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下山,就捡到稀世珍宝》 第1章 下山 凌云峰,弘法寺。 一名穿着青色短衫,长相极为俊秀的年轻男人在一帮和尚的簇拥下来到寺门前,他手腕上的菩提佛珠颗颗分明,上面有凤眼,十分扎眼。 凤眼菩提,芽眼如目,化烦为清,功德无量。 他叫萧承羽,是古玩界泰斗萧传江唯一的亲孙子。 萧家丁兴不旺,大师说萧家这代子女缘浅,啥意思,就是孩子少!一个,不能再多了。 萧承羽出生有异象,刚生出来手里握着一块羽毛形状的玉,把当时接生的医生护士都惊呆了,按理说是吉象,可他刚出生就生了大病,中外名医请了不少,个个都束手无策。 混古玩圈的还是相信命数相术,实在没辙,花大价钱请了香江的一位大师,人一看孩子,立马就说只能沐佛光还有一线生机,必须送庙里养着,不能养在身边。 萧传江好不容易得了宝贝孙子,都没抱热乎就抱着死马当成活马医的心态,在大师的指点下在西南方向挑了当时穷得揭不开锅的弘法寺。 这一待,就是二十年。 现在,庙里的和尚们都簇拥在这男子身后,个个垂头丧气,萧承羽来后,寺里的光景越来越好。 首先,香火钱多了,萧老爷子出手大方,年年给足香火钱! 其次,萧承羽他旺弘法寺! 十岁时,他从庙里藏书阁翻出部唐代抄写的《金刚经》,弘法寺从此扬名! 十三岁,他在废弃后院翻出明代佛头! 十五岁,他在凌云峰山顶处发现远古岩画,这下好,连凌云峰都火了! 萧承羽哪是来渡劫的,是来渡他们的,二十年,怎么就这么短呢? 住持和庙里的弟子们都打不起精神,这哪是送萧承羽下山,这是送财神爷和福神下山,也不知道他走了以后,庙里的光景还能不能像现在这样火热。 “承羽啊,你虽然不是佛家弟子,但也沐了佛气二十年,下山后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我虽然不是你师父,但也看着你长大,只能送你一句话。” “命由己造,相由心生,世间万物皆是化相,心不动,万物皆不动,心不变,万物皆不变! 萧承羽心内涌动,好一个命由己造,他记住了。 他转身跪下,对着山门及住持等人双手合十:“红尘十丈却困众生芸芸,仁心虽小也容我佛慈悲,我下山去做众生芸芸中的一员了,与大家拜别,后会有期!” 和尚们双掌合十:“阿弥陀佛!” 他起身,大步流星地走出去数十米,身后突然响起撞钟声。 闻钟声,烦恼清,智慧长,菩提增! 目送他离去,庙里的悟净师父哇地一声哭出来:“这个小没良心的,住了二十年,走的时候头也不回,怪不得这些年也没入戒呢,就是个没佛性的。” 一边的悟能师父翻了个白眼:“跟着你能有什么佛性,你不是带着承羽去半山腰挖过人家村民种的红薯……唔!” 悟净连忙捂住了悟能的嘴,这家伙怎么什么事都在住持面前讲,萧承羽是走了,自己不是还在吗? 弘恩住持立刻吹鼻子瞪眼,厉喝道:“悟净!” 此时,萧承羽大步流星地往山下走,脖子上的羽玉随着他的步伐微微颤动,他已经听不到住持大师的怒吼声,满心欢喜地要去见自己的亲人。 玉长得就像羽毛,薄得也像羽毛,碰到古董就会发热。 十岁那年就是靠着羽玉,他才发现让弘法寺翻身的唐代《金刚经》,之后验证的机会不多,但每一次都来验,这也让弘法寺摇身一变成了名寺。 等到了更广阔的天地,这块羽玉能帮助自己获得多大的成就,他已经迫不及待。 山脚下,一头白发的萧传江翘首以待,左边站着儿子萧正启,右边是儿媳白秀英。 萧承羽见到爷爷和父母,步伐更是快,上山时孱弱不堪,下山时身形如飞鹰,也不枉练了一身内家功夫,快归快,脚步轻不可闻,标标准准深藏不露的练家子。 “好,好,好!”萧传江满意得很,倒是身边的儿媳妇一想儿子在山上待了这么多年才能自由,眼泪冲了上来,萧正启赶紧捏着媳妇的手。 无视了父母恩爱虐狗的行为,萧承羽一身轻快,狠狠地吸了一口山下的空气,这才淡然一笑道:“可以回家了。” 白秀英却撇撇嘴,萧传江老爷子摇摇头:“你还是先去一趟北州。” 北州,萧家的祖籍所在之地,也是萧家的发家之地,萧承羽十八岁时,老爷子就和他提过北州凌家,萧、凌两家本是世家,萧传江、凌遇海称得上异姓兄弟。 两人曾共生死,是真正的莫逆之交,凌遇海临终前只求萧家能照拂他的儿子凌照山。 萧传江大手一挥便同意,之后各种扶植凌照山不说,更是关张古玩行,萧家移出北州,事业重心也迁出,让凌照山没有后顾之忧,能在北州古董圈里称王称霸。 而萧传江仅是留了一个北州文玩协会会长的虚名。 本来是一桩人人传诵的佳话,可惜萧家养出一只中山狼,凌照山成事后却是不甘心立于萧家之下,更厌烦外人提及凌家就要夸一番萧家的义举。 所谓升米恩,斗米仇,萧家做什么都能让凌照山觉得不妥,不够。 萧家被大师批子孙运薄弱,孙辈只有独苗,他凌照山火上浇油,四处传播,生怕别人不知道,就差没给萧家扣个要断子绝孙的名头。 等到萧承羽被送上山,凌照山又在外编排,说萧家亲孙子早就夭折,养在庙里的是个西贝货,萧传江听说后几欲吐血。 龙与虎相斗,鹤与雁相舞,凌家还不够与萧家相提并论,可耐不住有人作死,这一次,凌照山听说萧承羽要下山,借着自己的五十寿宴让萧承羽一同露面! 白秀英面露不爽,说道:“当初承羽出生是病重,但也有人手脚不老实,想要趁他病要他命,让萧家真正断子绝孙,爸,天大的恩情,这笔账也该算算了。” 儿媳妇心有怨念,萧老爷子何尝不是,他闷哼一声,说道:“行,是时候了。” 萧承羽抚着手腕上的凤眼菩提佛珠,抬头望着太阳,就锁定方向看向凌云峰西侧,那里正是华夏发展最快的城市——北州。 七月的北州艳阳如火,萧承羽站在北州古玩市场的入口处。 从古瓷、家俱、钟表、字画、文房四宝到金、银、铜、铁、木、玉各类工艺品,这里应有尽有,萧承羽的气质与同龄人不太一样,年纪轻轻就有仙风道骨。 在不少人惊艳或诧异的眼神中,他悠悠哉哉地进了一间名为八宝阁的古董店。 店铺名叫八宝阁,隶属于凌氏集团,主人名叫——凌照山。 第2章 还有人用现金? 萧承羽一进店里就站在离货柜远些的地方,古董圈里有句俗语,叫古董店里的老鼠——碰不得,一来是说古董店里的古董娇气,一碰就坏,二来现在碰瓷的事情也不少见。 他手不碰,身不触,就这么站在店铺最中央的位置,店里已经有客人在与伙计议价。 看到他这样子,几个伙计有些犹豫,拿不准这是个外行还是个内行。 萧承羽像观光客一样在店里转了一圈,只有站在最右侧的货架边时,脖子上的羽玉温度才微微上升,他放眼看过去,眼睛锁定在一堆碎片上。 古代曾用漆书,早期的墨不能成形而是零碎的片状,使用时撒在砚上,再用磨研石压住磨成墨汁,这一堆不起眼的碎片其实是古墨。 古玩店里九假一真,萧承羽早有听说,这些虽是古墨,但太过零碎,他并没有多大兴趣,脚下一转,在对面的货柜边上站定,上面摆着一水的玉器。 脚步轻移,他的目光刚落到其中一条玉腰带上,而羽玉的温度也在这时候又有所上升。 “先生好眼光,这一条是货真价实的玉腰带,您瞧瞧,这材料,可除胃热、平喘急,滋毛发、滋五脏、明耳目,最重要的是啊,这一条,货真价实的高古货。” 这名伙计嘴巴一张一合,让萧承羽想到了电视广告里不卖九千九百九十九,不卖九百九十九,只卖九十九元的疯狂主播,他心下冷笑,凌家这些年走下坡路不无道理。 上梁不正下梁歪,底下的伙计都是大忽悠,骗得一个是一个,就这样怎么能走得长远? 玉腰带的确由来已久,从唐代开始有按官阶高低佩戴的习惯,三品以上才允许佩戴玉腰带,官职越高,玉带的节数越多,尊卑有别。 这一块看上去用了上等和田玉,雕工细腻有韵味,已有包浆,背面四角的穿孔明显。 一共有十六节。 如果不是上面贴了一块标签的话,萧承羽倒真有些兴趣。 伙计吹得天上有,地下无,先说这玉腰带的功效,又说这玉腰带的来历:“先生你看看,这一条是层镂空雕刻,花下压花,是明朝的工艺。” 萧承羽未置可否,明朝的玉腰带也是存世量最多的。 这伙计说着说着就示意萧承羽拿起这玉腰带:“先生可以拿起来看看背面的花纹。” 原本对这条玉腰带并不太感兴趣的萧承羽眼角轻轻一挑,目光在贴标签的地方转了一下,似笑非笑道:“也好。” 萧承羽伸手去拿那条玉腰带,似乎浑然不觉伙计眼底闪烁的幽光,当他把玉带捧在手心时,只听到哗地一声,原本连成一串的玉带七零八落,一骨碌地散落到地上! 有在店里转悠的圈内人看得清楚,这明摆着是讹人,所谓缺三裂四锯颈二,不少店家故意拿标签贴住崩裂的地方,等一拿起来不是散了,就是裂了,反过来再讹住人。 可怜这个小伙要被刁难,虽然有明白人,但大部分人抱着“自扫门前雪”的心思,不会多管闲事,心中嗟叹归叹,还是二话不说充当看热闹的角色。 世态如此,萧承羽却是态度淡然,只是眼底露出一分慌张,让伙计十分满意。 他的语气听上去十分惶恐:“这可怎么办?” “哎呦,这可不好办了……”伙计以为遇到冤大头,无论如何这条玉腰带都能出手:“明朝的玉腰带存世量大,但这条成色好,而且还是十六块,怎么着也要这个数——六万。” 