《皇城探事司》 第一章 意外的机会 又是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 漆黑的天幕被一道道闪电撕裂，震人心魄的雷鸣声仿佛在人心头炸裂，让人惶恐不安。 整个安平县像是被裹在一个黑幕中，街头巷尾只见雨点砸落，冒起白泡，不见行人踪影。 这种天气，又近亥时，街上挂着‘川’字旗的酒肆，挂着红色栀子灯，有小阁的酒楼都早早歇了，除非有要命的急事，不然这种天气谁会出门。 既然不能出门，自然是早早歇下了，整个县城静的出奇，只闻雨声阵阵。 …… 忽的一道闪电，将县城东面的几处巷子照亮，虽只是一闪，已能看到人影飘飘，几起几落如鬼魅般消失在一处宅院中。 闪电过后，又是响雷，紧跟着便是几声凄厉的惨叫，也只是眨眼的工夫，一切又被大雨覆盖，只从巷子里流出了红色的雨水…… 吴晨睡得正香，雷声滚滚都未曾将他吵醒，可几声刺耳的尖叫和若有若无的嘶喊声却让他猛地睁开了眼。 他推了推旁边的大头，大头眼睛都没有睁开直接坐起来，闭着眼睛问：“有吃的了？” “你仔细听，是不是有嘶喊声？” “哎呀，好不容易睡着了不觉得饿，你弄醒我，就为了让我陪你听人打架？”大头睁开眼，一张圆脸皱在一起。 “不是打架，是杀人。”吴晨冷静的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几块儿破布，捋了捋已经黏在一起的长发，站到屋檐下看向破败的院门。 “能找个避雨的地方已是不易，被人知道咱们擅闯民宅，定要挨顿板子还不给牢饭，你管他杀人还是杀猪。”大头说完又重新躺下了。 “我不是想管，我是觉得咱们有可能陪葬！” 吴晨话音刚落，本已破败不堪的院门被人撞开，人，木板，雨水，一起跌落院中，溅起无数水花，还没等溅起的水花落地，几名戴着各色诡异鬼脸面具的黑衣人拎着长剑追了进来，没有任何停留，一名戴着白色鬼脸面具的黑衣人举起长剑飞身而起直奔地上那人，一道闪电恰巧划过长空，吴晨上前一步大喝一声：“……” 紧随闪电的雷声将吴晨的话吞噬了，连吴晨都没听清自己喊了什么。 待雷声过后，那黑衣人刚刚只走了一下神，倒地之人便滚到一旁，躲过了这一剑，好巧不巧的，那人滚的方向正是吴晨所在的廊下。 而院门处此时又冲进来几名锦衣华服手持长剑的人，几名黑衣人转身迎敌，只留那白色鬼脸看向吴晨，好像倒地之人的头颅已是他囊中之物，无需多虑。 大头翻了个身，面朝里继续装睡，口中小声嘟囔：“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看见。” 吴晨倒是不惧，他礼貌的朝白色鬼脸抱拳道： “几位壮士来的有些鲁莽，多少有点扰了我们兄弟的好梦，但我们兄弟也不是那心胸狭窄之人，这么着，我们不与你们计较，你们也当没看到我们，如何？” 那黑衣人的白色鬼脸面具，红口獠牙血泪，只余两个黑洞，可见活人的双目，此时正阴森的盯着吴晨。 听完吴晨的话，白色鬼脸抖了抖手中的长剑，水花飞溅，这让吴晨很不高兴。 “没长嘴吗？行不行的给句痛快话！抖搂它吓唬谁呢？” 白色鬼脸依旧没有吭声，却已做好飞扑上前的架势，眼看就要起飞，吴晨看在眼中，也做好了迎敌的准备，只听他大喝了一声：“今儿就今儿了！爷爷前来送死！” 千钧一发之际，不知从何处窜出一个黑影，如鬼魅般急速飘了过来，只听‘嗤咔’的一声，那白色鬼脸的头颅高高飞起，转了几转，血水挥洒如雨，最后落在吴晨脚下，又滚了两下，滚到大头脑袋边上，大头睁开一只眼偷瞄了一下，很快就彻底闭上了。 吴晨和大头睡在廊下，比院中高出一块儿，此时吴晨有种居高临下的架势，注视着刚才展翅飞来的高手，还有高手手中发着噬魂光泽的剑。 吴晨脸上此刻密密麻麻全是水滴，分不清哪些是雨水，哪些是冷汗。 杀人这个事儿，在不久之前，他还没有穿过来的时候，倒是经常遇到，刑警嘛，查的就是凶杀案，可第一次观看现场直播！ 吴晨有点吓到了，但内心却也忍不住有那么点小兴奋，这两伙人谁好谁坏他还无从知晓，但他有预感，不管谁赢了，都不会留下他和大头这两个活口，吴晨心里清楚的很，这位高手刚刚并非是为了救他，而是为了救地上那人，那么接下来，应该收拾他了。 吴晨的预感向来很准。 果然，那高手先是蹲下身子，将地上之人抱到廊下，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几粒药塞进那人口中，又简单的处理包扎了一下那人的伤口，紧跟着便拎着剑重新站起来，一身掩不住的杀气，看向吴晨。 这是准备动手了！ 吴晨只看着那人的动作便知道是个老手，想来死的时候应该会给个痛快，吴晨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吴晨的笑是真心的，从他确认自己穿越的同一时间，他就准备接受新的人生，可穿越成乞丐却让他无法接受！ 那个黑暗中与他谈判的声音再没出现，他只能自己面对新的人生，他也抗争过，想着凭自己现代人的觉悟和认知，或许也能混个风生水起，甚至富甲一方，哪知他用尽脑力，十余天的时间也仅仅是收了大头这个憨憨，能做到每天不再挨打，想吃饱肚子都不知道是不是五年内能实现的计划。 说到底是他低估了丐帮的实力，以为真是一些吃不饱肚子的可怜人，其实却是藏龙卧虎，坑蒙拐骗偷，各有绝技，真正年老年幼的可怜人，只凭运气多活一日是一日，只在丐帮，吴晨便将优胜劣汰看得清清楚楚。 哪是给个破碗便能上岗的职业！ 吴晨不喜欢，很不喜欢，如果可以，他希望穿越的转盘重新启动一次，他认为三百六十行，转到其他行的几率很大，可如何才能重新启动转盘呢？ 这不是机会就来了嘛！ 第二章 抓住机会 ‘可不是我自寻短见的！’吴晨心里想着，脸上难掩兴奋的表情。 高手眯着眼看着吴晨，眉头渐渐聚拢，他显然第一次遇见看到他不惧怕，反而很兴奋的人。 吴晨看着高手不动，有些着急，催道：“动手啊，你不得杀我灭口吗？” 高手蒙了，只听他低声问：“司尊，杀不杀？” “先扶我起来。” 高手弯腰将那人扶起半靠在一根柱子上，吴晨这才看清那人的脸，竟是白白净净一张圆脸，若不是束发，看做是老妇人也无不可。 吴晨心中顿时明白，这是摊上大事了！ 这种人能离开京都，还被人追杀，事儿能小吗？如此一来那更是必死无疑！ 哪知那人闭着眼，问：“死伤如何？” 高手躬身答道：“除高二，钱勇，许大还在与贼人交手，其他人……全死了，来人是鬼魈帮的人。” “他们，胆子倒是不小！你去帮帮他们仨，再不能，有人丢了性命。” “可……”高手指了指吴晨。 “若不是他，刚刚现身一声吼，我，等不到你来救，放心去。” 吴晨只觉得眨了眨眼，高手已到院中。 “你，过来。” 吴晨直接蹲到那人身旁。 “乞丐？”那人打量了一下吴晨问。 “嗯。”吴晨点头。 “怎会歇在这里？” “下午我就看着天色不对，城外破庙那种好地方，我抢不到，去了也会被打出来，还不如在城里找个宅子躲躲雨。” “哦？你怎知这处宅子无人居住？” “注意好几天了，别说大门，角门的门上都是灰，可见没有下人出入，连下人都没有何来的主人？但是我们可没有进屋，只是歇在廊下，算不得擅闯。” “刚刚，为何救我？” 吴晨在这一瞬间，脑子里闪出若干因果关系，也仿佛看到了那么一点点希望，如果应对得当，说不准不用再启动转轮。 “你一看就是好人……我也没别的本事，只能路见不平一声吼，也是瞎吼，你的人要是不来，我顶多陪你黄泉路上说说话，算不得救了你的性命，你也别把我当做救命恩人，我知道你们办事有你们的章程……” “你能，看出来我们是，办差事的？” “办什么差事我自是不知，只是一看就是贵人，贵人之间的事哪有小事？其实，死了也好，自打来了这世上，还没吃过一顿饱饭，还不如再投一回胎碰碰运气。”吴晨说着，干脆坐到地上，颇有些推心置腹的样子。 “你怎知，这一世便会，做一辈子的乞丐？”那人看起来很是虚弱。 “我也试过去酒楼，茶肆，酒肆，先找个行菜（小二），茶博士什么的做做，万一哪天遇到贵人，也能……是？可我这一身衣不遮体的破衣烂衫，近前就被轰走了，再说，没吃过，没喝过，真说让我干这些，谁又肯教我？也想过卖卖苦力……其实与乞丐无异，分帮结派不说，没活儿了一样饿肚子。” “不怕死？” “不怕！活着比死了难。”吴晨面向墙壁，眼中闪着灼灼的光，只听这位贵人的意思，他感觉不用再死一回了，他有望跳槽离开丐帮，虽说前途危险重重，甚至有性命之忧，但总强过忍饥挨饿，受人欺负的冻死街头，再过一个月，可就冷喽。 “可会些武功招数……不会也无妨，先让顾右教些防身的，你可愿意跟我做事？” “需要签卖身契吗？那我可不干，之前有过这种事，我不肯也就做罢了，不是我不知好歹，你给我口饭吃，我为你做事必定卖力，不会油奸耍滑……” “无需卖身，前朝倒是喜欢这般行事，无甚大用。但你要听命行事，今日你也看到了，我想取你性命，容易得很。” “这你放心，有差事我必定极用心，若是做错了什么，你尽管咔嚓了我！只是……”吴晨指了指贴着断头的大头：“能不能带他一起？” 那人点点头。 之前还大雨倾盆，好像只是一瞬间，雨停了。 院子里再无兵器相撞之声，也安静了，吴晨看向院中，说：“咱们的人都还站着。” …… 景运八年，距离兴国与北蛮停战刚刚过去两年，和谈拖拖拉拉，时至今日仍未谈妥。 朝中分成两派，有主张让一步的，有主张进一步的，上朝只要商讨此事，必定吵得鸡飞狗跳。 景运帝继承大统后不久，便曾御驾亲征，虽未曾改变战局，却让臣子们知晓，这位年轻的皇帝可不像先帝一般宽仁，颇有些锋芒，可那又能如何？ 现今太庙中还立着太祖的‘四誓碑’，嗣君继位，入而跪读，其戒有四：不和亲；不割地；不杀士大夫；不加农田之赋。 祖训不能杀文人，文官们胆子自然大一些，但祖训也说不能割地，和谈自然就难一些，滞留在边境的大军只后撤二十里，却不敢收兵，人吃马喂的可都是银子。 北蛮提出三点要求，一是和亲，否了，兴国女子不适应北蛮生活；二是赔偿，否了，打了好几年的仗，兴国也没有余粮；三是共享幽州，一家一半，否了，祖宗基业寸土必争。 北蛮急了，那就继续打，兴国也不含糊，两国使臣随即大打出手，挠头抓脸揪头发，却无人敢用兵器。 北蛮比兴国更受不得继续开战，这一点景运帝很清楚，潜伏在北蛮的兴国细作不断的将北蛮王庭的消息传到京都，北蛮王庭犹如九龙夺嫡，老可汗气得没事儿就晕厥一阵子，这种时候谁愿意领兵出战离开王庭？ 按理说这种时候，很容易将和谈谈拢，可兴国在北蛮有细作，北蛮在兴国又怎会老实？朝堂上进一步退一步的争论被北蛮使臣气急败坏之时说了出来，消息传回京都，景运帝下旨严查！ 谁查？自然是皇城司下面的皇城探事司。 第三章 办个差事表现下 皇城司只听命与皇帝，作为天子耳目，皇城司的权利极大，不仅掌宫城出入之禁令，且可监视文武百官的日常，探查民间奇闻怪事，直接奏报皇帝。 比如这次和谈，兴国的使臣身边少不得有皇城探事司的人陪伴，想查明是谁泄密叛国，自然是方便的多。 掌管一切军务的枢密院也只能一边看着。 而最近一轮的和谈便是在安平县内。 安平县虽位置偏北，紧挨着边境，但因三面环山，且居高临下，倒是十分安全，连年战乱也未能影响到安平县城。 安平县的位置得天独厚，北蛮攻打它毫无用处，却容易成为兴国瓮中的鳖，这么个地界儿旁人只当是占了天时地利，是个有福之地，殊不知背后却隐藏着极大的秘密，而这个秘密已是被隐藏了上百年，前些日子因为一枚竹简而被皇城探事司的逻卒注意到，几番细查之后，皇城司指挥使陈忠便悄无声息的来到安平县。 查泄密叛国之人实在是无需皇城司的司尊亲自前来，除非发生了景运帝认为极其重要的事。 …… 吴晨没想到一夜之间咸鱼翻身了！至少是翻了一半，能吃饱肚子了。 虽比不得高二，钱勇他们身着锦衣，却也能穿上布衫麻鞋，早晨还吃了粥，粉羹，蒸饼，撑的吴晨松了松腰带。 大头更是直接衣襟敞开，挽起袖子，知道的是吃顿早饭，不知道的还以为大头这是要卖卖力气，大干一场。 两个人是在屋内用饭，再无旁人，大头吃饱之后便想往床上爬，被吴晨拉住，训道：“你又不是猪，怎地除了吃就是睡！” “昨晚吓得丢了半条命，今日该当好好补补。” “昨晚只是丢了半条命，或许过不了几日，你整条命都没了！” “能做个饱死鬼，不亏！”大头说罢还要上床。 吴晨恼了，说：“你睡醒了找不见我，可别哭鼻子！” “你要去哪？在这有吃有喝的，你为何要走？” 看着大头一张圆脸上写满了蠢字，吴晨连连摇头，自己劝自己说：“他要不是这样，也不会跟着你。” 大头抱怨道：“你又这般，总是不知你与谁讲话。” 吴晨想到昨晚一心赴死未曾考虑到大头，内心多少有些愧疚，便耐心的说： “你听好，吃的穿的总不会平白便宜了你我，吃人家的嘴短，这个道理你总明白？” 大头点头说：“他们若是用得着咱们自会找来，不耽误睡觉，到时你喊我一声，我立刻起身便是。” “你就没想想他们会让咱们做何事？” 大头眨了眨眼。 吴晨又提醒道：“你想想昨晚见到了什么？” “让咱们杀人？”大头惊到了。 吴晨摆摆手说：“咱们顶多被杀！” 吴晨看了一眼呆住的大头，也不管大头能否听的明白，只管把心里想的尽数说了出来。 “他们都是贵人，还是京都的贵人，跑到安平县这等偏僻之地必定是与和谈有关……我一开始是这般想的，可今日脑子清醒了些，觉得不是这么回事，你想啊，他们是有身份的人，既然为了和谈而来，又怎会被人追杀？必定是还有别的事，不能被别人知道的事，不然让县令出面迎接款待，谁敢动他们分毫？只能说他们所行之事必定极是隐秘。” 大头张着嘴看着吴晨，眼神十分不解。 “你是不是觉得贵人们想做些隐秘之事与你我何干？” 大头点头。 “唉，昨晚一通厮杀，贵人身边的人应是折损了不少，想即刻调人过来又做不到，临时在安平县找几个又信不过，不像你我，已然是乞丐了，还能再清白些吗？你没见昨晚咱们跟着顾右他们摸黑左拐右转的走了好一会儿，才到了这处宅子，可见他们还在躲，若是被人探知此处，免不了又跟昨晚一样，你觉得咱俩还能活着？” 大头点了点头说：“留下咱俩就是为了护着贵人，紧要关头送死用的。” 吴晨没有说话，他支棱着耳朵仔细的听着，直到听到轻轻的一声‘哐’，这才舒了一口气。 …… 陈忠半靠在塌上，刚刚喝了药，听着高二将吴晨刚才与大头说的话说了一遍，竟是笑了，说：“我竟是小瞧了他。” 顾右立在一旁面无表情的问：“留还是杀？” 陈忠摆了摆手道：“此时正是用人之际，此子难得有些脑子，给他些碎银让他去遇仙楼二楼临街的位置坐着，下午回来告诉我，都看到了哪些有意思的事。” 顾右退下。 吴晨如愿。 想要被人重视，需要有价值！吴晨觉得他表现的机会来了，虽然还不知道那个宦官是个什么干部？来安平县办的什么差？但在吴晨眼中，这就是机会，能够大展宏图的机会，人活一口气，说的就是这个理儿，更何况他还带着任务。 …… 遇仙楼别看名字唬人，在安平县可算不得有排面的酒楼，安平县临山，有山中数条溪水汇聚成安河流经县城内，县城内有排面的酒楼，茶坊大多临河，入夜时分，安河两岸店家户户亮灯，亮若白昼，是一些文人富商喜欢光顾之地。 而遇仙楼并非在河边有美景可赏，而是在东城门里不远处的东街之上。 遇仙楼周围店铺不少，香药铺，布帛铺，客栈，医馆，米铺，肉铺尽有，有些杂乱，可见是凡夫俗子光顾之地，尤其是方便出入城门。 而吴晨他们现下居住的宅院恰巧离遇仙楼不远。 …… 吴晨简单沐浴了一下，简单的束起长发，换上顾右拿来的干净衣衫，怀中揣着几两碎银，晃晃悠悠的出了门。 他自己感觉，倒是有那么一点纨绔的味道。 虽说来到这里不过十几日，吴晨对安平县的大街小巷也算了解，他边走边想着陈忠这伙人此行的目的，按理说他们现下藏身之所理应极是隐蔽才对，昨晚天黑看不清，又是转了又转的，分不清方向，可今日出来吴晨可是看的清清楚楚，这里只是昨日那处凶宅的后身巷子，即便是用了灯下黑这个理由，那也不该让他这么轻易的出来，难道就不怕他泄露藏身之所？ 第四章 交差 吴晨想着想着叹了口气，他低估了这些人的本事，昨晚在他面前那些鬼脸黑衣人都死了，昨晚他避雨的宅子可不是陈忠他们住的地方，住的地方死的人恐怕是更多，可今日没见县衙有动静，必是已经清理干净，他之前以为的陈忠身边无人可用，简直就是个笑话。 再想到他可以大大咧咧的走出来，可见昨晚顾右口中那个鬼魈帮极有可能已经被灭了，想到这，吴晨挺起腰身，这棵大树他可要抱好了，难得的机会，他要擦亮眼睛。 …… 东街上人流穿梭，脚下是青灰色细条砖石，缝隙中还留着昨晚的雨水，两侧是白墙黛瓦朱窗，吴晨背着手走在其间，内心有些小波澜，眼睛却不敢放过身边任何一幕。 此时已是午时初，街上卖小吃的不少，蒸梨枣、黄糕糜、素蒸饼……吴晨不敢多瞧，怀中几两碎银可是要在遇仙楼里撑到下午的，这地方物价如何他还真不知道，既然敢给他这些，那便是够用，但却不会多。 等吴晨坐到遇仙楼二楼临窗处，听到一些闲言才知，若是去安河边上的酒楼，他怀里这些银子当真是不够的，吴晨不禁对这里的生活产生了憧憬，只看安平县这个未经历战火的边境县城都能这般繁华，那京都得是什么样子？ 吴晨没有枭雄梦，可不想穿到乱世，若赶上太平盛世，只要不在底层，倒也可以将就。 他仔细的看着窗外，竖起耳朵听着周遭的议论声。 …… 到了下午申时初，吴晨晃晃悠悠的出了遇仙楼，脑子里将所见所闻捋了捋，等捋出了大概，也溜达到宅院门口了。 高二等在一进门的影壁旁，见吴晨进了大门转身带路，一声没吭。 吴晨跟在高二身后，看着比自己高出半头，虎背熊腰，一双手掌若是握住犹如铁锤的高二，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单薄的身材，吴晨马上盘算着要把健身排上日程，跟着这些人混，光有脑子怕是不耽误领盒饭。 这处宅子只是个两进的宅院，吴晨和大头之前只歇在廊屋中，吴晨还是第一次经穿廊进到后院。 …… 陈忠躺在三面围栏的罗汉场上，隔着屏风，算是见了吴晨。 吴晨躬身立在屏风外。 陈忠抬了抬手，顾右上前将陈忠扶起，身旁放了凭几也叫懒架的东西，陈忠手肘靠在上面，开始问话：“说说，你都看到了什么？” 吴晨躬身答道： “遇仙楼二楼可见街对面的茶坊，浴堂，脚店（小酒馆），进出之人颇多，却不见异常，但遇仙楼中的食客所言，却颇有些意思，我在二楼坐了差不多两个时辰，其他桌的客人先后换了两三拨，大多以商人为主，谈论的也是所卖之物行情如何，他们大多都是从南面押运货物到安平县，这里有人接手后再运往北蛮，听着都是些丝、棉、绡、纱，碗、盘、盏、壶之类的，但有一桌食客有些意思，他们一共三个人，先是问其他人都是哪来的，还问到了我，我说我就是安平县城的人，他们便没再理会我，而是找了一桌从寿州府来的商人，询问能否与他们结伴回寿州府。” 吴晨说到这里顿了一下，他微微抬头看向屏风内，陈忠还是那个姿势坐着，吴晨接着说道： “我听那桌商人的意思，原本结伴同行没什么，但是这三个人偏有不少东西要带，那桌商人便犹豫了起来，几人私下商量了一番，说先要看看东西是什么再收些银钱，如此一来一起走倒无不可，那三人忙说银钱自不会少，但没有查看的必要，那桌商人便不肯了，很快那桌商人便走了，又换了一拨人坐在那个位置，他们又上前问询……” “你觉得……哪里不妥？”陈忠问。 吴晨忙说： “他们既然有银两，自己买车或者雇车都可，为何偏要找其他人结伴同行？还是找的商人，且不许查验所带之物，若是不想让别人知晓带了什么，又怕路上有险情，大可多雇些人跟随，实在无须找这些商人。” “你觉得他们为何如此行径？” “商人常年往返南北两地，自然已将路上该打点的都打点好了，可保行走畅通，其他人，尤其是第一次出远门的人，恐怕不太容易，他们既然不差钱，那便是所带之物有问题，遇仙楼只是普通酒楼，不是安河边上那些，我想这些人也是不想太招摇了，那些大商户也不太可能被银子买通。” “什么东西会如此小心呢？”陈忠像是自言自语。 吴晨没有说话，他觉得陈忠这话问的就有问题，什么东西？陈忠肯定知道，要不然能让他去遇仙楼？ “你还看出什么了？”陈忠又问。 “那些人好像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盯上了。” “哦？何以见得？” “莫说其他桌的食客，我单独一人坐在窗边，年纪又轻，他们连我都会问一问，可见有些着急带货离开安平县，却无半点提防防备之意，跟昨晚那些人明显不是一伙儿的。”吴晨答得很沉稳。 陈忠不由得点头。 屋子里安静了一会儿。 陈忠不说话，既然没让吴晨退下，吴晨也只得躬身站着。 过了良久，陈忠才开口道：“今晚你跟顾右去个地方，只看，看不明白没关系，但要仔细看，下去。” 吴晨抬头看了眼愣神的顾右，这才低头退了下去。 …… 大头睡了一天，醒了不见吴晨正着急，便看到吴晨进了屋，大头忙上前埋怨道：“怎去了这么久？晚上可有吃的？” 吴晨直接躺到床上，枕着胳膊说：“自然会有，你莫急。” 大头还说了些什么，吴晨没有听到，他满脑子都在想陈忠想要的这些东西是什么？能让一名宦官离京赶到这里，还差点被人刺杀成功，可见那些东西很重要，而那个鬼魈帮自然也是知道的，但是他们哪来的胆子敢与朝廷作对？ 陈忠能盯上那三人，鬼魈帮怎会不知？ 既然大家都知道这些东西是什么，为何不直接出手抢走，反倒是先想着把对手解决掉？ 吴晨皱眉想了很久，终于舒展了眉头，坐起身来。 第五章 惊悚一夜 吴晨盼着天快点黑，他现在已经没有心思去衡量，留还是走哪个更好了，他急切的想知道这些人在找什么。 顾右来的时候大头正准备上床躺一会，晚饭吃得太饱了，大头说他一动不想动。 吴晨站起身对大头说：“你睡你的，不用等我。”便跟着顾右出了门。 顾右走得很快，吴晨紧紧跟着，没一会儿便累得不行，低声道：“你若是着急为何不骑马？” “马在城外。” “能不能慢些走？” “跟不上便回去。” “这个时辰城门已关，咱们如何出城？” “原本容易得很，多了个你反倒麻烦。” 吴晨咬牙跟着已是不易，听顾右这么说，竟是说不出反驳的话，他心里也知道对于顾右来说，安平县城的城墙可不算高。 今夜乌云遮月，顾右带着吴晨走在漆黑的夜幕中，脚步却不见丝毫迟缓，吴晨心生羡慕，想着有朝一日定要一身功夫，行夜路时也能如此挺直腰身，大步向前。 吴晨正费力跟着，突然顾右停住脚步，猛地一转身，喝了一声：“出来！” 吴晨吓了一大跳，却不敢回头看，只听到身后有动静，正想着要不要挪到顾右身后以防万一，便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我就想看看你们去哪？” “大头？”吴晨惊讶转身。 “让他回去！”顾右说完转身又走进黑暗。 吴晨赶紧跟大头说：“你快回去，我又不是去偷东西吃，我得帮他们做事，咱们明天才能有吃的，快回去，我没事。” 吴晨摆了摆手，转身就跑。 黑暗中，大头的目光充满担忧。 …… 吴晨感觉身体腾空而起，而后又轻轻落地，再然后又被带上马一路狂奔，等到了地方下了马，吴晨还觉得身子发飘。 顾右低声道：“我不知司尊为何让我带你前来，但你要记住，一会儿不论看到什么，你最好把嘴闭紧，不然我的剑可以让你永远出不了声！” 吴晨站在原地闭眼睁眼了几次，又深吸了一口气，仿若根本没有听到顾右说了什么，已经开始打量四周。 “不是这里，跟紧我！”顾右低声道。 吴晨耸了耸肩，猫着腰跟着顾右小心走进黑暗。 黑暗，让吴晨越来越紧张，犹如黑幕遮住眼帘前行一般，不知道下一步会突然碰到什么。 吴晨边走边努力看清楚哪怕只是近身之处，但也只能分辨出这是山路，只是并非上山的路。 周围只有虫鸣声，算不得万籁俱寂，但吴晨还是紧张的全身绷紧，突然，顾右蹲下了，吴晨想都没想跟着一起蹲下了，警惕的看向前方，隐隐约约的，他好像看到前面不远处有个坟包模样的土堆隐在黑暗中，再无其他。 吴晨大气都不敢喘，顾右转头看向他，伸手比划了一下，意思是：你去。 吴晨瞪大眼睛看着顾右像是在问：我去哪？ 顾右手指土堆的方向，又指了指腰中长剑，吴晨歪头，纳闷的指了指顾右意思是：你呢？ 顾右显得有些恼怒，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脚下，吴晨明白这是告诉他，顾右在这等他。 吴晨看向黑暗中的土堆，多少生出了一些好奇心，土堆虽说目测离得不远，可今夜无月光，周围什么都看不清，为何偏能隐约看到它？ 吴晨跟自己说，他是为了解惑，并非被逼迫，然后站起身，慢慢的走向土堆。 周围原本只有虫鸣声，可当吴晨小心翼翼靠近土堆时，他没有注意到，虫鸣声在一瞬间消失了。 吴晨一开始试着蹲着走，实在太累，想过爬着走，又觉得有失颜面，他只能撅着屁股猫着腰，一小步一小步的靠近土堆，时不时的还要用余光勇敢的打量周围，虽说看不清楚，但至少在接近土堆的时候，吴晨确定不是坟茔，坟茔不可能一人多高，他松了一口气，胆子大了一些，腰身直了些，脚步自然也快了一些。 他走到土堆旁，慢慢站直了身子，深吸一口气左右看了看，又长舒一口气，转头看向顾右的方向，意思是：如何？ 吴晨看不到顾右，顾右却能看到吴晨的白脸。 顾右当然不会回应他。 吴晨小小的得意了一把，然后打算绕着土堆走一圈看看，陈忠不是说不管看不看得明白，仔细看吗？那他便仔细看看。 他小心的躬着身子一步步向前，眼睛根本忙不过来，或者说根本不知道看哪，突然！脚被绊了一下，他勉强站住，低头一看！他使劲咬牙才没让自己喊出声来，脚下竟是一具死状凄惨的死尸！ 吴晨觉得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那一瞬间可说是三魂渺渺，七魄茫茫。 他瞪大眼睛盯着死尸一动不动，等他脑子里不再嗡嗡作响，心脏回到原处，他紧绷的身子才稍有缓解，吴晨深吸一口气，做了一个让等在后边的顾右眼珠子都快掉出来的事，吴城竟然蹲下仔细打量起尸体。 顾右张着嘴瞪着眼，他怎会不知陈忠为何让吴晨来这一趟？之前来的人没有活着走出山坳的，他曾亲眼见过一个又一个手下倒在土堆旁，无人能走出来告诉他看到了什么，他曾命人点着火把入内，就是他前面不远的位置，只要过了那个位置，火把便迅速熄灭了。 他便带人白天来，可白天却找不到这个山坳。 随后便有了鬼魈帮的刺杀。 虽然在这个诡异的山坳中折了不少人，可陈忠还是想试试，不进来看清楚如何能知晓那三人手里的东西从何而来，还有没有更多？ 吴晨昨晚没能被灭口的真正原因是这个，都是死，只不过应该是这种死！ …… 吴晨仔细的看着脚下的尸体，发现尸体下边还有一具尸体，旁边也有，只要不是突然出现的，吴晨情绪上把控的还可以，这也得益于多年出现场的经验。 吴晨一遍又一遍的提醒自己这是在工作，可汗毛一直立着，好在紧张这个事儿，持续时间长了是会麻木的，要不然他没办法解释自己没被眼前的一切吓死。 第六章 底气 吴晨像是触动了多米诺骨牌，一具一具的发现尸体，只在土堆左侧便发现了十几具尸体，死状一样：面部呈惊恐状，胸腔腹腔干瘪，像是五脏被掏空。 而土堆背面一具尸体没有。 等吴晨再转到土堆右侧，又是十几具尸体，死状与左侧那些一般无二，且有几具带着鬼脸面具的尸体，吴晨掀开面具，是爬满蛆虫只剩少许腐肉已现白骨的脸。 吴晨站起身，手在身上的衣服上蹭了蹭，太多想不通的问题在他脑中闪过，他又看向土堆，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清，他检查了大部分的尸体，尸体手指上并没有土渣，灰土痕迹，即便如此吴晨也不想碰土堆，太诡异了！既然陈忠只让他看，那他就只仔细的看看。 吴晨打算围着土堆再绕一圈，上一次是看尸体，这一次是看土堆。 顾右等在原地，已经惊讶的站起了身，既然吴晨活着，那他…… 正当他犹豫要不要也进去看看时，他突然侧身，手中长剑直奔身后挥去，一鬼脸黑衣人瞬间消失。 顾右赶紧看向吴晨的方向，果然，已有一名黑衣人飞身一个起落便到了土堆旁，顾右想出声提醒吴晨，奈何身后黑衣人再次袭来，顾右怒极，转身一剑刺出，身体也跟着扑了上去，没再给那黑衣人机会躲闪，手中寒光一闪，黑衣人倒地，干脆利落。 顾右即刻转身回到原处，只探头朝吴晨的方向看了一眼便迈步向前，只走了两步他又停住了，他看到里面站着的只有吴晨一人。 顾右舒了一口气，也不知是因为看到吴晨还活着，还是庆幸自己没有贸然进去。 吴晨站在土堆旁，脚下是刚刚进去的黑衣人的尸体。 吴晨深吸了一口气，眼前的黑衣人刚刚只差一点，手中的剑便能刺中吴晨，吴晨根本没有反应过来，为何会有活人突然出现，黑衣人便倒下了，然后他亲眼看着黑衣人胸口和腹部慢慢塌陷…… 吴晨摸了摸自己的胸口，他感觉刚刚心脏快跳出来了，黑暗中死的活的乱翻吓他，让他感觉有些不舒服，吴晨叹了口气，慢慢走向顾右，然后学着顾右的样子，朝顾右比划了一下，意思是：走。 顾右竟然点点头，两个人只走出去几步，顾右猛地将吴晨拉到自己身后，紧跟着吴晨便看到几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鬼脸黑衣人，挥剑直奔他而来，都被顾右挡下。 只有刀剑碰撞的声音，吴晨见了之前的场面，眼前的打斗好像对他没有什么触动，他呆呆的看着顾右以一敌多，不落下风，鬼脸黑衣人显然是着急杀了吴晨，个个拼了命的想要冲破顾右的防线，可偏就是过不来，这期间无一人说话，直至顾右将几人全部斩杀，虫鸣声又起。 …… 回到宅子里的时候，只有陈忠的屋子还有微微烛光。 顾右让吴晨等在屋外，他先进去通禀。 吴晨站了一会儿，见还无人唤他入内，便想着坐哪歇一歇，之前的经历有点让他腿软。 吴晨扭头看了看周围，忽听身后有动静，吴晨一激灵，马上转身，便看到大头隐在回廊木柱后，只露出半边脸，正朝他招手。 吴晨赶紧走过去低声说：“你先回屋，我一会儿就回去。” 大头摸了摸吴晨的脸，又摸了摸手，然后什么也没说，转身走了。 吴晨看着大头的背影皱了皱眉，重新回到房门口候着。 很快，顾右出来让他进去，自己却没有跟进去。 吴晨走进屋内，陈忠这次没有在塌前摆放屏风，只是依旧靠在凭几上，他指了指塌前的扶手椅，说：“坐，说说今晚都看到了什么。” “能否先让我净净手？”吴晨不客气的问。 陈忠抬了抬手，隐在暗处的一个小太监走出房门，很快端了一盆清水，胳膊上搭着帕子进来了。 吴晨一边净手一边看了几眼小太监，用帕子擦干手后便径直走到扶手椅旁坐下，问：“能不能先喝口水？” 陈忠抬了抬手，又一名小太监躬身上前给吴晨上了一杯清茶。 吴晨又看了看这名小太监，扭头问陈忠：“不是说都死了吗？” 陈忠愣了一下，微微皱了皱眉，面色有些阴沉。 吴晨举起茶碗，试了试温度，而后一饮而尽放下茶杯说：“再来一杯。” 陈忠又皱了皱眉。 小太监躬身在一旁，没有动。 陈忠抬了抬手，小太监退下去端茶。 陈忠哼了一声说：“你胆子，倒是大了不少。” 吴晨擦了擦嘴说：“能活着进出的只我一人，自然胆子大些。” “你怎知只你一人可进出？” “进去的都死了，顾右不敢进。” “你看到了什么？” 陈忠语气依旧阴沉，可语速却不小心快了稍许。 吴晨笑了笑说： “我以为你留下我，是让我另一种方法送死，还想着表现的好一些，或许你便舍不得我死，怎知你只是想让我多活一日而已……亏我当时站出来吼那一嗓子，救你一命。” 陈忠借着微弱的烛光，仔细的打量着吴晨，这世上除了官家，还真没有人敢在他面前这般说话。 “你不用这般看着我，既然是让我去送死，抱怨两句也应该？” “可你活着。” “是呀，那个地方，只我看到的尸体就有三十多具，除了你的人便是鬼魈帮的人，但他们的人先你们一步。” “你怎知，只有我们两拨人？又怎知，他们先？” “你的人腰带上都有金线，鬼魈帮的人脸上都有面具，这还不好分辨？他们的尸体腐败程度不同，我这么说你能听懂吗？鬼魈帮的人满身蛆虫，已见白骨，你的手下尸体腐败最严重的也只是刚刚开始尸身膨胀，可见你们到安平县没几日，鬼魈帮却已经盯住那个地方有段时日了，他们发现了你们也在查，自然想杀掉你们。” “可能看出他们因何而死？” 吴晨摇了摇头，说：“死的离奇，看不出死因，按理说，这么多腐败的尸体，那周围必定臭气熏天，可我走到近处都没闻到半点臭味，说不通！” 第七章 那个声音 “今日有人死在你面前，你都未曾看清楚是如何死的？”陈忠皱眉问。 吴晨又摇头： “这一晚上被吓了好几次，突然见到尸体吓我一跳，好不容易不怕了，死人堆里突然又出现一个活的，又吓了一跳，活人又很快便死了，又是一跳，心神不宁自然看不仔细，只能明晚再去！” 陈忠坐直了身子，问：“你为何不想着明日白天去瞧瞧？” 吴晨冷哼了一声说：“若是白天可行，怎会轮到我去那个地方？” 陈忠沉吟片刻，挑了挑眉说：“我，当真是小瞧了你！白天这处山坳……便不见了踪影。” 吴晨心中一惊，他在回来的路上将整件事捋了一遍，他能想到白天肯定是因为某种原因进不去，送死都进不去那种，陈忠才会命人冒险在晚上一遍遍的试，可他没想到原因竟是白天找不到。 吴晨装作气定神闲的样子，呵呵一笑说： “高手在民间，这话你得记住，我希望，当然也只是希望，能不能做到要看你，我希望你们能将已知的实情告知我，只说山坳的事不够，我也好在查看的时候知道在哪些方面仔细些，这样没有目的的查看，容易漏掉细节。” “你不怕知道了，死得快？” “我还是那句话，我表现的好一些，你或许会舍不得我死。” 陈忠面无表情的看着吴晨没有说话。 吴晨摆了摆手说：“就当我没说，你们这种贵人，想的多，等你觉得我信得过了再说。” 陈忠嘴角下沉，说：“你当知，我随时可取你性命，不可放肆！” 吴晨坏笑道： “眼下你得先保我性命，顾右应是带人去灭鬼魈帮了？我还当昨晚便已将他们灭了，没想到今日差点死在他们手中，可见他们不弱，你杀我，或者我死在鬼魈帮的手里，亦或者我死在山坳中，都是死，不在死前放肆一些，死后跟谁放肆去？” 屋中的烛火在这一刻突然摇曳起来，像是马上便要熄灭。 吴晨双眉一挑，他感觉到杀气迎面袭来，他看向陈忠，眼神中满是惊讶，他惊讶的是，这个白白净净的太监头目，居然能整出杀气，他觉得那是杀人无数的武将才能随身带着的。 吴晨眼中没有惧怕，这让陈忠心中的杀意更浓。 “杀我不在这时候。”吴晨故作轻松：“那东西必定十分紧要，如今也只有我能活着进出查明真相，卸磨再杀驴也不迟。” 陈忠寒着一张脸，问：“你既知我要杀你，不论你看到什么，又怎肯将真相说出？” “我若只用真相要挟你们保命，活罪能少受？受尽百种刑具之苦，忍受不住说了真相再死，我疯了不成？我要的是此一时彼一时，你现在想杀我，或许到那时你便不想杀我了，咱们多些相互的了解，你会发现，若是我能为你所用，或许有着跟顾右不一样的用处。” 烛火不再摇曳，缓缓的发着柔和的光。 “你先下去，明晚再去，那里必定有入口。”陈忠摆了摆手。 吴晨忙问：“遇仙楼中那三人显然已经得手，他们是如何进去的？” 陈忠没有说话，只是挥了挥手，吴晨只好退下。 …… 吴晨还没进门便听到大头鼾声如雷，吴晨摇了摇头进了屋。 屋里很黑，吴晨摸索着坐到桌边的椅子上，静了静心，把和陈忠的对话捋了捋，迷迷糊糊的竟是趴在桌上睡着了。 吴晨觉得身子轻飘飘的悬挂在一片黑雾中，这个黑雾他熟悉，穿越之前他就曾在这黑雾中与一个声音聊了很久，他知道自己要去个新地方，所以醒来之后并没有很艰难的接受穿越这个事儿，可那个声音曾经许诺的事却没有做到，以至于吴晨以为自己当时只是个幻觉。 今夜，黑雾又来了。 “如果我说，这几天有点小忙，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 一个声音，充满磁性的声音带着一丝讨好从四面八方传来。 “你先出来，咱俩唠唠。”吴晨冷静的说。 “上次就跟你说过我出不来，但是这个事儿我必须跟你解释清楚，不是把你忘了。……” “之前我死了，你说是个小失误，让我理解，现在你说你有点小忙，这几日没顾上我，又让我理解你，你怎么那么需要理解？” “相互理解是好事。但是！注意，这里有转折，因为是我的缘故，所以我多少也要对你有些补偿。” “我是不是应该谢谢你？可你之前就说要补偿我，然后所有承诺都没兑现，现在又许诺给我补偿，你说我如何信你？” “格局小了，怎能只看这几日？眼光要长远些。” “你教教我如何长远些？我本来活的好好的，你一个小失误，我就成了孤魂野鬼，你说因为死的不该是我所以我不能转入轮回，只能去你安排的地方，完成你交给我的任务，我就能有选择，要么可以延续我上一世的生命，要么有了进入那束光的资格，可对？” “个别字用法有误，但大意是对的。” “你就是欺负我没死过！这几日我仔细想过了，怎么活过来？我死时身上都粉末性骨折了，脸也毁容了，各种能砸的，能撞的都在我身上来了一遍，你打算让我植物人，只留着一口气来逃避你的责任，对不对？” “你看，我就说你用词不对，我当时用的是动词‘活’。” “是，高位截瘫嘛，毁容式高位截瘫！还要连累我父母一把年纪伺候我吃喝拉撒，你怎么这么黑心？你是个妖魔对不对？专门制造人间悲剧的妖魔！” “唉，你上一世哪都好，就是话多！死了也一样，你知不知道这是在消磨我的好心，虽然但是，如果我不管你，你也就是个你们口中的……孤魂野鬼，无处可去，我既然给你选择就是能做到，你若是想回去，那肯定是好好的活过来，脸也能正常了，若是想进那束光，自然也会有资格，不然如何显得我有本事？” “你的本事在哪？是不是曾许诺我衣食无忧？” “是，但前提是你要做任务。” “我倒想完成任务，你把我扔下就没音儿，我的工作怎么展开？如何跟进？我自己都差点饿死，上哪完成任务去？” “都说你格局小了，顺其自然，该来的，自然是在该来的时候来。” “老黑！你出来，我不掐死你。”吴晨急了。 第八章 兄弟 “莫急，莫急！我说过，生死轮回是你们总结出来的，你是因为没在那束光的名单里，当然这是我的小失误，所以你没有光，寿终而死的都有，但是有些人，因为各种原因，对这一世怀有执念，不愿离去，又或者被人为的困在某处，光束就不会出现，你想想，跟你一样的孤魂野鬼多了，世上难免不安稳，而且这些魂魄不回原处，如何循环使用？” “这话你上次说过。” “是，我说完这些，你还说：‘生产线转不动了是？需要你担责了是？’我还夸你理解能力强。” “是啊，我来了，你倒是让我动起来呀！我当时问你，我穿越之后如何帮那些鬼魂放下执念进入光中，你说你自有办法，办法呢？” “我这不是来为你解决这个问题了吗？莫急，莫急，明日起，你便可以开始工作了。” “明天不行，我有事！” “不碍事，归根结底其实都是一件事，多嘱咐你一句，兴国已到昌盛之时，自有它的国运，你无需理会朝政，只专心完成任务即可……” “老黑，我现在是乞丐，还朝政？你想多了！不用你教我做事，我问你，我完成多少量算是完成任务？” “人鬼比例正常了，你便可以选择是回到上一世还是进入那束光。” “总得给我一个大概的数？” “我会定期告诉你完成率，你不用担心那边的情况，我能让你那边的身体等你，直到你完成任务，做出选择的时候。” “你之前说过，如果我自尽，你便再不能帮我了，我就真的成为孤魂野鬼了，那若是有人杀了我呢？” “我说过，除了自杀你死不了。” 吴晨心中一阵窃喜，紧跟着又问：“往后的日子能吃好喝好了？” “你不工作哪来的工资？明日开始工作自然衣食无忧。” “我怎么信你？” “你没有别的路。” “我若遇到急事想要找你，哪找你？” “我无处不在，天黑后，你心念一起，我便会来。” 那声音慢慢消散在四周，吴晨想起来问今晚山坳中的事，可无论吴晨再如何问，都没有声音回答。 吴晨猛地一抬头，天已大亮，大头正坐在桌边怔怔的看着他。 吴晨觉得双眼极不舒服，他揉了揉眼，起身说：“早饭你先吃，我上床再睡会儿。” “你不饿吗？”大头问。 吴晨摇头，躺到床上立刻就睡着了，连个梦都没做，再醒过来，已近午时。 …… 跟大头用过午饭，吴晨想找顾右打听一下鬼魈帮的事，前院后院的倒是没有人拦着他，但都是一些生面孔，他没有找到顾右，别说顾右，连高二他也没看到，只好回到屋子里，等着天黑。 吴晨不会费精力去琢磨怎会这么快就能来了这么多新人，越是这样越是说明陈忠位高权重，他现在需要想的是晚上如何找到陈忠口中说的入口，这倒不完全是为了陈忠，更多的是吴晨自己的好奇心。 至于老黑说的任务……吴晨懒得想，连个教他的人都没给安排，还是那句话，怎么开展？如何跟进？ …… 顾右和高二其实就在宅子里，只是都受了伤，躺在屋里没有出来。 吴晨不知道鬼魈帮的势力有多大，传承有多久，兴国南北西东的深山里，鬼魈帮的影子神出鬼没，江湖上其他帮派不愿与他们打交道，他们也很少出山林，世人只知这个帮派主要做的都是与鬼魂有关的买卖，说是能驱鬼除魔，见过他们的人都说鬼魈帮的人厉害倒是厉害，只是看着与那鬼、魔没什么区别。 鬼魈帮不会挡谁财路，更不会阻谁的仕途，黑道白道都无恩怨，所以朝廷便从未关注他们，只是有些江湖术士颇为不满，又奈何不得，想加入帮中，鬼魈帮收徒又只收六岁之下的孩童，且入帮之后要断绝与家人的联系，这谁能愿意？ 鬼魈帮的帮规极严，不得与帮外人通婚，婚生子直接入帮，不论男女，如此世代相传，鬼魈帮的人数可不敢小觑。 陈忠在不间断的朝安平县调人的同时，鬼魈帮也在调人，怎会是顾右带几个人便能轻易灭掉的？ 如果吴晨知道这些，再知道鬼魈帮从建帮至今已百年之久，莫说与朝廷，便是普通帮派，也从未有过冲突，更不会做出欺男霸女之事，便会想到安平县那个山坳中隐藏的秘密有多大，鬼魈帮宁肯冒着毁帮灭派的风险，也要参与。 …… 天黑了，吴晨在屋中等得焦急，甚至想要去直接找陈忠，大头摸着肚子说：“他们不来找你更好，那种地方不去也罢。” 吴晨突然想到昨晚大头见他时的表情，忙坐到身旁低声问：“你知道我昨晚去哪了？” 大头认真的点头，说：“那个瘦高的身上有那里的味儿。” 吴晨知道大头口中瘦高的是说顾右，他忙又低声问：“你昨晚跟着我们就是怕他们带我去那里？” 大头点头，又委屈的说：“我就没敢睡，一直等着，等着等着才睡着的。” 吴晨摸了摸大头的大头，问道：“我身上现在是不是也有那种味儿了？” “你没有。” 吴晨自己闻了闻，除了稍许酸臭，没闻到别的味儿，他又问：“你知道那个山坳？” 大头歪着头想了想说：“我说了，你或许不信。” “我信！” 大头傻笑，学着吴晨摸他头的样子，摸了摸吴晨的头说： “你是让我吃饱肚子的人，也是最信我的人，可我没去过那里，就是知道！我也想不通，谁接近过那里，身上就会有那里的味道，我闻到了便能想到那个山坳，可我不知道我为何知道，之前在一个老乞丐身上闻到过，后来便再也没见过他，现在是那个高瘦的。” 吴晨深吸了一口气，认真的点头，说：“如果日后你闻到谁身上还有这个味道，一定要偷偷告诉我，这个事儿千万别跟任何人提及，一定要记牢。” 大头也很认真的低声说：“咱们是兄弟，我只跟你说，可咱俩谁是哥哥谁是弟弟呢？我不知道我多大，只记得深井巷张家的杏熟了十五次……” “他家红杏出墙了？” “要是出来就好了，我或许就能吃到了，我坐在他家院外等啊，就想着万一哪天风大，把熟了的杏儿吹出来就好了，可一次都没等到。” 吴晨拍了拍大头的肩膀说：“你肯定比我大，你是哥哥，我是弟弟，你放心，弟弟一定让哥哥吃到张家的杏！” 大头感动的不行，不断地舔着嘴唇。 其实吴晨也不知道自己多大，这幅肉身不是他上一世的，但他自己能感觉到年轻的力量，那便从十八岁开始算。 大头能记得红杏熟了十五年，肯定大过十八，以大头的智商，没个五六七八岁怕是记不住这些。 第九章 又一个惊悚之夜 两个人在屋子里正兄弟情长，顾右已站到门前，吴晨赶紧起身，大头猛地拉住吴晨，凑到吴晨耳边说：“他受伤了，身上有血腥味儿。” 吴晨双眉一挑，暗忖：陈忠真是可着顾右一个人薅啊！ …… 吴晨跟着顾右刚出院门便看到了一驾马车，顾右示意吴晨上车，二人驾车直奔城门。 吴晨有些担心，顾右怕是伤的不轻，都不骑马了，若是今夜再有鬼魈帮的人来…… 城门已关，顾右驾车出示了腰牌，城门打开，马车出城。 这一路上二人都没有说话，但吴晨已不在担心顾右的伤势，这般颠簸实在不比骑马强多少。 再次来到昨日下马的地方，吴晨少了昨日那般的畏惧，驾轻熟路的下了车径直朝山坳走去，反倒是顾右在后面跟着。 山坳中的画面这一日在吴晨脑中不知出现了多少次，他想好了今日一步步的都要仔细查看哪些地方。 走到顾右认为的边界处，吴晨还回头朝顾右摆了摆手，颇为潇洒，只是再转身，只走了一步，吴晨便定住了。 什么虫鸣鸟叫，吴晨此刻只觉的五雷轰顶，头发如果不是太长，此刻定会全立起来！鸡皮疙瘩若是能落地，必定将他自己埋了！ 吴晨伸手指着山坳里面，艰难的转头惊恐的看向顾右，像是在问：你，你看到了吗？ 顾右此时离吴晨还算近，清楚的看清了吴晨的表情，他纳闷的朝山坳里看了一眼，然后皱眉看向吴晨，像是在问：怎么了？ 吴晨倒吸一口凉气，顾右看不到！ 吴晨不敢把头转回去，他可以接受尸体，哪怕是死状惨不忍睹的尸体，稍微适应下也可以接受，这是多年训练的结果，可突然让他见到漫山遍野的鬼魂，不是一个，是很多很多很多个，他顿时就有跟它们一起飘起来的冲动。 这就是老黑说的完成任务的方法？！ 吴晨看到了什么？ 他们都知道这里是山坳，却看不清周围的山势走向，可就在刚刚，吴晨踏入山坳一步，眼前便亮了，倒不是烛火之光，而是漫山遍野幽幽阴森的绿光，吴晨不仅看清楚了山坳的轮廓，还看到了一排排立着的白骨，顶着恐怖的头颅散布在目及之处，密密麻麻！ 而近处更有如军队列阵欢迎他一般的鬼魂，它们排队看着他，有的张口哆唇，目光如电，有的青面獠牙，黑目血泪，有的白面血口，眼神空洞……可说是姿态万千，容貌各异，且鬼哭鬼叫声充斥在山坳里，音符如琴弦刮皮，恐怖之感根本拦不住的充斥全身。 吴晨认为自己没有被吓死，这不科学！ 怎么办？ 吴晨脑子里反复想着这句话，可顾右等不及了，他几次摆手，催促吴晨赶紧进去，可吴晨伸着手，转着头，一动不动，刚刚看到的一切，他不想再看第二眼！ 吴晨的意志很坚定，他想先退出去，虽只迈进去一步，但这一步也不是那么好退的！ 吴晨闭目心中大骂老黑，双腿即刻能动了，吴晨以诡异的姿势，向后退了一步，只这一步便是人间与地狱，周围除虫鸣声，再无其他声响，眼前也恢复了黑暗。 吴晨一屁股坐到地上，只来得及喘两口气，起身拉着顾右便跑。 顾右已看出吴晨刚才不对，所以未加阻拦，跟着吴晨一起跑向马车。 …… 陈忠没想到吴晨和顾右回来的这般快，他示意小太监上前将他扶起，而后双目如电先看向顾右。 顾右躬身解释道：“禀司尊，他刚进山坳便面露惊恐走不动了，不似作假，而后他艰难转身拔腿便跑，属下只能将其带回。” 陈忠听罢，阴沉着脸看向吴晨。 顾右也扭头看向吴晨，随即吓了一跳，吴晨竟是没得准许已坐到椅子上。 吴晨见两人看向他，叹了一口气说：“两条腿吓的现在还没有力气，站不住，来杯清茶。” 顾右刚要上前将吴晨拎起来，陈忠却抬了抬手，小太监很快端上清茶，吴晨一饮而尽，放下茶杯才说： “那山坳模样我大致看清了。” 吴晨说着下意识的摇了摇头，想将脑中那个画面抖搂掉，然后做了个深呼吸又说： “明日白天先在周边的山中找一找，我认为这个地方肯定就在山中！因为某些原因……白天和晚上出现在不同地方，嗯……这么说，就是晚上我们去的那个山坳或许是个幻像，我现在只能这么安慰自己，司尊莫怪，我有些语无伦次，但这个地方肯定有，而且被人白天发现了……遇仙楼上的那三个人便是在白天发现这个山坳的人，且在山坳中找到了一些东西，等他们再想去的时候，发现找不到路了，所以他们想带着已经到手的东西先走。” 陈忠皱着眉，张着嘴，眯着眼盯着吴晨。 吴晨看着陈忠的表情，深吸一口气，捋了捋脑子里的一直线索，很认真的说： “你们因为机缘巧合发现了遇仙楼那三人带出来的某样东西，由此判断这个地方很重要，便急急的从京都赶来了，你们查到了遇仙楼上那些人，也知道他们藏身何处，有顾右，高二在，轻轻松松便可知晓他们手中有什么，正是因为知道，你们才没有打草惊蛇，你们想知道他们是从何处找到这些东西的，可惜，你们的人没少跟着他们在山里溜达，最终只是在晚上发现了那处吃人的山坳。” 顾右吃惊的看着吴晨，陈忠有了昨晚的经历，今日对吴晨说出这些话来，面色倒是没有太大波动，只是看了眼小太监，小太监忙给陈忠也端上一盏清茶。 “鬼魈帮的人比你们早的发现遇仙楼那几个人，跟你们的反应一样，他们知道那些人手里的东西并不是全部，甚至只是极小的一部分，他们也想通过那些人找到山坳，可结果跟你们一样，直到现在没有找到进入山坳的办法。” “你说了这么多，今晚，你见到了什么？”陈忠端起茶碗抿了一口问。 第十章 皇城探事司 吴晨故作淡定的掸了掸身上的灰尘，说： “我看到什么不重要，因为你们看不到，就像我能进山坳，你们不能一样，我说出你们想听的才重要。” “我怎知，你说的是真相？”陈忠眼神犀利的看向吴晨。 吴晨反问：“不信我，为何让我去尝试入山坳？只想看着我死吗？没必要！我隐瞒真相又有何好处？” 陈忠眯着眼睛看着吴晨。 吴晨突然站起身，身朝陈忠，严肃的说：“司尊请想，我，只有大头。” 陈忠双眉渐渐舒展，说：“查明之后，你不仅性命无忧，且可入司为逻卒，先跟着顾右学学规矩。” “大头……” “同例。” 吴晨长舒一口气，虽然他不知道入司为逻卒是何官职，但总算是有了个正经职业，他朝陈忠深深一揖，兴奋的道：“谢司尊！明日我带着大头去巡山！” 陈忠看着吴晨兴奋的样子，笑了笑，竟是没想着问一问为何要带大头？只是温和的摆了摆手，说：“下去歇息。” 吴晨刚要转身，突然又道：“我有一个推断，山坳里或许有千年古墓，且不止一座，又或者是先人们藏了无数珍宝，鬼魈帮的名字，内什么，我个人感觉……没事，还不成熟，等我想明白了再说与司尊听。” 说罢，吴晨退下。 陈忠眯着眼看着吴晨的背影。 “司尊……”顾右见吴晨出了房门，禁不住喊了一声。 陈忠摆手打断顾右，说：“你去跟他讲讲皇城司，讲讲鬼魈帮，去。” 顾右深吸一口气，行礼后退下。 陈忠示意小太监上前扶他躺下，躺好后，陈忠小声嘟囔道：“最近数日，接连几次梦中身处险境，你可知是谁救了我？” 小太监摇头，陈忠笑了笑，没再说话。 …… 顾右遵照陈忠之命到吴晨屋里给他讲讲皇城司的规矩，讲讲鬼魈帮，此行并未背着大头，大头听得比吴晨还认真。 “……旧名武德司，先帝改称皇城司，只听命于官家，皇城司下分探事司，冰井务，我们就是探事司的，你们将来也是，逻卒也称亲事卒，冰井务掌宫禁宿卫，探事司掌刺探监察公事民间细务……” “能吃饱肚子吗？”大头着急的问。 顾右眉头一皱，嫌弃的看了眼大头说： “皇城司待遇向来优厚，莫说吃饱肚子，娶媳妇儿置宅子也无不可，皇城司属下若有罪行，不必交付京都府审理，可由皇城司内部自行处置，且皇城司官吏升迁可不遵从其他官员‘文资三年一迁，武职五年一迁’，谓之磨勘的规矩。” 吴晨听着像特务，但他现在对这些不感兴趣，他问：“鬼魈帮是何来历？” 顾右愣了一下，随即便道： “鬼魈帮建帮已有百余年，从不与江湖上其他帮派起争端，他们只在深山中生存，出来行走，也是收了银钱，替人消灾，有些道观不喜，却也说不出什么，鬼魈帮的人不好请，倒不是银钱收得多，而是遇不到，他们晚上带鬼脸面具，白天带人脸面具，若有一日，帮中人以真面目示人，世人无人认得。” 吴晨双眉一挑说：“原来是一帮盗墓贼！” “嗯？”顾右不解。 吴晨也一脸不解的问：“你不是说探事司有刺探监察的职责吗？怎会没有查到鬼魈帮在深山里都干了什么？” 顾右不屑的道： “刺探监察是针对文武百官以及敌情为主，民间奇闻异事虽有涉及，只要与朝廷无害，我们不太理会，只会搜集上来说与官家解闷。” 吴晨笑道： “是呀，平时没有关注，现在被人家打的措手不及，你是第几次受伤了？可明日咱们进山，鬼魈帮的人一定会有所察觉，说句你不爱听的，在山里，你的人不占便宜，你说不准还得伤。” 顾右面色有点难看，说：“放心，你死不了。” 吴晨笑得更欢快了，说：“我死不了不是因为你们，一定要记住这一点。” 顾右站起身，冷哼了一声，转身出了房门。 大头急道：“你何苦激怒他？明日若是有危险，可如何是好！” 吴晨严肃了，他对大头很认真的说：“明日你定要紧紧跟着我，我定会全力护住你，你只需要帮我闻一闻，一旦闻到那股味道，你便拽拽我的衣袖。” 大头重重点头。 吴晨让大头上床睡觉，他想等大头睡着后把老黑叫出来，问问它鬼魈帮的事，这可是常年跟鬼魂打交道的帮派，或许帮中人看不到鬼魂，但绝对有办法收拾它们，但这种收拾可不见得是将这些鬼魂送进光束中，这与吴晨的任务是不是正好相反？ 吴晨等大头鼾声起，便趴到桌子上，准备与老黑梦里见一下，可等他再睁眼，天已亮！ 大头像上次一样，坐在椅子上怔怔的看着吴晨。 吴晨恼怒不已，不是说好了无处不在，只要心念一起便出现的吗？ 大头有点委屈的问：“你为何宁愿趴在桌子上睡，也不愿意与我同床？” 吴晨忙解释道：“昨夜想着如何让咱们兄弟二人吃饱了活下去，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大头的圆脸感动的皱在一起，说：“哥哥无用，全靠弟弟了。” 吴晨拍了拍大头宽大又骨瘦如柴的肩膀，很认真的说：“哥哥，这么吃下去，过不了多久，你便会胖成球，听弟弟一句劝，平日里多些运动……” 吴晨话还没说完，大头闻到早饭的味道，人影一闪，出了房门。 …… 用完早饭，顾右驾车带着吴晨，大头还有高二便出发了。 车内吴晨问高二：“就你们俩，能保护我们俩？” 高二抱着剑正闭目养神，听完吴晨的问题，眼皮都没有抬，只说：“你死不了。” 吴晨现下最烦这句话，昨晚老黑没出现，他现在也不知道老黑说过的这句话到底算不算数，怎地谁都觉得他死不了？ “死不了？死不了伤了也不行啊！我现在这身子骨，可没你们能扛！” 第十一章 找到了 高二睁开眼看向吴晨，这个瘦骨嶙峋的年轻人，除了一双眼睛看着灵气十足外，身体确实太过单薄，高二皱眉道：“那就机灵点！今日自然不会只有我和顾右二人在，你大可放心。” 吴晨说：“若是我今日找不到山坳，自然不会有事，鬼魈帮的人在此之前不会出手，但是我要是找到了呢？你仔细想想！” 高二又仔细打量了一番吴晨，纳闷的问：“你小小年纪，怎会想这么多？” “不想没饭吃！”吴晨没好气的回了一句。 “你能找到那个山坳？”高二又问。 “能，只是不知道几日能找到，看运气，安平县三面环山，这么大一片，想要一下就找到，难！” 吴晨说完，学着高二之前的样子，抱着胳膊闭目养神。 …… 顾右驾车到了昨晚停车的地方，几个人下车，吴晨仰头看着眼前郁郁葱葱的高山，扭头看向大头，大头摇了摇头，吴晨又看向顾右问：“这附近都找过了？没有发现山坳？” “废话！”顾右白了一眼吴晨。 吴晨退后几步看向周围的群山，这只是群山的一角，那么一大片山，从哪开始下手？ 这个问题昨晚吴晨就想过，他有了个大概的方向，本想着走捷径直接问问老黑，可老黑没有出现，他只能继续大胆猜测，虽说脑中有的科学知识在他这两晚的经历面前，显得有点……可还是能用一用的。 吴晨看了一会儿群山，突然问顾右：“你们是不是只在山底找寻过？” 顾右纳闷的问：“既然是山坳，自然在山底……” “未必！上山。”吴晨霸气的大手一挥。 …… 半个时辰后，大头背着吴晨刚走到半山腰。 这座山山势陡峭，山路崎岖，顾右在前可说是披荆斩棘，趟出一条路，高二断后，没办法相帮。 吴晨体力有限，跟了没一会儿便走不动了，好在大头这两日吃的够多，有把子力气能背动吴晨。 山上没有路，这让吴晨很不解，他在大头耳边问：“为何山上无路呢？没有猎户上山吗？” 大头说：“不知道，县城四周那么多山，有不好走的也正常。” 顾右却说道：“我们问过附近的村民，他们说之前上山是有路的，上个月末，突然听到巨响，而后便没路了，山的样貌也变了，村民们也很纳闷。” “附近村民可曾再听到大的声响，或者感受到地动？”吴晨又问。 顾右摇头说：“附近村民只说听到过一次巨响，都以为惹怒了山神，这种时候进山必死无疑。” 吴晨正思考，大头突然不走了，他把吴晨放在，然后拽了拽吴晨的衣袖，吴晨顿时警觉的看向四周。 这是半山腰，周围灌木丛生，却不见有树，跟刚才经过的地方比，这里的视野更开阔些，可山坳在哪呢？大头既然闻到了，便是就在这附近。 顾右和高二见吴晨下地了，便知这周围有问题，二人没用吴晨说什么，便开始挥动长剑将灌木斩断，想找出一条路径。 吴晨脑中想着昨晚见到山坳的大概轮廓，那是个四面环山只有一个出口的山坳，吴晨仔细打量着四周，想找出相近的地方，但是昨晚那个山坳明显是在山底，有路直通，山坳被群山环绕其中，此处是半山腰，没有路，也就没有通往山坳的那个入口，除非…… 吴晨看向耸立在面前的山，指着山前那些灌木丛说：“斩断这些灌木，或许可见入口。” 顾右和高二倒是听话，挥动长剑可就忙乎开了。 大头低声问吴晨：“眼看就到午时了，咱们中午可有吃食？” 吴晨扭头问：“不是让你带了一张饼吗？怎地两日时间，你已经养成了无肉不欢的毛病？” “那倒不是，我见只有我带了饼，他们俩没带，一会儿累了必然会饿，找我要饼吃，可如何是好？” 吴晨刚想安慰两句，高二开口道：“放心，我们不会找你要吃食的。” 大头顿时就笑了，与此同时，顾右喊了一声：“这里有洞！” …… 不是洞，是山体裂开的缝隙，不宽，却也够两人挤挤同时穿过。 吴晨透过裂缝向里看去，眼前山势走向与昨晚吴晨所见山坳一般无二，他嘴里嘟囔着：“这不科学！” 吴晨以为找到后需要用绳子吊住，慢慢下到山底，也就是那个山坳，可眼前透过裂缝看去，与昨晚见到一样，尤其是山坳中的地，山坳中的地是如何上来的？这个裂缝并非昨日的入口，那个一人多高的土堆也上来了，却不在他们近前，土堆旁的尸体像是还在。 吴晨想拉着大头一起进去，大头死活不肯，顾右说：“留在外面，等一下恐有人来找你分饼吃，你打不过他们，必然要分给他们……” 顾右话没说完，大头拉着吴晨经过裂缝进到山坳中，而后再不肯向里走，只等在山边一角。 吴晨进去后，顾右和高二也跟了进来。 进入山坳后看得更清楚了。 土堆的位置明显与晚上见到的不是一个位置，晚上一进山坳，土堆就在眼前，而此时望去，土堆差不多在对面，而对面全是山，哪有什么入口。 顾右和高二已经等不及要冲向土堆，被吴晨高声叫住，说： “你们动动脑子行不行，从这个位置看，咱们现在明显是在晚上所见的背面，你不仔细勘查，便急匆匆冲向土堆，万一这中间有暗器，机关，你们俩同时毙命，我和大头，不是，你们的家人谁来照顾？” 高二听罢站住脚看向顾右，顾右也停了下来，他皱了皱眉，想了又想，这才对高二说：“咱们进来的地方，许大能带人守住，咱们无需着急，慢慢查看，找到地下入口最为紧要。” 高二点头，二人小心翼翼的走向土堆，吴晨小心翼翼的跟在二人身后。 天黑的时候，吴晨只能借着鬼火看了个大概，眼下借着阳光，那可是看得清清楚楚，这个山坳的地面竟是寸草不生！ 吴晨边朝前面走边高声问：“你们俩可有看到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 二人无人理会他。 第十二章 卸磨想杀驴 吴晨站住不动了，喊了一句：“你们最好别再往前走了。” 这次二人虽未出声，却都停住脚步回头看向吴晨。 吴晨指了指地面说： “不长草，没有石块石子，土如细沙，蹊跷！另外，遇仙楼那几个拿到东西的人，并非是从这个裂缝入内的，他们进来的方向必定离土堆很近，近到走了几步就看到了入口，而他们拿走的也只是入口的一些东西，等他们再想回来，却找不到此处了，听明白了吗？咱们进来的方向不对。” 高二挺直了腰身说：“不对又能如何？现下已是午时，阳气最重的时候……” “伏弩，弓矢，流沙，这些与阳气有何关系？想取你性命又怎会只用鬼魂之力！” 吴晨说的铿锵有力，高二看向顾右。 顾右用剑鞘轻轻戳了戳地面，眉头皱得更深，他扭头看向土堆，再走一段路便可到土堆旁…… 顾右正犹豫着，等在裂缝旁的大头突然高喊着救命，然后抱头蹲下，吴晨想都没想转身朝大头跑去。 顾右面色一紧，与高二相互看了一眼，此时喊杀声已能清晰可闻，二人正不知是退是进，吴晨已跑到大头身旁，转身朝二人喊道：“你们就算找到入口又如何？能活着出去吗？你们的人快坚持不住了！” 顾右和高二根本没有听出吴晨话中的问题，裂缝处影影绰绰，他们的人坚持不住了，吴晨怎会知晓？可顾右自打与吴晨一同执行任务，吴晨说的话便没有错的时候，连在陈忠面前依旧如此，顾右不再多想便往回跑，高二自然跟着。 等二人到了裂缝处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目力所及之处，自己人尽数倒地，把守裂缝的许大几人也已伤痕累累。 鬼魈帮怎么来了这么多人？！ “愣神有何用，让他们进来，在里面堵住裂缝！”吴晨高喊了一声。 顾右和高二齐齐扭头一看，吴晨和大头已经爬上山体中长出的一刻歪脖树上，歪脖树枝繁叶茂，倒是将二人藏了起来。 顾右和高二来不及多想，顾右高喊了一声：“进！” 许大带人踉踉跄跄的退了进来，鬼魈帮的人紧跟着挤进来几人，顾右和高二上前，只见二人长剑在手，剑到之处先是青光寒闪，随即猩红一片。 顾右与高二配合默契，一进一退，剑劲挥扫，势若旋风，鬼魈帮的人冲进裂缝的人一个个倒在地上，很快便堵住了裂缝入口，进来的人不好进，可吴晨他们想出去，怕是也难！ 吴晨见这会儿没什么危险，便带着大头下了树，帮着靠在山边的许大几人处理伤口，顾右和高二守在裂缝入口处。 吴晨对包扎伤口有点经验，大头只是守在吴晨身边，看着吴晨麻利的替几个人包扎止血，用的是从吴晨自己身上撕扯下来的粗布，后来长袍变短裙了，吴晨就开始撕大头的。 吴晨眼下顾不上感染这个问题，只能先止血，这几个人受的伤不致命，但伤口多且深，不及时止血，不用等到回去，他们就能加入那堆绿火。 吴晨几次想问顾右，他腰间的瓷瓶里不是有药吗？可他没问。 顾右反倒先问他：“堵住这个裂缝，咱们如何出去？” “你们外面没人了吗？我的意思是有没有回去报信的？借调官府的兵，封山！” 顾右皱了皱眉，没再说话，可之前一直紧绷的身体，明显松弛了。 吴晨哼了一声，他知道这些做特务的最擅长隐匿在暗处，怎会全部暴露出来，不留人报信？ 吴晨想着这些，手上没有停，等把几个人都包扎好，他也累得不行了，索性靠着山壁坐下。 接下来的时间是等。 鬼魈帮的人不敢再硬闯，虽偶有试探，也不过是让裂缝口多了几具尸体。 吴晨看着天上的太阳慢慢西斜，他提醒道：“援兵要是还不到，天已黑，你们都得死。” 顾右看向周围的山，吴晨说：“不用看，天黑前想翻过去太难了。” 高二看向顾右说：“你我二人杀出去，外面山路陡峭，很难围攻，或许能活着回去给司尊报信。” 吴晨诧异的看向高二，这个比顾右还没脑子，难道进皇城探事司只需要四肢发达？ 许大捂着伤口，气息有些微弱的说：“他们人多，我以为我们是尾随，哪知我们身后还有他们的人，好在我留了人。” 顾右倒是不急，说：“再等等！” …… 裂缝入口处已经安静了许久了，顾右和高二也站了许久，终于，顾右和高二同时长舒一口气，顾右情不自禁的说：“来了！” …… 陈忠竟是真的调兵封山了。 吴晨和大头下山的时候看到了身穿铠甲的兵士。 大头一路都很着急，他担心错过了晚饭的时间，而吴晨担心的是，陈忠会不会卸磨杀驴。 太快了！找到的太快了！ 回到宅子里，吴晨没有跟着顾右一起去陈忠的房间汇报工作，而是被陈忠很善解人意的以辛苦为名，让吴晨和大头回屋用饭休息。 饭后，大头嚷嚷着要补觉，屋子里却突然闯进来两个人，将吴晨和大头带到宅子后面的柴房关了起来。 吴晨想到了，大头不愿意想，两个人倒是丝毫没有抗争的意思，进了柴房随便找了个相对舒服点的地方躺下了。 对大头来讲，只要吃饱了，睡在哪里不重要，而吴晨觉得陈忠不会舍得真杀他，更何况老黑说过，他死不了。 …… 陈忠的屋内，气氛有些凝重。 顾右刚说到吴晨找到山坳，陈忠便命人将吴晨和大头关押。 等顾右将这一日发生的事全部讲完，陈忠的表情就更凝重了。 顾右上前一步低声道：“司尊，吴晨留不得！他做过乞丐不假，可哪个乞丐能有这般思量？如今山坳已找到，明日便可细细勘查，吴晨也再无用处，留着，怕是祸患。” 陈忠抬眼看了看顾右，想起了吴晨之前的那句话：我对你可以有跟顾右不一样的用处。 陈忠阴沉着脸，问：“可有查清他确实是十几日前突然出现在安平县的？” 第十三章 第一个任务 顾右躬身答道：“是！那几个乞丐头目都说之前未曾见过他，他脑中所想，实非乞丐能想到的，想查明他的过往，又实在是难……” 陈忠想到这几晚的梦，终是没有立刻下决断，而是说： “等明日将山中事宜查明，再杀不迟！你去同安平县令说，此次调兵我自会与官家奏明，让他管好属下的嘴，此事不宜声张，事毕我自会为他请功。” 说罢，陈忠摆了摆手又说：“下去，办完事早些休息，明日还要辛苦。” 顾右没敢再劝，抿了抿嘴退了下去。 …… 夜半三更，柴房中的大头鼾声有节奏的刺耳，睡得正香。 吴晨被憋醒了，想着是晚上多喝了一碗汤，一边埋怨自己贪嘴，一边找到柴房角落处的恭桶，想要放水。 今晚虽有明月，可柴房里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清，耳边只能听到屋外风吹树叶沙沙作响的声音。 吴晨摸索着站到恭桶前，突然觉得有股怪风吹过，说它怪是因为，这股风局部地区偏冷，吴晨打了个寒颤，他啧了一声，忽觉眼前原本黑乎乎一片，突然变得昏昏暗暗，若隐若现，像是有什么东西，非雾非烟，影影绰绰，再配上小风一吹，阴森之感顿起。 吴晨昨晚可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可在这种气氛下，昨晚的经历不但没能让他有些勇气，反而让他更加恐惧，偏脑中还不自觉的出现几首非常贴合的背景音乐，他自行选择了一首最吓人的，反复在脑中回荡…… 吴晨汗毛都竖起来了，他忘了还要小解的事，不知死活的睁大眼睛定睛一看，贴着墙面那里不知何时飘着一个人…… 吴晨认定，确定以及肯定那个人是飘着的，他纵观全局，那个人脚是离地的。 吴晨只觉得心脏堵在喉咙处，要不是嗓子眼小，肯定就蹦出来了，也好在心脏堵到了喉咙，让他没机会喊出声来。 吴晨僵直着身体想要回去，脚下却半分动不得。 吴晨瞬间想到老黑安排给他的任务，他的恐惧顿时转化成了勇气，只见他双目圆睁，视线偏离到一旁，轻轻问了句：“何方神圣？” “你能看到我？”那人直接闪到吴晨眼前，几乎与吴晨面贴面。 吴晨再也忍不住了，也没法忍，眼前的这张青灰色的脸上，还挂着些许腐肉，吴晨果断的闭上眼，他想转身就要跑，可也只能转动上半身。 “你先离我远些。”吴晨闭上眼，声音发颤。 “你别怕……” 吴晨内心一万匹马在奔腾！这是人话吗？ “你一边待会儿，我，缓一缓。” 吴晨感觉凉气远了些，才缓缓睁开眼睛，随即叹了口气，心中暗叹老黑给的这个任务不是人干的！ “你别叹气，我只是昨晚见你进了山坳活着出来了，便想着或许你有些本事，可昨晚没能跟住你，今日又见你上山，这才跟了来。” 吴晨做了个深呼吸，让自己精神了一下，劝自己拿出认真的工作态度来，经过一番自洽，吴晨开口问道：“你肉身已死，为何不肯离去？” “放心不下啊！” “你想让我帮你解决什么？” “你能，做什么？” “别过来！”吴晨感觉的凉气又近了，赶忙喊了一句。 “别怕别怕，我只是没想到你能帮我……” “你不是来找我帮忙的？”吴晨问完才想起来，自己的任务没人知道，鬼更不知道。 “原本只是好奇，那个山坳从未有人能走出来……” “你可知为何？” “我没进去过，不敢妄言，只知里面恶鬼颇多。” “他们出不来？” “出不来，我也进不去，今日也是好奇想看看你，没想到你能看到我！我生前与人为善，从未做过恶事，让我坠入山崖死的凄惨也就罢了，为何我死后家中妻儿还要被人欺凌？！我多想那恶人能见到我的样子，可偏就吓不到他……” 吴晨站在原地静静的听着那鬼魂讲述他生前死后的事，也便明白他为何不肯离去。 鬼魂是山下村子里的猎户，名叫刘根，几年前娶妻生子，日子清贫艰难，却也乐在其中，前两个月刘根上山坠崖身亡，本应去轮回转世，可他不放心家中的娇妻幼子，想回家看一眼再上路，哪知却看到了村中泼皮调戏娇妻，殴打幼子，刘根却只能看着……这一看便是两个多月，越看越不肯离去。 吴晨听罢说：“我会帮你整治恶人，还你妻儿平静的生活，之后你便可安心上路了。” 刘根起初不信，眼见吴晨被关在柴房，自己能否活命都不知，何来帮他一说？ 可吴晨信誓旦旦，刘根这才将信将疑的离开了。 …… 这一晚陈忠睡得可不好，不是梦到炼狱便是梦到酷刑，几次惊醒再睡，依旧噩梦连连，天刚蒙蒙亮，陈忠便起身了。 做了一晚上噩梦，陈忠的心情很不好，用过早饭，他强压住内心的焦躁，安排进山事宜，等顾右他们带队离开，陈忠便觉得精神不济，想要再睡一会儿，可翻来覆去都睡不着，只觉着昨晚噩梦历历在目，像是真的发生过一般，他想着之前噩梦中有吴晨相救，这次莫不是因为自己动了杀念？ 陈忠躺不住了，他身上的伤大多已无碍，可下地走动，他便让小太监虚扶着，在屋里慢慢溜达几步。 只走了几步，便听屋外有人急急的喊了一声：“司尊！” “说！” “山坳又找不到了！”那人站在门口躬身回禀。 陈忠站住不走了，过了少许工夫才说：“知道了。” 那人转身匆匆离开。 “天意啊！”陈忠站在屋中感慨了一句，随即命人将吴晨叫来。 陈忠觉得经过柴房这一晚，吴晨理应顺服不少，也是好事。 哪知吴晨背着手，晃晃悠悠的进了屋，见到陈忠也没行礼，大大咧咧的坐到椅子上，仰头问：“何时动手杀我们？能不能先让我们吃饱了再杀？” 陈忠脸上白净的肥肉不经意间抖动了一下，他面无表情的看着吴晨，心里想不明白这个年轻人为何不知道怕？ 第十四章 斗嘴 吴晨像是看出陈忠心中所想，耸了耸肩说：“怕，解决不了任何事。” “关你一夜，是为了让你说实话，你，究竟是谁？”陈忠说罢，微微弯下腰，眯着眼睛盯着吴晨。 吴晨嘴角上扬，坏笑着问道：“山坳，又找不到了？” 陈忠表情一滞，很快，他笑了笑，直起身说：“只要还在安平县周围的山中，便不算找不到。” 吴晨摇了摇头说： “那就是没找到，还嘴硬！这处山坳一直都在山中，你们死了那么多人，不是一样没有找到？我找到了，你觉得我无用了，昨晚便想杀我，对？我很好奇是什么让你没有动手，别跟我说你想到了今日的局面，你想不到！” 陈忠白皙的老脸阴沉的吓人，可吴晨不怕，挂着腐肉的脸都见过了，还能怕这张臭脸？ “昨日鬼魈帮去的人太多了，这不对，你想过吗？”吴晨扬着头看着陈忠：“你把心思放在我身上，说实话，我不太能理解，我就是一名乞丐，你肯定命人查过我，突然出现在安平县的乞丐多了，只要有战争便有流民，你打听打听去，看看街头巷尾那些年轻些的乞丐哪个是本地土生土长的？” 陈忠皱眉问：“你从何处来？” “都要杀我了，问那么多干吗？我说我从天上来你信吗？” 陈忠真恼了，他眯着眼睛说：“死，有很多种法子……” “你猜昨晚我在山坳中看到了什么？”吴晨朝陈忠挑了挑眉：“漫山遍野的鬼魂！” 陈忠眉头一皱，他竟没有任何怀疑的便信了。 “你想杀我，我能理解，但是你杀不了我，别问为何，知道多了都是事儿！我不但不会害你，相反，只有我能帮你，山坳今天找不到在我预料之中。”吴晨说着翘起二郎腿。 陈忠瞥了一眼得意的吴晨，转身慢慢走向床榻，小太监想上前搀扶，被陈忠甩开。 “这有什么好恼火的？就因为我不怕你？那你这脾气可要改改，哪怕你现在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那也得，是？忠言逆耳，还望司尊听进去才是，当然，换做是我，一个毛头小子敢对我无礼，我也会气恼，但是我会看这个小子是否真有本事，是否能为我所用……” 陈忠坐到床榻上，阴着脸打断吴晨问：“你知道山坳现下在何处？” 吴晨自信的点点头。 “我即刻命人带你……” 吴晨摆了摆手，也打断陈忠说： “司尊昨日曾说，待我将山坳的事查明，便让我入司为逻卒，还特意让顾右去给我讲规矩，可转眼便要杀我灭口，不知这次，司尊想用何事为饵？先说说，看我肯不肯信。” 陈忠面色已十分难看，若是顾右，高二他们在，怕是早已吓得双腿发颤，这位司尊狠起来，那可是求生不能，求死更难！ 偏吴晨不仅无一点惧意，且还在戳陈忠的肺管子。 屋内两名小太监已经浑身如筛糠一般颤栗，吴晨看了眼二人，摇了摇头说： “属下畏惧司尊，是因为司尊掌握着他们的生死，若有一日司尊不再掌权，可有想过会是何等境况？恩情未必人人记在心间，但仇恨会！又是忠言逆耳之言，敬畏敬畏，没有敬只有畏，我今日便可预见司尊他日的境况……凄惨无比！” 陈忠脸上惊慌之色一闪而过，他想到了昨晚的梦…… “我可以上山，但是上山之前，要先去一下山下的乡村，让县令命人跟随，我看昨日的情形，县令应是已经知道司尊在此，他们帮我办完我的事，我再上山帮你找山坳，然后你再试试能不能杀我，哦，让你的人带些碎银，我有用。” 吴晨说着站起身，等着陈忠做决定。 陈忠内心挣扎了好一会儿，他自己都不记得除了官家，有多少年没人敢与他这般说话，陈忠是真想杀吴晨，但他相信那些梦不是凭空而来，他信，他非常相信吴晨便是能救他于水火之人，偏吴晨不知讨好他，一味的激怒他，陈忠忍着杀念忍得着实辛苦，哪怕想打一顿先解解气也是不能，打完还如何上山？还能上山那叫打了吗？ 最终陈忠想到了一个折中的办法，他说：“你说的，我可以命人安排，但你若是找不到山坳，你那位大头兄弟活不过今日。” 看着吴晨愤怒的脸，陈忠心里舒服多了，官家的差事不能耽搁，他摆了摆手，吴晨什么也没说，退了下去。 …… 安平县县尉宋羽带着众衙役忐忑的等在宅子外。 昨日五百兵将像是从天而降般封了北山，宋羽和县令蒋山才知道皇城司的指挥使就在安平县内。 北蛮和谈使者也收到消息，刚要严重谴责一番，便被送出了县城，给出的理由是：家里有事，回头再聊。 陈忠早有谋划，这是吴晨没想到的，他以为那些兵士是安平县自产的。 县尉宋羽主管一县治安防卫，竟是插不上手，也暗自庆幸不用插手，听说五百兵士死伤颇多，北面那座山的传说很多，可哪座山没有呢？少招惹不就行了？ 宋羽想不通，也没工夫想。 安平县令蒋山昨日迅速召集县丞，主薄，县尉几人收拾妥当到宅子想面见陈忠，陈忠没见。 几人商议一番，只当不知晓发生了何事，都盼着稀里糊涂的应付过去，等这些人都走了，安平县便可恢复以往安宁。 哪知今日宋羽便被点名亲自陪着皇城司的人走一趟北山脚下的乡村，宋羽怎会不忐忑。 皇城司，尤其是皇城探事司是干什么的，凡是为官者，没有不知的，都恨不得一辈子不与皇城探事司的人打交道，可今日，宋羽却要陪着皇城探事司的人办差，怎能不忐忑？ 宋羽眼见从宅子里走出一位面黄肌瘦的年轻人，头戴逍遥巾，淡青色直裾长袍腰带束腰，但是衣衫明显过于宽博，很是不合体，宋羽以为此人只是随从，便未加理会。 吴晨也没有理会宋羽，他直着腰板站在院门口，等着大头和许大。 第十五章 收获 大头跑去厨房带饼，许大昨日受伤，陈忠今日原想让他歇息养伤，可现下吴晨要出去，没个信任的人看着，陈忠不放心，许大只好重新处理伤口，吃下一粒陈忠赏的药丸，听了陈忠的嘱咐，这才赶到宅子门口。 大头站在吴晨身后，提防的看着宋羽及众衙役，在他的记忆中，没少挨这些人的拳脚，自不会有去亲近之意。 许大慢慢走出宅子朝宋羽拱了拱手说：“有劳宋县尉了！” 宋羽以为今日要陪的是许大，赶紧热络上前，刚想奉承几句，许大指了指吴晨说：“今日全听吴晨安排。” 吴晨上前一步微笑拱手。 宋羽不知吴晨官职，吴晨看着也不像有官职的，可皇城司的人，自当敬着。 宋羽满面笑容却又不知从何说起，这个，那个的半天，好不尴尬，好在吴晨赶时间，没工夫给宋羽组织语言，只说了去哪，便要求即刻上路。 吴晨和大头都没骑过马，认真说吴晨勉强算是骑过，顾右仿若带着打到的猎物一般，带他骑过两次，大头是碰都没碰过，好在二人精瘦，选出两位马术好些的衙役，分别带着二人，倒是也不耽误时间。 只是辛苦了身上有伤的许大一路颠簸。 …… 一行人一路无话，便到了吴晨所说的北山脚下的乡村 吴晨下马径直走到一户人家院落门口，看向院中低矮茅屋，确认跟刘根与他描绘的一致，这才高声问道：“可是刘根家？” 一个头戴褐色包巾，上身青色补丁短衫，下身长裤，外面束以短裙，系于腹部的妇人怯生生走出房门，惊恐的看向院门口，身下是一名五六岁的孩童紧紧拽着妇人的衣襟。。 吴晨赶紧走入院中，与妇人保持距离，然后才温和的道： “嫂嫂莫慌，我与刘根大哥早些年有缘相识，却是无缘再见，昨日梦中见到大哥，与我说起你家中之事，我方知大哥已不在人世，而嫂嫂与侄儿被乡邻不断欺凌，今日便带着衙门里的人前来，一是为嫂嫂讨个公道，二是给嫂嫂留下银钱，刘根大哥盼着嫂嫂将侄儿好好拉扯大，为刘家延续香火。” 吴晨自认为说的很得体，但身后的几个人包括大头，都听得一脸蒙，那妇人更是瞪大眼睛张着嘴，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大头走到吴晨身侧低声问：“你可是看上这位娘子了？” 吴晨听罢差点蹦起来。 此时，乡邻不少人聚了过来，之前有人见到吴晨一行人下马，便开始奔走相告，现下吴晨他们前脚刚到，乡邻们便聚了过来，却又不敢靠前。 吴晨皱着眉转身对院门口的宋羽不客气的说： “宋县尉可命人问问乡邻，平日里常常欺负我嫂嫂的是何人？这便是我此行的目的，办完这件事，我还要上山，司尊还有别的差事，莫要耽误时间。” 宋羽忽视吴晨的态度和语气，即刻朝身边的人耳语了几句，那人带着几名衙役朝乡邻们走去。 此时正是午时，种地的乡邻正是午休之时，有几户猎户，因北山莫名变了模样，已经有些日子没有上山了，所以聚过来的乡邻人数倒是不少。 衙役没费工夫便问出了时常欺负刘根妻儿的人来，却是不在人群中，衙役们便前去家中捉拿。 吴晨见祸根找到了，便看向许大问：“司尊可有让你带着银两？” 许大点头，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布袋，里面装了不少散碎银两，他递给吴晨。 吴晨扭身走到妇人跟前，双手呈上，说：“嫂嫂用这些银钱，买些实用的物什，再置办几亩薄田，日子能好过些，若是来日有人再敢欺负你们母子，嫂嫂只管去县衙找宋县尉，宋县尉定会为嫂嫂主持公道。” 说罢，吴晨转头看了眼宋羽，宋羽赶紧进了院子接口道：“正是！你孤儿寡母的生活在此处，难免有人心生觊觎，若是遇到难事，大可来找我！” 那妇人哆哆嗦嗦的接过布袋，话未说出口，眼泪已扑簌簌掉了下来。 吴晨不知如何相劝，他也只是做了力所能及之事，日后会如何，仍是要看母子二人的造化。 宋羽并不知道吴晨的真实身份，吴晨推断宋羽也无人可问，如此一来，有宋羽的名号摆在这里，送给母子二人的银钱或许能保住，且不至于招来灾祸，乡邻看在眼中，平日里也会高看母子二人一眼，吴晨眼下的境遇也只能做到这样了。 吴晨尴尬的站在院中，只等衙役们带着那泼皮，当着乡邻面教训一番，起到杀鸡儆猴的作用，这事儿便算是办完了，刘根也应该真的归去了。 好在衙役们行动比较利落，没用吴晨尴尬太久，那泼皮便被带到院门口。 泼皮已被吓得不能自行走路，这厮因平日里仗着有几分力气，家中兄弟又多，没少欺负乡邻，如今被拎了过来，根本没用衙役如何，乡邻们你一拳我一脚的便把泼皮打了个半死，衙役们只口中呵斥‘别打了’，却无人上前阻拦，他家中兄长，也被带来，宋羽自是好一通吓唬。 乡邻自发的围成了一个圈，将宋羽及那泼皮兄弟围在中间，连那妇人都带着孩子上前观瞧。 只吴晨和大头站在最外面，大头踮着脚尖，伸长脖子朝里面看，吴晨却看向一旁……刘根站在那里，如正常人一样的装扮，神情安详，忽的一束光出现…… 吴晨在刘根消失的那一瞬间，内心竟然有点激荡，还没等他再荡上一荡，他忽觉双手发麻，紧跟着脑袋有点发胀，他双手不自然的握拳抵抗那种酸胀，然后深吸几口气，一切才恢复正常。 吴晨觉得自己有点感性了，上一世抓到真凶，被害人家属到队里感谢，那场面他也不过是眼眶发红，眼下看着刘根离开……那是他该去的地方，应该欣慰，何来的激动？ 只是，吴晨握了握拳，他感觉身上像是多了些力气。 …… 第十六章 巨响 宋羽一顿说教之后，便开始转头找吴晨，他想知道下一步还需要他们做什么，这个力度够不够？需不需要将人带回衙门关押几日？那泼皮眼下伤的不轻，带回去反倒麻烦，可宋羽不敢说。 吴晨满意的表情让宋羽舒了一口气，这个差事倒是不难。 衙役们劝散了乡邻，吴晨与那妇人道别，妇人自始至终没有跟吴晨说一句话，不是她不想说，而是不知道说什么，只知抽泣。 …… 一行人上了马，再次来到顾右之前带吴晨到过的山边，没想到顾右带人正等在那里。 吴晨先与宋羽道谢，紧跟着道别，宋羽带着众衙役，快马加鞭离开，生怕被叫住一同上山，他可不想去。 顾右看了眼许大，说：“你身上有伤，别上去了，等在这里。” 正在朝马屁股挥手的吴晨扭头说：“我也不上去了，你按照昨日的走法，找那个裂缝即可。” 顾右脸一沉，喝问道：“若是还在原处，还用你来？！” 吴晨笑了笑，说：“之前是不在，现在我来了，它就在了。” 顾右下意识的握紧剑柄，好像下一刻他就要拔剑刺向吴晨，可他还是忍住了：“你听好，若是我上去没找到，不用回去回禀司尊，我便可取你性命！” 吴晨笑呵呵的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顾右转身便走。 许大看着顾右的身影，叹了口气，扭头问吴晨：“你何苦气他？” “他没脑子。”吴晨说着看了看四周，找了块儿大石头，坐了上去，大头也跟着坐到旁边。 许大捂着伤口处，坐到一棵树下，说：“当差不是做官，何须有脑子。” “你这话说的可不对，当官有脑子是为了保住官职，当差有脑子是为了保住性命，哪个更重要？”吴晨问。 许大摇了摇头说：“你没当过差，不知里面的规矩，我们也是身不由己罢了。” “这个山坳只顾右带人来过，可见他的官职在你们之上，可他带来的人都死了，虽说这是司尊的命令，但恶人还是顾右做了，他可有动动脑子想想解决之法？或者劝劝司尊不可枉顾他人性命？昨日你带人尾随鬼魈帮的人，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可顾右见到你们遇险，竟是不知如何保全，你觉得这是身不由己？” 许大叹了口气。 吴晨又说： “这个山坳必定极是重要，司尊才会亲临安平县，鬼魈帮隐匿在江湖中从不兴风作浪，这次却像是倾巢而出，你们就不想想为何？” “想来何用？这不是我们该真操心的事。” “保命啊！多一份思量你昨日便不会以为自己是最后一个！” “何意？”许大坐直身子，紧张的问。 吴晨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刺眼！ “这世上可有敢跟你们作对的人？”吴晨揉了揉眼睛看向许大问。 许大想了想，摇了摇头。 “既如此，鬼魈帮若没有点真本事，怕是不会轻易与你们纠缠，可见山坳里的东西何等诱人！可即便再诱人，没本事拿下也只能是想想，你觉得一个上百年的帮派为何会如此执着？” “我怎知！”许大双手一摊。 吴晨皱眉看了看周围问：“你不觉得太安静了吗？昨日司尊调兵封山，兵从何处来？为何这么快便到了？鬼魈帮昨日又是从哪冒出来那么多的人？昨日一战，鬼魈帮的人都被斩杀了吗？未必，可今日为何如此安静？” “兵将们将这北山封了……” 吴晨摆手打断许大的话，说：“骗骗自己人的话，你也当真！这么大的地方，要多少人才能封住？” “你的意思……” “两边都在摇人，不是，都在调兵遣将罢了，留给你们的时间不多了。” “我听不懂。”许大摇头。 吴晨叹了口气，说：“司尊能懂就行，总得有个人懂，只看昨日的布局，司尊应是想到了，那便无须担心，只是顾右……算了，说多无益。” 吴晨扭头看了眼大石头的长度，干脆躺到上面，晒起了太阳。 大头坐在一旁，小声问：“饿不饿？我带了饼。” 吴晨枕着自己的胳膊，说：“你吃，我不饿。” 大头背过身去，偷偷地开始往嘴里塞饼。 许大纳闷的问：“你当真不担心万一……” “他找不找的到山坳，都不敢杀我，我担心什么？平时吓唬官员或许有用，对我没用！等着便是，就算是找到了，就他那脑子，也不会知道如何找到入口，找不到，还得下来求我去找，你说他威胁我有何用？莽夫！” “平时顾右也只是听令行事，顾左若是在……”许大不说了。 吴晨也不问，他躺在大石头上，看着眼前的山，想着山坳此时若是还在昨日见到的那个地方，那么他的推断就是对的，若是不在呢？ …… 也不知等了多久，吴晨觉得躺累了，带着大头与许大坐到树下，便看到一队兵士，应有五六十人，步伐整齐的从远处而来，然后吴晨三人目送着兵士上山。 等那一对兵士消失在视线中，吴晨挑了挑眉问许大：“你们的通讯能力挺强啊，没见有人下山报信儿啊？这些兵士怎就上山了？” 许大听懂了后半句，说：“应是找到了山坳，我昨日见那山坳很大，顾右怕是觉得人少，担心天黑前找不到入口，这才调兵士上山帮忙。” 吴晨扭头看了眼许大，这般答非所问，他也不好再追问，便说：“我就说顾右没脑子？昨日我便提醒过他，那里暗器机关的少不了，总要找懂的人看看才是……” “顾左已经去请了。”许大说完，马上神情惊慌，拉着吴晨的胳膊紧张的说：“你万不可与人说起这事，不然……” “放心！我说这些与我有何好处？损人不利己的事傻子才做，你与我接触时间长了便知，有些事无需你说出来，我能想到，这也是司尊会留我性命的原因。” 许大长舒一口气，却不敢再轻易开口。 吴晨又问了问皇城司的事，许大只会说‘不知’‘嗯’‘可能’。 吴晨觉得无趣，刚想着找个地方睡一觉，只听一声巨响，紧跟着大地跟着摇晃了起来，虽只是几下，吴晨三人的脸色已满是惊惧。 第十七章 救人的法子 大头紧紧的抱着吴晨的胳膊，整个大脑袋都快扎进吴晨的怀里了，许大的面色本就有些苍白，此时更是白了几分。 吴晨紧绷着身体，直到再无动静，又等了一会儿，才敢起身看向高山。 明显的，眼前山的形状，与之前吴晨躺在大石头上仔细看的已略有不同。 吴晨深吸一口气，说：“许大你留在这里，大头，跟我上山！” ……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送走了刘根，吴晨的工作开张了，老黑给了他奖赏，又或者是因为担心，总之，吴晨没用大头背着，一路跑到了半山腰，这与昨天的体格子比强了可不是一星半点。 跑到半山腰，果然如吴晨所想那般，已不是昨日所见的模样，那个裂缝没有了。 顾右与他带来的人以及那几十名兵士全部被困在山坳里面，若是等到天黑，一个都活不了！ 吴晨心急如焚，现在回去给陈忠报信，等他下令带人搜山重新找山坳入口，时间上肯定来不及，且陈忠能有什么好法子？ 吴晨环顾四周，口中嘟囔着，也不知是说给大头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昨日是咱们运气好，上山直接就找到了入口，今日就咱们兄弟二人，无论如何都要在天黑前找到入口，将里面还活着的人救出来，不然，几十条性命啊！” 大头瞪大眼睛说：“听你的！现下该如何做？” 吴晨眨了眨眼，是啊，现在要做什么？沿着山绕吗？若是可行，顾右今日早就找到了，还用他来？ “现在是什么时辰？” 大头看了看天，说：“应该是未时了。” “昨日这个时辰咱们还在山坳中。” “对呀！”大头看吴晨很着急，忙安慰道：“他们在里面也可自行找出口的对不对？咱们在外面不好找，他们在里面或许很好找。” 吴晨看着大头认真的样子，想说他们没这能力，但是想跟大头解释明白为何没这个能力可就难了，连吴晨自己也只是推断加运气才大概想到了一个方向，还是省省。 吴晨又看了眼四周，说：“咱们先下去，你一路要闻仔细了。” 大头重重点头。 …… 二人回到山下大头一路没有闻到什么，但山下已不见许大的身影，马也不见了，吴晨知道许大肯定是回去禀告陈忠了，这样也好。 吴晨看着眼前的高山问大头：“一天十二个时辰，天黑之后占了几个时辰？” “那要看天长天短了，现下天长些，也就五个时辰是黑天。” 吴晨脑子飞速的转着，他还不能完全的把时间换算成时辰，只能蹲下身子，找了个树枝，在地上一边问大头一边写写画画。 大头好像并不担心，抽空还问了句：“若是天黑了还未曾找到山坳入口，咱们吃什么？我带的饼中午都吃光了。” 吴晨没有理大头，低头算了算，又抬头看向山，嘟囔道：“整成电梯了？哪来的电？平衡？重力？我不是理科生！” 大头坐到一边，嘟囔着：“今晚要挨饿了，这可如何是好？我不想挨饿。” 两个人你说你的，我说我的，最终吴晨站起身，说：“大头，咱们再上山，而且是山顶！” 大头也站起身，看了看地上一堆他不认识的东西，问：“这两个大一点的画是什么？” “是我留给许大的，这两个字念‘山顶’，但愿他能明白我的意思。” “你会写字？”大头一惊。 “走，我怕还没到山顶，天就黑了。” 吴晨带着大头急匆匆的上了山，可这次没有顾右在前面开路，吴晨没有披荆斩棘的本事，走到半山腰之后，山路可就难走了。 吴晨心里很急，一方面那是几十条人命，他的认知不许他漠视，另一方面他也想确定自己的想法是否正确。 从老黑出现让他穿越之后，三十多年的认知便全被颠覆了，现在的吴晨没有什么是不能接受的，只要敢想，别说山中藏了一个庞大的机关，便是突然落下一个飞碟，吴晨都会很冷静的对飞碟说嗨。 可想归想，肉身的能力跟不上啊！ 如果山中尽是林木或许还好走些，可越往上怪石灌木越多，大头已经走不动了，吴晨一再的给大头鼓劲，说回去能有肉吃。 望梅止渴的法子对大头还是有作用的，但有效时间不长，就在大头摇着脑袋再次表示走不动的时候，吴晨也走不动了，大头垂着头喘着粗气，突然不喘了，皱着鼻子开始闻。 吴晨激动了，赶紧问：“有味道了？” 大头费力的朝山体的方向挪了几步，然后回头朝吴晨点了点头。 吴晨喘着粗气抬头看了看天，太阳是看不到了，只看天色，正是夕阳无限好！ 吴晨颓然的坐到地上，没有顾右的利剑，只凭他和大头的双手，想要将山边上的灌木乱石移除，找到裂缝何其艰难！ 怎么办？ 吴晨苦笑，一根根折断灌木，搬开一块块的石头，天不是黑了，是又要亮了！ 吴晨心有不甘，明知道入口就在附近，怎能就这么看着？ 吴晨站起身，捡起一块石头砸向山体，大头这回很聪明，像是明白了吴晨的意思，也捡起石头砸向山体。 “咱们之前去的乡村便在山脚下。”吴晨又捡起一块儿石头扔了出去：“他们也曾听到了山中巨响。” “嗯。”大头也接着扔石头。 “可今日又响了，而且地都动了，我想应该是顾右他们碰到了机关，让山体在不应该变换位置的时辰变了位置，如果变化到下一个应该到的位置还好，如果不是就麻烦了。” “嗯。” “也就是说，之前那次山民听到巨响，极有可能是那三人发现山坳之时，可能启动了山坳中的机关，但那之后，山体每日有变换位置的固定时辰，有些动静但不会有地动，附近居民未曾发现异样，可今日不同。” 吴晨捡了一块儿稍微大点的石头扔了出去。 “嗯。”大头有样学样的也捡了块儿大石头扔了出去。 第十八章 需要智取 “这座山原本很安静，是第一拨人启动了机关，才让山体发生了变化，而后，山体按照时辰变换入口的位置，防止有人再进来，可顾右今日触碰到的机关，一定不是温和的只是变换自身位置，我怀疑他们现在已经不在地面上了。” 大头停下扔石头的动作，问：“那，咱们俩扔石头他们也听不见啊？” 吴晨看向大头说：“我只是扔石头发泄一下。” “你不饿吗？”大头不可置信。 吴晨叹了口气，停下手里的动作说：“如果山坳中的地面没有变化，还有人在地面上，听到咱们扔石头的动静，或许能找到这面墙，他们手中都有剑，就像你说的，在里面找个裂缝比咱俩容易。” 大头纳闷的看着吴晨，问：“那你到底是生气扔石头，还是在提醒里面的人？我没听懂。” “都有，扔！现下也没别的法子。” 运气，看不见摸不着，不知道藏在哪里，什么时候出来，有人焚香虔诚祷告，运气也未必会降临，可吴晨像是随身携带，又扔了一小会儿工夫，吴晨和大头便听到里面传来迎合的击打墙壁的声音。 吴晨没办法再走近，只能使出全力大声喊：“出口应就在这附近，你们找找，裂缝也行，先能出来再说。” 一句话喊了五六遍，里面却没再发出任何动静。 吴晨焦急的在原地转了一圈，突然，他用余光看到不远处站着一个人，他迅速看了过去，只见那人不知何时已站在他们不远处，面无表情直勾勾的看着吴晨和大头。 吴晨深吸一口气，虽说现在是白日，可突然看到一个面部僵硬，一身黑衣的人无声无息出现在身旁，放在谁身上都得吓一跳，旁边的大头‘哎呦’了一声，原地跳了一下。 “他看着不像人！”大头躲到吴晨身后，声音发颤的说。 吴晨倒是不怕了，既然大头能看到，那便不是鬼魂，可话又说回来，鬼魂不会杀他，可眼前这个人会！ 吴晨看到那人的手一直握在剑柄上，杀气慢慢朝他们蔓延过来。 “鬼魈帮的？”吴晨笑呵呵的问。 那人没说话。 吴晨上下打量那人，又说： “你身上灰尘不少，鞋面更是污浊，可见并非刚刚上山，你一看便是一身武功，若是跟着我们上山，自不会弄得这般脏，应是昨日没有冲出去，留在山里一日，风餐露宿才这般狼狈……饿了一天了？” 那人双目露出凶光。 吴晨又说：“你脸上的是人皮面具，可见平日里你们如何残害无辜！只是我好奇，为何到了晚上，你们要换做鬼脸面具？一直带着人皮面具不行吗？” 那人‘仓啷’一声拔出剑。 吴晨摆手道： “省省！你若是想杀我们早便杀了，还用等到这时？我要是没猜错，你身上有伤？你想生擒我二人，又知道我们是皇城司的，身上自然有点功夫，你怕自己以一敌二打不过，所以先盯紧我们，等着你的人赶来助你，这般看来，山里不仅留下了你一人，我说的可对？” 那人举着剑竟是没有上前一步。 “面具确实有这点好处，可使对手看不清你的表情，但是，我觉着凡事都有好坏，你戴了这么久，脸上不痒吗？” 大头好奇的问：“你怎知会痒？你戴过？” 吴晨呵呵一笑说：“我什么事没经历过？你说他们留在山中的能有几人？” 大头说：“这我如何知道？肯定不多，但也不少。” “我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 那人哼了一声，终于开口问道：“你还能如何拖延？” “你可以继续保持沉默，看着我们二人胡言乱语，等着你的人赶来，我拖延不就是你拖延？现下咱们就是比谁的人来的快罢了。” 那人呵呵一笑说：“你的人都在里面，出的来吗？” “你是盼着他们出来，还是不盼着他们出来？他们出不来，说明你们也很难找到入口，他们出来，你就死定了，我都替你难抉择。” “伶牙俐齿！可惜命不长！” 大头一听顿时急了，手里正好有一块不大不小的石头，狠狠的朝那人扔去，那人侧身想躲，可能是碰到了伤口，动作稍显迟缓，大头又是铆足了劲，那块石头便砸在了那人眼尾处，那人哎呀一声，捂着伤处龇牙咧嘴，也不见他上前一步。 吴晨更加断定那人本身伤的不轻，只是留下来看住他们的，这山中还有他们的人。 吴晨想着能逃脱的办法有两个，一是许大尽快带人赶来，二是里面的人找到裂缝出来了，不知哪个能更快一些？ 吴晨看了看那人身后，嘴角微微上扬。 “你说，你留在山下的字，会不会被坏人看到，然后改写了？”大头难得智商在家。 吴晨皱眉道：“你说的有道理，那咱们兄弟二人现下要立刻取了这人的性命，跑下山，才能保住命。” 大头点头，凶巴巴的问：“如何杀？抹脖子？扎胸口？直接断头？” “哥哥有没有想过这几种方法都需要利刃在手，咱们兄弟二人只有手。” “那就直接按倒掐死！”大头凶狠的比划了一下掐的动作。 那人怒不可遏，他何时被如此欺辱过，可身上的伤却在提醒他，别动！ 吴晨皱着眉盯着那人看不清表情的脸，那人刚刚被砸伤的地方，只能隐约看到有个口子，却不见血，吴晨又看了看四周，对那人说： “你们昨日留在山中并非被迫，山这么大，想藏几个人，容易的很，所以我推断，留下的人一部分是像你一般身受重伤，冲不出去的，一部分是武功高强，留下暗中监察的，今日我们的人找到山坳，你们胳膊腿正常的人自然要上前比划两下，又伤了一部分，我可以大胆的推测一下，眼下你们留在山中的，大多是受了伤的！” 那人带着人皮面具，吴晨根本看不到表情，也便无从判断自己说的对还是不对。 第十九章 再遇险 吴晨心里想着智取的办法，表情却显得很烦躁，他摆了摆手说： “你们的领导脑子有问题，也是我高估了你们，这种情况留人有何用？即便找到了山坳又如何？你们出的去？等着外面的援兵来救？那还不如直接领兵攻入安平县，那时我们的人可能正在往外运宝物，你们不是正好坐收渔翁之利？” “他们还有兵？那不是要造反吗？”大头惊讶的问。 “他们藏在兴国多年，可实际上……他们应该是北蛮人，我说的可对？”吴晨问。 那人不说话，但明显气息有些紊乱。 吴晨大胆的向前走了两步，那人向后退了两步，吴晨再向前走…… “刀剑无眼，你最好想清楚！”那人威胁道。 吴晨笑了，步子更快了，大头紧跟着吴晨，那人明显慌乱异常，后退之时竟是忘了这是山上，是那么的好退的？ 大头善良的高喊了一声：“小心！”哪里还来得及，只听一声凄惨的叫声，那人落入山路旁的深渊。 吴晨叹了口气，大头跟着叹了口气。 吴晨想着这个人应不会有执念，这辈子着实没有什么好留恋的，还是转世轮回！ 大头想着自己只想吃饱了睡，睡饱了吃，怎地今日还杀人了呢？ 大头有些沮丧，吴晨拍了拍大头的肩膀说：“人各有命，平常心，他若不死，等一下死的就是你。” “那你呢？” “我死不了。”吴晨说的时候挺胸抬头，但心里却没有十足的底气，老黑的话哪句能信，他现在还不知道。 “你死不了我便死不了，我比你块头大！” 吴晨笑着点头，重新走回刚才的位置。 大头忙问：“咱俩现在不是应该赶紧下山逃命吗？一会儿来个有脑子身上没伤的，可如何是好？” 吴晨说：“如果有脑子，就要等到咱们找到山坳入口再出现，现在杀咱们没有用。” 大头不再说话，接着扔石头。 吴晨抬头看天，夕阳的余晖即便被群山遮了不少，却仍能看到柔和的光润，吴晨知道留给里面那些人的时间不多了。 …… 大头像是忘了饿，弯腰捡石头，直起身子扔出去，反复这个动作也不喊累，直到扔出去一块儿，发出‘啪’的声音之后，又发出了‘啊’的声响，大头定住了。 吴晨赶紧向前一步，探着脑袋仔细的看向山体的下方，那片被灌木树藤遮住的地方。 大头的石头是扔向山体的，他清楚的看到石头砸中山体然后落下，随即便有了一声喊叫。 果然，有个人头若隐若现的出现在灌木深处。 “递给我一把剑，我把外面的这些灌木树藤斩断，你们便可出来了。”吴晨高声喊道。 那人头不见了，不一会儿递出来一把剑。 “你倒是带着剑鞘啊！这么递给我，我如何接？手废了还如何用剑？”吴晨恼怒的大喊。 不一会儿一把带着剑鞘的剑递了出来，吴晨伸长胳膊，在灌木中不断变换角度，才把剑拿到手。 …… 吴晨费了很大劲儿，才将山体下那些灌木树藤砍断，大头积极的将砍下来的灌木树藤，碎石抱去一旁，一个不大的，犹如狗洞一般的洞口显露了出来。 吴晨气喘吁吁的看着洞口，心里拔凉拔凉的。 显然机关并没有到位，入口没有完全露出来，只这一个洞，身材壮硕一点的怕是钻不出来，更何况里面的兵士还穿着铠甲，可现在眼看天就要黑了！ “顾右在不在？”吴晨朝里面喊。 不一会儿，顾右的头出现在洞口。 “你怎么还没死！”吴晨咬牙切齿的问。 顾右的面色有些惨白，说：“劳烦你尽快想办法，让我们出去，天就要黑了。” “你也知道天黑了你们活不了？谁给你的胆子找到山坳就开始到处瞎碰？我昨日是不是与你说过里面会有机关？” 顾右也急道：“你现下说这些有何用？赶紧想办法把我们弄出去！” “我特么又不是神仙！就这么一个洞，我能找到已经不错了，你们能出来几个人？你们手里有没有别的利器可将洞口拓宽？” “这山体如此坚硬，我们手中只有刀剑，如何能凿的动山？” “那你就去找当时动过的地方！听好了，你们触动了机关，却没能触动完全，你再去试试能不能……” “当时几十个人都在分头寻找入口，难免各处触碰，我怎知是谁触碰了机关，又是触碰的哪里？” 吴晨仰头看了看天，朝顾右招手说：“来，你钻出来，我保证不拦腰斩杀了你！啥都不是！” 吴晨朝顾右喊完，恼怒的站起身，在原地转了一圈，双手叉腰正不知如何是好，大头拽了拽他的衣袖，吴晨朝大头指的方向看去，三个面目一样僵硬的人，正从山下朝他们飞速跑来。 吴晨深吸一口气嘟囔道：“验证老黑说的是否可信的时候到了，我不信这次我能活！” “我也不信。”大头旁边还附和了一句。 “跑啊！”顾右显然也看到三人，他焦急的吼道。 “跑哪去？跑的过吗？你凿不了山就组织人挖，顺着狗洞往下挖！这时候不是要颜面的时候，爬出来一个是一个！我去送死了。” 吴晨说罢，又对大头说：“等在此处！不要跟来！”而后竟是迎着三人走了过去。 那三人反倒是站住了，吴晨可没有停下脚步，他将剑举在身前，到了那三人面前话不多说，举剑便刺。 吴晨两世都未曾用过剑，但上一世他练过散打，只是意识与肉身尚不能默契配合，拳脚上也是新手，反正剑是送出去了，能碰到谁他不知道，只想着已然是死过一次了，再来一次又何妨，正好可以试出老黑所言是否可信。 吴晨用的是拼命的劲头，那三人却明显没想要吴晨的命，吴晨何等聪明，一下便想到了关键处，他觉得之前几晚会杀他是因为知道从顾右手中抢不走活的他，那便杀了！ 可今日不同，吴晨没人护着，这么好的机会抓个活的吴晨，他们怎会浪费机会。 第二十章 被算计 三人纷纷出剑护身，三人的剑犹如春日燕儿飞舞林间，高低左右，回转自如，轻松将吴晨的剑挡下，却不会伤了吴晨分毫。 吴晨觉得自己想的对，他们要抓活的，便更加拼命，剑身横冲直撞，只见剑光闪闪，不见任何招式，反倒是逼着那三人不得不小心的后退了一步。 大头看不懂，还以为吴晨很是厉害，不由得高声问：“你何时学了剑法，这般厉害？” 顾右急道：“你看不出他在送死吗？！” 大头扭头看向顾右说：“你快去挖地，我兄弟可厉害着呢！” “你……” “绑了！没时间跟他闹着玩！” 大头听着不对，再看过去，吴晨手中的剑已经掉落一旁，正被两人按在地上捆绑，大头即刻冲了过去。 …… 顾右的脑袋已经不在洞口，那三人正在洞口外奋力的刨地，里面的人也在刨。 吴晨和大头被绑好之后，就躺在离洞口不远的地方。 大头问吴晨：“他们仨为何要装扮成鬼魈帮那些人的模样？” “他们闲的！” 吴晨闭上眼，这是继关押柴房后，第二次受辱，虽说他确实没有真心臣服，可所做的事也算对得住陈忠，而陈忠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折辱他，吴晨默默的在心里又记上了一笔。 刨地确实比凿山石容易不少，很快，里外团结一致挖出了能过一人的洞，里面的人没敢耽误，一个接一个的钻了出来，此时天色已经昏暗了。 …… 再次回到宅子里，吴晨和大头直接被扔到柴房，大头抱怨没有晚饭吃，又要饿一顿了，吴晨却一直没有说话，他在捋事情的脉络，捋着捋着便睡着了，大头不知，还在一旁自说自话了许久，直到睡着。 转日清晨，吴晨在酸麻中醒来，大头的鼾声还在。 吴晨看了看大头，想睡着了也好，醒了便要忍受身上的酸痛，还要忍着尿意屎意，毫无尊严可言。 尊严？吴晨想到这个词自己都笑了。 柴房的门就在这时被人推开，带进来一丝曙光。 来人是送早饭的，他替二人结了绑，还解释说：“昨晚就应该解绑的，也应该送晚饭的，但是实在是太忙了，就忘了，你们二位多包涵。” 吴晨坐在地上，揉着酸胀的胳膊腿，问：“是忘了还是有人特意嘱咐你‘忘了’？你到底是听司尊的，还是别人的人？” 那人顿时慌了，忙说：“真是忘了，昨日回来的人中，伤了不少，忙乎着他们一夜未睡，这才……” 吴晨摆了摆手，他懒得听，若是陈忠命人这般做的，自不会让人来解释，至于是谁让他们受了一晚上的罪，他想不出来，也不想想，肚子饿了许久了，还不如抓紧时间吃饭。 大头在那人推开柴房门那一瞬间便醒了，不是吵醒的，是闻到了饭香，吴晨想要用饭的时候，大头已经吃完了。 那人惊讶的看着大头，他本来想着一会儿再来收，现在看不用，走这一趟就行了。 吴晨用的也很快，吃完之后，朝那人摆了摆手，直接又躺下了。 那人带着碗筷轻轻带上了门。 大头忙问：“他们这是何意？” “心里不痛快，找咱们些麻烦，好让自己心里痛快痛快。” “为何不快？咱们兄弟二人又没跟他们抢吃食。” “是啊，为何不快？又是谁不快了？我碍着谁了？这般羞辱咱们，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没听懂。” “没事，反正不会饿着咱们，因为他们也不知道后面还有没有需要用得上我的地方。” “你说今日会不会又找不到山坳了？” 吴晨想了想说：“应该还会在昨日那地方，机关卡住了，到了时辰也运转不了。” “没听懂。” “没事，你就记着从今日起，你不会再挨饿了！” 吴晨说着突然坐起身，目光灼灼的看向房门，他在等，等陈忠命人来找他！ …… 可这一等，便是等到午饭之后，吴晨甚至觉得自己的推断有误，直到陈忠命人来找他过去，他的心才踏实了一些。 他磨磨蹭蹭的，手疼脚疼屁股疼的跟来人抱怨着，行动那是相当迟缓，等到了陈忠面前，陈忠的面色已经相当阴沉。 屋里还有顾右，高二，许大，还有一个跟顾右长得很像，但比顾右稍微圆润一些的男人。 吴晨心里明白了几分，却只当做没看到，认真严肃的朝陈忠行礼之后，说： “还望司尊看在我没功劳有苦劳的份上，给个痛快！总是这般折磨实在是没意思，往后说我忠心，我自己都不信。” 陈忠皱了皱眉，看向顾右。 顾右忙回禀道：“昨日回来伤者甚多，便有些疏忽。” 那位与顾右长得像的男人，一脸笑意走到吴晨面前，很是赞赏的说：“听说这几日多亏了有你。” “听谁说的？”吴晨没好气的问：“你弟弟几次威胁要杀了我，若是我有这么大的用处，他会没事就想弄死我？” “你……”顾右上前刚要训斥，被哥哥拦住。 “你怎知我是哥哥？”那人笑呵呵的问。 “他叫顾右，那你便叫顾左，左在上，你肯定是哥哥，但别说，你还真有个哥哥样儿，你是文官，他是武将？不对，他是莽夫！” 顾左的面色也有些难看了，他以为给这个叫吴晨的乞丐一些笑模样，吴晨理应受宠若惊。 “司尊找我来可是又遇难事了？”吴晨全当没有看到顾左的表情。 陈忠哼了一声说：“这次的难事，你怕是没本事解决，叫你来是想问问你可懂奇门遁甲，五行八卦？” 吴晨耸了耸肩，表示了下遗憾：“不懂。” 顾左皱眉问：“若是不懂，你怎知如何找到山坳入口？” “找到山坳入口不需要懂这些，有脑子就行。” “可只有你能活着进出！”顾左的眼神咄咄逼人。 “那只能说我有神仙护体，这是运气。” “你几次找入口，不费吹灰之力。” “你这话说的不怕雷轰你？我差点命都没了！你家不费吹灰之力跟九死一生是一个意思？”吴晨有些恼了：“你句句说在关键处，可见我功劳苦劳都有，可你们是如何对待我的？饥一顿饱一顿便算了，关进柴房我也忍了，可昨日我累了一整日，找到裂缝，救下几十人的性命，可结果呢？你们把我们绑起来，扔在柴房，没送一口吃食，现下你趾高气扬的问我，是忘了泥人还有土性子吗？” 第二十一章 顾左顾右 顾左阴恻恻的笑了笑说：“你不过是个乞丐……” “那又如何？你弟弟的命是乞丐救的，差一点，他连活着都不能！” “你随时都可能会丢了性命！” “我觉得你这话不该说给我听，应该说给他们仨，或者你自己听！我反正不担心自己的命，那山坳只吃你们，不吃我，且只有我能找到。”吴晨指了指顾右，高二，许大，朝顾左挑了挑眉。 顾左的脸终于没了笑容。 “好了，有时间斗嘴，不如想想如何探知地下入口，隐藏在山坳何处！”陈忠摆了一下手，小太监上前换了一盏茶。 顾左看着吴晨问：“你既能找到山坳入口，理应也能找到地下入口……” “你这个理应，是谁教你的？” “你曾对顾右说过，山坳中有机关陷阱，若不是你清楚知道，又怎会如此说？” “我还说过很多话，你偏记住了这句，你大可问问你弟弟，那日我还说了什么？我说没命出去找到入口又如何？我说让许大他们进来，你们在里面守住裂缝；我说鬼魈帮怎会突然来了这么多人？我还说那山坳中的地面不同寻常，不是普通的山地该有的样子，没有碎石，没有草木……我还需再重复几句吗？这不是明摆着山坳中有机关陷阱吗？你为何不问问你的弟弟，那么多明显的特征，为何他只知一味的往里冲？” 顾左被问的强忍着怒火说：“顾右如何轮不到你来说嘴，我只问你……” “我没工夫说谁，只是就事论事，你觉得我能找到地下入口，理由就是顾右说过些什么，那我只能说出我知道的和你们不知道的，你觉得我知道地下入口在哪没有用，要我真的知道才行，你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做给谁看？让司尊觉得你聪明？有智慧？歇歇，除了愚蠢，我没看到你们兄弟二人不同的地方，哦，还真有，他武功确实了得，你呢？有何可用之处？” 顾左已经怒极，之前众人商议如何找到地下入口，顾左仔细问了顾右吴晨的一举一动和说过的话，便确信吴晨定会知道入口在哪里，还信誓旦旦的与陈忠这般那般的好一通推断，可吴晨却不配合，不仅不懂得尊卑，且出口便是质问，顾左忍着怒火转身朝陈忠抱拳说道： “司尊！吴晨谎话连篇……” “你说的便一定是真话？” “你怎可一再打断他人言语？！真真是乞丐，一点礼数不懂！”顾左扭头怒视着吴晨。 “你现下侮辱我的时候说我是乞丐，等我说我只是乞丐的时候，你又会质疑说我的身份必不会这么简单，话到了你嘴里真是全都由得你，黑白想如何颠倒着说只随你的意。” “你……” “司尊！”吴晨朝陈忠抱了抱拳说：“山坳之事确实匪夷所思，他们想不明白有情可原，但见过之后不懂深究便是他们的不是了，我能救他们一次两次，怕是没本事再救第三次，哪怕很多事情的答案便摆在那里，他们双目好似失明了一般，愣是看不到，一遇到难题就把我提溜过来，没用了便弃置一旁，我若猜想的没错的话，现下顾左很想把我拉出去打上几板子，不会打死，活罪却不易受！好叫我明白明白，我是谁！我若是不明白，便正好合了顾家兄弟的意。” 吴晨说罢，眼神犀利的看向顾左说了一个字：“蠢！” 顾左顾右两兄弟乃是双生子，自小便跟着陈忠，从哪来的，亲生父母是谁，兄弟二人不知，没被净身入宫也算是二人有造化，一个能文，一个能武，陈忠便将两兄弟当做左膀右臂，虽算不得最亲信的人，却也是能近陈忠身前，可说上几句话的人，这便足够了。 顾右并非莽夫，他怎会看不到吴晨机敏之处？他是为自家哥哥着想，吴晨不除，将来势必会威胁到顾左的位置。 顾左更是人精，只听了顾右简单说了几件事，便已经心生杀念！昨晚没有给吴晨和大头松绑，又饿了一夜，便是顾左的主意，只因这次陈忠交给他的差事，他没有办成，陈忠虽是没说什么，但顾左顾右跟着陈忠的时间太长了，陈忠脸上任何一种表情，哥俩儿都知道意味着什么。 昨晚成心忽略吴晨，便是想着今日趁吴晨被绑了一宿，饿了一宿，言辞之间必有怨气，顾左也好抓住机会，即便不能即刻杀了吴晨，也能先让吴晨受些皮肉之苦，一旦吴晨心中对陈忠生出怨怼，后面便好办了。 可吴晨没给顾左机会。 陈忠听完吴晨的话，微微扭头看向顾左，问：“你想对他用刑？” 顾左冷汗都下来了，他不知道该如何应答才对，陈忠老奸巨猾，吴晨刚才所言又句句诛心。 关键时刻，吴晨给顾左留了一条路，他没用顾左答话，而是岔开话题说：“司尊可有想过，为何鬼魈帮的人一开始想着杀了我们，后来却是跟在后面？” “因为……你？” “我只是一方面，鬼魈帮常年藏身于深山之中，帮中能有多少人？老弱病残谁来养活？只靠那些因缘分帮人驱鬼而得的银子吗？恐怕是远远不够支撑鬼魈帮，他们必定还有别的法子。” “你那日曾说过，等你想明白了再聊鬼魈帮的事，看样子你想明白了？” “是！鬼魈帮藏身深山之中，不与世人过多交往，若是出来，不论白日黑夜都戴着各种面具，可见他们并非不与世人交往，而是世人不知罢了，他们摘下面具谁能认得？而深山中有何物能够让鬼魈帮不肯出山？我认为他们不过就是一些……盗墓贼！且不是我们兴国人。” “哦？” “我也是昨晚才想到的，司尊必是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才会调兵前来安平县。盗墓贼盗取墓中珍宝，珍宝当不得吃喝，可皇城探事司并没有发现大量前朝古物流传世间，盗墓所得哪去了？” 陈忠眯着眼睛，用探究的眼神看着吴晨良久才说：“你们都下去。” 只这几个字，顾左的心就凉了。 …… 第二十二章 收服 所有人都出去了，包括那两个小太监，陈忠问的直接：“你是何人？” 吴晨径直坐到扶手椅上，先是翘起了二郎腿，随后叹了一口气说： “说出来司尊未必会信，但我还是得说，我也不知道我怎会来到此处，犹如做梦一般，醒了我便在安平县了，之前的事也都不记得了。”吴晨两手一摊：“说实话，我不想待在这里，可又不知道能去哪？身无所长，唯有脑子好使一点，所以那日司尊问我是否怕死，我说不怕，回答的丝毫没有犹豫，因为了无牵挂嘛，经过这几日，我感觉我就是来护着司尊的，不然何故在此？” 最后一句与陈忠的梦境倒是符合，陈忠很自然的便信了，哪怕吴晨说的含糊不清，他只当是吴晨有难言之隐，并没有刨根问底，想着慢慢查实。 陈忠又问： “你为何能找到山坳？” “刚我也说了，就脑袋好使，司尊请想，山坳是真实存在的，我进去了，结结实实的踩在山坳的地上，假不了，既然存在，那便就在山中，之前顾右他们找不到，一方面是不知道山坳的样子，如何能寻到？二是山坳隐藏的极好，肯定不是搜山能找到的，我就想若是如此，山坳最不可能在哪？” “你找到山坳并非因为你懂得五行八卦，奇门遁甲？” “我上哪懂这些去？刚也说了，之前的事我都不记得了，我就是推断出山坳肯定在，也定是离得不远，剩下的便是运气了，我运气不错。” “你当真不知地下入口在哪里？” 吴晨放下翘起的二郎腿，很严肃的说： “我当真不知，我可以推断出山坳入口的位置，但这次顾右带人失手碰了机关，又没有完全触碰，以至于山坳卡在那里，不会再动了，山坳中有个土堆，尸体大多都是在土堆旁边，我推断应该是进去的人都以为土堆是地下入口，但也许入口跟土堆根本没有关系，我是不知道如何找到地下入口，但，我觉着鬼魈帮的人会有法子。” 陈忠听罢眼中精光一闪。 “只是……”吴晨沉吟片刻，又说：“抓住鬼魈帮的人问话，我觉得不可行，换过来想想，司尊的想法和决定不会让下面的人都知道，真说他们将高二抓去，什么都问不出来。但是，若是放他们进去，咱们守在外面呢？” 陈忠马上明白吴晨的意思，对山中，尤其是地下，鬼魈帮远比他们熟悉，他们有坐收渔翁之利的机会。 陈忠想了想，才说：“他们不傻。” “是，但是若是戏做足了，是不是也就有可能了？” 陈忠呵呵一笑，忽又收起笑容，阴沉着脸问：“你刚刚为何要帮顾左？” “以后是要在一处共事的，没必要赶尽杀绝，他们不过是怕在司尊面前失宠罢了，我又不与他们争这些，我能为司尊做的，他们做不到。” 陈忠面色缓和了许多，语气自然也温和了，他说：“今日搬去厢房住，等我安排妥当……若是鬼魈帮不上钩，你免不得要再去几趟。” 吴晨起身行礼，说：“理当如此。” “你当真可看到鬼魂？”陈忠端起茶杯，像是随口一问。 “说来也是稀奇，第一次去的时候看不到，第二次去的时候便能看到了，这或许便是与司尊的缘分，得司尊认可了，我便长了些能耐。” 这几句话，陈忠极是受用，他顿时有种收服了逆徒的成就感。 可究竟是谁收服了谁呢？ …… 小太监被叫了进来，陈忠细细嘱咐了几句，吴晨便跟着小太监出了房门。 顾左一直等在门口，眼见吴晨春风满面的出来，心中更是焦躁不安，根本等不及让小太监通禀，便直接进了屋。 “这般等不得？”陈忠看着神情慌张的顾左，很是不快的问了一句。 “一时心急，还望司尊恕罪！”顾左行礼，随后即刻又说：“属下是觉得那吴晨巧言令色，口舌如簧，实不该留！” “哦？你是觉得我无力分辨，会被他蒙骗？” “不是不是！司尊之能非常人所及，怎会被他蒙骗，只是眼下咱们着急山中事，那吴晨偏巧能做些顾右他们做不到的事，如此一来他难免心生得意……” 陈忠摆手，颇有些不耐烦的问：“刚刚他帮你解围，你是没有察觉到？” 顾左一愣，忙说：“这便是吴晨可怕之处！他知我想要他性命，却还在紧要处帮我解围，我想要他性命是为了司尊，他处处留了一手……细思极恐啊！” “为了我？”陈忠笑了。 “司尊请想，我们这些人都跟着司尊很多年了，忠心自是不必说，吴晨一个乞丐，突然出现，是何居心尚不得知，此人若是忠厚老实也便罢了，偏是个异常机灵的，这便是祸患啊！” “吴晨刚刚说，他不会与你争宠。”陈忠玩味的看着顾左说。 顾左一愣。 “他说，他能做的你们做不到，你如此着急，他却未曾将你放在眼中，你说这是为何？” 顾左忙道：“这正说明他心思全在司尊身上。” 陈忠眯着眼睛盯着顾左看，顾左被看得垂下头。 “我将你们养大，你们每个人脾气秉性无人比我更清楚，下去，有差事自会找你，莫再打吴晨的主意。” 陈忠摆了摆手，顾左还想再说些什么，终究是没敢。 …… 吴晨和大头吃过午饭，赶紧上床补觉，昨晚两人睡得都不好。 顾左和顾右却满腹心事的坐在屋里，两个人的脸色都不好看，顾右说：“司尊屋里，他们几人应是在商议后面的事，没叫你。” 顾左阴沉着脸说：“这次大意了，本想一鼓作气将吴晨杀了，没想到司尊这般看重他，不但没能取他性命，反倒让司尊对我心存芥蒂。” “司尊应是担心后面再出状况，眼下能在夜里进出山坳的只有他，可山坳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不见了，也只有他能找到，所以……” “所以才更不能留！不然功劳算谁的？这种差事百年不遇，若是最终在你我兄弟二人合力之下完成，副指挥使便我是囊中之物！”顾左沉声道。 第二十三章 美女 顾右却说：“北蛮又集结大军了，看样子鬼魈帮确实如吴晨推断那般，是与北蛮有关联的，山坳中的东西能让北蛮如此看重，可见有多重要！” 顾左哼了一声说： “何止北蛮看重，司尊会亲临，可见官家也十分看重，咱们探事司与冰井务不同，冰井务一干差事都与内廷有关，司尊自然要从宦官中挑选主事之人，可咱们探事司，理应交到我手上，可司尊迟迟没有交给我，我本以为这次将袁天师请出山是件易事，且功劳不小，事后必能得偿所愿，哪知袁天师这般不讲情面，唉，我本就出师不利，现下还多了一个吴晨挡在眼前……” “你是不是太高看吴晨了？他能兴起多大风浪？不过是眼下的事有些用处，等这次差事做完，司尊便也就将他忘了。” “但愿，只是这次的事很是棘手，你可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和谈原本僵持不下，如今北蛮突然集结大军打算出兵，只要在安平县的，任谁也能想出来为何，届时战事一起，北蛮军队必定直奔安平县，军队自然是有军队应对，北蛮也不过是想将水搅浑，目的是方便暗处派人与鬼魈帮汇合，你要面对的是这些人，出手之时万万想着无论如何要留下命来。” 顾右重重点头。 顾左突然又低声道：“如今想将吴晨如何怕是不能了，但若是他不小心落入鬼魈帮的手中……” 哥俩儿脑袋凑到一处，嘀咕了起来。 …… 吴晨睡了一下午，醒来之后觉得舒服了不少，到院中练了练记忆中的一些散打招式，大头坐在廊下一边看着吴晨伸胳膊踢腿，一边等着晚饭，进进出出的人都会瞟上一眼，顾右经过时冷哼了一声说：“你这两下子，练与不练没有差别。” 吴晨停了下来，笑道：“你理解错了，我只是想强身健体，长命百岁，上阵杀敌是你的事，你确实得好好练练，不然明年清明还要给你烧纸。” 顾右突然意识到跟吴晨斗嘴他好像就没赢过，想到与哥哥商讨的计策，顾右没再说什么，寒着一张脸走了。 大头叹气说：“你何苦又惹他，咱们初来乍到的，还是老实一些的好，不然哪天又要挨饿。” “放心，你不会再挨饿了！有些人你敬着躲着，他们也会找你麻烦，索性痛快一些。” 大头托着下巴问：“你说今晚可会有肉吃？” 吴晨拿起放在长廊上的帕子，擦了擦头上的汗，上下打量了一下大头，说：“你这么吃下去，用不了多久便真的要成球了。” “那又如何？我宁愿撑死，也不想饿死。” 吴晨坐到大头身旁，说：“等这件差事做完，咱俩也能入司了，算是有份正经差事，再不用愁吃喝了。” 大头没有点头，而是担忧的看向吴晨说：“这差事可不好做，那地方我看到就从心里往外的害怕，你千万要小心。” 吴晨仰头看了看天说：“今晚怕是又要下雨了。” 大头也仰头说：“没事，这回咱们有地方住，不怕。” 吴晨拍了拍大头的肩膀，轻声说：“不怕。” …… 晚饭时，大头如愿以偿的吃到了肉，饭后心满意足的躺到床上，没一会儿工夫呼噜声便响起了。 伴着大头的呼噜声，外面响起了闷雷声。 吴晨觉得有些憋气，盼着雨快点下，这个念头刚闪过，只见屋外一道闪电，紧跟着一声响雷，随即便是瓢泼大雨倾盆而下，屋里的烛火瞬间熄灭。 吴晨正坐在桌前，犹豫着要不要也上床睡下，这个年代饭后的娱乐活动实在是太少，除了睡觉也没别的事可做。 吴晨劝着自己，刚要抬屁股，又是一道闪电划过长空，吴晨清楚的看到门口不知何时站着一位绝色美女！ 美女生的貌若梨花，腰如杨柳，一身白衣更显凄楚。 吴晨看呆了，可闪电只是一闪，过后便是一片漆黑，吴晨很快机警的竖起汗毛，是到了该害怕的时候了。 吴晨深吸一口气，这种时候来个美女，吴晨不认为是陈忠的奖赏，更不可能是顾左的套路，只有一种可能…… 吴晨坐直了身子，想着如何与美女沟通，忽又一个闪电，吴晨瞪大眼睛一看，美女已飘到身前，鼻尖差点挨到吴晨的鼻尖，吴晨清楚的看到刚才的美女瞬间便成青色面皮，双目只有黑瞳的脸！ 吴晨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他紧咬着牙关没有喊出声来，只是身子晃了晃，他赶紧闭上眼。 “你果真能看到我。” 吴晨纳闷这些鬼魂的开场白怎地都一样？ “说，你为何不愿离去？”吴晨闭着眼，装作气定神闲的样子问。 “大仇未报，那狗官尚在人间享福，我怎肯离去。” “展开说说。”吴晨依旧闭着眼。 “你能帮我？” “你不说出事情原委，我怎知能不能帮？” “你帮也得帮，不帮也得帮！你能看到我，我可以让你晚晚睡不踏实。” 吴晨猛地睁开双眼，双目如电看向美女，美女反倒是吓了一跳，飘至房门口。 “我想帮你是因为想让你尽早回到归处，本是一片好心，怎知你却用你的鬼脸相要挟，不日我便要启程回京都，难不成你还能跟着？” 美女冷笑一声说：“你不过是个乞丐，如今刚抱上棵大树，便真的当自己是衙门里的官吏……” “你既知道我的出身，便应该知晓有些事我心有余力不足，未必能帮得上。” “我要你手持利刃杀了县令蒋山！” 屋内突然安静了。 窗外雷雨没有丝毫停歇的意思，雨点砸在房檐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怎么？怕了？上一次大雨夜，我见你八面玲珑，竟是跟着这些贵人住进了这处宅子，还以为你是个有点本事的。”美女又换做脸衬桃花，眉弯新月的美人模样，双目含春，妩媚的看着吴晨。 吴晨轻轻叹了一口气，说：“你非良家女子，活着的时候多有不易，死后心有不甘也能理解，但你出口便是要人性命，你与那欺负你的人又有何区别？” “为何要有区别？若是真能转世投胎，我便要做恶人，这世上好人几个能活？！”美女面目瞬间狰狞。 第二十四章 工作 “莫说气话，先说说你生平之事，若是真有冤屈，我会想办法试试能不能了结你的心愿，但，你若是偏执的认为只有要了县令的命这一条路走，恕我不能相帮。” 吴晨以为面前这位女子只是生前遇到太多不平事，想不开，年纪轻轻含恨而终，才会执拗的想要看到曾经欺辱他的人受罚，不肯离去。 这一世的女子大多凄凉，即便高嫁也要看娘家人的本事，不然在婆家也一样受气，更何况落入风尘的女子，这些不是吴晨能管得了的。 哪知女子说完死因，吴晨竟是站起身来，表情异常严肃的道：“明日我会想尽办法查明此案！若是不能了结你的心愿，不能将那狗官惩处，我便脱了这身衣裳，回去接着做乞丐！” …… 转日一早，吴晨起身后便去找陈忠。 小太监刚伺候着陈忠洗漱完毕，还没用早饭。 陈忠竟是和颜悦色的招呼吴晨坐下陪他用早饭，吴晨赶紧躬身道：“谢司尊抬爱！我一会儿回去吃，我这趟来，确实是有件难办的事，我想去下县衙，需要借助司尊的名号查一起陈年旧案。” 吴晨说的直接，陈忠愣了片刻，问：“可与山坳有关？” “无关。” 陈忠皱起眉头。 吴晨忙解释道：“也不能算是无关，得知这起陈年旧案有冤情，是机缘巧合，司尊可还记得那日我上山前先去了山边的乡村，还让宋县尉相陪？” 陈忠点头。 “说来也就司尊肯信我，我想打听一下山坳中的事，却无活人能问，只好问问过路的鬼魂，他们能看到我们看不到的，知道我们不知道的，偏巧我能看到他们，自然要用上一用。” “他们让你帮他们解决生前死后的事，然后会告诉你，你想知道的答案，为你提供可找到山坳入口的方法？” 吴晨一副‘领导英明’的表情，严肃认真的拍起了马屁： “司尊着实厉害，我只说了开头，司尊便能断出因果，如今山坳中的难事是少损兵折将的情况下，找到地下入口！鬼魈帮必定有人善于此行当，咱们应该也有，但远水解不了近渴，我就想着尽点绵薄之力，多问问总没坏处，这不就给自己找了麻烦。” “去，我让顾右……我让高二取我令牌陪你前去，尽早查明案情。” 吴晨忙行礼道：“谢司尊！如此两手准备，司尊继续设饵，我试试能不能问出些有用的来，总有一个能派上用场。” “北蛮要发兵了。”陈忠气定神闲的说了一句，像是再问：吴晨，你怎么看？ 吴晨挑了挑眉说：“如此看来，山坳里的东西拼死也要护住！” 陈忠点了点头，又摆了摆手，吴晨知趣的退下。 …… 吴晨并没有直接去县衙，而是让高二陪着去了那晚他和大头翻墙入内避雨的那处宅院，还让高二找人去县衙，命县令蒋山带着衙役尽快赶过来。 吴晨从未问过那晚陈忠为何会逃到这所破宅院里，不问他也能想到先前陈忠所住之处离这处宅院不远，甚至只在隔壁。 吴晨不问，高二自然不会多嘴说起。 两个人溜溜达达的走到院门口，早有人打开院门等在那里。 二人进了院门，绕过影壁墙，吴晨背着手站在院中不走了。 高二问：“你这是何意？站在这里等县令？不累吗？” “他不敢耽搁，应很快便到，咱们站在此处也可避免嫌疑，一会儿若是在后院找到些什么，可别说是咱们事先安排好的。” 高二膀大腰圆，双目一立高声道：“我皇城探事司做事，谁敢猜忌？！” “他不敢明着说，背地里说也是给司尊添堵，他能在安平县连做两任县令，说他京都没有依仗，我可不信！安平县难得的没受战事影响，看上去一片繁荣，他这个县令能少了捞银子？我虽没去过别的地方，也知安平县令是个肥差。” 高二扭头探究的看向吴晨说：“你说你一个小乞丐，竟能明白这里面的文章，真是异数，难怪能得司尊赏识。” 吴晨呵呵一笑，说：“当官嘛，古今大致相同。” “你还知道古今？读过史书？”高二好奇的问。 “应该是读过，但是……不记得了，有些字认得，但你让我写，也能写出来，只是难看些，你未必认识罢了。” 两个人闲聊了没两句，县令蒋山擦着额头上的汗急匆匆带着衙役进了院子。 “有劳蒋县令了，咱们移步后院。” 吴晨没给蒋山开口套近乎的机会，甚至没有朝蒋县令行礼，背着手径直走向后院。 蒋山跟在后面，心怦怦乱跳，皇城探事司的人，莫说是他，便是京都的亲戚也得给八分面子，他便是有心拦着不让进后院，也不敢啊。 再次来到后院，吴晨有些感慨，这个地方改变了他这一世的境遇，大雨滂沱的夜晚没能仔细看清楚这处宅院，今日雨过天晴，院内景物倒是尽收眼底。 院中没有树，倒是摆放着榴树盆景，台基上靛缸一溜，院中只有几块破败的青砖，其他地方大多都是泥地，经过昨晚的雨水，看着更显泥泞。 “有劳蒋县令命人将这院中……全部挖开。”吴晨站在回廊上，指了指院中的地说。 蒋山顿时慌了，这个院子可不能挖啊，挖了…… “这位……不知当如何称呼，是不是听到了什么闲言碎语？” 蒋山擦着脸上的汗，声音听着有些发颤，瘦小的身躯也有些发颤，颤得山羊胡都跟着抖动。 吴晨看都没看他蒋山，只挺直了腰身，颇有些威严的说：“蒋县令的人若是使唤不动，我可调探事司的人来挖，你只需在一旁看着便可。” 蒋山赶忙道：“圣人云：经目之事，犹恐未真，背后之言，岂能全信？不如先去县衙，将事情说明，如有需要我即刻命人前来挖地，如何？” 吴晨冷笑了一声说： “不用来回折腾，我可以断言这地下有尸骨，且不止一具，蒋县令乃安平县的父母官，这处宅院何时荒废？死于院中的尸骨属于何人？因何缘由被害于此？是仇杀？是失手？还是草菅人命？蒋县令在任期间，竟是……丝毫不知吗？” 第二十五章 前因 蒋山忙说：“但凡人命之事，须要尸、伤、病、物、踪俱全，方可推断，如今……” “所以才让你挖地三尺呀，先让你看到尸，后面的也就好说了。”吴晨扭头看向蒋山，坏笑着又说：“动手，不然我们会亲自动手。” …… 蒋山瘫坐在回廊里，院子里的衙役们已经挖出三幅白骨，可这还没有完，吴晨知道这个院落地方不大，地下却埋着七副骨骸，有妙龄女子也有幼童。 吴晨还知道，这处院落之前住着一对老夫妇和几个仆从，他们是人牙子，买来些家中无法度日的小丫头，长得白净小巧的便教他们读书认字，习学弹唱，大一些再教描眉画眼，傅粉施朱，女工针指，品竹弹丝；相貌差些的便教些粗使活计。 这些女子到了花季年龄便会被卖到各处，做使女，做妾室…… 夫妇带人做这行一做便是十几年，原本也相安无事。 可等蒋山任了县令，得知安平县有这么一处能养出美人的地方，便将那对老夫妇找来，说要挑选几人送至京都。 人牙子做的便是这种生意，没有不乐意的，可蒋山却不想给银子，只说是给老夫妇脸面才会从他们这里找人，行径犹如山匪。 老夫妇回到家中不免唉声叹气，之前几任县衙内的人，他二人没少打点，走了一拨又一拨，都好好的，哪知这次的县令还没等他们打点，便先开出价来。 二人虽说是人牙子，平日却很少打骂买来的这些孩子，倒不是他们心善，而是他们也不知道这里面的谁将来会飞上枝头，到时反过来收拾他们，可不是他们能消受得起的，所以平时里教训不听话的，也只是饿几顿，事后还会好言相劝。 昨日找吴晨的美女亡魂，名叫玉莲，曾在这处院子里生活了十年，她见过比她大的被买走，也见过几岁稚童被买来，院子里这些可怜的女子大多都认命，乖顺听话，在这里能吃饱穿暖，不知比外面强了多少，即便不被卖到这里，也会被卖到他处，未必能有眼下自在。 只玉莲火爆性子，偏又长得最为俊俏，那夫妇对她多有宽容。 老夫妇二人愁眉不展，别人不敢问，玉莲却是敢的，她问明缘由便知这次老夫妇要做赔本的买卖了，县令挑选的人自然是最出众，最能让二人挣到银子的，若是这般下去，那位县令只要没有大的过错，至少要在安平县待上三年，若是连任，老夫妇怕是一辈子都白干了。 这事儿原本跟玉莲没什么关系，她对老夫妇二人没有感恩，也谈不上仇恨，要恨只恨这世道穷人难活。 可她知道若是让县令先选，那么她必然会被选中，但她不想去京都，她曾偷偷听到夫妇二人私下说过，之前有位姐姐被辗转卖到京都一位大户府中做妾，因很是得宠，不久便被家中主母又转手卖到偏远之地，夫妇二人能预料到那位姐姐会如何凄惨。 玉莲便认定京都是虎穴狼窝，她知道自己的性子，真说去了京都，怕是尸骨难存，她便给夫妇二人出主意说不如连夜离开安平县。 老夫妇二人正有此意，赶紧命院子里的人收拾妥当，只带要紧的，别的先留下。 可他们连门都没出，便被蒋山的人直接堵在了门口。 蒋山觉得不给点颜色，无法让夫妇二人服帖，便亲自到了宅子里，当着所有人的面差点活活打死了两夫妇。 从此之后，蒋山没事便会来宅子里，他看上了玉莲，想在将玉莲送人之前，先好好的享用享用。 玉莲想过忍，可蒋山年纪不小了，又长得一副猥琐相，玉莲甚是憎嫌，蒋山倒是没敢收用玉莲，想着玉莲带着完璧之身去到京都，他家亲戚或许比收到千两白银还要开心，在安平县求得连任也定会如愿，便只当玉莲是个玩物，几番凌辱。 蒋山可不怕玉莲到了京都告他的状，这些女子只是个物件，他家亲戚收用之后，指不定转手会再送给谁，谁会听个物件开口说什么。 可玉莲性子爆，没忍几次便忍不住了，蒋山怎容得玉莲使性子，为了不使玉莲凝脂般的肌肤有疤痕，蒋山倒是从不打，只会用极其阴损的办法折辱玉莲，玉莲几次寻死都被蒋山安排看守的人制止，而后便是更不堪的凌辱。 蒋山说这是调教，不然去到京都给他丢脸，可这种调教却让玉莲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玉莲平日里虽性子爆了些，对姐妹们却很好，有人看不得玉莲受辱，想偷偷的将玉莲放走，自然没有得逞，蒋山便当着玉莲的面，活活的打死了那女子，玉莲差一点便疯了，她撕喊着，挣扎着，却毫无用处，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此后，玉莲再不说话，蒋山想让她做什么她便做什么，忽有一日她狠狠的撕咬下蒋山腿上一块儿皮，蒋山怒极，将院中两名稚童当着玉莲的面，又活活打死，只说是被玉莲连累。 玉莲彻底疯了，她挣脱不掉按压她的人，便以头撞地，被人抬起后又咬舌想自尽，满口的血喷了蒋山一脸，她狰狞的看着蒋山，口齿不清的说：“我若活着，终有一日，我会让你生不如死！我若死了，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蒋山是没想到玉莲的性子这般烈，觉得留着玉莲是个祸患，便在当晚强行收用了玉莲之后，在院中挖了一个坑，堵住嘴活埋了。 玉莲死了，却没能阻止蒋山的恶行，先后又有三名女子被折磨致死，全都是埋在院中。 蒋山很不高兴，不止一次的训斥两夫妇，连他都伺候不好，如何进的了京都？ 救了两夫妇及其他女子的不是老天爷开眼，或有人路见不平一声吼，而是北蛮和兴国开战。 安平县虽未成为战地，但多少也会受到牵连，老夫妇二人便是趁着蒋山忙的不可开交，抓住机会带着剩下的女子跑出了安平县。 …… 第二十六章 说服 如今一幅幅白骨被挖出，蒋山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脱罪，只要找不到老夫妇二人，只凭几具白骨，他顶多有失察之责，多使些银子给探事司的人，或许都不用上报，蒋山觉得自己活了五十多岁了，还没见过不喜欢银子的人。 这般宽慰自己一番，蒋山站起来了，他走到吴晨身旁，苍白的面孔堆满了讨好，他说： “安平县内竟有这等事情，多亏你们提点，我这便命人严查，还劳烦两位去县衙一趟，给我机会好好谢谢两位。” 吴晨看着院中的白骨，内心波涛汹涌，昨夜当他听到蒋山的恶行时，才明白玉莲为何让他杀了蒋山，是该杀！ 这与上一世查案不同，那时他不太有机会提前知道凶手是谁，需要走访查证，推理判断，需要技术部门的报告，需要各种证据，最终指认出凶手。 而现下他知道谁是真凶，可一样需要拿出证据，如何下手查证？ 吴晨在思考这个问题，对蒋山的话像是根本没有听到。 高二已经蒙了，他知道这处宅子有蹊跷，陈忠命他陪着吴晨走这一趟的时候说了，不管吴晨想查谁，如何查，高二只需帮吴晨开路，可高二没想到这个院子里竟然埋藏着这么多的尸骨。 死人，高二可是见多了，堆尸成山也曾见过几次，可那都是在野外，像这种埋在院子里的还是第一次见。 “需要先找仵作前来？”高二扭头问蒋山。 “自当如此！这个地方不干净，二位还是……” “你省省，仵作前来验尸，我会看着，跟你说个事儿，”吴晨扭头看向蒋山，眼神凌厉：“这个案子我会一查到底！当初敢做，便要想到脑袋搬家时会是怎样一副光景。” “这，这是何意？可有实证说是我做的？” “我哪句话说是你做的了？” “你……” “你想要实证，这不难，两日时间足够了！想吃什么这两日便吃什么，该嘱咐好家里人的话，尽量一次性交代明白便是了。” “我顶多是失察之罪，怎地到你口中……” 吴晨转身，一脸坏笑低声问：“你以为我是如何知道这处院落中有尸骨的？” 蒋山惊恐的看着吴晨。 “回去细细的想想，然后将脖子洗干净。” 蒋山一屁股坐到地上。 …… 蒋山是被衙役抬回去的，是在仵作到了之后，吴晨没给蒋山机会向仵作交代什么，便被抬走了。 仵作是个老头，知道站在廊下的人是皇城探事司的人，他不敢怠慢，七副骸骨他查验的很仔细，到太阳西下了，他才查验完，只是查验完跟没验没什么区别，仵作能说出来的，还不如吴晨知道的多。 高二一直坐在长凳上，可吴晨除了跟着仵作一起查看了尸骨，便是一直面色凝重的站着。 “后面做什么？”高二起身问。 “将骸骨全部带回宅子里。” 高二先是一愣，随即急道：“你疯了？司尊可是住在院中的。” “那你命人回去问问司尊放在何处安全？反正不能带回县衙。” 吴晨说完挠了挠额头，他现在手中无半分权利，身边也无信得过的人，大头只能算是个孩子，查证过程，着实让人头疼。 吴晨叹了口气，紧跟着又问：“你有没有信得过的人？先将这里封了，我回去问问司尊该如何安排。” 高二求之不得，赶紧招来几名探事司的逻卒，看住院中的白骨，也没有让仵作回去，吴晨这才踏实的回到宅子里找陈忠。 …… 陈忠正与人商议事情，吴晨站在廊下等了一会儿，想着逮着小太监出来的时候问问，若是陈忠还需要些时间，他便回屋坐一会儿，歇一歇。 没想到这个念头刚生出来，小太监便心有灵犀的出来告诉吴晨可以进去了。 吴晨进屋的时候，屋内三人正好走出来，三个人两个年老一个年轻些，看着不像是武将，吴晨好奇的打量着他们，还不忘点头示意，那三人同样好奇的打量吴晨，对吴晨点头的动作都皱了皱眉。 进到屋中，只见陈忠没在塌上，而是闭目坐在躺椅上。 “如何？”陈忠闭着眼问。 吴晨马上答：“正如昨晚我听到的一样，院中一共找到七具白骨。” 陈忠猛地睁开眼，却不是看向吴晨，只是看向前方，然后喃喃自语道：“果真有冤魂。”然后又看向吴晨问：“我这屋子，可干净？” 吴晨心里明白像陈忠这样的人，手中不知多少人命，听到这种事会怕也正常，只是知道了又如何？他往后余生便慈悲为怀了？ 吴晨心中冷笑，却躬身答道：“世人离世时若是怨念太重，便会不想离去，但大多都会留在原地，好在，活人见不到，不过是自己吓自己罢了，司尊的屋子现下是干净的。” “可，你能看到。”陈忠慢慢转头看向吴晨。 “未必是好事！有人生而过目不忘，有人成年后能举起千斤，有人会摸骨，有人会看相，无论哪种本事，都算是可养家糊口的，偏我这种，除了晚上夜不能寐，惊吓连连，还麻烦不断，实在是没有任何好处可言。” 陈忠笑了，说：“莫要妄自菲薄，你能做的有用的紧！说，你想如何做？” “尸骨不能放到县衙，蒋山会狗急跳墙，若是连尸骨都没了，即便是皇城探事司，怕是也无可奈何，他京都必定有人，到时上下运作一番，多使些银子，这案子便翻篇了。” 陈忠没有说话。 吴晨继续说道： “若是让蒋山这次再得逞，怕是后面胆子更大，真说有一日被他人查到，恐怕也要连累司尊……” “莫要提我，只说你想如何做？要么请道士前来收了怨鬼，要么我命人找河东路提点刑狱司的人来查明此案。”陈忠沉着脸看着吴晨又说：“我知你想了结怨鬼的愿，好知道些山坳里的事，但活人还是要有活人的规矩……还有一个法子，倒是省事，我可以命人趁夜黑杀了蒋山。” 吴晨眉头一皱。 第二十七章 又一番试探 陈忠笑道： “不用担心我，杀他一个有罪的县令，我还应付的来，官家不会恼我，等我详细密奏了蒋山所为，官家说不准还会奖赏我。” 吴晨脑子拼命的转，他知道陈忠有这个本事，但是他受的教育是调查取证，证据链充分之后才能定罪，现下只凭他说了什么便要取人性命，且罪名会跟着蒋山一起掩埋，这不是吴晨想看到的。 就在吴晨飞速转动脑子的时候，无意间瞥见了陈忠眼中的一丝狡黠，吴晨马上意识到，这是一种试探。 “司尊，我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吴晨一脸正气。 “讲！”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无规矩不成方圆，即便司尊眼下权势滔天，按章办事也绝不会错，那蒋山若是当真做下恶事，只要肯查必定能查明，到时用朝廷律法收拾他岂不是更妥当？官家信任司尊，司尊也尽心为官家办差，别的官员为了一己私利，利用手中的权利，藐视律法，把这天下当做自己一般，随心所欲，咱们皇城探事司抓的不就是这些人吗？司尊是官家最信任的人，理应最重律法，为百官做个表率！至于山坳之中……有人比咱们着急，咱们便可先不急。” 陈忠眯着眼睛盯着吴晨看了一会儿，突然笑问：“你可知你比顾左强在何处？” 吴晨摇头。 “你做事有主张，遇紧要事又不会独断专行，不会自作聪明，尤其是……心里有规矩，极好！” 吴晨忙谦虚的说：“司尊过奖了，我这人一身毛病，等接触时间长了，司尊怕是要烦我了。” 陈忠摆了摆手，说： “上午我已命人传信给河东路提点刑狱司，他们会尽快派人来查明此案。这个蒋山有个出了五服的表兄，任职殿前太尉，这位高太尉我见了都要礼遇三分，若是蒋山送美女入京都应是送给高太尉的，所以这个案子可大可小，却不是由得我们的，你可明白？” “不明白。”吴晨答得诚恳，随后又解释道：“我的意思是，官官相护，既然蒋山的依仗是位厉害人物，那不是应该大事化小吗？且现下无凭无据，正是最佳时机，省得给司尊惹麻烦。” 陈忠哼了一声，说： “刚夸你两句，便又蠢上了！你要记住，咱们皇城司的人，只听官家的，不必看他人脸色！官家最恨贪官污吏，既然碰上了，自然要管上一管，你有一句话说的极对，山坳中的事，有人比咱们着急，咱们便可不急。” 吴晨频频点头，装作一副兴奋的样子说：“原来咱们皇城司这般厉害！” 陈忠又哼了一声，摆了摆手说：“下去歇着，院子里的尸骨便放在那处院子里，明日，最迟后日，提点刑狱司便会派人来接手了，你到时陪着一起查案便是。” …… 吴晨很是激动的回到房间，大头正在等晚饭，见吴晨便问：“何事这般高兴？” 吴晨学着大头的样子傻笑了几声，说了句大头听不懂的话：“我以为跟的是个奸臣。” 大头听不懂，不感兴趣的话题大头便不会追问。 很快两个人的话题说到了吃上，大头便开始滔滔不绝，算着这些日子都吃过了什么，还有哪些他曾见过的没吃过，吴晨只静静的听着，他觉得跟大头在一起的时候才是最放松的时候。 晚饭后高二来到吴晨屋内，看吴晨的眼神也与之前不同，他找了个挨近吴晨的位置坐在，低声问：“你是如何做到能让司尊这么快便信任你的？” 吴晨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笑道：“有脑子的人只需要看对方做事是否有章程，是否合心意，长相若不是太惹人讨厌的，信任很容易便有了。” 高二皱眉思考着。 吴晨补充道： “你们一贯是听令行事，鲜有自己发现问题解决问题的机会，遇事也是先上报，所以你们跟着司尊多年，司尊也只能是通过你们做事来分辨你们每个人的能力，我说句你或许不爱听的，你们办差到底谁多做谁少做，还不是头目说的算，换句话说，司尊能了解到了的，也只是有人想让司尊了解到了。” 高二略显尴尬的轻咳了一声。 吴晨又说： “我便不同了，我一开始便有机会与司尊面对面，我这人，不善隐藏，想到什么便说什么，更重要的是，我一开始并不知道司尊的官位这么大，话语间自然少了很多顾忌，实话说多了，司尊自然便会信任，司尊是何等样的人？谁能骗的了他？” 高二点点头，说：“你所言极是，我们少了些在司尊面前畅言的机会……” “不是，”吴晨摆手，又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笑道：“有机会，这里也得有东西，你说出来的话要有用。” 高二愣了一下，起身便走了。 吴晨轻轻摇了摇头，嘟囔道：“这种试探要到何时止？” 大头从床上坐起来，问：“他来干什么？我听半天没听明白。” 吴晨哼了一声说：“连你都能听出来他来了一句正事没说，他自己却不知，试探完抬屁股就走，回去复命怕是又要挨数落喽。” 大头听不懂，索性又躺下了。 吴晨搓了搓脸，想着这个特务机构培养的人还真是不特务的很，这时小太监突然出现在门口，说陈忠要见吴晨。 吴晨不敢耽搁，赶紧过去。 一进屋，吴晨便看到一位威风凛凛貌似武将之人坐在陈忠下首。 陈忠见吴晨进来，便对那人说：“这就是发现尸骨的吴晨，现下是我探事司的逻卒，但他脑子够用，有些要事我竟只能托付于他。” 那人听罢赶紧起身。 吴晨见那人没穿官府，但一身气势不减，便知此人必定是个大官，陈忠又提到发现尸骨之事，吴晨心里便明白几分，他赶紧上前行礼。 陈忠又对吴晨介绍道：“这位是河东路的宋提刑，专门来查白骨案的，明日你便跟着宋提刑查案。” 第二十八章 宋提刑 只听了‘宋提刑’三个字，吴晨便有些血脉喷张了，莫不是宋慈宋提刑？吴晨只觉得双腿发软，对陈忠他从未想过下跪，可眼前这位虎背熊腰，英挺剑眉，棱角分明的人若是宋慈，吴晨真有可能直接便跪了。 陈忠见吴晨呆呆的站在原处，不由的皱眉。 宋固眼见吴晨呆愣愣的看着他，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虽说眼前这位清秀的年轻人现下只是探事司的逻卒，但是陈忠刚才的话中意已经很明显，这位年轻人前途可期，宋固这才站起身，算是给陈忠面子，也是给自己将来省去一些麻烦，可看起来这位男青年也没机灵到哪去呀。 “宋提刑……可有着书立传？”吴晨怀着激动的心情，小心的问了一句。 宋固听罢，哈哈一笑道：“我尚且没那本事着书立传，况且公务繁多，来来，你与我说说如何发现白骨，对此案又是如何思量的？” 吴晨下意识看向陈忠，陈忠假意饮茶，没有理会吴晨的求助。 如何发现白骨的？说是鬼魂告知的可行得通？ 这话可以对陈忠讲，却不能落到纸上成为供词。 吴晨以为陈忠事先会将这事儿安排妥当，来人也是直接查案，他把所有精力都放在若是人海茫茫找不到老夫妇二人，要从何处入手查证上，突然要他给出了理由…… “……那日大雨，我躲在那处院落的廊下避雨，眼见大雨倾盆，可院中积水渗的极快，且有些地方凹下去一块儿，整个院子地面极是不平整，我就想，这么好的住处却常年无人居住，少人打理自然会有些破损之处，可再如何破损，地面不该到处坑洼不平，且积水又渗透的极快……” “你便想到地下必定有文章？”宋固双目放光的问。 吴晨差点抬手擦额头上的汗，他点了点头，表示认同，却不敢再说下去了。 宋固赞许的看了吴晨一眼，扭头对陈忠说：“此子确实与众不同。” 陈忠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宋固扭头又问：“你想从何处入手查证？” 吴晨一颗心踏实了不少，躬身答道： “那处宅院五年前住着一对老夫妇，买来幼童抚养长大，再卖与有钱人家为婢为妾，院中常年既有幼童又有妙龄女子，与七副白骨可对上，老夫妇是突然消失的，但院中尸骨中没有老夫妇的……” 说到这里，吴晨自己停住了，这算不算自己给自己挖坑？七具尸骨没有老夫妇的，他是听玉莲说的，这一天，他跟仵作一同查验过白骨，仵作也只是通过骨骼大小暂时分辨出有成人，有孩童，尚且分辨不出男女，更何况是老人还是年轻人，他一个乞丐又怎知看骨识人？ 果然，宋固惊讶的问：“你竟懂得区分白骨是男是女？” 吴晨这次没有控制住，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脑子转了一下这才说： “说来宋提刑或许不信，我不记得自己读过什么书，也不记得之前的事，醒来时便在安平县，已是乞丐，多亏司尊赏识，提携，我今日才能站在这里与宋提刑答对，我确实知道如何分辨白骨男女，男人骨盆窄小高，女人骨盆宽大矮，也不知对与不对。” 宋固又问：“即便判定尸骨都为女性，你又怎知尸骨中无老妇人？” 吴晨脑子飞速的转动着，口中答道： “用的排除法，夫妇二人早些年的行径安平县里有不少人知道，他们二人做的这个买卖可说谁都离不开谁，院中养着的女子们对他们二人来讲，便如同农民种的粮食，农民自知辛苦，又怎会毁了自己亲手种的粮食？那老翁或许会杀妻，却不会杀了那些女子，尤其是幼童，有实在不听话的，卖了便是，反过来，那些女子也不太可能杀了两夫妇，真说杀了，她们寸步难行，更何况还有一些仆从在，而那些仆从更没可能杀主，所以我推断，老夫妇二人是不得不带着剩下的女子逃离了安平县，原因便是七名女子孩童被害。” 吴晨觉得自己解释的稀碎，可宋固却听得连连点头，他扭头看向陈忠，小心的问：“司尊可愿将此子……” 陈忠摆了摆手打断宋固说：“宋提刑莫要打他的主意，我这还有差事等着他去做，你们尽快查明案情，莫耽误了我的事。” 宋固看向吴晨，很是遗憾的摇了摇头。 …… 此时天色已晚，陈忠没再留宋固，端茶送客了。 宋固与吴晨说定明日几时在那处院子碰面，吴晨将宋固送至大门口，这才返回陈忠屋内。 陈忠坐在塌上，身子靠在凭几上，看不出喜怒。 吴晨躬身站在塌前等着陈忠开口询问。 过了良久，吴晨已经等的不耐了，陈忠才开口说：“你，还懂些什么？” “应该就这些了，没遇到别的事，我也不知道我还懂些什么。”吴晨的语气诚恳中透着一丝无奈。 陈忠笑了笑说：“我或许是捡了宝，又或许是……祸患。” “是不是宝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我肯定不是祸患。” “哦？说个理由听听。” “若不是机缘，我与司尊见不到，那日鬼魈帮夜袭，司尊事先不知情，不然也不会那般落魄，司尊会跑到我避雨的院落，别人也无法提前预知，怕是司尊自己也不曾想过，可就是这么巧，我在。” “有些道理。” “别管我懂些什么，不被司尊发现，我便只是乞丐，我想安排巧遇，哼，不是我看不起自己，我没那能耐，未见司尊之前，我不知皇城司是个什么衙门，县令对我来说已经是最大的官了，我即便是满腹经纶，没有施展的机会也无用，可谁会给一个乞丐机会？机缘这个东西妙不可言，与其说我的出现成全了司尊，不如说是司尊成全了我，未遇司尊前，我脑中只知想着如何弄口吃的，现如今我都被自己惊着了，是司尊点拨了我。”吴晨一脸真诚，拱手抱拳，深深一揖。 陈忠微微一笑，又问： “你不怕我把你看做北蛮的细作？” 第二十九章 实情 吴晨愣了一下，他还从未想过这个可能，他歪头想了想，说： “鬼魈帮与北蛮必定有关联，而鬼魈帮见我便要杀，若不是司尊命顾右相护，我哪还有命在，这是其一，其二，我若是北蛮那边的人，何必要来司尊这里？在司尊还没到安平县之前，带着鬼魈帮的人白日里找到山坳入口，鬼魈帮的人又懂盗墓之法，等司尊带人赶来时，或许山坳里的东西已经被鬼魈帮的人分几批带走了。” “有些道理。”陈忠微微颔首 屋子里又安静了，吴晨想回去睡觉，可陈忠不发话，他又不能转身便走，只能躬身垂头站着。 又过了良久，陈忠突然开口说：“山坳里的不是古墓，是大批的金银财宝，是前朝叛军藏在山中的，据说那些金银比官家内库里的银子还要多上许多。” 吴晨抬起头，惊讶的看向陈忠，他并非惊讶那么多的金银，他是惊讶陈忠肯与他说实话。 “你有没有读过史书？” 吴晨下意识的摇头。 “兴国之前是陈国，陈国最后一位国君时运不济，连年战乱，疮痍未复继以蝗灾，水灾，旱灾不断，天下百姓上被天灾，下苦盗贼，为官者多方刻剥，极尽所能收敛钱财，百姓苦不堪言，饥民与疲怨者相呼而起，便有了齐宣叛贼。” 陈忠抿了口茶又说道： “齐宣揭竿而起，一路势如破竹，几路富饶州府都被他攻陷，那些曾被官员搜刮的金银，转手便进了齐宣囊中，齐宣残忍刻薄，金银进了他的手中，便休想再出去，原本一鼓作气便可攻下京都，可齐宣却想着隔江而治，早早的自立为王，陈国倒不是灭在他手上，有人有样学样，揭竿而起直奔京都，血洗皇城……后来我兴国太宗皇帝平定了叛乱，齐宣知道大势已去，便带着亲信进了深山，再后来有传闻说，齐宣将掠夺金银藏于某处，以作后世子孙光复之用。” 吴晨忙问：“这个齐宣身边有懂得五行八卦，奇门遁甲的人？” 陈忠点头说： “齐宣死后，他的墓早便被人在南方找到了，里面陪葬之物确实不少，但与他曾经搜刮到手的金银财宝比，便是九牛一毛，当年他进山的时候，有人曾见过，装满箱子的马车一眼望不到头，几天几夜才全部进山。” “那太宗皇帝为何没有派兵进山？” “你怎知没有派兵？齐宣知道自己大势已去，提前安排了逃亡之路，太宗皇帝派兵进山的时候，他们早便不见了踪迹，所有人都以为那批财宝定会被埋在南方的深山里，谁会想到竟是在北边的安平县被找到了。” “确定是那批财宝？” “之前三人进山带出一些东西，其中便有几枚竹简，探事司的逻卒找到了被三人遗弃的竹简，我看过了，是千年前《五经注疏》，齐宣在广南西路得此书时，还曾大肆宣扬，《五经注疏》后世无存。” 吴晨皱起眉嘟囔道：“那三人怎会如此轻易拿到一些金银珠宝？” “那三人已无用处，我前日便命人杀了，将那些物什带了回来，找人看了看，确实都是百年前的物件。” “没有详细问一问他们吗？”吴晨忍不住问了一句。 “他们知道说不说都要死，倒是有些骨气。” 吴晨没有接话。 陈忠又说： “明日边关便会有战事，北蛮大军兴不起大的风浪，他们的目的是山坳，安平县不能乱，你们查这个案子不可惊动他人，蒋山我已命人看管起来，你可以安心找实证，意思到了便可，想来高太尉不至于为了一个出了五服的亲戚如何大动干戈，他若敢，你便再细查也来得及。” 吴晨站那拧眉苦思，像是没有听到陈忠的话。 “下去歇息，明日安心查案便是，别的事暂时不用你操心。” 这句话吴晨听到了，他躬身行礼，转身出去的时候还在小声嘟囔：“他们既能找财宝又未曾丢了性命，说不通啊。” 陈忠看着吴晨的背影，笑了笑，问上前伺候的小太监：“你说他是宝，还是祸患？” 小太监不知如何作答，陈忠摆了摆手说：“不用你答，我心中有数。” …… 吴晨走到屋外便听到大头的呼噜声，他摇着脑袋进了屋。 屋里的烛火已被大头熄灭，如今大头有点亮光便睡不着，这几日睡得多了些，毛病便更多了。 吴晨摸索着走到床边，便感觉到阴风，他叹了口气，转身坐到桌边轻声说：“我今日做了什么你应知，就别出来了，我需要歇息。” “不想我出来，你为何还要坐到桌边？”玉莲突然妩媚的出现在吴晨身旁。 吴晨又叹了口气说：“我是怕吵醒大头，让他看到我自言自语，又要唠叨。” “哦，我还以为你是想见我……” “你有何好见的？一会儿白骨一会儿腐肉的，你现在就算是美成天仙，在我眼中也只是一副白骨，等案子查明我会命人好好安葬了你，你也赶紧该去哪去哪。” 玉莲哼了一声说：“你想治蒋山的罪，没有我帮忙，怕是难成事。” 吴晨挠了挠额头问：“你有没有想过，你跟我说的所有事，我都无法说与他人听，若是说了便要说明出处，你不是在帮我，你是在给我找麻烦！” “这怎是麻烦？蒋山身边有几个恶奴，平日里惯会仗势欺人，我那几个姐妹也是被他们亲手打死的……” “是，你昨日便说了，这几人在老夫妇失踪后便被蒋山陆续送回京都兄长家，我们现在不能回趟京都？就算回，等我们到京都的时候，那几个恶奴还有没有命在可不好说。” “那如何是好？知道实情的人不是死了便是逃了，除了蒋山自己认下，不然哪里能找到实证？”玉莲着急的问。 “你要是还不让我睡觉，可真就没办法想到办法了，你总要让我休息好才能想到好法子，宋提刑已经到了，我看他像是个好官，不是也没关系，这事儿皇城探事司必定会管到底，你放心便是了。” “你帮我是为了山坳里那些鬼魂吗？”玉莲沉吟片刻问。 “你也知道山坳中的事？” 第三十章 审！ 玉莲想了想说： “我的尸骨在那院中，我也去不了太远的地方，那山坳怨气极重，我想去找帮手来着，可惜进不去，你若是也能帮他们出了怨气，那不是你想知道什么便能知道什么？” 吴晨即刻想到漫山遍野的阴森绿光，和一张张恐怖的脸，汗毛不听话的又立起来了。 “你一个就把我吓的半死，他们那么多……我是多不想活了？”吴晨恼怒的问。 玉莲咯咯的笑了起来。 吴晨赶紧示意玉莲闭嘴：“你再把大头吵醒！” “他听不到我的声音。” 吴晨舒了一口气。 玉莲哼了一声说：“其实，我倒觉得鬼没有人可怕，你说他们能把活人如何？” 吴晨呵呵了两声说：“晚上进入山坳的人，没一个能活着出来，有一个人便是死在我面前，突然一下身上就憋了，你说它们能把活人如何？” “哦，那就是他们死的时间太长了，这我还真不知道，我反正是想吓一吓蒋山都做不到……我倒是进了他梦中几回，他便找了道士来做法，我只好躲了起来……” “你还有没有别的事？我真没空跟你闲聊，你说与你一起遇害的其他人都好好进了光束，偏你放不下执念……” 玉莲垂下头，凄楚的说：“若不是因我不能忍，她们死不了……她们能轻松离开，我却不能！” 吴晨突然想到一句话：未经他人事，莫劝他人善。他有什么资格劝说玉莲应当如何做？ “我只是这么一说，你莫当真，你的冤情我必定会替你报，不论用什么法子。” 玉莲抬头，妩媚的一笑，挑逗吴晨道：“你现在太过单薄，虽有一副好皮囊，却显得赢弱了些，应是之前饿的，如今顿顿饱饭，来日去到京都，玉树临风的，不知要迷死多少小娘子，要不要我教你一些养生之道？” “滚！” 吴晨双目一瞪，玉莲咯咯笑了几声便不见了。 吴晨轻叹了一口气。 …… 转日一早，吴晨用过早饭，去见了陈忠，这才出了门。 宋固已经到了。 宋固今日同样没有穿官服，正在后院布置如何验尸。 吴晨到后，发现廊下准备了不少东西，有麻绳，竹席，柴碳，几坛酒，几坛醋，红油伞…… 吴晨倒吸一口凉气，心中不由的又燃起了希望，他看过相关的书，知道有那么一个人是用这种方法判断死者生前死因，但他忍住没有过去询问，只是站在一旁等着看。 廊下有人在清洗尸骨，院中有人在挖大坑。 宋固本在指挥众人挖多深，多宽，扭头看到吴晨便笑呵呵的走过来，说：“是不是好奇我要做什么？” 吴晨却问：“宋提刑可有曾用名？比如……宋慈？” 宋固纳闷的看着吴晨问：“你这是何意？你认识一个叫宋慈的？” 吴晨失望的轻轻摇了摇头，说：“宋提刑这是要蒸骨验尸。” 宋固愣住了。 吴晨忙解释道：“宋提刑不用惊讶，我这人偶尔会蹦出一两句话，确实容易吓人一跳，我也是没办法，记不住出处，偏脑子里看到了便能想到。” “这个……本事好啊！”宋固感慨了一句。 “我只知皮毛，还望宋提刑讲解一番。” 宋固没有犹豫，说： “挖出这个大坑之后，里面堆放柴碳点火烧，将大坑四壁烧红，除去炭火，泼入好酒二升，酸醋五升。趁着地窖升起热气，再将尸骨放进去，盖上草垫，大约一个时辰之后取出尸骨，我算着应正好是午时，迎着太阳撑开红油伞，便可见尸骨上的伤痕。” 吴晨点头，不由自主的接口道：“若骨上有被打处，便可见红色微荫，骨断处其接续两头各有血晕色，骨上若无血荫，即便有损折也是死后伤。” 宋固又惊了，他张着嘴看着吴晨，想问点什么，却又不知问什么。 吴晨歉意的笑了笑，说： “班门弄斧了，我只是脑子里记着这么个意思，便说了出来，只是……即便能够查验出死者身上生前有被打痕迹，又能如何呢？知情的人死的死，逃的逃，又是几年前的旧事，唯一知道的便是县令蒋山那段时日曾经常出入此地。” “这便够了。”宋固果然被吴晨成功转移了注意力：“如无外力逼迫，这处人家不会只留下尸骨，活人却跑了，能让他们如此惧怕的，能有谁？若是验出尸骨生前死因，便更要与蒋县令好好说一说了。” “即便是验出死者全是被打死，也有可能是逃走之人所为，蒋县令怕是一句不知便能遮掩。” “逃走之人若是做过此等恶事，剩下的那些女子又怎肯这般听话的跟着逃？出了这处宅子，但凡一人呼救，说出宅中有尸骨，老夫妇死罪难逃，他们哪来的胆子？若真是那夫妇二人所为，那也该全杀了再跑，可这些女子女童可都是他们的银子，为何要杀？” 吴晨还想说证据链不完整，可看到宋固胸有成竹的表情，他突然明白，这里与那里不同。 …… 下午，安平县县衙内。 县衙大堂前东为押司房，是押司，录事这些小吏日常工作之所，西为牢房。 大堂中间北侧为县令审案暖阁，穿堂而过，便是二堂议事厅，平日里蒋山与佐官，书吏处理公务，会见宾客之所，如今议事厅中只有三人。 蒋山披散着花白的头发瘫坐在地上，他本是跪着的，但身体已不能支撑着他跪着。 宋固坐在上首的位置，吴晨站立一旁。 “本官并未升堂，你可知为何？”宋固严肃的问。 蒋山浑身颤栗着，没有答话。 “县衙前院有戒石碑，上书：尔俸尔禄，民脂民膏，下民易虐，上天难欺。你日日可见这十六个字，却置若罔闻，你长了个天大的胆，犯下这等滔天大罪，来日你有何面目下去见你蒋家祖宗，又让你蒋家子孙如何苟活于世？！” 蒋山呜呜痛哭，趴在地上喊了两声：“冤枉啊，冤枉。” “你既喊冤，便说说你哪里冤枉！”宋固狠狠拍了一下桌子。 蒋山吓的浑身一激灵。 “说！”宋固底气十足的吼了一声。 第三十一章 轻松了结 蒋山呼吸有些急促，他慢慢坐起身，眼睛一通乱转之后，开口道：“宋提刑应知，那户人家实际上便是人牙子，或许有些行径遭人记恨……” “记恨？若是记恨那也该只杀那夫妇二人，为何连五岁的稚童都不放过？且若是因仇恨起，那便应该使出刀剑，怎会一板一板活活打死？他们寻仇的时候不怕被外人听到？不怕你这个父母官抓他？况且还留了活口，他就不怕活口击鼓喊冤？” “或许是，是，没来得及，对，没来得及，那夫妇二人必定是逃出去之后，还没来得及回来便死在外面，至今未找到尸骨。”蒋山分辨道。 要说蒋山这一日过的，那可真是犹如炼狱，他以为回到县衙便可着手安排，他先要命人传信给京都的高太尉，哪怕交上全副身家，也要拦住皇城探事司的人查下去，还要传信给家中兄长，将自己送回去的几名亲随杀了，然后再命人出城前去寻找老夫妇，务必要在探事司的人找到之前，杀掉！ 可惜，他回到县衙便被探事司的人看管了起来，莫说写信，传话，便是一日三顿饭都省了。 蒋山怕到骨子里，若是别的官员还好说，偏偏是皇城探事司，他一句抗议的话都不敢说，只能暗暗祷告，过去这么多年了，一堆白骨而已，他们查不出任何实证。 巧了，来了个能查验白骨的宋固！ “你怎知院中的尸骨中没有老夫妇二人？宋提刑可未曾说过。”吴晨突然开口了。 蒋山一愣。 宋固冷哼一声，厉声道：“只有凶犯知道院中埋的是谁，跑的又是谁！” 蒋山浑身发颤。 吴晨走到蒋山身前，蹲下身子，盯着蒋山的眼睛低声问：“你可还记得玉莲？” 蒋山身子不颤了，他惊恐的看着吴晨。 “玉莲让我带话给你，她每一日都在你身边，看着你的一举一动，尤其是晚上，你至今还有一些恶习，你那几个小妾都知道，只要我们将她们叫来，便可让天下人知晓，你这个年过五旬，饱读诗书的县令，晚晚都要她们轮番伺候你，如何伺候，你知，小妾知，玉莲也知。” 蒋山双眼一闭，直接瘫倒在地。 宋固哼了一声，喊了一声：“人来！” 一盆冰水落身，蒋山悠悠醒来，睁眼便看到吴晨坏笑的脸，吴晨又低声说： “醒了？你做过什么，玉莲都知道，当时都有谁在场，谁动的手，何年何月何日动的手，玉莲都知道，我便也都知道，你现下什么都做不了，我们探事司可以即刻将京都那几个人，就是跟着你动手的人抓了，严刑拷问之后，你跑不掉，若是再找到老夫妇，你便更无翻身的可能，你猜这两件事，我们有没有在做？你自己认下和我们帮你证实，还是有区别的，要不，宋提刑也不会没有升堂。” 蒋山瞪大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吴晨，像是在用仅存的那一点点智商思考着该怎么办。 吴晨又笑了笑，低声道：“玉莲说你存了些药材，能使人癫狂的药材，只要抄家……” 蒋山又晕过去了。 宋固很是好奇吴晨都说了些什么，能让蒋山吓到晕过去两次，吴晨站起身说：“将推断当实话说，他果真做了，自然怕了。” 宋固点点头。 等蒋山再醒过来，已无半分抵抗之力，宋固问什么，蒋山便答什么。 吴晨慢慢走出议事厅，站在廊下对着院中轻声说：“走，大仇必定能报！来世，投胎个好人家，嫁与良人！” 玉莲若隐若现出现在院中，她不似刘根一样面带微笑，竟是眼中带泪，一束光落下，眼前人迅速消失。 吴晨抬头望天，感慨之下刚要吟诗一首，突然觉得浑身不自在，头疼难当，他皱眉忍着，好在只一会儿功夫便好了，他呼出一口气，感觉身上又有了一些力气。 …… 宋固留在县衙，他有很多事要做。 吴晨回到宅子直接去找陈忠了。 这次陈忠没有让吴晨等，即刻屏退其他人让吴晨入内。 “如何？”陈忠上来就问。 “蒋山已经招供了，我确实没想到会这般快。”吴晨躬身答。 陈忠呵呵一笑说：“我已告知宋固凶手是蒋山，怎会不快？” 吴晨深吸一口气，后知后觉的点了点头，皇城探事司知道任何官员的私事都不需要给出理由，就是这么牛气！ “山坳中……可问出点什么？”陈忠又问。 吴晨自知当初找陈忠查玉莲的案子，找的借口便是为了打听山坳中的事，如今案子查明了，可他还没想好怎么编，这事儿不好编啊！ “司尊，山坳中怨气极重，想来这些年枉死之人不少，我上次便看到了很多，但是，外面的鬼魂进不去，里面的出不来，应该是被什么阵法困住了……” 陈忠点头说：“那山坳确实有阵法，我命顾左去请袁天师，可惜，袁天师不给我这个情面，你有没有破阵的办法？” 吴晨摇了摇头问：“鬼魈帮的人没动？” “边关今日已经开战了，但鬼魈帮的人没动。” “怕是有蹊跷。” “只一味的等鬼魈帮的人动，怕是不行，我担心他们另有打算，所以，你要想办法破阵。” 吴晨挑了挑眉说：“我今晚再去看看。” 陈忠满意的点了点头。 …… 吴晨回到屋里，心中忐忑不已，那晚的景象一遍遍在脑中闪现，他是真怕自己控制不住自己被吓死，可不去，如何能知晓里面到底如何？总不能忍心让活着的人一个个去送死？ 吴晨想到老黑说过他死不了，既然死不了，那还有什么怕的呢？ 吴晨烦闷的躺到床上，这让刚睡醒午觉的大头很纳闷，他问：“你这是怎么了？马上就要吃晚饭了，现在睡下，还吃不吃饭了？” 吴晨没理大头，他在跟自己斗争，斗争的同时回忆了一下上一世看过的恐怖片和出过的现场，再想想那晚的场景……还是不敢细想。 吴晨睁开眼看着房梁，呆呆的出神，大头叫他吃饭都没有听到，直到高二一脸绝望的进来，吴晨腾的一下便坐起身。 “今晚你送我去？不是顾右？”吴晨惊讶的问。 第三十二章 再次上山 高二凶狠的看着吴晨说： “谁让你把他兄弟二人得罪了？司尊这次便让我带你去！那种地方，白天去去也就罢了，晚上……你说你为何要得罪他二人？” 吴晨站起身说：“你这可是冤枉我，是他兄弟二人得罪了我，司尊也是怕顾右脑子一热做出傻事来，这只能说明司尊知道顾右无脑。” 高二懒得跟吴晨多话，转身出去了，吴晨赶紧跟上。 出了院门一看，许大驾车等在那里，高二什么都没说直接上了马车。 吴晨上前关心的问了问许大的伤势，许大颇有些歉意，低声说：“那日回来正好赶上顾左回来，后面的事便轮不上我插嘴了。” 吴晨知道许大的意思，那日山中他与大头被装作鬼魈帮的自己人绑了，回来后又被扔在柴房，当时吴晨不知顾左回来了，后来便也能想到，这是顾左想到的收拾他的法子，与许大无关。 他拍了拍许大的肩膀说：“我知道，今晚辛苦了。” 许大竟有些感动。 …… 马车在黑夜中颠簸着，高二抱着剑坐在马车中闭目养神。 吴晨坐在对面反复给自己打气，走到这一步谁都不怨，只能怨老黑！可怨也没有用，除非他知道山坳中布下的是什么阵法，且知道如何破阵，先把山坳中那些鬼魂都送走，再有本事探得藏宝地的入口，还得有本事破除里面的机关…… 吴晨叹了一口气。 “你还叹气？该叹气的是我！”高二没好气的睁开眼说。 “你又进不去，你叹的什么气？鬼魈帮现下老实的很，就算山中还藏着一两个，你和许大都可应对，山边还有兵士把守，我就不明白你叹的什么气？！”吴晨的气也不顺。 高二想了想，确实如吴晨所说，天黑了，他进不去山坳，那他还怕什么？ 高二长舒一口气，嘴上还强硬道：“别管进不进得去，这骇人的差事一直都是顾右在做，要不是你……” “你是真不懂好歹！之前夜里你可接近过山坳？” 高二摇头。 “还是的，之前一直都是顾右跟着，说明司尊最信任他，如今换做你带我来，是不是说明至少司尊也很信任你，如此重任，你以为谁都能做？” 高二摆了摆手说： “我跟顾家兄弟不同，我可没惦记着副指挥使的位置，没想过做探事司的主事人，我也做不来，只想着办完差事回京都，做个谁都不敢惹的爷，挺好！” “你在京都能横着走？”吴晨试探性的问。 “差不多！皇城司的人在京都谁敢惹？首先咱不惹事，也不用给谁面子，即便是王孙贵族见了，知道我是探事司的，也会给几分薄面，别的不敢说，一家人在京都没人敢欺负这是实情！唉，往常当差出京都的时候不少，哪成想这次出来，不仅道儿远，而且差事难办，眼见着一个个的送了命，虽说不认识，但心里也不好受，我们私下曾说，眼下只是摸到了一点边，便送了这么多人的命，若是有一日找到入口，指不定还要折损多少人命！” “你成家了？” “当然！两个儿子一个闺女，大的八岁了。” “顾左顾右呢？” “他们兄弟俩跟我们不同，他们是自小跟着司尊的，算是司尊的义子，也不是，司尊好像从未这般说过，反正他们二人还没成亲，都快当爷爷的年纪了，我想不通，也不用替人家操心。” “爷爷？他们二人多大？” “已近不惑之年！” 吴晨瞪大眼睛，然后细想也确实是，十八九生儿子，儿子十八九再生儿子，可不就是三十多当爷爷嘛。 “娶妻生子会耽误升官吗？”吴晨问。 “这就不清楚了，平时跟他们哥俩儿甚少走动。” 两人闲聊着，吴晨心内的惧意不知不觉的减轻了不少。 说话间，到了山下，许大停了车，几人下了马车，陈忠有令不许点火把，应是怕招来鬼魈帮的人，三人好在都上过山，高二更是上过多次，即便没有火把也能找到路。 吴晨跟在高二身后边走边说：“若是顾右没有乱碰，今晚咱们也不用上山，这回可倒好，山坳倒是随时能找到了，可就那个位置，真是……” 吴晨嘴里抱怨着朝山上走，可话说一半他便停住了，连带脚步也停住了，高二和许大只得停下来等他。 吴晨待在原地，目视着前方。 周围一片漆黑，根本看不到什么，高二和许大一开始还好，可吴晨站在那一动不动，二人都知道他与常人不同，免不得开动脑筋胡思乱想，想着想着，二人不自觉的靠到吴晨身边。 高二忍不住低声问：“可是看到了什么不该看到的？” 吴晨猛地扭头，高二吓得原地弹跳了一下。 “你们二人谁马上回去跟司尊说……哎呀，算了，还是我回去，你们怕是说不清。” 吴晨说完转身便要朝马车走，被高二抓住脖颈后的衣领：“你回去说？谁进山坳？我们俩进去还能出来吗？” 吴晨被衣领勒的喘不过气，忙说：“一起回！事儿大，不能，耽搁！” 高二松手，问：“你就不能先进去？什么事等不得两个时辰？” “等不得！”吴晨有点急了：“这般回去若是司尊怪罪，只管往我一人身上推，你到时看看司尊会不会罚我！” 许大忙劝道： “咱俩只是护送吴晨，别的事咱们不清楚，吴晨既然说有要事，咱们自然无从分辨是否紧要，还需司尊来判定，先回去也无不可，若是吴晨所说之事并不严重，司尊定有判罚。” 高二想想也对，便气哼哼的说：“若是你临阵胆怯，莫连累我们二人，可记住了？” 吴晨纳闷的问：“你们是怎么进的皇城探事司？探事司没个门槛吗？” 高二不知何意，吴晨摇着脑袋下了山。 …… 陈忠没想到吴晨这么快便去而复返，他算过时间，若是不需要上山下山还能快些，今夜吴晨他们要回来怕是要等到天快亮的时候，陈忠想着先睡下，哪成想梦还没开始做呢，小太监便胆怯的回禀：吴晨求见。 屋内烛火昏暗，陈忠的脸色阴沉，气氛不算融洽。 第三十三章 分析 吴晨站在塌前，高二和许大自觉的没有进来。 “你还没有上山，便回来了？”陈忠沉声问。 “是！” “可是发现了什么？”陈忠沉声问。 “是！” “说！” “司尊可有想过那三人为何能发现山坳，拿走一些东西，却安然无事？” “这与你今日是否上山有何关联？” “那三人之所以安然无恙，必是他们所看到的东西恰巧摆在明面上，可东西不会自己长腿走出来……” “有人已经破解了入口的机关？”陈忠身子前探紧张的问。 吴晨摇头说： “我不认为有人已经破解了，若是破解了，不用司尊出手，更轮不上鬼魈帮的人，那里面的东西早便没了！我觉得是上百年时间，机关有损坏再正常不过，再有些别的原因，使得宝藏入口处的东西显现了出来，恰巧被那三人发现，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想，但是，鬼魈帮是做什么的？他们最擅长的便是朝地下使劲儿，现如今因顾右不听劝阻，碰到了机关，使得山坳停在山顶处不再运转，那么我们可不可以大胆的猜想，山坳下面现在是空的？” 陈忠的表情又严肃了几分。 吴晨很想画张图，他左右看看，没有可用之物，便又解释道： “山坳能提升多少，现在山坳下面便有多深，这个道理司尊能听明白？就是山坳不能带着地下的宝物一起升降，不然等它落下时，里面的东西岂不是全都要压坏了？即便各种巧思设置，落回能严丝合缝，但这般没事震上一震，里面的宝物也会破损，更何况这种起升不是一次两次。” 陈忠眯着眼睛盯着吴晨的脸，口中嘟囔道：“空的？” “至少地下与山坳地面那一块儿是空的，地下的宝物没有动，鬼魈帮这两天也没有动……” “他们可以从地下挖出通道，带走宝藏！”陈忠语速极快的说。 吴晨长出一口气，重重点了点头，这个太监比他想的聪明。 陈忠坐直身子，手指有节奏的敲打着盘着的腿。 吴晨站在那里脑子在一遍遍的分析自己的分析，屋子里很安静。 突然门口传来顾左的声音，他想进来却又不敢擅自入内，小太监又都在屋里，他便站在门口问了一声。 陈忠抬起头，看向门口，皱了皱眉，又抬了抬手，小太监赶忙走到门口打开房门。 顾左一脸正义的走来，刚要行礼，陈忠指了指塌前不远处的扶手椅，说：“坐。” 顾左赶忙行礼，然后便要落座。 “我是让吴晨坐。”陈忠冰冷的语气让顾左僵在原地。 吴晨可不会客气，他坐到椅子上，脑子里还在想着自己做的推断哪里有纰漏，根本没有理会顾左进屋的用意。 “何事？”陈忠看都没看顾左。 “司尊，今日吴晨理应上山，却半途折返，属下不知何故，所以……” “你是担心我又被他的巧舌如簧所骗，觉得我上了年纪，好骗的很！” 顾左已经后悔自己唐突了，这也是问了高二，知道吴晨今日半路折返，没有细细思量，以为是个机会整治吴晨，现下被陈忠的脸色和语气惊醒，已是怕到骨头里，他赶忙跪地解释道： “司尊百龙之智，常人不及，怎会被人蒙骗，属下只是一时心急，眼见吴晨半路折返，以为有天大的事，便斗胆过来看看。” “让你费心了，下去，收拾收拾，你明日动身回京都。” “司尊……” 陈忠摆了摆手，又说：“去将顾世明，张渊，彭苏叫来。” 一名小太监立刻出了屋子。 顾左垂头起身，不敢再多言，陈忠都已经将这三位心腹叫来与吴晨一起议事，顾左还能再说什么呢？ 这一次他输的灰头土脸，可对手根本没有出手。 …… 不一会儿，顾世明，张渊和彭苏便到了，三人行礼后纷纷落座，吴晨却没有起身行礼的觉悟，陈忠也没有要求。 陈忠将吴晨刚才的推断，换做自己的话，对三人讲了一遍，趁着这工夫，吴晨借着昏暗的烛火，仔细打量了三人，这三人一看便是文人，顾世明年轻些，书生气十足，张渊和彭苏上了些年纪，老成持重。 陈忠讲完后问道：“你们觉得若是鬼魈帮当真在别处挖地道，会从哪里下手？” 三人听罢都是满脸惊讶，顾世明先是看了眼吴晨，又想了想，才说： “司尊，山石坚硬，不管从何处下手，怕都不易成事，况且需要时间，而两军交战貌似是北蛮想搅浑安平县的水，但属下觉得也只是为和谈造势，说鬼魈帮与北蛮有瓜葛，属下仍旧觉得牵强。” 张渊捋了捋山羊胡说： “属下倒是觉得有此可能，鬼魈帮行事乖张，又是常年藏匿于深山之中的，他们对山林可比我们清楚的多，如何凿山挖洞对咱们确实不易，对他们或许并非难事。” 陈忠点头。 轮到彭苏发言了，他说： “两军此时交战，实非我兴国之意，北蛮的理由也并不充分，可见是另有目的，之前司尊便曾说过，边关一乱，我们的精力便要被分散，不论鬼魈帮想以何种方式盗取山坳地下之物，属下都不以为奇，只是不认为他们会直接从山坳中光明正大的盗取。” 顾世明见二位长者与他意见不同，并不见他着急，而是慢悠悠的说：“两军交战打不了多久，可凿山挖洞却需要很长的时间，我只是觉得这两处在时间上，并不匹配。” 吴晨突然开口问道：“若是鬼魈帮早便开始凿山挖洞了呢？” 这一句话，使得三人同时看向吴晨。 陈忠这才将几人相互介绍了一番，而后说： “你们三人知道，吴晨是唯一能在夜里进山坳活着出来的人，他发现山坳中的尸体，鬼魈帮的人死的早一些，如此可证明他们比咱们发现山坳要早，且他们同样在白天找不到山坳的位置，却又未曾在夜里再行试探，所以吴晨说他们很有可能早便有别的法子了。” 第三十四章 再遇险 陈忠顿了一下又说： “他们派人守在山坳外，只为了不让我们在他们功成之前有所发现，这一点我很认同，叫你们三人来是商议一下如何防范，张渊说的极对，真说对山林的了解，咱们远不如鬼魈帮，北蛮发动战事并非为他们凿山挖洞转移咱们的视线，而是为取走地下宝物才兴兵，他们觉得差不多了。” 吴晨莫名一阵感动，能有人完全明白他的意思，而没用他费太多口舌，这就是知音啊！ 顾世明倒不是个执拗的，他听陈忠已经这般说了，便开口道：“听司尊这么一说，属下茅塞顿开，若是如此，留给咱们的时间怕是不多了。” 吴晨挑了挑眉，真是每个领导旁边都要留个拍马屁的，这个顾世明见风使舵的本事可以，只是不太会说话，上一世吴晨听到这句话的次数不少，没有哪次是能翻身的，他觉得很不吉利。 张渊说：“若是果真如此，只能派兵对周围细细搜查，不论凿山还是挖洞，总要有废弃的山石和泥土，总要运到他处，动静理应不小，这些日子……” 顾世明摆手道：“你说的这些怕是鬼魈帮已经做完了，现下就等着将地下的宝物在地下运走，咱们在地上找能有何用？除非一下找到他们挖出的入口。” 陈忠皱眉，忽又叹了口气说：“若不是吴晨今日准备上山，想到了这个可能，等咱们发现的时候，怕是已财去洞空。” 顾世明看向吴晨，扬起头问：“既然你能想到此处，是否已有应对之策？” 应对你妹！ 吴晨在内心喊了一句。 “我之前只是个乞丐，不像几位饱读诗书，肚子里都是文章计谋，我看到了，想到了便说与司尊听，司尊愿意信我，我自当尽全力，可奈何读的书少，只看得到头，看不到尾，也只能劳烦几位想应对之策了。” 顾世明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陈忠笑了笑说：“刚刚我已让顾左明日回京都，袁天师未能请来，对我们不利，等我回去再看如何处罚。” 顾世明极是聪明，即刻明白了陈忠的意思，顾左之前做过什么，顾世明他们几人是知道的，陈忠这是在告诉他们，别找吴晨的麻烦，后果不太理想。 顾世明忙说：“若是别无他法，便只有硬开一条路走。” 张渊马上说：“找到入口或许不难，但那里到处是机关，谁知道后果如何？” 彭苏也说：“死伤倒是小事，只怕山坳再消失了，反倒是麻烦。” 张渊接口道： “正是此理！山坳在地面上，咱们主要依靠它来找寻宝藏，若是再次不见了，麻烦的是咱们，而鬼魈帮是在地下运作，地面上如何了，对他们应是没有影响。” “那倒不一定。”吴晨说着站起身，对小太监说：“帮我拿两个茶杯来。” 小太监看向陈忠，陈忠点头，小太监一路小跑，很快端着托盘回来了。 吴晨拿起两个茶杯，一个摞一个然后解释道： “现在的山坳便是这个样子，两杯底之间是有很大空隙的，宝藏应藏在下面这个杯底的下方，顾右没有触动机关的时候，山坳每日的变换是有定数的，按照时辰升降，变换位置，我相信鬼魈帮的人早便知道是这样，只是一时还没有找到这个规律，他们用自己的长处，避开这个短处，便想着从地下另开新的入口，一路挖到山坳底部，如果是这样，他们挖到的位置很有可能就在下边这个茶杯底很近的地方，一旦山坳复原……” “他们挖好的地道或许会坍塌。”张渊激动的说。 “这两个杯子一般大，没办法让上面这个落下去，你们自行想象，反正上面这个落下时不会轻如鸿毛便是了，现下是两种可能，一种如老先生所说，山坳一旦落下，他们便前功尽弃，另一种是他们的盗洞已经挖到藏宝之处，若是如此，山坳落下貌似对他们没有影响，实际上山坳复原定会重新触启动机关，他们若是还没有接近藏宝之地还好，若是已经接近甚至就在里面，也是死路一条。” “要想办法让山坳恢复原位，这比找到他们要容易些。”陈忠说着，看向吴晨。 吴晨挠了挠前额，说：“今晚我再去趟山坳，只是辛苦高二和许大了。” 陈忠慈祥的看着吴晨，说：“他二人能跟着你立功是修来的造化。” 顾世明有些不解，问：“明日天亮再去找机关不是更好，日光充沛，看得也清楚，这时候去……意义何在？” 吴晨没理顾世明，陈忠也没理，只是叫来小太监耳语了几句。 …… 再次坐着马车出城，高二明显少了怨气，面色和缓了许多，几次想跟吴晨说两句话，都被吴晨一副沉思的样子拦住了。 高二以为吴晨在想进山后如何行事，便没敢打扰。 实际上吴晨是埋怨自己不该脑子一热便说出了进山的话，他是在张渊说不计死伤开始产生奉献精神的，或许这一世的人对人命这个事儿看得不重，尤其是位高权重者，但对于吴晨来讲却接受不了。 夜里上山，只需他一人进去便可，若是白天去，必定兴师动众，因机关在哪还不确定，找到之后又会死多少人，吴晨不知。 只是……越到山边，吴晨越胆怯，心系他人性命是真的，可害怕也是真的。 等到了山下，三人下了车开始往山上走，吴晨的双腿可就开始发颤了，脑子偏又在这种时刻不受控制的响起恐怖的背景音乐，吴晨甩了甩头，想把脑中的动静甩出去，却听得更加清晰。 高二见气氛有些惊悚，便开口故作轻松的说：“现下已是子时，我算着回到宅子里，正好能赶上早饭。” 许大说：“你一提早饭，我倒真有点饿了，出门前应吃点东西才对。” “今晚的鱼片我感觉不太新鲜，定是后厨用了昨日已死的鱼做的。”高二说。 “现下用的这个厨子不好，手艺一般，又喜偷工减料，怕是没少往家带吃食。” …… 高二走在最前面，吴晨居中，许大断后，三个人闷头往前走，高二和许大你一句我一句的聊着闲天，吴晨的恐惧多少也算是减轻了一些。 就在三人快要走到的时候，高二突然猛喝一声：“护好他！”剑随人声便挥了出去。 第三十五章 闭眼谈判 许大反应极快的将吴晨拉到自己身后，紧跟着抽出宝剑狠狠的朝左侧一击，吴晨这才注意到鬼脸黑衣人已近到身旁。 高二在前面舞动手中剑，舞起阵阵劲风，许大在身旁剑如游蛇，好似水波荡漾，吴晨被护在当中，能听到金属碰撞的铿锵声，也能看到鬼脸黑衣人一个个的倒下，却无人发出半点声响。 吴晨只看这些人的劲头，便知这些鬼脸黑衣人誓要今日取走吴晨性命，若不是山路陡峭，他们怕是要前赴后继用性命拦住高二和许大，也要杀了吴晨。 可山路也限制了高二和许大的发挥，他们没有充足的空间完全施展开，只能缩在一角防守，好在二人剑术精湛，才没让吴晨受伤。 高二动起手来仿若是换了一个人，只见他手中长剑时而动若飞龙，疾若闪电，时而又缓若游云，着实稳健。 许大也很沉稳，只是吴晨离着许大更近些，听到许大的喘息声已有些急促，吴晨有些心急，他不知道这些黑衣人是如何等在这里的，山下明明有兵士把守，他们接近时都要出示令牌才能进入，这些黑衣人即便武功再高，能飞过来几个还说得通，多了，势必会引起官兵们的注意，怎会不上报？ 吴晨有些心急，这般车轮战下去，高二和许大怕是都得撂在这里。 借着时不时出现的光束，吴晨看到山体裂缝，忙喊道： “一边打一边往上走，只要到了山坳入口，我进得，他们进不得！” 高二和许大艰难的护着吴晨，一步步向前。 光束的出现在吴晨的眼中已经是司空见惯的事，无论白天还是晚上，或远或近的，时不时的便能见到，吴晨已不像最初那般，心情还荡漾一下，只是今晚从光束看，鬼魈帮的人死的少，伤的多，这也说明高二和许大已经扛不住太长时间了。 好在原本就离山坳不远，偶尔会有光束出现，虽只是一闪，也能让吴晨看清山坳裂缝的位置。 世上武功唯快不破，逃跑亦然。 吴晨不懂武功，却知道快，就在三人艰难的又朝山坳挪动了几步之后，吴晨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力量，朝着裂缝迈开腿就跑，跑近之后迅速倒地，借着之前奔跑之力便出溜进山坳中。 高二只觉人影一闪，连他都没看清，更别说黑衣人了，等黑衣人感觉到什么，吴晨已经进了山坳，报了平安：“我进来了，你们大可放手一搏！” 这句话喊完之后，外面如何，吴晨已没心思顾忌，只一眼，他便不肯再睁开眼，也没能再站起来。 “你们听着，我能想办法放你们离开这里，让你们转入轮回，但你们要告诉我，是什么困住了你们，还有便是这山坳中地下入口在何处？机关在何处？还有破解之法……” 吴晨一鼓作气说了一堆，周围却很安静，可吴晨不敢睁眼看，又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这遍说完之后，可就仿若掉进了蛤蟆坑，那一片嘈杂声比一万只苍蝇嗡嗡声还大，吴晨竟是一个字都听不清楚。 “你们先别说，听我说！”吴晨闭着眼抱着头大喊，可没有任何作用，他接着又喊，还是没有作用。 吴晨干脆不吭声了，吵吵，吵吵累了，就能安静了。 吴晨坐在地上闭着眼，抱着腿，静静的等着。 好像过去了很久，又好像是只过去了片刻，吴晨听到了一个苍老的声音，其他声音消失了。 “你说你可让我们转入轮回？” 吴晨闭着眼说：“你需要先告诉我困住你们的是什么？” “你知道了又如何？不知道多少人想破了这个阵法都未能如愿，凭何你能？” “不试一试你怎知我不行？既然有人知道这是什么阵法，你先告诉我找谁希望大一些。” “知道的人，都死了。”苍老的声音充满无限悲凉。 吴晨舔了舔发干的嘴唇，说：“你看这么多年进来的人有能活着出去的吗？我不是就活着？” 周围嘈杂的声音又起来了。 吴晨此时若是睁开双眼，怕是真要被吓死，无数青面獠牙的恶鬼正张着血盆大口，飘在吴晨身旁，奋力的朝吴晨挥动着青皮的手臂，只是它们什么都抓不到，越是如此，它们越是愤怒，发出的吼叫声越是刺耳。 “你究竟是何物？”苍老的声音充满了疑惑。 吴晨被刚才的声音折磨的精神已近崩溃，他喊道：“你管我是白猫黑猫，能抓到老鼠便是好猫！就问你行不行？我救你们出去，你们告诉我这个山坳中的秘密……” “此事有先有后，你若是先救了我们，我们即刻了无踪迹，你知道不了你想知道的，但若是让我先告诉你……娃娃，我凭何信你？我们对你，无计可施。” 吴晨想了想，觉得这位老人说的有道理，真说它们说了山坳中的实情，而他没能将它们救出此处，它们对他确实无计可施。 “这样行不行？你先告诉我困住你们的阵法名称，我去想办法，但你们今日要告诉我两件事，一是如何将山坳归于原处，二是告诉我是否有人已在山底挖通地道，你们知道我们为的是地下的那些东西，只要拿不走，我势必还要找你们，入口及里面的机关都是麻烦事，待我弄清楚你说的阵法能不能破，你再斟酌要不要跟我说出关闭地下机关的方法，可好？” 周围又没了动静。 吴晨很着急，这种地方他一刻不想待，他耐着性子劝道： “我现在若是信誓旦旦的许诺那是哄骗你们，但我说的是，你先告诉我困住你们的阵法，我回去想办法，对不对？很真诚！你们告诉我如何让山坳归到原位，告诉我有没有人在地下凿山挖洞，对你们毫无损失，且你们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我，可我，是，你们也看到了，就是一个打工的，不是，就是一个当差的，没有消息带回去，我若是活不了，谁来救你们？” 第三十六章 喜重逢 周围还是没有动静，吴晨又说： “在你们眼中我在这里死不了是有些怪异，但在活人眼中，我就是个普通活人！你们给我一个希望，就等同于给自己一个希望，你们想想是不是这个理儿？” …… 外面的高二和许大坐在一旁的大石头上歇息。 吴晨进了山坳后，鬼脸黑衣人便即刻退了下去，他们想要吴晨的命，现在要不了，天亮前陈忠必定会派人上山，到时更要不了，这次已经损失惨重，他们只能先退下。 如果鬼脸黑衣人没有走，这个时候怕是也要赶紧走了，可惜他们没机会听到。 可高二和许大听到了。 高二低声问许大：“你说吴晨在跟谁说话？嚷嚷这么大声？” 许大摇头说：“这事儿咱们还是不知道的好。” 高二神秘的说： “我小时候听我祖母说起过，之前住在我们村子里的一户人家，女的叫慧娘，守了三年寡后突然怀了身孕，在老婆婆逼问之下才说是与一个泥人的孩子，老婆婆竟是信了，后来那个孩子生下来，是个男孩，长到九岁的时候，老婆婆才知道儿媳是与人通奸后有的这个孩子，那时候我祖母说起这个事还说那老婆婆太过好欺……” “你这是何意？觉得司尊好欺？” “我可没说！我是觉得吴晨……” “你也不看看他都做了何事？哪一件不是对的？若是没有他，你信不信很快顾右便会带你我进山坳！” “这么说来，他还算是救了你我的性命。”高二嘟囔了一句。 许大说：“鬼怪之说由不得你我不信，有些确实假了些，但有些确实匪夷所思，咱们无从断定真假，听差办事罢了，你哪来的闲心操心这些？这趟差事能保住命就算是祖坟冒青烟了。” “诶，你说刚刚来的那些人，我为何感觉是临时凑上来的？之前咱们也与鬼魈帮的人交过手，若今日遇到的都是那般身手的人，咱们二人此刻或许已经找祖宗报到去了。” 许大点点头，没有再说话。 里面的吴晨也没再说话，周围安静的很，高二与许大赶忙又闲扯了起来，免得一直担惊受怕。 就在二人聊到京都美食时，只听一声巨响，二人屁股下的石头都跟着颤动，这下把二人吓得魂都没了。 过了一会儿再无动静了，二人刚长出一口气，高二便惊恐的问：“吴晨是不是死了？” 许大颤抖着声音反问：“应该不会？他若死了，你我二人还能活吗？” 高二赶紧趴到裂缝处想往里看，哪里还找得到裂缝！ “完了完了完了！吴晨定是死在里面了，山坳入口都没有了。”高二语带哭腔。 许大也扑过来仔细摸着山体，身上已被冷汗浸湿。 二人瘫坐在山墙边上，就这么坐着，没人说话。 慢慢的，天现曙光。 高二面露绝望的轻声说：“天亮了。” 许大突然挺直身子，问：“你听，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高二绝望的哼了一声说：“有什么动静也与你我无关了，顾右跟了几趟吴晨都没事，你我二人第一次……” “像是，像是在喊我。”许大站起身，朝山下跑了几步，突然欣喜的如孩童般大叫：“是吴晨！是吴晨！他在喊我！” 高二和许大差不多是飞下山的，二人奔向吴晨的时候，吴晨累的气喘吁吁，正扶着一块儿大石头喘气，见二人跑下来，刚要质问二人是不是聋了，便被高二一把抱起，原地转了两圈。 …… 再回到宅子里，高二和许大精神奕奕，吴晨却虚弱至极。 没人会想到，吴晨昨夜不仅要经受精神上的折磨，而且还用尽吃奶的力气，才使得机关重启，将山体恢复原位。 在搬动那块石头的时候，吴晨把顾右祖宗二十代都问候了一遍，而且吴晨笃定的认为，若是没有刘根和玉莲，十个从前的他也推不动那块儿石头！ 可这些又能跟谁说呢？ 陈忠难得的站着接见了吴晨，还特意让小太监摆好早饭，伺候吴晨洗漱。 陈忠坐到桌前，等着吴晨一起用早饭。 吴晨确实饿了，他也顾不得礼数，坐下便是一通吃，根本没注意到陈忠用的餐具皆是银器而非瓷器。 桌上摆着的煎白肠，蒸饼，糍糕，粥……几乎都被吴晨吃下，吃饱之后，他舒坦的舒了一口气，才开口说：“差点不能回来见司尊。” 陈忠只用了些粥，一直看着吴晨，见吴晨开口了，他便放下筷子，走向内里塌边，回身指了指塌边的绣墩说：“来，坐这儿说。” 吴晨走过去坐好，开口便说：“咱们这里怕是有鬼魈帮或者北蛮的细作。” 陈忠立时便严肃了起来。 “昨晚咱们商谈的内容，也就咱们几个知道，我昨晚是去过一次山中，然后半路折返的，按理说就算是鬼魈帮的人埋伏在暗处，等着我，见我折返了，是不是觉着今晚也就这样了？连我都觉得昨晚不会再去了，可等我们到了山中……司尊，他们不是在山下截杀我的，是快到山顶才动手的。” 陈忠抬了抬手，小太监将凭几放到陈忠身侧，陈忠手肘靠在上面，才开口道： “这么说来，他们一是来的匆忙，二是已挖通了地道。” “要不我也不会怀疑，可他们来的人多了些，我也是见过他们之前偷袭的，几个人而已，不会如此大动干戈，像是势在必得！” “他们之前只知你能活着出来，却不知其他，现下已知你或许还有别的用处。” “山坳已归到原处了，我算着他们损失不小，他们早便开始在地下挖了，司尊怕是想不到，他们的入口不在安平县境内……” “在北蛮境内。” “正是！这说明鬼魈帮确实是他们的人，鬼魈帮建帮时间与齐宣宝物失踪的时间，差不多，咱们可以大胆的推断，鬼魈帮最初进入中原便是为了这批宝藏，他们查到宝藏在安平县内后，便着手从北蛮境内挖地道，好方便将来找到宝藏后运回北蛮，这个地道可不短，需要些年头，可接近北山后，他们便不敢再挖了，因为没有确定具体位置，等前段时间确定了具体位置，他们又开始挖，鬼魈帮这段时间所有的举动都是为了转移司尊的视线，可昨晚出来的人太多了。” 陈忠点着头问：“会是谁？” 第三十七章 相求 “是狐狸早晚露出尾巴，明面上昨晚就咱们几个在这里议事，可是否有人能偷听到？”吴晨问。 陈忠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突然扭头看向吴晨，眯着眼问：“你如何知道他们早早便开始挖地道了？” 吴晨说：“山坳里面也有鬼魈帮的鬼魂，因被困住不得转世，我说可以帮他们脱困，这才说了实情。” 吴晨说完长叹了一口气，又说： “需要帮他们把山坳中的收魂阵破了，他们才肯说出入口及地下机关关闭的办法，可我听着，这个阵法很难破，想来当初设此阵法的人，想的便是用这些冤魂护着宝藏，这一招明显很管用，白天人们找不到山坳，晚上有恶鬼护着山坳。” “收魂阵。”陈忠嘟囔着。 “我听里面的老人说，知道这个阵法的人都死了，不是没人想试着破了这个阵法，但都没成功。司尊，那位袁天师是不是知道这个阵法？知道自己来了也破不了？山坳里的老人说的话也不能尽信，他们又出不来，知道的也都是些老黄历……” “如此说来，只有白天强行进入地下……” 吴晨一惊，忙说：“司尊可要想好了，万一强行进入使得宝藏永被封存可如何是好？” 吴晨这么说，其实心里想的是不知多少人要因此送命。 陈忠呵呵一笑说：“此乃下下策，宝藏若是不能为我兴国所用，永被封存也无不可。” 吴晨心里一凉，陈忠这是想好了退路，必定也是跟官家商议过的，他若是想不到别的办法…… “你下去歇息，这事儿眼下不急了。” …… 吴晨回到屋里，大头正无所事事的发呆，见到吴晨忙说：“你去哪了？下次出门能不能带着我？” “跟我出去可能要饿肚子，你又不是没跟过，带着饼或许也要挨饿……” “那还是你自己去忙。” 吴晨刚要说睡一会儿，便听到有人敲门。 大头很诧异：“咱们这屋子谁都能推门便进，竟还有人敲门？” 大头兴奋的走过去打开房门一看，竟是顾右。 大头转身便回来了。 吴晨看着一脸颓然的顾右，问：“找我何事？” 顾右进屋扑通一声跪地，吓得大头弹跳了一下，吴晨也是大惊，忙上前搀扶：“有事说事，你跪什么！” 顾右下盘使劲儿，想着先把所求之事说了，哪知身子不受控的被吴晨拽了起来，这下轮到顾右大惊了。 “你……” “士别三日当捅瞎了再看！今日的我已非昨日吴晨，说，你找我何事？说实话，我不觉得我能帮上你什么……” “能！求你救救我兄长！”顾右朝吴晨抱拳，而后深深一揖。 “我救你兄长？他怎么了？被鬼上身了？”吴晨诧异的问。 吴晨的这幅样子被顾右看在眼里便是有意刁难，他虽心中有气，却也只能忍着，他垂着头说： “这次兄长没能请到袁天师已是要受罚，兄长心急想立功赎罪，得罪吴兄弟的地方，还望吴兄弟多包涵，若是气不过，还请吴兄弟冲着我来，放过兄长一马。” 吴晨被气笑了，问：“你们兄弟二人何事得罪我了？” 顾右猛地抬头，神情中带着怒意：“你何必明知故问！” “你这话我是真听不明白，你们到底对我做过什么？司尊让你护我性命，你做到了，虽说不听劝阻动了山坳机关，差点坏了司尊大事，我昨晚也帮你解决了，咱俩互不相欠，你哥哥……顾左与我没有交集呀？何来包涵一说？” 顾右盯着吴晨的脸看了半天，感觉吴晨不似在嘲讽，一时间他竟不知如何是好。 吴晨指了指桌边的椅子说：“坐，我听司尊说顾左今日要回京都，我不懂你们的规矩，回去便是受罚吗？” 吴晨说着打了个哈欠，先坐到对面的椅子上。 顾右没有坐下，而是说：“这种惩罚无异于丢命！” “嗯？”吴晨不困了：“多大的事？至不至于？” “若是别的事，或许只需受些皮肉之苦，但这次……不同。” “与我有关？” 顾右点头。 “你们兄弟二人不喜我，能看出来，想害我，我也知道，但我是谁？凭我也能要了你哥哥的命？你是不是想多了？你们哥俩儿可是跟着司尊长起来的，等同于儿子，我来了不过几日时间，因我害了你哥哥的性命，你说出来自己信吗？” 顾右有些迷茫了，今早顾左动身的时候一再嘱咐他，放下身段找吴晨想办法！ 顾右也觉得顾左是因为吴晨才将司尊惹怒，可听了吴晨的话，他也觉得有道理，那谁能救兄长呢？ “我之前说你没脑子，你还不愿意听！你哥哥这是其心可诛！借着我的名头想安排司尊如何做事，比你还没脑子！你们兄弟一文一武，待在司尊身边理应各有用处，你就不说了，用处还在，你哥哥呢？这次是不是自曝其短？司尊原本可能还想培养培养，调教调教，即便最终不能成为军师极的幕僚，有些小事能帮着拿个主意也是好的，如今可倒好，偏要自己上前暴露出脑子不行，留下来还有何用？” 顾右感觉醍醐灌顶，虽然吴晨的话他不是完全听得明白，但大概意思懂了，就好比他若是有一日伤残了，再不能杀敌，虽不至于丢了性命，也不可能再有往日风光，只会被丢在一旁，自生自灭。 而顾左接连做出错事，他是要靠脑子吃饭的，如今陈忠恼了之后，怎会心慈手软。 顾右终于坐到椅子上了，他感觉两条腿已经站不住了。 吴晨很烦躁，他不想知道陈忠的为人到底如何，他只想找个能养活自己的工作，完成老黑给的任务，然后尽快回去！ 可老板的品行也决定了他日后的日子好不好过，想到陈忠这只老狐狸翻脸不认人，吴晨有种兔死狐悲，鸟尽弓藏的感觉。 “从安平县到京都还需走些时日，你也莫着急，我若是有机会定会在司尊面前替你哥哥说些好话。”吴晨的语气很无奈。 顾右看着吴晨，眼中充满怀疑。 第三十八章 争执 “你不用这么看着我，你们兄弟觉得我挡在你们面前了，实话实说，我可没把你们兄弟两个放在眼里，还是那句话，你们没脑子！本想给我挖坑的，没想到自己跳进去了，爬不上来也正常，我并非以德报怨，只是你哥哥大小也是条性命，再说，我的话好不好使也不一定。” 顾右深吸了一口气，起身告辞。 …… 吴晨补了一觉，中间醒了两次，可见睡得不安稳，大头午饭的时候还叫过他，这一觉睡的，醒来的时候比没睡还累。 大头见吴晨起身很是高兴，终于不用一个人吃晚饭了，他告诉吴晨他发现厨房很有意思，他在厨房里待了一下午，一点没觉得烦。 吴晨乐呵呵的听着，脑子却在想今晚无论如何要将老黑招来，若是不能尽快解决收魂阵，陈忠怕是不会在意死伤人数也要强行试一试。 大头还在赞叹厨子的刀法，连比划带说，有人推门进来了。 大头马上收声，吴晨扭头一看，是顾世明。 “走，去我那喝两口。”顾世明站在门口，用扇子指了指门外说。 吴晨摇了摇头说：“不善饮酒。” 顾世明像是没想到吴晨会拒绝他，马上皱眉问：“你这人，怎地如此不知好歹？” “你昨夜还瞧不上我，今日怎地屈尊前来相邀？”吴晨坏笑着问。 顾世明也算是实在，大大咧咧的坐到椅子上说：“你净说些废话！换做是你，你能如何？” “也对！”吴晨笑呵呵的说：“既然来了，便在我这里用晚饭，喝不喝酒的没意思。” “你这里能有什么好吃食？还是去我那里。” “想等我喝多了，问些话？别想了，我不饮酒，有话直接问，能说的我自会说，不能说的，如何我都不会说。” “爽快！你究竟是何人？”顾世明探着身子问。 “这个问题我可没有做假，之前真是乞丐。” “不信！”顾世明打开扇子，扇了扇说：“即便你时运不济，沦为乞丐，你之前也必定是个人物，要么家世了得，要么自小聪慧，方圆百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可我命人打听了，莫说安平县内，便是临近几个县都没人知道你。” 吴晨笑了，问：“说实话没人信，非要编出一个来你认为对的才行？” 顾世明盯着吴晨的脸，又问：“你真是个乞丐？” “如假包换！” “说不通啊！” “我也觉得说不通，还以为这辈子便这么被埋没了，只能等下一世再大放异彩。” “为何你进山坳可以活着出来？” “不知道。”吴晨诚实的摇头，又说：“或许还有别的人可以，但总不能挨个找人去试？这又不是做别的差事，不行可以回去，那可是送命。” 顾世明点头说：“有点道理。” “这世上不缺奇人怪事，我自己都不较真，想多了耽误睡觉。” 顾世明点点头，站起身说：“既然请不动你，我自己回去喝两口。” 说罢，顾世明摇着扇子走了。 吴晨扭头看向大头低声问：“他身上可有那种味道？” 大头摇头。 …… 吃过晚饭，吴晨又被陈忠叫到身前，屋内一个人都没有。 陈忠盘腿坐在塌上问：“你可有想出是谁？” 吴晨先是一愣，随即便明白了陈忠的意思，摇了摇头说：“我初来乍到的，除了跟顾右，高二和许大接触的多些，其他人我也不认得。” “顾世明，张渊和彭苏是探事司的干办公事，入司有些年头了。”陈忠介绍道。 “顾世明看着很年轻，应是家中有些来头？” “你还真有些眼力。”陈忠笑了笑。 “他说话明显少了几分忌讳，不似张渊彭苏他们，见到司尊恭敬敬畏，顾世明……也敬畏，只是比他二人看着自在些。” 陈忠没有说话，手指有节奏的敲着凭几。 吴晨便安静的站着。 过了一小会儿，陈中说：“明日我会让高二，许大带人跟你去找入口，你只需找到山坳便可，不得入内。” 吴晨心下一惊，忙说：“司尊，那日我用两个杯子做假设，白天山坳下面很可能只是一个洞，即便找到入口，去的人也很有可能全部送命……” “不试试又怎知你推断的是否正确？即便有鬼魂的言语作证……我还是想试试。” 吴晨心中一紧，想了想用恳求的语气说：“司尊可否给我一日两夜的时间？若是后日早晨我还想不出办法破阵，咱们再说进山坳找入口的事，行不行？” 陈忠皱眉看向吴晨，说：“慈不掌兵，可懂？” “懂！但做不到，不是慈不慈的问题，司尊有没有想过属下这么多人……都看着呢！我的意思是，办差……” 陈忠摆手，不耐烦的道：“想入司的人多得是，我无需考虑他们是如何想的，平日里能仗着皇城司耍威风，办差的时候便要尽心，这才不失公平。” “公平不是这般理解的！尽心不是明知道送命还要往上冲，这是枉顾人命！” 陈忠冷哼了一声：“你不是也曾说过不怕死吗？怎地吃饱了几顿饭便怕死了？” “这不一样！不怕死不是明知道送死还心甘情愿，司尊请想，如今属下谁不知那山坳别管白天黑夜，进去便凶多吉少……” “我说过，我无需考虑他们的想法。” “为何不需要考虑他们的想法？”吴晨挺直了腰身，眼神也有些咄咄逼人：“司尊不能到了用人时才觉得身边可信之人没几个，信任也需日积月累，好不容易调教出顾左，顾右，许大，高二这些人，为了试探一下，便可舍他们的性命……” “那又如何？！”陈忠阴沉着脸，不怒自威。 吴晨没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却还是咬牙说：“给我一点时间，若是我做不到，我不再拦着，就问你行不行？！” 陈忠双手握成了拳，他算不清这是第几次想立时要了吴晨的命，可吴晨还有用处，陈忠慢慢松开了拳头。 “好，那便……等到后日一早。” …… 第三十九章 老黑的主意 吴晨出了陈忠的屋子，只觉得后背都湿透了，他抬头望了望天，有几颗星星异常闪耀，他现在无比想念上一世，他想回去，回到那个不太能看清楚星星的地方。 “看什么呢？” 吴晨醒过神来看向一旁，张渊正慈祥的看着他。 “没什么，数数星星。”吴晨朝张渊抱了抱拳，走了。 他现在不想跟任何人说话，只想回去赶紧睡着，把老黑叫出来，问问可有办法放出那些魂魄，如果可以，吴晨的方法是一拨拨的放，直到讲明地下入口在哪，如何关闭机关这些事，再全部放走，这样一来便解决了相互信任的问题。 顾右，高二和许大都救过他的命，就算他们只是为了办差，那也是救过，更何况还有其他人会跟随，吴晨不可能看着他们去送死。 吴晨大步走进屋内，直接上床睡觉。 大头纳闷的看着吴晨问：“你不是刚起不久吗？这就又睡了？” “嗯。”吴晨应了一声。 “这几日吃饱了睡，睡饱了吃，肚子都起来了，觉也睡够了，今晚怕是早睡不了，睡不着啊，你能睡着？” 吴晨闭眼说：“你试试闭上眼数羊，一只两只三只那种，数着数着就睡着了。” 大头倒是听话，吹灭了烛火上床睡觉了。 没过多久，大头的鼾声响起，声音此起彼伏，忽高忽低，婉转难听，吴晨更睡不着了。 他干脆起身，坐到桌边愣了一会儿神，想到上一世的种种，忽然悲从心起，好好的一个刑警，怎就沦落到只能靠跟鬼神打交道才能生活下去的地步？ “不论生于何地，都不可能事事如意，这个道理，你还没活明白？”老黑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带着混响的效果传来。 吴晨顿时陷入一片黑暗之中，他急道：“少说废话，山坳中的鬼魂那么多，你为何不想办法把它们放出来？” “想办法了，你不是来了嘛。” “我来有个屁用！我是学刑事侦查的，懂个屁阵法！” “莫急，莫急！” “能不急吗？你让我来干什么的？光没见几束，陈忠眼看就要派人去山坳硬闯了，到时不知多少人要送命，他们的魂魄又要被收在山谷中，你的生产线如何运转？” “所以你不能让人硬闯。” “我不让管用吗？” “收魂阵可收人魂魄，何谓收？” “就是装。” “对呀，你让它装不了不就行了？” “听不懂！你是让我凿山还是让我炸山？” “你动动脑子，瓶罐之物可存液体，气体，但一旦开了盖或露个眼，就无法留存气体，所谓的阵法，不过就是使些手段不让阴气流出，不论何地，你要记住平衡二字，为何山坳白天会换个地方，常人进入也无事？山坳没动，动的是山坳地上你那块板儿而已，真说白天硬闯，一个都活不了，因为下方就是一个无底深渊。” 吴晨忙问：“我就是这么推断的，可陈忠还是想试试！那不就是平白送命吗？只有在晚上的时候进入山坳，找到入口，才能找到地下的宝藏……下边机关你可知道多不多？” “有也坏的差不多了，不足为惧。” “你说了半天也没告诉我怎么破阵法呀！现下只有让山坳晚上活人可入，或者白天山坳不动，才可避免再有无辜的人送命。” “我不知道方法，怎么告诉你？我只是管管生死，管管轮回，世间那么多事，我怎会样样都知？” 吴晨觉得如果此时不是飘着，他肯定能吐出血来。 “但是你别急，我不知道破解的方法，但是知道原理。” “还特么原理！”吴晨是真急了：“你先给我讲讲我来这个破地方的原理！” “这个，确实不容易讲明白，但是，你听好了，这里有转折，阴气流动不出来是因为阳气阻拦，就好比炉子上坐着的水壶，不用大火，一直小火煮着，旁边的凉气根本无用……” “但壶里的热气却是能散开的！” “也对，我换个比喻。” “你闭嘴！这样，我明天见陈忠，想办法激怒他，让他把我咔嚓了，我去做孤魂野鬼，我不玩了！” “我都说过了，你死不了。” “你赶紧飘走！我不想看到你！” “既然能把魂魄困在里面，山坳周围必定埋有极阳之物，围着山坳埋了一圈，想找出来时间怕是不够，午夜子时是阴气最重的时候，你若是能在那时候将山坳外面的阳气消除一部分，里面的魂魄自然能冲出来一部分，这个法子可以试试。” 吴晨要崩溃了，穿越已经颠覆他的三观了，现在又需要他研究阴阳！ 吴晨一使劲儿，坐了起来。 他自己都不知道何时趴到了桌子上。 他擦了擦额头上急出来的汗，周围除了大头的呼噜声，没有别的动静，外面还是一片漆黑。 吴晨慢慢安静下来，他想着刚才的对话，在子夜找阴气重的里应外合，冲破阵法形成的禁锢，确实是个办法，可之前试图破阵的人，为何没有想到这个办法？ 阴气？什么东西阴气重？ 吴晨突然双眉一挑，那些想破阵的人确实没办法用这个办法，找鬼魂帮忙啊！这个法子也只有他能用！ 什么东西阳气这么重？里面的鬼魂可是越来越多，外面的阵法为何还能抵挡得住？用此消彼长的原理，这个阵法早晚有一天会不攻自破才对。 可听老黑的意思，要里外一起使劲儿才行。 吴晨想着这个问题，推醒了熟睡的大头。 “天亮了？该吃早饭了？”大头闭着眼坐了起来。 “趁着天没亮，我想让你帮我一个忙。” 大头睁开眼，迷迷糊糊的说：“好！” “走。” “啊？” “我要在县城里转悠一下，可能会自言自语，到时我跟你说的你要记牢，回来再说给我听，我记下来，这都是后面要做的事，我怕我一个人……记不住。” “哦，好。” 大头也不多问，起身穿戴好便跟着吴晨出门了。 大门口有人把守，吴晨说是得了司尊准许出去一下，看门人提醒说现在是丑时，吴晨笑呵呵的坚持要出去，看门人只好打开了门。 吴晨深吸一口气，迈了出去。 …… 第四十章 找！ 街上静悄悄的，有些瘆人，大头抓着吴晨的胳膊紧紧跟着。 吴晨也怕，但他跟自己说，这是工作。 出了院门刚拐了一个弯，吴晨便浑身一激灵，站住了，他看到一个用帕子裹住头发的女子就那么孤零零的悬在半空中。 吴晨大着胆子向前两步，抱拳说：“你……可是有未完的心愿？我可代你完成，你也好转入轮回，不用再有记挂。” 那女子飘在半空，被树枝遮住了脸，猛地听到人声，又像是对自己说话，那女子慢慢探出了头，青面锯齿的模样偏带着一丝询问的神情。 吴晨只感觉心脏漏跳了一下，倒是没有见刘根时那种一片空白，呆若木鸡，他又抱拳说道：“你的家人是否就在后面的院中？” “你，能看到我？” “是，人鬼殊途本不该打扰，但我能帮你，你也能帮我，咱们可以互相帮助，你可以尽快了结心愿转入轮回，我可以办完差事，还能救他人性命。” “哦？你能帮我？”那女子歪着头，头颅明显与脖颈分开，又问了一遍。 吴晨低着头不敢看，说：“我能帮你。” “你能帮我将此刻躺在我夫君身旁的女人，杀死？” 吴晨叹了口气，怎么又是要人命的事。 “你先说说怎么回事。” “你看，”那女人指了指自己的脖子：“我被那女人割了脖子，我死了，她便成了妻。” 吴晨眉头一皱，问：“你夫君为何不报官？” 那女子笑了，锯齿凸出更加瘆人： “他巴不得我死了，对外只说我染病不治而亡，而后便将那小妾抬为正妻，我还有两个孩子在家中，你说我如何能安心离去？” 吴晨轻轻哼了一声，这种事别管什么年代，换汤不换药都时有发生，他之前办的案子中也有。 “我一旦插手，到时不仅那女子会被抓，你家夫君怕是也躲不过牢狱之灾，你可想清楚了，到时孩子交给谁来抚养你能放心？” “你只管要了这对狗男女的命去，我公婆自会带大孩子，只是，只是到时他们便要与我小叔一家生活，我的孩子免不得要受些罪，但总强过那女人的虐待，我苦命的儿……” 女子说着呜呜哭了起来。 “你这个事我明日我便着手去办，前提是，你先帮我一个忙，可好？” “你想让我做什么？” “明日子时，到城外北山那处怨气很大的山坳外等我便可。” “然后呢？” “没有然后，你到了便是帮我，为表诚意，天亮之后我便会找县衙中人，先行查问你家中之事，你见到县衙来人了，明晚子时就去北山，如何？” “就这么简单？” 吴晨挠了挠额头说：“对你来说比较简单，对我来说实是不易，我还要找更多的鬼魂明晚子时都要到山坳外，唉，也不知道能找到几个，少了怕是不成。” 女子听得似懂非懂。 “你叫什么？家住哪里？夫君和小妾分别叫什么？” 女子一一答了，吴晨转头对一脸懵逼的大头转述了一遍，又嘱咐道：“千万记住了，明日便要用。” 大头重重点头，也不追问其他。 …… 与那女鬼说妥，吴晨漫无目的继续往前走，他不敢四处张望，说是寻找却只敢看着前路，两个自己在心里打架，一个让他勇敢些四处看看，一个让他意思到了就行，找不到也怨不得他。 吴晨就这么纠结着，又走了一段路，拐了一个弯，便见到一个老头坐在墙下，垂着头。 吴晨不知是人是鬼，便低声问大头：“你能看到那墙下有人吗？” 大头吓得藏到吴晨身后颤声说：“哪有人？你别吓我。” 吴晨这才确定，然后鼓起勇气上前两步，轻声问：“老人家，可是有未了结的心愿？我帮你如何？” 大头没跟着，站在原地捂着脸，轻声说：“你快点。” 老人慢慢抬起头，吴晨赶紧低下头。 “你是何人？” “我是能帮你的人，你也可以帮我。” “我的棺材被人偷了去，你能帮我讨要回来？” 吴晨一听这个简单，他兴奋的抬头，刚要表达一下完全没有问题，被老人黑洞洞的双眼吓得一屁股坐到地上。 大头听见动静一睁眼，见到倒地的吴晨顿时什么都不怕了，急忙上前将吴晨扶起问：“你可是看到什么了？别怕，我在呢。” 大头轻轻抚摸着吴晨的脑袋，像是大人安慰受惊吓的孩子。 “我没事。”吴晨惨白着脸朝大头笑了笑。 大头认真的说：“你笑得有点瘆人。” 吴晨站稳了之后，拍了拍大头，看着大头说：“我能送你一副好棺木，这个事儿很易做，你能不能明晚子时到城外北山，那处怨气极重的山坳外等我？” 大头不加思索的点头说：“行！” 吴晨哎呀了一声，低声说：“这话不是跟你说的，我跟那位老人家说的。” 大头惊恐的看了看四周，‘哦’了一声。 “我不要你的棺木，我只要我的！” “你可知是谁偷走的？”吴晨看着大头问。 大头刚想摇头，想起这不是在跟自己说，忍住没摇。 “当然知道！” “好，你告诉我那人叫什么？家住何处？你又姓甚名谁家在何处？” 那老人一一说了，吴晨又复述了一遍给大头听，然后拍了拍大头问：“记住了吗？回去背给我听。” “这是跟我说话吗？” “是。” “哦，记住了。” “我帮你讨回棺木，你可否明晚子时……” “没问题，不就是去趟县城外那处山坳吗？你何时帮我讨要棺木？” “你别过来，明日我会找县衙的人先了解清楚，若你所言不虚，明日先将偷你棺木的人抓来，后日换了棺木好好安葬你，你看可好？” “好，甚好！” …… 吴晨又开始漫无目的溜达，大头紧紧跟着，忍了又忍才低声问道：“你能看到……” “对，我能看到。” “你想找……” “对我在找，越多越好。” “之前你还没来的时候，我听一个年长的白胡子老头说，他也见过，他记得他说过，这种冤魂县衙最多。” 吴晨醍醐灌顶，他竟是没想到！ 第四十一章 准备妥当 吴晨拉着大头朝县衙跑去。 蒋山为县令五年多，冤案何其多！之前的县令也未必就没有冤案，但有冤案并不代表就有冤魂，或许他们早已洒脱的离开了。 …… 吴晨并未进入县衙，只在门口便看到一两个游魂，吴晨上前说了几句，很快县衙里的冤魂一个个都飘出来了，把吴晨看得忘了怕，他想不明白一个县城怎会有如此多的命案？ 吴晨难得天真了一把，他以为只有命案才会有冤案，才会有冤魂。 可等这些冤魂争前恐后的说出自己的冤屈，吴晨恨不得立时杀了蒋山。 这些鬼魂大多都是穷苦人家出身，有的未做任何错事，便被抓来，挨不住重刑，任衙役说什么都只能点头，画押之后，被扔在一旁，很快便病死了。 还有的本是原告，因家中无银钱打点，反被定为有罪，在狱中受尽各种折磨，最终死于狱中。 更别说命案了。 吴晨很不解蒋山的逻辑，绝大部分的人牵扯的案子并非命案，不过是谁占了谁的地，谁偷了谁家的粮食，谁卖的东西掺假，谁在街上动手打人等等，可只要进来了，便没有能活着出去的，这样做对蒋山又有何好处呢？ 这些穷苦人有的生性执拗，死后不肯离开，鬼魂便越攒越多。 城外的山坳若是吃人的，那这县衙的牢房同样是吃人的。 蒋山应该已经被宋固看管起来了，想让曾经参与作恶的人伏法，相对要容易的多，吴晨讲明了自己的要求。 大头脑袋虽然大，但是也记不住这么多的冤案，吴晨说：“凡是蒋山经手的案子，全部彻查，你们当中大部分人的冤情便可洗脱，剩下的，再一一解决，你们看可好？” 自然没有异议。 吴晨抬头看了看天，嘟囔道：“天快亮了。” …… 吴晨带着大头在回宅子的路上才想明白，蒋山不过是自作聪明的灭口罢了，他怕这些人出去说与别人听，一传十十传百，他的恶行便瞒不住了，如此一来，便是这些冤魂的家人也不知实情到底如何，即便有冤情，穷苦人家也只能忍着。 吴晨带者一脸的愤怒和黑眼圈回到宅子便见了陈忠。 陈忠皱眉问：“你昨夜一直在外面？” “我说了，要想办法破解阵法，现下有个法子，今晚试一下，若是能行，过几日那山坳便可随便出入了，我是说晚上，白天进去无用。” 吴晨的语气不善，但陈忠像是习惯了，这次竟是没有与吴晨计较，反倒是笑呵呵的说：“等你的喜讯！需要什么只管说。” “需要重新彻查蒋山任职期间的所有案子。” “这个好办。” “必须还死者清白。” “自是当然。” “还有几件事，我回去写下来，有住所，有名字，有缘由，先命县衙的人核实，若是无误将人抓了。” 陈忠点头。 “回去睡觉！”吴晨说罢，转身便走。 …… 回到屋里，大头困得直点头，吴晨说：“你先上床睡。” “不行，一顿不能落下。”大头说的坚决。 很快小太监送来笔墨，吴晨让大头背了昨晚交代他的两处住址，几个人的名字，吴晨又写好缘由，自己拿起来看了看，就这天书般的笔法，着实让自己佩服！ 小太监拿走‘天书’吴晨上床睡觉。 …… 吴晨这一觉睡的是天昏地暗，睁开眼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他不知道今夕是何夕，自己是谁？在哪？ “你总算是醒了，再不醒，天就要黑了！” 大头的抱怨让吴晨找回神识，他坐起身，想起今晚艰巨的任务，又躺下了。 “怎么又躺下了？你已经落下两顿饭没吃了，再不吃晚饭，你跟做乞丐有何不同？”大头很是着急的将吴晨拽了起来。 吴晨沮丧的坐在床边，垂着头，晚上又要面对那些青面獠牙，面翠色齿如锯的画面了，那场景……吴晨唉声叹气了一会儿，站起身来，躲不过就直面！ …… 晚饭后，高二和许大自觉地来找吴晨，三个人什么都没说，出了院门。 依旧是许大驾车，吴晨和高二坐在车内。 吴晨担心今晚的效果，心内一直忐忑不安，便没有开口说话。 高二一直盯着吴晨，终于忍不住了，开口说了声：“不论你原本是为了什么，我和许大都谢谢你。” 吴晨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忙问：“我与司尊说了什么，你们怎会知晓？” 吴晨可不认为陈忠会好心的告诉高二，吴晨为了保他们性命，一夜未眠。 “是顾右说与我们二人知的，他昨日被司尊叫去，好一顿训斥，说是要不是顾右对你心存歹念，本应由他带着你去山坳的，司尊怕顾右对你不利，如今只能让我和许大代劳。” 吴晨皱眉问：“这么听着，你们应该恨我才对，若不是我与顾右兄弟二人起了间隙，哪会轮到你们去以身试险？” “顾右还说，司尊原本是想今日便要我们几人带人进去试一试，你拦着没让，司尊说你虽有用处，却秉性桀骜不驯，甚是头疼。” 吴晨冷哼了一声说： “你们不用谢我，我想救的不只是你们几人的性命，你们带多少人进山，可能就会有多少人丧命，我这一世虽说刚吃了几日饱饭，自己能不能活下去尚且不知，但看不得有人随意丢了性命，顾右这是知道顾左难逃惩罚，对司尊心生怨怼，而司尊还觉得不论他如何对待属下，属下都该一心效忠！你记着今日这话只能对我说，不然便是害了你和顾右的性命。” 高二忙说：“我知道，这不是就跟你道声谢嘛，我怕……将来没机会了。” “我只要还在，便会使出全力不让你们去冒险，先看今晚如何，若是能成，或许我在司尊面前便能说上话，到时再想能不能救顾左。” “你……唉，虽说咱们相识的时间短，但是我感觉你是可以托付的人，我家中还有父母妻儿，若是……还望你能帮我照看些。” 吴晨心里一阵发酸，他潇洒的摆了摆手说：“你自己的家人自己照看，我连我自己都顾不过来呢，没时间帮你！” 高二笑了笑，没有说话。 第四十二章 闭眼安排 “你笑的比哭还难看！你说皇城司这么危险，你们为啥要入司？”吴晨不解的问。 “我要说百年遇不上这么一回，你信吗？” 吴晨歪头想了想，说：“倒也是，平时的差事不用你们舍命。” “我们办差一向是悄悄的，真说亮明身份，谁不是当爷爷一样供着？” “那你们这一身本事有些浪费。”吴晨说。 “也不尽然，若不是皇城司最初设立之时便召集的都是有些本事的人，恐怕也没办法坚持到现在，你想想我们接触的那些人，哪个是省油的灯？” 吴晨琢磨了一下又问：“按理说你们这些人不是应该脑子很好使才对吗？监察，刺探，这两件事只有功夫怕是不成。” “咳，今日既然说到这了，索性就都跟你说了，反正能不能活到明日还未可知！这么跟你说，我们这些人也算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别说在京都，便是像安平县这种小县城里，也布满了皇城探事司的逻卒，每日奏报甚是详细，发现哪里不对，我们才会出手，基本也是上面如何交代我们便如何做，无需动脑，你想啊，吃喝拉撒都能按照次数上报，还有什么知道不了的？只是入司的门槛一直没变，所以我们这些人身上的功夫可不是入了司才学的，是先有才能入。” 吴晨明白，就是网已经织好了，高二他们这些人只需执行任务便可，无需动脑，而需要动脑子的人，不用出来执行任务。 “你们也算是官？”吴晨问。 “我们是武功大夫，正七品，不及那些内侍，他们任都知，押班，是正六品。” “内侍……都在冰井务？” “差不多，探事司也有，但真说办差，一般不会用他们。” 吴晨点了点头，心想顶头上司是太监，下边的岗位自然会把好的位置留给同类。 “你见过张渊他们三人了？”高二问。 吴晨点点头。 “他们仨是干办公事，司尊有什么事一般都是找他们商量，顾右算是亲事官，比我们高一级，顾左嘛，我们一直觉得他早晚是探事司的主事……” 高二话没说完，马车停了。 吴晨马上意识到，他该上班了，顿时心情便不好了，他叹了一口气，垂下了头。 高二拍了拍吴晨的肩膀，像是知道接下来吴晨将要面对的是何场面一般。 许大等在车下，见吴晨和高二下车，问吴晨：“现在是亥时初，你现在便进去吗？” 吴晨一脸生无可恋的说： “你们俩就在车里等我，我先进去，子时之前我会出来，如果我没出来，你们想着一定要在子时前到入口近处喊两嗓子提醒我，子时……成败便在此一举了。” 说罢，吴晨大步向山坳入口走去，颇有气势，可走到入口处，他又转身向回走了几步，而后又转身，如此折腾了几次，终是低着头走进了山坳。 高二低声对许大说：“真是难为他了！从今往后，我不管你，只要我高二还活着，吴晨便是我兄弟，必定有福同享，有难我自己当！” 许大看向山坳入口说：“只要能活下去，吴晨便是我的恩人！” …… 吴晨进了山坳便蹲到一旁抱头，然后喊道： “我今晚试着破个小出口，若是能成，你们可有一些……先出去，你们先商议好，千万别到时一起朝出口冲，踩踏，不是，挤坏了，不对，哎呀，随便，反正别一起涌，那样能出去的可能更少，只要这个出口今晚能出现，以后便会一直有，都能出去。” 吴晨虽不敢看，但声音却很洪亮。 山坳中安静了片刻，那个苍老的声音开口了：“你用何方法破阵？” “要是能破阵我还能说只破个小出口？” “你这般做事，给我出了个难题。” “我不这般做，你们连个小出口都没有，做人要知足，做鬼也一样。” 吴晨话音刚落，耳边便想起刺耳的嘈杂声。 吴晨预料到这些鬼魂会争着第一拨出去，别管是人还是鬼，只要还存留在这世上没有离开，便都会有欲望，有要求。 可吴晨要保护那些他找来的鬼魂，若是真能破开一处出口，里面的疯狂往外飘，再冲撞了外面的…… 吴晨突然觉得自己想的有点多，他又怎知鬼魂怕不怕冲撞？ 周围刺耳的争吵声越来越大，吴晨只得松开抱着头的手捂住耳朵，他紧紧闭着眼，等着老人解决这个冲突，再看看能不能套点地下机关的实话。 这也是吴晨早来的原因，他想到会出现这种状况，管你是人是鬼，这个本我没有消失，就会为自己考虑。 也不知过了多久，吴晨捂着耳朵的双臂有点坚持不住了，嘈杂的声音才停下来，紧跟着，苍老的声音响起：“好了，你松开双手。” 吴晨松开双手，赶紧又抱住头，他说：“你们听好了，我不敢保证一定能破出一个出口来，若是不能，你们也别着急，我再想办法。” “出口会在哪个方向？” “这也是我想问你的，你觉得山坳中阴气最重的位置在哪里？” 周围安静了，吴晨抱头等着。 “你倒是抬头看一下呀！”苍老的声音充满了恼怒。 “我敢看吗？我要是吓死在这里，你们如何出去？” 周围又安静了，片刻之后，苍老的声音说：“抬头。” 吴晨慢慢抬头，前方不远处只有一位老者背影，他用枯骨的手臂指向吴晨的右手边……入口，老人，和老人指的方向正好是九十度。 吴晨记住位置，重新抱住头说： “我救你们不单只是想知道地下机关如何关闭，其实你们不说也没什么，我知道那些东西经过这么多年，坏的也差不多了，但是我还是想救你们出去。” “你可以等到最后再问。” “我是这么想的，出口一旦形成，是不是就会一直在？我的意思是今晚能出去一部分，明天晚上又可以出去一部分，就像是破了的渔网，只要没有及时补上，破的窟窿会越来越大，我拦不住你们出去。” “你可以补上，再要挟我们。” 第四十三章 成了！ 吴晨哼了一声说： “你真看得起我！今晚能不能成事我是一点把握没有，接近子时的时候，你们全都到阴气最重的地方，呃……商议好先出去的排在前面，一旦冲开，你们按着顺序往外飘，我觉得只要冲开，便不会再补上了，能补的人早就死了。” “我很好奇你会用什么方法？” “我在外面找了一些和你们一样的，到了子时会到你指的方向，你们也聚集在那个方向，阵法中控制你们的那道阳气屏障怕是难抵御内外夹攻，我是这么想的，毕竟年头太长了，可能，或许就能破个口。” 周围又安静了。 就在这时，山坳外传来高二的喊声：“还差一刻钟便是子时了。” 吴晨轻轻叹了口气说：“你别担心，这个办法不行，我再想别的办法，我就不信弄不出去你们！” 吴晨说着想起身，发现全身僵直的时间太长，根本站不起来，他眯着眼睛看了看方向，朝山坳出口爬去，一边爬一边说：“记得子时朝那个方向飘。” 就在吴晨要爬出山坳的时候，苍老的声音说：“下面的机关我会在离开前尽数毁掉。” …… 出了山坳，吴晨坐在一旁大喘气，高二凑过来问：“你还好吗？” 吴晨摇了摇头说：“没工夫歇着，还得赶路。” 说着吴晨慢慢站起身，捶打身体几下，然后朝黑暗走去，高二陪在身边，吴晨低声说： “前几次来的时候，顾右吓唬我说，不能出声，出声就杀了我，我便真的不敢出声，吓得半死也不敢喊，他也不出声，鬼魈帮的人偷袭也不出声，我就纳了闷了，谁规定的不许出声呢？” 高二不知道该怎么接。 “这哪有路啊！”走了没多远吴晨边喊边眺望远处。 高二刚要表示走前面砍出一条路来，便看到吴晨朝左面空气挥了挥手说：“来了，你们先去前面那块大石头边上等我。”吴晨又指了指方向。 高二愣住了，还没等他开口问，吴晨又朝右边挥手说：“你夫君和那个小妾是不是已经被带走了？你跟着他们，先去前面等我。” 高二双腿一软，坐到了地上。 可吴晨却没工夫管他，回身朝身后的空气又喊话道：“你那棺材明日肯定给你找到，你要是嫌破旧，我再给你买新的……知道了，不管多破旧你都要，你跟着他们去前面等我。” 吴晨喘了口气，又看向不远处喊道：“磨磨唧唧的，快点啊，眼看就子时了，没点时间观念，赶紧过去，他们都已经在了。” 高二坐在地上，脑袋一点不敢动，生怕扭头看到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 吴晨忙乎了一通，说：“差不多了，我过不过去的意义不大，过去了一会儿还得再过来，累了，咱俩就坐在这里等着。” 高二垂头问：“你这话是跟我说的？” “对。” 高二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问：“现在周围……干净吗？” “他们都去前面了。”吴晨说的随意。 “你……不怕？” “怕啊！怕得很，可我若是因为害怕不管，你们的命如何保住？人活一世，总要经历该经历的再离开，莫名其妙的送了命，你们这一世算是白活了，主要是留下家人，他们才最惨。” 高二垂下头，内心满是感激的话，却一个字说不出来。 “你现在可别心生感激，我还不知道今晚能不能事成，若是不成……明日司尊必要你们进山坳，我顶多借口找不到白天的入口，再拖一日，也仅能拖一日……” “我到现在没想明白，这个山坳是个什么东西？每天变来变去的，你为何要在晚上冒险屡次进入山坳？” “因为白天找到的山坳没有司尊要的东西，只有晚上的山坳中才有，可晚上的山坳，除了我，谁都进不去，进去了便是死……” “为何会死？里面都是鬼怪吗？” “这我也搞不清，鬼魂应是也分好坏，不知道，反正里面是积攒了百年的鬼魂，你想想有多少！不把他们全都放出去，让他们回到归处，山坳便进不去，司尊也拿不到他想要的东西。” 高二深吸一口气，终是明白了，他抬起头说：“司尊知道！所以他在用我们的性命逼迫你。” 吴晨微微点头，说：“司尊的脑子可不是白长的，我只跟你说一次你便懂了，他怎会不懂？不过是一眼便看到我的弱处，想让我尽快将山坳清理干净罢了。” 高二不说话了。 吴晨站起身，刚要继续加深自己的伟大形象，忽见前方一束强光落下，吴晨瞪大眼睛，张着嘴，看着一个又一个的魂魄被吸入光中，有的还在朝他摆手。 “你，你能看到吗？”吴晨结巴的问。 “看到啥？你别吓我，周围一片黑，突然蹦出个什么来，我不敢保证我还能活！” “咱们……成了！” 吴晨说罢，浑身经络刺痛，紧跟着头疼欲裂，他根本控制不住的倒地，然后蜷缩着身子，浑身颤栗。 高二吓坏了，想要将吴晨扶起，可一碰吴晨，吴晨便疼的惨叫，让高二不知如何是好，只能高喊许大过来，或许两个人能想出个办法将吴晨抬回车中。 …… 那束光还在，吴晨依旧蜷缩着身体，高二和许大二人急得冒汗，也没有办法将吴晨弄回车中，他们担心吴晨就这么活生生的疼死。 许大不由得潸然泪下，说：“吴兄弟为了你我，遭受了太多的罪！我回去便跟顾右说清楚，他们兄弟二人……吴兄弟还以德报怨，如今，唉！” 高二也悲凉的说：“我会让后世子孙记住吴兄弟，每年清明必须祭奠！” “也不知吴兄弟还有没有家人，若是有，我定会好好照料。”许大哽咽的说。 “那个大头算是一个，我会将他接回京都家中，供养起来。”高二信誓旦旦的说。 “还是去我家，你家人口太多。” “那又如何？我照样能供养得起。” “你是没见过大头一顿吃多少。” “还能吃穷了我？” “短时间应是无碍，时间长了，可就说不准了。” 第四十四章 斗智 高二和许大商量着大头的抚养权，吴晨听得见，他想骂人，可太疼了，没有多余的力气，他只盼着那束光尽快消失，他才能慢慢缓过来，这事儿他回头要问问老黑，为何每次有光束出现，他都会头疼屁股疼的。 …… 吴晨也不知道疼了多久，反正他觉得自己已经快飘起来，光束终于没了，周围又陷入一片黑暗。 当然，在高二和许大看来，周围一直都是黑的。 吴晨感觉身上的疼在慢慢缓解，他思考了一下，之前两次都是光束结束了他才开始疼，也只是疼了一小会儿，这次应该是从第一个被光束吸走的魂魄开始疼，现在光束没有了，他还需要再忍一会儿。 高二又尝试着碰了一下吴晨，吴晨没有喊，高二下意识的试探了一下吴晨的鼻息，吴晨虚弱的说：“活着。” 吴晨突然开口把高二和许大都吓了一跳。 两人静静的蹲在一旁，等着吴晨再出声。 等了一会儿，不见吴晨再说话，却能够看出来吴晨身体没有那么颤抖了，两个人都松了一口气，还没等展开讨论，吴晨直接站起来了。 确实是直接站起来了，没有经过坐起来再站起来这个过程，而是直接站起来了。 “现在什么时辰了？”吴晨底气十足，没有半分虚弱的样子。 许大嗯了一个长音，说：“应该天快亮了，丑时末了。” “我再进去一下，你们回马车里等我。”吴晨说完大步走向山坳入口。 …… 吴晨以为刚才那么久的光，山坳中的景象必定会有所变化，所以这次进来，没有闭眼抱头，而是昂首挺胸，结果只是一眼，吴晨迅速的蹲到一旁抱住头喊道：“不是出去了不少吗？怎地还这么多？” 苍老的声音说：“只出去了很少一部分，那个出口便被封上了。” “啊？又封上了？”吴晨差点松手抬头，好在最后一刻理智让他收紧双臂。 吴晨内心一片汪洋，当付出与收获不成正比的时候，总要先失望一会儿，然后才能再想办法继续前行，或者放弃之后走上别的路，继续体验希望，失望，绝望，希望，失望，绝望…… 吴晨没有选择。 “你们等着，我再去想办法！” 吴晨爬出山坳，在外面四处看了又看，那些被他找来的鬼魂一个都不见。 吴晨登时便明白了，出口之所以会被封上，除了里面的阴气弱了，子时过去了，还有外面的那些鬼魂也进入了光中，所以好不容易冲开的那一点出口又被阳气封了。 那些执着的不肯离去的人，因为吴晨的安排，知道自己的大仇和冤屈会得以解决，便跟着进了光里。 吴晨悔恨的连连跺脚，可又想到他确实没跟他们说清楚要帮几天的忙，他又为表诚心，白天便让陈忠把该抓的抓了，把蒋山这些年审的案子翻出来重新查一遍，即便还没有开始翻案，但是势头已经有了，那些冤魂便也算是了结了心愿。 高二和许大在马车边上，借着月光看到吴晨跺脚的样子，两个人都心凉了半截。 …… 回到宅子的时候，天光微亮。 吴晨先回了自己屋，等陈忠起身传他过去，再汇报情况。 可如何讲才能让陈忠同意再给他几日时间？就算是陈忠同意了，他又要去哪里找不愿离去的魂魄帮他破阵？ 吴晨呆呆的坐在桌边，听着大头的呼噜声，竟没觉得烦躁，至少这是人声。 窗外的晨光慢慢洒落进屋内，吴晨依旧保持发呆的姿势，他满脑子都在想着一会儿如何与陈忠交战，突然一个念头生了出来：虽说出口不大，但那束光确实也带走了不少魂魄，这是不是说明他的任务快完成了？他能……回去了？ 想到这里，吴晨激动的站起身，也就在这个时候，小太监敲了敲门。 …… 陈忠刚起身由小太监伺候着洗漱完毕，他坐在塌上看着小太监忙着摆早饭，脸上看不出一点着急的表情。 吴晨躬身站在一旁，也没有表现出着急的样子，一副你不开口，我绝不主动开口的样子。 “怎么？还得我问才能说？”陈忠看着小太监，语气没有喜怒，却是说给吴晨听得。 “司尊不问，我不知从何说起。” “那便说说昨晚是否如你所愿。” “实话实说，比我想象的要好。”汇报工作进度的经验，吴晨有。 “哦？如此说来今晚我可以安排人进入山坳了？机关的事……也问清楚了？” “今晚能不能进我真不知道，昨晚上出来一部分，还有一部分在山坳中，司尊也知道，里面真是太多了！留下的是不是会要人命的，我说不准，他们也不会告诉我，地下机关的事，他们说了，等到真的能全部离开的时候，便将地下的机关全部毁掉，我不太信，他们不过是魂魄，怎会有本事做出这种事？当然，这也说不好，有的鬼魂都过百年了，有些我们常人想不到的本事也正常。” “我怎么听着，你说了不少，又像是……什么都没说？”陈忠笑呵呵的看向吴晨。 “这是因为还没到最后，我这人说话向来稳妥，不到最后见真章的时候，我不会肯定的说什么，不像有的人，只我昨晚的壮举便够他们吹嘘几年，可我说什么了？等几日后，山坳中那些鬼魂分几拨离开，我便能说，‘司尊，今晚可以进山坳了，机关也都消除了，准备好足量的马车便可。’” “等几日？”陈忠慢慢收敛笑容。 吴晨躬身答道： “若是没有机缘巧合，我与司尊怕是也无法相见，既然能见，便是有缘分的，我觉着我是能帮上司尊的，昨晚忙乎了一宿，一刻没合眼，我也在想，这么辛苦为的是什么？竟是突然有些怀念乞丐的日子，至少不忙不累啊，但话又说回来，既然已经当了这个差，自然是想有所成就，不图别的，只凭司尊这般信任我，我也要尽力。” “我还是没听出什么来。”陈忠阴着脸说。 第四十五章 激动 吴晨呵呵一笑说： “主要还是司尊太过心急，司尊想知道我所用的办法是否行得通，如今看行得通，这便够了，要啥……一次性啊，是？他们数量比我想得多，想想也是，上百年了，曾经多少人想进去试试？只这段时间，鬼魈帮的人加上咱们的人就有百十来个，我只是整出了一个小出口，需要时间。” “你若是说不准，今晚我可以命人前去山坳中试试。”陈忠阴笑着看着吴晨说。 “我觉得可以。”吴晨头点的很认真：“若是能行，便省得我还要每晚不能合眼的忙乎，还要担心里面那些鬼魂不跟我说实话，我这人还是比较真诚的，尽量的跟他们表现我的诚意，但他们好像不是特别的相信，昨晚送走了一部分，今晚还能不能冲出个出口，他们便开始怀疑了，生怕我做不到。” 陈忠盯着吴晨的脸，想从吴晨的脸上找到一丝破绽，但吴晨清澈的双眼显得很是无邪。 “你就没想过今晚我派人去了，若是成了，自然没什么好说的，若是不成呢？那些……会如何想？” “没想！山坳里的那些……本就不太信任我，觉得我是为了地下的宝藏才救他们的，昨晚放出去一些，我想着他们该相信了？结果他们还是要看看，我也是气不过，我最恨出力还不讨好了，他们怎么想随他们，逼急眼了我还不管了呢！” 吴晨大手一挥，带动屋内的气流，发出呼的声响，陈忠惊着了。 吴晨也惊着了，自己只是假装气愤的挥了一下胳膊，没闪着自己就算不错了，怎会这么大的力度？竟是听到了风声！ “你……” “司尊别问我，我也不知道为何！”吴晨两手一摊。 陈忠此刻心里是惊涛骇浪，他知道吴晨不可小觑，昨日刚动了一丝杀念，昨晚便又开始噩梦连连，好像有种力量在迫使他相信吴晨可信，可用，但不可杀！ 陈忠一再的劝解自己，留着吴晨！吴晨身体单薄了些，但脑子确实好用，等不想用了随时可杀，但刚刚那一下，陈忠知道便是自己也做不到，此子本就桀骜不驯，若是再有一身蛮力，还有谁能治服他？ 陈忠紧皱着双眉盯着吴晨。 吴晨摆了摆手说： “司尊不用这么看着我，我强一些对司尊没有坏处！要我看，眼下司尊需拿定主意晚上是否派人去，里面那些……他们会怎么想，我确实没想过，但我想过司尊身边的人怎么想。” 陈忠眉毛一挑，用询问的眼神看向吴晨。 吴晨忙解释道： “现在咱们都知道，司尊身边的人有不忠诚的，是谁呢？不知道，但我知道这个人能很快的与鬼魈帮或者北蛮那边的人联系上，若是司尊今晚命人入山坳，这个人势必会知道，若是成了，自然无他，若是不成呢？算不算是用咱们人的性命帮鬼魈帮试出了结果？” 陈忠眉头皱得更深。 吴晨再接再厉：“我之前将山坳复位，我觉着鬼魈帮损失惨重，这两日司尊也可留意一下身边的人，谁的情绪比较低落，眼看鬼魈帮吃了暗亏，自然无法即刻使出别的法子来，咱们帮着他们试一试，或许正中他们的下怀。” “你有几成把握？”陈忠问。 “哪方面？” “今晚入山坳，能清干净山坳的把握。” “一毛没有！”吴晨又是一挥手，刚一抬手便停了，嘴却没听：“说实话，我有私心，若是司尊今晚派人入山坳，不管成不成，我都可以先歇一歇，不然想要冲出个出口，又要再找一些孤魂野鬼，我上哪找去！” “昨晚那些呢？”陈忠探着身子问。 “都跟着出来的一起走了。” “他们想让你办的事……” “这不是我心一软，昨日便麻烦司尊先给办了嘛，再说，就算没办，那种气氛烘托之下，谁还执着？