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塑面小仵作》 第1章 彼岸花劫1 第1章 彼岸花劫1 白布下,宋千羽猛地睁开双眸,只见白茫茫一片,耳边传来一阵吵闹。 正欲起身,吵闹声越发激烈。 “全都死了?” “可不是嘛,三具尸体,凶手也太狠了,惨啊!” “脸都被吃了,哎哟,会不会是好食人脸皮的恶鬼索命?” “她们死了,那二十五名失踪的少女被掳走半个月了,至今一点线索都没有,要不是恶鬼索命,咋会一点痕迹都没得?” 恶鬼索命? 死人? 刹那间,宋千羽眼前不断闪过不同的画面,一段段不属于她的记忆犹如洪水猛兽般涌来,充斥着她整个大脑。 宋千羽,大冥王朝大理寺少卿嫡幼女,生母早亡,父亲另娶。 住柴房,吃猪食,被继母虐待,父亲打骂,奴仆欺辱,活得还不如一条狗。 一个月前,被困在家中十五年的原身奉父亲之命与随从前来正合县外母家代母探亲,踏进正合县辖区不久,一个身影突然从草丛里钻了出来,当场将随从斩杀,并将她打晕装进麻袋掳走,后掐死弃尸荒野。 胆小如鼠,人人可欺,出门就死。 我擦! 这身份和运气,敢再烂一点吗? 她宋千羽好歹也是堂堂二十一世纪顶尖法医,年仅二十岁担任华国第一大学法医学系博士导师。 一手捏骨塑面的技能,神乎其神,享誉全球。 可惜接连验尸两天两夜的她,猝死在解剖台上,一醒来,穿越到了与她同名同姓的原身身上。 这开局,烂得无以复加。 “大人,不行啊,这,这尸体的脸都被毁了,白骨显露,根本就无法辨认死者样貌……” “小民敢断言这三名死者死亡时间至少六个时辰,皆是被人勒死,面皮是被人整片割下,再将肉全部剔除……还原死者面貌,难于上青天,您就是把小民杀了,小民也无能为力啊。” “你是仵作,这是你的职责,本官不管你用什么法子,定要将死者相貌复原,否则你就别干了!” 死者? 毁容? 宋千羽眼睛倏地睁大,身上的不适顿消,出于职业本能,一把掀开盖在身上的白布坐了起来,瞬间进入工作状态。 “这都干不好?还破什么案子!” “都别动,放开那具尸体让我来!” “诈……诈尸了!” 人群中突然有人喊了一句。 一时间,周围的人吓得不轻,纷纷抱作一团或是落荒而逃,眼里满是惊恐。 “诈你丫的尸!人命关天,岂能儿戏!” “立刻准备鱼鳔、猪皮,放入少量石膏用大火熬制,备用。” “另外给我一副羊肠手套,清理现场,十步之内不许有闲杂人等逗留!” 宋千羽一字一句,郑地有声,干净利落。 话音刚落,宋千羽全然不顾周围人的惊悚目光,径直走向摆放在草席上的尸体,猛地掀开盖在尸体上的白布。 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从身侧随风而来。 两颗血淋淋的脑袋映入眼帘。 两对眼球瞳孔扩散,泛着恐怖的白色,面皮尽毁,脸上不挂一丝赘肉,暗红的血液紧粘在头骨上,隐约可见森森白骨。 鼻骨整个被削了去,双唇被整齐割下,两侧嘴角咧到耳后,仅有丝丝血肉将上下颌粘连。 面目全非。 握草! 究竟是怎样的凶手,下手如此之狠,之毒! “都愣着干什么?立刻给我动起来!” 宋千羽眸光一沉,怒喝了一声。 这群人也太懒散了!有没有点职业精神? 随着她话音一落,几名衙役迅速拔刀,不约而同看向一旁的县官,一个个蠢蠢欲动。 “大胆刁妇……” 只见身着青色官袍的正合县令刘付,一见她触碰尸体,满面怒意,气势汹汹就要上前拦住狂妄的宋千羽。 就在他迈出脚的刹那,一把铁扇挡在刘付面前。 “照她的话做。” 一道冰冷的声音悄然响起。 “可……” 正合县令刘付满面憔悴,为难的搓着手,一抬眸却见榕树下那白衣男子眸子闪过一抹青光,吓得他面色瞬变,下意识应了一声连连后退。 吩咐左右将宋千羽索要的东西取来,清理现场。 榕树下,秦御一袭银白色华服,随意坐在凸出地面的树根上,眸光如箭,紧盯着眼前那胆大如牛的陌生女子。 整个大冥王朝,还从未有人敢在他面前如此吆五喝六。 这女子胆子可真肥! 看着宋千羽一脸肃穆,从容不迫的翻动尸体,秦御眸光意味不明。 “主子,属下刚才查过,这女子分明已经断气,如今死而复生怕是当中有妖!” “说不定她知晓内情,您让她触碰尸体,万一她从中搞鬼,这案子陷入僵局,朝中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定会以此针对您……” 秦御身边的侍卫吉阳压低声音,泛着寒光的双目满是警惕。 说话间他攥着三尺长剑的手紧了几分,拇指抵着剑柄,随时可能出手斩杀了这可疑的“死者”。 秦御面若寒霜,黑眸中映着一抹倩影,有一搭没一搭的摇着手中铁扇,薄唇轻启,“有没有妖,本王自会断明,不过这女子……倒是有几分胆量。” “死者”验尸,有意思。 满是落叶的地面上,两具尸体静静躺着。 泛白的眼球暴突,黑红的口腔张开可见一个血洞向里延伸,仿佛是死者无声的哀嚎喊冤。 看着两具被凶手折磨得不成人样的尸体,宋千羽心中五味杂陈,如此变态的杀人手法,她还是第一次见。 收起思绪,宋千羽神情肃穆,屏蔽一切杂念,全神贯注在死者身上。 丝毫没有注意到那白衣男子,双眸冷厉,正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记!” 只见宋千羽神色凝重,仔细翻看死者头部,轻车熟路检查,“死者头部无外伤,发散凌乱,面皮由发根至下被利刃剥开,血肉毫无保留,刀口整齐,干净利落,从刀口上看作案工具应该是一把锋利的剔骨刀。” “死者衣衫不整,脖子、肩膀有外力压迫形成的伤痕,呈现黑紫色,脖子上有一道勒痕,交叉于颈后无肌肉反应,是死后造成。” 宋千羽面色阴沉,顿了顿,再次钻进白布下,仔细的检查死者身下。 只见一道道花式刀痕从耻骨联合延伸到大腿处,微微一触碰,皮肉瞬间掉落,犹如昙花绽放,露出带着白骨和几条已然被切断的大动脉,顷刻间黑紫色的瘀血溢出,伴随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儿。 如此残忍的杀人手法,居然被凶手运用到了两位花季少女的身上,简直变态啊! 第2章 彼岸花劫2 第2章 彼岸花劫2 宋千羽额头上冷汗直淌,如果原身被如此残忍对待,就算她魂穿活了过来,,以现在的医疗条件,大动脉被切断治都没法治,直接原地去世! 可为何凶手挟持原身后,将原身掐死,再将原身连同这两具尸体弃于此处? 宋千羽心存疑惑,紧接着道,“死者耻骨联合处的毛发被人刮干净后,再用利刃在上面刻出一朵彼岸花,伤口按压仍有残血溢出,确认是死者生前造成。” 宋千羽用手测量了一下两名死者身上的刀口,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两名死者,死状一致,伤势程度一致,死者每一个刀口,每一处挤压伤雷同。” “死者被破了身,身上已经出现绿斑,按压无变化,主要集中在背部,死者死时处于仰卧状,并且一直保持着仰卧位,腹部隆起气体充盈,敲击有声,尸僵扩散全身,未见缓解,初步推测死者死亡时间至少两天,死亡原因失血过多。” 让宋千羽都忍不住在心里感慨,这丫的凶手犯罪时,莫不是带了尺子去量? 太变态了! 阳光下,死者身上的伤口犹如盛开的彼岸花,美却又令人窒息。 “我的天啊,这凶手也太变态了!怎能这么做!” 五十多岁的师爷杨齐惊恐的脱口而出,转眸见一旁的县令刘付面色阴沉,下意识捂住嘴,大气不敢出。 宋千羽缓缓起身,气息一凝,“你说对了,凶手心理变态。” “凶手杀人手法老练、精准,杀人时冷静、决然,心理扭曲严重。” 话落。 宋千羽面无表情,来到一口铁锅前。 锅内滚烫的水里漂浮着一块块猪皮、鱼鳔,散发着阵阵腥臭味,熏得正在熬煮搅拌的衙役直捂着口鼻。 宋千羽没好气的白了一眼衙役,在心里吐槽。 一点腥臭味都受不了,做什么衙役,回家抱娃得了! 胶子刚一做成,宋千羽挖出一勺均匀的抹在死者脸上,再按照头骨高度,搓揉黏胶,大致捏出贴合死者头骨的脸庞,随后小心勾勒眉骨、颧骨、鼻梁骨、人中、嘴唇,细嫩的双手按压之处犹如鬼斧神工,令人眼花缭乱。 黏糊糊的黏胶紧贴着头骨,在宋千羽不断的搓揉中逐渐成型,死者原本血淋淋的面部已然被完美的填充,随着时间黏胶凝固,死者面部呈现。 待黏胶完全定型,宋千羽一鼓作气,从仵作工具箱里取出剪刀小心将毛笔上的细长狼毫裁剪出睫毛,一根根贴在死者眉骨上,利用毛笔按照死者眉骨画出眉毛,又用细长的银针画出死者双唇纹路,取了印泥轻轻抹在死者唇部。 “大妞,是大妞!我的老天爷啊,这,这人咋和大妞一模一样?” 还未等宋千羽完工,人群中一名妇人大惊失色,指着尸体惊呼出声。 “大娘,你确定你没认错?” 宋千羽谨慎严谨,出于对死者的负责,一再确定。 妇人拍着腿拔高了音调,“我咋能认错,我家就在她家边上,我是看着她长大的,熟悉得很嘞!” “前两日,大妞说是要去买胭脂结果这人突然就失踪了,可把她爹娘急得不行,第二天就到官府报案了,哎哟,人怎么就没了啊。” 确定死者身份,死亡时间符合,这就好办多了。 宋千羽呼出一口浊气,“死者身份确认,死因是大出血,死亡时间两天前,作案工具为剔骨刀,凶手心理变态,很有可能曾受过很大的心理创伤。应立刻追查死者身边的人,寻找交集。” 周围一片死寂。 还未反应过来的宋千羽,还以为自己还在现代,下意识一记刀眼甩向身后,一袭白衣冷不丁出现在她身后。 四目相对刹那,宋千羽不由得呼吸一滞。 好家伙,这货长得也太逆天了! 刚才距离远,宋千羽全身心都在尸体上,并未注意到他,此刻那张俊美绝伦的脸就在她眼前,伸手可触。 只见那人剑眉入鬓,面若白玉,黄金比例的五官犹如刀凿斧刻,特别是那一双深邃的凤眸仿佛有一股魔力,令人不自觉深陷其中。 一身银白色绸缎华服不染红尘,更显身形欣长挺拔,骨骼分明而又修长的手微微摇晃黑色铁扇,一手背在身后,立在她的面前,宛若谪仙落凡尘,美得不可方物。 转瞬间,一双深邃的眸子充斥着一抹杀意,俯视着犯花痴的她,眉头微蹙,仿佛是在审视人犯一般。 “你为何还活着?” 冷声袭来,寒意四溢。 宋千羽瞪了回去,没好气的朝他翻了个白眼,随手夺过文书手中的纸笔,习惯性的在验尸录上签下自己的大名,直接将验尸录塞给他。 “活着犯法啊?这位朋友,不会说话麻烦你闭嘴,听我说,如果你想抓住凶手就按照我说的去做。” “第一:现场没有血痕和打斗痕迹,并非第一案发现场,勘察现场可疑车辙印,排查车辆;第二:调查两名死者可曾与人有过节及死前活动轨迹,二人之间可有交集;第三:以死者家和此处为中心,排查重点六里以内,尽可能寻找第一案发现场和作案凶器。” 宋千羽顿了顿,扫了一眼无动于衷的秦御,抬头看了看被大树覆盖的太阳,有意加重了语气。 “第四:死者衣服上干燥没有露水和没有动物啃咬痕迹,从此处环境和天气,初步推测,凶手抛尸时间是在卯时至辰时。” “尸体我已经验了,头绪我也给你们了,能不能抓住凶手就看你们的本事,如果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果然长得帅的男人浑身都是刺。 凶巴巴的,肯定不是什么好鸟! 跟这种人站在一块,宋千羽浑身都不爽。 正当宋千羽褪去羊肠手套,抬脚就要离开之时,几名黑衣男子突然挡住她的去路,一双双黑眸紧盯着她。 “我话已经说得够明白的了,你们放着凶手不去抓,拦我一个受害者做甚?” 宋千羽气不打一处来,这群人脑子指定有坑。 锵! 一道划破空气的声音响起,其中一名侍卫拔剑出鞘,直逼她的脖子。 瞬时,感受到腾腾杀意的宋千羽怔怔愣在原地,浑身僵住一般,“大,大人,有话好好说,别动手,我是大大的良民……” 娘啊! 她可不想刚穿越就原地去世啊! “原来你会好好说话?” 秦御冷嗤了一声,如渊的眸底滑过幽光,什么胆大怪异,不过如此。 到底是高看了她一眼。 宋千羽涨红了脸,欲言又止,心里早已经将他骂了个千万遍,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架在她脖子上的刀可是货真价实的! 一刀下去,立马见红! 第3章 彼岸花劫3 第3章 彼岸花劫3 这一刻,宋千羽心里有一千一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 他拽,他有刀,他有理! 忍了! “愚蠢的妇人,不知天高地厚!” 秦御扫了一眼验尸录上七扭八歪的“宋千羽”三个字,露出了鄙夷目光。 愚蠢? 妇人? 他瞎啊!居然管天生丽质的她唤做妇人!是可忍孰不可忍! 宋千羽一股怒火在心底窜起,纵使拼命压住,可脑海里依旧浮现出那四个字,怒不可遏,“大人!民女如何不知天高地厚了,我帮你们验尸,为你们还原死者面貌,分文不取,你不知感激就算了,为何还要恶语相向,拔剑挡路?” “我一没犯法,二没得罪你,就算你是他们的头儿,也不能肆意辱骂良民,立刻给我道歉!” 这口气实在是咽不下去。 若这当官的不依不饶,待会儿便亮出大理少卿嫡女的身份,吓不死他! 想她宋千羽在二十一世纪,那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在法医、刑侦界那个看到她不是毕恭毕敬,求着她帮忙验尸办案。 怎么到了这,处处制肘也就罢了,居然还有人向她投来鄙夷目光,太气人了! 好心都喂了狗啊! “良民?怎么证明?你与死者同时出现,她们面目全非,而你毫发未损,且举止言谈反常,本王有理由怀疑你与凶手是一伙的。”秦御唇角扬起一抹诡异的笑,看着她因为愤怒涨红的小脸,脑海里尽是她刚才验尸的场景。 这女子验尸技巧奇特,一手捏骨塑面堪称神奇。 就是这性子…… 太烈! 宋千羽一时语塞,刚才她也在考虑这个问题,为何凶手偏偏就放过了她? 凶手下手残忍,可谓变态,辱尸毁尸令人发指。 可她除了脖子上一道勒痕仍在隐隐作痛以外,身上并无异常。 “呵!被本王识破恐惧了?” “恐你妹的,你选择性耳聋吗?没听我刚才说两名死者都被破了身,我一个女子有那作案工具吗?” 宋千羽冷嗤了一声,双手抱臂,“无赖我见多了,没见过像你这么无赖的,过期的氟西汀吃多了你,有病赶紧去治,别出来瞎哔哔,很容易暴露你的智商!” 在怼人这方面,宋千羽可从来没输过。 就她这张嘴,相声演员来了,都得叫一声“祖师爷”。 等等! 本王? 宋千羽头脑瞬间一片空白,他是传说中手握生杀大权的王爷?那八成也不会把她那便宜爹放在眼里。 完了完了! 这下撞枪口上了! 这运气也太差了,衰神附体啊! 宋千羽立马换了一副面孔,那笑容多少带点贱兮兮,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王爷啊,不吵不相识嘛,刚才小女子就是一时性子急,嘴瓢了!您大人有大量,可千万不要跟小女子一般见识!” “小女子浑身不过二两肉,手无缚鸡之力,怎么可能是凶手嘛,您忙您忙,小女子就不在这碍您的眼……” 说着,宋千羽脚底抹油,撒腿就要跑。 “站住!” 秦御话音一落,几名侍卫化作一堵人墙,再次挡住她的去路。 宋千羽满面煞白猛地止住脚步,嘴角一抽,脑海里万念闪过,仿佛已经看到了阎王爷在向她招手,这一刻她连遗言都想好了。 他冷冰冰的杵在一旁看热闹,脸上又没写着名号,谁知道他还是个王爷。 王者一怒,伏尸百万啊! 受点气怎么了,总比被一刀剁了强! 懊悔啊! 忽然,宋千羽只觉得身后脚步声逼近,一个黑影正逐渐盖住她娇小的身躯,一股凛冽杀气从背后席卷而来。 要死了要死了! 老天爷你做个人! 宋千羽紧了紧拳头,想跑又不敢,回过头的刹那,脸上挂着十分勉强的笑容,比哭还难看,“王爷吉祥,王爷您还有何吩咐?” “你刚才不是挺嚣张的吗?”秦御面若寒霜,心里却是对眼前这位行为怪异的女子,多了些许好奇。 “哎哟,哪能啊!小女子一介女流之辈,怎敢在您老面前嚣张,小女顶多就是嗓门大,并无恶意。” 宋千羽心慌慌,小心脏都快跳了出来。 “来人!将她带回衙门暂时收监,若是敢半路逃跑,直接射杀,无需通报!” 秦御冷厉的声音袭来,贯穿她的大脑。 瞬息间,宋千羽两腿似灌了铁水一般,沉重异常。 这面瘫,也太不是人了! 一言不合就要杀人,还有没有天理啊! 宋千羽欲哭无泪,乖乖的跟着衙役入城,大不了等案子破了,证明她不是凶手,“面瘫”说不定就放了她。 总比现在就死翘翘强! “主子,本案甚是蹊跷,会不会与羽冥阁有关?” 秦御身侧,身着窄袖黑衣面容俊朗的吉阳,目光如炬紧盯着那一抹远去的倩影,“另外还有这人,她的出现很是可疑,用不用属下结果了她?” “留着兴许有用,本王刚到正合县就发生了命案,真够巧的!” 秦御冷嗤了一声,倏地抬眸,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意味不明,“命正合县令将尸体运回衙门,安排死者家属认尸。着重调查此女,回城!” 正合县内,人口众多,商贾云集,主道呈十字贯通东西、南北城门,商铺主要汇集在主道两侧,民宅居后错落有。 衙门位于西门内二里,外临商铺后接民宅,昼夜倒也热闹。 “快走快走!磨磨蹭蹭干什么呢!” 衙役粗鲁的推搡着她,押着她向前走。 宋千羽欲哭无泪,在心里碎碎念,面上却是人畜无害的笑容,娇声商量,“官差大哥,要不你趁人不注意悄悄地放了我,我保证跑得远远的不给你添麻烦,我发誓日后定重金报答……” 衙役说什么也不答应,她敢惹秦御,他可不敢。 “得罪了秦王爷你怕是活不成了,倒不如想着找人收尸。” 衙役看到她小脸可爱,声音软糯,一时心软。 收尸? 这么说她很有可能会那面瘫一刀剁了? 宋千羽嘴角猛地一抽,小心脏极速跳动,压低声音试探询问,“不能够,我又没杀人,就算这王爷有权有势,也总不能滥杀无辜?” “滥杀无辜?姑娘,你可知他是谁?” “大冥王朝第一异姓王,十五岁上阵杀敌,身经百战,人称杀神,太上皇亲封秦王,手握重兵权势滔天,俸禄、地位更是在文臣武将之首!而且啊这位秦王爷性情古怪、杀伐果断,就算你是无辜,王爷说你有罪何人敢反驳?” “姑娘,你说你得罪谁不好,咋偏偏得罪他?” 衙役都看得出来她是受害者,对她生了恻隐之心。 她这不正后悔着吗?宋千羽欲哭无泪,环顾四周在脑海里思索着逃跑路线,准备脚底抹油开溜。 可正当这时。 周围百姓“呼啦”朝着一个地方涌去,嘴里嘟嘟囔囔,彻底打断了宋千羽的思绪。 “又死了一个!” 第4章 彼岸花劫4 第4章 彼岸花劫4 “这都是第三个了,完了完了,看来那些失踪的人都回不来了!” “别胡说,先前死的都是女子,皆是衣衫不整的美貌佳人,可这人分明是个男子,根本就不沾边儿!” “谁说得准,说不定这凶手有啥怪癖嘞……” 怪癖? 男尸? 宋千羽眉头一蹙若有所思,脑海里隐约间回忆起了一些残缺不全的片段。 就在前日,她被凶手挟持后,迷迷糊糊,隐隐约约听到有男子嘶吼。 难道…… 宋千羽面色一沉,一种不好的预感扑面而来。 意识到事态严重的宋千羽脚步加快,顺着人员密集的地方而去,刚一到巷口,便看到一群百姓正议论纷纷。 “这人真死了?我咋看着像是活着的?” “哪能活着啊,我刚才去探过他的鼻息,早就断气了,身子都硬了!” “这凶手胆子也太大了,居然把尸体丢到与衙门仅一墙之隔的三柳巷。” 三柳巷整体狭长,一面是衙门后门,一面是高墙围堵,巷子里堆满了杂物,远远看去那些杂物东倒西歪,那人就卷缩在墙角,周围散落着几条长竹竿。 奇怪的是,那人周围没有一丝血迹,不见一只苍蝇。 一时间宋千羽思绪万千,目光锁定在那人脚上的麻绳上,步步靠近,全然忘了自己的处境。 衙役正欲阻拦,秦御突然出现在他身侧,一摆手,衙役心领神会的退下。 “主子,她对尸体怎么这么感兴趣?” 吉阳见她朝着尸体而去,八尺宽的巷子仅有她单薄的身影,不由得心生讶异。 “让正合县立刻到这来!” 秦御给了他一记自我体会的眼神,随后昂首阔步走进巷子,那一双意味不明的眸子却紧盯着眼前的“猎物””。 巷子正中。 宋千羽蹲在死者的身侧,垂眸仔细打量。 死者面色红润,五官端正,生得一副好模样,身上衣裳整洁,一手枕着后脑勺,一手扶着脸颊,有一根绳子圈住脖子,捆绑连接死者左右手腕,往下捆住双腿,一气呵成。 死者脸上非但没有痛苦的表情,嘴角还挂着淡淡的微笑,似愉悦又似得到了解脱,靠着墙壁宛若睡着了一般。 在看到曾出现在两具女尸身上的套绳时,宋千羽不由得呼吸一滞。 刚要将尸体放平,然而她只是轻轻触碰,男子身子瞬间往一侧倒去,身体已经完全僵硬,即便是摔在地上,尸体依旧保持着原状。 随着阳光洒下,男子脸颊更显的嫣红,两瓣红唇微张,唇角向上微扬,从侧面看去似笑非笑甚是诡异。 “奇怪,这男子为何脸上抹了胭脂水粉,唇上还上了色,活得这么精致?到底是凶手所为,还是他也有什么怪癖?” 宋千羽顿了顿,小心解开捆绑在尸体上的绳子,整体观察尸体表面并无异常,也无明显外伤,要不是这根绳子捆绑了死者,倒叫人误以为这人是自然死亡。 “准备好纸笔,我要验尸!” 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宋千羽眉头一蹙,顾不得是谁在身后,习惯性发号施令。 清脆而又清冷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巷子里。 殊不知,此时此刻,秦御正一脸阴沉的打量着眼前神情肃穆的宋千羽,心生不悦。 这女子,又无视他! 她的胆子莫不是问天借的? 紧随而来的吉阳满面漆黑,下意识看向身侧的秦御,心中的恐惧仿若藤蔓般遍布周身,额头上沁着冷汗,为宋千羽捏了一把汗。 忽然,秦御扬起手中铁扇,一言不发。 吉阳见状,松了口气提着的心一下落地,立马吩咐人找来纸笔,用眼神示意一名侍从过来弯下腰,以他的后背为书案,当场记录。 “记!死者双手被麻绳捆绑,麻绳活结绕颈一圈,脖颈无勒痕,两头连接手腕,手腕处无出血点,初步断定麻绳应该是凶手用于固定死者姿势。” 宋千羽刚一掰开死者的嘴,白色液体流出,强忍着爆粗口,紧接说道,“死者口中有浓稠白色液体,疑似被凶手侵犯。” 就在她抬起死者下颌刹那,隐约间看到了死者耳后有一些白色粉末,轻轻一擦拭,指腹上瞬间多了一层白色的粉状物质,下颌五道呈现黑紫色的掐痕显现。 “死者下颌有手指印,应该是凶手在向死者施暴之时,用手掐住死者下颌,迫使死者张开嘴所致。” “施暴?” 秦御两道剑眉紧簇,“事关死者,说得清楚一些!” 宋千羽:“……” “有问题?” 秦御冷漠开口,居高临下倪了她一眼。 一股强大的气势由上而下压制着宋千羽,手中铁扇瞬间一合,杀气刹那间布满周身,俊朗的面容一片森冷。 “就是男欢女爱那一套。” 宋千羽不耐烦的解释,对于一个即将要了她命的人,宋千羽没有丝毫耐心。同时纤纤玉手掐住死者下颌,用手指模仿凶手作案,“凶手用手掐住死者面部,强行用死者之口宣泄,王爷可听明白了?” 一听这话,秦御面色瞬间一黑。 这女子不仅行为怪异,而且没有一点羞耻之心? 咔! 一声骨裂震惊当场,更是让秦御嘴角一抽,下意识紧了紧手中铁扇,黑瞳内寒凛幽现。 她居然……生生将死者骨骼掰断? 太残暴了! 宋千羽神情冷肃,直接无视他,从容的解开死者上衣,“王爷用不着惊讶,要想进一步确认死者死因,探知死者生前经历了什么,我需要查验死者全身,将尸体伸展是为了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向死者负责。” “死者已经仙逝,留在世间的只有这一具躯壳,为自己申冤了。” 身为法医,她能做的便是竭尽所能为从死者尸体上发现线索,为缉拿凶手提供有用的讯息。 这是她的工作。 死者再现,也让她确信了自己的判断。 如若不抓住凶手,还会有其他受害者,在这种情况下,如何能让她作壁上观,任由凶手逍遥法外,肆虐无辜。 宋千羽呼出一口浊气,缓了缓神,卯足了劲开口,“王爷要是看不顺眼,可以等我验完尸找出凶手后,再处置我。” “你不怕本王一刀了结了你?” “怕!可我身为仵作,明知这很有可能是一起连环谋杀案,却选择作壁上观眼睁睁的看着更多无辜的人丧命,这比杀了我还难受!” 宋千羽扬起倔强的小脸,一双明眸中透着无畏。 如果能用自己的命,换得更多的人存活,值了! “继续!” 秦御沉声。 宋千羽闻声诧异抬眸,看着那张美得让人窒息的俊脸,眼里飞快的闪过一抹诧异。 这时候他不应该让人来把她抓走,一刀剁了? 第5章 彼岸花劫5 第5章 彼岸花劫5 收起万千思绪,宋千羽努力平复心情,继续投入工作中。 待宋千羽掀开尸体衣裳时,靠近心口位置刀痕明显,双手不由得微微一顿,心口一沉。 “死者脖子上有一道环形勒痕,色深,体表出血。胸前有一处明显的刀枪,伤口约两指上宽下窄,从左胸延伸至腋下,心脏被分成两半,下手决绝狠辣,一刀毙命。” “奇怪的是致命伤位置反常,如果凶手惯用右手,在一刀刺进死者体内后,出于惯性和更好的发力,会向右划开死者肌肤,如此一来这道伤应该是向右延伸。” “按照这一处刀口假设,凶手从正面进攻,将死者抵在墙上或是其他硬物上,死者背部会有擦伤,并且要想造成这样的伤口,利器必然会在死者体内停留,出于疼痛和求生欲,死者会下意识双手握住刀身或是捂住伤口,那么死者的手上定会有伤痕,刀口也会深浅不一。” 宋千羽拿起死者双手,手上却无任何伤痕,指甲缝也是干干净净。 “依你的意思他是自杀?” 秦御附身查看,脱口而出。 “对,刀口一致,是一刀造成,”宋千羽顿了顿,看着眼前的尸体,心中五味杂陈,“可以肯定的是这里没有大面积喷溅或者是滴落的血迹,不是第一案发现场,尸体是有人移到此处。” 死者在死前究竟经历了什么残酷的事情,才让他如此决绝的对自己下如此狠手。 宋千羽褪去死者长裤,习惯性的从上到下观察,可在检查到死者私密位置时,下意识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花样刀痕!盛开的彼岸花。 那男性特征被整个切割,胯下平坦,空无一物。 “一样的花式刀痕,也曾出现在城郊那两具女尸身上,这绝非巧合,连环谋杀的可能性很大。然而相同之处,又有不同,男子身下的伤口及大腿上的咬痕没有任何的肌肉反应,且刀口纵横交错,这更像是凶手在死者身上泄愤。” 宋千羽顿了顿,心情异常沉重,紧接着道,“除此之外,这人面容完整,在他死后凶手不仅为他清洗了身上的血迹,还用一些白色的粉状物质为他掩盖伤痕和尸斑,特地为他化了精致的妆容,梳起发髻,穿上了精美的衣裳,将尸体保存的很好,既爱又恨。” 这凶手口味真他娘的奇特! 男女通吃啊! 宋千羽在心里怒骂,视线不由得被死者的双膝和小腿吸引,情不自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双膝腐烂生蛆,白骨显露。通常情况下人死后肌肉软化,细菌在伤口滋生繁衍,侵蚀腐肉,这个过程是循序渐进,而死者胸部伤口不见溃烂,死者眼球泛白混浊,身上绿斑形成,结合尸体特征可推测死亡时间不超过两天。” 说着宋千羽抬起死者双腿,检查死者尻门,轻轻按压异物溢出体外。 看到这一幕,宋千羽直在心里咒骂,怒形于色。 “白骨露出的地方主要是膝盖正中偏上,应该是死者死后呈跪下姿势,反复持久磨着地面才会显露白骨……直到凶手抛尸的前一刻,还在欺辱死者……” “把死者翻过来……小心点。” 宋千羽缓缓站起看着死者隐秘部位上的彼岸花,思绪万千。 她不想去想死者生前死后经历了怎样的痛苦,可那一画面却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惹人心痛。 谁不是娘生父母养,他爹娘要是知道他生前死后遭受的罪,这心得碎成多少片啊。 “吉阳。” 秦御面无表情,从喉咙里吐出两个字,一双冷眸望着她那满是伤感的小脸,眼神逐渐变得复杂,心中思量,不明白她面对一个陌生的死者,为何会表现出伤感之色? 但在看到她露出伤感表情时,他内心深处莫名的微微一动。 吉阳应了一声,招来两名侍从按照宋千羽的吩咐,将尸体翻了过来。 随着侍从搬动尸体,死者肩头上的衣物滑落,肩膀上那密密麻麻、毫无遮掩的咬痕,触目惊心。 “性虐!” 宋千羽双眼倏地睁大,更加坚信了自己的推测。 “何意?” 秦御被她突然吼了一声,视线这才从她身上转移到死者身上。 “人们在办事的时候,追求快乐,常常撕咬折磨对方,听着对方的叫喊声,以此……”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其他有用的线索?”秦御音调有意拔高了几个调,打断了她的虎狼之词。 宋千羽尴尬的解释,强装镇定,面上不自觉的浮现一抹红晕。 片刻,宋千羽恢复了冷肃,面色阴沉,“两起命案,三名死者,凶手对待尸体的态度截然不同,割下死者子孙根,却为死者涂抹胭脂水粉,或许凶手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喜欢男人还是女人。彼岸花、套绳,这是他们身上的共同点,模仿作案可能性小,连环谋杀可能性大。” 凶手为何会区别对待? 难道这人对凶手而言,有特殊的意义? “凶手将你与两名女子抓走后,对两名女子施使暴行,而你脖子上除了一道勒痕以外,再无其他外伤。 会不会有这样一种可能?凶手本来要对你下手,在实施之时,突然看到了其他更有趣的猎物,因此停止了对你的侵犯?” 秦御语出惊人,不知不觉间却点醒了宋千羽。 宋千羽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视线始终落在尸体上了妆的面部,“是这位男性死者吸引了凶手,而大妞和这三位死者都去过……” “胭脂铺!” 秦御接过她的话,冷声道。 宋千羽打了一个响指,思绪回到城郊,“没错,就是胭脂。那名认出死者大妞的大娘说过,大妞曾去买胭脂,结果一去不回,而这就是他们之间除了彼岸花、套绳以外最大的联系。” 一人突然挤进巷口,打断了两人。 “让一下让一下,太爷来了。” 未等县令刘付笑吟吟的捧着一堆画像纸张靠近,宋千羽快步迎了上去。 “大人,其他失踪的人是不是都去过胭脂铺?” 第6章 彼岸花劫6 第6章 彼岸花劫6 少女失踪案已经持续了半个月,正合县内人尽皆知此事,受害者家属必然是已然上报官府,其中细节问县官最合适不过了。 刘付一听她询问,原本满是笑容的方脸突然一黑,正欲开口。 却见秦御站在她身后,朝着刘付一言不发的微微颌首,不怒自威。 “迄今为止,失踪少女案苦主前来报案的共有二十五桩,据苦主阐述,在这些少女失踪之前都去过兴隆胭脂铺,对此本官曾派人彻查过这家胭脂铺,反复盘问伙计掌柜,再三确认,并未发现有任何可疑之处。” 刘付心不甘情不愿的向她讲述,在面对秦御时又是一副笑脸,邀功似的将手上的东西献给秦御,“王爷,这是所有失踪女子的画像和讯息,请您过目。” 宋千羽小手紧攥,想要伸过去又不敢造次,下意识看向秦御,眼里满是期待。 “着人将尸体抬回衙门,并在周边走访调查尽快确定死者身份,安排苦主认尸。” “带上死者画像,你一同去!” 秦御冷漠开口,这一刻,他仿佛能看透她的小心思似的。 宋千羽不假思索应了一声,快步跟了上去,走时还不忘拿过刘付手中的一沓画纸。 一个妙龄少女,却对命案有一种可怕的执着。 她的验尸技巧和一手捏骨塑面的神技,更是令人拍案叫绝。 就是没规没矩,让县令刘付满心不悦,甚至是觉得她多事。 看着两人一前一后消失在巷口,刘付轻声咳了咳,满脸堆着笑容向一旁的吉阳询问,“上差,王爷不是怀疑此女可能与凶手是一伙的吗?怎么眼下不仅让她掺和本案,还这么顺着她?难不成王爷对她……” “你问我,我问谁去?我劝你最好别造王爷的谣,做好你该做的事!” 吉阳何尝不是一头雾水,他跟在秦御身边多年,还从未见过秦御如此包容一个胆大妄为的女子。 这要是换作旁人,此刻早已经到阎罗殿报道了。 兴隆胭脂铺距离男尸发现地仅一街之隔,出了巷口进入主街,斜对面就是。 里头几名伙计,正围着零星的顾客介绍胭脂水粉。 宋千羽刚一进门,那迎面而来的几名客人一看到她,立马耷拉着脑袋缩着脖子快步跑了出去。 不一会儿功夫,原本热闹的胭脂铺,一下变得冷清。 宋千羽嘴角微抽,她长得有那么可怕,一个个看到她就像是看到了鬼似的。 挨千刀的,该不会是这具躯壳丑得不堪入目? 宋千羽不自觉别过头看向柜台上摆放的镜子,照了照这张陌生的脸,面色萎黄消瘦一看就是营养不良,但这张脸五官精致,虽不是什么大美人儿,但站在人群中也算是一枝花啊! “原来你也有自知之明,长得丑就别出来吓唬人,容易让人长针眼。” 秦御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见她正在“欣赏”自己的容貌,无情吐槽。 宋千羽闻声将身体往一边侧了侧,镜子里多了一张冷若寒冰的面孔,那一双深眸凌厉摄人,只是一眼,宋千羽不寒而栗,抚平手臂上起的鸡皮疙瘩同时往边上移了两步。 原来是他一直站在自个儿身后,难怪那些人见鬼似的撒腿就跑。 他一身肃杀之气,眼神如刀,光是杵在原地,都能震慑百鬼,更别提人了。 “难得难得,像夫人、相公这般夫妻携手来购买胭脂的还真不多嘞,夫人好福气。” 掌柜的从柜台里冒出头,一见她身后跟着秦御,非但不惧怕秦御,反而还误以为两人是夫妻。 夫你个头啊!看不见两人保持着这么远的距离? 再说了,她一个二十一世纪有理想有抱负有追求的大好青年,怎么可能会看上这么一块千年寒冰! 这家伙第一眼看着帅气逼人,再仔细看就只剩下“逼人”二字,越看越不顺眼。 谁要是嫁给他,肯定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掌柜的,您这开门做生意的可不能仅仅是货好,眼力见也得超出常人,这样才能生意兴隆啊。”宋千羽莞尔一笑,委婉的提醒。 哪知掌柜的非但没有领会她的意思,反而“嘿嘿”一笑,“您说得太对了,在下别的不行,看人一看一个准。您二位郎才女貌,不论是身高还是气势都一模一样,打眼一瞧就知道是夫妻嘞!” “官府办案!” 宋千羽见他越说越离谱,立马转移话题,不知为何她就是打心里对秦御反感,反手将死者画像拍在桌上。 杀她可以,别诛心啊! 反观秦御气定神闲摇着扇子,不做解释,心里却是油然而生一抹诡异的触动。 掌柜的一看到画像,面色骤变,那还笑得出来,连忙请二人落座,又是端茶又是捧来糕点,伺候得那叫一个周到。 “二位,这事儿官府找过小人好几次了,小人该交代的都已经交代得清清楚楚,这些人失踪跟小人没有关系啊。” 掌柜的搓着手杵在两人面前,一脸为难的说着,“您说说,半个月过去了,官府的人常来,小人的生意都受到了很大的影响,您二位行行好,尽快将凶手抓住,要不然再这样下去,小人一家老小可就要喝西北风了。” 刚才他这里的人可不少。 宋千羽不苟言笑,“这些女子来这都买了什么东西,她们是自个儿来的,还是和旁人一块来的?” “有几位是自个儿来的,有些是有人陪同一道来的,”掌柜的兴许是这半个月被官差折磨得不行,轻车熟路,将那二十多张画像分了出来,“这些是单独来的,这几个是一道来的,她们买的都是这款名为碧罗香的胭脂。” 掌柜的麻溜的从架子上取了一个胭脂放在他们面前,“这胭脂是小店秘制,独一无二,不仅遇水不化,而且还能持久留香,是小店最畅销的货品。但凡是女子,无又不爱的……” “掌柜的,这些人都是你亲自接待的?” 宋千羽突然质问,视线上移定格在柜台里货架上最顶端的一排。 掌柜点头解释,“没错,这款胭脂售价三两银子,是小店最贵的胭脂,每每有客人要,都是小人亲自接待。” “你可还记得这些女子来时都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可有人尾随或是她们在时,都有谁在场?” 宋千羽一连串询问。 一旁的秦御面不改色,坐在椅子上不紧不慢的摇晃着铁扇,那一双深邃的眸光始终定格在她身上。 就在她提出这些问题时,秦御深沉的眸光略有变化。 第7章 彼岸花劫7 第7章 彼岸花劫7 这女子不仅验尸技术过硬,一手捏骨塑面神技能化腐朽为神奇,就连问案也是一把好手,让人意外。 只是这性子,令人头疼。 掌柜的心急如焚,“哎哟我的姑娘啊,这,这第一位失踪的女子是在半个月前,我就是脑子再好使,也记不起来啊。” “你店里可有排班表……额,就是这半个月都是那些伙计上工?”宋千羽轻声一咳,目不斜视。 “嗐,您早说嘛,小伍、小许、老三,你们都过来。” 掌柜的朝着正在干活的三名伙计招了招手,“这半个月都是他们在管店里的生意,接待客人,上货、记账他们都是一把好手,他们对货品很熟悉,嘴皮子也溜经常逗得女客人开怀大笑。” 三人一到宋千羽面前,宋千羽下意识扫视一圈。 都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身形高挑,样貌周正,穿着同样的衣裳,往眼前一站,脸上洋溢着笑容,朝着宋千羽点头哈腰的问候。 “除了你们三人,还有人在这半个月内上工吗?” 宋千羽在看到那三人脸上挂着笑容后,询问的语气也温和了些许。 掌柜的连忙道,“没有没有,就他们三个。” “大哥,您忘了还有老柳呢……” 其中一个高个子长脸细眉,说话软绵的男子突然开口。 下一刻。 掌柜的给了他一记刀眼,用眼神暗示着他闭上嘴,“姑娘,这老柳啊,就是管搬货的,把货从车上卸下来就到后院忙活去了,不常来大堂。” “他人呢?” 宋千羽敏锐的捕捉到了两人的小动作,不露声色。 话音一落那掌柜的一脸为难的搓着手,脸上青一块白一块的,“这个,这个……他昨个儿就告假了,不在店里。” 说着,掌柜的下意识又看向一旁的伙计老三。 “二位,长针眼了?” 宋千羽冷嗤了一声,“二位胆子可真够肥的,在王爷面前还敢串供,怎么着,在这不想说,要不咱们换个地儿?” 一次又一次搞小动作,当她瞎啊? 秦御:“……” 这丫头还真是不把自己当外人,脸不红心不跳的直接将他拉拽出来做文章,到底是谁胆肥? 掌柜的慌忙拽着老三跪了下来,连连摆手,“王爷吉祥,小人不,不是故意隐瞒的,这事儿,这事儿肯定不是老柳干的……” “大哥!老柳这些天都在店里帮忙,而且老柳还和那赵相公起了冲突,眼下赵相公死了,保不齐这事儿就是老柳干的,都到这时候了,你咋还维护老柳?” “放你娘的狗臭屁,什么老柳干的,就他那怂货能干出这么惊天动地的大案?王爷,我这三弟他不懂事,您二位可千万不要听他胡说。” “王爷,老柳他不仅这些天都在店里帮衬,而且还是个好色之徒,那些女子肯定是他杀的!” “老三,大哥求你别说了……” 两兄弟越说越亢奋,当场吵了起来。 那老三更是不依不饶,双目猩红,咬牙切齿的怒喝,“你越是这样维护他,他越是张狂,你可别忘了他……” “你给我住口!” 掌柜的面红耳赤,气得浑身打颤,仿佛老三说到了他的痛处,突然一抬手狠狠地给了老三一个巴掌,而后又不可思议的看着他脸上的五指印,直接坐在地上摇头叹息,好像是受了什么巨大打击,直扇自己耳光。 “王爷,派人先将他们收监,把伙计老柳提来问一问。” 宋千羽眉眼半凝,一双清冷的眸子似乎能看透人心。 这案子还真是有意思,刚开始调查,掌柜的就为了一个伙计动手打自己的兄弟? 秦御满面阴沉紧盯着在柜台上找寻东西的宋千羽,一抬手,守在门外的县令刘付立即吩咐衙役将那两兄弟和几名伙计抓了起来。 “王爷,那名男性死者身份已经调查清楚了,死者名为赵镶,二十五岁,是个秀才,早在两天前,赵镶父亲就曾到衙门报案,说是赵镶失踪,卑职当时也是糊涂,还以为那赵老汉是故意找茬……” “大人!” 宋千羽听着他那说得理所应当的口气,瞬间气不打一出来,“你身为百姓父母官,百姓有冤找你状告,你却以为百姓是故意找茬,如此父母官未免也太令人寒心了!” “倘若当时你仔细调查,兴许那赵镶就不会死!” 他不仅糊涂,还愚蠢,和罔顾人命的凶手又有什么分别? 刘付恼羞成怒,恶狠狠的督了她一眼,“大胆刁妇,竟敢辱骂本县,谁给你的胆子!来啊,将她给本县拉出去仗打二十大板!” “身为百姓父母官,百姓接连失踪,时间长达半个月你却毫无作为,惹得天怒人怨,百姓惶恐不可终日,拿着百姓的血汗钱坐在父母官的位置上你羞不羞?当官不与民做主,你算什么父母官!” 既然这顿打挡不住,宋千羽豁出去了,索性骂个够! 要不是因为他的不作为,不及时抓住凶手,那三名受害人能死吗? 二十五名失踪女子,又有多少人痛哭流涕? 一番话响彻云霄,听得众人目瞪口呆,一双双充满了不可思议的眸子正汇集在宋千羽身上。 就连县令刘付也是满脸的诧异。 在任五年的刘付,在正合县向来说一不二,别说是她一个女子,就是本地士绅豪门哪一个不是对他毕恭毕敬,阿谀奉承。 可眼前的宋千羽却敢当众痛骂他,一张嘴就是犀利。 这丫头……疯了! 周围一片死寂,鸦雀无声。 本以为死定了的宋千羽,久久等不来那一顿打,一转眸却见门外众多衙役正用异样的眼光打量着自己,无一人上前来将她拖走,一时心里七上八下。 宋千羽眨了眨眼,疑惑的看向稳坐去泰山却又无动于衷的秦御,小手直攥紧。 完了完了,小命玩完了。 这暴脾气一时半会儿咋改嘛,一遇到无耻的人,她就忍不住。 “王……王爷,此女……” 反应过来的刘付浑身打颤,颤抖着手指指着宋千羽,满面通红。 一人突然闯进这一片寂静中,吸引了众人目光,也打断了刘付说话。 “王爷,经赵三武确认那名男尸就是赵镶,小人已经将赵三武带来了……” 正合县师爷杨齐边走边喊,刚一入内便察觉氛围不对劲,下意识将剩下的半截话咽了回去。 “将人带进来。” 秦御起身,旁若无人的来到宋千羽面前,从她手中夺过一本册子随意靠着柜台,仿佛刚才什么事也没发生。 这货……几个意思? 他不生气?不挥舞大刀要她小命了? 宋千羽疯狂脑补,仔细的观察着他的神色变化。 奇怪的是,秦御面无表情,让人无法看透他的心思。 “王爷,此女公然辱骂县官,她分明是藐视朝廷,如此无法无天的人如若不严惩,日后百姓效仿,卑职何以教化百姓,又何以在此处立足?何况她极有可能与凶手串通,自身可疑,卑职恳请王爷做主,将此女就地斩杀,以儆效尤!” 刘付面色一变,目呲欲裂的盯着宋千羽,恨不能一口把她给吞了。 “既然无法在此立足,那就卸任好了。” 第8章 彼岸花劫8 第8章 彼岸花劫8 秦御头也不抬,轻飘飘的声音威慑力十足,又是那么的耐人寻昧。 吃了憋的刘付,恨恨的退到一旁,哪还敢多嘴去惹这尊神。 秦御侧眸不着痕迹的督了一眼宋千羽,“你来问案。” 宋千羽瞪圆了双眼,满眼不可置信,却见秦御闷声不响的翻阅着手中的册子。 这不是正对她的心思吗? 看来这传说中的杀神,也没那么不可理喻嘛。 周围的人更是惊愕,在心里直呼看不透秦御,变相庇护宋千羽也就罢了,此刻居然让宋千羽这么一个“嫌疑人”问案,这不是胡来? “来啊!把赵镶之父赵三武带进来。” 宋千羽也不怂,直接发号施令。 既然秦御给了她这么一个自证清白的机会,她怎能错过! 不多时。 只见两名衙役将赵三武带了进来,那赵三武须发皆白,蜡黄色的脸上满是憔悴,刚一进门泪水夺眶而出,抢着地就要跪下。 宋千羽先一步将他扶住,看着他泪流满面,心里五味杂陈,“老人家您别怕,今个儿找您来主要是为了解你儿子在失踪之前可有反常,可有与人结怨……” “大人!犬子是个读书人,打小老朽就教他忍让,怎么可能与人结仇啊!” 赵三武声泪俱下,未等宋千羽把话说完,他紧紧抓住宋千羽的手,捶胸顿足,痛不欲生。 宋千羽连忙扶着他坐下,给他倒了碗水,让他缓缓神。 许久,赵三武抹着眼泪,眼巴巴望着宋千羽,那眼泪却是止不住的往下掉。 “我儿前阵子到东街私塾做了教书先生,说等发工钱的日子正好是拙荆的生辰,要给拙荆送一份特别的礼。前天我儿一大早就跟老朽说要到这家胭脂铺,拿什么碧落胭脂,再买些鸡鸭鱼肉,给拙荆好好操办……” “说好的晌午必归,可,可我们老两口在家里等到了第二天也不见他回来,哪知,哪知我儿竟是叫贼人给害了!姑娘……我儿他到底是怎么死的?” 赵三武捂着脸痛哭流涕。 一阵阵哭声,听得宋千羽心都碎了一地。 原本她还想将赵镶死因告知赵三武,可一想起赵镶的遗体,还有赵镶生前遭遇的非人待遇,又见这明明不过是半百年纪的老者,如今却是满头白发,满面沧桑,这话始终无法说出口。 真告诉了他,如今悲痛欲绝的他,又能否承受得住? 这挨千刀的杀人狂魔,太不是人了! 宋千羽顿了顿,话锋一转,“现在官府正在调查,等查清楚了,官府定会告知与您。” “老人家,您儿子为何会选碧落胭脂作为礼物送给您夫人呢?” 这话一出,赵三武眼前瞬间一亮,猛地跳了起来,情绪异常激动,“是他!肯定是他害死了我儿!” “老人家,您说的‘他’是谁?” 宋千羽下意识询问,转眸看向秦御的刹那,无意间与他四目相对,尴尬的连忙将视线收回。 下一刻。 赵三武发了疯似的红着眼,在胭脂铺大堂里寻找,找不到人的他又急又气,对着空气就是一顿输出,“柳大明你这挨千刀的畜牲,给我滚出来!你杀我儿,我跟你拼命!” 柳大明? 正当这时。 那一直杵在角落里的师爷杨齐喃喃自语,“这柳大明不就是胭脂铺伙计老柳吗?” “就是他,就在我儿失踪前一天,我儿去找过他,想着把他欠我儿的十两银子要回来,好请明月楼的戏子到家里热闹热闹给拙荆庆贺,结果柳大明叫我儿第二天再来店里,拿七两现银,两盒碧落胭脂抵三两银子,一并了了债。” “我儿原先就想给拙荆准备寿礼,恰好又听了他忽悠,这才应了下来,第二天一大清早便来了,定是他抵赖不认账杀了我儿!” 赵三武心急如焚,跪在县令刘付面前磕头如同捣蒜,一口一个青天大老爷,求他抓拿凶手为儿偿命。 宋千羽听着他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心如刀绞一般,紧了紧拳头,厉声怒骂,“这个衣冠禽兽,猪狗不如!” 胭脂铺掌柜庇护,赵三武指证,皆于这柳大明有关。 柳大明又于昨天告假,尸体在今日接连出现,这未免也太巧了。 “主子,柳大明不在家中。” 吉阳从外赶了回来,向秦御禀报。 失踪了? 还是畏罪潜逃了? 宋千羽急迫的看向秦御,刚要开口,可又总觉得哪不对劲,“柳大明家在何处,家中可有车辆,家中可有剔骨刀具?” “柳大明独居在城里,年近四十尚未娶妻,家中厨房积了一层灰,应该是有很长的一段时间不曾烧饭,厨房内无刀具。” 吉阳不知为何,在听到她询问时脱口而出,说完了话才反应过来,自个儿怎么会向一个民女汇报。 面有不悦的吉阳瞟了一眼秦御,却见秦御眼睑微垂,又朝着宋千羽睨了一眼,示意他配合宋千羽。 啥情况? 主子爷这是……默许了宋千羽干预命案? 这还是他那杀伐果断、霸道强势的主子吗? 宋千羽略一思忖,继续追问,“柳大明邻居查访了吗?他为人脾性如何,家境如何,房屋地契可在,是否有相好?” “为人好赌胆小,手脚不干净。家境一般,奇怪的是近年来生活却不错,那间宅院的主人还是胭脂铺掌柜张德旺,至于相好……咳!” 吉阳顿了顿,这么细节的事他哪有特地留意,再说了谁知道宋千羽问这些做甚,莫名其妙。 吉阳在心里嘟囔了一阵,突然想起了什么,看着宋千羽的眼神逐渐不对劲,急忙从柜台上拿起纸笔,在纸上画画写写。 “这柳大明家在尸发地和死者家六里之内!” 宋千羽心口一紧,立马接过纸张仔细的看了看,在看到纸上的交汇点时,面上不由多了一抹喜色。 紧接着只见宋千羽又在纸上添上赵镶遗体发现地和兴隆胭脂铺两处,在原有基础上画了一个圆圈,与吉阳画的圆圈有一处交汇。 柳大明家正处于交汇正中,与衙门相隔约一里。 而这段路程恰好连接了柳大明家、赵镶遗体发现地、兴隆胭脂铺。 “为一个伙计单独准备一间宅院,这掌柜的要么是大方过了头,要么就是有难言之隐。” 宋千羽冷嗤了一声,眼神犀利。 第9章 彼岸花劫9 第9章 彼岸花劫9 回想起刚才掌柜的与老三争吵时的场景,特别是掌柜的那张羞愧而又愤怒的脸,还有现在矛头直指柳大明,让宋千羽混乱的头绪变得有条不紊。 “王爷,我想见见胭脂铺掌柜。” “另外,劳烦王爷派人前往掌柜家中,去时切记不要打草惊蛇。” 宋千羽满眼期待的望着秦御,脸上那叫一个真诚,搓了搓小手,轻轻跺脚,煞是可爱。 没办法,谁叫他是这里的大佬,他一句话能让她免遭棍刑,也能要了她的小命,这一点宋千羽门儿清。 得罪不起那就乖巧点,等解决了这案子离开了,那不就是海阔天空任她飞? 秦御拿着铁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击着桌面,这一声声钻进宋千羽的耳里,犹如那催魂的铃铛声,恐怖如斯。 宋千羽脸上虽有一丝惧意,但心里始终对他不服气,“王爷,我这都是为了查案,凶手还攥着二十三条人命,早一刻抓住凶手,这些人就少一分危险……” “她们的生死,与本王何干?” 秦御冷嗤了一声,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 得!他果然是个活阎王,没跑了! 宋千羽拳头已经攥紧,她倒是忘了这么一位高高在上的王爷,怎么可能会体恤民间的平头老百姓,又怎会理解她想要破案为民申冤的心情。 “不过,本王倒是对本案很感兴趣,你最好不是在耽误本王的时间,”秦御话锋一转,眼神却是瞟向她眼眸里流露出的惊喜,刹那间,唇瓣微勾露出了一抹不易让人察觉的笑意,“在对本王出手之前,好好想想你的脑袋,可能抵挡得住本王的刀。” 这王爷,又狗又贱! 挨千刀的老天爷,怎么会让她遇上这么一号人! 为了为死者申冤,忍了! 管他什么狗王爷,能协助她查明真相,找出凶手让死者瞑目,不愧于心就行。 宋千羽一个劲在心里说服自己,强忍着想揍他一顿的心情,跟在秦御身后的她,那泛白的小嘴一张一合,小声地吐出一串串咒骂。 “本王听觉很好,不要用你的小命挑战本王的底线!” 前面疾步而行的秦御突然开口,惊得宋千羽小脸煞白。 她与他之间少说也隔了十步远,这么小声他都能听得见? 宋千羽“嘿嘿”一笑直接装愣,“王爷,你知道那张掌柜的为什么不惜与兄弟反目也要袒护柳大明吗?” 见他一声不吭,宋千羽傲娇的扬起笑脸,小手腰上一叉,“在提到柳大明的时候,张家老三很亢奋很激动,相反张掌柜羞愤、抗拒、不愿提,还有这张掌柜还将自己名下的宅院送给一个伙计居住,您说是为了啥?” 秦御闷声不响,脚步却不自主的放慢。 “能让一个男人羞愧到难以启齿,除了媳妇儿,还能有啥?说不定,这张掌柜还是只绿毛龟,”宋千羽语气轻快,脸上写满了傲娇。 听着她欢快的脚步声,秦御眼里的寒意渐渐消退,薄唇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却是转瞬即逝。 …… 衙门大牢之内。 宋千羽刚一跨进牢门,便听到里边传来一阵阵喧哗,犹如菜市场一般,吵得人头疼欲裂。 狱卒一见秦御满身富贵,身后还紧跟着两名黑衣侍卫和县令刘付,立马呵斥那些吵闹的人犯。 顷刻间,原本几乎被杂音挤爆的大牢一片寂静。 “半柱香,如果查不出有用的讯息,你就不用出来了。” 秦御一双脚站在牢门外,眉头紧锁,正用铁扇挡着口鼻,好像对里边的气味很是厌恶。 宋千羽闻惯了更难闻的尸臭味,对这些霉臭味直接免疫,“用不着半柱香,王爷既然嫌弃这里的气味,在外头静候佳音便是。” 一句话既是给了他台阶,又是嘲讽。 还王爷查案呢,连这点异味都受不了,合着他把查案当游戏呢? 秦御面色一沉,周身气息乍地一冷,刚要开口,那一抹倩影一闪而过钻进大牢里,让他憋足了气却无处宣泄。 “主子,咳!您对她是不是太放纵了些?这女子目中无人、狂妄至极,举止言谈怪异得很,您这都能忍?” 吉阳看热闹不嫌事大,在旁煽风点火。 “皮紧了?” 秦御黑眸深深,一记刀眼甩了过去,吉阳心如擂鼓笑呵呵的往后退了两步,主动把嘴缝上。 下一刻。 秦御凝视着昏暗的牢房,一只脚缓缓抬起又放下,眼底晦暗不明。 牢房内,宋千羽疾步跟在狱卒身后来到一间牢房前。 只见牢房里关押着兴隆胭脂铺张氏兄弟,一人蹲在一个角落正在里头大眼瞪小眼,急头白脸的,好像已经吵过一架,两人胸膛起起伏伏的。 “二位,聊够了?谁先交代?” 宋千羽走进牢房背着手站在两人中间,余光一丝不错的将两人的神色尽收眼底。 两人侧过头,手往袖里一揣,嘴唇抿成了一条线。 宋千羽随意靠着牢门栏杆,双手环抱于胸前,“你们不说,那就由我来说,掌柜的,你头上的绿帽子是柳大明给你带上的,对吗?” “你……” “别急,我还没说完呢,柳大明与你妻子有染而且持续时间长,你因为脸皮薄不想家丑外扬,所以把这事儿给藏在心里,你弟弟在提到柳大明时,你极力阻止你弟弟说话,是不希望官府在调查柳大明时把你家事给牵扯出来,而不是为他掩护。” 宋千羽语气淡然,一字一句却让张德旺脸红到了耳后根。 张德旺咬了咬牙,“姑娘,既然被你看了出来,我也没什么好隐瞒了,我是好面子,但这也不是全部,我与我妻子成婚三十年,风里火里过来的,我对她百般呵护,爱她胜过爱我!” “倘若这事捅了出去,她还有什么脸面见人……我也曾把柳大明赶出去,可我妻子她茶饭不思,整个人消瘦了好几圈,我实在是不忍心看她这般,就把柳大明给求了回来……” 在听到他雷人的话后,宋千羽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噎死。 好家伙!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不仅甘愿戴绿帽子,居然还给奸夫大开方便之门,把妻子拱手相让,自个儿做缩头乌龟。 他脑子被门夹了?迂啊! 第10章 彼岸花劫10 第10章 彼岸花劫10 宋千羽嘴角一抽,揉着发胀的太阳穴,一个头两个大。 “你爱你妻子胜过爱你自己,可你妻子却视你如草芥,为他人茶饭不思,很显然你妻子对你早已没了爱。对这样的女人,你说你还坚持个什么劲儿?还为她和奸夫隐瞒,将奸夫往家里带,你真是爱她为何不放手成全他们?说到底你就是为了你那可怜的自尊心和脸面!” “我……” “姻缘本来就是双向奔赴,彼此相爱才能长相厮守,你这样处处忍让,他们只会更加肆无忌惮,甚至把你的忍让当成愚蠢和懦弱!” 宋千羽没好气的打断他的话,太要脸也不见得是件好事。 宁愿替妻子养奸夫,给奸夫提供住所,也不愿意和离,说得冠冕堂皇,无非是为了家丑不外扬,保留他那一点点可悲的颜面。 张德旺耷拉着脑袋,心里却是五味杂陈,那后槽牙都快咬碎了,老半天也不吭声。 “这事你自己想,听不听随你,我管不着。柳大明是你店里的伙计,又与死者赵镶有债务关系,这些事你不会不知道?” 宋千羽一个头两个大,这货油盐不进啊,脸就这么重要? 宁愿做个活王八,独自煎熬,也不松口,即便是爱,也是畸形的爱。 “嗳!姑娘,我对柳大明的为人很清楚,他是贪财好色,但是胆子极小,我恨他可也不能胡乱给别人扣罪名啊。” 张德旺涨红了脸,声如蚊呐,“前天早上赵相公的确是来过店里,当时天还早,店里就只有我和柳大明,我给了赵相公两盒碧落胭脂和七两银子,帮他,帮他把债清了……那天他一直在店里,并未出门。” “除了你以外,有谁可以证明?” 宋千羽想骂又骂不出口,恨铁不成钢,额头上浮现几条黑线。 一个连主母都敢染指,给主家戴绿帽子的人能胆小?分明是胆大包天! 他一个大男人,好面子不愿家丑外扬忍了也就算了,居然还主动给奸夫还债。 挨千刀的啊,这也太狗血了! 蹲在角落里一直沉默不语的张德成狠狠地朝着地面淬了一口唾沫,红着眼咬牙切齿,“大哥,你就是犯贱!你给他证明做甚,应该让官府把他给一刀砍了,再把那不要脸的臭娘们儿给浸猪笼!” 得! 不用问了,这货也可以证明柳大明没有杀人,就是太贱了。 “你哥是贱,你这做弟弟的明知大嫂与他人有染,你大哥深陷其中,你为何不劝你哥?还想借刀杀人,你当官府瞎啊?” 宋千羽一脸无语,这两兄弟一个蠢得可悲,一个虎得可恶,半斤八两。 不过也是,少女失踪案拖延了半个月,那县令刘付毫无作为,不是瞎就是糊涂。 张德成蹲在角落里嘟囔,“还不是因为他是我大哥,我就是不想让他伤心才忍了这口恶气,要不然我早就一刀剁了他,还用得着这么弯弯绕绕?” “不过姑娘,我怀疑柳大明杀人那是有依据的,就在昨今天,那家伙从外头赶回来了一辆马车,那马车上还带了一大滩血迹,我可是看得真真的!您想想,谁家的马车上还带血啊,分明是他杀人越货。” 马车? 宋千羽脑子飞快运转,急忙询问,“柳大明将马车赶回去时,具体是什么时辰?” “卯时三刻,当时天还没亮,他一来就大喊大叫,把我都给吵醒了,我还以为他带来了什么好东西,出去一瞧才知道是一辆马车,等我想回房睡个回笼觉时,外头正好响起更夫报时声。” 张德成回应。 正当这时。 宋千羽突然察觉脊背一股寒意席卷而来,下意识回眸,差点没吓得魂飞天外。 “王爷,您老走路怎么没声儿啊?” 宋千羽捂着受了惊吓的小心脏,在心里吐槽,这货属鬼的! “亏心事做多了,总会担心有鬼。” 秦御冷嗤了一声,居高临下的睨了一眼她身后跪倒的张氏兄弟,面露不悦之色,“问了半天就问出这些无用的东西,你不觉得你太无能了吗?” 阴阳怪气的声音直叫人不爽。 谁无能了? 这案子县令半个月都没破,她才接手不到两个时辰,能查到这些总归不是原地踏步。 他这张嘴怎么这么刻薄,太贱了! 宋千羽下意识给他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会,神色瞬时变得冷肃,“张德成,你在马车上发现有血迹以外可还有什么异常?” “哦,您这么问,我倒是记起来了,您瞧瞧这东西,我悄悄从那辆车上顺下来的,我当时还以为柳大明杀了人夺了车,本想拿着这东西去报案的,结果被我大哥拦了下来。” 张德成急忙从怀里掏出一个绣着两只燕子的荷包,递给宋千羽。 一看到荷包上绣得七歪八斜的燕子,那扑面而来的熟悉感让宋千羽猛地一惊。 这不是原身的荷包?怎么在他手上? 握草! 这…… 突然,一阵风袭来,刘付火急火燎的跑了进来。 “王爷,衙役在张家抓到了柳大明,并且还在张家后院找到了一辆马车,那马车的车辙印与城外案发现场的车辙印如出一辙。” 刘付说着,忽然看向宋千羽,那眼神甚是犀利带着浓浓的仇视,“另外那辆车上还挂着一个写着‘宋’字的灯笼。” 娘啊!查到自个儿身上来了? 可她明明记得马车于前天抵达正合县时,车夫说过还有半柱香才到东门,他们还未进城就被人偷袭打晕掳走,现如今这辆车却出现在西门外的案发现场,眼下又到了柳大明手里。 这未免也太巧了,难道柳大明是偷袭她的人? 不对! 宋千羽思绪一滞,面色瞬间变得凝重。 “宋姑娘,对此你怎么解释?你说你与凶杀案无关,为何写着你姓氏的马车会出现在案发现场?”刘付冷嘲热讽,言语中带着一股子阴阳怪气。 宋千羽不卑不亢,“刘大人别急,我现在就站在你们面前,如果我是凶手,我就是浑身长满了腿,也逃不出你们的手掌心。” 说着,宋千羽视线一转锁定在秦御身上,语气淡然,“还请王爷行个方便,有一些细节我想当面问一问柳大明。” 第11章 彼岸花劫11 第11章 彼岸花劫11 此言一出,刘付神情亢奋,“王爷!这刁妇形迹可疑,举止言谈怪异,她一而再再而三破坏现场,参与命案,分明是有意要维护她的同伙柳大明,卑职恳请王爷立刻将她抓拿!” “城外两具尸体,城内一具男尸,他们身上都有相同的特征,假设凶手先是将我和那两具女尸运送出城进行抛尸,再返回要运送男尸的时候,马车突然被柳大明带走,而这时候凶手把尸体搬了出来,却不见马车,又正好凶手因某种因素不得不将尸体放置在货物堆积的巷子里,这就形成了一个完整的闭环。” 宋千羽顿了顿,紧接着道,“王爷,这假设能否成立,还需要到柳大明证实,小女子是不是凶手,柳大明又是否是小女子同伙,一问便知,望王爷明察。” 面对刘付指证,宋千羽不疾不徐。 周围鸦雀无声。 宋千羽缓缓抬眸,无意间看到那尊冰雕居然冲着她勾起嘴角,转瞬即逝,一时间宋千羽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这尊冰雕会笑?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可是衙役口中杀伐果断的杀神,怎么可能会对她笑。 宋千羽在心里嘟囔,难道是饿出幻觉了? “王爷,您可不能被这刁妇花言巧语给骗了,她大胆……” “刘大人这是在说本王耳目闭塞,不分黑白?到底是她大胆,还是你大胆?!” 秦御一记刀眼甩了过去,那眼神里分明透着一股凛冽杀气,可在他看向宋千羽时,那一股子杀气却悄然而逝。 刹那间宋千羽头脑一片空白,他这是……在帮自己说话? 那刘付哪能听不出来秦御这是在变相的为宋千羽说话,顿了顿,硬生生的将未出口的半截话给咽了回去,耷拉着脑袋站在原地大气不敢出。 “马车、柳大明何在?” 秦御冰冷的声音再度响起,威慑力十足。 刘付连忙道,“回禀王爷,卑职命人将柳大明送至大堂,等候王爷审判,那马车在后院马厩……” “将柳大明带到后院马厩,是非黑白藏匿不住,柳大明是不是真凶,本王自有判断。” 秦御说着睨了一眼宋千羽,眼眸中意味不明,“愣着干嘛,用本王请你?” 宋千羽有些反应不过来“啊”了一声,随即惊喜交加,立马应了一声,急迫的想要知道真相是什么。 两人一走,刘付那张方脸青白交替。 秦王爷对这陌生女子未免也太上心了,一次次为她破例,现在可到好了,连他这位县太爷也不如一个陌生女子。 正当宋千羽绕过拐角时,耳边传来几名囚犯窃窃私语。 只听他们话里还有什么“女鬼索命”、“鬼号惊魂”,说得神乎其神,那几人还小声地议论这地里头半夜隐隐约约听到有女鬼哭泣,宋千羽心生好奇,仔细听了一小会儿。 “这么喜欢大牢,用不用本王给你在这开一间?” 前面,秦御冷漠的声音袭来,将她的思绪一下子拉拽了回来。 衙役前面带路,带着他们穿过了好几扇门,每一扇门都是紧闭的,门里门外站着四名狱卒,这人一到门前才用钥匙打开门,狭窄的通道一条接着一条,就像是迷宫一样,兜兜转转绕来绕去。 宋千羽原本就饿得难受,走了将近一刻钟,肚子控制不住的一直咕噜噜叫唤,扶着墙壁缓了缓神,无意间抬眸看到矮墙之外又有高墙,前边是拐角,后边也是拐角,和刚才走过的地方一模一样,就好像是在原地打转,邪乎得很。 “这位大哥,这里的设计怎么和迷宫一样,还有多久才到后院?” 宋千羽一手压着肚皮,深舒了一口气,努力控制咕咕叫的肚子,也不知道这两天原身经历了什么,难不成凶手把原身绑了去,不给饭吃? 现在的她感觉自己能吞进一头牛! 衙役笑着回应道,“姑娘有所不知,这里原本是没有的,五年前刘大人走马上任,瞧着后院距离大牢实在是太近了,这墙也太矮,唯恐人犯从牢里逃出去,于是就让人在原有的墙壁加两尺,再让工匠在这块地方修建通道,有活路有死路,这不熟悉的人多绕几圈就晕头转向了,还以为鬼打墙呢。” 一个衙门,搞那么多名堂做甚? 宋千羽呢喃几句,说话间几人走了出来,一片明朗,宽敞的大院让宋千羽舒服了许多,那一缕缕阳光洒落,照得人暖洋洋的。 还未等宋千羽将四周环境熟悉,衙役一个转身进入一扇月牙门,穿过一条走廊,又是一扇圆门,进了圆门便听到马叫声,而马厩的一面高墙与大牢真实距离不过二十米。 “大牢与后院马厩不过距离二十米,居然走出了一里地的感觉,呼……太废人了。” 宋千羽感慨,几步路就到了,硬是弯弯绕绕没完没了的走了许久。 “小人给王爷请安,王爷您吉祥,这就是兴隆胭脂铺伙计柳大明,”师爷杨齐一瞧见秦御到来,立马迎了上去,毕恭毕敬朝着他跪下磕头行了一礼。 秦御微微颌首,高冷的坐在一旁的马厩栏杆上,手中铁扇不紧不慢的摇着,悠哉悠哉。 宋千羽一看到他那模样,不由得嘴角猛地一抽,明显的感受到了这货就是摆烂,丝毫没有要问案的意思。 “草民柳大明,给,给王爷请安,草民无,无罪啊,这马车是草民捡来的,求王爷明察……” 柳大明扑通跪地,一番话说得磕磕绊绊,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抬起头来。” 宋千羽满脸疑惑,到底是怎样的人能让主母迷得神魂颠倒。 哪想柳大明一抬头,那绿豆小眼、塌鼻梁、厚嘴唇,还有那满减坑坑洼洼的痘印,差点没让宋千羽不厚道的笑出声。 那胭脂铺掌柜张德旺虽不是什么美男子,但也是皮肤白净,长相周正,一身长袍文质彬彬,可眼前这人相貌平平,甚至有点丑,一见到他们两人就吓得面色煞白。 宋千羽有些琢磨不透,轻声咳了咳清了清嗓子,“柳大明,我来问你,这辆马车你在何处捡的,又是何时捡的,当时可有发生什么?” 第12章 彼岸花劫12 第12章 彼岸花劫12 “这……我,我今个儿早早的就醒了,闲着也没事就,就往我们掌柜的家去,走到胭脂铺斜对面的三柳巷时,就瞧见有一辆马车,边上也没人,我就,我就顺手把马车牵走了……我要是知道这马车与命案有关,打死我我也不拿啊!” 柳大明急得眼泪夺眶而出,战战兢兢的给秦御磕了几个响头,“王爷,我真不知道那巷子里头还,还躺着赵相公啊,我当时明明把周围都瞧遍了啥人也没有,我没杀人啊……” 怂包! 宋千羽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这点儿胆子还敢到掌柜的家里头和主母颠龙倒凤,还顺带偷辆马车? “你发现马车时是什么时辰?” “大,大概是卯时……” 柳大明纠结的回应,有些不确定。 宋千羽厉声道,“偷盗证物,与人私通,破坏别人家庭,你认不认罪?” “我,我认,我认,王爷饶命,大人饶命,我再也不敢了……”柳大明呜呜的哭了起来,趴在地上两眼一黑直接昏厥了过去。 看到柳大明那副熊样,宋千羽厌恶的白了他一眼,随后将视线转移到居中的一辆马车上,却见那盏写着“宋”字的灯笼随着马儿走动微微摇晃,马儿朝她靠近用脑袋去蹭她的手,和她很是熟络。 还真是她来时乘坐的马车。 眼看着凶手越来越近,宋千羽干劲十足。 他么的小畜生,竟敢害原身,还做下如此惊天大案,非的把他揪出来明正法典不可! 宋千羽略一思忖,随后收起思绪,“杨师爷正合县何时城门大开?” “卯时,以击鼓为号,四周城门同时打开。” 师爷杨齐不紧不慢的回应。 突然,一个人影闪过,在即将进那不远处的圆门时又缩回脑袋,那人一个不留神直接滚下台阶,圆滚滚的身子扑在地上激起一层尘埃。 “哎哟,隆儿,你咋这么不小心,摔着没有,快起来让爹爹瞧瞧,”杨齐一瞧见那人,飞快的跑了过去将儿子杨正隆拉起来,为他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仔细的检查他的手。 杨正隆长得肥头大耳,脸上肉乎乎的,下意识松开杨齐的手,怯怯地低垂着头,缩着脖子小声回应,“爹……我,我没事,我这就回去读书……” 宋千羽心下觉得这杨师爷的儿子比那柳大明还胆小。 “嘶……” 这时,那匹黑马一阵嘶鸣,蹄子不停地踏着地面,挣扎着衙役束缚,一个劲的往后躲,好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似的。 将众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这马兴许是饿了,宋姑娘你要是不介意的话马厩里头还有些草料,你把马放这,我一并养了就是。” 衙役笑着抚摸黑马的脑袋,为黑马梳毛,仍不能让马儿安静下来,可衙役一松开套在那身上的缰绳,那匹黑马一溜烟功夫一头扎进不远处用隔板隔起来的隔间,直接进入隔间里,一会儿功夫黑马就安静了下来。 “这马还真聪明,嗅觉灵敏嘞,还知道里头有草料。”衙役呵呵一笑,从一边抱了一堆草料丢进马槽里喂马。 别说马饿了,就是宋千羽现在也是饿得前胸贴后背。 宋千羽深舒了一口气,拱手向衙役道了一声谢,她自个儿都没着落,哪还有精力去喂养一匹马。 “王爷,这辆马车和赵镶遗体是在三柳巷发现的,很有可能是凶手运尸工具,城门是卯时打开,柳大明将马车赶回张家是卯时三刻,这段时间是凶手抛尸的时间。另外从三柳巷到张家和女尸发现地一来一回,所需多长时间,劳烦王爷派人测一测,再就是盘问西门驻守官兵,兴许有人见过这辆马车。” 宋千羽顿了顿,看着马儿有滋有味的嚼着草料吃得那叫一个香,忍不住咬了一口唾沫。 “吉阳,按她说的去查,你随本王来。” 秦御冷不丁的来了这么一句,让宋千羽叫苦不迭。 没看到她饿得面色发白头冒虚汗?就是牲畜也得吃饱喝足才有劲儿干活。 宋千羽紧了紧拳头,想要怼回去,可刚一对上他那双带着刺骨阴寒的眸子,立马把话咽了回去,在心里自我安慰:好女不吃眼前亏,能屈能伸也不算折了气节。 出了衙门,那一股子扑鼻香味袭来直钻进宋千羽的鼻腔,让她满口生津,不自主的朝着那包子摊去,香啊,太香了! 宋千羽摸着干瘪的肚子,一回头见秦御已经跟了来,脑子一转,嘴角往上一扬,下意识拉着他的手,往包子铺去,“王爷饿了,走走走,我请客。” 秦御下意识厌恶的眼神扫向她的手,刹那间浑身散发着一股骇人气势,正要开口,宋千羽在前边唠叨。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的慌,王爷您今个儿也累了,咱苦了腿可不能苦了肚子,吃饱喝足了才有干劲儿。” 此时此刻,宋千羽说不怕那都是假的。 可在这正合县,她人生地不熟的,就知道娘亲娘家姓李,一时半会儿也找不着,秦御算是她在这最熟的人了,又是个王爷肯定腰缠万贯。 “本王的手很好牵?” 冰冷的声音从一旁传来,冷不丁的钻进她的耳膜,惊醒了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她,这才记起来她还牵着秦御,下意识抽回手,轻声咳了咳掩饰尴尬。 秦御见她再次向自己翻白眼,手上的铁扇往掌心一拍,眼睑微垂,“你对本王有意见?” “意见?呵呵……怎么可能,您是王爷,我一介弱女子,怎敢对您有意见?” 一见他面色不对劲,宋千羽撒开脚丫子就跑向包子铺。 “弱?” 秦御冷漠的上下打量着她,语气淡然,“本王看你可不弱!” 来到包子铺,闻着那蒸笼里传来的扑鼻香味儿,宋千羽瞬间忘却了不悦,大手一挥甚是豪爽,“老板,给我来十屉包子,再来两碗云吞,要大碗的!” “得嘞!十屉包子,两碗云吞,姑娘诚惠二十文钱。” 老板麻溜的端着十屉包子,又装了两碗云吞放在桌上,朝着她一伸手。 宋千羽夹起一个小笼包往嘴里一塞,久违的食物味道让她味蕾都得到了满足,随手指了指秦御,含糊不清说着,“我跟他一块来的,找他要钱。” 为了这桩案子她饿着肚子忙忙碌碌两三个时辰,为官府办案,吃他一顿不过分? 不管了,就算是死也不能做个饿死鬼。 老板笑吟吟的往秦御面前手一伸,秦御脸色顿时一黑。 第13章 彼岸花劫13 第13章 彼岸花劫13 “本王欠你的?刚才是何人说要请本王用膳?” 秦御直接略过老板,坐在宋千羽面前,看着她大快朵颐毫无吃相,连看都不看他一眼,不由得剑眉倒竖。 这丫头!不仅满肚子花花肠子,脸皮还厚! “您放心这顿我请,好歹我现在是为官府办案,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等案子破了官府总得给点赏钱,到时候我定会还你!”宋千羽说得头头是道,随手将一屉包子往他面前一放,拿起筷子往他手里一塞。 “这包子味道好极了,皮薄馅大,咬一口满口都是肉,那肉汁绝了,您尝尝,”宋千羽一个劲的朝着老板使眼色,示意老板问他要钱。 她总不能白干活,就算是劳动力也得给饭吃不是。 老板把手往围裙里一揣,鄙夷不屑的眼神直盯着秦御,语气里还带着嫌弃,“我说这位相公,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带夫人出门哪能赖账嘛,让人家夫人瞧着,得有多不开心啊。” “咳咳咳……” 宋千羽差点没被他这话噎死,咳得满面通红,喝了一大口汤才缓过劲儿来,顺坡下驴,先把他搞定再说,“夫君如此小气,人家好伤心啊,如若夫君不悦不舍得为人家付账,人家饿着便是,无非是饿了两天,想来也死不了。” 夹着嗓子把这话一说,宋千羽差点没把自己恶心死,这顿饭吃得太不值了。 秦御一听这话,那一双一向令人胆寒的眸子多了几分柔和,那一身戾气也在顷刻间化作虚无。 “吉阳,给夫人拿银子。” 此言一出。 宋千羽瞬间一愣,表面稳如老狗,实则内心早已慌得一批,在与他四目相对时小脸不由得泛起一抹红晕。 他刚才说啥?没有拆穿,居然顺着她的话? 吉阳也是麻溜,立马拿出一块碎银子放在老板手上,“今个儿我家夫人、公子高兴,这银子就不用找了,算作给你的赏钱。” 秦御也不反驳,夹起一个小笼包放进嘴里,细嚼慢咽。 反观宋千羽瞬间没了食欲,本来想耍个无赖,没想到这两人比她还要无赖,那话说得煞有其事。 老板心花怒放的捧着银子连连道谢,那眼睛笑得都快眯成了一条缝,到旁忙碌了起来。 “咳……这钱算我借你的,往后自会奉还。” 宋千羽小心脏砰砰的极速跳动,吃进嘴里的食物没滋没味的如同嚼蜡,在心里思索对策,不想与他有太多纠葛。 “往后?何时。” 秦御吃了几个小笼包,放下筷子,坐在长椅上脊梁笔直,似笑非笑的打量着正埋头吃的宋千羽。 “王爷,你可真抠!” 宋千羽没好气的给了他一记白眼,“区区二十文钱您老至于追那么紧吗?” “本王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秦御寸步不让,她越是如此,秦御越是忍不住想抓着她的话不放。 