玉腰带民间收藏成交价一般在五万以内,极个别存世量少,品相绝佳的玉腰带在拍卖会上可达到近百万的价格,他打扮得寻常,一看就不是有钱人,伙计没想往高报,只叫六万。 听上去已经十分良心,萧承羽却在心中嗤笑一声,凌家如今是越来越不入流,这种真正圈内人看不上的把戏也玩,他嘴角不着痕迹地扬了一下:“该赔的。” 讹他的伙计眉开眼笑,一看这小子脸长得嫩戳戳,周身上下气质干净,一看就是没经历过社会敲打,今天就给他长个教训,城里的水深,伸脚都得看看脚背够不够水埋过。 只是下一秒萧承羽眉头紧皱,一脸为难之色:“我身上的钱不多,而且这东西原本是什么样子我也没有看清楚,不如这样,六万,我一分不少,但给我附送一个?” 他看似无意地往架子上一瞟,手指着玉腰带后方的一枚平平无奇的印章:“这个送我。” 那印章原本放在玉腰带的后方,被遮住了一半,一看就不受重视,看上去灰扑扑。 伙计的眼珠子转了转,说声“稍等”就找店长去了,没一会儿过来眉开眼笑地同意,比起刚才的漠然,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先生是刷卡还是扫码?” “现金。” 店里一片冷寂,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有人用现金?有人直接笑出了声,看这小伙子年纪不大,怎么行事还这么老套。 不过管它的呢,只要是进账,给钱的都是老天爷,伙计的错愕表情也只维持了几秒,就看着萧承羽打开不起眼的背包,从里面拿出一叠叠崭新的钞票,一万一扎,一共六扎。 这年头的人都习惯了扫码支付,出门不带钱包,一部手机在手,天下我有,看到这么多钞票的机会真不多,也不知道是不是见了鬼,他看这小年轻拿钱的动作也不一般。 明明拿出来的只有六万块,看他的气质,却像是掏出了百万不止。 萧承羽只商讨了这一回合,后面也只要求他们开个票,看到票上盖着八宝阁的公司章——凌氏古玩有限公司,他嘴角迅速勾了勾,是凌氏就对了,这张票是要派上大用处的。 拿到碎裂的玉腰带和那枚印章后,他二话不说转身就走,丝毫没有犹豫,倒是成功讹了一单的伙计有些七上八下,总觉得自己是不是搞错了什么东西? 直到目送萧承羽走出店外,随即消失在古玩市场人头攒动的街道里,这名伙计还觉得顺利得不像话,那人的气质太干净,干净得像刚出社会的学生,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想来是个外行,又是个想靠捡漏一夜暴富的白日梦患者,想什么呢,不如做梦,梦里什么都有! 第3章 就是以大欺小 萧承羽就是冲着凌氏来的,出去后只大略走了一圈就去找酒店住下来,他将行李收拾得整整齐齐,保持着在寺庙里清修的生活习惯,哪怕是酒店房间也要工整顺眼。 完成一切后,他才将那条断裂的玉腰带和印章拿出来,玉腰带就不用说了,玩的就是讹人的把戏,本就是个残次品,故意用标签盖住断裂的地方,的确是明朝的常规款。 品相差,玉的等级不高,值不了多少钱,修复后倒是可以将就一下,重头戏是那枚印章。 凌家的伙计打了眼,这枚印章来头不小,萧承羽脖子上的玉在他将印章拿到手上的时候变得更灼热,等他将印章与羽玉碰触在一起,一些画面迅速在他脑海里闪过。 这样的情形对他来说并不陌生,在寺庙藏书阁时,羽玉在靠近古物时会发热,与古物直接接触时会让他看到一些“画面”,比如那些古经文,他能看到菩提树下的僧者。 “天生万物以养人,人无一德以报天,杀杀杀杀杀杀杀!” 这一次,萧承羽只看到尸山尸海,成堆的珠宝玉石堆砌在尸海边,耳边却响起这句杀气极重的话,他只略一想,就知道这印章的来历——张献忠。 明末大西军领袖张献忠杀气深重,解决问题粗暴简单,更爱夺银夺宝,据估算,张献忠搜刮富商、百姓的财产多达上千万两,要是折算成现在的货币,也得价值二十亿。 这枚印章为上等田黄石,细、结、温、润、凝、腻,完全符合六大上品特征,唯有腻字不显,若是再盘玩一下,必定会出现冒油之象,有如油之欲滴。 恰好是因为盘玩得少了,最后一个特征不明显,被人忽视,还比不上断裂的明朝玉腰带摆放的位置醒目。 萧承羽通过羽玉呈现的画面能猜到这块印章是张献忠当年掠夺之物,等他将这块印章清理完毕,放在手中盘玩一会儿后,果然感觉到了如婴儿之肌般的幼嫩柔滑。 可惜盘的时间太少,来不及让它呈现油之欲滴的情状,但足够内行的人一眼辨出等级。 再看这印章的制式,萧承羽微微一笑,这块印章出现在凌家的宴会上,足够了。 此时的北州凌家别墅里还是灯火通明,草坪上依旧人来人去,正忙着布置第二天的宴会。 这次宴会是为了凌氏古玩公司现任董事长的五十大寿,凌照山正坐在客厅翻看着来宾名单,看到萧传江的名字后面打了一个叉,顿时不悦:“萧老爷子不来?” “凌董,萧老爷子回话说身体不舒服,无法前来,但另有人前来,也是萧家人。”凌照山的助理点头哈腰地说道:“老爷子还说不用理会他,明天他会准时到。” 凌家在圈子里的地位不低,可以说仅次于两大家族,列个第三也不过分。 这次到北州来给他贺寿的人不少,都由凌家统一安排在酒店,吃住游玩一条龙来招待。 以此显示凌家的财力,也是拉拢示好。 确定是萧家刚下山的孙子过来祝寿,凌照山得逞似地笑笑,倒是助理有些愤愤不平:“凌总,萧老爷子不来就算了,萧正启也不来,是不是太欺负人了?” “我的寿宴上都是圈子里的行家,萧正启来干嘛?”凌照山不以为然地说道。 萧正启身为萧传江的长子,也是要继承门楣之人,但他鉴宝天赋远不如老爷子,反倒在金融、珠宝、地产行业大放异彩,也让圈内人一度认为萧家正统难继。 “也是,萧正启在圈子里名声不显,都说子承父业,我看他也端不住萧老父子的衣钵。”助理看着凌照山悠闲地取过一枝雪茄,狗腿子地帮他点燃柏木片,再去点那雪茄。 “但这个萧家的孙子邪乎得很,萧家真听了大师的话把他送上山,结果走了狗屎运啊。” 凌照山眉头皱起,上山后,外界对这位萧家长孙就所知不多,不对,是没有! 曾经有人出于好奇打听到孩子在哪座山上,结果那弘法寺上下一心,固如铁桶,把那个孩子藏得严严实实,真是见了鬼,也不知道萧家人给了多少香火钱,至于么! 不过自打萧家的这个孩子上了山,一个不出名的小寺居然在这些年里跃为名寺,稀奇。 难不成萧家的这个孩子是颗福星,旺了弘法寺? 凌照山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他直摇头,绝不可能,出生都差点狗带的孩子,不可能! 他想到那个孩子出生后自己动的手脚,心跳突然猛跳,不会的,当年虽然没有成功,但也没有打草惊蛇,不然二十年时间,萧家人怎么可能不对自己下手? 萧家全家都不是好脾气,对人好的时候可以掏心掏肺,但也是有仇必报。 除了自己,应该没人晓得那件事,再说了,他不是没有得手么,那孩子还好好地活下来了,真要说有暴露在台面上的,就是他当年散布了不少谣言,说庙里那个是西贝货。 这么重的谣言散播出去,萧家居然无动于衷,有人问起时,萧传江只淡然一笑:“萧家没有离婚求子的说法,也没有断根,大家放心,以后总有见面的时候。” 当年是有人看不过凌照山,故意把这件事情捅给萧家,结果萧老爷子这番话让那些试图挑拨的人偃旗息鼓,凌、萧两家依旧没有撕破脸。 对应的,有人说萧家大度,有人说凌照山好歹不分,忘恩负义,又让萧家占领道德高地。 凌照山阴沉一笑:“哼,藏了二十年,可算是要露面了,哎呀,明天虽说有点以大欺小,谁让他弱呢?” “凌董说得是,肉弱强食本来就是应该的道理。”助理跟了凌照山这么多年,最清楚他心里的刺,自然是顺着他的话讲:“明天必定有出好戏。” 萧承羽没什么心思,他在寺庙习惯早睡早起,诵完经文就睡觉,第二天一早就在北州四处看景,他长相好,气质特别,一路上不少人对着他拍照。 他是来者不拒,遇到镜头离得太近的就淡然一笑,他人在庙里信息通达,红的路线有很多种,像某c位拍篮球的动图大火,不也是火?先靠脸红一把也无所谓。 入了夜,凌家别墅的寿宴才正式拉开帷幕,别墅门口停着一长溜的车,一眼看不到头。 而在这些豪车之间,一辆缓缓驶来的出租车尤其扎眼,惹得不少宾客驻足,本来以为只是凑巧经过,没想到在凌家门口停下,车门推开,随着车上的人走下来,大家都眼前一亮。 第4章 货真价实的孙子! 车上走下来的年轻人一袭形似汉服的改良衣衫,气质清逸,却背着陈旧的布包,与豪华的凌家别墅格格不入,有人眼尖,瞧见这年轻人脚上穿的是双黑布鞋。 一时间众人窃窃私语,所谓圈子就是交际圈,能过来的人或多或少算个眼熟,结果没一个人认识这年轻人,小伙子大概是走错地方了。 等着年轻人尴尬离去的人群发现他疾步走来,向门前的管家递上邀请函:“我是萧承羽,奉祖父萧传江之命前来祝贺凌董五十大寿!” 人群哗然,有人眼尖地看到年轻人的手腕上绕着一串佛珠,下意识地想到那个传言。 有眼尖的行家眯起眼睛,好家伙,这小伙子的佛珠颗颗都是凤眼菩提! “萧家的孙子满月就被送进寺庙,以后就再没听说过,倒是萧家人时不时就跑弘法寺,这位是不是那位?”