如今我是知道了，别管是人是鬼，都喜欢随大流。” “你昨日受伤了？”陈忠坐直了问。 “不能算是受伤，这么折腾，我多少有点受不了，吓也吓的半死了。” “但……你倒地很久。” “要不我说想歇歇呢，司尊思量的自然很全面，我嘛，还是免不了要先想想自己。” 陈忠深吸一口气，说：“下去歇着，晚上……前半夜我安排人带你出城找，后半夜你可以在县城里找。” “司尊……” “下去歇息，我知道你累了。” 吴晨忍了忍，退了下去。 …… 吴晨不敢走得太快，也不敢走得太慢，不怒更不敢喜，只垂着头，想尽快躺到床上去，不管怎么说，今日算是他赢了，再想到那么多的鬼魂，若是都送走了，他的任务岂不是就完成了？他就可以回去了！ 吴晨激动的能听到自己的心跳了，但他还要尽量沉稳的一步步迈向前院。 可刚走到前院，便被顾世明喊住了，看样子是起身后一直等在门口。 “你这个时辰找我喝酒有点说不过去？”吴晨纳闷的问。 “非也非也！”顾世明摇着扇子，笑呵呵的说：“我见你昨夜未归，只是有些好奇罢了。” “那你接着好奇，我得睡会儿了。” 说罢，吴晨根本没给顾世明机会，进屋跟正吃早饭的大头打了一个招呼，直接上床睡觉了。 大头目送吴晨上了床，赶紧咽下口中的食物，抱怨道：“你这一日三餐只吃一餐，与做乞丐有何分别？先起来用饭再睡。” 可吴晨已经睡着了。 吴晨是真累了，本想着回忆一下撸串的感觉，刚感觉闻到点味儿，哈喇子还没来得及流就睡着了。 一觉睡到晚饭的时间，可中途却被大头给拽了起来，吴晨眯着眼睛看向站在屋中的张渊，有些气恼的问：“有何紧要事非得将我唤醒？” 张渊笑道：“已是午饭时间，我想邀你一起用饭。” 吴晨直接躺下了，背对着门口，没好气的说：“我没精神吃饭！你吃好，喝好，我接着睡。” 张渊的笑容凝固在脸上，他觉得亲自来请已经是很给吴晨面子了，吴晨自当即刻起身，满面欢喜，诚惶诚恐的跟他走才对，倒下接着睡……这算怎么回事？ 第四十六章 原来是他！ 张渊寒着一张脸，沉声道：“少睡一会儿没什么，但，得罪了人，怕你承受不起的！” 吴晨像是已经睡着了，没有吭声。 大头皱着眉很严肃的对张渊说：“你快走，我兄弟累了，要睡觉，你多说无用。” “不知好歹！”张渊狠狠地甩了甩袖子，转身出去了。 没过一会儿，彭苏笑呵呵的来了。 大头坐在桌边正想着吃完午饭要不要去厨房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顺便偷吃，便见彭苏推门就进，大头想都没想便说：“不可吵我兄弟睡觉。”说罢，大头皱了皱眉。 彭苏笑呵呵的说：“你兄弟要睡觉，你不用，不如你与我一同用饭可好？我那里有……” 大头连连摆手说：“你别说出来，我不去！我喜欢自己吃，旁边有人，吃着不痛快，你回。” 彭苏收敛笑容，低声道：“我们是何身份，你可知晓？” “不知道，知道也无用，官大官小的我也不懂，能给我口饭吃就行，不给，我就回去做乞丐，反正吃过饱饭了，这辈子不亏。” “你，你可知道得罪我们，或许性命不保！” “不保便不保，吃过饱饭了，这辈子不亏。” “你……” 彭苏咬着牙看向床上的吴晨，他是真想将吴晨拽起来，可这厮貌似谁都不怕！ 彭苏又看向大头，他本以为退而求其次，问问大头，或许也能问出点什么来，可大头也不买账，这可如何是好？ 陈忠已经两日未曾召集他们三人商议事情了，这很不寻常！ 彭苏深吸一口气，刚要再试一试，顾世明扇着扇子晃悠进屋了。 大头警惕的站起身，挡在去往床边的路上，着急的说：“你们这些贵人怎地这般不通人情，我兄弟累了一晚上，睡觉都不行吗？你们若是这样，我，我去找司尊评理！” 顾世明笑道：“莫急莫急，我跟他们不同，我只是来看看，他要醒着我便与他说会儿话，他若睡着了，我走便是了。” 彭苏深吸一口气，面色阴沉的看了眼顾世明，哼了一声说：“我还真不信，你只是来看看他睡没睡。” 顾世明耸了耸肩道：“傻子都信，你偏不信，我也没办法。” 彭苏此时已有些不耐烦，他沉着脸看向大头问：“他昨晚辛苦，大可今晚早些睡，莫不是成心躲着我们？” 顾世明忙提醒道：“他这是诈你呢！你可要小心回答。” 大头一脸茫然，说：“我兄弟困了，自然便睡下，不困了，自然便醒了，我们之前做乞丐也是这般，想睡了哪会管天色早晚，想睡便睡。” 顾世明赞叹道：“答得妙！” 彭苏狠狠的瞪了顾世明一眼，问他：“你不是看看便走吗？” “你未走，我怎会安心的走？”顾世明坏笑着问。 彭苏忍了忍，又看向大头厉声问：“前晚，你跟他一起出去了一夜，都做了什么？可有做违法之事？” “你们有完没完？”吴晨坐起身，眼神凌厉的看向彭苏，彭苏竟不自觉的后退了半步。 吴晨利落的下床，走到桌边，对大头说：“给我整碗水来。” 大头嗯了一声，便跑了出去。 吴晨沉着脸看向彭苏说： “用性命威胁大头？得罪你我承担不起？那从今日起，咱们便试一试，看看是你先丢了性命，还是我活的更长久，看看得罪你，我前路有多难行！” 这不是彭苏想看到的结果，他想解释又觉得有失颜面，正在犹豫的时候，顾世明开口了，他笑呵呵的对彭苏说：“我也想看看得罪了你，后果是什么？我很好奇，有些迫不及待了。” 彭苏深吸一口气，若是顾世明没在，他有信心将吴晨收服，一个乞丐罢了，可现在顾世明在这里捣乱，彭苏索性转身走了，正好与端着水的大头走了一个对脸，大头还嘱咐：“别再来了。” 彭苏一个踉跄，差点扑倒在地。 顾世明哈哈大笑。 吴晨接过大头手里的碗，仰脖喝了水，坐到桌边问顾世明：“你们这些人也是有意思，三番两次的来找我，就不怕被司尊知道？莫说住在一个宅子里，便是隔着上千里，我觉着司尊想知道你们的行径怕是也不难。” “谁说不是呢。”顾世明大大咧咧的坐到椅子上说：“我来找你纯属想跟你交个朋友，他们为何而来，可就不好说了。” “哼！这话你骗傻子呢？” “你说你这般聪明怎会沦为乞丐呢？” “我也想知道，这事儿你得问他。”吴晨指了指头顶。 “我跟着司尊虽没有张渊和彭苏年头多，但对司尊……多少还是了解一些的，我很好奇你是如何让司尊……” “你接着好奇，回去好奇，我真得睡觉了。”吴晨站起身。 “若是我说，我可以保你一世荣华，你可愿意吐露一二？”顾世明打开折扇又开始扇。 “我先谢谢你，荣华富贵这些东西得有命享，而且需凭自己本事挣来，不然来的容易，去的也容易，这道理我懂。” “不尽然！都说背靠大树好乘凉，你将来若是想在京都站住脚，跟着我便算是跟对人了。” “你这话，我会原封不动的说给司尊听，回，我要睡了。” 顾世明的脸色不淡定了，他忙说：“你得罪了张渊，彭苏，或许没什么，得罪了我……” “我知道，你家中长辈在朝为官，而且官职不小，那又如何呢？既然杀我在你看来犹如碾死一只蚂蚁，那便动手碾，真想不明白你们这些人整天都在想什么？”吴晨边说边朝顾世明挤眼睛：“回去，司尊对我有提携之恩，我必是不能忘，除了司尊，谁的话我都不会听。” 顾世明挑了挑眉，说：“你当真是忠心。” “我是会涌泉相报的人，但，谁若是害我，我也不会老老实实的等着。” 吴晨朝顾世明轻轻点了点头，顾世明也微微颔首，然后起身离开。 顾世明刚走出房门，大头便急不可耐的要开口，被吴晨制止，他先起身将房门关上，然后回到桌旁，低声说：“在我耳边轻轻说。” 大头趴在吴晨耳边轻声说：“刚才那个老头身上有味儿。” “山坳的味儿？” 大头紧张的点头。 “原来是他！”吴晨坐到椅子上，皱起了眉头。 第四十七章 遇见 “你也闻到了？”大头惊讶的问。 “我哪有你那鼻子，但是，那晚商议时，也就这几个人在，想来司尊心里有数，无需咱们多虑。” “我没虑，我只是担心你，你说的我也听不懂，只要你没事我去将午饭端来，你吃饱了再睡。” 吴晨点点头说：“今晚你又要跟我一起忙乎了，饭后也睡会儿，晚上有的累。” “啊？哦，累倒是不累，就是有点吓人。” 大头出了房门，很快端来午饭，吴晨没有心思吃，坐在那里低声嘟囔着：“按理说这些人都应该跟陈忠一条心，为何却是各有心机？不算彭苏这个汉奸，我觉着背后可能是内部高层之间的较量，咱们还是离得远些，说不定哪天便离开了，还是别掺合的好。” “你说什么？我听不清。”大头凑过来问。 “你吃你的，不用听清，我说给自己听的。” 大头点点头说：“你喜欢自言自语的毛病还是没改，能吃饱肚子了，也改不掉。” 吴晨看着大头吃的带劲，想到等自己走了，大头该如何是好？顿时心情低落了起来，只能安慰自己，高二和许大或许能托付。 吴晨吃了很少，先一步上床了，大头吃饱了上床的时候，吴晨已经睡着了。 …… 再醒过来，天色已经有些暗了，大头早就起身了，等着吴晨用晚饭，高二和许大也来了，说是今晚得令要陪吴晨去城外乱坟岗。 吴晨深吸一口气，他没想起来这个地方，但是那个地方能有多少执着不肯离开的魂？ 吴晨赶紧吃了几口起身就要走，又回头跟正在吃饭的大头说：“今晚你就别跟着了，有他们俩呢。” “我还是跟着，我记性好，你说的我能记下，他们不一定行。”大头说完快速朝嘴里塞饼。 吴晨忙说：“别急，我等你，慢慢吃。” 高二不耐烦的说：“谁说我们记性不好？我们……” 话没说完，被吴晨一个眼神打断了。 吴晨朝高二挤了挤眼睛，说：“我哥哥记性就是好，我办这差事还真离不开他。” 大头得意的挪了挪屁股，吃的更快了。 高二明白吴晨的意思，笑了笑没再说话。 …… 今夜乌云遮月。 出了城，周围一片漆黑，许大驾车不敢快走，等到了乱坟岗，大头在车上竟是睡了一觉。 吴晨深吸一口气，下了马车，放眼望去，嚯嚯嚯！ 吴晨赶紧转身问还没下车的高二：“你可带了纸笔？” 高二摇头，问：“有用？” 吴晨叹了一口气说：“怪我思虑不周全，我以为死后能被埋在这里的人，理应恨不得早早转世投胎，没想到……这世间，谁活着不是犹如渡劫，放得下，便会一身轻，放不下，不论贫富都会执着的徘徊……何苦呢？” 高二和大头瞪着询问的眼睛看着感慨的吴晨，吴晨轻轻摆了摆手说：“没事，你们准备好记下一会儿我说的话。” 说罢，吴晨再次转身，面前赫然是一副瘦骨嶙峋的骨架顶着一个骷髅头，吴晨的鼻尖差点就进了骷髅脸上的鼻洞中。 吴晨出奇的冷静，他慢慢闭上眼，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先给我滚到一边去！” “你让谁滚到一边去？”高二没听清。 大头赶紧抓住高二的胳膊低声说：“不是说咱们，我兄弟应该是看到什么了，你别出声。” “那咱们下不下车？”高二紧张的低声问大头。 大头紧缩双眉，认真思考着这个问题。 这时许大在车下活动开腿脚，他没有注意到吴晨刚才说了什么，走过来问：“你俩为何还不下车？” 高二赶紧招手，许大上了车，高二赶紧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许大皱眉说：“那，咱们还是等在车里。” 大头坚定的摇了摇头说：“不行，我兄弟一会儿会问一个说一个，咱们不在他身旁，他怎能记住那么多名字，家住何处什么的，我去跟着他。” 大头说完，哆哆嗦嗦的下了车，站到吴晨身旁，紧紧抓住吴晨的胳膊，轻声说：“我来了。” 吴晨哼了一声说：“他们也来了。” 吴晨以为呵斥一声，那个骷髅便会离开一些，哪知再睁眼，眼前密密麻麻，带肉不带肉的，绿脸青面的，景象只比山坳中稍逊一些。 也好在有山坳的经验做基础，要不然吴晨觉得自己此时绝不可能还站着。 “你们听好了！”吴晨闭着眼睛喊道：“我来是帮你们的，你们一个一个的过来跟我说你没有离开的原因，有冤案的，我帮你翻案，有未了心愿的我帮你们了结心愿，但是，前提是，你们先离我远点，一个个的来。” 吴晨话音刚落，刺耳的嘈杂声便迎面而来，吴晨赶紧又喊：“都闭嘴！先听我说……还想不想了结心愿了？想不想报仇了？都给我闭嘴！” 这句话倒是管用，周围立刻安静了下来。 “我能看见你们，听到你们说话，这便足以说明我能帮你们，当然不能白帮忙，你们也要帮我一个忙，明晚子时，大家都要到北山怨气重的那个山坳边上等我，无需你们做什么，只要飘过去就行，然后我会帮你们逐一完成你们的心愿，听明白了吗？现在先离我远点，如果我睁眼一看，你们还在我身边，我即刻上马车离开，再不理你们那些闲事！” 吴晨威胁完，周围又嘈杂一会儿，吴晨能清楚的听到声音远了些，这才慢慢睁开了眼。 果然，眼前干净了不少，只不远处还蹲着一个，吴晨皱眉问：“你怎还离我这般近？” “你是不是有病？”那人抬头一脸不解的看着吴晨问。 吴晨皱眉，听声音是个女的，浑身脏兮兮的，一张脸满是污垢看不清长相，头发散落在肩上，破衣烂衫…… “你，是人是鬼？”吴晨皱眉问。 “我还想问你呢！你是人是鬼？对着空气喊了半天，你想帮谁完成心愿？” “大头，你能看到她吗？”吴晨扭头问大头。 大头点点头说：“看着好像是乞丐。” 第四十八章 准备妥当 吴晨松了一口气，对那女人说：“你先到一旁等着，我先把差事办了。” 女子站起身问：“我为何要听你的？我给自己挖坑，死了好有个地方待，你先一旁等着，等我死了你再办差。” “你……想寻死？”吴晨倒是没想到。 “不然我来乱坟岗做什么？” 大头忙劝道：“为何要死呢？你家里可还有亲人？” “都死绝了！我既不能歌善舞，也不会吟诗作对，卖去瓦舍如何存活？做皮肉生意还不如死了算了，即便是卖到别人府中为奴为婢，我这长相，也会招来祸事，早死早托生。” 说罢，女子再次蹲下，用手刨坑。 “你这样何时能挖出坑来？”吴晨忍不住又问了一句。 “我已经挖了两日了，只能晚上挖，白天怕被人看到，抓了回去可就别想再跑出来了，我琢磨着，今晚卖卖力气，差不多就行了，所以，你别耽误我。”那女子说着话，手可没停下。 吴晨刚要说话，一个血口青皮的鬼魂突然飘了过来，吴晨忙说：“你们先等一下，我先把活人的事处理好，马上就处理你们的，莫急！今晚肯定都记录妥当。” 那血口青皮竟是听话的飘走了。 那女子好奇的看向吴晨问：“你是能看到什么吗？我为何看不到？” 女子问完，四处张望。 “你别刨了，到马车上等我，我会帮你，你不用自寻死路，遇到我便是找到了活路。” 女子讥讽的笑了笑，扭头问：“你如何帮我？亲生父母兄长都想将我榨干了换些碎银，你能拦住他们？还是想将我买下，做你暖床的通房？” 吴晨抬头看了眼远处有些焦躁的鬼群，不耐烦的说： “我连死人的忙都能帮，还能办不了一个活人的事？你先上马车，若是我明日了解清楚后，帮不了你，你再寻死便是，想死还不容易，方法多的是，不一定非要挖坑埋自己。” 女子将信将疑的站起身说：“我不自己埋自己，还能指望谁？挖好了躺里面，过不了两日我肯定会饿死，正好死在这个坑里。” “我知道了，你不用死在坑里，若是我帮不了你，我可以为你买副棺木，绳子，剪子，刀，毒酒，你想用什么任你挑，我回头厚葬了你，你看可好？” 女子点点头问：“说话算数？” 大头忙说：“我兄弟说话向来算数，我自打认识他开始，他便没有食言过。” 女子拍了拍手上的脏土，说：“好，我信你一回，我去马车上等你。” 吴晨松了一口气，他刚要开口朝鬼群中喊号，逐一问询，女子又转身，很严肃的看着吴晨问：“你不会是有病的？” “我兄弟没病！”大头很不高兴的说。 吴晨指了指马车说：“车上有两个正常人，你问问他们我是否有病便知。” 女子犹豫的看了眼马车，没有动。 吴晨深吸一口气说：“他们都是从京都来的七品官，就算好色，你现在这般模样也难让他们动心，再说，加上车上的两人，我们四个男人，真想如何，还用我在这跟你费口舌？” 那女子想了想，哼了一声说：“我也是走投无路，反正连死我都不怕，还有什么好怕的！” 说罢，女子大步走向马车。 吴晨轻轻摇了摇头，心想：还是太单纯了，死是不可怕，可怕的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那才是噩梦。 …… 吴晨废了很大的工夫才将乱坟岗的鬼群们登记完毕，这次他留了一个心眼，与他们约好明晚子时去山坳，帮完他的忙后，再把进展说给他们听。 对于这些孤魂野鬼来说，飘去山坳并非难事，便都答应了。 吴晨知道，这些鬼魂等在这里，看不到希望，又丢不下执念，每日重复着昨日，比活着时还难熬，今日终于看到了希望，他们宁愿相信这是真的，即便是假的，他们又能损失什么呢？ 回去的路上，吴晨坐在车里对高二说：“今晚记录的这些事，竟有不少跟蒋山有关，也算是省了不少麻烦，剩下的，你看着如何处理，该归还的归还，该给银钱治病的别舍不得，该出手惩治一番的，下狠手打，尤其是那些不孝顺的，咱们要帮客户，不是，帮他们解气，气顺了，也便放下执念了。” 高二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他扭头问大头：“你明白他说什么吗？他说的他们是指谁？” 大头认真的说：“自然是那些死后不愿离去的，咱们找到跟他们有关联的活人，肯定有做错事的，惩治一番，有需要银钱的你出一些便是了。” 高二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说：“我不是不想相信，我也信，可还是不太信。” “有什么好不信的？恶人才会不信，他们怕真有阴曹地府！”女子坐在角落里突然说了一句。 吴晨这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一位。 “对了，还有你！”吴晨挠了挠额头：“回去先给她找个住处，弄些吃食，明日得空再细问问怎么回事，能帮的帮一把，也没什么不能帮的，若是司尊问起，便说是我让带回来的，明日我自会与司尊解释。” 吴晨俨然一副领导的架势，分配着任务，高二不但没有反感，还频频点头，然后问：“那一会儿进入城里，还需要再四处找找吗？” “不用了，我看够用，再说，今日在乱坟岗耽误的时间太多，再过一会儿怕是天就要亮了。” 高二接着点头。 …… 回到宅子里，吴晨直接回屋睡觉了，他想趁着天没亮找找老黑，问问是不是山坳中的魂魄都被光带走后，他的任务便能完成了？他要确定这一点，急不可耐的确定这一点。 眼下的吴晨不但有胆量回忆山坳中群鬼乱舞的画面，还一遍遍的回忆，他在粗略算着数量，数量可不小！可以说是蔚为壮观，其他地方不可能有这么多的鬼魂，吴晨只感觉自己离上一世的家门只一步之遥了。 第四十九章 仅仅是个开始 很快，吴晨重见那片黑雾，他迫不及待的开口问道：“你曾说过完成多少你会随时告诉我完成率，现在距离我能离开还差多少？山坳之中的魂魄若是都进了光中，我是不是就达标了？” “莫急，莫急！” “什么意思？那数量可是惊人的，你别跟我说只完成了百分之几，那我这一辈子也完成不了你的任务！” “不是，是你的算法有问题。” “还能怎么算？别告诉我你有你的算法，你的算法一加一不等于二？” “你不能按个数算。” “不按个数算，难道按光束出现的次数算？” “知道我为何要选你了？你着实聪明！” 吴晨只觉得周围的黑雾都跟着他震了三震。 “千万别恼！你静下心来想想，上一世缉拿凶犯与你现在做的事，不是一样都在服务社会？” “什么东西能治你？你有没有领导？我要投诉！我要告你！”吴晨吼道。 “莫急，莫急！你细想，这一世，你谁都不惧还可查案，可上一世，你不是还得夹着尾巴做人？” “我父母养我这么大，我好意思为了让自己肆意妄为，便让两位老人白发人送黑发人？” “他们很好，你走了，但你没走，明白吗？” “我没死？”吴晨惊讶的问。 “当然没死，死了肉身便要火化，等你完成任务，万一还要回去，我去哪给你整副肉身？这也说明，我之前的承诺没毛病，你父母在那边很好，有另一个你照顾着，安享晚年无比幸福。” 吴晨一下明白了，先是松了口气，然后又问： “我是肯定要回去的，没什么万一可讲！等我将山坳清理干净……你给个痛快话，这么大的工程，你好意思只按光束出现的次数算？怎么也得有些奖励？” “该告诉你的时候自然会告诉你，问完又要恼，又没有办法改变，何苦呢？奖励肯定会有，你很快便能知道，不论身处何地，都会有规矩束缚，你是如此，我亦然……” “你将我整到这里来算不算坏了你们的规矩？如果算，我为何没见你有何惩罚？” 老黑耐心的劝道： “既来之则安之，这个道理你早些明白，便能早些踏实下来，尽早完成任务，总抓着过去不放，对你将来的日子没有任何好处，你细品。” 吴晨只觉得冷，老黑这话说的不用追问也知道，现阶段，他仅仅是个开始，后面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这让之前无比激动的吴晨顿时感觉掉进了冰窟窿。 …… 吴晨被大头推醒的时候，正紧紧裹着被子。 他睁眼看向大头，大头眼睛都没睁开，说：“门口有人敲门叫你。” 说完，大头躺下继续睡了。 吴晨叹了口气坐起身，他知道这是陈忠起床了，想知道昨晚的情况。 吴晨心情很不好，皱着眉打开房门，小太监本想埋怨两句出来的晚，可看到吴晨阴沉的脸，竟是不自觉的心生惧意，只得低头在前面带路。 陈忠的心情很好，当他见到面色不爽的吴晨时，竟难得的调侃了一句：“你的桃花运正经不错，在乱坟岗都能有艳遇。” “那位小娘子也是个可怜人，烦劳司尊想个办法让她脱离狼窝。”吴晨朝陈忠抱了抱拳。 陈忠摆了摆手说：“小事一桩，只要你喜欢，到京都后我送你几个。” “不用！没那喜好！” “这位小娘子长得还算说的过去，只是脾气差了些，没有经过调教总是不行，回去给你找几个温柔知礼的……” 吴晨不耐烦的说：“能不能说正事？她脾气差不差跟我有何关系？” 若是换做他人，陈忠怕是要即刻变脸，可偏偏吴晨这般没礼数，陈忠不急反倒笑了起来，他觉得吴晨在害羞。 “好，好，说正事，今晚能否再试一次？” “能！我就怕几次下来，安平县内找不到鬼魂了……” 话还没说完，吴晨便后悔了。 果然，陈忠沉下脸说：“没有了，便杀一些。” 吴晨急道： “那是杀了就有的吗？人鬼殊途，为何这么说？他们有他们该走的路，只是有的心怀执念不肯走，真说咔嚓了一大批，结果人家都走了，那不是白杀了？还落下一个皇城探事司滥杀无辜的传闻，何苦呢？” 看着吴晨着急，陈忠莫名的心情更好了，他笑了笑说：“今晚试过之后，再说。” “司尊，能不能下令别让张渊，彭苏和顾世明没事去找我？我跟他们有什么可聊的？就我干的这些事，不说出来，悄悄传出来，反倒是有人会信，当成真事面对面的讲出来，任谁也不会信，我没那功夫给他们解释！” 陈忠挑了挑眉说：“好！” “还有，他们中有谁曾经去过山坳附近？” 陈忠探着身子问：“此话何意？” “我在彭苏的身上，闻到了山坳中才有的味道，之前顾右曾带人经过山坳，他不会跟着去了？” 陈忠阴沉着脸说：“我知道了。” 吴晨行礼想告退，他现在没心情应付陈忠。 可陈忠又说：“你，很好！等这件差事办完，回到京都，我会替你请功，先做了武功大夫，然后再做亲事官，跟顾右一样，然后帮你挑一门好亲事，你便可以在京都扎下根了。” 吴晨听罢躬身道：“有劳司尊费心了，我有没有官当无所谓，能有口饱饭吃就行，能帮得上司尊就行，去京都我谁都不认得，也不用认得，跟着司尊总不会错。” 吴晨的语气很是敷衍，可听在陈忠耳朵里却极是受用，他昨晚想了很多，觉得吴晨说的对，吴晨强了对他是好事，再厉害又如何？还不是要在他手下讨生活？ 陈忠满意的挥了挥手，吴晨退下了。 …… 吴晨心情低落的前脚刚迈进前院，彭苏便出现在吴晨眼前，看样子一直等在这里。 吴晨皱了皱眉，没等彭苏开口先说道：“我刚跟司尊告状，说你没事总是来扰我休息，司尊说会下令，不许你再来找我。” 彭苏定在那了。 吴晨说罢，直接朝自己屋子走去。 第五十章 再到山坳 刚推开房门，便听到后面有人喊他，回头一看是高二，吴晨便示意进屋说。 屋里到处都是大头的鼾声，吴晨和高二坐在桌旁，高二低声说：“昨晚那些，我和许大还有大头一起记录下来了，今日便找宋县尉帮忙，先摸清楚到底都是怎么回事，听你的嘱咐，今天只摸清楚情况，没有动手。” 吴晨点头。 “再有，那位小娘子，她叫平姑，今年已经十九了，还未出嫁，不对，准确讲是说了三次亲，都没嫁成，但聘礼都收了，她爹娘可是真厉害，退了亲愣是不退聘礼！还让对方说不出什么来，你说厉不厉害？” 没等吴晨答话，高二又继续说道： “平姑上面有个哥哥，下面还有两个妹妹一个弟弟，爹娘一开始做些小生意，家境有些艰难，她下面的两个妹妹几年前便被卖了，因为哥哥要娶亲，家里拿不出聘礼，平姑能逃过一劫是因为有几分姿色，她爹娘觉得能卖个好价钱，你想啊，三次说亲都退亲了，这不就是骗吗？我问平姑为何那三家都不来要聘礼，甘愿被骗，平姑说她爹娘和兄长那是经过反复打听确认，拿住了对方的把柄，再让媒人去说亲，这么说，平姑的爹娘为她说的那三次亲，男方都是有些问题，很难娶上媳妇儿的。” 吴晨脑中闪现出昨日蓬头垢面，犹如乞丐般的女子，实在跟姿色两个字连不上，他挠了挠额头，说： “我已禀明司尊，司尊也答应先将她救出来，至于怎么救，你听司尊差遣，等回到京都，再给她找户好人家嫁了，嫁在安平县，我怕咱们走了，她家里人会上门折腾，你也一夜未眠，赶紧补觉去。” 说罢，吴晨起身就想上床睡觉。 高二忙说：“我还没说到可怜处呢，你这是要歇息了？” “今晚还要去山坳，你不赶紧回去睡一会儿？” “我和许大不过是跟着去，又不用出力，行，你先睡，回头再说与你听。” …… 又到了天黑时分，吴晨站在院中，抬头看着天上的繁星，睡了一天，吴晨的心情平复了许多，但仍有些失落，上一世的生活像是曾经发生在梦中一般，越来越遥不可及，而现如今的他竟是要天天……上夜班！ 高二过来叫他，吴晨耷拉着脑袋跟着高二出了院子。 依旧是许大驾车。 吴晨有种打开月光宝盒的错觉，次次都一样，只是心境有了些变化。 三人都是白天补了一会儿觉，现在精神欠佳的状态，便一路无话。 到了山坳边上，三个人下车，谁都没有说话，吴晨大步走向山坳，高二和许大一个坐在马车上，一个站在马车下，两个人也没有说话，感觉每一步都是按部就班。 吴晨这次没有任何犹豫的进了山坳，也没有闭眼，只是低着头，进去后便高声道：“今日子时，再试一下冲开个出口，你们安排好谁先出，我说过，一定会救你们出去，早一天晚一天的事儿，还是那个方向？若是没有别的异议，还跟前晚一样，完事了我再来。” 吴晨说完等了三秒，便转身出了山坳。 高二和许大都很惊讶吴晨这次这么快便出来了，两个人迎了过来，高二紧张的问：“可是出了什么状况？” “没有，次次都一样，自然省事。”吴晨走到马车边，轻轻一跳坐到马车上。 许大忙说：“那今晚咱们算是来早了。” 吴晨说：“不早来，司尊会多想。” 高二站到车下说：“办差不易啊！” 许大也站到车下低声说：“你以为咱们这么等着，司尊能不知道？” 吴晨说：“那不怕，咱们来了就行，这荒郊野岭的，可不是谁都能待在这里的。” 高二忙说：“说来也怪，几次下来，我竟是一点都不怕了。” 许大哼了一声说：“要不然鬼魈帮的人怎会从一开始便会埋伏在这里偷袭？他们是早便习惯了。” “说到鬼魈帮，可是有日子没见了，自打吴晨兄弟将山坳恢复了原位，他们便没再出现过，你们说是不是有点奇怪？”高二问。 吴晨说：“他们伤了元气，需要补一补。” “听说边关战事也停了，说是要重新和谈。”许大说。 吴晨抬头看着满天的繁星说：“咱们三个现在不知道被多少双眼睛盯着。” “你别吓我！”高二缩了缩脖子。 “我说的是活人。” “哦，嗯？你是说鬼魈帮的人也在盯着咱们？”高二问。 “他们不知道咱们在做什么，我做的事他们看不到，我在山坳中说的话，他们除非就堵在山坳边上，要不然也听不到，可能会听到我对着夜空的只言片语，但是想不到我在做什么，所以只能先看着，或许他们觉得在山林中，咱们没他们有经验，坐等渔翁之利，到时咱们也只能干着急。” 许大哼了一声说： “我估计也不会离咱们太近，我和高二别的本事没有，跟活人打架的本事还是不差的，他们若是真敢靠近，我们二人必定会有所察觉，他们现下怕是受不了再有人折损。” 高二伸了个懒腰，说： “那便让他们看着！我今日还没跟你说完平姑的事，正好现在说，平姑的家人用平姑赚了些银子，前不久平姑的弟弟又开始议亲了，只看他们家人平日所为，谁家愿意将女儿嫁到他家？只能多给些聘礼，可两个妹妹都已经卖了，只剩平姑了，可平姑年纪稍微大了一些，想要卖给大户人家为奴仆，那才能卖几两银子？还是嫁过去比较好。” 许大接口道： “平姑的爹娘之所以会先卖两个妹妹，除了两个妹妹年幼好卖之外，还有一层原因便是平姑脾气大，性子烈，她是真敢豁出命去，她爹娘也是怕偷鸡不成蚀把米，便没有打她的主意，但是现下不行了，不将平姑卖个好价钱，他们无法为小儿子娶亲，唉，这样黑心的爹娘果真是该杀！” 吴晨皱了皱眉问：“后来找到买家了？想把平姑卖去青楼？” 第五十一章 再成 高二忙说： “平姑的爹娘不仅找了青楼，也找了媒人，想把平姑嫁去一个大户人家做妾，那家大户的当家主母在安平县是出了名的凶，去他家做妾哪有好？她爹娘还想着坐地起价，看看是卖去青楼多挣些，还是进大户人家能多挣些，别管去哪，平姑知道她爹娘只看银子多少，绝不会考虑她的死活。” 许大又说： “一开始平姑的爹娘是瞒着平姑的，他们知道平姑性子烈，也怕平姑节外生枝，但是平姑又不傻，眼见每日家中出出进进的陌生人，便长了个心眼偷听，随后便想着逃离，哪知被她兄长抓住，好一顿打，又饿了好几天。” “她不是性子烈吗？怎会老实的挨打？”吴晨问。 “她家里人自然知道她的脾气，所以抓住之后，平姑便被绑了起来，先是他兄长用皮鞭抽，想让平姑老实听话接受家里的安排，平姑嘴硬，兄长抽累了，她爹爹抽，反正家里人换着打，平姑一心想死，就是不肯服软，后来一家人都打累了，便开始饿着平姑。”许大说。 吴晨听得有些气恼了，说： “这么看，真是不能简单的处理这事儿，我本想着花些银钱将平姑买下来，来日到了京都再给她找个好人家嫁了，女子想自己生存……难如登天，如今看，她那掉进钱眼的爹娘是得好好教训一下，好在她遇到了咱们，这事儿不能这么便宜了她爹娘……” “就是这个理儿！”高二兴奋了起来：“我都想好了，他们抽了平姑多少鞭子，我双倍还回去，他们饿了平姑几顿，双倍还回去！还想要银子？我便将他家中有的银子全都找出来给平姑，然后还要让她爹娘签字画押，分文不取将平姑卖与吴晨兄弟……” “为何是我？”吴晨瞪大眼睛问。 “不是你是谁？卖与他人你放心？等签好卖身契，你再当着平姑的面将卖身契烧了便是，这要是放在他人手中，可不一定会烧了。” “你怎知我便一定会烧了？”吴晨笑呵呵的问。 许大忙说：“不烧便收入房中，平姑脾气是差了一些，但姿色尚可。” “尚可？我觉得也就京都宴宾楼里的翠莲能比的了。”高二说。 吴晨挠了挠额头说：“先把今晚的差事办了再说，能不能活着回京都还不知道，说这些有的没的何用？趁着能活着，帮一个是一个，别的美事就先不要想了。” 高二叹了口气说：“也不知道山坳中到底有多少……是，今晚要是放不干净，明日还能去哪里找外面这些鬼魂？” 吴晨也叹气，说：“我现下最担心的便是这个，司尊说若是找不到，便杀一批。” 高二和许大都倒吸一口凉气，许大轻声说：“司尊做的出来。” 高二点头。 三个人都不说话了。 过了好一会儿，吴晨才开口说：“一会儿我还会疼痛的倒地，你们二人莫惊慌，” …… 快到子时的时候，吴晨走到山坳入口附近，帮先后赶来的鬼魂指路，顺便说明一下他们的心愿都在查证的过程中，明日便会有结果。 吴晨希望今晚这些鬼魂能别跟上次的一样，一激动便进了光束中，多少留下来一些，明晚再用。 鬼群三三两两的朝吴晨指的方向飘去，等差不多了，吴晨找了个平坦些的地方准备一会儿倒下，他有点后悔没带个褥子来，也后悔没有仔细问问老黑，为何每次有鬼魂进光束中，他全身都会疼，而后力气便会增加，给他这么大的力气又有何用？ 吴晨正想着，光束出现了，紧跟着他疼倒在地…… …… 吴晨不知过了多久，光束消失了，他身上的疼痛也慢慢褪去，他重新站起身，扭头一看，高二和许大聊得正欢。 “我进山坳看看。” 吴晨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大步走向山坳。 这次依旧没有闭眼，只是仍旧低着头，吴晨进去便问：“今日走了多少？” 苍老的声音响起：“比昨日多些，我看那处出口两次被冲开，已不再牢固，只是此时已近天光，才再次闭合。” “哦？那明晚咱们接着来，看看有没有可能到了子时出口不用冲也会出现。”吴晨有些兴奋的说。 “娃娃，你只想要地下之物？” “哪是我想要，也轮不到我要，我不过是办差而已，且不忍看你们被困此处，能帮上一些便帮一些。” 吴晨说的诚恳，苍老的声音却笑了：“那是你尚不知地下藏有何物。” “知道，齐宣当年搜刮的金银珠宝嘛，与我无用。” 苍老的声音忙问：“你不想要吗？还是不敢要？” “不想，不敢，也不能！为了这些钱财指不定还要丢了多少人的性命，没必要，咱们说定了，明晚若是出口自然出现，那便烦劳你们将地下机关关闭或者将破解的方法告诉我。” “我说过了，等我离开前，会将机关尽毁。” “这种骗三岁孩子的话还是莫再说了，我一直在遵守自己的诺言，你们也看到了，可你有些不大实诚，尽毁有两种可能，一种使得机关失效，一种彻底将下去的路堵死，若是后一种……你觉得你是按照约定做了，实则我救了你们，你们却害了我！这还是说你有这个能力对机关动手，当然，我不知道你有没有这个本事，反正在外面我看到的鬼魂，刚过世不久的，想吓唬人都难……” 吴晨话没说完，身旁的大石头突然飘起狠狠砸在他脚下。 “好，你有这本事，那就回到那两种可能上，你是只让机关失效，还是将下去的路完全封堵上？我认为这要看你的身份。” “娃娃刚才自己也说，财宝若是出世，不知要有多少人为了争夺丢了性命。” “我就知道你没憋好屁！”吴晨有些恼怒，却也不敢抬头：“我们是替官家办差的，皇家的人来收这批财宝，总好过别的人，你细想！” 苍老的声音不说话了。 “你放心，不管你如何做，我都会履行我的诺言，救你们出去！明天见。” 吴晨转身出了山坳，对于吴晨来说，将山坳清理干净后的事，他确实没那么关心。 …… 第五十二章 爹娘兄弟 吴晨像上次一样，出了山坳先是找了找外面的那些鬼魂还在不在。 果然，一个没剩！ 看来随大流这种行为，不分人鬼，气氛到那了，不想做也会做。 好在出口已经薄弱，今晚看看能不能到了子时自动形成，若是真能如此……吴晨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 三人驾车回到宅子，天已经蒙蒙亮了。 吴晨知道陈忠起身后必定会见他，便没有想着睡下，高二命逻卒打来水，三个人简单的洗了洗脸上的灰尘，小太监便来了。 吴晨跟着小太监进了屋，没等陈忠开口便说：“今晚过后，我便能给司尊一个准确的时间，哪一日可以派人进山坳。” 陈忠表情看不出欣喜，他坐在床榻上问：“下面的机关可能破解？” “下面的机关经百年时间大多已经破损无用，有用的也被那些有些本事的鬼魂毁了，闲着无聊，所以之前想的弓弩，流沙什么的应是没有了，但不一定好走，地下入口在哪，我今晚会让他们指明，等到山谷干净之后，先下去看看便知难易了。” 陈忠点头说：“你做事我是放心的，今夜不用再找鬼魂了？昨晚那些没有离开？” “离开了，但出口貌似已经薄弱了，极有可能今晚子时里面的直接可以冲出来。” “所以你说今晚过后，你能给我一个准确的时间。” 吴晨点头，又说道：“鬼魈帮这两日很安静，我觉着他们一定在暗处盯着，真说山坳干净了，司尊还要想好，是否要调集兵马，尤其是一路护送回京都……惦记的人怕不止鬼魈帮。” 陈忠笑了笑说：“你来路不明，不然我定要向官家举荐你，可惜了，只能留在我手下做事。” “司尊高看我了，我可不懂为官之道，还是待在司尊手下舒坦一些。” 陈忠很是受用，白净的脸上难得的看到了褶皱。 “下去休息，今晚还要辛苦。” 吴晨躬身退下。 …… 回到前院，吴晨伸了个懒腰，便看到回廊下高二正与一名明艳女子说话。 这女子吴晨之前没见过，他来到这一世见到的女人不多，女鬼倒是不少，只看这女子不仅貌美且透着一股子英气，吴晨眉毛一挑，暗忖高二艳福不浅，便笑呵呵的走了个过去。 高二正气哼哼的说着什么，见吴晨走过来，便指着女子道：“她爹娘着实不像话，昨日她跟着厨娘出去了一趟，竟是被她爹娘知道了，今早便找上门来要人。” 吴晨这才意识到眼前这位明艳照人，体态轻盈的女子竟是那晚脏兮兮犹如乞丐的平姑。 平姑朝吴晨行了礼，脸上倒是看不出喜怒，说： “他们在门前吵闹，怕是会引得官府插手，我正跟高二哥说，我跟他们回去，大不了一死，反正我不会如了他们的愿便是了，你们能让我吃了一日饱饭，睡了一夜安生觉，这份恩情平姑只能等来生再报了。” 平姑说罢便要朝大门走，被吴晨下意识的拽住了衣袖，但吴晨反应也快，拽住的同时便松了手，说： “我既将你带回来，便不可能再让你回那狼窝子，你且回屋等着，你想的那些麻烦对我们来说都不是麻烦。” 高二也说：“刚刚我便让你回屋等着了，你偏不肯，如今他都这般说了，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安平县的县令便是他给下的大狱，你觉着他会怕谁？” 平姑愣住了，带着不可置信的表情看向吴晨，吴晨背着手，装作不耐烦的样子说：“也是我自找麻烦，偏要应承你，既应承了，免不得浪费些时间和精力。” 吴晨说罢走向大门，高二赶紧跟上。 许大已经在门口了。 …… 要说平姑的爹娘弟兄可真是不嫌辛苦，昨日探得平姑的踪迹，竟是忍住没有即刻上前拉人，而是尾随着到了宅子外边，记住地方，又折返家中商议如何是好。 平姑的兄长觉得平姑进的宅子算不得大宅子，但户主也应有些银子，应是比卖到他处能多挣些。 平姑的爹娘也觉得是这样，只平姑的弟弟觉得应该先将平姑抓回来，再开口要价，要不然人都在对方手中，如何能要到好价钱？ 平姑的爹娘怕上门要人得罪了买家，真说不买了可如何是好？平姑已经在宅子里住了几日，定是已经破了身，就算领回来也卖不出价钱，再加上若是在宅子前大闹定会有损平姑的名声，若是主家没有买的意思，平姑可就砸手里了。 平姑的弟弟还是有些脑子的，他通过今日看到平姑的表情断定，平姑在宅子里过的很是如意，既然如意便是主人对她不错，有几分喜欢，定会出银钱买去，只是看花多少银钱了。 一家人商议到深夜，最后决定转日早早堵在宅子门口要人，这时候街上的人少，有些话在大门口也好说，只说要报官，先吓唬一通，若是当场便能要到个好价钱，人也可以不用回来，还得准备嫁妆，太过麻烦了。 要说平姑的家人也算是命大，正赶上吴晨高二许大三人刚回来，门房没用通禀到陈忠面前，便被许大和高二拦下了，若是三人没有回来，陈忠知晓此事，他只会说一个字‘杀！’ 然后乱坟岗一丢，这件事便算是翻篇了，一文钱都不用花便可送吴晨一个大礼。 这个可能性，吴晨是走到门口才想到的。 这时许大正苦口婆心的劝解平姑的家人，让他们先回去，许大想的是在这里光明正大的打人，有失皇城探事司的颜面，也怕惊动了陈忠，他低估了吴晨在陈忠心里的分量，生怕陈忠有起床气，到时连累了吴晨可就不好了。 许大越是好言相劝，平姑的家人越是觉得这家主人当真是看上自己闺女了，肯定能要个好价钱，便嚷嚷着要见主家，说自家闺女定是被拐了来，他们要与主家好好说说这事儿。 吴晨站在门前看了眼平姑的家人，一家四口倒是一个不落，吴晨扬着头说：“带进来。” 第五十三章 打！ 许大一听，这是不怕陈忠知道，那还犹豫什么？赶紧示意平姑家人进院子。 平姑家人以为是主人妥协了，兴高采烈的进了院子。 吴晨站在影壁墙旁，又说：“关门！” 大门即刻被上了门栓。 吴晨即刻又喊了一个字：“打！” 高二等的便是这个时候，撸袖子只几拳下去，平姑的家人便都喊着救命倒地不起。 许大也没闲着，他跑去找来一根长鞭，一鞭鞭抽了下去，平姑的爹娘兄弟除了在地上翻滚哀嚎，想找机会哀求都不能。 前院这般大的动静，把顾世明和张渊吸引了过来，顾世明急着看怎么回事，都忘了拿扇子。 他连跑带颠的到了吴晨身旁问：“他们如何得罪你了？” 张渊喘着粗气这时也赶到了，竖起耳朵听着。 吴晨背着手，正义凛然道：“替天行道！” 顾世明挑了挑眉说：“别逗！到底因为何事？” 高二走过来解释道： “他们家不把女儿当人，为了给儿子娶亲，已经卖了两个，如今又要卖大的，只看谁给的银子多，不论是火坑还是狼窝，女儿不从，他们又是打又是饿，折磨的没个人样。” 张渊问：“你们如何得知？” 高二说：“这家女儿叫平姑，平姑逃出来去乱坟岗给自己挖坑，准备死里面，我们正好……经过乱坟岗，便救下来了。” 这时许大抽累了，其实若是放开了抽反倒不累，可许大要控制力度怕几鞭子将人抽死，这样一来不痛快不说，还会累。 许大将鞭子递给高二说：“你打一会儿。” 吴晨抬手拦了一下，高声问道：“可知为何打你们？” 平姑的娘哭着喊道：“没天理了，拐了人家的闺女还要打杀了我们不成？” “继续打！”吴晨厉声喝道。 高二挥起鞭子，平姑家人的哀嚎声又起。 显然，平姑的爹娘被这宅子蒙了眼，以为就是一个富户，还想着争辩几分。 大头是跟小太监同时出现的，小太监对吴晨说：“司尊说：何必这般吵闹，杀了便是。” 吴晨笑呵呵的说：“这一家子着实膈应人，直接杀了便宜他们，还需死前折腾一下才解恨，烦劳你跟司尊说一下，马上便不吵了。” 小太监瞥了一眼地上的四人，竟是打出了屎尿，小太监捂着鼻子走了。 大头这才上前兴奋的问：“我睡得正香，便觉得有声音，吵得很，醒来以后还以为是杀猪，即刻就闻到了肉香……他们是谁？” 大头指着地上的四个人问。 高二只抽了三鞭子，落下扬起必定打着两人，高二用力比许大猛些，只这三鞭子已经让四口人招架不住，又惊又吓的满地污秽。 顾世明站到回廊上捂着鼻子说：“你说你把他们关在一间屋子里打多好，这院子还如何待？” 吴晨扭头看向顾世明说：“那你便回房待着，我刚也是一时气愤，确实着急动手了。” “贵人若是，若是嫌我们聒噪，训斥几句便是了，何必……”平姑的兄长挣扎着抬起上半身，可怜巴巴的说：“若是因为平姑没有伺候好贵人，说与我们知，我们……” “打！打他一人！”吴晨懒得废话。 高二连着抽了三鞭子，平姑的兄长连哀求声都发不出了。 “卖平姑是为了给谁娶亲？”吴晨冷着脸问：“你们想好了，不说实话便会继续挨鞭子，打死为止。” “为，为我家幺儿娶亲。”平姑的爹爹赶紧答。 “不是不是，是为了给长兄还赌债！” “乱讲！就是为了给你娶亲。”平姑的娘喊了一句。 吴晨冷哼了一声，问：“平姑愿意吗？” “她，这跟她愿不愿意有何关系？若是，若是……”平姑的娘朝着吴晨爬了几步：“贵人若是看上她了，那便是她的福分，为奴为婢为妾全凭贵人喜欢，卖身银子多给些便是了，也不枉我们将她养大……” 吴晨气笑了，说：“这时候都不忘要银子！真是死都不知道如何死的。” 说罢看向周围几人，余光却看到平姑站在回廊柱下。 吴晨扭头看向平姑，平姑看起来很平静，她努力挤出一丝笑容看着吴晨，吴晨心里不由得一酸，生长在这个家中，这十几年的日子不知道是怎么过来的。 吴晨再转头看向地上的四个人，突然觉得很没意思，四个畜生罢了，何必浪费时间。 吴晨看向高二说：“先关到柴房饿两顿，得空了再说。” 高二点头。 大头不解：“这就完了？之前那么大的动静，怎这么快便完事了？” 吴晨说：“睡觉！” 当着平姑的面再动手，吴晨觉得不好。 …… 热闹没热闹起来便结束了。 但宅子里的人对吴晨的看法可是有翻天覆地的变化，就今早这件事，换做宅子里任何一个人，哪怕是顾世明也是不敢做的，可吴晨不仅在未禀明陈忠的情况下做了，动静闹得还挺大，可陈忠竟是半句指责没有。 吴晨没工夫想这些，回到屋里便睡着了。 …… 这一觉吴晨睡到下午申时初，起身后便去柴房看了看四位畜生，恰巧平姑也在，且平姑是给四人送饭的，吴晨没有急着进去，而是先站在门口听着里面的动静。 “……吃完了才说这些，吃之前你们为何不说？你们说了看看我还会不会给你们吃！” “你如今是找了个好靠山，转头便欺负起自家人来，你真是黑了心肠！若没有我与你爹爹养你……” “省省！养猪养鸭养鸡是为了杀的，我与他们没区别，你们倒不如在生下我时便将我溺死，也省得被你们打骂，或者早早的将我卖了，我受他人欺负总还会想着若是我爹娘在身边，我必不会受这种罪，你们偏让我看清你们的嘴脸，今日这餐饭你们吃了，我算是报答了你们的生恩，从此之后，咱们之间再无干系！我也不会再来送饭。” “你说没干系便没干系了？你又欠抽了！你等着，等我们带你家去，看我不好好……” 平姑兄长话没说完，吴晨推开柴房的门进来了。 第五十四章 再遇险 四口人都趴在地上，身上还有带血的鞭痕，吴晨以为四人会奄奄一息的模样，看样子许大和高二都没下狠手。 平姑有些紧张的想将碗碟藏起来，吴晨温和的说：“你能来送这最后一餐饭，说明你跟他们不一样，挺好。” 平姑垂下头没有说话。 “你还想回家？还想带她回去？”吴晨戏谑的看着平姑兄长问。 “我，她，贵人有气，早上也算是出气了，不放我们走，留我们也没什么用处，还要给贵人添堵……” “灾年，卖儿卖女的事常见，吃不饱饭养不起子女，卖了或许还能让儿女吃顿饱饭，像你们这样，没到吃不饱穿不暖的地步，却将女儿当成东西，只为了换取银两，我倒是第一次见，也怪我见识少，也怪你们走霉运，老天爷偏让平姑遇到了我，所以这事儿我管定了，你们能不能活着出去，这要看我的心情。” “我表兄在县衙中任书吏，你，你，我，我们今日若是不回去，他必定上报县令……” “上报县令没用，我前几日刚把县令送入大牢，你让你表兄换个人试试。”吴晨笑呵呵的说。 平姑的娘见吴晨是副笑模样，以为是个好说话的，赶紧哀求道：“贵人莫听他的，既然贵人看中了平姑……” 吴晨收敛笑容打断平姑的娘说：“我来不是听你们废话的，是来看看你们死没死，死了扔去乱坟岗，没死接着让你们受点罪，顺便让你们知道，这十几年你们如何对待平姑，这一遭便会全部还清。” 吴晨说罢，又看向平姑说：“走，看着他们生气不如回去歇着。” 平姑点头，将碗碟装入一个篮子中，头都没回的出了柴房。 “贵人莫走啊！”平姑的爹爹趴在那里，急急的喊了一句：“贵人若是看中了平姑，价钱，价钱好商量！” 吴晨背着手看着脚下的四个人，表情严肃，可说出来的话却很轻，像是说给自己听的，他说：“我现在可以要了他们的命，而不受法律约束，这样好吗？” 地上四个人别的没听懂，但是都挺听懂了‘要了他们的命’，四个人就跟说好了一样，同时惊恐的哀求，吴晨却转身出了柴房。 平姑等在门口，见吴晨出来，朝吴晨行了礼说：“多谢恩公相救，不知如何报答……” 吴晨赶紧摆手打断平姑，生怕平姑说出以身相许这样的话来，那可就不好办了，他是要回去的，怎能在这世上留情？ “你别多想，我也是恰巧赶上了，你往后便跟着我们，等回到京都，给你找个良善殷实之家，当然，也需你愿意。” 平姑却很认真的说：“跟着恩公自然是最好的，但什么都不干我心里也过意不去，不如让我待在厨房，或者做个粗使的丫鬟，脏活累活我都可以。” 吴晨想了想说：“先别急，等我忙完差事再做安排，你这几天先歇一歇，养养身上的伤。” 平姑‘嗯！’了一声，便躬身退下了。 吴晨站在院中长叹了一口气。 …… 用完晚饭，高二准时出现在吴晨的房中，吴晨已经准备妥当，起身便与高二出了房门。 如今三人也算是驾轻熟路，情绪上都很放松，许大驾车，三人出了城门，慢慢悠悠的朝山坳行驶。 高二在车内跟吴晨闲聊着，突然高二想起什么来，探身问吴晨：“你当真看上了平姑？” 吴晨被问的愣了一下，而后反问道：“我自己都不知道的事，你如何知晓？” 高二一副洞穿一切的表情说：“你若是没看上，为何司尊会将平姑招至身前，亲自调教？他们都说，司尊对你实在是太好了。” 吴晨瞪大双眼问：“平姑被司尊留在身边伺候？” 高人皱眉问：“你当真不知？” 吴晨摇头，随即又说：“在司尊身边，倒是可以放心。” “什么意思？” 吴晨轻咳了一声说：“没什么……” 吴晨还想再说什么，马儿突然嘶鸣，马车毫无预兆向一侧倒去，许大高喊：“有埋伏！” 吴晨大惊，高二已经砸到他身上，还没等二人稳住心神钻出马车，‘嗡嗡’的箭矢划破长空的声音便传了来，而后是‘噔噔’箭尖扎入马车的声音。 “来人不少！高二保护好吴兄弟！尽快出来。” 许大在车外舞动长剑击落射向马车的飞箭，好让高二有时间带着吴晨出来，躲在马车里更危险。 好在飞箭只飞了片刻便停了，许大赶紧将高二和吴晨从马车里拽出来，高二说：“应是暗中护着咱们的人出手了。” 许大点头说：“鬼魈帮这是不让咱们去山坳。” 吴晨站定，看了眼马车，马儿已经被射杀了，车轮陷在坑里。 “他们知道今晚咱们还要去山坳。”吴晨眯着眼睛说。 “此处距离山坳还有段距离，没有马车……若是只有我和许大，子时前必能到，可……” “带着我也一样，走！前面或许还有埋伏，你们二人提高警惕。” 吴晨说罢，便大步向前走去，高二和许大赶紧跟上。 二人一左一右将吴晨护在中间，三人快步向前走，倒不觉得比马车慢多少。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吴晨便站住了。 “这就走不动了？”高人着急的问。 吴晨摇头，眯着眼看着黑洞洞的前路说：“他们或许正等着咱们走过去。” 高二和许大对视了一眼，等着吴晨的下文。 “北山是被司尊调兵封了的，看样子封山的官兵凶多吉少！且咱们出来，司尊不会不派人暗中监视，不是，暗中保护，刚才必定是咱们的人出手了，可见鬼魈帮的人隐藏的很好，咱们的人没能提前发现，但发生冲突之后，咱们的人必然会给司尊报信，之后，会有更多的人赶过来帮咱们，对吗？” 高二和许大同时点头。 “若是如此，咱们为何要走过去？等着新的马车来，等着更多的人来保护我不就行了？这一点，在咱们慌乱的时候，可能会想不到，可鬼魈帮的人一定能想到，他们怕是正盼着咱们冲动之下，一意孤行朝前冲。” 第五十五章 逞能 “有道理，前面必定有更大的陷阱。”高二严肃的说。 “他们不知道这几日我在忙什么，但是他们从我去山坳的次数可能会猜想到什么，只是，怎会这么巧，不早不晚，偏偏是在这个时候来杀我？今晚我若是死了，山坳出口若是在子时能够冲开，山坳早晚能干净，谁先知道山坳干净了，谁便能先见到那批宝藏，而后呢？” “对呀，若是让他们先找到宝藏又如何？他们没办法运出去……” “他们可以走地下！”吴晨双目放光打断高二说。 “你将山坳复位后，他们地下的通道不是就毁了吗？”许大问。 吴晨说：“毁的只是一小段，他们若是有经验，几日便可恢复，但是山坳中的鬼魂是可以到地下的，所以他们也不敢贸然进入地下藏宝之处。” 高二认真思考了一下，问：“我不太能想得通，若是像你所说的那样，鬼魈帮已经在地下挖出通道，那之前困在山坳中的鬼魂是否便不受阵法所困，能顺着地道去了北蛮？” 吴晨皱眉问：“你猜我能不能回答你的问题？” “你……” “是，我能见到，但也仅是见到，阵法什么的我真的不懂，要是懂我还用冒着被吓死的危险去找别的鬼魂？不过我觉得你说的有一定的道理，阵法肯定有用，不然用不着我费劲，那些鬼魂便都从地下跑了。” “会不会是地底下还有别的阵法？”许大问。 “有没有的跟咱们都没关系，防鬼的防不了人，防人的放不了鬼……我听着有人来了。” 吴晨说完紧张的四处张望。 高二和许大也赶忙张望，许大还说：“咱们的人能来的这般快吗？” “没有马蹄声，应该是鬼魈帮的人。”吴晨转头看了一眼四周，嘟囔道：“他们等不及了……今日怎会如此大的阵仗？” 吴晨话音刚落，高二和许大便看到四个方向都有鬼脸黑衣人朝他们飞奔而来，人数之多让他们二人没工夫想吴晨怎会比他们耳力还好，只知紧紧握住长剑，两人背面而立，将吴晨夹在中间，准备迎敌。 鬼脸黑衣人来的速度很快，转眼便至三人身前，高二喊了一句：“我家人就托付给吴兄弟了！”便开始挥剑抵挡三面来敌。 许大也喊了一声：“有劳吴兄弟了！”便再无精力出声。 吴晨听得心里发酸，只看鬼魈帮今夜派来这么多的人，高二和许大怕是知道难以活着脱身，想着拼死拖到援军到，能保住吴晨的平安便可。 吴晨握紧双拳，耳边全是刀剑相撞的声音，听得他很烦躁，他知道自己现在力气很大，还没来得及问问老黑，用处是什么？可老黑说过他不会死！ 吴晨想了想，看了眼四周，他们三人被很多鬼脸黑衣人围在中间，鬼脸黑衣人多到只内圈的人在跟高二和许大过招，外围的鬼脸黑衣人在等着补上去，吴晨看了一眼心里很气，突然爆喝一声：“你俩蹲下！”随即学着仙侠剧中那些神仙，举起双拳空中画了个圈，然后朝前狠狠一送，口中还喊道：“走你！” 高二和许大下意识的蹲下了，虽然他们不知道为何要蹲下，尤其是看到吴晨滑稽的挥动双拳，没有兴起任何波澜后，二人迅速起身重新战斗，只当什么都未曾发生过。 高二和许大无比庆幸鬼脸黑衣人比他们俩还信任吴晨，竟是有人做出了抱头捂脸的动作，这才使得二人蹲下也没有影响战况。 吴晨皱眉看着自己的双手，那日在陈忠面前只是挥动了一下，即刻便有劲风，今日怎会什么都没有？ 吴晨不甘心，可他被高二和许大夹在中间，不得施展，他想了想索性迈出舒适圈，然后再次挥动拳头，这次倒是有了点风，至少站在前面准备刺向他的鬼脸黑衣人举着剑倒退了一步。 这一小步，在吴晨心里却是迈向自保的一大步。 眼见吴晨出列，黑衣人内圈的数柄长剑立时刺向吴晨。 高二和许大看得目眦欲裂，二人想飞身挡剑都挡不全面，更何况还有敌人牵制，怎能不心急！ 吴晨倒是不怕，伸出双臂将刺过来的长剑挡开，然后继续画圆再出拳，说着慢，吴晨的动作可是相当利落，一气呵成。 被他挡开的剑虽没有断裂，却是变了形，且持剑之人纷纷倒地。 高二和许大都看傻了，攻击高二和许大的鬼脸黑衣人也蒙了，竟是默契的停战了片刻。 再看吴晨，等他利落出拳后，以为能形成个冲击波的时候，余光看到了自己双臂上的条条血痕，吴晨后知后觉的‘哎呀’了一声，疼得他赶紧入列。 高二和许大又忙乎上了，但明显比之前生猛，好像刚刚吴晨的亮相给了他们力量，他们二人心里都觉得不用时刻担心吴晨的安危，可以放手一搏了，二人手腕轻轻旋转，剑身带着寒光如闪电般忽远忽近。 而鬼脸黑衣人却恰恰相反，他们被吴晨伟大的冒险精神震慑住了，他们想不明白……那个人到底是个什么玩意？正因为分散了注意力，他们对高二和许大的剑难免有躲避不及时的时候。 于是高二和许大杀得风生水起！ 吴晨站在高二和许大中间看着自己手臂上的血痕，疼得龇牙咧嘴，却没有想想正常的刀伤剑伤应该是个什么模样。 他不敢再大意，时刻关注着高二和许大的动向，尽量不离开二人的保护范围，偶有漏网之鱼刺向吴晨，高二和许大倒是不担心了，可吴晨不敢再硬挡，侧身躲过剑尖之后便是一拳，即便不挨身，也足以让对方飞出去砸倒一片。 吴晨看着自己的拳头连连摇头，他想不明白为何一会儿有用，一会儿又没用呢？难道还要加上一些咒语？可刚才这一下，他脑子里什么都想。 鬼魈帮的人可不知道吴晨的拳头一会儿有用一会儿没用，他们只觉得今晚想杀掉吴晨恐怕是很难。 不是难，是根本做不到！ 第五十六章 警觉 马蹄声起，马蹄声落，声音越来越近，顾右带着一队人马杀了过来。 鬼魈帮的人只好慌忙撤退。 顾右可不想轻易放过他们，两条腿又怎能跑过四条腿？ 吴晨见危险解除，举着胳膊一屁股坐到地上，随后便听到不远处传来的喊杀声，吴晨估计鬼魈帮的人一个都跑不掉。 高二和许大坐到吴晨旁边，高二看着吴晨胳膊上的伤，关心的问：“疼吗？” 吴晨扭头十分诧异的看着高二问：“你说呢？” 许大问：“你怎会受伤？” 吴晨又扭头看向许大问：“你说呢？” “别的不说，就冲你敢用双臂挡剑，就凭这份勇气，你这个兄弟我认下了！”高二拍了拍吴晨的肩膀，信誓旦旦的说。 吴晨又扭头，问高二：“有没有可能是我没想到这个结果，鲁莽了？” “没想到什么？没想到刀剑能划破肉皮？哈哈哈哈哈哈，吴兄弟真逗。”高二笑得很开怀。 吴晨严肃的问：“我再逗，伤口不会自己愈合，你们现在是不是先要帮我包扎一下？” 高二和许大这才想到对待伤员是有流程的，但高二和许大帮吴晨包扎的时候都在想一件事：挡住的刀剑都变形了，吴兄弟的手臂上也确实有伤痕，可这伤痕看着…… 高二问吴晨：“你说你这伤，咱们要是多聊两句，是不是真就愈合了？” 吴晨也纳闷，刚受伤的时候都能看到血肉模糊，但肉里的血就是没有流出来，现在看不到血肉模糊了，只是有几道血痕，可刚才的疼痛可是真实的。 …… 等顾右带队回来，吴晨的两个胳膊刚被包扎好。 顾右下马皱眉问：“你们二人怎会让他受伤？” 吴晨面无表情的解释道：“不关他俩的事，是我想试试。看看我是不是练就了金钟罩铁布衫。” 几人没听懂，吴晨站起身说：“赶紧去山坳！” …… 吴晨与许大共乘一骑到了山坳边上，此时山坳边上已经站了不少穿着铠甲的兵士，吴晨再一次领教了陈忠的本事，只是不知道这些兵士和救他的顾右，哪个出来的更早一些。 下了马，吴晨什么都没说，径直进了山坳。 “我刚刚还在想，你为何还没有来？”苍老的声音没等吴晨开口先问道。 “被人追杀，能来就不错了。”吴晨坐到山体下，垂着头。 “你受伤了？谁想杀你？不想我们出去的人？” “地底下挖洞的人！他们当然不想你们出去，因为他们觉得已经找到了方法，而我们还没有，他们是不是又重新挖通了到地下藏宝处的通道？” “他们以为是。” “什么意思？” “地下宝藏……不在他们挖通的地方。” “那我就放心了。” “但他们在山坳外挖了一个出口，想来是为了对付你们的。” 吴晨深吸一口气，一下想明白了，说： “你还算有点良心，我说今日哪来的这么多人，弓箭都用上了！这北山已经被官兵封了，就是整个安平县也有很多官兵，即便他们突然戴上面具集结怕是也会很快被人发现，反倒是从山坳这边出来不容易被注意到，你知道他们的出口在哪个位置吗？” 苍老的声音笑了笑说：“我出不去，自然不知，只是听他们在地下说起过。” “也就是说，他们在地下有没有挖到宝藏的地方不重要，如果我能将你们送走，他们便可坐收渔翁之利，他们想着可以从山坳外的出口出来，进入山坳，然后搬运出宝物再从出口进去……” “他们，好像不是这么想的，他们以为自己挖到了藏宝之处的下方，殊不知若真是如此，他们早便死在那里了。” “哦？这么说地下的机关都还好好的？” “他们会碰到的，你们将来碰不到。” “唉，老话怎么说来着，尽人事听天命，我是尽力了，连命都差点搭上，子时若是出口出现，你们赶紧都走，没什么好留恋的，这破地方，没劲！” “只今晚，怕是走不完，明晚也不行。” 这是吴晨想听到的，他挠了挠额头问：“山坳中的鬼魂是不是也分好坏？” “当然，不然怎会有活人进来便会丢了性命？” “那你能不能先安排那些吃人的鬼魂先走一步？” “我本就是这么安排的。” “我去！你怎不早说？” “你从未问过。” “现在山坳……安全了？” “今晚之后差不多。” “别差不多啊，这样，今晚完事之后我再来，你到时便能准确的告诉我了。” “好！只是……” “你还有别的要求？” “你千万切记，莫要以为你这几晚所见便是实情，不然来日你遇到厉害的，怕是丢了性命都不知道是如何死的！我们被困于此，算是受制于人，而你是唯一能救我们的，才会次次进来都能留得性命。” “我明白，一开始你们没能要了我性命，并不代表一直不能要我性命，后来会让我留下性命是因为我能救你们，这天下不知有多少冤魂厉鬼，我不可轻视他们，人外有人，鬼外也有鬼。” 苍老的声音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你，唉，地下机关我会尽数毁掉，这是我的承诺，但能不能拿走便要看你身后那人的本事了。” 吴晨站起身，低着头说：“先看今晚能不能打开出口，完事了我再来。” 说罢，吴晨走出山坳。 他出去便问高二：“现在离子时还有多久？” 高二说：“还有半个时辰。” 吴晨点了点头又问顾右：“你怎会来？司尊不怕你对我下黑手了？” 顾右没说话。 吴晨耸了耸肩，开始找平坦的地方，好方便一会儿倒下。 “一会儿我倒下，你可不要趁人之危，这么多人看着呢。”吴晨蹲下身子，用手清理找好的地方，把一些石子扒拉到一边，突然，他猛地站起身喊了一句：“骗我！”随即转身便朝山坳中跑去。 身后的高二，顾右，许大几人都愣在原地。 第五十七章 真相 吴晨冲进山坳，眼前的一切让他怒火更旺！ 山坳中之前鬼魂繁盛的场面已不复存在，零零散散的到处飘着几个，数目虽也不少可比之前的场景那可是天壤之别！ “我诚心待你们，你们却骗我！今晚你们便会全部离开，可对？” 那苍老的声音又再响起：“终是我心软了。” 吴晨看过去，一位白袍老人背对着吴晨飘在山坳正中。 “对我说实话与你有何损失？” “我做过人，人……可信的没几个，我只想离开。” “我还没问你地下入口在哪呢！我想着留着一些主要的问题，你心里能踏实，你可倒好，早便想好了算计我，你走了，我差事没办下来，必定会受惩罚，你去了那边又能得什么好？我就不信好的坏的过去后都一个样！” 吴晨是真的很气愤，他一直想着以德服鬼，自己一趟趟的来，连着上了好几个夜班，只为了将他们全部送走，再没心的鬼魂也该被他的真诚感动，然后问什么说什么才对，却未曾想差点便上了当。 “唉，入口好找，等我们都走了，你们进来仔细一些便能找到，机关已尽毁，你们无需担心触碰后会如何，山坳也不会再变换位置，虽说我没有说明几时可以清空山坳，但是也没有给你留下难办的事，只是有些事还是要看机缘。” 吴晨挠了挠额头，他没想到今晚便可清理干净山坳，结果来的有点突然，他一时想不起来还应该问什么，思考了一会儿，吴晨突然抬头问：“这地方谁建的？” “你问的，是那一块儿？” 吴晨呆愣了一下，马上找了问题的关键，他忙问：“地下藏宝的地方和山坳里的机关不是一拨人建出来的？” “因知道这处山坳有这种机关，才被齐宣看重，将金银财宝藏于地下，他们当初跟现在那些人一样，是挖通了地道藏宝的，所以我说那些人要是挖对了，必定会有机关陷阱等着他们，而你们若是能从山坳中的入口下去，便不会碰到。” “你不是说山坳和宝藏是两个地方吗？我们从山坳入口下去也能找到宝藏？” “所以我说要看机缘。” “跟没说一样！照你这意思，当初齐宣那些人也是不能进山坳的？” “这山坳各种变化，早便有，无人能解。” 吴晨挠了挠额头，问：“那我们如何才能找到藏宝之地？” “能不能找到地下宝藏，除了机缘便要看你身后那人的本事了。” “山坳中的入口是做什么用的？” “我只说通往地下，与藏宝之地很近。” “你进来多久了？” “记不清了，五百年总有了。” 吴晨倒吸一口凉气：“赶上猴哥了！” “这山坳离奇，引得不少人想一探究竟，我便是其中之一，山下的人说山上住着山神，不可擅自打扰，不然必定会有惩罚，可人们大多都以为自己是个异数，是上天眷顾的人，然后便都进来了。” “可刚开始没有厉鬼，你们为何会死？” “从一开始便是一个局……且人比鬼可怕。” “慢慢的，知道这处山坳离奇的人越来越少，可齐宣还是发现了此处，便想着用山坳原本就有的离奇诡异保护他的财物，等着他的后世子孙有机会了再启用……再后来我们便来了。” “快出去，子时马上便到了，我终于可以离开这里了。” “你确定出口必定会出现？” “世上很多难事，想通了，其实都不难解决，几百年来，越是自认学有所成的人，越想破了山坳外的阵法，结果都进来了，你却不同，想出了这个法子，不过，即便当初能想到这个方法，怕是也无人能做到，所以，一切都是机缘！何况，阵法，也老了。” 吴晨不再说什么，朝白衣老人抱了抱拳，转身出了山坳。 他一出来便直奔顾右，严肃的说： “你即刻快马加鞭回去禀告司尊，今晚丑时末山坳便会干净，鬼魈帮在地下挖通了地道，有一个出口便在山坳外，山坳一旦干净后，咱们有动静他们一定会知道，然后极有可能会有大批的人从地道里钻出来，现在还来得及找到出口，堵上！你回去就这么回禀，司尊自会知道如何应对，你记住，千万别自作聪明善加改动！” 顾右一开始听的面色凝重，听到最后一句便有些气恼，道：“我还不至于那般不堪！我走了，鬼魈帮的人怕是一会儿还会出现……” 吴晨摆了摆手说： “都是机缘！再说，他们现下杀了我已毫无用处，我这时候死了对司尊来说也无甚影响，便也不会连累你们，你快去，尽快调兵遣将，将鬼魈帮的人都收拾了，出口堵住了，你们才能消停的去地下找藏宝之处，你告诉司尊，山坳中的地下入口并非是宝藏的地下入口，快走。” 顾右也知事关重大，不敢耽误，带着一小队人马立刻上马扬鞭而去，连嘱咐高二和许大的话都没说上一句。 吴晨将高二和许大叫到身前说： “你们也知一会儿我便会倒地不起，我担心鬼魈帮见顾右带人离开，会出手做最后一博，他们不知道我此时已无用，还是会想尽办法杀我，你们不用管我，只顾好自己便可，记住，我死不了！” 高二和许大重重点头。 “还有……” 吴晨话还没说完，光束出现了，紧接着吴晨疼得瘫倒在地。 高二和许大像是习惯了这一幕的发生，竟是没有多看吴晨一眼，而是手握长剑戒备的盯着四周。 没过多久，吴晨便听到刀剑碰撞的声响和嘶喊声，鬼魈帮的人是不会出声的，能喊出声的应该是那些穿着铠甲的兵士，只从声音分辨，应是中剑之后的哀嚎声。 吴晨想转移注意力，想着别的事便不会觉得那么疼了，可刚想到高二和许大，那种血管要炸裂的疼痛感又将他拽回到身体上，他疼的想哼哼两声的力气都没有。 高二和许大虽说相信了吴晨的话，知道吴晨死不了，但是还是下意识的护在吴晨身侧两边，与拼命想杀了吴晨的鬼脸黑衣人战作一团。 第五十八章 解决 可还是会有漏网的鬼脸黑衣人挥剑朝吴晨刺去，刺中之后还想再补上一剑，被高二拦下，只这一分神，高二左肩中了一剑。 吴晨蜷缩在地上，那一剑貌似刺中了他的背部，他能感到针扎般的疼，或许是那种疼比此刻身上的疼差的太远了，他根本没有在意。 光束还在发着光，可山坳外除了吴晨谁都看不到，鬼魈帮源源不断的有人冒出来加入战斗，兵士们平日的操练应对敌军或许还可以，但面对鬼魈帮中身怀武功的人便差了许多，好在有盔甲在身，护住脖颈便可暂时保命。 但兵士们站在黑夜中便已经有些胆颤，再见到鬼脸更是心寒，如此一来，片刻间便死伤了一片。 这或许也是鬼魈帮的人会带鬼脸的原因，技不如人的时候，鬼脸补，心里防线差一点的便会被吓得露出破绽。 好在高二和许大早已习惯，二人武功本就在鬼魈帮这些人之上，原本是不担心吴晨的，了无牵挂下，发挥的更佳，手中长剑如游龙般游走在黑衣人的身上和脖颈处，鬼脸黑衣人也倒下不少。 可刚刚高二替吴晨拦下一剑受伤，气势便不如之前了。 顾右留下的人也只能保命，不能为高二分担。 许大注意到高二受伤了，忙说：“你朝我靠一靠，吴兄弟既然说他死不了，必然是死不了。” 高二也不逞强，慢慢退到许大身后，二人就这么将蜷缩的吴晨孤单的留在原处。 鬼脸黑衣人顿时有点不会了。 但是还是有几人下意识的挥剑朝吴晨刺去，蜷缩的吴晨后背晾在那里，前胸有双臂交错护着，几人刺下去之后都觉得像是刺中了石头，又接着补剑，高二和许大虽说相信吴晨说的不会死，可还是看不得别人如此对待吴晨，竟是同时出剑阻拦，如此一来便给了围攻他们的人机会，两人同时背部受伤，且伤口很深。 高二左肩已经有伤了，再加上背部这一下，再强的武功也漏了气了，拼杀起来明显吃力。 两个人重新将吴晨护在中间，却再无之前的气势。 吴晨清楚的听到高二和许大的闷哼声，他能分辨出这是受伤的声音，吴晨着急了，他想克服身上的疼痛站起来，可别说站起来，动一动的力气都没有。 今晚像往常的几个夜晚一样，为何前几晚没事，今晚鬼魈帮的人却会倾巢而出呢？ 吴晨想不通，连他都不知道今晚山坳能干净，鬼魈帮的人如何能知道？也不对，很明显这些鬼脸黑衣人是冲着吴晨来的，如果他们知道山坳马上就干净了，吴晨的作用便没有了，为何还要杀他？ 吴晨的头本来就疼得快裂开了，想了想这些问题后，疼的更加猛烈了，他现在只盼着光束快点消失，他不想任何人因他而死。 …… 当光束终于消失了，吴晨翻身而起的时候，先是愣了一下，目及之处全是尸体！ 吴晨第一个念头是：刚才的光束不仅带走了山坳里剩余的鬼魂，还带走了这些人的，因为他没看到一个鬼魂。 再转头，高二和许大满身是血的还在苦苦支撑，鬼魈帮的人剩下的不多了，看样子也都快坚持不住了。 吴晨大喝一声：“你俩歇下，我来！” 高二和许大连头都没回，毫不犹豫的直接瘫倒在地。 吴晨握紧双拳朝四周挥动了几下，劲风使得近前的黑衣人不得不后退，却无人倒地。 吴晨对这个结果不是很满意，他捡起地上的小石块，左右手一手几块儿，朝高二许大近身的几名鬼脸黑衣人扔去，他以为至少能让对方疼一下，哪知被石头砸中的人，直接倒地，伸了伸腿，不动了。 吴晨站在原地挑了挑眉，表示很惊讶，而剩下的那些鬼脸黑衣人不再理会高二和许大，围成一圈朝吴晨扑去，吴晨没等他们的剑近身，抡起拳头，以右脚为中心，很有气势的转了一圈。 动作有些滑稽，也是吴晨无奈之举，一圈人围攻，他又不会飞，但是，正应了那句话，几家欢喜几家愁！有人被劲风带倒皮开肉绽直接蹬腿了，有人倒地痛苦哀嚎，有人傻傻站着一点事儿没有。 吴晨皱眉看了看成果，比之前确实强了不少，已经有致死率了，他握紧拳头准备来第二轮，在他看来，既然是几率，多来几次也就能凑个百分之八九十了，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马蹄声，震的脚下山石都跟着晃动。 吴晨舒了一口气，只听声音来的人可不少，他笑呵呵的看向将他围成一圈的鬼脸黑衣人问：“还不快跑？” …… 顾右下了马，三步并作两步的赶到吴晨身前，上下打量了一下，倒是什么都没说，又蹲下身子查看高二和许大的伤势。 吴晨着急的问：“可有性命之忧？” 顾右掏出腰中瓷瓶，取出两粒黑色药丸给高二和许大服下，这才说：“应能保住性命。” “其他人呢？”吴晨指了指周围到底哀嚎的兵士。 “会有人救治他们，司尊在后面，我先带人查找鬼魈帮地道出口。” 吴晨轻轻叹了一口气，说：“我进山坳看看，是否真的干净了。” …… 真的干净了，除了山风拂面，再无其他。 借着月光，吴晨努力的看向每一处，确认真的没有鬼魂了，吴晨呆呆的站在那里，心中莫名的一阵失落。 山坳外逐渐嘈杂了起来，吴晨知道，应是陈忠到了，他转身出了山坳。 陈忠坐在马车里，没有下来。 吴晨也没有上去，只是站在车窗外回禀了早已想好的说辞。 陈忠静静的听完，沉默了片刻说：“难为你临危不乱，调配有度，我现在命人进山坳找寻入口。” 吴晨轻轻呼出一口气说：“山坳中的各处机关已经被毁，应是不会在天亮的时候有所变化了，不如等天亮了再找。” “你刚才不是也说了，鬼魈帮地下的通道虽未能到藏宝之处，但毕竟是在地下，他们不傻，会试探着找，咱们早一刻找到，便是稳操胜券，更何况你也说了，山坳中的地下入口并非直通藏宝之地，还要费些功夫。” 吴晨不再劝说，而是问：“后面应该没我能做的事了，我可否带着高二和许大先回宅子歇息？” 陈忠想了想说：“去。” 第五十九章 再遇难事 顾右调拨了一队人马，护送吴晨他们仨还有受伤的兵士进城，还没走到城门，宋羽带着众衙役骑马迎了过来，说是安置受伤的兵士。 吴晨没心情与宋羽寒暄，只嘱咐宋羽：“一定尽心尽力医治！”便带着高二和许大回了宅子。 这一晚的遭遇回想一下都累，可吴晨偏就觉得浑身是劲儿，他看着陈忠留下的金创医为高二和许大处理伤口，又看着二人喝下药睡下，这才出了屋子，走到院中。 顾世明和张渊已经等在那里。 顾世明摇着扇子，笑呵呵的说：“没想到你还能活着。” 吴晨回头看了眼高二和许大住的廊屋，又转过头来问：“为何不找个大点的宅子，让他们歇在这种屋子里，不利于养伤。” 顾世明哼了一声说：“现下不冷不热的，住在哪里都一样，等冷起来，别说是廊屋，便是你住的屋子也不利于养伤。” 吴晨懒得理顾世明，朝自己的屋子走去。 顾世明和张渊跟在后面，张渊问：“你可知彭苏所犯何事？” 吴晨站定转身，看着张渊说：“为何要问我？” 这一下倒是把张渊问住了。 顾世明摇着扇子说：“这段时间只你频频与司尊见面，我们连见面的机会都没有，突然彭苏便不见了，你说不问你问谁？” 吴晨笑道：“问了，我也不告诉你们。” “你有点猖狂了。”顾世明收起扇子，沉下脸说。 吴晨点了点头，嗯了一声表示认同，然后转身便走。 “我觉得平姑不错，若是我找司尊讨来，我觉着司尊不会不应。”顾世明在身后阴阳怪气的说。 吴晨只好又转身，看着顾世明说： “你能进皇城探事司凭的不是你的本事，要说猖狂，也是你猖狂，我顶多算是不畏强权，你觉着讨要便能要到，那便去讨要试试，跟我说有何用？你果真讨了去，咱俩结仇，你没讨去，心里不甘，便会再找别的法子招惹我，虽说我不明白你的脑子里装的是什么，但是你让我看到了排除万难也要跟我为敌的决心，既然如此，你出招，我接招便是，说这么多废话反倒让我瞧不起。” 顾世明的脸色顿时就变了，他可没想跟吴晨为敌，他是看吴晨有点本事，想将吴晨收到手里，只是方法一直都不对，有些着急罢了。 张渊见状马上劝道：“哪来的仇呀，怨啊的，都是为了差事，如今差事好不容易有些眉目了，正是该庆贺的时候，这样，我做东，今日……” 吴晨连忙摆手说： “你们饶了我，我就是一名乞丐，如今好不容易有口饭吃，你们是哪座庙里的神仙，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只要不知道，便不会有烦恼，我对朝政没兴趣，哪日你们二人谁成了司尊，我照样听令！我说的已经够明白了？回，我也该睡下了。” 吴晨转身走了。 眼看着吴晨进了屋，张渊小声对顾世明说：“咱们都小看了他。” 顾世明哼了一声说：“那又如何？早晚也得乖乖的听我的号令。” 张渊笑了笑说：“不一定呦。” 顾世明冷着脸看向张渊说：“抓住了平姑便是抓住了他！” “那得看司尊是否让你抓住平姑，你能想到的，司尊想不到？” 顾世明顿时泄了气，咬着牙低声说：“一个小乞丐罢了，我便不信笼络不住他！若是不能为我所用，留着有何用？” 顾世明话音刚落，吴晨重新出现在视线中，只见他站在房檐下朝顾世明喊道：“忘了跟你说，别惦记着杀了我，想杀我的，如今都死了，你年纪轻轻的，别自寻死路，再连累了家人可就不好了。” 说完，吴晨又进屋了。 顾世明气得差点蹦起来，他用扇子指着吴晨的房门，却一句话说不出来。 …… 吴晨以为自己睡不着，大头坐在桌前还不停的叨叨，可就是听着大头的叨叨，吴晨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他觉得自己刚睡着，便被大头推醒了，大头同情的看着吴晨说：“那个小太监刚才来了，说是司尊回来了，让你即刻去一趟，我只好将你推醒。” 吴晨坐起身问：“现在什么时辰了？” “我刚吃完午饭。” 吴晨点了点头，坐在床上发了一会儿呆，这才穿鞋下地。 …… 陈忠接过平姑递给他的茶，呷了一口，说：“做得很好，比昨日强了不少。” 平姑低头看不到表情。 这时吴晨快步走进屋子，表情严肃的边走边问：“可是遇到了什么难事？”说完像是没忍住，打了个哈欠。 吴晨是成心这样的，他想用婉转的方式告诉陈忠：我在睡觉，你吵醒了我。 陈忠将茶碗交给平姑，和颜悦色的说：“地下入口是找到了，也命人下去了，但是找不到藏宝之处，你怎么看？” 吴晨挑了挑眉，反问：“鬼魈帮山坳外的出口堵上了吗？” 陈忠笑了笑说：“既然知道了，自然便能找到……一时半会儿的，他们休想从这个出口出来，而且他们并非打通了这一个出口，他们能打通我们便能找到，今日重启和谈，你猜北蛮使臣提出了什么要求？” “他们想要安平县？” 陈忠满意的点头，说： “安平县原本隶属幽州，这些年两军一直在争夺幽州，之前和谈的时候，北蛮曾提出将幽州分成两半，官家说了，寸土不让！如今重启和谈，他们竟是提出只要安平县，其他都好谈。” “鬼魈帮这百十来年怕是一直在找齐宣留下的这批宝藏。”吴晨说着自行走到椅子旁，直接坐下，把平姑看愣了。 “他们深知那批宝藏里有什么，所以倾尽全力也要拿到。”吴晨说着扭头看向发愣的平姑说：“给我来杯清茶。” 平姑紧张的看向陈忠，然后扑通一声跪到地上，俯下身说：“恩人不知礼数，还望司尊莫怪罪，平姑愿替恩人受罚。” 这回轮到吴晨愣住了。 第六十章 再到山坳 陈忠笑呵呵的指了指吴晨说：“你呀，在我面前没规矩惯了，瞧，把人吓到了？” 平姑抬头惊讶的看了眼陈忠，又扭头看向吴晨。 吴晨无奈的说：“起来，我在司尊面前无需那么多礼数，司尊不会与我计较，你快起来。” 平姑犹犹豫豫的站起身，几次扭头看向吴晨。 吴晨‘哎呀’了一声，说：“你想想，司尊若不是对我另眼相看，我哪来的胆子将你爹娘兄弟放进院子，命人挥鞭子便打？还敢将你留下？” 陈忠笑着对平姑说：“行了，你下去，不用担心他。” 平姑的脸腾一下就红了，低着头退了下去。 “你眼光不错，她知道护着你，倒是有几分胆量。” “她敢大半夜的蹲在乱坟岗给自己挖坑，胆子能小？哎呀，不是，这跟我我眼光有何关系？我只是见她可怜才……” 陈忠摆手，促狭的问道：“世明今日跟我提起，想将平姑要走，被我说了几句，你若是不介意，那我便答应了他，如何？” 吴晨又‘哎呀’一声说：“眼下这是正事儿吗？她爹娘还被关着呢，她也不是咱们谁的使唤丫头，能说送人便送人？” “你说呢？” “咱们不是得尽早找到藏宝之处吗？这才是正事，我是这么想的，下边的东西肯定少不了，那占地便不会小，宝藏和山坳是两回事，之前那三人找到的零星宝物根本不是在山坳中找到的，而是真正藏宝之地因为某些原因露出来的，这个地方就在山坳边上，他们再去找的时候，无意间触碰到了启动山坳的机关，也就是说启动机关很可能就在山体上，他们碰到了，然后吓跑了，再去找的时候便不敢再碰山了。” 陈忠静静听着，吴晨接着说： “既然是两回事，山坳中的哪些机关是为了防谁的呢？或者说是为了护着什么？地下可有墓葬？” 陈忠严肃起来了，他先是摇了摇头，然后说道：“未见甬道石门，只是一条路，走到头被碎山石堵住了去路。” 吴晨挠了挠额头，说：“既是如此，那便只有砸开路两边的墙试试看了。” “壁上有画。”陈忠说的淡然。 吴晨挑了挑眉，问：“司尊是怕破坏了文物古迹？” “那画栩栩如生，光亮照见的地方，画中人势若脱壁而出，且有阴风吹动，下去的人吓晕了几个。” 吴晨这才明白为何会将他叫醒。 吴晨叹了一口气，问：“按理说不应再有鬼魂在下面……画中人可都是人？” 陈忠摇了摇头：“你去看看，带着世明和张渊，他二人饱读史书，或许能有帮助，顾右带兵等在山坳中。” 吴晨不再多说，起身行礼退了下去。 …… 平姑一直等在门口，见吴晨出来这才舒了一口气，转身便要走。 吴晨喊住平姑，两个人一起走到前院廊下，吴晨才开口说： “你不要多想，我敢做便是能做，我在为司尊卖命，司尊给我几分薄面也属正常，你若是不喜在司尊面前伺候，也可说与我听，只是这两天，我没工夫处理你爹娘的事，便让他们在柴房遭几日罪，你莫去探望，不然他们想明白了，一顿哀求，你必定心软。” 平姑被吴晨说的头越垂越低。 “这是说什么悄悄话呢？都不知避讳人？”顾世明站在院中摇着扇子，张渊站在一旁笑呵呵的捋着胡子。 吴晨面无表情的看向二人一眼，又对平姑说：“我不在的时候，你帮我照顾一下高二和许大，我会让大头帮你。” 平姑点头。 “走，先去看看高二和许大，然后我要出门办差。” 顾世明见吴晨不理会他，有些急了：“你是愈发的猖狂了，只论官职，你便低过我们，应有的礼数从未见你用过，只这一点我便能治你的罪！” 吴晨站住脚皱眉看向顾世明，道：“那你就治罪，是打板子还是进牢房？别光动嘴，拿出点行动来。” 顾世明气得在原地转了一圈，用扇子指着吴晨喊道：“你莫以为眼下有差事我便动不得你！” “我就是这么认为的！要不你们俩去山坳看看？我在这等着你回来治我的罪，如何？” “你……” 张渊忙劝道：“哎呀呀，都是为了差事，何必呢？世明与我先出去，上马车等吴晨，吴晨你要快快出来，差事不能耽误，到了山坳，天色怕是就暗了。” “是啊，那地方，阴森恐怖，瘆人的很！” 吴晨说完，和平姑进了高二和许大的廊屋。 顾世明还想再说两句，被张渊拽走了。 …… 吴晨安排好平姑和大头照顾高二和许大，这才出了院门，上了马车。 马车里顾世明气哼哼的将头歪向一边，张渊倒是和颜悦色。 吴晨也换了一张脸，极是热情的跟张渊聊着闲天，两人先是说了说安平县的风土人情，气候冷暖，随后吴晨有意无意的说了说这几日夜晚经受的惊吓。 “……那阴风一吹，我便知不妙，猛地一回头，一张青面獠牙的脸就贴在我面前……” 顾世明不再气哼哼了，张渊也不再和颜悦色了，二人的面色都有些苍白，原本两个人中间还隔着一点距离，如今距离没有了，二人紧紧的相依在一起。 吴晨吓唬完两个人，马车也到了山坳外，吴晨利落的下了马车，顾右站在车下。 吴晨低声对顾右说：“他们二人，怕是要慢慢下来，多等一会儿。” 此时已近黄昏，山中微风有些凉意，顾世明出了马车便打了一个寒颤，张渊略显稳重，只是下马车的时候，差点坐到地上。 二人站稳之后，顾世明阴沉着脸将顾右叫到一旁，低声耳语了两句，还没说完，吴晨便高声道：“这又不是在宅子里，漫山遍野的，随便找个地方便尿呗，还得给你现做个恭桶？那得从砍树这一步开始，你等得吗？” 顾世明惊讶的扭头看向吴晨，意思是：你怎么知道我说了什么？ 第六十一章 壁画（一）一更 吴晨笑呵呵的说：“就看你这样子，下去之前，不解决了，下去肯定尿裤子，流传出去可就是千古佳话了。” 吴晨刚说完，没等顾世明翻脸，张渊看向顾右说：“烦劳顾兄弟带我二人找个僻静处。” 吴晨坏笑。 顾右看向吴晨摇了摇头，带着顾世明和张渊走向人少的地方。 顾世明现下没工夫搭理吴晨，他紧紧跟着顾右，小声的问着下面的情况。 吴晨见三人走开，便收敛笑容背着手进了山坳。 这处山坳，他只晚上来过数次，白天见过的其实跟晚上还是有区别的，如今能光明正大的在白天进来，吴晨心里感慨颇多。 这个地方是不是有先进文明才有的科技力量？吴晨现在还不知道，但是能将整个地面移动，这个本事，是，但也不好说，上一世多少古建筑现代人没搞明白，还在研究古人是如何做到的？ 吴晨想等宝藏找到之后，陈忠会否命人凿山一探究竟？ 吴晨正想着，顾右带着顾世明和张渊也进了山坳。 顾世明可能是身上松快了些，跟着精神上也松快了些，只见他摇着扇子四处打量问：“这便是当初让你们闻风丧胆的山坳？” 吴晨认真的说：“对！就你现在站的地方，昨晚有一个脸上挂着腐肉，眼珠子烂了一半，张着血盆大口，露出獠牙的鬼魂，跟你站的位置相同，诶，表情也很相似。” 顾世明收起折扇气愤的指着吴晨，却半个字没说出来，但是脚下却快速的挪了位置。 “这个位置也有。”吴晨同情的看着顾世明。 顾右看出这二人不对付，赶紧说：“趁着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赶紧下去。” 张渊马上问：“若是天黑了会如何？” 顾右在前面带路，边走边想如何回答，而后说道：“还真没多大区别，下边只有入口可借日光，走到里面漆黑一片，与是否天黑没多大关系。” 顾世明又打开折扇，扇了两下说：“既然无关，便无需着急。” 顾右说：“光线上确实没有区别，只是，天黑后，人会容易惧怕。” “不是有火把吗？只要有亮光，便没什么好怕的。”顾世明信誓旦旦的说。 吴晨坏笑的说：“你别扇了，下面阴风阵阵，凉快的很。” 顾世明怒道：“你闭嘴！” 顾右忙说：“到了！从这下去便是，我找十几个胆子大的，里面有曾经下去过的，带着火把跟你们下去，下去后尽量都听吴晨的，他有经验。” 吴晨朝顾世明挑了挑眉，问：“顾公子家中可有其他兄弟？” “你什么意思？” “没事，只要不是单传便可，不然，万一……这也是发生过的。”吴晨很严肃的说。 张渊颤抖着声音问：“何事发生过？” “有人曾被吓死。”吴晨阴恻恻的说。 张渊的脸又苍白了几分。 顾世明狠声道：“你休要吓我们，我顾家虽不是武将出身，但也不是胆小之辈！” 吴晨点点头说：“我记着你这句话，走。” 张渊拉着顾右的胳膊问：“你不下去吗？” 顾右摇了摇头说：“鬼魈帮的人随时都有可能再出现，我带兵守在山坳中。” 张渊叹了口气。 几名兵士前面带路，先朝地下走去，吴晨突然喊了一声：“等一下！” 张渊一个踉跄差点坐到地上。 吴晨走到顾右身侧问：“地下入口不在土堆那个位置？土堆呢？山坳中的尸骨可都掩埋了？” 顾右点头说：“尸骨却有不少，都掩埋了，我们带人进山坳的时候，便再没见那个土堆，这个入口本来是被一块山石遮住的，我们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挪开，挪开后便看到这个地下入口，台阶都是现成的，我便命人下去了。” 吴晨皱眉又看了一圈山坳里的景象，嘟囔道：“难道土堆就是机关的总控室？机关尽毁就是将土堆毁了？” “你嘟囔什么呢？若是怕了，求求我，我可以考虑让你留在上面……” 顾世明话没说完，吴晨便笑了，说：“你还是自求多福，刚才放水放干净了吗？就怕今日茶水喝的多了，一会儿千万要忍住。” 吴晨说完大步走到入口处，利落的拾级而下。 …… 顾右安排的兵士一部分在前，一部分在后，因入口处有些光亮，便没有即刻点燃火把，沿着台阶走了没多远，前面的兵士便把火把点燃，后面的也点着了，脚下的路确实能看清了，但向前方望去，黑洞洞的，还是有些瘆人。 这与吴晨之前见过的大场面比，是小巫见大巫，吴晨倒是很平静。 顾世明和张渊就没那么淡然了，两人相互搀扶着，一步一个阶梯的走的可不算利索。 吴晨好心回头等他们，只这一个回头，便把二人吓得叫了一声，顾世明还原地蹦了一下，差点摔下台阶。 吴晨摇头道：“能伤你们的都已经送走了，没什么好怕的，就怕自己吓自己。” 说完吴晨继续往前走。 约莫走了一炷香的工夫，终于没有台阶了，是青砖铺的地面，又走了半炷香的时间，前面的兵士突然回头对吴晨说：“马上就能看到壁画了。” 吴晨问：“你之前下来过？” 兵士声音有些发颤的答：“是，下来了好几拨人，大部分都是抬出去的，我们是抬人出去的。” “你们不怕？” “也怕，那壁画中的人会突然探出头来，谁会不怕？只是，我们没晕倒。” 吴晨笑了，他能明显的感觉到前面的人速度慢了下来，就怕突然的那一下，谁都受不了，吴晨勇敢的说：“来，将火把给我，我走在最前面，你们跟着我。” 走在最前面的兵士一点没犹豫，传递火把的时候，十分迅速，吴晨一手接过火把，根本没用他动……他已经是在最前面了。 此时的顾世明和张渊已经不是在走了，而是在往前蹭，顾世明干脆闭上眼睛紧紧的拽着张渊的胳膊，想着让张渊带着他走，巧了，张渊也是这么想的，他也闭上了眼睛，死死拽着顾世明的胳膊，想让顾世明带他走。 第六十二章 壁画（二）二更 二人如此心有灵犀，便免不得出现谁的脚拌了谁的脚，两个人直接朝地面扑去，好在前面的兵士及时拦住，要不然二人什么都没看到之前，先要摔个鼻青脸肿。 等再站直了身子，顾世明和张渊都不敢再闭眼了，怎么办？二人再次心有灵犀的想到一处去了，只看脚下，哪都不看！ 他们走的这条通道也就三米多宽，左右两面都是墙，吴晨脑子里想的是哪一面墙后藏着宝藏？藏宝之地肯定小不了…… 吴晨脚下正常行走，他将火把前探，虽说想着通道的格局，眼睛却紧紧盯着前面，突然，不知从何处冒出一股青烟，貌似青烟却又不似青烟，青烟无形，可眼前的东西明显在慢慢显出形状。 吴晨将火把又朝前送了送，脚下慢了下来。 身后一名兵士突然惊慌喊道：“出来了！” 吴晨哎呀了一声，这事儿就怕喊，随后他便听到后面以顾世明为首的尖叫声。 吴晨头都没回，继续往前走，那东西已经显出形状，像是龙头，突出的龙眼像是在怒视吴晨。 吴晨看向墙壁，那里隐约可见青龙白虎…… 吴晨哼了一声，不理会那龙头变换成虎头，正张开血盆大口，吴晨径直穿过虎头，继续向前，他左右摆头看着两面墙上的壁画，青龙白虎之后便是一些身着色彩艳丽的人物画像，像是天兵天将，又像是地府判官，有的骁勇彪悍，有的威武豪放，也有玉女天资端立画中。 壁画精美生动，胡须云鬓犹如真的长在画中人脸上一般，吴晨忍不住驻足观望，突然，壁画中一员武将的脸探出墙壁，贴在吴晨面前，那武将怒目圆睁，青色面皮下双目竟是眼白居多。 吴晨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却仍旧一副淡然的样子，手举火把与那武将对视。 张渊已经瘫倒在地了，顾世明慌乱之中抓着一名兵士，整张脸都扎在兵士怀中。 吴晨是想走开的，可双腿不太听话，他看着武将，轻轻叹了一口气，武将的脸回去了，吴晨得以继续前行。 吴晨不知道的是，他走过去了，后面的人经过的时候，画中之物还会再出来，火把所能带来的亮光，足以让人看清眼前的一切，却不能看清远处，远处依旧黑洞洞。 顾世明已经做到什么都看不到了，可他听到兵士的尖叫声后，便会跟着一起叫，凄惨无比。 吴晨实在是听不下去了，终于转身，本想训斥两句，可身后的情景让他把到了喉咙的话又咽了回去，身后那些人，还站着的只余五六人。 吴晨摇了摇头问：“看看张公事可还撑得住？” 张渊瘫倒在地已经落在最后面，如果他还有意识必定不会让自己一个人留在最后面，吴晨只看了一眼便觉得张渊可能已经人事不省了。 果然，后面的兵士爬回去推了推张渊，张渊没有反应。 “后面的兵士抽出两人，将张公事抬上去，其他不能再走的，若是没有晕过去便也回去。”吴晨摆了摆手说。 顾世明一听，离开那名兵士的身体，抬头喊道：“我来抬！” 偏在这时，顾世明旁边的壁画中，一个满脸络腮胡，一字赤黄眉，面目狰狞的脸探了出来，顾世明下意识的扭头一看…… 吴晨前面看着都替顾世明紧张，不由得深吸一口气，顾世明却出乎吴晨预料，他没有勇敢的晕过去，而是毫不犹豫的双膝跪地，连尖叫声都没有发出。 吴晨挑了挑眉，先是看向最后面，后面的两名兵士以最快的速度抬起张渊，朝入口台阶奔去，连火把都不要了，生怕有人抢去这个任务，还有几人在朝台阶爬去。 吴晨耸了耸肩，他能理解，若是换做他还是乞丐的时候，他不见得比这里任何一个人强。 吴晨走到顾世明身旁，朝络腮胡子出了一口气，那络腮胡子便回到画中。 吴晨搀扶起顾世明，宽慰道： “你已经很不错了，不要理会他们，他们出不来，吓一吓习惯了便好了，你跟着我，抓着我的胳膊，记住，你们是有任务的，张公事是指望不上了，你可得擦亮眼睛，看清楚这壁画画的是什么？回去也好跟司尊有个交代。” 顾世明整个人差不多是挂在吴晨的身上，气若游丝的说：“我，我怕，不行了。” 吴晨举着火把朝前看了看，至少现在目及之处还都是壁画，远没有到终点的意思。 吴晨问兵士：“你们之前是如何走到头的？” 一名兵士用颤抖的声音说：“吓晕了就抬出去，再换一拨人进来，就一拨一拨的，最终走到头了，我们，我们就疯了一般往回跑。” “往回跑的时候，其实也没用多少工夫便到了台阶处，是？” “好像，是。” 吴晨点点头，又对顾世明说：“你再试着坚持一下，别给顾家人丢脸！” “你，你为何不怕？”顾世明苍白着脸问。 吴晨哼了一声说：“我见过比这更吓人的，自然不会怕，跟我走，你大胆的朝两面看，有探头的，我也能让他们回去，他们伤不到你，你放心便是。” 吴晨拖着顾世明，举着火把继续朝前走。 他时不时的安抚顾世明两句，遇到探出头的，吴晨便朝它吹口气，那东西便会回到画中，顾世明一开始还是会尖叫，后来也只是短暂的‘啊’一声，再后来，连‘啊’都懒得‘啊’了，他问吴晨：“你中午吃了什么？你是不是把他们熏回去的？” 吴晨见顾世明的精神头多少回来了一点，忙问：“可看出什么来？” 顾世明摇头，说：“只记住探头的了。” 吴晨叹了一口气，又回头看看跟在后面的战战兢兢的兵士，说：“回去，这样看下去也难有收获，回去想想别的办法。” 吴晨并非半途而废，他举着火把已能隐约看到尽头了，至于这幅壁画，他看了没用，而顾世明的精神状态不允许他有用。 …… 第六十三章 担忧 吴晨单手将顾世明抱上地面，顾右都看傻了。 吴晨将手中的火把递给顾右，将顾世明扔到地上，说：“今日先这样，我回去禀明司尊，看看明日如何继续，这样不是办法，下面还有几个晕过去的，你命人将他们抬上来。” 顾右连连叹气。 吴晨看了眼坐在地上发呆的顾世明，又问：“张渊张公事如何了？” “已命人送回去了，自有人照看，应无性命之忧。”顾右说。 吴晨说：“兵士们出身乡野，该见不见的，多少也见过些，他们下去尚且能吓昏过去，更何况养尊处优的人？这事儿欠考虑。” 顾右不解的问：“下面这么吓人？比当初山坳还吓人？” 吴晨冷哼一声说： “对你们来讲，山坳是吃人，对我来讲才是吓人！司尊对你最是信任，也最是呵护，但凡有危险都是你守在边上，不用以身试险，你和你哥真不该有别的想法，你说我去送命，你们非得跟我争，是不是有点不懂事了？” 顾右垂头不语。 “马车准备好了吗？”吴晨问。 顾右点头说：“在山坳外。” 吴晨单手将顾世明拎起，又放下，说：“找两个人把他抬上马车，我这么拎着对他声望有损。” 吴晨说罢，背着手向山坳外走去，顾右突然在身后喊了一句：“多谢！” 吴晨没有回头，潇洒的抬起手臂摆了摆手。 …… 此时天已经黑透了，马车晃晃悠悠的进了城，又晃悠到宅子门口。 吴晨掀开车帘还没下马车，便看到大头和平姑一脸担忧的站在院门口。 吴晨跳下马车，迎着二人走过去说：“不好好照顾高二和许大，跑出来干什么？” 大头着急的上前先是摸了摸吴晨的脸，然后前后都看了看，才说：“之前那个姓张的老头被抬回来，眼看着进气出气都不多了，说是办差的时候吓的，我们俩知道你跟着他们一起办差，能不担心吗？” 平姑说：“我知道恩人胆子大，但是再大……” 平姑话还没有说完，正好见车夫将面色惨白的顾世明搀扶下来，顾世明表情呆滞的跟着车夫朝院里走去。 “他，他也是吓的？”平姑惊讶的问。 大头忙说：“肯定是吓的，我之前见过这样的，一晚上都没撑过，天没亮就死了。” 平姑赶紧跟吴晨说：“求求司尊给恩人换个差事。” 吴晨笑问：“你觉得什么能吓到我？” 平姑歪头想了想，想到乱坟岗那晚吴晨的表现，舒了一口气，说：“我也是纳闷，有什么能把人吓成那样？” “你们吃晚饭了吗？”吴晨迈步向院里走。 大头忙说：“刚刚我是要吃的，平姑非要拉我出来迎你，现下正好咱们一起吃。” “你们先吃，我要先去见司尊。” …… 陈忠面色凝重的坐在塌上，他没想到地下这般恐怖，张渊还好说，顾世明若是真出了什么状况，他回京都怕是不好交代，陈忠倒是不怕，只是没必要给自己树敌，他想起吴晨说过的话：你现在有权，等没有那一日…… 刚想到吴晨，吴晨便来了。 陈忠示意吴晨随便坐。 吴晨坐下之后便说：“顾世明虽有些惊吓过度，但应无大碍，缓一缓，吃些安神的汤药，有几日便能恢复，只是不知张渊如何？” 陈忠这次没能把控好表情，他吃惊的看向吴晨，不知道吴晨怎会知道他此刻忧心何事？ 吴晨以为陈忠误会他懂医，忙解释道：“我可不懂医术，只是在地下的时候，顾世明已明显有了些精神，若真被吓坏了，说出来的话也是胡言乱语，他说的话还是正常的，我这才推断他不碍事。” 陈忠舒了一口气，说：“已经命人医治了，你放心！只是，明日要如何做才能尽快探得藏宝之处？” 吴晨很无奈的摇了摇头说：“地下的壁画确实诡异恐怖，一般人看了很难经受得住，可我一个人看了没用啊！” 陈忠马上问：“你不是说当年造就山坳的那拨人与藏宝的人，并非一拨人吗？那壁画必定与齐宣派去藏宝的人无关……” “是啊，可不论藏宝之地在南墙里还是北墙里，都要凿墙？从哪下手？壁画会不会有别的寓意？一旦破坏不当，是否会引祸上身？司尊今日应是也想到此处，才想着让我带着顾世明和张渊去了地下，哪知……” “你先下去，我再想想，明日一早你再来。” 吴晨起身退下。 …… 回到前院，吴晨先去看了高二和许大，这才回屋用晚饭。 大头已经吃饱了躺在床上，让吴晨没想到的是，平姑竟然也在。 “你怎没回自己屋用饭？”吴晨在铜盆净了净手问。 平姑鼓足了勇气说：“我想了又想，觉得明日能够跟你一起办差的人怕是没谁了，那不如我跟你去，总强过你自己去，万一……至少还有我。” 吴晨愣了一下。 大头干忙坐起来，说：“那我也去，我胆子虽小，但是……没有但是，平姑去得，我便去得，我又不是没跟你晚上出去过。” “晚上出去你看到过什么？”吴晨笑问。 大头指了指平姑。 吴晨说：“平姑胆子确实大些，你不行，地下是真的能够见到诡异之物，你必会害怕，真吓坏了，便无法体会美食了，到时是吃饱了还是饿着可能都不自知。” 大头一听，顿时谎了，坐到桌边问：“那可如何是好？” 吴晨坐下，拿起筷子准备用饭，说：“你不去便是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胆量，那些东西吓不到我，你去了反倒连累我护着你。” 大头歪头想想，劝平姑：“你也别去了，到时连累我兄弟护着你，耽误办差。” “我又不像你！”平姑不乐意的说：“我若是怕那些东西，怎会一个人在乱坟岗待了两个晚上？我才不怕呢，你敢一个人晚上在乱坟岗待着吗？” 大头赶忙摇头。 平姑扬了扬头，看向吴晨坚定的说：“我能行！” 吴晨笑了笑说：“我相信你行，但是不是怕不怕的事，现在需要找的是能看懂画的人，哎呀，你们就别跟着操心了，我不会有事，你用饭了吗？若是没吃，一起吃。” …… 第六十四章 争吵 难得不用上夜班，吴晨很珍惜晚上睡觉的机会，竟是在大头还没睡着的时候便上了床。 大头有些不太适应，问吴晨：“你以后是不是便不用晚上出去了？” 吴晨闭着眼‘嗯’了一声。 “那咱们以后还能有饭吃吗？”大头紧张的问。 吴晨闭着眼说：“你放心，只要我还在，你便不会再饿肚子。” 大头满意的摸了摸日渐隆起的肚子，满意的睡着了。 很快，大头的鼾声尖锐刺耳，吴晨想着今晚会不会失眠，他翻了个身，想了想要不要问问老黑他这一身力气要如何用？ 然后便飘在了黑雾中。 吴晨很高兴的喊道： “老黑，你给我的是什么本事？每次光束结束之后，我都觉得力气增大了，体内像是有气流，但是好像我还不太会用，你是不是忘了给我秘籍或者是口诀？我这股力量如果用好了，是不是可以毁天灭地那种的？” “那我不如给你带些枪支弹药……有没有一种可能，你仅仅是力气大了些？” “什么意思？” “呃……就是为了方便你自保。” “我不是死不了吗？保什么？” “呃……我说的死不了是一个结果，但没说你伤不了，死不了是多方面因素造成的，可总会有漏洞，哪有十全十美，你有些自保的本事，也可防止意外。” 老黑的声音听起来十分的耐心。 “意外？” 吴晨在黑雾中四处乱窜，将黑雾搅得如海浪般不停翻滚。 “莫急，莫急！说好要相互理解的对吗？我的本意自然是你死不了，但是总有人会不断的测试我有没有漏洞，与其让他们测试出来，不如让你更强大一些，这便是谁有不如自己有的道理。” “你闭嘴！”吴晨想到之前那些勇敢的行为，忍不住的后怕，他怒道：“你想要理解那便坦诚一些，与我说的详尽一些，便秘吗？问一点说一点！一天天的我竟后知后觉了，我不回去了，我也不进光束中了，我回去做孤魂野鬼，我宁愿做孤魂野鬼！” “你又忘了我很忙的，难免有疏忽，今日我就是想告诉你，你已经完成了百分之十，比我想象的快，我没有看错你，你离完成任务只差九成了。” “你说的是人话吗？我费了那么大劲，才完成了一成？” “你怎不想想你才来了多久？这个成绩已经很了不起了。” “是啊，我是真敢拿命试啊！你就是看中我脑子一热什么事都敢做，对？我不玩了，你也别费尽心思的骗我了，不玩了！一会儿醒来我便找个方式了断自己，然后到处飘，想去哪去哪，你的任务爱找谁找谁！” “唉，你走了，大头很快便会找你去，哦，不对，大头会进光束中，你连跟他打招呼的时间可能都没有，平姑也会继续她悲惨的一生，你也知她有几分姿色，没有你照看，她很快便会被陈忠忘了……” “你还是不是个人？！”吴晨怒极。 “你没有明白我的意思，你的出现，改变了很多，如果没有你的出现，高二许大这些人已经死了，还有很多人，他们因为你保住了性命！更不要说你送走了那些心怀执念的魂魄，那些被困住无法离开的魂魄，这些都不是常人能做的，而你做到了！但是，注意这里有转折，你一旦离开，很多人的命运将回到原来的路上，我只是提醒你，这是事实。” 吴晨不说话了。 “我理解你的愤怒，我也承认有些问题我回答你时，过于敷衍，没有详细解说，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告诉你，我也在时刻找漏洞，尽量确保你真的死不了，那在面对之前那些状况的时候，你从哪里获得勇气义无反顾冲在前面？” 老黑的语气依旧充满耐心。 “就好像你们当中很多人喜欢算命，各种方法各种算，能让你们知道真相吗？哪来的龙凤呈祥的命格？不论贫富，谁活着不是沟沟坎坎一辈子？知道了，你们还怎么活下去？算的时候都希望听到吉祥如意的回复，最好是说你们将来大富大贵，顺风顺水，那么眼前的难才值得咬牙扛过去，其实，路就在那，只要走上去了，便也只能走下去，既然一切都是定数，除非出现一个你，不然，如何改得？那是算命能解决的吗？还不是靠以为未来会很好一路走下来的？” “这说我的事儿呢，你提算命的干什么？” “上一世你妈妈曾经找人算过你的姻缘，盼着你早日成家生子，可算命的告诉你妈妈，说你事业运很好，婚姻却差一些，适合晚婚，你妈妈听完便没再催你相亲，你觉得是什么原因？” “这事儿我怎么不知道？” “说到底，一种痛换另一种痛罢了，只看哪种痛更痛。你不愿意待在这里，我确实无法勉强，但我必须告诉你结果，你会成为孤魂野鬼，再无转世投胎的机会，我会很内疚，这一世需要依附于你的人，都将回到老路上，悲惨的老路上。” “是不是说漏嘴了？你说我死是个意外，是你不小心造成的，可你刚刚说了一大堆，我怎么觉得你是挑中了我？” “这个任务不是那么容易完成的，执行人心中要有大爱，要有足够的胆量与智谋，还要不畏权势，心无贪念，何其难得？你细想，这件事我受益的地方只是你说的生产线运转好一些而已，而那些活着的人能够受益，是因为你的善意，你的胸襟，你的果断，你的……” “可以了可以了，再说下去我就立地成佛了，内什么，我这一身力气没什么大用是？”吴晨只觉得神清气爽了许多。 “怎会无用？若是无用，你怎会救下高二和许大的性命？待你多加练习后，这世上无人再能打过你，这是个循序渐进的过程，毕竟还是在人间，我怎能让你有仙术？” “那你让我阴阳眼？！”吴晨吼道。 第六十五章 办法 “这个阴阳眼……是，没有的话，你没办法完成任务啊，这也是不得已。” “那我胳膊上的伤为何好的这般快？我是亲眼见到那伤口的，有的深的可见白骨，可没用多久便全好了，连疤都没留！” “这便是你死不了的一个原因，算是我对你的奖励。” “高二和许大伤重想不起来问，顾右一直在山坳中执勤，没机会问，别人不知道，要不然我都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种事要是解释不清，他们非得把我当怪物看！” “你以为，现在不是？” 吴晨叹了口气，又问：“山坳地下的壁画是什么东西？我看不像是鬼魂作怪。” “你觉得不是便不是，这些小事我从不过问，我还是那句话，兴国强盛是国运，你不用理会朝中事物，完成任务才是正事。” “你什么意思？山坳的事解决了，我应该离开陈忠换个地方了？” “离开陈忠对你日后行事不利，很多事情你还是要靠他的势力来完成，我的意思是找宝藏的事，你无需参与，早晚能找到，安平县也不止那几个游魂，你……” “你说的轻巧，这是我说不管便能不管的吗？又想借用人家势力，又想自己什么都能做主，哪有这好事？” “唉，那便只能盼着你尽快取而代之……” “取而代之之前是不是要先挥刀自宫？什么样的人能坐上那个位置你心里没数？”吴晨又有些恼了。 “非也非也！全看机缘，我会帮你，但，儿女情长的事你还是莫要沾，不然来日必定痛苦不堪。” “放心，要找也是回去找！对了，代替我的那个人，你可不许他娶妻生子！不然我回去了如何接手？” “知道，知道。” …… 吴晨一觉醒来，天已大亮。 他洗漱完跟大头用了早饭，刚吃完便被小太监叫走了。 吴晨本来想先去看看高二和许大，耽误不了多少时间，可小太监不肯，说是陈忠心情不佳。 陈忠确实心情不佳，因朝堂上有人支持用安平县一地换取和平，而且人数不少。 这些人觉得北蛮已经做了极大的让步，再不接受怕是又要引发战争。 官家仍旧坚持寸土不让。 陈忠知道官家的这种坚持全看时局变化，若是他这边迟迟没有动静，而北蛮不断的施压，朝堂上那些文人再煽风点火，官家也只能妥协，安平县内有宝藏的事又不能大肆宣扬，先不说现下还没有看到实物，便是找到了，挖出来了，官家也只会让极少数的人知晓。 而宝藏一旦露出来，北蛮是会倾巢而出誓死一搏，还是吞下百年费力铺垫寻找的苦果？ 怕是要看地下到底藏了什么。 陈忠沉着脸，见吴晨进屋便问：“可想到好的法子了？” 吴晨脚步没停，直接坐到椅子上说：“要我说，不用理会那些壁画，直接砸墙！” “若是……” “顶多地道塌了，给我个锤子，我自己下去砸，若是我出不来，也能毁了陷阱，你们到时便只剩清理和找寻，反倒省事。” 陈忠听罢再次没有控制住表情，他惊讶，不解的盯着吴晨的脸，问：“你，你当真不怕死？” 吴晨洒脱的一笑，说：“第一次见司尊的时候，司尊便问过我的这个问题，我说不怕，活着太难。” “可往日不比今夕……” “今日所有都是司尊给我的，司尊遇到难事，我不冲在前面谁冲？司尊不用再劝，我心意已决。” 吴晨一副坚定的表情，昨晚老黑的意思很明确，那些壁画没什么，既然知道宝藏便在通道附近，砸开看看便是了，可这份功劳，吴晨还是想独享的，高二和许大若是没伤，吴晨倒是不介意跟他们二人一起分享，其他人嘛…… 吴晨想到了大头和平姑，可这种时候把他俩叫着一起，定不会逃过老狐狸的眼睛，算了，吴晨觉得他能混出个样儿来，大头和平姑便不会差。 陈忠沉思了片刻说：“地下那两面墙毕竟不是宅子里的院墙，必定无比坚固，你一个人去砸，实在是费力，我让顾右找几个力大的陪你……” “力大无用，下去便吓晕了，我还得想办法弄他们，还不如我自己下去省事，认准一个地方砸，若是背面是空的，自然会容易些，唉，其实今日我就是想试试，看看那壁画有何蹊跷之处，若只是吓人用的，到时再安排人，大不了蒙着眼睛砸墙呗，关键在于找准地方，若是坍塌了，司尊也可知道两面墙后面都是什么，也好知道下一步如何做，只是我大头哥和平姑……若是我遇到不测，还要劳烦司尊多加照顾！” 陈忠又沉思了片刻，竟是颇为感慨的说：“我难得离开京都，这一趟不管是否能完成官家交给的差事，得你入司我之幸也！” 陈忠并未应承照顾大头和平姑，吴晨却不得不起身抱拳感谢赞许，心里却想：我若是死了呢？幸你妹呀！ 就在这时，平姑在门口高声求见，陈忠皱眉看了看吴晨抱怨道：“你的人都跟你一样没规矩。” 吴晨傻笑，说：“要不我先出去问问她什么事？不重要的便不麻烦司尊了。” “进来！”陈忠喊了一声。 平姑快步入内，走到近处直接跪地，说：“求司尊恩准我与恩人一起去地下。” 说完便开始磕头。 吴晨赶紧将平姑拉起，说：“听着像你要跟我共赴黄泉一般，我就是去办差，你好好在宅子里等着，照顾好高二和许大，伺候好司尊，比什么都强！” “不行！我听说已经有吓死的了，我胆子大，我不怕！都说双拳难敌四手，你一个人，下面那些吓人的东西有多少？何必再连累其他人下去受罪，我陪你去，你办差，我对付那些吓人的东西！” 平姑说的坚决，吴晨一时间不知如何接口，陈忠偏在这时笑呵呵的说：“我看可以，便让平姑陪着你！” 这句话吴晨听出了一语双关，陈忠是真的想到了吴晨若是死在下面这个可能了，这是怕吴晨一个人走的孤单啊。 第六十六章 义女 吴晨面色有些难看，这算是领导的关爱吗？走的时候找个人陪葬？ “平姑，你这个名字可以改一改，我收你做义女，你便跟了我的姓，姓陈，叫……陈南竹，向阳且有四君子之义，我觉得甚好。”陈忠突然慈祥了起来。 吴晨和平姑都愣住了。 小太监急了，催促平姑道：“赶紧谢恩啊！” 吴晨知道陈忠这是想卖个人情给他，可吴晨不觉得这是个人情，一个太监收义女，呃……吴晨的记忆中太监收的义子大多都是太监，在他看来这可不是恩情！ 平姑是彻底蒙了，之前还想着挖坑埋自己呢，怎会突然间便能认个大官做义父？ 看着吴晨和平姑呆愣的表情，陈忠很满意。 小太监很积极，忙端了一杯茶过来，示意平姑跪地敬茶，平姑惶恐的看向吴晨，看到吴晨微微点头，她这才跪地敬茶。 小太监急得不行，想让平姑开口喊声‘义父’，可平姑抿着嘴一直没有吭声。 陈忠摆了摆手制止小太监催促，说：“南竹先下去，我再嘱咐吴晨几句话，你们便可一起去山坳了。” 平姑，不对，陈南竹一步三回头的退出了房间。 陈忠收起慈祥的笑容，严肃的说： “我最喜你的坦荡，今日我也明说了，我知你不想让南竹跟着冒险，但是你要知道，你若是不在了，凭南竹的姿色……我未必能照顾周全，朝中恨不得食我血肉的人可不少，一个女人……我越是看护对南竹来说越是祸患。” 陈忠顿了一下，又说： “她跟你下去，若是出事了，你黄泉路上有人陪，不然我也会让她下去陪你，若是没出事，我今日认下义女，来日便是你的依仗，比我应承你别的有用的多，你可听明白了？” 吴晨明白，明白的很！活着还有利用价值，死了人走茶凉，一个女人怎值得司尊维护！ 若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怕是早就跪到地上感激涕零了，可吴晨不是本地人，他很难这么快入乡随俗。 吴晨只朝陈忠抱了抱拳，便退了下去。 平时不耽误吃不耽误喝的说几句拍马屁的话，吴晨能做到，但是当他心情不佳的时候，他懒得说。 好在他知道这次没有危险，那便干脆将大头也带着。 刚走出房门的吴晨又再次回去，跟陈忠是这么说的：“大头有点憨，若是我出事了，司尊怕是更难顾及到他，不如让他也跟着我下去，也多个砸墙的人，真说出事了，我也算了无牵挂。” 陈忠自然应允。 …… 三个人坐着马车出了城。 大头看着车窗外的景致很兴奋，脑袋差不多全探出去了。 陈南竹一直低着头不说话。 吴晨闭目沉思了良久，突然开口，声音却不大，他说：“这次是九死一生，你为何偏要跟着？” 陈南竹抬头看了眼吴晨，又垂下头没有说话。 “咱们索性说清楚，你爹娘兄长都是没脑子的，一心只想着银钱，可你有脑子，乱坟岗遇到我并非偶遇，对？” 陈南竹还是没有说话。 “我将你救了回来，转日一早你爹娘兄长便能找来，按理说你并不知道我的身份，更不知道司尊是谁，哪来的胆子转日便与厨娘一起出门？偏又这么巧被你爹娘看到。” 陈南竹抬头，双目含泪，眨了一下眼，泪珠儿滴落，她张了张嘴，轻叹了一口气，又垂下了头。 “然后当晚我和高二许大去山坳途中便遇袭了，我当时还在想，他们为何这次拼尽全力杀我？我去山坳好几次了，为何偏这次引起他们的注意？我要做的事，知道的人不多。” 陈南竹声音发颤的开了口： “我……逃出来后，不知道能去哪里，被两个带着鬼脸面具的人抓了起来，我以为必死无疑了，倒是没有紧张害怕，可他们问清楚我为何会离家，便说只要我帮他们一个忙，便可以让我永远离开爹娘，他们应承会给我一些银两，让我离开安平县……我不知道自己能帮上什么忙，他们说只需要我看看你都做了什么便可。” “乱坟岗是他们带你去的？” “是，我刚到不久，你便来了，我还没有准备好，便躲在一处坟茔后面，看着你对着前面空无一人的地方又喊又叫的，我慢慢爬出来，正好爬到一个小坑前面，你看到了我……但是，我不知道他们是想要你的命！” “我把你救回来，你要把见到的告诉他们，所以转天你便跟着厨娘出去了。” “是，但是没有找到他们。” “哼！你应该庆幸没有找到，若是找到了，你此刻已经死了，司尊不是那么好骗的。” 陈南竹低下头垂泪。 “你爹娘兄弟转日一早找来，我们在院子里为你出气的时候，你在屋里见了他们？” 陈南竹惊讶的抬头看向吴晨问：“你，你当真是神仙？” “真是神仙，还用这般大费周折解决山坳的事？你告诉他们我能看到鬼魂，还告诉他们我跟鬼魂的约定，他们这才想到我可能会做什么，才会差不多倾巢而出想杀了我。” “其实你早便知道了。”陈南竹泪眼婆娑的看着吴晨。 “你能活着，是因为其他的事都是真的，这个不用我去打探，司尊定会命人去查，好在你爹娘兄弟不知实情，这事儿也只有你和鬼魈帮的人知晓，不然，你们一家一个也活不了。” “可，你知道，但你没说。” “我不说，是因为我知道你是个可怜人，我想着离开安平县后，给你找个好人家嫁了，过去的便可以过去了，可，你偏要再跟着我！我自认待你不薄……” “你误会了！”陈南竹脸上带着泪珠解释道：“那日见到高大哥和许大哥被抬回来，我便知道是自己闯了祸，他们只说想知道你做了什么，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我那时只想着离开爹娘，也不知道你们是不是好人，只想着拿了银子离开安平县，找个爹娘寻不到的地方，活一日算一日。” 吴晨轻叹一口气。 第六十七章 凿墙 陈南竹擦了擦眼泪又说： “那日到我房间的人跟夜晚我见过的不同，他们没戴鬼脸面具，但看着脸很僵，我反倒有些怕，我想着他们能进宅子必定是有些本事，你们和他们，我都得罪不起，想着拿了银子便离开安平县，所以他们问什么我便说什么，说完之后他们便走了，我这才出去，没想到看到你在，你在为我出气，我当时便后悔了，我便是黑了心肠，也不能再做对不住恩人的事！” 陈南竹的泪水始终没断，这或许是她此生做的最后悔的一件事。 “他们，没给你银子，也没再来找过你？” 陈南竹摇了摇头，说： “我想着是我连累你差点丢了性命，那我便要豁出命去护住你的性命，他们若是再敢来找我，我准备好了剪刀，就放在枕头下边，我必定是要跟他们拼命的。” 吴晨叹了口气说： “他们应是不会再来了，一是宅子没那么好进，他们能进来一次已属不易，二是他们自顾不暇，你已经没有什么作用了……这件事往后跟谁都不许再提及，不管是谁！可记住了？” 陈南竹重重点头，摸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坚定的说：“所以这次我必须跟着，不管要害你的是人是鬼，我拼命也要挡在你前面。” 吴晨很无奈，说：“能要我性命的你拦不住，放心，我死不了！只是，我想不通那些人为何非要取我性命，而不是将我捉去为他们所用？” 陈南竹眨了眨眼睛，纳闷的问：“杀你都做不到，还能活捉了你？我觉得杀比捉容易？” 吴晨觉得也对，鬼魈帮倒是有自知之明，知道想从皇城探事司手中抢人很难做到，倒不如直接杀了。 想到这里，吴晨拍了拍整个脑袋都探出车外的大头，大头笑嘻嘻的收回脑袋问：“怎么了？” “之前又不是没出来过，也没见你这般兴奋。” “之前会怕，这次不怕。”大头傻笑着说。 吴晨皱眉问：“为何这次不怕？” “可能是之前骑马，这次坐车。”大头耸了耸肩说。 吴晨又拍了拍大头，严肃的对大头和陈南竹说：“你们俩记住，下去之后只看脚下，不要四处张望，万一看到什么，也莫怕，都是假的，到时我和大头负责砸墙，平姑你只需蹲在一旁等着便可，知道了？” 两个人都点头。 …… 顾右见到从马车上下来的陈南竹和大头，愣了一下，问吴晨：“这是……” “他俩陪我下去，你们带人撤到山坳入口处，若是听到巨响，那便是我们出事了，先别着急挖，多等一会儿，等该塌陷的地方都塌陷了，你们再挖。” “什么，什么意思？”顾右有点蒙。 吴晨挺直了腰身，说： “实在想不出别的法子，明知道一般人下去肯定受不了，没必要再做无用功，那便让我自己下去，直接凿墙试试，若是那些壁画确有诡异之处，或者凿墙会触发机关，死的也是我们仨，机关一旦开启，也就是同归于尽，你们到时只管耐心的挖便是了，迟早能挖到藏宝之处，那些金银又不怕砸，别的就不好说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顾右听罢，瞬间觉得吴晨无比高大伟岸，激动的竟不知说什么好，他之前去看望高二和许大，听二人说过吴晨如何不顾个人性命，替他们着想，本就已经对吴晨改观，今日亲眼得见，更是内疚不已。 吴晨觉得人设立的差不多了，说：“我们下去，你带人撤到山坳出口。” 说着，潇洒的摆了摆手，像是跟顾右道别，顾右鼻子一酸，差点流出两行热泪来。 …… 大头拎着两个铁锤，吴晨举着火把，陈南竹紧紧跟着，三人拾级而下。 越往下走，越能感觉到阴森，吴晨不断的在给后面两个人做心理辅导，看到有东西从壁画中飘出来，只当是幻觉，又不咬人，不用怕等等。 大头和陈南竹真就没怕。 从台阶上走到平地，有那么一块是没有壁画的，吴晨想着用锤子凿两下，听听声，或许能分辨哪段墙的后面是空的。 于是，吴晨要过一个锤子轻轻砸向右面的墙壁，只听‘轰隆’一声，半人高的洞成型了！ 吴晨惊讶的看着尘土飞扬，朦朦胧胧的洞，又看了看手中的锤子，扭头对大头说：“出去以后，就说是你凿的。” 大头根本不会问缘由，只知道点头。 吴晨又看向陈南竹，陈南竹忙说：“是大头力气大！” 吴晨满意的点头。 这时头顶传来顾右担忧的喊声，自带回响送到吴晨耳朵里：“吴兄弟，你可还安好？” “我暂时没事，放心，快离开此处！”吴晨仰头喊完，被灰尘呛了一下，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大头说：“弟弟歇息一下，让哥哥来凿。” 说罢，大头抡起锤子朝左面的墙壁凿去，别说，掉了几块碎石渣。 大头挠头，他不明白这些日子他比吴晨吃的多，差距怎会这般大？ 吴晨扇动着眼前的灰尘，蹲下身子借着火把的亮光仔细看了看刚才凿的洞，里面裸露在外的都是山石，最深处也是石块，吴晨用手轻轻推了推最里面的石头，那块山石便直接掉落了，里面还是山石。 吴晨站起身说：“再往里走走试试。” 陈南竹说：“我来举着火把，我不怕。” 吴晨想想那些下来的人，坚持到这个时候还不知道怕的，还真没有，顾世明这个时候已经不敢睁眼了。 吴晨便将火把交给了陈南竹。 然后拎着铁锤向前走，陈南竹紧紧跟着。 吴晨想过走两步便凿一下，但鉴于自己的力气，他不敢，谁知道哪块墙壁是承重墙？设计者也没个标注，万一将承重墙破坏了，他们死的可有点冤枉。 终于，走到了有壁画的墙面。 说来也奇怪，昨日见的青龙白虎并没有出来，壁画依旧栩栩如生，今日没有了刺耳的尖叫声和惊惧的喘息声，吴晨倒是能仔细的看看壁画了。 第六十八章 又立一功 壁画在富丽华美的青绿色基调下，还用了红，紫，白，黄，深褐色，壁画上的人物表情，服饰，器物，以及云气，不见接笔涩滞，像是一气呵成，画中线条浑圆有力、豪放洒脱，看得吴晨连连称奇。 不光吴晨看得仔细，大头看得也仔细，竟是一副如醉如痴的样子，只陈南竹还是有些担心突然出现个什么东西，举着火把只看脚面慢慢跟着二人。 吴晨扭头看到大头一副痴迷的样子，觉得很好笑，问：“你看得懂？” 大头指着壁画中由上而下排列的几人说：“这是南斗六星，那是十二元神，天兵天将……” 吴晨惊呆了，他忙问：“你如何认得？” 大头摇头道：“不知，但是看见了就知道。” 大头转身又看向身后的壁画：“这是五岳，四渎，地狱诸神……” 吴晨挠了挠额头，问：“这壁画上都是神仙？” “不全是，有的我也不认识，但是画的真好。” “是啊，这么精美的壁画，你说我一锤子就毁了……怎地今日一个冒出来的都没有？”吴晨不解的前后看了看。 “没出来还不好？”陈南竹问。 吴晨皱眉说：“出去后，如实有人问起，你们便说看到了画中人从墙壁中探出来，就像一股烟，但人脸看得极是清楚。” 陈南竹歪头想了想，便明白吴晨的用意，她轻轻点头，‘嗯’了一声。 大头一步步的边看边朝里面走，他嫌吴晨走得慢，将火把要了过来，自己举着火把认真的看，突然看到一处画着山路的地方，口中说着：“哪来的路！”而后将火把当画笔在那条山路上狠狠地画了一下，原先的山路顿时变得漆黑。 吴晨心中一惊，想问问缘由，可看到与往日表情不同的大头正一脸严肃，吴晨忍住没有问。 直到大头举着火把看到最后，才扭头问吴晨：“你打算凿哪？” 吴晨想了想说：“除了刚才砸的地方不会毁了壁画，便是路尽头了，要不先试试砸一砸路尽头？” 大头叹了口气说：“等找到藏宝之地，这处通道怕是也会被毁掉，砸不砸的也留不住。” 吴晨说：“留一会儿是一会儿，我先砸前面，找不到再说。” 大头没再说话，三个人很快走到路尽头。 吴晨要过火把端详堆在眼前的山石，他想到一种可能，齐宣命人挖地下藏宝处的时候，因为各种原因导致这条路上的山石塌方了，也就是说，齐宣手下凿出的藏宝之处离这里不会远。 吴晨将火把递给陈南竹，然后对大头说：“我先凿，等我累了再换做你来凿。” …… 可实际上根本没用大头抡铁锤，大头和陈南竹只负责将吴晨砸下来的山石均匀的挪到通道一侧，吴晨仅凭一己之力，真的只是闭着眼凿，竟是被他找到了藏宝之地！ 何为运气？只看吴晨便知，那是求不来的。 …… 顾右见吴晨三人满脸灰尘的爬上地面，他几乎是飞过来的，那种激动已经无法用言语表达，顾右没有时间想自己为何这么激动，吴晨就告诉他另一个激动人心的消息：“藏宝之地找到了。” 顾右感觉整个人都要飘起来了，问：“后面我要如何做？” 吴晨想了想说：“下面的壁画或许因为凿通了墙壁，已变得正常了，你们下去不碍事。” 顾右一刻等不得，一面命人即刻回禀司尊，一面命人守好山坳，一面又带人赶紧下去，他必须要在第一时间保护好宝藏！ 等顾右亲眼见到砸出来的坑洞之后，顾右不激动了，他不淡定了。 这特么是人力能砸出来的？ …… 顾右如何想，吴晨可没心思知道，他还真有点累了，他只想尽快回宅子里歇息。 回宅子的马车跟陈忠的马车擦肩而过，吴晨不知道，因为他在车上便睡着了，所以更不知道陈忠马车后面，上千兵士上了山，更有无数架马车朝山坳驶去。 可大头和陈南竹可都看到了。 回到宅子，吴晨迷迷瞪瞪的进了屋，便想上床，被陈南竹拽住，她让大头去打盆清水，无论如何都要洗洗才能睡。 吴晨以为换去脏衣，清洗干净头面便可以睡了，哪知大头又拽着他吃晚饭，他这才意识到饿。 用了晚饭，吴晨终于如愿以偿的躺下了，这一觉一直睡到转日的日上三竿才醒，醒了便问坐在桌前的大头：“小太监可有来过？” 大头摇头说：“我听说司尊早早的又去山坳了。” 吴晨长舒一口气，说：“这下我便放心了，应是不会再有别的事了。” “我还听说那个姓张的老头被急急的送回京都了，像是病的不轻，那个喜欢摇扇子的贵人今日倒是出来晒太阳了。”大头坐到床边，神神秘秘的样子。 吴晨笑道：“能知道晒太阳那就是没疯。” “我若是疯了与你有何好处？” 顾世明摇着扇子推开房门进来了。 大头吓了一跳，吴晨像是知道顾世明会来，坐在床边，边穿鞋边说：“你疯不疯的，与我没什么大碍，只是司尊怕是不想你疯。” 顾世明的脸色还是有些苍白，但精神明显好了很多，他歪着头一副探究的表情问：“你明知道我身后是谁，为何一再拒我千里之外？” 吴晨走到屋内一角，那里摆着一个盆架子，上面的铜盆里装着清水，吴晨洗了一把脸说：“我真不知道你身后是谁，只是知道你家中长辈在朝中为官，官还不小而已。” “有何区别？”顾世明扇着扇子坐到桌前的椅子上问。 吴晨洗漱完，走过来坐下问：“你希望我是因你家中权势，整日不离你左右，还是因你本身脾气秉性，做个至交好友？” “你愿意与我交友？”顾世明眼中放光。 吴晨摇头说：“不愿意。” “你……” “你先听我说完，你吃什么穿什么长大？我吃什么穿什么长大？你读过哪些书，见过哪些场面？我呢？咱俩坐在一处，聊什么？这世上姻缘讲究门当户对，交友也一样。” 第六十九章 难办的案子（一） 顾世明耐心劝道： “你总要为你来日入京都多做些事儿？只靠司尊一人护着，不是我给你泼凉水，你能富贵几日？来日子孙后代靠谁？京都是何地方？哪一个入朝为官的不是上下打点，巴不得有机会结交权贵，为来日升迁做铺垫？” “我没想那么长远，能把今日活明白就不错了。”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啊！” 吴晨笑问：“你认识我这些日子，也看到我都办了哪些差事，你觉得我用想那么长远吗？不定哪天我连招呼都来不及打，便彻底跟你们永别了。” “哪里有那么多送命的差事！你现在不是好好活着？且立下大功，这时候不为自己将来谋划，何时谋划？” “你是接不到送命的差事，我可不同，谁知道哪天办差便交代了？再说，我一个乞丐出身，能做什么官？老老实实的待在皇城探事司我便知足。” “你……” “不过你这次让我倒是刮目相看，你看张渊……都回家了，你还在，至少说明你还有几分胆识，并非只靠家中长辈铺路，我看好你！” “你莫要嘲笑我！我今日还能坐在这里，唉，尽管我不愿承认，但还是要谢谢你，当时若没你在旁一再与我说话分散精力，又早早的出来，我怕是跟张渊一样，死在半路了，说你对我有救命之恩也不为过。” “张渊死了？！”吴晨无比惊讶。 顾世明叹了口气，说：“不死也得死！他整日胡言乱语，他见过的那些……清醒的活着或许能管住嘴，如今……死了也好，不然整日噩梦，也活不长。” 吴晨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觉得心内一阵阵惋惜。 “可为何你偏就不怕呢？”顾世明纳闷的问。 吴晨看了眼顾世明说：“我之前还吃不饱穿不暖呢，你为何不比？” “但你这，你这非常人能做到啊！” “所以你才一直想把我拉过去？”吴晨坏笑着问。 顾世明轻咳了一声说： “都是为管家办差，我能将你拉哪去？不过是想让你多结识些权贵罢了，如今司尊连义女都认下了，他那屋子也只你每日进出，司尊如此赏识你，你又是个知恩图报的……我也是看上你这一点。” 吴晨笑了笑没有说话，陈忠的冷血，没人比吴晨更清楚，之后的路不会好走，若是要在这里过一世，顾世明说的对，他怎能只抱住陈忠这一棵大树？可他是要走的，有些事便没必要了。 …… 这一日很是清闲，吴晨用过午饭之后又补了一觉，醒来又用了晚饭。 饭后，外面天色已经暗了，吴晨跟大头说：“今晚陪我出去走走。” 自己的业绩还是要操心一下的。 大头根本不问，只知道点头。 吴晨靠在椅子上想着之前那些鬼魂的遗愿是否都被解决了？想到那些人执着的不肯离去，可见到一堆堆的鬼魂进了光束，便能放下一切跟着进去了，都不等着看到结果，吴晨摇了摇头，执念是一堵墙，用对了方法，坍塌只是一瞬间。 他想着明日去县衙问问宋羽，这些事都是交给他去办的。 吴晨正想着，有人来报说宋县尉来了，要见吴晨。 这可真是想曹操，曹操便到。 吴晨赶紧出去，将宋羽迎进屋内，刚想让大头去要壶茶来，陈南竹端着托盘，上面是茶壶和茶杯进来了。 宋羽略有些拘谨，没等吴晨相问，便将这几日做的事说了一下，县衙如今牢中可是热闹的很，曾经受了冤屈的倒是放出去了，那些行贿行恶之人倒是抓了不少。 那位老者的棺材是真的没有要回来，倒不是偷棺材的人不愿意给，是还要掘坟，将已经埋入地下的棺木取出来，这件事着实难办，宋羽一再强调这事儿有损阴德，没有谁愿意做，且偷棺材的人已经被抓，他家中本就贫寒，不然也不会偷别人的棺材葬自己的爹，那老者又无儿无女，一辈子给自己只攒下这副好棺木，侄儿一家能将他送终已然不错了，家中也无多余银钱买副棺材重新安葬老者。 吴晨问：“那偷棺材的人，是将老者抛尸一旁偷走了棺材，还是偷走了棺材也没忘将老者尸骨重新埋进坟中？” “倒是还有些良心，老者尸骨是埋入坟中了。” 吴晨说：“那便有劳宋县尉买个新的棺材送与老者侄儿，让他将老者尸骨重新安葬，花费多少你先垫付，回头我与司尊说明，一并算清。” 老者魂魄已经转入轮回，这一世留下的终将飞灰湮灭，没必要执着。 宋羽连连称是，又说了几桩查明的案子，那位冤死的正妻，如今的夫君与刚刚扶正的妾室已双双入狱，孩子被交与舅父抚养。 吴晨轻轻叹了一口气。 宋羽又说高二曾给他一份单子，他也按照上面注明的一一处理了。 吴晨见宋羽说的十分仔细，尤其是各种花费上，便以为他是来要银子的，忙问：“一共花费了多少银钱？我现在找人给你报了？不是，找人给你凑凑？” 宋羽连连摆手说没用多少银钱，然后喝了口茶水，清了清嗓子才说：“这个时辰来见你，着实是有件难办的案子，本想明日天亮再来的，后来一想，这事儿怕是只有晚上能办。” 吴晨忙问：“何事？” 陈南竹和大头都好奇的坐了过来。 宋羽惊讶的看向陈南竹，不明白这个丫鬟怎的这般不懂礼数。 吴晨笑了一下说：“司尊昨日认下她为义女。” 宋羽张大了嘴，却没有发出声响。 吴晨收敛笑容，严肃的问：“还请宋县尉说说找我何事？” 宋羽忙闭上嘴，又喝了一口茶，这才又说道： “城外柳荫村有户人家，去年初为长子取了新妇，新妇过门后肚子一直没动静，婆家不喜，多有刁难，打骂，新妇忍受不得，便在今年六月初七这天，跑到后山，寻了一棵柳树吊死了。” “差不多两个月前。”吴晨说。 第七十章 难办的案子（二）二更 “对！村中人发现了，便找新妇的婆家，让他们去收尸，但这家人却只说已将新妇休了，死活与他们无关，不仅如此，还抱怨娶亲花费的银钱没了，想找新妇娘家讨要，根本不理收尸的事，新妇娘家也不是好相与的，于是两家便上了公堂，你也知清官难断家务事……” “这有何难断的？娶新妇又不是买回来个物件，再说，他们说休了便休了？新妇的嫁妆呢？这是哪来的道理？”大头听得有些气愤。 吴晨见大头说的语无伦次，刚想强调一下收尸是关键，只见宋羽点头说：“原本就是这个理儿，但新妇一直未有身孕也是实情……” “最终是谁帮新妇收尸？”陈南竹直接打断问。 宋羽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说：“至今无人收尸。” “啊？”陈南竹和大头异口同声。 宋羽忙解释道： “两家人都知道收尸便要安葬，娘家人觉得已经嫁出去的女儿了，自然是由婆家收尸，婆家觉得新妇未曾生养，非说在新妇死前便已经休妻了，应有娘家人收尸安葬，还拿出了休书，你们也知，这休书何时写的不好定……” “这段时间婆家人不得安宁了？”吴晨问。 宋羽点头说： “正是，村里人还是要上山的，日日能见到挂在那里的新妇，有胆小的只能绕路走，唉，城外那些农户，大多都是流民安置在那里，虽有里长管治，但没有人听，里长也只是个摆设，若是有族长在，这种事哪里会告到县衙。” “我没太听明白，你的意思是除了婆家娘家的官司，还有人因为这事告到县衙了？”吴晨问。 宋羽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点了点头说： “婆家娘家的官司六月便告到县衙了……我当时正忙，实在是没有时间理会，只说让他们一起收尸，尽快安葬，所有挑费一家一半，可如今快过去两个月了，仍旧无人收尸，这期间村民便有不干的了，找到婆家理论，还动了手，几次下来，新妇的郎君被打的下不了地，可尸首还是没人收，村民告到县衙，我便责令婆家尽快收尸，先收了，由谁家来安葬，再说！” 吴晨皱眉打量了一下宋羽，这种案子竟然能拖上两个月，可见这个宋羽与蒋山也没多大分别，现下蒋山在牢中，这位宋县尉怕是更没工夫理这些小事，卖房卖地跑断腿也要先把官位保住。 吴晨忍不住冷哼了一声，说：“若是如此，宋县尉实在不用跑这一趟。” 宋羽连连点头说： “我责令婆家收尸，婆家不敢不从，那位新妇的郎君便去收尸了，想着先弄下来埋在一旁应付了事，结果，结果竟是无法从树上将吊挂了近两个月的尸首弄下来，那郎君便作罢回家了，哪知夜里便发起疯来，今日婆家人便到县衙门口大闹，说是说是要我陪她一个好儿郎，此等刁民，唉，村民们也来闹，说是婆家成心不收尸……” 吴晨这下总算是明白了，这些人若是不闹到县衙，这位宋县尉怕是也不会着急，可这个节骨眼上再有人来闹，他便不得不先处理，免得引火烧身。 “宋县尉想让我晚上去看看？”吴晨促狭的看着宋羽。 宋羽满脸期待的点头。 吴晨知道，只要他答应了，往后婆家娘家的争论怕是就要找他了，即便有一日他离开，若是这个官司还没了结，宋羽也大可往他身上推。 但吴晨没犹豫，他站起身说：“本来就想着今晚出去走走，你这送上门来的，我自当接着，大头，跟我走一趟。” “我也去！”陈南竹站起身说。 宋羽忍不住长舒了一口气，讨好的说：“我也是听说吴兄弟有这个本事，这才厚着脸皮来请，我命人去婆家看过了，那郎君是真的疯了……” 吴晨摆了摆手说：“安排好马车，咱们即刻动身。” “已经安排妥当了，就在院门口，这次过来的匆忙，也没有准备什么……” 宋羽说着便拉着吴晨的手腕，想将手中之物偷偷塞给吴晨。 可吴晨的手又怎是宋羽能拉得动的？ 吴晨沉下脸看着宋羽说：“收起来，我不是你！” 说罢，吴晨大步走出房门，大头和陈南竹紧随其后。 …… 又是夜晚出城。 吴晨坐在马车里闭目养神，他出门的时候，陈忠都还没有回来，可见地下的宝藏真的是宝藏啊！ 鬼魈帮又怎会这么眼睁睁看着？ 陈忠又怎会没有安排？ 只看他们这架马车一路上遇到好几次官兵查验便知道，如今的安平县，鬼魈帮想插根针怕是都难。 吴晨一路想着这些事，竟是不觉得过了多久，马车停了，宋羽在车外说：“到了。” 宋羽带着几名衙役骑马跟在马车旁，此时都已下马，衙役们点燃火把。 吴晨下了马车才发现所谓的到了，只是到了村子。 “不是在后山吗？”吴晨问宋羽。 “是，但是后山马车不好走，还要烦劳吴兄弟走过去，也不算远……”宋羽指了指前面说。 “无人领路吗？宋县尉知道在哪？”吴晨问。 “我已命衙役去婆家喊人，一会儿由他们带路。” 宋羽话刚说完，便见衙役推搡着一人，一边呵斥着，一边朝马车这边走。 走到近前，衙役说：“这厮不肯来，说是白天都不敢靠前，晚上更不敢去，属下硬是给抓来了。” 衙役话音刚落，便传来一个妇人的哭喊叫骂声：“我长子已被你们整的疯癫，你们如今又来害我幼子，今日我便跟你拼了这条老命！” 吴晨冷眼看着一个疯婆子般的妇人跌跌撞撞的冲了过来，后面还跟着一名中年男人，手里拎着长棍。 “新妇婆家还有什么人？”吴晨问宋羽。 宋羽躲在一名衙役身后说：“来的是新妇的公婆，听说还有一个女儿已经嫁人了。” 吴晨看向衙役说：“将这三人都绑了。” 衙役们都愣住了，宋羽马上喊道：“还不快动手！莫不是想吃他一棒子？” 夫妇二人其实只是来闹一下，尤其是妇人，一见这么多衙役，便已经有些怕了，但那后山是那么容易去的？ 第七十一章 难办的案子（三）一更 很快，一家三口都被绑了。 吴晨看着妇人吓得有些呆傻的脸说：“你欺辱她的时候，没想到有今日？带路。” 这三人哪里走得动，双腿早就不听使唤，只凭衙役推搡，可衙役又不知道后山的路，往哪推？ 这时村里有人听到动静，纷纷走出茅舍，有胆大的自告奋勇上前带路，家里人劝阻，那人说：“我又没做亏心事，怕什么？” 这话一说，新妇婆家的三人更是走不动了。 …… 衙役们举着火把推搡着三个被捆绑的人，跟着带路的村民走在前面，吴晨他们走在后面，那三人几次摔倒在地都被衙役拎起来，推着继续朝前走。 村民们原本没想跟着，有一个人跟着，便有了第二个，最后着实跟来了不少。 一支队伍浩浩荡荡的趁着月黑风高走向后山。 吴晨的心情很矛盾，他想抬头四处看一看，或许沿途还能发现客户，但是脑袋始终低垂着看着脚下的路，怎么劝说也不行。 终于走到后山一处岔路，带路的人便不肯往前走了，只是指了指左手边说：“再往前走一些，便到了。” 吴晨松了一口气，他扭头找宋羽，找了一圈才发现宋羽躲在村民身后，这也是多亏了有不少村民跟在后面，要不然他也不敢走在后面。 吴晨摇了摇头，看了眼大头说：“你要个火把照着路，别崴了脚，平姑，你待在这。” “我不怕！”平姑接过一名衙役手中的火把，说：“走，我给你们照着路。” 吴晨倒是没再多劝，想着反正大头和平姑也看不到，便深吸了一口气带着二人朝左边的岔路走去。 陈南竹一直心怀愧疚，在找机会报恩，时刻想着护着吴晨，吴晨心里明白。 大头有点怕，他紧紧的跟着吴晨，脑袋垂得很低。 沿着岔路的小道走了也就二十多米，吴晨便不走了，他看到了飘在半空中的新妇，借着火把的余光可见新妇长发遮面飘忽不定，吴晨忍不住还是浑身一激灵，若是再配上些恐怖的背景音乐，便更完美了。 吴晨不知新妇是背对着他，还是长发遮住了脸，他勇敢的低头问道：“你想如何惩治他们才觉得解气？才肯放下执念离开？” 吴晨等了一会儿，没有人任何动静，便下意识的抬头，好巧不巧，偏赶上新妇抖了抖，长发竟是朝两边散去，露出一张苍白的人脸和耷拉在外的长舌。 吴晨尽管已经做好了各种心理建设，还是被狠狠吓了一跳，他赶紧看向地面。 吴晨心中暗忖：这种事别管经历多少次，还是会害怕，最主要的一点，他们姿态万千，面容身姿没有重复的，想练就习惯成自然都不行。 新妇忙说：“吓到你了？我没想到你能看到我，我，我将头遮上，你莫怕。” 吴晨叹了一口气说：“我知你心中万般委屈和不甘，所以今日我特意将这三人带来，除了要了他们的性命，你说如何解气，我便如何做。” “你，你为何帮我？”新妇怯生生的问。 吴晨叹了口气，慢慢抬起头，新妇果然用长发遮住了脸。 “你本性良善温顺，奈何命苦嫁到这户黑了心肠的人家，这一世你已经受够了苦，尽快转世投胎，或许来生能顺遂些。” 新妇嘤嘤哭泣，声音恐怖至极，听得吴晨汗毛全都竖起来了，他想找人分享一下，可扭头一看，大头将大头埋在他的肩膀，陈南竹举着火把四处张望，吴晨只能独享。 “莫哭，莫哭！只说如何能让你觉得解气……” “他们平日里若只是打骂，不给饭吃，我也能忍，可，可他们不该，不该……”新妇说着突然飘向人群，吴晨赶忙转身跟上。 大头吓了一跳，跟着跑了几步问：“为何换地方？她急了？” 吴晨没理大头，看着新妇停在半路，伸出枯臂指向瘫倒在地的小叔子，吴晨顿时便明白了，他不可置信的问：“只为了生孩子？” 新妇的情绪很激动，忽的一下飘到吴晨面前，吴晨连退三步，要不是陈南竹抓住他，他便一屁股坐到地上了。 新妇知道吓到了吴晨，便又飘到一旁阴暗处，声音悲切的说：“我虽未读过书，但也知羞耻，他们，他们……” 新妇又嘤嘤哭了起来，这次的哭声让吴晨怒火中烧。 只见吴晨气哼哼的走到瘫倒在地的三口人面前，吴晨咬着牙问那夫妇： “你们娶新妇是给谁娶的？只想着传宗接代，便不将新妇当人，哥哥不行便让弟弟来，若是再不行，你们还会让谁上？孩子生下来是该喊你长子叫爹还是大伯亦或是哥？” 三口人同时浑身一激灵，那妇人的幺子看着也就是十五六岁，竟是吓得朝娘亲身后躲了躲，口中还在嘟囔：“我家花银子娶回来的，自然……” 吴晨内心的愤怒再也抑制不住，抬腿便朝那幼子踹去！ 众人借着衙役们手中的火把，看到一物伴随一声惨叫飞了出去，飞哪了可就看不清了，且众人根本没有看清是什么东西飞了出去，只瘫坐在一旁的夫妇二人看到了，二人张着大嘴想喊，扭头看看黑暗之处，又看了看刚刚幺子所坐之地，反复几次，也未能喊出声来。 吴晨忘了他现下身上的力气，莫说恼怒之下的力道本就不轻，他便是轻轻一脚，也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住的。 眼见一脚把人踹飞，吴晨自己也表示了一下惊讶，没控制住的喊了一句：“唉呀妈！” 大头瞪大眼睛问：“他是怕遭受刑法，自己……飞了？” 陈南竹张着嘴看了看吴晨，又看了看前面的一片黑暗，突然高声道：“新妇生前被婆家兄弟俩欺负，如今报复完兄长，又教训了幼弟，新妇也能瞑目了。” 陈南竹喊完，众人一下子便都想通了。 连那夫妇二人都哇的一声哭了出来，那妇人哭喊着‘命苦’，陈南竹伸手就是一巴掌，她是怕吴晨一激动又是一脚，再飞出去一个。 第七十二章 提醒 “你还有脸哭命苦？你那新妇又是什么命？”陈南竹厉声质问。 妇人惊住了，连哭都忘了。 “你能欺负人只因你生下两个儿郎？那现下你两个儿郎怕是都难保命，你没了儿子做依仗，来日想靠什么过活？是不是来日任谁欺负你了，你都活该受着？” 陈南竹继续质问。 那妇人或许是想到将来的日子，一口气没上来一仰头昏倒了。 吴晨挠了挠额头，看向有些呆傻的中年人，问：“你还挺坚强，来人啊，给我打！打晕为止！” 衙役们这次没用宋羽点头，而是利落的围成一圈，开始圈踢。 吴晨想转身问问新妇，是否满意，哪知一转身，新妇就在他身后，吴晨又被吓得一激灵，他搓了搓脸，稳定了下情绪，说： “对于这两个黑心的爹娘来说，两个儿子不论生死，他们都要饱受折磨，也算是惩罚了，你可以放下执念，走！” 吴晨说完静静的等了一会儿，一柱光束出现，新妇不再是披头散发，白脸长舌，而是一张青春稚嫩的脸庞，她微笑着朝吴晨挥了挥手，吴晨看到两滴泪，再一瞬间，光束消失了，吴晨嘟囔道：“来生，少些磨难！” 陈南竹扭头看着吴晨，她见吴晨刚刚还一副感慨万千的样子，突然又眉头紧皱，双手抱头，陈南竹忙走过来着急的问：“可是它不肯罢休，难为你了？我，我，你告诉我它在哪，我用火烧它！” 吴晨慢慢放下双手，说：“她走了！我没事。” 吴晨说罢转身看向宋羽，指了指前方黑暗处，说：“你派人去那边找找，看看……是不是还活着，再命人将新妇的尸骨弄下来，现下没事了，不用怕，明日找个吉时安葬了，你先将安葬的费用垫付，回头我给你。” 宋羽一听没事了，赶紧走向前，先是一通感谢，然后又开始分配任务，刚刚还负责圈踢的衙役被分成两组，谁都不愿去碰尸体，便抽签决定。 吴晨站在原地没有动，他想等衙役们将他踢飞的那人找回来，看看是生是死，不管怎么说，他也不想沾上人命，可一想到刚刚的抛物线，他觉得难有奇迹。 可奇迹还是发生了。 衙役走出去一大段才找到被吴晨踢出去的那位青少年，还有口气儿，说是正好落在草堆上，只是不知身上骨头折了多少根。 吴晨的一颗心落了下来，看向宋羽说：“你命人找个大夫帮他看看，能活命便可，花费几何算我的，你先垫付。” 宋羽连连点头。 吴晨又说：“那后面的事你们办，我们先回了。” 说罢吴晨边朝村子的方向走，宋羽赶紧跟上，低声道：“吴兄弟这次帮了我大忙，我必定要重谢，还有就是……” 吴晨抬手阻止了宋羽说下去，然后站住脚看向宋羽说：“今日之事，你也应该有所悟才对。” 说罢，吴晨长叹了一口气，走向马车。 宋羽可就傻了，这句话当如何理解？他应该有所悟？悟什么？ …… 吴晨，大头和陈南竹坐着马车回到宅子。 此时夜已深，可宅子里外都灯火通明，进进出出的人可不少，这些进出之人都身穿铠甲，一看便知是军中人。 吴晨下了马车，低头走进院子，大头和陈南竹大气儿都没敢喘，紧紧跟着吴晨。 三个人进了屋，大头松了一口气，拉着吴晨问：“怎会有这么多的官兵进进出出？” 吴晨坐到椅子上说：“宝藏既然找到了，肯定要尽快运走，放在这等鬼魈帮和北蛮的人来抢吗？” 大头‘哦’了一声，就想上床，扭头一看陈南竹还在，便问道：“你还不回去睡觉？” 陈南竹犹豫了一下，说：“眼下司尊没时间理咱们，等他安排好别的事，怕是就要问咱们是如何找到藏宝地的了，恩人当时力大无穷，凿出的痕迹任谁看了都不会信是一个人凿出来的，恩人到时如何解释？” 吴晨记得在地下通道的时候跟陈南竹说过一次，就说是大头砸的，他不明白陈南竹为何又问。 这个事儿，他从回来便反复跟大头说了几遍，生怕大头忘了。 让大头认下这个功劳，吴晨一方面觉得自己的技能已经够炫了，不宜过多，另一方面想让大头一直跟着自己，且在皇城探事司里能有一席之地，必须给大头添加些技能，只要之后两个人一直在一起，便不会有破绽。 看着吴晨纳闷的看着自己，陈南竹马上解释道： “我知道恩人想让大头哥认下这个功劳，但是，我回来后细想了一下，若是司尊想要验证一下呢？大头哥不会骗人，脸上表情便能使人一目了然，再说，这次将宝物运走，不管运去哪里都要派些有本事的人跟着，司尊若是觉得大头哥力大无穷，又怎会留着不用？真说将恩人与大头哥分开，大头哥……会被人欺负的。” 吴晨倒吸一口凉气，他确实想的不够全面，他忘了这批宝藏对于陈忠的意义，如何运送？谁来运送？必定是经过陈忠周密的谋划之后定下来的，又怎是他说一句不能将他们二人分开，便能不分开的？ “还有，”陈南竹又说：“恩人眼下的力气，不是能收的住的，随意一动便会与众不同，恩人又是常伴司尊左右……” “我明白！”吴晨挠了挠额头：“是我想简单了，多亏了你提醒，这个功劳还不能给大头，给了便是害了他，我知道了，你们俩被人问起便照实说，只是壁画还是凿通了之后，便不再有画中人出来了，你们可要记住这一点，你们下去的时候，看到了青烟…… “恩人是怕司尊多想？”陈南竹问。 吴晨点头： “我下去的时候跟着不少人，大家都见到了，你们俩跟着我下去却没见到，问题不在我身上，肯定在你们俩身上，司尊会想办法试出来是你们两个中的谁，至于用什么法子我想不到，所以不想让你们冒险。” 第七十三章 新差事 陈南竹觉得吴晨说的很有道理，别人能看到怕他们看不到，自然会引起猜疑，她认真的点头，吴晨又看向大头。 大头有些困了，他眯着眼睛说：“我知道了，我看到有黑烟从壁画中冒出，变换成各种形状，与壁画中的一样，藏宝地是兄弟找到的，也是兄弟砸出来的，我砸只掉了一些碎石。” 吴晨看着大头困的不行了，笑道：“睡，平姑你也回去休息，这两天咱们可能就要赶路回京都了，你回去想想你爹娘那里如何办，我明日照做便是。” 陈南竹重重点头，出了房门。 大头趴到床上，鼾声顿起。 吴晨摇了摇头，他清洗一番后，刚要想着吹灭烛火上床睡觉，小太监来敲门了。 …… 只看眼下这么忙，陈忠连觉都没时间睡，还能想起吴晨来，吴晨不知道该喜还是该忧。 陈忠忙乎了一天一宿，脸上竟是没有丝毫疲态，他坐在塌上，笑呵呵的指了指塌前的椅子说：“坐。” 吴晨什么都没问，坐到椅子上等着陈忠分配差事。 “听说你今日帮了宋羽一个大忙？”陈忠慈祥的问。 “谈不上大忙，顺手做了。” 陈忠也不细问，说：“地下宝藏真是让我大开眼界，也难怪齐宣当年故步自封，不肯再战，他守着这些财富便消磨了斗志。” 吴晨听着，没有说话。 “地下的通道是你砸通的？” “是。” “我下去看了，你这身力气着实让人惊叹。” “并非我一己之力。” “哦？大头也力大无穷？”陈忠双目放光的问。 吴晨心下明白，陈南竹的提醒有多么的重要。 “大头不行，他凿了只能掉些石屑，我虽力大，但都是曾经那些鬼魂给的力量。” 吴晨说的认真，陈忠愣了一下，微微点头。 吴晨又极认真的说：“但他们都走了，到了他们该去的地方，我便要不断的再帮助一些鬼魂离开，才能保持这份力气。” “人死后，会去哪？”陈忠看着烛火，问了一句。 “不知道，有光束来接，不管生前好坏，都要走，至于被光束接去了哪里，会不会因为这一世做过错事而受惩罚，我便不知了。” “你没见过地狱？”陈忠扭头问吴晨。 吴晨摇头：“没见过。” 陈忠轻轻叹了一口气，摆了摆手说：“既然活着，便先把活着的事想明白，宝藏基本上都弄出来了，已经送走了两批，因为着实有点多，我不得不调兵，还是官家看得远，早早的便将调兵之权给了我。” 陈忠说着直了直腰身。 吴晨知道，这是一种得意。 “咱们皇城司有不同于殿前司和禁军侍卫之外的新军，近万人，官家信任我，由我指挥守卫皇城，奈何远水解不了近渴，我也只能找边关借兵，可北蛮正虎视眈眈，这批宝藏，他们找寻了百年，结果却被我捷足先登，北蛮的老可汗因此事一命呜呼了，几个王子竟没有乱起来，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他们还在想着这批宝藏？” “对，学会同仇敌忾了。”陈忠笑道：“宝藏中除了大批金银古玩字画外，还有大量的兵器，虽已过百年，兵器依旧锋利，这便是北蛮真正想要之物！” “北蛮不产铁矿，想要有足够多的兵器便只有弄到这批宝藏了。” 陈忠惊讶的看着吴晨，他没想到吴晨竟会知道这些。 吴晨苦笑，说： “司尊不必这般看我，不管我说出什么来，司尊理应都不觉得惊讶才对，一个连鬼魂都能见到的人，知道些旁的事也不足为奇，北蛮骑兵骁勇，因他们常年长在马背上，再让他们有了足够多的兵器，岂不是所向披靡，战无不胜？咱们以农耕为主，养马也是为了运货，真说善骑射也是兵士们为了御敌而学，跟他们比不了。” “就是这个道理，所以，这批宝藏，尤其是兵器绝对不能到他们手中！” “司尊想让我护送兵器回京都？”吴晨问的很淡然。 陈忠点头说： “别人我不放心啊！兵器又是北蛮耗时百年想要之物，沿途必定危险重重，高二许大伤势未愈，顾右还要护送金银……眼下边关能调走的兵将并不多，北蛮随时有可能最后一博，我已奏明官家，新军五千人正从京都赶来，你最迟会在合州与新军汇合……” “合州在哪？”吴晨是真不知道。 “从安平县日夜兼程，大概要走五日时间，新军从京都快马加鞭昼夜兼程，也许六七日才能到合州，昨日新军已启程，我算着五日后能到合州。” 吴晨双眉一挑，问：“司尊意思，我带着几大车兵器即刻启程？” “夜长梦多！” “那……” “大头和南竹都跟着你一起走，也省的你惦记。” “可，可我谁都不认识啊！” “你无需认得谁，这是皇城司的令牌，他们认得令牌便可，随你一同护送兵器的是三名军中将领，你不用看在眼中，中途若是不听令，你随时可斩杀，我自会保全你，你记住，咱们皇城司只听官家的，只要心中装着官家，便没有不可杀之人！” 吴晨低头想了想，他知道陈忠这是怕途中遇到一些诡异之事，吴晨费尽口舌怕是也无法让军中人信服，若是因此影响到护送，便得不偿失了，而这几日相处下来，陈忠又知道吴晨极是爱惜他人性命，知道他不会乱来，便先将生杀大权送到他手里。 吴晨思考片刻，又抬头问：“我可不可以带上高二和许大？” 陈忠不解：“他俩如今形如废人，你带着他们有何用？” “他俩是为了我受的伤，带在身边我安心。” 陈忠点点头，说： “路上如何走，往哪走，你不用操心，自有人安排，你聪慧异常，若有人来犯，你定要护住马车，不可让来犯之人得逞！此其一，其二，你不可擅自查验车中之物，宝藏之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若是让军中人看到，免不得要私下议论，这不是官家想看到的。” 吴晨点头，他可不关心官家得到宝藏如何分赃。 第七十四章 送别 陈忠又说： “来犯之人未必会强攻，你的脑子用得上，鬼魈帮的人认得你，你也要想好如何保全自己，另外，因要行夜路，还要靠你确保夜间行路的安全，不可耽误行程尽快赶到合州，可都记住了？” 吴晨起身躬身问道：“若是路上遇到带有冤情的鬼魂，我如何才能替它伸冤？司尊也知，我这一身力气还要靠这种方法维持……” “我再给你一副令牌，若是遇到需要路经衙门处理的事，你只需派个兵士快马加鞭的带着令牌去县衙，将事情说清楚，他们自会处理，我就在你后面，若是路径衙门不听话，我自会料理。” 吴晨想问：你如何知晓我要干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这个问题根本就不应该是问题。 特务头子想知道点什么消息还能告诉你路经？ 吴晨行礼后，准备退下，走到门口突然想到什么，转身又问：“平姑的爹娘兄弟如何处置？” 陈忠笑了笑说：“你还是太心软！既然已是我的闺女，又怎能让她还有爹娘兄弟？” 吴晨脑子嗡了一下，但他什么都没说，转身出了房门。 “该怎么跟平姑说？”回屋的路上，吴晨不断的问自己。 等走回房间推门一看，陈南竹和大头竟都坐在桌前，桌上是两个包袱，可能也是三个人所有能带的东西了。 显然陈南竹和大头都知道要动身了，吴晨也无需再解释，可…… 吴晨愧疚的看向陈南竹，陈南竹皱了皱眉。 吴晨想了想说：“本来还打算让你想想如何……” “没事，放了他们便是了，我此去京都，他们便是有法子找去又能如何？” 吴晨张了张嘴，又叹了口气，说：“那便走！” …… 高二和许大还不能下床行走，被人抬着上了一架马车，吴晨过去嘱咐了几句，然后上了自己的马车，大头已经坐着睡着了。 陈南竹问吴晨：“为何走的这么突然？” 吴晨坐好，马车缓缓行驶，吴晨才说：“连咱们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动身，别人就更难预知了。” “那为何不是一起走？我看宅子里还有好多人。” 吴晨皱了皱眉，没有说话，他也觉得突然，藏宝之地虽在兴国境内，却离边境太近，但北蛮没有一战败敌的本事，若是有，早便战了，无需等到今日。 陈忠会担心北蛮突然发疯进攻，也算是能理解，但是越往南走，北蛮能用的招数越少，很简单，就算半路护送的官兵全被杀了，他们抢走了所有马车，如何安全的回到北蛮呢？钻地道吗？鬼魈帮再厉害也不可能在百年间，将兴国地下挖的四通八达，修地铁呢？ 可陈忠的话又说的很明白，一路护送好不得有失，还让新军几千人来接，场面有点大，只有一种解释，惦记这批兵器的不止北蛮人。 想通了这一点，吴晨叹了口气。 陈南竹忙问：“可是遇到什么难事了？” 吴晨皱着眉说：“我应该将你和大头留在司尊身边，他那里才是最安全的。” 陈南竹马上笃定的说：“你走了，我不可能留下，大头哥也一样！” 吴晨说： “我本来想着高二和许大不能留下，陈……司尊这个人对无用之人不会用心，我怕他们将高二和许大就这么留下，他们伤还没好，真说伺候的人不尽心……但是你跟大头不同，不管怎么说，他还有用的上我的地方，便不会为难你们。” 陈南竹刚要说话，马车突然停了。 吴晨掀开车帘一看，顾世明骑马拦住了马车。 …… 吴晨下了马车跟顾世明走到暗处，埋怨道：“你是怕司尊不知道你长了外心？” 顾世明呵呵一笑说：“他那只老狐狸，有什么不知道的，只不过我做的光明正大，不怕他说什么。” “你跑这一趟所为何事？嘱咐我路上注意安全？” “正是！” “滚！” 吴晨扭头便要走。 “诶，你这人怎地这般不好说话。”顾世明拉住吴晨。 “你跟我说注意安全，那便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我还要谢谢你不成？” “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顾世明纳闷的问。 吴晨想了想说：“或许，反正就是觉着你居心叵测。” 顾世明叹了口气说： “我来就是提醒你，你这一趟……不好走！千万别掉以轻心，有些事不是亲眼得见不要信以为真，如果实在护不住，跑！先保命，回头到京都顾家找我，这是我的木牌，你收好，一路装做乞丐，你不用装，本来就是，只要有命到京都，我便能照拂你，不用担心司尊会如何，我顾家想护住的人，他动不了。” 吴晨没想到顾世明来这么一出，他只想了片刻，便接过木牌，说：“说的挺厉害，不管怎么说，你能来送我，我都得谢谢你，但愿你这个木牌用不上，走了！” 吴晨头都没回，转身摆了摆手，算是道别，而后利落的上了马车。 顾世明站在原地目送马车朝城门驶去，轻叹了一口气，口中嘟囔道：“我也希望你别用上木牌。” …… 马车出了城门又行驶了一段时间，才停下来，他们要在城外与护送大车的队伍汇合。 吴晨早就听到人声，他掀开车帘一看，外面全是火把。 吴晨下了马车看向队伍尽头，可哪里能看得到头，这支队伍就像一条火龙，盘踞在路上。 这时传来马蹄声，吴晨闻声望去，三名身穿铠甲的人带着几名兵士朝他而来。 马至近前，几人利落下马，一人走在前，两人紧跟其后行至吴晨面前，朝吴晨拱了拱手，吴晨不知三位军中官职，赶忙亮出皇城司令牌，然后抱拳说：“三位将军辛苦！” 走在最前面年纪大一些的叫冯威，乃镇戍边关军都指挥使，麾下二千五百人，实则领兵三千护送那几十辆大车到合州交于新军。 高瘦一些的叫蔡康，乃军都副指挥使。 长了一双小眼睛，总喜欢笑呵呵的叫许良，乃军都虞候。 吴晨只简单的与三位寒暄了几句，莫说军中官职，便是县衙之中都有哪些干部，他都不清楚，这三人官职谁高谁低？是否需要卑躬屈膝？ 索性少说，自然少错。 第七十五章 升官了 许良见吴晨笑容敷衍忙说： “这一路上吴公事只管在车内休息，有事了我们自会保吴公事安全，想来也不会有事，在我兴国境内谁人能有此熊心豹胆？吴公事只管放心。” 吴晨双眉一挑，吴公事？他升官了！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升官了！ 他瞬间想到顾世明说张渊死在回京都的路上，他这是顶了上来了？如果没记错的话，皇城探事司干办公事应该是个六品官，他一个乞丐转身便成了六品官？ 吴晨一时间不能接受这个喜讯，赶紧说：“司尊临行前一再嘱咐不可耽误行程，咱们……” 冯威说：“即刻启程！” 吴晨也不客气，朝三人拱拱手，等不及三人上马离开，便赶紧上了高二和许大的车，他想问问皇城司的官员，这么草率便能任命吗？ 车内，高二和许大盘腿坐在被褥之上，吴晨一见吓了一跳，忙问：“你们俩这么坐着能行吗？这架马车特意没有装车凳，便是为了方便你二人躺着。” 高二笑道： “若是没有顾右那粒药丸，我们俩或许起不来，可那药丸哪轮得到我们俩吃，到现在我们俩也没想通，顾右为何会这般做，据我所知那药瓶中的药丸可是有数的，这若是让司尊知晓……” “所以，在宅子里那带死不活的样子是你们俩装的？”吴晨不可置信的问。 许大笑道：“顾右嘱咐我俩，我俩也不能将他卖了，好在你能想着带着我们俩出来，要不然真是装不下去了。” “没有大夫每日看诊吗？一把脉不是就露馅了？”吴晨也盘腿坐在褥上问，这时车子已经开始缓缓行驶。 高二哼了一声说： “你以为司尊还有工夫每日问问我俩恢复如何？说句实话，若不是来安平县办这个差事，我们一辈子或许都见不到司尊几面！我们受的又是外伤，习惯了，何须大夫日日看诊？自己都能给自己开药方。” 吴晨点了点头而后眼睛放光的问： “我知道顾世明，张渊和彭苏三位都是皇城探事司的干办公事，六品官呀，这个……内什么，想坐到这个位置，需要什么？比如当了多久的逻卒什么的，就是这种条件？” “司尊觉得谁能坐，谁便能坐！”高二得意的说：“皇城司下属探事司与冰井务，这我得好好跟你说一说……” “那倒不用，顾右之前奉命给我解说过，我只是不太相信，内什么，升为干办公事不得有个任命书或者告示什么的？” 许大听出些端倪，他探着身子问：“你升为干办公事了？” “嗯！但是事先我并不知情，是刚才那三位军中将领这般称呼我，我才知道的。” 高二高兴的说：“升官可是好事，办差不能喝酒，不然必定要跟你喝上几坛子！” “你的意思是，这事儿能当真？”吴晨问。 “为何不能当真？你出来的时候，司尊可有给你令牌和腰牌？”许大问。 吴晨点头说：“给了两块。” 吴晨没好意思说自己看不懂繁体字。 高二忙说： “皇城司的人不需要像其他官员一样，别的衙门需要一级一级的往上熬，咱们不用，只这一点不知道羡煞多少人，再有，皇城司的人若是犯了律法，那也不是别的衙门能审的，都是皇城司内自己人审，咱们只听官家的，别的衙门管不着，再加上俸禄多些，没人敢惹！这也使得不知多少人走门路想进司，不然司尊又怎会对我们这些武功大夫不上心？想进来的人多了！” 许大补充道： “但司尊可不会随意允诺谁，京都的官员都知道，司尊只听官家的，不是银子能买通的，不然也轮不到我们进来，真说想进来正经要有些功夫在身，且身家清白，要么便是宫内的宦官……” 吴晨皱眉问道：“只看顾世明那样子便不是司尊招进来的，莫非是官家安排进来的？” “顾家在京都是很有威望的，几代为官，家族中文官武官都有，眼下他爹又在太子身旁……”高二朝吴晨挑了下眉，意思是：你懂的。 吴晨点了点头，他此刻冷静了不少，升官自然是好事，至少能对完成任务提供方便，除此之外也没什么好激动的，吴晨应付的说了一句：“天下的爹都一样，有能力便会为儿孙铺路。” 高二深以为然。 许大突然低声问：“你觉得这一趟是吉是凶？” 吴晨皱眉，说：“说不好，只看这架势，但凡差点的不可能敢来照面，凡是敢上前照面的，必定觉得有机会一搏，所以，不好说啊！诶，那三位说是军都指挥使，什么军都虞候，是个什么官职？大不大？” 高二和许大相互看了一眼，想起吴晨之前只是个乞丐，会这么问便不觉稀奇了。 高二耐心的解释道： “不说京都那些大官，只说军中有四级，厢、军、营、都，厢辖十军，军辖五营，营辖五都，每都一百人，我这么说吴兄弟可心中有数？不要一听指挥使便觉得官大的不行，要仔细前面，要我说你只客气的称呼他们为将军便得了，无需想那么多，咱们又不需要去军中历练，更无需看军中人脸色，办好司尊交给的差事最紧要，其他的，你无需理会。” “那虞候……” 许大一摆手，说：“军中虞候多了，你无须理会！官职高，权力大的是厢都虞候，最低的是将虞候，军中有个官职身边便会有个虞候。” 吴晨突然想到前世的一句话：参谋不带长，放屁都不响。 吴晨笑了笑，伸了个懒腰说：“这一趟吉凶不好说，但能肯定的是这一路不会好走。” 高二拍了拍胸口说：“吴兄弟大可放心，我和许大虽说伤势未愈，但也不是死的，护住你的性命应是不难。” 许大哼了一声说：“吴兄弟的命用你我护着？咱们俩别让他护着，便不错了。” 吴晨谦虚的摆了摆手说：“近身作战我是不怕，但他们若是隐于暗处放冷箭，我这一身能耐也便无用武之处了，说到这儿，我还得去提醒那三位将军……” 吴晨话没说完，突然大惊失色，喊道：“趴下！” 第七十六章 争执 高二和许大已经听惯了吴晨的号令，想都没想便趴下了，随即便是‘嗖嗖嗖’箭矢划破长空的声音，紧跟着是射中车身发出的‘嗡嗡’声。 车外已经传来嘶喊声，有人的，有马的，就是没有听到排兵布阵的号令。 吴晨趴在车上有点心急，老黑说他最终会死不了，但还是会受伤，若是一箭穿心，是伤还是死？ 吴晨想的工夫，又是一阵箭雨，好在对方的重点像是不在这辆马车上，射中马车的箭很少，可即便这样，吴晨还是惦记大头，大头的脑袋一个顶俩，命中率比别人高！ 吴晨不再犹豫，像他这样有智商又认真工作的员工上哪找去？他不信老黑会让他领盒饭，但是大头不一样，他不仅脑袋大，而且没有智商。 “你们俩好好趴着，等敌人退下我再过来，千万别下马车。” 吴晨说完利落的掀开车帘蹦下车，一眼便看到正高高扬着头到处张望的大头和他身边焦急的陈南竹。 吴晨赶紧跑过去，拉着两人就往自己马车跑，边跑边说：“你们俩趴在车中，不要动，等着我回来，不许再下马车！” 大头向来是吴晨说什么是什么，不会反驳，可陈南竹不是，她急道：“你跟我们一起上车，外面这么多兵士哪就轮到你去杀敌？” 此时三人已站到马车前，吴晨指了指乱作一团的兵士问：“就这样的，你觉得能将敌人击退？赶紧上车，我不会有事，你要学会像大头那样，信得过我才行。” 大头挺直了腰身说陈南竹：“跟我学，我兄弟说什么咱们只要照做便是了，别添乱！” 说罢，大头先上了车，然后也不避嫌，将陈南竹拉上了车。 吴晨又嘱咐：“趴在车上别再下来，等我回来。” 看着二人进入车内，吴晨看了看四周，发现很多兵士举着火把，有骑在马上的，有步行的，貌似惊慌的连人带马来回跑，之前那条火龙像是被斩断了一般，放眼望去，一节一节的，中间几处没有火把亮光，目力所及之处看着倒是没有他们这里慌乱。 吴晨再仔细瞧，好像敌人也只是放了几拨冷箭，并没有进攻，这是玩的哪一出？ 吴晨拽住一个慌乱得正带劲的兵士，说：“将冯将军，蔡将军，许将军，随便哪个将军，给我找来一个，我是皇城探事司的吴公事。” 兵士嗯嗯嗯的点头，然后转身又跑了。 吴晨站在车下，想着是不是再抓一个送信，便见三位将军骑马到了眼前，吴晨抬头看着满面笑容的三人，心里踏实了，随即便也明白了些什么。 许良第一个下马，下来就朝吴晨行礼，然后解释道：“小小毛贼，吴公事无需介怀。” 吴晨呵呵一笑。 冯威和蔡康这时也下了马，冯威年长，稳重些，他说：“此地离边境太近，难免有些动静，等明晚之后，便能好很多。” 蔡康也道：“吴公事只需歇在车中，外面有我们三人应对，来人不多，尽在我们掌控之中。” 吴晨抬头看了看天说：“眼下或许还能清静些，等天快亮的时候，怕是又要热闹了？” 三人相互看了一眼，脸上或多或少的都有些没想到的表情。 吴晨知道自己推断的没错，皱眉道： “对方此番试探，是想看看你们的防备，准备的如何，你们成心露出慌乱之态，是为了让对方轻敌，一会儿真正对敌时可出其不意，你们觉得他们不会这么快便知道咱们的行踪，一下子不可能调集足够人马，所以你们认为刚才的箭雨只是试探，真正的进攻应该在天亮前。” 许良马上一脸崇拜的朝吴晨抱拳，恭维道：“吴公事真是料事如神！若不是知道吴公事年纪尚轻，我都不禁要想吴公事曾在军中任职……” 吴晨摆了摆手，认真严肃的说： “你们打仗那一套，我不懂，但是刚刚埋伏在暗处的那些人我比你们了解，你们以为的以为，可能在他们面前不好使，我建议你们即刻重新布防，你们的兵见过鬼脸面具吗？说句你们不爱听的话，突然出现一批带着鬼脸面具且又一身武功的人，你们的兵只要一开始被吓住了，便一发不可收拾，你们三人到时喊破喉咙也没用！” 三人又对看了一眼，冯威皱眉道：“吴公事所说我们也有所耳闻，但他们能知道咱们动身，先派人试探，再调派人手……” “你是不是觉得他们时间不够？” 冯威点头。 吴晨严肃的说： “他们都是属地鼠的，最善在地下打洞，我们曾多次被他们在山中偷袭围攻，当时山下有兵士把守，也有斥候巡山！这是其一，其二，你们兵将三千，是不是觉得对方也得有个千八百人才敢来袭？我再说句你们不爱听的话，皇城探事司的武功大夫不知道伤了多少次，你们的兵将与武功大夫比如何？” 蔡康哼了一声说：“再厉害也做不到以一敌百！” “他们此次试探，可是队伍从头到尾都遇袭？不是！中间那些大车的位置可有遭遇箭雨？没有！他们无需以一敌百，只要分工明确便可得手。” 蔡康忙说：“他们不过是想调动大车旁的兵士先来增员，减轻大车旁的护卫，所以我们让那些地方灭了火把，他们看不到，自然便信了这里的慌乱……” “你们通过箭雨的方向和多少判定来人有多少，位置在何处，是？你们有斥候，暗哨，觉得方圆十里都在你们的掌控中，可我说的话你们怎就听不懂？他们最善打地洞，武功高强，戴着鬼脸面具，你们以为的试探或许便是进攻的第一步！” 蔡康忙说：“边关驻军便在几十里之外，真说……” “是，援军不愁，可你们三人的面子和官职是否还能保住？那几十大车的东西能保住多少可就不一定了！那些跟着你们的兵士，要有多少人白白丢了性命！” 蔡康还要辩驳，冯威却问：“依吴公事的意思，我们当如何做？” 第七十七章 来了！ 吴晨严肃的回答道：“把对手当成强敌，若是知道强敌马上来犯，你们当做何安排？别的我不懂，但这些人恰巧我了解。” 冯威马上抱拳道：“多谢吴公事提醒，我们这就安排，还请吴公事上车歇息。” 吴晨没再说什么，上了马车。 …… 三人上马稍微走远了些，蔡康才低声骂道：“不知道如何爬上来的毛头小子，断奶没两日，便来指挥爷爷如何做事，他懂个屁！” 冯威说：“沉住气，勿恼！他年纪轻轻便能坐到这个位置，必定有缘由，咱们没必要因他人张狂误了自己前程，这趟差事说简单也简单，将那些大车送到合州便是功劳，没必要跟功劳过不去，不过就是比咱们预计的早些行事罢了。” 许良说：“要我说，他想如何办，咱们便如何办，即便有事也是他的事，咱们只是听令行事，这差事毕竟是他们皇城司的。” 蔡康气哼哼的说：“本来是咱们想好的主意，现在可倒好，变成他的了！” 冯威拍了拍蔡康。 …… 吴晨坐在马车里，闭着眼将三人的对话听的一清二楚，他倒是没有气恼，放在哪个单位，突然空降一个人，还能说得上话，都避免不了人们背后议论，这很正常，只要不耽误正事，吴晨只当是听了个笑话。 大头已经又睡着了，陈南竹羡慕的说：“大头哥这样真好！” 吴晨点头说：“这是真本事，从娘胎里带的真本事，旁人想学也学不来。” 陈南竹点点头，车子里安静一会儿，陈南竹又问：“咱们今夜就不走了吗？” 吴晨说： “行程耽误不得，解决了便要继续赶路。鬼魈帮比咱们为难！按理说越走离边关驻军越远，走到天快亮了他们再出手，咱们的援军要来可就需要些时间了，可眼下咱们毫无防备，正是最慌乱的时候，天又黑，这时候下手最易成功，你说他们该有多为难。” 陈南竹似懂非懂，又问：“那咱们为何不天亮了再出发？天亮了周围树林也不好藏人……” “是呀，可太阳迟早要落山，带着这么多马车，也走不快，必须日夜兼程，若是今晚不走，明日走一个白天，正好给鬼魈帮时间好好安排……该来的迟早要来，躲不过的。”吴晨笑呵呵的说。 陈南竹歪着脑袋想了想，说：“我不知道护送的都是些什么，但是司尊能命你跟着必定是极紧要的东西……” “哦？为何我跟着便是极紧要的？”吴晨笑着问。 “因为你有用啊！我看宅子里那些人，没人能随便进出司尊的屋子，只有你能，我听他们背地里说过……” 陈南竹说到这里脸一红，好在车里黑，吴晨又没有盯着陈南竹，陈南竹低下头接着说： “他们说，安平县的差事你立了大功，你有旁人没有的本事，将来必得重用！” 吴晨皱眉听着，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鬼魈帮认识他的人比自己人多！吴晨倒吸一口凉气，立刻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他已经将本事摆在陈忠面前了，陈忠怎能还用他做饵？ 吴晨正想着，车外传来了嘈杂声，这次与之前不同，至少听着不乱，应是三位将军在重新部署。 吴晨放下心来，对陈南竹说：“你眯一会儿，这一趟确实不太好走，免不得辛苦些，但是将你放在安平县，我又不放心。” 陈南竹脸又红了，忙说：“你不带我，我也会偷偷跟着来。” 吴晨不说话了，他闭眼假寐，陈南竹也只好靠着车子闭上了眼。 过了约莫一炷香的工夫，吴晨猛地睁开眼嘟囔了一句：“真是属地鼠的！” 说罢便要下车，他扭脸看了一下睁大眼睛的陈南竹，严肃的说：“一会儿外面什么样，你和大头都不许下车！” 陈南竹下意识的点头。 吴晨利落下了马车，便见到自己车前有兵士站岗，他忙叫兵士速去叫来三位将军。 不一会儿，三人骑着马又来了，这一次吴晨没用他们下马，喊道： “他们已经到了，在东北面那片林子里，来了百十来人，一会儿可能还会有，他们是从地下上来的，告诉兵士们，他们会带鬼脸面具，莫怕，专心应敌！” 吴晨喊完，三个人呆立在马上，一时竟没反应过来。 吴晨急了：“你们以为皇城司是那么好混的？没点真本事管你爹是谁！准备应敌，我这里不用你们管。” 吴晨说罢直奔高二和许大的马车，二人既然已无大碍，只保护一下大头和陈南竹问题应该不大。 高二和许大让吴晨车下等着，二人需要相互重新包扎一下伤口，怕用力过度再撕扯开，那可就麻烦了，他们可没有顾右的小瓷瓶。 吴晨下车等的时候才注意到，曾经的火龙现如今‘盘’了起来，几十辆大车被兵士们围在中间，也包括他们的马车。 吴晨很满意，鬼魈帮的人再厉害，对铁盾和长矛也得皱眉，即便攻了进来，兵士们一身铠甲，又有骑兵包抄，可不是那么好杀的，只要兵士们不是分散的，只来百十来人，恐怕都得撂在这里！ 吴晨不受周围的嘈杂声影响，低着头仔细听着密林处的动静。 他现在知道，说话聊天会分散他的注意力，听力便会大打折扣，此时知道敌人来犯，自然是竖起耳朵听着，等高二和许大下了马车，吴晨抬头对二人说：“来了！” …… 吴晨已经说出了来犯之人会从哪个方向来，即便冯威三人再不信，也要亲临东北方向的阵地。 此时这块儿阵地没有一支火把，天上的圆月时隐时现，依稀可借用月光看到密林外的景致。 上一秒冯威，蔡康和许良骑在马上还一脸的不屑，低声说着什么，下一秒蔡康惊讶的差点从马上摔下来。 冯威和许良也没好哪去，三人看着一批带着鬼脸面具的黑衣人从密林中杀了出来，还是冯威最先反应过来，高声喊道：“变阵！” 第七十八章 又走了 鬼脸面具的作用除了不让人认出他们来，还有最主要的一点，开打之前先吓你一下，再出手自然好打。 可如今被吓了一下的是戴着鬼脸面具的黑衣人们，他们得到的消息和接到的任务与他们看到的情景是不相称的，他们以为会杀入长长的队伍中，对手毫无防备，见到他们只会被吓得仓皇逃窜，他们的计划是，杀干净一块儿，自有后面的过来运走马车，他们有人在计时，时间一到，号令一响，即刻撤退，不管弄到了几车，都要撤走，自有人拖后掩护。 他们要一点一点啃食，路还很长。 之前的箭雨是为了调虎离山，是为了减少大车旁的护卫，可护卫在大车旁的兵士根本没动，更无人追杀他们，这本也在他们的预料之中，也更说明大车中的东西重要，护卫之人寸步不敢离。 既在预料中，便是不妨事的，只要护卫之人想不到他们这么快来攻便好，他们就是要杀个措手不及。 可现在措手不及的是他们，进退两难的也是他们，眼见面前的队伍突然点燃火把，他们清楚的看着兵士们手拿盾牌长矛当着他们的面，极有章法的里三层外三层的挪动着。 冯威骑在马上看着动作明显迟缓，甚至停滞不前的一片鬼脸黑衣人，终于明白了吴晨让他们就地布防的意思。 如果没有听吴晨的提醒，他们现在应该还是懒懒散散的样子，走的拖拖拉拉，因为他们不信刚刚箭雨试探之后，便会有人来攻，斥候在外围送回来的消息也是暂未见到人影，他们怎能想到，来犯之人藏在地下？ 他们三人想着暗处必定还有敌人的斥候在监视，那便做戏做到底，等到对方将人手聚齐了，他们再立刻重新布防。 三个人一开始不信吴晨，是因为这拨试探的人是他们成心放进来的，并非突然从地下冒出来的，这一点斥候早便上报了，他们按时间推算，也算是有理有据。 如今再看，吴晨说的了解二字怕是他们之前理解错了。 其实现在他们理解的也不完全对，吴晨觉得鬼魈帮这些人属地鼠的，能在地下挖洞，但也做不到想用了随时便能挖出一条来，这个地道早便有！ 鬼魈帮收到这支队伍出发的消息，便开始安排地上地下两路人跟随，他们算好时间，先由地上的人佯攻，若是能引得兵士追杀，引得大车旁护卫减少最好，等地下的人突然上来必定会将队伍杀个措手不及。 他们制胜的把握便是地道，谁能想到安平县外的荒郊野地会有地道？而洞口便在附近，一切都在鬼魈帮的算计中。 既然如此，怎能不就坡下驴，准备好了在这等着呗，这是吴晨的本意。 …… 鬼脸黑衣人手持利剑冲到半路便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像是在等号令，还攻吗？ 三位将军目光炯炯的盯着他们，犹如看着诱人的猎物。 按理说之前佯攻的弓箭手没有动，他们埋伏在密林中多少能看到队伍的变化，但三位将领高明之处便在于利用忽有忽无的火把，让埋伏之人只看到了大概，却窥不得全貌。 吴晨背着手晃晃悠悠的走了过来，这段路不算近，吴晨越走心里越有底，到现在都没动手，那便动不起来了。 吴晨走到三位将军马屁股后面，说：“他们一会儿若是撤走了，莫追。” 蔡康回头一看是吴晨，脱口而出：“为何不追？他们不过这点人，我们有骑兵……” “你们有飞机也没用！只要离开这个阵法，谁追过去谁送死，何必呢？等他们下到洞里，你再派人去将洞口废了便是了，至少不能让他们再用这个洞口，咱们明天的路便能好走一些。” 冯威听罢立刻下马，走到吴晨身边低声问：“你说的洞口……是什么意思？” 吴晨却问：“你们没有弓箭手吗？他们就站在那里给你们当靶子，你们怎就放着不用？” 许良哎呀了一声说：“谁能想到他们不动了呀！”而后又高喊道：“弓箭手准备！” 弓箭手是否准备了不知道，反正一声号令后，鬼脸黑衣人迅速转身隐于黑暗中。 吴晨静静听着。 许良和蔡康这时候都下了马，也走到吴晨身边，两人你一句我一句问了好几个问题，吴晨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冯威马上拦住了蔡康和许良，轻声说：“等会儿再问。” 蔡康哼了一声时候：“故弄玄虚！” 吴晨没理他，他要听出一个大概的位置，还要听出下去多少人，留在上面多少人，是都走了还是留人了，洞口有几个…… 等大致听明白了，吴晨扭脸看向蔡康问：“蔡将军最擅长什么兵器？” 蔡康举起手中的长枪说：“枪！” “你能投掷多远？”吴晨问。 蔡康得意的道：“我面前的敌人能跑多远，我便能投掷多远。” 吴晨说：“好！咱俩比试一下，就朝黑衣人离去的方向，你先来。” 吴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蔡康呵呵一笑说：“这不好？我自幼习武，得名师教导，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又征战多年，我这把长枪不知道沾了多少敌人的血！吴公事看着单薄了些，莫非也是习武出身？” 吴晨摇头：“没练过。” 蔡康有笑问：“那我岂不是胜之不武？” “不比试一下，你怎知你就一定能赢？”吴晨也笑着问。 “我这也是为了吴公事的脸面着想……” “不用！自己的脸面还是要靠自己来着想，岂能劳烦他人？敢不敢比？就在这里，当着众将士的面，朝对面山林投掷。” 冯威想劝一下，吴晨看着身材单薄，哪来的力气跟蔡康比？可还没张开嘴，便被吴晨抬手拦住了。 许良像是想找个台阶给吴晨，他忙说：“吴公事若是兴起非要比试一番，不如找个擅长长枪的兵士……” “怎地？你怕蔡将军输了没了脸面？”吴晨戏谑的问。 蔡康挺直了腰身，说：“我能输？真是天大的笑话！但咱可要将话说清楚，是吴公事非要比试的，非我蔡某所愿……” “放心，不会事后找你麻烦！谁的长枪借我一用？” 第七十九章 比试一下 冯威一看拦不住，心想教训一下这位年轻人也好，今夜本就输了一次，正好找个机会挣回些脸面。 许良已经开始指挥眼前的兵士分列两旁，腾出空地。 蔡康手握长枪抖动了几下，说：“还是吴公事先来，等你投掷后，我再量力而为。” “别，你千万别收着，使出全力来，我只是好奇你的敌人能跑多远。” 吴晨接过许良递给他的长枪，又朝蔡康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蔡康冷哼一声。咬着牙挤出几个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字：“不知死活。” 吴晨微微一笑。 蔡康握着长枪向后退了好几步，突然发力冲向前，手臂奋力一挥，长枪顺势飞出，展现了一个完美的抛物线，扎在了前方目力还能看到的地上。 两侧兵士顿时掌声雷动，叫好声此起彼伏。 吴晨目测应有五六十米远。 蔡康得意的看向吴晨，他以为吴晨会惊掉下巴，哪知吴晨面无表情，还没等他主动炫耀一番，也没见吴晨向后退，有样学样的做出投掷动作，吴晨只是站在原地，突然手臂一挥，长枪飞了出去…… 兵士们安静了。 所有人都看到了长枪从吴晨手中飞了出去，但是……枪呢？ 吴晨扔完枪，背起手，扭头对冯威说： “找到长枪，便能找到刚才那批人去往地下的入口，就在长枪周围，应该是有五个，仔细找找，找到后如何处理，你们三个商量着办，要做到这个出口不可再用，且这个过程不可时间太长，今夜已经是耽误了不少时间，需要尽快启程。” 说罢，吴晨晃晃悠悠的走了。 …… 回到车旁，高二和许大都快靠着车睡着了，看着吴晨回来，高二忙问：“人呢？怎么连个动静都没有？” “见咱们防备了，他们扭脸回去了。”吴晨笑呵呵的说。 高二问：“又是鬼魈帮的人？” “你准备了一百多年的事，说让你放弃你便能放弃？” “我先能活一百年！回去睡觉了。”高二摆了摆手，走了。 许大说：“你也好好休息。”跟着高二走了。 吴晨看了眼马车，想着车上除了大头的呼噜声，还有陈南竹那一双灵动的双目，吴晨可就犯了愁，这一路回京都，不知道要走多少日，这么男女同乘是不是不太合适？ 今夜走的急了些，明日应该想办法调整一下，队伍中的马车不少，除了装运粮草，还有为了方便兵士们日夜兼程，轮番休息用的马车，调整一番应该能给陈南竹腾出一驾马车来。 …… 吴晨上了车，大头依旧在睡着，陈南竹马上问：“没听到嘶喊声啊？” “睡，今晚不会打了，他们退回去了。” “哦。”陈南竹哦完马上闭上了眼。 吴晨也靠着车闭上了眼，他知道自己睡不着，他要等冯威他们找到鬼魈帮的地下入口后堵上，然后队伍再次启程，他才能睡。 车内安静了好一会儿，吴晨想了很多事，想到蔡康看到长枪的位置时，一脸惊恐的模样，吴晨笑了笑。 “你能，别这么笑吗？有点瘆人。”陈南竹轻轻的说。 吴晨睁眼看向陈南竹，皱眉说：“你闭着眼睡觉不就看不到了？” “你睡得着？”陈南竹不高兴的问。 “睡不着也闭上眼，闭目就能养神！” 陈南竹刚要反驳，吴晨抬手阻止，皱眉听着外面的动静，他听到了马蹄声。 很快，许良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吴公事可歇下了？” 吴晨赶忙下了马车。 许良下马恭敬的朝吴晨行了礼，任谁见到那支长枪飞了那么远也得恭敬。 “吴公事，那五个地下入口找到了，离吴公事投掷出去的枪，呃，没差太……远，兵士们合力用巨石堵住了出口，冯将军让我来问问，用不用派人下去探一探？” 吴晨轻咳了一声，他现在还不能够掌控身上的力气，许良没好意思直说，他便装作无事一般，摆手道：“像这种地下，山中，密林，都是鬼魈帮的地盘，下去也是送死，堵上便可，明日皇城探事司的人自会处理，咱们还是赶紧赶路要紧，眼看着天就要亮了。” 许良拱手称是。 …… 马车又动了起来，有些颠簸，可吴晨和陈南竹却很快都睡着了。 吴晨被大头推醒时，天色已大亮。 大头委屈的问：“为何没人送饭？是不是需要咱们自己去取？可我又不知道去哪里取，只看马车一直没有停歇，怕不是没人做饭？” 吴晨很无语的看着大头，眨了几下眼，才完全反应过来，说：“兵士们可能都带了干粮，咱们走的急，没有准备，我去问问，先给你弄些吃食。” 大头嘟囔道：“再急也不能忘了吃食呀，这又不是当天便能到的。” 吴晨摇了摇头，掀开车帘，眼见车速不快，他蹦下了马车。 …… 高二和许大吃着吴晨送来的吃食，高二说：“别看整支队伍不歇息，这般走法，走一天也走不了多少路。” 许大点头说：“那些大车看着十分沉重，怎会走得快。” 吴晨躺在一旁问：“这样日夜兼程，几日可到合州？” 高二说：“这般走法，十天也未必到。” 吴晨心内一惊，又问：“那从京都到合州，像你们之前那样快马加鞭，没有马车，不眠不休，几日可到合州？” 许大想了想说： “若是两三日的路程，你说不眠不休倒是可行，从京都到合州可不是两三日的路程，就算人不休息，马也受不了，更何况人总要歇息一下的，哪怕一日只歇息一两个时辰，那也是要歇的，若是我们俩，最快也要七八日到合州。” 高二忙问道：“为何要去合州？合州在西边，京都在南面，咱们现在在北面，若是要赶往京都，没道理要绕去合州呀。” 吴晨猛地坐起身，张了张嘴，又闭上了，重新躺下说：“我睡会儿。” 高二和许大相互看了一眼，闷头吃了起来。 吴晨闭着眼睛将陈忠的全家问候了一遍，陈忠说的时候很轻松，实际上却是照着最短的用时说的，可他们此行又怎会一路顺风顺水？ 第八十章 显神力 吴晨不知道从京都来的那五千新军会不会傻傻的等在合州，他们若是不知道继续前行，这一路可就真的难走了！ 至于为何要向西绕一下合州，吴晨觉得可能是陈忠想绕开路上埋伏之人，不让鬼魈帮猜到他们的行程，可现下离边境近的时候，是三千兵将护送，为何到了合州，反倒多了两千，要五千新军来接？ 想着想着，吴晨睡着了。 吴晨觉得自己刚刚才睡着，便又被人推醒了，睁开眼一看，又是大头。 吴晨有点反应不过来今夕是何夕，我是谁？我在哪？为何哪哪都有大头？ “眼看天就要黑了，还不见人送晚饭来，这一日两顿我已经少吃了，若是连晚饭都没有，我怕是会饿死在半路。”大头说罢连连叹息。 吴晨坐起来，看了一眼高二和许大，高二忙说：“大头兄弟只说找你有事，我们也不知道是何事，若是知道只是为了吃食，肯定不能让他叫你。” 许大连连点头。 吴晨伸了个懒腰，说：“都到了该用晚饭的时辰了？” “要不说时间如梭呢。”大头感慨了一句。 “你还懂这个？”吴晨很惊讶。 大头笑道：“忘了听谁用过。” “平姑换车了吗？”吴晨问。 大头忙说：“换了，但她不愿意去，说是晚上歇息的时候再回自己马车，要不太闷了，我觉得也是，我也闷，你又不在……” 吴晨掀开车帘朝外面的兵士喊了几句，然后对大头说：“你下次直接问跟着马车的兵士就行，不用推醒我。” “我说话能好使？” “你跟我一架马车，便是我最近的人，你的话怎会不好使？” 大头很是高兴，跟高二和许大摆了摆手说：“我回去用饭了。” 吴晨挠了挠额头，有些气恼的说：“连大头都能随意的上车下车，可见行进的速度还没人走的快！” “能走就知足！”高二懒洋洋的伸了伸胳膊腿，又说：“明日我可不做马车了，还是骑在马上自在些。” 许大点头也说：“我也骑马，这马车不是人坐的，我下去走走。” 吴晨叹了口气，与许大一起下了马车。 二人跟着车队走到天色完全黑了下来，许大低声问：“你觉得今晚可会消停些？” 吴晨抬头看了看天，说：“今晚乌云遮月，我不担心有没有人来，我担心下雨。” 许大也抬头看了看天，说：“还真是，白日里瞧着好好的，怎地到了晚上反倒阴了起来？” 二人正说着，许良骑马从前方迎面而来，见到吴晨忙下马说：“今夜怕是有雨，冯将军让我过来问问吴公事，咱们是停下避雨，还是照常前行？” 吴晨看了看两侧漫步的马儿和骑在马儿身上惬意的兵士，问许良：“就这个速度，下雨了又能耽误什么？闭着眼走也就这个样子，下不下雨的有何影响？” …… 很快，吴晨便知道自己错了。 下雨了对前行的兵士们没有任何影响，但对那几十辆大车却有很大的影响。 大雨不算倾盆，却也不小，吴晨躺在鼾声如雷的大头身旁，想转移注意力到雨声上，赶紧睡着，却等来了许良在车外的喊声：“吴公事，好几辆大车陷入泥里，走不动了。” 吴晨坐起身，大头换了个姿势继续睡。 吴晨纳闷，陷进去就抬出来呗，为何这等琐事也要来问他？ 可等他冒雨走到大车旁才知道，这大车的分量，竟是十几名兵士都抬不动。 这些大车都是一匹马驾辕，三匹马拉套，眼下已经解了套将马儿拉去一旁，十几名兵士将马车围了一圈，反复用力也无用。 马车上的东西被包裹的很是严实，连形状都看不出来，还用麻绳连着大车捆了个结实。 吴晨擦了擦脸上的雨水看向后面，目及之处都是陷在泥里的马车，马车旁都有兵士在奋力的抬车，大车却不见有丝毫变化，可见雨水加重了不少分量。 冯威走到吴晨身边道：“看样子只能停在原地等雨停，不然即便将大车全部抬出，前行时，后面大车也会陷入前面的泥坑中，更何况想要抬出来实在是难。” 吴晨想了想问：“这一片怕是泥坑比较多，前面的路况如何？” 许良说：“前面好些。” 吴晨又问：“你们谁会看天？知道这雨何时会停？” 冯威说：“若是暴雨，或许来得及走的也快，这般不大不小的下法，怕是一时半会儿停不了。” 吴晨扭头看了看四周，问：“蔡将军呢？” 许良忙说：“前面总要留个人看着。” 吴晨点点头说：“这样，我将车子抬出，你让兵士路边找些树枝石块这些东西填坑，好叫后面的车不再陷进去。” 冯威和许良俱是一惊，二人都以为自己听错了，冯威还说：“十几名兵士都未能抬动车子分毫，吴公事的意思是多加些人？” 吴晨摆了摆手，说：“赶紧让兵士去路边找碎石树枝，我一人足以。” 说罢吴晨走到车尾，半蹲下来，双手托住车底部，屏住呼吸用力一抬，大车离地而起，吴晨向一旁挪了一步，又轻轻放下。 大雨哗哗下着，周围惊呼的声音竟是盖过了雨声。 吴晨喊了句：“套车，填坑！”又转身默默的走向下一辆车。 冯威擦了擦脸上不知是雨水还是汗水的水，问：“谁说不知他为何年纪轻轻能上位的？” 许良也问：“那可是皇城探事司啊！没点真本事能行？你说他……会不会累死？” 冯威高喊道：“填坑，套车！”又低声说：“他又不傻。”便追了过去。 …… 吴晨以为自己身上的力气是无穷的，等抬了十几辆车之后，吴晨觉得有点累了。 冯威和许良一直跟着，终于看到吴晨累得直喘粗气，二人竟跟说好了一般，长舒了一口气。 再不知道累，可就真不是人了！ 吴晨找了块儿大石头，坐了上去，喘着粗气淋着雨问：“前面没耽误赶路？” “抬出来的车都马上套车继续前行了，只是道路泥泞，车子又太沉，四匹马拉不太动，需要兵士辅助前行，后面没剩几辆了，不如让兵士们合力试一试？”许良问。 第八十一章 又遇惊魂 吴晨摆了摆手说：“他们抬不出来，等我歇一下……现在什么时辰了？” “应是过了子时了。”许良答。 吴晨点了点头，刚说要点水喝，便见陈南竹打着油纸伞急匆匆的走来，还没到近前便高声说：“出了一身汗，再这么被雨淋着，不想活了吗？” 许良和冯威相互看了一眼，他们一直以为这个女人是吴晨的婢女，蔡康还曾背地里调侃吴晨当差不忘温柔乡。 没人告诉他们陈南竹是谁，他们也无处打听，见吴晨要单独给陈南竹准备马车，更是坚定了几个人的想法，这哪是单独为陈南竹准备马车，分明方便二人独处。 如今见陈南竹对吴晨说话竟是如此的不客气，冯威和许良只当吴晨平日里过于宠爱了，才使得这位小娘子持宠而娇。 陈南竹说完，人已到了吴晨近前，她将油纸伞举到吴晨头顶，又从怀中掏出一个小酒壶，说：“高大哥说下雨天喝一口温热过的酒，能抵挡寒气。” 吴晨也觉得出了一身的汗，再这般淋雨确实有些不妥，便接过酒壶，打开盖子喝了一大口，烈酒入喉，吴晨顿感体内温热了起来。 他将酒壶递给陈南竹，站起身说：“就剩几辆车了，赶紧都抬出来，不能耽误赶路。” 陈南竹始终帮吴晨打着伞，哪怕吴晨有些气恼的的轰她走，她还是固执的站在吴晨身后打伞。 这些倒是没让冯威和许良惊讶，让他们二人惊讶的是，这位小娘子对吴晨一身蛮力竟是毫无反应。 终于，最后一辆陷在泥坑中的车被抬了出来。 吴晨喘着粗气，什么都没说，带着陈南竹便走了。 冯威和许良虽内心万马奔腾，却也只能先憋着，赶紧命人套车赶路。 …… 陈南竹的马车就跟在吴晨马车的后面，到了车前，陈南竹将油纸伞递给吴晨，嘱咐道：“你回到车上一定要换掉这身湿的，包袱里有干净的衣衫，若是没找到，那便是被大头哥枕在头下。” 吴晨点头，突然想到什么问：“你可有能换的衣裙？” 陈南竹轻轻点点头便上了马车。 吴晨打着伞回到自己车旁，收起伞上了马车，跟马车夫说：“走。”便掀开车帘，猫腰进马车。 还没等车夫喊一声‘驾’吴晨直接后仰摔在车夫身上，把车夫吓了一大跳。 吴晨与车夫背对背坐着，连着几个深呼吸，没理会车夫的问询，再次掀开了车帘，勇敢的爬了进去。 车内，大头睡得正香，吴晨爬进来便坐在车门口，鼓足勇气又朝车内一角看了一眼，那里坐着一位脸烧焦了的老妇人怀里还抱着一个少了一半头的孩童。 吴晨抹了一把脸上残留的雨水，又搓了搓脸，这才盯着酣睡的大头，开口问道：“内什么，你们，吃了吗？” 车里没人说话，只能听到雨声和马车前行吱扭吱扭的声音。 吴晨又问：“你们，你们这是要跟我们一起走？” “你……在跟我们说话？你能看到我们？”老妇人惊讶的问。 吴晨点头，盯着大头说：“之前也遇到过，你们是不是有什么冤情或者未了结的心愿，我可以想办法帮你们，但是！” 吴晨赶紧强调：“你们千万别一激动就，就飘过来，我也是怕的。” 已经飘到吴晨身前的老妇人又回去了，可她怀中的孩童却趴在大头的身上，慢慢朝吴晨爬了过来。 吴晨倒吸一口凉气，闭上眼说：“不要顽皮，大人们在说正事。” 老妇人问：“你当真能帮我们？” 吴晨闭着眼说：“先讲讲你们因何而死？” “是刘大，他将我摔到地上，将祖母的车烧了。” 孩童的声音空灵又刺耳，吴晨听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刘大是谁？” “我家仆人。”老妇人长叹一口气。 吴晨等着下文，等了半天没动静，下意识的睁开眼，便瞧见少了半个头颅的孩童就在眼前，正睁着一只眼歪头看着他。 吴晨哎呀了一声，赶紧闭上眼有些恼怒的说：“都说了别吓我，还想不想让我帮忙了？” “红哥回来。”老妇人轻轻喊了一句。 吴晨叹了口气说：“这荒郊野外的，你们在此处被害，定是带着家产想要去投奔谁，没想到家中老仆对你们下了手，可是这样？” “家道中落，原本也怨不得谁，可他心狠将我王家唯一根苗也害了！我，我……”老妇人应该是在哭，可那动静听得吴晨头皮发麻，他赶紧问：“可知这个刘大后来去了哪里？” 老妇人摇头说： “不知。我们本是幽州临山县人，我们王家也算是当地大户，家中几辈做些小生意，这个刘大是自幼买进家中的，一直做事稳妥，后来边关连年战乱，临山县虽未被北蛮攻陷，可生意不好做，我几个儿子都是出远门再未归来。” 老妇人顿了一下，又说： “好不容易盼着停战，家中也仅剩些妇孺，我与孙儿是想要去淮州投奔我娘家亲戚的，安顿好之后，便会让家中其余女眷过来，哪知，半路刘大便将我祖孙二人谋害，拿着我带的金银细软跑了，我心有不甘，我王家对他不薄，他怎会如此狠心？可，可我又不知如何是好。” 吴晨皱眉问：“所以你带着孙儿，想借着我的马车，四处看看，内什么，我不太了解，你们能离开自己的尸骨多远？” “我也不知，只想着试试看。” 吴晨轻轻叹了一口气，这事儿有点麻烦，上哪找刘大去？找不到刘大，如何劝说这祖孙二人放下执念，转入轮回？ 吴晨静静的想了想，问：“为何这次探亲只你带着孙儿两个人出来，不是说家中还有其她女眷吗？这孩子的母亲可在？为何没有同行？” “我这孙儿的娘是个妾室，生产时没熬过来，这孩子自打出生便跟着我，家中那些……唉，活着的还有三个儿媳，各房的妾室还有几人，她们都无所出，我王家只得这一根独苗。” 第八十二章 安排妥当 吴晨一听便明白了，这祖孙二人很有可能是偷着出来的，且带走了家中钱财。 “你们是哪一日遇害的？身旁可还有别人跟随？” “这个月初二，我带了两个贴身服侍的小丫头，她二人也被刘大杀了，我们三个都被扔在马车里，一把火烧了，她二人进了那束光，我不肯，便带着孙儿留下了。” “刘大没有将孩童一起烧了？我换个问法，孩童是看着马车起火的？” 吴晨仍然闭着眼，孩童在点头，他没看到，但是没听到声音，他便知道应是在点头，不然定会反驳。 吴晨又问：“刘大用何物杀了你们？” “匕首。” 吴晨点头说：“也就是说，刘大一开始并没有想杀孩童，他杀了你们，取走金银细软，烧了马车，本想带着孩子一起离开，但孩子哭闹不止，在他怀中使劲蹬踏，刘大一怒之下才将孩童摔到地上。” “红哥，当时可是这样？”老妇人问。 “他要抱我走，我喊着要祖母，还挠了他……” 吴晨心中有数，又问：“这个月初二你们遇害，也就是刚过去五日，你与我说实话，此次出行是否背着家里其他女眷？是否将家中金银都带来了？” 老妇人说了一声‘是’ 吴晨又问：“从临山县到你们遇害之地，你们走了几日？” “刚刚两日。” 吴晨点头说：“若是刘大杀完你们回去，没有了马车，也只能步行，现下怕是刚刚回到临山县，你仔细将你家住在临山县什么地方，刘大的长相，家中还有哪些人，细细说来。” 老妇人赶紧一一道来。 吴晨听罢说：“刘大应是跟你家中某个女眷关系匪浅啊，你们等着，我这就安排捉拿刘大的事。”说完，转身下了马车。 他命人叫来冯威，将陈忠给他，用来调动路经州府县衙配合的木牌递给冯威说：“我眼下有个案子，需要你派人手持令牌，快马加鞭去趟临山县，务必将人犯捉拿归案！你可有带着笔墨？” 冯威都听蒙了，想着刚才还大力勇士呢，怎地转眼又断案了？ 可吴晨伟大的形象已经深深植入冯威几人的大脑，他也没多问，只说带有笔墨。 吴晨说：“这样，上我的马车，我说你写！” 吴晨对自己的毛笔字还是有数的，他倒不怕献丑，他怕耽误抓人。 冯威命人准备好笔墨纸砚，油灯，跟着吴晨上了车。 大头终是被推醒了，他很不高兴，坐到老妇人身旁，歪着脑袋，在吴晨看来和孩童基本上是大头挨着半头，大头又睡了。 吴晨觉得眼不见为净，专心于写作，不是，诉说。 …… 写好之后，冯威立刻命人带着令牌快马加鞭去了临山县，临行前吴晨再次将刘大的长相描述了一下，又嘱咐那名兵士：“一定要看着县衙官员查办此案，直到抓到人，再带着王家人到之前咱们车陷泥坑的路旁，找寻已经烧焦的尸体，好好安葬！” …… 看着那人骑着马消失在视线中，吴晨才扭头看向冯威问：“他那叫赶路，咱们这叫溜达。” 冯威哈哈一笑说：“此去临山县，我已命他中途不得休息，天黑前能到，若是事情顺利，最快后日便可追上咱们。” “那是，咱们走一日，不及他快马加鞭的跑一两个时辰。” 冯威犹豫了一下，还是勇敢的开口问道：“不知吴公事何时看到路边有尸体？又怎会知道事情原委始末？” 吴晨轻咳了一声，抬头看了看天说：“雨停了，天也快亮了，冯将军抓紧时间休息。” 说罢，吴晨转身上了缓缓向前行驶的马车。 既然说不清楚，那便不说，多一份神秘，未必不是好事，至少后面的路程能够相敬如宾。 回到车中，吴晨看着大头，对老妇人说：“你们便在车里待上两日，这两日应该也走不多远，等到听到结果，知道谋害你们的人被绳之以法，你也可放下执念，带着孩子离开了。” 老妇人哽咽道：“大恩大德不知如何能报！” 吴晨想说：别突然飘到我面前吓我便可。 只见吴晨摆了摆手说：“你们能安心离开，便是对我最大的报答。” 说完，吴晨还对着大头抿着嘴，欣慰的笑了笑，表演痕迹明显，却不知演给谁看。 …… 天亮后，吴晨便拉着大头下车走一走，眼看着马车的速度没比人走路快多少，吴晨还安慰大头说：“不用担心找不到马车。” 大头说：“我不担心这个，我担心今日是不是又只有两顿饭？” 吴晨耐心的跟大头解释，这是出门办差，跟行军差不多，不可能像在宅子里那样，一天按时按点的三顿饭，若是差事办砸了，可能又要回去饿肚子了。 大头听得倒是连连点头。 二人正说着，高二和许大骑马到了二人身侧。 高二说：“我那马车现下空的，你要是想睡觉便去，如今可是够宽敞。” 说话间，陈南竹也下了马车，她一眼便看到吴晨身上的衣衫没有换，马上急道：“昨日浑身都湿透了，怎的不知道换呢？万一受了寒气病倒，可如何是好？” 吴晨心里哎呀了一声，赶忙找借口说自己昨夜没睡，需要补觉，没等陈南竹走到近前，便快步朝高二的马车走去，临上车前还听到身后大头在问：“找谁要饭？不是，找谁领饭？” 吴晨上了马车，倒下便睡，一觉便睡到下午，迷迷糊糊睁开眼便看到陈南竹和大头坐在一旁。 陈南竹见吴晨醒了，忙问：“可有哪里不舒服？” 吴晨坐起身说：“放心，我好着呢！你们俩为何不在自己马车里？” 大头说： “平姑担心你发热说要看着，我是一回自己马车，那几个当官的就来找我，向我打听你之前都做过些什么，问我昨晚是怎么回事？我怎知昨晚怎么回事？睡得好好的，被叫起来，我还想知道怎么回事呢！我嫌他们聒噪，便也来了这架马车。” 吴晨倒是想得开，说：“没事，等之后经历的多了，他们也就习惯了，不会再问。” 陈南竹问：“你昨晚可是又看到了什么？” 第八十三章 陷阱 吴晨犹豫了一下，还是点点头说：“现在还在我那架马车里。” 大头大惊，急道：“那你还让我待在那！” “你又看不到，只当没有便是了。” 大头瞪大眼睛，张了张嘴，又歪头想了想说：“也对。” 陈南竹叹了口气说：“这世上有多少人是含冤而死的，死了都不瞑目，遇到你的算是命好，遇不到的呢？” 大头也跟着感慨： “他们也是可怜的很，根本不像我听说的那样，我记得听一个老乞丐说，有个书生家里也算有些家底，不知怎的招惹了不干净的东西，性情大变，身体也不行了，家里花了不少银子给他治病，最终还是一命呜呼了，白发人送黑发人，没多久家中老人也相继离世了，从那之后他们那处宅子便无人敢进，白天还好些，晚上进去的不是疯了便是死了。” 陈南竹看向吴晨问：“为何你遇到的都这般良善？” 吴晨顿时想起山坳中那位老者的话：千万莫以为这几晚所见便是实情。 吴晨不想深刻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他挠了挠额头说：“遇上了能帮一帮便帮一帮，惹不起的，我也不会招惹，自有人会降服，这就好比各个衙门口，谁该办什么差事就办什么差事，别的衙门口的差事咱也不知道从哪下手，管好自己不惹事便是了。” “那我今晚睡哪？”大头问。 吴晨说：“能睡哪？自然是咱们的马车，你看不到他们，他们也不会招惹你，只当不在。” “那你呢？”大头又问。 吴晨腰身一直说：“我当然和你一起。” 吴晨说的信誓旦旦，可下了马车便开始让高二和许大教他骑马，大头以为是吴晨想着将来办差好办，也没当回事，他在高二的马车里待到天黑才回到自己的马车上。 而吴晨已经能单独骑在马上，慢慢的跟着队伍前行。 吴晨在衡量，是进马车闭着眼就睡，还是在马上坐一宿？ 进马车想当做那祖孙二人不在，吴晨觉得自己做不到，可骑在马上一宿，吴晨又觉得有看到新的鬼魂的机会，一样都是胆战心惊，哪个更轻一些？ 他也想尽快完成任务回去，可令牌只有一块，现下又不在他手中，万一又遇到一个有冤情的，他可如何是好？总不能坐了一车冤魂，排队等他解决问题，那这辆马车可就真不敢上人了。 大头喊了吴晨几次，吴晨都说马上就回去，这一拖再拖的，便到了半夜。 吴晨刚咬牙下了决心，准备上车睡觉，队伍突然停下了。 吴晨向前张望，许良快马迎面而来。 “吴公事，前方斥候发现了陷阱，需清除之后方可前行。”许良勒住缰绳，停在吴晨马前说。 “何种陷阱？”吴晨问。 “有数个大坑，用树枝碎石做遮掩，实则下面是很深的坑，大车若是陷进去，呃……有吴公事在，倒是也能出来，但若是马儿掉下去，必会受伤。” “是啊，少了马匹，咱们也是寸步难行……你命人看看周围，是否又是山林？” “是密林，斥候查验过了，未见有人埋伏。” “那些人要埋伏也不能让你们的人看到，走，带我去见冯将军，咱们一处商议一下。” 吴晨话音刚落，便听见大头喊他：“你先上车，我有话说。” 吴晨皱了皱眉，朝许良抱拳道：“有劳许将军稍等片刻。” 吴晨下马上车，掀开车帘便被大头一把抓住胳膊说：“你不可去前面！” “为何？” “不知道，你说的那个冯将军是不是在队伍前面？我一想到你去前面，就很害怕，所以你别去！” 吴晨敏锐的抓住了问题的关键，他问：“以前我出去你都没有害怕的感觉？” “没有。” 吴晨坐在车中想了想，余光撇见那老妇人抱着孩童依旧是那个姿势，吴晨拍了拍大头的肩膀说：“你睡，我不去前面便是了。” 大头点头，倒是没有阻拦吴晨下车。 下了马车，吴晨将许良叫到身边问：“你们兵力是如何分配的？队伍可是枣核状？” 许良反应了一下，点头说：“自然是以保护大车为主。” 吴晨背着手目视前方，嘟囔道：“杀我何用？” 这个问题吴晨一直没想明白，从鬼魈帮知道有吴晨的存在，便开始不停歇的想杀了他，之前他觉得是因为‘不为我所用，你也别有的用！’可现在呢？杀他能解决什么呢？ 许良不明所以，问：“吴公事的意思是……前面设下陷阱不是为了困住大车，而是为了迫使队伍停下，然后来犯之敌找机会杀你？” 许良最后的语调都有些走音了，明显的不可置信。 吴晨问：“前面的陷阱在何种情况下，才不能被你们提前发现？” 许良想了一会儿，说：“无论如何都会被发现，但……” 许良想说，这也只能说明对手想迫使队伍停下来，怎会牵扯到杀不杀吴晨？ 吴晨回头看了看，说： “队伍一停，将士们第一件事做的便是将大车围在中间，他们若是想出其不意，必定会抓住那个时机，可等到现在，基本上阵型已变，他们再冲出来怕是得不了手。” 许良搓了搓手，犹豫了一下问：“吴公事的意思，他们醉翁之意不在酒？可杀了吴公事……” “是啊，杀我何用？你说巧不巧，今日下午我才学会了骑马，狂奔是不行，一路小跑还勉强能跟着，到了晚上便出现了这种事，我是不是得骑马到前面去看看？也好与你们商议这种事要如何防范……他们觉得我定会去前方看看，而那里防守又最为薄弱，他们手中又有弓箭……你们的人查看四周的时候，可有查查树上有没有人？不用你们，我找人帮我看看。” 说罢，吴晨转身又上了马车，许良正想着那位只知道吃的兄弟还有这个本事？能在黑夜中看到密林树上是否藏了人？ 很快，吴晨又下了车，对许良说：“等等，一会儿便知分晓。” 许良等着，他在等大头下车，可等着等着却等来了大头的呼噜声。 第八十四章 识破 大头听到吴晨说请那祖孙帮忙，帮忙看看四周密林树上是否有人，吴晨还道了谢，那就是说祖孙二人答应了，那肯定是飘走了，大头不趁机睡觉更待何时？ 许良不淡定了，他四周看看，也没见谁朝两边密林走过去，他看向吴晨，也没见吴晨闭眼掐手，这位吴公事也不像个能掐会算的…… 许良正不知如何问，便见吴晨朝空中皱眉，随后抱拳说：“有劳了！” 许良朝空中看去，什么都没有啊！ 许良正想着如何将一身汗毛整趴下，吴晨开口问道：“队伍最前方是不是有人举旗？” 许良点头。 “旗手两侧密林到最前面那辆马车两侧的密林，这段距离中，密林最外侧每隔一棵树便藏了三个人，哎呀，你别管这些，只需安排弓箭手朝那些树上射箭即可将树上的人逼出来，能杀便杀，不能杀便……” 吴晨话没说完，许良已经翻身上马，调转马头朝前奔去。 吴晨站在车旁，眯着眼睛看着前方，心里还在琢磨这顿操作意义何在？ “你不用去前面看看？” 吴晨下意识的扭头，随即原地蹦了一下，才咬牙切齿的说：“大晚上的你穿着一身白出来晃荡什么？！鬼没吓死我，反被你吓死了！” 陈南竹看着吴晨的样子，捂着嘴笑了起来，边笑边指着衣裙说：“这是山青色，可不是白色！” 吴晨深吸一口气，背起手重新看向前方。 陈南竹不笑了，问：“你在这里也是等，为何不去前面看看？你今日不是学会骑马了吗？” “你也觉得我应该去前面看看？”吴晨扭头问。 陈南竹说：“要说昨晚之前，你是没必要去，那几位将军也未必将你放在眼中，可昨夜大雨，你那一身神力，定会把他们吓着，你现下说些什么，他们会真的听进去。” “他们？” “我刚听许将军说前面有陷阱，队伍暂时不能前行，也没见他说别的，可你看后面这些兵士，已经开始布防了，可见他们平时训练有素，这种时候，几位将军肯定都在前面商量对策……” 吴晨顿时明白了，他激动的拍了拍陈南竹的肩膀说： “你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他们要杀的不止是我，还有三位将军！这说明什么？说明他们人手当真是不够，只能先让咱们乱，擒贼先擒王嘛，我们都死了，剩下再多兵士有何用？” 陈南竹脸上红云犹在，便听到前方传来箭矢划破长空的声音，也顿时明白了吴晨刚才所言，吓得她忙问：“你刚刚若是去了前面，此刻怕是，怕是……” “是啊！”吴晨得意的挺了挺腰身：“我预判了他们的预判！当然这也要归功于大头，还要多谢车上祖孙帮忙，要不然也做不到不用搜查，直接确认他们在哪。” “大头哥还有这个本事？”陈南竹低声问。 吴晨收起一脸得意，严肃的说：“大头说什么我都会信，就像我说什么他也会信一样。” 陈南竹抿了抿嘴说：“我也信。” “你可没有大头听话！” 陈南竹红云又染了双颊。 吴晨像是察觉到自己的话稍显亲昵，正不知道用哪根脚指头抠地合适，高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有敌人来袭为何不叫我二人？” 吴晨回头一看，高二和许大一身劲装，手持长剑站在身后。 “听到声音了？是咱们的人，鬼魈帮的人藏在前面那片密林中，正赶上这时候枝繁叶茂的，又是黑天，咱们的弓箭手正在射杀他们，不用你们上前，等着消息便是。” “这一夜夜的，竟是没一个晚上能睡觉，他们为何不在白天来？正大光明的，真刀真枪的干一架也算痛快，只知道偷袭算什么本事！”高二气哼哼的说。 “人家又不想跟你争武状元，还光明正大！咱们护送的这些东西，是他们祖祖辈辈找了一百多年的，人家在深山老林里容易吗？好不容易找到了，被咱们连锅端走，连渣都没剩，是你你能干？” “不干又能怎样？只在安平县咱们便杀掉他们不知道多少人，我都能感觉到他们一批不如一批，现在剩下的也都是不怎么样的，还能干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事来？我还就不信了！” 吴晨看了一眼高二，笑道： “你现在说的带劲，不是嘱咐我照顾好你家人的时候了？”说着，吴晨正色道：“正因为他们人手不够，才会想到智取，我今日便差点上了他们的当，今晚他们没有得逞，说不准明日白天真的跑来正大光明的抢，再走下去，可就离边关越来越远了，五日内，咱们黑白都别想消停！” 许大皱眉问：“你今日差点上了他们的当？” 吴晨将刚才的事说了，只是隐去大头的提醒和祖孙俩的帮忙，只说是自己判断出来的。 高二忙问：“你之前一直在马上，他们想杀为何不动手？非得等到这个时候……” “你又忘了他们依仗的是什么？也忘了军中斥候的能耐。” 许大忙说：“他们是推算出咱们的行军路线，再根据这路上已有地道，选择动手的位置。” 吴晨点头说：“他们这是把老本都豁出去了。” 高二和许大连连称赞吴晨思虑周全，吴晨谦虚的又夸了自己几句，便看到许良骑着马过来了。 没等许良下马，吴晨焦急的问：“如何？” 许良利落下马，眉眼间全是得意之色，说：“虽说跑了几个，但大部分都被射杀了！足有三十多人，冯将军的意思穷寇莫追，他们在前面抓紧填坑，填好之后，赶紧上路。” 吴晨装作沉稳的点点头说：“趁着填坑的时候，还要命人找找密林中地道入口，跟之前一样，找到封堵上便可。” 许良先是一愣，随即重重点头。 吴晨又说：“那我们就回车上休息了，前面的事便有劳几位将军了。” 许良见吴晨要上马车，忙拉住吴晨的胳膊，低声问道：“吴公事怎会知道的这般清楚他们藏在何处？” 第八十五章 断案（一）一更 “我说我驱动鬼魂帮忙，你信吗？” 许良下意识的摇头。 “还是的，我说什么你又不信，那问来何用？” 许良一时不知说什么好，求助的看向高二和许大，二人嚷嚷着困了赶忙转身走了，陈南竹也趁机走回自己的车。 许良没办法，只好想着哪天天气好，吴晨心情也好的时候，问一问，这事儿太蹊跷了。 …… 前方的陷阱可能有些棘手，这也是鬼魈帮擅长的技能，他们常年生活在山里，怎会不知道捕猎？做个陷阱还不容易？只是制作时间不会充裕，要不然即便等到天亮，冯威他们也不见得能处理的好。 天亮后，车队缓缓的开始前行，吴晨和大头一起到高二的马车上补觉，陈南竹也跟了上去，说：“我看今日天色，像是又要下雨，若是再下雨，你免不得又要抬车，今日可要好好用饭，多用些……” 吴晨不好意思当着陈南竹的面躺下，只得很无奈的打断陈南竹说：“光吃饱了，没睡好一样没力气。” 陈南竹点点头，没说话，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吴晨很诧异的看着陈南竹问：“你不走吗？” 陈南竹犹豫了一下说：“我想着你们睡下后，万一口渴醒了，身边没个使唤人……” “不用！我们俩只会饿醒不会渴醒，你放心。” 大头也说：“我们俩可没那些坏毛病，能有个地方睡觉就不错了，还能惦记醒了有人伺候着？我是真困了，先睡了。” 陈南竹只好下了马车。 吴晨躺好，大头侧身低声说：“平姑是把自己当成你的贴身丫头了。” “什么玩意！” “我听老乞丐说，大户人家暖床都有单独的丫头，命好些的能混个妾室，不好的，被当家主母指不定配给了谁。” “什么跟什么！” “你不懂这些，哥哥这不是在教你嘛，反正平姑没把自己当外人，你可要想好了，将来是娶做正室还是纳为妾室。” “我纳你妹啊！” “我没有啊。” 吴晨挠了挠头问：“你睡不睡？不睡回自己车上跟小鬼孩儿玩去！” “你急什么？咱俩都是无牵无挂的，你的婚事我这个做哥哥的自然要上心……” “长幼有序，先解决你的，我的不急。” “我觉得你说的对。” 大头闭眼就睡，吴晨心里这口气还没理顺呢，大头的呼噜声已经响起来了。 吴晨轻轻叹了一口气，他迟早要离开，怎能在这里留下情债？那不是不负责任吗？两边又不通勤，他走了也不可能常回来看看，就算能看，两边都有家，算不算重婚罪？ 想着想着，吴晨也睡着了。 吴晨正睡得香，便感觉有人推他，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一看是陈南竹，吓得一下子便坐了起来，他看了看躺在一旁的大头还呼呼的睡着，纳闷的问陈南竹：“大车被人劫走了？” 陈南竹摇头道：“是派去临山县的兵士回来了。” 吴晨眨了两下眼，口中说着：“这么快？”人已经掀开了车帘。 今日阴天，上午还不明显，只是没有阳光，现下乌云密布，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吴晨下了马车先是看了看天，然后看了看马车旁面带疲惫风尘仆仆的兵士，又看了看兵士脚下被绑了手脚，此时蜷作一团的人，问道：“你还没到临山县，便在途中看到这个人了？” 兵士抱拳躬身答道： “是！属下临行前，吴公事曾与属下讲过想要捉拿之人的相貌，属下一路不敢怠慢，在离临山县还有几十里路的时候，看到了他，当时他饿的都快走不动了，还背着很大的包袱，属下顿生疑心，便下了马与他攀谈，他为了一口吃的，倒是问什么说什么，姓什么叫什么，在谁家为仆，只是没说如何杀害主母，我一看他便是吴公事要捉拿的人，便绑了直接带回来了。” 吴晨点点头，没有说话而是朝自己的马车走去。 这时冯威和许良收到消息都赶了过来。 二人下马刚要跟吴晨打招呼，正好听到吴晨朝着车上说了句：“……看看是不是刘大。” 许良忙拽了拽冯威的胳膊低声说：“昨晚吴公事便是这般跟车内说了一句，然后我也没看到谁出来，再然后吴公事便知道树上藏了人。” 冯威点点头，盯着马车看。 吴晨回头看到二人，只抱了抱拳，便重新走回兵士面前，看着地下的人严厉的说：“抬起头来！” 那人慢慢抬起头，眼神中满是惊恐的看了一眼吴晨，又赶忙垂下了头。 “是他？莫急莫急！”吴晨口中说着，还朝空中摆了摆手。 陈南竹忙打岔问：“不能耽误赶路？” 吴晨点点头，指了指自己的马车对冯威说：“有劳冯将军跟我一起审审这位‘忠心’的仆从。” 许良忙说：“我也无事，一起审审，来人！将这厮扔到马车上。” 即刻有两人上前将刘大拉起。 那名带刘大回来的兵士转身从马上拿下一个大包袱，双手抱着说： “这个东西可沉得很，他都走不动了也未曾扔下，也不知是他命好还是不好，这几日北边向南的路都有咱们这样的队伍经过，便也少了山匪强盗，不然，就他这个样子，定是不能活着走到临山县。” 吴晨接过包袱，眼中精光一闪，随即笑了笑，说：“有劳这位兄弟了。” 那兵士忙抱拳说：“属下应做的。” 吴晨单手拎着大包袱和冯威许良上了马车。 车队仍在缓缓前行。 车内，刘大跪在那里，垂着头。 吴晨坐在包袱旁，打开包袱看了看，说：“我知你想的极好，只要不认，便可脱罪。” “小的，小的不知贵人说的是何意？” “你与王家的哪位小妾有染？”吴晨问。 刘大身子一激灵，忙说：“贵人可不能听别人胡言乱语啊！” “哦？那就是说王家有人知道，这就好办了，要说也是，王家男人都死了，留了一屋子的寡妇，你看着也就四十上下，干柴烈火的一点就着也正常，但你不该生了谋害主母的心，且那王家幼孙又是独苗，你断了王家的香火，你说王家人能放过你吗？” 第八十六章 断案（二）二更 刘大浑身抖个不停，却还在为自己争辩：“没，没有的事，主母他们确实出了意外，也是，是马惊了，将主母几人摔到路旁，我，这事儿也怪我，没能治服惊马……” “那可就奇了，你家主母及身边服侍的人可都是死于刀伤，而后被人焚尸，而王家的幼孙偏没被焚尸，是被人摔死的，你这个唯一活下来的人，说的竟与实情完全不符，就不怕收尸的时候露出破绽？哦，你不会带人去真正行凶之地，只说记不清了，没找到便可，可惜，我知道在哪。” 吴晨弯下腰，盯着刘大，刘大更不敢抬头，他从被抓开始想的也仅仅是包袱里那些金银首饰怕是留不下了，根本没有想自己行凶之事会被人知晓，他清楚的记得当时前后都看过了，没有路人经过，他又是一把火烧了马车，没留任何王家痕迹，孩童的尸体他也挖坑浅埋了，理应不会这么快被人发现才对。 可他竟会不敢问一句：你怎知晓？ 吴晨见刘大不吭声，笑了笑说： “你本可以将他们的尸体掩埋，再驾车回到临山县，接上你的心上人，一起驾车离开，这样多好？为何你偏要烧了马车？自己背着那么重的包袱走回临山县？即便你走到了，过城门的时候，不怕官兵查验？哦，你可能是想着先将包袱藏在城外某处，接到人雇了车再出城来取。” 刘大脸上的汗一滴滴滑落，他已经吓得不能言语了，吴晨有问题，刘大何尝不想问问：你怎知晓的如此清楚？ “你烧马车应该是事出无奈，你用匕首杀了三人，虽是出其不意，但也没那么容易？有人没有一下被捅死，你们应该在车外有过争斗，为了争抢王家幼孙，马车上应是被沾上不少血迹，若只是马车边边沿沿的，倒也无所谓，可偏偏车窗上，车帘上，上上下下全是血，你自己都看不过去了，只好烧了马车，可马呢？怕是真的惊了？扔下你跑了。” 刘大身上一丝力气都无，瘫软在地上。 “你一开始是不想杀掉孩子的，这个事儿我琢磨一下，你和你那相好的双宿双飞之后，大可生下自己的孩子，没必要替王家养血脉，你可别说是为了报答王家的恩情，只有一种可能，你们两个人有一个人不能生，想着留着孩子将来养老，想来这个孩子年幼，不会记得你如何凶残的杀了他的祖母，又或者王家还有别的资产，不是，家产，你们想利用这个孩子将家产全部拿在手中。” “你，你到底是谁？”刘大趴在那猛地抬头，惊恐的看着吴晨。 吴晨摆了摆手，说： “你别管我是谁，之前我不认得你，之后也不会记得你，你只说我说的对不对？你烧了马车，惊了马，马跑了，你背着十分沉重的大包袱，还要抱着一个不听话，挠你脸踢你肚子的孩子，那时你是真恼了，才会将孩子摔死。” 吴晨几乎已经蹲下身子，他在刘大的耳边轻声说：“你的主母和那个孩子就在你身前，一直看着你，不是他们告诉我的，我又怎会知道的这般清楚？他们会一直跟着你……” 刘大顿时抬起上半身，双臂不停的摆动，闭着眼睛喊道：“我不敢了，不敢了，都是唐小娘让我这么干的，找她，找她去啊！” 吴晨坐回原处，看向已经呆傻的冯威和许良，抱拳说： “公堂上是不是还有签字画押一说？刚刚也没找人录下口供，烦劳二位将军找人将刚刚所说记录下来，让他签字画押，再命人送去临山县县衙，这个刘大连同那位唐小娘，别管什么罪名，怕是难逃一死！案发地，哦，就是王家主母遇害的地方，上一封书信中写的清楚，路上有填坑也好认，两位将军定要命人嘱咐临山县令，找到尸骨好好安葬，万事皆有因果，如今因果得报，也可安心了。” 说罢，吴晨也不理二人是副什么表情，竟是直接下了马车。 吴晨后面的两句话是说给那祖孙二人听的，只希望他们能放下执念。 果然，阴霾的天空中一束光束打下来，端庄的老妇人抱着可爱的孙儿带着微笑站在光下，只一眨眼的工夫，什么都没有了。 吴晨看着远方怔怔出神，陈南竹走到身边问：“白天也能看到吗？” 吴晨捂着脑袋疼了一小会儿，陈南竹着急的想问又知问了也无用，急得她在原地转圈 好在吴晨很快便好了，他扭头看了眼陈南竹说：“人鬼殊途，人不愿遇到鬼，鬼又何尝愿意遇到不相干的人。” 陈南竹不太听得明白，吴晨自己也不明白，只好打岔说：“他们走了，去他们该去的地方了，这回大头可以好好睡觉了。” “大头兄弟之前睡得不好吗？”许良和冯威架着刘大也下了马车，许良正好听到这句，关心的问。 冯威也用询问的眼神看着吴晨。 吴晨说：“每个晚上都有事，谁能睡得好？” “那为何今晚能睡个好觉了？”许良锲而不舍。 “想来昨晚对鬼魈帮的人来说，打击不小，今晚理应消停些。”吴晨答得理直气壮。 冯威朝吴晨抱了抱拳，说：“还要赶路，吴公事上车歇息，我这就安排人处理刘大这个事。” 吴晨见马车已经走出去一段距离，朝二位将军抱了抱拳赶紧追了上去，陈南竹也跟着跑走了。 许良刚要喊住吴晨，被冯威拦住了，冯威说：“他不想说你问也没用。” “可，那祖孙二人的尸首你可曾见过？反正我没见过，他在哪见的？好，这个我不问，就当他抬大车的时候看到了，那这个刘大呢？长什么样子，谁家仆从从哪知道的？” 许良指了指趴在地上的刘大问。 冯威看了眼刘大说：“是啊，他如何知晓凶手是他，还能断定整个行凶过程？” “还有昨晚，他怎就知道那些人藏在何处？” 第八十七章 挨打 冯威叹了口气说： “这位爷，咱们还是供着，你看蔡康不过是少了份尊重，他便让蔡康在全军面前失了颜面，咱们还是踏实办差，将这些大车安全的交到新军手中，回到边关，一辈子或许都不会再见。” 许良点头，却又拉着要走的冯威低声说：“看他这般本事，来日在皇城司必定会受重用，咱们……” “要巴结你自己去，我还是离皇城司远点的好。” …… 吴晨的马车已经离开了一段距离，但许良和冯威的对话，吴晨一字不落的全听到了，他有点犯愁，谁还没点隐私？他这个耳朵虽说有些用处，但也没少给自己添堵！ 刘大这个案子提前知道尸源，知道凶手是谁，可几日前的案子，只要不能推断出刘大去哪了，即便知道凶手是谁也没辙。 能这么快找对方向，关键点在刘大杀人劫财后还想带走孩子。 带着金银细软和孩子，没有马车怎能行？可刘大偏烧了马车，他为何要烧了马车？若是只想着向南或者向西，去个少人烟的地方，或者有同伙在约定的地方接他，即便马车上都是血，他也不会烧了马车，解决的方法有很多，清洗，再买一辆，甚至不做处理，昼伏夜出，都可。 可他没这么做，那便是不能换掉马车，马车上的痕迹会被人发现，谁会发现？自然是王家人，他才会不得已烧了马车，而他回县城必定与孩子有关，那这个事便不是他一个人能干的，身份摆在那，手里即便有孩子也无用，同伙就在王家。 这么想下去，便不难想到一些可能性，尤其是吴晨见到包袱里那些女人的衣裳便更确定自己的推断了。 吴晨的推断只是个假设，但这里查案的好处便是无需用证据说话，只要嫌疑人慌乱，便算是漏了马脚，也证明了吴晨的推断是否正确。 像这种已知凶手是谁，清楚作案过程的案子，只要锁定凶手的位置，也就算是破了。 但，这种事还要遇到多少才能离开？ 吴晨轻轻叹了一口气。 陈南竹看着吴晨犯愁的样子，以为是吴晨不知如何应对许良的追问，便说道： “其实你大可不必多想，有些事不说他们也能想到，你想说便说，不想说便不说，他们还能逼着你说？我看着他们还是有点怕你的。” 吴晨看向陈南竹问：“大头怎地还没起来？” “可能是昨晚没睡好，大头哥少吃了要补回来，少睡了也要补回来。” 吴晨想想大头确实是这样，便没有多想，可跟陈南竹坐在马车里，他浑身又不自在，干脆下了马车骑上马，跟兵士们唠唠家常，不知不觉便到了吃饭的时间，他回到马车上只见陈南竹不见大头，便觉得不对了。 车外天色渐暗，已经开始有雨点砸落，吴晨先是去高二的马车上看了一眼，大头果然不在，高二和许大刚上车正等着送饭，见吴晨找大头，也觉得这个时间大头不见了说不通，二人赶忙下了马车骑上马，说是分别去队伍前后找找。 吴晨说：“他若是出去走走，定是朝埋锅造饭的地方去了，高二你带着我，咱们一起去。” 高二伸手，吴晨利落的飞身上马，坐到高二身后，许大问：“你为何不自己骑？” 吴晨说：“我不会调头。” 两匹马朝队伍后面奔去，很快吴晨便听到了大头的声音。 “快，大头就在前面，正挨打呢！”吴晨焦急的催促高二。 高二眉毛都快立起来了：“谁敢动你的人？！” 要说吴晨是谁，队伍前后三千兵士已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就连陈南竹大部分也知道，只有大头知道的人仅限马车周围的兵士。 吴晨投掷长枪，大头在睡觉，吴晨雨中抬大车，大头在睡觉，哪怕昨夜吴晨遥视前方大头能陪在身旁，或许知道大头的兵士都能多些，可大头依旧在睡觉。 今日大头醒来便觉得肚子饿，这次没找吴晨，而是自己下了马车，他没好意思问马车旁的兵士，闻着味走向队伍后方。 三千兵士大多带了干粮，可供几日分食，军中将领再加上吴晨他们几个，可是要开小灶的，专门有十几个人的火兵为他们准备一日两餐，别的不说，至少这些领导层能吃上热乎的。 每次做完饭，会有人专门负责送饭，火兵负责收拾，收拾完尽快追上队伍。 偏巧大头过来的时候，平日里给他车上送过饭的兵士没在周围，没人认得他，又偏巧一名都头与火兵头领是同乡，关系甚好，便偷着过来吃小灶，更偏巧的是让大头看到了。 都头正在往嘴里塞冒油的肥肉，大头看得眼睛都直了，他已经几天没有吃过肉了，于是大头走过去很客气的问：“能不能分给我一些吃？” 都头不知从哪冒出来的憨货，看向同乡，火兵中也无人认得大头，这位都头还是很小心的又仔细看了看大头的一身装扮，很是平常，他咽下一嘴肥肉后便问：“你是何人？” 大头很认真的说：“我是皇城探事司的人。” 看着大头的傻样，都头哈哈大笑道：“你若是皇城司的人，我便是御前侍卫！” 十几个火兵跟着一起笑，还有人说：“皇城探事司那几个人我都见过，可没见过这个大头。” 大头听到熟悉的字眼，赶紧点头说：“我便是大头。” 都头认定大头不是队伍里的人，怕是临近村落里跑出来的傻子，顿时起了作弄的心思，都头奸笑着盯着大头说：“你喊声爹，我就给你肉吃。” 大头眉头一皱，说：“我爹早死了，你这不是咒自己吗？” 都头听罢顿时火起，没占到便宜还被傻子奚落，他抡起拳头狠狠砸在大头面门，大头没有防备直接倒地，都头还不干，利落的坐到大头身上挥起拳头接连几拳，大头架起双臂挡着，可脸还是被打到了几下。 第八十八章 饵！ 都头边打边骂：“你也配吃肉？！今日爷爷便让你知道知道，何人才配吃肉！” 大头躺在地上还在劝：“你莫要给自己惹祸事。” 都头一听更加气恼：“你个呆头王八，揍你能有何祸事？老子一身战功，你惹老子不喜，老子杀了你，也只当踩死……” 都头打得正欢，突然听到马蹄声近前，他一脸狰狞抬头一看，只见一人从马屁股后方出现，直奔他而来。 都头刚要高声喝问，只见那人抬起一脚，都头只觉得自己身体不受控的腾空而起，而后，眼见身旁诸人越来越远，他惊恐的‘啊’了一声，便重重摔倒地上，再不能起。 大头慢慢坐起身，叹气道：“我劝他莫要给自己惹祸事，怎地就不听劝呢？这可倒好，一身军功没了。” 吴晨气哼哼将大头搀扶起来，本想责骂几句，看到大头脸上的红肿，即刻转头想看看那都头站起来没有。 十几名火兵表情一致的呆立原地。 高二和许大匆忙下马赶了过来，高二看了眼大头脸上的伤，啧啧了两声说：“下手可真够狠的，我们是皇城探事司的。”高二又朝火兵们展示了下腰牌。 火兵齐齐向后退了一步。 许大哼了一声说：“吴兄弟下腿也不轻，那人不知是死还是死。” 吴晨这方面有经验，说：“死不了！可再起身怕是难，他为何打你？” 大头捂着脸，他也纳闷：“不知道呀！我见他在吃肉，便问他可不可以给我分一些，我很客气，他说喊他一声爹便给我肉吃，我说我爹早就死了，他便开始打我……” 大头话没说完，吴晨转身就要再去踢那都头两脚，被高二和许大死死拽住，高二劝道：“自己怎么回事自己不知道吗？谁经得住你两脚？” 许大也劝道：“虽说十分可气，但罪不至死啊。” 吴晨此刻十分恼怒自己一身怪力，使得他不能借着官威狠狠打上几下，只一下如何泄愤？ 高二见吴晨不再用力，便扭头对那些火兵说：“快去看看，那人如何了？” 许大却问：“那人是谁？” 有多嘴的忙答道：“是蔡副指挥使的远亲朱都头。” 吴晨双眉一皱。 大头捂着脸问：“晚饭可做得了？我可能吃不了太硬的饼子，若是有菜粥，多来几碗。” 火兵头领赶紧点头哈腰的称是。 这时，跑过去看朱都头的人又跑回来了，说：“还有气儿，就是动弹不得，怕是伤了筋骨。” 吴晨只当没有听到，但心中的气却消了大半。 他深吸一口气，看了看四周，他们骑马而来，又说了这么半天，可队伍还没有完全经过他们，他可以看到队伍尾部的兵士还在马上晃晃悠悠的，十分悠然，天上的乌云和时不时掉下的雨滴都未能让他们有紧迫感。 吴晨挑了挑眉，脑子飞速的转着，口中嘟囔道：“这么一条大鱼，鬼魈帮要如何才能吃下？” 高二命人去回禀蔡康，如何处理那位朱都头，他们不好插手。 许大就站在吴晨身侧，听到吴晨说的话，拍了拍吴晨的肩膀说：“司尊怎会让好不容易到手的东西飞了？三千兵士护送虽说多了点，可也能看出这些东西有多重要。” 吴晨眼中精光一闪，这几日心中的疑惑纷纷在脑中闪现，过了片刻后，吴晨自嘲的笑了笑说：“是啊，三千兵士送，五千兵士接，多大的场面，连我都当真了，何况是鬼魈帮。” “你这是何意？”许大皱眉低声问。 吴晨扭头看了看许大，颇为自责的说： “太真了，便有些假了！我叫上你跟高二哥，实属好意，我担心你们一身伤，跟在司尊身侧会少人照料……唉，头一晚我便想过这个可能，只是连我自己都不信，今日得见队伍如此壮观，再将这几日发生的事放到一起想，我也便明白了，这一趟我真的是饵！” “你是说……”许大指了指那些大车。 吴晨耸耸肩说： “车上是什么东西，有没有用，我不知道，但是咱们还是将鬼魈帮的注意力全部都吸引过来了，他们知道我，见是我护送便更加确定那几十大车的东西是真的……后面的路不会好走。” 这时高二走过来，他抬头看了看天说：“一会儿那个蔡将军过来你不用说话，我应对便是，咱们皇城探事司的人在外面无需看谁脸色，别说是个副指挥使，便是个枢密使……咳，司尊也不会惯着。” 吴晨笑了笑说：“既然不用惯着，为何还要在这里等着？咱们先回去，那个猪头死不了，蔡康若是想如何自会去找我。” 大头一旁听到后忙说：“将晚饭带着，也省得他们再派人送。” …… 几人回到马车上，大头坐在一旁不顾脸上的疼痛，正在用晚饭，吴晨特意将高二和许大叫上车，就是想一处商议下，后面可能会遇到哪些困难，遇到了该如何处理。 “……鬼魈帮如何认定咱们护送的便是他们想要的东西？狡兔三窟，司尊不知安排了多少队人马上路，且走的都很急，鬼魈帮没有这个能力全都跟着，所以他们收到消息第一件事便是需要尽快确定哪块儿肉是真肉。” 吴晨话音刚落，大头便将一块肉送到吴晨嘴边，说：“这块儿肉是真肉。” 吴晨只能吃下，刚要继续说，陈南竹的声音在车下传来：“大头哥，你到我车上用饭。” 大头看向吴晨，吴晨说：“去。” 大头放下手里的筷子，他知道陈南竹那里也有，他也已经吃了半饱了，总要给吴晨留下些。 大头下了车，高二朝吴晨挑了挑眉说：“平姑真是懂事。” 吴晨轻咳了一声说： “我觉得头一晚的试探和紧跟着的偷袭，人数都不多，正是说明了鬼魈帮还是在试探，刚开始上路嘛，每队人马所走之路是一样的，只是时间上有差别，或早或晚，然后便是走到岔路要分出方向，咱们是要奔西，朝合州方向走，再然后他们看到了我……” “若是重要的东西，那不是应该走近路吗？”高二问。 第八十九章 分析 许大说：“正因为不正常才引起了鬼魈帮的注意，再加上他们发现了吴兄弟也在队伍中，也便更加确定咱们这支队伍护送的是他们想要的。” 高二点了点头说：“主要是他们看到了吴兄弟。” 吴晨说：“我是一方面，他们在京都肯定安排了人，知道新军出兵五千也是奔西去的，所以……” 吴晨话没说完，便听到冯威在马车外问：“吴公事可在？” 吴晨掀开马车车帘，朝马上的冯威招手。 冯威上了马车，没想到高二和许大都在，他朝二人拱了拱手，还没来得及寒暄，高二先问道：“蔡将军是不敢来还是心有怨气不愿来？” 冯威叹了口气，他着实不愿意与皇城司的人有瓜葛，偏就麻烦不断！蔡康既不敢来也不愿来，只能他出面，可这话该如何说？ 吴晨倒是善解人意，说：“冯将军莫为难，我哥哥虽与我并非血亲，却胜似亲人，他性子憨厚，不会惹事，被人欺负了也只会受着，若是之前，我或许没别的法子，只能跟着一起被欺负，可如今不同了，升官可不仅仅是为了发财，冯将军觉得呢？” 冯威又是长叹了一口气。 吴晨又说道： “我只是踹了一脚，此事若是被司尊知晓必定会怨我丢了皇城司的脸，可冯将军也知，我那一脚恐怕不是谁都能受得住的，冯将军转告蔡将军，我哥哥脸上的伤一日两日的下不去，我见到难免气难平，随时有可能再去给上一拳……” “吴公事千万莫冲动，气不过踹上那一脚便罢了，若是真的要了命去……他好歹也是个都头，又是蔡将军的远亲，蔡将军的岳丈又在朝为官……” “那又如何？”吴晨看向冯威，笑眯眯的说：“冯将军无需担心我，出来之前司尊便说过，我无需看谁脸色，更不用给谁脸面，但凡对护送不利之人，我只管杀！蔡将军的远亲惹得我心情不佳，便等于影响护送。” 冯威不受控的倒吸一口凉气。 吴晨依旧笑呵呵的，又说： “蔡将军之前说自己的长枪不知沾染了多少敌人的血，那确实是军功，却不是只有他一人能得，军中善战之人多了，可气人的是，我的本事在皇城司却是独一份，蔡将军的岳丈怕是动不得我。” 冯威刚要开口解释，高二摆了摆手说：“你莫要以为我兄弟在欺你，你也莫想着欺我兄弟年纪轻，用官场那一套吓唬他，我这么跟你说，咱们护送的这些东西，还有别的队伍护送的东西，可说是我兄弟凭一己之力……明白吗？” 冯威马上想到吴晨的神力。 许大补充道： “冯将军不知，我们司尊的屋子，吴兄弟可随便进，别说我们，便是京都那些高官哪个可以？我们也不问蔡将军的岳丈是谁，你只需让蔡将军想好，他的岳丈可会舍下一身官服也要与我们皇城司争个短长？” 冯威马上道：“你们容我说一句，蔡将军知道那位朱都头惹了祸，确实是没脸过来……” 吴晨摆了摆手说：“别来，我怕我又是一脚，不说这个，我正跟许大哥，高二哥说后面的路如何防备，冯将军来的也是时候，冯将军对后面的路可了解？我的意思是后面的路可有经过山林的地方？” “自然是有的。” “可知大概在哪天经过？” 冯威皱了皱眉，想了想说：“此去合州很多路段都要经过山林，吴公事若是想准确知道，我可让斥候随时来报，前方若是山林吴公事也能尽快知晓。” 吴晨点点头，想想也只能如此了。 冯威又问：“吴公事可是担心有人在山林埋伏？” “你不担心？”吴晨反问。 冯威笑了笑说：“除非他们有上千人，不然奈何不了咱们，再说，那么多人集结一处，斥候早就发现了，我们自会有主张……” 吴晨严肃的说：“若是普通山匪，自有几位将军应对，我无需操心，但这个鬼魈帮不同，他们不仅会如地鼠般在地下打洞，且善机关暗器，又懂与鬼魂打交道，斥候若是不能提前发现，你说咱们该如何防？” 冯威紧皱双眉问：“鬼魂？” 高二刚开口说：“将军有所不知，那……”高二挠了挠脖子，闭上了嘴。 高二停顿的很是突兀，让冯威不解，吴晨说：“有些事说不得，只能说他们不是普通的山匪。” “我这就命斥候前方探路时，一旦发现路经山林即刻回禀。” …… 冯威下了马车，高二听着马蹄声渐远，这才开口低声问吴晨：“你刚说鬼魈帮善机关暗器，善与鬼魂打交道，那在山坳中怎会跟咱们一样束手无策？我是说你还没来的时候。” 吴晨说：“他们束手无策只能说明山坳太过诡异，他们在山林之中生活了百十来年，你们觉着他们靠什么过活？” 这个问题让高二和许大瞬间脑洞大开，惊恐的表情刚爬上脸，吴晨又说： “自然靠捕猎为生，能不擅长陷阱机关？再接着想，他们隐于山林，难道只是为了捕猎？当然不是，他们来自北蛮，常年隐于我兴国山林中，自然是有目的，历代古墓大多都是藏在山林中，他们从墓中盗得财宝暗中运回北蛮，北蛮也能适当的为他们提供日常所需……” “难怪他们要惦记山坳中的东西，山坳中是古墓？”高二瞪大眼睛问。 吴晨赶忙嘱咐道： “不是古墓，回到京都莫与其他人提及，有人问了也只说不知实情，虽说这事儿藏不住，但只要不是从你们口中传出去的，等过些年不是秘密了，你们再说不迟。” 许大忙说：“吴兄弟放心，皇城探事司的人嘴都严。” 吴晨点点头又说：“鬼魈帮擅长的事，在山坳中不得施展，我在想他们会不会在咱们的路上展示展示？” 高二皱眉说： “还真是，他们比咱们先发现的山坳，却始终无计可施，也只能阻止咱们想办法，好争取时间挖地道，别的本事没见到，挖地道的本事我确实领教了。” 第九十章 明白了 许大说： “可咱们走的急，他们一开始又不知道咱们朝哪个方向走，想提前准备好地道怕是不能，只能用早些年便有的，那东西不可能随处都是，即便有合适的，他们人手也不够，想提前做陷阱容易被斥候发现，且没有大的作用，这一招他们又不是没用过。” “这么一说，就剩装神弄鬼吓唬人了，难怪司尊要吴兄弟跟着。”高二一副了然的神情。 吴晨笑道： “我不过是饵！那几十大车指不定是什么呢，刚想到的时候还有点气……”吴晨收敛笑容：“但现在想想，这也是最稳妥的法子，只要鬼魈帮的人上当，全副心思用在咱们这支队伍上，真正想要护送的才会安全。” “那若是鬼魈帮不上当呢？”高二问。 “北蛮想得到这些东西，想了一百多年了，除了在山林中安排人寻找，朝堂之上，京都之内必定也会安排人，那个彭苏都能进皇城探事司，可见他们藏得多深。” “啊？！”高二和许大同时大惊。 吴晨这才想起来这些事只有他跟陈忠知道。 彭苏也不会知道自己最终是折在了大头的鼻子上。 这种事倒是也没什么好瞒着的，彭苏身边的人怕是谁都躲不过，等回到京都，高二和许大便会知晓。 于是，吴晨说了实情，只是把大头的鼻子换成了自己的，高二听完赞叹的说：“吴兄弟脸上这些东西可真是没白长，眼睛能看到我们看不到的，耳朵能听到我们听不到的，鼻子能闻到我们闻不到的……” “还有一身力气，也是咱们做不到的。”许大补充道。 吴晨叹了口气，开个案情分析会真是不容易，拢共三个人，另外两个玩命朝别的道上跑，他拦都拦不住。 吴晨挠了挠额头说： “我的意思，想让鬼魈帮的人认准了是咱们护送着他们想要的东西，除了我之外，还需要京都那边的配合，看样子司尊做到了，只这份思量，这份狠劲儿……”吴晨轻轻摇了摇头，又说：“反正我是做不到。” 高二和许大听得不是很明白，在他们看来陈忠便是这样的，无论陈忠做出什么样的事来，他们都不会感到奇怪。 吴晨看了一眼高二和许大，说： “既然司尊废了这么大的力气转移鬼魈帮的注意力，那便是说明，若是咱们真的护送的是该护送的东西，三千兵士，五千兵士，加上我，都不足以保证安全，也就是说，咱们前面的路很危险，我在想，实在不行，你们二位带着大头和平姑离开队伍……” 高二哼了一声说：“你这话说的，都不过脑子！你那兄弟肯离你而去？平姑会离你而去？我们俩就算狠下心肠这般做了，你以为回到京都能有命在？” 吴晨抿了抿嘴，这也是他生气的地方，陈忠明知这一趟凶多吉少，不仅让他带着大头，陈南竹，还允许他带着高二和许大，更是将此行说的无比轻松，五日便可到达合州！ 吴晨冷笑了一声，只为了让他走的痛快些？还是怕他脑子一转想出什么破绽来，不肯走这一趟？ 高二和许大不知吴晨哼这一声是什么意思，相互看了一眼。 吴晨突然想到出行前顾世明追上来说的那番话，不禁脱口而出：“他早就知道！” 高二忙问：“谁？知道什么？” 吴晨没理高二，顺着自己的思路继续想下去，便也知道陈忠的用意了。 陈忠并非担心吴晨不走这一趟，而是担心吴晨太快知道所护之物并非鬼魈帮想要的兵器，直接就走了，那陈忠花了心思安排这场戏要如何唱下去？让大头和陈南竹跟着，再加上高二和许大，一路说说笑笑的，等吴晨发觉异样的时候，可能已经没机会跑了。 老狐狸好算计！ 吴晨叹了口气，又想到顾世明，他知道顾世明的父亲在太子身旁，可陈忠的安排怎会这么快进了顾世明的耳朵？顾世明给他顾家木牌，让他实在不行便跑，只要能回到京都，顾家便可保住吴晨。 是呀，没有丢失什么，自然能保住，他们在这种时候还能想着挖人墙角，这个太子莫不是等不及了？ “官家多大了？不是，贵庚，不是……”吴晨挠了挠额头，斟酌了一下又问：“太子可行了弱冠之礼？” 高二低声说：“太子十七岁，已跟随官家处理朝政，吴兄弟问这个是何意？” 吴晨想了想问：“你们饿不饿？