宋千羽刚要怼回去,周围人的议论声引起了她的注意,眼神逐渐变得凝重了起来。 “三柳巷就是一条黄泉路!” “我看啊没准还真是,我以前老是往那条路走,可就在半个月前,这人一走在上头,不管是白天还是晚上,时不时耳边老是传来一阵阵鬼哭声,哎哟,那叫一个瘆人啊!” “这传说鬼是怕白天的,只有晚上才出来,也就是黄泉路不分昼夜,指不定是这鬼在被押往地府的时候走上了这条黄泉路发出瘆人的哭声。” 鬼哭? 宋千羽听着周围人的议论,脑海里思绪万千,这话她怎么在哪听过? 突然,宋千羽猛地回想起了什么,端起桌上的小笼包,也顾不得秦御看她的异样眼光,朝着那几名正在议论鬼的男子走去,把包子往桌上一放。 “小妹刚才点多了些包子实在是吃不完,又不想浪费食物,几位大哥要是不嫌弃,帮小妹代劳。” 宋千羽将包子往那三人面前一推,笑脸一扬,本就长得可爱五官又是精致的她,笑起来那叫一个人畜无害,又有这送上门来的食物,瞬间让这三人放松了警惕。 几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几句,宋千羽话锋一转。 “几位大哥,我刚才听你们说三柳巷有鬼哭声,是怎么回事,能不能和我说说?” 宋千羽这话一出,正吃得起劲的一名男子连忙摆了摆手,示意她小声些。 “姑娘,这离三柳巷不远,你又是个女子,可不能随便议论鬼嘞!你没听说啊,那些失踪的都是女子,说不定这些人都是被恶鬼索了命,要是被鬼听见你在议论,怕是要遭殃嘞!” 这人世间那有什么鬼啊神啊的,但凡将鬼扯进来的,都是有人在作祟。 宋千羽笑道,“大哥有所不知,我这人打小就喜欢听光怪陆离的事,您尽管说,我不怕。” “你不怕就成,说来也是奇怪,这鬼哭声原先是没有的,就是在半个月以前,突然就有了,不管白天黑夜,只要是走在三柳巷里,运气不好的都能听见鬼哭声,那声音很细微,但是特别安静的时候趴在地面上就能听到。哎哟,那声音,就像是鬼在十八层地狱受刑一样,惨啊!” 能不奇怪吗?就在不久前她还在三柳巷验尸,在哪里待了将近一柱香功夫,也没听见有什么异响。 宋千羽回头看了一眼面不改色的秦御,见他正端坐在长凳上,姿势优雅的喝着茶,嘴角猛地一抽。 自从遇上他,能有好运?能安安稳稳的活着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宋千羽一想到这,都觉得自个儿苦命,“大哥,你说的鬼哭,是不是都是女子?” “对!就是女鬼!” 那男子一拍桌子,激动的喊了一声。 宋千羽眉头一蹙,视线不由得瞟向斜对面的三柳巷和旁边的衙门,冷嗤了一声,“既然有异常,为何官府就在边上,官府不查?” “嗐!这有什么好查的,人有人道,鬼有鬼道,这人间的官府哪能管得了阴间的事儿,再说了……” 那男子警惕的环顾一圈,示意宋千羽凑近一些,压低声音,“姑娘喜欢听故事,咱啊再告诉你一件事儿,这鬼啊纵然可怕,可只要没做亏心事鬼就靠不近,可这人就不同了,再说这杨……” 未等那男子把话说完,突然街上有人大喊大叫,纷纷朝两边躲闪。 第14章 彼岸花劫14 第14章 彼岸花劫14 还有的更是吓得惊慌失措,把自个儿绊倒在地上手忙脚乱的爬,惊悚的望着身后就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追他似的。 “不得了了,杨公子又发疯了!” 几人慌忙的跑开,唯恐避之不及。 宋千羽起身好奇的顺着众人的视线看去,两眼倏地睁大。 只见那杨正隆双目猩红,嘴里叫喊着什么,手里攥着一把大刀,直追着在前面跑的衙门师爷杨齐,一靠近,那手中的大刀就劈向杨齐。 杨齐吓得面色大变,紧紧攥着他的手,叫苦不迭,“儿啊,你快醒醒啊,你不能这样,我,我是你爹啊!” “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 杨正隆反复的念叨着这一句话,用尽全力把刀往他面上逼近,突然一拳打在杨齐脸上,一副要生吃了他的表情,又朝杨齐扑去。 看得周围的人瑟瑟发抖。 “还看什么,等着出人命啊!上啊!” 宋千羽见一旁的吉阳一脸懵,心急如焚的推了他一把。 吉阳回头打量了一眼秦御,在看到秦御点头后一个箭步冲了上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下杨正隆手中的刀,以掌为刀往杨正隆脖子后猛地砍去,动作一气呵成。 顷刻间,杨正隆像泄了气的皮球,整个瘫软在地。 “儿啊……” 杨齐泪流满面,心急如焚地扑向倒在地上的儿子,颤抖着手去探他的鼻息,在发觉儿子只是昏厥了过去,悬着的心这才松了口气。 秦御刚一到跟前,杨齐抹着眼泪急忙起身朝秦御恭敬的拱手行了一礼,“小人多谢王爷出手制止,犬子无状惊扰王爷,还望王爷恕罪。” “杨师爷,令郎这是怎么了?” 秦御睨了一眼已经被追来的衙役搀扶起来的杨正隆,心生诧异。 杨齐摇头叹息,为欲语泪先流,“平日里犬子胆子小,一犯病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可不犯病的时候又是好好的,小人给他找了大夫,大夫说他这是得了癔症,用了三个月的药,可,可就是不见好,小人和他娘整天里愁得不行。” “先前他犯病严重时,小人唯恐他伤着旁人,就把他关在家里,今个儿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了,突然就犯病拿了把刀就追着小人,都怪小人忙于公务对他疏于关心……” 宋千羽看着这一幕,原本柔和的小脸变得阴沉。 周围的人纷纷称杨齐是个慈父,宋千羽却是暗暗的冷嗤了一声。 他要是个慈父,刚才在衙门后院马厩外头,杨正隆又为何对他表现出恐惧? 仅是身体触碰,杨正隆小心翼翼。 那细微的冷哼声,随风钻进了秦御耳里,刹那间他波澜不惊的眼眸里浮现一抹讶异。 杨齐说了几句寒暄的话,一手叉着腰,一手扶着儿子的脑袋,老泪纵横,“慢着点,可别磕着碰着了……快去请大夫,儿啊你可不能有事啊,你要是有个好歹,爹爹可怎么活啊……” 直到一行人进了衙门口,宋千羽这才回到位置上继续吃饭,嘴里还念念有词。 “人格分裂、高墙垒起、抛尸衙门后门。” “杨齐父子有问题?” 秦御莫名的开口,似乎对她的看法有了些许期待。 宋千羽一怔,美眸里闪烁着异样的光芒,“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杨正隆患有精分症,简单来讲,就是他身体里至少有两个人格,一个对他爹恐惧,可在他受到刺激时,身体里另外一个人格就会代替主人格,做主人格想做而又不敢做的事。” “通常情况下,患有这类精神疾病的人,都是长期受到刺激或是压迫,在主人格意志薄弱或者是在一次主人格承受不了的刺激时,就会产生另外的人格。刚才在衙门时,杨正隆摔倒,杨师爷去扶,杨正隆就表现出很恐惧,但杨正隆犯病的时候旁人不追,偏偏追他,嘴里还念叨着那句话,王爷你细品。” 精分症有先天和后天,但是杨正隆的精分症更像是后天形成的,而其中的导火索很有可能就是杨齐这个“慈父”。 秦御见她说得头头是道,对于她嘴里吐出来的那些奇怪的词汇,心里多了些许好奇。 正当这时。 宋千羽将最后一个包子塞进嘴里,拍了拍手掌,“王爷,咱们去三柳巷再瞧瞧,看看能不能把那只鬼揪出来。” 秦御一言不发跟了上去。 一见主子爷跟在宋千羽身后,吉阳目瞪口呆,望着两人一前一后的背影,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四个字“妇唱夫随”。 奇了怪了!主子爷不是不近女色,甚至是厌恶女子,怎么可能还会被一个女子带偏。 三柳巷内。 宋千羽全神贯注边走边听,也没听见异响。 “你真信了有鬼话?” 秦御冷不丁的出现在她身后,看她那走走停停的模样,莫名的觉着滑稽好笑。 “不是鬼,是破案的线索。”宋千羽卖起了关子,“不过王爷,过去这么长时间了,你派出去的人怎么还没回来?” 话音刚落,宋千羽忽然定住了一般,面色倏地变得凝重,以奇怪的姿势趴在地面上,耳朵紧贴着青石板块,突然一抬眸紧盯着那一扇紧闭的门。 “王爷,或许我找到那些失踪的人了。” 就在这时,前往城门口盘问和测试的侍卫赶了回来。 宋千羽一看到那些人,立即迎了上去,脱口而出。 “今早驾马车出城的是衙门的人,对吗?” 一听这话,赶来的侍卫愣了一下,连忙道,“主子,宋姑娘所言正确,是衙门里的人干的,不过守城门的官兵嘴很严,只说衙门里的人,具体是谁,那些官兵就是不肯说。另外属下驾车从三柳巷出发,再到张家,不多不少正好三刻。” “张德成、柳大明都没有说谎,凶手不可能扛着尸体走街串巷引人注目,赵镶遗体出现在这里也不是偶然,而是凶手在将那两名女性死者运送出城之后折返,将马车停在这里,随后再去搬赵镶的尸体。” 宋千羽视线上移,看着那一堵高墙,冷声道,“这高墙之后就是衙门后院,大牢之外二十米是后院马厩,这堵墙是同一堵墙,那弯弯绕绕的通道怕不是用来防止囚犯逃跑的。那些路人在这里听到有女鬼哭声,和大牢里的囚犯听到的女鬼哭泣应该是来自同一处。” “如果不是用来防止囚犯逃跑,那刘付大费周章修建那些通道是用来做什么?”秦御沉声询问,显然对她的话产生了兴趣,看她的眼神甚至多了些许欣赏之意。 “这就要王爷问问刘大人了,另外麻烦王爷借几个人给我用用。” 吃饱喝足后,宋千羽一拍手掌,满脸满足。 秦御冷眸扫了一眼吉阳,吉阳一脸茫然的指了指自己,疯狂摇头,再看到秦御面色一沉时,吉阳立马识趣的带上身后的人跟着宋千羽。 衙门后院马厩之内。 那负责养马的马夫和一名衙役正在清理马厩,看到宋千羽带人来,立马放下手中的东西,跑过去迎接。 第15章 彼岸花劫15 第15章 彼岸花劫15 宋千羽直接略过两人让吉阳将那匹黑马牵出来,在马厩里转圈圈。 吉阳不耐烦的牵着马,“宋姑娘,你要干什么好歹说啊,让我牵着马转圈做甚?” “马通人性,凶手用它来运尸,那么它肯定接触过凶手,能感知到来自凶手的危险,另外如果它刚才真是饿了,闻得到隔间里边的草料,为什么闻不到这里的草料味儿,而是舍近求远,跑到隔间里?” 宋千羽视线撇向一旁堆积成一座小山的草料,“它不是饿,而是怕!还有它对这里很熟悉,明明它距离第一个隔间很近,却跑到了第三个隔间,这就说明它很有可能被凶手养在这里。” 话音一落,宋千羽眸光静止了一般锁定在那马夫和衙役身上,“你们两个,前天到今天早上都在那里,见过这匹马吗?还有你为什么会这么关注这匹马?” “没,没见过……”马夫连忙道,“前天晚上我本来在这房里头睡得好好的,刘大人突然来找我谈心,说我把马厩里的马养得好,赏了我五两银子,又给了我一壶好酒和一包酱牛肉、几包糕点,让我带回家去给孩子、拙荆吃,还给我两天假,当时天黑我本想第二天再回去,可刘大人说怕肉坏了,让我回去,我寻思着也是,当晚就回去了。” 宋千羽朝着一旁的侍卫递了个眼色,让侍卫将此事告知秦御,紧接着质问,“既然放你两天假,你为何又回来?” 马夫急得直拍腿,“姑娘啊,我跟这些马都相处久了,我担心衙门里的人照顾不好它们,辜负了刘大人,回去心里想得很,这不就刚回来。” 那衙役心急如焚,抢过话头,“我前天到今天都在大堂,或是去巡逻,要么就在班房里头,就是刚才我把这马从张家牵回来,瞧着这马长得好,我就寻思着喂喂马。” 突然,那匹黑马对这一口大缸躁动不安,不停地往后挪,吉阳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将黑马定在原地,可黑马还是在原地打转,发出阵阵嘶鸣,蹄子不停地砸着地面。 “奇了怪了,这口大缸先前不在这,谁把它挪到这来的?” 马夫挠着后脑勺,喃喃自语。 “吉阳大人,可以把马牵回去了,来几个人把大缸搬开!” 宋千羽瞧着那大缸底部压着厚厚一层稻草,周围又是一堆干草料,一开始饿得慌注意力不集中,如今再看这口大缸总觉得有猫腻。 还有这马和马夫的反应,更加让她确信了自己的推测。 两名侍卫上前合力将大缸搬开,宋千羽蹲了下来将那些稻草剥开,露出了一块铁板,却不见又拉环之类的东西。 周围的人瞧着宋千羽的举止,大吃了一惊,那吉阳更是瞪大了双眼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眼神。 “宋姑娘,你怎么知道这底下还暗藏玄机,莫非你当时被凶手抛尸城郊时仍是醒着的?” 吉阳惊愕。 原身要是醒着,可就没她什么事了。 宋千羽思绪万千,“我要是醒着不就知道凶手是谁了?我当时连人都没看清楚就被掐晕了过去,行了别啰嗦,在周围找找看看有没有什么机关。” “不用找了。” 就在这时刘付垂头丧气的从圆门外进来,身后还跟着秦御。 却见那秦御眼里正透着一抹得意笑意,宋千羽有一种错觉好像他在向自己炫耀,现在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把案子查清最为关键。 只见刘付走到马鹏边上的一根柱子旁,重重的一拍那突出来的一块木头,“砰”一声,那块铁板顿时分为两半,露出一个洞口,往下一看还有一道长长的楼梯。 “那些失踪的人都在里边,那三名死者都是我杀的,王爷,我认罪。” 刘付魂不守舍的跪在秦御面前,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眼睑微垂,耷拉着脑袋,对于宋千羽发现这个隐匿的地方,他似乎没有一点惊讶。 整个人就像是别人抽走了魂魄似的,活像一具行尸走肉。 而他条理清楚,一直在针对宋千羽,从宋千羽参与到这桩案子开始,就一直看她不顺眼。 一进入密室,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伴随着阵阵腐烂的臭味。 随着侍卫用火折子点燃周围的油灯,周围一片亮堂,穿过狭长的通道尽头是一个宽敞的大密室,里边的景象毫无保留的呈现在众人面前。 顶上一根根长长的木头并排钉着,木头上悬挂着一根根套绳,上头还挂着一个个人形大小的布偶人。 只见布偶人五官简单的用毛笔勾勒,一双超出寻常的眼睛里扎着钉子,嘴角咧到耳后,似笑非笑,每一个布偶人的脸都被割开,仅有额头处用针线缝着不至于掉落,让人看了都觉着不寒而栗。 中间摆放着一张由两张桌子拼接而成的大方桌,原木色的桌面密密麻麻都是血迹,还有一个个交叠、杂乱的血脚印,触目惊心。 周围的烛火刚一点亮,那一道道哀嚎不停地敲击着宋千羽的耳膜,听得她头皮发麻,浑身汗毛竖立。 “不要过来,啊……” “求求你别杀我,求求你……” “畜牲,我就是做鬼也不从你,做鬼也不放过你,别过来,你们别过来,呜呜呜……” 突然,密室内传来一阵阵凄厉嚎哭,起起伏伏,宛若人间炼狱。 秦御抬眼望去,只见那大方桌之后,安放着几个大铁笼,里边关押着十几名衣不蔽体满身是血的女子,正惊恐的卷缩在一块,一个个披头散发目露恐惧之色,目光呆滞神情恍惚,又哭又笑,发出阵阵嘶吼。 而此时在三柳巷和大牢,那“女鬼”哭嚎响起,隐隐约约。 衣冠禽兽! 畜牲! 宋千羽紧了紧拳头一拳砸在大方桌上,一腔怒火涌上心头,“这只禽兽,王八蛋,真他么的该死!” 一声怒喝,引来了秦御的深邃的眸光注视,“将这些人送到医馆集中看管,安排她们与父母见面,本案未结案之前,任何人不得擅自离开医馆。” 此言一出,宋千羽莫名的看他有些顺眼。 此刻秦御条理清楚,命令清晰,重心明确,明明很在意这桩案子,却装出一副漫不经心,骗鬼呢。 第16章 彼岸花劫16 第16章 彼岸花劫16 “刘大人,你为什么要挟持她们又将她们困在此处,而后又杀了她们,目的何在?”宋千羽看着跪在地上的刘付,沉声质问。 刘付顿了顿,生无可恋的回应,“犯官妻子无法满足犯官,犯官这才铤而走险将她们绑来,至于为何杀人,是因为她们不服从犯官。王爷,犯官认罪伏法,愿受一切制裁!” 他说得轻轻松松很是平静,没有一丝丝波澜,就好像这话他准备了许久。 宋千羽强忍着揍他一顿的心情,怒不可遏,却又强迫自己保持理智,“你为何杀赵镶,作案过程是什么,又为何在他们隐秘部位上刻上彼岸花?” “犯官有龙阳之癖,喜好女子也好男风,如何杀的他们,宋姑娘不是查得很清楚吗?彼岸花那是犯官一时兴起刻的。犯官已经认罪,王爷尽管杀了犯官给受害者偿命就是,何必让一个女子来问犯官。” 刘付说得异常平静,看向宋千羽时眼里却充满了敌意,那股子敌意比先前还要浓烈,就好像是宋千羽触碰到了他的逆鳞,又像是揭了他的伤疤。 随着秦御一摆手,两名衙役迅速上前将刘付拿下,押出地窖。 身为本地父母官残害治下子民,这货可真够狠的! 宋千羽沉默不语,看他的眼神里却是充满了疑惑,在他整个认罪过程中没有任何的波澜,平静得令人骇然。 “刘大人,您这是……” “王爷,小人愿拿项上人头为刘大人担保,刘大人绝不可能做下如此滔天大案,小人……” 杨齐突然出现,直接跪倒在秦御面前声泪俱下。 哪想就在他出现的刹那,原本平静的刘付眼眸突然多了一抹诡异,转瞬即逝,随即来到他面前将他搀扶起身,语重心长的说道,“杨师爷,这都是我罪有应得,我入狱后,衙门里的事就交给你了,你一定要代我管好衙门!” “刘大人,小人何德何能……” 杨齐话还未说完,刘付毅然决然的走上台阶出了地窖,昂首阔步,就像是急于赴死。 这两人真不愧是心心相惜,大难临头没有各自飞。 杨齐杵在一边暗自感伤,垂着头抹着眼泪,一个大男人哭哭啼啼的让人心生诧异。 “杨师爷,你是何时追随何大人的?”宋千羽仔细观察着他的表情,转瞬间视线定格在走上台阶的刘付身上,心里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杨齐连忙道,“小人屡试不中,二十多年前刘大人到平江县任县丞,提拔小人为衙门书吏,而后小人跟随刘大人辗转多地,直至此处……王爷、宋姑娘,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刘大人他一向清正廉明,爱民如子,绝对不可能……” 宋千羽沉声道,“有的人表面是好的可内里却是丑陋不堪,有的人外边凶神恶煞,心却是良善,这世间没有绝对。” 正当宋千羽陷入沉思之际,眼神瞬间变得犀利,不对! 死了两名,怎么地窖里还有二十四名女子?为何会多出来一人? 借着烛光,宋千羽充满了疑惑的眼神突然定格在一名妇人身上,看着那妇人一头花白的头发上油油腻腻打着结,面上那一条条曲折不均像是墙上斑驳的印迹,爬满了脸上,褶皱里满是污垢,面容呆板,眼神呆滞,目光涣散,喃喃自语时嘴角流出哈喇子,挂着丝。 这人怎么……这么长得这么老? 那些被绑来的女子都是妙龄少女,即便被凶手折磨了半月,那些女子面上依旧满是胶原带白,包括死去的赵镶一样都是年轻人,唯独这妇人满面褶皱显得老态,特别是那几条抬头纹,仿佛是刀刻在她额头上,无法抚平。 难道凶手不仅男女通吃,就连老妇人都不放过? “等等!这人刚才被关押在那里?” 宋千羽眉头一蹙,下意识叫停了搀扶老妇人的衙役,好奇的打量着妇人。 “就在边上的铁笼里,这刘大人真是人面兽心,居然连老人家都不放过……”衙役一指最边上的铁笼。 宋千羽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宽敞的地窖如同一个巨大的房间,墙壁上悬挂着大大小小与大牢一模一样的刑具,刑具上沾染了一层层黑血,边上几个关押少女的铁笼四周血迹斑斑,底部还有不少的屎尿散发着恶臭。 可用来关押妇人的铁笼,不仅四周干净,里边还贴心的放上了被褥、枕头,角落还放置了一个尿桶,尿桶里干干净净,没有一丝异味。 二者相比,待遇一目了然。 这凶手区别对待这名妇人,有何意义? 还未等宋千羽反应过来,杨齐仿佛是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快步朝着那妇人走去,伸手就要撩起妇人面上散落的碎发。 那妇人下意识缩着脖子往衙役身后躲闪。 “刘夫人……这,这刘夫人怎会在此?” “你说她是刘大人的夫人?” 宋千羽一脸错愕,刘付今年不过是三四十岁年纪,可这眼前的妇人头发花白,面上满是皱纹,这张脸怎么看都像是五六十岁的老妇。 杨齐连忙道,“可不就是刘夫人,我与刘大人夫妇相处多年,我怎会不认得!” 宋千羽闻声上前查看,发现那妇人右手手背上却有一个梅花胎记,而妇人脸上虽然布满褶皱,但脖颈和隐藏在衣服里的皮肤富有弹性,胸部也不见下垂,显然这妇人只是看上去衰老,实际年龄只有三四十岁。 这刘付到底得有多变态,才会将妻子当作牲畜关押在牢笼之中。 难道刘付与那些女子在地窖颠龙倒凤之时,还要让妻子在旁充当看客?这心理得有多扭曲! “杨师爷,刘夫人为什么被刘大人关押此处?” 宋千羽强忍着怒火,询问一旁的杨齐。 杨齐一见她满面怒容,额头上已然冒出虚汗,小声回应,“这在下不知,在下只知五年前刘大人前来正合县赴任之前,就已经吩咐下人将刘夫人送回老家修养。” 看着他一副怂样,宋千羽没好气的给了他一记白眼。 别看杨齐在衙门里做了这么多年的师爷,这胆子还没衙役一半大,面对宋千羽提问,杨齐还未开口自个儿就矮了三分,低垂着头一副小心翼翼模样。 “衙役大哥,麻烦你先将刘夫人送到医馆治疗,嘱咐大夫多多照料,另外安排几个人守在医馆,切勿让人惊扰刘夫人和那些女子,”宋千羽板着脸交代。 随后宋千羽视线一转,锐利的眸中迸射出一抹寒光,突然一掌拍在杨齐肩头。 下一刻,杨齐浑身一颤,不停地抬手擦拭着额头上的冷汗。 “杨师爷,这刘大人在衙门后院挖了这么一个地窖,而且还把刘夫人和这么多女子关押在此处,你该不会不知情?” 宋千羽刀眼冷不丁扫向杨齐。 第17章 彼岸花劫17 第17章 彼岸花劫17 “哎哟,宋姑娘,我确实是不知情啊!” 杨齐焦急地拍着腿,心急如焚的解释,“我要是早知道刘大人如此丧心病狂,连自己的妻子都不放过,我,我刚才又怎会拿自个儿的人头给刘大人做担保啊!” “地窖的事你知道多少?”宋千羽突然话锋一转,语气也变得生冷。 “这……” 杨齐支支吾吾老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两腿不停地打颤。 一副怂样,让宋千羽都有点嫌弃。 一个大男人,一点男子气概都没有,简直一个怂包。 “杨齐,你考虑清楚了再回答,胆敢有所隐瞒,与刘付同罪!” 秦御目光如炬,声声如雷,威慑力十足。 面对秦御的提问,杨齐更是吓破了胆,扑通一声跪倒在秦御面前,哆哆嗦嗦的回应。 “事到如今,小人也没甚好隐瞒了。刘大人上任时正值夏日,刘大人素来怕热,忍受不了正合县闷热的天气,便叫工匠在此挖了地窖,完工后刘大人常来,可是刘大人每每到处都不让人跟着,甚至连马厩也不许有人。小人虽跟随刘大人多年,但这件事刘大人不许小人多问,小人更不知这地窖内有乾坤啊。” “哎哟,刘大人您,您怎么能干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啊!” 杨齐战战兢兢,说着叫苦不迭起来,甚至还狠狠地骂了刘付几句。 听得宋千羽很不爽,抬头刹那脑海里浮现出整个后院平面图,特别是那一条连接着后院和大牢长而曲折的通道,仿佛就在她眼前似的。 “那条连接衙门后院和大牢的通道,真的是用来防止人犯逃跑的?” 杨齐只是看了她一眼,慌忙低垂着头大气不敢出,浑身瑟瑟发抖,“在下不,不知……” “你不说,我代你说。” “五年前,刘大人走马上任来到正合县,并且将刘夫人也带来了,借着夏天闷热的幌子在后院挖了地窖,起初建地窖是为了困住刘夫人。如果一个人常年不接触太阳,她的身上定会生疮生藓,皮肤也会呈现惨白,相反刘夫人身上干净并未有生疮迹象,要想让刘夫人接触太阳,又不让人发现,不让刘夫人逃跑,最好的地方就是那条长而曲折的通道!” “那通道曲折不仅起到了隔音效果,而且还能防止刘夫人乱跑。一个发了疯又敏感的人,独自在那条通道走不出逃不掉,她会做什么?哭嚎、捶打、挣扎,就算那通道再怎么隔音,同处在一个屋檐下的人,为什么听不见声音?难道你们都是聋子?” 宋千羽冷嗤了一声,越看这些人越不顺眼。 衙门里住着上百号人,就连三柳巷的路人和关押在大牢里的人犯,都能时常听到有“女鬼”哀嚎,他们能听不见? 还有那条通道,墙壁上布满了苍蝇,血痕和抓挠、踢踹的痕迹如此明显,显然是有人长期在里边宣泄、撞墙自残造成的。 唯一能解释的是,眼前的师爷和衙役装聋作哑,或者说他们本就知道刘夫人在通道里哀嚎,也知道地窖的存在,却不敢说。 面对宋千羽字字句句慷锵有力,秦御大为震惊。 “姑,姑娘莫不是亲眼所见刘夫人在那通道里哀嚎?” 杨齐目瞪口呆,紧张的咬了一口唾沫,一副豁出去的模样,“衙门里的人确实知晓地窖和通道的用途,但,但我等确实不知刘大人将那些女子关押此处,还杀人抛尸……我等身份卑贱,刘大人又是我等顶头上司,刘大人做甚,我等岂敢过问,望王爷、宋姑娘明察!” “宋姑娘,你真是太厉害了!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吉阳向宋千羽投去了崇拜的眼神,一下被宋千羽吸引。 宋千羽傲娇的抬了抬下巴,示意他抬头看去。 地窖上空有两部分保留了黄土本来模样,其余部分皆是由泥浆、铁汁混合而成的地板。 “地窖内四周墙壁用了泥浆混合着铁汁浇灌而成,起到了一定的隔音效果,所以在上空马厩内听不见地下的声音。但这上方地板有一部分通到三柳巷一部分通到大牢,这两部分被挖空后没有加工,如果有人在地窖内大声喊叫,三柳巷和大牢会有细微的声音。” 宋千羽站在那将近三十公分的黄土顶下,向众人解释。 “你是听到了地下的声音,才怀疑后院底部是空的,让我牵着马绕着马厩转圈,是因为马的嗅觉和感知力比人强?”吉阳一副好奇宝宝模样。 “废话,要不然你以为我有透视眼啊?”宋千羽给了他一记自我体会的眼神。 瞬时。 宋千羽视线一转落在了杨齐身上,“杨师爷,这件事你到底还知道多少,一五一十说来,莫要让我替你说!” 杨齐浑身抖成了筛子,来来去去就是一句“不知”。 任由宋千羽如何套话,杨齐仍旧是一问三不知。 就在这时,负责搜查地窖的衙役将一个长着獠牙的罗刹面具,还有一把带血的剔骨刀、一捆麻绳呈给秦御。 秦御微微一抬下巴,闷声不响的示意衙役将东西交给宋千羽。 “这把剔骨刀口径与死者身上的伤口一致,确定是凶器,不过这麻绳未免也太多了,这么多数量的麻绳如果是一次性购买的,兴许可以查出一些端倪,衙役大哥,劳烦你们带着这些麻绳跑一趟城中的杂货铺,问一问杂货铺掌柜近半个月可有大量购买这种麻绳的顾客。” 宋千羽检查了一番麻绳,随手将麻绳交还衙役。 “小人们这就去排查!” 衙役反应迅速,领了令立即拿着麻绳跑了出去。 “杨师爷!” “小人在!” 杨齐见着秦御如此重视宋千羽,对她的态度肉眼可见的好,在听到宋千羽呼喊后不由分说立马朝着宋千羽拱手作揖,等候吩咐。 “在没有破案之前衙门内任何人不得擅自离开,违者从重处置!” 宋千羽干净利落,直接发号施令。 杨齐瞟了一眼无动于衷的秦御后,连忙应了一声,紧跟在他们身后走上台阶离开地窖。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此刻的衙门里,一片死寂。 经过一天劳累的宋千羽整个人散架一般,将从地窖里带出来的罗刹面具往面上一盖,毫无形象的躺在衙门客房床榻上,任由浑身瘫软无力,大脑却仍在飞快运转,整个人着了魔似的。 咯吱! 死寂般的房间内,突然响起开门声。 第18章 彼岸花劫18 第18章 彼岸花劫18 宋千羽不耐烦的睁开双眸,正要怒骂。 一张冷峻的脸猛地钻进她的眼眸,近在咫尺,惊得她下意识弹跳了起来。 就在她下意识去抓从面上滑落的面具时,脚下一滑直接撞进他怀里,“嘶……”这货的胸是铁做的,这么硬! 未等宋千羽开口,腰间猛地一紧,使得她整个人紧贴着秦御,那张刀凿斧刻般的俊脸映入眼帘,宋千羽下意识抬头刚要开口,嘴唇突然紧贴着他那柔软的薄唇,突然的美好触感惊得宋千羽两眼倏地睁大,紧盯着他那一双黑白分明的凤眸,头脑一片空白。 瞬时,宋千羽推开了他,一张小脸肉眼可见的通红。 “咳咳咳……王爷你听我解释,这是一个意外。” “给本王一个准话,你认为刘付是不是凶手?” 宋千羽原本还思绪万千该如何化解尴尬,心中的负担和顾虑顿时烟消云散。 这货都不介意,那她介意个啥? 不过不得不说,这货还挺会化解尴尬的。 “咳!现在还没有结论,刘大人认罪的态度太过于反常,存在疑点。我刚才细想了一下,如果刘大人是真凶,那么刘大人怎么把那些女子绑来的?一个县令出现在胭脂铺物色猎物,为何无人发现?” 宋千羽缓了缓神,捡起地上的罗刹面具,“还有这个面具,地窖内发现了不少的麻绳,而在每一个死者身上都发现有麻绳,如果一开始刘大人就没打算让那些女子活着出去,他又何必戴着这面具?凶手心理变态,下手狠毒,怕被人认出来显然不是,那就还有一种比较合理的解释,或许凶手戴着这罗刹面具是为了把自己变成罗刹。” “果然与本王预想的一致。” 秦御坐在一旁翘着二郎腿摇着铁扇,漫不经心的回应。 宋千羽差点没被口水噎死,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王爷,像你这样高高在上的人都这么自恋吗?” “你知道你会怎么死吗?” 秦御手中的铁扇微微一沉,一双深邃的眸子灼灼地盯着她,仿佛在盯着某只猎物。 只是一眼,就让宋千羽戾气全无。 忍一时得以保命,退一步前途无量。 “王爷,别那么小气嘛,我就是开个小小的玩笑,没恶意。” 宋千羽干脆利落,这家伙长得的确是有点小帅,可惜是个冷血动物,就他这样的人,气场十米开外秒杀一切生灵,要不是迫不得已,谁乐意靠近他,找死呢? “说正事!有何新的线索?” 秦御直截了当,问起案来毫不客气。 一听他这嚣张的声音,宋千羽气不打一出来,可奈何打不过又刚不过,只能装出一副乖巧模样,“王爷可还记得那个柳大明?” “直说,本王不喜猜测。” 秦御摇着铁扇,冷着脸打断她的话。 得!上辈子欠他的! 这人本来就是不可理喻,何必跟他牵扯这么多。 宋千羽随意拿起桌上的糕点塞进嘴里,“柳大明说他是卯时左右醒来后睡不着游荡到三柳巷,正好撞见了那辆马车,可我事后问过胭脂铺掌柜张德旺,据张德旺说柳大明很懒,每天不睡到日上三竿是不可能起来的,这是疑点一。” “疑点二:柳大明不仅好吃懒做、好色,而且嗜赌成性,他借赵镶的十两银子就是用来赌,除此之外,他还在泰和赌庄欠下了一百两银子,可是前天,他把这一百两银子全部还清了,你说一个连十两银子都拿不出来的人,他是怎么一下子还清全部赌债的?” 秦御心生诧异,这丫头什么时候去查了,他怎么不知道? 就在这时。 宋千羽听到门外有声响,满脸惊喜,迈着欢快的小短腿快步出门。 可还未等她到门口,吉阳火急火燎的冲了进来,差点撞到她。 “怎么样,查到了吗?是谁给他的银子?” “人死了!我去大牢里本想提审柳大明,不料这人早就没影了,一开始那些狱卒支支吾吾的,还是我动了刀,那些狱卒才说刘付亲自到了大牢把人给带走了,等我赶到柳大明住所,就发现人已经死了。” 吉阳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愤愤的说着。 人死了?什么情况? 柳大明与本案并没有直接关系,为何刘付会亲自将他带出大牢? 吉阳顿了顿,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递给秦御,“属下拿着银票到了钱庄,属下刚把银票拿出来钱庄掌柜就认了出来,这是前天刘付用一张千两银票兑换的,而这张银票出自京都天成钱庄,每一张银票的背后都印有‘天成’二字,!” “主子,本案关系至清府,这事儿怕是与……” “柳大明尸身何在?” “回主子,属下已经差人将尸体抬了回来,就在停尸房内。” 秦御有意无意的扫了一眼宋千羽,见宋千羽正眨着眼思索着什么,剑眉一簇,“宋姑娘,用不用本王请你才肯动身?” “王爷这是说的哪里话,小女子哪敢劳烦王爷相请。”宋千羽反应迅速,立马起身。 秦御为何打断吉阳的话,他们主仆在隐瞒什么呢? 有问题!这两人肯定有问题! 宋千羽边走边在心里嘟囔,千头万绪一下涌上心头。 算了,管他呢,反正不关她的事,这案子一了,她立马脚底抹油溜之大吉,是是非非与他无关。 思考间,三人来到了停尸房。 两名衙役一见三人,立马迎了上去毕恭毕敬的打了声招呼。 宋千羽面色一沉,快步入内,只见木板床上正摆放着柳大明的尸身,明黄色的烛光下柳大明的面色却是煞白,七窍有黑血残留。 “来个人记录。” 宋千羽瞬间进入状态,穿上白色的澹衣,蒙上面布,戴上羊肠手套,做好了准备工作。 吉阳倒是个积极分子,拿起一旁桌上的册子,“宋姑娘尽管验尸,我来做记录。” 面对吉阳的积极,坐在一旁的秦御满面阴沉。 这两人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记,死者身发僵,七窍流有黑血,面色发绀,瞳孔放大且布满血丝,口腔有酒气疑似死前喝过酒。” 紧接着,宋千羽解开死者衣物,观察死者体表,“死者体表无明显外伤,无尸斑……” 可就在宋千羽向死者的腿部看去时,明显愣了一下,“死者右边腹股沟有一朵红色盛开的彼岸花,与三名死者身上的彼岸花一致,不过死者身上的彼岸花却是纹上去的,约四指几乎覆盖整个腹股沟。” “怎么又出现了一朵彼岸花?宋姑娘,这该不会是刘付想出了耍花招,在柳大明死后纹上去的?” 吉阳诧异询问。 第19章 彼岸花劫19 第19章 彼岸花劫19 宋千羽微微摇了摇头,拿起银针分别扎进柳大明口腔、肠胃,片刻后取出银针发黑,“柳大明死亡时间不超过三个时辰,是中毒而死。他身上的纹身存在时间较长,不是死后纹上去的,要想知道柳大明的纹身是怎么一回事,或许可以问一问柳大明的姘头张德旺的夫人。” “如果这人是刘付杀的,那刘付又为什么一定要杀了他之后,再来自首?” 听着宋千羽的疑问,秦御并没有过多的犹豫,直接起身向外而去。 “派人看守尸体,不许任何人靠近。” 宋千羽见秦御离开后,撂下一句话立马追了上去。 夜幕深深,街上行人寥寥无几。 两人刚一赶到张家,正要敲门,那大门突然伴随着妇人的唠叨敞开。 张周氏正骂着,见着是两个陌生人,不耐烦的骂了两句,“你们谁啊,来我家做甚?” “官府办案!” 一见张周氏穿着暴露,浓妆艳抹,头上还戴着一朵牡丹花,宋千羽脑海里瞬时浮现出青楼女子模样,一想到这张周氏红杏出墙与外人有染,宋千羽就来气。 这种不守妇道的女子,素来让宋千羽厌恶。 一听是官府的人,张周氏心不甘情不愿的将两人请进屋内,“哟,这女子什么时候也能参与官府办案了,真是稀奇,说找我什么事。” “柳大明死了,这事你知道吗?” 宋千羽面色一黑,懒得与她废话。 “啥?大明死了?这怎么可能!我说二位大人你们可别蒙我一个妇道人家,我知道大明和我那口子被你们带去问案了,但他们两个一没打家劫舍,二没害人性命,就是有点小毛病也不至于死,官府无权伤害无辜之人。” 张周氏冷眼一扫宋千羽,满脸写满了不屑。 “刘大人亲自到大牢将柳大明带了出来,事后不久,柳大明惨死家中,经过验尸确定柳大明是中毒身亡,用不用我带你去亲眼看看尸体?”宋千羽面无表情,声音清冷。 红杏出墙的人都这么硬气? 这年头怎么这么多怪人! 张周氏突然愣了一下,明显有些慌了,“二,二位大人,他的死跟我没关系,你们想知道什么民妇一定如实交代!” “柳大明可有跟你说过他身上的纹身是怎么一回事,他的事你知道多少?刘大人为什么给他一百两银子替他还了赌债?”宋千羽问道。 “您说的是那一朵彼岸花?民妇知道,一开始民妇还以为是什么胎记,还是他说那是他打小就有的,也不知道是谁纹上去的,至于,至于刘大人为何给他一百两银子……民妇……” 张周氏支支吾吾,纠结咬着唇。 见状,宋千羽语气突然加重,“如果你不愿意在这说,我们可以请你到公堂上交代。” “不不不!民妇不上公堂,那一百两银子不是刘大人给的,而是,而是杨师爷……我听大明那死鬼说,杨师爷托他办一件事,给了他一百两银子作为酬谢,”张周氏两腿打颤,惊恐的说着。 杨齐杨师爷给的? 好家伙!那怂包不是对于本案毫不知情吗? 宋千羽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下意识问道,“柳大明昨天卯时出现在三柳巷带走一辆马车,是杨师爷让他这么做的?” “对……对!就是杨师爷,昨个儿天还没亮他就把马车赶了来,说是杨师爷让他准时到三柳巷,还把马车的样式给了他,让他看准了把马车带走,”张周氏说着,一路小跑进了堂屋,从里间翻找出一张纸递给宋千羽。 看着纸上的马车样式,宋千羽陷入了沉思。 这杨师爷在本案中到底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为什么要这样做? “二位大人,没,没民妇啥事了?” 张周氏惊恐的打量着二人,小心翼翼的询问。 “那些女子失踪与柳大明有关?又是谁让他这么做的?知道什么就说,别让我一句一句的问!” 宋千羽随手将那张纸递给一旁的秦御,柳大明相貌平平,可眼前的妇人却是粉黛眉、杏眼樱唇、杨柳细腰,就是放在人堆里也是个美艳妇人,怎么就看上了穷且丑的柳大明呢。 一听这话,张周氏咬着红唇犹犹豫豫。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红杏出墙与人苟合,好像是要浸猪笼、骑木驴的?”宋千羽冷嗤了一声,这人明显是知道什么,怕是不想惹事上身。 张周氏满面煞白,紧攥着手中的蒲扇,小声回应,“姑娘别吓唬民妇,民妇胆小,大明干这事的时候民妇就提醒过他,夜路走多了总会遇上鬼,杨师爷还答应过他事成之后会让他全身而退……姑娘,你们可得调查清楚,这刘大人不可能要了大明的命!”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不是刘大人杀了柳大明?”宋千羽心生疑惑。 人是刘付带走的,而刘付也有作案时间。 不过现在又出现了一个嫌疑人杨师爷,倒是让宋千羽也不敢轻易下结论。 张周氏顿了顿,豁了出去,“杨师爷与柳大明在没来正合县之前就认识,还是杨师爷把柳大明带来的正合县,两人关系匪浅!” “另外我听柳大明喝醉酒的时候嘟囔过那么几句,他说自个儿是什么刘大人的儿子,姑娘,你想想,这世间哪有亲爹杀亲儿子的。” 柳大明是刘付的儿子? 握草! 面对这一意外得到的线索,宋千羽差点惊呼出声。 难怪这妇人要样貌有样貌,丈夫又是开胭脂铺的掌柜,居然会看上柳大明那街溜子,原来还有这层深意! “你丈夫知道这事儿?” 宋千羽略一思忖,回想起张德旺反常的行为,再听这话顿时豁然开朗。 张周氏阴阳怪气的嘲讽,“他比我还清楚这事儿,他要不是知晓,怎会任由我和柳大明胡来,还给柳大明单独准备庭院,那还不是想着有朝一日柳大明与刘大人相认了,他好沾光,得到庇护。” “你呢?与柳大明苟合,难道就不想一跃龙门成为县令公子夫人?”宋千羽厌恶的给了她一记白眼。 这一对夫妻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半斤对八两,一路货色。 在了解事情经过后,宋千羽、秦御立即赶回衙门。 可这两人还未赶到杨齐一家子居住的西院,就听见争吵声充斥了满院,杨正隆穿着一身里衣,正捂着脑袋蹲在走廊上浑身瑟瑟发抖。 正当宋千羽要上前询问时,杨正隆突然双目猩红,朝她扑来。 第20章 彼岸花劫20 第20章 彼岸花劫20 只是瞬间,宋千羽只觉得身体失重被人往后一拽,躲过了杨正隆,却一头撞在柱子上,脑袋嗡嗡的。 下一刻,秦御一腿直朝着杨正隆心口踹去,挨了一脚吃疼的杨正隆重重的摔在地上,狠狠地死盯着宋千羽,随后不知是受了什么刺激,撒腿就跑向一旁的小门。 秦御给了吉阳一个眼神,只见吉阳迅速追了出去。 “王爷,您下次出手的时候能不能稍微的轻一点?” 宋千羽摸着发红的脑门儿,没被杨正隆弄死,她先死在了秦御手中。 这冷面王真不会怜香惜玉,危险来临之时就不会叫她一声?直接动手谁反应的过来? 秦御一记刀眼冷不丁甩去,“你现在至少还活着,他刚才起了杀心,如若不是本王出手,你现在已经死了。” “我谢您。” 宋千羽嘴角一抽,在心里不知道骂了他多少回,就在刚刚她发觉杨正隆不对劲,本想躲开,哪想秦御出手如此迅速,让她猝不及防。 这时杨齐一边穿着衣裳,一边从房间里出来,一见是秦御慌忙跪下,“小人叩见王爷,不知王爷大驾光临,小人有失远迎还望王爷恕罪。” “杨师爷,你藏得可真够深的!” 宋千羽话锋一转。 这老狐狸,还要装到什么时候? 少女失踪分明与他脱不开关系,可他从始至终却装出一副事不关己模样,把宋千羽都给骗了过去。 “在下不知宋姑娘为何这么说,在下光明磊落何须隐藏?” 杨齐反倒是一脸疑惑的跪在地上望着她。 “你用了一百两银子收买柳大明将二十五名少女捆绑至衙门地窖之内,又让柳大明卯时到三柳巷将马车赶走,如今人证物证具在,你还敢抵赖,可知法网恢恢疏而不漏!”宋千羽目光如炬,声声如雷。 闻声杨齐连忙道,“宋姑娘你可不能血口喷人,在下何时收买柳大明,在下每月月钱不过是二两银子,家中还有妻儿哪有闲钱去收买他人,何况少女失踪、被杀皆是刘大人所为,此事刘大人已经认了,如若在下与本案有关,刘大人为何不供出在下?在下区区师爷,无级无品又无显赫家世,刘大人为何要保在下?” 一番话,说得吐沫横飞。 宋千羽面色阴沉,仔细斟酌他说的每一个字。 “宋姑娘,你说有人证,倒不如将人找来,在下愿与人证当面对质!”杨齐一字一句,郑地有声,一点也不带虚的。 “杨师爷,此事当真与你无关?” 他越是狡辩,宋千羽越是觉得他有问题。 自从他出现之后,就开始谎话连篇,而今天也是他将柳大明带到了秦御面前。 一个民家妇人连上公堂都怕,为何要说谎得罪公门中人? 杨齐面不改色回应,“在下敢拿性命担保,所言句句属实,如有虚言,王爷尽管将在下头颅拿去!” “杨师爷,现在怎么不慌了,不虚了?” 宋千羽冷笑了一声,在地窖时,他可是表现出一副怂样,好像一点点惊吓都能让他魂不守舍,可现在他硬气得很! 别说惊恐了,只怕是现在有一头猛虎在前他也敢扑上去与猛虎决杀。 正当这时,房间里突然传来一阵妇人啼哭声。 “在下身正不怕影子斜,只是不喜他人质疑,王爷,如若无事,小人斗胆先行告退,”杨齐听到哭声后,眉头微微一蹙,未等秦御开口便回了房间,一把将房门关闭。 就在杨齐关门的刹那,宋千羽透过门缝看到了里边哭哭啼啼的杨夫人,只是一眼,宋千羽不由得在心里惊呼。 这杨夫人再怎么说也是三十多岁的年纪,却长了一张妙龄少女的脸,若不是她与杨齐同出一个卧房,两人看上去倒像是一对父女。 转瞬间,那哭声戛然而止。 出了西院,宋千羽这才开口。 “王爷,你觉得谁在说谎?” “杨齐!” 秦御沉声回应,摇着扇子背着一手与她漫步在走廊上,看着她那张自信傲娇的小脸,眼眸中不经意间划过一抹笑意,不知不觉被她带偏。 “如果他说谎,那刘大人为什么不将他供出来?王爷,有没有兴趣去一趟大牢?”宋千羽微微挑了挑眉头,“或许我们现在去问刘大人,会有新的发现哦。” “如果没有呢?” “我把头割下来给你坐!” 宋千羽信心满满,“柳大明身上有彼岸花,与尸体上的彼岸花不可能平白无故的一致,就是说柳大明与本案有莫大的关系,另外还有一点,如果三名死者死于刘大人之手,刘大人已经决定自首,为什么还要大费周章去杀柳大明?灭口?有必要吗?” 说话间,两人已经赶到了大牢。 大牢之内,刘付正躺在土炕上辗转反侧。 那几名给刘付开方便之门的狱卒,也已经被吉阳清理,正关押在一旁的牢房里,对着刘付骂骂咧咧。 秦御刚一到牢房,几名狱卒嚷嚷着喊冤叫屈。 刘付闻声非但没有任何反应,反而还用被子捂住头,直接忽略周围的杂音。 “都别吵了!你们都是狱卒,大牢里的规矩不懂吗?” 牢头喊了一声,那些狱卒一个个偃旗息鼓的闭上了嘴,“王爷,这刘大人自从被关在这以后,就这样躺着不吃也不喝,不管外头有什么声音,都无法惊动他。” 不吃不喝玩绝食?这还没审判,就开始认命了? 他可真是奔着死来自首的! “刘大人,你可以不用起来,我代王爷问几句话,柳大明是你杀的?” 宋千羽不疾不徐开口,两眼却是目不转睛的观察着土炕上蒙着被子的刘付。 面对她的询问,刘付无动于衷。 “柳大明说,他是你儿子,他的腿上有一个彼岸花纹身。” 就在宋千羽话音一落时,刘付突然坐了起来,两眼露出一抹惊恐,转瞬间,刘付又恢复了平静,表情异常的冷漠。 “王爷,柳大明的确是犯官所杀,不过柳大明不可能是犯官的儿子,犯官之妻不曾生子,犯官无子,乃是绝户,”说出这话时刘付异常淡定。 “柳大明与杨师爷早就认识,也是杨师爷将柳大明带到了正合县,并且杨师爷给了他一百两银子向他保证只要他将那些女子绑到来,杨师爷就帮助他认祖归宗,而柳大明右侧腹股沟上的彼岸花纹身是从小就有的。” 宋千羽自顾自说着。 一听这话,秦御眸子微微一动,这事儿他怎么不知道? 这丫头怎么也会胡编乱造? 哪想那刘付突然扑到他们面前,隔着栏杆目呲欲裂,“不可能!我跟杨齐相识二十多年,情同手足,他不可能这么做!” 那撕心裂肺的声音几乎用尽了他全部力气,急得大喘气。 “你都已经决定投案自首了,为什么还要大费周章将柳大明带出大牢,用毒酒毒死他?”宋千羽面色平静,却将他的反应全都看在眼里。 “那是因为……” 刘付说着,忽然想到了什么,疯狂的摇着头嘴里念念有词,“不可能,这不是真的!不可能……” 第21章 彼岸花劫21 第21章 彼岸花劫21 “柳大明身上的彼岸花纹身,你认得,但是你从未见过,你在杀他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你杀的是自己的儿子?” 宋千羽诛心质问。 此言一出,刘付紧攥着拳头,双目瞬间充血。 “宋姑娘,我说了,我没有儿子!” 面对他一再强调,宋千羽喜笑颜开,给秦御递了个眼色随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大牢。 “我说了我没有儿子!王爷……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犯官已经认罪,王爷又何必如此诛心……” 牢房里回荡着刘付撕心裂肺的怒吼,一声声震天动地。 吉阳在听到这话后,立即追上了秦御、宋千羽,将刘付的话转述。 宋千羽双手抱臂,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刘付有儿子,而且这件事情只有杨齐知道,杨齐引柳大明入局,刘付并不知情。在刘付对柳大明灭口之时,刘付也不知道柳大明腿上有彼岸花纹身,这个纹身是刘付很熟悉的。” “现在的问题是,如果柳大明是刘付的儿子,为什么刘付本人不知情,反倒是一个师爷知晓,并且在五年前就把柳大明带到了正合县,还与柳大明策划这桩案子,目的是什么?报复?还是另有原因?刘夫人为何被刘付关在地窖五年,这其中有没有关联?” 吉阳大手一挥,霸气开口,“把杨齐抓来与刘付对质不就行了?” 对质?就杨齐那张嘴这么硬,当着秦御的面他都敢谎话连篇,只要他打死不承认,咬死本案与他无关,单凭一个猜测,如何定得了他的罪? 至于张周氏连上公堂的勇气都没有,更何况把她抓来与杨齐对质,只怕是还没上公堂,张周氏自个儿就怂了。 到了那时,一切不都回到了原点? 宋千羽脑海里突然多了一个想法,自言自语道,“如果刘付并没有杀害那两名女子和赵镶,也没有参与挟持,那他在为谁顶罪?能让县尊放弃官职和性命保护的人定然不简单。” “这……宋姑娘,你这哪得来的歪理?” 吉阳被她说得一个头两个大,不停地挠着头。 “在刘付认罪之前,我们手上并没有任何的证据可以表明他有罪,就算我们从地窖里找出了那些女子和刘夫人,他完全可以说,他毫不知情。” “如果他不自首,柳大明没被他杀死,唯一与他有关的就是他五年前挖了地窖,而地窖正好是关押那些女子的地方,但是其他的证据却与他无关,反倒是与杨师爷有莫大的关联。” 宋千羽突然看向吉阳,“吉阳大人,你刚才不是去追杨正隆了吗?” 一提起杨正隆,吉阳就来气。 “宋姑娘你可别跟我提他了,别看那家伙长得胖,却很灵活,一跑进马厩直接就没影了,我找了一圈,还问了马夫,也没瞧见他影子!” 此言一出。 宋千羽就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似的,立马跑到了马厩,直奔地窖。 正当她要钻进地窖时,一个人影突然钻了出来,差点将宋千羽撞倒。 吉阳反手一抓那人的肩膀,一把将他拽在地上,将他的手往脖子上一勒,“跑!我看你往哪跑!给老子老实点……嘶!你属狗的,怎么还咬人!” 吉阳被挣扎的杨正隆狠狠地咬了一口,下意识松开手。 那杨正隆麻溜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撒腿就要跑。 “杨公子,你瞧这是什么?” 宋千羽忽然从身后解下那用绳子串起来的罗刹面具,在他面前一晃。 杨正隆的视线一下就被吸引了过去,猛地扑向她手中的罗刹面具,宋千羽将面具往吉阳一丢,“吉阳大人接住!” “面具,我的面具……快给我!” 杨正隆两眼都是那罗刹面具,拖着肥胖的身体拼命的追着在空中飞的面具,在得到面具后,立马戴在了脸上,那一双原本就猩红的眸子顿时充斥着一股杀戮气息,一步步逼近宋千羽,仿佛宋千羽是猎物一般,目不转睛的盯着她。 “那些女子是你杀的,对吗?” 宋千羽眼看着他逼近,秦御丝毫没有要出手的意思,壮着胆子问了一句,脑海里已经在思索逃跑路线。 挨千刀的秦御,看热闹呢? 没看到她有危险吗? “都该死!所以有的女人都是玩物,我让她们死,她们必须死!” 杨正隆冰冷的声音带着嚣张气焰,朝着她走去的步伐是那么的坚定和无惧,仿佛这是他的地盘,没有人能反抗得了他。 就在杨正隆靠近宋千羽之际,秦御突然出手,手中铁扇猛地拍向他的后颈。 可让秦御都感到震惊的是,素来没有人能抵挡得住他的一击,眼前的杨正隆只是身体微微晃了一下,随后又朝着宋千羽逼近。 “在这里,我就是主宰,所有人都得听我的,没有人能逃得出我的手掌心!”杨正隆猖狂至极,仿佛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宋千羽倒吸了一口凉气,下意识往后退去,“第三人格……王爷,他把自己当成了罗刹鬼,以为自己打不死,动手啊!放倒他!” 随着宋千羽话音一落,秦御立即出手。 吉阳一个箭步冲了上去,与秦御夹击杨正隆。 就在这时。 杨齐快步赶了来,“杨正隆!” 话音一落,那杨正隆就像是被人使了定身咒似的呆呆地愣在原地,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杨齐抢先一步将他面上的面具扯了下来,狠狠地掷在地上,“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对王爷出手,还不快给王爷跪下!” “爹,我,我再也不敢了……我错了,你别打我,我,我这就回去读书……” 杨正隆扑通跪在地上,狠狠地拿头撞着地面,对他的恐惧仿佛是刻在了骨子里。 “王爷,犬子无状,这都是因为他患病导致,还请王爷恕罪!” “这孩子这两天病得越来越严重了,特别是今个儿听说衙役从地窖里搜出了罗刹面具,他就以为自己就是罗刹鬼,一发疯就什么也不顾了,求王爷看在他刚才神志不清的份上,饶恕他这一回……” 杨齐跪在地上,朝着秦御磕了几个响头。 宋千羽从刚才的惊慌中回过神来,“你儿子的确是神志不清,不过如果仅仅是今天才把自己当成罗刹,为什么这么准确无误的一头扎进地窖里?” “这……” 杨齐欲言又止,看向杨正隆的眼神却是那么的厌恶。 正好这时,听闻动静的衙役赶来。 “来人,先将他们二人关进大牢,逐个问话!” 秦御突然开口,一挥手命令衙役将父子二人拿下。 “等等!” 第22章 彼岸花劫22 第22章 彼岸花劫22 宋千羽面色阴沉的来到杨正隆面前,上下打量着他。 见状秦御微微抬手示意衙役退后。 “把裤子脱了!” 随着宋千羽冰冷无比的声音响起,众人顿时目瞪口呆。 特别是吉阳那张开的嘴都能塞进一个鹅蛋,轻声咳了咳掩饰尴尬,“咳,宋姑娘,你也太直接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一个女子说出这种话,未免也太不合适了……” “我是仵作,看过的男尸比你看过的女人还多,我都不忌讳,”宋千羽满脸无所谓,她要的是真相,至于什么男女大防在她眼里如同一句废话。 秦御莫名的面色阴沉,一声不吭,可手上的铁扇却是重重往右手掌心一搭。 “脱!” 宋千羽厉声一喝,没有一丝犹豫。 杨正隆哆哆嗦嗦的跪在原地,向杨齐投去求救的目光。 可杨齐那里管他,一把将他拽了起来,直接上手把他的裤子脱下。 紧接着宋千羽接过衙役手中的火把,凑近一看,眼里瞬时多了一抹喜色,“果然与我想象的一样,行了,把他们两个都带走。” 只见杨正隆右腿腹股沟上,也有一朵与柳大明一模一样的彼岸花,不论是从线条还是大小都出奇的一致,就像是一个模子刻的。 随着两人被带走,秦御剑眉倒竖,一记刀眼飞快的扫向宋千羽。 “为何不直接询问杨齐?” “王爷觉得他会说吗?” 宋千羽将火把交还衙役,“假设杨齐与刘付的儿子柳大明联手制造了这桩惨案,还为杨正隆准备了那些女子和赵镶,可刘付在发现杨正隆杀人后,为什么急于为杨正隆顶罪?” “因为杨正隆也是刘付的儿子,父亲为儿子顶罪。可是杨齐他为什么要助纣为虐?” 一听这话,秦御面色这才缓和了些许。 想要敲开杨齐的嘴,他们必须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搞清楚! 事情到这里,宋千羽心情舒畅了许多,很多疑惑都已经解开。 “那现在查谁?” 吉阳好奇的凑了上去,眉开眼笑,语气平和,对宋千羽态度那叫一个好。 宋千羽抬头看了看天空中的月亮,打了个哈欠,“回去睡觉,明天再办案。” 看着宋千羽离去的背影,秦御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丫头……” “主子,您……”笑了? 吉阳一脸惊喜,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自家主子爷再一次对一个女子笑了! 天大的喜讯啊! “事情都调查清楚了,东西是否在刘付手中?!” 秦御沉静漆黑的眸子中,顿时蕴藏着汹涌风暴,一股肃杀之气骤然遍布周身。 意识到危险逼近的吉阳,心口一紧,立马撒腿就跑,“属下这就去查!” 翌日清晨。 医馆内。 几名医士正手忙脚乱来回奔走,还有的医士正满院子追着疯疯癫癫的刘夫人,累得满头大汗,也没能将刘夫人抓住。 宋千羽一进门正好撞见要逃跑的刘夫人,下意识将刘夫人拦了下来,几名医士快步追来,合力才将刘夫人控制。 “哎哟,可把我们几个累死了!” “多谢姑娘出手相助,不知姑娘到此可是看病?” 医馆掌事李天抹着额头上的汗水,一边催促着医士将刘夫人带下去好生看管,一边端起桌上的水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 宋千羽刚一表明身份,掌事李天面色骤变,板着脸拿起桌上的一本册子递给宋千羽,嘴里骂骂咧咧。 “是衙门里的人就再好不过了,姑娘你瞧瞧这些人的诊断,这凶手太不是人了,居然给这些女子长期服用避子药,下药狠啊!把她们的身子全都给毁了!我现在只能极力为她们调理,但也无法保证她们日后还能怀孕。” 避子药? 宋千羽猛地一惊,下意识查看手中的册子,总计二十五名女子,其中包括刘夫人,无一例外都被凶手灌了避子药。 这个畜牲,害人不浅啊! 杨正隆即便是二十岁的人了,可畏惧杨齐如虎,未发病之时心智根本就不成熟,甚至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杀了人,自然不会给那些女子和刘夫人用避子药。 而唯一可能对她们用药的便是杨齐这畜牲! “李大夫,这些女子现在清醒了吗?是否可以进行询问?”宋千羽将册子递给秦御,努力压制也无法压制满面怒火。 李大夫连忙道,“有几个情况倒是好一些,她们没有被破了身,但还是被灌了药,我给她们针灸、用药,调理了一夜有所好转,兴许能问出什么。” 说着李大夫让医士将三名女子找来。 只见那三名原本满身污垢的妙龄少女已经换上了干净的衣裳,梳洗装扮模样倒是极好,清一色都是瓜子脸、柳眉杏眼、杨柳细腰,三人站在一块隐约间倒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只是这人怎么隐隐约约与杨夫人长得有些相似? “三位姑娘你们放心,我和王爷一定会早日抓拿真凶,为你们报仇!不过在此之前,还请你们配合我们调查取证,你们与凶手相处了半个月,可否判断凶手是不是刘大人?” 宋千羽见她们仍旧面带恐惧,语气下意识变得柔和了几分。 “姑娘,我们敢肯定凶手并非刘大人,我们见过刘大人,刘大人很是清瘦,可行凶那人身体肥胖,虽然他戴着面具,但我们看得很清楚,而且他的腿上还有一朵红色的彼岸花。” 其中一名女子激动的说着。 这下证据链齐全了! 有了受害人的证词,宋千羽松了口气,可柳大明的身份仍未确定。 “你们见过杨师爷一家吗?” 随着宋千羽话音一落,那些女子不约而同的摇了摇头。 这时。 那医馆掌事李天突然跳了出来,一拍脑门,抓起桌上的药箱,“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还好姑娘说起杨师爷,要不然我倒是忘了今个儿是给杨公子复诊的日子。” “复诊?李大夫,一直是你给杨公子看的病?”宋千羽随口问了一句。 李天笑道,“不瞒姑娘,我的医术在正合县那是数一数二的,衙门里头但凡有人头疼脑热都是让我去瞧,这杨公子患的是癔症,五年了,每隔三天我就要去一次,今天正是日子。” “你说杨公子患病五年了?” 宋千羽下意识看向身后的秦御。 第23章 彼岸花劫23 第23章 彼岸花劫23 “可不就是五年,杨师爷一家子是和刘大人一同到的正合县,一来就派人来找我,让我上门给杨公子瞧病,说来这杨公子也算是幸运的,杨公子天生气血不足,刘大人对他很关心,每每我上门,刘大人必定会到现场又是询问病情,又是让我给杨公子开好药,什么人参鹿茸,这五年杨公子吃了不少嘞,都是刘大人给的银子。” 李天此言一出,宋千羽头皮发麻。 天底下的男人,又有谁愿意白白给别人养儿子? 更何况这一养就是二十年,还是和儿子的亲生父亲处在同一个屋檐下。 杨齐、刘付他们图的是什么? “李大夫,这杨夫人你熟悉吗?她对杨公子和刘大人的态度如何?” “熟,一来二去打交道能不熟吗?杨夫人对杨公子极好,但是对刘大人,嘿嘿,我不好说,不好说……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人家杨师爷都不愁,咱愁个什么劲儿。” 李天嘿嘿一笑,有那八卦的心,没那八卦的胆。 “杨夫人名讳你可知道?” 宋千羽对于他的话了然于心,淡然询问。 李天思索了片刻,纠结的嘟囔,“我好像听刘大人叫过杨夫人,玉兰……哦,好像就叫王玉兰。” 一听这话,宋千羽鬼斧神差的走进医馆后院找到刘夫人。 秦御见她举止诡秘,心生好奇也追了上去,却见宋千羽正站在廊下仔细的观察着院中疯癫的刘夫人。 突然。 宋千羽喊了一声,“王玉兰。” 就在她声音落下的刹那,刘夫人明显的愣了一下,那呆滞的目光转瞬间微微一动。 “王玉兰!” 宋千羽再次喊了一声,那刘夫人两眼泛光突然变得凶狠,恶狠狠的盯着她,“王玉兰,我对你这么好,和你义结金兰,你为什么还要抢走我夫君,你个毒妇,我要杀了你!” 一旁的医士见刘夫人癫狂,着急忙慌用绳子将刘夫人给捆了起来。 那被控制住的刘夫人,四肢都在用劲拼命的挣扎,冲着宋千羽目呲欲裂,仿佛将她幻想成了王玉兰。 “哎哟,我说姑娘,您刺激她做甚,这患了疯症的人最是受不得打击啊!” 医士好不容易将刘夫人送回了房间,累得满头大汗。 “我只是想证实一下,疯子不可能无缘无故的疯癫,而刘夫人的病症在与杨夫人。” 宋千羽轻声道,随后得意的看向秦御。 “根据李大夫诊断,刘夫人曾在半个月前小产,如果凶手是杨正隆,刘付为何放任自己的儿子与发妻苟合?”秦御将手中的册子重新交到她手上。 宋千羽一时之间无法解释清楚,换句话来说,如果杨正隆是刘付的亲生骨肉,刘夫人作为刘付的发妻同样也是杨正隆的母亲。 如此令人发指的事,刘付身为一个读书人又怎会忍受得了? “真相到底是什么,问一问当事人不就都清楚了吗?” 宋千羽伸出手指轻轻地戳了他一下,扬起笑脸,朝他调皮的眨了眨眼,“我心里已经有答案了,麻烦王爷将一干人犯带上公堂,我先走一步哈。” 秦御嘴角猛地一抽,可面对没规矩的宋千羽,此刻他的心里却生不起一丝厌恶。 就在宋千羽离开后,两名黑衣暗卫从天而降来到秦御身边。 “事情查清了?” “回主子,查清了,东西在刘付手中。” 暗卫小声回应。 下一刻,秦御双手抱臂,面上浮现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这丫头的出现,倒是让本王省去了不少的麻烦。” “主子,这宋千羽有点麻烦……她外大母家找到了。” 暗卫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在他耳边一阵低语。 在听到暗卫的话后,秦御眼底的笑意更浓,“先把人控制住,本王还有用。” 半个时辰后。 衙门大堂之上,秦御端坐在“明镜高悬”匾额之下,背靠海水朝日壁画,紧闭双目不紧不慢的摇着手中的铁扇,一言不发。 刘付、杨夫人、杨齐、杨正隆四人正跪在大堂之上面面相觑,二堂之内几名精神尚佳的女子正襟危坐。 整个大堂寂静的可怖,落针可闻。 “主子,宋姑娘哪去了,怎么这么久还没回来?” 吉阳时不时打量着外头,满眼都是期待。 下一刻,秦御缓缓抬眸冷冰冰的注视着他,眼神里充满了杀戮,“你跟她很熟?用不用本王放了你出王府和她长相厮守?” “主子!属下对您的心天地可鉴日月可表,任由谁也无法阻挡属下效忠您,您就是属下的天!”吉阳拍着胸口表明真心,面上平静,实则心里头已经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笑话!那可是攥着他小命的主子爷,为一个女子得罪主子爷,他嫌活得太长了找死呢? 两人嘀咕时,宋千羽已经来到了大堂。 一见宋千羽,刘付等人不约而同的向她露出了凶狠目光。 “王爷,可以开始了。” 只见宋千羽朝着秦御微微颌首,随后退到一旁,静等秦御审案。 “杨正隆,你可认罪?” 秦御直截了当进入主题,连惊堂木都省了。 刹那间,刘付从自己的世界里抽身,跪爬往前挪了两步,情绪异常激动,“王爷,挟持那些女子的是我,杀人的也是我,这件事情从头到尾都是我干的,与正隆无关,还请王爷明察!” “刘大人你就别挣扎了,王爷已经知道杨正隆是你与杨夫人所生,你先是为了守住杨正隆的身份囚禁发妻,现在又宁愿付出性命也要为你儿子抵罪,如今只落得个家破人亡,整件案子你就不觉得很奇怪吗?” 宋千羽背手而立,犀利的眸光却是掠过刘付定格在杨齐身上,“有人在借你的手,杀你儿子,又或者说,他想要将你和你儿子全都给除掉!对,杨师爷?” “一派胡言,我与刘大人惺惺相惜,刘大人更是对我有知遇之恩,隆儿哪怕不是我亲生,但我毕竟养育了他二十年,父子之情胜过血浓于水!” 杨齐铮铮有词,又是一个甘愿做活王八人? 明知儿子不是他亲生的,他也要认,这世道哪来的那么多活王八。 面对他的慷慨激昂,宋千羽冷嘲热讽,满眼皆是不屑,先将他晾在一边。 “杨夫人,柳大明也是你们的儿子,我说得可对?” 宋千羽背手而立,不放过在场人的每一个表情变化。 第24章 彼岸花劫24 第24章 彼岸花劫24 一提到柳大明时,杨王氏整个身子紧绷,那红唇几乎被她咬出血,仰着头泪水似断了线的风筝不停地往下掉,愣是一言不发。 就在这时,宋千羽突然开口,语气加重。 “他死了,就在刚刚死在了家中,被人一刀扎进心口,当场毙命。” 那杨王氏突然痛哭出声,痛苦的捂着胸口整个人就像是被人瞬间抽走了力气,一下瘫软在地。 刘付抢先一步冲了上去,一把将她抱住,声泪俱下,“玉兰,你说话啊,柳大明他到底是不是我儿子?这么大的事你为什么瞒着我?” “自然是因为他,杨正隆、柳大明今年都是二十岁,腿上都有彼岸花纹身,并非偶然。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杨夫人当时生下的是两个儿子,她担心杨齐容不下孩子,所以把其中一个孩子送走,至于为什么没有把两个儿子都送走,就得问问杨夫人了。” 宋千羽看着两人抱头痛哭,心中五味杂陈,不知应该同情他们,还是鄙视他们。 为了一时愉悦,造了孽,却让两个孩子背负,而他们二人一直痛苦之中。 杨夫人泪流不止,泪眼婆娑的望着刘付,双手紧紧地攥着他的手。 “事到如今,我再隐瞒也无济于事了,大明和正隆都是我所生,都是你的孩子,当年我生下他们,你又不在我身旁,我担心杨齐会对两个孩子不利,便在他们腿上纹上了彼岸花,本来我想把两个孩子都送走……可隆儿生下来身体就不好,我担心送出去恐怕隆儿活不下去,便留在了身边。” “这些年,我一直在暗中寻找大明,哪曾想,他早就知道我把大明送走,还找到了大明把他带到了这来……” 杨夫人捂着胸口,痛不欲生,不想多看一眼杨齐,更不敢去看跪在一旁的杨正隆。 他们上一辈的事,作为儿子的杨正隆并不知情。 在听到母亲说出这话时,杨正隆满眼不可置信,呆呆地望着母亲,不知所措。 “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刘付看着眼前的场景不知所措,迷茫的望着杨齐,责备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抢了杨齐的妻子,又让杨齐的妻子为他生下了两个儿子,他何尝不是有过错的一方,他又有什么资格去指责杨齐。 直到现在,杨齐依旧紧抿着双唇,一言不发。 正当这时,衙役将马夫、胭脂铺掌柜张德旺带上公堂。 马夫跪趴在地上诚惶诚恐,还未等宋千羽开口询问,马夫自个儿就哆哆嗦嗦的招供。 “回禀王爷,那天晚上,那天晚上并不是刘大人找了我,而是杨师爷……杨师爷给了我银子,让我说谎,还说只要我把这事儿给办好了,往后还有重谢,我也是一时鬼迷心窍,做了错事,求王爷开恩!” 张德旺哆哆嗦嗦不敢开口,看向杨齐的眼神躲闪。 “张掌柜,看他没用,他自身都难保,你还怕他做甚,把你知道的说出来,王爷自会保你周全,”宋千羽朝秦御微微挑了挑眉头,与他招呼一声。 工具人赶紧的,吱声啊。 秦御一记刀眼甩了过去,虽有不悦但还是顺着她的思路往下,案子审到这里,秦御自是明了,随手丢下一根红头签子,“来啊!拉出去,先打他五十大板!” “别别别,王爷,小民交代,小民都交代!” 那张德旺惶恐的朝着秦御磕头如同捣蒜,声泪俱下,“王爷,小民苦啊!这世间的男子眼睁睁的瞧着自个儿的妻子被人欺辱,如何能不愤然,可,可就在五年前,小店正好要招伙计这时候柳大明他就来了,小民当时也没想到就把他收下在店里打杂。” “哪想没多久,柳大明趁着我外出,小民妻子一人在家中,他竟偷摸溜进小民家中,将小民的妻子给欺辱了!小民回来就撞见他们在榻上,本想将他扭送衙门治罪,柳大明急了就说自己是刘大人的儿子……” “小民心想这人长成这副模样怎么可能会是刘大人的儿子,小民就把他打了一顿,打得时候他还一个劲嚷嚷着让小民去找杨师爷,说是杨师爷可以证明他的身份,于是小民就去衙门找了杨师爷,杨师爷也承认了柳大明就是刘大人的儿子。” 张德旺说着,哭得更是凄凉。 “自古以来民不与官斗,小民如若将这事挑开了,还能活命吗?王爷啊!求您给小民做主啊!” 当了五年的活王八,换做谁不难受? 要不是宋千羽再次去大牢里找他,将杨齐入狱的事告知了他,怕是他还要做一辈子的活王八。 “杨师爷,说,你为什么这样做?” 宋千羽视线一转,落在了那面无表情的杨齐身上。 “人是杨正隆杀的,与小民无关,柳大明已死单凭张德旺一人之词无法对证,小民只不过是干扰办案,按律当杖二十,小民认罚。” 杨齐面不改色,语气无比淡然。 他到底是装傻还是真傻? 他是吃了多少只鸭子,才长出这么一副硬嘴! “畜牲,还真是你在背后捣鬼!” 一听杨齐说出这样的话,刘付怒火中烧,直接扑了过去一拳狠狠地打在他的脸上。 两名衙役慌忙上前将他控制住。 “放开我,今天我非要了他的命!畜牲,你这禽兽不如的畜牲,你有本事冲着我来……” 刘付咬牙切齿,一声声怒吼带着哭腔。 “呵!我现在不就是冲着你来的?你辱我妻,还逼着我妻子给你生下了两个孩子,我不过是让你眼睁睁的看着你儿子疯,看着他们死在你面前,这不比直接一刀杀了你更痛快?”杨齐冷笑着打断他的话,回眸犀利的眸子死盯着杨王氏。 “这些年你和他眉来眼去,你当我瞎吗?你觉得是谁杀了柳大明?是谁杀了你精心保护二十年的儿子呢?” 杨齐诡异的看向刘付,嘴角扯出一抹讽刺冰冷的笑,“刘大人,亲手杀了自己的儿子,是种怎样的感觉呢?” “你……” “王爷,柳大明确是犯官所杀,但,但这是杨齐他……他不是人!” 刘付气得浑身打颤,看向交椅上已然收起铁扇的秦御,扑通跪地,泪流不止。 就在宋千羽、秦御到大牢找他之时,他就已经反应了过来。 可他仍在祈祷,宁愿柳大明不是自己的儿子,也不想承认是自己亲手杀死了自己的亲儿子。 “你知道杨齐他在给你打开方便之门后,又做了什么吗?他让衙役说谎,拉杨夫人出来做挡箭牌,要的是弄死你们一家子,完成他的酝酿了五年的报复计划!” 第25章 彼岸花劫25 第25章 彼岸花劫25 “还有你妻子,你把她关押在地窖五年,这半个月以来,你就没去看过她一眼?她曾小产,还被灌了避子药,如今病症加重。” “但凡你好生对待你妻子,你妻子何至于此?” 宋千羽倒吸了一口凉气,回顾整个案件,有些细思极恐。 杨齐手段太可怕了,而且太能隐忍了,长达二十年的报复,将这几人折磨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疯的疯,痴的痴,好人变成了恶人,县官变成了屠戮亲子的侩子手。 “我……我有罪,罪无可恕!” 刘付狠狠地抽打着自己的脸,直至把自己打出了血,仍不肯停手。 杨夫人紧攥着他的手,才让他停了下来。 忽然,杨齐拍了拍手,嚣张的放声大笑。 “痛快!实在是太痛快了!” 杨齐缓缓起身,冲着刘付、杨王氏嚣张大喊,仿佛是要将这些年来受得委屈全都宣泄而出,“你们两个早就该死!二十年前你跑去找他,还给他生下了两个孽障!” “你们以为这些年我是真的不在意?看看他!这小畜生被我折磨成什么鬼样!” 杨齐说着,一脚狠狠地踹在杨正隆胸口,朝着杨正隆的脸上狠淬了一口唾沫。 反观杨正隆被打了之后,不但没有反抗,还跪在地上一个劲的朝着他磕头求饶,那肥胖的身体抖得宛若筛糠,就像是形成了肌肉反应,下意识的举动。 杨齐一把拽着杨正隆的发髻,用力捏着他的下颌,逼迫他正视刘付、杨王氏。 “看啊,刘大人,我为你养了一个好儿子,你儿子可了不得,我把他变成了一个恶魔!你不是最在乎颜面吗?!” “可惜啊,宋姑娘你就不能再等我一天,就一天,我就能让这疯子更疯!” 刘付张牙舞爪,几次想要扑过去,却被衙役拦住。 宋千羽越看这嚣张的畜牲越不顺眼,给那两名控制刘付的衙役递了个眼色,两名衙役何尝不是对杨齐的行为恨得牙痒痒,一瞧见宋千羽的眼色,顺势将手一松。 挣脱束缚的刘付不顾一切的扑向杨齐,犹如一头猛兽,用尽全力撕咬着他的手,生生的将他的一块肉给咬了下来。 杨齐拼命的用脚蹬,不停的往后挪,“王爷,小民无罪,还请王爷严惩不法之徒!” “这畜牲,真他么不要脸!” 宋千羽气不打一出来,撸起袖子都想冲过去痛打他一顿,可转瞬间,宋千羽无意间看到那咧嘴发出诡异笑声的杨正隆,再看杨齐嚣张邪肆发笑时的五官,心口咯噔一跳。 这五官怎么这么相似? “衙役大哥,快困住杨正隆!” 宋千羽眼看着杨正隆爆发了第二人格,急忙叫唤一旁的衙役。 那杨正隆“嘿嘿”笑着,一张脸逐渐变得扭曲,不知从哪来的力气,随着一声怒吼直接将杨齐整个举了起来,“杀!杀……爹说了,要全部杀光!” “混账东西,老子就是你爹,还不快把我给放下来!再不松手,小心我的鞭子!”杨齐下意识去摸袖中的鞭子。 可不知何时,那鞭子已经被杨王氏趁乱从他袖里拽了出来,眼下正死死地攥在手上,倔强的小脸上透着浓郁的恨意。 “贱人,立刻把鞭子给我!” 杨齐在看到她手中的鞭子后,咬牙切齿厉声呵斥,在空中挥舞着双手仿佛是要撕裂杨王氏的身体。 