有人愕然道:“不过,萧老爷子怎么没来。” “萧家高风亮节,原本北州双雄,萧家自动退出成就了凌家,两家一直交好,这还是第一次萧老爷子缺席凌家的大事,不过,要来的是亲孙子也算不错了。” 萧传江的地位高于凌照山,能来是给他面子,不来凌照山也没资格置喙。 收到消息跑出来的凌照山刚好听到这些议论,脸憋得乌青,被戳到痛处的他眼珠子一转,三两步来到萧承羽面前,笑容满面却不到心里:“你说是世侄,有什么证据??” 萧承羽微微抬眼,手指拨弄着手腕上的佛珠,另一只手通话状态的手机,已经按了免提,萧传江的声音乐呵呵地传出来——“照山啊,你看到的就是我萧传江货真价实的孙子!” 他萧传江的孙子到了凌家门口还要被人质疑身份,萧传江也不生气,乐呵呵地说道:”你不会连我的声音也听不出来?“ “就算听不出来爷爷的声音,爷爷的号码凌董肯定是知道的,”萧承羽的表情淡得像没有经受任何质问:“只要核对电话号码就能确定。” 凌照山的眼角微不可察地抽搐着,萧传江的号码他何止知道,还能倒背如流! 父亲去世后,他还指着萧传江扶植,哪敢怠慢,还曾将萧传江的号码存在第一个! 凌照山突然觉得这小子是不是明知道这些才故意提出来号验证手机号的事,可看萧承羽一脸清明,不像半点一肚子坏水的模样。 可他不知道啊,有些人就是芝麻糯米团子,外面是白的,里面是带着甜的黑! “萧老客气,原来真是世侄,世侄,里面请,里面请!”凌照山对萧传江的敬畏是刻在骨子里的,对着手机也下意识地弯了下腰,察觉到不对后,立马挺直了腰杆子。 可惜这一幕还是落进萧承羽及周边宾客的眼里,不少人偷偷嗤笑,凌照山在萧老爷子面前还不是要卑躬屈膝,人没来,隔空都弯了腰,切。 萧承羽挂了电话,对凌照山点点头,说声“多谢”就堂堂正正地抬脚,迈进了别墅。 身后的老中青们面面相觑,倒不是觉得萧承羽没有礼貌,他语气轻缓,面对陌生的人群也能淡然处之,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寺里沾了这么些年的香火,有几分仙气飘飘的味儿。 他们主要觉得萧家好像后继有人了,这种有底气又嚣张的样子,和年轻时的萧老爷子好像,简直一个模子出来的。 凌照山的寿宴按自助餐的形式来,中西合璧,桌椅摆在别墅的花园,中西餐自取,一边还配了民乐团和交响曲乐团,分时段演奏。 感觉到羽玉发热时,刚走进会场的萧承羽见着一人站在自己身前,脖子上挂着一块醒目的黄色翡翠——龙战于野,其血玄黄。 这人挂的是块鸡油黄,颜色像鸡油一般莹润,属黄翡中的上品,据说清朝时鸡油黄就被挖掘一空,这几年能偶尔出几块鸡油黄都能搅动整个收藏圈。 “萧先生,在下方续,与你父亲也是老相识了。”方续四十出头,生得儒雅,不过眼神精明:“令尊与令祖父没有来,但能见到你,也是我们的运气。” 萧承羽品了品这话,说是运气说明这人和萧家根本不算熟,老相识只能说知道得早,但不是好友,这下他心里就有数了。 “晚辈在庙呆了二十年,对外面的世界还很陌生,如果有什么举止不当,还请前辈不要见谅,爷爷和父亲也是想让我出来见见世面,免得以后没分寸,还指前辈多多指教。” 这人脖子上的鸡油黄值不少钱,但是所谓满罐子不荡半罐子荡,来凌家的都是圈子里的人,哪个不是慧眼如炬的人物,像他这样非要把坠子摆得这么明显的人不多。 方续碰了个不硬不软的钉子,人精的他没有露出半分不虞,这种场所是结交权贵的好时机,萧家唯一的孙子,就这一个名头就足以他忍气吞气。 “指教什么呀,我哪是能指教萧家的人,哈哈哈,你太客气了。”方续干笑道。 有方续开头,不断地有人过来与他搭讪,交换名片,萧承羽来者不拒,礼貌又克制,不见傲慢,被众人围在中间的他有如众星拱月,瞬间成了会场的中心。 本来是寿星的凌照山看得眼底喷火,萧家真是凌家的命中克星,只要他们一来,准完蛋! “凌董不要生气,好戏还在后头呢,这小子在庙里呆了二十年,对古董肯定一窍不通,一会儿就是他出洋相的时候,先扬后抑,难受的是他自己。”助理劝慰道。 凌照山想到一会儿的环节,瞬间觉得气血不再涌动,阴沉笑道:“一会儿把那个环节提前,早点让这小子灰溜溜地走人,省得看到心烦。” 萧家的名声太响,但这小子要是不能担起这份名声,反而会招来反噬。 萧传江放在手心疼的孙儿一下山就丢尽萧家的脸,啧啧啧,只要想想他就觉得好开心,都想笑出声来了。 萧承羽远远地看到凌照山居心叵测的诡异笑容,好像心无旁骛地与他对视,给凌照山一个温柔的笑意,一脸的纯良。 第5章 听音辨瓷 客人陆陆续续地到齐,萧承羽因为身份的原因没人冷落他,就是现场的不少人戴着珍稀的手串或玉饰,羽玉一直变化着温度。 就拿现在与他背对着的女士来说,看上去普普通通,但她的一对耳饰不一般,是一对钮扣耳环,兴盛于上个世纪三十年代,镶嵌着饱满的祖母绿。 明明耳上戴着一对复古宝石耳环,估价起码在五十万美元,却只穿着朴实的淡雅旗袍。 看着萧承羽如鱼得水,毫不违和地出现在这里,凌照山转身朝身的不远处打个手势,现场的人流便随之打开,众目睽睽下,一行人搬出数件瓷器,一字儿摆在花园中央。 四周的人群自然而然地后退几步,离那些瓷器远远地,这种场合搬出来的都便宜不了。 一不小心磕着碰着,一是不吉利,二是会损财。 本来是寿宴,凌照山突然取出这么多瓷器,就有人笑着说道:“哎呦,凌董这是准备给大家助兴?这可是下了血本啊。” “哈哈哈,这不是承羽下山后第一站便来了我们凌家,实在是天大的面子。”凌照山活脱脱笑面虎的样子:“萧家听音辨瓷的本事可是一流,大家不想见识见识?” 听音辨瓷是萧传江当年成名之举,由此成为萧家的招牌鉴定招术。 大家伙心里有数,原来萧、凌两家的关系也不过如此,怪不得萧老爷子没到场,人家孙子刚下山,都没真正混进古玩圈,凌照山就要验小年轻的本事,居心叵测得很呀。 不少人都没吱声,现在情况不明,也不好站队,有人打着哈哈说道:“也行,就当是个游戏,给咱们寿星助助兴!” 这是聪明人说的话,游戏一场,不用当真,就算萧承羽不会也没事,双方的面子都给到。 作为当事人的萧承羽淡淡一笑,剑都指到他眼睛跟前都不动声色,好像体会不到对方的敌意:“凌董对晚辈这么自信,不枉爷爷当年带领萧家退出北州,给凌家一个大好前程。” 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凌照山脸上的血色唰地褪去,偏偏萧承羽的语气温润,脸上更没有半分鄙夷之色,眼神清澄,丝毫让人感受不到恶意,可这话,字字似箭! 不给凌照山开口的机会,萧承羽身形已动,走到摆在桌子上的瓷器前,食指在瓷器上面轻轻弹扣,右耳微侧,动作一气呵成! 见他动作没有半分生疏,真像个行家一样,凌照山瞳孔震动,随即冷笑,装腔作势的臭小子,看我不拆了你的皮! 萧承羽的手弹弹动着,像演奏琴曲,悦耳或低沉暗哑的声音从他的指间不断传出。 “声音清脆,像珠落玉盘,瓷器胎质细腻,声音暗哑沉闷,则瓷釉破损,瓷坯为劣。” 萧承羽字字珠玑,突然走到一个青瓷前,凌照山一看,手指掐进掌心,没等他开口,萧承羽叹息一声:“凌董用心了,可惜只有这一个还能看得过去。” 话音落下,萧承羽用手掐着这青瓷,就用两根手指撑住瓶口,一把将青瓷罐提起来! 凌照山不由自主地身子前倾,恨不得伸出双手在底下兜着,这可是货真价实的龙泉窑出品,要是摔怎么得了! “世侄当心,”凌照山绷着脸,笑容不抵眼底:“世侄的眼光真不错。” 萧承羽猛然转身,龙泉瓷瓶仿佛要被甩出来,看得凌照山的心忽上忽下:“世侄……” 萧承羽嘴角轻轻扬起,笑得那叫一个微风细语:“这是朱砂胎青瓷,着称龙泉窑或弟窑,凌董不愧是名家,晚辈叹服。” 凌照山只能拍手称好:“世侄不愧是萧家后代,天赋异禀,不过听闻世侄是在寺庙长大,怎么会对古董这么了解,这听音辨瓷的本事是如何而来?” 萧承羽又转身,勾得凌照山与众人的眼睛直跟着扣在他手上的龙泉青瓷罐上,这瓷罐是宋朝出品,是凌照山早先年从拍卖会上拍卖所得,当年成交价为六百万! 这件事情圈子里无所不知,但十三年前的事,萧承羽当年才几岁,又在庙里,不可能知道。 凌照山有心让萧承羽出个大丑,寻常物件达不成目的,就故意挑了这件圈内人众所周知的龙泉青瓷罐,要是萧承羽辨不出来,知道的人又多,这样的打脸爽不爽? 结果却不如他愿,萧承羽丝毫不当手上六百万的青瓷罐是多稀罕的物件,云淡风轻地把它放下,看到底部落下的一刻,凌照山觉得自己又行了,他又活过来了! 围观的人看到这一气呵成的操作,见萧承羽视这六百万的古董为粪土,不禁感慨。 “不愧是萧家后代,哪怕在庙里呆了这么久,这本事是一样没落,怪不得萧老爷子敢让孙子单枪匹马地过来,这是有底气哪。”一看似斯文的中年男子心悦诚服道。 在场的都是行家,都晓得那瓷罐的来历,凌照山没少用它得瑟。 其实听音辨瓷听着夸张,还是运用了听、眼、触,目视之下就能筛选出次品、赝品,而在手指叩触之间短触的触感也是鉴定的秘诀,听音仅辨,说说罢了。 南宋的龙泉青瓷属于高温瓷且瓷胎腻密,手感沉重,萧承羽手指一挑就能感觉到一二,且手指叩时,触碰之间就能感觉手感凝滞或润滑。 