咱们先用晚饭，吃完之后再议。” 许大忙说：“吴兄弟说的对，咱们先用晚饭。” 高二指了指大头吃剩下的吃食说：“大头兄弟也没给咱们俩留呀。” 许大说：“咱们回自己车上吃，车上应该有。” 高二起身掀开车帘，抱怨道：“天闷得很，这雨要下不下的，着实让人生厌！” 二人下了马车，快走几步上了自己的马车，许大才低声说：“吴兄弟也是好意，处处想着维护着咱们俩，你也管住嘴，有些事莫问，免得让吴兄弟难做。” 高二点头说：“我也知道，只是管不住嘴，咱俩一贯听令行事，真说让咱俩出主意，你说你能说出个什么来？” 许大叹气说：“难为吴兄弟了。” …… 吴晨在马车里吃着大头剩下的饭菜，脑子里却在想着顾世明的话，看样子不仅陈忠觉得这一趟凶多吉少，连顾世明也知道，他们定是收到了关于鬼魈帮的一些信息，但是没有与他共享。 而这个信息他们不知真伪，但若是真的，定是极为凶险，非人力能抗衡，这才有了这支队伍。 陈忠说五日可到合州！吴晨眼中精光一闪，不是五日到合州，而是只要坚持五日，便可保住南下的那几批兵器。 吴晨长叹一口气，五日时间是可以让南下的兵器安稳了，可他们这里不知何时便会出现想不到的局面。 吴晨想了想现在带着大头弃车离开的后果，高二和许大是不会，也不能跟着走，就算他逃跑成功，转投顾家，背负着救命之恩，他要如何报答？ 带着大头浪迹天涯？陈南竹会如何？高二许大又会如何？ 第九十一章 鬼打墙？ 吴晨想到自己最终是要完成任务离开这里的，走的时候要将大头和陈南竹安排妥当，才能走的了无牵挂，若是此时带着大头趁着夜黑风高逃之夭夭，他的任务完成起来，难度可就大了。 那执着不肯离去的鬼魂要么需要权利解决冤情，要么需要银钱解决惦念人的生活，这两种方式，只要他离开了，一时半会儿都不会有，尤其是权利，只是……鬼魈帮究竟还有什么能耐会让这一趟凶多吉少？ 吴晨正想得出神，冯威的声音从马车外传来，吴晨赶紧掀开车帘，便看到一脸菜色的蔡康。 冯威和蔡康上了马车，吴晨只当什么都没发生，严肃的说： “斥候在前面探路，若是正常行军，或许他们能应对，但是这次等着咱们的是鬼魈帮的人，还烦请两位将军多派些人手探路，一是查路上陷阱，查路两边是否有埋伏或者暗弩，不能只查地面，树上地下都要查，你们应该明白我的意思，二是要提前探得晚上经过的地方，有山林的，必须来报。” 冯威和蔡康都没有想到上了马车先听到的是这么几句话。 蔡康以为吴晨必定要奚落他一番，他已做好忍辱的准备，冯威刚刚苦口婆心的一顿劝说，他也明白没必要为了那个远方表亲与皇城司的人为敌，不过是脸面过不去罢了。 可上了车，吴晨竟是直接说的差事该如何办，蔡康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冯威虽也没想到，但吴晨的话他听进去了，然后不假思索的说：“我这就加派人手。” 吴晨点头又说：“一定要派些机灵的，但凡发现一点异常，都要回禀！加派人手不是只加几人，多加一些，只要保证后方没有人偷袭，大部分的兵力都可用去查看前路。” 冯威愣了一下，扭头看了眼蔡康，蔡康皱眉问：“吴公事的意思，两侧不会有偷袭，危险都在前面？” “两侧是否会有偷袭全看斥候前方勘查是否仔细，哎呀，我也不知如何才能与你们讲明白，这个鬼魈帮与普通山匪不同，他们极有可能出自北蛮军中，也就是说你们擅长的，他们也擅长，可同时他们又善于在山林中生活，有些本事你们没有，不可轻敌，仔细查看，尤其是天黑之后！” 冯威想到许良的推测，许良说：这位皇城探事司的干办公事怕是个……仙人！不仅能掐会算，且能通鬼神，莫要看他年轻，或许已经千岁！ 冯威即刻抱拳说：“吴公事放心，我们定会多加小心。” 冯威和蔡康下了马车，骑马而去。 吴晨自始至终没有难为蔡康的意思，这让蔡康反倒不适，他见已远离吴晨的马车，这才开口问道：“他怎会这般轻易放过我？” 冯威哼了一声说：“他老人家怎会与凡人多加计较！” …… 吴晨命车外的兵士收拾了碗筷，又掀开车帘看了看天，此时天已经黑透了，因是阴天，没有月光，只有兵士们举着的火把。 雨还是没下起来，吴晨也担心半夜大雨，他怕是又要抬车了。 想到这里，吴晨很是纳闷车上的是什么，没有雨水的时候三匹马能拉动，有了雨水后便会加重，轮番有兵士上前推着车，马车才能前行，这是为了伪装成兵器不知带了什么吸水的物什？ 正想着，大头和陈南竹上了车。 吴晨笑着摇头说：“你们俩都能上下自如，可见马车行进的有多慢。” 大头坐好之后很严肃的对吴晨说：“我和平姑商量了一下，若是再看到冤魂找你，便将他们带到平姑的车上，平姑说她就跟咱们挤一挤，她坐着也能睡。” 吴晨想说毕竟男女有别，可一想看没看到鬼魂这事儿他只要管住嘴不说，便无人知道，陈南竹也无需换车。 吴晨刚要开口应承，陈南竹先开口了：“我们俩可是十分信得过恩人的，恩人应承的事，向来都会做到，若是哪日见到恩人又对着半空自言自语，却未曾与我二人提起，大头哥怕是会伤心的。” 吴晨看向陈南竹，咬牙切齿的说：“把你的脑子分给大头一些就好了！” 陈南竹捂着嘴笑，大头没听懂。 …… 三人又聊了一会儿闲天，大头便开始打哈欠，陈南竹知趣的准备下车，走到车帘前突然转头对吴晨说：“我从未听说过女子跟着行军的，更没听说过哪个女子能像我这般抛头露面，恩人说，到京都给我找个好人家，这事儿怕是难办。” 陈南竹说罢下了马车，吴晨坐在车上反应了一下，扭头问已经躺下的大头：“她什么意思？” “跟定你了呗，这都听不出来。” 吴晨愣了一会儿，大头鼾声已起。 …… 吴晨也躺下了，他想着好几日未见老黑了，眼下这个局势有必要把它叫出来唠唠，他闭目催促自己赶紧睡着。 半梦半醒间，吴晨听到急促的马蹄声，没等来人近前，他腾的坐起了身。 “吴公事，你快出来看看，车队一直在向前走，却又走到了之前走的路上，就是……队伍在原地转圈！” 许良焦急中带着兴奋的声音从车下传来。 吴晨深吸一口气，鬼打墙？这得多厚的墙？！ …… 吴晨下了马车，许良也下了马，队伍已经不动了。 吴晨本来是想着骑马去前面看看，但是想到上马之后的高度，便作罢了，鬼魈帮不认得别人却是认得他的，骑马小跑他现在行，但骑马小跑还躲箭，他目前做不到。 许良看上去很兴奋，他指了指路两侧说：“路边有斥候留下的印迹，每隔一段路便会有，但每个都不同，这是我们军中的暗语，可刚刚发现之前见过的印迹，再往前走还是见过的印迹，冯将军说咱们在转圈，前面的兵士若是走的快些，可能会接上尾部的兵士……” “你为何这么高兴？”吴晨纳闷的看着两眼放光的许良问。 许良想说：有了看你露一手的机会，怎能不高兴？ 但他知道不能说。 第九十二章 备战 许良整顿了一下脸上的表情，严肃的说： “我们常年在外，多多少少都会碰到一些诡异之事，吓尿裤的经历也是有的，不是我，是别的人！但是，每次都是白白受了惊吓，却无半点法子解决，只能尽量躲开，可今晚不同，有吴公事在……” “别说吴公事，便是千年的蜈蚣，今晚也未必能解决！”吴晨没好气的说了一句，又说：“尽快将冯将军和蔡将军叫到我车上，这事儿咱们得商议一下。” 许良以为说完之后，吴晨只需对着某个方向施法便会解决了此事，没想到吴晨竟是表情凝重，说完话转身上车了。 许良这才意识到，事情有点大。 …… 冯威和蔡康来的很快，和许良一起，三个人上了吴晨的马车。 大头刚被吴晨唤醒，吴晨让他去高二车上睡觉，顺便将高二和许大叫来。 如此一来，车上显得很是拥挤。 吴晨不敢耽搁，又让许良简单的说了一下情况，便马上说道：“前面的兵士不用走，让后面的尽量凑过来，就像那日准备迎战一般，将这条火龙盘起来。” “然后呢？等天亮？”高二没忍住，又是嘴比脑子快。 吴晨摇头说：“他们不会让咱们等到天亮，他们准备在咱们走累了，怕极了的时候动手，所以先将大车围住，告诉将士们，莫怕，我吴晨在，鬼神无用！” 吴晨把自己说激动了，忘了是在车上，竟是站起了身，‘砰’的一下，他又坐下了。 五个人张嘴看着吴晨，吴晨本着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的原则，说：“咱们还是下车商议，车里……太挤了。” 下了马车，冯威先是下了号令‘盘龙！’不对，‘原地布防！’ 传令兵骑马奔跑着传令，三千兵士立刻动了起来。 吴晨背着手，表情凝重的站在车前，高二和许大站两旁，冯威下完命令和蔡康，许良，站在吴晨对面，像是等着吴晨发布号令。 高二说：“鬼打墙这事我听人说起过，要我说，没啥好怕的，人来了咱们杀，鬼来了有他！” 高二指了指吴晨。 吴晨歪着脑袋问：“我要是打不过呢？” “不可能！”高二胸有成竹的扬了扬头说：“那般境况你都能应对，如今这不过是小菜一碟。” 吴晨苦笑连连，鬼打墙这个事儿，他也听说过，从科学的角度来讲，就是迷失了方向，深一脚浅一脚有节奏的跑偏，其实就是在原地转圈，当然还有别的解释，偏意识流的，吴晨没有太多关注。 但今晚这是三千多人啊，让三千多人一个节奏，一米六五一米七，马儿还得配合，科学这个角度已经糊死了。 吴晨正想着，陈南竹下了车，她没有过来，只是站在车旁一脸担忧的望向吴晨这边。 高二朝吴晨挑了挑眉说：“可别说你一个人，别管你去哪，平姑定会相随！” 吴晨看向陈南竹，高声问道：“你去陪大头哥聊聊天，他或许也没睡。” “他睡着，我还将他推醒了，他说高二哥的马车舒服，睡着香，还说，还说他醒着也没用，若是如何都得死，还不如睡着死，我本想说他的，可他转身便又睡着了。” 听完陈南竹的话，吴晨竟是松了一口气，大头不紧张，便说明这事儿无需紧张，至少他不会有性命之忧。 “你上车，不会有事。”吴晨喊道。 陈南竹一动不动，执拗的站在原地。 吴晨知道多说无益，便扭头对身旁的五人说： “你们五个只需保护好大车，不用理会我，给我找一杆长枪，记住别管在何处看到我，都不用理会，你们只需保护好大车，切记你们过来也帮不上我，反倒是累赘……若是我未能安全回来，大哥二哥，大头和平姑便托付给你们二人了！” 吴晨朝许大和高二抱了抱拳。 高二瞬间鼻子一酸湿了眼眶，急忙道：“你一人到处溜达可不行，我陪在你身边，鬼魂我是没法子对付，但若是有人……” “人鬼我都能应对，我就是这么一说，总要做好最坏的打算，我心里也踏实，你帮我稳住平姑，千万别让她跟来，不然我还要费力护她。” 高二想想也是，只好重重点头。 冯威深吸一口气，他有点感动了。 许良不能接受，他觉得吴晨是活了千年的…… 蔡康倒是实在，直接将自己的长枪递上前，说：“让它护着吴公事！” 吴晨也不客气，接过长枪说：“敌人在找机会动手，咱们各就各位！” 没有多余的废话，吴晨拖着长枪走向队伍前方，之所以要了杆长枪而没要剑，呃，因为长枪比剑长一些，吴晨觉得他的安全区域能大一些。 吴晨想先从队伍前面看起，鬼魈帮知道他，知道他能活着进出山坳，也知道是他将山坳中的鬼魂放走，至于如何放的，他们未必知道，但至少知道吴晨有这个本事，怎么还敢用这种方式来劫车？ 吴晨怀着沉重的心情朝前走着，身后是高二和许大劝说陈南竹的声音，他有那么一瞬间想带着身边这几个人跑路，可三千兵将会如何？ 慈不掌兵！吴晨觉得自己‘啥都不是！’ …… 吴晨想不到的是，他拖着长枪走向黑暗的背影，深深印在肃穆注视他的兵将们的心中，在未来的日子里，他将不断被神化，不用他自己修炼，而是在别人口中成神！使得有些人做出了错误的预判。 …… 或许因为脑子里想的太多，吴晨不知不觉走到了队伍最前面，再往前走便是无尽的黑暗。 吴晨没有停顿，继续向前走，但是再不敢胡思乱想，他睁大眼睛，竖起耳朵，他不知道若是万箭齐发，他有没有本事凭手中长枪躲过，他一边想着，眼睛一边不停的四处张望，什么都看不到，这就是鬼打墙？看不清前路，只能闷头走，便在原地转起了圈？ 吴晨停下脚步，他叹了一口气，劝自己放轻松，想着今夜的雨不知道还会不会下，吴晨抬头望天，赫然发现天上悬着一顶黑色‘轿子’，正好就在吴晨头顶上方！ 第九十三章 没想到 轿子像是发现了吴晨看到它，直直的从头顶急急落下，吴晨就地翻滚，顺手捡起地上的几块儿石块，起身的工夫，石块飞了出去，命中轿身，只听‘嘭嘭’几声，轿子炸开，吴晨抬起空手的胳膊，用衣袖挡住了脸。 石头碰到轿子的声音，吴晨听的很清楚，这哪里是轿子，分明就是个铁笼子！ 吴晨知道三千兵将中或许有鬼魈帮的人，他没有跟冯威说起，因为知道说了也没用，只凭鬼魈帮的人有可能知道他学会了骑马便有此怀疑，确实有些牵强，即便冯威他们信了，知道他学会骑马的人多了，从哪下手查？查谁？ 但是，若是鬼魈帮的人能知道吴晨学会了骑马，便也会知道吴晨力大无穷，这一点在山坳的时候，他们应该就知道，可他们不知道吴晨耳力也非常人能及。 吴晨看了一眼断成好几节的铁笼，没再理会，他听到两侧树林中有动静，吴晨拎起长枪冲入左侧密林，这边听着人数多一些。 鬼魈帮埋伏在两侧的人自打吴晨走过来便屏住呼吸，他们没想到吴晨会抬头，没想到吴晨手一抬铁笼便毁了，更没想到吴晨竟会直接冲进密林。 埋伏的那些人只是一个愣神的工夫，便觉得一股劲风袭来，埋伏在前的人惨叫连连，后面的俯身抱头，再抬头的时候已看不到吴晨踪影。 吴晨已跑向右侧密林，刚刚他挥手的瞬间，便观察了密林，没见一个飘在半空的，便知道埋伏在这里的都是人，吴晨心中一惊，他赶紧又跑去右边密林，那里埋伏的人正要往外冲，吴晨站定之后狠狠挥出一拳，惨叫声和树木折断的声音充斥在耳中，但眼中没有任何鬼影。 吴晨大惊，他突然明白过来，这次鬼魈帮是用人来对付他，用鬼魂来对付后面的将士！ 吴晨拎着长枪抬腿便朝队伍飞奔，这时抬头一看，他看到远处一只恶鬼正朝队伍中间飘去，吴晨明白刚才的铁笼子怕就是这只恶鬼拎在半空等着他的，放下铁笼子那一瞬间，吴晨需要躲避，便没有看到他飘走。 他之前还想不通鬼魈帮知道他在队伍中，怎会还用鬼魂之力？他知道自己没别的本事，但活着进出山坳，又将山坳中的鬼魂送走，找到地下宝藏，这些是摆在明面上的功绩，连他身边的人，包括陈忠都觉得他有了不得的本事，鬼魈帮准备了几日怎还会尝试这个法子？ 现在吴晨明白了，越是明白，越是胆寒！ 他冲入队伍，高喊：“来匹马！”自有人下马，将马带至吴晨身前。 吴晨飞身上马，放眼望去可就更心惊了，原本盘着的火龙，如今像是被斩断了一般，中间有一部分已没有火把的亮光。 吴晨想催马跑起来，奈何在队伍中，又是回缩的队伍中，兵士随处可见，吴晨的马术不允许他骑马飞奔，他干脆高喊‘闪开’先横向冲出队伍，再朝队伍深处奔去。 吴晨骑在马上一手持枪，一手握紧缰绳，飞驰在队伍外的黑暗中，但还是被有些外围的兵将看到，他们后来对人说，那晚吴公事脚踩祥云，手持法器，口中念着咒语在天上飞来飞去…… 吴晨策马驰骋，怎么刚考了驾照就上高速了？吴晨没工夫想，他已经看到前方飘在空中青面獠牙的几只恶鬼，正在没有火把的黑暗处，伸出枯臂，张开锯齿…… 下面的兵士一个个倒下。 光束出现又消失，出现又消失。 吴晨急得眼珠子都快瞪出眼眶了，大喝道：“妖孽！我特么的枪毙了你！” 黑暗处的兵将们什么都看不到，却眼见身边的人惊恐的倒地，随即胸腹部便干瘪了，谁会不惊？惊了谁会不喊？喊完谁会不跑？ 几处没有火把的黑暗处顿时乱做一锅粥，吴晨眼见高二，许大，蔡康三人分别朝几处黑暗处策马奔去，急得又喊：“别过去！”可他本就在队伍外面，高二几人周围又都是尖叫声，哪里会听得到。 吴晨只嫌马儿跑的太慢，情急之下用长枪拍打马臀，马儿顿时快了不少，吴晨嘴里也没闲着，也不管有没有人能听到，高声撕喊：“点上火把！朝有光的地方跑！” 此时的吴晨，根本没想过自己到了又能如何？告诉恶鬼我能看到你？然后呢？ 此刻吴晨只有一个目的，先挡在兵士前面！ 眼见距离越来越近，再等不得一刻，吴晨竟是踩着马镫站了起来，可马儿在跑，他怎么下呢？ 急中生智往往生出来的都不是什么好智，只见吴晨奋力向一侧用力，侧身直接朝地面摔去。 人在情急之下的举动，容不得细想，吴晨落地滚了两圈，直接便站起来了，站起来后，双脚用力，举起长枪口中喊着：“闪开！”直接飞扑上前，长枪刺向空中一只恶鬼。 这是一个有弧度的飞扑，长枪未到恶鬼身前，吴晨脸着地了，身子砸向地面溅起飞土，将身边的兵士带倒，而那只恶鬼像是被长枪刺出的气流击中，竟是消失了一下，只是无人看到。 其他恶鬼可是看到了，他们停下手中的‘活儿’，飘过来直奔吴晨。 说时迟那时快，吴晨根本没有想疼不疼的问题，直挺挺的站了起来，直接与飘过来的几只恶鬼面对了面。 吴晨吓了一跳，恶鬼也吓了一跳。 吴晨是没想到起来就见面，恶鬼是看出吴晨能看到他们，只有他们吸食之人将死时才会见到他们，那时，他们便会听到悦耳的惊叫声。 “吴兄弟你受伤了！”高二惊叫着就要骑马过来。 吴晨大喊：“谁都别过来！点起火把，离开这里！点不着的也要站到火把下！” 高二勒住缰绳，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吴晨看着恶鬼，抖了抖手中的长枪，眼见一只恶鬼就要朝正准备跑的兵士伸手，吴晨刺出长枪喝道：“老实待着！” 那只恶鬼被气流所震竟是迅速收回了枯臂。 第九十四章 送走！ 吴晨举着长枪，先是数了数，一共七只恶鬼，刚刚被他长枪之气冲走的那只又回来了，只是飘在最后面。 能够成功的将所有恶鬼吸引过来，吴晨长舒了一口气。 好奇害死猫，也能害死鬼。 这几只恶鬼若是不理会吴晨，继续作恶，吴晨只能一个个的收拾，等掌握了收拾他们的方法，再将他们一个个全部送走，不知会有多少兵士命丧于此，可他们偏就好奇为何有人能伤了他们的同类？ 吴晨深吸一口气，觉得鼻子有点疼，伸手一摸，才知道为何高二说他受伤了，鼻子下边全是血，应该是刚才脸着陆的时候碰的，他竟一点感觉没有。 吴晨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放你们回去不行，看你们这样子，没少祸祸百姓……” 吴晨举着长枪对着恶鬼，话没有说完，一只恶鬼瞬间飘了过来，抬起枯臂便向吴晨胸口抓去，吴晨没有反应过来，看着恶鬼的枯臂穿过自己的身体，自己毫无反应，恶鬼‘嗯？’了一声。 吴晨直接一巴掌扇了过去，他手上带着新鲜的鼻血，只听‘滋啦’一声，恶鬼便化作黑烟带着几声鬼嚎，不见了，但是没有光束出现。 吴晨愣住了，剩下的六只恶鬼也愣住了。 吴晨看了看自己手上的血，嘟囔道：“莫非是……狗血？！” 六只恶鬼想飘走，吴晨立刻挥动长枪大喝：“哪里跑！” 长枪带着劲风将六只恶鬼扫变了形，他们歪歪扭扭的又重新自行组装。 吴晨怎会给他们机会，他再次挥动长枪。 吴晨意识到他的气能伤人，也能伤鬼，想到这一点，吴晨挥动的更凶猛了，口中还喊着：“是人的，全都离远一点！” 吴晨是没工夫瞧瞧四周，哪里还有人！ 兵将们都以最快的速度退到几十米外，此时离吴晨最近的是高二和许大。 高二跟许大说：“吴兄弟这句话应是对咱们说的。” 许大感慨道：“我不敢想吴兄弟现在面对的是什么。” 高二问：“前面打起来了，咱们要不要去看看？” “打起来了有冯将军他们，咱们俩还是盯着吴兄弟，他一会儿若是再疼的倒下，咱们也算是知道底细的人，免得别人误伤了吴兄弟。” 高二赶紧重重点头。 吴晨没听到高二和许大的对话，因那几只恶鬼在求饶。 吴晨停下来，看着貌似一时半会儿飘不动的恶鬼，喘着粗气问：“你们为何要听从鬼魈帮那些人的话？” “我们替他们找寻墓葬，他们，他们喂养我们。” “他们用活人喂养你们？”吴晨咬着后槽牙问。 “死后没有灵气，我们，食来无用。” 吴晨挑了挑眉，又问：“他们也能看到你们？” “不能。” “那你们如何沟通？”吴晨纳闷，随即又想鬼魈帮的人自然有办法，便又问：“他们可是只有你们几个？” “不知。” 吴晨看着眼前几只恶鬼正在奋力的重新组装，对他的问题敷衍答复，没忍住冷哼了一声，他知道现在需要他的血，才能将这几只恶鬼铲除，可鼻血太少了，他知道自己伤口的愈合能力，不可能再有新的血产出，他灵机一动，看了看自己的左手，又将长枪头对着自己，仔细看了看枪尖锋不锋利。 不锋利！这得划几下才能出血？ 吴晨想了想，是不是需要先确定一下他的血确实管用？ 吴晨又摸了一下鼻子，还掏了掏鼻孔，好在鼻子里面还有些沾着血的鼻屎，只是一点点，吴晨抠下来然后毫不犹豫的朝最近的一个恶鬼弹了一下，又是‘滋啦’一声，那恶鬼化作黑烟消失了，都没来得及惨叫一声。 剩下五只恶鬼惊恐之下想要飘走，奈何被吴晨伤的不轻，飘不动，他们不断哀求，可吴晨知道，放过他们便不知要有多少活人丧命，吴晨握住长枪又左右挥动了几下，确定五只恶鬼动弹不得，这才转头找人。 看到火把下的高二和许大，吴晨高喊：“二哥带着剑过来！” 高二根本没犹豫，听到吴晨喊，即刻拍马上前。 吴晨一边盯着几只恶鬼，一边朝高二来的方向退走，等高二到了身前，吴晨的眼睛都没离开几只恶鬼，只是将左手伸出对高二说：“划破手掌！” 高二以为自己听错了，赶紧下马问：“什么？” “你的剑锋不锋利？我现在需要血，划破我的手掌，快一点，越快越不疼。” 高二忙问：“用我的血行不行？” “不行，快点，一会儿他们缓过来了，我还得费劲。” 高二也不犹豫，咬牙举剑对着吴晨的手掌划了一下。 “我去！”吴晨呲了呲牙：“你在这等我一下，别跟过来。” 说着，吴晨朝五只恶鬼走过去，毫不犹豫的让他们‘雨露均沾’，片刻后，吴晨眼前干净了，他看了看自己的左手，刚想说高二手狠，便栽倒在地，人事不省。 只这一幕被刚刚解决了前面的战斗，匆忙赶过来的冯威，蔡康和许良看了个满眼。 …… 吴晨又来到那团黑雾中，这次他觉得自己有点累。 “我就知道我没有找错人。”老黑激动的声音自带回响。 “我刚刚遇到的是什么玩意？我是不是将他们杀了？怎的没见有光束？” “光束中没有他们的名字，他们有他们的去处，只是再不能转入轮回了。” 吴晨顿时有了点精神，忙问：“你工作又失误了？你之前的意思，是不是如果我要是没听你的话，便会与他们一样？” “我从来不会工作失误……你是个例外，你与他们不同，他们是自愿放弃轮回。” “我听他们说是鬼魈帮的人在喂养他们，这是他们自愿的？” “当然，双方签订合同，签字画押……” “他们疯了？” “他们只是没有早早的遇见你，用你们的话讲，遇人不淑，有人利用了他们的执念罢了，有些人穷尽一生，琢磨出一些我工作中的漏洞，便用在这些心有执念的魂魄身上，让鬼魂可听令行事。” “那你倒是把漏洞补上呀！” “你见哪位领导电脑坏了自己修？” “那你找人来修呀，就这么看着他们为祸人间吗？” 第九十五章 别提血！ “有人会养，便有人能收！我这不是把你找来了吗？” “我……你什么意思？老黑，我警告你，你再给我挖坑，我可真罢工！” “不要把困难当做是坑，”老黑说的很耐心：“你们不是总说挑战和机遇并存吗？平淡安逸你们会觉得无趣，一路坦途你们又觉得无聊……” “我见被他们害死的兵士，死状与山坳中的那些人一样，莫非山坳中也有跟他们一样的魂魄？” “确实有一样的地方，却又有些不同，山坳中可无人签合同喂养他们，世人心中有人性与魔性，只看哪种占得多些，便可分出善恶，鬼魂也是一样的……” “没工夫听你上课，你只告诉我他们出了山坳可是进了光束中？千万不能让他们留在世面上！” “这你放心，山坳中的都可进入光中，只是进去后会如何还是会算总账的，你看那树，树枝新叶何其多，在岔路上选对了自然向上而生，选错了……” “都说了没工夫听你上课，你找我何事？” “你的血很珍贵，下次不要这么用。” 吴晨愣了一下，随即便有点恼了：“那你告诉我，如何收拾那几个恶鬼？” “你的方法是对的，但没必要这么浪费，一滴足够了。” 吴晨沉默了片刻，周围的黑雾又开始翻滚了，他忍着不让自己骂出脏话，尽量平和的问：“我没理解错的话，我的造血功能有问题？” “你应该能明白，人无完人嘛，你想补回来，确实比常人难一些，但是，注意这里有转折，你还有很多地方异于常人……” “你为何不早点说？！”吴晨吼道， “我确实没想到你这么快便会遇到这种情况，你也知道我事情比较多，咱们要相互理解……” “还有别的事儿吗？” “又恼了，唉，你哪都好，就是脾气急了些……别扇了，我走，你快歇息去，多吃些补血的……” “有用吗？” “没用。” 吴晨腿一伸，气醒了。 …… 陈南竹眼睛红肿的坐在一旁，见吴晨突然睁眼，马上扑上来瞪大眼睛盯着吴晨，直到吴晨眨了下眼，陈南竹才长出一口气，瘫坐在一旁，口中嘟囔道：“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大头坐起身问：“醒了？” 吴晨也坐起身说：“醒了。” “你看，我就跟你说他就是累了，困了，睡一会儿，你偏不信。”大头埋怨陈南竹。 陈南竹声音哽咽的问：“谁睡着了掐都掐不醒？” 大头耐心的说：“他与常人不同，你又不是不知道。” “高二哥抱他回来时，你也是见了的，一脸一手一身都是血……” “一身？”吴晨一听顿时惊了。 大头忙摆手说：“哪有一身！身上只是溅了几滴……” “血呢？”吴晨赶紧查看自己的手掌和身上。 大头说：“你不用担心，平姑都帮你擦干净了，身上的长衫是高二跟许大帮着换的，平姑也洗干净了……” “水呢？”吴晨瞪大眼睛问。 “什么水？”大头问。 “给我擦血帕子没用水洗吗？洗长衫不用水吗？” “自然是倒了……” 大头没说完，吴成直接躺倒，绝望的嘟囔道：“那得是多少滴啊！” 大头和陈南竹相互看了一眼，陈南竹说： “你手上的伤我刚要包扎就，就长好了，好在当时车上只有高二哥和许大哥，我怕别人问起，便还是将你的手包上了，可冯将军带着金创医来给你看伤，非要打开……” 吴晨无力的摆摆手说：“没事，随便，我想一个人静静，你们去别的车上玩。” 大头抬屁股拉着陈南竹就要下车，陈南竹还要说什么，大头根本不给机会。 很快，马车上安静了。 吴晨想到昨晚上的鼻血和手上的血，心疼的无以复加，他坐起身搓了搓脸，又叹了口气，他现在明白为何他身上的伤很快便能愈合，因为血不能再造，只出不进，再不护着点，他根本不用等完成任务，便可能血尽而亡。 想到这儿，吴晨又在心里将老黑骂了一遍，出言提醒一句能死吗？如今他也算是有了软肋，吴晨又搓了搓脸，而后突然不动了，老黑说过他死不了，却是会受伤的，可血没了就没了，他如何死不了？ 吴晨正想着需要跟老黑推心置腹的聊一聊了，下次自己一定不能激动，便听到有马蹄声由远而近。 …… 高二和许大抢着上了马车，见到吴晨坐着，两个人都松了一口气。 高二说：“你可是吓坏我们了。” 许大也说：“你若是有事，我们俩想为你报仇都不知道找谁！” 高二说：“我抱你回来的时候，平姑见你一脸一身都是血，哭的……” “别提血，一提……我受不了。”吴晨表情很痛苦。 高二忙说： “不提不提！平姑哭的那叫一个惨，连我都跟着掉眼泪，可明明你还有气儿，就是无论如何都不醒，我和许大还想着你莫不是又跟之前一样，需要疼上一会儿？我们俩就这么等着，等啊等啊，把大头都等睡着了，你也没醒。” “其实我们俩也知道你与之前不同，你之前虽说也是倒地，但有感觉，我看着都觉得你疼的够呛，碰你一下就跟针扎你一样，这回用针扎你，你都不会醒……” “你们用针扎我了？”吴晨惊恐的坐起身问。 “那倒没有，许大就是这么一说，我们俩本来还信誓旦旦的站在你身旁，不让任何人接近，想等着你醒过来，那个蔡康急得直骂我们，后来我们俩也觉得不对，我这才将你抱回来，你一点反应都没有，我心里顿时就凉了。” 许大忙说： “但你别说，这次反倒是大头最沉得住气，他一直说你就是累了，平姑是真掐啊，我看着都疼，可你就是不醒，你越不醒，平姑越哭，哭的狠了，再掐，最后把大头掐急了，让平姑掐他……” “平姑见大头是真急了，才没再掐你，可她坐一会儿就试试你还有没有气儿，冯威带着金创医来给你医伤，她都不让，我和许大不好说什么，以为大头会说她，没想到大头也不让。” 第九十六章 护着 高二说到这儿，突然弯腰低声问：“后来我们才知道，你手上的伤疤居然没了！那口子可是我划的，我亲眼见到血冒出来……” “别提血！” “不提不提！为何金创医竟没有看到伤口？” 吴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这个软肋是谁都不能说的，他故技重施，打岔问道：“鬼魈帮的人有没有抓到活的？” 高二坐直身子说：“全杀了才三四十人，你还杀了几个，哪会留下活口。” 许大补充道： “我听许良说，那三十多人真说悄悄跑了，他们也没办法，那时我们都在后面，前面的兵士虽有防备，却也没想到那么少的人还敢往队伍里冲，可鬼魈帮的人又岂是那些兵士能拦得住的？听说兵士死伤也不少。” “他们只当咱们之前是危言耸听，这次算是清楚了，但冯威说，鬼魈帮那些人像是来送死的。” 吴晨哼了一声说：“家底都用上了，什么也没弄到，回去也是个死！你们俩有没有办法帮我给司尊传个话？” “你说。” “找到鬼魈帮在兴国境内的总部，不是，据点，嗯，或者应该说窝点？” “这还用你说，咱们在安平县忙乎的时候，司尊便已经下令各处缉拿鬼魈帮的人，这个帮派算是灭了。”高二笑呵呵的说。 吴晨皱了皱眉，低下头捋了捋，陈忠定是在剿灭鬼魈帮的过程中收到了消息，知道鬼魈帮的人养了那几个会吃人的恶鬼，也收到消息恶鬼离开了老巢，陈忠才有了让吴晨做饵的计划。 陈忠知道吴晨是不怕的，但吴晨也只是不怕而已，却无力消除，不然也不会费力将山坳中的那些鬼魂放出去，只是，陈忠或许还是心怀期待，便冒险将鬼魈帮的人引到这条路上来，不论成败，只要能拖住几日，南下的车队便也安全了。 老黑说了，有能养恶鬼的，便有能收的，高手在民间，吴晨觉得肯定有人具备这种本事，但陈忠不能即刻调人北上至安平县，却可悄悄命有这本事的人半路汇合，如此一来，这边有吴晨牵制住鬼魈帮，那边有能人来接，便可确保万全了。 至于顾世明，想来太子知道了，顾世明便也就知道了，他亲爹定会嘱咐儿子避开那些险境。 老狐狸就是老狐狸！ 吴晨在心里骂了一句，可想想若是换做自己，怕是也只能像陈忠这般行事，虽说有能收服恶鬼的能人，但是能人不能飞来，宝藏之物又必须尽快运回京都，不然摆在安平县，那就好比摆在猫面前的鱼，北蛮万一失去理智，可就麻烦了。 吴晨轻轻叹了口气说：“那便烦劳两位哥哥帮我问问司尊，咱们是不是可以离开队伍了，就说是我要这么问的。” 吴晨说着掀开车窗帘，看了一眼车外，天已经亮了，但今日仍是阴着天，无法借用光影来推断大概时间。 “离开队伍？”高二惊讶的问。 吴晨放下车窗帘，点了点头说：“就这么问，我觉着后面的路应该用不着咱们了。” “可，这离合州还远着呢。”许大提醒道。 高二低声问：“你确定大车里面不是好东西？” “是不是的，后面的路冯将军他们也能应对了。” 高二和许大相互看了一眼，许大说：“吴兄弟既然说问问，咱们便问问。” 吴晨眉头一皱，他听到远处的马蹄声，说：“冯将军他们来了。” “他们知道的倒是快，我们俩是看到平姑和大头下车才过来的，我们俩还千叮咛万嘱咐，说你若是醒了，让他们俩告诉我们一声，他们可倒好……” 许大打断高二问：“你若是没醒，他们二人断不会下车，好在我们看到了，冯将军他们是如何知晓的？” 吴晨说：“你们俩长着眼睛了，他们在我车旁肯定也安插了眼睛。” 吴晨话音刚落，高二和许大便听到马蹄声近前。 …… 冯威，蔡康和许良都来了，三个人上车，高二和许大下车，不然车内太挤。 三人上车先是好一通打量，把吴晨看得有些不耐烦了，问：“不认识了？” 许良探着身子问：“你手上的伤口哪去了？” 吴晨说：“该问的问，不该问的别问，从今日起，不用日夜赶路，今晚便让将士们好好歇一歇。” 这个话题转移的很好，冯威马上问：“此后夜间不会再有事了？” “有也是你们能应对的，该如何布防便如何布防，说不准除了鬼魈帮还有别人惦记着大车里的东西。” 蔡康问：“吴公事身体无碍了？” “有碍！所以要好好歇着，你们没事别总来看我，我死不了。” “可否需要军医前来看诊？”冯威问。 吴晨摇头说：“我的病，军医医治不了。” 许良忙说：“这个我懂，吴公事需要天地之灵气……” “我还需要日月之精华呢，你先让太阳露一面？”吴晨叹了口气又道：“你们莫要瞎猜，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昨夜阵亡的兵士……我也是瞎操心，你们军中自有抚恤条例，只是那些被吓着的兵士，还需你们多加宽慰。” 许良忙说：“吴公事但请放心，那些兵士知道有吴公事在，便不觉得怕了。” “我能跟着他们一辈子？” 许良眨了眨眼，忙问：“吴公事莫不是要走？” 冯威和蔡康顿时紧张了起来，瞪大眼睛看着吴晨。 吴晨笑了笑说：“我若是可以走了，对你们来说应是好事，你们细想。” 许良摆手道：“老话说天有不测风云，谁敢断定后面的路便当真再无诡异之事？” 吴晨觉得有点累，懒得开口说话，正想着如何劝说眼前的三人离开，车外传来陈南竹的声音： “几位将军，吴公事伤病初愈，需要好好歇息，你们可否……你别拉我，本来就是他们不知礼，恩人昨夜拼了性命，都什么样了他们又不是没看到，现下恩人理应好好歇息，他们偏赖在车上不走是为哪般？” 第九十七章 心情好了 大头劝道：“理儿是这么个理儿，但是，我觉得我兄弟要是想歇着自会与他们说明，没说可能是还有话没有说完。” “多大的事不能留到明日再说？” 车里，吴晨貌似尴尬的朝冯威三人笑道：“让三位见笑了，她整日恩人恩人的叫着，却不知谁是谁的恩人，我反倒要处处让着她，使得她什么实话都敢往外说。” 话说到这份儿上，冯威三人还如何坐得住？冯威说了句‘吴公事好好歇息’三人便下了车。 …… 吴晨躺了一天，稍动一动便觉得头晕，腿软，他告诉了大头，大头告诉了陈南竹。 陈南竹觉得吴晨定是受了很重的，他们看不到的内伤，急得不知道如何是好，吴晨又不让她时刻在旁，她这一整天，没干别的，不是上马车就是下马车。 大头见陈南竹又被轰下车，忍不住问道：“你跟哥哥说实话，你是不是看上别的小娘子了？” 吴晨扭头看了一眼大头，问：“你整日在我身旁，除了那些鬼魂我能见，你见不到，还有谁是我见了你不知的？” “对呀，我也是这么想的，可你为何对平姑这般无情？” 吴晨坐起身，很认真的看着大头问：“平姑是不是个好人？” “当然，她对你极好。” “既然是好人，那咱们是不是应该让她有个好归宿，嫁个好人家？” “你……” “我整日都做些什么，别人不知，哥哥你最清楚不过，有今日没明日的，何苦连累人家？” 大头听罢，严肃认真的想了想问：“那你何时才能娶亲？” “哥哥先娶，哥哥的孩子便是我的孩子，我娶不娶的还怕无人养老送终？” “自然不能，到时我多生几个，咱俩一人一半。” 吴晨看着大头，想着有朝一日要离开，势必要将大头安排妥当才行。 大头见吴晨盯着自己看，忙摆手道：“平姑是想嫁给你的，我可不能娶！” 吴晨一口气没喘明白，赶紧又倒了一口气，才说： “你莫跟平姑提及我是怎么想的，她如今不过是想报恩，虽说这一路上咱们没讲规矩，那也是身不由己，总有明事理的人不在意这些，真的在意的也算不得良人。” 大头听得似懂非懂，但还是点了点头。 天黑之后，雨终于下了起来，队伍原地扎营。 …… 一夜无话，天亮了，雨停了，队伍继续前行。 好像一夜之间便到了秋天，吴晨坐在车里竟是有了一丝凉意，他忍不住认为跟少了血有关，想到这里，他又是叹气，又是摇头，大头问：“可是早饭没吃饱？” “我觉得有点凉，你有没有觉得？” 大头点头说：“习惯了，便也不觉的什么，往年到了冬天，都没有现在穿的暖和，每年都觉得自己扛不过去了，还不是好好活到了现在。” 吴晨点点头说：“咱俩下去走走，今日晴天，补补钙。” “补什么？我可不会针线，你要补什么我去叫平姑。” “不是，哎呀，就是下去溜达溜达。” “我不去，刚吃饱，怎能乱动？要不然很快便又饿了。” 吴晨只好自己下车，但他很快便放弃溜达一下的念头，昨夜的雨水下透了，道路很是泥泞，吴晨只能骑上马，让马儿溜达。 吴晨骑在马上看着前后泥泞的路，忍不住担心那些大车，若是再有陷入泥坑的，他还有没有力气抬出来？ 担心什么来什么，还没等他问清楚前后左右的兵士都叫什么，许良便来了。 …… 再次站到大车后面，吴晨心里有些忐忑，他有点不敢面对抬不动的结果。 此时四周聚集了不少兵士，他们有人见过吴晨神力，有人没见过，但所有人都是满脸的期待。 吴晨扎好马步，双手放在车底，深吸一口气，他以为会很吃力，铆足了劲，却没成想轻轻松松便抬了起来。 这次陷入泥坑的大车只有五架，吴晨毫不费力的将五驾马车抬出来，毫无疲惫之感，这让吴晨的心情开怀了起来。 他自己分析，虽然少了一点血，但是没影响其他方面的功能，想到这里，吴晨也不觉得腿软了，也不觉得头晕了，心情顿时就好了。 吴晨骑在马上，笑容满面，高二和许大在他两侧，都觉得有点莫名其妙。 高二问他：“何事这般高兴？” 吴晨笑道：“无需再担忧什么，自然心情好些。” 许大问：“昨日便知无需担忧了，怎地今日才想起来高兴？” 高二替吴晨解释道：“昨日还在恢复，今日痊愈了，自然高兴。” 吴晨指了指路两侧的山林，笑呵呵的说：“秋日景象真是如诗如画。” 高二和许大朝两侧看了看，没觉得比之前有什么不同，高二说：“等到了京都，我带你去看几个园子，那才叫美。” 吴晨忙问：“你们传消息需要多久能收到回信？” 高二说：“有快有慢，事情急的话，自然就快些……” “跟没说一样。” “我觉得你让问的那事，快不了，或许司尊都不会回信，既然说了要到合州，再跟随新军一起去京都，又怎会轻易变化？”高二问。 吴晨没说话。 三个人一直骑着马，到了用饭的时候上车，吃完又骑上马，这一天，吴晨都没见到过陈南竹。 晚上睡觉的时候，吴晨问大头：“你是不是跟平姑说什么了？她怎地一天都没露面？” 大头忙说：“你不让我说，我怎会乱说，只是跟她说你没有娶亲的打算。” 吴晨便没有再问。 这一晚静悄悄的过去了。 转日起身用过早饭，队伍又上路了。 吴晨骑在马上正慢慢溜达着，便见冯威从前面骑马过来。 “冯将军有事？”吴晨问。 冯威调转马头与吴晨并肩，这才说：“像如今这般走法，怕是再过十日也到不了合州，若是没有雨天或许能快些，这两日道路泥泞，根本走不起来。” “冯将军的意思是还像之前一样日夜兼程？” 第九十八章 新差事？ 冯威点头说：“咱们马车够用，兵士们可轮番上车歇息，步兵与骑兵也是可以换岗的，其实也不算很辛苦……” 吴晨忙说：“你便按照你们的章程来，我是门外汉，只想着晚上能歇息，将士们没那么辛苦，没有考虑那么多，冯将军不用管我说了什么，按照你们的计划行军便是。” 冯威扭头看了看吴晨，觉得吴晨不像是在说气话，犹豫了一下又说：“到合州肯定会比预计的时间晚两日，到时还要劳烦吴公事帮着跟新军将领解释一二。” 吴晨皱起了眉，他想着这两日或许能收到陈忠的回信，陈忠定会明白他的意思，且这里发生的一切都会有人上报给陈忠，陈忠知道他的作用没有了，离开队伍尽快赶往京都理应也是陈忠想看到的。 吴晨皱眉思考，冯威以为吴晨不想帮这个忙，赶紧又说： “这路上的事儿，有些怕是很难解释清楚，我们与新军将领说出实情，怕是他们也不会信，吴公事所在的探事司，与新军所在的冰井务同属皇城司，想来比我们更容易说得上话，且也只有你能解释的明白……” 吴晨忙说：“你放心，这个事儿我记着，不管我跟不跟你们到最后，都会帮你们解释清楚。” 冯威一听大惊，忙问：“吴公事这是何意？要走？” “我能做的已经做完了，后面要看司尊如何安排，我说过，后面再有什么，也是你们能应对的事，我在不在的，无碍。” “这，这怎能说无碍呢？只要吴公事在，所有将士晚上睡得都香甜……” “不会再有什么了，放心，天下无不散之筵席……” 吴晨正说着便听到高二在车下喊他：“吴兄弟，你来一下。” …… 吴晨上了高二的马车，高二和许大表情凝重的看着吴晨，高二说：“司尊传信，说有新差事，会有人来接咱们，不是回京都，是去中州，是什么差事要等来人到了才知，司尊还说，说想平姑了，让平姑先回京都团聚。” 吴晨眉头立刻皱了起来，陈忠的意思很明显，这是要在手里留个人质，吴晨不明白下个差事是什么会让陈忠这么不放心？ 许大劝道：“你也别多想，司尊或许是好意，咱们出去办差，平姑跟在身旁，确有不妥，你也会分心。先回京都也好，有司尊护着，谁也不敢欺负平姑。” 吴晨挑了挑眉，想说陈忠没这好心，开口却变成：“司尊谁都不信。” 高二叹了口气说：“我自进探事司也有些年头了，听说原本咱们也有个主事的副指挥使，后来不知为何惹恼了司尊，便再没见过这个人。” 许大也道： “我们都以为副指挥使这个位置，早晚会给顾左，咱们探事司不像冰井务，司尊想找个听话的宦官再容易不过，可探事司的主事可不是那么好找的，整日漂泊在外，办的又都是背着人的差事，若不是十分信得过，很难完全托付。”、 吴晨哼了一声说： “你们的差事大多关系到文武百官的前程，他有所担心也属正常，但我看你们行事，没见他有半分栽培之意，包括顾右，说明什么？说明他就没打算放权！难怪我一开始总觉着你们都没脑子，不是你们没有，是他不许你们有，大哥曾说过，听令行事，无需动脑，司尊想要的是听话的，脑子他有就行了。” 许大低声说：“你这些话只可对我二人说一说，千万不可对别人说起！” 吴晨笑了笑，说：“你放心，司尊知道我什么样，我若是表现的乖顺，只会让他疑心更重。” 高二问：“那，平姑怎么办？真的让她先回京都？” “只要我还活着，平姑不但无事，还会被照顾的很好，我不担心她回京都，我担心这趟新差事，若只是简单的牵扯到生死，司尊或许不会想到让平姑去京都，既然想将平姑握在手中，那便不是简单的生死。” 高二看向许大问：“你听懂了吗？” 许大皱眉想了想说：“吴兄弟的意思是，司尊担心吴兄弟差事没做完，跑了。” 高二‘哦’了一声，说：“能让吴兄弟跑了的差事，咱俩会如何？” 许大耸了耸肩说：“你我还能如何？不是生，便是死。” 吴晨哎呀了一声，很是懊恼的说：“我做的最错误的决定便是将你们二人带来。” 许大笑道：“你以为你不带，我们就不会来了？司尊不是说会有人来接你吗？” 高二说： “你的性子不好管，司尊又不在旁，想带着你去办新差事，没有熟悉的人怕是不行，你这次就算没将我二人带来，这次接你的人中，也会有我们俩，顾右护送途中，怕是抽不开身。” 吴晨摆了摆手说：“不想了，水来土掩，等来人到了，看看是什么差事。” …… 吴晨以为来接他的人，怎么也需要两三天才能到，没想到这日黄昏，人便到了。 一行几十人快马而来，还有两架马车。 冯威只得命整支队伍停了下来。 吴晨听到消息迎了过去，只见那几十人全部都下了马，走在最前面那人年纪不大，身穿黑色箭袖中衣，外罩黑色无袖交领袍，头戴戴帽，黑色腰带，玉石佩剑，这一身打扮让那人更显几分俊朗。 吴晨心生羡慕，想着也要弄一身穿穿。 那人与吴晨走了个对脸，高二和许大还有大头，以及匆匆赶来的冯威，蔡康，许良三人，都跟在吴晨身后。 那人满脸不耐烦的扬着头，走到吴晨近前，不屑的上下打量吴晨，吴晨眯着眼瞧着眼前这人嚣张的神情，心中已有些恼了，他背着双手，也用同样的目光打量那人。 白白净净的，穿的很爷们，长得倒是……秀气。 那人见吴晨没有像往常那些人一样露出讨好的笑容，心中自然不爽，他扬着头朝后面看去，高声问道：“谁是吴晨？就是之前做乞丐的那个？” 第九十九章 又踢飞一个 不出声还好，一出声，吴晨立刻明白那人为何由内而外的透着一股子秀气了，原来和陈忠是一样的。 吴晨笑了笑，问：“你应该是在宫中当差？我是吴晨，找我何事？” 那人一愣，想着定是有人提前告知了吴晨，随即得意的道：“我乃冰井务押班我干爹是冰井务都知，司尊有令命你跟我去一趟中州，既然听命于我，自然要有礼数……” 吴晨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说：“你哪来的回哪去。” 吴晨说罢便要转身，那人大喝一声：“大胆！” 吴晨再看过去，那人竟是已拔出宝剑，吴晨笑道：“第一次出宫办差？刚提拔上来的？你干爹知道你这么没分寸吗？会用剑吗？” 那人脸上闪过一丝慌乱。 吴晨转头问高二：“你们可认得他？” 高二和许大摇头，高二上前低声耳语道：“他后面两个是冰井务的押班，以前倒是见过，其他人都是逻卒，这个领头的没见过，或许一直在宫内，看样子是被奉承惯了的，他不是说他干爹是都知吗？那在宫里肯定横着走。” 吴晨有点不会了，陈忠怎会派这么个棒槌出来？要办的差事不重要？不重要为何要用他去？ 吴晨皱眉对高二说：“还要劳烦二哥再给司尊传信，只说我觉着应该换个人，这个人办不成差事。” 高二点头。 那人急了，剑指吴晨恶狠狠的问：“你老实听令，我便留你性命，你若是……” 那人话还没说完，大头着急了，他挡到吴晨身前，哀求道：“贵人莫急，我兄弟说话直了些，我好好劝劝他……” 那人见一个傻乎乎的大头都敢站在他面前，顿时火气更大，伸出一脚想要将大头踹开，哪知他一抬脚，吴晨也抬脚了，且速度比他快！ 众人看着一物飞起，伴随着惊叫声，众人视线随着漂移，直至落下，随后像说好了一般，集体倒吸一口凉气。 大头哎呀了一声转头对吴晨抱怨道：“你何苦踢他？” “他要踢你。” “踢就踢呗，又不耽误吃饭，现下你将他得罪了，后面的差事如何办？” 吴晨哼了一声说：“换人办！” 跟着那人来的几十人中，也只有几个是那人相熟的，他们赶紧跑过去，然后又跑回来，其中一人指着吴晨质问道：“你可知你犯下大罪了？” 吴晨无所谓的摆了摆手说： “你们不是从京都来的，应是从中州事发之地赶来，你们接到司尊传令，只知司尊调我前去接替你们办差，你们心有不甘，自己没做好，自然不想让别人也做好，便想着来了给我一个下马威，好叫我事事听话。” 冯威这时候已经带着蔡康和许良跑过去看过了，他跑回来低声问吴晨：“与朱都头差不多，怕是起不来了，我命人先将他抬上车？” 吴晨摆摆手说：“咱们不管，让他们的人去办。” 这时，高二和许大上前一步，高二先高声说道：“我乃皇城探事司武功大夫高二。” 许大高声说： “我乃皇城探事司武功大夫许大，我二人奉司尊之命随吴公事办差，护吴公事安全，今日之事我们自会回禀司尊，你们也可回禀，等司尊令下，我们必会遵从。” 高二说： “你们将人抬走，咱们虽分属不同，但说到底也都是皇城司的，没必要在这里打打杀杀，丢了司尊的脸，让别人看了笑话，只等司尊令下，司尊若是要我们赔命，我们眼睛都不会眨一下，洗干净脖子给你们送过来，但现在，咱们各走各的。” 对方几人围在一起商议了一下，期间还几次转头看向吴晨。 吴晨被看笑了，说：“看什么？听好了，我是吴晨，我既然敢做，便是能做！” 那几人又商议了一会儿，才气哼哼的带人搬运伤者，吴晨他们便转身回到队伍中，队伍继续前行。 …… 吴晨的车子人满为患，大头只好又去了陈南竹的车子，高二和许大坐在车夫身旁，车帘掀开，车内说的话，他们二人也能听到。 冯威和蔡康还好，许良却很是着急，直说吴晨不该这个时候离开。 车里人听了一会儿许良的抱怨，又安静了一会儿，冯威才说：“我虽不知你们皇城司规矩是什么，但，唉，不论在哪个衙门，将自己人打伤，怕是都讨不了好，若是没人看见，自当别论，可今日这事，可是当着我们的面，那么多双眼睛看着，皇城司指挥使再护着吴公事，怕是也要罚一罚。” 高二扭头朝车内说：“没事，有罚我替吴兄弟领。” 吴晨摆手道： “不用，不会罚，或者说司尊的罚与你们想的不同，我这个性子司尊知道的很清楚，来人必定不是司尊直接派来的，会发生这种事，司尊静下心来想一想便会明白，我说了，那人办不了差。” “我听你今日对他们说的意思，他们应是已经到了事发地，一直没能办好差事，恰巧咱们的差事办完了，司尊便想让你过去看看？”许大扭头问。 吴晨点头说： “我虽不知东南西北，但是想要从京都赶到咱们这里，怕不是一两日能到的，你们再看来人那一身打扮，光鲜的很，又怎是长途跋涉之后的模样，事发地怕是就在附近不远，他们车队中有两架马车，一架应该是接平姑的，一架应该是那位主事之人骑马骑累了，歇息用的，如此养尊处优的一个太监，不是，内侍，能办什么差？” 高人忙问：“你是说他们这趟本来是要将平姑接走的？” 吴晨说：“他们这些人中有一部分应该会回京都，带上平姑也算是顺路，差事办不好，还想趾高气扬，司尊最厌恶的便是自作聪明之人，真不知为何会让这人出京办差。” 许大说：“安平县这次调动了太多的人，实在无人可用了。” 高二也说： “安平县的事别的衙门查不了，只能用咱们探事司的人，可说是能调用的都调用了，这时候中州再发生一件别的衙门不好查的事，自然是只能从冰井务调人过去。” 第一百章 劝说 吴晨想说还是陈忠不懂得管理，能用的，好用的，都被他剔除了，他只想要听话的，真到用人的时候，捉襟见肘再正常不过。 蔡康小心的问道：“这么说，吴公事觉得伤了那人……没事？” 吴晨坏笑着问：“你是不是还惦记着借别人的手，为你家远亲报仇？” 蔡康连连摆手。 高二笑道：“这回你们知道了，他的大头兄弟不能动，谁动谁废。” 冯威忙岔开话题说：“既然吴公事觉得无碍，想来不会有事，你们等消息也需几日时间，我们也好有个准备，总好过今日突然离开。” 吴晨笑了笑，他说他会提前走，说了不是一两次了，可这些人就是不信，非要等到这一日到了才信。 陈忠说的五日到合州，并非是真的到合州，而是五日时间真正护送的那些东西便安全了，吴晨自然没必要还留在队伍中，只要吴晨一走，鬼魈帮的人便知道上当了，只是陈忠没想到吴晨连鬼魈帮的家底都能给毁了，不论真队伍假队伍，都安全了。 …… 冯威三人离开马车，高二和许大赶紧坐了进去，高二低声问：“你真觉得没事？” 吴晨笑道：“能有什么事？有事也是我办完差事之后，到那时司尊的气也消了，更不会有事。” “可，你伤的那人他干爹……” “你们在司尊手下当差，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废了的人会如何？”吴晨问。 高二和许大相互看了一眼，两人都没说话。 吴晨又说：“司尊喜欢听话的，一个个的自然都表现的很听话，但一旦遇到事儿，几斤几两便露出来了，这趟新差事能让一个内侍前去办，可见司尊确实手里没人了，也说明这趟差事需要跟官府衙门打交道，不需要秘密行事。” 高二眨了眨眼问：“如何见得？” 吴晨扭头看向高二问：“你刚才告诉我，那人后面的两人是冰井务的押班，也是内侍，可对？” 高二点头。 “如何区分正常男人与内侍，不难？莫说长相，便是他们开口出声，一听便也能听出不对，至少会怀疑，你说司尊若是派人秘密行事，就他们几个能瞒住谁的眼睛和耳朵？内侍这东西也只有京都产，骗得了谁？难道说学着司尊的样子，只守在宅子里不出来？那又何必让他们出京？他们跟司尊可没法比，他们没有运筹帷幄的本事！更何况是出来三个。” 高二和许大频频点头。 “不管那么多了，还有几日时间能好好歇息，我准备就这么躺着，躺到司尊来信。”吴晨懒洋洋的躺下，枕着自己的手臂。 …… 吴晨想的很好，但高二和许大刚下车不久，陈南竹和大头便上了车，吴晨只好坐起身。 陈南竹冷着一张脸，上了车便问：“你想将我送走？” 吴晨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说：“我想的事情多了，目前看，没有哪一件能顺了心意。” “什么意思？” 大头忙说：“都跟你说了，这是司尊的意思，我兄弟也是没法子的。” “法子都是人想出来的，没想自然没有。”陈南竹气哼哼的说。 吴晨歪着脑袋问：“要么将你送回安平县，要么跟着他们先去京都，你选哪个？” 陈南竹一愣。 “回安平县你举步维艰，去京都，好吃好喝，只要我不死，无人敢欺负你。” “可我想……” “还没听明白吗？别说你想，你看看我想，管不管用？我去办差又不是游山玩水，带着个你，行军杀人拉屎放屁哪个自在？” 陈南竹垂下头。 吴晨心一软，又劝道： “我知你身边没有个熟悉的人，此去京都必定心中忐忑，但是，当时你从家中跑出来的时候定是想过，后面的路不好走，眼下的境况与你刚刚离开家时比，我认为已经强了很多，别的不说，你能去京都是因为我，而我此刻在司尊面前算是个红人，司尊又认下你做义女，只这个名头，京都便不会有人敢动你的念头！” 吴晨顿了一下又说： “等你到了京都，免不得身边会多几个伺候你的人，拿出做主子的气势来，莫被几个下人欺负了，你脾气急，那便没事发顿脾气，咱们不欺负人，但千万别被下人当做好欺负的。” 大头听到这里忙嘱咐陈南竹说：“你可得听我兄弟的，我想了想，若是我身边有人伺候，我可能会不舒坦，极有可能将他们该做的都做了，时间一长，他们必定会欺负我。” 吴晨扭头问：“用时间一长吗？你还是老老实实的待在我身边。” 陈南竹抬头，双目含泪问：“为何大头哥便可时刻陪在你身旁？我，我可以换上男装，别人也不知我是男是女……” “我初到安平县被人欺负，是大头哥救了我，每日讨来那一点吃食，大头哥总会分我一些，这么说，我没有被打死，没有饿死，现在能坐在你对面，是因为大头哥，而大头哥生性憨直，他只会对人好，别人欺负也只会忍着，若是他也被司尊叫回京都，我是肯定不会答应的，不仅仅是因为大头哥对我有恩，更重要的是，没有我在身边，你尚可周旋，让自己过得舒坦些，可大头不会。” 陈南竹又垂下了头，嘟囔道：“可你在外面，我，我……” “我死不了！还是那句话，你要像大头那样，相信我！” 陈南竹抿了抿嘴，点了点头。 吴晨低下头静静的听了听四周，知道无人靠前，这才伸手入怀，从怀中掏出一块儿小木牌，探着身子对陈南竹低声道：“这块儿木牌你一定要收好，谁都不能看到！可记住了？” 陈南竹接过木牌，看了看，她不识字，皱眉问吴晨：“是让我替你保管吗？” 吴晨压低声音说： “你听好了，我不会死，但有可能跑，司尊将你留在京都便是想牵制住我，我知道你很聪慧，一想便知这趟差使不是那么好办的，但你在京都，司尊便觉得我会克服万难完成差事，但是……” “我明白！”陈南竹忙低声说：“你不要惦记我，遇到难事能跑便跑，我大不了一死！” 第一百零一章 分别 吴晨哎呀了一声： “想让你死，还用这么费劲？听好了，若是我出了什么状况，你想尽办法逃出来，带着这块木牌去京都顾家找顾世明，顾世明应该会救你，你在京都没有信得过的人，谁都别信，千万不可让任何人知道这块木牌。” 陈南竹认真的点头，忽然皱眉问：“你既然知道这趟差使难办，那为何咱们不现在便跑？” 吴晨挑了挑眉说： “实话实说，若是这趟差事我能应对，对咱们都好，你说你要去京都了，按理说我应该给你带些银钱，总有用得到的地方，可我却一文钱拿不出来，真说咱们仨现在跑了，身无分文的能活几日？再说，还要连累高二和许大，总不能带着他们？他们还有一大家子要养……所以，我想看看到底是什么差事，若是我能办了，咱们便可在京都见，你好我好大家都好，刚才说的跑，只是万不得已的一种可能罢了，我对自己还是有信心的。” 陈南竹赶紧点头表示认同。 吴晨又说： “虽说咱们分开，但各有各的任务，你去京都会被人供着，但一刻不能放松，有人可能会向你打听我的事，真真假假的掺在一起说，擦亮眼睛，说好话的不一定是好人！我觉得你能行，大不了耍脾气，司尊知道你脾气差，你便做给他看，也好让身边的人知道你不好惹。” 陈南竹手中握着木牌，重重点头。 “你在京都要想办法结识几个闺中好友，先将京都中的人和事打听个大概出来，这样等我到了京都也不会两眼一抹黑。” 陈南竹顿时觉得先去京都意义非凡，心情也与刚才上车时大相径庭。 吴晨看着陈南竹的变化，心里踏实了不少，真说了解京都，有高二和许大在便可，陈南竹先到的那些日子能了解到什么？ 吴晨只是想让陈南竹走的多份憧憬，少份委屈。 …… 冯威他们以为陈忠的命令需要几日时间才能到，没想到转日一早便到了，别说冯威，吴晨也不理解，他偷偷问高二，高二说具体的他也不是很清楚，只能说兴国各处遍布皇城司的逻卒，想传个消息很方便。 吴晨知道方便，但是为何这般快？高二却说不出所以然。 吴晨想，陈忠怕是离他不算远。 陈忠的命令中没有惩罚吴晨或者责骂吴晨的话，只说会换人来接，还说到了老界山后，差事如何办全听吴晨的，所有皇城司属下皆要听从。 吴晨问：“老界山在何处？” 许大说：“在阳安县，阳安隶属中州，老界山便在阳安县内。” 吴晨皱眉说：“听名字像是能得道成仙的地方。” 高二顿时来了精神，忙问：“你还懂这个？” “我懂个屁，只是随口一说，何时来人接咱们？”吴晨岔开话题。 “也就这两日，咱们现在离阳安县不远。”许大回答。 吴晨点点头说：“你们两个谁去跟平姑说一声，让她收拾妥当。” “我不去！”高二靠在车上，说：“最看不得女人掉眼泪。” 大头说：“我去！顺便让她把咱俩的也收拾了。” …… 转日一早，吴晨被人推醒，睁眼一看是高二，高二表情严肃的说：“来人接了。” 这次来的是之前高二说认得的两名押班，带着五六十人的队伍。 二人很是热情，少不得一顿嘘寒问暖，马屁连连，吴晨没有什么表情，等二人说尽了好话，吴晨才问：“你二人是不是要护送司尊义女回京都？” 二人先是一愣，随即一人马上道：“吴公事真乃神人也！司尊确实是这般安排的。” 吴晨脸上终于有了点笑模样，说：“那我这位妹妹便要托付二位了，等我回到京都，必定好好答谢！” 二人受宠若惊，一个劲儿的表决心，这一路上定会好好照顾陈南竹。 吴晨看着陈南竹下了马车，大头拎着一个包袱跟在后面。 那二人赶紧朝后面喊了一嗓子，很快两名丫鬟，两名中年妇人急急走向前，妇人接过大头手中的包袱，丫鬟站在陈南竹两侧虚扶着。 陈南竹哪经历过这种场面，顿时便僵住了，求救般看向吴晨。 吴晨走向前，问了下丫鬟叫什么，两名妇人叫什么，这才温和的对陈南竹说：“有她们一路陪着你，我也就放心了，若是谁不听话，你大可与两位……” 吴晨转身指了指两位押班，那二人即刻便抢着说：“陈娘子若是用的不满意，只管与我们讲。” “用着不顺手再换便是，方便的很，到了京都，陈娘子想留下她们便留下，不想留也一样随时可换。” 吴晨用鼓励的眼神看向陈南竹，陈南竹深吸一口气，朝吴晨眨了眨眼睛，像是在说：保重！ …… 吴晨看着陈南竹上了马车，陈南竹没有再回头。 吴晨站在原地看着马车慢慢远去，心中不免有些伤感，有几十人护送，又都是皇城探事司的逻卒，一路应该很安全，只是……他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到这位姑娘。 吴晨深吸一口气，一转头，便看到大头鼻涕眼泪的流了一脸，他忙劝慰道：“等咱们到了京都便见到了。” 大头哽咽着说：“我就怕咱们，去不了京都。” 高二忙上前说：“别胡说，怎就去不了京都？阳安县的差事能比安平县还难？” 许大也劝道： “大头兄弟莫伤心，你看这次司尊留下二十多名逻卒供吴兄弟差遣，阳安县必定还有，且有我们两兄弟跟着，不论遇到什么事，都会迎刃而解，咱们用不了多久便会到京都。” 吴晨看了眼留下的二十多人，全部都牵着马，吴晨问领头的人：“此去阳安县一日可达？” 那人点点头说：“现在启程，亥时能到。” 吴晨没再说什么，转身与冯威，蔡康和许良道别。 三位将军不知是因为吴晨走了，后面的路心里没底，还是因为这些日子真的相处出了感情，三人眼眶都有些红，冯威动了动嘴，只挤出了‘保重’两个字，吴晨摆了摆手再一次宽慰道：“后面的路会很好走，你们莫担心，来日方长，有缘再见！”说罢转身上马。 第一百零二章 路与冤魂 大头只能跟许大共乘一骑，他还没学会骑马。 许大说：“大头兄弟，你要么每日少吃点，要么学会骑马，这么下去，我是带不了你了，不是我嫌弃你什么，是马受不了啊。” 大头说：“我学骑马，等到了阳安县我就学。” 吴晨骑在马上朝三位将军抱拳，说了句：“保重！” 二十多人的队伍扬尘而去。 许良叹了口气，说：“不知道将来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到吴公事。” 冯威说：“赶路，早些到合州，咱们也能早些踏实，虽说吴公事应承我，会跟新军将领解释，但，唉，咱们尽量不晚到便是了，以后的事，谁说得准。” …… 吴晨是会骑马了，也骑着马风驰电掣般的跑过，但没有这么长时间骑在马上飞奔过，几个时辰后，他觉得他大腿内侧火辣辣的疼，想到有摩破皮的可能，他即刻便勒住了缰绳。 皮破了可是要出血的。 吴晨说要歇息一下，二十多人便都下了马。 吴晨将高二和许大叫至身前问了问防止大腿内侧擦伤的法子，照做之后，这才重新上路。 天黑后，二十多人仍旧奔驰在路上，大头中间换做与高二同乘一骑，许大的马需要歇歇。 吴晨很累，这种带动全身高强度的持续性运动，还是来到这世上第一次，他觉得身体已经不是自己的了，他强撑着不让自己从马上摔下去，想着到了阳安县什么都不管，先躺下好好睡一觉再说。 夜幕下，月光柔和，虫鸣蛙叫声立体环绕，时不时的可见到远处有光束一闪而过，吴晨知道又有人离开了。 二十多人借着月光快速向前奔驰着，突然，吴晨看到前面远处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地上蛄蛹，他速度顿时慢了下来，他一慢，其他人也跟着慢了。 吴晨慢慢靠近前面蛄蛹的东西，上半身差不多贴在马背上看向前方，等快到近前的时候才看清，那不是什么东西在蛄蛹，是一个长发遮面的人在向前爬，可能是下肢不能动，那人以奇怪的姿势，紧靠双臂在向前爬，十分惊悚。 若不是今晚有月光，吴晨眼睛又好使提前有防备，这要是突然见到，吓个人仰马翻的也正常。 吴晨心里一惊，刚要开口问：“可需要帮忙？” 那人慢慢抬起了头，散在面前的长发朝两侧滑去，露出正在腐烂的脸…… 吴晨脱口骂了句：“雾草！”而后本能的向后仰，没掌握好方向，直接掉下马。 高二许大赶紧下马过来搀扶，大头慢了一些，他大腿内侧着实有点疼。 吴晨被高二和许大扶起，高二问：“可是累的不行了？” 吴晨摇了摇头，暗自埋怨自己这几日没再见到鬼魂便放松了警惕，可这大晚上的，他不好好飘在半空，怎会在土路上爬？ 吴晨正想低声解释一下，便看到刚才还趴在地上的长发腐脸飘了起来，就飘在大头身后。 这时二十多人的差不多都围了过来，叽叽喳喳的询问吴晨的状况，甚是讨好。 吴晨问：“还要多久到阳安县？” 一人答：“还要一个多时辰。” 吴晨说：“若是你们快马加鞭，是不是还能快些？” 那位领头的挤到吴晨面前说：“吴公事可是骑不动了？我命人先入城，找驾马车来接吴公事可好？” 吴晨点点头说：“甚好！正好我有点事，需要耽搁一点时间，你让你的人离远一些，一会儿莫害怕。” 领头的人心里冷哼了一声，想：不就是骑不动了吗？找的借口也太过拙劣。 可表面上领头的人还是照着吴晨的意思做了，几名逻卒重新上马快速消失在黑暗中，剩下的人不远不近的站在一旁。 吴晨这才让高二和许大扶着大头站到自己身后，那飘着的也想跟过去，吴晨没好气的问：“你跟着他们干什么，飘好了，我有话问你。” 这句话一出，大头大腿内侧瞬间不疼了，比高二和许大速度还快的窜到吴晨身后，十分熟练的将大头埋在吴晨肩膀。 高二和许大动作也不慢，二人站到吴晨身后，垂着头看着地面。 站在一旁的逻卒都很纳闷，不知道这位吴公事在跟谁说话。 那飘飘也很惊讶，刚要问一句，吴晨抢先答道：“我能看见你，莫问没用的，你为何不肯离去？是有冤情还是有不舍，大可与我说一说，我若是能帮你解决，你也好尽快转入轮回。” 吴晨边说边想，是不是总结一套话术背下来，省得每次临阵再想。 “我……” 飘飘刚要自我介绍，吴晨猛地瞪大眼睛喊了一句：“有埋伏！趴下！” 吴晨刚刚趴到地上，飞箭便到了，高二和许大拔出长剑将射过来的飞箭击落，大头爬到吴晨身边问：“可有伤到？” 吴晨说：“他们没几个人，可能跟了一路，找到这么个我正说话，又不动的机会，没事，二哥和大哥一会儿便能解决了。” 大头点点头，下巴碰到了地面，他揉了揉下巴又问：“你又看到鬼魂了？” “嗯，还没说正事呢，这几个人就按捺不住动手了。” “那鬼魂跟他们是一伙的？”大头问。 “我不是。” 吴晨扭头一看，那飘飘竟跟他与大头并排趴在地上。 吴晨很无语的哎呀了一声，问：“你趴这干什么？他们别说射箭，便是炮轰，你还能再死一次？” 大头吓得问：“他他，他就在咱俩身旁？” 飘飘问：“他看不到我？” 吴晨又扭头看向大头说：“你别怕，它在我这边……你给我过来！” 大头将大头埋在自己的手上，眼不见为净。 “为何他看不到我，你却能看到？” “别的人死了都进了光束，为何你不进？”吴晨反问。 “我死的冤，一家人都被杀了，他们是都走了，可我不想这辈子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总要知道是谁？” “全家被灭门了？” “嗯！” 吴晨皱了皱眉，仔细听了听，喊了一句：“他们没箭了，都在左侧林子里。” 高二和许大立刻冲进左侧林子，喊杀声顿起。 吴晨站起身，大头也跟着起身，吴晨说：“好好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第一百零三章 曹家灭门案 “从哪说起呢？我出生在阳安县……” 吴晨一听是阳安县，忙说：“我问你答，你生前可娶亲了？” “快了，若是没有死，下个月初八便要娶亲了。” “你们一家多少人？全家一起在出门的时候被人在此处杀害了？” “二十五日前，我与兄长仆人出门，在此遇害，右边有条河，我被人从身后连捅几刀扔到了河里，兄长仆人也是，他们都走了，我不舍，想回家看一眼再走，哪知回去县城家中一看，爹娘，嫂嫂，妹妹，侄儿侄女，下人一共十四口当日全都被杀了，县衙说是我叔父一家觊觎我家钱财，下毒害死了我家中人，当日便被抓了，但是我知道不是他。” “你是说你和兄长出门办事遇害，当日你家中所有人也被杀？……加在一起是十七口？” “对，同一日，二十五天前。” “你家中可有人从政，不是，为官？” “算不得为官，我爹在县衙只是书吏，家中还做一些小生意，我跟着兄长出门也是为了进货……” “做何生意？” “我家开了间生药铺子，倒是不愁吃穿。” “你叔叔家生计艰难？” “谈不上，分家之后，我叔父，堂兄弟都在我家生药铺子中帮忙……” “这间铺子为何分给你们家？” “铺子是我娘的陪嫁。” 吴晨问：“杀了你全家，你叔父一家便可接手生意，你为何觉得不是他们？” “你这人怎会与县衙中人一样傻？我叔父若是想谋得铺子，理应徐徐图之，慢慢害了我与兄长的性命，断了我兄长的后，只要将我爹哄好，不让他起疑心，将来这铺子便是他们的，这般全杀了，他们怎能脱得了干系？” “你是说县衙找到了所谓的实证，证明是你叔父所为，但这实证是假的。” “你这人有意思，刚刚还傻傻的，即刻便又聪明了，你说我叔父下毒害我全家，可会在厨房留下物证？还让人见到他曾来过？” “还有人证。” “对，这种事换做哪个衙门也想快快结案才好，但人家是真的想尽快找到真凶，我们这位县令，哼！你说若是人证物证这般快，这般轻易便可找到，我叔父还用等人来抓？谋划了许多年，还如此破绽百出，即便不去衙门自首，他也该找根绳子将自己吊死家中。” 吴晨笑了笑说：“没想到你是个有脑子的。” “所以我不甘心，总要知道因为什么？怎地便被灭了门？！”飘飘有些激动。 吴晨深吸一口气说：“你这事儿，我管定了！一会儿你随我进城，待我将这个案子查明，你便可以离开了。” “你行吗？我看你傻乎乎的，你是官吗？” “你管我！我说帮你查明，便能帮你查明，不然你要飘到什么时候？你天天在路上爬便能知道真相了？” “我爬是为了引起路人注意……” “你很天真。” “有志者事竟成。” 吴晨扭头看了看飘飘遮在面前的长发，问：“你有没有别名？比如贞子？” “我是男人！” 吴晨挑了挑眉说：“我跟你约法三章，我帮你查明真相，你老老实实的藏起来，我需要问话叫你，你才可出现，若是没事让我见到你在地上爬，我即刻不再管你的冤情！” “知道了。” 这时，高二和许大拎着带血的剑回到路上，高二说：“跑了两个，还是鬼魈帮的人，我就纳闷了他们怎就一定要杀了你？” 许大也说：“按理说咱们都离开那些大车了，他们为何还要杀你？” 吴晨说：“报仇呗，我坏了他们的好事，还将他们的家底毁了……” “你可够缺德的。” “滚！” 吴晨一声怒吼，高二和许大吓了一跳，大头依旧靠在吴晨的肩膀上。 站在一侧的二十多名逻卒不自觉的齐齐向后退了一小步。 刚刚的画面，任何一个片段都不是他们能理解的，此时吴晨大吼一声，也不知道吼的谁，这些人难免心惊。 高二低声问吴晨：“那东西不听话了？” 飘飘喊道：“你才是东西！” 吴晨又吼：“你闭嘴！” 大头抬起头对高二说：“我觉得说的不是你。” 高二说：“我知道，吴兄弟不会这般与我说话。” 大头重新将大头靠在吴晨肩膀。 许大说：“既然他们是来报仇的，那便还会再来，咱们要小心些。” 吴晨摆手道：“强弩之末，如今天南地北，咱们皇城探事司到处都在追杀他们，他们的日子可不好过，能不能留下点星火，等着来日燎原，便看他们的造化了，若是一味的不知隐忍，世上再无鬼魈帮指日可待。” “你是皇城司的人？”飘飘惊叫到。 吴晨没理会，又说：“这么大个帮派，用了这么多年培养壮大，虽说没有完成任务，但若是悄悄换个身份，还是可以做很多事的。” “那以后杀你可就容易多了，他们常年带着面具，有一天摘了，咱们也认不得。”高二说。 许大急道：“那可真是防不胜防，吴兄弟千万不可掉以轻心。” 吴晨说：“放心，我死不了。他们想杀我没那么容易，咱们先坐到路边歇一歇，马车应该还要等一会儿才能到。” 吴晨说罢走到路边一块儿大石头旁，想用袖子拂了拂上面的土块，‘咔’的一声，石块儿碎成两半。 飘飘不禁喝彩：“好功夫！” “功你妹！”吴晨朝着飘在半空的飘飘吼了一声，他心里有些郁闷，这些力气他还不能收放自如，平时尽量小心着，生怕伤到谁，刚才是忘了，没想到这么大一块石头竟然裂成了两半，他想要这种效果的时候，力气又不知道去哪了。 吴晨吼完直接坐到地上。 站在对面的逻卒面面相觑，这可是亲眼所见，只是挥了挥手，石头便朝两边走，这是什么力气？ 刚才还满心瞧不上吴晨的领头人，此刻心中更是翻江倒海，忙着仔细想想这一路可有得罪的地方，之后要如何讨好。 吴晨坐到地上抬头问：“你叫什么？家住何处，父亲在县衙任何职？铺子叫什么？可有舅舅姨母什么的？” 第一百零四章 阳安县城 所有人都看到吴晨对着空气发问，然后又频频点头，又扭头对大头说：“他叫曹康，他父亲叫曹炳德，家住阳安县平街坊，生药铺子叫善堂，他爹在县衙做了一辈子的文吏，他叔叔叫曹炳善……” 大头一直在点头，心中默默记下，高二和许大静静的听着，不见任何惊讶的表情。 那些逻卒紧紧的靠在一起…… 终于听到了马蹄声，马车来了，逻卒们松了一口气，吴晨也松了一口气，他确实有些累了。 吴晨和大头上了马车，大头抱着吴晨的胳膊低声问：“他在不在车上？” 吴晨安慰道：“对你来讲不在，看不见便是没有，你怕什么？再说，经历了这么多次，你也知道没事，也该习惯了。” 大头叹了口气，松开双手嘟囔道：“你说的对，怕什么？再说你是在帮他，他又怎会吓我。” 曹康就在大头身旁，他诡异的将头转向吴晨问：“你兄弟是不是脑子不太灵光？” 吴晨凶狠的看向曹康说：“我可以帮你，也可以毁了你，让你魂飞魄散！” 曹康迅速用长发遮住腐脸，不再吭声。 吴晨拍了拍大头的肩膀说：“有我在，哥哥不用怕。” “不怕，其实应该习惯了才对，就像有时候刚吃完，我又饿了，总不能又让人送？我便自己劝自己，饿这个事应该习惯了，不能给你惹麻烦……” “哥哥以后饿了便说，只让你吃饱弟弟应该能做到。” 大头笑道：“我又不是猪，你不常说我会胖成球吗？真成球了，还如何跟着你办差？” “所以我说你得运动，不能吃完了就躺下……” 哥俩儿在马车里你一句我一句的聊着，不知不觉便进了阳安县城。 …… 林怀安面无表情的站在宅子门口，等着迎接传说中被司尊十分看重的吴公事。 此时子时已过，他本该在睡梦中，却因为这位吴公事不得不熬到这个时辰，还要等在宅子外亲迎，林怀安心中不爽的很。 这趟差事能够交到林怀安手中，林怀安自然知道是因为安平县调用了太多的人，可这边发生的案子又不是别的衙门能接手的，司尊只好让他一个掌管内廷禁卫的宦官跑这一趟。 陈忠对他的信任是旁人求不来的，也是他二十多年忍辱负重，战战兢兢搏来的。 七年前，他坐上冰井务都知这个位置，除了官家和司尊，林怀安便再不用看谁脸色，而今却要为了一个干办公事，半夜亲迎，只因收到司尊亲笔书信，信中竟是让他将这个差事妥当的转到吴晨手中，还嘱咐不可轻视吴晨，以礼相待！却只字未提那名被吴晨伤到的押班，那可是他的干儿子，他好不容易调教出来的，将来能替自己养来送终的人，本想着带出来见见世面，哪知这一趟便再见不得世面了。 林怀安能得陈忠信赖，自然对陈忠很是了解，陈忠亲笔信已属难得，信中笔墨也只说了一件事，那便是‘别惹吴晨，后果自负！’ 所以林怀安心中即便一万个不愿意，他也得亲迎。 …… 吴晨的马车晃晃悠悠的停在了宅子门口，车外二十多人都已下马，这些人没想到林怀安竟是迎在门口，高二和许大还上前给林怀安行了礼，显然是认识，林怀安满面笑意，连说‘辛苦。’ 吴晨恰在此时掀开了车帘，林怀安三步并作两步行至车前，竟要伸手搀扶，吴晨一愣。 高二即刻上前介绍道：“这位是林都知，吴兄弟快快行礼。” 吴晨挑了挑眉，那日被他踹飞的可能便是这位都知的干儿子，只看这位都知皮笑肉不笑的模样，吴晨便能确定，此时这位都知的心里那把无形的刀指不定在他身上捅了多少下了。 林怀安‘哎呀’了一声说：“哪有那些规矩，咱们都是替官家办差，不分大小，吴公事一路劳顿，快快下车进去歇息。” 吴晨避开林怀安的双手，利落的蹦下车，朝林怀安抱拳道：“劳烦林都知亲迎，都是吴晨思虑不周，只想着方便自己，扰了林都知歇息。” “吴公事客气了，我是盼着吴公事快点到，好将这难办的差事转手，吴公事看破千万莫说破，给我在司尊面前留几分颜面才是。” 林怀安笑得开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和吴晨并肩朝宅子里走去。 大头迷迷糊糊的下了车，差点崴了脚，高二和许大一左一右搀扶着大头，高二低声说：“大头兄弟真是……什么都不耽误你吃和睡！” 大头说：“确实是困了，刚刚在车上，怕我兄弟犯困，我强忍着没睡。” 许大由衷的说：“大头兄弟辛苦了。” 前面的吴晨还在跟林怀安客套：“……我是想着咬咬牙坚持骑到的，可，唉，林都知有所不知，我也不怕林都知笑话，长这么大，我这是刚学会了骑马，实在是……” “难为吴公事了，我也是鲜少出京都，路上也是颇为辛苦，都是为了办差，我已命人烧了热水，一会儿让下人伺候着，吴公事洗去一身灰尘也能解解乏……” 吴晨连连摆手道： “不用不用，我净手净面便可，太累了，明日有太多事要做，赶紧睡觉，呃，林都知若是一时半会儿的睡不着，可否与我讲讲这趟差使到底是个什么事儿？我也好有时间想想，明日从何处下手。” 林怀安表情一滞，他没想到这位吴公事看着已经疲惫不堪，竟是连屋都没进便开始问公事。 吴晨见林怀安犹豫，忙说：“急也不在这一晚，是我心急了些，林都知只当我没说，明日起来，精神饱满之后，我再去叨扰林都知。” 林怀安不知这是吴晨的试探，还是吴晨的试探，二人此时正好走到二进院内的正房门口，林怀安说：“此案甚是蹊跷，非一句话两句话能说明白，吴公事劳顿一日，先好好歇息，明日再谈公事。” 吴晨学着林怀安的样子，皮笑肉不笑的说‘好！’ …… 第一百零五章 五色玉石案（一）一更 大头进屋就开始找床，进了里间见到床，直接扑了上去，带着一路的灰尘，呼呼的睡着了。 下人端来热水，吴晨一看还跟来了几个小丫头，忙跟高二说：“我不需要人伺候，端茶倒水的找个小厮做便可，劳烦二哥跟林都知说一下。” 高二看了看几名小丫头，笑道：“你无需这般提防……” “不是提防，用不惯。”吴晨打了一个哈欠，伸了一个懒腰，走到架子旁开始洗手净面。 高二和许大说了声‘明天见’便带着几个小丫头走了。 吴晨洗完之后，让小厮端着一盘脏水出去，他插好门，脱下长衫，吹灭蜡烛，准备上床，曹康长发遮脸突然出现在眼前。 吴晨骂了一句‘雾草！’蹦了一下，他把曹康忘了。 “你这就睡了？你不是说要帮我的吗？”曹康急问。 吴晨轻轻叹了一口气，他心疼了自己几秒钟，这种隔三差五的吓上一跳，不用等血没了，心脏怕是先会罢工。 “你多久没做人了？”吴晨问：“你是忘了做人会困，会累吗？” 曹康忙说：“你不连夜追查，万一，万一让真凶跑了……” “二十五日前的案子，真凶若想跑，还会等我来了再跑？” “万一他知道你是皇城司的……” “你知道是谁害了你们全家？” “这不是等你查吗？” “如何查？” “我怎知！” “对呀，你不知道如何查，可我知道如何查，你是不是应该一边待着，静候佳音？听清楚，静候，关键在这个静字上！” 吴晨说完，上床睡觉。 …… 吴晨这一觉睡得十分香甜，可见是累极了，醒来的时候，大头还在睡。 吴晨起身，走到厅中，伸了伸懒腰，打着哈欠拉开房门，然后便张着嘴定在那。 只见门口站立两排下人，拎壶的，端盆的，捧着衣衫的，拿着靴子的，端茶的，还有拎着像是化妆盒一样的匣子的…… 吴晨快速的关上房门，三秒钟之后，又拉开，面色和善，嘴角带着微笑。 …… 大头是闻到饭香才醒来的。 二人刚要用饭，高二和许大便进来了。 吴晨说：“吃了吗？一起。” 高二和许大坐在桌前，高二抱怨道： “我们俩可没你这般好命，想睡到几时便能睡到几时，不管昨晚几时歇下，今早也得辰时初起身，这已经算是好的了，没卯时初让我们起来，早饭自然早便吃过了。” 许大说：“我们吃完早饭，与其他人闲聊了几句，嗯……这趟差事怕是不太好办。” “哦？”吴晨放下粥碗，好奇的问：“是因为线索少，还是因为牵扯的人多？” 许大说：“一会儿你听听林都知如何说，反正这个差事交到你手上之后，他是要回京都的。” 吴晨点点头，已经没了吃下去的心情，他直接起身说：“我这就去找林都知。” …… 林怀安一直在等吴晨，不止林怀安在等，阳安县令陈武昭坐在林怀安下首，也在等。 吴晨在下人的引领下，急匆匆的来到林怀安的屋子，进门便抱拳道：“让林都知久等了。” 林怀安笑呵呵的站起身说：“吴公事昨日劳累，今日本该多睡一会儿，我便没有命人去叫。” 吴晨在林怀安下首找了个位置大大咧咧的坐下，然后像是突然看到陈武昭，他扭头问林怀安：“这位是……” “阳安县令，陈武昭。” “哦，陈县令，我正有事找你。” 陈武昭在吴晨进门那一刻便起身了，满脸堆笑，可吴晨竟是看都没看他一眼，他心中还在想这个年轻人未免太张狂了些，即便是林怀安来的时候，不论真假，面上还是要跟他寒暄两句，这位……太年轻了。 陈武昭正想着，便听到了吴晨这句话，陈武昭先是一愣，随即问：“不知吴公事有何差遣？” 吴晨摆了摆手说：“你的事，稍后再说。”说罢扭头看向林怀安，等着林怀安介绍案情。 林怀安先是命人上茶，然后才说： “吴公事应该知晓，西疆盛产美玉，一旦得到上乘佳品，必定送往京都，前段时间，西疆挖出一块五色玉石堪称宝玉，上报朝廷后自然要尽快送至京都，二十日前，这块五色玉石被一营官兵护送，行至阳安县外的老界山，一营五百官兵皆亡，五色玉石失踪。” 吴晨倒吸一口冷气，停顿了两秒才问：“五百人，全死了？” 陈武昭刚刚坐好，这时接口道：“我们赶到的时候，还有两名兵士有口气，一名兵士说……”陈武昭紧紧盯着吴晨的表情：“说是阴兵劫道，杀了他们，带走了五色玉石。” 吴晨眯着眼睛看向陈武昭。 陈武昭没在吴晨脸上看到惊惧，颇为失望。 吴晨哼了一声，问：“老界山可有山匪？” 陈武昭马上摇头道：“阳安县在我治理期间，无山匪之患……” “曹炳德是你衙门里的文吏？” 吴晨突然一问，陈武昭没有任何心理准备，汗毛一下全竖起来了。 吴晨看着陈武昭惊慌的表情，笑了笑，扭头问林怀安：“林都知来这几日，可有查到些什么蛛丝马迹？” 林怀安看了眼面露惊慌的陈武昭，皱了皱眉，说： “老界山有些名气，是些寻道之人修行之地，山下村落零零散散，倒是不少文人墨客喜欢来此处游览，五百兵士路经此处时，曾有村民见过，见的时候是午时，按理说，太阳落山前，他们应该走出老界山一路向东了，五百兵士都是骑兵，五色玉石虽有些分量，但安置于马车中，并不影响行进的速度，可转日清晨被人发现五百人时，他们竟是还在老界山的山脚下。” “发现五百人时，除了那两人外，都已死？”吴晨问。 陈武昭忙说：“我带人赶到时，只见将士们倒成一片，身上无伤，只两名兵士还有气儿，也只是留下了那么一句话，便咽了气。” “可有查验是否中毒？”吴晨问。 第一百零六章 五色玉石案（二）二更 “用银针试过，未见银针变黑。” 吴晨挠了挠额头，又问：“尸体现在何处？” “已掩埋，此事不宜声张，免得引起百姓恐慌。”林怀安端起茶碗呷了一口。 吴晨又问：“兵士所用之物现在何处？所乘马匹可有异样？随军所带粮草可有查验？” 林怀安探究的看了一眼吴晨，问：“吴公事觉得应是人为？” 吴晨笑了笑说：“没有了解清楚之前，怎可武断？但，说阴兵如何如何，我是不信的。” 林怀安看了陈武昭一眼，陈武昭忙说：“吴公事有所不知，五百人啊，无一人死前拔剑，也无呕吐腹泻，我们看到的仿佛就是队伍下马休整，突然之间，全部倒地死了，有些兵士脸上还带着惊恐的表情。” “哦？就是说并非全部兵将都带有惊恐的表情？”吴晨问。 陈武昭眨了眨眼，愣了那么一下，才说： “我们当时也吓坏了，尤其是听说阴兵劫道之后，更是不敢在那里多待，将尸体搬运到一旁，挖了深坑就地掩埋了，也是在搬运时，发现有的兵士面带惊恐，也没有细看是否各个面带惊恐。”陈武昭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吴晨垂头想了想，案发时是二十日前，那时正午时分仍旧有些燥热，五百具尸体若是放在路旁，吴晨摇了摇头，等林怀安他们从京都赶到这里，尸体高度腐烂不说，怕是臭的难以靠前，这种事不需要谁去传也会很快在阳安县甚至周边传开，即刻掩埋也是不得已。 但显然这位县令并未在第一时间将现场勘查仔细，有些线索错过了便难再找寻。 只能从当时看到现场的衙役身上下手。 吴晨抬头看向陈武昭问：“是谁听到兵士遗言的？” “一名衙役。” “可否唤他来，我想问他几个问题。” 陈武昭即刻起身走到门口，朝外面的人吩咐了两句，又重新落座。 吴晨又问：“报案人应是附近村民？” “是。” “附近山民看到的人多不多？” “我们到了便将那里封了起来不许旁人接近，山下的村民也只是远远的看了看，我们也是从他们的口中知道是阴兵劫道。”陈武昭答。 “无人近前观瞧过？” “除了到县衙报案的村民，应是无人近前观瞧过，因我们赶到的时候，附近没人，等我们查验的时候才开始有人聚过来，其实报案的村民也未曾上前细看，他一个人经过那里，吓也吓死了，怎敢上前细看？” 吴晨皱眉问：“五百具尸体就这么摆在山下，竟是没人看到吗？” 陈武昭忙说：“报案人是清晨报案，我们去的也快，想来是还没来得及被人发现，山下不比其他地方，清晨傍晚人都会少些，天黑后更不会有人。” 吴晨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茶，想了想，问林怀安：“林都知可有什么要嘱咐我的？” 林怀安没想到吴晨突然问这么一句，他清了清喉咙说： “按理说一块儿玉石罢了，内库中现今还有两块儿五色玉石，说不上十分重要，官家再喜欢，也只是个摆件，为何有人如此在意？说是阴兵抢了去，我便更想不通了，人鬼殊途，鬼魂要人世间的东西有何用？” 这时陈武昭已经坐回来，听到这里便接口说： “我问过老界山下住着的村民，他们有人世代生活在那里，他们说他们曾听老人说过，几百年前老界山那打过一场十分惨烈的仗，谁跟谁打的不记得了，只知一通厮杀后，一方进了老界山，一方围住老界山，后来进了老界山的那些人再没出来，说是山上的树皮都被扒干净了……” “他们饿死在山里了？”吴晨问。 “传说那时本是深秋，打完那场仗后，天降大雪，我们这个地方想看到大雪那得大雪之后，真真是按照节气落雪……” “你是说他们在山中又冷又饿，最终极有可能是冻死的？” “是，自打那之后，祖祖辈辈生活在山下的人，一代又一代的，总有那么几个人曾在晚上听到过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就像是军队经过一般。”陈武昭看着吴晨，说话的样子很神秘。 让陈武昭失望的是，吴晨听罢，没什么表情。 陈武昭有些着急了，他问：“吴公事可还是不愿相信是阴兵所为？” “你想让我相信？”吴晨反问。 陈武昭愣了一下，又忙说：“不是我想让吴公事相信，而是，而是这，不信不行啊！” 吴晨笑道：“若是不信不行，我便不会来了。” 林怀安不经意间挑了一下眉。 陈武昭眨了眨眼，像是没太听明白，这时外面来人回禀，衙役李五到了。 吴晨赶紧叫了进来。 李五躬着身子，垂着头，看起来十分的紧张。 吴晨温和的说：“莫紧张，问你什么，你照实答便是了。” 李五赶忙点头。 “你可认得曹炳德？” 李五愣住了，陈武昭也愣住了。 曹炳德这个名字刚才林怀安听吴晨说过一次，当时陈武昭的表情便显得慌乱，眼下叫来一个是想问那五百兵士中最后遗言的，怎的突然又问起曹炳德了？ 林怀安皱眉看着李五和陈武昭，等着李五的回答。 吴晨面无表情的看着李五，李五连喘气儿都不会了，他下意识的想扭头看陈武昭，吴晨即刻呵斥道：“问你呢，你不用看他！再问你一遍，你可认得曹炳德？” “不，不算认得。”李五结巴的回答。 这个问题不是李五来之前准备好的，他此刻内心已经一片狼藉，就算问他姓什么，他怕是也要想想再说。 “你何时到县衙办差的？”吴晨沉着脸问。 陈武昭刚要说话，被吴晨抬手制止了：“陈县令若是坐不住，可以出去，想坐在这里便莫出声！” 陈武昭被吴晨眼神中的犀利镇住了，竟真是没敢吭声。 吴晨又盯着李五喝问道：“如此简单的问话，你都答不上来，问你别的事，不论你答什么，又怎能让人信服？！” 第一百零七章 单独谈谈 李五腿一软，直接跪到地上，声音发颤的说：“我，我是七年前走通了梁主薄的门路，进了县衙做的衙役。” “曹炳德在县衙做文吏一做便是几十年，你在县衙当差也有几年的时间，你却说不认识？” “认，认识，只是，只是没一处喝过酒……” “他是如何死的？” “谁？” “曹炳德！” “他，他，他如何死的？”李五惊惧的扭头看向陈武昭。 这次吴晨倒是没有拦着。 陈武昭忙说：“曹炳德一家是被他自己兄弟曹炳善毒害的。” “灭门了？”吴晨问。 “是。”陈武昭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答。 “全家都死了？” “是。” “都是被曹炳善毒杀的？” “是！” “放屁！”吴晨拍了一下旁边的桌几，腾的一下站起身，旁边摆放茶碗的桌几顿时碎成渣。 林怀安惊着了，陈武昭呆住了，李五捂着脸，刚才好像有什么打到他的脸。 “曹炳德有两个儿子，他两个儿子的尸骨现在何处？”吴晨周身的气势像是一堵墙，将陈武昭压的喘不过气来。 “来人！”吴晨大喝一声，高二和许大直接蹦了进来。 “去县衙找出曹炳德灭门案的卷宗，找出埋骨之地，核对尸骨数量！” 高二和许大什么都不问，转身出去了。 陈武昭吓得从座椅上出溜到地上，面色煞白，却又一句话说不出来。 林怀安皱眉问吴晨：“这个案子与五色玉石案有何关联？” 吴晨背着手，面色依旧阴沉，说： “这个县令满脑子想的都是保住官位，他说的话，林都知不用往心里去，五色玉石案前因后果，都是经他的口说出来的，若是我所料不错的话，当时真的看到现场的人……留下来的，不过都是被调教好，让说什么便说什么的，听这些有何用？” 林怀安瞥了一眼吓得还没缓过劲儿来的陈武昭，说：“他自作聪明不假，但是你上来便戳破，后面便更无方法查下去了。” 吴晨坐回椅子上，翘起二郎腿说：“林都知有时间看着他们慢慢演下去？我没时间，不打草惊蛇，看着他们乱窜，如何知晓后面的人是谁？” 林怀安笑了笑，反正这个案子已经算是交到吴晨手中了，他可以回京都了，吴晨想怎么折腾，跟他又有何关系？ “吴公事思虑周详，我这十余日寸功未见，如今差事交到吴公事手中我便可以放心的回京都了。”林怀安笑呵呵的说。 吴晨并未劝阻而是说：“我知道你们有章程，不可轻易出京都，想来司尊也知我已到了阳安县，林都知确实不宜久留。” 吴晨的这个态度可是林怀安没想到的，他以为吴晨会留他到明日，今晚张罗一桌酒菜，好趁着酒意赔个不是，司尊虽说不追究，但他干儿子那是能白踹的？怎么不得私下里陪个不是？ 再或者趁着酒意问点跟案子有关的事情，毕竟他们来了十余日了，怎会什么都没查到？ 林怀安甚至想好了酒桌上如何戏耍一下吴晨，没想到吴晨没留他。 林怀安干笑了几声，说：“多谢吴公事体谅，那我今日下午便离开。” 吴晨点了点头，他现在想的是如何让宋固尽快赶来，这里不是一具两具尸体，且都是二十日以上的尸骨，验尸这个事，他当真做不来，验尸报告他会看，可写报告的人得有啊。 林怀安端起茶碗，像是要送客，吴晨着急命人去给宋固传信，也不想多待，可眼前这二位…… “来人，将李五单独关押，请陈县令去我的屋子坐会儿。” 吩咐妥当后，吴晨起身告辞。 林怀安看着吴晨离开，冷哼了一声说：“竖子无知！” …… 陈武昭老老实实的坐在吴晨的房里，大头陪在旁边。 吴晨想要宋固过来帮忙，只能通过陈忠，他眼下还没有这个权利，可也没有直接与陈忠对话的方式，还是得找高二和许大。 高二和许大已经出了宅子上了马，吴晨拎着前襟追了出去，又是一通嘱咐，这才回到房中。 大头正在劝陈武昭吃点点心，喝点茶水。 陈武昭哪有心情，他在想接下来如何应对，对大头理都没理。 吴晨进屋便看到陈武昭一脸嫌弃的靠在椅子上，看都不看正在示范点心怎么吃的大头，吴晨寒着一张脸站在桌边说： “皇城探事司做事，陈县令应有所耳闻，只凭我现在手里掌握的实证，便可先行将你关押，上报之后，你脑袋上的官帽铁定是戴不了，你可知我为何没有将你关押？” 陈武昭见吴晨进屋便已坐直了身子，见吴晨这般问忙说： “吴公事必定是知道我的难处，曹家的灭门案说大也大，大到能让我即刻丢了官职，说小也小，只要我能尽快查明案情，找到元凶，再上下打点，便可大事化小……” 吴晨气乐了，问：“你的意思是我因体谅你为官不易，才没有将你关押？” 陈武昭忙又解释道： “我在这阳安县做了两年多的县令，一直风平浪静，我也算是尽职尽责，哪知眼看便要到年底，偏出了这么一个案子，吏部考核怕是想拿个中上都难，我也是别无他法，但那曹炳善确有可疑……” “哦？说说看，哪里可疑？”吴晨坐到椅子上。 大头递过来一块点心说：“你快尝尝这个红豆糕，甚是好吃。” 吴晨笑了笑，接过红豆糕两口吃下，又沉下脸看向陈武昭。 陈武昭看了眼大头，他突然间意识到，刚才是个很好的机会讨好这位傻哥，他后知后觉的发现，吴晨对傻哥……很好！ “你不用看他，”吴晨又喝了口大头递过来的茶水：“我要听实话，这是你唯一的机会。” 陈武昭忙说：“那曹炳善一直对兄长一家有微词，总觉得兄长一家对他们苛待，这些闲话传了有些年了，再加上曹炳善想给自己儿子说亲，偏曹炳德也看上了这家小娘子，要说给自己的小儿子……” “说成了吗？” 第一百零八章 又一条人命 “成了，早就成了，婚期都定下来了……” “既是如此，这属于旧恨，杀了曹家这个小儿子便可，何必杀了曹家所有人？哦，对了，你说的是毒杀，也就是说，曹炳德一家是被毒死的？” 陈武昭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说： “当日我们赶到的时候，曹家上下横七竖八的倒了一地，身上无伤，你说不是毒死的还能是怎么死的？” “阴兵杀的呀，你不是说五百兵士也是身上无伤吗？” “我，他，这，哎呀！”陈武昭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不知如何解释下去。 吴晨呵呵一笑说：“你也知道这个法子只能用一次，谁给你出的主意？” “啊？” “只看你对曹家灭门案的处理方法，你不可能想到用阴兵杀人的法子搪塞五色玉石案安，谁给你出的主意？” 陈武昭现下脑子很乱，他不想顺着吴晨的话题说下去，却又不自觉的回答道： “是我的一个幕僚，他听到有村民说起阴兵的事，才……但是，你不觉得也只能是阴兵所为吗？五百将士，毫无抵抗便都死了，且身上无伤，荒郊野外的，他们是将士啊，不是普通百姓，谁能，谁敢？” 吴晨反问：“那曹炳德一家，你为何不敢用阴兵结案？” 陈武昭搓了搓脸说：“曹炳德一家被杀在前，五色玉石被劫走在后，相差五日，我又没长前后眼，怎知还有后面的事？” “你诬陷曹炳善毒害曹炳德一家，便不怕有一日他沉冤得雪，你不但丢了官帽，或许连命也要搭进去，甚至连累全家？” 陈武昭‘扑通’一声跪到地上，又蹭到吴晨身旁，哀求道：“只要吴公事抬抬手，其他的事我自能安排妥当。” 吴晨呵呵一笑，将陈武昭扶起，说：“陈县令莫慌，我这不是先了解一下，再做打算嘛，你先坐好，听我说。” 陈武昭老老实实坐好。 “你说你能安排妥当，如何安排？我刚刚升任探事司干办公事，一上来接手五色玉石案，又碰上了曹家灭门案，你说让我抬抬手，这个手好抬，但到时若是你无力自保，定会连累与我，这个道理，陈县令能听明白？” “能，能！我明白吴公事的意思，吴公事但请放心，五色玉石案我确实是照实说的，这个案子非我能办，所以接到报案即刻上报了，但曹家灭门案，那个，我，我都已经上下打点妥当，不瞒吴公事，我族中堂兄乃长公主驸马，我族中叔父乃御史大夫，我表兄乃大理寺判寺事，曹家灭门案定不会掀起风浪。” 吴晨听得频频点头，表情很是认真。 陈武昭见吴晨听进去了，心口的大石头总算是落地了，要说曹家灭门这么大个案子，他原本谁都不惧，偏这时又出了个五色玉石案，把皇城司的人给招来了，这下陈武昭这颗心便一直在嗓子眼晃荡，没再落下去过。 陈武昭自然知道朝廷上下，只有皇城司的人是无法打点的，更知道有事没事的都要远离皇城司的人，可他能如何做？ 好在林怀安还算客气，且林怀安并不知曹家灭门案。 谁承想突然蹦出来个吴公事，还知道曹家灭门案，陈武昭之前还以为这关过不去了，现下总算是踏实了，皇城司的人也是人，谁不喜欢升官发财？ 陈武昭看了眼还在吃的大头，想着要不要乘胜追击，将一些好处说在明处，可他不知道大头与吴晨的关系，这些话能直接说吗？ “曹家灭门案你确实可以上下打点，可五色玉石案你为何要扯到阴兵上去？这个案子不是你能查办的，早晚上面会派人来查，你何必要这么铺垫？” 陈武昭忙说： “我与吴公事实话实说，原本是不想扯上关系，这是多大的案子？不是我脑袋能扛得住的，但官家总要派人来查，不管派谁来查，再快也需两三日时间才到，到了之后不都得先问问我这两日查到了什么？我什么也没查到，便依着幕僚的说法，这般说了，而后林都知来了，越查越觉得是这么回事……” “若是阳安县附近有山匪，你这个县令便也做到头了？” “那自是当然，但这事儿不可能是山匪所为，吴公事请想，山匪能有多少人？他们用何兵刃？可打得过五百骑兵？最主要，五百兵士身上无伤啊！林都知命人搜查了方圆百里的山，都没有发现山匪……” “那位给你出主意的幕僚，可还在你府上？” “在！” “你找个信得过的，去将他叫来。” 陈武昭愣了一下，便起身到门口找跟随他的衙役去了。 吴晨坐在桌前，手指有节奏的敲着桌子，大头说：“你都把我敲困了。” 吴晨扭头看向大头说：“你是吃饱了。” “可我不能睡，一会儿便要用午饭了。” “你去院子里溜达溜达，我每天都能看出来你胖了一圈，这么胖下去，你很快便成球了。” 大头站起身，问：“既然是办差，那不应该去衙门里吗？怎地跟安平县一样，找了这么一处宅子待着？” “能吃好喝好睡好，你管他们在何处办差？” “这倒也是。” 大头溜达出房门，正好陈武昭进门，他礼貌的让大头先出去，这才进了屋。 吴晨不再说话，陈武昭几次想趁着没人说一说好处的事，可看到吴晨阴沉的脸，陈武昭竟是没敢开口，只等着吴晨开口说点什么，他好找机会提及。 可吴晨一直没有说话，陈武昭越是不敢开口，越开不了口，只盼着幕僚快些到，可左等不来，右等还不来，陈武昭不免有些心焦，算着时间，两个来回都够了。 吴晨倒是沉得住气，他在想大头一直没回来，怕是去了厨房，除了那里，便只有床能让大头多待一会儿。 不知过了多久，吴晨终于听到了急匆匆的脚步声，而后一名衙役慌慌张张的直接冲进了屋，还没等陈武昭训斥，衙役惊慌的禀报道： “回禀县尊，汪老先生，他，他不知为何单独带着包袱离开了县衙，我们回去找不到人，便出来四下里寻找，发现，发现他被人捅死在夕晖巷路边一棵树下。” 第一百零九章 汪林遇害 吴晨站起身，面无表情的看向已经呆住的陈武昭说：“走，咱们去看看。” …… 夕晖巷在阳安县城内算是比较偏僻的巷子，巷子里的店铺大多卖的是办白事用的一应器物，整个巷子即便是白日里也是死气沉沉的。 汪林遇害之地只有一棵老槐树，树荫下倒是阴凉，光线暗，来往路人又少，若不是衙役们着急找人，搜查的仔细，一时半会儿的怕是无人能发现他。 …… 吴晨刚到大槐树下，高二和许大也骑马到了。 汪林身上盖着白单子，仵作像是刚验过尸，见浑身发颤的县令来了，还以为县令是伤心所致，吴晨询问死因时，仵作还特意说道：“……一刀毙命，应是没受什么罪。” “死者何时遇害身亡？”吴晨问。 仵作躬着身子说：“死者手掌是放开的，子午卯酉掐中指，辰戌丑未手掌舒，死者早晨离开县衙，应是在辰时遇害。” 吴晨挑了挑眉，好奇的问：“你刚才背的是口诀？是不是没背全？后面的是什么，你背背我听听。” 仵作看了眼陈武昭，陈武昭这时候眼神都快涣散了，哪有精力理会这些，他只能在衙役的搀扶下勉强站着，已经算是最大的配合了。 仵作只好躬身答：“这都是师父教的，子午卯酉掐中指，辰戌丑未手掌舒，寅申巳亥手握拳，亡人死去不差时。” “准吗？”吴晨问。 “呃……”仵作不知如何作答，这事儿准不准也只有死者知，染病而亡的也不让他们这些仵作去看，他也没机会验证是不是准确，但是师父这么教的，他便这么说了。 吴晨没有追问，他边四处张望边口中嘟囔着：“辰时，跑的是不是早了点？” 他希望汪林的魂魄还在，他便省去很多事，可惜周围上上下下吴晨看了一个遍，没有看到什么诡异的存在。 陈武昭可不傻，今日吴晨问过两遍是谁给他出的主意说五百兵士死于阴兵劫道，他怎会没点想法？ 如今汪林死在这里，陈武昭脑子闪现了不知道多少种的假设，没有一种是好的，他觉得害怕，由内而外的怕。 原本吴晨跟仵作的对话，多少让陈武昭心情平稳了些，哪知吴晨四处张望了一下，直接蹲到尸体旁，掀开盖着尸体的白单子，仔细的看了看，又将仵作叫到身旁，两个人低声说着什么，仵作像是在按照吴晨的要求，准备脱下汪林的衣衫。 陈武昭张着嘴看向高二和许大，他伸手指了指吴晨，像是再问：你们看到了吗？ 高二笑了笑说：“陈县令莫要惊讶，我兄弟懂得多，验尸之事不足为奇。” 许大说：“我劝陈县令一句，对我兄弟最好是实话实说，我们之前在安平县，安平县令便是以为能够骗得过，结果……唉，如今已在大狱之中。” 陈武昭更是站不住了，他后悔刚刚不将好处讲明，若是这位吴公事收了好处，那自然，自然万事大吉，现下该如何是好？ 陈武昭的脑子又乱的，他时而想到曹家灭门案，时而想到五色玉石案，再将汪林生前所说的话过了一遍脑子，陈武昭脑子便开始空白了。 等吴晨站起身，陈武昭呼吸急促，面色苍白，眼神迷离，吴晨皱眉看了看，问陈武昭：“你准备自己把自己吓死？” 陈武昭听到吴晨的声音，即刻挣脱衙役的搀扶，差不多是扑到吴晨的身上，低声说：“千两白银可保吴公事后半生逍遥自在……” 吴晨吓了一跳，刚想将陈武昭推开，又怕自己控制不好力度，这位县令明显心脏已经有些不舒服了，他再推一下，就地死亡的几率还是挺大的。 吴晨可不想背上这个罪名，更不想前功尽弃，他安抚陈武昭说：“陈县令莫急，你先留着你那千两白银，虽说最终不知便宜了谁去，但是你要知道有些事银子解决不了，实话倒是可以。” 陈武昭死死抓着吴晨的胳膊，眼中满是哀求说：“我之前说的都是实话啊。” “我知道，所以你现在不是好好的？下午我要审一下曹炳善，你可以跟着也可以不跟着，这件事上你确有责任，但好在我来了，还有挽回的余地。” “全凭吴公事做主！”陈武昭说着便要下跪。 吴晨不想让他跪，他自然跪不下去，吴晨哼了一声问：“你现在才知道怕？之前怕丢官，现在怕丢命，若是知道丢官可保命，你是不是早便不会找人顶罪了？” 陈武昭根本没听懂吴晨说了什么。 吴晨的耐性也差不多用尽了，他留着陈武昭是为了查案，可没工夫继续陪他演戏。 吴晨扭头看了眼高二，高二上前将陈武昭拉回原来的位置，交给衙役。 吴晨说：“我先回去用饭，之后去县衙找陈县令。” 这话是说给县衙众人听的，说完吴晨看了眼高二，高二明白，等与县衙的人分开，他便安排逻卒去县衙，分别监视陈武昭和狱中的曹炳善。 如今逻卒进县衙，无人敢拦，若是有人这种情况下还想做点什么，对吴晨来说可不是件坏事。 …… 回到宅子，有逻卒上前禀告：林都知已启程回京都了。 吴晨点了点头，没再说别的。 高二和许大跟着吴晨进了屋子，大头在里间正鼾声四起。 许大笑道：“大头兄弟活的最是惬意，睡饱了吃，吃饱了睡，也无烦心之事，真是让人羡慕。” 高二却问吴晨：“那陈县令一看就不是好官，你为何留着他？” “不留着他，如何查下去？”吴晨坐到桌旁，给自己倒了杯凉茶，一饮而尽：“林都知说的并非一点道理没有，只不过慢了些。” 高二坐到身旁问：“我看曹家的命案便是他指使人做的，他连事后如何处置都想好了，曹家那些钱财必定是落入他手中了。” “不是他。”吴晨笃定的说。 “你怎知不是他？我和许大去到县衙要卷宗，我看那县尉也是慌乱的很，卷宗拿来我看了看，倒是写了不少，全是狗屁文章，上面写着是十七具尸体，可我们命人数了一下，尸骨只有十五具。” 第一百一十章 昏迷不醒 许大将卷宗上的内容捡重要的说给吴晨听，吴晨仔细听完，说：“曹家的灭门案确实蹊跷，但并非陈武昭指使人做的。” “你凭何这么说？” 吴晨也没注意这话是出自谁的口中，便答道： “若是陈武昭指使，曹家兄弟出不了城门，且不会人数对了，尸体不够，这不是一件小事，事先必定需要谋划，为确保曹家人都在，怎会无人监视？更不可能漏掉两具尸体。” “若是他本就是这么谋划的，想分开谋害，等事后再将城外尸体偷偷运回来，只是没想到赶上了五色玉石案……” “你说对了一半，凶犯确实想要分开杀，或许是担心曹家兄弟在家难成事，特意将曹家兄弟支走，但却不会是陈武昭所为，凶手需要极其了解曹家，尤其是了解曹家的作息，且参与的人不会少，以陈武昭的本事，他没能力管住这么多人的嘴，这是其一……” 高二和许大相互看了一眼，高二瞪大眼睛问：“你跟谁说话呢？我们俩没出声啊。” 吴晨‘嗯？’了一声，抬头朝屋内四处看去，便看到曹康飘在角落，长发遮面。 吴晨皱眉道：“你再没事飘出来，我便不再理会这个案子，由得陈武昭自行上报！” 高二赶忙挪动椅子，挨着许大坐下，然后小心的问：“大白天的，你也能看到？” 吴晨看着曹康隐于墙内，这才朝高二摆了摆手说：“无妨，别管白天黑夜，你们看不到，不用怕。” 高二又问：“有没有可能，突然某一天，我们也能看到？” 吴晨想了想说：“应该不会，若是能看到，你们早便看到了。” “你是说……”高二小心的看了看四周：“周围全是？” “那倒不至于，他们有他们的去处，会留下也是不得已，不说这些，咱们先用饭，然后去县衙审审曹炳善。” 许大不解的问：“司尊让你来查五色玉石案，你为何这般看重曹家灭门案？” 吴晨看向门口，等着来人送饭，口中解释道： “不管什么案子，只要发现有问题，都要查，现下曹家灭门案看着容易些，那便顺手先解决了，五色玉石案……有人想故弄玄虚，那便让他再演一会儿！宋提刑何时能到？” 高二说：“不好说，最快也得三四日，也有可能身上有差事来不了，你最好能有这个打算。” “那不行，这两个案子都需要宋提刑，你们跟司尊说，宋提刑来也得来，不来也得来！” 高二和许大对视了一眼，许大对高二说：“换个说法，意思一样便可。” 高二点头。 吴晨又问：“曹家人的尸骨你们亲眼见到了？” “见到了，如今过去二十多天，已辨不出男女，但数目不会错……”说到这，高二突然想到吴晨有这个本事，忙又说：“当我没说。” 吴晨发了一会儿呆，饭来了。 …… 三人用过饭，带着几名逻卒骑马到了县衙。 迎接他们的是阳安县县尉郭轩，说是陈武昭身体抱恙，实在起不来身。 吴晨不理会这些，直接去了牢房，见到了奄奄一息的曹炳善。 曹炳善勉强算是活着，却是昏迷不醒，下一秒是否还有气儿都说不准。 吴晨恼了，他问郭轩：“曹炳善这个样子几日了？可有请大夫看诊？” 郭轩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刚要将事先想好的说辞说出，吴晨已转头命逻卒去请大夫，然后面无表情的看向郭轩说：“既然审不了他，那便审审你！” 郭轩吓得小腿肚子转筋，又不得不领着吴晨他们去了县衙后厅。 一路上郭轩都在想陈武昭的话：不用担心曹家的案子，我已与那皇城探事司的干办公事说明，他自会高抬贵手，只是眼下那五色玉石案，咱们怕是被人当成了棋子。 郭轩忍不住回头看了看吴晨的脸色，就这个脸色，怎么看也不像是会高抬贵手的，那曹炳善必须得死，业内人士理应都明白才对，可这位显然是看到曹炳善奄奄一息之后才变了脸，莫非陈县令误会了？ 待吴晨几人到了后厅，吴晨坐在上首位之后，高二和许大自觉的分立身后两旁。郭轩忐忑的站在厅中，听到的第一句话，便知道陈县令不仅误会了，而且误会颇深。 吴晨沉着脸说：“若是曹炳善不能活下来，你们，便洗干净脖子等着。” 郭轩赶忙躬身试探性的问道：“吴公事是否有所误会？” “误会？你们是如何认定杀害曹家上下十七口的是曹炳善？卷宗中说曹炳善亲口承认毒杀了曹家全家，可曹勇，曹康两兄弟当时并不在家，人呢？尸骨呢？卷宗中还说曹炳善上午到了兄长家，便直奔厨房，亲手将买来的砒霜倒入米面之中，怎么曹家下人跟主人同时用饭吗？吃的也是一样的？然后同时死去？你们写下卷宗的时候，便没想过如此漏洞百出，不能自圆其说的卷宗上报之后，会有人不畏权势说句公道话？” 郭轩傻愣愣的看着吴晨，不知如何作答。 吴晨又说：“我便在这里等着，等一下大夫到了，你亲自陪着看诊，看着曹炳善用药，你记住曹炳善若是死了，你和陈武昭便都进去待着，等着官家发落！” 郭轩颤抖着双腿匆忙离开后厅。 高二和许大坐到椅子上，高二纳闷的问：“这还不明显是县令陈武昭伙同县尉郭轩杀了曹家满门吗？” 吴晨却探身低声问：“我这样做算不算是僭越？从品级上论，我与他们谁官大？” 许大笑问：“你做都做了，现下才想起来问合不合适，是不是有点晚？” 高二说： “你没事便说我们无脑，你有脑子？你有脑子怎不想一想，这些官员哪个不是奸猾的狐狸，别说你品级没比他们高多少，便是真的高了许多，只要不是直属的上司，他们也未必会怕了你，可如今他们见你便浑身筛糠，惧的不是你，是咱们皇城司，咱们皇城司想查谁，便是官家想查谁，谁能拦得住？！” 吴晨坐直了身子，底气足了一些。 高二又说：“只看县令和县尉的模样，他们怕是难逃干系。” 第一百一十一章 长个了 吴晨说：“他们是想保住官帽，又没能力查到真凶，只得栽赃陷害，陷害的还破绽百出，如今被人发现，自然慌张。” “你怎知不是县令贪图曹家的家财？”许大问。 吴晨说：“陈武昭乃一县之长，他想要什么，慢慢要呗，杀鸡取卵这种傻事，他为何要做？还是在自己卸任之前整出这么大的案子，他上下打点的银子可能都要多过从曹家弄到的，何必呢？” 高二和许大点头。 吴晨抿了抿嘴说：“如果不出意料，曹炳善活不了。” “你都将话说成那样了，那县尉定会想尽办法救治曹炳善，或许能救活……” 吴晨摆手打断高二说：“县令和县尉确实不想让曹炳善活下去，但曹炳善在上报之后病亡最佳，可我看曹炳善的样子，可不像是能活到陈武昭打点好之后，或许还有人不想让曹炳善活下去。” “谁？”高二和许大异口同声的问。 “真正的凶犯。”吴晨站起身走到门口，看向院中回头说：“你们出来看看，看这院中景致如何？” 高二和许大走到门口看向院中，高二说：“这也能称为景致？吴兄弟还需多见识一番才行。” 吴晨盯着院中回廊的角落，说： “既然他们看不到你，我能看到你，你应该能相信我或许可以帮你，你若是现在不方便过来，那就等晚上，等我身边无人的时候，你来跟我说说你的事，看看我能不能帮你。” 高二和许大迅速回到厅中坐好，守在门外的衙役诧异的看了看周围，又诧异的看向吴晨。 角落中的东西不见了。 吴晨转身回到厅中坐下，高二忙问：“又看到了？” 吴晨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茶，说：“县衙之中冤案若是多了，能看到并不足为奇，像在安平县，那数量之多，你们根本想不到。” “这里……多不多？” 吴晨摇了摇头说： “现下还不知，白天的时候，他们大多会藏在墙内，或者阴暗之处，等晚上才会肆无忌惮些，看看今晚有多少来找我的便知了，在这里的鬼魂或许有机会听到些什么，能省去咱们不少事儿。” 高二和许大都悄悄舒了一口气，二人只在心里默默的同情大头两秒钟后，高二又问：“咱们要不要去看着大夫问诊？” 吴晨想了想说：“命他们将曹炳善送到咱们宅子医治，让郭轩伺候在旁，我倒要看看他们如何下手，只要动手了，便会指出一个方向。” 高二站起身边朝门外走边问：“县令和县尉想要杀了曹炳善我能想得通，可真凶为何要杀曹炳善？” “或许曹炳善还知道点什么，那为何案发时不将他也杀了呢？我现下也说不好，只是有这个预感，他们会动手杀了曹炳善。” 许大说： “司尊将你调来查案，不管幕后之人是谁，怕是都想不到，他们想趁着皇城探事司的人都被调去安平县，无暇顾及这边，想着浑水摸鱼，用鬼魂之说蒙混过关，想的挺好，可他们不知道咱们皇城探事司如今有了你……” 高二在门口安排妥当，转身说： “若真是这般，可就有意思了，他们对吴兄弟一无所知，后面的大戏要如何唱？不论这案子命谁来查，都是陈武昭打头阵，参没参与的几次问话便能看出来，你看他现在吓得，怕是也知道自己被人当做棋子了。” “你现下倒是聪明起来了。”许大笑着站起身：“走，咱们也别在这干等着了，万一隔墙有耳呢。” 吴晨也站起身，三人边走边聊，吴晨问：“这案子会让皇城探事司来办，是不是说明跟安平县一样，官家十分看重？” 高二说：“那是自然，五色玉石案可是关联到军方的，这种大案子交给谁查官家都不会放心。” 许大说：“或许还有别的原因，别的衙门口派人来查，没个个月难有眉目，只有咱们皇城探事司的人来查，可快些。” 吴晨背着手向前走，心里却在琢磨，这个特务机构可以随意染指地方事务也不全是坏事，若是好人在把控，确实能事半功倍，可，如何界定好人坏人？ 高二看着吴晨的背影，突然感慨的对许大说道：“你有没有发现，吴兄弟长个了！” 许大点头说：“不仅长个了，还壮实了不少，这般英俊挺拔，等回到京都，提亲的人怕是要络绎不绝。” 高二叹了口气说：“不知道平姑将来能否应对内宅之争。” 许大说：“我看难，平姑的脾气太过直硬，不懂温婉，又不懂京都的那些规矩，怎与其他小娘争宠？” 吴晨很是无语的转头看向二人问：“你们俩闲的？” …… 三人回到宅子里，大头已经睡醒了，正坐在院子廊下发呆，见吴晨回来也只是摆了摆手，没什么精神。 吴晨皱眉走向前，问：“可是午饭用的不舒坦？” 大头委屈的点头说：“我忍了一路，想着到了地方能像安平县一样吃的畅快可口，可今日午饭，全是素菜，我没吃饱。” 吴晨赶紧命人去跟厨房说晚饭必须有肉，大头即刻便高兴了。 高二说：“这事儿还是得大头兄弟，咱们吃的时候都没有注意。” 许大说：“咱们只想着吃完赶紧办差，自然没有想那么多。” 吴晨却皱起眉头说：“命人去查一查，之前林都知在的时候也是这般吃素吗？” 高二问：“你是觉得厨房的人厚此薄彼？” “他们不敢！”吴晨沉下脸，又说：“查厨房的人都是哪来的，所用食材又是从哪买的。” 高二和许大相互看了一眼，像是多少明白了一些。 很快，有逻卒前来回禀，厨房已在午后换了人。 “谁换的？”吴晨问。 逻卒答：“之前是林都知的人找来的，林都知走了，厨子便结清了银子也走了，现下是县衙里的人帮着找的厨子，所用食材刚刚买进来，说是跟县衙日常采买是一个地方。” 第一百一十二章 鬼话不能信 吴晨想了想说： “让他们离开，在咱们的逻卒中找找，看看谁会做饭，刚买来的食材全送去县衙，让咱们的人去街上转转，看到合适的便买来，不可在同一家反复购买。” 吴晨说完，逻卒退下。 高二忙问：“县衙安排的人不可信？” 吴晨说：“他们自己都被人利用，我怎敢用他们的人。” 许大说：“小心一点没错，只是想要害皇城司的人，他们也得有点本事承担后果。” 高二忙说：“咱们皇城司的人，也只能被皇城司的人欺负，别的人若是想如何，真要思量清楚。” 吴晨皱眉说：“林都知这么做或许是想解解气，但我觉得我可能是接手了一个烫手的山芋。” 高二和许大好像没听明白，却又听明白了，这种感觉让二人又相互看了一眼。 “明日咱们去趟老界山，曹家的尸骨要等宋提刑到了才能查验，那些所谓的人证物证也都是陈武昭准备好的，无需理会，咱们去老界山只当是游玩，去瞧瞧老界山的景色。”吴晨舒展眉头，笑呵呵的说。 大头忙说：“我可不去，太累。” 吴晨笑着摇了摇头。 …… 晚饭因为不是厨子做的，相对简单了些，但大头很喜欢，水煮的白肉配上蘸料，大头吃了一盆。 吴晨只用了一些，便开始等着夜深人静的时候，今日在衙门里见到的那个鬼魂能来找他。 眼下不论是曹家灭门案还是五色玉石案，基本上都没有目击证人，那位见过曹炳善案发时去过曹家的人证，也定是陈武昭收买的，真说有人看到了什么，陈武昭也不会轻易栽赃给曹炳善，而犯罪现场也早就物是人非，曹炳善现如今也只是有口气，在生死之间徘徊，吴晨想要尽快找到线索，也只能跟鬼魂多加沟通。 他觉得曹家灭门案会很简单，大致也是因为能找鬼魂帮忙。 …… 这一晚夜色清朗，宅子里的人陆陆续续的都睡下了，只有吴晨坐在厅中，原本还有烛火相陪，但那昏暗的光线让吴晨觉得不舒服，尤其是知道接下来会看到什么，便更觉得还不如没有，恐怖往往跟光线有很大的关系，他索性便吹灭了烛火。 屋子里一片漆黑，大头的呼噜声强劲有力，吴晨等了好一会儿，坐的有些累了，便起身走到门口，打开房门，而后毫不犹豫的一屁股坐到地上，动作一气呵成。 吴晨坐在地上连连叹气，低着头说：“你们，你们既然到了，派个代表进去跟我说一声，这么挤在门口有何用？” “你莫怕，我们也是，怕吓到你。” “我谢谢你们！”吴晨站起身，却始终低着头，虽说看了那么多次姿态各异，容貌不同的鬼魂，但他还是不敢直视：“你们可是都有冤情或者不舍？” 门外的鬼魂争相发言，瞬间无比嘈杂。 吴晨摆了摆手制止道： “你们先别着急，一会儿一个个的说，我先问你们，最近一两个月，你们四处游荡的时候，可曾见过可疑的人或者听到些关于曹家和老界山的话？” 周围安静了。 吴晨低着头解释道： “我帮你们，你们也要帮帮我，这样，我找人过来，你们挨个跟我说说你们不肯离去的原因，不放心家中的，我帮你排忧解难，有冤情的，我帮你查明真相，有仇恨的，我帮你化解，然后，你们谁要是知道点关于曹家和老界山的事，跟我说一下，算是对我的报答，可好？” 所有鬼魂皆说好。 吴晨回屋想叫醒大头，可见大头睡得实在是香甜，便去将高二和许大叫了来。 值夜的逻卒先是见吴公事对着院子胡说八道的，然后又见两位武功大夫战战兢兢的搬了桌椅，掌了灯在吴公事房门口，而后吴公事说，两个人记。 逻卒们看得一头雾水，仔细听了听吴晨说出来的话，不是人名便是街名，还会念叨一些琐事，案情…… 守在这个院子的逻卒不淡定了。 高二和许大也不淡定，有些事不知道反倒省心，现下二人都知道院子里有些什么，即便看不到，那也不影响心生恐惧。 二人就这么哆哆嗦嗦的记录完毕，身上的长衫都湿透了。 吴晨很慈祥的看向院中说： “你们放心，我这人向来一诺千金，驷马难追，我既应承帮你们解决，便会尽力而为，你们应该能看出来，我的官职不低，你们的事在我眼中都是小事，必定能办好，你们是不是也要跟我说说曹家和老界山……诶，诶，怎么这就走了呢？不等着看结果了吗？别走啊！” 吴晨焦急的朝院中喊着，随后便疼的倒地，他能感觉到光束一个接着一个的出现。 吴成心里拔凉，这些鬼魂不是一起走的，是一个个走的，应该是也有纠结？这一晚上算是白费劲了，唯一的收获便是光束出现多了几次。 高二和许大对视了一眼，许大低声说：“吴兄弟好像被骗了。” 高二说：“我早说过，鬼话不能信！” 院子里的逻卒见吴晨倒地，纷纷跑过来以表忠心，被高二喝退了，只说吴公事无碍。 许大说：“今日这阵仗必定不及山坳外，吴兄弟理应很快起身。” 高二说：“咱这一晚上算是白忙乎了，也不知道剩下多少，有没有知情的。” 吴晨感觉身上不疼了，腾空而起，差点窜上房檐，把他自己吓得大叫了一声。 高二和许大赶紧上前接住他，高二惊讶的问：“长此以往下去，你是不是能上天？” 吴晨此刻可没工夫想这些，赶紧看向院中，别说，还留了一个，曹康飘在那里，长发披肩。 吴晨恼了，对着院中大喊：“说好的执着呢？仇恨呢？不看到结果便走，有没有责任心？！怎么交朋友？！” 曹康飘到吴晨面前，温和的说：“你说的结果，其实不重要，你说能帮他们解决，他们信了，便是结果。人有人的理解，鬼有鬼的理解，说人话，人不见得听得明白，更何况是说给鬼听。” “你为何没走？”吴晨没好气的问。 第一百一十三章 老界山 曹康飘到吴晨近前，说： “人与人不同，鬼与鬼也不同，他们信你，说完了自己的事，便放下了，我不信你，说完了不盯着点，如何能行？” “他们，他们当中就没有一个有点良心的吗？你也知我在查你家的案子，怎就不知道拦住他们？” “放下了，光束便出现了，我如何拦得住？再说，你以为我这些日子只在城外官道上吓唬人？我自然会问问谁知道些什么，他们整日聚在县衙内，生前穷苦出身，胆小如鼠，死后有心如何也没个章程，如今你能帮他们排忧解难，他们不走等什么？不过，有个鬼魂临走时跟我说了一句话，让我转告你。” “什么？” “他说老界山你惹不起，尽快离开。” 吴晨愣住了，他反应了一下问：“那鬼魂怎知你不会走？偏找你传话？” 曹康忙说：“他们一起来的，来的时候便看到我在，我们先说了一些话……” “我为何没有听到？” “我们又不是在院中说的……” “便是在宅子外面，我也能听到！”吴晨像是想明白了什么，他恼怒的看向曹康。 曹康心虚的将头诡异的扭向一旁，然后叹气道： “怪我，你今日在县衙里说的话，那鬼魂根本没听到，我想着帮你便是帮我自己，便去找他们，跟他们说了说你的意思，为了让他们来，我还特意介绍了一下你的官职和为人……” “你特么知道我为人如何？！”吴晨吼道。 “我是一片好心，想着将你说的可信些，他们便会来见你，到时我问不出来的，或许你能问出来，怎会想到，他们这般信任你，说完了便都走了。” 吴晨气得在原地转了一圈，气哼哼的又问：“大白天的你满处乱跑什么？就不怕阳光把你照没了？” “我自有分寸，这里到县衙没有空地。” 吴晨抬头看了眼夜空，突然挥手道：“睡觉！” 高二低声跟许大说：“你看，我就说这一晚白忙乎。” 二人命逻卒将桌椅烛台搬走，然后回屋睡觉去了。 几名逻卒忐忑不安的将屋前收拾妥当，每个人的内心都展开了无限的瞎想，只等着收拾完，兄弟几人好好总结一下子。 曹康跟着吴晨进了屋，吴晨摸黑上了床，刚躺下便听到曹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别恼火，我是这么想的……” “滚！” “我曹家上上下下十七口，主人下人全被杀，却是趁着我与兄长不在家的时候，你可有想过为何？我想过，不管凶犯用何种方式，总要先进到我们家中？” “你和你兄长认得凶犯？且看到他们便会提防？” “算你有些脑子。” 吴晨闭着眼，忍着怒火问：“什么人是你们兄弟二人见到便会提防的？” “我仔细想过，我不知道我兄长，在我的记忆里，还真没有谁是会让我见到便想到提防的……” “你再说废话，我便只查五色玉石案，你们曹家的案子便由得陈县令做主！”吴晨低声威胁道。 “别别，你还算有些脑子，那个县令不行，是个昏官！我叔父虽说是个贪心的，但还不至于害我全家，这个道理不用细想也能明白，他又不是个有靠山的，唯一的靠山便是我爹，害了我们全家便等同于害了他自己，他怎会如此愚蠢？能出手这般残忍的，要么跟我家有仇，但据我所知我家没有仇家，我爹但凡有点脾气，也不会做了一辈子文吏，要靠我娘的嫁妆过活；要么想要灭口，可我不记得有什么事值得赔上我们全家的性命。” “杀你的人，你看清楚长相了吗？” “你问他可敢在我面前挥刀？哼！自然是背后偷袭，我毫无防备才会让他得逞，等我变作鬼魂从水中飘起来的时候，那些人已经不见了。” “你身上有功夫？” “没有，死都死了，还不能吹吹牛？” “我要睡觉了，你一边玩去。” 曹康还在叨叨，吴晨只当在听睡前故事，没多久吴晨鼾声起。 …… 转日清晨，吴晨被大头推醒，说早饭也有肉。 吴晨想接着睡，大头拉着吴晨说：“你昨晚说梦话，说的都跟案子有关，我想着你得多吃点，要不然身子扛不住。” 吴晨问：“有没有可能，睡不够身体也会扛不住？” 大头说：“你今日还要去老界山，吃完即刻便要动身，不然天黑之前回不来，我会担心。” “你怎知我天黑前回不来？你知道老界山？” “本来不知道，因为你要去，我就知道了。” 吴晨此时已没了困意，便起床洗漱，跟大头一起用了早饭。 吃完之后，吴晨命人去将高二和许大叫来。 高二进门便说：“我以为你要再睡会儿，便没着急过来。” 吴晨说：“今日县衙应会派人帮咱们领路，先查查底细……” “县令陈武昭在病中，起不来身，县尉需要伺候曹炳善离不开，今日是县衙主薄梁宽带着众衙役领路。”许大回答道。 “咱们都骑马，坐车太费时间，县衙的人是不是已经到了？” “到了，现等在门口。” “走，去老界山！” …… 老界山在阳安县城外二十里处，远远望去巍峨耸立，传说上古时期两位首领带着族人交战，谁也打不赢谁，便以此山作为分界处，两边分属两位首领的族人，山也被称为界山。 或许是因为时间实在是太过久远，不知从何时起，此山便被称为老界山。 老界山很高，高到山顶隐于云海之中很难得见，便引得一些想修道成仙的人隐居于此，也因老界山景色怡人，山水成画，没少吸引历朝历代的文人墨客跑来吟诗作画。 老界山与其他名山不同，其他山都是层峦叠嶂，山峰绵延，可老界山孤傲的耸立在这里，山下绵延的山坡倒是不少，却难称为山。 …… 吴晨一行人跟着衙役骑到山脚下，纷纷下了马。 主薄梁宽拘谨的走到吴晨身边，说：“此处便是五百兵士遇害之地。” 第一百一十四章 问话 吴晨上下打量梁宽，精瘦的身材，花白的胡须，略有些驼背，看着年纪得有五六十了。 “你认得曹炳德？”吴晨开口问道。 梁宽先是一愣，随即答道：“自然认得。” “你觉得，他因何而死？” “呃……不知。” “这个地方你可曾来过？”吴晨又问。 “出事之后今日是第一次来。” “你怎知五百兵士在此遇害？” “有衙役曾跟着县令来过，亲眼得见五百兵士倒于此处。” “哦？将衙役叫来，我有话问。” 梁宽转身朝几名衙役招手，那几名衙役赶忙跑了过来。 “他们当日都曾跟随陈县令到过此处的。”梁宽介绍道。 “你们可认得李五？”吴晨问。 “认得。”几人异口同声。 “李五当日可是跟着你们一同来到此处的？” “是。” “你们当中谁发现了还活着的兵士？” “额……，当时，后来……”几人犹豫了起来。 “先说当时。” 一名衙役说：“当时跟着陈县令来了的有四五十人，我们都被吓蒙了，根本不敢上前查验，可又不能不查验，所以便……简单的看了看。” “当时没人说什么？” “当时都吓蒙了，只想着赶快离开此处，随后便是在旁边挖坑，我们差点累死，才将五百兵士掩埋。” “当日便掩埋了？” “是。” “后来呢？” “后来回到衙门里，李五才说他查验时，发现两名兵士还有气儿……” “是你们刚回到衙门他便说了，还是过了一段时间才说的？” 几人想了想，一人说：“刚回到衙门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下来了，我们着急吃饭，我记得好像是饭后说的。” 剩下几人连连点头。 吴晨点点头，又问：“是有附近村民先发现的，然后去县衙报案，你们才来的对吗？” 几人又点头。 “你可知这位村民现下在何处？” “听说前几日被吓死了。”一名衙役答。 “听谁说的？”吴晨眉头一皱。 几人相互看了看，一人说：“都这么说，我们也记不得是听谁说的。” “你们可知这报案的村民家住何处？” 几人看向梁宽，梁宽忙上前一步说：“曾有记录，出来前我还特意看了一下，吴公事若是想找他家人询问，我可带路。” 吴晨赞许的点了点头，说：“等一下去，我先查看下周围。” “不如我让衙役前去将他家人带来，也可节省时间。”梁宽说。 吴晨点点头，梁宽便去安排了。 吴晨抬头望了望山，又转头看了看来时的路，一面高山，一面是平原，五百人护送五色玉石，着实没必要围着山走，可现场却紧挨着山脚。 五百人的队伍，还都是骑兵，走在官道上必然引人注目，有人中午在山边看到队伍，可转日早晨整支队伍却离奇的死在山脚下，按时间推算，他们理应穿过老界山走到山东面去了才对。 这也是陈武昭觉得是阴兵劫道的一个原因。 吴晨正四处看着，高二和许大走过来，高二问：“你刚才问的那些问题，回去问李五不是一样？他眼下被咱们关押着，还敢说谎不成？” “大多数人都心存侥幸，我不了解清楚，即便是问了，又怎敢信？”吴晨说。 许大忙问：“那位给陈武昭出主意的幕僚，死的蹊跷，我想不明白为何会杀他？我的意思是，他只需咬死了就是觉得阴兵所为，你也不能把他如何了，至少暂时不会如何。” 吴晨挑了挑眉说：“是啊，他们为何如此着急动手呢？汪林不过是出了个主意，他心虚什么？且昨日早早便想逃，我还没显出本事呢。” 高二说：“要我说，他必定是还有别的脏事怕被查到……” “林都知来了有几日了？汪林为何不跑？偏要等我来了才走？”吴晨问。 “你……声名已经远播了？”高二问。 “哼！有心人都在忙着那些大车上的东西，谁有工夫理会我？除了鬼魈帮，谁会认得我？” 许大问：“这不会又是鬼魈帮的手笔？” 吴晨笑了笑说： “那鬼魈帮可远比咱们之前想的还要庞大，安平县山坳中的东西是鬼魈帮势在必得的，他们知道将来是无法再在兴国混了，必定倾巢而出，五色玉石案发生在二十天之前，也就是说当时咱们与鬼魈帮争夺最激烈，也是马上看到结果的时候，他们还有心情在这边布局……当然，这也说不准，或许五色玉石对他们很重要。” 高二说：“我是真不知道一块儿石头能有什么用。” 吴晨耸了耸肩说：“先要有蛛丝马迹，我才可推断，等一下村民过来，我问些问题，然后挖开一角看看是不是尸骨还在，之后咱们上山看看。” “上山看什么？”许大问。 “随便看看，不是说很多修行的人都往这座山跑吗？既然如此有灵气的山，又怎会有阴兵飘在四周？” 高二忙说：“还真是，此山若是有仙气护着，阴兵躲还来不及呢！” 吴晨笑道：“你看，幕后之人这招还是有用的，只要说出来，咱们便会不自觉的往这上面想。” 吴成刚说完，梁宽带着一位妇人和一个年轻人走了过来。 “这两位都是那位报案村民张才的家人。”梁宽走到吴晨身前介绍道。 二人向吴晨行礼，吴晨背起手，挺了挺腰身问：“张才死时，你们可在身边？” 二人摇头，那妇人说：“他上山打猎，久久未归，我只得劳烦小叔上山找寻，小叔很快回来，还背着孩子他爹，说是发现时已没了气息。” 吴晨又问那年轻人：“你与兄长住在一处？” 年轻人点头。 “你见到你兄长的时候，他已经死在路边了？” “是。” “身故之地离村子不远？” “是。” “他身上可有伤？” “没有，只是，只是死不瞑目。” “且面带惊恐？” “是。” “你找到兄长的时候是白天还是夜晚？” “黄昏。” 吴晨点点头，问那妇人：“如今家中日子可还过得下去？” 第一百一十五章 上山看看 妇人听到吴晨的问话，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捂脸呜呜哭了起来。 吴晨摇了摇头，看向梁宽说：“劳烦梁主薄回去准备些碎银交给她，先让她将日子过下去。” 梁宽赶忙点头。 吴晨又看向年轻人说：“往后你要对你嫂嫂一家多加照顾。” 年轻人躬身答道：“长嫂如母，我必定会将兄长一家照顾好。” 吴晨点点头又摆了摆手，梁宽即刻带着二人离开。 吴晨看着二人的背影皱了皱眉，那妇人收的倒是快。 吴晨见二人走远，这才招手将一名衙役叫过来，说：“带几个人，将你们那日掩埋尸体之地，挖出一角，记住不要挖太大，露出一部分尸骨便可。” 衙役带人去挖了。 吴晨带着高二和许大查看四周，吴晨知道经过二十多天难有痕迹留下，仍是不死心的仔细查找 梁宽这时也回来了，他走到吴晨身旁问：“吴公事为何只看一角？” 吴晨扭头看了眼梁宽说：“看多了，有用吗？” 梁宽像是没听明白，不解的看向高二，高二耸耸肩说：“我兄弟说话，自有他的道理。” 衙役们很快挖出了一角，露出了白骨，几个人捂着鼻子便跑了。 吴晨却捂着鼻子上前，蹲下身子仔细看了看露出来的尸骨，他没有让人全部挖开，是为了等宋固，在这里，没有任何设备的情况下，他能看明白的也只有刀伤，就像曹家灭门案一样，吴晨知道尸骨埋在何处，却没有着急动，第一现场已经没有了，这第二现场可不能轻易破坏。 吴晨看了看尸骨的腐败程度，推算了一下时间，然后站起身说：“埋好，上山！” …… 老界山因常年有人来游览，上山自有路，却也只有一条路，积年累月的不知多少人修修补补，倒也不算难走。 吴晨他们气喘吁吁的走到了半山腰，这里竟有个观景的小亭子，正好可用作歇息赏景。 吴晨站在亭中放眼望去，近处郁郁葱葱，清涧流水，远处缥缈云烟，如同薄纱，吴晨赞叹了一句：“美！”而后突然扭头问梁宽：“此山常年有人上山观景，刚刚咱们也曾路遇几人，山上自然不会有凶猛的野兽，不然不会有人来，既如此，山下的猎户如何过活？” 梁宽愣住了。 吴晨又说： “人怕野兽，野兽更怕人，人多了的地方必定会将野兽惊吓走，这老界山虽高但并非绵延不绝，山下猎户即便不在前山打猎，想从后山获得猎物，进而养家糊口，怕是也难？那些修行之人会在何处修行？若是野兽多，岂不是都会丧命于此？若是有些兴趣，偶尔上山打只兔子倒也正常，但想靠此为生……二哥，你即刻带人下山去找刚刚张才的家人，务必将他们带来。” 高二点了两名认路的衙役，下了山。 梁宽直愣愣的看着吴晨，像是在问：你怎会突然想到这上面？ 吴晨皱眉看向远方，问：“梁主薄，这老界山属阳安县，山脚下的村民自然也是阳安县的人，你们不知山下村民靠什么过活吗？” 梁宽赶忙躬身解释道：“山下村民大多靠耕种为生，但确实也有不少猎户，刚刚吴公事说的对，老界山已经多年未有人见过野兽了，至少县衙未曾接到报案，至于山下猎户靠什么为生，我真不知道。” 吴晨没再追问，心里却在想宋固何时能到，没有尸检之前，他很难找到对的方向，如果只是为了抢走五色玉石，有必要将五百护送兵士全杀了吗？是因为抢不走所以才杀？就好像当初鬼魈帮第一次与他碰面便是要杀，知道了他的本事更是要杀，那是因为鬼魈帮有自知之明，知道抢不走吴晨。 幕后之人知道打不过五百兵士，便选择了将这些人全部毒死，至少吴晨现在认为是毒死，与阴兵无关。 越是与那些鬼魂打过交道，吴晨越是觉得人鬼殊途，真说鬼魂如何，那也定是有人在后面操控。 究竟是为了五色玉石，还是用五色玉石掩盖真实目的？ 吴晨想的出神。 许大突然问梁宽：“既然老界山这般有灵气，引得修行之人都隐居于此，那山上没有寺庙或者道观吗？” “有个道观，传说有上百年了，但不知为何，就是兴盛不起来，莫说别的地方的人，便是阳安县城里的人，能记住这家道观的也没几个人，我还是十多年前去看过一次，十分破败，道观中也只剩两个老道，耳聋眼花的，或许今日一个都没有了。” 吴晨说：“等二哥回来后，咱们去道观看看。” 许大说：“按理说不该如此，老界山有些名气，道观想要香火还不容易？” 吴晨没接话，他在想事出反常必有妖这个结论，正如许大所言，一座出名的山，配上一个出名的道观，再正常不过，随便编个典故安放在某棵树上，某块儿大石头上，主姻缘利子嗣，问财运仕途，测事情吉凶，只要道观中人稍微有点脑子，成功率便可在七成以上，想不出名都难。 “唉，要说这个案子是阴兵劫道，我不太信。”梁宽突然开口说道：“五色玉石虽不好得，但也只是块儿玉石，鬼魂要去做什么？若是他们想要，又何须从人的手中抢去？” “你觉得是人为？”吴晨扭头问。 梁宽忙摆手道： “我什么都不懂，只是自己这般想的，鬼魂要五色玉石说不通，可人要五色玉石也说不通，为了这块儿玉石，杀了几百兵士，若是这块玉石不能给他带来天大的好处，这般与朝廷为敌，怎会有好下场？” 许大说：“他们这不是推倒阴兵身上了嘛。” “这是他们想推便能推的？朝中那么多官员，即便都好骗，官家谁能骗？”梁宽低声说。 “他们想着只要查不到实证，最终便会以此借口结案。”吴晨说罢，看向山下，他听到高二骂骂咧咧上山的的声音。 第一百一十六章 遇刺 吴晨扭头看向梁宽问：“你说张才住哪，曾有记录，是张才报案之时记下的？” 梁宽点头说：“正是！我想着今日要到此处，便提前将记录下的内容记在脑中……” “都记了什么？” “姓甚名谁，家住何处，家中有谁，靠什么为生。” “当时是你记的？” “不是，当时有些乱，我便命文吏记录，陈县令那边在调集人手，还要备马，忙不过来……” “所以，你说张才是猎户，是因为记录的便是猎户。” “对！” 吴晨眉头皱得更深，他看向许大说：“他们准备的很充分。” 许大一脸茫然。 吴晨想到什么突然又扭头看向梁宽问：“若是曹炳德没有死，像这种记录之事，是不是便会由他来做？” “有这个可能。” “曹炳德死后，可有新的文吏进县衙？” “没有，县衙内的文吏属实够用，实无必要再添新人。” 吴晨不说话了，他认真想了想，说：“下山，改日再去道观，先去看看命案现场。” “命案？”许大惊讶的问：“没听到动静啊，你怎知……” 许大话没说完，吴晨已经朝山下走去。 …… 几人走了一炷香的功夫，许大便看到迎面向上走的高二，他忙问：“可是山下有命案了？” 高二抬头一看，愣了一下，随即问道：“你怎知？” 许大指了指吴晨。 高二长叹一口气说：“刚刚那叔嫂二人被人杀死在屋中。” 梁宽一个踉跄差点栽到地上，好在吴晨眼疾手快拉住了。 “多谢吴公事，他们，他们二人怎会……死了？” 高二说：“被人割喉了，凶犯还想放火烧了茅屋，好在我们到的及时，他们跑了，我们灭了火，我留下那两名衙役看着……” “大哥二哥，他们想毁尸灭迹，你们俩速速赶过去，我怕凶犯就在茅屋不远，见二哥离开，他们或许会再动手，两名衙役无力阻拦或许会丢了性命。” 高二和许大也不犹豫，朝山下飞奔而去，很快便不见踪影。 吴晨心急，可梁宽已经快走不动了，吴晨干脆留下两名衙役陪着梁宽慢慢下山，又问清茅屋所在，便带着剩下的人，也快步朝山下走去。 …… 此时已过正午，若是大头在，便会抱怨没饭吃，可吴晨此时一心都在命案上，恨不得脚下生风，他想着之前自己一蹦差点上房，可如今想快走却是不见与平时有何区别，纵向与横向差距这么大吗？ 吴晨也是心急，他看不到自己将几名衙役落在身后多远，也没有算算上山用了多久，而下山又用了多久。 吴晨正想着，耳边传来脚步声。 吴晨停住脚步仔细听，正好给身后的衙役时间追了上来。 吴晨听清楚了，衙役也走到身边了，吴晨低声问他们：“你们几个可有会功夫的？” 几名衙役认真摇头。 吴晨深吸一口气，问：“你们谁带了鞭子？” 一名衙役从腰上解下一根绳子，说：“绑绳行不行？没有鞭子。” 吴晨点点头说：“你们站在这里别动，不管看到什么，你们都不要过来，等我解决完了叫你们，你们再过来。” 几名衙役没听懂全部，只听懂站着别动，叫了再过去，几人纷纷点头。 吴晨拿着绑绳朝前走去，几名衙役留在原地。 此时他们已经走到山脚，吴晨一人顺着山边的小路朝前走，耳朵听着埋伏在前面山林中的喘息声，听动静应该是有三个人，这三人此刻已经不动了，只等吴晨走近。 吴晨皱了皱眉，不是鬼魈帮的人！ 鬼魈帮的人可不敢如此轻视吴晨，即便是两日前人少的那次暗杀，林子里也埋伏了十几人。 吴晨慢慢靠近，他听到了三人中一人低声问：“为何衙役没跟过来？” 一人答：“不跟来不是更好，我数到三，咱们仨同时冲出去，趁他愣神砍死便朝山上跑。” 吴晨心落地了，他是真怕扔出来几个暗器，他即便能听到未必躲得过，现如今失一滴血他都肝儿疼。 吴晨低头边走边将手中的绑绳放下，握住一段，然后拖着绑绳听着林中人数着‘三，二，一！’ 三人举刀大叫着冲出山林，与此同时吴晨将绑绳当做鞭子，朝三人来的方向轻轻一挥，劲风瞬间带动周围土石，狠狠砸向三人，而吴晨的眼睛看都没看向他们。 一鞭子足够了。 是够了，且过头了。 吴晨帅气的没有停下脚步，他听得清楚，前方林中再无旁人，他高声喊道：“将这三人绑了，带回县衙。” 衙役们远远的都看傻了，听到吴晨喊了一句，却又听不清，只看吴晨那般潇洒的离去，应是叫他们过去，几人不敢停留，赶紧跑上前去。 吴晨虽是没有停下脚步，但走的极慢，很快几名衙役便追到身旁。 吴晨面无表情的问：“那三人绑了？” 几名衙役又赶忙转身，吴晨这才停住脚步等着，随后便听到一名衙役喊道：“都死了！” 吴晨不装了，慌忙跑回来，见三人如同被机关枪突突了一遍，满身的血窟窿，哪里还能活着。 吴晨深吸了一口气，内心波澜壮阔，一片汪洋！ 吴晨是想要留活口的，也必然要留活口，所以他只是轻轻一挥，他记得在山坳外的那一夜，他出手是有成功率的，也就是说致死率不是百分百，他也是想着这个，才轻轻挥动一鞭子，想着总能留下个活口。 吴晨挠了挠额头，心中的愤懑不知道该如何发泄，这一身的怪力，急用的时候不见得灵光，想着手下留情的时候偏又十分好用。 吴晨在原地转了一圈，想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一下，这让几名衙役更是看不懂了。 一名衙役试探的问道：“吴公事，这三具尸体可需要带回县衙，让仵作查验？” “你是不是傻？你想让仵作查验什么？这三人是男是女？”另一名衙役狠狠拍打了一下之前说话的人。 “对对，不用查验，这三人想行刺吴公事，被吴公事一鞭子，碰都没碰到就，就，死了？”这命衙役尾音的跑调了。 吴晨没理他们，蹲下身仔细查看三人的尸体。 第一百一十七章 茅屋 吴晨想从三人的穿着以及随身之物上找些线索，可惜三人除了手中的长刀外，身上再无他物。 再看三人穿着，是上等布料做的黑色紧身衣，吴晨仔细看了三人的手，大拇指与食指以及手掌下方都有粗茧，显然是常年握刀所致，但指甲干净，身上也无污垢，甚至脖颈，脚踝，胳膊肘都很干净，可见三人平时并非待在乡下，甚至常有沐浴。 吴晨站起身，手里拿起一具尸体旁的长刀，说：“你们留下一人跟我去村子，剩下的人想办法将尸体运回县衙，我之后自有安排。” 几人商量，留下一个认路的陪着吴晨继续前行，其他人拖着尸体离开了。 …… 吴晨拎着长刀紧皱双眉到了茅屋院外，高二和许大已经迎了出来，见吴晨面色不佳又拎着刀，高二问：“可是路上遇到什么了？” “有人想杀我。”吴晨说的平淡。 高二和许大俱是一惊。 高二忙说：“以后我们俩再不能离开你身旁了，即便有极要紧的事，也必须留下一人。” 许大也说：“理当如此！想想都后怕，你若是出什么事，我们俩也活不成。” 那名跟着吴晨的衙役见状，忙说：“吴公事只轻轻挥动了一下绑绳，那三人，便，死了。” 高二张着嘴扭头看了眼同样张着嘴的许大。 吴晨摆了摆手说：“无人能伤我性命，只是，我想留下活口，没留成，里面什么情况？” 吴晨背起手，走进茅屋。 屋内两具尸体向里趴在一进门的地方，身下全是血。 吴晨双腿有些发软，自打他知道血很珍贵不可再生之后，再看到成片的血，即便不是他的，他也会难受，刚刚那三人被打成了筛子，还没来得及形成这么大片的血泊，他还好些。 吴晨将手中的长刀递给高二说：“麻烦两位哥哥看看他二人脖颈处的刀口可与这把刀吻合。” 高二接过长刀看了看，又递给许大，许大也仔细看了看，然后二人蹲下身子，仔细看了看尸体的伤口，高二起身说：“是这种刀。” 吴晨出了屋子，站在院中朝四周看去，这个村子的村民住的都不近，也看不出到底有多少户人家。 许大出来说：“我们已经找村民过来辨认过了，这两个人，村民不认识。” “这是张才的家？”吴晨问。 “是，张才有家室孩子，也有个兄弟，但不是这两个人。” 高二也从屋里走出来，说：“要我说好好审审梁宽，阳安县衙这几个人，怕是都不干净。” 吴晨却问：“他们为何要杀报案人一家？” “你是说真的张才一家都死了？”高二问。 吴晨背手看着远方说： “张才看到的可能与陈武昭带人来看到的现场不一样，而这种不同能直接戳破阴兵劫道的谎言，所以他们不可能让我见到真的张才，而张才回到家中必然会将所见说与家中人知，那他家中人便也不能活，这只是我目前的推断，还要再找线索。” 许大问： “这个村子虽说住的都不近，但人应该不少，怎会只有张才看到了五百兵士死在山脚下？还有闲来无事想要上山游览的人呢？他们杀了张才又有何用？” 吴晨点头说：“有道理！你们可知那五色玉石有什么别的用途？” 二人摇头。 吴晨又看向衙役问：“林都知来了几日了，可有到这山脚下来看看？或者见见张才？” 一名衙役摇头说：“那位大官很少出宅子，也没见他要见谁，都是我们陈县令日日去宅子答话，倒是总见那位大官带来的人一拨拨出城进城的。” 吴晨轻轻点点头说：“都是老狐狸啊！” 高二凑过来低声问：“你是觉得林都知知道些什么？” “不止林都知，怕是司尊也预料到什么了。”吴晨说。 高二忙问：“那为何不先与你说明？” 吴晨耸了耸肩说： “刚刚想杀我的人，日子过得可能比你我都好，什么样的人才能给属下这般待遇？这是其一，其二，想杀五百兵士的人，别管用什么方法，手里怎么着也得有个百八十人，甚至更多，这不是简单的杀了便可，护送车队几时出发，行进路线，几时到阳安县等等，都需要人去查，可见势力必定不弱……山匪不敢劫官兵，所以他们才整出个阴兵劫道的说辞来，想骗谁呢？” 高二压低声音问：“官家？” 吴晨低声反问：“官家想被骗吗？” “自然不想。” 吴晨摇头说：“一开始或许说不准，后来不想了，这也是为何林都知来了之后，只在附近山匪身上下功夫，而在案发后这么多天才想到将我调过来查，我是谁？偏远之地的乞丐罢了，能懂什么？不懂便是机会。” “没听懂。”高二诚恳的答。 “就是用吴兄弟查，上面尚有回旋余地。”许大说。 吴晨点点头对身旁衙役说：“将这二人尸体带回县衙。” 高二哼了一声说： “说的好像别人来查，能查明白一样，再说，之前你在吸引鬼魈帮，司尊便是想让你过来也不行啊，可等你觉得没事了，不是立刻便来了？” 吴晨挠了挠额头，没有说话。 “杀这二人的凶手可能是想杀你的那伙人干的，可他们为何要杀这二人？”许大不解的问。 “他们原本可能是一伙的。”吴晨看着被抬出去的尸体说：“这二人敢冒充，便是有人设计好的，附近村民没人认识他们，只他们两个人怎敢演这出戏？可死的只有他们两个。” 吴晨说完朝院门口走去，高二和许大紧跟在侧，许大更不解了，他问： “你说他们若是一伙的，何必要杀呢？离开此处便是了，回去如何处置不行？这是要做给咱们看的？他们怎知咱们会杀个回马枪？” 吴晨说：“是啊，我也在想这个问题，为何要杀？还想放火烧屋，如此折腾，只为了让咱们知道张才一家没人了？” 吴晨说着站住了脚，抬头望山。 第一百一十八章 再上山 高二和许大也跟着抬头望山。 吴晨想起来那三人埋伏之时曾有一人说：砍死之后上山。 为何要上山？ 吴晨若是遇害，老界山会不会被封？若是被封，上山岂不是死路一条？即便没有马上被封，他们上山是否也会留下痕迹？事后勘查时能不能找到？ 今日来老界山，吴晨刻意没有带皇城探事司的逻卒，一方面不想有太大的阵仗，一方面也想看看县衙这些人是个什么情况，若是带了逻卒来，梁宽他们必然小心谨慎，他便很难看出端倪。 但吴晨没有预料到会有人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杀他，且是提前设计好的，若是他死在这里，那不是更说明老界山有问题？不是更会引得官府细查？他们行事怎会这般思虑不周全？ “上山！今日必须见见那座道观。”吴晨沉着脸说。 高二和许大都不明所以，却也没问，想上去看看便去看看，只是梁宽是不能跟着了，他本就上了些年近，能上到半山腰又亲自走下来，已属不易，再加上一些惊吓，自然无法再上山。 而那些衙役要守着五具尸体，已有衙役快马加鞭的回去找马车了。 吴晨只带着高二与许大一同上山，三人的马留在山下吴晨不放心，他让梁宽回到县城内通知宅子里的逻卒，尽快来接，等在山下便可。 梁宽巴不得尽快回去，连连称是，着急忙慌的留下看守尸体等着马车的衙役，先走了。 …… 吴晨和高二许大急匆匆上了山，过了半山腰吴晨才想起来，他们也没问问道观在何处。 高二说：“道观好找，就这么一条山路，道观必定离山路不远，咱们仔细着点便是了，可咱们到现在没用午饭，这眼瞅着晚饭也没着落，还是大头兄弟好，去哪都知道带干粮。” 许大说：“县衙的人应该带了，但咱们走的急，忘了找他们要些吃食。” 高二哼了一声说：“咱们走得急？你没看那梁宽爬上马之后，头都没回，回去的更急！” 吴晨皱眉说：“咱们要做的事，应是出乎了他们的预料，没时间安排，便想着杀人放火吸引咱们的注意，看上去像是……他们不想让咱们上山，可若是他们得逞了，也只是拦住这一日，日后或许便是调兵封山了。” “所以我才想不通，他们为何要杀你？且先用两人冒充报案人的家人……” 高二话没说完，吴晨站住了，他皱眉问： “你们记不记得我问那妇人张才是如何被发现的，她说张才上山打猎，久久未归，她便让小叔子去找，那小叔子看着年纪二十上下，怎会待在家中没跟着一起上山？小叔子说张才死不瞑目，满脸惊恐，身上无伤，梁宽一身官服站在那，他二人无一人问问张才可是被人谋害？何时能抓到真凶？可见他们没有报案，为何没有报案？可县衙中人都知道张才被吓死了，谁传到县衙的？我问什么他们答得都十分的快，那妇人还哭了两声，但收的也快。” “你什么意思？不是都知道他们二人是假的了吗？”高二问。 “是，我是说他们二人破绽百出，我却没有及时发现，这也跟我没有问太多问题有关，问下去，破绽更多！我若不是上山见到游客，想到猎物不易得，怕是就要等到山下衙役上来通禀才行。” 许大说：“到那时，茅屋已经烧没了，尸体也烧焦了。” “对，到时我该如何查？从哪里下手？不对，他们认为我会死在去往茅屋的路上。” 吴晨说罢，长舒一口气，继续向山上走，边走边说：“老界山有些奇怪，你看安平县外的山，那是山连着山，绵延不绝，可老界山就这么孤零零的耸立在这里，周围也有些山包，但那不能称之为山。” “这是老天爷安排的，你有意见？”高二问。 “没有，我只是说说，五百兵士遇害那日，中午有村民见过他们，按理说他们穿过老界山继续向东，他们是骑兵，用不了多久便会离开老界山，这里有个时间上的断层，就是整个下午还有谁曾看到过整支队伍？张才是转日早晨去报的案，咱们可以推断一下，他天不亮起身，不知道什么原因走到兵士们遇害的地方，惊吓之后，想到要去县衙，他如何去？他家不见有马厩草料，他也养不起马，那他如何去的县城？” 许大说： “你这么一说，确实有些说不通，县衙可是说张才早晨报案的，也就是说城门一开他便进来了，可从这里走到城门，需要走几个时辰，那就是说他是半夜看到的？又或者是晚上看到了……” “卷宗上写张才说是清晨看到的。”吴晨说：“张才不识字，县衙中有文吏笔录口供，张才画押，我现在推断，极有可能张才说的，和卷宗中记录的应该不同，也就是说发现兵士们尸体的时间不对。” 高二‘哦’了一声说：“县衙中还是有他们的人。” “对！我今日问梁宽，若是曹炳德不死，那么帮张才笔录口供的会不会是曹炳德？梁宽说有可能……” “你是说这两起案子实际上是一回事？”许大惊讶的问。 吴晨深吸一口气说： “我现在还不能肯定，只因要录假口供便灭了曹家的门，有点说不通，让他病倒几日，在当日不能到县衙当差便是了，没必要整出这么大的阵仗来，即便他们背后那人十分了得，这也是麻烦，没必要。” 许大说：“就是这个理儿，若是这两个案子有关联，那曹炳德或许是知道些什么。” 高二说：“等回去县衙，找当日笔录的文吏问问不就得了。” 吴晨笑了笑问：“如何判别真假？怎知他是照实说的，还是谎话连篇？现在是死无对证。” 吴晨说着四处张望了一下，他想到曹康对他说过，有个鬼魂离开前曾告诉他：老界山，惹不起。 第一百一十九章 道观 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那即将离开的鬼魂更不会说谎，老界山有什么会让那鬼魂觉得‘惹不起’？ 吴晨的脚步慢了下来。 “怎么，累了？”高二见吴晨走的慢了问道。 吴晨摇了摇头说：“五百兵士遇害的地方不是什么隐蔽的地方，除非半夜三更的，不然只有报案人张才一人看到，说不通。” 许大说：“莫说是天黑，只这个时辰，你看山上还有人吗？上山游玩的人差不多都下山离去了，再晚些便进不去城门了。” 许大刚说完，便见到迎面走来三名书生打扮的中年人摇着扇子下山 吴晨看着他们三人说说笑笑的经过他们，突然喊了一声：“三位留步。” 那三人像是没有听到，继续前行，且脚步很快，高二立刻追过去拦住三人问：“你们三个是聋的吗？没听到喊你们留步？” 三人面露惊慌，年长些的抱拳道：“不知……壮士为何阻拦我等下山？” 吴晨笑呵呵的走过来，温和的询问道：“几位可知山上道观离此可还远？” 那人忙道：“沿着这条山路继续前行便可看到，不远了。” 吴晨点点头，看向高二说：“绑了！” 高二愣了一下，三人已经撒腿就跑，许大竟是比高二还快上一步，二人几下便将三人治服，高二踩着一人问：“如何绑？我没有绑绳。” 吴晨从怀中掏出刚才用过的绑绳递给高二，说：“将他们的手绑在一处，你拽着。” 吴晨说的简单，高二和许大试了几次才绑好，高二牵着三人边走边问：“你怎知他们不对？” 吴晨笑道： “这个时间若是游玩下山，见到还有人上山，必定会纳闷的多看两眼，心善的或许还会出言提醒，可他们三人说说笑笑的，看都未曾看咱们一眼，这戏演的太浮夸了。” 高二听懂了前半句，又问许大：“你是不是也觉出不对了？怎地比我还快？” 许大笑了笑，说：“总跟着吴兄弟，便会用脑子了，吴兄弟问他们道观还远不远，他们说沿着山路便能看到，若是如此，道观怎会没落？” “道观的事我不知道啊，这不能算我没脑子。”高二赶忙解释。 吴晨很欣赏的看向许大说：“大哥脑子转的挺快，我还没有想到这上……” “没想到你就让我绑了？”高二瞪大眼睛问。 “我是看到回话的人眼神闪烁，身后那两人头又垂的很低，这不正常。” 吴晨没办法解释上一世的工作经验练就了他识人的本事，尤其是识别坏人。 被困住的三人心里暗暗叫苦，满脑子都在想一会儿如何脱困。 …… 几人又走了一会儿，吴晨注意到前方有条小路伸向左手边的密林，这山上的小路可不多。 吴晨走到小路旁，蹲下身子仔细查看地上的足印，抬头问那三人：“你们是从这里出来的？” “我们只是上山游玩，怎会走这小路……” “脱下他们的鞋子，比对一下脚印便知真假，若是说了谎，直接推下山崖。”吴晨平淡的说完，站起身。 “别别别，哎呀，我们就是好奇里面有什么，便进去看了看。” “看到了什么？” “是有个道观，但我们没敢进去。” “不是，是进，进去了，看到个老道，在那自言自语，像是疯癫了一般，我们就想赶紧离开，哪知那疯道人却突然开口说，说下山时不许看向旁人，更不许与旁人说话，不然必定灾祸上门，我刚才成心指错路，也是为了几位好……” “这么说你们倒是好心，那咱们便去看看那道观，看看能带来什么灾祸。”吴晨说完边朝小路上走。 那三人像是说好了一样，直接坐到地上，高二想拉起来却是不能。 吴晨转头看到，也不废话，从高二手中接过绳子，拉着便走，三人只觉得手腕快断了，屁股底下也是火辣辣的疼，赶忙表示愿意配合好好走路。 绳子重新回到高二手中，三人仍不死心，一人劝说道：“听说那道观之所以落败，便是因为道观中有道人不能降服的鬼怪，以食人为生，你们何苦去送死？” 吴晨走在前面背着手，说：“别怕，道人不能降服，我能！” 另一人又劝道：“我听说之前官府听到传言，也曾派人到道观查实，结果呢？官都当不成了，我看着几位像是贵人，没必要，真没必要……” “官分很多种，别怕，我属于没人动得了的官。” 此时已是黄昏，山林外的山路上光照还行，但进了山林，便有些暗了。 吴晨仔细听了听周围，笑了笑，大步朝前走去。 很快几人便看到前方被树林遮挡住，若隐若现的道观。 道观的破败表现的很全面，斑驳的大门，掉落的匾额，残缺的围墙…… 吴晨几人没有走大门，直接跨过断垣残壁进入院中。 院中香炉倒了，正殿与偏殿破败的四处漏风，站在院中可隐约见到殿内供奉的神像，房顶的瓦砾肉眼可见残缺不全，被山林围了一圈的道观，院中竟是一棵树没有栽种。 高二对许大说：“你去后面看看，应该还有两处院落。” 许大刚要迈步，吴晨摆了摆手说：“不着急，等着他过来再说。” “谁？”高二一步跨到许大身旁，后面三人紧跟着挪动脚步。 “疯老道。” 吴晨刚说完，一个散着花白头发，身穿破旧道袍的老道蹦蹦跳跳的从正殿跑了出来，玩味的看着院中几个人。 吴晨也认真的上下仔细打量一番疯老道，才说：“二哥，你和大哥将这三人带至后面的院子，但不要去最后的那个院子，若是有人出现……别管是人是鬼，只要你看到了，直接杀了，但，我没喊你们，你们俩不要过来。” 高二和许大问都不问，径直走向后面的院落。 吴晨的目光始终没离开疯老道，疯老道玩味的表情还挂在脸上，只是眼神中闪过一丝疑惑，却没能逃过吴晨的眼睛。 第一百二十章 真假 “我刻意让他们离开，你就别装了。”吴晨四处看了看，走向偏殿的台阶，坐到了台阶上。 疯老道蹦到吴晨面前，蹲下来盯着吴晨的脸看。 吴晨也看着疯老道。 这老道的脸上满是褶皱，又满脸的污垢，只双目是干净的。 吴晨皱了皱眉说：“只留我一人便是给你机会，若是等我去了后院，怕是没你们好果子吃。” 老道围着吴晨像青蛙一样蹦了一圈，又回到吴晨面前，十分神秘的低声说：“这地方，有鬼。” 夕阳余晖泛着金色洒在天边，可道观里却已经昏暗了。 吴晨笑了笑说：“我的本事便是可与鬼交流。” 老道瞪大眼睛像是很害怕的样子说：“很吓人。” “你说的是在最后面那个院子里，现在正描眉画眼，换衣想装鬼的那几个人？”吴晨促狭的盯着老道问。 老道愣了一下，还想再说什么，吴晨摆了摆手说：“我支开别人，就是想给你机会说说你的难言之隐，你要抓住这个机会，再装疯卖傻，可别怪我将你这座道观掀翻。” “没意思！”老道挥了挥衣袖，坐到吴晨身边问：“你怎么看出来的？” “傻子才会信以为真。” “哼，十几年了，就你一个看出来了，别人都是傻子？你如何知道道观中还有其他人？” “我还有些本事是你想不到的，你成心让这座道观落败？” “我哪有这个本事？是他们多行不义，心虚的跑了，我没做亏心事，自然不怕，但凭我一己之力又如何支撑道观？” “他们做了什么？” “谋财害命！那时我还小，看着他们坑蒙香客……后来他们跑了，便有人找上门来，我只能装神弄鬼的将来人吓跑，可这样一来，道观也难再有翻身之日。” “说的倒是挺好听，你这十几年如何过活？”吴晨说着站起身，背着手朝后院走去。 老道忙起身跟在身侧劝说道：“这山上能吃的东西多了，我在这里也算有个栖身之所，离开反倒麻烦，只是，你最好不要过去，赶紧离开，这老界山不是谁都能留的。” “哦？那我倒是想试试。” “你年纪尚轻，莫要自以为是，赶紧走。” 吴晨不理，径直走到二院，看到高二和许大正跟地上坐着的三人聊天，吴晨笑了笑，继续朝前走。 老道忙说：“既然被你识破了，我认栽，你说你想要什么，后院还是别去了。” 吴晨倒是站住了脚，问：“你可知山下五百兵士是被谁杀的？” 老道连忙摆手说：“可不是我！” 吴晨挑了挑眉问：“不是你是谁？” “我在山上，离山下那么远，怎会知道是谁杀的？” “你不知道，或许后院那几人知道。”吴晨又要抬腿朝前走，被老道拉住胳膊说：“后面那几个可没有我好说话……” “哦？大哥二哥，去将后面装神弄鬼的人弄到这里来，死伤不论。” 高二指了指地上的三个人，吴晨说：“他们若是不想活了，大可逃跑试试，我现在出手，不保证人能活，但可以保证人会死。” 吴晨说的是实话，高二怕三人听不明白，还解释了一句：“他比我们俩厉害，轻易不出手，出手就要人命，所以你们仨最好老实的坐在这儿等着。” 三人齐齐点头。 高二和许大这才朝后院走去，还没走到月洞门，便见到白衣飘飘从月洞门闪过，高二和许大停住脚步，二人转头看向吴晨，像是在问：你看到了吗？ 吴成自然看到了，他问：“你们看到几个？” “几个？”高二和许大异口同声。 高二说：“就，就一个白色的……飘过去呀，还，还有？” 吴晨立刻精神了，他一直想着万一那五百兵士有心怀执念不愿离去，或者行凶时正好被经过的鬼魂看到，五色玉石案自然容易很多，只是一直没有碰到，今晚这是来了好运了！ 吴晨上前一步对着月洞门，满含期待说：“你们可是有未了结的心愿？或者有什么冤情？你们说出来，我帮你们了结。” 那白衣飘飘又在月洞门那里闪过，吴晨不耐烦的道：“你别飘了，你前面有真的，等一会儿突然转头让你看到，你别被吓死！” 吴晨刚说完，突然连退了好几步，口中说着：“你不用过来，你说话我能听到。” 高二和许大默不作声的走回地上那三人身旁，地上三人都看傻了，他们齐刷刷抬头带着询问的眼神看向高二，高二坐到他们身旁，低声说：“看着就行了，你们那些假的一眼便能被我兄弟识破。” 老道也有些蒙，他看着吴晨对着半空说话，又对自己那名精心打扮白衣青面的‘鬼’无感，内心不由得惊惧不已。 吴晨看着面前飘着的青面黑瞳锯齿的鬼魂，耐心的又说了一遍，鬼魂转动着脖子，向后看去，说：“出来，有人能看到咱们。” 吴晨深吸一口气，只眨了一下眼，眼前便多了好几个鬼魂，有的面色惨白，有的黑发遮面只露黑瞳，有的脸上挂着腐肉……吴晨下意识的又退后一步，盯着地面问道：“你们都是被人害死的？” “你当真能为我们报仇？” “那要看你们说的是否是实情，若是你们生前便是恶人，是？我帮你们岂不是助纣为虐？所以还要听听你们生前的故事。” “我们不是恶人，却也称不上好人，但设计毒害我们的必定是恶人。” 吴晨问：“你们死了多久了？” “两年。” “五年。” “三年” “一年半” “八个月。” …… “竟不是同时遇害，你们可知害你们的人是谁？” 几个鬼魂异口同声：“不知。” 吴晨挑了挑眉，看向老道，好像再问：是不是你害死的？ 老道被吴晨的眼神直接吓得瘫坐在地。 地上那三人不知何时已经围坐在高二身后，紧紧抓着高二的衣襟。 月洞门那里露出了几张惨白的脸，正扒着月洞门的边朝里看。 第一百二十一章 下山 吴晨皱了皱眉问：“你们说是被人设计害死的，凶犯必定有所图，你们生前有银钱在身？” “我们都是游历至此，身上自然有些银钱……” “你们都不是阳安县人？” “不是，可是在此处，家里人即便报官也难查究竟，我们，我们想回去看一看都不能。” “是那老道设计害了你们吗？” “不知道。” “不知道？”吴晨瞪大了眼睛。 “我们都是与人同游老界山，欣赏美景，饮酒作诗，突然便人事不省，再醒过来便是阴阳两隔，尸身被弃在山林深处，好在山中无猛兽，没有被啃食……” “你们都是同样的遭遇？” “我们相互问过了，遭遇相同。” “与你们一起游玩的同伴呢？”吴晨问。 “未见他们的尸身，也未见他们的魂魄，所以我们怀疑，谋害我们的或许是那几位友人，我们死后，身上值钱之物皆丢失。” “你们的友人……不对啊，你们死的时间相差好几年，总不会是同一批友人？” “应该不是，我们来自不同的地方，我死的比较早，他们遇害的时候，我却没有看到，一次没看到也便罢了，他们几人遇害全没看到……” “抛尸也从未见到吗？” “没见过，我连自己的尸骨是如何到山林深处的都不知。” “你们几人生前，身上可有带着什么相似的物件？”吴晨问。 “玉佩，我们都带了家传玉佩。” “又是玉石。”吴晨嘟囔了一句，又问：“你们几人可知道半月前山下那五百兵士是被何人所害？” “谁害得没有见到，倒是见到有人将他们的尸身从马车上搬下来扔在山下，还送来不少马匹。” 吴晨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他们不是在山下被害的！” “应该不是，若是真在山下，死了那么多人，必定会有些动静，我们便会知道。” 吴晨在原地转了两圈，又问：“他们扔下尸体时天色已经黑了？” “是，接近午夜。” “你们可看清运尸体的马车上有何特别的标志？” “没看到，只是马车很大，来了又走，走了又来，折腾了好几趟。” 吴晨低头沉思了片刻，深吸一口气说： “这样，我先将你们的名字，哪里人，家住何处，记录下来，然后明日去收敛你们的尸骨，派人通知你们的家人，再查明当初你们的友人是否还健在，等你们的家人来接你们回家时，你们的死因总会有些眉目，到时你们再决定是跟着回去看看，然后了断尘念，转入轮回，还是等到查明凶手再走。” 几个鬼魂纷纷点头，一个鬼魂点的重了点了，头掉了，自己赶紧接住装了回去。 吴晨看向瘫坐一旁的老道说：“取笔墨，书案来，还要掌灯。” 老道这才意识到，天已经黑了。 一个破败的道观，怎会有笔墨？可老道还是从后院取来了，跟着他的还有几个把自己装扮成鬼的人。 吴晨让高二执笔，吴晨说，高二记，这种事高二做过，手没有第一次那么抖，很快记录完毕。 吴晨对高二和许大说：“让逻卒尽快传到这几个县，名字不要弄混，谁在哪个县，一定要分清楚，与各个县衙中人说明案情，让他们通知家属尽快来认领尸骨……” 吴晨说到这里突然又转头看向半空，问：“你们现在都是白骨，如何区分谁是谁？” “我们自己知道。” 吴晨挠了挠额头，说：“我总不能跟你们的家眷说，是你们说的，这幅白骨是钱川，那副白骨是卢明。” “这，这可如何是好？” “发箍，咱们的发箍不同！” “对啊，还有鞋！咱们几人来此游览的时节不同，穿的鞋薄厚也不同，咱们肉身虽是白骨了，可这些东西还算能辨识。” …… 几个鬼魂纷纷发表意见，吴晨摆了摆手打断他们说； “明日会有仵作上山，等你们的家眷来认领尸骨的时候，便将你们失踪的年份写明，遗物与尸骨摆放一处，我会让你们确认好，然后便说是仵作所为便是了，想来你们的家眷只从时间上也可确认你们的尸骨。” 老道听到这里，已经有些支撑不住了，他看着吴晨认真的表情，歪歪扭扭的瘫在地上问：“你，你这不是做戏？你，你真能看到……” 吴晨看向老道严肃的说：“所以，你隐瞒了什么最好主动说出来，若是被我查到，必定严处！” 一名装作鬼的人忙跪在地上说：“我们，我们只是装鬼吓人，骗些钱财，没，没做过杀人的事。” 高二忙问：“你装鬼如何骗钱？” “吓晕了便可以将钱财取走……” “大晚上的，谁还会留在山上？”许大问。 “我们主要在黄昏的时候出去，太黑了，我们也不敢乱跑。” “他们仨是帮你们探路的？看看山上还有没有人，人在哪？”吴晨问。 老道点头。 “都带走，明日再上山！” …… 吴晨想着今夜就他们三人，又没有火把照明，想搜查道观很难，等明天白天带人上来，也可查的仔细些。 对于吴晨来说，今日的收获很大，之前有些想不通的问题，现在想通了，那五百兵士并非在山下遇害，而是被人在别处毒杀之后，趁着夜色运回这里胡乱摆放，所以没有被更多的人看到。 张才为何会看到？看到的是摆放好的尸体，还是摆放的过程？张才本就是他们的人，还是真的碰巧？ 幕后之人没有选择掩盖，而是换个地方摆放，便是刻意要让人发现，他们有时间运过来，自然是有时间就地掩埋，即便过不了多久便会被人发现，怕是也难再找到线索，他们为何非要抛尸到老界山下？ 吴晨走在下山的路上，他走在第一个，脑子一直在想着这些问题，眼睛却一直四处看着，找寻孤魂野鬼。 他想知道更多的线索。 第一百二十二章 找事 高二和许大走在最后面，下山的路只能借助月光，二人以前没少走夜路，因有一身功夫还真就没怕过，可自打做完安平县的差事，又跟吴晨一路到阳安县，胆子却越发的小了。 高二紧紧贴着许大低声说：“我总觉得后面有人跟着。” 许大说：“我也觉得是，但又不敢回头看，你看吴兄弟还在四处找，咱们要不要再喊他看看后面？” “喊过三次了，再喊是不是有点没面子？” “唉，你说咱们又没见过，怎会怕成这样？” “真见了或许便不怕了，最怕这样，看不到又知道有……” “你可别盼着见着，还是就让吴兄弟有这本事，我可不想见到。” 吴晨就在这时回头看了看，又转过头去。 高二和许大同时松了一口气。 …… 快走到山下的时候，便已看到火把的光，这是来接他们的逻卒等在山脚下。 逻卒见到下山的路上有人影，便有人举着火把迎了过来，一名逻卒见到吴晨忙禀报道：“禀吴公事，我们出来的时候，枢密院副使到了。” “谁？”吴晨问完，转头找高二和许大。 高二和许大先令逻卒将老道几人绑了，带至马前，二人这才走过来，高二问逻卒：“你刚说谁来了？” “枢密院副使俞世安。” “他来干什么？”高二问完便自己答道：“也是，死了五百兵士，他是得过来瞧瞧。” 吴晨问：“什么干部？不是，干什么的？” 高二解释道：“简单说，枢密院掌兵籍，虎符，可调动兵马，可说兵权在握，阳安县死了五百兵士，那可都是他们手下的人，人家能不过来看看？” “这事不是得归兵部？”吴晨问。 许大笑道：“吴兄弟还知道兵部，兵部其实就是个空架子，掌管仪仗，武举，兵籍世袭这些琐事，可没有枢密院有权。” 吴晨懒得理这些，又问：“我需要给他面子吗？” “按品级说，司尊都没他大，面子还是要给的，枢密院副使俞世安可是有些脾气的，但遇到咱们皇城司的人，还是要收敛些，他收敛着，你便要给人家些体面……” “他是京都里的官员？” “那自是当然。” “从京都到阳安县需要多久？”吴晨问。 高二想了想说：“快马加鞭的也要几日时间，他这么大的官，又有些年纪，自然是坐马车来的，估计要十几日。” 吴晨点点头说：“那便是收到消息几日后动身的……想来司尊现下也快到京都了，闲着也是闲着，给他找点事儿做。” 许大赶忙上前拉了拉吴晨的衣袖，示意他周围还有逻卒在，这样的话怎能当着他们的面说！ 吴晨笑了笑，没说话，直接上了马，一天没吃饭呢，赶紧回去吃饭！ …… 回到宅子的时候，已经是戌时了，吴晨下马对逻卒说：“这几个人先关在柴房。” 说罢，吴晨便朝宅子里走，一名逻卒追上来说：“俞副使在林都知之前住的那个院子里歇下了，看样子没打算换地方。” 吴晨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直接去了自己的屋子，高二和许大也跟着，三人进屋，桌上已摆好饭菜，三人净了净手，便开始吃。 大头兴奋的坐在一旁，没忍住跟着又吃了一顿。 三人吃饱后，许大催促道：“吴兄弟赶紧去见见俞副使，咱们回来没有直接面见已是不敬，但情有可原，他未必会责怪……” “我累了，明天再说，你们俩也赶紧回去睡觉。”吴晨伸了伸懒腰，朝里屋走去。 许大还想再劝，被高二拉走了，两人出了房门，高二低声说：“吴兄弟自有分寸。” 吴晨躺在床上笑了笑。 陈忠想用他，却又处处防备他，让他送命背锅的时候从不手软，吴晨一笔笔账都记着呢，之前脚踹那个押班算是一个回敬，现在又来了个俞副使，吴晨怎会不好好利用给陈忠添堵？ 反正他死不了，皇城司的头衔也方便他完成任务，真惹急了陈忠也不怕，大不了跟着顾世明混，等任务完成后，他是要回去的，全当给陈忠一个教训，自古宦官当权没有几个是好的，若是有机会见到官家，一定要跟官家讲讲这个道理，心理扭曲的人，能干什么人事儿？ 可话又说回来，身体没残缺的那些官员，好像也没几个会干人事儿。 吴晨想着想着便睡着了。 …… 转日清晨，吴晨又是被大头推醒的，大头说：“那名逻卒来了好几次了，说有个俞副使着急见你，已经催了几次了。” 吴晨懒洋洋的起身，穿衣，洗漱，用饭，之后才晃晃悠悠的去见俞副使了。 俞世安等在屋中，越想越恼火，昨晚他听说吴公事带人去老界山了，便一直等着这位吴公事，想要了解案情，结果随从说吴公事回来用过饭之后便睡下了，俞世安以为是逻卒没有告之他来了，赶紧命人去问，问来的结果是吴公事知道。 俞世安昨晚便有些气恼，京都官员都躲着皇城司的人走，他平日里也懒得理这些人，可这个案子现下是交给了皇城司的，他再不想理也得理。 平日里一个陈忠便有些头疼了，如今又多了一位吴公事，俞世安一路上收到不少消息，知道皇城司又立了大功，官家十分高兴，不止一次夸赞这位皇城探事司的吴公事胆识过人，忠勇有嘉，重用之意明显。 莫不是此人以为功劳在身，便目中无人了？ 俞世安为官多年，怎会在这种时候图一己之快，为自己招惹麻烦，只等着明日话里话外带上几句不满也就是了，一个乞丐一跃成官员，不懂礼数也正常。 哪知今日起身，他以为那位吴公事会装模作样的早早来找他问安，即便吴公事本身不懂事，但身边人也该提醒才对。 可他左等右等，实在忍不住命人去催才知吴公事还未起身。 俞世安只当是昨日累了，便又等了一会儿，再次命人去问，结果是还未起身，几次下来，俞世安的最后一点耐性算是磨没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认尸 他是不想惹皇城司的人，但并不是怕，一个小小探事司的公事竟敢如此怠慢，他还忍让可就说不过去了，这是陈忠将错处送到他手上的，眼下是在查案，不是来游山玩水的，旧仇新怨……可怨不得他！ …… 吴晨没用门口兵士进去通禀，直接推门进了屋。 俞世安正背着手在厅中踱步，想着如何书写密折，还要给陈忠写封书信，将吴公事的所作所为告之，也算给陈忠个面子，等官家问起的时候，陈忠不至于措手不及，算不得背后捅刀。 俞世安正想得出神，门被推开了，一位英俊倜傥的年轻人，边朝里走边满脸笑意的朝他拱了拱手说： “俞副使睡得可好？我昨晚睡的可不踏实，冤魂恶鬼的，哎呀，不敢想，这案子诡异的很，昨晚抓了几人，还带回来几具死尸，我今日忙啊，先要让活的见见死的，看认不认得，还要再去老界山，有几个冤死的，昨晚找我，说是尸骨还在老界山上，今日还要去替他们收殓尸骨，俞副使可有兴趣一起去看看？死了有些年头了，唉，不知司尊是否跟俞副使提及过，我这个人不知道为何召这些东西，晚上身边总会跟着几个，所以昨晚没来给俞副使汇报工作，着实是怕他们留下不走。” 俞世安张着嘴瞪着眼，眼看着吴晨端起他的茶碗喝了口茶又说： “司尊之前常与我说，我们皇城探事司做的差事都是别人不能做的，官家信任我们，我们自然要将差事办好，只要办好差，其他的都不用理，所以吴晨斗胆跟俞副使说一声，吴晨真是没时间陪俞副使，俞副使只管好好歇息，无事四处逛逛，等我这查的差不多了，定会先来说与俞副使知晓。” 吴晨说着又朝俞世安拱了拱手，接着又道： “我看俞副使年纪也不小了，说实话，还是不要跟着我比较稳妥，我这整天死人活人轮着见，没事还要跟鬼魂聊上几句，万一哪个鬼魂看上了俞副使，非要将你带走，我是拦不住的，所以晚上的时候，俞副使切记离我远点，内什么，我先去忙了，俞副使自便。” 吴晨走了。 俞世安愣了一会儿神才反应过来，气得直接将桌上的茶杯高高举起，狠狠摔到地上，屋外的兵士迅速进屋，俞世安咬牙切齿的说：“笔墨伺候……八百里加急送去京都！” 俞世安有点冲动了，他只要冷静下来便能想通一个道理，吴晨怎敢像他想的那般信口雌黄？即便有皇城司在背后撑腰，吴晨也不敢如此糊弄他才对，他只要命人跟逻卒打听一下，虽说有些麻烦，逻卒不一定肯与他们说实话，但是还有衙役呢，多打听一下便知，吴晨今日没有说一句谎话。 可眼下的俞世安被怒火冲昏了头，下笔自然毫不留情，质问陈忠的书信写好，又借着怒火未息给官家写了封告状的折子，写好后，真就八百里加急送去京都。 …… 吴晨知道后心里那叫一个爽，他能想到陈忠看到俞世安的信，会是一幅什么样的表情，那张白皙的老脸必定会抽动几下，陈忠是谁都不怕，但并不等于愿意处处树敌。 至于官家那里，有陈忠在，只要陈忠还想用他，便不用他费心思。 …… 今日吴晨确实很忙，他出了俞世安的院子便命人带上老道几人去了县衙，他要让老道几人分别见见昨日偷袭吴晨的三具尸体，吴晨想知道这三个人说事后上山，是不是想利用道观藏身。 县衙里的人如今再见吴晨，那都跟见了神仙一般，恨不得跪下磕几个头，说说自己的愿望。 吴晨可没时间搭理他们，他进了县衙，便命人带路直接去了存放尸体的殓房，然后让老道几人，一个个的入内认尸，他站在一旁看着。 最先进来的是老道，他哆哆嗦嗦的走到尸体旁，仵作掀开白布露出死者面容，老道浑身一激灵，勉强站住了，然后不敢看第二眼便摇头说：“不认识。” 吴晨说：“别急，还有两个。” 仵作盖好白布，又掀开第二具尸体的白布，老道这回没有机灵，却被吴晨喝令睁眼！ 老道不得不看了一眼，而后直接摇头，然后是第三具，老道依然摇头。 吴晨说：“出去。” 老道长舒一口气，又哆哆嗦嗦的出去了。 而后，昨晚装神弄鬼的人依次进入殓房认尸，再之后是那三个出来探路的，几人都说不认识。 殓房这种地方自带阴森之感，普通人进去便会双膝发软，但这些人能竖着进去，竖着走出来倒是也在吴晨的预料之中，常年在山上装鬼吓人，也需要几分胆量。 站在殓房外的几人擦着额头上的汗，老道还频频喘着粗气，吴晨站在门口笑呵呵的说：“再认一遍。” 几人立时面色苍白，忍不住相互搀扶。 仵作照着吴晨的安排，每次认完都要将白布盖上，一开始仵作还不解，何必如此费事？直接露出脸，等几人认尸完毕再盖上不是省事？ 掀了几次仵作便明白了，这位吴公事是有心吓唬这几个人，最吓人的便是掀开白布那一瞬间。 吴晨对老道几人说：“谁先认下，便不用再看了。” 几个人紧张之下，下意识的靠在一起，却无人站出来说‘真不认识啊！’ 第一百二十四章 审陈武昭（一）一更 吴晨心里有数，眼下这几个人的神经都是绷着的，转不动，他们只想着不能认，却没工夫琢磨如何做才能不用认。 可令吴晨没想到的是，三进三出之后，几人仍旧咬死了不认识。 吴晨眯着眼看着院中相互搀扶的几人，难道真的是他想多了？一般人第一次怕是就受不住了，他们竟是三次都还能走出来，吴晨有点想不通。 等到第四轮认尸，吴晨选了一个看着最害怕的人，在他认尸的时候突然大喝一声：“你认得！” 那人‘扑通’跪地，声音发颤的说：“这三人，这三人曾给我们不少银两，在，在道观中借宿一晚。” 吴晨很慈祥，问：“为何要装作不认识？” “这三人，这三人留宿那晚，说了，说了些话，被我们偷听到，知道，知道他们与山下，山下……” 这人话没说完直接晕倒了。 吴晨让人抬出去弄醒，然后走到院中问剩下的人：“屋里那三个在道观中说了什么？” 几人相互看了看，老道又想了想，这才开口道：“不是我们刻意隐瞒，而是，而是确实不想与山下命案有关联，我们怕，怕说出来，也无人会信。” 吴晨沉下脸问：“是不是需要我再问一遍？” “他们说，说要埋伏在山下，将查案的人杀了，来一个杀一个便查不下去了……我们听到这么几句，便知道跟山下……” “既然如此，你们有何不敢认的？这不是更证明跟你们无关？”吴晨问。 “我们，我们就是不想跟山下的命案有牵扯……” 吴晨摆了摆手，对衙役说：“将他们几人先行关押。” 衙役将几人带走后，吴晨仰头看了看天，高二忙说：“你这个人，俞副使可是用的八百里加急，你怎就不知道着急呢？” 吴晨笑了，扭头问：“我急什么？今日与俞副使所言句句属实，他偏就不信，我有何办法？” 许大说：“那也该去找俞副使解释一二，他可是给司尊也写了信……” “我还怕他不写呢！走，跟我去看看病中的陈武昭。” …… 陈武昭可不是装病，自打看到幕僚汪林的尸体后，陈武昭便敏锐的感觉到事情不对，他或许被人当做了棋子，这中间的干系，怕不是他能说的清的，而曹家灭门案更是一把递出去的刀，且这么大的案子，总要有个卸磨的驴，替罪的羊，出头的鸟和敬候的鸡，做哪个那都是丢命的事！ 陈武昭越想病情越重。 此时陈武昭在后院房中正躺在床上唉声叹气，下人禀报：吴公事前来探病。 陈武昭一口气没上来，就要晕厥，陈武昭的夫人又是掐人中又是捶胸口的，陈武昭才缓过来。 吴晨笑呵呵的带着高二和许大进了屋子，陈武昭被人搀扶着迎在厅中。 吴晨看了看陈武昭的面色，笑道：“这世上确实有人能把自己吓死。” 说罢，吴晨坐到上首位，笑呵呵的对陈家下人说：“去给你家主人搬张塌过来，他这样，怕是坐不住。” 陈武昭忙虚弱的说：“不可不可，不合礼数。” “命都快没了，还要礼数？” 吴晨一句话，陈武昭彻底站不住了，若不是有下人搀扶着，他此刻已经瘫倒在地。 下人们忙抬出一张塌，把陈武昭放到上面，陈武昭便以十分妖娆的半卧姿势与吴晨交谈了起来。 吴晨先给陈武昭吃了一粒定心丸：“我若是疑心你参与了曹家灭门案和五色玉石案，你早便被我看管起来了。” 陈武昭一想，确实是，顿时觉得双腿有了知觉，他挪动了一下，正想着说点什么表表忠心，吴晨又开口道： “可你虽未提前参与，但案发后的所作所为却正合凶犯之意，也难说你不是在我面前做戏。” 陈武昭又觉得双腿没知觉了，他赶忙说：“我，我只是一时糊涂，想着，想着……” “你想着能掩盖的便掩盖，能推脱的便推脱，只是我很好奇，这世上除了你，都是傻的不成？曹家灭门案你可有把握上面不追究？” “卷宗还未上报大理寺，我已安排人去京都上下打点，这个案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我……” “你为何不将心思放在找寻真凶上？” “那，那曹炳善必定与此案脱不了干系，案发之日，确有人见过他去曹炳德家中……” “你当时没发现曹家兄弟二人没在家？” “发，发现了。” “曹炳善签字画押的口供我看了，他说的是毒害了兄长全家，可你知道曹家兄弟二人不在家中，这时候你便知道曹炳善不是凶手，你就没想过曹家兄弟哪日突然回来，你该如何是好？” 陈武昭张了张嘴，又闭上了，像是十分犹豫。 “你知道曹家兄弟二人已经遇害了，才敢这般处置。”吴晨盯着陈武昭说。 “我，我是看到一张字条，就放在我书房的书案上，上面写着：曹家兄弟已毙命。我才……可，可容不得我多想啊，这是灭门的案子，若是我不能尽快抓住真凶，上面必定问责……” “所以，曹家满门的冤情，微不足道？你知道字条是谁留的？” “不知。” “就信了？”吴晨不解的问 “我……我也是听从了汪林的谗言，觉得……” “汪林和你，究竟谁才是阳安县令？五色玉石案你错的更离谱！只因你无能，便让李五散布谣言，说是阴兵劫道，又急急的将五百兵士掩埋，未曾仔细查看可有哪里不对，你没本事找到真凶，一次次用诬陷之法，你可有想过，曹炳善或许拿你没办法，若真有阴兵，阴兵可会放过你？！” 陈武昭登时吓得浑身颤栗不止。 第一百二十五章 审陈武昭（二）二更 “这时候知道怕了？你想办法说通他人相信阴兵劫道之时，可有想过，若是真的，你又怎会好好的活着？若是阴兵如此厉害，不分阴阳，敢在阳间生事还无人能管，那咱们这些活着的人，还能活着？” “可，可那五百人身上确实无伤，周遭也无打斗痕迹……” “你可曾命人脱掉兵士们身上所有衣物，仔细查看尸身是否无伤？可曾查看周边马蹄印和脚印，是否与五百兵士的吻合？” 陈武昭愣住了。 “你没有！看到兵士们身上衣物完整，便觉得他们身上无伤，兵士们的兵器呢？上面可有血迹？马呢？五百骑兵啊，你们带回来多少马匹？上次我问你马匹和粮草的事，被你打岔敷衍过去了，这些你都不是很清楚，更何况兵士们唇色可有青紫？面色可有发黑？” 陈武昭此时就像沐浴一般，满头满脸满身都是汗，他哆哆嗦嗦的说： “兵器像是未曾离身，全都跟兵士们一起掩埋了，马匹……或许是一夜未有人管，我们到时只剩八十多匹马了，马车，马车还在，装五色玉石的马车还在，里面的箱子是空的，确实没有找到粮草，我觉得很可能是装着粮草的马车跑掉了，兵士们的面色，面色，我，我不记得了……” “你曾说过兵士们面带惊恐，可见你为了让人相信是阴兵所为，说了多少谎话！你可有命人数过尸体，是否是五百具？” “数了，数了！是五百具。” “可有找到领兵之人的尸体？” “我……我当时吓坏了，这支队伍护送五色玉石去京都，事先我并未接到官文，他们或许是想静悄悄的，就这么过去，所以我忽见五百兵士遇害，第一个想法便是先要确认这支队伍是哪来的，要去哪？” “你仗着不知哪来的队伍，匆匆掩埋了尸体，只等着确认之后想办法推卸责任，阳安县周围没有山匪之患，这便是你的保命符，在你看来，除了山匪无人敢动五百兵士，既然不是山匪，这支队伍又未曾提前告知阳安县衙会路经此处，你便觉得只要再证明没有阳安县的人参与，此案便与你无关，再加上兵士身上无伤，你便斗胆说出了阴兵劫道的可能，说的久了，你自己都觉得对。” “我是真想不出来，谁人有这个本事能悄无声息的杀掉五百兵士，我虽未曾查验兵士们身上的伤，未曾查看马蹄印和脚印，但那周围真的没有打斗的痕迹……” “是没有，因为他们就不是在山下遇害的！” 陈武昭大惊，忙说：“我不知道啊！” “二十多日前，正午时分还有些热，尸体两日时间变化很大，且山下多有人经过，即便当时留下什么痕迹，一两日后也无从分辨了，可此等大案，不论官家从何处调人来查，到了阳安县都需要时间，只有你有机会找到线索，可你偏偏错过可以仔细勘查的时机！” 陈武昭还想辩解。 吴晨摆了摆手，沉着脸说：“你为官贪腐，为人奸诈，又喜自作聪明，若我兴国官官皆如你这般，亡国之日不远，这句话我必会说与官家听。” 陈武昭瘫软在塌上。 “你现在不应想着还能不能保住这身官服，而是能不能保住性命。” “求，求吴公事救命！” 吴晨起身说：“你桩桩件件都在将自己往死路上推，谁能救你？你不是在京都上下打点了吗？那便听天由命！” 说罢，吴晨大步走出屋子，高二和许大紧随其后。 走到门口，吴晨对逻卒说：“将院子看管起来，任何人不可出入！” 屋里的陈武昭直接晕了过去。 …… 回到县衙前院，梁宽面色苍白的等在那，他昨晚一夜没有睡好，今早起的晚了一些，县尉郭轩还守在曹炳善病榻旁尽心伺候着，梁宽也不想露面，但不露面不行啊。 吴晨见到梁宽，很是体恤的说：“你去跟郭轩换一下，今日还要再上老界山，你毕竟上了年纪，照顾曹炳善还能轻松些。” 梁宽自是巴不得如此。 …… 吴晨昨日便说过今日要上山将那几人的尸骨带回，还要细细搜查道观，今日老道那几人说的话，吴晨只信一半，那便更要仔细搜查。 只是吴晨在见到梁宽的时候，才想到要换成郭轩，今日必定十分辛苦，且回城时必定也会天黑，郭轩年轻些，又是县尉，带着衙役办差效率可以更高一些。 郭轩还在宅子里伺候昏迷不醒的曹炳善，梁宽需要先到宅子，郭轩才能回县衙点人出发，这便要耽误些时间。 吴晨，高二和许大等在县衙议事厅，这次皇城探事司的逻卒也会跟着一部分，吴晨的分工是他和高二带着郭轩和衙役们去找尸骨，许大带着逻卒们搜查道观。 高二很不解，他喝了口茶问：“搜查道观是应该的，可那几人的尸骨着什么急呢？跟案子又无关。” 吴晨说： “若不是他们，我想知道五百兵士不是在山下遇害，恐怕还需要些时日，等宋提刑到了，查验过尸骨，还要一些机缘巧合才行，即便有了这个推断，想要找到真正的案发地，也不会那么容易，你们当我报恩也好，当我多管闲事也罢，反正遇到了，我便要管一管。” 许大问：“你说五百兵士在别的地方遇害，然后又被运回山脚下，真凶目的是什么？只为了让人相信是阴兵劫道？” “是啊，图什么呢？想把五百兵士运过来，可不是件易事，至少说明他们有大车，还不止一架，财力上自是不用说，人手也少不了，这么大的阵仗只是为了那块儿五色玉石吗？”吴晨眯着眼睛问。 第一百二十六章 再上山 “要我说，天下人皆知西疆产美玉，他们若是为了玉石，又是有财力的，出重金自然会有人得了玉石悄悄卖与他们，何苦这么做？即便再天衣无缝，不是还有万一。”高二说。 “对呀，他们大费周章只为了五色玉石，说不通，还丢了什么？”吴晨问。 “马匹，陈武昭不是说他们到的时候，只剩几十匹马，剩下的呢？也没听有村民说谁家得了马，难不成那几百匹马自己跑回西疆了？”许大问。 吴晨笑了笑问：“你们觉得谁会需要马匹？” 高二想了想，低声问：“这可不好说，山匪要马，可自打先帝几次命人各处剿灭山匪后，这些年没听说还有哪个山头有人数较多的山匪……莫不是有人要造反，招兵偷马？” 吴晨皱眉说：“这个案子难办的地方就在不知道凶犯的目的，除了玉石和马匹，有没有可能这次进京都，领兵之人还有别的任务？很秘密的任务？谁会知晓？” “自然是军中将领。”许大答。 “说不通，若是还有知情人，即便杀了这五百人也无用，除非西疆驻军也有命案，二哥尽快帮我查查西疆驻军那边可有什么人命的消息。” “好！”高二起身走向门口。 吴晨手指有节奏的敲打着桌面，他心里在想，若是西疆那边有命案，陈忠那只老狐狸怎会闻不到味儿？闻到味儿了，何须他出面查？这个方向应该不对。 只看杀完之后换地方，幕后之人便是要让朝廷知道，然后查下去，阴兵劫道这个说法立不住，可他们还是用了，为何？会不会恰恰是因为他们用了这个借口，才使得官家命皇家探事司的人来查，而皇城探事司的人来查，便已说明案子的诡异，且皇城探事司的人必定会不受干扰，直到查明真相。 这也是陈忠唯一可取的地方，他对官家的忠诚无人能及。 高二安排完回来坐好，问：“等宋提刑到了，你是不是还要找一找五百兵士到底在何处遇害？” 吴晨点头说： “自当如此，至少咱们知道队伍朝哪个方向前行，再推算出时间，或许能很快找到真正的案发地，只是，我分身乏术，不亲眼看看只是找到没用，可时间过去这么久了，怕是什么都不会留下。” “那曹家灭门案是不是要放一放？”许大问。 吴晨挠了挠头说：“先把今日事做完，晚上我好好捋一捋，今日不知道在道观之中会发现什么。” 高二说：“要我说对道观中那几人就该用刑审问，他们这些年必定没少吓唬人谋得钱财，受些皮肉之苦也应该。” 吴晨站起身走向门口，边走边轻声自言自语：“杀人烧屋偷袭我，安排的如此妥当，说明他们事先知道我会在昨日去山下查看，都有谁知道我的行程？” 高二和许大忙起身跟上。 吴晨是听到前院的动静知道郭轩已经在召集上山的衙役了，这才带着高二和许大走过来，他们今日事情多，眼看便到巳时末了，需要赶紧动身。 三人走到前院，看着准备妥当站成一排的衙役，高二低声对吴晨说：“县衙的人前日应该都知道你昨日的行程。” 吴晨点点头，这么多人从谁入手？ …… 一行人快马加鞭的再次来到老界山下，然后兵分两路，一路由许大带着逻卒去搜查道观，一路由吴晨带着去找尸骨。 昨日那几个鬼魂等在去道观的分岔路的山林中，由他们带路，虽说山中小路难走一些，但还是没费多少工夫便找到了尸骨，只是因他们几人的尸骨被扔在不同的地方，等全部找齐天色已经暗了。 吴晨仔细观察了一下，尸骨基本上都在离山脚下不远，又没到半山腰的地方，可以确定不是从高处抛尸，尸骨连接完整，应该是凶犯拖至近处丢弃的。 吴晨在每个抛尸地周围都转了转，抛尸地都是与上山的主路中间隔着一片山林，基本上看不出有踩出来的路，但是却能走到山边，说明平日里这些地方少有人来，但凶犯却知晓。 每到一处抛尸地，吴晨都要对着山林像是自言自语，看得郭轩和衙役们大白天的直冒冷汗，仵作忙着收捡尸骨，倒是没注意。 吴晨又问了问当初遇害时的情况，几人差不多都一样，晕倒之后便死了，谁杀的，谁抛尸，他们都不知道，也未曾看到别人被抛尸时的情景。 这让吴晨想到一种可能，几人被丢弃时还没有死，只是昏迷，死亡是在被丢弃之后发生的，所以他们飘起来便看到自己的尸骨在这里。 那便不是利刃所杀。 吴晨觉得更像是毒杀，像是一种能过度麻痹神经后导致器官衰竭死亡的毒。 等一行人将全部尸骨收敛完毕，走到山脚下发现许大带着逻卒已经等在那里了。 吴晨快走几步，许大也快步迎上来，吴晨问：“如何？可有什么发现？” 许大说：“在道观里面，他们藏了些银钱和食物，还有一些药材，别的倒没什么，但在道观后面，离院墙不远的地方挖出了三具白骨，我没让动，想着等你去看过之后再说。” 吴晨点点头，嘟囔道：“在道观后面。” “对，离围墙很近，而且埋的不深，不然我们也不会发现，有一具尸骨露出了手指头。” “走，先回去再说。” …… 第一百二十七章 有诈 一行人回到县衙。 吴晨只带着仵作进了殓房，吴晨让仵作取来笔墨，他说，仵作写。 吴晨想的很简单，将几人尸骨与遗物分装好写上死亡时间，所留遗物，以便将来家属认领。 仵作一开始并没有多想，写着写着便开始哆嗦了，今日上山取尸骨时，仵作只顾着忙乎没有多想，也轮不上他多想，可眼下这位吴公事能说出白骨死亡时间，他就不得不多想了。 眼见仵作越写越慢，吴晨才想到这么写确实不妥，他抬头问飘在半空的几个魂魄：“这可如何是好？写上你们死亡的时间说不通啊，我怎会知道你们的死亡时间？不写又怕你们家人无法认领，你们的遗物能辨认的没几件。” 吴晨说完一扭头便看到仵作瞪大眼睛看着他，吴晨忙说：“你别怕，我就是喜欢自言自语，你只当没听到，这个案子蹊跷，有些事我们皇城探事司确实提前知道，只怕别人乱想，我这才想着谨慎些，稳妥些。” 仵作连连点头，说：“吴公事不说我也能明白，你们皇城探事司做事，何须与他人解释……” “对啊！便照我说的写，我何须与他人解释？也解释不通，我还得命人去找他们的家里人来认尸呢，我又怎会知道他们是谁家的谁？如何解释？那便不解释，有人问起你尽管往我身上推。” “你之前不是说有人问起便往仵作身上推吗？”一个鬼魂问。 吴晨摆了摆手说：“还是皇城司好用些，你们着实给我添了不少麻烦，曹家灭门案，五色玉石案都还没有眉目，你们这又含冤待雪，道观后面又有麻烦，哎呀呀，想想都要疯了。” 仵作张着嘴，举着笔…… …… 回到宅子里，高二便抱怨道：“你就该听我的，打铁需趁热，今晚便该先审审那老道，先把道观后面的尸体问出真凶来。” “先吃饭，这种事他不会轻易认下。”吴晨进了屋，净了手坐到椅子上又说：“总要先看了尸体再说，他们跑不掉，我倒希望现在有人想杀人灭口，倒算是给我指出一个方向。” 高二和许大一起洗了手，高二看大头困得直点头，笑道：“大头兄弟这是刻意等吴兄弟呢？快去睡，看你这样子，我也有点困了。” 这时逻卒进屋将饭菜摆好。 许大坐到桌前说：“大头兄弟不是一般的好命，不愁吃喝，还能吃能睡，真是羡慕。” 大头看到饭菜，困意没了，拿起筷子说：“也有不好的地方，之前新作的衣袍还没穿呢，便穿不下了。” 吴晨拿起筷子边吃边说：“都说让你多动动了，你偏不肯，这么下去，新作的衣袍都不用做得，你便穿不了了。” “那便做大些。”大头说。 “太胖了对身体不好。”吴晨劝道。 “能吃饱哪都好。” “不是我吓唬你，你现在不动，有一日便不能吃想吃的饭菜，且日日要喝药……”吴晨说到这里突然那顿住了，他举着筷子皱眉想了想，突然喊了一声：“曹康！” 曹康坡头散发的飘了出来：“想起我了？” “你家是开生药铺子的对？” “对啊，我娘的陪嫁。” “你可知在你家人被害之前，可有人在生药铺子买了大量的药材，且那药材单独用药是有毒性的？” “我怎会知道？生药铺子一直是我兄长打理。” “那你可有听过你兄长提及？” “他们从不在我面前说生意上的事。” “是他们不说还是你听不进去？！”吴晨有些恼了：“我真想不明白，怎的你会留下，你兄长却走了？” “你这是何意？” “你家生意上的事你不知晓，那生药铺子里的药材，你能认得多少？” “呃……” “真把自己当富二代了！” 吴晨在屋里不停的踱步，看得高二许大举着筷子，面面相觑，只大头还闷头吃着。 “难怪你兄长去进货要带着你，你不学无术，家里人只得逼着你学，我问你，你与兄长去进货这件事是不是突然决定的？谁决定的？” “我爹，是挺突然的，平日里也不需要我跟着，我也纳闷这次为何要我跟着，我不学是因为这个铺子将来是要给我兄长继承的，我没事往前凑反倒惹的我嫂嫂不喜，我打算婚后苦读，先考了举人，实在不行也可进县衙做个文吏，这些我爹都安排好了。” 吴晨站住脚，皱眉思考。 高二忙问：“你不会是怀疑那五百兵士中毒是从曹家买的毒物？” “他们为何要选择老界山？”吴晨看向高二和许大问。 “因为……这里的县令昏庸无能？”高二问。 吴晨觉得有些憋闷，他走到房门口，推开房门，秋风拂面，他深吸一口气说： “从西疆到京都，好几千里，可动手的地方多了，为何偏在老界山附近动手？重点不在县令身上，想来这一路上比陈武昭好的县令有不少，比他差的也不会少，那么重点便不是县令，而是老界山！” 高二和许大听着频频点头。 大头实在吃不下了，扭动着肥臀爬上了床，很快便传来呼噜声。 “为何会在老界山？”吴晨又问了一遍，也不知是问别人，还是问自己。 曹康飘到吴晨身侧说：“你可还记得有个鬼魂让我传话与你，说老界山你惹不起，尽快离开？” 吴晨脑子里‘嗡’了一下，他瞪大双眼看向飘在他身侧的曹康，说：“老界山我惹不起，不是县衙中所有鬼魂都知道，所以只有一个鬼魂留了话，但，那几个今日帮他们捡尸骨的，可是死在老界山的，为何从未提及老界山的厉害？” 曹康忙说：“进光束那位理应不会骗你，他与你无冤无仇的……” “备马！我要去县衙！” 第一百二十八章 栽赃 高二和许大立刻起身，吴晨已经走到院中，突然停下脚步转身对高二说：“二哥随身的酒壶可还带着？帮我装满水。” 高二不问其他，只知照做。 准备妥当后，三人立刻动身快马加鞭的到了县衙。 吴晨下马敲开县衙大门，急匆匆赶到殓房，他大力推开房门，殓房内一片漆黑，什么都没有。 吴晨面色铁青的回到院中。 高二和许大壮着胆子走到吴晨身侧，高二问：“你在找谁？” “我被鬼骗了！” “嗯？” 许大忙问：“咱们带回来的尸骨是假的？” 吴晨眯着眼看了看四周，说： “给我弄把椅子，我坐在这里等，若是天亮前，那几个不飘回来，天亮后带人搜山！大哥你找郭轩，跟他算一算将逻卒和衙役，守城官兵加在一起能调动的有多少人，若是少于二百人我便向俞副使借人。” 许大快速走出院子，高二紧紧的贴着吴晨，低声问：“我感觉阴风阵阵，是不是他们飘回来了？” “不仅阴风是凉的，秋风也是，二哥放心，这里干净的很。” “按理说他们应该待在这里是？”高二舒了一口气问。 “人死之后若是没有执念，便会离开，重新转入轮回，心怀执念不肯离去的，我便能看到，他们几个说是被人在山上谋害，尸骨被弃之荒野，还能准确说出尸骨的位置，我不疑有他，可今晚曹康提醒我了，老界山诡异，这几位在老界山飘了这么多年的，怎会不知？可他们与我说过那么多话，却从未提及过。” “或许是因为你从未问起过？” “这种事还用我问？就好比你家中要修整院落，我接了这个活儿，你是不是要提醒我干活的时候注意些什么？我要将他们的尸骨带走，他们不得跟我说一下周围的情况以防万一？” “有些道理，可他们骗你图什么呢？你能帮他们伸冤，能让他们的尸骨回家……” “那些尸骨不是他们的。” “啊？” “尸骨在这里，他们又都不是阳安县人，这时候不应该老老实实待在殓房，等家人来认尸吗？他们不能离开尸骨太远，且头一晚便不见了，难不成去游览阳安县城了？” “万一，他们走了呢？就想那晚一样，咱们都白忙乎了，我们记下他们的要求，他们便都走了……” “不会！”吴晨打断高二说：“他们若是走了，我会头疼。” “我把这事儿忘了，他们是回到自己尸骨存放的地方了？” 吴晨点头说： “如果他们骗我了，便是尸骨被人操控了，他们想进入光束离开都不能的那种操控，他们的目的是什么？阻挠我查案？将我的注意力转移到这几人的命案上？不应该呀，五色玉石案是差事，上面派下来的差事，我即便有心查别的案子，也会有个轻重缓急，他们这般做能影响什么？除非……他们出现编造谎言只是为了告知我五百兵士并非死在老界山下。” “他们现在会在哪？会不会突然就，就出现了？”高二紧紧挨着吴晨问。 “应该不会突然出现，他们应该是回去复命了，他们想不到我会杀个回马枪。” “是啊，我也没想到。”高二嘟囔了一句又问：“既然他们骗了你，那他们说五百兵士不是死在老界山这事儿还能信吗？” 此时秋风阵阵，吴晨冷静了不少，他眯着眼睛捋了捋思路，突然问道： “你有没有感觉命案有点多？” “嗯？” “曹家灭门案，五色玉石案，幕僚被杀案，山野抛尸案，报案人一家的命案，茅草屋的命案，还有道观后面的尸体，说是碰巧我可不信，碰巧个一两件还能说的通，你信不信再查下去还会发现新的尸骨，而尸骨在野外是最好找的。” “你是说，有人安排了这些假命案？谁干的？五色玉石案的真凶？” 吴晨没有说话，过了没一会儿逻卒带着衙役搬了椅子桌子过来，后面还跟着衙役端着茶壶茶杯。 吴晨坐下便让他们都下去，离开殓房附近。 这些人巴不得离这里远一点，殓房里除了新带回来的白骨，可还有五具尸体，谁愿意靠前？ 吴晨慢悠悠的喝了口茶说：“你刚才问的对，那几个鬼魂告诉我的，我能信吗？” 高二张着嘴，呆愣的思考着。 吴晨没用高二回答，自己便说道： “我觉着能信！我之前没朝这个方向想过，现在想想，只有这样，有些事才能解释得通，比如为何陈武昭反复强调发现尸体的地方，周围没有搏斗的痕迹，可若是真的，他们出现是有人有意让我知晓这个线索，谁会想让我知道？” “什么意思？兄弟，我跟你说话比打一架都累。” “那你便当我是自言自语，其实大多时候我都是问我自己的，你看啊，我有本事杀了五百兵士，带走了五色玉石，将五百兵士埋在路边，将所有马匹带走，不会即刻被人知晓，对不对？至少可以拖延几日，整支队伍不见了，上级联系不上，必定会通过最后一次联络的地点，按照行程路线查找，等找了尸体怕是也开始腐烂了，好多证据都会被掩盖，我如果想逃脱罪名，这么做是不是最佳的方法？” “是。” “可他们没有就地掩埋，而是将尸体坦荡荡的摆在山脚下，要么是他们胸有成竹，觉得无人能查到他们，要么便是想栽赃给老界山，你觉得是哪一种？” 高二想了想说：“若是真觉得无人能查到他们，不搬运过来，留在原地便可，肯定是想栽赃给老界山！”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案发地指向性太明显，对真凶不利！但是我觉得这种可能性不大，这周围应是没有比老界山更明显的地方了，所以更有可能的就是栽赃给老界山，如果你就是老界山，有人要栽赃给你，你会如何应对？” 第一百二十九章 捋一捋 “我是老界山？”高二都破音了。 “你把老界山当成一个人。” “哦，若是有人栽赃给我，我便手起刀落杀了他痛快！顶多也是挨顿板子，咱们皇城司的人惹上官司也轮不到其他衙门审。” “若是这人你杀不得呢？你不用答我，且看后面还会发生什么，但愿我的推测是错的，不然，可就麻烦喽。” “你推测什么了？我没听出来呀。” “我推测有人想用五色玉石案栽赃给老界山上的某个人，某个人为了自保便抛出对那人不利的证据，为了引导咱们朝他们各自想查的方向查下去，他们便你一件我一件，相互抛出指向对方的命案！” 高二听傻了，伸出手指比划了一个二，问：“两拨人？！” 吴晨还在说： “五色玉石案本就蹊跷，我认同第一现场不在老界山山下，有了这个前提，便能坐实栽赃的目的，如此一来，很多事便能想的通了，张才是杀害五百兵士真凶的帮手，他在第一时间报案，使得县衙中人很快发现他们摆放好的尸体，没有被其他人动过的尸体，张才在县衙中录口供，说的和落到纸上的不同，为何？” 高二依旧张着嘴。 “因为县衙中有人是老界山那边的人，也就是被陷害之人的帮手，他们或许通过某些事情察觉到对手准备做什么，是不是这才有了曹家灭门案？这里面的关系还要再找证据，只看现在，老界山上的人像是很被动！不像是提前有准备。” 吴晨顿了一下又说： “但之后幕僚汪林跑路途中遇害，很可能是受到威胁，汪林知道得罪不起，有些事他又很难自圆其说，干脆溜之大吉，却被自己人杀了，张才一家应是被灭口的，跟汪林比起来，杀张才一家是早便想好的，那我见的叔嫂二人是谁安排的？又是谁杀的？” 吴晨的话让高二听得云里雾里，但最后的问题听明白了，他马上说： “是想陷害老界山的人安排的，也是他们的人杀的，为的便是让你起疑心，好好查查老界山。” 吴晨点头，又问：“老界山为何不直接让那几个鬼魂来告诉我实情？偏要等对手出手了，他们才想起来告知我？” “那日想陷害老界山的人先是通过叔嫂遇害，火烧茅屋来将你从山上引下来，随后又安排人埋伏，准备偷袭你，可咱们还是上山了，那几个鬼魂便出现在道观之中，这中间也就两三个时辰的事，或许那几个鬼魂一直想见你，只是还没找到机会。” “这两拨人，杀害五百兵士的幕后之人巴不得我上山，而老界山上的人不想我这么快上山，很有可能是逼不得已才将那几个鬼魂放了出来……你还记得咱们在路上那次？鬼魈帮到了最后才用上了压箱底的恶鬼，说明什么？” “不到万不得已，他们不愿用上这一招！” “对！人想控制鬼魂很难，不管是谁有了这个本事，那是万不能让别人知晓的，这可是为世人所不容的。”吴晨严肃的说。 “也就是说，老界山上的人……有很多没想到，有些应接不暇了，他为了自保只好将那几个鬼魂放了出来告诉你，他们是被栽赃陷害的，想让你去查陷害他们的人，别围着老界山转，可等咱们将不知道是谁的尸骨带回，他们不放心鬼魂一直在外，今夜便将鬼魂收了回去……他们不怕被你看穿？” “或许不是不放心而是不能，那日我之所以会上山，是因为我听到想要偷袭我的人说杀了我之后上山，我当时便想，杀了我之后不是应该跑吗？为何要上山呢？老道他们说，这三人只在山上借宿了一宿，你说，道观中的这些人是哪边的？” 高二摇了摇头说：“不好说。” 吴晨叹了口气，说：“不管谁想栽赃谁，只看这动作，便是要将对方置之死地的做派。” 高二垂头想了一会儿，突然目光惊惧的看向吴晨说：“照你推测的这般，这两拨人都不是好惹的，敢用五百兵士做引子，敢养鬼魂为他所用……” “是啊，所以我说但愿我推测有误，长夜漫漫，来，你跟我说说官家一家子都有谁……” 高二赶紧扑上前捂住吴晨的嘴，低吼道：“你不想活了！” 吴晨挪开高二的手安慰道：“附近没人，也没鬼，想偷听我说话，这人得有长时间闭气的本事，还得能躲过逻卒的眼睛。” “我早便发现你耳力惊人，你是如何练就的，快跟我说说。” “你先跟我说说官家家中都有哪些人？” “哎呀，这事儿等咱们回去，关上门，我好好跟你说……” “回去反倒不安全，我总不能将俞副使的人都赶走？别看隔着一个院子，但也得防备有人耳力如我这般了不得，是？不像这里，我敢确定附近没人，都躲得远远的。” 高二想了想，鼓足了勇气低声说道： “官家行五，并非嫡出，先帝未曾立后也便没有嫡出这一说，按理说十几位皇子都一样，但总有那么几个是不受先帝待见的，有的母妃太过低贱，有的身带稍许残疾，有的脑子不太灵光，反正挑挑拣拣的，剩下六位皇子看着还不错，那时候所有人都觉着先帝会将皇位传给六皇子，因为六皇子乃贵妃所出，书又读得好，结果先帝突然有一天册封了太子，就是今天的官家，当时朝野震动啊，你想啊，都以为是老六，老六能少了人巴结？结果不是他。” “册封太子这事儿不应该早早便做了吗？” “是啊，最早册封的老大，可老大染了伤寒，说没就没了。” “官家当了多少年太子？” “诶呦，得有个十年八年，我记得官家被册封太子的时候还是个少年，登基继位的时候官家已经二十六了，我平时也不关心这些，不管谁是官家，皇城司的位置无人能撼动。” “其他兄弟一直相安无事？” 第一百三十章 安排 第130章 安排（一更） 高二哼了一声，说： “那哪能呢！咱们皇城探事司是干什么的？虽说官家是太子的时候，我还没入司，但只看现下官家都已把龙椅做热乎了，那些兄弟……面和心不和的样子，不然何须我们加派人手盯着？” “官家除了太子还有多少皇子？” “皇子们大大小小加一起也有十几个，看样子还能生……” “嫡出的有几人？” “我想想……皇后应是生了三男两女，官家最喜欢的便是皇后生的这个幺女，哎呀，极是宠爱！太子自然是嫡出长子，官家继位后便立为太子，这些年官家将太子带在身边，悉心教诲，颇为用心。” 吴晨叹了口气，他想问出些党争之事，能有这么大手笔的人，绝不简单，但听高二这么一说，皇家表面看也算是风平浪静，吴晨只觉得头大，可转念一想，如果是摆在明面上的两股势力相争，谁会有胆子杀了五百兵士？只要查出一方，另一方也便露出来了，即便没有实证，在官家面前怕是也讨不到好。 这时许大带着郭轩走来了，吴晨听到动静便与跟高二聊起了京都趣事。 郭轩进院子时双腿已经颤抖的不行，肉眼可见的站立不稳，许大只好开口说道：“我与郭县尉算了算，能调用的人手不到二百人，也就一百五六十人。” 吴晨想了想说： “这样，明日先封了老界山，不许任何人上山，若是有下山之人先带到县衙，我问过之后才可放行，谁人若是收取好处或听了谁说情，便放人离开，将来查到与那人同罪，这些一定要与封山的人说清楚，莫要一时头脑发热，做出后悔终生的事来，我随时会到山下抽查，劳烦郭县尉天亮前将封山之事计划妥当，好在上山的路明面上就一条，但其他地方必定有小路，你们明日定要查看仔细。” 郭轩能站着已经不错了，平时他便很少来殓房，虽说算不得怕，但也会膈应，可如今不同，县衙里的人早便传开了，吴公事身边时刻有鬼魂相随，白天还好说，这大晚上的，还是在殓房门口，谁能不怕？ 郭轩听明白了大意，连连点头，只盼着快点离开。 吴晨跟高二叨叨了那么多，脑袋里多少捋出了些头绪，他站起身对高二说： “他们回不回来的已经不重要了，明日先封山，我再找个机会跟俞副使说说，看看能不能调兵过来搜山，咱们回，明日宋提刑应该到了？好多事等着他呢，要是明日还没到，你帮我催催。” 吴晨边说边朝院外走，郭轩生怕落在最后一个，又不敢近吴晨身，在原地抬腿放下，抬腿放下的，很是尴尬。 许大做了个请的手势，意思是我走最后，算是给郭轩一个台阶下。 …… 回到宅子里，吴晨倒下便睡，只觉得刚睡着，便被大头推醒，睁眼一看，已是天色大亮。 大头说：“后院那位贵人命人来叫你过去，说是有要事，我只好推醒你。” 吴晨揉了揉眼睛说：“也该起了，今日事多。” 吴晨起来先找高二许大，来的只有高二，高二说许大天不亮便与郭轩带人去封山了。 吴晨很是欣慰，他觉得许大这种执行力只做个武功大夫有点屈才了。 吴晨让高二等他一会儿，他去见见俞世安，然后两人去一趟县衙看看那几个鬼魂回来没有，再一起去老界山。 …… 俞世安本不想见吴晨，他在等京都的圣谕，等着皇城司来人将吴晨换走，等着陈忠道歉的信函，可这些还没等到，先等到了吴晨命人封山的消息。 俞世安坐不住了，离开京都的时候，枢密院指挥使高谦曾与他密谈一下午，对于五色玉石案，他们二人心中都十分忐忑，不单是死了五百兵士，且官家已命皇城探事司查办此案，可见此案诡异。 什么案子会让皇城探事司的人查？ 皇城探事司这些人平日里都做些什么他们自然知晓，可查案这种事，皇城探事司是很少做的，除非遇到不可外传，诡异难断的案子，官家才会将案子交给探事司。 可见五色玉石案必定是牵扯到了谁，高谦觉得真相浮出水面之前，俞世安只看少说，俞世安也觉得理当如此，他去阳安县是官家对枢密院的一种态度，此案涉及军方，虽没有将协查之权交给枢密院，但枢密院的人得在。 既然在，便要有在的样子。 今日俞世安得知吴晨命人封了老界山，顿时便坐不住了，这个吴晨胆子也太大了，这么大的事竟是都没跟他商量，他不在这里也便罢了，可他在呀！官家既然让他来，无论皇城司查到那一步，理应向他通报才对。 于是俞世安又拿起了笔，恼怒之下，来不及等到上封信的回信，便又写了告状信与质问信，向官家告状，说皇城司实在目中无人！质问陈忠，吴晨这般妄为，若是不能查明真相，该当如何？ 写完信，俞世安仍不能平息怒火，便命人去找吴晨前来问话。 吴晨来了，礼数不周全不说，拱了拱手便抢先开口说： “没想到俞副使竟是与我心有灵犀，我昨晚便想着来找俞副使调兵，怕打扰俞副使休息，俞副使毕竟上了年纪，想着今日再说，想来俞副使是知道我调人封山的事，也明白我人手不够，我先谢过俞副使了，再调五百兵士过来便可，等五百兵士到了，便开始地毯式……便开始搜山！” 第一百三十一章 争吵 第131章 争吵（二更） 俞世安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他指着吴晨问：“你，你何来的胆子？” “俞副使这是……怎么还恼了？我哪句话说的不对了？” “封山之事你可有与我商量？” “为何要与你商量？”吴晨表情无邪的反问。 “你……” “俞副使匆忙赶来必是想知道谁人胆大妄为，敢截杀军中人，我受命于司尊，负责查明五色玉石案，自当全力以赴！前日面见俞副使，曾与俞副使简单说几句，这也是我性格使然，总觉得查出些眉目来才好与俞副使详谈，如今有了些眉目，当机立断封山也是对已知线索的保全，俞副使以为司尊为何会派我来查明此案？皮裤套棉裤必定有缘故，放眼皇城探事司也就我能担此重任……” “巧舌如簧！你我住在一个宅子里，有何事不能先禀明我，再做处理？” “那俞副使觉得我是为何昨晚没有回禀？早便与俞副使说过了，我身边常常跟着些俞副使不愿见的东西，俞副使虽说老当益壮，但也是老了，真说他们看上你了，非要带走，你说这事是不是怪我？再说，司尊命我查案，并没有命我事事回禀俞副使……” 俞世安拍案而起，喝问道：“你肆意妄为，不将枢密院放在眼中，可是陈忠教你的？” 吴晨耸耸肩说： “你若是非要这般想，我也没办法，只是世间太多事不由得你如何想，比如眼下这个事儿，给我的感觉，你在百般阻挠我查案，这事儿我需要上报司尊。” 俞世安一愣，随即喝问：“我何曾阻你查案？” “你现在便在阻我查案！不帮我调兵便罢了，拖着我不让我上山这是何意？” 俞世安气得踉踉跄跄走到墙边，抽出宝剑，双目喷火，举剑直奔吴晨。 吴晨看了眼身旁的桌几，一掌拍了下去，桌几即刻粉碎性坍陷，俞世安举着剑，张着嘴，停在半路。 “我很是不解，”吴晨眯着眼看向惊呆了的俞世安：“五色玉石案幕后主使之人必定不简单，五百兵士遇害之地并非山脚下，凶犯杀人之后不仅没有掩盖，反倒是挪到老界山下，俞副使觉得这是何意？若是想栽赃给谁……俞副使想帮的究竟是凶犯还是藏在老界山上的人？” 俞世安手中的剑‘哐当’落地，他惊惧的看着吴晨，声音发颤的说：“你，你莫要信口雌黄！遇害之地不在老界山你从未与我说过，我怎知……” “佩服佩服！”吴晨朝俞世安拱手：“如此冲动之下，俞副使还能有些许冷静，逻辑清晰，可见持剑杀我并非全是一怒之下。”吴晨笑了笑又说：“俞副使若是命人查查我，便会知晓，我不过是乞丐出身，多得司尊提携才有今日，我不懂官场，只知听令行事，司尊命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司尊曾不止一次对我说过，我们皇城探事司只听从官家，别人嘛，莫说是我不懂官场，便是懂，也与我无关，司尊命我查明五色玉石案，我便会倾尽全力查明，俞副使但可试试能不能杀得了我？能不能阻我查案？” 吴晨说完，转身大步走出房门。 俞世安呆愣了片刻，这才反应过来，什么跟什么？他不过是想给吴晨一些教训，怎地变作他与凶犯有关联？之前还有理呢，怎地突然便没理了？ …… 吴晨笑呵呵的回到房中，高二见了忙起身问：“这次没冲撞俞副使？” “没。” “那便好，虽说咱们皇城探事司不惧谁，但也没必要撕破脸，枢密院……” “俞副使刚刚差点杀了我。” “他们权势……我……你说什么？” 大头赶忙凑过来拉着吴晨的手臂，上下打量。 “没事，他杀不了我。” “总得，因为点什么？”高二瞪大眼睛问。 “我成心将他逼急。”吴晨得意的坐到椅子上说。 “你疯了？”高二急道：“你可知他在京都是何地位？你得罪他有何好处？再说也没必要呀，我是常说咱们皇城司的人如何如何，可也不能成心如何如何……” “二哥莫急，我是这么想的，司尊命我来查这案子，却不肯与我直接书信往来，更未曾提前告知我只言片语，但只从目前我推断的来看，京都中那些贵人即便不确定幕后之人是谁，也会有个范围，这么说，不管凶犯是谁，想栽赃的又是谁，只要查明了……二哥觉得我去京都能有好日子过？正所谓虱子多了不咬，也不差俞副使了，若是能趁机给司尊添些麻烦，倒是也值得。”吴晨坏笑着说。 高二呆愣了片刻，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嘟囔道：“司尊为何这么做？” “因无人能做。” 吴晨没有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昨晚捋清楚一些事情，吴晨便在心中盘算着等将这个案子查明之后带着大头偷偷离开。 如何离开才能不拖累平姑还有高二和许大，吴晨还没想出来，最好是能假死，只是带着大头有些难办，但并不是做不到，好在之前离开时已跟平姑交代过了，再将高二和许大撇清楚便可，而俞世安的出现恰巧给了吴晨布局的机会。 其实有皇城司的头衔会方便吴晨完成任务，这在安平县和来的路上已经充分说明了，但是眼前这个案子让吴晨预见到查明之后他再到京都，会是怎样一副光景，要不然林都知能跑的那么快？ 说是皇城司的人谁都不惧，想来也就陈忠真的不惧。 第一百三十二章 三人再上山 第132章 三人再上山（三更） 吴晨的手指有节奏的敲打着桌子，他不是没想过现在便设计离开，封山和搜山都是为离开做铺垫的，但他心中侦查推断的瘾还在，没查明真相，吴晨不甘心，换句话说没走到最后一步，吴晨不死心。 “还要劳烦二哥跟司尊说明，今日俞副使不仅拒绝调兵助我搜山，且因我封山未能提前告知，差点杀了我，五色玉石案需要人手，既然请不动军方的人，便只能劳烦司尊了，就这么说。” 高二点头，而后又低声问道：“不向司尊说出你的推断吗？” “只需说明五百兵士并非死在老界山下便可，别的，咱们现在也没找到实证，需要等司尊调派人手搜山才有机会解开谜题，然后再问问宋提刑何时能到，没他也不行。” “我先将消息传出。”高二叹了口气，出了房门。 …… 吴晨去老界山之前先带着高二到了县衙，他想看看那几个鬼魂凌晨时分可有回来，按理说戏还没唱完，怎会这么早下场？ 进了殓房的院子，仵作正在院中擦拭用过的器具，见到吴晨慌忙站起身，吴晨摆了摆手，直接进了殓房，高二自觉地等在门外。 吴晨推门进了殓房，可屋内与昨晚一样，不见那几个鬼魂。 吴晨皱眉等了一会儿，转身出了殓房。 此时已近午时，吴晨翻身上马抬头望了望天，说：“今日回来时怕是又要劳烦守城官兵开城门了。” “那倒不怕，就怕这么折腾也查不出什么来。” “老界山一定有问题！”吴晨摸了摸怀中那个装满了水的酒壶，昨晚从县衙回来，他偷偷刺破手指，滴了一滴血进去，只这一滴都把他心疼坏了，他不希望有一日会用到它。 …… 二人快马加鞭到了山脚下，郭轩和许大都在山下，他们二人将逻卒，衙役，兵士分成几组，分别守在看似能上山下山的地方，人手将将够用。 真正上山的路只有一条，便是郭轩和许大带人亲自守着的这条路。 吴晨下马走过去问：“今日可有人下山？” “暂时没有。”许大答：“倒是有不少想上山的，都被我们劝走了。” “你们在这里等我，我上山看看。” 吴晨说完便朝山上走，许大和高二自觉地跟在后面，吴晨扭头说：“你们俩也留下，我不知道山上有什么，等我下山时天应该黑了，你们俩别跟着我涉险。” 二人先是一愣，见吴晨说完脚下没停，继续上山，高二和许大追了上去。 高二说：“你遇上鬼自然是不怕，但若是遇到人……” 许大忙接口说：“他也不怕！但是我们俩不跟着，心里不踏实啊，你真出点什么事，我们俩哭都找不到调。” “对啊！再说，若是分别遇到人和鬼，你还好应对，若是同时呢？有我们俩在，还能帮你对付人，真说有危险，我们俩也不能让你一个人去涉险！” 许大又接口道：“就是这个道理！你这一路必定会产生很多推断，跟谁说？也只能跟我们俩说，我们俩还能帮你出出主意。” 吴晨垂头想了想，眼下可以确定的是老界山肯定有问题，且是与鬼魂有关的问题，那几个骗他的鬼魂便能佐证这个推断。 吴晨怕山上有人养了像路上和山坳中那种厉鬼，吃人也只是瞬间的事，他怕自己顾及不过来，让高二和许大有个什么闪失，当然他也想看看上山这一趟有没有假死离开的机会，若是有，下一次他要带着大头上山。 可听了高二和许大的话，吴晨觉得也有道理，第一次巡山，什么都不清楚，还是带着高二和许大好些。 吴晨没再推诿，想着天黑前下山便是。 高二见吴晨没再说什么，和许大相互看了一眼，两个人终于放下心来。 高二问：“你们说咱们怎么跟山干上了？安平县是山坳，老界山是什么呢？不会又有什么地方会动来动去的？” 吴晨说： “安平县外的山不算太高，老界山可不同，我为何不愿意带你们俩冒险，我算着时间，若是到了山顶再下来，肯定天黑了，我是不怕，可我对这里也不熟，不知道藏着什么，万一呢，是？我可不想你们俩谁出什么事。” “那咱们便走得快点，不就是到山顶吗？别人或许需要些时间，咱们仨……” 吴晨停住脚，抬头望了望山顶，说：“山顶会不会被云雾遮盖，看不到山下？” “你什么意思？你想在山顶看清楚山下各个位置，为过几日的搜山做准备？”许大问。 吴晨点头说：“之前不是说老界山上有不少人在此修行吗？我还没见到过，想找找他们归隐处，聊一聊。” “你耳力那么好，何须上山顶？不同方向的小路咱们都走一走，尤其是有山涧流水的地方，想修行的人即便能吃树叶活着，他也得喝水！”高二说。 “有道理！”吴晨重重点头。 三人顺着山路朝山上走，吴晨突然问：“你们说咱们也算是上过几次山的，尤其是上一次，大哥带人去搜查道观，我和二哥带人去找尸骨，着实走了不少地方，却未曾见过一个修行之人，是不是有点说不通？” 许大说： “我去道观还好说，之前咱们去道观也未曾见过修行之人，可你们找尸骨便不同了，可说是山前山后，山下山上走了不少地方，仍未见过修行之人，确实说不通，莫非是传言有误？” “这边有水声，咱们进去看看。”吴晨指了指身旁的密林。 这片密林中没有人走过的痕迹，林中满是落叶，一阵阵秋风吹得山林沙沙作响，随处可见飞舞的落叶。 吴晨走了几步便停下了，林中的树是依山而生的，树下还有灌木杂草，地势又陡峭，比刚才走的山路难走多了。 高二问：“水声远吗？这可不像有人走过的。” 吴晨说：“那日找尸骨，因有鬼魂指路，即便要穿过这样的山林，也没觉得难行，可今日我总觉得哪不对。” 第一百三十三章 幻境（一）一更 第133章 幻境（一）一更 许大忙说：“既然有不对的地方，那便换条路走，山中又不是只有一条山涧。” 吴晨听劝，三人退回到山路上，继续向高处走。 吴晨问：“传闻中说老界山灵气十足适合修行，这些年可有听说过谁在此山得道成仙吗？” 高二说：“没听说过，成仙怎会那么容易？” “传说中的也没有吗？比如几百年前谁谁在老界山飞升成仙……不对，如果有的话，肯定会有人建庙宇祭奠，可老界山就一个道观，还是破败的，灵气去了哪？” 许大笑道：“你先别管灵气去了哪，先找找进山修行的人都去了哪。” 吴晨挑了挑眉，看向前方不远处说：“这个地方我怎么感觉之前没看到过？” “哪？你这眼睛鼻子耳朵都是怎么长的，都这般好用吗？我看着这山上都一个样，也就远眺景致还不错。”高二说。 “前面有条小路，咱们进去看看，我不是记性好，是之前上山的时候会注意路旁哪里有路，不记得这里有，咱们虽未曾到过山顶，这段路可是走过两次了。” 吴晨说着快走了几步转到小路上，进了山林。 这条小路像是分界线，将山林截成两边，犹如陡峭的山崖上的栈道，小路上没有杂草，弯弯曲曲伸向密林深处。 吴晨又站住了，他想了想各种可能性之后说：“你们俩去山路上等我，若是我天黑没有出来，你们……从这里开始放火烧山，但人不要进去。” 高二拔出长剑，警惕的看了看四周，严肃的说：“若是这般危险，不如现在便命人烧山。” 吴晨转头看了看高二问：“现在便烧山，总得有个理由？只因为我说危险？烧出来点什么还好着，若是没烧出来呢？若是烧一半灭了呢？我不是得进去找？” 许大忙说： “现下便烧山着实说不过去，但你既然不让我们跟着，便是有所发现，那你能不能做万全准备之后再进去？或者先到山顶，若是没有云雾遮挡或许也能看到些什么，到时再做打算不迟。” “刚才已经退了一次了，见到不对劲的就撤，什么时候能将案子查明？不知道这山上是谁，便不可能做好完全的准备。” 高二忙问：“这儿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吴晨抿了抿嘴，他指了指小路说：“这条路上一片落叶没有。” 高二忙说：“还真是！莫非有鬼魂日日打扫？” 吴晨突然伸出左手在身前朝上的位置挥动了一下，林中顿时哗哗作响，落叶纷飞，竟是没有一片落叶落到小路上。 “这，这是为何？”高二惊讶的问。 吴晨耸了耸肩说：“不知道，但事出反常必有妖，可能是有人想让咱们从这条路上进去，我是死不了，却不能明知有诈还让你们以身试险。” 许大紧皱着眉头问：“你耳力惊人，可能听到路尽头有多少人？” 吴晨摇头说：“除了水声，没有别的声音，这也是我担心的地方，若是真有事，那里面的人必定十分厉害……” “那我们俩更要跟着才对！双拳难敌四手，我和许大也不弱。” 吴晨深吸一口气，想了想今日出门时大头并未担忧，可能是自己多想了，便说：“那好，你二人一定要紧紧跟着我，咱们也来一趟明知山有虎怕偏向虎山行的壮举，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是？查案嘛，自然是哪不对查哪……” “你别叨叨了行不行？听着心烦。”高二说。 吴晨呵呵一笑，三人小心翼翼的朝小路深处走去。 若是吴晨再等一等，便能听到大头在山脚下的喊声。 山脚下，大头正跪在地上给郭轩磕头，求郭轩放他上山，郭轩之前在宅子里伺候曹炳善，自然见过大头，只是未曾说过话，带大头来的逻卒自是一番解释证明。 郭轩很伤脑筋，他从心里惧怕吴晨，对吴晨的命令怎敢违抗？吴晨不许任何人上山，便是他亲娘老子来，他也不敢放行，可眼前这个人可是吴公事的兄弟…… 大头已经快疯了，他本就不善言辞，只知一味的磕头，谁都拦不住，他边磕头边哭道：“我要上山将我兄弟带回，晚了，晚了便不好了。” 郭轩咬牙跺脚也只肯放大头一人上山。 大头一边喊一边朝山上跑，可这时，任凭吴晨耳力再好，也听不到了。 …… 吴晨，高二和许大沿着小路朝山林里走，走了约莫一炷香的工夫，山林越来越密，枝叶遮天蔽日，抬头已望不到天，三人明知是白日，却如黑夜穿林。 吴晨已经后悔了，他摸了摸怀中高二的那个小酒壶，里面是清水还有他偷偷挤进去的一滴血，他当时认为自己是个大聪明，如今身临其境才知道有多傻。 危险若是来自于人，那倒是没什么可怕，若不是呢？这一个只能装三两清水的小酒壶，他只要稍一用力泼洒，便会所剩无几，若是危险来自四面八方，他如何能做到雨露均沾？ 高二和许大也后悔了，二人想法出奇的一致，他们都觉得一旦有危险了，他们不但帮不上什么忙，可能还会成为吴晨的拖累，只看眼前的景致和氛围，出现人的可能性不大。 三人小心翼翼的朝前走，吴晨突然停住了，高二和许大即刻背对背而立，持剑警惕的看向四周。 吴晨皱眉说：“我觉得越来越不对了……” 吴晨话还没说完，便听到高二喊了一声：“祖父！”许大紧跟着喊了一声：“程家娘子！” 吴晨转身看去，高二和许大已经朝两个方向跑去，吴晨大惊，喊道：“回来！都是幻觉！”却毫无用处，吴晨来不及细想，眼见二人就要跑远，他以手做刀直直的从上到下狠狠劈了一下，像是想将眼前的画面撕开。 没有什么声音，更没有吴晨以为的飞沙走石，但眼前的树林却以诡异的姿势弯曲着，高二与许大被吴晨劲力波及倒地昏了过去。 第一百三十四章 幻境（二）二更 第134章 幻境（二）二更 吴晨管不了那么多，想着先把两个人拖到身旁，还没等他加速度，便闻到刺鼻的腥臭味，吴晨瞪大眼睛看着四周，没敢轻举妄动。 自从来到这个世上，什么味道都闻到过，只是从未闻到过臭味，哪怕是跟腐尸面对面也没闻到过，可现在他闻到了。 这种令人作呕的腥臭味与他前世出现场闻到的尸臭味儿不同，多了浓重的腥味，吴晨摸着怀中的小酒壶，心中升起莫名的恐惧。 马上吴晨便知道恐惧的是什么了，他听到‘嘶嘶’的声音从两边传来，他左右摆头，两边原本倾倒在地的树木突然变作巨蟒吐着芯子朝高二和许大爬去。 救谁？！ 此时的吴晨哪怕知道这是幻觉，也吓出了一身冷汗，更不敢视若无睹，可又不能分身，怎么办？ 吴晨想到石块，可焦急的摆头四下里看了一圈，竟是没有小石块，没时间了，吴晨左右手分别拽下自己脚上的靴子，摆头瞄了一下距离，随即飞身而起，左右开弓将两只手的靴子分别扔向两边的巨蟒。 吴晨是倾尽全力了，竟是还没有整出动静，但两条巨蟒却以诡异的姿势退了回去。 吴晨赶紧连蹦带跳的奔向高二，先将左脚的靴子捡起，又将高二拖回到小路上，再去捡右脚的靴子拖回许大。 等将两人都拖回小路上，吴晨先是试探了一下二人的鼻息，确认都还活着，便一屁股坐到地上开始穿靴子，他可舍不得自己的脚被扎破了。 吴晨低头穿上右脚的靴子，喊道：“我再用些力，你这幻境或许便再不能用了，而你也要受到不轻的内伤。” 喊完这句，吴晨便开始穿左脚的，刚微微抬头想再喊一句威胁的话，一双血红的双眼忽的出现在他眼前，直勾勾的盯着他，吴晨能清楚的看到血红的瞳孔中有自己的影子，那影子慢慢转身看向他…… “吴晨，你从哪里来？”一个声音突然钻进吴晨的耳朵，在他脑子里炸开。 吴晨皱了皱眉，揉了头耳朵，邪魅的笑了笑，答：“从来处来。” “吴晨，五色玉石案乃阴兵所为。” “你放屁！” “吴晨！你的力气从哪里来？”那声音已有些着急。 “你猜。” 眼前红色瞳孔即刻不见了，眼前的山林也不见了，刺眼的亮光照得吴晨闭上眼睛，再睁开，又是一副新的画面。 山脚下，小河边，茅屋旁，吴晨坐在地上，拎着左脚的靴子，高二和许大躺在他身旁，仍旧没有醒过来。 而吴晨面前不远处，背手而立一位道骨仙风的白袍老者，此时正慈祥的看着吴晨。 吴晨举着靴子朝老者拱了拱手，又四处看了看，一边穿靴子一边说：“这地方好啊，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确实是退休后的好去处。” “你这娃娃倒是好定力。”老者笑呵呵的说。 吴晨穿好靴子站起身来，问：“老人家贵庚了？独居吗？身边没个人伺候？” “你不好奇？” “说实话你这地方看着好，但不实用。” “娃娃可读过书？可知何谓‘圣人转心，凡夫转境’的道理？” “冬天供暖是个问题，茅草屋经不得风雪。”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 “夏天也好不到哪去，蚊虫必定不少。” 老者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吴晨脸上的笑意却正浓。 “吴晨，你说出你师承何人，我放你们出去。”老者虽有收敛笑容，但语气依旧温和。 “老人家几日沐浴一次？我看你头发不显油腻，用什么洗的？” 吴晨依旧‘你说前门楼子，我说胯骨轴子’ “你或许能救自己，却未必能救他二人。”老者语气没那么温和了。 “我看你这一身白袍倒是干净，可生活在山林中，又怎能真的一尘不染？” “竖子无知！”老者的脸有一瞬间变作青黑色，又瞬间恢复原状。 吴晨坏笑道：“不装了？不是跟你吹，我见过能装的人肯定比你多，你装的太肤浅，我是不知道你名字，不然，我像你喊我那样喊你，你敢答应吗？” “死到临头尚且不知……” “你用别的吓唬我兴许还有那么一丝丝的机会，但用死吓唬我，却是一点用没有，好奇吗？是不是特别想知道我为何能见鬼神？想知道我为何一身神力？你的幻境还没向我展示完呢？可又不得不转境，是不是怕我真的将你的幻境击穿？” “你以为我拿你没办法？” “你就是拿我没办法！”吴晨耸了耸肩：“你身边的鬼魂我不怕，你制造的幻境我不怕，你也打不过我，你还能如何？” 吴晨话音刚落，高二和许大突然腾空而起，将茅屋内射向吴晨的箭矢击落。 吴晨叹了一口气，他听到动静的时候，高二和许大已经飞身而起了，他就怕这种偷袭，因为没有练过功夫，身体的反应能力不够机敏，进入幻境后，他的耳力也没有了，也只有让高二和许大装作昏迷，时刻警惕。 这也是三人默契的表现，吴晨只是趁穿鞋的时候朝刚睁眼的高二使了个眼色，高二便心领神会，还能通过指尖通知了许大，那老者全部精力都在吴晨一人身上，便给了高二和许大伺机而动的机会。 这一击不成，老者怒了，他挥动白袍衣袖，眼前景致顿时又变了，这回像真的回到山林之中，三人刚吸了一口气便发现被恶鬼所围，让吴晨惊讶的是，这次高二和许大也能看到。 “什么东西？道观中那些装神弄鬼的人？”高二惊呼。 许大声音有些发颤的问：“吴兄弟，他们，他们是人是鬼？” 吴晨以往总是问大头看得到吗？总以为常人看不到便是鬼，看到的便是人，可这次即便高二他们看到了，吴晨也知道是鬼，与鬼魈帮养的那些吃人的恶鬼差不多，他们飘在半空中，青皮獠牙，眼珠一多半悬与眼眶外…… 吴晨的心瞬间提溜到嗓子眼，他是不怕的，可这些东西瞬间便会飘到眼前，手气手落间便可要了高二和许大的命。 今天两更，颈椎又罢工了，天旋地转…… 第一百三十五章 幻境（三）一更 第135章 幻境（三）一更 吴晨想不明白为何高二他们能见到，莫非还在幻境中？若是幻境中，恶鬼可还能吃人？ 吴晨紧皱着双眉看向老者，刚刚还道貌岸然一副仙风道骨的老者，此时变作一身粗布青袍，微微驼背，面色苍白，看着病弱的老人。 吴晨寒着一张脸问：“想鱼死网破？压箱底的东西让我们见了，你势必不会放过我们，今日你是不想活了？！” 老者呵呵冷笑了两声，随即又咳嗽了几声，才说：“我本不想杀你，是你非要死，除非你答应我几个条件……” 吴晨漫不经心的掏出酒壶，问：“你都这样了，还想继续斗？我上次见到这些东西还是在上次，一个不剩都被我送走了，这事儿你不知道？还敢谈条件……” 老者上前走了两步，围着吴晨三人的恶鬼也朝他们飘的近了些，老者眯着眼睛恶狠狠的看着吴晨刚要说些狠毒的话表示下质疑，根本没注意吴晨手中的酒壶。 吴晨面无表情的摇了摇酒壶，然后打开，倒在手中有些，毫不犹豫的洒向高二和许大身旁的几只恶鬼，动作一气呵成。 只听几声‘刺啦’，伴着恶鬼刺耳的惨叫和几股黑烟之后，高二和许大身边干净了。 吴晨朝老者挑了挑眉。 老者惊惧的连退数步，剩下的恶鬼也向远处飘去，吴晨怎会放过他们，倒水挥洒，惨叫黑烟…… 高二和许大何曾见过这种场面，二人惊惧的靠在一起，看着吴晨飞奔着追赶那些飘走的恶鬼，又看着老者飞身而起死死拽住吴晨的胳膊，而后，二人又看着吴晨胳膊上挂着一个老头，飞奔追恶鬼。 没多一会儿便只剩最后一个了。 按理说恶鬼飘走吴晨追不上，奈何吴晨泼洒的距离实在广泛，只要方向对了，又不是离的太远，便逃不过雨露均沾。 而吴晨也看出来，这个地方是被老者布下阵法的，恶鬼跑不出去，或许老者是怕恶鬼趁机逃离，没成想反倒帮了吴晨。 老者发箍松了，花白的头发在秋风中凌乱，眼见最后一个也要被吴晨灭了，老者喊道：“有头大的男子一直在找你，你可连他的命也不要了吗？” 吴晨抬起的手停在半空中。 高二和许大都听明白了，二人冲向前将老者从吴晨的胳膊上拽下来，高二怒气冲冲的问：“你将我大头兄弟如何了？” 吴晨仰头叹了口气，看向躲在树枝上的恶鬼说：“我放过你，但要你杀了他。” 吴晨指了指了老者。 老者立时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向吴晨问：“你，你不想要那大头的性命了？” 吴晨扭头看向老者冷哼一声说：“你能找到我的弱处，我也能找到你的，我数三下你让我见到我兄弟，不然，我让恶鬼先吃了你。” 高二忙说：“杀他还不容易？何须……” 许大看出点端倪，拉住高二抬起的手臂，低声说：“你听吴兄弟的。” 高二忙收回手中剑，和许大站在一旁看吴晨与老者过招。 “我让你见到你兄弟，你照样可以逼恶鬼伤我，我怎能信你？！” 吴晨呵呵一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问道：“你被人陷害，就这么死了冤不冤？” “你既然知道有人想栽赃于我，为何还要苦苦相逼？” “用五百兵士的命换来查你的机会，你说你能干净吗？今日见到这些恶鬼……可见你手中害死了多少人命！”吴晨沉声说。 老者狞笑道：“你杀了我，这件事便也就到此为止了，而你，用不了多久便会来与我见面，知道太多了没好处，你我各退一步……” “栽赃你的人是谁？” “我若是知道，还用引你去查？你理应先查明五百兵士是谁杀的，也算对官家有个交代，这般不知死活的先来差我……” 吴晨想要摆手，突然想到手上还有点水，不能浪费，便举着手打断老者道： “你不用操心我的死活，我只问你，你之前可曾听过我的名号？没有，对吗？别的本事不说，只我能见鬼魂这个本事，我理应早便声名远播了，尤其是你们这种人，更会知晓，可为何你之前不知道？” 老者看着吴晨，等着下文。 “因为我没出来嘛，我一出来，立刻被皇城司发现，并委以重任，我干净利落的办了件极难办的差事，将我的本事差不多都亮了出来，而后，官家钦点我来查五色玉石案，你觉得这件事会因为你的死而不了了之？” 老者愣了一下。 吴晨继续道： “这个事儿你要这么看，你死还是活，官家不关心，我便也不关心，官家想知道的是谁在后面瞎折腾，至于知道了之后会如何？这不是咱们该操心的事，我呢，只是为了完成差事，官家要是想卸磨杀驴，我眉头都不会皱一下，就怕官家惜才，舍不得我死，而你便不同了，目前看你有两个选择，一是现在死，二是过段时间再死。” 老者眯着眼睛看着吴晨问：“我若是想活呢？” 吴晨扬手一挥，手中仅剩的那几滴水滴正好落在正准备偷偷接近吴晨的恶鬼身上，只是‘刺啦’一声，连惨叫都没有，一阵黑烟后，老者瘫倒在地。 眼前景致虽没有变换，但吴晨的耳力瞬间恢复了。 他朝一个方向指了指，对高二和许大说：“劳烦两位哥哥去那边将我大头哥找来，放心去，若是有人阻拦，杀！” “会不会还有……” “没了，他现下没力气再捣鼓什么了，刚才所见恶鬼也是在幻境中，他想用最后一只恶鬼拖住我，好在我没有上当，你们尽快将大头哥找来，咱们在一处总好过分开。” 吴晨说完朝二人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 高二和许大下意识的点点头，不再多问，转身朝吴晨指的方向飞奔而去。 吴晨看向瘫坐在地的老者，这时候的老者面目年轻了不少，头发也变成了黑色，只一身穿着未变。 第一百三十六章 假死 第136章 假死（二更） “换了三次，你很厉害。”吴晨坐到那人身侧：“怎么称呼你？” 那人垂着头，没有说话。 “也是，你告诉我你叫什么，便等于是将你身后之人说出来了。” “你，为何会知道……” 吴晨叹了口气说：“我不知道你都是从哪学来的这些，我是不会，但我会找破绽。” “若是你第一次进山林没有退出去，你现在已经死了。” 吴晨挑了挑眉，想到了最开始他听到水声想要进的那处山林，笑道： “跟你说了我死不了，你偏就不信！你在那边布置妥当了，见我没上当便又重新做了一个，说到底你还是轻敌了，可这也说明……你是真怕查，这老界山上怕是不止几只恶鬼这么简单，你必须想法子拦住我……那些进山修行的人是不是都被你变作鬼魂了？” 那人没有说话。 吴晨又说：“我只要封山，你很快便瞒不住了，可我觉得之前在山下想杀我的人不是你的人。” “你死了，只会引得更多人来查，我只想让你知难而退，去查真凶，又怎会命人杀你！” “说的有道理，那你手中的人命和你要做的事，谁来管？”吴晨笑问。 那人皱了皱眉，勉强支撑着身子坐起来，这才问道：“你是不是从踏上小路的时候便知道周遭都是假的？” “那是自然，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按理说我不知道你，你也不太知道我，今日我能赢也是运气，当然实力在这摆着，你也得服气。” 那人哼了一声问：“你怎知刚刚你身边的人杀不了我？” “正常情况下，我身边的人看不到鬼魂，别管晚上还是白日，这便是你的破绽，既然他们能看到恶鬼，便不正常，所以，活人杀不了你，刚才的老人只是你的障眼法，但鬼魂可以，他们能看到真实的你，只是那些恶鬼都是你养的，又怎会杀你？你配合我演下去，不过就是在争取恢复体力的时间……只是我没想到你亲自站在一旁指挥，挺费精力？我看你元气大伤的样子，一时半会儿的，能缓过来吗？” 那人盘腿坐好，像是闭目养神，吴晨伸手一推，那人直接飞出去重重摔在两米开外的地上。 “你想看什么？他们都快走到山脚下了，你还想来个鬼打墙？或者再做个幻境将他们三人困住？我既然能让他们下山，便不是你能拦住的，没了能要挟我的人，你还能如何？不是看你有用，你以为你还能活着？” 那人心中不由得一声哀叹，他被吴晨骗了，他信了吴晨刚才说的‘几个人在一起，总好过分开’，以为那二人找到那个大头三人会一起回来，他想留着最后一点气力，到时只要控制住大头便可逼吴晨就范，可实际上吴晨是想让他的兄弟尽快下山。 貌似最后一丝机会也没有了。 那人本就伤了元气，再被吴晨这一推，更是进气多出气少。 吴晨站起身走过去，低头看着他，说： “我在想你这么做能瞒住多久？即便这次你得逞了，老界山怕是也留不得了，你早知是被人陷害，为何不早早离开？或许是你不甘心，也想知道是谁陷害你，所以你想利用我去查……可我想不通你如何才能全身而退？我很好奇，你何时知道我能见到鬼魂……” 吴晨话没说完停住了，因为他看到了那人嘴角诡异的上扬，像是在笑，可看着却十分瘆人。 吴晨赶忙俯身试探了一下那人的鼻息，哪里还有鼻息。 死了？！ 吴晨抬头看了看，没有光速，没有鬼魂。 吴晨哼了一声，说：“我可以帮你真的断气。”说完伸手掐向那人腰间。 那人没有任何反应，像是真的死了一般，可吴晨知道他没死。 那人若是知道吴晨可通过光束判定人的死活，怕是肠子都要悔青了，他决不会用这种方式逃脱。 …… 吴晨站直身子，看了看周围，这处山林周围没有人住的痕迹，想来这人的窝不在这里。 吴晨拎起那人朝山林外走去，他没想过今日会遇到这种情况，准备的不足，但是他却彻底相信老黑说的‘你死不了！’ 