此时此刻他把杨王氏、刘付、杨正隆都当成了仇敌,卸下了伪装的他,那还顾念半分情义。 “王爷,救人啊!” “你不是想教训他?” 秦御不慌不忙,刚才她那用尽全力紧攥的拳头早就被他收入眼中,放任杨正隆也有想让她出口恶气的意思。 宋千羽急得跺脚,“我是想教训他来着,并不想要他的命啊!就算要他命,也该是律法制裁!” “吉阳!” 随着秦御轻启薄唇,吉阳一个箭步冲了上去,一脚直踹杨正隆的小腿,在杨正隆吃疼松手刹那,吉阳顺势将杨齐拉拽了下来。 杨正隆已然进入癫狂的状态,犹如一头猛兽怒吼着朝吉阳扑来。 正当这时几名衙役拿来了绳子,合力费了好大的劲才将杨正隆捆成了一个大肉粽,绑在大堂柱子上。 “衙役大哥,麻烦你给我找来两碗清水。” “王爷,借你铁扇里的银针一用。” 宋千羽经过刚才惊魂一幕后,顷刻间又进入了状态。 这丫头怎知他铁扇里夹杂着银针? 秦御思绪飞过,轻轻一拍铁扇,一根银针从铁扇里飞出落在桌上。 宋千羽拿起银针,抬起刘付的手扎了一针,将血滴在清水里。 随后又如法炮制,取了正隆的血滴入清水中。 虽然这种滴血认亲的方式可使用的范围很窄,只局限于同种血型,但眼下除了这种方式,宋千羽也找不出第二种方式来证明自己的推测。 “姑娘,不用劳烦你了,大明和正隆是双生,那一夜过后,我就怀上了他们,我知道他们的父亲是谁,无需验了……” 王玉兰泪流满面,紧握着刘付的手,望着被五花大绑的儿子心如刀绞。 “验一下无妨,这是要记录在卷宗里的,不能马虎。” 宋千羽语气温和了些许,静静等待水中的血滴发生变化。 “宋姑娘,你就不用多事了,那贱骨头已经承认了这两人都是她亲生,都是刘付的种,这是无法更改的事实!” 杨齐阴阳怪气说着,甚至还有点幸灾乐祸。 可就在这时,这水里的血滴却化开了,并不相融。 “宋姑娘,这血怎么不融啊?” 刘付身为县官也曾用过滴血认亲之法为民众找寻亲人,看着水里化开的两滴血,自然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可面上依旧是疑惑不已。 第26章 彼岸花劫26 第26章 彼岸花劫26 宋千羽不加解释,示意衙役将杨齐带了过来,一针刺破他的手,将血液滴进清水。 “嘶!你干什么,我跟他又没有关系……” “如果你无法控制自己多嘴,我不介意找个裁缝把你的嘴给缝上!” 宋千羽冷不丁的赏了他一记白眼,端着碗来到杨正隆面前,“把他按住。” 两名衙役应了一声,压着杨正隆的肩膀不让他乱动,随后宋千羽一针扎进杨正隆的手指,挤出一滴血,将碗放在杨齐和刘付面前。 秦御走下台阶,扫了一眼那只碗又看向宋千羽,面上不带一丝情绪。 不过三息,那两滴血奇迹般的融合在一块,合而为一。 “这,这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是……宋姑娘,你到底在水里搞了什么鬼,我告诉你,就算你玩出花样来,我也不认!” 杨齐原本还一脸不屑,可在看到那碗里的两滴血液融合时,满眼都是震惊。 杨正隆怎么可能会是他儿子? 一个被他逼疯的人,他怎么可能会认。 “杨夫人,你是在新婚之夜与杨齐同房之后,又去找了刘大人,是吗?” 宋千羽直接无视狂躁的杨齐,看向杨夫人。 杨夫人默默点了点头,虽是羞愧,却也难堪的承认。 “我与刘付青梅竹马,情投意合,早已定了终身,只是我爹娘不喜刘付是个穷酸秀才,不同意我两的婚事,又将我许配给了杨齐……我十月怀胎生下大明和正隆后不久,刘付考中进士回到家乡,刘付在得知我生下孩子后便来到杨家,请杨齐出任他的师爷,将我与孩子带在身边。” “彼岸花的含义为相互思念、无尽等待,你既然知道这是一种没有结果的爱情,为何不选择与杨齐和离?”宋千羽沉声询问。 未经他人苦,如何了解别人的痛。 这二十年来,杨夫人明知儿子就在身边却不能相认,挚爱之人就在眼前却不能光明正大,这种痛旁人又如何能明白。 杨夫人泪眼婆娑的望着正发病的杨正隆,侧过头埋进刘付怀里痛哭流涕,这一刻,她才敢正大光明的投入所爱之人的怀里,无需隐藏,倾诉着自己这些年来的委屈。 宋千羽看着杨正隆,明白了她的心思,到底是为了孩子。 人世间最让父母在意的,无非是孩子。 “女子每次排卵一颗,与男子结合,在这过程中会产生一种特殊的物质,对结合的卵和精子形成一种保护,避免与其他精子结合。但在极其特殊的情况下,女子短时间之内与不同的男子同房,会出现二次受精。” “也就是说,杨正隆、柳大明的确是同一个母亲,但他们却有不同的父亲,这种同母不同父的几率在百万分之一,经过滴血认亲,可以确认杨正隆是你杨齐的亲生儿子!” 宋千羽眉头一簇,眼神犀利的打量着杨齐。 “不!你巧舌如簧,胡说八道!” 杨齐突然一声怒吼,咬牙切齿的瞪着还处于第二人格的杨正隆,“这疯子怎么可能会是我的亲生骨肉,这简直就是无稽之谈!” “你别忘了,是谁把他变成这样的,是你!他的亲爹!”宋千羽气不打一出来,面对这样的结果别说是当事人了,就是宋千羽都觉得离奇。 太让人匪夷所思了! 可事实就是如此,杨正隆平时软弱人人可欺,对杨齐更是表现出一副唯命是从的模样,再加上他打小就被刘付、杨王氏宠爱,吃成了一个大胖子,五官都挤在了一块。 只有在杨正隆精分症发作,第二人格占据主人格时,他那一双犀利充满了杀气的眼神,与杨齐如出一辙,在这时候他那张脸更是像极了杨齐。 也正因如此,宋千羽才做实验证实了猜想。 杨齐连连后退,不敢去正视杨正隆,“只要我不相信,就没有人能骗得了我……” “杨师爷,你不觉得你很可悲吗?你隐忍了这么多年,策划了这么多年,却把自己的亲儿子变成了一个怪物!你和柳大明联手,将那些女子绑到了地窖,你想看到他们亲兄弟变成恶魔,再把他们送入黄泉,以此来满足你那可怜的自尊心!” “你才是那个衣冠禽兽!” 宋千羽锐利的声音犹如一阵阵惊雷,从外而内劈得他外焦里嫩。 杨齐双目猩红,声音几近咆哮,“那都是他们自找的!一切都是他们的错,他们两个人造了孽,居然还在我面前上演一幕幕父慈子孝、你侬我侬!这可恶的毒妇还想让刘付认柳大明为义子,好让他们父子团聚,我怎么可能袖手旁观!” “柳大明的贪财好色和他刘付如出一辙,是他先对那些女子动手动脚,我只不过是略施小计,区区一百两银子就让他跟我合作,哈哈哈……一家子都是蠢货!愚蠢!被我玩得团团转,要不是因为你的出现,他们现在已经死了!” “爹……” 杨正隆突然醒了过来,柔柔的叫唤了他一声,望着他泪流满面,“爹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我求求你放了我,别打我,我以后都听你的话……” 一声“爹”,是那么的无助,让人心碎。 懵懂无知的杨正隆至今还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甚至在他发病的时候杀人,与人苟合,他都是处在另外一个人格。 而这一切的一切都来源于他的亲生父亲,来源于上一辈的恩怨。 杨正隆又有什么错,到头来却让他背负这么多罪。 宋千羽看着杨正隆苦苦哀求,就像是一个犯错的孩子哀求着父母宽恕,于心不忍,上前亲自为杨正隆解开了绳子。 绳子刚一解开,杨正隆拖着笨重的身躯飞奔到杨齐面前扑通跪地,一把抱住他的腿,泪流满面,“爹,您不要生气了好不好,隆儿以后乖,不惹您生气,您不要恨娘了好不好,隆儿求您……” “隆儿……” 杨齐唇瓣颤抖,望着儿子那张满是泪水的脸,想要伸手,可那无力垂下的双手就像是失去了控制一样,始终抬不起来。 第27章 彼岸花劫27 第27章 彼岸花劫27 “杨师爷,就算他不是你儿子,他也是在你膝下长大,喊你一声爹,你难道对他就没有一点情义?” 宋千羽别过头隐藏着那泛红的眼眶。 “儿啊!爹……爹对不住你……” 杨齐痛哭出声,一把将儿子抱在怀里,放声痛哭。 这悲催的人世间,怎么有那么多催人泪下的事。 他花费了整整二十年功夫去恨,去谋划了今天的事,造成如今的场面,到头来害了自己,也害了自己的儿子。 更是让那些无辜的人,付出了生命的代价,或是一辈子活在痛苦之中。 杨夫人、刘付更是痛心疾首,悔恨当年没有痛定思痛解决这场恩怨,酿成今日惨剧,谁又愿意亲眼目睹。 “彼岸花开开彼岸,断肠草愁愁断肠。奈何桥桥可无奈,三生石前定三生。这是孽缘,也是劫。” 宋千羽深吸了一口气,将泪水憋了回去,喃喃自语。 听着宋千羽嘟囔声,秦御思绪一滞,看向她的眼神里多了些许异样光芒。 直到宋千羽默默的走出大堂,大堂之上哭声如雷。 秦御被现场一片哭声吵得头疼欲裂,一摆手命人将杨正隆、杨齐、杨夫人控制住。 “刘付身为县官知法犯法杀害柳大明,替人顶罪、虐妻辱妻,按律判斩刑!” “杨正隆奸杀三人,手段残忍,念其杀人时处于癫狂状态改剐刑为斩刑!” “杨齐联合柳大明挟持女子二十五名,男子一名,造成惨案,柳大明已死恩怨已了,杨齐筹划本案,借刀杀人,情节恶劣,判处斩刑,以上三人明日午时三刻斩首于菜市口!” “马夫张五、胭脂铺掌柜张德旺,包庇罪犯,干扰办案,判处杖刑五十以儆效尤,拉出去,立即行刑!” 秦御一拍惊堂木,丢下两根签子。 衙役立即将马夫张五、掌柜张德旺拖了下去。 事后,杨正隆、杨齐被衙役带回大牢,刘付却被秦御单独留了下来,此刻正杵在原地不知所措。 “刘付,本王为你解决了你的琐事,你是不是也应该解决一下本王的困惑?” 冰冷的声音传来,刘付原本还满脸悲痛一下陷入了惶恐之中,身形微微一晃,惊恐的抬眸望着他,“犯官不知王爷所指何事,还请王爷明示……” “至清府赈灾收支账册,交出来!” 秦御紧了紧手中铁扇,眼底闪过浓郁冷厉,事到如今他还想隐瞒,不知道朝廷已经将官银被盗案交给他查办? 刘付诚惶诚恐跪在地上,“犯官确实不知王爷所言为何,至清府主管正合县,犯官也归至清府管,这,这至清府的收支账册怎会在犯官手中?犯官冤枉,还望王爷明察!” “本王如果没有证据,就不会留下你单独问话,交是不交?” 秦御眸子一沉,手中铁扇重重砸在桌面上,一身戾气全部散发而出,将他团团包裹。 可面对秦御的提问,纵使刘付已经吓得魂不守舍,那张嘴愣是一言不发,一副宁死不屈模样。 “哐!” 随着房顶上传来一声异响,刘付面色骤变,惊恐万状的望着房顶,发了疯似的反复这一句话,整张面孔变得扭曲,“来,来了……到底还是来了,他们还是不肯放过我……” “你口中的‘他们’到底是谁,说!” 秦御猛地起身,正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却见刘付就像是一支离弦的箭飞了出去。 院中的宋千羽听到了声响,下意识循声望去。 那刘付惊慌失措的望着四周,满目惊恐,神神叨叨的念叨着“他来了”,脚下一不注意直接从台阶上滚落。 整个人就像是突然发疯了似的。 刘付爬了起来只觉天旋地转,眼睛逐渐聚光惊恐的看着面前的一堵高墙,一个劲用腿蹬着往后退,想要起身,可越是焦急越是慌乱,两腿就像是灌了铅水似的不听使唤,烈日之下他那一张脸却是煞白。 “刘大人,你这是怎么了?” “过来!” 宋千羽疑惑的看着举止诡异的刘付,正要上前搀扶,突然秦御一道破风的声音袭来,本来还想说些什么宋千羽在看到秦御那张阴沉的脸,那眼神正朝她身后的高墙看去时,宋千羽瞬间意到事态严重,头也不回撒开脚丫子飞快的朝他跑去。 就在她来到秦御面前时,一支支冷箭破风而来,直逼刘付心脏,来不及躲避的刘付不可思议的看着胸口的冷箭,重重的倒下。 亲眼见着冷箭扎在刘付身上后,高墙之上那几名蒙面黑衣人眨眼功夫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时间,听到声音的吉阳等人围绕在秦御身边形成一个圈,等到侍卫去追时那还见那些黑衣人的影子。 “羽冥阁为何要追杀你?” 秦御冷漠的俯视着浑身打冷颤的刘付,如渊的眸底划过一抹幽光,这些人太过于猖狂了,敢在他面前杀人! 这么多年了,他们又出现了! “王爷,犯官已经知罪,犯官都是被,被逼的,他们,他们拿捏着犯官的……让犯官不得不贪,王爷一定要小心杨齐,他是羽冥阁的人……找,找玉兰……” 刘付瞪大了双眼,一口气没提上来,当场去世。 秦御情不自禁的紧了紧拳头,喷火似的眸子里透着一股怒意,他异常的反应看得宋千羽心里直发毛。 昨天秦御与吉阳之间的对话,再一次浮现宋千羽的脑海,豁然开朗。 他们来到正合县并非是为了这桩案子,而是为了刘付手中的至清府赈灾收支账册。 看着刘付身中数箭而死,宋千羽直捂着自己的小心脏,仿佛这箭扎在她心上似的,悄悄地往旁边挪了挪,猫着腰脚底抹油就要跑。 “别动!不想活了你。” 宋千羽听着来自秦御那冰冷的声音,欲哭无泪,“王爷,这案子我已经帮你结了,何况这里头原本就没有我什么事儿,我就是一个纯纯的路人,您抬抬手放了我呗。” “站那别动,周围可能还有杀手,小心点。” 见宋千羽依旧对自己疏远、恐惧,秦御这才意识刚才的自己吓到了她,语气突然变得温和补充道。 这话一出,宋千羽猛地懵了愣在原地,刚才他是对自己温柔? 卧槽,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还是冷面王秦御吗? “安分待着,本王可没闲功夫给你准备棺材。” 看到宋千羽正怪异的打量自己,秦御沉声,蹲下眼神阴骘观察插在刘付身上的冷箭。 宋千羽:“……” 得,是她听岔了,这货不可能对她温柔。 秦御剑眉一簇,一双深邃的眸子甚是犀利,随手取下绑在箭杆上的纸条,只见纸条上赫然写着:羽冥阁敬上,这场猎杀游戏王爷可还喜欢? “把本王当成猎物了,好!本王倒要看看你能有几斤几两!” 秦御眸光阴沉,突然紧攥着纸条,仿佛手中攥的是敌人的脖子,手上不断加大力道,青筋暴跳,“立刻全城搜捕可疑之人,一经发现无需通报,全部击杀!” “是!” 随着周围的侍卫异口同声,那慷锵有力的声音直击宋千羽的耳膜,这一刻,宋千羽浑身一颤,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卷进了一个不该卷进的局。 第28章 彼岸花劫28 第28章 彼岸花劫28 就在秦御踏进大牢之时,里边一片混乱,地面上躺着几具尸体,大牢里的人犯一个个正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那些狱卒斜靠着栏杆,手里紧握着带血的刀,仿佛是经历了一场浩劫,一看到秦御到来,狱卒纷纷起身。 “发生了什么事?” 秦御厉声质问。 狱卒连忙道,“回禀王爷,就在杨师爷、杨夫人等人被押进大牢时,一群人突然冲进大牢,我等全力拼杀,但还是被那些人掳走了杨师爷。” “在里头,另外还有杨公子,杨师爷真是个禽兽不如的畜牲,就顾着自个儿跑路,全然不顾杨公子。” 宋千羽一路跟在秦御身后,尽可能的缩小自己,可在听到他二人的一问一答时,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王爷,这两伙人会不会是一伙的?羽冥阁是什么组织?” 秦御一言不发,似乎还不想让宋千羽知道这么多内情。 找到杨夫人后,秦御顺利得到了那本账册,让秦御意外的是,据杨夫人口诉,杨齐、刘付都是羽冥阁的人。 找寻了一个多月,赈灾银被盗案总算有了眉目,可在看到那本账册和意外得到的一块羽冥阁令牌时,秦御面上却无一点喜悦。 “主子,还有一封信!” 吉阳展开账册后,发现里头还夹了一封信,在看到信上的内容时,喜悦之情溢出言表,“主子大喜!正合县令刘付与蓝威等一众地方官贪墨赈灾银,羽冥阁命令杨齐将赈灾银运送到至清府,看来您的判断无误,赈灾银果真在至清府!” “如此一来,咱们定能在朝廷规定的期限之内,将四百万两赈济银找回!” 秦御冷冰冰的杵在原地,一言不发,一双眸子却暗含天怒。 三人一出牢房,宋千羽跟在他们身后感觉自己像极了一个跟屁虫。 想走又不敢,跟着又觉得危险重重。 这是非之地,她一刻也不想待。 翌日午时。 宋千羽、秦御赶到了菜市口,人犯杨正隆已经被押上刑场,正跪在一个木桩前浑身瑟瑟发抖不停地在张望底下正在唾骂他的百姓,仿佛在寻找着什么。 台下,两名衙役和一名裁缝正守在一个黑漆漆的棺材旁,目不转睛的看着台上,只等杨正隆头颅落下,便将杨正隆的脑袋和尸身缝合装进棺材里。 “杨夫人呢,她为何不来?” 宋千羽有些诧异,难道杨夫人就不想在杨正隆临死之前见上一面? 吉阳随口回应,“杨夫人托付那两名衙役买来了一口棺材,为杨正隆收尸,自个儿不知跑哪去了,兴许是不愿面对,刘付、柳大明已死,杨齐失踪,杨正隆被砍头,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亲人,这种事不论是放在谁身上都会受不了。” 人生劫难,杨夫人在这三天之内都走完了。 这于她而言又何必不是痛苦了整整二十年。 “杨夫人该不会想不开……” 宋千羽喃喃自语,突然一路小跑朝着衙门而去,路上又想到了什么,一转身赶到医馆。 正如宋千羽所料,杨夫人果然在医馆。 如今正趴在医馆廊下的柱子上,泪眼婆娑远远的观望着院子里疯疯癫癫的刘夫人,几次想要上前却没有胆量。 在这整个案件中,最无辜的莫属刘夫人了。 她与案件无关,更与杨夫人、刘付的感情无关,可她仍旧是遭到了杨齐的报复,忍受了常人都忍受不了的痛。 “杨夫人,你能来看她就说明你还有良知,如果你想去死没有人能拦得了你,可你有想过她吗?” 宋千羽缓了一口气,紧接着道,“你与刘付青梅竹马两厢情愿,可她并没有做错什么,她可以远离这一场是非的,为什么刘付还把她带在身边,还让她承受这么多不该她承受的折磨?” “这都是杨齐在刘付面前挑唆,让原本已经在赶回老家路上的刘姐姐又回来了……到底是我对不住她,倘若我一开始就放手,她就不会患上疯症,杨齐也不会为了报复我的不忠害死人命,把隆儿和大明、刘付都给害了……” 杨夫人掩面而泣,单薄的身子有些摇摇欲坠。 此刻的她已经找不到一丝要活下去的希望了。 丈夫失踪、爱人被杀、儿子受刑,而她除了痛苦也只剩下痛苦了。 宋千羽先一步将她搀扶坐下,看着她这副痛苦的模样,于心不忍。 “你爱刘付本身没有错,但你放任自流没有及时阻止,这就是错。” 宋千羽看着院中疯疯傻傻的刘夫人,百感交集,“或许应该庆幸的是,刘夫人她疯了,对这些事没有任何的记忆,只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下半辈子或许也能无忧无虑。” “死不一定就是解脱,也不是唯一的选择,杨夫人,我希望你活下去,和刘夫人相互扶持活下去,放下寻死的念头……” 眼下宋千羽能做的只有相劝,看惯了生离死别,见多了冰冷的尸体,她知道活着是多少人的渴望。 命只有一次,世间又有多少人能像她一样魂穿异世换一种身份活着。 杨夫人坐在椅子上默默地望着刘夫人,泪水似断了线的风筝止不住往下掉。 许久杨夫人往前迈出了一步,朝着刘夫人走去。 “看不出来你除了会验尸办案,还会劝人活着。” 秦御不合时宜的声音突然在宋千羽身后响起,把她已经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憋了回去。 宋千羽嘴里嘟嘟囔囔,给了他一个自我体会的眼神快步走出医馆。 案子已了,她也该去找亲人了。 突然,宋千羽走出医馆大门又折了回去。 一见宋千羽折返,那小脸上堆满了笑容,哪想还未等宋千羽开口,秦御仿佛看透了她的小心思似的一个眼神示意吉阳。 下一刻,吉阳秒懂从怀里取出那一张早已准备好的银票,毕恭毕敬递给秦御。 “这是你为本王办案的报酬,一百两银子,拿好了。” 宋千羽一看到银票,不争气的两眼放光,这狗王爷可算是有点良心了,居然主动给她银子,这一趟不亏啊! “王爷大方,王爷吉祥如意身体健康,多谢王爷的赏,小女子就不客气了。”宋千羽搓了搓手接过银票,小脸一扬,心里美滋滋的已经在计划着怎么花这笔银子。 短短两天时间,一百两银子,兑换成宋千羽熟知的钱币,那可就是整整八万!这可比她两个月的工资还多! 赚了赚了! 宋千羽越想越激动,怀里揣着银票,走路都带风,银票在手心里有底气。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没钱喝西北风去? 有钱才有活下去的资本嘛! 宋千羽小心的将宝贝似的银票塞在怀中,拱了拱手,笑开了花,“王爷还有大事要办,小女子就先告退了,咱们后会有期。” 殊不知就在她收下银票的刹那,秦御眼眸中滑过一抹得逞的笑意。 这丫头果然对钱感兴趣! “新案子,官银被盗案,一千两。” 宋千羽刚迈出一步,身后突然传来秦御充满磁性而又略带玩味的声音,让她猛地一愣。 这是……套! 哎我草! 第29章 丑男逼婚 第29章 丑男逼婚 她可是个脆皮,挨不住他的大刀! 保命要紧,银子虽好可也得有命花。 宋千羽深呼了一口气,定了定神,回了他一个礼貌的微笑,“王爷看错了我宋千羽,我可不是那种视财如命的人,王爷还是另找他人,小女子不能奉陪。” 说着,宋千羽捂着胸口快步离开,心都在滴血啊。 一千两银子,等于六十多万! 她就是在二十一世纪干一辈子的法医,也挣不了那么多银子! 心痛! “人都安排好了?” “回主子,老三他们已经把人带来了,相信宋姑娘会有一个难忘的惊喜。” 吉阳一想到主子爷的损招,忍不住噗呲一笑,可心中难免又有些担忧。 主子爷要将她带在身边,不知是福是祸。 秦御嘴角微扬,露出了一抹邪魅,命人将现场收拾后,昂首阔步走出院门。 衙门正门。 宋千羽愉快哼着小曲,在心里盘算着找个地方好好的搓一顿,置办几身行头,美美的洗个澡,洗去一身疲惫,再返回京都找寻原主亲人。 哪想她刚一踏出衙门,一个肥头大耳的男子突然一把就要抱住她,吓得她下意识缩回衙门,一脸疑惑的看着眼前陌生的男子。 “你想干什么,这可是衙门!” 宋千羽惊魂未定,上下打量男子,只见男子满脸横肉留着大胡子,脸上坑坑洼洼,大蒜鼻上布满了麻子,眼睛一大一小,塌鼻梁、厚嘴唇,一咧开嘴满口大黄牙,一股异味熏得宋千羽差点原地去世。 “表妹,我可算是找到你了……” “衙门怎么了,你可是我未过门的妻子,就是县太爷也管不着咱俩亲近。” 卧槽! 未过门的妻子? 什么情况,就他这么一个丑男,怎么可能是她的未婚夫! 谁那么缺德,给她配这么一门亲事,存心恶心人啊! 宋千羽一个头两个大,直在心里吐槽,一看他又要扑过来,宋千羽一个箭步躲在衙役身后,“你你你别过来!谁是你表妹,我不认识你!你别信口胡说!” “表妹这是在怪罪表哥没有及时寻你?” “这些时日表哥实在是太忙了,一时没寻你,你怎的就不认表哥了?你忘了你小时候还在我家住过一阵子,咱俩朝夕相处,你这模样早就刻在表兄心里。” “你父亲寄了信来,让你到这跟我成婚,你咋还不认了?” “你乃我未婚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谁也改不了,快跟我回去,成了婚你便是我的发妻,你放心表兄定会对你好一辈子!” 男子上下打量着她,紧盯着她那一张白皙细腻、五官端正的脸庞,喜欢得不行,搓着手,恨不能当场就把事儿办了。 宋千羽见状,小脸一下煞白,毫不犹豫跑进衙门。 挨千刀的老天爷,这玩笑开得也太大了! 就这货,起码有三十五了! 原主今年方才十六,按照古代结婚早计算,丑男这年纪都能当她爹了! 何况这货脸上还聚集了所有的缺点。 有这样坑女儿的亲爹吗? 倒霉催的! 哪想李孝进眼疾手快,瞧见她要跑,一把拽住她的手臂,板着脸用力拉拽着她,“婚姻大事岂能儿戏,今个儿容不得你不答应,立刻跟我回去!” “你这是强抢民女,你给我松手……” “谁跟你定亲你找谁去,别来霍霍我! 她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嫁给他,这辈子那不就全完了! 不成,打死她也不从! 宋千羽死死扒拉着门框,眼看着两侧的衙役无动于衷,咬了咬牙,一脚猛地一踩李孝进的砸下他的脚,趁他松手瞬间,撒腿就跑进衙门,慌不择路的她哪知秦御早已站在她面前,一头扎进他的怀里。 “宋姑娘这是对本王投怀送抱?嘴里说不愿,身体却十分诚实?” 秦御淡然倪了她一眼,背着手,温润的面庞不经意间浮现出一丝喜色。 果然这招有用! 宋千羽捂着被撞痛的脑袋,这家伙的胸灌了铁水?这么硬!还有这表情欠扁! “王爷,帮个忙……” 宋千羽惊慌失措,顾不得尴尬,只想快些解决这一桩棘手的事,“我和那人真不认识,可他死缠烂打实在是太讨厌,请王爷看在我帮你破案的份上……” “你协助本王破案,本王已经兑现承诺,你我两不相欠,”秦御面不改色,打断她的话。” 真狗啊! 原主记忆残缺,她哪知道还有这一出。 何况刚才李孝进也说了,这都是原主父亲背着她所为。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是她一个弱女子能改变的,一出这扇门,那就是羊入虎口,连渣都不剩! “吉阳!” 秦御满意的微微颌首,摇着扇子处之泰然,看着咬着下唇眼珠子乱转的宋千羽,深邃的眸中却多了一抹喜悦。 随着他话音一落,吉阳快步走出衙门,“没有王爷的命令,不得放他入内,违者重罚!” 宋千羽嘴角一抽,后知后觉冷面王这是趁火打劫,逼她就范啊! 顷刻间,她的“清白”被他拿捏。 一旦他开口,李孝进入内,就她这么一副小体格如何抵挡? 这秦王肯定是属狗的,狗里狗气! “王爷如此,与胁迫有什么区别?” “选择权在你之手,你可以拒绝,本王尊重你的意愿,绝不威逼。” 秦御眼底戏谑一闪而过,将她的心思拿捏得死死地。 犹豫良久,宋千羽左右为难,可一看到门外满脸大胡子的李孝进贪婪的眸色,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一想到要嫁给他,宋千羽浑身起鸡皮疙瘩。 宋千羽紧攥的拳头一松,心里有了几分思量,语气冷硬,“条件,我要做刑部仵作,五百两银子算作我的酬金。” “跟着本王是你最为明确的选择。” “除此之外,我还是那句话,我与你并非雇佣关系,如若我不愿做的事,你绝不能以身份压迫!” “否则,我宁愿浪迹天涯。” “那你就浪迹天涯好了,如今你协助本王查破正合县贪墨,得罪了羽冥阁,眼下杨齐逃脱在外,不知离了本王,你能活几时。” 秦御淡然的话,却让宋千羽细思极恐。 她怎么忘了这一出,就在刚刚她亲眼所见县令被一箭穿心死在衙门之中,听衙役说正是羽冥阁所为。 一旦回绝,她一介女流之辈如何在异世存活? “顺便告诉你一句,羽冥阁擅长培育心狠手辣的杀手,一旦被盯上,死无葬身之地!”秦御嘴角微扬,眼里一闪而过得意之色,看她如何得瑟。 宋千羽敏锐的捕捉到他的异样,原本已经松动的心弦再次紧绷。 步步退让,就是对自己的不负责。 无论如何有关自身权益,必须争! 气节不能丢,好歹她也是堂堂二十一世纪国内外数一数二的法医,怎能被一个古人威胁! “五百两,仵作一职,一样不能少!” 第30章 开棺验尸 第30章 开棺验尸 “王爷既然跟我提出条件,就说明王爷认可我的能力,王爷查办赈灾银一案至今未有结果,可见王爷身边缺少这方面的人才。小女子有能力助王爷破案,且有小女子加入此案告破!” “如若王爷不允,用不着王爷庇护,我自个儿出去应对!” 宋千羽硬气十足,心口却是一紧,紧盯着他面上的每一个变化,可他冷漠的面色不带一丝情绪,让人难以捉摸。 门外,李孝进骂骂咧咧,几次想要冲进衙门。 无形中给宋千羽带来了压力。 “备车,前往至清府!” 秦御倪了她一眼,给了她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径直出门。 完了? 宋千羽思绪一滞,紧了紧粉拳,就要冲出去和李孝进理论,不论如何她不嫁! 谁爱嫁谁嫁,她的人生不容他人插手干预! “怎么,后悔了?” 秦御缓缓回眸,眉头微蹙,看着她惊喜的小脸,不自觉的舒展眉头。 这丫头,居然还有点小可爱。 宋千羽又惊又喜,立马跟了上去,像一只小鹌鹑似的紧跟在他身边,心中也有了新的打算。 一出门,李孝进正要靠近,吉阳立即挡在面前,拔剑警告。 “这位大叔,我宣布咱俩的亲事吹了,从今天起,婚约解除,我宋千羽不受家族指婚,不受任何人摆布!” “麻烦你写封信告诉我那无耻的父亲,再敢乱点鸳鸯谱,我烧了他宋家!” 宋千羽霸气回应,声音如霜雪寒风凛冽,昂首挺胸不卑不亢,小巧的脸上寒意渐浓,毋庸置疑。 闻声,秦御眼里泛起一丝光亮。 敢于世俗对抗,世间女子又有几人敢作敢为。 李孝进愣在原处,刚要开口,吉阳往前逼近,吓得他往后一退,大气不敢。 马车上,秦御刚一坐定,宋千羽紧随上了马车,随意坐在一旁,一点也不客气,“君子协议,我协助你办案,你为我举荐,并且,保护我生命安全。” “下车!” 秦御目光如炬,眸色一凛,语气中尽是冷厉。 只是刹那,车厢内气温降低了几分。 他最是厌恶与女子共乘马车,更不喜女子靠得太近。 宋千羽撇着嘴,嘟嘟囔囔碎碎念,“还王爷呢,这么小气,小气鬼!就一辆马车,我要是会骑马,我才懒得和你挤。” 听着她碎碎念,傲娇的小模样,竟是让秦御内心深处泛起波澜,双目紧闭不再坚持,随她去。 经过两天的修养,宋千羽原本黑黄的小脸,已经恢复了白皙,衬得她的五官更是精致好看。 不知不觉间,秦御对她少了几分反感。 …… 当天。 一行人赶往至清府,也是命案开始的地方。 一个月前,匿名信送入京城时,至清府知府蓝威及其夫人暴毙身亡,经过仵作查验,得出结论二人乃是身有旧疾突然爆发,无他杀迹象。 待秦御抵达至清府,死者早已下葬,无法进行尸检。 经过一天一夜,一行人抵达至清府城外两座坟茔旁。 就在一行人下车、下马之时,一队人马匆匆赶来,为首之人一身青色绣着白鹇,头戴黑色官帽的男子匆忙来到秦御面前,扑通跪地行礼。 “卑职至清府同知何亮,叩见秦王爷,王爷千岁千岁!” “卑职接到王爷归来的消息,立即带人前来,有何吩咐,王爷尽管开口,卑职定竭尽全力协助王爷!” 秦御随意应了一声,示意他起身说话,视线却不由得转向正看着坟茔出神的宋千羽身上,脸色阴沉。 他曾想让人开棺验尸,但死者毕竟是朝廷四品大臣,又有仵作验尸格目记录卷宗在,再加上时间已经过去一个月,尸体早已腐烂,一旦开棺验尸无法找到新的证据,朝野上下定是嘘声一片。 为此,秦御初到至清府时便放弃了这个念头。 如今有宋千羽在场,见识过宋千羽验尸能力的秦御,心中的忧虑在此刻,荡然无存。 “敢问何大人,可有仵作当时的验尸记录?”宋千羽神色凝重,拿起插在地上香烛杆子端详,掰开残留在上面的香烛。 何亮急忙吩咐人取来验尸册,恭敬的递给宋千羽,“王爷,这位是?” “大理寺少卿之女宋千羽,此来随同本王办案,她说的话便是本王说的,你要全力配合她!”秦御看向她手中的立香、白烛,声音低沉。 此言一出,让宋千羽感到意外。 他居然这么信任自己,这也太诡异了! 何亮笑道,“一定一定,宋姑娘有何吩咐?” 只见宋千羽收起思绪,谨慎的翻开验尸册,找到蓝威夫妻一页,仔细斟酌,不放过每一个细节。 忽然,宋千羽看着尸体特征一栏,眉眼半凝,“王爷,我要开棺验尸!” 一句话,震惊当场。 就连秦御也是惊愕,若有所思。 “不,不行啊!” 同知连忙站了出来,心急如焚,一脸为难的解释,“死者已经下葬,这要是突然破土起尸肯定会搅扰死者安宁,何况如今正直盛夏,尸体已经埋入土中一月,早已腐烂,就算是查,也查不出什么了。” “这位负责给知府大人验尸的仵作,祖上三代都是仵作,本人又有二三十年验尸经验,断然不会有错的!” 宋千羽一听这话,眉眼半凝,甚是不悦,“你说他有二三十年验尸经验?我看他就是半桶水!” “既然是暴毙而亡,就必须要将尸体所有的特征都记录清楚,只是寥寥几字,‘身无外伤,面容苍白、嘴唇发紫、瞳孔散大,确是心疾所致’,这是对死者不尊重,更是不负责!” “大部分死者死后尸体呈现出的状况,这几条都能对的上,以此来断定死者死因,与草菅人命有什么区别?” 在这方面耍花招,岂能骗得过她。 未等何亮开口,秦御厉声道,“来人,开棺!” 随着秦御一声令下,吉阳立即命人找来工具,掘坟起尸。 与此同时,宋千羽吩咐人准备了红油伞、姜片、醋、鱼肠手套、火盆、立香等物,捏了一下空荡荡的手,又想到了什么,转身向秦御吩咐。 “麻烦给我准备一把锋利的小刀。” 秦御诧异的看着她,疑惑不解,“你一个女娘,找小刀何用?” “剃肉。” 第31章 换尸 第31章 换尸 “尸体在土里埋了一个月,必然已经高度腐烂,能从尸体上发现的线索随着时间流逝也在消失,要进一步确定死者死因,这一步少不了。” 宋千羽面无表情的回了一句,拿起白醋净手,黄姜压舌,蒙上面布,穿上襜衣,松了松手试了一下手套的松紧,跨过火盆,等待着吉阳等人挖开坟茔。 随着黄土移开,深入底下,一具黑色棺椁映入眼帘。 “抬上来!” 宋千羽紧盯几人的动作,秀眉微微一簇,生怕他们一个不小心毁了尸体,直到棺椁被安全抬出地表那一刻,她那紧皱的眉头这才渐渐舒展,“开棺!” 吉阳下意识应了一声,立即吩咐左右衙役开棺。 秦王在场,谁敢阻止! 一旁的何亮看着眼前一幕,不由得捂着眼睛不敢直视,嘴里喃喃念着佛家六字真言。 反观秦御无动于衷,面无表情。 对于秦御的表现,宋千羽还是很满意。 到底是见过大场面的人,这么可怖的场面都不怂。 就在棺椁打开的瞬间,一股令人作呕的腐烂发臭,一闻到异味,众人纷纷拧着眉头,捂着口鼻纷纷离得远远的。 宋千羽撑着红油伞,靠近棺椁。 只见红油伞下,尸体暴露在外的皮肤已经腐烂,一只只蛆虫正在拼了命的往腐烂的肉里钻,底部一摊暗黑色的浓稠物上漂浮着一只只白色的蛆。 宋千羽扫了一眼棺椁高度,又用手丈量浓稠物距离顶部的距离,心生诧异,“这积液怎么多出这么多?” 说着,宋千羽视线下移,两具尸体已然高度腐烂,面目全非,难以辨认,奇怪…… 身为地方巡抚,封疆大吏,入殓时所穿的衣服怎能如此破旧?粗布麻衣,衣服上依稀可见个破洞。 “何大人,我听王爷说,是您为蓝大人夫妻入殓,对吗?” 难不成是蓝威在任上人缘太差,死后连一件体面的衣裳下属都不给他安排? 何亮不明所以,却还是据实回应,“的确是我为蓝大人夫妻准备的入殓仪式,敢问姑娘,这有什么不对的吗?” 宋千羽一言不发,示意他靠近查看。 何亮犹豫片刻,一抬眸却见秦御眸中迸射一抹寒光,不由得心生恐慌,双腿不听使唤的靠近,凑近一看棺材里的尸体,顿时大吃一惊。 “这,这……这是怎么回事?” “蓝大人乃是卑职上司,在至清府任上多年,深受百姓爱戴,卑职为了能让蓝大人体面的入殓,特地吩咐人找来裁缝为蓝大人及夫人定做了绸缎寿衣,这,这棺材里怎会是粗布麻衣?” 何亮大惊失色,眼里写满了疑惑,厉声质问身后的衙役,“这是谁干的!” “我等不知啊,蓝大人夫妻是您看着入殓的,也是您亲手钉上棺材钉……” “莫不是有人在蓝大人夫妻入殓后,启了钉子,重新为蓝大人夫妻关上这么一身衣裳?” “这怎么可能!按照何同知的吩咐,设三日灵堂期间,我等轮番守灵,怎会有差错?” 在场几名衙役也是一头雾水,拒不承认。 总不能是死者死后从棺材里爬出来,自个儿换上了这么一身衣裳? 这也太诡异了! 不科学! 宋千羽扫了一圈众人,并未能发现异常,突然视线定在死者胸腔无意间察觉了尸体上反常的状况,眸中坚定,语气淡然,“戴上手套,将尸体抬出来!” 看着棺椁内的尸体,宋千羽心里有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感觉。 话音一落,吉阳立即带人上前,合力将尸体从棺椁里抬出,放置在草席之上。 “宋姑娘,可要帮手?” “不用,闪开。” 宋千羽随手将红油伞递给一旁的吉阳,眸色一凛,再次陷入了自己的世界里。 只见她小心摆动死者头颅,查看已经被蛆虫啃得皮肤全无的脸,紧接着解开死者身上的衣物,可就在她想要进一步验尸之时,手却突然一顿,瞳孔瞬间放大。 红油伞下,尸体胸膛敞开,体内挤满了蛆虫,在宋千羽解开衣物的瞬间,不停的扭动身躯,拼命的往腹里钻。 宋千羽诧异的看着棺椁内的两具尸体,无意间看到男尸尸体上搭着左臂断裂的尺骨和桡骨,拿起一看,面色顿时一沉,“死者左臂尺骨、桡骨严重骨折,边缘锐利,应该是新伤。” “从死者牙齿、耻骨判断,死者年龄大概在50岁……” “不对不对,姑娘肯定是弄错了,府尊今年才三十八岁,这也相差太远了!” 何亮眼中露出不屑之色,还以为宋千羽徒有虚表,不靠谱。 光靠牙齿、耻骨联合面怎么可能断定得了死者年龄,这分明是信口雌黄! 瞎扯淡! 宋千羽毋庸置疑,好好的给他上一课,“随着年龄的增长,人的牙齿磨损程度也在发生变化,大人要是有疑惑,可以当场挑出一个人来试一试。” “我要是说得不对,说明我学艺不精技不如人,不堪此重任,这就离开再干涉本案,如何?” 一听这话,秦御来了兴致。 这丫头还真是刚硬! 如此也好,省得何亮多嘴多舌。 殊不知对于专业,宋千羽不允许任何人质疑。 何亮顿了顿,紧张的看向秦御,在得到秦御点头后,立马叫来一人,“把嘴张开,让宋姑娘好好瞧瞧,还望姑娘记着刚才说的话。” “好!” 宋千羽毫不犹豫,示意衙役张开嘴,查看衙役牙齿,不一会儿便有了结论,傲娇的向几人普及专业知识,“这位兄弟的牙齿,齿尖大部分磨平,暴露两个齿质点,年龄大概在28-30岁,不知小女子所言是否正确?” 顿时,那衙役惊讶的拍着手回应,“姑娘真是太神了,小人上个月刚过28岁!” 仅凭牙齿就能断定对方年龄,只是一招,就让众人心服口服。 即便是从相貌判断,也无法像她这么准确。 何亮嘿嘿一笑,“王爷带来的人果然不一样,厉害厉害……”,然而对于死者的年龄他还是有些疑惑。 可当他凑近看向棺材内的男尸时,两眼倏地睁大,大惊失色。 “这人怎么比蓝大人矮这么多?” 对于他的话,宋千羽诧异,“怎么,有问题?” “蓝大人身高八尺五寸甚是魁梧,可这男尸目测分明只有六尺,不对!这人不是蓝大人!!” 何亮擦亮了双眼,仔细一瞧,突然开口。 第32章 爷赏你一块风水宝地 第32章 爷赏你一块风水宝地 随着何亮充满疑惑而又惊恐的声音响起瞬间,周围人无不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不是蓝威,那又是何人? 宋千羽猛地看向秦御,更加坚定了自己的猜想。 死者的死并非意外,何况还有这一道致命的伤口呈现在死者胸前,与验尸册上的记录大相径庭,足以证明这桩案子是一起劣性的杀人惨案! 在确定案子性质后,宋千羽悬着的心顿时落地。 死者不是巡抚蓝威,这就说明他很有可能还活着。 赈灾银一案最大的监守自盗者活着,对他们接下来调查案子有利了许多。 可…… 这两人又是谁? 宋千羽千头万绪涌上心头,并未停止手上的动作,坚持追寻真相。 不论死者是谁,验尸追凶都是她的职责! 只见她单膝跪在尸体一侧,眉头一蹙,头也不抬的由上至下开始寻找线索。 许久,她那清冷的声音缓缓响起。 “记,死者头部无创伤,尸体软化,胸前刀口笔直由下颌延伸至耻骨联合处,伤口深入内脏,胸骨被人剪开,刀口有反复创口,行凶之人力气不大……” 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下,宋千羽突然发现了什么,伸手探入死者胸腔,摸索了好一阵子,伸出手在阳光下捻着手上的白色羊肠手套上沾染了些许黑黄色粘稠的液体,在阳光下端详。 见状,秦御不由得反胃,胃里翻滚。 还未等秦御开口询问,宋千羽脱口而出,“取清水来!”。 吉阳立即解下马背上的水袋,按照宋千羽的指示将清水倒在她的手上。 经过清水冲刷后,宋千羽也看清了手上的东西。 银针? 怎么这么黑? 宋千羽诧异打量着手中的细长银针,又在尸体内寻找了起来,不一会儿从尸体内再次掏出四根银针,“奇怪,难道是银针喂毒?不对,如果是毒发身亡骨骼必有异常,可这两具尸体尸骸除了有些骨质疏松外,与正常死亡的尸骸无异……” “如何解释?” 秦御冰冷而又有些急促的声音从上空冷不丁传来,打断了宋千羽的思绪。 留下她秦御一直提防,可现在他将希望寄托在了她的身上。 “我暂时还无法判定这些银针的作用,不过可以肯定,凶手下刀狠辣且精准,直接划开死者腹腔,这样的刀口很难形成,除非是有人控制住死者头部,抬起死者下巴,为凶手提供便利。” “这一刀下去,就算没有当场要了这人的性命,以现在的医疗条件,他也会死于大出血和感染。” 宋千羽缓缓起身,缓解腿麻,“既然何同知确定死者并非蓝大人,那就由我来还原他的真实面貌,看看他到底是谁,与本案有何关联!” 凶手为什么这么做? 谁把他们放进棺材代替蓝威夫妻的? 种种疑问徘徊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在宋千羽的要求下,侍卫、衙役搭好棚子并将宋千羽所要的东西连锅端来。 只见一口大铁锅内,满满当当的胶子散发着阵阵腥味儿。 宋千羽从容的换了一副手套,屏气凝神呼出一口浊气再次蒙上面布,进入棚子,指挥着几人褪去死者衣物。 一切准备就绪,宋千羽拿起匕首,一点点剔除尸体上的腐肉,清理尸体上的蛆虫。 尸体深埋地下一个月,随着细菌分解,蛆虫啃食,尸体大部分的皮肉已经高度腐烂,宋千羽控制着匕首顺着骨骼小心剔除腐肉,不费吹灰之力,只是那股难闻的气味儿顿时弥漫开来,令人胃里翻滚。 吉阳紧盯着宋千羽手中的匕首,呼吸一滞,下意识看向秦御,“主子,这把匕首……” 秦御一记刀眼甩了过去,吓得吉阳欲言又止。 简陋的棚子内,鸦雀无声。 一个时辰后,两具完整的尸骨呈现众人眼前。 紧接着,宋千羽挖出一些胶子,按照尸骨轮廓,小心搓揉填充、勾勒。 秦御好奇的凑近查看,只见经过她双手后的尸骨,那死者就像是活了一般,随着胶子冷却凝固,逐渐重现皮肉。 一双巧手,捏骨生肉。 这一刻,秦御看她的眼神也变得柔和了几分。 看来他找对人了! 宋千羽回眸满脸笑容,洋洋得意,正想炫耀自己的神技。 哪想秦御漆黑如墨的星眸中依旧冷漠,直接略过她吩咐何亮找来画师为死者作画。 “另,张贴海捕文书缉拿蓝威!” “回衙门!” 秦御冰冷的声音顿时充斥着她的耳膜,让宋千羽面色一黑。 夸两句怎么了?能少他一块肉? 好歹这案子是她发现了端倪,否则他还不知道要走多少冤枉路。 榆木脑袋,大猪蹄子! 宋千羽皱着鼻子,冲着他离去的背影在心里腹诽,这人真没良心。 “还不走?!” 秦御突然止住脚步,回眸督了她一眼。 见状,宋千羽一时错愕,“啥?” 看着她那一副与验尸之时截然不同,甚至有些可爱表情,仿佛她的身上有一种魔力,让人厌恶不起来。 “看来宋姑娘喜欢与山中的豺狼虎豹为伍,对这依依不舍,如此,这顶棚子本王便赠送与你,”秦御嘴角微扬,双手抱臂,不自觉间有一丝别样的情绪闪过黑眸。 “正好,这块风水宝地爷一并赏你。” 禽兽! 一听这话,宋千羽这才注意到天色已黑,周围鸟兽鸣叫的声音,令人不寒而栗。 尸体她不怕! 可血肉之躯的她,身上没二两肉,别说豺狼虎豹了,就是一条毒蛇都能要了她的性命。 何况她现在面对的还是素有“冷面王”之称的秦御,谁知道他会不会真撂下她。 呵! 宋千羽嘴角一抽,正欲回怼,突然山上传来一阵虎啸,吓得宋千羽面色煞白,唯恐秦御将她抓了喂虎,撒腿就跑出棚子直奔马车。 先跑为妙! “这丫头……” 秦御无奈的摇了摇头,唇畔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 “主子,您……”吉阳一脸惊愕,不可思议,主子爷居然笑了! 十年来,他与秦御南征北战朝夕相处,从未见他笑过。 可今日,冷血的秦御却因一个女子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秦御闻声,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面无表情的走出棚子,一上马车却见宋千羽已经靠着马车熟睡,波动的情绪再次困扰着他,不由自主的看向那张绝美的俏脸。 接连奔波数日,她也是累了。 …… 至清府内。 张灯结彩一派祥和景象,街头巷尾热闹非凡。 马车缓慢的行驶在街上,忽然,一阵急促的敲锣声惊醒了熟睡中的宋千羽,察觉异常的她掀起帘子,看到了外面的热闹,立马来了兴致。 “王爷,你先回去,我一会儿自个儿问路回衙门。” 宋千羽愉快扬起笑脸,迫不及待的跳下马车,挤进人群。 秦御见状,皱了皱眉面露不悦,可还是不受控制的下了马车,紧随着她。 第33章 出售活人 第33章 出售活人 “都来瞧一瞧,看一看了,贱奴拍卖价高者得!” “瞧瞧我这贱奴,身强力壮,样貌又好,吃得少又能干,买回家去,既能干活又能传宗接代一举两得……” 人群中,一人扯着大嗓门冲着围观的看客卖力的展现自己的“货品”。 五名披头散发、衣衫褴褛的贱奴被捆绑着双手连成一串,跪在地上被那人肆意推搡。 只见那人粗鲁的捏着一名女子的嘴,迫使女子抬头,又嫌弃的甩开,软弱无力的女子冷不丁的摔倒在地,露出腿上的一道道鞭痕,宋千羽顿时怒上心头。 大白天出售活人? 这是什么世道!还有没有天理! “住……” 宋千羽刚要开口,秦御似乎看透了她的心思似的,铁扇轻打她的手臂,提醒她。 “人分五等,皇族为贵,贱奴五等,出售贱奴合理合法,无人可阻止。” “他们从生下来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一辈子都是贱奴,你要想救他们,除非将他们买下。” 秦御沉声,轻飘飘的声音令人猜不透喜怒。 可他一番话,却让宋千羽不敢相信,暗暗冷嗤了一声,“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没有谁生来就是卑贱!他们是人,活生生的人,不是商品!” 宋千羽撇了一眼他抵在手臂上的铁扇,眸子一沉,径直上前,“这些人,我买了!” “姑娘你可别被他给骗了,这些贱奴瘦了唧的,个个身上都有伤,你再看看这小子,眼神里透着杀气,说不定你买回去是善,他还给你的却是恶嘞!” “就是就是,这人在此处叫卖一天,好的贱奴早就被人给挑走了,这些都是挑剩下的贱骨头,买回去也是浪费粮食。” “姑娘要是想买好的,等过阵子他再来卖,你再买……” 周围人叽里咕噜起哄,有人嘲讽有人嬉笑,打心里瞧不上那些贱奴。 宋千羽紧了紧拳头,气不打一出来,同样是人,为何在他们眼里却把贱奴当成了牲畜,随意辱骂、买卖? 这世道,吃人啊! 管事人一见有人冒出头,立马殷勤的过来招呼,笑嘻嘻的朝着宋千羽拱了拱手,牵着绳子,生拉硬拽逼迫那些贱奴跪在宋千羽面前,“姑娘可瞧好了,一旦交易法成,那可是无法更改的。” “一个五两银子,不讲价。” “只要您买回去,我保证您是不亏的,要打要杀,要活要死,想让他们做什么,全凭您一人做主。买了他,他的命就是您得了……” 五两银子,一条人命! 到底是银子太过于金贵,还是这人命太贱? 宋千羽一腔怒火涌上心头,恨不能狠狠地给他恨不能。 这群畜牲! 没心没肺的畜牲! 正当这时,其中一名贱奴猛地抬起头,犀利的双眸带着腾腾杀气和憎恨,咬着牙咯咯作响死死地盯着宋千羽,双手紧紧拉拽着绳索,突然站起身一头撞向宋千羽。 宋千羽瞳孔瞬间放大,来不及反应怔怔的愣在原地。 就在那贱奴靠近之时,管事人一鞭子冷不丁地抽打在那贱奴身上,用力一拽手中的绳子将一串贱奴拉拽回来。 反观那贱奴,死死地拽着绳子,往旁边踉跄几步后,踩着破烂草鞋的脚紧紧地抓着地面,努力定住身子,一回眸恶狠狠的盯着管事人,目呲欲裂。 “贱奴就是贱奴,卑贱!” “一天是贱奴,一辈子都是贱奴!你就是一头牲畜!” “看什么看,再看老子把你眼睛挖出来,让你这辈子做瞎子!” 管事人扬起鞭子怒不可遏地鞭挞着贱奴,嘴里骂骂咧咧。 忽然,宋千羽一把抓住他手中的鞭子,从怀里掏出从秦御哪里得来的一百两银票,“这些人,我买了!” 一看到银票,管事人两眼泛光,以为宋千羽要亲自教训那些贱奴,立马松开鞭子又拿出卖身契递给她,急迫的接过她手中的银票,欣喜若狂。 “姑娘真是有眼光,大方!心地善良!活菩萨!” “只是这银票实在是太多了,我这也兑不开……” 管事人眼里闪烁着贪婪的光芒,嘿嘿一笑,“您这么大方善良的人,肯定不在乎这点?” 不在乎? 那可是她付出了辛劳换来的。 只不过一百两银子换得五个人的自由,于她而言,值得! 宋千羽拉扯着手中的鞭子,在手里掂量,嘴角微微上扬勾得邪肆,在他耳边低语,“想要?那你就揣怀里。” “嘿嘿,姑娘大方,今儿我这是遇上活菩萨的,”管事人哪知道宋千羽的心思,嬉皮笑脸的将银票塞进袖中。 “敢私吞我的银子,好大的胆子!” 宋千羽一边解开那满眼充满凶光的贱奴,红唇微勾,温柔地打量着他,“他怎么打你的,就给我狠狠地打回去,好好教训教训这个小偷!” 那眼神犀利的少年,猛地抬眸,不可思议的望着她,杂乱的乌发下一张稚嫩的脸若隐若现,眼里透着几分惊讶之色,一时愣在原地。 “打回去,把你丢失的尊严找回来!告诉他,你是人,不是人人可欺的牲畜!” 宋千羽将鞭子塞在他手上,厉声教育。 想要找回被人践踏的尊严,必须自己出手夺回来。 那贱奴瞳孔骤然紧缩,受到了启发似的,紧攥着鞭子,眸中迸射一抹凶光,直逼管事人,一个箭步冲了上去,一鞭子朝着管事人脸上拼了命狠甩。 “你……你怎么敢……” “你找死!” 只是一下,管事人脸上顿时多了一道猩红的血痕。 可见那少年积怨已久,一经爆发,就连个壮汉也招架不住。 教唆贱奴复仇,这哪是什么活菩萨,分明是个活阎王! “继续!他打你多少下通通还回去!” “怎么骂你的,你也骂回去,出了事我给你兜着!”宋千羽双手环抱于胸前,眸色一凛,冷肃道。 “姑……姑娘,你这是做甚?我可没得罪你……”管事人见是她指使那少年打的自己,不知她的身份,有些恐惧,连连拱手求饶赔礼,“咱们有话好好说,别动手……” “你偷了我七十五两银子,打骂我的人,不该打?!” 宋千羽面不改色,没有丝毫让步的意思,“想要别人看得起你,你必须自己争取!” “打!” 随着宋千羽再度开口,那少年不再犹豫,怒吼一声爆发雷霆之怒,拼命的宣泄着所受的苦楚,全数还在管事人身上。 反观那四名已经被解了绳索的贱奴,恐惧的蹲在原地瑟瑟发抖。 唯有那少年,正挥舞着手中长鞭,为自己报仇。 一时间,管事人被打得嗷嗷叫,几次想要还手都被少年压制。 周围人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却无人上前帮忙,一个个冷血无情,只顾着看热闹。 不到一刻,管事人遍体鳞伤,少年累得呼哧带喘。 看着这一幕,秦御不由得嘴角微微上扬,迈出去的脚适时收了回来。 这丫头,真叫人猜不透。 既爱钱,又舍得。 宋千羽嫣然一笑,朝他招了招手,“小弟,回来。” 那少年看着宋千羽露出灿然笑容,顿时愣在了原地,不知所措,云里雾里仿佛置身于花丛中,以为这是一场梦。 “累了,没想到你这力气还挺大,不错!有前途!” 宋千羽见他发愣,勾着他的肩膀将他拉近一些,“你不是贱奴,你就是你,你要是怕了这些人就会越发的狠,你要学会反抗,明白了吗?” 一番话,更是让少年懵懵懂懂,思绪万千。 反抗? 他配吗? 出身卑贱,这是他的命数。 “你给我听好了,他以后是我的小弟,你要敢再欺负他,我砍了你的手!” “剩下的二十五两银子当作是你的医药费,五十两银子,拿来!” 宋千羽居高临下,朝着被打翻在地哀嚎的管事人伸出手,霸气侧漏。 管事人眼瞅着少年靠近,咬了咬牙恶狠狠的盯着他,可再一看,人群中几名目露凶光浑身杀气腾腾的带刀侍卫站了出来,在侍卫身后的秦御,一身高贵的王者霸气无声无息震慑着他,吓得他顿时乖得像只猫似的。 “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这……这些贱奴就当是小人送给姑娘的,银票如数奉还……” 管事人头冒冷汗,慌慌张张的将银票掏了出来,恭敬的递给宋千羽,脸上还带着贱贱的笑。 宋千羽白了他一眼,霸气侧漏,“该是你得的你拿着,我只要我应找回来的五十两,交易已经成了,从今以后他们五个不再是贱奴!” 此言一出,那少年满眼震惊,一副不可思议模样。 不再是贱奴? 这句话,深深地扎在他的心上,触动着他内心深处的心弦。 管事人也是麻溜,从怀里掏出五十两银子递给她,大气不敢出。 “小弟,接了。” 宋千羽朝着一旁的少年调皮的眨了眨眼,示意他接过银子。 少年犹豫了片刻,怯怯地伸出手。 管事人直接将银子放在他手上,撒腿就跑出人群,头也不敢回。 下一刻。 少年猛地跪在她面前,高高的捧着五十两银子,诚惶诚恐。 第34章 以身相报 第34章 以身相报 他们是主家饲养的贱奴,从生下来就是,不论是他们的父母还是他们,都无法更改像牲口一样被买卖,被羞辱的结果。 可今日,宋千羽让他既感激又害怕。 “跪着干什么,我说了,从今天起你们不再是什么贱奴,”宋千羽说着,直接将手中的卖身契撕碎抛撒空中,“这五十两银子你们每人十两,拿着做买卖、买房置地随你们,好好的活下去。” 顿时,那五名贱奴不知所措,宋千羽的话让他们不敢相信。 可撕毁的卖身契飘洒空中,又是那么的真实。 宋千羽拿起少年手中的四锭银子,放在他们手中,“拿着,寻条生路去。” “多谢姑娘,多谢姑娘……” 四名贱奴面面相觑后,看着飘落在地的纸片,捧着沉甸甸的银子,惊喜交加,连连向宋千羽磕头致谢。 见他们喜极而泣抱头痛哭结伴离去,宋千羽松了口气,好像是了却了一桩心事,愉快的朝着秦御走去。 “王爷,我们走。” 宋千羽哼着小曲,背着小手走上马车,隔着老远都能感受到她的欢快。 “主子,这宋姑娘怎么和我们见到的不同?” “好像……善良了许多,能说会道,明明自己处境艰难,在家中备受冷落、欺辱,她还想着拯救他人,她到底怎么想的?” 吉阳挠着后脑勺,百思不得其解。 秦御一言不发,上了马车。 “不后悔?” 马车上,秦御看着正唧唧吃着干粮的宋千羽,淡然开口。 “我为什么要后悔?” “如果我今天像是一个没事人似的走了,那才是真后悔,现在他们恢复了自由身,从此不受枷锁控制,我为他们感到高兴,”宋千羽耸了耸肩膀,大口吃着干粮。 闻声,秦御眸中意味不明。 当天夜里,宋千羽下榻衙门后院。 一夜无事。 …… 翌日清晨,宋千羽打着哈欠走出房门,正想着找点吃的裹腹,却无意间听到几名路过的衙役嘀嘀咕咕说着什么贱奴,好奇心使然让她不由自主的竖起耳朵。 “嗐!谁知道那小子怎么想的,居然在衙门口睡了一夜。” “昨个晚上我值夜赶了他好几次,都赶不走,跟块狗皮膏药似的,就赖在衙门口。” “一个月前那贱奴就在衙门口徘徊,被人给抓了去,我还以为他命运就到这了,没想到还恢复了自由身。” “得了便宜还想赖着人家宋姑娘,他啊,肯定是知道宋姑娘是王爷带来的人,想着荣华富贵呢。” “贱奴就是贱奴,狗改不了吃屎!” 几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一字一句,随风钻进宋千羽的耳朵里。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帮出仇了? 宋千羽紧了紧眉头,快步走出衙门,却见昨天她买下的那名少年正蜷缩在衙门边上角落里,警惕地观察着四周,小心翼翼的吃着馒头,一有人路过立刻紧张了起来。 这小子…… 小小年纪,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今日“惊弓之鸟”。 宋千羽呼出一口浊气,朝着少年走去,救人救到底,送人送到西,好歹是一条命。 哪想宋千羽刚一靠近,少年似乎嗅到了熟悉的气味,下意识抬眸,飞快的朝她跑来扑通跪地,“主人!” 一句“主人”,让宋千羽心里酸溜溜的。 “我不是跟你说过,以后你是自由身,不再是贱奴?” 宋千羽有些无奈,将他搀扶起身,可他双腿就像是钉在了地板上似的,任由她如何拉拽,他就是一动不动的跪着。 “主人救了我,我就是您的奴仆!” “从今往后,小优儿定听主人的话,为奴为仆报答主人大恩,求主人留下小优儿!” 小优儿眼泪浸湿眼眶,磕头如同捣蒜,认定了宋千羽为主。 眼前的小优儿长得瘦小,虽与宋千羽一般高,但因常年吃不饱饭干重活,瘦骨嶙峋,一张小脸黑漆漆的,让宋千羽心生怜悯。 可一听到他这话,宋千羽犹豫了。 “我救你,并非是想让你做我的奴仆,你可以有你自己的人生……” “小优儿从生下来就是就被主家欺辱,两岁便开始为主家干活,一个月前爹娘也被主家卖掉了,如今下落不明……” “主人好心买下小优儿,就是小优儿的主人,小优儿愿用一生报答主人!” 小优儿眼巴巴的望着她,只求她能留下自己。 十四五岁的他,不知如何讨生活,更不知什么叫做人生。 他只知道,宋千羽唤他“小弟”,救他性命让他恢复了自由身,还给他银子,对于从未享受过世人温柔对待的他而言,宋千羽善良亲切,愿以一生报答。 宋千羽思虑良多,即便她已经知道了原主父母不是什么好人,自己也是无依无靠,却不忍心让小优儿继续受苦。 小优儿的处境又何尝不是像极了她记忆里的原主。 宋千羽勉强挤出一抹笑容,暗自下定决心,“既然你愿意留下来,那就暂时留在我身边,等你有一天想走了,随时都可以走。” “多谢主人收留!” 小优儿喜笑颜开,猛地朝她磕了个响头。 “咱们可说好了,你不是仆,我也不是主,以后咱俩就以姐弟相称,男儿膝下有黄金,可不能动不动就下跪,”宋千羽搂着他的肩膀,见他手里还攥着吃剩下的馒头,鼻子一酸。 小家伙,就啃馒头? 可就在这时。 何亮带着人从外风风火火的赶了回来,其中一名衙役脚下一不注意,脚下落了空从台阶上摔了下来,手中纸张跌落在地。 小优儿无意间看到展开的画像,双眼瞬间睁大,突然又变得急躁,发了疯似地扑向官兵,急忙去抢地上的画像,捂在心口,泪流满面。 他认识这画像中的人? 宋千羽不假思索,眼看着衙役要上前抓人,立即朝着小优儿走去,手搭在他的肩头,“这是我小弟,不得无礼!” 话音一落,衙役不约而同的后退。 何亮见状,立马折返,“宋姑娘,发生了何事?” “小优儿,你认识告示上的人?” 宋千羽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说过,他的父母在一个月前被主家卖了,眼下又抱着画像泪流不止。 一切似乎上苍早已安排好了。 那两具经她手塑面,还原相貌的尸体是…… “我爹……我娘……主人,他们,他们怎么了?” 第35章 白日浮尸 第35章 白日浮尸 小优儿仰起脑袋,声泪俱下,倔强的擦去眼泪站起身,却怎么也止不住涌出眼眶的泪水。 此言一出,宋千羽心里酸溜溜的。 “小优儿!答应我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一定不能哭!” “只有弱者才会哭泣,强者无畏。” 看着瘦小的他哭成了泪人,仍在努力平复情绪,宋千羽揪心,却又无奈。 小优儿重重点头,眼里含着泪,“嗯!我听主人的话,不哭!” 明明已经承受不住悲痛,可他却在假装坚强。 饱受摧残的他,哪像衙役口中的无耻狂徒,分明是个小可怜! 原来他愿意留在她身边,就是为了被卖进衙门的爹娘。 小东西,还挺有心计。 可就在宋千羽领着小优儿返回衙门之时,无意间听到青楼“红玉坊”门外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清倌儿正在拉扯过往的男子,一看到这场景,宋千羽又惊又喜。 这才是真正的异世啊! 亏了亏了! 老天爷怎么这么不开眼,让她穿越到一个女子身上,这要是换作男子……啧! 宋千羽轻声咳了咳,不由得有些尴尬。 “今天晚上,你们几个都属于我……我的心肝宝贝,看我怎么疼你!” 一阵恶心而又熟悉的声音传来,让宋千羽皱着眉头循声望去。 出售贱奴的管事人? 一身的伤,还不忘寻花问柳体力真好。 买卖人口非但没有懊悔,还如此欢快拿着卖人的银子来“采花”,真是可耻!刚才就应该让小优儿下手重些,打断他的腿! 不多时。 宋千羽将他带到衙门内停尸房,安排他验尸。 就在小优儿看到栩栩如生的两名死者时,咬着牙如鲠在喉,跪在尸体旁,死死地攥着手,就连指甲深陷皮肉之中,也不曾察觉似的,只是怔怔的望着爹娘。 “小优儿,到底发生了什么,能告诉姐姐吗?” 宋千羽站在他身后,手轻轻地搭在他的肩头,无声的安慰着他。 “你放心,我会为你爹娘讨回公道,抓拿凶手,为他们报仇!” 宋千羽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只是微微触碰,就引来他狠厉的眸光直视。 那充满了仇视的眼神,让宋千羽晃了神。 “讨回公道?呵呵……” 小优儿自嘲地笑了笑,紧了紧拳头,缓缓起身,换了个人似的。 只见他抬眸意味深长的望着两具尸体,默默的将盖在尸体上的白布掀开,面上心灰意冷,彷佛彻底失去了活下去的希望,“朝廷律令,贱奴不配拥有身份,更不配上堂,于权贵而言,我们皆是蝼蚁,我们的命还不如一条狗!哪怕我们死绝了,也无人会管。” 小优儿默默开口,字字扎心。 宋千羽一把抓住他的手,一字一句,郑地有声,“不试试,怎知结果如何?” 一句话,让小优儿有些恍惚,转瞬间又恢复了理智,“试了又如何,结果都一样!” 贱奴连畜牲都不如,不可能会有人愿意为他们出头! 宋千羽一拍他的肩膀,笑道,“凡事都没有绝对,这案子,我管定了。” “不管是谁杀了人那就是犯法,杀人者偿命!” 此言一出,小优儿明显的愣了一下,抱着尸体的手顿了顿,内心渴望又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买走我爹娘的人是巡抚蓝大人,至清府最大的官。他的上头还有人,官官相护,就算主人想要为我爹娘申冤,也无人敢审,无人敢抓!” “这是命!” 又是蓝威? 宋千羽眸色一沉,这其中果然有关联。 人是蓝威买的,而后诈死,再用两具尸体代替他们夫妻去死。 这衣冠禽兽这也太狠了! “小优儿,难道你就这样认命了?” “你父母惨死他人之手,你就不想抓住凶手,为你父母申冤报仇?” 宋千羽语气坚定,原本柔和的面上多了几分冰冷,“如果你怕了,尽管离去,畏畏缩缩苟活一生!” 胆小怕事的人,无需她浪费时间浪费感情。 原以为这小东西与胆小怯弱的贱奴不同,聪明懂事,身上有一种超出年龄的成熟稳重,敢于反抗,现在看来她倒是看错了。 小优儿杵在原地,陷入了沉思,局促不安。 宋千羽的话就像是锋利的针扎进他的心脏,让他不知所措。 与此同时。 衙役飞速闯了进来,呼哧带喘的回禀,“宋姑娘,王爷让小人来请你,速速前往西门,昨天买卖贱奴的管事人,还有那四名贱奴,全都死了!” 仅过了一夜,这人全死了? 难道那些人与小优儿的父母一样,早已被恶人盯上? 宋千羽心中焦急,猛地起身,立即就要随衙役奔赴案发现场,突然又想到了什么。 “小优儿,你好好想想我跟你说的话,想通了来西门找我,如果你想走,无人拦你。” “查案追凶为死者讨回公道,这是我的职责,不论你怎么想,这案子我一定会追查到底。” 言外之意,不论他是去是留,这案子她管定了! 她想的,只是希望小优儿不留遗憾,一辈子活在悲痛和阴影之下。 望着宋千羽离去的背影,小优儿有些恍惚。 那一番话,不停的回荡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 西门外,护城河边上,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 人群中几具尸体整齐的摆放在护城河边上,招引来一群苍蝇盘旋,嗡嗡作响的声音却也无法盖住周围百姓议论纷纷。 白日浮尸,惹得百姓人心惶惶,人人自危。 宋千羽赶到时,秦御等人已经在现场。 正当宋千羽要验尸之时,何亮坐着轿子匆匆赶来。 “何大人还真是公务繁忙啊,来这么早。” 秦御一记刀眼甩了过去,不怒自威,一听闻有人报案他立马带人赶来,他可倒好坐着轿子姗姗来迟。 身为本地父母官,未免也太不把百姓的性命当回事了! 何亮额头沁着冷汗,急忙陪着笑脸,“卑职本该来早一些,只是昨夜整理卷宗实在是太晚了,今早才入睡……何况,死的不过是几名贱奴……” 未等他把话说完,宋千羽眉眼半凝,面色顿时一黑。 “照大人的意思,死的是贱奴,这案子就可以不经调查便结案?” “身为本地父母官,大人说这话,不知寒了多少人的心,难道只有权贵被杀,官府才会重视?普通民众就不是我大冥王朝的子民了吗?” 动物还有灵性,他却如此冷血! 在她的眼里,人命关天,没有尊卑之分。 何亮支支吾吾,不知如何作答。 别说是他,就是普通民众对待贱奴,一样是冷血无情。 贱奴,贱如草芥。 宋千羽略过周围的议论,收起情绪,戴上羊肠手套,小心翼翼的验尸,可就在她的手刚一摸到死者腹部时,顿感异常,这死者腹部怎么硬? 第36章 开膛破肚 第36章 开膛破肚 宋千羽小心褪入死者身上的衣物,却见一道从喉咙直抵肚脐的缝合线映入眼帘,让她有些吃惊,不可置信的喃喃自语,“垂直褥式缝合,这怎么可能!” 在这个异世当中,怎会出现这等西医常用的缝合方法? 这一刻,她甚至误以为自己回到了现代。 这不科学! “有何不妥?” 秦御见她发愣,还以为她有什么新的发现,凑近一看,却见她对着尸体上的缝合处发呆。 “这种缝合伤口的手法,通常情况下只有医者才会使用,所有的咬合都在同一垂直面上,中间针垂直褥式……” 宋千羽正要解释,突然欲言又止,一解释岂不是暴露了自己穿越者的身份?立马话锋一转,“总之为死者缝合伤口的人有一定的医学基础,说多了你也不懂,白扯。” 宋千羽眼神复杂的看向周围,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难道只是巧合? 只见她从箱子里取出一把锋利的小刀,一点点的挑开缝合线,就在她分开死者伤口皮肉时,一堆大小不一的石头,映入眼帘。 难怪死者腹部如此坚硬,原来是填充了石头。 “你们在打捞尸体时,可曾发现异常?” 宋千羽小心取出尸体内的石块,放置一旁。 “倒是有一处奇怪,我们来时仅发现了这具尸体,可下河之后,又在河底下发现了四具尸体……” 吉阳话音未落,在看到宋千羽接下来的行为后,顿时惊掉了下巴。 好家伙! 她居然再次伸手进入死者腹部! 这女子怕是恶魔,这可是在众目睽睽之下! 周围针对宋千羽的质疑声起起伏伏,秦御听到异样的声音后,眼里顿时闪过浓郁的冷厉,冷不丁扫向众人。 强大的气场瞬间令众人鸦雀无声。 下一刻,宋千羽眼神复杂,“死者不见了内脏,石块填充腹部。” “死者面目惨白、狰狞扭曲,瞳孔散开,口鼻处残留有少量泥沙,尸斑大多数呈现在死者背部,呈现出弥漫性紫红色,尸僵全身出现,未形成高度尸僵状况,死者眼球混浊,双唇紧闭,舌头断裂只留下舌根,舌苔上有明显凹凸不平的痕迹与牙齿贴合,应该是死者自己造成。” “胃部有食物残留,初步断定,死者死亡时间在四个时辰内。” 与蓝威夫妇坟茔内挖出来的两具尸体,用的是同一种杀人手法。 开膛破肚! 只不过那两具尸体已经高度腐烂,无法断定死者是否被人取走内脏。 另外不同的是,那两具尸体并未缝合,体内却有银针残留。 宋千羽紧接着道,“王爷,这五具尸体同样是被人开膛破肚,与小优儿父母的尸体致命伤一致,现在我明白了,为何那一口棺椁内会有那么多的积液。” “人在死后,血液停止流动,体内细菌开始分解尸体,可要是死者是在人死前,将尸体放入棺椁内,残留棺椁内的积液会有所变化。” “生前开膛破肚取出内脏,使得受害者血液流动加速,流出体表存留棺椁。而这几具尸体伤口缝合有肌肉反应,属于生前缝合,从验尸结果来看,符合大出血死亡。” 其中一具尸体没有缝合,体内没有石块。 也证实了吉阳所言,这具尸体浮出水面才让人及时发现,否则死者不知含恨到何时。 取出受害者内脏,又是为了什么? 银针又有何作用? 宋千羽一时难以判断,思绪万千 紧接着又盯上了从尸体内取出的石块。 周围都是一些普通的青砖、黄石,可眼前的石块却是青灰色夹杂着细白条纹,表层呈现弹子窝珍贵的苏州太湖石。 “立刻排查这些石头的来处,调查三个时辰以前死者接触过什么人,找到他们的住所进一步调查,行动!” 秦御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立即领会,未等她开口已安排人调查。 宋千羽微挑眉头,吐槽,“不赖嘛,原来王爷也会察言观色,看不出来啊。” “用不用本王找个裁缝将你的嘴缝起来?”秦御眸色一沉,面无表情,小丫头片子九十斤的体格,八十九斤的反骨。 身为大冥王朝异姓王的他,十五岁从军,十八岁当上威武大将军,二十岁晋封秦王,兼任刑部尚书、太子太傅,如今手握大权,手中十万东营军唯命是从。 从未有人敢在他面前这么怼他,她是头一位。 “真小气,开不起玩笑。” 宋千羽撇了撇嘴,褪去沾染了血水的手套,自顾自来到河边净手,时不时回眸看向西门。 小优儿到底是不来了? 秦御打量着河边洗手的她,冷峻的面上却多了几分柔和。 四目相对那一刻,两人不约而同尴尬地别过头。 吉阳一时看楞,狐疑的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似乎从他们身上看到了什么反常,后知后觉。 “主子,您……对宋姑娘有意?” 有意? 对她? 一个仵作?笑话! 他可是堂堂大冥王朝赫赫有名的异姓王,位高权重,怎会对一个喜欢验尸查案的小女娘感兴趣? 荒唐! 秦御眸子一沉,“本王看你很闲啊,还有闲工夫在本王身上做文章!天黑之前,未能查出太湖石出处,提头来见!” “主子,这也太为难人了,就几块破石头富贵人家多了去了……” “嗯?”秦御冰冷的嗓音刚一响起。 吉阳察觉杀气袭来,顿时浑身汗毛竖立撒腿就跑,“都还愣着做甚,还不快随我前去查访!” 何亮见状,默默地退到一旁,缩着脖子悄悄地想溜走,却被秦御一个眼神吓得呆若木鸡,慌忙跑过来在秦御面前听命,低眉顺眼大气不敢出。 “刚才卑职的话有失妥当,今后卑职一定改正,再不会犯!” “卑职这就调集所有衙役,全城搜捕,尽快将凶手抓拿归案!” 何亮胆战心惊回应,身子却不受控制的抖如筛糠,看着他冷厉的眼神,不寒而栗。 谁人不知秦御嗜杀,十五岁上战场,整整十年戎马生涯,杀人无数! 别说他一个四品地方同知,就是皇族子弟见了他都要绕道走,谁敢惹这位魔王。 秦御淡然扫了他一眼,冷声道,“在你代管之地死尸频现,死的都是贱奴,蓝威在此时不知生死,你说这是巧合,还是有人故意为之?” 此话一出,何亮额头上顿时冒出点点细汗,支支吾吾。 “卑职愚钝,看不出这其中端倪……” “常有传闻蓝府尊多次购买贱奴,上司尚且如此何况百姓,贱奴买卖成风卑职也管不了。一开始卑职还以为蓝大人死于金丹,不料坟茔之内埋葬的竟并非蓝大人本人,让卑职不得不回想起当初,蓝府尊失踪前说过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莫名其妙的话? 第37章 你也配 第37章 你也配? 一听这话,秦御敏锐的捕捉到重点。 “说!言者无罪!” 何亮一抬眸热泪盈眶,两腿一软不受控制的朝着他扑通跪地,“呜呜”委屈的哭着,“有王爷庇护,卑职总算是可以一吐为快了!” “卑职胆子小有些话先前不敢说,那都是因为蓝大人幕后靠山安郡王位高权重……这些年蓝大人犹如安郡王走狗奴仆,为安郡王搜刮民脂民膏、进献贱奴无数,令我至清府上下苦不堪言啊!” “蓝大人暴毙前一天,卑职亲眼看到蓝大人与安郡王府上的管家见面,二人好像发生了争执。隐约间,卑职听到了什么‘长寿丹”、卸磨杀驴……直至今日,贱奴案频发,宋姑娘一手神技佐证,卑职才幡然醒悟这兴许是蓝大人金蝉脱壳之计。” 金蝉脱壳? 一桩赈灾银案,居然把太上皇义弟安郡王也牵扯其中。 大冥王朝莫不是要变天了! 秦御缓缓起身,“他是安郡王的人,你又是谁的人?” 何亮猛地一惊,慌忙表态,“卑职是朝廷的臣工,皇上臣子,誓死效忠朝廷!” “你可知各地运来的赈灾银在哪里?” 秦御突然质问,一股强大的气势由上至下压得他喘不过气。 “卑职,卑职不知……” 何亮紧张得冷汗直流,惶恐不安。 就在这时。 小优儿突然出现在宋千羽面前,让宋千羽眼前一亮,喜上眉梢。 只见小优儿郑重其事拱手作揖,不假思索的跪下,目光无比坚定,“小优儿恳请主人为爹娘申冤,我要手亲手杀了凶手,以慰爹娘在天之灵!” 一字一句郑地有声,小小的身躯内似有多年怨怒要顷刻爆发而出。 “叫她主人?” 秦御声音犀利,犹如一记巴掌狠狠地打在她脸颊之上,火辣辣的疼。 就在几天前她险些被表兄强行带回家中成婚,若非秦御干预,她早已被人强娶。 留下他,她如何保全? 那一刻,宋千羽犹豫了,心中五味杂陈,千头万绪斩不断理还乱。 可一看到眼前失去双亲的少年,宋千羽有所松动的心再一次变坚如磐石,坚定不移牵着他的手,傲视各方, “他认了我,就是我弟,我会对他负责到底!” “小优儿,我们走!” 宋千羽语气坚定,毋庸置疑,将秦御的警告抛之脑后。 哪怕自己现在处境一地鸡毛,她也想为小优儿撑伞,带他谋生。 小优儿眸中尽是感激之色,重重的点了点头,紧跟着她的步伐,不再有一丝犹豫。 一声“弟”,让他内心深处生起一股暖流,暗暗在心中发誓愿为她付出性命,以报大恩。 