凝滞者不够年份,皮壳与包浆不够,应是新仿或新器,若润滑者则是老器皮壳包浆,自然氧化而来的油润感是新仿无法取代的。最重要的是,他有羽玉。 明明二十岁,表现如此老练,本来是一出下马威,愣是让萧承羽玩出了萧家本色。 萧承羽小露身手后面色不变,笑意盈盈地看着凌照山:“凌董大寿,祖父托我带来一份礼物,还请凌董笑纳。” 凌照山的计划落空,再不乐意也要笑,听说有礼物两只眼睛一亮:“萧老太客气了,萧老所送必定不是凡品!我可是万分期待啊!” 萧承羽心想你大可不必如此客气,爷爷送的礼物如何暂且不知,但我先要送你一份大礼,想到昨天在古玩店的经历,萧承羽脸上的笑容更热切了些! 他把背包一转,顺手拉开拉链,巧的是拉链刚一拉开,里面的一样东西滚了出来,连带着一张收据飘出来。 离他比较近的刚好是那位佩戴复古耳环的女士,她帮他捡起来,顺便瞟了一眼,优雅的眉毛就微微挑起:“哎呀,这不是八宝阁的收据吗??” 第6章 他的报应来喽! 那位优雅的女士声音不大不小,站在附近的人都听到了,八宝阁是什么地方,不就是凌照山名声最响的古玩店? 不少人都兴致勃勃地看过来,更有人说道:“哎呀,不愧是世交,下山后先来北州,又先去了八宝阁,太给寿星面子了。 凌照山莫名有种不妙的感觉,眼皮狂跳!没这么简单,肯定没这么简单!他想说点什么,一时间也想不到该说的话。 这时候,萧承羽先说话了。 “北州的古玩市场全国闻名,我肯定是要去探一探的,至于八宝阁,八宝阁是有什么说法吗?”萧承羽脸上流露出浓浓的不解:“在那里我有些好又不好的经历。” 凌照山的预感成真,替萧承羽捡起票据的女士微微颦眉,说道:“好,与不好?” “不好的是中了对方的碰瓷大法,碰掉了一条明朝的玉腰带,被索赔六万,事后才发现标签贴着的地方早就是断裂的,欸,也怪晚辈不长眼睛,非要拿起来看,结果中了这种下三滥的招数。 萧承羽提起来的时候没有半点不开心,说到后面的时候还自嘲地笑了笑。 凌照山的心里一咯噔,他觉得明亮的别墅花园里好像张开一张网,正徐徐朝他落下! “好的嘛,那就是晚辈顺手捡了个漏。”萧承羽嘴角扬得高了些,快步走到那位女士身边,将刚才滚出来的玩意捡起来——正是他顺手带的那枚田黄石印章。 人群哗然,在场的人都知道八宝阁是凌氏产业最重要的一环,别的不认识,票据上的章印是清清楚楚的,真假一看就知道! 碰瓷是流传多少年的老把戏了,古玩圈里也分三六九等,真到了人上人就不屑于玩这种招数,八宝阁还在耍弄,就是给人看笑话嘛。 其实知道的人不少,但当面被人挑出来还是头一回,还是在凌照山的寿宴上,这就让凌照山的脸不太好看了。 捅穿这件事的萧承羽并不意外地感受到了气氛的冷凝,他嘴角的笑容依旧像暖春的阳光一般和煦:“大家怎么了?” 凌照山的汗毛竖起来,装,这小子一定是在装! 不少知情人都笑得尴尬,顾及凌照山的面子没有直说,有聪明人将话题转到这枚玉印上:“世侄眼光真好,这玉印可是上等的田黄石。” 玉印澄黄,整体为四方形,为兽钮,兽为伏卧状,双目圆睁,口唇紧闭,回首俯视。 要是细看,因为雕工了得,兽首上的鬣毛都能瞧出来是是中分,两只耳朵是如意的形状。 萧承羽把玉印翻个面,露出底座上刻着的印文,底下是“敕封”两个字,这是妥妥的官印! 明、清对文武官员及其先代妻室赠予爵位名号时,皇帝诏命有诰命与敕命之分,五品以上授诰命,称诰封;五品以下授敕命,称敕封。 “袁老精通玉石,不如请袁老来掌个眼,看看这块田黄石的成色?”凌照山心里骂娘,脸上笑嘻嘻,劈了萧承羽的心都有了。 那张单据还握在萧承羽的手上,不知道他是有心还是无意,刚好将红章露出来。 袁通是玉石收藏家,五十多岁,生得清瘦,个头不高,一双眼睛却像鹰眼一般凌厉,他扫一眼萧承羽手上的单据,迫切地说道:“萧小少爷,这块玉印让给我如何?” 凌照山的眼皮狂跳,他让袁通鉴石本来就是给自己立条梯子好下去,袁通搞什么! 身为玉石大家,能让他开口求要,比直接说出这田黄石的价值更有说服力! 萧承羽说声“抱歉”,看向袁通的眼神格外清澄:“袁老慧眼如矩,能得袁老青睐本来是荣幸至极,只是这块玉印是晚辈下山的第一次收获,太有纪念意义,想要留着。” 此时无声胜有声,袁通短短的一句话足以给这块田黄石盖章,上等田黄石,明朝敕封官印,这一块玉印的价值何止六万,八宝阁这是卖了漏! 讹人在前,卖漏在后,现场的行家都在心中冷嗤,凌照山的寿辰是开心不起来了。 凌照山现在是有苦难言,给人使绊子没绊倒目标,自己还一脚踩中对方的陷阱,偏偏这小子一脸良善,就连刚才玉印滚出来的样子都自然无比,半分不像有意的! 可他就是清楚,这小子就是故意的,明着来打凌家的脸,所以,这事是萧老爷子许可的? 要是如此,萧家是准备和凌家彻底撕破脸! 凌照日口干舌燥,他想搬走压在凌家头顶的这座大山不假,可他要的是趁其不备要人命,而不是公开撕破脸,没错,他就是这么无耻,既想借萧家的势,又想砸萧家的锅。 什么时候翻脸,怎么翻脸,这一切应该由他来主导,这个刚从寺庙里跑出来的小子坏了他的计划,他实在是想不通,又没有被萧老爷子养在身边,怎么对古董还能这么精通! 八宝阁的伙计都经过培训,绝不敢在行家面前玩碰瓷的把戏,可萧承羽是生脸! 店员认准萧承羽是外行才敢讹他,一想到是八宝阁自己把把柄送上,又被拿到他的寿宴上砸了他自己的地盘,凌照山狠狠地咬住牙,妈的,这都是什么事,扎心。 这事看着要以萧承羽婉拒袁通告终,正要将这一页划过去的时候,刚才与萧承羽打过招呼的方续突然“呀”了一声:“贤侄刚下山,应该还不知道这八宝阁什么来历?” 凌照山一口老血险些喷出来,就见到萧承羽那对桃花眼真挚地看向方续:“晚辈还真的不清楚。” “呵,说来也是巧了,大水冲了龙王庙不是,八宝阁就是凌氏集团旗下的古玩店,在北州也是老字号了,”方续似笑非笑道:“这怎么就能坑了世交的后辈,真是。” 方续的话就像在打趣,说得轻飘飘,浑然不觉凌照山的脸色变得惨淡,而萧承羽则适时地沉默,手捏着那张收据若有所思,良久才嗤笑道:“凌董事忙,底下人的小事哪能兼顾得到,这锅不能让凌董背。” 凌照山讶异,萧承羽给他抛了台阶?不管了,他自然要赶紧溜下去:“世侄说得没错,他们就是欠管教,居然弄到世侄头上,简直不可理喻,你放心,回头我就开了那几个不长眼的!” 方续并不意外,嘴角的笑意越发浓郁,他想与萧家交好,和凌照山不对付也是真的。 凌照山仗着这些年萧家撤出北州,他凌家在这边独大,没少摆北州泰斗的架子,呸!这下好,他的报应来喽! 第7章 是关东辽尾 论实力,他和自己不相上下,都是勉强及格的水平,抱着别人的大腿上了位,现在还想抽人家的血,这事可没这么容易,他反正瞧出来了,萧承羽来者不善! “那就麻烦凌董了。”萧承羽毫不客气地应下了:“毕竟此事若是传出去,我们两家脸上都不好看,本来以为八宝阁只是小店,但既是您公司旗下的,传出去于名声不利。” 凌照山的舌头狠狠地抵在牙齿上,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还是世侄贴心。” 贴心二字咬得重了些,萧承羽淡然一笑:“凌董客气了,爷爷说过,既是照拂过的对象,若是凌家名声不堪,萧家脸面上也过不去。” 杀人不过头点地,话语诛心最无敌,凌照山双眼瞪大,恨不得瞪裂了! 只是没等他发作,他也不知如何发作,起码从话术上就无可挑剔,萧承羽便收好票据,又从包里取出一物来:“言归正传,恭祝凌董五十大寿,这是爷爷挑选的贺礼。” 方续站在一边,这个与萧承羽父亲年纪相当的男人意味深长地看着这个年轻人,相信现场有不少人都看出来了,萧家与凌家的关系岌岌可危。 萧承羽是来打破这种平衡的,这种情况下,萧老爷子会给凌照山挑选什么礼物显得尤为重要,毫不客气地说,这份礼物的轻重对凌家来说至关重要! 常见的黑丝绒盒子,看似精致,凌照山的心却开始下沉,往年用来装礼物的盒子都得是个紫檀,今年如此普通,差距可想而知。 萧承羽打开,只见里面躺着一枝毛笔,外行说毛笔,内行称狼毫。 “笔有丰狐、蟓蛉、龙筋、虎仆及猩猩毛、狼毫,”萧承羽看似恭敬地将盒子送到凌照山手中:“此为关东辽尾,又称北狼毫,是祖父亲自挑选,还请凌董笑纳。” 狼毫比羊毫笔力劲挺,宜书宜画,但不如羊毫笔耐用,价格也比羊毫贵。按尺寸大小可以适合画兰竹、写意、山水、花卉、工笔勾线、心经、楷书等作品。 这一枝狼毫上的毛发挺实,毛锋透亮呈淡黄色,细看又略带红色有光泽,的确好货色。 在场的都是行家,就是和凌照山过不去的方续也不得不承认,但是! 对比往年萧老爷子给凌家的礼,这次这份根本不值得一提,不说包装简陋了些,其价值也打了不小的折扣,最要命的是这狼毫取自于狼,但不是真狼,而是黄鼠狼! 和黄鼠狼有关的就没有好话,什么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什么黄鼠狼钻到鸡窝里,想偷鸡,过生日给人送狼毫,别扭得很。 