不仅大头有预警的作用，他自己的身体也有，而且他的运气还很好，只要防止大出血，想取他性命基本是不可能的事，但这些都不能解决眼前的困境，查下去，两边背后之人绝不是他能惹得起的，不查下去…… 吴晨拎着那人走到了山路上，天色已经黑了，放眼望去周围漆黑一片，仅能看到脚下的路。 吴晨拎着那人小心翼翼的朝山下走，突然开口说：“出来。” 吴晨将那人扔在地上，扭头看向山路旁的山林。 之前那几个鬼魂飘了出来。 吴晨问：“是他让你们骗我的？你们是跟他签了什么？” “他说，说能助我们得道成仙？” 吴晨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问：“你们都这副模样了，还得道成仙？” “我们知道上当的时候已经晚了，不听命行事也不行……” “他身边有多少你们这样的？平时都用你们来做什么？” 几个鬼魂相互看了一下，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吴晨有些不耐烦的说：“我需要知道他对你们做了什么，才能想办法帮你们解除他的禁锢，你们也好转入轮回。” 一个鬼魂忙说：“后山有个山洞，很深，他在里面关押了不少的鬼魂，他要做什么我们也不知道，想离开又走不了，他用阵法将我们的尸身禁锢，我们不能离开太远……” “可你们曾跟着我去了县衙。” “是，那是因为他也跟着来着，他本想让我们天亮前回去的，可他看到你半夜去县衙后，便知道你可能识破了他的安排，便带着我们回来了。” “你们已经死了，尸身跟你们还有什么关系？你们为何不能离开？” “我们也不清楚，谁不是第一次死？他说我们想要离开除非将我们的尸身毁掉。” 吴晨眯着眼睛问：“你们可知我能让你们魂飞魄散？” 第一百三十七章 宋固到了 第137章 宋固到了（一更） “当然知道，那几个，那几个……唉，我们也不想这样，死了便死了，只要能转入轮回，可我们不知道该如何做，如今他死了，我们便更没可能离开了。” “他没死呢！你们在这等我，我先下去把他安排妥当，然后回来找你们，你们带我去山洞，找到你们的尸身，毁掉便是了。” 吴晨说完，重新拎起假死那人朝山下走，他要想个办法将这个假死之人看管好，不知道这个人再醒过来的时候，是不是便恢复如常了？若恰巧那时他不在身边，谁能留得住他？ …… 见到吴晨下山，高二和许大迎了上去，许大忙说：“大头兄弟不肯跟我们下山，非要去找你，我们俩只好将他打晕带下山，吴兄弟勿恼才好。” 高二说：“咱们也是为了大头兄弟好，那地方吴兄弟怎会让他进去？” 吴晨问：“他现下如何了？” “刚才就醒了，倒是没再闹着上山，正坐那吃饼子呢。”高二说。 吴晨将那人递给高二说：“想办法将他捆结实了，捆成粽子。” 高二看了看像递包袱一样轻松被吴晨送到眼前的人，扭头看了眼许大，二人合力将那人接过，又找逻卒要来几根绳索便开始捆绑。 吴晨走到坐在石头上吃饼子的大头身旁，大头装作没看到，赌气的背过身去。 吴晨劝道： “高二和许大一路跟着我，差点送命，自然知道里面凶险，更知道我不会让你涉险，可你又担心我，想找到我拉我下山，你说那种情况下，他们二人能如何做？” 大头想了想，叹气道：“以前总被人踢两脚，抽几下，倒没觉得什么，这段时间吃的饱，睡得香，活的像个人……突然又被打，便有些受不了。” 吴晨拍了拍大头的肩膀说：“他们不是打你，是帮你，也是帮我，只是方式……这样，我让他们俩给你买阳安县内最好酒楼的一桌席面送你，算是他俩赔罪了，可好？” 大头立时转身，兴奋的问：“鸡鸭鱼肉都有的那种席面？” 吴晨站起身笑着点点头，又说：“我还要再上山，我命人先送你回去……” 吴晨话没说完，大头手里的饼都不要了，起身抓住吴晨的胳膊惊慌的说：“不可再上山啊！” 吴晨皱眉看了眼已经被捆成粽子的那个人，问大头：“山上还有危险？” 大头说：“我不知道是什么，就是，就是你一说完，我就心慌的不行。” “今日我出门的时候，你没有心慌？” 大头想了想说：“没有，是吃完午饭突然心慌了起来，我便找逻卒带路来找你了。” 吴晨点点头说：“好，今晚不上山。” …… 吴晨对大头的信任是没有原因的，一行人回到县城内，郭轩领着衙役回了县衙，吴晨带着人回了宅子。 大头一下马便急急的冲进宅子，他知道今日时间太晚了，整不出席面，但厨房必定留了火，这么多人没吃饭呢，他要看着厨子做，才能尽快吃到嘴里。 吴晨拎着假死那人直接回了自己屋，高二和许大跟着进来。 吴晨将那人扔在地上，逻卒正好端了清水进来，三人都净了净手。 逻卒又端上热茶，三人坐在桌旁喝了几口茶，竟是谁也没坑声。 吴晨是因为脑子有点乱，一时屡不清楚，高二和许大是因为不知道从何问起。 这时有逻卒来报：河东路宋提刑到。 吴晨直接奔出房门，宋固刚进院子，吴晨已经跑到门口了。 “宋提刑总算是到了！”吴晨激动的朝宋固抱拳。 宋固风尘仆仆，满脸的疲态，笑呵呵的说：“你这次可是害我不浅啊！听说俞副使也到了？先带我去面见俞副使，案子的事稍后再说。” 吴晨激动的心情顿时跌入谷底，他忘了最重要的一点，连他都想着查明之后跑路，他还将宋固调来，确实思虑的不够周全。 当初只想着验明几起命案的死因，现在说宋固来了只验尸别的全不知，谁会信？ 吴晨重又抱拳，真诚的说：“是我思虑不周！” 宋固拍了拍吴晨的肩膀，示意他带路。 吴晨耷拉着脑袋带宋固到俞世安的院子，自有亲兵前去通传。 吴晨没有跟着宋固进去，等在院子里，他此时没心情跟俞副使斗嘴。 宋固也没有多待，没一会儿便出来了，吴晨带着宋固去了自己的屋子，正好饭菜刚摆上桌。 宋固进屋一看惊讶的问：“你怎知我这个时辰到？还特意等我用饭？” 吴晨苦笑：“我们刚从老界山回来。” 宋固这才注意到地上绑着一个人。 吴晨指了指地上那人，问：“宋提刑可能验出他是真死还是假死？” 宋固眉头一皱，走过去蹲下身子先是试了试鼻息，又摸了摸脖子，他抬头惊讶的看向吴晨：“你说他是假死？可他已无脉搏呼吸，身上也已凉透了。” “宋提刑可知人死后会有尸斑？” “知道。” “这个人‘死’了一个多时辰了，咱们看看他除了尸体变凉了，有没有尸斑。” 宋固点头。 高二和许大坐在桌旁瞪大眼睛看着吴晨和宋固给那人脱衣服，这时大头兴冲冲的进了屋，手里端着一盆水煮白肉，只看了一眼吴晨，便坐到桌旁开始吃。 “没有尸斑！”宋固惊讶的道。 “也没有尸僵。”吴晨提醒道。 宋固站起身，示意亲随将那人衣物整理好，吴晨拦住了说：“让他赤条条的凉快凉快，咱们先吃饭，来人，给宋提刑打水净手。” 宋固带着一肚子的问题吃了这顿晚饭。 饭后吴晨才想起来宋固住哪的问题。 宋固一摆手说：“腾出一间厢房便可……” “那怎可以！我住正房，让宋提刑住厢房？来人，将我们的东西收拾一下，搬去厢房，将宋提刑的行李搬进来。” 宋固还要坚持，吴晨说：“有这时间不如听我说说案情，等房间收拾妥当了，宋提刑早些歇息才是正道。” 宋固便也没再坚持。 第一百三十八章 案情分析（一）二更 第138章 案情分析（一）二更 吴晨又对高二和许大说：“劳烦大哥二哥将这个人放到院中凉快去，再命人守着，一旦发现他动了动，即刻来叫我。” 高二和许大赶忙动手挪人。 就剩大头了，吴晨看着坐在困得直点头的大头，吩咐逻卒先将大头带到厢房，还嘱咐大头早些睡，不用等他。 逻卒进进出出的收拾着屋子，吴晨和宋固站在屋檐下，看着赤条条夜幕下晾晒的那人，宋固忍不住笑道：“我算是领教了，得罪谁也不能得罪你。” 吴晨摆手道： “我这也是不得已，他擅长用幻术，这邪术我不懂，但我觉着跟脑子肯定有关系，或者用什么药材辅助，他曾试图用眼神迷惑我，我让他冻一冻，最好能发热，脑子不好用了，身上又脱干净了，没东西可用，便也就不会祸害人了。” “幻术？”宋固惊讶的问。 吴晨叹气道：“我当初只想着发生那么多起命案，死了那么多人，又都是过去了一些时日的案子，也只有请宋提刑来才能帮我解开死因之谜，谁承想这几日查下来，唉，真是水深的不见底，我怕是害了你。” 宋提刑笑了笑道：“我一句玩笑话，你竟当了真。” “也怪我涉世不深，不懂官场那一套，等明白过来已经晚了，宋提刑请想，敢用五百兵士性命做引子的人，得有多强的底气？” 宋固呵呵一笑说：“同理，敢用五百兵士性命做引子的人，官家怎会留他？” “万一……官家舍不得杀呢？” 宋固看了一眼吴晨，问：“听说五百兵士并非死在老界山下？” 吴晨点头道：“有人杀了五百兵士，想要嫁祸给老界山……” “为何偏要嫁祸给老界山？” “自是有利益争夺……” “官家舍不得杀的人还需这么设计？” 吴晨愣了愣。 宋固又道： “既然想要嫁祸给老界山，那便是想让官家知道老界山上有见不得人的事，偏你上来便查明五百兵士并非死在山下，谋划栽赃的人是藏不住了，如此一来，他们两边都要各显神通，让你先查出对方来是最好的结果，官家，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吴晨仿佛看到了曙光，他拉着宋固的胳膊问：“宋提刑可是知道两边是谁？或者说官家早就知道，只等我查出实证？” 宋固扭头看着吴晨，有些纳闷的问： “你怎会问出这种问题？若是官家知道是谁，怎会不时时敲打，时刻盯着？又怎会给他们机会做出这等事来？你们皇城探事司平日里的能耐都去哪了？连你们都不知道的事，我又去哪里探得？” 吴晨认同的点头说：“有道理！也就是说，现下这两拨人还隐藏的极好，我之前推断，”吴晨指了指院中赤条条那人说：“他既然知道有人想栽赃与他，为何不与我说明是谁？” “你觉得这两拨人相互之间知道对方是谁？” “可他说他不知道，但很明显，陷害他的人很了解他，有时候敌人比朋友更了解自己……”吴晨眼见逻卒收拾的差不多了，便与一名逻卒说：“取笔墨纸砚来。” 然后做了个请的手势，和宋固进了屋。 逻卒取来笔墨纸张，吴晨说：“你们都退下，将高二和许大叫来。” 宋固不知吴晨要做什么，便也屏退了自己的亲随。 很快，高二和许大进来了，吴晨让二人举灯将桌前照亮，吴晨执笔边说边在纸上写写画画，以方便宋固看明白。 “咱们假设谋害五百兵士，将五百兵士的尸体送去老界山下的人是a，不对，是张三，而老界山上这位是李四，张三是必然知道李四在山上做了什么掉脑袋的事，便想用五百兵士之死做引子，引得官府将老界山查明，现在还不知道张三揭发的目的是什么？为了兴国，为了百姓？我不信。” 宋固点头。 “再看李四，他当晚便知有人栽赃他，他为何不跑？因为他跑不了，或者说他不能带着他想带的东西跑，那如何自保？从案发到我被调来，这里发生了多起命案，首先报案人一家早些时候便死了，我认为这不是张三灭口，没必要，真说灭口也是衙门里发现什么不对了，比如我来了，想要再次询问，可报案人张才看到的现场，便是衙门的人看到的，是张三提前摆放好的，那时我还没来，杀他何用？” 宋固说：“那便是李四杀的。” “对，张三杀报案人没用，但李四若是将报案人一家杀死了，按理说应该引起查案人的注意，总要查查因何而死，是不是首先要查查报案人张才的过往？顺藤摸瓜……这是李四想看到的。” 宋固点头说：“但县衙没有理会。” “这就很奇怪，张才死了，无人报案，可衙门里的人都知道是吓死的，这里便又牵扯到一起命案，阳安县县令陈武昭有个幕僚叫汪林，在发现五百兵士遇害后，这位幕僚给县令出主意，说是阴兵劫道，劫走了五色玉石，在我没到的那二十天里，县衙的人一直坚持这个说法，而报案人之死更像是个佐证，直到我来了，当日，幕僚汪林便想跑，被人在半路杀了。” 宋固眯起眼睛说： “这才是灭口，这汪林应是老界山李四的人，他们本想用鬼魂之说帮他们挡过这一劫，眼见皇城探事司插手，他们知道无用，尤其是这个汪林，想尽快脱身，便被李四的人杀了灭口。” 高二忙说： “我们到阳安县之前，林都知已经在了，且查了几日，怎不见他跑？” 吴晨看了眼宋固，说：“皇城探事司查案的态度可能……便是官家的态度，林都知在冰井务任职，虽说都是皇城司，但多少还是有区别的，林都知查案的方法，让他们以为此案尚有周旋的余地，我估计京都里有人也没闲着，可我来了，李四知道官家这是要彻查了。” 宋固问：“所以你刚刚问我，官家是不是知道是何人所为？” 第一百三十九章 案情分析（二）一更 第139章 案情分析（二）一更 吴晨点头说： “我之前是这么想的，因为安平县的事，我们皇城探事司的人不够用，司尊便让林都知先走这一趟，李四，就是老界山上的人，觉得还有机会蒙混过关，这也说明李四能知道安平县的事，而安平县……大部分朝廷中人只是知道安平县有事，却不知是何事，不会知道需要调动几乎所有探事司的人，可李四知道，所以林都知在的时候他们没有着急，我来了，李四便着急遮掩了。” “可想陷害老界山的张三不会善罢甘休。”宋固说。 “对，所以我第一次去老界山，他们设下埋伏想杀了我。”吴晨将那日的情况说了一遍，宋固听得眉头皱得更深。 吴晨讲完之后补充道：“我若是死在老界山，那便坐实了老界山有问题，官家自会再派人细查，司尊有可能会亲临，换句话说，杀我不会阻止继续查案，只会加大力度，所以我认为想杀我的人是张三。” “这一招属实不太聪明。”宋固说。 “如果他们得逞了，将我杀死了呢？” 宋固皱了皱眉。 “那时我还没发现老界山下并非五百兵士遇害之地，我若是遇害，司尊前来坐镇，你也到了，你的首要任务便是查明我的死因，因为我的尸体是最新鲜的……” 吴晨刚要再说说道观的事，宋固却问：“你是如何发现五百兵士并非死在山下的？” 吴晨张了张嘴，他说的正起劲，忘了这中间还有鬼魂传话的环节，可这要怎么说？这种事背地里传，传十人能有十一个人信，可若是面对面的说…… 吴晨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 “宋提刑或许不信，内什么，我能见到鬼魂，能听到他们说话，这也是为何在安平县我能知道那处宅子里埋了七副尸骨，也能提前知道真凶是谁。” 吴晨说的很坦诚。 宋固点点头，没表示信也没有表示不信，他问：“是那五百兵士的魂魄告知你的？” 吴晨摇头说：“他们都走了，一个没留，”吴晨指了指房门：“是院子里那人，他在老界山上养了不少的鬼魂，他命几个鬼魂装作山中枉死之人的魂魄，告诉我的。” 吴晨又费了些口舌将如何被骗，又如何识破说了一遍。 宋固听罢，深吸一口气，不自觉的挪了挪屁股，问：“这屋子里现下可干净？” “只有曹家灭门案，哦，这是另一个我认为跟此案有关的案子，曹家上下十七口全部遇害，别人死后都走了，只曹家小儿子曹康心中放不下，留了下来，他现在在屋中，但是你们不用怕，他很老实，你们也看不到……” “你为何要说出来？你只说没有便是了！”高二不乐意的说。 吴晨挠了挠额头，他也是想让宋固尽快信他，他刚要解释两句，便看到曹康捋着头发飘了过来。 “你过来干吗？回去！” “你都介绍到我了……” “你还要讲两句？” “你刚才不是也说感觉我家这个案子跟老界山的案子有关联吗？我就想知道是张三害了我全家，还是李四，这两个人我都不认识，也未曾听我爹娘提及……” “你先一边待着去，有要问你的，自然会叫你。”吴晨说的毋庸置疑，曹康不乐意的飘回角落里。 宋固先是吃惊的看着对着半空言语的吴晨，而后疑惑的看向高二和许大，二人十分淡定，高二还劝宋固道：“宋提刑多见几回便习惯了。” “你……当真能看到？”宋固的脸色在烛火的映衬下显得有点扭曲。 吴晨叹了口气说：“这未必是件好事……” “怎不是好事？有你这双眼睛在，哪里还有抓不到真凶的命案？”宋固很是兴奋。 吴晨只好再解释一遍，他只能看到没有离去的鬼魂，吴晨还举例说明：“刚才我也跟宋提刑说过，曹家灭门案一共十七口遇害，也只留下曹康一人，一问三不知。” “谁说我一问三不知？”曹康又飘了出来。 “我刚说完，你可知你爹有没有仇家？你可知家中生药铺子最大的买家谁？可知你爹生前见过谁？” 曹康又飘了回去。 吴晨看向宋固说：“我总结，留下的基本都没什么大用，不会直接指认凶手，像安平县那样的案子还是少，但即便真能直接指认凶手，也需要查出实证，只是方向是明确的，对咱们来说也是好事。” 宋固点点头，他深吸一口气，这么多年办案经验，宋固也曾遇到过一些无法解释的诡异之事，既然解释不通，自然归到鬼怪之说上，他也曾见过一些道士，说自己能驱鬼伏魔，能通阴阳，宋固在查案时还暗中请他们来帮忙，结果什么都没帮上。 如今吴晨也说他有这个本事，宋固想了想，没有不信的道理，便问道：“若是如此说来，院中那人便是李四？” 吴晨见终于回到正题上，轻轻舒了一口气，说：“他肯定是李四的人，但李四绝不会只他一人。” “都这么厉害了还不是李四？”高二问。 吴晨说：“二哥可记得咱们在幻境中，他曾使用暗箭想伤我性命，你和大哥飞身而起将暗箭击落？” “自然记得！”高二得意的看了眼许大说：“这便叫做默契。” “他若是李四，便不会只有那几只暗箭射出。”吴晨说。 许大忙说：“我明白吴兄弟的意思，没人帮他！那几只暗箭也是提前设置好的机关。” 吴晨点头说：“我也是这么想的，如果他是李四，怎会只有鬼魂跟随？” 吴晨说完看向宋固说：“这件事一会儿我再详细跟宋提刑讲，咱们继续刚才的话，说到哪了？” 吴晨在纸上将汪林的名字写在李四的下边，张才的名字写在张三的下面，又将埋伏之人写在张三名下，这才说道： “这几个想杀我的人，本想着杀我之后便逃上山去，我认为说不通，杀了我之后赶紧跑才对，为何要上山？” 第一百四十章 醒了 第140章 醒了（二更） 吴晨说罢在纸上写下‘道观’两个字，说：“这个道观很是蹊跷，而埋伏偷袭我的人曾在这里住过一晚，也就是想要杀我之前的那晚，还曾说过要埋伏杀我，这里有个重点，我转日要去老界山，他们是如何知晓的？” “县衙中不仅有李四的人，还有他们的人，也就是张三的人。”宋固说。 “对，那么这两边分别安插在县衙里的人，是他们两边临时收买的还是早有安排？这道观又是谁的？” 宋固忙问：“你觉得道观也牵扯其中了？” “李四所行之事必定不想让外人知晓，他怎会让道观中的人一直都在？老界山适于修行，这句话是谁，又是什么时候传出去的？我现在可以推断，上山修行的人大多已经变作院中那人可利用的鬼魂，既然如此，他们又怎会让道观留存至今？” 宋固低头想了想问：“老界山平日里也有不少游山玩水的人上山，山脚下也有村民，有没有可能李四只是想让世人觉得这是一处正常的山？” “有可能，但，我们在道观后面也发现了三具尸骨，且道观中人说，他们平日里便是靠装神弄鬼，将游玩之人吓晕，好偷走财物，县衙却从未接到过此类报案。”吴晨说。 “若是道观与此案有关，那必定是李四的。”高二说。 吴晨说：“想杀我的人是张三派来的，他们原本没有必要非要在道观中住这一夜……等杀了我之后，刀上必然有血，他们上山不是为了逃命，而是为了引着查案的人找到查到道观……” 宋固马上明白了： “张三想将李四在老界山上所做的一切露出来，李四也知道张三都做了什么，他们才能如此有的放矢，争相引着你查。” 吴晨一拍大腿说：“就是这个意思！不然怎会全是命案！只不过，现在看来，张三敢栽赃，便是对李四的了解多一些，而李四稍显被动。” “那曹家灭门案呢？谁指使干的？”许大问。 吴晨看向宋固说：“这个曹家灭门案发生在五色玉石案前五天，同样很是蹊跷，我的意思，咱们先查曹家灭门案，或许可以找出一些端倪。” 宋固频频点头，刚要说些认同的理由，便听逻卒在门口喊道：“院中那人动了。” …… 苏常怎么也不会想到，等他睁开眼的时候，看到的不是土，也不是白布，不是山林，而是无数双眼睛。 他觉得有点冷，伸手一摸吓了自己一跳，原本还有点迷糊的脑子顿时便清醒了，他低头一看，差一点晕了过去，这，这真是奇耻大辱！ “要说也怪你的命不好，偏偏遇到我，假死这个事儿，估计好多人都没听说过，偏我就知道。” 一张苏常最不愿见到的脸，从他的头顶上探出来，就这么带着讥讽的眼神俯瞰着他。 “捂什么捂，你这么坦诚的躺在这里很久了，进进出出的人不少，该看的不该看的都看过了。”吴晨笑呵呵的说。 苏常蜷起身子只恨自己不该醒来，若不是被吴晨伤了元气，他本可以闭气三日的，如今只能闭气三个时辰不到，但他觉得也足够逃脱的了，怎会想到被吴晨识破，且以这种姿态示人，苏常这一刻是真的想死。 “取条单子来，给他盖上。”吴晨轻飘飘一句话，苏常舒了一口气，但心中却在想着有朝一日吴晨落入他的手中，他必会将他炼做狰鬼…… “我现在给你盖上，问你问题，你要老实回答，如果回答的不能让我满意，我会拿走单子，让你继续这般躺着，天快亮了，进进出出的人会更多，男男女女都有，但咱们奖罚要分明，若是你回答的让我满意，我便一件件的将衣袍给你，回答出一道让我满意的问题，便还给你一件，可好？” 苏常劝自己此等大仇来日必报！ 吴晨将单子亲手盖在苏常身上，而后问：“你叫什么？” 苏常拽着单子坐起身，直勾勾的看向吴晨。 吴晨邪魅一笑说：“就知道你不老实，知道为何让你挨冻吗？醒了便想迷惑人，你忘了你这伎俩用在我身上没用？拿走他身上的单子。” “别别别！我叫常力。” “你杀过多少人？”吴晨也不理答得是不是真名，继续问道。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撤走单子！” “别别别，我确实没有杀过人……” “那我换个问法，是不是有人因你而死？有多少？” “有一些。” “这么回答可不算，我当然知道你杀过人，总要有个大概？莫不是实在太多，你自己都记不住？” “十几人。” “取走单子！” “真的就十几人。”苏常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还会如此哀求。 “十几人？只我毁去的那几只恶鬼加上你用来骗我的鬼魂便已经十几个了！”吴晨低吼道，他上前拽住单子一角便要扯，苏常可是见识过吴晨的本事的，忙喊道：“上百人！有上百人因我而死。” 苏常说完心里那叫一个疼得慌，他不知用了多少人的性命，耗费了多少年，才炼出那几个称心如意的，却被吴晨一下全毁了。 “将他带去屋中，这里还是有点冷，莫看他眼睛，他若是看向你们，你们直接取出刀剑，将他双眼挖出来！”吴晨没有继续问下去，而是朝高二和许大使了个眼色。 高二和许大迅速行动，架起苏常便去了院中正房。 苏常也没敢乱看。 二人将苏常扔在屋内厅中的地上，苏常紧紧捂着单子。 吴晨背着手慢悠悠的晃悠进来，宋固跟在一旁，他很想问问吴晨为何不赶紧问问幕后主人是谁，可知谁杀了五百兵士？ 吴晨示意宋固坐到桌旁，诚恳的道歉：“真是扰了宋提刑歇息。” 宋固摆手道：“无妨无妨，没有问完我也睡不着。” 吴晨坐好，看向地上的苏常，冷下脸说：“我接着问，你若是不好好答，咱们便回到院中。” 苏常坐在地上内心那叫一个煎熬，这屋里并不暖和，但比起院中秋风瑟瑟，不知强了多少，苏常紧紧拽着单子，想着如何应对。 第一百四十一章 问话 第141章 问话（一更） 苏常飞速转动着混沌的脑子，突然鼻子一痒，打了一个喷嚏，他顿时觉得身上冷得不行，又接着打了几个喷嚏，浑身冷得止不住的抖，他紧紧拽着单子，想凝神思考却再做不到。 吴晨笑呵呵的看着苏常，问： “上百人的性命啊，你是从哪里弄来的人？只靠去老界山修行的人，你凑不够。” 苏常没有吭声，高二一脚踹在他身上吼道：“答话！” 苏常快疯了，他何曾受过这种屈辱，几十年了，他只见过跪在地上求他绕过一命的人，那一张张惊惧惶恐的脸，一声声声嘶力竭的求饶声…… “他踹你一脚，你不过是险些脸着地，我踹你一脚，你怕是没命看到日光。”吴晨笑得奸诈。 苏常知道暂时没有别的方法，他想着先应付过去，这些人总要睡觉，他便有机会逃离。 “自然是，是有人给我送……” “你叫什么？” “啊？” “你叫什么？” 苏常蒙了，他常年待在洞中，无人唤他，别说假名字，便是真名字他都要反应一下，刚刚情急之下想起的名字，被吴晨突然一问，苏常怎会不蒙？他努力回想刚才自己编的姓名，却一时怎么都想不起来。 吴晨怎会给他时间细想，直接说：“将单子取走。” 高二上前扯住单子一角便要拽，苏常哀求，高二根本不理。 苏常再次与诸人坦诚相见，他只能蜷缩发抖的身体，内心越来越谎。 吴晨说：“我再问你，你叫什么？若是还隐瞒，便直接丢回院子里，咱们回到，重新再来一遍。” 其实苏常不说出真名，并非怕吴晨查到他背后主子是谁，这世上知道他真名的人所剩无几，只因他所习的摄人心魄的迷魂法其中最主要的便是真名，他靠呼唤真名，不知害了多少人，又怎会轻易将自己的真名说出。 而吴晨之所以会执着的想要知道苏常的真名，一方面是以为可以顺藤摸瓜，找到幕后主使之人，一方面是因为在幻境中，苏常曾几次唤他的名字，可见真名必定有用。 眼下的境况让苏常无法静心思考，好像从他一睁开眼，便没有机会凝神。 吴晨像是预判了他的预判，让他暂时无计可施，想着吴晨即便知道真名也没什么用，只有尽快结束问话，他才能有机会想想逃脱之法，无奈之下苏常只得说出真名：“我叫苏常。” 吴晨一直盯着苏常的表情，见他再无挣扎之意，便示意高二给他一条衬裤。 宋固看向吴晨，他好像明白了吴晨的用意，再想到之前听过吴晨说起苏常会幻术，便对吴晨的做法又明白了几分，敬佩之意油然而生。 苏常利落的穿上衬裤，心里多了一丝安全感，可身上还是冷得直哆嗦。 “苏常，你今年贵庚了？”吴晨温和的问。 “八十九。” 这回苏常回答的倒是利落。 宋固一惊，在他看来苏常也就是个中年人。 高二和许大也是一惊，高二忙问：“你练得了长生不老之术？” 苏常笑了笑，刚要说些什么，吴晨突然喝问道：“你谋害那么多人的性命，目的何在？” 苏常一愣，忙说：“只为求得长生不老。” “将他的裤子脱了，扔到院中。” 高二和许大上前利落的脱下苏常的裤子，任凭苏常如何死命拽着不松手，也未能拦住，随后便是打开房门被扔到院中。 在岗的逻卒们正有些困意，这一下可就不困了。 吴晨背着手走到院中，不屑的看着缩成一团的苏常说：“好不容易穿上裤子了，你偏要回到，重新开始，听好了，下面的问题若是再答错，我便将你扔到大街上，天就要亮了。” 苏常想装晕，吴晨早有准备，一盆凉水下去，苏常便装不下去了。 “苏常，谁为你提供活人性命？”吴晨问。 “于洪。”苏常这次答的倒是快。 “于洪现在何处？” “不知，每月月圆之夜，他自会带人前来。” “抬进屋。”吴晨说。 高二凑过来低声问；“何苦这么折腾？我来审他，不信他能抵得住酷刑。” 吴晨笑了笑，说：“酷刑下问出来的不一定是实话，他骗你犹如骗三岁孩童，而且问着问着，你可能就把他放了。” “怎么可能！” 许大拉着高二去抬苏常，说：“吴兄弟让你干什么你便干什么。” 宋固站在吴晨身侧低声说：“我今日算是涨了见识，他就算是一块儿精钢，也会被你折弯。” 吴晨严肃的说：“我也是之前着了他的道，才会想到一些可能性，但愿宋提刑此生不再遇到第二个苏常。” …… 再回到屋中，苏常已是精疲力尽，只这一会儿功夫，看上去竟是老了几分，且原本黑色的头发，如今已能看到几缕白发。 吴晨觉得火候差不多了，问：“苏常，你有多少徒子徒孙？” “只有八个徒弟。” “给他穿上衬裤，他们为何没来救你？” “知道你要封山，我命他们先行离开。” “给他穿上里衣，他们带走了何物？” “带走了炼好的丹药。” “苏常，你的徒弟带走的东西是给谁的？” “成亲王。” 宋固倒吸一口凉气。 “给他穿上长衫，苏常，老界山后的洞中，可有你布下的机关？” “有。” “给他个汤婆子，机关防人还是防鬼？” “都有。” “如何破解？” “非我亲自破解不可。” “苏常，山洞中可还有活人？” “有。” 这次是吴晨倒吸一口凉气，说：“大哥二哥，将他打晕！绑成粽子！” 苏常刚觉得暖和一点，还在想下一步如何做，高二上前便是一掌，然后和许大二人忙乎了起来。 宋固忙问：“此事与成亲王有关？” 吴晨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脑中在回放刚才的问话。 “山洞机关只有他可解，是否可信？”宋固又问。 吴晨眉头皱得更深了。 许大边忙乎绑苏常边说：“他说洞中还有活人，这是何意？” 第一百四十二章 安排 第142章 安排（二更） 吴晨背着手在屋中踱步，想到大头死活不让他再上山，又想到那几个鬼魂在他下山的时候出现……吴晨说道： “真中有假，假中有真，他刚刚回答没有犹豫，我喊他名字问出的问题，回答的十有八九是真的，想来后山山洞中确实被他设有机关，但也保不齐有些是他提前想好的，只要没有实证，单凭他说了什么，便祸及不到那个成亲王！他今日所言有些是可以查证的，比如他说他有八个徒弟，五百兵士遇害到今日已过去二十多日，他的徒弟能走，他为何不走？” “他走了，洞中那些鬼魂如何处置？”高二问。 吴晨站定，看向晕厥过去的苏常说： “他不走，应是走不得，他的徒弟们带着丹药离开，理应去京都找成亲王，若是如此，皇城探事司的人怎会一点动静没有探得？那就是还没到京都……哎呀，先不理这些是真是假，山洞中还有活人，这话或许是真的，如何救？” 吴晨看向宋固。 宋固探究的注视着吴晨，片刻后才开口问道：“你不先问问成亲王……” 吴晨摆了摆手说： “亲王嘛，不是官家的亲叔叔，便是官家的亲兄弟，却是个没有实权的，想造反手里都没有人，此刻说他无用，大哥，你即刻命人传信司尊，越快越好！咱们只需让官家知晓进度，剩下的与咱们无关。” 高二和许大此时也绑好了苏常，二人站起身，许大问：“你是不是写点什么？那样比传话快。” 吴晨觉得有理，正好桌上笔墨纸张还在，吴晨拿起笔歪歪扭扭的写下：成亲王（待查），炼丹，摄魂，上百条人命。 写完，吴晨将纸张裁成一小条，递给许大说：“飞鸽传书要用，命人传话也要用，找个可靠的，尽快动身去京都，将这边的情况详细说与司尊知晓。” “全都说？”许大追问一句。 “全都说。” “那只能我回去一趟了。”许大郑重地看向吴晨：“我马不停歇，最快也要七八日时间才能回来，这期间，吴兄弟千万要思虑周全方可行动，拖一拖也不打紧，等司尊令下，总不会错。” 吴晨也觉得只有许大跑一趟最稳妥，便嘱咐道： “你见到司尊除了讲明这些日子查案的过程，还要与司尊讲明我的推断，苏常不会无缘无故说出成亲王，如果成亲王真的与老界山有牵扯……假定成亲王就是李四，那么若是有人想用五百兵士之死栽赃成亲王，这人必定与成亲王极是熟络，或许官家知道是谁，但是，这个人，也就是张三，他若是发现了老界山有问题，发现成亲王有问题，为何不上报官家？莫说用人命炼丹或是驱使鬼魂作祟，便是整些巫蛊怕也逃不掉满门被灭，这人何苦用五百兵士做引子？说不通，大哥跑一趟我更放心些，看看司尊是什么章程，我先想法子将山洞中的人救出，若有不测，还望司尊善待平姑和我大头哥，更不要迁怒他人。” 许大听完便不肯走了，生怕吴晨有什么不测，吴晨又费了些口舌，许大才离开。 这时天边已泛白，吴晨和宋固，高二站在屋檐下，吴晨很是抱歉的说扰得宋固到了阳安县没有片刻歇息，宋固不以为然，这案子比他想的还要难办，他此时躺下也未必能睡得着。 “吴公事下一步想从哪里着手？”宋固问。 “自然先救山洞中的人，这样，天亮后我自己先去看看，二哥带宋提刑查曹家灭门案，先查家中那十五人是何死因，再命人去城外河中将曹家兄弟二人的尸骨打捞上来，这些事本早就该做，可我一直不得不被他们牵着鼻子走……” “你先等会儿！”高二不乐意了：“后山山洞设有要命的机关，你即便能见鬼魂，力大无穷，又能如何？” 吴晨说： “昨日下山的时候，那几个曾骗我的鬼魂出现了，我问他们死因，他们说他们便是进山想修行的人，是苏常骗他们能得道成仙，没成想丢了性命，说到这里的时候我还没有怀疑什么，但是随后他们便说后山有山洞，里面有不少被苏常关押的鬼魂，我与他们说定，他们等在岔路，我先将苏常送到山下，再回去找他们一起去山洞。” “什么意思？那几个鬼混又骗你了？”高二问。 吴晨看了眼高二说：“之前苏常说了，山洞中不仅有防人的机关，也有防鬼的阵法，你说那几个鬼混是如何出来的？” “你的意思是，他们几个是苏常刻意放出来的？” “苏常有最坏的打算，但那几个鬼混是被他害死的，又怎会在这种时候还帮他？只有一种可能，苏常告诉他们，一旦山洞毁坏，他们的肉身被毁，他们的魂魄才可离开，引我去山洞，或许便是毁掉山洞的方法。” 高二忙说：“那几个鬼混惯会说谎，说不准他们不是被苏常害死的……”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的魂魄被苏常禁锢住，他们必定想离开，而彻底毁掉山洞，他们才能逃离。” 吴晨说完，高二更不明白了：“你既然知道，为何还要孤身前往？” 吴晨笑了笑说： “我怕他的机关是几步一个飞箭，几步一批弓弩，要用术术，五行八卦什么的推演才能过关，那我必死无疑，若是只有一步同归于尽的设置，我倒是不怕，他说只得他一人能破，我就不信是指纹或人脸识别，又或者是十六位密码，字母加数字，若是那样，我真要跟他好好唠唠了。” “坏了坏了，我兄弟开始说胡话了，这可如何是好？”高二求助的看向宋固。 吴晨赶忙摆手说：“你听不懂便当我是自言自语，我好着呢，趁着天没大亮，让宋提刑歇息一会儿，不用担心我便是了。” 高二倒是听劝，但他指了指屋内的苏常问：“那他怎么办？咱们都出去了，把他放哪？” 第一百四十三章 宋固的好意 第143章 宋固的好意（一更） 吴晨一心想着山上的事，还真是把苏常忘了，这个人不比常人，一旦让他恢复过来怕是没人能关的住他。 吴晨深吸一口气说：“那我便带着他上山！” “不妥不妥！”宋固连连摆手，他现在脑子有点乱，实在给不出一个有建设性的意见，但是他也知道让吴晨带着苏常去老界山非明智之举。 “再想想！”宋固说：“我知你担心他歇息片刻，或许便会有精力再用摄魂之法，但只看这一夜，他被你折腾的不轻，想要缓上来也需要些时间。” 吴晨想了想说：“去后山山洞需等天亮之后再动身，我只是担心不能及时赶回……” “查验曹家人尸骨不急于一时，后山山洞既然如此危险，理应咱们一道前往，他日有人问起，也算是多个人证，你一人前往我们知道是好意，但别人或许不这么看，就这么定了，咱们都回去歇息，等天光大亮之后，一起去后山山洞，苏常也可带着，虽说是个累赘，但有吴公事在，他兴不起风浪，或许还会有用。” 宋固说完，便摆手让二人回去歇息，吴晨只好进屋拎起苏常回了自己屋。 …… 吴晨只想眯一小会儿见见老黑，问问后山的情况，想着能比大头早醒，可眼一闭一睁，天就大亮了，他心里一惊，怕耽误了上山，等他坐起身，又是一惊，大头正蹲在地上歪着头跟苏常大眼瞪小眼。 吴晨惊出一身白毛汗，他迅速下床冲了过去。 殊不知此时苏常心里比吴晨还要惊，有个吴晨在，苏常已经不知如何是好了，他昨晚无奈之下说出真名，本以为没什么，查他真名查不到什么，哪知吴晨竟是无师自通，知道喊着他的真名问话，他又不能凝神，逼不得已说了些不能说的，他一夜未眠，本想趁着吴晨歇息，用些小手段，让这个看着傻乎乎的大头给自己松绑，他再用大头作掩护离开宅子。 可他怎能想到，他的手段在大头面前毫无用处，大头清澈的双眼就这么看着他，无论他如何施法，大头的眼神依旧清澈见底。 苏常怕到心里，他师父曾告诫过他，遇到这种人一定要离得远远的，这种人非仙既神，稍不留意便会被反噬。 吴晨一把将大头拉起，紧张的看着大头的表情。 大头吓了一跳，见是吴晨拉其他，指着苏常说：“他眼睛里有画，你也看看。” 吴晨拍了拍大头说：“他是坏人，最善用眼中的画害人，没事别老看他眼睛。” 大头‘哦’了一声。 吴晨又问：“今日我要去后山的山洞，你留在宅子里等我。” 吴晨说完等着大头的反应，这次大头没有拦着，只说：“你把他留给我，我不常看，闷了便看几眼。” 吴晨低头看向苏常，苏常此时心中正波涛汹涌，脸上表情没有把控好，让吴晨一览无余。 吴晨笑了，他蹲下身子问：“你是怕我去后山山洞，还是怕我把你留在这里？” 苏常想说都怕！ 若是昨夜，苏常巴不得吴晨会去山洞看看，这样便可触动机关，吴晨必死，到时皇城探事司的这些人必定大乱，而他正好苏醒过来，轻而易举便可离开，重新回到洞中再做安排，这出金蝉脱壳他原本以为是用不上的，如今若是将他留下，被那大头看着，他还如何脱壳？ 不能脱壳，山洞就摆在那，这个吴晨即便是死了，又有何用？必定会有人不肯罢休，非要清理山洞……而白天去，吴晨还能死吗？ 苏常不敢想下去。 吴晨将苏常躲闪的目光看在眼里，站起身说：“那你便留下给我大头哥解闷。” 苏常瘫软在地。 …… 宋固稍微歇息了一会儿，便去了县衙，他要看看曹家灭门案和五色玉石案的卷宗，走时嘱咐留下的亲随，吴晨起身后，即刻回禀他，他会带着县衙的人一起跟吴晨上山。 吴晨明白宋固的苦心，可吴晨心里还没有放弃带着大头跑路的念头，想先看明白怎么回事，再着手安排，必要时带着大头在山中死遁，如今被宋固好心阻拦，吴晨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 吴晨和高二，大头一起用了些饭，便准备等宋固一行人过来，然后一起上山。 可没等到宋固，倒先把俞世安等来了。 只见俞世安一身铠甲，带着自己的亲兵，一行人迈着整齐的步伐走到吴晨住的院落，俞世安停住脚步，一名亲兵出列到吴晨门口高声道：“此次上山，俞副使同往。” 吴晨好奇的跑了出来，俞世安带着亲兵直接去了前院。 吴晨追到前院，笑呵呵的朝俞世安抱拳道：“俞副使今日不喝茶看报？不是，俞副使当真是老当益壮，那老界山异常诡异，我们都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来，俞副使竟主动参与，吴晨佩服！” 俞世安沉着脸冷哼一声说：“危言耸听！” 吴晨笑道：“是是，我也是没见过世面，遇到点异常便觉得十分危险……” “吴公事有本事，听说连鬼魂都能见到，哼！天下还有吴公事觉得危险的事？” “俞副使说的对，这要是反过来说，若是连我都觉得危险了，这事儿……怕是小不了。” 吴晨笑得奸诈，俞世安气得连着冷哼了好几声。 高二过来将吴晨拽走，低声问：“俞副使招你惹你了？你为何一再成心气他？” “没招惹我，我就是看到当官的，尤其是当大官的便气不打一处来，若是这些人每天干点正事，又怎会有那么多流民乞丐？” “这也不能怪他，天灾战乱都是百姓无力应对的，”高二说。 吴晨没再说话，他想的是给陈忠找些麻烦，至于俞世安是好是坏，跟他没有关系。 这时宋固带着郭轩以及众衙役骑马到了宅子门口。 人到齐了，宋固见俞世安带了八名亲兵，便没有让自己的亲随跟着，人太多，反倒耽误事。 一行人快马加鞭直奔老界山。 第一百四十四章 后山山洞（一）二更 第144章 后山山洞（一）二更 路上，宋固找了个机会骑到吴晨身侧，说：“是我劝说俞副使今日一起上山的，虽不知你二人为何生有间隙，但我觉得这事儿最好俞副使跟着。” “宋提刑是为我好，我明白。” 宋固不再多言。 …… 一行人到山下时已是午时，众人下马，留下两名衙役看马，其他人大步上山。 俞世安问宋固：“可知如何到达后山山洞？” 宋固扭脸看向吴晨，吴晨说：“我昨日让山洞中的鬼魂等在前面岔路，他们若是还在，自然有他们带路，若是不在，咱们只好回去，明日再来。” 俞世安忍住想拔剑的冲动，冷笑道：“真是天大的笑话！大白天的，鬼魂带路！” “是啊，就是个笑话，我是怕俞副使走的累，说出来让俞副使笑一笑。”吴晨嬉皮笑脸的，高二忙拽了拽吴晨的衣袖。 宋固轻咳了一声开始推断案情，岔开话题。 走到那个岔路口，吴晨停住脚步，看向山林高声说：“昨晚有事未能再上山，你们要是还在便出来领我们去山洞，若是不在，我们便先回去了。” 俞世安冷笑连连，脚下没停继续沿着山路往上走，只是慢了一些。 几个鬼魂隐在树中，这时露出半个身子，七嘴八舌的告诉吴晨怎么去山洞。 吴晨摆了摆手说： “着什么急，此刻你们就算不想带路也得带路！你们很想离开，也信了苏常的话，想等着我触动机关毁了山洞，毁了你们的尸身，也毁了我自己，他们好悄悄离开……那就别想了，我已从苏常的口中知晓他的算计，又怎会让你们如愿？” 几个鬼魂顿时有些慌乱，吴晨又说： “你们想离开，眼下只能靠我！听明白了吗？我找到山洞就是要救出活人，然后毁掉山洞，你们便也可离开了。前面带路，我们跟你们穿山林走过去，别担心，总有办法，我不计较你们曾骗过我，你们也别那么信任苏常，他能害你们一次，便能害第二次，我若是出了意外，你们才真的该哭。” 几个鬼魂商量了一下，一个鬼魂问：“你怎知穿过这片山林可到洞口？” “废话，不然你们如何到这里的？” 另一个鬼魂忙说：“穿过这片山林确实可到洞口，只是路难走些。” 吴晨扭头对宋固说：“跟着我。” 可这时俞世安带着亲兵已经沿着山路向上走了一段，宋固只好追上前去，好说歹说的将俞世安请了下来。 吴晨刚要出言嘲讽几句，被高二捂住了嘴，直接拽入山林。 俞世安觉得吴晨就是在戏耍他，想将他气走，他可不信什么鬼神之说，吴晨越是这么做，越是说明此行必有蹊跷，吴晨不想让他知道。 想想到了阳安县这些日子，吴晨每天都出去，却从未向他说明做了什么，若不是宋固来了，他都不知道老界山已经查的差不多了，这要是被官家问起，他可是什么都说不出来，还如何指责吴晨，指责皇城探事司？ 俞世安忍着怒火，只等最后指出吴晨的错处。 吴晨却一直在跟鬼魂聊着天。 “不是我说你们，你们为何这般好骗？骗一次连命都丢了，还这般相信苏常，是想着魂飞魄散之后再醒悟？” “我们，还能有什么法子？尸身在他手中，也不知他用了什么法子，我们就是离开不得，不听他的，尸身被他鞭打，我们也会感知疼痛，都说生不如死，我们是死不如死。” “鞭打尸身你们也会疼？”吴晨惊讶的问。 “之前会，现在不会了。” “山洞中像你们一样的鬼魂还有吗？” “很多！我们不可随意飘，平时被苏常禁锢在阵法中，除非他放，不然我们出不来。” “你说什么？很多？！”吴晨又是一惊。 “这么多年了，我们也习惯了，刚开始也如你这般惊讶，整日可闻惨叫声，妇人哀求的声音，时间久了便也习惯了。” 吴晨停住脚步，他只觉得后背发凉，他问：“你们这次出来前，可还听到惨叫声，妇人的哀求声？” “有，每隔一段时间便会持续一阵子，这次才刚开始几日时间，所以洞中理应还有活人。” 吴晨喃喃自语：“所以他走不得。” “你走不走？又想故弄玄虚？”俞世安吼了一嗓子。 吴晨下意识的继续前行，脑子里却在想着苏常的惊人之举目的是什么？ “你们刚才说山洞中你们不可随意飘来飘去，你们几个会被禁锢在一处，那山洞是不是很大很深？” “那是自然，这么多年了，我们也未能看到山洞全貌。” “洞口只有一个？”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们这么多年从未出过山洞，这次出来骗你，还是第一出来，苏常将我们放出阵法外，先是说明你长什么样，会在哪出现，需要我们如何应答，若是答对了，他应承我们毁掉我们的尸身，我们便可离开，若是答错了，坏了他的事，他便将我们的尸身封存，让我们永世不得离开！我们是栖身在一棵粗壮的树枝上到了洞口，而后被放了出来，回去也是先回到树枝上，再被带到阵法中，所以不知山洞全貌。” “你们出来后若是不回去，又能如何？” “还能如何，永世做孤魂野鬼呗。” 吴晨不解的问：“那你们在山洞中做什么？苏常不是靠你们出来吓人的？只是单纯的被禁锢？” “唉，我们也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一开始我们并没有死，也不知道他用的什么法子，我们能看到自己的肉身躺在那，却回不去，可每隔三日我们又可回到肉身上，只是浑身动弹不得，苏常会喂我们一些吃喝，待神智清醒些，魂魄又会离开肉身，这段时间他若是抽打我们的肉身，我们飘在一旁能感觉到疼，但是记得很模糊，如此反复多次，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直到我们再回不去肉身。” “他想干什么？”吴晨喃喃自语。 第一百四十五章 后山山洞（二）一更 第145章 后山山洞（二）一更 几个鬼魂穿梭在山林间时隐时现，他们与吴晨的对话，其他人只能听到吴晨说了什么，俞世安连连冷哼，宋固一阵阵心惊，郭轩只觉得两腿发软，衙役们早便将吴晨传的神乎其神，只当是又多了些晚上饮酒时的谈资，可俞世安的亲兵什么都不知道，只听了个云里雾里。 高二却是另一种担心，他走在吴晨身侧低声提醒道：“他们骗你可不止一次了，莫要轻信。” 一个鬼魂忙说：“不是我们要骗的呀，其实我们也纳闷，为何要留着我们，我们有什么用？” 吴晨问：“他看得到你们吗？” “我们觉得看得到，可有时候又觉看不到，但他知道我们在哪，也知道我们能听到他说的话。” “他有八个徒弟？” “我们只知他有徒弟，也曾见过几个，但到底有多少便不知了。” 吴晨没再问，山路愈发的难走了，陡峭不说，还会有巨石拦路。 吴晨走在最前面，抬手便会清理掉巨石，俞世安是见识过吴晨的掌力的，他以为吴晨不过是有些功夫在身，今日眼见几人都推不动的巨石，吴晨却处理的无比轻松，心中不免生出‘难怪如此轻狂’的想法，有些本事在身的年轻人，目空一切倒是也说得通。 宋固可没见过吴晨还有这个本事，不免有些心惊。 高二陪着吴晨，吴晨推落拦路巨石，高二斩断拦路的荆棘灌木，山路也便不那么难走了。 走了约莫一个时辰，鬼魂们不动了。 吴晨向前望去，依旧是山林灌木山石，没看到山洞。 一个鬼魂指了指下面，吴晨朝山下望去，没看出什么，便拽着一棵树，将身子探出去才看出一些端倪。 他们站的这片山林下面有个斜坡，斜坡上没有树，而斜坡的下方犹如刀削斧砍一般，直直落下。 俞世安早已等的不耐烦了，高声问：“你到底知不知道山洞在哪？莫要再做戏，你若是找不到，我可命人查找。” 吴晨没理俞世安，站好之后指了指脚下的斜坡，说：“要下到那里才能看清，你们等着，我先去瞧瞧。” 吴晨说着慢慢滑到斜坡下方，慢慢探身朝下望去。 俞世安怎会听吴晨的话，他看了眼身边的亲随，几人也慢慢走到斜坡下方，高二看了眼宋固，二人也跟了下来。 郭轩带着衙役倒是听话的站在原地没动。 几人站稳之后齐齐探身观瞧，只见下方直上直下的悬崖足有丈许，再往下便又是陡峭斜坡，而这处悬崖，没有灌木山林，只是长满杂草，中间有一处竟是长满藤蔓，而藤蔓并非从底部长出，也未生长到斜坡下方，只是生长在正中间。 高二忙说：“看那藤蔓的形状应是遮住了洞口，他们为何带咱们走在山洞上方？” 吴晨看向山林中的鬼影，一个鬼魂忙说：“我们都是从这里出来，下面……你自己看能不能走。” 吴晨呼出一口气，说：“洞口下方没有山林，他们若是白日进出自然只能朝上方有山林的地方飘，洞口下面及两侧……怕是无路可走。” 俞世安示意亲兵前去试探。 吴晨嘱咐：“莫要接近藤蔓，只看洞口左右有没有路。” 俞世安本想说莫听他的，宋固突然用恳求的眼神看向他，俞世安才没有说出口。 两名亲随分左右，先是小心翼翼的将绳索绑在最靠近斜坡的树上，而后沿着陡峭的山体向下慢慢挪，悬崖上没有任何可踩踏的地方，他们只能紧紧靠着山体往下滑，带动周围的山石朝山下滚落。 所有人都屏气凝神的小心看着，吴晨看得直皱眉头，喃喃自语道：“苏常是如何出来进去的？用绳索？他还没回去，外面也没留绳索……” “必定还有别的洞口。”俞世安难得没有反驳。 吴晨点头，又说：“可他昨晚巴不得我能来这里，像是只要我急着进山洞，便会跟山洞同归于尽，但洞口这个样子，他就没想过我会疑心？或者我根本到不了洞口？” 俞世安问：“你说的他，是谁？” 宋固解释道：“是这个山洞的主人，名叫苏常，昨日被吴公事抓了……” 宋固在一旁耐心的给俞世安解释，突然，下面的亲兵几声惨叫，吴晨一直瞪大眼睛看着，竟是没看出来哪里不对，只眼睁睁的看着两名亲兵惨叫之后松开抓住绳索的手，朝山下滚去，所经之地留下斑驳血迹。 俞世安胡子都立起来了，宋固手握剑柄，像是随时准备拔剑，郭轩虽还站在山林中，却吓得一屁股坐到地上，因脚下不稳，差点也跟着滚下山，好在衙役眼疾手快的抓住了他。 吴晨忙说：“俞副使尽快命人绕去山下看看，下面的山体并非直上直下，或许还能救。” 俞世安看向剩下的几名亲兵，其中四人即刻转身离开。 高二紧皱眉头，抓起绳索说：“我下去看看。” 吴晨一把抓住他，说：“不对，等我再看看，你们可知山洞下方没有山林的地方，是否藏有机关暗弩？”吴晨说着转头看向身后问。 高二知道吴晨后半句不是说给自己听的，便等着吴晨问清楚再说。 一个鬼魂说：“不知，苏常只与我们说，引你到洞口，山洞便会炸毁，山洞若是炸毁，我们在洞中的尸身便会一起被毁，那样我们便可归去。” “你们可知除了这个洞口，还有没有别的洞口？” “我们见过有人来，却不知是否是从别的洞口进来的。” 吴晨转过头对众衙役说：“你们分散去找些大点的石块搬过来。” 衙役们赶紧分散行动。 宋固问吴晨：“这洞口看着很难进入，苏常平日会如何进出？” “不止苏常，还有个于洪，这个人月圆之时要为他带活人进洞，那些人是如何进去的？” 吴晨刚说完，便有两个衙役抱着大石头回来了，吴晨迎上前接过一人怀中的大石头，又嘱咐另一人将石头放下，站在原地别动。 第一百四十六章 后山山洞（三）二更 第146章 后山山洞（三）二更 石头分量不轻，吴晨命另一个人等在原地，真说走到斜坡下，稍不注意或许便会连人带石头一起滚落下去。 吴晨抱着一块儿石头走到斜坡下，将石头放下，而后开始等。 高二忙问：“你为何不将石头滚落下去？” 吴晨严肃的说：“俞副使的亲兵还在下面，咱们又不知下面是何状况，先等下去的亲兵找到他们挪开再说。” 俞世安瞥了一眼吴晨，他刚刚便想着出言制止，眼见吴晨放下石块他才没有出声，现在听到吴晨这般说，心里不由得对吴晨有了新的看法，至少还算仁义，不是为了功劳全然不顾他人死活的狂妄之徒。 宋固站在俞世安身侧，看到了俞世安脸上的变化，便趁机讲了讲安平县令蒋山谋害七条人命的案子，刚刚讲完，便听到俞世安的亲兵在山下朝上面喊道：“回禀俞副使，他们还活着。” 俞世安舒了一口气，喊道：“即刻带回县城医治！” 吴晨转头看了眼俞世安，至少从语气与表情上可以看出，俞世安还是很担心亲兵安危的，只这一点便比陈忠强。 吴晨又等了片刻，这才蹲下身子将石头顺着山体滚落下去，然后仔细查看山体上的变化。 果然，石头滚落的地方有利刃凸起又回落，不仔细瞧，根本发现不了，杂草将这一切遮掩的很好。 俞世安，高二和宋固也看到了。 吴晨又用另一块石头在藤蔓另一侧试了一下，也有利刃凸起落下。 吴晨站起身，抬头看了看天。 宋固说：“眼下只怀疑这个藤蔓之处是洞口，若真是洞口，洞口两侧与下方看样子都布满机关，若无准备很难到达洞口，还有一种方法，便是从现在咱们站的位置，对准下面的藤蔓，找准一棵树，绑上绳索，慢慢顺下去。” 俞世安问：“藤蔓布满洞口，不像是有人从此处出来过，且周围毫无立足之处，机关是如何布下的？” 吴晨先是转身面朝山林问道：“这处藤蔓可是你们出来的洞口？” “是。” 吴晨挑了挑眉说：“现在咱们看到的是白天的样子，而苏常算的是我昨晚会来。” 宋固一副顿悟的表情。 俞世安皱眉看向吴晨，他一直坚信今日上山吴晨必有算计才会背着他，他虽不知吴晨的算计是什么，但大抵逃不过捞功劳，将原本简单的事变作极复杂，可让陈忠，甚至官家对他更为信赖。 可眼前的一切让俞世安觉得自己的想法可能是错的，总不能是吴晨自己设计了这一出演给他看的？ 这时吴晨又说： “晚上来，也是那几个鬼魂带路，同样会到这个地方，但是我想看清楚洞口周围什么样，只凭月色怕是难！或许会像宋提刑说的，看到下面局部地区有藤蔓，我会栓根绳子下去试试，那样一来，苏常便会如愿！我现在才知道为何今日跟他说上山的时候，他一副万念俱灰的样子……” 俞世安忙问：“他怎知你晚上来会亲自涉险而不是命他人先行试探？” 吴晨笑了笑说： “且不说他对我是否有了解，知我上山从来不带闲人，只说晚上看不清杂草中有何物，这机关又可多次使用，身边的人坠入山崖，我年轻气盛，自然会亲自试试，即便我胆小惜命，也会加派人手多次尝试，宅子里的逻卒，县衙中的衙役，按照他的逻辑，理应被我调来大半，他本就是假死，这样一来，他便有了逃脱的机会。” 宋固说：“他知道你若是白天来，定会看出蹊跷之处，怕是不会轻易上当。” 吴晨指了指藤蔓说： “晚上来看不清，但正如俞副使说的，若是有人出入过，藤蔓又怎会布满洞口，毫无缝隙？且旁边差不多直上直下，他这个机关怕是在洞内设置的。” 俞世安冷哼的一声，说：“你不是说有鬼魂引路吗？那些鬼魂不知此事？” 吴晨很认真的点头说： “他们确实不知，他们的尸身在洞内，苏常说只要山洞毁了，他们的尸身便也跟着毁了，他们便可离开了，所以他们只知引路，至于如何让山洞毁掉，他们不知，他们也是被苏常骗了，山洞毁不了，可也进不去，谁近身谁死，等咱们的人屡屡尝试，屡屡送命的时候，苏常假死活过来，便可通过别的洞口回到洞中。” “回去对苏常大刑伺候，我就不信问不出来别的洞口在何处！”高二高声道。 宋固摇头道：“吴晨尚且不能确定苏常话中真假，你严刑逼供问出来的，又有几句能信？且这一来二去的，洞中活着的人怕是撑不到咱们进去。” “洞中还有活人？”俞世安惊讶的问。 宋固也有些惊讶，他今日早晨明明将上山的目的大概说了一下，怎的这位副使这么快便不记得了？ 俞世安不是不记得了，他只是不信罢了。 “若不是为了尽早救出里面的人，我又怎会这么着急的上山？大可与那苏常好好周旋一番，看看是他的摄魂法厉害些，还是我的心理学更厉害些，只看苏常的算计，他不介意咱们知道山洞的这个洞口，便是有信心在短时间内将洞中清理干净，或者这几日时间足够他得到什么，现在还说不好……” 吴晨皱了皱眉又说： “苏常应是没想过自己假死不成，他甚至觉得在幻境中便可将我收服，让我也相信五百兵士遇害是阴兵所为，其他的安排只是为了以防万一，暴露洞口应该是他最后不得已的后路，按照他的逻辑想，咱们肯定要对着这个洞口，使出浑身解术，可他想不到那几个鬼魂会背叛他。” 吴晨说着朝斜坡上方走去。 “你这是什么意思？不救了？”高二追上来问。 吴晨说：“自然要救！问苏常不知何时能问出来，我也不知道喊他名字是否有用，怎么也得饿他两日，或许容易些，但，还有人知道另一个洞口在哪里。” “谁？” “于洪！” 第一百四十七章 谁是于洪 第147章 谁是于洪？（一更） 宋固追上来说：“想查明于洪是谁，怕是需要些时间。” 吴晨笑问：“若是此人便在我手中呢？” “啊？！谁呀？”高二焦急的问。 吴晨站定，眯着眼转身看向左前方，说：“道观的位置不错。” 高二瞪大眼睛问：“你是说那几个装神弄鬼的人中，有于洪？” “装神弄鬼不假，但不是为了吓晕游人行偷窃之事，而是为了抓活人送进山洞。”吴晨沉下脸，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 “大哥曾带人搜查过道观，咱们也去过，你可记得老道装疯卖傻，道观破败不堪？可想杀我的人偏就在道观中借宿了一夜，且偏巧被他们听到不该听到的对话，仔细想想，当真说不通啊！山下有民居，尤其是报案人张才的茅屋就在山下，他们是一伙的，大可与那假叔嫂一起住在茅屋，不耽误转天杀我，山下村民的茅屋并不相邻，他们若是晚上到，又是一身功夫，没人能发现。” “是啊，你昨晚推断到这里的时候，便说过那三人是刻意住到道观的，目的便是杀死你之后，好引着继续查案的人能查到道观。”高二说。 俞世安心内一惊，他没想到吴晨查案查的这么跌宕起伏，竟真的有性命之忧，可转念一想…… 俞世安阴着脸问：“杀你？对他们来说有何好处？官家只会愈发的想查明此案！” “就是这个道理，所以说想杀我的人不是苏常这边的，而是真正杀害五百兵士的真凶，他们的本意是想将杀害五百兵士的罪名栽赃给苏常，引得官府的人好好查查老界山，只有他们才会动手杀我。” 俞世安听得有点乱，扭头看向宋固，想让宋固说清楚，可宋固这时候正顺着吴晨的思路思考着，没看到俞世安询问的眼神。 吴晨又说： “想杀我那三人已经死了，他们究竟有没有住过道观，咱们无处考证，只是我现在觉得道观里那些人说谎了，县衙的殓房内，阴气森森，几具尸体摆放在那里，常人莫说进去，便是到了院中早便吓得腿软，可我让他们几进几出认尸，他们虽面露恐惧……现在想想，应是做戏给我看，眼见我这里实在敷衍不过去，才将事先商量好的谎话说出。” 宋固皱眉道：“那三人恐怕未曾住过道观！” 吴晨点头说：“若是那三人明知道道观有问题，哪来的胆量借宿？又怎会在道观中，在隔墙有耳的情况下说出转日的安排？” “对啊！”高二感叹道。 “这个假设有个前提，那便是三人预计杀我之后上山，确实是想引得查案之人查到道观，若是如此，他们必定会留下痕迹，最简单的便是血迹，所以他们杀我的时候没有选择暗箭，而是举着刀冲出来。” 吴晨想到当日自己信心满满的随意挥手，而后脚步未曾停歇，若是当时挥手后没有动，便可见到光束，即刻便知道自己下手重了，而不是等衙役告知，想到这里，吴晨轻轻叹了口气，心想不知何时自己这一身的力气才可运用自如。 宋固严肃的说：“若是那三人之前未曾住过道观，杀你之后却想要去道观，便已经可以确认他们栽赃之意了。” “他们未曾住在道观，那前一晚他们住在哪里？总不会是临时赶过来的？这么重要的差事，怎会临时赶来？”高二问。 吴晨说： “我认为他们前一晚或许是住在张才的茅屋之中，山脚下那些村民应是不简单，至少中间既有张三的人，也有李四的人，这便能解释的通，道观中那些人为何能说出‘偷听’到的话，这些话本就是偷听来的，只不过不是在道观中，而是在茅屋旁，当然也有可能这三人真的是清晨赶来的……” 宋固忙问：“所以你怀疑那个月圆之夜会带人去山洞的于洪，便是道观中那几人中的一个？” “还是宋提刑之前的话提醒了我，李四想让老界山看起来像是正常的山，有道观，有村民，但他们暗地里所行之事，万不能让任何一人知道，又怎会让他人长居老界山？于洪若不在道观中的那几个人中，便在山下的村民中。”吴晨说。 高二问：“他就不能住在县城里？” 吴晨笑了笑，边沿着来路往回走边说： “活人不是那么好送的，不论以何种方式，汇集一处送至山脚下都是难办的，一次两次还行，月月如此，怎会不被人发现？” 宋固走在吴晨身侧问：“你的意思是，他们便在这老界山周围行不法之事？” “咱们先去道观看看，我觉着里面应该有密室，不管是在地上还是地下，他们抓来人，安置在密室，但总有身体病弱的，所以道观后面挖出了三具尸骨……为何在道观后面？” 吴晨小声嘀咕了一句。 高二跟在吴晨身后忙说：“许大带人搜查的，必然不会落下哪里没查，怎会没找到密室？他连道观围墙外都查了，道观里面必定没放过。” 吴晨点头说：“大哥办事我还是放心的，只是贼人狡猾，换个人去搜查，角度不同或许会有不一样的发现。” 俞世安走在后面，眉头越皱越深，他有些看不明白，也听不明白，索性将宋固拉到身侧仔细问了起来。 吴晨走在前面，脑子里捋着各种线索，突然听到一句：“我们怎么办？” 吴晨这才想起来，身旁还跟着鬼魂，他忙说： “你们放心，我们现在要找另一个洞口，找到之后，你们自然便能离开，不管苏常用的是什么法子禁锢你们，我都会想办法让你们归去，你们只需找个地方等着便可。” 吴晨突然蹦出来的几句话，周围的人都听到了，俞世安低声问宋固：“他是不是……得了什么怪病？” 宋固摇头说：“吴公事确有些咱们没有的本事，我之前便见识过了。” “真能见到鬼魂？” 宋固认真严肃的重重点头说：“也只能是这样，不然便说不通了。” “快讲讲，他之前与我说过身边常有鬼魂跟随，我只当他胡诌……” 吴晨听着俞世安小声与宋固嘀咕，微微一笑。 …… 第一百四十八章 宫中密谈（一）二更 第148章 宫中密谈（一）二更 众人回到山路上，吴晨便认得去道观的路了，等众人到了道观，天色已经渐暗了。 吴晨站在道观院中问高二：“你若是大哥，会如何搜查？” 高二指了指院中被挖的坑坑洼洼的地面说：“院中自然要挖，屋中也会细查，若是有暗间必定能查到，这方面我们都有经验，敲打墙体辨声，挪动屋中之物，一件不会落下，怎会找不到密室暗间？” 吴晨点点头，看了眼天色，转头对还勉强活着的郭轩说：“你让衙役在各处房中用步子丈量出长宽，再出来围着房子用同样的步子丈量屋外的长宽，看看有没有相差比较大的。” 郭轩像是听懂了，连连点头，却没动地方，反倒是他身旁的几名衙役自行分工直接去执行了。 吴晨摇了摇头，又看向宋固和俞世安。 俞世安这一路都在听宋固的汇报，高二时不时的会转头补充几句，俞世安听得十分认真，现下他已大体明白整个案情，也知道吴晨都做了什么。 俞世安一时间无法消化此案与成亲王有关，更无法消化山洞中用活人炼丹的可能。 俞世安面色凝重的背着手站立一旁，想着临行前与指挥使高谦的猜测，他们都料定五色玉石案与争储有关，必定是皇子与太子间的较量，也就是官家几个儿子外家的较量，因当时未曾想到是栽赃，高谦和俞世安都觉得是有人想让枢密院与某位皇子之间生出间隙，所以高谦嘱咐俞世安：勿要参与查证，仔细听，小心看，莫出声，不做他人棋子。 高谦手握兵权多年，高居从一品的官位上，深得官家信任，便是因为他从不参与党派之争，不与外戚联姻，不结党营私，再有军功加持，为官少有贪腐，子孙又争气，不需要他铺路搭桥，不论文官，武官，还是做学问，儿孙们都在各自领域有些建树，高谦便是一副孤臣模样，官家指哪他打哪，别人谁都不好使。 可实际上，高谦怎会不关注时局？又怎会真的没有党羽？ 俞世安也是武将出身，性格豪爽，看上去粗枝大叶，实则心细如发，这也是高谦命他前来阳安县的原因，这一趟不是来找谁要说法的，若不是吴晨上来便得罪了他，俞世安会露出京都官员很少见的稳重之态。 就像现在一样。 吴晨见俞世安面色凝重，忍不住问：“俞副使这一路上也将案情了解的差不多了，能否给些建议？” 俞世安瞥了吴晨一眼，没有说话。 宋固赶忙接话道：“这事儿不论是谁，乍一听完都要冷静一下。” …… 此话当真不假，就在吴晨找寻藏人用的密室暗间时，京都皇宫文德殿内，景运帝李恒正拿着吴晨书写的天书，与陈忠密谈，连平日里服侍在旁的老太监刘进忠都被屏退了。 李恒中等身材，身形消瘦，年近不惑，两鬓却已有些斑白，但双目炯炯有神，神气清明。 文德殿是李恒平日里看书练字的地方，很少用来见外臣，陈忠今日进宫匆忙，李恒只看来的时辰便知是大事，便直接宣陈忠入内。 李恒一身常服坐在书案前，反复看了好几遍手中的纸条，陈忠坐在一旁的绣墩上，面色凝重。 文德殿中有那么一段时间很安静，安静的让站在殿外的刘进忠心里忐忑不已，这是要出大事啊！ “成亲王！我这个皇叔可是出了名的悠闲自在，他想长生不老我信，炼丹，摄魂，上百条人命，他想干什么？想谋朝篡位……何必等到今日？”李恒手中揉搓着纸条，面无表情的问。 陈忠想了想，恭谨的答道： “自古寻求长生不老的人多了，道家炼丹也非新鲜事，可怎会用到上百条人命，且还有摄魂一说？吴晨这个人我知道，若非查到实证，他不会落笔，前面刚查出有人栽赃老界山，现下便查明成亲王在老界山上有此行径，看来有人着急想让皇上知晓此事，虽说成亲王三字后面有‘待查’二字，但既然能查到成亲王，想来成亲王与此事脱不了干系。” 李恒阴沉着脸，等着陈忠的下文。 “成亲王平日里关门修行，不争权不夺利，甚至自己儿孙都少有来往……老奴有罪，连探事司的人对成亲王都有懈怠，这样的人，谁会将他推出来？成亲王碍不着京都这些人的事儿……吴晨不知京都中的琐事，既然落笔写下成亲王，十有八九便是他。” “成亲王……”李恒摸了摸书案上的金狮镇纸：“先着人仔细盯着，他一举一动都要上报，先莫要打草惊蛇，等等阳安县的消息。” 陈忠躬身答：“是。” “敢用五百兵士之死揭发成亲王，为何不敢密奏与我？”李恒皱眉，语气中有明显怒意。 “老奴想着，这事儿有两个可能，一个可能是此人或许是手中无实证，知道即便密奏，皇上也会查证之后再定夺，皇上或许会直接让他去查，可他知道他查不出来什么。” “他查不出来，为何吴晨几日时间便查出端倪？” 陈忠恭敬的答道： “吴晨，非常人！这也算是个机缘，若是老奴没在安平县遇到吴晨，这个五色玉石案换做是谁去查，都难有进展，皇上请想，此等用人命炼丹之事远比巫蛊之术更为不齿，怎会不极力遮掩？老奴有罪，探事司事先未曾探得一丝消息，可见他们遮掩手段，老奴觉得第二种可能便是此人没有密奏之权，但手中必然也有些权势，不然无法探得五色玉石运送来京都的消息。” 李恒手指在书案上有节奏的敲了几下，说： “我本以为是皇子们……长大了，可细想之下，这事出手太重，伤敌之后难以自我保全，不是他们能做出来的……可我这位皇叔，从何时起有了这份能耐，竟是隐藏的极好，既然隐藏的这么好，连你的人都能骗过，又是被谁知晓了呢？出手便是五百兵士的性命！” 第一百四十九章 宫中密谈（二）一更 第149章 宫中密谈（二）一更 陈忠想了想说： “老奴觉着上百条人命并非是在这段时间谋害的，必定是经年累月慢慢累积的，或许有人无意之中发现此事，此人必定斟酌再三，才想到用这个法子揭发，成亲王醉心于修道已经有二十多年了，探事司对他的日常多有懈怠，京都中也无人注意到他，一个闲散亲王，揭发他图什么？……老奴斗胆说句杀头的话，老奴不信此人是为我兴国除患，必定是有他不可告人的目的。” 李恒像是听到了关键，挪了挪身子，示意陈忠展开说说。 “来的路上老奴就在想，若是没有吴晨，这个案子要如何查下去？想着想着便觉出来了，也只有兵士们遇害，这个案子才不会善罢甘休，皇上定会一拨拨换人查，一时半会儿的，老界山休想再如以往那般自在，成亲王他们想做的事便只能搁置，或许这便是揭发那人的目的。” “搁置？” “成亲王自然知道五百兵士非他手下的人所为，明知道有人栽赃，他能做什么呢？平日里他不与官员往来，甚至不与皇亲走动，不就是想表现的清心寡欲，想让皇上忘了他吗？他此时便是想找人从中周旋，干涉，甚至影响查案，怕是都找不到人，可老奴不信成亲王在行此恶事之前，没有想过事败该当如何。” “想过后果还要做……你觉得他志在皇位？”李恒眯着眼睛问。 “若是只为长生不老，或得道成仙，成亲王请些江湖术士日日练丹，日日做法，皇上即便知道了，也顶多训斥两句，成亲王若是继续荒诞，皇上顶多夺了他的亲王位，对他炼丹无碍，他根本无须遮掩，可他偏就瞒了个严实。” “只用人命炼丹一事，我便不能饶他！”李恒阴沉着脸说。 “是！这也说明成亲王炼丹之法与其他人不同，如此恶行若是传了出去，必定有损皇家威严，但他只是一个闲散的亲王，平日里并不会与人交恶，手中更无实权可抢夺，谁偏要与他为敌？若不是为了得到什么，何必多此一举？老奴刚刚说只有谋害了军中那么多的兵士，皇上才不会善罢甘休，其实还有一种可能皇上不会轻易罢手，若是某位朝中大臣死在老界山下，皇上必然会严查，我知道了这个案子后，便命人着手查了一下，从年初到八月初，三省六部有多名官员路经阳安县，有出京办差的，有进京述职的，也有回家省亲的，他们都没有出事，想来杀一名朝廷大臣总比杀五百兵士轻松些。” 李恒紧皱着眉头，沉着脸听着。 “且杀五百兵士可不是今日知晓护送五色玉石的队伍明日到哪里，便可以出手的，必定需要细细谋划，这中间准备的时间短不了，或许是从队伍离开西疆时便已经着手准备，可接下来的几个月中，还会有朝中大臣路经阳安县，他为何偏要寻一个最难下手的下手呢？老奴觉得若不是到了非要出手的地步，或许死的便不是兵士而是朝中大臣了。” “哼！照你这般说，我还要谢谢他杀了五百兵士？” 陈忠慌忙跪地，解释道：“老奴只是觉得这人这般行事太过蹊跷才……” “起来，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此人没有杀害朝中大臣，而是选择五百兵士，未尝不是因为知晓我爱兵如子，他怕什么？朝中大臣自有党派，若有大臣遇害，他怕我以为是谁，而后草草收场，只想着捡更重的下手，其心可诛！成亲王近日可有异动？” 陈忠起身刚坐回到绣墩上，又再次跪地，说：“我刚收到飞鸽传书便进宫了，还没来得及细问，按照惯例，若是有异动逻卒必会上报，目前看还没有，或许……是他们疏忽了，老奴回去必定严处。” 李恒见不到陈忠眼中的阴霾，只说：“别动不动便跪下，别说是你，我都快忘了还有这么个皇叔！先暗中细查，他们两拨人斗法，都想牵着我的鼻子走，你要沉住气，莫被他们算计了。” 陈忠连连称是，而后又坐回到绣墩上。 “吴晨……你觉得可堪大用否？”李恒问。 陈忠想了想，摇了摇头说：“此子性情桀骜不驯，虽有些本事，也属旁门左道，见不得光，留在探事司做些别人做不了的差事还行，为官嘛……他怕是没那本事。” “俞世安连着给我上了两份折子，都是告吴晨的，我未加理会。” “俞副使也给老奴写了信，质问老奴吴晨何来的胆子如此狂傲？看样子吴晨当真是惹恼了这位煞神。”陈忠笑呵呵的说。 “俞世安性子是暴躁了些，但不至于不分轻重，吴晨初入官场，难免少些规矩，或许做了什么让俞世安恼怒的事，又或许俞世安……” 李恒站起身，背着手在殿中踱步。 陈忠慌忙起身，躬身道：“若是俞世安与成亲王有牵扯，吴晨会写下俞世安的名字。” 李恒停住脚步看向陈忠，笑了笑问： “这么说吴晨还是有分寸的，他若是有私心，我自然会好好查查俞世安，朝中有一个算一个，哪个经得起细查？或许他与五色玉石案无关，却未必没有沾上别的事……吴晨即便不懂官场上的规矩，但这种伎俩可不用教，仗着眼下的案子非他莫属，几句猜测便可让俞世安追悔莫及，可吴晨并没有这么做。” 陈忠忙说：“吴晨年纪尚轻，又有些旁人没有的本事，难免会目中无人，仍需磨炼。” 李恒探究的看着陈忠说：“你会放心吴晨去做最紧要的差事，却又对他时时提防，我倒是有些看不懂了。” “若不是他有些别人没有的本事，此子老奴断不敢用。”陈忠说的诚恳。 “为何？你之前对他可是褒赏有加，我还以为你为我找了个能吏。” 陈忠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应答，他知道李恒心思细腻，只凭只言片语便可洞察秋毫，且李恒正为推行新政广纳贤良，正是求贤若渴的时候，吴晨的缺点在李恒眼中便是优点，此时正是需要一个混不吝，敢把天捅个窟窿的人冲在前面。 可陈忠心底有个声音，不断的告诫他，不可让吴晨离开他的掌控。 第一百五十章 道观 第150章 道观（二更） 陈忠正犹豫如何应答，李恒摆了摆手说： “现下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先暗中查明成亲王府与谁有瓜葛，我倒要看看他与谁同流合污，看看谁对他手里的东西趋之若鹜。” 李恒又走回书案旁说：“阳安县应不会只传过来这只言片语，咱们再耐心等上两日。” “前几日老奴收到吴晨口信，说要搜查老界山，想让我调派些人手过去，老奴觉着此时不易太过声张，便没有派人过去……” “想来吴晨是想让俞世安调兵搜山的，俞世安和你一般想法，不肯派兵，吴晨怕是索性自己硬闯了，吴晨不仅胆识过人，这性情也甚合我意。”李恒笑呵呵的坐到书案前：“你即刻调拨五百新兵去阳安县，不要怕家丑外扬，他既然敢做，我为何要替他遮掩？下去无颜见祖宗的是他，不是我。” 陈忠连连称是，心中却知，这官场怕是要震三震了。 只是李恒这时候想着家丑不可外扬，等吴晨再传来消息，他怕是不会再这般想了。 …… 吴晨可想不到，他任性的给陈忠找麻烦，成心得罪俞世安，想坐看二人掐架的小心思，传到官家耳中竟然变作不畏权势，一心办差的忠心之举，陈忠也因此对他更加提防。 吴晨此时正在开动脑筋，因为整个道观查了又查，都未曾找到密室暗间，可吴晨坚信必定有！ 此时天色已经暗了，衙役们点燃火把，吴晨站在院中正想得出神，他想捋清楚自己的推断可有纰漏。 宋固也在想，他很认同吴晨的推断，可偏就寻不到那藏人的所在。 俞世安一直默默站在一旁，未曾出言嘲讽，他此刻再想起吴晨之前对他说的话，竟觉得句句属实，内心自然要翻滚一番。 高二在几个院子来回穿梭，这时正好跑回来，他说： “要我看，这道观怕只是个摆设，真正藏人的地方应在山下茅屋中，你不是说山下的村民极可能也有李四一伙儿的吗？” 吴晨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说：“在何处藏人，要先看在何处抓人，如何抓。” 宋固眼前一亮，忙道：“若是我所料不差，他们道观和山下茅屋理应都有藏人之处，山下茅屋无需密室，直接绑了过路之人扔在屋内便可，那么，道观是不是也是如此？不用密室暗间，绑了扔在一旁便是，道观平日无人来，来了也被那几人吓跑了，更不会有人有机会去后院……” “他们要将人在月圆之夜送去山洞，白天他们不敢动，上山游玩的人还是有的，晚上他们如何动？后山陡峭崎岖，即便他们认路，带着活人也是危险至极。”吴晨说。 “有没有可能，另一处洞口便在山路旁，只是咱们未曾发现？”高二问。 吴晨抬头看了看天夜空，嘟囔道： “他们哪来的胆子敢将常用的出口设在日日有人经过的地方？如今唯一能说得通的，便是这道观有密道直接可到山洞，可在山中挖出这么长的通道……” 吴晨想说得用多少炸药，需要多高的技术？可转念一想，鬼魈帮最善于挖洞，他是想不出来怎么操作，可他不会，不代表别人也不会。 俞世安这时候开口了：“或许藏人之地当真只是在这前后院的屋子内，这里平日无人来，藏人也不怕被发现，而去往山洞的通道入口在道观外。” 吴晨点头说：“我一心想着若是道观牵扯其中，必定是用来抓人，藏人的……偏执了！俞副使说的对，咱们要找的不是密室而应是暗道！今日天色已晚，不适于搜查道观周围……” “哎呀，我真就不明白，那几个人便在县衙中，一顿严刑考打之后，我不信他们不吐露实情，何必这般费神站在这里瞎琢磨。”高二焦急的说着，脑袋还在四处看着，像是尿急想找地方放水。 吴晨呆愣了片刻，他想到上一世的工作习惯……用证据说话！ 来到这一世，这种习惯反倒成为了束缚，吴晨觉得人脑可能真是有程序的，一旦被程序员编程之后，想改掉需要的不仅仅是时间。 高二说完便跑去后院放水了，吴晨笑了笑说：“看样子只能寄望于道观中那些人能开口了。”说完他又皱眉道：“但愿山洞中的人能等得及。” 宋固说： “那几个人只关押在县衙，怕是不够安全？昨日你上山抓了苏常，他们的人必定得了消息，苏常被带回宅子了，他们没机会灭口，可道观中的人……” “宋提刑忘了还有张三的人在，李四想灭口，也要做得到才行，那幕僚汪林若不是自作聪明跑出县衙，怕是也没那么容易被杀。” 吴晨说着转身想朝道观外走，突然又停住脚步再次转身，问了句废话：“道观中有茅厕？” 一名衙役忙回禀道：“后面的院子里有。” “我过去看看。” 吴晨急匆匆走向后院，半路与刚放完水的高二碰上，吴晨说要去看看茅厕，高二又跟着折返回去。 …… 道观的茅厕在最后面那个院子的西北角，紧挨着后院围墙。 吴晨以为这山野之地的茅厕理应十分简陋，若是道观香火旺盛倒也罢了，连主殿都破败不堪，可这个茅厕从外面看倒是比三个院子里任意一间房都规整，实木搭建，不见破败之处，只是看着旧了些，墙面上留有两个很小的窗户，说是窗户有点勉强，更像是通风口。 吴晨要来火把，进了茅厕，里面反倒是极为简陋，只有三个蹲坑，连隔板都没有。 吴晨又叫几名衙役举着火把进来，他仔细看了看，茅坑深处是个斜坡，山石铺垫，延伸到道观外，像是方便日常清理，道观内只需用水冲，那些五谷轮回之物便会被冲出道观。 “道观是不是比外面要高出一块儿？”吴晨问。 高二忙说：“应该是，道观外有粪池，应是这里冲过去的……你不会想要下去查看？这……” 吴晨没理高二，他又抬头看向茅厕房门正对的那堵墙，问：“可有丈量此处？” 竟然坚持到三十万字了，这周五终于可以上架了，发自肺腑的感谢这段时间你们的打赏，月票，追读，陪二月度过最煎熬的一个月，重重抱拳！ 虽然知道上架也不会有好的成绩，但是我一直跟自己说，别留遗憾。 再次感谢你们，抱拳！ 第一百五十一章 暗道（一）一更 第151章 暗道（一）一更 衙役们相互看了看，一人说：“丈量过，差不多。” “什么叫差不多？！”吴晨有些急了。 他左右看了看，直接说：“你们出去，让外面的人也离茅厕远些，二哥站在我身后，帮我举着火把。” 衙役们赶迅速离开茅厕，吴晨听着外面的动静，确定周围没人了，这才上前一拳打在里面那面木墙上，茅厕内瞬间木屑飞扬。 吴晨只用了三成力，厚厚的木墙便只剩最上面的木板了，高二赶忙举着火把过去细看，随即便发出惊叹声：“你怎知这里有暗间？” 吴晨探头一看，墙外还有墙，最外侧的墙被吴晨的力道震的也所剩无几，两面木墙离的很近，只有一人多点的身量，地面上便是一块儿上锁的铁板。 吴晨击落墙面上碍事的木板，走到铁板旁，双手用力掀开铁板，那锁着铁板的铁锁只当是个摆设瞬间断裂，露出下面黑洞洞的地道。 吴晨没有停歇，将地道口周围的木墙面全部推倒，俞世安和宋固很快围了上来，而郭轩被吴晨的神力吓到，站在院中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他们只修了暗道，没有密室。”俞世安说。 “你们说的对，这个道观平时无人来，他们藏人无需戒备谁，所以无需密室。”吴晨说。 “你怎会想到这里？”宋固问。 吴晨看了看四周说： “之前县衙主薄梁宽曾说过，这处道观已有百年，比成亲王年纪大多了，若是道观与山洞确有联系，那便是先有道观后有地道，道观摆在这里，将地道入口挖到道观中任意一间屋内，都远比挖到院墙边上费力，且这是山间，山石坚硬，他们又不敢大动干戈，自然会慢些，况且道观没落也是个过程，并非一夜间便再无人来，再说，茅厕气味难闻，本该留个极大的窗子才对，咳咳……说到底就是试一试，没想到果真在这里。”吴晨咳嗽了两声说。 高二说：“按理说，许大不会漏掉这里，连道观外的粪坑他都会查。” “茅厕这种地方查起来比较难，看着差不多也便不会细查。”宋固说。 俞世安说： “只留一人宽的暗道确实不容易找到，他的门或许就在茅厕内的墙面上，现在天色黑，只靠火把的亮光难以发现，便是白日，茅厕里也是暗的，怕是也要细细观瞧才行，谁会想到他们用茅厕做暗道。” 宋固和高二都点了点头。 吴晨低头沉思了片刻，这是极好的机会离开，可惜此行没有带着大头，况且山洞中还有人在等着他们去救…… 吴晨叹了口气，严肃的看了看几人说： “洞中还有活人，想等到明日再来怕是不行，我带人下去，俞副使和宋提刑你们先回去，若是明日未曾见我返回，这处暗道你们便不可用，严刑拷打道观中那几人，看看有没有别的法子找到洞口，你们千万不要轻易审问苏常，若要审，也要饿他几日，趁他奄奄一息之时再问，问的时候也不可看他双眼，每一句问话都要带上他的名字……” 宋固赶忙打断吴晨： “既然不可确保万无一失，吴公事万不可涉险！咱们先回去，严刑审问一干人等之后，谋划妥当再来方为上策，洞中有人等着咱们救不假，可草率行事使得更多人丢了性命实在不妥。” 俞世安也说：“宋提刑说的对啊！吴公事万不可草率行事。” 吴晨自然知晓利弊，但是他更清楚自己的能力，这一次下去探路可说是万无一失，如今除了暗箭或可伤他，其他的都不足为惧，而地道中定不会有机关暗箭。 先不说机关陷阱多设置在平时少有人走动的地方，比如墓葬，藏宝密室，而这个暗道使用频繁，机关又不是电脑控制，频繁使用难免会有误碰，他们伤不起。 只看苏常的算计，他想等着假死之后逃回山中，那时摆在明面上的洞口他自然不能用，他必定是想走这处暗道回山洞，而且越快越好，即便有机关他也会提前清除。 苏常是做了最坏的打算，但却不相信会走到这一步。 吴晨推断，与其在暗道中设下机关陷阱，让自己人有失误的风险，不如安排个恶鬼守在洞口，平日听令行事，苏常不在时便禁锢在洞口，其他人想接近稀里糊涂的便送了命，反倒是省事。 苏常应是有本事让恶鬼听令，而吴晨是有本事送走恶鬼。 所以吴晨不怕，也不担心，这时候不立下光辉的形象，何时立？就如山坳时在顾右面前一样，吴晨潇洒的摆了摆手说： “苏常明面上是山洞的主人，可实际上，咱们都知他不过是打工的，不是，替人卖命的，成亲王又怎会让他孤零零的一人在这里与咱们周璇？昨晚咱们没有上当，今日发现了这处暗道，一旦没有乘胜追击，哪怕只是错后几个时辰，明日再来，这里的暗道怕是都会有异常，情况只会比眼下更危险。” 宋固还要再劝，被吴晨打断，吴晨说： “咱们现在关押的那些人，可说没有一个有人性！他们应该知道，他们的身份一旦被戳破，不论他们表现如何，都是死路一条，只看死法是什么罢了，他们为何要实话实说？之前我说过，那日我让道观中几人进殓房认尸，当时我还纳闷，他们怎会几次进去都能好好走出来，我还特意让仵作吓唬他们，也未见他们如何，现在终是明白了，他们便是给苏常送活人的，那个山洞他们必定到过，进没进去过尚且不知，只是已经练就了胆量。” 宋固深吸一口气。 俞世安说：“这样，我即刻调兵，今晚先命众衙役看守此处，等……” “此事不在人多人少，我若做不得，谁来都做不得。”吴晨严肃的看着俞世安说。 这一次俞世安竟是没有反驳。 吴晨又说：“此时下去探路，或许是最安全的时候，山洞中有的东西……奈何不得我。” 吴晨说着从怀中掏出那个小酒壶递给高二：“麻烦二哥帮我注满清水。” 第一百五十二章 暗道（二）二更 第152章 暗道（二）二更 高二接过酒壶便走向水缸，小酒壶中剩的水不少，但吴晨怕不够用。 吴晨又看向郭轩，郭轩本就不在近前，竟还是被吴晨这一眼看得连退三步。 “你怕什么？！”吴晨吼了一句。 郭轩浑身一激灵，他能不怕吗？若是找人陪吴晨下去，必定是他带着众衙役，这时候说肚子疼能好用吗？ “我不需要你们陪我下去，你派几名衙役守在地道口，再有，我提醒你，若是关在县衙的那些人出了什么意外，别说你头顶上的官帽保不住，便是你脖子上的头颅也难保！” 郭轩先是心头一松，随后又是一紧，这一松一紧后，双腿可就彻底不听使唤，一屁股坐到地上。 吴晨哼了一声，看向宋固说： “这位县尉要好好审审了，县衙内……怕是要换换人了，也怪我没能提前想到县衙不安全，如今反倒要指望张三的人帮咱们护住道观中那些人了。” 宋固忙说：“你这几日未曾得闲，谁能提前想到那些人牵扯其中？你莫要妄自菲薄。” 吴晨嗯了一声，又说：“今晚不用别人跟着，我带二哥下去，万一明日我和二哥没有回来，有劳俞副使调兵封山！只靠衙役逻卒，这山封不住。” 吴晨说着看向俞世安，严肃的拱了拱手，又说：“俞副使只需封山便可，其他的等官家的旨意，只是这暗道万不可再试。” 高二这时带着装满水的酒壶回来了，站在地道口催促道：“快点，再说下去，天都要亮了。” 吴晨笑了笑，刚要转身，又不放心的嘱咐宋固道： “县令已被我看管起来，他听信谗言将五百兵士遇害说成阴兵劫道，曹家灭门案被他定为死者曹炳德的弟弟曹炳善所为，我见到曹炳善的时候，曹炳善已经快没气儿了，现在宅子里医治，这个县尉怕是有些功劳……” “哎呀，活着出来比什么都强！到时再说。”高二又催促道。 吴晨朝宋固和俞世安抱了抱拳，接过衙役手中的火把，和高二下了地道。 …… 俞世安和宋固对视了一眼，二人心中都有些不是滋味。 宋固是惺惺相惜，却又无力阻拦。 俞世安是有些自责，明明是个五好青年，自己之前却百般刁难，实在不该。 二人同时叹了口气，俞世安打起精神安排衙役布防，只留一名亲兵在身边，命另外一名亲兵即刻去附近驻军调兵，不管吴晨是否能安全归来，这老界山都得封！ 宋固等在一旁，跟着上山的人手不多，想要保证地道口的安全，需再调派些人上山才行，俞世安在安排，他却等的有点心焦，县衙中那些人此刻是否还安全？即便有张三的人暗中护着，又怎能护的周全？ …… 吴晨和高二下了地道，地道里比地道口宽了很多，差不多可容三人并排走，且没有台阶只是缓坡，走着并不费力，吴晨举着火把看了看两侧山体和脚下的路，两侧山体斧凿痕迹明显，坑坑洼洼的，而脚下的路却平整多了。 “你是不是觉得这一趟一点风险没有？”高二笑呵呵的问。 吴晨挑了挑眉问：“你怎知道？” “若是有风险，你必定会一个人独往不会叫着我，且，你都没有安排大头，可见你知道此行无忧。” “所以你催我快着点。”吴晨笑道。 “咱们出来多半天，一粒米未进，你不饿？赶紧办差，办完之后回去好吃饭，这是大头教的。” 吴晨叹了口气说：“你催了半天，我把想说的话都忘了说，你说咱们俩若是进到山洞找到还活着的人，且好几个，他们必定不能自行离开跟着咱们下山，到时该如何是好？” “对啊！那些人或许已被苏常折磨的无法行走，只咱们二人，如何将他们带到山下？”高二站住了脚。 吴晨拍了拍高二的肩膀说：“眼下倒是无需担心了。” “为何？” “这地道不会很长。” “啊？你怎看出来的？” “你看地面，应是细心打磨过的，好方便他们拖拽，你看地道口那般狭窄，若他们带的人是清醒的，仅仅是捆住了手，但凡有些挣扎，他们都不好弄进来，所以势必是手脚都被捆住，甚至是昏迷的状态被带下来的，那便需要地面平整，可在山间想将地面打磨平整，怕是少不得费时费力，你觉得成亲王有多大本事？他能安排多少人在山中？他那个年纪……他多大岁数了？” “应该是五十出头，官家的几个叔叔就数这位成亲王最省心，我是说从表面看，他一直是只知修道成仙，不理朝中事物，他几个儿子孙子都闲赋在家，没有差事，也不见他找官家讨要，要不然人家能是亲王呢。” 吴晨站住脚呐呐自语道：“我之前未曾问过成亲王的事，可为何我就知道成亲王没有实权？” “你问谁？” “我是说一定有什么事让我觉得是这样。”吴晨又开始前行。 高二说：“那就是你想到了，只是当时因为什么没有说出来，要不然我定会记得。” 吴晨点点头说：“快走到头儿。” “这么短？！” 吴晨已听到山林间的虫鸣声。 果然，很快二人便隐约见到前面有树藤遮住出口。 吴晨和高二加快脚步，走到洞口时，高二已长剑在握，片刻没有停歇，挥剑将树藤斩断，而后想上前将树藤拽掉。 吴晨拉住高二，说：“这东西应该有机关，他们常常走这个地道，还带着人，次次斩断，再做新的说不通。” 吴晨说着摸了摸洞口两侧的山体，果然在右侧摸到一块儿相对光滑的石块儿，吴晨让高二扭动了一下，他怕自己力道掌握不好，毁了机关反倒麻烦。 高二扭动石块，洞口的树藤移向一侧。 “还带轨道的！”吴晨感慨了一句，随即才想到不论上下还是左右，只要移动都需要轨道。 吴晨笑着摇摇头，他总惯性的低估这里人的能耐，这很不好。 随着藤蔓的偏移，黑暗中一条林间小路出现在眼前，幽幽暗暗中带着些许阴森。 第一百五十三章 地道之争（一）一更 第154章 地道之争（一）一更 吴晨看着幽暗中的小路，皱眉道：“二哥速速折返，若是俞副使和宋提刑还没有走远，将他们叫下来。” 高二也不多问，接过吴晨手中的火把，转身便跑。 …… 俞世安与众衙役一通说教之后，开始安排他们的岗位，七八个人不能都守在地道旁，谁跟着回县衙，谁守在大门口，谁在道观四周巡逻，俞世安斟酌再三，实在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衙役不比兵士，更不及他的亲兵，一个个成群起哄架央有些本事，真说深夜守着闹鬼的道观，衙役们一个比一个怂。 宋固等不及了，他拎着瘫软在地的郭轩说：“俞副使，我先回，县衙中……我实在放心不下。” 俞世安懊恼的说：“怪我之前没听吴公事的话调兵封山，如今想用人，却只能干着急！你看看他们的模样，我怎能安心将道观交给他们守卫？” 宋固看了眼面露惊恐的众衙役，突然脑中闪出‘封山’二字，忙说：“吴公事手下还有不少逻卒可用，刚刚忘了这茬儿，应拿着吴公事的令牌调逻卒上山，山下便有……” 宋固话还没说完，只见俞世安拔出腰中宝剑，面色凝重。 宋固赶忙凝神细听，大惊之下拔出宝剑喊道：“你们护好地道口！” 宋固喊完直接一剑将正惊讶着四处观望的郭轩刺倒。 俞世安举剑盯着月亮门，对倒在身旁的郭轩看都没看一眼。 像是只一眨眼的功夫，一群黑衣蒙面的人冲了进来，俞世安身边唯一剩下的亲兵毫不犹豫的迎了上去。 俞世安也没犹豫，虽说上了些年纪，但一身胆气何人能及！ 宋固原本也要冲上去，奈何衙役们抱头鼠窜，谁来护住地道口？ 吴晨第一次见宋固的时候，便以为是位武将，宋固身上像是与生俱来带着煞气，只见他挥剑冲过去，将跑的最快的衙役一剑刺死，同时大喝：“谁再敢跑，便是这个下场！守住地道口！” 还活着的衙役只得跑到地道口，拿着棍棒哆哆嗦嗦的守在那里。 宋固不敢再耽误，转头应敌。 蒙面人冲进来二十多人，俞世安与亲兵挡住大部分，还是有人奔向地道口，好在宋固腾出手，爆喝一声：“找死！”便朝漏网之鱼扑了过去。 可俞世安毕竟是老了且多年未真刀真枪的拼杀过，即便有亲兵护在他身前，俞世安也几次险些中剑，他眼见着拦不住，一个又一个的黑衣人奔向地道，不免心急如焚，可越是心急越是力不从心。 黑衣蒙面人本就人多，又不是普通村民，自有一身功夫在身，若不是惦记着去将地道口封死，别说俞世安，便是那名亲兵也讨不到好去。 俞世安和亲兵艰难拦截，效果不佳，可苦了后面的宋固。 宋固的剑术在朝中官员中算是好的，一柄剑舞起阵阵秋风，狠劲十足，奈何缺少临阵经验，对手又不弱，他能护住自身，拖住几人，却无法尽快斩杀。 后面的衙役见宋固无暇顾及他们，便都躲到院墙下，那地道口便轻松让与黑衣人。 俞世安急的不行，宋固也气得哇哇直叫，只想着尽快杀了眼前的黑衣人，好护住地道口。 说着慢，几名黑衣人冲到地道口其实很快，其中三人放下手中剑，分别从怀中掏出三条不长的铁链，迅速走到铁板三面，其他人举着火把护在一旁，三人想合力将铁板重新盖住洞口，可三人刚蹲下身子，便见到地道里窜出一条黑影，还没等三人眨下眼反应一下，‘嗤嗤嗤’三剑划破颈部，三人没来得及哼一声，便倒地身亡了。 …… 高二在地下便听到上面的动静了，他赶忙熄灭火把，全力朝洞口跑去，这也要归功于当初的设计者，地面确实平整，高二走过一次，心中清楚，根本不用看路，只朝地道口的亮光冲了过去。 护在一旁的黑衣人哪会想到地下会突然窜出来个人，他们想到可能有人已经下去了，他们只需关上铁板锁上铁链，根本无需理会地下有没有人。 也只是一个愣神，高二的剑便到了一人眼前，这人下意识的挥剑阻挡，可哪里有高二剑快，高二剑如游龙‘嗤’一下刺中那人胸口，反手剑尖又到另一人的脖颈。 几名护在地道口的黑衣人此刻也反应过来，一拥而上，高二已杀了四人，又刚刚划破一人喉咙，他左手还拿着刚刚熄灭的火把，抬手便朝左边那人的脸杵去，只听一声惨叫，那人捂着脸倒地。 俞世安和宋固正心里拔凉，突听身后惨叫，不知是不是衙役凶猛，忍不住回头一看，登时欣喜异常，手中的剑也舞得生风。 可与他们打在一处的黑衣人可就不淡定了，眼看着地道中窜上来的人本事了得，几下便将同伙放倒，他们出剑速度都有些放缓，像是犹豫着要不要撤走。 高二来了，便由不得他们。 …… 吴晨站在另一端的出口听到了道观中厮杀的声音，但是他没动，一是因为他知道高二回去了，二是他听到地道外的山林中，有人在朝他这里奔来。 可之前他没听到声音，怎会听到时已快到近前？ 吴晨看着眼前黑不见头的密林，心知那山洞的另一个洞口离这里必定不远，眼前的密林因常年有人走动，必然已经形成了一条路，此时天黑看不清，若是白日，或可轻松找到洞口，只是今晚那些人已知他们知晓了这条路，又怎会善罢甘休？他知道苏常不会孤身与他们周旋，却没想到帮手这么多。 吴晨正想着，左边的黑暗中冲出来十几个黑衣人，吴晨背着手站在洞口，淡然的看向他们。 那几个黑衣人反倒是一愣，他们没想到会看到活着的人站在此处，他们此行的目的是将这里收拾妥当，还要去洞中取些书籍信函。 第一百五十四章 地道之争（二）二更 第155章 地道之争（二）二更 吴晨笑呵呵的看着黑衣人问： “何必蒙着脸？你们若是有本事将我们全杀了，蒙不蒙着脸都没有活着的人看到，怕什么？你们若是不能将我们全杀了，只要留下几具尸体，我们也可顺藤摸瓜，蒙了也没用。” 十几人相互看了看，竟是无人上前。 吴晨皱眉，他原以为十几人会一拥而上，他解决起来反倒是轻松，可这些人竟是没动。 吴晨想到洞口外被高二斩断树藤时，掉下的一些枝叶，笑了笑，问道：“怎的不敢过来？这枝叶上有毒？” 十几人虽说没动，但身子还是摆动了一下，像是很犹豫的样子，一人高声喊道：“你有本事出来！” 吴晨笑了笑说： “你们人多，我就一个人，若是我出去必定活不了，我没那么傻，可我若是不出去，你们没拿着火把，只能看到一侧树藤有缺失，可何处有散落的树枝却看不清，这些树枝是不是像荆棘一般有刺？踩上去确实麻烦，可咱们这么僵持着也不是办法，天亮之后，便会有调集的军队入山，你们差事没完成，还有可能被抓……不如这样，我问一个你们能答的问题，你们如实回答，我便出去，你们看如何？” 十几人有些躁动。 一人大声道： “你既然知道出来必死，又怎会轻易就范？你问的问题必然是我们答不得的，你不过是拖延时间罢了，想等着道观中人下来救你，哼！实话说与你听，你们道观中的人此时怕已全都没命了，铁板也重新盖上了，你拖延时间半分用处没有！” 吴晨哦了一声，又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 “既是如此，你们更无需担心什么，我既然说问的问题是你们能答的，便不会食言，你们答了，我便出去，怎么都是死，还不如奋力搏一搏，当然，我自有我的打算，问明白了，心里也就踏实了。” 十几个黑衣人小声的嘀咕着。 吴晨又说： “这样，你们围在一处商议一下，离我远一点，免得被我听到，我若是往回跑，你们正好可以慢慢收拾这里，然后堵住这个洞口，也算是完成了差事，道观中的暗道已经被你们的人封死，我回去也上不去，所以我不会走，我就在这里等你们商议出个结果，如何？” 十几人中还是有领头的，他没理吴晨，示意留下一人盯着吴晨，其他人向后撤。 十几人后撤了十几米，这才围在一处低声商议了起来。 “他明知道出来便是送死，为何还要出这个主意？必定有诈。” “会不会他自以为能打得过咱们？” “之前不是说朝廷派了个极有能耐的人来吗？会不会是他？” “双拳难敌四手，他再有能耐，咱们十多个人呢，再说洞口处有毒蔓，咱们看不清，他也一样，只要踩上，不用咱们动手，他必死。” “朝廷中总有些人，惯会吹牛皮，也只是让自己爽快些罢了，他又不知咱们的本事如何，便敢断定他一人便能要了咱们这许多人的性命？不过是无路可走罢了。” “你什么意思？答应他？你知道他会问什么问题？” “问什么都扯谎骗他便是了，他还有机会找人对质不成？” “他若不信呢？然后说再问个问题，没完没了，天可就亮了，下山的和山下的那些人虽说都被咱们杀了，可万一县城里还有别人，眼见天亮了没人回来，找了来可如何是好？咱们要在天亮前将洞中书籍信函取走，然后还要全身而退，一处解决不好都会便有可能误了咱们离开。” “那咱们就商量出个对策来，他不是说会问一个咱们能回答的吗？索性直来直去，只说他的问题咱们不能回答，直到他问出一个能回答的……” “那不是一样吗？道观中吕中他们不知如何了，若是已经得手，咱们便过去按动机关，将毒蔓复位……” “你是不是傻？没见他站的地方干净的很？说明他已在里面找到机关，你能开，他不能关？” “哎呀，要我说，我回茅屋中取个叉子，扫帚过来，再带上火把，咱们将洞口的毒蔓清理干净，根本不用理他，到时他还能如何？” “地道中有火把，咱们拿出来先看看洞口毒蔓多不多，若是不多……” “一旦动起手来，谁身后长眼？莫要轻敌，他若不是有点本事，见到咱们的时候也不会那般淡然，胡子你带两个人回茅屋取叉子扫帚，走地道快，出来的时候，带几只火把，刘四说的对，咱们先将洞口清理干净了，便也不怕那厮狡诈，他不是要问问题吗？我自会与他周旋，杀他不难，难的是进山洞取书籍信函，唉，那地方我是去一次怕一次，先这样，分头行动。” 吴晨仔细听着，面色越来越凝重，他没想到俞世安那些下山的亲兵和山下的封山的逻卒，衙役，兵士全都死了，也没想到山下茅屋也有地道通到这里，可见这个地方十分重要。 黑衣人重新回到原来的地方，一人上前一步说：“你说，你想问什么，一定是我们能回答的，不然你问了也是白问。” “苏常昨日便被我抓了，你们昨晚怎不想办法封住地道口？偏等我发现了……也是，你们跟苏常一样，觉得我必然会中计，这个问题不算，我自问自答了，我的问题是……你们吃晚饭了吗？” 这个问题把那个黑衣人整不会了，他回头看了看自己人，像是在问：这问题能答吗？是不是有坑？ “我可没拖延时间，这么简单的问题你们都要想，再想一会儿，你们回去拿东西的同伙都要回来了。” 黑衣人听罢忍不住后退了一步，重新回到队伍中。 “别紧张，我只是纳闷，你们没有弓箭吗？取弓箭来，站在洞口将我射死不是更简单？没事，你们只当我没问，反正能清理洞口，有火把对我来说也挺好。” 第一百五十五章 后山山洞（四）三更 第156章 后山山洞（四）三更 “你，你如何知晓……” 十人左右的黑衣人因惊讶和好奇，不自觉的站成一排，在洞口左侧不远处围成一个半圆，他们像是人人都很好奇，想看看吴晨到底长什么样。 吴晨阴沉着脸等的便是这时，只见他猛地挥动衣袖，洞口掉落的毒蔓和地上的碎石跟着劲风直奔站成一排的黑衣人。 山林间瞬时如同狂风大作，几棵不够粗大的树木应声折断。 吴晨是恼了，竟是用了全力，数声惨叫之后，黑衣人不再是黑衣人。 吴晨深吸一口气，他不想杀人，尤其是有了这特殊的力量，举手投足间便可轻易取人性命后，他更是不断的告诫自己，这力量便如同官员手中的权利，不可滥用。 但想到山洞中的冤魂，想到俞世安的那些亲兵和山下封山的人，吴晨只觉得挥一下手臂根本不解恨。 …… 杀了黑衣人，吴晨依旧没有动，他在想下一步该如何做。 山下茅屋是成亲王的人，他们已经在准备撤退了，山洞中还有活着的人，但也必有鬼魂，一会儿宋固和俞世安他们下来，是分成两拨，一拨跟他去山洞，一拨去山下茅屋……拢共就这么几个人，怎能分成两拨？ 山下茅屋零零散散的分布在山脚下，说是村民，其实都是护着山洞之人，共有多少人？只看今晚突发状况，他们便可调用几十人，山下人数必不会少！可那日想着偷袭吴晨的人，分明不是成亲王手下，他们还想着事成之后嫁祸给山上的道观，且他们将假叔嫂安排在茅屋，若是周围都是成亲王的人，又怎能顺利的杀人烧屋？ 吴晨紧紧皱眉，难道之前的推断都是错的？ 高二带着俞世安和宋固举着火把走近的时候，俞世安见到吴晨的背影不免心中一惊。 …… 道观中因高二突然赶到，没费多大工夫，几人便合力将黑衣蒙面人一个不剩全杀了。 有蒙面人想回去报信，也没逃过高二的剑。 高二原本就是来带俞世安和宋固下地道的，可如今再想下去，便要想想地道口怎么办？那几个衙役瘫坐在院墙下，早便吓得魂不守舍，俞世安只能将唯一的亲兵留在铁板旁，至少有事还有个能传话的。 俞世安想到吴晨的神力，便嘱咐亲兵若是再有人来，只管下到地道便可，来人顶多盖上铁板，重新上锁，再派人守在四周，只要有吴晨在，这些都不足为惧。 高二说：“既然不惧，那便都下去。” 俞世安说： “这次来的人，只带了锁链，虽说都已被咱们斩杀，但他们长时间没有回去，必定引得同伙猜疑，到时他们会带着什么来封住地道口，可就不好说了，留个人在这里，至少能知道来人有多少，都带了些什么？” 高二一摆手说：“不用，下边不远处便是出口，出口外便是山林，他们喜欢封便封。” 宋固一听忙问：“地道没有直达洞中？” 高二摇头。 俞世安想了想说：“那便都下去，早知如此，刚刚根本无需一战。” 高二重新点燃火把，带着几人下了地道，院墙边的衙役不是不想跟着，可又怕宋固手中的剑，刚刚他们可没按照宋固的要求做，郭县尉的尸体可就在眼前。 宋固像是跟衙役们心有灵犀一般，他都已经走下地道了，忽又上去，拖着郭轩进了地道。 郭轩没死，他装的很辛苦，剑伤很疼，地上很凉，心内又惊，他倒是想让自己晕过去，可偏就一直清醒着。 既然是清醒着，刚才几人的对话自然全都听到了，他只等着这些人走了，才好想办法逃命，哪知宋固还记得他。 宋固拖着他在地道中只走了两步，他便开口求饶了。 俞世安笑问宋固：“你刚才那一剑只是不想让他逃走？” 宋固说：“既然吴公事说可以好好审审他，我怎会轻易让他丢了性命？但又不知他与来人是不是一伙的，只好先将他放倒，省得留下祸患。” 郭轩跪在地上捂着右胸上方的剑伤，悲怮的说：“我与他们不认得！也未曾参与五色玉石案，我……” “你能走吗？”宋固问。 “能……。” “不能我便拖着你，那些去往山洞的活人，应都是被拖过去的。”宋固说。 “能走！” 高二举着火把回头看了眼宋固，他没想到宋固一下地道便跟吴晨一样，看出了地面上的不同。 俞世安看着前面黑洞洞的地道，问：“吴公事一人等在出口？” 高二点头。 几人大步朝前走。 地道内阴风阵阵，吹得火把时明时暗，让人不寒而栗，四周山体像是有种压迫力，饶是俞世安久经沙场，也不由得心生惧意。 所以当他看到吴晨一人立于黑暗中时，不免心中一惊。 这种氛围下，要有多大的胆魄才敢一人孤立于此？ 可接下来的场景，让俞世安不免又是一惊。 高二走到洞口原是没有注意到不远处倒下的那些黑衣人的，偏巧回去取东西的三人举着火把，扛着扫帚回来了，高二愣住了。 吴晨头都没回，说：“你们先退后，我没叫你们过来，你们切莫过来。” 高二赶忙退后。 吴晨说罢走出洞口。 那三人此时也发现同伙的尸体了，三人举着火把不可置信的看着地上皮开肉绽的尸体，只这一会儿工夫，便给吴晨时间，小心的在地面上找到了几块儿小石头，等三人反应过来想转头跑的时候，吴晨手中的石块儿也到了，三人闷哼一声倒地，火把被扔到地面上，慢慢熄灭。 “地上很潮湿。”吴晨嘟囔了了一句。 随后他回身找高二要来火把，小心的查看洞口是否还有毒蔓，待清理干净后，才对洞中人说：“可以出来了，不要四处走，只能站在这条小道上。” 第一百五十六章 后山山洞（五）四更 第157章 后山山洞（五）四更 高二第一个窜了出来，这才看到了树林中倒下的十几个人，和拦腰折断的树。 “他们，他们从哪冒出来的？”高二指着那些尸体问。 “山下茅屋也有地道通到这附近，这里应该距离洞口不远了，每次送人，或许在这里都会有苏常的徒弟接应。” 俞世安和宋固见到眼前的一切，同时倒吸一口凉气，宋固是惊讶山下那些村民竟都是假的，俞世安是惊讶吴晨能耐如此了得，这要是能调到军中…… “俞副使，你下山的亲兵……都已死在他们的手中。”吴晨转身表情凝重的看向俞世安。 俞世安只觉得胸口一阵刺痛，他捂着胸口向后连退两步，被亲兵扶住。 俞世安这几年走的路加在一起，也没有今日这一天多，这些年受的惊吓加在一起，也没有今日这一天多，出门时也没想到这么晚不回去，肚子空空，再听到跟随自己身边多年的亲兵遇害，俞世安便有些受不住了。 俞世安根本没有想过，为何吴晨说了，他便信了，早半日，他第一个念头必定是吴晨框我。 吴晨担忧的看着俞世安，他怕俞大爷犯了心梗，他的血能驱鬼，是不是也能治病可说不准，他赶紧岔开话题说： “这老界山虽在阳安县境内，实则被成亲王派人管控，山下山上都是他们的人，莫说今晚想进山洞救人，便是咱们几个现在想活着离开老界山，也要大开杀戒才行。” 宋固忙说：“道观中杀了二十几人，这里也有十几人，他们还能有多少人？” 吴晨哼了一声道：“肯定比咱们人多！道观中的地下入口若是被他们封上，咱们便只能从这里找路下山，可咱们不认路，想安全走到山下可不容易。” 吴晨说着指了指洞口一侧的毒蔓网： “这是有毒的，树枝上很多刺，稍不注意便会被它刺伤，之前挡在出口处，这里已近山洞洞口，像这种他们知道而我们不知道的毒物不知有多少，这附近他们不用安排人……” 俞世安上前一步问：“你不是有神力吗？道观中的入口被封上又如何？” 吴晨点头说： “咱们若是想下山，自然还会原路回去，他们不知道那铁板对我无用，我只是按照他们的思路，想想他们如何调动人手，今日咱们先去后山，没有中计，再到道观的时候，他们应该是知道咱们的想法了。” 宋固点头说：“所以他们今晚势必要与咱们鱼死网破。” 俞世安做了一个深呼吸，寒着脸说：“那便杀出去！” 吴晨抬头看了看天，说：“有几件事，他们应是想不到，一是铁板对我无用，二是我不惧鬼魂，三是……山下参与封山的有皇城探事司的逻卒。” 宋固顿时一副了然的表情，问：“你的意思是，他们想要收拾咱们必定先要将封山的人杀了，但皇城探事司的逻卒会有办法通报消息？” 吴晨点点头说：“他们已经动手了，死的不仅是俞副使的亲兵，山下封山的人也全都遇害了。” 高二听罢大惊，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什么来。 吴晨又说： “为了五色玉石案，司尊着实派了不少逻卒到阳安县，我虽不知他们之间如何传递消息，但逻卒远比守城官兵和衙役机灵，只盼着他们能有人跑回县城报信。” 吴晨说着看向高二。 高二忙说：“一般的探子不比逻卒，逻卒机警的很，且他们之间有暗语，真说有事留下暗语，再来的人便会知道发生了何事。” 俞世安和宋固都松了一口气。 吴晨却叹了口气说：“他们既然知道咱们的目的了，那便会尽快取走山洞中重要之物，”吴晨指了指林中的尸体：“他们的任务便是来看看有没有人从地道中过来，如果有，理应死在毒蔓之下……” “可不是！若不是你拦着，我伸手便要拽了。”高二想想都后怕。 “查完这里，他们便要去山洞中取重要的东西……我今日总说成亲王如何如何，可我除了苏常的口供，没有任何实证，山洞里重要的东西，可能是已经炼好的丹药，也可能是对成亲王不利的实证，今晚他们必会取走。” 俞世安说：“如此看来，苏常当真是没想过会到这一步，他虽做了些安排，也只是想着有备无患而已。” 吴晨点头。 宋固皱眉看向吴晨问：“你还是想去一趟山洞？” “山洞我今晚肯定会去，不然前面都白查了，可之前我想着你们可以先回去，到时可以多带些人来接我们，”吴晨苦笑了一下：“可现在看，山下有那些山民守着，只你们几人出不去，二哥若是护着你们出去……我在洞中有什么事，连个报信的人都没有，眼下看来你们只能跟我进山洞，但……” 吴晨下意识的摸了摸怀中的小酒壶，若只是高二一个人跟着，他有信心护住高二的安全，但是再多几个人，他没把握。 “山洞中不干净？”俞世安小声问。 吴晨点了点头，而后看向地上的郭轩，问：“你去过山洞里面吗？” 郭轩自打出来便瘫坐在地，他觉得自己只剩最后一口气儿了，想着新纳的小妾还八成新，挣下的那许多的银钱还没来得及花，便要葬身荒野，郭轩忍不住趴在地上默默垂泪，根本没听到吴晨的问话。 高二上去便是一脚：“问你话呢！你进过山洞没有？” 郭轩吓得一激灵，倒了一口气儿才悲戚的开口道：“我就没怎么上过老界山！我快死了，还求几位看在……让我家人帮我收尸。” 说完，郭轩便呜呜的哭了起来。 吴晨不耐烦的问：“谁收买的你？你替谁卖命？” “我，我只是收了些银钱，平日里，有老界山走失的人，其家眷若是报案，按住不查便是了，上山嘛，难免有失足的时候……” “你还收了银钱，尽快让曹炳善病死狱中？” “银钱是收了，但我什么都没做……” “银钱是谁给的？” 第一百五十七章 后山山洞（六）五更 第158章 后山山洞（六）五更 “我从未见过送银钱的人，只是每月都会有银票放在书房中，若是有要求便会留下书信，曹炳善的事……便是留下书信，让我无需找大夫医治便可……” 吴晨轻轻叹了一口气，看向宋固和俞世安，说：“留他在外必死，迟些，山下的人不见有人折返必定会再派人过来，可带着他，我没那么多精力多护住一个人，且他这样的进去也会被吓死……” “这等狗官，杀了便是。”俞世安话音刚落，便听到郭轩惨叫一声伏地不起。 吴晨深吸一口气，又长长叹了一口气，说： “一会儿到山洞里，你们要紧紧跟着我，万不可好奇心使然而离开我左右，放心，你们什么都看不到，不要自己吓自己，有我在你们便不会有事。” “你这话说的，我们也不想怕，可你把话都说的这么明白了，真说见着了，是？习惯习惯可能也便不怕了，就怕这种可以胡乱猜想的。”高二抱怨道。 俞世安和宋固深以为然。 吴晨苦笑道： “还是看不见的好，你能想到的，远没有见到的吓人，走，你们跟在我后面，二哥走最后，放心，我会时不时的回头看一下，但凡有一点动静我都可以听到，你要是觉得不对劲，也可以叫我，只是可惜了那三只火把，这周围林子像是很潮湿……” 吴晨一边唠叨着，一边举着火把沿着小道朝前走。 高二走在最后，这个位置他与许大之前走过，怎么说呢，属于是想勇敢都勇敢不起来的位置，总觉得身后有什么，甚至觉得有人在朝他后脖子吹气。 俞世安和宋固，还有那名亲兵也没有好哪去，吴晨已经说的很明白，一会儿进入洞中一定会有些东西，吴晨说他们看不到，但自小累积这方面的知识，有些画面在脑子里早已形成了，此刻周围的一切都在提醒他们，那些惊悚的画面随时会出现在眼前，这跟走在哪个位置没有关系。 吴晨举着火把走在最前面，后面的人以为吴晨是不怕的，可实际上吴晨很是羡慕身后的四人，负重前行的人心理上的压力，也只有负重前行的人自己知道，这不是见了多少次就可以习惯的事，关键是次次都不一样啊！ “之前那几个……能不能叫来问一问？或许能避开些什么。”俞世安突然开口说。 吴晨说： “他们即便来了也没什么用，山洞内他们不可随意的飘，我不知道苏常用了什么方法禁锢他们，苏常应是看不到的，却能指挥他们，还能让他们听令，只这一点我便觉得很可怕，这种邪术若是不能禁止，不管对人还是对鬼都是祸事。” 吴晨说着回头看了下后方，高二忙问：“你确定我身后没东西？怎么觉得一直有人对着我脖子吹气？” “有没有可能就是山风？不光吹你，谁都吹。”吴晨扭过头来说。 宋固说：“这小路倒是很平整，若不是知道走在山中，还以为是平地。” 吴晨看了看前路，又看了看脚下的路，说： “应该是快到了，你们不用怕，怕也没用，还能转头回去不成？回去了怎么解释？说实在是太吓人了，完不成这差事？不光是丢人，留下这个祸患，将来不知还要害死多少人！咱们就等在洞外，不让别人进？然后呢？迟早还是要进去，你我不进，官家，司尊也会派别人进，到时里面的活人也变做了鬼魂，谁进不是送死？炸了山洞？我倒是想不顾里面活人的性命，可这地方也得有足量的炸药才行，只看这处洞口与道观的距离，再看道观到那个有暗器的洞口的距离，这山洞像是掏空了半座山，真说能炸，老界山还不得塌了？何况里面还有活人……” 几个人走在吴晨身后，听着吴晨在前面叨叨，也不知是说给他们听，还是说给自己听，几个人正琢磨着吴晨话中的意思，吴晨突然站住不动了。 几个人自觉地紧紧靠在一起，整齐的垂头看向地面，高二问：“可是看到什么了？” “洞口到了，我纳闷的是，山下那些人如何能进得去？” 几个人小心翼翼的抬头，动作竟是出奇的一致。 “这也，没什么呀，不就是个洞口吗？”高二问。 宋固指着洞口一侧，低声提醒道：“那里有尸骨！不止一具。” “莫非洞口有机关暗弩？”俞世安问。 吴晨看到的跟他们看到的自然不同，吴晨看到一只青皮獠牙爆眼的恶鬼在洞口飘来飘去，别说，这个东西吴晨倒是熟。 恶鬼见来了人，张开血盆大口，抑制不住的想要飘过来，却无法靠近，见吴晨他们止步不前，竟是有些着急的发出几声刺耳的尖叫声。 吴晨掏了掏耳朵，问：“就你一个？你鬼哭狼嚎的，是叫帮手来？” 高二立刻小声说：“完了，洞口就有。” 几个人立刻目视地面，不敢乱动。 恶鬼看了看吴晨，又回头看了看洞里面。 “看什么？问你呢？你是被苏常整成这样的，还是心甘情愿与苏常签了什么契约？” “你在跟我说话？” “你还懂得‘我’”吴晨指了指洞口的尸骨：“都是被你害死的？苏常用活人养你，你便甘愿为他变作恶鬼伤人？” “你，你能看到我？” “我不仅能看到你，还能收了你，让你即刻魂飞魄散，洞内可还有帮手，你尽管都叫出来。” 吴晨说着，将火把递给身后的高二，掏出怀中的小酒壶，打开盖子，他不想在洞口浪费时间，能骗出来些关于洞内的信息最好，骗不出来，弹指一挥间便可扫清障碍，这都不是事，忍过了突然见到吓一跳的恐惧后，吴晨觉得倒也轻松。 哪知那恶鬼呵呵了两声，不是笑，吴晨能听出来，他迅速的在手中倒了几滴水，毫不犹豫的弹了过去，那恶鬼身上顿时有两处冒了黑烟，恶鬼也发出刺耳的惨叫声，但没有消失。 吴晨大惊，这是浓度不够了？ 周末愉快啊！ 第一百五十八章 后山山洞（七）一更 第159章 后山山洞（七）一更 “哪来的黑烟？”高二惊叫，他比其他人胆子还是大了一些，毕竟亲身经历多次，只需多劝自己几句便敢抬头看看。 宋固和俞世安还有亲兵听到喊声猛地抬头，却什么都没看到，那两股黑烟已被山风吹散。 恶鬼身形以不可思议的形状扭曲着，像是极是痛苦。 吴晨又倒了几滴朝恶鬼弹去，口中嘟囔道：“这特么以后随身还得带着针！” 恶鬼身上又有几处冒了黑烟，这次宋固，俞世安和亲兵可都看到了。 俞世安低声问：“我见在道观中吴公事曾让高二拿着那个小酒壶去接水，莫非道观中的水与别处不同？” 这句话提醒了吴晨，他的这项技能可不能让人看到，一传十，十传百，用不了多久，他便会如唐僧一般，谁都想留下，不吃肉，放血！ 吴晨紧紧握着小酒壶，盯着恶鬼的变化，在不知道洞内是什么情况之前，他即便知道浓度不够也不敢多用。 恶鬼显然比之前还要痛苦，发出的惨叫时而尖锐时而沙哑，吴晨觉得不对，这东西的声音他不是没听过，怎会有沙哑的动静？ 吴晨还在思考，忽听高二惊叫：“什么东西？！” 吴晨接过高二手中火把向前探了探，顿时面色大惊，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正在从恶鬼脖子里往外钻，高二他们看不到恶鬼，却能看到这个东西，而吴晨不仔细看，却是难以分辨。 “它怎会悬在半空？”宋固也抬头看到了，瞪大眼睛问。 吴晨不知这是何物，既然高二他们能看到，便是实物，他赶紧将火把交给高二，而后右手握拳喊了声：“在我身后别动！”拳头带着劲风朝恶鬼砸去。 只听轰隆一声，洞口即刻塌陷，数块儿巨石砸落，那东西也被砸在山石下。 “向后退几步。”吴晨喊了一句。 几人赶紧后退，紧跟着便有山石落到刚才几人站的地方。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 吴晨等了等，确定不再有山石掉下的风险，这才将火把递给跟高二说： “二哥带着火把跟我上前看一看，那东西既然你们能看到，便受不住巨石积压，你们看不到的，刚刚被我伤的不轻，应是祸害不了人了，这洞口被苏常布了阵法，他出不来。” 几人听得有点蒙，但高二并没有多问，举着火把便跟吴晨一起绕过碎石，走到洞口。 吴晨想看看那黑虫子一样的东西有没有被砸死，可火把在高二手中，他不敢将酒壶放回怀中，那恶鬼可是不怕山石的，他要随时准备洒洒水，便不能手持火把上前仔细查看，可又不敢让高二太过靠前。 吴晨盯着几块大石头，正想着如何是好，便看到山石下方一股黑色的液体流了出来，所经之处野草顿时枯萎。 吴晨拉着高二往后退了退，再抬头便看到恶鬼飘在巨石上方，身形扭曲，若隐若现。 “……”恶鬼像是说了什么，但声音很微弱吴晨没听清。 “什么？” “……火烧。” “火烧？洞中可还有活人？”吴晨赶紧又问。 “有……送我走。” 这次吴晨听清楚了，他愣一下，举着带水的手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你可知我送你走，你便……你等我一下，我知你变成这样，并非你所愿……老黑！你出来，你把他接走，老黑！” 吴晨喊完便身子一倒，进了黑雾。 “你喊什么？你以为程序是我可以随时调的？你倒是问问他还有何执念啊？！” 吴晨还没开口问，眼一睁便醒了，才发现自己倒在地上，高二正回头跟后面的人解释：“没事，他经常这样，一会儿自己就起来了。” 吴晨果真就站起来了，吓了高二一跳。 吴晨起身赶紧检查手中的酒壶是否有撒漏，然后盖上盖子放入怀中，抬头问道 “你可有何遗愿？我可替你完成。” “杀了苏常！” “我已经将他抓住了，且折磨了一夜，他活不了多久，最终必定凌迟处死。” 吴晨说完，光束突然出现，恶鬼变作温和的妇人站在光下，笑中带泪，瞬间便不见了。 吴晨先是舒出一口气，而后头疼到蹲到地上。 高二又转头解释道：“没事，一会儿就好。” 宋固和俞世安张着嘴看着地上的吴晨，想上前搀扶，可一看高二的表情，又觉得没有必要。 吴晨蹲了一会儿才站起来，他觉得这次疼的力度有点猛，他深吸一口气，看着眼前堵住洞口的石块，想通了一件事，之前恶鬼只能在洞口溜达，说明苏常在这里布下了类似收魂阵的阵法，恶鬼不想行恶事，却被那黑虫控制，想离开又不能，必是十分痛苦。 等洞口毁坏，黑虫离体，苏常布下的阵也有了缺口，恶鬼再放下执念，便能离开了。 这种鬼与之前那几个骗人的不一样，那几个需要毁掉尸身。 吴晨觉得自己想通了，那么里面的情况应该也差不多，只是这种恶鬼，在幻境中曾被吴晨送走了几个，那几个走的时候可不见黑虫，但只看苏常心疼的模样便知，理应不多才对，且不管带不带黑虫，吴晨的血水都有用。 吴晨有了些信心，他转头看向几人说： “眼下你们可以留在洞外，免得进去受惊吓，但，二哥需要跟我进去，我一人怕是忙乎不过来，你们三人留在洞外，手中没有火把，那些人死在这里，山下的人必定还会派人来找，你们三人要随时做好应敌的准备，或者藏在密林中，但要小心毒蔓。” 俞世安和宋固相互看了一眼，俞世安忙说：“我们还是跟你进去，这样大家都有个照应。” 宋固也说：“我们三个留在洞外也未必安全，还是一起的好。” 吴晨也不多劝，他也不知道哪里更安全，便说道：“你们看着点脚下，躲着那黑水，应是有剧毒，我先将洞口清理一下。” 宋固忙说：“只清理出能进去的洞便可，等进去之后再堵上，免得一会儿再有人来，总不能留人在这里拦着。” 吴晨点头。 今天四更 第一百五十九章 后山山洞（八）二更 第160章 后山山洞（八）二更 很快，吴晨便清理出一个小洞口，能够让人猫腰钻进去。 吴晨举着火把第一个进入洞中，他先是仔细看了看洞口，倒是没什么特别，这才招呼后面的人进来。 高二最后一个进来接过火把，吴晨又用石块堵住了洞口，这些石块儿对吴晨来说不过是拿起放下的事，对山下那些人来说，便要费些时间了。 宋固看着洞中黑乎乎的，心里紧张的不行，但又不能表现出来，便找了个想不通的问题问道： “洞口有这般怪异的东西守着，我见洞口有成堆的尸骨，你也说那东西会吃人，那些黑衣人如何进得？” 俞世安跟宋固一样，正不知说点什么分散下紧张的情绪，听到宋固问完，马上答道：“还有月月都要送人进山洞的那些人，他们又是如何躲过的？” 高二替吴晨举着火把，扭头说：“必定是有些什么戴在身上，或许是通过气味，或许是有什么机关，想指望那东西认人，怕是做不到。” 俞世安和宋固齐齐点头。 吴晨堵好洞口，转身接过火把说：“紧紧跟在我身后，不要触碰洞中任何东西。” 吴晨说完小心翼翼的走在前面。 洞口处有些狭窄，可走了四五米的距离，一下便宽阔了起来，一支火把根本看不到两侧山体，吴晨站住脚轻声说：“应是有机关可点燃某处的烛火，至少能看清路，不然苏常回来也是麻烦。” “若是有也是在洞口处，咱们回去找找？”高二问。 吴晨‘嗯’一声，刚要转身便听到了微弱的呻吟声。 “你们能听到吗？”吴晨忙问。 “听，听到什么？”高二紧张的问。 “像是有人在呻吟，你们听不到，便是离此处还很远，但洞中拢音，你们不该听不到啊！”吴晨想不通，这山洞能有多大？他能听出声音来自山洞深处，正因为拢音，反倒听不出准确的位置。 “你确定叫的……是人？”高二又问。 “先找机关。”吴晨转身又返回洞口。 “吴公事稍等！”宋固拦住吴晨：“有没有可能，洞口的机关不光是为了点燃烛火，万一另有机关是暗箭陷阱呢？” 吴晨说：“洞口有那个东西守着，人鬼都进不来，这个地方不会再有别的东西，且一直都只有他们自己人进出，苏常又对恶鬼十分自信，不会再有其他。” 俞世安忙说：“道观的水如此神奇，会不会被别人知晓？若是外传了出去，有人能闯进来也不是难事。” 吴晨忙说：“道观的水与别处的一样，没什么特别的。” 说罢，吴晨便举着火把在山体上仔细查看，这就跟回家时，门口就有开关一样，若是真的如此，便能说明苏常也不是一直都在洞中，且他有单独回洞的时候。 果然，吴晨找了片刻便看到一块光滑的石面，他毫不犹豫的轻轻按了下去，只听‘嘭’的一声，洞中有了微弱的光。 吴晨看向洞中，山体墙壁上一圈有几处烛火被点亮了。 吴晨瞪大看了看，山洞差不多有半个足球场那么大，光线并不足够将洞中看清，仍是昏昏暗暗，吴晨眨了几下眼，适应了片刻，再仔细看，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山洞并不算高，像是椭圆形，洞内两侧各有几十个柱子不规则的矗立在那，看不出是石头的还是木头的，柱子下方有像流水一样的小渠，弯弯绕绕，山洞正中间有一条路，先是下坡，经过那些柱子之后再上坡，便又是一个洞口。 “摆这么多柱子有何用？看着也不像是装饰之物。”宋固问。 吴晨没有说话，他在忙着安慰自己。 洞中山体不像是凿出来的，倒像是天然形成的，吴晨看不清也不好判断，山体附近倒是干净，但柱子之间的东西他可是看清楚了，饶是见过更大的场面，吴晨的心脏也不得不加速跳动。 只见数不过来的鬼魂飘在柱子之间，可说是鬼挨鬼，规模虽比山坳差些，但也颇为壮观。 吴晨指着下方的鬼群回头想分享一下，张了张嘴只叹了一口气。 高二敏锐的捕捉到吴晨脸上的无奈，轻声问：“这洞中有鬼魂？” 吴晨没有回答，只是又叹了一口气，才说：“你们先别动，我过去问问。” 吴晨说是过去问问，实际上也只是向前走了两步而已，洞中昏暗的光线无疑让眼前的景象更恐怖了几分，若说这些鬼魂都统一着装，统一妆容，或许便没这么恐怖，偏五彩缤纷，形态各异，好在现在正面对着他的不多。 “你们可是被苏常的阵法困住了？”吴晨高声问道。 正飘着的鬼魂齐刷刷扭头看向吴晨，吴晨抢前一步闭眼，忙说：“你们别怕，我是来救你们的！” 等了片刻，没有动静，吴晨一点点睁开眼睛，赶紧又闭上，他哎呀了一声嘟囔道：“就不能统一一下造型？” 刚说完，吴晨猛地睁开眼睛，他明白了，那些能伤人性命的恶鬼基本都是一副模样，但平常的鬼魂便会各有各的样子。 吴晨抬头看向山洞顶部，几根柱子并没有顶到头，下方的流水……也就是说柱子和流水便是阵法之一，难怪山洞外的山林是潮湿的，外面进出可没见有河流，那便是洞中的水离开阵法便随意流了出去。 “我将阵法破除，你们是否便能离开？”吴晨又问。 “你是在……跟我们说话吗？” 吴晨盯着柱子顶部点头说：“是！我能看到你们，也能听到你们说话。” 鬼魂们有些躁动了。 一个鬼魂喊道：“破了阵法，还需毁了我们的尸身，我们才能离开。” “你们尸身在何处？” 鬼魂又齐刷刷的指向对面的洞口。 吴晨皱眉问：“苏常留你们是为了将你们变成更厉害的恶鬼？” “这事儿我知道，他在练阴兵。” 听完这句话，吴晨只觉得汗毛都竖起来了，脑中立刻呈现一幅画面：战场上青皮獠牙的恶鬼所经之处，尸横遍野，兵士们惶恐无助…… 第一百六十章 后山山洞（九）三更 第161章 后山山洞（九）三更 刚刚只是几个鬼魂反应过来回答了吴晨的问题，此时趁吴晨炸毛的时候，所有鬼魂可就都反应过来了，瞬间整个山洞便炸了锅。 吴晨只觉得掉进了整栋楼都在装修的施工现场，他捂着耳朵喊道：“闭嘴！” 可声音被淹没在刺耳的鬼声中。 吴晨捂着耳朵听到几句，这些鬼魂竟是有很多不知苏常想要干什么，那一句‘他想练阴兵’吓到的可不止吴晨一个。 宋固和俞世安相互看了一眼，同时拍了一下高二，高二吓了一跳，是真的跳了起来。 “你们有话不能直说吗？背后拍人……会吓死的！”高二有些恼了。 俞世安低声问：“吴公事他……没事？” “必定是洞中有什么，咱们安静的待着便可，也帮不上他。” 宋固感慨道：“吴公事着实辛苦了。” 吴晨是很辛苦，他堵住耳朵也没用，刺耳的声音依旧会往耳朵里钻，他忍无可忍怒吼了一句：“你们想不想离开？！” 终于安静了。 吴晨松开双手，喊道：“你们选出一个来跟我对话，再这般吵，我直接去那个洞，再不回来！” 鬼魂又有些躁动，但很快安静了下来。 吴晨觉得头疼，上次在山坳便是这样，看来不论是人群还是鬼群，不指定个代表，都会无休止的吵闹下去，一点正事解决不了。 趁着周围安静，吴晨忙问：“你们是苏常练的……阴兵？” “目前还不是，但已有一些了。”一个面色青黑的鬼魂往高处飘了飘，像是让吴晨看清楚谁在说话：“但知道这件事的鬼魂，并不多。” “你们之间……不说吗？” “说了有何用？我也是凑巧听到的。” “整个山洞中可还有已经练成的阴兵？” “不知道，我们被禁锢在这里，偶尔会见到几个，我曾听苏常说过，等把我们都练得了，便可成事了。” “你们都知道苏常的名字？” “无人时，他自己喃喃自语时会提及。” “你们最长的，死了多久了？” “我们都是死于三年内的，再长的要么已经练成阴兵，要么已经魂飞魄散或者离开，尸身也被丢弃到洞外。” 吴晨抿了抿嘴，他突然有那么一点理解老黑将他安排过来的用意，一个漏洞一旦封堵不及时，后果是相当可怕的。 “你们可知前面的洞中有些什么？” “有我们的尸身，别的洞中有什么我们便不知了。” “不知道是个几居室。”吴晨嘟囔了一句，又说：“你们先在这里等着，困住你们的阵法很容易破，我先去看看如何将你们的尸身毁掉，到时便可送你们离开。” 此时的吴晨没有意识到，何为毁掉？为何要毁掉尸身，这些鬼魂才可离开？之前在其他地方遇到的鬼魂，只要完成他们的愿望，他们便会离开，与尸身无关。 吴晨说完，回头看了一下身后的人说：“咱们去下一个洞。” 抬腿之前，吴晨深吸一口气，等一下他们要穿过洞中的小路，才能到对面的洞中，高二，宋固和俞世安及亲兵是看不到左右有什么的，可吴晨能啊！ 这种近距离的接触，一个两个，吴晨还能行，两侧密密麻麻都是，又并非一个模子出来的，形态各异不说，只五官是否齐全都能排列组合出无数张恐怖面孔，且这么近的距离，对吴晨来说还是第一次。 几个人先是下坡，高二便说：“我怎觉得阴风阵阵。” 宋固说：“别自己吓自己，吴公事应已处理妥当。” 俞世安看了看四周说：“这个山洞可不算小，只立着几十个石柱子，不知是何用意？看上去依旧是空荡荡。” 吴晨只看着脚下的路，他很想看看柱子是什么材质的，可他不敢往两面看，他也想告诉其他人，这里其实……很挤。 几人走向上坡路，吴晨松了一口气，提醒道：“下个洞中，可能会有不少尸体，你们有个准备。” 高二忙问：“你的意思是，这洞中的鬼魂，他们的尸体都在前面的洞中？” 吴晨点头，在他看来高二几人又都是常见尸体，理应不会怕，提前提醒一下，也是让大家有个心理准备，至少在吴晨看来，只要不是突然出现的，便没那么惊悚。 …… 穿过狭窄的洞口，几人都闻到刺鼻的药味，吴晨依旧在山体上找机关，人的逻辑大体是一致的，既然前面那个山洞是这么设计的，那这里也不会错。 果然，吴晨很快找到了平滑的石块儿，再次毫不犹豫的轻轻按了下去，又是‘嘭’的一声，山体上的火烛即刻便燃烧了起来。 紧跟着这一声‘嘭’，便是高二四人没忍住的惊叫声。 这个山洞跟刚才那个差不多大，烛火的光亮依旧不能将山洞照的很清楚，偏朦胧中还能让人依稀看到，只这份若隐若现，神秘之外更添惊悚。 朦胧中一排排半人高的木桶，密密麻麻们整齐的排在山洞左右两侧，每个木桶上方都耷拉着一个脑袋，若不是临近洞口的两侧也有，能看清耷拉在外的脑袋闭着眼，面色发青，一副死人模样，高二，宋固，俞世安以及亲兵怕是很难还站在这里。 “这，这都是什么？”高二结巴的问。 吴晨知道这个洞中有尸体，却没想到是以这种方式呈现，他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浓重的药味呛得他咳嗽了几声，而后才故作淡定的说： “是之前洞中那些鬼魂的尸身。” 宋固和俞世安惊到了，宋顾问：“这是……多少尸身？那，那刚才……” “刚才咱们走过来……这么说，除了咱们走过来的那条小道和山体周围，其他地方都是鬼魂。”吴晨说着笑呵呵的转头看向后面的人。 高二赶紧伸手将吴晨的脑袋转回去，说：“这种时候你最好别回头！瘆得慌。” 宋固和俞世安脑补了一下刚才的画面，刚刚褪下去的鸡皮疙瘩又起了一身。 还有一更 第一遍六十一章 后山山洞（十）打赏加更 第162章 第一遍六十一章 后山山洞（十）打赏加更 “这个洞和之前的差不多大，之前的山洞中四周倒是有空余，而这里全都摆满了木桶，只留中间一条小路。”吴晨说着，慢慢向前走。 几个人紧紧跟在身后，那名亲兵明显浑身都在颤抖。 高二气恼的说：“你别抖，你抖我也想抖！” 吴晨笑道：“你不是说看不见更害怕吗？现在看到的只是尸身，你怕什么？” “木桶中的水应是药水，咱们闻不到尸腐臭味，却能闻到草药的味道，应该就是桶里的药水散发出来的，这药水或许可防止尸体腐烂，遮盖尸体腐臭”宋固说。 吴晨想看清楚一些，便将火把探向离他们最近的一个木桶，光线突然变换，原本不清晰的画面瞬间清楚，饶是高二几人身经百战，也是吓得忍不住喊了一声，俞世安干脆抬起手臂遮住面，那亲兵直接瘫倒在地，被俞世安直接拽了起来。 只宋固好些，他之前就看了几眼木桶，才会说出刚才那些话，但他也没想到吴晨会突然将火把挪到木桶旁，也是吓了一跳。 吴晨自己也吓了一跳，谁能想到偏巧这个桶中的尸身死亡时间实在太长，脸上多处腐烂，眼眶处黑洞洞的，露在外面的脖子已见白骨，头颅像是随时会掉下来…… “呃……苏常留着尸身只是为了留住那些鬼魂吗？”吴晨移开火把，问道。 宋固说：“若是这个目的，没必要将尸身泡在药水中？尸身腐烂变作白骨，那也是鬼魂曾经的肉身。” 吴晨点头说：“那便是另有目的，只是不知目的是什么，刚才那些鬼魂说苏常在练阴兵……” 吴晨话没说完，便听到‘扑通’一声。 “什么声音？”高二警戒的举着剑侧身左右看了看。 刚刚被俞世安拽起来的亲兵又瘫坐在地。 “像是有什么从水中冒出又回落的声音。”吴晨表情凝重的看了看四周又说：“退回到洞口再做打算。” 俞世安拽着亲兵，几人退到洞口。 吴晨说：“木桶中怕是有蹊跷。” 宋固忙说：“不知苏常平日里如何管控此处。” “你们说他就不知道怕吗？整日跟着这么多尸体待在一起，还有那么多鬼魂……” “鬼魂被禁锢在阵法中，出不来，可这些尸体……”吴晨想了想，突然抬头问道：“会不会是那个黑虫？” 高二只觉得浑身汗毛都立起来了，咧着嘴问：“你是说那个黑虫子先跟尸体在一起，处出感情了再去找魂魄？” “以鬼魂为皮，想达到这种结合，怕是需要先与鬼魂的尸身混熟了，至少找去的时候鬼魂不能抗拒，我现在也只能这么理解。”吴晨皱眉道。 “你之前说过，那黑虫有毒。”俞世安提醒道。 “与尸体一起，还有不知是什么的药材，怎会干净？”吴晨说完，叹了口气又说：“洞口那恶鬼离去前对我说，火烧……可这些东西在水中，如何烧？” “也不知一个木桶里有多少只，就算是一个桶一只，”高二深吸一口气：“也是不老少啊，即便没有水，你又能如何烧？” “想要送走那些鬼魂，必定要将这些尸身处理了……我之前还纳闷，怎的别的地方的鬼魂都不在意尸身如何，为何这洞中的鬼魂一再与我说，不毁了尸身，他们无法离开，看样子问题出在黑虫上，需要毁掉的也不是尸身，是黑虫。” 俞世安指着木桶问：“它们……靠什么为生？” 吴晨想了想说： “尸身泡在药水里，说明那黑虫现阶段离不开药水和慢慢腐败的尸身，等它成长到一定阶段，便会依附鬼魂而生，也就是苏常所谓的练阴兵，只要黑虫与鬼魂结合在一起，便有了吃人的能力，真说能上战场，谁能拦住？” “你呀！”高二说。 吴晨哼了一声说：“等我到的时候，怕是已经灭国了，再说只我一人，他们可是批量生产的，我打的过来吗？” 俞世安和宋固像是听懂了，面色很是凝重。 高二问：“现在如何办才好？” 吴晨紧皱双眉说： “不知那东西的毒性到底有多强，只看洞口那些黑色汁液流经之处，绿草顿时枯萎，我便不敢轻易尝试，真说杀的满地都是黑汁液，咱们再想到这个洞中来可就不容易了。” “不如先去下一个山洞，等找到苏常与成亲王一起的铁证，再回到这里，毁掉这个山洞，以吴公事的掌力，将他们全部砸死也不是难事，然后……” 吴晨打断宋固的话，说： “我是担心咱们走到半路，有黑虫蹦出来，刚才那一声或许便是警告，这样，你们站这里别动，我先试着走过去，若是没事，你们再走过去，我一人好进退。” 倒是没人拦着他。 吴晨举着火把小心翼翼的向前走。 几个人等在原地大气都不敢喘。 ‘扑通’又是一声。 吴晨顿了一下，继续前行。 ‘扑通’‘扑通’‘扑通’ 声音多了起来。 吴晨站住脚高声问：“可能看到什东西蹦出木桶？” “光看你了，没注意啊！你再走一步，我们仔细看。”高二喊道。 吴晨又朝前走了两步，他想着多走一步可以让后面的人，在昏暗的光下看的清楚一些，哪知还没站稳便感到一股劲风和腥臭，吴晨本能的抬手在空中一挥，慌乱之下他没有控制力度，整个山洞都跟着晃动了几下，顿时更有碎石落下。 吴晨暗骂一声‘雾草！’立刻转身跑回到洞口。 高二忙问：“会不会塌？你说你悠着点啊！” 吴晨站定之后转身看向洞中，碎石还在往下落，木桶因为刚才的晃动，涌出来不少药水，有些尸身头颅掉落到地上，滚了滚，山体上的烛火也因为晃动熄灭了好几盏，洞中更加昏暗。 “你怎突然动手了？”宋固问。 “你们没看到？”吴晨皱眉问：“我感觉那东西朝我袭来，我才挥手的。” “它还能飞？！”高二声音发颤。 昨天便说了今天会三更，然后在临睡前收到了实无此人的大额打赏，激动之下决定打赏加更一章。 实无此人已经两年风雨无阻的日日打赏，却很少留言，这期间我写完了一本又一本，每次开新书都会觉得这次实无此人不会再跟来了，可他还是会一如既往。 实无此人的这个名字我想喊的亲近些都无从下嘴（捂脸），有读者曾经问我，实无此人是不是我的谁，不是的，我们素未谋面，而我自己家里人可没这么积极哈哈哈哈，属于踹两脚扒了一章那种的。 感谢的话已经说了太多次了，重重抱拳！ 你们能看便是对我最大的支持！再抱拳！ 第一百六十二章 后山山洞（十一）一更 第163章 后山山洞（十一）一更 “那东西有毒，莫说咬了，便是碰上或许都命难保。”宋固严肃的说。 几个人沉默了片刻。 “山下该有人上来找人了？”吴晨突然冒出来一句。 俞世安和高二听的一头雾水，宋固只想了一下，便激动的说： “他们身上应该有能让黑虫不动的东西！不然他们拿不到他们想拿的书籍信函，你们看前一个山洞是鬼魂，这个山洞是尸体，后面必定还有山洞，我觉得苏常不会长时间待在前面两个洞中，那些书籍信函，尤其是书籍需要时常翻阅……” 高二接口道：“有道理！苏常再不是个人，也不会在这种地方看书，必定是在后面的山洞，既然如此，那些黑衣人想拿到东西必定要经过这里，他们身上一定有什么！” 吴晨点头说：“之前那十几人身上即便有，也被我打没了，他们是要进山洞的，他们走的路跟咱们一样，若是没有防身的东西，他们连洞口都进不来。” 俞世安和高二也明白过来，俞世安说：“咱们即刻回到洞口，等他们再派人上山，咱们便可拿到防身之物，再穿过这里去后面的山洞，此时不是毁掉山洞的时候。” 吴晨点头说：“你们在这里等我……” “还是一起！”宋固抓住吴晨的手臂说：“跟着你，我们心里踏实。” 高二和俞世安赶忙重重点头，亲兵也想点头，但他现在能想到却做不到，只能身体机械的跟着俞世安。 吴晨点点头，转身带路。 可刚走回第一个山洞没几步，后面的几个人就站住不动了，俞世安低声问：“这里……全是鬼魂？” 吴晨叹了口气说：“你们又看不到，怕也是我怕，你们低头看路便是了。” 说得简单，真说做可就难了。 这一趟比上一趟走的慢了许多，吴晨还要不时的回答一些鬼魂的问题，解释自己并非离开，而是去取些东西，后面跟着的几个人，越听越紧张，每个人脑子里都自编自导了一幅场景，吓得他们双腿忍不住的发颤，他们倒是想不管不顾的跑过去，可吴晨走在第一个，他不跑，后面的人不敢跑。 终于走回洞口，几个人都舒了一口气。 吴晨低头仔细听了听，呵呵一笑说：“他们倒是挺配合。” 几人这才注意洞口有动静。 吴晨上前，一掌击出，洞口的山石顿时朝外飞去，吓得高二忙喊：“你悠着点！别又都打没了。” 洞口再次出现，洞外却没看到站着的人。 吴晨只得搬开石块儿，几人一起搜尸。 有了在洞中的惊吓之后，再见尸体，别管砸成什么模样，几人无动于衷。 没用多久，几人便在几具尸体上找到了小布囊。 这些小布囊有的被血浸染，有的破裂露出黑色的粉末，或许已失效，吴晨数了数，除去不能用的，剩下正好有五个。 五个人将布囊挂在腰间，再次进入山洞。 “不用将洞口堵上吗？”高二边走边问。 宋固说：“他们即便还有同伙，也不会这么快上来。” 高二想想也对。 几人再次走到第二个洞中，这次还是吴晨先一个人走，小布囊果然有用，吴晨安全的走到对面又回转接几个人走了过去。 走近第三个洞口才发现这里竟是有门的，且是个铁门。 吴晨不敢用力击打，他一只手按住铁门，慢慢用力推，铁门发出刺耳的‘咯咯’声，高二忙拦住吴晨说： “你先别着急，咱们先捋一捋，我怕你将铁门推到了，山洞也跟着毁了，你们看，这铁门外面没有锁，总不能是在里面上了门闩？山下那些人来了如何进得？便是苏常回来也进不去啊，除非里面有人开。” 高二说完自己吓得一激灵。 吴晨停住手，又仔细检查了下铁门，两扇铁门很光滑，没有可拉拽的门环把手，明显就是往里推的门，可高二说的对，苏常怎会在里面上了门闩？山下的人是要来取东西的，他们如何进？ “苏常不说八个徒弟都走了吗？里面……怎还会有人？”宋固问。 吴晨要过火把，仔细看了看铁门四周：“你们稍微退后两步，这铁门能推倒。”吴晨说着将火把交给高二，然后一手从怀中掏出酒壶，一手重新推铁门。 片刻之后，只听‘嘭’的一声，铁门实实在在的拍在地面上，碎石噼里啪啦往下掉，灰尘蒙住了洞口。 吴晨一手扇着面前的灰尘，小心的向内走了两步，仔细的看了看，却在漆黑与尘雾中看到一双红色的眼睛。 吴晨赶紧将酒壶的盖子打开，倒了几滴在手中，而后高声问：“何方妖孽还不现身！” 身后几人紧紧靠在一起，高二手中的火把都显得有点碍事。 吴晨喊完，便没有下文了，他又向后退了两步，想等碎石和灰尘落完，在墙壁上找找开关，不论怎样，周围有点亮光总比这么进去强。 几个人静静的等着碎石落完，吴晨刚要抬手摸摸墙体，洞中‘嘭’的一声，竟是自动亮了。 “这是声控还是温控？”吴晨嘟囔了一句，再仔细看向洞中，他强忍住冲动没有冲进去。 只见洞中左侧摆放着几十张‘床’，上面都躺着人，床与床之间有木板隔开，吴晨不能确认上面的人是否还活着，他不敢贸然冲进去，因山洞右侧有几根与第一个山洞一样的柱子，还有一张床榻，床榻上一个小几上面摆放着像是法器的东西，吴晨仔细的看了看柱子之间，竟是有几个看着很模糊的鬼影。 这种情况吴晨从未遇到过，能看见就是能看见，看得清楚无比，不能看到便是看不到，什么都看不到，这种若隐若现是什么情况？刚才黑暗中的红眼睛又是谁？洞中山体上的烛火又是谁点燃的？ “你们能听到我说话吗？”吴晨朝着柱子中间几个鬼影问。 鬼影没有回答，可左侧却传来声响，是轻微摩擦的声音。 第一百六十三章 后山山洞（十二）二更 第164章 后山山洞（十二）二更 吴晨看向左侧，咬了咬牙说：“那些人中可能还有活着的，你们跟紧我，我之前看到一双眼睛，不知道它此刻藏在何处，你们千万要小心。” 俞世安拉住吴晨紧张的问：“你不觉得烛火突然点燃有些蹊跷吗？” 吴晨说：“是有些蹊跷，但留你们在这里我又不放心。” 高二虽说也怕但还有些理智，他说：“咱们身上有布囊，这洞中的东西是不是闻到味道以为是自己人，便将烛火点燃了？” 宋固问：“那为何没有为咱们开门？” “咱们也没敲门呀！”高二耸了耸肩。 吴晨笑着摇了摇头，说： “想来这布囊是十分有用的，洞口外那些人可都是要进来的，他们能安全的出入，咱们便也可以安全的出入，先将活人救出，找到苏常与成亲王有关联的铁证，我再将前面两个洞毁掉，便可离开了，只是，山下那些人难不成都有这种小布囊？这么多人可进出，苏常也不担心？” 苏常要是听到这个问题，怕是要笑出声了，这几个山洞即便不知道里面有什么，除非胆大好奇心强的，不然都不会有人愿意来，更何况至少知道里面有死尸，有‘通行证’又如何？谁愿意来？ 宋固说：“这或许可以佐证山下那些人早早便被安排在山脚下生活，他们与苏常平日间常有往来，但要说人人都有小布囊，我却是不信的。” 吴晨说：“先不管这些，我先看看如何才能将这些人救出去。” 说罢，吴晨小心翼翼的朝左侧走去。 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大跳！ 那‘床’离远了看是床的模样，离近了一瞧，竟是像前世的解剖台，四边都有血槽，血槽中的血迹明显，而躺在上面的人手腕脚腕都在血槽上方，吴晨仔细查看，上边竟有牙印！ “这人像是还有气息，又像是没有。”高二摸了摸那人脉搏皱眉道。 “怎的妇人居多？”宋固转头看了看四周。 “看下一个。” 吴晨说完急匆匆的走到下一个‘床’边。 …… 他们接连看了七八个，各个气息微弱，似有似无，就在几人朝下一个走去的时候，突然洞中出现‘呼呼’的声音，吴晨机敏的挡在几人身前警惕的看向四周，发现在右侧床榻后面，一双红色的眼睛正盯着他们。 吴晨只与它对视了一眼，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也突然想到刚进山洞听到的动静好像就是这种‘呼呼’的声音，他以为是呻吟声，可眼下这个声音听着像是有些急促。 “什么东西？！”高二声音发颤的问。 “你们能看到？”吴晨有些惊讶。 宋固忙说：“它不是鬼魂！” 吴晨心里突突了起来，他不怕鬼更不怕人，可这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能力解决掉。 “它身上有毛！”俞世安的亲卫喊了一声。 几个人下意识的都往后退了一步，因那东西竟是‘走’了出来，到洞内正中才停了下来，这般距离倒是让吴晨他们将它看的更加清楚了些。 那东西之前在床榻后方是站立的，吴晨只用床榻围栏作对比便能知道这东西不高，可它出来后，竟是趴在地上犹如蛤蟆一般模样，却不是蹦着往前走，而是一步步往前爬，它浑身上下像是长满了鸟毛，尖嘴猴腮，朱目黑眉…… “我怎么觉得它会突然窜过来？”高二声音发颤的问。 “它以为咱们只是路过，没想到咱们盯着这些人看，它就急了。”宋固说。 “苏常还养了这么个怪物，吴公事可曾见到过？”俞世安问。 吴晨摇头说：“既然你们能看到，那便是能杀得，可我不敢用力，这些人或许都还活着，万一有石块砸落……” “那我来杀！” 高二将火把交给宋固，站到吴晨身侧，拔出长剑刚要说几句威风的话，那东西直接扑了过来，高二本能的挥剑却没有快过吴晨，吴晨一拳正好打在那东西身上，只感觉打在棉花上，那东西也只是掉落地上，不似有任何损伤，立时便又如蛤蟆一般趴在地上，抬着头，一双红目变作深红，散发着凶狠的光。 吴晨惊讶的看了看自己的拳头，山石都能打碎的，碗大的拳头竟对这东西一点作用没有。 那东西好像也有些忌惮吴晨的拳头，趴在地上没有再次冲上来。 可偏在这时，几人都又听到‘呼呼’的声音，且是从身后传来的。 几人竟是没有一个人敢回头。 高二声音发颤的问：“它怎么还有帮手？刚才咱们也算是大概看了看，没见有什么东西呀？” 吴晨看向下一个洞口，依旧是个上坡，他忙说：“咱们先到坡上，那里看的比较全面。” 几人慢慢朝坡上走，那东西只调整了方向，始终保持正面对着几个人。 几个人站到坡上，下面的一切可就尽收眼底了，即便洞中昏暗，但几人已经适应，很快便找到了之前身后发出‘呼呼’声的所在，高二差点将手中的火把扔出去。 只见躺在那里的人，有几个张开嘴，口中赫然露出一个红眼睛的小脑袋…… “它们……子子孙孙都住这儿吗？”高二瞪大眼睛问。 宋固也已经抑制不住，浑身都在抖，不仅仅是怕，还有膈应，这几个张嘴的人，其中便有刚刚几人查验过的。 俞世安紧紧抓着亲兵的胳膊，两个人基本上属于相互搀扶着，才没有瘫倒。 吴晨比他们好些，他仔细的看了看说：“只妇人身体里有这种东西。” 宋固和俞世安赶紧细看，确实如此。 “妇人还是男人有何区别？刚才明明试探过鼻息，他们说死没死，说活着又没什么气息，可肚子里有这玩意，怎么可能还活着？要我说前面三个洞你都毁了便是了。”高二颤声说。 “不可鲁莽！即便这里没有活人，但现在还没找到书籍和信函，毁了这里是否便将整个山洞毁了？咱们岂不是白受一场惊吓，什么都没拿到。”宋固急急的说。 第一百六十四章 后山山洞（十三）三更 第165章 后山山洞（十三）三更 “那咱们便先去后面的山洞……” 高二话还没说完便被俞世安打断了：“每个山洞都有未知之物等着，这里没解决，咱们便去下一个，到时两处的东西前后夹攻，你让吴晨如何应对？” 吴晨说： “我听外面帮我引路的鬼魂说过，他们最开始不会马上死，会被苏常用某种方法逼迫的魂魄离体，然后再放回去，如此几次之后，他们肉身元气耗尽，便真的死了，那几根柱子之间有若隐若现，看不清楚的鬼影，我也不知道有多少，或许便是被逼迫出来的魂魄，也就是说，躺在那里的人还没有死，至少没有全死。” 宋固此刻冷静一些，他分析道：“这只大的应该是已经成型了，作何用途咱们不知道，只看那些小的能进入人体内，它们便是能伤害到人的，不除掉，后患无穷。” 吴晨说：“既要除掉它们又要留下那些人的性命，确实不好办。” “那些引路的鬼魂有妇人吗？”高二问。 吴晨摇头说：“第一个山洞中倒是有不少女鬼……我在想，若是我将这个大的杀了，那些小的会不会即刻窜出来？” “如何杀？那般力气他都能受住……” 吴晨转身从亲卫的手中拿过利剑，说：“我去试试，不怕气力，还能不怕利刃？二哥，宋提刑，你们看好那些小的都在哪个位置，帮我护住这个方向，若是窜出来，你们便挥剑斩杀……” “会不会有毒，就像那黑虫子。”高二紧张的问。 “不会，黑虫子只能在尸体和鬼魂躯体内存活，而这东西可是要在活人体内存活，尽管杀便是了。” 说罢，吴晨拎着剑走向那东西。 高二转身将火把快速交给俞世安的亲兵，而后和宋固快步跟上，护在吴晨一侧。 三人刚走了几步，‘呼呼’声便此起彼伏，像是一种警告，且声音越来越急促，随着吴晨的接近，那东西发出的声音更加尖锐像是哨声，听得几个人头皮发麻。 高二和宋固只走到之前站过的位置便不走了，二人看清楚这一片有五个红眼小脑袋，前面还有三个，只能靠吴晨自己的反应了。 高二对战鬼魈帮的围攻时都不曾这么紧张，那些小脑袋只有拇指般大小，若不是红色的眼睛可引起注意，在这般昏暗的光线下，或许根本看不到。 吴晨举着剑上前，眼看与那东西在两步之内了，他没再犹豫举剑便刺，那东西像是与吴晨心有灵犀，几乎同一时间扑了上来，吴晨虽不懂剑术，但反应快啊，剑身横扫下拉，明明已经碰到那东西了，也只是将它扒拉倒一旁摔倒在地，竟是又没能伤它分毫。 吴晨瞪大眼睛，正想着还能如何做，便听到高二喊道：“它们浑身是血！我的亲二舅姥爷，什么玩意？！” 吴晨来不及多想，右前方已窜过来三只血淋淋，只有小拇指般粗细，一尺多长……管它是个什么东西，吴晨挥剑左右劈砍，将那东西都击落在地，大个的那个无缝衔接的朝吴晨扑过来，这次吴晨挥剑的时候，想试试剑尖有没有用，根本没用，就像是捅在厚厚的牛皮上。 吴晨挥剑的功夫，连连往后退，那几个如蛇般的红眼小家伙正在朝他游走过来，可他退了几步便无路可退，因为后面也有！ “剁都剁不死它！只能扒拉到地上。”高二喊道。 吴晨不仅要防止地上爬的，还要提防趴在那里随时会扑过来的，他绷紧了身上所有神经，几次忽高忽低的应对之后，他发现趴在那里的东西，身上的鸟毛有点炸开了，吴晨顿时想到火：“将火把递给我！” 他喊完之后那东西又扑了上来，吴晨再次将它挑落，可从火把的光线上看，俞世安的亲卫并没有走近。 不是那名亲兵不想送过来，是不敢送过来，俞世安急得夺过火把高声道：“你二人帮我清理出一条路，我将火把送给吴公事。” 这几人现下都不会再问吴晨‘为什么？’，跟大头一样，吴晨说什么他们便会做什么。 高二和宋固想给俞世安清理一条路出来，可没那么轻松，虽说那几条像蛇一样的东西好像只能飞那一次，便再不能腾空而起，他们只需将爬过来的再扒拉开便可，但刚刚只是飞出来几条，现在躺在那里的人又有好几个张开了嘴，露出了红色的小脑袋，而后会突然如箭一般窜过来。 高二和宋固忙着空中的还要忙着脚下的，俞世安一手火把，一手长剑小心翼翼的向前走，遇到高二和宋固漏下的，他还会下意识的挥挥剑。 几步路竟是走了好一会儿，吴晨也趁机向后退，终于拿到火把。 吴晨举起火把，正巧一条小的爬到身前，他根本没有犹豫，将火把按在那东西身上，只听一声哨响，紧跟着‘刺啦’一声，腥臭的味道顿时冲了过来，吴晨忍不住干呕了。 趴在不远处的东西急眼了，红目更加猩红再次朝吴晨扑来，吴晨不再用剑，举着火把迎了上去，又是一声哨响，那东西再次落地，身上的鸟毛便烧了起来，几声哨响之后，腥臭扑鼻。 吴晨忍着恶心找寻地上那几条东西，高二突然喊道：“都不动了！” 吴晨举着火把仔细看了看，又用火把挨个烧了烧，确定都死了，这才长舒一口气，紧跟着便干呕起来，呕了一会儿又强忍着不适，看向那几十张床，生怕漏下几条没有窜出来的，确定了所有人的嘴都是闭上的，吴晨又开始干呕起来。 高二和宋固也没逃过，好在几人从中午便一直没有用过饭，也只是干呕，不然气味中怕是更难闻了。 几人先是回到坡上，俞世安将火把递给吴晨后便跑了回来，此时正躬着身子干呕。 吴晨扇了扇看不见的腥臭味，说：“躺在这儿的人，应是不断地被那东西吸食精血元气，他们有人的魂魄便在此处，若是只将人带回去，怕是永远都不会再醒来。” “你什么意思？你能将他们就地救活？”高二问。 母亲节，祝愿天下的母亲安康快乐！ 第一百六十五章 后山山洞（十四）一更 第166章 后山山洞（十四）一更 吴晨深吸一口气，紧跟着又是干呕，呕了一会儿才说：“先去下个洞，缓一缓，我怕没能救活他们，我先被熏死了。” 几人巴不得赶紧离开，转身便走向下一个洞口，高二边走边嘟囔：“可别再遇到什么妖物。” 洞口又是一个门，这次却是一扇木门，吴晨只是轻轻一推，门便打开了，几人顿时眼前一亮。 而那个挂满树藤的洞口就在这个山洞中！ 此时外面已经天光大亮，日光透过藤蔓洒在洞中，比那些烛火可强了不少。 几人没有冒然进入，而是站在洞口仔细打量。 高二忍不住说：“这里不会再有什么了？” 宋固说：“这里应该是苏常日常歇息的地方，箱笼，书架，书案，床榻，都摆在这里，又有日光可招进来，应不会再有别的东西了。” 俞世安说：“这个洞最小，苏常住在这里倒是说得通，他那八个徒弟呢？住哪？” “这里没有炼丹炉。”吴晨说着迈步走了进去。 “炼丹炉？对啊，他不是说要长生不老吗？”高二紧随其后。 吴晨直接走到藤蔓一侧，仔细一看，哼了一声说：“外面陡峭的无法立足，之前咱们还在想，那机关是如何布下的，谁能想到，机关就在洞中布置，根本无需出去。” 宋固也跟了过来仔细查看藤蔓两侧的山体，竟是布满密密麻麻的利刃。 “这两侧不是山石。”宋固说。 吴晨按住一侧用力一推，半面墙便坠落山下，洞中顿时大亮，而断层处可看出是木板儿。 吴晨又将另一侧推倒，洞口处的藤蔓也跟着坠落山下。 至此，这个山洞的一面墙便不见了，吴晨站在洞口深吸了几口气，又看了看洞口外，想着从这里离开的可能性，便听到身后宋固惊呼：“真是成亲王！” 吴晨转身，只见宋固蹲在书案旁的火盆前，从火盆里取出没有烧尽的纸张，正与俞世安看着。 吴晨没有凑过去，这些事自有俞世安和宋固，他现在满脑子只有如何救人，如何毁掉山洞，如何离开这些问题。 高二站在书架旁，一本本的翻看着书架上的书，突然他指着书喊道：“我知道那些东西是什么了！” 吴晨皱眉走了过去，高二念道：五方天鬼之外，什么什么……以吾之御印，以吾之御咒，随即见行，可役使如家奴…… “读点有用的。”吴晨提醒道。 “哦……狰鬼，此鬼天不收，地不管，五岳不御，山海不拘，不从大德，不助真风，好杀，喜食血肉。” 吴晨想到护送途中遇到的那几个和苏常练出来的那几个青皮獠牙的恶鬼，还有洞口那个腹中有黑虫的恶鬼，说： “狰鬼应是分男女练得，女鬼练成狰鬼需要黑虫，男鬼则不需要，这书中所写应是男狰鬼，女狰鬼或许是苏常研发出来的，可见男狰鬼十分难得，所以幻境中我将那几只男狰鬼送走，苏常无比痛心。” 宋固严肃的说：“不管哪种狰鬼，苏常必定祸害了不少人命！我必会上折子，此人只能凌迟处死！” 宋固刚说完，高二又喊道： “这个，这个是刚才那个，血尸鸟，神形如鸟毛之猴，朱目黑眉，幼时如蛇，成年后如蛤蟆之状，多着妇人身中，以食人五脏精华，饮人肌血，令人日瘦，最终命亡，成年后，饮人肌血，不分男女……” “没写如何毁之？”俞世安站起身问。 高二摇头是说：“没有。” 吴晨说：“这些书都要带回去，好好查看，若是有炼制的方法……”吴晨转身朝俞世安和宋固抱拳道：“还要劳烦二位，无论如何也要劝说官家尽快毁掉这些书。” 俞世安郑重点头，宋固也严肃的说：“这里没有清理完毕之前，不可让其他人进来，所有洞中之物皆要运回京都，唉，若是能在阳安县焚毁这些书为最佳，谁知路上会发生什么。” 俞世安说：“你我出去先写折子，劝说官家，尽快将书籍焚毁，不宜带去京都。” 高二忙问：“你说的洞中之物是指这个山洞，还是说四个山洞……” “你是不是饿晕了？”吴晨歪头看向高二：“别的山洞中，除了活人要带走，其他的都要埋在这山中才行，你带回去干什么吗？让那黑虫跟你玩？” 俞世安在书案旁边翻找着边说：“若是找到铁证，或可从成亲王口中知晓他是如何与苏常勾连在一起，还有何人通晓这些邪术。” 吴晨说：“找到了李四还要找到张三。” 宋固频频点头。 俞世安不知何意，宋固刚要开口解释，吴晨说：“我带高二去看看能否将那些人的魂魄送回到身体里，一会儿也好想办法送下山。” “我在岭南那边见过巫师做法，你也会？”高二惊讶的问。 宋固和俞世安都停下手中的活儿，看着吴晨。 “我会个屁！那也得想办法试试才行，这面墙打开了，门也打开了，多少能冲散些味道，火把拿着，万一还有剩下的……” “我又不是妇人，不怕。” “书上只说多着妇人身中，可没说不往男人身体里钻？再说，成年之后，它们吸食人血时，可不分男女。” 高二不受控的一激灵，吴晨已经朝木门走去。 …… 再次回到第三个洞中，吴晨首先看向几个柱子中间，那些个若隐若现的鬼影还在，也就是说即便那些血尸鸟的幼虫出来了，魂魄还是没能回去，是因为被阵法困住了？ 吴晨对高二说：“我试着将柱子挪开，这柱子应是种阵法。” 高二问：“你是在跟我商量？” “我就是跟你说一声，你帮我照着点，我看能不能将柱子抱起放到一旁。” “干脆一掌下去……” “碎石乱飞，那些人没死在苏常手里，最后死在我手中了！”吴晨说着将怀中的小酒壶递给高二，绕过地上弯弯曲曲的水槽，站到一根柱子前，学着倒拔垂杨柳的姿态刚碰到柱子，吴晨的脑子恍惚了一下，如同电击，他赶紧松开手。 第一百六十五章 后山山洞（十五）二更 第167章 后山山洞（十五）二更 吴晨让高二举着火把过来，仔细一看，柱子上密密麻麻的写着他不认识的字和符号。 “呀呀呸的，还带咒语的。” “你认得？” “我上哪认得去？把你的剑借我用用。” 吴晨接过高二的剑，稍微用了些力道，在柱子上划了几道，将剑还给高二后，再重新抱住柱子，刚才那种恍惚的感觉没再出现。 刚刚划柱子的时候，吴晨已经知道柱子的材质是石头的，知道会很重，可没想到那么重，他使出全力才将石柱从地上抬起，高二从一旁指挥，吴晨抱着石柱躲过其它石柱，才将石柱放倒在地，接着是第二根，先划再抬。 吴晨觉得抬大车都没这么累。 等石柱都放倒了，吴晨累的气喘吁吁，他再看向刚才鬼影飘着的位置，果然不见了，可转头再看向另一侧的‘床’，吴晨‘哎呀’了一声。 高二忙问：“怎么了？” “他们还是不能回去。” 吴晨能看到那些影子站在自己肉身床前，他走到一个鬼影对面轻声问：“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鬼影看着吴晨，没有说话，但吴晨能在他模糊不清的面容中感觉到凄楚。 吴晨挠了挠额头，扭头对高二说：“二哥将酒壶给我。” 高二赶紧递给吴晨，而后低声问：“这里面到底有什么？” 吴晨没有吭声，他也是死马当活马医，既然他的血能将恶鬼送走，便是对这些不干净的东西有驱离的作用，若是这些人体内还有留存，或许便能有用。 这些人气息微弱，没有吞咽功能，吴晨便在每个人身上洒上几滴，为了尽快洒完还给高二受手中倒了一些，高二一边洒一边问：“这能有何用？隔着衣物不说，就几滴……” “几滴应该就够用，你往脸上滴一滴。” “没了，再来点。” “你省点用。” 吴晨知道这次用完之后，他又要奉献一滴血，现在离完成任务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谁知道哪次一滴血不够用，又没有地方接水……吴晨想想都肉疼。 高二伸手接过几滴水，重新回到刚才没有洒完的位置，突然惊呼道：“他的脸变白了。” 吴晨只顾着挨个洒水，未曾注意被撒过水的人有何变化，被高二这一提醒，马上回头去看洒过水的人。 果然，之前还是青灰色，现在都变白了，可那几个鬼魂依旧站在自己的肉身旁，没有回去。 吴晨顿时有了挫败感，可还剩几个就洒完了，也不差这几滴了，他又转身继续。 等雨露均沾之后，吴晨再回头望去，他呆住了，有些鬼影不见了，又等了一会儿，全都不见了。 吴晨忙快走几步到高二跟前，拿过火把仔细的在洞中查看，真的没再发现。 高二看着吴晨急匆匆的在洞中乱窜，高声道：“你找什么？他们有脉搏了。” 吴晨停住脚步，转身看向高二，高二正挨个把脉。 “若是都有脉搏了，赶紧将他们抱到下一个山洞，那里有新鲜的空气，也有阳光，对他们会好些。” …… 宋固和俞世安正在整理翻出来的书信以及书架上的书。 苏常以为金蝉脱壳便是最坏的安排了，吴晨识破鬼魂的谎言让苏常有了危机感，偏他又自信的认为可以把控吴晨的精神，出洞之前便没来得急将所有书信烧毁，以为是去去就回，这才给宋固和俞世安留下了不少的工作。 二人正忙着，便看到吴晨和高二抱着人进来，而后将抱着的人放到断墙处，急忙又出去了，俞世安看向宋固低声问：“莫不是吴公事还有起死回生的本事？” 宋固摇头说：“那些人应是未死。” 等吴晨和高二将所有人都抱了过来，整齐的摆放好，站在洞窟两侧留了路，吴晨这才看向宋固和俞世安说： “现在要想想如何离开，这么多人需要救治，只咱们几个带不走，且山下或许还有人在等着拦截，咱们下山求援的人已经被他们杀了，下一步咱们该如何做？” 宋固看了眼俞世安，说： “我刚刚与俞副使讲了张三与李四从何而来，俞副使的意思，张三必定安排了人在老界山附近，即便咱们的人没能回去，张三的人也会想办法将咱们被困的消息传出去，他们费尽心思的将五百兵士遇害栽赃给苏常，怎会不一直关注着？” “传给谁呢？”吴晨问：“宅子里能做主的都在这了，县衙里能做主的被我关着，没关着也没用，我本来想着逻卒机警，或许会将消息传回宅子，然后宅子中逻卒一起赶来老界山，但是，他们不知道咱们在哪，如何救助？” 俞世安低头想了一下说：“这样，我带着亲兵去山下看看，若是逻卒已经到了最好，若是没有，我也可以想办法调兵前来。” 吴晨马上说：“只你二人下山不行，山下有多少人等着可说不准，万一逻卒没来，你们二人便会极危险……” “我跟着，这里眼下看着是安全了，不安全有你在也没事，山下那些人我一人能应付一阵子，可确保俞副使能回县城调兵。”高二挺直了腰杆说。 吴晨点头，以高二的本事，那些伪装成山民的人还真不足为惧。 “内什么，”高二嬉皮笑脸的看向吴晨说：“你能不能将酒壶中的水，分我一半？” 吴晨眼睛一瞪：“你要揍的是人，要水有什么用？” “万一我受伤了，喝一口是不是能续命？” “你身中五百多刀，喝一缸也没用！这酒壶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对人没有半分好处。” 高二遗憾的叹了口气。 俞世安又问：“真不是道观中水的事？你说实话也无妨，我们几个顶多自己装上一壶，绝不会对他人言及。” 吴晨很无奈，问： “若是道观中的水有用，我是如何知道的？连我都知道了，山洞中的那些人能不知道？苏常能不知道？他费尽苦心练得的狰鬼，凭几滴水便可毁掉，他还能让道观有水？” 第一百六十六章 后山山洞（十六）三更 第168章 后山山洞（十六）三更 俞世安点点头说：“那便是这酒壶……” 高二忙说：“酒壶是我的，吴兄弟借了去，要我说，是人的事儿，吴兄弟有神力，使劲握着酒壶，酒壶中的水便会生出奇效。” 吴晨挠了挠脑门，说：“你们别猜了，这事儿离开山洞跟谁也别说，我不怕别的，只怕谣言越传越离谱，不定哪天谁将这酒壶偷走，他们又不会用，只会惹祸，况且，来日再遇到这种事，你们若是恰巧还跟在我身旁，那便只有成为狰鬼腹中餐的结果了。” 几人相互看了眼，宋固说：“以后再莫提及此事。” 俞世安忙岔开话题问：“我们从何处离开山洞？” “最好是能从这里离开。”吴晨站到洞口最边上，朝外面看去：“等援兵到了，最好也是从这里将这些人运出，再走一遍前面的山洞，别说第一次来的，就是你们也还是会怕，再带着这些人，着实有些难办。” 俞世安也凑过来小心的探出头看了看。 吴晨提醒道： “之前的藤蔓掉到山下去了，我怕跟道观出口的毒蔓一样，有剧毒，俞副使领兵回来的时候，切记小心谨慎，等将这些人救出，还要命人将山中毒蔓清理干净才好。” 俞世安哼了一声说： “你想的真是长远！这里出去往上走便是之前你说鬼魂引路咱们到过的地方，这么走的好处是，山下那些人想不到咱们会从这里出去，下山的路也就能快些。” 高二也凑过来看了看说：“这个容易，我先上去，然后给你们扔下绳子，我再将你们二人拽上去便可，等回来时，多带些绳索悬梯便是了。” 说着，高二扒着洞口的山石伸腿迈了出去。 …… 洞中一下清净了不少。 吴晨再次检查了地上躺着的人是不是还活着，这才坐到一把圈椅上，重重的舒了口气。 宋固问：“你饿不饿？渴不渴？” 吴晨说：“精神紧绷的时候想不起来这些，现在你一问，我是又渴又饿。” “这里倒是有水，可咱们也不敢喝呀。”宋固苦笑。 “还是忍忍，苏常这个人太邪性。” 宋固也坐到床榻上，问：“你之前说这里没有炼丹炉，我也觉得蹊跷，怎会没有炼丹炉呢？” 吴晨挠了挠额头，说： “你说成亲王有何本事可以掌控苏常？我听说他就是一个闲散的亲王，不理朝政，不与皇亲高官走动，一心想着得道成仙，这么一个人，他是如何让苏常愿意为他效劳的？不可能是因为敬佩他为人老奸巨猾？” “你的意思是……成亲王是真的在炼丹，他用丹药与苏常交换？” “目前看是这样，可之前苏常说，他的八个徒弟带着丹药先行离开了，他的话不能信，但这八个徒弟为何会留下师父先走？他们带走的又会是什么？” 宋固皱眉想了想，突然惊恐的看向吴晨说：“他们将已经练好的一部分狰鬼带走了？” 吴晨表情凝重的说：“这就是我担心的，真说带走的是丹药秘籍之类的，反倒不用担心，可若是带走了狰鬼，算算时间……苏常说是知道我要封山，便让徒弟带着丹药和秘籍走了，那便没过几天，可他的话不能信，若是早几日或许已经到京都了。” “这可如何是好！”宋固猛地起身。 “莫急，急也没用，回去我便让高二飞鸽传书，但是……” 吴晨脑子里闪现之前遇到狰鬼的情景，首先支配的人要在附近，其次遇到的不是在晚上便是在幻境中。 “八个人，八个人啊，他们会带走多少？”宋固急得在洞中来回踱步。 “多不了，苏常不认为这里会被发现，也不认为我有这个本事能逃出他的幻境，他怎会轻易的将狰鬼送出？” “若是送走的不多，又怎会让八个徒弟都跟着？” “是啊，怎会八个徒弟都走了呢？从这里到京都，路途不近，狰鬼需要活人喂养，这一路上，他们就不怕被人发现？” 宋固回到塌前坐下，表情凝重的说：“眼下紧要的是回去后再审苏常，你必定还有法子。” 吴晨苦笑道： “苏常能将这里变成这副模样，你觉得他是常人吗？之前我不过是趁他没准备好，问出一些有用的，但那时咱们不知道这里的情况，我也不知还要问什么，如今给了他时间准备，我再想问，怕是没有实话，咱们还会被他耍弄。” “酷刑可会有用？” “现下不是怕他不说，是怕他说的不是实话，甚至说出一些误导咱们的话来，他做的这些咱们不懂，想要印证他说的是否属实必会大费周折。” 宋固点头，而后叹了口气，连连摇头说：“只看这洞中的东西……一旦出现在寻常百姓家……” “狰鬼见不得光！”吴晨突然想到这一点，激动的站起身：“八个徒弟只能昼伏夜出，如此算来，他们怕是走不了太远，而且，八个人跟着并非是为了控制狰鬼，而是有人需要先行一步，你想啊，这一路并非随处都有山林，若是到了平原，就是没有山林的地方，白日里他们躲去哪里？是不是需要有人在前面准备妥当，比如挖个地洞，找户人家？” 宋固身子前探，认真听着。 “我在到老界山之前见过狰鬼。” 宋固一副吃惊的样子。 “宋提刑也知之前我是安平县的乞丐，机缘巧合帮上了司尊，后来便护送着一些极重要的东西去京都，路上，我见过狰鬼，是晚上，它们可随意飘到兵士当中手臂抬起落下便是一条人命，可周围的人都不知道同伴是因何而死的。” “啊！”宋固瞪大眼睛，张着嘴。 “当然，最终我出手了，它们便也魂飞魄散了，但，我再快也无法做到它们一到我便出现，所以还是有数名兵士送了命……扯远了，它们见不得光，路上必有耽搁，等我将这山洞毁掉，确保没有遗漏，我便启程去京都，宋提刑要尽快将张三是谁查出来，这个人……绝非善类！” 楼上的孩子愈发的调皮了，步伐也越来越沉重，奔跑过程时而带倒了椅子，时而碰倒了架子，可听着小姑娘的欢呼声，她应该是很快乐。 窗外的楼下的小花园里，一群大娘们正在逗没去上幼儿园的孩子们，喜欢爸爸还是喜欢妈妈？奶奶好还是姥姥好？孩子稚嫩的回答都好，大娘们不死心继续问，直到把孩子问哭了，大娘们哈哈大笑，好不容易把孩子哄好了，她们又问，我中午去你们家里吃饭，孩子又哭了，大娘们又是哈哈大笑……美好的一天就在这样的声响中醒来。 唉，天气热了，不能关窗睡了。 我就纳闷，把孩子逗哭是件有成就感的事吗？老人们跟楼上的孩子笑的一样欢快。 天热了，注意防暑降温啊。 第一百六十八章 后山山洞（十七）一更 第169章 后山山洞（十七）一更 宋固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他还停留在吴晨要赶去京都的忐忑中，这个案子，吴晨要是不在了，他能查下去？随后便听到吴晨说查明张三是谁，宋固眨了眨眼才意识到，整个案子不过才查了一半，真正杀害五百兵士的人还没影呢！ 宋固捋了捋头绪，说：“你若是走了，后边怕是不好查，可你若是不去，京都怕是要有大的灾祸了。” “我认为八个徒弟或许只带了一只狰鬼！” “为何？” “我见过苏常因为我送走了狰鬼那副心疼的模样，也就是说狰鬼不好练成，这也是苏常不肯离去的原因，你看前面那几个山洞，像不像一个流水线，不是，组装，也不对，就是他一步步的走到今日，必定经过了无数次的失败才练得了几只狰鬼，而剩下的鬼魂，黑虫，或许很快便能练成新狰鬼，所以他舍不得丢弃，又觉得能制服我，他这般自信，又怎会让八个徒弟多带？更何况那八个徒弟也没本事多带。” “你是说苏常也是刚刚练出狰鬼？” “我有一个大胆的假设，若是苏常没能练出来狰鬼，张三也不会想办法提醒官家。” “也就是说张三与苏常，或者是成亲王很是熟络？” 吴晨点头。 宋固想了想问： “你说过张三杀了五百兵士，连夜转移到老界山下，可山下村民都是成亲王的人，怎会没人看到？而且你也说过那个报案人，他本就是山民，但明显是张三的人，他城门一开便进城去了县衙，明显是怕晚了尸体被人挪动了，这是不是有些自相矛盾？还有你遇袭那次，都是在山脚下，也同样是张三的人做的……” “是不是有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感觉？” “张三就是李四的人！”宋固又猛地站起身。 吴晨倒是坐下了，他舒了一口气，与宋固案情分析可比和高二许大案情分析痛快多了，有些结论就是这样说着说着冒出来的。 “如果是这样，便能说得通为何张三对李四如此了解，而李四或者说苏常却显得十分被动。”宋固激动的说。 吴晨点头说： “回去以后要查明张三是如何将五百兵士杀死的，我感觉与曹家灭门案有关联，曹家的主母陪嫁是间生药铺子，我怀疑五百兵士是被毒杀的，等将山洞的事解决了，还要劳烦宋提刑验一验五百兵士的尸骨，查查生药铺子，看看我的推断是否正确。” “你可不能走啊！张三若是李四的人，也就是苏常的人，他，他指不定也会些什么，你不在了，万一，万一……” 吴晨挠了挠额头，叹了一口气说：“若是他们确实是封山前后离开的，我快马加鞭日夜不下马追去京都，或许能在他们进京都之前送走狰鬼，然后我再回来便是，若是早便走了，连人带鬼现下都已在京都……找到他们便需要些时间，怕是回不来这么快，但不去，后果不堪设想。” 宋固想了想狰鬼进京都的画面，情不自禁的点头，忽又想起什么，忙问：“你上次在护送队伍中见到狰鬼，那幕后之人会不会便是苏常？” 吴晨摇头说：“不是苏常，是鬼魈帮，你可听说过？” 宋固皱眉想了想说：“好像是听说过。” “鬼魈帮常年隐在山林中，主要是盗墓，一百多年的时间，不知道从谁的墓葬中知道了这种方法也是有可能的，暂时我不认为他们跟苏常有什么瓜葛，当然，这还要细查之后才能确定。” “他们之间可有何不同？我是说鬼魈帮练的狰鬼和苏常练的狰鬼。” “鬼魈帮的狰鬼腹内没有黑虫，且鬼魈帮的人看不到狰鬼，嗯……属于是狰鬼自愿依附与鬼魈帮，而苏常的狰鬼有两种，苏常……我感觉他能看到狰鬼。” “听着不像一个东西。” “但是他们都能吃人。” 宋固浑身一激灵，犹豫了一下问：“有句话我不知当不当问……” “我是人，你放心。” 宋固像是松了一口气，说：“我当然知道你是人，我的意思是，你为何能看到且有法子对付他们？” 吴晨耸了耸肩说：“这世上有好便有坏，能生出苏常那样的人，便会生出我这样的人，算是一种制衡，我觉得是这样，你问我为何，我也说不出个原因来，反正就是能看到。” “你也……会怕？” “不怕你笑话，我是怕得要死，可没办法，那么多条人命等着我救，我不上谁上？” 宋固即刻拱手深深一揖，心内忍不住生出涛涛敬意。 …… 两个人坐在山洞中聊了许久，最后实在是又饿又渴说不动了，便分别靠着椅背和床榻闭目养神。 迷迷糊糊中，吴晨听到了远处的一些动静，他马上睁开眼说：“回来了。” 宋固坐起身，搓了搓脸说：“不知道会不会给咱们俩带些食物和水。” 吴晨低头仔细听着，片刻后说：“来的人不少，山下必然已经安全了。” 宋固长舒一口气。 过了没多久洞口上方便传来声响，绳索，悬梯放下来好几根，高二最先回到洞中，紧跟着是五名兵士。 高二说：“俞副使亲自挑的这五个人，他们会片刻不离的看守这洞中带走的东西。” 吴晨点点头，站到一旁看着五名兵士用带来的几个箱子，将洞中能带走的整齐码放到箱子里。 宋固走过来问高二：“没给我们带些吃的喝的？” 高二‘哎呀’了一声，忙从怀中掏出一个牛皮纸兜和一个小水囊，说：“你们先就乎喝点吃点，我们没有进县城，在城门外将守城的官兵调出来一些，我是找他们要了这些饼子和水……” “山下已被逻卒处理干净了？”吴晨问。 高二又‘哎呀’了一声说：“我还没来得及说，又被你抢先说了！” 吴晨笑了笑，与宋固分了饼子，让宋固先喝水，说给他留一点润润喉即可，宋固知他好意，但是还是给吴晨留了一半的水。 章节数总之前有重复，所以这章是168章，这种错误犯了不是一次两次了，唉，多包涵！抱拳！ 第一百六十九章 毁掉山洞（一）二更 第170章 毁掉山洞（一）二更 第一百六十九章 高二继续说道： “逻卒常年在外打探消息，稍微有点风吹草动便会警觉，他们觉察到不对，有几拨山民假意从他们面前经过，还与他们闲聊了几句，说的话不像是村民能说出来的，这山封了几日了，从未有人接近过他们，反倒是咱们进山了，他们来了，逻卒们为了稳妥起见，便有人提前回县城召集人手，等再赶过来的时候，山脚下全是尸体。” 吴晨和宋固面色都十分难看。 “咱们的逻卒有机灵的，躲了起来，他们说山下的山民主动来给封山的衙役兵士逻卒送来些野味解解馋，他们出言提醒了，但是，唉，没人信，他们便找了个借口躲进了山林中……不是他们见死不救，吃下饭菜便差不多都死了，来的人又比他们人数多，他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唉！” “他们人数众多？”宋固问。 高二忙说： “说来我也纳闷，只看山脚下那些茅屋，散落在山下各处，满打满算能有多少人，咱们道观中洞口外已经杀了不少，怎会还有那么多？后来天亮了，那些人又来了，逻卒们这次没再躲藏，跟他们打起来了，我下山的时候还在打，咱们的逻卒死伤也不少，他们更多，还有不少受伤的，你听不到山下的动静吗？” 吴晨摇了摇头说：“我在山洞里，自然听不到那么远。” 高二点点头又说：“我们回县城调兵回来后，兵分两路，一路上来救你们，一路去搜查山下的茅屋，看看还有没有漏网之鱼。” 高二说完了，吴晨和宋固的饼也吃完了，吴晨问：“俞副使在山下坐镇？” “嗯！他已命人去调兵了，最快也要明日天亮可到。” 吴晨点点头说： “他们鱼死网破，只为能拿走洞中的东西，如今这些尽在咱们手中，老界山已不足为惧！一会儿收拾妥当，将这些箱子运送出去，这些人也要送出去尽快医治，你们都走，这山洞周围，尤其是山下不可留人，二哥算好时间，将人全部撤离，我等半个时辰之后，毁了山洞。” 高二眨了眨眼，像是明白了些什么，忙问：“你一人留下，万一，万一山塌了将你砸在里面该如何是好？” “我又不是没长腿，毁完一个山洞我不会跑？” “朝哪跑？这地方没有绳索上不去，万一连这里都塌了，危急时刻你只能跳下去，跳下去或许是死不了，折胳膊折腿的，我如何跟平姑交代？别说平姑，便是大头也不会放过我！” “我带着脑子呢，自然是朝道观那边跑，那三个山洞对你们是难关，对我不是，只有第二个难一些，那黑虫子跑出去一只都是祸患！第三个洞已经没什么了，第一个只要将柱子毁了，那些鬼魂便可离去了，简单的很，莫担心。” 宋固与高二相互看了一眼，听着好像就是这般简单，宋固说：“那我们便在山下等你。” 高二将自己的佩剑挂在吴晨腰间，什么都没说。 吴晨微笑着拍了拍他。 …… 绳索将一个个箱子拉了上去，又将地上的人，一个个送上去，宋固与高二跟吴晨道了别，也顺着悬梯上去了，洞中只剩吴晨。 吴晨背着手站在洞口，看着天，此时已近黄昏，山林中一片静谧安宁。 吴晨突然很惆怅，这是多好的逃离机会，可大头没在身边，即便在，真能离开吗？那只可能在去往京都路上的狰鬼，谁来对付？ 吴晨眯着眼看着远方，突然悟出一个道理：事与愿违和不得已都是常态啊！ 吴晨做了个扩胸运动，让自己精神一些，一会儿的工作可不像他说的那般简单，山体的结构如何他不知道，毁了一个洞会不会有连锁反应？那些鬼魂离开之后，他必定会倒地不起，若是没能跑到安全的地方山石便砸了下来，可如何是好？ 吴晨想着这些，耳朵也没闲着，等他听到周围没了动静，知道附近已没人了，这才转身捡起火把，用高二留给他的火折点燃火把，再走一遍来时路！ 他先认真的检查了第三个山洞，虽不知那血尸鸟是个什么东西，对人的危害却摆在那，吴晨又用火把烧了烧黑如碳的东西，又用剑戳了戳，发现竟是可以捅进去了，他赶紧将那几条蛇状的幼年血尸鸟斩成三节，这才松了一口气，随即想到一种可能，这种血尸鸟的羽毛刀枪不入，会不会是想养多些，用这些羽毛制成战衣？只要无人知道可用火烧，战场上可就认他肆意猖狂了。 若是如此，洞中怎会只有一只成年的血尸鸟？ 难不成也被八个徒弟带走了几只？那可是需要人血喂养的！ 吴晨深吸一口气，他又走到‘床’边，这些带着血槽的‘床’都是木头做的，之所以会有血槽，吴晨觉得是为了给成年的血尸鸟喂食人血，所以那些人手腕处都有不知是什么东西的牙印。 吴晨挥掌将左侧木床和右侧床榻打成一块块的木头，全部毁掉之后，吴晨将木块避开水渠，堆在洞中间，开始点火，他怕血尸鸟虫卵就在这些木头里。 火点着了，吴晨跑到第二个山洞和第三个山洞的交接处，看着火势起来，这才转身进入第二个山洞。 第二个山洞是吴晨最头疼的，也是必须要毁干净的，苏常用尸体养着黑虫，再用黑虫控制鬼魂，成为狰鬼，所以这个山洞是一个活物不能留！ 吴晨不知道这个黑虫的种子从哪来，但是却明白这么练得的狰鬼，必须符合黑虫寄养的尸体与魂魄属于同一人的原则，这或许是个短处，但能将鬼魂禁锢等着黑虫长大，可不是一件易事，苏常不知用了多少年才刚刚成功。 第一个山洞中的鬼魂之所以不能离开，一方面是因为有阵法困住，一方面便是因为有黑虫控制尸体，那没有黑虫的尸体为何也能牵制住鬼魂？莫不是木桶中的药水作用？不然那几个骗他的鬼魂怎会不能离开？ 第一百七十章 毁掉山洞（二）三更 第171章 毁掉山洞（二）三更 吴晨想着等一切结束之后，只要看看是否还有没离开的鬼魂便知黑虫是否全部被砸死了。 而所谓的毁掉尸体是不是就是除去黑虫，尸体离开木桶中的药水即可？ 吴晨尽量让自己转动脑筋，便也可避免看到满洞的尸体，和时不时从没有头颅的尸体脖颈处钻出脑袋来的黑虫。 吴晨站在洞口，举着火把打量山洞顶部，他希望自己几拳下去之后，这个山洞能够坍塌，他能有时间跑到第一个山洞的洞口，若是这边的坍塌能带动第一个山洞的坍塌，不用多厉害，只要毁掉几个柱子，便可省去吴晨不少麻烦。 吴晨将想要做的前后想了想，在脑中推演了几次后，他转身进入第一个洞，高声说道：“我现在就要救你们，但你们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之前那个负责沟通的鬼魂飘了起来，问：“我们什么都做不了，能帮上你什么？” “一会儿我毁掉摆放你们尸身的山洞，再毁掉禁锢你们的石柱，光束就会出现接你们走，你们能不能先别走，等我一下，等我跑出山洞你们再走？” 洞中顿时嘈杂了起来，吴晨吼道：“这对你们来说并不难，光束也不会那么快消失，但是却可救我一命，这点忙都不肯帮吗？” 飘在上方的鬼魂马上说：“帮，肯定帮！他们是一时激动，你们都听好了，走的时候，等一等，等恩人跑出山洞再走！” 鬼魂们齐齐点头。 吴晨丝毫没有轻松的感觉，他叹了一口气，他被鬼魂骗了不止一次了，现下答应他又如何呢？光束出现的时候，他们想不了那么多，进去一两个他还能承受，这么多若是都进去了…… 明知道不靠谱，吴晨还是提出了这个要求，眼见现下他们是都答应了，吴晨举着火把拎着剑，敷衍的朝鬼魂们抱了抱拳，苦笑着转身。 重新走到第二山洞的洞口，吴晨先将火把立在一旁，剑入鞘放在地上，深吸一口气口中嘟嘟囔囔的给自己壮胆，而后大步向里面走去，走到过半的位置，吴晨屏气凝神，大喝一声：“亢龙有悔！”双掌朝上狠狠推去，推完毫不迟疑的连连后退后，又大喝一声：“飞龙在天！”双掌再次上推。 这时已有巨石碎石开始落下。 吴晨赶紧跑到洞口，又喊了一声：“去你码的！”双掌击向洞顶后，捡起地上的火把和剑朝着第一个洞口飞奔。 百米冲刺的时候身后要是这个阵势，人人跑进十秒或许都能实现。 吴晨只听到轰隆隆的声音，震的他耳朵疼，山洞也在跟着晃，好在他底盘稳，才没有摔倒。 吴晨呲牙咧嘴玩命倒腾着双腿，只觉得两侧的鬼魂‘嗖’一下的向后退，原本需要走上半炷香的距离，他只眨了一下眼便到了第一个洞口前，回头一看，他已能看到第三个洞洞口的上半部分，第二个山洞已完全坍塌。 此时吴晨没功夫想他怎会跑的这般快，身后只有几米狭窄的洞口便可出去了。 吴晨傻愣愣的看向第一个洞中的石柱，不明白为何山洞晃得这么厉害，它们竟然没有倒，没倒也好，吴晨喘着粗气，想着将石柱弄倒简单，不会有坍塌的事情发生，他就算是没能及时跑出洞，鬼魂们也没能信守承诺，他即便倒在洞中也没事…… 哪知这个想法还没有完全想完，第一个山洞便开始坍塌，吴晨想都没想，转身朝洞口跑去，只差一步便可跑出山洞，可吴晨浑身一疼便要栽到地上，却被一人的双手接住，拖出山洞。 …… 吴晨感觉身上的剧痛慢慢减轻，他蜷缩在地上又等了一会儿，等到完全不疼了，腾一下便站起身。 高二靠着山体不知正想着什么，吴晨突然起身吓了他一跳，他瞪大眼睛问：“没事了？我记得山坳那几次，你都是疼了好一会儿。” 吴晨看了看四周，这是道观的那个地道。 “你怎会在这儿？”吴晨问。 “废话，我不来你便被砸死了！我走到半路才想起来，那些鬼魂走了你定要倒地不起，你是没见过你倒地时的样子，就是一眨眼的功夫，毫无预兆，直愣愣的就倒下了，我想到山洞会塌，怎会不过来救你？” 吴晨感激的想要给高二一个拥抱，高二嫌弃的抬手挡回去，说：“你先看看是不是都解决了，能不能走了？” 吴晨走到地道口，放眼望去，不远处一片雾蒙蒙。 “你把我抱到这里来的？” “那么大一片山石掉下来，整座山都有了一个缺口，那周围还能待吗？” 吴晨点点头说：“我特意没敢毁掉第三个和第四个山洞，就是怕塌的太厉害，没想到还是出乎了我的预料，我去周围林子里看看，要是有没走的鬼魂应该会躲在山林中。” 高二陪着吴晨在附近山林转了转，走的极是小心，眼见天色已经暗了，吴晨看着那片灰尘差不多也落定了，这才走了过去。 二人手中没有火把，漆黑之下看不清什么，远处的山林也是影影绰绰，吴晨喊了几声，问有没有没走的，但自始至终没有看到飘在半空的鬼魂。 高二感慨道： “我是亲眼看着山洞倒塌的，就是一眨眼的功夫，当时我急得不行，就那一眨眼的工夫你能跑多远？可没想到你就出现在洞口，你，与我最初见你的时候，不一样了。” 吴晨扭头笑问：“你最初见我时，我什么模样？” “说你瘦成皮包骨都不为过，骨瘦如柴的模样看着一手指头便能推倒，弱得很。” 吴晨笑着摇了摇头说：“走，下山！” …… 吴晨和高二从地道上到道观，又从道观走到山下，俞世安和宋固已经等得望眼欲穿，他们听到轰隆隆的声音，急得不行，要不是身边的人拦着，他们二人早就上山去找了。 此刻见吴晨和高二的人影，俞世安和宋固同时快步迎了上去。 “上面都解决了？”俞世安紧张的问：：“你可有受伤？” 宋固也问：“是不是全毁了？” 吴晨微笑着点了点头说：“理应是都毁了，可现下天色已黑，明日天亮后，多带些人再上来看看。” 第一百七十一章 担忧 第172章 担忧（一更） 俞世安和宋固同时舒了一口气，俞世安说： “山下的村民还活着的，全部捉拿了，回去慢慢审，我跟宋提刑也分别写了折子，先捡重要的写上去，八百里加急送去了京都，有些事需要官家旨意我们才可做。” 宋固则说： “我与俞副使说过了你之间的推断，若是八个徒弟真的带了哪怕一只狰鬼去京都，对京都是莫大的祸患，这个推断我也写在折子里了，京都三清观中的道士或许能帮着挡一挡，咱们之前把他们忘了，多亏了俞副使提醒。” 吴晨点点头说：“先回去再商议。” …… 一行人披星戴月的回到县城里。 俞世安和宋固先去县衙，将今日抓回来的人安置妥当，再将县衙内的衙役书吏等等全部汇集一处，而后分别看管在前院后院的几间厢房内，将陈武昭一众家人下人集中一个院子中看管，将看守县衙的人全部换做守城的官兵，俞世安更是打算坐镇县衙，等着他调来的兵，宋固明白，现在俞世安连守城的官兵都不信。 吴晨将逻卒调给俞世安一部分，同样是因为不信任守城官兵。 现在知道李四就是成亲王和苏常，可张三是谁还没查出来，但县衙内此时关押的人中一定有张三的人。 此时最有可能出手的便是张三，或许张三以为查明老界山后，吴晨这些人便会松懈了，便会给他提供收尾的好机会，吴晨，宋固和俞世安三人现在提防的便是这个。 …… 吴晨惦记着大头和苏常，先回宅子了。 俞世安与宋固一通忙乎之后，已过子夜，他们终于坐在县衙议事厅内先吃了些热汤面，而后一处商议下一步该如何做。 他们俩都不希望吴晨离开，哪怕是一天！ 就像当初吴晨要走，冯威许良万般不舍一样，那份依赖更多的源于心中的恐惧，只昨晚发生的一切，俞世安和宋固怕是终生难忘，那些他们之前不肯相信的事情只用一个晚上便都信了，他们需要消化，而这个过程若是吴晨不在身边，他们内心的忐忑可想而知。 “……我知吴公事此去京都是势在必行，但，我是这么想的，”俞世安清了清喉咙说：“此去京都非一条路可行，如何确定那八人走的哪条路？确定不了，吴公事此行便是无用功。” 宋固点头说： “我也想到这一点了，这事儿要与吴公事讲明，若是不能提前探知八人行踪，他去了也是白去，等京都那边有了消息再动身不迟，皇城司的人传递消息快的很，此时不如留在阳安县查明张三是何人，以绝后患！再说，京都有三清观，那些道士……诶，成亲王炼丹是不是有三清观的道士参与？” “这可说不准，你说若不是出了这么档子事，你能记得皇亲国戚中还有个成亲王？” “没事，即便三清观的道士不可信，不是还有袁天师？官家收到咱们的折子定然会安排妥当，那八个人兴不起风浪，没必要让吴公事跑这一趟。”宋固喝了口茶说。 俞世安叹了口气：“你我二人这是在劝自己呀，县衙内现下关了这么多人，是人是鬼咱俩分不出来，若是吴公事不在，我根本不敢想。” 宋固点头说：“我也是这么想的，你看那老界山上只山洞便有四个，难道主事的人只有苏常一人？万一还有别人，你我如何应对？” 俞世安想了想说： “皇城探事司的人定会将这边的事上报陈忠，他们传递消息跟咱们不是一个路子，若是陈忠想要这份功劳，不管三清观的道士是否有用，必定会让吴公事回一趟京都，他们也会在吴公事到达之前确定八人行踪，你我做不到的，皇城探事司的人能做到。” “这倒是，一旦能确定八人行踪，吴晨怕是必然要离开了。”宋固说着靠在椅子背上，长叹了一口气。 他们以为留在宅子里的逻卒自会向上禀报，怎会想到吴晨只用了几日时间，虽未曾严令什么，但这些逻卒都开始以吴晨的话为号令，吴晨没让传信，他们便没传，更何况他们也不知道什么。 议事厅中安静了片刻，俞世安说：“昨晚你便没有歇息，赶快回宅子里睡一小会儿，明日一早，我调的兵到了，守住县衙，我才可放心回去歇息，万事都等歇息完之后再议。” “俞副使觉得吴晨会歇息吗？”宋固问。 俞世安低头没说话，宋固也低着头。 “遇什么事这般消沉？” 二人一听是吴晨的声音赶紧抬头，表情不免有些惊讶。 宋固问：“你怎会来？苏常……如何了？” 吴晨找了个挨着宋固的椅子坐下，笑道：“一物降一物，我大头哥把苏常看得紧紧的，走的时候苏常还是黑发多，等我回去一看，已是满头白发。” “啊？”宋固与俞世安同时惊呼。 “说来也是他自寻死路，昨日离开前，我也是眼见他的摄魂法术对大头哥没有用，才放心离开的，可苏常不信啊，他非要再试试，你们也知我大头哥憨厚，一向不好意思拒绝别人，便按照苏常的要求做了，就是对视，可能苏常正是体弱的时候，法术不太灵光，没能迷糊我大头哥不说，他自己那点本事，出去了便回不来了，我理解就是大头哥的眼中的清澈，彻底将苏常眼中的邪术连根拔起了。” 吴晨说完，俞世安与宋固相互看了一下，宋固问： “这是大头跟你说的？” 吴晨摇头笑呵呵的说：“大头哥怎会说这些，是苏常自己说的，他见了我便哭着喊着让大头哥将法术还给他，大头哥很是不解，只说跟苏常对视过，却未曾拿过苏常的东西。” “苏常竟有脸跟你要？”俞世安纳闷的问。 吴晨说：“我感觉这个苏常一沾那些邪术便幼稚的很。” “苏常可知山洞已毁？” “现在知道了，他想死的心都有，我问了问，内什么，”吴晨看向俞世安身后的亲兵：“给我做点吃食，来碗清汤面便可。” “赶紧去做！”俞世安急急的说。 第一百七十二章 苏常的回答 第173章 苏常的回答（二更） “我问了下苏常，你们也知道我在问话这方面有些心得，我说知道他八个徒弟干什么去了，山洞中连炼丹炉都没有，哪来的丹药？苏常惊讶之后便不肯吭声，我便说‘你跟狰鬼的关系，便犹如成亲王跟你的关系。’” “这句话说得妙啊！可不就是这样。”俞世安兴奋的说。 宋固看了眼俞世安，想到俞世安并没有见过吴晨审问的本事，只听几句便激动也情有可原。 吴晨继续说道： “苏常知道山洞毁了，他便等于是毁了，之前有法术在身且心怀期望，我问什么他自然不会说，如今什么都没了，唉，更是什么都不说了，或许是想着还有谁能救，我说‘只看你最终会是怎样一种死法，你害了那么多人的性命，且过程极为残忍，实证都在，你逃脱不得，成亲王莫说救你，他现下的境况或许还不如你。’” “他怎么答？”俞世安问。 “他还是不说话，我便问他‘你洞中那么多的鬼魂，练得好几只狰鬼，可你能见到多少？而我，全能看到。’我便将在洞中所见都告诉了他，他听完便激动了，问我师从何人，为何他怎么练都不能说见便能见，我说‘连你都不能随意见到，你那八个徒弟带着狰鬼和血尸鸟进京，你怎能放心？’” “血尸鸟他们也带了？”宋固大惊。 吴晨严肃道：“洞中只有一只成年血尸鸟，你们觉得正常吗？” 宋固和俞世安相互看了一眼，眼神中都带着担忧，他们知道成年的血尸鸟是要靠吸食人血活着的。 “你问完之后，他如何作答？”俞世安身子前探的问。 “他没答我这个问题，继续追问我为何能看到？我便知道那八个徒弟没有走远。” “当真？”俞世安激动的站起身问。 “我是这么觉得的，这八个徒弟或许是他最后的希望，他理应十分在意他们的安危，若是八个徒弟已经走了几日了，甚至已到京都了，此时被咱们发现，京都内外必定严加查寻，可当我问起的时候，苏常却毫不在意，像是根本不担心这些，即便是万念俱灰，那也要有个过程，我突然说起，他多少应该有些不安或者担忧，八个徒弟是否能来救他是一方面，主要练出的狰鬼，只有那一只了，他怎会不担忧？” 吴晨顿了一下又说： “况且我说的是实情，八个徒弟谁都看不到狰鬼，虽说他们有禁锢狰鬼的法子，但凡事都有万一，若是苏常跟着或许还好些，八个徒弟怎会比他还厉害？没人知道倒还好说，如今，是，苏常的反应只能说他觉得八个徒弟和狰鬼没有危险，如何才能没有危险？要么离京都还远着呢，要么他们会换方向，京都里自然也有他们的人，一旦京都有异动，必定会提前告知，他们收到消息自然会想别的法子。” “有没有可能是八个徒弟根本没带狰鬼离开？”宋固问。 “我也想过这种可能，但八个徒弟同时离开，若不是极重要的东西，实在无需他们全都离开，多少留两个看门的，是？可什么东西对苏常来说最重要？自然是已经练得的狰鬼还有血尸鸟，别的东西再紧要也不用八个人护着，且苏常之前没觉得我会如何，我能如何，便也就不会想到先将紧要的东西送出去，我这也是刚才跟他聊着聊着悟出来的，他就是做成了，想给金主看看，成亲王出不得京都，那只有他送去。” “我明白你的意思，”宋固有些激动了：“练得第一批狰鬼血尸鸟，张三知道了，才迫不及待的要揭发，而苏常也想让成亲王见识一下，按理说，成亲王派个亲信跑一趟看看即可，但是苏常是有所求的，求的极可能是成亲王极看重的丹药，成亲王自然想亲自查验……” “等会儿！”俞世安忙问：“吴公事的意思是，八个徒弟离开并不是为了躲过你的搜查？” 吴晨耸了耸肩说： “他们本来也没把我当回事，以为一个幻境便能将我哄骗住，所以八个人离开应该是早便计划好的，只是恰巧赶上张三陷害他们，赶上我封山，我认为成亲王是不太相信派人来查验的结果，在苏常的地盘，苏常又会摄魂术，能制造幻境，我是成亲王，我也不信这边看到的，那便只有去京都，且苏常不能跟着。” “可你说出这些，苏常没有反应呀！”俞世安紧皱着眉头。 “八个常年待在山洞，山林中的人，别说还带着一只鬼一只鸟，便是什么都没带，你们觉得他们八个能找到京都的城门吗？”吴晨问。 宋固忙说：“成亲王会安排人来接！” “这应是苏常不着急的原因，我之前推断说，八个徒弟带着一只鬼，只能昼伏夜出，他们分成两拨，一拨前面探路，找天亮后可以落脚的地方，没有就挖一个，后面的看守狰鬼，现在看，他们原本的计划应该是等成亲王的人来接，再一同走，既然是活人来接，自然要以防万一，跟着八个徒弟倒是也说得通，而因为提前知道我要封山，苏常便让八个徒弟先离开。” “也就是说，这几日时间，他们未必离开阳安县的地界，这要看成亲王的人几时到……” 吴晨打断宋固说： “他们除了老界山，周围可能还有能落脚的地方，而且很安全，只等成亲王的人来接他们，鬼魂这个东西，不能受阳光直照，却可隐身在墙内树内躲避阳光，而以我的经验，狰鬼更加怕光，且狰鬼不在意尸身在哪，之前我路上遇到的鬼魈帮带来的狰鬼，指不定离开老巢多远了呢！所以山洞洞口那只狰鬼不用等我毁尸便可离去，这么想的话，他们之前必定计划周密……” “不对啊！”俞世安站起身：“你都告诉他成亲王完了，他们去京都还有何意义？苏常理应担忧才对。” 第一百七十三章 再审道观中人 第174章 再审道观中人（三更） 吴晨挑了挑眉笑道： “是啊，我将他八个徒弟还没走远，有成亲王的人来接，这个推断说出来后，他愣了一下，我便知道我推断的对了，而后我又问他成亲王已经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他们去京都又能如何？苏常冷哼了一声，没有作答。” 俞世安和宋固愣住了，二人像是都想到了些什么，却又不敢信。 吴晨说： “我想了想，那晚折腾苏常的时候，宋提刑也在，几次下来，他很痛快的说出成亲王，我当时知道他没有说谎，但是也有点不解，为何这般轻易便说了出来？他冷哼一声的时候，我突然间便明白了……” “京都的成亲王不是成亲王！”宋固表情凝重的说。 吴晨点点头，笑呵呵的说：“我将这个推断说与苏常听，他顿时便慌乱了。” 俞世安跌坐到椅子上，说：“我脑子有点乱。” 宋固却喃喃自语道：“难怪他从不与皇亲国戚走动，也不与朝中官员联系。” “京都内的成亲王是假的，那真的在哪？”吴晨问。 “你不担心狰鬼一路吃人？”宋固问。 吴晨严肃的说： “若是咱们这里没有动静，我觉得他们会偷偷抓来活人喂养狰鬼，但现在应该不会，一旦有人报官，他们很容易暴露行踪，狰鬼饿几顿应该没事？可血尸鸟怕是要日日饮血，他们必定带着活人，只是若是时间长了，狰鬼会不会连禁锢他的人都吃，我就不知道了。” “还有接他们的人，就像咱们戴着那个小布袋一样，狰鬼会避开这样的人。”俞世安说。 吴晨点点头说：“不管怎样，我先不着急走，既然他们未必是去京都，那便等查明他们的老巢所在，我再动身不迟，正好利用这个时间，咱们一起将张三找出来！” 这时，亲兵端着一碗面进来了，吴晨迫不及待的接过来，也不客气，几口就吃了个干净，连汤都喝的一滴不剩。 俞世安看着内心波涛汹涌，他为自己之前的错误认识感到极度懊悔，在给李恒的折子里，俞世安先是做了自我检讨，他说：……吴晨胆识过人，忠勇有嘉，足智多谋，思虑周全，臣之前被小事迷了眼，识人不清，悔不当初，今与吴晨共进退，吴晨数次力挽狂澜，救下臣等性命…… …… “找张三之前，咱们先捋一捋还有哪些未做的事。”吴晨用亲兵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嘴，继续说道： “明日验尸必不可少，除了五百兵士的，还有曹家众人的。曹炳善，也就是县令指定的操家灭门案的凶手，现下养在宅子里，我出来前去看了看，还没有醒，按照之前县令的说辞，曹炳善是觊觎兄长家的钱财，才会害了兄长一家的性命，我晚来一步，他或许已经死了，当然，现在跟死了也没什么区别。” “要查生药铺子。”宋固提醒。 “是，但是我觉得生药铺子在这段时间里，应是被收拾的差不多了，不会留下任何线索……” “你刚到的时候为何没有立刻查生药铺子？”俞世安问。 吴晨说：“我到的时候，命案已经过去二十几日了。” 俞世安点点头，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又有那么多紧要的事要查，自然无暇顾及。 吴晨说完站起身说： “今晚，我先要审审道观中的人，虽说他们是成亲王的人……但张三理应也是成亲王的人，或者是苏常的人，这还真不好弄。” 宋固和俞世安也站起身，宋固忙说：“何必争这一晚的时间，昨晚便没有睡过……” 吴晨摆了摆手说： “我年轻没事，将该问的都问了，这样随时接到司尊命令，我走的时候也不会不放心，问完再睡也是一样的，问完道观中人，我再问问山下那些假村民，你们俩歇息，明日可有的忙。” 吴晨说着走出了议事厅。 宋固和俞世安相互看了一眼，竟同时追了上去。 吴晨看到二人追了出来，忙说：“你们俩这岁数，别跟我比。” 俞世安哼了一声说：“带兵出征的时候，经常几日不眠不休，只这两日算得了什么。” 宋固也说：“查案子看卷宗常有熬夜的时候，你还能问到天亮？能眯一两个时辰便可。” “你可是从赶过来便没歇息过。”吴成提醒。 “不妨事，不妨事。”宋固笑呵呵的摆手。 这时高二站在院子口，说：“我已将他们几个带到堂上，都低头跪着呢。” 吴晨说：“那就走，审这几个不需多长时间。” 几人快步走到县衙堂中，几名逻卒手持火把分列两侧，将堂上照的很是亮堂。 吴晨背着手走到几人面前，几人抬头看了看，又重新垂下头。 “于洪！”吴晨突然爆喝一声。 这一声喊着实突然，跪地的几人中一个身材瘦小的中年人下意识的，惊恐的抬了一下头，又赶紧低下。 吴晨看向高二说：“将他绑了丢去耳房，让逻卒严加看守。” 高二立刻上前。 俞世安忙低声问宋固：“谁是于洪？于洪是谁？” 宋固皱眉想了想才想起来，忙低声说：“吴公事审苏常的时候，问出有人在每月月圆之时给他洞中送活人，于洪便是给苏常送活人的人。” 俞世安一下没控制住拔出宝剑，就要斩杀于洪，宋固赶紧拦住，劝道：“一刀杀了便宜了他，先听吴晨的，或许还有用，若是没用了再杀不迟。” 俞世安咬牙收回了剑，说：“有多少性命是经他的手送到苏常那里被折磨致死的？不能亲手杀了他，不解我心头之恨！” “也不知道该说是命好还是命不好，还有很多没能坚持到山洞，在道观便死了，所以道观近处才会有三具尸体，远处指不定埋了多少，还有山洞中那些咱们看到的，是活到最后一口气的，中途被吓死的不知又有多少，若是我推断不错，那山洞附近怕是遍地尸骸！”吴晨寒着一张脸注视着剩下的几人说。 第一百七十四章 没控制住 第175章 没控制住（一更） 于洪已被带走，剩下的人听完吴晨的话，早瘫软在地，那个假装道士的人爬到吴晨脚下哀求道：“我们也不想啊，但要是不送活人过去，我们便要被送过去……” “你们不会跑吗？”俞世安上前一脚将假道士踹倒，厉声喝问。 “跑，跑不了啊！山下都是他们的人，我们家人都在他们手中，我们一跑，家人可能便被抓走喂鬼了……” “一派胡言！”吴晨高声打断假道士：“从我第一次见你们，你们便在一味的演戏，没有半点逼不得已的神情，被抓到县衙来后，你们没有一个人主动说救救家人的话，而是照样做戏，想要蒙骗过关，如果真如你说的，他们用你们的家人做要挟，你们进了衙门就该迫不及待的吐露实情，你们的家人也算有一线生机，可你们到现在还在说谎！” “没，没说谎，我们曾是石凤山的山匪，被于洪带人给抓了，然后便将我们的妻儿带走了，还喂我们吃下一种虫子，说是只要听令行事，便不会有事……” 吴晨摆手说： “苏常早就被我抓了，山上的山洞也被我毁了，你说的这种故事我听过很多，现在你们顾虑的事都不在了，我想听听你接下来会怎么说？烦劳俞副使命你的亲兵在一旁伺候着，我会分别问他们问题，说谎者，即刻捅死！有于洪活着就够了。” 俞世安拎着剑走过来，说：“我亲自伺候！正好出出气，今日不杀几个不解我心头之恨！” 那假老道吓得浑身发颤，心内一团乱麻，脑子一片空白，抬头张着嘴看着吴晨。 吴晨低头寒着脸问：“山中的山洞有四个，你们每次将活人送去，是送到第几个山洞？” 假老道顿时相信吴晨说的已将山洞毁了，是真的，他不敢再犹豫，忙说：“大部分送到洞口不进去，有几个中年人会出来接，说是苏仙人的徒弟，偶尔要进去，也只送到，送到第三个山洞。” “见过第四个山洞吗？” “隐约见过，知道第四个山洞有光进来” “你知道苏常的徒弟们平日里歇息在何处？” “在山下茅屋。” 吴晨挑了挑眉，又问： “你们都见过第二个山洞中的死尸？” “见，见过。” “都是你们送去的人？” “也有山下村民送去的，我们，我们也怕啊，若是凑不够人，就要用我们充数，月圆之夜就要送一回，至少三人，我们只能，只能扮鬼吓唬人……” “你们也有装有黑色粉末的小布囊？” 假道士愣了一下，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谁给你们的？每次去都要换还是可以一直用？” “能用几次，也说不准几次，反正到时候苏常的徒弟便会给我们新的。” “再问你一遍，为何不跑？” “一开始不知道他们要人做什么，给的银子也不少，后来知道了，便，便跑不了了，这山上山下都是他们的人，抓住，抓住就会被送去山洞。” “你们真是山匪？” “是。” “他们给你们银子作为报酬？” “给了。” 吴晨笑了笑，问：“可道观中未发现大量的银钱。” “我们分别藏在山中，别人都不知道。” “山下那些人，你们可都认得？”吴晨又问。 “说不上都认得，但至少脸熟。” “哦？那就是说，你们已经做了很久了？” “十多年了，于洪说，今年便可收手，我们可以带着银子与妻儿团聚了。” 吴晨冷哼了一声，于洪怎会让这些人活着离开！ “我那日让你们认尸，你们说那三名死者曾住在道观，且你们还曾听到他们说的话，这可是真的？” “假，假的，五百兵士在山下被发现之后，于洪就说，这是有人想害我们，还说这人必定是自己人，那段时间我们都被看管的很严，那日山脚下有生命案，我们很快便知晓了，你们的一举一动，都有人看着，其实我们并不认识那三具尸体，可，可说不认识，你不罢休啊，于洪便想出了这么个说法……” “我没听到你们相互说话。” “是没说，我们偷偷比划来着，我们在一起时间长了，有些手势就我们几人懂。” 吴晨皱了皱眉，这是自己的疏忽，好在没有影响查案，他又问： “既然你们知道有人想栽赃给你们，必定会严查，可有查出什么蛛丝马迹？” 几个人都摇头。 一人看假老道答话时，吴晨情绪还算稳定，像是好说话的，想着表现一番，或许能从轻发落，便讨好的说道： “这事儿主要是山下那些人查，他们哪有那本事，听说偷偷的送进洞几个，便没下文了，我们倒是想他们一直查不明，每个月都能送进洞几个，我们不就省事了……” 吴晨抬起一脚便将这人踹飞，落在院中。 吴晨知道他这一脚比从前可是进步不少，那人必死无疑。 随着一声惨叫后，一束光闪现。 跪在地上的几人齐齐回头看了一眼，竟无一人发出声响，生怕这时候引起吴晨的注意挨上一脚。 吴晨强忍怒火走到院中，刚要抬头望星空，只听身后传来几声凄厉的惨叫声，吴晨猛地回头一看，俞世安手中的剑还在滴血，堂中的人全都倒在血泊中。 院中光束又是一闪，吴晨未加理会几步重新走回堂中，惊讶的看向俞世安，这时高二也跑回来了，还没等吴晨开口，高二先遗憾道：“怎地不给我留两个？！” 宋固遗憾的说：“我都没抢上一个。” 俞世安寒着一张脸说：“他们常年干此勾当，早便没了人性，多活几日也是浪费粮食。” 吴晨深吸一口气，转身回到院中，思考起一个深刻的问题，所谓文明的进步，更多体现在宽容上，可真遇到这等事，岂是能宽容得了的？刚刚他强忍住才只踹飞一人，若是不忍，又怎会轮到俞世安动手？ 但吴晨没有想一想，他明知这一脚会要人性命，半个月前，他可会毫不犹豫的踹出这一脚？ 第一百七十五章 审问假村民 第176章 审问假村民（二更） 高二走到吴晨身边，他以为吴晨气恼俞世安抬手便杀了那几人，于是低声劝道：“你莫恼，俞副使可能也是觉得这几人无用了，一时激愤便动了手，官家不会怪罪的，我知你心善……” 吴晨苦笑道：“我没有恼。” 这时宋固和俞世安也走到院中，俞世安高声道：“吴公事无须担心，我自会上折子请罪，此事与吴公事无关。” 宋固刚要劝两句，吴晨‘哎呀’了一声，说：“有事儿我自然要与俞副使一起担着，我只是懊恼自己没这份胆量，忍了又忍却只杀了一个！只看洞中那些人，死前必定受了极大的痛楚和惊吓，这般残忍，杀他们几个来回都是轻的，那个苏常，必须凌迟处死！唉，不知何时我也能如俞副使这般洒脱。” “莫学我，官家虽不会怪罪，但这般行事总归是不好。” 吴晨惊讶原来这里的人也有这种意识，俞世安又说道：“应关押之后再偷偷杀。” 宋固手一挥说：“在哪杀都一样，只是要劳烦逻卒清理一下。” 高二赶紧安排。 吴晨又抬头看了眼星空，说： “这个张三肯定不是一个人做了这些，他的人甚至不见得比老界山下的假村民少，能杀害五百兵士并不是最难的，难的是杀完之后运到老界山下，而山下假村民竟无人知晓，这是其一，其二，他安排人想杀我，这个过程就发生在山下，假村民依旧不知道，当时二哥带人还询问他们，他们只说报案人的家眷是假的，如果他们提前知道，又怎会让暗杀我的事发生？我若是死在老界山，只会让皇城探事司的人更加不遗余力的查明案情，这可不是苏常想要的。” “所以你怀疑在山下假村民中，有张三的人？”宋固问道。 吴晨点头说： “杀我的人，被我不小心弄死了，唉，我真的是想留活口的，哪知用力有些过猛，但他们的尸体我查验了，绝对不是山下的村民，虽是习武出身，但身上很是干净，不是指衣衫，而是身体上，总不会是杀我之前先焚香沐浴？” “你的意思是，他们平日里活的很是逍遥富贵？”俞世安问。 “俞副使曾领兵在外，别说那些兵士，便是俞副使怕是也难隔几日便沐浴……” “隔什么几日，什么时候回来什么时候再洗。” “是啊，可那几个杀我的人，为何身上如此干净？” 宋固忙说：“他们日常生活之地，必定离老界山不远，且是豪门富户的亲随。” “亲随也未必可时常沐浴，我身边的亲兵，你问问他多久沐浴一回？”俞世安指了指自己的亲兵。 吴晨眯着眼问：“若是主子让的呢？” “你是说……”宋固上前一步瞪大眼睛问：“张三是个娇娘？” 吴晨愣了一下，他本意是想说张三有洁癖，可宋固的这个想法好像也对，只是，吴晨赶紧问：“女子身边可以有男亲随？” “在内院自然不行，出门便要用到，大门大户的小娘子出门自会有些男仆从跟着，家世好些的，有几名指定的亲随，别人不伺候，只伺候她一人出行也是有的。”宋固说。 “那是不是说明这个人经常会出门？”吴晨问。 宋固和俞世安对视了一眼，不由得同时点头。 这时高二回来了，他问：“直接丢去乱坟岗还是抬去后面殓房？” 吴晨说：“先放在殓房。” 高二说：“怕是放不下了。” 吴晨皱眉想了想，觉得也对，想杀他的那三人的尸体，还有张才假媳妇弟弟的尸体，还有几副白骨现下都在殓房里。 “先放一边，明日扔回老界山。”俞世安说。 吴晨忙说： “这倒是提醒了我，那三名想要杀我的人，就在殓房，宋提刑可验尸，看看能否找到其他的线索，殓房内有五具尸体，都是张三这边的人，或许验尸之后能发现什么，我去跟那些假村民聊聊，那些人中必定有张三的人。” …… 俞世安跟宋固去了殓房，高二跟吴晨去了关押假村民的牢房。 吴晨让逻卒抬过来两把椅子放在一进牢房的位置，吴晨和高二坐着，让逻卒将受了轻伤和根本没受伤的假村民，与受伤重一些的分开，吴晨只审问轻伤和没有受伤的，问完一个送回去，再带下一个。 这些人是亲眼听到山中传来巨响，也知道昨晚上山的人都没有回来，被抓之后便没再心存幻想，都知道这次必死无疑，各个眼神空洞，即便是身上有伤的，像是也忘了疼一样，没有呻吟一声。 吴晨对每个人的问题都一样的‘头目是谁？’‘日常工作是什么？’‘一个月前有没有某一晚睡得特别沉？’ 问了好几个，回答的基本一致，之前的头目叫王大，几年前不知怎么不见了，头目换做沈旺，昨晚上山便再没下来。 他们日常确实像山民一样需要耕种，与普通农户没有什么区别，只是会劝说山下路过的人上山游玩，对下山的人多加关注，若是碰到下山时惊恐不定的人，他们便会想办法将人留下，至于为何留下，留下之后何用，他们便不知道了，自有人处理。 也就是说山下的这些村民也被分成几拨，只有最上层的那些人才有资格上山接触山洞，昨晚也是这拨人全都死在洞口了。 差不多一个月前，确实有一晚不太对劲，问话的几人中有当晚值夜的，说竟是睡了一夜，天亮了才醒，沈旺为此罚了他们，后来他们听说不止是他们睡得沉，村里其他人都睡得沉。 吴晨问了问报案人张才一家的事，这些人与张才一家竟都不太熟，说张才是去年才来的，且是村中唯一一家，家中有孩童的，平日里张才一家很少与其他村民说话，这也使得案发后，没有谁因为张才一家的死受到牵连。 吴晨问一句，这些人答一句，却不会多说一句，问话颇为耗时。 第一百七十六章 找到突破口 第177章 找到突破口（三更） 山下这些假山民，吴晨推断他们是杀了原有的农户之后生活在这里的，但县衙竟是一点都不知情，吴晨不信！ 再有这些人有男有女，有的自然成了一家人，却没见抓回来一个孩子，吴晨觉得蹊跷。 一个月前的那一晚，不是一个值夜的睡着了，而是都睡着了，沈旺只是例行公事的罚了，却没有追查下去，吴晨觉得说不通。 接下来几个人的问话，吴晨换了问题‘来老界山之前，他们在哪里？’“沈旺是何时到的老界山？”‘平时跟沈旺关系近的都有谁？’ 这一次问了几人后，答案可就不一样了，吴晨也会不断追问。 这些人从哪来的都有，有的是乞丐，稀里马虎的为了口吃的就来到了老界山下，有的是山匪，被人抓住后送到老界山，有的是囚犯，被人花银子救出来到了老界山…… 这些人来的时候山下的茅屋中已经有人了，他们需要跟着这些先来的人每日操练，耕种，但凡有做错的地方都是极严厉的惩罚，他们见过有人被活活打死，但同时也能吃饱穿暖，只要听令行事，日子过得也挺好。 这种好日子过了四五年，他们每日操练，也能比划几下了，碰到山下的过路之人，也不再是之前专门的人去试探，他们每个人都可以了，再后来之前的头目走了，沈旺来了。 这些年有相熟的人突然不见了，也有新人来，他们都没当回事，沈旺来了之后，山民们行事更凶狠了，但也仅限于抓人。 吴晨知道能接近山洞的那些人都死了，换句话说，能知道点有用信息的人，昨晚都去了道观和洞口，剩下的这些只负责种田，巡逻与抓人。 吴晨不由得叹气，他听完这几人的回答，便知道自己刚才的想法是错的，沈旺没有追究那一晚值夜的人为何会睡着了，并非因他是张三这边的人，而是他不想打草惊蛇。 沈旺知道五百兵士被扔在老界山下，便知道自己手下的人着了别人的道，而这个人必定就在自己身边，他没有大张旗鼓的查，而暗查应是也没能查出什么来，不然过了十几日吴晨来了，那些人不可能在沈旺的眼皮子底下又安排刺杀他的行动。 吴晨揉揉发胀的太阳穴，跟高二说：“今晚先这样，脑子转不动了。” 高二打着哈欠说：“我还以为你是铁人呢！” …… 宋固验完尸已经先一步回宅子歇息了，俞世安要守在县衙等调来的兵。 吴晨不用问都知道，宋固验尸没有找到什么线索，不然必会等着他。 吴晨和高二回到宅子连道别的话都没说，便各自回屋休息了。 屋里大头鼾声如雷，地上苏常也睡着了，吴晨轻手轻脚的走到床边，躺下眼一闭就睡着了。 吴晨本来想找老黑聊一聊的，可眼一闭一睁已是天光大亮。 他腾一下坐起身，紧跟着下了床，便看到大头蹲在那里正在给苏常喂饭。 “你别给他吃的，饿他几顿，不然他吃饱了有了力气必会作妖。” 大头转头说：“已经饿了他两日了，再不吃些，我怕他在被处死之前先死了。” 吴晨挑了挑眉，问：“你知道他有多畜生？” 大头端着碗站起身说：“知道的不多，只知他害死了很多人，我只是给他一点粥喝，就这么饿死他，怎对得住那些被他害死的人。” 吴晨认真的盯着大头看，大头被吴晨看得不好意思起来，这时高二推门进来了。 “你起来了，我还以为你还在睡，俞副使调来的兵天刚亮的时候就到了，俞副使安排了一批兵士去搜山了，还安排了一些人把守县衙，宋提刑跟着兵士一起出城了，他要查验五百兵士的死因，临走时跟我说，等你醒来先去生药铺子看看。” “俞副使可歇下了？”吴晨洗了洗手，净了净面走回桌边坐下问。 “歇下了，中州府衙的人早晨也到了，也不知道他们这时候来是几个意思，阳安县隶属中州，出事也不是一日两日了，这时候突然冒出来……被俞副使几句话赶回去了，我看他们走的很快，那真是头都没回……” “你不会一宿都没睡？”吴晨惊讶的问。 “睡了一个时辰，没事，你忙的时候，我找个地方靠着也能眯一会儿。” 这时逻卒端来饭菜。 “再吃点，忙起来又不知道下顿什么时候吃了。”吴晨拿起筷子说。 大头说：“好。”坐下便开始吃。 高二笑了笑，也拿起了筷子。 高二边吃边说： “宋提刑走之前还去看了曹炳善，梁宽一直守在曹炳善身边伺候着，可换了好几个大夫都没能让曹炳善醒过来，宋提刑看了看说或许你看了能有办法。” 吴晨愣了一下，说：“宋提刑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我哪有医治病患的本事……”话没说完，吴晨怔住了，他眨了眨眼问：“宋提刑的意思是，曹炳善并非因为伤病未醒，而是因为魂魄不在体内？” 高二摇了摇头说：“我不懂，我只是将话传给你。” 吴晨猛地回头看向地上的苏常，苏常空洞的眼神写满了茫然。 不是苏常！ 谁会想要如此对待曹炳善？吴晨脑子飞速的转着。 是杀害曹家的真凶或者是县衙里的人？但能将魂魄逼出肉身的，只有苏常或者他某个学成的徒弟可做到！ 也就是说如果曹炳善的魂魄确实离了身体，那曹家灭门案必定与五色玉石案有关联，苏常和成亲王是李四，他们不可能出面整出一个灭门案来，凡是发现老界山异样的人，都被山下的假村民杀了，县衙内也被打点好了，他们只要安心练出狰鬼，不会离开老界山出来主动惹祸端。 那便是张三的人想要收拾曹炳善，曹家灭门案也与张三有关！曹家是都死了，但曹炳善必定知道些什么，不对啊！直接杀掉曹炳善不是更好吗？谎称病死，推到县衙这些人身上也顺理成章，除非曹炳善还有用……若是不让曹炳善死，却犹如死了一般不能开口，将魂魄逼出体内便是最好的选择，可这能坚持几日？ 第一百七十七章 救曹炳善 第178章 救曹炳善（一更） 吴晨想到曹炳善可能的境况，饭都不吃了赶忙起身，他要先确定是不是这样。 吴晨出了房门，却在屋檐下站住了脚。 高二跟出来说：“你昨晚不是去过了吗？怎的突然不认路了？” 吴晨却说：“等一下。”说罢转身又回到屋内喊道：“曹康你出来！” 曹康出现在屋内一角，问：“想起我了？你何时能将我曹家灭门案查明白？” “你可曾见过你叔父曹炳善的魂魄？”吴晨急急的问。 “他不是没死吗？我上哪见去？他那间屋子，我倒是去过几次，诶，我还没说完呢，我家的案子……” …… 曹炳善被安排在前院的一间倒座房内。 屋内满是药味，梁宽坐在床前打盹，忽的听见门响，扭头一看竟是吴晨，梁宽顿时清醒了，他慌忙站起来迎上去说：“吴公事，我一直都在尽心照料他，没有偷懒。” 吴晨点点头，直接走到床前仔细查看曹炳善的面色，除了苍白之外，再无其他。 “你可记得曹炳善之前是被关在哪处牢房？我虽去过一次，怕记不准。”吴晨严肃的问。 梁宽想了想，说：“记得，在……” “带路！” …… 几人快马加鞭赶到县衙，吴晨下了马才想到如今看守的人是俞世安调来的，不认得他，想要入内怕是麻烦，哪知门口的兵士认得高二，还朝吴晨行了礼，便放行了。 吴晨还在诧异，高二解释道：“俞副使就是怕你白天有事要到县衙，便嘱咐人将我找来县衙，与门口看守的人见了见，还特意叮嘱：一是见到我带人立马放行，二是若有个眉目俊朗的愣小子前来，便是探事司的吴公事，自当放行。” 吴晨摇着头笑了笑说：“如今县衙这般被围着，县城内日常政事怕是要耽误了。” “你真是有操不完的心，眼下最重要的便是将这乱麻一样的案子查清楚，其他事放放也无妨。” “最好还是别耽误，你跟司尊说一声，得有个主事的人，县衙曾经的那些人一个都不能用。” 两人说话间便跟着梁宽到了牢房。 牢房内烛火昏暗，曾经关押曹炳善的那间牢房，如今都关押着几名轻伤的假村民，吴晨立刻命人将他们挪去别的牢房。 等牢房里没人了，吴晨才走进去，仔细的看。 吴晨刚才在宅子里看到曹炳善苍白的脸，瞬间想到了第三个山洞中那些人，他们在经过吴晨和高二的洒水后，脸色便是由青灰慢慢变作苍白的，而那些人的魂魄便被禁锢在对面的石柱中若隐若现，吴晨也只能勉强看到个影儿，且那些魂魄不能说话。 这或许便是死后魂魄与活着的魂魄区别所在。 这间牢房吴晨是来过一次，当时只是看了下曹炳善的伤情，并未做停留，今日吴晨仔细的查看牢房内的各处，终于在角落中看到了若隐若现的影子，影子薄如蝉翼，吴晨甚至可以透过影子看到墙壁。 吴晨抿了抿嘴，此时他问什么，曹炳善的魂魄都无法回答，他甚至怀疑那魂魄是否能看到自己，但是他知道魂魄周围一定有禁锢的阵法。 可这里没有柱子…… 吴晨想了想，先是喊了句：“去将曹炳善接来！”而后蹲下，双手将角落周围的干草扒拉到一旁。 梁宽听到吴晨的话赶紧向外跑。 高二蹲到吴晨身旁帮着弄，边弄边问：“你看见了？” “嗯。” “就是说，曹炳善的魂魄被人关在这里了？”高二惊讶的问。 “嗯。” “这么看，曹家的灭门案与老界山必有牵连啊！会这个的只有苏常……” “你忘了他还有八个徒弟。” 角落的干草被清理干净，这过程还惊动了几只耗子，它们在牢房乱窜，最终跑去别的牢房了。 吴晨要来火把，仔细的照了照地面，青砖上竟然密密麻麻的写了一圈吴晨看不懂的字体，那影子便在中间。 吴晨等不及找来工具，直接一掌按了下去，刚接触青砖时，他身子忍不住一个激灵，他咬牙按了下去，紧接着连按几下，没等他按完，那影子便飘了出来。 “你莫急，我已命人去将你的肉身接来，你便可以回到身体里。”吴晨对着影子温和的说。 高二说：“还是我回去一趟，我怕他们说不明白，宅子里的逻卒再不放人。” 吴晨点点头。 …… 吴晨坐在牢房里，跟影子聊着天，准确讲是他自言自语，影子却不停的乱窜，显得很是慌乱。 吴晨知道他着急，也知道他听不到自己说的话，可还是喋喋不休的劝慰着，直到高二将曹炳善的肉身抱了进来。 根本没等高二将肉身放下，影子便附了身。 吴晨看着，舒了一口气说：“先把他送回宅子，跟俞副使说，着重兵把守，一定要找信得过的大夫帮着看看。” 高二问：“你呢？” “我去问问那些衙役、狱卒，曹炳善入狱后，谁来过，想刻出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可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刻完的，而且之前的鬼魂说过，他们的魂魄被逼出身体后三日，又重新回去过，我觉得这是因为时间久了，便真的死了，那曹炳善是不是中间回到身体里过？我要弄清楚曹炳善是何时开始昏迷不醒的。” 高二不再多言，多言就抱不住了。 …… 衙役和狱卒眼下都被关在县衙内，倒是省了吴晨不少事，他没费多少工夫便问清楚了，或者说想明白了。 曹炳善在被抓进来之后，先是经历了严刑拷打，最后屈打成招，县衙里的人便没人再理会他，有衙役记得清楚，吴晨到的前一天曹炳善还能进食，转日便开始昏迷不醒。 吴晨问那名狱卒：“你怎知我何时到的？” 狱卒答：“那日陈县令是抬回来的，我们私下里还说这回县令凶多吉少了，且那日汪老先生死在外面了，所以属下记得清楚。” 吴晨又问：“既然记得清楚，你们可有人记得那两日有谁曾来探望过曹炳善，且在里面待了很久？” 众衙役和狱卒都摇头。 第一百七十八章 谁是张三 第179章 谁是张三？（二更） 吴晨皱眉想了想，曹炳善奄奄一息，自己一定会问谁曾来探望过，这些衙役狱卒，怎会因为几两碎银守口如瓶？ 所以那个人不会这么傻，这种事又不能假手于人，谁会写那些东西？既然他必须亲自来，那便一定会被衙役和狱卒看到，若是没有看到……这个人怕是已经出师了。 吴晨又问了曹炳善昏迷当日当值的狱卒，几名狱卒都回忆不起那日晚上的事情，不仅不记得当值发生了什么，便是转日清晨如何回的家都不记得了。 吴晨更加确信自己的推断，他赶紧回到宅子，直奔自己的屋子，这一路上都在懊恼，本来是想救曹炳善一命的，没想到差点害死了他，曹炳善被挪到宅子里可超过了三日！且若是未曾将曹炳善挪到宅子里，或许还能亲眼见到有人来施法，让曹炳善的魂魄回到肉身上，吃吃喝喝续命，然后再故技重施。 吴晨推开房门大步迈进屋内。 屋内大头正在床上睡午觉，地上的苏常正在傻傻的发愣。 看着被捆得结实又满头白发的苏常，吴晨先是冷笑了一声，随即又叹了口气，说：“千算万算，你没想到身边人会背叛你？” 苏常慢慢的将视线转到吴晨身上。 吴晨坐到椅子上，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茶水已经凉了，他却一饮而尽，然后乐呵呵的看着苏常。 这时门被推开，俞世安走了进来：“我刚要去县衙找你，你便回来了，可有收获？” 吴晨笑道：“收获颇丰啊！” “哦？快说来听听。”俞世安坐到吴晨对面，着急的说。 “曹家灭门案俞副使大概知道些？” “知道一些，之前我见高二抱回来一人，说是叫曹炳善，就是县衙认为的凶手，我问了高二几句，高二说这个曹炳善之前一直昏迷不醒，应是知道些什么，现在被你医好了？” “我哪有那本事！俞副使可还记得第三个山洞中，那些活着却如同死了一般的人？” 吴晨说着话，眼睛却仅仅盯着苏常的表情。 “自然记得，这畜生何等残忍，竟是活生生的将活人的肉身和魂魄分离，又用那怪物吸食人血。” 苏常浑身一颤。 吴晨说：“那曹炳善也是如此被人活生生的将魂魄剥离肉身。” 苏常大惊，竟是抬起头来看向吴晨。 俞世安恼怒的指着苏常问：“是他？” 吴晨摇头说：“是他的好徒儿。” “不可能！”苏常喊道。 “有什么不可能的？你八个徒弟，有几个已经学成了？怕你自己都不知实情？” “不可能！不可能！”苏常使出全力嘶吼。 俞世安强按住心中的惊讶，在脑子里稍微捋了捋，便找到问题的关键，说： “除非你这邪术世上还有他人会，可他人又怎会与老界山扯上关系？这事儿要么是你亲自所为，要么便是你的爱徒，不会再有旁人。” 吴晨盯着苏常的表情，一个年过八旬的老人，在这短短几日中接连受到重击，吴晨有点担心他不能坚持到被凌迟处死，看样子大头早晨喂粥是很有道理的。 “莫急莫急，咱们一起从头捋一捋，或许能推断出不一样的说法，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话，不管有没有五百兵士遇害的事，你那八个徒弟都应该在前几日被人接走，这本就在你们的计划之中，你自以为有所成，是时候显摆一下了，我说的可对？” 苏常没有说话，只是喘着粗气听着。 “我来到阳安县是为了查五色玉石案，那五百兵士是为了护送五色玉石途径阳安县的，但他们遇害并非在老界山下，而是半夜被人挪过来的，山下都是你们的人，却无一人知晓，等到转日清晨，县衙便收到报案，等你们的人知道的时候，县衙的人也到了，而你的八个徒弟也住在山下茅屋中，这么大的事，你怎会不命人严查？命谁查？自然是你那几个乖徒儿，所以，什么都没查到。” 吴晨顿了一下，苏常的面色愈发的苍白。 “你也知道这必定是自己人做的，你有没有怀疑过你的徒弟？有？但你这些年没怎么教他们，在你看来，他们什么都不会，不过就是几个跑腿的，又怎会做出这种事？可你的人查了那么多日，却没能找到叛徒，怎么办？想换人又不知道换谁，总不能全换了？正在你们犹豫不决的时候，我来了，他们又动手了。” “当然，在我来之前，你也没有真的把这件事看得很重，之前也是皇城司的人在查案，他查的方向是方圆百里内的山匪，你觉得在他查明白之前，你这边也差不多都弄好了，你可以带着练得的狰鬼，血尸鸟撤了，至于那些山下的假村民，自然都会埋骨老界山。” “那日幻境中你曾问我，明知五百兵士的死是陷害老界山，为何我还要追查老界山？你说谁吃饱了撑的用五百兵士陷害一个修行的隐士？必定是有缘故的，再加上有人一直在不断的引导，你说谁有这个本事？对你们不是知根知底的人，怎会将我们往道观那里引？” 苏常呼吸越来越急促。 “五百兵士同时被杀本就匪夷所思，我仔细想过，现在你也帮我仔细想想，想要同时杀了这么多人，需要多少毒物？我换个问法，五百兵士怎会同时服下毒药？我这么问你能听懂吗？毒发是需要时间的，五百人不可能同时喝下什么或者吃下什么，只要见到同伴有倒下的，剩下没喝没吃的怎会继续服用？” 俞世安眼睛一亮，脱口而出：“必定是先用了什么法子迷惑了五百兵士，再用毒药毒杀。” 苏常的脑袋重新靠到地面上。 吴晨笑道：“这么看，你的徒弟或许已经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他们不仅学到了你不想让他们学的东西，且，比你有脑子！你一颗心都在折磨人上，他们轮番对你说些什么，你自是不会多想。” “是谁？是谁？”苏常喃喃自语。 第一百七十九章 到底去了哪 第180章 到底去了哪？ “也许是一个，也许是八个，不管几个，他们现在带着练好的狰鬼和血尸鸟，带着已经学会的本事，去换取本该属于你的一切，而你则要替他们背负一切罪行。” “做梦！”苏常再次抬起头。 “光有怒火有屁用！”俞世安吼道：“他们这般精心谋划，便是算准了能成事，而你只要被我们抓住，便可挡下所有罪责，若不是吴晨脑子好使，你以为会有人怀疑到他们身上？而你在临死前或许还在期盼你的好徒儿来救你，自然不肯说出他们的行踪，我要是你，即便死也要拉上他们一起！” “你们将我放了，我自会收拾他们！”苏常的眼睛已经猩红一片。 “你这更是做梦！”俞世安狠狠拍了一下桌子，猛地站起身，吓了吴晨一跳。 苏常也被吓了一跳，随后垂下头，喘着粗气。 “眼下能帮你的只有我。”吴晨温和的说：“你只知道他们将要去哪里，但这不一定是他们最终要去的地方，他们既然能蒙骗你，便也可以蒙骗别人，成亲王……他未必知道你的徒弟本事比你还强，这几个人到了他面前，想要什么岂不是简单的很？再加上他们手中有狰鬼，你说你去了除了送死还能如何？莫忘了，你已不是前几日的你了。” 苏常吭吭了两声，突然呜呜痛哭起来。 ‘啪！’俞世安拍案而起，顺手抽出宝剑，怒喝道：“你还有脸哭？！” “我一生的心血啊！” 俞世安怒不可遏，挥剑就刺了过去，吴晨赶忙拦住，若是别人想一个人拦住暴怒的俞世安，怕是要被他拖着走几步，可吴晨只用一只手臂挡住，俞世安便再不能上前一步。 吴晨朝俞世安使眼色，口中却说： “他辛苦教出来的徒弟背叛师门不说，还将师父推出去顶罪，他们反倒带着好不容易整出来的经验和成果去享受权利，金钱还有长生不老，你说苏常不哭等什么呢？” 俞世安看着吴晨不断地使眼色，心中的怒火烧的也就不那么旺了，他气哼哼的说：“活该！就这样还不说八个徒弟去哪了呢！护着，等你凌迟处死的时候，他们或许正好得偿所愿！” “他们，他们说去哪我能信吗？”苏常双目无神的问。 “这要看他们去见的人是否跟他们是一伙的，可这些，只凭你的脑子怕是想不出来，你只需将他们曾经与你说过的话跟我说一遍，我来推断他们去了哪里。” “他们，他们应是被接去龙谷山了。”苏常有气无力的说。 吴晨皱了皱眉，他想了想，没有先问龙谷山而是问：“成亲王，不是成亲王？” “就是成亲王，只是京都成亲王府里的不是成亲王，我在京都时曾跟着成亲王二十多年，他知道我苦心钻研的是什么，我也知道他炼丹，成亲王日日与我长谈，忽有一日他对我说已为我找到地方，且人手也齐备，我只需尽快将所想之事成真便可……他想谋夺皇位而后长生不老。” “真正的成亲王在龙谷山？”吴晨问。 苏常摇头： “我不知成亲王身在何处，成亲王本来说的是接他们八人去京都的，但五百兵士遇害，京都那边说要先看看，还让我不可再向山洞中运送活人，对外散播阴兵劫道的传言，若是万一查到山洞，让我毁掉洞中书籍和信函，不用理其他，自会有人带我离开，可过去十余日，没有什么太大的动静，我又接到消息说京都中的人准备启程过来接，我当时算着时间，六日后应该会到，哪知……” 苏常顿了一下又接着说： “因为你要封山，我收到消息时已是深夜，他们八人说趁着还没封先出去，我担心他们八人在外引出事端，有些犹豫不决，他们劝我说，即便封山理应也查不出什么，反倒是封山后再出去容易引人注意，还说他们在外面只需等一两日京都的人便会到了，无需担心，我觉得有道理，便答应了，当时我只是随口一问，若是官府起了疑心，京都内外必定会严查，狰鬼好说，血尸鸟可如何藏？他们便说京都若是去不得，成亲王自然会送消息，让他们再去别处。” “别处？” “我承认我一生的心血全用在那些古书上……” 苏常话没说完，俞世安又要拔剑，吴晨拦住之后说：“他早已走火入魔，没了人性，这不是还有些心怀歹念之人没有抓到嘛，俞副使息怒，咱们再忍一忍。” 俞世安气哼哼的将头转向另一侧，苏常则呵呵的笑了两声，说：“你说我无脑，我不认，不过是我没有去想罢了，我会与你说出实情，也不全是因为那八人如何待我，我更想知道……成亲王是否知情？” “龙谷山有什么？” 苏常又摇头说：“我十几年一直在老界山，很少过问山外事，成亲王时有来信，曾提及龙谷山，说是待我功成，便可去龙谷山。” “所以你觉得八个徒弟很有可能去了龙谷山？” “不是可能，而是一定！”苏常面无表情的说：“他们八人从未在我面前说过龙谷山，成亲王的信中提及过，只那句待我功成后，便可去龙谷山。便已说明一切，他们即便去到京都，也会再去龙谷山，老界山还是小了些。” 吴晨和俞世安对视了一眼，两个人心里都是一惊，老界山还是小了一些？！他们还要练出多少狰鬼？ 吴晨平稳了下心绪又问： “你觉得谁能说动你那八个徒弟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我觉得成亲王不会做这种脱裤子放屁的事，继续用你和改用八个徒弟，有何分别？”吴晨又问。 “不知道，他们，他们在我眼中都只学了皮毛，无力独当一面，不然这次也不会让他们八个人同去！”苏常说着又有些激动：“他们或许只是想抢功，自然巴不得我被你们困住，可，若是成亲王让他们这么做，我，我……” 吴晨知道这个问题苏常给不了他答案，便打断苏常，又问： “他们带了几只狰鬼？几只血尸鸟？” 周末愉快！ 第一百八十章 新的担忧 第181章 新的担忧（一更） “两只狰鬼，两只血尸鸟。” 吴晨深吸一口气，咬着后槽牙问：“一个活人到变作狰鬼需要多久？” 苏常又摇头说：“不是简单的算时日，前期颇为耗时，后面反倒容易些。” “只说后面需要多少时日？” “七七四十九日。” “最多可同时用多少活人练？”吴晨觉得后槽牙都快被他咬碎了。 “唉，不好说，有人熬不住，一两日便死了，能坚持到后期的少之又少。” 吴晨突然打开房门走出去，却只是站在屋檐下深吸了几口气，俞世安跟了出来，小声问：“问不下去了？” “那些人要在那种地方不知要忍受多少时日，这段时间何其痛楚？！可最终咬牙挺过去也是个死！我问话的时候，脑子里总是闪出那几个山洞的样子。” 俞世安拍了拍吴晨的肩膀说：“你只当他们最后那些日子毫无感知。” “怎会没感知呢？或许不是很真切，但魂魄便在不远处，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肉身被血尸鸟吸食……血尸鸟幼虫会钻进妇人体内，成鸟则不分男女，饮血便可活……” 吴晨说着转身又进了屋。 “你养的那个血尸鸟从何而来？” 苏常一愣，却没有说话。 “你想将活人练成狰鬼，第一步需要将活人的魂魄逼出肉身，然后用血尸鸟幼虫吸食妇人的气血，为了养大血尸鸟幼虫，你不得不将魂魄在三日后再重新放回到肉身，不知多少次下来，也不知多少人在这个过程死去，总之，最终血尸鸟长成，它的羽毛刀枪不入，只怕火烧！而走完这一步，才是你说的后期。” 苏常张大嘴惊惧的看着吴晨。 吴晨不耐烦的说： “不用大惊小怪的模样，我既然能活着从你的老巢出来，还能毁了它，怎会想不明白这些？眼下我是要阻止你那些好徒儿心想事成，你可听明白了？虽说我极之不愿，因这也是你的心愿，眼下却只有我能完成，你最好别耽误我的时间，我再问一遍，血尸鸟从何而来？” “此鸟不易得，需经大灾之年，在死人堆里翻找，我……废了好多年的时间才找到幼虫……好不容易养成了三只……” “有何用？用它上阵杀敌？” “它的羽毛可做成铠甲！”苏常双目放光：“别看现在怕火，制成铠甲后涂上雄黄便不易烧着了。” 吴晨冷笑一声说：“还想批量生产！这破鸟的幼虫只吸食妇人气血，长成之后男女都可吸食，你洞中那些人……怎会只养成三只？” 苏常连连摇头说：“血尸鸟幼虫能否在妇人体内活下来，不全看是否有足够的气血……” “若是幼虫死在体内呢？” “会很麻烦……” 吴晨不想听，摆了摆手又问： “那尸体里的黑虫又是什么？为何有的狰鬼没有黑虫？” 苏常已经不惊讶了，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说道： “这种尸虫我养了很多年才养成现在这样，做出狰鬼有最简单的法子，只要找到怨气极重的怨鬼，我帮他了结怨气，他便会听从我的号令，甘愿做一只狰鬼，可我找不到啊！便只有用古书中记载的法子，却屡屡失败，我也是无意间得知这种黑虫也可练出狰鬼，只是需要妇人魂魄，而古法练出的狰鬼不需黑虫，却需要各种药材，反复调兑，十分费时……” “所以你一直在县城内的善堂生药铺买药材？” 苏常有些惊讶的看向吴晨。 吴晨哼了一声说：“你们日常吃食自然有山下的假山民负责，但想买药材……你又不出老界山，自然是你的徒儿负责药材的事，先跟你说一声，这家生药铺子满门都被杀了。” 只看苏常吃惊的表情，这件事他竟是不知。 “还有一件事，你的好徒儿有人已经学会了将魂魄逼出肉身的本事。” 苏常张了张嘴，半天才说：“这个过程是我最累的时候，有的人受不住便疯了，疯了之后变没用了，他们只会将疯掉的人处理了，我也未曾教过他们……他们如何学得？” 吴晨咬着牙，紧紧攥着拳头，没让自己冲上去掐死苏常。 俞世安忍的也很辛苦。 “你如何掌控已经练得的狰鬼？”吴晨咬着后槽牙问。 “阵法和咒语，在山洞中用阵法，咒语很少用，他们带走的狰鬼是被封印在两颗树墩中，途中不会被放出，等到了地方，他们布好阵法……所以我说，他们必然是去龙谷山，不然放出来想再收回去会很难，我一直在修炼双目，如今偶尔可见，再有些时日……”苏常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 大头从床上蹦下来，说：“我去高二的屋里睡。” 苏常竟是立刻收声。 大头迷迷瞪瞪的出了房门，吴晨也不想再待在这里，他看了眼俞世安，两个人出了房门。 “去我那里坐坐。”俞世安将剑归了鞘，指了下后院说。 吴晨点头，面色阴沉的说： “血尸鸟……刚刚俞副使也听到了，这种鸟的羽毛确实难得，但想养成也确实太过没有人性！刀枪不入啊，任谁听了不心动？” 俞世安深吸一口气，说：“我明白你的意思，若是我没见过那山洞中是何样子，只听结果，我也会心动。” “所以，”吴晨转身对着俞世安深深一揖：“羽毛防火之法万不可说！” 俞世安双手托住吴晨双臂说：“你放心，我心中有数，苏常害了那么多条人命，才养出三只来，且这种事一旦传出去……总之，弊大于利！” 吴晨舒了一口气，又说： “我要先让二哥传信给司尊，张三和李四都知道是谁了，只是八个徒弟身后是不是还有人？龙谷山，要好好查查了，最好是先封了，我知道这样可能会打草惊蛇，最终会有漏网之鱼，但是……唉，这些还留着官家操心，咱们要查明阳安县去龙谷山的线路，找出他们最有可能走哪条路，我必须追上去，在他们到达了龙谷山之前，将他们全部送走！剩下的……不管发生什么，都不怕了。” 第一百八十一章 陈忠的私心 第182章 陈忠的私心（二更） 俞世安刚要命人去找高二，高二正好出现在院门口，见吴晨马上喊道：“曹炳善醒了。” 吴晨舒了一口气问：“神智可清醒？可能言语？”刚问完，吴晨又自问自答道：“怎会这么快，能保住性命已然是不错了。” “现在还不能言语，睁开眼看了看就又闭上了，大夫说还需调养几日，他现在身子虚的不行，我看他那眼神，怕是连人都不认得，你问什么即便他能答，怕是也不知道答什么。” 吴晨点点头说：“先去俞副使那里，我有极重要的消息要即刻传给司尊。” …… 吴晨借用俞世安那里的笔墨，他口述，高二执笔写下一封信，然后高二赶紧命人即刻送出。 俞世安又写了折子，八百里加急送去京都，此时距离他与宋固的折子送出还不到一日的时间。 …… 而此时京都皇宫内的养心阁中，许大躬身刚刚讲完来之前阳安县的情况，许大自然不知道他走后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山洞里发现了什么，可只是他知道的已经让李恒坐立不安。 李恒在许大讲的时候便一直的在踱步，陈忠不敢坐着，表情凝重的躬身站着又听了一遍。 “这么说确定是有两拨人在老界山。” 许大应了一声“是。” “你坐，看你双目通红，走路都不稳当，必定是几日未曾下马，快坐下歇息。”李恒指了指不远处的绣墩说。 “谢皇上赐座。” 许大谢恩后，龇牙咧嘴的走到绣墩旁刚坐下，李恒看向陈忠说：“你刚也听到了，老界山上那妖人能变化出幻境，还身带食人恶鬼，若不是他们几人亲身经历，谁说与我听，我都不会信。” 见官家一开口，许大又站了起来。 “老奴也不会信，但经安平县之事后，老奴确信见不到并不是没有。” 李恒又开始踱步，边走边说：“你我都低估了他们的贼心！你可敢想，若是那般恶鬼突然出现在宫中，会是怎样一副光景？” 陈忠赶忙跪地说：“老奴有罪，未能提前发现……” 许大吓得也跟着跪地，重重磕头后不敢抬头。 “起来！”李恒挥了挥手，打断了陈忠的话：“这种事谁能想到？哼！倒是有人发现了，却是用五百兵士的性命提醒我，你说我是不是该谢谢他？” 陈忠慢慢起身，躬身答道：“吴晨既已发现端倪，宋固也到了，二人齐心合力，必定能查明谁是张三，李四又都是何人。” 许大看陈忠站起来了，也跟着起身，躬身立在一旁。 “是啊，你说我这位皇叔……我是见还是不见？” “还是先圈禁着，等吴晨回来再见不迟。” “他可曾说了些什么？” “未发一言。” “成亲王府邸的人……” “全部羁押，探事司的人正逐一问话。” 李恒舒了一口气说： “还是你动作快，我还纳闷你怎的突然便出手了，许大进京，成亲王府很快便会收到消息，你若是先进皇宫回禀我，便失了先机，你做的很好。” 陈忠赶忙跪地磕头，许大也只能跟着再跪地磕头，只是扯动了腿上连日不下马磨出的伤，疼得许大出了一身的汗。 李恒摆了摆手说：“起来！