身为贱奴的他人人厌恶、嫌弃,从未有人给过他笑脸。 唯有宋千羽让他明白自己不是牲口,此时此刻的他只想朝天大吼:他是人,活生生的人,不是牲口! 身后,秦御眼神复杂。 “主子,宋姑娘她到底在想些什么,现在的她已然身无分文,在家中又不得宠爱,她拿什么养活自个儿和这小子?” “就算是将来她回到了宋家,恐怕也逃不了被支配。” “您说宋姑娘该不会是被骗了,这小子指定没安好心?” 侍卫嘀嘀咕咕,百思不得其解,宋千羽为何要留下这么一个瘦了唧的贱奴。 话音刚落,秦御一记刀眼甩了过去,面若寒霜。 侍卫下意识后退,低眉顺目。 与此同时,吉阳带着人在城中展开调查,彻查城中所有家中拥有太湖石的人。 然而一天过去,却无任何线索。 衙役将死者家中挖地三尺,搜遍了各个角落,愣是连一点线索都没有。 眼看期限将至,秦御坐在房中看着卷宗,试图从中找出端倪。 不多时,吉阳快步入内,失落的冲他摇了摇头,仍是毫无线索。 太湖石又名窟窿石、假山石,产自苏州洞庭湖西山、宜兴一带,形态各异,姿态万千,深受富贵之家喜爱,常用于园林。 能够拥有太湖石的人家,在至清府不过是三家。 奈何他们搜遍了三家府中,毫无发现。 线索中断。 秦御不得不前往宋千羽居住的房间,本想与她探讨案情,不料还未进门便听到房中传来欢声笑语,原本阴冷的面孔顿时一黑。 这丫头,居然将一名男子留在自己的房中,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做男女有别? “到里边把这身衣服换上,听话。” “多谢主人恩赏,小优儿身份卑贱,这么好的衣裳穿在小优儿身上浪费了……” “浪费什么浪费,衣服本来就是给人穿的,赶紧的别啰嗦,再不听话我生气了。” “……” 换衣服? 都进行到哪一步了? 秦御目光如炬,心中突然窜起一股无名怒火,小丫头片子还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啊,没想到她是这种不知检点的女子! 一想到里边可能正在上演男欢女爱一幕,秦御眸子一沉,抬手就要敲门,却又止住了动作。 他又是以怎样的身份闯进去? 他与宋千羽不过是相识几日的陌生人,他凭什么管别人的私事? 一时间,秦御犹豫不决阴晴不定,略一思忖后还是收回了手坐在院中,努力平复烦躁的心情。 不多时。 宋千羽搂着小优儿的肩膀出来,满面春风,“从今往后你就是我弟弟,有话就说,用不着支支吾吾,在我面前没有那么多的规矩。” “多谢主人!” 小优儿郑重其事,依旧是对她尊敬有加,不敢僭越。 见状,宋千羽摆了摆手,“算了算了,以后慢慢改正,啧啧啧,洗了澡梳了头穿上这么一身衣裳,倒像是一个帅小伙了,不错不错。” 自从生下来他的命就属于别人,三餐不继,裹腹都是艰难,每日一睁开眼就被主家喝来唤去,何来的时间收拾自己。 如今在宋千羽一番静心装扮下,脏兮兮的小脸蛋显出了真容,麦色的脸上虽是稚嫩,却也算是五官端正,眉眼间透着一股英气,微微一笑露出小虎牙,恢复了几分天真烂漫。 “啧,这小伙子笑起来真好看,不愧是我弟!” 宋千羽一拍他肩膀,给了他肯定,“以后跟着我,我吃肉绝不会让你喝汤,咱俩一块披荆斩棘,闯出一片属于我们的天地来!” “嗯!” 小优儿两眼放光,对她心存感激。 “宋姑娘好大的口气,这天地岂是你想闯就能闯的!” “一个贪财好色之徒,手无缚鸡之力,拿什么披荆斩棘?” 秦御无情吐槽,轻蔑地撇了她一眼,幽深的黑眸几乎要将她整个吞噬,语气中透着厌恶与嫌弃。 贪财不假,生存于世穿衣吃饭哪样不要银子? 可好色是什么鬼? 宋千羽疑惑不解,突然见他看向小优儿,嘴角猛地一抽,这家伙该不会是误以为他俩刚才在房间里……那啥了! 呸呸呸! 不正经! 第38章 先跑为敬 第38章 先跑为敬 “王爷满脑子装得都是什么?男欢女爱,还是龙阳之癖?我可没有王爷此等兴致!” “再说了,手无缚鸡之力怎么了?历朝历代那么多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书生,不也能建立丰功伟业名留青史,我动的是脑子,不像你就知道打打杀杀。” 宋千羽没好气的给了他一记白眼,这货一天到晚的在想什么龌龊事。 她能对自个儿的小弟动手吗? 何况她这一具躯壳内的灵魂又不是如狼似虎的中年大妈,她好歹经受过高等教育,这么一个小孩儿她可下不去手。 不像他,连男的都不放过! 怪癖男! 一听这话,秦御面上的冷漠脸上顿时多了几分柔和,看着她的眸光也不自觉的变得柔和了许多,“吉阳查遍了城中拥有太湖石的三户人家,并未找到可用的线索。” “这怎么可能?!” “凶手对死者开膛破肚再缝合,前后时间必然很短,尸体才会在缝合处出现生活反应,凶手不可能带着石头去杀人,”宋千羽眸中目光坚定,身上散发着一股凌人自信。 死者身上这么大的创口,内脏被人摘取,活不长。 去杀人还背着石头,这凶手也太让人难以捉摸了。 就地取材更加理想一些。 宋千羽顿了顿,眸子微微一沉,一种诡异的感觉油然而生,“除非还存在另外一种可能。” 那几根针,并非偶然! 难道有人曾在尸体上做过文章? 从案发到发现尸体只有四个时辰处于丑时,城门子时关闭,卯时开启,死者被杀在城门关闭之前。 如果凶手想要弃尸河中,白天西门人来人往抛尸不理想,也只有选择在晚上夜黑人静之时,才不会被人发现。 何况宋千羽与秦御救下小优儿后路过青楼,听到那管事人曾说过,晚上要夜宿青楼与清倌儿大战三百回合。 顿时,宋千羽快步朝着停尸房而去。 秦御张开的嘴还未发出声音,她的身影已经飞快的跑出院门。 小优儿不假思索,急忙跟了上去。 “这丫头,又在搞什么猫腻?” 秦御犹豫片刻,还是跟了去。 停尸房内。 宋千羽点燃几盏油灯,摆放在尸体旁,捧着油灯仔细的检查尸体。 “主人,我来。” 小优儿主动的接过油灯,弓着身子小心伺候。 “小优儿,你不怕尸体?”面对他跟来,宋千羽还有些意外。 这些尸体与小优儿父母不同,未曾被修复,血淋淋的惨状,就连衙役也不敢多看两眼何况是靠近,可他却面不改色稳若泰山。 小优儿道,“他们和小优儿一样都是贱奴,一同相处过几日,他们生前不曾迫害小优儿,死后更不会,至于他……” 只见小优儿咬着薄唇,心中还是对那名管事人有些恐惧,紧了紧手中的烛台,“主人不怕,小优儿也不怕!” “好样的!” 宋千羽向他投去一个赞赏的眼神,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有何可惧。 一阵风袭来,吹动那一点火苗。 秦御面无表情入内,“现在可以告诉本王,你发现了什么了?” “王爷可还记得在棺材里发现的那两具尸体,当时我在验尸的时候,曾在他们的体内取出几根银针,当时我还不明白凶手为什么这么做,现在或许有答案了。” 宋千羽说着,面色凝重示意小优儿将烛火靠近尸体,靠近死者腹部。 灯光下,惨白的尸身上,一道血红的创口甚是醒目。 突然,宋千羽喊了一声,“停,就是这里,血点!五针对应心肝脾肺肾,都在内脏主要血管之上阻断血液流通。” 紧接着,宋千羽又检查死者气海、关元、三里、隐白等穴位,都有出血点。 在看到这些出血点呈现后,宋千羽细思极恐。 止血,控制血液流动,取出内脏,凶手究竟想要干什么! “为何当时没有发现?”秦御沉声,眉头一蹙,有些责备之意。 “尸体在水里泡了几个时辰,银针本来就细小扎入穴位之中,隐藏在体表之内很难发现,现在尸体停放于此随着时间流逝,这些隐藏的伤也渐渐的浮现了出来,”宋千羽舒了一口气,大意了。 好在反应迅速,及时止损。 “凶手对穴位很熟悉,很有可能是个医者,另外,我怀疑凶手用残忍的手段取走死者内脏,可能是别有用途。” 这凶手真够狡猾的! 在这异世,人的内脏能有什么作用? 又不能做器官移植,难道…… 宋千羽脑海里不断的浮现出电视剧里那些古代帝王、权贵们追寻长生不老的场景,细思极恐,浑身鸡皮疙瘩掉了一地,“该不会是用内脏……炼丹?” “炼丹?” 秦御心头闪过一丝讶异,忽然想到了什么,眸色一凛厉声道,“来人,立即将何亮找来!” 就在今日护城河边上,何亮曾透露过这事儿,当时他还以为胡说八道。 没想到真有这么回事! “王爷,何亮你来问,我去一趟红玉坊。” 宋千羽声音低沉,很快收拾好,就要拉着小优儿出门。 “站住!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吗?”秦御一个头两个大,她还是个女子吗?口无遮拦,张口闭口就是虎狼之词,还要去那种地方! 烟花柳巷,寻花问柳之地岂是她一个女子能去的。 宋千羽耸了耸肩膀,“我知道啊,我又没有作案工具,再说了,女扮男装不就行了,我这是去查案,为了能早日破案为死者申冤讨回公道,稍微做点小牺牲也很乐意。” “小优儿,咱们走,姐姐今个儿带你见见世面。” 听听! 她说的是什么话! 秦御面色铁青,此等虎狼之词她怎么说出口的,她一个女子进了那种寻欢作乐的地方,一旦被发现女扮男装,还不被老鸨拉去陪客? 不知轻重的丫头,想一出是一出。 “你初到至清府,对此处还不熟悉,去换一身行头本王与你一同前往,查案。” 宋千羽猛地一愣,忽然视线下移,一副秒懂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邪笑,戳了戳他的手,“理解理解,王爷正值壮年是该宣泄宣泄,放心,我嘴很严绝不会胡言乱语。” 秦御一张俊脸阴沉:“……” 小丫头片子,懂得也太多了。 平日里一副正人君子模样,说起这些事神采奕奕,比一个男子还要不正经。 “再多一句嘴,本王不介意让你永久留在红玉坊!” “王爷,我觉得您不应该叫秦御,应该改个名,单名一个‘寿’字或许更适合您,万寿无疆、与天同寿,寓意多好。” 宋千羽柳眉一扬,在死亡边缘反复试探。 “宋千羽!!” 在他声音响起的瞬间,宋千羽撒腿就往外跑,“小优儿,快跑!” 先跑为敬,管他三七二十一。 男人,开不起玩笑。 第39章 小样,还治不了你! 第39章 小样,还治不了你! 秦御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扶额无奈叹息,怎么就摊上这么一个难搞的疯丫头。 红玉坊外。 宋千羽三千乌发挽起发髻绑着一条青色发带,脸上白里透红,一身青衣,手中摇着折扇背手而立,一副翩翩公子形象,站在红玉坊前看着那些花容月色与男子卿卿我我,俏脸不知不觉间染上一层红晕。 这可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搂搂抱抱…… 宋千羽展开折扇挡住双目,羞死了! 这也太开放了! “怂了?” 秦御见她面红耳赤,俊朗的面庞划过淡笑,小样还以为她脸皮有多厚,原来就是雷声大雨点小,还未进门就羞了。 “谁,谁怂了,我这是在调整心情,以免一会儿寒了小姐姐们的心!” 宋千羽嘴硬得很,刚迈出一步,立马缩了回来,“王爷在上,您先请。” 忽然两名女子一把将她拉去,搔首弄姿,挤眉弄眼,“这位爷别害羞嘛,到了这就像是到了自个儿家一样,只要爷有银子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儿!” “咳,那个……” 宋千羽羞涩不已,脸红到了耳后根,正要向秦御求救,一抬眸却见秦御背着手在旁看热闹。 那眼神里分明在嘲笑,等着看她的笑话。 她堂堂一个二十一世纪顶尖法医,岂能在一个古人面前出糗! “来都来了,好歹见识一场!” “小姐姐们,陪爷乐呵,把你们的本事都给爷亮出来,让爷高兴高兴!” 她还真敢去! 疯了! 一番话,雷得秦御等人外焦里嫩。 眼看着她左拥右抱进了红玉坊,秦御勾起薄唇露出一抹浅笑,用扇子挠了挠脑门,大步流星紧随其后。 红玉坊内灯火通明,一片春色,歌舞升平。 正中台上,几名妖艳的胡姬伴随着鼓点舞动,舞姿曼妙,裙摆间春光乍泄,动人心魄。 台下围了一群看客,贪婪的眸光盯着台上的胡姬,哈喇子流了一地,不停的欢呼挥洒金银,更有甚者按耐不住直接跳上台搂着美人儿,为了一亲芳泽豪掷千金。 红色的灯笼照着肆意嬉戏的男女,透着一股暧昧。 奢靡、混乱而又疯狂,让身处其中的人乐不思蜀,沉浸其中无法自拔。 宋千羽环顾一圈,映入眼帘的却是酒池肉林、声色犬马,让她有种说不出的窒息,感慨万千。 太疯狂了! “爷,咱们回房,让晴儿好好伺候您。” “就是就是,今个儿只属于爷……” 宋千羽脸红耳赤,“咳……那个……”无意间看到秦御跟来,宋千羽眼珠子一转,瞬间来了主意,不由分说将秦御拽了过来。 “秦公子,来来来,咱们一块上楼。” “你们可别看我这兄弟腼腆,他可是个有钱的大财主,出手阔绰得很!” 一句话,瞬间转移了姑娘儿的攻势。 只见两名姑娘儿不约而同甩开宋千羽,挽着秦御上楼。 秦御一阵无语,死丫头有这样找挡箭牌的吗? 不知道他对女子反感? 宋千羽朝他挤眉弄眼,“王爷,配合点,来都来了,别辜负了小姐姐们的一番好意嘛。” “宋千羽……” “姑娘们,还愣着干啥,伺候秦公子!” 宋千羽眼疾手快将意欲逃脱的秦御推向姑娘儿,“秦公子好好玩儿,剩下的事交给我哈。” 得! 宋千羽你给我等着! 秦御漆黑如墨的星眸中瞬间迸射一抹寒光,嘴角一扬,目光中透着一丝狡黠,“既然宋公子有兴趣,倒不如一块乐呵,你们几个把宋公子伺候好了,赏银一百两!” 话音一落,几名姑娘儿立马撇下秦御,盯上宋千羽,不顾意图临阵脱逃的她,连拖带拽将她“请”上楼。 楼下。 吉阳看着这一幕,一脸无语,“主子啊,您这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啊!” “你干嘛去,给我待着!” 吉阳一见小优儿要跟上去,立马将他拉拽回来,“你一个小屁孩上去能干什么?小毛孩子,坐下!” “主人……” “主什么主,我连主子爷都赔进去了,你那主人算得了什么。” “她最好能有所突破,找到新的线索助主子破案,否则……我捏死她!” 吉阳牙齿都快咬碎了,在心里碎碎念。 宋千羽啊!你还算是个女娘吗? 小优儿顿了顿,看着周围的场景只觉得格格不入,心想宋千羽与秦御在一块不会有问题,便放心的坐在吉阳身侧。 与此同时,春意盎然的房中,几名女子围绕在秦御、宋千羽身旁,娇滴滴劝酒。 宋千羽连喝了几杯,有些招架不住,“姑娘们别着急啊,长夜漫漫,咱们慢慢来。” 说着,宋千羽环顾一周,打量着几名姑娘儿,豪爽一摆手装出一副风流公子哥模样。 “姑娘们,就你们几个实在是让人难以尽兴,我们秦公子要求高,普通的姑娘他可看不上。” “我记着你们这儿有两个长着瓜子脸,喜欢戴牡丹花的姑娘,不知道她可有空挡?” 一听这话,其中一名姑娘儿掩嘴笑道,“爷,长着瓜子脸、喜欢戴牡丹花的姑娘,我们这多的是,不知道爷想要找谁来作陪。” 宋千羽仔细回忆,昨夜与那管事人一同进入红玉坊的姑娘儿,“爷昨个儿夜里来,本来是想找她们两个的,哪想让留着八字胡的贱奴贩子抢先了一步,让爷不悦了一天一夜。” “爷说的那人贩子是张桥张大爷,昨个儿夜里正是琴儿、玉儿陪他。” “爷不知道那张大爷太不厚道了,把姑娘们儿玩了,完事后突然就跳窗跑了,可把妈妈气得不轻,当天晚上就把琴儿、玉儿狠狠骂了一顿,责备她们没有把人看好!” 还真有猫腻! 姑娘儿眉飞色舞的絮叨,一字一句无不让宋千羽细细斟酌。 如此一来,死者昨夜很有可能不在城中。 凶手抛尸时间有待考究。 宋千羽微微一笑,“你说巧了不是,这张桥张爷不是我的结义兄弟,他啊昨天夜里实在是有事儿就先走了,这不,特地让我们哥俩儿来和姑娘们道歉,顺便将银子补上。” “劳烦姑娘把琴儿、玉儿姑娘叫出来,陪陪我们兄弟,可好?” 几名姑娘儿哪愿意把到嘴的肉让给旁人,别扭的挨着宋千羽,搔首弄姿。 宋千羽暗暗朝着秦御递了个眼色,示意他那银子摆平。 秦御故作不解无视她的眼神,抿了一口酒,在旁看热闹。 宋千羽咬了咬牙根,这家伙还挺记仇,“秦公子,正事要紧!” “宋公子玩够了?” 秦御一语双关。 与宋千羽相处了这几日,他已经渐渐了解到了宋千羽的无赖,将无赖进行到底。 “秦公子这么想献身,要不我走?”宋千羽额头上浮现出几条黑线,恨不能当场给他一拳,把他打成熊猫眼。 明知道她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查案,凶手逍遥法外,不知道她着急破案? 当真以为她放肆形骸不正经? “把人找来,”秦御收起玩笑,眼神渐渐变得凝重了起来,随手将一张银票甩在桌上。 姑娘拿起银票一瞧心花怒放,立马笑盈盈的起身道了声谢,“公子真是大手笔,您等着,妾这就去把琴儿、玉儿找来陪您二位爷!” 支走几人,房间内总算是恢复了寂静。 整整一百两银子,不到一刻就丢进去了,连个响儿都没听着。 “银子从你的聘金中扣除。” 秦御突然冒出一句,让宋千羽拳头一紧,“我这都是为了查案,怎能算在我头上,你也太抠了!” “本王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谁让你事先不与本王说清楚,非要自个儿来这种龌龊之地,”秦御督了她一眼,见她气得满面通红,心里别提有多爽。 小样,还治不了你! 龌龊吗? 宋千羽不屑地拧嘴嘀咕,“我看你还挺享受,口是心非的家伙!” “你说什么?” 转瞬间,秦御沉静漆黑,波澜不惊的眼眸中蕴藏着汹涌风暴,紧捏手中酒杯,冷眸凌厉摄人。 第40章 五脏炼丹 第40章 五脏炼丹 一时间房间内一片死寂,宋千羽顿了顿,无形中只感觉一股令人窒息的威慑由他身上袭来,让她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气,仿佛已经看到了阎王爷在召唤。 “我是说,王爷风流倜傥、玉树临风是难得的美男子,魁梧伟岸,气势磅礴,岂是那些浑身散发着书卷气的书生能比的,王爷当为天下第一美男,无人可比!” 宋千羽赔着笑脸,违心的话张口就来。 冷面王面前,保命要紧。 谁知道他已然爆发雷霆之怒的他,会不会在下一刻突然出手要了她的小命。 命只有一条,她可不想拿命开玩笑。 闻声,秦御面上的冷漠缓和了几分。 见状宋千羽松了一口气,仿佛逃过了生死劫。 这货太吓人了,往后可得注意点,省得英年早逝。 不多时。 两名面容姣好的女子入内,恭敬而又妩媚的朝着两人蹲身微微行了一礼,笑盈盈的端起酒壶为二人满上一杯水酒。 “二位姑娘,昨个儿夜里张爷在你们这夜宿,其中经过可否能详细告知?” 秦御板着脸面若寒霜声音冷厉,一开口将两人吓得不轻,呆呆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不解风情的家伙! 这又不是公堂,这么正经能套出想要的讯息? 宋千羽嘴角一抽,到底还得靠她啊,瞬即莞尔一笑,随手拉过一名女子坐在身侧,“姑娘别怕,我们都是张爷的朋友,张爷昨个儿原本跟我们商量好的,要在这会面,哪想我们一来却怎么也找不到张爷。” “张爷说了,你们都是张爷的相好,他要是不在这,就让我们找你们二人,还请二位姑娘能够如实相告,昨天夜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话音一落,两名清倌儿面面相觑,似有什么难言之隐。 正当这时,宋千羽暗暗朝着秦御摆了摆手,示意他拿银子。 秦御面色一黑,这丫头把他当成钱庄了? 下一刻。 宋千羽直接上手,从他腰间解下钱袋子,取出一锭银子摆在桌面上,“二位姑娘,只要你们把知道的告诉我们,这银子就是你们得了,放心,我们不是坏人,也不会对你们造成伤害。” “这……” “我们这有规矩不许向他人透露恩客的隐秘……” 啪! 又是一锭银子! 两名清倌儿相视,悄悄地用袖子一人将一锭银子收进袖中。 “爷不是坏人,这事儿也不打紧,妾也没甚好隐瞒的,”名唤琴儿的姑娘抿着红唇思索片刻,缓缓道来。 “张爷是我们这的常客,每次来都找我们姐妹作陪,昨天晚上张爷来原先是跟我们说好了,要夜宿,哪想还没完事,就有人敲门,张爷吓了个激灵,问了一句门外是谁,可外头的人也不回话,只是在撬门。” “那两人一进来,张爷一见他们不知怎的,吓得不轻跳窗户就跑了,随后那两人便追了上去,后来发生什么,妾就不知了。” 有人追杀张桥? 难道张桥认识凶手,一看到就急着逃跑? 宋千羽眼里闪烁着意味深长的冷光,眉头一蹙,“张爷认识他们?他们是什么人?” 玉儿阴阳怪气道,“我们这是青楼,那些人自然是来寻欢作乐的,要不然正经人上这来干嘛?他两人进来什么也不说,也没做甚,张爷就吓得要死,要我说张爷就是胆小怕事!” 一番话,让宋千羽甚是尴尬。 的确,正经人也不会来这地方。 “咳,说正经的,你们可认识那两个人,张爷看到他们后又说了什么?”宋千羽咳嗽一声缓解尴尬,有意无意的瞟了一眼秦御,俏脸通红。 反观秦御倒是面不改色,淡定自若。 仿佛玉儿说的只是宋千羽不正经,并未将他包括在内。 玉儿思索片刻,喃喃自语,“那时张爷也是奇怪,说什么你们怎么还是找来了,人已经卖了,随后那两个人就往前走了两步,张爷连鞋都来不及穿就跳窗户逃跑,那两人不紧不慢的走了出去。” “不是追杀?” 宋千羽疑惑不解,难道那两人不是杀手? 可要想杀害五名死者,凶手绝非只有一个人。 何况当时宋千羽见张桥,五大三粗,脾气又是暴躁,这种人到了临死关头绝无可能不做任何抵挡。 “追杀?这怎么可能!” “爷你莫要吓唬妾,这年头谁敢当众杀人,再说了,他们两个都是道士,守的是三皈五戒,哪敢杀生?” 玉儿连连摆手,直道不可能。 道士? 五脏炼丹? 我嘞个乖乖,线索对上了! 宋千羽顿时眼前一亮,脑海里瞬间浮现出猜想,“你怎么那么肯定那两个人是道士?” 玉儿噗呲一笑,翘着二郎腿,眼里都透着傲娇,“奴家身处这种地方,自然是见识过三教九流的人,不论是谁只要是进了红玉坊的门,奴家一眼就能辨认出他们是做甚的。” “那两个人就算是穿着俗家衣裳,奴家也能闻到他们身上浓重的香火味儿,何况他们不曾剃度,自是道士无疑。” 两人瞬间对视一眼,不约而同起身。 “哎,客官你们怎么都走了?” 玉儿怀揣着银子,急忙想去挽回,一路追赶下楼。 楼下,吉阳、小优儿见两人下楼,立马迎了上去,“主子……” 与此同时,几名衙役冲进红玉坊,直抵秦御跟前。 “王爷,按照小优儿提供的线索,属下等人找到了死者张桥住所,里边空无一人。” 话音一落,那两名清倌儿下意识往后一退,大气不敢出,面露恐惧之色。 宋千羽沉声,“不瞒两位姑娘,张桥已经死了,如果你们有什么新的线索可以前往衙门禀报。” “是……是……” 清倌儿怯怯地点头,其中一人刚要说什么,一旁的老鸨下意识给她递了个眼色,将她还未出口的半截话生生咽了回去。 宋千羽无意间瞟见两人的猫腻,默不作声,果然她所料不差。 命案一旦牵扯到这种地方,管事之人必定为了息事宁人不影响生意,吩咐知情人闭嘴。 好在她乔装打扮进入红玉坊,从玉儿、琴儿口中探听到了消息。 “前面带路!” 秦御一声令下,衙役立即快步出门领着几人赶往西坊。 第41章 贱奴账册 第41章 贱奴账册 西坊之内,民宅纵横交错。 衙役领着几人很快来到张宅,几人刚一入内,吉阳等人瞬间将周围包围得严严实实排查危险,不许任何人靠近一步。 奇怪的是,四周一片寂静,空气中没有一丝血腥味。 这里不是第一案发现场? 宋千羽心存疑惑,难道当时张桥跑出青楼后,没有返回家中? 也是,五名死者其中四名都是贱奴。 宋千羽买下他们后,又给了他们银子让他们各自讨生活去了,凶手究竟是如何将他们五人聚集一处,并同时杀害? “这里边搜过了吗?” “回宋姑娘,没有,我们在确定张桥身份之后,就走街串巷调查到此处,随后便派人在此处看守,何同知交代过未有王爷命令任何人不得擅自行动,”衙役回禀。 闻声,宋千羽对这位何同知也多了几分好感,没想到这位何同知还挺专业的。 不破坏现场,保护现场,有利于证据保存。 “王爷。” 宋千羽回眸打量了一眼秦御,示意他可以开始了。 “查!” 秦御在听到宋千羽开口后,一声令下,衙役、侍卫立即行动,进入堂屋、偏房,翻箱倒柜搜查。 “这不是凶手行凶之地?”秦御心头闪过一丝疑惑。 宋千羽观察着空中,微微摇了摇头,“凶手在死者生前对死者开膛破肚,必定会产生大量的血迹,可这周围没有一丝血迹,何况如今正值盛夏,即便是凶手在事后清理现场,也瞒不过嗅觉灵敏的苍蝇。” 然而周围只有寥寥几只苍蝇,盘旋在院中悬挂的几块腊肉上。 “王爷,我有个疑问,凶手如果真是利用人的内脏炼丹,为何会选择这几个人?”宋千羽走进堂屋环顾一周,来到里间却见床上被褥整齐叠放,柜子里衣物整整齐齐不见杂乱,保持着原貌。 房间里各样摆设都保持在原位上,桌上的茶壶里空荡荡的。 “这里的东西都没动过,难道张桥从那两名道士眼皮子底下逃跑后,并未回到家中?” 宋千羽看着周围的场景,越发坚定了自己的猜想。 正当这时。 侍卫那些一本册子快步而来,“王爷,在偏房供奉的菩萨像下压着这个本子,请王爷查阅。” 秦御随手接过,淡然扫了一眼,可在看清册子封面上的几个大字后,瞬间提高了警惕,仔细翻阅里边的内容。 宋千羽好奇的凑了过来,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很快在里边发现了小优儿的名字,顿时气上心头,“买卖贱奴账册?这张桥前前后后居然卖了这么多人,太过分了!” “等等!怎么还有买主信息,至清府巡抚蓝威,六月初五购买贱奴十名,六月初六购买贱奴十三名,六月初十购买贱奴二十名……” 这么多贱奴,他买来做甚? 然而在秦御查寻蓝威家中时,并未发现一名贱奴,买来的贱奴除了小优儿父母,其余将近五十名贱奴此刻又在何处? 随着秦御将册子往后翻,后边的记录更是让人瞠目结舌。 巡抚蓝威一年来曾在张桥手中购买过将近五百名贱奴,如此庞大的贱奴群,他都藏哪了? “衣冠禽兽,这种人就该天打五雷轰!” 宋千羽义愤填膺,紧攥着粉拳,恨不能将蓝威狠狠揍一顿。 门外小优儿低垂着头,垂手侍立,在听到她的话后,不由得身形一晃,眼中不经意间露出了一抹敬佩和感动,眼含热泪。 为贱奴出头,她是头一位。 “这几个生辰怎么一模一样,所花费的买身银也比其他人多了好几倍?” 宋千羽突然指着其中几名贱奴的生辰八字,难道是巧合? 秦御一经他提醒,秦御定睛一看果真如此,往回再次查阅,将有异常的几页全都撕了下来,摆放桌上。 只见秦御将六名死去的贱奴名字、出处、生辰圈住,又将一致的生辰八字、买身银异常的姓名皆做了标记。 “都是蓝威买去的,这也太巧合了!” 宋千羽看着纸张上圈出来的人名,想了想,招来小优儿,“小优儿,你可认得这几个人?” 小优儿与这些人都是贱奴出身,又是同样被张桥贩卖,想来认识几个。 可小优儿刚一靠近,看着纸张上密密麻麻的字,挠了挠头。 “不记得不要紧,我们再查……” “不是……主人,我不识得字……”小优儿满脸羞涩。 宋千羽这时才反应过来,连温饱都难以保证的他,如何有银子去读书识字,“往后我再教你认字,行走于世间怎能不识字不明理。” “仔细听了,要是认识的告知于我。” 小优儿郑重点头,竖起耳朵仔细听。 “王五、栓子、李小狗、何草根、李玉秀……” 宋千羽一连念了三四十个名字,小优儿无动于衷。 见状,宋千羽还有些失落,还以为他与那些贱奴相处短,不知他们姓名。 可就在宋千羽放下册子时,小优儿缓缓开口,“回主人,这些人小优儿大部分都认得,其中有些人他们曾在同一天过生辰,爹娘当时还用身上唯的银子买了一小袋小米,给大伙儿熬粥喝。” “爹娘也是在同一天过生辰,娘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的人命最是贱,就像我们一样,生下来就是给人当牛做马的,那天大家伙儿在一块吃了一顿饱,也是小优儿自打生下来吃得最饱的一回,因此记着。” 阴时阴月阴日出生? 这么巧! 宋千羽抚摸着小优儿的小脑袋,心中酸楚无以言表。 小优儿扬起笑脸,露出满脸灿烂笑容,“主人不必为小优儿伤心,小优儿有了主人,比以前好多了。” 傻小子! 宋千羽眼含热泪,笑着揉着他的小脑袋,“放心,以后姐姐保证不会让你再受苦!” “凶手利用人的内脏炼制长寿丹,究竟想要干什么?” 恢复情绪的宋千羽擦干眼泪,目不转睛的打量着桌上的几张纸,眼神渐渐凝重了起来,案子一日不破,她的心一日悬着。 为了逝者,也为了小优儿,她必须将凶手绳之以法! 宋千羽声音低沉,“据青楼里的琴儿、玉儿所言,曾有道士在昨晚前往青楼找寻张桥,张桥在看到他们后说了一句,‘人已经买了’如此说来,他们之前就认识,很有可能他们曾经就做过交易。” “道士?”小优儿突然眨了眨眼,一脸狐疑的望着她。 “主人说的道士,可是一个胖子一个瘦子?” 此言一出,现场一片寂静,无数目光锁定在小优儿身上。 第42章 王爷脾气不好,喜欢杀人 第42章 王爷脾气不好,喜欢杀人 “小优儿,你知道我说的是谁?” 宋千羽惊喜交加,没想到收下小优儿还有意外之喜。 小优儿一见周围的人都盯着自己看,下意识缩着脖子,怯怯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我被张爷关在这里时,曾有两人找到此处,与张爷谈话,说是要花十两银子把我们五人都买了。” “张爷觉着他们出价太低,不乐意拒绝了他们,还骂他们‘臭道士,不知好歹,如今蓝大人死了,没有人可以庇护你们,你们有什么可狂的’……”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宋千羽紧皱的眉头渐渐舒展,猛地一拍他的肩头,“小优儿,你立大功了!” 小优儿羞涩的挠着头,“嘿嘿”傻乐,“能帮上主人就好,多谢主人夸奖。” “傻小子,男子汉大丈夫大方些,别娘们唧唧的。” 两人相视一笑,相处融洽。 全然看不到此时的秦御面色铁青,眉眼间尽是厉色,打量着两人莫名其妙的怒意涌上心头,“本王与你达成契约,可不是让你来戏耍的!” 谁戏耍了? 宋千羽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这家伙怎么这么讨厌! “那两名道士是哪个道馆的?”秦御冷着脸质问,不给小优儿好脸色。 闻声,小优儿支支吾吾,不知所措。 他当时被关押在一旁的马厩内,听到的只是只言片语,何况那两名道士身为道门中人,前来此处买卖人口必然是经过乔装打扮,以免叫人认出来。 突然质问,小优儿一时语塞。 当下,秦御下令排查至清府内外所有道馆。 正当众人离开张宅之时,暗处一双眼睛正死死地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与此同时,红玉坊之内。 玉儿、琴儿被打得鼻青脸肿,依偎在一块相互疗伤。 琴儿合上衣裳,一抬手牵扯着伤口疼得厉害,“哎哟”叫唤了好几声。 “叫什么叫,要不是当时你先开的口,咱俩也不至于被那老东西打成这副模样,都怪你,多什么嘴,”玉儿皮笑肉不笑的嘲讽,“整栋楼里就属你深得老东西真传,察言观色哪个胜得了你,难道你没瞧出来他们是官家的人?” 琴儿冷嘲热讽,懒得搭理她,自顾自的到镜子前描眉画目,“你说这话,羞不羞,别以为我不知你的心思!” 两人各怀心思,暗怀鬼胎。 玉儿噗呲一笑,挽着她的手笑盈盈的讨好,“好妹妹,我错了还不行嘛,反正他们有两人,咱俩也用不着争抢,一人一个正好。” “好啊,那位王爷归我!”琴儿不甘示弱。 八字还没一撇呢,两人就开始凑在一块商量如何分人。 仿佛秦御、宋千羽已经是她们掌中之物,逃不出她们的手掌心。 玉儿坐在春凳上,愁眉苦脸,“不过话说回来,咱们真这样做,要是不成事儿,会不会惹怒了老东西?” “管他呢,以咱俩的手段,还怕拿不下两位公子哥儿?”琴儿微挑眉头,浑身上下透着一股自信。 两人一合计,悄悄地从后门溜了出去。 与此同时。 衙门之内,氛围紧张。 何亮规规矩矩地站在秦御面前,小眼珠子到处乱转,额头上满是汗珠,一动不动杵着。 正堂之上,秦御手拿着册子面无表情翻阅。 一旁宋千羽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一言不发的查阅卷宗。 静悄悄的公堂,沉默不语的二人,不知祸福的结局,无不是在对何亮进行精神打击。 “不知,不知王爷找卑职前来所为何事?” 何亮悄悄地擦拭着额头上的冷汗,努力挤出一抹笑容,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然而等来的却是秦御无比冷漠的面孔,一双犀利眸光看得何亮慌乱不已。 许久。 何亮再也忍受不住,扑通跪地,“王爷有话要问,卑职定是毫无保留回禀……求王爷开口,卑职实在是不知王爷有何吩咐……” “本王无话要问,你若有话尽管说来,别等本王慢慢的查出来!”秦御温润的面容上满是寒霜,给他一个招供的机会。 一听这话,何亮浑身微微一颤,呼吸一滞,“这……这……” “足下最好还是如实招来,王爷脾气不好,喜欢杀人!” 宋千羽轻飘飘的声音,惊得他小心脏直突突。 “这,这卑职实在是不知从何说起,贱奴被杀,卑职也是同情,可没有线索卑职也不知如何去查,卑职愚钝,求王爷开恩饶恕……”何亮磕头如同捣蒜,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本王给你提个醒,蓝威购买贱奴、炼丹、赈灾银、羽冥阁!” 秦御剑眉倒竖,要不是为了查清本案真相,找到羽冥阁主人,他早就上奏朝廷免了他的职! 不中用的东西,一问三不知便罢了,命案频发在他管辖之地,他却对此漠不关心。 这样的人,要是在以前让秦御遇见,早已手起刀落。 何亮眸光一闪,如释重负一般,“蓝大人购买贱奴一事确实有过,但至于蓝大人买来做甚,下官并不知情,只是蓝大人府上常有道士往来,与蓝大人探讨道门养生之术,每每这些人来,蓝大人都会将贱奴赠送……” “至于赈灾银,都是经过蓝大人之手,说实话卑职在同知任上三年,就是个摆设,至清府内不论大事小事都是蓝大人一人做主,卑职就是想沾手,蓝大人也不许。” “羽冥阁,这种江湖上的邪派,卑职最是厌恶,每每见之必是躲得远远的……不过卑职倒是听说羽冥阁有一种可以治百病、延年益寿的灵丹妙药,便是长寿丹。” 他知道的可真不少! 一字一句,把自个儿摘得真干净。 他们调查了一天才得到的线索,他如数家珍。 宋千羽一手搭在他的肩头,笑逐颜开,朝秦御眨了眨眼,示意他配合,“足下这是在挑战王爷的底线啊,该说的不说,非要等我和王爷查出来,再来个马后炮。” “王爷,要不杀了,留着他也没啥用,倒不如一刀了结了干净。” “别别别……” 何亮哪里想到她娇弱的外表下,还隐藏着一颗魔鬼心,急忙摆了摆手,“王爷,卑职就只知道这些,当真没了,卑职就是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挑战您的底线啊!” “来啊,拖出去砍了!” 秦御一甩手中令箭,随着令箭掉落在地“啪嗒”一声,何亮面色惨白连忙捡起令箭爬到他的脚下。 “王爷息怒,卑职所说句句属实,但有一句不实,王爷查了出来,卑职不敢以卑贱之躯脏了王爷的宝剑,自个儿一头撞死在这公堂之上!”何亮哆哆嗦嗦地捧着令箭,额头上冷汗直淌。 就在这时。 门外衙役急匆匆跑来,“王爷、何大人,有两名青楼女子求见。” 第43章 公堂“献身” 第43章 公堂“献身” 秦御一摆手,示意衙役将人带来。 “记住你说的话,起来!” 刚一得秦御命令,何亮松了口气浑身瘫软,紧张得冷汗直流,挥手不停擦拭着额头上的冷汗,毕恭毕敬的将令箭放回箭筒内,退到一旁。 宋千羽坐在椅子上,眸光意味深长,打量着一旁惊魂未定的何亮。不知为何,对何亮她总是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又说不出道不明。 这老狐狸身上散发着一股诡秘的气味,让她总感觉似曾相识。 只可惜没能将他这只狡猾的老狐狸心里话诈出来。 不多时。 衙役将红玉坊的琴儿、玉儿领上公堂,两人刚一站定,分工明确,向秦御、宋千羽挤眉弄眼、咬唇娇嗔,蹲身行礼时,那眼神更是含情脉脉,勾人心魄。 好家伙,这是在青楼里意犹未尽追来公堂了? 宋千羽展开扇子挡住面容,尴尬得脚趾头都在用力抓着地板,恨不能飞快的逃离现场。 秦御看着宋千羽侧颜,小脸已经通红,耳垂粉嘟嘟的,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两人刚一对视,秦御冷着脸给了她一个自我体会的眼神。 仿佛在说,自己惹出来的麻烦自己摆平。 宋千羽,你也有今天! 让你上青楼,人都找到衙门来了。 她的招数,秦御演绎得淋漓尽致。 宋千羽回了他一记白眼,酒他没喝,娇羞的小媚娘他没看?她上青楼又不是寻欢作乐,那都是为了查案好! “二位想清楚了,有话要补充?”宋千羽轻声一咳,摆正姿态,一本正经的问话。 琴儿见状,立马迈着小碎步扭着腰朝她走去,直接坐在她腿上,熏了香的手帕轻轻拂过她的脸颊,娇嗔道,“爷真坏,一下就把人家的心猜透了。” “今个儿爷来,把人家的魂儿都给勾去了,就想着何时能再见爷一面,可爷忙于公务不去,人家只好来找爷了。” 宋千羽挺直了腰杆往后倒,有意与她保持距离。 可对方哪愿意让到手的肥肉跑了,不依不饶逮住机会就往她身上贴,让她逃也逃不掉。 面对如此主动的女子,宋千羽在心里直呼招架不住。 早知如此,就是给她万两黄金她也不去什么青楼。 这女子,也太疯狂了! 救命! 眼看着琴儿得逞,玉儿立马瞄上秦御,就要施展出十八般媚术往上凑。 哪想秦御眸底闪过一抹暗色,面上威严而又冷厉。 只是一眼就让玉儿不寒而栗,呆愣在原地急忙低垂着头不敢与他正视。 一旁的何亮看着眼前的场景,一脸迷茫。 这是在闹哪一出? 公堂寻春? “无故扰乱公堂,按律当杖责五十,拉下去!” 秦御一拍惊堂木,十几名衙役手持水火棍蜂拥而上,吓得两人花容失色,麻溜跪在公堂之上。 “妾此来并非是有意扰乱公堂,是有要事秉明王爷……” “说!” 秦御厉声开口,干净利落,周身气息乍地一冷。 宋千羽见秦御震慑住两人,松了口气,悄然擦拭额头上的虚汗。 他要是再不开口,怕是自个儿的清白都要保不住,折在这小媚娘手中了! 琴儿咬着红唇,一听到他的声音便止不住的瑟瑟发抖,低声回应,“回王爷,昨个儿夜里到红玉坊找张爷的那两人,奴家认识,他们都是五方山青云观内的道士……” “小女子曾去过青云观求护身符,见过他二人,当时不敢与王爷说,是奴家担忧那两人会报复奴家。” 五方山青云观,这不是在城外? 宋千羽猛地起身,按耐不住,“你二人口中的道士,可是一胖一瘦?” “正是,爷可真……”琴儿刚要说些什么,可一想到威严的秦御,瞬间泄了气欲言又止。 “准备纸墨笔砚,你们二人将那两人的长相说来!” 宋千羽移开桌上的卷宗,吆喝一声,便有人将笔墨纸砚送到她面前。 闻声,秦御一个眼神看向身侧的吉阳。 吉阳会心一笑,“所有人随我一同前往五方山青云观,包围道观,不许走了凶手!” “是!” 众人异口同声,纷纷跟随吉阳直奔五方山。 公堂之上,宋千羽挥洒笔墨当场作画,一笔一划沉稳有度。 何亮摸着山羊胡靠近宋千羽身侧,好奇地打量着她根据琴儿、玉儿描述画出来的道士画像,看着纸张上栩栩如生的人面像,不由得眼前一亮,“没想到宋姑娘非但验尸验得好,能捏骨塑面,还有这一手绝活,妙哉妙哉!” “何大人非但官做得好,这嘴还能言善辩,避重就轻的绝活小女子可学不来,”宋千羽嫣然一笑,眼里却是带着探究和鄙夷。 一身心眼的老狐狸,继续装傻充愣,总有一日定让他露出真面目。 何亮支支吾吾,大半天没挤出一句完整的话,额角沁着一丝丝冷汗,只是顾着点头哈腰的赔着笑脸。 宋千羽将画好的两张画展现在琴儿、玉儿面前,“是这两人吗?” “是,就是他们!” 两人不约而同坚定开口。 宋千羽将画像摆放在秦御面前,黑眸深深不苟言笑。 一看两张犹如真人的肖像图,秦御嘴角微扬,对她隐藏的技能更是多了几分好奇和期待。 …… 五方山青云观内。 吉阳已经带人守住前后门,并将所有道士聚集在三清殿前,等候秦御、宋千羽到来。 二十多名道士手持宝剑,跃跃而试。 “你是何人,竟是如此大胆,竟敢带兵来此!” “立刻给我退出去!” 为首的监院怒目圆睁,一双眸子通红,长剑直逼吉阳,“退下!再不退小心我让你血溅当场!” 一个修道之人,面对官府的人非但不怕,还敢拔剑相向。 好大的胆子! 吉阳正欲卸下他手中的剑,不料一旁的衙役惊慌失措急忙上前阻拦。 “吉大人,可不能在此处动手,您可知这青云观是谁人所建,这些人又是谁家的道士?”衙役拉着他到一旁附耳低语。 “谁人建的,他们又是谁的人,这与我何干,难道他们不是我大冥王朝子民,此处不是我大冥王朝疆土?” 吉阳大发雷霆,身为公门中人,在一个道士面前表现出如此怯弱,简直是公门耻辱!“通通给我绑了!” “我看谁敢!”监院一声怒喝,身后道士纷纷拔剑。 刹那间,道馆之内剑拔弩张。 正当这时,宋千羽等人赶来。 哪知监院一见是何亮把人带来,快步上前厉声呵斥,丝毫没有将他放在眼里,“何大人谁给你的胆子,敢到这抓人,不想要你的前程了吗?立刻让他们退出山门!” “秦王驾前,还不快快行礼!!” 第44章 不见棺材不落泪 第44章 不见棺材不落泪 区区道士,也敢如此狂妄无礼! 放肆! 秦御全身气息骤然一冷,扫了一眼周围,看着那些身着道袍头戴方巾的道士一个个仿若嗜血杀手,身上毫无出家人该有的慈悲。 “秦王,那又如何?” “此处乃是当今太上皇义弟安郡王爷出钱所建,没有安郡王的命令,就是皇上来了,也不敢在此处抓人,一个异姓王有什么资格在这抖威风!” “都给我听好了,我们只听命于安郡王,谁敢在这抓人,先让他血溅三尺!” 监院霸道狂妄,轻蔑地撇了一眼秦御,浑然一副强盗头子气派。 安郡王的人? 身处京都的安郡王,手居然伸得这么长! 秦御眼中溢满了不加掩饰的讥讽,沉声道,“在本王面前拔剑,你也是有胆量,安郡王这老糊涂怎么就养了你们这群畜牲!” “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休得对安郡王无礼!” 一名肥头大耳紧攥着大砍刀的道士咬着一口大黄牙,嚣张的将刀口对准秦御,狂妄至极。 下一刻。 秦御浑身沐浴着一股肃杀之气,一伸手死死地遏制住他的喉咙,直接将他笨重的身体举了起来,手中铁扇直击他手中的大砍刀,“你在教本王做事?” 刹那间只听见“锵”的一声,大砍刀瞬间断裂两半。 “绑了!” 随着秦御开口,吉阳等人不再犹豫立即行动,卸下众人手中利刃,将众人五花大绑。 不肖一盏茶功夫,众人泄了气,面面相觑。 “大,大胆……安郡王要是知道你们冒犯青云观,对我们下手,定会……定会让你们尸骨无存!”被秦御举起来的胖道士咬牙切齿,不停的挣扎掰扯着他的手,却无法撼动一二。 “你在威胁本王?” 秦御眸子紧缩,气势霸道,手中力道不断加大。 安郡王又如何! 他秦御除了当今圣上,怕过谁人? 宋千羽眼看着胖道士就要窒息,在他手下毫无反抗之力,下意识捂着脖子紧张的咽了一口唾沫。 这道士,真勇啊! 转瞬间,宋千羽突然想起了什么,急忙从袖中取出那两张画像对照胖道士,当即指认,“王爷,就是他!” 顿时秦御眸子一沉,一把将人甩在一旁。 衙役蜂拥而上,控制着胖道士。 “放开我!放开我!” “你们这群蝼蚁,就算你们抓了我又如何,安郡王知道了定饶不了你们!” “最好别让老子活着,否则老子杀了你们全家!” 胖道士浑身臃肿,被人压着还在不停挣扎,扯着大嗓门怒吼。 “割了他的舌头!” 吉阳怒斥,一句话吓得那道士大气不敢出,识趣的把嘴闭上。 死到临头,不知悔改! 落在秦御手中,他还有机会活命? 笑话! 宋千羽剐了他一眼,拿着画像比对那一群道士,目光锁定在一名宛若鹌鹑似的躲在监院身后的道士,果然都在这! 吉阳二话不说,直接将人拽了出来,一脚直踹他的腘窝,“跪下!” “王爷不,不干我的事,我,我什么我没干……” 那道士如履薄冰,慌忙向一旁的监院求救,“监院救我,他们,他们肯定是认错人了,我不想死……这都是你让我……” 监院见他就要开口,下意识一巴掌狠狠地扇在他脸上,先发制人,“好你个清远,违背三皈五戒,殃及山门,还不快认罪伏法!” 眼看着秦御出手,监院身心受到了巨大打击,态度也温和了许多。 “秦王爷,他们犯法犯事都是他们不修善果,与我道馆没有半分干系,只不过还请王爷看在安郡王面上,饶他一回,莫要为了一个不起眼的小道士毁了您与安郡王爷的关系。” 监院拈指弯腰,笑逐颜开。 言外之意,让他见好就收。 宋千羽暗暗冷嗤了一声,看来他还分不清状况。 秦御要是这么好说话,她也用不着整日里担忧自个儿被他掐死。 “那就要看你的人愿不愿意配合本王了,”秦御一展铁扇微微摇动,语气也放缓了些许。 一听这话,监院还以为自己的话起了作用,连忙给两名道士递了个眼色,“你们自己做的事自行承担,不要让本监院为难!” “不……监院……这人,这人不是我们杀的,我们的确是将那些人迷晕,可……” “闭嘴,官府若无证据怎会那些你们的画像上门抓人?事已至此,招了对你们有好处,免得再受皮肉之苦!” 监院一记刀眼甩了过去,眸光透着一股凛冽杀气。 一时间,两人跪在地上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忽然,胖道士像是读懂了监院弦外之音,猛地惊醒,毫不犹豫的认罪,“人就是我俩杀的,与青云观无关,老子就是看他们不顺眼所以杀了!” 一口一个“老子”,杀伐挂在嘴边,这哪里是什么正经的道士。 分明是个地痞无赖! 宋千羽见他认罪,眼神却渐渐凝重了起来,“你是如何杀人的?” “老子拿了一把刀开了他们的肚子,将他们的五脏全都掏了出来,喂狗了!”胖道士狂妄嚣张,狠狠啐了一口吐沫,“一群贱奴卑贱之人,和牲口一样,不经杀,我和他一刀一个全弄死了!” 话音一落,名唤清远的道士欲言又止,双手紧攥衣襟,紧张不已。 宋千羽无意间瞟见他的异样,故作不知,“杀了人以后,你们如何处理的尸体,为何大老远将尸体运到西门外的护城河?” “我说这位小郎君,你有完没完,我都说了人是我和他杀的,你管我们怎么处理尸体,你们把我们抓了送进大牢不就结了,扯那么多你烦不烦!”胖道士先是一愣,不耐烦的怼了回去,“有本事你砍了我……” 霎时,吉阳眸中狠厉一刀砍下他的脑袋,干净利落,“还有谁要找死!” 杀了人,还敢如此猖狂! 不见棺材不落泪! 找死! 随着胖道士脑袋滚落在地,众人慌得瑟瑟发抖。 宋千羽半信半疑,眸子一沉睨了一眼清远道士,心生一计,随意摆了摆手。 “全部处死,一个不留!” 此言一出,众人无不是大惊失色,被治得服服帖帖。 那原本嚣张的胖道士更是魂不守舍,面色惨白的愣在原地,如鲠在喉欲言又止,惊恐万状的望着监院。 “王,王爷,我,我说……” “清远,你想做什么!” 监院一见清远道士心慌意乱,面色瞬间一沉,一个箭步冲上去堵住他的嘴。 第45章 谁是真凶 第45章 谁是真凶? 吉阳眼疾手快,一个过肩摔将他撂倒在地。 “王爷,他刚来道馆不久,身有反骨早就痛恨道馆,他说的话当不得真!” “还请王爷看在安郡王面上,大事化小,朝野内外王爷要想立足,少不了安郡王帮衬……” 帮衬? 他需要? 区区一个道士,也敢迫使他委曲求全。 秦御唇瓣掠过一抹讥讽,断送他的希望,“王子犯法,庶民同罪,何况一个安郡王!” 一时间,监院明显不敢置信的颤抖,侧眸打量着那一颗滚落到脚边血淋淋的头颅,额头上沁着冷汗,没了刚才的嚣张气焰。 清远顿了顿不敢与他直视,“大势已去,咱们还是,还是各自保命为好……王爷,那些人的确是我们奉主持之命绑来青云观的,小人天生胆小,不敢杀生。” “是他们对那些阴时阴月阴日出生的人开膛破肚,取出内脏用于炼制长寿丹,这一年来,他们手段残忍杀人如麻,哪一个手上没有十几二十条人命,这青云观就是炼狱,杀人之所!” 话一落,监院等人无不是大惊失色。 秦御下意识看向宋千羽,等待她开口。 只见宋千羽脑海里思绪万千,将验尸经过再次翻找出来,五针封穴,针线缝合,“你们谁会医道?” 众人面面相觑,却是一言不发。 “回话!” 宋千羽冰冷的眼神中带着一股寒意,几乎能够把人冻杀。 “我等,我等都不会……” 监院心灰意冷,面对强势的秦御,他哪还敢再奢求安郡王的名号能够震慑秦御,慌忙回应,“王爷,我们真不是有意,这都是安郡王命令,我等百姓不敢违抗安郡王,这才做了这些错事,求……” “五方山距离西门三里,此处高山险峻,深林人烟罕至,你们为何将人杀了以后,舍近求远将尸体抛至护城河中?”宋千羽百思不得其解,难道这地方不比人来人往的西门更适合抛尸? 大老远抛尸,引起官府注意,唯恐他们杀人世人不知? 哪想,宋千羽刚一把话说完,监院一脸茫然,心生恐慌。 “王爷,小人把知道的都说出来,可否从宽处理?” 监院紧张地咽了一口唾沫,小心翼翼的观察秦御面色。 秦御一双乌漆眸子,有淬着寒冰的眸光迸射,一年之内几百人被杀,行为如此恶劣,岂能容忍! 宋千羽敏锐地察觉到他浑身戾气正在散发,唯恐他把人给吓出好歹,连忙挡在他面前,“只要你好好交代,王爷定会酌情从宽处理。” “如此多谢王爷!小公子,我们奉命杀人炼丹不假,可一年来我们小心谨慎,贱奴也是巡抚蓝威蓝大人送来,取内脏后我等生怕被人发现,便将尸体掩埋在后山之上,从不敢将尸体示人。” “约莫两个月前,蓝大人死讯传来,贱奴的来源也就中断了,安郡王又派人催促,并带来了一万两银子让我们购买五名贱奴用于炼丹,哪想这才,这才刚开始就……就出事了……” 监院声如蚊呐,怯怯开口供认不讳。 安郡王派人送来一万两银子,他们可到好只拿十两银子买贱奴,贪了九千九百九十五两。 这安郡王真是个冤大头啊! 宋千羽额头上浮现出几条黑线,“安郡王要长寿丹做什么?” “自然是延年益寿……”监院小心回应。 为了延年益寿,不惜杀害几百条人命! 安郡王也太不是人了! 奇怪的是,整整一年来竟是无人察觉安郡王与蓝威恶行,令人匪夷所思。 宋千羽气不打一出来,差点忍不住当场骂他个狗血淋头! 禽兽啊! “也是你们将蓝大人夫妇的尸体搬出,用其他尸体代替埋入坟茔之中?”宋千羽微微抬眸,看向眼中已然杀气腾腾的小优儿,轻拍他的肩膀,给予他安危。 监院打量了一眼身后的人,“小公子误会了,那两人定然不是我们杀的,再说了,谁没事儿去掘蓝大人夫妻的坟?” 杀害小优儿父母的凶手不是他们? 难道真的还有其他凶手? 证据链未曾闭合,银针封穴、缝合尸体伤口的人与他们并不符合。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你们真是道士?” 宋千羽冷嘲热讽,怎么看他们也不像是修行之人,好奇的询问了一句。 监院尴尬地面红耳赤,“小公子慧眼,我等原先在清风寨落草,蓝大人许以重赏让我们为他办事,因此我们这才穿上了这身衣裳装扮道士……” “三清面前杀人,你们也不怕死后灵魂被太上老君提去炼丹!来人,带他们去启出死者尸骸,一律打入大牢,择日带回京都按律重判!” 随后秦御下令押着监院等人前往后山,挖出几百具尸骨。 宋千羽与秦御在道馆内勘察,找到了第一案发现场,三清殿底下地窖内一阵恶臭弥漫,地板上血液叠了一层又一层。 一把把杀猪刀镶嵌在千疮百孔的木板上,一条条长鞭早已被鲜血染成了黑色,各类刑具千奇百怪,竟是比刑部大牢里的还要更胜一筹。 只见一张巨大长桌之上布满了血迹,一道道指甲划过的痕迹刻在长桌之上,几条被死者自行咬断了半截的舌头掉落在地,令人一看不寒而栗。 正当这时,宋千羽环顾一周,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找寻许久,却没能找到她想要的东西。 “你在找什么?” “银针、线头,还有毒药!” 奇怪的是,她想找的东西却不在此。 “他们是凶手不假,不过,我怀疑除了他们以外,还有其他凶手,他们正在暗中操控这一切,或许可以说,有人故意让我们往这条线上查!” “王爷别忘了,监院说,他们只杀了五人,可小优儿父母的死他们自己也说不上来,他们的死亡时间与蓝大人夫妻入葬几乎是同时!”宋千羽脑海里突然多了一个可怖的想法。 “有没有一种可能,蓝大人并没有什么死?” 第46章 杀了她,以绝后患 第46章 杀了她,以绝后患 “还有……赈灾银至今未曾浮现任何线索!” 秦御顺着她的思绪补充。 重返至清府后,他一直派人暗中追查赈灾银下落,然而除了从杨师爷那里搜来的关于赈灾银开支账册以外,再无线索。 就连羽冥阁也没有再出现,让两人不由得将银针封穴、缝合尸体伤口的人联想到羽冥阁头上。 宋千羽呼出一口浊气,与他走出地窖,“天底下就没有天衣无缝的犯罪手段,只要他犯罪,必然会留下线索!” “王爷,那本册子呢,能否借我再看一下?” 秦御从怀里取出那本账册,交给宋千羽研究。 与此同时。 何亮看着众多衙役、官兵在后山上挖出一具具尸体,捂着口鼻找了个借口离开众人,深入丛林之内。 突然,一个黑影从树上跳了下来,猛地出现在他身后。 “何大人这几日过得可真是惬意,与秦王相处融洽,令人羡慕,相信何大人用不了多久,便能借着秦王这颗大树扶摇直上,入京都封侯拜相!” 身后一阵冷意袭来,何亮下意识回眸,一见来人笑逐颜开,“几天不见,上差都会说笑了,区区一个异姓王,如何入得了我的法眼!” “如何,主上何意?” 说着,何亮满眼期待。 黑衣人背手而立,声音悠远空灵,“时间已经成熟,按计划行事,记住你的职责,胆敢背叛主上,你知道后果!” “明白!” 何亮拱手作揖,意气风发,当即下山直奔青云观内。 与此同时。 宋千羽坐在树下,仔细翻看账册,“羽冥阁出自江湖,蓝大人贵为一方巡抚封疆大吏,难道他真舍得下高高在上的地位,与江湖杀手为伍?” “或许羽冥阁拿捏了他的把柄,命他私吞赈灾银,”秦御躺在树干上,遥望整座五方山,泰然自若。 宋千羽振振有词的回怼,“蓝大人是安郡王的人,同时也是羽冥阁的人,按你这么说的推断,安郡王已然依附羽冥阁?” 据她所知,安郡王可是太上皇义弟,曾在太上皇登上帝位时立下大功,深受太上皇信赖。敌军进犯西北,安郡王与太上皇一同出征,千军万马中救太上皇于危难之间,乃是大冥王朝第一位异姓郡王。 当初就连秦御也曾在安郡王军中任职,如今安郡王年过五十早已不带兵,但其在朝中威望甚高,御赐良田万顷衣食无忧,武将当中半数是他举荐,与他有同袍之谊。 如此富贵之人,怎会屈尊于江湖杀手阁之下? 秦御沉默不语,细细思量她的话。 突然,宋千羽看着账册内的一行字,猛地起身,“王爷,那封信呢?就是杨齐夫人让我交给你的那封信!” “你看看这行字,这字迹是不是与那封信上的字迹一致?” 秦御闻声,一跃而下来到她身侧,从怀里取出一封信比对笔迹。 “整本账册除了这一行字迹不一样以外,其余的字都是出自同一个人之手,还有这句,‘轻风袭过五方山,青云观受灾严重,拨付五万两银子修缮道馆’,刚才监院不是说,青云观是安郡王出钱修建?” 宋千羽欣喜,眉飞色舞的向他展示自己的发现,“五方山周围都是盆地,台风根本抵达不了此处,青云观地处山腰,至清府受灾主要是水患,水根本就山上,何况山中草木茂盛两侧山峰又可泄洪,就算有泥石流也无法冲毁青云观!” “轻风……” “清风寨!” 宋千羽心生惊诧脱口而出。 正当这时,何亮匆匆而来。 “何大人,此处距离清风寨多远?” 面对她突然询问,何亮猛地一怔,原本准备好的说辞一下噎住身形陡然一晃,似乎听到了什么恐怖的话。 她找清风寨做甚? “何大人,你这是怎么了?” “没,没什么……这清风寨距离五方山不远,翻过前面那个山头就到,宋姑娘你找清风寨做甚?”何亮小心试探,心中忐忑。 宋千羽抬眸,坚定不移的看向秦御,“王爷,赈灾银很有可能在清风寨,请立即派人前往。” 一番话,顿时惊住了何亮。 她怎么知道…… 当下,秦御下令吉阳率领官兵赶往清风寨。 宋千羽松了一口气,如释重负,“对了何大人,你这么急着跑来所为何事?” “吉阳大人已经带人将尸骸从地里启了出来,卑职前来询问宋姑娘是否还要验尸,王爷有何吩咐,”何亮毕恭毕敬,在他二人面前卖乖。 宋千羽心中五味杂陈,眼中泛着盈盈泪花,“他们虽然被官府定为贱奴,但生而为人谁又能未曾转世投胎之前选择自己的身份,生前饱受摧残,惨死后集中掩埋无人祭拜,还请何大人为他们购置棺材好生埋葬,按照这本册子上的姓名籍贯为他们立个牌位在道馆内,得以受些香火。” 倘若老天爷让她早些魂穿于此,或许她能救下的就不仅是小优儿一人了。 几百条人命惨死,地方官毫无察觉,令她痛心。 人命关天,可为官之人却视人命如草芥…… 这不公的世道,总有一日她要彻底颠覆! “宋姑娘放心,卑职一定照办!” 何亮郑重回应。 这时,秦御缓缓开口,“挑选合适的人主持青云观,受害者每日香火钱由本王出。” 此言一出,宋千羽登时错愕,不敢置信。 他不是冷酷无情? 居然还愿意为死去的贱奴出钱供奉。 不多时,秦御、宋千羽赶往清风寨与吉阳等人汇合。 这一刻,宋千羽对他的看法也有了几分改观。 殊不知,何亮站在他们身后,面色一变,瞬间露出一抹寒芒紧盯着远去的两人背影,紧攥的拳头发出咯咯作响的声音。 “宋千羽,你到底是谁派来的?!” 搅了他的好事! 忽然,房顶上窜过一道黑影,定在树上。 “看来这位宋姑娘还不赖,有一双善于发现的眼睛,连秦御都看不出的猫腻,竟是被她一个丫头看出来了,”黑衣人依靠着树干,坐在秦御原本坐的地方,轻声嗤笑,转瞬间目露凶光。 “或许有一日,她会成为主上成就大业路上的绊脚石!” “杀了她,以绝后患!”何亮瞳孔里忽而闪过一抹青光。 第47章 草木皆兵 第47章 草木皆兵 “主上会有对付她的方略,没有主上的命令,你最好悠着点!” 黑衣人沉而寡淡的声音响起,打断他的思绪。 何亮犹豫片刻,“你觉得主上会将她收为己用?一个黄毛丫头,岂能得到主上青睐。” “办好你的事,其余的不是你能过问!” 黑衣人一个闪身消失在山林之中。 …… 这一边。 宋千羽、秦御来到清风寨,果然在寨中发现一堆人马正在转移银子。 秦御身先士卒,杀伐果断,率领一众官兵斩杀敌人,将银子追了回来。 四百万两银子,全部聚集在清风寨内。 找到赈灾银后,秦御派遣属下手持王令调来两营兵马,将赈灾银全数运回京都。 然而那些人身上的“羽冥阁”令牌,再一次像一根针似的扎进他的内心深处,让他久久不能平复烦躁的心。 这一幕,却被宋千羽一丝不错的尽收眼底。 随着装着赈灾银的箱子被官兵从清风寨山洞之中抬出,宋千羽瞬间被吸引,眼神不由得定格在赈灾银当中。 宋千羽看着一箱箱银锭子,心花怒放,只觉得十分亲切,这么多银子,就是花十辈子也花不完! “这些银子都是官银,敢拿一锭轻则砍头,重则全家抄斩!” “贪婪,会要了你的命!” 秦御无情的话好似一盆凉水将她所有的想法瞬间扑灭。 宋千羽依依不舍的放下银锭子,撇着嘴输人不输阵回怼,“我就看看,送给我都不要,谁稀罕啊,切!” “王爷,可别忘了咱们的约定,案子我协助你办完了,五百两银子外加刑部仵作一职,你可别忘了啊。” “不过话说回来,刑部那可是掌管天下刑狱重要之所,你能把我塞进去?” 宋千羽狐疑地上下打量着他,半信半疑。 吉阳在旁听着她一番话,嘴角抽了抽,刚要开口却被秦御一个眼神制止。 笑话! 他家主子爷那可是堂堂秦王,十万东营军统帅,刑部尚书统管刑部! 区区一个仵作,于他而言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她居然敢当着主子爷的面儿提出质疑,胆子真够肥得! 秦御双手抱臂,一袭白衣衬得他温润如玉,可那一张冰冷的脸上却是不着一丝情绪,“如果本王不能,你当如何?” 登时,宋千羽扬起的笑脸瞬间一黑,眉头一扬,忿忿不平的吐槽。 “那就证明王爷无能呗,这么简单的道理,王爷非要问。” “宋千羽,你找死!” 秦御眸光一冷,低沉的声音直击她的心脏,让她忍不住微微一颤。 动不动就把“死”挂嘴边,凶巴巴的难怪没人爱! 宋千羽皱了皱鼻梁,朝他扮了个鬼脸,不疾不徐地带着小优儿哼着小曲下山。 在她看来,秦御绝无可能对她下手,羽冥阁于他而言太过重要,如今羽冥阁未除,他必然有求于她。 而她如今也需要秦御庇护,在这异世之中存活。 吉阳眼角余光督见主子爷温和的面庞,又见宋千羽在他面前已然无惧无畏,心中忧虑,“主子,宋姑娘虽有才华,但她毕竟是女流之辈,倘若遇到危险,您还要分心搭救……” “下山!” 秦御心中自有判断,宋千羽的才能他亲眼所见,对于她的人品他更是深有体会,留下她,至今他没有一丝后悔,反而对她有了些许别样的感觉。 或许,宋千羽的出现会助他斩尽羽冥阁爪牙,灭了羽冥阁! 一路上,宋千羽不停地安慰一直沉默不语的小优儿。 凶手虽已抓住,但却不是杀害小优儿父母的凶手。 为了这事,小优儿心事重重,闷闷不乐。 “主人,蓝大人生死不明,毫无线索,我爹娘的案子时不时就此了结了?”小优儿眼神有些渺远,有些泄气。 宋千羽搂着他的肩膀,安慰道,“相信我,老天爷绝不会让有心人失望,蓝威总有一日会浮出水面,你父母的仇一定能报!” “真的吗?” 小优儿顿了顿,半信半疑。 “当然是真的,姐姐怎么可能骗你!”宋千羽一拍胸膛,信心满满,转眼间眉眼染上了一层怒意,暗暗下定决心。 终有一日,她会亲手抓住蓝威,为他父母报仇雪恨! 除尽一切罪恶,为这世上遭受不公的人,讨回公道! 忽然,一阵打斗声袭来。 小优儿一听到兵器相撞的声音瞬间变得敏感,下意识挡在宋千羽面前。 宋千羽循声望去,只见道路拐角处现出一辆马车,一名花季少女正从车内探出头,惊慌失措,几次想要跳下车,却被刀剑逼了回去。 见死不救非君子! 眼看着两队人马打杀,那一群黑衣人攻势凶猛,几名壮汉渐渐招架不住,宋千羽心中焦急环顾一周,看到一侧山上竹林密布,一时计上心头。 “小优儿,按我说的去做!” “主人,危险……” “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杀人坐视不管,快!” 宋千羽强装淡定地指挥小优儿一同上山深入一侧茂密的竹林中,朝着小优儿打了个手势,突然捡起一根木头猛地敲击竹子,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紧接着两人疯狂摇晃着竹子,飞快的绕到两侧一直不停地摇晃附近的竹子,造成草木皆兵之势。 “杀!” 随着两人异口同声,晃动竹子发出阵阵“沙沙”的声音。 那一群黑衣人听闻异响,不约而同循声望去,却见竹林晃动,落叶纷纷,犹如千军万马奔腾而来,吓得众人以为被包围。 “别让他们跑了!” 宋千羽高呼一声,示意小优儿往前跑动,一边摇晃竹子。 一时间,一应黑衣人不辨真假,那几名壮汉以为救兵来援,越发英勇的奔向黑衣人,惊得一众黑衣人撒腿就跑。 “主人,他们跑了。” 小优儿远远瞧着那一伙人玩命的跑,兴高采烈提醒宋千羽,“您这招可真是高,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人给吓跑了。” “这叫做草木皆兵,走,下山,”宋千羽拍了拍手拂去一层白霜,傲娇的招呼小优儿一同下山。 与此同时。 脱离危险的一行人松了口气,可一看到两人靠近,顿时又警惕了起来。 “你们是什么人,为何在此!” “我不在这你们如何脱险,那一伙人为何追杀你们?” 宋千羽话音一落,忽然看到马车上下来一名女子,不由得瞳孔放大,瞬间看愣了神。 第48章 老娘定要活得精彩 第48章 老娘定要活得精彩 天底下竟是还有如此美若天仙的女子? 只见女子双目狭长,一颦一笑间尽是沉稳、端庄,眉点朱砂,鼻梁笔直高挺,红唇微微勾起笑容,一身富贵装束令人忍不住多看两眼。 宋千羽低头一看自个儿身上一身不加点缀毫无纹饰的衣裳,说得好听点那叫素雅,说得直白些那就是穷! 挨千刀的,人比人气死人啊! “不得无礼!” 女子神情不怒自威,迈着沉稳的步伐缓缓向她走来,头上金步摇一步一晃发出清脆而又空灵声响,一袭粉色长裙金线勾勒祥云、玉竹,衬得她肌肤如雪,面若桃花,美得不可方物。 宋千羽一时愣了神,美就算了,声音还这么好听,脾气又好。 啧! “多谢小相公救命之恩,敢问小相公尊姓大名?” “小相公?” 女子接连唤了几声,宋千羽这才缓过神来,无所谓的随手一摆,轻声一咳缓解尴尬,“路见不平一声吼应该的,在下宋千羽,请问姑娘芳名。” “大胆!我家公……” 女子一记刀眼甩了过去,狠狠地白了他一眼,拧嘴嘀咕,“不说话你会死吗?吓跑了小相公,我饶不了你!” 壮汉被她猛地甩了个眼色,一时懵了。 “小相公见谅,这些奴才不懂事,小女子赵凝儿,”赵凝儿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眼里闪烁着怪异的光芒。 一看到这诡异的眼神,宋千羽瞬间回想到琴儿、玉儿,浑身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这女子该不会……看上她一个穷酸了! 不行不行! 异性缘不行,女人缘却是源源不断。 挨千刀的老天爷该不会是把她性别弄错了! 宋千羽狐疑的低头看向自个儿一身素色布衣,胸部一马平川,男子衣裳穿在她身上毫无违和感,身形修长的她,面容白皙,五官端正精致,举手投足间有着莫名的书生气让人误以为她是个货真价实的书生。 宋千羽“呵呵”一阵尴尬的笑,“有缘结识赵姑娘真是三生有幸,在下家中还有事,还要赶回去处理,告辞!” 说着,立马拉着小优儿快步而去。 “这小相公真有意思……” “主子,您可别忘了您与李家还有婚约,何况您的身份与这穷酸书生云泥之别……” “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我说你是怎么回事,明知道我对这桩婚事不满意,你还提皮紧了?刚才那些人直奔我而来,一看就是针对我想要将我置于死地,说不定正是李家那不着调的风流公子所为!” 赵凝儿不悦地嘟囔,眼神充满爱意望着宋千羽离去的背影。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凶杀案一经告破,真相流露,百姓无不是吓出一身冷汗。 一个打着修道名号的青云观内,居然都是嗜血狂魔,短短一年之内杀害几百名贱奴,震惊全城。 宋千羽还未到衙门口,便远远的瞧见琴儿、玉儿正站在门外等候。 见状,宋千羽倒吸了一口凉气,甚是无奈,带着小优儿绕到后门进入衙门后院。 好不容易看到了亲爱的小床,宋千羽正想着扑在床上,美美睡上一觉,哪想床旁突然传来一阵清冷的声音,瞬间穿透她的耳膜,吓了她一大跳。 “造了那么多孽债在外,还好意思睡?” 秦御随意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随手将一张银票放在桌面上,“本王说到做到,五百两银票,至于仵作一职回京以后自会兑现。” “在此之前,本王有一桩好买卖……” “打住!” 宋千羽瞟了一眼桌上的银票,心动,可一想到他有可能提出的无理要求,双手乖乖的贴在她两侧,“王爷,有好买卖咱们事先说清楚,我有选择权。” “你可以拒绝,”秦御起身便走,没有丝毫停留之意。 一时间,宋千羽迷茫了。 这家伙怎么不按套路走了? 这时候他不应该有求于自己,识趣的给她提条件的机会? 真走了? 他每迈出一步,她的心便悬一分。 眼看着他就要跨出门槛,宋千羽有些坐不住,“如果我拒绝会如何?” “刑部仵作一职本王可以换人,以本王的手段找到一个比你强的仵作不在话下,至于你的性命,自此与本王无关。” 赤果果的道德胁迫。 秦御一番话,让她思索万千。 至清府的事已了,她必然要返回京都,从此前途未卜,祸福不知。 而她,也将会变成真正无依无靠的浮萍,漂浮无所依,生死不明。 秦御不慌不忙转过身,铁扇有一搭没一搭拍打着手掌,等待她就范。 “单凭王爷一人,能挖出羽冥阁这颗大树的根?”宋千羽试探询问,想为自己争取多一些条件。 “你说呢?” 秦御反问,将问题抛给她,根本不按她的套路走。 奇了怪了,他好像更聪明了。 宋千羽顿了顿,犹豫片刻,“我帮你,我能得到什么?” “你想要得到的一切,本王皆有能力实现!”秦御淡然回应,静静地打量着她那一张纠结的俏脸。 “成交!” 这一道护身符,不要白不要! 先入京就职再说,其他的事见招拆招,她就不信,她一个二十一世纪顶尖法医无法凭借一身才华在异世创造神话,站稳脚跟! 秦御随手抛给她一块令牌,抬脚便走房门,“拿着这块令牌,你可以自由出入刑部,在京都城内也可傍身,记住本王的话,京都是非之地,要想活下去必须拿出真本事!” 宋千羽顺势接过令牌,仔细一瞅,却见令牌上赫然刻着“刑部”二字,顿时瞳孔放大惊喜交加。 这么顺利,她就是刑部的人了? “这家伙有时候还挺靠谱,即日起,老娘定要活得精彩!”宋千羽抚摸着令牌,暗暗发誓。 翌日。 日上三竿,宋千羽被一阵喧哗搅扰清梦,门外不知是谁叽叽喳喳吵个没完没了。 一大清早,还让不让人活了! 好不容易得以休息,还不让人睡饱? 宋千羽不耐烦的掀起被子坐了起来,气鼓鼓的督了一眼门外,见外头的吵闹还在继续,一把将房门拉开正欲开口。 却见门外,小优儿阻挡门前,何亮领着几名衙役几次想要冲进房中,都被小优儿拦了下来。 一时让她怒火顿消。 “哎哟,宋姑娘你可算是醒来了!” “宋姑娘,车马已经备好,王爷有话责令立即启程返京,任何人不得耽搁!” 终究被迫上了贼船啊! 一番话,将宋千羽漂浮到九霄云外的思绪拉拽了回来。 险些忘了这事。 此去京都山高路远,凶险难测,可小优儿的去处她思虑一夜,仍是无法决定。 宋千羽淡然点头,“知道了,我还有一些衣物需要收拾,劳烦大人禀明王爷,我即刻便来,小优儿,你留下帮我整理。” 这人一走,宋千羽神情冷肃,压着小优儿的肩膀命令他坐在石墩上, “小优儿,此去京都山高水长,危险重重,你好不容易逃出京都如若再回去,恐怕再次入虎口,倒不如留在此地凭借一身武艺入军营,谋取军功……” “不!小优儿不怕危险,要一辈子追随主人。” “主人去哪里,我就去那里!” 未等她把话说完,小优儿眼眸中更是透着一股子坚毅,语气决然。 “真的想好了?” “嗯!” 小优儿重重地点头,跟定了她,在他心里宋千羽是恩人,更是唯一的主人。 宋千羽看着他的小脸,莞尔一笑,“傻小子,真受不了你,听好了,以后遇到危险不论如何第一个跑!” 既是缘分,命中注定。 或许,冥冥之中上苍已有安排。 …… 衙门外,停靠着几辆马车。 宋千羽依旧是一身男儿装,与小优儿一前一后背着行囊走出衙门口。 可就在宋千羽要走下台阶之时,一张熟悉的面孔,顿时吸引了她的眸光。 怎么是她? 第49章 喜获一枚小迷妹 第49章 喜获一枚小迷妹 等等! 这外头怎么这么多轿子? 就在她疑惑之际,突然琴儿、玉儿从一旁钻了出来,迈着小碎步快步走上台阶,左右摇晃着她的手臂,将她晃得头昏目眩。 端坐马车之内的赵凝儿见状,一张精致的面庞瞬间一黑,不悦地咬着红唇,“这是怎么一回事?” “回公主的话,宋公子在至清府可是桃花泛滥,这两名女子虽说是青楼女子,但对宋公子用情至深,十分难得,今日或许她们二人听闻宋公子即将返京,唯恐宋公子撇下她两位相好不管不顾,这才来守着乞求宋公子回心转意,”吉阳看着宋千羽被人拉扯模样,忍不住噗呲一笑。 这一番吐槽,他可是酝酿许久。 赵凝儿闻声,眸中含满怒意,愤怒的摔下帘子,暗暗咒骂宋千羽多情寡意。 宋千羽叫苦不迭,“二位姑娘,别拉了,你们的盛情我心领了,下辈子,我肯定将二位姑娘娶回家中!这辈子咱们还是免了!” 说着,宋千羽飞快地逃离,直奔秦御示意他帮个忙。 “宋公子,干嘛下辈子,这辈子不挺好的?” “以你这张利嘴,到了阎罗殿也要将阎罗王气得火冒三丈,说不定将你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不超生,如此,你岂不是辜负了姑娘们两辈子?” 吉阳笑得险些岔气,宋姑娘你也有今天。 宋千羽没好气的给了他一记白眼,哪壶不开提哪壶,“王爷,该管管你的属下了,别到时候让他死于话多!” “还不快见过公主殿下,”秦御一脸无语,这丫头可算是玩够了? 见他眼神撇向旁边的一辆华丽马车,宋千羽顿时心口巨震。 公主? 昨天城外她救下的人,居然是公主殿下? 宋千羽刚要行礼,马车内突然响起一道冷若寒霜的声音。 “免了!” 这语气如何这般生冷? 难道她忘却了昨日的搭救,再说了,两人就见过一面,得罪也犯不上。 宋千羽云里雾里,“王爷,公主这是怎么了?” “你说呢?”秦御冷漠反问,心里却莫名生出一丝笑意,“惹谁不好,惹她,小心引火上身。” 一行人纷纷上马,朝着京都而去。 沿途,赵凝儿总是离得宋千羽远远的,一看到她就是一副冷脸,仿佛宋千羽欠了她千儿八百万似的,搞得宋千羽二丈摸不着头脑。 直到有一日宋千羽来了葵水,没有姨妈巾的她痛苦的蜷缩在马车内,不思饭食,小优儿担忧她出事便去找了秦御,请了大夫。 哪知大夫给她一把脉,一番话震惊了赵凝儿。 “她是女子?” “这是自然,男女脉象各不相同,鄙人身为医者这点断然不会看错,只需用上几副药,便能缓解腹痛,无妨,”大夫留下药方便离去。 