凌照山的脸抽了抽,抱在手里的关东辽尾烫得吓人,前面若是巧合,他现在百分百确定萧承羽没安好心,众目睽睽下,他又能如何,强行挤出一个笑意:“萧老有心了。” “祖父说凌老爷子在世时写得一手好字,家中至今还有收藏他老人家的作品,祖父倒也希望凌家人可以继承他老人家的衣钵,在书画上有所建树,此物算是一种祝愿。” 萧承羽不卑不亢地解释送关东辽尾的原因,有理有据,加上他眼神的清澄,凌照山几乎都要觉得刚才是自己多想了,萧家没故意的心思! 现场有人顺势夸奖了几句,气氛一上来,就把现场的尴尬气氛冲淡,萧承羽适时后退。 他身材高挑,在人群中本来就极醒目,加上刚才的一番表现,让所有人眼前一亮。 再加上他此时面孔温和,周身却有种不容侵犯的神圣气质,让不少人的目光落到他身上时,莫名地多了几分凝重与尊重,而刚才与他要配合的方续则抿了抿嘴唇,这小子不简单! 凌照山忙于应付其余宾客,心里那种不适的感觉却没有消失,哪怕将东辽尾交给助理后,这种感觉依旧没有消失,反而越来越沉重。 另一边,刚才替萧承羽发现八宝阁票据的优雅女士来到他身侧,微微一笑道:“你长得更像你母亲,可这气质也只有寺庙里能养出来了。” “您好,安姨。”萧承羽准确无误地叫出她的名字,她叫安虹,是老妈白秀英的闺中密友,从事古董珠宝行业多年,他看过她们的合影。 安虹早收到秀英的电话让她助萧承羽一臂之力,在那枚玉印滚到她身边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两个从未见过的长辈和晚辈配合默契,一气呵成。 “回来就好。”安虹并没有多余的动作,语调与刚才无异,手上端着刚取来的香槟。 萧承羽一语双关:“终究是要回来的。” 安虹秒懂,为了凌老的情谊,萧家曾经退出北州,可凌照山不识好歹,萧家要收回这份情,第一步就是杀回北州,一山不容两虎,凌家与萧家势必要争个高低。 今日寿宴,不过是萧承羽昭示身份,宣告萧家回归的第一步。 凌照山一番寒暄交际,心中却疲累到极,最终找个理由避开人群,连喝了两杯香槟。 他平复了一番心情,正要走出去,就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几个人正相约着来到这边说话,他立马缩回去,将自己与影子一道藏起来。 来人是打地方抽烟,打火,点烟,昏暗的灯光下几张面孔影影绰绰。 “凌照山的好日子不多了,看萧家这小少爷的所作所为,是奉老爷子的命来的。” “八宝阁碰瓷也不是什么稀奇事了,圈里人都知道,不过是卖萧老的面子没有大作文章,可他们瞎了眼坑到萧家人头上,又被公开处刑,你们猜以后会怎么样?” “若不作死就不会死,凌照山这点本事还想和萧家斗,不自量力了。” 这几个人当中有个人一直沉默,等他们说完了,这才慢条斯理地开口:“录的音都留着,明天送萧家一个人情,时候不早,咱们也该撤了。” 凌照山全身冰寒彻骨,一个萧承羽刚刚现身,他们就倒戈相向,变脸变得忒快! 那几个人前前后后地离开,地上散落着烟灰,抽支烟的功夫就敲定了他们的站队,凌照山面色灰白,助理找过来的时候,看到的是如被台风摧残般狼狈的董事长。 第8章 仓储拍卖的先锋 凌照山的寿宴在尴尬的氛围中结束,老谋深算的凌照山感觉到了无力,比起未知的风险,明知道危机四伏却无力阻止才最让人无可奈何。 晚宴结束时他的手下并未截拦住那几个人,更不要说强行拦住这些有头有脸的人物搜他们的手机删除视频,他一夜未眠,萧承羽倒是睡了一个好觉。 次日一早,他醒来就被家族群的信息轰炸了,昨天寿宴上发生的事被人拍成视频传出来。 有人是怕事闹不大,还在视频上打出醒目的标题——北州老字号八宝阁玩碰瓷反卖漏! 更有人在视频上配上了字幕——萧家孙隐居二十年终下山,快来一睹真容! 因为是晚上,凌家别墅里的灯光故意调得昏黄搞气氛,在隐晦的灯光下,萧承羽依旧引人注目,尤其其中一个视频拍到了他的侧脸,与其母亲年轻时的神颜极为相似。 最要紧的是他在与凌照山的交锋中不卑不亢,不落下风,令众人眼前一亮! 而他择宝时的从容更让人瞧出了萧老爷子的风范! 萧传江对此十分满意,凌照山那不知轻重的东西也敢欺负他的孙子,果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家族群里除了萧家人外就是萧传江的徒子徒孙们,一个个激动莫名。 他们早替萧老爷子抱不平,退出北州成全的是一只白眼狼。 “承羽干得漂亮,凌照山的脸都白了,他这些年在北州作威作福,大家还不是看在师父的面子上相让,他真以为是冲着凌照山三个字?遮羞布没了,北州诸人也晓得萧家态度。” “师父,咱们接下来是不是该重返北州了?” 萧承羽的眼睛落到“重返北州”四个字上,从背包里取出一把钥匙,同时打出一行字——“师伯师叔们不用着急,我今天就去老宅看看。” 萧家是从北州撤走的,根就在北州,萧家在这里拥有一套占地近六百平的老宅。 萧传江合上手机,看着坐在对面的儿子、儿媳——“昨天晚上给承羽帮忙的是安虹,我记得安虹和秀英还笑言订过娃娃亲的。” 白秀英闻言一笑:“当年是有这么一回事,大家说笑中谈及的,可是咱们承羽出生便病重,这事我再三和安虹说过只是玩笑,不能当回事,不然传出去对她家女儿不好。” “是啊,爸,儿孙自有儿孙福,再说承羽在庙里浸染了二十年,我还担心这小子……” 萧正启的话还没有说完,白秀英就狠狠地掐了他一把,嗔怒道:“胡说八道!在庙里住过就是和尚了?他一没剃度,二没受戒,呸呸呸!” “媳妇说得是,等大局定下来我再好好问问。”萧正启也后悔,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他这不是担心熏陶了太多香火,改了儿子的性子嘛,要真清心寡欲了可不妙! 萧传江叩了叩手指,阻止了夫妇内讧。 “看完视频,昨天方续和袁通也有助力,袁通不用说,他为人清正,从来不弄虚作假,人称袁耿直,这个方续嘛,心思要复杂得多,亦正亦邪。” “今天视频传出来却是不少人暗中捣鬼,这些人如今站在凌照山的对面,伺机报复,但他们将来未必坚定地站在萧家,人向利而生乃人之常情,这些事,需得承羽自行体会。” 昨天在场的人那么多,大部分人都是随便糊弄,跳出来的只有极少数,寿宴一结束,这些视频却一股脑地传出来,添油加醋,耍起了回马枪! “一场寿宴,牛鬼蛇神尽出,我们也在其中。”萧传江顺手拿起一边的水烟枪,对上儿子不赞同的脸色,又轻轻地放下:“咱们是习惯了,让承羽长长见识。” 夫妇俩明了,这是不准提点人际关系,承羽慢慢感受人心险恶。 萧承羽浑然不知家里人对他身体和人际交往的担忧,拿着钥匙跑了一趟老宅,宅子里其实有人,是萧家多年的老仆人在照看,每隔一段时间还会请专人打扫料理。 确定老宅可以重新住人,萧承羽一身轻松地离开,北州对萧承羽来说仍是陌生的。 川流不息的马路,高耸入云的写字楼,地铁、公交有光鲜照人的西装男、白领女,也有披头散发的家庭妇女、更有闲不下来的退休老年人。 城市的喧哗与深山老林里的寺庙截然不同,萧承羽的耳朵里总有嗡鸣声,他快步走到更寂静些的街道上,一抬眼看到对面的广告,就被吸引了。 临街写字楼的侧面拉开大幅海报,上面是仓库的全景图,写着四个字——仓储拍卖。 萧承羽摸了摸脖子上的羽玉,眼底滑过一抹精光,羽玉可提前感知古董的存在,他发现了适合羽玉更好发挥的战场——仓库。 北州是最早引入仓储文化的城市,和国一样,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将无人认领的存储仓拿出来拍卖。 每个仓储单元靠续费保持时效,一旦逾期未续费,仓库管理方有权利将其单元打开,将仓储单元进行拍卖,竞拍成功者可以得到这个单元里的所有物品。 开仓拍卖如同拍盲盒,打开仓库,所有人一涌而上,只给予五分钟时间观察物品情况,随后便要参与竞拍,与普通的竞拍不同,仓储竞拍节奏极快,稍不留神便会错过。 一旦赢得拍品,现场付清,买定离手,愿赌服输。 曾有人在拍卖来的仓库里得了装有七十多万美金的保险箱,也有人拿到毕加索的真迹,有这种一夜暴富的前例在,仓库拍卖在国外十分风靡,可在国内仍属于新兴事物。 依着萧家的基业,萧承羽志不在其中获利,他更想验验羽玉的用处。 上面有报名的二维码,萧承羽立马取出手机扫码填写报名,报名序号跳出来的时候,萧承羽倒是意外,他已经排在百名开外,这么小众的拍卖活动,报名人数其实不少了。 到底是以少博大者众,谁不想一夜暴富? 萧承羽把手机放进包里,正要离开,身后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正欲回头,一人猛冲过来,将一个麻袋朝他头上套过来! 第9章 美女救英雄? 虽然是青天白日,这条巷子里却没有别人,萧承羽正要反击,巷口传来一记闷咳声,一道漫不经心的声音响起:“北州是没有王法的地方了吗?啧。” 萧承羽迎着光看过去,触目可及的不是对方的脸,而是一双比例完美的大长腿。 突然出现的姑娘像是刚运动完毕,上半身套着一件桔红的运动外套,深灰的运动长裤衬托得腿更修长,能看出肌肉的紧实与力量。 “哪来的小妞,不想惹事的话就滚。”这伙人一共五六个,眼神阴鸷地看着来人。 萧承羽正沿着那双修长的腿往上看,还没来得及看清脸,那姑娘手一甩,手里的包狠狠地掷在说话的男人脸上,那男人被砸得一懵,随即恼羞成怒:“欠收拾!” 话音刚落,那姑娘已经错步来到他身身,一个肘击就将他击打得步步后退。 萧承羽这才看清这姑娘的长相,脑子里突然冒出一句在庙里读过的诗——腻如玉脂涂朱粉,光是金刀剪彩霞,善哉,善哉! 这姑娘不像昨天晚上宴会上见到的娇滴滴的大小姐,也不是风情万种,而是绚烂,如同他在山中望过的初阳,在夕阳落下时见过的晚霞,不论朝夕,皆是璀璨。 萧承羽走神的功夫,仗义出手的姑娘已经将那五六个人打翻在地,夺回自己的背包。 她一摇头,脑后的高马尾也随之荡了荡,脚踩着嘴巴最不干净的那人手背上,这才转头看着萧承羽,一眼之下也是呆了一瞬,毕竟长得好看的男人多,气质出众的还是少数。 有些底蕴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萧承羽无疑是脱颖而出的那一类,站在食物链顶端了。 “这些人当街劫人,要不要报警?”这姑娘知道现代人都怕麻烦,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萧承羽正色道:“多谢姑娘搭救,警,肯定是要报的。” 他能猜到是谁狗急跳墙使出这么下作的手段,不把事情搞大了都对不起那人的脑瓜子! 姑娘?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有人用这么古朴的称呼,瞬间有种穿越回民国、古代的感觉。 没等她回神,躺在地上的几个男人受不住了:“兄弟,妹妹,我错了,我们错了,你们大人不计小人过,给我们一条生路,行不行?” 这男人一边说,一边挣扎着想起来,萧承羽不急不缓地伸过脚,“轻轻”地踩住了他的胸膛,这下他不敢动,呼吸都屏住了。 “我和你们无怨无仇,没道理受这份罪,如果今天不是这位姑娘好心搭救,你们准备怎么处置我?”萧承羽谈不上生气,其实他自己就能搞定这几个人,不过是出了个“小意外”。 没下山前,住侍和他说庙里的和尚都快六根不净了,更不要说山下的人,呆在物欲横流的世界里很容易丢了根里的东西,世人皆凉薄,他运气好,遇上个不凉薄的。 那人语塞,萧承羽的脚往下一探,男人立马嚎了起来:“我们也是收钱办事,把你绑了扔林子里晾个几天就行,上面的人说了,不会要你的命!” 放屁!是不会要他的命,但萧家长孙刚刚崭露头角就被一伙街头混混绑了,出了这么大的丑,最终嘲笑的依旧是萧家。 他萧承羽打从出生起,个人的命运就与家族息息相关,这辈子都解不了绑! 幕后人用心不可谓毒,却是阴,阴损到骨子里了! 萧承羽二话不说报了警,他头脑清晰,利落地报出地点,地上的人倒是想跑,不是还有个小帮手,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等把这伙人送进去,录完口供,一天的时间都快过去了,萧承羽诚心诚意地向对方道谢,并要请对方吃顿饭,那姑娘颇是大方地摆摆手:“不用了。” 萧承羽难得迟疑,却在脑子里搜刮了一下现在要求加对方微信是否合适,那姑娘却主动亮出微信二维码:“不如加个好友?” 两人扫码添加好友,萧承羽的微信头像是寺庙的照片,姑娘看了一眼,再看萧承羽这不食人间烟火一样的气质,心想这怕不是个佛家的俗家弟子。 心里嘀咕,小姑娘什么话也没有说,她身材高挑,不说话的时候有几分冷洌的感觉,大有拒人于之千里之外的感觉,但白天出现的时候就像带着阳光,炽烈真诚。 “我叫祝絮梵。”祝絮梵站在夜色里,声音清亮。 “萧承羽。” 夜色中祝絮梵的眉毛细微地挑了挑,却什么都没有说,淡淡地转身离去,她没有开车,走到路边拦下一辆出租车,上车,走人,没回头。 萧承羽心道加了微信好友总有道谢的时机,先去家族群里交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群里一下子群情激愤,更有不少师兄弟们表示要立马杀来北州替他出气。 还是萧传江淡然——“明日我们搬回北州老宅,总有开门迎客、关门打狗的时候。” 一句话引来欢呼声无数,萧承羽关上手机,看向祝絮梵离开的背影,转身拦下一辆出租画先回住处,他没有去老宅处,一来不熟悉,二来宅子里缺少很多生活用品,不方便。 这出插曲没有打消萧承羽对仓储拍卖的兴趣,回到住处他还特别翻阅了仓储拍卖的规则,临睡前照例读了读经文,又顺便看了一眼祝絮梵的朋友圈。 祝絮梵发圈的频率不高,一个月也就三四次,和他在网络上和听来的现代年轻姑娘的习惯完全不同,听说晒日常是年轻姑娘的喜好,这个祝絮梵不一样。 她仅有的分享出来的几次照片不是在运动,就是在做义工,单人照很少,都是大合影。 在许多张面孔里,她的笑容尤其引人注目,萧承羽一眼就能从人群里看到她。 萧承羽刷完朋友圈,关注了一下最近拍卖会的成交情况,又与主持聊了一会儿天,在和尚群里掰扯了一下,就安安稳稳地睡了。 他在这边睡得踏踏实实,凌照山却是像热锅边上的蚂蚁,已经在别墅的大厅里转了几圈。 第10章 重回北州! “凌董,我们也没有想到会遇上多管闲事的,把事情弄砸了。”助理脑门冒汗,语气极为小心:“您放心,那几个人不知道是谁雇的他们,是找的中间人。” 寿宴的事一出,凌照山颜面扫地,还间接地给萧承羽搭了桥。 他顺风顺水这么多年,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手底下的人说帮他小出一口气,弄死萧承羽是不可能的,这年头弄出人命就是给自己找麻烦,但让萧家丢脸大可以有。 就这么一桩小事情都办砸了,凌照山的大寿刚过去,不顺,今天又听到这种破消息,心情更是不虞:“找的都是些什么废物玩意,他们要是管不好自己的嘴,你就别干了!” 助理的脸色一白,凌照山虽然难伺候,但给的钱不少,这差事丢了再找个差不多的难。 跟着凌照山干事,在这行口碑都坏了,离开后都没有正儿八经的人请,助理白着脸说道:“凌董放心,他们根本不知道雇主是谁,牵扯不到您头上,不然,我提头来见您!” 事实的确如凌照山的助理所说,那伙人进了局子,只说有人花钱请他们绑人,但一不图财,二不图命,就是捉弄一下对方,让对方丢脸就行了。 至于中间人的模样么,几个人的说法倒是一致,拿了画像去查监控,发现那人也狡猾,约他们的地方就没有监控,开的又是一辆套牌车,等他们找到车,人却对不上。 这条线索就这么地断了,萧家也没指望靠这件事把幕后真凶揪出来,但萧承羽被人当街绑架的消息还是传了出来,接连两件事都与这位萧家长孙有关,不少人都记住了这个名字。 萧传江在这事件的第二日就杀回北州,一列整齐划一的奥迪a6l,全是黑色的车穿过北州宽阔的街道,因为车牌号都以8收尾,引来路人围观拍照。 萧承羽在老宅门口等着合流时就刷到了这段视频,明明不是扎眼的豪车却气势磅礴。 从车队下高速,直到驶到这处早就为人所知的现代园林式住宅,都有路过之人拍照录像。 萧传江从车上一下来,便将孙子拉到身侧,脸色发青:“受伤了没有?” “没有。”萧承羽不以为然地说道:“爷爷放心,有个小姑娘路见不平帮了我的忙,我还没出手,她就把人解决了,我报警就图有报警回执,也派上了用处。” 萧传江闷哼一声:“这件事情最终肯定会不了了之,不过没事,咱们心中有数。” 昨天晚上听说这件事,萧正启与白秀英夫妇就将这件事情刻意泄露出去,报警回执也一并奉上,不出他们所料,这件事情迅速在圈内发酵。 前面刚刚崭露头角,这就被蓄谋绑架,稍有点脑子的都不难联想到凌照山。 没有实证又如何,似是而非的情况更容易引发猜想! 老宅的老仆人早早地将老宅打扫一新,听到动静也快步跑出来,一见到萧传江,眼泪就先涌出来:“您终于回来了。” “萧家的根在北州,老朋友的恩也还完了,这可不回来了。”萧传江乐呵呵地说道:“搬!” 所有车辆的后备箱打开,全是他们一家要用的物件,同门们开始往里面搬,萧承羽正准备过去帮忙,白秀英把他拉到一边:“儿子,救你的姑娘留电话了没有?” “加了微信。”萧承羽有些无奈,老妈虽然没说,他也能猜到一二,她好几次想要开口都按捺住,这是担心他在庙里呆久了,身心都成了和尚,不近女色。 “等我们安置好了,无论如何也要感谢她,不如请她来家里做客。”白秀英笑道:“这年头古道热肠还有身手的姑娘少得可怜,难为你还能遇到一个。” 萧承羽一个头变成两个大,感谢虽要感谢,但老妈这架势就像要勾搭小姑娘一般,他便说道:“您别吓到她,看她行事磊落,不拘小节,一定是个帮人不求回报的。” 回想起她的名字,他脱口而出:“名字也不普通。” “哦,叫什么名字?” “祝絮梵。” 白秀英只在短瞬间惊讶了一瞬,眉宇间有一抹笑意,但立马恢复原状,笑着说道:“好英气的名字,这样,我们先安置,事情要一样一样办。” 老宅提前打扫干净,萧承羽被安置在阳光充沛的房间,里面布置得雅至简洁,和他在寺庙的房间十分雷同,但多了许多现代化的设备,还特别准备了香炉。 