这件事若是传了出去，百姓恐慌，这种恐慌官府又无力安抚，久而久之必生祸患。” “老奴知道该怎么做。” “那个叫苏常的妖人竟会有八个徒弟，既然说带走了丹药，那便是来京都找成亲王了，你要安排妥当。” “老奴已安排人出城门沿途细查。” “吴晨很好，你捡了块儿宝啊！这件事换做他人怕是只能送命，吴晨能在几日间便查出脉络来，又将那妖人治服，实属难得” “吴晨是有些小能耐，也仅限于此，这是陛下洪福，偏巧在紧要时候老奴遇到吴晨，若说老奴有寸功，也不过是知人善用罢了。” 许大很想抬头看看陈忠的表情，这么说脸不红吗？若是没有吴晨，之前的安平县会如何许大不知，但老界山这次足以扰乱朝局！司尊不在这时候为吴晨讨赏，怎的反而轻描淡写的带过，还将功劳往自己身上揽？ 许大脑子一热，躬身向陈忠道： “禀司尊，吴兄弟在属下离开时说，他要去山洞中救人，山洞中有苏常布置的机关，或许还有别的，吴兄弟说，说万一没能活着出来，还望司尊善待平姑和大头兄弟，莫迁怒他人。” 陈忠听罢脸上表情一时间没有把控的很到位，这种话私下里说便可，怎可以当着官家的面说？！ 许大说完心里也是一阵惧怕，他本是想着私下里跟陈忠说的，之前在皇城司的衙门里陈忠只听了几句便开始命人围了成亲王府，随后便带着许大进了宫。 进宫的路上，许大将没说完的事勉强说完，便没得着机会说这几句，刚刚也是替吴晨委屈，便冲动了一下，他就是想让官家知道吴晨是在用性命办差，可话说完了，热血也回落了，此刻他虽不敢看陈忠，但也能想到陈忠的表情，心中自是惊恐。 “吴晨惦念的人不多，可见之前日子过得贫苦的很。”李恒看了眼陈忠说。 陈忠忙躬身道：“陛下知道老奴，用人时十分谨慎，吴晨有些本事，只是出身不清不楚……” 李恒摆手说： “莫要因噎废食！你去忙，成亲王府被圈，必定诸多事要你处理，弹劾你的折子也少不了，许大留下。”李恒说着摆了摆手，转身坐到塌上。 陈忠不敢多留，扭头看向许大，可许大偏恭敬的垂着头，陈忠想用眼神警告一番都不能。 看着陈忠出去，李恒又屏退了其他服侍的人，这才对许大说：“坐近一些。” 许大赶紧搬着绣墩坐到塌前。 “你再将吴晨的推断说一遍。”李恒说。 许大愣了愣，他已经按照临走前吴晨的话‘照实说’说了，再说一遍……许大站起身。 “你坐着，此时没有别人，无需计较那些规矩。” 第一百八十二章 李恒暴怒 第183章 李恒暴怒（三更） 许大谢恩，重新坐好开口道： “吴兄弟说，山上这拨人叫李四，杀害五百兵士那拨人叫张三，张三想揭发李四，便用五百兵士做引子，李四知道了先是散布阴兵劫道的说法，而后命鬼魂告知吴兄弟，那五百兵士是被抛尸老界山的，想引着我们查张三，而张三这边的人也在用各种方法引着我们查李四，吴兄弟差点被刺杀便是张三的手笔，吴兄弟还推断说山上的道观必定与此案有关，吴兄弟说不管张三还是李四，都在县衙里安排了人，县衙中的人不可用，所以他才想让俞副使调兵搜山……” 李恒沉着脸问：“俞世安为何不肯？他二人因何起了间隙？” “呃……”许大冷汗都下来了。 “说！” 许大‘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发颤的说：“陛下，吴兄弟他，他从安平县开始便总是以命相搏，这次老界山上，属下是跟着的，那真是几次差点送命……” “说些有用的！” “他，他就是年轻，与俞副使……他就是想给司尊找点麻烦，求陛下切莫与他计较，我回去便说他，让他给俞副使……负荆请罪！” 许大说完狠狠磕了几个头，他是没看到此时李恒的表情，若是看到了，便也不会这般担心了。 李恒挑了挑眉，嘴角向上扬了扬，像是发现了什么极有意思的事，眼中满是促狭。 “你先起来坐好，别动不动便跪下磕头，我又没说要治他罪。” 许大浑身发颤的坐回绣墩上。 “你是说吴晨故意惹恼俞世安，只为了给陈忠找些麻烦？那吴晨与陈忠又是何时起的间隙？” 许大觉得自己快要晕厥了，哪怕是跟着吴晨在幻境中，也未曾怕到这种程度。 “你莫怕，今日陈忠事情多，你一会儿离开便直接出城尽快赶回阳安县，无需与他辞别。” 许大毫不掩饰的舒了一口气。 “现在能说了？”李恒和颜悦色的问。 “回禀陛下，吴兄弟觉得司尊……不将属下们的命当命，司尊几次用我等的性命要挟吴兄弟，吴兄弟这个人……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就是能交，且是性命之交！若非是陛下问起，别人打死我，我也不会说。” 许大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内心懊悔不已，他有种出卖了吴晨，无颜再见吴晨的感觉，且心中想着若是官家治罪，他便替吴晨受了。 许大没想到，李恒说：“吴晨是性情中人。” 许大马上接口道： “不仅是性情中人，且善谋略，安平县就不说了，这次的老界山……就这么说，给他一个线头，他能很快拽出另一端，陛下请想，我们到阳安县的时候，五百兵士尸身早被掩埋，除了知道五百兵士身上没伤之外，别的一概不知，可吴兄弟只与县令说了几句，便知道从哪入手，期间没有抓错过一人，遇到大事也是极其冷静，别的不说，我和高二也算是刀枪火海，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可出行都是他走在最前面，处处护着我们二人，有些场面到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 “夸起吴晨你是滔滔不绝啊。” “是！”许大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 “可陈忠说，吴晨只知邪术，不堪大用。” 许大一惊，赶忙摆手道： “吴兄弟不是邪术，他是帮那些鬼魂，他说有人心怀执念不肯离去转入轮回，他帮那些鬼魂完成心愿便可让他们离开，还说人鬼殊途，谁都不应该打扰谁，送他们走也是为了让活着的人安宁，陛下请想，若是有执念的鬼魂越来越多……咱们是看不到，但是若是被像苏常这样的人利用了，便是极大的祸患啊！吴兄弟一心为天下百姓着想，怎就成了邪术了？再说，那些事情，若是没有吴兄弟的脑子，光有司尊口中的邪术又有何用？难不成要在吴兄弟身旁安排个虞候，随时出谋划策？” “莫急，莫急，你此次回去告诉吴晨，只管放手去做，将所有与此案有牵扯的人查明，我保他一世富贵！” 许大激动的跪地磕头，这就好比领了免死金牌啊，许大是由衷的替吴晨高兴。 李恒看着磕头的许大，笑了。 …… 许大离开皇宫便直奔城门，他是领了皇命不用去见司尊的，京都他是一刻都不想待。 陈忠等在成亲王府，没等来许大，却等来逻卒通禀：许大领皇命即刻出城返回阳安县了。 陈忠眯了眯眼睛，嘴角不自觉的下沉。 …… 成亲王府的动静那是想盖都盖不住的，而成亲王做的事却要暂时盖住，这可难为了李恒。 陈忠的独断专行再次被摆在朝堂上，这次朝堂上倒是没有争吵，一边倒的都是要给陈忠治罪的呼声，震的李恒脑仁疼。 陈忠不用上朝，却也能想到朝堂之上会是怎样一副光景，这不是第一次了，闹，闹两日便消停了。 可还能没等朝堂上消停，俞世安和宋固的折子便到了，李恒看罢大惊失色，急急的将陈忠宣进宫。 宋固与俞世安的折子是在吴晨一人留下毁山洞的时候，抽空写的，等吴晨和高二回来，又忙乎了一宿，才在转天由吴晨口述，高二写下密信送往京都。 所以陈忠还没有收到密信。 李恒指了指书案上的折子，说：“你先看看。” 陈忠先看了宋固的折子，越看越心惊，但也知道为何自己没有先收到密信，随后他又看了俞世安的折子，内容大致相同，却多了几句赞赏吴晨的话，陈忠的心里有了些变化。 “看到了吗？多少条人命？！去将曾泰叫来！” 老太监刘进忠赶忙小跑到殿门口，吩咐小太监快去宣曾泰觐见。 陈忠大气都不敢喘，他只看一眼便知官家暴怒了。 之前虽不断有消息从阳安县传来，但看似都在掌控中，可这次不同，有吃人恶鬼离开老界山，这若是没能及时除去，后患无穷！且牵扯其中的人怕是不止成亲王。 第一百八十三章 商议 第184章 商议（一更） 曾泰是李恒继位后亲选的宰相，也是先帝留给李恒的能臣，曾泰自幼苦读，二十出头便考取功名，虽也是从一县之长做起，但为官清廉，一心为民，二十余年辗转各地为县令，仍旧兢兢业业，历任之地黎民称颂，直到清廉贤明之名传到先帝耳中，曾泰的仕途才顺畅了些。 先帝曾说曾泰此人生性正直，秉性贤明，常怀忠孝之心，善发仁慈之政，一心为民，颇具才干。 李恒对曾泰更是十分器重，只是曾泰已年过六旬，年轻时留下的旧疾时时发作，心中不免生出告老还乡之念，可李恒暂时离不得他，少不得各种赏赐，还命太医长住宰相府，甚至还曾在民间广寻名医。 …… 曾泰下朝回到府中，还没坐下，小太监便来宣了，曾泰知道若不是大事，官家不会这么折腾他，可他如何能想到是这般大的事！ 李恒屏退伺候的太监，殿中只剩三人，曾泰看完折子，有那么一瞬间连呼吸都忘了。 李恒阴沉着脸说： “用活人性命练得吃人恶鬼，天下万民还能安生？这皇宫，这皇位不拱手于人还等什么？这天下不日便会犹如炼狱一般！” 曾泰这时多少缓过来一点，他先是看了一眼陈忠，这种事若是想盖住，自有皇城司的人处置，官家不会找他来商议，既然让他来了，便是要大动干戈了。 于是，曾泰说： “此事必须一查到底，俞副使和宋提刑都提到那些书籍，尽快销毁，不容有失！此其一，其二相关联的人，一个不留！调兵严查阳安县回京之路，要将那八个徒弟斩杀在京都之外！其三，俞副使调兵进山，一寸寸查，不可留下任何祸患，而后封山，五年内不许人进山，其四，阳安县衙上下一律缉拿，还请陛下尽快命后补官员上任，发生了这等匪夷所思之事，当地民众不明所以，县衙又形同虚设，尽快调派官员任职，处理政事，免得民乱。” 李恒点点头，看向陈忠，陈忠说：“曾相所言极是，但那八个徒弟带着狰鬼，怕不是人力能留住的，宋提刑虽提到三清观……但老奴觉得此事非吴晨不可。” 李恒皱眉：“眼下老界山离不开吴晨，那里处处诡异，若是不能尽毁……” 李恒没有说下去，可三人都知道若是不能尽毁的后果，这两份折子写的时候，吴晨还在孤身奋战，在毁掉山洞的过程中，不知结果如何，不知能否活着回来。 曾泰想了想说： “先调派官员尽快赶到阳安县处理政事，却不得干扰皇城司办案，再调兵沿途拦截，即便危险也能争取时间，找几名三清观的道长，袁天师可在京都附近？官家命他即刻赶来京都，若是袁天师在，未尝便无计可施。” 李恒点头说：“你选个能干的，先调过去救急，陈忠安排途中拦截事宜，按理说道家理应能应对，袁天师……我也命人去请，只是……” “陛下须三思。”陈忠躬身道。 曾泰紧紧皱眉，他知道陈忠的意思，凡是参与的道家之人，事毕之后是否还能活着？这就好比带会水的人下水捉大鱼，他们知道哪里有，下次或许会偷着去，若是不会水的，即便知道在哪也无用。 那吴晨呢？按理说吴晨是陈忠的属下，陈忠此时劝说官家三思，可是已经做好了事毕之后杀了吴晨的准备？ 李恒摆了摆手说：“事有轻重缓急，先安排上，再等阳安县的消息，宋固和俞世安的折子到了，你那边的，不论吴晨成功与否理应也快到了。” “是，我离开前已吩咐属下，若是密信到了即可送进宫。” 曾泰问：“这个吴晨便是在安平县立功的那个乞丐？” 陈忠不经意的转动了下眼睛，说：“是，虽有些本事却又不服管教……” “俞副使对他可是赞赏有加，像是之前两人之间有些误会，可见吴晨是有些真本事的，不然俞世安可不会低头。”曾泰说的轻松，可分明就是一种试探。 陈忠正想着如何应答，便听到殿外有动静，李恒高声问：“何事？” 刘进忠忙答道：“回禀陛下，皇城司干办公事顾世明带来一封信，说是要即刻交给陈指挥使……” “送进来！” 刘进忠双手托着信，小心的送至李恒面前，又赶紧退下了。 李恒迫不及待的打开信，陈忠的眼神闪动了一下，他觉得吴晨若是活着回来必定会亲笔来写这封信，而且他也相信吴晨会活着回来，这时间上拿捏的正好，正好让官家看看吴晨的‘文笔’。 李恒看罢密信递给陈忠，竟是感叹了一句：“有吴晨在，乃天佑我兴国！” 陈忠皱了皱眉，仔细看了看信，不由得长出一口气，心里虽有些遗憾，但还是松了一口气。 曾泰忙抢过信认真的看了起来。 宋固和俞世安的折子主要写了山洞中的所见所闻和一些推断，而吴晨让高二写的信，则大多是已经查明的结果，比如八个徒弟便是杀害五百兵士的元凶，他们会什么邪术，带了什么，要去哪里，京都成亲王府中的那位并非真的成亲王。 李恒怎会不发出感叹！ 一怒一松，李恒的面色明显苍白了些，他说： “眼下要紧的是先调兵封了龙谷山，那八人带着妖物去龙谷山，必定是早便谋划好的，龙谷山有什么？如果成亲王府里的是假的李忆，那真的在哪？按理说他不会多此一举的让八个徒弟背叛苏常，那便是有人背叛了他！谁？还有谁参与了这件事？这个人必定等在龙谷山，他才是真正的张三！” “陛下所言极是，封了龙谷山乃当务之急，找到八人行踪也是刻不容缓。”陈忠说。 “这八人有制出幻境的本事，谁能拦住？”曾泰举着信问。 陈忠说：“照吴晨的意思，先找到八人踪迹，告知吴晨，他或许能应对，从时间上看，陛下洪福，咱们还算是有先机，只是封了龙谷山……怕是会有漏网之鱼。” 第一百八十四章 曹家灭门案（一）二更 第185章 曹家灭门案（一）二更 李恒面色铁青： “漏掉的鱼可慢慢探查，但龙谷山必须封住，免得它成为第二个老界山！养兵千日，上了战场却成了敌人的饭食，这仗如何能打？若不是吴晨及时发现，再练出些来，咱们怕是也要成为那恶鬼的食物！” 曾泰异常严肃的说： “此事定要秘密行事，不可有一丝泄露，对外只说剿匪，沿途查找只说缉拿盗贼，这件事不比其他，有人听说会胆颤，但也会有人认为是机会，若是将他们的心思勾了起来，便是为子孙后代留下祸患！” “此事均有皇城司着人去办，沿途找寻八人踪迹，下令只可远远跟着，不可近身！”李恒表情凝重的说：“再问问吴晨，可需要些什么？便是要龙肉，我也能给他弄到！” 陈忠心里咯噔一下，表情却没有变化。 曾泰说：“八人带着两只狰鬼，两只血尸鸟，沿途必定会有百姓遭殃，想找到踪迹或许不难，只是阳安县参与此事的人颇多……” 陈忠眯着眼似笑非笑的看向曾泰问：“曾相何意？参与此事最多的便是我探事司的人，曾相觉得应该全杀了？” 曾泰摆了摆手说：“这事若不是俞副使和宋提刑分别写了折子，只是探事司的人奏报，你别怪我多想，我不会信。” 陈忠笑了笑说：“确实匪夷所思。” “不知实情的人即便跟着上山也不过是鬼啊魂啊的，吓一吓罢了，但旁人呢？”曾泰问。 陈忠低头想了想，刚要说什么，李恒挥了一下手说：“吴晨自有分寸。” 陈忠表情一怔。 李恒又问：“五百新军已经在去阳安县的路上了？” 陈忠点头说：“是，再有两日应该便会到阳安县。” 李恒又说： “命他们原地待命！龙谷山距离京都不近，是从京都调人过去还是就近安排？找到那八人踪迹从何处入手？京都是否真的安全了？今日必要拿个章程出来，查明那八人踪迹即刻飞鸽传书吴晨，他需要多少人手都随他，只要将八人连同恶鬼清除，便是不世之功！至于阳安县那里，我会密旨俞世安，只要两个字，干净！” …… 京都内朝堂上，闹闹哄哄的那两日，吴晨和宋固已将曹家灭门案查的差不多了，俞世安带兵也将老界山上上下下搜查了不知道多少遍，至少能确认可见的异物没有了。 曹家灭门案指向了苏常那八个徒弟，可一时间却无法推断幕后那位张三是谁，吴晨不信八个人便敢挑起大梁，五百兵士的动向不是他们八个能获知的。 而苏常终是坚持不住，混到了奄奄一息的地步，吴晨将他绑在耳房，每日用参汤续命，大头看守。 两日时间，曹炳善的神智恢复了一些，只是身体还是异常虚弱，但已能简单答话，而那些救回来的人还大多在昏迷中，可见血尸鸟幼虫对身体的伤害可不轻。 这日吃过午饭，吴晨准备和宋固一起问话曹炳善，宋固建议先捋清楚再问，曹炳善怕是回答不了几个问题，吴晨很认同。 之前跟宋固分析案情的时候说过一个可能性，曹炳善若是曾见过或者听过什么，早就跟兄长一家一起死了，既然能活到背锅，那便是凶犯不知曹炳善曾看到过什么或者听到过什么。 等曹炳善被抓之后，为了证明自己无辜自然将知道的说了出来，这才引来了苏常的徒弟，原本可轻松杀了曹炳善，可他们却将曹炳善的魂魄逼出，使得曹炳善一直在生死边缘徘徊，这是不是说明曹炳善对那八个徒弟还有用？ 宋固说： “五百兵士与曹家十五口都是中毒身亡，所中之毒不知是何毒物，此毒物可见血封侯，极有可能便是你之前推断的那样，八个徒弟用幻术将他们困住，而后在幻境中将他们毒杀，兵士们甚至有可能是自己服下了毒药，有没有可能这种毒药的制作方法现下只有曹炳善知晓？” 吴晨说： “有这个可能，苏常常年与曹家的生药铺子合作，用曹家提供的药材制出泡制尸体的药水，但如何用这些药材，连苏常都是反复试验才找到用法，曹家不可能知道，而毒杀五百兵士的毒药……八个徒弟是没有地方制作毒药的，很有可能是曹家代为制作，曹家灭门案发生在五百兵士遇害之前，也就是说，八个徒弟很有可能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时候，下手杀了曹家人，因为在他们的计划中，五百兵士很快便要遇害了，而后他们要离开老界山，留着曹家便是祸患。” 宋固不解的问：“曹家兄弟是其父支出去的，还是八个徒弟想办法支出去的？” 吴晨想了想说： “不好说，但我觉得很有可能当时来曹家做这件事的只是八人中的一人或者两人，他们想出来一趟怕是不容易，不然早便引起苏常注意了，且不可能八个人大白天的同时出来。” 吴晨顿了一下又说： “可这事儿又非得他们亲自来不可，我推断他们一两个人来曹家，一人去城外等着曹家兄弟，曹家兄弟正值青壮年，有自己的想法，经常动脑子，不似那些下人，只知一味的听从，只看曹家那些人的死法与五百兵士相同，便可知八人用的手法是一样的，只是咱们不知他们到底多大的本事，或许来人没有把握将这么多人同时迷惑，便将兄弟二人先支出去，再安排人在县城外半路截杀，也有可能是曹炳德感知到危险，让兄弟二人离开。” 宋固叹了一口气说：“如今这个疑点怕是无人能解了。” “眼下这些只能猜测，但有一点，我认为他们杀的时候没想到后面还要再用到，这才能解释为何没有在狱中直接杀了曹炳善……再有，不管毒物是什么，想要毒死十五口或许不需要多少，可要毒死五百兵士，量少了怕是做不到，生药铺子里的其他伙计都好好的活着，他们也不曾见过大量的药材买进……曹康！” 第一百八十五章 曹家灭门案（二）三更 第186章 曹家灭门案（二）三更 曹康飘出来没等吴晨问便说道：“这些我都不知情，我爹和兄长也不会与我提及。” 吴晨摆了摆手，又摇了摇头。 宋固听不到曹康说了什么，他继续分析道： “那便是曹家买来药材直接放在了家中，由家中仆人帮手，曹炳德带着长子亲自制作，这么做也是为了掩人耳目，也说明毒物制作好像只有他们父子知道……” “曹炳善被审问时，怎会说到自己也有此技能？”吴晨说完便起身：“先问问曹炳善再说。” …… 曹炳善对兄长一家确实心存芥蒂，外人只知曹炳德在县衙做了一辈子文吏，家中只有一间生药铺子，顶多算是殷实之家，实则曹炳德靠着生药铺子早已家财万贯，只是不愿露富罢了。 可这些曹炳善通过日常观察竟是自己悟出来了，他便觉得兄长只要稍微松松手，他一家便能生活的再好一些，他几次与兄长提要求，曹炳德都是一通解释，在曹炳善看来便是推诿，于是便买通了兄长家的一名下人，但凡兄长家有点风吹草动的事，他都能知道，一心想找到实证，让兄长推诿不得，便能落下些好处。 哪知却给自己引来了杀身之祸。 兄长一家遇害前两个月，曹炳善便收到下人通报，说曹炳德家中连着几晚都有一些药材整车运来，其中一种那下人认得，是乌头。 曹炳善便知道兄长又在制作毒药，之所以是又，是因为曹炳善自以为知道兄长家中钱财是怎么来的，曹炳德在一次醉酒之后曾语重心长的对曹炳善说：“不义之财，必遭祸殃，挣了点银子够子孙富贵便不能再做了。” 曹炳善追问何事不能再做？ 曹炳德说了两个字：“毒物。”便趴在桌上人事不省了，事后曹炳善再追问，曹炳德只说酒醉乱语。 以往药材都是运去铺子里，而这次却是偷偷运到家中，曹炳善以为抓住这个机会便能要挟一些银子，哪知去了几次都未曾看到实物。 而后突然一天一觉醒来，兄长一家皆亡，他也被抓了。 陈武昭审问时，曹炳善便将这件事说了，可陈武昭怎会让这样的口供落到纸上？ 曹炳善也没能逃脱屈打成招的厄运，本以为自己活不过几日，哪知突然有一晚，一人蒙面而来，先是问他可有曹炳德那些本事？他动了动身体，身上的伤被扯动，他疼的‘嗯’了一个长音，而后眼前全是金银，堆得满地都是…… 之后连着几个晚上，这个人都会出现，而曹炳德对那几日的印象也越来越模糊，直到有一晚，他感觉自己飘起，还能见到自己的身体。 …… 吴晨和宋固重新回到吴晨住的厢房中，吴晨喊出曹康，严肃的说：“如今可断定你父兄连同你家人和家中下人，除了你，都参与了五色玉石案，因制作了毒害五百兵士的毒物而被灭门。” 曹康飘在屋内一角，长发遮住面部，垂着双臂，晃晃荡荡的飘在半空，听罢吴晨的话未发一言。 吴晨知道他一时无法接受，这位富二代活的时候单纯，死了反倒生出执拗之心，眼下知道自己家人曾做下如此恶事，怕是也是难以接受。 吴晨劝慰道：“毒害你家人的元凶我必会找到，也必会杀掉……” 吴晨话没说完，门外一束亮光，吴晨赶紧跑到门外，只见一名清秀的青年站在光束中苦笑着朝吴晨挥了一下手，消失了。 吴晨闭目忍着头疼，片刻后睁开眼，宋固站在身侧问：“可是哪里不适？” 吴晨轻轻摇了摇头说：“曹康走了，或许他觉得本就不该留，有些事还不如不知道。” 吴晨话音刚落便见到俞世安大步进了院子。 “山上应该干净了，五百兵士也重新安葬了，山仍旧封着，等官家旨意到了再看，山洞那边，以周围枯死的草木为界封了一圈，不知那种毒液会不会再渗向别的地方，我是上折子建议将老界山先封他三年。” 俞世安说着走到吴晨和宋固身旁，三人一起进了屋。 吴晨说：“曹家连着几个月都在暗中调制毒药，可曹康并不知晓，看来曹家不止地上这些房屋，宋提刑还要再查查才是。” 宋固看了眼俞世安，两个人心领神会，知道吴晨这是要追那八人去了，二人不免面露难色。 吴晨笑了笑说： “眼下你们只等官家旨意，那些书尽快烧毁，暂时也没有其他难办的事，我也想等旨意到了再动身，但，你们也知道，等不起啊！他们随身带着的狰鬼被封在木墩中，可那血尸鸟是要吸食人血的，既然查到了去往龙谷山的路径，我便先试试，好在皇城司传信的本事厉害，即便走错了也不怕，都是去那个方向的，总比从这里出发快些。” 宋固问：“你有没有想过那八人若是已知老界山的老巢被毁，他们可还会去龙谷山？” 吴晨说：“想过，这个问题要看他们是否跟苏常一样轻敌，在他们看来，苏常并不知道他们去了龙谷山，咱们只会对着京都沿途使劲。” “若是官家收到消息下旨封了龙谷山呢？”俞世安问。 “这事儿必定要交给陈……司尊去安排，司尊安排便会想的很周全，再说，咱们等消息需要时间，他们不是一样？既然是封山，便是人和消息都出不来，我倒是希望官家能这般安排，若是没封山，我更要在他们到达龙谷山之前将他们找到，而后除去！咱们不知龙谷山有什么，谁在那，让他们带着狰鬼和血尸鸟进了龙谷山，咱们反倒被动，所以二哥命逻卒探得他们有可能走的路经，我便不能再等。” 俞世安叹了口气说： “要说你们探事司的逻卒是真厉害，遍布各处，传递消息也快，你先朝龙谷山的方向走，逻卒打探消息，一旦找到可疑之人的行踪，即刻报你，你赶过去也快，确实比咱们瞪着堪舆图瞎猜强，只是，你走了，我们心里不踏实。” 第一百八十六章 离开 第187章 离开（一更） 宋固说：“总要以大局为重。” 吴晨想了想又说：“你们接到官家的旨意，看看官家是否提及三清观的道士或者袁天师前往龙谷山的事，若是没有……” 吴晨没有说下去。 俞世安和宋固对视了一眼，两个人没有说话，他们心里都明白，老界山闹鬼的事可以传，但练鬼的事却不能传出去，眼下知道这件事的人只有吴晨，俞世安，宋固，高二以及俞世安的亲兵。 亲兵只是跟了一路，吓了个半死，对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并不清楚，其他人呢？袁天师或者其他道士若是只参与捉鬼还好说，可龙谷山怎会只有鬼魂？知道的人多了会是什么结果？ 全在官家一念之间。 俞世安劝道： “我觉着想找到袁天师不是件易事，天南地北的也不知道他在哪，这么多年我从未见过此人，即便找到了，也只有官家能用用他，他又不是真的神仙，官家命他去哪，他眨眼间便能到，或许事情处理完都没能找到他，而三清观的道士，不是我看不起他们，找他们来也无用，所以不能以他们是否参与来断定官家心意。” 几人都没说话。 屋里安静了片刻，吴晨突然抬头说：“我该走了。” 俞世安和宋固刚要问高二回来了？便听到院子里急匆匆的脚步声。 高二推开房门便说： “这回不会错了，他们先到的榆县，三辆马车，十几人骑马护送，一路向东南方向走了，昼伏夜出，看到的人不多，榆县有一农户，夫妻二人几日不见人，想来是被他们带走了，而后又到了凉城，凉城也有个农户失踪，但这么走有些绕远……” 高二说着端起桌上的茶壶对着壶嘴大口喝了几口，才又说： “他们到凉城是五日前，他们不敢白天走，按时间算，他们是在咱们封山之后启程的。” “这是看到他们想要的结果了，才安心上路。”俞世安沉着脸说。 宋固问：“那他们离开山洞之后待在何处？那里可会留下什么……妖物？” 吴晨摇了摇头说： “理应不会留下什么，那些东西对他们来说可都是宝贝，怎会轻易留下？留下也没有意义，我甚至认为苏常只想让他们各带一只的，而他们费尽口舌才多带了，在他们看来，这次五百兵士遇害之后，老界山必定不能再用……我更担心的是，那些书籍会不会已被他们誊抄过且带在身边，古书可没有苏常的笔录有用。” 宋固和俞世安同时点头。 吴晨站起身看向坐在床边上一直垂着头的大头，叹了口气说： “大头哥你留在这里日日可吃饱，跟着我要日夜赶路，你也听到了咱们比他们晚了好几日的路程，需要整日在马上，除了饼子没有别的吃食……” “我知道，我只是有些担心。”大头垂着头说。 吴晨心里突突了两下，问：“你觉得我这次……有危险？” “不好说。”大头抬起头很认真的看着吴晨说。 吴晨紧皱眉头，这一趟追上去离阳安县近不了，若是大头再感知到危险，想要提醒怕是只能干着急了。 想到自己躺在血泊中，即便没死，血没了还不能再造，下半生只能虚弱的躺在床上，手里还没钱，想要完成任务回去那就是天方夜谭！ 吴晨犹豫了，他知道立刻追上去的紧迫性和重要性，但大头的态度让他心生惧意，将来站都站不起来了，还奉献个屁呀！ 俞世安这两日没少与跟着上山的逻卒打听吴晨的事，抽空更是跟高二私下里嘀咕，便也知道大头的神奇，知道吴晨陷入幻境那日，大头曾奋不顾身冲上山，像是可预知什么一样。 眼见吴晨纠结不已，俞世安便出主意道：“不如这样，我派兵驾着马车，带着大头在后边跟着你，虽说没有你们走的快，但离得也不会远，真说有什么事，他一时过不去，兵士可以呀！” 大头立时蹦了起来，问：“坐马车，可能带些吃食？” 吴晨觉得这也是个办法，有事了让兵士快马加鞭赶上来提醒也未尝就来不及，他不禁点了点头，只是如何确保大头的安全？ 高二像是知道吴晨的想法，忙说：“我挑几个身手不错的逻卒跟着，再有俞副使的兵士，想来不会有什么问题。” 吴晨深吸一口气，朝俞世安和宋固抱拳道：“那便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 吴晨和高二策马驰骋在前，竟是未多带一人。 大头坐在马车里，被十几名兵士和逻卒骑马护送跟在后面，没用多久便见不到吴晨和高二骑行扬起的灰尘。 俞世安和宋固送到城门口，眼见一行人走远，俞世安低声对宋固说：“吴晨此行不知吉凶，但若是与那八人交战时，身边无旁人见到……” 俞世安没有将话说完。 宋固自然明白俞世安话中的意思，他之前之所以会没经吴晨同意便叫上俞世安跟着上山，便是有这层意思在里面，老界山本就诡异，遇到任何事只凭他们两张嘴如何能让他人信服？ 如今吴晨怕别人跟着有性命之忧，便只带了高二，他们知道是这个原因，那些不知道的人呢？将来即便有他们二人帮着说话，怕是也难说清。 宋固想了想说：“这事儿我之前想过，到了这一步，咱们谁都推诿不得，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等官家旨意到了，我追上去！不能让他一人做着卖命的事，还要背上种种猜忌！” 俞世安长叹一口气说：“这事儿不比其他，若不是我一路跟着，亲眼见到吴晨是如何应对，而只知吴晨能见鬼魂，不怕幻境，能将苏常十几年的心血毁掉，我也会劝官家尽快杀了。” 宋固站住脚，瞪眼看向俞世安。 “哎呀，我是说我没跟着的话……官家不是没跟着嘛。” “不行，我现在便追上去，这事儿决不能让吴晨一人扛着，总要有个能跟官家解释的人在身旁……” 第一百八十七章 密旨 第188章 密旨（二更） “你莫急！若是官家的旨意能在天黑前到，你我二人一同前往。”俞世安沉着脸说。 “你走不得，阳安县城里城外到处是兵，你走了谁管？” “只要旨意能到，我便有法子，这点子小事还用我亲自坐镇？可你想想，从京都快马加鞭不停歇过来……没可能今日能到，今日若是到不了，咱俩追上去又有何用？” 两个人满腹心事的转身上马。 没想到的是二人刚到宅子门口下马，便有兵士上前与俞世安低语，俞世安表情大惊，他转头看向宋固说：“官家密旨到了！” “这么快？！” “天助吴晨啊！” 两个人快步入内。 密旨并非是人带来的，也不是信鸽，这一点宋固是怎么都没想到，俞世安却是想到了，征战在外的时候，紧急军情便会靠海东青传送，但是他没想到密旨有两份。 一份密旨是给他们俩的，上面内容不多，却简明扼要：着人带成亲王与苏常往来密函秘密进京，即刻烧毁书籍，封了老界山，除去所有妖物，将苏常秘密押送进京，吴晨即刻赶赴龙谷山，阳安县衙及老界山上下一干人等，一个不留！罗城知府林诚不日到任…… 另一份密旨是给吴晨的。 这倒是给两个人一个离开阳安县的借口。 俞世安对宋固说： “你带着给吴晨的密旨，即刻动身追赶吴晨，追上后等我，我将这边安排妥当，只将苏常押送京都不够，还要带上于洪，加上密函……途中不可有失！我看密旨的意思，官家是想让吴晨先到龙谷山，守株待兔，这是个好办法，届时必有除了你我之外的旁人在，也便省得只咱们两个替吴晨说话了。” 宋固密旨放入怀中，对俞世安道：“咱们俩先要将那些书籍焚毁，我才可离开啊。” 俞世安叹了口气，这事儿不宜再有人知道，他二人将来会如何，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 宋固和俞世安烧了带回来的书籍，宋固便带着亲随出了城。 而俞世安除了要安排押送苏常，于洪和信函的事，还要大开杀戒！ …… 宋固一行人很快便追上大头的马车，可想追上吴晨便没那么容易了，一夜没有下马，直到天蒙蒙亮，宋固才看到靠在路旁树下歇息的吴晨和高二。 吴晨早就听到马蹄声，以为是过路的行人，没想到竟是宋固，他第一个反应是阳安县又出了什么大事，腾的一下站起身，再看宋固的表情，提溜上来的心才放下。 宋固下马，抱怨了一句：“你们骑的是真快啊！若不停下来歇息，我怕是要直接追到龙谷山了。” 宋固说着从怀中将密旨拿出来，双手交到吴晨手中说：“这是官家给你的密旨。” 吴晨即刻严肃起来，这可是与大领导第一次接触，他在这一世出差期间，能否顺风顺水可都要看这位大领导了，吴晨自然认真。 高二问：“你能看懂吗？” 吴晨没理高二，他已经看完了，上面只有两句话：尽一切可能，斩草除根！需要何物可直接密奏与我。 吴晨冷汗都出来了，这是什么意思？跳过陈忠直接与官家接头？陈忠失宠了？ 上一世吴晨最烦的便是揣摩领导话中意，听着像是夸奖，还让你做选择，实际上是通过你的回答，全面考察你的思想状态，这边的领导也一样吗？ 吴晨将密旨递给宋固问：“你帮我看看，官司是什么意思？” 宋固看罢又将密旨递给高二，说：“官家是让你放手一搏，务必将那些妖人恶鬼清除。” “怎就直接密奏了？”吴晨问。 “官家定是觉得你要降妖除魔需要的东西必定稀奇，可直接与官家说，别的事还是要照常上报的。”高二看完密旨直接将密旨揣入怀中，他知道吴晨的怀里不能放别的东西。 吴晨挠了挠额头说：“吓我一跳！我还以为司尊失宠了，不管了，先赶路，宋提刑你是回去还是跟我们走？” “先不用赶路，等等俞副使。” “嗯？” “我和俞副使的意思，这种事只你和高二去做，未免不妥，就像当初上山时一样，我未与你商量便叫上了俞副使，便是为了多双眼睛便多了一个能替你说话的嘴，你也知道这些事匪夷所思，知道的人多了不行，可少了一样不行！” 吴晨没有说话，这些在他离开之前便想过了，早几日他还想着带着大头死遁，等知道了李四便是成亲王和苏常之后，他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原本以为五色玉石案牵扯的必定是朝中或皇亲中极紧要的人，这些人在京都中的关系盘根错杂，官家指不定会不会重重拿起轻轻放下，那他日后去京都可就不容易混了，更何况陈忠不会真的护着他。 知道是成亲王之后，他便不再担忧了，想来张三也不见得是什么大人物，可他们所做之事，在吴晨看来，不单只需要古书秘籍，还需要一定的势力和银钱，而且必须丧心病狂，缺一不可，吴晨觉得这事儿跟官家能解释得通。 显然，宋固跟吴晨的看法不一样，不过吴晨倒是听劝，只是嘱咐道： “等俞副使来了，我跟他也要说清楚，就跟咱们进山洞时一样，你们紧紧跟着我，这次人多，你带了亲随，俞副使也会重新选几名亲兵相随，追上他们时，你们万不可轻敌，莫以为不在洞中便安全……” 宋固赶紧说道： “我们也接到密旨，官家的意思让你快马加鞭的赶去龙谷山，应是让你守株待兔，我觉得这样也好，到时必定还有他人在，是否真的全部清除了，也不用咱们多费口舌。” 吴晨皱了皱眉说：“可这一路不知要有多少百姓遭殃。” 宋固叹了口气，接过亲随递过来的水囊喝了一口说：“事有轻重缓急，你也莫心急，等俞副使到了，咱们依旧快马加鞭，若是碰上了，那便是天意，若是碰不上……” 高二说：“还真不好说，只看他们走了榆县这个方向，便不是最近的路，谁知道他们还会不会改道。” 第一百八十八章 途中 第189章 途中（三更） 吴晨重新坐到树下，伸手找高二要了半张饼，边吃边说：“我不怕别的，就怕他们最终没去龙谷山，若是直奔京都，才是最可怕的。” 宋固紧张的看向吴晨说：“你可别吓我，官家定是调兵遣将，将龙谷山围了，若是最终他们没去龙谷山，京都可是城门大开的。” 吴晨笑了笑说： “我能想到的，司尊都能想到，或许会留三清观的道士守在京都，不是还有个袁天师？我担心的是赶不及，但是我不信他们能那么及时的收到消息，知道咱们已经知道龙谷山了。” 宋固长舒一口气，说：“他们看着咱们封山才走的，老界山有苏常摆在那，京都有假成亲王摆在那，可替他们挡上一挡……” 吴晨突然起身，皱眉问道： “你们说那张三到底是谁？能一直跟着成亲王，知晓成亲王做什么，还能买通苏常的徒弟，知道苏常进展到哪一步了，还知道护送五色玉石的队伍走到哪里了，挖了这个坑之后，他们还能在一旁看着，等到咱们封山之后才走，他们在哪看着？” 宋固和高二都皱了皱眉。 吴晨想了想，突然激动的说： “之前咱们便说过，八人离开山洞，必然等在某处，那时宋提刑和俞副使还曾说，会不会在那里留下狰鬼，我说不会，现在想想，他们留在哪里了？你们记不记得我说过，那次想埋伏刺杀我的人，他们不是附近山民，且身上很干净……” “张三在阳安县周围有宅子！且宅子不小，是个富贵人家。”宋固也激动了起来。 “再接着想，为何苏常会选择老界山？咱们去洞中，至少第一个洞我有印象，是天然形成的，阳安县衙的人也容易收买，或者说他们中有人在阳安县附近有些势力，这个便是张三，而他们选择了龙谷山，是不是说明这个张三在龙谷山周围也有些势力？” “还有京都！”宋固眼睛都放光了：“查朝中人，哪个与阳安县和龙谷山都有瓜葛！” 高二抬头向来路望了望说：“等逻卒到了，我即刻让他们传信给司尊……” 吴晨重新坐到树下，嘟囔道：“他没像咱们这样绕在里面，大哥也应该见过他了，他理应知道想杀我的人在阳安县周围，甚至就在阳安县里有窝点，而后又知道龙谷山，或许……能早一点看出来。” “他？谁？”宋固问。 高二低声说：“司尊。” 宋固顿时一副了然的表情。 …… 吴晨没想到俞世安竟是跟大头的车队一起到了。 宋固惊讶的说：“你挺快啊。” 俞世安下马喘着粗气坐到树下，接过亲兵送上来的水囊喝了一口说： “昨日你刚走，林知府便到了，官家能在此时将他调过来，必定是个能干的，半夜的时候押送苏常和于洪的车队便出发了，我交代清楚其他事不走等什么？哦，曹宅后院有间屋子，地下有暗门，我离开时已经找到未用完的草药和几箱白银。” 吴晨和宋固都没有吃惊的表情，既然曹康没见过家中有何异常，便是他父兄有意隐瞒，能瞒得住，除了曹康不关注外，有个密室不足为奇。 但俞世安却没有提及大开杀戒的事。 吴晨问：“那些书都烧了？” 宋固忙说：“烧了，我在时便烧了，忘了跟你说。” 吴晨点了点头，看向大头的车，说：“俞副使歇一会儿，咱们继续赶路。”说完，吴晨上了大头的车。 大头正在醒盹，他打了个哈欠问：“到了？” “早着呢，你们继续向前走，我让俞副使歇一会儿，跟着你的人，轮着让他们上车眯一会儿，你们不停下来歇息，我们每日歇上两个时辰，这样咱们也就不会差很远。” 大头点头。 吴晨下了车，这时高二已经吩咐好逻卒传信，车队没再停歇继续赶路。 俞世安吃了些饼子，又歇了一会儿，一行人上马扬尘而去。 …… 如此过了两日，一行人都很疲惫，高二在歇息的时候提醒道：“过了凉城，逻卒便没能再探知他们的踪迹，咱们走的路未必是他们走的路，或许到了龙谷山，咱们也没能遇到他们。” 宋固喝了一口水，抬头看了看天，说：“咱们能用飞鸽传书，他们也能。” 俞世安说：“咱们在打探他们的行踪，他们也会注意咱们的行踪，尤其是京都和老界山的动向。” 吴晨说：“逻卒这两日没有探得他们的去向，未尝不是好事，至少说明，他们没有再伤害附近的百姓。” “百姓没有失踪，并不代表路上行人安全，他们沿路遇到行人直接抓上车……” 高二打断宋固的话说：“他们的马车能装多少人？死了如何处置？只要处置了，便会被逻卒发现，也便知道他们的行踪了，怎会一点消息都没有？” 吴晨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说：“若是他们发现有人在跟踪他们，他们还会去龙谷山吗？” “不去龙谷山，他们还能去哪？”俞世安问。 “没带着狰鬼和血尸鸟，他们哪都能去，但是带着，便不是那么好选的，见不得光的东西，想不留下痕迹不可能，找不到可能是因为他们在某个地方没有动。”吴晨说。 “没动？还在凉城附近？”宋固问。 “他们为何不着急呢？”吴晨看着远方，眯着眼睛问。 “等消息！”宋固走到吴晨身侧说。 “网太紧了，他们不敢动了。”吴晨叹了口气看向俞世安问：“能否派兵在凉城周围，将过往的信鸽射杀？” “他们收不到消息，岂不是更不敢走？最后扭头回去了，老界山是不能待，不是还有个宅子能落脚？”高二说。 俞世安说：“那便只有让官家莫要打草惊蛇。” “怕是来不及了。”吴晨说：“既然来不及了，那便只有让龙谷山热闹一些，或许龙谷山上的人会让八个徒弟尽快赶去龙谷山相救，在他们看来，狰鬼与血尸鸟必定会助他们杀出一条活路来。” 第一百八十九章 再见顾右 第190章 再见顾右（一更） 俞世安双眉一挑，说：“既然已经打草惊蛇，那便直接棍打七寸，逼他求生！” 高二兴奋的说：“我即刻命逻卒传信给司尊，龙谷山那边要热闹些才好。” 吴晨点了点头说：“不理他们走哪条路，咱们速速赶去龙谷山。” 几人商定好后，逻卒将消息送去京都，几人上马再次赶路，半日之后吴晨收到消息，逻卒找到八个徒弟的马车踪迹，吴晨只问了问情况，没有多加理会，继续赶路。 …… 一行人每日只歇两个时辰，大头的车队一刻不歇，五日后吴晨他们先到了龙谷山脚下。 意料之中的，吴晨见到了顾右。 顾右再见吴晨，有些激动，眼神都在放光，他抓着吴晨的胳膊先是上下打量了一下，随后才说：“我也是昨日才到此地，龙谷山四日前便被围了，你猜谁在山上？” 吴晨扒拉开顾右的手，嫌弃的问：“咱俩有这么熟吗？” 高二没忍住‘扑哧’一声笑出了声。 顾右尴尬的轻咳了一声，赶紧朝俞世安和宋固抱拳行礼。 俞世安龇牙咧嘴的，也不顾身份，直接坐到路旁树下，问：“你刚才说谁在山上？” 顾右看向吴晨，想说你不是脑子好使吗？你猜？ 吴晨指了指周围的人说： “我认识的人基本上都在这了，再有的便在牢中，你让我猜是谁，我上哪猜去？你忘了我之前就是个要饭的，安平县衙里坐着的有谁我都不知道，还能知道此刻山上是谁？” 顾右呵呵笑了笑说：“忘了这茬了，山上的是大长公主。” 俞世安腾的一下就站起来了，忘了大腿内侧的疼，他惊讶的问：“谁？” 宋固皱眉问：“官家的那位……姑母？” 俞世安问：“她，她六十多了？她，她上的去山？” 顾右做了个手势，示意他们声音小点，然后低声对吴晨说： “山上有座别院，是先帝早些年赏给大长公主的，司尊让我告诉你，大长公主的外孙的奶娘是阳安县人，这位外孙早就成年，也成家了，现下外孙的闺女便养在阳安县，这位小娘子自幼身弱，说是请人看过，若是养在身边活不过三岁，最好在西边找个地方养到十六岁方可回京都，小娘子已满十六了，却还未回京都，听说这位小娘子十分好洁净，人也娇贵的很，身边的人都要日日沐浴才可近身，不然便会生病。” “对上了！”高二激动的喊了一句。 顾右看了眼高二又说： “这个龙谷山旁有片茶园，是大长公主二儿媳妇的陪嫁，大长公主的三个儿子在近十年中，不断地将龙谷山周围的地买入，这龙谷山便渐渐地成了他们的地盘，司尊说他们买地之事，做的十分隐蔽，若不是这次对准龙谷山详查，怕是还被蒙在鼓里。” 吴晨挑了挑眉嘟囔了一句：“还是皇权之争。” 俞世安却问：“这么说，大长公主知道成亲王这些年在做什么？” 顾右看了看四周，说：“这些还没有实证，眼下司尊只是查到这些，且好巧不巧，大长公主以避暑为名早早便离开京都，说是到茶园避暑，实则住在龙谷山上的别院中。” “确定了？”吴晨问。 顾右笑道：“你让打蛇打七寸，司尊便早早命人围了别院叫门，直到我昨日到此处，别院的门还没有开。” “这位大长公主有没有出声？”吴晨问。 “人没出来，倒是命人传话了，说不知门外之人为何这般不懂礼数，更不知做了何等错事惹得官家恼怒，大长公主身份尊贵，除非官家亲临，不然不会开门。” 吴晨看向俞世安问：“强攻不是官家所愿？” 俞世安哼了一声问：“你愿意背上杀害亲族的骂名？” 宋固说：“最好是大长公主开门，自愿回京都，不然……” 顾右看向吴晨说： “司尊说，你会有两全的办法，阳安县的事不能泄露半分，京都围了成亲王府，到现在也没给个说法，不然也无需这般费劲，临时找个说辞又难服众……” “我怎会有两全其美的法子？”吴晨有点急了。 顾右劝道：“莫急，先去我营帐中歇息，我收到消息，八个徒弟离此还有一日的路程。” 吴晨双目一瞪，问：“你怎知逻卒跟着的便是他们？他们失去踪迹两日，再出现的时候逻卒也仅凭马车判定，一路跟下来也未发现可疑之处……这么大的事，司尊为何没有来？还不是担心他们去了京都，要在京都安排妥当？” “你哪来这么大火气？”顾右没好气的回了一句。 吴晨摆了摆手说：“不是跟你。”说罢背着手望天。 吴晨觉得很无奈，又觉得很神奇，他觉得很多事只要他给出线索了，陈忠必能查到结果并妥善安排，实际情况也果真如此，反过来，陈忠也是这般‘信任’他的，以为只要说出要求，吴晨便能做到。 可吴晨知道，他们两个人心里，谁都不看好谁。 “眼下如何是好？”俞世安两手一摊问道。 吴晨扭头问：“发现他们马车时，咱们为何没有过去？当时虽没在同一条路上，不过也就差了半日多的路程。” “你说多半是假的，咱们过去不仅耽误时间，且还有可能中了他们的计，龙谷山被封，山上的人一定很蒙，若是此时让他们知道八个徒弟的马车被袭击了，他们便也能确定封山的原因了，你怕他们在你没到之前，狗急了跳墙。”宋固说。 吴晨点头说： “说到底我不信他们能想到咱们知道了龙谷山，只是这八个徒弟常年做见不得光的事，养成了谨小慎微的习惯，有些异常举动也是心虚的表现，咱们若是找上去，不论真假，都会让龙谷山上的人有时间想对方向，咱们盯着他们，他们或许没办法盯着咱们几个，却有办法盯着八个徒弟。” 俞世安笑道：“估计龙谷山上的人这几日一直在琢磨何处惹恼了官家。” 第一百九十章 再显神力 第191章 再显神力（二更） 顾右忙说：“咱们能不能去营帐里面说？你们还能坐下歇息，喝口水，吃口热饭。” “你们先去，我在这里等等大头哥的马车，他们也快到了。” “你放心，我自会将你的大头哥好好的领到你的面前，走！”顾右推着吴晨去了营帐。 …… 可天色暗了，大头的车队还没有到。 吴晨坐不住了，他们每日都有见面，虽然只是打个照面，简单问候几句，但相互之间的距离是有数的，按照时间推算，吴晨他们到了之后两个时辰左右，大头的车队便该到了，吴晨他们还刻意在路上放慢速度等了等，只为了确保大头他们的安全，眼见龙谷山就在不远处了，吴晨他们才加快速度的。 吴晨只说了句：“我去看看。”便冲出了营帐。 大头对吴晨来说，与旁人不同，他刚来到这世上时的恐惧和无助，都是大头陪着度过的，虽说只有十几日，但吴晨心中对大头已经产生了莫名的依赖，有大头在，吴晨心里才会踏实。 营帐外马匹被拴在树林中，吴晨快步走了过去，高二追了上来，二人牵出马儿翻身上马，俞世安和宋固，顾右都追了出来，顾右喊：“你稍等片刻，我调些人跟你同往……” “让他们跟上来。” 吴晨是一刻都不想等，话音刚落，他和高二便消失在夜色中。 顾右眼见俞世安和宋固也牵出了马，急得刚要随便点几人，便见吴晨去而复返。 “别院离这里远不远？”吴晨下马急急的问。 顾右忙说：“不远，龙谷山山路难走，别院没有建那么高，建在临近山脚下的……” “封堵所有能到别院的路，即刻带我去别院！”吴晨说罢便朝上山的方向走。 高二也已下马，一路小跑跟在吴晨身后口中嘟囔道：“咱们应该让大头他们走前面……” “没用！除非一起走，不然来时路两侧都有山林，他们抓了去，清理干净现场，藏起来，咱们一样会忽视不见。”吴晨低头走的很快，顾右要跑着才能在前面带路。 俞世安和宋固快步跟在后面，宋固问：“你是觉得大头他们此刻已经被那些人抓了去？” 吴晨没有回头，答道：“近了龙谷山附近，便是他们的地盘了，逻卒之前会有暗语记号，他们自然也会。” “可十几人在马车周围护着，临近龙谷山也有咱们封山的兵士，你也是预计车队进了最外围的圈子才安心的快马先行，他们怎会出事？”宋固问。 “你忘了八个徒弟有人能整出幻境，大头哥不会入幻境，但其他人会，大头哥一人清醒没用。” 顾右听不太懂，只能低头快跑带路，吴晨很快便与俞世安和宋固拉开了距离，他低头走着，竖起耳朵听着，突然站住脚对顾右说：“给我一把剑。” 顾右站住脚直接从身边跟随举着火把的兵士身上解下佩剑，交给吴晨。 吴晨等着宋固和俞世安赶上来，他将几人叫到近前，低声说： “你们记住，一会儿不管看到我杀谁，你们都不要管，我只要喊别动，你们便站在原地，闭上眼，不论听到什么都不许相信，更不许睁开眼，哪怕听到我的声音，让你们做什么，你们也不能信，直到听见我说……”吴晨认真的想了想，必须是那些人想不到的话，吴晨眯着眼睛声音很小的说：“直到听到我说……‘我想太监！’这四个字，你们再睁眼，可记住了？” 几个人都听蒙了，俞世安着急的问：“你这是何意？你，你可想好了？” 宋固也急了：“可是有人逼迫你？” 吴晨愣了一下，随即哎呀了一声说：“我怕他们变换出我的样子说些什么，你们上当，但这一句话他们万万想不到，你们也容易记住，如真出现幻境，只有说这句话的我才是我！明白了？” 高二曾是经历过幻境的，他马上明白过来，急急的问：“你的意思是说，他们已经在近前了？” “记住我说的话没有？”吴晨有些急了。 几个人下意识的点头，顾右忙说：“我先带你到别院。” 吴晨说：“我知道在哪里，他们正在别院外的密林中布置陷阱，你们跟紧我，到了别院门口，顾右你将围着别院的兵士全部集结到别院外墙边。” 吴晨说着，拎着剑前面带路。 顾右愣了一下神，才赶了上去。 …… 大长公主的别院隐于一片密林中，白墙黑瓦，因所处位置离山脚很近，像是将一片缓坡铲平而建，整个别院庞大却不见有坡度，夜幕下别院死气沉沉不见任何光亮，围在外面的兵士也无人点燃火把，别院就这么静悄悄的隐在黑暗中。 一行人走到别院大门口，吴晨低声跟顾右说：“让兵士全部站到外墙边上，他们都带着火折子了？” “你想干什么？”顾右问。 “一会儿听我号令，我喊放火，你便命他们点燃火把，或者将火折子扔向近处的山林。” 顾右深吸一口气，想起司尊的话：吴晨说什么你照做便是。 顾右不再犹豫，忙着将围着别院的兵士召至外墙外。 吴晨扭头对高二，宋固和俞世安说：“记住我刚才说的话，也许不会发生，一旦发生了，切记闭眼。” 说罢吴晨转身跑入黑暗中。 俞世安想喊，被宋固拦住，俞世安忙低声说：“他也没说去做什么，就这么走了，到底需不需要咱们帮着做什么？在山洞里，至少还嘱咐咱们紧跟着他，现在，现在这是要咱们做什么？” 高二说：“吴兄弟既然没说，便是让咱们在这等着，咱们等着便是。” 宋固说： “吴晨刚刚说他们在周围设置陷阱，要我看，他是想出其不意的，但他也不知道山林里那些人中有没有那八个人，所以提前跟咱们说了应对的办法，咱们听着便是了。” 俞世安还要说什么，只听沙石扬起，树木断裂的声音传来，犹如狂风卷过一般，但他们却没有感到有风。 第一百九十一章 再遇狰鬼 第192章 再遇狰鬼（三更） “吴兄弟动手了！”高二严肃的说。 紧跟着又是一阵飞沙走石，‘咔咔’树木断裂的声音，几人没再出声。 几次由近到远又到近处的声音过后，只听吴晨爆喝了一声：“放火！” 围在别院外墙边上的兵士，瞬间点亮手中火把或者火折，别院无比清楚的展示在月色中，而后周围山林燃起熊熊烈火。 吴晨走回到别院正门门口，一屁股坐到台阶上。 几个人赶忙围了过去，俞世安问：“你是怕那狰鬼和血尸鸟在周围密林中？” 吴晨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说：“我是想逼他们在没准备好的时候，领着我找到大头哥。” 高二一惊忙问：“万一大头就在山林中……” “没在。” 吴晨刚说完，别院里传来声音，一人高声道：“大长公主有令……” 吴晨反手一掌，正门轰然倒塌，紧跟着是一声惨叫。 “令你妹！”吴晨没好气的说了一句，然后抬头看向目瞪口呆的顾右问：“外面大火，官家的亲姑姑在里面，你还不去救？” 顾右这才反应过来，即刻调集人手冲进别院。 吴晨起身面朝别院里面，背着手站着。 “咱们不进去吗？”高二问。 “现在进去，一会儿还得出来，太折腾了。”吴晨说。 宋固皱眉问：“里面没人？” 吴晨笑了笑说：“怎会没人，大长公主和她的几个儿子正盼着有人能来接他们呢。” 俞世安摇了摇头说：“想不通！接走又如何？他们还指望紧靠那两只狰鬼，两只血尸鸟便能与官家一较高下？” 吴晨说： “问题在于，他们不知道咱们知道了他们的秘密，跟苏常有牵扯的是成亲王，他们怎会想到官家会突然封了别院？别院被封之后，他们想获得消息可就难了，可他们知道苏常那八个徒弟在来的路上，倒不是说这八个徒弟能将他们接走，而是有这些人在，他们做什么更能得心应手，最不济也能先保住性命。” 宋固点头道： “杀害五百兵士栽赃给苏常和成亲王，官家只要知道老界山中有什么，必定会严查，京都内也会对那位假成亲王严加审问，苏常不好对付，他必定会与查案之人周旋，这期间无人会注意到龙谷山这座别院，他们想做什么便可安心的做什么，等真的查出来点什么，或许他们已经不怕了。” 俞世安哼了一声说： “大长公主设计抢了成亲王的收成，她想趁着官家与成亲王的人周旋的时候，悄悄布置，不论苏常表现的如何，她认为官家在短时间内都不会注意到龙谷山，可她没想到这世上有个人叫吴晨。” 吴晨笑了笑说：“既然他们认为八个徒弟可以很顺利的到这里，且算无遗漏，那么此时别院中，他们应该准备好什么呢？” 宋固沉着脸说：“人，活人！” 吴晨挑了挑眉说：“所以，里面怎会没有人！” 俞世安马上问：“那就是说，那八个徒弟还没有到？” 吴晨转身扭头看向山火，说： “到是肯定到了，只是如何进这别院可就要想办法了，这么多兵士守着，直接用狰鬼吃人？只要留下一个活口给京都传信，大长公主便算是不打自招了，制造幻境？倒是能进去，等兵士们反应过来上报回京，大长公主一样不好交代，他们清楚的知道后果是什么，我还是那句话，他们不信官家能这么快知道老界山跟他们有关系，所以便不敢鱼死网破，那八个徒弟来了，也得想办法进去，不敢硬闯。” “大头到底在哪？”高二听了半天，没人提及他关心的，便有些着急了。 吴晨皱了皱眉说： “大长公主是派人去接的八个徒弟，他们一起来龙谷山，刚才在山林里布置陷阱的应该是这些人，他们对这里熟，身上有些本事，趁着天黑躲过封山的几道关口，想在林中布置妥当，有没有八个徒弟跟着不好说，我毁掉周围山林，便是想逼他们逃出去，逃到八个徒弟藏身之处，便能找到大头哥了。” “可，可你没动啊。”高二说。 吴晨叹了一口气，说：“不是我不动，是他们也没动。” “什么意思？你下手又重了？” 吴晨耸耸肩说：“他们不在林子边上，比较靠里，我应是伤不到他们性命，但谁知道呢……”吴晨看了看自己的双手：“也不知道该如何把控住力度。” 俞世安问：“需不需要调兵搜山？” 吴晨摆了摆手说： “先让山火烧一会儿，我不信他们全都被我打的动不了，再有，我不知道他们在密林中布置的是什么陷阱，作何用处？咱们又不会进林子里……等顾右将别院里面清理干净，我想……即便他们还不动，也会有人带着大头哥主动出来？总比让他们准备妥当后再带着大头哥出来强，那样咱们便被动了。” 宋固问：“大长公主必定不想让官家知道她与苏常的八个徒弟有瓜葛，又怎会让八个徒弟在别院当着咱们的面现身？” 吴晨皱眉看向火势渐弱的山林说：“但凡有一线生机，她都不会这么做，但是，若是没有生机了呢？” 高二也注意到山火在减弱，他纳闷的问：“眼下正是天干火燥的时候，怎的山火这么快便要灭了？” 吴晨眯着眼睛看着山林嘟囔道：“我说他们怎的不动呢。” 吴晨刚说完，突然大惊失色的爆喝了一声：“退进院中！” 高二毫不犹豫的拉着宋固和俞世安三步并两步的跑进别院内，俞世安磕磕绊绊差点摔倒，三人站住后再转身，不由得瞪大双眼。 只见吴晨将手中剑扔在一旁，左手右手轮番出拳打向半空。 高二惊道：“狰鬼出来了！” “怎么可能？！”俞世安和宋固瞪大眼睛异口同声。 吴晨眼下只想着能腾出点时间来，别管哪只手能伸入怀中将酒壶取出，奈何狰鬼一左一右，却不肯同时向前扑，总是一先一后衔接的却又分毫不差，且目标是吴晨身后的院门。 第一百九十二章 情急之下 第193章 情急之下（一更） 吴晨要拦住两只狰鬼冲过去。 此时别院外墙边上站了不少兵士，一个个傻愣愣的看着吴晨独自在秋风中展示他杂乱的拳法，殊不知吴晨却在担心他们的性命。 狰鬼的速度很快，眨眼间便可到身前，若是同时朝两边飘，飘向兵士，吴晨可没本事分身，但打了一会儿，两只狰鬼表现的只是一门心思要进别院，吴晨便明白林中那些人布置的不是陷阱而是阵法，或者说是狰鬼可以飘的路线。 吴晨不再担心兵士，却仍旧无法拿出酒壶，他出拳的劲道再强，也架不住两只狰鬼轮番上前，他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漏掉狰鬼飘进别院，别管高二他们站在哪里，狰鬼转瞬间便可到身前，只需手臂抬起落下，便是一条人命！ 他想到在护送队伍中那次，那些恶鬼是会被他的劲气所伤，而苏常练得的这种狰鬼却不怕他的劲气，只是会被震开。 原因自然在那只黑虫上。 这是两只带着黑虫的狰鬼。 吴晨想到此处，就地一滚，捡起地上的剑，腾的一下飞跃而起，竟是与那飘在半空中的狰鬼差不多高，跃起时吴晨已展开双臂，此刻更是毫无犹豫的狠狠劈下，那狰鬼像是没想到吴晨会飞，只愣了一下，便迅速飘到一旁，吴晨的剑只碰到了鬼魂，未碰到里面的黑虫。 “小心后边！”高二高声呼喊，声音都有些发颤。 吴晨重新落地后再次跃身而起，刚刚落地之处后面半步距离，一摊黑色的汁液，在远处微弱山火和不远处火把的照耀下，显得不那么明显。 吴晨只回头看了一眼，便惊出一身冷汗，高二看不到狰鬼，他能高喊小心，吴晨以为他必是看到了黑虫，哪知是黑色汁液。 这汁液剧毒无比，吴晨可不觉得自己的肉身比那花花草草皮实。 吴晨腾空而起转身便是一剑，这边的狰鬼也飘走了，那边的又回来了。 吴晨几次躲开狰鬼口中喷出的黑液，说不出的狼狈，他不知道是黑虫腹内的黑液多，还是他的体力更强，他这时候再想伸手掏出酒壶可就更没机会了，即便拿出酒壶打开，怕是大部分也会洒在地上。 吴晨浑身紧绷的应对两只狰鬼轮番进攻，像是已经适应了这种节奏，可他心里却急的不行，这般下去他会活活累死。 就在这念头刚一闪过，刚刚被他击退的狰鬼突然加速朝院内飘去，吴晨大惊，他知道狰鬼一旦越过他，他很难追上，且无法发力，那边站着的几个人，没谁能扛得住他的劲力。 于是吴晨利落挥剑击退进攻的狰鬼后，根本未加思索，直接用手中剑将左手划破，十分熟练的朝那只狰鬼用力一挥，而后转身又朝身后的那只甩了甩左手。 两处黑烟冒起，吴晨大喝道：“二哥看到黑虫即刻斩杀，其他人躲远些，二哥小心！” 说时迟那时快，这可是没有掺水的血！ 两只黑虫即刻露了出来，吴晨听着狰鬼的惨叫声，一剑刺中身后那只黑虫而后狠狠朝燃烧过的山林甩了过去，然后毫不停留跃身进了别院，便看到高二将那只黑虫用剑定在墙面上，墙面下一片黑色汁液。 “找个火把来，将它烧死。”吴晨气喘吁吁的说。 高二撅着屁股紧紧握着剑，胳膊伸的直直的，生怕沾上一滴。 外面的兵士很快拿来点燃的火把，吴晨接过来，直接杵到黑虫身上，只听几声刺耳的‘吱吱’声后，黑虫彻底变作黑壳掉落地上，摔成粉末。 吴晨没有停留，他出了院门，高二紧跟身后，吴晨对高二说：“先用土将地上的黑液掩埋，再弄去一旁深埋。” 高二喊来几名兵士帮忙。 吴晨直奔刚才黑虫扔出去的山林，在已经被烧焦了的树干旁找到了已被烤干了的黑虫壳。 吴晨松了一口气，回头喊道：“将这只也深埋。” …… 俞世安和宋固站在别院正门门口，同时松了一口气，俞世安说：“这两只解决了，剩下的那两只血尸鸟便不足为惧了。” 宋固却皱眉说：“这两只狰鬼怎会突然飘来？吴晨耳力惊人，若是有人近前，必定逃不过吴晨的耳朵，那就是刚刚在山林中的人不但有八个徒弟，且带着封着狰鬼的木墩，刚刚解了封印……” 俞世安说：“不管怎么说，那八个徒弟是人，总比鬼好对付！诶，你刚才有没有看清楚？我见吴晨用剑割破手掌……” “我没看清，只看见他朝咱们这边挥了挥手，天色太暗了。”宋固答。 俞世安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吴晨眼看着兵士小心的将混着泥土的黑液和黑虫壳深埋之后，才走回到门口。 俞世安上前便抓起吴晨的左手仔细的看，除了有点脏，什么都没有。 吴晨笑问：“你看什么？” 俞世安说：“我明明见你用剑割破了手掌……” 吴晨收回手说：“我疯了自己伤自己？你老花眼了！顾右进去的时间有点长。” 宋固忙问：“会不会里面有什么变故？” 吴晨皱眉说：“有变故也得他想法子应对，狰鬼能来这里，那八个人必在附近，可我却没听到什么异动。” 这时高二也走过来，说：“山火全都灭了，我还以为得烧上两日，这事儿有点蹊跷。” 吴晨说：“天亮了便可知道是山林里有蹊跷，还是地下有蹊跷。” 高二忙问：“你不是说能把他们逼出来吗？他们怎还不带着大头出来？” 吴晨说：“大头哥不会进入幻境，或许这一点，让他们很为难。” “什么意思？”俞世安问。 吴晨摇了摇头说：“我现在还说不好，之前我以为他们会用大头哥换大长公主……” “他们疯了？即便他们知道大头跟你的关系，也知道你很厉害，但，但这不是一码事！”高二说。 吴晨深吸一口气，他确实想歪了，这一世的人怎会在意旁人死活，别说是大头，便是陈忠的亲儿子被抓了去，要换大长公主，陈忠都不敢换。 第一百九十三章 救大头 第194章 救大头（二更） 可狰鬼却出现了。 吴晨想不通，这应该是对方最后才出的招数，怎会一上来便用了？ 宋固提醒道：“他们并不知道你能对付狰鬼，怕是想着先让狰鬼进入别院，将别院中其他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清理掉，再想办法带着大长公主他们离开。” 吴晨眼前一亮，忙说：“那就是说，大长公主以及她想保住的人，此刻身上都应该有小布囊才对，二哥，你即刻命人进去跟顾右说，搜查……” “哎呀，还是我去！他们没见过那个小布囊，我见过，一眼便能找到。”高二说着便朝别院里面走去。 吴晨皱了皱眉，他好像想到了什么。 巧了，宋固也想到了。 宋固说：“咱们见过小布囊中的粉末，竟是与那黑虫壳碎掉之后有些像。” 俞世安一副顿悟的表情说：“原来如此！” 宋固又说： “将那黑虫壳碾碎了带在身上，狰鬼便不会靠前，连血尸鸟都认得那个味道，而这种粉末别处得不到，不是自己人便无法接近山洞，真说有人得了布囊，打开后想看看是什么药物，只要碰触怕是即刻身亡，这倒是比多上几把锁安全的多。” 俞世安遗憾的说：“早知如此，咱们就应该留着那个小布囊。” 宋固说：“那东西还是扔了的好，既然有这么大的毒性，长时间带在身上怕是也不好。” 吴晨微微点了点头，而后抬头看了看天。 宋固知道吴晨担忧大头，便劝道：“你之前和高二去而复返，便是知道大头不会有事，眼下这般境况，他们更不敢伤害大头。” “我确实是想到他们是在龙谷山附近将大头哥他们劫走的，那便是知道大头哥与封山的人必定有关，或许有用，暂时不会伤害他，但我没想到他们没有先用大头哥，而是用了狰鬼。” 宋固问：“官家调派的是你们皇城司的新军，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龙谷山，他们想进来不难，有幻术嘛，为何你笃定他们还在外面？” 吴晨说： “因为有大头哥，我说过他们的幻术对大头哥没用，大头哥一人不配合，他们便等于留着一个破绽，那日苏常用幻术困住我和大哥，二哥，因对我无用，所以他只能频繁更换幻境，当然，我也有意拖延，想看看苏常到底有多大能耐，但是大头哥不会，他只会直接戳穿，甚至……让幻术无用。” 俞世安像是听懂了一些，他问：“若是这样，那他们岂不是无法接近别院？” 吴晨看向下山的路，说：“他们可以轮番进来，甚至用幻术在别院门口布下阵法，但不能带着大头哥来……可狰鬼来了，我没听到他们的动静，那就是说……你们等在这里！” 吴晨说着朝山下飞奔而去。 俞世安哎呀了一声，对宋固抱怨道：“他，他总是这幅样子，沉不住气！怎堪大用？” 宋固笑道：“他也未必想被重用。” …… 吴晨的速度真是拍马也追不上的，他只是还不自知，黑暗中一阵风般经过封山的一道道关卡，兵士们只觉得一股疾风吹过，四下望了望，别说人影，连刚刚感觉到的风都没有了。 吴晨一口气跑到最外层的关卡，这才停下脚步，屏气凝神仔细的听了听，突然眼前一亮，朝左手边的密林跑去，瞬间淹没在黑暗中。 …… 大头坐在一块儿大石头上正看着天上的星星发呆。 身旁的两个人小声嘀咕着什么。 一人说：“大师兄此次先用狰鬼，我还是认为不妥。” 另一人说：“无需担心，你又不是没见过狰鬼吃人，尸体看不出是如何死的，到时即便有人说些什么，主君自会辩驳。” “你说的简单，他们既然封了老界山，知道山洞内有些什么是迟早的事……” “哼，进得去也是被吓死。” “你说的轻巧，你说他们为何能找到龙谷山？别院为何会被封住？狰鬼倒还好说，血尸鸟已经几日没有喝过活人的血了，早就说过别将那些人都杀了，二师兄偏说留下是祸患，是，多了确实不好整，留下一两个总行？你看看血尸鸟都什么样了，偏它又不肯喝这大头的血……” “要我说真的该杀的是这个大头，留着他有何用？因他一人，幻术不能用，不然咱们早就进别院了，哪里还用留在这里挨冻？” “大师兄和二师兄都说他很有用，必然是对的，这个时候能来龙谷山，怎会是个平常人？” “可他一句话都不说！他那双眼睛你敢看？” “等等，等大师兄他们将别院周围处理干净，天亮前，咱们便可大摇大摆的进别院了，之后再去哪都无人能拦。” “想的挺美！” 听到熟悉的声音，大头腾的一下站起身。 “谁？！”那两人也站起身，提防的看向四周。 “净问废话！我说我是谁你们能知道？” 二人只是扭了一下头，再转过来，面前竟是出现一个俊朗的年轻人，二人瞪大眼睛，张大嘴，还没来得及发出任何一种声音，吴晨双手已到二人颈部，‘咔’一声，吴晨松手，二人倒地。 “你怎么才来呢？”大头声音带着哭腔。 吴晨赶紧道歉：“怪弟弟脑子不好使……” “董三他们，全被这些人杀了，我，我救不了。”大头说着垂头抹泪。 吴晨上前拍了怕大头的肩膀，说：“我定会为他们报仇！” “他们说先将别院周围的人都收拾了。” “你知道他们将血尸鸟藏在何处？” “那个长的像猴的鸡？” “呃……对！” 大头指了指最近一棵树下，那里有个笼子一样的东西被杂草盖着。 吴晨后悔自己没带个火折子来，这东西除了火，别的都不好使。 最外层的守军比里面的两层要稀松一些，以巡逻为主，这也是为何八个徒弟能带着大头进来，虽然吴晨不理解为何非要进来，在外面不是更安全些？ 但眼下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吴晨高声喊了几声，很快便有兵士围了过来。 第一百九十四章 诈一诈 第195章 诈一诈（三更） 第一百九十四章 吴晨亮出腰牌，让兵士找些干柴，用干柴将杂草替换了，将铁笼子里塞了不少干草，再用火把点燃。 兵士们先是听到‘呼呼’声，很快便是刺耳的哨声，再然后一切恢复寂静。 “灭火，莫要触碰这个铁笼子，将这两具尸体摆放一旁，天亮后再做处理。” 吴晨交代清楚后，带着大头走向别院。 之前几人十分担忧的事，好像很轻松便解决了，此刻又找回了大头，吴晨自然轻松了很多，边走边与大头聊着天。 “晚上用饭了吗？”吴晨问。 “没，吃不下，董三他们临死前……挡在我身前。”大头低头看着脚下的路说：“做人不好玩。” 吴晨心里一酸，苦笑着问：“有的选吗？” 大头没有说话。 吴晨长叹一口气说： “这些人害死了很多人的性命，所以，咱们必须打起精神来，除了要为董三他们报仇，还要将他们一网打尽，不给他们再谋害他人性命的机会。” “可，董三他们回不来了。” 吴晨知道大头一旦执拗起来，很难说通，便打岔道：“他们倒是放心只留两个人看着你。” “留两个又不是为了看我，我一个都打不过，他们是为了那两只像猴的鸡，要不然把我绑在树上便可，他们人手本来就不够，我听他们说，要布阵将什么鬼引过去，他们好像还进了一个院子，还说听什么人的号令……” “是在你被抓之后他们曾进过院子？” “不是，我才被抓了多久啊，我听他们说的意思是之前便进过那院子，还领了号令。” 吴晨深吸一口气，如今倒是可以确定，逻卒跟着的确实不是八个徒弟，而别院中是大长公主一家，八个徒弟听令大长公主？吴晨总觉得有点说不通。 “你可有听到他们说是领了谁的号令？” “那倒没有，只听他们说院子里已经准备妥当了，主君自会周旋什么的，他们把我当傻子看，倒是什么都不避讳在我面前说。” “他们可有与你对视？” “嗯，跟苏常一样，他们眼里有画，我看了三个人的，还想再看，剩下的人就不让我看了。” 吴晨点点头，脑子里想着这些人比他们到的早，为何没有进别院？那时还没有抓到大头，各个关卡对于他们来讲如同虚设，之后必定一日严过一日，虽说仍是挡不住他们，但总没有刚到的时候容易。 吴晨想不通，显然那些去阳安县接他们的人应是回了别院，之前在别院外的密林中他听到的动静，应该就是八人中的六人，他们是去布阵的，为何要布阵？他们在别院领到的命令或许便是布阵，想用狰鬼解决掉外面的人？ 吴晨想到出神，大头突然说：“对了，他们说院子里有个人，十分厉害，连他们的主君都要听那人的话。” 吴晨挑眉问：“比苏常还厉害？” “苏常厉害吗？” 吴晨紧皱着眉头，心里想着主君是谁？那个厉害的人又是谁？脚下的步子自然就快了很多，大头哪里跟得上，气喘吁吁的说：“你先去，我慢慢走。” 此时正好经过第二道关卡，吴晨找来十几名兵士护送大头去顾右的营帐，而后快速朝别院奔去。 …… 别院门口已不见俞世安和宋固，吴晨叫来围别院的头领，拿出令牌说：“即刻再调些人手来，别院四周点燃火把，务必将别院围紧实了，一只苍蝇都不许飞出去，若是遇到拦不住的，只管大声疾呼，我便会过来。” 头领还在仔细品味这句话的意思，吴晨已经进入别院，朝着有人声的地方大步走去。 …… 前院没有动静，动静是后院花厅那里传来的。 吴晨赶到的时候，花厅外的院子里兵士与下人的尸体躺了一地，吴晨顿时皱紧眉头，脚下走的更急，他几乎是窜进花厅的，一个紧急刹车，人已经到了一位妇人面前，那妇人先是瞪大眼睛，而后眼一闭晕过去了。 高二的声音从吴晨身后传来：“你有点像从天而降。” 吴晨四周看了看，见顾右，俞世安，宋固和高二都好好的，先是松了一口气，随即便看到上首位坐着一位雍容华贵，却又疲态尽显的老妇人，身前身后站着几名年轻人，一身劲装，还有三名中年人坐在老妇人不远处，可挨着老妇人最近的是一位白胡子老道。 被吴晨吓晕的妇人应是仆从，正被几名仆人拽到一旁，顾右上前低声跟吴晨说了三个字：“打不过。” 吴晨挑了挑眉，指了指面前的几位劲装年轻人：“打不过他们？” 顾右指了指老道：“打不过他。” 吴晨打量老道，老道也在眯着眼睛捋着花白的胡子打量着吴晨。 高二走到吴晨近前问：“大头兄弟可安全了？” 吴晨点点头。 高二舒了一口气说：“刚刚我们进来，跟这老道过了几招，确实打不过。” 吴晨挑了挑眉，故惊讶的问：“袁天师道法了得，功夫也了得？” 吴晨这一句话问完，满屋子都是倒吸凉气的声音，连老道自己都情不自禁的一脸惊愕。 袁天师名满天下，但真的见过的人并不多，至少屋子里这几位都没见过，吴晨能想到还是大头之前提醒说别院中有更厉害的人，再看此人一身道袍，便脱口而出了，实际上也是诈一诈。 高二是不会有怀疑的，他第一个高呼：“袁天师你竟与这老妖婆同流合污！” 顾右紧张的问吴晨：“你可确定？” 俞世安急道：“这种事你可想好了再说。” 吴晨笑道：“急什么？你们看他都不急，他想着今日咱们一个都走不出去，既然一个都走不出去，那便胡说八道又如何？” “那他到底是不是袁天师？”高二有点蒙。 “你们看他的表情，再看大长公主和她几个宝贝儿子的表情，一目了然嘛！”吴晨指了指眼前的几个人，顺手将挡在前面的两个年轻人扒拉到一旁。 第一百九十五章 花厅显威 第196章 花厅显威（一更） 两名年轻人是大长公主长子王成显的亲随，那是从江湖中选出的人物，顾右以一敌二未必能全身而退，可吴晨只是随意一扒拉，二人便飞向两侧，摔倒在地，竟是毫无抵抗之力。 袁书淳又是一惊，猛的起身，朝前迈了一步，吴晨顿时觉得劲风压面，他随意的挥了挥衣袖，淡定的说：“先把正事说了，你再寻死不迟。” 袁书淳更是一惊！ 从吴晨进来之后，袁书淳已经连着三惊了，而这最后一惊让他有种不祥的预感，他有些后悔今晚的安排，可他怎会想到龙谷山这么快便被翻了出来。 吴晨轻松卸掉袁书淳的力道，扭脸笑呵呵的看向大长公主说：“老太太，一把年纪了，何苦跟着儿孙折腾，儿孙自有儿孙福，不聋不瞎不做阿翁，这些道理你不懂？” 大长公主寒着脸，冷哼了一声说：“我是官家的亲姑母！朝中大臣，龙谷山附近的村民都知道我住在别院，一旦我出了事……你们都得死！” 吴晨摇头说： “都老糊涂了！你是看前几天他们没人敢硬闯，便觉得还有几分周旋余地，那是我没来，如今我来了，今晚不是你死便是你们都死，我想留个活口怕是都难，况且你想活着见到官家吗？你儿孙怕是都得凌迟处死，何苦呢？” 高二急道：“你跟他们费什么话，没见咱们的人都被他们杀了吗？赶紧出拳送他们走！官家知道他们都做了什么，先斩后奏有事我扛着。” 顾右扭脸问：“你有几颗脑袋？” 俞世安说：“好言相劝既然没用，那便只能杀了，苏常的八个徒弟带着狰鬼都到院外了，算是铁证如山，他们也无从狡辩，杀了便杀了，我与高二一同扛着。” 吴晨笑呵呵的看着大长公主的反应。 “我是官家的姑母！”大长公主气急败坏的喊道。 “你现在知道辈分了？密谋造反的时候，怎不见你用这身份劝劝自己？”吴晨玩味的问，又看向袁书淳说：“狰鬼被我灭了，八个徒弟被我杀了两个，还有六个趴在别院外的密林中，一时半会儿的动不了，血尸鸟被我烧死了，我想知道你还有什么？亮出来，也让我见见新鲜的。” 袁书淳差点吐血，之前听高二说起狰鬼已被灭，他还不信，可吴晨说出来他便不得不信了，这两样‘宝贝’可是他盯了十几年的，如今终于可以得见了，就在眼巴前没了，袁书淳怎能不气。 但怒火也只是在他脸上一闪而过，这时大长公主的长子王成显说话了： “从你们闯入别院，便叫嚷着什么老界山，八个徒弟，这个鬼那个鸟，可我们并不知情！”王成显站起身，沉着脸说：“不管你们因何要诬陷我大长公主府，此事都要到官家面前讲清楚！袁天师到我别院，也并非是见不得人的事，他游历至此，知我母亲在此避暑，送上名帖，请安问好，有何不可？” “谁说不是呢，可已经闹到这份上了，你说如何收场？想来押送你们去京都，你们肯定不干，搜查别院，你们也不能让，你想着没有实证便当没有发生过，但是，这也得看是什么事。” 吴晨说着上前一步，另外两名亲随拔剑想拦住，吴晨这次没有轻轻挥挥衣袖，而是伸手抓住二人衣襟，直接扔出花厅。 王成显猛的起身，刚喊了一个字：“你……” 吴晨直接将王成显扒拉到身后，喊道：“绑了！” 大长公主急忙起身，想上前护着，又不敢，只能怒道：“你们，你们这般胆大妄为，官家要如何向天下人交代？” “都说外面有山火，官家担心姑母一家的安危，命我等进别院救人。”顾右高声道。 王成显的两个弟弟这个时候已经吓得浑身发抖了，他们同时扭头看向袁书淳。 袁书淳沉着一张脸，阴恻恻的看着吴晨问：“你叫吴晨？” “是我。” “师从何人？” “关你屁事。” “先让他们都退下，咱们可以谈一谈，没必要如此大动干戈，大长公主身份尊贵，闹到最后你未必如愿，反倒给自己惹来祸事。” 吴晨冷哼一声，指了指院中的尸体问：“袁天师的意思这都不算大动干戈？那多少条人命在袁天师眼中才算个事儿？” “他们是自寻死路，所以我才劝你冷静，先谈一谈……” 吴晨笑道：“别费事了，你想不到龙谷山这么快被查出来，心存侥幸也属正常，只是少了些应急变通之法，难成大事！今日你们确实没有后路可退，即便全死了，官家只会拍手称快。” 袁书淳也笑了，他说：“既然如此，那便各凭本事。” 话音刚落，花厅中的烛火瞬间全部熄灭，门窗全部合拢，惊叫声顿起。 吴晨高喊了一声：“出去！” “晚了！” 花厅里气流涌动，站都站不稳，更别说走到门口了。 可这气流对吴晨却是无用的，他紧紧盯着袁书淳，气流涌动要不了人命，且屋里还有大长公主一家，他不信袁书淳只是玩玩太极，健健身。 吴晨是谁？那是学过科学的人，既然猜不到袁书淳的后手是什么，他大喝一声：“趴下！”随后一掌击碎门窗，屋内的气流顿时向外涌，高二拉起俞世安，顾右和宋固拉着被绑好的王成显几步冲出了花厅。 吴晨转身又是一拳砸向袁书淳，可袁书淳怎会还站在那，他转身那一刻还不忘将大长公主及两个吓傻了的儿子用力送出花厅。 只是吴晨使出了全力，虽没打到袁书淳身上，却是击穿了花厅后墙，连房梁都发出‘咔咔’的声响。 吴晨喊道：“能动的爬也要爬出去，房子要塌了！” 黑暗中，花厅内一片混乱，袁书淳快步穿过花厅后墙破洞，吴晨听得就是袁书淳的气息，虽看不到，但也能知道他行走的方向，吴晨即刻追了上去。 袁书淳听到身后的脚步，猛地回头，道袍衣袖一挥，吴晨便感觉有东西直奔面门，他赶紧抬起胳膊挡了一下，再放下，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第一百九十六章 袁天师的算计 第197章 袁天师的算计（二更） 只见两只恶鬼挡在袁书淳身前，这两只恶鬼与狰鬼不同，并非青皮獠牙，而是一身白衣，一头白发，面如白纸，眼睛也只有眼白。 吴晨惊出一身冷汗，没忍住问道：“你俩扎面缸里了？” “你果真能看到？”袁书淳惊讶的问。 “这不是废话吗？看不到怎能将狰鬼灭了？”吴晨说着伸手从腰中掏出酒壶，问：“打之前，喝一口？” 说时迟那时快，吴晨打开酒壶直接泼向两只白鬼。 时间如静止了一般。 吴晨屏住呼吸想等着白鬼变成黑烟，可白鬼一动不动，身上更无任何破损之处，袁书淳像是纳闷吴晨为何会有此举动，正在愣神。 吴晨轻轻叹了口气，将酒壶扣好盖子，说：“不喝我省了。” 说着，吴晨将酒壶重新放入怀中，手从怀中取出的那一刻，毫不停歇的朝两只白鬼挥去。 可这一拳犹如打在了铁板上，疼的吴晨龇牙咧嘴，劲风对两只白鬼没有影响，可漏过去的风还是把袁书淳逼的连退数步，白鬼也跟着后退数步。 吴晨搓了搓手，身子突然跃起，掌风不再朝着白鬼，而是朝缝隙中的袁书淳挥去，两只白鬼瞬间合在一处，这一掌又打在铁板上，吴晨落地后顺势就地一滚，想绕过两只白鬼，可吴晨一抬头，两只白鬼依旧横在眼前。 袁书淳哈哈大笑了两声说：“本想放你条生路，你偏要往死路上钻……” “我暂时是杀不了你，可你也杀不了我，想吹牛，省省！这两个玩意儿犹如铁铸的一般，你怎会随身携带？” 袁书淳没理吴晨，他在想如何脱逃，如果今日吴晨没来，他一人便可控制局面，若是外面的狰鬼再能进来，这个时候便是他们清理战场之时，有狰鬼守门，谁都进不来，外面的人不知里面的情况，传信京都一来一回需要时间，即便官家命兵士硬闯，别院里面别有洞天，那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整明白的，而那时，他们早已不在此处。 这是这两日被封山后，袁书淳想到的最坏的打算，但他要等那八个徒弟到。 虽说封了龙谷山，袁书淳还是心存侥幸，万一是因为凑巧或者是误会呢？但他也想到了万一，万一是因为老界山的缘故，那么苏常的八个徒弟必然被盯上了，外面肯定是有能人在，八个徒弟如何带着狰鬼和血尸鸟进入别院而不留下痕迹？所以盯着他们的尾巴必须清除。 其实袁书淳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他若是在八个徒弟到了龙谷山，毫不犹豫的让八人进到别院，此时早便远走高飞了，一切虽离预想的差距很大，但也算是留得青山在。 可他偏要利用八人引出尾随者，想让八人将尾巴收拾干净了再进别院，袁书淳想的也没错，在他还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之前，不给官家留把柄，日后或许还有反转的机会，他想要的可不仅仅是有柴烧，没有与官家对立，做起事来自然容易很多。 但袁书淳低估了吴晨，且不相信如此周密的安排会被人这么快看穿，在他们看来，苏常理应有本事周旋，即便有闪失也只会供出成亲王，不会，也不可能说出龙谷山。 袁书淳骨子里不信龙谷山被封是因为老界山，所以行事便有了差池。 而吴晨这个人的事迹，袁书淳听说了一些，年纪轻轻的后生……等腾出手来杀了便是，留下怕是祸患。 他自认自己这个一石二鸟之计，算计的处处恰到好处。 恰巧五百兵士要护送五色玉石经过阳安县，收到这个消息的王成显急不可耐的告诉了袁书淳，恰巧袁书淳刚刚收到消息，苏常十几年洞中的日子总算是熬出头了，他们得到了想要的狰鬼，那么苏常便无用了，成亲王自然也无用了。 用五百兵士的性命，引得官家将这两个人收拾了，袁书淳还可利用这个机会检验下苏常说的狰鬼是否真的那般无敌，不然他还要费力查验。 而官家追查苏常和成亲王的时候，他们便可悄悄壮大自己的实力，只等时机成熟…… 在袁书淳看来，成亲王自始至终都是枚棋子，成亲王以为有朝一日可称帝，可长生不老，这中间自然少不得袁书淳的功劳，岂不知成亲王不过是袁书淳用来在这种时候，拖住官家的棋子罢了。 苏常同样是棋子，那八个徒弟是大长公主长子王成显的人，是在袁书淳的巧妙安排下投到苏常门下的，苏常还以为找到了帮手，他虽见过几次仰慕已久的袁天师，却从未想过此事会与袁天师有瓜葛，还以为整件事是他与成亲王之间的秘密。 吴晨说苏常已走火入魔，半点不假。 一切都在袁书淳的算计中，只要时间对了，一切便都会按照他的计划走，只要时间够了，李家的天下便是他袁家的了！ 谁能想到会有个吴晨出现！ 苏常手中有狰鬼，洞中有血尸鸟，怎会让皇城司的人轻易抓到？且在袁书淳看来，苏常并不知道龙谷山，谁会供出龙谷山？ 袁书淳想不通。 可此时他没工夫多想，花厅前院传来不小的动静，袁书淳紧张的瞥了一眼花厅的位置，吴晨挑了挑眉，笑问：“惦记你的儿子还是惦记你的老情人？” 只看刚才袁书淳危难之际仍是想办法将大长公主的儿子送出花厅，吴晨便心里有数了，不然还真想不通。 袁书淳面色又难看了几分，心想今日无论如何都要杀了这个年轻人。 吴晨表面云淡风轻，其实心里也是慌乱的不行，酒壶中的血水显然没用，若只是浓度的问题，两个白鬼多少也得冒点黑烟，可刚才别说黑烟，白烟也没有呀！ 打又打不动，还能如何？他身上除了血，还有什么？ 这时袁书淳呵呵笑了两声，说：“你纵然是有些本事又如何？我想走你拦不住。” “拦不住却能跟得住，况且，你自己走了又有何用？即便有一日你夺了江山，儿子都死了，你传给谁？”吴晨坏笑着问。 第一百九十七章 河中怪物 第198章 河中怪物（三更） 袁书淳阴恻恻的奸笑道：“儿子可以再生。” 吴晨本想趁袁书淳不备偷袭，哪知袁书淳也是这么想的，可吴晨偷袭需要躲过拦路的白鬼，但袁书淳不用。 吴晨还没来得及换个位置，劲风已到眼前，吴晨来不及细想左手挥掌化解了劲风，右手即刻又出拳，可拳头依旧像是打在铁板上，而他也被残留的劲气震的退了一步，等站定之后再细看，袁书淳又朝身后退了几步。 天太黑了，月光被乌云遮住，花厅后面这块儿空地上，几棵树早已拦腰断了，只余一棵粗壮的还挺立一旁，四周如同罩着黑布，什么都看不清。 袁书淳在向后退，吴晨紧紧跟上，警觉的看向袁书淳身后，可哪里看得清。 袁书淳对别院自然是了如指掌，吴晨不敢掉以轻心，夜色如墨，真有可能眨下眼，人就不见了。 可要是想擒住袁天师必须先将眼前的两袋面解决了。 他仔细打量身前这两只白鬼，在黑夜的衬托下，更显得它们白的彻底，那份阴森之感让吴晨适应了这么久，还是不敢看向它们翻起的白眼。 吴晨心想，就算是鬼也能练得金钟罩铁布衫，那也要有命门在，它们没命了，就没门了？ 吴晨咬了咬牙，他想试试白鬼的白眼是不是个突破口。 吴晨再次跃起，双手手指直奔两只白鬼的双眼……‘哎呀！’吴晨龇牙咧嘴的落地。 袁书淳哈哈大笑，只这一笑之间吴晨再次出拳，这一次两只白鬼如同折叠的抱枕飞向袁书淳，吴晨刚要欣喜，两只白鬼又直挺挺的弹了回来。 吴晨顿时明白了，他指着两只白鬼说：“它们是你的意念，你不能有片刻分心，不然它们便如棉花一般，毫无用处。” 袁书淳正暗自惊讶，便听到吴晨大声喊道：“二哥，将大长公主的三个儿子绑来，挨个放血！” 话音未落，吴晨又是一掌击出，这次两个白鬼可没能及时反弹，袁书淳身体腾空而起，而后吴晨听到‘扑通’落水的声音。 这花厅后面是个池塘。 白鬼瞬间不见了踪影，吴晨小心翼翼的向前走了几步，紧接着面带惊恐急急后退。 偏在这时高二听到吴晨刚刚的喊声，跑了过来，看到吴晨惊慌的样子，赶紧站住脚，问：“可是又有鬼怪？” 吴晨指着从池塘中爬出来的东西，惯性的问高二：“你可看得见？” 高二慢慢走到吴晨身前，眨了几下眼，倒吸了一口凉气，快速退到吴晨身后问：“湿淋淋的，是人是鬼？” “将你的剑给我，然后速速退回去，告诉顾右，将别院中的人全都绑了带离此地，尤其是大长公主一家，一刻不停送往京都！” “你呢？” “我不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我拖住它，你们先撤，实在不行，我跑的比你们快！” 高二不再多言，抽出腰中佩剑递给吴晨，转身便走了。 …… 吴晨举着剑没等那东西靠前，直接来了个劈天斩地，长剑直直落下，剑气直奔湿淋淋的那东西。 黑暗中，那东西慢慢站起身，剑气像是对他毫无作用，只是带走了他身上的一些水。 吴晨双手紧紧握住剑柄，眼睛瞪得像铜铃，他努力在黑暗中看清对面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既然高二能看到，又不是在幻境，理应是人才对，可那东西的块头儿有些大，不像是人能有的体型。 或许是块头太大的关系，那东西行动十分缓慢，慢到吴晨那一点点惧意都没有了，他才完整的出现在吴晨的视线中。 吴晨抬头看着眼前的怪物，足有两米多高，眼睛鼓鼓的凸出，黑暗中仍可看到他呲着牙，牙齿看上去很是锋利，庞大的身躯不知穿的是什么，头发很长，周身都被粘湿的长发裹着，每走一步还在哗啦啦的往下滴水。 吴晨皱了皱眉，问：“你能听得懂人话吗？” 那东西抬起手臂，手上的指甲足有半尺长，竟是没有弯曲，犹如利刃插在手指上，看上去很是尖锐，吴晨厌恶的后退了一步说：“你指甲里泥垢太多……” 话音未落，吴晨飞身而起，手中剑朝着那东西的指甲狠狠劈落。 ‘咔’的一声，吴晨以为这一次还是白白浪费气力，哪知那东西五个指甲瞬间被吴晨斩落，那东西好奇的将手抬到眼前看了看，随后将另一只手举了过来，吴晨也不客气，又是狠狠劈落，那东西举着双手看了看，像是很满意，竟是抬起了腿。 吴晨急了：“你什么意思？我跑这给你整理个人卫生来了？袁天师呢？淹死了？” 那东西见吴晨没有动，有些着急，还用手指了指抬起来那只脚上满是污垢的脚指甲。 吴晨歪着头看向不远处的池塘，又静心凝气仔细听了听，突然大喝一声：“想跑？！” 吴晨说罢向后连退数步，然后助跑，而后腾空而起，竟是越过了那东西，他在空中握紧手中剑，大喝一声使出全力朝那池塘劈了下去。 只见池塘中犹如落下巨石，顿时溅起数米高的水花，还有一声‘轰隆’巨响。 等吴晨落地走近池塘仔细观瞧，目力所及有个旋涡，能清楚的听到水在向下倒灌。 吴晨笑了笑，转头看了眼身后那东西。 那东西刚刚转过身来，见吴晨回头看他，又抬起了脚。 吴晨说：“你先自己玩一会儿，等我将这里的事儿处理完了，再来给你剪指甲。” 那东西像是听懂了一样，慢慢走向河边唯一的一棵树下。 吴晨说完重新看向水面，很快，袁书淳浑身湿漉漉爬了上来，坐在河边吐了几口水便趴到地上。 吴晨上前将袁书淳反过来，试了试鼻息，倒是还有气儿。 吴晨一屁股坐到一旁说： “我还以为你会趁着水倒灌进地道之前，找个出口出去呢，看样子，池塘下的地道不是那么容易出去的，你还没来得及找到出口？你们本事挺高啊，能在水下建密室。” 袁书淳突然抬起上半身，吐了口水，又倒下了。 电脑修好了，啥也没留下，好在我存在云盘里，昨天没想明白之前，差点嘎了，绝望到以为这次真的可以永久太监了…… 现在心脏还是不舒服，所以说啊，遇事不能自己吓唬自己。 码字去了，存稿确实不多了，能坚持三更的日子怕是也不多了，我得存存再三更，你们也可以攒攒再看，反正我现在是破罐子破摔，啥数据都不看，只要有人看，我就蒙头写！ 第一百九十八章 要挟 第199章 要挟（一更） 吴晨看着袁书淳慢慢睁开了眼，又说：“你不该引我到这儿来，换做别的地方，你带着两只白鬼对付我一个人，还是有胜算的，所以我想不通你为何要带我到河边。” “你，可知，这龙谷山，是何地？”袁书淳闭着眼，虚弱的问。 “哼，你别告诉我这里跟老界山一样，满山都是灵气，最易得道成仙。” “这里，是，兴国龙脉！” 吴晨挑了挑眉，问：“所以呢？” 袁书淳慢慢撑起上半身，看向吴晨狞笑着说：“你若是毁了龙脉，官家，会如何对你？” 吴晨耸了耸肩，说：“毁也是你们毁的，跟我有何关系？” “我们，若是性命不保……留着龙脉，有何用？你未能，守好龙脉，死罪！”袁书淳说着又躺到地上。 “你在跟我谈条件？” “放我离开，我活着，你便能活着，不然……” “用死吓唬我没用，这话我跟苏常说过，他不信，结果你也看到了。” “他，为何会说出龙谷山？” “我为何要告诉你？” “这别院中，还有几百条性命，就算我要不了你的命，却可以让他们给我陪葬。” 吴晨哼了一声，说： “你既然能让那八个人在苏常身边十几年，将能学的都学会了，又设计了这么一出好戏，自然已经做好准备，只等那八人到了，便如苏常那般，练出狰鬼！后期只需七七四十九日的时间……你觉得用老界山引得官家去查真假成亲王，查明白了怎么也得半年一年的，够你练出足够的狰鬼……马匹凑够了吗？还是说你准备带狰鬼直接杀进宫？宫里还有你的人？” 袁书淳躺不住了，这次他坐起身，脸色苍白的问：“苏常还跟你说了什么？” 吴晨扭头看向袁书淳坏笑道：“你猜？” 袁书淳面目狰狞的盯着吴晨，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到呛到自己，连着咳嗽了好几声，才声音沙哑着说：“你以为知道的多是好事？你离死不远了。” 吴晨呵呵一笑说： “那八个人不仅带来了狰鬼和血尸鸟，还带来了苏常的那些书籍，都交给你了？你觉得这种事，只要知道了方法便可成事，既然苏常能做成，你便也可以……你去看过老界山的山洞吗？说那里是人间炼狱也不为过，你为了一己私利，害了那么多人的性命，扰得阴阳两界都不得安宁，真觉得天不会收你？” 袁书淳眯着眼睛，脸上的肉抽动了一下，说：“天下之争，哪次不是人命堆出来的？你以为他李家得天下时，便没有无辜者丢了性命？” “还挺义正言辞，算了，跟你说不通，等你做了鬼，去跟那些因你而死的人说出这个道理，看看你的魂魄会不会安然无恙。” 吴晨说着站起身。 袁书淳有些慌了，他刚刚在河底下被吴晨的劲力所伤，此时根本不是吴晨的对手，他忙说：“官家不会允许知道这种邪术的人活在世上，你……” “你也知道这是邪术？你放心，我不会一剑杀了你，死法有很多种，你和苏常一样，若不能受尽折磨，怎会让你们轻易死掉！” “现在不是我会不会死，而是你也要跟着死！我最了解官家，这种事不可外传，官家怎会留你性命？” 吴晨笑了笑说：“你死到临头了还操心我的死活，真是难为你了，放心，官家要我的命，我便洗干净脖子等着，你，我是铁定要带回去的。” 说罢，吴晨便要出拳，袁书淳忙说：“我命人在龙谷山凿出无数洞穴，被我装满了火药，只要我离开这里，便会有人炸了龙谷山，到时你不死也得死！” “火药？来，你跟我说说火药是由什么做成的，我便能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袁书淳冷笑道： “我知你为何要拖延时间，你想等你的人带着大长公主他们离开龙谷山，尽快赶去京都，你以为有他们在手中，我便只能事事听从，哼！你当真觉得他们能走出龙谷山？” 吴晨抬头看了看天，说： “此时想要走出去或许不容易，但是，等天亮了，你还有别的办法吗？炸了龙谷山是同归于尽的办法，你在费力的周旋，便是想留住性命，我不怕死，你怕，你说你能赢吗？” “那李恒不过是个昏庸无能之辈，你如此效忠与他，竟是连命都不要了！”袁书淳愤怒的站起身：“你没有家人吗？这可知毁了龙脉是诛九族的重罪！” 吴晨手掌轻轻推了一下袁书淳，袁书淳再次倒地，顺便吐了一口血。 吴晨说：“你没资格评论他人如何。” 说着吴晨上前便要拎起袁书淳，袁书淳擦了擦嘴角的血，虚弱的说：“山里还有几百条性命，龙脉被炸，那些人也要跟着陪葬。” 吴晨不动了，他盯着袁书淳的眼睛，想着自己算漏了这个环节，刚刚便问过袁书淳，袁书淳也承认已经预备好几百人，只等八个徒弟到便开始练狰鬼，可吴晨只想着因为还没开始，便不会有老界山山洞里那种骇人的场景，那些人不仅都能活着，且必须好吃好喝，至少不会被虐待，不然还没练呢便死了，对袁书淳他们来讲可是不小的损失，吴晨放心了，便将这些人忘了，还想着亲自带着袁书淳回京都。 “火药这个东西可不是你们想弄多少便能弄多少的，皇城探事司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你们顶多日积月累的攒着，攒了很多年？你知不知道火药这东西不能受潮？摆放时间久了，又是放在山洞中，难免有失效的，你说最终能炸出什么效果来？”吴晨说的很认真。 袁书淳愣了一下，他不是完全明白吴晨的用词，却能明白大概的意思，他倒是想听不明白，那样还能继续要挟。 袁书淳正琢磨着，吴晨又继续分析道： “火药你们是日积月累的积攒着，人也是一样，但凡你们有大点的动作，躲不过皇城探事司那些逻卒的眼睛，你刚说官家昏庸无能，若真如你说的那般，你们又怎会小心翼翼的安排？不过是为你造反找个借口罢了，骗的也是你自己！” 第一百九十九章 挨揍 第200章 挨揍（二更） “扯得有点远了，说回那些人命，你想毁掉龙谷山我信，既然想将李家王朝推翻，以你的认知，自然是要炸掉兴国的龙脉，你再坐到龙椅上，心里才会踏实，可毁掉龙脉这件事必定是在你准备妥当之后，甚至是胜券在握之后才会做，在这之前你巴不得官家看都看不到你！” “难怪陈忠命人去请你到安平县你不去，你是着急到别院，也是，什么事能有造反重要？又扯远了，再说回那些人，那些在你眼中会变做狰鬼的人，你怎会将他们放在离火药很近的地方？数理化你是没学过，但多少也懂得火药的危险，万一有个闪失，你一下要去哪里弄来那么多人继续你的‘宏图霸业’？所以说，火药你不是放在一处的，那些人离放火药的地方也不近，你说我担心什么？” 袁书淳彻底呆住了。 吴晨上前拎起袁书淳便要走，袁书淳本就受了点伤，刚刚又被吴晨推了一下，此时便是想反抗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可吴晨走了没几步，便停住了。 一只巨足横在吴晨身前，吴晨这才想起来，还有两只脚等着他剪指甲呢。 吴晨放下袁书淳，抬头看向一侧说：“你跟着我，我带你出去，不仅能剪指甲，还能剪头发，吃好吃的东西，泡个温泉，换身干爽的衣衫……” 那东西摇了摇头，长到地面的头发甩到吴晨身上，吴晨竟是受不住那力道，直接扑向地面，差点便是又撞破鼻子。 袁书淳哈哈大笑，吴晨转身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可刚刚被长发碰过的后背却隐隐作痛。 吴晨问袁书淳：“他是谁？” 袁书淳狞笑道：“你想带我走，没那么容易。” 吴晨捡起刚才扔到地上的剑，直接对准袁书淳的脖子，说：“我不是一定非要带你走，带不走杀了也无妨。” 袁书淳慌了，忙说：“你脑子这么好用，好好想想，我怎会只有苏常一人在帮我做事？你杀了我，便无从知晓还有谁，那便是隐患！” 吴晨笑了笑说：“我只是试一试他会不会救你罢了，他护的不是你，那便好办了。” 吴晨说罢收起剑，左手用了两分力，没给袁书淳再开口的机会，直接将他打晕，然后回头对那‘巨人’问：“你不想离开这里，还想回到水里去？” 巨人将脚抬起。 吴晨想试试自己能不能离开，便说：“等他醒了，让他给你剪。” 说罢，吴晨绕过巨足，试探着想要离开，哪知没走两步，便感觉身后压力袭来，吴晨赶忙就地一滚，他知道这东西行动缓慢，只要逃出他长发所及的位置，吴晨觉得巨人只是个废物。 所以吴晨连着滚了三滚，再起身时已到花厅墙外，他转身看向巨人，黑暗中朝巨人得意的笑了笑，正想着如何回去将袁书淳带过来，一声低吼，嘶哑厚重，震得吴晨天灵盖疼。 他吃惊的看向巨人，他知道这是巨人在警告他。 正当吴晨想着如何应对，身后的花厅‘轰隆’一声倒塌了。 吴晨只得朝巨人快速走了几步，躲过飞溅的瓦砾木块。 巨人再次抬起了脚。 吴晨有种被侮辱的感觉，他握紧手中剑，爆喝一声，一剑挥出，河面上又激起无数水花，可那巨人抬着脚安然无恙，剑身挨到巨人身体犹如斩在坚硬的石块上，巨人没有任何反应，当然剑也安然无恙。 吴晨下意识的看向倒在一旁的袁书淳，倒是还算安详。 吴晨松了一口气，再扭头看向巨人，又提起了一口气，这东西该怎么对付？ 吴晨看了看手中的剑，若是不能伤到巨人，这把剑貌似没什么用，吴晨将剑放到地上，又试了试连续挥掌，全方位无死角的一通拍之后…… 显然没用，连不远处的回廊都被毁了，基本上周围凡是一人高的建筑全都倒塌了，除了那棵粗壮的树，黑暗中一片尘土飞扬，巨人安然无恙，只是换了只脚抬起来，吴晨却累的气喘吁吁。 吴晨呲着牙看着巨人，他想不明白为何他的劲道对周遭建筑都管用，偏就对这个庞然大物无用，这不科学啊！ 吴晨正想着对策，巨人慢吞吞的朝前走了几步，吴晨正在走神，等发觉过来，巨人的长发已经到了身侧，没等长发挨到身体，吴晨便被劲气掀翻，没等他完全站起身，身体便被长发卷住强行被拽到巨人身边。 吴晨大惊，莫不是树妖姥姥亲临？ 吴晨后悔将剑扔掉，此时手中若是有剑也能斩断头发脱身，可眼下他只能使出全力再次朝巨人挥拳。 这一次劲气砸在巨人身上，巨人全身晃了晃，卷着吴晨的头发也松开了，吴晨连滚带爬回去捡起剑，没等站稳，巨人怒吼了一声，刚捡起来的剑‘哐当’落地，吴晨双手堵住耳朵，看上去无比痛苦。 巨人应是怒了，脚抬起来好多次了，还没给他处理脚指甲！ 吴晨再次拿起剑，指着巨人问：“我将你脚指甲斩断，你便能放我走？” 巨人抬起脚。 吴晨咬着牙向前走了几步，待看清楚巨人那黑绿色长到卷起的脚指甲，吴晨忍不住干呕了起来。 吴晨正弯着腰想吐又吐不出来，只觉得一股劲风袭来，吴晨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便觉得后背吃痛，紧跟着人扑倒在地，吃了一嘴的土。 吴晨恼怒之下刚要腾身而起，只觉着口中腥甜，没忍住，一口血吐了出来。 吴晨看着眼前的血，怒火中烧！他滴一滴血进酒壶都心疼的不行，这一大口的血，就这么落入尘土了…… 吴晨大喝一声，拿出拼命的架势挥舞着手中剑攻向巨人……打趴下，再站起来，再被打趴下，再站起来，吴晨忍着剧痛，像是失去了理智一般，大有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的决绝。 可巨人站在原地，动都没动，他身上像是穿着铠甲，不管吴晨剑锋刺在何处，都不能伤他分毫，可他伸伸手，甩甩头发便可将吴晨掀翻在地。 第二百章 来救 第201章 来救（三更） 吴晨再次被打趴下，这次他没有那么快起来，他觉得自己气力快用尽了，之前的热血也渐渐凉了下来，他知道这么下去不是办法，要想法子先逃。 怎么逃？那东西只要喊一声，他就受不了，况且还有个袁书淳要带着。 吴晨趴在地上正劝自己冷静，余光看到巨人抬起腿，吴晨下意识的朝一旁翻滚，巨人一脚狠狠落在刚刚吴晨趴着的地方，震的尘土飞扬不说，吴晨能看到那只脚深深的陷入地中，连卷曲的脚指甲都陷了进去。 吴晨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即刻站起身，紧紧盯着巨人，两世为人，吴晨从未像现在这样恐惧过。 恐惧是因为无力解决眼下的危机，他自以为是的将其他人都劝走了，这也是平日里形成的习惯，他说出来的话，无人会质疑。 现在好了，恐怕连个收尸的都没有，不知道老黑知道了，会不会觉得打脸，所谓的死不了是不是就是个有漏洞的笑话？ 吴晨握剑的手有些颤抖，他慢慢的向后退，想退出巨人能袭击的范围，可一声怒吼，止住了吴晨的脚步，这一声吼比之前的威力更大，震的吴晨觉得内脏都在翻滚。 欺负人啊！太欺负人了！ 吴晨咬牙切齿的思量了片刻，他相信只要他敢再退后两步，巨人的吼声绝对会让他即刻毙命，他现在很想将袁书淳弄醒，问问这个东西的来历，他们又是如何将这东西禁锢住的，但看之前巨人对袁书淳的态度，他们俩又不太像有什么关联，可总要问问，万一袁书淳知道呢。 吴晨不敢再后退，但他可以平移，移向袁书淳。 巨人像是明白了吴晨的意图，耳边的头发瞬时变作木棍砸向袁书淳，砸的袁书淳直接坐起喷了一口血，又再次倒下。 吴晨不敢动了，这是巨人在向他表明态度？袁书淳现在可不能死，少了他的证词，这个案子很难清楚落幕。 吴晨正想着，巨人再次面向吴晨，抬起了脚。 吴晨叹了口气，想着大丈夫能屈能伸，挥剑将巨人的脚指甲劈断了三个，正准备再次挥剑的时候，吴晨瞥见巨人抬了一下手，他下意识的躲了一下，再看过去，巨人只是捋了捋眼前的头发，可吴晨却敏锐的感觉到，巨人的动作快了不少。 指甲！限制巨人活动的是指甲。 吴晨想到这里，冷汗都下来了，他若是将巨人的脚指甲也全部斩断，莫说是跑了，他或许即刻便会命丧于此！ 山中的秋风有些凉，出了一身冷汗后再被冷风一吹，吴晨不由得浑身一激灵，只这一个瞬间，巨人竟是上前了两步，吴晨还没来得急后退，那诡异的长发又直直的拍打过来，挨到吴晨的身体后，长发再次将吴晨卷了起来，吴晨挥动手中长剑，长发一部分被斩断，剩下的即刻松开，吴晨滚了回去。 吴晨踉踉跄跄的站直了一看，巨人正尝试着活动着僵硬的躯体。 头发！头发也是禁锢这东西的东西！ 吴晨悔的想吞剑自尽！ 本就打不过，现在这东西比之前行动利落了不少，怎么办？ 那巨人可不会给吴晨思考的时间，重新甩出长发，想让吴晨再斩断一些。 吴晨怎肯给自己挖坑，打不过还躲不过？ 只见吴晨飞身而起扑向巨人另一侧，长发紧跟其后，吴晨没有停歇就地一滚，滚到巨人身后的位置，再飞身向前扑去…… 几个来回，巨人就被自己的长发缠住了，吴晨怕他身子一抖就把长发散开，赶紧不畏生死的滚到巨人脚下，抓住长发尾端直接绕在巨人卷曲的指甲上快速打了一个结。 巨人的头发可不柔顺，粘腻不说，头发之间还有很多杂质，水草，树枝，沙粒……如此一来，反倒是帮了吴晨，别人的头发或许系不住，可眼前这恶心的头发却可以。 巨人或许以为吴晨在帮他料理指甲和头发，竟是没有打扰，静静的等着吴晨将他绑结实了，才反应过来上当了，张开血盆大口便要高歌，吴晨抓起刚才斩落的头发直接投掷到巨人口中。 巨人没喊出来，却发力将口中脏物吐向吴晨，吴晨是想躲的，可没躲开，那一坨脏发直接砸在他胸口，比拍打在身上还要疼，吴晨没站住，喷出一口血之后扑倒在地，想再起身却觉得浑身剧痛，一动不能动。 可他能听到巨人的脚步声，巨人虽说被自己的头发绑住了，可双脚还是能小范围的挪动的，这一下下沉重的脚步声，就像是砸在吴晨的心坎上，他使出全身的力气，动用了所有意志力，也未能动弹分毫。 就这么等着被……踩死？ 吴晨不再挣扎，挣扎也没用，不被踩死也会被累死，想了想上一世的父母不会知情，想到他们有个‘吴晨’在照顾，想到大头会有高二和许大照拂，想到老黑……吴晨苦笑。 眼看巨人就要走到吴晨身旁，脚起脚落间便可要了吴晨的命，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只听一声爆喝：“离我兄弟远点！” 话音刚落，高二竟是带着许大飞身落入院中，巨人愣了愣。 “这是个什么玩意儿？”许大看清巨人模样，惊讶的问。 吴晨趴在地上，用尽全力喊道：“他力大无穷，叫声更是能杀人，你们要，小心！” 高二和许大瞪大眼睛张嘴，力大无穷在他们眼中说的是吴晨，可眼下吴晨说这个怪物力大无穷。 “兄弟莫急，哥哥来了！” 大头举着火把，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火把的亮光瞬间将眼前的一切照亮，大头看到趴在地上的吴晨，眼泪夺眶而出，举着火把也不理旁边有什么便扑了过来，吴晨急道：“别过来！” 高二和许大想伸手去拉，可大头是真急眼了，二人竟是拦不住。 吴晨惊得使出全力抬起了头，眼见火把近前，那巨人竟是连连后退，吴晨张大了嘴巴，虚弱的喊：“找找，快去找找，附近有没有火把！” 高二和许大也看出来了，高二先掏出怀中的火折子，直接扔向巨人。 周末愉快！ 感谢你们的陪伴，昨天收到上架以来除了第一天最多的打赏，发自肺腑的感谢！重重抱拳！ 电脑的硬盘出了问题，崩溃到绝望，好在我竟是聪明的保存在云盘了，一惊一乍之后，心脏就开始抗议了，今天才好一点，就说还能干点啥！ 所以昨天收到那么多打赏，是多么的治愈，真想加更的，但存稿确实不多了，保持三更已经很艰难了，给我点时间。 本来想列单子感谢的，但总觉得是在要打赏，我私下看到你们的留言一定会表达一下我的感激，而且会一直记在心里！再此重重抱拳！ 每一位陪伴二月到现在的读者，二月都发自肺腑的感谢，我会好好写下去的，放心！ 周末愉快啊！ 第二百零一章 去而复返 第202章 去而复返（一更） 吴晨想伸手堵住耳朵，在他看来，这东西无计可施的时候便会吼叫，那种震的内脏都会移位的声响，吴晨不想再听到，可他动不了，而巨人竟然也没叫，只是笨拙的向后退去，躲开了火折子。 这时候大头已经冲到了吴晨身前，‘扑通’跪地，哭着将呲牙咧嘴的吴晨翻过来，说：“哥哥来晚了，让兄弟受罪了，你是不是动不了？哥哥背你走！” 大头试图单手将吴晨背到背上，可他这段时间吃的东西都变成肉了，没有一丝转换成力气，莫说将吴晨背起，便是想将吴晨上半身拉起来都是不能，且吴晨还疼的死去活来，大头哭的更大声了。 吴晨忙安慰道：“哥哥莫哭，我死不了，一会儿大哥和二哥腾出手来，你再背我，我现在重了不少。” 大头想放下火把双手试试，被吴晨拦住说：“千万不能放下火把，也不知那东西是怕火还是怕光，这周围的土有湿的地方，万一火把灭了，咱俩都走不了。” 大头听话的举着火把，擦了一把脸上的泪，问：“你哪受伤了？我看旁边有血。” 提到血，吴晨情绪即刻不稳定了，今晚他吐了两次血，补不回来的血，吴晨鼻子一酸，眼眶可就红了。 大头一见着急了，忙问：“快让哥哥看看，可是受了极重的伤？” 大头刚才将吴晨翻过来时，吴晨就已经感受到碎骨的剧痛了，现在大头又要伸手，吴晨忙拦住说：“别碰我，我没有致命伤，血……是吐出来的，现在身上疼的厉害。” 大头着急的看向四周，想找高二和许大求助，高二和许大没敢走远，只在周围找了找，没找到火把，找了几块木板和几根粗些的树枝，两个人快步走到吴晨身旁，大头忙说：“他身上疼的厉害，一动不能动。” 高二和许大却都松了一口气，将木板和树枝堆放到地上，高二安慰大头说：“没事，一会儿就好，他之前经常这样……” “这次不同。”吴晨苦笑：“我是被那东西打的动不了了，我自己估摸着身上骨头折了不少。”吴晨看向许大又问：“大哥，何时回来的？” 许大忙说：“我走到半路便收到消息说你们来龙谷山了，我先赶了来，还好没有太晚。” 高二从大头手里接过火把，气哼哼的朝那巨人走了两步，吴晨忙说：“别离他太近，他怕光。”吴晨小心翼翼的将头扭向一边，看着那东西站的位置，又说：“火把太少，光亮不够，若是够了，他会自己回到水中。” 高二开始用火把点燃木板和树枝。 “你这是要烤火？”吴晨皱眉问：“这些东西烧不来多久，灭了之后怎么办？” 许大忙问：“那东西回去之后还会趁夜色再出来？” 吴晨‘嗯’了一声，说：“若不是咱们的袁天师，这东西还不知道要在水下关多少年呢。” 高二和许大这才注意到一旁不远处还躺着一个袁天师。 高二问：“他还活着吗？” “必须活着，老界山上发生的一切都与他脱不开干系，那八个徒弟带回来的书籍也必定交给了他，不彻底销毁这些东西，迟早是祸患。”吴晨说。 许大看着吴晨说：“我看你说话不像是重伤，至少气力还行。” 吴晨将头扭正，说： “确实是比刚才强了些，这样，劳烦大哥或者二哥再去找几个人来，顾右没把人都带走？找人的时候再带些火把来，这些东西也坚持不了多久，现在需要人将袁天师带走，还需要足够多的火把将这个东西逼回水中，我……不用了，有人来了。” …… 顾右带着十几名兵士举着火把急匆匆的走了过来，眼见吴晨倒地，顾右大惊，还没等他跑到吴晨身旁，便听到‘扑通’一声，顾右愣了一下，兵士们举着火把走近河边照了照。 高二喊道：“别照了，他回去了，你们看不到。” 顾右蹲在吴晨身旁，上下仔细看了看，没等他开口，吴晨先说道：“我死不了，先将袁天师绑了，天亮之后，连同大长公主一家，速速押送回京都，记住，不可让袁天师吃饱饭，知道什么叫苟延残喘，奄奄一息吗？绝对不可让他身上半分力气，隔两日你便打他一顿，能打出内伤的那种……” “你不跟我们回京都？”顾右问。 “眼下不行，袁天师将水中一个怪物放了出来，我打不过，别人更打不过，那东西怕光，白天是不会出来的，但晚上出来……吓也能把人吓死，且这别院中还有很多谜团未解。” 顾右又是一惊：“河里那东西，连你都打不过？” “你看我现在这样子，像打赢了的吗？”吴晨没好气的问。 “那你留下……” “我好的快，你放心，那东西不敢离水太远，但他不仅力大无穷，且叫声也可伤人，所以只能智取，你回去之后回禀司尊，袁天师说这里是龙脉，既然是龙脉，那东西会不会是官家祖上留下的非物质保护遗产？皇家会不会有禁锢他的办法？没有的话，我可就要想办法杀了。” 顾右愣了愣神，吴晨想起什么来又问：“不是让你即刻带着大长公主他们回京都吗？你们真走不出龙谷山？” 高二忙解释道：“我们出去便先将林中那六人抓了，死了两个，还剩四个，不是折胳膊就是折腿，我便审了几句，你之前推断的只对了一半……” “他们不是布置的可困住狰鬼的阵法？” “是！他们先是用幻术在别院中和别院门口布置好，然后在林中布置，一是防着狰鬼跑了，二是他们知道你，想着万一是你跟着来了，可能不是那么容易得手，实在不行让狰鬼引你进入林中，他们再将你射杀，可惜他们刚布置妥当，咱们便来了，你随意几掌他们便动弹不得……” 吴晨‘哦’了一声，打断高二又问：“你们为何没走？” 第二百零二章 放心不下 第203章 放心不下（二更） “别着急啊，这不就说到了嘛，他们还交代龙谷山山边都有机关陷阱，只是隐藏的极好，没让咱们封山的兵士发现，但今晚酉时一过，山边上的机关便被启动了，换句话说，封山的时候别院里的人可能觉得没必要，今晚觉得有必要启动机关，顾右说机关不可怕，可怕的是万一不知情的情况下触碰了机关，有人趁乱劫走大长公主一家可就麻烦了。” 吴晨扭头看了眼顾右说：“长本事了，学会用脑子想了。” 顾右哼了一声，高二继续说道： “我们便商量了一下，顾右想查明之后，天亮了再走，我和许大是要跟着你，你不走，我们便不走，这本来是说好了的，顾右在审大长公主身边人的时候，谁知道大头兄弟睡得好好的，突然就往营帐外冲，说是你有危险，我和许大就先来了。” 顾右接口道：“我也没心思再审，便带着人来了，别院外面重新被围了，反正都要等天亮了再动身，也不差这一刻。” “俞副使和宋提刑呢？” “他们俩回去便睡着了，我们没有打扰。”高二答。 吴晨想了想说： “苏常八个徒弟，我救大头哥的时候杀了两个，山林中死了两个，如今还剩下四个，只看老界山发生的事，这八个徒弟中至少有两个甚至更多，已经学会了摄魂术，他们能造出幻境，是不是活着的这四人，现在还不得而知，你们审的时候要小心，跟对袁天师一样，让他们有口气儿能答话便可。” 大头急道：“地上凉，你不能躺在这里，先回去，找个大夫看诊，其他的事等你看诊之后再说不迟。” “我不能动，就在这里把事儿安排明白了，等天亮了，该回京都的回京都，哦，对了，我去救大头哥的那条路应该是没有机关的，把这么重要的事儿忘了，他们给自己人留了条路，我去救大头的时候早就过了酉时了，大头哥又是被他们留在了最外面……这条路大头哥应该记得，你们出去后，再找人将大头哥给我送回来就行，大哥二哥留下来陪我，再给我留些逻卒和兵士，机关我们来破，别院中还有上百个活人等着救，跟京都的联系更不可断了……” 顾右皱眉问：“你都这样了，还要留下？” “废话！水中还有那么个怪物，我走了谁收拾？再说，别院内还有不少活人在，不得留人将他们都救出来？谁知道守着这些活人的是活人还是死人？袁天师可比苏常还更胜一筹。” 顾右急得在原地来回踱步。 “你别在我旁边乱走，全是土！”吴晨皱眉将头扭向另一侧又说： “司尊定是嘱咐你完事之后要将我带回京都，这不是没完事儿吗？袁天师和大长公主的家人不立刻送回京都，咱们谁心里都不踏实，司尊再料事如神也不会想到河里还有这么个东西，再说，我现在这个样子，想走也走不了，你们可是要快马加鞭以防夜长梦多的，带着我岂不是拖累？” 顾右不敢再走了，站在原地想了又想说：“你留下之后，万不可轻举妄动，河内之物需等我回禀之后，再做打算。” “你放心，就看我这样子，一时半会儿的想干点啥是不太可能了，那东西不将我弄死就算是好的，我需要花时间好好想想如何智取，自然要等到你回信，最好是有人知道如何禁锢他。” 顾右长叹了一口气，抬头望儿了望天，嘟囔了一句：“天快亮了。” 吴晨忙说： “你快回去审审大长公主的那位长子，看看活人都被他们藏在何处，天亮后尽快将这些人救出是正事！你对大长公主的那几个儿子无需手下留情，他不姓王，他姓袁……姓袁也是大长公主的儿子，跟官家还是表兄弟，哎呀，你自己看着办。” “啊？”高二大惊问：“此事可当真？” 吴晨没理高二，继续说道： “袁天师说在山里装了火药，说的像是他随时可以炸山一样，这事儿你回到京都尽快问清楚，给我个章程，我觉得这事儿不似作假，袁天师想等揭竿而起之后炸了兴国龙脉，从他的角度看……诶，我还没说完呢！” …… 大长公主的长子王成显怎禁得住顾右的审问，没多久便如实说出将人藏在何处，机关陷阱在何处。 顾右命人告知吴晨，随后领兵带着大长公主一家及他们贴身服侍的人，还有袁天师和苏常那几个活着的和死了的徒弟在大头的引领下，出了龙谷山，大头又被二十多名兵士护送回到别院中。 顾右留下一百兵士和五十名逻卒，吴晨知道这已经是极限了。 这一通折腾之后，天光已经大亮。 …… 吴晨依旧躺在河边。 高二和许大坐在吴晨身旁，谁都没有说话，只看着波光粼粼的河面发呆，大头坐在一旁吃着手里的饼子。 “这怎么还挺尸了？” 俞世安的声音传来，高二和许大迅速起身回头一看，俞世安和宋固正大步走过来。 吴晨依旧看着天，说：“你们俩真是阴魂不散，回去多好？怎就不懂得明哲保身？” “哼！你想的倒挺美，先把我们糊弄走，再想办法让高二和许大带着大头离开，最终只剩你一人，你便觉得不论官家如何处置，你都无所牵挂了，对？”俞世安站在吴晨身前，俯视着吴晨问。 “你说的是哪位英雄？有机会介绍给我认识，实在是仗义的很！” 宋固忙说：“你早就知道这种事最忌讳一人独揽，偏要做出一副没事了，都散了的样子来，倒像是我们怕事一般，再说，福祸相依，你怎知必定是祸而不是福？” “你们是真不让人省心！”吴晨说着突然坐了起来，吓得大头饼子都掉到地上。 高二腾的站起身，指着吴晨骄傲的说：“我就说，多严重的伤，就是时间长短的问题，他自己便能痊愈，根本无需但心。” 第二百零三章 茅屋 第204章 茅屋（三更） 吴晨直接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看了看目瞪口呆的俞世安和宋固，说： “我让你们离开，自然有让你们离开的道理，你们拖家带口的，谁经得起官家猜忌？之前还只是牛鬼蛇神的，现在又多了一条龙脉，这不是你们留下便能帮我扛过去的。” 大头冲过来拉着吴晨的手腕，上下仔细打量，吴晨笑道：“我没事了。” 大头长舒一口气，回去捡起地上的饼子，拍了拍上面的尘土，接着吃上了。 俞世安和宋固相互看了一眼，俞世安说：“我和宋提刑原本已经跟着车队出了龙谷山，可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对，若是这般离开，将来若是有人质疑，你怕是身上长满了嘴，也说不清。” 宋固也说：“这事儿太大了，我都觉得不该让顾右带人离开，应等处理干净别院之后一起离开。” 吴晨伸了伸胳膊，踹了踹腿，说： “我何尝不知那样做对我最好，可那些人都是什么人？我以为苏常就够厉害了，哪知袁天师仅凭意念便可唤出鬼魂拦路，袁天师本身就不弱，你们也不是没见识过，我要不是抓住一个破绽将他打入河中，我与他二人最终谁赢谁输可说不准，你们说这么大个雷，我敢将他留在自己的地盘？还有苏常那几个徒弟，当初五百兵士遇害便是他们的手笔，还有曹炳善，他们究竟学到苏常的几成本事，谁都不知道，我敢留在身边？” 吴晨还有话没有说出口，陈忠那么闲，不给他找点事儿做怎行？ 高二点头说：“若是留下来，真说不准哪天咱们自相残杀……” “可这样一来，很多事便说不清了。”俞世安双手一摊。 “顾右在也说不清，都是皇城探事司的人，官家若是想猜忌谁，不在乎多一两个人，咱们只做分内应作之事，若遇不公再行逆天之事……” 俞世安刚要开口训斥，吴晨摆了摆手又说： “我就是过过嘴瘾，别当真！现在不是商议这些事的时候，白天那东西不敢出来，咱们白天先将别院查抄一遍，将别院中的人救出，然后想办法将山下的机关毁掉，总有过路的人，伤了无辜人的性命便不好了，晚上再来陪他玩。” 吴晨知道现在再说什么，暂时也改变不了俞世安和宋固的想法，他自己也觉得天意如此，没必要非要强求，若是官家真是个不明事理的，将来几人下大狱的时候，他费点力气将几人救出便是了，到时找个山青水秀的世外桃源，未必就不能活下去。 吴晨洒脱的点了几个逻卒留下看着，准备回去营帐先吃些东西，大头忙问：“你打不过河里那东西，晚上如何玩？” 上一秒吴晨还觉得自己无所不能，被大头这么一问，顿时想到想要世外桃源，他得先将眼前的这座山移开，将这个祸患留给别人，不是他吴晨的作风，更何况今晚一顿揍白挨了？ 吴晨扭头看了看大头，又回头看了看高二，许大，俞世安和宋固，突然想到等收到旨意，有了处理河中怪物的决定，若是杀，总还是需要他动手的，到那时，若是官家真有什么想法，事毕之后必定会召他回京都，如此一来便与宋固和俞世安没有任何牵扯，到时再带着大头跑就是了，眼下活人没谁能拦得住他？ 吴晨没有仔细想想，他在想着担起这些人安危的同时，脑中没有闪过迟早离开这个念头。 …… 几人回到别院外的营帐，用了饭，命逻卒简单收拾了一下，一行人又回到别院。 别院那么大，他们没必要住在营帐中。 吴晨几人直接去了别院大长公主居住的院落，以此为中心，高二安排人开始查抄别院，宋固和俞世安一直跟着，身旁还有人时时记录。 到了下午，查抄出来的东西除了金银细软，古玩字画，竟是没有发现别的东西，更没有吴晨想见的书籍，吴晨知道别院中必定是有密室的。 眼见主要几个院落已经查抄完毕，吴晨便跟宋固和俞世安说：“眼下还要先将那些活人找到，其他院落，慢慢查抄。” 高二问：“你不是说那些活人必定不会遭罪吗？何必如此着急。” 宋固说：“不遭罪也顶多是没有挨打挨饿，其他的就不好说了，吴晨的意思是，这别院需仔细查抄，那不是咱们这些人一时半会儿能做完的。” 吴晨说：“我以为能找到书籍，这东西越早找到越好，但如今看来，还是我想简单了，先找到活人。” …… 王成显说最后一个院落有个地窖，入口便在依山而建的墙边，那些活人通过地窖便可见。 吴晨想到几百人被困在地窖中，暗无天日的不知生活了多久，内心不由得升起一股怒火，可找到入口走入地窖却发现只是个通道，继续向前走竟是个上坡的路，走了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便出现了台阶。 几人拾级而上打开通道的门，吴晨呆住了，这里竟是一处山坳，一排排的茅草屋，还有袅袅炊烟，却不见有人出现。 吴晨第一个想法是……世外桃源！ 高二和许大迅速的跑到离得最近的茅屋外，喊道：“里面有六个人。” 吴晨叹了口气，貌似世外桃源有何用？ …… 这些茅草屋中一共有二百八十七人，来的最久的已经七年了，这七年中，有人来，有人死，却没有人离开过茅屋，尝试离开的都死了。 这些人按照性别，四到六人生活在一个茅屋内，有人隔两天会送些米面肉菜还有烧火的柴火，取走恭桶换上空的，而食材却只够一日吃饱的，好在这些人日日无需劳作…… 吴晨观察这些身材消瘦，眼神有些空洞的人，妇人居多，并无老者孩童，男性均为壮年。 吴晨安排人将这些人登记入册。 这二百多人，家是哪里的都有，近的就是龙谷山下的村民，远的竟是在千里之外。 吴晨担心这些妇人再回去家中，怕是也难活命。 第二百零四章 传话 第205章 传话（一更） 俞世安说：“先将他们安置在别院中，咱们也需等官家旨意，若是送他们回家，自会有人证明她们清白，若是……” 吴晨冷哼了一声打断俞世安，说：“若是需要灭口，倒是无需担心他们日后如何生活。” 宋固苦笑道：“连咱们都不知最终会如何。” 许大看了看吴晨，抿了抿嘴，没有吭声。 逻卒们将这些人全部转移到别院中，好在别院不小，挤一挤也能住下，安排妥当之后已是黄昏了。 …… 吴晨站在河边，看着眼前的水面发呆，大头陪在一旁。 俞世安，宋固还有高二和许大四人马不停蹄的，分别带队去找机关陷阱了，王成显说了个大概，又供出了设置陷阱的人，顾右无法带走所有别院中的人，一些奴仆便留了下来，里面便有参与布置陷阱的人，四人分别带着几个知情的人，去解决掉别院中控制山下的机关和山下的陷阱。 难得只剩吴晨和大头。 吴晨想离开的心开始蠢蠢欲动了。 他问大头：“你会种田吗？” 大头摇头。 “你会打猎吗？” 大头又摇头。 “你识得草药吗？” 大头脑袋摇的像拨浪鼓，说：“我只会要饭和吃饭。” 吴晨连咳了好几声，大头忙问：“可是伤还没好？” 吴晨摆了摆手说：“全好了，没事了。”说罢，吴晨又叹了一口气。 大头忙问：“你可是担忧水中那个东西？我倒是想了个主意，我曾听一个老乞丐说，他年轻的时候捕过鱼，用渔网捕鱼，我虽不知渔网是用什么做的，但想来能捕到鱼，也一样能捕到别的东西。” 吴晨抿了抿嘴说，正想着如何解释给大头听，水中那个东西不是渔网能捕捉的，身后突然传来许大的声音。 “你们俩有这时间为何不去睡一会儿？” 吴晨回头一看，许大笑呵呵的走了过来。 大头像是突然想起什么，问道：“是不是该吃晚饭了？谁在厨房做？晚上吃什么？我去看看。”说罢，大头急匆匆的走了。 吴晨想提醒大头别走丢了，便看到之前站在远处的逻卒迎着大头走去，便没有喊出声来，这名逻卒一定会跟着大头。 “你的活儿干完了？”吴晨问许大。 许大说：“没有，我让高二帮我，我找你有几句话想说。” 吴晨点了点头问：“大哥这一趟回京都，很是辛苦？” 许大笑了笑说：“辛苦些没什么，只是第一次见到官家，紧张的不行。” “哦？司尊带你进宫了？” “我到了京都，见到司尊没说几句，司尊便派人封了成亲王府，而后又急匆匆带我进宫见了官家……我不知道该如何说，就是，司尊像是不想让官家重用你，但官家很看重你。” 吴晨皱了皱眉，他以为会听到一些官家和司尊对这个案子的看法，没想到许大一上来是两位领导对他的看法。 吴晨知道陈忠对属下的管教中，最看重听命这一条，许大高二包括顾右都是在这个规矩中办差的，今日许大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吴晨有些感动，也有些担心。 许大扭头看了眼吴晨，笑道： “你无需担心，在宫中，官家命司尊先行离开，与我单独说了说你，官家问我，你与俞副使因何有了间隙，我当时不知如何是好，只能照实说，说你只是想给司尊找些麻烦，说完便悔的不行，觉得出卖了你。” “大哥怎会这么想？官家问话，谁敢扯谎？” “我当时都想好了，若是官家降罪我便替你受了！哪知官家不但没有气恼，还说了一些对你赞许的话，最后还让我传话给你，说你只管放手去做，查清此案，陛下保你一世富贵。” 这是吴晨没想到了，他眨了眨眼，惊讶的看着许大。 许大笑道： “我也是没想到官家会这般信任你，我替你磕了好几头，都说君无戏言，官家既然说了这话，便是给你一个免死金牌，我觉着官家是想到了你怕什么。” “我，我怕什么？” “你怕这么个牵扯到养恶鬼，谋皇位的案子，最终知道的越多的人，越容易被杀了灭口，所以一开始你总是说你一人上山，你是怕牵连到我和高二，后来宋提刑到了，也总是提醒你，多几个人在便是多几分保命的机会……这次回来，我也看出来了，你与俞副使之间也没了间隙，挺好！这次他们二人没有离开，我看得出来，他们想的便是保你性命。” “大哥，你真的是长进不少啊。”吴晨惊叹。 许大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 “我和高二闲来无事也会谈论一二，我也是刚刚才知道，你们在老界山的山洞里发现了什么，高二说好在我先走一步，若是等出了山洞再想走，你肯定不让！知道成亲王有恶鬼与知道他练恶鬼，不一样，你会担心我到了京都便再出不来了。” 吴晨诚实的点点头。 许大又说： “官家命司尊派了五百新军去阳安县，本来是想让你带着搜山的，我半路遇到了，是他们告诉我你去了龙谷山的，他们原地待命等候司尊调遣，我便一个人先来了，也不知他们是会被召回京都还是会赶来龙谷山，这里的情况，不用我和高二说什么，顾右自会回禀司尊，我觉着司尊不会在意河里有什么，他只会在意别院里有什么，若是别院中的东西重要，五百新军这两日应该会到。” 吴晨哼了一声，说： “我也知道这别院中理应有些什么，昨晚发生的一切太过突然，他们没机会全部准备妥当，但不管有什么，都不会摆在明面上等咱们看见，不调来一些人帮手，咱们便慢慢耗着。” 吴晨口中说着这些，心里却在想他知道的历史，历代君王守信用的可不多，用得着时自然百般的好，加官进爵不在话下，用不上的时候，变脸也快得很，随便一个罪名便可要了命去，莫说是从未谋面，便是有从龙之功又如何？ 但是官家会让陈忠离开，单独与许大说这个事，倒是引起了吴晨的注意。 “大哥你说官家为何要让司尊离开，单独与你说这些？” 第二百零五章 慢慢查 第206章 慢慢查（二更） 许大扭头四周看了看，这才低声说： “这事儿我想了一路，官家不仅单独与我说了这些，还命我出宫后无需与司尊辞行，径直出城赶往阳安县，我觉着是为了让我放心的答话，等我再回京都时，即便司尊问起，我也想好了应对的说辞……” “官家问你什么了？” “主要是问你是个什么样的人。” “哦？” “我说你是可以交付性命的人，哎呀就是简单说了说，官家就说你是性情中人。” “这么看，官家并非想象中那么信任司尊。” 许大忙伸手捂住吴晨的嘴，急道：“你先看看四周有没有旁人，这等话怎可随意说出口，万一……” 吴晨扒拉开许大的手问：“大哥又忘了我耳力惊人了？” “我知你耳力惊人，可如今别院中住着二百多人呢，你知道谁是高手？须知人外有人……” “大哥这倒是提醒了我，这二百多人当中未必都是被他们抓来的，龙谷山封山有几日时间了，袁天师不可能不安排后手。” 许大紧张的问：“可他们隐藏在这些人当中能做什么呢？” “是啊，能做什么呢？” …… 夜幕降临，俞世安，宋固和高二都回来了。 别院中曾经的奴仆被分别关押在二进院的耳房和厢房中，着人看守。 那二百多人分男女分别安排在三个院落中，挤是挤了点，但比住在山坳中的茅屋里要容易看管，真说有何意外发生，也容易撤离。 这样一来便有一处院落空出来，吴晨几人倒是可以住下。 几人一同用过晚饭，大头自觉地去休息了，吴晨带着几人来到河边，此时的河边灯火通明。 高二说：“我觉得眼下人手不太够用，别院太大，还有这么多人要看守……” 俞世安说： “我已命人去调兵，虽说山下陷阱机关已清除，但附近是否有余孽存留，谁都说不准，顾右走前说，封山之后曾派兵搜查四周，未见可疑之人或可藏身之处，如今别院之中能抓的都被带走了，即便有人想出手，也是朝顾右使劲，咱们或可安宁些，只是我的令牌眼下是否管用，可不好说。” 宋固说： “顾右押送大长公主他们回京都，人手不能少，能留下这些人已经算是不错了，咱们等等看。” 吴晨问：“别院中的食材可够？” “够！光厨房就有五个，装食材的地窖有三个，还有两个专门库房……” “上百人要吃喝，你们说他们是怎么躲过探事司逻卒的眼睛，能够储备这么多食材的？不是一日两日，而是七年。”吴晨打断高二问。 宋固明白吴晨的意思，忙说：“大长公主并非一年四季都住在别院中，她不在的时候依旧有几百人要吃喝，马车频繁运送食材到别院，必定会引起注意，且这不是一次两次，一年两年的事，能够一直瞒着……” “无需猜测！”高二说：“那些负责采买的仆人眼下都被关押着，咱们审审便知了，主子都被抓走了，下人不会嘴硬。” 吴晨点点头说： “那便劳烦大哥二哥去问问，再有，袁天师说他在龙谷山中藏了火药，本打算起事之后炸了龙谷山，他觉得这样会事半功倍，毕竟是兴国的龙脉嘛，大哥二哥看看能不能找到对的人，问出火药藏在何处？” 二人没再耽误，转身离开。 俞世安问吴晨：“袁天师想炸了龙谷山？” 吴晨叹了口气说：“他用这个要挟我，在他看来，龙脉若是被炸了，官家必定会要了我的脑袋。” 宋固急道：“若果真被炸，咱们谁都别想活命！” 吴晨笑道：“我觉得即便是真的，他的安排也不会是现在炸，他想等万事俱备之后再炸，即便龙谷山被封了，他也不会想到自己暴露了，等咱们来，他再想安排已是来不及了，所以眼下不会有事，但也要尽快找到火药藏在何处，还有……谁负责这件事？这可不是河边挖泥送到山中那么简单。” 俞世安皱眉问：“袁天师一向得官家礼遇，我想不通他为何要这般做？” 吴晨坏笑道：“大长公主的儿子不姓王，姓袁。” 宋固和俞世安大惊失色。 “顾右会将这些事禀官家，咱们听令行事便是了，眼下二百多人还活着……我总觉得里面会有不一样的人混在其中。”吴晨皱眉说。 宋固捋了捋思路说：“咱们发现的时候，那里确实太过安静，即便别院出事，主子被抓，那地方属隐秘之地，总要有人看管才对。” 吴晨点点头：“可我又想不通他们在这些人中安排人有何用处？” 俞世安却问： “历代开国帝王打江山之时都想尽办法离正统近些，或者前朝帝王属实残暴无能，揭竿而起是民心所向，可眼下不是啊，袁天师即便有能耐如何……他如何得到民心？还是用这种极下作的手段，他如何向天下人解释？史书会如何写？” 吴晨愣了一下，他没想到俞世安还在纠结袁书淳的动机。 宋固摆了摆手说： “这不是你我需要操心的事，官家自然会问清楚，眼下找到火药是重中之重，还有苏常洞中的那些书，他那八个徒弟必定誊抄过，这些书籍若是没能全部销毁……” 俞世安突然笑了一下，说：“京都马上可就要热闹了，苏常理应快到京都了，袁天师不日也会到，还有四个活命的徒弟，只凭玉清观那几个老道，不知能不能镇得住？” 吴晨坏笑道：“要不我为何着急让顾右赶紧离开？留在这里就是咱们要费心力，回去京都便是陈忠要费心力喽。” “陈忠？”俞世安抓住了关键：“你这般直呼你司尊大名，不怕他收拾你？不如你调来枢密院……” “不去！我哪都不去，陈忠也不会放我离开……” “事在人为！只要……” “先想想这趟差事如何保命！还有这河中之物，你们可有办法对付？”吴晨岔开话题。 宋固说：“我们未曾得见，只听你说他力大无穷，刀枪不入……” “熄灭火把！”吴晨高声喊了一句。 吴晨喊完，拉着宋固和俞世安向后退了几步，周围即刻陷入无边的黑暗中。 实在坚持不了三更了，望见谅！ 我再缓一缓，再存一存，多些存搞了再三更哈。 抱拳！ 第二百零六章 见识 第207章 见识（一更） 过了良久，三个人早就适应了这种黑暗，俞世安盯着水面问：“他会出来吗？” “应该会，他的脚指甲和头发还没有清理干净……” 吴晨话没说完，便听到‘咕噜’‘咕噜’的声音从水下传来。 “他来了。”吴晨小声说。 宋固和俞世安即刻屏气凝神，只听‘哗啦’一身，一个庞然大物从河面上站了起来，一步便迈到岸上。 俞世安和宋固瞪大眼睛，吓得忘了呼吸，两边拎着火把的逻卒有没忍住的，发出了惊叫声。 吴晨怕这东西上来先来一嗓子，他是能扛住死不了，但俞世安和宋固还有周围的逻卒可就说不准了，他在巨人上岸那一刻，便飞身而起冲了过去。 可令吴晨自己都没想到的是，这一冲竟是直接装在了巨人湿漉漉的身上，吴晨反弹着地，巨人身形晃了晃，差点重新回到水中。 吴晨来不及细想昨晚绑好的头发，这东西是如何解开的，只见他从地上一跃而起朝巨人便是一拳，与昨晚有不同之处，今晚出拳的劲道竟是将巨人的长发震起，与无数水滴一起直直的飘向身后，而身后的河面波涛顿起。 可相同之处，还是如昨日一般，巨人只是晃了晃，吴晨感觉手折了。 他呲牙咧嘴的滚到一旁，巨人长发便跟了过来，狠狠的在吴晨后背抽打了一下，随即又卷曲起来，想要将吴晨卷到身前，吴晨赶紧大喊：“点燃火把！” …… 河边再次火把通明，水面也恢复了平静。 可俞世安和宋固没有平静，他们依旧瞪着眼睛张着嘴，站在原处一动不动。 吴晨躺在河边也一动不动，他刚才奋力喊完点燃火把，使出浑身的力气才控制住没有再吐一口血，如今上半身疼的不敢动。 河边安静了片刻，俞世安和宋固才想起来跑过来看看吴晨。 “可有性命之忧？”宋固着急的问。 吴晨微微摇了摇头。 俞世安忙说：“先将你抬到屋中，再找大夫看诊……” “不用，动不了。”吴晨虚弱的说。 这时高二和许大回来了，还没走近，高二便高声问：“怎地又挨揍了？” 许大责怪道：“还未找到治服他的方法，你为何要招惹他？” 宋固忙自责道：“怪我，只因我说未见过，吴晨便将他引出来了，唉，若是知道这般结果，我必不会多言。” 高二走到近前说：“今日天没亮你们来时，他便已经能站起来了，你们是未曾见过水中那怪物，也未曾见他伤的有多重，怪不得你们，吴兄弟这是知道不会有大碍，才会这么做。” 吴晨说：“我伤势恢复的快这事儿，如果可以，能不对人言便不要说。” 几个人相互看了一眼，俞世安说：“这事儿是我们能瞒得住的？满院子探事司的逻卒，见过你倒地不起的有不少，见到你今日生龙活虎的，那便更多了，眼下你又倒地不起……这回需要多久能站起来？” 吴晨说：“不知道，现在已比刚刚强了不少，唉，我也知这事儿瞒不住，但，瞒一日是一日。” 俞世安两手一摊说：“反正我什么都不知道。” 宋固说：“事毕之后，我便要回河东路提刑司，也不会有人问我。” 高二和许大相互看了一眼，高二说：“司尊问起，我们只能实话实说，别人问嘛，我们自然不用回答。” 吴晨想想也是这个道理，便岔开话题问：“你俩问出什么了？” 许大摇了摇头说： “什么都没问出来，厨房杂役说每日天黑后，有人填充库房和地窖，我们让他们挨个认人，找出填充食材的几人，但这几人说他们每日也是按时按点的到角门，他们到的时候只负责卸车上的东西，至于是谁送来的他们便不知了，我们又问管事的是谁，他们说被带去京都了。” 高二说：“火药的事更是无从下手，这么重要的事，袁天师怎会让这些仆从知晓？” “总要有人干活？谁在山中凿洞？谁搬运的火药？火药又是谁送来的，从何处得？”吴晨说完，坐了起来。 “好了？！”四个人几乎异口同声的问。 吴晨利落起身，伸伸胳膊，踹踹腿说：“也奇了怪了，那东西打完我，我感觉恢复之后反倒更加神清气爽了。” “那赶紧将他唤出来，再揍你一顿。”高二说的很认真。 “那倒不必！”吴晨赶忙摆手：“你们刚才说的意思是，知情的都被顾右带走了？” “也不知他们是否在推脱，还是当真不知。”许大说。 “要我说，反正咱们也得等着京都的旨意，旨意不到，咱们也不能轻举妄动，不如从明天起挨个上刑审问……” 宋固摇头打断高二说： “咱们现下想要知道的，书籍藏在何处？火药埋在哪里？这些都不是下人们能知道的，与其花时间审问无用的人，倒不如找找有没有袁天师身边的人留了下来。” “他们留下来不会藏在下人中。”吴晨看向宋固：“应该藏在茅屋中。” 宋固点头说：“下人之间多会相熟，或者面熟，一旦有人指认，便很容易暴露，但茅屋中的人，他们除了自己屋里的人，谁都不认得。” 俞世安皱眉问：“就没有可能，真的是都跟着顾右走了？” “他们有时间准备，便不可能不留下后手，咱们是在龙谷山被封四日后到的，袁天师即便想不到苏常会背叛，也会做两手准备，我知道他跟苏常一样，都是做了最坏的打算，但是不相信会发生……” 吴晨说着转头看向右侧远处半空。 此时围着这个池塘一圈都是火把，尤其吴晨他们站的河边，两侧分别有几个逻卒举着火把，可吴晨看的方向，却在逻卒身后的半空。 “你等了很久了？”吴晨突然开口问道。 高二和许大自然而然的并排而战，宋固和俞世安也有样学样，紧紧靠在一起，四人默契的都没有出声。 第二百零七章 撞客 第208章 撞客（二更） “那边太亮，我无法近前。” 吴晨第一次听到鬼魂的开场白不是‘你能看到我？’ 他笑了笑，看着不远处半空中衣着朴素，绾着妇人髻，面色惨白的鬼魂说：“去我住的院子。” 吴晨说完转身便走。 剩下的四人可就犯了难，跟还是不跟？ …… 吴晨回到院中，那女鬼已经飘在一处阴暗角落等着，吴晨站到屋檐下，命人撤去几盏灯，这才看向女鬼问：“你是被抓到此处的？” “是。” “为何不肯离去？” “想为父兄报仇！我父兄在帮他们藏好金银之后，便被杀了，但我知道金银藏在何处……” “你的尸骨现在何处？” “啊？” “你的尸骨现在埋于何处？” “我的……被他们抛尸山中，我死后没几日，父兄帮他们藏好金银便被他们杀了……” “是不是有人跟你说我只要听信了你的谎言，你的肉身便会被毁去，你便也可离开了？” 女鬼张着嘴，不知如何作答。 吴晨摆了摆手说： “你不可离开自己尸骨太远，也就是说你的尸骨定在这龙谷山中，我会找到然后毁掉，你找个地方躲起来等着便是了，这种事我不是第一次做了，你这样的我也不是第一次遇到，他们说的话你也不要全信，我既然能找到这里来，便是有些本事的，去，找个地方躲起来。” 女鬼没动。 吴晨转身进屋，俞世安，宋固还有高二许大四人赶忙追着进了屋，高二将门关好。 四人刚刚离吴晨不远，挤在一处听见吴晨说的几句话，这时心中都好奇的很，进屋后便争前恐后的问。 “那东西走了？” “鬼又想骗你？” “尸骨现存何处？” “你怎不问问鬼魂，受何人指使？” 吴晨喝了一口桌上的凉茶，说：“我倒是想问她受何人指使，她必然会答，但我敢信吗？” “你怎知她是来骗你的？” 吴晨笑了笑说： “他们定然是知道我能见到鬼魂，这点与苏常一样，但苏常还知道让他们不做伪装，可今日这位，像是怕吓找我，只是面色苍白了些，其他与常人无异。” “鬼会变脸？”高二声调都变了。 吴晨耸了耸肩说：“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是确实见过变作正常人脸的鬼，也有不会变的，我觉着这也要看死了多久……” 吴晨说着脑子里过了一遍见过的鬼魂，忍不住摇了摇头又说：“都说人鬼殊途了，咱们理解不了，最好是谁都别打扰谁。” “只凭这一点便觉得鬼魂骗了你，是不是不太说的过去？”许大问。 “那是自然，若是她如她说的那般，她是被人害死在龙谷山，又怎会知道我能见鬼魂，能帮鬼魂化解执念的？开口便说自己的遭遇，我还是第一次见，这是其一，其二，我说到我院中来，她便来了，且比我先到，咱们可是一晚都未曾住过，她知道的倒是很清楚，其三她说她死后没几日父兄遇害，她想为父兄报仇才没有离开，但人死之后若没有执念即刻便会进入光中，若是心里有放不下的人或事，看一看也会走，除非看到极不寻常的事……” 吴晨想起了刘根，叹了口气说： “可她却说她死后几日她父兄皆亡，她想为父兄报仇，时间对不上，还一再提醒我她父兄是帮着袁天师他们藏好了金银后被杀的，目的性太强，所以，结合这三点我断定这个鬼不是个正常的鬼，你们记不记得咱们在老界山第一个山洞中见到的那些鬼魂……” “是你见到的，我们没人能见到。”高二提醒道。 吴晨挠了挠额头问： “我想说的是，这十几年苏常一直在研究如何将活人练成狰鬼，一步一步的，他的八个徒弟理应一直跟随，那么有没有可能苏常前几步做完之后，袁天师便知道了，提前将前面几步走完，只等八个徒弟到了之后再做后期的工作？” “可茅草屋中那二百多人可还活着，且最长的待了七年。”宋固说：“若是照你这般推断，那怎会还有这么多活人？” 吴晨点了点头，走到门前打开门，想看一看那女鬼是否走了，可就在他打开房门，房门还没有完全敞开之际，吴晨赶紧又将门利落关上，而后深吸一口气，嘟囔道：“我去！撞邪了！” 说着，吴晨转头看向屋内的四人，想让他们帮着分辨一下，哪知四人已经进了里屋，只高二露了个脑袋。 吴晨刚要将四人叫出来，‘当当当’三声不紧不慢的敲门声，屋内烛火都跟着摇曳起来，饶是吴晨见多了鬼魂，也吓了一跳，连退两步脱口而出：“睡下了，有事明日请早。” 高二一听这是对人说的话，便大胆的走了出来，许大紧跟其后，宋固和俞世安也不好意思陪着呼噜震天响的大头，也走了出来。 高二问：“谁呀？把你吓成这样？” 高二话音刚落，‘当当当’又是三声敲门声。 吴晨挠了挠额头，还没开口解释，高二已打开房门。 只见门口侧身站着一位老者，一身下人打扮，他见门开了，扭头看向屋内，一侧嘴角上扬，阴笑道：“再不开，我便要自己进来了。” 这分明是个女人的声音！ 高二连退两步踩在吴晨脚上，吴晨哎呦了一声，将高二扒拉到一旁，高二一个踉跄，指着老者问：“这是个什么东西？” 许大埋怨道：“吴兄弟都不敢开的门，你偏逞强！” 老者笑了两声，声音尖锐刺耳：“他不开门，我也进的来。” 俞世安皱眉问：“这人是不是魔杖了？我听他说话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实在是不爽，先叫人将他绑了，再找大夫医治……” 吴晨哼了一声说：“他被刚才的女鬼上身了。” “撞客？”高二大声道：“这种事我见过，先绑了再说。” 宋固提醒道：“这名下人理应在兵士的看守中，怎会轻易出来？且无兵士回禀有人如何了，甚是蹊跷，这女鬼怕是不简单。” 第二百零八章 出手 第209章 出手（一更） 高二双目一瞪说：“我奈何不了女鬼，还能奈何不了这肉身？” 说罢，高二便上前想要擒住老者，可一只手竟是没有拽动老者，高二圆目怒睁，刚要施展一二，吴晨说话了。 “你绑上这位老者无用，女鬼会离开，再找个身弱的上身，拦不住的，我先听听她想干什么，她找个人上身，肯定不是为了跟我说什么，怕是想让你们都听到。” 高二松开手，退后了几步。 老者呵呵得意的笑了几声，声音刺耳的说：“我想好好跟你说，可你不听啊，我只好找个人……他若是死了，也是你害的。” 吴晨摆了摆手，说道： “你说半天连门槛都没迈过来，始终站在门外，终究还是怕的？你见我收拾了那两只狰鬼，知道我不惧鬼魂，且我戳破你的谎言，你知道你再说什么我也不会信，惹急了我，恐怕你还会魂飞魄散，这才找了个体弱的下人上身，想用这种方法说出你想说的话，又能保全自己不被我送走……” “袁书淳答应我杀了李恒，我才给他机会，但今日看来，他做不到了，所以我看中了你。”女鬼打断了吴晨，高傲的说。 屋里顿时充满倒吸凉气的声音。 吴晨挑了挑眉，看向高二，袁书淳可以猜到是袁天师，可李恒是谁？ 高二在吴晨看向他的时候，看向了俞世安，俞世安大喝一声：“大胆妖孽，竟敢直呼官家名讳！” 吴晨哦了一声，说：“你倒是说的很直接，没有其他闲言碎语，像是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了一样，可你已经死了，觉得自己死的冤，活着拿皇权没办法，便用用阴招，与袁天师倒是匹配。” “我只要李恒的命，天下归你！” 屋内安静了片刻，吴晨吭哧了两声，最后没憋住，笑出了声。 高二，许大，俞世安和宋固都诧异的看向吴晨，老者却是面目狰狞，只听那女鬼抬高调门道： “你以为你能毁了狰鬼便也可毁掉我吗？！袁书淳功亏一篑，但前面十几年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你只需按我说的去做，便可……” “你快拉倒！说的跟过家家一样。”吴晨止住笑，严肃的说：“你这种挑拨离间之计用在我们几人身上，没用！你找个体弱的老者上身，将这些话说出来，让我身边的人听到，在你看来，他们必定是朝中大臣，都是当官的，自然免不了暗中相互拉踩，我也是一样，你今日说完这些话，我自是会严词拒绝，而后你再来偷偷找我，为我分析利弊，说我身边的人定会将你今晚说的话禀明官家，我只有死路一条。” 高二听到这里忙说：“那你可打错了算盘，我们几个可都是过命的交情，再是信任不过了。” 老者狞笑，说：“为官者，有几人是好的？你们当官为的是什么？不就是那些黄白之物？你们今日相互信任，明日呢？后日呢？” 吴晨摆手道： “收起你那些心思，真像你说的，袁天师已经准备就绪，你何苦找我？随便找个人按照你说的做便是了，你又无需考虑此人得了天下，天下百姓能如何，你要的不过是报仇罢了，你深知官场上的利害关系，知道得找个有点权势的，可今日之事太过突然，你一时接受不了，也是，苦熬了这么多年，眼见快要事成了，却被我这么个毛头小子给搅合了，你能放过我？还江山？我手中这点权势你可看不上，你是想通过我，将你的尸骨带着回到京都，你自然会再找他人，至于我嘛，不过是临死前被你用一用罢了。” 俞世安和宋固都是一副了然的神情，只这份神情便让老者的神情更加狰狞了起来：“你坏我好事，我自是不会放过你，但你能查到龙谷山来，可见是有些本事的，若是不能为我所用，那我只能杀了你，还有他们！” 女鬼话音刚落，高二便看到一个黑影冲到自己面前，速度之快，高二都没来得及眨下眼便被撞进里屋，重重摔在地面上，大头的呼噜声戛然而止。 许大的反应算是快了，他在老者碰到高二身体的那一刻，便挥掌朝没看清的黑影击去，可手掌挥至高二所处位置，高二早就飞出去了，黑影也没了，许大惊讶的抬头一看，黑影已至宋固身前。 吴晨比许大慢了半拍，却能提前预料到老者下一个攻击谁，他极快的移动身形，挡在宋固身前，黑影撞来，犹如撞在一堵墙上，重新弹回到门外。 吴晨不是不想出手，可他怕自己一掌便会结果了老者的性命，女鬼也会飘走，下次还会如此行事，他原本是想拖住女鬼，尽快想出个办法来，既能救下活的，又能抓住死的。 只一个闪念，黑影再次冲进屋内，且这次力道更猛，许大和宋固，俞世安都觉得黑影是奔着自己来的，下一秒便狠狠砸向墙面。 吴晨甚至听到了房梁裂开的声音。 吴晨大喝一声：“带着大头去院中！”便朝黑影撞去。 女鬼或许是没想到吴晨的速度可以这么快，只得先出去再做打算。 老者的身形站在院中还未站稳，吴晨劲力已到，女鬼显然没想到吴晨的掌力如此了得，她不是自己离开老者身体的，而是被吴晨掌力震出去的。 女鬼飘在半空还在回味，吴晨已飞身而起，竟是在半空与女鬼面对面停了片刻，女鬼像是想问：你也能飘？ 吴晨使出全力挥向女鬼，女鬼被吴晨的劲力震去一旁。 女鬼死了快二十年了，只在刚死的时候被三清观的道士折磨的痛苦不堪过，可结果道士也未曾收服她，此后，只有她伤人，再未有过任何一物能够伤到她，可今晚，她竟是再次感受到那种痛苦，逃！这是她现在唯一想做的。 可吴晨已被她激怒，怎会轻易放她离开。 只见吴晨落地后又再腾空而起，速度之快女鬼根本来不及飘走便又被吴晨的劲力震去一旁。 第二百零九章 误判 第210章 误判（二更） 第二百零九章 女鬼只觉得自己不受控的飘向一个方向。 高二和许大拖着俞世安和宋固，大头揉着眼睛一同走到院中，几人抬头只看到吴晨一会儿飞一会儿落，竟是去了花厅后面的池塘。 大头看着夜晚的半空，感叹道：“我兄弟……会飞了。” 高二擦了擦嘴角的血问：“你们可还挺得住？我要过去看看，河里那东西太厉害，我担心吴兄弟又要挨揍。” 俞世安喊了一声：“来人！” 院子里齐齐抬头看向半空的兵士这才反应过来，纷纷过来搀扶。 俞世安虚弱的说：“你们兄弟二人，若是能去，赶紧过去，我……随后便到。” 宋固也说：“我歇息一下便过去找你们。” 高二和许大一瘸一拐的朝池塘跑去，大头紧随其后，高二边跑边说：“大头兄弟你别跟着……” “我兄弟有危险！”大头竟是快速超过高二和许大。 高二和许大都是一惊，顿时觉得腿脚不疼了。 …… 吴晨将女鬼打到河边，女鬼早不是妇人模样，锯齿黑面，双目已成黑洞，被吴晨打得只能用枯骨双手托住头颅。 吴晨又是一掌，女鬼身形扭曲着朝河边仅剩的粗壮大树飘去，瞬间隐在树中，只露半个头颅。 “如今你还觉得我拿你没办法吗？”吴晨背着手，抬头看着女鬼问。 “那又如何，你收不了我，也送不走我，平白费力气罢了。” 吴晨突然伸手入怀，掏出酒壶，打开盖子，也顾不得心疼，直接拿着酒壶朝大树泼洒。 没有黑烟，也没有惨叫。 女鬼‘咯咯’的笑声让吴晨鸡皮疙瘩起了一身：“都说了你是平白费力气罢了，莫说你那些血水，便是得道之人亲手画的符，对我也无用，能收我的人还没出现！” 吴晨哼了一声，突然高喊：“灭了火把！” 池塘边站岗的逻卒，即刻灭了火把，河边顿时陷入漆黑中。 女鬼没再说话，也没有动，她像是知道飘去哪里都会被吴晨追上。 吴晨也没有说话，他在等河里那东西上来。 他知道女鬼说的对，他拿女鬼没办法，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吴晨心里便有这个猜测，他的血水好像只对狰鬼这类的鬼魂有用，但他想到了一物降一物，河中这东西他是真没招，或许这两个东西是相克的，能帮他灭了一个也是好的，所以他将女鬼打到这里来。 吴晨将酒壶重新盖好放入怀中，面上依旧淡定，可这份安静却让他有个不好的预感。 刚刚冲动之下没有想全面，而现在他突然想到，这女鬼一直在别院中，既然见过他收拾狰鬼，便也见过他与河中巨人的打斗，若是女鬼怕巨人，这时候是不是应该想办法跑？如果巨人怕女鬼，是不是便不会上来？更何况，巨人能见到女鬼吗？ 刚想到这里，河中传来动静，吴晨一颗心即刻提到嗓子眼，别的不说，挨顿打是跑不掉的。 巨人一脚迈到岸上，吴晨一掌打在树上，总要试一试！ 女鬼被震了出来，巨人竟是停下脚步，看向女鬼飘在半空。 能见到！吴晨心中窃喜，急忙喊道：“你毁了她，我便帮你剪头发，剪指甲！” 喊出这句的时候，吴晨是带着一些期许的，可随后看到的一幕，吴晨傻了。 巨人竟朝着女鬼单膝跪地…… 女鬼狂笑，说：“我还在想何时将他唤出收拾你，没想到你竟是与我心有灵犀……” 吴晨大喝一声：“点燃火把！” 话音刚落，巨人的长发便到了身前，吴晨以极快的速度向后腾空而起，紧跟着便听到了巨人的嘶吼声，吴晨直接坠地，耳边传来逻卒的惨叫声。 火把没能亮起来。 吴晨趴在地上想给自己两个耳光，这算不算是自掘坟墓？还想着让那两个东西相互斗一下，没想到人家俩一起将他收拾了。 正当吴晨觉得只要巨人再吼一声，他便可以狠狠打老黑的脸，什么叫死不了？老子死给你看时，零零散散的火把燃烧了起来。 吴晨犹如看到了希望，可下一秒，吴晨便看到女鬼朝光亮处飘去，随即几只火把被阴风吹灭，可仍有逻卒继续点亮火把，女鬼又飘了过去…… 巨人刚要张嘴，火把被点燃了，刚闭嘴，火把又灭了，他再次张嘴想吼，火把又亮了…… 吴晨喘着粗气，调整着自己的气息，在忽明忽暗的河边站起身，看向不断骚扰逻卒的女鬼，他知道女鬼没有附身之前伤害不到逻卒，但刚刚巨人那一嗓子，肯定有逻卒受伤，女鬼只要抓住空隙便会附身，一旦附身之后，可就麻烦了！ 只是吴晨并不知道，那怪物的喊声对他来讲确实难以承受，可对旁人来说，没有这么大的效果。 吴晨咬了咬牙，飞身而起，看着是朝女鬼奔去，实则突然转向，朝着河边的巨人狠狠挥出一掌，巨人身形晃了晃，吴晨收掌之后竟是直接撞了上来，巨人本就还没完全站到岸上，抵过吴晨一击后还没站稳，吴晨硬生生砸了过来，巨人再站不住，直挺挺的朝后倒去。 河面激起千层浪，吴晨跟着巨人一起跌入水中。 就在这时大头和高二，许大冲了过来，眼见河边忽明忽亮，河面上有翻滚的水花，许大毫不犹豫转身朝回跑，边跑边喊：“听到的兵士，在最近处取火把速速集结过来！” 高二听到喊声也明白了许大的用意，拽住想要一猛子扎进河里的大头说：“咱们二人先一人取个火把过来点着，那东西怕光，吴兄弟才可安全。” “可，可我兄弟他不会水啊！” “你会？” “我也不会。” “那你下去有何用？将河水喝干？”高二拽着大头朝最近倒地的逻卒走去。 很快，高二和大头一人举着一个点燃的火把站在河边，许大也带着人举着火把回来了。 “先将河周围倒地的逻卒送去医治。”许大指挥着兵士们。 河边即刻亮如白昼。 第二百一十章 诈一诈（一）一更 第211章 诈一诈（一）一更 女鬼只得隐在树中，她知道不能一下将满院子的火把全灭了，便没再飘来飘去，但也没着急离开。 河岸上，许大带着兵士检查着多少兵士受了伤，河水中吴晨正一手抓着巨人的头发，一手狠狠的一掌掌拍向巨人。 这一世的吴晨确实不会水，可上一世的吴晨会，他很快便能协调四肢，且很快便发现巨人在水中行动更是迟缓，只知一味地下沉。 吴晨怎会浪费这么好的机会，至少这里不怕巨人吼，吼了也没用，而且吴晨发现巨人身上犹如铠甲一般的外壳竟是软了一些，他也没时间多想，哐哐就是一通干！ 这口气憋得吴晨实在是憋不住了，赶紧双腿一蹬，脑袋浮出水面，吸了口气，便看到岸边灯火通明，他想了想，游上了岸。 大头一见吴晨上来了，扔下火把便跑了过去，拉着吴晨的胳膊就走，边走边说：“咱们先回去，这地方不好。” 吴晨喘着粗气，站着没动，问：“这地方哪不好？” 大头指了指河面说：“那地方不好，你打不过他们，咱们先回去，想好了办法再来。” 吴晨问：“我回去了，他们出来怎么办？” 大头想了想，说：“他们不敢离开水时间太长，不怕。” “你说‘他们’？就是说水下不止一个怪物？” “嗯！”大头重重点头。 吴晨这才想到昨晚见的那个被他用头发捆住了，以那巨人的智商理应解不开，而今晚见到的这个可没被捆住。 这时高二和许大跑了过来，高二先问：“你有没有受伤？” 吴晨摇了摇头，看了眼四周举着火把的兵士，问：“受伤的多不多？” 许大摇头：“都受了惊吓，倒是没几个伤的需要救治。” 吴晨舒了一口气，说： “现在离天亮还有好几个时辰，大头哥说水下不止那一个东西，这东西像是会听命那女鬼，很麻烦！那东西在水下犹如死的一般，我打了几拳，怕是没什么用，我担心女鬼作乱就先上来了，这样，我先将女鬼带走，你们看着兵士们，火把万不可熄灭。” 吴晨刚要腾空，许大抓住他的手腕问：“你能将女鬼带去何处？若是看不住，她自会飘回来，再说你身上都湿透了，先回屋换件……” 吴晨摆了摆手说： “不用！我只能跟着她一晚上，明日白天定要想出个办法来，要么制住女鬼，要么制住水中之物……这棵树，明日白天我要好好看看，刚刚我一掌打上去，它竟然无恙。” 吴晨说罢飞身而起直奔那棵树。 女鬼像是知道吴晨要来，没等吴晨掌力落到树上，便自觉地飘了出来，吴晨脚踩树枝一个转身，劲力还是到了女鬼这里，女鬼刚要出声，便被劲力震出去丈许，之前的一幕再次发生，女鬼被吴晨震的在空中东倒西歪，毫无招架之力，可她看出来被打的方向是朝别院外墙去的，女鬼有些着急了。 吴晨这次属于超常发挥，他压根就没想过自己能一起一落间，跨屋脊，越院墙，且气力源源不断，速度分毫不减，打得女鬼想找个时机飘走都不能。 眼看便要将女鬼打出别院，此处甚是昏暗，那女鬼一直未曾反击，也没机会反击，突然，女鬼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听得吴晨膈应的不行，延缓了出手。 “你先听我说，这里没有其他人。”女鬼哀求道。 吴晨双眉一挑，坏笑着问道：“你不能出别院？” “你可知龙谷山是兴国龙脉？” “袁天师告诉我了。” “你想想，袁书淳都知道，可李恒却不知道，你不觉得有问题吗？” 吴晨看着女鬼一点一点的飘向自己，厉声道：“飘回去！你飘在院墙上方我便听你说两句，你若是动一动，我立刻将你打出去！” 女鬼竟真的飘回原处。 “是不是龙脉跟我没关系，我先问你一个问题，刚刚我在河水中，你是有机会跑掉的，为何没走？” “我以为你出不来。” “那东西在水下没有半分攻击力，你不知？” “我若是早早遇到你该多好……” “少扯淡！河里必定还有别的东西，你以为能要我命的东西！那怪物会对你下跪，可见你的地位……你那些因为所以，不过是你与官家之间的家务事，我只是个打工的，跟我没关系，我关心的是你害了多少无辜人的性命，都哪些活着的人参与了，是否会留下祸患！” “无辜人的性命？你以为李恒手中的人命少吗？他们都是卑贱之人，死了又如何？” “你祖上要不是打下了江山，你不是一样是你口中卑贱之人？我理应也是卑贱之人？可你现在却受制于我，岂不是比我更卑贱？呜呜渣渣的，我还以为你多厉害，竟然是连别院都出不去！你的尸骨便在这别院中？我若是找到了，你猜我能不能将你送走？” “你找不到！” “你若是已经被烧成灰了，洒在别院的池塘中，或者是地上，我确实找不到，但……”吴晨笑得很欢快。 女鬼激动了：“我迟早取你性命！” 吴晨假意要挥掌，女鬼顿时又哀求道： “你有机会富甲天下甚至坐上皇位……” “又扯淡！刚才还想杀了我，转眼便糖衣炮弹，来，跟我说说你的悲惨遭遇，皇位本该是你亲兄弟的？官家当年杀了你心爱之人？你和官家青梅竹马，他背弃了诺言？又或者……你本来是个男的？” 吴晨笑呵呵的看着女鬼，心里却在盘算一掌将女鬼打出别院的后果。 刚刚他自作聪明了一回，差点要了自己的命，眼下女鬼表现出不想出别院，吴晨不敢轻信，正好借这个机会诈一诈，或许能问出来些有用的。 “你可知先皇并不想立李恒为太子。”女鬼问。 “好像听说过，那时大部分人都以为先帝会立六皇子，没想到昭告天下的时候却是五皇子，便是今日的官家。” “六皇子处处胜过李恒一筹，若不是他用了阴损的法子，皇位怎会是他的！” 第二百一十一章 诈一诈（二）二更 第212章 诈一诈（二）二更 “别激动！这种为了皇位，阴谋阳谋的，再正常不过，不是有那么一句老话嘛，成王败寇，这事儿得认！斗不过便连轮回转世的机会都不要了，如此执念，对你又有何益处？” “我不要益处，我只要他死！”女鬼的头发挣脱了发箍，飘散在空中，吴晨离着有两三米远，都能感到那份怒气。 “这是有杀父之仇，夺子之恨啊！快说说，我听听。” 女鬼突然不吭声了。 吴晨问：“我是不是表现的太过热衷了？” “你以为你在听书？” “不然呢？你与官家之间的仇怨，说实话，也就传到后世，后人或许会津津乐道，点评一二，可现在，也就我敢听听，别人听到个前因便会跑，你也是不知足，有个人愿意听已属难得。” “我只问你，可愿听从于我？” “都已经是鬼了，还这般强势，你说说，我听听，听从如何，不听从又如何？” “你若是听命于我，我自会让你荣华富贵……” “鬼话连篇！说说不听从会如何？” “我会要了你的命！” “之前不论是人是鬼，跟你有一样想法的，都没有好下场，你也不例外，你身下是院墙，出了院墙便不是别院了，虽说你面皮青黑，脸上只有黑洞，看不清表情，但你的一举一动还是出卖了你自己！” 吴晨说罢抬手便是一掌，女鬼震向院墙外，却重重砸在院墙上空，反弹回来，直接隐身在一棵树中，不肯再出来。 吴晨冷哼一声道： “刚刚我与你说了那么多，可不论你如何激动，你都小心翼翼的不敢向外挪动分毫，可见别院四周被袁天师布下阵法，你哪都去不了！我很是纳闷，你被他人握在手中，怎会觉得他人都是听命于你的？” 那棵树没有动静。 “我知道，不论我如何用力，对于你来说，不过是因为气流的缘故不得不飘来飘去，却对你元气无损伤，但别院四周的阵法可就不同了，你碰一次，需要不少时间恢复？你躲在此处又有何用，我想将你震出来那是轻而易举的，再让你碰一下阵法，你是不是便会魂飞魄散了？” “你想得美！袁书淳的阵法伤不到我！” “我不信，你出来，让我再试一试。” “我可以让你得到黄金万两，你让我离开。” “咱俩是谁想得美？袁天师想给自家儿子争得这天下，这么大的买卖，他能没有点启动资金？我不用你告诉我，我也能知道这别院藏着不少的宝贝，尤其是那河底。” “是袁书淳告诉你的？他找到了？” 吴晨笑了，诈出口供这事儿，他上一世没少干，这一世更是没少用，诀窍便是有理有据。 “你用那几只怪物守着一个不算大的池塘，还不够明显吗？那几个怪物离不得水，只要我将河水抽干，一日阳光暴晒之后，他们会是何等模样？” “你，你先听我说，这别院中并非你想象的那般，你稍有差池或许便会送了命，我可为你指路，你获得金银，便可自在一生，何苦理这些俗事？我与李恒的恩怨本就与你无关，你替李恒卖命，最后可能连留个全尸都是奢望！你帮我便是帮你自己，你拿着金银先隐身山林，等天下太平了，你再出来……” “天下太平？有你在，天下能太平？龙谷山里埋了火药，这个主意可是你出的？” “不是！我怎会想炸了自家龙脉？” “可袁天师在山中放了火药，他是要将天下改姓袁的，你与他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 “我随时可要他的性命！他不过是我的一枚棋子罢了。” “谁是谁的棋子你到现在还没想清楚？你说你随时可要袁天师的性命，却忘了袁天师想送你离开更是容易，你能留到现在，不过是对他来说还有可利用之处罢了，你其实应该谢谢我，若不是我查到了龙谷山，你现在或许已经魂飞魄散了，后面的路，我实在想不出袁天师留你还有何用！” “你以为他练得狰鬼便可得到天下了吗？他前面需要我的人和我的银钱，后面他同样需要我的人我的银钱！如何招兵买马？在何处起兵？他皆须听从我的号令！” “省省！你自小被溺爱着长大，觉得你想要的便理应得到，得不到便是他人之过！你本就生在皇家，稍微有点脑子也不至于变做一身白骨，说你没脑子你还别不服，我猜都能猜到你是如何打算的，你定是以为抓住了袁天师的把柄，他与大长公主有奸情，你便以此做要挟，让他听令与你，虽说我不知道你是如何练就可与活人沟通的本事，但是从一开始，便是你自作多情的以为牵住了袁天师的鼻子。” 吴晨顿了一下又说： “你以为一切都按照你的意愿在进行，你怎就不想想，你的天然克星便是袁天师，要说他没别的能耐我信，但他最擅长的便是收拾你这样的，你竟还敢送上门！你以为你还活着？谁若是胆敢欺负了你，你找长辈哭诉，那人自然得不到好，可你的尸骨便在袁天师手中？他随便对着你的尸骨贴几张符，你连叫一声的时间都没有便魂飞魄散了，你用什么收拾袁天师？” “我怎会傻到将尸骨交到他手上？！” 吴晨呵呵了两声说： “你的尸骨必在别院中，而这别院是大长公主的，你觉得你能藏得住？袁天师没有捅破，便是觉得你好骗，等到想除掉你的时候，自然不会心软，可笑你还在做梦让成亲王登基称帝，京都里的成亲王是假的？真的被你藏起来了？你想着等袁天师起兵之后，待时机成熟，你便让成亲王露面，天下还是姓李，可你知道大长公主的儿子姓袁啊，你说你不过是个鬼魂，见不得光，人家想背着你谋划些什么，你怎会知晓？袁天师用了一石二鸟之计，成亲王与苏常便都露了出来，若不是我明察秋毫，断案如神，袁天师眼下怕是睡觉都要笑醒，而你要么已经魂飞魄散，要么还被蒙在鼓里，一心为袁天师做嫁衣！” 第二百一十二章 先收着 第213章 先收着（一更） 吴晨说得口干，看向不远处的兵士喊道：“去给我弄壶茶水来。” 那兵士一直看着这边，之前吴晨在半空中乱飞，后来又对着一棵树自言自语，这些可都看在这名兵士的眼中，忽听吴晨唤他，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该迈哪条腿。 吴晨可没时间解释，喊完了便又对着树说： “袁天师既然能在别院四周布下阵法，便是对你已有了防范，你怎会不知？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即便有一日你能要了袁天师的命，又怎能逃出他的阵法？再说，你做鬼这么多年，一直不肯离去，定会有人来收你，这是命数，别管你尸骨现下在何人手中，都免不得要露出来了。” “你不用诈我，我的尸骨谁都找不到。” “此话差异，你没有能力自己动自己的尸骨……哦，你上了谁的身，自己将自己的尸骨藏了起来。” 女鬼发出一连串刺耳的笑声。 吴晨套话的进程遇到了瓶颈，他惯性的将刚刚听到的信息汇总一起，想着捋出思路才能继续套话，他最想知道的是火药在哪里？女鬼的尸骨在哪里？别院中还有哪些机关？河中的怪物如何能治服？ 这些问题女鬼应该都知道，只看河中怪物对她下跪，她能自由的在别院中飘，又是案件的始作俑者，知道的必定不少，吴晨若是直接问，自然问不出答案，女鬼虽有些自负，但还没有傻到问什么说什么的地步，可如何继续套话呢？ 吴晨正想着，那女鬼又开口了。 “你不是修行之人，暂时不会有办法对付我，所以咱们各退一步，你可以有万贯家财，我还可以让你身居高位……” “我是不是修行的人不重要，有阵法在，不需要我会别的，高官厚禄这些画饼的说辞你省省，袁天师你都没忽悠明白，还想忽悠我？先不说官家现下什么都知道了，老界山也被连锅端了，就是这个别院，用不了几天也会被铲平，你凭何翻身？” “你在试探我的本事？……你肯放过我？” 吴晨摆了摆手说：“先不说我，你就当我不在，眼下的局面你要如何翻身？你连出别院的机会都没有，跟我说一堆有的没的，有何用？” “只要你不插手，我便能重整旗鼓！别院外的阵法很快便会有人来破，我的人手里有书籍，是苏常亲笔写下的，离开这里重整旗鼓简单的很，你们现在围住别院的兵士不多，多了也没用，我自会带着我的人离开，到时咱们可以去别处，我本来就不想来龙谷山的，是袁书淳非要这么做……” “也是，兴国境内有的是山。” “不一定非要在山中，这事儿你不用操心。”女鬼说着从树中飘了出来。 “你觉得我必定会为高官厚禄折腰？” “你年纪尚轻，能被指定查这个案子的人……你可知为何会让你来查案？自然是杀起来顾虑少些……” “就没可能是我因本事大些？” “你可有家人在朝为官？” “没有。” “哼！你本事再大又能如何，无人提携你，你便没有仕途可言。” “你说给我高官我便能做高官？” “那自是当然，成亲王继位后不会亏待你，到时你便有从龙之功……” “成亲王不行，你换个人。”吴晨认真的摆了摆手。 “为何不行？” “如今官家在到处找他，他只要露面便会被捉，姓李的皇亲那么多，你就不能找个稳妥点的？” “不行！我说是谁便是谁！必须是成亲王！” “随便你，但龙谷山中的火药必须清除，不然袁天师若是留了人，那些火药便是祸患，别管谁做皇位，都还姓李，这条龙脉若是毁了，可指不定姓什么了，唉，问你也白搭，这种事袁天师必定不会告知你。” “他折腾不出风浪来，有没有火药都不足为惧，只要封山的是你的人，或者李恒的人，他便无计可施。”女鬼说着抬头看了看月亮的位置。 “你那两个黑洞能看到什么？” 吴晨嘲讽了一句，突然挥动双臂，先是将女鬼带至半空，随后又是一掌击出，女鬼毫无防备再次撞到别院外墙的阵法上，那里像是有结界，女鬼再次反弹回来，这次竟是爬向那棵树。 吴晨可不想再给她时间，趁她还没爬到树旁，运用劲力重复刚才的动作。 几次之后，女鬼身形变得若隐若现，吴晨飞身上树，折下一根粗壮些的树枝重新落地，摆放在女鬼身旁，女鬼竟是毫无犹豫的隐身其中。 吴晨拎起树枝大步走向后院，走了两步想起什么，转头问最近的那位兵士：“我的茶呢？” 兵士想说他是想动的，可双腿就是不听使唤。 吴晨问完摆了摆手说：“不用了。” …… 顾右临走时倒是留下了一名大夫，以备不时之需，宋固和俞世安之前撞那一下倒无大碍，喝了大夫的药便去了花厅后面的池塘，正好看到高二和许大架着大头往回走，俞世安忙上前问：“吴晨如何了？可有将那鬼魂收了？” 高二说：“他哪里会道家那套？你们刚才没见他追着女鬼打？现下不知打去哪里了。” 许大说：“咱们先回去等，吴兄弟自有分寸。” 宋固指着大头问：“你们这是干什么？” 高二连连摇头说：“大头兄弟非要去河中找那怪物较量一二，说那怪物欺负了吴兄弟，他这个做哥哥的要讨回来。” 俞世安没绷住‘扑哧’笑出了声，随即赶忙解释道：“我没别的意思，我只是觉得……大头兄弟勇气可嘉。” 大头耷拉着脑袋说：“我知道你们都觉得我没用。” “你的用处可大了去了！不然那八个徒弟怎会只将你掳走？”宋固安慰道。 大头歪着头想了想，突然悲从中来，说：“别人都被他们杀了，偏留我活着。” 高二和许大相互看了一眼，松开架着大头的胳膊，高二说：“因为你对吴兄弟重要，你若是有个什么好歹，吴兄弟那一身的本事，谁能拦得住？指不定闯下什么大祸来。” 大头不再说话，垂着头向前走去。 …… 第二百一十三章 她是谁 第214章 她是谁？（二更） 吴晨带着树枝回到屋里的时候，大头已经睡下了，高二，许大和宋固，俞世安喝着茶等在屋里。 “你们倒是悠闲，都没事了？” 宋固点头说：“都没事了，只那名老者还是死了。” 吴晨叹了口气，将树枝放在脚下，挨着高二坐下后，连着喝了两杯茶水。 高二忙岔开话题，指了指地上的树枝问：“你带这东西回来干什么？” “那女鬼在里面。” 高二腾的一下站起来，差点掀翻了桌子，他两步便走到许大身后，埋怨道：“你将她带来是何意？” “不然呢？别人谁看得住？不用怕，她现下只剩一个虚影了，短时间内兴不起风浪。” “为何不彻底毁掉？”俞世安问。 “我毁不掉她，别院四周有袁天师设置的阵法，对她倒是颇为有效，能拦住她让她出不去，但也只是能将她打弱，她越弱，阵法对她的伤害越小，但还不至于让她魂飞魄散或者送走她，只有找到她的尸骨……” 吴晨说着挠了挠头，皱眉说： “我是真理不清他们这些鬼魂都是个什么章程，有不在意尸骨的，有离不开尸骨的，老界山洞中那些鬼魂有男有女，狰鬼有的有黑虫，有的没黑虫……我又不是学这行的……” “那你怎知毁掉她需要先毁掉她的尸骨？”俞世安问。 “诈出来的，她十分看重自己的尸骨，曾上身到活人身上，亲自将尸骨藏起来，就是怕袁天师找到，她既然这般看重，那咱们一定要找到，其实这方面袁天师有经验，这两个……他们两个虽说一起合作，却谁都不信谁，都憋着时机到了将对方弄死！” 宋固皱眉问：“你的意思是说整个案子是袁天师与女鬼串通一气？” “准确说是这女鬼找到了袁天师，她以为抓住了袁天师的把柄，可要挟袁天师处处听令行事，这女鬼应该是皇家中人，想谋反不假，却不想把江山送出去，还想让天下姓李，所以女鬼最终想要扶上位的确实是成亲王，但袁天师却动了别的心思，想让这天下改姓袁，才有了老界山五百兵士遇害案。” 吴晨顿了一下又说： “说到底袁天师是想拖住官家，拖住官家便是拖住成亲王，可京都里的成亲王是假的，这是女鬼一早便安排好的，你们说这两个……从一开始他们便相互算计，袁天师需要女鬼手下的忠仆做事，需要借用成亲王的名号遮掩大长公主，需要女鬼手中的金银，自然不会早早的送走女鬼……” “女鬼何必找袁天师做此事？朝中有权势的人多了。”高二问。 宋固哼了一声说：“因这事只有袁天师能做。” 高二想到老界山的山洞，忙问：“那苏常是袁天师的徒弟？师父害徒弟，徒弟又背叛师父？” 吴晨说： “袁天师与苏常的关系未必是师徒，苏常更像是女鬼的人，或者是成亲王的人，我记得苏常说过，有段时间他日日与成亲王在一处闲聊，我觉着女鬼和袁天师都知道有古法可练成狰鬼，苏常也知道，甚至痴迷，且除了狰鬼，袁天师还有别的旁门左道，这是女鬼选中袁天师的原因，但双方都想着等苏常成功，便将对方弄死，我觉得袁天师会更早些下手，袁天师想的是金蝉脱壳，后面的事时间只要够了便可成事，女鬼想的是还要靠袁天师练得更多的狰鬼，只靠苏常一个人不够。” “这女鬼到底是谁？”俞世安问。 “这我就得问问你们了，按时间推算，这女鬼怎么也得死了十几二十年了，哪位公主在十几二十年前，年纪轻轻的死的比较突然？且此人与成亲王关系匪浅。”吴晨问。 几人都皱眉沉思，吴晨得空又喝了两杯茶水。 屋里只剩大头的呼噜声。 片刻后，高二最先抬头说： “我印象里没有哪位公主是突然离世的，皇家本就皇子多过皇女，活到成年的公主也不多，谁要是突然亡故，我应该会记得，甚至皇城探事司会知道实情，我虽入司没有那么多年，但如果有我肯定听说过，前几年永泰公主过世，那也是病了好几年，且过世时五十八岁，没再听说十几二十年中还有哪位公主过世……你怎地没直接问问女鬼，她是谁？” 宋固和俞世安跟着点头。 吴晨哼了一声说： “女鬼能与袁天师一起这么久没魂飞魄散，能不知道什么事该在什么时间内瞒着？她与官家有仇恨，与成亲王关系匪浅，我不信她死后才知这些邪术，必是在生前已经接触……若不是公主，必是与皇家有关系的人，不然怎会与官家和成亲王有牵扯？” “司尊必定知晓。”许大忙说。 “眼下知道她是谁重要吗？”高二问。 吴晨说：“袁天师与大长公主及其子被抓，女鬼想到的是再找人替她继续下去，而不是万念俱灰，毁了别院，就地成魔，她不过是阴魂不散的鬼魂，凭她自己如何继续？” 宋固忙接口道： “那就是说袁天师被抓并没有伤了他们的根本，因女鬼与袁天师本就各有算计，所以袁天师被抓对女鬼来说，或许利大于弊，若是如此，别院中必然还有女鬼的人，他们正伺机而动。” “不仅别院内，别院外也有，或许正在赶来的途中，女鬼说她本就不同意来别院，也就是说他们还有别的地方可用，且那里的人听命与女鬼或者成亲王，成亲王或许便在那处隐秘之地等着，如今袁天师和苏常，八个徒弟都废了，也只有女鬼有这个本事再兴风浪，所以只有先将女鬼送走，再对活人下手才算是将他们彻底铲除，而想送走女鬼，便要先找到女鬼尸骨藏在何处，她既然这般小心，她的尸骨必定是对她去留有影响，而想找到尸骨藏在何处，首先必须要知道她是谁？” 吴晨说完，宋固，许大和俞世安频频点头，高二有些着急：“怎的只我没听明白吗？” 第二百一十四章 茅屋中人（一）一更 第215章 茅屋中人（一）一更 许大解释道：“知道她是谁，便可按照她生前习惯，喜好等等推断出她可能会将自己的尸骨藏在何处，且别院内谁可能是她的人。” “我听女鬼话中的意思，她的人正在赶来的路上，且别院外的阵法也会有人破掉，当然，这也有可能是她哄骗我，但万一是真的，到时我想再制住她便没有机会了，咱们只能尽快找到她的尸骨，找到送走她的方法，才是重中之重。” “那还等什么？咱们没人知道她是谁，也想不出来，还不如直接动手翻找，走！之前查抄的时候没有发现，必然是被藏在不易发现的地方……” 许大哼了一声说：“你真聪明！” 吴晨却摆手说：“要等到天亮，不然我片刻不能离开这树枝。” 高二看了眼树枝，顿时老实了。 “刚才我还忘了一条，你们在京都这么多年，有没有听说过龙谷山是兴国龙脉？”吴晨问。 几人都摇头。 吴晨皱眉说： “可女鬼知道，这也是她不愿意来这里的原因，她知道袁天师藏了火药，也知袁天师的目的，她不想将龙脉炸了却又不担心，且那河中之物见了她竟是会下跪，我才推断她是公主。” 宋固和俞世安都露出惊讶的表情。 高二却问：“你确定这是兴国的龙脉？万一是前朝的呢？那女鬼或许也是前朝的公主……” 吴晨笑道： “若是前朝的，她为何偏要让成亲王坐上龙椅？前朝皇族断子绝孙了？再有，她手中应有不少金银，曾许我万两黄金，起兵造反确实也需要一些银子，成亲王是个闲散的王爷，袁天师就算有，也不会轻易用自己的，更别说大长公主了，她的家财若是有大的变动，探事司的人不会得不到消息，那，这女鬼哪来的金银？” “这便是她不肯说出自己是谁的原因？”宋固问。 吴晨笑了笑说： “她或许会在觉得我已臣服与她之后，透漏出她是谁，现在我问什么，怕是都问不出来，她的身份可以让我做出很多推断，二哥，可有万全之法将书信传到京都？” 高二愣了一下，看向许大。 许大忙说：“按理说探事司逻卒传信，难有不妥，但，你这么一问……飞鸽传书行不行？” “试试，将已知与女鬼有牵扯的都写下来，司尊或许一看便知是谁，咱们尽快将女鬼尸骨找到，送她离开，京都那边收到信也会知道朝哪个方向使劲，咱们再找到火药，这趟差事便算是办完了。” “你是不是把河中那东西忘了？”高二提醒道。 吴晨笑道： “没忘！河中不仅有那些怪物，还有密室暗道，袁天师便是想借暗道逃脱，但被我识破后毁了一部分。” 几人俱是一惊。 吴晨又说： “咱们要接到旨意才可收拾他们，真说是龙脉，咱们可不敢乱动，唉，不知我毁掉的那部分算不算龙脉中的，先不想了！”吴晨摆了摆手：“只要将女鬼送走了，河里那东西咱们打不过，却能暂时制住，若是官家旨意说务必除之，咱们只需选个艳阳高照的日子，将河中水抽净，他们便无处可躲，离开水时间久了，他们什么都不是。” 宋固听罢却说：“如此说来，女鬼这边只要找到尸骨便可，那袁天师那边呢？顾右一行可会安全？封山已有几日，我不信他没有别的打算。” “只要不是炸山，别的都不足为虑，别院已经空了，他们就算有本事内外夹攻，我一人便可对付外面来犯之敌，里面嘛你们正好查出都有谁……女鬼说，书籍在她的人手中，你们说，八个徒弟会将书籍给谁？不论给谁是不是都得是活人接着？在这别院中，给谁都是给袁天师，袁天师怎会将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女鬼的人？”吴晨眯着眼睛问。 “那个人明面上是袁天师信任的人，实则是女鬼的人！”宋固笃定的说。 吴晨笑着嘟囔道：“这无间道玩的！趁着天黑，咱们先审审茅草屋的人，总有肯说实话的。” “不是该审下人吗？”俞世安问。 “下人们，大哥二哥之前多少问了一些，看样子是做了准备的，不好看出什么来，茅草屋中的人可就不一样了。” 吴晨说着站起身，拎着树枝出了屋子。 …… 这一夜，吴晨几人都没有睡，茅屋中居住在一起的人被分批带到俞世安居住的正房中。 之前已有逻卒对每个人做了询问，几时被抓的，家住何处，姓甚名谁，一一记录在册，吴晨翻阅着这些记录，与被带来问话的人一一核对，很快便发现，谁与谁住在一起是按照被抓时间定的，男女分开，住满一间，再往下一间送，有的同乡住在一间里，有的却不住在同一间茅屋中，有的夫妇二人同时被抓，分别被送至不同的茅屋，而孩子却不知所踪。 吴晨知道这二百多人分散在七年时间里，又是不同的地方被抓，大大降低了被关注的几率，但能瞒住七年也足见女鬼当真有些势力，这些事指望袁天师是做不到的。 袁天师给世人的感觉，除了没有飞上天，其他基本与仙人无异，平日里袁天师也是独来独往，不曾收徒，属于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保持十足的神秘感，他若是想积攒自己的势力，迟早会被探事司查到，或许女鬼也是看中袁天师孤家寡人般的状态，才与之合作。 至于大长公主……根本不会放在女鬼眼中。 …… 二百多人全部问完着实需要些时间，吴晨便将同屋几人一同叫来，只问三四个问题，问完后不得回到原处，而是被安置在另一处，与未被问话的人离得很远。 问了一些人后，吴晨基本掌握了这些人此时的一些情绪，有的哭喊狠命磕头，求吴晨他们找到自己的儿女，有的哭诉无法再回故里，有的唉声叹气，有的眼神呆滞，除了名字和家在何处，便不记得其他。 第二百一十五章 茅屋中人（二）二更 第216章 茅屋中人（二）二更 一拨拨的人问下来，吴晨心里可说是难受至极，他能为鬼魂完成心愿，却不能帮活人达成所愿，那些个孩童，怕是早就不在人间了。 其他人也抽空唉声叹气。 这时又进来四个妇人。 吴晨对人数较少的房间格外关注，尤其是并非最后一间茅草屋，理应住满六人才对，之前也遇到过这种情况，询问之下才知有人想逃出去，便再没回来，也没有添加新人。 吴晨还没开口问，如同之前一样，两名妇人便跪地猛磕头，口中哀求着找回自己孩儿，吴晨心中不是滋味，抿了抿嘴说：“你们先坐起身，听我问话，我们现在还在查，你们多说实话，或许……便会早一日见到孩子。” 这句话，吴晨不知已经说过几遍了，可还是说不利索。 两名妇人听话的抽泣着起身，坐到吴晨对面准备好的绣墩上。 吴晨问：“你们这间屋子一开始便是你们四人住吗？” 四个人都摇头，一人说：“我们三个从一开始抓来便住在此间屋内，当时还有其他三人，后来，后来疯了两个，跑了一个，程家娘子是最近才来的。” 吴晨看着被指的那个女人，‘哦？’了一声，又低头看了看手中册子，问：“程家娘子是五月初才被抓来的。” 程家娘子一脸悲戚的点点头，眼中无泪，却抬起手擦了擦眼角。 “吴县人？” 程家娘子轻轻点了点头。 “吴县……有何出名的景致或者吃食？” 程家娘子一愣，眨了眨眼想了想说：“吴县是个小地方，没有特别的景致，我夫家只是普通百姓，能吃饱肚子便是好事，哪里会去想什么好吃……” “饭都吃不饱？”吴晨挑了挑眉，看向程家娘子旁边的妇人说：“劳烦这位娘子帮看看，程家娘子的手上可有因劳作而生成的老茧。” 妇人应了声‘是’便要去抓程家娘子的手，程家娘子迅速的将手背到身后，惶恐的道：“我夫家对我甚好，不忍我过多劳作，我，我也不喜别人碰我的手。” 吴晨笑了笑，看了眼册子上的记录对许大说：“找人搜查丙排六号。” 许大转身出了屋。 程家娘子面露惊慌，吴晨端起茶碗说：“拿下！” 高二迅速上前想要将程家娘子拽倒一旁捆绑起来，哪知程家娘子比高二还快，在高二到身前那一瞬间竟是将旁边的妇人拽倒身前，恶狠狠的威胁道：“别过来，过来我就掐死她！” 高二停下脚步，但离程家娘子也只有一步之遥，高二哼一声，左手虚晃一下，右手上前抓住程家娘子扣住妇人脖子的胳膊，用力一扭，只听‘咔’的一声，程家娘子惨叫一声，被高二按倒在地。 “反应倒是挺快，二哥，你不是常说严刑拷问吗？今晚怕是有你忙的了。”吴晨沉声道：“先将她堵住嘴，绑在屏风后，着人看着，咱们接着问！” 剩下的人，吴晨不再几人一起问，而是单个问话，只问同屋的人谁看着有不对的地方。 没用多久，屏风后便有六人了，有男有女。 …… 吴晨有些问累了，起身走到房门口，看着天色渐亮，问道：“还有多少人没问话？” 高二说：“至少还有七八十人。” “大哥那边不知如何了，天亮了，咱们该找找女鬼的尸骨了。” “我还没严刑审问呢！” “这些人不急，先收拾女鬼。” 高二低声问：“你说，有没有可能女鬼手下的人，就等着咱们收拾女鬼呢？” 吴晨扭头看向高二，夸赞道：“二哥真的长进了！” 高二轻咳了一声说：“我平日里只是懒得动脑子罢了，这些人跟着女鬼不是一年两年了，谁能见得到女鬼？见不到因何听从？总得有个女鬼十分信得过，那人又十分确定女鬼存在的人，这个人代替女鬼在阳间部署一切……” “你说的这人是袁天师，所以女鬼着急找下一个，当然女鬼也会有自己人，她随便上了谁的身便可以安排一些事，但大多都是悄悄的，你忘了还有个成亲王在，现在女鬼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离开这座别院，在这座别院中，女鬼有没有被收拾，其他人都不敢轻举妄动，别院外的人……就不好说了。” 高二正在开动脑筋琢磨吴晨的话，大头揉着眼睛朝吴晨这边走来：“你们起这么早。” 高二说：“我们就没睡！” “哦，在何处用早饭？”大头问。 高二无奈的摇摇头说：“我先去看看许大那边搜查的怎么样了。” 高二说完走出屋子。 宋固和俞世安这时候走出来跟大头闲聊了几句，吴晨回去拎起树枝走出房门，对守在门口的逻卒说：“找几个人将屏风后的人押下去，分别看押，先饿上两顿。” 逻卒领命走开，吴晨举着树枝在院子里溜达。 他想找个一会儿阳光能照到，他用饭时也能一眼看到的地方，他觉得女鬼隐在树枝中会慢慢恢复，用阳光照一照至少能减缓她恢复的过程，吴晨现在可没时间带着女鬼去撞阵法。 院中种着一棵梧桐树，枝繁叶茂的，秋风还未曾将叶片吹落，着实会挡住不少阳光。 吴晨拎着树枝，换了几个角度，都觉得不适合，这时，大头走过来，直接从吴晨手中拿走树枝，举在手中仔细看了看问：“你拿着这个做什么？” 吴晨诧异的看着大头，因为他听到女鬼的呻吟声。 “大头哥……” “嗯？”大头扭头看向吴晨，女鬼的呻吟声顿时停住了。 “你看看这树枝上是不是有虫子？” 大头重新看向树枝，女鬼的呻吟声又起。 吴晨咽了口口水，问：“你对自己幼年的事，真的不记得了？” “记得呀，我不是跟你说过，我年年都去张家院外，等着红杏出墙吗？” “对，我还应承你，给你弄张家的杏吃，唉，着急忙慌的离开安平县，便将这事忘了，今日我便命逻卒去找找看，哪里有杏……” “不用，我只想吃张家的红杏，别的杏不好吃。” “你去张家院外等红杏出墙之前的事，你可还记得？” “不记得了。” “你可有梦到过什么？比如黑雾……” 第二百一十六章 私心 第217章 私心（一更） 大头摇头说：“我眼一闭一睁天就快亮了，也该起身了，下午睡觉也是一样，很少做梦。” 吴晨深吸一口气，又转动身体，看了看四周，这才对大头很严肃的说： “大头哥，今日我要做很紧要的事，但这个树枝必须有人看着，最好能在阳光下照一照，却要躲过树荫，尤其是，你要时不时仔细看看树枝，直到我回来，你可能做到？” 大头重重点头。 …… 高二和许大一直没有回来，吴晨，宋固和俞世安用过早饭匆匆赶去了茅屋，大头举着树枝，带着一个马扎，便开始追着阳光晒太阳了。 再次来到山坳中的茅屋群，吴晨吓了一跳，他只让许大带人搜查几处，没想到许大带人正在拆解茅屋。 见吴晨几人过来，许大和高二忙迎了过来，许大手中拿着几本书，笑呵呵对吴晨说： “查抄的时候什么都没发现，我干脆将茅屋拆了，没想到竟是找到了，你派人来说的那几间茅屋，现下拆了四个了，他们应该是分着藏得。” 吴晨接过书，翻了翻，递给宋固和俞世安说：“劳烦你们二位看看与山洞搜出来的是否一致。” 俞世安说：“我们烧书的时候也没看里面内容，只知拢共十七本。” 吴晨皱眉说： “那几个有问题的人都是最近几个月入住此处的，而八个徒弟是这几日才来的，他们送给袁天师的书又怎会这么快被人送至此处？就算茅屋附近监视之人都是女鬼的人，想将书神不知鬼不觉的送进茅屋藏好而不被袁天师发现，理论上成立，但实现很难。” 宋固紧皱双眉问：“那这套书是另一套，并非八个徒弟带回来的？” “等一下！”俞世安问：“八个徒弟是否带书回来，这事儿确定了吗？” 吴晨想了想说：“那女鬼也认了，说书在她的人手中。” 高二急道：“若是这般，那可就没头了，谁知道还有多少本留在这世上？” 俞世安苦笑道：“这回更说不清了。” 吴晨说：“大哥，二哥先去用早饭，这些兵士也找用过早饭的人来替换，我再想想，等你们用完饭咱们再做打算。” “那……”许大指了指正在拆的茅屋。 “继续拆，除了找书，或许还能找到别的东西。” …… 茅屋还在有序的被拆除着。 吴晨背着手站在一处缓坡上，看着兵士们忙乎，宋固和俞世安分列两边。 宋固问： “也难为他们能找到这么一处地方，想从别处到这里，需要翻山越岭，十分艰难，山中也必定有野兽出没，他们又在茅屋四周设有陷阱，人和野兽都无法靠近，如此隐藏七年无人发现，可见投入多少精力。” 俞世安说： “袁天师成名早，又不愿安身与道观之中，喜欢云游四海，被世人传的神乎其神，能捉鬼降妖不说，还能掐会算，我之前可是没少听说他的传闻，说他能断人生死，知人祸福，我那日倒是忘了，应该问问他可算出自己有今日之难？” 吴晨笑了笑说： “袁天师自有官家处置，我倒是好奇，苏常为何没有将他供出？按理说成亲王都能说，怎会不提袁天师？苏常不可能不知道袁天师也有参与，还有那八个徒弟，苏常怎就一点防备都无？” “或许苏常还在等着袁天师来救他。”俞世安说。 吴晨转头看了看四周，问：“你们说在别院中挖坑填土的，是不是很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 宋固忙问：“你又想到了什么？” “这里平时看守的人应该不多，守住地道入口便可，从茅屋跑出来的人，只会朝山中跑，可那里有陷阱，不用人动手杀，他们也会掉入陷阱，死后还会被展示给茅屋中的人看，时间一长，便无人会跑了，赶上来人送食材……是食材而不是饭菜。” 宋固眼前一亮，脱口而出： “食材中装了书！他们或许会用暗语提醒茅屋中的自己人，那人便会主动处理食材，而茅屋中的人大多已经呆滞或者认命，心神恍惚，极有可能注意不到什么。” 吴晨舒出一口气，问：“如此解释，能否让官家相信书籍已经尽毁？” 俞世安和宋固都愣了一下，俞世安问：“你站这半天，是在想如何让官家相信这里找到的书籍便是八个徒弟带来的？” “不想出个办法，你们俩能回去补觉？”吴晨反问。 宋固苦笑道：“虱子多了不咬，这趟差事太多地方解释不通了。” 吴晨叹了口气说：“我是真的后悔将你们二人拽进来，可没有你们二人，我没这么快找到龙谷山。” 俞世安不高兴的道：“我去阳安县又不是你叫去的，少在这里往自己脸上贴金。” 吴晨笑了笑说：“书籍的事先这么回禀，若是再能找到，直接毁掉便是了，我总有个感觉，官家心里有数。” 俞世安哼了一声道：“你感觉有个屁用！” 吴晨耸了耸肩，说：“我刚刚本想为书籍的事找个说辞，想着想着便觉得女鬼的尸骨或许也在这里。” 宋固和俞世安顿时紧张了起来，这是高二和许大用完饭从地道口走出来，高二说：“大头举着树枝围着那棵树不停的换位置，你这个哥哥真是实诚！” 吴晨突然看向俞世安低声问：“若是搜出金银……咱们几个是不是能私下分得一些？算我大头哥一个，回去京都我得张罗着为他娶亲，手里什么都没有，是？哪家姑娘愿意嫁？” 俞世安张了张嘴，看了眼宋固，舔了舔发干的嘴唇，说：“命人回去端壶茶水来，天气干了些，口渴得很，你刚说女鬼尸骨有可能被藏在这里，说说原因。” 宋固心领神会的低头笑了笑。 高二轻咳了一声，朝吴晨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这事儿不用问。 许大笑呵呵的问：“吴兄弟就是厉害，我们吃了个早饭的时间便能推断出女鬼尸骨在何处。” 第二百一十七章 找！ 第218章 找！（二更） 吴晨赶紧摆手道： “我只是这么想了想，女鬼是自己藏的自己的尸骨，也就是说她的尸骨必然跟着一起来别院了，这方面我也是瞎猜，魂魄不能离开尸骨太远，但袁天师必然十分清楚，他会如何做？其实来别院这件事已经是女鬼妥协了，我推测，那时候女鬼已经少了一些话语权，哎呀，你说她找袁天师合作，不就是耗子给猫做三陪，这不是找死吗？” 高二四人都瞪大眼睛，像是没有听懂。 吴晨又摆了摆手说： “没事，她或许是死过一次了，不怕，刚才说到哪了？哦，女鬼知道袁天师是专家，自然也会防备，她对我说袁天师找不到她的尸体，也就是说来别院的途中是女鬼的人在看护尸骨，等到了别院，女鬼看好别院各处，找了个她认为袁天师找不到的地方，附身活人身上，在自己人的配合下，将自己的尸骨藏了起来。” “袁天师想要毁掉女鬼也需要先毁掉尸骨吗？”宋固问。 吴晨摇头说：“不知道，或许不用，他们这个行当，我还真不清楚。” “说半天也没见你说说为何你觉得她会将自己藏在这里？”高二急急的问。 “因为她出不了别院，女鬼死去十几年了，七年前的尸骨理应只是白骨，总不能在来的路上直接被人抱在怀中？应该会放在木盒或者玉盒中，都放在一个盒子里，那这个盒子必定小不了，摆在明处很容易被人看出来，分装也一样，属于他们的院落不会多，总不会摆到大长公主的卧房？一个活人能去的地方不过是几个院落罢了……” “又处处都在袁天师的监管中。”宋固插了一句。 “若是藏在这里……”吴晨看了看四周：“这里是不是已经除了别院？不行，我去将树枝拿来试试便知阵法是否涵盖这个地方，若女鬼根本出不来……” 吴晨像是想到了关键处，话没说完，便朝地道跑去。 四个人相互看了看，高二问：“你们听懂了吗？” 宋固点头说：“差不多。” 许大摇了摇头，高二放心了：“你没听懂就行，不然显得我太笨。” “我自然是听懂了，我是感叹吴兄弟的脑子！只要让他知道一点，他就能说出一堆。” “话多是因为脑子好？”高二问。 这时有兵士喊道：“又发现了一本书！” 高二赶紧跑过去，边跑边问：“哪间茅屋找到的？” 许大没动，看向宋固问：“宋提刑敢不敢与我打赌？我赌又是吴兄弟审出来的人，是他们住的茅屋中找的书。” 宋固哼了一声说：“我不跟你赌。” 许大笑呵呵的，很是骄傲的样子。 高二很快拿着书跑回来，交给俞世安说： “藏书的地方不是在泥墙中，便是在地下，都是装在盒子里，看着可不像是刚放进去的，吴兄弟也是担心咱们没法交代，你们说这里找到一套，别处还有几套谁知道？这种书若是留存在外，官家能睡踏实？吴兄弟将理由找好了，我也得尽快回禀司尊，要不然，等袁天师那几人到了京都，苏常的几个徒弟估计几鞭子下去便会招供，说将书交给了袁天师，咱们若是没找到，哼！” 许大皱眉问：“你是因为话多了显得聪明才突然话多的？” 宋固苦笑着说：“袁天师说什么或许官家不会信，但这些书籍，只要有笔墨便可抄写，吴晨找的说辞只可顶一时之用……” “我到现在也没弄明白，吴兄弟为何这般在意书籍？真说照着上边的做，也未必便能成，要不然苏常也不会在洞里待十几年，且他自己的心得，指定是放在心里了，他才不会傻的现在便白纸黑字的写下来。”高二说。 宋固笑了笑说： “这事瞒不住，迟早会传的天下皆知，既然是传的，便与实情不符，若是被有心人惦记上了，很可能便是下一个苏常，不知道会有多少无辜百姓送命，且，若是被本就对此邪术了解一二的人知晓，而这个人又有机会弄到书籍……” “我怎么觉得你说的是吴兄弟？”高二问。 许大叹了口气说：“咱们都好说，本就不懂这里的弯弯绕绕，没跟着吴兄弟之前，我还不信这世上有鬼魂，可吴兄弟就说不清了。” 正说着，吴晨在地道口冒了个头喊道：“那女鬼过不来，尸骨必不在此处，我去其他院子找找，你们留人看着这里。” 说罢，地道口吴晨的脑袋不见了。 四个人相互看了看，宋固说：“我去跟吴晨一起找。” 高二推了下许大说：“你也去，你比我脑子快，或许能帮上吴兄弟。” 俞世安不乐意了：“你什么意思？咱俩没脑子，所以留下来监工？” “不是不是，我太笨了，需要留下个有脑子的陪我，不然拢共找到多少本书我都数不对。” …… 宋固和许大很快追上吴晨，吴晨带着二人直奔大长公主所住的院落。 宋固和许大需要一路小跑才能跟上吴晨，到了大长公主的寝室外，宋固累的气喘吁吁，他问：“你怎想到会在这里？” 吴晨笑道：“大长公主又不是年年都来此住，且来了也只是为了避暑，这个院子大部分时间是空的，女鬼是何人咱们虽说不知，但她的身份必定不低，她不会把自己的尸骨藏在闲杂人等的院中。” 许大问：“可袁天师也不会放任不理啊？” “女鬼太过自以为是了，她只知尸骨对她重要，所以十分看重，但袁天师根本没将她的尸骨放在心上，不然，还有比来别院的路上更好的机会取走尸骨吗？” 宋固皱眉说：“那时没有取走尸骨怕是因为不好得罪女鬼……” “真怕得罪女鬼，便不会来龙谷山了。”吴晨说着迈进了正房屋内。 “你这么说，倒是也对，或许袁天师知道女鬼将尸骨藏在何处……”宋固跟了进来：“但七年前袁天师便已不受女鬼操控，为何时至今日还留着女鬼？” 第二百一十八章 找到 第219章 找到（一更） 吴晨一边仔细打量着屋内的摆设一边答道： “我现下还不知道袁天师是否能看见鬼魂，若是不能，他们这些人除了苏常时而得见之外，便无人可见，到时上百的狰鬼靠谁监管？一个狰鬼一个木墩？真说跑出去几个，反过来吃他们的人……” 宋固忙说：“那小布袋是否能做到他们人人一个可不好说。” 这时许大从外面进来，说：“我看院中的青砖很是平整，不像是被动过，” 吴晨坐到一把圈椅上，叹了口气嘟囔道：“联系不方便，要不然一个电话打回去，几分钟便能查到这座别院何时修建的。” 宋固和许大相互看了看。 吴晨又说：“先坐下歇会儿，我也得捋一捋，刚刚我举着树枝进地道，女鬼便发出惨厉的叫声，说明阵法围了别院一圈，但那处茅屋不在阵法内，且我是能进地道，树枝也能，但是女鬼被震出去了。” 宋固和许大瞪大眼睛坐到吴晨就近的圈椅上。 “我想着若是能这么便将女鬼送走也是好的，女鬼爬进树枝，我就过一遍阵法，女鬼的叫声也越来越虚弱，我以为是我昨晚判断有误，阵法真可将女鬼送走，哪知直到没了声响，我也没看到光束，我便回到别院中，想找法子看看女鬼可还在树枝中，这时，树枝中的女鬼说话了，她气息微弱的说‘阵法只会拦住我，让我虚弱，送不走我。’” 宋固忙问：“就是说袁天师没想要女鬼的命？” “我早就说过，女鬼找袁天师合作便是老鼠找猫救命，那不是送上门去了？一开始或许袁天师还会假意迎合，等他准备妥当之后，女鬼也只有听令的份，比如女鬼不想来龙谷山，可最后还是来了，是她自愿的吗？我认为不是，很可能那时候女鬼便已经被阵法困住了，袁天师既然知道困住女鬼的法子，必然知道收了女鬼的法子，之所以一直没用，那便是女鬼后面还有用，而女鬼最想见到的是官家被害，袁天师想要事成，最终必然会让官家出事，这算是他们之间唯一目标一致的地方，也是将他们拴在一起的原因。” 宋固点头说： “袁天师需要女鬼的地方还很多，活人的权势，鬼魂的监管，而女鬼显然是高估了自己，她本想利用袁天师造出阴兵，可惜反被袁天师利用。” “就是这个道理，再想想苏常，袁天师这次是要将苏常牺牲掉的，不要了，那便是说明他已安排好一切，女鬼应是其中一环，也就是说，自始至终袁天师都没有将女鬼放在眼中，而女鬼则一直狂妄自大，袁天师能被称为天师，收个女鬼应是不难，奈何女鬼生性偏执，或许从小娇生惯养，有些小聪明便以为自己数一数二，也没将袁天师放在眼中，你们说，她这种性格，会将自己的尸骨藏于何处？” 宋固眼前一亮，忙说：“在她看来，也只有大长公主能配得上她！” 许大也说：“之前搜查过此处，未发现什么，看来要往下面找找了。” 吴晨摆手道：“她不敢有太大的动静，只能是趁着袁天师不在别院的时候动的手，但别院中怎会没有袁天师的人看着？她藏的时候必定小心翼翼……” “可要藏的可是尸骨，那盒子小不了，查抄的时候怎会没有发现？”许大问。 吴晨站起身说：“她不用赶时间，每天夜黑之时准备一下，准备好了再藏就是了，将大长公主的床拆了看看。” 宋固说：“还有衣柜，箱笼，都拆了。” …… 俞世安和高二相互替换吃午饭的时候，俞世安跑来看了看，大长公主正房院内摆满了各种拆卸完的木块，吴晨正对着五个小盒子发呆。 俞世安激动的边走边问：“找到了？” 宋固点头说：“找到了，只有骨灰。” 俞世安站住不动了，这是被挫骨扬灰了！难怪女鬼这般恨。 宋固走到俞世安身旁低声说： “之前一直以为是大盒子，装骨头嘛，现在才知道是骨灰，且分在几个小盒子里，藏在家具的夹层和夹缝中，不拆掉这些还真找不到，但是，每个盒子里都有一块写了咒语，被打磨得如玉佩一般的五色玉石。” 俞世安大惊。 宋固又低声说： “吴晨现在也犯难，他知道这些玉石必定与女鬼一直待在人间有关，可这是谁给她的？现在若是毁掉，来日死无对证，不毁掉，赶上几日阴雨天，女鬼便可恢复，真说与河里那东西联手……且她出不去别院，咱们如何回京都？带都带不走！留在院中岂不是祸患？” 后面的话是宋固自己琢磨出来的，但他不知道的是，吴晨无法触碰带着咒语的玉石，就好像在山洞中触碰石柱一般，除非碰到即刻毁掉。 “是有些难办，高二还没用饭，我去替换他，又找到几本书……”俞世安叹了口气，欲言又止。 宋固问：“你可是担心那些人的性命怕是保不住了？” 俞世安点头： “二百多人啊！之前咱们还在担心他们回到家中能否被家人接纳，如今看，保命都难！现下已经在八处茅屋中找到所藏的书籍了，有的藏了一本，有的藏了两本，如今还差六本，之前审出六人有问题，也就是六间茅屋有问题，你说住在里面的人能活下来？如今没审问的也找到书了，你说官家会仔细辨别是谁藏的？” “反倒是全杀了妥当。”宋固沉着脸说。 “这若是在军中，我也会如此做，但，唉，见到山洞中那些奄奄一息之人的样子，知道他们受了那些折磨，救下山时，不瞒你说，我心里只觉得庆幸，庆幸他们坚持到吴晨到了，也说不出为何，就是觉得他们能活下来真是打心底里高兴，我还曾抽空去看了他们，有的已经睁眼了，却还不能言，那我也高兴！可，如今这二百多人，其中大部分本来是要经历那份折磨的，可咱们来了，他们得救了，幸运啊！” “可如今却还是要丢了性命。”宋固说着，垂下头。 第二百一十九章 难题 第220章 难题（二更） 俞世安拍了拍宋固说：“也只能安慰自己说，他们至少没有受那些罪……走了，继续去找。” 俞世安转身走出了院门。 宋固又走到吴晨身侧，说：“不如据实上报，等官家旨意再做打算便是了。” 吴晨盯着盒子里的五色玉佩问：“你说他们是一石几鸟？” “你的意思是五色玉石本就是他们想要的？”宋固问。 “还有马匹，这玉佩上的咒语应该与山洞中石柱上的咒语类似，难道都是出自袁天师之手？”吴晨问。 许大忙说：“不能？女鬼怎会同意袁天师将玉佩放入……” “来到别院后，便算是到了袁天师的地盘，我推断随便女鬼如何折腾，袁天师都冷眼旁观，直到女鬼藏好了骨灰，袁天师才动了手脚，应是与别院外的阵法相呼应，女鬼心有执念，一直不肯离去，我说找到她的尸骨便可将她送走，她还十分配合的表现出惊恐，现在想想，那份惊恐只是怕我知道她已经烧成了灰，其实她是多余，不去除她心中执念，我拿她是真没办法。” 吴晨说着顿了一下，紧跟着又说：“劳烦大哥和宋提刑帮我拿着这几个盒子，我去问问女鬼，她可知袁天师将五色玉佩放入盒中了。” …… 吴晨急匆匆回到院中，便看到大头举着树枝迎着太阳，傻呆呆的坐在马扎上。 吴晨上前接过树枝，说：“走进屋歇会儿。” 大头‘嗯’了一声，转身进了屋，直接上了床。 吴晨拎着树枝进屋后，将树枝放在地上，没有急着问话。 宋固和许大将小盒子放在圆桌上，着急的看着吴晨的反应。 吴晨笑道：“先坐下喝口茶，总要让她缓一缓，刚刚去试了阵法，又在外面晒了多半天，我怕她没力气说话。” 宋固和许大想想，觉得也对，两个人坐下，自有人来给上茶。 三个人听着大头的呼噜声，看着光线越来越暗，吴晨这才低头看向树枝问道：“你现在能否说话？” 没有动静。 “我找到了你的骨灰。” 吴晨话音刚落，女鬼竟是从树枝中挣扎着爬了出来。 吴晨端起一个小盒子给女鬼看了看，女鬼青黑的面皮顿时缩在一起，围着脸上的几个黑窟窿，形成无数褶皱，看着更觉瘆人。 “你可看到盒子里的五色玉佩了？上面有咒语，你能看到吗？” “怎会有，有玉佩？”女鬼的声音沙哑至极，难听得很。 吴晨将玉佩放回到桌面上，心里也算有数了：“你自觉事事掌控在手，殊不知你一直被袁天师握在手中，你说你一个死去的人非要将大把的活人掌控在手中，唉，你自有你该去的地方，进了光束你可能什么都不记得了，什么仇恨，情爱，都不过是累世的债……” “我只想让李恒死！” “这不是早晚的事儿吗？何须你留下看着？每个人都有他的命数，这不是你想改便能改的。” “我只差，一点……” “差远了！即便没有我，你们也不可能得逞！你以为找到了一个能为你练阴兵的人，殊不知他转手便将这差事让别人去做了，而做这个的人又是与成亲王极亲近的，你若是早知道，会不会直接找苏常做？不会，因为你看不上苏常，在你看来，被奉为天师的人才有资格跟着你，可我就纳闷了，你这么尊贵，怎会被人……挫骨扬灰呢？” “啊……”女鬼一声嘶吼，可惜力道不够。 吴晨知道这一世的人还停留在入土为安的思想中，若是能将砍头换做绞刑，囚犯能留得一个全尸，不知要如何感激圣恩。 可这个女鬼却被烧成了灰。 “你喊破喉咙也没用，事实摆在这，我不知道你与官家因何结仇，但我知道你被袁天师算计了，你现在没有离开并非只是因为你心有执念，即便你现在放下执念，你也走不了，因为……这几块五色玉佩和别院外的阵法，你的魂魄哪都去不了！” “你帮我。”女鬼哀求。 “帮你什么？” “杀了李恒。” “哎呀！讲了这么多，你还是执着于此，真是顽固不化！你先想想如何离开，你想生生世世都在这里遭罪？” “只要李恒能死！” “哼，官家即便咽气了，招呼都不带跟你打的，扭脸便进光束离开了，下辈子投胎可能还是官家，你呢？” 宋固听到了这一句，赶紧轻咳了一声。 “我可以让你称帝，可以让你拥有很多金银，美女，可以……” “你不是坚持要成亲王称帝吗？” “你只要能让李恒死，你就可以称帝！”女鬼的声音已经从沙哑变得尖利。 “你自己都变成灰了，还想操控时局？官家与你的仇恨，是你们的事，但让天下动荡，百姓遭殃，我第一个不答应！ “你可以姬妾成群，富甲天下，何必管他人死活？！” 吴晨懒得跟女鬼废话，捡起树枝朝女鬼一拍，女鬼立刻隐身树枝中，而后吴晨起身朝后院地道走去。 宋固追出房门问：“你去何处？” 吴晨没说话。 许大因要看护那些小盒子，没有走出房门。 等到了后院那个地窖口，吴晨才说：“这女鬼歇息了一会儿，多少恢复了一些，我得让她重新虚弱起来，不然大晚上的，着实难办。” 女鬼听到再想挣脱已是不能，直到听不到女鬼的惨叫声，吴晨才罢手，拎着树枝重新回到房中。 宋固皱眉问：“这女鬼实在是麻烦，若是毁掉玉佩，她是否便可离开？” “不知道！”吴晨挠了挠头：“没学过这个专业，不了解他们分多少种类，我之前遇到的都是了结了执念便会自动离开，若是女鬼也这般，那可就麻烦了，只是别的鬼魂会被阵法镇住，也是为了不让他们离开，而袁天师镇住女鬼应是限制她到处飘，但能否能毁掉玉佩……还需官家旨意。”吴晨坐到圆桌前。 大头迷迷瞪瞪的走出来说：“何时吃晚饭？我是不是睡过了？” 吴晨朝门口喊了一声：“送饭。”又对宋固说：“别的事我倒是敢自作主张，可五色玉佩的事……我觉得有点蹊跷。” “说来听听。”宋固挨着吴晨坐下。 一到夏天二月就废废了，每年都要熬着度过这三个月，六一和周末都忘了祝你们愉快，我自己也忘了愉快。 我喜欢看新闻，国内的国际的，现在发现越看越闹心，天天的三观被震了又震，真是什么牛鬼蛇神都投胎成人了，活着就是一种修行啊。 我这里开始高温了，你们那呢？ 我这里楼下的孩子和大娘们不怕热，你们那呢？ 我这里楼上的孩子已经能拖动椅子了，你们那楼上有孩子吗？（捂脸大哭） 我怀疑只有我怕热。 也只有每天看一看订阅数，心里凉快一点哈哈哈哈哈 注意防暑降温啊，注意防护，二阳好像挺活跃的。 第二百二十章 五百新军到 第221章 五百新军到（一更） 许大将几个盒子盖好盖，摞在一起，放在自己身前的位置也仔细的听着。 “阳安县的五色玉石案是因五色玉石丢失而起的，当时我推断，五色玉石不过是个幌子，这在后面查案的过程中也被证实了，可如今再见五色玉石的玉佩……二哥曾跟我说过，五色玉石虽十分罕见，但宫内库房中现下还有两块儿，一直没用，按时间推断，这几块玉佩并非用老界山下得来的五色玉石做的……” “你觉得宫内有内鬼？且内库中的五色玉佩很可能已经被偷了？”宋固皱眉问。 “我现在不知道是随便找块儿玉石刻上咒语便会有这样的效果，还是只有五色玉石有，之前的石柱，牢房中的地砖上都曾有这类咒语，但那些咒语的作用是禁锢魂魄，这五色玉石的玉佩却是放在骨灰中，那女鬼可没在盒子里，如此看来，这五色玉佩应是还有别的作用，毁掉之后是否能送走女鬼不好说，但证据可就算是没了。” 许大说：“吴兄弟是怕内库中的五色玉石已经丢失，一旦毁了玉佩，便如同死无对证一般，难以再查下去，可留着宫内这个祸患，将来指不定还会兴起什么风浪来。” 宋固点头说：“确实有必要留下证物，但……毁掉玉佩便一定是捏成粉末吗？” 吴晨解释道： “在老界山的山洞中，困住鬼魂的石柱上也有咒语，我碰到便会精神恍惚，但因石柱巨大，我用剑再加些力道便可将上面的咒语毁掉一部分，这个过程我无需碰触石柱，但玉佩不同，它太小，不受力，且我除去咒语的过程，不可能不用手碰触玉石，只一下我都受不了，除了一掌毁了，还能有什么法子？” “若是我们碰呢？”许大问。 “我不敢让你们尝试，对我都有这般伤害，我怕对你们更严重，甚至……我一直在想，苏常是如何做到将人的魂魄逼出肉身的？” 宋固一惊，下意识的上半身远离小盒子，说：“你觉得他有可能借助了五色玉石？” “准确讲应该是带有咒语的五色玉石。”吴晨说。 宋固深吸一口气，这时逻卒端着饭菜入内，后面紧跟着抱着书的高二和俞世安。 五十间茅草屋用一整日的时间全都拆除了，因前几本书找出了经验，后面拆除的过程倒是很顺利，十七本书全找齐了。 高二和俞世安颇有成就感的净了手坐到桌前，高二说：“这一天没白忙乎！” 俞世安笑呵呵的说：“我这堂堂枢密院副指挥使，竟在这里监管拆茅屋，真真是！” 宋固严肃的道：“需尽快传信京都，这十七本书还是就地焚烧的好。” 说罢，宋固，俞世安，高二，许大都顾不上吃饭，几人走到书案旁，你写你的，我写我的，根本不用提前沟通，不一会儿便写好了。 …… 吴晨和大头埋头吃着晚饭，等宋固他们四人回到桌前，吴晨和大头已经吃完了，大头直接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说：“我去睡了。” 没人理大头，大家早已习惯大头的作息时间，高二猛吃了几口后问道：“后面是不是要收拾河里的怪物了？” 吴晨皱眉：“你刚刚的汇报材料中没写河中怪物的事？” “之前便说过了，我和许大差不多一天要送两回信，该说的都说了。” “既如此，只能等官家旨意再动，那些怪物或许也姓李，咱们若是杀错了，罪过可就大了，女鬼说，龙谷山这条兴国龙脉……官家不知，可河里的那个怪物却会对女鬼下跪。” 吴晨说完，屋里静了一下，高二第一个开口问：“有没有可能，怪物下跪单纯是因为……怕鬼？” 许大哎呀了一声说：“你会说就说，不会说便闭嘴！” 宋固分析道：“袁天师知道这是龙脉，女鬼也知道这是龙脉，偏官家不知……” “回去！”吴晨突然爆喝了一声，几个人同时看向地上的树枝，像是能看到什么一般。 吴晨扭头对宋固说：“宋提刑接着说。” 宋固摆了摆手说： “我也不知道我要说什么，皇家的事，还是要等官家旨意，咱们这几日继续仔细搜查别院，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只是辛苦了你，天黑之后寸步不能离开这树枝，也只能白天眯一会儿。” 吴晨笑了笑，说：“你们赶紧吃饭……” 吴晨话没说完，有逻卒来报，新军五百人已到别院外。 许大腾的一下便站起身，说：“他们没回京都！” “谁？”俞世安问。 吴晨起身边朝外走边说：“俞副使调的兵看样子来不了，官家还是信任皇城司啊！” 许大跟在吴晨身旁说：“这五百新军的领军人叫曲奇……” “哦？”吴晨咽了下口水。 “你认得？”许大忙问。 “不认得，我一个乞丐上哪认识军中将领？” “也是，这个曲奇不太好说话，之前在京都便时有遇见，这次我在回阳安县半路遇到他们，我确实想过让他带兵跟我一起来龙谷山，但他只说要听司尊号令，我那时心急如焚，便也没有多劝，当时我还想，司尊必定会让他们回京都，别院不同于老界山……” 许大还没说完，便被吴晨抬手拦住了：“他来了。” 果然，吴晨和许大还没走到前院，便见一名一身铠甲的将军一手握在佩剑剑柄，身后跟着两名亲兵，威风凛凛的朝里面走来。 吴晨拱手道：“曲将军辛苦！” 曲奇寒着一张脸，先是朝许大抱了抱拳，而后朝吴晨抱拳道：“可是吴公事？” 吴晨点头，侧身让道，说：“曲将军是否用过晚饭？先进去……” “司尊命我严守别院，不准任何人进出！我进来只是与吴公事知会一声，吴公事与其他人都出不了别院，若是有事，可命人与别院门口的兵士说明，我自会来见，告辞！” 曲奇说完转身又大步走了，留下吴晨和许大心里一片拔凉。 …… 第二百二十一章 陈忠的心思 第222章 陈忠的心思（二更） 吴晨所住的厢房内，大头的鼾声此起彼伏，圆桌旁坐着的五个人却已良久无人开口说话。 五个人心里好像是都明白一个道理，既然新军封了别院不准出入，那他们几个人怕是跟其他人等一样，最终会被灭口。 吴晨此刻倒是平静，自责不解决任何问题，院外的五百新军拦不住他，再多点也拦不住，况且他们还知道地窖后面的山坳，吴晨想带着这几人离开并不难，他只是很好奇陈忠为何会这般做。 别院还未查明，还有太多疑团没有解开，只算时间，袁天师他们也未到京都，即便苏常，于洪等人被带到京都了，也只能审审老界山的事，更何况吴晨不认为他们能让苏常再说些什么，这种情况下，显露出要杀人灭口，说不通。 眼见几人情绪都消沉，俞世安大手一挥说： “这种结果我早就预料到了，之前咱们战战兢兢地，如今倒是踏实了，咱们知道的太多了！这一世，我不亏，只盼着来世远离朝堂，安安稳稳的度过一生。” 高二叹了口气问：“你们说，可会连累家人？” 宋固摆手说：“不会！咱们查案期间，并未回过家，家中人自然什么都不知晓，官家不会株连他们。” “那就行！”高二豪气的喝下一杯茶水说：“早在安平县，我和许大几次差点死在鬼魈帮手里，都是吴兄弟救的，多活了这些时日，我也不亏。” 许大轻轻点点头。 吴晨皱眉问：“你们便都认命了？没人想过逃出去？” “逃？逃去哪？”高二问：“前脚咱们逃了，后脚京都的家人便会入狱，我活下来又有何用？但你可以逃，带着大头逃，只是不知道平姑会如何。”高二说罢叹了口气。 吴晨摇了摇头说：“我把你们扔在这里，带着大头哥跑了？你们觉得我做的出来？” 俞世安说：“性命攸关的时候，没必要仗义，跑出去一个是一个。” 吴晨皱眉问：“你们就没想过官家为何要杀咱们？” “这还用问？练阴兵的事，龙脉的事，就咱们几个人知道，不杀了咱们还等着咱们传出去？”高二瞪大眼睛问。 “这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那些书籍！那些书籍只经过了咱们的手，书籍的内容一旦传出去……虽然咱们没看，但官家不知道啊。”许大补充道。 吴晨问： “既然是为了书籍，离开阳安县的时候咱们便已上报说那八个徒弟，有可能誊抄了洞中的书籍，如今找到书籍的折子刚送出去，官家还没收到，现在便做出灭口的决定，是不是早了些？更何况，这别院中还有河中怪物，袁天师还要审，女鬼谁来收服？这些都要有人做，谁做？做后都杀了吗？” 宋固沉吟片刻，说：“你这么一说，我倒觉得这或许并非官家的意思。” 许大忙说：“刚刚曲奇也说是奉司尊命……” “司尊……这是什么意思？”高二问。 吴晨呵呵一笑说：“不是对你们，是对我……你们不用理外面的新军，明日继续仔细查抄别院，呃……”吴晨犹豫了片刻，还是探身低声问：“若是咱们此时找到别院中的金银……是不是便没办法，内个，什么了。” 俞世安想了想低声道：“若是我调的兵来接手别院，自然没问题，现下……他们不是不进来吗？只要找到，自有办法留下一些，够你给大头张罗婚事的。” “是够买房子买地那种的？”吴晨眨着眼睛问。 高二一巴掌打在吴晨后背，低声怒斥道：“怎地如此贪心？！你可知官场最忌贪心，一旦忘了收敛，迟早便会闯下大祸。” 吴晨缩了缩脖子，解释道：“我这不是不了解京都的消费水平嘛，就是这么一问，二哥莫恼。” 许大也劝道：“在京都生活确实不容易，我觉得大头兄弟不适合居于城中，吵闹不说，大头兄弟憨直，不定哪天得罪了谁也说不定，还不如在京城外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置办几亩地，建几间瓦房，反倒自在！这样也花不了太多银钱，我们几人给你凑凑也能凑出来。” 俞世安拍着胸口说：“这事儿交给我一人便可。” 高二忙说：“等会儿！” 俞世安眼一瞪问：“你还要跟我争？” “不是，刚刚咱们还在讨论生死，怎的突然便置办起田地来了？”高二不解的问。 宋固说：“吴晨不是已经说了，这是陈忠与他的事，跟你我无关，咱们按照吴晨说的做便是了。” “是，眼下这关是司尊与吴兄弟之间的事，那来日呢？来日咱们将别院都整的明明白白的，你们敢说咱们能留得命在？”高二又问。 吴晨伸了个懒腰说： “本来是没把握的，但现在我倒是觉得……至少现在，若是官家动了灭口的心思，司尊必不会走这么一步，他知道这些人拦不住我，万一坏了官家的大事，他扛不住。” “没听明白。”高二诚实的说。 “没听明白也回去睡觉！已经累了一天，这段时间你们谁睡过安生觉？今晚可以好好补补觉，明早大头起来，我便可以睡了，快走，睡觉！” …… 夜深人静，吴晨独坐在桌边，桌上摆着树枝，他静下心来想了想，陈忠为何一直对他有所提防？为何总是想压制他？今日这事儿，他一旦冲动了，便会闯下祸事，他若真的一走了之，陈忠要如何与官家解释？ 吴晨喝了口已经放凉了的茶。 陈忠知道他为了身边这些人，不会轻易便离开，最好是悄悄谋划，曲奇发现后上报，官家自然会心生猜忌，随时提防着，最好吴晨能冲动之下，说出点什么逆天的话来，如此一来官家便知道他是个冲动的人，还是个不计后果的人，然后呢？ 吴晨正想着，女鬼从树枝中慢慢爬出来。 “回去！大晚上的，不想看到你。” “咱们好好谈谈。”女鬼哀求。 “一人一鬼有什么好谈的？” “你想要什么？” 第二百二十二章 试探 第223章 试探（一更） “世界和平！不是，天下太平！可你却因一己私利，恨不得天下大乱，我虽不知你与官家之间发生过什么，我现下也不想知道，但你不是选择直接入宫杀了官家，反倒是想起兵乱了天下，再要了官家的命，可见，你知道官家在意天下苍生，才故意要去祸乱天下，好让官家痛苦不堪，只凭此一点，我便想即刻送你走！” “你们一个个假仁假义！对待身边人尚且薄情寡义，却偏要装作心怀天下的模样！你有家室吗？可有纳妾？别着急，等你风光的回到京都，你后院的女人便会多起来，当你夜夜笙歌的时候，可还会惦念天下苍生？” “让你失望了，别说家室，我连家都没有，我之前不过是街头的乞丐，莫说齐人之福，便是吃饱肚子都是奢望，现如今是能吃饱了……目前看还没有生出太大的愿望，说天天惦记着百姓那是扯淡，我能自己活明白了，别给这天下惹麻烦便是好的，至于你说的假仁假义……碍你什么事了？你一辈子活了个稀碎，既然已经死了，还不赶紧转入轮回，在这回味什么呢？” “你，你莫将我惹急了……” 吴晨拎起树枝就要朝女鬼身上拍，女鬼忙喊：“我回去！你，你再想想。” 吴晨没理女鬼，屋里再次只闻大头的呼噜声。 …… 最困的时候是天蒙蒙亮的时候，吴晨两只眼睛拼命打架，他深吸一口气，突然开口问道：“你在别院中这么多年，可有见过其他的鬼魂？” “你在跟我说话？”女鬼在树枝中问。 “废话！别人谁能见到鬼魂？” “有袁书淳在，能让别院中有鬼魂？” “是啊，我也是突然想到这一点，你竟一直没想到吗？” “他不敢对我如何，办差事的人是我的，办差事的银钱也是我出的……” “多余跟你废话！你的人？你的钱？这些阳间的东西，哪个你能握的住？十几年的时间，袁天师还找不到替代的人，还找不到你的那些金银都藏在哪？你以为他来龙谷山只是为了炸龙脉方便？不来就炸不了了？” “你是说……”女鬼爬出树枝：“他已知道河里有什么了？” 吴晨笑了笑，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没再说话，他已听到大头起身的声音，窗外已见曙光。 …… 吴晨睡到下午未时末才起身，高二许大他们正带人挨个院落搜查。 吴晨起来用了些饭，便命人将高二许大和俞世安，宋固叫来，几人坐在院中晒着太阳，面前小几上摆放着坚果，水果和茶水，吴晨身边脚下放着树枝。 大头吃了一通，便回屋去补下午觉了。 “我见你睡了这么久，便知你心里是踏实了。”宋固说。 吴晨笑了笑说：“着实是困了，眼下也没有什么要做的，只等着官家的旨意便是了。” 高二低头问：“不着急找金银吗？” 吴晨低声说： “昨日二哥还劝我莫要贪心，这别院各处院落中能搜到的金银也不少？何必要惦记那些显眼的东西？那些东西，我总要等到司尊来了，才能让它露出来。” “司尊要来？”高二声调都变了：“我怎不知？” “司尊来为何要告诉你？”许大问。 俞世安哼了一声说：“那只老狐狸是该出现了，消息传回京都，他知道各种危险都被吴晨消除了，还不马上快马加鞭的过来，让朝中人知道官家是如何信赖他？” 宋固问吴晨：“你的意思是，女鬼的金银都藏在这里？可这座别院不是她的，是大长公主的，若是中途运来的，不等于让袁天师知道了？” “宋提刑问到点子上了！”吴晨挪了挪屁股，正准备解释，突然收声抬头看向院门口。 过了一会儿，高二头都扭累了，刚要问这是等谁？便看到曲奇带着亲兵走进了院子，而后站在院门口愣住了。 曲奇是没想到吴晨竟这般逍遥，他上午进来过一次，知道吴晨在补觉，其他人在搜查别院，陈忠在给他的信中说：无需理会其他人做什么，只需看好吴晨，让吴晨有种被监视的感觉即可，且仔细记录每日吴晨都做了什么，随时上报。 曲奇中午又来过一次，吴晨还在睡，未时正又来过一次，吴晨依旧在睡，曲奇心里便开始打鼓了。 吴晨的名字，曲奇在出京之前耳朵都听出了茧子，吴晨自己可能也不会想到，这段时间京都中各大酒肆，酒楼，茶舍，谈的都是他，且将他传的神乎其神：能上天，能入地，能脚踩祥云，能收恶鬼，更能断阴间官司…… 人们在说的时候，仿若亲眼得见一般。 曲奇自是不信，正好陈忠命他带五百新军去阳安县，曲奇便有机会当面询问陈忠，陈忠只是笑了笑，说：“他若有这些本事，又怎会留在我手下办差？捧，不捧如何杀？” 曲奇便以为自己明白了司尊的意思，这个吴晨蹦跶不了几日了。 但陈忠也嘱咐曲奇：“莫要招惹此人！” 所以曲奇去阳安县的路上想的只是照章办事，不与吴晨有过多交集，哪知路走一半，收到消息吴晨去了龙谷山，曲奇只得原地等候命令，是回京都还是赶去龙谷山。 等了两日的时间，陈忠飞鸽传书命他即刻赶往龙谷山，在路上曲奇又收到了陈忠的亲笔信，陈忠信中有些安排，最后四个字‘阅后即焚’ 曲奇更加坚信吴晨这是得罪了司尊，往后……也便没有往后了。 对于曲奇来说，他只想着按照陈忠的交代，将吴晨被圈在别院后的行为如实上报便可，可这一日吴晨的表现，如何写？是自己的举动还不够明显？需要说几句刺耳的话逼他就范？ “曲将军，来来，一起坐下品品茶，吃些水果，晒晒太阳。”吴晨站起身热情的招呼。 曲奇向前走两步，面无表情的说：“我来是看看吴公事在做什么。” “哦，还烦请曲将军回禀司尊，就说我，好着呢！”吴晨笑得很灿烂。 第二百二十三章 分析 第224章 分析（二更） 曲奇看了眼桌上的吃食，说：“能吃些好的，吴公事便尽量吃些。” 说罢，曲奇转身大步走出院子。 “他，他这是什么意思？”高二有些气恼的问。 吴晨重新坐下，笑道：“吓唬吓唬我呗，还能有什么意思？司尊这也是没办法了。” 想到陈忠因想不出更好的法子而气恼，吴晨笑得更开怀了。 “你与陈忠之间到底有什么恩怨？”俞世安好奇的问。 吴晨说：“谈不上恩怨，他对我始终不放心，总想将我收拾的服服帖帖，我对他……方方面面，都看不上。” 高二立刻警觉的看了眼四周，而后低声说：“你就不能小点声？” 许大也着急的说：“再有看法，也要先能安身保命，你得罪了司尊来日怎会有好日子过？” 俞世安大手一挥，道：“怕什么？不在皇城司办差不就得了！吴晨一身本事，若是来我枢密院……” 吴晨摆手说：“不用，他拿我没办法，我的生死，现在可轮不到他来决定。” “是，你有本事，定能得官家赏识，阳谋你是不怕，可……来阴的呢？你防得住吗？”高二瞪大眼睛问。 “先不说这些，刚刚说到女鬼的银钱为何会在别院中，你还没说完。”宋固赶紧提醒道。 吴晨点点头说： “这要查一下别院的修建时间，我缕了一下先后，女鬼先死，心里不服，折腾了一下，差点将自己折腾的魂飞魄散，这里有个问题，女鬼是被谁救了？救了之后反倒是厉害起来了……” “女鬼没说？”高二问。 “是你，你说吗？”许大没好气的问。 “而后女鬼找到袁天师表示要合作。” “袁天师能看到她？”俞世安问。 吴晨点了点头说：“应该是能，他们谈好条件，袁天师找到成亲王，想要用一用成亲王府中的苏常……” “你不是说女鬼与成亲王关系匪浅吗？怎地不直接找苏常？”高二又问。 吴晨挑了挑眉说： “这个问题我想过，一开始我觉得是因为苏常远没有袁天师有地位，且袁天师方方面面，综合能力强过苏常，可后来我觉得这里面还有一种可能，女鬼虽说与成亲王有关系，却对成亲王不够了解，她未必知道成亲王府中有个痴迷于鬼魂的苏常。” “她能听到吗？”高二看了眼树枝问。 “能听到，不用理她，咱们接着捋，老界山是与大长公主家的某些人有些关联的，所以袁天师知道老界山有个隐蔽的所在，后面定是派人一通修建，咱们看到的山洞和那些地道便形成了，同时袁天师让大长公主找先帝要了别院这块儿地，开始兴建别院。” 宋固一拍大腿，道：“我明白了，不是女鬼命人将金银运过来，而是本来就在这里！袁天师不知如何知道了，便修建了这座别院。” “又或者，这座别院本来就在，只不过之前是女鬼的，后来才成为大长公主的了。”吴晨说。 宋固站起身，在院中边踱步边说：“这便也解释得通河中之物为何会对女鬼下跪！这地方本就是女鬼的，袁天师一直在算计女鬼。” 吴晨说：“这么看，袁天师必定知道女鬼是谁，不仅袁天师，官家和陈忠也知道，且，龙脉之谈纯属扯淡！不过是吓唬我的说辞，我说过，女鬼生前必定对这些歪门邪术有所接触，官家怎会让这样的人住在龙脉上活着接触到龙脉？” 宋固频频点头。 “山中没有火药？”高二激动的站起身问。 “有没有的不知道，即便有，他们想炸的也绝非龙脉。”吴晨答。 俞世安长舒一口气说：“我说嘛，自家龙脉在哪，官家怎会不知？这女鬼惯会说谎骗人。” 吴晨笑道：“她以为这是聪明。” “可她到底是谁？”高二问。 “官家肯定知道，咱们不用操这个心，最好永远别知道。” 吴晨说完，高二重重点头。 俞世安看着不停走动的宋固，一把拉住他说：“你还是坐下，我看你来回走，头晕！” 宋固坐到马扎上，问吴晨：“如今可确定河里必定有些东西，你打算等陈忠到了再取？” “那自是当然，龙脉之说咱们否定没用，再说，那般艰难才能找到的东西，怎能不让他看到过程？想要功劳，也得真的付出点什么才行。”吴晨坏笑着说。 “你美什么？你这点小心思能逃得过司尊的眼睛？”高二提醒道。 “我也没想逃过司尊的眼睛，所以我刚刚才让曲奇，”吴晨咽了下口水：“转告司尊，我好着呢！司尊一听便知道我识破他的计谋，人最怕什么？最怕乱了手脚，他想让我冲动之下做出错事，他再出面替我摆平，再整出一个‘再犯如何如何’的紧箍咒，他觉得我便会乖乖听话，任他调遣了，同理，若是冲动的人不是我而是他呢？” 俞世安也拍了一下大腿，指着吴晨说：“你这招狠啊！他一旦失去官家的信任，屁都不是！” 高二忙说：“咱们能不能保命还不一定呢，算计一下临死前带着谁还行，这怎么还异想天开了呢？官家能不信任司尊？” 宋固长舒一口气，说：“龙谷山若不是龙脉，咱们的命便算是保住了。” “这都是哪来的因为所以，我……是我笨还是你们都不是人？”高二气恼的问。 宋固哈哈一笑道： “这事儿我想了很久，昨晚上觉都没睡好，算来算去，只有龙谷山不是龙脉，咱们可保住性命！你们听我说说，看看是不是这个道理。” 宋固轻咳了一声，又说： “咱们觉得会丢命，一方面是因为这事儿太离奇，又牵扯皇家，所谓家丑不能外扬，知道的人自然是越少越好，另一方面是这案子中所用手段实在是不可言传，最重要的是，龙脉这个事，官家都不知道，咱们知道了，属实是祸事！现在不一样了，若只是一帮人密谋篡位，这个事儿便好说了。” 我快热嘎了。 第二百二十四章 吓唬 第225章 吓唬（一更） 宋固顿了一下接着说道： “咱们不过是抓了一些懂得邪术的歹人，这个过程咱们也是受了不少的惊吓，即便进过山洞的就咱们几人，但这不影响别人自行编造往外传，鬼神之说在百姓间向来传的凶，杀不杀咱们都封不上百姓的嘴，这是其一，其二苏常痴迷邪术几十年，也不过刚琢磨出个道道，指望咱们只看了几眼便会些什么，想来官家也不信……” “可吴兄弟不一样啊！”高二激动的说。 许大忙训斥道：“你就不能小点声？” 宋固赶忙说： “吴晨自然是更不用担心，朝中没有吴晨这样的人！官家向来惜才，怎会轻易说杀便杀？袁天师本来很受器重，却整日游山玩水，找不见人，这回算是彻底找到了，想何时见便能见……” “宋提刑觉得官家留我性命是因为我能替代袁天师？”吴晨扒开一个橘子，将半个橘子全都放入口中。 宋固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俞世安想说什么，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响。 吴晨又将剩下的半个橘子塞进嘴里，想了想才说： “我与宋提刑想的不同，我知道官家现在不会杀我，并非觉得我会什么，而是通过司尊做了什么推断出来的，我还是那句话，官家若是想杀我，司尊便不会让曲奇这般做，他或许会保我，当然，这要看官家杀我的心意是几分……” 吴晨说着摆了摆手：“不说这些，你们也知道，只要你们无事，想杀我确实没那么容易，所以我只按自己心意做事，袁天师，苏常这样的人和这些鬼魂留在世上只会让更多的人受难，所以我不能停。” 吴晨有些话没办法说出口，他不知道李恒是明君还是昏君，不知道李恒的脾气秉性，按照常理，他难逃一死，但至今未接到旨意回京都，依旧让他在别院继续查证，时间越长，吴晨觉着自己越不会有事，但这也说不准，上一世他对历史只能说是略知一二，他所知道的那些古代帝王，可没有谁和谁脾气秉性是一样的，处理事情的手段也不尽相同，功过也都是后世评判的。 真说杀了他，不过是水面上落下一片树叶，些许涟漪也只是身边这几个人。 “宋提刑刚刚说的对，”吴晨顿了一下又说：“你们应该无碍，这我便放心了，只等司尊来了，我再好好演一出戏，便可去京都了。” 高二和许大已习惯吴晨说什么是什么，既然吴晨说没事，那自然是没事，只是宋固和俞世安还是一副忧虑的模样。 …… 曲奇在黄昏时又来了一趟，这一次看到的是众人嘻嘻哈哈的用晚饭。 转日上午曲奇又来了，这次其他人都没有继续搜查别院，几人依旧聚在一起，下棋，饮茶，晒太阳。 曲奇看不懂了，难道是他表现的还不够明显？ 下午曲奇再次来到院中，只有许大和高二在，二人坐在院中，脚下摆着树枝。 许大见曲奇进院子，站起身说：“他们都去午睡了，曲将军过来坐会儿。” 曲奇见吴晨没在，便没有推辞，走过去坐在马扎上，问：“你们怎地如此清闲？” 高二没好气的说：“我们忙得几夜不眠不休的时候你怎么没看见？现下要等官家旨意，不歇着难道还要开荒种地？” 许大忙劝道：“都是办差，哪来的牢骚！不过话又说回来，我们之前也确实太辛苦了，正好这几日等旨意，才有时间歇一歇。” 曲奇抿了抿嘴，转头看了看四周，注意到许大和高二脚下的树枝，问：“怎的摆个树枝在这里？” “要不你带走玩玩？”高二坏笑着问。 许大佯装气恼，训斥道：“莫吓到曲将军！” 曲奇哼了一声问：“一根树枝怎就吓到我了？” 高二说：“你好好回想一下，每次进院子，这跟树枝是不是都在我们这几个人的脚下？若是黄昏了，他也会在屋内吴兄弟的脚下，你好好想想。” 曲奇真就回忆了一下，然后说：“确实如此，这根树枝有何不同之处？”说着便要拿起树枝想要仔细看看。 “别动！你不想活了？”高二瞪大眼睛问。 曲奇一愣。 许大忙对高二责怪道：“你一惊一乍的，不能好好说？！曲将军莫怪，”许大又一副笑脸看向曲奇说：“我们在阳安县做了什么，真不能对你说，来这别院……这么说，不比阳安县干净，虽说我们不能说，但你多少也会知道一些，知道的少是好事，这根树枝，可不仅仅是根树枝，这里面有东西，不让曲将军碰也是为你好。” 曲奇皱了皱眉，在离开京都的时候，陈忠确实跟他说了一些阳安县的事，还特意嘱咐他但凡鬼魂之事万不可轻视，发现不妥即刻告知吴晨，吴晨自会处理，不可因不见而不信。 如今眼见许大和高二拿着一根树枝吓唬他，若是放在早先，他必定会拔剑将树枝斩断，可今日他却劝自己忍了又忍，才开口嘲讽道：“离开京都的时候，确曾听司尊说过吴晨有些本事，怎地你二人跟了吴晨几日便也学会了？天赋秉异啊！” 高二也不恼，摆了摆手说： “你虽一身铠甲，却从未上过战场，那种惊心动魄说了你也不懂，经历的多了自然胆子大了，也知道哪些事能做，哪些事不能做，也能为吴兄弟分担一些，你别看我们现在敢坐在这里，真说太阳落山之后，我们可不敢，要不天黑后你再来试试？” 高二说着压低声音故作神秘的看向曲奇又说： “前两日天黑，这里面的东西便上了一位老者的身，那家伙上身之后厉害得很，要不是吴兄弟果断出手，我们几个都得没命，当然，最后那老者的命是没了的，谁能经得吴兄弟那一掌？我觉得曲将军可能很合她的意，天一黑，吴兄弟若是没看住，她或许就会去找你，这可不是关好门窗便能拦得住的，这东西能闻着味找过去，谁的心坏了，她就上谁的身。” 曲奇冷哼了一声，站起身，径直走出院子。 第二百二十五章 亲临（二） 第226章 亲临（二） 高二坐在那里坏笑，许大看着曲奇出了院子，便低声说高二：“你何苦招惹他？他也是办差，身不由己。” “我不管，想算计吴兄弟就是不行。” “你有本事跟司尊嚷嚷去。” “我，我告诉你，”高二低声说：“司尊与吴兄弟斗，未必有好果子吃！” 许大笑了笑，低声说：“司尊仰仗的是官家的信赖，吴兄弟是真有一身本事，谁赢谁输真不好说，可我就纳闷，司尊为何要对吴兄弟这般？一边往死里用着，一边又想尽办法压制。” “吴兄弟不是说过，司尊喜欢无脑的下属，听令便可，怪只能怪吴兄弟长了脑子。” 两个人低声嘀咕着，没过一会儿，便见到曲奇去而复返，急匆匆走进院子，朝二人招了招手说：“有急事找你们，赶紧跟我来。” 说罢便转身出了院子，高二和许大连问的机会都没有。 高二只能进屋将吴晨唤醒，大头他是喊不醒的，也只有吴晨能将大头喊起来。 …… 吴晨懒洋洋的坐在院中，脑子里想着那几块五色玉佩，他接触过地砖上的咒语和石柱上的咒语，地砖上的显然是最弱的，他碰触的时候虽说犹如电击，但还是能下得去手，石柱上的厉害些，只碰触一下便直接让他精神恍惚，而那五色玉佩触碰的时候像是能吸走他的魂魄一般，让他不敢再碰第二下。 若是将几块五色玉佩摆放在一起，还是以一种阵法的形态摆放，那女鬼会如何？ 吴晨知道女鬼执念不除很难自行离开，袁天师能有的办法是收了女鬼或者让她魂飞魄散，毁掉玉佩和用玉佩做阵法，哪个是送走女鬼的方法？ 吴晨正想的出神，突然眉头一皱，抬头看向院门口。 过了一小会儿，一名逻卒急匆匆跑进院中，气喘吁吁的说：“回禀吴公事，司尊到了！” 吴晨淡定的说：“知道了。”说着，吴晨慢慢站起身。 逻卒见吴晨不着急，忙指了指院门口说：“已到院外了。” 吴晨笑了笑，站在原处没动，随即便看到四人抬着一个步辇，陈忠瘫坐在上面，面色苍白，步辇后面跟着一名中年人。 吴晨立刻收起笑容，故作紧张的走到步辇旁，躬身问道：“司尊这是……” 陈忠有气无力的说：“官家不放心，命我来看看。” 吴晨忙说：“是走的太急了？还是路上遇到了歹人？司尊看着病的可不轻啊，这地方邪性，我怕不能护司尊周全！” 吴晨说得极是认真，陈忠气得眼睛都睁大了一些，狠狠盯着吴晨问：“不是说皆在掌控之中吗？” “司尊明鉴，我从未有上报的机会，司尊也没给我留条上报的路子，我想跟司尊说些什么，也要通过高二和许大，好在还有宋固宋提刑和俞世安俞副使，要不然我可真是跳进什么河都洗不干净了。” “我只问你眼下别院是否安全？” “不知。” “你……” “司尊莫急，听我慢慢说，司尊能得到皆在掌控中的结论，想来是看过上报的信息总结出来的，何为掌控？可以理解为困难都解除了，也可以理解为，困难还在，但兴不起风浪……司尊可是哪里不舒服？” 吴晨看着陈忠腰腹部不断的用力，原本瘫坐的姿势有打挺的趋势，一时高兴，忘了控制住表情，问的时候竟是带着一丝收不住的窃喜。 陈忠很是气恼，此刻却是没有办法，他颤着声音朝身边人说：“恭桶在哪？抬我过去！” 四人赶紧抬起步辇，吴晨注意到陈忠在出院子的过程中，不经意间朝那名中年人连着点了几下头。 吴晨明白了。 步辇出了院子，吴晨热情的招呼中年人说：“来来来，先坐下歇一下，我叫吴晨，不知如何称呼？” 那中年人只是微微颔首，跟着吴晨走到马扎旁，说：“陈……司尊半路着了凉，一直腹泻不止，却不敢耽误行程。” “哦，可有服药？” “药石无用。”中年人答。 吴晨指了指马扎说： “先坐下歇歇，你们一路赶过来必定辛苦，喝口茶……你不想活了，你想干什么？我正愁找不到送你走的办法，你是想做个示范，看看阳光能不能让你魂飞魄散？” 中年人皱了皱眉，看着吴晨突然对着树枝自言自语，心里不由得一阵反感。 “陛下，咱们进屋里坐，这女鬼见到陛下，不太安分。” 吴晨突然换作一副惊恐的表情，躬着身子，像是不知如何是好。 李恒愣住了，他没想到吴晨这么快便揭穿他的身份，他以为吴晨若是聪明，自然会在之后的言语间知道他是谁，只是需要些时间，这也是为何陈忠拉肚子都快拉没命了，还要强撑着过来露一面，李恒想听听实话，知道了他是谁，那话中便不知几分真，几分假了。 若是吴晨再自作聪明些，便会假意迟迟没有发现他的身份，说一些知道后不敢，或者不能说的话。 哪知都还没开始呢，便结束了。 李恒有些气恼的看着吴晨，问：“你怎知是我？” “她顶着太阳要爬出来……”吴晨指了指树枝：“陛下先进屋，虽说陛下看不到，毕竟是不干净的东西。”吴晨说着护着李恒进了屋。 李恒撇了一眼树枝，吴晨听到女鬼痛苦的嘶喊。 …… 进屋后，吴晨没管李恒，直奔里屋，将大头叫起，此时正值阳光慢慢弱下来的时候，院中阴凉处也越来越多，正是要不断换位置的时候，怎能没人在一旁守着。 大头揉着眼睛，看都没看李恒出了房门。 吴晨急急的走回李恒身旁，指了指几把圈椅说：“陛下随便坐，不用客气。” 李恒挑了挑眉，不知是恼还是笑，索性随便找把椅子气哼哼的坐下。 就在李恒坐下的同时，吴晨突然大声道：“陛下在上，小的，不对，草民，嗯……臣吴晨给陛下磕头了。” 话是喊出来了，可人却没跪下，不但没跪下，吴晨瞪大眼睛看着李恒，像是在等李恒说‘免了。’ 李恒又恼了几分，沉着脸说：“你倒是磕啊！” 第二百二十六章 述职（一）一更 第227章 述职（一）一更 “草民大头给陛下磕头。”大头听到屋里的对话，走到门口喊了一声，跪地狠狠的磕了三个头。 李恒手一抬说：“起来。” 吴晨说：“谢陛下。”坐到了椅子上，大头站起来，走到马扎旁举起树枝坐了下去。 李恒沉着脸看向一脸讨好的吴晨，问：“你跪了吗？” 吴晨嬉皮笑脸的说：“陛下明鉴，臣出身乞丐，不太懂朝中规矩，今日突见陛下难免一时激动不知所措，还望陛下莫怪，实在是……那东西看着呢，”吴晨转身指了指门外：“我眼神不能离开陛下。” 这个茬打的很是管用，李恒顿时被那树枝吸引了过去，忙问：“那是什么？你刚刚说她不安分？” 吴晨收敛笑容，认真严肃起来，说：“是那女鬼，老界山上的一切都源自她，我好不容易将她控制在树枝中，她是谁？我不知道，但陛下一定知道。” 这女鬼的消息几日前曾上报过，李恒自然知道，也能想到女鬼是谁，但他实在没想到女鬼竟在树枝中。 