赵凝儿不敢相信的打量着床上被大姨妈折磨得死去活来的宋千羽,眼睫毛一闪一闪,好奇询问,“你果真是女子,为何当时不告知于我?” “咳……难道公主一直当我是男儿身?” 宋千羽猛地回想起秦御离开至清府时说的话,额头上浮现一道道黑线。 虽说她胸平了点,但声音尖细,面容娇美,还是能仔细辨认出来。 赵凝儿面红耳赤,突然心中一喜抱着她,发出阵阵清脆的笑声,“你女扮男装实在是太像了,我还以为你是个滥情之人呢,不过也好,你救了我,是我的恩人,往后咱俩以姐妹相称。” “哎!说好了啊,你可不能拒绝本公主,要不然本公主要你好看!” 一路相处,宋千羽的大方、开朗与她气味相投。 如今得知宋千羽是女子,她更是欢喜,一改先前的冷漠。 沿途中,秦御周围的侍卫无不在大肆宣传,宋千羽如何协助秦御大破变态杀人案、特大杀人惨案,一手捏骨塑面绝活天下仅有。 关于她的故事,赵凝儿百听不厌,打心里觉得她与如同只知深处闺中的千金小姐不同。 面对赵凝儿突然示好,宋千羽有些局促。 赵凝儿见她不言语,顿时不乐意,双手叉腰在她面前炫耀,“本公主可是当今皇上唯一的公主,有多少人想要与本公主结交,本公主都看不上,你可不要不识好歹哦。” “公主殿下,您……” “您什么您,我都说了咱俩年龄相仿姐妹相称最好不过了,我不管,你要不答应,我可要生气了!我生气起来可是很恐怖的哦!”赵凝儿耍着无赖,朝她俏皮的眨了眨眼。 这公主,怎么和她想象中的不一样? 变化也太快了! 这几日,赵凝儿都恨不能用眼神杀她千百遍,如今知道她是女儿身,反而变得这么热情,让人难以置信。 这亲和力,也太强了! 宋千羽一时有些迷茫,“公主当真不是玩笑?” “本公主一言九鼎,你就答应我嘛,顺便教我几招验尸技巧,特别是能够化腐朽为神奇的捏骨塑面神技,我想学,”赵凝儿两眼放光,趴在床上笑盈盈地望着她。 一位富贵荣华集于一身的公主殿下,居然想学验尸? 亲娘啊! 这真是皇家公主吗?分明是个女地痞! 宋千羽一个头两个大,这公主殿下的热情让她有些招架不住。 “不知公主殿下为何想学验尸?” “自然是和你一样,为死者申冤,我可不喜欢整天被人捧着,做什么都不如意一点意思都没有,”赵凝儿坐在椅子上无精打采的撑着下巴,向她倾诉。 “你是不知道,我这公主当得憋屈得很,我父皇退位后一天到晚待在宫里,皇兄整天忙于政务闷得慌,就在前阵子,皇兄突然下旨将我许配给文城伯李家之子。” “那家伙名声比我还臭,年仅二十岁就娶了三十多名侍妾,在外还有十几个相好,一想到风流成性的禽兽我就来气!等我学好了验尸本领,我也像你一样做一名仵作,我看谁还敢娶我!” 一番话,听得宋千羽热血澎湃。 知音啊! 人人只道仵作下贱不入流,唯有她出自皇家的公主殿下不嫌。 为死者申冤,这理念更是与她不谋而合。 宋千羽伸出手,示意她击掌,“一言为定,跟我学我保证你两年出师!” 赵凝儿见她答应后,激动得一蹦三尺高,跑了出去。 这古人也不像秦御一样难以交流嘛! 不一会儿。 赵凝儿又折返,身后几名侍卫手里捧着女子专用之物,衣裳、金银首饰、胭脂水粉应有尽有,“你们都下去,没有本公主吩咐任何人不得靠近!” 眼看着侍卫退下,赵凝儿又恢复了活泼可爱,在一堆东西里翻找,找出用棉花制作的月事带递给宋千羽,“草木灰用着不好,还是这个好,你尽管用,我哪有的是。” “多谢公主,”宋千羽正为这东西发愁,哪想她急人所急,雪中送炭,这公主蛮贴心的嘛。 “谢什么谢,都是姐妹嘛!” 赵凝儿板着脸,故作生气,逗得宋千羽噗呲一笑。 这位公主殿下还真是一点架子都没有,对她胃口! 秦御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接连几日,宋千羽与她相处融洽,形影不离,犹如一对亲姐妹似的。 在相处过程中,宋千羽才知道原来她曾出现在至清府,都是为了摆脱皇帝赐婚,哪想被人追杀。 得知赵凝儿遇险后,秦御便将她扣留身边,带回京都。 宋千羽更是毫无保留的教她如何验尸,即便是开膛破肚查验内脏这等血腥的描述,她都听得津津有味,一点也不带怕的。 京都城外,赵凝儿依依不舍的与她告别,在宋千羽熏陶下,赵凝儿对验尸的兴趣越发浓郁。 秦御看着她远远望着赵凝儿离去的背影,浑身心都恨不得跟随赵凝儿而去,胸中一股无名怒火,登时就油然而生的冒了出来,“你知她是怎样的人,就敢与她往来,就不怕死无葬身之地?” 赵凝儿的反常让他倍感意外,太奇怪了。 “与王爷相比,人家凝儿好多了,”宋千羽无所谓,这可是她在大冥王朝认识的第一个朋友,岂能因为他一两句话影响了友情。 一连十天的相处,已然让宋千羽将赵凝儿当作了知己。 “不知死活,驾!” 秦御一鞭子抽打马腹,直冲入城门口。 身后众人紧跟其后,直接将宋千羽、小优儿撂在一旁。 得! 连代步工具都没了! 宋千羽嘴角微抽,“做人做到他这样小气啦模样,肯定不容易!” “主子,包裹……” 小优儿突然开口,看着远去的马车杵在原地。 包裹? 银票! 挨千刀的秦御,老娘的银票! 宋千羽立马带着小优儿追赶,那可是她辛辛苦苦从外边赚回来的血汗钱啊! 哪想一进城门便有几人围了上来,二话不说直接将他们塞进马车,飞驰入城。 第50章 重返宋家 第50章 重返宋家 “你们干什么!放我下去……” “二小姐,你就别挣扎了,老爷得知你今日回京,特地让奴才们在此等候,请二小姐回府!”马车沉声回应,一鞭子狠狠抽打马儿,加快行程生怕宋千羽跳车逃跑似的。 宋府奴仆? 她那便宜老爹还想着她? 这怎么可能! 一个不顾女儿意愿,将女儿大老远“卖”到偏远的正合县成婚的父亲,怎会特地派遣下人来接她回府? 何况即便是接人,有这样一上来就动手的吗? 一想到这里,宋千羽目光如炬。 新的纷争开始了吗?既然如此,她可得好好表现了! 与此同时,秦御率领一队人马亲赴安郡王府,不由分说直接命人将安郡王府内外包围,气势如虹直闯入府门,抓拿罪魁祸首安郡王李程。 一时间,满城风雨。 针对秦御的流言蜚语,犹如洪水猛兽般涌来。 宋家之内。 宋正荣正暴跳如雷徘徊不定,指着跪在地上的人就是一顿呵斥。 厅内,众人冷眼旁观,轻蔑不屑地眼神却朝着那妙龄女子袭来,对于这一幕似乎早已司空见惯。 “老爷,二小姐回来了,正在门外下车。” 下人飞快跑来,小心回禀。 “去,立刻将那劣女给我带进来!” “身为我宋家女儿却在外抛头露面,真是丢人现眼,无耻!下作!” “爹,您消消气,原先这桩婚事就是不般配,表兄都三十有余了,妹妹才多大点,这……”跪在地上的女子泪如雨下,面容憔悴,明明是二十岁的年纪头上已然生了几根白发。 啪! 一记清脆无比的巴掌声猝然响起。 未等女子把话说完,宋正荣一巴掌狠狠地甩在她脸上,“你给我住口,平日里都是你没有代你那死去的母亲管教好她,才让她如今长了浑身的反骨!” “今日,不严惩你二人,我这一家之主干脆让贤!” 空气中顿时弥漫着一股紧张气氛,怒吼声震屋瓦,回荡不绝。 顿时,正厅内几人表情各异,多的是欢喜。 这一对丧门星姐妹,可算是要被扫地出门了! 自打她们的生母去世以后,蔡氏扶正做了宋家主母,她姐妹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整整八年来,她们姐妹吃住不如一个下人,备受羞辱。 冬无棉衣保暖,夏无寒冰纳凉,饥一顿饱一顿,夜以继日的苦熬八载。 这个家,早已没有了她们的容身之地! 这时,宋千羽昂首阔步入内,习惯性的扫视一圈。 “跪下!” 还未等她认清在场的禽兽,宋正荣端坐主位之上一声怒喝,面色铁青。 宋千羽循声望去,原主的记忆浮现,这就是宠妾灭妻,欺辱她们姐妹二人的便宜老爹,“跪?你也配我跪?” 这就是原主那禽兽父亲! 刚才宋千羽还有些记忆模糊,现在脑子清醒得很! “放肆!你竟敢这么为父说话,教你的礼义廉耻都忘到狗肚子去了?” 原本就是怒不可遏的宋正荣,在听到她充满了嘲讽的话后,更是大发雷霆,猛地一拍桌案,跳了起来。 怎料,宋千羽冷着眼给了他一记自我体会的眼神,全然将他的话当作野狗乱吠,一转眼瞧见被打翻在地满嘴鲜血的大姐宋千画,三千乌发里夹杂着几根白发,满面沧桑,明明是宋家大小姐,可她却是一身洗到发白的粗布灰衣,心里不由得酸溜溜的。 这个畜牲! 他也配谈什么礼义廉耻? 宋千羽动作轻柔地将她搀扶起身,美眸一凝死盯着正爆发嚣张气焰的宋正荣,声音薄凉,“大姐,他又欺负你了?” “没,没有……” 宋千画身形陡然一晃,扶着她的手才能勉强站稳。 这时,宋千羽才注意到她的手臂上满是新旧交替的鞭痕,心中那一股为了大姐压下的怒火,立马就不由自主重新燃烧了起来,“你打的?” 眼看着宋千羽直接无视自己,宋正荣气得他浑身都在颤抖,习惯性去抓桌上的鞭子,朝她挥去。 下一刻,宋千羽眼疾手快死死抓住挥来的鞭子。 “我再问你一句,这是你打的?” “是又如何,父亲鞭笞不听话的女儿,天经地义!松手,否则今日为父就为宋家清理门户!” 宋正荣目呲欲裂,可看到她竟敢接住鞭子,还敢一再质问自己时,他恍惚间才注意到宋千羽此时此刻的眼神充满了杀气,忍不住颤栗一下。 这丫头,怎的不一样了? 先前的宋千羽别说顶嘴,就是话都不敢多说一句,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可眼前的宋千羽,举手投足间不卑不亢,眼神里坚毅而又狠辣。 一旁雍容华贵的蔡氏见宋正荣停止了动作,阴阳怪气的嘲讽,添油加醋故意激起宋正荣怒火,“如今二小姐有能耐了,在外头跟随秦王爷办案,傍上了秦王爷以为自己有了靠山,就连生你养你的父亲大人都可以不放在眼里了!” “老爷,妾身为您感到不值,辛辛苦苦养大的女儿,居然是个不知羞耻往男子身上靠的白眼狼!” 随着她话音一落,宋千羽一巴掌冷不丁的甩了过去,打得她捂着脸满眼难以置信。 “不知羞耻往男人身上靠的,是你!” “若不是你趁着他不在家,断了我娘的炭火,我娘会活活冻死?” “这八年你也嚣张够了,从今往后再敢动我大姐一下,骂我二人一句,我断了你的手,拔了你的舌头!” 宋千羽霸气侧漏,一字一句,慷锵有力。 气场全开,霸道而又嚣张! 此时此刻,一手持鞭的宋千羽气势如虹,站在众人之前,目不斜视,爆出豪言壮语,令人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大气不敢出。 就连宋正荣都因为她一番话,惊得瞳孔瞬间放大。 “老爷,你看她……” 蔡氏后知后觉脸上火辣辣一片,宋千羽的话刺痛了她的虚荣心。 当初她不正是恬不知耻的勾引宋正荣,怀上宋家骨血趁机入了宋府? “你还有意见?”宋千羽斜倪了她一眼,看来打得还不够狠。 蔡氏闻声,顿时偃旗息鼓的闭上了嘴,不知为何平日里嚣张惯了的她,竟是对此刻的宋千羽心生畏惧。 宋正荣看着爱妻被打,火冒三丈,“取家法来,今个儿我就打死她,从今往后我宋家就没有她这个女儿!” 第51章 气场全开 第51章 气场全开 蔡氏眼里闪过一丝得逞,心安理得的在旁看热闹。 “二妹,别说了……”宋千画心慌意乱,唯恐宋正荣真动用家法,要了她的性命。 面对暴力的人,宋千羽从来都是以暴力回应。 如今的她,可不是任人宰割的小羊羔。 宋千羽嫣然一笑,将她推向小优儿,“大姐放心,有事的只会是他们,小优儿护好大姐!” “既然你们这么想做一个了断,我求之不得!” “用不着你动什么家法,从今往后,我宋千羽再不是宋家的人,与宋家一刀两断,生死无悔!” “你再说一遍?”宋正荣瞬间有些惊慌,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怎敢! 怎敢与宋家断绝关系? 离开了宋家,她能活? 宋千羽轻蔑的瞥了他一眼,“这不正是你想要的?不过放心,我们姐妹还有我娘所受的苦,就算我离开了宋家,也绝不会忘,定会一点点的让你们付出惨痛的代价!” “想离开?做梦,除非你二人死了抬出去!” 宋正荣咬牙切齿,毫不犹豫的拒绝。 他倒想将宋千羽赶走,可他身为朝廷大员,一旦将宋千羽姐妹二人逐出家门,外头必然会议论纷纷,于他名声不利。 何况宋千羽与秦御一块回京,二人在外发生的事早已经在京都城内传得沸沸扬扬,秦御这个靠山他又何尝不想靠。 宋千羽想到这里,扶着额头坐下,“来人,将她们二人关进柴房,什么时候反省好了,什么时候放她们出来!” 这禽兽爹,又在搞什么名堂? 宋千羽心生疑惑,难道这不是他想要的? 可就在这时,惊涛骇浪再次席卷而来。 一名下人火急火燎跑来,声泪俱下,“老,老爷不好了,小公子他,他殁了……” “什么!” 宋正荣、蔡氏大惊失色,一听消息差点昏厥过去。 “就在刚刚,小公子突然浑身抽搐,吐出好大一口血,还未等小人把府上的大夫找来,小公子就没了……” 下人急忙回应,大厅之内一时乱作一团。 “我的儿啊……她,她一回来,我儿就没了,老爷啊,这分明是她这孽障害得,把我儿克死了!”蔡氏痛哭流涕,拉扯着宋正荣嚎啕大喊。 这么巧,她一回来就有人死了? 宋千羽心中闪过一丝讶异,宋家小公子年仅十岁体弱多病,患有肺痨多年久治不愈,但宋正荣舍得给这小儿子花银子,小公子病情得到缓解。 原本想一走了之,懒得搭理这一家人的她,终究还是过不了心里那一关。 死者面前不分仇恨,不论喜厌,身为仵作都应当摆正态度。 宋千羽黑白分明的眸子微微一沉,“立刻着人前往刑部报案,不许任何人靠近死者房间……” 忽然,宋正荣趁宋千羽不注意,一鞭子狠狠地抽在她身上,怒指着她含泪怒骂。 “就是你害死了我儿,我要让你偿命!” 宋千羽冷不丁挨了一鞭子,刺疼感瞬间由后背遍布周身。 该死! 疯了这人! 不过也是,这八年来不论蔡氏说什么,宋正荣都会毫不犹豫的相信。 哪怕蔡氏说她姐妹二人是妖魔转世,宋正荣也毋庸置疑。 宋正荣见她无动于衷,越骂越起劲,指着她的面门骂得唾沫横飞,“说,你是怎么用妖法该死云儿的!” 咔嚓! 随着一阵骨裂声响起,宋正荣捂着被折断的手指嗷嗷大叫。 “反了,反了!这畜牲竟敢意图弑父!” “来人!把她给我拿下,杖毙!” 瞬时正抹着眼泪的蔡氏朝着一旁的下人递了个眼色,早已等候在侧的下人立即蜂拥而上,将宋千羽团团包围。 眼看着敌众我寡,宋千羽唯恐因累及大姐,心头开始泛起一丝焦急。 单打独斗她还有可能跑出宋府,可大姐娇弱,经过宋正荣、蔡氏及其子女轮番折磨的大姐,此刻连站都站不稳,更别提逃出生天了。 下人步步逼近,宋千羽忽然想到了什么,从袖中取出秦御给的刑部令牌,亮了出来。 “我乃刑部仵作,谁敢动我,便是与秦王为敌,来啊!” 一句话,顿时令众人不约而同的止住脚步,纷纷看向宋正荣、蔡氏,等候两人发号施令。 秦王的人,京都城内谁人敢动? 别说是他们这些小喽啰,就是宋正荣也不得不忌惮三分。 宋正荣半信半疑,仔细查验她手中的令牌后,不由得与蔡氏对视一眼,心中惶恐。 蔡氏抹着眼泪,一副悲痛欲绝模样,趴在桌上嚎啕痛哭,“我可怜的云儿啊,你年纪轻轻的,怎就死了……你死了,娘也不活了!” “左右日后这个家也没了娘的地位,娘还不如现在就随你一同赴黄泉,咱娘儿俩有个伴儿啊!我的云儿……” 刹那间,宋正荣不再犹豫,一摆手示意下人将宋千羽拿下。 “秦王再大,也是个外人,管不得我对女儿行家法!押至柴房,没有我的吩咐任何人不得探视!” 为了蔡氏,他可真是豁出去了! 小优儿下意识反抗,却被宋千羽挡住。 事关人命案,岂能少得了刑部参与?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眼下最要紧的是让摇摇欲坠的宋千画休息,再闹下去,她担忧宋千画熬不住。 关柴房而已,那地方还困不住她! 何况她还有秦御这张王牌,笃定秦御定会露面。 宋千羽眉头一蹙,眼里透着一丝薄凉,“宋大人真是威武,既是如此,我便随他们走一趟。” 说着,宋千羽不疾不徐的背起宋千画,直奔最是熟悉不过的柴房。 那里是她在这个家,待过时间最长的地方。 既然宋正荣铁了心留下她们姐妹,那宋千羽就陪他们好好玩玩儿! 八年耻辱,她要一点点替原主和大姐讨回来! 柴房内,宋千羽小心翼翼的将宋千画放在破旧的草席上,那一方破草席曾经是她的床,还是她娘亲手编织的,只可惜经过了八年,草席已经破烂不堪。 随后,宋千羽探了一下她额头,正欲去寻藏在角落里的伤药,手上却被一阵冰凉圈住。 “二妹,你说要离开宋家可是真的?”宋千画有气无力的躺着,眼眸中溢满了泪水,“你忘了娘说的话,你我皆是女子,离开了家族就是无根浮萍,定要遭人唾弃,被人欺压……” “留在宋家,不照样欺压?” 宋千羽面不改色,缓缓放下她的手,“大姐,你放心,我可以养活你,从今以后有我在没有谁敢欺压咱们,等你身子好些了,我就带你离开。” “不,不行……” 宋千画竭力攥着她的手,眼角热泪流淌,“这是家……有娘的身影,是娘用嫁妆买来的,不能离开……” 一番话,深深地刺痛着宋千羽的心。 家? 这还算是家吗? 不过她说得不错,这曾经是她们姐妹二人与娘亲的家,有着不少原主的记忆。 宋千羽见她执拗,笑着安慰道,“这个家本来就属于我们姐妹的,这是娘的嫁妆买的,谁也夺不走!” 既是她娘的东西,她又岂能拱手相让! 第52章 终于来了 第52章 终于来了 皇宫之外。 吉阳靠着马车,哈欠连天,还不忘紧盯着宫门口。 不多时。 秦御面若寒霜在太监的护送下出宫,“公公莫送了,有劳公公。” “哎哟,应该的应该的,王爷为朝廷追回官银,立下了大功,还顺手将安郡王罪行查得一清二楚,令人敬佩得很啊!”太监笑得两眼弯弯,连连向他竖起大拇指。 “公公谬赞。” 秦御冷着脸,“对宋千羽任命的圣旨,本王前去宣读便是,不劳烦公公。” 闻声,太监不假思索将圣旨递给他,“宋姑娘是王爷带回来的,自然是该由王爷宣读圣旨,最为合适也是亲切。” 两人客气了几句,秦御随手将圣旨塞在腰间,翻身上马。 随着人走远,太监面色一冷,狠狠地朝着地面淬了一口吐沫,“张狂,呸,总有一日让你从位置上摔下来!” 吉阳督见太监行为,如数将他的话尽收耳里,不由得紧了紧手中的缰绳。 马车内,秦御看着手中的圣旨,嘴角不自觉的微微上扬。 “主子,据跟随宋姑娘的侍卫回禀,宋姑娘一入城就被宋家下人带走了,宋正荣因宋姑娘逃婚一事大发雷霆,放出话要将宋姑娘杖毙!” “此刻,宋姑娘已经被宋正荣关押在柴房之内,另外,宋家小公子死了。” 吉阳一边驭马驾车,一边回禀。 声音一落,秦御瞬时剑眉倒竖,一双漆黑如墨的眸子染上一抹幽光,“派刑部的人包围宋府!” “明白!” 吉阳两指放入口中,吹响一阵悠长的口哨。 一时间,在暗处的王府侍卫纷纷出动。 敢动他的人,宋正荣吃了熊心豹子胆,活腻歪了! 殊不知就在此时,一双犀利的眸子正死死盯着马车行驶的方向,在马车消失的同时隐身小巷。 宋家之内。 宋正荣来到小儿子房间,看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小儿子,禁不住悲痛泪如雨下。 蔡氏趴在儿子身上,捶胸顿足,“老爷,都这样了,您还不舍得将她们除名族谱?这死的可是您的亲生儿子啊!” “平日里云儿都好好的,什么事都没有,可偏偏她一回来,云儿就死了,这显然是她克死了云儿,您就打算坐视不管?就因为她是秦王的人?” “就算她是秦王带回京的,可您就敢确定秦王会为了她,与您反目成仇?” 原本心情杂乱的宋正荣一听这话,更是烦躁不已。 他又何尝不想杀了宋千羽,可眼下于他而言还不是时候。 宋正荣冷声道,“杀了一个宋千羽,不过是脏了一把刀,但如若因此开罪秦王,得不偿失。安郡王派人在外杀害几百名贱奴,又残忍取出死者内脏炼制长寿丹,皇上必然震怒,这一次安郡王怕是保不准要摔下来。” “那又如何?” 蔡氏满心都是想要杀了宋千羽姐妹,可宋正荣就是犹豫不决。 这人还在世上,这大宅子就不是真正属于她。 搞不好,日后这宅院还让宋千羽姐妹继承了去,如此,她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什么好的也捞不着? 宋正荣督了她一眼,嗔怪道,“妇人之见,朝堂上的事,你那里知道凶险,稍有不慎满盘皆输!” “当今皇上继位已有五年,太上皇康健,时常干涉皇上决议,可近几个月来太上皇不发一言,我担心太上皇已经被当今架空。此次安郡王一事,正好看一看当今天下,究竟是谁人做主,日后,我也好从中斡旋。” 一听这话,蔡氏止住了眼泪,后知后觉,“可安郡王不是已经不带兵了吗?他在家中修养这些年,也是安分,太上皇还会保他?” “太上皇会不会我不知道,不过我敢肯定他绝不会让安郡王死!”宋正荣沉静道。 正当这时。 门外突然响起阵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一名下人火急火燎的跑了进来,“老爷,有,有贵客……秦王爷前来宣旨,正朝着后院而来。” “什么?” 他真的来了? 为了一个仅认识一月的宋千羽,秦御携带圣旨而来? 宋正荣大惊失色,心慌意乱,唯恐秦御是奉旨来拿他。 “下去,请秦王至正堂!” 下人一走,宋正荣惊魂未定,心中不由得升起一丝惧怕,“夫人,那些东西可都藏好了?” 蔡氏闻言,立马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老爷,您是担心事情败露……” “不论如何,咱们都要以防万一,那些东西再不能示人,想办法送走!” 宋正荣局促不安,还未见到秦御,已经吓得冷汗直淌。 似乎,他对秦御的到来既意外又恐惧。 不多时。 宋正荣理了理衣襟,快步跑出去前往正堂迎接圣旨。 哪知,还未等他到正堂,下人火急火燎的跑来,差点与他撞了个满怀。 宋正荣一怒之下,狠狠给了他一巴掌,“丢了魂了,跑什么!” “回,回老爷的话,秦王爷一进门便命小顺子前面带路,赶往柴房去了,另外刑部的人已经将府门外包围……”下人退到一旁,被打疼了脸,叫一声叫唤都不敢出声,更不敢触碰伤口。 “莫非秦王此来仅是为了那劣女?带那么多刑部的人做甚?莫非……” 宋正荣喃喃自语,把自己吓得不轻。 柴房之外。 秦御翘着二郎腿坐在院中石凳上,不慌不忙端起下人端来的茶水,抿了一口,摇着扇子晒太阳。 里边,宋千羽听到过声音,透过门缝扫了一眼,随手拿下头上的木簪,正要去打开门上栓着的锁,想了想又将木簪放回原处。 不能这么便宜了宋正荣夫妇! “麻烦王爷等会儿,我不着急,”宋千羽朝外头喊了一声,脸上丝毫没有一丝焦急之色,依旧是处之泰然。 都被关进柴房了,这丫头还嘴硬。 秦御心生无奈,薄唇紧抿,脑海中突然间浮现出皇上说的那一番话,眼底尽是阴森晦暗。 带兵打仗多年的他,深知打蛇不死后患无穷的道理。 然而有时,事情并不能如人所愿。 不多时。 宋正荣姗姗来迟,笑盈盈地朝着秦御行了一礼,“下官接驾来迟,还望王爷恕罪,下官恭候圣旨!” “宋大人,这门怎么锁着?” 秦御佯装不懂,拿起圣旨在手上掂量,清俊的面容上不带一丝情绪。 宋正荣跪在地上摇头叹息,努力挤出几滴眼泪,“王爷容禀,下官家里出了一个不孝女,一回到家便殴打继母,还对下官大打出手,辱骂下官,又克死了犬子,下官一怒之下这才派人将她关押此处,让她好好反省。” “你家这位宋姑娘,也是该好好教导,既是不孝,该罚。” 秦御面无表情,令人猜不透。 这家伙到底站那一头的! 宋正荣猛地一愣,眼底全是遮不住的惊骇,原本好不容易理清的思绪,再一次变得混乱。 忽然,秦御手持圣旨起身。 “宋千羽接旨!” “什么?给她的圣旨?” 这怎么可能! 第53章 钦命九品仵作 第53章 钦命九品仵作 “王爷,这,这皇上怎会给她圣旨?” “你在质疑皇上?” 秦御居高临下的睨了他一眼,语气冷淡,嘴角的浅笑讥讽无比。 宋正荣连忙道,“下官岂敢质疑圣君,来人,快将门锁打开!” 房门一开,宋千羽却自顾自的正在为大姐疗伤,仿佛刚才外头的热闹她都没听见似的。 “畜牲,还不快滚出来!” 宋正荣心生不悦,咬着牙心不甘情不愿将她放出来。 宋千羽仍是无动于衷,直接坐在破烂的草席上,“畜牲爹,你骂谁呢?王爷,要不您还是改日再来,我这畜牲爹好像不大乐意放我出去。” “你!……” 一口一个“畜牲爹”,叫得宋正荣面红耳赤。 这丫头,果然是一身反骨! “既是如此,本王也只好回去禀明皇上,圣旨似乎在宋府行不通,请皇上驾临亲自宣读圣旨,”秦御会心一笑,小丫头片子怼人挺狠。 看来中招的不止他一个。 这畜牲爹怕是此刻心里已经有了阴影,对宋千羽又恼又恨。 宋正荣吓出了一身汗,连忙阻止,“王爷,万万不可!下官岂敢劳烦圣人大驾……” “圣旨在此,难道你想抗旨不成?” 得不到便宜的宋正荣对宋千羽恨得牙痒痒,却又不敢再对她恶语相向。 宋千羽盘腿而坐,脸上带着淡然笑容,轻飘飘的声音却是令宋正荣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畜牲爹,我刚一回来你就想对我大刑伺候,扬言要打死我,我就不明白了,我到底是怎么你了?” “还是说,我外母表兄给你的彩礼太多了,你要将我嫁给表兄,我因被人挟持……哦,差点忘了,王爷,我突然想起来,我被人挟持,好像就是我表兄干的,这会不会是我这畜牲爹联合我表兄想要将我置于死地?” “啧啧啧,我觉得很有必要彻查一下,劳烦王爷受累代我上奏朝廷,将此事禀明圣上,” 秦御若想以此搞垮他,不过是举手抬足之间。 这丫头,是在报仇啊! 宋正荣若有所思,语气不经意放缓了些许,“你到底想如何?!” “为你的行为向我和我大姐道歉,对我娘在天之灵下跪!另外,分家!”宋千羽目光坚定。 下跪,分家? 如此一来,岂不是更是证明了他宋家不睦? 宋正荣极好面子,不假思索的拒绝,“不成!你与我是父女,父女一之间怎能分家,何况你是我女儿,我岂能向你道歉,你娘乃是我妻,普天之下岂有丈夫给妻子下跪之礼!” “好,那咱们就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宋千羽淡定自若,反正她现在有的是时间跟他慢慢耗。 眼看着秦御要走,宋正荣心急如焚,心有不甘的点了点头。 “分!我跪!” 宋正荣转身潦草的朝着天空一拱手,跪了下来,随后又向宋千羽姐妹道歉,“北苑由你二人居住,分家不分户,你还是我宋正荣之女,在外你必须与我口径一致,不得作出任何有辱门风之事!” 果然,结果与她想的一致。 好面子的他,输人不输阵。 宋千羽这才出来接旨。 秦御心想这丫头还真是个狠角色,暗自将波动的情绪压制,从容不迫展开圣旨,高声唱和,“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宋千羽协助秦王办案有功,为朝廷追回三百七十万两银子,大破奇案,途中又为地方抓获贼子,才能实属难得!朕不拘一格降人才,特下恩旨破格钦定宋千羽为刑部仵作,赏九品衔,钦此!” 九品仵作? 宋千羽? 他的劣女? 宋正荣惊慌失措,急忙跳了出来,“秦王爷,这,这肯定是搞错了!一介女流,岂能入朝为官,这太荒唐了!” “宋大人的意思,是本王假传圣旨?”秦御气势霸道嚣张,黑眸危险的眯起,透着一抹寒光直逼宋正荣。 只是一眼,便让宋正荣心慌意乱急忙解释,“下官,下官不是这个意思,下官只是有些糊涂,她一介女流之辈怎能登得了大雅之堂?” “何况还是刑部仵作,这,这我朝建国以来,仵作都是不入流,怎的皇上还给她官爵……” 女子担任九品刑部仵作,前所未有。 宋千羽不耐烦打断,“宋大人,现在我可以查案了?” “查案?查什么……” 宋正荣心头开始浮起一丝焦灼,心头巨震,“王爷面前你可不能胡言乱语,还不快速速退下!” “你紧张什么?”宋千羽敏锐的察觉他的异常,唇瓣勾起一抹嘲讽,“难道你担心你做的那些龌龊事都被查出来?” 一番话,让宋正荣心口一紧。 难道她知道什么? 不可能! 下一刻宋正荣断绝了自己的猜想,这些年他所做的事一直小心谨慎,就连他疼爱的儿女都不曾告知,何况是她。 宋正荣冷笑道,“你说这话是代表刑部问话,还是用女儿的身份与我这个做父亲的对话?” “王爷,我的工具带来了?” 宋千羽直接忽略他的话,收起圣旨交给一旁的小优儿,立即步入正题。 宋家小公子死在家中,这一点让她觉着异常。 一个含在嘴里怕化,捧在手心里怕掉的心肝宝贝,一直很少犯病,即便犯病也是轻症不足以致命,其中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 瞬时,吉阳领着衙役入内,并将宋千羽所要的工具箱交给她。 宋正荣看到这场面,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王爷……” 还未等他把话说完,下人匆匆跑来,“老爷,衙役闯入小公子房中,夫人与衙役争辩了几句,又是因小公子的死痛心,一时急火攻心昏死了过去。” “快,立刻请大夫!” 看着他孤冷的背影,宋千羽只剩冷笑。 不多时。 宋千羽赶到小公子房中,一眼便看到了躺在床上已然换上寿衣的小公子,只见小公子面色发紫,嘴角的血迹已经被人擦拭,头发梳理整齐,就连指甲缝也被处理干净。 “宋姑娘,我们来时那些婢女正在为小公子梳洗……” 吉阳似乎读懂了她的愤怒似的,立马解释。 宋千羽看着最小的弟弟那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心中有一种莫名的感觉,即便没有真正的认识,但她与对方血浓于水,“开始验尸。” 宋千羽话音一落,现场一片寂静。 可奇怪的是,宋千云身上并无任何创伤,除了牙齿上仍沾有血迹以外,便是眼眶发黑,面色肉眼可见的发紫。 “死者身上无明显创口,体表未见尸斑,口腔内有血迹残留,眼眶发黑,面色发紫,瞳孔已经完全散开,”宋千羽抬起死者下颌,查看鼻孔,眉头顿时一紧,立刻命人找来小木棍又取来棉花缠绕,沾了一些水伸进死者鼻腔内。 不一会儿,宋千羽拿出小木棍时,沾了水的棉花上满是黑红。 紧接着,宋千羽又用同样的方式检查了死者双耳,发现同样有黑血残留,“有问题,常年患有肺痨的患者必然面色惨白,可他的脸却是发紫,眼眶发黑,七窍流血,这是死于毒杀的症状。” “要想进一步确认死因,必须开膛!” 开膛验尸,恒古未有! 一听这话,众人哗然。 第54章 中毒身亡 第54章 中毒身亡 “二小姐,小公子再怎么说也是您同父异母的亲弟弟,您,您这样做岂不是让小公子死了都不得安宁?” “不行,这事儿老爷和夫人绝不会答应!” 在旁监视宋千羽的管家厉声呵斥,习惯性的将自己凌驾于宋千羽之上。 在宋府下人看来,宋千羽就是在报复小公子。 什么开膛验尸,不过是她找的借口而已。 管家咬牙切齿,愤愤地瞪着她,依旧把她当成了以前的宋千羽,“二小姐可别忘了,这是宋府,老爷才是当家人!小公子患肺痨日久,如今小公子殁了,这都是小公子命该如此,什么中毒,绝无可能!” “小公子每日膳食都是厨房精心制作,又有专门的奴仆日夜伺候,外人断然不能靠近小公子,更别提什么下腹,这分明是无稽之谈!” 言外之意,小公子就是死于肺痨。 不存在毒杀的可能性! 可宋千羽经过验尸后,发现宋千云身上有中毒特征,在她看来人会说谎,尸体不会。 “事关死者,必须慎之又慎,何况死者七窍流血,面色发紫,与死于肺痨症状截然不同。” 宋千羽下定决心,语气坚定,“他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不假,但现在我是刑部仵作,为死者负责!王爷,请您协助,开膛验尸确定死者死因,判定他杀还是自然死亡,这对确定案子性质至关重要!” 事关死者,不能马虎! 七窍流血而死存在很多不确定性,可能是自身疾病造成,也有可能是毒物,而确定死者死于毒杀,找到毒物,就需要查看死者内脏和胃部。 更何况这些年来,宋千云被宋正荣夫妻保护得很好,除了肺痨以外,身上并无其他的疾病,短时间之内存在因肺痨产生的并发症可能性极小。 一旦确定是他杀,这便是一起人命案,存在凶手。 放任不管,很有可能逃了凶手。 秦御看她目光坚定,有所触动,“你有几成把握这是毒杀?” “按尸体呈现出的症状来看,有很大的可能性!” 宋千羽回眸目光灼灼打量着躺在床上的小弟,心头开始浮起一丝焦灼,“王爷,时间拖得越长尸体上能够找到的线索就会相对减少,特别是死者肠胃,会被细菌分解,到时候想要确定毒物就越发艰难!” “如果王爷担心因此会担上责任,我宋千羽愿一力承担后果!” 秦御眉头一蹙心生不悦,这丫头就是这样看待自己的? 怕担责,他就不会带人前来。 “来人!戒备!” “你可以开始了,最好你不是在开玩笑!” 秦御沉声,实则心里却是对她的猜想坚信不疑。 有了他的协助,宋千羽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了地,“放心,我有分寸。” 秦御清俊的面容上虽不带一丝情绪,一句话,给了她莫大的支持,却让宋千羽心中莫名的一暖。 难得有人愿意陪她疯狂。 房中,宋千羽手持锋利的匕首,面上蒙着一块白布,只露出一双清冷眸子,示意小优儿将尸体放平在书案上,以书案为解剖台。 不多时。 宋正荣怒气冲冲而来,却被几名衙役挡在了院门之外,一见坐在院中的秦御,当时止住了脚步,“王爷!宋千羽这劣女不伦不类,所作所为令人发指!下官在此劝告王爷,莫要受她蒙蔽,损了声名!” 秦御充耳不闻,只是坐在院中,一道摄人气势就足以震慑万方。 一旁的吉阳却是担忧,“主子,宋姑娘开膛验尸,这事儿要是传扬出去唯恐闹得满城风雨,死者为大,从古至今的仵作从未敢对死者做出这样的事……” “古往今来,也没有女子为刑部仵作。” 秦御翘着二郎腿,一手撑着石桌,薄唇微勾,“她的能力,超过普天之下所有的仵作,本王信她判断无误。” “主子……” 吉阳一个头两个大,越来越难以琢磨他的心思。 这宋千云可是大理寺少卿宋正荣之子,一旦失误,他的刑部尚书之职怕是也要保不住。 此次宋千羽开膛验尸搭上了自己的前程,他又何尝不是陪她冒险。 忽然,一名侍卫疾步而来,将一个小方盒呈现在秦御面前。 “主子,这是属下在安郡王府上搜出来的盒子,据安郡王府上的管家指认,这正是安郡王服用的长寿丹。” 就这黑乎乎的一小块东西? 秦御拿起一颗药丸端详,深邃眸中透着一抹鄙夷,“一条人命换来这么一块所谓的长寿丹,真是可笑至极!” 此刻房间内,宋千羽已经用钳子将死者胸骨剪开,剪开死者肋骨,瞬间黑血溢出体表。 “内脏仍有余温,热气上涌,死亡时间半个时辰之内,心脏肥大,目测比死者拳头大一倍,无病变,小优儿,取戥子来!” 宋千羽用镊子小心分开死者心脏上的薄膜,从血管下刀,切下心脏,捧着心脏放在戥子称重量,在看到戥子上的刻度时,吃了一惊,“400克八两,这都已经达到一个成人的心脏重量!” 除了心脏,肝脾肺肾都有不同程度的损伤。 与肺痨致死症状截然不同,与她的判断一致。 片刻,宋千羽用剪刀剪开死者肠胃,胃液弥漫,一股腐烂的酸臭味袭来,来不及整理情绪的她,戴着羊肠手套在一堆已经在分解的食物中摸索,突然手上一顿,摸到了一块硬物。 “你这不孝女,老子白养你这么大,你竟敢对你死去的弟弟作出如此无情无义之事,你……你禽兽不如!” “你要敢对你弟弟开膛破肚,伤害你弟弟遗体,本官与你势不两立!” 宋正荣拖着腰在院门外焦急徘徊,指着里边怒骂宋千羽,试图搅乱宋千羽的思维。 “闭嘴。” 随着清冷的声音响起,房门打开。 众人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目光无一例外聚集在跨出房门的宋千羽身上。 宋正荣猛地看向她,莫名的心慌,脊背一凉。 “王爷,这是从死者体内取出来的,死者符合毒杀特征,”宋千羽将手中手帕上托着一颗黑乎乎的东西伸向秦御,黑眸一沉紧盯着不知所措的宋正荣。 在看清那一颗东西模样后,秦御下意识回眸看向桌上的小方盒。 这不正是侍卫刚送来的长寿丹? 第55章 反目成仇 第55章 反目成仇 被安郡王视如珍宝的长寿丹,怎会出现在宋千云体内? 安郡王刚被他抓捕入狱,长寿丹再度浮现。 未免也太巧了! 秦御目光如炬,视线一转落在了院门之外的宋正荣身上,眼底闪过一丝幽芒,“宋大人!” 话音一落,守在门外的衙役,立即让开。 宋正荣本就心慌,在看到秦御面色不对劲,顿时心中油然而生一种不好的预感,小心脏一阵乱颤,迈着小碎步跑到秦御跟前,低眉顺眼“王爷有何吩咐?” “麻烦宋大人解释一下,安郡王的长寿丹为何在令郎体内!” 秦御眸子一沉瞥向一旁战战兢兢的管家,冷冷道,“刚才你府上的管家可是信誓旦旦向本王保证,你小儿子所有的饭食都是精心制作,内外有人伺候,不存在毒杀可能。如此说来这便是宋家人所为了,本王说的可对?” “这……” 宋正荣在看到药丸的瞬间,心头巨震,脊背上冷汗直流,他何尝不是一脸迷茫。 “王爷,这是何物,下官从未见过,犬子死于毒杀让下官深感意外……至于这东西到底是什么,从何而来,下官确实,确实不知。” 宋千羽鄙夷不屑,朝他翻了个白眼。 这装傻充满的本领比她更胜一筹。 突然,宋正荣怒目圆睁,将厢房内照顾宋千云的下人聚集,“王爷,犬子被人杀害,不论是家奴所为还是其他人,必须严查到底!王爷如有需要,下官可随王爷一同回刑部,接受彻查。” 这态度,简直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来人,将照顾宋小公子的所有奴仆,包括这位管家一并带回刑部,一一拷问!” 宋千羽不假思索。 声音一落,紧随秦御而来的侍卫蜂拥而上,将众人全数拿下。 一时间,全府上下对宋千羽望而生畏。 宋正荣眼睑微垂,咬牙切齿,“宋仵作可要好好查,莫要给王爷丢脸。” “多谢宋大人提醒。” 宋千羽直接无视他的眼神,命人找来针线再次返回房中,穿针引线,小心翼翼的为死者缝合伤口,每一动作都是轻柔、仔细…… 不到一刻,尸体原本被敞开的肚皮缝合完毕,密密麻麻的针线将分开的腹腔收紧。 一幕幕,看得秦御眼花缭乱,“你的缝合手法不亚于绣娘,学过?” “嗯,那东西你认识?” 宋千羽随手取下手套,洗净双手,抱起宋千云放在床榻上,盖上被褥。 “长寿丹,从安郡王府查获,这东西为何在死者体内还能保持原状?”秦御心生好奇,双手环抱于胸前靠着门框打量着她。 宋千羽拿起小方盒内的长寿丹,放在鼻下嗅了嗅,“道士炼丹大多数情况下都会往里添加铅、银,以及他们自己认为可以延年益寿的药材,这些东西很难排出体内,会不断的累及,损伤内脏,所以从古至今但凡是利用丹药寻求长生的人,都活不长。” “再有成人消化系统、免疫力强于孩童,这些东西对孩童而言几乎是致命,至于这里边的其他成分是什么,我一时间无法断定。” “如果只有安郡王有长寿丹,凶手毋庸置疑就是安郡王,可安郡王为什么要杀害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童?” 为了杀一个小孩子,浪费一颗长寿丹,于安郡王而言值得吗? 何况身为太上皇义弟的安郡王,在大冥王朝身份显赫,要杀一个毫无防抗之力的小孩子,完全可以使用其他办法。 偏偏在安郡王恶行暴露被抓入狱之时,利用长寿丹杀人,这不是摆明了让人察觉人就是安郡王杀的? 这人是不是傻? 宋千羽一想到这里,额头上不由得浮现出一条条黑线,“王爷,你说安郡王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 “比你聪明,”秦御调侃。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能不能正经点?” 宋千羽没好气的朝他翻了个白眼,现在是开玩笑的时候吗? 他们一回京,就有命案发生,而且就发生在宋千羽身边。 如此异常的命案,让宋千羽忐忑不安。 正当这时。 吉阳面色阴沉的闯了进来,“主子,安郡王被放出来了!” “放出来了?什么情况?” “与山贼勾结杀害几百条人命,暗通巡抚蓝威私吞四百万赈灾银,行为如此恶劣,就是将他千刀万剐也不足以平民怨!” 宋千羽气不打一处来,合着几百名贱奴就这样冤死了? 这世道,还有天理吗? 太不公平了! 秦御也是意外,刚才他入宫向皇帝禀明案情之时,皇帝金口玉言要严惩安郡王以正法典,可这才过了一个时辰,安郡王就从刑部大牢出来了,身为一国之君未免也儿戏了! 难道皇帝改变了计划? “怎么回事?!” “回主子,刑部的人来说,李公公带去皇上旨意,说是安郡王二三十年来领兵征讨强敌立下赫赫战功,又曾从百万军中救回太上皇,功劳显着。安郡王为官以来不曾做过出格之事,长寿丹一事全是安郡王手底下的人,为了讨好安郡王在至清府暗杀贱奴,安郡王不知情。” 吉阳顿了顿,面色铁青,愤愤不平的开口,“安郡王管教下属不力,未能及时督查,致使惨案爆发,贱奴冤死,降为武安伯罚银一万两以做死者安葬,居家思过……” 杀了几百人,仅是降爵罚银思过? 挨千刀的,这皇帝眼瞎啊! 宋千羽气得胸膛起起伏伏,“气死我了!皇上分明是在袒护安郡王,那四百万赈灾银呢,这事儿难道皇上不管?” 吉阳语气中透着几分无奈,“圣旨上说都是蓝威见财起意,私吞了银子,安郡王远在京都与蓝威无任何往来,对于本案安郡王并不知情,不予以处罚。” “就完了?”宋千羽有些不可置信。 如此草草了事,令人寒心! 小小惩罚,岂不是纵容犯罪? 更何况蓝威下落不明,难道皇帝都不觉得事有蹊跷? “他是太上皇义弟,又曾拥护太上皇登基,救过太上皇,或许此次太上皇干预了皇上的抉择,”秦御沉声,回想起皇帝曾对他说过的话。 太上皇退位五年了,可手依旧伸向前朝,左右生意。 能够让皇帝收回旨意的,除了太上皇再无旁人。 宋千羽眸中一沉,目光如炬,“难道立下功劳就可以草菅人命?皇上圣旨一下,就是在告知天下人,大冥王朝的法度只针对普通百姓,对于权贵而言,所谓法度无非就是一张废纸,可随意触犯!” “届时不知又有多少百姓无辜惨死于权贵之手,百姓命比纸薄,权贵肆意妄为,如此不公,天理难容!” 面对宋千羽豪言壮语,秦御深有感触,却一言不发。 或许皇帝自有裁断。 当下,宋千羽安顿好大姐后,带着小优儿赶赴刑部彻查宋家长寿丹害命一案,决定一查到底。 就在宋千羽等人离开后,宋正荣火速赶往正院。 第56章 让她死! 第56章 让她死! 正房内,蔡氏正听着婢女采儿禀报厢房内发生的种种,心生惶恐。 宋正荣一进门便直奔里间翻箱倒柜,突然窜了出来呵退婢女后,粗鲁地一把揪起躺在床上的蔡氏,咬着牙目呲欲裂,“东西呢,你把东西放哪了?” “老,老爷,你这是怎么了?” 蔡氏被他反常的行为,吓得花容失色。 “我问你东西呢!”宋正荣根本不给她反应的机会,怒不可遏一扬手给了她一记巴掌,双目猩红,“你是不是把长寿丹喂给云儿了,说!” 突然挨了一巴掌的蔡氏原本还想着辩解,可一听到宋正荣接下来的话,便有些心虚,咬着红唇只顾着落泪,大气不敢出。 她做这事悄无声息,岂能料到宋千羽会对宋千云开膛破肚。 事已至此,她心乱如麻。 “完了……” 宋正荣瞬间瘫坐在床榻上,如同被人抽走了魂儿似的,捂着脸喃喃自语,“这下全完了,你害死我了!” “老爷,妾身听闻长寿丹有奇效能治百病,眼看着云儿饱受肺痨煎熬,妾身心如刀绞,这才背着您将长寿丹喂给云儿……妾身也没想到,这长寿丹不但没能治愈云儿,还要了云儿的命……老爷,他们并不知云儿体内的长寿丹来自安郡王,事情还有转机。” 蔡氏慌了心神,急忙给他出主意。 宋正荣冷笑着摇了摇头,“长寿丹在宋家出现,已经是令人生疑!h何况这一次我们遇到的还是秦王,还有那劣女,分明是回来讨债的。” 此时此刻他才懊恼,自个儿怎么就娶了这么一个自作聪明的婆娘,害了小儿子,还将自己架在火上烤。 前程堪忧,性命渺茫皆拜她所赐。 蔡氏感受到他的冷漠,忽然想到了什么咬了咬牙,“不成咱们就把这事儿赖在安郡王身上,反正安郡王犯了这么多罪,多一桩也无人发现。” “你以为秦王是吃素的?你以为你自作聪明无人发现?宋千羽那丫头远比你想象中的还要聪明,就是她从云儿体内找到了那颗长寿丹,眼下秦王已经派人将伺候云儿的所有奴仆、管家都押回了刑部,我的心乱透了!”宋正荣揉着发胀的太阳穴。 一个月前他获赠长寿丹,庆幸自己找到了靠山可以从此飞黄腾达,可现如今安郡王为了长寿丹、赈灾银入狱,靠山一倒,他在朝中处境又将恢复如初。 大理寺少卿他做了整整八年,早就腻烦了! 蔡氏一连提了两个建议都被他否决,贼心不死,眼珠子一转再次计上心头,恶狠狠道,“都是那丫头坏事,老爷,干脆在她动手之前先发制人,派人杀了她!” 一听这话,宋正荣面色凝重。 “杀了她,秦王怪罪,别说我的官位,就是你我的性命,还有全家上下几十口人都要惨死在秦王剑下!” 左右行不通,让二人焦头烂额。 “老爷,好了,好了……” 下人一溜烟,欣喜若狂的跑了进来,激动地边跑边喊。 宋正荣正烦躁,听闻下人的话突然心口一紧,“如何,安郡王的事有消息了?” “老爷真是明察秋毫,猜得一点没错,就在刚刚小的亲眼看到李公公带着圣旨到了刑部大牢,不一会儿,安郡王就出来了!” “听说是太上皇劝皇上轻判功臣,因此安郡王被降为武安伯,罚了一万两银子,回家思过,小人还瞧见李公公与安郡王谈笑风生,隐约间还听到李公公说太上皇还念着安郡王的功劳呢。” 下人眉飞色舞说着,还不忘拍他的马屁。 安郡王虽是降为伯爵,但仍旧得到太上皇重视,实际上并没有什么变化。 这天下照样还是太上皇做主,秦御一时还动不了安郡王。 一番话,让宋正荣兴高采烈拍手称好,重燃希望,“妙妙妙,如此我宋家危难可解!” “何二,你亲自去一趟刑部大牢,告知管家万事大吉,只要秦王查不出线索,他就能回来。” “哎哎哎!小人这就去!” 何二点头哈腰的应承,刚要跑出去,又被宋正荣叫住。 只见宋正荣在他耳边一阵耳语,猛地一拍他的肩膀,“办好了这事,你就是府上的管家,日后本老爷定不会薄待你!” “奴才明白!” …… 许久,宋正荣依旧心神不宁,与蔡氏交代了几句便匆忙离开了。 然而就在他离开的瞬间,蔡氏眼底闪烁着愤恨和不甘,咬着一口银牙朝外一喊,“采儿!” 随着蔡氏话音一落,一名二十三四岁的婢女面带笑容,笑盈盈地迈着小碎步来到她跟前,眉眼间透着妩媚,一双杏眼似乎能勾人心魄。 “夫人,有何吩咐?” “采儿,本夫人这些年待你如何?” 此言一出,采儿倒吸了一口凉气,眼珠子不停地乱转,思考着她的话小心回应,“夫人待奴婢极好,若不是夫人将奴婢从人牙子手里救了回来,奴婢早就死在了外头,夫人大恩,奴婢至死不忘!” 闻言,蔡氏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亲自将她搀扶起身并排而坐。 突然的示好,让采儿有些惴惴不安,小心挨着软榻坐下,面上却大方的露出笑容。 “你是本夫人的心腹,在本夫人心里早就将你当成了女儿看待,想着等大公子回来便让你给大公子填房,另外本夫人听底下的人说,你娘让你求老爷在大理寺给你兄长安排个职,你又不敢向老爷开口。” 蔡氏拉着她的手,甚是亲切,“这事儿本夫人代你向老爷提,不仅让老爷将你兄长安排进大理寺,还让他留在老爷身边,将来放他出去做个县令,如何?” 面对蔡氏突然的大方,熟知她心思的采儿不知所措。 可蔡氏说的话充满了诱惑。 采儿咬了咬牙,跪下谢恩,“奴婢多谢夫人成全!” “好,你这丫头真懂事,”蔡氏笑盈盈地将她搀扶起身,突然面带忧虑之色,唉声叹气,“你的事倒是解决了,可自从宋千羽回来,本夫人这心乱糟糟的,不得安宁。” 一番话,顿时让采儿心领神会。 采儿紧了紧眉头,语气淡然,“夫人放心,采儿知道该怎么做!” 这时。 刑部大牢之内。 宋千羽闷闷不乐,看着正被严刑拷打的管家,一副心事重重模样。 前后问了十几个宋家奴仆,一个个异口同声一问三不知,一个时辰下来,狱卒鞭子都抽断了好几根,也没能问到线索。 狱卒累得气喘吁吁,无奈的来到吉阳面前,“大人,这人的嘴实在是太硬,任由小人怎么打,他就是不肯招供,这可如何是好?” “继续问!” 吉阳也有些不耐烦,“宋姑娘,他们是你宋家的人,你可有什么攻心术让他们开口?” “这事你不是挺擅长的吗?问我做甚,验尸是我的强项,这种事还是你来为好,省得我把人弄死了,你家主子爷又要发飙,”宋千羽白了他一眼,她是宋家人怎么了?这些人与她又不大熟悉。 再说了,以前原主胆小怯弱见着他们如同老鼠见了猫似的,导致她现在连这些人的姓名都叫不出来,对付这些人,她还真没什么好法子。 哪想吉阳却是受了她的启发似的,计上心头。 “这也不是不行……咳!” 吉阳轻声一咳,眼里闪过一抹邪魅打量着正一脸迷茫的管家,“来啊,把所有刑具找来,一样样给他试!弄死不计!宋姑娘你说他能熬多久,莫不会他以为宋大人能在刑部捞人?” 这家伙,可真狠啊! 与他家主子爷有得一比! 宋千羽嘴角一抽,顺着他的话打配合,“宋正荣心狠,连我这个女儿都不顾,怎么可能会为了一个奴才与秦王爷交恶,说不定宋正荣正命人给他打造棺材呢。”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配合恰当。 狱卒搬来刑具,将鞭子浸泡在辣椒水里,又有人拿起满是钉子的狼牙棒、夹具…… 管家五十多岁的人了,即便嘴硬,可在看到五六名狱卒手持各类刑具慢慢逼近,心也不由得慌了,“别……别过来……” “二小姐,老奴年老体迈,实在,实在是……” “愣着干什么,动手,打死算在秦王爷头上!”宋千羽双手环抱于胸前,眼中透着一丝狡黠,看他嘴硬到什么时候。 吉阳:“……” 真狗啊! 再这样下去,主子爷的名声迟早要被她玩坏! 管家哪见过这场面,眼看着狱卒到了眼前,那冰寒的刑具映入眼帘,吓得屁滚尿流,只觉一阵天旋地转,“二小姐,我是真不知道啊,求您饶恕老奴这条老命……” “大人、宋姑娘,宋家来人了。” 狱卒来报。 瞬时,宋千羽一抬手,示意众人停手,一双如同墨玉打磨过的双眸微眯,露出危险的光芒,“咱们还没结束问话,倒是有人先坐不住了,把人带来!” 这宋家的人真有意思! 殊不知,就在他们离开的瞬间,管家松了一口气,眼里闪烁。 第57章 故意找茬 第57章 故意找茬 不多时。 狱卒将何二带来。 何二一见宋千羽立马识趣的跪下行了一礼,嬉皮笑脸的问安,“二小姐吉祥。” “你来做什么?谁派你来的?”宋千羽对宋家的人十分反感,这些人哪一个不曾欺负过原主和她的大姐、娘亲,他来准没好事! 何二笑嘻嘻回应,“今个儿刑部抓人太急,管家有老寒腿哪受得了大牢的环境,奴才平日里颇受管家照顾,心想着给管家送来一床被褥、几件更换的衣裳,也算是尽尽心意,嘿嘿……奴才雪中送炭,管家想来会记着奴才的好,往后奴才在府上的日子也好过些。” “这都是奴才自个儿要来的,就送几样东西,还望二小姐成全。” 这奴才,心眼真多! “他身上的嫌隙尚未解除,你就不怕宋正荣、蔡氏知道了怪罪于你?”宋千羽心存疑惑。 宋家上下,没有宋正荣、蔡氏的吩咐,下人哪敢擅专。 何况命案发生在宋家,死的又是宋正荣、蔡氏最疼爱的小儿子,而管家平日担着照顾宋千云的任务,有作案时间毒害宋千云,他还未摆脱嫌疑,如何何二就敢送东西来? 何二挠着后脑勺,嘿嘿一笑,“奴才何尝不怕,但奴才相信管家无罪,再说了,夫人平日里将小公子交给管家照顾,对管家很是信任,小公子殁了于管家没甚好处。” “东西留下,你可以走了。” 宋千羽淡然开口,懒得与他废话。 不过他的话倒是点醒了宋千羽,管家是宋府的家生子,从老家跟随宋正荣到了京都,没理由杀害宋千云。 何二抱着包裹不肯撒手,“嘿嘿,二小姐您心善,好歹让奴才见一面管家,如此管家也知晓东西是奴才送的。” “把人关回牢房,让他两见一面!”宋千羽朝着吉阳递了个眼色,她倒要看看他们在搞什么名堂! 吉阳会心一笑,立即命人将管家搀回牢房关押,自个儿悄悄跟在身后,躲在拐角处。 昏暗的牢房内,何二环顾一周甚是警惕。 管家一瞧见何二,心中一喜,急忙凑近,“何二你怎么来了?” 何二将包裹塞进牢房,朝着他打了个手势,又做了封嘴的手势,重重地一拍包裹,“管家,小人知晓您有老寒腿,怕您受不了这里的潮,特地给您买了这么一床上等的锦缎被褥,等您老出去,可得念着小的好。” “好好好,你放心,老夫一定记着!” 管家心领神会,激动地回应。 “您老歇着,小的先告退了,”何二再次向他做了一个手势,满脸笑容的离开。 那管家也是个聪明人,何二即便没有明说,可两个手势却胜过千言万语。 这人一走,吉阳悄无声息冒出头。 只见牢房里管家拿起包裹,从里边取出被褥铺在一层稻草上,躺在被褥上舒舒服服的翘着二郎腿,脸上美滋滋的,丝毫没有了刚才的恐惧。 牢房外。 宋千羽正在等待,可等到的吉阳却是一脸忧愁,“怎么,他俩没说什么?” “说了等于没说,两人就是叙旧,不过……有一样很反常,”吉阳捏着下巴回忆,“就是何二离开之后,他好像卸下了重负,非但不再紧张,而且还很舒坦,一下就适应了牢房。” 一听这话,宋千羽心中顿时多了几分思量。 直觉告诉她,何二绝不是自个儿要来的!其中必然有宋正荣、蔡氏指使! “你先回去找王爷,请王爷派人调查安郡王是否曾送过宋正荣长寿丹,先以长寿丹入手,我从宋家入手,分头行动。” “好!” 吉阳正要离开,突然想到了什么,瞬时止住脚步,眼里透着诡异的笑意,“宋姑娘,反正你在宋家也不受欢迎,要不,找个时间搬来王府?王府的房间又好又舒适,最关键的是,还能时时刻刻与主子讨论案情……” “我谢谢你!麻烦你麻溜滚!”宋千羽一记白眼甩了过去,带着小优儿离开。 想让她羊入虎口,没门儿! 小优儿紧跟在她身后,回想起宋千羽在宋家遭遇,心里不是滋味,“主人,小优儿觉得吉阳大哥说得有道理,暂住秦王府好过在宋家受气,若是将来主人在秦王府住着不舒服,再搬出来就是了。”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住在他那儿岂不是寄人篱下?再者,宋家是咱们的娘亲花嫁妆买下来的,如今娘不在了,这房子应当归属咱们,怎能便宜了那禽兽爹?” 宋千羽说得头头是道。 离开了宋家,她上哪儿接近蔡氏、宋正荣? 朝廷处置不公,百姓含冤而死,这案子她非要查清不可。 正当她陷入沉思之际,一行人突然挡住了她的去路。 宋千羽下意识抬眸,一下撞进为首一名装扮富贵华丽,气势逼人的妙龄少女正恶狠狠地盯着她,看得她浑身不自在,面露不悦,“敢问姑娘,你我认识?” “何止是认识!要不是因为你,我父王也不会被关进大牢,还被皇上降了爵,你以为进了京都入了刑部,就可以肆无忌惮、目中无人了吗?” “你诬告我父王,罪大恶极,跪下磕头认错,否则本小姐让你在京都无路可走。” 李小容端着架子,冷冷开口。 几百名百姓被杀,罪魁祸首之女还敢出来招摇? “诬告?认错?可笑至极。杀害几百人残忍挖取内脏,只为一己私欲,暗通至清府巡抚将朝廷用于救济百姓的赈灾银占为己有,李小姐可知,因为未能得到赈灾银,至清府百姓冻死饿死无数,至今对朝廷怨声载道!” “敢问李小姐,到底是谁肆无忌惮滥杀无辜,目中无人藐视皇恩?!” 宋千羽句句犀利郑地有声,不卑不亢,洪亮而又清冷的声音,顿时引来无数百姓观望。 那些惨死的百姓,森森白骨堆积如山历历在目,宋千羽心如刀绞。 这一番话,她憋了许久。 无人开口,那就由她来说! 李小容听着她历数父亲之罪,气得满面通红,“混账东西,你竟敢反驳我,好大的胆子。来人,把她给我拿下!” 第58章 当街怒斥不法 第58章 当街怒斥不法 “我看谁敢!” 宋千羽目光一沉,猛地一扫她身后的打手,透着熊熊怒火的眸子转瞬定格在她身上,一步步逼近,“身为武安伯之女,胆敢在天子脚下白日纵使家奴行凶伤人,目无王法,李小姐要学乃父行径,公然犯法吗?” 李小容猛地一怔,不敢置信。 原本想震慑、教训她一顿,逼她就范,狠狠地为父亲出一口恶气。 岂料宋千羽不畏权贵,当着众多百姓的面怒斥武安伯恶行,怼得她哑口无言。 “怎么,无话可说了?”宋千羽轻嗤一声,眼神里的厌恶不加掩饰,本就对她父王行为厌恶的宋千羽再度展开攻势,直逼得她不受控制的往后退。 素来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她,岂容宋千羽步步紧逼,当场气得浑身发颤,一把夺过下人手中的大刀,直指宋千羽。 “你,你大胆!” “本小姐为何无话可说,案子圣上已经断了,说得明明白白,我父王无罪。你却在这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妄议圣上决断,对圣上不敬,是大逆不道该死……” 哪想未等她把话说完,宋千羽冷眼一扫周围,周身渐渐聚起凉意,充斥着嘲讽的眸光里透着怒火,迎着刀向前。 突然的霸气侧漏,愣是惊得李小容瞠目结舌,握着刀的手不停发抖,不自觉连连后退。 “民为重,君为轻,身为帝王不顾百姓死活,任由权贵肆意枉法,百姓骂几句就不敬了?可知九泉之下人人平等,阎王爷面前不管尊卑!他日,九泉之下,圣上与他的百姓相遇,该何以自处,又有何面目见列祖列宗?” 宋千羽冰冷的声音顿时响彻云霄。 李小容咬牙逼近,“我父王曾救太上皇出虎口,是我朝大功臣。” “律法已定,天下之人遵守,你父有功于朝廷就能超脱律法之外?身为臣子,保家卫国、救太上皇于危难之间,难道不该?试问在场诸位,如若外敌入侵,太上皇遇险,尔等可能视而不见?” 阳光下,宋千羽犹如一尊神只,无惧刀刃。 大谈国事,怒骂武安伯,议论帝王,明言律法不明,一桩桩一件件,令人瞠目结舌。 一番话,引来众多百姓热血沸腾。 “不能!” “朝廷不公,贱奴也是人,姑娘说得对该当严办不法恶人!” 忽然,人群中有人大喊了一声,众多百姓纷纷响应。 李小容听着声浪越发高涨,急得阵脚大乱,“反了,反了!你们这群贱民,想与她造反不成,都给我闭嘴!来啊,把她拿下交付有司议罪!” 一时间,十几名打手团团将宋千羽包围, “住手!” 忽然,一道异响传来。 转瞬间十几名壮汉立即将现场团团包围,宋千羽循声望去,却见赵凝儿神情凝重朝她而来。 她怎么来了? 宋千羽一时诧异,可一想到那些枉死的贱奴,几百条人命无人申冤,眼看罪魁祸首仍旧逍遥法外无人敢言,宋千羽心口一沉,豁出去了。 身为仵作不能为民申冤,这头衔要来何用? 遇见不法不能阻止,豪言壮语岂不是一句空话? 事已至此,覆水难收。 “参见公主殿下!” 李小容见着赵凝儿到来,又见公主府这么多侍卫挡在起哄的百姓面前,还以为赵凝儿要来惩戒宋千羽,惊喜交加以为多了个帮手,连忙控诉宋千羽。 “公主殿下,宋千羽公然怒骂皇上,妄议圣旨,质疑皇上,对皇上大不敬,在场百姓皆可作证,还请公主殿下将其拿下,严惩不贷!” “否则,天下百姓还以为朝廷可欺……还有,他还煽动人心,企图谋反,按律应当凌迟处死,株连九族!” 李小容扬扬得意,高傲的扬起下巴藐视宋千羽,一门心思想要将她置于死地。 宋千羽,这下你还不死! 反观宋千羽面不改色,对于刚才说的话毫无悔改之意。 眼看着赵凝儿走近宋千羽,李小容按耐不住喜悦,喜上眉梢,已经在心里喝彩。 “她说的可是真的?” 赵凝儿面色平静无波,让人猜不透她的心思。 一时间,周围一片死寂。 众多百姓更是为宋千羽捏了一把汗,目不转睛生怕漏掉了哪一个细节。 宋千羽拱手作揖,“回公主,小女子的确以为皇上处置不公,律法有言,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小女子身为刑部仵作为死者申冤职责所在,有法不依形同虚设,小女子据实而言不知何罪之有。” “公主殿下,她这是狡辩!”李小容目光如炬,似炸了毛的野猫似的,“刚才她就是在怒斥皇上,还……” 赵凝儿目光一扫,忽然与宋千羽并肩而立,双手环抱于胸前,“本公主也觉得处置不公,宋千羽所言不无道理!” 话音一落,全场哗然。 李小容满脸错愕,刚才的嚣张劲儿瞬间熄灭,只是恶狠狠的盯着宋千羽,咬着牙恨不能生生嚼碎了她吞进肚里,让她化做一滩血水。 宋千羽意外,不敢相信她堂堂公主殿下居然公然支持自己。 这一番言论要是被皇帝听了去,怕是要满门抄斩! 可她却公然站队,与宋千羽并肩,就不怕受到牵连? “公主殿下,宋千羽此等行为狂悖,令人发指……” “她狂悖?可笑!你父王仗着有功,罔顾人命,杀人如麻,何时把皇上看在眼里?心中还有律法?刚才是你想要对千羽动手,公然挑衅,你以为本公主不知?武安伯怎么就养出你这么一个骄横无理的女儿!”赵凝儿霸气侧漏,振振有词的怒怼了回去。 “本公主要是你,早就不敢出门,你还好意思在这大摇大摆,难道你也想像你父王一样,草菅人命不成?” 李小容顿了顿,不知所措。 公主殿下今个儿这是怎么了? 平日里赵凝儿不是最厌恶妄议皇家之人,如何这一次却与宋千羽站在一边,当着百姓的面数落她? 一旁的下人见事态不对劲,公主又出面帮衬宋千羽,一时惶恐,“小姐,咱们还是先回去,要是把事情闹大了,反倒是对您和王爷不利。” “多嘴多舌的狗奴才,用你说?”李小容吃了憋本就恼怒,一听下人的话,更是气不打一出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拂袖而去。 顷刻间,周围百姓纷纷起哄,嘲讽声起起伏伏。 不少人更是向宋千羽投来了钦佩目光,朝着宋千羽拱手打招呼。 看着百姓觉醒,宋千羽心中的大石头落地。 原来,这也是百姓渴望。 而她,也不是一人在对抗不法权贵。 赵凝儿一把抱住宋千羽手臂,手肘撞了她一下,俏皮的眨了眨眼,嗔怪道,“你这死丫头也太疯狂了,你知不知道就刚才你一番话,皇兄听了龙颜大怒要了你的命?” “如若能以我一人之命,换得皇上改变对武安伯的惩罚,让死去的百姓得以安息,我无怨无悔,倒是公主,你不该和我一同冒险,”宋千羽笑得有些无奈,眸光有些晦暗。 今日之事定然会传到皇帝的耳朵里,朝野上下也将会因她掀起惊涛骇浪。 宋千羽望着周围欢喜雀跃的百姓,心中触动,默默在心里下定了决心。 福兮祸兮,难以预料。 既然做了,又有何懊悔? 这话总归要有人来说,这不公总是要有人来破,他人不敢,她就做古往今来第一人!不论结果如何,不忘初心。 赵凝儿撇着嘴,轻轻戳了一下她的手,“你这样的人才,真应该让我皇兄见一见!” “现在怕是有人把我当成了祸水,皇上又怎么可能为了我一人得罪太上皇?”宋千羽嫣然一笑,把那一番话说出来,心里好受多了,心情舒畅与她手挽着手,”不过没关系,我宋千羽立于天地间,敢作敢为!若能造福一方,不论祸福,我都一力承担!” 但愿她一番话,真能唤醒少数人的良知。 宋千羽抬眸望着天上,思绪万千,但愿……枉死的人能够看到为了他们,她努力了。 赵凝儿一拍胸膛,傲娇不已,“放心啦,要是有人敢害你,我捞你!” “公主把自个儿的事处理完了?” 宋千羽噗呲一笑,这公主殿下也是个真性情,与她兴趣相投,对她的脾气,仿佛上辈子就认识一样。 有友如此,这一趟时空之旅不亏! 赵凝儿一下变了脸色,“我皇兄死拗得很,还说什么这都是父皇做的决定,就是他也无法更改,非要让我一个月之后完婚,我正愁着呢。” 第59章 惊动朝野 第59章 惊动朝野 “好千羽,要不你带我办案,咱俩一块将京都城闹他个天翻地覆,炸了皇宫,或者把杨家给炸了!这样我父皇肯定无奈,说不定直接就收回婚约了,”赵凝儿蹦跳着,秀眉一扬,计划可为别出心裁。 “只怕太上皇没收回婚约之前,就把你给贬为庶人了。” 宋千羽无奈地笑了笑,她还以为这是游戏? 她是公主可以行走在刀尖之上,而宋千羽不过是九品仵作,大闹京都等待她的就是阎王爷召唤。 她在玩闹,而宋千羽却是在玩命! 然而不肖一个时辰,关于宋千羽的一番言论遍布整个京城。 街头巷尾流传不绝,人人都在议论这位新上任的刑部仵作,如何为了下层百姓舌战李小容,怒斥不法。 宋千羽之名响彻全城,一番言论震惊朝野。 酒肆、茶楼,乃至瓦舍之间,议论不断,满城尽是关于宋千羽。 各家耳目奔走相告,沸沸扬扬。 这时。 武安伯府内。 秦御正在与武安伯李程有一搭没一搭交谈,氛围剑拔弩张。 李程坐在上首满面怒容,摸着山羊胡,眸中寒芒乍现,“多谢秦王爷手下留情,没有将在下赶尽杀绝!” “那是世伯运气好,得了太上皇恩赦,生活如旧,照样能在京都城内风生水起,长寿丹照样吃着,人照杀不误!”秦御薄唇微勾,笑意却不达眼底,夹杂着一丝薄凉。 “你这一声世伯,在下可担待不起,在下就不明白了,为了区区贱奴,秦王爷至于惊动太上皇,至于与在下交恶,不顾两代人的情义?” 李程翘起二郎腿冷嘲热讽,难以平复内心的暗流涌动。 此时此刻,他甚至后悔将秦御带入军营,对他憎恨。 秦御眸光一沉,脑海里回荡着宋千羽常挂嘴边的话,“人命关天,杀人者偿命!世伯小心了!” “你!” “你以为凭你动得了我?” 李程眼睛瞟向一旁的长枪,情不自禁的紧了紧拳头,强压万千怒火。 正当这时。 吉阳疾步而来,在秦御耳边低语。 瞬时秦御思绪一滞,面上却是平静缓缓起身向外走去。 忽然他停在廊下望着天空中一片骄阳似火,深邃的眸中闪过一丝冷意,“世伯好自为之,今日之后世伯好生吃喝,好生享乐,这一次无人能救你!” “秦御!你别忘了,若不是我提携于你,你岂能有今日!” “好!你要与我较量,我定让你知道大树不可撼动!” 李程拳头攥紧,一身怒火难以熄灭,暗暗在心中发誓,要将秦御铲除! “来人,备轿!” …… 门外。 秦御翻身上马,飞驰街上。 吉阳骑马紧跟其后,看着他孤冷的背影,只在心里捏了一把冷汗。 宋千羽啊,你闯了大祸! 与此同时。 宋千羽与赵凝儿正在“浩天酒楼”雅间之内喝得酣畅淋漓,两人搂着彼此,相互劝酒,时不时发出嬉笑,似乎全然不知危险已经降临。 一番言论过后,宋千羽彻底放飞自我。 “公主,来,咱们再喝一杯!” “认识你是我来到这里最开心的事,不过话说回来,你是如何认识秦御的,这块木头居然还有你这么一个朋友,真让人稀奇,”宋千羽豪爽地端起酒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话题不知不觉引向秦御。 今日过后,不知是否还有机会再见他。 时也命也,或许这就是她来此的意义。 赵凝儿脸上已然染上一层红晕,醉醺醺的,秀眉皱起,“这有什么稀奇的,秦王的父亲曾经可是护国大将军,威名赫赫,比秦王还要厉害几分!他父亲年仅三十岁官拜丞相,与我父皇还是挚友,常常带他入宫,久而久之我与他就相识了。” “哟嚯,还是青梅竹马,不错嘛,你就没想过做他的王妃?”宋千羽调侃,话一出口,忽然又后悔了,心中突然萌生几分失落。 赵凝儿轻轻一敲她的脑袋,“他于我而言那可是如同兄长一样的存在,从小到大他一句话,我就怂了,做他的王妃嫌我活得太长了?” “也对,他就是个冷面王、面瘫,连笑都不会……”宋千羽皱着鼻头,一个劲吐槽,话锋却逐渐不对劲,“长得好看了不起啊,坏人!要不是因为他拉我入局,我也不会摊上这么个事儿,呜呜呜……” 宋千羽趁着醉意大倒苦水,满心委屈,“凝儿,你说我会不会死……” 现在知道怕死了?晚了! 赵凝儿也是喝得大醉,嘟嘟囔囔,“我才要死呢,身为公主看着表面风光,荣华富贵唾手可得,却,却左右不了自己的婚姻大事,还要被迫嫁给一个风流成性的人,呜呜呜……” 一时间雅间内画风大变,两人鬼哭狼嚎。 秦御浑身布满肃杀之气,刚一到门口便听到雅间内传出哭嚎,眸中顿时酝酿着风暴。 这死丫头,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还有心思在这喝酒寻乐! 可知,各方奏本已然呈送皇帝御前? 两人各骂各的,声音交叠,秦御却是能轻松辨认出宋千羽的声音。 “他把我带入京城,还跟我说什么要护我周全,都是骗人的,要不是我舌战宋正荣,我早就死在了宋正荣棍棒之下……” “什么契约,那都是哄我!说好的一查到底为死者申冤,一遇到事,他就跑了,留我一人孤身奋战……呜呜呜,我的命好苦啊……” 听着她哭嚎,秦御抬起的手不自觉的缓缓落下,内心深处那一根死寂的心弦微微触动。 这丫头…… 正当秦御若有所思之际,酒楼之外御林军团团包围。 “主子,赵统领带人来了。” 吉阳透过窗户看到外头的御林军,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 御林军出动,怕是连同皇帝也给惊动了。 秦御神情不怒自威,只是瞬间,心中已有计划,给了吉阳一个眼神,在他耳边低语,“你在此处守着,她跑了,本王拿你是问!” “属下明白!” 吉阳立即应声,在秦御下楼之际,一摆手招来身后的侍卫,一番仔细交代。 片刻,几名侍卫急促而去。 楼下大堂之内,原本热闹的酒肆一下变得死寂,落针可闻。 一队御林军已然将整个酒肆团团包围,如临大敌,分在紧张。 御林军统领赵舍一见他下楼,急忙上前拱手行礼,“王爷吉祥,卑职奉旨而来,抓拿宋千羽……” “本王与你一同入宫,向皇上禀明。” 未等他把话说完,秦御已然快步出门。 赵舍犹豫打量了一下楼上,心中焦急又不敢违抗秦御,急忙追了出去,“王爷,宋千羽当街怒斥皇上,此乃杀头重罪,皇上之命,抓宋千羽入宫,卑职如若不能把人带回去,皇上必然降罪卑职,请王爷行个方便。” “皇上那里本王自会说明,还有问题?”秦御眸中酝酿风暴,低沉沙哑的声音缓缓响起,霸道的气息顿时将他团团包围。 “没,没有……” 赵统领额头上冒出点点细汗,哪还敢多嘴触碰他的底线,急忙一摆手召集御林军尾随其后一道入宫。 这人一走,酒肆之内一片哗然,更有甚者已然在掀起风雨,不断扩大影响。 宫门之外,各级大臣汇集相伴入宫。 一场腥风血雨,正在席卷整个京都。 第60章 闹他个天翻地覆 第60章 闹他个天翻地覆 皇宫御书房之内,金碧辉煌。 皇帝一身团龙黄袍,正端坐龙椅子上看着面前的奏本,摸着小胡子,脸上布满了愁容,眉心微微隆起。 两侧太监低眉顺目,偌大的宫殿内不见一丝杂音。 秦御刚一到来随意坐在一旁,随手端起太监端来的茶盏抿了一口茶,如同到了自己家一样,直接略过面色凝重的皇帝。 敢在皇帝面前如此放肆,这天底下除了太上皇,怕就只有他一人了。 皇帝下意识看向他身后,却不见宋千羽,龙颜大怒尽显龙威。 “人呢!” “醉死了,来不了。” 秦御惜字如金,言简意赅,“事情已经发生,皇上打算怎么做?” 皇帝指着他抱怨了几句,屏退左右太监,信步走到他身侧坐下,将手中几份奏折递放在桌面上,“一个女子你也藏着掖着,生怕朕抢了去不成?” “皇上已有三宫六院,还不放过一个只会惹祸的疯丫头?”秦御嘴角微微上扬,随意的用折扇掀开桌上的奏本,“不错,御史联名,五大尚书上奏,丞相弹劾,宋千羽这一次面子大了,居然能让这些人如此同仇敌忾。” 皇帝摸着胡子,眉开眼笑,“太上皇干预,朝臣力保,这与你我猜想的一致,只是宋千羽这步棋你部署极好,深得朕意。” 五年来,太上皇干预朝政,朝堂之上过半以上都是忠于太上皇,让皇帝举步维艰。 三个月前,皇帝假装勉强答应朝臣要求,让秦御调查赈灾银一案,实则早已经与秦御商讨好了计划,借助此事拿安郡王开刀,大刀阔斧更变朝局。 可面对秦御找回的证据,太上皇出面力保痛斥当今,大事化小,而太上皇的做法也在他们的预料之内。 “她不是我布下的棋子,你打算如何处置宋千羽?” 秦御微微一笑道。 宋千羽今日当街议论,一举一动,一言一行超出他的想象,也让他开始重新审视对宋千羽的看法。 “处置,为何要处置?她的话说到了百姓心坎里,说出了朕想说而又不能说的话,这是一次机会必须趁热打铁!” “秦御,朕命你立刻想出一个破解之法,朕的条件只有一个,严惩李程,震慑朝臣!”皇帝眼睑微垂,目视着前方,为了这一刻似乎已然等待顿时。 此言一出,秦御面上多了一抹欣慰,和盘托出,“臣已经自作主张开始了行动,今日之后,天下民心尽归天子!” “好,朕就知道你与朕同心,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朕照准。” 皇帝惊喜道。 话音一落,门外太监扯着尖细嗓子高声。 “启奏圣上,周丞相率大臣觐见。” “传!” 皇帝面色骤然一变,恢复了天子龙威。 顿时,十几名大臣并列两侧入内,朝着皇帝跪拜行礼。 秦御端坐一旁,自顾自的欣赏手中的玉盏无动于衷。 一名头发花白的老者身着紫衣官服,手持玉圭直指稳坐的秦御,傲气凌人,“皇上面前,秦王大摇大摆就坐如此无礼,毫无臣子之道,敢问秦王,可还把自己当成皇上的臣子?” 针锋相对,一触即发。 “皇上,秦御目无皇上,行为悖逆,早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如今他手底下的宋千羽更是在大街上公然怒骂圣君,不知天高地厚挑衅朝堂,与我大冥王朝为敌,有谋反之心,微臣以为这皆是秦王授意,请皇上下旨彻查!” “女子入朝为官恒古未有,我朝一向男尊女卑,女子就该在家中相夫教子,岂能登堂入室?宋千羽入刑部任仵作,此乃违背上天之意,有违祖宗成法,不可取!请皇上收回成命,将宋千羽下狱,严惩不贷!” “秦王霸道,朝野上下苦其狠辣已久,还望皇上为了大冥王朝千秋大计,将秦王罢官夺爵,以慰天下人心!” 面对众人弹劾,秦御无动于衷,早已司空见惯。 狠辣?霸道? 若不是他北疆御敌数年,大冥王朝怎有今日之安宁,他们这些人又怎能吃得脑满肠肥有力气在这骂他? 一群自以为是的老家伙,吃饱了撑的! 这天,是该变了! 