萧承羽跟着主持大师养成了焚香的习惯,用以助眠提神,身上才有种有别于他人的香味。 当天夜里,萧家老宅热闹非凡,这次回来,萧传江的亲传弟子一共九人,而到萧承羽这一辈,徒弟带徒弟,师兄弟的人数就多了去了,如今还留在萧家的仍有五六十号人。 其余弟子散落到全国各地,或是仍在古玩这一行,或是转行,但每逢萧传江整寿,这些徒子徒孙们都会从各地齐聚为其贺寿,场面宏大。 今日在老宅一字儿排开十来桌,连同老宅的仆人一起坐着,热闹非凡。 萧传江高兴得胡子都在抖,举起酒杯道:“我与凌九重不是兄弟胜似兄弟,多年互相扶持,他知其子凌照山能力有限,恳求我助他在北州站稳脚跟。” “早年前,我二人西去寻宝遇到歹人,他为救我腿上挨了一刀,这大恩我从来不敢忘,为还恩,在他去世后,我带着你们离开北州,一走就是二十多年。” “我也曾与凌九重说过,他的儿子若有本事靠自己站稳,做人堂堂正正,不忘初心,我萧家不回北州又如何!那些年替凌家扩充人脉,屡次将机会转手于凌家。” “可换来的却是在我萧家人丁不兴,承羽病重之时的背弃与暗算,”萧传江想到当初孙儿“夭折”的传言,仍旧气血难平:“凌照山当年羽翼不丰就敢如此,我便收了助他的心。” “这二十年,我从不提重回北州之事,并非不想,一来是想看看凌照山能走出一条什么路,二来是等着承羽成人,这条路由他来走!” 萧传江举起洒杯看向萧承羽:“海若无边我作岸,山若无顶你为峰!” 大家心内震撼,除去几个知晓内情的人,都有些疑惑,虽说是自家孙儿,萧老为何如此看中萧承羽,几乎与世隔绝二十年,真能担起萧家门楣? 第11章 十三行重新开张? 有人疑惑,而为数不多的几名知情人则兴奋地看向萧承羽,这位是什么?天纵奇才!萧承羽从小就对古玩体现了异乎常人的天赋,萧传江每个月都会去寺庙住几天,贴身指导。 因为萧传江早就不收弟子,说萧承羽是他的关门弟子也不为过! 萧承羽看着一张张神色各异的脸,知道大家伙的疑虑,开口道:“爷爷,我报名参加了北州的仓储拍卖。” 现场气氛突然凝住,年长一些的师叔伯们对这东西只有耳闻,不曾了解,年轻些的师兄弟们倒是兴奋起来:“仓库寻宝?!” “仓储拍卖在北州兴起时间也不长,两三年罢了。”萧正启接过话茬:“没什么行内人去参加,若要打响名声,从仓储拍卖开始不算好选择。” 萧承羽晓得这个道理,但对羽玉来说却是最有用武之地的地方。 他正要辩驳,萧传江打断道:“我倒不这么认为,另辟蹊径未尝不可,顶着我萧家孙的名头,神神鬼鬼太多,换个阵营也不错。” 白秀英不语,心道这就是隔代亲,别说去仓储拍卖,承羽选择什么老爷子都认为是对的。 老爷子都发话了,大家就算心里嘀咕也只能压下去,接下来要说的才是最重要的事。 随着萧传江任务的分布,大家一个个面色凝重,眼底满是兴奋! 次日早上,凌照山还躺在床上就一阵心烦意乱,身边不着寸缕的美人靠过来的时候,还被他推到一边,看他一脸烦躁,小情人吓得不敢吱声。 凌照山快憋屈死了,抓走的几个小混混没把他供出来,可传言蔓延得很快,个个含沙射影怀疑与他有关,妈的,这比被直接按实了更难受! 老话说得好,疑心生暗鬼,现在圈子里传什么的都有,那些和他过不去的家伙都在暗中添油加醋,真以为他什么都不知道么,传视频,散流言,趁着乱,想要他的命! 凌照山掀开毯子跳下床,身后的小情人趁机粘上来,从后面抱住他的腰:“凌董……” “拿钱就滚蛋,少他妈烦我。”凌照山这些年寻花问柳不断,交往过的女人什么身份都有,导致亲生儿子与他不和,母子三人索性搬离凌家别墅,不与他往来。 他从来没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过,他玩归玩,凌家的产业还是要交给自己的亲生骨肉,更不会在外面搞出人命,可萧家,那小子种种举动,萧家是剑指凌家,再不顾以前情面了。 那女人也是个识眼色的,立马散手,目送着凌照山换衣服离开,这才低声骂了几句。 凌照山简单地用了早餐就见到过来接他的助理,晓得他心情不好,助理大气不敢出,恭敬地将他迎到车上,黑色的保时捷缓缓驶出。 凌照山坐在车上闭目深思,外面的嘈杂之声只让他更心烦意乱,正欲睁开眼,助理的声音响了起来:“凌董,你快看,那里,那里……” 他猛地睁开眼,一扭头就看到临街的一家商铺大门打开,原本被红布蒙着的招牌重见天日,木制牌匾上赫然刻着三个大字——十三行! 十三行重新开张了??! 萧家十三行在北州深耕多年,十三家古玩行,俗称十三行! 萧家为了不成为凌家在北州发展的阻碍,毅然决定放弃十三行离开北州,十三间古玩行统统闭店,仅保留原店址,招牌封存! 这十三行的分店以一到十三的大写为序号,他们刚刚看到的正是十三行的壹号店。 虽是惊鸿一瞥,凌照山眼神却好,十三行三个字似灼伤了他的眼睛,眼红,心也疼,他忙疾呼道:“路边停车!” 老板发话,司机哪敢怠慢,赶忙踩下急刹车,凌照山拉开车门,马路中央依旧车流急湍,不时有车呼啸而过,助理吓得心肝颤颤:“凌董,您小心。” 对面的十三行壹号店里正忙得如火如荼,这些年北州的房价飙升,这十三间铺子虽然没有出租,仅凭着价值的攀升也让不少人眼红。 昨天才回北州,今天就重开十三行,这是和凌家公开撕破脸,公开昭示萧家要重归! 现成的铺子,萧家在北州外的古玩行经营得有声有色,大量的古董存货,只要萧老爷子从库房里拿出几件像样的镇店,分分钟能引得圈内人蜂涌而至,十三行重现北州不过弹指间。 “凌董,萧家这是准备干什么呀?”助理也傻了眼,不由得后悔自己出了个馊主意。 要是萧家追查地痞绑架萧承羽的事到自己头上,他是吃不了得兜着走,他可没指望凌照山关键时刻能保他,倒霉的就他自个。 凌照山的一口牙都快咬碎了,面目也变得狰狞:“还能干什么,明着是替自己受了委屈的孙子出气,实则要重新杀回北州,杀杀我们凌家的威风!” “他们要不是做足了准备,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搬过来?”凌照山突然想到了什么,刚下车又急着回到车上:“走,去其它地方看看。” 十三行,那就有十三间店铺,一一走了走,凌照山可怕的猜想变成了现实。 十三间店铺同时重开,店门大开,招牌悬挂,不仅如此,萧传江的那帮徒子徒孙特意拍了带招牌的照片发到各个群里,一时间行内人都晓得十三行要重开的消息。 这代表着什么,萧家不再给凌家让路,要重新捡回自己放弃的北州市场,势必力压凌家。 一时间有人欢喜有人愁,凌照山这些年行事不正,得罪了不少人,对家们自然喜闻乐见,等着萧老爷子正式宣告回归后狠狠辗压凌家,当然,也有人愁的。 除去直接受到冲击的凌照山外,还有些野心不小的等着凌家玩蛋上位的人也觉得头痛。 这位泰斗人物回来,还有他们坐大的可能? 不过也有人说萧家人素来有仇报仇,有恩报恩,恩怨分明,他人敬他们一分,他们能还之十分,若是伤之一分,也能加倍以牙还牙,绝不含糊! 第12章 一对金貔貅 外面风声传得怎么样,萧承羽并没有关心太多,回到老宅的第一时间是熟悉老宅的结构,至于萧家的产业,早还在庙里的时候,他就摸得清清楚楚。 其次就是熟悉仓储拍卖的规则,羽玉离古董越近,温度越高,若是能碰到更是能让他看到与古董相关的景像,能帮着他断代,估价。 他本身就有爷爷的亲自教导,鉴宝功力深厚,羽玉的作用仅仅是锦上添花,但要是用在仓库寻宝上,用处更大。 得了萧传江支持的萧承羽在老宅暂休一天,直到傍晚时分才后知后觉地知道十三行全部重新开门,再次悬挂招牌的事引来多大的海啸。 他当下就笑了,这一套连环拳打下来,凌照山的脑袋瓜子都要裂开了。 白秀英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萧承羽坐在书桌前,面前是屏幕亮着的笔记本,手边放着各博物馆的图册,走近一看,儿子正在看在海外拍了不少季的仓库寻宝综艺节目。 见到如此专注的儿子,白秀英的眼眶又红了,声音却透着笑意:“别看了,家里来客人了,你记得安姨,上次帮了你大忙。” 萧承羽当然记得安虹的神来之笔,忙关上笔记本,迅速起身:“还没正式地谢谢安姨。” 母子二人一前一后地走出房间,萧承羽走在前面,没瞧见白秀英在他身后露出的意味深长的笑容,刚走到大厅,萧承羽便骤然停下脚步,白秀英险些撞到他后背上。 “怎么突然停下来了?”白秀英故作不知,揉着鼻子问道。 用来待客的厅堂里,安虹不再是凌照山寿宴上那般正式的打扮,不过一袭青色旗袍,耳朵上的复古耳环也换成了珍珠耳环,显得更典雅。 让萧承羽惊讶的自然不是安虹的打扮变了,而是坐在她下首的人! 这人也变了装束,不再是上次见到的运动风,同样是一袭改良后的旗袍,却是淡淡的粉色,头发也披散下来,发尾微卷,与上次的英姿飒爽比起来,今日平添风情,尤为妩媚! 祝絮梵手中还捧着茶杯,听到脚步声就抬头,看到猝然停下脚步的萧承羽,嘴角轻轻扬起,这人果然不知道自己是谁,也是,这些年萧家为了避嫌,从来没有在他面前提过她。 