趁着李恒愣神，吴晨继续说道： “女鬼死后心怀执念，不肯离去，抓住袁天师的把柄，以为可以要挟，殊不知羊入虎穴，袁天师和女鬼都知道有练出狰鬼的法子，偏巧成亲王府里养着一个闲人，名叫苏常，一辈子痴迷鬼魂之事，他们便将练狰鬼的事交给了苏常，苏常也算对得起他们，不仅练出了狰鬼，还加送血尸鸟，血尸鸟的羽毛刀枪不入，气力也无用，唯有火烧，他们想将血尸鸟的羽毛做成铠甲，陛下可以想想一下，一队阴兵和一队身穿血尸鸟羽毛做铠甲的兵士，所经之地，谁能阻拦？” 李恒沉着脸听着。 “女鬼与袁天师从一开始便在相互算计，女鬼想的是杀了陛下后让成亲王继位，袁天师想的是杀了陛下后让大长公主的儿子继位，那儿子本来也是袁天师……” 吴晨注意到李恒脸上的怒火已经有点上头了，忙说： “陛下莫恼，我这人说事办事都讲究一个利落，想东想西的太耽误事，若是说个事儿还要想着如何措辞，这件事说完一定离原样差很远。” 李恒审视的看了看吴晨，沉声道：“看来陈忠说的对，你不适合官场。” 吴晨笑道：“不瞒陛下，我也没想着高官厚禄，一世为人，有机会为百姓做些实实在在的事，何等荣耀？！” 吴晨说完下意识看向门外，他怕晴天打雷。 李恒哼了一声：“你接着说。” “练阴兵是女鬼与袁天师的共识，女鬼有财力有人脉，袁天师有技术，有场所，老界山那个山洞便是大长公主的家人找的，苏常虽是成亲王的人，但却是袁天师找出来去的老界山。” “你说的话，我好像听不懂，又好像能听懂。” “这就是简练，陛下习惯习惯便好了，老界山被咱们毁了，龙谷山这个别院也被咱们封了，袁天师并未慌张，为何？因为他们有暗道，别院围了一圈，困不住他们，他们之所以没走，是想不到苏常会供出龙谷山，袁天师用那八人设计将苏常推出来，进而牵扯出成亲王，为他儿子继位扫清了障碍，还拿到了研发成果，且别院中经七年时间抓来二百多人，等的便是苏常功成之时。” “袁书淳想借我的手，杀了成亲王及其子孙？” 吴晨点头说： “女鬼一直很是护着成亲王，且现下除了女鬼谁都不知道真的成亲王在何处，女鬼只等起兵之后将成亲王推出来，而后杀了袁天师，而袁天师也等着起兵之后，胜局在握的时候，毁了女鬼！在此之前，谁都不会知道袁天师参与了这件事，他们都将对方看成驴，想着卸了磨便可杀，这才给我提供了机会。” “袁书淳何必如此费事？若是没有五百兵士遇害，苏常带着狰鬼来龙谷山找他们，后面的路岂不是无人可挡？至于李忆，大可等他露头的时候杀之，没必要非要经过我的手。” “袁天师若是可轻易杀了成亲王，哦，李忆，自然不会这般大费周折，这里面一定有些咱们现在还不知道的事情，再有，五百兵士遇害也并非全是为了借陛下的手杀了成亲王，袁天师还想得到五色玉石。” “哦？” 吴晨将刻有咒语的三种东西和自己触碰后的感觉说了出来，而后总结道：“……所以我觉着五色玉石对袁天师来说很重要，女鬼虽说有些狂妄自大，但一定有狂妄自大的资本，要不然袁天师不会让她留到现在。” “内库年年清点，未听说过少什么，我出宫之前已经命人再去清单。” 吴晨挑了挑眉说：“内库中有五色玉石，若是有丢失……宫里也有他们的人。” 李恒点头。 “我本有意毁掉五色玉佩上的咒语，以为这样便可将女鬼送走，但是，我做不到，而后才想到，五色玉佩的作用或许比我想象的还要重要。” “外力可能毁掉？” “未试过，我担心力道重一点便将玉佩变作粉末了，而未有陛下旨意，我也不敢轻易尝试。” “龙脉又是怎么一回事？” “不过是袁天师和女鬼说出来吓唬我的，我也是这两日才想明白的。” “哦？如何想明白的？” “袁天师说龙谷山是龙脉，他已在山中放了火药，他若是被抓走，便会有人炸毁龙谷山，毁掉龙脉，这样一来，兴国龙脉便如同毁在我的手中一样，我便只有死路一条，我信了，天师嘛，这个头衔唬人啊。” 吴晨顿了一下又说： “袁天师想让我放他一条生路，便等于放自己一条生路，但我有信心找到装着火药的山洞，不让龙脉被炸，况且袁天师实在不能留，他比苏常道行还高，放他走，来日不知要有多少人送命！陛下不知，那袁书淳用意念便可召唤鬼魂，我伤了袁天师，又嘱咐顾右一路饿着他，应该会有些用。” 李恒一惊。 第二百二十七章 述职（二）二更 第228章 述职（二）二更 “女鬼说龙脉，是为了让我跟着她干，她的意思是，陛下不知这是兴国龙脉，而她知道，且别院中花厅后面有个池塘，算不得大，里面却养着几只巨人般的怪物，我是人鬼不惧，却被那东西打的几次差点丢了性命，但那东西怕光，所以白天他们不敢出来，天黑后只要四周火把照着，他们也一样不敢出来，就是这样一种怪物，在见到女鬼的时候，竟然下跪了。” 李恒皱了皱眉。 “我一开始以为女鬼是皇家的嫡女，那河中之物是守护龙脉宝物的，但是问了俞副使他们，他们没听说十几年二十年前，哪位公主突然亡故，且女鬼说陛下不知此处是兴国龙脉，陛下不知，而她不仅知道，且河中怪物还向她下跪，这不是扯吗？吹牛皮吹爆了，便会留下破绽，这别院在十几二十年前应是女鬼的，后来她死了，先帝才将这别院赏给大长公主，龙脉之说，怕是袁天师和女鬼早就商量好的，将来蒙骗百姓用的，想要谋朝篡位，总要做出点天意的假象来，可还没等到那个时候，便遇上我，他们就说出来骗骗我，尤其是袁天师，他以为这样便可保命。” 李恒诧异的盯着吴晨看，眼神中充满探究。 女鬼是谁李恒自然知道，别院前后主人是谁，他更知道，但是他没想到吴晨什么都不知道，却能推断出来。 吴晨见李恒眼中有探究，以为是龙脉之说推断为假的证据不足，便展开了解释道： “女鬼也好，袁天师也罢，都知道江山易主没那么容易，凭借阴兵篡位本就难立足，得了江山却难收复民心，总要提前预备点什么，好彰显皇位易主是上天的旨意，那不得提前准备妥当？” 吴晨顿了一下又说： “袁天师为了保命说出龙谷山是龙脉，想让我知晓利害放他一马，别说，他的话逻辑上是通的，陛下请想，他是想让自己的儿子坐上皇位的，那李家的龙脉自然多余，可这事儿却经不得细琢磨，龙脉与国运若是相通的，他起兵之后，不用炸掉龙脉，龙脉本应自毁，或者直接毁了龙脉，都不用起兵！我换句话说，对于袁天师来说，毁掉兴国龙脉远没有布置上天启示江山要易主袁家重要，后来我遇到女鬼，女鬼竟说陛下不知龙谷山是龙脉，我当时便起了疑心，活人喜相互哄骗，都以为死了便不会说谎，实际上还是要看生前为人如何。” “眼下你觉得最难办的事是哪件？”李恒面无表情的问。 吴晨刚要开口，陈忠的步辇进了院子，大头高声问：“你们找谁？” 屋子的门没关，李恒只说了一句：“先安置下来歇下。”便见一人影从房顶飞落院中，吓得大头用树枝遮住脸。 那人走到陈忠步辇旁重复了一遍李恒的话，步辇离开，那人也不用藏着了，直接站到房檐下。 吴晨舒了一口气。 李恒哼了一声问：“你还知道怕？” “不是怕，是麻烦。” “何来的麻烦？” “司尊……身体的某种缺陷会导致人性的扭曲，我这么说，陛下能明白吗？” “这也是一种……简练？” “自古宦官当权，没有几个是好的，在他们的眼中，自己都不健全了，这人世间又怎会美满？他们也不会让这世间美满，正常人为官，别管真的假的，多的少的，总有想为百姓谋福祉的，但他们不会……说到底他们也是可怜人。” “你说的倒是直白，毫不掩饰。” “司尊若在，我便要掩饰，这就是麻烦。” “你觉得陈忠……权力过大？” “我不懂朝政，甚至不知道司尊的权利到底有多大，司尊脑子好使，却不允许属下人有脑子，这是一种自保，也是一种自卑，呃，就是他生怕有人功高盖主，抢了他的风头，他这一生唯一可以依仗的只有陛下的信任了……” “所以他才处处提防着你。” “他想要的是属下的忠心，但只可忠心与他，他才好忠心陛下，这是他的逻辑，就是想法，至少目前看，司尊还是这么想的。” 李恒的脸阴沉了下来，他掸了掸长袍上的褶皱问：“刚刚问你，眼下别院中最紧要的是什么？” “陛下亲临必是知道这女鬼十分紧要，有些话我问不出来，比如他们是否留了后手？女鬼并不信任袁天师，我总觉得她不会只有龙谷山这一处贼窝，真的成亲王在哪？找到真的成亲王，整件事才算查明。” 李恒眯着眼看向门外，说：“我以为你会说解决河中的妖物是当务之急。” 吴晨摆手道：“那些东西不着急，我打不过他们并不代表没法子除去他们，他们没脑子，我有。” “找到成亲王便可了结此案，不留祸患？” “那五色玉石也要查明白，怎的加上咒语便有如此神力？如何毁掉五色玉佩？这种东西断不能落到旁人手中，这是祸患，苏常洞中那些古书和他记录的心得到底有多少套？我们已经毁掉两套了，还有何人手中有？这也是祸患，再有这别院中必定还有没找到的暗室密道，必须要找到，不然也是祸患，八个徒弟只带了两只狰鬼来，目的不是为了显摆，是为了方便龙谷山练出更多的狰鬼，我们找到这些年被他们抓来的总共二百多人，真说开始练了，一人一个木桶那得多大的地方？” “你们这几日没找到暗道？” 吴晨摇头说：“前两日五百新军便到了，来了便对我一通吓唬，一天八趟看我在做什么，言外之意便是让我老实待着，等旨意到了，洗干净脖子‘咔嚓’一下，了结此生，我哪还有心思去做别的？想想也是，整个案子从头到尾只我最清楚，且也只有我能看到全貌，不杀我杀谁？我这么一想，觉都睡不踏实，也无心思再做其他。” 李恒‘哼’了一声说：“除了你，别人便都无用了？” 第二百二十八章 今晚就见 第229章 今晚就见（一更） 吴晨收起一副可怜相，认真的说： “其他人都以为我何等能耐，处处听我号令，我不动，他们自然不会动，这差事也确实为难他们，这种事活几辈子也未必会遇到一回，放谁身上都蒙，他们仅凭一身胆气跟我走了一路……” “你倒是仗义！”李恒站起身，看着门外的树枝问：“我何时能见？” “陛下见不到，我可以传话，即便不传话，陛下能见到，我也不能让陛下单独见。” “如此一来，你更是必死无疑了。” 吴晨笑了笑说：“陛下若是想杀我，便不会亲临了，我今晚倒是可以睡个好觉了。” “难说！”李恒说完，走出了房门。 屋檐下的人立刻紧随身后，大头举着树枝连连磕头，吴晨却站在屋中没有动。 …… 没过多久，高二和许大回来了，二人垂着头进了屋。 吴晨正坐在屋内反思刚才的应对，见二人臊眉耷眼的进来，笑问：“司尊让你们过来问问官家与我都说了些什么？” 许大看向高二说：“你看，我就说吴兄弟必然明白。” “你们回禀司尊，就说官家想见女鬼，还问了问别院其他事，而我忧心命不久矣，抱怨司尊不该将这个差事给我便可。” 高二皱眉问：“你真跟官家抱怨司尊了？” “当然，官家要见女鬼，见得到吗？还不是需要我在中间传话？我早说过，咱们不知女鬼是谁，官家一定知道，既然官家能来，可见这女鬼何等重要，别人都不能知道的事，偏我要知道，你们说我能不忧心性命？能不抱怨两句？” 高二听罢转身便要走，被许大一把拉住说：“你干什么去？” “我去找司尊，便这般回禀。” “咱们俩回来屁股都没挨着椅子呢，你便去回禀，司尊能察觉不到你在扯谎？” 高二皱了皱眉，气哼哼的坐到椅子上。 吴晨劝道： “二哥莫恼，不论大哥二哥如何回禀，司尊都不会信，但是时间上也确实不宜太短，司尊不信我，我也不信他，反倒是让你们夹在中间难做，索性你们便都照实说，反正他也不信，你们还轻松些。” “什么都照实说？”许大问。 吴晨点点头说：“你们说我对司尊忠心耿耿，他反倒更加疑心，反复追问下你们还是会露出破绽，还不如照实说，就说我洞悉一切，知道曲奇是什么意思，也知道司尊的用意，难免心内不爽。” “可……” “他不能将我如何，至少现在不能，等离开别院，或许他更加不能了。” “听不懂。”高二连连摇头。 许大说：“吴兄弟让咱们如何做咱们便如何做，肯定错不了。” “那刚才这些话总不能照实说？”高二问。 这次连吴晨都有点急了：“你是真傻假傻？” 高二呵呵憨笑。 许大问吴晨：“你不过去面见司尊？” “见过了，再说他都拉成那样了，我就不过去扰他歇息了。” 高二探身低声道：“我看司尊这次病的不轻啊。” 许大也坐过来说： “我看司尊身边伺候的小太监脸色都是菜色的，估计司尊这样不是一日两日了，你们想啊，官家微服，怎能不带着好使的太医？可太医竟是没能治好。” “好在是太医，若是别处的大夫怕是早被司尊杀了。” 吴晨没有说什么，他还在想晚上那一关如何过。 …… 高二和许大又说了一会儿便去找陈忠复命，很快便回来了，高二兴高采烈的低声对吴晨说：“司尊见我们连眼睛都没睁，我们说完之后便出来了，司尊一个字都没说。” 吴晨说：“他这岁数还真是经不起这么折腾，你们可见到宋提刑和俞副使？” 高二和许大都摇头。 晚饭时，吴晨也没见到宋固和俞世安，他倒是不担心二人如何了，不过就是被官家叫去问话，然后陪着一起用膳，二人多年为官，应是不难应对。 可官家临走时说的‘难说！’到底几个意思？ 吴晨心里有些慌，晚饭也没吃下多少，大头像是看出吴晨有心事，吃完饭后悄悄跟吴晨说：“别怕，大不了咱俩跑。” 吴晨吃惊的看向大头，大头看了眼正低头嘀咕的高二和许大，凑到吴晨耳边说：“我虽只会要饭，但我可以学着种地，回头你再偷着把平姑接来，也挺好。” 吴晨瞪大眼睛看着大头，高二见状问：“大头兄弟头上长出花了？” 大头忙说：“你才头上长花呢！” 吴晨刚要说什么，一眼看到脚下树枝，女鬼正从树枝里往外爬。 “你出来干什么？回去！”吴晨厉声道。 此时外面天色已黑透，别看白天的时候高二和许大敢守着树枝坐着，真到了晚上，他们还是有些怵头。 听到吴晨的呵斥，二人心有灵犀的朝一旁挪了挪凳子，大头伸了伸懒腰直接去睡了。 “你杀了李恒，无论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女鬼黑洞洞的眼眶今晚竟是有些泛红。 吴晨皱眉问：“晒了一天，你竟是还有力气，要不咱们再去闯闯阵法？” “你可想好了，我若是说出实情，你便只有死路一条！他不会让你活着。”女鬼声音沙哑又尖利，十分的难听。 “我要是想活着，没人能要了我的命，你不用担心，待明日你见到官家，也可以什么都不说，我便什么都不知道，一样保命。” 吴晨说的漫不经心，女鬼想要爬上桌子，被吴晨拿起树枝拍了回去。 高二吓了一跳，忙问：“女鬼是不是威胁你了？” “她拿什么威胁我？跟我说死了也不放过我？”吴晨说完朝高二使了个眼色，意思是有人来了。 很快，一名老太监急匆匆的进了院子，吴晨拎着树枝迎了过去，老太监挺了挺腰杆说：“陛下宣吴公事带着该带的，去河边觐见。” 吴晨愣住了，为何要晚上见？还是在河边？河里那东西他打不过，官家怎会命他去那里见？且女鬼在晚上可比白天难控制。 第二百二十九章 河边险情（一）二更 第230章 河边险情（一）二更 老太监催促了几声，转身就走，吴晨喊了一句：“稍等片刻！”回头对高二和许大说：“快将女鬼骨灰盒子帮我带上。” 高二蒙了：“带那东西干什么？体面下葬啊？” 许大什么都没问，直接转身进了屋子，片刻后抱着五个小盒子出来，挨个塞进吴晨的腰带中，吴晨说：“将我的腰带重新弄一弄，太勒了。” 老太监不耐烦的催促了几次，吴晨举着树枝说：“你帮我拿着，我能快些。” 老太监像是知道树枝里有什么，连着后退了两步，不再催促。 高二和许大站在屋檐下满心忧虑看着吴晨出了院子，可没有旨意他们也不便跟随，两个人正担心着，宋固和俞世安急匆匆的进了院子。 而后四个人一起站在屋檐下，忧心忡忡。 …… 吴晨拎着树枝，跟着老太监走到河边，先是看了眼河边一圈的火把，确实只有火把，河边不知何时多了许多的木桩，火把便插在木桩上，老太监将吴晨带到李恒身后便也告退了，吴晨心里打起鼓来，他忍不住提醒道： “女鬼有本事让火把熄灭，之前几次都是逻卒机警，熄灭后重新点燃，不然我或许没命见到陛下，不如等明日白天再说？” 李恒看着河面，背着手问：“你不是死不了吗？怕什么？” 吴晨挑了挑眉，心说这句话也能传到官家耳朵里！ “不过是说出来壮胆的，怎会次次都有好运气。” 李恒转头看了眼吴晨，又看向吴晨手中的树枝，问：“她可出来了？” 吴晨举起树枝说：“出来，官家有话问你。” 等了片刻，女鬼没有往外爬。 吴晨后退了两步说： “这别院外面被袁天师布下阵法，女鬼出不去，我确实没本事将她送走，但是发现她受不住阵法，便想了这个办法，先是将女鬼打到阵法上空几次，她便会十分羸弱，我再用树枝将她收了，白天多照日光，晚上再去撞撞阵法，便可确保她无力再做其它，可今晚，我还没有带她去撞阵法，怕她多少恢复了一些……” 李恒转身，摆了摆手说：“你不用担心我，她伤不到我，你做的很好，她确实不易治服，想当年三清观的道士用尽了手段，也没能将她收服，我那时便隐约觉得……迟早是祸患。” 吴晨皱眉说：“这事儿她说过，但我没敢全信，这么看来……有人救她。” 李恒笑了笑说：“难怪陈忠处处防着你，这么多年，陈忠一直在查，却始终查不到一丝消息，没想到袁书淳自作聪明的举动反倒是让我找到了她。” 吴晨不知道该不该接话，只是一想到女鬼后面还有能人，吴晨便觉得头疼，这时李恒又继续说道： “你活了一世，短短三十余年的时间，却处处与我母妃作对，活着的时候你心思歹毒，嫉贤妒能，最善阴谋诡计，最终因巫蛊之乱，害得你整个家族陪葬，却未能牵连我母子丝毫，太子我做了，如今天下也在我手中，母妃也成了太后，当初你耗尽全族性命未能阻我，如今你离魂飞魄散只差一步，还能做什么？” 吴晨听得心脏突突狂跳，这时候他十分厌烦自己的脑子，此时正是该有钝感的时候，偏脑子听罢李恒的话，基本人物关系自然就捋出来了。 这女鬼与官家的母妃应是本家，且年纪相仿，在当年太子之争的时候，女鬼定是百般阻挠，最终用上了邪术，导致满门被灭，而官家的母妃与女鬼同族，却未受牵连，这让女鬼恨意更浓，即便是女鬼被灭了全族，消息也被封住了，知道的人很少。 吴晨小心举着树枝，眼睛未曾离开过，女鬼始终没有离开树枝，却突然喊道：“都应该是我的，是我的！” 吴晨深吸一口气，说：“她说，都应该是她的。” 李恒哼了一声：“前朝余孽觉着这天下应该是他们的，可他们拿得走吗？应该？这两个字你怎会说得出口！” “你杀了他！这里没有别人，你一掌便可取他性命，我马上告诉你藏宝之地，那里，那里遍地是金银！” 吴晨哼了一声说： “你疯了，我又没疯！你也算是做过人，做人的时候你斗不过，眼下只能躲在树枝中，连个身形都没有，你如何再斗？想救你的，能救你的，不管是谁，眼下怕是都不好使了，你不是觉着自己挺厉害吗？怎就没想过是这般的结局？” 李恒微微一笑问：“她让你杀了我？” 吴晨躬身答：“天天这么说，先是许我皇位，而后又是高官厚禄，刚刚说告诉我藏宝之地，那里遍地金银。” 女鬼沙哑着声音喊道：“你不杀他，过不了几日他便会取你性命！你现在杀了他，带着金银便可逍遥一生……” 女鬼的声音让吴晨觉得头大，他皱眉对着树枝道： “也不知道你是真傻还是假傻，这事儿理应不难想明白才对，我若是能被你三言两语说动，容易被金银吸引，又怎会来到龙谷山？在老界山的时候我找苏常要什么，他不都得乖乖的给我？官家知道不了你们的恶行，我也没有性命之忧，且还会有银钱到手，既然今日我能站在这里，你这些话便是无用的……” “你清楚的知道我们在做什么，你又能见鬼魂，”女鬼撕喊着：“苏常的那些书你也看过，来日想做什么最是容易不过，他怎会放过你！” “你话可不能乱讲，苏常的书我可没看过！再说，你以为你们做的这些事，最难的在过程吗？你是鬼，怨鬼！所以你见到活人饱受折磨，魂魄离体，不为所动，当然，你活着的时候应是也一样，可像你生前那样的人，像苏常那样的人，这世上还是极少数的，但凡心存一丝善心，没人会做出你们那等恶事来！” 李恒一直面无表情的听着，虽然只能听到吴晨的话，但也能想到女鬼说了什么。 吴晨说完等着女鬼回话，哪知女鬼猛地窜出树枝，吴晨大惊！ 周末愉快！ 第二百三十章 河边险情（二）一更 第231章 河边险情（二）一更 吴晨没想到女鬼还有这份体能，他怕自己出拳伤到李恒，只能用树枝拍向女鬼，可女鬼飘的极快，根本没有半分之前气息奄奄的模样。 “陛下趴下！”吴晨大喝一声，仍是不敢出拳，只能飞身而起朝女鬼撞去。 李恒可没有高二他们听话，吴晨真怕自己没有毁了龙脉，直接毁了真龙，那真是神仙老子来了也救不了他。 说时迟那时快，吴晨撞向女鬼的同时，一个黑影像是从天而降将李恒带到一旁，李恒站定之后面色未变，却听吴晨大喝：“有多远走都远！” 李恒皱眉抬头望去，只见吴晨举着树枝频频腾空而起，不断的向半空挥舞，他甚至能感觉到劲风擦面而过，而半空中偶有黑色汁液流下。 “黑色汁液有毒，快快带着陛下离开此地！”吴晨的声音都变音了。 吴晨怎能不急，这黑色汁液他可熟悉，他沾上也是必死无疑，根本不敢像之前那样主动迎上去，他想不通，明明亲眼见过女鬼被阵法伤的影子都薄了，未见黑虫，这几日更是时时带在身旁，这女鬼怎会突然可以吐出黑虫的汁液？ 那黑影听到吴晨的话，护着李恒又向外走了几步，李恒不肯再走，高声对吴晨道：“你将她骨灰洒向河里！” 吴晨正用树枝挡着面门，身在半空出拳，他想故技重施将女鬼打向别院外墙阵法，可这次不同上次，上次他毫无顾虑，可任意发挥，这次不但要防止女鬼转向对官家下手，还要护着自己别被毒杀，此刻听到李恒的话，吴晨落地，快速从腰中取出一个小盒子，扔到地上再次腾空而起，举着树枝挥拳。 “哥们儿，小盒子里是女鬼的骨灰……”吴晨又落地扔下一个小盒子“盒子里有五色玉佩，万不可碰。”吴晨再次腾空而起…… 几次下来，五个小盒子都被扔到了地上，吴晨使出全力，将女鬼震的远了一些，可劲风也将一面火把吹灭。 “让人举火把进来！”吴晨喊完这一声，突然感觉五脏六腑都在翻滚，本来身在半空，竟是直直摔到地上，勉强站起身，强忍住没有吐出来。 只这一会儿的功夫，女鬼又飘了回来，直奔李恒。 那黑影此时受李恒之命，已经快走到吴晨扔下的那几个小盒了，且他看不到女鬼，吴晨眼见女鬼飘过头顶，想再次腾空却已是没了气力，他咬牙跺脚朝李恒跑去，口中喊道：“陛下退后三步！” 也许是下意识的，也许是李恒对吴晨已有了初步的信任，竟是连退了三步，而这三步却是救了他的命，这一次李恒清楚的看到黑色汁液从半空喷溅过来，落在刚刚站立的地方。 女鬼见一吐不成，想再吐的时候，吴晨已是赶到，一拳打出，女鬼被震开，却没有离开太远。 吴晨捂着拥堵的胸口，盯着女鬼，眼见女鬼黑洞洞的眼眶挪向正准备朝河中抛洒骨灰的黑影，吴晨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就在这时，李恒突然高喊了一句：“来人！” 吴晨不敢等，眼见黑影手中的骨灰便要洒落，吴晨先女鬼一步朝河边跑去，在女鬼经过他头顶的时候，击出一拳，也只是让女鬼顿了一顿，可只是这顿了一顿，黑影手中木盒中的骨灰已是洒向河中，五色玉佩更是落入了水中。 女鬼凄厉的惨叫了几声，黑洞洞的眼眶变作猩红色，吴晨能见到的身形也有些残缺不全，吴晨绷紧全部神经，瞪大眼睛盯着女鬼，想判断她下一步是先朝黑影下手，还是朝李恒下手。 黑影自顾自的回身捡起下一个木盒，女鬼尖利的喊了一声，声音刺耳难听，吴晨以为这是女鬼吹响玉石俱焚的号角，哪知下一刻，吴晨便听到熟悉的声音从河中传来。 吴晨根本没时间多想转身便朝李恒跑去，他能想到女鬼这是孤注一掷了，想用河里的怪物暂时拦住黑影洒骨灰，女鬼是要先对付李恒，至于河里的怪物如何应对火把的光亮，吴晨可就没工夫想了。 李恒已经见识过吴晨的速度，眼下见吴晨呲牙咧嘴的朝自己跑来，便想到女鬼应该又朝他这边来了，李恒从怀中取出一把金边的折扇，‘唰’一声打开，女鬼惨叫一声，直接进了那棵粗壮的大树，吴晨喘着粗气停住脚步，看了看李恒，又看了看大树，他十分想问李恒：你为何不早拿出来？！ 这时高二和许大带兵举着火把进来了，可跑在第一个的竟是大头！ 大头直奔吴晨，跑到近前拉起吴晨的手就要走，口中嘟囔道：“我学种田，咱们不跟他们玩了。” 吴晨被大头一拽，一下没忍住，躬身吐了起来。 高二和许大带兵将李恒围了几圈，二人更是站在李恒身侧，眼见吴晨呕吐，二人同时迈出一步，又都生生退了回来。 就在这个时候，河中的怪物出来了，不是一个，是四个！ 李恒这时的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河中上来的四个庞然大物上，有一个浑身都裹着头发。 那黑影手里拿着木盒愣在原地，他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更不知道这四个庞然大物会做什么。 李恒沉着脸问高二和许大：“你们二人怎么来了？” 许大忙说：“实在是担忧陛下，这地方我们比禁军兵士熟悉一些，便自作主张跟了来。” 许大怕高二不过脑子说出大头睡梦中惊醒，说是吴晨有危险，他们这才厚着脸皮跟了来。 “你们之前可曾见过这怪物？” 高二正看着大头扶着吴晨坐下歇息，忘了答话，许大先是舒了一口气，才说： “见过几次了，吴兄弟几次差点被这东西要了命去，他们力大无穷，叫声也可伤人，但是他们怕光，吴兄弟说有光他们便没了力气，也不会喊了，会回到水中，为何今日不怕火把出来了……属下便不知了。” “邢云，不用理会他们，洒你的！”李恒喊了一声。 邢云深吸一口气走到两个巨人中间的缝隙，将木盒中的骨灰和玉佩全部倒入河中，巨人一点反应都没有。 第二百三十一章 杀你很容易 第232章 杀你很容易（二更） 吴晨坐在地上，艰难的喘着气，耳边传来女鬼惨厉的叫声，吴晨哼了一声说：“你千算万算，没算到你有人救，官家也有人护，争来争去，到头来你是一次比一次惨，这便叫做报应。” “我的，是我的，全都应该是我的！” 吴晨摇了摇头，折腾了这么长时间，苏常是个走火入魔的人，这女鬼也是个疯的，吴晨两眼一黑，晕倒在大头怀中。 …… 四周又是一片黑雾，吴晨叹了口气：“老黑，好久不见啊。” “我日日都在看着你。” “那怎么没到我梦里来？” “你也不想想这段时间，你何时晚上睡过？再说，你处理的很好，无需我说什么。” “陈忠是你下的手？” “这都被你看出来了？他动了不好的心思，我自然要警告一下。” “官家没动这个心思？” “陈忠若是处处护着你，或许李恒还有可能生出杀心，可陈忠越不想你出头，李恒越想要留住你，李恒越是不表露杀意，陈忠越是着急，一着急便会乱了分寸……但是你要记住，不要理朝政，兴国兴衰都与你无关。” “你不是说兴国国运到了强盛的时候了吗？” “有强便有衰，我只是提醒你，你有你的任务，李恒许你什么都不要理，皆是昙花……” “我不理就行了？他是官家，让我做宰相，我说我只想做探事司的干办公事，就喜欢往鬼魂堆里扎……” “你这次中了尸毒，这世上无人能解，顶多是延缓毒发，但是，这里有转折，你的那些本事都还在，无须担心，你便以身体为借口推脱便是了。” “尸毒？” “那女鬼是李恒的姨母，是他生母同父异母的亲妹妹，姐妹俩自小相争……” “我没工夫听这些破事，你刚说我中了尸毒？还无药可解？”吴晨焦急的问。 “世上的事，福之祸所依，祸之福所依，你要看开些，虽说中了尸毒会让你看上去虚弱了一些，但是，听好了这里有转折，你从今往后，百毒不侵！” 吴晨愣了愣。 “不用谢我，这也是你自己的造化，我是没想到你进步的这么快，等离开龙谷山，你还要尽快完成任务……” “这别院中怎会一个鬼魂没有？不算那个女鬼，莫不是都被袁天师收了？” “你们现在只是在别院中，算不得在龙谷山中，他们准备了十几年，又怎会只在这里折腾？” “你既然知道的这般清楚，为何不早些阻拦？” “各司其职，我这不是把你调来了嘛，你以为找个你这样的那么容易？” 吴晨突然想到前两日在别院门口放火，山火很快便灭了，当时他还想着说转日天亮后好好查查别院周围的山林，可那一晚他被打的动弹不得，转日竟是忘了这事。 吴晨一激动，猛地睁开了眼，便看到大头坐在床边上，双目红肿。 “我没事。”吴晨对着大头笑了笑。 大头这才舒了一口气，说： “你这次太吓人了，大夫来把脉，说你已经没有脉搏了，官家还亲自摸了摸，那个一身黑衣服的说你中了尸毒，还往你嘴里塞了一粒药丸，我知道他们不会害你，便没拦着，我还以为你吃了药很快便会醒，没想到还是睡了一整日。” 吴晨笑了笑，扭头想看看天色，没想到正好看到陈忠歪在圈椅上，眯着眼睛看着他。 吴晨笑了一跳，脱口而出：“你怎么在这？” 陈忠倒是也没在意，他看向大头说：“他如今醒了，你可以放心走了？” 大头点了点头，对吴晨说：“我去高二屋里吃饭睡觉了。” …… 屋里只剩吴晨和陈忠。 吴晨挣扎着坐起身，盘腿坐在床上面对着陈忠说：“司尊身体有恙，还来守着属下，实在是……” “我一直在想，留你是不是祸患。”陈忠阴恻恻的说。 吴晨呵呵一笑道：“天大的祸患被我这祸患除了，怎么算你都不亏。” “听说你想净身入宫？”陈忠一侧嘴角上扬。 吴晨汗毛都竖起来了，谁嘴这么欠？！他眯着眼睛盯着陈忠，问：“司尊当年是因为想净身入宫，才净身入宫的？”吴晨在‘想’字上提高了声调。 陈忠顿时面色阴沉了几分，忽而又面色温和的道： “我想了很多方法，唯有让你净身入宫才是最稳妥的，你这一身本事才不会被埋没了，我也可以安心的将皇城司交到你手中，对你来说这是最好的……” 吴晨眯着眼睛说：“我不在乎皇城司交给谁，我可以杀鬼，亦可以杀人，你可以试试。” 陈忠阴狠的盯着吴晨说：“若是我提出这个要求，官家必定赞同，皇命难违！” “这事儿好解决，我杀了你，便不用净身入宫，可以直接下大狱。”吴晨耸了耸肩说。 “想杀我……” “很容易！这次你只是动了动念头，便差点拉死，我以为你会长点教训，没想到你钻了这么个空子，既然杀不了我便想让我跟你一样，你心里是舒服了，却忘了今日的我已不是你想如何便能如何的。” 陈忠心中一惊，脸上松弛的面皮忍不住抽动了一下。 吴晨呵呵一笑：“知道怕了？回去好好想想，是不是一动杀我的念头，你便会有些事情发生？我随时可要你的命，但你想要我的命，怕是要先搭上你自己的。” “我早便知道养虎为患！” 吴晨摆了摆手说： “你这么说可不对，我帮你解决了多少难题你怎么不说？再说，你养我了吗？一直都是我在帮你，你总想着让我如顾右他们一般，事事听令行事，只忠心你一人，可你让我办的差事，没脑子是无法活命的，等着听你的命令我不知道被恶鬼吃了几个来回了，你心思扭曲，不要怪到我的头上来。” “你以为见过官家，便有了靠山了？” “见没见官家，我都没把你当回事，感觉不到吗？” 吴晨说着下了床，伸了一个懒腰，陈忠下意识的带着圈椅后退好几步。 第二百三十二章 撕破脸 第233章 撕破脸（一更） 吴晨呵呵一笑说： “拉了好几日，还能有这功夫，司尊确实是不简单，但是，司尊确实不用太过担忧，我现下杀你没有多大用，咱俩今日算是撕破脸了，我便将话说的明白些，你有几个错处，我说说，你听听，若是能听得进去，来日也能慢慢改正，咱们之间也不见得非得鱼死网破，第一，你忠心与官家，却要求你的属下只忠心与你，这种思想要不得，这天下是官家的，做好你分内之事便好，想在皇城司内部自己称王，迟早引祸上身；第二，你不将属下人的性命当回事，这一点我意见很大，官家给你的权利，是让你做事办差，不是让你拿别人性命堆砌功劳，真说用人命便能办成的事，用你？” 陈忠的面色难看至极，吴晨却只当没有看到，背着手继续说道： “第三，皇城司这个衙门只你一人有脑子没用！官家想要的是一支能干的队伍，而不是一支只有你领着才能动的队伍。这次的差事，还有安平县的差事，若不是遇到我，你用多少人命填进去也没有，这一点你早便知道，可你却因为我不合你心意，几次想要了我的命去，你这是对官家忠心吗？真的忠心，便应该想官家之所想……” “我忘了你耳力惊人。”陈忠铁青着脸打断吴晨说。 吴晨笑了，说：“就差一点点，你早点想到说出来，这戏我还真不好演下去，可好巧不巧，他刚走。” 陈忠眯着眼问：“你想离间我与官家……” “这种事哪里需要我去做？朝堂中恨你的人多了，我不过是将你的错处总结一下罢了。” “你想去枢密院？” 吴晨摇头，很认真的说：“我哪都不去，就留在皇城司。” 陈忠闭上眼想了想，又睁开眼说：“我想办法说服官家，让你出任一县之长，你先治理一县试试，或许过不了多久便可……” “都跟你说了，我不离开皇城司，哪都不去！” “你只要离开，我便不会难为你！” “我不离开你也难为不了我，我刚刚说了，你莫要在皇城司称王，我去或是留，自有官家定夺，我是替官家办差的，你也是，别总想着自己高人一头，便可摆布他人仕途，断人生死。” 陈忠慢慢站起身，说：“你再，好好想想。” “司尊慢走，不送！” …… 陈忠走后不久，高二和许大急匆匆的冲进屋内，吴晨正坐在床边发呆，见二人进来忙问：“昨晚我晕倒之后发生了什么？那女鬼和河中怪物是如何收拾的？” 高二和许大愣了愣，高二问：“你身体当真恢复了？不是应该女鬼离开，你才晕倒的吗？怎地还问女鬼如何了？” 吴晨皱了皱眉说：“这次晕倒并非因为女鬼离开，而是中了她的尸毒。” “啊？！”高二和许大异口同声。 吴晨也很诧异：“你们不知道？大头哥说是跟着官家的那个黑衣人断定我中了尸毒……” “你被抬回来以后，我们俩倒是想近前看看，可也轮不上我们呀！大头兄弟是真厉害，任谁说什么都不肯离开你身旁，好在官家好说话，没计较，我们俩在外面等了一天，就等着大头出来跟我们说说你的情况，可他愣是没出来，饭点都没出来！刚刚看他直接去我们屋里，还没等我们问什么，倒头便睡，可我们俩知道司尊在你屋里，我们又不能硬闯，也只能等着。” 高二坐在之前陈忠坐的圈椅上，说了个没完。 许大上前坐到吴晨身旁，等高二说完才低声问道：“你的身体，当真没事？我怎看着面色仍旧苍白？那尸毒可有法子解？” 高二搬着椅子坐到近前，瞪大眼睛听着。 吴晨耸耸肩说：“谁知道呢，听大头哥说那个穿黑衣服的给我吃了一粒药丸，或许有用，对了，二哥，那日咱们刚到别院门口，我嘱咐你们小心幻境，我说除非听到我说‘我想太监’，你们还记得吗？” 高二点头。 “司尊怎会知晓？” 高二一惊，高二低声问：“司尊来问你这事儿了？” 吴晨点点头。 高二轻声说：“当时顾右在。” “哦，我把他忘了。” “你也别怨他，他从小跟着司尊，习惯了司尊问什么都据实说。”许大像是也知道这件事，劝说道。 “我没怨他，只是问一问。” “司尊想……让你进宫？”高二表情像是吃了苍蝇。 吴晨笑道：“他觉得那样我便跟他一样了，或许我也会像宫里那些人一样，见到他便会卑躬屈膝，十分的听话。” “你，哎呀，我去找顾右算账，司尊不知道，他难道也不知道吗？当时不过是怕咱们入了幻境，就是那么一说，当时吴兄弟便解释清楚了……” “司尊怎会不知道我只是说说，不过是提醒了他而已，放心，我告诉他了，我宁愿杀了他去坐牢。” 高二和许大相互看了一眼，高二小心的问：“你这算不算跟司尊翻脸了？” “你这不是废话吗？都喊打喊杀了，就算吴兄弟现在换做之前的模样，司尊能信？” 高二皱眉道：“我只是觉着这么好的机会，司尊只要肯为吴兄弟说一说，必定能升个副指挥使干干，到时咱们俩在吴兄弟手下，不知道要多舒坦！” 吴晨笑问：“怎地不担心官家会要了我的命去？” “我又不傻！官家若是想要了你的命，昨晚何苦救你？”高二瞪眼问。 “长进了！昨晚河里那是个怪物怎处理的？”吴晨问。 “你晕倒了，别人怎么想的我们不知道，我和许大都以为是女鬼离开了，而后邢云，就是官家身边的黑衣人，将木盒子里的骨灰都洒到河中，那四个怪物就回到河中了，大头抱着你往回跑，我们俩也就跟着回来。” “那四个从河中出来，自始至终就那么站着？”吴晨问。 “可不，我看他们也就欺负你行。”高二说。 第二百三十三章 提要求 第234章 提要求（二更） “我纳闷的是，女鬼为何也能吐出黑色汁液？”吴晨像是自言自语。 “啊？”高二和许大俱是一惊、 吴晨看向门外道：“官家来了。”说罢，躺到床上，给自己盖好被子。 高二站起来又坐下，站起来又坐下，不知道应该以何种姿势迎接官家，许大狠狠拍了一下高二说：“淡定一些，只当不知官家来了。” 高二翘起二郎腿，抖着脚问：“这样行不行？” 吴晨说：“他们一进屋，你们就得起身，行了礼便出去了，无需紧张。” 许大松了一口气说：“还是快些离开这里，办差辛苦些不怕，这整天……不自在。” 许大刚说完，一个老太监推门进来了。 …… 屋里只剩李恒和吴晨。 吴晨有些无奈，与领导单独会面是个技术活，刚刚应付了陈忠，还没等他喘口气，更大的领导来了，又是面对面，单独谈话。 “陛下有事，命人叫我过去便是了，怎好让陛下跑这一趟？”吴晨说的是实话。 “你中了尸毒，坐。”李恒坐在圈椅上温和的说。 吴晨搬来一个绣墩，躬身坐在上边，轻轻‘嗯’了一声。 “这种毒……不好解，尤其是她死的时间过长，你的身体难免会有些损伤。” 吴晨想努力挤出笑容，说一声没关系，可那表情竟是比哭还难看。 李恒摆了摆手说：“你不用说违心的话，我看得出来，昨晚你是尽了全力在护我周全，中了尸毒也是因我而中，说，你想要什么？不是太过分的，我都可以满足你。” 吴晨认真想了想说：“我在京都还没有住处，我大头哥也到了该成亲的年纪了……” “赏你处宅子，不过你别想着有多大。” “能容下我们兄弟俩和未来的嫂嫂便可，两进的宅子就行，三进更好。”吴晨嬉皮笑脸的又说：“皇城司副指挥使一直空着……” “你倒是真敢要！” “若是只是之前的功劳，我还真不太好意思开口，但是，那条河还没查明呢，女鬼还在，不过是被困在河中罢了，龙谷山也需要好好勘查，只别院门口地下便有些蹊跷。” 吴晨说着将第一日到别院放火烧山，很快山火熄灭的事说了，而后又接着说道：“女鬼当初是谁救的她？成亲王现在何处？龙谷山上还有哪些秘密？这些事不查明白别说官家不放心，我心里也不踏实。” 李恒笑了笑问：“刚刚陈忠来看你了？” “是，司尊想劝我净身入宫，觉得那样便可将我牢牢握在手中，还威胁说，只要他肯开口，官家没有不应的道理，我到时……皇命难违。” 李恒慢慢收了脸上的笑容，说：“入宫……倒是容易的很。” 吴晨并未表现的惊讶，而是苦笑着问道：“我挨那一刀只为了让司尊心里踏实？我又不傻，我告诉司尊，我宁愿杀了他后下大狱，脖子上也是一刀，我宁愿挨这一刀。” “你与陈忠翻脸了？” “都想要我子孙根了，还不翻脸？按理说我这段时日死了好几个来回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不说给我点什么，还惦记着要拿走我点什么，这不是欺负人吗？这般行事如何能让下属死心塌地卖命？性命这东西，逼急了可以不要，但骨气必须在！” “所以你想做副指挥使？可那也是在陈忠手下。” “分开便是了，他管冰井务，我管探事司，这也算是物尽其用。” “你想简单了。”李恒笑了笑说。 吴晨马上说： “我只是提个建议，陛下要是为难，就当我没说，我是这么想的，这次是运气好，在他们没有大量制出狰鬼，血尸鸟之前被查到了，可见在民间，冤魂恶鬼是有的，是时候好好清查一番了，等他们成了气候再出手，便晚了！但对付这些东西，没有点胆识和脑子不行，可司尊对属下……” “你想查明龙谷山后，带人查查……民间诡异之事？” 吴晨重重点头，说： “我不适合入朝为官，尤其是中了尸毒之后，但我又有些小本事，经历了安平县和阳安县这两件事后，我颇有些感触，人鬼本殊途，却有人非要架上一座桥，让活人不安宁，也让死人无归路，恰巧我能见到，又能送走鬼魂，理应为天下百姓出出力。” 李恒面无表情的看着吴晨，吴晨垂着头看是很淡定，心里却在打鼓。 “你可知你中的尸毒……无解？” 吴晨洒脱的笑道：“早晚的事，这不是没死嘛，趁着还能动，能为百姓为这天下做点什么，便赶紧做，所以我说我不适合在朝为官，有个官职也是为了办差方便，不然我连官职都不要。” 李恒沉吟了片刻，问道： “你何时能见鬼魂？”李恒问。 “要说也是司尊的功劳，司尊被鬼魈帮的人追杀，我不自量力的站出来吼了一嗓子，那日大雨滂沱，雷电轰鸣，我只是一个乞丐，破衣烂衫的往那一站，鬼魈帮的人不杀我杀谁？” “之后你便能见了？” “没那么快，当时只觉得双目不舒服，后来司尊让我去山坳，之前派去的人都死在里面了，我虽救了司尊一命，司尊反而想要了我的命，可我当时不知道啊，那山坳伸手不见五指，走着走着脚底下便是一具尸体，那晚我活着出来了，但再去，便能看到漫山遍野的鬼魂。” “你一身神力从何而来？” 吴晨听到这个问题便知道陈忠该说不该说的都说了。 “我能见鬼魂之后，便常能在夜晚见到孤魂野鬼，问了不肯离开的缘由，替他们解决了，他们便会离开，我就会头疼难忍，而后便会有些力气了。” 李恒笑了笑，说：“长此以往下去，这世上怕是无人能拦得住你。” 吴晨诚恳的点头说：“确实如此，不用等来日，现下能拦得住我的恐怕也没谁。” “邢云行不行？”李恒问。 “不知道，但我打不过河里那怪物，只能智取。” “智取？”李恒笑了：“邢云！” 邢云瞬间便至李恒身侧。 吴晨没有半分惊讶，邢云却很是惊讶吴晨没有惊讶。 第二百三十四章 试探 第235章 试探（一更） “我听说你身体痊愈的比常人要快？”李恒温和的问。 “是。” “你们俩比划一下，点到即止。” “回禀陛下，我虽有些力气，却不太会控制，万一……” 邢云寒着一张脸说：“你大可用尽全力。” “去。”李恒摆了摆手，没有起身的意思。 吴晨深吸一口气，跟着邢云走到院中。 此时已近黄昏，吴晨抬头看了看天，心里琢磨着赢好还是输好？ 刑云不需要琢磨，但还是先抱拳说了声：“得罪了！”便直接出拳瞬间便到吴晨面前。 吴晨没有动，他想试试自己的身体能不能经受得住绝世高手的一拳。 ‘嘭’的一声，吴晨晃了晃，刑云退了三步惊讶的看着吴晨。 吴晨感觉了一下力道，比河中那怪物的力道着实差远了，他心中有数，背着手诚恳的说：“你打不过我。” 刑云面无表情，却抽出了腰中宝剑，说：“这世上还没有谁能让我拔剑。” 吴晨挑了挑眉，还没开口说出古龙名句，刑云的剑已至身前，这次他可不敢再用身体去试能否扛住利剑，他又不是僵尸，可他又怕刑云接不住他的劲力，只得避开到眼前的剑，轻轻挥了挥衣袖…… 在吴晨眼中，刑云虽说过来的很快，但出剑的过程吴晨看得清清楚楚，可在刑云眼中，这就有点不太正常了，他出剑速度之快，无人能破，就像吴晨想说还没来得及说的话：没人见过我的剑，因为见过的都死了。 吴晨能躲过这一剑本就已经让刑云费解，紧跟着吴晨发出的劲力让刑云想站住都难…… 好在吴晨只使出三分力，刑云刚倒下便利落起身，朝吴晨抱了抱拳，快步进了屋中，再不走，他脸上的表情便要出卖他了，一招没过便输了，这种震撼，邢云要消化一下。 吴晨叹了口气，又抬头看了看天，想着不知是福是祸。 老太监站到屋檐下扯着公鸭嗓子喊道：“吴晨觐见。”吓了吴晨一跳。 …… 虽没见刑云出屋，但屋里只有李恒。 吴晨叹着气摇着头进了屋，李恒已经坐在上首位，吴晨耷拉着脑袋也没等李恒赐座，找了个离李恒不远不近的位置便坐下来。 “你赢了，怎还这副样子？”李恒问。 “何为赢？何为输？我能见到鬼魂，能对付恶鬼，见过苏常练铮鬼的山洞，知道袁天师和女鬼的计划，还一身劲力了得，常人奈何不得我……除了我自己，换做是谁或许都觉得留下我是祸患。” 李恒笑了笑，问： “血尸鸟羽毛刀枪不入，只怕火烧，你从苏常口中知晓只需在羽毛外加上雄黄便可不怕火烧，这样一来，当真是个宝物，不知可保住多少兵士的性命，你却嘱咐俞世安万不可对他人言，是何目的？” 吴晨愣了一下，心中暗骂俞世安出卖他，随后深吸了一口气，又叹了一口气，说： “我能有何目的？这世上能有什么秘密？今日陛下用了，明日别人也会用，血尸鸟养成极是没有人性，保住兵士的性命是为了打胜仗，打胜仗是为了国家安宁，疆域不被侵占，农户能有耕种之地，百姓不被欺凌，能安居乐业，可养成血尸鸟却不知要有多少百姓受折磨而后亡故，这，这分明是本末倒置！” “你想的倒是长远。” “这叫格局，不瞒陛下，我觉着不仅上位者大多只看结果，那些心存歹念之人更是不择手段，我还是那句话，今日陛下能用，明日便不知多少人能用，北蛮也好，一心想谋朝篡位者也罢，一旦听闻些风声，便是这天下的劫难！” 李恒眯着眼看着门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沉默了片刻才说： “俞世安说你一心想着百姓，无心朝政，宋固说你心思缜密，不可多得，你说你这样的人，又带着这样一身本事，我该……如何处置才好？其实入宫倒不失为上策。” ”陛下无需试探我，拉仇恨的事儿，陛下也不会做，我说过司尊身有残缺，心性便会扭曲，我这样的人一旦扭曲了，陛下才真的该忧心！司尊想借陛下的手收拾我，不论结果如何，我与陛下必生间隙，他才踏实。” “陈忠所虑不无道理。” “是，但有人立地成佛，有人立地成魔，全在一念间。”吴晨说完看向李恒。 李恒笑道：“自我登基以来，你是第一个敢与我如此对视的人。” “不是坏事。”吴晨说的轻松。 “说了半天，这个难题还是无解，昨晚，我若是不救你，你会如何？”李恒站起身，吴晨也站起身。 吴晨躬身答：“我会自愈。” “哦？”李恒探究的看向吴晨。 “这话我之前跟司尊说过，我不是来害谁的，我是来帮你们的。我对官职没兴趣，只想光明正大的还阳间一份安宁，送那些心怀执念的魂魄归去，这对陛下来说百利而无一害，我知道陛下担心什么，上天既然让我有了这身本事，便有制衡我的办法，若是我起了歪心思，自会有天收！更何况，我若真想做什么，陛下今日见不到我，来日更是无人能阻我！” 李恒面色有些难看起来，他问：“你怀中的酒壶从何而来？” 吴晨见李恒还在试探，便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陛下想想，我若是存有私心，又怎会让他人见到我用了什么？我身上想不明白的地方多了，为何能见鬼魂？神力从何而来？刀伤剑伤毒伤为何能自愈？只弄明白一个酒壶又有何用？我知陛下惜才，想找个不杀我的理由，其实理由一直摆在那，我若是有别的心思，又怎会轻易露面？成亲王尚且知道夹着尾巴做人，袁天师也只隐于暗处，我为何偏要急赤白脸的在官家面前露一面？非要让别人看到我做了什么……” “你说的都对，但你还年轻，尚未有势力……” “陛下说的也对，心性这东西看不到摸不着，看来我说什么，做什么都没用。” 吴晨两手一摊，笑呵呵的看着李恒。 第二百三十五章 关心 第236章 关心（二更） 李恒看着吴晨淡然的表情，皱了皱眉。 吴晨又说： “要我说，陈忠所有的猜测都基于一个猜想，那便是我的出现是有预谋的，我救他是提前设计好的，可他又知当时的情况根本不是我能设计的了的，若我能懂得低头，他便不会对陛下说出这些猜测，我若仅仅是因为手中无权，又无掌权的人在手中，我不是应该对他百般讨好，让他对我毫无戒心才是吗？怎会处处想办法难为他？让他时时提防与我？不过是性格使然罢了。” 李恒没说话。 吴晨叹了口气又说了一句：“我虽乞丐出身，但只凭我这身本事，想笼络个别人，怕不是难事，至少比我这样刀里来火里去的几次险些丧命容易多了。” 李恒下意识的点点头，说：“陈忠……也是被袁书淳骗怕了，袁书淳无儿无女一副闲云野鹤的做派，着实蒙蔽了我们的双眼。” 吴晨听到官家这个回答，心里松了一口气，脸上却极是认真的说：“袁天师与大长公主……三个孩子或许都是袁天师的，可探事司竟是毫无察觉，可见袁天师的本事在五十年前就已经了不得了，不然女鬼怕是也不会找他。” 李恒扭头看了眼吴晨，吴晨依旧一副认真的表情，继续说道： “陈忠或许还会为陛下进言，说我即便眼下不会如何，也难保将来不会如何！今日陈忠坐在我床边，我便说过这句话，别管我将来是不是祸患，但眼下的祸患是我解决的，只看眼下陛下不亏！至于将来如何，就像今日袁天师一样，他五十年前播种的时候，怎会想到五十年后的今日会有个我？兴国的运势怎是一人可更改的？袁天师自不量力，我不会！且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陛下，兴国国运气，兴盛势不可挡！” 李恒眼前一亮，肉眼可见的面容大放光彩，但他什么都没问，只是深吸了一口气后沉默了良久，才说：“我在推行新政，既然是新政便免不得触碰到一些人手中已有的利益……” “陛下！”吴晨躬身打断李恒：“我说过，我无心朝政，我的本事也不在朝堂，朝堂自有贤明之臣辅佐陛下，而我适合隐于山野，替陛下守好阴阳关。” 李恒愣了一下，问：“你可将袁书淳捉拿住，必是强过他……” “陛下误会了，我与袁天师区别很大，他能用意念召唤鬼魂，我不会，针对鬼魂来说，他是收，我是送，我不会将鬼魂留在身边，他那套我不懂，我这套他不会，若说我比他强在哪？也就是脑子比他强些，真说一对一，我未必能赢他。” 李恒皱了皱眉，说：“我原想着在京都不远处再给你建座道观，看样子是我想错了。” 吴晨说：“我并非道家，再说，只在道观中待着能做什么？有一日我可以信誓旦旦的对陛下说，兴国的天下再无冤魂恶鬼，我这一生便可结束了。” 李恒竟是有些感动了，他沉默了片刻说：“今晚好好歇息，明日要将这座别院和龙谷山查个明白！” 说罢，李恒大步走出了屋子。 吴晨忍了一会儿，才长舒一口气，跌坐在椅子上。 …… 晚饭的时候，大头用劲过猛，吃撑了，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去补觉了。 高二和许大看着一桌子见底的菜肴，连连叹气。 吴晨笑道：“让厨房再做些便是了，你们俩还欠大头哥一顿席面呢。” 高二瞪眼问：“我们俩说什么了？还不许心疼一下自己了？” 许大刚要跟着说两句，宋固和俞世安推门进来了。 吴晨看向俞世安，哼了一声。 俞世安大大咧咧的坐到桌前，说：“你不用这副神情，原本你说的时候我便没有应承你，你好好想想。” “合着将来你我二人说话，我还得带着脑子仔细听清楚了？”吴晨挺直了腰身，有些恼怒的问。 “这是怎地了？”高二好奇的问。 宋固笑道：“有些事说开了便没事了。” 俞世安说：“血尸鸟的事不是只有咱们几个知晓，养它们的人一样知道，你不说，我不说，等官家从旁人口中知道，对我没什么，你呢？你还嫌官家想杀你的理由不够多？我与官家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将你的担忧说了，至少官家知道你为何想隐瞒，比来日有人说你别有用心强多了。” 宋固也严肃的说道： “我与俞副使面见官家的时候，从官家的话语中能听出来，官家觉得你是不可多得的可用之人，若只是老界山那些事，官家必会重用你，谁能想到又扯出了龙谷山，扯出了袁天师，这背后细思极恐啊！” “你又是与陈忠不对付的，他怎会不趁机出手收拾你？”俞世安气哼哼的说：“我听说他想让你净身入宫，便去找他理论，差点便拔剑斩杀了他！” 高二和许大一惊。 吴晨笑道：“他跑肚拉稀好几日，这时候你杀他倒是容易，等他好起来了，你未必打的过他。” “你……” 吴晨赶紧抱拳说： “别急别急，俞副使冲冠一怒，我领情！陈忠不想让我死，只想着能将我死死攥在手中，这分寸可不好拿捏，且只这份心思，他便说不动官家。这事儿，要么你往死里整我，要么全力保我，这种借用官家的手收拾我，让我忠心与他的伎俩，官家怎会识不破？” “官家都与你说了什么？我看时间可不短。”俞世安低声问，显然是没计较吴晨的玩笑。 “说了很多，总结起来就是两点，一是杀不杀我，二是不杀我如何用我。” 宋固深吸一口气说：“看样子我与俞副使说了那么多，还是不抵陈忠几句话。” 高二说：“我倒觉着这事儿既然官家能摆在明面上说，便是无心杀。” 宋固摇头说：“官家是真的觉得难办才会如此，若是已经有了决断，要么不说，要么试探一二便可，怎会与吴晨谈了这么久？” 第二百三十六章 别院暗道（一）一更 第237章 别院暗道（一）一更 高二说：“或许时间说的久了一些，是在商讨回京都后给吴兄弟一个什么职位比较好，太高了不能服众，太低了不足以显现吴兄弟的功劳……” “说的好像朝廷是我家的一般，我想坐在哪便能坐在哪一样。”吴晨放下筷子说。 高二急道：“用饭前问你，你只说先将别院清理干净，官家自有主张，你这是怕我担心，才瞒着没说？” “咱们什么都没说，也没能抢过大头哥，我想着吃完饭再慢慢说与你们听，这不是两句话能说明白的。” 宋固说：“不管怎么说，总算是化险为夷了，官家想让你去哪个衙门？我和俞副使都觉得你不宜再待在陈忠手下。” “我想自己带一对人马，远离朝政，只负责山野间的孤魂，怨鬼，替官家守好这世上的阴阳关，赶上查不明的案子，我也可出出力。”吴晨说的很认真。 屋里人都愣住了。 吴晨看了看几人的表情，笑道：“这样一来，陈忠便奈何不得我了。” “还是皇城探事司吗？”高二问。 “我希望是，就是探事司分出一部分来，不归陈忠管，我是这么建议的，官家还没答应。” 宋固紧皱着眉头说：“你虽是一番好意，但……此一时彼一时。” 俞世安为官多年，只一听便知道宋固的意思，他说： “你本就不是追随官家多年有一定的情义在，办差时又常年不在官家身边，陈忠都不用多说什么！你这身本事……若是没有老界山这些事或许还好说，即便眼下如何，谁敢说定来日如何？” 吴晨点头说：“我知道，我自己相信自己没用，该说的不该说的我是都说了，如今只等官家决断了，反正我不会在朝中为官，更不会待在陈忠手下，这条路若是行不通，我便带着大头哥自行离去，隐居山野。” “你想的倒是挺美！”高二说。 许大说：“司尊只需一句话：放你离开犹如放虎归山。” 吴晨耸了耸肩说：“我与官家说，有人立地成佛，有人立地成魔。” 俞世安哼了一声说： “袁书淳尚且知道藏头藏尾，不与官家硬碰硬，你若想着强行离开，这一辈子除了隐姓埋名外，还要处处小心，不成家了？不要子嗣了？即便你有本事飞上天，总有落地的时候，这地面上可归官家管！” 吴晨神情落寞了许多，宋固忙说： “官家圣明，自会有主张，咱们只想着最坏的可能，按理说吴晨这一路所行之事，脾气秉性彰显无遗，且吴晨说的这个差事，若是之前或许无足轻重，眼下可不敢这么说，这也是对兴国有利的，官家自会有决断。” 许大看了眼高二，欲言又止。 高二哼了一声，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俞世安忙上问：“他想说什么？” “他想说，有司尊在，必定会想方设法影响官家的决断。”高二低声说。 吴晨笑了笑，说：“他想用的方法都用了，拉肚子刚好一些，我担心他旧病复发。” …… 陈忠确实旧病复发了，这次倒不是闹肚子，而是之前的旧伤口突然发脓，一股股的臭味从伤处散发出来，他倒是极想面见官家，但身体不允许，体味更不允许，哪怕知道此时比较关键，陈忠还是没有机会见到李恒。 …… 这一晚，吴晨很快睡着了，梦里再次见到黑雾。 “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剩下的全凭你自己了。” 老黑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吴晨愣了愣才说问：“你让陈忠起不来了？” “他那张嘴太毒，眼下李恒还在犹豫，他还是闭嘴的好。” “可这解决不了根本问题，来日他有的是机会说。” “都跟你说了，我只能帮你到这儿，我没有权限要了谁的命，哪怕知道他们是祸害。” “我不会是你安排在这一世唯一的自己人，肯定还有别人，对吗？” “问点跟你有关系的。” “河中那几个怪物是什么东西？” “你已有解决之法，无需忧心，赶紧将龙谷山清理干净，你的任务还差着远呢。” “这世上可还有像河中怪物一般的东西存在？” “少见多怪！世间万物皆有灵性，你才见了几种？你们不去招惹他们，他们也不愿意招惹你们，各活各的，当然，河里那四只除外。” “你到底是个什么职务？” “问多了对你没好处，你知道咱们是一伙儿的便行了。” “你不是我领导？” “我领导你？哼！” 吴晨刚想问哼什么，眼睛一睁，醒了。 …… 吴晨起身用了早饭，便被老太监叫到河边，李恒已经站在那里了。 吴晨躬身行礼，李恒背着手看着河面问：“你可跪过双亲？” “自记事起，我就是一个人，从未跪过任何人。”吴晨说的倒是轻松。 “你昨日说，兴国国运起。” “是。” “何以见得？因为你吗？” “我只是其中一个微不足道的沙粒，明君，能臣，机遇……之前安平县所得颇丰，如今这别院中的暗道里怕是也藏了不少，国库充足，便是证据。” 李恒笑了笑，问：“如何找到暗道？” “这棵树我注意很久了，虽说十分粗壮，但几次与河中怪物对战，旁边的树木院墙都倒了，它却一直立在这里，想来必有缘故。” 李恒挥了挥手，即刻上前两名武将，李恒指着那棵树说：“砍倒。” 可惜，这棵树砍不倒。 外面一层树皮包裹的是里面的铁板，铁板延伸到地下，在树干朝北的方向，发现了缝隙，像是一道狭窄的铁门，无人能打开。 李恒看向吴晨说：“你来。” 吴晨也不客气，走到近处，蹲下来仔细看了看说：“这处并非铁门，即便打开了也进不去人，应该找到地下是通道的那一节，下边空间大一些，才能击穿铁板，打出一个大窟窿来，人才能安全的下去。” 吴晨说着沿着树干的铁板向下，蹲在地上找了几个方向，用拳头轻轻试了试，而后找准了位置，突然一掌下去，只听‘嘭’的一声，一个深不见底的黑窟窿便呈现眼底。 第二百三十七章 别院暗道（二）二更 第238章 别院暗道（二）二更 很快兵士取来火把，吴晨趴在地面上，将火把探入，仔细看了看，起身说：“下面不高，是个地道，我将窟窿拓宽一些先下去，你们随后下去的人，要小心边边沿沿，莫要剐蹭到。” 吴晨最先下到里面，随后便是两名武将，几名兵士，当吴晨看到邢云扔下一小段云梯下来的时候便知道，官家的玩心上头了。 果不其然，李恒最后一个踩着云梯下来了。 这支队伍中，没有一个是吴晨相熟之人。 吴晨只当没看出来，举着火把照了照四周，这条暗道与当初看壁画的暗道差不多宽，可容三人并排前行。 吴晨手指着朝向河边方向的暗道说： “这里走过去应该有铁门，铁门外是个密闭的空间，袁天师知道这里，所以那日与我对战，他跳入河中，想借用这条暗道离开，却没能进入这里。” 吴晨说着举着火把，朝手指的方向走了几步，果然路的尽头是一扇铁门。 “铁门原本不在水中，铁门外的暗室被我用劲力击毁，袁天师当时不得不重新上岸，不知道那怪物是不是一直在暗室中，一开始我以为是，后来我知道不是，应该是女鬼想救袁天师，将那东西招了出来，我当时竟是没注意到。” 吴晨像是自言自语的说完，转身又走到窟窿下方，对着反方向的暗道说： “如果不出预料的话，这条暗道会有很多分叉口，分别去往别院门口，龙谷山内，茅草屋的山坳，且必然会有一个极大的密室，你们看好脚下，这里水位低，脚下有渗水的地方，但是我觉得走一段便不会有了……” 吴晨絮絮叨叨的走在最前面，李恒走在中间，一路上没有任何人搭话，吴晨的嘴竟是一直没有停下来。 走了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果然出现了岔路口，且地面已经不再湿漉漉的，虽坑洼不平却不再泥泞。 吴晨用火把照了照地面说：“这条暗道最近有人频繁走过。” 没有人问为什么。 吴晨主动解释道： “刚才走过的路很是泥泞，有的地方积水明显，可明显见到墙体两侧有溅起的泥点子，那些水应该是河里渗过来的，再看现在脚下的路，脚印可不止一两个，这里常年阴湿，这些脚印带着水渍留在泥土上，不会很快消失，仍可辨识，再看路面虽说坑洼不平，也仅限山石凸起，泥土地被踩的倒是夯实，陛下，两条岔路，走哪条？” 李恒沉吟片刻。 只这片刻，吴晨心里便有数了，他分析一通只是想让李恒知难而退，但看李恒的样子不像是被吓到了。 李恒问：“这两条都是通向何处的？” 吴晨未加思索，指了指左手边的岔路说：“这条是去往前院的。”又指着另一条说：“这条是去往后院的。” “你觉得应该走哪条？”李恒问。 “都应该分别派人去瞧瞧。” “若是你自己下来，你会走哪条？” 吴晨指了指右边的岔路说：“我会走这条，去前院的路顶多能看出地下这条暗道分别能到达前院何处，但终点也只是别院大门口的密林下方，因为没路了，可这条去后院的则不同，离开别院，暗道或许才刚刚开始。” “安排几个人走左边的暗道，剩下的走右边。”李恒说罢，一位将军点了三名兵士举着火把便朝左边岔路深处走去。 吴晨没有动，他回头看向李恒说：“陛下，袁天师知道这条暗道，至少知道暗道中的几条路。” “那又如何？”李恒问。 “这别院自打我来了之后，除了女鬼便再没见过其他鬼魂，我不信会这般干净。” “你觉得袁书淳会将别院中的鬼魂禁锢一处，好方便他之后练铮鬼之用？” “不管他想用鬼魂做什么，他的专业只是收，或许有让鬼魂魂飞魄散的法术，但终究是以收为主业，我觉得地下必定有一处是他禁锢鬼魂用的。” “带路，废话真多！” 吴晨看说了这么多李恒仍旧坚持，便不再劝，继续走在第一个。 可很快便又出现了岔路，李恒再次让吴晨选走哪条，李恒始终跟着吴晨。 如此三次之后又遇到一个岔路，吴晨可犯了难，没等李恒问他，他自己便说出了难处： “这两条岔路显然都是出了别院的，一条向山中延伸，一条需穿过山体到山边，我是真想不出来，这是耗时多久才能在地下修出这么多条暗道！进龙谷山的暗道必定藏着极大的秘密，而通向山边的这条又未必只这一条路，我真不知道该选哪条走。” “这要取决于你想找什么？”李恒提醒道。 “我想找被袁天师禁锢的鬼魂。” 地道里安静了片刻。 “你觉得他会将鬼魂禁锢在何处？”李恒问。 “这要看女鬼让他知道多少关于暗道的事，女鬼曾跟我说过，她本不想来这个别院，是袁天师坚持要来，他们俩本就相互防备，女鬼又怎会将这地道完全让袁天师知晓？” “可一路走来只是岔路，袁书淳知道了一条便也就知道所有，这又怎是谁能拦得住的？” “陛下此言差矣，咱们一路走来，我不停的看向两边墙体，岔路是摆在明面的，可暗门不是。” “你是说这些墙面还有文章？” 吴晨耸耸肩说： “我只是觉得女鬼不会这么好心将地道完全展示给袁天师知晓，只看这地道规模便不是近些年建造的，大长公主买下周边茶园，也是为了掩盖地下暗道，凿山修建暗道可不是一件轻松的事，不但人手要够用，且要瞒住探事司的逻卒，经年累月，小心翼翼的修建，怕是未必能赶上苏常的进度，苏常何时能功成可没人知道，再说，一旦被陛下发觉龙谷山有异动，他们可就前功尽弃了，所以我认为这些暗道是女鬼活着的时候，甚至更早便已经在了，女鬼住在别院时，或许曾稍加改动。” “如此说来，袁书淳能知道的理应都在明面上，他不会选择一条出口来用，那边是这条通往龙谷山深处的岔路，或许能找到他禁锢的鬼魂。” 吴晨点点头问：“陛下要走哪条？” …… 第二百三十八章 别院暗道（三）一更 第239章 别院暗道（三）一更 吴晨举着火把走在最前面，身后是李恒和邢云。 吴晨突然觉得这个皇帝有点意思，那晚让他带着女鬼和女鬼骨灰去的是河边，今日下地道带的人数恰巧够条条岔路分出去的人数，最后这条只剩他们三个。 这里的一切，李恒了如指掌。 吴晨很想回头问问李恒，在知道了老界山上发生的一切后，李恒是不是便想到了龙谷山？即便吴晨没能推断出八个徒弟背叛了苏常，让苏常恼怒之下说出了龙谷山，是不是李恒也会命人查龙谷山？ 吴晨脑子里想着，眼睛却没有停止观察暗道两边的墙体，时不时的也会看向脚下，突然，他站住了。 地道里很安静，这种密闭幽暗的环境，很容易引起人的恐慌，尤其是吴晨闭嘴不说话的时候。 吴晨本想等李恒开口询问，但是等了一会儿，李恒没吭声，吴晨只好开口道：“陛下有没有发现，咱们走了这么久，没有感觉到缺氧，不是，窒息，或者说没有喘不上来气，可这一路走来，除了岔路，没有看到任何能通风的洞口。” 李恒还是没有吭声。 吴晨举着火把转头，有那么一瞬间，吴晨竟是有些怕，他怕转身一看，李恒变作李鬼。 好在官家还是官家。 李恒指了指头顶，说：“想要通风不难，你只看两侧和脚下，没工夫抬头罢了。” 吴晨点点头，但是仍旧没动，他举着火把，仔细的看着两侧的墙体。 李恒纳闷的问：“你为何停在此处仔细查看？” “因为我停下来，陛下没有出声询问。” 李恒皱了皱眉。 吴晨没有找到什么，他继续举着火把向前走，很快便看到一扇木门。 吴晨转头示意邢云带着李恒退后，而后一只手按住木门用力一推，木门轰然倒塌，尘土扑面而来，连手中的火把都摇曳不定，像是随时会熄灭。 吴晨警觉的伸手护住火把，等尘埃稍微落定一些，他才开口道：“陛下等在这里，我先进去看看……” 吴晨话没说完，李恒已走到他身旁说：“走，一起看看。” 吴晨快步走到前方，举着火把看了看四周，这个山洞不大，却能听到风声，也能感觉到阵阵阴风拂面，吴晨抬头看向洞顶，而后倒吸一口凉气，问：“你们是下不来吗？还是故意飘在上面？” 邢云即刻护在李恒身前。 李恒抬头看了看问：“有鬼魂？” 吴晨依旧抬头看着洞顶，那里飘着十几个鬼魂，山顶有一处还长满了藤蔓一样的绿植。 “你，你能看到我们？” “我不仅能看到你们，还能救你们，你们是心怀执念不肯离去还是被袁天师用阵法禁锢在此处？只有你们十几个吗？” 十几个鬼魂争相发言，吴晨很快便明白了。 这些人有男有女，曾经都是别院中的下人，有几个是含冤而死不肯离去，有几个是死后不放心惦念之人，没来得及离去，便统统被袁书淳用法术和阵法禁锢于此，原本还多些，前几日洞中突然来了很多人，阵法有些松动，便有鬼魂挣脱了阵法离开了，他们十几个还没来得及走，袁书淳便来了，他重新修补了阵法，他们便没能逃脱。 “那些人可是在此处待了几日？”吴晨问。 “是待了几日，一开始是待在这个洞中，有几个人还打了一架，后来……墙壁上有暗门，他们进了那里，我们能听到他们的声音，着实吵闹了几日，再后来出出进进的来了好几拨人。” 吴晨看了眼李恒，又问：“你们可曾见过一个可随意飘动的女鬼？” “未曾见过，若是有也会被袁天师收到这里来。” 吴晨嘟囔道：“这里已经出了别院，她出不来。”说完吴晨开始打量墙体，问：“暗门是在这个方向吗？” “你刚才说会救我们，我们若是告诉了你，你走了，谁来救我们？” “你不是说之前出出进进的好几拨人吗？我出去了也可以再回来救你们。”吴晨抬头说。 “你出去了，我们怎知你还会回来，那些出出进进的人可不是袁天师带来的那些人。” 吴晨又看了眼李恒，说： “你们放心，我既然说了会救你们，便一定会救你们，我不会袁天师那些法术阵法，救你们的法子只能是毁掉你们周围的山体，那样一来，袁天师的阵法便无用了，你们也可尽快离开，但是，毁掉山洞，我们自身也难保，所以……”吴晨说着想到了什么，突然腾空而起，半空中飘着的，和地面上站着的都是一惊。 吴晨可不是为了看清鬼魂们的妆容，只见他举着火把先是看了下近处的山体，又脚踏山体冲向另一侧，借火把的亮光，仔细看了看，这才落地。 “这洞中有多少暗门？”吴晨将火把交给邢云，抬头问。 鬼魂们没有出声。 吴晨撸起袖子说： “我现在便可破了阵法，但前提是你们要说出这洞中及洞外有多少暗门，不用装傻，你们在这里时间这么久，虽不能随意飘动，但耳力还在，人来人往的，你们听到的少不了，你们不说，我们不过是费时寻找罢了，但迟早能找到，可我若是不救你们，你们怕是再无离开的机会，忘了告诉你们，袁天师已经被抓去京都。” 鬼魂们一阵躁动。 邢云这时已经找到一处暗门，他扭头问吴晨：“用力推开是不是就行？” 一名鬼魂忙道：“有三处暗门，需同时用力才可打开，单独推开一处暗门是推不动的。” 吴晨重复了一遍鬼魂的话，邢云试了试，果真是推不开。 吴晨看向背着手站在洞内的李恒，躬身问道：“陛下可还有别的事问他们，若是没有，我便将他们送走了。” 李恒皱眉问：“还有两处暗门，你问清楚了？现在就毁掉山洞？” 吴晨忙说： “不用，我刚刚便上去看了看，山体上刻着一些我看不懂的字符咒语，我只需将咒语毁掉便可，还要借邢云的剑用一用。” 李恒点了点头看向邢云，邢云下意识的按住剑柄没有动。 第二百三十九章 杀不杀 第240章 杀不杀？（二更） 李恒笑了笑说：“给他，他若是想杀了你我，不在手中有没有剑上。” 邢云这才不情不愿的抽出长剑递给吴晨，吴晨接过剑，笑呵呵的说：“你别急，一会儿我将他们送走，便会有一段时间倒地不起，那时你想杀我易如反掌。” 吴晨说完也不看邢云惊讶的表情，而是抬头又问道：“我再问一遍，你们可都是想离去的？若是有心怀执念，仍旧执着的不想离开的，先报个名。” 鬼魂们纷纷表示不再有执念，只想尽快离开，这些年的折磨足以消磨所有执念。 吴晨不再多言，手持长剑飞身而起，先在一侧山体上用剑尖划了几下，就在他想脚踏山体借力去划另一侧的时候，光束出现了，吴晨直直落下，狠狠摔在地面上，而后一动不动。 …… 李恒着实吓了一跳，邢云却是以极快的身形挡在了李恒身前，等了片刻见吴晨没有动静，他又利落的从吴晨手中取回长剑，剑尖对着吴晨的脖子扭头问：“陛下，杀不杀？” 李恒犹豫了。 吴晨一开始见到李恒跟了下来，还纳闷这个皇帝玩心是真大，可走着走着吴晨便渐渐明白，李恒不是玩心大，而是对这里很清楚，应是都已准备妥当，毫无危险，这一趟只为考验吴晨而来。 可吴晨不会想到的是，李恒对这里可不单只是了解，这里是他小时候曾玩耍过的地方，那是他年幼的时候唯一一次离开京都，吴晨只知大长公主之前，这座别院是女鬼的，他不知的是，在先帝将别院赏赐给女鬼之前，这座别院一直都是皇家的，且李家先祖未曾夺得天下时，一年之中总会到别院中居住数月，地下的暗道便是那时候修建的。 目的自然是为了屯粮，潜逃…… 李恒那次跟着太子来别院，差事便是要将地下暗道封堵上，办妥之后回到京都不久，太子薨。 当李恒知道老界山的背后是龙谷山的时候，便想到了地下暗道，明面上立刻封了龙谷山，暗地里却是派探事司的人先将出口封堵，顺便也将袁书淳藏在这里的人全捉了。 这也是为何顾右貌似晚到了两日的原因，且离开的时候只留下了一百多人。 李恒知道地下是个什么状况，且已经命人出出进进了好几回，不会留有半分危险，李恒才想要故地重游，他一方面想看看暗道有没有被动过，另一方面还想再看看吴晨。 陈忠一再提醒李恒，吴晨秉性桀骜不驯，难以驯服，没本事倒好说，一旦让吴晨觉得自己无人能及，便会难以掌控，后患无穷！但陈忠也不赞同杀了吴晨，百年不遇这么一种奇才，谁能保证将来再没有这种诡异离奇之事？杀了可惜。 最佳的办法便是让吴晨净身入宫，没了念想，才能是官家忠犬。 陈忠处处为李恒着想，李恒自然听进去了。 可宋固和俞世安的话也有道理，正因为吴晨有主见，才会临危不乱，若是个胆小怕事之人，事事都要回禀之后等旨意再行事，不知会错失多少良机，致使多少人丧命！他这一身本事还不如没有，且吴晨从不曾妄为，事事考虑周全，宁肯自己危险也绝不让他人枉送性命，这样的人若是逼他净身，怕是没有好结果。 李恒惜才，他不担心眼下的吴晨，他担心十年，二十年后的吴晨。 眼下是最佳的机会除掉貌似祸患的吴晨，若是来日再有真的祸患出现……李恒摇了摇头，问道：“几个你可将活的他擒住？” 邢云想了想说： “他的劲力非常人能受得住，面对面而战，多人也未必能讨得好去，但若只是想要擒住他，理应不难，将他困在一地，几十只箭齐发，他躲无可躲，他虽是能见鬼魂，但他还是人。” “说得有理。”吴晨腾的一下站起身，邢云下意识举箭便刺，吴晨吓得腾空而起喊道：“我躺在那不动时怎不见你动手？” 邢云收了剑，吴晨落地拍着自己的胸口说：“好在我反应快，不然已死在你剑下。” “谁知道你突然便起身。”邢云恼怒的说。 吴晨耸了耸肩说：“每次送走一些鬼魂，我都会如此，身上血脉和脑袋疼的厉害，一动不能动，那股劲儿过去了，便跟没事人一样了。” 李恒问：“每次过后，你的功夫便比之前又强一些？” “陛下不用担心，邢云说的对，再强我也是人，刀枪剑戟样样能要了我的命，比起苏常幻境杀人，我这一身功夫跟没有一样。” “可眼下你想杀我二人轻而易举。”李恒说着话，却朝山洞一侧墙壁走去。 “我疯了？！我一边忙着救人性命，一边将天下搅乱，我图什么？”吴晨说着走到之前邢云发现的暗门处。 邢云不乐意的问：“你刚才不是问了暗门在何处？怎还用我找到的？” “陛下知道在哪，何须我多问？” 邢云惊讶的看向李恒。 李恒说：“这里有三个暗门，便是有三间暗室，从三间暗室出去后再走一段便会走上之前那条通往山外的岔路上。” 吴晨一听，便问道：“那就没必要走这一趟了，刚才地道中我停下的位置，是不是也有暗门？” 李恒看了吴晨一眼说：“鬼魂能告诉你这里的暗门需要三人合力才能开，没告诉你地道里还有暗室？” 吴晨摇头说：“他们只能看到山洞中谁来谁走，别的地方只能靠听声辨别，我想不会有人会停在这个山洞中，将地道中有多少暗室开口说一遍。” “这些地方原本是储存粮食和兵器的，修建暗室也是为了分门别类，只是不知后来作何用途？”李恒说。 “女鬼存了大量金银，必在地道中的一个暗室里，袁天师早早的便在别院四周布下阵法，女鬼出不去，也包括地下这个暗道，出了别院的暗道，女鬼到不了，可即便她能到也无用，手不能拎肩部能扛，她需要有信得过的人帮她，而这处藏着金银的暗室，袁天师不知道在哪里才对。” 邢云皱眉问：“说了一堆废话，你到底想说什么？” 第二百四十章 在河底 第241章 在河底？（一更） “袁天师为何非要来龙谷山？”吴晨笑呵呵的问：“一方面这里是大长公主的地盘，另一方面，这里曾经也是女鬼的地盘，自然有些只有女鬼知道的东xz在这里，这也是袁天师一直留着女鬼的原因，袁天师想知道女鬼的金银藏在何处。” 邢云像是听明白了，扭头看向李恒。 李恒说： “这暗道有可能是袁书淳自己找到的，又或者我那位姑母早便发现了，这是我的疏忽，想着出口被堵上了，各个院子能下到暗道的入口也封了，便以为不会再有人知道，我忘了当年封堵的时候，尚有活口留在世上。” 吴晨听罢，忍不住说道： “灭口不能解决问题的根本，历朝历代修建皇陵，多少参与修建的人被灭了口？结果如何？改朝换代之后，该被盗一个不落！这说明什么？有些秘密不是知道的人少便会守住，就像这座别院，当初修建之初必定不是仅仅为了住居，便有了地道，但凡与别院主人共同经历过那段时期的人，别管自己人，还是说敌人，都能想到这座别院下方有地道，不一定非要见到，若是真要灭口，便是要将见过的，听过的，甚至能想到的人全部杀光，这事儿谁做的到？” 邢云低喝了一句：“无礼！” 吴晨走到邢云身旁，拍了拍邢云说： “别急，我也就这时候说一说，也没有外人，但话又说回来，我就属于那个能想到的，这别院之中几百人，不管大长公主有没有来别院度假，别院中都有几百张嘴在等着吃饭，食材哪来的？这可不是瞒住一两日，一两个月，是要瞒住七年！可地上没有粮仓，所以我便推断地下有藏粮的地方。” 李恒见吴晨顿住了，抬了抬手示意吴晨继续。 “可想藏粮也得先运粮，我便想到有暗道，加上袁天师想通过池塘逃走，便更说明别院地下有暗道了。” “你的意思是袁书淳早便知道这条地道？”李恒问。 吴晨点头说： “不然他怎会非要来此？袁天师想从女鬼这里得到的，基本这些年都得到了，就差这些金银了，可他一直没有找到，我之前以为他在别院四周布下阵法是怕女鬼跑了，现在看还有一层用意，不让女鬼再到这边的地道中来。” “如此说来，藏银之处不在别院外的地道中。” 吴晨裂开嘴笑的很欢快。 李恒轻咳了一声，说：“现在往回走，你好好想想会在哪？既然都下来了，自然要找到了再上去，找不到的话……你便进宫。” 说罢，李恒看了眼邢云转身便朝来时的方向走去，邢云举着火把在前面带路。 “陛下！这是不是有点难为我了？”吴晨追上去，可怜巴巴的问。 “我没觉得，之前你推断的头头是道，想来推断出藏银之处理应不难。” “还请陛下先告诉我，这里是不是也有暗室？”吴晨停在了他之前曾经停下找寻暗门的地方。 “有，这个暗室是可以住人的，这面墙壁上的门稍微大一些，你没找到也是情理之中，但我很好奇，你因何推断这里有暗门？” 吴晨指了指墙面下的地说：“这里踩得有些光滑。” 李恒挑了挑眉，继续往前走。 吴晨跟在后面说： “我之前就在想，龙谷山被封了好几日了，袁天师他们怎会没有安排？即便想不到也会有布置，我想着那些被他们捉来的人中必定藏了袁天师或者女鬼的人，可想不通藏在里面做什么？” “这些人都是几个月前被送入茅屋的，那时应该是袁天师开始实施一箭三雕的开始，现在知道了，山洞里藏了人与茅屋中那些人相呼应，就是为了以防万一，袁天师应是没想到我来的快，收拾他们也快，送他们走更快，他是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万一如何，只要还关押在别院之中，便可有人内外联手，将他救出……” 李恒哼了一声说：“听着全是你的功劳。” “陛下夸赞了，但若是没有陛下提前出手，将这里的人都解决了，顾右走之后，他们真说内外联手了，我还真得费些工夫……” “别园中只有一百多兵士加逻卒，他们的人可比你多，你能应对？”李恒好奇的问。 吴晨呵呵一笑说：“这要看他们如何做，又不是只我一人有点功夫。” “看你这样子，藏银之处，你胸有成竹？” 吴晨叹了口气，分析道： “袁天师找了那么多年都没找到，却没有离开这里，可见他笃定藏银之处就在这里，地道虽说四通八达的，但一块儿块儿找按理说也该找到了，再说，女鬼这些年也要用银子，必定会有取银子的动作，为何袁天师没有看到？看到了自然便找到了。” 李恒没有说话，等着吴晨继续，可吴晨也没有再吭声，邢云注意到李恒的表情，回头对吴晨说：“你倒是接着说呀！” “陛下可知河中那四个怪物是什么东西？”吴晨问。 李恒摇了摇头说：“之前这里没有。” 吴晨‘哦’了一声说：“那便是女鬼养的，这是背后有高人指点啊，这别院之中任何一处，袁天师都可以翻个底朝上，唯独池塘，他不敢动。” 李恒站住脚扭头问：“你是说藏银之处在河底？那平时用银子，如何提取？” “银子自然不能沉在河底，应是还有密道可到河底，河底有暗室，而那四个怪物便是守着河底的，他们见女鬼会下跪，女鬼自然会有信物让四个怪物为她的人放行，只是我想不通袁天师怎会一次都没见过有人提取银子，哪怕只见过一次，将那人扣下，便可得到信物，他便可随心所欲的动用那些金银……” “你有什么法子找到通往河底密室的密道？” “袁天师找了那么多年都没找到，我怎能来了没几天便找到？但是，找不到没关系，咱们可以用别的法子，袁天师怕地道被毁，陛下必然是不怕的。” 李恒再次停了下来，扭头看向吴晨皱眉问：“你想做什么？” 这时三人已经走到下来时的那条地道中，已经可以看到不远处的光亮。 第二百四十一章 准备 第242章 准备（二更） 吴晨指了指尽头的铁门说： “毁了铁门，河水自然会倒灌进地道，河底便能显现出来，那四个怪物最怕光亮，有日光照着，不用我出手，只当他们不存在，而后挖一下河底，若是有暗室，必定能挖出来，不用管密道入口在何处，我一掌下去，便是入口，等进到密室，所有答案便都出来了。” 邢云指了指铁门，问：“如何毁掉铁门？我之前试过，铁板厚重，若是找不到打开的法子，想凭人力毁掉铁门，怕是难。” 吴晨说：“我先去看看，毁掉它应不是最难的，最难的是如何在毁掉的同时，我不被淹死。” …… 李恒坐在河边，老太监服侍在一旁，之前跟着下去的人陆陆续续都回来了。 这条暗道这些人走了不知多少回，这一次不过是陪官家玩，无需他们回禀什么，回来的自然快一些。 吴晨还在暗道里的铁门旁，和邢云商量着如何才能保住性命却又能将河水引进来。 “……还需找人下来将暗道向下挖，挖出一个坡度，让暗道中的地面低于河底，这样水才能倒灌，暗道中的路地势低一些，我这里的水位便不会太高，即便我不能马上离开，也不至于淹死，只要身上帮着绳子，别被河水冲走便可。” 邢云皱眉问：“你一人可将这扇铁门推倒？” “推不倒！铁门前面曾经有个暗室，避免铁门直接立于水中，但空气湿度太高，铁门难免生锈，又是卡在山体里的，想推倒太费劲了，我只能拍出几个窟窿，最好是下面这里，但是这个位置我不好发力。” 吴晨蹲下身子试了试，又站起身说：“今日先命人将暗道中的地势向下挖一挖，越低越好，明日天亮之后，我便来试试……” “试试？你若没有把握，小心真的净身入宫！” “放心，陛下舍不得，我这么聪明的人，不好找！再说，法子都是试出来的，你也知这铁门厚重……” “若是我与你合力……” “你快歇歇，你在旁边，我还得考虑发力时别伤着你，属实是麻烦。” “你……” “上去，陛下该等急了。” …… 吴晨跟李恒说了想法，今日先挖地道，明日他毁铁门挖河底，幸运的话，明日可见藏银之处，若是明日没成功，吴晨再想法子。 听完吴晨的话，李恒沉默了良久说：“可能一日做完？” 吴晨即刻想到李恒怕是偷着出宫的。 吴晨看了看眉头紧锁的李恒，又抬头看了看头顶的太阳，说： “多派些人下去，一个时辰之内挖低两尺，我就下去试着毁掉铁门，只要能将河水倒灌，剩下的就好办了，没有阳光，咱们也有火把，人又多，我应该能应付那几个怪物，大不了再被打一顿，死不了就行，动手！那个谁还有那个谁，二位将军看看能调集多少人？” 老太监刘进忠吃惊地看着发号施令的吴晨，刚要出言喝止，李恒说：“全听吴晨调遣。” …… 吴晨安排完兵士们，便回去吃午饭了，他知道等一会儿要使出吃奶的劲儿来才行，铁门可不像山洞那么容易毁掉。 高二许大，宋固俞世安因上午没有跟着吴晨，都好奇的想听听发生了什么，可吴晨着急吃饭，吃完饭还要去河边准备，没时间多讲，只大概说了几句，四人很想跟去，但没有旨意他们又不能跟着，只能坐在一处瞎琢磨。 吴晨吃饱之后，急匆匆的回到河边。 李恒也回去用饭了，河边除了被兵士们为了一圈，倒是没有土堆，想来地下那些挖出来的土块石块应是被运去出口那边了。 李恒是没在，可陈忠却坐在河边。 吴晨笑呵呵的走过去，说：“司尊好兴致。” “净身入宫除了少了鱼水之欢，其它都很不错。”陈忠看着河面说。 “没看出你不错来！我说过了，若是官家下了旨意，我必先杀了你，不是说着玩的，邢云不是我对手。” 吴晨说罢，走到那棵树旁，树下放着几种绳子，吴晨挨个拿起来看看，像是根本没将陈忠看在眼中。 陈忠白皙的老脸抽动了一下，又说：“我是在保你的命。” “那我可得好好谢谢司尊。”吴晨拿着一根粗一些的绳子，试了试受力程度，他双手只用了两分力，绳子瞬间断裂。 “我会给南竹找个好人家，不仅富贵荣华，且能当家做主。” 吴晨又捡起一根绳子，围在腰上试了试，说：“我替平姑谢谢司尊，但她的婚事我会做主，就不劳司尊惦记了。” “她是我的义女……” “你老了，本来还可以多蹦跶几年……咱俩打个赌。”吴晨转头笑呵呵的看向陈忠：“若是你能在回京都之前站起来，我什么都听你的，你让我净身我便净身，你让我入宫我便入宫，若是你没能站起来……”吴晨收敛笑容，严肃的说：“你最好不要再染指我的事，不然，可就不是站不起来了。” 说罢，吴晨转过头来又开始摆弄绳子。 陈忠面色白了几分，脑子里立刻闪过杀念，随即肚子一阵绞痛…… …… 吴晨笑呵呵的看着老太监刘进忠带着几名兵士，举着不知道什么叶子，在刚刚陈忠离开的地方使劲挥舞着，还有兵士将陈忠刚刚经过的地面铲了又铲，将铲走的土带走，又铺上不知道从哪里挖来的黄土，还洒了洒水。 吴晨知道老黑只能折腾陈忠，却不能要了陈忠的命，但只这份折腾，便足够陈忠享用了。 等都收拾好了，李恒带着邢云来了。 李恒告诉吴晨地下暗道已经挖好了，吴晨说他先下去看看，刚蹦下去，邢云便跟了下来。 吴晨没说什么，两个人沿路检查了一遍，比之前确实地势低了一些。 二人快速检查完毕回到地面上，吴晨开始往身上绑绳子，嘱咐邢云多找几个人拽住绳子一端，且一定要派人护好官家，河里那东西确实怕光，可万一哪根筋不对，突然不怕了呢？ 第二百四十二章 斩天劈地 第243章 斩天劈地（一更） 邢云阴沉着脸低声说：“你若是想借机离开，从出口出去的便是你的尸体。” 吴晨冷哼了一声，说：“你记住了，别用死威胁我，用过这一招的人，没一个有好下场！我若是想走，谁拦得住？还需借机？笑话！” 邢云没有抬头，说：“我若是放手呢？” “你若是放手，便是陛下想让我死，那我不跑等什么？” “赶紧办差！”李恒突然喊了一句。 吴晨绑好绳子，又挥掌将之前的窟窿拍打的大一些，这才利落的跳了下去。 吴晨没带火把，从硕大的窟窿上照下来的光，能让他走到铁门前。 吴晨蹲下身子，这个姿势确实不好用力，他双掌放在铁门上，先是试了试三成力，铁门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五成力，吴晨的手掌已经陷入铁门中，他不敢再用力，他怕铁门没打穿，将头顶的山石惊动了，噼里啪啦的掉下来，砸死在这里倒是不用埋了。 吴晨收了手掌，换了一个地方，继续刚才的操作，等第三次换地方的时候，刚用了三成力，‘砰’地一声，铁门下方两尺见方的铁板带着河水汹涌的朝吴晨冲了过来。 吴晨利落的起身贴着墙壁站好，一只手扣住墙壁上的石块，一只手朝铁板上方拍去，这时候河水对铁门的压力大，弄不好便会松动了铁门周围的山石，能再砸出一两个窟窿来，也算是帮铁门卸掉一部分压力。 邢云在上面听到动静，趴下来探头看向铁门的方向喊道：“你快上来！” 吴晨也喊道：“将这口子弄大些，水流的也能快些，陛下着急回京都。” 邢云张了张嘴，没说什么，站起身朝李恒走去。 李恒背着手站在河边上，看着眼前的河水慢慢的在下降，邢云站在一旁劝道：“吴晨说河中那几个异物很是厉害，虽说现在日头还算足，但……陛下还是往后站站。” 李恒没有说话，邢云只得安排了多名兵士守在两侧，自己更是不敢离开。 好在池塘不算太大，也不算太深，吴晨顶着水压又砸出几个窟窿，半个时辰过后，河水不动了。 这个过程中，吴晨想起了那道让他魂牵梦绕的数学题…… 吴晨从铁门的窟窿里钻了出去，蹚着水走到岸上人能看到的地方喊道：“派几个人下来，将铁门周围的淤泥石块铲一铲，还能再放些水。” “你绳子呢？”邢云马上问。 “问的都是废话！我没有手？不知道自己解？”吴晨说完看了看四周，又说：“那四个东西不在这里，陛下往后站站，等河水再少些，我便要开始找密室了，到时候一挥掌溅起的全是泥，那四个东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蹦出来，即便不会动，也挺吓人的。” 李恒听罢，竟是真的往后退了好几步。 邢云偷偷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吴晨又看了眼四周，突然抬手制止几名拿着工具要下来的兵士：“等会儿！你们先等在岸边，我先把这几个东西处理了。” 说着，岸上所有人便看着吴晨蹚水走到河中央，弯着腰对着河面自言自语。 “我就说那日落水女鬼以为我上不来，这河中必定有别的东西，你们仨还不离开是等着被日光晒得魂飞魄散？”吴晨看着水中瘦小干瘪青皮褶皱的鬼魂问。 他刚刚朝四周打量的时候，恰巧看到一个鬼魂一闪，钻进了河中央的水中。 “你们是水鬼？一会儿这点水也会没了，你们还能躲去哪里？心里再有执念也要放下了，快走。” “怎么走？” 这个问题把吴晨难住了，怎么走？这不就是一个念头的事？至少吴晨是这么想的。 “袁天师可有布什么阵法困找你们？” “不知道。” “那日我下来，怎未见你们上前索命？” “你一直在动手，我们过不来。” 吴晨‘哦’了一声又问：“你们可有什么心愿未完成？” “有也忘了，死了太久了。” 吴晨直起腰看了看四周，又抬头看了看阳光，说：“你们出来试试，想着重入轮回，或许……” 吴晨话没说完，眼前光束一闪，三个山民模样的中年人一脸惊喜，随即消失不见了。 吴晨捂着脑袋蹲了下去，只剩脑袋在河面上。 李恒皱眉看着，邢云低声问：“陛下，我去看看？” 李恒摇了摇头。 …… 等吴晨再次站起身，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张罗着岸边的兵士下来铲淤泥。 几名兵士卖力的将铁门下的石块和淤泥铲走了一些，河水也跟着又下降了一些。 吴晨一直站在河中央，河水已经降到小腿肚子，吴晨歪头想了想，密室能有多大，会不会被这仅剩的河水淹没了？ 淹没了也没关系，到时再命人用水桶往上掏，只要能下去人，找到出口便容易了，实在不行，一箱箱往上搬就是了。 这时候的吴晨没有想太多，他没有想到能让李恒亲临别院，藏银之地能是往上搬几箱便能搬完的？袁书淳能为这个地方迟迟没有动女鬼，能是仅仅几箱金银？ …… 吴晨站在河中央，活动了一下胳膊，喊道：“都离远点，我要发力了！” 吴晨忘了一点，他的双脚如今都插在泥中，等他深吸一口气想飞身而起，斩天劈地的时候才想起来这事儿，上半身的力道已经到位，下半身却无动于衷。 于是，吴晨趴在了河里。 河岸上笑倒一片。 李恒也没忍住，笑趴在刘进忠躬着的背上。 “你们有没有良心？我这是为谁呢？”吴晨挣扎着爬起来，朝岸上喊道。 刘进忠刚要开口训斥，李恒站直了身子笑道：“他说的对，你莫要吼他。” 吴晨低头处理了一下脚边的淤泥，而后飞身而起。 巨大的劲力震得河底泥水四处飞溅，吴晨落地后重新陷入泥中，还没等他再次尝试拔出双脚，河中仅剩的水迅速见底。 李恒顾不得河边满是溅落的淤泥，快速走到岸边，指着河中央一处黑洞说：“尽快清理干净！” …… 第二百四十三章 见见光 第244章 见见光（二更） 一队兵士在铲除河底淤泥，主要是吴晨打出的那个窟窿到岸边这段距离的淤泥。 还有一队兵士已经下到了河底的暗室。 吴晨还曾担心河水会将暗室注满了水，哪知一员武将跳下去后说下面的水只到小腿肚子。 吴晨想了想，下面的暗室怕是跟这池塘差不多大小，便不再多管暗室如何，而是开始找寻镇住女鬼的几块五色玉佩。 邢云当初往河中撒骨灰的时候，是站在河边上，那玉佩算不得重物，刚刚水流湍急，必定会带动它们，甚至被淤泥掩盖，吴晨只得用树枝扒拉着找。 李恒站在岸边不解的问：“你找什么？” 吴晨头都没抬，答：“五色玉佩。” “让它埋在此处不是挺好？” “那东西邪性，上面的咒语像是能吸走人的魂魄，将来不定因何机缘被人发现，若是个爱财之人，必定会想办法收藏，或许便是灾祸，再说女鬼受制于五色玉佩，取走五色玉佩便是带走了女鬼，若是不找，谁知道会有谁来救女鬼？” 李恒眯着眼看了看那边忙碌的兵士，又看了看单独一人扒拉淤泥的吴晨，还没想好如何安排，只听一声惨叫从地下传来，李恒大惊。 大惊的不止李恒，吴晨更是想都没想奋力朝那河底窟窿走去。 吴晨自然记得那四个怪物，虽然他还没想通那四个东西为何没在此处？为何袁书淳掉入河中，那四个怪物便出来了？ 但是他知道那四个怪物遇水遇光便等同于废物，便没有着急，他打开的‘天窗’虽说不大，但也会有光照进去，河里的水也全部倒灌进了暗室，按理说那四个怪物就算在下边，也只是个装饰物才对。 此刻他听到惨叫声，只盼着是被吓到的叫声。 但吴晨还没到近前，便看到一具兵士的尸体被扔了上来，下面的兵士不会这么做，那就是…… 紧接着又是几声惨叫声。 吴晨大声喊道：“都站到有光的地方来！” 吴晨话音刚落，又一具尸体被扔了上来，紧接着又是一具…… 吴晨急了，这时候跳下去他也只是能拖住一个怪物打他，不能阻止其他三个杀人，怎么办？ 吴晨咬了咬牙，只能将‘天窗’再打开一些了。 此刻他不敢挥掌用劲力将那窟窿整大些，下面还有不少兵士，可时间不等人，那四个怪物随手一下便是一条人命！ 只见吴晨走到窟窿前，示意近前的人后退，而后双手刨去窟窿边上的淤泥，下面露出厚厚铁板断层，吴晨双手把住铁板，运气试了试，铁板断层并不能伤害他的双手，吴晨这才使出全力，喊道：“我特么让你见见光！” 岸上的李恒眼见吴晨躬身拽起铁板，连连后退，犹如扒去谁的一层皮，他听着吴晨发自肺腑的呐喊，一时间李恒连呼吸都忘了。 吴晨这次可是连吃奶的力气都用了，他脚下的淤泥再不等阻止他，他连退几步，铁板持续发出刺耳的断裂声，突然‘啪’的一声，吴晨手中的铁板与连接处彻底断裂。 吴晨将手中的铁板抛到一旁，再次弯腰双手抓住铁板断层怒吼着掀起铁板。 整个河底被吴晨差不多一分为二后，吴晨趴在淤泥上再不能动。 …… 李恒抬头看了看天，他这才明白吴晨的苦心，若是依照吴晨的意思，明日天亮才清理这条河，进行到这个阶段，正好一天中阳光最好的时候，可眼下，太阳已经西斜。 李恒看了眼邢云，邢云身形一闪便到了泥潭中，很快便将吴晨拖上了岸。 吴晨此时只觉得身体被掏空了一般，这时候谁来给他一刀，他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李恒问了几句，吴晨能听到，却一个字答不出来。 李恒看向刘进忠，刘进忠一路小跑去请随行的御医前来看诊。 这时泥潭中的兵士跑来一人，回禀道：“陛下，范武在暗室中回报说下面的怪物不动了，他们一下去便找到暗门，暗门打开，水流出去不少，他们问是从地下搬运还是从上边运？” “我就知道肯定是水没了，怪我少说一句。”吴晨坐起身说。 李恒愣了愣，吴晨已站起身。 邢云想忍住不问，却还是脱口而出：“你刚才是装的？” 吴晨理都没理邢云，看向李恒说： “陛下，地下的暗室怕是不小，里面装的金银更是少不了，只看天色，怕是很难在天黑之前搬运完成，下边那几个东西怕光，火把也行，但那几个东西长得实在是吓人，真说让谁站在他们身边举着火把……我下去看看，若是能在暗室四周墙面上装上火把最好，下面暗室通往何处可有查明？” 吴晨边说边朝泥潭走去：“两条路都用上，暗道也搬，往上面也递，天黑前能搬多少搬多少，若是能将四个怪物制住是最好的……邢云！”吴晨转头朝岸边又喊道：“你帮我找找那几块玉佩，找到了别碰，用树枝将它们装入盒中最好。” 说罢，吴晨又开始嘟嘟囔囔的向前走 李恒看向回禀的兵士说：“全听吴晨安排。” …… 吴晨下到暗室才知道下面有多大。里面的箱子有多少！ 他第一个反应是这不科学！ 吴晨抬头看了看头顶残留的铁板，里面的铁板被木板包了一层，他之前斩天劈地的时候，不仅打漏了一块铁板，还将下面包裹的木板打掉不少，所以现在吴晨抬头看，能看到成片的铁板悬在头顶，这个年代没有焊接技术，建造的人是如何做到的？ 下面的兵士刚刚伤了不少，被吓到的更多，吴晨在抬头愣神的时候，新的一批兵士已经下来，将之前的全部换走。 有领头的上前询问：“箱子太沉，往上送实在是难，暗道的门打开了，通向哪里还不知道，前去探路的兵士没有回来。” 吴晨收回思绪，现在不是走进科学的时候，他要先确定那四个怪物在哪，是否成了装饰物，然后看看这条暗道通向哪里，探路的兵士为何没有回来？ 四十度！我努力活着，好处就是小花园里没人了。 你们也要做好防暑降温，最重要一点，遇事别上火，别着急，别较真。 第二百四十四章 驼背老者（一）一更 第245章 驼背老者（一）一更 暗室太大，吴晨撕开的这条口子不算太小，但此时外面已是黄昏，这让暗室除了‘天窗’周围，其他地方只是有了微弱的光，四个角落仍旧十分昏暗，中间又被落在一起的箱子挡住视线。 好在四个怪物的轮廓十分明显，吴晨站到箱子上，很快发现那四个家伙面朝里站在四个角，正在面壁。 吴晨找到他们四个先是松了一口气，而后不解的高声问：“你们都拿着火把，刚才那拨人也拿着火把，为何不点上？” 也不知道谁喊了一句：“要等命令才可点燃火把。” 吴晨挠了挠头说： “现在便将火把全部点了，先不着急运送箱子，想办法将火把定在四面墙上。”吴晨说着突然提高音量： “四个角站着的那东西是挺吓人，但是只要有光在，他们便如同石头一般，一动不动，所以你们都别怕，不看他们就是了，我跟他们打过好几回了，只要我在，你们便不会有事，现在还有日光照进来，一会儿太阳落山便不好弄了，你们现在一起想办法，在四周墙面上装上火把，越多越好！我先去暗道找找出路，很快回来。” 吴晨话音刚落，邢云在上面探了个头，而后飞身落下，带下几滩淤泥。 “走，跟我去探探路。” 吴晨说罢拿过一名兵士手中的火把，便走向已被打开的暗门。 邢云看了眼四周，赶紧追了上来。 “你为何不先将那四个怪物绑了？”邢云问。 “你注意脚下，水是流出来了，但看样子没有一直流出去，要么前面还有封闭严实的门，要么前面是上坡……你说的轻巧，绑了？你知道他们四个多大的力气？” “比你还大？你能不能走慢些？” “我在他们面前就是个弟弟，只有挨打的份！快点走或许还能救下前去探路的兵士。” 邢云不说话了。 吴晨又解释道：“别说用绳子绑，就是用牛筋也没用！他们不仅力大无穷，且刀枪不入，只是怕水怕光……” “怕水？” “他们遇到有些深度的水便成了废物，这也是我之前没有出言提醒的原因，以为河水倒灌之后，他们会老实，没想到下去的人这么快便打开了暗门将水放干净了，你看，这水正在往下渗，前面看样子是上坡。”吴晨举着火把向前探了探，脚下却没停。 “没听明白，他们怕水还能从水中出来？” “是我用词不当，不应该说怕水，应该说水能限制他们的力气……”吴晨说着站住了脚看向前方，叹了一口气。 邢云也看到了：“是尸体！”说罢，邢云快步上前蹲下看了看两具尸体，吴晨紧随其后。 两个人检查完尸体，继续向前走。 “小心，你多余跟来，这时候了还不放心……” “官家不是不放心，是担心你刚刚力竭没有完全恢复。” 吴晨没有说话，因为他已隐约看到前方有一扇门，门前像是蹲着一个人或者是一个鬼魂。 吴晨不敢确定，他再次停下来，还没等他开口问，邢云先说：“此人功夫了得，你切莫轻敌。” “你能看到？”吴晨心里一松，他怀中的酒壶早就空了，还没来得及调配，这时候若是遇到铮鬼，当着邢云的面也只能划破手指，这可不是吴晨想做的。 “为何看不到？你没见侍卫的尸体都是一掌毙命？他们可都是数一数二的高手，与你那大哥二哥差不了多少。” 吴晨舒了一口气，是人就好办了。 “两个娃娃回去，这里出不去。”一个苍老的声音从黑暗处传过来，在暗道中回响着。 吴晨笑了笑说：“凭你这句话，我还真不好一掌送你离开。” “娃娃托大了。” 苍老的声音刚落，邢云不知何时手中多了个火折子，他扔出去的瞬间‘嘭’地一声成了火球，将前路照的分外明亮，吴晨也就看清楚了前面拦在门前的人并非是蹲着，而是个驼背的白发老者。 “都快缩成句号了，还不退休？” 吴晨调侃了一句，邢云却已飞身而起，可那个火球却已黯淡无光，眼前再次陷入昏暗。 高手过招不需要光。 可吴晨想看怎么办？ 吴晨探着身子将火把朝前送了送，一股劲风袭来，火把眼看便要灭了，吴晨可不敢让它灭，赶紧转身护住火把，他这一转身，用力过猛，火把彻底灭了，吴晨背身着急的吹了吹，火把又着了，吴晨松了一口气。 可正打架的两个人都忍不住吃了一惊。 那驼背老者吃惊的是他一掌打向吴晨，劲力竟是反弹回来，吴晨毫发无损。 邢云惊讶的是他应对老者十分吃力，竟是让老者有机会朝吴晨发出一掌，可吴晨竟是一个转身便化险为夷。 吴晨举着火把再转过身来，便听出邢云的气息有些乱，吴晨着急过去看看暗门的材质，便喊道：“你回来，我过去。” 邢云很是听话，挥出一掌后闪身回到吴晨身边，吴晨将火把交给邢云，嘱咐了一句：“切莫让它灭了。”便扑向暗门。 吴晨是真的奔着暗门去的，人未到劲力先到，老者的白眉都飞起来了，只见他双手捏决，口中喃喃自语，那道暗门突然闪出一只猛虎的头，张开血盆大口将吴晨的劲力吞噬。 吴晨是谁？那是见过世面的人！ 老者暗自惊讶吴晨面无惧色。 吴晨只是‘呸’了一声，猛虎瞬间不见了，老者又是一惊。 吴晨一击不成，那便换只手再来一遍，说时迟那时快，吴晨左手挥拳出击的时候人已到老者身前，他右手也没闲着，说了一句：“帮你直直背！”右手勾拳便朝老者挥去。 左右手以不同形状同时出击，对于吴晨来说，尚属首次，难免有些不协调，以至于左手击中暗门之后，右手的勾拳不自觉的将老者也带去了暗门的方向。 老者重重砸在暗门上，跌落地上。 吴晨以为老者必然受不住这一拳，只听气息像是已经没了，吴晨快步走到暗门前刚要伸手摸一摸暗门的材质，老者突然窜起，一掌正中吴晨心窝，吴晨整个身体也随着劲力向后飞去。 第二百四十五章 驼背老者（二）二更 第246章 驼背老者（二）二更 ‘轻敌了！’吴晨飘在半空心里想着，他在这一瞬间突然明白了一件事，只要他有提防之意或者浑身紧绷，他的身体便会自然形成屏障，十分受力，反之，他一旦放松，屏障全无。 吴晨看到邢云惊讶的目光，而后重重摔到地上。 邢云想回身去救，奈何老者追至身前，邢云只得专心应战。 手中没有火把的时候，邢云尚且是艰难应对，如今脑子一根筋的想着吴晨的嘱咐，竟是不肯扔掉火把，单手与老者过招。 好在老者刚刚受了吴晨一拳，伤的不轻，如此一来邢云勉强还能坚持一会儿。 老者除去了吴晨这个大患，从精神方面看起来轻松了不少，邢云举着火把能清楚看到老者浑浊的双眼闪着兴奋的光芒。 “娃娃，这里你过不去，回。” 邢云浑身紧绷，无力回话。 “那些金银，你们也休想运走，告诉你的主子，除了二娘子默许的人……” 邢云突然将火把抛向空中，双手发力将老者震退两步，又接住下落的火把。 老者呵呵一笑，只眨眼的工夫便闪到邢云身前，邢云已抬手出拳，可老者却如泥鳅一般，贴着邢云的臂膀闪到邢云身后，邢云腾空而起，老者贴着他绕到邢云身前，不等邢云落地，老者一掌按到邢云身上，邢云向后一仰，却未能躲过这一掌，身体朝后方坠去。 “自不量力！”老者稳稳落地，看向邢云，面色不由得一变。 他以为会看到倒地不起的邢云，可邢云偏就举着火把站在那里。 “你……” “自不量力的是你。”吴晨从邢云身后站了出来。 “靠着墙，好好歇着，剩下的交给我了。” 吴晨扶着邢云靠在墙边，老者本想出其不意，奈何重新见到吴晨站起来，老者一时未能按压住惊惧，胸口顿时翻涌异常，一个不留心，一口老血吐了出来，还未等他擦擦嘴边的血，吴晨已到身前，这次，吴晨可没再手下留情。 …… 老者再次被砸向暗门，这次倒地后不再装死，挣扎着坐起身惊恐的看向吴晨。 吴晨从邢云手中接过火把，快步走到暗门前，先是看了看暗门的材质，是石门，石门上已经出现数条裂缝。 “你在此处守了多久？”吴晨将火把举到老者面前问。 “你是何人？”老者捂着胸口问。 “你时间不多了，捡着紧要的问，问这废话有何用？死后报我的名号又不能让你重生，这石门后面是什么地方？按路线算应该还在别院中，袁天师却进不来，但二娘子的人进得来，还能拿得走银子，什么地方能做到这一点？我还真想不出来。” “你想运走金银？” “又问废话！难不成我下来是为了和你聊会儿天？不过话说回来，你确实是我见过最厉害的，当然我见过的也不算多，眼下你五脏六腑都碎了，还跟撑着，着实佩服！” 老者哼了一声说：“你不想想，二娘子怎会让你得逞？我不过只是其中一关罢了，你就此收手，或许还能保命。” “二娘子自己现在都快魂飞魄散了，她没工夫管这些，若不是你一上来有那句劝说的话，我早就一掌让你毙命了，现在要想着保命的不是我，是你！以我的劲力，你应该知道这扇石门拦不住我，而暗室中那四个巨人更是奈何不得我，我很好奇石门外还有何物能拦得住我？” 老者眼神中迸发出发自肺腑的惊恐，他指着暗道尽头，声音发颤的问：“你，你将梅兰竹菊如何了？” 吴晨愣了一下，不可置信的问：“你说那四个东西叫什么？” 老者面色死灰，双肩向下一塌，没气了。 吴晨挠了挠额头，嘟囔道：“这么有个性？说死就死！我还没套出话呢。” “别再被他骗了！”邢云踉踉跄跄的走过来，抽出长剑，一剑刺在老者心窝。 …… 吴晨想过无数种石门被打开之后的景象，或许是黝黑深邃的地道中无数鬼魂甚至恶鬼看守下一道暗门，或者是未曾见过的妖物，甚至吴晨都想过会不会是一座墓地？ 可石门被吴晨砸开后，吴晨和邢云都呆愣了片刻。 眼前是撒了一地的各种果蔬和手持长剑的兵士。 这里是大长公主院子里厨房的库房！ 库房是半地下的，夕阳能照进来的光有限，可眼下库房里却是灯火通明，守在这座院子的兵士听到了‘轰轰’的声响，便立刻向上禀报了，紧跟着一队身穿铠甲的兵士进了院子找寻声音的出处。 等他们举着火把找到库房，拔出长剑准备应敌的时候，吴晨将石门击碎，和邢云并排站在门前。 …… 没时间多想，吴晨指挥兵士清理出一条干净的路，又带着一队人进了暗室。 邢云因为受了伤，吴晨没让他再跟着。 再回到暗室，这时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暗室中兵士已经在四面墙上，用各种方法安置了不少的火把，反倒是比之前看的清楚了。 吴晨张着嘴看着眼前一眼望不尽的箱子，脑子里不自觉的将箱子里面的金银搬去自己家中，呃，他还没有家。 正当吴晨想着遍地金银的时候，一名武将急匆匆的过来禀报：“下面还有一层！” “如何发现的？”吴晨闭上嘴，咽了口口水问。 “清理淤泥的时候，在密室后方地上找到了一处暗门，掀开可见楼梯，但下面漆黑一片……” 吴晨马上说：“不理下面一层，将暗门盖好，先将这一层的箱子顺着暗道运出去！” “那四个……着实有些吓人，他们身旁不远处也有箱子，没有兵士敢近前……” “不用理他们，只要火把在，他们便动不了，一会儿我会将他们附近的箱子搬到中间来，你们先搬运能搬运的，这么多箱子，这一晚怕是难全部运出去，不行就加派人手。” 说罢，吴晨脚踩箱子飞身出了暗室，他踩着已经清理过的河底，走到岸上，岸上有兵士举着火把在巡逻，李恒已经不在这里了，想来是去了地库，吴晨想了想，还是下到暗室，这么走快些，且不会迷路。 第二百四十六章 无礼 第247章 无礼（一更） 果然，李恒坐在大长公主院子的屋檐下，看着库房的方向，正皱眉不知道想什么，便看到吴晨急匆匆的走来了。 吴晨走到李恒身前，不但没行礼，而且拿起小几上的茶杯便一饮而尽，刘进忠吓得眉毛都竖起来了，刚要呵斥，被李恒抬手制止。 “我想不通为何出口在这里，袁天师找了那么久，怎就没发现？先不说这些，里面装箱子的暗室目前看是两层，我让他们先将第一层的全清理出来，下面一层会不会有什么我没见过的鬼怪可不好说，而这一层的还有四个正面壁呢！我是这么想的，一会儿我趁他们不能动，将他们绑了送上河岸，最好是天亮之后，我想看看在日光下，他们会如何……” 吴晨说着拿起空杯递给刘进忠，意思是再来一杯。 刘进忠看到李恒的眼色，不得不接过茶杯。 “但是我一会儿必须要下到下面一层去看看，若是没什么还好，若是有什么我对付不了的……陛下记住那四个东西怕光，遇水则行动迟缓，我在水下与他们试过动手，他们只是不会还手，但要不了他们的命，所以用正午的阳光照照，或许能有用。” “你是怕……你上不来？”李恒问。 吴晨笑了笑说： “人外有人，鬼外有鬼，那位二娘子的家世怕是不简单啊！对这些我是门外汉，若是站在这里的是袁天师，或许他更有办法，他们那个专业方法最是立竿见影，能收能治，但属于是治标不治本，忙乎了一通，大部分的祸患还在，比如那位二娘子，不过是被他们藏起来了，而我不懂得这些，只能尽全力将他们送走，干的时间不长，业务不熟练……活儿不好干！” 李恒指了指小太监搬来的椅子说：“你先坐下歇歇，不差这一时半刻，你的面色太过苍白了。” 正好刘进忠端着托盘过来，上面放着两杯茶水。 “你怎地如此小气？一杯杯的端来，这两杯茶不够我润喉的。”吴晨接过一杯茶坐在了椅子上，吹了吹，两口便喝完了。 “取一壶温水来。”李恒说。 刘进忠刻意将另一杯茶放到李恒近前，还朝吴晨严厉的使了使眼色。 吴晨只当没看到，说：“尸毒对我多少还是有些影响的，不过没什么大事，邢云伤的重不重？” 李恒说：“无大碍。” “那陛下身边还要再找个人护着，我一会儿下去，指不定见到什么，或者放出来什么，陛下身边无人可不行。” 李恒笑了笑说：“这些你不用操心，一会儿你下去若是有危险……只要能全身而退，那一层的金银……慢慢来。” “有陛下这句话我心里可舒坦多了，但扭头就跑可不是我的作风，今日别院这么大的动静，一旦被人知晓还有没拿走的金银，哼！不知道要有多少人丧命于此。” “既然是奔着金银来的，死了便死了。” “话不能这么说，有点权势的人，枉顾的也是他人的性命，他自己怎会以身试险？我这也是说个可能，万一我出不来，那四个东西得收拾干净，还有……五色玉佩找到了吗？” 李恒点点头说：“被收在一个木盒子中，正如你说的，碰不得，碰过的人已经疯了，好在玉佩小，用树枝也可收纳。” “我当初没有一掌毁掉玉佩，一方面是想留下证物，最好是能有人认得上面的咒语，咱们知道原理才好从根部解决问题，另一方面，我是怕她心里的执念太盛，毁了玉佩不单只没送走她，还将她放了出去，那可就麻烦了。” 李恒皱眉问：“执念不去，便可不走吗？” “目前我经历过的是这样，但那些鬼魂的执念都比较好化解，二娘子的执念……我化解不了。” “魂飞魄散呢？” “就我目前的心得体会，所谓的魂飞魄散只是伤了鬼魂的元气，假以时日，再加上机缘巧合，还是能聚在一起恢复的，就像我刚才说的，袁天师他们只是治标，不治本，要么是吓跑了，要么是收了，要么是散落各处，可他们还在阳间，当然肯定也会有被他们一通吓唬之后，赶紧离开的。” “你可能通阴曹地府？”李恒探身低声问。 吴晨赶紧摇头：“我只见过带他们走的光束，别的都没见过。” 这时刘进忠提着一壶温水上前给吴晨的茶杯倒满，吴晨举起来一饮而尽，站起身说： “我只是以防万一，若是我上不来，那四个东西别离开光，等明日正午时分，晾晒一下，那五色玉佩谁都别动，带回三清观，再怎么说，那些道长也比陛下办法多，若是我能上来，便先毁掉一块儿试试，二娘子眼下离魂飞魄散不远了，只要我能见到，便劝劝她，看能不能劝她放下执念离开……” “怕是不能。” 吴晨叹了口气说：“那就先不砸，找到办法再说，先这么着，你坐着，我忙去了。” 说罢，吴晨大步走向库房。 “他，他也太过放肆了！”刘进忠看着吴晨的背影气的直跺脚。 李恒笑了笑说：“他为何不能放肆？” “陛下……” “你现在说的话，他都能听到，得罪陈忠你不怕，得罪吴晨……你也不怕？” 刘进忠双腿抖了抖说：“老奴，老奴只是觉得吴公事少了些规矩……” 吴晨走到地库中，听着这几句话，笑了笑。 …… 兵士们费力的正在一箱箱往外抬箱子，吴晨贴着墙壁重新回到暗室中。 他想过要将怀中酒壶装满水，但刚刚老者那一拳虽打在心窝，怀中的酒壶已被劲力压瘪了。 临时再找个小酒壶，动静有点大，反正一会儿下去只他一人，实在不行便刺破指尖，来到别院后丢的也不是一滴两滴血了，越珍惜，越留不住！ 吴晨先将四个角落周围的箱子往中间搬了搬，然后找到刚刚跟他说发现下面还有一层的将军，问清楚位置，自己走了过去。 第二百四十七章 肺腑之言 第248章 肺腑之言（二更） 去往下一层的入口原本静静地掩盖在尘土中，因为掉下的淤泥渗入了缝隙，才使得暗门被发现，这个暗门一半被箱子压着，若没有淤泥或许这一层的箱子全部搬完，也发现不了暗门。 吴晨看着被掀开的入口，笑着摇摇头，他是交代了要将这个暗门关上的，都说无知者无畏，这事儿也要换个角度想，正因为想太多，才会束手束脚，若是他先发现这个入口，他必定不敢这么打开晾着去干别的事。 但到目前为止，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这是不是说明，里面没什么呢？或者说里面就算有，也是怕光的？ 吴晨要来火把，趴在地上将火把深入下层往下面看了看。 这个入口就是一块木板，掀开之后可见木梯子斜着向下，再往下就要借助火把了，可火把也看不了多远，只能看到木梯下方堆的全是木箱子。 吴晨收回火把，盘腿坐在入口旁，看着进进出出的兵士发呆，其实脑子里在捋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 也不知过了多久，暗室中的箱子差不多搬出去一小半了，邢云突然坐到吴晨对面，吓了吴晨一跳。 “你没事了？”吴晨惊讶的问。 “没有大碍，本来以为能睡个踏实觉，你……” “我就是坐会儿，没着急下去，我想到一个法子，不用那么冒险，你回去歇着。” 邢云转头看了看忙碌的兵士，又转回头低声说：“不管你想到了什么，理应及时回禀官家才对，怎能让官家琢磨你坐在这儿想什么？” 吴晨眨了眨眼，笑了笑说： “从老界山到龙谷山，我没想明白的地方有好几处，尤其是这座别院，眼下趁着没事捋一捋，等官家问起的时候别一问三不知，是不是也算合情合理？” 邢云又回头看了看，转过头来声音压的更低，说道： “我自打护卫官家以来，尚未遇到对手，突然遇到你，便是个近不得身的，今日那名老者……若是没有你，我今日便算是交代了，你对我有救命之恩，有句话我不得不说，你这般张扬恐是祸事。” “张扬？” “你不懂示弱……” “大哥，你和我的工作是一样的，示弱等同于没命，这个道理你不懂？只不过你工作的时候没人看着，我工作的时候一堆人在旁边，我若是示弱，不仅我的命，我身边人的命都得交代了！” “既然你唤我一声大哥，我便更要说上一说，至少你要在官家面前示弱，我从未见谁敢与官家平起平坐，更没见谁敢用官家的茶碗……” “那老太监跟你说的？” “这些行径都是要杀头的！” “大哥，内个，我喊的这声大哥，你可以当做是语气词……没事了，你既然跟我说了肺腑之言，我也跟你交个底。”吴晨抬头看了看四周，又低声继续说道：“官家是聪明人，想着遮着掩着的，没用！我打个比方，我坐在这里发呆，那些兵士们都忙着，谁去回禀的官家？官家为何将休病假的你找来？只因咱俩已经算是过命的交情了，你来问我，我必定会实话实说，别人来问，即便我答了，官家会信吗？所以，什么样就什么样……” “那你也不该用官家的茶杯……” “我一个乞丐，能懂得什么规矩？一激动没拍拍官家肩膀就算是不错了。” “你……” “所以我有自知之明，我上不得朝堂，更不懂朝政，这一身本事也上不了台面，我只想把好阴阳关，每个人生下来都有自己的位置，好比你，生下来就是护卫官家的，官家生下来就是要坐到龙椅上的，而我，生下来就是为了守住阴阳关，人鬼殊途，互不打扰才好。” 邢云还想说什么，几次张开嘴又闭上，最终也只是叹了口气站起身说：“以后你要学会看我眼色行事。” 吴晨笑呵呵的站起身说： “我尽量，我跟你一起去回禀官家，你也好尽早歇息，官家也得歇息了，这一层全搬完恐怕要等到天亮，这样也好，我有时间安排下一层的事，也有时间处理那四个怪物……” “有没有人说过你话很多？” “还真没有，每次我说话，听的人都十分认真。” 两个人边说边朝库房的方向走。 邢云哼了一声。 吴晨笑道： “你一个贴身护卫，不应该惜字如金吗？我觉着你的话挺多。” “我一年该说的话，今日都跟你说了。” “我真是荣幸之至！” “你既然唤我大哥……” “不是，大哥这个称呼，有时候……” “我知道你刚刚是情之所至，以后人前切莫这般唤我，可记住了？”邢云凑到吴晨耳边低声说道。 吴晨深吸一口气，重重点点头。 …… 李恒已经回到所住的院子，却还没有歇下。 邢云上前行礼后，李恒说了句“辛苦了”便让邢云下去歇息了。 邢云刚下去，李恒便说：“明晚天黑前，必须启程回京都。” 吴晨挑了挑眉，‘嗯’了一个长音，说： “我大概看了看下一层，墙壁是山石，与上一层隔着厚厚的木板，我想着这一层的箱子抬完之后，放把火将这层木板烧了，再引过来一些水，下面一层应该比较潮湿，加上咱们放进去的水，下面一层的木箱子不至于那么快烧起来，但没了木梯子，想将木箱子抬上来，会比现在难，那条通往库房的暗道狭窄了一些，不能并排抬着箱子走，不然倒是可以快些。” “如此一来，下一层不论有什么，经过火烧，水浇，再加上火把的亮光，便都不足为惧了。”李恒坐在上首位，端起茶碗抿了一口茶。 “这也是最快的方法将下一层露出来，”吴晨说着坐到李恒近前：“带木梯的那个出口我看了看，想要一箱子一箱子的往外抬，怕是得抬几天，且年久失修的，不见的牢固，我知道陛下赶时间，所以想了这个法子，但我没想到陛下这么赶，想要将下一层的箱子全部弄上来，还要在几个时辰内完成，那便多找些粗些的麻绳往上吊！” 吴晨说完看向刘进忠：“来壶温水。” 第二百四十八章 我也是这么想的 第249章 我也是这么想的（一更） 吴晨说的很随意，刘进忠却愣了一下，而后委屈的看向李恒，李恒却在专心的听吴晨说话，像是根本没有听到吴晨说了什么，刘进忠想了想李恒之前的话：你不怕得罪陈忠，也不怕得罪吴晨？ 吴晨的那些功绩，不论真假在京都已经传开了，刘进忠更是听到了不少，只当是个传说，可这两日亲眼得见的，他却没办法装作没看到，他怎会不怕？别的不说，整个小鬼每天跟着他，就能将他活活吓死。 刘进忠看向门口的小太监使了个眼色，小太监赶忙跑出了屋子。 “……这一层直接挨着通往库房的暗道，直接抬出来便可，按理说也可以往河底上吊，我可以再将河底的口子整大些，我上去看了一下，河底的淤泥清理的差不多了，但是，我考虑到这些箱子放在这里也有些年头了，万一往上吊的时候散了架，那可就麻烦了，万一哪个箱子里有官家要找的东西，摔坏了，或者找不到了，这两日不就白忙乎了吗？” 前面的话李恒听着没有什么表情，可最后一句话，李恒没忍住，惊讶的看着吴晨。 吴晨哎呀一声说： “陛下认识我也不是一两日了，我这人脑子转的快，按理说龙谷山发现的，除了这些金银，没有什么能跟老界山比，可陛下没去阳安县，却来了龙谷山，说陛下是为了这些金银我可不信，说陛下想故地重游，或许沾一点边，肯定还有更重要的事，陛下对地下的暗道很是了解，却不知河底下藏着暗室，可见这河底必是陛下封堵暗道之后建的。” 李恒表面上面无表情，可心底却有些翻滚，他不自觉的挪了挪臀部，装作平静的示意吴晨继续说。 “陛下之前到过别院，那时可有这个池塘？” “我记得有个小水池，没这么大，有假山怪石摆放池中。” “这就对了！”吴晨有些激动的看着李恒说：“那个小水池应是被二娘子填了。” 李恒皱眉看着吴晨。 “这条河的水不算浑浊，可咱们看到了，这池塘是死水，没有活水流进流出，按理说早就臭不可闻，再想想河底建造这两层暗室的过程，我便产生了一个想法，池塘是在修建完暗室之后做出来的，我算了下海拔，不是，这别院不在山脚下，而是稍微高一些的位置，他们当初挖到下面一层时恐怕都没有地下水渗出，等他们将两层暗室建好，需要用水建池塘的时候，去哪找水呢？一盆盆往里面倒？” 李恒顺着吴晨的思路听得极是认真，这时候脱口而出：“他们将山中溪水引了过来。” 吴晨一拍大腿说： “我也是这么想的！那日袁天师跳入河中想逃，他进了一间暗室，就是铁门外的暗室，我听到动静，便毁了暗室，袁天师没能打开铁门离开，我当时还在想，在水中他们是如何建造暗室的呢？现在明白了，他们是先建这些暗室暗道，然后再放水！那么问题来了，为何咱们没有找到山中溪水流进流出的地方？” “被袁书淳堵上了。” 吴晨拍了一下大腿说： “我也是这么想的！袁天师为何要堵住溪水的出入口？我觉得是他发现了这个池塘的秘密，但他又找不到入口，便让这池塘成了死水，既然是死水，那么早晚会干涸，他不敢大张旗鼓的将水抽净，二娘子肯定不让，他解决不了的问题，他认为烈日可以帮他解决。” “这个倒是好证实，天亮后命人去周围查查便知了，可这些对明日回京都有何帮助？” “库房的这条暗道是后来女鬼修的，所以陛下不知，而袁天师一直以为这条暗道必定与其他暗道相通，这也是耽误他找到真正入口的原因，当然他即便找到了，也进不去，那名老者十分了得。” “哼！十分了得受不住你两拳？你这是在夸你自己？” 吴晨摆了摆手说： “我这人向来实话实说，陛下也看到了，我手掌用力可穿透厚厚铁板，岂是肉身可当的？他能受了我一拳而没死，自然十分了得，咱先不说这个，我的意思是，陛下要找的东西是不是真的就在箱子里？我找到二娘子的骨灰是在大长公主的寝室中，这次的库房也是在大长公主的园院中，有没有可能……” “没有！” “好，那咱们分析另一种可能，若我是二娘子，我会将那么重要的东西放在两层中的哪个位置？上面这一层，临近暗门的箱子空了几个，也就是说，进来取银子的人，每次都是在门口，取完一个箱子换另一个，这些箱子的摆放从未变过，可过去了十几年，也仅仅是用完了几个箱子而已……” “或许是别处还有银子可用，又或许他们还没到真正用银子的时候。” 吴晨呵呵一笑说： “这造反的过程和用度我就不知道了，但我觉得二娘子当初摆放这些箱子的时候，应该是有心思在里面的，过来取银子的人，可能是二娘子信得过的人，也可能就是她自己，只需找个人上身便可，但是她不能离开那几个木盒子太远，用度方面应该也是有预算的，她什么时候会大量用钱？前期他们等的是铮鬼，后期才是招兵买马，所以我推断，陛下要找到的东西必定不会在前面的箱子里，因为不定哪次不是二娘子亲自来取，我不知道陛下要找的东西是什么，肯定不宜让旁人看到便是了，二娘子自然也不会让别人看到……” “你不知道是什么？”李恒朝吴晨投来询问的眼神。 “不知道！我只是通过已知的一些情况推断出来陛下要找东西，但我不懂朝政，更不懂皇家喜欢收藏什么，所以推断不出具体是什么。”吴晨说的十分坦诚。 李恒示意吴晨继续。 “之前我说过，二娘子不愿意来别院……” “二娘子，二娘子！你喊得倒是亲切！她不过就是死后还在想着祸害天下的女鬼！”李恒有些气恼的说。 第二百四十九章 找帮手 第250章 找帮手（二更） 吴晨愣了一下，随后叹了一口气，说：“我分析案情的时候最怕被人打断，有时候一个线头刚捋一半，断了想再接上不是次次都能接上的，不叫她二娘子，继续叫女鬼，行了？” 李恒又挪了挪臀部，沉着脸示意吴晨继续。 刘进忠惊得下巴都快掉了。 “刚说哪了？哦，女鬼说她不愿意来别院，是袁天师非要来的，这里便出现两个问题，第一个，她不愿意来，真说没来的话，取银子这事儿谁做？前期好说，用量不大，后期呢？” “待铮鬼练出，她想着除去袁书淳……” “她杀了袁天师没用，别院是大长公主的，但大长公主不会长住，我估计女鬼自有她的打算，我关注的是那个装着陛下想要找的东西的箱子，女鬼会不会让别人打开，若是不会，这个箱子便不会在下一层。” 李恒皱眉想了想，说：“用到下一层金银的时候，应是支出很大的时候，或许会整箱整箱的往外运。” “对，不管女鬼到时在不在别院，她应是已经想好了如何做，第二个问题便是，她没想来别院，但暗室中至少有一个箱子必须是由她来开，这种情况是陛下要的东西与金银混在一处，或者是她要带走的，那就是箱子里只有陛下想要的东西，这两种可能不来别院，她如何做到？” 李恒看向吴晨的眼睛慢慢变大：“她原本待的地方离此处不远！” 吴晨站起身，点点头说： “这就是我目前的推断，陛下可以命人好好查查已经抬出来的箱子，箱子上面应该会有记号，用到哪个箱子了，女鬼心里有数，而那个特别的箱子或许会有特别的记号，天亮前这一层的箱子能全部抬出来，陛下可以先找找，我也别闲着，烧了木板，看看箱子损坏情况，完好无损的挨个往外吊，有问题的再想别的办法，我先去看看那四个东西，他们四个我到现在也没想明白，说是不能离开水太长时间，可偏在水中又是个废物，也不知他们平时是待在水中还是待在暗室，若是在暗室中，又怎会上岸……” 吴晨嘟嘟囔囔的走了。 刘进忠的下巴始终就没合上，官家没让坐他坐了，官家没让走，他走了…… …… 吴晨再回到暗室中，便直奔角落，哪个箱子里装着官家想要的东西，吴晨并不关心，他已经分析的很透彻了，官家自会想办法找出来。 而眼下他需要趁着箱子还没抬完，将这四个东西弄出去，不然火烧之后，这四个要是露下去，不知要砸坏多少个箱子。 吴晨先走到离暗门最近的一个角落，抬头看了看巨人的脸，那双死鱼眼睛只剩眼白，吴晨又用手指戳了戳巨人黑乎乎的身体，犹如捅在了石头上，或许只有在水中这东西的皮肤才会软一些。 吴晨尝试着将巨人放倒，好绑起来拖出去，可不管是拽还是推，巨人都站得稳稳的，一动不动。 吴晨觉得是着力点不对，使不上力，他找来一根粗绳，绕过巨人的脖子，吴晨将两头分别握在手中，先使出一半的力向后一拽，‘砰’的一声，巨人的脑袋掉落，滚到吴晨脚下。吴晨愣了愣，紧跟着巨人脚下的木板开始发出‘咔咔’的断裂声。 吴晨倒吸一口凉气，这东西竟是长在木板上，想放倒他势必要带动这一层的木板。 吴晨不敢再试了，他松开绳子仔细看了看巨人的头颅，没有人血，断裂处黑乎乎一片。 抬箱子的兵士已经不敢朝吴晨这边看了，哪个正常人能坐地上玩断掉的头颅？ …… 吴晨抱着巨人的脑袋，坐在角落中，看着脚下的地板裂出的纹路想了一会儿，突然扔掉脑袋，站起身，急匆匆的出了暗室。 吴晨知道官家不会歇息，他会等后面的箱子抬出来，等人查明箱子上的记号，官家定会亲自验看。 李恒以为吴晨去而复返必定是有什么新发现，竟是迎到了门口，哪知吴晨却说：“我想让许大，高二，宋固还有俞世安帮我，那四个东西现在已经与那木板长在一起，我若是想将他们弄出来非常之难……” “那么多兵士，你随便挑几个用。” “谁敢近前？他们四个一直跟着我，胆子吓大了，且之前见过数次那东西，要比别人好一些，我现在需要他们帮我，是这样……” 吴晨将刚刚勒断巨人脑袋的过程讲了一遍，而后又说： “……我要等箱子都抬出来后，将几个怪物用绳子绑住，我上到地面上，就是站在河底使用全力拉拽，如果运气好的话，一次便可拉拽起大部分的木板，那四个怪物也会被我拽出来，但是，万一他们的身体也断了，便要重新再绑，我上下折腾属实耽误时间，且不知到时那木板会是什么样子，有点功夫在身也能护住自己不摔伤……” “你是说要等那一层的箱子都搬出来之后？” “当然，不搬完如何拉拽？” 李恒松了一口气，摆了摆手说：“你可以去找他们，但要等箱子搬完，他们才可入内。” …… 天蒙蒙亮的时候，高二，许大，宋固和俞世安站在空旷的暗室中，看着四个角落站着的巨人，还有一个没脑袋的，高二忍不住抱怨道：“这种事你找我们来，你怎知我们就不怕？” 吴晨呵呵一笑说：“不用你们做什么，大哥二哥记得看好墙壁上的火把，一旦熄灭之后，你们要尽快想办法再次点燃便可。” 宋固不解，忙问：“不用我们帮你绑那四个怪物？” 吴晨说：“我改主意了，两个两个的绑，你们只需注意墙上的火把，不要轻易入内，里面的木板被我扯动之后不安全……” “你这话说的，又要注意火把，还不能轻易入内，那火把灭了我和许大如何重燃？”高二皱眉问。 俞世安拽了拽高二的衣角，朝高二使了使眼色，口中却高声说：“以你与许大的本事，定然能做到，吴晨说什么，咱们照做便是了。” 高二虽还是不太明白，却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点了点头。 第二百五十章 救了一命 第251章 救了一命（一更） 吴晨将准备好的粗绳绑在掉了脑袋的那个怪物脚上，另一根粗绳绑在暗室深处，与没脑袋的这位在一侧的巨人脚上，然后拎着两根粗绳的另一端飞身上到地面，他将粗绳放在一旁，又横向用力，将昨日撕开的口子整的大一些，好方便一会儿乱七八糟的东西上来。 整的差不多了，天色已经大亮。 高二他们站在暗门处，看着吴晨一通忙乎，高二忍不住低声问：“天已经亮了，火把还有用吗？” 许大恨铁不成钢的咬了咬牙压低声音说：“让你做什么你便做什么，哪那么多废话！” 高二抿了抿嘴，刚要解释两句，便听到吴晨在上面喊了一句：“我要用力了，你们站到暗门外。” 暗室中如今是什么都没有了，空间又大，吴晨用力之后木板断裂的声音巨大，十分骇人。 吴晨在上边听着差不多了，便放下绳子，小心翼翼跳入暗室另一侧，用另外两根绳子绑在另一侧的两个巨人脚下，而后再次上到地面。 这一次的动静更大，吴晨先是拽着两根绳子，后来是四根绳子同时往上拽，暗室中噼里啪啦就跟放炮仗一样，高二他们几个朝后退了好几步，才躲过飞溅过来的木屑。 高二在退的时候还在问：“我看火把灭了，是不是要过去想办法点燃？” 没有人理他。 过了好一会儿，暗室中不再尘土飞扬，也没了那些声音，几个人才走到暗门边，探着身子朝下面望去。 上面这一层的木板除了被吴晨拽上地面的，其他断裂的木板都掉到了下面一层，借着裂缝洒进来的光，可见下面一层一片狼藉。 “咱们现在需要做什么？”高二小声的问。 “别着急，吴兄弟自有安排。”许大说。 …… 地面上的吴晨很是欣喜的看着被自己拽上来的四个巨人，如今如同木雕一般趴在已经发干的泥地中，他喘着粗气抬头看了看天，太阳正在向上爬，想着等到正午时分，他再想办法处理他们。 吴晨活动了一下腰，做了几个深呼吸，探头看了看地下暗室，而后跳了下去。 吴晨突然这一跳，把暗门外等着的四个人吓了一跳。 吴晨落地后喊道：“二哥准备个火把递给我。”说罢，吴晨小心翼翼的朝暗门下方走去，顺便仔细看了看四周。 高二举着火把想着如何递给吴晨，吴晨走到暗门下方跳了一下拿到火把。 吴晨举着火把走到墙边，飞身而起将墙上的火把点燃，很快暗室中所有火把都燃烧了起来。 “可以将兵士们叫过来了，剩下往上抬木箱的事，咱们便不用操心了。” …… 没过多久，曲奇带着一队兵士和绳索来了，吴晨理都没理，带着高二四人走了。 出了库房，吴晨找了个兵士，让他去回禀官家说下一层很干净，而后便回了自己的院子。 几人关上门，高二忍不住问道：“这到底唱的是哪一出？” 吴晨拿起桌上的茶壶，也不管凉热，猛喝了几口说：“官家这趟来是有东西要找的，应该是在上一层靠里面的箱子中。” 高二愣了愣，俞世安跌坐在椅子上，宋固长出一口气说：“好险！” 许大嘟囔了一句：“我说为何你去做事没有叫上我们帮手。” 高二急了：“你们这是什么意思？都明白了，就剩我一个傻的！” 俞世安朝高二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而后低声说：“吴晨救了你我的性命！” 高二更蒙了。 吴晨说：“或许是我想多了。” 宋固想了想低声道： “之前我与俞副使还曾偷着说过，官家这次亲临必定不是为了那些金银，咱们是不知道那女鬼是谁，可官家知道，且咱们越是不曾有听闻过，与那女鬼有关的事越是紧要的事，不是咱们能知道的，刚刚吴晨说官家要找的箱子就在天亮前抬出来的那些箱子中，官家会自己翻找吗？” 高二像是明白了一些，但又不是很明白，俞世安摆了摆手说： “官家这次带来的人，我看了，都是禁军和御前侍卫，之前到的五百兵士都是皇城司手下的新军，也是守护皇城的，可见这件事不可外扬，若是陈忠没有病倒，翻找的任务必定会让高二和许大你们两个来完成，事后……” “可陈忠病倒了！”宋固接口道：“箱子找到的又很突然，官家或许会让我与俞副使翻找，吴晨找了个理由让咱们过去帮忙，算是救了咱们一命。” “官家带来那么多人，为何非要从咱们四个中挑人去翻找？”高二问。 “因为官家对你们动了杀心。”吴晨坐在桌边，手指有节奏的敲打着桌面：“我本只是想试一试，你们也看到了，我无需你们帮忙，但我提出让你们来帮我的时候，官家犹豫了。” “官家一开始不肯？”高二问。 吴晨点头说： “哪个箱子中可能有官家想找的东西，是我分析出来的，官家没想到我会猜到他来此的目的，我刻意表现的不知尊卑，官家像是并不在意，但我知道他在犹豫，若是没有必定能杀了我的法子，他不会轻易动手，我若是逃走……他往后余生怕是都难以安眠。” “那你怎会想到他要对我们动手？”高二问。 “下地道，放河水，找到暗室，整个过程，不管我是否受伤，你们都没有出现，我当时还觉得你们少知道一些挺好，可当我尝试将那四个东西弄出去的时候，我才意识到，你们有危险！那四个怪物伤了不少兵士，还有几人送了命，所有兵士都吓得不行，官家知道你们跟着我见过这怪物几次，却没有将你们叫来帮忙，我觉着不对，便去试了试，只说你们才能帮我，官家着急回京都，虽说上一层中可能就有官家想要的箱子，但万一在下面那层呢？我需要帮手……” “那，我们帮了你之后，官家想杀不是一样能杀？”高二焦急的问。 第二百五十一章 慌了 第252章 慌了（二更） 偏在这时吴晨听到有人来了，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很快便听到一个公鸭嗓在屋外喊：“陛下宣俞世安，宋固觐见。” 高二一把拉住宋固和俞世安的胳膊说：“不能去啊！” “或许……无事。”吴晨严肃的看向宋固和俞世安，低声说：“若是有事，我带你们避世于山野，也会尽力将你们的家人救出。” 宋固拍了拍高二的肩膀，站起身笑道：“三十四载，白云沧海，哪有那么多的英雄竖子，不过是凭心儿生，凭运而活！” 俞世安也站起身洒脱的道：“家父曾告诫我，荣辱时不必扬扬，遇困时何须戚戚！活这一遭，不亏！” 二人说罢，没等吴晨再说什么，开门出去了。 吴晨跟到院中，看着二人大步离开，想着仔细听着，一旦听出不对劲…… 吴晨正想着，一名逻卒进来禀报：“司尊要见高二和许大。” 吴晨双眉一立怒道：“他也跟着凑热闹！” 许大走过来拍了拍吴晨的肩膀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们先去看看。” 高二走过低声说：“我刚进里间看了看，大头不在屋里。” 吴晨脑子里‘嗡’了一下，他身边的人全都被带走了！ …… 吴晨一人站在院中，双手握拳，浑身紧绷，竖着耳朵听着整个别院的动静。 他甚至想到了一种可能，若是他身边的这些人被安排在三个方向，同时出事，他要先救谁？ 想到这个可能，吴晨再也站不住了，他刚想冲出院子，即刻想到院门口有兵士把守，这是不让他出去。 这些人拦不住他，李恒知道，偏又做了这个安排，吴晨让自己冷静。 如果李恒想大开杀戒，最先要对付的应该是吴晨，只要吴晨被杀了，其他人简单的很，可反过来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陈忠必定是跟李恒讲过吴晨的为人，许大也说过，李恒也亲眼见过，在别院杀吴晨身边的人，就是逼吴晨动手，而吴晨动手，李恒没有万全的办法一定能杀了吴晨，那便是一步臭棋，李恒不会那么没脑子。 最好的办法便是你好我好的道个别，等回京都之后，再秋后算账，真说想要除去，也是费力在吴晨身上。 那这就是一出戏，一出敲山震虎的戏。 吴晨松了一口气，转身回到屋中坐下，脑子里又捋了捋。 这么大的动静，李恒应该是找到了他想找到的东西，准备离开前安排一下，下一层的箱子还没有全部抬出来，肯定是要留人看着，在没有确保万无一失的情况下，吴晨是要留下的，还有那四个怪物没有处置。 其他人呢？ 李恒为何要将大头叫去？ 吴晨一遍遍举起没有茶水的杯子送到嘴边又放下，不知道多少次之后，他终于挺直了腰身，有人来了。 刘进忠没敢进院子，只在院门口大声喊道：“陛下宣吴晨觐见。” 刘进忠刚喊完，嘴还没完全闭上，吴晨带着一阵风出现在刘进忠面前，刘进忠一屁股坐到地上。 “带路！” …… 吴晨跟着刘进忠这一路上见到的都是忙碌的兵士出出进进的。 吴晨松了一口气。 等进了院子，正好与大头走了个对脸，大头怀中抱着不少东西，笑得眼睛眯成了一道缝，见到吴晨跑过来说：“都是好东西，哥哥给你留一份。” 吴晨笑呵呵的点头说：“好！” 大头高兴的离开了，吴晨脸上挂着笑跟着刘进忠朝正房走去，走到屋檐下，吴晨不动了，脸上的笑容也没有了，他皱眉扭头看向右侧半空，那里有光束不断地闪现。 吴晨心里一阵酸痛，他终是没能保住那二百多人的性命，准确说他还没来得及去试一试，一声声的惨叫直冲吴晨的心窝，让他呼吸都有些乱了节奏。 “陛下还有好多事呢，你倒是快点进去啊。”刘进忠催促道。 吴晨猛地看向刘进忠，眼中满是怒意，刘进忠双腿一软，坐到了地上。 吴晨大步入内，高声问道：“非要杀吗？” 李恒坐在上首，呷了一口茶，放下茶碗说：“这些人中有一部分是袁书淳的人，有几个你查出来了，你只想到每间茅屋中会不会有不对的人，却忘了袁书淳有本事让整个茅屋内的六人都是他的人，你查不出来。” 吴晨愣了一下。 李恒又说： “之前地道中确实藏了人，你做的最对的一件事便是即刻送我那姑母还有袁书淳回京都，不然，他们里外夹攻，你们只有一百多人，难以抵挡，当然你一人便可顶百人，但你不知道地下还有暗道，便免不得会有疏漏。” 吴晨垂下头，坐到离李恒最近的椅子上说：“我这人只看证据说话，我想过他们会内外夹攻，但我觉得应该是女鬼的人……” “她的人刚接近龙谷山便被新军截杀了。” 这一次吴晨没有惊讶，他问：“宋固和俞世安负责监刑吗？为何不用陛下带来的人？” 李恒笑了笑说：“你不是想要留下他们的性命吗？总要让他们做点什么。” 吴晨听罢装作云淡风轻的问：“陛下现在要回京都？搬完箱子之后，暗道要不要堵上？” 李恒笑了笑，问：“你当真不怕我下令要了你们的命？” “杀驴也得等卸了磨再杀，再说，驴不多，磨不少，杀了之后，谁拉磨？” “你将自己比作驴？” “就说这个意思，每个衙门口，掌权的那位不一定最会当差，但手下必须要有能办事当差的人，官威好显，办差不易，尤其是有经验，有脑子能将差事办妥的人，不多。” “这些事……也不常遇见。” “是啊，几百年未必遇到一次？说明他们藏得很好，一旦露头，牵扯出来的就不是一件两件事，也不是一年两年能处理完的，更何况，见不到并不等于不存在。” “你知道的太多，我怎能放心？” “没有我也有别人，这事儿不是杀了我便能解决的，明面上的人没什么，真正需要担心的是藏起来的人。” “你不仅知道的多，还一身的本事，我怎知你没有自己的打算？” 这个夏天怕是很热很热。 昨天下了一场雨，说是温度下来好几度，可没感觉出来，闷热的不行。 马上就端午节了，大家要是出行看好天气预报，风雨过后不一定有彩虹，大雨来的时候也不一定通知气象部门，反正是出行的话雨具一定带着。 我现在是盼着入伏，然后就能盼着出伏，再然后就可以盼着下雨，下一场雨凉快一点。 天气很热情，咱们一定要冷静。 提前祝你们端午节放假快乐！ 我怕我明天忘了，这事儿发生的概率很大，趁着现在明白，赶紧写上。 第二百五十二章 威胁 第253章 威胁（一更） 吴晨摇了摇头问： “打算什么？改朝换代？陛下坐在龙椅上，觉得舒坦吗？出来一趟急匆匆的便要赶回去，天下难事都要等陛下处理，我没那本事，大殿之上脚下跪的那些人，谁忠谁奸？我没本事辨识，想给子孙传下基业，又看不出谁贤明，谁草包，整不好便会留下千世骂名，断了祖宗基业，我没兴趣……” 吴晨顿了一下又说： “谁若是打我的注意，想让我帮忙造反，可算是找错了人，高官厚禄贿赂不了我，我也没家人让他们挟持，就一个大头哥，谁敢动他，那便是自寻死路！最好史书上没有我的名字，我做自己擅长的，一世逍遥岂不自在得很？” 李恒面色阴沉了下来，哼了一声说：“听着是你无意这江山，倒不是得不到！” 吴晨摇了摇头说： “陛下见过我的本事，我说些不疼不痒，让陛下听着舒服，回去仔细一想全是谎言的话有何用？我或许不懂治理江山，但我若是想搅合搅合，恐怕是没人能拦得住，我跟陛下谦虚一下，陛下都不用到京都，半路便能回过味儿来！用我还是杀我，陛下犹豫了好几日了，杀我的法子没有万全的，尸毒尚且不能伤害我分毫，别的毒更没用，带尖的，带刃的，对我全然无用，即便现在满院子的兵士举着弓弩对着我，我也能在弓弩射下之前出了院子，抓不到我，便是我还手的机会。” 李恒面色阴沉的问：“如此说来，我便真的拿你没法子了？” “为何一定要拿我有法子？我又没想造反，非要把我逼造反了？” 刘进忠站在门口，双腿已经晃了半天了，听完吴晨这句话，只觉得双腿没了一般，又坐到了地上，好在没人注意到他。 “大头随我回京都。”李恒沉着脸说。 “不行！我的人都得跟着我，我做的这些事一般人做不了，换来换去的耽误事。” 吴晨刚说完，突然飞身而起直奔房梁，再落地的时候，手中拿着一把长刀。 刚站起来的刘进忠又坐下了。 吴晨走到房门口，将长刀扔了出去，再转身时，邢云已站在李恒身后，吴晨皱着眉不耐烦的说： “陛下试探我好几日了，差不多就得了，我说过，我无心朝政，只想带人查查这世上还有多少不愿离去的鬼魂，想办法送走他们，我与陛下有一个共同的愿望，那便是天下太平，不然我的差事还有什么意义？再说，兴国已到强盛之时，陛下大可放手去做，我若是行逆天之事，不用你收拾我，自会有人收我，放心！同理，你收不了我，没必要在我身上花费精力，我是保你的，记住这一点，咱俩都好过。” 李恒再想装作淡定已是不能，他挥了挥衣袖，邢云大步走向门口，顺手拉起刘进忠将房门关好。 屋里只剩李恒和吴晨。 “你在威胁我？”李恒重新换做一副淡定的表情问。 “我用得着威胁陛下吗？说一千道一万，陛下担心的便是皇权旁落，我也一样，因为一旦朝代更迭，百姓便会遭殃，不知要多出多少孤魂野鬼来，这不是我想看到的，争权夺利的事，我没有兴趣，我若是想要，这一路走来便不是这个样子了，陛下也不用担心我来日会如何，我说过了，我只做分内的事，越界的事不会做，做了自有人收，我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你要是还执迷不悟，我真要掂量一下你适不适合坐在龙椅上了……这句话是威胁！” 李恒忍不住流露出恐慌之意。 吴晨赶紧趁热打铁：“本来可以做朋友的，非要整成敌人，何苦呢？你将兴国治理好，我暗处守好阴阳关，这不是挺好的吗？” “你……想与我兄弟相称？” 吴晨摆了摆手说：“陛下要面子，我便是臣，或者是民，这都无所谓，只一条陛下要记住了，我是帮你的，且这世上只有我回陛下的话，句句属实，我不藏着掖着，因为我没有目的。” 李恒盯着吴晨看了良久，才说：“我姑且信你！你留下将别院中的事处理干净，地上地下……都毁了，那几个盒子我带回京都，自会有人看住她，但别院外的阵法，你需破一破。” “这不难，我之前跟陛下说的，我想新建一个……” “回京都再说。” “那我可把丑话说在前面，回京都陛下要还是试来试去的，我可真翻脸了。” 李恒深吸一口气，自打登基之后，他何曾听过这种语气，这种内容的话。 “陛下别恼，我倒觉得陛下应该高兴，咱就说历朝历代哪位皇帝身边有这么一个知己，可以毫无保留什么都说？没事还能跟皇帝开玩笑？所以，陛下理应高兴才是，对了，陛下回京都，务必将陈忠府上的义女陈南竹招进宫住几日，我信不过陈忠，还要劳烦陛下帮我看护几日，等我到了京都，便接出来。” 李恒哼了一声说：“你倒是没把自己当外人。” “与陛下的那些大臣比，至少我肠子是直的，那些人中或许没有谋朝篡位的想法，但想着做蛀虫，利用手中权势，将兴国的百姓当做自家奴才的肯定不少，他们想的是如何榨干百姓，富了自己的腰包，威风了自己的家族……这种人朝中若是多一些，兴国迟早也是亡。” 李恒紧皱双眉，沉吟了片刻，竟是叹了一口气说：“我走之后，这里便交给你了，尽快处置干净，莫留祸患，等回到京都，我会有新的差事给你。” “陛下现在就走？” “你不把别院外的阵法破了，我如何带走那几个盒子？” 吴晨赶紧打开房门跑了出去。 吴晨破阵法的法子，就真的是破，破坏的破。 吴晨命别院外临近院墙周围的兵士都远离，而后毁了院墙，掀翻了地面，以他的经验，阵法只要有一处缺口便算是废了，所以只在别院大门口费了一些力气。 第二百五十三章 受伤 第254章 受伤（二更） 等吴晨忙乎完，刘进忠颤抖着双手托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五个小盒子，他战战兢兢的走到吴晨身侧，将托盘递了过去。 吴晨说：“你都带着她走出来了，还递给我作甚？” 刘进忠觉得自己有可能长眠于此，他声音发颤的说：“陛下说，要你试试……” “不用试了，你都带出来了，若是出不来，那女鬼必定哀嚎，即便她现下没力气嚎，她的魂魄也会被挡在别院中，可你出来的时候我仔细看了，她没留下，也没喊，那就是阵法已破，她老老实实的在盒子里呢，你回去跟陛下说，可以启程了。” 刘进忠快哭了，还得再端回去…… 吴晨也没闲着，他找了个逻卒带路，直奔陈忠的住处。 陈忠眼下勉强能站起身，正由两个小太监伺候着更衣，吴晨直接闯了进来，进屋便问：“高二和许大呢？” 陈忠扭头看了眼吴晨，眼中寒光直射吴晨。 “省省，一不留神你再拉一裤！我告诉你，高二和许大我要了，回京都官家会有新差事，我需要帮手，这事儿你乐不乐意的都得答应，别逼我发飙！” 吴晨说罢，挥手朝里间屋子就是一掌，屋中该倒的不该倒的倒了一片，吓得两个小太监跪伏在地，浑身颤栗不止。 陈忠阴沉着脸，问：“你这般做便是要与我为敌，你可是想好了？” 吴晨呵呵一笑说： “官家不缺忠心的狗，你死了还会有下一条，我死了却无人能替，你大可试试！咱们俩的赌约还在，且看你到京都后是不是照样起不来再说，收拾你，根本不用我动手。” 陈忠一下没站住，朝一旁摔去，小太监怎能眼看着司尊摔到，两人赶紧从地上爬起来，一个接住陈忠，一个扶住陈忠。 “我已命高二许大先行回京都，这样，我即刻命人将他们二人追回来，你等着便是了。”陈忠有气无力的说。 “他们没有到之前，你就老实的待在这里，官家那里我自会解释。” 陈忠一听急道：“这只是咱们司内之事，怎好惊动陛下？！” “那你就让他们快点将高二和许大找回来，若是赶在官家动身之前，哦，官家应是现在就动身，所以，我只能惊动官家，正好让官家知道知道，你拿我没办法，” 吴晨说罢作势要走，陈忠马上说：“我即刻放了他二人。” 吴晨转头看向陈忠，沉着脸说：“你常说身边不留废人，我很好奇，若是有一日你废了，官家会如何待你？” 陈忠虚弱的站立不住，退了几步坐到榻上才低声说：“我就知道留你是祸患。” “你这话说的可不对，我早就说过我不是，你偏不信，生生将我推到你的对面，让我成为你的祸患，这事儿要怪，也只能怪你自己，我见到高二和许大，自会放你出去。” …… 李恒带着一队人马，浩浩荡荡的离开了，留下了曲奇的五百新兵，连同曲奇一起听令与吴晨。 高二和许大身上有不少伤，吴晨在送陈忠出院门的时候，低声跟陈忠说：“我留你一口气，等我回到京都，再跟你算总账，按理说，你有时间安排部署，咱们俩看看谁更快一些。” 陈忠歪倒在小太监身上，苍白的面孔竟是多了一份恐惧。 …… 送走李恒和陈忠，吴晨让大夫看了看高二和许大身上的伤，陈忠命人下手极重，行刑时又堵住了嘴，若不是陈忠有所顾忌，怕是已经要了二人的性命。 吴晨阴沉着脸，脑子里盘算着到了京都如何与陈忠算这笔账。 高二和许大躺在床上，喝了药已经睡着了，吴晨在屋内坐了一会儿，便走到院中，正好宋固和俞世安走进院子。 两个人面色都是铁青。 三人站在屋檐下，半天谁都没有吭声。 良久之后，吴晨先开口问道：“都安葬好了？” 俞世安说：“除了茅屋中人，还有别院中的那些下人，一个不剩，埋在山脚下了。” 宋固看了眼吴晨说：“官家命我二人处理完那些人之后，即刻回京都。” 吴晨没说话。 俞世安叹了口气说：“能保住命已算十分幸运了，回去之后我便辞官归隐……” “万万不可！”吴晨开口劝道：“回去先看看，别着急，官家正是用人的时候，你们回去之后，只要封口，跟谁都不提及此事，过一过或许便没事了，但是回去便归隐，反倒显得刻意，咱们这位官家，疑心病很重。” 宋固赶紧捂住吴晨的嘴：“怎的什么话都敢说！回到京都切记管住你这张嘴！” 宋固说完松开了手。 吴晨笑道：“我与官家面对面也是这么说，宋提刑不用担心，你们先回，等到了京都，咱们再聚。” 俞世安皱眉问：“不是应该避嫌吗？” 吴晨摆了摆手说： “成亲王还没有找到，当初救了女鬼的人也没有找出来，内库中的五色玉石我推断已经不在了，谁偷的？眼下女鬼是被困住了，但还没有离开，官家会信任谁去解决女鬼的事？要是有人能解决，也不会有老界山和龙谷山这些事儿了，但眼下这些事没解决，官家不会放心，换谁来查？” 宋固深吸一口气：“还得是咱们查！” 俞世安神情落寞的说：“或许会让你们继续查，我嘛，怕是没有这个机会了。” 吴晨看了眼俞世安说：“你的官职确实不易再和我混，挺大的干部，枢密院的事肯定也不少……你别瞪眼，但事在人为，我要是非要你参与，官家也得给我几分薄面。” 俞世安扭头看了眼吴晨，哼了一声说：“你要是能办成，我将我侄女嫁给你！” “别！”吴晨抬起双手做投降状：“好好的，怎还扯上婚嫁了？你侄女是不是你出了五服的亲戚？你这时候不避嫌了？我是能嫁的吗？别的不说，一身尸毒还无处去解呢，你疯了招我为侄女婿？” 俞世安呵呵一笑说：“你能这么想我便放心了。” 吴晨愣了一下。 假期愉快！ 第二百五十四章 绿色的光 第255章 绿色的光（一更） 宋固严肃的说：“你回到京都，不用等你给大头张罗婚事，你的婚事怕是不知道有多少人惦记，尤其是官家。” 吴晨耸了耸肩说：“我这样的人，适合孤独终老，不宜有家室。” “你没有家室，还想常年在外，官家怎能安心？”俞世安问。 “我有家室有子嗣，官家不是应该更不放心吗？没事，这些事，回到京都我自能应对。” “陈忠呢？他……” “他已不足为惧。”吴晨眯着眼看向大门说：“陈忠不养无用的属下，不论这人曾经帮他立下何等功劳，我倒要看看当他无用时，官家如何待他？” “他人是病了，但手中权利还在，属下依旧要听命行事，只要脑子不坏，便不算无用。”宋固说。 “你们不用操心这些，赶路，我去收拾那四个怪物。” 俞世安和宋固相互看了一眼，俞世安对宋固说：“吴晨一人对付那四个有些艰难，非要留你我二人帮手，此事来不及回禀官家，却也耽误不了多久，咱们俩也只能勉为其难的应承了。” 宋固严肃的点点头，对吴晨说：“走。” 吴晨笑了笑，走在前面带路，边走边说：“拦路的来了。” 话音刚落，曲奇急匆匆的进了院子，朝三人拱了供手说：“俞副使，宋提刑，我已安排好兵士护送二位进京。” 俞世安呵呵一笑说： “有劳曲将军了，想的这般周全，那就命兵士们待命，我与宋提刑还需帮吴公事将河中怪物处理掉，原本有高二和许大在，无需我二人，奈何他们俩被伤的不轻，你们这些人又指望不上，我与宋提刑只得多留片刻。” 曲奇皱了皱眉，说：“剩下的事自有新军众将士帮忙，司尊有令……” “什么时候我枢密院要听皇城司的号令？”俞世安沉下脸问。 曲奇还要解释，吴晨不耐烦的问： “官家是不是命你听令与我？哦，我忘了，你只听令与司尊，官家的话在你这不好使，我用不动你，这剩下的差事怕是难完成了，这么重要的事我竟忘了说与官家听。” 这大帽子一扣下来，曲奇顿时慌了，双手抱拳说：“吴公事但请调遣，曲奇无有不从。” “看好你的兵士，下一层的箱子定有破损的，可箱子里的金银数量都是一样的，官家亲验过，别到你的兵搬运的时候对不上数，你这身铠甲便也不用再穿了。” 曲奇躬身退了下去。 宋固低声问：“我和俞副使走不走的，关他何事？他为何要理这等闲事？” 吴晨背着手走在前面，说：“有时候敌人只是纸老虎，看着唬人，奈何不得我，恶心恶心我罢了。” 俞世安想到那四个怪物，忙问：“你有信心将那四个怪物收拾了？” “金木水火土，只要占一样，便有克他们的。” …… 眼下正好是正午时分，那四个东西还如早晨被吴晨甩到泥地中一般，趴在那里。 吴晨站在岸边抬头看了看天，扭头对守在附近的兵士喊道：“去取火把来。” 然后走下泥地，找到绳子的一端，用力将四个怪物连同一些木板，拽到河岸上来。 宋固和俞世安原本站在一旁看着，这时候忍不住走到近处仔细看了看那巨人。 宋固皱眉说：“这怎么还与木板长在一起了？” 吴晨笑道：“我一直找不到这东西的软肋，昨晚才知道，他们的死穴在脚底。” 吴晨说完，找宋固要来长剑，朝巨人脚与木板的连接处挥剑斩去。 一声微弱的惨叫，宋固和俞世安没有听到，但怎会逃过吴晨的耳朵？ “他们本在暗室之中，怎会经过池塘上得岸来？”俞世安问。 吴晨走到下一个巨人脚下，重复着刚才的动作，边斩边说： “我也想不通，之前以为是袁天师落水后放出来的，昨晚知道他们待在暗室中，看护暗室的，但他们不能离开水太长时间，也就是说，平日里他们要经常在暗室与池塘两处玩耍，可能是袁天师落水将他们从暗室中引了出来，但怎么出来的，我不知道，恰巧遇到他们能意识到的陌生人，他们便上了岸。” “上岸是为了杀你？”宋固问。 吴晨摇了摇头，走到下一个巨人脚下说：“我没有去暗室，他们上岸应该不是为了杀我，他们想挣脱身上的禁锢，指甲，头发都是禁锢，他们也想要自由。” “你是说他们也是被人练成这样的？”宋固问。 吴晨点了点头，走到第四个巨人脚下：“但我可以肯定不是袁天师，女鬼知道是谁，但她不会说。” “若是这样，岂不是还有祸患？”宋固皱眉问。 吴晨站起身笑道： “要不然我怎会留得命在？还敢与陈忠对立？官家清楚的很，这件事远远没有结束，我之前便说过，女鬼不介意袁天师和大长公主被抓，甚至不在意苏常被抓，这些人不足以动了她的根本，她在意什么？” 宋固和俞世安相互看了看，同时摇了摇头。 “他们准备了这么久，真说只想杀了官家，他们早就能够做到，说到底他们真正想要的是江山，可你们二人为官多年，可有看出哪里不对劲？或者哪里有隐患？” 二人又摇头。 “咱们的官家可不简单啊！”吴晨感叹了一句。 兵士取来火把一直站在不远处，吴晨招手，兵士将火把递给吴晨又跑回原处。 “你要烧他们？”宋固问。 “他们能与木板长在一处，便是同类，他们没有人性，又力大无穷，出手便是人命，留不得。” 吴晨尝试着点着木板，可能木板浸在湿泥中几个时辰，潮湿的很，吴晨试了几次都点不着，他便命兵士去取些柴火来。 …… 熊熊大火烧了起来，吴晨第一次看到了绿色的光，四个灯芯大小的红光直奔绿色的光而去，吴晨直挺挺的倒地。 宋固和俞世安知道吴晨有这个毛病，但每次都有高二在旁，他们担心也会被高二安抚，这次没有高二和许大，二人有点慌了神。 第二百五十五章 半路埋伏 第256章 半路埋伏（二更） 好在吴晨倒地时间不长，火还在烧，吴晨慢慢的站起了身。 “没事了？”宋固和俞世安异口同声的问。 吴晨龇牙咧嘴的说：“这次疼的不一样，骨头缝都疼，但可以站起来。” 俞世安问：“烧完了，你可知那是什么东西？” 吴晨摇头说：“世上万物皆有灵，原本各自安好，偏有人要越界……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他们做不到的，这也说明人类的愚蠢和邪恶毫无底线。” 俞世安和宋固相互看了看，像是没听懂，宋固摆了摆手说：“问多了咱们也听不懂，接下来要做什么？” “一会儿烧完了，挖坑将灰烬掩埋，再等他们将箱子全部抬上来装车，我便毁了这个别院，咱们便可启程了。” …… 宋固和俞世安一直陪着吴晨没有动身，曲奇也没再催促。 直到天色黑透了，那些箱子才全部被抬了出来，曲奇带着人装车，吴晨和宋固，俞世安围着别院走了一圈，商量着如何毁掉别院。 直到天蒙蒙亮，曲奇的人才装好车。 吴晨不知道哪来的这么多大车，浩浩荡荡的排到山脚下。 吴晨看着高二和许大被扶着上了一架马车，大头也跟着上了车，这才对曲奇说：“你们在这里等我，不用跟着我，太危险，我去去就回，到时你再带人去检查是否毁的彻底。” 曲奇显然并不接受这个建议，他躬身道：“我还是陪着吴公事。” 吴晨呵呵一笑说：“好！但你一定要跑得快。” 曲奇当下没有明白吴晨的意思，等吴晨开始动手的时候，他才知道京都所传并非全是假的，若不是吴晨几次将他拽着跑，地下的裂缝便会将他吞噬。 曾经恢弘的别院，转眼间一片废墟。 吴晨是按照地道的走向，在摧毁地道的基础上，顺手将地面上的建筑击毁，填充了地道。 后面李恒一定会派人来清理，这块儿地方短时间内不会再被用，同时也会被皇城探事司的逻卒紧盯。 …… 回到队伍中，曲奇的面色苍白的很，他是真的被吓到了，吴晨的速度与力量不是他能想到的，这一刻他才真的明白陈忠告诫他‘不要招惹此人’是什么意思，他的性命在吴晨眼中，或许还不如之前烧死的那几个怪物。 吴晨却是神清气爽的，他挑了一匹骏马，飞身上马，宋固和俞世安在他两侧，吴晨看着扶着大车喘着粗气的曲奇说：“我们仨带着高二和许大先走一步了，你带兵护好宝箱，咱们京都再见。” 说罢，吴晨，宋固和俞世安带着高二许大还有大头坐的马车，慢慢悠悠的向山脚下走去，曲奇竟是拦都没敢拦。 其实说是先走一步，因高二许大身上有伤，马车跑不起来，三个人骑马加上一架马车也仅仅是比整个车队快了那么几里地，可一路上，曲奇竟是没敢上前。 …… 京都距离龙谷山并不算远，正常骑马出行两日可到，像吴晨他们这样慢慢悠悠的，怕是要四五日才行。 这一日午后，吴晨骑在马上跟宋固和俞世安扯着闲天儿，深秋的阳光照在身上说不出的舒坦，只看三人面上的笑意便知，此时他们的心情颇佳。 可就在这时，大头突然掀开车帘，脸皱得像个包子说：“我怎觉得心里慌得很？” 吴晨即刻收敛了笑容，也勒住了缰绳，马儿停在原地。 宋固和俞世安也赶紧勒住缰绳。 吴晨眯着眼睛看向前方，前面道路两侧分别有个小山丘，山丘上的树林被秋风吹得没剩几片叶子了，可说一目了然，但山丘背面确实看不到，吴晨也没听到有走动的声响。 若是有人想半路截杀他，对他多少也会有点了解，吴晨向来不会掩藏自己的实力，也就是说，如果大头的预警是正确的，那么前面这处被两侧山丘围住的五十米左右的路，便藏着机关暗器。 吴晨皱着眉自言自语道：“后面有整车整车的金银，他们为何不将工夫用在后面，杀我有何意义？” 宋固却问：“曲将军必定派人前面探路，若是有埋伏，理应通报咱们一声才对。” 吴晨挑了挑眉说：“是啊，能瞒过军中斥候，可见本事不小，但是，他们新军从未打过仗，本事稀松一些也正常。” 俞世安紧张的问：“你确定前面有危险？” “大头哥从来没错过。” 宋固严肃的问： “咱们已经走了两日了，他们不可能不看清楚，咱们在前，曲奇他们在后，既然埋伏于此那便是对付你的，没在夜间动手，看来要的便是出其不意，要的就是咱们放松警惕。” 吴晨点了点头，翻身下马，说：“咱们晚上住道边的客栈，他们知道能下手的法子对我没用，你们再向后退一退，我去看看。” 这时高二从车里露出脑袋说：“我伤势已无大碍，还是我去。” 吴晨摆了摆手说：“他们既然想杀我，理应知道埋伏多少人是没用的，所以前面有的也是暗器，你去了没用。” 吴晨说着大步向前走去，几步之后突然飞身而起，先朝一侧山丘发力，落地后又朝另一侧山丘挥掌，两侧山丘上的树木顿时东倒西歪，却不见有箭矢射出。 吴晨落地后眉头紧锁，暗器没有藏在林间，那会藏在何处？ 吴晨将目光放到脚下的这条土路上，他看了一会儿，走到路旁捡起一根长些的树枝，走回路中间蹲了下来。 这时高二和许大在大头的搀扶下，三人都下了马车，和宋固俞世安并排站在后面不远处，高二忍不住高声问：“你下蛋呢？暗器还能埋在土里？伤了马伤不到你这暗器有何用？” 吴晨没有回头，蹲在那里，一点点的往前蹭，手中的树枝扒拉着前面的土路，喊道：“想杀我的人对我很了解，知道我会大力出奇迹，便整出这种细致的安排来，我……” 吴晨话没说完，只听‘嗖’地一声，一支利箭从左侧山丘中段射出，而后狠狠插入右侧山丘中。 吴晨下意识的向后躲了一下，好在树枝够长，他又是蹲着的，远近高低都挨不着他。 身后几人同时倒吸一口凉气。 …… 第二百五十六章 到京都 第257章 到京都（一更） 五十米的路，吴晨蹲着走了半个多时辰才走完，期间他找到数根鱼线，带出了数支利箭，可他还是不放心，转头问远处的大头：“现在可好些了？心里还慌吗？” 大头认真的感觉了一下，喊道：“还有一点点。” 吴晨站起身，皱着眉看向四周，纳闷这一点点会在哪里？ 在哪里？就在山丘的背面！ 吴晨刚站起来，便听到山丘后的动静，他大喊一声：“趴下，别动！”而后滚到一侧山丘下。 只听箭矢划破长空的声音，几十支利箭从两侧飞出，目标便是刚刚吴晨所站之地。 吴晨抓起一把山丘上的土石，踩着这一侧的山体可就腾空而起了，待身体高出山丘，看到这一侧山丘埋伏之人，吴晨大手一挥，手中石块土块带着劲力便朝那些人而去。 吴晨根本不理会结果如何，直直落地，对面的箭矢刚好到他刚刚腾空的地方。 吴晨不敢耽误，飞身到另一侧山丘抓起一把山石再次腾空而起，发力扔向这一侧埋伏之人。 要的就是速度！ 再次落地后，两侧的惨叫声也停了下来，他刚舒了一口气，扭头一看，几个黑衣蒙面人正在与高二他们战做一团，大头被几人围在当中。 刚刚吴晨全部心思都在这两面的箭矢上，没有关注身后，此刻一看不禁怒火中烧，只眨眼功夫他便到了这些人身旁，他也不会什么拳脚工夫，又怕劲力过大伤到高二他们，便只能笨拙的一拳一掌，一个一个将黑衣人打倒。 黑衣人并非没有反抗，但在吴晨眼中都是慢动作，算不得危险。 等将这些黑衣人全部击倒，吴晨又屏气凝神的仔细听了听，才舒了一口气说：“没事了，全死了。” 大头也舒了一口气，自觉地先上了马车。 宋固问：“要不要看看尸体？或许他们身上会有特别的标识……” “不会有标识，但是可以看看，他们谋划的也算是周密，一计不成还有下一步，这些埋伏的人趴在山丘后面肯定有些时候了，且还要尽量遮住呼吸，可见幕后之人对我十分了解。” “他们为何还要安排这几人杀我们？”高二面色苍白的问。 “不是杀你们，是想把大头哥带走。”吴晨说完，弯下腰将脚下这人的黑色面巾撤下，又说：“我怀疑这些人是军队中的人。” 俞世安紧皱双眉说：“我要看看弓箭，军中弓箭都有标识……” 吴晨摆手道：“不会用军中的弓箭，我说他们是军中之人，是因为他们行动统一，配合默契，且只看这等耐力，也不是谁家的家丁可有的。” 俞世安点点头问： “那边是不是没有危险了？你别动了，我和宋固去看看，尸体肯定不能带回京都，便放在道边，等曲奇他们路过时必能看到，他自然会命人处理了。” …… 果然如吴晨所料一般，这些人身上没有任何标识，弓箭长刀也非军中物。 几人将尸体摆放在道边，吴晨哼了一声说：“曲奇不该还没到，这是知道咱们遇险了，等着看热闹。” 俞世安气哼哼的说：“我暂且拿他没办法，若是有朝一日他调来军中，看我如何收拾他！” 吴晨呵呵一笑说：“想要收拾他，需先收拾了陈忠！” 宋固皱眉说：“这可不容易。” 许大忙打岔：“既然无事了，咱们继续赶路。” 吴晨上了马，脑子里想象了一下，若是没有大头提醒，他们悠哉悠哉的行至此处，马蹄带动鱼线，利箭飞出，即便人能躲过一次，只要有一匹马继续前行，便会继续有利箭射出，惊慌之下正不知如何是好，埋伏的人突然出现，几十支箭齐发…… 吴晨知道他只要躲过第一次的利箭，便能离开这里，其他人呢？慌乱之下必有人丧命于此。 吴晨面上看不出喜怒，但心里却狠狠地记上了一笔。 …… 第四日黄昏，一行人终于到了京都城门外。 虽说途中有个小插曲，但总体来说吴晨觉得还是挺舒坦的，这次他有时间欣赏路边的景致，这原汁原味，未经改动的自然之美让吴晨看着惬意，且道边州府县镇，驿舍亭铺相望于道，以待宾客，可说是宾馆，旅馆，民宿应有尽有，出门在外何愁宿于山野？这让吴晨看着心里极是欣慰。 吴晨明白老黑说的‘兴国已到强胜之时。’是什么意思了，但凡生意少些，也不会沿途看到这么多客栈，百姓有钱出行，不愁吃住，何等幸事！ 此时站在京都城门下，吴晨内心还是有些波澜的，俞世安见吴晨抬头仰望城门的样子，颇为自豪的道：“京都四座城门，今日咱们要过的是南城门，四座城门均气势宏伟，你看那城墙上的兵士威风凛凛……” “快走，肚子饿了。”大头掀开车帘催促道。 吴晨点点头，跟着俞世安和宋固入城。 进了城，吴晨不免有些惊讶，只见京都城内，三层高的建筑比比皆是，更有五层的建筑点缀其中，这些街边的房屋各有飞桥栏槛，珠帘秀额，灯烛晃耀…… 上一世吴晨去过知名的古镇，可没有这里气派。 这时的高二和许大伤势已经无碍了，高二骑马走在吴晨身侧，嘴里便没停歇的介绍着：“……街西边是康门瓦子，得空哥哥带你来逛逛，有意思的很，街东边大多是客栈，进京的官员及商家皆于此安泊。” “那我和大头哥便找家客栈住下，你们也好尽快与家中人团聚。”吴晨说。 俞世安笑道：“你想的挺好，外出办差的人，都要先进宫面圣，怎能先回家？” “可这时辰……” “那也要先递牌子，若是官家已经歇下，我们便要在宫中值班房里歇息一晚。”俞世安解释道。 吴晨看向高二和许大问：“你们呢？” “我们，需要去面见司尊。”许大叹了口气说。 “我呢？是不是也需要去面见司尊？” 第二百五十七章 头疼的差事 第258章 头疼的差事（二更） “应该是，但你领的是皇差，也应该先进宫才对。”俞世安说。 吴晨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说：“大头哥肯定哪都不用去，先找家客栈，让大头哥歇下，咱们再说去哪。” 说话间，前面走来几人，俞世安笑着说：“我府中下人来接了，有他们跑腿，咱们也可省心些。” …… 俞世安府中下人先是跟俞世安说了下府中一切安好，便被俞世安拦住说要找间离皇宫近些的客栈。 俞府下人心里有数，带着众人直接去了家熟知的客栈，不仅吴晨和大头需要住下，宋固家不在京都，自然也要住下。 安顿好大头，还没等几人出门，便来了一位小太监，说官家宣吴晨入宫。 吴晨纳闷怎会这么快？ 俞世安解释道：“从咱们入城开始，官家便已收到消息，命人跟着再正常不过。” 吴晨立刻感悟到，手里有人也算是移动通讯。 …… 吴晨几人行至宫门前，高二和许大被拦了下来，官家没召他二人，他二人品级也不够。 吴晨不想让他们两个去见陈忠，去了怕是也没好处，吴晨想再救他们也会很难，所以在路上吴晨便想好了，先找官家将二人要过来再说，不管之后给他什么差事，他身边总要有几个帮手。 于是，吴晨与皇宫门前的侍卫好一通解释，守宫门的侍卫一声不吭，整个过程都未曾斜眼看过吴晨。 吴晨急了，对小太监说：“我不进宫了，你回去禀明官家，就说我进宫两条人命便没了，我先不进了。” 小太监也急了，他何曾见过这样的？ 俞世安对小太监说：“走，我们二人会与官家说明，想来官家不会怪罪与你。” 小太监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乖乖的前面带路。 宋固嘱咐吴晨在宫门前好好等着，万不可再生事端，才和俞世安先行进宫。 …… 李恒此时已经用过晚善，正在文德殿内批阅奏章。 小太监带着俞世安和宋固进了殿，李恒抬头一看便笑了，问：“吴晨是不放心那个大头，还是不放心高二许大？” 宋固和俞世安跪下行礼后起身，俞世安躬身答道：“陛下英明，因在别院临行那日，陈忠将高二和许大叫去用了重刑，吴晨担心这次回来，二人若是先去见陈忠，怕是性命不保，可宫门外的侍卫又不肯放二人入宫……” “先让他们都进来。”李恒挥了挥手，小太监赶忙跑了出去。 “赐座。” 宋固和俞世安谢恩后，正襟危坐。 “别院那边都收拾干净了？”李恒问。 二人赶紧起身，俞世安将吴晨发了一把火，烧了那四个怪物，又挥掌将别院下方的地道全部毁掉，地上如今已是一片废墟等等，用简练的语言快速说了。 李恒点点头说：“我这次出宫，朝中大臣并不知晓，这也是为何我着急回来的缘故，如今这个案子看似了结了，实则只是皮毛。” 宋固躬身道；“吴晨也曾这般说过。” “坐，你们有什么章程？” 李恒问的随意，宋固和俞世安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事儿吴晨也没说呀，且他们也没想到官家一上来便说这个，更没想到官家有意让他们俩跟着继续查下去。 李恒见宋固和俞世安坐立不安的样子，笑问：“这一路上你们就没有商量一下？” 二人再次起身，俞世安躬身答道：“吴晨说要查出成亲王身在何处，还要找出五色玉佩出自谁人之手……但我二人以为……” “以为我不会让你们再跟着查？吴晨不是脑子很好用吗？他怎么说？” 李恒刚问完，小太监在殿外回禀吴晨到了。 李恒摆了摆手说：“你们先下去，明日会有旨意。” 二人躬身退下，在殿外也只是跟吴晨眼神交流了一下。 高二和许大更是没被召进殿中，和几名太监一样，站在殿外的屋檐下等着。 吴晨进入殿中，只是朝李恒拱了拱手，李恒指了指刚才俞世安坐过的椅子，说：“坐，陈南竹我命人接进宫了，倒是与五公主能玩在一起，你也不用着急将她接出宫，赏你的宅子准备好了，无需修缮，到时命人添置些细软便可入住，你想何时娶陈南竹？” “谁？我？陛下误会了，在安平县救下平姑，总不能撒手不管，那还不如不救，我想着到了京都，给她找个良人嫁了，可陈忠一直想用平姑要挟我，我这才求陛下先将平姑接进宫，我这样的人，不成家比较好，谁知道哪一次办差便再也回不来了。” 吴晨说到最后一句，面色凄楚。 李恒皱了皱眉，问：“你师门有此规矩？” “我哪有什么师门，真要是有师父教，我也不会次次用命博。” “真不想成亲？” 吴晨摇了摇头说：“我得给大头哥娶亲。” “大头，是你做乞丐的时候结识的？” “是，那时候总受欺负，只有大头哥会护着我。” “你是个讲情义的人。” “是，所以，我想将高二和许大要过来，这案子还没彻底查明，我也需要人手，他二人若是回到陈忠手下，活不过明日。” 李恒沉吟片刻问：“听说你们路上遇到了埋伏？可知是何人所为？” 吴晨摇摇头说：“只知道是十分了解我的人，惦记着杀我的人，除了鬼魈帮，也就是成亲王了，没有真凭实据，我也不好妄下结论。” 李恒没有说话。 殿内烛火通明，吴晨垂首坐着，他像是也不着急，讨价还价的时候，先要稳住。 哪知李恒开口却是问：“你进来的时候，可有看到什么？” “看到了。”吴晨依旧低着头，心头却是一紧。 李恒沉着脸说：“皇宫在修建时便有些镇宫之法，之后又多有添加，却仍旧有冤魂不肯离去……你将他们都送走，我允你调任何人至你手下！” “这，不好？他们，内什么，我不想知道太多陛下的家务事……眼下我保命都费劲呢，再知道点别的，我还能活吗？” 我这里在下火，据说要连着下好几天，昨天的气温已经打破记录了，今天看着像是要再接再厉。 由此让我想到北极熊，他们能生存的地方会越来越小…… 后来我觉得，我应该先想想我生存的情况。 大家保重！ 第二百五十八章 宫中鬼魂 第259章 宫中鬼魂（一更） 李恒笑了笑，说： “什么家务事！不过是些争宠的手段罢了，你说的对，人鬼殊途，让他们留在宫中，对活着的人不好，你送走他们，算是帮我解忧了！我已命人去查龙谷山附近……你之前推断说女鬼曾经待的地方离龙谷山不远，或许成亲王便在其中，我已命人在查了，但这几日还没有消息，至于当初救她的人，怕是更难查，你赶紧将宫里的事处理了，棘手的在后面。” 吴晨皱了皱眉问：“所以陛下想今晚便将宫中这些……都送走？” “眼下宫门已经落匙，你也出不去了，我已命后宫各处关紧门窗……你向来不理会规矩，我说这些也是多余，但是会有人跟着你一起，你还带着高二和许大，这一夜应该差不多能送完？” “这事儿不是我跟鬼魂说句再见，他们便离开了，他们必定是有些冤屈或者有些执念，只有洗了冤屈，去了执念，他们才会走……” 李恒不耐烦的摆摆手说：“你随意，只是不得打扰太后歇息，若是慈宁宫里也有……那便先留着。” 吴晨见李恒不想再多说，只得先退了下去。 殿外刘进忠躬身对吴晨说：“这两个小太监会为吴公事带路，还有几名禁军侍卫，再加上吴公事身边这二位，不知吴公事需要何种法器？” “笔墨纸张。”吴晨说着看向不远处躬身待命的小太监，还没怎么着呢，这俩人已经开始双腿发颤了。 “弄个什么东西，将他二人的嘴堵上，免得一会儿控制不住一惊一乍的丢了性命。” 那两个小太监知道吴晨这是在保他们的命，即刻跪地磕头。 等刘进忠准备好笔墨纸张，高二和许大拿着，便跟着两个小太监走了。 …… 宫内红墙高耸，宫灯昏暗，六名禁军侍卫等在角门处，一行人直奔后宫。 吴晨走了没几步便低声问：“你们这是领我去哪？后宫吗？” 两个小太监提着宫灯，堵着嘴，哆哆嗦嗦的，同时扭头朝吴晨点头。 “不用先去后宫，这里便有，我看看能不能让她将后宫中的都叫出来，也省的咱们走一趟。” 一听说这就有，两个小太监手中的灯笼可就不安分了，抖动的很是带劲，一名侍卫低声呵斥了几句，两个小太监才坚强了一些。 吴晨站在原地，转头看了看四周，这里是文德殿的后身，再往前走有个小角门，两面是回廊，吴晨朝回廊里看去，开口问道：“你每日都来这里陪着官家？” 回廊红色柱子后面若隐若现的能看到一抹白色飘在半空。 吴晨见那白色没有动，便上前一步抬头说：“我能看到你，你有何冤情可对我说，我或许能帮到你，你也可放心离开，转入轮回。” 那白色慢慢飘了出来，吴晨倒退了两步，深吸一口气说：“你是被……打死的？” 那白衣鬼魂瞬间飘到吴晨面前：“你能看到我？” 吴晨不知该将目光停留在女鬼什么位置，女鬼拎着自己的下半身，青皮黑唇，双目已是黑洞，吴晨倒不是怕，可这个样子……他着实不想看第二眼，可还是要硬着头皮看过去说：“我能看到你，这宫中是不是还有不少像你这样的？能不能劳烦你帮我叫过来，看看我能为你们做什么……” 那女鬼顿时开怀，拎着自己的下半身不停地抖动，口中还在不停地问：“你能帮我？你当真能帮我？你能帮我将这身子缝补起来？” 吴晨还没回答，刘进忠一路小跑过来，站在不远处朝吴晨压着嗓子说：“去殿外，莫停留在此处！” 吴晨点点头，对小太监说：“带我们去个宽敞点的地方，最好四处无人。”而后又对女鬼说：“你去将其他鬼魂叫上，过来找我，你的事不叫事儿。” …… 御花园倒是个好地方，几名侍卫守在不远处，吴晨倒是松了一口气，谁知道一会儿这些鬼魂会说出什么惊天的皇家秘闻来，还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吴晨让两个小太监将宫灯摆放在地上，然后离开远一些。 这一路上，半身女鬼带来了不少鬼魂，吐着舌头的，缺胳膊少腿的，也有看着还算周正的。 吴晨开始问话，这些人大多是被主子因为芝麻绿豆的小事打死的，心中不免有怨气，便一直没走，有的是因为受刑过重，尸身残缺，不想这么离开。 吴晨以为会听到很多宫中秘闻，没想到这些鬼魂生前大多都是死在太后手中！ 吴晨挠了挠额头，问了问鬼魂们的死亡时间和埋尸地点，而后叹了口气，先是对最先遇到的拎着下半身的女鬼说： “你的尸身现在已经是白骨了，缝不到一起去，但这不耽误你轮回转世，还有其他几位，你们的胳膊腿虽说没跟你们在一起，一样不耽误你们轮回转世。” 吴晨又看向一个穿戴都算正常的女鬼问：“你生前可是嫔妃？” 那女鬼点了点头，问：“太后曾说，死时何样，生时便何样，你既然帮不了他们，为何还将我们都叫来？” 吴晨笑了笑，此时他才知道自己被李恒玩了，那别院中的二娘子是李恒的亲姨母，吴晨曾推断二娘子生前便懂得些邪术，现下不知道太后是大娘子还是三娘子，姐俩儿出自一个家门，又怎能天真无邪？ 如今这些鬼魂的冤屈差不多都与太后有关，且李恒还特意嘱咐慈宁宫不许去，这冤屈如何伸张？ “你也是因太后而亡？” “不止我，还有很多，她们有的走了，有的日日守在太后宫中，只想着有朝一日能亲眼得见太后病亡。” “宫里除了因为太后而亡的鬼魂，还有其他的鬼魂吗？”吴晨问。 “还有一只老鬼，日日待在这御花园的假山中，我也不知道他为何留在宫中。” “你们不要太后说什么便信什么，她又没死过，怎会知道死后的事？你们大可离开，这一世的身体带不去下一世……” “你也没死过，你的话我们为何要信？”拎着下半身的女鬼问。 第二百五十九章 举个例子 第260章 举个例子（二更） “我是没死过，但我整日与鬼魂打交道，太后行吗？我说的话多少也比她说的可信一些？” 鬼魂们像是在思考。 吴晨想了想又说： “这样，你们再去帮我找找，尤其是慈宁宫里的，将这宫中所有的鬼魂都找来，先别管我能如何，既然官家让我查，那便是有一线希望，即便最后不能如何，给太后找些麻烦也是好的，再说，因果报应，太后很难善终，你们这一世已经陪着她耽误了一辈子，死后还要继续耽误着，着实有些对不住自己。” 听吴晨这般说，鬼魂们便开始分工了，不一会儿都飘走了。 许大低声问吴晨：“这宫中不比他处，自然会有些阵法或者法器，专治这些怨鬼，他们怎会留了下来？” 吴晨哼了一声说：“别的原因亡故的鬼魂留不住，偏因太后而死的鬼魂能留住，是不是很蹊跷？” 高二低声问：“你让他们去找别的鬼魂，也是想看看有没有其他原因亡故的？” 吴晨点头说：“先证实这个推测再说后面的，我先去假山看看，你们俩别跟过来，既然是老鬼，便是有几分能耐的。” 高二和许大很是听话，站在原地没动。 吴晨一人拎着宫灯走到假山旁，对着假山说：“出来见见，我进去有点费劲，你这么多年没人说话，想必也十分无聊，出来唠五块钱的。” 吴晨以为还需要再劝劝，哪知一个干瘪的老头突然便出现在眼前。 “你扰了我的清净！”老头飘在假山外，有些恼怒的说。 吴晨将宫灯举高，抬头仔细打量着老头，与其他鬼魂不同，这老头若不是飘着，说是个人也没什么不妥，只是身材瘦小，吴晨若不把灯笼举高，还以为蹦出来一只猴。 “老人家死了多少年了？”吴晨温和的问。 “你真能看到我？”老人有些惊讶。 “当然，刚才我在那边与一些鬼魂说了一些话，你没听到？” “听到了，我以为又是个江湖术士跑来骗人的。” “这里来过江湖术士？江湖术士能进宫？”这次轮到吴晨惊讶了。 “这宫里不干净也不是一日两日了，找人来整一整，屁用没有，至少能安人心。” 吴晨点点头，看了看老头的一身行头问：“老人家你生前可是宦官？也是被太后害死的？” 吴晨刚问完，老头的整张脸便贴在吴晨眼前，吴晨想反应一下的机会都没有，瞪大眼睛看着老头褶皱的青皮和腐烂的瞳孔。 “怎么就恼了呢？生前很多事并非你所愿，你也是受害者，我没有嘲讽的意思，只是想问清楚你为何没有离开，可是有什么冤情或者未了结的心愿？或许我能帮到你……” “找到我的子孙根，与我的肉身葬在一处。”老头说完飘回假山上。 吴晨轻轻呼出一口气，宫中这些人迷信的很啊，他想了想问道：“总要告诉我你是何时死的？我知道个大概时间也好帮你去找，宫内应该有保管这些东西的地方……” “他们扔了，当着我的面扔掉的。” 吴晨看不到老头的表情，却从语气中听出了悲愤。 “你是因为这事儿才迟迟不肯离去的？你可是太后害死的？” “哪个太后？现在这个？我死的时候，她还没进李家门呢！” 吴晨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他要如何解释，那东西即便一直留在当初的罐罐里，这么多年过去了，保不齐早就烂的没眼看了，更何况老头亲眼看到被扔了，不知道为哪里的花花草草做了肥料。 “老人家你是不是有什么误解？觉得身子不全，轮回转世后也会继续身子不全？” “难道不是？” “当然不是！”吴晨说的很笃定：“我刚才便说了，有些事不是你自愿的，怎能将这恶果让你来担？人间处处有不平事，但死后还是公正的，要担也是曾经‘咔嚓’你的那个人担，跟你没关系，我已送走了好多鬼魂，他们都很满意，你放心去，整日躲在假山中，日子没个头，轮回之后至少是个人……” “你若是骗我，该当如何？” “你回来找我！我叫吴晨，很快这天下便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你少诓我，我走了还如何回的来？” “我这么说是因为我知道你不用回来，我举个例子你便明白了，历朝历代宫中的太监数目是不是不同？是不是有多有少？我这么说，你看那秃头受戒的和尚，是不是也是忽多忽少？以你的看法，这一世不要头发了，那下一世必然也是秃头才对，可和尚多少完全取决于当时的官家是不是信佛，你仔细琢磨，是不是这个道理？” 老头低头沉思。 吴晨想了想，只能胡编了，他说： “你身上的物件即便没跟着你一起，等你离开以后也会找来，我送过一个断头的，他根本不知道头在哪里，他跟你一样，觉得没了头，便没了轮回的机会，我也是好说歹说，我说你信我一回，总比这般浑浑噩噩到处飘强，还有什么比现在更差的？那鬼混信了我的话，便放弃了执念，你猜怎么着？站在光下的是个全乎人，傻小子笑得别提多开心了。” “当真？” “我骗你有何好处？你若是离开后发现我骗了你，轮回时自然会满心怨气，那便是给我自己找麻烦，你细想，我既然能看到你们，自然有神明管束我，你到了那边告我一状，就好比你活着的时候在官家面前给我穿小鞋，我能有好？” 老头琢磨了一下，问：“你是说，我离开后身体是全乎的？” “那自是当然，这一世如何，看的是善恶，多少英雄豪杰死的凄惨，可来生可好着呢！” 老头像是想明白了，微微直了直身体问：“你是阴曹地府的官员还是……人？” 吴晨摆手说：“他们可管不了我，我就是人……” 老头呵呵笑了两声说：“那你先有命离开皇宫！看在你为我指了条明路，我也给你提个醒，慈宁宫那位，可不是个好相与的，你好自为之。” 突然光束一闪，老头佝偻着背，笑呵呵的站在光中，一眨眼不见了。 第二百六十章 见太后（一）一更 第261章 见太后（一）一更 吴晨捂着脑袋低了一会儿头，便像没事人一样走回高二和许大身边。 “送走了？”高二问。 吴晨点点头，将宫灯放到地上，抬头看了看黑布一样的天，问：“你们可知道太后是什么来头？” 高二和许大警惕的看了看四周，许大低声说：“你总是这般肆无忌惮的张口就问可不行，这可是皇宫！” 吴晨笑道：“你们也不想想，若不是官家有意如此，我怎有可能问到太后？” “你是说，官家成心让你查太后？”高二尾音都破了音。 吴晨没有吭声，太后与别院那女鬼是亲姐俩儿的事，他不能说，不是他信不过高二和许大，而是这里很多事是相连的，保不齐哪一日因为哪件事说漏了嘴，便是引祸上身。 这时半空中飘来一群鬼魂，吴晨很想将他们看成七仙女下凡，奈何一个个的模样，吴晨着实不愿再看第二眼。 皇宫这么大，真说让吴晨去找，找到过年也未必能找齐，而这些鬼魂却能很快做到。 吴晨抬头看向众鬼魂，深吸一口气，伸手比划着说：“因太后而死的站在这边，因其他原因而亡的站在这边。” 很快众鬼魂便分成两拨，而因其他原因而亡的只有三个鬼魂。 吴晨让高二许大准备记录，他问清楚这三个鬼魂是死在何人手中，皇宫中除了太后和皇后，吴晨觉得其他人或许都能受到些惩戒，也算是帮这三个鬼魂去除了执念。 果然，三个鬼魂生前都是苏妃宫中的宫女，本已熬到快出宫的年纪，突然因一些小事被杖毙，三人不是同时犯错，死亡时间相差几天。 “你们死后可找到真正的原因，苏妃为何会突然杀你们？”吴晨问。 一个鬼魂向前飘了飘说： “苏妃是太后的侄女，原本是要做皇后的，但官家不应，便只得了妃位，太后常年在宫中礼佛，很少过问宫中事，也就苏妃经常能见见太后，别的人，哪怕是皇后想见都难，有那么一日，我见到太后宫中的常嬷嬷来找苏妃，我只是见到了，真没有听到他们说什么，她们两个也是……” “你确定你们是因为这个事儿才被杖毙的？”吴晨问。 “这是苏妃亲口说的，我们仨总想着吓唬她，可就是找不到法子，只能让殿中的火烛忽明忽暗，苏妃怕了，便说她不想杀我们，是太后怕我们听到什么，逼她动手杀的，我们仨明年春天便要被放出去了，我家中也为我说好了亲事，在宫中十年啊，整日战战兢兢，好不容易有了盼头，就这么，就这么不清不楚的死了……” 这个鬼魂一哭，其她鬼魂也跟着哭，那动静好比锯子锯铁，吴晨只觉得耳朵像是被什么东西一直扎。 “你们先别哭，听我说……哭有用吗？你们一直没有离开，是想等什么？等太后寿终正寝，跟你们笑呵呵的挥手道别，而后你们眼睁睁的看着她进入光束轮回转世？然后呢？那这些年你们飘在这里值吗？” 鬼魂们都收了哭声。 “假山中的老鬼，已经被我劝走了，你们还在这执着什么呢？我要是你们，先过去再等，顶多先不轮回嘛，那样等着还能见到她好好理论一番，且没有尊卑之分，你们等在这里，除了让烛火忽明忽暗外，还有什么本事让太后活不安生？” “我们还可以让她找不见东西，让她晚上睡不踏实……” “太后可有因为这些事惊慌？”吴晨问。 “未见惊慌。” “还是的，她根本就不怕，你说你们留在这里有什么意义？吓唬吓唬其他的宫女太监？吓唬吓唬曾经欺负过你们的人？诶，问你们个事儿，这皇宫之中不比山野，法器符字的，少不了，怎会让你们留下？我的意思是，宫中的冤魂理应不止你们，其他冤死的鬼魂都那么想的开，直接走了？” “这事儿说来也是奇怪，其他鬼魂不能留在宫中，也出不去，只能离开，我们却可以留下来。” “你们仨为何能留下？” 那三个飘在一旁的女鬼齐齐的摇了摇头。 吴晨又问：“你们生前可有吃过太后宫中专有，别的宫吃不到的东西？” “那自然是有的，太后地位尊贵，有些别的宫没有的吃食再正常不过，偶尔太后高兴了也会赏赐给嫔妃……” “现在太后宫中还有多少人？”吴晨问。 “没多少了，原本太后想调拨一些宫女太监，最是简单不过的事了，可最近太后宫中不仅没有再添新人，还被官家调走一些。” 吴晨点点头，刚要说什么，却听到了脚步声，他抬头说： “我帮你们戏弄一下太后，你们便离开，后面的事我会替你们完成，别到时候你们想走都走不了，听我的不会错，太后宫中来人了，我会去见太后，你们看着便是，看完尽快离开。” 吴晨话音刚落，御花园门口突然多了很多的宫灯。 …… 太后要见吴晨，几名侍卫是拦不住的。 吴晨也愿意去，笑呵呵的跟几名宫女太监去了慈宁宫。 慈宁宫内烛火昏暗，吴晨进了殿中，之前引路的宫女太监便都退了出去，将吴晨一人晾在殿中。 吴晨转头看了看，只隐约看到西屋里面点着一盏烛火，吴晨挥了挥衣袖，那盏烛火灭了，殿中一片漆黑。 “你胆子不小。”一个妇人的声音传来，听着底气十足：“还不跪下行礼？！” 吴晨笑道：“陛下允我无需对任何人行跪拜之礼，太后若是有意见，大可去找陛下说道说道。” 西屋再次点燃烛火，吴晨又挥了挥衣袖，刚点燃的烛火又灭了。 “就这么一点亮光，不但照不见什么，反倒看着阴森，还不如漆黑一片来的踏实。”吴晨解释道。 “你如此放肆，是觉得我杀不了你？” “那自是当然，太后宫中能用的人不多了，太后别指望我束手就擒，且我也不怕伤了谁，反正都有陛下兜底，我确实有点有恃无恐。” 第二百六十一章 见太后（二）二更 第262章 见太后（二）二更 “活人不能将你如何，我还有别的法子。” “用那些鬼魂吗？我来之前便跟她们说了，我给你找些麻烦，他们看到心里舒坦些，便尽快离开，我算着你留着她们准没好事，现在不走，不定什么时候怕是想走都走不了了。” 吴晨话音刚落，一个人影出现在西屋门口，只见这人穿的十分的臃肿，披散着头发，黑暗中能看出来这人走路姿势十分怪异，上半身不动，下半身扭动着朝殿中宝座慢悠悠的走去。 “多少年了，没人敢这么跟我说话。” “太后身边没个容嬷嬷那样的伺候着？让太后亲自走，她们有点过分了。” 太后自然不知道容嬷嬷是谁，以为吴晨问的是贴身服侍的嬷嬷，便答道： “我不喜别人近身。”太后说着坐到了宝座上。 “那先帝呢？不让先帝近身，也有不了现在的陛下……” “放肆！” 吴晨只觉得耳朵里嗡嗡作响。 “陛下让你收拾宫中的冤魂？”太后又换做不冷不热的语气问道。 “这宫中也只有太后留下的鬼魂还在……” “回禀陛下的时候，莫要这么说。” 吴晨挑了挑眉，笑问：“我凭何听你的？” “不听，便不能活着离开这里。”太后不紧不慢的说。 “那我倒想试试！” 吴晨说罢扭头便出了宫殿，他抬手又挥了挥衣袖，不远处半空中等着看热闹的鬼魂被他扇的飘远了一些，院中突然出现的宫女太监也被他扇倒，而后，吴晨迈着大步出了慈宁宫。 高二和许大还有几名侍卫等在慈宁宫外，见吴晨出来几人都松了一口气，高二忙说：“小太监去回禀陛下了……” “你们离得远一些。”吴晨站住脚先是对高二几人说，而后抬头对半空喊道：“现在你们即刻离开，迟了被太后捉了去想走可就走不了了，她留着你们没怀好意，趁她还没用别的法子禁锢你们，你们赶紧走，我会替你们报仇的……” 话还没说完，吴晨便倒地不起。 显然，刚才吴晨与太后的对话，这些鬼魂全都听到了。 高二赶忙跟那几名侍卫解释：“没事，他就是歇息一会儿。” 几名侍卫有些蒙圈，没人碰吴晨，吴晨对着半空说完，自己便倒了，这不是他们最想不通的，他们想不通的是吴晨怎会这么快、这么轻易便出了慈宁宫？且慈宁宫的人没有追出来。 就在几名侍卫思考的时候，吴晨站起身来，说：“我还得回去，大哥二哥速速去禀报陛下，将苏妃看关起来！你们几个离远一些，慈宁宫里的人若是来叫你们进去，你们便说我说的，不去！” “你说的？”一名侍卫忍不住的问。 “对，就说我说的，陛下那里我自会解释，可千万别走，我不认识路。” 说罢，吴晨转身又进了慈宁宫。 太后仍旧坐在宝座上，只是殿中烛火都被点燃了，殿中跪着刚才被吴晨扇倒的宫女太监。 “你将他们再杀了，身边可就真的没人了，刚刚我出去，让那些冤魂离开了，他们倒是都挺听话的，当然，我也是为了让你看看，这慈宁宫我想来便来，想走便走，你留不住我。” 吴晨站在殿中，边说着边仔细打量着太后。 太后头顶的头发已经白了，垂下来的倒是黑色的，可整张脸却是苍白的吓人，连唇色都是白的，只是仍能依稀看到一些美貌的影子，想来太后年轻时即便不是倾国倾城，也是倾府倾县一等一的好模样。 吴晨看得直摇头说： “原生家庭对孩子的影响是真的大，你和二娘子的家究竟是做什么的？她死了不肯走，你活着跟死了一样，皇家选妃这么没有门槛吗？我记得历代帝王都很在意整蛊啊这些邪术，你们姐俩儿是如何打入皇家内部的？” 太后惊住了，她颤抖的声音问：“你，你见过她了？” 吴晨指了指地上的人说：“先让他们都下去。” 太后摆了摆手，地上跪着的人争相爬了出去。 “我不仅见到她了，还与她朝夕相处了几日，可说是无话不说……” “为何没有让她魂飞魄散？！”太后身子前探，双目瞬间猩红一片。 “多大的仇？至不至于？你先回答我的问题，我再告诉你她都跟我说了什么，你们的家族必定跟邪术有关，先帝为何会选你入宫？这不等同于引狼入室吗？后宫宫斗谁能斗得过你？” 太后呵呵一笑，问：“你这般得陛下信任，他没告诉你？” “只有一种解释，入宫时，你还是个良善之人，二娘子嫉妒你，她也想拥有你拥有的一切，便开始用些阴损的法子……” 吴晨边说边注意着太后的表情，太后苍白的面孔没有任何波澜，只阴恻恻的看着吴晨，嘴角微微上扬。 吴晨知道自己这个推断是错的，他摆了摆手说：“随便，这些都是你们的家事，如今陛下命我清理宫中鬼魂，便是对太后起了疑心，我做好自己该做的便是了，太后早些歇息，我去跟陛下汇报工作了。” “你说你将那些鬼魂都送走了？”太后追问了一句。 吴晨本来已经转身，又扭头说： “有三个是因苏妃而死的，但说到底也是因为太后，太后与苏妃是亲戚，你们两个人密谋何事我不知道，但三名见过太后跟前的嬷嬷去苏妃那里的宫女，却因小事被杖毙了，她们死后心怀怨念，没有离去，亲耳听到苏妃说是受太后指使才杀了三人，原本这也说得通，但是，三个宫女也说过，别人想见太后不容易，但苏妃想见便能见，真说有何重要的事，何必要让嬷嬷去找苏妃商议？若不是商议大事，又怎会怕宫女听到，而后找个理由便杖毙呢？这就说不通了。” 太后双目又恢复了正常，她直勾勾的看着吴晨嘟囔道：“你果真能见到鬼魂。” “所以杀苏妃宫中的三名宫女，并非因为她们见到了什么或者听到了什么，而是因为她们偷着吃了什么！” 第二百六十二章 升官 第263章 升官（一更） 吴晨说的时候紧盯太后的表情，太后眼神闪烁了一下，紧跟着不自然的抿了抿嘴，吴晨又继续说道： “说来也怪，这皇宫里除了因太后而亡的冤魂留下了，其他冤魂都留不得，怎偏她们留下了？怕是与太后宫中的吃食有些关联，这只是我的推断，说的不对的，还望太后指出来，我是这么想的，太后专属美食，不是谁都能吃的，但看上去必定十分美味，有那么一句老话，越漂亮的花越有毒，呃，比喻的不太恰当！” 吴晨又想了想，说： “咱就不比喻了，我的推断是有人偷食自然要找个借口杀了，而有的是太后亲自赐食的？苏妃宫中那三个便是偷食的，若是不被杖毙过不了多久也会死？到那时，苏妃反倒不好交代。” 太后阴恻恻的盯着吴晨，眼神中充满了探究。 吴晨又说： “陛下命我清理宫中冤魂，我会去御花园连我自己事先都不知情，但太后很快便知道了，刚刚我还问太后，怎不见有人服侍在旁？太后说不喜人近身，既然是如此，太后又怎会有心腹嬷嬷为太后跑东跑西？又怎会在陛下身旁，在宫中各处都有眼线？虽然不多，但还是有的。” 太后看向大殿外，又嘟囔道：“全没了，这一下全没了。” “太后心腹之人……想必是去做什么了？太后披散着头发，连个梳头的人都没有，便宣我这个外臣大晚上的觐见，可见还是很着急的，急什么呢？莫不是太后对臣也有一些耳闻？可惜，我是个混不吝的，太后拿我没办法，只看太后身边可用的人不多，便能知道不论是先帝还是现在的陛下，对太后都有所防范，既是有所防范，我估计今晚，至少心腹嬷嬷是回不来了。” 太后看了一眼吴晨，哼了一声说：“几个奴才罢了，抓去又有何用？” 吴晨点头说：“也是，如此一来，你身边还有能用的人吗？” 太后突然眼神放光，探着身子说：“你可以进宫陪我啊！” 吴晨抬手一挥，一股劲力砸在太后身上，太后惊叫了一声，而后不可置信的捂住胸口问：“你，你敢打我？” 吴晨呵呵一笑道：“我没用力，我见太后举止怪异，担心太后被不干净的东西上身，便试了一试，太后无碍？” 此时太后的眼神中露出了惊恐，再无之前的不屑。 就在此时，外面传来一阵嘈杂声，吴晨自是听得清楚，他笑了笑说：“陛下还是惦念太后的。” 李恒背着手进入殿中，太后缩了缩脖子，眼神看向别处。 李恒看了眼吴晨，扭头对太后说：“母后早些安歇。” 李恒说罢转身便走，吴晨跟在后面。 …… 回到文德殿，李恒屏退所有人，突然转身怒视吴晨问道：“我让你不要打扰慈宁宫，你偏要去，你当真以为我杀不得你？” “太后命人宣见，我一个六品芝麻官能违背太后懿旨？” “你若不想去，谁能请得动你？” 吴晨呵呵一笑道：“我总得知道宫中的冤魂为何都是因太后而亡的？怎会这么凑巧？” 李恒愣住了。 吴晨叹了口气说： “陛下别动不动就打呀杀呀的，伤了你我君臣之间的感情不说，还会对我查案有影响，我胆子小，陛下这么吓唬，我办差时便会缩手缩脚……” “你说宫中的鬼魂都是因太后而亡的，是何意？” “我让见到的鬼魂将皇宫中各处的鬼魂都找来了，还让高二和许大准备记录，看看他们都有哪些冤情，哪知一问才知，除了三个是死在苏妃宫中的，其他全是死在慈宁宫的，只是时间长短不同罢了，而苏妃宫中的三人说到底也是因太后而亡。” 吴晨介绍了一下那三人的死因，又说道： “……皇宫是何等庄重的地方？怎会没有一些好用的镇宫之宝？按理说除非怨气极重的厉鬼，其他鬼魂待不住，可太后宫中这些却待住了，且只有他们待住了。” 李恒深吸一口气问：“你可有将鬼魂们送走？” “送走了，晚一点或许就送不走了。” “何意？” “太后知道我，也知道陛下今晚让我清理皇宫，太后身边心腹之人一个都不在……” “苏妃死了，我命太医看了，说是……吓死的。”李恒走到书案后的圈椅前坐下，面无表情的说。 吴晨没有接话，他没想到苏妃会是吓死的，只是他不明白，既然李恒早就怀疑太后，必定也会怀疑苏妃，为何早不审问？ “内库中的五色玉石不见了，之前负责看管和清点库房的太监都死了。” 吴晨挑了挑眉，官家这是不想让他再过问太后的事，今晚清理皇宫，真的就是清理皇宫。 “赏赐你的宅子明日会有人带你过去，明日开始，先将内库查明，探事司暂时由你监管，只是有些差事还是要陈忠负责，你无需听令与他，出宫前刘进忠会给你一副腰牌，你要收好，查明任何事可随时进宫面见我，面见我之前不可对第二人说起，需要哪些人……” “除了高二和许大，我想要宋固宋提刑。” “都依你，但我要尽快知道结果，皇宫的内库不许他人染指！” 吴晨躬身领命，而后又问：“那成亲王……” “所以你要尽快查明内库失窃的主犯，才好去查李忆。” “苏常和袁天师他们……” “你抽空审一下，但重中之重是先查明内库失窃案。” 吴晨皱了皱眉问：“那，我现在是皇城司副指挥使了？不是我想要官职，查案还是有官职容易一些，不然，每日还要进宫请旨……” 李恒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说：“明天会有旨意。” 吴晨笑呵呵的准备退下，走到大殿门口，突然转身说：“陛下可不能想着卸磨杀驴的事，留着我这样的人，没坏处。” 李恒挥了挥手，吴晨出了大殿。 …… 吴晨怎么也没想到，俞世安和宋固居然等在宫门口。 第二百六十三章 救大头 第264章 救大头（二更） 吴晨自是少不得一通抱怨：“……都多大年纪了？怎就不知道爱护自己呢？家里人知道你进了城门，这个时候还没有回家，他们得多着急？有什么事不能等到明日再说？” 俞世安问：“训完了？说说你们在宫里的事。” 吴晨便将李恒的差事说了，然后笑呵呵的看着宋固说：“还要劳烦宋提刑再跟我跑几天……” “我差哪了？”俞世安急了。 “俞副使回到京都便有自己的差事，我不过也是个副使，怎能使唤得动俞副使？”吴晨嬉皮笑脸的说。 俞世安抬腿便踹，高二忙拦着并劝说道：“京都查案得罪人，我和许大不怕，宋提刑查完也会离开，俞副使还要在京都任职，吴兄弟也是为了俞副使考虑。” 俞副使气哼哼的说：“我用你们替我考虑？原本就是咱们一起查的案子，凭何现在甩掉我？” 吴晨忙说：“你一把年纪了，何苦跟着操劳……” “我乐意！” “好好好，明日我搬了新家，咱们还在一处查案，枢密院那边，你自己协调。” “这还差不多！”俞世安说罢摆了摆手说：“我先回府中看看，明早去客栈找你们。” 俞府的马车便停在不远处，俞世安大步走了过去。 吴晨看向宋固说：“咱们回客栈，宋提刑整日奔波在外，见不到家人，我这心里还有些过意不去。” 宋固摆手说：“这才几日？不妨事，回去了也是闹心。” 吴晨又看向高二和许大说：“两位哥哥赶紧回家一趟，明日再来。” 高二许大也不客套，上马离开。 吴晨和宋固也上了马，宋固带路，没多一会儿便到了客栈。 可让吴晨再次没想到的是，顾世明竟然等在客栈堂中，见吴晨和宋固进来忙迎了上去，神色焦急的说：“我还是来晚了一步，大头被司尊接走了。” 吴晨眉毛都立起来，咬着后槽牙问：“你可知陈忠家住何处？” …… 陈忠是逼不得已才出此下策的，当然他并不认为是下策，之前手里有陈南竹，没想到被官家接进宫中，陈忠心里便有些空落落的，以他手中的权利，满京都除了皇宫里的人，无人敢与他针尖对麦芒，可吴晨偏就敢。 且他记得与吴晨的赌约，显然他是输了的，到了京都他竟还是站不起来，恐慌和不甘，交替出现，这让陈忠脑子有点乱了，再加上连日来拉两天，好两天，如此反复，药石无用，被折腾的起身都费劲，陈忠的脑子便少了一份清明，他觉得只要手里有吴晨在意的人，吴晨便不得不听令与他。 …… 陈忠比李恒收到的消息还早，他知道吴晨他们几时进城，找的哪家客栈，吴晨他们又是几时被太监领去宫中，于是，陈忠便命人去将大头绑了来，扔在柴房。 陈忠想让吴晨看看，在京都，他是怎样一个存在！ 此时已是夜半三更，陈忠翻来覆去的还没有睡着，他在幻想着明日吴晨跪在脚下，求他放了大头，而后答应以后臣服与他…… 这是一个美梦，虽然陈忠并不是在梦中，但别管什么梦，都有醒的时候，就比如现在，下人急匆匆的回禀：“大门被人砸开了。” 陈忠想坐起来，奈何刚一起身便倒下了，他口中嘟囔道：“他怎么敢？” “我为何不敢！” 吴晨的声音像是就在耳边，可从大门口到他卧房，可是要走上一阵子的！ 陈忠惊恐的朝门窗处看去，只听‘砰’地一声，别说门窗，整面墙都倒了。 陈忠忙用锦被遮住脸。 吴晨站在尘土飞扬的窗框上，用冰冷的声音说道：“我给你半柱香的时间，将我大头哥带到这里来，不然我会让你睡到大街上，明早任由百姓围观，你知道我说到做到！” “吴兄弟切莫冲动！”顾右不知从何处冒出来，急匆匆的跑了过来，拦在吴晨身前。 “从现在开始计时。”吴晨只当没看到顾右。 “吴兄弟，莫要让我难做。”顾右声音压的很低。 吴晨哼了一声说：“难做的是我，真说打起来，我怕我力道掌握不好，真说要了你的命，我倒是于心不忍，不过要是不小心要了司尊的命，我倒是乐见其成。” 陈忠此时掀开锦被，露出已经吓的惨白的脸，却仍旧威胁道：“你如此鲁莽，就不怕官家治你的罪吗？” “你这话说的，你闯下祸事后拉出官家来，这也算是本事？你绑我大头哥是官家命你做的？你不用操心我明日如何，先操心一下你今晚如何。” “你，你答应我唯命是从，我便……” ‘砰’又是一声巨响，房子另一侧的墙也倒了，吴晨向后退了两步笑呵呵的说：“房子要塌了，你死里面，就算魂魄不离开，我照样有本事让你魂飞魄散。” 顾右赶紧抱起陈忠冲出屋子。 “现在可是过了一半的时间，再废话，我便将你的宅子全毁掉，让百姓看看皇城司的司尊被人抱在怀中也算留下一段佳话，也可让朝中大臣知道解解气，杀杀你的威风！” 陈忠怒道极点，低吼道：“命人将他拿下！鞭笞一百！” 顾右咬着牙抬头看了看天，吴晨的本事他知道，不仅他知道，皇城司眼下无人不知，让谁来将吴晨拿下？如何拿下？还鞭笞一百！谁鞭谁？ “半柱香的时间说话可就到了，我自会找到大头哥，你明日去找官家哭诉，跪在地上如狗一般，说老奴被吴晨欺负了，你到时看看官家如何处理，看看官家是不是跟你手下这些人一样，你说什么便是什么。” 最后这句话点醒了陈忠，没人比他更了解李恒，李恒不会由着他说什么便是什么，今晚确实是他先将大头绑来的，他总不能说是大头自己找上门来的？吴晨眼下对官家还有用，这不是他哭几声便能改变的，他也找不到其他人能代替吴晨，闹到最后官家只会让他息事宁人！ 第二百六十四章 拆家，搬家 第265章 拆家，搬家（一更） 陈忠脑子清明了些，他示意顾右将他放下，一名小太监不知从何处搬来一把椅子，陈忠歪着身子做到上面，刚要开口说话，吴晨急道：“你再废话，我现在便将你家拆了！” 陈忠一口气噎得竟是直起了上半身，只觉得满胸都是怒气，他瞪着吴晨，脑子里飞速的想着应付的法子，可又知道满院子上下都加一起也没人是吴晨的对手，他只能咬碎压根说：“去将大头带来。” 顾右转身便跑，陈忠想喊住他，悄悄交代几句，别这么快就带过来，可哪里还看得到人影。 吴晨笑道： “我在安平县时便说过，司尊若是有一日没了手中的权利，也没了陛下的信任，日子必定十分凄惨！我以为司尊听后会有有所悟，没想到还是这副模样，你想让顾右拖延时间，好与我讨价还价，却不想想今日的你，在我面前还有几分威严？” 陈忠阴沉着脸说：“你一再的激怒我，对你并无好处。” “我给你时间谋划了，你谋划了半天便是将大头哥绑来？太让我失望了！你想杀我需要仔细思量，我想杀你，抬手之间，你说你拿什么跟我斗？官家的信任吗？忘了告诉你，明日便会有旨意，我，吴晨升任皇城司副指挥使，监管探事司！别误会，不是你的下属，我上面是官家，我只听官家差遣。” 别的事陈忠还能咬牙认了，听到吴晨这些话，陈忠有些受不住了，他只觉得胸口一阵翻腾，而后不出意料的吐了一口血。 而就在这时，大头被顾右带来了。 吴晨迎上前去，仔细查看一番，又问了问在府中待遇如何？当他听大头说被绑来便一直被扔在柴房，晚饭都没吃，吴晨又怒了，他曾答应过大头，不会再让大头饿肚子，可陈忠却破了这个誓言。 吴晨看向顾右说：“看好我大头哥。” 说罢，吴晨飞身而起，口中喊着：“屋内的人全都出来，砸死了可活该。” …… 陈忠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吴晨将他的宅子拆了，也只是几起几落间，周围便是一片废墟。 吴晨喘着粗气走到陈忠面前，说：“别让我知道你迁怒他人，不然，你住哪里，我便拆哪里！你也休想再站起来！” 说罢，吴晨拉着大头走了，留下陈忠坐在圈椅上孤独的愤怒。 …… 陈忠的宅子离皇宫不远，虽说已经夜深，吴晨折腾出来的动静可不小，李恒自是很快便知道了，他没说什么，只是眉头皱得更深了。 等天亮之后，各种谣言可就在京都街头巷尾传开了，有说是越狱之人报仇的，有说是武林中人替天行道的，有说是冤魂索命的，陈忠平日里得罪的人多，添油加醋自是少不了，只是没人传是吴晨做的。 旭日东升，京都还是那个繁华的京都，只是很多大臣的府邸却与往日不同，总感觉透着那么一股子喜庆。 太多人在等着看陈忠这次如何收场。 可京都府尹尚恭却从睁开眼便心慌的不行，他忐忑的等着陈忠府上来人送状子，盘算着这个案子该如何脱手，能毁了陈府的人，怎会只是个小毛贼？ 尚恭忐忑了一上午，直到派出去打听的人回来了，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尚恭顿时眉眼舒展开了，等听完之后，尚恭舒出一口气，说：“一物降一物，总算是有能治他的人了，今晚摆桌席面，我要请子昂兄饮个痛快。” …… 原本无人能知道陈忠的家是吴晨拆的，但陈忠家住何处可是顾世明说的，他也知道大头被陈忠绑走了，更是亲眼看着吴晨带大头回来，即便吴晨什么也没说，将他轰回家睡觉，可睁眼之后听说此事，顾世明还能不知道是谁做的？ 有心也好，无心也罢，反正等吴晨带着大头跟着一个小太监到了新宅子，京都中凡是有些品级的官员，不知道吴晨拆了陈忠家的没几个。 …… 吴晨搬家，只要带着大头就算搬完了。 高二，许大还有俞世安和宋固赶来的时候，吴晨正跟大头参观自己的宅子，小太监已经回宫了。 俞世安带来了几个下人，其中还有一位老者，俞世安指着他对吴晨说： “这是我府上的老人秦叔，你这里缺什么，他自会帮你置办妥当，这几个人也留下给你用，等你熟悉了京都，再找信得过的人买些下人来，眼下你只能将就一下了。” 吴晨赶忙抱拳道：“俞副使真是雪中送炭！” 高二自责道：“我怎的就没想到呢？” 许大忙说：“我还与你嫂子说，等我认门后带她过来看看，需要什么便让你嫂子张罗了，还是俞副使想的周全。” 宋固笑呵呵的说：“我是什么忙都帮不上。” 俞世安说：“你们常年不在家中，自然甚少了解家务事，我府中人多事杂，能用的下人自然就多了些，正好能解吴晨的燃眉之急。” 吴晨又朝俞世安抱了抱拳。 几人走到后院凉亭中，俞世安压低声音说：“只看这宅子的位置，官家对你很是赏识啊。” 吴晨忙问：“何以见得？” “皇城司衙门便在这宅子不远处，你每日溜溜达达的便可到衙门办差了。”高二说。 吴晨叹了口气说：“我迟早是要离开京都的，或者说经常要离开京都办差，这么好的位置也是浪费了，大头哥自己住在这里，我反倒不放心。” 俞世安朝几人招了招手，然后伸手入怀从怀中掏出几张银票，一人一张发了出去，而后低声说：“阳安县的人回来的比咱们早，这些是曹家密室中查抄后留下的，一人五千两。” 大头拿着银票，吃惊的问：“我也有？” “你自然有，这一路你功劳可不小。”俞世安笑呵呵的说。 大头兴奋的看向吴晨，吴晨说：“收下，这本就是你应得的。” 大头刚要揣入怀中，突然想到了什么，又将银票塞到吴晨手中说：“还是你收着，放在我这可不安全，谁知道哪日我又被人绑了去，抢走了银票我可活不下去了。” 第二百六十五章 内库失窃案（一）二更 第266章 内库失窃案（一）二更 “这点出息！有弟弟在，还能让这张纸没了？谁拿走谁乖乖的送回来！” 吴晨说完，将两张银票揣入怀中，问俞世安：“这宅子里需要添置的东西可不少，你先垫上，回头我给你报。” 俞世安哼了一声说：“送你些铺的盖的，我还送得起，只是你走大道上都会有人想杀你，你这宅子，还是要放几个有功夫的人守着才行，秦叔有些功夫，这几日可保大头安全。” 吴晨再次抱拳，说：“还是俞副使想的周全，回头我问问邢云，可有适合的人选。” 许大说：“我让你嫂子下午带人过来，还是要留几个婢女，针线上也有个能……” “别，千万别，有几个打杂的就可以了，尤其是厨房有人做饭，便可以了。” 吴晨说的很恳切，看在其他人眼中吴晨是不近女色，可吴晨自己知道，他可抵挡不住温柔乡，可他不想留下情债，将来回去了还念念不忘的，害人害己！ 从根部解决这个问题是最好的，那就是见都见不到，也就没事了。 俞世安笑道：“我就知道会这样，所以连粗使婆子都没带……” 俞世安话没说完，便看到吴晨朝前院的方向看去。 “有人来了？”俞世安问。 吴晨点点头，皱起了眉。 不多一会儿，顾世明急匆匆的走进大家的视线内，俞世安一惊，低声问：“他怎会来？” 宋固说：“昨晚便是他等在客栈，指明了陈忠的住处，他想知道吴晨新宅子在何处可不难。” 几人没太明白宋固话中的意思，顾世明已走到凉亭外，高声说：“昨晚你也没告诉我官家赏你宅子了，这要不是听下人说起，我岂不是错过了帮你搬家的机会？见过俞副使，宋提刑！” 顾世明朝俞世安和宋固行了礼，又说道： “这宅子不错就是小了点，之前是户部一位官员金屋藏娇之地，后来这名官员犯了事，家产全部抄没……” 顾世明没介绍完，吴晨便打断说道：“我什么东西都没有，搬家用不上你。” 顾世明走进凉亭，低声说：“昨晚陈忠家被拆了，现在满京都都知道了，不知官家会如何惩罚你？” 高二一惊忙问：“昨晚司尊府邸被夷为平地，是吴兄弟干的？” 几个人都瞪大眼睛看着顾世明。 顾世明有点蒙，他问：“你们不知道？” 吴晨说：“我自己去的，他们为何知道？” 顾世明指了指宋固：“昨晚你问我司尊家在何处的时候，宋提刑在呀。” 宋固笑了笑说：“昨晚有些疲惫，便先歇下了，有些事吴晨没让说，我不好先开口。” 吴晨说：“又不是什么大事。” 高二急道：“你怎能自己一人去呢？为何不叫上我？” “叫你做什么？我自己去反倒没事，叫上你，你往后还如何跟着我查案？” 顾世明马上道：“我来也是为了这个事儿，官家可是应允你随便招人的，可不能落下我！” “你凑什么热闹，这个案子不好玩，你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吴晨摆了摆手。 顾世明急道：“你要在京都查案，虽说你的名气现在不小，但谁认识你？有我在，去哪个衙门找人问话不是畅通无阻？” “你别抢了我的差事！”俞世安赶紧说。 “哎呀，有俞副使和我在，保证你查案事半功倍！这是好事，我又不用你给我发俸禄。” “你倒是想！我说了，这个案子牵扯的人多，你参与进来对你没好处，何必呢？” 顾世明眼睛一瞪：“我要什么好处？能跟着查案便是长见识的事……” “太子命你来的？”吴晨低声问。 顾世明点点头。 “官家知道吗？” 顾世明又点点头。 “先用饭，用完饭去查查内库那几个人的死因。” …… 说来也巧，管理内库的这些太监，属冰井务，那三名太监是在李恒偷偷带着陈忠去别院的时候遇害的，当时处理此事的正是冰井务都知林怀安。 林怀安以为三人是病故，根本没往心里去，直接命人将尸体扔去义庄，等李恒和陈忠回到皇宫，李恒立刻命人去查内库，发现五色玉石没了，负责清点的太监和平日看守的太监一共三人两日前死了。 李恒大怒，再命人去义庄找尸体，哪里还找得到。 林怀安挨了一通板子，命是留下了，可官职没了。 林怀安自从与吴晨在阳安县接触了那一回，返回京都之后，可没少在陈忠面前有意无意的表露出对吴晨的担忧，如今却趴在床上恭敬的回着吴晨的问话。 吴晨知道尸体没了之后，气得直跺脚，想再打林怀安几板子。 林怀安自知这次罪过大，只能一再赔不是，说：“……我也是被猪油蒙了心，往年宫中办差的人总有病故的，我也就没当回事……” “都与内库有关联，你就没动动脑子？” “吴公事有所不知……” “吴副使！”高二提醒道。 “是是，吴副使有所不知，宫里当差的这些人……是，难免染上恶疾，这也是司空见惯的……” “你可亲眼见过尸体？”吴晨问。 “我，我怎会亲眼见？” “你问都不问便命人扔去义庄？”吴晨气得握紧了拳头。 “问了，问了！说是白天还好好的，晚上当值便死在内库值班房里了，身上没有伤，我才以为是染了恶疾，免得被他人染上，宫里不比他处……” “他三人刚好当晚一起当值？”吴晨又问。 “这，这我没细问。” “是谁将他三人的尸体扔去义庄的？” …… 吴晨坐在探事司的堂中位子，三名年轻的太监跪在地上，正是这三名太监帮着收尸，又驾车扔去义庄的。 吴晨严肃的说：“我问，你们答，但凡有一句假话，我立刻能要了你们的命。” 三人只知玩命磕头。 “内库值班房中，发现了几具尸体？” “两，两具。”一人颤声答。 “还有一人尸体在何处发现？” “在他住处，早晨其他人都起身了，只他没动，同屋的人便想叫醒他，才，才发现他已经没气了。” 第二百六十六章 下马威 第267章 下马威（一更） 吴晨问：“你们可有看过尸体？脖子上可有勒痕？唇色是否发青？七窍可有血痕？” 三人相互看了一眼，一人答道：“我们三个接到这个差事，赶去收尸的时候，三具尸体身上已有白布盖着，我们仨只是将尸体抬上马车，到了义庄再抬下来，怎敢掀开白布看？” “你们当不当值的，是不是到了用饭的时候都有人送饭？” 三人齐齐点头。一人说：“当值的有人送饭，不当值的有人去打饭……” “看守内库的有多少人？” “宫内需要看守的不止内库，还有其他库房，差不多有二十几人轮班看守……” “清点内库的也是从这些人出吗？” “是，但是会有都知带着清点，若只是找找东西，随便点个跑腿的便可。” “你们知道是谁给他们盖上白布的吗？” 三人齐齐摇头。 吴晨挥了挥手说：“走。” 三人又磕了三个头，这才退了出去。 顾世明忙问：“下面找谁问话？” 吴晨想了想说：“死的这三名太监，应该是五色玉石丢失那日负责看守内库的和曾经被问起，跑去查验后说谎的，也就是说当时五色玉石已经不在了，他却回禀说‘在’” “你这个‘当时’是指什么时候？”顾世明问。 吴晨扭头看了看顾世明，又扭头看向宋固说：“五色玉石案刚刚发生的时候，我觉着或许官家和陈忠曾问起过。” “既然那时候便已经发生了，为何现在才杀人灭口？”高二问。 “自然是因为他们以为能够瞒天过海，没想到吴晨还是查到了京都。”顾世明说。 “不是因为我查到了京都，而是因为他们以为我们会忽略五色玉石，会认为在整个案子中，五色玉石只是个幌子，这样一来便无人再会问起内库中的五色玉石。” 顾世明两手一摊说：“这不是跟我说的一样吗？” 许大笑道：“顾公事说的简练了一些。” 顾世明打开折扇扇了扇说：“聪明的人都不喜欢废话。” 高二哼了一声问： “那请聪明人解释一下，为何非要杀？现在咱们连五色玉石什么时候被盗的都不知道，又怎会知道当时谁看守？且那位说谎的，只说当时就是看到了，谁能证明他说的是谎话？” 顾世明看向吴晨呵呵一笑说：“还不是他的威名把那些人吓到了。” 吴晨耸耸肩，眯着眼睛说：“又是一个对我极了解的人。” 高二骄傲的说：“在别院的时候，吴兄弟在二百多人中很快便找出袁天师留下的人，只宫中这二十几人，那还不是一盏茶的事。” “你不用替他吹！”顾世明扇着扇子看向吴晨问：“你就说下面审谁？我去亲自给你找来。” 吴晨没有吭声。 宋固说：“问活人的话怕是没什么用，这三人的死因在案发时没有查明，现在连尸首都找不到，即便有人说好像，貌似，可能，这一类的话，也无法采信，如今只能问问义庄的鬼魂，是谁将尸体偷走了。” 顾世明听罢一惊，压低声音问：“吴晨真能到阴间问案？” 高二急道：“那些传闻顾公事你也信！” 顾世明又扇了扇说：“我就是这么一问，我还能不知道实情？” “眼看便要立冬了，你没事扇两下子，不冷吗？”高二纳闷的问。 顾世明白了高二一眼，继续扇。 “从此处到义庄需要多久？”吴晨问。 “一个多时辰。”许大说。 “那时间还早，咱们先去看看袁天师和苏常。”吴晨说罢站起身，等着高二和许大带路。 高二忙说：“我们也不知道他们被关押在何处。” 许大说：“我去问问，看看是关押在咱们探事司，还是大理寺，或者是刑部大牢。” 吴晨重新坐下。 顾世明凑到他身边，低声说：“我听说曲奇押送回来好几大车的金银，是半夜入的城。” “官家回京时，不也带了好多车金银。”吴晨喝了口茶说。 顾世明赶紧叮嘱道：“你可别瞎说，官家何时出过京？” 吴晨看了眼顾世明，点了点头，可心里却在想李恒没有瞒着太子，那是瞒着谁呢？ “你真能与鬼魂对话？”顾世明不死心的问。 吴晨却拱手抱拳道：“还没谢谢你当初赠我顾家木牌……” “猴年马月的事了，你现在想起来谢了，木牌呢？还我！”顾世明伸出手。 “木牌现在不在我手中，等我见到平姑要回来给你。” “你给了陈南竹？”顾世明瞪大眼睛问。 吴晨呵呵一笑说： “你当时知道我这一去九死一生，赠我木牌提醒我……算我欠你一份人情，当时平姑要回京都，我要去阳安县查案，因不放心陈忠，又不知我去阳安县会如何，便将木牌交给平姑了，嘱咐她遇到难事凭那木牌找你，你必定会帮她。” 顾世明直了直腰身，说：“她若是来找我，我必定会帮她！她如今在何处？你怎还没见到她？” “在宫中，与五公主一处。” 顾世明倒吸一口凉气。 这时许大气哼哼的回来了，看着吴晨抿了抿嘴说：“我问不出来。” 吴晨挑了挑眉，他知道这是有人想给他下马威。 “二哥，你跟大哥一起去将刚刚问过的人都带来。”吴晨沉着脸说。 高二一听顿时来了精神，拉着许大便走了。 顾世明摇着折扇说：“以后这等事还得我来，高二和许大官职还是低了些。” 吴晨扭头看向顾世明说：“你马后炮的本事不小，刚才怎不见你踊跃？” “这你就不懂了，我也是为你考虑的，你升任副指挥使，总要立威，我怎能将这个机会毁了？自然是留给你用才好，司尊想给你个下马威也正常。” 吴晨哼了一声说：“想来这个时辰他也找好了栖身之所，大不了我再去砸了。” “可别！昨晚你折腾一通，今日官家没有宣你入宫，便是睁一眼闭一眼了，你若是不懂好歹，再来一次，官家势必要恼了，司尊在官家面前还是有几分份量的。” 第二百六十七章 牢房中的蹊跷 第268章 牢房中的蹊跷（二更） “什么份量？”半天没吭声的俞世安不乐意的问：“他一个阉人，哼！宫里最不缺的便是忠心的阉人。” 顾世明尴尬的轻咳了一声。 宋固说：“陈忠不想吴晨顺利接手探事司，再正常不过，探事司有监察文武百官的职责，这么大的权利……” “这个权利我可没要，他该监察谁，跟我没关系，我这算是……新成立一个衙门，就是咱们几个人，专门查一些常人查不明的案子，我不归他管，他那些事也与我无关。”吴晨说。 顾世明点头道：“若是这么说，司尊没有什么损失。” “他损失大了！吴晨这么个能吏被他推出去了，他怎能甘心？”俞世安问。 几人正说着，吴晨便听到院子里的打斗声，其他人也听到了，顾世明第一个跑了出去，口中还嘟囔：“怎的打起来了！” 吴晨皱着眉走到屋檐下，看着院中几人围着高二和许大正打的不亦乐乎。 吴晨能看出来，高二和许大没敢真还手，生怕伤了谁，难免要吃亏。 吴晨有些恼了，他大喝一声：“大哥二哥蹲下！”紧跟着便挥出一掌。 这一掌吴晨用了两分力，他这段时间觉得这一身的力气多少可以控制了，至少比以前出手既是人命强太多了。 院中的人都倒下了，高二和许大这才站起身。 高二叹了口气对倒地的那几人说道：“跟你们说了，别逞能！吴副使多厉害，你们是没见识过，现在好了，见识过了？哼，我看看你们养伤的时候，司尊如何奖赏你们！” 吴晨走到院中，看了看地上躺的和周围围着的，背着手寒着脸说：“我让你们做什么你们便做什么，我问你们什么，你们便答什么，陈忠的家我都敢拆，要你们的命……我不需要理由！” 周围顿时一片嘈杂声。 吴晨又看向四周说： “我不难为你们，但凡陈忠或者陈忠命人要挟你们什么了，我用陈忠的命保证，你们只需与我说明实情，我自会护你们周全，但你们要是自作聪明，以为这样可以在陈忠面前邀功，到时身上的骨头折了，命丢了，可怨不得别人！大哥二哥，将他们几个带入堂内，我亲自问问，看看能不能问出个答案。” 高二和许大高声应了一声‘是’。 …… 几人本就是狐假虎威，这次没威明白，受得了点伤也就老实了，而陈忠想要的忠心……正如吴晨曾说的那样，属下忠的是陈忠手里的权利，一旦这份权利被分散了，忠心自然便动摇了，若是权利彻底没了呢？ 袁书淳与苏常眼下就被关押在探事司的牢房中。 问出了结果，吴晨没有着急去牢房，而是又坐在堂中喝了一会儿茶。 高二等的不耐烦，问道：“既然知道他们就在此处，为何还不动身？” 顾世明摆了摆手说：“总要给些时间，让消息传到司尊耳中，看看司尊如何做。” 高二不乐意的问：“你这时候又成大明白了！” 吴晨说：“我最烦问话的时候被人打断，先等等看。” 俞世安笑道：“若是陈忠没有法子应对，那自此往后，探事司中可没人敢跟吴晨说个不字了。” 许大连连叹气。 “我一会儿去牢房你们不用都跟着，那地方阴暗潮湿，气味又重，有大哥二哥跟着便可，我也是消磨时间，去义庄要等到天黑，这段时间不做点什么，对不起官家的俸禄。” 吴晨翘着二郎腿，很是悠然。 顾世明忙问：“我刚才便想问，去义庄为何要等天黑？” “他要问鬼魂话自当天黑后去。”高二答得也随意。 顾世明却面色有点发白：“这么说传闻不就是真的吗？” “不是你想的那样，今晚见到你就知道了，没什么好怕的。”高二说。 宋固突然皱眉看向吴晨问：“若是在义庄没有找到鬼魂呢？” 吴晨眯着眼睛说：“那就好玩了。” 高二忙问：“什么意思？” 宋固解释道：“义庄很多无人认领的尸体，有些冤魂再正常不过，若是一个没找到，那便是有人知道吴晨要去，提前清理了。” “这人知道我能见到鬼魂，你们说是不是有点意思？”吴晨笑问。 顾世明瞪大眼睛说：“知道你能见到鬼魂的人多了，你能推断出是何人？” 吴晨哼了一声说：“知道我能见到鬼魂的人是不少，但知道我要去义庄的人可不多。” 俞世安忙说：“也不能这么说，这要看有多少人知道你在查那三名太监的死因。” 吴晨站起身，说：“我和大哥二哥去牢房，有劳俞副使，宋提刑还有顾公事查查都有哪些衙门口的人知道我今日审了宫里的太监。” …… 牢房这种地方吴晨见过，在他的脑子里自然是有一副画面的，哪知进了探事司的牢房，吴晨惊到了。 闻到的全是血腥味，却又静的出奇。 探事司的牢房是半地下的，越往下走越阴暗，拐了一个弯，一条昏暗的通道旁几个上锁的铁门立在那，吴晨站住不动了。 他紧皱双眉问高二和许大：“怎地这里这么多的密室？” 高二解释道：“探事司要审问的人都是牵扯大事的人，司尊命人修建了这几处密室，还命人制出问讯的工具，极是有用……” “打开我看看。”吴晨站在一间密室前沉着脸说。 许大低声解释道：“这些不归我与高二管，这几处密室更是被司尊看的很紧。” “那便找看管密室的人来。” 许大欲言又止，只好转身去往牢房的另一端。 没过多久，许大领着一个身材消瘦的中年人走了过来。 牢房中的火把昏暗，可吴晨还是一眼便看到了这人眼神中的阴霾，吴晨说：“开门！” 那人没动，笑呵呵的说：“吴副使或许有些误会，这几处密室只有司尊……” “开门！” “我劝吴副使还是不要看，免得晚上睡不着觉……” 那人话音未落，吴晨按住最近处的一个密室铁门用力一推，铁门砸到地上，扬起无数灰尘。 第二百六十八章 大闹探事司 第269章 大闹探事司（一更） 那人被眼前的一幕惊着了，愣了一下神这才反应过来，大喝一声：“探事司不是你撒野的地方！”而后伸手直奔吴晨脖颈。 原本他双手什么都没有，在挥动的那一瞬间掌心中竟是多了一把短刀。 说时迟那时快，高二和许大还没反应过来，那人的利刃已到吴晨脖颈处，当他以为得逞了，脸上闪过得意进而张狂的表情时，眼前的脖子不见了，紧接着他便感到无法抵抗的劲力将他掀翻在地。 …… 吴晨一只脚踩在那人身上，看着灰尘慢慢落下去后密室中的一切。 密室并不大，里面的画面吴晨好像是在上一世的电视里见过，像是屠宰场中的一个角落……暗红的血，几根白骨，冒着寒光的剔骨刀，带血槽的案板，还有带着肉沫的铁链…… 高二和许大捂着口鼻，强忍着一股股的血腥与恶臭。 “你们严刑逼供的方法，便是一点点去除人身上的肉和骨？”吴晨轻轻的问完，脚下慢慢加了力道。 那人还想挣扎一下，奈何一动不能动，只能艰难的说道：“司尊，必定，要了，你们，的命。” 吴晨低头看了看脚下的人，冷声道：“还真有跟陈忠臭味相投的人！”说罢拎起脚下这人，走到下一个密室门前，问：“你开我开？” 那人刚喘了一口气，忙说：“你可想清楚了……” 吴晨另一只手按住铁门，再次用力，铁门砸向地面，那人不得不闭上了眼，内心却是惊涛骇浪。 吴晨仔细打量着这间密室，与刚才那间不同，这间暗室没有浓重的血腥味，只有简单的几套刑具，铁链，刑凳，带血的长鞭，若是这么简单，陈忠不会弄成密室。 吴晨仔细的看了看地上的血迹和墙面上的飞溅的血痕。 “你们会让他们自己人用刑具伤害自己人，对吗？”吴晨的语气听不出喜怒。 那人挣扎了一下，吼道：“等一下我便让你坐在此处常常滋味！” “你们将你们认为的犯人折磨得疯掉，目的是什么？” 吴晨像是自言自语，但脑子里却呈现出血腥的场面……陈忠的手下先是让被抓来的人在隔壁看看削骨去肉的惨状，再带到这间密室，逼迫他们相互用刑，听着同伴的惨叫，看着同伴的伤情，不疯等什么？然后呢？ 吴晨拎着那人走到第三处密室门前，这次吴晨问都没问，直接用力一推，铁门应声倒地，让吴晨没想到的是，里面只有书案与圈椅，若不是知道这里是牢房，吴晨还以为自己进了谁的书房。 吴晨挑了挑眉，像是明白了些什么，就在这时，逻卒来报：司尊到了。 那人呵呵一笑说：“赶紧将我放了，一会儿我可让你少遭些罪。” 吴晨没有理他，他问帮他带路的逻卒：“关押袁天师和苏常的牢房，离此处远吗？” 逻卒有些吓傻了，但还是回答道：“不，不远。” “带路！” 不仅逻卒吓傻了，高二和许大的内心也忐忑不已，这几间密室早就在了，他们私下议论过，但身边的人却没有见过的，今日吴晨见了，后面…… 袁书淳与苏常是分别关押的，吴晨先见了袁书淳，问了问狱卒这几日袁书淳的情况，又去看了眼苏常，问了问情况，便转身往外走。 高二纳闷，跟在吴晨身后低声问：“怎不见你审问几句？他们二人看着虽说奄奄一息，那也是饿的，喝两口粥便能回话……” “原本是想问的，但现在我只想知道他们二人可有进过那几间密室。”吴晨答。 许大说：“狱卒不是说了，自打来了便一直关在牢中，哪都没去。” “是啊，这等案子，早日审清楚便是妥妥的功劳，也省的我动脑子推断，陈忠身体抱恙，可这东西不是在吗？”吴晨将那人拎了起来，晃了晃：“官家也可派人跟着审，但是陈忠没有这么做。” 那人此时心中已经开始打鼓了，皇城司的人不论在哪里任职，谁不是听到司尊便腿颤，谁敢直呼其名？且，听到司尊来了，竟是不紧不慢的……这人怎地不怕司尊？ 走出牢房，刺目的阳光照得吴晨眯起了眼睛。 院中，陈忠坐在一把圈椅上，旁边不远处停着一顶轿子。 “找到住的地方了吗？”吴晨笑咪咪的问。 陈忠阴沉着脸看向吴晨身后的高二和许大，说：“过来！” 二人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吴晨哼了一声说： “说你身体有缺失，心性扭曲你还不认！你叫他俩过去做什么？先不说他俩已经是我的属下了，即便还在你手下，我就站在这儿，你能将他二人如何？治不了我便从我身边人下手，你就这一招？我很纳闷你是如何做到司尊这个位置的！” “你今日必死！”陈忠白皙的面皮抖了抖，双目射出狠厉的光。 吴晨哈哈一笑说： “过过嘴瘾爽不爽？但凡你已经准备妥当了，都不会在这跟我浪费一个字，可见你想杀我的心是真挚的，但能耐还差一些，调集的人手还没能全到？准备趴在屋顶上一圈，举着弓弩射死我？你坐的这个圈椅下面有轮子？现在收起来了，等需要的时候，你双腿一蹬便可远离我，哎呀，为了杀我竟要司尊亲自做诱饵，真是吴晨的荣幸。” 吴晨说罢将手中拎着的那人带着几分劲力扔到陈忠身上，陈忠坐着的椅子直接朝后一仰，将二人带倒，那人重重压在陈忠身上。 即刻有逻卒想要上前搀扶，吴晨挥了挥衣袖，上前的几人便都倒地不起了。 吴晨走过去，踩在那人背上，用了两分力，那人一口鲜血直接喷在陈忠脸上。 陈忠也不好过，他这段时间不知道换了多少名大夫，可拉肚子这事儿却一直止不住，吃几顿拉几顿已经算是好的了，哪怕他之前身上有些功夫，这段时间也给消磨没了，眼下一人压在身上，让他喘气都费劲，怎能躲过那一口血？ 第二百六十九章 大闹探事司（二）二更 第270章 大闹探事司（二）二更 “我也是纳闷，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本事，怎地还敢往我身边凑？昨晚留你一命，你便应该重新盘算下，今日官家可有替你这只老狗出气？没有嘛，你怎还敢来？哦，我碰到了你的逆鳞，那几间密室是不能让别人知道的，那里面……藏着你不可告人的秘密！” 吴晨说罢，放下脚，将那人拎起来扔到一旁，将陈忠拽起，又一脚踢开圈椅，将陈忠扔在自己脚下，问：“你与苏常有何分别？” 陈忠只觉得脑袋里面嗡嗡作响，再听了吴晨这句话，心内的忐忑可就抑制不住了，他知道他的那点秘密被吴晨洞悉了。 陈忠何尝不知道眼下不是与吴晨硬碰硬的时候，所以他到了探事司都没有去招惹吴晨，只想着此事从长计议，他只需静观吴晨都做了些什么便可，那些想给吴晨下马威的人，并非他授意，可当逻卒来报吴晨砸开密室时，陈忠便没了主张，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阻止吴晨！ 他以为只要说他来了，吴晨怎么也要给点面子出来见见，只要阻止吴晨，不让他看到那个像是书房一样的密室，陈忠觉得吴晨便不能想到什么，一切都有挽回的余地。 吴晨举一反三的本事陈忠可是知道的。 为了以防万一，陈忠一面命人暗中准备，一面急匆匆的来了，他做了两手准备，若是能将吴晨拦住最好，他可以跟吴晨谈一谈，送出去一些手中的权利，若是不能……那便只能说吴晨想要私自放了袁书淳，陈忠不得已下了杀手。 至于这理由官家会不会信，陈忠已经没时间细想了。 没等吴晨出来，陈忠便已经知道吴晨看了三间密室，且去了见了袁书淳和苏常，陈忠知道，今日必须要动手了。 陈忠一生经历过不少紧要时刻，他都能冷静应对，才有了如今这等地位，但是自打碰到了吴晨后，他总觉得很难冷静下来，就像现在，陈忠理应想想如何抢得先机再反制，可他此时脑子里闪现的只有恼羞成怒。 “我已命人禀明官家，你想私自放了袁书淳，此等大罪，必定死罪难逃！” 吴晨笑了笑说： “这等说辞你也说的出口！你知道要了我的命便是要了你的命，可见我这是将你逼到绝路上了，这么看也难怪你一再要求属下只许忠心与你，还不许带着脑子办差，原来你是怕露出破绽啊。” 陈忠挣扎着想站起来，可屁股刚离开地面，就被吴晨按了回去。 此时四周已经围了不少人，连刚才吐了一口血的都坐了起来，众人无比惊讶的看着自己无比惧怕的司尊，在眼前这人手中如同玩偶一般，这场面谁看了不觉得惊掉下巴。 “别急，你不是命人禀报官家了吗？咱们便等一等，等官家来宣咱俩觐见，咱俩到官家面前说一说，看看你的说辞，我的所见所闻和推断，哪个更能让官家相信。” “你莫忘了是我给了你饭吃！”陈忠头上的发箍不知为何松了，几缕白发随风摇曳，说不出的狼狈。 “我用你给我饭吃？你别给我饭吃，或许你早便成了恶鬼的饭！说话都不知道捡有用的说，不是我先救了你的命，你觉得能用我的命试探山坳，你会给我饭吃？街上乞丐多了，可有哪个有幸蒙司尊看上一眼？” “你我找个地方好好说一说。”陈忠像是找回来点理智。 “没工夫！你没想到官家会让我接手探事司，好多事来不及做是？你准备的人手呢？你想杀我不是一次两次了，可这次你是不是忘了我耳力惊人？你说你安排的人别说爬上屋顶，便是人多些走进隔壁院落我都能听到，我毁掉房屋不过是举手之间的事，你如何杀得了我？” “吴兄弟莫冲动！”顾右突然冲进院子，站在离吴晨不远的地方紧张的看着吴晨说：“司尊病体未愈，吴兄弟还要念在安平县……” “顾左可还好？”吴晨笑呵呵的问。 顾右张着嘴，再没说出一个字。 吴晨叹了一口气说： “你被他洗脑了很多年，即便自家兄长被他欺负，你也只能认命，刚刚是你负责安排人杀我？我听着人没来呀，难得你长了些脑子，这事儿你不用管，今日之后皇城司便没有陈忠这个人了，官家不杀，我杀！” 陈忠只觉得一阵透心凉，他惊慌的看向顾右，想说‘救我’，奈何吴晨拎起陈忠说：“看来你说已回禀官家是唬我的，那咱们俩这就入宫，别等官家找咱们。” “来人！拿下吴晨！”陈忠的公鸭嗓已经嘶哑了。 “我不想伤及无辜，我与陈忠对错自有官家定夺！他是指挥使，我是副指挥使，我们俩的事，你们确实没资格参与，一旦参与了，来日不管谁活下来了，你们的日子都不好过。” “你们……” “闭嘴！”吴晨踹了一脚陈忠，陈忠差点断气，再说不出一个字来。 “我这说的好好的，你插什么嘴？”吴晨口中说着，脚下可没停，高二许大和顾右紧紧跟着。 “之前你们当他是神，现在看清楚了吗？不过是个有残疾的废人！原本要是老老实实的为官家办差，也还能算个人，可惜心术不正，残暴阴险，表面忠心，实则满身反骨！你们跟着他最终怕是没人能留得命在……” 吴晨一路高声说着，终于是走到了探事司衙门的大门口。 宋固，俞世安和顾世明听到消息也赶了过来，他们还没来得及上前问个清楚，吴晨已经走到了大门口。 吴晨站在大门口转头一看，一眼瞧见很后面的宋固，俞世安和顾世明，便喊了一句：“你们不用跟着。”又对身后的高二和许大说：“劳烦两位哥哥备马，之后等在这里便可，你们不用跟着我进宫。” 二人点头，忙去备马，如此一来，顾右站在旁边倒是显得尴尬。 …… 吴晨上任第一天便大闹探事司，消息很快便传开了。 第二百七十章 揭穿（一）一更 第271章 揭穿（一）一更 等吴晨拎着陈忠到了宫门前，李恒也收到了消息。 他知道吴晨不会轻易大动干戈，即便是知道陈忠背后如何算计他，吴晨向来表现的也是无所谓，而陈忠老谋深算，李恒曾敲打过了，希望他们俩以后能井水不犯河水。 可二人怎会闹得满城皆知？ 吴晨跟着小太监走在皇宫内的甬道上，他也不管陈忠的腿脚磕了哪碰了哪，陈忠一路惨叫着到了文德殿。 李恒一见二人这架势，眉头皱得更紧，他放下手中的奏折，走到书案前问：“怎地闹成这样？” 吴晨将陈忠往地上一扔，找了一把椅子便坐了上去，还朝一脸惊愕表情的刘进忠说：“给我整壶温水。”也不管地上的陈忠已经抱着李恒的大腿在告状。 刘进忠只犹豫了一下便挥手让小太监去办，他专心的听着陈忠的哭诉。 “……他骂我是个废人，当着探事司那些逻卒，老奴忠心耿耿，不管做什么都是为了官家啊，他吴晨不记我收留之恩，反倒在上任第一日，趁我病弱让我颜面尽失，官家一定要替老奴做主啊。” 李恒看向吴晨，吴晨正在喝水，他放下茶碗说：“先听他说，陛下看看他还能说出点新鲜的来吗？” “老奴这些年，不敢忘了陛下的天恩，时刻都想着为陛下排忧解难，这些年陛下也看到了，老奴一直忠心耿耿，不敢有丝毫懈怠，陛下给的差事没有一件不是小心翼翼的完成，得罪了满朝文武不说，性命也时时受到威胁，老奴本想着活一日便要替官家守好皇城司，还要替官家找好下一个指挥使，吴晨，吴晨本是老奴看好的，这，这官家是知晓的，只是老奴不放心他的出身，若是他肯净身入宫，便再无顾虑，老奴这次病倒，才真的明白病去如抽丝，后继要有人啊，老奴难免着急了些，吴晨记恨我让他净身入宫，便不择手段报复老奴。” 李恒又看向吴晨。 吴晨耸了耸肩说：“让他说，让他将想说的，能说的，都说了。” 陈忠慌了，他想激怒吴晨，只要吴晨怒了，有些事便能对付过去，来日再说起也没用，他回去便会处理。 可吴晨很冷静，这份冷静让陈忠怕到心里。 李恒低头看着陈忠问：“你是说，今日这般是吴晨报复你？” 陈忠下意识的点头。 “他总要找个由头？你二人因何起的争执？” 陈忠快速看了一眼吴晨，说：“让他先说，免得他事后说老奴以老欺小，说官家念在老奴伺候的时间长，对老奴有偏颇。” 陈忠想的是，吴晨说的话中必然会有错处，他只要抓住一处便可。 哪知吴晨笑眯眯的道：“你确定让我说？” 陈忠突然便不确定了，可李恒怎会任由他带节奏。 只见李恒抽出被陈忠抱着的腿，走回到书案后的圈椅上坐下，对吴晨严肃的说：“讲！” 吴晨站起身，背着手走到陈忠近处，看向陈忠说道： “从老界山开始，我总会遇到这样的问题‘他们如何躲过探事司的逻卒？’老界山上需要大量的草药，上山下山的人屡屡失踪，山洞有天然的，也有后来人工凿出来，道观下的地道便是后来修建的，山民全是假山民……我每查出一点线索便会提出这个问题，当时只能解释是苏常太过小心，是苏常与县衙勾结。” 陈忠只听吴晨第一句便浑身止不住的抖，他想控制住，只能紧绷住身体，僵直的跪在那里，可没人让他跪着，他竟是忘了站起来。 同样只听了第一句，李恒心中已是翻江倒海，他十分信任陈忠的忠心，这条老狗也只能对他忠心，自他登基以来，明着暗着向他说明陈忠不可用的，不知有多少人，但从无人敢在忠心二字上下手。 李恒沉着脸看着吴晨，他今日要耐心的听到最后，听听是吴晨为一己仇怨另辟蹊径，还是…… “陛下莫急，听我说完，陈忠的忠心是我始终没有怀疑过的，就像陛下一样，等到了龙谷山，同样的问题又出现了，别园中几百人，不论大长公主在不在，每日都有几百张嘴等着吃饭，那些吃食是如何送进别院的？怎能逃过逻卒的眼睛？当时只想着有暗道，或许能解决这个问题，总之，老界山和龙谷山别院中遇到的这类问题，不是同时遇到的，我便没有放在一处想，再加上我对陈忠的忠心没有怀疑过，自然更不会往探事司上想。” 吴晨顿了一下又说： “直到今日我审了几名太监，内库的五色玉石不见了，值班的太监和清点的太监死了，这事儿必然要查，可我审过之后才发现，五色玉石丢失了有段时间了，他们却在官家去别院的时候动手杀了这三个人，其中那个说是负责清点的太监，实则应该是某日官家问起，陈忠命人去内库看了看，这人回话说五色玉石还在，实则已经丢了。” 李恒看向陈忠，眼神极其狠厉，陈忠忙说：“他只是想报复老奴，胡乱编造，他怎知五色玉石何时丢失？” “内库归冰井务管，若不是那回话的太监说了谎，你杀他干什么？且知道陛下离开京都去别院的就这么几个人，陛下和你若是在京都，你敢动手吗？你命人杀了这三人后，尾巴清理的极其干净，没人知道死者的死因，只当是染了恶疾，便扔去义庄了，这个过程甚至没人看过尸体，而尸体又从义庄不见了，我想着问活人的话怕是问不出来，那便只有问问死人的话了，所以我决定今晚去趟义庄，那地方必定有怨鬼，他们能知道是谁将死者尸体带走了。” 李恒眉头皱得越来越深，他问：“你不是还没去吗？怎知是陈忠所为？” “陛下冤枉啊，是他查不出个所以然，才如此嫁祸与我……” “你需要嫁祸吗？”吴晨低头问。 陈忠张着嘴惊恐的看着吴晨，脑子却在拼命的转。 第二百七十一章 揭穿（二）二更 第272章 揭穿（二）二更 “这不过是其中一环罢了，我虽还没去，但结果心里清楚，义庄不会有怨鬼！当然，这是后话，因为要天黑后去义庄，我便想着先审审袁天师与苏常，我一个皇城司的副指挥使，想去探事司的牢房都不是件容易的事，当时我还纳闷，审问这二人是迟早的事，现下拦着我有何意义？” 李恒瞪大眼睛听着。 “等我到了牢房才知道，原来里面别有洞天！陈忠想过陛下会如何处置我，想过很多种，他想要的最好的结果便是借陛下的手将我拿捏了，让我以后对他服服帖帖，唯命是从，这话我之前跟陛下就说过，陈忠不敢让我死，他都不能动了让我死的念头，陛下以为他是病了？” 李恒吃惊的看着吴晨。 吴晨呵呵一笑又说道： “这便是我跟陛下说的反噬，好好的，什么事都不会有，但一旦对我动了杀念，他便要遭些罪了，这事儿，他自己知道，在安平县时，他便知道，可他还是忍不住动了这个念头，全因陛下没按照他想的去做，而我也快查到京都了，他知道我的本事，比谁都清楚，既然不能为他所用，自然是杀了，可他知道这样对他不好，这不就一病不起了吗？既然他知道杀我对他没好处，甚至会要了他的命，他为何还要做？身不由己罢了，若只是为了手中的权利……他知道我对这些没兴趣。” 