皇帝侧目撇了一眼秦御,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茶水,“秦御,你怎么解释?” “臣手中握有十万东营军,要想造反怎会单凭一介女流之辈?至于宋千羽当街辱骂皇上,这事臣略有耳闻,她身为刑部仵作,验尸查案为枉死百姓申冤,有何不妥?” 秦御冷嗤了一声,冷漠打量着眼前的大臣,“我朝可有那条律法不许百姓说话?宋千羽不过是说了几句,你们就这么激动群起而攻之,还将这把火烧到本王的头上,本王就纳闷了,各位到底是想护皇威,还是借着由头威逼皇上?” “荒唐!我等何时威逼皇上,一派胡言!”丞相周汤剐了他一眼,不依不饶,“敢问秦王,宋千羽可是你的人?” “宋千羽乃是皇上钦定的九品刑部仵作,按照周丞相的思路解释,好像是皇上指使宋千羽造自己的反,违背祖宗成法,这下一步,周丞相是不是就应该让皇上下罪己诏,昭告天下退位让贤?”秦御唇角勾起一抹讥讽。 啪! 一声巨响打破僵局。 皇帝五指压着御案,眼神如刀似的直逼周汤瞳孔,“周丞相,好啊,你带这么多人来原来是想逼宫,你眼里可有朕?” “微臣岂敢逼宫,这……宋千羽当街挑起百姓对朝廷的仇视,确有其事,微臣此来都是为了大冥王朝,都是为了皇上您啊……” “皇上如若不严惩宋千羽,不彻查秦王还天下太平,老臣这就归还相印告老还乡,不愿亲眼看到我大冥江山不保,社稷垂危!”。 只见周汤一副刚正不阿模样,面不改色的直起腰杆,直视皇帝。 皇帝的威慑,对于三朝元老的周汤却造不成要命的杀伤力,反而让周汤越发嚣张。 下一刻周汤冷着脸解下腰间相印跪呈御前,众人纷纷效仿追随他辞官。 皇帝龙目一沉,“该来的总会来,该去的拦不住,诸位爱卿何苦如此。” 一番话轻飘飘的,却能令他们不寒而栗。 未等他们反应过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自他们身后响起。 忽而,整座皇宫震动,铺天盖地的呐喊声犹如海浪来袭,卷至皇帝御前。 众人不约而同回眸循声望去,只见殿门外黄绸晃动,屋檐下铜铃齐响,山雨欲来。 “皇上,出大事了,整座皇城全乱了!” 太监跌跌撞撞跑了进来,跪在地上惊呼,“启奏皇上,宫门外聚集了万千百姓,为宋千羽鸣不平,跪求皇上收回成命……” 第61章 御赐免死金牌 第61章 御赐免死金牌 “什么?” 周汤大吃一惊,不可置信的看着外边,“这怎么可能,她一个刑部仵作回京不过一日,岂能让千万百姓为她宫门聚集请命?” “皇上,这其中肯定有猫腻,定是有人从中作梗,微臣恳请皇上切勿听信谗言!宋千羽不死有损皇威,更是让皇家颜面扫地,令天下百姓从此以为皇家可欺,如此皇上日后又如何威慑天下?” 一字一句,无不是想要将宋千羽送上西天。 这一群人,分明是有预谋的! 皇帝猛然起身,双目中迸射一抹寒光,浑身上下无不是透着一股王者霸气,“来人,摆驾!” 闻声周汤等人松了口气,急忙跟随皇帝出宫门直上城楼。 殊不知,一场针对他们的局已经开始。 只见宫门外,百姓跪了一地,一见皇帝龙驾纷纷高呼。 “皇上,我等百姓在此请愿,求皇上宽恕宋千羽宋仵作。” “权贵犯法朝廷轻判,几百条人命枉死,宋仵作当街为冤死百姓鸣不平,公正、敢勇、正直无私令我等百姓钦佩!宋仵作为民请命、怒斥不公,不计自身安危不顾后果,只求朝廷严惩凶手为死者申冤,如此刚直不阿之人,当为天下楷模!” “今日武安伯滥杀无辜不过是降爵,依旧逍遥法外,他日,达官显贵纷纷效仿将魔爪伸向我等手无寸铁的百姓,杀了宋仵作,到那时我等百姓只能任人宰割!” “求皇上开恩,饶恕宋仵作,严惩武安伯以正法典,告慰死者在天之灵。” 因为一个宋千羽,成千上万的百姓逆流而上。 若是宋千羽看到这样的场景,必然震撼。 冒险一试,值了! 面对百姓起起伏伏的求情,周汤等人惊讶不已。 如此盛况,空前绝后。 皇帝双手搭在城头,看着众多百姓请愿心中有所触动,回眸睨了一眼已经愣住的周汤,“杀了宋千羽,民心与朝廷向背,让朕成为万夫所指的昏君,周相,这难道是你想要的?” “这……” 周汤一时语塞,在心里思量宋千羽究竟是个怎样的人,为何因她一句话,调动万千百姓同仇敌忾? 一双锐利的眸子,冷不丁扫向秦御。 难道是他在背后推动? “回朕的话!” 皇帝一声怒斥,大显龙威,帝王威慑压迫而来。 顷刻间周汤跪地,听着百姓高呼,无奈垂眸,“臣……不敢。” “民心不可欺,百姓请愿振聋发聩,我朝不能失了人心,更不能与百姓为敌!传朕旨意,将李程罢官夺爵抓捕入刑部大牢,赦免宋千羽,赏赐宋千羽免死金牌,偕同秦王彻查李程一案!” “但有人再为李程开罪,朕决不轻饶!” 皇帝声音低沉,声声坚定。 赏赐宋千羽免死金牌,让宋千羽放开手脚大胆彻查,何尝不是他在正告满朝文武,他决心已定严办武安伯。 听着皇帝毋庸置疑的话,周汤等人面面相觑,却不敢再多一句嘴。 与百姓为敌,引起众怒,后果他们难以承担。 何况这一次,武安伯的案子闹得太大,一发不可收拾。 当下,太监城楼上传旨,令百姓欣喜若狂,纷纷高呼“皇上圣明,吾皇万岁万万岁!” 周汤等人随声附和,虽是不甘,但他们何尝不是感受到了民心偏向皇帝。 城楼上,皇帝背着手看着万千子民喜笑开颜,听着那一声“圣明”又是如此真挚,无比舒畅,继位五年也只有这一刻他才感觉自己是万人之上的帝王。 这一日过后,他得了民心。 随后,皇帝狭长的眸子微微一沉露出危险的光芒,睨着离去的周汤等人的背影,“太上皇养了一群好奴才,这五年来也只有今日,让朕扬眉吐气,秦御,这事你办得极好。” “可皇上仍要警惕,这些人有太上皇撑腰不易对付,”秦御提醒,事情如此顺利,也让他有些意外。 宋千羽当街的那一番话,让他们办成了极难办成的事。 口子一旦打开,他们就只能迎风破浪。 皇帝回眸笑道,“朕的心如同磐石,你与朕并肩作战,没有什么是办不了的,好生办差,放手去查,定要一举让李程再无翻身机会!这事一成,或可动摇太上皇在朝根基,改变朝局。” “臣定当竭尽全力,助皇上一臂之力!” 秦御微微拱手,眸中坚毅,走上这条路他早已没了退路。 皇帝接过太监递来的免死金牌,郑重交给秦御,“宋千羽是女子,手无缚鸡之力,不似你武功高强又有谋略,他人近不了你的身,有了这块免死金牌,多少能免除宋千羽的顾虑和恐惧,让她与你同行,为你左膀右臂。” “这疯丫头胆大包天,无所畏惧,即便没有免死金牌,她也照样砥砺前行,”秦御微微一笑,接过免死金牌,脑海中浮现出宋千羽拿到免死金牌的样子。 或许有了免死金牌,那疯丫头就不再对自己若即若离了。 …… 与此同时。 吉阳站在酒楼二楼透过窗口,看着那些从宫门口回来的百姓,正在议论皇帝赦免宋千羽不敬之罪,还下诏重新调查武安伯所有罪证,让他又惊又喜。 主子的计划成了! 宋千羽啊,这一次你不得好好的感激主子? 吉阳心想着,激动地推开雅间之门,可一看到里边场景顿时傻了眼。 “什么情况,这人呢?” 雅间内只剩下一桌吃剩的酒菜,原本正熟睡的宋千羽、赵凝儿不见踪影。 吉阳环顾一周,无意间看到敞开的窗户,急忙查看,却见窗台上有一个脚印,顿时在心中大叫不好,“来人!” “你们可有看到宋姑娘和公主?” 后院内,几名侍卫从暗处冒了出来。 “回大人,我等一直守着,并未看到有人出来。” 吉阳心中顿时油然而生不好的预感,猛地抬眸,却见房顶上有一丝光亮,立即跳出窗户,抓住屋檐一跃而起稳稳落在房顶上,只见一条包裹着长寿丹的白色手帕正静静躺在屋瓦上,毫无武功根基的宋千羽,怎么可能避过王府侍卫目光爬房顶。 “该死!所有人立即全城搜查,务必找到宋姑娘和公主!” 第62章 李府危机 第62章 李府危机 一时间,秦御安排在各处的暗卫纷纷出动。 秦御从皇宫出来,正欲赶往“浩天酒楼”,不料刚走进朱雀大街,无意间看到宋家的轿子原本走得好好的,突然有人挡住了轿夫去路,在轿子旁说了什么。 一会儿功夫,轿夫纷纷调头,朝着与宋家相反的方向去。 正当秦御不解之时,一名侍卫随后出了巷子,朝他而来。 “主子,宋正荣秘密去了武安伯府,与武安伯交谈了两个多时辰。” “知道了,派人继续盯着,一有异常立即来报!” 秦御沉声,随后拍马赶往酒楼。 还未等他赶到酒楼,吉阳心急如焚的跑来,“主子,出事了!宋姑娘、公主突然失踪,如今下落不明,属下已经派人全城搜查……按迹象,宋姑娘和公主殿下并非自个儿逃跑,或是有人从房顶进入雅间,将她二人带走……” “本王不是让你好生盯着她们,你是怎么盯的?” 秦御心中一急,眸中多了一丝焦灼,究竟是谁敢动他的人? 吉阳杵在原地,低垂着头满脸担忧,“属下不查,未能保护好宋姑娘、公主,请主子降罪……” “派人把守各个城门,搜查宋府,排查一切可疑人等!” “是!” 吉阳不假思索,立即前往搜查。 两个大活人,就这样突然失踪了,而且还是在天子脚下,避过了他的人。 难道是武安伯派的人? 秦御思绪一滞,拍马直奔武安伯府。 此刻,武安伯府上,鸡飞狗跳。 阖府上下听闻皇帝再度下旨将武安伯下狱后,人人不安聚集在正院,一个个面面相觑,相互观望,静静守着里边闭门不出的武安伯。 李小容从外边回来,看到众多下人围在正院,一脸不悦,“都杵着做甚?都给本小姐滚,不长眼的狗东西,想要学那一群贱民威逼我父亲不成?” “哼!你们都给本小姐听好了,圣旨那又如何,这朝廷还是太上皇说了算,我父亲可是为太上皇立下大功的,又是太上皇的义弟,就算皇上下旨彻查,谁也休想伤害我父亲分毫!” 哪怕官兵已经包围了李府,李小容依旧蛮横目中无人。 在她看来,她父亲那可是从龙之臣,立下大功,就算是皇帝也拿她父亲没辙,只要太上皇依旧重视她父亲,就无人能让她父亲给那些贱奴偿命。 管家小声地嘀咕,“小姐,这话可不能这么说,太上皇毕竟已经退位了,如今是皇上当朝,如今皇上再度下诏彻查老爷,恐怕……” “怕什么怕!” 李小容不冷不热的哼了一声,“皇上他想做主,那还不得看太上皇的脸色?太上皇一怒,就是皇上也要磕头,我父亲断无危险,李家依旧富贵,你们谁要是敢造谣生事,小心本小姐饶不了你们!” 忽然,紧闭的房门敞开。 李程一脸阴沉的走了出来,众人见他浑身杀气腾腾,急忙四散开去。 “父王,你看他们这些人太可恶了!一个个见风使舵,把平日里您给他们的恩典都抛之脑后了!” “父王您这是怎么了,干嘛脸色这么臭?您不是说只要太上皇还活着,您就安然无恙吗?” 李小容逐渐意识到他的面色不对劲,心里有些焦急搀扶着他坐在院中,“父王,大不了您就去一趟刑部,等太上皇反应过来,一定会让他们好看!” “行了,别絮叨了坐下,父王有话跟你说,”李程连连叹息,语气中透着几分无奈。 似乎已经预知到了此次凶险。 他们这些追随太上皇的老臣,这些年来不断的诋毁当今皇帝,在外头散步谣言将皇帝描绘成昏君,又是设法让天下人记着太上皇的圣明。 哪想仅是一天功夫,皇帝就赢得了民心。 民心所向,此事就是太上皇再度出手,恐怕也难以保全他。 在朝为官多年,经历无数风雨的他,又何尝想不明白这事儿。 李程紧握着她的手,语重心长交代,“为父这一趟去刑部,凶多吉少,你要沉住气,收起你的性子,莫要再闹事。” “父王……” “听话!好好听着!” 李程无奈的叹了口气,轻轻为她整理好额前碎发,宠溺的望着她,“皇上憋了五年,等了五年就为了这一刻,如今百姓宫门前请愿,要将我置于死地,皇上正好趁此机会对我动手,我一旦出事,太上皇在朝中的布局定会受损。” “等为父走了以后,你想办法找到齐王,跟他说,他想要的东西为父已经藏在了一个安全的地方,等为父从刑部出来,定会亲手奉上!” 一番话,透着辛酸与无奈。 如今他手中也就只有这么一样东西或可卖他一条命,而这也是他最后的机会。 李小容泪如雨下,紧紧地握着他的手,“我不……父王,我不让你走……咱们可以求太上皇,为什么要求齐王,这些年也没见您跟他往来,再者他这么多年不管政事,就知道整日吃酒朝野上下哪一个不知齐王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求他您这不是……”送死吗? “傻丫头,为父在朝这么多年难道还能看错人,眼下只有齐王能救为父,记好了为父说的话,为父能不能活着出刑部,就看他了,”李程连连叹息,眼神渺远。 正当这时。 院门外传来沉重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李程下意识给了她一个坚定的眼神,重重的捏了一下她的手,“好好的等为父出来,别哭,叫人笑话。” 不多时。 秦御黑着脸走进院门,一眼便看到他们父女二人正在话别。 “秦王爷来了,这人得了势就不一样了,气焰高涨啊!”李程缓缓起身背手而立,阴阳怪气的嘲讽,猖狂的笑声充斥着整个院落。 “看来从今以后我要重新审视你了,这一次是我草率,让你的人钻了空子,下次,可就没那么好运了!” 死到临头还嘴硬! 他是真不怕死? 秦御冷嗤了一声,“你以为你还有下次?” “一切皆有可能,秦王爷别忘了,我是太上皇的人,太上皇还有某些人可不舍得我死!年轻人还是不要血气方刚自以为是,这样只会害了你自己!”李程撇了他一眼,依旧端着架子。 “与满朝文武为敌,你可有想过后果?蓝威贪没四百万两赈灾银,御史、工部、户部的人都无人发现,你以为是谁给他们撑腰,这钱又是谁要的?” 此言一出,秦御眼中尽是阴沉一色。 不知羞耻! 毫无悔改之意,这样的人活在世上就是个祸害! 然而他说的话,倒是让秦御提高了警惕。 羽冥阁纵横江湖十多年,如何而起,又是如何发展起来的无人知晓,其中幕后之人更是从未有人亲眼见过。 蓝威贪没四百万赈灾银,期间不少大臣前往至清府勘察,却无一人察觉,或者这些人早已经与蓝威串通一气,为蓝威做掩护。 但就算蓝威与李程手眼通天,也绝无可能将皇帝派去的人都给蒙蔽了,何况这其中还有羽冥阁插手。 一想到这里,秦御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人影。 只是转瞬间,这个想法就烟消云散。 “太上皇受天下人供养,世间一切唾手可得,区区四百万两太上皇如若想要无须派你与蓝威吞没,这么说来,你的背后还有其他人,你在等他来救你,对吗?” 秦御眸色一暗,这话一出,紧皱的眉头渐渐舒展。 直觉告诉他,李程背后还有黑手! 这个人,一直隐藏在暗处,或许就是羽冥阁之主! 第63章 活腻歪了 第63章 活腻歪了 李程突然哈哈大笑,笑声中透着几分嘲讽之意,却是三缄其口,背着手潇洒的朝着门外的官兵而去,从容伸出手戴上枷锁。 见他离去,秦御眼底闪过一抹深思。 原本他来是想要质问李程,宋千羽的讯息,可现在没必要了。 他是从容了,却给他留下了诸多疑点。 “秦哥哥,你为什么这么绝情,为何非要置我父王于死地,难道咱们两家这么多年的情义,你都忘了吗?”李小容泪眼婆娑,眼泪汪汪的望着他。 “并非是本王要置他于死地,而是他自己找死!” 秦御淡然倪了她一眼,声音低沉,“本王警告你,别自讨苦吃,这件事并非是你能改变得了的!” 一番话,让李小容停在嘴边的话愣是说不出口。 当初秦御父母接连去世,只留下他一人孤苦伶仃,李程将他带入军营百般照顾,从此开始了他军旅生涯,李程于他有恩。 奈何李程不愿安享富贵,作出此等禽兽行径。 不论对死去的百姓,还是对帝王而言,李程必须死! 看着秦御远去,李小容眸中闪烁着不甘和愤恨。 “这都是你逼我的,我要让你后悔!” 说着,李小容怒气冲冲的走出院门,一出门,便见管家正弓着身子在旁候着。 “小姐,老爷交代,不论您去何处,由奴才护卫您的安全,从今以后李家上下皆奉您的命令,”管家垂手侍立,面上平静。 这是李府管家赵毅,曾是李程副将,自从李程回家休养后他便在李府充当管家。 李小容咬了咬牙根,恶狠狠道,“告诉所有下人,他们如若想走自行离去,本小姐绝不多留一天,留下的人月钱翻一倍,本小姐要的是他们听话!” “是!” 赵毅应了一声,冷静沉稳,眉峰一转,“老爷交代的事,还请您放在心上,老爷这样做自有主张。” “用不着你提醒!现在立刻马上给我从府中挑选十名可靠会武的人,好好训练他们,以防不测!”李小容狠狠地攥紧双手,目视前方浑身微微一颤,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宋千羽的影子。 宋千羽一出现,她父亲就陷入了危险,如今更是祸福难料。 在她看来,要不是宋千羽那一番话,也不会调动万千百姓同仇敌忾宫门请愿,皇帝也不能如愿下旨彻查她父亲的案子。 若非宋千羽,或许李家仍旧富贵如常。 赵毅微微抬眸,目光中透着一抹凶光,“是。” 这人一走,原本热闹的院子变得死气沉沉。 李小容紧绷着的心弦一下松了下来,支撑着月牙门,用尽全力压制着心中的悲痛,十指紧扣门框,身形不由得一晃,热泪再也控制不住夺眶而出。 门外。 秦御刚从李府出来,守在门外的吉阳立即迎了上去。 “主子……” “情况如何,人找到了?” 秦御翻身上马,吉阳手攥着缰绳为他牵马。 “回主子,宋府、公主府都派去了人,并未发现宋姑娘、公主行踪,排查的人仍在继续,”吉阳顿了顿,抬眼看着他的面色变化,心口一紧,“主子,在京都除了李小姐与宋姑娘有怨以外,属下实在是想不出其他人。” “不是她,与李家无关。” 秦御声音低沉,穿透力十足透着几分威严,“李程还没愚蠢到在这节骨眼上拿她,至于李小容现在不会,或许以后会。” 就在刚刚,他明显感受到了来自李小容的浓郁恨意。 这案子是他与宋千羽一块办的,在外更是以他为主,而宋千羽只是被人认为是她的属下,即便有人要报仇,也该是寻他。 在此之前宋千羽不过是有些名气,李小容找她麻烦,无非是想要震慑宋千羽。 吉阳一时迷茫,“如此一来,那就再无旁人了……” “宋家,蔡氏、宋正荣!” 秦御脱口而出,当初在宋家,这两人对宋千羽可是极狠,丝毫不顾亲情。 “属下这就去查!” “不急,先别打草惊蛇。” 秦御目光如炬,坐在马背上直视前方。 夜幕降临,宋正荣乘坐的轿子这才停靠在宋家府门前。 门子刚一掀起门帘,宋正荣黑着脸走了出来,四处观察了一圈这才走上台阶,“本老爷出去的这段时间府门前可有反常?” 面对他的疑问,门子先是一愣,急忙回应,“回老爷的话,奴才一直守在门口,并未发现反常……” “夫人呢?” 宋正荣疾步入府,打断他的话。 “在正院……” 与此同时。 正院之内,蔡氏在屋内徘徊不定,焦急等待着什么。 忽然门外有声响,蔡氏眼中露出喜悦,立马就要跑出去,却见宋正荣满面阴沉的走了进来,一见宋正荣一反常态,蔡氏眼神躲闪,强装淡定。 “老爷回来了,这么长时间您上哪儿了,让妾身好不担心,”蔡氏勉强挤出一抹笑容,就要像往常那样凑近。 宋正荣直接略过她,黑着脸坐在椅子上,一摆手下人立即将房门合上,“你派人去杀宋千羽了?” 此言一出,蔡氏紧张地难以平复内心的暗涌,酝酿了许久始终无法调整好笑容。 “我警告过你,让你不要自作聪明,你就是不听!” “现在好了,宋千羽朱雀大街上一斥安郡王,二骂皇上,全城百姓将她奉若神明,聚集宫门为她请愿,如此大的动静放眼满朝文武无人能做到,一动而天下惊!现在的她得了圣心,皇上支持,动她,你是有几颗脑袋够皇上砍?还是有金刚不坏之身,能抵得住天下人群起而攻之?” 宋正荣已然尽量压制烦躁的心情,可一看到她落泪,好不容易压下的熊熊怒火再次爆发,“跪下!” 蔡氏咬着红唇,默默地跪了下来,“妾身都是为了这个家得以安宁……” “这个家还有安宁?” 宋正荣冷笑了几声,对她的疼爱渐渐消散。 于他而言,权力、官位才是头一位。 至于她如有需要完全可以割舍,一介妇人而已,不足以让他改变想法。 面对宋正荣一再阴阳怪气,蔡氏眼眶通红,忿忿不平,只觉得委屈,“妾身自从进了宋府家门,为老爷生儿育女,里里外外将这个家打理得井井有条从不让老爷担忧,照顾老爷八年如一日无怨无悔,可老爷却为了这点小事,让妾身以此下跪,如此阴阳怪气,未免不公……” “不公?这些事不该是你做的,想要荣华富贵就必须有所承担,明说了,我能给你富贵,也能让你像八年前一样做暗娼,”宋正荣一字一句,冷酷无情。 一听这话,蔡氏心不再平静,急忙挨了上去。 原以为宋正荣还似以前那样,不过是说她几句,只要她施展魅力,恭维几句宋正荣定会陷入她的温柔乡。 怎料还未等她靠近,宋正荣猛然起身有意躲开,“人呢,你把宋千羽弄哪去了?” “老爷,区区小事值不得您大发雷霆,再者,您不是说还有他……” “说!” 宋正荣一声怒喝,吓得蔡氏花容失色愣在原处。 “采儿兄长把人带了去……” 蔡氏怔怔开口,心神不宁,隐约间已经感受到了他的怒火值不断上升,慌忙跪了下来,“老爷,妾身错了,这都是妾身一时糊涂,妾身这就派人去将宋千羽放了……” “慌什么,到了死那一刻,我自然会随你一同去!”宋正荣皮笑肉不笑,冷冷地倪了她一眼,“你最好在这祈祷,人还没死,否则你和我的九族都得死!” 闻声,蔡氏惊恐万状。 一个宋千羽而已,怎么可能那么严重? 就在他离开的瞬间,采儿火急火燎跑来,兴高采烈的正要向蔡氏禀报,却见蔡氏像一摊烂泥似的瘫软在地,急忙将她搀扶起来。 “夫人,您这是怎么了?我兄长已经把人给抓了……” “快,快去让你兄长把人放了,快!” 蔡氏惊慌失措,脑海里尽是宋正荣冷酷无情的声音,惊恐万状,“你还愣着干什么,快去!” 采儿闻声,咬了咬牙敷衍的应了一声,嘟嘟囔囔的离开。 让她找人抓宋千羽的是蔡氏,如今抓住了宋千羽,她还没来得及开口讨要好处,蔡氏可倒好又让她把人放了,这不是玩闹? 与此同时。 荒郊山洞内。 宋千羽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浑浑噩噩打量着周围,忽然猛地惊醒一般,下意识想要起身,毫无征兆的往前一摔压在赵凝儿身上。 “哎哟……” “千羽,你压我做甚,快起来,我快喘不过气了。” 赵凝儿原本睡得正香,身上突然被压着瞬间清醒,正欲伸手揉眼睛,却发现双手已经被捆绑,下意识朝她身上看去,思绪一滞,“千羽,你这是什么造型?绑我干啥?” 宋千羽嘴角微抽,挣扎着从她身上起来,习惯性环顾一周,摸索着袖中的匕首。 这姑奶奶,还真是温室里的花朵。 看不出来她两现在被人五花大绑,困在山洞里? “姑奶奶,你就没感觉有什么不对劲?” “趁着那些贼人没来,赶紧帮我把袖中的匕首弄出来。” 挨千刀的贼子,别让她抓住! 否则让他好看,敢挟持她,活腻歪了! 宋千羽顾不得许多,与她合力将袖中的匕首挤了出来,割断捆绑在身上的绳索。 可就在赵凝儿看到从她袖中取出的匕首时,一脸惊诧,“千羽,这把匕首你打哪来的?” “一个白痴送的,怎么了?”宋千羽不就是一把匕首嘛,黑漆漆的,也没见有什么特殊,就是锋利了些,剃肉开膛省力不少。 赵凝儿端详着匕首,眼神逐渐变得不对劲,“秦王送的?” 第64章 一见沉沦 第64章 一见沉沦 “除了他还有谁是白痴,这块木头,一提他我就来气,好像我欠他千儿八百万似的,每每看到我,他就是一副臭脸,他送的能是什么好东西,指定是地摊上买来的。” 宋千羽随手将匕首握在手上,环顾一周,排除危险。 赵凝儿“嘿嘿”一笑,眉头微挑,“你知道这把匕首的来历吗?” 来历? 一把破匕首,还有来历? 宋千羽将她拉了起来,无奈笑道,“姑奶奶,你要是有闲情雅致,要不还是好好想想咱俩该如何逃出生天,再耽搁下去,贼人来了,咱俩怕是要结伴共赴黄泉了。” “这是秦王母亲亲手打造的,是秦王母亲留给他的唯一遗物!” 赵凝儿靠近她用手肘撞了她一下,“可以啊千羽,没想到你与秦王都发展到互赠信物的地步了,还跟我装,是不是好姐妹?” 刹那间,宋千羽猛地一愣。 秦御母亲留给他的遗物,他居然送给她剃肉开膛…… 宋千羽小脸一红,急忙解释,“谁装了,我恰好缺一把称手的家伙事儿,他随手就给了我,早知道这把匕首是他母亲留给他的,我肯定不会拿!” 嘴上虽是这么说着,可手却不由自主的紧了紧手中的匕首。 难怪当时她用这把匕首来剃肉开膛时,吉阳一副要吃了她的表情。 秦御……到底是什么意思? 难道他喜欢…… 不对不对! 宋千羽思绪万千,一想到这里,下意识摇了摇头,直呼不可能。 那块木头,怎么可能会喜欢她! “怎么还没醒?” “你管她醒不醒,反正等采儿妹子拿到了银子,得到宋夫人承诺,咱们再动手,要不然她耍赖,咱们不就亏了。” “这都等了几个时辰了,天都黑了,也不见采儿妹子来,反正人在我们手上,咱们哥几个儿先享用了再说!” “不行……” 享用? 蔡氏? 挨千刀的蔡氏,亡她之心不死啊! 这一次,可让她抓了个正着! 随着外头的说话声传来,宋千羽瞬间提高了警惕,示意赵凝儿别出声,攥紧匕首一步步靠近洞口。 就在她要拼命之际,洞外激动的声音再度传来。 “来了!都起来,干活了!” 干活? 听着洞外的声响,两人面面相觑,一种不祥的预感袭来。 与其等死,倒不如拼死一搏! 宋千羽目光坚定攥着匕首,悄悄地摸了出去,任由她如何压制内心的恐惧,小腿肚子仍旧止不住的颤抖。 老天爷,开眼啊! 正当她在心里默默祈祷时,外头一片死寂,一股诡异的血腥味随风钻了进来,不对劲! “别动!退回去!” 一闻到血腥味,敏锐的她下意识冲着身后的赵凝儿喊了一声,就要冲出去查看。 “要死咱俩死一块,我赵凝儿与你并肩作战!”赵凝儿咬着一口银牙,拽着她的手,眸光坚毅,无惧无畏。 这朋友交对了! 临死前有她这么一个朋友真心以待,愿生死与共,值了! 宋千羽在心里默念,挡在她的面前,悄然摸出洞口。 就在两人靠近洞口瞬间,血腥味越发浓郁。 几个人直挺挺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什么情况? 这才多会儿功夫,全都死了? 宋千羽紧张地咽了一口唾沫,环顾一周却不见异常,壮着胆子小心靠近,可等她定睛一看几人,喉咙被人割断,鲜血染红了地面。 三条人命,不过瞬间便被取了! 到底是谁下手如此之猛,让人毫无招架之力? “死了,”宋千羽收起匕首,一探几人的颈动脉,皱着眉头检查死者伤势,“一刀毙命,快狠准,一刀割断喉管。” “不知是哪路英雄出手搭救,还望现身。” 宋千羽缓缓起身,放眼望去周围一片黑暗,心口巨颤。 许久不见回音。 山林之中,忽然一道划破天空的咆哮席卷而来,震惊鸟兽四散奔走,草木晃动宛若千军万马来袭。 异响靠近,宋千羽心头巨颤,迅速反应。 “是熊叫声,凝儿,快跑! 两人顾不得害怕,顺着山路撒腿玩命的跑下山。 一路上,两人惊魂未定,周围的异响却悄然而止。 “千羽,这是怎么一回事,到底是谁救了咱们?” “不知道,以防万一咱们必须赶到官道上,尽快回城!” 宋千羽回眸看着黑暗的丛林,心中忐忑,拉着赵凝儿快步下山。 奇怪的是这一路畅通,周围静得可怕,就连那一阵阵熊吼,似乎也从未发生。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那些贼人又是谁人所杀? 好不容易到了官道,两人正松了一口气,忽然又听见马蹄阵阵,车轮滚滚奔腾而来,将她们团团包围。 宋千羽一把将她拽在身后,强压着内心的惊慌,厉声呵斥,“蔡氏到底给了你们什么好处,让你们胆敢在天子脚下铤而走险!” “凝儿?” 突然,那一群人当中响起一道充满磁性的声音,打断了宋千羽思绪。 这是…… 宋千羽诧异的回眸,却见赵凝儿心花怒放,飞快的跑向那人,一头扎进他的怀里,“三哥,你咋来了!” 这时,她才借着火把光亮看清那人模样,不由得在心里惊呼“握草”。 这男子上辈子做了什么,竟是让老天爷给了他这么一张俊脸,生得也太好看了! 只见他面上五官犹如刀凿斧刻一般,剑眉星目,鼻梁挺直,薄唇微微上扬勾起一抹灿然笑容,黑眸中透着一丝柔和,让人不自觉的深陷其中,一身白衣仙气飘飘犹如谪仙下凡,三千秀发半绾衬得他更是俊朗,站在竹林下犹如谪仙下凡。 “三哥……你要晚来一步,我和千羽就挂了,”赵凝儿一头扎进他怀里,四肢缠绕在他身上,亲昵的蹭着他的俊脸撒娇。 “你这小丫头,这么不听话,出来玩怎么也不带护卫,出了事如何是好……”齐王赵晏笑着点了点她的小鼻子,甚是无奈。 “好了嘛,又要啰嗦了,我这都是意外,有人把我和千羽掳上山,差点就给杀了!” 赵凝儿挂在他身上,突然想到了什么从他身上跳了下来,拉着宋千羽来到他面前,傲娇的介绍,“这是我刚结交的朋友宋千羽,千羽这是我三哥,齐王赵晏。” 宋千羽收起漂浮九霄云外的思绪,朝着赵晏微微颌首,不卑不亢。 赵晏点头,礼貌的问候一声,转头宠溺的捏了一把赵凝儿的小脸蛋,“你啊,真不叫人省心,要不是昨日我去看父皇,听李公公说起父皇这些天老是念叨要吃野味儿,今个儿一大早便前往西山围猎,想着射杀几只野鹿献给父皇,回来途中又听闻有人瞧见这山上有白熊,便转来看看。” “你这小东西就要被人取了性命喽,让你以后再乱跑,吸取教训,日后再不可如此!” 忽然,丛林窸窣声再起。 宋千羽一手攥着滴血的匕首,警惕地盯着山上,以防不测。 “殿下……” 第65章 羞死人了 第65章 羞死人了 一时间,丛林内钻出几名护卫,腰间还别着几只野兔,其中四人抬着一只大白熊朝他们而来。 闻声,宋千羽悬着的心落了地。 又见那些人抬来大白熊,后知后觉。 原来是他们在山林中追赶白熊,激起白熊怒吼造成山间野兽四窜。 “怎么这么久?” 赵晏睨了一眼几人,又见几人身上满是血迹,关切问道,“可是伤着了?” “多谢殿下关心,小小白熊还伤不了属下等人,这些血是人血,刚才属下在追赶白熊只是,看到一个山洞外有几个贼人,听到他们说好像是要计划杀什么人,属下唯恐他们害人,便想拿他们见官,哪想他们一上来就要动手,属下失手把他们杀了,”为首一名护卫一摆手,示意身后的人将白熊抬上车。 山洞,贼人? 宋千羽眸子一动,是他们意外救了自己? 这老天爷的安排,也太适时了。 “糊涂,你也太放肆了,未经查验岂能滥杀无辜!还不快上山查验死者身份……” “三哥,就是那群人挟持了我和千羽,要不是齐峰,我俩怕是要被他们杀了,你该奖赏他才对,”赵凝儿喜出望外,拉扯着他的手说情,小眼神悄悄地瞟向长相清秀的齐峰。 宋千羽反应过来,微微拱手嫣然浅笑,“多谢殿下搭救。” 难得,身为皇子的他体恤下臣,在得知属下有可能错杀无辜大发雷霆。 赵晏随意摆了摆手,开怀大笑,“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姑娘不必多礼,这误打误撞还救了你二人,看来今天本王出来是对了。” 举止文雅,风度翩翩而又彬彬有礼,随意性情,因父亲一句话远赴西山围猎,孝顺体贴。 这样的人应该深受女子喜欢? 一时间,宋千羽不知不觉小脸微红。 “姑娘?” 宋千羽尴尬地抬眸,轻声一咳,“今日多亏了殿下路过此地,否则我与公主命休矣,改日小女子定当携厚礼以谢殿下搭救之恩,夜已深,小女子该回去了,告辞。” 单身这么多年的她,还从未有人能这么吸引她。 今日一看到他,宋千羽一次又一次失态。 身上的高傲清冷,仿佛在这顷刻间烟消云散。 “姑娘,这夜路不好走,如若姑娘不嫌弃,可与我等一同返城。” 赵晏望着她就要离去,热情相邀。 说着,吩咐人将马牵来,“这匹马追随我多年,性子温顺,适合女子骑。” “三哥,你太偏心了哦,这匹马我跟你要了好久,你都不舍得给我骑,一看到千羽你就舍得,你不对劲哦,”赵凝儿背着小手,凑近两人,露出一脸的邪笑。 赵晏轻轻敲了她脑袋一下,“你这丫头骑死了多少匹马,自个儿不知道?这马要是给你,能活得过一个月就算你仁慈了,其余的马太高,性子烈,姑娘骑不安全。” 长得帅又贴心! 这样的好男人上哪去找啊! 宋千羽沉浸多年的小宇宙就要爆发,孤寡了二十多年,难道春天要来了吗? 一想到这里,宋千羽莫名的感到羞涩。 羞了羞了! 爱情的味道,太让人陶醉了! 心动的感觉。 赵凝儿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她身侧,将她的羞涩都看在眼里,将宋千羽往赵晏身旁推,“千羽,难得我三哥这么好说话,赶紧上马,省得他反悔。” “那就多谢殿下,”宋千羽尴尬而又主动,大方的道了一声谢,正欲上马,赵晏用袖子隔开手,扶了她一把。 如此贴心的举动,再次让宋千羽沦陷。 一路上,宋千羽一言不发,只是听着赵晏与赵凝儿愉快的交谈,目光不自觉的朝着赵晏脸上看去。 直到抵达城门口,一队人马飞驰而来。 阵阵马蹄声惊醒了宋千羽,循声望去,却见秦御一脸阴沉的出现在眼前,身后领着大队人马。 “不知秦王大晚上的带着那么多人要上哪去,可用本王帮忙?” 赵晏坐在马背上,与他打了声招呼,客气的拱了拱手。 秦御冰冷的目光锁定在宋千羽身上,眸光如箭夹杂着一丝薄凉,“找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看来这人命大,用不着本王寻。” “打道回府!” 瞬时,秦御面无表情的勒紧缰绳调转马头,马儿前蹄高高一抬稳稳落地,随着鸣叫声落下,马儿飞驰而去。 吉阳眼神复杂的望了一眼宋千羽,率领众人紧随秦御。 刹那间,宋千羽不知为何有些身心不适。 “殿下,既然已经入城想必是安全了,不敢再劳烦殿下,小女子自行回府便是,”宋千羽踩着马镫下马,在看到秦御远去的瞬间落下的心再度悬着。 “千羽……” 任由赵凝儿叫唤,宋千羽充耳不闻似的。 …… 夜幕深深,微风徐来却吹不动那一股子闷热。 惊雷乍响,天空中闪电犹如五道爪子一般似要将黑暗撕裂。 宋千羽下意识抬眸,看向乌云密布的天空,原本杂乱的心绪更是不宁,忽然身后传来一阵马蹄声。 “宋姑娘,眼看着就要下雨了,你徒步回去起码要半柱香,正好我顺路,带你一程可好?”赵晏朝她伸出手,对她发出邀请。 看着他伸来的手,宋千羽犹豫不决。 轰隆! 又是一道惊雷。 仿佛在催促宋千羽做决定似的。 “这一场雨看着不小……” “多谢殿下,男女授受不亲,小女子自行回去即可,”宋千羽忽然想起秦御的话,京城之内当是小心谨慎,随即扬起笑脸,道了声谢,加快脚步返回宋家。 赵晏望着她离去,驻马呆立。 …… 宋家之内。 一道尖叫声划破天空,紧接着,府中大乱。 宋正荣提着衣襟,快步朝着正院而去,神情略有慌乱,“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刚刚,何二往夫人房里送晚饭,哪想敲了好久的门又唤了好几声,也没见夫人回应,何二便推门入内已经晚了……” 下人急促回应,一路小跑跟上他的步伐。 天空中大雨倾盆而下,敲击着屋瓦,发出阵阵声响。 宋千羽走到半路正好下雨,便到一旁店铺屋檐下避雨,一抬眸,却见赵晏尾随而来,正在雨中望着她。 “殿下,您这是做甚?” 宋千羽连忙唤了他一声,朝他招了招手,这憨货是不是傻? 下雨了也不知道躲避? 赵晏听到声音这才拍马靠近,跳下马来到她身边,脸上洋溢着灿然笑容,令人如沐春风,“我还以为你把我当成了坏人,又担心这一路你一个女子有危险,便在后边跟着。” 真傻…… 宋千羽心中浮现一丝暖意,摸索了袖子不见手帕,便想着抬手为他擦拭额头上的雨水,细想又觉得不妥,“谢殿下好意,我这人独来独往习惯了,再说我今天在大街上闹了一场动静,现在怕是不少人恨死了我,如若让人瞧见我与殿下在一块,恐怕连殿下也连累了。” “闹事?什么动静,能连累到我?”赵晏笑逐颜开,从袖中取出折扇为她挡住头顶,生怕飞雨飘到了他。 “怒骂当今处事不公,放跑真凶武安伯,不顾百姓死活!” 宋千羽见他好奇,又想起他今日在外或许不知,便解释了一番,抬头看到他让人暖心的举动,内心深处不由泛起涟漪,仿佛空气中都透着暧昧。 赵晏先是一惊,忽而眉头一紧,“我朝有武安伯?” “便是安郡王李程,皇上降旨将他降了爵,变为武安伯,”宋千羽笑着解释,眼中却又不甘和嘲讽,“殿下还是离我远些为好,听闻武安伯还是太上皇的人,深受太上皇宠信。” “杀了那么多人就降了爵,不可理喻,真是岂有此理,如此岂能对得起冤死的百姓?你做得对,如若我在现场,必然会为你拍手喝彩!”赵晏哼了一声,眉眼间染上一层怒意。 话音一落,宋千羽有些不可思议。 两人愉快的交谈,逐渐熟络。 暗处,秦御背手而立远远的望着他们有说有笑,面色铁青。 吉阳在身后为他撑伞,越看越气,“主子,您为了她被群臣弹劾,还为了她召集全城百姓,她却……” “别说了,她想要做什么,与本王何干!” 第66章 蔡氏惨死家中 第66章 蔡氏惨死家中 眼看着秦御愤然淋雨而去,吉阳立马追了上去。 与此同时,一场雨也忽然停止。 不多时。 宋家门前,挂上了白灯笼。 宋千羽与赵晏步行回到宋家门口,正好撞见下人踩着梯子挂起白布,心中一惊,立即上前查问,“何人死了?” “回二小姐,夫人吃了砒霜自杀于房中……” 宋千羽一个箭步冲了进去,直奔正院。 此刻正院之内,一片哭嚎。 宋千羽赶到时,却见蔡氏躺在床上,地上跪倒了一大片下人,宋正荣趴在床上哭喊着爱妻。 看到这样的场景,宋千羽瞬间有些发懵。 这人怎么说死就死了? “二小姐……” 何二轻声唤了她,顿时引起宋正荣的注意。 “你这劣女、扫把星、害人精,你还好意思回来啊你,立刻给我滚,把她给我轰出去!” 宋正荣捶胸顿足,指着宋千羽咬牙切齿的怒斥,周围人跪趴在地上大气不敢出,“干什么,你们都在干什么!我让你们把她给我轰出去!” “你一回来,我儿被人杀害,害得我妻伤心过度自尽身亡,你,你就是我宋家克星啊!一天之内两条人命,我再容你于家中,不知又要害死多少人!轰出去,立刻动手!” 就在这时,赵晏出现在门外。 宋正荣见状,立即跑了过去,猛地跪地,“齐王殿下……” “宋大人不必多礼,节哀顺变,”赵晏将他搀扶起身,“这其中原有缘由,你这夫人勾结杀手将宋姑娘绑上了山企图戕害,若非本王无意间撞见,宋姑娘如今已经是一具尸体。” “尊夫人此等劣行,实在是令人发指,买凶杀人戕害继女,如此心狠手辣之人,宋大人何必为她的死伤感?” 话落,宋正荣哭声戛然而止。 宋千羽趁着这空挡,上前为蔡氏验尸。 只见蔡氏七窍流血,面色发黑,静静地躺在床上,耳朵两侧有血迹,桌上还残留了半包药粉。 宋千羽拿起药粉闻了闻,却是无色无味,桌上的茶盏内剩有半杯泛黄的浓茶,杯底还有少量尚未融化的药粉被茶叶覆盖,边沿反复唇印重叠,半包药粉上有明显的三个手指印,可蔡氏双手不见有药粉残留,令人生疑。 宋千羽心生疑惑,下意识目光一沉,审视着在场的所有人。 “殿下,您说的可是真的?” “下官与她相处多年,从未发现她有如此狠心之举,不知殿下如何断定便是拙荆买凶杀人?”宋正荣抹着眼泪,缓缓起身,脸上写满了不相信。 赵晏沉声道,“你府上可有一个叫采儿的丫鬟?本王的人亲耳听闻,那些贼人称她为妹子,还说是尊夫人答应了其中一名贼人入你大理寺任职,又许诺重利,让他们杀了宋姑娘!” “那些贼人胆大妄为,挟持宋姑娘同时,还将长公主掳了去,企图一同戕害!” “啊……” 宋正荣大吃一惊,厉声吩咐何二去找来采儿。 就在何二起身的瞬间,宋千羽敏锐地看到何二右手拇指、食指、中指上有少量白色粉残留,面色顿时一沉。 果然! 没那么简单! 可宋正荣的反应却让她觉得异常,他又为何要杀害爱妻? 动机何在? 不多时。 何二将面色惨白的采儿拎了来,一把推倒在地,“大胆奴婢,竟敢联合外人戕害二小姐,说,你到底是如何听从夫人吩咐,与外人联手的,那些又是什么人,为什么这么做?” 采儿一听这话,更是吓得不轻,慌乱的一个劲朝着宋正荣磕头,声泪俱下,“老爷……奴婢知罪了……夫人痛恨二小姐,一心想要将二小姐除掉……” “就在今日,夫人把奴婢找了去,说奴婢兄长一直在外头不干正事儿不是长久之计,大好男儿岂能荒废时日,恰好奴婢的娘前阵子找了奴婢,让奴婢求老爷给兄长在大理寺安排个差事,奴婢想了想便将这事儿告知了兄长,由兄长定夺。” “奴婢兄长听了奴婢的话,立马找来了平日里要好的几个朋友,将喝醉的二小姐从酒楼掳上了山,后来奴婢见兄长得了手,便想向夫人确定,不料夫人性情大变,说是看到了小公子鬼魂……” 这话真是滴水不漏。 宋千羽冷冷的看着,一言不发。 这事是他们做的不假,宋千羽也是亲耳听闻那些贼子交谈,然而让宋千羽挂心的是,反常的何二、宋正荣。 宋正荣义愤填膺,厉声道,“如此,夫人也不可能自杀!你照顾夫人又是夫人贴身婢女,这种虎狼之药如何会出现在夫人房中?” “奴婢不敢说谎,夫人自杀那都是因为,因为……” 采儿眼神躲闪,咬着红唇支支吾吾。 “据实说来,胆敢有一句不实,本老爷杀了你为夫人陪葬!”宋正荣怒斥。 一听这话,宋千羽双手环抱于胸前,坐在椅子上仿若看戏一般。 采儿趴在地上身子止不住的颤抖,“回禀老爷,那都是因为夫人见小公子肺痨常年不好,又唯恐老爷百年之后家产落入他人之手,这才,这才在三个月前去信至清府巡抚蓝大人处,求得一颗长寿丹……” “以为长寿丹可治百病,便,便喂给小公子吃,没想到断送了小公子性命,恍惚间见了小公子鬼魂,夫人才会性情大变,让奴婢从厨房拿来了这药耗子的药……” 宋千羽忍不住冷嗤了一声。 宋正荣一记刀眼冷不丁的甩了过去,“混账东西,你这是何意!” “我为她感到不值,”宋千羽侧眸督了一眼已经魂归九渊的蔡氏,冷笑开口,“她常年在家中,唯恐大权旁落,与武安伯又无往来,武安伯不曾将长寿丹示人,这才使得武安伯一年之内杀害几百人无人察觉,我就是很好奇,她从哪听来长寿丹可治百病的?” “有一回……夫人前往李府赴宴,奴婢陪同,听闻李夫人提起长寿丹一事,说是这长寿丹的方子是一个得道高人所赠,有奇效……” 采儿耷拉着脑袋怯怯回答。 宋千羽冷笑了一声,面不改色,“案发当时,可有人听到房中有异响?” “没,没有……” 一向在正院伺候的下人战战兢兢回应,“要不是何二进来瞧见夫人已经倒在了床上,恐怕也无人发现……” “茶是何时送来的?” “半个时辰以前……” 正当宋千羽仔细询问之时,宋正荣厉声呵斥左右。 “事情已经明了,还问什么!来人,将她拉出去送到刑部,严办!” 第67章 一笔勾销不可能 第67章 一笔勾销?不可能 宋正荣撑着腰有气无力的说着,坐在椅子上,轻叹一声,“让殿下见笑了,如今人已经没了,无从考证,下官也不知该恨谁人……千羽啊,她好歹是你母亲,纵使没有血缘,也住在一个屋檐下八载,为父希望你能放下仇恨,莫要恨她……” 宋千羽看着他有些落寞的表情,一时竟分不清真假。 “如若你要恨,就恨为父,毕竟是为父当年将她娶了回来,造成了今日之事,哎!造孽啊!” 宋正荣捶胸顿足,无声落泪。 人已死事已了。 不论如何,蔡氏已然受到了严惩。 不多时。 宋千羽缓缓起身,朝着蔡氏遗体微微一拜,“她的事到此为止,节哀。” “千羽……直至今日为父才看清蔡氏歹毒,这都是为父不察,为父错了,你我父女能否和好,这个家再经不起巨变了,”宋正荣望着她,热泪凝框,温声细语,语气诚恳。 听到这话,宋千羽一时错愕。 可转念一想,原主这些年受了这么多的苦,生母惨死,大姐受欺,如若她因为他的一句话原谅了他,前尘往事一笔勾销,对得起她们吗? 未经他人苦,她有资格代她们原谅施暴者吗? 宋千羽美眸微微一沉,“八年欺辱,生不如死,我娘活活冻死、饿死,那时你可知错?宋大人,她是你的妻子,难道我娘不是?云儿是你孩儿,难道我与大姐不是?” “这……” “从今往后为父定会痛改前非,定会好好待你与画儿,”宋正荣泪流满面,支撑着桌子缓缓起身,忽然剧烈的一阵咳嗽。 宋千羽心软,下意识就想上去搀扶,却在伸手的刹那停顿了。 “羽儿,为父说到做到,希望你能原谅为父……” “那就用时间来证明,我先回去了,”宋千羽打断了他的话,快步走出房门,与赵晏微微颌首打了个招呼,便离开了正院。 与此同时。 北苑之内。 宋千画趴在门框上望着外头,小优儿坐在台阶上撑着下巴等待着。 宋千羽一出现,小优儿撒腿就跑向她,“主人,您可算是回来了。” “可是大姐……”宋千羽看他心急如焚的模样,下意识看向房门口,还以为大姐出事,一见大姐摇摇晃晃朝她走来,立马迎了上去,搀扶着她,“大姐,你身上的伤还没好完全,怎么不躺着?” 宋千画唇色发白,还未说话就咳了好几声,虚弱的由她扶着,“还不是担心你,小优儿出去了一趟说是听闻外头到处传有关于你的话,还说看到了秦王爷被御林军带进了宫,不久这满城的百姓全都跑到宫门口去,为你请愿,说是你为枉死的百姓说话,应当无罪。” “秦王被御林军带走,那他……” 宋千羽突然开口,把自己都愣了一下。 “小优儿回来把这事儿告诉了我,我就让他带我去宫门口,你是不知道,当时宫门口跪满了百姓,都在乞求皇上开恩,你的那一番话可谓是说到了百姓们的心坎儿里!” “随后,皇上让人传旨,命人将武安伯抓回刑部大牢,又当着百姓的面免你无罪,赏赐你免死金牌,让你协同秦王爷一同将武安伯的案子严查到底。” 宋千画激动的说着,握着她的手,看着她的眼神里都充满了钦佩,“二妹,你现在可是百姓们心中的神明,你可得好好的为百姓们办事。” 宋千羽听着这话热血澎湃,小心脏扑通扑通直。 好家伙! 这一顿酒到底让她错过了多少好戏? 百姓如此爱戴,让她不敢相信。 “大姐,你说的都是真的?” “当然了,这么大的事,我咋能骗你。” 宋千画轻轻一敲她的脑袋,笑道,“你啊,怎么出去了一趟回来就变得那么厉害了,让大姐都对你刮目相看了呢。” “经历太多,不能不成长嘛,好啦,大姐你赶紧的躺下休息,我给你上药,”宋千羽微微一笑,伺候着她躺好。 一转头,却见桌上不知何时多了几盒精致的药膏,还有一些药。 “这都是秦王爷派人送来的,说是你在外头忙,没时间顾及,这些事儿你就别忙了,还是办案要紧,”宋千画笑了笑,朝着外头唤了一声。 便有两名婢女缓缓入内,毕恭毕敬的垂手侍立在宋千羽面前。 “这二位也是秦王爷差人送来的,还有一位大夫一并来的,把了脉留了药方,二妹,这秦王爷是不是对你……”宋千画笑着看她。 宋千羽连忙解释,“我和他就是契约关系,我帮他办案,他帮我求得仵作一职,就这么简单,至于这人、这药还有大夫,可能是他……总之就是他这人难搞得很,做事肯定有他自己的想法,肯定不会对我有那种意思,大姐你先休息我出去一趟!” 越描越黑,就连她自己也无法解释。 小优儿怀揣着雨伞,紧跟在她身后。 走了一路,宋千羽竟是都没发现后边跟这个人。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秦王府门口。 看着紧闭的府门,宋千羽徘徊不定,一回头便见着小优儿捧着一包糕点呈现她面前。 “主人,您在外头一天了,肚子饿了,这是我外出时买的,您先垫垫,再要紧的事吃饱了再办不迟的,”小优儿双眼清澈,单纯的小模样,让宋千羽喜欢。 “你一说我就觉得饿了,”宋千羽接过糕点,吃了一口目光灼灼的望着那紧闭的府门,食之无味,思绪万千。 小优儿见她犹豫不决,咧开嘴笑道,“主人,您是来要回免死金牌的,那毕竟是皇上赏赐您的东西,小优儿也想见识见识。” 宋千羽一愣,立马反应过来。 这小子居然能猜透她的心思,知道她不知以怎样的理由进入秦王府,特地给她想了个理由。 “小优儿,姐姐敢说你以后肯定是个了不起的人!” 太棒了! 宋千羽咬了一大口糕点,将手上的东西递给他,亲自上前敲门。 许久,紧闭的大门打开一条缝。 里边的人一瞧见她,面色铁青好像是她债主似的,对她的态度十分恶劣,“可有名贴?” “小吴,你不认识我了?”宋千羽疑惑的眨了眨眼,好家伙,这货健忘! 在回京之时,这丫还吃过她烤的鸡,那恭维犹在耳边。 “如无名贴,又无王爷相邀,恕在下得罪!” 话罢,砰的一声,关闭大门。 握草! 这人吃了火药了! 第68章 够你死好几回了 第68章 够你死好几回了 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侍卫。 她给他们罪受了,还是惹了他们? 一个个如此仇视? 突然的变化让宋千羽猝不及防,该不会这是秦御下得令? 宋千羽细思极恐,眼下正是关键时刻,多少双眼睛正盯着她。 一旦秦御与她划清界限,后果不堪设想。 一想到这里,宋千羽脑海中已经浮现出千万种死法,小心脏一阵乱颤。 “那个,老吴通融通融嘛,有话好好说。” “我来找王爷有急事儿,看在烤鸡的份上,你帮我通报一声呗?” 为了这条命,能屈能伸,也不算折了气节。 可哪想任由她怎么商量,里边的人就是一声不吭,这门依旧紧闭不开。 宋千羽撸起袖子,又拍了几下门,里边的人干脆爱搭不理,直接晾着她,“臭小子,来劲儿了软硬不吃是不?再不开门,老娘踹门了……” “守门的听着,如有人胆敢擅闯王府,直接跺脚!或是破坏王府财物,先跺脚再砍手,剁成肉泥!” 里边传出犀利的声音,那声音透过空气都能感受到其中夹杂的浓浓恨意。 瞬时,宋千羽抬起的脚缓缓落下。 谁知道他是不是奉了秦御命令,一旦硬来,唯恐性命堪忧。 宋千羽正欲说什么,透过门缝已然看不到人影,一时有些失落。 今个儿这是怎么了,这人都吃了火药了,一个个脾气这么大? 她招谁惹谁了? 宋千羽怎么也想不通,坐在台阶上,回想今夜发生的事,思绪万千。 “主人,要不咱们还是先回去,或许秦王今个儿真有事……” 小优儿坐在她身侧,小声劝慰。 有事? 宋家长寿丹一事,李程的案子尚未结束,这些事哪一件不是棘手? 宋千羽笑了笑,“或许,小优儿你今天在宋家可有发现什么反常?” “主人发现什么了?”小优儿来了兴致,竖起耳朵。 “蔡氏暴毙身亡,服用砒霜肝肠寸断,毒发之时肝肠寸断痛苦不堪,茶水是蔡氏死亡半个时辰以前送去的,这期间却无一人发现或是听到声响,未免也太反常了些!” “还有,现场发现的砒霜上有三个手指印,如果真是蔡氏一心寻死,必然是自己抓了砒霜放入茶水中喝下去,那三个手指印也只能是蔡氏自己的,可蔡氏手上干净,反倒是何二手指上有白色物质。” 宋千羽眉眼半凝,细细回想案发现场众人的反应。 一切过于顺利,采儿的交代,何二的机敏,宋正荣的反应,无不是透着诡异。 “既然主人已经发现何二有可能是凶手,为何不抓?” 小优儿百思不得其解,这可不是宋千羽的作风。 明明她已经发现何二有问题,却并未当场提出。 宋千羽冷笑道,“现场布置的很好,再有,我们一直在寻找宋家长寿丹的来源,采儿一番话,将所有的谜团都给解开了,似乎有人在故意把我们的思绪往蔡氏身上引,人已经死了,我们不可能再向蔡氏求证。” “再就是何二,他完全可以说是一不小心碰到的因此手上残留砒霜,或者他可以找其他的理由搪塞,没有直接证据抓人,很有可能会打草惊蛇。” 一听这话,小优儿迷茫了。 这案子看似破了,实则疑窦丛生。 “如果这一切都是宋正荣谋划布置的,何二不计后果,以奴仆之身谋害主子取悦宋正荣,就可以全部解释得通,就算当时我抓了他,宋正荣也会设法为他脱罪,或是杀人灭口,所有事情也将再无法考察!”宋千羽一个头两个大,头脑一片混乱。 小优儿回眸打量了一眼紧闭的大门,又心疼的打量着她,“主人,那您为什么还在这守着秦王爷?” 守他? 放屁! 她这是在守自己的命! 闷热的天气,经过一场阵雨冲刷,不见一丝凉意,反倒越发的闷热,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正当这时。 王府门前石狮子后,一道黑影一闪而过,悄悄地溜进黑暗中。 秦王府书房之内。 吉阳推门而入,只见秦御正坐在太师椅上,手中紧握着那一块属于宋千羽的免死金牌面无表情,“主子,宋姑娘在门前坐着不肯离去,听她说宋府蔡氏已经服毒自尽,另外长寿丹的事也解决了,是蔡氏所为。” “据宋姑娘说,蔡氏的死有猫腻,或是宋正荣所为,在宋姑娘说这话的时候,有人正在暗处偷听悄然离去,下属来报是宋家的人尾随宋姑娘。” 说罢,吉阳眼神复杂的打量着他,紧抿着嘴唇欲言又止。 自从秦御在城门口撞见宋千羽与赵晏后,回来就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一坐就是三四个时辰,水米未进,一声不吭。 “蓝威找到了?” “没有……属下已经派人将李程被削爵再度入狱的消息传至各处,并派人在江湖上流传,或许用不了多久,蓝威就会浮现……” 吉阳顿了顿,小心翼翼的打量着他的面色,呼出一口浊气壮着胆子开口,“主子,您就不打算见宋姑娘一面?” 书房内,一片死寂。 秦御眸中意味不明,随手将免死金牌放在桌上,双手环抱于胸前闭目养神。 翌日清晨。 一缕阳光洒在看着门槛儿熟睡的宋千羽身上,带来一股暖意。 咯吱! 随着大门敞开,还沉浸在睡梦中的宋千羽直接往里一倒,瞬间惊醒只觉得脑袋嗡嗡,摸着与地面亲密接触的脑袋,刚要叫唤,一睁眼便看到眼前一双深邃而又冰冷的眸光居高临下的睨着她,那阴沉的面孔上不带一丝情绪。 “王爷……” 宋千羽下意识跳了起来,刚整理好情绪,将他突然的冷漠搞清楚。 不料秦御径直出门,跨上侍卫牵来的马,飞驰而去。 “吉阳,他到底怎么了,这样打冷战有意思吗?” “我就算是犯事大闹京都,那也因此化险为夷、因祸得福,而且还让皇上下诏重审李程,他为何把我当仇人一般?”宋千羽一头雾水,越想越生气。 这男人心眼怎么这么小? 好端端的生什么气! 吉阳没好气的剐了她一眼,阴阳怪气的嘲讽,“当街怒斥当今,痛斥律法不公,桩桩件件够你死好几回了!你以为你现在还能好端端的站在这里,当是运气?” 可知皇权之下,皆为蝼蚁? “你什么意思?” 宋千羽一头雾水,对他的话百思不得其解。 难道事实并非如此? 可满街传唱,李程入狱不是真实存在? 吉阳不冷不热的哼了一声,“自己好好想想,日后,你还是别来王府,省得各自不痛快!” 眼看着吉阳带人追赶秦御而去,秦王府大门关闭,宋千羽百思不得其解。 正当这时,几名刑部衙役匆匆赶来。 第69章 草菅人命的“禽兽” 第69章 草菅人命的“禽兽” “宋姑娘,宋府管家赵天伦死于狱中。” “怎么死的,为何如此突然?” 宋千羽目光灼灼的望着秦御逐渐消失的背影,一听又有命案发生,死的还是宋府管家,来不及细细思索,急忙跟着衙役返回刑部衙门。 昨夜蔡氏暴毙,今日被关押在刑部大牢的宋府管家毙命,未免也太巧合了些。 衙役道,“就在今早,狱卒发现赵天伦用腰带将自己吊死在牢门栏杆上,尸体已经僵硬……” “这段时间有谁去看过他?” “按照您的吩咐,小人千叮咛万嘱咐狱卒,但凡有人去探望赵天伦务必第一时间禀报,可自从您与吉阳大人离开大牢后,再没有人去看过他。” “还有这是狱卒从牢房里搜出来的血书,请您过目。” 狱卒将一件衣服展开,两行用鲜血写的血字赫然映入宋千羽眼帘:腿疾复发使我苦不堪言,钻骨之痛令我彻夜难眠,今日赴死乃我自己所为,与他人无关。 看完血书,宋千羽面无表情。 自杀留下遗书澄清,赵天伦还真是有心了。 大牢之内。 宋千羽直奔关押赵天伦的牢房,看到了那一具冰冷的尸体正跪着挂在栏杆上,布满红血丝的双眼暴突直勾勾的盯着前方,舌头大半截伸出,双手垂直身体两侧,死状可怖。 “宋姑娘,这人也太不争气了,昨天夜里他大喊大叫,吵得牢房里其他人犯抱怨,小的们便骂了他几句,他可倒好,反骂小的们故意不给他请大夫瞧病,还说什么等他出去了让小的们好看。” “天地良心,大晚上的小的们上哪儿给他找大夫去,就回了他一句天亮了再给他找大夫瞧,谁知道,他居然就自个儿勒死了自己个儿,这人也太轴了!不就是老寒腿,我老爹也有,也没见疼成他哪样。” 狱卒无奈地挠着后脑勺解释,这话说出去,怕是都无人相信。 老寒腿患者怕冷、怕凉,一旦复发腿疼、腿抽筋,可也不至于把人疼得受不了选择自杀。 因为忍受不了老寒腿带来的痛苦,自个儿勒死了自己,也太不把自己的性命当回事了! 宋千羽也是迷惑不解,查看了那一条要了赵天伦命的腰带,腰带挂在栏杆上两头打结,死者后颈腰带缠绕,栏杆上有抓痕,死者手指缝内有血迹伴有木屑,手掌虎口处有勒痕,腰带两侧有血迹,“根据现场尸体呈现的死状、伤痕初步推断,是自杀。” “啊!真是自杀?” 跟来的衙役倒吸了一口凉气,露出惊恐不可置信的表情,“宋姑娘,这,这会不会有误,您想,这人跪在地上,哪使得上劲儿啊?” “如果他是抱着必死的心呢?”宋千羽眉头一蹙,脑海里不由得浮现出宋正荣的影子,可宋家的人不曾再来,刑部也没能掌控他的罪证,他为何要突然寻死? 这时间节点,也是巧合。 难道是有人将宋正荣的意思转告了他,让他不顾一切的自杀? 宋千羽环顾一周,审视着现场的每一个人,“昨天晚上有谁接触过死者?” “昨夜是小的五人当值,我们两人巡视牢房的时候,接触过死者,”其中一名狱卒回应,正是提出质疑的狱卒。 “将他们二人分别关押牢房,审问。” “将尸体抬到停尸房,我要进一步验尸!” 宋千羽当机立断,眼下有死者遗书,尸体表面特征与自杀一致,除了这两人又无人接触过死者,她也只好先将两人关押询问,寻找突破口,验尸进一步确定死者死因。 两名狱卒没有任何挣扎,任由衙役押着送进牢房。 看着两人从容,宋千羽妙目一转定格在死者身上。 难道这只是一个巧合,她想得太多了? 正当衙役将尸体放下来抬走时,一名衙役上前端详着那一条腰带,脸上写满了疑惑,“宋姑娘,您说这人真有那么傻,因为老寒腿复发疼得选择自杀?以这样的方式自杀,很考验臂力,就像是拉弓一样,一手握着弓臂,一手拉着弦……” 说着,他利用打结的腰带模仿拉弓用力拉扯,将臂力发挥到极致。 “等等!站着别动!” 宋千羽似乎发现了什么,接过腰带解开结,又重新打了一个活结,一个死结,示意他将活结套在脖子上,两手抓着腰带跪在地上,保持拉弓的姿势,“拿出你吃奶的力气,拉!” “宋姑娘,我还不想死……”衙役欲哭无泪,眼巴巴的望着她。 “只是做个实验,不让你死。” 宋千羽无奈的笑了笑,她想是草菅人命的禽兽吗? 衙役犹犹豫豫,求生欲满满,“宋……” “按我的话做,等破了案我给你记首功,”宋千羽一掌重重的拍在他肩头,给予他鼓励。 衙役一听这话,立马精神抖擞,按照她的意思用尽全力拉扯着腰带,直至将自己勒得脸红脖子粗,持续了不到半盏茶功夫,再使不上劲儿,“咳咳咳……宋姑娘,您怎么不喊停啊……” “什么感觉?” 宋千羽将腰带从他脖子上取了下来,查看他手上一道红印,并未见血丝溢出。 “脖子疼,手也疼……” “我问的是你在勒自己的时候,手臂和感受,”宋千羽看着他艰难起身,捂着脖子一个劲的剧烈咳嗽,脑海里不知不觉间多了一个诡异的想法。 一个正常人,究竟在怎样的情况下,才会对自己痛下杀手。 衙役一愣,“小人曾在军中做过几年的弓箭手,有过臂力训练,能开弓十二力,可这腰带实在是太局限了,就算小人使出全部力气,这手臂也无法施展,能使出的力气最少减半。小人坚持了这么长时间,也就感觉脖子疼,可仍旧能呼吸。” “要么这人臂力比小人强,要么就是他自个儿把自个儿憋死,才会死于这种方式。” 随着他话音一落,宋千羽疾步走出大牢。 第70章 果真是他搞的鬼! 第70章 果真是他搞的鬼! 停尸房内。 宋千羽已然穿戴整齐站在褪去衣物的尸体旁,目光锁定在死者脸上,迟迟没有动手。 不多时。 衙役老杨、小优儿等人赶来。 “宋姑娘,这是两名狱卒的供词,完全一致,另外我们调查过两人不曾与宋家人有瓜葛,与赵天伦并无恩怨,就在他二人换班之时,还想着为赵天伦请个大夫。” 宋千羽接过两份供词,大抵一致,出入不大,“小优儿,你跑一趟宋家,将宋正荣的死讯透露给他看他有什么反应。” “是,我这就去!”小优儿不假思索急慌慌跑了出去。 与此同时。 宋千羽开始了验尸工作,“老杨,你帮我记录。” “得嘞!” 老杨欣喜若狂的拿起纸笔,眼中难掩激动,“宋姑娘,您现在可是京都城内的风云人物,衙门里更是有不少人佩服您的壮举,嘿嘿……能够在您的手底下做事,是我莫大的荣幸。” 宋千羽柳眉一扬,这小子挺有眼光的嘛。 这话说得,虽然有点恭维的成分,但却让宋千羽心喜。 “有兴趣学验尸?” 宋千羽只是一问,老杨连连点头。 下一刻。 宋千羽掀起盖在死者身上的白布,正打算露一手,却看到老杨一脸震惊的看着她,“有问题?” 老杨咽了口吐沫,看着死者某个部位指了指,“那个……宋姑娘,你毕竟是女儿身……” “在仵作眼里,没有男女之分,对于仵作而言,职责只有一个,用自己的专业知识验尸寻找可用的线索,排查可能和不可能,”宋千羽脸色平静无波,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闻声,老杨对她的敬佩又增加了几分。 “记录,死者头部无外伤,眼白布满血丝,瞳孔散大,舌头伸出口腔约长三寸,口鼻有粘液,脖子上有一圈勒痕,喉骨……” 宋千羽摁压着死者喉咙,手上突然一顿,紧接着往下查验,“喉骨断裂,四肢僵硬发肿,身体有多处皮表红点,四周溃烂,按压有脓水溢出,死者双手指缝内有皮肤组织、木屑、血液残留。” “宋姑娘,这都是他自己抓的?他对自己下手也太狠了!”老杨看着尸体上一道道抓痕,不可置信。 “或许他当时真的疼得受不了,所以才会选择用这种方式结束自己的性命,”宋千羽说着,拿起随身携带的匕首,看到匕首的瞬间,心里一动似有所思。 这时候,秦御在干什么? 只是片刻,宋千羽回过神来,用锋利的匕首从耻骨往下割开死者皮肉,可当她看到死者腿骨时,不由得皱眉,“死者腿骨关节不见粗隆、肿大、骨性肥大,关节腔内无积液,腿部表面无静脉曲张,血管没有表现出硬化,动脉不见异常,不符合关节炎、下肢血管等疾病症状。” “宋姑娘,您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老杨一边记录,一边询问,满眼迷茫。 宋千羽缓缓抬眸,眸中坚定,“也就是说,他没有老寒腿,甚至两条腿比正常的年轻人还要健康,何二在说谎!我们都被他给骗了,误以为赵天伦患有老寒腿,因此在他喊叫之时,都觉得他是老寒腿发作!” “实则赵天伦是因为其他因素导致的身体疼痛,这种痛深入骨髓,所以他才会不停地抓挠身体,用皮肤的疼痛压制这种令他难以忍受的痛!” 究竟是怎样的疼痛,让他把自己的身体抓挠至溃烂。 自杀,难道是因为这种深入骨髓的疼痛? 宋千羽若有所思,何二为什么要说谎,目的何在? 老杨挠着后脑勺,怎么也想不通,“宋姑娘,人们不是说你还能开膛验尸吗?要不您在他身上试试?” “这招不是对谁都有用的,也不是对所有的尸体都必要,何况他喉骨整个断了,尸体上呈现出来的特征都符合自杀,就算是开膛也无法找到更为有力的线索,”宋千羽扫了一眼门外,“把那两名狱卒叫来。” 此言一出,老杨笑盈盈的应了一声,一拍胸膛,“包在我身上!” 这人一走,宋千羽充满疑惑的目光锁定在死者身上。 他的死,究竟是为了什么? 何事,非要他死? 正当这时,门外响起小优儿的声音,紧接着小优儿飞快的跑了进来,气喘吁吁,“主人,按您的吩咐,我将事儿告知了宋老爷,可他并没有什么反常。” “你确定?”宋千羽更加疑惑。 难道她的方向错了? “确定!” 小优儿坚定回应,缓了缓神,“宋老爷没有反常,可我觉着有一个人不对劲。” “谁!” 宋千羽听着他的话,猛地看向他,对于他的敏锐和敏感,她是相信的。 小优儿打生下来就被定性为贱奴,自打记事起为了谋生学会了察言观色的本领,即便是宋千羽的心思藏得再深,他也能一眼看出来。 “我从宋老爷房里出来后,在院门外瞧见心神不宁的何二,他一看到我出来便抓着我问是不是赵天伦死了,我就告诉了他,当时他就松了口气,”小优儿换了口气,眉眼间透着一股子英气。 “在我要走的时候,他还塞给了我这个,让我不要把这事儿告诉您。” 说着,小优儿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放在宋千羽面前。 好家伙! 果真是他搞的鬼! 这么迫不及待探听赵天伦的死,似乎早就知道赵天伦必死似的,还敢收买她的人,他的胆子够肥的! “宋姑娘,人来了,正在外头候着。” 老杨迈着欢快的步伐入内,仿佛是在向宋千羽邀功。 “叫进来!”宋千羽示意小优儿收起银子,为死者盖上白布,坐在一旁查看老杨记录的验尸过程,只见上面的字迹一笔一划整整齐齐,除了将她说的话记录下来以外,就连她的每一个动作都毫无保留的记录。 看到这些记录,宋千羽喜上眉梢。 这小子不赖嘛,倒是块料子,正好她缺少一个帮手,他倒是不错的选择。 不多时,两名狱卒入内。 宋千羽示意两人坐下,“昨天晚上你们可有听到赵天伦喊什么?” 第71章 给主子爷找个台阶 第71章 给主子爷找个台阶 面对她突然的询问,两人心一慌,不由自主的吓得浑身打颤,急忙朝着她跪了下来。 “宋姑娘,我二人真不是凶手,我们跟他无怨无恨的,怎么可能杀了他,再说了,那可是在大牢里,同时当值的还有其他人,又有那么多人犯关在大牢里,我俩要是杀人哪能逃得过他们的眼睛嘛。” “小人胆小,家中还有老母、妻儿扶养,求宋姑娘别,别赶我们走……” 赶走? 这哪跟哪儿啊! 宋千羽看着他二人战战兢兢的模样,只觉头疼,“起来!我又没死跪什么跪,我何时说过要把你们赶走了,你们又没犯事,我赶你们干嘛?” 两人趴在地上对她的话半信半疑,心中的惶恐挥之不去,“这人死在牢里,昨个儿又只有我们去看过他……” “让你们接受调查是为了排查可能性,现在已经证明你们俩无罪了,把心放在肚子里,据实回应就是,”宋千羽有些无奈,这么大个人了,胆子这么小。 这群人,怎么总是把她当成了吃人的猛虎。 她长得娇美,就算不是人见人爱,也不至于把人吓成这样。 自从进了刑部,她就感觉这些当差的人怪异。 特别是她得了皇帝认可后,他们对她的态度好了十倍,同时对她的畏惧也增加了十倍。 老杨似乎看懂了她的疑惑,尴尬的笑道,“您别见怪,我们这些人无级无品,但凡是来了个大人,我们都得赔着笑脸,唯恐惹了大人们不高兴丢了饭碗,他们并无他意。” “怕什么,都是为百姓当差的,起来起来,”宋千羽在得知其中还有这层深意后,亲自将他们搀扶起身,“咱们做自己该做的事,拿该得的银子,无愧于百姓,无愧于天,应该挺起胸膛有什么好怕的。” 两人弓着身子连连点头称是,即便有她的话,也不敢放肆。 “回宋姑娘的话,昨个夜里,大概是子时,赵天伦就开始喊,接连喊了半个时辰,我们实在是受不了了,就去查看,就看到他不停地挠着腿喊疼,我们就以为他是腿疾犯了,没多在意。” “小人记得他当时还站了起来一个劲往被褥上踩,就像是抽了风一样,说有虫子,这大牢里昏暗又潮,蚊虫老鼠时有出没,我心想他兴许是大户人家的管家,娇贵……” 两人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宋千羽满面阴沉,吓得面面相觑,说话声也越发的低哑。 许久,宋千羽依旧沉默不语,陷入沉思。 “宋姑娘……” 老杨喊了一声,看到她忽然起身,吓了一跳。 “着人带上火把,去大牢!” “老杨,你带上一班人立刻前往宋家抓拿何二,如果有人阻拦就说事关命案,请他回来协助调查,”宋千羽交代完,立即走了出去。 当下,几人各自行动。 与此同时。 刑部内堂,秦御正为了李程的案子发愁。 找不到蓝威,四百万两赈灾银就无法定性真凶,李程关系其中无可厚非,但就在李程被抓拿时说的那一番话,让秦御久久不能平复内心。 查不清真相,即便李程死了,这案子依旧是一桩悬案。 何况他想要的并不仅仅是严惩李程,还有他背后的人! 吉阳抱着一堆东西入内,全数堆在他面前,“主子,从李家搜出来的东西都在这了,这是各地及朝中大臣与李程的书信往来,属下都看过了,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内容,这些是李家收支账册……” “宋千羽在干什么?” 秦御头也不抬,打断他的话。 “听底下的人说,宋府管家赵天伦死在了狱中,宋姑娘这会儿正带人调查,”吉阳回应,轻声一咳,“主子,要不您去一趟看看?您是刑部尚书,监督下属查案这也是您的职责所在。” 这场景,似曾相识。 原本沉闷的秦御闻声,瞬时抬眸。 吉阳见着他有了反应,心中一喜,连忙道,“事情就发生在刑部大牢,您要是不闻不问,唯恐刑部里的属官们会议论纷纷,影响您的名声!还有一事,属下觉得不好,宋姑娘再怎么说就是一个仵作,现在她把命案全都揽在自个儿身上。” “属下真担心,将来这刑部上下怕都是要被她给收拢,而您空有尚书之名,可她却有尚书之实,受人敬重,被人捧得高高的,到那时候里里外外的人还以为,您一个尚书还不如仵作,干脆让宋姑娘做刑部仵作算了。” 一番话,把他能想到的词汇都说了出来。 为了给自家主子爷找个台阶,他说得口干舌燥。 下一刻,秦御起身昂首阔步出门。 吉阳抹了一把汗,跟在他身后碎碎念,“主子啊,您这儿又是何苦呢,想见她您就去嘛,还让属下这么累。” 从未有过这方面经验的他,生生把自己逼成了专业人士。 大牢之内,亮如白昼。 宋千羽领着小优儿、两名狱卒在牢房里一寸寸的摸索,寻找着什么。 就在几人找得入神之际,外头突然响起一阵异响。 “王爷,您怎么来了?” “这地方实在是太脏了,您要有话着人带来,小的们代您办了就是,如何还劳烦您大驾光临……” 十几名狱卒看到他的瞬间,眼底全是遮不住的惊骇,纷纷聚集在秦御面前,跪倒了一大片。 秦御面无表情,扫了他们一眼,“命案进展如何?” 面对他的询问,众人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牢头抬眸打量了一眼跟来的吉阳,见吉阳用手指了指里头,又用口型念出一个“宋”字,牢头这才回过神,“回王爷,宋姑娘正在里头调查,具体如何,小人不知。” “带路!” 秦御沉声,看着两排紧靠着的牢房,里边一股异味扑面而来,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众人趴在地上,直等他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不约而同松了口气,爬了起来。 “今个儿王爷这是怎么了,太奇怪了!” “可不是,自从王爷做了刑部尚书,还从未见过王爷进大牢。” “前阵子那坏了事的武安伯入狱,王爷提审他,那武安伯又是摆着臭架子,最后还是王爷到了外头,吩咐咱们把人拽出去,这提审才得以进行嘞!” 众人嘀嘀咕咕,无不是对他的到来表现出了震惊。 一个个悄悄尾随,跟在后头瞧热闹。 第72章 毒蛛杀人 第72章 毒蛛杀人 牢房内。 正弯腰低头查寻的宋千羽猛地感觉身后一股寒意袭来,下意识抬眸,无意间撞进秦御黑眸,吃了一惊。 未等她开口,秦御眼底一片森冷,黑着脸质问,“查得如何,可有线索?” “王爷,你怎么来了?” 宋千羽话音刚落,忽然又觉得不对劲,回想起昨夜在他家门口睡了一夜,挨蚊子咬得浑身是包,顿时气不打一出来。 他不是高冷,与她打冷战吗? 又来做甚! 宋千羽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这案子是我们刑部自己的事,与李程案无关,王爷无权干涉,麻烦王爷不要来影响我们查案!” “都愣着干什么,把不相干的人弄出去!” 一番话,瞬间引起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纷纷愣在原地,硬是无一人敢上前。 宋千羽一头雾水,还以为他们是畏惧秦御的权势,叉腰怒啐,傲气十足,“刚才我是怎么跟你们说的,在其位谋其职,要是因为他的出现破坏了证据,你们担待得起吗?赶紧的,把他弄走!”看着就烦! 凭什么就许他给自个儿甩脸色? 谁不是二十多岁的年纪,凭什么让着他! 可算是让她逮住他一回了,不还回去等着过年呢。 宋千羽在心里吐槽,见他还盯着自己,瞪大了双眼怼了回去,“这可是我的地盘,我做主。” “谁给你的胆子在本王面前如此狂妄?”秦御语气平淡,黑眸深深。 看来这丫头是真不知道他还有另外一个身份。 宋千羽冷嗤了一声,傲娇的睨了他一眼,“论狂妄,谁能狂妄过王爷,我说过的话,不想再说第二遍,麻烦王爷配合,赶紧的!” “哎哟,我的天啊,宋姑娘啊您快别说了,还不快给王爷跪下磕头!” “在这刑部,王爷是当家人,您,您可不能这么对王爷说话!” 牢头听着两人的对话,只觉得火光迸射,这货火眼看着就要烧到他们了,急忙跑出来跪在两人面前,急得嘴都打瓢了。 当家人…… 刑部尚书?撞枪口上了! 这群人也太不仗义了,怎么不提前跟她打声招呼! 宋千羽后知后觉,浑身如中风麻木一般,嘴角抽了抽,脑门上不知不觉沁着一丝丝冷汗,强颜欢笑,“咳,那个……王爷,我刚才就是小小的开个玩笑,您大人有大量别当真哈。” 先度过这一关再说,伸手不打笑脸人。 就在她弯腰之时,眼前闪过什么东西,似曾相识。 “都别动!出去!” 宋千羽面容凝重,一起身犀利的眼神扫向众人,“慢慢的走出去,立刻。” 牢房里的三人愣了一下,看她表情凝重连忙退了出去。 “把衣服脱了,动作要慢!” “找个带盖子的杯子来,照我说的做!” 宋千羽蹲在地上,目不转睛。 狱卒不敢怠慢,忙将一个杯子递了过去,急忙又退了回去,仿佛里边有什么吃人的东西似的。 只见宋千羽拿起一根稻草,慢慢的靠近杯子,小心翼翼的将一只蜘蛛抖进杯中,飞快的盖上盖子,一步步缓缓退出牢房,“王爷,派人将所有人到移出牢房,着人穿上厚衣遮住所有暴露的皮肤,全面清理牢房内的蜘蛛!” “还有那床被褥,用东西挑了带出去。” “吉阳,将衙役调来配合狱卒,”秦御眉眼间莫名染上一层怒意,毫无征兆夺下她手中的杯子,“这是罪证,本王亲自保管,你,出去!” 得! 好心没好报! 宋千羽扬起笑脸,保持着灿烂笑容,心里不知在吐槽他多少遍,“王爷喜欢那就拿着好了,别怪小女子没有提醒你哦,这玩意儿,可毒着呢,一不小心小命玩完!” 要不是她发现及时,让这些毒蜘蛛上了身,连同他都逃不了被毒蜘蛛咬的下场。 