母亲说萧家高风亮节,不愿意将她和萧家捆绑在一起,所谓的娃娃亲也只存在于玩笑中。 就冲着这一点,母亲对萧家更有好感,本来只是与秀英姨的闺蜜亲,后来发展为与萧家成为不少行业的合作伙伴,关系远比外人以为的密切。 祝絮梵大大方方地站起来,萧承羽则大步向前:“爷爷,爸,妈,这就是上回帮我的人,她叫祝絮梵,你们怎么找到她的?” 萧传江口里的茶水差点喷出来,这狗孙子,傻缺! 白秀英无语扶额,还是安虹笑着说道:“这是我的女儿,承羽还不知道,我夫家姓祝。” 安虹名声太响,以致于不少人忽略了她也是出嫁的女儿,她的丈夫十年前就去世,她其后一人单枪匹马地扛下北虹珠宝,当家做主多年,祝姓的老公倒被遗忘了。 北虹取自夫妻两人的名字,其实是一对感情深厚的夫妻,可惜天意弄人,明明育有一对龙凤胎,祝流北却没有享福的份,早早去世。 “这是我小女儿祝絮梵,她上面有个双胞胎的哥哥,名叫祝绪呈,比她早出生五分钟,下次有机会再见。”安虹早听祝絮梵提到她搭救萧承羽的事,却没有强调这件事。 自己这个女儿从小古道热肠,当时就算是别人,她也会出手。 没想到事情这么巧,救她的是安姨的女儿,他忙说道:“上次的事情多谢祝小姐。” 祝絮梵一听直摆手:“没什么客气的,他们以多欺少,我实在看不过去,不过听说上次的事情没找到元凶,可惜了。” 萧传江眯起眼睛看着祝絮梵,发现这姑娘对自家孙子一片坦荡,倒是自家孙子看她的眼神不怎么清白,老人家就不禁乐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就看他自己的本事了。 和尚们总不会教他怎么追姑娘,他们也没有提点过,这种事,全靠自个。 “元凶虽然没有找到,可有嫌疑人,这事以后再算。”白秀英站到安虹身边,意有所指。 她眼光一瞟,见到桌上多了一对金貔貅,不禁嗔怪道:“你来就来,怎么又弄这些?” “北虹珠宝最不缺的就是这些,一对小小的貔貅给你们搬家添个好彩头,回到北州就顺风顺水,并不是多贵重的东西。”对北虹珠宝来说,金貔貅不过九牛一毛。 萧传江却看出其中的讲究,这一对金貔貅一只为单角,一只为双角。 貔貅别称辟邪、天禄、百解,又称貔大虎,与龙、凤、龟、麒麟并称为五大瑞兽,形如虎豹,首尾似龙状,其色亦金亦玉,其肩长有一对羽翼却不可展,且头生一角并后仰。 但其实古时貔貅不仅是头生一角,还有一种是生有两角,一角的称为天禄,两角的称为辟邪,到了后世倒成了统一一角的形象。 萧家对传统极为重视,安虹能在送礼时考虑到沿袭旧制,花了不少心思。 安虹如此,教导出来的儿女也极为优秀,今天没能过来的祝绪呈早就是北虹珠宝的接班人,这两年一边上学一边在集团工作,两不耽误。 至于祝絮梵,则走了一条最不寻常的路。 “梵梵退伍以后有什么打算?”萧传江关切道。 听到退伍两个字,萧承羽诧异地抬头,怪不得她身上有一种别的姑娘没有的气质,原来是在军营里摸爬滚打过出来的印记。 祝絮梵一反之前阳光的模样,微微颦起了眉头:“暂时还没有想好,但我想开一间安保公司,解决退伍军人的就业问题,公司有我哥在,也不需要我再去拉后腿。” 祝絮梵的话让萧传江暗自佩服,小姑娘年纪不大却很有宏观性,这些年关于改善退伍军人就业环境的话题屡见不鲜,退伍补贴也连连提升,但再就业依旧坚难。 美人迟暮与英雄末路都是世上最无可奈何的悲哀。 第13章 主子与狗 “我开的安保公司率先要解决残疾退伍军人的就业问题,这一点我和妈妈、大哥都提过,他们都表示支持。”祝絮梵说道:“北州还是有市场的。” 萧传江若有所思,手指轻叩在桌面上:“这是件好事,萧家也入股,怎么样?” 祝絮梵心中一喜,要是能有萧老爷子的支持,最好不过:“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您可千万别反悔,改日我再与您商量细节。” 萧传江就爱祝絮梵这敞亮的性子,又听到这丫头说道:“要是安保公司开起来,萧家指不定还是我们第一个客户。” “这话怎么说?”萧传江怔了一下。 萧承羽猛地抬头,刚好对上祝絮梵凝重的眼神:“或许萧承羽需要保护。” 白秀英的手一顿,有种自家儿子被小瞧了的感觉,说这话的人是刚刚救过他的祝絮梵! 除去安虹和祝絮梵母女俩外,其余人都一言难尽的表情,最尴尬的莫过于萧承羽。 被认为需要保护的他哭笑不得,上回他仅仅是没来得及出手,不然也没有她什么事。 就这么一出,她就给他盖了一个“柔弱不能自理”的章? 萧传江咳了一嗓子,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笑了起来:“也是,凌照山不敢挑衅我,承羽是初出茅庐的新人,在他身上找场面是难免的事,有一就有二。” 白秀英品出一点味道来,附和道:“不如等绪梵的公司开起来后,我们来当开门红?” “好啊,”萧正启也觉得可行:“就这么说定了。” 安虹诧异,扭头正对上白秀英暧昧的眼神,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八字还没有一撇的事,怎么就说得板上钉钉了,不过新公司也需要帮衬,有你们打响这头炮自然是好事。” 祝絮梵反驳道:“公司地址我都选好了,如何训练也商量好了,我还联络了以前的战友,怎么能说八字还没有一撇?妈,您可不能泼我的冷水。” 这个傻丫头哟,安虹心道自家姑娘是个心大的,萧家这是要撮合她和承羽,把从前断掉的娃娃亲找补回来,她本人并没有太大的意见,不过婚姻爱情讲究的还是两厢情愿。 祝絮梵知道萧承羽的存在,但不知道娃娃亲的事,萧承羽这边只是听老妈提过安姨有一对龙凤胞,名字都不晓得,更不晓得娃娃亲。 看他俩表现得平淡,长辈们将这件事情暂时放到一边,提起了十三行开张的事。 只是正欲细聊,管家就进来了:“老爷子,凌照山来了。” 自从寿宴过后,萧家上下就默认与凌家撕破脸,称呼从凌董变成了直呼其名。 “来就来,正好看看他又要演什么戏。”萧传江对这位故交儿子的德性摸得清清楚楚:“外面风声传得正紧,于他不利,他不可能坐视不理,请进来。” 凌照山不是一个人来的,身后还跟着助理,只是那助理一进来,就扑通跪在萧承羽面前。 萧承羽眉风不动,故作诧异地看向凌照山:“这是?” 凌照山沉着脸走上前,一脚踹到助理后背上:“还不向萧小少爷赔罪,敢瞒着我私底下办这种杂碎事,你让我怎么对得起萧家的情谊!” 祖孙俩面面相觑,很明显,凌照山今天的戏码是——负荆请罪! “杂碎事?”萧传江闻言才将手里的茶杯放下,正色道:“照山,这杂碎事指的不会是我家承羽差点被人当街绑架的事?” “老爷子,是我对不住承羽,我手下人以为我在寿宴上被承羽下了面子,打着为我出气的旗号出手,差点误伤了承羽,这件事情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您老千万别放在心上!” 萧传江呵呵一笑,面色温和,萧承羽也是一脸平淡,凌照山话术惊人,先扯出自己在寿宴上被人下了面子一事,给后来的事寻个理由,听上去倒是自己的不是了。 砰,安虹手里的茶杯落下,她故作不解道:“这件事情我在现场,还是能说道说道的,若说被下了面子,难道不是承羽被人下了面子?” “好不容易养好身体下山,第一站便是凌董的寿宴,结果却被八宝阁的伙计知假售假,碰瓷这事不鲜见,但萧家人被碰瓷还是稀罕!” 凌照山的眼皮猛跳,这女人就是多嘴! “还好承羽捡了漏,萧家的脸面才不至于掉到地上,所以凌董觉得到底是谁被下了面子?”安虹冷笑道:“你手下人居然认为是你受了委屈,找人当街绑架承羽,疯了!” 安虹火力全开,眼看凌照山就要绷不住,那名助理突然往前爬,抓住了萧承羽的裤腿。 “萧公子,这事怨我,凌董根本不知情,其实事情也没查到我这里,是我良心受不住主动找凌董坦白的,凌董一知道就带我过来了。”助理激动得眼泪都飙出来了。 萧承羽满脸不落忍的样子:“师父曾经与我说过,得饶人处且饶人,这事就算了。” 毕竟好戏在后头嘛。 凌照山都愣住了,没料到事情会这么顺利,一时间竟有些语塞。 那名助理更是觉得离谱,进来萧家前他进行了精密的推算,为此制定剧本,这才刚开始发挥就被叫停,倒显得尴尬。 “虽然被碰瓷了不爽,知晓是萧家故交更是不爽,但捡漏的印章足以弥补那点不快,至于差点被当街绑架么,我并没有受到伤害,而且此事也给我提了醒,日后必定多加小心。” 凌照山心里直骂娘,前面还算合情合理,后面却是明晃晃地告诉他——来日方长。 助理还跪在地上,起也不是,继续跪着也难堪。 “行了,起来,”萧传江懒洋洋地说道:“老话说忠君之事,担君之忧,食君之禄,无愧之,你做事鲁莽,但也算是忠于自己的主子。” 都什么朝代了,还主子,一般提到主子就得想到狗,主子与狗不就是绝配? 萧传江这骂人的艺术非一般人可以比拟,听着文绉绉,损人损到骨子里,凌照山不好发作,忙踢了助理一脚,助理手脚并用、满脸通红地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