李恒瞪大双眼看向陈忠问：“可是真的？你动了杀吴晨的念头，所以才病倒的？” 陈忠朝前爬了两下，辩解道：“陛下莫听他胡言，我只是喝了山间的冷风，坏了肚子。” “你找了多少大夫看诊？太医竟然医不好你拉肚子？当然，确实也有医不好的，基本是几天便撒手人寰了，你怎么还不死？” “我……” “若不是怕污了大殿，我现在便能让你拉一裤！” 陈忠不自觉的屁股一紧。 “没事，明日便可让陛下看看你拉的下不来床是何等模样，也可以广招天下名医为你诊治，看看谁能医的好你，医不好还死不了，是不是很有意思？你放心，陛下没说要杀你，我断不会让你死。” 李恒心里咯噔了一下，暗说：莫非这吴晨当真是从天上下凡来帮我兴国兴盛的神仙？ 吴晨坐回到椅子上，喝了一口水，翘起了二郎腿，又说： “从安平县到阳安县再到龙谷山别院，我让司尊大人一再的刮目相看，你是不是越来越慌？发现将我放出去收不回来了，所以来京都的路上，你设下埋伏！” 李恒忙问：“你途中遇袭是他所为？” 陈忠马上喊道：“冤枉啊！无凭无据，你，你凭何这么说？！” “知道我耳力惊人到什么程度的，只有身边这几个人，再有便是陛下与你，换句话说，除非共过事，曾亲眼见到我能提前听到什么，不然……这不像我有把子力气这事儿，很容易传开，所以能让埋伏之人隐藏气息的，没几个！” “或许便是你身边的人出卖了你……”陈忠面目狰狞的说。 “先不说别人是否跟你一样，只说他们几个从未离开过我身边，真说想要杀我，没有比近身刺我一刀更稳妥的了，因我对他们从无防范。” “那便是你得罪了谁而不自知！”陈忠还是不死心。 “起初我也是这么想的，说实话，那时候我真的没有想到会是你，你对官家的忠心表现的太到位了，很难让人疑心你，我到京都当晚，你绑走了大头哥，我拆了你的家，那时我都没有细想，你为何那般虚弱，按理说，你拉的起不来，可生死关头还是能有一些力气的，但是房子要塌了，是顾右上前将你抱起冲出来的，可见当时你因为对我动了杀念，已经完全不能自理了，现在想想，我那时便应该想到是你！” “一派胡言！” “半路埋伏你连用了三种办法，先是屏住气息用机关暗箭射杀我，而后两面埋伏的人同时射箭，最后一种便是想绑走大头哥，可惜你的人太弱，我抬手便都解决了，所以你在我到了京都后迫不及待的带走了大头哥，知道大头哥对我很重要的人，巧了，也只有身边的人，还有你和官家。” “你说了半天，全是猜测，可有半分证据？”陈忠奸笑着问。 “你说的这不是废话吗？若是有证据，我怎会等到见了牢房中的那三间密室才想到是你！说一千道一万，这次的事，陈忠，你失算了，你以为你很了解陛下，能左右陛下的决定，可因为拉肚子身上味道不好，失了先机，所以你没想到我会突然升任副指挥使，更没想到我直接去探事司的牢房，这一下，那牢房里面见不得光的东西便被我看到了，再想到之前的所有事也便说的通了，陈忠保的是成亲王！” 最后一句说完，犹如一声响雷在大殿局部地区炸开了。 李恒面色都变了，他不可置信的看向陈忠。 前面吴晨说了那么多，李恒的心里有些想到却又不愿想到，只想着陈忠或许只是平日里办差多有蒙骗之事，现下被吴晨一语道破，李恒怎能不惊？陈忠可是他身边最忠诚的狗。 陈忠呆滞了片刻，他很想找个理由驳斥这个结论，奈何脑子就是不动，哪怕想喊一句冤枉，嘴都不听使唤。 “牢房中有几间密室，我强行打开了三间，一间里面是惨无人道的刑具，这种地方用来审问何人？需要用到去肉断骨来逼迫犯人开口？必定是大案要案中的要犯，比如对自家主君十分的忠心的，又或者是敌国细作，不管是什么，眼下的大案怕是只有袁天师和苏常这个案子？可这些人我都见了，好好的，一点事儿没有，但密室中的血腥味却十分浓重，刑具上还有残留的血迹，肉沫和骨渣，陛下可知陈忠在审问哪位要犯？” 李恒看向陈忠问：“近日有何案子需要你动此大刑？” 第二百七十二章 礼遇 第273章 礼遇（一更） 陈忠面色苍白的瘫坐在地上，半天憋出一句话：“待老奴，回去问问。” 吴晨冷哼了一声，说： “是得好好问问，你手下竟有人敢擅用私刑，连司尊都瞒着，当真猖狂！咱们再说说第二间密室，里面的刑具倒是普通，将犯人捆绑好，抽鞭子嘛，但是奇怪的是里面还有几把椅子，地上的血迹不仅在刑具周围，刑具前面施行人站的位置也都是血脚印，且十分混乱，来来回回的反复覆盖，我便大胆的推断，这间密室是犯人对犯人行刑的地方，陈忠的人坐在椅子上观刑，打的轻了怕是不行，他们一定见过前面那间密室，见过自己人被断骨去肉，他们身上也有伤，才会留下反复覆盖的血脚印。” 吴晨顿了一下，看了眼已经呆滞的陈忠，又说： “第三间密室很干净，只有书案和椅子，我只是看了前两个密室，便觉得这时候谁将我带到这间密室来，让我写什么，我便会写什么，可按照常理来说，罪犯无需自己写口供，自有人写好，他们只需画押便可，且就算是想要亲笔写下口供，在牢房中摆放个小几，狱卒伺候着笔墨也能写，为何偏要在密室中写？” “因不可让旁人看到。”李恒沉着脸说了一句。 陈忠听罢直接仰面朝后倒去。 殿内一下子变得安静了，吴晨重新坐回到椅子上，连着喝了两杯水，才又开口说： “原本我是气愤陈忠残暴，那一刻也没有往别处想一想，直到陈忠亲自到了牢房外，我才知道这事儿不是简单的残暴，安平县究竟挖出多少宝箱？谁知道？反正我押送的只是个鱼饵，万幸我没有死在鬼魈帮手下，陈忠便将我调去阳安县，这事儿，我现在想想很离奇，若是没有我，谁能将老界山的案子查明？我是说查到苏常和成亲王。” 李恒深吸一口气，想了想说：“见不到鬼魂，躲不过苏常的幻境，怕是难查出成亲王来。” 二人竟是无人理会晕过去的陈忠。 “也不一定，要看袁天师如何配合了，我查的太快，没给他机会表现。”吴晨笑呵呵的说。 “既然陈忠参与了，他肯定是想要尽快查出袁书淳。” “咱们说的成亲王其实是京都中假的那位，袁天师以为自己一石二鸟，用成亲王拖着陛下，他便有机会发展壮大，我也觉得，即便我没能从苏常嘴里知道龙谷山，陈忠怕是也会想办法漏出龙谷山，这也是为何女鬼一开始并不着急，因为没有损伤到他们的根本，只是女鬼太过着急了，让我知道河底有好东西，其实即便我没能从她嘴里套出话来，我也能知道河底有东西，他们千算万算，都将河底四个怪物忘了。” 李恒手指敲着书案，说：“我这位皇叔看样子是胸有成竹的，只是人鬼合谋总归少了些默契。” 吴晨点头说： “至少成亲王不是我想的那般弱，我一开始以为他是被人忽悠了，是被人拿捏在手中的傀儡，现在看，应该不是。我记得从平安县出来的时候，曾听谁说过，早两日陈忠找陛下要了调兵之权，他自己手里又有逻卒无数，所以可以有数个押送队伍离开安平县，都到京都了吗？” “你是说……陈忠之所以极力将安平县的差事办了，是因为……”李恒没有说下去。 吴晨站起身，走到陈忠身旁，用脚轻轻踢了踢他，陈忠没有任何反应。 吴晨说：“陛下是不是觉得这世上再无可信之人？” 李恒眼中闪过一丝阴霾。 “都说投胎是个本事，有的先苦后甜，有的先甜后苦，有的一辈子吃尽了苦头，有人逍遥一世，临死却万般折磨，哪个更好些？有人生来憨厚却总有人护着，有人生性放荡不为世人所容，却能有知己两人，有人诚挚待人却反被辜负，那个陈南竹便是被家人一再算计的，连家人都有可能背叛，何况是个奴才？世上人形形色色，陛下不必为此困扰，成亲王只一个，陈忠也只一个。” 吴晨原本只想劝两句，他可不想李恒因为这事转了心性，年纪轻轻的便是个多疑寡恩的帝王，那样的话，不知多少臣子要遭罪了。 哪知李恒听罢，利落起身，走到书案前，恭敬的朝吴晨深深一揖，别说吴晨吓了一跳，刘进忠差点坐到地上。 “陛下，这，这不至于的。”吴晨谦虚的扶住李恒的双臂。 “吴天师说过，兴国强国之时已到……” “别别，天师这称号可不吉利，你就喊我吴晨，没人的时候，我也不跟你讲那些虚礼，有人在的时候，我自当守些规矩，想来这种机会也不会多，你治理天下，我帮你收拾邪门歪道之人，此次将成亲王找到后，也不会再有如此大案，天下清明，人心便会安定。” 李恒躬身说了声：“受教！”而后看向地上的陈忠问：“他究竟秘密审问的都是些什么人？” 吴晨耸了耸肩说： “这么多年，朝中官员都在他的监控之中，他想给谁安个罪名，总要有些手段让人家认下，这样才能在陛下面前显得他有本事，自古酷吏不都是这样？当然陈忠的目的更多些罢了，这十几年中他在陛下眼皮子底下为成亲王做了很多事，有些事怕不是他的淫威便能促成的，尤其是最近，我总觉得从安平县回来这一路上，他不得不做了些事，可做事的人却未必跟他一条心，到了京都自然要用些手段，真说都杀了，怕是瞒不住，陛下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偷偷弄来整治一番，再逼迫他们写下一些自己曾经的罪行，便算是有了把柄在陈忠手里，等陛下想起来问，也只会听到陈忠想让陛下听到的。” 李恒走到殿门口，示意刘进忠打开殿门。 门一开，冷风即刻吹了进来。 “后面是不是要让他尝尝他那些刑具？”李恒问的听不出喜怒。 第二百七十三章 回到探事司 第274章 回到探事司（二更） 吴晨摆了摆说说： “那样一来，我不是与他一样了？史书上记载的那些酷吏哪个有好结果？他是死罪难逃，但我要先让他说出实情，尽快将成亲王抓捕归案才是。” “如今看，内库丢失五色玉石应是他安排的，老界山和龙谷山别院的很多事情都是他瞒着的，可咱们从别院中运回来的那些金银……他理应想不到我会亲自去别院，只要我不去，那别院中动哪里，不动哪里，便是他说的算，既然有别院中的金银在，这本是他们叛乱之用，只看数量应是够了，何必还要冒险动安平县的东西？” “安平县都找到了什么？金银，兵器，古玩珠宝，这是我知道的，当时陈忠对我说北蛮真的在意的是兵器，所以我要护着兵器。” “成亲王要的也是兵器！虽说他们想用鬼魂作怪谋得皇位，但手里多少也要有自己的兵将。”李恒沉着脸说。 吴晨点头说： “谁都不知道齐宣当年藏了多少件兵器，陈忠运回来的或许是一部分，或许半路调换过，反正他虚虚实实的，谁也不知道哪个队伍是真的，哪个队伍是假的，再说，还有嫌银子多的？” “我即刻命人去查运回来的东西，一件件查！” “这是其一，其二我和邢云在别院地道中见过一位老者，功夫了得，有他守着河底的金银，成亲王想肆意的用，怕是不能，更何况箱子里还有对成亲王来说十分重要的东西，我推断成亲王某些方面受制与女鬼，让陈忠从别处弄些金银是有可能的，眼下龙谷山别院是干净了，我想成亲王也当知晓了，接下来他会如何做？陈忠被我这般带着进宫，同样瞒不住成亲王，我怕他提前造反，其三，今晚我去义庄，若是果真没有鬼魂……” “陈忠身边还有通晓道术之人在。” 吴晨点点头说： “咱俩分头行动，你查从平安县带回来的那些东西，查龙谷山附近最近可有大的商队经过，陈忠想瞒过陛下容易，想瞒过地方上的百姓可不容易，我先将陈忠带回探事司，试着审审他，晚上去义庄看一看，有了消息马上进宫来找你，对了，探事司的守卫要换一换了。” “已经换了。” …… 吴晨拎着陈忠出了宫，回到探事司。 这个消息如同突然洒落的雨滴，散布至京都的街头巷尾。 等在皇城司的人各个心急如焚，谁也不知道官家会如何处理这件事，俞世安，宋固和顾世明更是不知牢狱中发生了什么。 探事司内不自觉的分成了两拨，高二许大，宋固俞世安和顾世明，还有一些从安平县便跟着吴晨的逻卒，这些人自发地待在一起，高二详细的将牢房中发生的一切添油加醋的讲了好几遍。 另一个院子里，顾右忐忑不安的在院中来回踱步，直到天空中洒下绵绵细雨，他依旧不停地踱步，像是只有这样，才能将他心中的烦闷疏散一些。 所以当吴晨拎着陈忠回到探事司，顾右这边安静的很，高二那边叽叽喳喳十分的聒噪。 回到堂中，吴晨将陈忠扔到地上，要了一碗水，几口喝了个干净，宋固蹲下身子看了看陈忠问：“怎地晕厥了？” “吓的。”吴晨擦了擦嘴：“现在应是醒了，装呢。” 若是换做别人，高二早就上前一脚踹醒了，可陈忠压在他心中这么多年，不是一朝一夕便能改变，哪怕现在的陈忠狼狈如此，高二也不敢上前。 俞世安问：“究竟是何事让你如此大动干戈？只因陈忠暗地里用了酷刑？” 吴晨挑了挑眉，心想若真是如此，李恒怕是只会训诫一番，或者睁一眼闭一眼。 “咱们在老界山的时候，便总会说，‘他们是如何逃过探事司逻卒的眼睛的？’” 吴晨话还没有说完，宋固立刻明白了，他站起身瞪大眼睛指着陈忠问：“是他？！” 俞世安也马上明白过来，不可置信的问：“这些年他们瞒的倒是严实，可他图什么？” 顾世明很着急，他不知道具体都发生了什么，赶紧拉着高二问：“什么意思？” 高二哼了一声反问：“你觉得我能听明白吗？” 许大沉声说：“司尊跟老界山和龙谷山有牵扯，他怕是成亲王的人。” “啊！”高二惊呼了一声。 顾世明却冷笑道：“太子早就看他不对劲，几次禀明官家，奈何没有确凿的证据……” “所以将你派到陈忠身边看着？”吴晨问。 顾世明点了点头。 宋固忙问：“你是如何发现的？只看他施酷刑便可推断他与老界山，龙谷山有牵扯？” “他是成亲王的人，这事儿不是只看一处，需要将所有事串在一起看，老界山死了五百护送五色玉石的兵士，咱们都认为，五色玉石不过是个幌子，他们要的是利用咱们查明老界山，等到了龙谷山，若没能找到女鬼的骨灰盒，没有发现里面有五色玉石做的玉佩，我依旧还会认为五色玉石是个幌子。” 几个人纷纷点头，顾世明没听明白也跟着点头。 “你们可以想像一下，咱们若是找不到女鬼的骨灰，官家回京都后便不会命人再去清点内库，也就不会发现内库中的五色玉石不见了，那三名太监也不会死，这些事都没有发生的话，即便我看到牢房里的密室，也不会怀疑到他身上。” “看管内库，清点内库都是陈忠的人在做，或者说他手下的人在做，说到底，只要没人注意到五色玉石的重要性，便无人知道内库中的五色玉石已经丢了，这是最接近陈忠的，不是逼不得已他不会动手杀身边的人。”宋固说。 俞世安说：“所以咱们审那些太监一点用处不会有，官家回到京都着手查内库，陈忠同样也在动手清理属下，能活着的都是知道如何应对的，或者真的根本不知道什么的……” “照你这么说，死的可不止那三名太监。”顾世明说。 就特别想知道，这么热的天，吃不下睡不着的，怎么就不掉称呢？还有没有天理？！ 大家要注意防暑降温啊！ 吃雪糕会胖吗？吃几根会长肉？不能只啃冰块呀，一天只吃多半个西瓜会不会瘦？ 不会，我试过了。 周末愉快！ 第二百七十四章 陈忠在意的 第275章 陈忠在意的（一更） 吴晨点点头说： “这老东西心狠，下手不会手软，心思又缜密，能瞒的自然是瞒住了，我看到牢房中的密室，想到的是他并非单纯的想要口供，他还需要别的信息，若是不用瞒着人，何必整出一间密室来专门供人写点什么？既然瞒着，那便是不能让官家知晓的，什么事不能让官家知晓？再想到之前的种种，还有内库丢失的五色玉石……我还纳闷，他怎的突然这么着急收拾我，而后又那么着急杀了我？他是知道这案子若是我查下去，他很快便会露出来。” “你是说，咱们半路遇袭是他安排的？”宋固问。 吴晨点头。 “那他为何要让你去查老界山？”顾世明皱眉问。 “我不去，他们的计谋怎会得逞？除了我，谁能将苏常抓住而后供出假的成亲王来？” 高二挠了挠头：“我越听越糊涂！谁能跟我说的明白些？” 宋固笑了笑说： “如今可以断定，袁书淳的算计应是早就被成亲王洞悉了，所以成亲王便就坡下驴，想趁机除去袁书淳，现在想想，他们要的都是时间，别管袁书淳还是成亲王，他们都等着官家去查假的成亲王……” “不对呀，想要时间，那便好好的像之前一样不就行了吗？瞎折腾什么呢？”高二问。 “可袁天师不愿意，他知道一旦到了准备妥当的时候，他再想如何便没有机会了，所以他便想出了金蝉脱壳的法子，自作聪明的人往往都觉得别人傻，他也不想想这件事怎能做到密不透风？成亲王收到消息很正常，若是在知道后与袁书淳撕破脸，那便不用官家出手，他们自己就玩完了，别忘了袁天师身后还有个大长公主，所以成亲王才就坡下驴，借机除掉袁天师和大长公主，可见成亲王准备的差不多了。” 吴晨顿了一下又说： “这案子若是一直是林怀安查，或者其他人，最简便的方法便是毁了老界山，连带着苏常一起，那样一来，很容易漏掉没有黑虫的铮鬼，他们若是散落民间，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官家急了会如何？” “兴国各处的道观可有的忙了，举国上下或许随处可见道士。”高二说。 “这种事必定会被添油加醋的疯传，成亲王反倒不好有什么动作，这种乱可不是成亲王想要的，篡位已经不好解释了，再配上这种时机，他可就洗不干净了，可若是不动，万一被那些想要立功的道士发现什么可就不好喽，所以我认为让我去查案是他们早就谋划好的，一步步的，只是他们没想到我还能查到他们不想让我查到的事。” “这也不对啊，咱们护送那些假兵器去合州，一路上也算是凶险，且路上也遇到了铮鬼，那时无人知道你能对付铮鬼，根本就是九死一生的局面，你还说司尊早便知道鬼魈帮用了家底，越是如此，越说明咱们押送的是假兵器。”高二说。 “是啊，陈忠怎会有前后眼，知道我能应付铮鬼？”吴晨笑呵呵的问。 宋固想了想答道：“因为陈忠知道老界山上有铮鬼，他想试试你行不行，若是你有本事应对，便可去老界山一趟，若是你没本事应对……” “他知道我能应对，说来你们可能不信，我的生死与陈忠是绑在一起的，别说我死，他只要动了念头想杀我，必定会遭受一些惊吓或者病痛，这些他知道，可让我护送假兵器去合州，他却没有什么反应，说明我不会有事，当然，宋提刑说的也对，他需要验证我是否能对付铮鬼，这样才能推断出，我到了安平县会做到什么程度。” 堂中一下安静了，所有人的关注的重点在于‘生死绑在一处！’ “你，你是说若是处死了司尊，你也活不了？”高二声音发颤的问。 吴晨摆手道：“他死不死的跟我没关系，但他要是动了让我不好的念头，他就要自己遭罪了，尤其是杀念。” 宋固舒了一口气，说：“那今晚还用去义庄吗？” “当然要去，我总要看看他这边是不是也有像袁天师那样的人。” 俞世安问：“现在离天黑还有点时间，咱们是不是要审一审他？” 吴晨耸了耸肩说：“你们觉得他会说真话吗？” 宋固不解的问：“按理说他跟着官家已经是很好了，为何还要投靠成亲王？” 吴晨哼了一声说：“别管因为什么，在他心中成亲王肯定重要过官家，他既然做了，便知道后果，如今他是必死无疑，又怎会多说一句？” 高二欲言又止，吴晨说：“你别惦记那些酷刑，我不是陈忠……对了，宫里这些太监当初净身的时候，是不是都留着子孙根，想着等死了那日能葬在一处，也算是全乎了？” 吴晨这句话一出，躺在地上的陈忠动了动。 宋固和俞世安看到了，顾世明也看到了，这三人何等精明，顾世明忙说：“有这么个说法，要我看眼下最紧要的是将宫里他手下的人都看管起来，再命人找到他的子孙根，哎呀，这么多年了，也不知道还在不在。” 俞世安说：“他要是个普通老太监或许还真不好说，以他手中的权利，那个罐罐还不保护的像个宝贝一样？” 宋固说：“其实根本不用找，陈忠罪孽深重，死后想找个地方下葬，还将子孙根埋一起那是痴心妄想。” 顾世明点头说：“还是烧了的好，挫骨扬灰，即便他的人想挖坟将他的子孙根偷偷放进去，也是不能，这才解恨！” 陈忠挣扎着坐起来，怒视着顾世明。 吴晨只当没看到说： “宫里自有刘进忠处理，陈忠手下那些人休想传出去什么消息，冰井务本来就在皇宫里面办差……当然，他的人不仅仅是这些太监，外面还会有，但是我倒是觉得无所谓。” 吴晨说着，眼睛紧盯着陈忠。 陈忠一开始盯着顾世明，吴晨开口后，他慢慢转头看向吴晨，四目相对，吴晨越说脸上笑意越浓，等吴晨说完，陈忠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我早该杀了你！” 第二百七十五张 悲凉 第276章 第二百七十五张 悲凉（二更） “你杀不了我，只能选择没有遇到我，就是那个雨夜，你没有带伤跑去我睡觉的院子，一旦你跑去了，后面的事便不可更改，你实在是太想要齐宣留下的宝藏了，所以你不会杀我，而后你又需要我做饵，吸引鬼魈帮的人，更是不会杀我，或许你心中想着我办差的时候有个万一，至少不是你命人杀的，你便可以逃过噩梦，逃过病痛，我刚刚说你保着成亲王，你自然是知道京都成亲王府中那位是假的，才敢就坡下驴，但是，只这一条便出卖了你。” 陈忠眯着眼看着吴晨，曾经他是居高临下的那个，如今他想起身都难，连日来跑肚拉稀，他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要不然也可以趁人不备逃之夭夭，可眼下只能在众人的不屑的眼神中……坐着。 陈忠心中的恼怒可想而知，身份的转变太快了，快的他一点准备都没有，他甚至还想拿出司尊的派头，可这屋里这么多双眼睛，竟是没有一只残留一丝惧意，哪怕是高二和许大。 陈忠被愤怒冲昏了头，根本没有听清吴晨说了什么，可宋固是个好学生，一直认真的在听，这时忙问：“你这话是何意？什么出卖了他？” “他想杀我的心！”吴晨笑呵呵的说。 宋固紧皱眉头，顾世明合拢了折扇指着吴晨气恼道：“就烦你这种自己明白，不管别人糊不糊涂的做派。” 吴晨笑得更欢快了，说： “我也是说着说着自己明白了，突然一高兴，就忘了解释，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在安平县的时候，我所办的差事是不是要命的？等我们押送假兵器离开的时候，你追到城门口，不也是为了告诉我途中危险吗？之前我推断陈忠以自己身体作为信号，认定我能应对，这个不假，但是他的本心……他就是想让我死在半路。” “你死在半路了，阳安县的案子谁来查？”高二问。 吴晨笑道： “所以我才说，就这一条出卖了他，他是成亲王的人，但不是由衷拥护的，而是被迫的，你们说一个被迫叛变的人，成亲王会让他知道什么呢？一条会叫的狗罢了，看家护院倒是还可以，别的事，怕是轮不上他参与。” 陈忠的面色由惨白瞬间涨红，他冷哼了一声说：“你们想知道的，我都知道！” 吴晨摆了摆手说： “李忆看中你的是官家看中你，听得懂吗？一旦官家不待见你了，你跟死了没区别，还不如死了呢，你说你一个专门搞特务工作的，怎会让别人给控制了呢？说出去我都替你丢脸，别的特务头子都是让人闻风丧胆，到你这，竟是留了尾巴给别人，你怎么好意思活着？” 陈忠原本涨红的脸，经过他几次深呼吸之后，面色又变作苍白了，他呵呵一笑说：“你想从我口中套话？异想天开！” “真是老糊涂了！我放着牢房中那些刑具不用，我这么有爱心，跟你这儿唠嗑问话？只看这些年你手中多少条人命，真是活剐了你都不冤！来人啊，将他带去牢房密室，看看有没有人来救他，也好让他死心，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将密室清理干净……” “你说过你不会用！”陈忠嘶吼着。 “我还说过祝司尊长命百岁呢，这你也信？”吴晨站起身双眉一挑。 “你，你不是最善推断吗？你大可推断看看……” “我推断那些刑具在你身上必定有用，你不是说我想知道的，你全知道吗？今晚我就陪你玩玩！” “你今晚还要去义庄。”陈忠提醒道。 “不急，有你在，我去不去的都两可，问问你便知道你身边有没有袁天师那样的人，或者说是三清观中的道士被你忽悠的用了用，这都很简单，一会儿问问你便是了，我看那刑具颇有意思，连肉带骨都可削去，那过程必定十分刺激，最主要的是，你会很疼，很痛苦，很恐惧，但就是死不了，我觉着你研发的这个玩意很好，最终能用到你身上，也正应了那句话，天理循环报应不爽！来人，带去牢房！” 逻卒们不是不想听令，陈忠常年的淫威不是一时半刻便能消除的。 俞世安看了眼宋固，还没等宋固上前，顾世明先一步抓住陈忠的一只胳膊就要往外拖，俞世安赶紧上前拽起陈忠另一只胳膊。 拖到门口，二人干脆架起陈忠，陈忠此时已经吓得六神无主了，他想哀求，可看到不远处吴晨阴霾的脸，他哀求不出来。 很快陈忠便看到了顾右，他像是看到了救星喊道：“快快将我救下！快救我！” 顾世明怕顾右真的出手，忙说：“他犯的可是谋逆的死罪，你莫要自毁前程。” 顾右站在那里没动，眼神哀伤的看着陈忠从他面前挣扎着过去，脑子里闪现小时候，严冬腊月，他光着上身扎着马步在院中受罚，藤条一下下打在他的后背，他吭都不能吭一声，哥哥跪在陈忠面前苦苦哀求，陈忠听烦了，便会一脚踹开顾左…… 陈忠的叫喊声远了，吴晨走到顾右身侧说： “我也不劝你，他养你们是想为己所用，那一碗粥一碗饭不该用性命偿还，再说，谁家养儿是为了要儿的命？顾左去请袁天师没有请到，陈忠早就知道，他们是一伙儿的。” 顾右大惊。 “当然，袁天师未必知道陈忠和他是一伙的，我想说的是，顾左的罪名不过是陈忠做给官家看的罢了，你从安平县押送的那些东西，半路是不是被换过？” 吴晨没有看着顾右，而是注视着前方，表情很是淡然，像是已经知道了全貌。 “是，司尊说是为了迷惑鬼魈帮的人。” 吴晨点点头，说：“若是我没有出现，或者我查案的时候拖泥带水，你们兄弟两个这个时候都差不多了。” 吴晨说罢走向牢房。 顾右站在秋风中，觉得浑身都冷，他从未期许过司尊对他们兄弟有父子之情，但也没想过司尊会枉顾他们兄弟的性命。 …… 第二百七十六章 套话（一）一更 第277章 套话（一）一更 密室的大门依旧躺在地上，陈忠被扔在门边上，他瘫坐在那里，眼神中满是惊慌。 吴晨又命人将袁天师和苏常也带来了，二人虚弱的躺在陈忠身侧。 吴晨背着手站在铁门上，其他几人分别站在密室各个角落，只是尽量远离刑具。 吴晨温和的说： “我估摸着袁天师还不知道曾经跟陈忠也是同伙，所以把你们三个都叫过来，咱们开个案情分析会，也好让你们看看哪个是被耍的那个。” 袁书淳听出了吴晨话中的意思，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奈何腹中饥饿，身上没有半分力气，挣扎了一下便放弃了，苏常倒是没动。 “去端两碗粥来，我在这里，他们兴不起风浪。” 密室外有逻卒转身跑开。 “陈忠是成亲王的人。”吴晨紧接着又说了一句。 这次不仅袁书淳使出吃奶的力气瞪着眼睛坐了起来，惊讶的看向陈忠，苏常依旧躺在那里。 “别着急，我慢慢说，你们俩等着粥来了喝下去，或许便能用别的法子表达一下惊讶。” 顾世明歪着头看向吴晨，不耐烦的说：“这种地方你还不说的干脆些，该用刑用刑，还怕他们不招？” 吴晨笑呵呵的说：“你不懂，他们这些人需要精神和肉体双重摧残，只让他们疼一疼怎对得住那些因他们而死的人？再说，我不需要他们招什么。” 顾世明一脸不解的看向俞世安，意思是：你官大，你问问他什么意思？ 俞世安严肃的道：“吴晨做事，你看着便是，不要插嘴，需要你做什么，你利落去做便可。” “就这三个人，再加上一个女鬼，这个案子就算还没抓到成亲王，基本上也算是破了，袁天师跟女鬼接触的多，苏常跟成亲王接触的多，陈忠嘛，听令于成亲王……只是可惜了大长公主一家，本来是想坐享其成的，结局过于悲惨了。” 袁书淳原本已经摇摇欲坠，听到这里竟是挺住了没倒下，偏巧这时粥来了，袁书淳哆哆嗦嗦的捧着碗，很快一碗粥就进了肚，他喘了几口气，才虚弱的说道：“这事与大长公主并无牵扯，他们并不知道我都做了什么……” “哦？大长公主家人帮你找山洞是以为你要在老界山上整出个景点？龙谷山别院中养了那么多人，大长公主以为你收留了难民，一养就是七年？别院下有暗道，你见龙谷山被封，调了一拨人去了暗道深处，这些人是你从大长公主府中买下来专门陪你在暗道中玩藏猫猫的？” 袁书淳张了张嘴，最终悲愤的说：“官家小时候曾被大长公主呵护，官家不能不念姑侄之情……” “哦？大长公主谋反可以不念姑侄之情，官家查明之后反倒不能不念姑侄之情，你这个姑侄之情是单方面的，是？你们可以胡作非为，官家却不能依法处置？你想当皇帝想的分不清梦境和现实了，醒醒，当初你敢应下，便该想到今日的结局。” 袁书淳还想要辩解，吴晨却看向坐起身，喝完粥舒了一口气的苏常。 “苏常，你跟着成亲王这么多年，将成亲王当做知己，可成亲王在知晓袁天师要将你作为诱饵时，选择了放弃你，你怎么想？” 苏常瞪大眼睛看着吴晨，问：“大头兄弟可有来？” “你还惦记你那点幻术呢？他还不了你，即便能还你也没用，命都没了，要幻术干什么使？想死后继续为祸人间？你接触鬼魂这么多年，可有见过哪个鬼魂能从阳间带走什么？别说，还真能带走，带走仇恨和痛苦，你若是死后不老老实实的离开，我第一个就先将你送走，让你永世不得轮回！” 苏常眼神呆滞，却还是吓得缩了缩脖子，而后双目无神的问：“你可不可以将你能看到鬼魂的法术，说给我听听？” “可以！”吴晨说的很认真：“你先回答我的问题，成亲王出卖了你，你作何感想？” 苏常歪着头想了想，说：“他想长生不老，我说他这是妄想，我想控制鬼魂，让他们以我为尊，他说我是痴念，结果是我赢了，他输了，这便够了。” “你可没赢，你想的是练出阴兵，听你号令，结果不过是几只铮鬼罢了，不过后人或许能做到，只是不会有你的名字，人家虽然用了你的心得，却只会说是自己练出来的，与你……” “我的心得？我的心得怎会让他们知晓？” “你那几个好徒儿自然会记录下来。” 苏常缓缓地看向吴晨，双目无神的说：“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这么说，你死了，这世上便再无人能练出铮鬼了？我倒是有些不信。” 吴晨话音刚落，陈忠便要开口阻止苏常再回应，吴晨抬腿踢了一下，陈忠喷了一口血向后仰倒。 苏常吓了一跳，吴晨说：“这只老狗手下也有你这样的人，他觉得他能练出来。” 苏常摇了摇头，说：“我的心得，无人知晓，无人知晓。” 吴晨看向袁书淳问： “听到了吗？你被成亲王耍了，你以为八个徒弟能给你带回来练铮鬼的法子，你才想出舍弃苏常，露出成亲王，还能抢到五色玉石的计谋，可惜啊，成亲王早就知道，所以，五色玉石你即便拿到了，最后也是成亲王的。” 吴晨说着指了指倒地的陈忠又说： “他便是成亲王真正的亲信，可比你那女鬼强多了，你还得费劲心力与女鬼周旋，这么多年都没找到银子藏在何处，我找到了，现下都在京都了，有时间我带你去看看。” 袁书淳面色难看至极，他问：“你找到了？不可能！” “你就差河底没找了……” “可你打不过那四个怪物！我见过，你打不过！” “打不过可以智取，你怎么能在这种事情上钻牛角尖呢？” “法术！”苏常伸手拦了一下，迷茫的看着吴晨问：“你还没告诉我，你能见鬼魂的法术……” “天意！懂吗？老天爷让我看到，我便能看到，不要跟命运抗争，没用！你看不到便是看不到，等你真的能看到的时候，也该死了。” 第二百七十七章 套话（二）二更 第278章 套话（二）二更 苏常喃喃自语道：“不可能，古书中有记载……” “古书中还有神仙呢，各个能飞，遍地都是怪物，你这人让我说你什么好？世间万物都有属于他们自己的灵性，大家互不打扰，你偏要逆天而行，你有功夫研究鬼魂，还不如研究一下如何让死人活了，虽说也逆天，但也算逆的豪迈！不对，这要是让恶人死而复生，可不是件好事……” “你能不能问点正事？”顾世明有点急了。 “能，能！”吴晨笑呵呵的说：“你先将陈忠弄醒了。” “不会被你一脚踹死了？”俞世安走过去蹲下来，将陈忠扶起，拍了拍脸。 “他能有那么大的能耐？脚都没碰到……” 宋固打断顾世明说：“真说碰到了，那便真的必死无疑了。” 俞世安狠狠地几下抽打，陈忠悠悠的醒了过来。 “拿碗水给他喝。”吴晨说了一句，而后紧盯着陈忠，见陈忠看向自己，吴晨说：“下次你可没这么好的机会了，你知道我的本事，错手伤了你性命可就不好了，万一你能等到成亲王来救你呢？不过袁天师怕是没有什么盼头了。” 吴晨又看向袁书淳说： “你要是不自作聪明，或许还能多活些日子，当然，最终你也一定输，如果成亲王没有陈忠，你或许能有五成机会，但成亲王有这个阉人帮他，你基本上是个死。” 袁书淳扭头看向陈忠，冷哼了一声，嘲讽道： “我是没想到你这支阉狗会背叛官家，你家祖坟我记得在清河县，你没脸回去祭祖，早些年我还替你回去看过，你一直不让自家侄孙来京都，怕他们给你惹麻烦？如今看来，他们都在成亲王手中了？你安排了不少人在老家看护家人，怎地也会着了成亲王的道？” 陈忠闭上眼，调整着呼吸，说：“长点脑子，别被他套去话！” 吴晨笑呵呵的说：“你们只是我案板上鱼肉，我想知道什么还用套话？” 而后又看向袁书淳继续挑拨道： “别看他是个阉人，但几十年仗着权势撑腰，何曾将旁人放在眼中？即便眼下成了阶下囚，他也觉得成亲王会救他，他还有来日……我劝过他，一旦失去官家的信任，成亲王只当他是个屁，放了就放了，死不死的跟人家没关系，可他不听，被我伤成这样，还是牛哄哄的，他说你没脑子，也是，你在得意自己一箭三雕的时候，他在偷笑你愚蠢至极，他怕别人查不明白老界山，特意将我调去，你想借官家的手查成亲王的时候，陈忠正用我查你。” 袁书淳虚弱的上半身晃了晃，吴晨说：“再来一碗粥。” 袁书淳忙说：“可否来碗面？” 吴晨呵呵一笑说：“粥是给苏常的，你想多了。” 陈忠哼了一声：“你半天没说一句他想听的，还想，还想吃面？做梦去。” 吴晨摆手道：“你听不出来，不代表人家没说，说了多少次了，你要不是仗着官家信任，又将属下都弄成傻子，怎会显出你来？” 袁书淳忙说：“你给我碗面，你问什么我说什么！” “你说现在我还需要你说什么？你又能知道什么？”吴晨问。 “我知道成亲王在哪！” 陈忠立刻怒视袁书淳。 苏常这时候问了句：“我那碗粥怎还不来？” 吴晨笑着指了指苏常说：“你们看，还是一个疯子活的最明白！你能知道成亲王在哪？一个疯子都不信！” 陈忠又冷哼了一声。 吴晨眼一瞪：“你哼什么？你也不知道成亲王在哪，所以，我要是动刑，你也只能生生受着！” 陈忠又闭上了眼睛。 袁书淳忙说：“就算是狡兔三窟，至少你们能多知道一处他可能藏身的位置。” “这话不假，但别院附近那处，我们已经知道了，你还能说出哪处？” 陈忠猛地睁开眼睛，吴晨笑了笑说： “你是不是有点吃惊？在别院中，我与官家不仅找到了金银，还知道了他们到别院之前住在何处，可这些你并不知情，有没有可能，在别院的时候官家便已经开始疑心你了，要不然，平姑怎会被官家接进宫？” 陈忠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委屈，被吴晨捕捉到，吴晨皱了皱眉说： “成亲王在得知袁天师一石三鸟的计划后，应是与你商量过如何应对，这事儿他只能与你商量，因为一旦案发，这案子必然是探事司去查。” 吴晨示意密室外的逻卒搬把椅子来，而后继续说道： “这事儿有两种处理方法，一是在袁天师没有动手之前，将袁天师杀了，便没有后面的事，苏常本就是成亲王的人，貌似什么都不耽误，但是，还有个大长公主在，这些年这位老太太可没少跟着袁天师忙乎，只杀袁天师不够，可杀了大长公主及其子，必然会惊动官家，哪怕是做成身染恶疾也一样，所以你给成亲王献策，就坡下驴。” 陈忠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了，袁书淳却着急的说：“你们只知道桃花谷没用，成亲王不仅与京都外的三清观常有往来，与云鹤山上的云鹤观关系也匪浅……” 吴晨只当没听到，仍是看着陈忠继续说道： “就坡下驴的好处是，成亲王不怕查，京都内那位假的，只凭你陈忠便能拖住一段时间，苏常说，他会知道龙谷山，是因为成亲王有一次书信中提及此处，我当时没当回事，现在想想，他一个疯的，能记住龙谷山，想来这封信苏常刚收到不久。” 苏常却问道：“粥呢？我的粥呢？” “成亲王成心露出龙谷山应该也是你的意见？不管我能不能查明老界山，你和成亲王都是赢家，至少在你们看来是，我若是对付不了苏常，查不明白，自然也就查不到成亲王，我若是能将苏常抓了，便能知道龙谷山，如此一来，官家势必会封了龙谷山，可我有一事不明，八个徒弟带的铮鬼若是被我送走了，成亲王手中便再无一个铮鬼，阴兵从何而来？没有阴兵，没有血尸鸟的羽毛做军装，你们凭何造反？” 第二百七十八章 狗咬狗 第279章 狗咬狗（一更） 陈忠呵呵狞笑着问：“也有你想不明白的事？” 吴晨呵呵一笑说： “那当然，比如官家对你这么信任，凡是朝中重大事件都要你去办，你可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即便是成亲王要挟，你也理应禀明官家，官家还能不替你考虑？你说你一个不健全的人，差不多就得了，你还想要什么？” 陈忠瞬间面色铁青，紧紧抿着嘴没有回答。 袁书淳忙说：“给我来碗面，我告诉你他为何……” “你知道个屁！”陈忠急了。 “你与成亲王可不是这两年才有牵扯的，我要是没记错的话，官家曾在登基之后便允诺你将你侄子过继到你名下，还可以在皇城司安排个职位，但你不肯，说侄子们都是粗鄙之人，只知务农，不知办差，来了也是让人笑话，又怕他们别的没学会，学会了仗势欺人，便更加麻烦了，官家还曾跟我赞许你，说你一心为公，忠心的很！” 袁书淳哼了一声又说： “你让我去看过你家祖坟，说实话我实在不愿走那一趟，若不是看你在朝中颇有权势，我岂会为你这种阉人看坟？！” 袁书淳说着说着，把自己气得够呛，连着喘了几口粗气才又说： “我看到的是你命族人新迁的坟，新坟的风水看似极佳……你可还记得我对你说过的话？我说你家祖坟可护子孙官运亨通，你当时笑了笑，还说但愿后世子孙能有会读书的，为你们陈家光耀门楣……” “你骗了我？！”陈忠像是怒急了。 袁书淳哈哈一笑说：“我没骗你，只是少说了半句而已。” 吴晨坐到逻卒搬来的椅子上，翘起了二郎腿。 逻卒还搬来几把椅子放在密室中，俞世安和顾世明赶紧坐下。 陈忠这时候可顾不得别人在做什么，他朝袁书淳的方向挪了挪屁股，探着身子焦急的问：“后半句是什么？” “你找的人怕是跟你有仇的，也是，你这样的跟谁没仇呢？想知道后半句是什么？你早点问我啊，早点问，或许你便不会走上这条会断了陈家香火的路。” “你，你胡说！祖坟风水可保我陈家子孙官运亨通，这可是你说过的……” “是啊，你这还不叫官运亨通？只你这一代罢了，后面嘛，没有后面了，哈哈哈哈，我当时还想，若是有一日我登基称帝了，你们家族还真就是没有后面了……哎呀！” 陈忠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突然扑到袁书淳的身上，张嘴便咬住了袁书淳的耳朵，袁书淳躲避的不及时，但好在陈忠所有力气都用在扑过来，袁书淳挣扎几下便将陈忠推到了一边，只是耳朵还是被咬破了。 吴晨呵呵一笑说：“狗咬狗，比看戏过瘾。” 陈忠扭头看向吴晨，眼神极为凶狠。 “看什么看？你还能扑过来咬我？”吴晨眼睛一瞪：“你说你有没有脑子？他说的话能全信吗？他要是看得准，现在能是这般模样？” 陈忠的表情顿时缓和了不少。 “当然，给你看的或许真的很准，我实在想不出来你们陈家上下这次怎么才能不被灭族。” 陈忠瘫软的倒在地上。 袁书淳捂着耳朵恶狠狠的说：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成亲王打的什么主意，我与他这些年可不是白相处的，你们想着将我卖出去，龙谷山被封了，我被抓了，铮鬼都没了，你们再想办法将苏常救出去，有你在，这事儿自然不是问题，只要苏常在你们手中，成亲王后面都已经安排妥当了，比我只有那八个人强多了，你们……” 吴晨猛地站起身，看向高二说：“劳烦二哥去我家中将大头哥带来。” 高二也不问缘由，即刻出了密室。 宋固紧皱双眉看向苏常。 陈忠慢慢挣扎着坐起身，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到他身上后，阴恻恻的看着袁书淳问：“不管怎么说，我和苏常还有个盼头，你呢？” “盼头？”吴晨沉着脸看着陈忠说：“隔壁那间密室，你要不要试试？就让袁天师施刑，看看你的盼头在哪？” 袁书淳不知道隔壁是个什么去处，陈忠可清楚的很，他惊惧的看着吴晨问：“你，你想公报私仇？” “不可以吗？”吴晨耸了耸肩。 “陛下并没说此刻便要了我的性命，你还有，还有很多事没有想明白。” “取你性命不用陛下发话，至于没想明白的事……想不明白又如何？来人，将嫌犯陈忠带去隔壁，上好刑具，等着用刑！”吴晨高喊道。 哪里用逻卒上前，俞世安和顾世明利落的站起身，架起陈忠便出去了。 陈忠毫无反抗的力气，只能气急败坏的喊道：“我要见官家，我要见官家！吴晨，你公报私仇，官家不会放过你……” 袁书淳瞪大眼睛看着吴晨，吴晨却是看向苏常。 苏常垂着头坐在那里发呆。 袁书淳试探的问道：“你，你刚才说，让我行刑？” 吴晨眼神依旧停留在苏常身上，说：“来人，将袁天师带去隔壁，等我到了，便开始行刑。” 两名逻卒进来架起袁书淳便要走，袁书淳忙说：“给我吃碗面，要不我没力气啊。” “现在只想要碗面，不想要江山了？”吴晨扭头嘲讽的看向袁书淳问。 袁书淳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便被逻卒拖走了。 宋固和许大走到吴晨身边，宋固犹豫了一下，指着苏常低声问：“你觉得……他是假的？” 许大说：“不能够？” 宋固说：“从你将他拎回来，他身边便没离开过人……” “不是咱们押送他离京的，俞副使调兵押送苏常，不知道半路陈忠有没有机会换人？”吴晨问。 宋固皱眉看了看吴晨，又与许大相互对视了一眼，许大低声说： “司尊若是想私自换人，确实能做到，但，但咱们都见过他，袁天师也见过他，怎会看不出真假？” 吴晨说：“若是陈忠要做这件事，必然不会留下明显的破绽，你可记得刚才这个苏常见到我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 第二百七十九章 真假苏常 第280章 真假苏常（二更） “好像是问大头来了没有？”宋固答。 “真的苏常应该不会这么问，我当时没有想到。”吴晨挠了挠额头说：“苏常最怕我大头哥，在阳安县的时候就不愿意见到大头哥，又怎会在牢中还惦记他？我说陈忠是成亲王的人时，他毫无反应，即便他早就知道，这时候也应惊讶咱们知道了才对。” 许大看着坐在地上垂着头的苏常说：“他确实看着不太对，但你也说过他有些疯癫了……” “是疯癫而不是痴傻。” 宋固问：“你让他们三个在这里见面，说了这么多，就是为了找到破绽？” 吴晨苦笑了一下，说： “这三个，不说苏常，都是人精，且现下的身体都经不住酷刑，我想问出点东西，只能这么诈一诈，说多了总会有说漏嘴的时候，我之前想到陈忠是成亲王的人，但是想不通为何让我去查老界山。” “你说的可是头头是道的。”许大说。 吴晨笑了笑说： “不装做胸有成竹，如何骗他们放下戒心？我查老界山，在陈忠看来是最可控的，我能见到鬼魂，所以苏常命鬼魂来给我送消息，说五百兵士是死后被转移过来的，我封山找陈忠要人，他迟迟没有调兵，我查出八个徒弟离开老界山，他没有马上调我回京都，等我问出龙谷山，可说是一刻没有耽误，而这个过程，他有一个想不到，他没想到我这么快捉住苏常，还有一个拿不准，他拿不准我是否能应付苏常的幻境，他知道铮鬼不能奈我何。” 许大忙问： “我不太明白，咱们从安平县出来，一路上鬼魈帮都跟着，司尊也知道他们会用什么，即便他可以预知你能应对，但凡事都有万一，万一你没死在铮鬼爪下，死在刀箭之上呢？” 宋固说：“吴晨若是死了，便无人能查明老界山了，成亲王便不会露出来。” “这一点，袁天师想不到吗？”许大问，而后又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袁天师怎么知道官家派去查案的人能抓住苏常，能查出成亲王牵扯其中？若是查不明白，袁天师岂不是白白布局了？” “袁天师理应是没把握的，但能得到五色玉石也算不错，且老界山是不能再用了，苏常会如何不好说，成亲王想要成事暂时只能依靠袁天师，袁天师会的，成亲王可不会，他这么想要五色玉石，连陈忠都知道五色玉石有用……这五色玉石到底有什么用？” 许大抱怨道：“你这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听得我云里雾里。” 吴晨笑了笑说：“只能说他们几人包括成亲王都是各怀鬼胎，对陈忠来讲，我死和查明老界山都是他可以接受的。” 宋固却问：“你将其他人都支走了，偏留这个人在这里，还说了这么多，不怕他听去？” 吴晨说：“我见到的苏常虽说痴迷鬼魂，却还不至于呆傻，虽说牢中环境差了些，也不至于……” “你叫大头来有何用？”许大问。 “真假苏常，只有大头哥可以辨认。” 吴晨话音刚落，高二便带着大头来了，吴晨很惊讶的问：“这么快？” “你忘了你家离衙门很近？”高二反问。 吴晨赶忙将大头拉过来问：“大头哥，你记不记得在阳安县的时候，你曾经在他的眼中看到很多画片？”吴晨说着指了指地上的‘苏常’。 大头点了点头。 “现在大头哥你再试试看他的眼睛，看他还是不是当初那个人。” 高二忙问：“这是何意？不是苏常还能是无常？” 吴晨没解释，他看着大头蹲下，看着大头拍了拍那人的肩膀，那人抬起头看向大头，大头直直的看着那人的双眼，只是片刻功夫，大头站起身说：“他不是那个人。” 那个人再次垂下头。 没等高二再问，宋固先说：“这人一开始还问大头来了没有，现下却是一副不认得的样子。” 吴晨问大头：“你再看不到那些画片了，是吗？” 大头摇了摇头说：“不是同一双眼睛。” 吴晨长出一口气对高二说：“还要劳烦二哥将大头哥送回去。” 高二挠了挠头，说：“那等我回来，你可要跟我说说大头……这是怎回事。” 吴晨点点头，心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大头却不肯走，问吴晨：“你几时回家？家里那些人买来好多东西，我也不知道该不该收。” “收着，我这儿一时半会儿的差事完不了，家里没人看着也不行，你先回去，有事一条条记下来，等我回去再说。” 大头嗯嗯的点头，跟着高二走了。 …… 吴晨命人将假苏常重新关押到牢房中，而后去了隔壁。 袁书淳在哀求顾世明给他弄点吃的，陈忠双手双脚被吊着，成大字型悬在那里。 吴晨进了密室，看了眼陈忠说：“松了，将他们送回牢房，今天累了，不玩了。” 顾世明急了：“你这是何意？菜都上桌了，香喷喷的，一口没动呢，你说宴席结束了？” “你家里又不缺银钱，回去自己置办一桌，我先进宫一趟，然后天黑后去义庄，愿意去的留下等我，你回家吃席去。” 顾世明急了，忙问：“凭何我不能去？” “怕你吓到，他们跟着我一路见识多，不会再怕，你不同……” “我也不怕！” “那你就等着！” 逻卒上前将陈忠解了下来，吴晨几人出了密室，俞世安问：“晚上还有必要去义庄吗？” 吴晨说：“还是去看看，鬼魂这东西，飘来飘去的，万一有留下的呢。” “有留下的怕是也问不出什么。” “你又怕了？”吴晨笑呵呵的问。 俞世安哼了一声说：“有什么好怕的，我只是觉得你太过辛苦。” “你这一说倒是提醒了我，午饭还没吃呢。” …… 说是吃午饭，等吴晨用过饭太阳已经西斜了。 吴晨带着高二和许大直奔皇宫。 到了宫门口，高二和许大等在宫外，吴晨急匆匆的走进皇宫。 第二百八十章 大胆推断 第281章 大胆推断（一更） 如今吴晨可随意进出皇宫，比之前的陈忠还要威风，但朝堂中人却无人对吴晨有意见，至少眼下不会。 李恒打开殿门，在殿中来回踱步等着吴晨，只看吴晨急匆匆的走进来，李恒的眼睛便眯了起来。 “带回来的苏常是假的。”吴晨照旧没有行礼，进入殿中便开始说：“苏常若是回到成亲王身边，麻烦比较大，需尽快找出成亲王藏身之地。” 李恒深吸一口，指了指已经准备好的椅子说：“坐！龙谷山附近目前没有找到……” “别院附近有个桃花谷，他们去别院之前，便是住在那里，但是现在肯定空了，还是需要命人去查一查，再有，三清观和云鹤山上的云鹤观，立刻封了，里面的人能带回来的都带回来，想来有点本事的或许都在成亲王身旁伺候着呢……云鹤山离京都远吗？” “快马加鞭的不用两日便可到。” “陛下去过？” “邢云去过。” “陛下身边有几个邢云？”吴晨问。 李恒挑了挑眉，没有隐瞒说：“两个。” “一模一样？” 李恒点头。 吴晨抿了抿嘴说：“苏常也有两个，也是一模一样，真的苏常曾说过，他曾住在成亲王府十几年，如此看来，当时住在成亲王府的不止他一个。” “双生子，向来被看做不祥之兆，要么生下后处死一个，要么两个都不要，百姓家尚且忌讳这个，何况是富贵人家，邢云二人是我奶娘老来得子，我便下令偷偷留了下来。” “苏常的年纪比成亲王大多了，且两个人都能活到这个岁数也算个异数。” “何意？” 吴晨看向李恒，犹豫了起来，他知道这个问题一旦问出来，不论李恒答不答，可能都会为自己引来祸端。 “都这般时刻了，你还犹豫什么？”李恒像是知道吴晨的心思，顿了一下说：“我从箱子里拿走的是中宗皇帝遗诏。” “中宗皇帝是……” “我祖父。” 吴晨点点头说： “这便说的通了，成亲王是你叔叔，苏常两兄弟是你爷爷留给你叔叔的，你爷爷怕你或者你爹犯了先祖的忌讳，便将这个忌讳写在了遗诏中，你爹肯定知道，后来告诉了你，你见成亲王整日寻仙问道的……不对，你暗中查了成亲王府邸，没有找到遗诏，才会想到遗诏被女鬼藏了起来，这才亲临别院，查成亲王府邸的时候，肯定是偷摸的，是陈忠命人查的？” “不是！这种事我不会让他去做。” “对，你有邢云。” “你就不能对我客气一些？” “陛下别误会，我不是不尊重，这么说容易理清事情的脉络，遗诏上或许写了些废旧立新的说辞，现在遗诏被你拿在手中，成亲王造反无名，接下来他会如何做？陈忠对他来说原本是枚好棋，若是没有被我识破，遗诏或许很快便会被偷走，如今陈忠在狱中，他还能有什么办法拿到遗诏？” 李恒坐到榻上，想了想问：“你觉得李忆没有拿到遗诏，便不会出手？” 吴晨也坐到榻上看着李恒说： “若是我没能这么快查到龙谷山，那八个徒弟真的会带着铮鬼进京都，袁天师以为八个徒弟是他的人，他们离开老界山也是先躲在大长公主安排的地方，且有人来接他们的，接他们的人至少明面上不是袁天师的人，如果没有发生封山的事，苏常理应见见来接八个徒弟的人，再想想陈忠知道袁天师的计划，怎会不对八个人或者去接他们的人下手？又怎会将已经练得的铮鬼拱手让给袁天师？就坡下驴也要有个就坡下驴的样子……” “你是说苏常的徒弟本就是成亲王的人？” “是不是的不重要，只要能让他们来京都，陈忠也只是借着用一下，这只是我的推断，但比较合情合理，铮鬼进京都，即便陛下得到消息，也是命陈忠派人沿途搜查，那跟不知情是一样的，我有个大胆的推断，他们进京都便是来要陛下性命的，成亲王有遗诏在手，便可顺利登基，若是这样……” “你这个推断倒是真够大胆的。”李恒面色有些难看了。 “你还别不高兴，一方面是我救了你，一方面还是我救了你，杀你只需铮鬼进宫，虽说要提前布阵法，但有陈忠在，这只是时间的问题，正好成亲王需要拿到遗诏，你别忘了遗诏可是在池塘底下，袁天师想要利用女鬼，成亲王也同样是利用女鬼，咱们先不管遗诏为何在女鬼手中，或许是投名状，但是遗诏想拿出来需要女鬼配合，还要带出别院……所以，成亲王一直在京都！” 吴晨腾的站起身，李恒也跟着站起身，他紧缩双眉说： “他在京都等着铮鬼和遗诏，铮鬼入宫杀了我，他带着遗诏出现，便可顺利继位，但因为你动作太快，快到他们本来安排妥当，却不得不临时改变计划，我得到消息必定要封了龙谷山，封的很及时，遗诏出不来，我即便是死了，皇位也轮不到他！” “看样子遗诏内容不是废旧立新，而是你若非正常死亡，且死状诡异，皇位不可传于你的子嗣，李忆才可继位。” 李恒沉默了一会儿，眼中闪过一丝阴霾说：“李忆不敢将遗诏带在身边，他知道先帝不会如何，但我会！” 吴晨想了想说： “陈忠一直在尽力拖延，奈何我是个不听令的，且有宋固和俞世安直接上奏，封别院早过他们取出遗诏，这还要多谢袁天师，他带着大长公主一家坐守别院，多少也会延误女鬼的人取出遗诏。” “他们原本以为，万无一失！” “所以，他们赶紧修改计划，让八个徒弟带着铮鬼先去龙谷山，想的是将封山的人解决了，能神不是鬼不觉的将遗诏带出，杀了或者禁锢住袁天师和大长公主一家很容易做到，收拾那八个徒弟，让他们听话的带着铮鬼进京应该也不难……” “他们想留下一个没有遗诏，没有铮鬼的别院给你。” 第二百八十一章 到义庄 第282章 到义庄（二更） 吴晨挑了挑眉说： “问出龙谷山，发现八人踪迹，我没有接到陈忠的命令，便直接追了上去……你的旨意还是宋固追上来给我的，若我真的等着陈忠下命令，别看或许只晚一日半日，结果可能是大相径庭。” 李恒跌坐到榻上，长舒了一口气说：“好在有你！” “天意！现在你可相信兴国强盛的时候到了，不是一句空话？其实，该怎么着早便命中注定了，袁天师这等人还想着逆天改命，我也真是服了，按理说他这样的理应看透世事无常，洞悉天道轮回……” “陈忠为何要背叛我？”李恒眼神中闪过一丝愤怒。 “原因很复杂，我也不是知道的很清楚，”吴晨坐回榻上：“其实都无所谓，我早跟你说过，他们这样的人，心里容易扭曲，你知道他们这种人无法传宗接代，却又会将家族看得很重要，成亲王不知道用什么手段控制了陈忠的族人，又许诺他，将来他的侄子们可以入朝为官……” “从何时开始的？” “袁天师说至少不是这几年开始的，我觉得……在陛下登基之初便开始了。” “他自己没招？” “他的身体经不起刑罚，又是个老奸巨猾的，他现在想的是成亲王会救他，又怎会开口自己招认什么？我推断他是从陛下登基便开始心怀异心，陛下曾让陈忠过继子嗣，他不但没有过继，还不让家中亲戚进京都，我就觉得这不像陈忠能做出来的，他没这么懂事！他应该是跟了你很久？你继位后没多久，他成了皇城司指挥使，你看他对属下的要求，就不是个大公无私的，怎会在自家人身上突然无私起来了？我着急进宫，一是因为苏常，二是为了提醒陛下，陈忠有太多的时间在宫中布置……” “无妨，刘进忠不是个瞎的，陈忠本就与他不睦，后宫他插不上手，且他不敢太过妄为，我知道他，心思审慎的很，万一被刘进忠抓住把柄，哼！” “那就好！”吴晨站起身说：“护住遗诏，成亲王便不敢轻举妄动，我今晚还是要去趟义庄……” “你刚才说他可能就在京都？” “是，如果我推断没错，他们最初的安排或许是成亲王举着遗诏，在你的葬礼上便登了基，陈忠手中新军五万人是？够用了！如果是这样，成亲王只会待在京都，等着亲信将遗诏送到他手中，等着铮鬼入宫要了你的命，这是最简单的方法，他要的那些金银和兵器都是以防万一的，所以你看别院中的那些箱子，被用空的只有几个，我一个乞丐，不知道物价几何，现在想想，至少他们没有着急招兵买马……” “现在他们想要如此简单可就没那么容易了，先要有本事偷到遗诏，还要有本事杀了我，这次没有铮鬼相助，只能找内鬼……这宫里要好好收拾一番才行。” 吴晨看到李恒眼中的狠厉，耳边响起老黑的忠告：远离朝政！ …… 出了皇宫，天色已经黑透了。 吴晨带着高二和许大直奔义庄。 高二有些看不懂，骑在马上问吴晨：“你不是让他们在探事司等你吗？怎地咱们三个先去？” 吴晨没有说话。 许大问：“可是又有了什么新的推断？” 吴晨叹了一口气说：“朝堂上的事，真是看不明白，你说有口饭吃不好吗？挨欺负的想造反还能想明白，我想不明白这些人高官厚禄的，陛下也算个明白人，怎就有好日子不知道好好过？” “你说谁？”高二问。 吴晨说： “你就当我自言自语，今晚或许只是白跑一趟，便不让他们跟着跑了，俞副使和宋提刑这一路都很辛苦，顾世明……我可不敢把他吓着，这是在京都，他爹守着呢，真说吓个好歹的，我上哪赔给人家一个好大儿？” “你这不是自相矛盾吗？一会儿说是白跑一趟，一会儿又说会把人吓到。”高二不乐意的说。 吴晨哈哈一笑说：“二哥真的长进了！” 天黑如墨，三人快马行至义庄，下马后许大开玩笑说：“老天爷是怕明月当空会少了阴森之感吗？偏今夜乌云遮月。” 高二直奔义庄斑驳的大门而去，被吴晨一把拽住：“你干什么去？” “叫门呀。” “咱们不进去。” “啊？那来干吗？” 吴晨笑道： “我是被他们那些人的阵法整的有点蒙，你们说这个时辰的鬼魂能少了吗？真说都收了是不是有点费时费力？若是只驱赶，而后布下阵法，没有鬼魂能进入义庄，是不是容易些？” 高二歪着头想了想说：“还真是！” 许大问：“那些人能想到你来义庄，却想不到你不进义庄。” “咱们先在外边走走看看，遇到了便问问，没遇到就当是……咱们好像没吃晚饭。” 吴晨边说着，边朝义庄院墙外一侧走去。 “跟着你办差哪都好，就是吃饭是个问题，我家娘子说我瘦了不少。”高二跟在吴晨身后说道。 许大忙说：“那也比送了命强！”随后又低声问：“你说这次司尊……不会再是司尊了？” 高二问：“你问谁？” “我当然是问吴兄弟。” 吴晨却问：“咱们是不是应该带着火把来？” “谁知道你直接来义庄啊！”高二不乐意的说。 许大问：“探事司里还乱糟糟的，那么重要的要犯就这么放在探事司，也没见调兵过来，万一……” “没有万一，官家心里有数，我只管将案子查明，别的不用操心，真说官家只信任陈忠一人，此时无人可用，那便是兴国亡国之时到了……” 高二赶紧上前捂住吴晨的嘴，斥责道：“你不想活了？！” 吴晨扒拉开高二的手说：“这地方除了坟地还是坟地，你怕谁听到？再说，我当着官家的面也敢这么说。” “是，你厉害！你刚说什么？周围都是……坟地？”高二声音发颤。 继续高温，听说南方挺凉快的…… 第二百八十二章 义庄树林（一） 第283章 义庄树林（一） 吴晨扭头问：“你们俩不会没来过义庄？” 许大忙说：“还真没来过。” 吴晨指了指右手前方的位置：“那么大一片坟地，怎可能全部圈在义庄围墙里？” “我，我，我好像看到鬼魂了！”高二声音发颤的看着前方说。 “那蓝火不是鬼魂，说了你也不懂，只是……你们有没有觉得很诡异，这么大一片坟地竟真的一个鬼魂没有。” “怎么大一片了？我怎只看到几个……你眼力也提升了？”高二的尾音都破了。 吴晨耸了耸肩说：“可能是，我能看到很远，以前确实不能，前面还有一片树林……” 许大忙说：“这么看来，你之前说的义庄围墙外有阵法，怕是不妥。” 吴晨点头道： “我之前不知道义庄是个什么地方，以为类似于停尸间，专门收留无亲人认领的尸体，现在想想，真是大错特错，若是无人认领，义庄中的人也会下葬那些尸体，难不成还能堆放在义庄？既然要下葬，便要有坟地……” 吴晨说着已经走进坟地中，高二本就心里膈应，哪知吴晨突然站住脚，将高二吓了一跳。 “你要干什么能不能提前说一句？这儿不比其他地方，本就阴森瘆人，你突然一下……” “你们说这么大一片坟地，大多还都是无人认领的……这成片的树林想来夏日时必定枝繁叶茂。” 许大抬头看着黑漆漆的天空说：“之前还落了几滴雨，眼下只觉得闷得慌，不知道一会儿会不会下起来，既然没有鬼魂，要不咱们明日先去三清观看看？” 吴晨没有说话，却径直走向树林。 高二和许大赶紧跟上。 吴晨此时脑子想到的都是女鬼一次次闪进树中的画面，他也曾将女鬼困在树枝中，至少他现在觉得他当时是困住了，至于女鬼为何能吐出黑色汁液，为何还让他中了尸毒，他现在还想不明白。 走进树林，吴晨随便找了一棵树，围着看了一圈，又走到下一棵树前…… 高二和许大站在树林中，没有跟着吴晨挨棵树看。 高二低声问许大：“你说这么下去，吴兄弟会不会有一日真的得道成仙了？” “哼，你这么小声有何用？你觉得吴兄弟听不到？” “哎呀，他现在没工夫听我说了什么，我就是担心哪日突然看不到他了。” “吴兄弟不是总说，他与袁天师那种不一样。” “咱们俩可是亲眼看着他从一个弱不禁风的少年，哗一下子就变成一个，一个力大无穷，耳力无边，如今眼力也异于常人，飞奔起来比马跑得快，纵身一跃便是丈许……这样下去，就差飞天遁地了，那不就是成仙了？成仙之后，唉，我是怕再见不到他。” “不会，我会经常出现在你梦中的。”吴晨突然接了一句，又说：“将剑给我。” “真的发现了什么？不会又是咒语？”高二抽出长剑和许大走了过去。 “不像是咒语，我看着像是一道符。”吴晨接过高二的长剑，对着树干划了几下，然后站在一旁等着。 “出来！”吴晨看到了一个脑袋。 那脑袋慢慢钻出树干，露出青皮锯齿和乌黑的眼眶。 吴晨向后退了一步，高二和许大向后退了两步。 “我能看到你，你只说是谁将你们困在树中的？”吴晨想速战速决。 鬼魂飘出树干，紧跟着一个长发白面的鬼魂也飘了出来，再跟着一个一脸腐肉的鬼魂也飘了出来…… 吴晨皱眉问：“一棵树能装多少？” “不知道，昨晚突然来了三个道士，我们便躲进了树中，谁知再不能出来。” “你们可认得那三个道士？” “我们几个不认识，好像是有认识的，就是不知道在哪棵树中。” “宫中有三个太监死后被带到义庄来，而后又被人带走了，你们可有见到是何人将他们带走的？” “好像是看到了，但是没注意。” “你们为何没有离开？是心有不舍还是心有执念？或许我能帮你们。” 三个鬼魂争先恐后的说了自己的遭遇，三人都是外乡人，竟都是被人谋害致死，至今不能魂归故里。 吴晨让高二记住三人的姓名，遇害时间，家住何地，尸骨现埋葬于何处，高二还硬着头皮去认了一下坟头。 吴晨说：“天亮后自会有人来替你们伸冤，也会替你们迁坟，让你们落叶归根。” 吴晨说完才用剑去划之前便看好的树，他是有经验的，若是一下子将鬼魂都放出来，那就是掉进了蛤蟆坑，一时半会儿的什么都问不出来。 像这样，几个几个的解决，速度能快些。 这个树干中只飘出来两个鬼魂，恰巧便有一个认识昨晚其中一个道士，竟真是三清观中的道士，名叫务虚道长。 但两个鬼魂都没有看到谁将太监的尸体带走。 吴晨又问了问他们不肯离开的原因，让高二许大记住，这才又划了一棵树。 没用多久，吴晨面前便飘了十几个形态各异的鬼魂，也终于有鬼魂见过将三名太监尸体带走的人……黑衣人！ 吴晨气乐了，可转念一想，能将尸体偷走而不被人发现，确实需要一身黑衣。 高二不解的问：“为何非要将尸体偷走呢？” 许大说：“自然是怕吴兄弟查出真正的死因。” 吴晨去抬头对着半空说： “你们的事，我都记下了，明日便会陆陆续续处理，不是我说你们，客死他乡，不能落叶归根的我还能理解，被人灭口的我也能体谅，就你们几个生前困顿，遭人欺辱，死了还不赶紧转入轮回，憋着一口气飘在这里能做什么？报仇吗？” “你是何官职，我们的事你说管便能管？”一个鬼魂飘上前，长发胡乱的飞扬着，也遮不住他面上的白骨。 “你被人灭口有些年头了，这样，你派两个鬼魂飘去周围看一看，看看我带来了多少人。” 高二和许大相互看了一眼，吴晨说话向来不会胡说，可他们何曾带人过来？ 第二百八十三章 义庄树林（二） 第284章 义庄树林（二） 吴晨说完看着鬼魂们相互议论着，又说：“这都不要紧，明日便可见分晓了，你们可知还有多少棵树上被画了符？” “你当真能帮我们？” “不能帮将你们放出来做什么？” “你是京都府尹？” “他管不了我，但我可以命他做事。” “你这般年轻，是家族……” “废话怎地这么多？我问你们还有多少树被画了符？” “这可说不好，一棵棵看，我们被封里面的时候，还有飘在外面的。” 吴晨皱眉问：“你们往别处跑呀，为何非要进树里？” “他们在乱坟岗周围布了阵法，我们能去哪？” “又是阵法！”吴晨恼怒的挠了挠头，高二上前提醒道：“我和许大的脑子只能记下这么多了，再多怕是要将前面的忘了，不如先将这些鬼魂的事办妥，再将后面的放出来。” 吴晨觉得很有道理，刚要点头，又紧紧锁住双眉，认真的听了听说：“还真有人在这附近偷偷盯着。” “有人来了？”许大紧张的问。 吴晨摆了摆手说： “没事，官家派来的人身手都不差，那几个偷偷盯着的被抓了，我只是想不明白，他们哪来的胆子出来，即便没有那些人，咱们三个他们也打不过，出来不也是送死？” 许大忙说：“这是逼急了，他们或许没想到你会将鬼魂放出来。” 吴晨哼了一声说：“黑衣人趁夜色偷摸进了义庄，偷走三具尸体，就这事儿值当炮轰啊，不是，值当他们冒险露面？” “你不是还问出了是谁封的他们吗？”高二提醒道。 吴晨点头说：“这个应该是他们怕的，但是这事儿办的别扭，三清观的道士不来掺和不就行了吗？即便被我知道黑衣人弄走了尸体又能如何？这不有点用银子盖住一个鸡蛋，这是怕鸡蛋丢了吗？” “那就是还有什么你没有问出来。”许大说。 吴晨点头，又看向那些鬼魂说：“你们帮我分析分析，还有什么是那些想制住你们的人，不想让我知道的？” “你真是大官？” “废话！连三清观的道士都敢用的贼人，除了我这样的大官，谁敢查？” “如此说来，我们的事你都能解决了？” 吴晨有些不耐烦了。 “你别急！我家中日子困顿，你能不能给他们留下几两碎银？我知道那几个黑衣人是从哪个方向来的。” “你知道从哪个方向来的有屁用！我还听到他们说话了呢！我家中无人，但有个老乞丐曾救过我，你能不能给那老乞丐一顿饱饭吃？” “我知道那几个黑衣人是兵士，我族中兄长曾当过兵，受伤后被送回家，他与我说过，当兵之时日日操练，兵士行走与常人略有不同……” …… 刚刚还说没见过，不知道，没看清的鬼魂突然间从各个角度都能说上几句了。 吴晨仰头长叹，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啊！ 既然已是如此，吴晨干脆让高二和许大仔细查看树木，将所有画了符的树都找了出来，一股脑的将鬼魂全放了出来，好在也没多出来几个，不论生前活成什么样，愿意离开的还是大多数。 吴晨感觉自己像是庙里的神像，世人在他面前一一许愿，他鬼使神差的竟是都答应了。 等听完这些鬼魂的话，吴晨沉默了片刻才说： “你们便等着明日官府过来人核查，需要迁坟的，需要给家里留下几两碎银的，需要报恩的，需要报仇的，明日都会有个分晓，你们可自行选择离开的时候，不一定非要看到结果，早一日转世轮回，早一日重新开始。” 说罢，吴晨转身便走，高二和许大紧紧跟随。 其实吴晨很想说死后全是空，回不回故里，家人过的好不好，仇恨多深，委屈多少，都是虚的，带不走，也存不住，离开便是放下，可吴晨觉得说了也没用，他们但凡能想明白，也不会傻傻的留下。 可吴晨没想到，刚刚走出乱坟岗，他便头疼的蹲到地上。 高二低声对许大说：“看到了？鬼跟人一样，没有耐性，知道自己的事儿能解决了，根本等不及看结果，便走了。” “谁说不是呢！”吴晨叹着气站起身，回头看了一眼又说：“有想的开的，也有谨慎的。” “没全走？”高二问。 吴晨刚要点头，头疼的又蹲下了。 …… 等他们走到栓马的地方，吴晨已经蹲了四次了。 许大不放心的说：“不如回去看看，万一还有没走的，可别等你上了马突然走了，那要是摔下去……” 吴晨解开缰绳说：“不怕，就算有没走的，也就是一个两个了，不会让我疼到摔下马。” 三人翻身上马，吴晨果然一路没有再疼。 三人离开时也没有看到吴晨说的带来的人，更没有看到被抓的人。 高二憋了一路，等到了探事司门口下了马，才问道：“怎不见你说的那些人还有偷偷盯着的人？” 许大忙说：“他们若不是藏得极好，怎会引得那些埋伏一旁监视的人出来？” 吴晨笑呵呵的道：“咱们见不见的不打紧，官家能见到就够了。” 说罢，吴晨将高二和许大叫到身前，低声耳语了几句。 …… 三人这么晚才回来，着实让俞世安，宋固和顾世明没想到。 顾世明见到吴晨便开始抱怨道： “说好了一起去义庄的，你也不提前只会一声，若不是我等得不耐，命人偷偷去问了守宫门的侍卫，都不知道你早就出宫了！你这不是诓骗我们吗？你定是直接去了义庄。” “突然想到了一些问题，便直接去了。”吴晨解释的很敷衍。 “什么问题？可找到答案了？”俞世安问。 吴晨先是喝了一口茶，才说：“我知不知道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官家知道了。” “你这是又进了一次宫？可宫门早就落匙了呀！”顾世明不解的问。 吴晨笑了笑说：“都回去歇息，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宋固皱了皱眉，颇有深意的看了眼吴晨，却又什么都没说，起身道：“我先回客栈了，确实有些疲惫。” 第二百八十四章 原来 第285章 原来（一更） “回什么客栈，我那新家十分宽敞，还能没有你住的地方？”吴晨拽着宋固便朝外面走去。 顾世明不干了，他拦着吴晨说：“你不能这样，话说一半就够让人难受的了，你这事儿办一半让人回去怎能入眠？” “你想知道什么？”吴晨问。 顾世明想了想问：“你进宫都与官家说了什么？” “无可奉告，但你问我的这个问题，我会告诉官家，还有什么问题？” 顾世明愣了一下，忙说：“我不是想要知道官家跟你说了什么，我只是想知道你跟官家说了什么，不对，哎呀！” “太子早晚让你卖个干净！” 吴晨说罢，拉着宋固的胳膊走了。 高二和许大朝俞世安和顾世明拱了拱手，也走了。 俞世安拍了拍顾世明的肩膀，说：“别急，明日自会有分晓。” 顾世明双肩一塌，说：“明日能知道的便都知道了，留我有何用？！” “能留下，迟早有用。不要急在一时，吴晨做事看似没有章法，实则不然，他这么做自然有这么做的道理。” “不行，我今晚必须问清楚。” 顾世明说着便要走，被俞世安拦住劝道：“你去找他，或许能问出一二，但往后怕是难在他身边了。” 顾世明眨了眨眼，问：“为何？” “吴晨身边的人，从来不会追着问，包括我。” 顾世明看着俞世安，不可置信的问：“连俞副使他都敢……” 俞世安哈哈一笑说：“吴晨脑中可没有官职大小，信任他就不要问，做就好了，等事情做完了，他自会解释，你追着问，他会烦，你说你还能留得住？” 顾世明深吸一口气，说：“好，我暂且忍一忍。” …… 吴晨带着宋固回到了新家，大头早就睡下了。 俞世安的家仆确实能干，早晨走得时候，只是三进的院子，空空的屋子，枯藤衰草，可等吴晨再回来，竟是整的有模有样。 迎接吴晨的是俞世安的老管家秦叔，他带着吴晨先是各处看了看，又说没想到宋提刑会来住，即刻命人去收拾一间厢房，还说晚饭都备好了，怕吴晨回来时饿，一直热在灶上。 吴晨问了下大头的情况。 秦叔说大头有了自己的院子，离后花园很近，吃完晚饭大头去花园玩了会儿，便回自己屋子睡觉了。 秦叔答得恭敬，吴晨却是轻轻叹了一口气，而后说：“我与宋提刑都没有用晚饭，先送些水来，我们俩简单洗洗，然后用饭。” 这是不想再转了，秦叔赶忙将二人带至吴晨的院子。 吴晨住在院中正方，房子是坐北朝南，西屋是间卧房，东屋是书房，中间是个厅。 吴晨和宋固进了屋，水已经打好了，二人洗了洗手，净了净面，便直接坐在厅中的圆桌前，等着用饭。 秦叔亲手将晚饭端了上来，又热了一壶酒，吴晨和宋固面前各自摆上一个小酒盅，吴晨说：“再加一副碗筷和酒盅。” 秦叔忙问：“吴副使还有朋友要来？” “应是你家主君会来。” 秦叔愣了一下，赶忙命人去准备。 “还要劳烦秦叔到大门口等着你家主君。”吴晨温和的说。 秦叔躬身退了出去。 宋固笑了笑说：“俞副使怕是跟顾世明一样，想知道你今晚都干了些什么。” 说着，宋固拿起了筷子笑道：“我不跟你客套了，按理说主家没动筷子，我这个客人实不该先动，但真是饿了……” 吴晨按住宋固拿筷子的手，认真的听了听，才很严肃的说：“等一等，这顿饭我能吃，你不见得能吃。” 宋固眉头一皱，赶紧放下了筷子。 没等宋固问什么，吴晨先开口说道：“宋提刑可有怪我将你牵扯到这个案子中来？” “怎的又说这种话？”宋固不解。 “我也是犹豫了半天，今晚叫不叫上你？总要有个人做证，而宋提刑是最好的人选，可能会有少许的危险，宋提刑要相信我能护你周全，这饭嘛，先不要吃，即便我吃了，你也不要吃，且要时刻警惕。” 宋固平时只需吴晨稍一提点，便会想到关键点，而今晚，宋固被吴晨拽回来的时候，心里就满是疑问，可眼下他却只是呆愣的看着吴晨。 “我知道你很难接受，我也一样，希望是我想多了，但目前看，应该不是想多了。” 吴晨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鱼肉放入口中，慢慢嚼着说： “咱们离开探事司后，他理应很快便会出来，按时间算，你我洗手净面的时候，他便应该到了，可到现在他还没露面……” “或许是，他就没想来。”宋固急急的说。 吴晨笑了笑说： “我成心拉着你就走，只有顾世明拦住了我急急的发问，而他什么都没说，之前咱们但凡在紧要关头，我只会说做什么，你们不会问原因，只会照做，而刚刚并非紧要关头，我什么都没说便要走，若不是我拉着你，你会什么都不问？眼下这宅子里的仆人都是他带来的……” “不能只因为这个便推断他如何如何了？” “当然不是只凭这个……他来了。” 宋固‘啊’了一声，随即又叹了一口气。 吴晨低声说：“但愿还来得及。” 宋固看向吴晨，吴晨苦笑道：“我希望他刚刚牵扯进来，那样的话，或许来得及，但……” “苏常是他的人送的！且当时，他将我支走，看似是为了你，实则是为了方便他行事！”宋固终于清醒过来了。 吴晨长出一口气，没说话。 “你怎知我会来？”俞世安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 秦叔推开门，俞世安笑呵呵的走了进来。 吴晨笑道：“顾世明都好奇，你能不惦记着？这宅子里现在都是你的人，你想来还不是跟回自己家一样，坐！” “这菜如何？怎没怎么吃？”俞世安坐下看了看桌子上的菜问道。 吴晨说：“想等你来着，哪知你这么慢，我忍不住尝了一口鱼，味道还不错。” 第二百八十五章 如此 第286章 如此（二更） 俞世安哈哈一笑看向宋固，顿时收敛了笑容问：“你这是什么表情？你想吃，吴晨不让你吃，你便气恼了？” “宋提刑是恼自己呢。”吴晨说完看向秦叔问：“我让你添置的碗筷和酒盅怎地迟迟上不来？是我使唤不动你？” 秦叔忙说：“我这就去看看怎么回事。” 可秦叔只是站在门口喊了一个小厮过来催促了一下，便转身回来了。 宋固将自己的碗筷和酒盅放到俞世安面前，生硬的说：“先用我的，我没用过。” 吴晨看向秦叔说：“你先出去，我们三个说说话。” 秦叔没动。 俞世安也没有开口让秦叔出去。 屋中安静了片刻。 吴晨抬了一下手，秦叔下意识的双臂挡在身前，吴晨摇了摇头，看向俞世安说：“我若动手，不是他抬手能挡得住的。” 俞世安的面色瞬间苍白，他深吸一口气说：“出去，他不会对我如何。” 秦叔犹豫了一下，还是退了出去。 “什么时候知道的？”俞世安问的很轻。 “今日下午。”吴晨答得沉重。 “只因苏常？” “苏常是个引子，却又极是关键，押送他来京都的是你的人，你知道苏常有多重要，安排押送这个任务必定是花了些心思才对，陈忠确实有可能换人，但他想神不知鬼不觉的换人理应很难，今日我确定牢中的苏常是假的，以你的脾气，你理应找我问清楚了，双目一瞪立时找来负责押送的人问个清楚，但你没有，因为……你蒙了。” 俞世安抿了抿嘴。 “而后我进了宫，与官家一起捋了捋，双生子在这个时代不被认可，若是能存活下来，必是有人暗中操控，双生子只能有一人出现在世人面前，另一个只能是个影子，他们相互可替换，我就在想，换人的这个过程不单只需要换人的地方安全，带人去换的过程也需要安全，谁能做到这么安全？陈忠可以，但是时间上，陈忠做不到。” 俞世安看向吴晨面如死灰。 “我何时启程去龙谷山，你不知道，陈忠更不知道，但你可以算出一个大概时间，比陈忠精准些，所以，刚开始咱们以为八个徒弟去京都的时候，我要追上去，你拦着不让，说出了一些借口，今日想来，那时八个徒弟或许是真的想去京都的，可谁都没想到我能让苏常开口，而当时跟着我一起审问苏常的，只有你。” 俞世安苦笑道：“跟着你时间越长，我越觉得，早晚会被你查明。” “你已经做的很好了，能拖延时间的地方，你尽了全力，你先让宋固去追我，再让我们等你，这个时间足以让八个徒弟比咱们提前到龙谷山，只可惜你有一帮猪队友，他们没有好好利用你争取来的时间，我大胆推测一下，原本你是想跟着顾右离开的，是宋提刑非要留下？” 没等俞世安开口，宋固已经点头了。 俞世安面无表情的说：“我只是不想再被利用，不想……再骗你们。” 吴晨沉默片刻，又说： “到了别院，你早就知道调兵无用，你能做的就是尽量让我没机会找到藏银之处，包括曲奇来了之后那些古怪的行为，看上去是给我颜色看看，实际上是不让我有机会动手，可你们俩个谁都不会想到，官家会亲临！血尸鸟羽毛如何防火的法子，也只有你我知道，你还是说给了官家听，这时候的你已经对我动了杀心……” “不！我从未想过要杀你！说出血尸鸟羽毛防火的方法只是想让官家对你有猜忌，不让你再继续查下去。” 宋固皱眉道：“难怪回官家话的时候，我总觉得你说的话有些别扭，事后问你，你解释的倒也说得通，我便没有疑心你。” 吴晨轻声问：“为何不早早将我杀了呢？在老界山的时候，哪怕在别院的时候，别人没机会，你有！我对你不曾有半分提防，你只要出手，我或许只有死！” 俞世安咬着牙忍了又忍，最终捂住脸，呜呜的哭了起来。 吴晨拿起筷子，也不知道自己夹起的是什么菜，便放入口中，边嚼边说：“我中了女鬼的尸毒，却落下了百毒不侵的好处。” 俞世安松开双手，满面泪痕诧异的看向吴晨。 吴晨很气恼的将筷子放下，怒问道： “你到底遇到了什么难办的事才会与他们一伙？有多难？难到让你这般糊涂？！之前你不认识我，我管不着，可你认识我之后，你只要跟我说了，刀山火海，我吴晨必会帮你！” “来不及啊！我认识你之前，圆娘已经在成亲王手中了，她自幼多病，我和她娘不知如何是好，知道成亲王有丹药，我便去求了，成亲王说只吃丹药不能治本，他说养在他那里，他亲自照看着，那些不干净的东西便不能靠前，慢慢的身体便能好起来……” “你竟是信了？！” “你还没做父亲，等你有了儿女便会知道这份心，我，我也是无计可施，成亲王一心向道，我怎会想到他有异心？圆娘是我老来得女，最是像我，五岁便启蒙，不仅聪慧且十分善解人意，小小年纪便知道心疼父亲……” 俞世安说的不能自已。 吴晨重重的叹了口气，问：“你何时参与进来的？” “知道五色玉石案后。” 吴晨松了一口气，又说：“你知道你还有一个大破绽吗？” 俞世安抬头看向吴晨。 “你一个枢密院的副指挥使，多大的干部？回到京都竟是赖着跟我一起继续查案，你之前为了吓唬我，不是总说知道多了会被杀头吗？说的宋提刑也跟着一起担心。” “我是不想继续查下去，可……身不由己啊！可那些话真不是吓唬你，虽说圆娘在成亲王手中，但我并非什么事都会做，他也知道这点，咱们一起接连闯过那么多关口，有些担忧是发自肺腑的。” “圆娘现在如何？”吴晨关心的问。 周末愉快！ 第二百八十六章 保下 第287章 保下（一更） 俞世安刚刚平稳少些的情绪又波动了，他激动的说： “圆娘还不到八岁，成亲王逼我做这些事，说是等他登基后还我个康健的圆娘，我，我也不知道现在圆娘如何！” “你不知道成亲王现在何处？” “不知道！” “他只让你拖延时间，换了苏常，并没有要你做别的？他如何向你发号施令？” “我刚到阳安县的时候接到过一封信，后来我身边的亲兵，就是跟咱们一起进山洞的那个，他是成亲王的人，有事都是他传话给我。” 宋固‘哦’了一声说：“所以你将真的亲兵都派出去了，却独留那人在你身边。” 俞世安叹了口气，说： “我当时确有心思，那一夜必定凶险，我可找机会要了那名亲兵的命，可……那亲兵在道观的时候，几次护我性命，真到了山洞中，我便下不去手了。” “你最后一次见到成亲王是何时？”吴晨问。 “五色玉石案传到京都后，他命人偷偷给我传信去见他，我去了，他跟我推心置腹，说，说中宗皇帝本是要将皇位传给他的，但先帝用了阴损的法子迫使中宗将皇位传给了先帝，中宗临终前想明白了，却也知道改变不了什么了，便给成亲王留下一份遗诏，若是哪一日发现先帝或其子孙行为不端，即刻可废除帝位……” “你可曾看到这份遗诏？” 俞世安摇头说： “自古帝位相争都是这套说辞，先帝也好，官家也罢，至少我没觉得何处不端，我只是关心圆娘，成亲王说这事儿若是没跟我说起过，他即刻可让圆娘跟我走，但我已经知道这件事了，便不能放了圆娘，还说这不是为了他自己，还有很多跟着他的人，若是放我走了，这些人的性命便如同握在我的手中，他不能这么做，我说你杀了我，放了圆娘，他说‘你做到枢密院副使的位置有多不容易？怎可轻易放弃？’我便问他到底想要我做什么？他便和颜悦色的说不会让我杀谁，也不会让我起兵，只是争取到去阳安县的机会，盯着查案的人便可。” 吴晨紧皱着双眉问：“可后来他却给你安排了任务。” “对，其实说到底，他没想到你真的会将老界山查的这么明白，自从你查案开始，他所有的计划就都变了，用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他知道有些事即便杀了我，我也不会做，激怒了我反而对他没好处。” 吴晨指了指眼前的一桌饭菜问：“那这一桌饭菜到底有没有毒？” “没有！我从未想过害你们。” “那你怎回来的这么晚，不是为了等我和宋提刑吃下有毒的饭菜？” “若是有毒我何苦还来一趟？我又不需要从你口中知道些什么，我来的晚些，是因为，因为我实在是演不下去，又担心圆娘的安危，便独自骑着马在街上转了几圈。” “你也有算错的时候！” 高二的声音从房顶传来，不一会儿，高二和许大推门进来了。 吴晨尴尬的挠了挠额头，说：“快，坐坐坐，咱们一起吃！再让秦叔加两副碗筷，酒先不喝了，等救出圆娘，你再好好请我们喝！” 俞世安看不懂了，他惊愕的问：“你，你这是何意？” “你说这是何意？保你呗！”高二坐下用手抓起一块儿肉放进了嘴里。 “可，官家那里……” 吴晨摆了摆手说： “你跟陈忠不同，陈忠别管因为什么，跟着成亲王多年，你只是临时被抓来用用，只要你舍得枢密院副使的官职，我敢保你无事！若是官家非要如何，我便将你救出，咱们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 “你别动不动便让我去种田。”大头打着哈欠从里屋走到桌前坐下。 吴晨一愣，问：“你不在自己的院子里歇着，怎会跑到我这里来？” 大头拿起筷子说：“我想着你回来肯定要用饭，便来你屋里等着，可等着等着就睡着了。” 高二惊讶的看着吴晨问道：“你屋里躺着一个人，你竟是不知？” 吴晨摇了摇头说：“我还真没注意。” 许大说： “我们俩先去了大头的屋子，发现没人，真是吓了一大跳，还以为我们来晚了一步，等找到你这里，发现大头躺在那睡得正香，这才放下心来，刚才你们说的话我们俩都听到了，俞副使这官位怕是保不住了，唉。” 俞世安垂着脑袋说：“只要能救出圆娘，官家如何处置我都可。” “先吃饭，不说这些，秦叔是你的人吗？”吴晨问。 俞世安说：“带来的这些人只有秦叔是我的人，其他的都是昨晚我回去便等在我府上的人。” “你们先吃着，我去看看。” 吴晨说完出了屋子。 宋固拍了拍俞世安的肩膀说：“这段时间也是难为你，实话实说，我是一点没看出来。” 高二满嘴都是饭菜，使劲嚼了嚼咽下说：“不是没破绽，是咱们对俞副使没有疑心。” 俞世安苦笑道：“有时候跟你们说着说着便忘了自己还有那么一层身份，等想起来了，心里难受的呀，唉！” 许大说：“其实俞副使早就应该跟吴兄弟说说，越早说，越好处理，眼下很多事情都查出来了，连陈忠都查出来了，有些事便会难办很多。” “我知道，这一路上我也想过，可这事儿哪是那么容易开口的？且吴晨连吃饭睡觉的时间都不多，我……” “现在说这些没用。”高二摆了摆手：“吴兄弟既然说没事，那便是没事，赶紧吃饭……” “我还没问，你们俩怎会来找大头？”宋固举着筷子问。 许大笑了笑说： “吴兄弟知道俞副使身不由己，但宅子里都是俞副使的人，怕今晚对大头不利，他说今晚院子里这些人还不会如何布防，毕竟还没挑破，我们俩还能找机会进来护住大头，我看他那样子就知道，他准备今晚先跟俞副使谈一谈。” “也就是说官家还不知道？”宋固问。 第二百八十七章 成亲王府 第288章 成亲王府（二更） “当然不知道！吴兄弟就是想先知道怎么回事，才能想办法帮俞副使，好在俞副使没有对大头如何，如果真这么做了……” “我说过了，有些事我舍了命也不会做，这一路上，他也就是让我拖延下时间，报个信儿，押送苏常的人中，安排了他指定的人，他们是如何换人的我不知道，只是知道他既然安排了人，那必定是要做什么的，一想到苏常会被救走，我这心里就不是个滋味，唉，今日说出来，我也可以睡个安生觉了。” 高二哼了一声说： “平时以为你们都是聪明的，就我一个傻，现在看你也是个傻的，这种事你都答应做，后面他只会命你做更大的事，一上来你是不会答应，慢慢的，你便彻底站到他那边了。” 俞世安头垂得更低了。 这时吴晨推门进来，说： “除了秦叔，其他人我都处理了，现在我要进宫！你们哪都别去，在这里等我，除非宫中太监来宣你们觐见，刘进忠，对，除非刘进忠来宣你们觐见，不然谁来你们都别动！他不敢派太多人……进宫后实话实说便可，咱们不用非要编出个借口，就直接说今晚俞副使不想再错下去，找我说了实情便可，事实原本也是这样，其他的交给我便是了，官职怕是保不住，正好跟着我查案。” “你，你这个时辰为我入宫……不是，这个时辰你也进不去宫内……” 吴晨摆手道：“不光是为你，别人进不去，我能！但我只要出了这个宅子，马上那边就会知道，所以我要快，你们切记除了刘进忠，谁来便扣下谁，谁都别信！” …… 吴晨是很快，快到隐藏于黑夜中变成了一股风。 可这阵风到了宫门口却不得不停下，虽说守宫门的侍卫见了腰牌，即刻放吴晨入宫，只是这一耽搁，消息或许便已经传过去了。 吴晨跟着侍卫急匆匆的向前走，前面还有侍卫快跑着先行通禀。 李恒还没有睡，正在福宁殿批阅奏章，听到殿外禀报吴晨深夜入宫，李恒腾一下站起身，不等外面的人说什么，竟是走到了殿外。 吴晨见到李恒站在殿外的屋檐下，赶紧快走几步到李恒身前，低声道：“成亲王就在成亲王府中！” 李恒一惊，忙问：“你确认过了？” 吴晨摇头道：“我没办法确认，我倒是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入成亲王府，可进去了我也不辨南北，天亮了都未必找对地方，但是，我想到封成亲王府的是陈忠的人！” 李恒点点头，转身朝殿内走说： “我今日已命禁军接替新军守在成亲王府外，但是你这句话倒是提醒了我，我想见成亲王，那时还不知这个是个假的，陈忠说还是等你回来再见，我想了想也有道理，苏常懂得幻术，成亲王身边或者他自己会不会也善用此邪术？确实不能冒险。” “你先答应我一件事。”吴晨跟着李恒进入殿内。 “什么事？”李恒站住脚，转身问。 “你先答应了。” “我都不知道什么事……” “那你就由我做主，反正我不会害你就是了。” “你到底要做什么？” “这个案子再有人牵扯进来，免去官职，交给我便是了，我用！” 李恒瞪大眼睛怒问道：“谁？” 吴晨哎呀了一声说： “你那位好叔叔最善利用别人的软肋，他将俞世安家生病的小女儿弄去了，要不是俞世安我也知道不了苏常被掉包了，更无从推断成亲王还在京都府中，这事儿你免了他的职让他往后跟着我查案便是了，不是大事，我保证他以后不会再如何，我不干预朝政，只是想你卖个人情，行不行？” 李恒恼怒的看着吴晨，眼神都变得狰狞了。 “你别想着谁又背叛了你，你要想明白，俞世安和陈忠是完全不一样的，陈忠在这些年中不仅全力配合而且献计献策，俞世安是发生了五色玉石案后，成亲王不得已用一用的棋子，俞世安还是忠心的，奈何就那么一个女儿还被成亲王握在手中，哎呀，现在不是讲这些的时候，反正你记着你答应我了，咱们说说如何……” “谁答应你了？！” “我进宫的事很快便会被成亲王府的人知晓，外面的人你是换了，但我知道，这里的人可都擅长挖地道，你知道成亲王府在陈忠的配合下，地下有多少条暗道？所以，咱们当务之急是想办法将成亲王堵在王府里，抓住他，别的都不是事，而若是能打他个措手不及，那就是俞世安功劳，功过相抵嘛！” 李恒深吸了一口气，问：“你觉得成亲王府里有两个成亲王？” “别管几个，只要他们没觉得自己危险，便不会动，灯下黑嘛，他想到你派人四处找他，怕是睡觉都要笑醒，王府里必定有地道，外面又是陈忠的人把守，你有任何决定也是命陈忠去执行，他不知道在王府里有多安稳！只是陈忠突然被抓，他或许要重新部署，但眼下他最着急的是拿到遗诏，苏常在他身边，想要练出铮鬼，只是时间问题，一只就能要了你的命，当然，我若是在你身边，多少只都没用……” “你想怎么做？” “给我人手，然后……” …… 吴晨带着邢云在夜幕下出了皇宫，直奔成亲王府。 吴晨跟李恒说的很明白，想要将成亲王堵在成亲王府里，就要毁掉地道，如何毁掉地道？ 简单！只要毁掉成亲王府四面的围墙，以吴晨的劲力，必定连带着将地下的暗道也塌了，吴晨算着成亲王不会因陈忠落网而想到逃命，因为陈忠也不知道他在哪，这一天半天的，没有比成亲王府还安全的地方，可过了今晚会如何，可就难说了。 为了赶时间，吴晨基本上是拽着邢云在飞奔，只因他先到了没有用，即便带着圣旨，守在成亲王府外面的将领也不会马上让吴晨动手，这事儿有点大，他们总要问一问，核实一下。 有邢云在便不一样了，至少可以省去很多扯皮的时间。 第二百八十八章 圆娘 第289章 圆娘（一更） 果然，二人到了成亲王府门前，邢云的脸一露出来，那位将领差点便跪下了。 邢云知事关重大，没有多余废话，先是拿出圣旨，说明众将士要听令与他，而后命将领让所有兵士熄灭火把，远离围墙。 将领照做了。 吴晨可没工夫听他们说些什么，眼见兵士熄灭火把撤离院墙，便飞身而起从大门口的围墙开始，一路向下拍。 成亲王府门前顿时飞尘满天，瓦力砖块四溅。 所有人惊讶的看着暗夜中像是悬在半空的那个人，瞬间便毁掉了一面墙。 邢云说明圣意，而后看着吴晨毁掉一面墙后，便命原来守在这面墙外的兵士进到里面，封住里面的院墙。 将领明白邢云的意思，没等邢云吩咐便传令另外三面的兵士做好准备，围墙倒塌之后即刻入内，封了里面的院墙。 吴晨没想到成亲王府这般大，原本信心满满的，拍了一多半后，便有些力不从心了，他落地坐在围墙下，想了想，他进宫后若是有人给成亲王通风报信，也不是那么快便会传到成亲王耳朵里的，首先守在御街边上的人，只会是个最底层的工作人员，别说有可能没看到，就算是眼神很好看到了，想要传到成亲王府，势必要走暗道，暗道藏在谁家不知道，但总要有个管事的先听上一听，这工夫可长可短…… 想到这里，吴晨觉得恢复了不少，再次飞身而起，他有信心抢先将暗道封死，即便成亲王察觉到异样也没机会出去了。 …… 吴晨倾尽全力，中间只休息了那一小会儿，终于是将成亲王府的围墙全毁掉了，若是白天，现在便能沿着废墟找找暗道，可今夜天黑如墨，现在也不是找暗道的时候。 吴晨坐在地上喘着粗气，邢云飞奔过来问：“现在杀进去吗？” 吴晨摆了摆手说：“等我喘口气儿。” “杀进去不用你，陛下调来的二百禁卫军已经到了，我带他们从四面杀进去……” “去！务必救下圆娘！” 吴晨懒得废话。 邢云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吴晨没让他们点火把，他们便没点，吴晨赶紧使出全力喊了一句：“点燃火把！” 瞬间成亲王府四周亮如白昼。 吴晨觉得没人能想到刚刚他在夜空中做了什么，外面的将士和里面的人都会简单的以为他在毁掉围墙，若是这个时候点燃火把，便会给里面的人机会看到，吴晨毁掉的不仅是围墙，围墙地下周围也凹陷进去了，里面再有个明白人，成亲王赶紧从吴晨还没有毁掉的一侧跑了，便得不偿失了。 现在不怕他们都看明白了。 吴晨本想缓过来之后带着邢云他们一起杀进去，毕竟成亲王府中曾经住过苏常，且苏常现下可能就在里面，万一还有个王常，李常的，确实有些麻烦。 苏常是不用怕的，他的那点邪术都被大头破了，即便现在就在成亲王怀里也没用，至于其他人，吴晨觉得他的担心有些多余，王府内曾经的下人全部被带走关押，只剩假的成亲王在，即便从暗道中来了些人，也不敢多做停留，尤其是眼下这种关键时刻，有本事的人理应在特殊的岗位。 吴晨这才让邢云先杀进去试试，兵贵神速，措手不及才最关键。 吴晨调节着呼吸，耳朵听着不远处的喊杀声。 从老界山开始便一直被封着的成亲王府，在今晚终于毁了，原本早就该毁掉了，可陈忠凭他一己之力，竟是保住了这座王府坚持到了今日！ 在查抄王府的时候竟是没人发现圆娘，想来是陈忠提前报信，有些人提前去了暗道。 吴晨站起身，眯着眼看着眼前的火光想，陈忠算计了十几年，真该让他来看看这幅画面。 吴晨伸了伸胳膊提了踢腿，突然像箭一般窜了出去！ …… 吴晨听到了女童的哭声，听到了邢云喊着：“放下她！” 吴晨眼里喷火，脚下快到他自己都不知道怎么转眼便到了声音发起之处，更是不理拦在眼前的房屋外墙，‘砰’的一声，穿墙而入，站在了邢云身旁。 邢云愣住了，他不过是刚刚喊完一句，还没来得及吸口气再说下一句。 对面的白发老道更是惊愕不止，他的一只手正掐在一个女童脖子上，威胁的话还没说出口，眼前却多了一个人，从哪来的？老道正想着，突然觉得眼前一黑，一个人影贴住他，他亲耳听到了‘咔嚓’一声，却分辨不出是脖子还是手腕断了，而后脑袋一歪仰面倒去。 吴晨赶紧掰开老道的手指，接过女童，将女童抱到一旁问：“你爹叫什么？” 女童惊惧的看着吴晨，刚刚忘了哭，缓了一口气后，女童又开始放声大哭。 吴晨急的不行，又问：“你可是叫圆娘？我是你爹派来救你的。” 女童听到自己的名字，哭声小了些，吴晨又说：“圆娘自小身体不好，这里的老爷爷说能救治，圆娘的爹娘才不得不将圆娘送到这里来。” 圆娘瞪大满含泪水的双目，可怜巴巴的问：“我爹，不是不要我了？” “怎会不要圆娘？这不是派叔叔来救你了吗？这个坏人很是厉害，你爹知道自己上当了，可又斗不过他。” “现在能斗得过了？”圆娘眨了眨眼，眼里的泪珠又掉下来几颗。 吴晨点点头，扭头看向邢云问：“可找到了？” 邢云摇了摇头说：“这里本应是主殿，但是里面只有这个老道和这名女童，王府里有一些兵士只负责日常巡逻，说是没发现异样，可到现在一个人没找到，别说真的成亲王，假的也……” “你先带人继续找，不分什么外院内院，找过一处便留下兵士看守，我要不是想抓活的，便一把火烧了这里！” 邢云立刻动身。 吴晨说完看向圆娘问：“你平日都跟什么人在一起，今晚为何会跟一个老道独处？你没有自己住的院子吗？” 第二百八十九章 全是假的 第290章 全是假的？（二更） “有，平日里只有哑巴的婆子伺候着，见不到谁，今晚我本已经睡下了，忽然觉得晃得厉害，睁眼一看，是个，是个黑漆漆的路，很吓人，那个老道抱着我，我吓哭了，他就说再哭就将我扔去喂野狗，我怕极了就不敢哭了。”圆娘撅着嘴说。 “后来你们就从地下钻了上来，到了这里？” “嗯。” 吴晨点了点头，本来还想问圆娘住的院子可在王府内？可转念一想，圆娘怎会知道？ 吴晨温和的对圆娘说：“现在叔叔背着你，你记住了，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要仅仅的搂住叔叔的脖子，千万别松手！” 圆娘重重点头。 吴晨背起圆娘，听着声音，找到邢云后，马上说：“刚刚那个老道是为了拖延时间，也就是说成亲王他们应该在地道里！” 邢云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说：“他们不知道你已经毁了地道。” 吴晨点头说：“我速度够快，他们反应也不慢，逃得很快，但是因没有火把照着，他们也无法想到我真正在做什么，成亲王这是想到了俞世安那里出问题了，所以用老道带着圆娘想拖住咱们……” “我爹怎么了？”圆娘着急的问。 “你爹没事，是坏人觉得你爹有事。”吴晨温和的解释完又对邢云说：“若是去近处，必定不需要老道拖延时间，若是我推断没错的话，他应该是想出城。” “出城？从这里出城？”邢云瞪大眼睛问。 “不太切合实际是？那就是先到一处，再出城！不管中间有多少中转站，他的方向是出城，哪个方向出城会近些？” 吴晨看着邢云等着答案。 邢云想了想说：“皇宫在正中心，这些王府也都在内城，若是非要说离哪个城门近些……那这里离东城门稍微近些。” 吴晨一下子明白到自己的想法不适用于这里，他挠了挠头说：“那就只有用笨的办法，让外面的兵士围着围墙找塌陷严重的地方，想来不至于四通八达的，多派些人手，找到后将碎石掏出，下去看看……” “用你说的这么细？谁没办过差？” 邢云说罢大步走到院中，叫来一名将领模样的人吩咐了几句。 吴晨背着圆娘走出来，说：“走，我得看着点，他肯定是带着苏常了，还会不会带其他人就不好说了，且有几个成亲王，这可说不好。” 邢云看了看吴晨背上的圆娘说：“你也不能总背着她呀。” “一会儿俞世安应该会来，但愿官家能想得明白。” “哼！这得看什么事，跟谋反沾边的……” “跟我下地道与驼背老者干架的是你？”吴晨打断邢云问。 “是。” “嘱咐我示弱的不是你？” “那是我哥。” 吴晨点点头说：“我知道你们是为我着想，但刚才那样的话，点到即止，不可深说。” 两个人是边走边说的，邢云听到吴晨这句话站住了脚，问：“你是不是误会了？” 吴晨立刻反应过来问：“这是官家让你劝我的话？” 邢云点点头。 吴晨倒吸一口凉气，快步朝大门口的方向走去。 果然，刚走到坍塌的院墙边上，便看到刘进忠等在那里。 吴晨快步走了过去问：“可是官家命俞世安来接孩子了？” 刘进忠垂着头说：“是俞副使的家眷来接孩子了。” 吴晨的心又凉了几分，他放下圆娘，刘进忠跟圆娘说了几句，指了指不远处的马车，那里站着一个妇人，圆娘朝妇人飞奔而去。 刘进忠见差事做完了，转身便要走，被吴晨喊住。 “你回去告诉官家，就说我说的，我要保俞世安的命！官职不要了，家产也可以抄没，但人必须好好的，这是我的底线！抄没的家产将来私底下也得还给他一些，今晚的好戏还没开场呢，我可以不管，或者管的不彻底，你回去就这么直接说。” 刘进忠吓得双腿都在抖，他声音发颤的低声告饶：“祖宗，这些话是我能回的？你饶了我！” “你不用怕，等你回去官家必定会问你，你总是要回的，我现在心中气恼的很，没心思办差，眼下地下面不知道藏着几个成亲王，真说我一时疏漏放走了真的，对官家来说可是大麻烦，杀了我？又没人能继续查案，不杀我，难解心头之恨……” “我还是照前面的回。”刘进忠说完转身便走了。 吴晨长出一口气，邢云说的对，对于一个皇帝来说，什么罪过能大过谋反？俞世安虽说只是参与了某一个环节，那也是共犯，真说是纲常伦理的罪过或者是贪腐害命的罪行，或许李恒都会抬抬手。 这时邢云走过来低声问：“我很是纳闷，你哪来的胆子？” 吴晨呵呵一笑说：“人嘛，谁还没个怕的？鬼神，妖魔，是？官家也一样。人手可够用？越快找到越好，你若是成亲王，发现前路被堵，后有追兵，你会如何做？” “自然是清除前面的路障……” “按时间算，他们早就到了堵住的地方，他们在地下疏通，上面的砖石瓦块便会往下走，应该不难识别。” 邢云哼了一声说：“你说你一身的本事，怎地这点小事都要操心到？兵士们又不傻！” “很多大事，都是因为这些细节被查明的，你……” 吴晨话没说完，便听到有个兵士在南墙那边高喊：“这里有一处全都塌陷到地下了。” 吴晨扭头问邢云：“王府里各处可都安排好人了？” “当然！” “那咱们便开始瓮中捉鳖！” …… 成亲王府下面的地道确实不是四通八达的，却也有三条，如今里面都发现了‘成亲王’，眼见兵士们从塌陷的地方一个个跳下来，这些人赶忙掉头往回跑，且最要命的是，每个‘成亲王’都带了几名随从，兵士们又不认识苏常，等吴晨重新回到王府内，被抓上来的人有十几个，谁是跟着谁的，可就说不清了。 天天都在下火，不敢直视天气预报，快熟了！ 第二百九十章 说情 第291章 说情（一更） 吴晨认得苏常，本想让苏常指认哪个是真的成亲王，可眼见苏常眼神亮了一下，吴晨便放弃这个想法，转而将三名长得很像的老者拉到一旁，笑呵呵的看着他们仨说： “真假不重要，只要你们里面有真的李忆便可，都杀了便是了，我这也算是大功一件。” 三人同时跪地，一人哀嚎道：“我真的是假的。” 另外两个也指天发誓说自己是假的。 三个都是假的？ 吴晨气乐了，他指了指那些随从说：“将这些人分别看押……都送去探事司看押，别的地方我信不过，尤其是这个苏常，我大头哥甚是想念。” 苏常听到大头的名字，浑身一抖。 “这三个人怎么办？”邢云问。 “也分别关押，官家可以到牢中辨认，却不能让他们进宫。” 邢云颇为认同的点了点头。 吴晨又说：“这座王府需仔细看管，闲杂人等都先关起来，然后……一个一个的将王府内的房屋全拆了，屋内的柜子箱子床，也全拆了。” “嗯？拆了？”邢云不解。 “鱼找鱼，虾找虾，女鬼藏东西的风格，或许成亲王也喜欢。”吴晨说着看向地面跪地的三个人。 可惜三个人都是面朝下，他看不到表情。 “你跟我一起进宫？”邢云低声问。 “探事司现在是谁在看守？”吴晨反问。 “好像是禁卫军。” “今天的动静有点大，官家这一夜别想睡了，走，进宫！” …… 李恒确实没睡，他还在气恼刘进忠刚刚的回话。 俞世安就算是情有可原，却罪不可恕！ 在谋反这样的大罪中，知情不报都是死，更何况俞世安或多或少还做过些什么！ 李恒一想到吴晨那副混不吝的表情，恨的只咬牙。 就在这时，邢云带着吴晨来了。 此时东边已渐渐有些发白，殿内的烛火还在燃烧着，吴晨明明离坐在榻上的李恒还有点距离，却一眼看到了李恒头上的白发。 吴晨摇了摇头，边走边说：“三千烦恼丝，一根不落，都得经历一番由黑变白，其实没必要这么较真。” 李恒冷哼了一声说：“你说的倒是轻松！” “自然轻松，因为我知道无人能奈我何，所以我便容易宽恕别人。” “何意？我不放了俞世安便是我能力不济？” “差不多这个意思。” 吴晨走到李恒身前，一屁股坐到李恒对面，刘进忠正安排小太监上茶，只看了一眼，又差点坐到地上，敢跟官家坐在同一个榻上，这，这是何意？ 吴晨却没当回事，拖了靴子，盘腿坐好，跟李恒中间只隔了个小几。 李恒也有些愣住了，吴晨摆了摆手说：“这儿又没别人，邢云不知道藏到哪去了，这个老太监看到了，杀了就是。” 撑住刘进忠的那一丝力气瞬间便没有，他毫不犹豫的跌坐到地上。 吴晨哈哈一笑指着刘进忠说：“瞧把他吓得！伺候人的人有这样的小胆子可以，但若是一员武将因为我一句话便这般模样，陛下敢用吗？” 李恒捂住口鼻，气恼的说：“把靴子穿上！” “哎呀，忍一忍！着实累了，老刘，熏香呢？往这边挪挪，我一晚上使出吃奶的力气才将成亲王府四面围墙拍倒，顺便堵住了地下的暗道，如今三位‘成亲王’都在探事司的牢房中，我看着这三个人确实很像，但我没见过真正的成亲王，所以无从辨识，他们又说自己都是假的……” “你确定真的便在其中？”李恒身子微微前探的问。 吴晨摇头说：“不确定，所以让他们将成亲王府全拆了！总有些细节藏在里面。” 李恒紧皱眉头看着吴晨。 “有一件事需要陛下帮我解惑，女鬼折腾这么多年，最终为何非要让成亲王坐上宝座？”吴晨低声问。 李恒先是愣了一下，而后没好气的说：“我怎知道？” “就是说，女鬼与成亲王没有明面上的必然联系？” “何意？” “太后与成亲王呢？” 眼看李恒要急眼，吴晨赶紧说： “是我想多了，女鬼若是与成亲王有什么，你也不会让他活得这么逍遥，但这些年，是陈忠在追查当年是谁救了女鬼的魂魄，所以陛下什么都不知道，现在想重新查也不可能，我这才问了问看似有点问题的问题，可话又说回来，陈忠这些年什么都没查出来，你就没有一丝怀疑？” 李恒抿了抿嘴说：“陈忠十几岁便在我身边，我知道他心思缜密，当年的事知道的人不多，就连他也只知皮毛，我命他只查此事，也算是强人所难，所以并未起疑心。” “陛下现在想再次强人所难？陈忠多少还知道点，我是一点都不知道，如何查下去？对了，三清观的道士该管一管了，义庄的鬼魂被他们封在树干中，我去了一个没看到，也亏得我脑子好使，想了个办法将他们从树中放了出来，天亮后还要让高二去趟京都府，有些需要伸冤的案子，需要他们过问一下，话再说回来，想要确认成亲王李忆是否真的被抓，你得跟我说说不能为外人道的那些陈年旧事，但是在说这些事之前，你得先答应我，放了俞世安。” 李恒眼睛一瞪。 “你先别急，听我说完，俞世安这一路可没少立功，按理说功过相抵也能保命，我知你心里过不去那个坎，只要表现出不忠，其他的便都看不见了！但是这事儿也要一分为二的看，何为不忠？谋反了才叫不忠？你这要求也太低了，陛下对朝中大臣自然是有要求的，凡是离要求差一大截子的都叫不忠！他们甚至比俞世安还可恨，你细品！更何况，你怎能让世人知晓枢密院的副指挥使都被人利用了？这么大的官若是有问题，是不是你的责任？” “俞世安给了你什么好处？” “陪我出生入死算吗？他爱兵如子算吗？他嫉恶如仇算吗？他是个好父亲算吗？” “我若是非要了他的命呢？” “那我只能劫狱了。” “大好前程不要了？” 第二百九十一章 新来的 第292章 新来的（二更） “我要说多少遍你才能信？我对朝政没兴趣！你待不待见我，我将来都会满处游走……只是你待见我的话，你这边有事，能帮的，我顺手帮一下罢了，你不待见我，我走得远远的，你也奈何不得我。” 李恒盯着吴晨的眼睛看了一会儿，叹了口气说：“你既然如此看重他，那便留他一命，贬到军中为都头。” “还是让他跟着我。” “不行！” 吴晨呵呵一笑说：“给个理由。” 李恒哼了一声说：“你如此救他，他自然会对你感恩戴德，事事听从……” “幼稚！你以为换个人对我就不事事听从了？”吴晨挺直了腰身，有些恼怒的说：“我不懂帝王之术，但我懂江湖侠义！朝堂和江湖自然大不相同，你需要忠臣，我也要兄弟，我的兄弟若是想留在朝堂，我绝不拦着，同理，若是你的臣子想远离朝堂，你留下又能如何？”吴晨指了指胸口：“心不一样了。” 李恒没有说话。 吴晨又说：“你也别跟我比，我能跟他们称兄道弟，友情深厚，你能吗？君臣有别……” “你还知道这个！” “我顶多算半个臣，我有我的使命，要不是被陈忠发现，陛下根本不会知道有我这么个人存在，现在的我或许正逍遥的游走在大山大河间，将孤魂野鬼劝说离开……” “哼！刚刚是谁说的天亮后还要麻烦一下京都府？” “所以我才甘愿做半个臣，也是为了方便替冤魂洗冤，说到底还是在帮陛下，谁让这天下是你的呢？” 李恒摆了摆手说：“别说这些没用的，你要尽快确认哪个是李忆……” “除了确认李忆，女鬼要不要送走？陛下之前说过，女鬼死后不安生，曾找三清观的道士做法收她，结果被人救走了，现在可以确认三清观中有她的人，这便能说的通为何她能逃脱了，三清观既然是女鬼的人，便是成亲王李忆的人，我今晚……” 吴晨扭头看了眼窗户，又说： “我昨晚在义庄发现的那些符应该都是三清观的道士画在树上的，女鬼有人护着，陛下也有人护着，只看陛下那把金扇子……陛下身后的人可比三清观厉害多了，他们是不是有办法送走女鬼？” “你直接问也好，婉转问也罢，我都不能答你，你可知为何？” “你也不知道？” 李恒立刻急了：“我怎会不知道？！你脑子不是好使吗？你接着推断！” 吴晨挠了挠额头，很无奈的说： “陛下等一下要上早朝，不知道有多少事等着陛下处理，陛下希望我尽早将案子彻底查明，那便痛快说出实情，我又不会去散，等我离开的时候这些秘密便也随着我离开了，跟没人知道一样……” “除非我要将帝位传给你！” 吴晨即刻明白了，做了一个了然的神情后，他点了点头，想了想又问：“若是我自己查出来的呢？”他朝自己脖子上比划了一下：“必须要杀了我吗？” 李恒皱眉想了想说： “这个，祖上没说，但是有些事你没必要查明，只要确认李忆被抓，问出党羽，一并杀了，这个案子就算查完了，至于那女鬼……我本不想再理她，随便她待在淤泥中被烈日炙烤，早晚也是魂飞魄散，可你说的对，万一有哪个贪财之人看到玉佩，便是祸事！我会找人彻底送走她。” 吴晨有点了点头问：“五色玉石有何用？还查不查？” 李恒摆手道：“不过是比桃木更好的用具罢了，没必要耗时间查清楚。” “这么看，只需要将成亲王确认了，这案子便完了？” 李恒点头。 吴晨又问： “在别院的时候，你说到了京都会有新差事给我，是什么差事？要是不重要的话，等确认谁是李忆，我先在京都周围转转，我也不多要，就那几个从老界山一直跟着我的几个人就行……” 李恒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说：“先将李忆找出来再说其他！” “俞世安呢？” “我吓唬他两日总行？！”李恒瞪眼吼了一嗓子。 吴晨笑呵呵的穿上靴子，站起身说：“吓唬完给我！今日陛下要是得空，便去探事司看看，或许陛下一眼便能认出李忆。” 李恒摇头说：“我已经许多年未见这位皇叔了，怕是难。” “我先去探事司想想办法……” “我调派了几人去你的宅子，知你不喜丫鬟婆子，派去的都是小厮和厨子，你最在意大头，这一点你从不掩饰，我怕被有心人利用。” 吴晨哼了一声，嘟囔了一句：“我也不知道该不该谢你！”说罢，背着手走向殿门口。 …… 吴晨先回到家中，果然开门的小厮是个生面孔，但只听此人气息，吴晨便知是个功夫不错的。 吴晨说：“将跟你一起来的人都叫来，我总要认一下。” 那人迅速跑去叫人，很快八个年轻人在吴晨面前站成一排。 吴晨背着手刚要训话，宋固，高二和许大从后院急匆匆走到前院，人还没走近，宋固便焦急的说：“昨夜俞副使被带走了！” 吴晨点点头说：“我知道，没事的。” 宋固走到吴晨身前，低声说：“这种事大意不得，你可有跟官家求情？” “宋提刑莫急，我说没事就没事。” 宋固见吴晨云淡风轻的样子，心里踏实了，便跟着高二和许大站到一旁，听着吴晨跟眼前新来的这些人训话，听着听着，三个人才知道这些人都是官家派来的，免不得心里替吴晨担忧。 吴晨说了一些不疼不痒勉励的话，着重强调了一下对大头平日里的日常不要过多干预，尤其是大头说有急事找他的时候，不论什么时间，他在哪，都要想办法将大头送到吴晨身边。 重要的事说三遍，就在吴晨刚要说第三遍的时候，大门口急匆匆闯进来几个人，其中一名年长的老者吴晨竟是认识，吴晨喊了一声：“秦叔！” 秦叔扑通跪地。 第二百九十二章 诡异的圆娘（一）一更 第293章 诡异的圆娘（一）一更 吴晨以为昨晚俞世安被抓走，秦叔便回了俞府，等吴晨回家后再过来求吴晨去救自家主君，哪知秦叔开口求的竟是：“……救救我家二娘子！” “谁？圆娘？不是救出来了吗？”吴晨不解：“俞副使说他就一个闺女呀。” “二娘子上面原本还有一个姐姐，五岁夭折了，所以主君和主母才会对这位二娘子如此疼爱，昨晚回到家中，二娘子沐浴之后主母是搂在怀中睡的，谁知，谁知今日早起之后，二娘子便像是变了一个人，不仅将下人打死，还将主母打伤，老奴情急之下，只能来求吴副使……” “前面带路！大哥二哥跟我走一趟，你们几个……起个我能记得住的名字，方便我记住。” 吴晨说话间人已经出了院子，高二和许大紧紧跟着，宋固跑上前说：“我也去看看。” 留下院中八个人，相互看了看，容易记住的名字？ …… 俞府离吴晨的宅子倒是不算远，秦叔带着吴晨没有走正门，而是走的角门，如今俞府正是多事之秋，秦叔也是好意。 吴晨没时间想这些，他一到俞府外便听到里面的惨叫声，吴晨加快脚步，秦叔哪里跟得上，吴晨头都没回说：“我知道在哪。” 高二还劝秦叔：“别看吴兄弟没来过，但只从声音便能……” “快走，救人要紧！”许大在前面催促道。 高二只是多说了半句，再看向吴晨已经是连影子都不见了，只剩宋固站在不远处茫然的眺望。 高二说：“得，你给我们仨带路。” …… 吴晨顺着声音跑到内院，再往里便开始看到有倒地不起的家仆，身上带血。 吴晨紧皱双眉，脚下走得更快，等他循声冲进一个破败的院落，圆娘小小身躯正举着一个粗使婆子的身体撕扯着。 吴晨冲进院落的声音吸引到圆娘的目光，她扭脸看向吴晨。 此时的圆娘满身满脸都是血，她看到吴晨的一瞬间黑色的瞳孔占据了整个眼眶，下一秒吴晨已至她身前。 吴晨寒着一张脸，咬着牙轻轻一推，圆娘便飞了出去，在落地之前吴晨已到，他一手接住圆娘，一手夺下粗使婆子的尸体放到地上。 圆娘刚刚被吴晨的掌力震的像是有点蒙，小小身躯被吴晨夹在腋下才反应过来，奋力挣扎。 吴晨没想到此时的圆娘力气如此之大，他也是勉强让她动弹不得，更别说其他人了。 这时高二许大和宋固也到了，三人都被院中的惨状惊呆了，院中到处是血和残缺的尸身。 “这……这是谁干的？”高二憋了半天，瞪大眼睛才憋出这一句来。 秦叔气喘吁吁的扶着门框说：“起初二娘子，还，还没这么大力气，她，她喝了些人血之后，便谁都压不住了！” “人血？！”高二和许大同时惊呼。 宋固看向吴晨问：“可是撞客？” 吴晨摇头说：“昨晚接到她的时候，她好好的，我当时还在想怎会如此顺利，原来在这儿等着呢！” 秦叔又说道：“主母被她伤的不轻，她从主母的院子跑出来，我们本想，想将她关在某处，哪知她能撞破木门，也能撞塌院墙……” “她一路都在找人，想吸食人血是吗？” 秦叔点头又摇头：“一开始是，后来我看着像是想出府。” “现在怎么办？”高二紧张的问。 吴晨苦笑说： “不知道，我能让她暂时动不了，可这不是长久之计，就怕……宋提刑，劳烦你进宫一趟，这事儿不宜声张，你跟官家说，即刻让俞世安回家，我怕，我怕手重伤了圆娘性命，也怕不得不要了圆娘的性命，这事儿总得人家家长在，知道怎么回事才好。” 宋固点头，转身便走，走了两步又扭头问：“我到宫门口能让我进吗？” “你就说我让你有要事回禀官家。” 宋固不敢再耽误，转身出了院子。 吴晨又对秦叔说：“秦叔，给我找一间安静的屋子，屋里院子里都不能有半点红色。” 秦叔忙说：“旁边的院子便可，这两处院子原是主君两位妾室居住的，后来这二人相继亡故，便一直空着，这两处院子别说红色，稍微喜庆些的颜色都看不到。” 吴晨紧紧夹住圆娘说：“带路。” …… 隔壁的院子果真如之前那里一样破败，秦叔站在院门口问是否需要安排人来打扫一番，吴晨高声说： “不用！你先打盆水，拿几个碗过来交给我的人，而后即刻带人远离这个院子，不得我吩咐，任何人不准靠近！你正好抽空将府中……清理一番。” 说罢，吴晨夹着圆娘先进了屋。 秦叔应声离开，很快亲自端了一盆水来，后面跟着的小厮拿着几个碗，分别交给了高二和许大。 高二和许大进屋，将水和碗放到屋内唯一的桌子上，而后看了看屋内，屋中摆设不多，到处是灰尘，一张架子床看着有些歪斜，像是要散架一般。 二人都摇了摇头，等高二的目光放到夹着圆娘，皱眉站在屋子正中的吴晨时，突然很想笑，又觉得不太合适，只能用力忍着，许大拍了一下高二问吴晨：“下一步做什么？” 吴晨走到桌前严肃的说：“一会儿你二人所见，不得与任何人提及，可能做到？” 高二和许大愣了一下，高二低声问：“你又要放血了？” 吴晨也愣了一下。 高二与许大相互看了一眼，高二又低声说：“这事儿我们兄弟二人早就知道，只是没好意思问你，今日既然说破也好，你放心，我二人不单只不会跟别人说起，还会帮你遮掩一二。” 吴晨长出一口气，嘟囔了一句：“老话说别把别人当傻子，当真不假，来，先刺破手指，挤出几滴血，再兑点清水进去，不要多，我怕她体内这个东西厉害，浓度不够怕是降服不住。” 吴晨说着抬起左手。 “你知道她体内是何物？”许大说着拔出剑利落的划破吴晨手指。 第二百九十三章 诡异的圆娘（二）二更 第294章 诡异的圆娘（二）二更 吴晨摇头看着碗内的几滴血，心头也在跟着滴血。 “够了，别挤了，兑水……太多了，少些，好！二哥用手指搅动一下，先用这些试试。” 吴晨说着端起碗，看向正在怒视他的圆娘，那表情根本不是一个孩童该有的，吴晨说：“你不是想喝人血吗？来，将这个喝下，我便放了你。” 碗递到圆娘嘴边，圆娘脑袋使劲往后仰，像是很怕碰到碗里的东西。 吴晨更加确信他的血有用，奈何他能动的只有一只手。 “劳烦两位哥哥帮我固住她的头……” “干脆就我俩来，你专心夹着她就行。” 高二接过吴晨手中的碗，许大负责按住圆娘的头，高二往她嘴里灌，可圆娘的头是那么好按住的？ 许大几次差点被咬到一口。 高二急得不行，举着碗几次差点把碗中的血水洒了。 吴晨忙道：“你可要拿稳了，我没多少血能用！” “你能不能一掌先将她打晕？”高二问。 “我一掌下去，圆娘是晕的事吗？” “那我来！” “你一掌下去，对那东西能有用吗？” “那你说如何是好？”高二急吼吼的问。 这时候圆娘突然咯咯的笑了起来，吴晨趁机伸手掐住她的口边两颊，高二毫不犹疑即刻将碗对着圆娘的嘴就灌了下去，虽然角度有些刁钻，竟是一滴没浪费。 圆娘想往外吐，吴晨捂住圆娘的嘴，调整了一下姿势，许大在圆娘后背重重拍了几下，圆娘只能咽下了血水。 “后面会如何？”高二兴奋的问。 “不知道，你们俩先出去，我怕那东西突然出来，伤到你们。” 高二和许大很是听话，二人走到院中，高二还喊道：“我们就在门口，若是需要帮忙，喊一声就行。” 吴晨低头看着腋下的圆娘痛苦的想要扭动，不由的叹了一口气，而后将圆娘头朝下重新夹好。 吴晨刚刚调整好姿势，想着找个椅子坐下等结果，圆娘突然身体一僵而后狂吐不止，那臭味差点直接将吴晨送走！ 屋外的高二和许大根本不用吴晨喊，二人闻着味推开了门，而后二人连退好多步，都快到院门了。 吴晨强忍住恶心，挣扎着走出屋子，做了几个深呼吸，才感觉好一些。 “问问秦叔，还有没有哪个院子能用？”吴晨龇牙咧嘴的说。 高二捂着口鼻说：“要我说你先让她吐干净了，再换院子……俞府再大，也不能吐一下换个地方呀。” 吴晨想想也对，他低头看了看圆娘，因为圆娘的头朝下，吴晨看不到表情，却能感觉得圆娘的身体没有之前那么抵抗了，吴晨也跟着松了一些力道，他是真怕伤到圆娘。 只是通过这回，吴晨算是知道他能随心所欲的控制力道了，其实之前已经能了，可吴晨不敢信，今日这一顿折腾，要是放在早先，圆娘怕是已经没命了。 吴晨刚走了一下神，圆娘又开始吐了，之前在屋里，一是光线暗，二是味道有些猛烈，吴晨没仔细看吐的都是什么，现在在院子里，吴晨一手捂住口鼻，低头看了看，竟是黑乎乎的一堆。 吴晨夹着圆娘在院子里换了好几个地方，直到圆娘吐出一口血，吴晨赶紧将圆娘倒过来，此时的圆娘已经晕了过去，身子软的像面条，吴晨不再夹着她，而是将她抱在怀中。 高二捂着口鼻问：“这是吐干净了？好了？” 吴晨摇摇头说：“不知道，但这么折腾下去，即便将她体内那东西清理干净，圆娘也得没了半条命。” “你知道是何物？”高二又问了一遍。 “我要是知道便会有应对的法子，现在只能是先这样，看看等她醒了会如何，大哥呢？” “他去找秦叔了。” …… 秦叔带着几名下人，走到院子外面便闻到味道了，他高兴的对许大说：“多亏了吴副使，多亏了吴副使！” 许大没有说话，他知道秦叔以为吐完了圆娘便好了，可连吴晨都说不准的事，许大也不好应话。 秦叔留下下人打扫，而后又带着吴晨他们去了另一个院子。 进了院子，秦叔介绍说：“这个院子本就是二娘子的，我刚刚命人将屋里那些摆设都用白布蒙上了，被褥也换成素色的，我想着吴副使定能救回二娘子……” “我只是让她现在消停了一些，等一会儿醒了会是何种模样，我没把握。” 秦叔本来是满心欢喜，听吴晨这么说，顿时有些慌了，问：“连你也没办法？” “先让圆娘躺下，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我也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一会儿俞副使回来，我们再商议。” 秦叔连连点头，带着吴晨进了屋子。 …… 圆娘安静的躺在床上，刚刚有丫鬟哆哆嗦嗦的帮圆娘换了衣裙，清洗干净身上脸上的血迹，如今看上去就是一个小女娃安静的在睡觉。 吴晨不敢让别人守着，也顾不得那些规矩，屋里除了高二许大，再无旁人。 吴晨亲眼见过被圆娘撕扯过的尸体，别说这么大的孩子，便是高二和许大也做不到，这种力道从哪来的？为何圆娘体内的东西不怕阳光？圆娘吐出来的黑色的东西是什么？ 吴晨床边上想的入神，这跟他以往查案不同，眼下这些事根本不在他的认知范围内，如何推断？朝哪个方向推理？ 高二和许大见吴晨发呆，都知道这时候不能打扰，两个人坐的远一些，低声说着话。 吴晨突然抬起头，说：“俞世安回来了。” 高二立刻起身来到门口，打开房门。 等了一会儿才见俞世安面色苍白的快步走了进来，宋固紧跟其后，再后面便是走路已经不太利索的刘进忠。 “圆娘如何了？”俞世安见到高二眼眶一红。 高二忙说：“现在无事，但不知醒来之后会如何。” 俞世安进了屋直奔床边，吴晨站起身，看着俞世安一只手哆嗦着在圆娘脸上方上下比划了半天，最终也没有真的摸到孩子的脸，可斗大的泪珠却一颗颗掉在锦被上。 第二百九十四章 三人中必有真的 第295章 三人中必有真的（一更） 吴晨叹了口气，劝道：“趁着圆娘现在没醒，咱们商量个法子出来。” 俞世安听罢，抹了一把脸，直起身子说：“全听你的！” 吴晨扭头看向刘进忠，只看刘进忠煞白的面色和不停抖动的双腿，吴晨便猜到，来这处院落之前，他们应是碰到了正在清理院子的秦叔，见过了俞府中被圆娘撕扯过的尸身。 吴晨问刘进忠：“官家让你来是看看真假，还是给我们出出主意？” 刘进忠忙说： “吴副使让宋提刑进宫说了俞府的事，陛下很是担忧，命我跟着也是想看看吴副使能用什么法子，或许能用上老奴找个太医，传个话什么的，陛下说此事万不可传出去，免得百姓惊慌。” 吴晨挑了挑眉，指了指高二和许大旁边的椅子，说：“你们都坐那边，现在还不知圆娘醒过来会是什么模样，若是再如之前那般……我怕我来不及救……” “那些，那些……怎会是圆娘做的？她，她才八岁啊！”俞世安抓着吴晨的一只胳膊，激动地问。 宋固上前将俞世安拉到高二他们旁边的椅子旁，将俞世按下坐在椅子上，这才劝道： “圆娘在成亲王府不是一日两日，成亲王想谋逆，用的法子不是光明正大的起兵造反，只看眼下这些证据，成亲王哪里是想要江山，他分明是想将人间变作炼狱！这等心思，圆娘在成亲王府又怎会一直安然无事？” 俞世安双手握拳，额头青筋暴起。 吴晨又是叹气又是摇头，说： “现在不是恼怒的时候，咱们在别院的时候遇到了女鬼上身，当时我不敢轻易出手，便是怕要了那位老者的性命，现在的圆娘不是正常的圆娘，她凶狠起来你们也看到了，我能用蛮力将她制住，但这不是长久之计……” 吴晨话没说完，俞世安‘扑通’一声跪地，声音发颤的求道：“还望吴兄弟你，你手下留情！”说着便要磕头，被宋固和许大拦住。 高二站在一旁说： “你这话说的，吴兄弟若不手下留情，你回来见到的还能是熟睡的闺女？昨晚吴兄弟能将圆娘救出，定是和你一样想让圆娘好好的，可今日……你们是没见到她发疯的时候是何等模样，这是我们来的及时，若是被她跑出俞府，你可想到后果如何？那可不是吴兄弟能不能手下留情的事了。” 宋固和许大将俞世安搀扶起来，许大又说： “咱们几个也算是经历过生死的，但凡有一点法子，吴兄弟都不可能袖手旁观，如今他向官家求情将你放出来，也是为了找到更好的法子，俞副使你可要冷静下来，咱们才好一处想办法。” 俞世安重重点头。 吴晨这才又说： “昨晚我救出圆娘的时候，她很正常，听秦叔说今早起身后突然便开始疯狂了，我推断，有可能是什么东西的颜色让她疯狂，又或者是什么吃食，但当时在圆娘身边的人，不是死就是伤，想要确定恐怕是难，不过话又说回来，既然圆娘体内已经有些东西在了，发病是迟早的事，早比晚好！” 几个人都点头，吴晨又说： “我问过秦叔，秦叔说一开始圆娘没有那么大的气力，基本用的是挠和咬，等她喝了一些人血后，气力突然变大，且抑制不住见人便会撕扯，府中下人想要将她关在院中，她却能撞破木门出去，乱跑乱撞的跑到府里偏僻的院落，我推断她是想出府，但那东西不认识路，刚刚我仔细想了想，不论成亲王给圆娘施了法还是用了药，都没到时候！” 宋固问：“成亲王想不到咱们查的这么快，但是有陈忠不断给他报信，或许他提前有了准备？” 吴晨摆摆手道： “之前那些事儿，成亲王想不到，后面的事，他一样想不到，尤其是陈忠被抓之后，首先他想不到俞副使这么快露出来，或许他还想着这几日让俞副使见一下圆娘，好继续胁迫俞副使做些什么，其次他想不到我能这么快推断出他就在王府内！这段时间官家为何只是封了成亲王府，将一众下人捉拿了，却没有动‘成亲王’？一是有陈忠以不知成亲王是否也懂幻境为借口阻拦，二是因为都知道成亲王府里的那个是假的……” “那昨日抓住的三人中，必定有一个是成亲王？”刘进忠问。 吴晨说： “我推断出成亲王就在成亲王府的结果是什么？是我去了成亲王府，且毁掉了他们认为可以逃走的地道，成亲王即便有了前面的经验，也不可能想到我会这般行事，所以我觉得圆娘不会到无可救药的地步，他还需要用圆娘要挟俞副使，另外……那三个人中必定有一个是真的成亲王！” “之前还说不确定呢，怎地突然便确定了？”高二不解的问。 “因为之前没想明白，这次因为圆娘我倒是想明白了，昨晚挟持圆娘的是个老道，老道想用圆娘拖延时间，那时候他们还不知道地道被毁掉了，如果三个人都是假的成亲王，他们没必要牺牲个老道，当然这里面有个最关键的一点，那便是他们没有时间应对，我去的突然，出手也突然，我将整个时间算了一下，他们没有多余的时间商讨个计谋出来，所有反应应该都是本能的，假的成亲王本能的反应不会是逃！” 吴晨顿了一下又说： “俞副使昨晚说在去阳安县之前见过成亲王，我相信有些人，成亲王势必是要亲自见的，再加上对成亲王其他安排的推断，所以我想到成亲王可能就在王府内，而后飞奔至皇宫，这段时间成亲王的人没机会看清楚，但是等我到了宫门前，他的人理应会看到，看到后的反应也是即刻回禀，可成亲王府被封，他们能走的也只有地道，这个过程需要时间，等他的人将消息带到成亲王面前，我也差不多从皇宫出来了，成亲王知道我深夜入宫，又知道俞副使去过我家，这很容易让他想到俞副使出卖了他，可没等他想出应对之法，我可就到了王府了！” 第二百九十五章 醒了 第296章 醒了（二更） 宋固点头道：“就是说吴晨根本没有给成亲王想法子的时间，成亲王能想到的应对之法都是临时想到的……” “本能反应！他觉得用圆娘定会牵制住我，这应是陈忠跟他说过我的为人，且那名老道或许有些本事，只是我没给他机会施展，能做出这些应对之法，可见那三人中必定有真的李忆！” 俞世安急急的说：“他想逃走，将圆娘推出来替他拖延时间，不论发生什么，圆娘，圆娘最终都是死啊！” 吴晨抿了抿嘴说：“以我的经验，他们应是给圆娘喂食了什么东西，而这个东西还没到养成之时，圆娘或许还有救。” “如何救？”俞世安红着眼眶问。 吴晨挠了挠额头说： “先等等看，看看她醒来后是何种模样，我在想……这只是我的猜测，圆娘体内那东西不能见红色，见了便会让圆娘癫狂，想要食人血，进而力大无穷……我眼下不能离开圆娘身边，老刘，劳烦你带着我大哥二哥去成亲王府，我让那里的兵士将王府里的房屋都拆了，拆解过程中，若是发现一些瓶瓶罐罐，兜兜袋袋，尤其是五色玉石，即刻带过来。” 刘进忠瞪大眼睛看着吴晨，吴晨不耐烦地说：“就是说你呢！” 刘进忠‘哦’了一声，又看了眼俞世安，一副犹豫的模样。 “这样，你先回宫禀明官家，然后照我说的做便是了，俞副使不在家中坐镇，救治圆娘时，哪些法子能用，哪些法子不能用，我跟你商量？你只需禀明官家，俞世安的惩罚已经够重了！” 刘进忠哎呀了一声，说：“我这就回宫复命，到时是不是我带着二位去成亲王府可就不一定了。” “爱谁谁，你快着点就是了。”吴晨不耐烦的挥手。 刘进忠出了屋子。 吴晨又对宋固说： “有劳宋提刑跟着秦叔去询问一下俞府下人，尤其是早晨起身时就在圆娘身边的，嫂嫂那里……可能还要俞副使跟着，这些人现如今怕是都有点惊吓过度，我想知道圆娘是看到了什么还是吃了什么，发病的时候曾说过什么，再有便看宋提刑还想问什么了，我眼下想不了那么周全。” 俞世安颤颤巍巍的站起身，带着宋固出了房门。 屋里再次剩下吴晨和高二，许大。 许大低声问：“你想找到五色玉石？” 吴晨叹了口气说： “我一直不知道五色玉石的用途是什么，官家说就是比桃木厉害些，但是，你们看，袁天师想尽办法想得到，陈忠冒着被暴露的可能也想得到，可见五色玉石必定极有用，再看他们做的这些阴损的事，五色玉石怕是也只在这方面有用。” “你觉得内库丢的五色玉石应该在成亲王府？”高二问。 吴晨又叹了口气说： “按理说不应该在，成亲王府被封后，官家没理成亲王，却不会不抄家，除非成亲王藏得好，可没有必要冒这个风险，狡兔三窟，我若是李忆，绝不会将这么有用的五色玉石放在王府内，除非……” 吴晨没有说下去，他想的是李忆虽藏在王府内，却未必敢在王府里折腾那些歪门邪术，成亲王府被封之后，府内也有兵士，且必定是轮班的，以陈忠的性子，怎会让看到些什么的人活着离开王府？可真说杀，又怎能杀的过来？ 吴晨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抱怨道：“这就不是人干的活！” 高二说：“还真不如直接打打杀杀的痛快。” 许大劝道：“如今也没别的法子，这种手段若是传出去，将来指不定多少人遭殃，只是这些事若只是发生在民间，或许没这么难……” “你怎知之前民间没发生过？我倒是觉得民间必定发生过，才让李忆有了这种想法，你看苏常那样的，若只是在书中看到什么，他绝不会这般痴迷，他应是亲眼见过，只不过这些事发生的时候，都被地方官员盖住了，阳安县令是盖不住，不然也会一样，这事儿难就难在不是刚开始，而是有些年头了。”吴晨没好气的说。 高二补充道：“且是关系到皇家，不然还是一样能瞒就瞒。” 许大叹了一口气说：“这么说来，即便将这些人都杀了，怕是祸患还在。” 吴晨寒着脸说： “这世上跟人不一样的物种多了去了，人的肉眼看到的不是全部，怎能丢了敬畏之心？怎就觉得人可以研究明白所有？不怕世上有异物，就怕人长了异心！有祸患也是人自己招惹来的。” 吴晨话音刚落，便见到圆娘动了动，吴晨赶紧探身看了过去，高二和许大却同时朝身后推了两步。 圆娘缓缓睁开眼睛，看到吴晨的脸，她眨了眨眼，像是想了想这人是谁？而后开口问：“叔叔怎会在我家？我母亲呢？” 圆娘歪头看了看床边其他地方。 “圆娘可有觉得身上哪里不舒服？”吴晨问。 “没有力气。”圆娘虚弱的答。 “圆娘可还记得早晨醒来后发生了什么？” 圆娘皱了皱眉，认真的想了想问：“我不是刚醒吗？现在不是早晨？” 吴晨挑了挑眉，说：“你可能是回到家太过欢喜……” “叔叔，我有些饿了，可否命人送些粥面来？”圆娘嘟着嘴，模样甚是惹人怜爱。 吴晨笑了笑说：“圆娘再忍一忍，你现在的身体不宜吃东西。” “为何？不吃东西怎能行？” “先饿三日，叔叔我就守在你身边，三日后你的病就好了。” 圆娘顿时慌了，哀求道：“圆娘只想喝点粥。” “加上我的几滴血，你可还要喝？”吴晨说罢，抬手用锦被将圆娘裹了个紧实，而后对高二和许大喊道：“用干净的茶杯，老法子！” 高二迅速拿起桌上的茶杯，挥手将茶杯中的水倒干净，和许大走到吴晨身前，许大拔出长剑举起吴晨的一只手，利落的在吴晨手指尖刺了一下，高二赶忙挤血。 可能是血腥的味道刺激了圆娘，原本只是略微挣扎的圆娘突然间发力，吴晨只得双手按住。 第二百九十六章 关心则乱 第297章 关心则乱（一更） “有几滴就够了！她没有之前劲儿大。” 吴晨控制住圆娘，再次伸出手挤出几滴血，而后将划破的手指头放进嘴里，他真是一滴都不想滴：“赶紧加水。” 高二忙问：“茶水行不行？” 许大说：“茶水肯定不行，还是老老实实的去外面要些干净的水，真说用了茶水不管用，吴兄弟这几滴血算是白滴了。” 两人刚要往门外走，宋固正好陪着憔悴的俞世安进屋，高二指了指床说：“圆娘又犯病了！” 俞世安听罢便要扑过去，被宋固拽住，说：“俞副使冷静些！” 俞世安虽没有再向前冲，却着急的对吴晨喊道：“你力气那般大，圆娘怎禁得住你这把按压？” 吴晨无奈的摇了摇头，刚要解释，便听到圆娘喊道：“爹爹救我！我，我只是肚子饿了。” 俞世安一听，哪里还能冷静，他使出全力将宋固推到一旁，口中喊着：“放开圆娘！”便扑了过去。 好在宋固反应够快，再次将俞世安抱住，劝道：“你也知道现在的圆娘，不是你的圆娘，怎地这么快便忘了？！” 俞世安哽咽的说：“万一，万一她现在好了呢？” 吴晨严肃的道： “圆娘不过八岁，可刚刚她醒了，看到我竟能冷静的喊出‘叔叔’我便有些疑心，随后我故意问她之前发生的事可还记得？她却说她刚醒！你想想，一个八岁的孩子，醒来后见到的是个男人的脸，别管认不认识，她的反应对吗？” 俞世安哪里听得进去，只嚷嚷道： “圆娘说她饿了，你就给她一口吃的又能如何？” 吴晨也有些急了：“刚刚只有我在她身旁，我只要离开半步，她便可以趁机窜出去，你见过我有多快吗？她不比我差！听明白没有？饿的不是圆娘，是圆娘身体里的那东西！她想吃的是人血！” 俞世安撸起袖子说：“你让她喝我的血……” “我真想一巴掌呼死你！本想着你是个明白人才将你叫回来的，你喂血给她，养的是圆娘身体里那东西，那东西一旦强壮了，圆娘还有活路吗？我这想办法救圆娘，你这个亲爹却要害她！” 俞世安傻了。 这时高二和许大进了屋，高二端着血水走到床边，问：“怎么喂？” 吴晨说：“我按住她，大哥将她嘴捏开，二哥直接灌！” “爹爹救我！” 许大跳上床，三个人一通忙乎，宋固抱着奋力挣扎的俞世安，屋里好不热闹！ 终于半碗血水被灌了进去，高二和许大迅速地逃离了房间，高二临走时还不忘了提醒宋固：“快出去，一会儿能熏死！” 宋固没听明白，愣了一下，只愣这一下，俞世安挣脱了宋固的双臂，直冲到床边，恰巧吴晨刚刚将圆娘夹在腋下，准备出门，吐在院子里总比吐在屋里强些，可俞世安拦在前面，吴晨慢了一步，圆娘‘哇’的一口，吴晨屏住呼吸，宋固下意识捂住口鼻，俞世安直接向后一仰，熏晕了。 …… 院门口，高二捂着口鼻问急匆匆走进院子的秦叔：“你们俞府还有多少院子？我看这意思，还得吐几回。” 秦叔又是叹气又是摇头，说：“不怕院子不够用，我怕二娘子治不好啊。” 许大安慰道：“吴兄弟肯定能想到法子，只是你家主君……要我说开一副安神的药，让他睡下最好。” “何必如此麻烦，直接送回大牢便是了。” 三人齐刷刷扭头看向院门外，不知何时，邢云已经站在院门口了。 …… 邢云冷峻的迈步进了院子，看到吴晨一手捂着口鼻，一只胳膊下夹着圆娘，圆娘吐一口，吴晨换个地方…… 邢云站住了，高二刚想介绍一下情况，邢云转身快步走出院子，口中嘟囔道：“太特么臭了！” 高二和许大跟了出来，许大问：“咱们是不是要去成亲王府？” 邢云原本冷峻的脸这时候变得丰富多彩了起来，他问：“吴晨怎么忍得住？” “哼，就这样，俞副使还不领情呢！要不是他自己被熏晕抬走了，这时候也只知道心疼她闺女，担心吴兄弟用力大了，伤了他闺女……” “俞副使也是关心则乱，这要是你家儿女，你会如何？” 高二被许大问的没了话。 邢云忍了又忍，还是用手捂住了口鼻，说：“陛下的意思，我去成亲王府便可，吴晨或许需要你们俩在身边，我是要问问吴晨都需要找些什么，刘进忠回禀的乱七八糟，看样子吓得不轻。” 高二说：“你见了也得吓着！” 邢云冷哼了一声。 这时秦叔出了院门，边捂着口鼻边说：“我担心要换院子，所以已经提前命人收拾好了。” 吴晨抱着圆娘跟在后面，吴晨问：“你家主君还没醒？” 秦叔忙说：“宋提刑守在一旁，醒了或许也不会让他动。” 吴晨点点头，又看向邢云边走边说： “你去成亲王府我就放心了，我看圆娘吐的这个味道，很像尸臭，之前见过撞客，属于是鬼魂硬上活人身，待不久的，可圆娘这个，像是要永久居留，只是不知李忆用什么法子做到，所以你去成亲王府，一定要仔细找找瓶瓶罐罐，兜兜袋袋，尤其是五色玉石！” 邢云点点头，一转身，人不见了。 高二走在邢云后面，突然人不见了，吓了一跳，忙问：“他是人是鬼？怎能说没就没？” 吴晨笑了笑说：“官家身边的人，自然厉害一些。” 秦叔擦着额头上的汗，走在前面还时不时的回头看看吴晨怀中的圆娘。 吴晨安慰道：“秦叔莫急，应该是还能救，这次吐的已经比上次少些了。” 秦叔慌忙点头，口中说着感激的话。 …… 又换了个院子，屋中各处也是用白布盖着，圆娘又如睡着了一般躺在床上，吴晨照例寸步不离。 高二和许大坐在稍远处，与吴晨聊着这件事诡异之处，秦叔命人守在院子里，生怕吴晨突然要用什么，没个人伺候，秦叔自己则带着人去收拾圆娘的院子了。 第二百九十七章 去探事司 第298章 去探事司（二更） 吴晨觉得这次圆娘可能会睡的时间长一些，高二说：“不管长短，你敢离开半步？” 吴晨无语。 许大说：“成亲王想用圆娘拖延时间逃走，按理说，圆娘昨晚发病的话，对成亲王来说最佳，进王府的兵士必定大乱，这或许更能证明吴兄弟之前的推断是对的，成亲王昨晚没想到。” “圆娘发病之后对普通百姓很危险，但对大批的兵士……没什么大用，她或许能躲过刀剑，却躲不过箭矢，那东西可不想看到圆娘的肉身死了，真说昨晚发病，冲出来也是死在箭雨中。” 吴晨说着顿了一下，又说： “我之前怀疑圆娘今早醒来时看到什么或者吃了什么，引得她发病了，可刚刚你们也看到了，她睁开眼只看到了我，且我敢断定她醒来时便已不是圆娘！按理说这个东西被我的血伤的不轻，应该修养一段时间，醒的是圆娘才对，可她竟这么迫不及待的再一次压制住圆娘醒来……” “我怎么听着像是那东西着急做什么？”高二皱眉问。 吴晨说：“我也有这个感觉，她醒了便着急将我支开，支开之后呢？” “自然是喝我们俩的血……” “不是！”吴晨打断高二：“她想冲出去！我不会离开这间屋子，她伤害你们纯属自己找死，但是却有机会冲出去，再结合之前她伤害了那么多下人，最终在一所偏僻的院落被我擒住，如果我当时没到呢？她会去哪？” 高二忙说：“你之前说过她想出府！” 吴晨点头说： “但她不认得路，昨晚回来的太晚，她还没时间熟悉俞府，但她记得我，也听说过俞副使是圆娘的爹，也就是说那东西在圆娘身体里之后的事，她记得！那般的圆娘出府，府外皆是百姓，必定会引得京都大乱，只等府衙衙役赶到，便不知要死多少人！” “有人想救走成亲王！”许大听明白了。 吴晨长出一口气说： “眼下这只是咱们的推断，还有一种可能，成亲王担心我去审问，用圆娘拖住我……他怎会知晓我能制住圆娘？这个推断应该不成立。” 高二着急的说：“还是得想个办法，不能让你一直守在这儿，尽早将成亲王的真假辨识出来，别的也就不是事儿了，这般……” 高二话还没说完，房门被推开，邢云走了进来。 高二忙问：“你不是去成亲王府了吗？” 邢云没理高二，看向吴晨说：“陛下命你尽快赶去探事司，查明真假成亲王，这里有我……” “有你有什么用？” “我不会像你那般优柔寡断，制不住杀了便是。” “杀了？凭你？” 许大看得出来吴晨有些恼了，忙打岔又问道：“你不是去成亲王府了吗？怎地又回来了？” 邢云看都没看许大，说：“毁了肉身，妖物再想胡来，总需要些时间，你利用这点时间将成亲王查出来，比什么都强，万事要以大局为重……” “你这辈子是不打算成家，不打算生儿育女了？轻易对一个孩子下手，白长这么大个！你回去告诉官家，成亲王那里我自会想办法，圆娘的命我保定了！” 邢云按住腰中剑，像是强忍着怒意。 吴晨摆了摆手说：“别管上次跟我比试的是不是你，你也该知道你不是我对手，官家要我办的差事我不会耽误，但圆娘的命我也要！” 邢云深吸一口气，说：“我要见你离开俞府才能回去复命。” “那你就坐一旁老实等着。”吴晨说罢，坐在床边，先是看了眼熟睡中的圆娘，然后陷入沉思。 许大给邢云搬了把椅子，劝说邢云坐下，高二在一旁劝道：“你别生气，吴兄弟就是这个脾气，将来你家中有人遇到难事，他也会如此相帮……” “你盼点好！”许大皱眉说：“这种事岂是随便能遇上的？” “我就说这个意思，现在不是说圆娘没救了，而是还有机会，吴兄弟肯定能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耽误不了官家的大局，再说……” 高二话没说完，吴晨突然站起身说：“备车！咱们现在就去探事司，会会那三个‘成亲王’。” 说着吴晨将圆娘抱起。 高二赶紧打开房门对外面的人喊道：“备车！”而后愣住了。 邢云刚坐下，又站了起来急急的问：“你带她去探事司？你能确保可以控制住她？若是在探事司里惹了祸端，传扬出去……” “官家给你的差事，不就是看着我离开俞府去探事司吗？且你可以一直跟着，看看能不能要了圆娘的命！” 吴晨说罢，抱着圆娘出了房门，也是愣了一下，只见宋固搀扶着俞世安站在门外。 俞世安像是一下子老了十岁，他跪到地上朝吴晨磕了一个头，宋固没有拦着。 吴晨急道：“你这是咒我呢！快起来！探事司你就别去了，圆娘我会护好！” 俞世安重重点头，默默起身。 宋固说：“我跟你一起去，或许能看出点端倪。” 吴晨点头，看向俞世安说：“你在家照顾好嫂嫂，别的不用多想。” 俞世安又重重点头。 …… 马车备好了，吴晨抱着圆娘上了马车，其他人骑马随行。 一行人很快到了探事司。 探事司如今是重兵把守，京都也开始谣言四传，说什么的都有，只是还没人跟鬼魂邪物联系到一起。 吴晨坐的马车直接从侧门进了探事司，等到了院中才停稳，吴晨抱着圆娘下了马车，伸手搀扶的人竟是顾世明。 “你怎么在这儿？”吴晨随口一问。 顾世明哼了一声反问：“我不在这儿在哪儿？” “带我去见见三位‘成亲王’” “一起见还是分开见？” “分开见。” “你抱着这个女娃儿见？” “要不你抱着？” 顾世明退后两步，说：“我还是给你带路。” “最好离我远一些，她何时犯病我可不知道。” 顾世明脚下走得更快了。 此时宋固邢云，高二许大，都已进了院子，快步跟上吴晨。 …… 一直盼着进伏，进了伏就有盼头了，四十天嘛，熬，结果哪天进伏都忘了，热糊涂了。 这两天阴天，闷得又上不来气，气象预报传说后天高温又会回来，你说又没人惦记它！ 这本书写到现在，完全是一股子执拗在支撑我，必须好好完结，如果从此再不写了，也算是有个不遗憾的结尾，然后看到你们给我投月票，看到实无此人还在坚持天天打赏，还有吃饱卧倒，隔三差五的就打赏一次，昨天矿石ks也给吴晨打赏了不少，你一直都在！还有凡麸俗子……已经很久没有同时收到几个人的打赏了，原本已经平静的如死水一般的心，又有了点微澜。 感激！也感恩！重重抱拳！ 心情不好的时候去看看花花的视频，那只可爱的大熊猫，陪我走过这几个月的低潮。 好想夏眠…… 出伏倒计时！ 第二百九十八章 李忆 第299章 李忆（一更） 吴晨抱着圆娘坐在牢房中那间专门写口供的密室中，这里没有刑具，烛火有些昏暗，吴晨特意要求撤去几盏烛火，要不是需要做做样子，他一盏都不留，现如今即便是一片黑暗，吴晨也能清楚视物。 顾世明老实的站在密室外面，宋固和邢云站在离吴晨不远的门口。 高二和许大押着第一个成亲王进了密室，坐在吴晨对面的椅子上，‘成亲王’手上铁链与脚上的铁链被高二用绳索绑住，许大说用不着，高二觉得还是稳妥些放心，而后二人退到门口，这间密室的门口算是被堵上了。 ‘成亲王’垂着头，身体像是在瑟瑟发抖，吴晨温和的问：“你叫什么？” ‘成亲王’身子一僵，没有答话。 “多大年纪？”吴晨也不理会他答不答，继续问道。 ‘成亲王’还是不说话。 “家住何处？” 吴晨问完也知道这人不会开口，便笑呵呵的说： “你答与不答都是死，这一点你知道，你现在想的是莫连累了家人，但你有没有想过，既然昨晚便将你们都抓了来，却一直没有审问，有没有可能已经知道了你们都是谁，家中都有谁，谁被李忆控制着，你们又是如何将脸换成与李忆一般模样的。” ‘成亲王’不自觉的浑身僵直，强忍着没有惊讶的抬头。 这里烛火昏暗，但吴晨却将这些细节看得清清楚楚。 “圆娘很好。” ‘成亲王’没什么反应。 吴晨说：“带下去，换下一个。” 高二和许大入内带走了‘成亲王’，没过多久，又带回来一个。 吴晨依旧温和的问了姓名，年纪，家住何处这三个问题，这人也没有吭声，跟之前那人一样，一直垂着头，看着像是浑身在抖。 高二以为又要带走，刚抬腿，便听吴晨慢悠悠的说：“圆娘好多了。” ‘成亲王’身子猛地一僵。 吴晨笑了，继续说道：“老界山的那些鬼魂都是成年人，别院中二百多抓来的活人中没有孩童，我一直在想，难道这两处的孩童都被你们杀了？” 昏暗中吴晨清楚的看到‘成亲王’带着铁链的双手紧紧握成拳。 “见到圆娘，我才知道，苏常做的是一部分，而你，也有自己想做的，长生不老是？你猜现在杀了你，你会不会死？你死后会是怎样的遭遇？你知道我能见到鬼魂，多少知道点常人不知道的，以我的经验，你死后会比那些被你折磨的孩童痛苦千倍！你知道的地狱只是皮毛。” “成亲王”身体越来越抖，吴晨甚至可以看到他为了制止自己颤抖，用力过猛后脖子上的青筋。 “你最想要的两样东西，一个被我交给了官家，一个被我消除了，其实我很是纳闷，既然遗诏这般重要，你为何不放在身边？交给女鬼放在一堆宝箱中，你觉着这样比放在你身边安全？那就是说你身边不安全，为何不安全？” ‘成亲王’自然不会答话，吴晨却笑得更欢快了，因为他看到‘成亲王’的额头上，密密麻麻一层汗珠。 “如今遗诏没了，铮鬼也没了，你又到了这里，你说除了死你还有别的路吗？哦，我忘了，若是圆娘能冲出俞府，京都必定大乱，可将人撕扯开，血肉飞溅的场景可没地方见去！你的人或许会想办法将你救出，可三个一模一样的人，你的人来救的时候，如何分辨哪个是你？三个都救走？” 吴晨摇了摇头，继续说道： “能救出去一个就算不错了，所以你身上必定有他们两个没有的东西。” ‘成亲王’的呼吸已经开始急促了。 “可这个东西必定不是个实物，若是个实物，早便被逻卒查验出来了，也不会是身体上的印记，这种标识太过醒目，那还会是什么呢？说到这里跟你扯些闲话，前两日去到太后宫中，那里有别处没有的美食，听说吃完很是有些用途。” 这次‘成亲王’没忍住，竟是抬起头惊讶的看向吴晨，而后又迅速垂下头。 “味道！这个东西看不见，摸不着，你常年服用自以为能长生不老的丹药，身上自然有一些味道，你的心腹能通过某些法子闻到的味道。” 话音刚落，圆娘在吴晨怀中动了动，吴晨轻轻的拍了拍，圆娘像是又睡着了。 “我想着，圆娘若是醒了，先让她喝些你的血……” ‘成亲王’浑身一抖，惊恐的抬头看向吴晨，吴晨笑得很温润，说：“大哥二哥，放血！” 高二和许大即刻上前。 ‘成亲王’挣扎着，被高二死死按住，许大拔出长剑，说：“得找个器皿装血。” 顾世明在外面听到了，忙喊道：“我这就去找！” 很快，顾世明指挥着两个逻卒，抬着一口缸进了密室。 吴晨差点就抬腿踢过去！ “你想用他的血腌咸菜？”吴晨皱眉问。 顾世明解释道：“这是摆在院中装水的，这不是离得近嘛，你说用什么装？” “找几个碗来。” …… 李忆怎么都没想到，他一个字没说，吴晨便直接认定他就是李忆，且是真的要放血，他的血怎能放？放了还如何长生不老？ “你们别动我，你们，你们先听我说……让李恒来见我！” 邢云一直冷眼旁观，直到听到李忆这句话，他双目一瞪，说：“将他看好，我去去就回。” 转眼便不见了。 许大看向吴晨，吴晨像是没听到邢云说了什么，道：“先扎破他手指，十个手指头都扎，别怕他疼，狠狠的挤。” 这时顾世明带着两个逻卒，每个人手中都捧着好几个碗回来了。 李忆是真急了：“你想知道什么，问便是了，我是皇族，怎由得你胡来！” “扎！” 许大用剑尖狠狠地刺向李忆的大拇指，李忆皮薄肉嫩，何曾受过这等罪，忍不住哀嚎，高二动手恨恨地挤了几下。 圆娘像是被李忆的惨叫吵醒，身体不由自主的扭曲，吴晨只得又轻轻拍了拍。 “扎下一个手指。”吴晨冷着脸吩咐着。 李忆吓得不行，忙哀求道：“别扎了，别扎了，你问，你问什么我都答。” “如何救治圆娘？我只问你这一次。” 第二百九十九章 公平 第300章 公平（二更） “用，用五色玉石可将她体内虫毒引出……” “虫毒？没听说过，继续扎！” “别别别！真的是虫毒！是我精心养出来的，日日用骨粉喂食……” “骨粉是怨鬼的尸骨做成的？” “是，怨气差一点都不行。” “你将有怨气的魂魄引到了虫子身体里，然后给孩童们喂食？” 李忆不吭声了。 “继续扎！” “是！是！我试过，成人吃下虫子没有什么变化，孩童则不同，他们神志身体都未长全，怨魂极易控制……” “像圆娘这样的孩童，你有多少？” 李忆又不吭声了。 这次吴晨倒是没有喊‘继续扎’，而是让高二将装着血的碗拿过来。 李忆又不淡定了，他惊恐的问：“你想干什么？” 吴晨将碗凑近圆娘的鼻子，圆娘的小脸皱成了包子，人即使在昏迷中，但小脑袋却极力的躲开碗。 “你不是想长生不老吗？没少吃丹药？你的血或许就能救圆娘。” 吴晨说着，眼睛却紧盯李忆的表情，虽说他有些把握，但还是有些手抖，他怕万一弄巧成拙，反倒是害了圆娘。 李忆听到吴晨的话，脸上的惊恐更胜，他张着嘴，像是想着该如何辩解。 吴晨说： “你刚刚说五色玉石可救圆娘，看来王府中没有五色玉石，你想拖延时间，只要时间差不多了，圆娘彻底不是圆娘了，你手中那些孩童也彻底被怨魂控制了，而你只需要跟官家周旋，尽量活到那一刻，你认为你便可以被救出去了。” “你，你到底是人是鬼？”李忆面色煞白的问。 吴晨不再耽搁，看了眼许大，许大将剑归入剑鞘，走过来熟练的掐住圆娘的脸颊，圆娘被迫张开嘴，吴晨将碗中的血倒入圆娘口中。 李忆玩命的挣扎，口中喊着：“那是我的血！那是我的血！” 高二按住李忆，呵斥道：“死了之后，你的血也是臭的！” “我死不了，我死不了！”李忆奋力挣扎，带动着铁链‘哐哐’乱响。 吴晨只当没看到也没听到，他仔细的看着圆娘的表情，脑子里想着昨晚哇哇大哭的圆娘，心提溜到嗓子眼。 也就是一盏茶的功夫，李忆已经没有力气挣扎了，而圆娘突然蜷缩着身体，小小的脸庞露出十分痛苦的表情。 吴晨让高二和许大带着李忆向后退了退，又让宋固和顾世明远离门口。 众人刚刚照做，圆娘猛地起身，一口鲜血夹杂着一团黑乎乎的东西从口中喷射而出，砸在对面墙上，密室中瞬间臭不可闻。 吴晨长出一口气，好在他让圆娘面对的是墙。 圆娘吐完之后，如同软泥一般倒在吴晨怀中。 吴晨一手捂住口鼻，将高二喊过来，将圆娘交给他，让他抱着圆娘和许大先出去，而后起身朝那团黑乎乎的东西走去。 此时的李忆是没有能力捂住口鼻的，他只能强制吸取带着浓重尸臭的空气，也不知是被熏的，还是被吓的，李忆看上去有些呆傻。 吴晨捂着口鼻走到墙边，看着墙边若有若无的影子问：“我如何做能帮你离开？” 那影子扭头看向李忆。 吴晨说：“我必会杀了他！” 那影子垂头飘在角落。 “只有杀了他你才能离开？”吴晨又问。 那影子轻轻点了点头。 吴晨说：“那你便在这里等着，时间不会太长。” 说罢，吴晨转身走向李忆，他问：“那些孩童不在京都，如若不然，昨晚那些孩童便会被放出来，你也就有机会脱困了。” 李忆缓缓抬起头，双眼充满愤怒，可就是这一怒，让他找回来点神志，立刻闻到了恶臭，他来不及再做别的反应，直接吐在了自己的身上。 吴晨笑了笑说：“你也有今日！” 说罢，吴晨转身到门口看向远处的顾世明说：“想办法将这扇门修好，让咱们的成亲王在里面好好闻一闻，享受一下！” 顾世明喊道：“这事儿你想起我来了？我不干！” “那你就别跟着我查案子！” 吴晨说罢刚要迈步离开，又收回了脚，他听到有人来了，且他能听出来其中一人是邢云。 高二抱着圆娘已经大步向前走了，被吴晨拽住，高二焦急的问：“她一会儿会不会醒？醒了……我该如何是好？” 顾世明这时已走到他们跟前，说：“我来抱这个小娘子，你去修门。” 高二说：“好嘞！”便将圆娘递给顾世明。 许大忙拦住说：“你快别逗他了，真说圆娘没有好，醒了一口就能让顾公事去见列祖列宗……” 高二坏笑着说：“这还是好的，直接撕扯成两段，顾公事怕是没脸见列祖列宗。” 顾世明伸出去的手缩了回来。 宋固上前道：“让你修门已经是极好的差事了，你若是连这个都嫌弃，还真是不要跟着吴晨了……” 宋固话没说完，便听到了脚步声。 他们几人现在站的位置还没到牢房门口，周围只有火把的光，味道虽说比密室中强了不少，但还是有些刺鼻，吴晨停在这里，也是有点成心的意思。 先出现在几人眼前的是两个小太监和两名带刀侍卫，随后是刘进忠，没等李恒露面，刘进忠已经表现出忠心护主的姿态，转身拦住了李恒，还劝说道：“陛下不要进去，那里面臭不可闻，我先命人清理干净。” 邢云走了过来，皱眉问吴晨：“你拉在里面了？我刚才走的时候，明明没有这臭味！” 吴晨笑道：“你俩都闻过了这才公平。” 这是一句只有吴晨和邢云能听懂的话。 邢云皱了皱眉，只这个工夫，李恒不顾刘进忠的阻拦，捂着鼻子走了过来。 吴晨见该闻的都闻了，便说：“还是先去外面，这里的味道需要散一散。” 其他人都在给李恒行礼，李恒随意的挥了挥手说：“免了！你那耳朵早便能听到我来了，如今才说出去……刚才你为何不等在外面？” 吴晨尴尬的笑了笑说：“我以为来的只是邢云，想着让他体会一下我办差的不易……” “李忆现在何处？” “我留他一人好好闻闻。” 李恒满意的点点头，这才肯转身，且走的极快。 …… 昨天写了几句感谢的话，马上就收到月票和打赏，感动之余又觉得受之有愧。 我已经尽力了，但还是没有成绩，说明我不是这块儿料，写不出好看的故事来，想通这一点之后，我也就没有什么追求了，只想着按照自己想的，好好的把这本完结了，对得住一直跟着我看的读者，不管怎么说，写了三年多，还是积累了一些读者朋友的，这事儿有点像谈恋爱，你们怎么就看上不咋地的我了呢？ 如今整个世界都在折腾，大环境不太好，打赏需要真金白银，你们还是给那些，是，写得好的作者同志，总觉得给我不值得（捂脸） 还是要感谢实无此人，呼煤家长，乔生大爷，巨巨巨巨巨鲨的打赏，重重抱拳了！ 还有给我月票，推荐票，和所有坚持订阅的读者，重重抱拳了！ 天气炎热，遇到烦心事千万别钻牛角尖，等秋高气爽时，所有烦恼就会跟着大气压散开！ 周末愉快！ 第三百章 必须昭告天下 第301章 必须昭告天下（一更） 探事司的堂中只有李恒和吴晨两个人，其他人都等在门外。 高二抱着圆娘站在院中心中还是有些忐忑的，虽说他十分信任吴晨，但他也亲眼见过这位小娘子醒来后的模样，阴影还是留下了，所以他极力劝说邢云抱一会儿。 邢云只说：“你放心，若是这小娘子有何异常，我必会立刻将她斩杀！” 高二哼了一声问：“杀错了怎么办？吴兄弟定会找你拼命！” 邢云张了张嘴，没有说出什么来，其实他想说：吴晨收拾我，无需拼命。 …… 堂中，吴晨正在与李恒说自己的推断：“……李忆想长生不老，找来不少孩童，或许一开始只是为了炼制长生不老的丹药，后来发现还可用孩童肉身做怨魂的宿主，便于他们操控，而孩童的肉身一旦被怨魂占据，便会如圆娘今早一般，不但力大无穷，且嗜血如命。” “圆娘不会是唯一一个。” “是，我推断李忆想用圆娘拖住我，只是其中一个目的，还有一个便是今早圆娘能冲出俞府，在街上大开杀戒……” “京都便会乱了，他的人才好来救他。” “可圆娘没能离开俞府，若是他手中还有别的孩童，怎会到现在还没用？所以……”吴晨说到这里突然站起身走到门口，推开门朝外面正在跟邢云斗嘴的高二喊道：“先将圆娘送回府，让俞世安找大夫开方子调理一下，告诉他，别的都没事了。” 说罢，吴晨又回到屋中对李恒说： “我用李忆的血将圆娘体内的怨魂给逼迫了出来，我当时还犹豫了半天，真怕他的血也不干净，但是想到他是求长生不老的，吃的那些丹药也都是帮他固阳气的，理应对怨魂有作用，果不其然，圆娘吐了一大口血，带着一团黑漆漆的东西，而后我便看到一个若有若无的鬼影，极是虚弱，我问他如何才能将他送走，他说不了话，只是看向李忆，我问是不是杀了李忆便可？他点了点头，我由此推断，这些怨鬼的怨怕都是因李忆而起，这有点像太后宫中的那些怨魂，你说他们留住对自己有怨气的鬼魂是为何？” 李恒原本听得极是认真，可听到太后二字后面色即刻阴沉了下来，说：“让你查李忆，没让你查太后！” 吴晨坐到椅子上，像是没听到一般，继续说道： “我推断，他们是想让这些鬼魂留下，因为鬼魂的肉身在他们手中，他们想做什么都趁手，若是与他人结怨，怨恨之人万一吃饭时噎死，怨魂便会离开了……” “他们不会用阵法？非要这种法子留住鬼魂？” “阵法这东西他们也得用，但是，我说不好，你看女鬼在别园中被我撞了几次阵法，弱的只剩个影子了，而李忆想要的是怨鬼的戾气，怎舍得让他们变弱，再说，就李忆那样的，想要留下些怨鬼根本不叫个事儿，只能说是顺便，他伤害了那么多孩童，就这一项罪名，也必须要凌迟！” “这事儿不易张扬！” “不张扬也得凌迟！”吴晨提高了声调。 李恒竟是没有反驳。 吴晨想到那些孩童，又想到那些爹娘如今也都死了，心情顿时烦躁起来，只见他站起身，在屋中来回踱步，一下没控制住，斥责起李恒： “杀百姓的时候，你毫不手软，几百条人命你说不要便不要了，理由只是难辨善恶，如今要杀李忆，你只看皇家颜面了，不想他的罪行，我若是你家亲戚我也反！只要不起兵，成败之前不让百姓知道便可，最终顶多是暗地里被杀！但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带着妖童的人肯定已经在路上了，不定哪日便到京都！他们知道想救出李忆不容易，只有让京都大乱才有机会，李忆多活一日京都便多一日的危险！那些孩童何罪？如今被李忆害的，我想救……也就是想想。” 吴晨说罢，又颓然的坐到椅子上口中嘟囔道：“圆娘是刚刚服下李忆的虫毒没多久，可那些早就在李忆手中的孩童呢？” “你刚刚不是说李忆的血……”李恒像是没将吴晨的僭越放在心里。 “李忆的血能救圆娘，未必能救那些孩童！谁知道那些孩童服下虫毒多久了？这要等他们到了京都才见分晓，可他们几时到京都如何知晓？我无法分身守住四个城门，他们一旦露面便是人命！” “若是现在便杀了李忆呢？”李恒认真的问。 “你偷偷杀有何用？” “那便昭告天下！想列出百八十条罪名还不容易？” 吴晨眼前一亮，说：“如此一来，他们必定想要劫法场！” “你可要想好了，行刑之时必定很多百姓围观，若是阻拦也骗不来人劫法场，你能确保在他们没有放出妖童之前，将他们全部抓获？” 吴晨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李恒耐心的说：“我不想张扬并非只为了皇家颜面，寻常百姓家出此妖人，抓住后当众行刑只会让百姓心里踏实，但皇家出此妖人……” 吴晨点头说： “我明白，刚才我说话冲了些，你别往心里去，昭告天下还是要的，这样才能让李忆的人知道，再折腾没用，脑袋都没了，身子还能动弹？只是罪名可以变一变，等你祭祖的时候，再好好跟列祖列宗说一说就是了。” 李恒严肃的说：“当众行刑……也不可行！他毕竟是皇家中人。” 吴晨不耐烦的摆摆手：“你看着办就是了，只是，想救李忆的人必定已经在谋划甚至已经动了，杀李忆要快，可如何才能探知……” “莫急，陈忠虽精于算计，但有一点，他不信任任何人，他会让属下探得消息，而后做出选择，能与我说的自然说的详尽，不能与我说的，瞒下不报就是了。” 吴晨一喜：“所以他的人还可以用。” 李恒点头道： “如今咱们知道会有妖童进京都，便在进京都的路上命人打探清楚，我今日回宫便写下诏书，明日便可昭告天下……最怕这些邪物突然作怪，若是能有所防范，他们未必能掀起多大的风浪。” 第三百零一章 不听 第302章 不听（二更） 吴晨嗯了一声，他知道圆娘发狂的时候之所以能逞凶，很大原因是因为下人不敢还手，又十分惧怕，若是遇到有准备和装备的兵士，孩童和看押他们的人怕是很快便会死在刀箭之下。 至于宿主死了，怨魂会如何，吴晨不知道，但他知道铮鬼厉害是因为会吃人，而这种怨魂……等李忆被处死之后，那些怨魂理应跟着离开，这便足够了。 “陛下是不是要见见李忆？李忆既然想着还能周旋，便是算着陛下还有想知道的事，陛下千万别被他蒙骗拖延行刑才是。” 吴晨想通了，心中放下一块儿大石头，浑身都觉得轻松了一些，说话的语气都舒缓了，甚至带着一丝调侃。 李恒冷哼了一声说：“将他带到这里来，那味道实在是难闻的很。” 吴晨坏笑着起身出了房门。 …… 顾世明带人脸上蒙着厚厚的面巾，费了半天力气，那扇被吴晨拍倒的铁门都没能立起来，可这时的李忆已经被熏的开始吐白沫了，偏巧这时吴晨拎着一支树枝来了，他捂着口鼻对顾世明说： “官家要见见咱们的成亲王，只是可惜了这一屋子的味道，你带人将陈忠，袁书淳，苏常弄来，让他们也享受一下子……这扇铁门你们弄不起来，就不能换个木门先装上？这得放走多少味儿！” 说着吴晨走进密室，直奔角落，对着那个影子说：“你到树枝上来，一会儿来的都不是好人，万一你被他们发现，即便我现在弄死李忆，你也离开不了。” 那影子慢慢挪向树枝，吴晨干脆举着树枝迎了上去，只是扫了一下，影子进了树枝。 顾世明本是想骂上两句的，奈何厚厚的面巾嘟着嘴，他想着先办差一会儿再跟吴晨理论。 …… 很快陈忠，袁书淳，苏常便在密室团聚了，三个人都被捆绑着，表情痛苦的看向吴晨。 吴晨捂着口鼻说：“你们要多谢谢陈忠，这密室修的好啊，想放出去些味儿实在是难，刚刚李忆已经被熏的口吐白沫了，这事儿不能将你们仨落下，好好享用！” 吴晨拎着树枝离开时，顾世明正带人抬着一扇木门到门口。 吴晨嘱咐：“不用多结实，能遮挡住，让臭味多留一会儿便可。” 顾世明实在看不惯吴晨这幅嘴脸，他想扯下面巾，犹豫了一下还是放弃了。 …… 李忆被带到李恒面前时，已经奄奄一息了，刘进忠在李忆被拖进去之前先帮着擦了擦李忆的脸，口中还嘟囔着：“好好一个王爷，如今倒好！” 嘟囔完还不让李忆进去，而是等吴晨回来才放心的让人将李忆拖进去。 李恒等的有点不耐烦了，再看到李忆的模样第一反应是问吴晨：“你对他用刑了？” 吴晨耸了耸肩说：“冤枉啊！我只是刺破他几根手指，挤了几滴血救圆娘，他这副模样是被那臭气熏的，给他喝点清水，或许能好些。” 李恒挥了挥手，刘进忠马上领会，很快便端来了一碗清水，刘进忠扶着李忆亲自伺候着他喝了下去。 李忆瘫倒在地上，缓了一会儿，呼吸才顺畅了一些。 吴晨让人将李忆绑在一张椅子上，便打算跟刘进忠一起退下去，李恒忙问：“你确定这般捆绑，他便不能伤到我了？” “邢云在呢，我留下来干什么？你们的家务事，我不听也罢。” 说罢，吴晨拎着树枝就要走。 李恒冷哼了一声问：“你在院中跟在屋内有何区别？” “陛下想多了，我是想去俞府看看圆娘如何了，你们叔侄俩叙叙旧，然后陛下尽快定下他的死期，也好让外面的人知道知道，他们的主君靠不住，哦，他的血得给我留些，或许能救下几个孩童。” 李忆听到‘血’字，浑身一激灵。 李恒摆了摆手，吴晨走出房门。 …… 吴晨确实是挂念圆娘，也确实不想听皇家秘闻，他找了间偏僻的耳房，将树枝放在里面，这才离开探事司。 顾世明留下听李恒吩咐，宋固跟吴晨去了俞府。 …… 高二和许大将圆娘送回俞府后，将吴晨的话交代了一遍，俞世安早就老泪纵横，秦叔忙去找大夫。 等吴晨到的时候，圆娘已经用过药沉沉的睡着了。 俞世安见到吴晨便要磕头，被吴晨拦住了，吴晨问：“大夫怎么说？可是没什么大碍了？” 俞世安忙说：“大夫说伤了元气，要好生调理一番，还问孩子为何会这样？我没办法解释，便说送去乡下一段时日，接回来便这样，大夫说没有性命之忧，能恢复成什么样，却也没有把握。” 俞世安说着，抹了抹眼睛。 吴晨说：“圆娘命好，还有得救，其他的孩童，怕是没机会了。” 俞世安愣住了。 宋固低声解释了一番，俞世安紧皱眉头说：“难怪从老界山到龙谷山别院，只见成人未见孩童！” 宋固说： “李忆手中没有实权，更无兵权，因常年修道，寻求长生不老，有机会接触到妖人邪物，便萌生了这种阴损夺权的法子，他们能用的，会用的，能想到的，也都是邪术，这个过程不知多少人送了性命。” 俞世安看了看熟睡的圆娘，轻声说：“走，去我书房坐坐。” …… 吴晨来俞府一方面是记挂圆娘，一方面是不想听到李恒与李忆之间的对话。 李恒百忙之中都要出宫见见李忆，聊的事肯定小不了，吴晨可不想知道，这个案子自始至终他要做的都是与鬼魂打交道那些事，对于他来说，再将准备进京都那些妖童收拾了，这个案子在他这里便算是了结了，甚至这些人都不需要他出手，等李忆死后，他再脑袋疼一疼，这件不能对外人道，也不会留在史书中的案子便可以永远尘封了。 至于还有哪些官员参与了，李忆究竟有多少处巢穴，还养了哪些人，这些事李恒自会派人查明解决，吴晨觉得他没必要参与。 只能重重抱拳了！ 凡麸俗子，777雾风777，，二月谢打赏！ 内啥，有点不适应（捂脸） 我好好码子去了！ 第三百零二章 训话 第303章 训话（一更） 吴晨也是这两日才想明白的，上一世办案，证据链上的每个环节都要查明查透，他本来也是带着这个习惯来到这一世的，前期办案的时候，他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直到那晚见到太后，吴晨有些退缩了。 这案子说太后没有牵扯其中，吴晨不信，太后与女鬼是一个爹，自小接受的教育差不多，吴晨也亲眼见到太后不太正常，女鬼与成亲王有些猫腻，太后当真一点不知？太后留下宫里的那些怨魂，目的是什么？神神叨叨的太后又是怎么被先帝看中的？李忆手中的遗诏只能这么用吗？ 这些隐藏了十几二十年的秘密，李家叔侄不得往深里唠唠？这些内容又岂是吴晨能听的？ 这个案子吴晨再跟下去，李恒不将他灭口，他都不好意思再活着！ 可其他几人不知道内情，到了书房后，宋固便开始分析案情，俞世安时不时的插上一句，高二也成了明白人，偶尔总结两句还挺到位。 只许大跟吴晨一样，一直没有出声。 眼看到了用晚饭的时间，秦叔过来说备下酒菜了，吴晨赶忙抬手制止道： “你家主君不宜在这个时候饮酒，又不是无罪释放，眼下官家正是焦头烂额的时候，咱们在这畅快，不是自找麻烦？” 俞世安想想觉得也对，洒脱的说：“随便整些吃食便可，或许晚些时候便会有旨意到，我还是要回到牢中。” 吴晨说： “应该不会，官家现在没工夫想起你来，就算是要回去顶多也就再关一两天。我准备抓住个官家心情舒畅的时候，提一下离开京都，以京都为圆心，寻便大江南北，将遗留在世上的孤魂野鬼送走，还这人世间一片清明的要求。” “咱们不等着看成亲王，陈忠他们受刑？”高二不解的问。 吴晨笑了笑说：“明日，最迟后日便会是他们的死期，我当然要看！”他收敛笑容，又说： “原本官家想悄悄处理，毕竟是牵连皇家的丑事，好在官家还算是有些脑子，权衡利弊之后想到要昭告天下，至少那些藏匿的同党能知道，他们的主子没了，他们也好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不然一股脑都憋着来京都救人，我不得累死？” 几个人都没有说话。 过了片刻，秦叔带着下人端着饭菜来了，吴晨却起身说道： “难得今晚无事，我回家陪大头哥吃顿饭，来了京都几日时间，竟是没有陪大头哥吃过一顿饭，真是不该，你们也各回各家，宋提刑跟我走，老俞你守着你闺女，平日里没时间陪着，趁着官家没想起你来，你赶紧陪陪。” 秦叔忙说：“这饭菜都准备好了……” “府中这么多人，剩不下！你府上那些因圆娘受伤和身故的……多加抚恤，银子不够跟我说，我现在用不上……” “你那点银子还是留着，我自是不会亏待他们，你放心便是了。”俞世安严肃的说。 …… 吴晨让高二和许大也赶紧回家，而后带着宋固回到家中。 家中新来的八个人倒是对大头照顾的不错，大头正一个人坐在圆桌前吃的欢快，见吴晨回来更是高兴的多吃了一碗。 用完饭，吴晨将八个人叫到院中，说： “我记不住你们的名字，在家时间又短，你们的样貌我也需要时间记住，这样，你们能不能按照年纪排个顺序，从老大到老八，我记着方便，你们也不用改名换姓的，你们觉得可好？” 八个人齐齐点头。 吴晨又说： “我这没那么多规矩，把我大头哥照顾好，家里别乱七八糟的就行，我这人性格极好，不会轻易发脾气，可一旦惹怒我，便是性命之忧，你们做什么之前心里有个数，虽说你们是官家派来的，但是邢云我都不正眼看他，所以你们收起试探，好好当差！” 八个人都愣了一下，而后又齐齐点头。 吴晨背着手想了想，觉得没什么好说的了，便挥挥手说：“去忙。” 吴晨转身回到屋中。 宋固坐在屋中饮茶，大头吃多了难得的自觉去前院后院溜达。 宋固问：“咱们若是离开京都，你还带着大头吗？” “确实犹豫过，至少前期要带着，等找到能让我觉得安全的地方，便不带了，但是我不太想带着你。” “为何？”宋固放下茶碗焦急的问。 “你也是有家的人，怎能跟着我到处乱跑？” “偶尔回去住上两日便可，又不是出来后再不回去了，你带着大头难道他一辈子不娶媳妇儿？” 说到娶媳妇儿，吴晨不知为何想到了陈南竹，他刚想开口分析下官家不让陈南竹出宫这事，看到宋固的脸才想到宋固并不认得陈南竹，便换了个话题说： “我就想着趁着官家处理家事的时候，咱们避避嫌，省的官家一看到咱们便想起让他闹心的人。” 宋固点头说：“我明白你的意思，后面的事，咱们还是不参与的好，但是……你说五色玉石不在成亲王府，会在哪呢？袁书淳有，陈忠也有……” “袁书淳手里的很大的可能在大长公主府，官家之前是想秘而不宣，如今既然想昭告天下，大长公主府必然会被查抄，能不能找到咱们也不打听，至于陈忠手里的……理应在李忆手中，至于藏在何处，官家不会让我知道。” “还是不放心你。” “换做是我也不放心，能像现在这般，已经是最好了。” 宋固认同的点头。 “你们也太没良心了，怎地不等我一起用饭？” 顾世明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紧跟着顾世明摇着扇子推开了房门：“要不是大头认识我，你这个宅子我进都进不来！” 吴晨呵呵一笑，问：“你还未用饭？” “官家见完李忆，又跟陈忠续了续旧……你说你损不损？你将陈忠他们扔在那臭不可闻的地方，倒是想着将他们弄出来呀，这可倒好，官家要见，我才想起来陈忠还在那密室中，赶紧弄出来，那臭的！他在里面是又拉又吐，从头到脚没一个地方是干净的，袁书淳是被绑着动不了，要不然肯定掐死陈忠。” 宋固听得直摇头。 第三百零三章 老师 第304章 老师？（二更） “只那密室中的臭味就够人受了，陈忠还自己整出来一些，就他那副样子，怎能见官家？自然是先要给他洗一洗，换身干爽的衣衫，结果官家一见以为是探事司对陈忠优待，当时便发了脾气，即刻命人先打二十板子，我看陈忠那样子怕是受不住，便示意他们轻一些，就这一通折腾……等官家单独跟陈忠问完话，官家回宫，再看那陈忠，可就差点归了西，我赶紧找大夫给他续命，哎呀，又是好一通忙乎，未定罪之前陈忠若是敢死，探事司这些人也都别想活着了。” “那你到底用没用晚饭？”吴晨问。 顾世明一边摆手一边摇扇子：“熏得我吃不下！我看那袁书淳被熏得都有些疯了，胡言乱语的一会儿说自己是仙人，一会儿说自己是圣上，苏常直接就晕死过去了，我看有了这间密室，来日便不用再用刑具了，关里面片刻，什么都能招！” 吴晨说： “这招太损，不是罪大恶极的可不能用这间密室，按理说找到证据，让犯罪嫌疑人无法辩驳，或者用现有证据问出口供才是本事，你这动不动便上刑，屈打成招算谁的？” “我就这么一说，可话又说回来，探事司能抓的人，很少有能出去的，这可与京都府和大理寺他们办案不同。”顾世明坐到吴晨不远处的椅子上，收起折扇认真的说。 “你别老想着探事司办案那套，我今后要办的案子可能都是犯了律法的案子，你若是不愿意，趁早留在京都，如今皇城司正是缺人的时候，你留下或许可以升职。” 顾世明这次倒是没有急着出言反驳。 这时大头跑进屋里说：“门口来了一个人，说是宫里的，你快去看看，若是让你进宫，不好让人家等太久。” 吴晨‘哎呀’了一声，出了房门。 …… 这次进宫吴晨着实不愿意，但想着总要找机会说说离开京都的事，老黑虽没有再催促他，但他心里也惦记着尽早完成任务，只是这段时间没有工夫回忆那一世的点点滴滴，突然间想起来，想要回忆一下子，却发现很多事都模糊了起来。 吴晨边走边想着要尽快回去，要不然回去后肯定有很多的不适应。 吴晨想着想着便到了大殿门前，小太监还没进去回禀，便听到里面威严的声音：“进来！” 吴晨大步进入殿中，先是一愣，他没想到还有别人，只见一名锦衣华服的少年站在殿中，眉目间有几分李恒的影子。 李恒坐在殿中的宝座上，指了指少年对吴晨说：“这是太子，今日叫你来是有个不情之请，想让你收下他，从今日起你便是太子的老师……” “等会儿！老师？我教他什么？”吴晨瞪大眼睛问：“与鬼魂谈话的秘诀？如何与鬼魂相处？如何辨别人与鬼？” 吴晨质疑的时候，太子李愉已经躬身朝吴晨行礼。 吴晨赶忙跳到一旁，急急的说：“别来这套，我当不了老师，也没东西教！” 李恒笑呵呵对李愉说：“老师你已经拜了，谨记我之前的嘱咐便是了，你先下去。” 李愉先是对李恒行礼，而后又对吴晨行了礼，这才退了下去，自始至终一句话没说。 李恒站起身，指了指西屋对吴晨说：“去那里坐坐。” 吴晨边走边抱怨：“陛下这是想起什么来了？这是想保我，还是试探太子？” 李恒坐到榻上，说：“你不要想那么多，我不过是想让太子从现在开始学会对你恭敬些，你们师生二人多些了解，来日必会对兴国有益。” “我说过我不懂朝政，不可能入朝为官。”吴晨坐到李恒对面的椅子上。 “若是，若是我现在命你去杀谁……” “你有邢云，这不归我管。” “若是邢云杀不了呢？” “邢云都杀不了，那你就派禁卫军围殴，我不信圈起来还杀不死。” “就是说，我命你去杀谁，你不会应？” 吴晨不耐烦的叹了口气，说： “我要说多少遍？我帮你清理世间的冤魂，你治理你的江山，怨魂少了，世间自然安宁些，这也是你想看到的，至于别的要求，我不擅长，也不会听令，尤其是轻易取人性命的事，能闹到你跟前的……我说句你不爱听的话，你跟前的人和事不是以善恶来评定该不该杀，朝堂跟江湖不同。” 李恒点点头，面色没有什么变化，像是这个结果在他意料之中，他低头沉思片刻，站起身，背着手，神情肃穆地说道： “成亲王与大长公主密谋夺权篡位，证据确凿！君犹如元首，辅臣犹如腹心，百官犹如四肢，皇亲便是骨肉，若是风邪外入，四肢百骸无故受病，何以康健？去除坏骨腐肉，元气内充，方可康健。” “朕甚感心痛却不得不用极典，以彰显戮，赐死李忆，李念珠，其家眷贬为庶人流放岭南。” “皇城司指挥使陈忠贪庸无赖，徒以利禄自资，希宠固位，树党怀奸，蒙蔽欺君，中伤善类，大奸似忠，以恶邪奸险之姿，济以寡廉鲜耻之行，暗中参与谋反，不凌迟处死难以平民愤！袁书淳妖言惑众，荼毒生民……” 吴晨皱着眉仔细的听着，本着不懂就问的原则，吴晨打断李恒让他简单的说说这些人的处置办法，李恒满腔的激昂瞬间熄灭了，他长叹了一口气，坐回到椅子上，说了这些人的处理结果。 陈忠，袁书淳，苏常，凌迟处死，成亲王和大长公主对外说是白绫赐死，实则白绫赐死的只有大长公主，成亲王李忆一样会被凌迟处死，且大长公主的三个儿子不会活到流放那日，苏常还活着的徒弟都会秘密处死。 吴晨明白，这个案子的真实情况，绝对不能传出去，民间如何瞎传，只要官方不认，传着传着也就成了传闻，不足为惧。 “那些被李忆整成的妖童可有消息了？”吴晨问。 第三百零四章 及时赶到 第305章 及时赶到（一更） 李恒沉着脸说：“我会留下李忆的血，若是能救最好，若是不能，便都杀了，你说过，他们体内的怨魂会在李忆死后离开……” “等会儿，这个先后顺序要搞清楚，先要让怨魂从孩童的体内出来，而后再杀了李忆，那些怨魂才可离开。” “若是……没有离开会如何？” 吴晨诚实的摇头说： “不知道，若是被我遇到，我还能想办法将他们送走，若是遇不到，我无从判定他们会如何，只是，只要不被像苏常，李忆这样的人遇到，或许对活人的伤害会小一些。” 李恒沉思片刻说：“官道上，由北向南查到两架马车相隔十多里路，车上分别带着五个孩童，怪异之处在于，孩童不吃不喝不动。” “你的人试过？” “试过，大人们倒是唯唯诺诺，可孩子们一动不动。” “他们何时会到京都？” “明日一早便会先后入城。” 吴晨双眉一挑，有些气恼的问：“我要是不问，你打算自己悄悄的办了？” “今晚邢云带人去……” “圆娘中虫毒日子尚浅，尚且能手撕一个成年壮汉，那些孩童中毒已深，会是何等力量？邢云或许能行，他带去的人呢？这件事为何不与我说？” 李恒皱了皱眉说：“并非是见不到鬼魂，邢云他们自当能解决。” “邢云也能见到我，能解决我吗？”吴晨气哼哼的站起身，问：“哪个方向？我现在追去或许还有机会，他们是否带了李忆的血？” “带了，他们由北面来，自然是入北门，你去怕是赶不上，他们黄昏时已动身。” “我试试！” 吴晨说罢转身冲出大殿。 李恒坐在榻上，愣了一会儿神。 刘进忠小心翼翼的换了一盏新茶，低声问：“陛下晚上便没怎么用膳，现下可要吃些什么？” “你说，我当真杀不了他？” 刘进忠知道李恒说的是谁，却装傻问：“杀谁？” “今日见陈忠，他哭诉悔不当初，极力劝说吴晨万万不可留，你说陈忠尚且不能信，我还能信谁？今晚用太子试一试，我以为吴晨会很得意，却没想到他吓了一跳，唉，太子尊他为师，便是再能保他几十年，他却不要，你说他为何不要？” “老奴实在想不明白，这可是天大的好事。” “是啊，天大的好事在吴晨眼中都是麻烦事……五公主也到了议亲的年纪。” “啊？！”刘进忠惊呼之后意识到自己失礼了，赶忙捂住嘴。 “太子的师父他不想要，驸马呢？” 刘进忠垂着头不敢吭声。 “邢云他们出城已近一个多时辰，他说他要试试，试什么？他力大无穷，耳力惊人，莫不是双腿也能快过马蹄？哼，我只是想看看，没他，有些事是不是也可以办。” …… 吴晨跑的快这事儿，除了高二和许大，知道的人确实不多，且长时间奔跑还能速度不减，更是没人知道，所以当邢云看到吴晨的时候，并没有那么的惊讶而是愤怒，他以为官家安排吴晨一直跟在他们身后。 “你为何等到这时才肯露面？！” 吴晨却很惊讶，他想到邢云的人会有损失，却没想到这般惨烈。 原本两架马车一路上有前有后，一直没有同行，这是明日便要进京都了，前面的马车便停在路边等后面的马车，路边不缺客栈，可两架马车却准备歇在野外树林中，这倒是方便邢云他们一锅端。 邢云自以为趁着夜黑，只要将两架马车围在中间，再万箭齐发，这件差事便算是办完了，至于那些孩童还有没有机会救一救，邢云觉得这纯属吴晨优柔寡断，这样的孩子，没了爹娘，即便救了回来也是一生苦命，还不如一箭穿心死的痛快。 可惜，护送孩童的几个大人并非吃素的，他们在邢云带人靠近时便已察觉到不对，根本没给邢云包围的机会。 近身肉搏，邢云他们准备好的弓箭便没了用处，但仗着他们人多，倒是没有惊慌，邢云甚至都没有出手，但交手之后邢云发现这几个大人功夫了得，若是想尽快办完这趟差，他必须出手。 车上的孩童本来是一动不动的，等邢云出手后，车上的孩子们下来了。 即便邢云在来的时候对这些侍卫言明孩子们的可怕之处，但这些侍卫未曾亲眼见过，便起了轻敌之心，再加上有心软的不忍对孩子下手，便给了孩童机会。 只要孩童抓住一人的衣襟，这人再想挥剑斩杀便没了机会，上一秒还心存不忍，下一秒便被撕扯成两段，惨叫的机会都没有，鲜血和内脏喷洒的到处都是，虽是黑夜，可猩红照样刺目。 谁见过这等场面？ 这个邢云是见过俞府事后的惨状，却未曾亲眼见过事发之时何样，这时候饶是他心智坚定外加冷酷少了那么点情，眼见一地内脏，他的手也抖了起来，只能狂喊：“不要让孩童近身，斩杀！” 十名没有什么表情的孩童不畏刀剑，伸手就是抓，侍卫们大叫着为自己壮胆，瞬间斩断了四名孩童的手臂，可断臂孩童像是根本没事一样，继续向前走，这些侍卫惊惧之下，动作都变形了，更有侍卫躲闪时被孩童抓到…… 邢云和侍卫们过于关注孩童们的动向，这就给了那些大人们机会，很快邢云和侍卫们身上便有了伤。 吴晨到的时候，正好看到邢云再次挨了一剑，邢云以为吴晨一直跟着，自然恼怒。 而浓重的血腥味让吴晨说不出的狂躁，他没理邢云为何这么问，而是高喊： “带上你的人后退！剩下的交给我！” 邢云听到这句差点眼泪夺眶而出，他咬着牙喊道：“所有人听令，撤退！” 没命令都想跑，听见令下，所有侍卫撤退的那叫迅雷不及掩耳，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那几个大人有些没有反应过来，他们只是犹豫了一下要不要追，只这片刻犹豫便是吴晨的机会。 第三百零五章 有些麻烦 第306章 有些麻烦（二更） 黑暗中，吴晨清楚的确认那些大人的位置和孩童的位置，趁邢云的人往后撤，对方站着没动犹豫之际，接连两掌挥出，成年人全部倒下，孩童却仍站在那里，只是不再动了，像是木偶断了牵着他们的绳子。 吴晨大步走向前，邢云在身后喊道：“你莫要心软，他们并非孩童！” 邢云这一提醒，吴晨转头问：“李忆的血谁带着呢？” 邢云解下自己腰间的酒馕。 吴晨走过去问：“李忆的血是不是让你放干了？” “这才多少！”邢云递给吴晨，又严肃的说道：“不是我不让你救，这些孩童不像圆娘，一生都有俞世安护着，他们就算被你救下来，往后余生也会被人嫌弃……” “我知道！”吴晨接过酒馕说：“救他们是为了让我心里好过，若是救不了我不会心软，若是能救，他们便跟着我，以后我养着他们。” “你养着，你，你……”邢云不知道说什么好。 吴晨却已经转身，他并没有急着去几个站立的孩童身旁，而是走到已经倒地不起的那几个大人身旁，这几人已经是没了呼吸，却有一人张着嘴，吴晨在一旁找了一根树枝，从那人口中挑出一个绿色椭圆形，像哨子的东西。 吴晨蹲下身子看了看，又抬头看了看站着的孩童，长叹了一口气。 邢云见孩童们没有再动，便走过来蹲在吴晨身旁低声问：“还能救吗？” “这几个有功夫的都躲不过我的劲力，他们几个孩子却依旧还站着，还有几个断臂残身……你说，还能救吗？” “何意？” 吴晨指了指地上的哨子，说：“圆娘没有犯病的时候，是她自己，犯病之后是怨魂，但是都能与我答话，无需谁操控，可这人口中有这个东西，可见这些孩童早已没有机会是自己了。” “还是没听懂。” 吴晨扭头看了眼邢云，站起身低声说：“官家让我给太子做老师。” “你应了？”邢云也站起身，紧张的问。 “我何德何能？你的人有没有受伤重一些的？”吴晨看了眼邢云身上的伤。 邢云点头说：“这几个成年人功夫不错，天色太黑，那几个孩童什么时候下了马车，我是没注意，等我听到动静的时候……已经晚了，我们既要与这些人过招，又要防着孩童近身，难免有分心，受伤也正常。” 吴晨看了看四周，又逐一走到孩童面前仔细看了看，再转回身走到撤到树林边上的侍卫们跟前仔细瞧了瞧。 邢云看得不解，跟在吴晨后面问：“你这是干什么？那些孩童到底还能不能救？” 吴晨将酒馕又递给邢云说： “救不了才最可怕，你将李忆的血分给他们，让他们都在自己身上涂一些，那些孩子已经死了，可我没看到他们的魂魄，也没看到来接他们的光束，更没看到他们身体里的冤魂，或许那些孩童早便死了……不管如何，我一会都会想办法将孩童身体里的魂魄放出来，包括那些怨魂，他们的魂魄或许会上身弱之人的身，那样便麻烦了，我即便反应再快，也会有人送命。” 邢云听了个似懂非懂，却还是先接过酒馕先在自己身上涂抹了一些，又递给另一名侍卫，这些侍卫都听到了吴晨的话，他们今晚被吓的不轻，此刻竟是无人能说出话来，只知照着邢云的动作涂抹。 邢云低声问吴晨：“你刚才的意思，孩童虽已经死了，但魂魄有可能还在身体里？” 吴晨眯着眼想了想，说：“若是那样的话，他们身上就该有东西，让他们的魂魄出不来才对，人死后魂魄离开肉身再正常不过，这跟怨魂上身是两码事……能够阻止魂魄离开的会是什么呢？” “没见有符字，不会是五色玉石？” 邢云只是随口一说，吴晨却大步走向孩童，还嘱咐：“别跟过来，他们若是突然动起来，我救不了你。” 邢云担心的问：“那你呢？” “他们动不了我！” …… 邢云真的没有上前，他眼睁睁的看着吴晨先是挨个搜身，取了什么东西放到自己身上，那几个孩童便一个个的像是活了过来，吴晨对他们说了什么，邢云远远的听不到，一颗心提溜在嗓子眼，他想提醒吴晨，离得太近了，却发不出声音，突然，有两个孩童不自量力的朝吴晨下手，吴晨挥抬手间，两个孩童被震飞，吴晨也飞身而起，在空中便将二人抱住，而后轻轻落地。 邢云看得目瞪口呆。 吴晨将两名孩童放好，而后以极快的手法，将刚刚从孩童身上取走的东西又挨个放了回去，然后紧跟着便一头栽倒在地。 邢云慌了，他确定几个孩童没有动，这才跑了过去，等他跑到吴晨身前的时候，吴晨突然站了起来，反倒是吓了邢云一跳。 “你，你没事？” 吴晨摆了摆手说：“我没事，孩童都离开了，只是那些怨魂我得先收一收，等到李忆受刑之后，他们才可离开。” “你是说……” “这次你立功了，他们确实带着五色玉石，切割成小块儿的玉石，没有咒语，车上还有一块儿大的，还有些书籍和法器，我估计他们这是破釜沉舟，带着家底进京都，这是孩子们告诉我的，他们之前跟怨魂一起被禁锢在身体里，很是痛苦，好在这几个孩子还算守信用，等我将怨魂禁锢住之后才离开的，不然，我没来得及将五色玉石放回，他们离开后，这几个怨魂早把我撕扯了。” “所以，你收了玉石，那些孩童的魂魄就都离开了肉身？只剩下怨魂的了？你再放回去，怨魂就不动了？”邢云的语调有些颤抖。 “五色玉石的作用我还没参透……你去将李忆的血拿来，他们不肯离开孩童的身体，我得将他们弄出来。我现在终于知道圆娘跟这些孩童的区别了，圆娘身上没有五色玉石，且圆娘还没有死，所以怨魂不是完全的控制圆娘的身体，李忆还不敢让圆娘死，怨魂怨的是谁？怨的是李忆，怨魂一旦控制了圆娘的身体第一个要找的就是李忆！” 第三百零六章 闲聊 第307章 闲聊（一更） 邢云张了张嘴眨了眨眼，想打断吴晨，可吴晨正说到兴头上： “圆娘在王府中必定是有人小心翼翼伺候着，既要保住圆娘的性命，又要养着怨魂，这个平衡被我打破了，李忆为了逃脱推出圆娘，而圆娘转日发病，或许是怨魂听到有人闲聊的时候说出成亲王被关押在探事司的事，她想要冲出府，并非没有目的，她想去撕扯了成亲王！” 邢云听蒙了。 吴晨长舒一口气，自言自语道： “巧就巧在我总能早一步！李忆养着圆娘怕是为的就是这一天，只不过他想的是他被围困，只要放出圆娘，喊出李忆的名字，圆娘便会发疯一样将围困李忆的官兵撕扯了，就像刚刚你看到的那一幕，射箭无用，砍掉双臂才有用，可只要围困他的官兵乱了，李忆便有脱身的法子……他真是连最坏的可能都想到了。” “我还是先去帮你拿酒馕。”邢云说完，赶紧跑回去拿酒馕。 孩童已经是尸体，想要将血水灌进去很难做到，他趁邢云不在，随便捡起一把长剑，刺破手指，快速的在每个孩童脸上蹭了一些，又快速的将玉石全部重新取回来放入怀中。 邢云感觉只是一转身的功夫，再回头一看，孩童们都倒下了，吴晨正对着半空说话。 邢云拿着酒馕犹豫了一下，吴晨扭头朝他喊道：“走几步，扔过来！” 邢云立刻照做。 吴晨接住酒馕对着半空说： “我的本事你们也看到了，将你们弄出来很容易，将你们收回去也不难，到时候我可以用玉石禁锢你们，让你们永世不得轮回。” 吴晨边吹牛，边打开酒馕的盖子，忽的一下，很是突然的将李忆的血泼洒到半空中那些怨魂的影子上。 刺耳的哀嚎，让吴晨想堵住耳朵，他高声问：“你们可想好了，我定能要了李忆的命，你们老实的躲入树中，等李忆一死你们便可离开，若是不答应，我现在便可让你们魂飞魄散！” 怨魂不再迟疑，纷纷躲进树中，吴晨松了一口气，扭头朝邢云喊道：“赶紧回去跟官家说，对李忆用刑！” 邢云忙问：“你不跟我们一起回吗？” “我回去了，他们怎么办？”吴晨指了指那几棵树：“圆娘身体里那个，被折腾的够呛，离开圆娘身体的时候……已经不足为惧了，可这几个不同，还都凶猛着，我得看着。” 邢云不敢再耽误，令其他侍卫带着两架马车立刻回宫复命，他则留下来陪着吴晨。 …… 吴晨很遗憾不能看到成亲王的惨状，刚刚那些孩童不看肉身，只看魂魄就能知道受了多少折磨，而这些怨鬼，怨的本是李忆，却反被李忆利用，怨气之重是吴晨之前没见过的，好在他们好骗，真说干起来，李忆的血没多少了，他又不忍再用自己的血，只凭蛮力想留住这些怨魂着实不太容易，可以说毫无胜算。 邢云慢吞吞走到吴晨身旁，两个人坐到地上，邢云才问：“他们……吓人吗？” “你说呢？都是被李忆害死的，手段极其残忍，他们当中有的还是一家人。” “啊？！” “我总结的经验是，李忆想做成的这件事，不是说死一个人就能出一个怨魂，人活着时脾气秉性不同，死了也不是说都一样，有的不想计较，李忆也没办法。” “你想说，这些怨魂这些孩童……都是不知道死了多少之后，才留下来的？” “对！所以我主张凌迟处死李忆，当然对外不能这么说，行刑的时候又没人看到，不千刀万剐实在不解恨！” 邢云点点头又问：“这些鬼魂为何会怕李忆的血？莫不是因为他是皇亲？” 吴晨哼了一声说： “跟皇亲没有关系，是因为李忆生前想要长生不老，服用了很多丹药，而这些丹药里有不少的矿石，哎呀，怎么跟你说呢，我也是瞎猜的，没想到猜中了，就是李忆需要体内巩固住阳气，而鬼魂属阴，他的血自然有用。” “那应该跟官家说一声给你，凌迟的时候多留些血……” “如何保存？” 邢云挥了挥手说： “不懂你们这套，我只想知道，你确定李忆被杀之后，再将这些怨魂送走，这个谋逆的案子就算是完结了？这世上再没有他们弄出来的……这些东西？” “案子肯定是完结了，但世上还有没有这些东西，我可说不准，所以我要离开京都，出去走走看看。” 邢云没有说话，低头看了看猛地站了起来，抱怨道：“你倒是选个干净的地方坐呀！” 吴晨四周看了看说：“哪有干净的地方。” 邢云想看清四周地上的情况，奈何天色太黑，他只得站着，继续抱怨道：“不是我说你，你大可让他们换几棵树藏，为何非要藏在这儿附近的树中？” “他们肯进去就不错了，我还能挑地方？诶，你话多一些，没来的是话少的那个，你们哥俩儿平时见到说话吗？” “说呀，他不说我说，只是我们见到的时间不多。” “除了官家和我，还有谁知道邢云是两个人？” 邢云摇头说：“没人知道，知道的都死了。” 吴晨立刻站起身：“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是说出实情，你或许是个例外，诶，一会儿李忆死后，如何告知他们？你说什么他们能信吗？” “应该不用告知？”吴晨走到树前高声问道：“一会儿李忆死了，你们能否感知到？” 邢云连退了好几步，吴晨这一问倒是提醒了他，树中那些怨魂是可以出来的，他现在身上有伤，吴晨之前说过这些怨魂可以找身弱的人上身，他可不想被吴晨一掌拍死。 吴晨听罢怨魂的回答，转头想告诉邢云，才发现邢云已经退后很长一段距离。 “你怕什么？他们都在等着离开，不会伤害谁了，生前也都是可怜人。” 邢云这才走回来，边走边问：“他们能知道李忆死活？” “能！再远些就不能了，这个位置恰巧可以。” 第三百零七章 意料之中 第308章 意料之中（二更） 邢云点头，心里也踏实了，他叹了口气说：“这个案子总算是完事了，我也可以安心养伤了。” 吴晨这才想起来关心一下问：“你身上的伤如何？” “死不了。” “我一会儿可能会栽倒在地，那就是李忆死后，这些怨魂离开时，你别着急，等我一会儿，也不用碰我，用不了多久我自己就好了。” “就像刚才那样？一头栽倒在地？” 吴晨点头，而后问道：“上次与官家一起下地道的不是你？” “何意？你那次也倒过？” “地道里有些鬼魂，我送走了之后便倒下了，那时官家若是想杀我，邢云手起刀落的事，当时邢云还问官家‘杀不杀？’” “结果呢？” “这不是废话吗？杀了我现在还能站在这儿？” “就是说，你一旦倒地，任谁都可以杀了你？” 吴晨坏笑道：“一会儿你可以试试。” 邢云认真的点头说：“真说杀了你，或许官家会很高兴。” “那我祝你成功，你说你要是立下这个功劳，你们哥俩儿是不是还能往上升？去保护太后？” 邢云瞥了一眼吴晨，哼了一声道：“你知道太后能护住自己。” “我怎会知道？我跟她只一面之缘，话是没少说，但基本上都是我在说。” 邢云没理吴晨，朝京都的方向望了望，说：“也不知道他们到了没有，真想看着李忆受刑。” “没事，天亮后陈忠和袁书淳是要当众受刑的，应该能看到。” “你觉得官家会去看？” “也是，官家今晚或许会看着李忆受刑，明日在宫外行刑，怕是不会去，你也就没机会看，但文武百官必定会有不少人看，我跟你打赌，明日各家酒楼的厨子要忙死，一桌桌席面往外送，或许会留下传世佳话。” “就不能自家厨房做？” “那也会成为一景，鸡鸭鱼肉不得买？” “我发现你想的真的挺多，这些关你何事？”邢云不解的问。 吴晨严肃的说：“死在陈忠手下的人不比死在李忆手下的少，我平生最恨用手中权利为己谋私的人……” “你收了俞世安五千两银票，算不算为己谋私？” 吴晨瞪大眼睛问：“这事儿官家都能知道？” “不然，你以为你为何能活着？你一举一动，说了什么，官家都知道。” 吴晨眯着眼睛说： “当时就我们几人在，我能听到周围没有旁人，官家能知道必是我们几人当中有人禀报，莫说别人，便是你想近身，我也能听到。” 邢云抿了抿嘴没有说话。 吴晨继续分析道： “高二和许大没机会见到官家，俞世安那时虽说还没被揭穿，但银子是他命人在阳安县曹家收没的，没理由自己上报，且他若是有什么事都上报的好习惯，也就不会被李忆利用了，那便只剩下宋固了。” 邢云‘哎呀’了一声，他本来是想吓吓吴晨，没想到反倒将通风报信的人暴露了。 吴晨呵呵一笑说：“没事，我又没有藏着别的心思，有宋固在身边，官家也能放心，我不会戳破的。” 邢云不再说话了，不论吴晨说什么，他都没再开口，直到吴晨问他：“你出城前就没想过万一差事办砸了该如何？你为何不跟官家谏言让我随行？” 邢云哼了一声说：“我只知听令行事，再说，你不是也跟来了吗？官家自有安排。” “我来可不是官家安排的，是正好官家宣我进宫，想让我做太子的老师，顺便提了一嘴，我才急了，说这事你带人未必能全身而退，然后追了过来。” 邢云这才反应过来吴晨来时没骑马。 “你，你跑来的？” “不然呢？官家说你们已经走了一个多时辰了我追不上，我便只能跑来，哪有时间再去找马，再说，马哪有我跑得快……” 吴晨话没说完，直挺挺的倒下。 邢云一惊，随即想起吴晨之前的话，李忆死后藏在树中的怨魂便会离开，到时他便会倒地不起。 邢云看了看四周，一片漆黑。 他握住腰中宝剑的剑柄，像是提防着有人来袭，至于他防的是人是鬼，他没细想。 周围很静，连风声都没有。 邢云提防了片刻之后，双眼不受控的看向地上的吴晨，手中的宝剑也出了鞘立于胸前。 可邢云像是很犹豫，剑送出去又收回来，黑暗中，邢云的表情也时而惊恐，时而狰狞，最终送出去的剑没再收回，直直的劈向吴晨。 同一时间，吴晨猛地起身，握住邢云的手，左肩向前撞在邢云身上，邢云倒地，吴晨却飞身而起，朝着半空重重挥出一掌，瞬间如狂风大作，树林中哗哗作响。 邢云捂着胸口慢慢起身，还是没忍住吐出一口血，再看向吴晨哪里还看得清。 “我在地上留了一块玉石，你握在手中便不会再被上身。”吴晨的声音是环绕立体声。 邢云赶紧弯腰找到玉石，紧紧握在手中。 吴晨看着飘在半空的怨魂，心里可没底了。 之前他有这种担心，这些怨魂中有像女鬼一样，跟成亲王是一伙的，不会轻易离去，所以刚才与邢云闲谈的时候，他成心说出自己会倒地不起，这是一种试探，他以为邢云身上有成亲王的血，又是个体格子健壮的，虽身上有些伤，也不是常人能及的，只要给他一点时间，他便会恢复如初，怨魂拿他没办法。 可惜他想对了前面，却没想到成亲王的血对这个怨魂无用，怨魂还是上了邢云的身。 吴晨倒地的时候，眼睛还是能看到的，光速在闪，但人数不对，再看邢云表情狰狞的，手中剑送出又收回的样子，吴晨便知道，怨魂上了邢云的身。 将怨魂逼出邢云身体不难，邢云的身板经得起他撞一下，可后面如何收？ 吴晨连续几掌都对怨魂没有什么影响，顶多是震得离邢云远了一些，吴晨暗自庆幸的是只留下一个怨魂，若是再多些…… 吴晨深吸一口气，硬的不行，软的试试。 第三百零八章 吓跑了 第309章 吓跑了（一更） 吴晨开始语重心长的劝说：“你留下已无任何意义，李忆已死，你还能如何？” “杀了李恒！” “你杀不了他，二娘子试过，李恒有法器护身，二娘子都没办法，你能行？” “二娘子现在何处？”怨魂急急的问。 “你觉得呢？凭你一己之力还能做出什么来？你连我这关都过不去……” “你奈何不得我！” 吴晨心里这个气啊，他空有一身本事，还就是奈何不得她，他的血可以送走铮鬼，却对怨魂没有太大杀伤力，刚刚他试过，在他起身握住邢云手的一刹那，利用剑尖划破了另一只手的指尖，而后在挥掌的时候甩出去一滴血，可怨魂也只是痛苦了一下而已，更别说李忆的血了，怨魂能上邢云的身，便是不惧李忆的血。 “我是奈何不得你，但五色玉石可以，我只要将你打进任何物体中，哪怕是一棵树，我再将五色玉石放到上面，你便可被禁锢其中！做鬼的日子不短了？还没做够吗？” 怨魂听到五色玉石，向后飘了飘。 吴晨又说： “二娘子的骨灰中便有五色玉石镇着，你知道是谁放的吗？她一直飘在外面还好，一旦被装回盒子中，再有带着符咒的五色玉石镇着，再想出来那是千难万难，说是永世不得轮回也不为过，你也想这般？” “你找不到我的尸骨！” “怎么还听不懂话呢？我需要找到你的尸骨吗？我只是说一下二娘子的悲惨遭遇，而你，我只需要将你打进树中，或者任何一种器物中都可，我现在身上有数颗玉石，还不够禁锢住你的？” 怨魂听罢便要飘走，吴晨哪肯放过她，飞身而起就是一掌，且这次在空中不用落地便可追着怨魂又是一掌。 怨魂虽不惧吴晨的劲力，却受不住力道，不受控的被震向树林中衔接紧密的树枝间，她极是害怕再隐于树枝中时，吴晨突然投掷五色玉石，恰巧夹在树枝之中，她相信吴晨绝不会让她再出来。 吴晨就是这么想的，但想法很好，实施起来确实有难度，如今已是初冬，树枝光秃秃的，一旦没扔好可就费了一块儿玉石，他现在可没工夫去捡。 吴晨越是着急，心里越气，这就应了那句歌词‘让我喝却不让我醉！’ 老黑给了他看到鬼魂的眼睛，也给了他送走鬼魂的任务，更是给了他常人没有的各种能力，偏就没有给他强制执行的本事，遇到这种死活不想离开的，他是真没本事如何，却又不能任由他留在阳间祸害人。 怎么办？他总有力竭的时候和尿急的时候…… “我最后一次警告你，离开是你最好的选择，不要逼我用出绝技，到时魂飞魄散都是好的！” 吴晨威胁的话，邢云当真了。 他向前冲了几步，高声喊道： “你莫要用性命相博，送走了她，你也跟着走了，我如何向官家交代？官家如今刚刚开始相信你是诚心帮扶他的，你若是就此殒命，前面的所作所为岂不是全白费了？” 怨魂原本对吴晨的话将信将疑，再听了邢云的话，便开始紧张了。 邢云见吴晨没有答话，又着急的喊道：“为她一个不值得啊！还有那么多鬼魂等着你去送走，你真说赔上性命……” “你不用再劝了，我心意已决！”吴晨站在一根树枝上，背着手，正气凛然的说：“你回去回禀官家，就说吴晨已经尽力了，不能完成对官家的承诺实属无奈，这怨魂执念过重，明知不可为仍不肯离去，执着的想要官家的命！这期间不知道又要有多少无辜的人会丢了性命，吴晨不愿再有人送命，今日便舍去性命送她离开，也省得她犯下大错被投入无边地狱，不知何年何月才能重入轮回。” “你莫要胡来！”邢云急得直蹦高：“她不值得你赔上性命！她下不下地狱与你何干？即便她再伤几人性命，迟早有人能收她，到时她魂飞魄散也好，万劫不复也罢，都与你无关！这世上还有那么多冤魂未送走，你怎能轻易便搭上性命？” 吴晨自认为很潇洒的摆了摆手，实则在邢云眼中只是一团黑，可这动作怨魂能见到，她下意识的向后飘了飘。 吴晨从怀中掏出一块儿玉石握在手中，想了想没舍得用力握碎，他高声喊道：“我佛慈悲，今日我便亲自送你归去！” 说着，吴晨刚要发力，一束光闪过，一个穿着宫装的年轻女子一副惊恐的表情站在光中，瞬间不见了，吴晨从树枝上直直坠下，他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下次可不敢站这么高了。 …… 侍卫们离开的时候，因有两架马车可用，倒是留下了足够的马。 吴晨和邢云伴着旭日，慢悠悠的朝城门走去。 不是吴晨不想快，刚才摔那一下子着实有点重，需要时间恢复。 邢云惊魂未定，他时不时的扭头看一眼吴晨，吴晨觉得有点气力了便问道：“你看什么看？我还能变了样子？” “那倒不是，我只是没想到你还是个烈性子。” 吴晨笑了笑，没说话。 “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何要以命相博？”邢云说的时候还是有些激动。 吴晨不知道邢云为何会觉得他刚刚要拼命，但难得立起来的人设，他怎么也得撑住，于是便认真的说： “你我虽各司其职，但办差都要认真负责，不将她送走，我这件差事就算没完成，你可有没完成的差事？” 邢云哼了一声说：“我要护住官家安危，怎敢有没完成的差事？！” “我也一样，不敢有没完成的差事，没完成便意味着人命，你我守护的人命不同罢了，且这次还关系到官家的性命，我怎能为自身安危放她离开？” 吴晨说的豪迈，可心里却在想着那怨魂最终是吓走的，这里面也有五色玉石的功劳，怀中这几块小玉石要想办法留下才行，只看这么多人抢，官家定不会好心送给他。 第三百零九章 回到城里 第310章 回到城里（二更） “懒得跟你理论，诶，你说李忆死后若是执意不肯离开……” “官家不会让他有机会留下来，官家找的地方可不是他想留便能留下的。” 邢云点点头又问：“那今日午时，陈忠和袁书淳便要当众行刑，他们死后若是不肯走呢？” “你以为为何要在午时行刑？不对，他们是凌迟处死，应该会早一点，我听说这种刑法有人能坚持两三天不死，这一点还要提醒一下官家才行。” “你想的倒是周全，你听谁说的？我怎不记得有这种事？这种酷刑自开国以来好像就用过两次……” “民间传闻自然比史书中记载的全面些。”吴晨说的一本正经。 “那是得提醒官家，要赶在午时让他们二人咽气。” “其实倒也不必，死后不肯离去的总归是极少数，像李忆袁书淳这样的，不赶紧投胎转入轮回，做鬼又无人听命，更无锦衣玉食，何苦来哉？” “为何我觉得你说什么都极有道理？” 吴晨笑了笑，突然又收敛笑容问道：“官家没说如何处置俞世安，你觉得官家会不会秋后算账？” 邢云哼了一声说： “别人求情或许无用，你既然要保俞世安，官家自然会给你些情面，但往后他最好带着家眷离开京都，你别想着带着他四处查案，官家看到他或者听到他的消息都会想到这桩案子。” 吴晨点头说：“明白。” …… 两人慢慢悠悠的骑了半个时辰，吴晨说：“我没事了，咱们快马加鞭赶回京都。” 邢云没有多问，二人快马直奔京都。 二人进宫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了，李恒还没下朝。 吴晨想了想跟邢云说： “你回禀陛下，我先回去吃口饭歇一歇，切记陈忠和袁书淳的行刑时间要算计好，他俩必须死在午时，我会到现场看着，他们死后若是不肯离去，我没招！总不能当着观刑人群的面飞来飞去的，我那劲力稍微散出去一点，足够要了人命，你跟官家说清楚。” “你最好留下来自己跟官家回禀，你身上还有几块儿玉石，我可不帮你转交……” 吴晨登时便急了：“昨夜我将玉石握成粉末扔向怨魂，你没看到？你这不是害我吗？我上哪再找几块石头给官家？” 邢云愣住了，夜里太黑，他确实看到过好几次吴晨伸手入怀，有往里放的有往外拿的，几次之后，邢云也记不清究竟是不是都拿出来过。 吴晨像是很气恼的跺了跺脚，说：“也不怪你，你看不清，这事儿回头我自会与官家交代清楚。” 吴晨说罢扭头走了。 …… 吴晨急匆匆回到家中，大头刚用过早饭，正站在院中跟老三，老四闲聊。 “……这还叫冷？有机会你们去安平县试试，这天气对我来说，还可穿单衣。” 老三问：“那你觉得冷的时候，穿什么？” “遭到能往身上披的就披，遇到冻死在路边的，便会有乞丐上前哄抢，能抢到一件是一件，我是抢不到，但也没冻死。” “那你平日里吃什么？”老四问。 “遇到什么便吃什么，也不管是不是能吃，能进肚就行，急眼了抓把野草嚼一嚼，城里肯施舍剩饭的人家不多，轮不到我。” “你是如何活下来的？”老三问。 大头呵呵一笑说：“谁知道呢，饥一顿饥一顿的，就这么活下来了。” “吴副使这么大的本事，也不能让你吃饱肚子？”老四问。 “你们挺闲啊！”吴晨走进院中，脚下没停，说完直接进了屋。 大头跟了进来，忙问：“你怎一宿没回家？我早晨起来听老二说今日要对陈忠行刑？我能不能去观刑？” “他们收到消息倒是快，门口的是老几？” “老三和老四。” “让他们给我弄点饭吃。” 大头又出去嘱咐一通，再回来身后竟跟着顾世明。 “你怎地阴魂不散的？”吴晨纳闷的问：“我刚到家你便来了，你是在我家门口安排了人？” 顾世明打开折扇边摇边说：“我是算着你该回来了。” “别扇了，冷！说到底你还是在我家门口安排了人，不然你怎知我一夜未归？” 顾世明收起折扇，呵呵一笑说：“你如今可是京都不知道多少人心中的大英雄，今日之后来拜会你的人，能将你家门槛踩平，我眼下收到的消息，想招你为婿的便有好几家……” “大头哥，跟外面的老大到老八都说一声，从今日起，闭门谢客！除非官家亲临，谁都不见！” 顾世明愣了一下，忙说：“你连太子都不见？你可是太子的老师……” “你回去跟太子说，我无德无能，做不了太子的老师，这话我已经跟官家说过了……一会儿在哪行刑你知道？带我和大头哥过去瞧瞧，我得亲眼看着他们俩离开才行。” “我带你去？”顾世明惊讶的看着吴晨问：“这事儿不得官家亲自给你安排吗？我带你去能有个什么好位置？” “我刚才去宫里了，官家还没下朝。” “那一会儿肯定有旨意到，这事儿可离不开你。” “你可知苏常是怎么个死法？”吴晨问。 “听说跟他那几个徒弟都是被活活打死的，想来那滋味不比凌迟好受多少，我只是纳闷昨夜行刑，怎地你没在？李忆是个怂的，割了几刀便死了，我觉得应该是吓死的，大长公主自尽了，她那几个儿子孙子现下都在大牢中，应是活不到流放之处。” 吴晨耸了耸肩说：“官家必定是觉得有把握才没要求我在旁看着，苏常他们跟李忆一样，都是在宫里行刑的？” 顾世明眼睛一瞪说：“你当宫中是什么地方？这等污秽之事怎可在宫中做？自然是在专门处置宫里人的刑慎司……” “这刑慎司是不是也在宫里？” “虽也在宫中，但不一样，哎呀，我也只是听说了那么一两句，具体在哪行刑我不知道。”顾世明说着突然凑到吴晨身旁，低声问：“昨夜你去了哪里？” 这时老三老四端着饭菜进了屋。 第三百一十章 闲谈 第311章 闲谈（一更） 吴晨看了看老三老四，说： “没事多陪大头哥解解闷可以，但不该问的，尽量少问，或者想知道什么直接问我，大头哥容易被你们带到坑里去。” 老三忙说：“主君莫恼，我们也是话赶话唠到主君身上了。” 老四在旁重重点头。 吴晨说：“看你们年纪都差不多大，都是二十几岁？” 二人点头。 吴晨又说： “我呢稀里糊涂的要饭要到安平县，以为城里容易活，哪知一口吃的要不到，是大头哥舍下几口吃的，才有今日的我，至于为何我当时没有显露这一身本事，说了你们也未必会懂，我，不会对百姓如何，可明白了？” “什么就明白了，我都没明白，他们能明白？”顾世明急急的说。 老三忙说：“主君的意思是，只会对那些魑魅魍魉动手，遇到人，宁肯自己吃亏也不会出手。” 吴晨指了指老三，看向顾世明说：“听听！就你还想跟着我查案？你还不及……你是老几来着？” “老三。” “你脑子还不及老三好使，更别说老大老二了。” 顾世明刚要反驳，便听院中传来高二的声音；“你回来了怎的也不派人告知我？” 眼见高二和许大进了屋，吴晨问：“可用过早饭了？” 二人点头，吴晨说：“那我先吃，一会儿旨意到了怕是又要进宫。” “今日你可得给我们安排个好位置！”高二坐到吴晨身边说。 吴晨指了指顾世明：“让他安排！宋提刑呢？昨晚住在俞府了？” 老四忙回禀道：“宋提刑昨晚未归，老六去俞府问了一下，说是歇在俞府了。” 吴晨边吃边点头。 许大说：“这次俞副使怕是需要缓上一段时日才行。” “不是俞副使了，莫要再这般称呼他。”顾世明又打开折扇摇了起来。 高二看不惯，说：“你是不是找个大夫看看？大冷天的，你还嫌热……” “想不想要好位子？”顾世明眼睛一瞪。 高二立刻闭嘴。 吴晨示意老三老四陪大头去院子里玩，大头本想坐下再跟吴晨用一遍早饭，可吴晨让他出去玩，他只好放下筷子跟着老三老四出了房门。 吴晨这才又说道： “昨晚李忆经不住几刀便死了，陈忠身子骨这段时间被我折腾干的够呛，袁书淳也上了年纪，在别院时也受过我的劲力，这二人曾经都是有一身功夫的，如今不过还剩一口气罢了，所以今日行刑，他们撑不了太久，能撑也不会让他们撑，到时我必定在他们身侧，你们离得远些，照顾好大头哥，他没见过这等场面，他是个心善的，我怕他……” “那就别让他去了。”高二说。 “你想去，我不让你去，你愿意吗？我平日里忙，几乎没时间陪大头哥，他想做的事我还拦着？有我这么做兄弟的吗？” “你怕大头害怕还是怕有人对大头下手？”顾世明问。 “都怕！你们知道今日行刑，理所应当，可大头哥也知道，我心里就有点不踏实了。” “这几个人是谁送来的？”顾世明问。 “官家。” “那你还不踏实什么？他们是官家摆在明面上监视你的，时不时的要跟官家传些消息，同时也能从宫中知道些消息，这再正常不过，你就是太在意大头，你越是这样，大头才越危险！” 顾世明几句话说的吴晨没了胃口，他放下筷子问：“我将大头放在你府中，你可能保他平安？” 顾世明连连摆手说：“你饶了我，你这宅子明面上八人守着，暗地里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看着，你都不放心大头，我们顾家可没这么多人能用。” 高二忙问：“你出京不想带着大头了？” “不带我可不行！”大头在门外喊道。 顾世明指着门口低声说：“大头没你想的那么傻，你将他支出去，他便知道你要说的事跟他有关，还知道偷听……” “我何时说过大头哥傻？你帮不上就算了，我还是带在身边……” “官家允你出京都了？”顾世明又问。 “今日忙完，我再说说，之前说过。” 顾世明叹了口气说：“你真是辜负我一番心意，我可没少在太子面前替你美言，太子才愿意尊你为师……” “我用你？！你这是帮我吗？你这是害我！我何德何能给太子当老师？你想让我教他什么？” “教不教的放一边，你的身份便不同了，太子是何人？那可是储君！” “我要这身份有何用？我一没有门楣要光耀，二没有妻儿要庇佑，我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只想着送走孤魂野鬼，这一世便到头了，你说我要这身份有何用？” 高二和许大都听傻了。 顾世明急道：“你现在是没有妻儿，来日呢？” “也不会有！我就没打算娶妻生子，做我这行的，有今日没明日的，我可不想害人。” “但……你总要传宗接代啊！” “我连自己这一世的爹娘是谁都不知道，我替谁传宗接代？自己能活明白就行了。” 吴晨话音刚落，门外大头喊道：“宫里来人了。” …… 吴晨急匆匆的进了宫，此时距离午时还有不到一个时辰。 李恒等在文德殿，见到吴晨进殿也没有多余的废话，上来便说：“李忆没想到我昨夜便会行刑，苏常也一样，本打算让你看看是不是都走了，你偏真的追出了城，我想命人拦住都不能。” “昨夜我若是没有追去，邢云怕是只剩一个了，陛下选的行刑之处必定有阵法和法器，他们不走等什么？” 李恒摆了摆手说：“眼下无从判定，昨日诏书已经拟定，今日行刑的消息也传了出去，邢云说你叮嘱一定要在午时让陈忠和袁书淳毙命……” 李恒突然顿住了。 吴晨看着满脸疲惫的李恒，心里多少生出了一些同情之意，这个皇帝是好是坏，吴晨还不敢下判断，当初他还以为陈忠不是奸臣，助他收拾个县令对陈忠来说不过是件小事而已，却多少影响了吴晨后面的判断。 第三百一十一章 准备行刑 第312章 准备行刑（二更） 老黑让他不理朝政，或许也是清楚他这方面差一些，官员的忠奸善恶，岂是一件事便可说明的？更何况是皇帝，以吴晨那点历史知识，能说上来的古代帝王也就那几个，剩下的几百个帝王是不够好还是不够坏？ 吴晨这一刻的同情，是体谅到李恒这一刻的疲惫，一个高高在上的皇帝，实际上是四面楚歌，一面想铆足了劲强国，一面又要提防背后有人捅刀子，至亲之人尚不可信，他还能信谁？强国之路是那么好走的？ “他二人的身体怕是也撑不住几刀，我已下令对陈忠，袁书淳二人用‘八刀刑’，如此，你就不用担心他们能撑过午时，刚刚来人奏报，陈忠已水米不进，袁书淳吓到疯癫，你只需看清楚他们是否离开便可，晚上再到宫中细细查看一番……” 李恒说着长叹一口气，又说： “今日乃大杀之日，总要找点喜事冲一冲，你此次功劳甚大，五公主也到了议亲的年纪，你既不愿做太子的老师，那便做个驸马也不算亏了你……” 吴晨心中那点同情之意瞬间便不见了，他眉毛都快立起来了，质问道：“五公主可是你亲生的？” 李恒也急了：“五公主乃我与皇后的嫡女！” “既然是亲生的，你将她往火坑里推？我是干什么的你不知道？我身上有尸毒未解你忘了？我说过我不定哪日便会死在恶鬼爪下，你当我在玩笑？” 李恒愣住了。 “我一没有满腹学识，二没有显赫家族，三没有军功在身，我既不风流倜傥，也不文采卓绝，整日与鬼魂打交道，与那巫婆术士有何区别，你竟……唉，我早便跟你说过，我一生的夙愿就是走遍天南海北，尽自己微薄之力，将这世上的孤魂野鬼送走，我不会成亲，更不会有子嗣！” 李恒探究的看着吴晨，问：“你是惦记着陈南竹？” “我若是惦记她，在安平县便可做实夫妻之实！我还用等到京都再娶？” “你……” “你就是听惯了别人虚伪说辞，文人就喜欢有话不好好说，非要拐弯抹角，最好整句话中没有一个他想说的字，可意思就是那个意思，我可不是那样，我如何想的便会直截了当的说，不可能明明心里想着，嘴里还说‘不可不可’” 李恒听罢烦躁的摆了摆手说：“你先去监刑，这件事……来日方长。” 吴晨也懒得多言，转身便出了大殿。 …… 吴晨想过各种行刑的画面，曾经一度以为这种刑法不会在太多人面前展露，对外也只是介绍罪犯所受刑罚，行刑时会在牢中悄悄进行，毕竟太过残忍。 可早晨看顾世明的意思，应该有人会观刑，他以为也只是杀鸡儆猴的把戏，安排一些官员观刑。 等他跟着侍卫到了行刑的地方，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这是一个街口，吴晨认得这里离探事司不远，平日里过往的人并不多，可此时却是人头攒动，拥挤不堪，好不热闹。 侍卫带着吴晨挤进人群，还不忘跟吴晨介绍道：“大理寺卿，京都府尹，御史台大夫，六部侍郎，哎呦，让一让，反正能来的官员都来了。” 吴晨跟在后面没有说话，这些人他一个都不想认识。 二人好不容易挤到里面，吴晨这才看到连陈忠和袁书淳都到了。 此时的陈忠伸长手臂被绑在木柱子上，两条腿岔开也绑在木柱上，银色的头发随风乱舞着，吴晨想看清楚他的表情都不能。 袁书淳也被绑着，却因为一直乱叫不止被堵住了口，现下正使劲挣扎着。 吴晨叹了口气，他曾咬牙切齿的不止一次说过，陈忠，袁书淳这样的人不被千刀万剐都对不住那些死在他们手中的人，可真到了这个时候，吴晨却感觉不到解气。 周围围观的人十分的兴奋，他们不惧寒风，脸上洋溢着激动的表情，像是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血腥的一幕。 侍卫带着吴晨挤过人群走到刑场上，所有官员都站起了身。 吴晨没有理会那些官员，而是径直走到陈忠面前，先是上下打量了一下，而后低声说： “到现在我也不知道你为何要这般做，以我对你的了解，说是为了家族，我可不信，不管怎么说，昨夜李忆已经先一步走了，成王败寇，你也去，不管轮回之后什么样，我觉得都比这一世强。” 陈忠耷拉的脑袋慢慢抬起，嘲讽的看着吴晨说：“你以为，你从此就平步青云了？” 吴晨呵呵一笑道： “你现在还有工夫操心我的事，也是难为你了，你本是个可怜人，却走了不该走的路，有今日的结局也是活该，至于我嘛，我跟你最大的区别就是，我没有贪念！” “那你又会是何种结局？你露了本事，很快便会被人看上，你会成为他们争夺的猎物……” “还在替我操心！”吴晨摆了摆手说：“你随便，疼的时候叫两声，别憋着，死了赶紧离开，收你的东西我已经准备好了，别让我有机会用。” 陈忠狰狞的笑了笑，说：“我等着看你被宫里那个老妖婆……碎尸万段！” 吴晨眉毛一挑问：“你这是告诉我，你没打算走？” 陈忠阴笑着看着吴晨。 吴晨也不废话，伸手从怀中掏了一把，围着陈忠撒了一圈。 陈忠登时便慌了：“你做什么？” 吴晨重新走到陈忠正面，面无表情的说： “袁书淳我不用担心，他必定会离开，你嘛，我不放心，你不是喜欢五色玉石吗？我撒了一些在你周围，别问我哪来的，我的本事你还有很多没看到！有五色玉石围着你，你若是不肯离去，便会被困在这里，我能看到你，你知道的，到时我会命人在这里修砌围墙，将五色玉石牢牢的固定在围墙中，而后命人看守，你便可以在这里，永远在这里，飘着！” 陈忠面色惨白至极，他颤声道：“你当真忘了是我提携的你？！” 第三百一十二章 到底谁来了 第313章 到底谁来了？（一更） “刚刚还要看我被碎尸万段呢，怎地突然便又提起旧情了？说到旧情，你放心，今日是‘八刀刑’算是我还你的人情，老老实实离开，不然……诛你三族是拦不住的，你若是不走，你的族人来日便会在这里行刑，我会让你飘在这里亲眼看到他们一个个人头落地。” 陈忠脸上的青筋都快被憋爆了，他狠狠地盯着吴晨，突然大叫一声，而后仰天喊道：“为何让我遇到他！” 吴晨向后退了两步，说：“你想清楚，马上就要行刑了。” 吴晨说罢，身后的侍卫便上前低声说：“时辰要到了，吴副使到一旁观刑。” 吴晨面无表情的跟着侍卫坐到最外侧的一把椅子上，全然不理众官员看向他的目光。 两名刽子手已到位，两篓锋利弯刀被抬到陈忠和袁书淳身侧，侍卫弯腰朝众官员介绍道： “篓里有八把刀，都是编好号的，第一刀切胸口，第二刀切左臂上方，第三刀切左腿根部，第四刀和第五刀切小臂到肘部，两支手臂都切，第六刀和第七刀切小腿至膝盖，第八刀枭首！而后肢解的尸首回放入篓中，头颅会示众几日……” 侍卫就站在吴晨身侧，说话的声音底气很足，不仅吴晨和众官员听得清楚，陈忠也听得到，侍卫还没讲完，陈忠头一歪，吴晨即刻见到光速，他人腾一下站了起来，紧张的看向半空。 所有来观刑的官员自打吴晨到了，那眼睛便没有离开过吴晨，此时见他突然站起来看向半空，这些官员也不自觉的站起来看向半空。 围观的百姓便看到诡异的一幕，不远处官员们全都站起身表情肃穆的齐刷刷看向天空，有人突然喊了一句：“菩萨显灵了！” 围观的百姓纷纷跪倒在地，有磕头撞在了前面那人的屁股上的，有跪下时拱到身后之人的……一时间吉祥话和骂人的话掺杂在一起，这个街口顿时如同水进了热油的锅，何止是沸腾！ 吴晨盯着光束，只是眨眼的工夫，陈忠便出现在光束中，冷冷的看了一眼吴晨，口中还念念有词，可再一眨眼，空中再无其他。 吴晨松了一口气，又对着半空愣了一会神，他不知道自己这项工作技术含量有多少，但只看目前，是少不了坑蒙骗的。 吴晨摇着头看了眼四周，吓了一大跳。 侍卫忙低声解释道：“吴副使看天，大家便跟着看天，百姓们还以为是菩萨来了。” 吴晨没好气的说：“来也是地狱死神来……” 侍卫赶忙大声喊道：“并非菩萨显灵，陈忠罪孽深重，刚刚被黑白无常强行拖走了。” 吴晨‘嗯？’了一声，瞪大眼睛扭头看向侍卫，刽子手赶忙试探陈忠鼻息，心说我还没动手呢！ 试过之后，刽子手大惊，转身看向众官员，喊了声：“死了！” 这一下可是更热闹了，官员们只目瞪口呆了片刻，便叽叽喳喳的议论了起来，官家是要行‘八刀刑’的，这一刀没刀呢，死了！如何跟官家解释？ 这些官员小声嘀咕着，下面的百姓一听是黑白无常，赶忙站起身，免不得互有推搡，眼看便有几人要动起手来，吴晨大喝一声：“都老实点，我看那黑白无常的车里还有空位，你们谁想跟着走？” 顿时，一片安静。 吴晨重新坐下，说：“不是还有一个活着吗？行刑！” …… 袁书淳坚持到第三刀便没气了，老老实实的进了光束，吴晨对后续要如何处理，没有兴趣，起身便走了，进宫的路他认得，不用侍卫带路。 吴晨穿过人群，百姓竟是自动的让出一条路来，吴晨大步向前，身后传来阵阵挽留声，吴晨只当没有听到。 走了没一会儿，侍卫追了上来，紧跟着高二和许大也追了上来，高二问：“你今日怎地没有晕倒？” 吴晨扭头看了眼高二，又回头看了看问：“大头哥呢？” “顾世明送他回家，老三老四跟着呢，你放心。”许大说。 高二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急急的问：“他们死了，但魂魄没有离开？” 侍卫吓了一跳，紧张的环顾四周。 吴晨皱眉说：“你跟了我不是一日两日了，每次晕倒不都是送走鬼魂才会倒？今日是送走他二人又不是鬼魂。” 高二长舒一口气，说：“那我就放心了，真说留下来不走，你又要没得睡了。” 许大问：“你刚刚在陈忠周围撒的什么？” “今日早饭有个什么糕，让我碾碎了随便撒了撒。” 高二忙说：“我看当时陈忠吓得够呛，你定是骗了他。” 吴晨笑了笑没有说话。 许大问：“你不回家补觉，进宫做什么？官家自会知道刑场上发生了何事。” “我去跟官家说说，尽快离开京都出去查案。” 高二和许大相互看了一眼，许大犹豫了一下问：“这般着急吗？” 吴晨看到许大的表情，这才想到高二和许大刚回家不久，忙说： “你们俩先在京都多待几日，我先出去看看，指不定会在何处停留，到时你们再赶过来不迟，这事儿我说的算。” 侍卫走在一旁纳闷的问：“吴副使，咱们有马，为何要走？” …… 李恒对刑场上发生的一切确实知道的很快，等吴晨见到李恒的时候，李恒的面色尚有余怒未消。 “没能让他们多受些罪，是有些遗憾，但这种威慑力更大，陛下不用恼火。”吴晨大大咧咧的坐到塌前的椅子上。 李恒问：“走了？” “走了！” “你若是不吓唬一下，陈忠怕是不会走？” “他说想等着看后宫的老妖婆将我碎尸万段！” 吴晨云淡风轻的说着，李恒使劲控制住自己，才没将手中的奏折扔到吴晨脸上。 “陛下别恼，我只是原话复述一下，他说完这句话我就知道他不想走，他不甘心，所以略施小计，想让他知道怕，没想到他竟听到行刑过程后，便吓死了，我又觉着他原本应该也没想着死后留下，他留下只为了看我碎尸万段？我不信！但他老奸巨猾的，我还是要提前做些准备的。” 第三百一十三章 回家 第314章 回家（二更） 李恒不耐烦地摆手说：“今晚天黑后你入宫，仔细查一查看看李忆他们走了没有。” 吴晨点头后说：“今晚查完，也便没什么别的事了，我明日歇息一日，后日便离开京都，先在京都周围看看……” “莫急！总要确定这件事确实过去了，你再走。” “何意？” “京都府有个陈年旧案，差不多有十年了，始终找不到真凶，我知道你擅断案，正好利用这段时间帮着京都府查一查，等案子查清了，李忆谋反这件事差不多也尘埃落定了，你再走不迟。” 吴晨挠了挠额头问：“你是不放心他们还有后手？” 李恒皱眉看着吴晨说： “你查的快，处处出乎他们的意料，又总是走在他们前面，你说他们慌乱之时怎会交代妥当？既然不能安排妥当，说不准便会有人鲁莽行事，你在，我放心些。” 吴晨挑挑眉说：“既然你开口了，那我便多留几日。”说罢他站起身又说：“你让京都府尹去我家里找我，昨晚没睡，回去补个觉。” 李恒点点头。 吴晨走到殿门口，李恒突然高声说：“莫听陈忠胡言乱语，太后在宫中消停的很。” 吴晨笑了笑，什么都没说，出了大殿。 …… 高二和许大等在宫门外，见吴晨出来赶紧凑上前询问离京的事，吴晨说暂时不会离开京都，让二人先回家去陪陪家人，有差事了会让家中小厮去告知。 高二和许大欣喜不已，各自回家了。 吴晨只想着赶紧回家睡觉，也没要宫门口侍卫帮着准备的马，直接大步朝家里走去，走到拐个弯便到家的时候，他停住了脚步。 吴晨听到了家门口的嘈杂声音，不知道是老几守在门口，一再的重复吴晨说过的话：除了官家亲临，谁来都不见。 可门口的人还在央求，且不止一家，纷纷说有好事，见了吴副使，吴副使必定打赏之类的话。 吴晨抬头看了看，找准方向，腾空而起…… 大头突然见到吴晨走进屋，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便皱眉说：“今日看到他们受刑，我心里不太舒服。” “那你还要去？”吴晨说着直奔里屋的床走去。 “没见过，好奇。”大头跟着走到床边：“一会儿就吃午饭了，你现在睡吗？” 吴晨躺倒床上，两眼一闭，只听到午饭两个字，便睡着了。 这一觉睡到黄昏才醒，宋固已经等在厅中。 “俞世安没事了？”吴晨揉着眼睛坐到桌前，拿起茶壶倒了一杯两口喝光。 “圆娘醒了，但是不认人了，看谁都怕，你说俞世安能好？” “嫂嫂伤势如何了？母女连心，或许嫂嫂能近身安抚。” “还不能动，好在官家并没有再将俞世安收监，不然，俞府可就真的要乱了。” “俞世安是不是有儿子？年纪不小了？” 宋固点头说：“我只知他几个儿子都已成年，有在军中任职的，倒是从未细问过，这次未见他儿子出现，或许是都不在京都，赶不回来，俞世安也不会让他们回来。” “有机会你跟俞世安说说，带着一家子回老家或者投奔哪个儿子，这几年也别让儿子升迁，能在原位上已经是不错了，即便被贬也无所谓，一家人能好好的在一起，比什么都强。” 宋固压低声音问：“你的意思是，官家有可能还会……” “这不是一般的罪名，能全身而退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宋固长叹了一口气说：“你说的有道理，这种事……官家何时想起来怕都如鲠在喉，躲起来最好，别让官家看到，或许能平安一世。” 吴晨伸手入怀，掏出一张银票递给宋固说：“我这份你帮我交给俞世安，将来没了进项，总要有份家底才好。” “你真的就带在身上？”宋固惊讶的问。 “要不放在何处安全？”吴晨反问。 宋固问：“你是着急出京都？为何不自己给他？” “我给，他不会收，你拿去跟他讲，收了，我便去看他，不收，我不会再去看他。” 宋固想了想拿起了银票，又问：“咱们何时离京？俞世安原本还想跟你出京查案，现在看，不用劝他也知道跟不了了。” 吴晨没说话。 其实吴晨很想问宋固，是不是事无巨细，他都会跟官家报告？可一想到邢云或许不会跟官家说，他这么一问反倒是害了邢云。 吴晨只得忍了忍，才说道：“官家说京都府有件差不多十年前的案子，一直没有查明，让我查明了再走。” “十年前的案子？”宋固立刻来了精神。 “是啊，十年前京都府没能查明，却被官家关注着，想来探事司也参与过，竟是都没有查明，我很好奇是什么案子？” “我好像是有点印象……” 吴晨看了眼天色，说：“你先好好回忆一下，我得先进宫走一趟。” 说着便起身，正好大头带着老三老四端着晚饭推开门，老三老四一愣，大头问：“该吃晚饭了，你去哪？” “进宫，你们先吃。” 老三低声问老四：“你可见主君回府？” 老四摇头。 大头说：“我跟你们说了我兄弟回来了，你们都以为我说笑。” “可，可当真没见主君进府啊！” 吴晨笑呵呵的走到前院，老六和老七正守在门口，面无表情的一遍又一遍的重复那两句话，任由外面的人说什么，二人都是一个样子。 “让一让！” 吴晨在二人身后说了一句，老六和老七转头一看，均是吓了一跳，而后以极快的速度确认了一下自己身处什么位置，这才一脸惊愕的让出了路。 老六反应快些，忙问：“主君出府可用备马？” 吴晨说：“不用。” 门外的几个人见吴晨出来，惊喜之外没有礼貌的拦住吴晨去路，自顾自的介绍自己是谁家的谁。 吴晨抬头看眼半空，又看向面前的几人，摇了摇头。 几个人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看，而后紧张的看向吴晨。 吴晨认真的说：“你们几个以后天黑了莫要再出门。” 几人吓得僵直了身体，吴晨侧身走过，等几人想起来问问缘由，哪里还能看到吴晨的影子。 …… 周末愉快！ 第三百一十四章 查验 第315章 查验（一更） 再次进宫，吴晨没有去见李恒，李恒命邢云等在宫门，二人直奔李忆行刑的地方而去。 路上吴晨问邢云：“在宫中行刑是不是不太吉利？” “宫中死的人还少吗？” “这是往哪走？怎地这么偏？” “你的意思应该在勤政殿里行刑？” “你是跟我下地道的那个邢云？” 邢云没说话。 “你们俩……其实我也分不清，只是蒙一下，官家更喜欢谁？”吴晨边抬头四处看边问道。 “你话有点多。” “我要是李忆，定不会留下不离开，没有意义。” “你是李忆，会谋反吗？” “有道理！” 吴晨不再说话，默默地跟在邢云身后，时不时的抬头看一看。 “你为何不说话了？” 走了一会儿，邢云突然转头问。 “跟你没什么好说的，你好好带路便是了。” “你不说话，我还以为你看到了什么。” “我要是当真看到了什么，必定会站住不动，怎会仅仅是不开口？” “万一你看到……成心说没看到呢？” 吴晨冷哼一声说：“我若是这般做了，你还真是拿我没辙。” 邢云冷声问：“这般做对你有何好处？” “你这不是挺明白的吗？还问废话！我希望这是你个人的想法，官家若是有这种想法，我可要担心兴国是否能强盛了，宫中的鬼魂出不去，可我想控制这些鬼魂，是不是得跟他们好好唠一唠？是不是就得进宫？我若是进宫能逃过你们的眼睛给你？再说，李忆被杀直接原因就是我，然后我还想控制他，他得多想不开才会应承我？你说，鬼魂能做什么？在我看来顶多知道点宫中的秘闻，看到点活人看不到的丑事，我若是想做什么，需要这些吗？” 邢云哼了一声，没说话。 吴晨又说： “李忆，苏常，还有袁书淳，他们穷其一生想要做到的人鬼合一，结果如何？这种逆天而行的做法，早晚会被反噬，我没那么傻！也没那么心狠！更对江山没兴趣！” 邢云不耐烦的说：“我只问了一句，你一堆话等着我！” 吴晨呵呵一笑说：“所以以后想要提问题，最好想清楚。” 二人再没说话。 邢云没有带宫灯，两个人又是朝宫中偏僻之地走，可说是越走越黑，直到走到了一处低矮的院落，邢云推开院门，二人走了进去。 吴晨仔细看了看，眼前的房屋不算高，应该是方便隐于皇宫一角，整个房屋的造型与宫中其他宫殿不同，没有飞檐，斗拱，藻井，更没有雕梁画栋，与宫外的普通民居也不太像，黑砖黑瓦没有窗，却悬挂着不少铃铛和葫芦模样的法器。 “李忆是在这屋内行刑的？” “不，在这院中。”邢云指了指吴晨脚下：“就在你站的地方，李忆身上的肉如同鱼片一般被一刀刀割下，遍地血污，院中只有他连连哀嚎。” 吴晨背着手呵呵一笑说：“你用这些吓唬我，有点班门弄斧的感觉，我若是说，李忆血淋淋的就站在你身后……” 邢云一步窜到吴晨另一侧。 “苏常和他那些徒弟也是在这里受刑的？”吴晨慢慢踱步，眼睛仔细看着四周。 邢云‘嗯’了一声。 吴晨哼了一声，背着手围着房子转了一圈，待看清了房子的整体模样，他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而后又回到原地问： “整个院墙是圆形的，房屋式样又像个棺材，我不懂这是什么所在，只是好奇，官家到底是想让他们走还是不想让他们走？” “何意？” “我只是感觉，感觉这地方可以禁锢住鬼魂，让他们哪也去不了，可官家想要的是让他们死后赶紧离开，你说是不是有点矛盾？这个地方李忆生前知道吗？” 邢云摇了摇头说；“不知道。” “是李忆不知道还是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李忆知不知道！” 吴晨抿了抿嘴说：“我进去看看，你在外面陪着李忆，他看着很痛苦，像是想找人倾诉。” 邢云抢先一步推开屋子的木门，进到屋内。 屋内是长条形状的，没有窗子，吴晨能看清，但在邢云眼中，怕是只有黑漆漆的一片。 屋子中间立了很多柱子，每个柱子上都雕刻着不同的图案，房屋正中间供奉着一个灵位，上面只有灵牌，灵牌上空无一字。 吴晨在屋中走了走，邢云站在门口一动没敢动，吴晨问：“官家没让你拎着宫灯，这里也没有灯烛可点燃，这是怕扰了谁的清净？” 邢云不耐烦的说：“你只需看清楚还有没有鬼魂便可。” “这么多木柱，鬼魂若是藏于其中，我可看不到。” “何意？需要将这些木柱砍倒？官家怕是不会让” “我要是你，对自己不了解的专业，就少说话，走，回去跟官家复命。” “你到底看没看到？”邢云有些急了。 “看到如何？没看到又如何？” “官家对你刚刚有了些信任，你莫做蠢事！” 吴晨摇着头走出屋子，来到院中扭头对邢云说： “你们哥俩儿对我都不错，只是表达方式有些差别，你放心，我没有目的就没有想法，没有想法就没有谎言，这里很干净，官家不过是试探我罢了，这方面，官家身边有比我厉害的人，同是李家人，李忆不会一点不知，所以他不会留，他知道留下的后果，再说成王败寇，他应该能想得明白，苏常和他的徒弟更不会留，他们可没什么执念，虽说苏常有些痴迷……” “聒噪！” 邢云转身便走。 …… 李恒听了吴晨的汇报连连点头，却没有多留吴晨，只说明日京都府尹尚恭会去找吴晨，等案子查清再说离京的事。 吴晨走出大殿，邢云等在外面，陪着吴晨一直走到宫门口，吴晨才知这个时辰宫里已经落了钥，只有邢云能送他出宫。 邢云一路无话，等宫门打开一条缝，邢云才说：“你最好莫忘初心。” 吴晨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说：“回去洗洗睡！咸吃萝卜淡操心！” …… 第三百一十五章 十年前诡异命案 第316章 十年前诡异命案（二更） 吴晨回到宅子里，以为只有宋固在等他，哪知顾世明陪着宋固在等他。 吴晨进了屋问门口的小厮：“你是老几？” “回主君，我是老四。” “你回去跟他们几个说说，这个人想要进府需要经过我同意。”吴晨指了指顾世明。 顾世明站起身急道：“我招你了？” “你爹到底知不知道我是干什么的？如今李忆的案子结了，官家也知道我无心留在京都，探事司现下也缺个管事的，你还跟着我做什么？” 老四想要关上房门去跟其他人传话，顾世明忙走过来，拉住老四说： “你先等会儿！吴晨你收回刚才说的话，你不让我进，我是真进不来，你家大门口的两尊门神，软硬不吃，只一日的时间，京都谁家不知道见你不容易！” 吴晨难得见顾世明十分认真恳求的样子，便摆了摆手，对老四说：“当我没说，他愿意来就让他来。” 顾世明这才松开了老四。 宋固笑呵呵的坐在桌前喝着茶，吴晨坐到他身旁，问：“你没歇下是为了等着给我讲讲案子？” 顾世明也坐到圆桌前，瞪大眼睛问：“咱们什么时候离京？” 吴晨皱眉问：“太子还想让你跟着？” 顾世明点点头。 吴晨又问：“官家知道吗？” 顾世明说：“太子既然能这么做，自然是官家首肯，太子说明日出宫来你府上坐坐……” “你没告诉太子我这里除了官家亲临，谁都进不来？” “太子是谁？那不就是来日的官家？” “那他就等来日再来！” “你……” 吴晨摆了摆手，不耐烦地说： “我说过的话，你们都当是玩笑，我没想过入朝为官，你回去告诉太子，不用在我身上下工夫，我只会做我能做的，我愿意做的，我觉得应该做的，而不是谁让我做的。” “我这也是为你好！” “我知道，但你也要为太子考虑一下，你说我若是将太子挡在门外，官家知道了会如何想？” 顾世明双手一摊：“能如何想？觉得你不懂规矩，目中无人……” 吴晨皱了皱眉，打断顾世明又说： “我跟官家说过，兴国已到强盛之时，官家现如今也知道我在哪方面有些本事，自然而然的便会想到或许我能预知未来，现在你再想想，我不见太子，官家会如何想？” 顾世明瞪大眼睛看着吴晨，呆愣了片刻，才小心的问道：“太子……不是太子？” 吴晨耸了耸肩说：“虽说不是我本意，但我管不了别人如何想，官家真要是这么想……古往今来，废太子的不多，但也不是没有。” 顾世明冷汗都下来了，他忙问：“太子当真……” “我上哪知道去！我只是在立我自己的规矩，这规矩中我只会给官家留面子，别人都不好使！切莫让官家想歪了才是。” “那你见见便是了！”顾世明急道。 “我见？你可想过太子是何身份？与我这样的人走得亲近，你觉得官家还能睡得着吗？古往今来，被迫禅位给儿子的皇帝不多，可也不是没有，这个被迫还是好的，至少还活着……” 顾世明腾的一下站起身，说了句：“明日再来看你！”便夺门而出。 宋固皱眉说：“你像是成心得罪太子。” 吴晨摆手说：“我说再多遍无心朝政，也没人信，只好做出来给大家看看，今日狠心些，明日便能舒坦些，省得谁都能来家里串门，我可没时间接待。” “如此一来，官家也能放心。” 吴晨笑道：“不论我如何做，官家也不会完全放心，我是为了让自己舒坦，说说十年前的案子，我后半夜打算出去遛一遛，睡了一下午，反正也睡不着。” “先把京都的鬼魂送走？”宋固问完，笑道：“若是被朝中官员知晓，不知多少人要睡不着了。” 吴晨原本想着不管李恒用什么理由留下他，他都要尽快离开京都，他的任务还差不少，这几个月虽说也送走了一些，但都是顺便送的，如果专注这一件事上，或许现在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他已经可以回去了。 可李恒说的是案子，十年前的陈年旧案，正中吴晨心坎，所以才没一口回绝，想听听是个什么案子再说，但工作是不能再耽误了，他才想着今晚出去遛一遛。 “我本来也是不想先查京都，就怕一查便走不了了，但凡与朝中官员有关的案子，哪个是小案子？有一个怨魂指不定便会牵扯出多少人来，如何能查的下去？眼下李忆这事儿刚完，咱们还是尽快离开的好。” 宋固点头说：“你家门前每日都有人来要拜访，确实很麻烦。” “李忆这案子我虽不问后面如何收尾，也能知道这几日很多人怕是要送命的，王府里的人，陈忠府上的人，三清观的人等等，我想着遛一遛看一看，能劝走的尽量劝走，京都也能消停些，官家也能专心朝政。” 宋固听得连连点头。 吴晨心想李恒知道了这个原因，估计会很高兴，有些话他说出口李恒不见得信，借用别人的嘴转一下，反倒是容易信。 “那我就长话短说，十年前我还只是遂城通判，耳闻京都发生诡异命案，一直关注着，还曾派人到京都打听，可惜，此案一直未有查明，便成了京都悬案，我觉着官家说的应该是这个案子，因当年官家刚刚继位三年多，两次御驾亲征未果，本就憋着一肚子火，当时的京都府尹未能查明此案不说，还让京都百姓人心惶惶……” “诡异命案？” “是，一名富商在京都金屋藏娇，富商并非京都人，在京都有几家商铺，一年中总有几个月是住在京都的，京都的宅子里养着一名妾室也正常，可这位富商并非纳妾，就是家中主母并不知情，有一日，富商的发妻便带人找到京都，富商恰巧不在京都，这位主母便关起门来应是想教训一下那名小娘子，哪知下手过重，竟是打死了。” “这名女子若是富商买来的，死了便死了，不会闹得满城知晓，更不会惊动了京都府尹。”吴晨插了一句。 第三百一十六章 诡异命案（二）一更 第317章 诡异命案（二）一更 宋固说： “就是这话，那主母见出了人命，倒也没惊慌，富商这处宅子不小，主母便让下人将那名女子埋在后花园，可前脚刚埋完，后脚京都府的衙役捕快带着那名小娘子的家人便到了，真说那名女子是富商的妾室，或者是富商买来的婢女，还好说一些没，可主母手中可没有卖身契，自是有一番争吵。” 宋固停下来想了想又说： “时间太久了，我记得也不是很清楚了，只记得那小娘子是那富商明媒正娶的，那主母应是不知，可小娘子的家人各个凶神恶煞般，又有明媒正娶的证物在手，想来那主母是慌了……” “那小娘子的家人怎会跟府衙的人一起来？”吴晨问。 “是有个丫鬟偷跑回娘家说有人砸开家门，声称是富商原配发妻，嚷嚷着要如何如何，我记得是这样。” “丫鬟发现不对，赶紧从角门跑出去报信，宅子不是主母的，自然没有住在这里的人熟悉，也就没来得及堵住出口，可那小娘子的家人没有先来宅子里救人，却先去京都府报案，这有些说不通。” 宋固忙说：“我知道的并不仔细，你明日可好好看看案卷。” “案子诡异在何处？” “那主母一看事情没她想的那般简单，自然是慌了手脚，再有衙役捕快吓唬，很快便说出来那小娘子已被打死且被埋在后花园中，捕快衙役自然不敢耽误，到了后花园一眼便看到一块儿地是新翻上来的土，便将那块儿土挖开……你怕是想不到。” 吴晨皱眉听着，问：“尸体不见了？” “若是不见了倒还好，本来是埋下去没多一会儿，院子里也没有其他人来过，再挖开，竟是一位老者的尸体。” “换了？”吴晨皱眉问。 “不是换了，当时是说变了，且离奇的是，确实没人认识这位老者。” “当时仵作可有验尸？老者是否也是刚刚过世的？” “这些细节我知道的就没那么清楚了，那小娘子的家人肯定不干了，闹着要主母交出妹妹来，衙役带走了主母，后来也抓到了富商，可那小娘子的尸体却一直没有找到，那老者是谁也无人知晓，你可以想象，这种事在百姓间传来传去的，只会越来越离奇，后来官家知晓了，便命大理寺一同办案，没一起办案的时候还好，一起办案之后，那小娘子的家人……相继过世。” “啊？” “且都是突然病亡，你说能不传得满城皆知？我便听到过几种传闻，其中一种是传的最盛的，说是那小娘子不满家人给安排的这门亲事，死后便回来找家人索命了。” “那小娘子真的是京都人？家中兄弟姐妹也很多？” “我听说那小娘子上有兄长七人，也确实是京都人，富商瞒着这家人，说自己发妻已亡，想要续弦，这家人便信了，唉，那富商年纪想来也不小了，小娘子的家人还能应下这门亲事，乍一听像是为了钱财，可后来我知道这小娘子家里也算殷实……” “小娘子的家人如今可还有活着的？” “这我就不清楚了，等明日你可问问尚恭，尚府尹。” 吴晨点点头，说：“你快去歇着，我叫上大头哥，跟我出去溜溜。” “要说我还没跟你送过鬼魂，今晚便让我跟着。”宋固站起身。 吴晨想问：这是官家给你的任务？ 可他没有问出口，宋固和俞世安一样，有时候会身不由己，这是位置决定的，但他们不会伤害他，这便够了，能提供些方便，吴晨自然不会吝啬，他也确实没有什么需要瞒着李恒的。 …… 二人走到大门口，守在宅子门口的老大问需不需要同行，吴晨说不用，老大打开大门，看着吴晨和宋固消失在夜色中，不禁摇了摇头，嘟囔道：“挺好的年轻人，非要干这行。” 吴晨听到了，笑了笑，突然心中产生一个疑问：老黑为何选他来完成这个任务？这一世的鬼魂多到需要送走，那上一世的呢？ 宋固见吴晨抬头看着前路，皱眉不语，便低声说道：“你也别怪我，官家问起，我也只能实话实说，遮掩隐瞒反倒对你不好。” “你知道我知道？”吴晨惊愕的扭头看向宋固。 宋固叹了口气说：“俞世安经历了这一回，对你佩服的五体投地，我觉得他说的对，跟着你便不要对你隐瞒什么，你放心，若是这件事对你不好，我自然不会跟官家说。” “五千银票的事，你觉得不是坏事？”吴晨没忍住问道。 宋固笑了笑说：“你以为我不说，官家便不知道？这种事是官家默许的，官家知道你食人间烟火不是坏事……” 吴晨听着，突然站住脚不走了，看着半空问道：“既然已经死了，为何徘徊不肯离去？” 宋固赶紧低头，站到吴晨身后。 …… 这一晚，吴晨和宋固溜了几条街，也只见到三个鬼魂，皆因不舍不肯离去，吴晨好一顿劝，才将他们送走，吴晨也仅是脑袋疼了疼，未曾倒地不起。 回去的路上，吴晨感慨道：“这么看，京都的治安还是不错的，至少今晚没有遇到冤魂。” 宋固说：“尚府尹治理有功，这是官家多次说过的。” 二人回到宅子里，没再多说什么，分别歇下了。 转日上午吴晨才起身，起来便看到高二坐在离床不远的椅子上，正与站在那里的不知道老几聊天。 吴晨皱眉问：“我睡觉你们在一旁聊天合适吗？” “尚府尹到了多时了，老五想喊你，我没让，真说你被我们吵醒，全当是叫醒的便是了。” 吴晨起身，老五赶紧去打水。 “大哥怎没跟你一起来？” “来了，和宋提醒一起陪着尚府尹说话呢。” “在哪？”吴晨认真听了听。 “在厢房中，就是宋提刑歇息的地方。” “二哥快去帮我请过来。” “你洗漱后还要用饭……” “又不是外人，不算失礼。” 高二起身出去了。 …… 第三百一十七章 诡异命案（三）二更 第318章 诡异命案（三）二更 尚恭听到高二说出吴晨这句‘不是外人’莫名的心里有些欢喜。 这几日京都中传的最多的便是吴晨是仙还是神？ 在高二看来，吴晨尚不能飞天遁地，但在京都百姓的口中，吴晨早就能脚踩祥云，降妖除魔了，只是可能还不能点石成金。 大家说的有鼻子有眼，像是曾亲眼得见，尤其陈忠袁书淳受刑时，站在围观人群前面的人，更是笃定的宣称亲眼看到吴晨与鬼神沟通…… 尚恭倒不是因为这些才对吴晨另眼相看，陈忠作为皇城司指挥使这些年，折在他手中的官员何其多？其中便有尚恭的至交好友，如今陈忠被吴晨扳倒送了命，尚恭自然心存感激。 各类话术中，最怕的就是真话假话掺杂一起说，办差也一样，陈忠借皇命惩治贪官，也会顺便清理异己，李恒信任陈忠，陈忠又做的小心，自然一路都顺风顺水，有些人的冤屈怕是永无昭雪的一日。 可天降吴晨！ 官家对吴晨的信赖可是有目共睹的，且吴晨的这身本事，极容易让人打开想象的闸门，谁家不想用一用？即便不用，也不敢得罪。 昨日想要见吴晨的各级官员，不论官职大小，没有一个见到的，而今日尚恭来，虽说是为了公事，但吴晨说不是外人，尚恭怎会不欣喜？ 尚恭跟着宋固和许大，高二，到了吴晨的屋子，正当中圆桌旁，吴晨正坐在那里用早饭，见尚恭来了也没起身，说：“尚府尹随便坐，我吃两口便可，只当是自己家，随意些。” 尚恭连连点头，却还是拘谨的跟着宋固，见宋固就坐在圆桌旁，他也只好坐在宋固身旁。 吴晨仰头将碗中的粥喝干净，挥了挥手说：“撤下去。” 老三和老四伺候在旁，一会儿工夫桌子上便干净了。 吴晨擦了擦嘴，老三又端上来茶壶，给每个人斟茶。 “官家让我查的案子，可是十年前富商金屋藏娇，‘娇’被主母打死，却找不到尸体的案子？” 尚恭差一点便起身应‘是’，被宋固按住了，只得僵直着身子说了一句：“正是！” 吴晨自然看出尚恭很是拘谨，便笑呵呵的说： “尚府尹多与我接触便知，我是个不讲规矩的，平时散漫惯了，只是查案的时候会严肃些，你若是好官，自然无事，若是贪官，我很快便能知晓，你若是担心这个，不如自己先去找官家说清楚，若不是，大可坦坦荡荡，那富商夫妻二人可还活着？” 尚恭一口气没接上来，又深吸了一口气才答道：“我上任之前便已亡故了。” 吴晨挑了挑眉又问：“那被打死的小娘子家人可还有在世的？” 尚恭摇头说： “我上任之后，也想查明此案，奈何一番走访下来，发现涉案的人均已不在人世，这让我百思不得其解，女子名唤英娘，娘家姓刘，打死英娘的是富商郝奎的发妻邹氏，这件事人证物证俱全，可为何有人要换走尸体？且换来的老者满城无人认得，郝奎夫妇及刘家其他人在随后的几年中，因各种原因全死了，刘家等同于灭门……” “案卷上可有写明那被换过来的老者也是刚刚死亡？” “没写明老者死亡的时辰，只说老者年近古稀，骨瘦如柴，衣衫齐整，身上无伤，应属病亡。” “案发时间是什么季节？” “初夏。” “既然老者尸身未见异样，那便也是死了没多久……英娘的家人先后而亡，周围邻居可还活着？” “活着，案卷中有他们的笔录，我也亲自去问过，所说前后差不多，刘家在京都三羊巷开了一家客栈，家中人全都在店中帮手，没有雇佣伙计，客栈后面有个两进的院落，是英娘一家常居之所，另外在桥西巷也有宅院，英娘的三个嫂嫂住在那里，平日间看护幼童，不去店里帮手，当年的衙役找了客栈旁的商家以及宅子的邻居做了笔录，我看笔录内容也只是问了问英娘与郝奎之间的婚事，英娘是否是被逼成婚……” “也就是说当时府衙办案的人便觉得是英娘死于非命后，有可能是心怀恨意，鬼魂作怪所以尸体才会变作老者。” 尚恭点头说道： “应该是这样，后来英娘的爹娘先后染病离世，兄弟间为了家产起了间隙，几兄弟相继亡故，当时京都府，大理寺也算是认真查证过，老大死时怀疑老二及其他兄弟，稍有嫌疑的都曾关押在牢中，审讯时也曾严刑拷打，查不出什么便也只能放了，谁知接二连三的都死了，但死因并非毒杀，死者身上也无伤，死前不是跑肚拉稀就是高热不退，等英娘几个兄弟都死干净了，又轮到那几位嫂嫂和侄子侄女，你说这般死法，百姓间会如何传？” “英娘家的客栈后来如何了？”吴晨问。 “听旁边的商户说，后来有人出了极少的银钱，从英娘的三嫂手中将客栈买去了。” “这是你问出来了的？” 尚恭点头说： “我想着一家子都是因病亡故，太过巧合，便想着会不会是有人惦记上那家客栈了？在京都，客栈还是比较赚钱的，便问了问，那商人买下客栈，经营不善，没两年便不做了，却想卖个高价，到如今还没有出手，想来十年前的命案到如今依旧有不少人记得。” “你还问出了什么？” “问了问街坊邻里，这家人可有仇家？老邻居们都说这家人平日里迎来送往的，最会表面功夫，没听说得罪过谁，或者跟谁有仇……” “你为何会想到仇怨上来？” “郝奎的老家是西边的康水县，距离京都差不多千里，我看了郝奎的笔录，他瞒着邹氏差不多二十年了，也就是说在英娘之前他也养了别的女子，倒是没说娶，后来这些女子在英娘来之前都被郝奎发卖了，二十年都瞒住了，邹氏怎会突然知晓，且不远千里赶赴过来，还是趁着郝奎不在京都的时候，必是有人通风报信，可邹氏的笔录中却说是郝奎当年回家的时候，酒后失言，她才得知京都中郝奎另有一房夫人，这才赶了来。” 第三百一十八章 诡异命案（四）一更 第319章 诡异命案（四）一更 吴晨想了想问：“郝奎多大？” “案发时四十五岁，邹氏四十三，英娘十九岁。” “邹氏都是做祖母的年纪了，身子骨倒是硬朗！郝奎与邹氏家中可有人亡故？郝奎在京都的铺子后来如何处置的？英娘一家的客栈生意做的如何？” 尚恭说： “没有听说郝奎的家人亡故，案发后邹氏当即便被关入京都府的大牢，郝奎是几日后偷偷回到京都，想买通关系将发妻解救，没成想一并被抓了，他在京都的铺子案卷上没有写如何处置的，我上任后命人去暗中查了查，应该是郝奎入狱后便转手他人了，他们的子女都在康水县，此案与他们没有什么干系，便没有将他们叫来问话，或许也是郝奎不想子女牵扯其中，直到郝奎与邹氏死在狱中，收敛尸身的也只是郝家老仆，也许他的子女曾来过，只是没有直接露面。” “这夫妇二人是何时死在狱中的？你可曾见过？” “我接任之前便死了，狱卒说因官家很是在意这案子，他们平日里对待这夫妇二人也算是小心，可还是染了风寒。” 吴晨挑了挑眉说：“所有人都是在你上任之前死了，你上任几年了？” “四年，原本去年会有所调动，蒙官家信任，便让我再做上一个任期。”尚恭略显得意的说。 吴晨点点头说：“尚府尹确实做的不错，这案子是十年前的，可尚府尹没有被问住，可见没少下功夫。” “这案子离奇，我升任之前便想着要查明，上任后官家曾几次单独见我也是为了这个案子，可我查了几年，进展全无，之前还觉得是杨昆能力不够，却原来我也没有什么不同。” 吴晨摆手道：“不一样！案发时可以查证的地方有很多，几年之后，你再想查怕是没地方找线索。” 尚恭说： “因这个案子，京都府尹换了三个人，官家当初很是重视，民间传的沸沸扬扬，鬼怪妖魔全出来了，传的有鼻子有眼的，可官家重视，也没能阻止英娘一家灭门，唉，官家便封了案卷，等我上任的时候，官家也只是让我秘密查证。” 吴晨点点头，问：“郝奎的这处宅院，如今在谁手中？” “谁敢买啊？如今荒废着。” “刘家的客栈易手之后也荒废着，刘家那处宅院呢？” “那处宅院也荒废了，虽说死在里面的人都说是病亡，但，但架不住百姓们胡乱猜测，便也成了凶宅。” “刘家没有别的亲戚吗？” “这事儿也透着蹊跷，刘家是京都人，可问过邻居也查过户簿，除了娶过门的三个儿媳妇的娘家之外，竟是没有其他亲戚，我想不通，刘家老夫妇都没有兄弟姐妹？怎地像突然从天上掉下来的一般？” “邻居们是如何说的？” “邻居们搬来时刘家便住在这里，没见他们有亲戚走动，他们也没问过。” 吴晨想了想说：“晚上我先去这几个地方看看，案卷可封存在府衙？” 尚恭点头。 “咱们白天看看案卷，捋捋案情，晚上去几处荒废的宅院看看。” 吴晨说罢站起身，尚恭也站起身问：“为何要晚上去？白天可看得清楚些……” 宋固笑道：“这案子白天去或许没用。” …… 可晚上去也没用。 天黑透了之后，吴晨顶着寒风带着高二和许大，宋固先去了客栈，又去了郝奎的宅院，最后去了刘家的宅院，吴晨没让尚恭跟着，尚恭毕竟上了些年纪，吴晨怕他吓到，后面查案可离不开这位府尹。 几人都觉得别管是不是跟郝家刘家有关系的鬼魂，这种荒废的宅院里总要有点什么，可吴晨什么都没看到。 三处地方查看完回到家中，才刚刚丑时。 高二和许大也跟着回到吴晨的家中，这个时间回去也会扰了家人歇息。 好在家中空屋子多，高二和许大洗了洗便歇下了。 吴晨和宋固却没有睡，两个人坐在桌前，分析着案情。 “……英娘的尸体换做老者，这是案情诡异之处，但真正解释不通的是英娘的家人接二连三的病亡，直至灭门。”吴晨喝了一口老三端来的热茶说。 宋固皱眉问：“你觉得英娘的尸体被换不是本案关键？” 吴晨说：“我认为不过是转移办案人视线的障眼法罢了，莫说鬼魂没这么大的本身，即便是有，英娘刚刚死去，一个新鬼能有多大本事？” “可，那老者无人认得啊！” “是啊，若是我这里老三突然死了，我怕惹事，便跟其他人交代谁都不许说认识老三，你觉得尚府尹能问出什么来？” 老三站在一旁不乐意的嘟囔道：“为何是我死？” “你是说……老者就是主母邹氏带来的人，京都无人识得再正常不过，只要邹氏带来的人否认，便可做到无人识得的假象。” “我很纳闷，主母带着一众丫鬟婆子小厮不远千里赶到京都，时间不会短？郝奎怎会不知情？难不成他老家一个跟他站一边的人都没有？总有个人通风报信？别管什么方式，都会快过邹氏。” “对！邹氏的马车行不快。”宋固来了精神：“案卷中写着当时邹氏带来两个贴身服侍的婢女两个粗使婆子，八个壮年随从，好像是少了一个管事的跟着，就算没跟着，家中主母出行，主君怎会不知？来京都可不比去旁的地方走亲戚……” “这个破绽不小？怎地当时的府尹没有看出来？笔录中对这些只是寥寥数笔。”吴晨眯着眼睛问。 “你是说……” “我什么也没说！”吴晨又喝了一口茶：“英娘的家人看到偷跑出来的丫鬟，没有急着去宅子里救英娘，而是先去府衙报案，案卷中英娘的爹说是去宅子正好路过府衙，便先告了，觉得带着衙役捕快去宅子更威风，我就在想，丫鬟之所以会偷跑出来，必定是看到了什么或者听到了什么，可整个案卷中却没有这个丫鬟的供词。” 第三百一十九章 太子亲临 第320章 太子亲临（二更） “当时没人觉得这个丫鬟有什么值得问的……” “怎会没有什么值得问的呢？” “邹氏及其下人对打死英娘一事供认不讳，自然无需再问那跑走的丫鬟什么了。” 吴晨摇了摇头说： “若是我当时办案，必定会问清楚那丫鬟在宅子里都看到了什么？是英娘发现不对让她去找人的，还是当时英娘已经被邹氏抓住无法言语，她自己觉出不对，私自跑出来的？原本宅子里的下人有多少？怎的偏她去报了信？见到刘家人的时候，她是如何说的？若是说的十分紧急，刘家人是不是应该先去宅子救人，同时命一两个人去府衙报案是不是也不耽误？若是不急，只是英娘突然听说郝奎还有发妻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刘家人更应该直接去宅子替自家女儿撑腰才对。” 宋固双眉一挑问：“你的意思是，邹氏原本没想要了英娘的命？” 吴晨摆了摆手说： “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觉得案卷中没有这名丫鬟的口供不对，英娘的爹口供和英娘那几位兄长的一样，都说丫鬟跑回来哭着说家中闯进来一帮人，说是主君的发妻，嚷嚷着要捉住英娘而后发卖，这是不是属于十分紧急？英娘爹大可兵分两路，一路去报官，一路去宅子救女儿，怎会一大帮人都去府衙报官？而这时，英娘已经被打死且掩埋了。” “你这么一说，那丫鬟的口供十分重要，至少能说明丫鬟离开前，英娘是否还安全，若是已经被抓还好说，若是正与邹氏发生口角，或者藏了起来……” “英娘的爹娘在京都做客栈生意，与府衙中的衙役捕快熟络些，再正常不过，所以案卷中写的是衙役即刻带人去了郝奎的宅子，今晚咱们也走了一趟，从郝奎的宅子到客栈并不算远，中间非要说经过府衙，也能勉强算，拐个弯绕一下罢了，这一来一回的，走得快些……” “争吵，打死再掩埋，怕是时间不够，郝奎的宅子也是有下人的，怎会傻看着自家主母被人欺？！”宋固严肃的说。 吴晨点点头说： “没见到英娘的尸体，不知道她的死因，但只看笔录，丫鬟求救时说的可是捉住发卖，怎的突然便下了狠手？这是在京都，邹氏从外地来，即便满腔愤怒理应也会收敛，且漫漫长路，再恼怒也会清醒一些了。” “你这么一说，这案子破绽很多，我觉着理应查查郝奎康水县的家，将家中人带来京都，好生问问才可。” 吴晨眯着眼睛问： “你说，这个案子官家这般在意，怎没让陈忠帮着查查？康水县离京都确实不近，想问话不方便，但对探事司的逻卒来说，不过是传个消息的事，在康水县的逻卒问清楚郝家的情况传到京都应是不费事……明日我进宫问问官家，不管当初如何，这次先传信康水县的逻卒，看看郝奎家现在是个什么模样。” “天亮后还需做什么？” “就要劳烦宋提刑，开棺验尸。” “验谁的尸？”宋固双目放光。 “验那老者的和英娘家人的，无需都验，英娘爹娘，兄长，嫂嫂，侄儿……各验一具。” “不用验郝奎与邹氏的？” “他二人不是关键，先弄清楚英娘家里人的死因。” …… 转日吴晨起身时，高二和许大已经到了。 吴晨洗漱完用早饭的时候问：“宋提刑还没起身？” 高二哼了一声说：“我们两个来的时候宋提刑正好出门，他说要去府衙，你让验尸，还嘱咐我们别叫你，等你醒了再去找他。” 许大说：“我们俩犹豫了一下，本想跟着宋提刑去验尸的，怕他一人忙不过来，后来一想有尚府尹在，便没有跟去。” 吴晨摆了摆手说：“你们去，我要先进宫，之后去找你们。” “去哪找我们？你身边最好有个人跟着，这样有什么事我们也好找个传话的，你看尚稍微有些脸面的人家，谁出门身边没有个小厮伺候着？” “我不用！从宫里出来我直接去府衙，不论你们在何处，总有衙役知道替我带路，你们若是有什么消息，也需我出宫后才能知晓，身边有人也是等在宫门口，有何用？” “说不过你。”高二站起身，和许大走出房门。 …… 吴晨进宫时已快午时，倒不是他有心耽搁，本来起的就晚了些，用完饭刚要出门，顾世明便带着太子来了。 也不知是因为顾世明带着，还是说负责看门的老大认识太子，反正是没给吴晨拒绝的机会，太子李愉就已经站在吴晨面前了，不仅如此，太子还主动向吴晨行礼。 吴晨又是叹气又是摇头的，跟太子重复了自己的立场，无心朝政，不会入朝为官。 太子很礼貌，只说想与吴晨多沟通，增进一下感情。 吴晨心中斟酌了一番，直截了当的说道： “有一天你坐上那个位置，我也还是现在的我，做我能做的，做我该做的，你爹让我做什么我都会拒绝，你也一样，这不是多见几次便能改变的，我和你爹见的次数可比你多多了，但朝政上的事，我不懂，懂也不会理，你有这时间不如跟你爹好好学学如何治理国家，不用在我身上瞎耽误工夫，你爹让你尊我为师不过是试探我罢了，你心里也明白，我没什么能教你的。” 太子略显尴尬，顾世明急了：“你是不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吴晨呵呵一笑说：“知道的不算很清楚，但绝对比你知道的多。” “你……” “你也算与我早就相识，对我也有几分了解，理应劝导太子，不该走这一遭。” “太子肯屈尊来见你，是你吴家祖坟冒青烟……” “我家祖坟在哪我都不知道，冒不冒烟的与我无关，我只说你，食君俸禄自然要替君分忧，太子有他的打算能理解，可我多次与你说过我的意愿，是你没有跟太子说明白，还是太子一意孤行？” 第三百二十章 空坟 第321章 空坟（一更） 吴晨问出这一句，顾世明冷汗都下来了，好在李愉及时开口道：“是我心急了些，总想着与你亲近些……” “兴国想真正强盛，只靠你爹一人不行，需要你们李家几代人的努力，你与其跟我亲近，不如与民亲近，你越是多了解民间疾苦，你的位置越会稳固，比与我熟络有用的多，我做的那点事上不了台面，你们李家心里明白便可。” 李愉又朝吴晨行礼，口中说：“受教！”而后再未说什么，带着顾世明离开了。 吴晨只是看着，没有相送，直到听着太子走出了家门，他这才去找大头说了几句话，又嘱咐了一通，刚要动身，却见顾世明去而复返。 “我真该跟老大说不许你进门！”吴晨没好气的说。 顾世明态度也不佳，他拉着吴晨走到一旁低声斥责道：“你是不想要命了吗？这般不留情面！那是太子，是国之储君……” “对陛下我尚且不知道留情面，储君？你确定他一定能成君？” 顾世明愣住了。 “你爹没教你审时度势？太子若是觉得自己储君之位稳当，又怎会急急的想与我熟络？官家不缺儿子，缺的是能继位的儿子，能治理天下的儿子，官家如何考验儿子那是他们父子间的事，你瞎掺和什么？太子年纪尚轻，他爹肯定要方方面面的磨炼，有些风吹草动便想找个靠山，这是无能之举！” “你……” “我刚刚与太子说的很明白，你没听懂？我的本事上不了台面，何意？我只做我该做的，官家让我做什么我都未必会同意……” “你该不会以为太子找你是为了让你……” “他找我是为了跟我探讨四书五经，诗词歌赋？你以为官家让太子拜我为师是真的拜师？回去跟太子说，想要位置稳，离我远一点！” 顾世明呆愣在原地，吴晨这才出门进宫。 …… 李恒正准备用午膳，见小太监带着吴晨进来指了指对面已经准备好的椅子说：“坐，陪我一起用饭。” 吴晨摆了摆手，坐到一旁的榻上，说：“昨晚差不多又是一宿，刚起身不久，吃了饭来的。” “太子去见你了？” “可不！他不会真的以为你让他拜我为师这事是真的？” “你们聊了些什么？” “坐都没坐便让我婉转的劝走了，我这种人，不宜深交。” 李恒笑了笑，吃了几口菜，又问：“可有进展？” “我进宫来是想问一下，十年前陈忠已经是皇城司的指挥使了，这种案子，你有没有让他暗地里查查？比如郝奎，就是重婚的那位富商，他老家是康水县的，因距离太远，他子女自始至终没有出现，陈忠有没有查过？” 李恒哼了一声说： “我确有让他协助京都府查案，同样什么都没查出来，他还曾与我抱怨过，探事司的逻卒大多用在监察官员身上，对百姓日常很少关注，突然参与难免惹得百姓恐慌，他也只能命逻卒暗中查证。” 吴晨哼了一声说：“也就是说，他只是命康水县的逻卒看了看郝家，什么都没查到……表面看他瞧不上这种案子。” “陈忠的家是被你毁了，但也从中找到不少金银，他家中亲眷已全部被抓，他藏在老家的金银，数量十分惊人。” “那要恭喜陛下了。” 李恒撇了一眼吴晨，说：“他贪腐无度却仍不满足，他权倾朝野却得陇望蜀，你可知为何？” 吴晨说：“为了他陈家后代……” “只看我对他的信任，他真说想安排下侄子的出路，我又怎会阻拦？不过是为了陈年旧事，心中生了不该有的怨念！原本他不用进宫，他家虽穷困，却没到需要卖儿卖女的地步，他是被拐到京都的，当初也就是准备卖到谁家做个小厮罢了，谁想到那一年先帝想要多收些男童净身入宫，我那时还小，记不得这件事，反正是阴错阳差的，陈忠被净身入宫了。” “他恨的是先帝的旨意，连带着也恨了你。” “哼！一介草民，不以侍君为荣，反倒暗生怨念，自以为可有所作为，痴心妄想！诛他三族也可警示世人……” 吴晨挑了挑眉问：“警示世人别进宫当太监？” 李恒眼神凌厉的看向吴晨。 吴晨摆了摆手，站起身说： “你当我没说，我改变不了什么，还是去查案，探事司我要用一用，康水县那边需要查一查，路途太远，先看看情况再定要不要过去人，今日宋提刑先验尸，我过去帮帮手。” “你今日验尸，动静小不了。”李恒沉着脸说：“若是短时间不能查明案情，抓到元凶，百姓又要恐慌一段时间，再被有心人利用……” “我尽快！” 吴晨说罢，转身出了大殿。 …… 一路上吴晨脑子里都在捋着案情，他先到了探事司，顾世明没在，他让逻卒去找，找到后让顾世明去府衙找他。 而后又急匆匆的赶到府衙，正巧宋固他们刚刚回到府衙，尚恭正陪着宋固，高二和许大在后堂用午饭。 吴晨赶紧命人带路。 进了屋，吴晨便问：“可有查出老者死因？” 宋固放下筷子摇头说：“不是毒杀，不是勒死，骨头上没有裂痕，头骨上更无凿痕。” 吴晨点点头，坐到桌前。 尚恭赶紧吩咐再添一双碗筷。 “英娘家那些人葬在何处可有查明？远不远？”吴晨又问。 尚恭忙说： “原本是知道的，这案子历任府尹都不敢掉以轻心，虽说英娘家人死亡时，没有苦主报案，府衙还是派仵作前去验尸过，验尸之后也清楚的知道他们葬在城外何处，今日我早早便命人出城准备验尸之事，衙役出城到了坟地发现原本安葬李家人的坟都是空的，找附近村民问过才知，前两日有人将英娘家人的尸骨全都挖出带走了。” “前两日？具体是哪一日？”吴晨皱眉探身问。 “衙役走访了周围的村子，村子离坟地都不近，好在有人在陈忠受刑那日，见过有几个人从坟地中扛着袋子走出来……” “可有看清人的长相？” 第三百二十一章 谣言 第322章 谣言（二更） “问了，村民讲的很模糊，有方脸络腮胡子的，也有尖嘴猴腮的……之所以能记住是哪一日，是因为村民想着进城观刑，着急赶路，便没有多看，更没有多问。”尚恭答。 吴晨挑了挑眉，像是自言自语的嘟囔道：“竟是比我还先知道我会查这个案子？” 宋固听懂了，忙问：“你是何时知道要留京都查这个案子的？” “是在陈忠受刑之后，可村民看到那些人，是在进程观刑的途中，就是说我还不知道要查这个案子呢，他们已经开始动手了。” 高二问：“这不是等于告诉你，英娘的家人死因并非病亡吗？” 吴晨笑了笑说：“他们不仅告诉我英娘的家人并非死于病亡，且还告诉我验尸能看出点什么来，你们说会是什么？” 宋固说： “英娘的家人若是殴打致死，当年仵作便能查验出来，且瞒不住，他们也不可能用这种法子要了刘家兄弟的命，而十年时间足以将其他的死因掩盖，但中毒而亡且毒已入骨，致使白骨变黑，即便十年后验尸也可看出来。” “当年的仵作不能验出来吗？”许大问。 宋固答道：“有些毒可以观死者死状辨认，或者用银针试出来，但有些毒，只凭仵作是验不出来的。” “什么毒？”高二瞪大眼睛问。 宋固抿了抿嘴说： “我也只能验出是否中毒，却未必能确定是何种毒物，我知道一人，此人常年游走在大江南北山林深处，辨识多种毒物，也知各种毒物中毒后的症状及一些毒物的解救之法，但是，也仅限中毒后，莫说眼下这案子是十年前的，便是一年前的，他也未必能认得是何种毒物所致。” “如此说来，这案子又查不下去了！”尚恭长叹一口气。 吴晨忙说： “那倒不至于，尸骨对咱们的用处只是死因，虽说没见到，但他们也算是间接告诉咱们了，即便见到尸骨也顶多是刚刚推断的那些，一会儿探事司的顾公事会来找我，我会让探事司在康水县的逻卒先查查郝家的儿女，这案子的蹊跷之处在于英娘的家人先后亡故，按理说不管凶手图什么，也没有这么做局杀人的，先后历经好几年才将人杀干净。” 宋固点点头说：“每杀一次都会引起官府注意，凶手为何如此行事？” 尚恭说：“连孩童都不曾放过。” “若是因某些仇怨，一时恼怒，杀了几人后，冷静下来理应收手，既然没有收手，那便是恨意很深，什么人会对英娘一家如此仇恨？恨到几年间，接连出手，孩童都不肯放过？这个过程有没有先后顺序？若是有顺序是怎样一个顺序？” 吴晨问完，尚恭忙说： “有顺序，我特意将所有人的死亡时间排了序，先是英娘爹娘，而后是英娘的兄弟，由大到小，再然后是嫂嫂和侄子侄女，也是按照排行，英娘上面七个兄长，只有三个成家了，大郎有两个儿子，二郎有一儿一女，三郎有一儿子，这几个孩童，最大的才五岁。” 吴晨嘟囔：“这个顺序说明什么？” 高二说：“你先用饭，这事也不急在一时。” 吴晨苦笑道：“官家说了，尽快查明，免得引起百姓恐慌。” 尚恭叹了口气，说：“先用饭，吃饱了才有力气查。” …… 几人用过饭，顾世明摇着扇子跟着衙役来了。 “找我何事？” 顾世明进屋先朝尚恭行了礼，扭头看向吴晨问。 “你即刻传信给康水县的逻卒，让他们暗中查明郝奎后人如今都在做什么？这十年中有何变化？三日内查明！” “郝奎？谁呀？可是与谋逆案有关？”顾世明合拢扇子，走到吴晨身旁问。 吴晨看向尚恭，尚恭只说了几句，便被顾世明打断了： “这案子我知道，十年前虽说我尚年幼，但印象很是深刻，据说那美娇娘的尸体竟然变作了一名老者，那时候京都都在传，说是那富商娶的根本不是刘家娇娘，是厉鬼用了刘家女儿的人皮，吸食富商精血，富商的原配是个有本事的，千里救夫赶到京都，让那厉鬼现了原型，所以府衙的衙役们见到的是那厉鬼的肉身，那位娘子早就被厉鬼吃了，厉鬼就是那老者，若不是那原配赶来的及时，厉鬼用不了多久便会要了富商的命，而后指不定又要去祸害谁。” 吴晨揉了揉发胀的眼眶，问：“我刚才让你查的事，你可记住了？” “那富商就叫郝奎？康水县人？儿女都还在？我听说那刘家可是接连死人，最后一个不剩，郝家竟然还有人在？”顾世明好奇的问。 吴晨点点头说：“除了命人查康水县外，你还要查查当时的京都府尹……” 尚恭忙说：“杨昆。” “查查杨昆……” “他早死了！”顾世明与尚恭异口同声。 吴晨愣了一下，问：“正常死亡还是非正常死亡？” 二人没听明白，宋固听明白问：“可是病亡？” “听说是被官家贬到岭南，水土不服没几个月便病亡了。”顾世明说。 “你怎知道的这般清楚？”吴晨问。 顾世明笑了笑，没有回答。 吴晨也不追问，想了想问：“你们说单纯为了私怨，布下这么大的局，是不是有点杀鸡用牛刀了？” 宋固点头。 尚恭问：“吴副使觉得邹氏失手打死英娘，只是个幌子？尸体变作老者也是故意做出的假象？” “鬼魂可没有这个本事刨土挖坑，只有人能做到，这么做应是想转移人们的视线……” “我可听说那被打死的娘子，在婚前突然便有些呆傻了，难道不是被厉鬼上了身？”顾世明问。 “你听谁说的？府衙的案卷中可没有这样的笔录。”吴晨说。 “那时候京都人都在说这个事。” 吴晨挠了挠额头说：“杨昆当时应该也听到了这些传闻，为何没有找人核实？” “案卷上虽然没写明，但也不能说杨昆当时一定没有去查证，有可能查证之后，没这回事，便没有写。”尚恭说。 “府衙中还有没有当初跟着杨昆一起查案的人？”吴晨问。 第三百二十二章 问话 第323章 问话（一更） “倒是有两个衙役一直都在府衙，我还特意查了一下，杨昆之后还曾有两任府尹，府衙中的衙役捕快换过人，再加上一些别的原因，到今日就剩这二人当年参与过，但当年做的也都是跟着跑腿的事，我问过了，没问出什么来，吴副使若是想见，我即刻让他们来。” 吴晨朝尚恭抱了抱拳，尚恭走出房门交代了几句，又重新落座。 吴晨看向顾世明说：“你还在这儿做什么？我着急要康水县的消息……” “那你先应我，这案子我要跟着一起查。” “不然我为何要你去联系逻卒？大哥二哥做不了吗？”吴晨瞪眼问。 高二刚要开口，被吴晨看了一眼，赶紧闭嘴。 顾世明竟是没有看到，高高兴兴的转身离开了。 等顾世明走了，高二才说：“我和许大能传消息，但没有权利命令别处的逻卒送消息……” 吴晨笑了笑说：“我知道，顾世明虽说在探事司中做了些年头了，但只知打探消息，不知如何办差，这样不好。” 许大说：“也不知官家会让谁来做司尊？” 吴晨却问：“大哥二哥当年有没有听说这个案子？” 高二忙说：“十年前我还没到京都，来了之后曾听人提起过，就像刚才顾公事说的那般，我也只当是个传闻，这种事民间多的是。” 许大也说：“我们在外办差时总能听到些奇闻，也就见怪不怪了，这个案子若不是重查，我早忘了。” “你们说的案子是指英娘被打死，死后尸体变作老者的案子？”吴晨问。 二人点头，许大说：“后来也听说了刘家相继有人死了，也只当是那个小娘子生前没少受家里人的欺负，死了做鬼回家报仇，根本也没把这事当成案子看。” 正说着，门外衙役禀报周大和吕三带来了。 …… 周大和吕三站在堂中，垂着头，倒是不见拘谨，吴晨温和的问：“十年前那个案子，除了尸体变了之外，你们俩印象最深的是什么？” 两人相互看了一眼，又低头想了想，周大先说道： “我印象最深的是那邹氏长得凶神恶煞般，又是个膀大腰圆的，撒泼时没有半分富家人的体面，见了我们也不知道怕，我当时还曾想难怪那富商要偷偷另娶。” 吕三说： “我跟周大一样，我们到了宅子里找邹氏要人，她见了我们并无半分畏惧，扯着脖子嚷嚷，什么难听说什么，还有一处印象最深，便是刘家那几个儿子，因他家开了客栈，与我们这些人常有走动，所以也算熟络，可那日他们跟着他爹到衙门，哥几个一声没吭，甚是老实……” “你的意思是，英娘这几位哥哥，平时不是个老实的？”吴晨问。 “他们兄弟七人都到了婚配的年纪，但只有大郎二郎三郎是成了亲的，他家不缺银钱，又有家业在，可京都城内门当户对的，无人愿意将自家女儿嫁过去，三个成亲的也是娶的城外村里的，五郎六郎还算老实，但被这些兄弟们连累的，也说不上亲。” 周大接口道： “他们兄弟每日想尽法子从他娘亲那骗到点银钱，便去勾栏瓦舍耍，几个兄弟一个比一个能吹牛，还喜欢喝上两口，喝多了什么蠢事都做，名声早就臭了，我们那时候还曾私下里说起，刘家攒下的这点家业迟早败在这几个兄弟手中。” “也就是说，这几个兄弟平日里是话多的，可报案那日却一声没吭，全是刘老爹一人在说？” “对！”周大和吕三齐齐点头。 吴晨想了想又问：“你们可知兄弟几人在外可有欠债？” 二人摇头，周大说：“这倒是没听说。” 吴晨又问：“他家客栈一向生意兴隆？” 二人又齐齐点头，吕三说：“要说也怪，他家客栈周围有好多家客栈，偏他家的日日住满，又是自家人打理，赚的自然比其他家多些。” “所以当初你们着重查了周围几家客栈，是怀疑他们因为抢生意的缘故给康水县的邹氏传了消息，才发生了后来的命案？” 周大忙说： “我们哪有本事怀疑谁，都是府尹传令，我们便去查证，这种事谁会认下？我们又没有实证，邹氏只说是郝奎回家时有一回吃多了酒，说漏了嘴，她才知道的，我们便没有再查下去。” “邹氏可有说过郝奎吃多了酒那回，可有旁人在，比如小厮丫鬟？” 吕三摇头说：“没说让我们查这些，我只记得当时抓了郝奎，郝奎是一个人来找杨府尹说情的，直接便被抓了，未见小厮随从。” 吴晨点点头又问：“邹氏长得粗壮，她带来的人可也是如她一般，又凶又壮？” 周大和吕三都歪头想了想，周大先说道： “不是，我记得当时抓起来两个丫鬟两个粗使婆子，还有几名随从，那几名随从说是尊了主母命，捉住英娘，打了几板子，英娘便没气儿了，主母又命他们赶紧去后花园挖坑埋了尸体，我记得当时我们几个私下还调侃过，一个有钱人家的当家主母出远门，竟是没带一个年轻些的随从，都是些跟主母差不多年纪的，我们就说可能是长路漫漫有话说。” “你们当时有这个想法，却没有对外人说起过？” 二人摇头。 吕三又说： “后来杨府尹觉得此案与那丫鬟婆子无关，便放了她们，让她们自行回康水县郝家，她们走出去没多远，有个婆子转身跑回我们面前，哭着磕头要些回家的盘缠，我们几个手里也没有多余的银钱，当时有人出主意让粗使婆子去劝说那两个丫鬟卖了头上的配饰和身上的衣裙，换成粗布的，也能卖些银钱，路上再找富户要些吃食，一路也能回到康水县。” 吴晨紧跟着问：“丫鬟与粗使婆子穿戴都是好料子的衣裙，身上头上的配饰是金银？” 周大忙说： “大户人家主母的贴身丫鬟自然体面些，穿戴都不是小户家的小娘子能比的了的，自然能卖些银钱，那粗使婆子身上倒是没什么能卖的。” 尚恭此时再看向吴晨的眼神，已经与之前又不同了些。 第三百二十三章 再回案发现场 第324章 再回案发现场（二更） 尚恭上任之初便问过这二人，十年前是如何查案的？都查了谁？有无可疑之处？ 当时二人也是想了一会儿，大概说了说当年他们二人领命都查了谁，又是如何问话的，与案卷上并无大的差别，只是有些事他们二人想不起来了。 可吴晨没有问这些，他循序渐进的引导周大和吕三回忆当年他们看到的情景，这些不是案卷上有的，但尚恭知道，对查案很是有用，他很是懊恼自己为何没有这般问话。 吴晨没有注意谁在看他，他捋了捋刚才听到的线索，又问：“邹氏与郝奎被关押期间可有见过面？” 二人摇头，齐声说：“不知。” “案卷上说那几名随从都曾被严刑拷打，而后相继在狱中病亡，他们至死没有喊冤？” 二人又齐声说：“没有。” 吴晨点点头说，起身朝二人拱手道：“有劳二位了，你们若是想起什么来可随时找尚府尹，若是我还有问题，再找你们二人。” 周大和吕三慌忙回礼，口中说着：“不敢！不敢！”而后退下。 宋固皱眉问：“为何我听完他们说的话，总感觉那个邹氏有问题？” 尚恭也说：“是，之前没有注意，可听完他们二人的话，我也觉得邹氏哪不对。” 吴晨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说： “发妻找到金屋藏娇之处，想收拾这个女人，合情合理，所以不会引起谁多想，但是只要认定后花园中老者的尸体是人埋的，并非闹鬼，那当时在宅子里的人便都脱不了干系。” 宋固说：“可当时所有人都当是闹鬼了。” 几个人点头。 “吴副使觉得这个邹氏哪里不对？”尚恭恭敬的问。 吴晨挑了挑眉说：“初来乍到，撒泼耍横，死在狱中的应该不是邹氏。” 宋固和尚恭相互看了一眼，倒没有露出惊讶之态，可高二和许大可是惊着了。 高二急急的问：“那真的邹氏在哪？” 吴晨摇了摇头说： “或许根本没来，或许就是另外一个粗使婆子，我不敢肯定，为何来讨要盘缠只来了一个婆子？以邹氏的年纪想要伪装成丫鬟怕是一眼便被人看穿。” 高二‘哦’了一声。 许大问：“你听懂了？” “这也不难明白呀，要么来的是一帮骗子，根本不是郝家的人，要么将人打死后，邹氏为了脱罪装作婆子，让婆子装作邹氏，邹氏肯定是许给婆子很多好处……” “打死埋了便是，邹氏怎知会有人告发提前与婆子换了衣衫？”吴晨笑呵呵的问高二。 高二忙答道：“英娘本就是京都人，家中又是有那么多哥哥的人，她就算想到刘家报官，也会忌惮刘家兄弟……” “邹氏刚到京都，她怎知英娘家事？”吴晨接着问。 “她，她找人问过了呗。” “既然问过了，清楚的知道英娘家并非可欺之人，且确实是郝奎骗了刘家，邹氏又怎会让随从下狠手？” “她，她或许只是想教训一番，并没有……” “邹氏只是商户，并非官员家眷，这里又是京都，她人生地不熟，英娘一家也是商户，却胜在与府衙熟络，即便邹氏是个没脑子的，她身边的人呢？那个婆子都能知道找府衙衙役讨要盘缠，不知道劝主母从长计议？从康水县到京都，一路时间不短，再大的火气也能消一消了，又怎会进了宅子便喊着要捉住英娘发卖？不是应该稳住英娘再做打算吗？” 高二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许大说：“如此看来，当年那拨人就不是从康水县来的！” 吴晨耸了耸肩说： “眼下还不能确定，等康水县有消息传来，或许能解开这个谜题，但真正的问题是刘家满门为何会被灭？咱们一日不知道幕后元凶的真实目的，有些事便无法下结论。” 宋固说：“这个案子一个人是无法做到的，很有可能是几方联手。” 吴晨认同的点头说：“所以我才纳闷他们的作案动机，就是目的，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如此兴师动众，只为了让一名女子消失？” “你是说英娘未死？”尚恭惊讶的问。 “我不敢确定，没有发现尸体有两种可能，一种死了，但是凶手想用诡异的法子转查案人的注意力，又或者死者的死因指向性太明确，只能将尸体藏起来，另一种没死，他们演这出戏只是为了来日灭了刘家的门做个铺垫，让查案人以为与英娘有关。” 高二揉了揉额头说：“不行，我脑袋疼，你们继续，我到外面溜达一圈。” 没人理他。 宋固皱眉说： “想偷偷杀死英娘的法子太多了，这般大张旗鼓的，凶手目的肯定不是为了杀掉英娘……凶手目的若是为了灭掉刘家满门，也无需先这般杀了英娘，引得官府注意，而后再逐一毒杀刘家的人，只需让刘家人每年暴毙一两个人，英娘只是嫁给了富商，兄长们都还没吭声呢，她就算觉出不对，又能如何？” 尚恭问：“如此看来，莫不是凶手的目的不是刘家的人？可为何案发后几年中，刘家的人相继而亡，又有人偷走尸骨？” 吴晨摆手说：“眼下下结论为时过早，走，咱们再去郝奎的宅院看看，白天去与晚上看必定是有所不同的。” …… 一行人再次进了郝奎那破败的宅院，吴晨不像昨晚那般只知抬头寻找，今日他仔细的看着宅子里的一景一物，脑子里极力恢复当日可能的场景。 高二和许大低声探讨着案情走在最前面，宋固与尚恭也低声的探讨着案情走在后面，吴晨一人背着手走在中间，几名衙役走在最后，其中便有周大和吕三。 郝奎的宅子并不算大，是个二进的院落，后面还有一个后花园，但在京都这种独门独院带后花园，又是身处城中心的宅院也算相当不错了。 一行人从大门口走到后花园，吴晨又转头回到大门口，将周大和吕三叫到跟前问：“当日你们叫门时，里面的人是不是开门开的很快？” 第三百二十四章 走一趟城外 第325章 走一趟城外（一更） 二人皱着眉想了想，周大说：“没有很快，也没有很慢。” 吴晨又问：“开门的是英娘的人还是邹氏的人？” 吕三忙说：“应该是邹氏的人，我们进来一看，有几个下人是被绑着蹲在院子的角落，想来是英娘的人。” “这个院子？” “不是，是后面的院子。”周大说。 “就是说，你们叫开了门，进入院中，但这前院并没有其他人，所有人都在后面的院子？” 周大和吕三都皱眉，周大说： “当时乱糟糟的，刘家几兄弟见门开了，先我们冲了进去，真不记得当时前院是否有人，我们便跟着他们直接去了后面的院子，那邹氏便站在屋檐下，叉着腰质问我们为何私闯民宅，刘家兄弟就嚷嚷着还他妹妹，那邹氏胡搅蛮缠，只说不认得谁的妹妹，后来还是我们上前说要带她回府衙问话，她才说她是郝奎的原配发妻，从康水县来，英娘不过是郝奎的外室，她想如何律法管不着这类的话。” 吴晨问： “这时候刘家人便与邹氏吵起来了，说英娘是郝奎明媒正娶的，并非妾室，外室，要邹氏交出人来，一起到府衙说个明白，邹氏只说英娘就是外室，她与郝奎成亲已快二十年，儿女几人，英娘才嫁过来几日这样的话，对吗？” “对，他们吵了好一会儿，刘家人多，你一句我一句的，邹氏一人就对付了，她嗓门极高，我们听不下去了，便再次说先将英娘放出来，官府自有定论……” “他们争吵的过程，刘家人自始至终只是站在这里跟邹氏争吵，而没有去各处寻找英娘？”吴晨问。 周大和吕三都摇了摇头。 吴晨又问：“你们再次要求邹氏放人，而后去府衙由官府定夺，她便直接说英娘已被她打死了？” 两个人齐齐点头。 吴晨看向尚恭，问：“尚府尹可听出哪里不对？” 尚恭阴沉着脸说：“刘家与那邹氏联手拖延时间！” 这次不仅高二和许大‘啊’了一声，周大和吕三也‘啊’了一声。 宋固点头道： “按照常理，刘家人进了院子第一件事便是挨间屋子找人，他们对这个宅子应当是熟悉的，又有府衙的衙役在旁，他们只会更大胆，又怎会有心情与那泼妇对骂？” 周大和吕三一副顿悟的表情。 高二不解的问：“刘家人想拖延时间，大可在来的路上走慢些，若是刘家与邹氏联手，只需不让丫鬟跑出去便可，不对，丫鬟跑出去刘家也不理才对，也不对，他们，他们若是联手……” “你想说，他们若是联手，只要不让官府知道便是了，何必还要演一出丫鬟报信，家人报案，最后领着衙役冲到宅子里的戏码？”吴晨问。 高二连连点头。 宋固说：“因为他们就是要让这件事在京都里传的沸沸扬扬，包括后面刘家人的死，像是每隔一段时间就提醒一下，生怕有人将这个案子忘了一般。” 尚恭深吸了一口气说： “这般推断下，当年的凶犯怕不是为了银钱，我之前曾想过刘家知道什么秘密，灭门是为了灭口，后来又觉着不对，刘家人并非死在同一年，同一时，达不到灭口的目的，且刘家的三个儿媳妇都是外姓人，凶手怎知她们没有对娘家人提及这个秘密？但她们的娘家人都安然无恙……” “尚府尹查过了？”吴晨问。 “查过了，这十年中，除了祖父母辈儿的，都好好的，我去这三户人家问过，刘家接二连三的有人病亡，自家女儿有没有说过什么？” “他们如何答的？” 尚恭苦笑道：“他们说的差不多，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都是命。” “三户人家都是这样说的？”吴晨皱眉问。 尚恭先是点头，而后问道：“可有何不妥？” “自家女儿先是做了寡妇，而后夫家兄弟都死绝了，再然后大嫂带着孩子也亡故了，后面的两家还能说这就是命？就是大嫂的娘家也不能这般说呀！走，带我走一趟这三户人家！” 尚恭看了看天色，说：“他们住在城外，这个时辰去……” “尚府尹不用跟着，找个认路的带我们去便可，我最不怕的便是夜间出门。” …… 顾世明回到探事司安排妥当之后，再到府衙，吴晨他们已经走了，等他追到郝奎的宅子，又空无一人，他再回头赶到府衙终于见到尚恭，这才知道吴晨他们已经出城，顾世明气得直跺脚。 …… 刘家的大儿媳是城外河头村的，吴晨他们快马赶到河头村时已近黄昏，远远的便能看到一处院落与其他茅屋不同，房屋盖得高大宽绰，还分了前后院，显得十分气派，衙役说这就是大儿媳程氏的娘家。 几人到了院落门口下了马，吴晨径直走了进去。 屋内的人像是正在用晚饭，听到院中有动静，一名中年男子端着碗，拿着筷子打开房门，见到衙役带着几人进了院子，顿时愣在门口。 其他人都进了院子，只吴晨站在院门口垂着头，衙役先是朝那男子喊道：“探事司吴副使有话要问你们！” 那男子忙问：“怎地又问？之前府衙不是问过了吗？这，这有何好说的？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死活也是婆家的事……” “将他们的房子拆了！”吴晨说罢，飞身而起，朝房子后面的树林而去。 男子看着吴晨从头顶飞过，手中的碗筷直接坠地。 衙役们看傻了。 高二高喊了一声：“拆房子了！” 高二，许大，宋固三人带头在院中找工具，衙役们还在看着半空发愣。 这时屋中冲出来一位老老头和一个年轻人，二人跑到高二几人身前，拉着这个，还想拽着那个，老头口中还叫喊着：“没有王法了不成？！” 年轻人拉着许大朝发呆的衙役喊：“官爷快来管管！” 许大笑了，问：“你喊他们来帮谁？” 年轻人气急败坏的喊：“我们平日与府衙中人多有走动，你们最好识趣些！” 第三百二十五章 我叫吴晨 第326章 我叫吴晨（二更） 院子里吱哇乱叫，院外快速聚集过来的村民眼见院中热闹，便有人不嫌事大的喊道：“老程头，这就是你卖闺女的下场！” 还有人喊道：“坏事做多了，迟早要遭报应！” “你家房屋宽大结识又如何？半夜不怕鬼敲门吗？” “如今好了，拆了之后，你连我们那种茅屋都不再有，这必定是程娘子做鬼也不想放过你们！” 老头怒极，转头朝村民喊道：“你们的心肠莫不是黑的不成？我们一家子冻死饿死与你们有何好处？” 村民也喊：“你现在明白了？当初盖房的时候你是如何与我们炫耀的？” “你当时不还说我们没福气，早晚会冻死？” …… 衙役们在一片嘈杂声中回过神来，也开始在院中找工具。 老头和儿子大惊失色，这才反应过来衙役跟这几人是一伙的。 老头不敢拉拽衙役，瞅准了高二，许大和宋固，想着和儿子将他们拦下，可真是一脚踢在了铁板上，莫说他还要跟村民吵嘴架，他儿子专心拖着高二，也未能拖动高二分毫，反倒被高二拖走到院落边上放杂物的棚下。 宋固倒是没用那父子分心，他看到院外有村民，便走到栅栏边上高声问：“你们可知这程家与城中刘家是何关系？” “自然是姻亲，程家娘子嫁给了城中远近闻名的赌棍，程家才有木料，砖瓦盖起房屋，这得多少银子？这不就是卖闺女嘛！” “哼，你想卖还卖不出这个价呢！”另一个村民嘲讽道。 “能卖我也舍不得！那刘家大郎是何等模样？赌钱也就罢了，他们刘家有的是银钱，可程家娘子被打成什么样你们又不是没见过，城中那些花楼，哪家他没去过？这可是他亲口对我说的。” 宋固问：“程家明知刘家大郎人品极差，还将程家娘子嫁过去了？” “可不！要不我们怎说这父子三人都是黑心肠的！” 宋固还要再问，便看到吴晨手里拎着一个人大步从院外走了进来，宋固诧异的看了看刚才吴晨飞走的方向，又看了看吴晨回来的方向，摇了摇头。 吴晨走近之后，宋固才问：“这人是盯着程家的？” 吴晨点头说：“估计是知道旧案重查，便派了人盯着，这人有些功夫，他本就在程家后面的树林中，见我飞扑过去，跑的倒是快……” 高二高声问：“这房子是全拆了？还是直接毁掉，要是毁掉，你一掌的事，何必让我们费力？他家还能藏什么有用的？” 吴晨将手里那人放到地上，吩咐衙役先绑上，那人显然伤的很重，衙役们上前捆绑时都怕一不小心送走了他。 “二哥说的有道理！这房子盖得倒是气派，我问一句，你答一句，有一句是假的，我便从这间厢房开始毁。”吴晨看向老头。 老头看向衙役哀求道：“几位小哥辛苦，我一会儿自然会给些茶水钱……” 一名衙役冷笑道：“你真是长了一双王八眼，不知道这位吴副使的厉害，你求我们有何用？莫说毁了你家，吴副使就是毁了我家，我也只能受着！” 老头惊恐的看向吴晨，吴晨问：“你女儿生前可有说过关于刘家哪里不对的话？” “哎呀呀，这，嫁出去的女儿……” “闪开！”吴晨喊了一句。 围在厢房旁边的村民像是知道往哪躲，快速的闪到院门口的位置，吴晨使出二分力，一掌出去，厢房向内的一部分榻成废墟，周边即刻尘土飞扬。 老头张大了嘴，两个儿子也呆傻的看着，像是都不太相信刚刚发生了什么。 高二低声提醒道：“你先让我进去看看有没有人……” 许大说：“他那耳朵用你吗？” 高二说：“那日大头在屋中，他就没听到。” “大头是个例外！”许大说。 吴晨看向老头又问：“你女儿可有说过关于刘家哪里不对的话？” 老头这时已经反应过来，一屁股坐到地上开始嚎啕大哭。 吴晨掏了掏耳朵对高二说：“这回需要劳烦大哥二哥进去将里面的人弄出来。” 高二和许大进了正房。 很快里面便传出来女人的嘶喊声，那老头这才反应过来，忙跪下朝吴晨磕头说：“我不能说啊，我若是说了，我一家都得没命。” “你不说，我也可以让你们没命！”吴晨冷冷的看着老头说。 老头瘫坐在地上，他那两个儿子，十分的孝顺，自始至终站在一旁，一动不动。 高二他们从屋里拖出来一个老妇人和两个妇人，三个女人哀嚎着，高二和许大刚一松手，她们便朝屋里冲，衙役们只好掏出绳索将三人捆绑住。 吴晨看向老头问： “你女儿也曾经这般哀嚎过，只是那时无亲人在身旁，你们住在这宽敞的房屋内也有些年头了，这是用你女儿性命换来的，你们住着可还心安？” 老者忙说：“她既是我生养的，生死自然由我……” “哦？依你这般说法，你爹若是让你下去陪他，你自然也应该毫无怨言的遵从才是？巧了，我能通阴阳两界，这事儿京都人都知道，你打听一下便知，我叫吴晨。” 院门口围观的人群顿时骚动了起来。 吴晨低估了自己的威名，且这时候天色已黑，周围还无火把，只有冷风嗖嗖，忽有一人喊道：“吴晨，吴晨！我知道他，他能将鬼魂喊出来！我大舅哥亲眼见过！” “他能上天，也可入地，我远房表亲也亲眼见过。” “他还会飞！我家虽没人见过，但是听别人说起过，前几日城中杀大官那次，就是他与黑白无常说情，那大官才没遭罪，行刑前就死了，挤在前面的人看得清清楚楚。” “这个我也听说了，他想让谁几时死便可几时死……” 吴晨听不下去了，再说他就成阎王了！ 吴晨看了眼高二，高二赶紧高声打断村民的议论声说：“看戏别那么多话！” 老头已经瘫软在地，吴晨的名字他也听过。 第三百二十六章 陈南竹来了 第327章 陈南竹来了（一更） 百姓对于吴晨的理解大致相同，却也各有各的视角，老头心里的吴晨属于是白天在阳间查案，晚上行走阴间的神人，真说将他爹找出来，应只是开口吩咐一声的事，老头怎能不怕？ 刚刚见过吴晨从头顶飞过的那男人，双腿一软坐到地上，指着吴晨说：“刚刚，他，他飞过去了。” 男子比划了一个弧度，可惜无人看他。 老头朝吴晨磕头，声音发颤的说： “程家大郎病死之后，便有人找上门来，问我们秀姑可有回家来说什么？秀姑自打嫁到刘家，我便不让她回来，她偷跑回来两次……我又将她送了回去，大郎死后，我去过刘家，秀姑一句话没跟我说，后来，刘家的几个兄弟接二连三的死了，秀姑带着孩子回来，说，说要将孩子留下，她说她可能也要死……” “你可有问为何？” “孩子他娘问了，秀姑说公婆死的突然，没有分家，兄弟之间便起了间隙，她听大郎念叨过，说李家有祖上留下的不少金银，即便不开客栈，几世也可无忧，只是刘家那老头未曾说明祖上金银放在何处便死了，这几个儿子一开始也算是齐心，可大郎死后，剩下的几个便不消停了，大郎死的也蹊跷，他们兄弟刚刚找到老宅的位置，大郎便死了……” “他们去过老宅？” “对，但秀姑不知在哪，大郎死前也未曾留下只言片语，大郎死后，那些兄弟对她再无尊重，秀姑说那些小叔子都曾再去祖宅，只是他们从祖宅回来后，像是吓得不轻，而后相继病亡，且他们那处宅子每日都能听到奇怪的声音，秀姑担心连累到孩子，便想把孩子放在我这里，我怎能让？刘家是刘家，程家是程家，刘家惹怒了祖宗，不能连累程家……” “再后来，秀姑带着孩子也死了。” “是。”老头擦了擦眼角：“也是这孩子命苦。” “秀姑死后是谁收殓安葬的？你们可有去看过？”吴晨问。 老头摇头摆手，急急的说：“秀姑她娘想去，我没让，那刘家必定是招惹了什么惹不起的东西，我怎敢让家人去？” “你既知道事情有诡异之处，为何没有报官？”宋固问。 老头忙问：“报官时我说什么？说刘家祖上将后代子孙全害死了？” 吴晨看了眼周围，说：“去下一家。” 老头急道：“你们走了，我们，我们如何是好？秀姑死后，还曾有人来过，说，说不论谁来问，只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不知道刘家的事，不然定会要了我们的命去。” 吴晨哼了一声说：“你若是不说，我们走后他们或许会动手，但你都已经说了，他们没工夫再来杀你，若是来了，也是你祖上想叫你下去陪着，你说的，这都是命！” 吴晨说罢，拎起地上的人出了院门。 …… 一行人忙乎了一夜，等再回到城里，天色已经大亮。 吴晨将捉住的三人交给衙役带回府衙地牢看管，与尚恭说先回去歇息，下午再去府衙探讨案情。 高二和许大都回家了，吴晨带着宋固也回到宅子里，还没等他躺下，老三就来回禀说：“陈南竹来了！” 吴晨皱了皱眉，迎了出去，走到前院看到大头高兴的陪在陈南竹身旁，二人有说有笑。 陈南竹梳着随常云髻，配着各式簪子，穿着淡粉色的对襟旋袄碧色下裳，杏黄色围腰，站在檐下一副大家闺秀模样，哪里还有深夜乱坟岗脏兮兮给自己挖坑的那个平姑半分影子？ “你怎么来了？”吴晨皱眉问。 陈南竹撅了噘嘴，反问：“我怎不能来？” “我是说皇宫不能随意进出，何必这般麻烦？”吴晨说罢转身带路。 陈南竹和大头走在后面，大头说：“平姑定是在宫里烦闷，想着出宫来散散心。” 吴晨回头看了一眼问：“怎就你一人？即便陈忠没给安排个丫鬟，五公主那里还能少了服侍的人？” “我不愿意有人在身边，有太监送我出宫，到门口他们就回去了，午时初会再来接我。” 吴晨点了点头，回头看了眼高兴的大头说：“你跟大头说说话，我先去睡一会儿，昨晚一宿没睡。” 陈南竹不高兴的快走了两步，追上吴晨皱眉问：“我好不容易求来的出宫机会，你就不能下午再睡？” “下午还要去府衙。”吴晨站在屋檐下转身说。 “那，那我这次出宫岂不是白白浪费了机会？”陈南竹与吴晨对立，噘着嘴。 吴晨又皱了皱眉，说：“先进屋，我陪你坐会儿再去歇息。” 陈南竹立时露出笑颜。 大头也很高兴，他回头与跟着的老四说：“你去准备些糕点鲜果送来。” 吴晨进屋坐到圆桌旁，指了指对面的椅子说：“坐！” 陈南竹笑呵呵的坐到椅子上，大头挨着她坐下便问：“你刚说五公主十分喜欢你，竟是没带你出宫玩过吗？” “五公主怎会有机会出宫？除非官家带着，我这次出来还是五公主替我求的官家，本来我是要带些外面的吃食回去的，但管事太监偷偷对我说，若是我带了，必定要受罚，五公主不可用外面的吃食。” “宫里什么也不缺，你不用带东西，即便带了也进不了宫，在宫门口便会被查没。”吴晨说。 这时老三和老四端着个色糕点和茶水进了屋。 陈南竹看着他们将一碟碟糕点摆在桌上，笑着说：“我认得，这是李子雪花糕，这是广寒糕，这是糍糕？” 大头频频点头说：“我最喜欢吃蒸饼还有羊血……” “那东西脏，宫里不让吃。” 吴晨示意老三和老四退下，而后自己给自己斟了一杯茶，看向陈南竹问：“你出宫是为了看看我们？” 陈南竹点头说：“我知道你到了京都，以为你会去看我，等了好几日，不见你来，便知道你定是忙着什么，宫里就这点不好，什么也打听不到。” 第三百二十七章 哪里不对 第328章 哪里不对（二更） “我给你的木牌你带来了吗？”吴晨问。 “啊？没，真把这事儿忘了。”陈南竹很是懊悔的说。 “不是让你贴身带着吗？” “之前住在陈忠府上的时候是贴身带着的，后来进了宫，我想着也没人偷，便跟一些首饰放在了一个匣子里。” 吴晨揉了揉发胀的眼眶，又问：“我看官家也没有让你出宫的意思，等我闲下来给你找门好亲事。” 陈南竹瞬间没了笑容，垂头想了一会儿才说：“你先忙，我也不着急，五公主平日里也没个说话的人，我在宫中也能多陪陪她。” “见过皇后了？” “嗯，皇后对五公主甚是喜爱，五公主的寝殿离皇后的长宁宫很近，差不多日日可见皇后。” “见太后了吗？” 陈南竹点点说：“见过一次，隔着珠帘，总感觉太后不喜五公主，五公主也很少去见太后。” “太后可对你说过话？” 陈南竹摇头说：“我只是跟着五公主过去，磕了个头，太后对五公主尚且没话说，又怎会对我说什么？” “你刚进宫的时候见的？” “对，后来再没见过。” 吴晨舒了一口气，说：“这些糕点你若是不想吃，便留给大头哥吃，我送你回宫。” “啊？”陈南竹瞪大眼睛：“你轰我？” “不是轰你，我真要去补觉了……” “你到底在忙什么？能不能让我出宫跟着你一起？你知道我胆子大……” “你老实的在宫里待着，我现在查的案子你跟不了，跑来跑去的，你又不会骑马，会骑也不行，京都不比外面，你见哪个未出嫁的女娘没事骑着马在外面跑？” 陈南竹哼了一声，而后又低声问：“听说陈忠被杀了？” “你刚还说宫里听不到消息，这消息是听谁说的？” “宫里的太监，我听到他们私下里说的。” “还听说什么？”吴晨问。 陈南竹想了想说：“听说好多官员都想招你为婿，连官家也想招你为驸马，将五公主嫁给你，五公主今年刚刚及笄……” “这些没影儿的事宫里太监也传？他们从哪听来的？”吴晨纳闷的问。 陈南竹笑道：“你如今可是出名的人，莫说宫中，便是寻常百姓家，你看谁家茶余饭后说的不是你？” 大头忙问：“可有人说我？” 陈南竹抿了抿嘴，说：“我经常跟五公主提及大头哥，说大头哥是我见过最好的人。” 大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突然认真的问：“官家可有想过招我为驸马？” 吴晨和陈南竹都定格不动了。 大头的脸一下子红了，忙摆手说：“我只是随口一问，平姑这广寒糕可好吃了，你尝尝。” 陈南竹接过大头递过来的糕点，哎呀了一声说：“我出宫除了看你们，还想问问我是陈忠义女，是否会受陈忠牵连？” “认你做义女只是陈忠嘴上说说，又无证人在旁，再说，官家就算是知道也无妨，陈忠不过是想用你牵制住我，官家怎会看不出来？” 陈南竹歪着头问：“用我能牵制住你？我怎没觉得这法子可行？” 吴晨喝了一口茶说： “我这宅子里的人都是官家派的，官家生怕我身边的人被人利用了，连官家都知道我在意什么，陈忠怎会看不出来？大哥二哥身上有功夫，自然是好些，你在宫中也不用我担心，你们这些人跟过我，自然与旁人不同。” 大头重重点头说： “之前俞副使差点让官家砍头，我兄弟念在俞副使从阳安县一直跟着的情分上，把俞副使救出来了，如今在家中陪着病重的女儿，只在牢中待了一晚上，我兄弟讲情分的很。” 吴晨纳闷的看向大头问：“你怎知道的这般详尽？” “老大出去听到的，然后告诉了老二，老二又告诉了老三老四，老三老四告诉的我。”大头说的认真。 陈南竹盯着吴晨问：“若是官家为我指婚，你会如何？” 吴晨皱了皱眉说：“我的意见是一方面，主要还是看你自己，但是官家不会为你指婚的。” 陈南竹抬头看向吴晨问：“你怎知道？” “至少这几年不会，但你也等不起。” “没听明白。”陈南竹噘着嘴说。 吴晨站起身说： “我现在还没站稳，且还在查案，陈忠曾认你做义女的事，京都中肯定有不少人知道，这时候给你指婚，一方面对男方不好，他们怕是会误会，你到了婆家也会看脸色，另一方面，眼下想与我走近些的官员不少，你若是成亲后有人找到你婆家，你管不管的都是麻烦，所以眼下不是给你议亲的时候，等陈忠的案子真的翻篇了，我现在的案子也查明了，我远离京都一段时间，渐渐被人淡忘了，或许官家会给你指婚，只是那样时间有些长，还是等我将手头上的案子查完，便想想你的婚事，还有大头哥的婚事。” 陈南竹没有说话。 大头说：“我不着急。” 吴晨说：“说到底还是我连累了你们。” 陈南竹还是没有说话。 吴晨又说：“走，我送你回宫。” 陈南竹皱眉问：“如何送？你家里有马车吗？” “应该有？”吴晨推门出去喊了声‘老三！’ …… 将陈南竹送回了宫，吴晨再回到家中，大头等在他屋里，见吴晨推门进来，忙说：“我不耽误你睡觉，就是想跟你说，我觉得平姑哪里不对，你送她的路上可有跟她好好聊聊，我怕她在宫中受委屈。” “路上我骑着马，她在马车中，没机会聊。”吴晨说着躺到床上。 大头坐在床边又说：“以前的平姑很是直爽，可这次见她，总觉得，觉得金贵了些。” 吴晨笑了笑说：“连你都能发现，你说平姑自己知不知道？” 大头抿了抿嘴，叹了口气说：“其实她就是想嫁给你，可你又不娶，我倒是闲着，可她又不想嫁给我，在宫中住了几日，心气儿高了些也正常。” 吴晨闭上眼，说：“我能救她一次，未必能救第二次。” …… 周末愉快！ 超强台风来了，有些凶猛啊，我这里说是连着三天大雨，不知道啥时候开始下，闷得人难受，等狂风大作，乌云滚滚看着像是八戒要来的时候，顷刻间，瓢泼大盆雨就会泼下来，在外面的人一定要看好天儿，感觉不对了，赶紧找地方躲一躲，咱也不知道哪朵乌云是洒雨，哪朵乌云是泼雨。 注意安全！ 第三百二十八章 假的 第329章 假的？（一更） 午饭后，尚恭便开始在后堂厅中踱步，他已经从衙役的口中得知昨晚一宿的收获，也在上午审问了被捉回来的三个人，三个人都被吴晨劲力所伤，虽不见伤口，但伤势都不轻，不管尚恭如何问，三人都未曾开口，尚恭想用刑又怕要了三个人的命，只得先关押着，等吴晨下午来了再做打算。 午时一过，高二和许大先到了，随后吴晨和宋固也到了。 几个人聚齐，尚恭没有多余的寒暄，直接问道： “只看刘家三位儿媳娘家人的说辞，貌似刘家灭门跟他们祖上老宅有关，但是一般祖宅在何处家里人必定知道，且会有族人看守，即便离得远，也会选在年节的时候，尽量赶回去祭祀，可刘家兄弟竟不知道祖宅在何处？说不通啊！难不成他们从小到大从未回去过？” 宋固说：“刘家不仅有祖宅，且有祖上留下的银钱，说是几辈子不劳作也可衣食无忧，但刘家兄弟并不知道这笔银钱放在何处，好像只有英娘的爹知道。” 高二一挥手说：“要我看，这都是英娘的爹说出来哄骗自己儿子的。” “这一点倒是好查，只命人打听一下当年刘家这几位兄弟每月的花销与客栈收入是否对得上便可。”吴晨说。 尚恭忙道： “这事儿我倒是查过，确实对不上，只那刘家大郎一人有时候一日便能花去客栈整月的收入，我当时以为刘家大郎是受了郝奎的接济，现在看，是刘家确实有银钱。” 吴晨挑了挑眉说： “既是如此，那便是刘老头自己知道何处取银钱，且知道如何才能取到银钱，还没来得及告诉儿子们，便突然病故了，再看刘家兄弟找到了祖宅，而后相继病亡，却没听说他们离开过京都多久，可见所谓的祖宅离京都不远。” 宋固向前探了探身子，说：“我有一点不明，既然连妇孺都不放过，为何要放过这几户亲家？这件事听着像是在隐瞒刘家祖宅的事，几个儿媳妇却都有耳闻……” “这三个儿媳应该不止回娘家说起过，或许也跟周围的邻居或者相熟的人提起过，他们想全杀了，彻底的灭口，怕是杀不尽，还不如从官府下手，不查便是了，时间一长更是无处可查，谁会想到过去十年了，官家还惦记着这个案子？也无人会想到十年后会出现一个我。” 尚恭敏锐的捕捉到‘从官府下手’这几个字，皱眉说道：“如此看来，当年的杨府尹必定参与了这个案子！” 高二说：“这事儿不是早就断定了吗？刘家和郝家联手能对付的了府衙？当年查案也是避重就轻的，案卷中有用的口供没留下什么……” 吴晨摆手说：“尚府尹只是不愿意相信而已。” 尚恭不自觉的点了点头。 许大不解： “既然他们有时间挖走刘家人的尸骨，是不是也有时间杀了这三户亲家？如今再去找当年与刘家儿媳相熟的人不见得好找，可她们娘家的人还都活着。” “他们应该不是不想杀，而是还没来得及杀，我昨晚抓到的那三人身上有利刃，我觉得他们除了监视之外或许也有灭口的任务，这是不是也说明，他们挖走刘家人的尸体，仅是猜测到官家会命我查这起陈年旧案，却不是很确定，还在观望中？” “谁能猜到官家的想法？”宋固问。 吴晨脑子里闪出太后诡异的身形，说：“一是很了解官家，十年前曾与官家探讨过这个案子，知道官家对这个案子的看法，二是近日听到官家曾经说起过。” “宫里的人？”尚恭惊讶的说：“这案子怎会与宫里的人有牵扯？” “咱们捋一捋。”吴晨清了清嗓子：“谁能买通京都府尹，且不是一任？谁能操控刘郝两家？这两家都算富户，谁能使唤他们？谁能知晓郝奎重婚？这种事瞒得住吗？郝奎经商在外，身边必定有小厮随从、使唤的丫鬟婆子的等等下人，邹氏这个当家主母怎会不安排自己人？这事儿瞒不住！律法理应有惩处？” 尚恭点头说：“有妻更娶杖四十，流放一年。” “既然瞒不住，郝奎为何还要涉险明媒正娶英娘？实在喜欢，多给些银钱养做外室至少不涉及律法，再说，他为何会对英娘如此痴迷？痴迷到不分轻重的地步？郝奎自家在京都有宅子，无需借宿客栈，刘家和郝家唯一能有的交叉点便是与府衙的关系。” “交叉点？”宋固问：“你的意思是能让刘家和郝家扯上关系的，只有府衙？” 吴晨想了想，解释道： “我这么说，刘家和郝家都是商人，又都是在京都做生意，想要顺顺利利的，便都要与府衙走动，府衙同时了解这两户人家，郝奎不就是回来说情的时候被抓的吗？但是，邹氏可能不是邹氏，那郝奎也不一定是郝奎，当时相互认得的人现在都死了，尚府尹上任前，邹氏与郝奎也死在狱中了……” 吴晨话没说完，尚恭站起身走到门口对外面的衙役吩咐了两句，没动一会儿，周大和吕三来了。 “你们可认识郝奎？”尚恭见二人进来，直接问道。 周大和吕三愣了一下，周大先说：“之前不认识，后来被抓了曾在狱中见过两次。” 吕三也说： “我们俩当时当差的时间短，听说郝奎常与杨府尹走动，怎会与我们有来往，反倒是刘家几兄弟，可能是攀不上杨府尹，才与我们这些人混的很熟。” “刘家人必定是认识郝奎的，当时郝奎被抓后，可有安排刘家人指认？”尚恭问。 “他们两家是一伙儿的，刘家人即便知道是假的，也不会说。”高二说。 吴晨问：“这案子杨府尹可有升堂问案？” 二人齐摇头，周大说：“一直在查，没当堂审过。” 尚恭摆了摆手，二人退了下去。 吴晨沉着脸说：“当年的杨府尹，用一句案子诡异，不知挡住了多少人的询问，使得案子一拖再拖。” 第三百二十九章 要人 第330章 要人（二更） 宋固紧皱着眉头说： “若郝奎与邹氏都是假的，当初需隐瞒得密不透风，京都认识郝奎的人应有不少，邹氏或许能作假，郝奎想用他人替换怕是难，万一被谁认出便会露出破绽，且他们如此大的阵仗，到底想要什么？” “案卷上写的是邹氏趁郝奎不在京都的时候，找上门来，一气之下杖毙了英娘，埋尸后院，而后府衙衙役带着刘家人上门，邹氏见瞒不住了，便说出埋尸之地，衙役挖出尸体，却发现尸体已变作一名老者，众人皆恐，惊叫连连，衙役将邹氏一干人等带回府衙，严刑拷问之后，众人口供一致，于是放了丫鬟婆子，其他人继续收监，几日后郝奎悄悄回到京都想为发妻说情，被杨府尹当场拿下。” 吴晨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看向众人问： “府衙和刘家人谁看到过邹氏的下人埋尸？无人见到，可案卷上却写着尸体变作老者，又写严刑拷问，口供一致，何意？只为强调邹氏他们埋的就是英娘，如此一来，有刘家人和府衙的衙役传播，京都谁人不知这是一起诡异的案子？吃人厉鬼都传出来了！再说郝奎回京说情，或许说得通，夫妻荣辱与共嘛，但他们夫妇二人被关在牢中，儿女无一人前来探视，可还说得通？什么罪名关押？案子可有完结？郝奎理应不知邹氏所为，即便有罪也是有妻更娶之罪，挨板子流放一年便可回家，可郝奎却在狱中几年，他们的儿女都已成年，即便无力上下打点，总要来到京都问问？” 宋固说：“一旦认定后院的老者是英娘变的，这案子便永远查不明。” “而后面几年，刘家人一个个死去，无人记得牢房中还有郝奎夫妇，只觉着这是英娘索命。”尚恭补充道。 吴晨说：“昨日进宫问了官家，当年官家命陈忠协查此案，有陈忠帮着遮掩，这案子谁来都差不明！” 几人俱是一惊，高二忙问：“你的意思是这案子跟成亲王谋反有关？” 吴晨摆了摆手说：“陈忠怎会只做了那一件掉脑袋的事？” “那是何事？”许大问。 吴晨耸了耸肩说：“我现在还不知道，只是推断出来陈忠当年仗着官家信任，应是做了些手脚，所以郝奎与邹氏的子女未曾来京都没有被人质疑，杨府尹未曾升堂问案也无人催促。” “可他们挖尸体那日，正是陈忠受刑那日，能够猜出官家会重查此案的人必定不是陈忠。”宋固说。 吴晨点头： “除了陈忠，还有别人参与，这样一来，才可与这么大的布局相称，要不然怎用刘家人与那假邹氏当着衙役的面，演那么一出戏？他们是演给衙役们看的，有些谣言从衙役口中说出可比其他人说，有用的多！” 尚恭说： “吴副使曾说若是能知道他们的目的，此案查起来便容易些，可越是牵扯到他人，尤其是宫中的人，咱们越是难查下去，下一步如何是好？” 吴晨低头沉思片刻，说： “若是刘家与郝家都与府衙有关系，为何郝家能安然无事？我的意思是陈忠像是保下了郝家的儿女，这还是说狱中的是真的郝奎夫妇，而刘家却被灭门了？是不是说明刘家才是幕后之人下手的真正目的？可为何要用这种方式灭门？既然连京都府尹都是自己人，陈忠都帮他们遮掩，那来一出破不了的灭门悬案，也不是做不到……” “若是这般，杨昆的官位怕是保不住了。”尚恭说。 尚恭话音刚落，顾世明推开房门进来了。 “我上午先到府衙，说你们下午才来，我紧赶慢赶还是比你们晚来了一会儿，说到哪了？” 顾世明找了个位置坐下，精神抖擞的问道。 吴晨笑了笑说： “说到当年若是直接灭了刘家门，有杨府尹罩着，应该也能应付过去，尚府尹却说若是直接发生了灭门案，杨府尹的官位怕是不保，我正想问，为何这么一种方式灭门，杨府尹便能保住官位？” “这个我能解释。”顾世明打开折扇摇了摇说： “当年这个案子若没有鬼魂掺和算不得大案，只要将刘家打点好，他们不再追究，这案子便没有苦主，也就不会兴起多大风浪，郝奎有妻更娶或许连板子都不用挨，多出些银钱安抚刘家便可，那邹氏更是连收监都不会，顶多推出一名下人来顶罪即可。” 顾世明摇着扇子可能觉得有点冷，他收起扇子又说： “但，若是刘家满门在同一天死了，且被断定是被人害死的，那案子可就大了，天子脚下发生这种事，杨昆还能保住官位可不就稀奇了。” 吴晨挑了挑眉说： “这么看，像是为了杨昆才布了局，但我感觉不是，若不是断定陈忠参与了，或许还有这个可能，陈忠是谁？他不会为任何人考虑！幕后之人连陈忠都用得，用用杨昆不是难事，或许是杨昆有把柄在幕后之人手中，他只有听令的份，就算一时没了官位，蛰伏几年，再升上来便是了，没必要为了杨昆……或者说不仅仅是为了杨昆，杨昆在京都府尹的位置上对陈忠，对幕后之人还是有用的。” 高二问道：“说来说去，下一步要做什么？” 吴晨看向顾世明，顾世明忙说：“昨日我已经传信康水县那边了，你也知道陈忠伏法后，探事司也在整顿中，有些人不敢用……” “你将顾右调给我，他跟着陈忠时间长，有些事我随时可问他。” “那可不行，眼下他已被关押在牢中，我今日还要审问……” “审个头！这样，你别用刑，该问的问一问，你也好交差，但是以我对顾右和陈忠的了解，陈忠布置下去的差事不会说为什么，顾右也不会问，所以除非你说出某一件具体的事来问他，或许能问出点什么，不然他什么都说不出来，还不如放在我身边。” 顾世明摆了摆手，皱着眉刚要拒绝，吴晨瞪眼道：“我是探事司副使，你只是干办公事，你听令便可，哪那么多废话！” 第三百三十章 去刘宅 第331章 去刘宅（一更） 顾世明愣了一下，像是突然想起来吴晨也有官职，且比他大，他不甘心的抿了抿嘴，终是没再坚持。 宋固打岔问道：“如此推断，至少可断定这案子与刘家有莫大的关系。” 尚恭赶忙也说：“刘家祖宅应是有什么幕后元凶想要的东西，却又不能强取豪夺，只得这般算计……” “若是如此，十年时间，别管刘家祖宅中有什么，现在也空了。”高二两手一摊说道。 吴晨站起身说： “尚府尹你先忙，我们再去刘家的宅子看看，当年刘家兄弟应是在宅子里找到祖宅下落的，这么多年了，或许早没了痕迹，但还是要过去看看，顾世明你盯着康水县，嘱咐那边的逻卒，或许会有人想要杀人灭口，让他们小心一些，然后回去将顾右放出来，直接去刘家宅子找我！” 顾世明梗着脖子，没有说话。 尚恭却问道：“昨晚抓回来那三个人，我上午想审一审，但他们一句话没有说，他们受伤不轻，我也没敢用刑，吴副使不审一审吗？” 吴晨皱了皱眉问道：“我昨晚抓他们的时候便问过了，也是一句不说，京都中这些达官贵人中，能养死士的多不多？” 顾世明冷哼了一声说：“不多也不少！” 吴晨看向顾世明问：“你怎地还在这儿？赶紧去办差！” “我……” “要不要我现在进宫与官家说明，我用不动你，请你另谋高就？” 顾世明气哼哼的站起身，大步走了出去，很快又探头问：“一会儿我和顾右去刘家宅子找你？” 吴晨点头说：“我再见见那三个人，便会去刘家宅子，你们到了我若是没到，你们俩便等我一会儿，切莫忘了嘱咐康水县……” “啰嗦！” 顾世明这次是真的走了。 …… 一行人到了府衙牢狱中。 昨晚被抓回来的那三人因伤势不轻，分别躺在不同的牢房中，吴晨随便选了一间进去，蹲在那人身旁，只是看着那人，什么都没说，而后起身又去了另一间。 这次他蹲下后，在那人耳边说：“你们三个，只能痛快死一个。” 他说罢他仔细盯着那人的脸。 那人原本痛苦的闭着眼，听完吴晨的话，慢慢睁开了眼。 吴晨朝他笑了笑，说：“看来你与刚才那人一样，不想痛快死。” 说罢站起身便要走，那人挣扎了一下，想是动一下太疼，没忍住呻吟了一声，吴晨再次蹲下，那人艰难的说出两个字：“太子” 其他人只听到那人发出了一丝动静，却都没有听清楚，吴晨却笑了笑，没有停留去了另一个牢房。 吴晨再次蹲下： “我刚才跟你的另外两个同伙说，你们三个只有一个能痛快的死，他们俩一个什么都没说，一个着急了，说你们的主君是太子，你说我是不是应该让他痛快的死？你们现在肋骨裂了，内脏伤了，疼痛日日夜夜会陪着你们，却又一时半会儿的死不了，若是狱卒照顾的仔细些，或许还能再疼上个把月。” 那人睁开眼睛，呼吸明显急促了些。 “别急，既然只有一个人能痛快些，我自然要好好分辨清楚谁说的是实话，当然你也可以不说，我也能理解，我这人说话向来算话，你不吭声，我便不会再来打扰你，你可以静静地享受疼痛……” “是……太子。” 吴晨呵呵笑了一声，说：“你们俩说的一样，看样子我只能让那个没说的先死了。” 那人眼神哀求的看着吴晨，吴晨站起身，转身便走。 …… 几人出了牢房，高二抱怨道：“总是提醒你下手注意轻重，你看……” “这三人功夫不比你差，我下手轻一些，或许就跑了。”吴晨背着手走在前面。 尚恭快步追上问：“可是问出了什么？我听到他们说话了，却听不清。” “他们是真的户主心切，十年前太子多大？” “啊？！”几人异口同声。 宋固也追上来低声问：“他们说是太子指使？十年前太子才六岁啊！” “先不用理他们仨，容易被带偏，劳烦尚府尹嘱咐狱卒，好生伺候着，不用找大夫看伤，只需每日喂些流食，留着一口气便可，过几日我再来。” 尚恭点头。 …… 吴晨宋固还有高二许大骑马到了刘家宅子的大门外，顾世明带着顾右已经等在门口了。 吴晨下马说：“你倒是快。” 他将缰绳递给高二走到顾右身前上下看了看，伸腿就要踢顾世明，顾世明反应也快，蹦到了一旁，急道：“你那是人腿吗？真说踢到我，我还能有命在？” “谁让你用刑的？！”吴晨瞪着眼问。 顾世明也急了：“官家下令严查陈忠党羽，顾右逃得过吗？” 吴晨狠狠瞪了一眼顾世明，又看向顾右问：“身上的伤可碍事？” “顾公事对我多有照顾，都是些皮外伤，不碍事。” 顾右的脸上已没了之前的冷峻，不知是不是被伤处牵制，竟还有些驼背。 “听见没有，我又不是没长眼睛，但也不能一手遮天，例行公事问话罢了，你至于大惊小怪？” “我刚才去了牢房，你猜那三人供出了谁？”吴晨眯着眼看着顾世明，轻声说：“太子。” 顾世明听罢，一蹦一尺高却没喊出一个字。 高二绕过顾世明推开刘家宅院的大门，转头问：“蹦一下脑子就回去了？” 吴晨笑着走进宅子。 顾世明指着高二恶狠狠的说：“你别以为你在他手下我便拿你没办法！” 高二哼了一声跟着吴晨进了院子。 顾右快走两步追上吴晨，吴晨扭头看了看他说：“你无需这般气馁，不过是重新来过罢了，你只当又活了一次，未必是坏事。” “你说他们为何会说出这种一戳就破的谎言？”顾世明追到吴晨身侧问。 吴晨想了想，低声问顾世明：“你在安平县给我的木牌你可还记得？” “当然！” “你权当那块木牌丢了，若是有人用那块木牌找你们顾家，不论是谁，直接抓了！” 顾世明张着嘴看着吴晨。 第三百三十一章 房门 第332章 房门（二更） “咱们分散开，挨间屋子仔细查看。”吴晨没理顾世明，开始分配任务道：“宋提刑跟大哥找找前院，顾世明你与二哥找找后面的那个院子，我和顾右找找其他的院子。” 宋固说： “这前院是给未娶亲的儿子住的，后面的院子是刘家老夫妇住的，刘家大郎夫妇住在厢房，再后面两处院落是隔出来的，是二郎三郎成亲后的院子，我觉得若是有刘家老宅的线索，也应在刘家老夫妇的正房内。” “我倒觉得，刘家兄弟在大郎死后开始内讧，刘家祖宅的消息应该在剩下的几个兄弟手中，其实刘家这些人，除了带娃的妇人，其他人都常住在客栈，常用之物理应在客栈才对，但客栈是什么地方？常年人来人往的，他们不可能把重要的东西放在那，等刘家老夫妇死后，兄弟们又怎会还有经营客栈的闲心？” 吴晨边说边往后院走：“能否找到祖宅的线索很关键。” “合着你是觉得后面那个院子找不到什么才让我们俩去的？”顾世明不乐意的问。 吴晨坏笑道：“宋提刑不是也说了，有可能在老夫妇的房中。” 高二也不乐意：“宋提刑和许大都有脑子，怎偏让我们两个没脑子的在一起找？那能找到什么？” 顾世明急了：“你怎知我没脑子？” “看出来的！你敢不敢赌，我赌咱俩什么都找不到！” 吴晨听着身后二人的争吵带着顾右穿过垂花门。 …… 刘家二郎和三郎的院子都不大，满院子的枯草，房屋因多年风吹雨淋的，已破败不堪。 吴晨先是两个院子都看了一下，心里纳闷若是后面的儿子要成亲，刘家老夫妇要如何分配这院落？再另买一处？还是分家让儿子们单过？若是分家，刘家祖上留下的财富如何分？ 吴晨想着这些走到了二郎院子的正房门前，顾右想抢先推开房门，哪知房门已经损毁，顾右稍一用力，房门便向里倒去。 吴晨退后一步扇了扇眼前的灰尘，而后高声问道：“你们那里的房门是否有损坏？” 吴晨的声音，前院的几人都听得很清楚。 顾世明以为他也行，便扯着脖子喊道：“刘家老夫妇的正房房门好好的，大郎的还没去。” 高二不解的看着嚷嚷完咳嗽了好几声的顾世明，问： “你不知道吴兄弟耳力惊人？别说正常般言语，就是我现在低声跟你说点什么，一个字都逃不过他的耳朵。” 顾世明惊讶的问：“真的？我不知道啊！低声说他也能听到？你说他会不会娶陈南竹？”顾世明压低了声音问。 “不会！”吴晨又喊了一声。 顾世明缩了缩脖子。 高二和顾世明没听清许大的回答，但吴晨听得清楚，前院的房门都坏了。 吴晨没有进屋，快速到了三郎的院子，顾右默契的抢先推门，门又倒了。 吴晨想了想，没有进去而是转身朝老夫妇的院子走去。 …… 顾世明和高二在刘家老夫妇的房中正捂着鼻子认真的上下查看，突然，顾世明用余光看到有个人影笔直的站在自己身侧，吓得他浑身汗毛都竖起来的，声音发颤的问高二：“你有没有看到我身侧有个东西？” 高二笑问：“吴兄弟若是东西，你是何物？” “只这样你便吓的不行了？” 吴晨的声音一出，顾世明闭上眼，长出了一口气。 高二哼了一声说：“就这？还想跟着我们查案？天黑后出来，你不得吓尿裤了？” 顾世明摆摆手说：“意外！” 吴晨打量着这间屋子，屋内的摆设大部分已经被搬空，只剩西屋一张床，还有一些小盒子，小箱笼扔在地上，地上满是灰尘。 “刘家灭门，那些伺候的下人都哪里去了？连个看门的人都没有，这不是敞开了们让人进来随便拿吗？”吴晨问。 顾世明说： “你是不知道，当初这案子传的有多邪乎，刘家这几个兄弟，平日里不住在家中，跟着爹娘住在客栈充当伙计，可除了老夫妇之外，他们可都是死在这个宅子里的，且等到刘家大郎死后，客栈就关门了，我听说他们家的下人疯的疯，跑的跑，最后死的是三郎的媳妇儿和孩子，听说是娘家来人收尸入土的，再后来，就传这处宅子闹鬼，还是厉鬼，凡是来过的都会被厉鬼缠上跟着回家，谁敢进来？” “没人进来这屋中的桌子椅子箱子柜子都去哪里了？”高二问。 “有人上过房梁！”顾右指了指头上的房梁：“那里灰尘很浅。” 吴晨看向顾右，想到陈忠一直都在用他打打杀杀，实在是可惜。 这时宋固跟许大也过来了，宋固说：“前院几间屋中，门窗都坏了，屋内也没剩什么，难找几年前的痕迹。” 吴晨指了指院子，几人走到院中，吴晨示意顾右推一下刘家大郎的房门，顾右上前用力一推，房门也倒了。 吴晨又走到老夫妇的房门前，摆弄了一下房门，其他几人也跟着过来看着，虽说房门会发出难听的‘吱吱’的声音，但并无卡顿。 吴晨说： “这宅子中刘家三郎的妻儿是最后死的，刘家这几个儿媳妇带着孩子都曾找过自己娘家，想回去住，或者将孩子留下，但娘家人都不肯，最终他们都死在这里，按照死亡的先后顺序，刘家二老的房门应该是最早坏的才对，可如今的现状是，最后死的三郎家的房门都坏了，刘家二老这门还好好的，说明什么？” “这些年不断地有人来过这个宅子，且进出都是刘家二老的这间屋子，门经常用便不会如其他房门一般，一推便倒，甚至有可能他们为了方便，曾修缮过房门。”宋固说。 吴晨点头又说： “这宅子里一定有人不怕邪，进来过，搬走了日常用的器物，且不是一次性搬完的，他们出现的时间肯定是不同的，偷东西的人屡屡得逞，但那些人肯定不愿意自己的行踪无意间被人看到，所以来偷东西的人最后都逃不过一死，这事儿当年一定有迹可循，但被府衙掩盖住了，所以只传出了谣言。” 第三百三十二章 需要走访 第333章 需要走访（一更） 顾世明缩了缩脖子，不耐烦的说：“你想说什么？大冷天的，就不能回去再说？” “这点苦都吃不了还想跟着我查案子？”吴晨严肃的看着顾世明说：“你最先进了这屋的，可有看到什么不对的地方？” 顾世明忙指了指高二说：“他跟我一起进的，你怎不问他？” “因为他能陪我吃苦，你既不能吃苦还没有脑子，跟着我做什么？” “我……” “顾右看到房梁上尘土厚度不同，有一种可能是开门后，带进来的风吹的，也有可能是有人上去过，若是有人上去过，且上面真有东西，那么上面的东西早就没了，那些人不会傻的最后才想起来看看房梁上有什么，早早地就会查看过了，那后面怎的还有人来？” “你问谁？”顾世明瞪大眼睛问。 “问你！” “我怎知！” “宋提刑，不，大哥，你给咱们的顾公事解释一二。” 许大想了想，说： “其他屋子跟这间屋子里面同样都丢失了东西，但是这间屋子的门没坏，且看着像是一时半会儿坏不了，因此可以有个大胆的推断，这几年中，不断有人来过这间屋子，来做什么？屋里家什已经所剩无几，房梁上灰尘虽不同，但没有明显的指印，掌印，也就是说不是近期上去过，且屋中能藏东西的地方基本都摆在眼前了，地面上没有什么，有没有可能这间屋子地下暗藏玄机，会不会是刘家祖上传下来的财富都在地下？所谓祖宅一说其实说的就是地下？” “可屋内遍地尘土，没有脚印，也没有哪块儿地砖不同……” “想做出这个样子不难。”吴晨说：“现在这里最有问题，自然要先将这里查明白，大哥二哥！回府衙找尚府尹，派些衙役过来，拆了这间屋子，挖地三尺！” 高二和许大转身急匆匆的走了。 顾世明问：“真要是有东西，还会留到今日？” 吴晨哼了一声问：“觉得没有就不查了？” 宋固说：“我去问问街坊邻里，这些年可曾看到过异常。” 吴晨摆了一下手说： “等府衙的衙役到了再说，他们拆房子，让衙役带着咱们去走访摸排，有衙役在好问些，我觉着这些邻里应该都是刘家灭门后搬来的，不管之前的邻居们愿不愿意，案发后都会离开，离开才能保命。” “咱们便服去问，不是更能问出真话吗？有衙役跟着，看没看到过异常那些人都不会说。”顾世明说。 吴晨走到背风处说： “住在这周围的人怎会是随意便能套出话来的？有衙役跟着至少能敲开门，一会儿劳烦宋提刑跟着衙役去京都有坐诊大夫的药堂问问，这案子当年那般出名，刘家这些人最终又都说病亡，即便是暴毙，八个兄弟中总能有个人请过看诊的大夫？但案卷中没见过这种笔录。” “这事儿我知道，不是李家不请，是没有大夫愿意出诊去刘家，那时都传，说是谁去了便会染上与刘家一样的病，活不过三日。”顾世明说。 吴晨没说话，宋固看向吴晨说：“还是去问问的好，这事儿我觉得不带着衙役好些。” 吴晨想想点了点头，宋固笑呵呵的对顾世明说：“顾公事跟我走一趟，顾右身上带着杀气，你一看便是富贵公子，想来更容易问出些什么。” 顾世明挺直腰身看着吴晨说：“我让你看看我的本事！” …… 院子里就剩下吴晨和顾右了，吴晨问：“顾左如何了？” 顾右垂下头，说：“下半身动不了，命倒是留下了，这次……反倒因为伤势没有受到牵连。” 吴晨摇了摇头说：“这些人办差都不用脑子，顾左知道的肯定比你多。” 顾右抬头警惕的看向吴晨。 “别急，我既然之前没有拆穿，以后也不会提醒他们，你们现在住在何处？” 顾右又垂下了头，说：“兄长受刑之后，司尊……陈忠便不让他住在宅子里了，我在城外找了一户农家，每月给些银钱，有了住处也有人照顾，我放心些。” 吴晨叹了口气，说： “明日你去将顾左接到我住处，我那宅子空着的屋子不少，平日里就大头一个人在，也是闷得慌，等这个案子查明白了，我是要离开京都的，你到时可以跟着我，也可以不跟着，至少你们兄弟二人有个住处，我还有些银子，到时留给你一些……” “我，我无以为报！”顾右有些激动，脖子上青筋都起来了。 “不用跟我客套，想想你也是跟我出生入死过的，虽然脑子不会转弯，但一身功夫也不能浪费了……” “往后……顾右必会护在吴副使左右！” “没人能伤我！我也不算是以德报怨，只是觉得你们哥俩儿被陈忠耽误了半辈子，以后活个自己想要的样子，呃……顾左怕是不能了，你可以。” 顾右忙说：“我本想着死在狱中的，既然活着出来了，我这条命就是你的了。” 吴晨‘哎呀’了一声，觉得再说什么也没用，顾右一根筋三十多年了，不是他几句话就能改变的。 “十年前这案子你听说过吗？” “女尸变男尸的案子？”顾右问。 吴晨点头说：“这刘家便是当年理应出现的女尸娘家。” 顾右‘哦’了一声说：“当年我正在外办差，回京都复命时，我兄长与我说起过，有些印象。” “你哥知道的清楚？” “肯定比我清楚。” “那你现在……”吴晨抬头看了看天，叹了口气，安慰自己说：“这个时辰出城回来怕是要关城门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顾右皱眉说：“我兄长即便知道些什么，也都是些坊间传闻……” 吴晨摇了摇头说：“陈忠当年参与了这个案子。” 顾右一惊。 吴晨扭头看向院门说：“衙役们来了。” …… 高二许大带回来不少人，其中还有一些工匠。 高二留下看着众衙役工匠拆房，吴晨，许大和顾右跟着一名衙役开始走访四邻。 第三百三十三章 这个邻居有问题 第334章 这个邻居有问题（二更） 刘家的位置在这处巷子的最深处，右边没有房屋，一排柳树立在河边，过了河便是一条横着的街，对着这条巷子的是一间两层店铺的后身，许大说穿过了那条街便是城墙。 站在刘宅门口，吴晨能看到不远处的城墙巍峨耸立。 吴晨找来衙役问了问刘宅前后巷子的情况，衙役说这一片有六条巷子，井然有序，住的大多都是商户，唯一的不同便是刘宅门口这条路比别处宽一些，可供两架马车同时出入。 吴晨点着头走向紧挨着刘宅的宅院大门。 这个宅子大门上都落了灰，叫了半天门没人应声，顾右直接翻墙入内看了看，又翻墙出来说：“没人，像是有段日子没人住了。” 吴晨皱眉说：“你身上有伤，先不要做这种对伤口不利的动作，有没有人的，问题不大，走，咱们去下一家。” 顾右表情复杂的垂下了头，许大拍了拍顾右的肩膀轻声说：“吴兄弟与陈忠不同。” 顾右点头。 下一家倒是很快开了门，开门的是个中年男人，一身青色长袍，面方身壮，见到衙役有些拘谨，衙役说只是问些话，男人便带着几人绕过影壁，穿过前院进了二门内的正房。 吴晨边走边打量，不论前院还是二门里，处处感觉不到人气，且有落败之意，而那中年男人只穿了长袍却不见他有缩脖子，搓手这种感觉到冷的动作。 吴晨几人跟着中年人进了屋子，屋里并不暖和，刚进屋的时候，没有扑面而来的热气。 吴晨忍不住问了一句：“你们平日如何取暖？” 那男人苦笑道：“没有多余的银钱买炭烧，我去命人端些热茶来。” 吴晨摆手说：“不用麻烦，我们问两句话就走，既然有下人，怎地开门的是你？你一人住在这里？” 吴晨虽是这般问，却是听到了后院还有一人的呼吸声。 男子倒也没有坚持，安排几人坐下之后说： “住在这儿附近的都是些商户，整年走南闯北的，大多并非京都人，买处宅院也是方便落脚，今年我的生意做的，唉，身边只一个老仆伺候着，过年怕是回不了家了。” “哦？你是作何生意的？在京都可有铺面？”吴晨温和的问。 “自然是有铺面，一年中总要在京都住上几个月，所以才买的宅子，但家眷都在祖宅中，我做绸缎生意，今年运货的船沉了，货品全毁了，唉，这个年关难过了。” “你是只今年生意亏本才只带一个老仆，还是年年如此？” 那男人愣了一下。 吴晨赶忙解释道： “十年前京都便有个富商，背着家中发妻，在京都又娶了一个美娇娘，如此一来，不论身在何处，都有个女人照顾，想来不少富商身边都带着个贴身丫鬟，方便照顾，倒是不必像那位富商般自作聪明。” 那男人眉头一皱问：“你们是来问刘家当年那些事的？” 吴晨点头。 “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是三年前买的这处宅院，只因这里便宜些，当时我还纳闷这么好的宅子出手竟是比别处便宜了近一半，后来买完才知道……” “如何知道的？”吴晨追问。 那男人眼睛闪烁了一下，像是在回忆自己是如何知道的？ “是听店铺中的伙计说的。” “你买宅子之前，店铺中的伙计掌柜的，无人跟你提及吗？” “没有，我那时也没跟他们说。” “他们常年在京都，肯定比你更了解京都，买宅子这么大的事，你竟是没有找本地人打听一下？尤其是宅子这般便宜……” “都怪我当时以为占了便宜。” “你带我们去你铺子里走一趟。”吴晨站起身。 那男人面色顿时惊慌，忙说：“铺子……关了！” “大哥，拿下！” 许大早有准备，吴晨话音刚落便扑向男人，男人反应也很快，抡起椅子朝许大砸去，顾右一个闪身便到了男人身侧，男人侧身脚下用力撞向房门。 ‘砰’地一声，房门竟是被那男人撞出个侧身身形。 吴晨一惊，能躲过许大的人本就不多，还能躲过顾右…… 吴晨伸手一掌，连窗子带门，整面墙都倒了，三人穿过烟尘，快步走到院中，吴晨以为那人必定已经倒地不起，却看到一个人影刚好从院墙上落到前院，吴晨深吸一口气，飞身而起。 顾右和许大追到前院，吴晨正与那人打在一处。 顾右皱眉看了看倒塌的院墙，许大却惊掉了下巴，他从未见过吴晨与人对打，谁能受的了吴晨一拳？ 吴晨此时心中也是惊涛骇浪，他确定眼前这人是人，他在与人对打，若是个鬼魂，吴晨倒是不会惊诧，他打不过的，没办法收拾的鬼魂多了，可这是个人啊，且他进院子的时候听过这人的气息，没有觉出不对，刚才自己那一掌按照以往惯例，这人不死也是个重伤！ 可吴晨追到前院，这人还没来得及窜上墙，他使出三分力挥出一掌，竟被这人轻松躲过，而后也不跑了，竟是转身朝吴晨攻来。 吴晨不懂招式，只知道一掌一拳带着劲力，劲力所及之处，人力难有抵挡，偏这人极为灵巧，只要吴晨挥掌出拳，他像是能提前判定位置，闪身躲避，再趁吴晨纳闷愣神的一瞬间朝吴晨攻来，好在吴晨快过那人，能及时闪避而后再挥拳…… 二人像是都在攻，又像是都在躲，只是速度极快，看得人眼花缭乱。 顾右和许大相互看了一眼，顾右喊了一声：“我来！” “你打不过！”吴晨喊道：“你们两个去后院，那里还有个人，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再去多叫些人来，切记共同进退！” 许大转身便走，顾右愣了一下，许大又回身说： “要想跟着吴兄弟，就要学会他说什么，咱们立刻做什么，不用担心他，咱们不在，他反倒少了顾忌，且他能让咱们离开便是心里有数能应对，听他的意思，后院那人未必好对付！” 顾右这才动身跟上。 感谢天无霜1234的打赏，很久没有这么大额的打赏了，哈哈，也要感谢实无此人，吃饱卧倒，桃过敏，感谢你们的打赏，还有大家的月票，订阅，推荐票重重抱拳！ 转眼七月就要在风雨中过去了，离我向往的秋天又近了。 我这里连着三天下雨，你们那呢？看新闻中说这次台风影响的省市很多，这个还没送走，有一个新的已经安排上了，大家出行注意安全。 八月将在风雨中走来……风雨过后不一定有美好的天空，但至少雨能停。 此时，窗外瓢泼大盆雨正哗哗的下。 第三百三十四章 都挨揍了 第335章 都挨揍了（一更） 吴晨眼下全部精力都在对付眼前这人身上，他相信自己的劲力，知道一旦劲力打到这人身上，他必定受不住，偏这人能诡异的变换位置，像是可以提前预判吴晨的想法一样。 此时，院中除了大门还立着，其他的东西能倒的都倒了。 吴晨没再挥掌，而是紧盯那人，避开他的掌力，寻找机会，他不信这世上还有比邢云厉害很多的人存在。 之前那人还需防备吴晨出手，应付的相当吃力，别人不知道，他自己可是知道刚刚撞出屋子之后被吴晨的劲力伤到了，他此时除了要忍住喉咙处的腥甜，还要强压住内心的恐慌，眼前这人比他想的要厉害的多，想要逃命只有先将这人击倒，或者等到来人相助，跑是跑不掉的。 此时，那人眼见吴晨不再出手了，悄悄的舒了一口气，但却不敢连连出掌，生怕上当，他想试探出吴晨的师门，哪怕是躲闪的步伐，理应也可知道一二，但吴晨像是没有章法的乱躲，显然是没有多少与人交战的经验。 那人试了几次，终于有了信心，他判定吴晨没有章法，只有蛮力，只要能躲过吴晨的蛮力，便可将其击倒。 那人有了信心突然加快出掌的速度，且是接连出掌，吴晨等的就是这个时候！他可不怕挨上一掌，关键在于是不是只挨上一掌。 打完一掌就跑，吴晨不敢轻易受着，连着两掌那就是留给吴晨足够的时间判定那人位置在何处，眼见那人一掌过后又是一掌，吴晨没有躲避迎着掌力猛地一抬手，根本不用再挥掌，那人便被掀翻在地，吴晨又是一掌紧跟而来，那人再忍不住，吐了一口血，晕了过去。 吴晨也挨了一掌，他试着深吸一口气，胸口刺痛，他只好站在院中等伤势痊愈，顺便做起了自我批评。 以往遇敌他抬手间便可解决掉，而后与邢云比试，也认为邢云根本不是对手，吴晨便有些飘了，以为在人类这个领域，他再无对手。 而今日这人，原本等不到这时候才被打倒，吴晨发现他一旦有顾忌，那劲力的威力势必要打折扣，一方面吴晨纳闷这人为何能预判他的出掌方向，另一方面，吴晨不想在这个时候将这一片变作废墟，可一番试探之后，吴晨心里有些后怕。 之前他曾害怕暗箭，如今他的耳力和速度都不是常人能及的，暗箭已不足为惧，但若是遇到一个像地上这人一样功夫的，身上再带着暗器，他未必一定能全身而退，他抬手的工夫，暗器怕是已经发出，而抬手的劲力远没有挥掌来的猛烈，对方若是个高手高高手，暗器能穿透他的劲力，那他可就领盒饭了。 还是应敌的经验太少！ 吴晨站在院中发呆的工夫，呼吸顺畅了，这时许大和顾右拖着一身是血的老者艰难地走到他身旁，将老者扔在地上之后，二人都瘫倒在地。 “受伤了？”吴晨皱眉问。 许大说：“这老头擅暗器，功夫也了得，我们俩合力才勉强伤了他。” “暗器可还在身上？是否有毒？”吴晨着急的问。 许大笑了笑，扯着伤口，龇牙咧嘴的说：“暗器无毒，都拔了！他应是没想到会被咱们识破，你与这人打斗的时候，这老头下了地道，我们去的时候，他刚出来……” “又有地道？”吴晨转头看了看四周：“这京都地下莫不是已经空了？他们挖来挖去的，不怕串线？” 顾右轻声说：“这里，或许跟刘家相连。” 吴晨皱眉看向顾右，问：“你是不是伤的重一些？” 没等顾右回答，吴晨转头找跟他们来的衙役。 衙役一直躲在一根柱子后面，眼见没有危险了，本想做出一副一直在旁也想过要参战的模样，可刚捡起一根枯树枝，便看到吴晨看向他。 “你即刻去我家中，让老二驾车过来！”吴晨吩咐完又看向顾右问：“以前你身上总带着的小药瓶可还有药？” 顾右苦笑道：“我之前偷着给许大高二喂食药丸，被陈忠查出数目不对，当时没说什么，等我从龙谷山别院回来，他便将药瓶收了回去。” “不怕，咱们找最好的外科大夫。” 顾右说：“没事，都是皮外伤，几日便好。” 许大也说：“常年在外办差，受伤是常事，我们自己知道轻重，顾右是之前就受了些伤，伤会重些，也不会有性命之忧。” 吴晨长处一口气，说：“地上太凉，我去找些干草垫上，等老二驾车来了，你们先回去。” 吴晨嘴里说着，人已经走向院墙下的枯草堆。 “无妨！你还是尽快命人看看后院的地道是不是去刘家的，若是的话，那边也就不用那么费力找了。”许大劝道。 吴晨没吭声，直到让二人坐到枯草上，他才开口说： “这些事都不急，这二人功夫了得，今日被咱们撞见，也是天让他们亡！他们应是来取什么东西的，幕后之人知道我白天去过郝奎的宅子，想到我会再去刘家宅子，便让两位高手过来掩盖或者取走什么……若是这二人只是他们中最普通的，办的也是极易办成的差事，后面会遇到的是什么人？若是这二人本就是他们中的顶级高手，那今日他们要做的事肯定相当重要且难度很大。” 顾右和许大同时点头。 顾右有气无力的说：“我与人交手次数多，这般身手的还是第一次遇到，若是只有我与这老者交手，我打不过。” 吴晨赶紧说：“你别说话了，留着些气力，等伤口都处理好了再说。” 顾右笑了笑说：“我这也是……饿的。” 吴晨一听就有些急了，心中想着找顾世明算账！ 这时高二急匆匆的冲了进来，口中喊着：“怎地都挨揍了？” 吴晨转身笑道：“那衙役还挺会办差，知道先去告知你一声，我竟是忘了。” 高二先上前打量了一下吴晨，舒出一口气说：“你没事就行。” 第三百三十五章 耐心劝导 第336章 耐心劝导（二更） 许大登时不乐意了：“怎地我们有事就行？” “你们有事只能说明你们废柴，若是我在……” “你若是在，我现在正在为你收尸！”许大嚷嚷了一句，扯动了伤口，疼的他又是龇牙咧嘴。 高二忙说：“行行，你们俩也厉害！可什么样的人能让你们仨都这般费力？按理说也就是吴兄弟抬抬手的事。” “这些稍后再说，这处宅子的后院有地道，应是到刘宅的，你去刘家宅院调些衙役过来，不行，若是这二人功夫了得才会被派来办这趟差事，那衙役下去也是送死。”吴晨说罢回头看了看受伤的顾右和许大。 顾右忙说：“我吃些东西还可再战。” 许大也说：“将伤口包扎之后，我跟没事人一样。” 吴晨摆手道： “现在着急的是他们，你们俩一会儿回我家，先找大夫治伤，不用理这边。二哥你立刻去趟府衙，让尚府尹无论如何派些有功夫在身的衙役来，我不敢离开，这事儿进宫找官家要兵将最好，有弓箭在手，至少这两处宅院外面能安全……若是两个邢云都能来就更好了。” 吴晨最后一句说的很轻，高二没听清，却没耽误他立刻转身奔出宅子。 …… 又过了没一会儿，老二驾车到了。 吴晨将顾右和许大扶上马车，嘱咐老二找最好的大夫，做些可口的饭食，好好照顾等等的话。 看着马车离开，吴晨回到前院拎起受伤昏迷的二人竟是飞身而起，几个起落便到了宅子后院，他将二人扔到地上，在院子里找了找，很快便发现了地道入口。 所谓无巧不成书，若不是那老头在许大和顾右到的时候正好从下面出来，这个藏在枯草堆下面的暗道，猴年马月怕是也发现不了。 吴晨背着手站在院中，想着老头既然已经下去了，理应完成差事才对，吴晨赶紧走到老头身前蹲下，好一通搜身，除了一些暗器，再没其他东西。 难道是往里面放什么？ 吴晨扭头看了看地道口，现在只有他一个人，不宜下去查验，真说有什么事可就麻烦了。 吴晨转回头按住老者伤口，稍一使劲，老者‘啊’的一嗓子疼醒了。 “问你个事，你愿意说便说，不愿意说我就送你上路，活到这个岁数，也该死了。” 老头捂着伤口，余光看到身旁躺着人，他不可置信的扭头一看，登时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问：“你，你将我儿如何了？” “你儿子？”吴晨也瞪大了眼睛，而后笑道：“这不就好办了嘛！你下地道做了什么？” 吴晨顺手捡起一根树枝，又说：“你看他嘴角都是血，身上也有，内伤应该不轻，我用这根树枝可以将他唤醒，你信不信？” “是谁，伤的他？” “我！他受不住我一掌，很没意思。”吴晨说着用树枝抵在中年男人的肩膀处：“我再问一遍，你下地道做什么？” 老头捂着伤口面色惨白嘴里嘟囔着：“不可能！不可能！” 吴晨用力，树枝直接扎进那人肩膀，那人‘啊’的一声也疼醒了，醒了先是又吐了一口血，随后白眼一翻又晕过去了。 老头心疼的无以复加，吼道：“你住手！” “那你倒是回答问题啊，他吐啊吐啊的，就死了！” “我，我下去只是看看。” 吴晨的树枝一端换了一个位置，又要用力，老头忙说：“你先等等，等我想想……” “等你编好了骗我？”吴晨说罢直接用力。 那人又是‘啊’了一声，而后吐血，晕厥。 老头浑身都在抖，眼泪顺着眼角向下淌，好不凄惨。 吴晨冷笑着问：“你们父子害过多少人？刘家满门都死在你们手中，孩童最大的才五岁，那时你可有想过自己也有这一天？” “那是因为他们贪心！” “你不贪？你不贪来这里做什么？” 老头不说话了。 “十年前你们布下这个局，十年后你们依旧没有拿走想要的，这十年的时间，你们做了多少事？是不是就快成功了？却被我截胡了，你说气人不气人？” 老者哼了一声：“你莫得意！” “我怎能不得意？你这儿子费了你一生的心血？结果未曾伤我分毫，他自己先不行了，就说我这实力，你们做不成的事，我能做不到？” 老头面色闪过一丝惊慌，吴晨那句‘你这儿子费了你一生的心血’着实戳中了老头的心窝，他自以为儿子已经成器，且颇受主君重视，他的心血总算没有白费，哪知儿子十几年未曾遇过对手，今日竟是伤成这个样子，莫说主君给的差事还没办好，二人的性命怕是也难保……除非撑到天黑，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老头下意识的看了眼天色。 吴晨怎会放过？他笑着问：“眼下离天黑也就还有一两个时辰，可你儿子怕是等不到，你或许可以，但没了儿子，你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老头又被吴晨说中心事，顿时悲从中来，眼泪汹涌而出。 吴晨手中的树枝可没闲着，又换了一个地方，吴晨先是劝了一句： “凡事皆有因果，你们父子二人有今日也是活该，我看你儿子未必能经得住这一下，说不准吐一口血后便嘎一下与世长辞了，你这个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伤，我特别能理解！这事儿也确实难为你，你儿子伤的重，眼下是最佳施救的时机，却被你给耽误了，可你是为了谁？为了你的主君！儿子，主君，哪个更重要？” 说完，吴晨做出准备用力的样子，老者忙求道：“大侠仁义，可否放过我儿？我赠大侠黄金千两！” “嚯！出手真是阔绰！你的主君得富成什么样？为何还要惦记刘家这点东西？哦，刘家的东西不是金银，对？” 老头张着嘴愣了一下，又眨了眨眼，将眼中多余的水分排出，这才想明白自己一句讨饶的话便让眼前这位想到了主君的目的。 老头不禁倒吸一口凉气，顿时起了戒备之心。 可有用吗？ 昨天收到好多月票，其中忍耐是一种修行我必须重重抱拳感谢，第一次收到一个人投了二十张月票！我眨了眨眼看了好几遍，二十张！ 平台规定的作者一个月收到一千章月票以上可以参加抽奖，据说保底二百，二月捕快那本书最高一次是六百多月票，平时只是三百上下，距离抽奖的资格很是遥远，也就从没生过期盼，生了也没用，哈哈。 感谢你们的月票，让我至少在悬疑类月票榜上比较靠前一些，也有了动力，或许就这么闷头写下去，想一开始那样的想法，写的长一些。 大雨像是要离开了，说是朝东北方向去了，天灾无情，大家照顾好自己！ 第三百三十六章 套话 第337章 套话（一更） 老者这一系列的表情全被吴晨看在眼中，他和颜悦色的看着老头又问： “刘家所谓的祖宅并不在其他地方，就在刘家地下，刘家那些男人当然不是病死的……” 老头根本不敢看吴晨的眼睛，哪怕吴晨脑袋整个探在他的脸上方，他的眼睛不自觉的也会躲开。 “你们也死了不少人？”吴晨收回脑袋，重新握紧树枝。 老头忙说：“你放了他，我便回答你的问题。” 吴晨笑问：“我现在放了他，他能走吗？” 老头扭头看向自己的儿子，眼神中透着绝望。 “我倒是有个主意，你儿子是我伤的，我自有救他的法子，你答一个问题，我给他吃一些解药，只要他醒了，我即刻放了他，如何？” 老头闭上眼，咬着后槽牙问：“你当我是傻的？” “你不是也当我是傻的吗？放了你儿子，你一心求死，还能回答我的问题？你做父亲当真是心疼儿子，今日我们来，你儿子大可不用开门，当然，他不开也没用，我知道里面有人，但是他不知道我有这个本事，还是逞能的开了，为何他没有跟你一起在这里捣鼓地道？因你不想让他涉险，养出这么个好大儿容易吗？” 吴晨说着突然出手，老头‘啊’的一声，左手抬起不知道该去护住已经被打折了的右臂还是撕扯下疼痛的前胸伤口。 “在我面前还想玩这些，我既然敢将从你身上搜出来的暗器放在你身旁，便是不惧，我若是那么好欺，你儿子会这样？” 吴晨说罢，索性坐在地上，位置正好在老头的头顶，他能清楚的看到老头额头上一层细汗，可见疼的不轻。 吴晨抬头看了看天，想着高二到了府衙之后尚恭动作快的话，一会儿就应该到了，这老头盼着天黑，应该是会有来接应的人，是不是能一网打尽？ 老头疼的直吭吭，吴晨突然问道：“你说我将你儿子扔到地道里，会如何？” 老头疼得紧闭双眼，却能看出来听了这个问题，老头的身子僵了一下。 吴晨起身走到那男人的头顶，踹了两下，老头忍痛问道：“你，你想做什么？” “问了半天，你什么都没答，我在想还要不要留着他？还是直接扔到地道里？” “我说了你放了他，我自会答！” 吴晨点了点头说：“这么看来，地道下面暂时不会有什么，也是，你下去过，又上来了，应该是没事，有事的地方在刘宅下面，或者，等天黑后，地道中才会有事。” 老头知道自己又上当了，干脆咧着嘴闭上了眼，想着再不说话，这个念头刚闪现完，便听到儿子的一声惨叫，老头只觉得脑子嗡嗡的，心脏跳的极快，他睁开眼怒视着吴晨，有气无力的说：“等天黑了，我必让你，身首，异处！” “吓死我了，要不我先让你看看你儿子身首异处？” 吴晨觉得自己像极了梳着中分的特务头子，他脑子里闪出自己梳着中分的模样，赶紧摇了摇头。 老头向上一瞧，正好看到吴晨一副惋惜的模样摇头，以为是吴晨要下手，急道：“你有本事杀了我！” “杀了你，你死了，看不到儿子被折磨，我跟谁问地道里的情况？你儿子怕是不中用了，我杀不杀的他都快死了，你没听到刚才的叫声一点气力都无？” 老头想爬过去看看，奈何儿子正好在他右侧，右手臂刚刚被吴晨打折，想侧身都不能。 “你也撑不了多久了，有没有感觉到心慌？有没有觉得胸闷？有没有觉得血往脑袋上冲？脑子直犯迷糊？” 吴晨说着又坐到地上： “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跟我唠两句，你儿子会默默地断气，当然这是我不干预的情况下，而你会先见到那些被你害死的人，而后惊恐的死去，你说一辈子转眼便到头了，你忙乎了半天留下了什么？就这一个儿子？儿子的娘死了？怎么没多生几个？你儿子为何没娶亲？他这个年纪若是有个儿子也得十五六了？” 老头不知是疼的还是被吴晨说到了伤心处，又有眼泪顺着眼角流出了。 “都过去了，只是可怜你一辈子临死前不是儿孙围在身前，而是眼睁睁的看着儿子先离世，你说你这辈子算不算是白活了？这地方也没别人，有什么话跟我说说，不说可就要带走了。” 老头气的不行，刚才的悲情瞬间便没有，他睁开眼，咬牙切齿的说：“若是，没有你……” “没有我你也得不了善终，我掐指算过了，听过我的名号吗？我叫吴晨。” 老头表情一滞。 “看样子是听过，知道我的厉害？鬼魂我都能见，算算你的命还不简单？现在有没有觉得刘宅地下的东西非我莫属？” 吴晨探着脑袋看着老头的表情，老头像是还沉浸在‘怎么是他？！’的情绪中，而并非‘如何是好？’ 既然老头没有表现出惊慌失措，吴晨觉得地下的危险或许跟鬼怪无关。 “你这儿子脑子不太好使，这前院后院满是枯草，处处透着落败，他编个生意亏本的说辞，你说家都败了，人还挺精神，这说得通？他特意带我们到二门内的正房，屋里一点热乎气都没有，不过满屋子倒是没太多灰尘，可见你们的人经常来，只不过来了也只在这间屋子里待着。” “你便是这般，识破我儿的？” “都说你儿子没脑子了，诈了几句就漏出了破绽，他想仗着自己功夫好，扔下你先逃，这爹对儿子和儿子对爹，总是会有差别，若是我们先发现的你，你……你也会先逃，因为你觉得你儿子天下无敌。” 老头的情绪平复了一些。 吴晨又问： “内什么，咱们能遇到也是缘分，这辈子你最后见的人是我，你说这缘分大不大？你也别藏着掖着，我问个你能答的，你和你儿子在你们那个组织中，是不是算是高层？就是位置比较上层？” 老头哼了一声，脸上不经意间流露出得意之色。 第三百三十七章 来了个心狠的 第338章 来了个心狠的（二更） 吴晨点点头说：“难怪你们父子俩目中无人，说实话，你们是我目前见过的功夫最好的人，连官家身边的都算上……” “你是瞎了？” 话音刚落，邢云出现在吴晨身后。 吴晨头都没回笑道：“我不这么说，你指不定还想屏住呼吸偷听到什么时候呢！” 老头一脸惊愕的仰头使劲向头顶上方瞧，额头的褶子一层又一层。 “看什么看？他来了，你儿子的死期便到了，他可没有我好说话！你怎么来了？尚恭进宫了？” “你将这里说的这般危险，尚恭怎敢做主？”邢云说着走到昏迷儿子的身旁问：“可有问出是谁指使？” 吴晨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对老头说： “我最后劝你一句，他是个煞星，死在他手中的人不计其数，我是个心善的，平时连个蚂蚁都不忍踩死，才让你们爷俩儿多活一个时辰，他问话，你最好实话实说……” “你们受谁指使？”邢云抽出宝剑横在那男人的脖子上，厉声问道。 老头听到剑出鞘的声音，脑袋已经扭了过来，眼见儿子危在旦夕，连呼吸都不会了。 “三，二，一……” “我说，我说，我们的主君是，是太子！” 老头颤声说完，邢云一剑划过，鲜血喷涌而出，吴晨利落滚到一旁，身上倒是没有被溅到。 老头亲眼看着儿子头一歪死在自己面前，一口气没上来晕了过去。 吴晨站起身埋怨道：“你说你急什么？知道他说谎话可稍微惩戒，万一还能问出点别的来呢？” “这般胡言乱语，你是能辩真假，一会儿来的人多了，万一被不辩真假的人听到传扬出去如何是好？再说，这般威胁尚不说实话，多留也是浪费时间。” 吴晨听得直摇头，说： “跟你们这些武夫说话就是费劲，你是哪个邢云？算了，当我没问，你们哥俩儿差别也不大，都一样的只知手起刀落！一会儿是不是有兵将过来？我那时不知还会有人来接应这父子俩，不然定会让二哥说清楚，千万别露了行踪……” “用你说？不考虑其他，只想着不能扰民官家也不会大张旗鼓的派人来。” “你是跟我在别院下地道的那个邢云？”吴晨眯着眼问。 “你不是分不出来吗？” “咱俩合作过，官家知晓这里有地道后，必定知道我要下地道，自然会派你来。” 邢云笑了笑，问：“咱俩是等他们到了，还是现在下去？” “想活命就再等等。” “什么意思？”邢云皱眉问。 “这父子俩的功夫都在你之上，你若是主君会派这样的人做何种事？” “你怎知他们二人功夫在我之上？”邢云寒着脸问。 “这个儿子跟我打了几个回合，他能躲过我的劲力，你不能，这个爹是高二和顾右联手才治服的……” “不说其他，咱俩先比划一下。” 吴晨很认真的说：“我确实需要你配合一下，这人像是能提前知道我会朝哪个方向出手且能将我的劲力卸掉一部分，这一点我想不通。” “没明白。” “就是我打不到他，除非我怒急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是一顿拍，到时他肯定躲不过，但周围全毁掉了，也会伤及无辜。” “二十几？” “能不能听重点？回头再说，来人了。” …… 尚恭只带了一名衙役，急匆匆进了院子，走了几步不见人，轻声喊了两声，吴晨迎到前院，问：“各就各位了？” “嗯？”尚恭没听明白。 “就是都安排好了？” 尚恭说：“开始布置了，天黑后，若是有人敢接近这处宅院，必会被拿下！” 吴晨带着尚恭到了后院，邢云正在地道口探着身子往下瞧。 “别看了！”吴晨朝邢云喊了一声：“等一会儿人外面布置妥当了，我先下去看看。” 尚恭忙说：“我刚去刘宅那里看了一下，还没找到入口。” 吴晨说：“不仅不好找，而且下去必定还有机关，不然他们不会留着刘家人一个个的死。” “你是说只有刘家人能进去？”尚恭忙问。 吴晨皱眉道：“我觉得是，且下面必定有什么，让去过的人上来便只有死。” “可最后死的可是妇孺啊！”尚恭提醒道。 “是啊，刘家的血脉有用，孩子有血脉，但总不能最后剩下三名妇人，再说成年人他们还好控制，孩子，他们只能靠孩子的娘！既然知道了，他们又怎会留下活口？” 尚恭皱眉想了想说：“所以他们要将尸体挖走？” 吴晨点点头说： “尸骨能显出来的证据除了裂缝便是毒，当年他们可是被说成病亡的，一旦看到黑色的骨头，便知是毒杀，咱们肯定会对刘家的宅子下手。” “挖走了，你们就不会对刘家宅子下手了？”邢云抱着双臂问。 吴晨笑了笑说： “是啊，怎么做都不对的时候，只能选择一种相对好一些的做法，若是官家想不起这起案子是最佳，想起来了，命我查，我若是只想着在宅子里找鬼魂也说得过去，想起来验几年前甚至十年前的尸骨，但没找到也能接受……” “这可不是他们想如何便如何的事。”尚恭说。 吴晨指了指地道口说： “若是他们已经在刘家拿到了他们想要的东西，为何还要弄这个地道？必然是还有没完成的心愿，可这么多年过去了，什么样的心愿完成不了？他们肯定不缺银钱，既然能买下这里的宅院，怎会舍近求远不买刘家宅院？” “刘家宅院不用买他们也可来去自如，买了反倒容易露出破绽，不知哪日重查，他们解释不清。”尚恭说。 “这个好办，将这处宅院多易两道手，查时只说什么都不知道，不论谁查案都难找到线索，如此一来也有借口重修宅院，既然是重修，自然是可以这里挖上三尺，那里挖三尺，想找什么岂不是更容易？” 尚恭紧缩眉头问：“莫不是刘宅下面的地道，除了刘家人谁都进不得？他们只能从旁挖进去？” 昨天又收到很多月票，感谢啊！重重抱拳！ 看了很多条台风的视频，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天灾面前人类是那么的渺小，看到不少评论说天气预报说的大雨是骗人的，还有人准备好一切就等着坐在窗边欣赏大雨滂沱了，结果局部地区下的不大，这些人很是不爽。 再看到局部地区洪涝的画面，心里五味杂陈。 等看到兵哥哥们出现的画面，又觉得莫名的心安了。 照顾好自己，别把幸福交到别人手中，那样的话，感到不幸的时候，除了抱怨没有其他。 现在都在研究新台风的走向，但愿能改道。 大家都好好的。 第三百三十八章 鬼出没 第339章 鬼出没？（一更） 吴晨抬头看了看暗下来的天，像是自言自语的说：“什么东西正面下去不行，侧面行？或者说正面他们试探了很多次，发现不行，这才从侧面想办法，这么多年过去了，才刚刚找到法子？不能这么久？” 邢云不耐烦的说：“想知道怎么回事下去看看不就行了？” 吴晨摆了摆手说：“练出一个你来不容易，下去了万一将你葬里面了，官家必定会埋怨我，你兄弟也不会放过我……” “我死了，你活着？” “你又不是没经历过，我死不了。” “哼！”邢云冷哼了一声，倒是没再说什么。 吴晨又解释道：“多分析出来一些可能，便可提前做些准备，这就好比战前练兵，多练练能保命，再说，我下去了若是外面没有布置好，我心里也不踏实。” “如今可以确定下面有毒物？”尚恭认真的问。 吴晨点点头，看向邢云问：“你可有万能的解药？当初给我吃过一粒祛尸毒的药丸，你可还有治别的毒的？” 邢云掏出小药瓶，打开迅速吃了一粒，问：“还要准备什么？” 吴晨说：“一会儿给会待在这里的人也吃下一粒” 说罢吴晨指了指地上不知是死是活的老头又分析道： “下面定是有他们十分畏惧的东西，才会派这爷俩儿来，且老头是先去做了准备，刚才他失口说出等到天黑我便会如何如何，我推断天黑后会有人来相助他们，现在想想，也有可能是下面有什么东西天黑后会出来，他们爷俩儿是等那东西出来之后再下去……” “什么乱七八糟的！”邢云听得有些懵。 尚恭环顾一下四周问：“什么东西晚上出来？” “鬼呗，还能是什么？他能看得到，也能收服，下去还有何可怕的？”邢云有些不解。 吴晨问：“我是能看到，你能看到吗？他们能看到吗？如果他们看不到，他们凭何断定有个厉害的鬼魂晚上会出来？出来做什么？多久回去？” 邢云愣了愣，尚恭听完往吴晨身边凑了凑，低声说：“你的意思，晚上这里会有鬼出没？” “还熊出没呢！不会是鬼魂……” “有熊？”尚恭大惊。 “没有！我就是这么一说，得了，我先下去看看老头准备了什么，或许便能猜到刘宅下面有什么，外面来的那些人理应也各就各位了，尚府尹赶紧命人将这爷俩儿弄走，还有刘宅那边，暂时先不要动了。” 邢云忙问：“我做什么？” “你守在地道口，谁来都不许下去，若是我一炷香的功夫没上来……”吴晨沉默了片刻说：“立刻将地道堵上，谁都不准下去！禀明官家，方圆十里内封起来，让官家找能人来破。” “你都不行，谁行？”邢云像是意识到事情有些严重。 吴晨呵呵一笑说：“说的就是，我要是都不行，谁行？同理，我要是不行，谁都别逞能下去。” “可吴副使你刚说了，这老头下去过……” “是啊，那时候天还没黑，现在已经快黑了。” 吴晨打断了尚恭，走到地道口，停留了两秒钟，他之所以一直没有下去看看，有一个小心思是在等大头，以往的经验，他一旦生出要做什么的心，而这件事有危险的话，大头那里便会有感应。 按照吴晨目前对京城的熟悉程度，他算不出大头赶来需要花费的时间，但是有老二来接许大和顾右的时间，他大概算了算，单程，快一些的话，半个时辰足够了。 从吴晨向老头套话开始，他心里就已经打定主意今晚要下去看看，老头想拖延时间，吴晨何尝不是拖延，他在等人来。 邢云来了正和吴晨意，往常都是高二许大宋固他们陪着，有个人跟着，至少遇到事可以有个商量，有时候也能帮个手，再不济还可传话。 如今高二去传话，尚恭都来了，高二仍未回，估计是直接回宅子探望许大和顾右了，宋固和顾世明又去了诊堂，好在邢云来了，他一个能顶俩。 吴晨顺着地道口的台阶往下走，邢云忙问：“你不带着火把？” “碍事！”吴晨应了一句。 地道中黑漆漆一片，只入口处有些光亮。 吴晨小心翼翼的看着脚下的路，时不时的看向前面，他皱眉闻了闻地道里的味道，没有潮湿腐败的味道，相反有种烧过什么之后的烟熏味儿。 他仔细看了看墙壁，是用砖石砌的墙面，他站住脚看了看脚下的台阶便能想到地道中的路很好走，应是铺好的砖路。 吴晨小心的慢慢往下走，台阶很多，看样子地道很深，吴晨的眼睛慢慢适应了黑暗，脚步也快了些。 吴晨快步走下剩余的台阶，然后站在地道中看向目力所及的前方，地道修的笔直，大概有五十米的距离，吴晨能看到远处黑漆漆的门，谁修的？肯定不是刘家人，那些人为何要建个门？吴晨又往前走了几步，耳边传来老鼠的叫声，他四下里看了看，终于发现老头放的是什么了。 老鼠！ 活的老鼠，像是被什么固定在墙角下，每隔两三米便有一只，它们在挣扎，偶尔发出‘吱吱’的叫声，吴晨回头看了看，地道口下来的的台阶上并没有，且他下了地道走了几步才看到前面有，说明什么？ 老头应该是用光了带下去的老鼠。 吴晨不再多想转身出了地道。 邢云看到露头的是吴晨，明显的松了一口气。 吴晨说：“赶紧找找周围有没有老鼠？” “嗯？” “那老头在下面放了活老鼠，但快到出口的时候就没有了，我怀疑他当时是带下去的用完了……”吴晨上到地面，话没说完先垂头仔细听了听。 邢云明白吴晨的意思，已经开始四处找，边找边说：“若是为了做饵，那这些老鼠理应都在一起才对，这院子到处是枯草，也许在枯草堆中，也许在那几间破败的房屋内……” 邢云突然不说了。 第三百三十九章 蛇窝 第340章 蛇窝？（二更） 吴晨扭头看向邢云，邢云正用剑柄扒拉枯草，应是看到了什么，邢云不动了。 吴晨走过去一看，竟是散落的骸骨。 吴晨皱了皱眉，蹲下身子刚要用手去触碰，被邢云一把拽住：“有毒！” 吴晨笑了笑说：“莫说我不怕毒，只说这周围还能长出野草，这个毒就不算厉害，或者说毒物只能伤人。” 邢云拽着吴晨的胳膊没有撒手，说：“别管厉不厉害，你无需碰它，只看骨头发黑，已经不成型，便知死了很多年了。” “你怎知一定是人的骸骨？”吴晨站起身问。 邢云愣了一下。 吴晨笑道：“确实是人的，但不一定是死了好几年的。” 邢云指着骸骨像是要说：都这样了，还能说刚死不久的？ 吴晨收敛笑容说：“一会儿出来的可能是有毒的蛇，且数量不少，你有应对的法子吗？” 邢云带着质问的表情定格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说：“只能见一条杀一条。” 吴晨看了看天色，此时虽说还没有黑透，但太阳已经完全落山了。 “你先看看这几个屋子里是不是有尸体……” 邢云立时消失。 很快便听到邢云喊道：“这里有三具尸体，尸体还有一丝温热，应是刚死不久。” 吴晨动都没动，他看了看脚下的尸骨，抬头说：“你用最快的速度去多配些驱蛇的药。” 吴晨话音刚落，高二和尚恭正好走到院门口。 吴晨又说：“二哥跟着邢云走一趟，配好药先送过来一些，越快越好！” 高二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便被邢云拽走了。 “尚府尹，你且等我片刻。”吴晨说罢转身重新下了地道。 …… 院子里突然之间只剩尚恭一人了。 尚恭肠子都悔青了，他本是要带着衙役过来的，走到宅子门口正好遇到高二，便让衙役回去刘宅等着。 尚恭知道高二是被官家留在了宫里，但他并没有跟吴晨提及，官家没让说，吴晨也没问，尚恭又怎会给自己找麻烦？他想着正好问问高二，官家都问了些什么，可这些话不好当着衙役的面问。 吴晨以为高二是去他家中探望许大和顾右了，他就没想到高二会跟着尚恭进宫。 眼下尚恭能不后悔吗？高二就没让他问出问题，从进了宅子到见到吴晨，一直都是高二在问他宅子里的事！若是有个衙役跟着，至少能去取火把来，天可是越来越黑了。 尚恭想起之前吴晨好像是说过天黑了会有鬼出没……不对，是熊出没！尚恭僵直着身子，想到这里浑身一颤。 偏这时候吴晨双手拎着数条老鼠突然上来了，吓得尚恭原地蹦高，‘啊’的大叫了一声。 吴晨以为尚恭看到了什么，紧张的赶紧回头看了看。 “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出来只熊。” “不是熊，应该是蛇。”吴晨走到尚恭身旁，将手中的老鼠随手一扔，说：“今天晚了些，我想不出应对的法子，所以让邢云和二哥先去弄些驱蛇的药来，将今晚先应付过去。” 尚恭脑子里将熊变作蛇，紧张的神情没见松弛，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急急的问：“你是说，刘家宅子下面……有蛇？” “可能是蛇窝，大蛇小蛇的，我不知道有多少。” “怎么可能？就，就因为这几只老鼠？”尚恭指了指地上那一堆被吴晨摔死的老鼠问。 “之前你带走的那老头一直在与我拖延时间，后来说漏了嘴，说天黑后我会被收拾，我告诉他我是谁，试探一番后，我知道天黑后出来的不是鬼魂，且他父子二人可说是高手，却伤在我们手中，天黑后来的若也是高手，那老头理应知道动不了我分毫……” “那……” “我让你去调人来，那时确实以为是他们有人来援，许大和顾右都伤了，我还想着要下地道，所以多调些人来可以防万一，但是很快我便知道老头的意思不是外面来人，而是下面上来的危险，老头曾下去过，我认为是先布置一番，所以我先去看了看。” “他下去放了老鼠？” 吴晨点点头说：“老鼠只摆到快到台阶的位置，我以为老头当时是用光了带下去的老鼠，便上来和邢云一起找，枯草中发现了骸骨，屋子里发现了他们准备好的三具尸体，应该是活人，只是刚死不就，且老鼠可不止我拎上来的这些，我只是把临近台阶的弄出来了，再往里的地方，我也没敢去。”吴晨笑呵呵的说。 “你都不敢？”尚恭惊讶的问。 “那东西成群结队的出来，谁不怕？能同时吃老鼠又可以吃人的，我脑中最先想到的就是蛇……” “蟒蛇吞人怎会留下骸骨？” “这院子应是那些人在刘家人死差不多的时候，弄到手的，他们知道刘宅下面有什么，打通这个地道，经历了这么多年都没能将刘家下面的东西取走，你觉得他们会不经常来？他们小心了十年，会不清理干净院子留下骸骨？” 尚恭皱眉问：“你是说这句尸骨是擅闯者的？这个人死后偏就躲过了那些人的眼睛，今日才被你们发现？” “擅闯者能进来不难说通，怎会死在这里？肯定不是那些人杀的，且他的骸骨都发黑，显然是中毒而亡，能够让人中毒的活物不少，能常年藏在地下的，除非咱们没见过，能将人毒死又吃老鼠……” “真是蛇窝！” “着看这人剩下的骸骨，我觉着不是一条蛇咬的，我只是想不通，怎还会有蟒蛇？这是京都又不是荒山野岭……”吴晨说到这儿凑近尚恭低声问：“前朝都城不在这儿？尚府尹莫怪，我原先是个乞丐，没读过书……” 尚恭忙说：“吴副使过谦了！” 尚恭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心说：读书多这时候有何用，妖魔鬼怪还能因为谁读过书而放过谁？ “前朝都城确实不在这里，那时这里叫宁安城，是一座小城，只因临着河道，四通八达，自古繁盛，太宗皇帝重建之后，迁都至此。” “也就是说，这里还是宁安城的时候，咱们现在站的这个地方可能属于城外？” 第三百四十章 胆小的高二 第341章 胆小的高二（一更） 尚恭想了想说：“是！刘家祖上或许便是那时候留下的地下之物，别的我不敢说，都城重建之后，若是有谁想私下里……如何，怕是做不成。” 吴晨点点头，他知道尚恭说的‘如何’是指地下人为的整出一个蛇窝，兴国早期的皇城探事司应该比陈忠有用的多。 吴晨深吸一口气，他感到欣慰的是，不管是宋固还是尚恭，很多事情无需他多讲，吴晨刚要继续分析，便听到有人急匆匆的进了宅子。 吴晨看向院门，很快邢云飞过院墙扔下一包东西，转身又消失了，而宋固气喘吁吁地出现在院门口。 宋固扶着院墙呼呼喘着气，吴晨拿起那包东西，问：“怎的宋提刑一人回来了？顾世明呢？” “我们碰到了高二，我听说院子这边有事，便先回来了，顾公事……被家仆叫走了，说是府中有事。” 吴晨挑了挑眉，而后又咬了咬牙，朝地道口走去，边走边说：“谁都别下来！” 宋固伸出手想要喊住吴晨，却一个字没喊出来，眼睁睁的看着吴晨消失在地面上。 尚恭上前扶住宋固，感慨道：“吴副使……实在是勇猛！” “何止勇猛！他若是跟那些道士一般，只知道驱鬼，我只会敬而远之，可他，他，唉，我是自知无能，若不然必定跟他一起下去，不让他事事挡在前面。”宋固懊恼的锤了一下院墙。 “宋提刑莫急，我看吴副使信心满满，定不会有事，你与邢云先后到，可见你身手也不弱。” “邢云回来了？”宋固惊讶的问。 “你们不是一起回来的？” “我离开的时候，他还在等着配药。” 尚恭说了句：“原来如此。” “我是听邢云说吴晨又要涉险，这才急急赶回来，高二也想回，邢云没让，说是他回来送药的时候，高二还可看着……” 宋固话音刚落，便听到身后有动静，转头一看，不是高二是谁！ “你怎回来了？” 高二举着火把，走的极快：“我不能让吴兄弟一个人涉险，配药的事有邢云，配好了他就回来了，先看看够不够，不够再说。” 高二说着站住脚看清地道口在哪，快步走了过去。 尚恭喊道：“吴副使说谁都不许下去！” “我不是谁！”高二喊了一句，人已经举着火把进了地道。 …… 吴晨鼓足了勇气下了地道，他本想着一鼓作气走到那扇门前，将这一包药洒在门缝外，干脆就不让那些大的小的出来了，可还没走几步便站住了脚，他是真想扭头回去。 只见前面细小的蛇根本数不过来有多少条，有已经从门缝处钻出来的，有的正在朝外钻，钻出来的相互扭缠在一起，只看了一眼，吴晨便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可这里是地道，他若是用劲力，十分可能把自己活埋了。 可不用劲力用什么？吴晨没带任何刀剑，他忍住想要跑回去的冲动，想到手中还有药包，只能咬牙又朝前走了几步，走到差不多一半的时候，他迅速的打开纸包，将里面黄色的粉末横向洒在自己前面的路上，像是划了一条警戒线。 或许是药的味道散发的快，那些青黑色的小蛇本来还想争食老鼠，一下全不动了。 吴晨松了一口气，才感觉到自己后背发凉。 他站起身，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这跟鬼魂还不一样，除了害怕还有膈应，哪怕知道它们伤不到自己，但看着成片光滑湿腻的东西在自己眼前爬，根本控制不住的想跑。 可只是喘了一口气的功夫，那些蛇又动了，不仅他们动了，那扇门也发出‘砰砰’的撞击声。 吴晨眉毛都竖起来了，这不科学，这么一窝蛇在地下上百年，靠什么活下来？只靠几只老鼠？吴晨脑补了一下蟒蛇恐怖的身形，不由得向后退了一步，这些药粉显然对这些蛇的用处不大，至少没有像吴晨想的那样，直接退回去，小蛇尚且不惧…… 吴晨正想得出神，忽然觉得洞内有了亮光，吴晨扭头一看，高二举着火把冲了下来。 高二生怕吴晨说他，边走过来边解释道： “邢云找了不少侍卫，满城配药呢，他怕刚才配好的药，药力不够，连太医院都找了，那里药齐，我见他找了不少人，我便跟他说回来陪你，他……那是什么？！” 高二走到吴晨身旁，举着火把看了看前方，一下没看清，将火把朝前探了探。 “蛇！” 高二在看清的同时，吴晨还补了一句：“里面还有大的。” 高二倒吸一口凉气，扭头看向吴晨很认真的问：“你自己能应付吗？” “什么意思？你不陪我了？” “刀山火海我都能陪你，只有这东西，我特么受不了！”高二举着火把的手都在抖。 “你以为我受得了？刚才邢云送回来的药粉……顶不了多久。” 高二根本不敢扭头，他突然想起吴晨曾说过的话‘看不见挺好’他之前还总抱怨看不见更害怕，现在总算是明白了吴晨的感受。 “那如何是好？我上去问问宋提刑和尚府尹，或许他们二人不怕……” “这些蛇都有剧毒，咬一下便能丧命，我估计邢云的药也不见得管用，但还是要吃一粒，它们数目众多，不是几人便可斩杀的干净的，至少被咬之后不是马上死……” 吴晨话还没说完，又传来‘砰砰’撞门的声音。 “什么东西！”高二惊呼一声，连退两步。 “我说过了，还有大的，这扇门应是那些人后来装上的，你有没有想过，”吴晨眯着眼问：“眼下是冬季，这些蛇理应冬眠才对，那些人真说想如何完全可以趁此时机动手，可这么多年都没有得逞，显然是不行，这些蛇根本没有冬眠，可为何今日又行了？” “你现在还有工夫推断？赶紧想法子别让它们回去……”高二突然想到什么，瞪大眼睛问：“你使出浑身劲力，给它们一掌是不是便可将它们杀尽？” 吴晨摇了摇头说： “不知道，可我知道这条地道很深，眼下咱们不知门后面是什么状况，一掌过后我有可能被头上的砖石土块砸在地下，以后每年清明，你倒是不用出城祭奠我。” 第三百四十一章 邢云胆子也不大 第342章 邢云胆子也不大（二更） 高二听罢双肩一塌，他不敢看向前面，颤声问吴晨：“它们现在还在朝前爬吗？” 吴晨挑了挑眉说：“我用药粉划了一道线，线那边的老鼠已经被它们吃光了，现在它们相互扭在一起，不知道是玩耍还是打架，我总觉得那药粉没用，它们很快便会爬过来，好在你来了，你还能用利剑抵挡一阵，我不敢用劲，万一那扇门塌了……” ‘砰砰’又是几声直击心灵的撞击声。 “那扇门也坚持不了多久。”吴晨沮丧的说。 “连你都没有办法，他们又是哪来的法子今晚能成功？”高二激动的问。 “是啊……”吴晨眯起眼睛：“他们在上面还准备了三具尸体……” “啊？！” “就是说他们想将这些蛇全部引出去，而后呢？它们吃饱了肯定要回窝……” “把这里弄塌了让它们回不去就是了，刘宅又不是没有出口。” “有道理！”吴晨拍了拍高二的肩膀：“这么看，那父子二人或者说那些人来了不是一趟两趟了，且今晚必定还会有帮手。” “蛇是冬眠了，但若他们有法子唤醒，自然是选在晚上，不然大白天的街上爬出去一堆蛇，府衙定会赶来，说不准还要惊动……我怎地跟你一样，这时候推断个屁啊，你快想想咱们要如何做才能让它们回去？” 吴晨耸了耸肩说： “看样子我是将他们逼急了，今晚他们势在必得！我还以为这些蛇跟鬼魂一般只夜里出来，还想着今晚先搪塞过去，好好想想法子，明晚再收拾它们，你刚才分析的对，他们想今晚动手，便用法子将这些蛇唤醒……你先守在这里，我上去交代几句。” 吴晨说完转身便不见人影了，高二扭着头哀嚎道：“你快着点，我一人承受不住！” …… 吴晨站在地道口对正与宋固讲之前吴晨的种种推断的尚恭喊道： “尚府尹，他们今晚必定会破釜沉舟，你命周围的人提高警惕，命衙役用各种办法，先将附近居民带走，将这里周围装上火把，我要这里亮如白昼，刚才拿下去的药粉作用不大，再命弓箭手时刻准备，见到爬行动物即刻射杀，不到万不得已，人不要靠近，宋提刑将你的剑借我用一用！” 尚恭一听即刻明白，转身便去安排。 宋固走到地道口说：“我陪你下去，你挥剑太容易使地道塌陷。” 吴晨愣了一下，转身朝下走了几节台阶，朝里面喊道：“二哥上来。” 也就是话音刚落的工夫，高二便出现在地道口了，他自己都没想到会这般的快！ 宋固见吴晨叫回高二，便明白了吴晨的意思，他问：“你想将它们引到地道中，再将地道毁了，将它们埋在地道中？” 吴晨走向自己扔老鼠的地方，边走边说：“现在不知道里面有多少，但是看那父子俩的准备，最大的威胁应该是那几条大的……” “几条？”高二的声音都是颤抖的。 “先将它们引到地道，我发力毁了地道理应也能毁掉他们，这里塌了没关系，咱们还有刘家，只是我不知道能不能用地道将它们全杀死，万一还有剩下的钻出来，咱们应该也能应对。” 吴晨说着拎起那些老鼠，抬头看了看院门，说：“二哥去催催尚府尹，这附近必须亮如白昼，不然一会儿你们无法看仔细了，只凭我一人不行……” 吴晨话没说完便停住了，片刻后邢云像是从天而降，抱着一大包药粉站在吴晨身侧，他先是抱怨高二：“你跑的倒是快！” 高二说：“我回来后便后悔了，我先去催尚府尹。” 高二走了，邢云看着拎着老鼠的吴晨问：“没出来？想多放些试试？” “出来了，我想让它们都出来，你将药粉给宋提刑，跟我下去看看。” 说罢，吴晨走在前面，邢云跟在后面。 宋固抱着一大包药粉，想问：为何不试试这药粉好不好用？ 还没等宋固想好问不问，吴晨和邢云已经下了地道。 同样是周围黑漆漆的一片，同样没什么动静，宋固孤零零一人还没来得及感觉到恐惧，邢云便从地道口弹了出来，口中还在嚷嚷：“你倒是提前告诉我呀！” 宋固赶忙走到地道口，便听到吴晨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我也没想到多了这么多，你看尚府尹的人到了没有，外面没有火把……” 宋固把药粉重新交给邢云，嘟囔着：“不能让他一人在下面，万一有个什么事，总要有个帮手。” 宋固按着腰上的剑慢慢的走下台阶。 …… 地道中被吴晨之前撒的黄色药粉分割成两边，吴晨将拎下来的老鼠摆放在靠近地道口这边，他自然是能够看清那一边密密麻麻，相互缠绕着比之前多一倍不止的青黑色差不多大小的蛇，可邢云是走到药粉近前，定睛仔细一看才看清楚的，想来是看清之后与想像的差别很大，邢云没有高二那样的服从性，直接弹了回去。 吴晨也想弹，可他不能，不仅不能，他还要放下老鼠后，仔细观察蛇的反应。 那些黄色的药粉多少还是有点作用的，虽然作用跟吴晨想象的差距很大，但至少能挡住一时，哪怕吴晨这边放了老鼠，它们也一样只是相互缠绕在一起，没有越过黄色药粉。 吴晨看得头皮发麻，忽然又是‘砰砰’两声撞击门板的声音，吴晨心里忽悠了一下，他长出一口气，怕字的写法就这一种，可怕的感觉可不尽相同。 吴晨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脑子里闪过曾经看过电视中蛇吞食老鼠的画面，再低头看看脚下已经被他摔死的老鼠，猛然间想到一个问题，死了不动，蛇看不到？ 吴晨又想起刚刚邢云向后弹去的时候，有的蛇立起了上半身。 吴晨慢慢的向后退，他想先出去想想办法，这次下来明显那些蛇已经爬到黄药粉近前了，虽说还没敢穿过黄药粉，吴晨觉得也快了，是什么让它们义无反顾？这些药粉就算没用也肯定是它们不愿意碰到的…… 吴晨一边退一边想，突然那‘砰砰’的撞击声又响了。 第三百四十二章 准备！ 第343章 准备！（一更） 吴晨站住脚，看着那些缠绕在一起的蛇，蛄蛹着离黄药粉又近了些。 “这是什么声音？” 宋固突然发出声响，且就在吴晨身后，吓得吴晨出了一身冷汗。 吴晨之前太过专注的盯着前面，又无光亮出现，知道上面都自己人，吴晨对身后是完全放心的。 而宋固下来的时候没拿火把，下台阶的时候都是慢慢的一节节下，等下完台阶，因为太黑什么都看不到，宋固不得不屏气凝神一点点往前蹭着走，若是平时，吴晨一定会听到，可眼前的蛇堆太过瘆人，他只能不断的给自己打气，生怕没控制住自己，像邢云那般弹出地道。 宋固下来就后悔没有带火把了，还曾犹豫过要不要上去拿，想到吴晨一人在下面，他又不放心，以为下来便能看到吴晨，结果蹭了半天才看到吴晨。 宋固以为吴晨会知道他在身后，偏巧这时传来撞击声，他惊恐之下便开口问了一句。 吴晨很快调整好心跳，做了一个深呼吸，才低声说：“咱俩先退回去，慢慢退。” …… 等二人上到地面上，尚恭带来的衙役已经将这个院子照的亮如白昼。 吴晨急匆匆走到尚恭面前，说：“弓箭手可都到位了？只守着这个院子不成，外围还要再大一圈，还要派人盯紧外面，恐有人会趁乱冲进来，今夜他们不会善罢甘休，邢云！” 邢云立刻出现在身旁。 “你将这一大包药带去刘宅，咱们要确保地下那些东西全从这边出来，这药肯定比之前那包药好用，你要小心看护，等他们找到入口，你便洒些进去，千万别下去，等我！宋提刑！” 宋固忙应了一声。 “你带二哥去刘宅，务必尽快找到入口，地道没有拐弯，有了这个大方向，便可很快确定位置，找到入口后，邢云撒药，而后等我过去再说！” 几个人赶忙离开。 吴晨安排完，又环顾四周，皱眉说：“不行，一会儿我一旦发力，必定石土飞扬，这里和旁边的院子怕是都留不住，不能待人！” 尚恭忙说：“再往外撤，这里便没有什么光亮了。” “来不及了，先撤到前院，实在不行，这里枯草多，点了就是！你让人备好水……若是人手不够，速速去调，赶紧撤！” 吴晨不是听到了什么，而是感受到脚下的地在很轻微的颤，地道中的撞击声像是催促的号令，那些能顺着门缝出来的小蛇成堆的向前涌，应是为后面的大家伙腾地方，可因为吴晨洒了药粉，小蛇不敢越过，便堵在了那里，里面的大家伙迟迟不能出来，便甩尾巴撞门。 这是吴晨的推断，他不想让这些东西出地道，一旦出来，身手再快也无法应对那么多条蛇，吴晨不明白那些人经历了几年之后，总结的经验除了老鼠和尸体，还有什么？若是这般便可行的话，为何早不弄？这些蛇出来便回不去了，自然会将京都闹个底朝天，可这些与他们何干？ 吴晨脑子一团乱，他看着尚恭带人撤出这个院子，眼前顿时昏暗了起来，他深吸一口气，听到尚恭在外院指挥着兵士列阵举火把，弓箭手搭梯子上院墙，水缸里注满水，甚至命人砍倒树木，只为了眼界能宽些。 蛇这东西它能上树上房，尚恭短时间内能想到的法子也就这些了，拆房子拆院墙是来不及了，他对吴晨说的能毁了那个院子，其实并没有什么概念，又没有时间问，对于即将要面对的场景，他的想象力根本达不到，只能按照吴晨说的做。 吴晨做了几个深呼吸，他让自己冷静下来，脑子即刻闪现出一个问题，他赶紧高声问：“尚府尹，周围的住户可都撤走了？” 尚恭听到声音吓了一跳，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拎起前襟跑向后院，站在院门口呼哧带喘的答道：“都撤走了。” “你不用过来，站在原地说话，我能听到，一会儿若是我问什么，你万不可再过来了，记住我能听到！快走。” 尚恭也不问为何，拎着前襟转身就跑。 吴晨走到地道口，他已经能看到小蛇爬到了下面的台阶上，吴晨立刻挥出一掌，地道口瞬间塌陷，吴晨不敢耽误时间，砖头石缝都是这些东西可以逃生的路径，吴晨大喝一声飞身而起，朝地道口使出全力又是一掌，落地后又朝两侧塌陷的地方补了两掌，口中还在嘟囔：“不同角度咱都得照顾到！” 地道前段是塌陷了，但砖石土块落下之后，可就与没塌陷的地方有了空隙，吴晨想的是分段处理，以为自己速度能跟上，哪知那些东西比他速度还快，没等吴晨对下一段挥掌，缝隙处竟是窜出几条青黑色的小蛇，吴晨甚至可以清楚的看到它们口中的毒牙！ 吴晨哪有工夫琢磨这些东西是怎么飞起来的，只是下意识的挥掌拦截，这种力道顿时将一长段地道击塌，那几条飞出来的也重新回到集体中被砸在砖石下。 吴晨不敢再想什么各个角度，他飞身而起朝着塌陷的地道就是一顿拍，他脑子里眼下只想着不留大的缝隙。 很快挨着旁边那处宅子的院墙倒了，吴晨才想到地道中那扇门的位置在隔壁宅子地下，且那处宅子里还有尚恭布置的人。 吴晨暗骂自己思虑不周，朝倒塌院墙外大喝一声：“这一侧院墙外的人全部撤走！” 兵士们根本等不得尚恭的号令，仓皇往一旁撤。 这里是无人的那处院落的后院，原本与吴晨隔着两处院墙的，现在塌了一座，吴晨腾空挥掌，另一座也塌了，吴晨瞬间移动到这处院中，查看地道延伸过来的情况，确实有一段已经塌了，吴晨来不及多想，朝地道塌陷处补了一掌，而后脚下用力蹬回到原来的院中想看看情况再回去。 可还未等吴晨再有别的动作，已经塌陷的地道突然挺起了‘脊梁’。 第三百四十三章 以一敌二 第344章 以一敌二（二更） 吴晨暗道‘不好！’赶紧挥掌再次拍向地道，那拱起的‘脊梁’塌了下去，吴晨落地刚喘口气，那‘脊梁’再次拱起，吴晨刚一腾空，一条比水缸还粗壮的黑蟒撑破碎石砖土，立起上半身，三角脑袋吐着红色的芯子，只差两拳的距离便挨着飞起的吴晨。 吴晨一口气没顶住，落地想缓一下，黑蟒探头带着一股子腥臭如影随形，吴晨没有半分机会缓一缓，只得使出全力挥掌。 黑蟒受劲力影响，上半身向后仰倒，吴晨想趁机追着连锤几掌，哪知黑蟒上半身是向后倒去，可尾巴陡然间从地下甩出，带着飞石和劲力直击吴晨！ 吴晨下意识的，也是第一次双手齐出，原本砸向他的砖石立刻改变了方向，而那条粗壮的蛇尾为了躲避吴晨的劲力，竟是扫向一旁，将院中一侧院墙扫榻，蛇尾像是安然无恙。 尚恭带人站在扶梯之上，趴在前院与二进院的院墙上，原本只能听到后面那院子里声响震天，随着院墙倒塌的那一瞬间，这一侧所有的人像是突然被抽走了眼前的幕帘，瞬间看清了一切，尚恭差点掉下扶梯，他揉了揉眼睛，问身边的兵士：“你可也看到一条大虫，老么大老么大的大虫……” “看，看，看见了。” 尚恭倒吸一口凉气，京都地下竟是有这么一条妖孽！ 吴晨可没时间惊诧，他见蛇尾扫向一旁，便知道蛇头又该出来了，这东西皮糙肉厚，对劲力很是耐受，吴晨只能不惜力的再出拳。 果然，蛇头带着腥臭在昏暗的亮光中再次探到吴晨面前，而此时吴晨已经飞身而起，这次腾空的并不高，吴晨想找七寸，等看到蛇身的时候，哪里还管七寸在哪，双手一齐推送，劲力正中黑蟒蛇身，黑蟒探起的身子扑向地面，吴晨在半空强扭身形朝一侧落地，而后毫不停歇，再次起身，他想趁它弱，要它命！ 偏这时，地道方向再次传来响动。 吴晨身子已经在半空了，尽管脑中警铃大作，但双手已经带着劲力朝地上趴着的黑蟒拍去，同一时间，地道中一条青色蛇尾带着砖石土块，直直甩向吴晨！ …… 尚恭眼睛都快瞪出眼眶了，他使出全力大喊道：“小心后面！” 吴晨能感觉到身后有劲风逼近，正所谓艺高人胆大，吴晨咬牙双手一起坚持将劲力发出，而后身子一歪朝一侧摔去，但他低估了蛇尾的能力，它不是直起直落，它还可以左右摇摆，吴晨落地前还是被蛇尾扫到，如同挨了一闷棍。 吴晨就地一滚，忍住喉咙处的腥甜，喘着粗气站起身，跟他一起起身的还有青蟒。 青蟒立起上半身，腰身可比吴晨粗多了，它吐着红色的芯子，像是在嘲讽吴晨。 吴晨深吸一口气，嘟囔道：“两口子联手欺负人！”说罢突然飞身而起，却不是朝青蟒出拳，而是快速奔向地道出了院墙的那端，因为他用余光看到成堆的小蛇正往外爬。 吴晨大喝一声：“打不过大的，还打不过你们小的！”双手一推，劲力直奔下方，那一堆刚刚爬出来的重新又被埋到地下。 青蟒再次甩动蛇尾，吴晨只能快速起落，起落间还不忘了挥掌砸向地道上方，防止再有小蛇爬出，几个起落之后，虽说躲过了蛇尾，他自己也累的够呛。 可青蟒此时未伤分毫，吴晨突然间明白为何会让那父子二人来完成这个差事，那中年人连他的劲力都能躲开，定是用来对付这两条蟒蛇的！ 其他细节吴晨没工夫多想，他仔细听了听周围的声音，慢慢的朝尚恭那一侧的院墙退了几步。 青蟒好像也不敢贸然出击，跟着吴晨扭动蛇身，吴晨不敢走神，果不其然，青蟒游走的时候突然探头，长长的芯子直奔吴晨，吴晨鸡皮疙瘩起一身，挥出一掌腾空而起，这一起来心里顿时一片哀嚎，那黑蟒竟是慢慢也立起了上半身。 吴晨咬牙爆喝了一声：“剑来！” 吴晨早就后悔没有随身佩剑的习惯，这一次没有事先找别人要剑，想的是剑的杀伤面积没有掌力宽大，这次出手要的就是杀伤面，可他忽略了对手的肤质。 等他想到要剑的时候，又不敢太过靠近院墙，怕将蟒蛇引到这边，伤到院墙外面的人，直到他听到高二几人的声音，他才大胆的朝这个方向后退了几步。 高二，邢云和宋固早就想过来了，但刘宅的地下入口一时间找不到，等找到后，邢云直接将药粉倒了下去，也不管下面是什么，而后留下兵士看守，三人便急匆匆的回来了。 他们三人没有上扶梯，而是直接跑到院门口，张大嘴巴看着吴晨将黑蟒打倒，又与青蟒周旋，此时听到吴晨喊出：“剑来！”三人同时抽出宝剑，暗中使劲朝吴晨扔去。 吴晨身在半空，听着背后的声音，重新落地再起，左手接住高二的剑，右手接住邢云的剑，好在宋固没有那么大的劲道，不然吴晨不用再战，直接中剑身亡了。 吴晨想骂两句，可眼前的巨蟒没给他机会，吴晨左右手同时出剑，剑气如虹，上来便斩断黑蟒吐出的红芯子，黑蟒吃痛，蛇身奋力扭动，蛇尾更是将院中掀得石土满天飞。 吴晨要躲避毫无章法纯属发泄的黑蛇尾，还要应对目标明确，眼下毫无损伤的青蟒，两条蟒蛇在院中画出了多个不规则图形，吴晨手持双剑穿梭期间。 但吴晨尚且不会左右开弓，左右手只能一个节奏，可两条蟒蛇进攻可不是一个频率，且他们除了蛇头还有蛇尾，吴晨即便双剑在手，应对起来也是险象频生！ 好在剑是好剑，再加上吴晨的劲力，没过多久，青蟒上半身和黑蟒先半身都是剑伤，可吴晨已接近力竭，不得已，他喊道： “所有弓箭手听令，我喊射箭时，你们要对准巨蟒，一起发力！邢云，高二！巨蟒中箭后不会立刻消停，你们帮我顶一阵，不可让它们靠近院墙！都听清楚了？” 第三百四十四章 齐出手 第345章 齐出手（一更） 尚恭高声喊道：“弓箭手准备！” 高二小声的自己劝自己道：“我争取，这玩意，我看着就腿软。” 宋固说：“那就我来！” “不行！吴兄弟让我来，你别抢！邢云，你一会儿去捡宋提刑的剑用，我去找兵士们借一把剑来。” 吴晨知道自己眼下随时有可能倒地不起，憋足一口气，再次腾空而起，双蟒甩动蛇尾，吴晨双手一起画出一个一，双蟒吃痛，收回蛇尾再次直立起上半身，吴晨高喊：“射箭！”而后重重跌到地面上，砸起碎石和几条断成半截的小蛇蛇身。 ‘嗖嗖嗖’几十支箭射向两条巨蟒，两条巨蟒疼的伏到地面，大力甩动蛇尾，扬起无数碎石土块和半截蛇身。 高二本来想一鼓作气闭着眼杀上前去，可刚迈出去没两步，便被蛇尾扫起的半截小蛇蛇身吓了一跳，如此一来，倒是邢云先杀了上去。 邢云知道青蟒力足，飞身挥剑的时候大喊：“高二，你对付黑的！” 青蟒分不清看到的谁是谁，又不敢乱吐芯子，只知道狠狠地甩动蛇尾，邢云之前见过吴晨应对的法子，闪躲之时挥动长剑，砍着一下是一下。 高二可没那么理智，鼓足勇气冲上来，也不管黑蟒会如何，大喝一声闭上眼挥剑就是一顿砍，之前遇敌时的招式全然不记得了，只知道猛力的砍，直到听到邢云惊恐喊道：“你想砍死他？！” 高二睁眼一看，他的剑尖距离吴晨也只有半个身子的距离，高二吓出一身冷汗，根本不顾黑蟒如何，赶紧抱起吴晨朝一旁跑去。 黑蟒先是被吴晨伤的不轻，又遇上个莽夫，上来就是几剑，剑剑深入蛇身，黑蟒之前几次吃痛，已经将气力发泄的差不多了，刚刚倒是让高二赶上了好时机，高二若是睁着眼，狠狠心，斩落蛇头都是有可能的，可他偏是闭着眼，眼下又抱着吴晨跑去一旁，黑蟒最后一丝气力用在蛇尾上，狠狠朝高二扫去。 邢云眼见高二抱起吴晨的时候，便知道不好，奈何青蟒还十分灵活，他刚刚出言提醒高二，便差点让青蟒缠上，此时莫说去帮，便是开口都是难。 眼见黑蟒的蛇尾摆动了起来，邢云心里透心凉，就在这时，忽听一声爆喝：“我让你摆！” 高二放下吴晨回头一看，宋固站在黑蟒蛇身之上，举着大刀正在帮黑蟒断尾。 高二一下来了精神，冲上前去对着黑蟒蛇头狠狠砍下几剑，口中还嘟囔道：“还是长刀好用！” 这一下可苦了邢云！ 青蟒见同伴遇难，竟是想去救助，邢云想要阻拦，青蟒不顾邢云的剑，也要将黑蟒身旁的两个人送走，只见它摆动蛇尾，邢云奋力将剑插入蛇尾，想阻止，却被蛇尾的劲力带着一同砸向高二和宋固。 邢云大喝一声：“闪开！” 可他自己紧紧握着剑柄不肯撒手，就在蛇尾马上要扫到高二和顾右的时候，突然不动了。 邢云趁机拔出剑，跌落一旁，等起身再看，吴晨双剑狠狠穿过蛇身入地，将青蟒下半身钉在了地上，挡住了蛇尾的摆动，高二和宋固很有眼色的立刻离开案发现场。 吴晨等的就是三人离开，只这一会儿的歇息，吴晨已经缓过来了，可青蟒已不是之前的青蟒，且吴晨倒地之后虽说不能动，但他能看，他看到高二近蛇身挥剑，剑剑露肉，而他之前的剑，即便带着劲力，也只是划破蛇身上的鳞片，他之前能伤到黑蟒，大多也是靠劲力，而非剑伤。 看清楚这一点，吴晨知道蟒蛇有精气护体，除非打的它散了精气，才能真的伤到它。 吴晨确认三人都离开，他松开双手，高喊一声：“降龙十八掌！” 满血复活后的劲力是新鲜的，且力道十足，吴晨一掌一掌不离青蟒蛇身，哪怕青蟒拔出蛇身，带着双剑拼命摆动蛇尾，带起土石无数，吴晨依旧有节奏的对着蛇身上下一顿拍，直至将青蟒打到蛇头伏地，吴晨这才落地，抽出蛇尾上的双剑，左右手交替挥动双剑，很快青蟒一动不动。 吴晨踹了一脚青蟒，又走到黑蟒旁踢了一脚，这才走向院门口。 …… 尚恭完全忘了自己是站在扶梯之上，眼见吴晨走来，他向一旁伸腿就迈，一脚踩空，好在下面有兵士眼疾手快接住了他。 尚恭像是不知道这一下有多危险，站稳之后便朝院门口冲去。 “受没受伤？”吴晨看向邢云，高二和宋固问。 三人都摇头，邢云反问：“你受没受伤？” 高二哼了一声反问：“你是没见过他趴地上又站起来吗？” 尚恭这时候跑到近前，表情激动又带着一份坚毅，但却张了张嘴，一时间竟是不知从何问起。 吴晨对尚恭说：“我先检查一下这院子是否安全，邢云你那包药可有剩余？” 邢云摇头说：“当时没想那么多，一股脑全倒进地道了。” “赶紧再去弄一包来。”吴晨说着将手中剑交给邢云。 邢云闪身不见了。 吴晨刚要转身，被尚恭拽住，说：“这可不是一个院子，这是三个院子啊！你一人何时能查完？我命几个胆大的跟着你？” 吴晨笑道：“院子里若是没有那两个大东西，或许我还敢找人陪着，我看着都瘆得慌，更何况旁人？再说，大的没毒，小的可是剧毒，我怎敢让旁人涉险？” 说罢吴晨大步走进院子。 尚恭忙又高声问道：“你不用火把吗？” 高二忙说：“他若是需要，自然会跟你要，没要就是不用。” 尚恭又问：“那些蛇若是有剧毒，那吴副使如何应对？” 高二有些不耐烦的说：“他说能应对自然是能应对，你没见刚才他撑不住了便会唤我们帮手？吴兄弟心里有数。” 尚恭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又问：“处理干净这些……是不是下面就干净了？” 宋固皱眉说：“不知道啊，只看这两个大家伙，刘宅下面的暗室必定很深且十分宽大，是不是都出来了，可不好说。” 第三百四十五章 缓一缓 第346章 缓一缓（二更） 高二想起地道中的那一眼，浑身鸡皮疙瘩瞬间就起来了，他呲着牙说：“下面老多老多了！” 尚恭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三人都知道，这不是一个晚上能解决的事，可蛇这种东西很难防范，有一条漏网之蛇不知会伤几人，更别说多条。 想到这里，一阵冷风吹过，尚恭缩了缩脖子，紧跟着眼前一亮，他激动的说：“现在是冬天啊！” 宋固和高二还没反应过来，吴晨的声音却传来： “对！所以冰比药粉管用。” 三人看向院中，吴晨快步走到近前，认真的说： “我之前想到过冬眠的事，当时我就想说定是那些人被我逼得无路可走了，便出此下策，想办法将冬眠的蛇引出来，他们才能下去拿走他们想拿的，但问题来了，既然蛇是冬眠的，那么他们下去怕什么？为何非要想办法将它们唤醒而后引出来？” 高二和宋固这才想到季节与蛇的关系，高二一拍脑门说：“我竟是吓得连这个都忘了。” 宋固刚要开口，吴晨急急的对尚恭说： “即刻命人将这周围浇上水，趁着这会儿最冷，水到地面便会成冰不会往下渗，那些蛇就算有爬出来的，在冰面上也可分辨，我帮你们将这一圈的杂物清理干净，尚府尹速速去命人准备水！” 尚恭转身便走。 吴晨又回到院中，顺着围墙，将砖石木块挥手全部堆到地道上方。 一圈扫干净后，别说地道了，那两条蟒蛇的尸骨都被盖在下面了。 高二和宋固看着，二人连连感慨，高二感慨三个院子的屋子全毁了，宋固感叹吴晨现在的功夫已经运用自如了。 等吴晨弄干净了，尚恭这边的水也准备好了，众衙役兵士开始顺着院墙朝院子里注水。 吴晨喘着粗气站在院门口，尚恭也赶了过来，人还没站住，便开口问道： “我刚才一直在想你说的问题，若是刘宅下面有蟒蛇看守宝物，致使他们一时半会儿的拿不到，但等到冬季便是机会，他们怎会这么多年都未得逞？莫不是地下的蛇一年四季都不冬眠？” “为何都不冬眠？”吴晨问。 尚恭想了想说：“会不会是有什么草药可阻止……” 吴晨摇了摇头说：“有个更简单的法子，若是温度始终如一的暖和，它们便可不冬眠。” “你这法子也不简单呀，如何做到十年如一日冷暖不变？”高二问。 吴晨想到这里没有电，很难做到保温，一时间不知道如何解释，他挠了挠额头说：“猜想它们不冬眠是因为这么多年，经过了好几个冬天，若是这些东西都听话的冬眠，那些人早就得手了，之所以至今没有得手便是因为这些蛇，他们无法接近宝物。” 宋固点头道： “他们必定是尝试过各种方法，尤其是冬天的时候，若是好应对，他们也不会买下这边的宅子挖出一条地道……” “还在地道里装上了门。”吴晨接口道：“地道中的门应该是为了防止这些东西出来，也就是说他们打通了，可为何不直接从刘宅下去？刘家人之前一定下去过，他们也必是跟着刘家人下去过，刘家人上来都死了，他们的人也逃不掉，我之前便推断刘家宅子下面的通道必须刘家人才能开启……你们不是找到暗门了吗？能下去吗？” 高二忙说：“你不是说找到暗门将药粉扔下去，而后等你去了再说吗？我们扔了药粉就过来了。” 吴晨‘哦’了一声，看了看天，正好看到邢云落地。 “这么快？！”吴晨惊讶道。 “之前我就吩咐过再配一些，我怕万一不够用，他们已经配好了，我取了就回还不快？” 吴晨接过药粉皱眉想了想说：“就算它们窝里暖和，可出了窝温度就变低了，它们怎会还那般活泼？” 吴晨想着地道中看到的那些蛇缠绕在一起的场景，鸡皮疙瘩又起了一身，他摇了摇头说：“不行，脑子木了，咱们先找个地方歇一下，我要缓一缓。” 尚恭愣了一下神才反应过来，他深吸一口气说：“我连自己是谁都快忘了，先回府衙……” “别来回折腾了，就去这院子的屋子，让衙役们整些炭火取暖，再来壶热茶……” “弄点吃食来，我不记得上次是什么时候用的饭。”高二捂着肚子说：“但是现在很饿。” 几人走进前院的一间屋子，这里倒是没塌。 有衙役点上烛火，几人坐在屋中沉默。 吴晨知道连他都蒙圈了，更何况是别人。 很快有衙役端来炭火，又有人送来热茶，吴晨才想起来嘱咐尚恭：“外面的衙役兵士，也给他们找个能歇息的地方，天冷，轮着去浇水，别明天都冻坏了。” 尚恭说： “已去安排了，你莫操心那些事，附近的百姓也都按照你的吩咐撤走了，再有一个多时辰，天就要亮了，我看明日也不敢让附近居民回来，想彻底查清，确认无碍……这么说，那些人用了几年时间都没做到，咱们想两三日便查明怕是难！” 宋固坐到炭盆旁伸手烤着火说： “这一晚上竟是没觉出冷和饿来，原本以为之前见过的已经算是惊心动魄了，谁知今晚……唉，尚府尹也莫急，给吴晨一些时间，他捋顺了自然便能想出法子，那些人不能做到的，吴晨未必做不到。” 尚恭忙说：“我自然知道吴副使的厉害，我只是，我只是……” 吴晨摆手道： “尚府尹莫急，你担心此事传出去京都百姓慌乱，但长痛不如短痛，这案子归根结底是他们还没有达到最终的目的，若是被他们先得逞了，京都怕不止是慌乱，所以凡事要看两面，一会儿用些吃食，然后去刘宅看看，若是下不去，怕是还要清理这边的地道。” 高二紧张的问：“若是还有没出来的……如何是好？” 吴晨挑了挑眉说：“这种可能性很大，真说只这两条大的和那些小的，这么多年一点点处理也处理干净了。” 邢云突然问：“那两条蟒蛇怎会有这么大的能耐？” 第三百四十六章 刘宅地下石门 第347章 刘宅地下石门（一更） 高二纳闷的问：“它们应该是什么样的能耐？一剑便能斩杀？” 邢云没理高二，而是看着吴晨，等着吴晨解释，高二也只好看向吴晨。 吴晨想了想说： “我当时与它们交战时脑子是蒙的，直到看到二哥近身挥剑，将那黑蟒斩得露了肉，我才想起来，之前用剑斩它们，不过是划破一层皮而已，尤其是青蟒，所以我觉着这两个家伙或许服用过什么灵丹妙药，或者是修行的到了年头，身上有一层精气护体，需要我用劲力先将它们的精气打散，才可斩杀。” 高二忙说：“黑蟒被你打了一通，我才有机会剑剑入肉。” “这些活物应是刘家祖上留下看守宝物的，而这宝物必定不是金银。”宋固说。 “用东西守着金银，着实有点大材小用。”高二说。 这时几名衙役端上来些粥面，几人围在桌前，很快吃完。 吴晨一抹嘴，说：“走，去刘宅看看！” …… 此时刘宅内那老夫妇的正房附近亮如白昼。 房子已经拆了，邢云高二他们是在老夫妇的床下找到的暗门，这时候，留下看守的兵士举着火把正听几名亲眼见过刚才那场大战的兵士，表情激动的讲述刚才的所见所闻。 讲的人唾沫星子横飞，听的人聚精会神。 “……那巨蟒立起来足有三层楼那么高，蛇身比院中的水缸还粗，那蛇口一张，足能吞下整座房子，我看到的时候差点从扶梯上摔下去，可吴副使不慌不乱，他可是手无寸铁，就这么与巨蟒肉掌相博……” “你们以为这就完了？就在吴副使以为挥出一掌便可将巨蟒治服时，那地下突然动了起来，我还在纳闷，心想不会还有一条？果不其然，又是一条巨蟒甩出了蛇尾，吴副使是何等样的人？这若是你我，怕是吓得一动不能动……” “我看你现下倒是活灵活现！”吴晨笑呵呵的背着手，站在院中说。 这些兵士赶忙分立两侧，看向吴晨的目光充满了崇拜。 吴晨没有理会，径直走到暗门处。 邢云，尚恭，宋固和高二也跟了过去。 吴晨先是探身往下面瞧了瞧，而后扭头问邢云：“你就是在这里将药粉撒下去的？” 邢云点头。 吴晨严肃的看向身旁几人说：“我先下去看看，你们最好退后一些……” “刘家下去的人上来后都死了，你……” 吴晨打断高二说：“我跟他们不一样，你们等着，若是我没上来……” “便将此处封住，谁都不许下去，与官家说明，找到能人方可再试。”高二接口道。 宋固笑道：“每次你只身涉险都是这样说，高二已能背下来了。” 吴晨哼了一声说：“你们也是越来越不担心了。”说罢直接从暗门处跳了下去。 尚恭惊呼一声，即刻蹲到暗门旁，朝下面喊：“吴副使你可无恙？” “没事！” 听到吴晨回话，尚恭才舒了一口气，站起身来。 高二劝道：“尚府尹无需担心，吴兄弟有分寸的很，咱们这些常人不论功夫高低，有些地方真不能去，但吴兄弟可以。” 邢云哼了一声问：“你的意思吴晨并非常人？” 高二眼睛一瞪说：“你找个跟他一样的常人我看看！” 宋固忙对高二说：“吴晨异于常人不假，但也是凡人，旁人瞎传也就罢了，你可不能乱说，免得给吴晨找麻烦。” 高二悻悻的应了一声‘知道了。’ 尚恭忙转头对那些兵士严肃的说：“你们也听好了，回去切莫瞎传！你们站到院门口。” 兵士们齐声应了声‘是’退到院门口。 邢云几人也推后了几步。 宋固抬头看了看天说：“天快亮了。” 高二感慨道：“自从跟着吴兄弟，就这句话听得最多。” 邢云问：“你们经常晚上出来办差？” 宋固刚要解释，吴晨‘嗖’一下从下面窜了上来。 “下面一共三层，非常深！上面两层之前装的应该都是金银珠宝，现下早就被搬空了，倒是干净的很，最底一层有个石门，我试着推了推，用尽全力或许能将石门推倒，但这地方也会陷下去，我也就埋里面了，所以没敢冒然出手。” “是不是刘家人知道如何将石门打开？”尚恭急急的问。 吴晨耸了耸肩说：“看样子也就老刘头能开，其他人开不得，或者说老刘头死的突然，没来得及将开门的方法告诉儿子……” “那刘家人为何会接二连三的死？” “石门一侧有缝隙，就是那种小蛇能钻出来的缝隙，我推断下去的人是被守在那里的小蛇咬过，可仵作曾做过尸检，说他们身上没伤……我刚才将你们撒下去的药粉带到石门处，塞在缝隙中一些，以防万一。” 宋固皱眉问道：“这么看，他们在旁边修地道是为了想蛇引去另一方？” 吴晨指了指刘家大郎的屋子说：“咱们进去说，将炭盆热茶挪过来……” “就这些小事用你操心？我真是想不明白，你竟还有心思吩咐这些琐事！你不说就没人知道将端来炭盆热茶了？”邢云抱怨完，直接进了屋。 吴晨笑了笑说：“习惯了，有尚府尹在，确实无需我想这些。” 高二忙说：“没有尚府尹在，你也不用想这些，我们还能让你冻着？” 几人笑呵呵的进了屋子。 屋里到处是尘土，邢云嫌弃的站在一旁不肯坐，吴晨倒是无所谓，坐到椅子上说：“比起在荒山野岭，有椅子坐就不错了。” 邢云依旧双臂环抱不肯坐。 很快有衙役端着炭盆，热茶进了屋子，几个人除了邢云，都围坐在炭盆旁，吴晨突然开口问：“一个石门怎会阻住他们十年？” 宋固也说： “按理说，他们既然能设下这么大的局，又找到地方了，千难万难也不该等了十年，要么早就得手了，要么知道做不到便罢手了，怎会连着十年还在坚持？” 尚恭问：“有没有可能原本他们已经放弃了，这次知道吴副使要重查此案，便想了个办法……说不通，说不通！” 第三百四十七章 没死 第348章 没死？（二更） “就是，他们不用想办法，咱们就算找到这个暗门下去了，也同样会被石门挡住，进不到里面便不会知道里面有什么，即便想到从旁边挖出一条地道，甚至恰巧挖出了他们的地道，那又能如何呢？咱们根本不会知道是谁挖的，他们遇到过的困难，咱们一个都不会落下，最终也只能罢休。”高二说。 吴晨扭头看向扬脖挺胸的高二夸赞道：“二哥长进了！” 高二咧嘴笑了。 邢云说：“这么看来，是他们一直没有得手，最近刚刚找到法子，却正好赶上你重查此案，他们不得不加快速度……” “你们有没有发现，他们很了解我！” 宋固和尚恭相互看了一眼，尚恭说：“还真是，他们很是忌惮你。” “尚府尹未与我接触之前，可会忌惮我？” 尚恭听罢愣住了。 吴晨解释道：“你会知道我，听人说过我能飞天遁地，能斩妖除魔，却不会全信……” “他们却知道你有查到他们的真本事！”宋固接口道。 “谁知道我有这个真本事？”吴晨眯着眼睛盯着炭盆中的炭火问。 高二忙说：“要么是知道安平县是你找到的山坳，要么是知道阳安县你查明了五色玉石案，要么就是……这两件事他们都知道。” 邢云突然皱眉看向吴晨，他想起了那老头说的‘太子！’ 吴晨看到邢云的目光便知道邢云的意思，马上摆手说：“不可能！十年前太子还是个娃娃！” 尚恭一惊。 吴晨又说： “安平县的事知道的比较清楚的除了陈忠便是鬼魈帮的人，阳安县嘛……五色玉石案牵扯到的人太多，我个人觉着这些人中或许有知道十年前这里发生过什么的，至于幕后主使……若是与此次谋反无关，便是与李忆无关。” 宋固皱眉道：“李忆已死，他的心腹若是侥幸没受牵连入狱，此时肯定要先蛰伏，理应不敢再折腾才对。” 吴晨说：“这幕后之人的身份比较特殊，他既能知道官家的心思，又能对我十分了解，且在十年前有本事掌控京都府尹，谁兼具这三个特点？” 邢云又紧张的看向吴晨。 这次吴晨没有再说什么，屋子里安静了一会儿。 尚恭理清了头绪，开口问道： “十年前，郝奎与刘家毫不相干，幕后之人若是有这等能耐，为何要这般设局？只悄悄的威胁刘家便是了，即便闹出点事来，当时的杨府尹也会睁一眼闭一眼，且那刘家也兴不起风浪来，实在没必要这么折腾一下。” “这话若是我说出口的倒还能听，尚府尹怎会这么说？”高二不解的问：“刘家虽说只是商户，但也算是家大业大，真说满门稀里糊涂的死了，没个缘由，京都最不缺的就是官员，甭管官大官小，总有几个是杨府尹的对头，稍加杜撰传到官家耳朵里，杨府尹如何应对？且刘家这些人是一个个死的，当时还活着的人能不散些话出来？知道的人能不四下传言？” 尚恭不服，反问道：“即便是拉着郝奎进来，设下这个局，刘家也是一个个病亡的，且官家更是知道此案，不也被杨府尹混过去了？” “那是因为有个缘由，大家的目光都被女尸变男尸转移走了，以为是女鬼索命的案子，自然好应对些。”高二梗着脖子答。 尚恭皱眉想了想，看向吴晨问：“吴副使之前说过，陈忠十年前必定参与了这个案子，会不会是……” “陈忠没有心腹，他谁都不信，但并不代表没人知道他在做什么。”吴晨说着脑子里闪过顾左自作聪明的样子。 邢云摆了摆手说：“等会儿！你刚刚说此案与李忆无关，又说陈忠参与此事，是不是有点矛盾？” 吴晨耸了耸肩说：“谁说陈忠就一个主子？他明面上忠于官家，既然暗地里能效忠李忆，也能再示好其他人，只要对他自己有利，他不会在意。” 几个人都相互看了一下，他们此时心有灵犀，能让陈忠效忠的人…… “范围不大。”高二突然蹦出来一句。 吴晨挑了挑眉说： “咱们捋一捋，富商郝奎在京都金屋藏娇，被发妻发现，赶到京都，趁郝奎不在将那小娘子打死，只看这一点便是破绽多多！主母邹氏是从康水县来的，路途遥远，这一路都没人给主君报信？这是其一，其二邹氏初来乍到，又是京都，既然郝奎身边有她的眼线，她理应问清楚小娘子的来历，这般鲁莽的到了京都便用私刑，说不通，其三郝奎这座藏娇之所，咱们都见过，不算小，总要有些丫鬟婆子小厮伺候着，邹氏即便有淫威，但这毕竟是在京都地界上，小娘子身边的人怎会这般听话？” “这些下人但凡有护主之心，邹氏一行人怕是很难在衙役们到之前得手。”宋固说。 “对，下人们都是知道那小娘子是明媒正娶的，底气应该有，且有个丫鬟不是跑出去找人了吗？说明下人有护主之心，那为何衙役们赶到的时候，别说奄奄一息，尸首都埋完了！这般快……” 高二忙说：“那郝家主母必定有问题！” 尚恭紧皱着眉头问：“这又回到之前的问题上，他们为何要布下这个局？只为了给后面刘家人暴毙的时候有个缘由？” 吴晨挠了挠额头说： “一开始所有人都被女尸变男尸吓到了，后来又都说刘家死去的小娘子因不满娘家人曾经的苛待，便将娘家人挨个都带走了，只从表面上看，这么说是不是也能说得通？但是，从案发起，便没人再见过那位小娘子，别管是活的还是死的，为何所有人都认为她一定死了？” 几个人都愣住了，尚恭忙说：“我之前怀疑过，想着会不会是偷梁换柱，但想不到他们这么做的目的，便作罢了，今日再想……莫不是只有那小娘子才能让石门打开？” 屋中顿时各种感叹声。 吴晨却说：“可石门至今没有被打开。” 尚恭和宋固相互看了一眼。 前几天看到一条新闻，说专家研究后发现，现在抑郁症普遍化的原因中有一条就是每天刷手机时间太长，而手机上能看到的大多都是负能量的信息…… 大概意思是这样，我突然觉得可能有一定的道理，因为这几天我关注自然灾害的时候，刷到的竟都是一些让我看完生气又郁闷的文章，且还不知道这些文章写的是不是真实的，子弹飞一会儿的同时，自己先把气生了。 还是踏实码字，少生气。 天气没那么热了，却依旧很闷，楼下小花园里再现孩子啼哭此起彼伏，老人开怀大笑的场面，为啥喜欢逗哭孩子呢？ 感谢你们的打赏，月票，订阅，推荐票！抱拳！ 我的找个时间列单子感谢一下子。 第三百四十八章 一伙的 第349章 一伙的？（一更） 吴晨又说： “刘家只此一女，以前不知道刘家地下有这么个宝藏，现在知道了，你们觉得刘家为何要将唯一的女人嫁给一个能当她爹，或许还没有她家有钱的老男人？且郝奎说是续弦！” “确实说不通！”高人嘟囔了一句。 “我推断，这或许是刘家有意为之，也就是说，石门开启或许真的与刘家唯一的女娘有关，至于为何最终演变成这个样子，还要等康水县传回消息。” 吴晨说罢喝了口热茶，又说： “一会儿你们可以跟我下去看看，石门后的蛇窝应是大部分被引到地道中去了，石门那里我也洒了药，不会有危险，刚才匆忙，我只看到石门光滑，周围墙壁也都很正常，如果现在刘家人就在这里，他们如何开启石门？” “会不会……开启石门必须两个人，一男一女！所以刘家老夫妇连生了七个儿子，最终生下个女儿才罢休？” 高二随口一问，吴晨却很认真的点了点头，眯着眼说：“很有可能！但那些活到最后的儿媳妇，她们理应都陪孩子下去过，又不是上来即刻就死，但没人说过有人见过这位小姑子……” 宋固一拍大腿，说： “就是说在他们布局的时候，本意是想将刘家娘子藏起来，以便应对地下暗门，哪知这位小娘子因为某些缘故真的死了，只有刘家男丁便无法打开石门。” 尚恭忙说：“可刘家二郎生下一女呀，虽说年纪小了些，可也是刘家的女儿。” 几人一副‘对啊’的表情。 “眼下只是我的推断，需要再找些实证，天亮之后，劳烦尚府尹命人去将刘家二儿媳妇的娘家人请到县衙来，二哥，你天亮后回家，随便让老几准备个舒服的马车，陪着顾右出城将顾左接回来，我觉着他一直跟着陈忠，应该知道点什么。” 宋固说：“弄清楚石门后面藏着什么，再找到幕后是谁布的局，这案子也就算是查清了。” 邢云忙问：“你刚才不是说咱们一起下去看看吗？这又给他们安排了别的事……” “不耽误，我上来也是想歇息一下，这一晚上脑子有点木，不下去看看心里又不踏实，看完了再捋一捋多少能清晰一些。” 邢云哼了一声说：“我没看出来哪里清晰了！” 吴晨笑道： “那是你没将整件事连起来看，当然，你也不懂什么叫纵观全局，案卷中有很多细节没有写，是当年的杨府尹心思不够缜密？我看未必，越是没记录在案的越是破绽，比如，郝奎与刘家娘子是何时成婚的？案卷中只写了郝奎有妻更娶，说是有实证，可你们谁看到实证了？” “这能看出什么来？”邢云皱眉问。 “能看出来的多了！首先，郝奎能不知道有妻更娶的罪名？又怎会毫无防范？尤其是他与邹氏做夫妻的年头可不算短，他能不知道邹氏的脾气秉性如何？若真就是被刘家娘子迷晕了头，是不是多少也会谨慎行事？换句话说，若是郝奎与刘家娘子成婚已经两三年了，一切还算说得通，若是不是呢？” “他们只是利用郝奎将刘家娘子劫走！”尚恭激动的说。 “若郝奎与刘家娘子的婚事实情就是这样，咱们看到的案卷上不会写的这般含糊，之所以含糊，必定是因为若是写了，遇到有心人，根本经不起推敲，而当年杨府尹之后，还有别的人就任过京都府尹，官家是不是都像对尚府尹一样，曾暗地里嘱咐秘查？若是有，那这份案卷中理应有所添加，可我看过了，上面基本都是杨府尹在位时写下的，另有几处是尚府尹加的。” 尚恭点头说：“我知道他们也曾查证过，但是都没查出来什么，也就没什么好添加的了。” “而时间越长，对郝奎与刘家娘子婚事的具体时间越会被人忽略……” 尚恭忙说： “我真是没有想到这上来，若是有了郝奎与刘家娘子具体的成亲时间，便可推算出邹氏何时知情的，又是何时动身来京都的，可案卷中没有，时间一长可不就模糊了嘛！” 邢云催促道：“你说了半天也只是一条，其次是什么？” “首先推断出刘家娘子可能是被人用这种方法劫走了，其次便是……那些人很着急，根本等不得时间全都能对上！郝刘联姻在京都算不得什么事，激不起半点水花，旁人问起，刘家也好郝奎也罢，一两句话便可搪塞过去，所以案卷上更没有这方面的只言片语留下，这便给了那些人机会，等案发之后随意散播谣言，百姓十有八九会信，时间一长，更会信以为真，这也为后面刘家兄弟相继而亡做了铺垫。” “等刘家兄弟开始一个个死掉的时候，好像也能说的通。”高二接口道。 邢云不解的问：“那刘家兄弟眼睁睁看着自己兄弟接连死去，他们怎会没有半点防范？尤其是剩下妇孺的时候，那几名妇人就这么待在这院中等死不成？” 吴晨点头说： “这便是另一个破绽！正常人莫说家中接连如何，便是只有一人暴毙也会忧心忡忡，谁能安抚这一大家子人，让他们还没来得及惶恐，便死了？丧事谁帮着张罗的？剩下的妇孺，为何都曾回去娘家求助，但要求也只是将孩童放在娘家？而偏巧刘家选的儿媳，娘家都像是卖了女儿一般，真正做到覆水难收，根本不理……” “那是因为他们收了银钱！”高二愤愤的说。 “对啊，银子……刘家的银子呢？”吴晨笑呵呵的问。 宋固紧缩眉头，身子朝前探了探说： “你刚刚说过地下有三层，上面两层应是装金银珠宝的地方，也就是说，那些年刘家几个儿子无度挥霍的时候，刘家已经用了地下的藏银，只不过那时只有刘家爹爹知道这个暗门罢了。” 尚恭说： “等刘家老夫妇暴毙之后，刘家兄弟可能根本就不知道暗门存在，所谓的祖宅，应是那些人骗刘家兄弟的谎言罢了，若是这样的话，那些人表面上与刘家人是一伙的。” 第三百四十九章 刘宅地下 第350章 刘宅地下（二更） 吴晨挑了挑眉，兴奋的说： “你这么一说，倒是让我想到一种可能，刘家兄弟根本不知道所谓的祖宅就在自家院中，那些人既然能骗他们，安抚他们，自然是取得了他们的信任，说不准每次都是蒙着脸跟着走，到了地下见到了银子才知道到了，所以刘家其他人都不知道问题就在宅子里，这就说得通，他们为何只提过祖宅却没人能说个大概位置，更能说得通，在外人看来，他们为何待在宅子里没有离开。” 邢云更加不解了，他问：“刘家这么多人，怎能让那些人来去自如，且打开暗门而不被人发现？” 宋固忙解释道：“他们大多住在客栈，平日里也是妇孺居于此，使些手段让他们睡的沉一些应是不难。” 邢云点点头，又看向吴晨问：“可，即便知道大概是这么个情况，你又能如何？” “不能如何，这便是查案的过程，证据都摆在那，自然不用推断，像这种过了十年的陈年旧案，我只能不断地从推断中获得一些凶手的模样，多一笔是一笔，慢慢的轮廓出来了，才能做出最终的判断，你的差事只需要动手便可，我的不同，除了拼命还需要动脑。” 邢云被噎得张了张嘴，一个字没说出来。 高二哈哈一笑对邢云说： “你别往心里去，我和许大刚开始跟吴兄弟一起的时候，也经常被骂无脑，还有顾右，现在我长进了不少，过一段时间你也会长进的。” 吴晨严肃的说： “他跟你们不一样，他是要回去复命的，你让他如何跟官家回禀这一晚我都做了什么？除了刚才那一战，你让他将我说的跟官家复述一遍？你能做到？他不过是想听到个结论罢了。” 高二同情的点了点头。 邢云抿了抿嘴，垂下了头。 吴晨站起身说：“走，我脑子里大概有了一个思路，咱们下去瞧瞧，然后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 暗门下方是有台阶的，吴晨敢蹦下去是因为看得清，邢云他们可不敢轻易往下蹦，都顺着台阶举着火把慢慢走了下去。 台阶有二十几级，等他们全部走完，高二已经开始惊呼道：“这么大！得装多少金银？还有空的箱子！” 宋固关心的是：“为何建这么高？” 吴晨耸了耸肩说：“下面一层也这么高，看样子真是没少藏金银，只是……银子呢？” 邢云说：“不会这些年将时间都花在运银子这事儿上了？” 吴晨扭头看向邢云说：“你回去告诉官家，兴国想不强盛都难，这又给他送银子来了，案子查明之后，银子可就进了内库，是不是适当的减轻一下赋税？” “你想的倒是全面！”邢云冷声答。 “有石门那层也这般高？”宋固问。 吴晨点头说：“比这层貌似还要高一些，四面都是用砖石砌的墙面，只这两层便需要费些年头，所以我之前问尚府尹，前朝都城在哪里？” 尚恭佩服的抱了抱拳说：“吴副使料事如神！” “不是料事如神，是推断，这么大的工程，不是，这么大的暗室，动工之后怎会不惊动府衙？” 吴晨说着，带着几人走向下一层的台阶。 …… 下一层与上一层一模一样，吴晨问：“你们可有看出什么问题？” 几人借着火把的亮光四处看了看，宋固第一个开口道： “这两层像是没有上面那些屋子里的灰尘多，但也说得通，只是……之前这里若是摆满了箱子，此时应该能看到一些痕迹才对，可这里有种……不合时宜的干净。” 尚恭忙说：“不只这两层地面干净，连楼梯也不见多少灰尘，便也查不到鞋印。” 吴晨点头说： “这是不是说明他们经常来，甚至在运走金银之后，曾有人打扫过这里，你们再看这里的高度，那边的地道打通了理应也是到上一层和这一层上方的位置，显然，他们打通的不是这里，而是到了这面墙之后拐了个弯，向下去了。” 几人纷纷点头。 吴晨又说： “蛇窝理应在石门之后，他们的地道拐弯向下，是不是直接就是蛇窝？我看未必，蛇窝既然是保护某种东西的，那便会与那东西在同一个室内，就是四周有墙壁，那些东西才不至于跑出去，而他们顺着墙体挖到下面，按理说只需砸通墙面便可进入下面一层的暗室，但蛇窝的位置在哪？若是紧挨着墙面，莫说他们死伤如何，他们哪来的机会在暗道中建一扇门？那东西岂不是都跑出来了？” 几个人看着吴晨，没有说话。 吴晨只得总结性的补了一句：“如果不能知晓蛇窝的位置，他们很难一次性打通正确的地道口。” 宋固认同的点头说：“打通之后才发现远处有蛇窝的可能不是没有，但属实运气太好，还能有时间让他们封堵，建出一扇门来……” “若是不知道有蛇窝，他们只因打不开石门才另辟蹊径，发现蛇窝之后理应封死再做打算，但目前看他们一直专注在那条地道中。” 宋固点头。 剩下的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像是不知道这两个人在说什么。 吴晨懒得废话，这些也只是眼下的推断，他没再说什么，又带着几人下到最底一层，这里的空间小了很多，下了台阶便看到石门，石门前只是一条窄道。 邢云和高二举着火把仔细的查看石门四周，高二边看边说：“若是需要触动机关方能打开石门，总要有个安放机关的地方？这四周如此平整……” “若是机关便能打开，何须刘家人来？既然是认准了刘家人，那便只有鲜血可证明血脉，石门周围理应有血槽才对。”邢云说。 宋固说：“刘家人或许知道暗门下的宝箱，未必知道下面还有这个石门。” 尚恭说：“只看上面那两层的大小，便知刘家几世也花不完，可刘家还是开了客栈，吴副使，你如何看待此事？” 吴晨却问：“如何确定这处宅院一直是刘家的？” 第三百五十章 各忙各的 第351章 各忙各的（一更） 几个人都愣了一下，高二扭头问：“若不是刘家的老宅子，这下面的东西也不是刘家的，那些人为何要用刘家人一遍遍的尝试？” “前朝都城并不在这里，地下的这三层是早年间便建好的吗？那时这地方应属城外，理应是一片田地，地下暗门就在地面上，先不说狂风暴雨，就说怎会一直无人发现？若此处在前朝便是这样，重新建都的时候也没有被破坏，一直是刘家老宅，从建好到现在怕不止几世了，我不知上百年来需要花费银钱多少，但刘家或许有祖训，比如不可坐吃山空，总要做些营生等等，当年要是有人想到查查刘家祖上，查查建都前后这里的变化，案卷中应会有笔录留下，既然没查，那便是不用查。” “何意？”邢云看向吴晨问。 吴晨耸了耸肩说： “他们知道的，便不会查。这案子当时漏查的细节太多了，杨府尹或许能压住，但后面的人只要细看便可觉出不对，所以杨府尹调任之后死了，我想那些人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轻易舍了杨府尹的性命，培养一个好用的随从尚且不易，更何况是一名品级高的朝中大员，这一切只能说明那些人以为自己已经安排妥当，等他们真的面对石门的时候，才发现根本不是他们想的那个样子。” 宋固严肃的接口道： “也就是说，他们本来以为很快便能解决，杨府尹当时或许连结案说辞都准备好了，哪怕大理寺协查，探事司协查，官家又十分关注，他们也做好了准备，但却没想到事情并非像他们想的那样，因为一时解决不掉，所以便一直拖延，刘家兄弟也一个个死掉，他们之前准备好的说辞也没有用上。” 吴晨眯着眼说： “那个邹氏根本经不起查，或许他们准备好的说辞便是查明行凶的邹氏并非真的邹氏，因一己私怨将刘家娘子带走……所以，这座石门绝不会是按照常理那般就可打开的。” “难不成咱们也要用用地道？”高二问。 吴晨挑了挑眉说： “那些人耗时几年都没琢磨清楚的事，咱们站在这看一眼就能明白了？刘家兄弟的死因我还要回去再看看案卷，若是被蛇毒死的，仵作理应不会漏掉，即便上方压制……也会传出来。” 尚恭点点头，说：“那就先回去，如今这里已被咱们找到，那些人就算不甘心也只能看着，我再多安排些人手守住这里……” “我就留在这里，你们该忙什么忙什么去，我随便找间屋子便能歇息一会儿。”吴晨说着转身朝台阶走去。 高二跟上来问：“我和宋提刑带着顾右去接顾左，接到后直接带到这里来？” “不用，先回家里安顿好，顾左现在行动不便，等他安顿好了，我再回一趟家不迟。” 尚恭也追上来问：“那刘家二儿媳妇娘家人带到府衙还是这里？” 吴晨想了想说：“带到这里来，这里有的是能吓唬住他们的地方。” …… 几人回到院中，吴晨去了刚才歇息的刘家大郎的屋子，只邢云跟了进来，其他人都各忙各的去了。 吴晨做到椅子上，眯着眼说： “现在可知当年的杨昆和陈忠都曾参与其中，地道出现巨蟒，虽被我杀死，但石门后还有没有，可说不好，眼下一面要找寻更多的证据尽快找出幕后之人，一面要封好这里，免得引起百姓恐慌，一面还要尽快破解能去到石门后的路径……” “我用你教我如何回禀？” “那你还不快走？等天亮后官家派人来接不成？”吴晨睁开眼看了一眼邢云，不耐烦的摆手说：“快去快回！只这会儿功夫不会有事，我眯一会儿。” “你身边没个帮手，真说突然遇到什么事，只靠你一个人如何保住这两处院子？” “外面有安排好的弓箭手，不会到难以应对的地步，你快去快回便是了。” 邢云不再多言，转身出了屋子。 …… 吴晨想着靠着椅子眯一会儿，屋里有些冷，炭盆的炭火只中间还有些微红，他缩了缩脖子，沉沉的睡去。 等吴晨再睁开眼的时候，屋子里不仅有邢云，还多了两个看着眼熟的年轻人，他坐起身才发现身上盖着一件大氅，再看向炭盆，盆中炭火正旺，跟着吴晨便闻到了肉香。 “主君醒了！我是老三，这是老四，我们俩过来给主君送些吃食。”老三笑呵呵的说。 吴晨揉了揉眼睛，看了看二人说：“你们我都见过，就是记不住老几。” 老四腼腆的笑了笑说：“我去给主君打水。” 吴晨没再理会这二人，而是看向邢云问：“官家有何新旨意？” 邢云坐在吴晨对面，面无表情的说：“我都是蒙的，你觉得官家能听明白？” “我不是教你如何回禀了吗？” “我照说了，官家又问了些细节，我也说了，可越说我越说不明白，官家只说让我事事听你调遣，每日戌时进宫回禀便可。” 这时老四端着一盆热水进屋，吴晨洗了洗问：“你们都吃了吗？一起吃点？” “我吃过了，你快吃！吃完了好动脑子。”邢云说。 吴晨又看向老三和老四：“你们俩吃了吗？大头哥如何？我大哥和顾右的伤势无碍？” 老三忙回禀道： “许大的伤势无碍，顾右的伤……太多，想痊愈需要些时间，但今日一早也跟着宋提刑和高二走了，我看着比昨日强了些，大主君不放心主君，便命我们二人来给主君送些吃食，还让我们嘱咐主君，吃饱了才有力气。” 吴晨笑了笑说，闷头吃了起来。 邢云看了眼老三和老四，哼了一声说：“你们八个如今日子倒是舒坦！” 老三笑道：“这也是命，谁能想到我们几个能有今日。” 吴晨抬头问：“你们……认识？” 邢云说：“都在官家身边，怎会不认识？” 吴晨愣了一下，看向老三问：“你们的功夫跟邢云比如何？” 第三百五十一章 准备再下地道 第352章 准备再下地道（二更） “单打独斗肯定是打不过，但若是我们八个打他一个，我们肯定能赢。”老三笑呵呵的应道。 邢云哼了一声，倒是没有反驳。 吴晨放下筷子，站起身说：“走，咱们四个下地道去看看。” 邢云一愣，忙说：“你是说去昨晚那条被你整塌了的地道？” 吴晨点头说：“前面一段是塌了，可后面的没塌，趁着天亮，你们三功夫又都不弱，跟我挖开看看……” “你等会儿！”邢云也站起身：“这跟我们仨功夫强弱无关，那东西若是无毒，且数量不多自然无事，若是像昨晚那样，我们仨可就要交代在这儿了！” 吴晨笑道：“怎会像昨晚一样？再说昨晚他们浇灌了不少水，多少也能流一些进地道，地道中即便有也是冻住的，你怕什么？” 邢云想了想说：“那就陪你去看看。” 老三和老四很是好奇，他们不敢问吴晨，边走边问邢云，越听眼睛瞪得越大，等走到昨晚那个院子，邢云还特意扒拉开盖在巨蟒身上的砖石土块，让老三和老四仔细看了看。 老三老四眉毛都竖起来了，再听邢云讲解一番，二人看向吴晨的目光从恭敬转成了崇敬。 邢云讲解的时候，吴晨已经开始研究从哪开始挖比较合理。 这条地道要穿过隔壁无人居住的宅子，昨晚吴晨已经与巨蟒打到了隔壁宅子最外侧的院子，没有塌陷的地道便是横穿这座宅院，这座宅子的几处房屋正好建在地道上方。 吴晨挥手叫来守在一旁的衙役问：“这处宅院的主家可有找到？” 衙役缩着脖子摇头说：“不清楚。” 吴晨说：“你去找个人回禀一下尚府尹，就说我得毁了这座宅子里几处房屋，若是主家要赔偿，官家出。” 衙役先是一愣，随后点了点头退下去了。 吴晨又高声让守在一旁的人往一旁退几步，这才出手将地道上方的院墙房屋夷为平地，又命兵士衙役上前，将砖石木块清走。 老三和老四正一边听书一边跟着邢云参观昨晚激战的现场，除了那两条巨蟒，数条断了身子的小蛇如今被冻在冰水中清晰可见。 二人还在感慨，陡然间听到哗啦啦的巨大声响，三人同时看了过去，邢云没当回事，老三和老四可看傻了。 被派到吴晨家中的八人对吴晨的传闻听得不少，但传闻这东西可信可不信，八人原本就没当回事，直到陈忠和袁书淳行刑那日，八人才多少觉出来这位新主君与常人不同，再看到京都高官接二连三的想要见见新主君，连太子都亲临，几人才从心底有了恭敬之意。 老三和老四何曾见过吴晨发威？ 现在见了，除了目瞪口呆，他们俩也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 吴晨看着自己的作品，很是满意，他怕房屋院墙倒塌的时候也连带塌了地道，便没敢飞身出掌，而是尽量毁掉地上建筑，不让劲力到达地面。 这顿操作在吴晨看来稀松平常，一旁站岗的衙役和兵士也没有多惊讶，昨晚即便没有亲眼见过的，今日也见了院中有什么，再加上听了好几遍昨晚的实况，再见吴晨挥掌便不觉得有什么了。 可老三老四不同，俩人眼珠子都快瞪出眼眶了，邢云见状嘲讽道：“他可是你们的主君，偏你们最惊讶。” 老三说：“你少说风凉话，我们跟着主君才几日，你可是早便认识了。” 邢云得意的说：“你们现在看到的不叫什么，让你们惊讶的在后面。” 老四忙低声跟老三说： “这事儿回去可不能说，不然下次再有机会，他们必定不让咱们来，只要将大主君哄好，多出来几次，主君用咱们习惯了，便不是他们能随意抢去的，到时咱们再说出来，必定惊掉他们的下巴！” 老三说：“还是你有脑子，我刚还想今晚有的吹了……” “你们俩能不能行？赶紧过去看看需要做什么！” 邢云说着先一步走向吴晨。 吴晨正算着地道中那扇门在哪个位置，是不是在塌陷的范围内，邢云走过问：“要不要现在开始挖？” 吴晨抬头看了看天，太阳正当空，他眯着眼问：“你说他们既然已经挖通了地道，到了他们想到的刘宅地下，为何还要装上一扇门？” 邢云挑了挑眉问：“你怎知那扇门是他们装的？或许他们挖地道也只是挖到那扇门，那扇门是最初放蛇的人装的，为的便是不让那些蛇出来……” “你当他们有多大能耐？能够精准的算出门在哪个位置，然后挖出地道不偏不倚正好是那扇门？” 邢云认真想了想，吴晨说：“你想什么？你又没看到那扇门，只看到几条蛇便被吓得窜出去了……” “啊？”老三惊呼一声，不可置信的问邢云：“几条蛇便把你吓到了？” 邢云忙说：“哪是几条！你们是没见到，见到了你们也受不了。” 老四认真的说：“别管看到什么，主君没动，我们便不会动。” 邢云说：“好！我记着你这句话！” 吴晨站在地道塌陷的尾端，这里被砖石木块塞满与地面正好持平，还能看到缝隙中有冰块，吴晨算着距离，这里应该是进了那扇门里面，可一晚上，这里没有动静，若是门里面只有这些蛇，他们怎么会那么多年都没清理干净？ 别人看不清，吴晨可是看得很清楚，地道笔直的与那扇门衔接，一看就是修地道的时候连带着修了这扇门，只看那父子二人的身手，那些人中肯定有不少能人，那这下面…… 吴晨盯着地面想得出神，邢云他们说的话一句没有听到，这时尚恭带着几人急匆匆进了院子，尚恭喊了一声：“吴副使！人带来了。” 吴晨这才回过神来，扭头一看，尚恭身后跟着几名衙役带着一个驼背的小老头和一个瘦如干柴的中年人。 “怎地这么快便带回来了？尚府尹亲自去了？”吴晨不解的问。 第三百五十二章 刘家女娘的用处 第353章 刘家女娘的用处？（一更） 尚恭走到吴晨身前，摇头说： “我没跟去，天没亮他们便出城了，现在回来也不算快，他们先去了府衙，也是我忘了嘱咐他们直接来这里，索性便跟了来。” 吴晨点点头说：“若是这般的话，二哥他们差不多也应该快回来了。” 尚恭转身指了指那二人说：“这便是刘家二儿媳齐氏的父兄，吴副使想在何处问话？” “就在这儿，我问的也简单。”吴晨说着走到齐家父子跟前问：“齐氏的女儿是谁的？” 齐家父子大惊失色，那驼背老头‘扑通’跪地就要磕头，被吴晨用劲力拦住，那老头声音发颤的说：“官爷莫听旁人乱说！慧娘，慧娘已离世多年，竟还有人扯这等闲话，官爷要替慧娘做主啊！” 吴晨示意旁边的衙役将老头扶起，他看向一旁擦汗的中年人问：“你是慧娘的兄长？” 中年人点头。 “你怎么看？” “啊？” “慧娘生前便有此传言，你是慧娘的兄长理应替她出头澄清才对。” “我，我听到传言的时候，孩子都生了，慧娘性子执拗，话又少……” “你从何处听到的传言？” 父子俩相互看了一眼，吴晨扭头对老三和老四说：“你们俩带他们父子见见那下面埋的东西。” 老三和老四机灵，上前一人拽一个，将齐家父子拽到那堆砖石木块前，二人徒手扒拉了几下，巨蟒若隐若现，吓得父子二人双腿一软瘫坐在地。 吴晨背着手问：“我可让你们二人与这妖物一同长埋地下。” 老头挣扎着跪在地上哀求道： “那刘家二郎说的话怎可当真？官爷明查啊，他赌输了银钱，想让我将当年的聘礼拿出来帮他还债，我不肯，他便将污水泼到慧娘身上，还说我若不给他银子，他便休了慧娘……” “你没去找亲家理论？” “找了！可他们一家都不是讲理的，非说慧娘不守妇道，好在没几天他家女儿便出了事，他们便没再提过这事儿，我以为慧娘能安稳下来，谁知道刘家作孽太多，连带着慧娘和孩子也……” “这事儿当初还有谁知晓？”吴晨问。 老头忙说： “这事儿按理说没人知道，当初刘家二郎也是到家中找我直接开口要银钱的，我进城中也是直接找的他爹理论，我们齐家自然不会向外说什么，他们跟谁说过我便无从知晓了，肯定是说过，不然官爷今日又怎会问起？” 吴晨挥了挥手说：“将他们二人先带下去。” 几名衙役上前拽走了还想解释一二的齐家父子。 尚恭已经听出了端倪，他上前问道： “你怀疑地下石门必须有刘家女儿配合才行，但孙辈儿的女儿只二郎家有一个，看样子并非刘家人，所以那些人才设计弄走了英娘？” 吴晨说：“若是这样，英娘现在是否还活着说不好，但当年必定是活着的。” 这时一阵冷风吹过，尚恭缩了缩脖子，嘟囔道： “刘家知道自家宅院下有宝物，却也只是能动一部分，他们也打不开石门，这时有人找来，说能有办法打开石门，于是他们联手做出了十年前的诡异命案……可既然他们已经说好了，悄悄的弄便是了，刘家只得英娘这一个女儿，真说要她配合，她又怎会不肯？何必如此大费周折？” 吴晨说： “十年前的命案，不仅是他们之间联手，还有府衙，大理寺，探事司，我可以肯定的说，有些官员是参与了的，既然官员能参与，当初只需逼迫刘家卖了宅院便是，刘家别的不突出，几个不争气的儿子可是很好拿捏的，这么看，他们何止是大费周折，简直就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尚恭认同的点头说：“既然说不通，那便不是咱们推断的这个样子。” 吴晨说：“还是先弄清楚石门后是什么，或许看到了石门后的东西，便可明白那些人当初为何要那么做。” 邢云哼了一声说：“那么容易让你看到？” 吴晨笑了笑，没说话，他走到地道塌陷的尾端，开始着手清理，老三老四忙上前帮忙。 邢云走过去双臂环抱着说：“你们俩不用帮他，他随便发发力，这里就干净了。” 吴晨直起身看向尚恭，说：“劳烦尚府尹跟周围的兵士嘱咐一下，我将地道清理出来，便要进去看看，为了以防意外，命他们多加小心。” 尚恭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嘱咐注意安全？这是一句废话，劝说吴晨先别着急？现下周围封的可不止这一条巷子，已经有流言在传了，可今日才是第一日。 尚恭合上嘴转身离开，脚步有些沉重，若不是亲身经历了昨晚，尚恭或许还嫌吴晨动手慢了些，可经历了昨晚，尚恭心里一直忐忑不安，那不是他该见到的画面，他也不想再见到，查个案子而已，怎还扯出妖魔鬼怪了？ 邢云见大家都很严肃认真，不再旁观，跟着吴晨一起清理地道。 地道很深，如今被砖石木块泥土掩埋，还有一些渗过来，已结成冰的冰块，清理起来并不容易。 老三禁不住问：“为何不让那些兵士帮手？” 吴晨说：“这条地道或有危险，咱们或许能应对，他们不行，他们先前已经将上面的杂物清理干净，下面的还是要咱们自己来。” 邢云看向老三老四说：“你们还不知道自家的主君是个大善人？每次都是宁愿自己冒险，也不愿他们无辜送命。” “你废话真多！” “这里堵得严严实实的，实在是难弄，你为何不好好想想打开石门的法子？”邢云挥掌打碎冰块，被冰碴溅了一脸，很是不耐烦的问。 “听人劝吃饱饭！既然那些人用十年都打不开，只能另辟蹊径，我为何要逞能？这条地道属于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我若是不用是不是有点傻？” “地道这么深，要到何时才能清理出地道口？”邢云掰下一大块冰坨连接的砖石木块扔到一旁，忍不住抱怨了一句。 第三百五十三章 地下简图 第354章 地下简图（二更） 吴晨想了想，说： “地道塌陷时，为了防止那些蛇出来，我特意将周围的杂物填充到地道中，若是算准位置，将接着的地道弄塌，里面便只有砖土，不用清理也能进入地道。” 邢云站直了身子问：“下次你能不能想好了再做？” 吴晨没理邢云，他刚才想了半天，就是在斟酌直接打出一个洞口和慢慢清理出地道，哪个更安全？但忘了考虑难易，实际操作才知道清理出地道口太过耗时，地道距离地面至少有七八米，想清理干净露出地道口怎会那么容易。 吴晨算了算位置，掌握好劲力，一掌下去地下出现了一个洞，老三老四惊讶之后，下意识的就要探头，被吴晨拦住。 他能看清楚黑洞下面除了石块土块之外还有缩在一起不动的蛇。 邢云警惕的握住剑柄，问：“下面不会还有蛇？” 吴晨点了点头，脑子里换算了一下一米等于三点三三米说：“那边的石门在地下三层，至少五丈的地方，可这个地道也就两丈深。” “何意？”邢云问。 吴晨扭头眯着眼看向刘宅的方向说：“中间不全是地道，或许……有条沟将刘宅围住，沟里全是蛇……” 老三老四像是看到那副场景，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 “所以……”邢云深吸了一口气：“只有石门是对着藏宝之地的。” 吴晨找了根树枝想在地上画个简易的图，却发现地面是冻土，他只得用了些劲力，在地面上勾勒出刘宅地下的草图。 “……地下第三层是个放倒的古字，咱们下去的时候见到一条窄窄的通道是这一横，还有一条窄道直通石门是这一竖，打开石门里面或许是四面蛇窝围着的一个凸起的方块，这中间放着那些人想要的宝物，且这石门后或许还有看守宝物的其他东西。” “是何物？”邢云紧张的问。 “我上哪知道去？但刘家人先后下来过，上来后便相继死了，一开始我还以为是被毒蛇咬了，当年的仵作被那些人买通，留下些假话也是简单的很，剧毒的蛇也能让刘家人的尸骨呈现黑色，但是有一点说不通，若是被蛇咬毒死的，一次两次尚可，那些人本事都不小，能找不到防蛇的药？而且，你们说那些窜出来咬伤人的蛇还能回去吗？回不去的话，尸体呢？再说若是剧毒的蛇，咬完之后还用等上来再死？” “会不会是那些人成心让刘家人送命？”邢云问。 “不会！那些人再心狠，也要留下一个刘家人，好方便以后想出正确的开门方式用一用，既然全死了，便不是那些人有意让他们死的。” “这么看，石门后必定还有守护的东西，有毒死人的本事，又能穿梭石门进出。” 宋固的声音从院门口传来，吴晨头都没抬的说： “按照这个古字的设计，石门后乃至这一横一竖的地方，理应都有守护的东西，咱们之前看过却是空荡荡的，不排除这些年被那些人清除的可能。” 高二跟着宋固进了院子，快步走到吴晨身旁说： “我们接顾左回来的路上，宋提刑便问了顾左十年前的这个案子他可还有印象，顾左说当时陈忠确有跟他提及过，他记得陈忠说过一句‘顺水人情’，当时这个案子在京都沸沸扬扬的，顾左问过陈忠可是鬼魂作怪？陈忠说‘鬼无法驱使人，人却能驱使鬼。’是这么说的？” 高二扭头问宋固。 宋固点头说：“顾左的意思当年这个案子，陈忠是有意不理的。” “我听衙役说你们来了，我还想着你们没这么快回来。”尚恭急匆匆的走进院子。 吴晨一见人齐了，指了指地上的简笔画看了眼老三。 老三心领神会的将刚刚吴晨的分析，照着简笔画又说了一遍，老四唯恐落后，还补充了两句。 尚恭听罢深吸一口气问：“这沟里的蛇……平日里靠何物为生？” 吴晨挑了挑眉说： “所以我总觉得有人能进出！如果那些人已经放弃了从石门入，自然不会轻易再入刘宅，可刘宅中老夫妇，也就是藏有暗门的那间屋子，房门窗子都好好的，这些年有人经常去，只是没有留下别的痕迹罢了。” “你是说，有人……去喂食它们？”高二不可置信的问。 “这有些瞎扯了？”邢云瞪大眼睛说。 吴晨指了指院中的一个角落说： “昨日在枯草堆中发现了人的骸骨，在屋子里发现了三具尸体，骸骨应是被啃食后剩下的，尸体应是为了昨晚引蟒蛇出来的，那父子俩还用了老鼠，地道中的那扇门是有门缝的，平日里若是不堵住，这些小蛇岂不早就爬出来了？若是堵住，什么时候堵的？老头又哪来的胆子在没有准备妥当之前就露出门缝？修建这条地道时死了多少人？是不是最终修到了蛇窝处？应该是修到了，不然不会直接有巨蟒出来，可既然修到了，他们又是如何做到修起这扇门的？先修门再砸通地道？这个方法可行，但这是不是说明那些人提前便知道里面的情形？他们是如何知道的？” 围着的几个人都听愣了，可吴晨还没打算停，他继续说道： “老头父子带来三具尸体和老鼠到此，便可知他们已有准备，我认为这些是他们多年总结的经验，只看昨晚的盛况，那父子二人应是为了吸引出这两条大的，” 吴晨指了指院子中央高高鼓起的地方：“他们不怕那些小的，但是他们准备了三具尸体……” 邢云高呼：“还有一条大的？” 吴晨挠了挠额头问：“这东西是不是蟒蛇？死物……它们应该不会吃？那些地道中的老鼠并没有死，只是被固定在地上，三具尸体……发现的时候也是刚刚死去……” “你这说的都是什么？这些东西还能分辨死活？”高二不解的问。 吴晨摆了摆手说：“先不管这些，里面或许还有一条大的，你们先别下去，我先去看看。” 吴晨说罢就要蹦下去，被老三拉住：“怎可让主君涉险？” 第三百五十四章 一动不许动 第355章 一动不许动（一更） 邢云见老三拦着吴晨，难得的笑了笑问：“要不然你去送死？” 老四正气凛然的说：“送死也要我们先下！” “哦，那你们下，不用大的出马，小的几百条缠在一起，他是不怕，有一条咬了你们，你们就成了那大的的吃食……” “你吓唬他们有意思吗？”吴晨扭头问。 “不吓唬真跟着你下去送命？” 尚恭忙说：“既然知道下面危险，还是想好对策再下去的好……” “吴兄弟刚才自己嘚嘚半天就是在边说边想对策，他觉得能下去，便是能下去。”高二胸有成竹的说。 吴晨摇了摇头问：“除了下去亲眼看看危险是什么，还有别的办法吗？架势铺开了，地道也露出来了，就这么晾着？我也不想下去……” 老三忙说：“我们先下！” “一边去！我下去只是胆颤心惊，你们下去直接就是送死……” “你看，刚还说我吓唬他们没意思，你不也是这一套？” 邢云话没说完，吴晨喊了一句：“拦住他们！”直接蹦了下去。 老三老四见状就要跟着跳，被邢云和高二抢先一步拦住，高二抱着老四说：“你们主君不让你们跟着，自有他的道理，忠心也不是这么表的，一会儿一定有你表现的机会，信我！” 邢云直接将老三扔到一旁的地上，只说：“等着！”便双臂环抱紧盯那个黑洞。 高二抱着老四退后了几步才松开手说：“好好看着，你家主君让你们上的时候，你们再奋不顾身，其他时候你跟着只是给他添麻烦。” “你们这一路跟着都是这样？”老四问。 高二耸耸肩说： “我一开始也跟你们一样，想着不能让吴兄弟一个人涉险，后来就知道了，有些危险对咱们是危险，对他不是，且有些东西咱们看不到，他能看到，咱们跟着只会添麻烦，等他知道该如何做了，自然会给咱们分配差事。” 老三看向邢云问：“连你跟着都没用？” 邢云哼了一声问：“他是人吗？” 老三急得不行在原地转圈，口中嘟囔着：“怎可让主君独自涉险？” “要不你先回去？”邢云扭头看着老三说：“昨晚没有你，你家主君一个人下去也没事……” 邢云话没说完，只见一个乌漆嘛黑的人影从洞中窜了出来，随后在半空又朝地下那个黑洞挥了一掌，大喊：“往里面倒水！” 吴晨喊完滚落一旁，倒地不起。 所有人都看到吴晨身上的衣衫被烧焦了，整个人黢黑像是刚在炭盆里打了个滚。 尚恭最先反应过来，高喊一声：“水来！” 衙役兵士们端着水便来了，正应了那句话‘无知者无畏！’ 这些人听令将水倒入刚刚塌陷的地方，为了准确的倒进缝隙中，他们是走到塌陷的边缘一个接一个的往里面倒水。 老三掀起前襟就要走过去，邢云忙拉住他问：“你想做什么？” “我正好有泡尿……” “你不怕它将你咬成太监？！” 这一句话说完，那些端着盆的可就想起了昨晚的情景，再无人敢上前倒水了。 高二和宋固此时已经跑向吴晨，二人知道能让吴晨起不来的身的，除了送走了鬼魂，还有便是身负重伤。 果然，二人跑到吴晨身边的时候吴晨身上不仅衣衫大部分被烧没了，露在外面的皮肤也满是伤口。 可让高二和宋固更惊讶的是，那些伤口在他们肉眼可见的情况下，正快速愈合，而吴晨则痛苦的闭着眼睛不知是清醒还是昏迷。 “怎么办？”高二着急的看向宋固。 宋固稳重的说：“不知道！” 这时邢云已觉出不对，吴晨没有马上站起来，他赶紧跑过来，老三和老四也过来了，尚恭也想过来，但他要看着众人倒水，吴晨也没说倒多少，他只能时不时的扭头看一看。 五人围着紧闭双目的吴晨，老三焦急的问：“是不是先找干净的衣衫给主君穿上？” 高二无比担忧的看着吴晨说：“按照以往经验，他很快便能动，再等等，我怕现在动他……” “你们能看到他身上有血的地方……我眼花了不成？！怎地伤口……眨眼便好了？”邢云惊讶的问。 宋固轻咳了一声说：“你眼神真是好，他身上都黑成这样了你还能看清？” “正因为身上黑，那白肉红血才看的更清楚！”邢云带着疑问的眼神看向宋固。 宋固坚定的说：“我没看到。” 邢云又看向高二，高二耸了耸肩说： “你就是太过担心了，再说，吴兄弟身上发生什么我觉得你都不应该惊讶才对，反正我是没看到，我只是在犹豫要不要将他抱去屋内，这里太冷了，他身上又没剩多少衣服……” 高二话没说完，老三已经弯腰去抱吴晨了，高二忙拦住说：“再看看，他以前晕倒最怕人碰，我不知道这次是否也怕，再看看！” 老三抬起头刚要说两句，看到对面的老四面色惊恐的看着老三的身后，随即身后又传来惊叫声，老三赶忙回头，这一回头眼睛差点瞪出眼眶。 只见一条浑身冒着白色雾气，头上正中长着一只角，双目通红，吐着红芯子的巨蟒正慢慢的探出地道，它身上黑色鳞片发着暗红的光，冰块碰到即刻融化成水，之前砸在地道上的砖石土块像是它身上的浮尘一般，毫无阻挡可言。 所有人呆住了。 邢云瞪大眼睛嘟囔了一句：“比昨晚上的粗了好几圈！” 高二干脆坐到吴晨身旁，轻声说：“咱俩换换？让我躺着，你醒着。” “你当我想躺着？”吴晨也轻声说：“告诉他们谁都别动，一动不许动。” “你觉得我还有力气喊出来吗？” 高二脸上的冷汗顺着双鬓往下淌。 好在宋固听到了，他略微抬高声调，声音略带沙哑和颤抖的喊道：“都别动，吴副使说只要一动不动，它就会回去！” 宋固理智的喊完，院子里一片安静，大家很默契的真的一动不动。 第三百五十五章 如何是好 第356章 如何是好？（二更） 尚恭没比高二好多少，虽说还站着，但这不是他自愿的，他很是理解为何这些人都如此配合，并非他们听令，而是跟他一样，想动却不能动。 老三和老四呆呆的看着巨蟒，二人此刻脑中一片空白，宋固说了什么他们根本没有听到。 或许只有邢云和宋固此刻脑子是清醒的，他们二人不眨眼的盯着巨蟒，他们俩十分的相信吴晨，既然吴晨说别动，那不动一定有用。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了，那条像是带着火的巨蟒，像是受不了外面的寒冷，身上鳞片不再如刚开始那般闪着暗红，探出地道的身子先是像卡住不动了，而后慢慢的一点点的往回缩。 老三此刻汗如雨下，他轻声问：“主君，我不想动，但我憋不住了，如何是好？” 吴晨轻声回：“憋死也不能动！你以为我躺这里舒坦？你试试有多冷！” 老三像是心理平衡了些，轻轻舒出一口气。 尚恭眨了眨眼，将留到眼皮上的汗水顺利的带入眼中，他只好闭上眼轻声说：“我怕，我怕那些兵士和衙役受不住，他们离得太近，有一个倒下，那东西必然警觉……” 高二忙抱怨道：“你说你既然是醒着的，早点告诉我们躲开便是了……” “我能醒着冲出地道已经很是牛掰了，你还想我倒地的时候是醒着的？” “它在往回退，都别动，忍住了！”邢云压低声音朝那边的兵士和衙役喊了一声。 可能是外面太冷了，巨蟒原本是慢慢的缩回去的，却突然加快了动作，一转眼便不见了。 可院中这些人没有一个敢动的，像是都在等吴晨的号令。 邢云忍不住轻声问道：“能动了吗？它缩回地道了。” “不能动，它等在洞口，好在刚刚你们倒了些水下去，它不喜欢水，一会儿或许就会彻底收回去。”吴晨轻声说。 “我觉得你跟它，挺熟。”高二有种生无可恋的感觉。 吴晨说：“回头带你跟它好好认识一下。” 说罢，吴晨突然起身，吓了高二一跳。 “尚府尹，继续倒水！越多越好。”吴晨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嘟囔道：“这是想让我变哪吒呀！” 高二拽着吴晨的手臂勉强站起身说：“什么扎？能治那东西吗？” 吴晨看了眼高二，又看了眼站在原地没动的尚恭，喊了声：“尚府尹！” 邢云说：“先让尚府尹歇歇，我去找些人来倒水，这些人……都需要歇一歇。” 说罢，邢云大步走向仍旧一动不动的兵士和衙役。 吴晨拍了拍尚恭，尚恭不好意思的说：“等我缓一缓。” 吴晨又看向老三说：“你不是憋不住了吗？走远些尿去。” 老三哼了一声说：“主君真看得起我，还走远些，我先能迈出一步，再说其他。” 老四担心的问：“主君觉得那东西一会儿还会不会出来？” 吴晨摇了摇头，老四舒了一口气，吴晨说：“不知道。”老四身体又僵直了。 吴晨又说：“按理说它不会轻易出来，刚刚也是我招惹了它。” “你招惹它干什么？！”高二抱怨道。 “我要是知道它是它，怎会去招惹？我还以为那沟里就是发热的岩浆，谁知道我刚起身想飞过火沟，它便动了，只一下，我身上就不剩什么了，它还将我打到一个蛇窝，那些蛇在我身上一顿啃咬……” 高二听不下去了，抬手拦住说：“等会儿我能动了，走到听不到的地方你再说。” “后面没什么了，我爬出来，想跟他过几招，谁知道他张嘴就喷火，不是我躲得快，渣都不剩！” 宋固不解的问道：“地下有此带火的妖物，地上怎会毫无感觉？” 吴晨说： “它离地面远着呢，上哪感觉去？这个地道走到刘家宅院突然便到头了，犹如断崖一般直直的向下行，那些人还装了扶梯，方便下去……原本这东西在地下好好的，想出来很难，四周都是砖墙，但……我就纳闷了，这些人怎的跟鬼魈帮一般，属地鼠的吗？在地下就跟装了探测仪一样，精准的打通那么硬的砖墙……” 吴晨越说越激动。 “真不知那些人脑子里装的什么，地道口开的那么大，倒是方便之前的巨蟒出来，可下面那些棱棱角角的地方都被磨的差不多了，这回这条带火的是有点卡，下回呢？那东西想出来是分分钟的事！它出来谁能挡得住？” 高二着急的问：“这可如何是好？” 尚恭问：“你可看到宝物了？” 吴晨摇头，捡起一根树枝在地上边画边说： “下面与我之前说的差不多，过了石门是一座石桥连着像祭台一样的地方，周围是深深的火沟，我之前以为沟里就是蛇窝，其实蛇窝都在墙边，这些蛇都是那东西的食物，那东西的身长正好绕了祭台一圈，就是古字下面这个口，因为它身上带火，下面热的很，所以那些蛇不会冬眠……” “你是说，它们……都住在一起？”高二斟酌了一下用词。 “蛇窝与那东西很近，估计是方便它进食，我只看到祭台上摆着一个镶着各种宝石的箱子，里面是什么就没机会看了。” 宋固问：“你冷不冷？” 吴晨认真点头说：“冷！” 尚恭忙说：“赶紧先进屋，我命人烧些热水你洗一洗，再命人去取干净衣衫来。” 老三说：“我还是回家一趟，尚府尹未必能找到合适主君的衣衫。” 吴晨摆了摆手，老三转眼便不见了。 高二低声问老四：“你觉得他是跑了，还是跑了？” 老四耸了耸肩说：“总要回来的。” 高二说：“我也先想出去透透气。” “去，你回去看看大哥和顾右伤势如何了。” 吴晨说着连蹦带跳的冲出了院子。 高二在后面喊：“你忘了我和宋提刑刚从城外将顾左接回来？接回来能不去你家看看？我就是说说，这个时候怎会丢下你？” 高二和宋固跟着吴晨进了屋，尚恭犹豫了下，没有跟进去，老四直接去找地方给吴晨烧热水了。 周末愉快！ 楼上一家养了一只小狗，就是名副其实的小狗，比巴掌大点的那种，我不知道是不是叫吉娃娃，叫声也是奶凶奶凶的，它每天不定时的被带出来溜溜，它只要出来，全楼的人都能知道，门一开就开始叫，见人叫的更欢，可能是因为太调皮被主人栓了绳子，我见过几次，因为眼神不好，还以为绑了一块儿板砖，等它扬着自己的小脑袋狂吠的时候，才知道是它…… 在这只小狗的眼中，好像世间一切都不是它对手，只要见到动的，它就朝人家狂吠，我很纳闷它哪来的底气，经不起人一脚，却无比的猖狂，我以为如果遇到大狗，它会老实些，今天看到它视死如归的冲向对它来说的巨犬，怎么形容呢，就是感觉那条大狗一张嘴就能将它吞食，好在主人有自知之明，及时的拽住绳子，而后将小狗抱在怀中。 绳子是一种管制也是一种保护！ 第三百五十六章 宽慰尚恭 第357章 宽慰尚恭（一更） 进了屋宋固低声问：“刚刚你身上的伤可是那些蛇咬的？” 吴晨点点头。 高二忙说：“邢云看到了你身上的伤自己愈合了，当时便惊到了，还问我们俩看到了没，我们俩说没看到，是他眼花了。” 吴晨缩成一团说：“无所谓，这事儿瞒不住，我刚还说在下面掉蛇窝里被蛇咬，身上却一处伤都没有，说不通！知道便知道，有好有坏。” 高二刚要开口，邢云推开门说：“我回宫一趟。” 高二眼一瞪：“怎地都要跑？” 邢云没理高二，转身走了。 宋固担心的问：“那东西会不会突然又出来？” “我觉得……暂时应该不会，它受不住冰水和寒风，那些人也是吃准了这一点，才在冬天动手。” 这时有几名衙役端来炭盆和热茶，还恭敬的说：“热水一会儿就好。” 吴晨看着衙役退下，蹲到炭盆边上烤着火说： “难怪那些人这么久也没得手，他们想办法发现地下的结构需要些时间，好不容易知道了，才发现有这么个东西守着，不知道丢了多少人命才打通地道，打通之后也只敢每年冬日里过来试一试……” “那你之前说刘宅一直有人去喂食那大的小的，一窝窝的，是不是推断错了？”高二问。 吴晨喝了口热茶，说：“或许不是去喂食，但一定有人每年都去，且和那些人不是一伙儿的。” 宋固也喝了一口茶，说：“我现在只担心那东西再出来，你都差点丢了性命，别人就更没用了。” 高二说：“龙谷山别院中那四个怪物他也打不过，不是照样收拾了？所以不用担心，有吴兄弟在，定会想出法子。” 吴晨哼了一声说： “这次吴兄弟怕是没法子了，之前那四个怪物怕日光，怕亮光，怕火，这地下的东西我知道它怕冷风，怕冰水，但怕归怕，它不是一下都受不住，你们看刚才它脖子脑袋在外面待了多久？就这会儿功夫，足能灭了咱们所有人。” “刚才出来的只是它的脑袋和脖子？”高二瞪大眼睛问。 吴晨点点头。 宋固探身问：“可刚才你不让我们动，它好像就不知道有人在……” “他不知道在地底下多少年了，突然上来遇到光，别说它，人的眼睛也受不了，我当时也是赌了一把，赌它什么都看不到，但是若是有人动，它或许能感知到，它张嘴喷一口，那院子不知道还能剩下什么。” “比你的掌力厉害啊！”高二感叹道。 “我的掌力到它身上就跟给它挠痒痒一样。”吴晨无奈的说。 “这可如何是好？”宋固急急的问道。 吴晨看着炭火没有说话。 这时尚恭推门进来，吴晨抬头看向尚恭，只觉得尚恭面色过于苍白，他忙站起身走过去搀扶，发现尚恭浑身都在抖，吴晨语气轻松的劝道：“尚府尹先歇息一下，你放心，我在这，那妖物不敢造次。” 高二刚要出言反驳，被宋固眼神制止了。 吴晨扶着尚恭坐到一把满是灰尘的椅子上，这个时候，没人在意这些，吴晨又劝道： “好在这是我发现的，若是昨晚那些人将这些妖物大虫都弄出来，京都百姓可是要遭殃了，这么想，尚府如今只是受了些惊吓，比起百姓的性命，咱们算是赚到了。” 尚恭眨了眨略有浑浊的双眼，又舒了一口气，整个人看起来虽有些萎靡不振却比刚进门的时候松弛了一些。 宋固看在眼中，也跟着劝道： “莫说是尚府尹已经上了些年纪，便是我也一样吓得不轻，但尚府尹大可放心，我与吴副使走过的地方不少，不瞒尚府尹，比这吓人的都见过，吴副使没有解决不了的。” 高二也明白过来，说：“要我说，尚府尹你也该回衙门里看看，这里有吴兄弟在，你大可放心，府衙中一天事情那么多，你也不能总待在这里。” 吴晨点头说：“正是，正是！尚府尹回去吃一副安神的药，好好歇息一晚，那东西越是天黑越不会出来。” “哦？为何？”尚恭眼睛有了些光泽。 “冷啊！”吴晨说的随意。 尚恭认同的点点头，叹了口气站起身说：“确实感觉不太舒服，眼下已是未时末，再有一个多时辰天色也就黑了，那我就先回府衙，明日再来。” 吴晨示意高二去叫人，很快两名衙役进来，搀扶着尚恭出了房门。 …… 屋子里只剩下吴晨，高二和宋固，此时高二再看向吴晨，忍不住哈哈大笑，他指着吴晨跟宋固说：“你看他，蹲在那里浑身黢黑，身上衣衫也被烧的零零碎碎，像不像个乞丐？” 高二说完那一刻便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原本满面的笑容瞬间收起，看得吴晨和宋固脸上的肉都跟着紧了紧。 宋固摇头问：“他早就是这副模样了，你现在才想起来笑话他？” 高二抿了抿嘴，小声说：“刚才笑不出来呀。” 宋固又问吴晨：“你头发怎地没有被烧？” 吴晨耸了耸肩说：“不知道，反正我看不到自己的样子，能活着出来我就知足。” 高二扭捏的挪了挪屁股，刚要开口道歉，吴晨摆手说：“我做过乞丐，这事儿在我看来并不丢人，更无意隐瞒，二哥不用过意不去，想笑便笑，我也想笑，只是我看不到自己罢了。” 宋固忙问：“你刚刚跟尚府尹说晚上那东西不会出来，可是真的？” “我是为了让尚府尹放心，你没见他吓得有些失神，他这个年纪，又是冬天，我怕他……受不住，宽慰一下罢了，那东西会不会出来我不知道，但有一点，那些人已经将它出来的路径都打通好了，有种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的感觉。” 高二大惊，站起身急急的问：“你不是说那东西怕冷吗？夜里冷，它为何还要出来？” 这时老四端着一个冒着热气的铜盆推门进来，说：“主君先擦擦脸，水脏了我再去换。” 第三百五十七章 全家出动 第358章 全家出动（二更） 吴晨蹲在地上没用老四帮忙，自己洗了洗脸和脖子，说：“咱们今天才认识它，可那些人认识它怕是有几年了，我不知道别的，眼下只知道它不出来，那些人拿不到宝物。” “那它今日到底还会不会上来？”高二眼睛瞪得像铜铃。 “要不我带你下去，你亲自问问它？” “我……” 眼见盆里的水已是黑色，老四赶忙端起来说： “主君稍等，我去换盆水来，这要是在家里，着实会方便很多，这个院子就那一个灶台，还不大好用，烧水都是麻烦事，更别说浴桶那些物件，更是没有。” 吴晨说了句：“辛苦！” 老四端着盆出去了，吴晨又说： “放心，我听着呢，它要是想出来，也不是腾一下就做到的，需要它游走一段，刚才是有我带路，它脑袋和脖子出来了，可尾巴还在沟里，所以回去是不用担心它找不到路，现在只需要祈祷它是个路痴，找不到出来的路……呃，好像不对，它找不到可以硬闯，只是刘宅下面它动不了，要是能动早就动了，但是不管怎么说，它想出来都得动一动……” “你等会儿！”高二像是想起什么来了：“你现在能听到了？之前呢？之前你怎地没听出来下面有……这么个东西？” 吴晨惊诧的道：“我去！现在骗不了二哥了，二哥真是长进了！” 高二得意的扬了扬脖子，随即便想到现在不是得意的时候，他急急的问：“你到底能不能提前知道它出来？” 吴晨想了想说：“准确的说，它到了地道口我才能听到动静……” “那有何用？！” “先听我说完！那东西身子很长，它应是被人放在这里看守宝物的，又怎会轻易离开？那些人这些年用的法子都是想将它引出来……” “你是说那些人做了那么多准备，想引出来的不是那些大的小的，而是这个火的？” “对！这应该也是他们修地道的原因，但他们即便打通了地道，也没办法像我一样进去后活着引出那火的，且还要先将那些大的小的整出来一部分，才能做引出火的的动作，换句话说，那东西不会轻易离开自己的火沟，当然这是我的推断，但从目前看是成立的。” 宋固低头沉思，高二松了一口气。 这时门外传来动静，吴晨皱了皱眉，看向房门。 不一会儿房门被老三推开，他手中拎着一个包袱，身后还跟着六个人。 吴晨惊讶的看着他们问：“至不至于全家出动？大头哥在家谁照顾？” “我跟来了，家里便不用留人了，许大说能照顾顾左和顾右。”大头从几人身后挤了进来。 “你来做什么？这里太危险，你先回去！”吴晨有些急了。 “你，你怎地成这副模样了？”大头看着吴晨烧焦的衣衫，顿时惊慌不已。 老三赶紧拿出换洗的衣衫，这时老四端着一盆水站在门外喊：“你们怎的都来了？快让开，一会儿水凉了！” …… 八个人都想上前伺候吴晨擦洗换衣，吴晨眼睛一瞪将八个人全都轰出去了，自己背身擦了擦，换上了干净的衣袍，这才又将八人喊进来。 吴晨纳闷的看着老三问：“你为何要将他们都喊来？” 老三梗着脖子说：“主君有难，我们八个自当在主君身旁。” “我知道你不是个怕死的，将他们叫来是觉得这里异常危险，但这个危险不是人多便能解决的，你可明白？” 老三点头说：“明白！我跟他们说了，他们说死也得跟主君死在一起。” 吴晨眨了眨眼，很无语的问：“咱们认识没几日，哪来的生死相随？” 宋固忙说：“你若是有事，他们每个人……确实不能独活。” 吴晨挑了挑眉，问：“官家定的规矩？” “自古忠仆护主。”宋固答。 “可，可他们只能算是借调，又不真是我的仆从！”吴晨有点急了。 高二笑呵呵的说： “若不是官家派来的，他们或许还能偷偷懒，既然是官家派来的，便不能让你有闪失，更别提你死了他们还活着了，怎么都是死，倒不如奋力一搏试试。” 吴晨搓了搓脸，看向老三和老四说： “他们没见过刚才发生了什么，见到也会跟你们一般模样，我先不说你们能有什么用，我大头哥总不能也待在这里？” 老三老四扭头看向老大，老大看向大头，大头小心的问吴晨：“我就坐在屋子里，一动不动的，行不行？” 吴晨将大头拽到一旁，低声问：“你是不是又感觉到心慌了？” 大头想了想说： “我是午睡的时候惊醒了，醒来又不记得做过什么梦，正好老三回来，我才知道是你遇险了，虽说现下我没有心慌，但坐在这里我心里踏实，许大和顾右也要来的，是我没让，你说我们要是都回去了，万一我心慌了，这些人必定都跟着跑来，连许大和顾右也会来……” “听着像是不想给我找麻烦，可这里着实危险……” “我知道，地下有火龙嘛！你要是没事我还能好好活着，你若是被火龙烧死了，我即便不在这里，往后也是个死，谁还会理我这个闲人？但是哥哥这段时间能吃饱肚子，头一年没挨冻，就算是死了也不亏！所以说，哥哥在哪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没事。” 吴晨一时间竟是无言以对。 高二凑过来劝道： “我觉得大头说的很对，他在家里还是坐在这屋子里都不重要，大头又不是个会惹麻烦的人，他说好好坐在这里必定不会食言，顶多不是坐着，是睡着，问题是你要活着！” 吴晨扭头看向高二说：“这会儿耳朵好使了？你这是想着他们八个都留下，人多壮胆是？” 高二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说：“我只想你没事，但我又知道见到那东西我便怂了，他们若是都在，我怂些也不耽误事。” 宋固长叹一口气。 准备更新之前收到阴天啥太阳的二十张月票，万分感谢！距离一千张月票不远了，还差八百多张（捂脸） 老说列个单子感谢下，择日不如撞日，实无此人，吃饱卧倒，矿石ks我就不单独感谢了，尤其是实无此人，每天看到你的打赏，心里那种温暖不是用言语能表达的，今天主要感谢投月票的读者，重重抱拳了！ 感谢阴天晒太阳，自风流，睡觉的小鱼鱼，xhan299，矿石ks，梵高优思。，，，雨后彩虹，辰落，听说寂寞很美，天生萌萌哒，逐云仙，书中自找黄金屋，实无此人，蓝蓝q，，吃饱卧倒，，木须鸡蛋，千灯回首，朔风刮来，同慧，韦韦，cherryly，忍耐是一种修行，缺牙中，ap21_g，水可可g，桃过敏，呆了了，感谢你们的月票，让我这个月没有那么难熬！ 第三百五十八章 是许愿不是旨意 第359章 是许愿不是旨意（一更） 老大挺直了腰身说： “主君放心，我们几个在来时的路上已经说好了，主君让去东，绝不犹豫往东跑，主君让趴下，绝不犹豫脸朝下，不给主君添麻烦，但主君若是要我们几个扛一会儿……”老大拍了拍胸膛说：“舍命也会完成主君的吩咐！” 吴晨揉了揉太阳穴，说：“这么着，你们几个现在想办法去找些大的水囊来，有多少弄多少，尽快赶回来。” “那……” “那东西现在没动，且我觉得不去招惹它，它不会再动，所以你们安心去找水囊。” 八人不再多言，这是许大千叮咛万嘱咐的，想要留在吴晨身边，只有一个办法，吩咐什么做什么，别问！ 老四临走的时候还不忘端走了那盆脏水。 …… 大头老实的坐在炭盆旁，脑袋时不时的点一下，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之前衙役们送来些饭菜，大头吃的快，困的也快。 吴晨他们几人吃完，八兄弟正好回来，天色已经差不多黑透了，几人带进屋内的凉气像是在提醒吴晨，今晚会很安全。 八兄弟带了不少的水囊回来，吴晨让他们先去用些饭，再将所有水囊灌满水，但是水囊不可放在门外，避免冻成冰，等需要用的时候倒不出水来。 八兄弟又去忙了，老三走到门口的时候想起什么，转头对吴晨说：“下雪了，看样子下不了。”然后跟着兄弟几人出去了。 吴晨挑了挑眉，问宋固：“你说那些人是想挑个下雪的日子，还是想避开下雪的日子？” “何意？”宋固问。 “冬日里下雪再正常不过，那些大的小的在地下是不用冬眠的，但离开那里爬到地道外很快便不行了，没有什么战斗力，但他们饿呀，死人是不会动，但活人可以让死人动，等地下临近地道这边的蛇窝里那些别管大的小的，都出来了，他们下一步会如何做？不将那东西引出来，他们过不去，我都过不去，他们能有我反应快？” 高二听懂了，说：“你觉得他们想找个下雪的日子，将那东西引出来，再用地上的积雪将它困住，这样一来，他们便有时间去拿祭台上的宝箱了。” 宋固忙问： “也就是说，昨晚是为了引出蛇窝中的那些大的小的，只要出来之后，它们便回不去了，等今晚他们再将那东西引出来，因为今晚下雪？” “别说那火的立起来多高，便是昨晚那两条巨蟒立起来的高度，若不是夜色黑，周围有人的话，找对了位置是能看到，所以他们不敢白天动手，而那东西浑身是火，还会喷火，他们必定在下面见识过……不对，见过的话那东西就曾出来过，可地道里没有留下它经过的痕迹，院子周围也没有烧焦的痕迹，那就是有人在地道中临死前喊过什么，在地道里的人听到了……” “这事儿好几年了，你怎知道它前几年没出来过？出来之后他们再将这里修整一番便是了。”高二说。 吴晨点了点头说：“若是这样，那便更安全了，只要不下去招惹，那东西便不会出来，但我好奇，我能全身而退，那些人中莫不是有人跟我本事差不多……” “你是不是想多了？你是一个人下去的，他们多少人下去的？用别人的命保住自己的命，活着出来一个人难吗？”高二打断吴晨说。 吴晨深吸一口气说： “你看，我也并非事事通透，有些事还是需要你们提点，如此一来倒是说得通了，那父子二人看着波澜不惊的布置，想来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昨晚只他父子二人，是因为只需将地道口附近的那些大的小的弄出来，至于那两条大的为何能与我对战没有因为寒冷丧失战斗力，还要再找其他证据，但至少能说明他们这些年并非都是无用功，貌似试了多次，只差最后一哆嗦了，我来了！” 宋固问：“你之前说，你下去后曾掉入蛇窝，昨晚出来那么多条蛇，怎的蛇窝中还有？若是如此，那些人的算计岂不是没有用吗？” “下面的蛇窝可不止一处，但靠近地道这边是相对干净些的，我被那东西一尾巴掀进的蛇窝不是地道那个方向的，但你说的这一点也对，只能说明他们尝试过，但地道口的蛇窝清理后只能管一两日，别的窝里那些会慢慢爬过来。” 宋固连连点头，说：“这么看来，那些人这几年真是没少尝试，才多少有了些经验。” “是啊，不知道多少人因此送命！”吴晨说着眼疾手快的将扑向炭盆的大头拽住，无奈的说；“你说你回家睡多好！” 大头迷迷糊糊的‘嗯’了一声，靠在吴晨肩膀上睡着了。 高二说：“大头兄弟的性子真是好，什么事不耽误他睡，也不耽误他吃。” 吴晨哼了一声说：“大头哥这样你们偷着乐，他要是拉着我就走，你们真就该哭了。” “你不哭？”高人反问。 “这怎地还哭上了？”邢云推门进来。 “你还回来呀？我还以为你不再回来了呢。”高二说。 邢云坐到炭盆旁说：“这么大件事，我总要回宫禀明官家，官家问的仔细，我自然回来的晚一些。” “官家有旨意了？”吴晨问。 “官家说京都地下有此妖物并非吉兆，命你想尽方法，要么除去，要么送去别的地方，留在京都早晚是祸患。”邢云答。 吴晨呵呵了两声问：“你没跟官家说，我差点没命？这哪是旨意这是许愿！” “说了，官家说你有神灵护体，谁都伤你不得。” “这是夸我还是骂我呢？神灵护着我都被烧成烤鸡，身上剩的衣服比哪吒的都少！” 邢云看着吴晨气急败坏的样子，虽没有完全听懂吴晨说了什么，却也难得的笑了起来。 吴晨急道： “你又不是没见过那东西什么样，要么现在将地道封住，当做没来过！咱们是可以当做没来过，那些人呢？每日重兵把守也未必能守得住！能让那些人惦记了十年的宝物，别说咱们放弃，便是我歇上两日，你看这里会是一副什么光景！” 第三百五十九章 宰相到！ 第360章 宰相到！（二更） 宋固说：“即便咱们不将下面那火的弄出来，那些人也会。” 吴晨气哼哼的说： “说到底想彻底解决这件事，我早晚还得下去将那东西引出来，将宝物拿走，至于能不能送走它不知道，但它肯定能送走我！还将它换个地方？官家真是看得起我！” 邢云见吴晨是真急了，忙收敛笑容说： “我是想到你刚出来的样子，一时没忍住……官家很着急，晚上都没有用膳，官家知道此事不易，但官家说有你在，定能想到法子除去祸患，我能说什么？” 吴晨没说话。 宋固赶忙将刚才的分析又说了一遍，邢云听得眉头紧锁，等宋固说完，邢云问：“他们每年冬日都尝试，为何没有一次被人发现？” “除了依仗夜色遮掩，附近的住户怕是早就换作他们的人了，这事儿还要提醒尚府尹，昨晚让他疏散附近居民，也不知道他是如何疏散的，这些人是不是还在管控中？再有，若是推断是对的，昨晚是他们引出大的小的，今晚才是引出火的，那可不是只有父子二人便可做到的，按理说今日应该会来不少人……” “昨日起这附近便不可出入，今日更是满城皆知，那些人又不傻，怎会还来？”高二问。 吴晨将大头轻轻放倒，而后站起身，走到门口打开房门，一阵冷风带着雪花吹到他脸上。 “或许他们不敢来，但一定会到附近打探消息，尚府尹安排了人守在外面，不知道有没有抓住一两个。” 邢云和高二走到吴晨身旁，高二感叹：“这雪下的真不小啊！” 房门口一排兵士举着火把，院中不断有衙役兵士一趟趟在飞舞的雪花中端着水往后院跑。 邢云眯着眼问：“那些人莫不是有本事呼风唤雪？” 吴晨高喊了一声：“老大！” 片刻后，老大从前院急匆匆跑来。 “你找个人去趟府衙，跟尚府尹说，周围的居民不管安排在何处，一定加派人手要看管好！你们八人，分成两组，一组看守刘宅那个地下入口，一组守住这个院落，你们缺什么便找尚府尹要什么，弓箭暗弩，只要你们觉得有用，只管要来！”老大重重点头。 吴晨又说： “你嘱咐他们，待在自己的位置上，不管我这里如何，不管谁来了劝你们离开位置来救我，你们都不要信，只管待在原处，我死不了！有邢云做证，真说有什么意外，你们也是听令行事，若是你们自作主张，反倒会害我性命，可听懂了？” 老大又重重点点头。 吴晨挥了挥手，老大消失在夜色中。 吴晨转头跟宋固说了声：“有劳宋提刑看护大头哥。”便朝院子里走去，邢云跟上来低声问：“你今晚要将那东西再引出来？” “既然他们已经帮咱们做足了准备，若是不用用岂不是对不住他们？” 高二也跟了上来问：“可你打不过呀，引出来又能如何？” “我引出来，你们两个下去快速取走宝箱……” “我喊你一声大哥！你真看得起我们俩！”高二的语气中带着一种畏惧。 邢云哼了一声说：“虽然我不想认同，但，我觉着这个差事，我们俩办不了。” 吴晨站住脚，看着差不多被冰覆盖的院子，用脚试了试，有些滑。 高二也试了试，说：“这要是打起来，根本上不了前先摔倒了。” 邢云问：“你觉得那场面谁能上前？” “就算只有咱俩，也免不了一时疏忽滑倒……” “那是你，我不会！” “你现在说的轻巧，等见了它，你一样丢魂儿，我看你双腿还能不能听话！” 吴晨摆了摆手说：“一会儿你们俩也离远点。” “你是要一个人送死？”高二问。 “一会儿将八兄弟准备好的水囊全部摆放在围墙外，你们俩就负责给我扔水囊……” 吴晨话没说完，有兵士跑进来回禀：“宰相到了宅子门前。” 吴晨扭头问邢云：“谁？” “曾泰。”邢云说完反问：“我说谁你认识？” 吴晨摇了摇头说：“走，先见见宰相再说。” …… 曾泰不想来，可不来不行。 邢云走后，李恒宣他觐见，他就知道准没好事。 果不其然，又是一桩不可对外说实情的案子，李恒倒是想亲自来看看，但是他知道现在不是想不想的事！ 尚恭以为回到府衙可以先歇一歇，缓一缓，没想到刚喝了安神的药，小太监便来了。 文德殿内烛火通明，曾泰听尚恭哆哆嗦嗦的将事情讲完，竟是一个字没说，殿中安静了好一会儿，曾泰才开口道：“陛下理应先离开京都，待……处理完之后再回来。” 尚恭一听，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说：“曾相所言极是，陛下离开京都，吴晨或许更能放得开手脚……” “你以为他现在没动手是因为我？”李恒闭目养神，眼睛都没有睁开。 尚恭忙说：“眼下还不知道那妖物护着的是何宝物，只看吴晨差点送命，也能猜到必定是极重要的，那些人等了十年，不论吴晨是否能得手，京都怕是都难以安稳，所以……” 李恒摆了摆手，睁开眼说：“除了那地下的东西，别的无需多虑，他们若是有那种本事，也不会偷偷摸摸的等了十年。” 曾泰说：“今晚可在亥时起宵禁，命新军巡逻，守城官兵……” “新军不行，还是用禁军。” 曾泰和尚恭对视了一眼，两个人心里都明白，新军属皇城司辖制，陈忠虽死了，但官家还是不放心。 三人商讨好今晚如何用兵，尚恭才感觉踏实了一些，下意识的长舒一口气，李恒笑了笑问：“吓到了？” 尚恭诚实的点头，说： “吴副使的勇猛，无人能及！不仅我吓到了，院中的人都吓到了，不怕陛下笑话，来之前，我刚刚喝了一碗安神汤，吴副使说今晚不会有事，再加上刚刚曾相的布置，我这颗心，总算是踏实了些。” 李恒笑了笑说： “你还是不了解吴晨啊，邢云回禀的时候我便知道，吴晨今晚必定会动手！” 尚恭惊讶的张开了嘴，像是想要说什么，却没有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