一想起赵天伦疼到自杀,宋千羽细思极恐。 牢房之外。 宋千羽随意坐在一旁的屋檐下,看着他靠近,有意的将脑袋转向别处。 “这是什么?” “你不让我看仔细,我又没有透视眼可以看透杯中蜘蛛的形态特征,我怎么知道,”宋千羽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嘴角却是上扬,认认真真的回应。 这丫头,真是浑身反骨! 秦御眸子一沉,“你这是在挑战本王的底线?以为本王不能免了你的职,请皇上收回你的免死金牌?” 一言不合就仗势欺人。 宋千羽从他手里接过杯子,放在地上,掀开杯盖,目不转睛的看着正在里边乱窜的蜘蛛,眉眼半凝,“这是红平甲蛛,全身密被棕色长毛,头扁平向前突伸,棕褐色,中窝纵向,红棕色,六眼均白色,分三组排列。” “这种蜘蛛大多分布在川蜀、两江之地,毒性强,但凡是被它咬到一两个时辰后,疼痛感深入骨髓,皮肤发肿、溃烂、流脓,痛不欲生!就是因为它们,赵天伦疼到选择自尽。” 狱卒将赵天伦用过的被褥挑了出来,放在院中间。 宋千羽拿了把剪刀,小心剪开被褥,一掀开,白花的棉花里满是蜘蛛卵,里头还爬了数之不尽的蜘蛛。 瞬时,宋千羽被人一把拽起。 “明知有危险,你还要用命去试,你脑子被驴踢了?” 秦御怒斥,手却紧攥着他。 刹那间,宋千羽有些错愕。 衙役举着火把,纷纷冲了上去。 宋千羽见状,急忙叫住了他们,“别动,这些蜘蛛老娘还有大用,找一口大箱子来,把被褥放入其中,只许烧逃出来的蜘蛛。” 这时,衙役老杨带着几人将何二捆了来。 一见着宋千羽,何二嬉皮笑脸的一番问候,又识趣的朝着秦御下跪磕头,仰着脑袋笑盈盈的询问,“二小姐,奴才正按老爷的意思给夫人和小公子准备丧仪呢,您咋派人把奴才找来了,眼看着出殡的时辰就要到了,这要是误了时辰,老爷可要大怒了。” 狗东西! 还敢搬出宋正荣来压她,不知道她厌恶宋正荣? “来啊,把他给我丢箱子里,让他也感受感受钻心刺骨之痛,我倒要看看他的皮有多厚,这些蜘蛛能不能咬破他的皮!”宋千羽怒火中烧,清冷的嗓音穿透力十足。 “二,二小姐,不,奴才……奴才招……” 闻声,深知红平甲蛛厉害的何二已经吓得两腿发软瘫软在地。 “这,这都是……” “千羽!” 瞬时,一道洪亮声音传来。 何二循声望去,刚一看清来人面容,原本慌乱的心一下恢复。 宋千羽循着他的视线看去,眼眸瞬间充血,厌恶皱眉。 来得可真够巧的! 第73章 既然没用,杀了吧 第73章 既然没用,杀了 就差一下,何二就招了。 可随着宋正荣到来,他一下子有了主心骨似的,面上的恐惧顿时一扫而光。 “何二,你刚才说要招什么?” 宋千羽眸子一沉,冷肃道。 何二“嘿嘿”一笑,装傻充愣,“二小姐容禀,奴才打小就怕爬虫,特别是蜘蛛,而且奴才这体质兴许是天生的,特招蜘蛛!” 好一张伶牙利嘴! “你以为他能救你吗?”宋千羽嘴角微扬,眸中露出一抹邪魅,在他耳边低语,“别忘了,这可是刑部,他一个大理寺少卿可管不了刑部的事,你杀人的事,我已经掌控了所有证据,想死,我成全你!” 此言一出,何二顿时瞳孔震惊,莫名的恐惧正在体内悄然而生,犹如藤蔓般蔓延逐渐遍布周身。 “二,二小姐您可别吓唬奴才,奴才胆小……” 何二不由自主的看向宋正荣,如履薄冰。 宋正荣见状,满面愁容上前,“千羽啊,凡事先放一放,今个儿是你母亲和弟弟出殡的日子,全家人就等你一个了,你大姐也在等着你,快些跟为父回去。” 大姐? 宋千羽猛地想起在家中的大姐,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你把她怎么了?” “瞧你这话说的,为父能把自个儿的女儿怎样?” “嗳!你大姐懂事,不顾为父苦劝做个夜里非要为你弟弟、母亲守灵,着了风寒,北苑的人不贴心,为父已经痛失两个亲人了,实在是再也承受不住丧女之痛,便差人将你大姐带回正院,找来大夫为她医治。” 宋正荣满面悲痛轻叹了一声,抹了一把若有若无的眼泪,随后又朝着秦御微微拱手作揖,“下官还得多谢王爷体恤,特地派了两名婢女照顾小女,下官想这外人到底没有自家人体贴入微,又唯恐王爷身边无人照料,便擅自做主将那两名婢女送回了王府,还望王爷见谅。” 这家伙! 动作也太快了! 什么事都抢在了她前头,还挟持了她的大姐以此来要挟。 这种人也太阴险狡诈了。 宋千羽心中窜起熊熊怒火,恨不能一巴掌将他拍死在地。 “宋大人家事本王按理无权过问,”秦御如渊的眸划过幽光,意味不明,一抬眼,却见他安排在宋家北苑的两名婢女信步而来,缓缓抬起手中折扇,两人随即止住了脚步。 “宋姑娘,你父亲所言有理,蔡氏是你母亲,身为子女理应回去为母亲送葬,此处本王亲自处理。” 一番话,让宋千羽原本就要爆发的怒火瞬间熄灭。 这一刻,她也只能相信秦御。 宋千羽微微拱手给了他一个眼神,随后快步走了出去。 宋正荣一副悲痛模样,抹着泪有气无力的说着,“让王爷费心了,下官告退。” 两人一出刑部大牢,秦御不慌不忙的坐在宋千羽刚才坐的位置上,拿起地上的茶杯,打量着里边的蜘蛛。 何二跪在地上抬眸,大气不敢出。 门外。 宋正荣快步追了出来,一把拉住宋千羽,苦苦相劝,“乖女儿,你这是生的哪门子气,为父这是哪儿又得罪你了?” “敢问宋大人,何二借着送被褥的由头,将红平甲蛛放入被褥中,害得赵天伦死在狱中,这事你可知晓?”宋千羽甩开他的手,一看到他那张虚伪的嘴脸,便心生厌恶。 要不是赵天伦的死再次牵扯何二,她都以为是自己想多了。 或许这人没那么可恶,不会对自己的爱妻痛下杀手。 可是随着蔡氏、赵天伦接连死亡,宋千羽对他再无任何信任可言,甚至对他的桩桩件件都产生了疑问。 宋正荣泪眼混浊,“我的乖女儿啊,爹爹在你心里,难道就是这样无耻的恶魔吗?爹爹身为大理寺少卿分管刑狱,这些年为父矜矜业业审了多少案子,抓了多少恶人,又为何多少人申冤报仇,爹爹又怎么可能指使一个奴才去害另外一个奴才,以此来毁了自己的名声?” “谁是真凶,我一定会查清楚!” 宋千羽撂下一句话,头也不回的离开。 这人的话,她是一个字也不相信。 如今两桩命案的罪魁祸首都是何二,而在赵天伦入狱后,何二从一个三等奴仆,一下子成了宋家管家,要说这其中与他无关,宋千羽打死也不相信! “老爷,二小姐太执拗了,看来夫人当初的决定无错,她若不死,您难以安宁,这些事情怕是迟早要被她挖出来,”一旁的下人宋安盯着宋千羽离去的背影,眼中浮现杀意。 宋正荣眸中闪烁着冷厉,背手而立,低沉沙哑的声音缓缓响起,“要不是他看中了宋千羽,本老爷岂能留她到现在!这个机会无论如何本老爷一定要抓住,能否新生,全在此举!” “老爷英明,二小姐定不是您的对手!” 闻声,宋正荣回眸睨了一眼刑部大门,唇瓣略过一抹讥讽。 午时,烈日炎炎下,跪在刑部大牢的何二浑身直冒汗,双唇干裂,两眼逐渐变得模糊,几次昏厥。 屋檐下,秦御坐在太师椅上不疾不徐的品着茶,默不作声。 听着秦御喝茶喝茶吞咽的声音,何二下意识满了一口吐沫,张开嘴急切盼望着他。 “这天可真热啊!” “你们几个也别守着了,去打两桶井水来,各自取了喝。” 吉阳坐在台阶上用袖子扇了扇风,抬头看着那骄阳似火,招呼着陪站着的狱卒。 早已经渴得喉咙冒烟的狱卒得了话,欣喜不已纷纷跑了出去抬来两桶水,众人用水瓢舀起冰凉的井水,大口大口喝着,发出享受的声音。 这下更是激得何二一个劲的咽着唾沫,眼巴巴的看着众人大口喝水,喉咙里却干的连唾沫都没有,只能干咽着。 “王,王爷……求您给口水喝,奴才渴死了……” 何二无助的眼巴巴望着他,语气中充满了哀求之意,“这人死在了狱中,与奴才不相干的,那被褥的确是奴才送去的不假,可,可奴才事先并不知那里头就有毒蜘蛛,要是早知道奴才也不会将被褥送给赵管家……” 秦御重重砸下茶盏,眸中含满冷厉,“看来你家小姐还是挺了解你的,既然没用,杀了!” 第74章 黄鼠狼掉泪,可劲的装! 第74章 黄鼠狼掉泪,可劲的装! “王爷……奴才求您了,奴才身子薄受不住啊……” 何二惊恐万状,两腿一个劲往后瞪,一看到衙役将那一口装着被褥的箱子每密密麻麻的爬满了蜘蛛,吓得他爬了起来撒腿就往要往外跑。 两名衙役眼疾手快,一把挡住他去路,压制着他的肩头将他往前拖。 “求求二位爷,饶过小人。” “小人不是杀人凶手,那,那蜘蛛根本就杀不了人啊,就是让人疼一下……” 何二抱着拳苦苦哀求,吓得屁滚尿流,满脸都是泪。 眼看着就要到那一口大箱子边上,何二惊慌得哇哇大叫直跺脚,“我,我求您了王爷,奴才真不是故意的,那被褥是奴才买来的,与奴才不相干啊!” “停!” 秦御微微一抬手,衙役立即止住脚步。 得了缓气的功夫,何二回头看着那些“张牙舞爪”的毒蜘蛛,浑身一软,毫无支撑力被衙役丢在地上。 “你刚才说什么?” 秦御眸子一沉,神情不怒自威,紧盯着他那双已然慌乱的眼睛,“本王没有听清楚,再说一遍!” 何二闻言,看着他的眼神,顿时毛骨悚然,“那被褥是,是奴才从天成布庄买来的,王爷,奴才上有老下有小,就是想多挣点银子,可奴才在宋家努力了好些年也没能改变什么,昨个儿小公子殁了,管家被带走,奴才就想着或许让他浑身长满脓包,老爷就厌恶他。” “奴才就是想让他吃吃苦头,让出位置,奴才再加把劲在老爷面前好好表现,或能让老爷对奴才的看法改观。” 天成布庄? 这不是李家的产业? 吉阳诧异,“天成布庄的人知道你是宋家的人,要给赵天伦送被褥?” “是……奴才说了一嘴,掌柜的就把这床被褥给奴才了,还少收了奴才一两银子,王爷,您可以派人去查证,奴才要是有一句不实您就把奴才丢进头,奴才死也愿了,”何二犹如惊弓之鸟,跪着爬到秦御面前,苦苦乞求。 兜了一圈,又把李家牵扯其中了! 秦御起身行若无事,径直离开。 吉阳强势的抓起他的衣领,“把他单独关押,要是查不属实,我亲手活剐了你!” “奴才断无半句谎言!” 何二怯怯回应,跪在地上磕头如同捣蒜,“谢大人信任,奴才这辈子感念您的恩德!” 看着他一副怕死模样,吉阳厌恶的瞪了他一眼,带人前往天成布庄调查。 与此同时。 宋家之内。 宋千羽刚一回来直奔正院灵堂,可当她看到宋千画时,顿时傻了眼。 只见宋千画跪在灵前泪眼涟涟,领着众多下人正在哭灵。 “大姐,你怎么在这?”宋千羽说话轻柔,眼中的熊熊怒火顿消,来到她面前就要将她搀扶起来,却被宋千画突然握住了手。 “二妹,这些年蔡氏的确是对咱们姐妹做了不少的恶事,可她毕竟在名义上是咱们的母亲,她死了,恩恩怨怨也都了了,大姐希望你能给她上一柱香,原谅她,别再记恨了……” 宋千画泪水直淌,跪在地上望着她,眼中尽是期盼。 八年羞辱,母亲的死,难道她都忘了? 更何况,蔡氏还找人杀了她,有血海深仇。 宋千羽眼神复杂,压低了声音劝慰,在大姐面前她总是收敛,生怕她担心,“大姐,这些事我来处理,不会有事的。” “大姐知道她派人想要暗害你,可……即便如此,你我都是做女儿的,曾经叫她母亲,就算是送她一程了却了这一桩情义……” 宋千画情绪激动,拉着她的手就要给她磕头,“就算是大姐求你了,放下仇恨,往后好好过日子。” “好好好,你别哭,我给她上香就是了。” 宋千羽一看到她拖着虚弱的身体守灵一夜,如今泪流满面乞求着,心中五味杂陈。 为了大姐,这口气先忍了! 日后如何在宋正荣,而不在她。 宋千羽接过下人递来的立香,面无表情的看着面前的灵位,象征性微微一拜,便将立香交给一旁的下人,转身去扶起大姐,“大姐,以后你有事可以直接跟我商量,我可以保护你,就算是没有宋家庇护,咱们姐妹二人也可以过得很好。” “大姐知道你的意思,可你想过没有,你现在得了皇上的信任,又有秦王庇护,然而他们与你相处不久,了解不深,这份庇佑又能多久,倘若有一日不幸,无家族撑腰,你能走得了多远?”宋千画苦口婆心,挽着她的手一同走出灵堂。 她的话,无非是告诉宋千羽,只有家人才是最可靠的。 宋正荣的就算是曾经对她们再怎么狠,到底是她们的生身父亲,一旦出了事,出于父女情义也会出手搭救。 父亲这个词,他不配! 宋千羽听着她的话,只觉得她太过于天真,“大姐,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日后我保护你,不论艰难险阻你我姐妹一起度过!” “你听我说,住在北苑不要再靠近这里一步,不要相信宋正荣的任何一句话,我会想办法找一些可靠的人,让他们来代我照顾你。” 此时此刻,宋千羽深感肩上的担子又重了几分。 大姐太过天真浪漫、心软、善良,又不敢冒险,对于宋正荣太过于依赖,只怕是会因此受到宋正荣迫害。 那头恶狼连自己同床共枕八载的爱妻都不放过,何况是她们这两个不受重视的女儿? 宋千羽嘱咐小优儿将她送回北苑后,浑身戾气的她返回灵堂,见到了正坐在椅子上呆呆望着灵位悲痛欲绝的宋正荣,眸子一沉睨着在场的下人,气场全开。 “都出去!” 随着她的声音响起,众人不约而同看向宋正荣。 宋正荣无力的摆了摆手,“没听见二小姐的话,都退下去,没有二小姐的吩咐,任何人不得进来打搅。” 声音一落,众人纷纷退了出去。 灵堂内,只剩下他们父女二人面对面。 宋千羽直截了当,看着他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只觉可笑至极。 黄鼠狼掉泪,可劲的装! “我警告过你,你我的账,我来和你清算!不要动我大姐……” “为父知道你痛恨这个家,痛恨为父,我的羽儿,为父何尝不想用余生好好的弥补你……”宋正荣面色逐渐变得煞白狰狞,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捂着心口往艰难起身,朝她伸出手就在触碰她脸颊的瞬间,苍白的手无力,整个身子往她身上倒去。 “宋正荣……” 宋千羽下意识推了他一下,看着他往后摔去,一动不动摔在地上,瞳孔瞬间放大,“来人!” 难道她真的看错了他? 她错了吗? 下人涌了进来,慌乱的将宋正荣抬了出去。 宋千羽怔怔地愣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这一幕,脑海里不断的回放他刚才的一番话,心中五味杂陈。 灵堂内,空落落的,一阵微风袭来吹起桌上的黄纸盘旋空中。 宋千羽回眸呆呆地望着供桌上的两个牌位,张开嘴想要开口却是如鲠在喉。 “二小姐,今日是夫人与小公子出殡的日子,凡事都已经准备妥当,眼看时辰就要到了,老爷在这节骨眼上伤心过度昏厥了过去,这可如何是好?”下人宋安心急如焚入内,在她面前低首垂眸。 “他……怎么样了?” 宋千羽顿了顿,艰难的问出这话,心中的疑云逐渐淡去。 他,或许已经悔改了。 那番话或许是出自他的真心,也许是她把宋正荣想得太过罪恶,错怪了他。 宋安摇了摇头,面露无奈,“昨个夜里老爷在这彻夜不眠守了一夜,从昨个儿到现在水米未进,小公子、夫人相继去世,府上又出了这么多事,老爷就是再硬的身子骨也要承受不住……” “派人……” 宋千羽深舒了一口气,定了定神,眸光柔和了几分,“派人给他请大夫好生治病,安排几个人照顾他,其余的人该做什么还做什么。” “那出殡……”宋安疑惑的打量着她,欲言又止。 眼下最要紧的就是完成丧仪,让死者入土为安。 阖府上下,满城的人都在看她。 一个敢于为百姓发声的正直仵作,如何处理家中琐事,又如何对待死去的弟弟和母亲。 宋正荣因悲痛昏厥的事情传至府中各处,原本在正堂等待的亲朋好友闻讯赶来,守在正院之中,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的一举一动,等着她的决策。 看着赶来的众人,宋千羽心乱如麻。 “二小姐,时辰快到了,错过了时辰怕是要让逝者难以安息,”宋安再度开口,提醒着她早做决定。 宋千羽犹豫了片刻,眼神复杂的望着蔡氏灵位,缓缓伸出手拿起灵位,面向众人语气淡然,“出殡!” 第75章 他就是个榆木脑袋 第75章 他就是个榆木脑袋 “来啊,抬棺!” 宋安吆喝一声,便有二十多名身着孝服的下人赶来抬起两幅棺椁,众多下人扬起白幡率先引路。 万众瞩目下,宋千羽捧着蔡氏灵位走出府门。 与此同时。 宋府门外已经聚集了不少百姓,在看到宋千羽出来的瞬间,无不是震惊,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宋仵作真是个忠孝两全的人,不简单啊!” “可不是嘛,我可听说了,自从蔡氏入了宋家后,对待宋仵作两姐妹那叫一个坏,就在昨天蔡氏居然还找了杀手要戕害宋仵作,此等倒行逆施的人有违天道,就算宋仵作不给她捧灵出殡也是在理,可宋仵作却放下恨意送她最后一程,可谓是仁至义尽!” “这就叫做恩怨分明,宋仵作不愧是百姓的仵作,品德高尚令人敬佩!” 百姓纷纷向宋千羽投来钦佩目光,不自觉的跟着送灵队伍出城。 实则宋千羽在乎的并非这些,她愿意为蔡氏捧灵送殡,只是为原主尽最后的孝道,无愧于原主,无愧于天地。 殊不知,就在送殡仪仗出宋府后,宋正荣就像是个没事人似的从床榻上坐了起来,屏退左右只留下宋安一人。 “老爷这招可真是高明,竟是把二小姐治得服服帖帖的!” “从今往后,所有人都知道二小姐心中念着宋家,仍是宋家的人,而在二小姐心里,也将会对您的看法改观,关于何二和赵管家的事想来二小姐也将会将您排除在外,可谓是一石二鸟,甚是高明!” 宋安笑嘻嘻的朝他竖起大拇指,不停地恭维。 “一石二鸟?呵!” 宋正荣冷笑了一声,轻蔑的睨了他一眼,“你以为本老爷在乎的是她?” “奴才目光浅看不到更深层的意思,自然不如老爷高明,”宋安弓着身子搀扶着他,来到书案前,捧着一碗热茶放在他手边。 只见宋正荣拿起纸笔在纸上写了一行字,递给宋安。 宋安瞄了一眼,立马将字条折叠好揣进怀里,“您放心,奴才这就去办!” “以她的性子,绝不会放过整垮我的机会,但愿……本老爷此次抉择是正确的,”宋正荣目光渺远,紧了紧手中的毛笔,一双黑眸透着一丝狡黠和狠厉。 …… 与此同时。 吉阳带着人赶到天成布庄,衙役刚一包围布庄,里边的人顿时慌作一团,纷纷四窜。 就在吉阳迈进布庄之时,一名伙计大惊失色,不顾一切的往外冲,却被衙役一把薅住衣襟撂倒在地。 “大,大人饶命……” “那被褥里的东西是,是小人放进去的,小人就是想教训教训赵天伦,没,没想弄死他……” 伙计声泪俱下,未等吉阳开口就已经迫不及待的招供,仿佛早就知道他们是为了赵天伦的事而来。 面对伙计的不打自招,吉阳一时惊愕。 “带走,严审!” 吉阳一摆手,几名衙役闯进布庄,大肆搜查。 布庄掌柜战战兢兢的杵在一旁,一见着衙役犹如洪水猛兽般扑进布庄,吓得抖若筛糠,两腿都在发软无法动弹。 “谁是这管事的,站出来!”吉阳手持三尺宝剑立于门前,眸眼中寒芒闪过众人,定格在掌柜的身上,一股戾气瞬间将他包围。 掌柜的艰难的想要挪动脚步,一个踉跄重重的摔在他脚边,未等他开口连连磕头求饶,“大人,张天柱所作所为小人并不知情,这,这……还望大人看在武安伯与秦王爷的交情上,莫,莫要将此事扩大,求大人保全李家仅剩的这些产业……” 这时,一名衙役捧着一口瓷罐从后院出来。 “大人,是红平甲蛛!” 一看到瓷罐里的毒蜘蛛,吉阳不假思索当即差人将在场的伙计、掌柜一同带回衙门,封了布庄。 忽然,一顶轿子停靠在众人面前。 未等吉阳带人撤离,李小容面色铁青的从轿子钻了出来,疾步来到他面前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就要伸手去撕扯张贴在布庄门上的封条。 “李小姐,这是刑部衙门的封条,在撕之前,在下希望您能想清楚!”吉阳抬手拦下她,眼神中充满了警告。 “刑部?呵!” 李小容皮笑肉不笑的冷嗤了一声,咬着一口银牙,火光迸射的双眸中布满了猩红,“秦王他终究是想要彻底断了我李家的后路?!” “人犯惨死狱中,经过查实与你布庄伙计有关。” “李小姐,请你配合,不要让在下为难。” 吉阳见她满目充斥着熊熊怒火,默默地收回手,顿了顿,语气柔和了些许,“主子一定会秉公办理此案,如若证明与李家无关,只是伙计所为,主子一定不会牵连李家,更不会以此为伯爷罪状。” 一番话何尝不是在告诉她,自家主子爷并非是残暴不仁之人。 同时也是想代替秦御,消磨她心中的怨恨。 仅是两日,风光多年的安郡王府已经不再。 如今的李家大树将倒,大势已去。 李小容冷笑了几声,双眸幽黑宛若深潭,愤恨地瞪着他,“你以为我会信他吗?要不是他不念情义,将宋千羽带回京城,极力彻查我父王的案子,这些事情都不会发生!” “李小姐……” “够了!别再假惺惺了!” 李小容扬起倔强的脸,布满红血丝的双眸此刻闪烁着不甘和浓郁恨意,“回去告诉秦王,从今以后秦、李两家就此绝义!” 话落,李小容转身钻进轿中,勒令轿夫抬轿。 吉阳透过那一扇窗看到她默默掉泪,莫名的心乱。 一个时辰后,宋千羽返回城中,心事重重。 正当她要赶回刑部之时,无意间却看到了迎面走来的赵晏。 英姿飒爽,风度翩翩的他,再度吸引了宋千羽。 骄阳之下,赵晏一身白衣长袍更显儒雅,唇角的笑容是多么的温暖人心,只是一眼便让人如沐春风,一双长眸中清澈含着笑意,似乎能洞察她的一切。 “宋姑娘,你没事?” “啊……” 宋千羽尴尬地收起定格在他身上的炙热目光,下意识抹了一下嘴角,轻声咳了咳试图缓解尴尬,“我能有什么事儿,好着呢,对了殿下,你怎么在这儿?” “今日宋夫人与宋小公子出殡,本王原想着登门吊唁,不料父皇传召一入宫就是几个时辰耽搁了时间,宋姑娘,你……”赵晏见她眼中有泪,贴心的将手帕递了过去。 “逝者已矣,天命不可更改,宋姑娘节哀。” 节哀个头! 她对蔡氏可没有什么感情,她这都是被风吹得! 宋千羽本想被他翻白眼,习惯性的想要怼回去,可一看到他那一张俊朗的面孔,顿时将即将脱口而出的话咽了回去,“咳,多谢殿下美意,我没事。” “殿下若无事,可否愿意与我随意走走?” “求之不得。” 赵晏笑逐颜开,与她并肩而行,自顾自说话,“姑娘之才天下之人有目共睹,姑娘之忠孝可圈可点,这事儿要是换作旁人,恐怕不会为曾经的施暴者捧灵送殡,姑娘这么做,可为天下人楷模。” 楷模? 宋千羽噗呲一笑,一转眼看向他。 只见他目光灼灼唇瓣勾出一抹淡笑,只是一瞬便让她有些错觉,回想起昨夜的事,脸颊不由得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 这家伙,似乎天生就有一种魔力,让人不知不觉间沉沦其中。 “殿下对所有的女子都这样?” “仅你一人,本王初见你便觉着你与众不同,敢作敢为,不卑不亢,不知为何总是想着与你亲近,或许咱们上辈子有缘呢,”赵晏微挑眉头,语气轻快,手中折扇展开为她遮阳,突然的动作不经意间拉进了两人的距离。 原本就已经错愕的宋千羽,面对他毫无征兆的动作,更是小心肝一阵乱颤,俏脸迅速红到了耳后根,面颊滚烫异常。 宋千羽忍不住微微一颤,藏在袖中的手紧紧地攥着,努力平复内心突然燃起的诡异躁动,“殿下说起情话来还真是一套一套的,看得出来,殿下在京都肯定很受各家千金小姐欢迎。” 不像某人,木头一个。 动不动就跟她斗嘴。 赵晏多好,温柔似水、体贴入微,身为当今皇弟高贵儒雅气度不凡,儒雅随和,与宋千羽没有任何的距离。 一举一动无不是对她照顾,似乎冥冥之中老天爷自有安排。 这一刻,宋千羽甚至有一种莫名的错觉。 “姑娘这是在夸我?嗐,可惜了那些千金小姐都是睁眼瞎,放着本王这么英俊潇洒的王爷不爱,致使本王到现在还是孤家寡人一个,”赵晏委屈的憋着嘴,无奈的一摊手,故意逗她笑。 宋千羽看着他滑稽的表情,噗呲一笑,“那是殿下眼光高。” 刹那间,宋千羽对他的看法有了改观。 没有架子,平和待人,这样的皇子王爷让人惊讶。 这皇家的人,可比某人有趣多了。 不一会儿功夫,宋千羽解开了束缚,心情也畅快了许多,与他有说有笑。 “你是不知道那些千金小姐一个个都心仪秦王,对本王爱搭不理,本王就纳闷了,本王这么有趣而又能文能武的人,哪儿不如秦王了?” “殿下胜过秦王!他就是个榆木脑袋,而且还凶巴巴的,不似殿下有趣。” “啧啧啧,普天之下怕是也只有你对秦王有如此评论,不过……还挺恰当。”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相视而笑,不知不觉关系也近了些许。 在他面前,宋千羽逐渐卸下戒备。 宋千羽一掌拍在他肩头,喜笑颜开,“殿下如若不嫌弃,小女子斗胆与殿下结交为友,可好?” “如此再好不过了,走,今天我请客,咱俩一醉方休!”赵晏一看到前面的酒楼,忽发奇想,拉着她就往酒楼而去。 宋千羽也不客气,与他走进酒楼。 就在跨进酒楼大门的瞬间,一张冰冷面孔倏地出现在她眼前。 秦御? 宋千羽看到他的瞬间,脸上的笑容凝固,嘴角肌肉不受控制微微一抽,他怎么在这儿? 今日真是诸事不宜,怎么到哪儿都能碰见他! 秦御倪了她一眼,眸中迸射一抹寒芒,“宋仵作好悠闲!” 第76章 醋意大发 第76章 醋意大发 案子未破,她还好意思与他人谈笑风生到这来吃酒! 这丫头,什么时候与赵晏关系如此密切了? 秦御眸子危险的眯起,视线一转冷不丁的定格在赵晏身上,“齐王艳福不浅,只可惜招惹了这么一个灾祸,齐王就不怕惹祸上身?” “本王身正不怕影子斜有何可惧,谁说千羽是灾祸了,千羽性子直爽、豪迈,敢于直言不公,于本王而言是不可多得的朋友、知己。” “遇上千羽,本王方知男女之间也可有友情,也可一块吃酒,插科打诨,对,千羽。” 赵晏双手环抱于胸前,有意将话题引向宋千羽。 明显的赤果果挑衅。 秦御剑眉倒竖,面色瞬时变得阴沉。 疯丫头,难道不知齐王是京都第一纨绔? 与他交朋友,真不怕事? 她对他熟悉吗?就一块来吃酒,称呼还如此亲密! 宋千羽闻声看着秦御一张臭脸,心里那叫一个爽,踮着脚一把勾住赵晏脖子,将他与自己拉近一些,“殿下所言极是,殿下性情与我相投,很高兴能与殿下结为朋友。” 就是要气死他! 让他整日欺负她,还以权势胁迫。 “宋千羽!” 秦御声音低沉,一再的警告她。 可反骨丛生的宋千羽,现在对他意见极大,依旧记着昨天晚上发生的事,心中闷闷不乐。 一夜露宿他府门前,可他却毫无反应,愣是让她在外头过了一夜。 宋千羽一转头笑面如魇的看向赵晏,温声细语,“殿下,说好了,今个儿你请客,不许反悔。” “没问题,来啊,准备雅间,好酒好菜通通上来,”赵晏大手一挥,便有伙计迎了上来,将二人请上二楼。 见状,秦御面若寒霜,眉眼紧簇印堂上深深地刻上一道印子。 不多时。 吉阳疾步赶来,一见主子爷面露不悦,下意识抬眸看向楼上,果不其然宋千羽正与赵晏有说有笑上楼,两人好的就像是相识多年的好友。 宋姑娘啊!你这是在做孽啊! “咳!主子,关于何二暗害赵天伦的事已经调查清楚了,据天成布庄伙计招供,伙计与赵天伦曾经有很深的恩怨,伙计在得知赵天伦入狱,何二要给他送被褥后,便将养的毒蜘蛛放入被褥内,企图让赵天伦吃苦头。” “不想赵天伦年事已高,受不住毒蜘蛛带来的疼痛,这才选择自尽。” 吉阳顿了顿,小心打量着他的面色依旧阴沉,有意压低了声音,“主子,这事儿要不要告诉宋姑娘?” “她身为刑部仵作,负责本案,你觉得呢?” 秦御沉声,一道眸光凌厉,只是一督就令人仿若置身于冰窖之中。 这疯丫头行为举止越发的让人琢磨不透了。 赵晏靠近她,究竟是与她性情相投,还是各有原因? 昨夜宋千羽郊外遇险,赵晏及其属下正在宋千羽被困的地方打猎,为宋千羽接触了危机,这件事是否真是巧合? 吉阳默默应了一声,正要离去,忽然又折返,“主子,还有一件事,宋正荣在回府之后就昏厥了过去,另外宋姑娘亲自为蔡氏捧灵送殡,听人说,宋姑娘已经与宋正荣和好如初,此事……会不会有什么猫腻?” “宋正荣阴险狡诈,蔡氏的死、赵天伦毙命皆与他有关,今日又在关键时刻前往刑部大牢影响本王审案,将宋千羽带回宋家,做事滴水不漏,”秦御睨了他一眼,转眸盯着楼上,转瞬昂首阔步而去。 “呼……” 吉阳松了口气,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中无奈。 明明对她有意,却装作互不相干、不在意,主子爷你不累吗? 楼上。 宋千羽站在窗口,望着他那孤冷的背影,不知为何心口忍不住微微一颤,在看到他突然回眸之时,眼神里的光乍现,转瞬间又因他毫不犹豫的迈开步伐离去而变得黯淡无光。 或许那把匕首仅仅是个巧合,并非如同赵凝儿所言,那是他赠送给她的定情信物。 “不高兴?” “美酒佳肴任我索取,朋友在侧,我高兴得很!” 宋千羽口是心非,再看去时秦御的背影已经消失在街上,小心脏不知怎的漏跳了一拍,似乎有些失落,“喝酒去,人生在世当及时行乐,殿下,我敬你一杯!” “凝儿所言非虚,你倒是真有趣,就是这点小心思不知如何隐藏,”赵晏端起杯子,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面上多了些许小失落,“你心仪于他?” “就他?不可能!” 宋千羽急于解释,“我跟他就是上下级关系,就是在一块办案而已,谈不上心仪不心仪,再说了,他是异姓王就连满朝文武乃至皇上,对他都畏惧三分,而我不过是小小仵作。” 话落,宋千羽心中逐渐释然。 的确他与她云泥之别,秦御高高在上,而她身份不尊家世不显,与他天差地别。 赵晏笑道,“如此也好,他可配不上你。” 此言一出,宋千羽心头闪过一丝讶异,“殿下这话说反了。” “本王这话发自肺腑,他这人太过于刚直,那些大臣对他之所以畏惧三分,无非是因为他曾经护我大冥王朝疆土杀伐果断,如今手中又有十万东营军,权势滔天,除了这些表面风光,他可是连一个可以交心的人都没有,远不如你,”赵晏喜上眉梢,亲自为她满上一杯酒,与她共饮。 殊不知就在他说出这话后,宋千羽内心深处抽痛了一下。 “殿下,我还有事改日再与你吃酒,告辞!” 宋千羽不假思索,快步走了出去,正好撞见在门外徘徊的吉阳。 两人对视一眼,却是无语凝噎。 宋千羽径直下楼,身后吉阳紧随。 路上,吉阳向她汇报调查所得。 在听到一切都是因为天成布庄伙计报复赵天伦后,宋千羽原本急促的脚步瞬间止住。 都是意外? 难道蔡氏的死也是意外? 宋千羽只觉得千头万绪涌上心头,所有的事情无不是与宋正荣有关,可按照现有的线索来看,宋正荣又是无辜,越是如此,她越是不相信。 天衣无缝,纵有破绽也有人迅速补上漏洞,似乎有人在暗中操控。 “关于这案子王爷什么意思?” 秦御让吉阳将这些事告知于她,出于怎样的心思? 宋千羽有些迷茫,对秦御的行为不解。 “主子让我将这事告知与你,并未明说。” “如今主子正在办理李程的案子,或许没有那么多的心思关心关于宋家的案子,你是宋家的人,这件事情由你来调查最合适不过了,”吉阳不再藏着掖着,也只有她对宋正荣更加熟悉。 这事关系命案,同时也是她的家事。 宋千羽心中逐渐已经有了几分思量,明白了他的用心,“如果我就此结案,王爷会怎么做?” “主子交权于你,让我将此事告知于你,便是由你做主,”吉阳沉声,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这把匕首……” 宋千羽扶着袖中的匕首,犹豫了许久终究是没有拿出,忽然深舒了一口气,“好,麻烦你回去告知王爷,他查办李程的案子,我查宋正荣,分头行动。” 吉阳没有过多询问,当即返回衙门向秦御回禀。 一时间,宋千羽原本杂乱无章的思绪变得无比的清晰,有条不紊。 在其位谋其职,这是她曾经说过的话。 如今未曾有片刻改变。 殊不知就在她远去之时,酒楼之上一道锐利眸光正紧盯着她远去的背影。 第77章 找一个愚蠢的替罪羊 第77章 找一个愚蠢的替罪羊 宋千羽找到老杨调取关于何二的所有讯息,按着卷宗记录的地址,找到了何二的家。 城外何家村内,鸡鸣狗吠,往来的百姓肩挑农具不慌不忙,村头榕树下几名孩童正围在一块骑着木马游戏。 两人穿过纵横交错的村中小路,来到一处院落。 篱笆网内,两只黄狗追逐打闹,一听到脚步声,立马冲着门口一阵乱吠,将堂屋里的人引了出来。 “敢问二位是?” 一个老者拄着拐杖弓着身子打开院门,上下打量着宋千羽、老杨。 “这位是宋府二小姐,来拜望您老人家,”老杨笑着回应,特地表明了宋千羽的身份。 老者一听这话,两眼瞬间放光,佝偻着背退到一旁,毕恭毕敬的将宋千羽请进院中,“二小姐,老朽真是没能想到您如此高贵的身份竟是愿踏足我们这儿,实在是让寒舍蓬荜生辉啊。” “您坐您坐,老婆子快些煮水泡茶,有贵客到!” “二小姐,可是老朽那小子做错了什么事,您尽管说,老朽虽然年纪大了,但能承受得住。” 见老者恭敬的站在一旁,宋千羽有些过意不去,搀扶着他坐下。 这时。 老杨环顾一周,进入里间查看。 老者见状,更是忐忑不安,“二小姐,您有话就直说,老朽养了个畜牲儿子,自打他前儿个回来带回那么多东西,老朽就知道他准是在外头犯了事,那些东西老朽夫妇是一样也不敢动啊!” “他昨天回来过?” 宋千羽话音刚落,老杨将大包小包搬了出来,还有一口匣子,里边满满当当都是金银。 一个三等奴才,一夜之间居然暴富了。 可真有本事! 宋千羽打开装满银子的匣子,只见里边静静躺着一只用竹条折叠的蜻蜓,随口一问,“这是他折的?” “二小姐慧眼,这就是那不孝子折的,他打小手就笨,他娘教了他好久他才学会,”老者眼里泛着光,提起自家儿子眼里满是骄傲,“他昨个儿回来了一趟,把这些金银带了回来,说是给我们用着,等过阵子他当上了宋府管家,再把我们接去同住。” 何二在一天前就知道自个儿一定能顶替赵天伦? 可那时候的赵天伦仅是被带回刑部接受调查,并无证据表明宋千云的死,与他有直接关系。 难道从宋千云死后,这背后就一直有人在操控? 如果这人是宋正荣,他这样做的目的又是什么,赵天伦究竟知道什么秘密,是宋正荣惧怕的? 宋千羽坐了下来,和颜悦色,尽可能把语调放缓,嫣然浅笑,“您儿子在宋家做得很好,宋老爷对他也很器重,您放心。” “二小姐,宋家要是容不得他了,求您……求您让他回来……”老者热泪凝框,语气中透着几分哀求之意,“这小子本性不坏,就是太渴望做出一番大事了,这些年他在外头谋生,几个月回来一回,老朽和他娘日日夜夜盼着他回来,祈求菩萨让他平平安安……” “您老别担心,谢您的款待,多有叨扰,”宋千羽听着他的话,心里不是滋味。 即便孩子再怎么坏,在父母眼里都是好的。 “老人家,顺便问一句,您儿子怕蜘蛛吗?” 面对她突然的询问,老者明显愣了一下,“不怕,我们老家是川蜀的,那地方密林遍布,山中有形形色色的蜘蛛,他小的时候没什么可以玩的,常常上山去把蜘蛛抓回家玩儿,为此老朽还常骂他。” 她记得,何二自述最怕蜘蛛! 离开何家庄后,宋千羽心中多了几分思量。 老杨紧跟着她的脚步,脚都快走断了,烈日当头又累又渴,可她就像是个没事人似的赶路,“宋姑娘歇歇,这太阳实在是太大了。” “您非要走这么一趟究竟是为了什么,您要有话吩咐下来,自有小的们替您办,您何苦亲自跑?” 老杨口干舌燥,一个劲的拖咽唾沫。 宋千羽望着前方的路,随意找了个树下坐了下来,“老杨,你说我为了什么?” “不知道,何二的事都已经有结果了,就是他被天成布庄的伙计给利用了,自个儿原先是不知是局误入其中,按律当杖责五十,这人也就没事了,”老杨云里雾里,哪里知道她为了什么。 不但非要来,而且还不许其他人跟着,悄悄地步行到此。 就问了何二老爹几句,又急着离开。 宋千羽表情严厉而冷锐,沉声道,“第一,何二本性不坏,就是贪婪了些,第二早在赵天伦入狱当天,就有人想要让他再出不了大牢,也就是说,有人在一开始就已经计划好了一切。” “利用千云的死,除掉他想要除掉的人!蔡氏、赵天伦,他们的死对这人有利,有人想让他们这辈子也说不出话!” 也只有死人的嘴是最严实的! 老杨一头雾水,“宋姑娘,您到底想说啥?” “宋千云的死是个意外,而我开腹找出长寿丹也是个意外,蔡氏的死,以及赵天伦的死,都是在长寿丹出现以后,”宋千羽眼底闪过一丝深思,目光如炬。 “李程入狱危险重重,在这节骨眼上长寿丹出现在宋府,如果你是宋正荣,你会怎么做?” 老杨思索片刻,突然惊醒了一般,“杀了所有知情人,然后找一个替罪羊,这样所有人都会误以为长寿丹是这只替罪羊的,就不会有人怀疑到我的头上!” “聪明!” 宋千羽打了个响指,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 “假设,长寿丹是宋正荣向李程求来的,或是李程赠送,两人往来又不想让别人知道,最合适的中间人就是深受主人信任的家生子赵天伦,而蔡氏与宋正荣朝夕相处,发现了宋正荣手中有长寿丹。” “又听闻长寿丹有奇效,可治百病,便背着宋正荣将长寿丹用于宋千云,导致宋千云病死,宋千云原先有基础病,如若我不曾开腹查出长寿丹,所有人都会以为宋千云是死于肺痨,那么宋府有长寿丹这件事情就只有宋正荣、蔡氏、赵天伦知晓。” 说到这里,宋千羽思维越发清晰。 所有的知情人都死了,如今只剩下宋正荣一人。 如此,即便李程出事,也无法殃及宋正荣。 老杨疑惑的眨了眨眼,“万一这假设不存在呢,毕竟赵天伦的死,还牵扯到天成布庄伙计。” “走,跟我去调查这个伙计!” 宋千羽猛地起身,面上的忧愁也在这时一扫而空。 第78章 罪行败露 第78章 罪行败露 张天柱家门外,大门紧闭。 老杨敲了许久的门,门都快敲烂了,也没人前来开门。 反倒是隔壁邻居不甘其扰,骂骂咧咧的抄着铁锹跑了出来,冲着他们就是一顿怒斥,“我说你们是干啥的,敲敲敲,还让不让人安生了!” 老杨一身衙役服侍,腰间配着大刀,一个刀眼甩了过去,吓得他那人立马放下铁锹,点头哈腰问候。 “这家人呢?” “回官爷的话,走了,昨个儿夜里这家人就搬走了,说是找到了好去处,连夜搬走的。” 走了? 宋千羽一个眼神示意老杨踹门,老杨不假思索飞起一脚,直接将大门踹开。 张家之内早已没了人影,只剩下几只饿得咕咕叫的老母鸡。 宋千羽扫了一圈院子,走进里屋,一应家私都在,柜子里一堆的衣裳整整齐齐码着,“看来宋正荣做得可真是天衣无缝,把所有的线索全都给掐断了!” “宋姑娘,现在该怎么办?” 没有线索,这案子还怎么查? 何况张天柱已经招供,何二言之凿凿,所有的事他们都一力承担,愣是没有一人将宋正荣供出来。 宋千羽郁闷,站在院子里看着那几只咕咕叫的老母鸡,紧抿红唇。 “宋姑娘?”老杨见她一言不发,轻声唤了一声。 “回衙门!” 宋千羽说罢,快步出了张家。 与此同时。 宋正荣正坐在摇椅上在院中逗鸟,听着清脆的鸟叫声,身心愉悦,面上不见一丝愁容。 这时。 宋安一路小跑而来,在他耳边一阵低语。 “这丫头,果然不简单啊!” 宋正荣一把掐住金丝雀的脖子,手上不断用力直到金丝雀停止了挣扎,这才松开手,“看来他的思路是正确的,宋千羽不把我搞下来绝不会善罢甘休!” “老爷,如此一来,您岂不是危险?”宋安道。 哪知听了这话的宋正荣反倒轻松,站了起来随手从架子上取下鸟笼,打开门,抓出一只金丝雀放在手上轻轻抚摸,“有他在,本老爷无所畏惧。” 话落,房顶上突然一阵异响,随后一支箭直逼他身侧的柱子,“嗖”的一声,箭矢深深地镶嵌在柱子上。 只见箭身上绑着一张字条,宋正荣不疾不徐的取下纸条,展开一阅随后塞进怀里,“从即刻起,你就不要行动了。” “老爷,您就不担心二小姐联手秦王,伤及您?”宋安心生诧异,眼下宋千羽已经将目光锁定在了他的身上,可他却不慌不忙。 似乎束手就擒,认命了。 宋正荣拿起桌上的茶盏,给手里的金丝雀喂水,“无招胜有招,他已经为本老爷安排好了一切。” 宋安笑道,“老爷英明,奴才好奇,这‘他’到底是谁……” “不该问的别问,以后把嘴闭严实点!” 宋正荣冷漠的睨了他一眼,印堂处深深刻着一个“川”字。 …… 刑部大牢内。 宋千羽坐在审问室内,面前跪着何二。 面对面无表情的宋千羽,何二战战兢兢,脸上斗粒大的汗珠一个劲的顺着脸颊往下掉。 许久。 宋千羽缓缓开口,“你爹跟我说,你本性不坏,还说你这些年在外头闯荡,在家里的日子不长,你爹娘每日在菩萨面前为你烧香祈福,希望菩萨能保佑你平平安安。” “还有一句话,也是你爹让我转告你,不论你在外犯了什么事,实在是混不下去了,回家去,家里左右少不了你一口吃的。” 一听这话,何二浑身不受控制的微微一颤。 “我爹娘他们……” “现在很好,不过以后如何我就不知道了,我知道这一切都是宋正荣让你干的,包括,让你到天成布庄找张天柱购买被褥,你可以什么也不说,按律也仅是杖责五十,就可以离去。” 宋千羽语气轻飘平和,两眼却目不转睛的观察他的一举一动。 何二反倒是紧张地将手掌心不停地往裤腿蹭,跪在地上不知所措。 不多时。 一旁的牢房里传来阵阵凄惨叫声,“别打了,我招,我招……” 一听到那凄惨的叫声,何二顿时面色煞白,惊恐的望着旁边站着的狱卒,止不住的瑟瑟发抖。 “回宋姑娘,张天柱、采儿都已经招了,不过据他们所说,这一切都是何二指使的!”狱卒满面阴沉入内,将两张供纸交给她。 闻声,何二吓得六神无主。 宋千羽扫了一眼供纸随手交给老杨,“把他押回牢房,明日问斩!” “不,二小姐……不是这样的,这这与小人无关啊!” “蔡氏是你杀的,你以为你可以瞒天过海,可知早在蔡氏死的当天晚上,你就已经暴露!”宋千羽居高临下的撇了他一眼,眸中闪过一丝薄凉,“怕蜘蛛的也不是你,而是赵天伦!” “你可以不说,有这些证据足以将你送上断头台,到那时,你的父母将如何存活于世?你以为给他们送去银子,就可以让他们安享晚年?可知他们要的是你活着,而不是银子!” 何二泪流满面,捂着脑袋不停地摇头,“别说了,二小姐我求你别说了……” “何二,你爹娘在等你回家。” 宋千羽从袖中取出从何家带来的竹蜻蜓,递给他,“好好想想怎么回话,要死,还是活。” 何二伸出颤抖的手,捧着竹蜻蜓,泪水犹如滚珠般落下。 “这么多年了,我爹他还留着……” “二小姐,您说我还能活,这是真的吗?” “我做了这么多错事,怎么,怎么可能还能活……” 何二泪眼朦胧望着手中的竹蜻蜓,突然嚎啕痛哭。 此时此刻,他的心彻底乱了。 老杨在一旁看着痛哭流涕的他,不由得看向宋千羽,眼神里流露着对她的敬佩。 原来她此去何家,并非一无所获。 宋千羽亲自将他搀扶起身,将他按坐在椅子上,“只要你据实交代,为官府提供有力的线索,就是功,就算不能免了你徒刑,但至少不用砍头。” “好,我招……” 何二一抹热泪,不再犹豫。 当下老杨展开纸笔,将他所说的话一一记录在册。 如她猜想,这一切的幕后凶手都是宋正荣。 而赵天伦选择自杀,除了难以忍受毒蜘蛛叮咬带来的疼痛以外,便是对毒蜘蛛恐惧。 在得知全部事情经过后,宋千羽亲自带着人赶往宋家,将宋家正院团团包围。 此刻。 正院之内。 宋正荣不慌不忙的在下人的帮助下穿戴整齐,一身四品官袍的他站在铜镜前蹲下用梳子整理着唇上的小胡子,似乎全然看不到身后诚惶诚恐的下人。 “来啊,请二小姐。” 宋正荣一番捣鼓后,端坐在椅子上,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茶。 下人应了一声,慌乱的出门一个踉跄摔在台阶上,跪爬着来到宋千羽面前,“回禀二小姐,老爷有请……” 事已至此,他居然还能淡定自若! 这只老狐狸,难道当真不怕? 派人杀妻,荼毒奴仆,事情败露他却不疾不徐。 宋千羽眉头一蹙,走进正房,只见宋正荣端坐椅子上,正勾着嘴角笑盈盈的望着她,那笑容让人看了不寒而栗。 “来了,坐,咱们父女俩闹腾了这么久,还从未坐下来一块好好说说话。” “今个儿你就陪着为父坐一会儿,为父自会随你同去刑部,如何?” 这两天,他装得可真像慈父。 到了现在他还在扮演慈父角色,就不觉得羞耻? 宋千羽冷漠的坐在一旁,看着他穿着官服,头戴官帽,人模狗样,他的行为配不上这一身衣裳,看到他这副模样,她只觉得厌恶,“你现在还有何话可说?” “为父为自己养了一个聪明的女儿而感到高兴,你比为父强多了,想来,你死去的生母要是看到你现在这样,定会很高兴,”宋正荣满面春风,似乎所有的事情都不曾发生,而他也不曾被指控。 这家伙到底是如何做到这样的神态自若? 宋千羽紧了紧眉头,眼底闪过一抹暗色,正欲开口,却被他抢先一步打断。 “你太聪明了,将来反倒会因为你的聪明害了自己。” “以后的日子还长,祸福难料,我劝你还是尽早离开刑部,不要在这条路上走到黑,这是作为父亲,我对你的忠告,听与不听在你,”宋正荣看了一眼外边,缓缓起身,“时辰也差不多了,这人也该到了,走。” 人? 谁! 第79章 小人得志便张狂 第79章 小人得志便张狂 宋千羽一时诧异,“你在指望李程来救你?” “李程?他落在秦御手中,还能活?” 宋正荣理了理衣襟,背着手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 就在官差要给他戴上枷锁之时,十几名御林军分成两列迈着整齐的步伐入内,紧接着李公公手持圣旨,昂首阔步走进庭院。 “大理寺少卿宋正荣接旨!” “微臣宋正荣,叩接圣旨!” 宋正荣面色凝重,郑重其事的跪了下来。 宋千羽站在正房内,看着他凸起如山包的背,心里徒然浮起一丝怒意,到底是谁在保他? “大理寺少卿宋正荣自大理寺上任一来,行事妥当,忠君体国,深得朕意,着即宋正荣接任户部尚书,官居二品!此外据查,宋府蔡氏乃是敌国细作,隐藏京都多年,与敌国里通外合,宋正荣察觉后为国大义灭亲,此举可见宋正荣侍君为国之心,赏赐黄金万两!” 随着李公公声音一落,宋千羽眼睛倏地睁大,大吃一惊。 这…… 谁他娘的在背后搞的鬼? 蔡氏是敌国细作,这怎么可能! 她一个暗娼出身的妇人,如何摇身一变成了敌国细作? 宋千羽气不打一出来,这样的事闻所未闻,皇帝怎么可能会下如此圣旨? 哪知未等她开口,李公公一见她在场立马将圣旨交给宋正荣,迈着小碎步迎了上来,满脸堆笑朝她拱手行礼,“宋仵作也在此,那就再好不过了!” “太上皇在得知您查办何二一案,尽心尽力,只是一天便查清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不愧为天下第一仵作,太上皇对您可是赞扬有加,希望您以后能够再接再厉,协同秦王爷尽快将李程的案子给办了!” 太上皇? 宋千羽呼吸一滞,瞬间明白了过来。 这大冥王朝皇宫之内,还有一位可以凌驾于天子之上的太上皇。 看来宋正荣是得到了太上皇的重视,非但没有因为杀人罪锒铛入狱,反而还连升四级,摇身一变成了大义灭亲诛杀敌国细作的功臣! 这昏暗的世道,还有澄清的一日吗? 宋千羽冷笑道,“太上皇谬赞,小女子愧不敢当。” “哎哟,您还不敢当呢,您现在可是咱们大冥王朝第一女子,普天之下的人对您的敬仰犹如黄河之水滔滔不绝啊!” 李公公拱手笑了笑,随后又向宋正荣道喜,“宋大人荣升,可别忘了入宫向太上皇谢恩,咱家还要赶回去向太上皇复命,不敢逗留太久,先行告退。” “下官恭送李公公,公公慢走。” 宋正荣亲自将李公公送到院门口,展开圣旨看着里边的内容,喜上眉梢,朝着宋千羽招了招手,仿佛是在炫耀,“乖女儿,快些过来瞧瞧,从今以后,你可就是户部尚书之女了。” 呵! 宋千羽轻嗤一声,看他一副小人得志模样,满腔怒火充斥着整个腹腔。 总有一日,她要亲手抓住他,将他送上断头台! 这世道真是可恶! 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宋大人能力不凡,只是一日,便脱胎换骨,令人钦佩!”宋千羽眼里尽是阴沉一色,哪怕他高升,在她的心里他依旧是杀人凶手。 两条人命,难道就这样结束了? 宋正荣笑道,“你这孩子怎么说话还是这样不知轻重,算了算了,你是我女儿,不论如何,爹爹都不会怪你。” “来啊,吩咐下去,大摆筵席,本官要宴请亲朋好友到府中同庆!” 一听这话,宋千羽气得差点吐出一口陈年老血。 小人! “老杨,我们走!” 宋千羽实在是不想再看到他那张嘴脸,愤然拂袖离去。 府门外。 宋千羽怎么也想不通,这件事情为何会往这方面发展,到底是哪个环节出现了问题。 谁给蔡氏扣上了细作罪名? 可就在她出宋府的刹那,一眼便看到了守在门外的李小容。 两人四目相对,李小容恶狠狠的剐了她一眼,昂首阔步犹如一只高傲的孔雀,立在她面前,“宋仵作这是怎么了,郁郁不得志?” “本小姐听闻,宋仵作费尽心机想要将自己的亲生父亲送进大牢,可没想到眨眼功夫,这枷锁没给亲生父亲戴上,反倒是给亲生父亲披上了二品朝服。” “啧啧啧,宋姑娘这到底是有意为之,还是无意?一个口口声声为民请命的人,居然在面对自己犯罪的父亲之时,不但没有做到一视同仁,反而还想方设法为自己的父亲脱罪,不知道这样的宋仵作,还配得上百姓冠于的名号吗?” 一阵嘲讽,听得宋千羽拳头攥紧。 这哪里是她为宋正荣开罪,分明是太上皇糊涂! 可这一次,她却没有办法像对付李程哪样,再来一次大闹朱雀大街。 宋千羽黑着脸,周身缓缓聚起了凉意,“宋正荣犯罪罪名成立,这是不争的事实,至于谁在背后捣鬼,我会查出来!” “哦?是吗?你可别忘了你能查天下人,但唯独查不到皇上和太上皇的头上!”李小容冷嘲热讽,看着她黑着脸,心里美滋滋的,仿佛太上皇为她报了仇似的。 一听这话,宋千羽似乎受到了什么启发似的,快步朝着刑部而去。 身后,李小容气得直跺脚。 好不容易等到了她出糗一刻,却让她跑了。 “宋千羽你别太得意,这京都城不是你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地方,你在这连个屁都不是!” 她嚣张的声音随风飘逝,却入不了宋千羽的耳朵。 一旁的赵毅沉声,“小姐,眼下最要紧的还是想办法将老爷救出来,莫要再耽搁了。” “该试的办法我都试了,可父王入狱后,那些原先和我父亲交好的人一个个不是搪塞就是避而不见,父王让我找齐王,可是……齐王他却与宋千羽并肩而行,酒楼内把酒言欢,让他帮父王,这怎么可能!”李小容咬着牙,心乱如麻。 如今宋正荣得了太上皇恩宠,或许他会帮助自己的父王? 只见李小容整理了万千情绪,提着裙摆走上台阶,示意赵毅将名贴递上。 一见名贴,门上的门子面色骤变,下意识将名贴归还,急忙进入府门跑向正院向宋正荣禀报。 正院内,宋正荣已然换上了常服,坐在书房内眯着眼悠闲的欣赏字画。 “老爷,李家小姐来了。” “李小容,她来做甚?” 宋正荣兴趣全无,一摆手示意下人将字画收起,“一个已经失了势的家族,毫无利用可言,带话给她,就说本官身体不适,大夫说了不宜见客。” 话落,却见李小容已经到了门外。 一见她,宋正荣到来狠瞪了一眼下人眸中充斥着责备之意,转瞬间又是一副和颜悦色模样,朝着李小容笑道,“容儿小姐怎么来了,快些进来。” “这奴才也不懂事,只与本官说是李家的小姐,本官还以为是其他李家,差点就慢待了。来啊,快些准备上好的茶,容儿小姐请上座。” 这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宋正荣的话,无一例外的被她听了去。 直到此时,她才知道原来这就是树倒猴孙散。 当初李家兴盛之时,多少人求着巴结她,送去厚礼只为见她一面,可现如今她亲自来,这人却懒得相见,甚至言语中还透着厌恶不屑。 李小容浑身不悦,却又无可奈何强压着内心不快,挤出一抹笑容向他行了一礼,“宋大人是长辈应当上座,今日容儿来……” “哎呀,既然如此,那本官就不客气了,”宋正荣笑了笑,随意坐在上首,“这茶怎么还不来,不懂事的奴才,慢待了容儿小姐你们担待得起吗?” 一阵怒斥,让李小容准备了许久的话,生生的憋了回去。 他是摆明了不想听她说话,更不愿为她父王向太上皇或是皇帝求情。 李小容顿了顿,话锋一转,“宋大人,我父王在家的时候,曾跟我说您与他关系最好,两人是心心相惜,为此,我父王还曾想着在太上皇面前为您……” “陈年往事提这些做甚,对了,容儿小姐这李老爷的案子查得怎么样了?” “这些天本官为家里的事愁得头发都白了许多,也是没有心思去管其他的事,秦王爷对这案子很是费心,嗳!虽然皇上在宫门前说让小女参与此案,其实就是给秦王打打下手,这案子实际上是秦王在办。” 宋正荣有意的将话题引开,“你说这秦王也真是的,说句不好听的话,若不是当年李老爷将他带入军营,哪有他的今日?也不知怎的,这秦王为何要追着李老爷不放?” 一口一个“李老爷”,叫得李小容心低到了谷底。 杀人诛心! 李小容咬着后槽牙,气得胸膛起起伏伏,可随着她多次碰壁,原本的嚣张气焰也被浇灭了几分,“宋大人,还请您看在与我父王同朝为臣的份上,在太上皇面前为我父王美言几句……” “太上皇?你瞧瞧,我这年纪大了,记性也不大好了,来啊,快把本官的官服拿来,本官还要入宫向太上皇谢恩,”宋正荣说着,快步走了出去。 直接将李小容晾在书房里。 见他一走,李小容怒火中烧,眼中却是含着泪。 第80章 高手过招 第80章 高手过招 “小姐,看来宋大人是不想帮忙,要不咱们还是再想想其他的办法。” 赵毅见她忧愁,连忙给她提了个醒,“秦王爷好歹是与李家有交情的,这么多年的情义,不会全断了,您要是亲自去一趟秦王府,好好的求求,或许秦王爷会松口。” 话音一落,李小容咬着红唇,两行清泪似滚珠般落下。 求? 她这两天求的人还少吗? 嘴皮子都快磨破了,身段尽量放到最低,就差卑躬屈膝了,可那些人依旧是对她不理睬。 李小容倔强的抹着眼泪,仰着头试图将泪水倒流,“走!” 两人一出宋府,赵毅悄悄地将一包东西塞在她手上。 “小姐,这是奴才好不容易弄来的,兴许对秦王爷有用。” 李小容捏着手里的东西,忽然一惊,下意识攥紧着拳头,“赵叔,你让我……” 赵毅无奈的轻叹,“墙倒众人推,目下小姐需要一个靠山,再者,您不是打小就喜欢秦王吗?若是这事儿成了,您入了秦王府,秦王爷看在您的份上,必然会设法搭救自己的岳父。” “如此一来,您如了愿,老爷也能得救,一举两得。” 她打小喜欢秦御不假,小的时候她常常跟在秦御身后,一口一个“秦哥哥”叫唤着,即便是长大了,她对秦御的心依旧不变,一直在找机会请父王向皇帝请旨,为他二人赐婚。 可还未等她把这事说出口,家中就发生了如此巨变。 如今的她一门心思都在父亲身上,哪有心思管自己的婚姻大事。 李小容犹豫了片刻,再次展开手看着手掌上的一包东西,泪如雨下,“为了父王,为了李家,不论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 衙门内。 宋千羽气鼓鼓的坐在公堂上,双手环抱于胸前,看着秦御无动于衷,越想越气。 “王爷,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蔡氏怎么突然间就变成敌国细作,他宋正荣倒成了为国锄奸的英雄了!” “非但无罪,反而连升四级,赏赐黄金万两,太上皇难道不知道这些很有可能是假的?” 秦御一摆手,示意吉阳将刚从外边送来的卷宗递给她。 卷宗上清楚的记录着蔡氏的出生籍贯以及如何与敌国勾结,又是如何将大冥王朝的内部事情告知接头人,一桩桩一件件记载得清清楚楚。 另外还有证人证物证言,整张卷宗无不透着一个消息。 蔡氏是敌国细作! 宋千羽看着上面的内容,傻了眼,在脑海里飞快的想着关于蔡氏的一切。 在原主的记忆里,蔡氏就是一个贪得无厌,横行霸道的人,在家里就是母老虎,除了对宋正荣体贴恭敬以外,宋家上下就没有人能进得了她的法眼。 可从未有过一丝丝线索关于蔡氏是敌国细作,原主与蔡氏同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了八年,没有任何发现,要么蔡氏太过狡猾,要么就是原主太愚蠢了。 “王爷,这是真的吗?” “本王查了,证人坚持原供,证物直指蔡氏,从这上面来看蔡氏的确是敌国细作,不过也有可能是宋正荣自己搞的鬼,他曾经做过八年的大理寺少卿,搞到这些东西对他不是难事。” 秦御拿起桌上的一封信,递给她,“还有这封信,本王比对过先前曾在敌国细作家中搜获的书信笔迹一模一样,如果是宋正荣做的局,可谓高明。” 能让他称赞的人不多。 所有的罪证都有,不容他人推翻。 宋千羽回想起这段时间发生的事,自从宋千云死后,宋正荣就在装,一举一动都带着表演的成分,连她这么一位资深的仵作都差点被他骗了过去,甚至一度误以为是自己的判断失误,错怪了他。 如今仔细想来,宋正荣真是令人细思极恐。 来自他的危险,胜过李程百倍! 宋千羽倒吸了一口凉气,“如果把宋正荣换作是李程,以他作案的手法,你我想要找出端倪,难!” “不错,这人你以后最好小心一些,多留一个心眼总是无错,”秦御撇了她一眼,瞬即将视线移到别处。 “难道这案子就没有回旋余地了?” 宋千羽还是不甘心。 秦御示意她看向那一封匿名信书信,“仔细看内容。” 闻声,宋千羽静下心,仔细的查看书信,在看到“羽冥阁”字样时,心中的忧愁顿时一扫而光。 那字迹与当初刺客“送”给秦御的书信一模一样! 这只黑手伸得可真是够长的,深入了大冥王朝朝堂,还与敌国有密切关联。 宋千羽斗志再起,“找到羽冥阁真主,就可以破解宋正荣的局,将他绳之以法!” “先查查李程的案子,蓝威一直没有消息,恐怕这人也是凶多吉少,”秦御剑眉倒竖,他的人在外查了多少,了无音讯。 蓝威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似的,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就连当初他们在正合县发现的羽冥阁成员杨齐,至今未见人影。 人过留名,雁过留声,可这话似乎在他们身上不起作用。 宋千羽将手中书信往桌上一拍,“他们做了这么多事,而且还将你给牵扯其中,绝不会就此罢手,只要他们再有行动,我们一定能从中发现端倪!” 秦御:“……” 面对她的豪言壮语,秦御一言不发。 宋千羽尴尬的轻声咳了咳,“那个……王爷,有件事儿我一直想问你,不知道你现在方不方便作答?” “何事?” “就是哪个,哪个……” 宋千羽支支吾吾,都怪赵凝儿那番话让她发愁,紧接着又是一阵咳嗽掩饰尴尬,从袖中取出那把匕首放在桌上,“就是这把匕首,凝儿说这是你母亲留给你的东西,很珍贵。” “嗯,所以呢?” 这家伙还是那么冷淡,惜字如金啊! 几个字几个字往外蹦,把她急死他就开心了? 一回想起赵凝儿说过的话,宋千羽不知不觉脸红到了耳后根。 长那么大,还没有人送她定情信物。 宋千羽硬着头皮回应,“这东西既然这么珍贵,我不能要。” “你用来干什么了,再还给本王,你觉得合适?”秦御微微抬眸倪了她一眼,这疯丫头今个儿抽的是什么疯。 剃肉开膛…… 当时她用的时候可是十分顺手,那一刀下去干净利落。 早知道匕首对他很重要,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接受,更不会用于验尸。 宋千羽心头开始浮起一起焦急,将匕首放在他面前,“总之还给你,我再找别的代替就是,多谢王爷曾经赠予,今日归还也算是物归原主了。” “你与齐王……” 秦御欲言又止,话一出又觉得不对劲,自己怎能在这儿问她这话。 周围无数目光向两人投来。 第81章 以身相许 第81章 以身相许 只见在旁看热闹的吉阳,眼里难掩激动,浑身心都在帮着他用力,那焦急的模样仿佛下一刻就要忍不住蹦出心里想的话:主子,赶紧的说出来,快啊,再不说宋姑娘就要被他人抢走了! 门外的老杨等人也悄悄地趴在外头,聚精会神的往里瞅。 一个个伸长了脖子竖起耳朵,就等着秦御开口。 “咳!” 秦御一记刀眼甩了过去,眸中寒芒迸射。 只是一眼,便震慑得众人四散而去。 吉阳抬头看着房顶,故作看不到他的眼色。 她与齐王怎么了? 宋千羽一头雾水,这些人今个儿怎么都怪怪的,她不就是和齐王一块喝了顿酒,一块说了些话,难道他们…… “我和齐王殿下就是朋友,多个朋友多条路嘛,我可不想将来在京都城寸步难行。” “有问题?” 宋千羽急于解释,可不能让他们看出端倪。 她的确是觉着赵晏这个人人品不错,模样又好,与她又谈得来,十分符合她的择偶标准,可她与赵晏毕竟是初相识,八字还没一撇呢。 谁知道她乱说话,会不会被这些人瞎传。 等下出去一通街头巷尾的传,毁了她的名声那不就太亏了! 殊不知在听到这话后的秦御,脸上的阴沉淡去,看她的眼神里又多了几分温和,“愣着干什么,没事干了?出去调查寻找蓝威,你!陪她一同去!” “得嘞,宋姑娘赶紧的,再不走天都黑了,”吉阳刚一感受到自家主子爷变化,立马换了个人似的,抓起秦御面前的匕首,塞在宋千羽手里。 “这东西王府里多的是,也不是夫人制作的唯一的一把,主子给你你就拿着。” “再说了,你拿来剃肉开膛,这刀染了腐肉主子不喜,还回去主子也是丢了,倒不如你拿着有危险还能抵挡一阵。” 这话中听! 这把匕首削铁如泥,她用得十分称手。 要不是被赵凝儿一顿说,让她还以为是秦御送给她的定情之物,这才想着还回去。 宋千羽顺着台阶往下,随手将匕首往袖中揣,又向秦御伸出手,“王爷,皇上赏我的免死金牌呢?” 秦御摸向腰间,取出免死金牌丢给她,“若是敢拿去典当,本王剁了你的手。” “这可是等同于我的一条命,我怎么可能舍得典当,王爷,你太小瞧我了,”宋千羽刚一拿到免死金牌,看着通体黄金制作,上头刻着免死一次的字样,感慨万千。 这玩意儿要是带到现代,应该能还一栋别墅? 啧啧啧! 皇家东西,就是不赖! 宋千羽往怀里一揣,走路都带风,那感觉不要太爽。 有了这东西,往后她就是在京都城横着走也不带怕的,查起案来更是可以无需顾及其他。 看着宋千羽离去,秦御这才抬眸,打量着她大摇大摆的走出院子,被一群衙役围着,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疯丫头…… 怎么就这么招人喜欢,这才几天啊,这群衙役一个个都围着她转! “别瞎说,人家王爷怎么可能看得上我,王爷有龙阳之癖。” “吉阳,辛苦你了,摊上这么一个主子爷,得亏你身子好,要不然得废啊。” “宋千羽!” 秦御练武之人,对声音极其敏感,特别是对她的声音,一听到她又在造谣,额头上青筋暴跳。 瞬时,宋千羽一溜烟飞快的跑了出去。 正当这时。 王府来人。 “主子,李府小姐李小容以命相逼闯入府中,属下等人未有命令不敢对她动手,眼下她已经……” 侍卫支支吾吾,低垂着头大气不敢出。 秦御面露不悦,“多派些人将她轰出去,如若不走直接抬,用得着本王教你们如何做事?” “属下都试过了,可她抱着夫人的画像……” 下一刻,秦御愤然起身,“回府!” 敢动他娘亲的画像,李小容这是活腻歪了! 那可是他娘亲留在这世上唯一的一幅画像,他视若珍宝,不许任何人靠近。 当初吉阳曾经去他府上无意间看到了他娘亲画像,好奇的取了下来,本想着拿出去晒晒以免招了虫子。 不料秦御赶回看到吉阳拿着娘亲画像,将他打了一顿,吉阳在床上躺了三个月才能勉强下床。 秦王府外。 秦御飞马回来,刚一到门口飞身下马直冲进府门。 与此同时门外,赵毅隐藏在暗处,在看到他进入府门的瞬间,回眸睨了一眼身后的十名杀手,“行动!务必办好小姐交代的事,如有闪失提头来见!” “是!” 书房内。 李小容一身粉色长裙,那纱制的外衣薄如蝉翼,紧贴在她的身上,隐约可见里边粉色的抹胸裙半遮半掩,宛若白雪的脖颈以下,锁骨微微隆起,纤细的脖子上悬挂着一颗祖母绿玉石搭在胸前,璀璨夺目。 秦御刚一入内,便看到她朝着门口跪着,一时眉头紧蹙,“你这是做甚?” “秦哥哥,你总算是愿意见我了……” 李小容欲语泪先流,微微抬眸柔柔地眸光与他相撞,直挺挺跪着,仰着头胸前一片美好完全显露,“秦哥哥,我知道这段时间我不可理喻,不该当街与宋千羽争执,更不该和你说那一番话,如今我知道错了,都是我不好。” “你是为你父亲的事而来?” 秦御看到了她胸前的美好,下意识移开视线,一语道破她的目的。 为了她父亲,她这一次也是豁出去了。 李小容见他坐下,站了起来一路小跑投入他的怀里,身上那薄如蝉翼的外衣,也在这时滑落香肩,身上只剩一个肚兜,紧抱着他放声痛哭,“秦哥哥,我真的是没有办法了,他们都欺负我,不理我,我去求他们,可他们对我爱搭不理,甚至羞辱我……” “我长那么大从来没有像这样被人欺辱,秦哥哥,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呜呜呜……父亲罪孽深重,他杀了那么多人皇上饶不了他,百姓也饶不了他,这些我都知道,可他毕竟是我父亲,对我有生养之恩,我做不到袖手旁观。” “我找那些人为父亲求情,只是想尽一份孝心,哪怕不论我怎么做都无法改变结局,我也无怨无悔,秦哥哥,我现在心里很乱,安慰我好不好?” 李小容抽泣着,紧紧地抱着他,在他的怀里放肆痛哭,委屈的模样我见犹怜。 那凄凉的哭声充斥着整个书房,仿佛她憋了许久,如今可算是能不顾一切的痛哭一场,将心中的苦楚宣泄而出。 秦御被她身上的柔软挤得浑身不适应,双手无处安放,“起来!” “秦哥哥,我求你别把我推开,就让我在你怀里待一会儿,就像小时候我受委屈时躲在你怀里一样,”李小容抱着他的手又紧了几分,仰着头泪眼汪汪的望着他。 撞进她可怜兮兮的眸光时,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的颈间,不适的感觉令秦御面色一沉,眸中迸射一抹寒光俯视着她,暗含天怒。 “最后一次警告!” 第82章 这是她逼我的,她必须死! 第82章 这是她逼我的,她必须死! “我就不起。” “秦哥哥,我喜欢你这么多年,难道你不曾感受到一丝?” 李小容娇羞的紧抱着他,扬起小脸咬着红唇,魅惑勾人心魄,身子不断的紧贴着他胸膛,顺势坐在他身上,“我知道我也有很多不好,我会努力改,秦哥哥,我现在无处去了,除了你,我不知道找谁……” 一次次挑战他的底线,在死亡边缘试探。 将他的话当成耳旁风,简直是在玩火。 秦御感受到她的手已经在自己身上行动,下意识一把锁住她的手腕,将她从自己身上粗鲁拽下,冷飕飕的杀气顿时遍布周身,“滚!” “本王最是痛恨似你这般的人,如此行径,与烟花柳巷之人有何区别?!” 李小容无力的摔在地上,抱着膝盖哭声更是洪亮,声泪俱下,“你若救我父亲,我,我又何至于此……呜呜呜……我痛恨你!更痛恨我自己!” 哪怕以身相许他连正眼都不看她,一番话更是浇灭了她所有的希望。 为了父亲,为了李家,她必须这么做! 然而面对她已然哭成泪人,秦御仍无动于衷。 李小容咬着牙侧眸督了他一眼,眸中的恨意一闪而过,无奈的爬了起来,泪眼婆娑,端起桌上的一盏茶,递到他面前,“秦哥哥,这是我最后唤你,请你喝了这杯茶……不论先前如何,往后我愿做你的妹妹,这杯茶我敬兄长。” 听着她这话,又见她热泪凝框,秦御一时信以为真。 只见秦御接过茶,严肃道,“好,我会在皇上面前为你父亲求情,留他体面。” 一杯茶下肚,秦御转身就要出门。 “兄长,我想请你再帮我一个忙,可以吗?” 李小容一把抓住他的手,满眼期盼,“你陪我坐一会儿,就一小会儿,哪怕不说话,也好……就像当初我陪着你一样,可以吗?” 一遍遍的请求,让秦御思绪飘回到当年。 当初他父母相继离世,家中没了支柱,年仅十岁的他守在父母灵前,那时候是李小容陪着他一块守灵,这事儿他一直记着。 李家父女对他有恩,他也不曾忘记。 面对她小小的请求,秦御没有拒绝的理由,以为她只是想在他这里调整心情,便答应了下来。 秦御刚一坐下,她那布满愁容的脸上再次挂着泪水,见状,他却不知如何安慰。 她无错,错在他父亲。 “我父亲杀了很多人,做了很多错事不假,可是为什么就不能功过相抵,我父亲他大半生都在保家卫国,为了大冥王朝负伤无数,身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这些伤不足以抵那些贱奴的命吗?” “如果没有我父亲,大冥王朝的疆土不知又要被敌人占去多少,不知又有多少百姓死在敌人刀下,与这些相比,区区几百人又算得了什么?” 李小容话锋逐渐变了味儿,一字一句更像是在质问他。 对她来说,他父亲是大冥王朝的大功臣,哪怕就是杀了人也可以功过相抵,不该沦落至此。 秦御听着她不对劲的声音,眸子逐渐变得冰冷,“如果所有有功之臣都这么想,这天下将会大乱,其中的危险不低于敌国入侵,你是将门之后,如此浅显的道理你都不知?” “他们都是一群贱奴,我父亲是三朝老臣,是大冥王朝的一品郡王!身份高贵,与我父亲相比那些贱奴就是一群蝼蚁,杀了他们又如何?凭什么要让我父亲为他们偿命!”李小容咆哮,咬着牙目呲欲裂,一遍遍的质问。 疯了! 秦御一怒猛地起身,可就在他起身的瞬间,一股炙热气息逆流而上而后在体内横冲直撞,经脉气流不受控制,双拳无力,脑袋的沉重,只觉天旋地转。 “你……给本王喝了什么!” “秦哥哥,半柱香之内只要你不出门毒就能自解,就算是你帮我一回,我只要宋千羽死。” 那杯茶,有毒! 该死! 秦御瞬间反应,压着几案试图调整气息恢复气力,可随着他运气,气息逆流体内的毒素加速侵入五脏六腑,一阵刺疼瞬间席卷周身,“你这是在找死,她人呢?说!” 面对他的步步紧逼,李小容惊慌失措,恐惧的退了几步。 “这都是宋千羽逼我的,今天她必须死!!” “只有她死,我父亲才能活命,我李家方能保全!” 李小容咬着牙,目呲欲裂,将目的暴露无遗。 她要宋千羽死! 秦御强忍着头疼欲裂,双手软若无力,铁扇近在咫尺,他却费了好大的劲才抓起铁扇,摇摇晃晃走向李小容,锐利的眸中溢满杀气,“王法无人可逆!来人!” 感受到他身上肃杀之气的李小容大惊失色,节节后退,再无刚才的嚣张气焰。 瞬时门外,聚集着几名侍卫。 “拿下!” “召集所有暗卫,全城搜查,不惜代价找到她!” 秦御一声怒喝,眸中一道寒芒乍现逼向李小容,“她若损了一根汗毛,本王灭了你李家!” 李小容发了疯似的咆哮,泪如雨下,“秦哥哥,我可是你的青梅竹马,你却为了一个外人对我说出这般无情的话,好!大不了同归于尽!” 疯子! 为了一个仵作,值得吗? “拖下去!” 秦御冷眸一扫侍卫,口气毋庸置疑。 下一刻,秦御拍出铁扇内隐藏的银针,扎进身上几处大穴,强行逼停逐渐蔓延周身的毒素,控制气血,得到短暂清醒,心口却传来一阵刺疼。 看到这一幕,李小容心中的愤恨无以复加,倔强的仰着头,发出阵阵笑声,那一声声笑更多的是不甘与自嘲,“就算毒药伤及自身,你也要去救她?” 宋千羽,都是因为你! 是你毁了我的一切! 任由她撕心裂肺咆哮,秦御一言不发,面无表情的率领暗卫快步出门。 …… 与此同时。 东坊之内,宋千羽被困在一所宅院之中,隐身在米缸里,身上两道箭伤钻心刺骨,疼得她几近昏厥。 “宋姑娘,别藏了,今天你是逃不掉的!” 门外那刺客的声音越来越近,催魂一般。 就在刚刚她与吉阳等人出了衙门,无意间看到蓝威的身影,下意识追了出去,不料那人躲闪腾挪,消失在东坊。 吉阳等人分散搜查,她原本与老杨结伴,岂料那些人直奔她而来,吉阳及王府侍卫一散开,那些人立即向她发起猛攻,若不是老杨为她抵挡了一阵,她怕是要殒命巷子。 宋千羽捂着胸前的伤口,血液顺着指缝往外冒,心中苦闷想道:我宋千羽一世英名难道要毁在这些刺客手中了? “宋姑娘,我来了。” 那戏谑的声音,让宋千羽不走的小心肝一颤,透过米缸盖子的缝儿,一双阴沉的眸子中透着一抹杀意,朝她步步逼近。 完了! 这下真是死定了! 第83章 自作孽不可活 第83章 自作孽不可活 这人一路追赶,一门心思只在要她的命! 宋千羽一手握着匕首,一手捂着伤口,正要起身可身上的疼痛让她瞬间放下了这个念头,因为疼痛带来的窒息感,犹如一双大手掐住了她的喉咙,让她无法呼吸。 “宋千羽,你要敢死,老子追到阴曹地府也要将你揪回来!” 忽然,空中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宋千羽艰难的扯动嘴角,意识逐渐模糊,眼皮子越来越重,“有本事,你来啊……” 秦御顺着血迹追来,闯入院子,与那杀手撞了个正着。 只见杀手拧着眉头,眸光一沉,一转手中大刀不由分说一个箭步冲了上去直取他喉咙。 秦御抬起折扇愤然一力,爆发雷霆之力,震退逼来的大刀,一个侧身趁着杀手还未反应过来铁扇化作一道道锋利的银针,直逼刺客。 随着“砰”的一声巨响,四周散开烟雾,将秦御困在其中。 待烟雾散去,那刺客已经不见了人影。 “宋千羽!” 秦御顾不得去追寻,顺着血迹直奔厨房,这丫头傻吗? 明知中了箭居然还跑入如此狭小的厨房,就是想跑也难以逃脱! “我在这儿……” 宋千羽奋力推开盖子,坐在米缸里眼神迷糊的望着他,在看清他的面容后,声音越发的微弱,“你怎么找来的?” “别说话,”秦御将她从米缸里抱了出来,看着她满面苍白,胸前一片血迹,怒火中烧。 “老娘死不了……” “本王命令你别说话!” 秦御喝了一声,一低头却见她已经闭上了双目,“疯丫头……来人!” 这一刻,秦御明显的慌了。 吉阳等人追来,看到秦御抱着她疾步走出院子,立即让开一条道,其余的人分别散开很快找到了大夫住所。 …… 不知过了多久,宋千羽艰难的睁开眼皮。 周围的陌生,令她不安。 就在她迷茫之际,一阵声响传来,熟悉的声音伴随着空气袭来,让她瞬间清醒,刚一坐起身胸前的疼痛让她下意识放缓了动作。 “宋姑娘,你可算是醒了!” “快,去禀报主子,宋姑娘醒了!” 吉阳立马将她按回床上,阻止她起身,“宋姑娘,你快歇着,大夫嘱咐了你伤到了骨头,好在那箭没有刺穿脏腑,要不然你可就死定了。” “老娘福大命大,怎么可能死……等等,你在这,那这是……”宋千羽后知后觉,房间装饰虽然不多,但每一件家私都是檀香木制作,桌上、架子上的材料也是做工精良,并非是普通人家所有。 何况她在昏厥的刹那,隐约间看到了秦御。 吉阳笑道,“当然是王府啦,你可不就是福大命大嘛,主子那可是冒着生命危险去救你,天底下能得到主子如此待遇的,也就只有你一人了。” 冒着生命危险? 他那么厉害,谁能伤他分毫? “秦哥哥,你为了她这样对我,太过分了……” 这声音…… 李小容? 宋千羽脑海中瞬间浮现出李小容那嚣张跋扈的模样,下意识追问,“李小姐怎会在王府,王爷在对她做什么?” “她自己找死!” 找死? 宋千羽一听这话,挣扎着下床,一把甩开吉阳伸来的手,捂着伤口走出房门。 她哪知道,为了救她,秦御强行控制体内毒素,即便后来用了药,也无法完全排毒,部分毒素依旧残留体内。 侧房之外,被拴在门外的两只龇牙流着哈喇子黑狗正冲着着里边的李小容疯狂乱吠,跃跃而试。 李小容紧抱着在与侍卫拉扯过程中被撕毁的外衣,试图用这一缕薄衣遮住胸前,躲在门后几次想要卯足了勇气冲出去,从小就怕狗的她被吓得花容失色,跌坐在地蜷缩成一团,热泪盈眶仍倔强的凝视着站在侍卫身后的秦御,浑身不受控制的颤抖。 “我父亲对你有大恩,你不救我父亲就罢了,为何还要处处与我李家为敌?杀了我父亲对你有什么好处?你这样折磨我,还不如一刀杀了我!” 秦御背着手立在一旁,眸中阴鸷,一股肃杀之气瞬间自身上散发而出。 折磨? 如果不是看在李家恩情份上,以他的手段,此时此刻她已经命丧黄泉,而不仅仅是让人牵几条狗吓唬她,给她警告! 给他下毒,派人暗杀宋千羽,足够她死两回了! 她父亲害死几百名无辜百姓,触犯王法难道不该死?他身为刑部尚书查办不法职责所在。 “秦御!” 宋千羽眉眼半凝,面露不悦,这家伙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可理喻了,“你这样欺负她,算什么男子汉大丈夫?” 好歹李小容也是他的青梅竹马,李家更是对他有大恩,如此羞辱恩人之女,他就不怕千夫所指吗? 如此行径,与卑鄙小人又有何异? 果然她就不该对他的看法有任何改观。 “她要杀你!”秦御回答干脆,见她拖着虚弱的身子出来,心中有些不忍,想要上前搀扶,可在看到她那一副倔强的小脸,不由得眉头一蹙,两腿愣是挪动不了半分。 这疯丫头,为了一个想要杀害自己的人顾不得身上疼痛出来阻止,值当吗? 何况是李小容不自爱,将自己弄得如此狼狈,与他何干。 若不念及情分,此时李小容已经丧命于黑狗之口了。 到底是谁不可理喻?她到底知不知道李小容害他? 宋千羽走进人群,侍卫连忙上前控制着黑狗往外拽,生怕误伤了她,“衣服!” 话音一落,吉阳急忙将一件外套递了过去。 却见宋千羽将衣服披在李小容身上,搀扶着她起身,“一码归一码,你这样做就是在以暴制暴,不行!” “王爷愿意为我出头,我感激,不过我不希望你用这种方式来对付她,别忘了,她与你一同长大,就算不是朋友,也有世交关系。” 李小容本想嘲讽,可一看到她胸前一片猩红,唇色发白,咬着红唇不知所措,顿了顿,咬着牙振振有词,“用不着你来假惺惺!” “我帮你不为别的,你可以把心放在肚子里,”宋千羽扶着屋檐下的柱子,虚弱的大口喘气,不想因为自己让秦御背负欺辱恩人之女的骂名,“请王爷立刻送她回去。” 见状,秦御虽是心生不悦,但毕竟是她所请。 在得到秦御点头后,李小容松了口气,看着宋千羽痛苦的模样,心里却莫名恨不起来,甚至脑海里充满了疑惑,“我派人要杀你,你不恨我?” 自从她回京以后,李小容就盯紧了她,对她就像是有一种天生的仇恨。 宋千羽艰难的勾起嘴角,“要是恨就能解决一切问题的话,就不需要解决问题的人了,我知道你是因为你父亲的事,派人杀我,不过,我还是要劝你一句,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如果他没有犯罪,不会有人将他打入大牢,也不会有人要他偿命,他位高权重并不代表他就可以为所欲为,这是人世,不是修罗场。” “他是人,那些因他而死的那些百姓同样也是人,没有任何区别。他们死了照样有人伤心,倘若这些人还有家人,他们也像你一样报仇雪恨,那么你还有你父亲又能挨得住他们多少刀?” 就算今日她得了手,他父亲也照样无法逃出牢笼。 那都是他自找的,没有人逼他,也没人救得了他! 李小容眼神复杂,心中五味杂陈,默默地转身离去。 就在她背影消失的瞬间,宋千羽再也扛不住,整个身体力气像是被人抽走了似的,仿若断了线的风筝身不由己往后倒。 “早知你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本王也不必费力救你。”秦御眼疾手快将她横抱起来,送入房中,本想直接将她丢在床榻上,见她那一张俏脸毫无血色,眉头一蹙缓缓将她放下。 “想摔死我,又于心不忍?啧,秦御,没想到你对我还挺纠结的嘛。” “我这是因公负伤,算是工伤,俸禄你可得一文不少的给我。” 宋千羽调侃着,躺在床榻上身体都软得无法动弹了,嘴还是那么硬。 秦御冷着脸坐在一旁,“你上辈子跟钱过不去?” “这辈子也是啊,”宋千羽“切”了一声,摇晃着小脑袋,将自己对钱的理念强行灌输给他,“这人活着就离不开银子,我还得存钱,将来带着我大姐,还有小优儿生活呢,怎能缺少银子。” 傻丫头! 又倔强又嘴硬。 有意无意将话题转移,不敢和他细究刚才的事,唯恐惹他不快,小命不保。 侍卫端来汤药直接送到秦御面前,秦御下意识伸出手顿了顿,给了侍卫一个眼神示意将汤药送过去。 自从她被秦御带回来以后,一天三次服药,都是秦御亲力亲为。 吉阳在旁看着干着急,“主子,宋姑娘身上有伤不宜动弹,大夫千叮咛万嘱咐要想痊愈必须要卧床静养,您反正都给宋姑娘喂了三次药了,也不差这一回。” 喂了三次药? 宋千羽顿时目瞪口呆,一脸不可思议的望着秦御。 他居然还有这么体贴的时候? 握草! 他不是……有龙阳之癖? 宋千羽轻声咳了咳,刚要开口,秦御还以为她身上的伤口又疼了,皱着眉头将药碗放到她嘴边。 “喝了!” “苦……” “谁让你逞能,敢去追凶,自己几斤几两拎不清?” 秦御冷着脸吐槽了几句,心里却是欢愉,这丫头总算是活了过来,还能与他斗嘴。 场面莫名的变得有些暧昧,宋千羽低垂着头默默地喝着汤药,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感觉一下占据了她的内心深处。 “主子!蓝威出现了!” 第84章 好一个红颜知己 第84章 好一个红颜知己 “那还等什么,快去抓啊!” 宋千羽惊喜交加。 追查了这么长时间的蓝威,可算是出现了。 秦御眸子一沉督向急不可耐正欲起身的宋千羽,“就你现在的身体,就算他出现,你又能做什么?” 小丫头片子,一有案子就跟着魔似的。 宋千羽吐着舌头,朝他扮了个鬼脸。 “说清楚些,如何发现的?” 秦御面露无奈,直接略过她的神色,冷冷道。 “回主子,据目击者说,那人出现在东坊虽然穿着破烂,但是长得与城中张贴的海捕文书上的蓝威画像一模一样,出于谨慎,属下命人找来画师,将报案人口述的嫌疑人画像画了下来,经过对比,确系蓝威无疑!” 侍卫火禀报。 东坊? 宋千羽遇袭,也是在东坊,这么巧? 还未等秦御调兵遣将,缉拿蓝威,又有侍卫急匆匆的跑来禀报。 “主子,蓝威来了,就在府门前,属下已经派人将他控制,等候主子指示。” 来了? 主动投案自首,还是跑到秦王府。 相隔三月,蓝威突然以这种方式出现,令人意外。 秦御给了侍卫一个眼神,缓缓起身,就要带人出门。 “王爷,我也去,”宋千羽掀起被子那就下床,早已按耐不住想看看那个传说中惊动风云的蓝威是个怎样的人。 这丫头,难道忘了自己身上有伤? 秦御额头上浮现一条黑线,冷冷道,“不想死就给本王歇着!” “我就是好奇嘛,老娘福大命大自有神明庇佑,死不了。” “愣着干啥,走啊。” 宋千羽直接忽视他透着寒光的眼神,抓起衣架上的外衣,抢先一步出门。 房间内,气氛一下变得诡异。 吉阳双手抱臂,复杂的目光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主子,这宋姑娘真叫人难懂,别人遇到这种事避之不及,她可倒好硬是往前冲,生怕赶不上趟儿似的。” 他哪知道宋千羽的心思。 这案子错综复杂,关系重大。 经此一事后,朝野上下千万双眼睛都汇集在她的身上,案子一日不破,她的危险就增添一分。 秦御面色一沉,给了他一记自我体会的眼神。 “咳,属下就是担心宋姑娘太过于招摇,会给您带来麻烦。” 吉阳小心翼翼回应,下意识避过他,撒腿跑了出去。 秦御一言不发,一想起古灵精怪的宋千羽,嘴角不由得微微上扬。 …… 正厅之内。 十几名黑衣侍卫横刀当场,气势如虹,目光如炬紧盯着眼前抓着糕点狼吞虎咽的“叫花子”。 “宋姑娘,这人危险,你可不能进去。” 侍卫老吴一见急冲冲而来的宋千羽就要闯进正厅,急忙将她拦了下来。 现在的她,可是王府重点保护对象。 宋千羽“哟嗬”了一声,看着老吴嬉皮笑脸好声好气,瞬间回想起当初她被老吴阻挡门外的事,这小子,可是扬言要剁了她的脚的。 “老吴,你可真叫人意外啊,态度这么好。” “我怎么记得好像有人想剁了我的脚啊?” 宋千羽傲娇的双手环抱于胸前,打量着他那张尴尬的脸,噗呲一笑,“行啦行啦,小样儿真不经逗,我是奉王爷的命令而来的,有你们这些威武雄壮的侍卫在场,还怕蓝威对我动手不成?” 一开口就是秦御,她都快成了秦御的代言人了。 老吴一听她搬出秦御,担忧顿消,“早说嘛,您请,谁敢拦您,我削了他脑袋。” “老吴,就你这态度,这随机应变的能力,王爷不提拔你都是天理难容!” 宋千羽感慨调侃。 正厅之内。 蓝威竖起耳朵,将外面的动静都听了去,一听见脚步声,立马用手沾了沾茶水抹在眼角,扑通一声跪下地上,浑身抖成筛子一般。 宋千羽刚一踏进正厅,便看到他那背似“小山包”高高隆起,杵在原地眼睛倏地睁大,这传说中斗胆吞没几百万两官银的巡抚大人,反正也忒小了点。 “犯官监守自盗赈灾银,皆是李程胁迫,如今王爷使出神威将李程抓拿,犯官前来自首,望王爷明察……” 这交代问题的速度,让宋千羽都忍不住感慨万千。 “在下刑部仵作宋千羽,见过蓝大人。” 宋千羽微微拱手朝跪在地上的他微微行了一礼,尽了礼仪,借机观察他的眼眸神色,见识过形形色色人犯的她,此刻却看不透他的心思。 “您就是宋姑娘?” 蓝威猛地一抬眸,覆盖了一层泪水的眼眸透着无奈和钦佩,“宋姑娘一手验尸神技,堪称古今一绝,为民请命敢于直面不法,胆量惊人,魄力不凡!如若,如若犯官早日见到宋姑娘,也不至于在外流浪数月啊……” 一番恭维的话,听得宋千羽鸡皮疙瘩掉了一地,任由他甜言蜜语,都无法突破宋千羽的心里防线。 宋千羽在心里腹诽,贪没赈灾银使得受灾百姓食不果腹,流离失所,与披着道袍的假道士真侩子手残害几百名贱奴,使得尸骨堆积如山,冤魂飘荡四野,一桩桩一件件令人发指。 哪一件哪一桩不是他这位一方父母官所为? “蓝大人,这话从何说起?” 宋千羽一下进入状态,清冷的面容上不带一丝情绪,毫无温度的声音穿透力十足,俯视着他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此刻皆是怒意。 蓝威听着她冰冷的声音,不由得微微一颤,刚要开口,无意间看到门外左侧一角绸缎黑袍,还未开口热泪不停地往下流淌,似一颗颗珍珠滚落脸颊,嘀嗒落地。 “犯官实在是冤枉,偷盗赈灾银乃是李程与山贼勾结,又有府衙上下属吏与山贼里应外合,犯官孤身一人难以抵挡,又不敢得罪李程,这才在赈灾银被盗以后不敢上报朝廷。” “李程派人前往犯官管辖之地,卖贱奴杀人取五脏炼制长寿丹,犯官得知后大惊失色,吓得整宿整宿睡不着觉,担惊受怕惶惶不可终日。就在三个月前,犯官无意间撞见那群假道士又在行凶杀人,便将那些人暗中拿了,不想……” “不想那些人竟在地牢中议论,说是待逃了出去,便上报李程派遣杀手要了犯官一家的命,犯官自知斗不过李程,便做了一个假死的局避难,再用两具被那些假道士伤害的贱奴尸身代替犯官夫妻二人入葬。” 听着他声泪俱下诉说,本就愤怒的宋千羽更是气得满面通红,恨不能把他抓来狠狠打一顿。 黑白颠倒,一番话把自个儿摘得多干净啊。 真当她是多愁善感、心慈手软的女娘?还是把她当成了傻子肆意糊弄? 宋千羽强压着心中怒火,却怎么也压制不住,拍案而起,“‘冤枉’二字你也配说出口,贱奴买卖册上几百人被你当成牲口一样贱卖,勾结山贼滥杀无辜几百名百姓,将他们的内脏活生生的挖出来,当时你怎么不知今日下场?!” “因为你,至清府内尸臭弥漫,怨声载道,你这人面兽心的畜牲也敢喊冤,你就不怕那些被你杀死的百姓们化作冤魂来索你命?!三清祖师座下你挖地窖,将原本的清净之地变成了刑场,血液凝结三尺之厚!后山之上白骨皑皑,孤魂飘荡四野不得安息,该喊冤的是他们,而不是你!” “监守自盗赈灾银,百姓身处于大水之中,那一具具尸体漂浮无依,那时你可曾看见?百姓流离失所,妻离子散,生不如死,那时你可有良知?你的罪行罄竹难书,就算是杀你一万次也不足以赎罪!” 一字一句,声震苍穹,回荡正厅之内犹如那几百名死去的百姓齐声喊冤。 蓝威大吃一惊,怔怔愣在原地,整个人就像是被定住了一般。 她的态度令他莫名的赶到了恐惧,眼前义愤填膺的她不似女娘,倒像是地狱里的阎罗王正在历数他的累累罪行。 “宋姑娘,犯官所言句句属实,犯官并未杀人……” “说,你与羽冥阁究竟是什么关系,那笔银子究竟是你们要献给李程,还是上供羽冥阁?”宋千羽气得满面通红,眸中一抹寒光似定格在他的身上,冰冷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 跟这种狡猾的老狐狸打交道,好声好气不可取,必须霸气! 随着她话落,蓝威满是污垢的脸上神色不明,黑白分明的眸中透着一股子杀意紧盯着她的双眸,“犯官说了,犯官并未杀人,所有的一切都是李程所为,与犯官无关。宋姑娘如若要严刑逼供,怕是有违律法,不妥!” 挨千刀的杀了人还敢这么猖狂! 宋千羽气不打一出来,快憋出了内伤,一想到那皑皑白骨差点没忍住拔刀,将他剁成三万块。 这块硬骨头真难啃啊! 证据面前他还在狡辩,这嘴硬的很! 若不是她想要为秦御套出羽冥阁的讯息,早就让人将他推出去送进大牢,由有司定罪送上刑场了。 “来人,将他拖出去收监!” 宋千羽循声望去,只见秦御背着手冷不丁的出现在院外,凤眸凌厉摄人,那一张俊朗的面容上此刻满是寒霜。 不问了? 这么好的机会怎能就这样放过? 宋千羽百思不得其解,可秦御神色冰寒毋庸置疑,素来做事都有道理,如此行径必是有他的理由,便没有阻止。 几名侍卫立即上前,将他抓拿。 “秦王爷好大的福气,有如此红颜知己陪伴左右,真是让人羡慕啊。” 就在蓝威被拽起来的刹那,充满了诡异的声音从他的嘴里发出,那微眯的眼神露出了一抹狡黠,静静凝视着秦御,似笑非笑。 阴阳怪气的语气,平静得令人夏日炎炎里却感到一股子无形的寒意包围,不寒而栗。 秦御在听到他的话后,心不知为何漏跳半拍,背在身后的手紧握做拳,骨骼碰撞发出“咔咔”的声音,“带下去,好生看管!” 可就在蓝威路过他的刹那,忽然发出一阵阵狂傲而又诡异的笑声,萦绕房梁久久挥之不去,令人不寒而栗。 第85章 欣赏你的胆量 第85章 欣赏你的胆量 “王爷,为什么不问了?” 宋千羽听着那瘆人的笑声,下意识抚平手臂上浮起的鸡皮疙瘩,“这畜牲摆明就是想要搅乱你的心,我看他来自首并非为了开罪,而是专门来提醒你的。既然如此咱们就应该乘胜追击,撬开他的嘴,将他幕后的主子挖出来!” 蓝威那一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还有那诡异的笑声,分明是为了提醒秦御。 让他时时刻刻别忘了,他的梦魇! “他是个聪明人,再问下去得到的结果也是一样,何必浪费时间,”秦御语气淡然,可自他身上散发出来的一股凛冽杀气却只增不减,坐在椅子上面若寒霜。 蓝威的话,无形之中已经钻进了他的心里,深深地刻在他的心上。 “无君无父,自私自利,与禽兽有何分别!” 秦御冷着脸坐在椅子上,一双黑眸寒芒乍现,不知道正在骂谁,声声响起,惊得宋千羽小心脏加速跳动。 宋千羽见情况有些不对劲,心口猛地一紧,提起裙摆,蹑手蹑脚悄悄开溜,唯恐他的滔天杀气伤及自身。 “站住!” 随着秦御冰冷的声音响起,下一脚就要迈出大门的宋千羽微微一愣,身形一晃,给门外的吉阳可劲递眼色。 “宋姑娘,主子唤你呢,还不快去,”吉阳傲娇地扬起下巴,得意洋洋,双手环抱于胸前挡在门口,不让她跑。 宋千羽嫌弃的给了他一个白眼,一丘之貉,他怎么这么贱!不知道他家主子爷生气的时候惹不得,还让她回去这不是往枪口上撞? “你也给我滚进来!” 幽幽的声音再度传来,透着一股子冰寒。 宋千羽摇了摇头,送了他一个同情的眼神,果然某些时候秦御还是公平的。 两人一前一后入内,只见秦御端坐主位上,面若寒霜,幽深的黑眸几乎要将人整个冻杀,自身上散发出来的威慑瞬间将两人笼罩。 “上至丞相,下至三品大臣,无一例外都在为李程求情,太上皇更是派出太监来威胁本王,对此,你怎么看?” 秦御瞳孔骤然紧缩,目光如寒箭般扫向宋千羽。 这一次他何尝不是顶着巨大压力在办这桩案子,自大冥王朝建国以来,何曾有过如此轰动的事。 宋千羽不顾他眼神里透着的警告,随意坐在一旁,面色淡然,“他们越是这样,越是证明他们的背后有组织有预谋,我们更应该抓紧时间从李程、蓝威处拿到口供,将这案子钉死在铁板上!” “找到突破口,各个击破!” 宋千羽言简意赅,对付那些狡猾的人犯,他不是比自己还要擅长? 等等,他特地来问自己意见,该不会是想让她去审? 秦御:“……” “总不能让我去套他们的话,我一个弱女子……” “很好,本王很欣赏你的胆量,从今天起,你就住在大牢,什么时候拿到口供什么时候出来,”秦御迅速起身,不给她任何反驳的机会。 浑身那一股与生俱来的王者霸气,让憋了一肚子气的宋千羽想怼却又不敢。 这只狡猾的老狐狸,太可恶了!设下了圈套在等着她呢。 宋千羽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一阵碎碎念后,才被伤口处的疼痛拉回了神,她宋千羽从来都喜欢做有挑战的事,“审就审,我就不信了这两块硬骨头老娘啃不下来!” 与此同时,刑部大牢。 门外,李小容叫嚣怒斥几名狱卒,不依不饶,嚷嚷着要带着管家赵毅冲进去。 几名狱卒好说歹说,反而滋长了她的嚣张气焰,趁着狱卒不注意拔刀就要砍向狱卒,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轻飘的声音袭来。 “哟,本王还以为是谁在这儿大呼小叫,原来是李大小姐,怎么着,就你们主仆二人就想来劫狱?胆子也忒肥了点!” “还敢夺刀杀人,李大小姐,找死呢?” 赵晏手持一把纸扇,身着一袭绣着青竹金丝滚边白衣更显他身形修长,一尘不染,嘴角勾起一抹邪肆,犹如空降般落到李小容身后。 一来就给了她一个下马威。 一见赵晏,李小容明显慌了神,握着刀柄的手更是不受控制的微微发颤。 面对温文尔雅的赵晏,她却是莫名的察觉到恐惧正在体内犹如藤蔓般蔓延,怔怔愣在原地,不知所措,“齐王殿下,您……” 狱卒伺机夺下她手中大刀,朝着赵晏叩首一拜,“还请殿下恕罪,李小姐突然到来在此向小的们发难,小的们好言相劝,李小姐就是不听,硬是要闯进大牢。” “里头关押的人犯都是朝廷钦犯,少了一位你们担待得起吗?今后再遇上这样的事,无需赘言,直接乱棍打出去便是!” 赵晏慵懒抬眸,俊朗的面庞划过淡笑,“李大小姐,你李家家教可真是好啊,见了本王都不行礼。” “殿下恕罪……臣女……” “你父亲如今已经被皇上解了官职,收了爵位,你算哪门子臣女?” 一听这话,李小容红唇都要咬破了,一张布满了妆容的脸瞬间扭曲得不成样子,原本处于半蹲行礼姿势的她,心不甘情不愿双膝跪地,“民女李小容叩见齐王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行了,起来,不甘不愿的好像本王将刀架在你脖子上逼着你跪下似的,”赵晏随手一摆,身后的随从立即抬来一张椅子放在他身后,搬来桌子摆上茶水,油纸伞一打遮住他头顶上的烈日,赵晏这才心满意足的坐了下来。 李小容藏在袖中的拳头紧了紧,卯足了劲,低垂着头尽可能的压低声音,“民女意欲擅闯大牢实属无奈之举,家父早年间为朝廷南征北战落下旧伤,大牢阴暗潮润,民女担忧家父身子孤单薄熬不住,这才想着为家父送些被褥、衣裳,并无他意,望殿下能体恤准民女进去与家父一叙。” 说着,李小容接过赵毅手中的包裹,当着他的面打开,唯恐他不信。 此时此刻李小容更加不相信父亲临走之前交代她的那一番话,甚至对赵晏生了恨意,这两天她往来齐王府脚都起了泡,嘴都磨破了,赵晏就是不见。 于她而言,他与秦御、宋千羽都是一丘之貉,处处刁难她,都想让她父亲死。 “看来你还是没有听清楚本王说的话,李程是重犯,杀人凶手罪责难逃,谁要是胆敢在这时候与他见面暗通款曲,便是他的朋党!”赵晏重申,端起茶盏不疾不徐的抿了一口茶水,悄然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 “可……殿下,家父被带走之时对民女千叮咛万嘱咐……” “废话怎么这么多,来啊,轰出去!” 赵晏突然震怒,砸下手中茶盏。 下一刻。 两名狱卒一把抓住她的肩膀,不由分说将她连同赵毅一并轰了出去。 就在李小容被赶出刑部大牢之时,却见宋千羽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门口,身后还跟着小优儿这个小跟班儿。 李小容再见宋千羽恨得牙痒痒,撕心裂肺的怒斥,“宋千羽,都是因为你,是你害了我父亲,你,你不得好死!总有一天我要亲手杀了你,将你碎尸万段!” 面对她的挑衅,宋千羽不为所动。 这时赵晏也看到了她,满面笑容的朝她走来,“千羽,你怎么才来我都等你老半天了,你可是答应过我的,要让我见识见识你是如何问案的,可不许反悔。” “殿下,你怎么和公主一样无赖?酒后胡言怎能算,这案子十分要紧不能有半分马虎,更何况刚才你不是已经说了,朝廷重犯,闲人不得相见,见者罪同朋党。” 宋千羽一个头两个大,这两兄妹真不愧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不但长相相似,就是性子也是出奇相似,对刑部办的案子也是充满了好奇心。 难道是他俩富贵的日子过久了,想来点新鲜的? 赵晏潇洒一掀前襟,直接坐在椅子上,摇着扇子气定神闲,“做人不能食言而肥,何况你一个万众瞩目的刑部仵作,更应当以身作则为天下人楷模。” “再不走,我放狗了啊!” 宋千羽一脸无语,当这是玩呢? 今日发生在秦王府的事情,让她对任何人都提高了警惕,包括与她曾一块把酒言欢的赵晏。 忽然,宋千羽胸口一疼,胸前渗出一团猩红,疼得她直皱眉头,声音也变得微弱了些许,“殿下皇家中人,更当以身作则为天下人表率,殿下若开了先例,日后必然会人人效仿,届时律法便是一张白纸,毫无威信。” “好好好,我不进就是了,你也真是的,身上有伤为何不事先告知于我?快坐下,伤口处理得如何,可有上药,上得又是什么药?”赵晏心急如焚,仿佛这伤在他身上似的,不顾身份搀扶着宋千羽。 “区区小伤,死不了人,我还要审案,还请殿下回避。” 宋千羽稍作休息,礼貌的向他微微一笑。 赵晏不满的冷哼了一声,“这个秦御,怎能这么无情,明知你身上有伤还让你来审案,他刑部的人都死绝了?” 一句关心,让宋千羽不由得心中一暖。 这朋友没白交,不仅养眼而且还挺会关心人,比那只知道榨干、打压她的秦御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等等,她为什么要用秦御与他比较? 宋千羽轻声咳了咳,小声地与他嘀咕,“殿下慎言,秦王爷这个人脾气不大好,而且还是个小气鬼,让他听到这话非追杀到你家门口不可!不过这话听着还蛮舒服的,深得我意。” “咳!” 突然一阵沉重的咳嗽声从身后传来,宋千羽下意识侧眸,瞟见秦御正背着手冷不丁的出现在大牢门口,阴沉沉的凝视着她,只是一眼,宋千羽只觉得不寒而栗。 糟糕!捅娄子了! “殿下,您怎能这么说秦王爷呢,人家秦王爷为了逮住真凶为朝廷锄奸挽回损失,废寝忘食,终日劳累,不辞辛苦,堪称劳模,群臣典范!” 宋千羽悄然拉拽着赵晏衣袖,朝他神秘的眨了眨眼,低声道,“别说了,冷面王来了!” 赵晏下意识抬眼望去,在看到秦御之时,嘴角不由得微微一抽。 果然背后说人闲话,挨千刀啊! 第86章 量小非君子 第86章 量小非君子 “咳,本王奉太上皇之命,前来听审。” 赵晏手忙脚乱的从衣袖中取出一块金色令牌,呼出一口浊气,调整了思绪,“太上皇口谕,李程身为朝廷大臣知法犯法,与普通案子不同,如何处理事关国体,着秦王严加审查,不得有误。” 看到他拿出令牌刹那,宋千羽底气稍足,终于来了个可以撑腰的了。 这不轮到她翻身做主人了? 宋千羽站起身刚要开口,眼神与之交汇,心一下沉到了谷底,仿佛被人狠狠地碾压在地上无法动弹似的,到嘴的话硬是说不出口。 说不怕那都是假的,在她面前的这位爷那可是身经百战杀人如麻的大冥战神,别说他一刀过来将她劈成两半,就是他的眼神都足以杀人。 “臣领旨。” 秦御沉声,快步走进大门直接略过发愣的宋千羽,一摆手几名正欲向他下跪行礼的狱卒停止了动作,识趣的退到一旁。 “殿下,请!” 随着他犹如来自千年冰窖里钻出来的话响起,赵晏身形一晃,强装淡定的抬头挺胸率先走进大牢。 宋千羽犹犹豫豫,刚一迈开腿就感受到来自秦御身上散发出来的阵阵寒意,眼珠子一转捂着胸口,还未开口却被秦御一眼看穿。 “吉阳,看着她,敢跑先打断腿!” 秦御冷着脸薄唇轻启,扫了她胸前的那一抹猩红,眉头微微一蹙,他刚才也是心急了些忘了她身上有伤,欲言又止,疾步入内。 “宋姑娘,你到底站那头的,主子好歹也是你的顶头上司,你这样就不怕日后在刑部活不下去?”吉阳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一对冤家,争争吵吵何时休啊。 这都过去了几个月,两人怎么还像仇家似的? 宋千羽欲哭无泪,如此浅显易懂的道理她哪能不清楚,可她刚才明明看了,身后没人! 谁知道秦御走路没声儿,如鬼似魅突然就出现在她身后。 殊不知就在这时,被赶出来的李小容愤愤不平的往家赶,将宋千羽骂了千百遍。 街上人头攒动,一个人影突然从暗处撞向李小容,还未等李小容看清那人的长相,那人已经淹没于人群中。 “大胆的贱奴,连本小姐也敢撞,不知死活!赵毅把他给我……嘶!”李小容正在气头上,见有人拦路,开口就是一阵怒斥,刚一抬手被那人撞了一下的肩头隐隐作疼,手中的一封信赫然映入眼帘。 这是…… “小姐,这信是他趁乱塞给您的,怕是不想让人知道他的身份才用了这种方式,万万不可张扬,快些回家去。” 赵毅提醒。 李小容猛然反应过来,下意识垂手用广袖遮住书信,喜上眉梢,脚步生风般赶回家中。 一进家门,李小容便迫不及待的拿出书信拆开封口上的蜡,双手颤抖的拿出里边的信,在看到信上的内容时,李小容激动不已,“静候佳音,莫要轻举妄动,令尊自会无恙。赵毅,他,肯定是他派人给本小姐传来的书信,这下父亲有救了!” “小姐所言极是,老爷吉人自有天相,恭祝小姐即将要与老爷团圆,只是……老爷交代的东西,小姐可要保管好了万不可丢失,否则怕是又要生变故,”赵毅喜笑颜开,向她拱手行了一礼,面有忧虑之色。 一听这话,李小容醒悟,“看来他还是怕我父亲手上的东西,如此最好,我只要父亲无恙,其余的我不管,也无法管。” 说着李小容将信装回信封,火急火燎的回到闺房,将赵毅和跟随的小厮屏退后,李小容警惕的观察着四下,见四下安全后迅速关闭房门,穿过屏风进入里间。 门外一道黑影一闪而过,悄无声息。 刑部大牢内。 几人来到关押李程的牢房,昏暗的灯光下李程宛若一尊坐化了一般,一动不动,就连秦御到了跟前,他也无动于衷,双眸紧闭稀疏的眼睫毛不见一丝煽动。 赵晏闻着牢房里五味混杂的气味嫌弃的皱了皱眉头,吩咐人把桌椅搬来,就坐在走廊中,摇着扇子神情自若的看着里边的场景。 宋千羽刚要入内,吉阳给她递了个眼色努了努嘴,示意她跟着狱卒到关押蓝威的牢房,把嘴硬的一块骨头交给她审。 宋千羽扬起粉拳,倔强的小脸上红唇紧抿,强压着不悦跟着狱卒而去。 秦御这家伙,果然是个记仇怪。 不就是说了两句,至于那么认真吗? 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说得就是他! “李程,本案已经查实,蓝威已经落网,你还有什么可说的?”秦御看着眼前的故人,仅是过去了两日须发已然花白,心中难免有些五味杂陈。 曾经的世伯,今日却成了他手下人犯。 前尘往事涌上心口,宛如昨日。 李程缓缓睁开双眸,一双布满了红血丝的眼眸平静地扫视了他一圈,刹那间视线一转,在他看清走廊上的赵晏时眼眸微微一动,仿佛看到了活着的希望,猛然起身朝着赵晏重重一跪磕了一个响亮的头,“微臣李程,在牢中叩拜太上皇、叩见齐王殿下,太上皇万岁无疆,殿下千岁!” 对秦御他无话可说,但显然他知道赵晏是太上皇派来的。 短短两日他如坐针毡,度日如年,一直在等皇宫来人,带来太上皇敕旨救他出牢笼。 “太上皇让本王问你,你可还记得当年的壮志凌云,可还记得曾对太上皇的保证?!” 赵晏收起了平日里的不正经,严肃质问。 李程急忙道,“微臣记得,微臣有罪!这些年微臣为朝廷鞍马劳顿,南征北讨,尽忠尽职,太上皇、皇上准微臣挂职居家养身,怎奈微臣贱体不中用,心疾越发严重总养不好,为将帅是落下的毛病令微臣痛苦万分,这才受了奸人蛊惑,底下的人更是私下为微臣卖贱奴炼丹……” “微臣绝无半点不臣之心,更无不法行径,关于赈灾银微臣一无所知,求请太上皇明鉴!” 这张闭了两天两夜的嘴总算是打开了,可他说的话,却让秦御好不容易生的那一丝怜悯之心荡然无存。 两只老狐狸相互推诿扯皮,就是不认自个儿身上的罪,大事尽可能往小里说,千方百计为自己开罪。 赵晏若有所思,“这么说你是被人冤枉的?” “李程!证据面前容不得你抵赖,纵使是太上皇也救不了你!蓝威已经招供皆是你下的令,那些你与他往来的书信,他也一并上交,与你一般都想活命,”秦御寒凛幽现的黑瞳里,透着腾腾杀意。 赵晏尴尬的摇着扇子,“咳,秦王,现在本王是代替太上皇问话,还请你让本王把话说完,要不然本王回宫如何复命?” 这赵晏到底是来看热闹,还是来故意折腾的? 他平日不学无术,只知道斗鸡斗狗寻乐子,何时有过像今日这般正经。 一时间,秦御目光如炬,对他提防,“本王主审本案,询问主谋情理之中,殿下仅是奉太上皇之命前来听审,既是听审,听着便是!” “秦御,你也太……你真真是要将本王气死啊你!连太上皇你都不放在眼里,未免也太狂妄了!” 赵晏站了起来,纸扇指着他,话还未说完一见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杀意,紧张的将折扇放下,生生的将已经到嘴边的半截话咽了回去。 傲骨赵晏有,但好像不多。 “齐王殿下所言极是,秦王爷目中无人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怕是在秦王爷的眼里,这大冥王朝除了皇上,就属他最尊贵、最有权势,至于他人哪能入得了他的眼,”李程冷笑了一声,缓缓起身,坐回土炕上双手往袖筒一放,一副有恃无恐模样。 这一刻,秦御清楚的感受到他今时不同往日。 在看到赵晏的刹那,他的底气明显更足了。 这头恶狼,甚至已经向他亮出了獠牙。 第87章 皮糙肉厚 第87章 皮糙肉厚 “世伯好硬气,只可惜世伯算盘打错了。” 秦御沉静漆黑的眸中蕴藏着汹涌的风暴,面色不改,沉声道,“你以为,太上皇会为了保你而不顾龙威?” 话音一落,李程下意识看向赵晏,紧抿的唇微微一动。 他的话李程半信半疑,这些天李程等得太煎熬了,一看到赵晏到来就有些得意忘形,可关于太上皇是否会下诏赦免自己,李程把握不住。 “秦王又怎知太上皇不会保功臣,据本王所知,太上皇心里头念着李程的救命之恩,说不定,此时此刻太上皇正在与皇上探讨赦免的事,”赵晏嘴角微微上扬,轻声细语,惬意的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茶,身处于大牢之中依旧自在逍遥。 一听这话,李程心中险些熄灭的希望之火再次点燃。 “秦御,你就别白费力气了,人并非我杀,赈灾银也并非我盗,这些事皆是蓝威所为,即便到了皇上、太上皇面前我也还是这番话,你若想对我痛下黑手,好啊,来,我李程倘若皱一皱眉头就不是个丈夫!” 李程咬着牙振振有词,眼里眸光坚毅。 任由秦御如何质问,他就是不松口。 这时,宋千羽这一边也不顺利,接连问了许久,蓝威就是不开口,让宋千羽好生无奈。 审问无果的两人暂时作罢,一同出了大牢。 大牢之外。 宋千羽、秦御面若寒霜,两人立于刑部大牢前,一言不发。 这两只老狐狸到底得了谁得话,这般硬气! 赵晏见两人表情同步,就连站姿也是出奇一致,板着脸挤到两人中间,将两人分开,笑吟吟的给宋千羽摇扇纳凉,“千羽,你先忙,我入宫向父皇复命,可别忘了,你可得带我一同办案,不能食言而肥。” “咳!小女子身为刑部仵作自当奉行刑部规章,怎能知法犯法,殿下慎言,”宋千羽一个劲的给他使眼色,差不多就得了,没看到冷面王在场?她可不想英年早逝。 赵晏也是上道儿,立马神色凝重的回应,“本王奉太上皇敕旨陪审,自然有权过问本案的任何细节。” 说着,又悄悄地在宋千羽耳边低语,“我先走了,何时空闲着人告知于我,我即刻就来。” “殿下慢走。” 宋千羽一副正儿八经模样,暗地里悄然给他打了个手势。 当着秦御的面两人那点自以为聪明的小动作,哪能逃得过秦御法眼。 秦御犹如一尊冰雕立于门前,眉眼间尽是不近人情的厉色,侧目督了一眼正与赵晏依依不舍告别的宋千羽,心底莫名窜起一股怒火,“既是有意,不如即刻起你就搬到他府上去住,日日相会,岂不更好?” “跟在别人身边哪有在您身边令人身心愉悦,就您这张举世无双的俊脸就足以瞬杀齐王,更何况您可是小女子的顶头上司,小女子哪能离得开您呐!”宋千羽眉飞色舞说着昧良心的话,心里早已将他骂得狗血喷头。 能离开她早就离开了,可现如今她越陷越深,逃都逃不掉! “来人!” 秦御声音一落,宋千羽下意识面色骤变。 完了完了!撞枪口上了? 牢头快步而来,在他面前弯着腰战战兢兢,“王爷有何吩咐?” “宋仵作心系枉死百姓,决议一日不破本案一日便住在大牢,与尔等同吃同住,尔等可得为宋仵作好生传名,依本王看,西边那间小房间正适合宋仵作居住,”秦御面无表情,看着宋千羽一张逐渐僵硬的脸,薄唇微勾,摇着铁扇扬长而去。 这家伙!心眼也忒小了! 牢头一听这话,激动不已,冲着秦御离开的方向高声,“王爷放心,小的们定会为宋仵作传名!嘿嘿,宋仵作,您真不愧是我朝第一仵作,真真是个为民做主的好官!您请随小的来,小的这就吩咐下去将外头的这间房给您收拾出来,往后您就住这儿。” 房?他管这挂满了各式各样刑具的地方叫房? 宋千羽一脚踏进刑房,瞬间被眼前的场景震住,从内而外一股发霉腐烂的气味混合着血液气味传来,那闪着寒光带着鲜血的铁钩、铁鞭、布满了铁钉的木板床,还有那正在被上刑的人犯就被捆绑在木桩上直勾勾的盯着她,让见惯了大场面的她都忍不住紧张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吱吱吱…… 忽然几只肥胖的老鼠从角落的草堆里钻了出来,到处乱窜,吓得宋千羽一蹦三尺高。 挨千刀的秦御果然没安好心,让人给她安排在这儿。 晚上睡在这种地方,就算没被这里边的气味熏死,也要被这肥大的老鼠给啃得渣都不剩? “牢头大哥,其实我睡哪都成,不用麻烦你们单独给我收拾……” “那怎么能行,东边那间房清一色的男子,哪能让您挤一块,里头倒是还有一间供值夜的兄弟休息,但里头连床都没一张,到处都是虱子……” 宋千羽一拍手掌,“巧了不是,我皮糙肉厚不怕虱子,我就住那间了!住在里头我还能近距离观察人犯,说不定就能找到突破口取得人犯口供,为了大义我做出一点小牺牲非常值得!” 虱子总比老鼠可爱? 宋千羽在心里默念:蓝威嘴硬不肯承认自己的罪行,关于羽冥阁的讯息他们知之甚少,敌明我暗,于我不利,正好趁机会了解蓝威为人,尝试突破他的心里防线。 何况现在出去,外头那些对她恨之入骨的权贵们针锋相对,用一些手段让她这个小人物消失,怕是轻而易举。 仔细一想,宋千羽还是决定留在大牢。 大不了就当静心几天,全当调养。 牢头麻溜的吩咐人将班房打扫干净,在稻草上铺上一层被褥,上头再盖上一层被子,放上枕头就成了一张床,“宋仵作,您看这样成吗?” “多谢牢头大哥,劳烦各位兄弟帮我收拾,我实在是过意不去,这点心意还望牢头大哥不要嫌弃,”宋千羽从袖中取出一张银票,塞进牢头手里,该给的意思还得给。 牢头受宠若惊急忙就要拒绝,宋千羽笑着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轻轻一拍他的肩头,“这事儿你多费心。” “好说好说,您放心,这事儿包我身上,没问题!” 牢头一走,宋千羽这才开始观察四周。 小小的空间内,原本的一张桌子几张长凳已经撤去,一张仅容得下一人的稻草床占据了三分之一的位置,宋千羽刚一靠近角落里放了一个马桶,一股儿挥之不去的尸臭味扑鼻而来,三面墙壁,仅有靠近走廊的墙壁上方开了一扇用铁条做成的小窗。 宋千羽在里头站了一会儿,就感到了无比压抑,只好退了出来,想着到外头走走,捋一捋千头万绪,思索如何撬开蓝威、李程的嘴。 不料,就在她刚出刑部大牢,便见一名神色焦灼的尼姑正往里头打量,鬼鬼祟祟。 第88章 巷中惊魂 第88章 巷中惊魂 宋千羽好奇的凝视着她,可正当她走下台阶时,那尼姑突然撒腿就跑进巷子。 “小优儿,追!” “是!” 等候在门口的小优儿素来警惕,动作也是灵敏,在听到宋千羽一声令下时,不假思索追了出去。 常年充当富贵人家奴仆的小优儿,在主家经常为主人跑腿,脚步生风,很快追上了尼姑,挡住了她的去路。 还未等小优儿问话,尼姑突然从袖中取出一把匕首,架在脖子上,咬着牙就要自刎。 “住手!” “我们不是坏人,放下匕首,我们不会伤害你,就是找你了解点情况,仅此而已,”宋千羽一路追来累得半死,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大口喘气,说话一段一段的。 尼姑紧抿着双唇,眼眶里泪水正在打转,手握着匕首始终抵在脖子上,随时做好了要自杀的准备。 随着她转过头的瞬间,宋千羽这才看清了那人的长相,不由得呼吸一滞。 只见那尼姑头戴斗笠,眉眼如画,眼睫毛细长微微向上弯曲,一双明眸泛着泪花楚楚可怜,精致小巧而又挺拔的鼻子下,红唇紧抿,白里透红的双颊上泪花滚滚,一张绝美的小脸竟是与比宋千羽还要美上几分,多了些许妩媚。 一身淡蓝道袍,却也遮不住她那傲人的身材,婀娜多姿,盈盈一握的纤腰,不知令多少男子魂牵梦绕。 宋千羽定了定神,刚要靠近,尼姑激动的大喊,“你别过来,你再过来我就死在你面前!” “好好好,我不过,你别冲动,咱俩无冤无仇的,我又没有逼你更不曾伤害于你,你这又是何必呢?”宋千羽心生无奈,这尼姑怎么回事,一看到她就跑,如今还要当着她的面自杀。 难不成这具躯壳的主人曾经伤害过她,让她产生了恐惧? 宋千羽云里雾里,不明所以,就算她宋千羽没有长一副人见人爱的面孔,至少她面目狰狞。 见她神色缓了一些,宋千羽这才尝试着慢慢靠近,“姑娘,咱们有话好好说,慢慢放下匕首,你要是有什么冤屈尽管与我说,我定会设法帮你。” “你帮不了我……” “我夫君他,不,你和他们都是一伙的,利用了我夫君,还要让他做替罪羊让他送死,我不信你们!你们就是衣冠禽兽,你们比豺狼还要狠,是你们毁了我一家!” 尼姑越说越激动,锋利的匕首划破纤细的脖子却不觉疼痛,声声控诉,仿佛是要将委屈宣泄而出。 夫君? 宋千羽越发迷茫,“你夫君是何人?” “反正落入你们手里,我也活不成了,你们也用不着在我面前兔死狐悲,我夫君就是至清府巡抚蓝威,是你们把他推上了这个位置,让他杀人!让他犯了死罪,而你们这些人还可以高高在上享受荣华富贵,根本就不考虑我们这些老百姓的死活!”尼姑声泪俱下,眼里充满了绝望。 小优儿趁机从后方夺下她手中的匕首,一把将她摁倒在地。 “小优儿,别伤了她。” 宋千羽满脸不可思议的望着那身形娇小、年轻貌美的尼姑,脑海里回忆着蓝威的相貌,怎么想不通,蓝威相貌平平都快奔四十的人了,怎么会有这样沉鱼落雁的娘子。 一见宋千羽靠近伸手要解下戴在她头上的斗笠,她张大了嘴狠狠地咬了下去,宋千羽避之不及,被她咬了一大口,手瞬间渗血,下意识就要将手收回。 可下一刻映入宋千羽眼帘的那双闪着盈盈泪花的眸子里充满了愤怒和浓郁的恨,手不由得顿了顿,吃疼得皱了皱眉头,并没有立即将手收回,“你夫君有罪,但你无罪,官府不会为难你。” “你夫君即便受人利用,但那些无辜的百姓的的确确是因他而死,这一点毋庸置疑,无论是谁也无法改变。你今天以受害者的身份对我发起攻击,那其他的受害人呢,他们的家人又当如何?他们是不是应该拿起武器,将凶手千刀万剐?” 宋千羽语气平淡,身为仵作的她以为死者申冤为己任,对于蓝夫人,同样也是受害者。 蓝夫人用尽全力死死咬着她的手,她却无动于衷。 片刻过后,蓝夫人松开了她的手,愤恨的眼神也在瞬间失去了光芒,“你为什么不杀了我?” “你没罪,我为什么要杀你?”宋千羽反问,将她搀扶起来刹那这才注意到她那身子骨轻飘飘的,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她吹倒,可她刚才力道惊人,咬得宋千羽的手上深深地刻着她的牙印,血液溢出伤口。 宋千羽将她搀扶到一旁坐下,示意小优儿到旁放风。 蓝夫人缓了缓神逐渐平静了下来,望着宋千羽的眼神也不再充满仇恨,看着她血淋淋的手,有些自责,“你……不是羽冥阁的人?那你是谁?” “刑部仵作宋千羽,你为何觉得我会是羽冥阁的人,对于你夫君的事,你知道多少,能告诉我吗?”宋千羽温声细语,对她心生同情。 蓝威犯罪,她一个局外人也要跟着担惊受怕,宛若惊弓之鸟。 她的恐惧和毫无反抗的想要自刎,让宋千羽真切的意识到了羽冥阁的可怕之处,刀可杀人,而羽冥阁仅是凭借着余威,便能让人丧失对生的渴望。 羽冥阁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存在,它的背后又是何人掌控,此时此刻,宋千羽想要深挖的心越发的强烈。 蓝夫人泪流满面,将自己缩成了一团,“你告诉我,我夫君他是不是必死……” “他与山贼勾结伤害几百人,身为至清府巡抚不顾受灾百姓死活贪没赈灾银,不论是哪一条,都是死罪,”宋千羽没有任何的隐瞒,直言相告。 “我能不能……见一面我夫君……” 蓝夫人怯怯地抬眸,小心翼翼的乞求。 闻声,宋千羽有些犹豫不决。 刑部有明文规定,但凡钦犯不得探视,不论何人都不能例外。 “我求你……”蓝夫人突然跪地,小声抽泣,楚楚可怜的模样,让宋千羽再次生了怜悯之心。 一时间,宋千羽左右为难。 正当这时,小优儿飞奔而来,边跑边焦急大喊,声音中都透着恐惧,“主人,来人了!” 话音未落,宋千羽咬了咬牙,瞬间清醒,“有人追杀你?” “嗯……我与夫君分别之后,我夫君再三嘱咐与我,让我远离京都,可我与他夫妻一场如何能撇下他一人,这一路我乔装打扮成尼姑便是为了躲过他们的追杀,不料,他们竟还是追来了……”蓝夫人恐惧的望着小优儿奔来的方向,浑身不由自主的颤抖,仿佛恶魔即将来临。 宋千羽不假思索,褪去她身上的道袍又解下自身外衣披在她身上,戴上斗笠,“小优儿,立刻将她带回刑部大牢,吩咐里头的狱卒务必要保证她的安危!” “是!可是主人……” “别废话,救人要紧!” 宋千羽穿上道袍,朝着杀手追来的方向而去,完全忘记了自己身上还有伤。 小优儿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心急如焚,又不敢违背她的命令,拉起蓝夫人飞奔进入刑部大牢,将蓝夫人托付牢头后,又跑了回去。 第89章 我就是诱饵 第89章 我就是诱饵? 错综复杂的巷子内,宋千羽在与一群气势汹汹的壮汉相碰后,瞬间转了方向,朝着另外一条巷子飞奔。 那一群壮汉在看到头戴斗笠、身着道袍的人后,二话不说立马追来。 原本就对京都城不是很了解的宋千羽,在进入一条巷子后被眼前的一堵墙挡住了去路,看着高墙,宋千羽心急如焚。 就在这时,一扇门突然打开,一只手将她拽了进去。 “嘘!别喊!” 赵晏! 什么情况,他怎么在这儿? 宋千羽诧异的望着他,不明所以,脑海里千头万绪,想要询问却被他用手捂住嘴,只能发出“唔唔”声,用眼神与他交流。 这时候他不应该在皇宫向太上皇禀报李程的案子,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地方,关键她刚才明明玩命的跑,连方向都掌控不住这才走了绝路,可他就好像守在这一样。 赵晏放开手,小声道,“你挺厉害的啊,居然还敢正面和这一伙人硬刚,你就不怕他们把你剁成肉泥啊?” “你先给我解释一下,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宋千羽疑惑不解,甚至有些怀疑他和刚才那一伙人是一起的。 这也太巧了! 还未等宋千羽把事情缕清楚,门外响起阵阵凌乱的脚步声和粗犷的呼吸声,宋千羽下意识紧盯着门口,手不由自主的摸向靴子。 当初为了更好的隐藏用于保命的匕首,宋千羽特地让人做了一双长靴,内有乾坤。 赵晏吹响口哨,随着响亮的声音划破天空,外头瞬间响起兵器碰撞声。 宋千羽透过门缝往外看去,只见十几人正站在高墙三侧,对着底下张弓搭箭,巷子里,顿时宛若战场。 “怎样,是不是要对我顶礼膜拜?”赵晏傲娇的向她炫耀自己的杰作,等着她投来钦佩的眼神,也让他好好的美一回。 “顶礼膜拜个头啊,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宋千羽神情肃穆,怎么也猜不透这位只知道打猎玩耍的齐王殿下,怎会带来这么多府兵,还这么巧就在这候着,等着她把这些人带来,他正好一网打尽。 赵晏不慌不忙的将她扶了起来,“别着急嘛,你看你,刚才跑那么快身上伤口又裂开了,一点也不知道照顾好自己。” “……” “好啦好啦,我跟你说就是了,刚才我正要回宫,就看到一伙人神神秘秘的,清一色都是壮汉一个个凶神恶煞,我却没见过,于是便让人跟着他们,结果发现他们匆匆忙忙的跟着一个妇人进了巷子,我还以为他们要大白天里行凶伤人,这我哪能忍!” “天子脚下首善之区,敢在这撒野他们肯定是活得不耐烦了,我便吩咐小厮回去叫人,本想着用捕猎围堵猎物的方法把他们通通抓住,哪里想到你半路就冒了出来,没办法我只好让人从房顶上跟着你们,而我呢,当然也在其中啦。” 赵晏笑吟吟说着,朝她眨了眨眼,“咋样,我是不是很厉害?想当初我在西山猎场,用诱饵将猎物引进陷阱,一下子活捉了三只大老虎呢!” 宋千羽嘴角一抽,合着他一直在周围,难怪出现得这么及时,“厉害,这么说,我不就是那个诱饵?” 没想到这纨绔子弟,还有这一手。 不管黑猫白猫抓到老鼠就是好猫,她先前只想将这一伙人转晕,为蓝夫人、小优儿争取逃跑的时间,哪里敢想和杀手硬碰硬。 青春无限好,她惜命。 “都是情急之下,这样是正常情况,我怎么可能会用你做诱饵,再说了,我要是突然带着人出现,能将这一伙人一网打尽?”赵晏笑着摸着头,从怀里掏出一个青色小瓶递给她。 “差点把重要的是给忘了,我刚才在街上药铺给你买了一瓶用来治疗刀伤的药,你先用着,等我回王府后再让人给你送上等的金疮药。” 面对他的好意,宋千羽一时有些愣神,俏脸不自觉间染上一层红晕。 他为何时时刻刻将她放在心上?这才不过交了几面,喝了顿酒,却是如此熟稔。 赵晏笑逐颜开,“别客气,拿着,你怎么脸还红了?” “咳,你离我那么近,我能不被憋红了脸吗?”宋千羽尴尬地接过瓶子,捏在掌心,“以后这种事提前打个招呼,我刚才还以为我要去见阎王了呢。” “你把心放在肚子里,阎王见了你都要被你这张伶牙俐嘴说动了心,准你还阳呢。” 赵晏噗呲一笑,习惯性的为她摇扇纳凉。 不多时。 外头的打斗声渐渐消失。 直到只剩下齐王府府兵,赵晏这才推开门,将宋千羽请了出来,看他的杰作。 只见巷子里躺着十几具尸体,尸体上数道伤痕,身上还扎了几根箭,那温热的血仍从伤口里喷涌而出。 宋千羽看着眼前的场景,大惊失色,眼神渐渐凝重了起来,“全杀了?” “本王只是让你们限制他们的活动,不让他们有能力逃跑就是了,谁让你们把这些人都给杀了?”赵晏勃然大怒。 看着气不打一处来的他,宋千羽原本波动的情绪逐渐平静。 一名府兵连忙单膝跪地,示意一旁的府兵寻找活口,“回禀殿下,这些人甚是凶悍,而且武艺高强,对我等皆是要下死手,我等无奈之下只得奋力抵抗,这弓箭手唯恐跑了贼子无法向您交代,这才在混战中射杀他们,还请殿下恕罪。” “殿下,还有一名活口。” 府兵将尚有一息的杀手抬了过来,放在赵晏面前。 赵晏看着眼神已经空洞的杀手,一阵头疼,“把他先送到医馆救治再送往刑部,所有人回去后自行领罚,今后再敢如此本王决不轻饶!千羽,这些尸体怎么办?掩埋,还是送往刑部报案?” “麻烦殿下吩咐人将尸体抬回刑部,既然是人命案,必须上报官府,”宋千羽对他的处理很是满意,感受到了他与高高在上的权贵不同。 身为王爷的他心存正义,对人命也是敬畏,单凭这一点,宋千羽就知道自己没有交错朋友。 殊不知,就在他二人说话间,秦御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暗处,目睹了一切。 在看到安然无恙的宋千羽与赵晏交谈甚欢,甚至气味相投时,秦御冷脸阴沉。 第90章 假传圣旨 第90章 假传圣旨 事后。 宋千羽赶回刑部,迫不及待的找到秦御,将事情告知于他。 秦御瞥了一眼她微微隆起的腰间,眼里意味不明,“下去,先处理伤口,本王不需要一个要死不活的仵作。” “喂!秦御,我到底那惹你了,平时就算了,这一次我为了追凶差点就死了,你怎么还是这副嘴脸……” 有了鲜明的对比,宋千羽莫名的对他生气。 砰! “谁让你追的,不知死活!刑部附近有人意图行凶杀人,疑犯可能涉及羽冥阁,自有人会处理,何须你多事?退下!”秦御掷下宋千羽从哪些尸体上找到的羽冥阁令牌,目光如炬,凝视着她。 “不可理喻!” 宋千羽气得胸膛起起伏伏,这人怎么就这么难沟通,明明她这一次是为了大局保住蓝夫人,可他还是和以前一样,一言不合就对她呵斥,好像天生有仇似的。 看着宋千羽拂袖离去,秦御眸色意味不明。 这时,从正堂气呼呼出来的宋千羽,正好撞见三班衙役从外头回来,吉阳也在其中,便上前询问,“吉阳,你家主子今个儿吃了火药了,怎么一点就炸?” “宋姑娘,其实你可以多了解了解主子,或许主子与你亲眼看到的不一样,”吉阳也是头疼。 了解他? 宋千羽疑惑不解,根本就是牛唇不对马嘴。 这三个月的了解难道不够?可秦御一而再再而三对她说出一些伤人的话,要么就是找她的岔。 吉阳快步走进正堂,将她晾在原地。 宋千羽返回房间,仔细的清理伤口,上药,脑海里不由得回忆起与赵晏在巷子里发生的事,小脸上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一抹红晕。 …… “主子,您一听说宋姑娘被追杀立马就带着人去了,虽然被齐王抢先了一步,但您好歹把这事儿跟宋姑娘说一说,也不至于产生这么大的误会。” “您再这样下去,宋姑娘迟早要被齐王抢了去,到时候宋姑娘做了齐王妃,您不就又是孤家寡人……” 吉阳抱怨,越发猜不透秦御的心思。 眼看着宋千羽与秦御误会越来越深,吉阳心里头焦急,却又无奈。 秦御剑眉倒竖,沉声,“查出那一伙人是什么来路了?” “这人被……” “去查!” 秦御厉声开口,毋庸置疑。 吉阳下意识领命,快步出去,惹不起躲得起,他可不想成为主子爷手底下的亡灵。 这人一走,正堂却是空落落的,鸦雀无声。 秦御拿起笔沾了沾墨,难以平静,宋千羽胸前那一道伤,那一抹嫣红令他无法集中注意力,纵使他强迫压制内心的燥乱,宋千羽的影子却挥之不去,“这疯丫头!真不让人省心!” 后院之内。 宋千羽上好了药,正在更衣,刚要出门却听见外头小优儿的声音,下意识停下了手中开门的动作,愤愤的返回房间抓起油饼吃着,嘴里呢喃,“现在知道来了,哼!要是等你来,老娘都已经凉了。” “王爷,我家主人正在更衣,您不能进去。” “小优儿,你脚下功夫不错,有没有兴趣入伍吃军粮?” “我的命是主人赏的,主人为我报了父母之仇,这辈子我只跟定主人,没有主人的吩咐,我哪也不去,就是死,也要死在主人身边!” 小优儿倔强的扬起下巴,不为所动,在他眼里宋千羽就是他的全部,而宋千羽的命令就是他的执行方向,至于其他人,哪怕是达官显贵也与他无关。 砰! 一声巨响过后,宋千羽冷着脸走了出来,“王爷还真是把身边的人往死里榨干啊,小优儿是我弟弟,战场如此凶险,我绝不会让他入伍吃什么军粮,我能养的起他!还请王爷趁早打消了这个年头,再打他的主意,我可要不客气了!” 疯丫头比小优儿还要倔强,这两人除了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秉性却是出奇的一致,都是认定了死理一头扎进去九头牛也拉不回来的。 秦御见她已然更换了一身衣裳,面色红润,说话声中气十足,脸上浮现的一抹忧虑也在顷刻间淡然无存,“小鹰若想展翅高飞,必须离开老鹰的庇护,你能护得了他一时,可能护得了他一世?” “这用不着您老操心,您老还是关心关心如何撬开李程、蓝威的嘴,”宋千羽牵起小优儿的手,就要将他带走,省得他再来打小优儿的注意。 疆场杀戮,血流成河,九死一生,一旦深入其中便是将脑袋绑在了裤腰带上,虽未经沙场,但宋千羽却甚至战争的残酷,不想让小优儿经历这些恐怖的事。 闻声,秦御无奈的笑了笑。 护犊子她是有一套的,只是这样的庇护在弱肉强食的王朝里,显得是那么的微不足道。 “主子!” 正当宋千羽与小优儿到院门时,一名侍卫火急火燎的跑来,直冲进院子在秦御面前禀报。 见状宋千羽下意识停止了脚步,随后眼前突然出现一人,在看清眼前一身官服破破烂烂的人时,宋千羽双眼倏地睁大,“何同知?” 至清府距离京都城上山千里路,他怎么突然跑来了? 只见何亮跌跌撞撞的来到宋千羽面前,摇摇欲坠,仍想着要给宋千羽拱手作揖。 “别别别,小优儿快扶着他,何同知你怎么这副装扮,也是被人给追杀了?”宋千羽一脸疑惑,难道他和蓝夫人一样都被羽冥阁的人给盯上了。 可这人不是个人精? 他与蓝威同在至清府为官,而他身为至清府同知,官位仅在蓝威之下,在至清府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有权有势,但他在本案中却能够出淤泥不染,没有被这案子牵扯,虽有渎职罪但又曾暗中救济百姓,皇帝特旨让他代罪留任原职,行巡抚之事以观后效。 何亮堪堪站稳,一见秦御立马拎起前襟朝他跑去,扑通跪地,“卑职何亮,叩见王爷,王爷吉祥!” “无须多礼,起来,你来京都城所为何事?” 秦御看着他满身尘土,头发散落,官帽歪歪扭扭的套在头上,不由得微微皱眉。 “回禀王爷,卑职在清查现场痕迹和巡抚衙门之时,发现了一道圣旨,还有一个密匣,里头都是蓝威与李程的书信往来,其中一封信中提到了羽冥阁,卑职唯恐这些东西对案子有用,快马加鞭、日夜兼程赶到京都,一路上摔了几跤,跌入河沟险些丧命。” 何亮说着,解开身上的包裹双手捧着递给秦御,“卑职在至清府时,比对过圣旨,发现竟是一道假圣旨!” 假传圣旨? 宋千羽顿时一惊,立即折返。 秦御面色温凉,从包裹里拿起一道明黄色的圣旨,看到里面的内容时,秦御也不由得吃了一惊。 “来人!传李程上堂!” 第91章 血溅公堂 第91章 血溅公堂 公堂之上。 李程依旧摆着架子,即便手上拷着镣铐,仍犹如参天大树屹立。 只见李程睨了一眼坐在一旁的书吏,书吏下意识看向秦御。 见秦御面色阴沉无动于衷后,书吏伏案写着什么,对李程的眼神提醒不加理会。 “一个小小书吏,也敢藐视我,很大的胆子!起来!” 李程厉声呵斥,一把就要将书吏拽起。 啪! 随着一声响亮的惊堂木拍案声响起,李程眸子一沉,冷嗤了一声,“秦王爷别那么大的火气,我只是年纪大了,身上又有旧疾,唯恐自己个儿熬不到秦王爷问完案子就倒下了。我为朝廷劳碌大半生,就算我是人犯,也该给我一个座?” “给他搬张椅子,”秦御沉声。 衙役立即将堂后的椅子搬了来,放在李程身后。 李程抖了抖手中的镣铐,大摇大摆的坐在椅子上,“秦王爷这一次又想问些什么?尽管问,我定当言无不尽,配合秦王爷把这案子了结,也好让秦王爷在皇上那里邀功请赏。” “李程!本王再问你一句,你招是不招?!” 秦御对无赖的他早已经习惯,并没有因为他的一番话而搅乱了思绪。 “招什么?该招的我已经招了,秦王爷还要我招什么?怎么,暗地里不打算动手,要把我弄到明面上,要对我上刑?”李程翘着二郎腿,舒舒服服的坐在堂上,丝毫没有意识到灾难来临。 正当这时。 宋千羽也在大牢里一番准备,与秦御兵分两头。 面对李程的嚣张,秦御凤眸凌厉摄人,“你假传圣旨,以侯爵诱惑蓝威,派遣家丁前往至清府,协同蓝威杀人夺银,是否属实?” “假传圣旨?这……不!我没有!” 李程一听这话,情绪激动的跳了起来,丝毫没了刚才的嚣张气焰,“我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假传圣旨,这可是灭九族的大罪!秦御,我是怎样的人你难道还不知道吗?哪怕我死,我也绝不会将容儿拉一次水!”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道圣旨……是他……” 忽然,李程似乎明白了什么,眸中露出惊恐之色,身体一软落寞的坐在椅子上,怔怔出神,整个人就像是突然间被人抽走了力气一般。 “我明白了,这都是障眼法,他根本就不想救我!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 李程自言自语,狠狠地拍着胸膛,眼眶里溢出热泪,“早知如此,我又何必当初啊,我算是看清了,我这一次必死无疑!秦御,我可以招,但容儿是无辜的,我的九族是无辜的……” “你口中的他,到底是谁?” 秦御神色微微严肃警惕了起来,他还从未见过李程如此绝望过,哪怕在二度入狱之时,他都没有乱了分寸。 可现如今,他明显慌乱了。 李程抬眸的刹那,双目猩红,“他是谁我也不知道,不过以他的手段,你这辈子也斗不过他,羽冥阁已经深入到京城乃至全国各个角落,这些人你抓不完!总有一天,他们会将这天下颠倒,而你也将会惨死在他的刀下!” 说着,李程一咬牙趁着一旁的衙役不注意,夺过衙役腰间的刀,一抹脖子,死在了大堂之上。 秦御吃了一惊,起身查看时,李程已经气绝身亡。 “主子,这可如何是好?” 吉阳惊慌失措,这死在公堂上的可是曾经的安郡王,太上皇义弟,逼死人犯这可是大忌! 秦御眼眸微微一动,“他选择一死是因为羽冥阁已经出手,而他已经察觉到羽冥阁不但不救他,还要让他死,所以选择自尽永远的闭上嘴,如此他的女儿就是安全的。” “羽冥阁的势力远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强大,他说得或许不错,这根钉子不拔,大冥总有一日会大乱!” 弹指挥间,就是一条人命! 而羽冥阁之首至今仍未浮出水面,却能操弄风云。 …… 大牢之内。 宋千羽将蓝夫人带到蓝威面前,夫妻二人狱中相见,抱头痛哭。 蓝威在得知是宋千羽从羽冥阁杀手手中救下妻子后,一改常态,跪在宋千羽面前磕头感谢,“先前是我无礼,冒犯了你,还望你宽宥。”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蓝威,羽冥阁连你的妻子都不放过,可见他们心狠手辣,如果你再替他们隐瞒,日后你妻子怕就没有幸运了,我希望你考虑清楚,”宋千羽面色一沉,站在他面前却是心情凝重。 这案子分明就要结束了,可她却总有一种刚开始的感觉,而她和秦御也与羽冥阁越来越近。 蓝威默默地望着已经哭成泪人的妻子,犹豫不决。 就在这时,秦御赶了来站在牢房之外,而在他身边何亮显得最为突出。 一见这场景,蓝威身体瘫软,点了点头,“我招!” “我原本是至清府黑子沟一个普普通通的百姓,靠着几亩田地,养活妻子和老娘,日子虽然苦但也算是过得去,三年前,我在山里救了一个人,不到一个月他又回来了,说作为报答他可以让我飞黄腾达,做县令,做巡抚!他还说只要我听他的话,我今后想要什么就要什么。” 一听这话,宋千羽下意识反应,“那个人是谁?” 蓝威跪在地上低垂着头,一副了无生机模样,“杨齐,正合县师爷,他也是从一开始到现在联络我的人,是羽冥阁的人。” 杨齐? 宋千羽细思极恐,没想到杨齐一个师爷居然还有这么大本事,一开始她与秦御还以为蓝威是杨齐的主子,不料这结果居然是反着来。 “他不过是一个师爷,无品无级,你已经做了至清府巡抚,为什么还要听他的摆布?既然他有本事扶持你,为何他自己仍旧是一个师爷?”宋千羽疑惑不解。 顿时,蓝威激动不已,“他是羽冥阁的人,等同于羽冥阁二主子,手底下有不少的人,个个都是不要命的主儿,我若不听他的我还能活到现在?” “他的真名叫什么?” 宋千羽继续追问,当初他们发现杨齐的时候,杨齐就是戴着人皮面具,至今为止他们对杨齐的真实身份一无所知。 蓝威摇了摇头,“我只知道他叫杨齐,其他的我不知道,至于他为什么一直留在正合县,是因为他要监视正合县令,还有正合县临近南疆国,他可以操控两国的买卖交易。” 一个不起眼的师爷在暗中布局,倒是让人难以察觉。 即便是有人发现,也难以想象区区县令幕僚,竟能操控国与国之间的买卖往来。 在宋千羽示意下,蓝威继续招供。 “我当时也是鬼迷心窍,一听说可以当官,就动了心,听从他的摆布,他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不久我就做了天元县令,这是我第一次当官很激动,也很怕。可我一看到那些平日里欺负我的百姓,都跪在了我的面前,那些恐惧就烟消云散了,甚至还想要得到更多。” “没多久,他让我找一些人,要把他们给杀了取出五脏六腑炼制长寿丹,我吓得要命,可在真的动手的时候,我才知道原来杀人就像杀鸡宰羊一样简单。我就开始按照他的吩咐,在天元县周围找一些乞丐和无家可归的人,或是妇孺。” “一年前,杨齐带我来到了京都城,见到了李程,杨齐似乎对他很了解,说的每一句话都正中李程下怀,最后李程受不住杨齐的诱惑,举荐我为至清府巡抚,我也开始对贱奴下手,这些人便宜而且好弄,我还能从中吃差价……” “至清府发大水,其实也并非天灾,而是李程派人助我阻断上游,引大水入城,酿成大灾,事后李程让户部主事护送赈灾银到至清府,我收买了户部主事,在赈灾银一进入至清府便被我安排的人接受了四百万两银子,这些也是杨齐让我做的。” 一桩桩一件件,令人发指。 在蓝威的交代下,真相浮出水面。 这一场布局了整整三年的局中局,制造大灾,淹死了无数人,偷盗赈灾银却不转移,反而在事后八个月,杨齐给了他一封信让他匿名上奏朝廷,状告他自己与户部大臣勾结贪墨赈灾银,将这一桩尘封的案子抛出。 事后杨齐为蓝威装死,利用两具尸体代替他和夫人,来了一招金蝉脱壳,隐藏了起来,杨齐的目的究竟是为了什么,他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 朝廷下召命班师回朝的秦御,前往至清府彻查赈灾银一案,并定下期限,一旦秦御无法找回赈灾银,隐藏在庙堂之上的那些推手,就会不余遗力整垮在朝中毫无根基的秦御。 秦御听着蓝威的交代,温润的面容上满是寒霜,“既然是为了针对本王,为何羽冥阁在三年前就已经将黑手伸向李程?” “因为长寿丹……我听杨齐说这配方其实并不稳定,而且吃了以后能让人离不开,这个人也就会受控于羽冥阁主人,”蓝威顿了顿,紧张的打量着秦御。 “这三年,杨齐不停地在调试配方,直到最后那张配方上所有的剂量都不一样,除了杨齐掌控配方和解药以外,没有人能调配出长寿丹和解药。一旦受制于羽冥阁,得不到解药,这人定会因毒素入体,或是全身腐烂,或是流血而亡……我听闻杨齐说起,十五年前,您母亲中的就是长寿丹的毒,但毒素不稳定,所以……” 此言一出秦御瞳孔骤然紧缩,闪电般出手掐住他的喉咙,“该死!都该死!” 面对突然失控的秦御,众人吓得面色大变。 宋千羽眼看着蓝威翻了白眼,急忙抓住他的手,“秦御,你他丫的给我清醒点,你怎么知道这不是羽冥阁给你设下的圈套?杀了他,你也逃脱不了律法制裁!” 第92章 开弓没有回头箭 第92章 开弓没有回头箭 “杀了他,本王自会向朝廷交代!” “你忘了你想要做什么?他们巴不得你自己走上绝路,想要给你娘报仇,就给我冷静点,我陪你找到羽冥阁主人,将整个羽冥阁歼灭!” 宋千羽倒吸了一口凉气,敲醒他。 杀了一个蓝威,羽冥阁仍然在,而他却要陷入困境之中。 “松手,别冲动……” 宋千羽感受着他那颤抖的身躯,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语气也变得柔和了许多,在他松手的瞬间,一把推开蓝威,“立刻把他带走。” 三天后,案子告破,蓝威和那名被蓝威收买的户部主事被推上了刑场,蓝夫人发往原籍。 奇怪的是那一道假的圣旨,上面的字迹与李程的笔迹一模一样,坐实了他的罪。 李程假传圣旨又犯下累累罪行,死后被剥夺一切爵位俸禄,就连曾经太上皇赏赐他的千亩良田也被收回,王府也被夺回。太上皇恩旨,李程曾有功于朝,罪在己身不累及妻女,也算是全了他与太上皇的情谊。 抄家之时,李小容趁乱跑回房打开父亲让她藏好的匣子,可匣子里却空无一物,里边的东西早已消失不见。 李小容被迫离开了王府,带着母亲在外宅居住,好在早年间李程在京都城经营了不少生意,即便李小容母女除了王府,生计也有着落。 这一天,养好伤后的宋千羽返回刑部,刚一进门便看到里头的人忙忙碌碌。 “老杨,我才离开几天啊,这里怎么乱糟糟的,发生了什么事?” 老杨一见她回来,立马像见到了救星似的,激动不已,“宋姑娘你可算是回来了,你要是再不回来,我们几个就要被王爷给杀了!” “王爷为了找到关于羽冥阁的线索都快把自己给逼疯了,我们也要被折腾死了,您瞧瞧,这些卷宗王爷反反复复看了无数遍,线索没找着,我们被骂了无数遍!” “您快劝劝王爷,王爷这样不眠不休的折腾,也不是个事儿啊。” 这秦御,真会折腾人。 十五年都没抓住羽冥阁魁首,这一时半会儿上哪找去? 后院之内,鸡飞狗跳。 吉阳与几名侍卫站在远在,不敢靠近书房。 宋千羽一来,吉阳急忙上前,好说歹说将宋千羽推进书房,大门一关,“宋姑娘,靠你了,你要是劝住了主子,你就是我们的大恩人啊!” 这年头仵作不好当啊,还连带管上司。 “咳!王爷忙着呢?这天这么好也不出去走走,不怕发霉啊?”宋千羽嘴角一扬,随意坐在椅子上端起桌上的半杯茶,自顾自的喝了起来。 秦御在看到古灵精怪的她瞬间,阴沉的面色温和了几分,“坐好了!坐没坐相,站没站相,成何体统!那一道假圣旨呢,拿出来,这是证物必须归档。” 得! 脾气还和以前一样臭,那就是正常,这也没有老杨、吉阳说得那么严重嘛。 前几日宋千羽在得知李程在公堂上说的那一番话后,一直心存疑惑,在案子结束人犯都得到了该有的惩罚后,宋千羽悄悄的将那一道已经归档的假圣旨取了出来,带回家去好一番研究。 奇怪的是,假圣旨不论是从笔迹,还是上边的“玉玺”都有迹可循,证据直指李程,让宋千羽想要探查其中猫腻的心越发强烈。 宋千羽笑着转移话题,“王爷,我把假圣旨拿回去废寝忘食研究,不都是为了案子,一假圣旨你要来也没用,还不如给我琢磨。现在仔细想了想,按照蓝威的说法,羽冥阁三年的布局,首要目的并非是你,而是为了实验掌控配方,做出可以控制人的长寿丹。既然如此,那羽冥阁最大的目标是谁?” “不论是蓝威,还是李程、杨齐,他们口中的羽冥阁已经渗透进整个朝廷之中,或许羽冥阁用的方法就是长寿丹,又或者,他们是针对某个人,具体如何有待考察,”秦御将一盘糕点放在她面前。 “刚买回来的,毒不死你。” 宋千羽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切,毒死了我,谁帮你验尸办案,谁协助你将羽冥阁连根拔起,本小姐的用处可是大大的!” “……” 秦御沉默不语。 许久,秦御微微抬眸,语气耐人寻昧,“一旦走上了这条路,就没有回头路,现在你还可以脱身。” 这条路不知何时是尽头,更不知危险何时出现。 京都城内鱼龙混杂,这一座大染缸里的水早已经浑浊,想要让这浑浊的水澄清,谈何容易。 何况眼下他们在明处,羽冥阁在暗处,想要将羽冥阁连根拔起,比登天还难。 这路注定了不好走。 宋千羽一拍桌子,霸气开口,语气异常坚定,“既然没有回头路,那我就一条道走到黑,大不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实在斗不过豁出了这条命,我到阎罗殿给阎罗王打工去!” “真是个疯丫头,行了,下去。” 秦御脸颊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一身戾气在她面前逐渐消逝。 见他态度好了些,宋千羽话锋一转,步入正题抛出此行目的,“嘿嘿,走也不是不可以,再怎么说,我为了办这桩案子差点把命都给搭了进去,你好歹意思意思。” “你可真是能屈能伸啊!” 秦御给了她一记自我体会的眼神,这丫头脸皮真厚,钻钱眼里不打算出来了? “没办法,为了生存嘛。” 宋千羽眉开眼笑,朝他伸出手,却挨了一重击,手掌心瞬间多了个红印,突然的痛感让她下意识将手收了回来,嘟着嘴吐槽,“小气鬼,不给就不给嘛,干嘛打人。” 事实证明,秦御清楚了她的套路,不按套路走了。 成为富婆的路,遥遥无期啊! 正当这时。 吉阳火急火燎的跑来,一见两人“打情骂俏”,立马停了下来往后一转,装作看不见,正欲识趣的离开,便被秦御那寡而深沉的声音叫住。 “何事?” “咳!回禀主子,李家村发生了一起人命案,死的是一名妇人,村民李德前来刑部报案,状告邻居李吉于昨夜杀害其妻李陶氏,弃尸自家水井,属下已经召集衙役随同报案人一同前往李家村缉拿嫌疑人,特禀报主子。” 吉阳严肃回禀。 “愣着做甚,办案!”秦御眸子一沉,瞬间恢复了冷漠。 宋千羽给了他一记自我体会的眼神,为了不给银子,这么凶,果然这人只可远观,稍微一靠近就容易引火上身,“办案就办案,你欠我一千两银子,不许耍赖。” 一码归一码,关于银子的事宋千羽从来不马虎。 欠钱不给,她不介意把他王府里头的珍贵家具通通搬走抵债,反正她不做赔本的买卖。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秦御无奈的摇了摇头,对她这一招早已见怪不怪。 …… 正值正午时分,太阳炙烤着人间,一股股滚烫的气流由地面上升宛若一团团烈火灼烧着万物。 城外的李家村即便被几座大山包围,也是热得让人只是坐着不动都汗流浃背。 一群村民正坐在疑犯李吉家门前的榕树下,不停地摇着蒲扇,嘴里还不忘嘲讽诋毁疑犯李吉,一个个交头接耳,对着那一座矮小的院落指手画脚狠啐唾沫,一张张义愤填膺的脸狰狞。 还有些好热闹的人不顾烈日炎炎,爬到李吉家墙头,冲着里边跪在地上哭泣求饶的老妇人冷嘲热讽。 宋千羽刚一进入村口,便听到那一声声刺耳的谩骂,不由得皱眉。 偷人、奸杀、沉井,这都是什么虎狼之词。 “呀……呀……” 忽然,空中传来粗劣嘶哑的乌鸦叫喊声,凄凉而又令人厌烦。 “奇了怪了,这两天乌鸦怎么老是叫?” “可不是嘛,你瞧瞧,这乌鸦就盘旋在他们两家上空,从前晚上就一直叫到现在,晦气得很!” 宋千羽听着村民的议论声,心生诧异,乌鸦嗅觉敏感顺风能闻到一里以外的腐肉气息,也能够在人即将死亡的时候嗅到人身上类似腐肉的气味。 据她了解,李陶氏年仅二十五岁,是被邻居李吉突然溺死于井中,并非因身体疾病而死,可乌鸦为何会在前天晚上就预判李陶氏之死? 宋千羽带着疑问,面色凝重的走进那一座矮小的庭院,一股怪异的气味扑鼻而来。 第93章 活着就是个祸害 第93章 活着就是个祸害 今个儿一大清早,一具尸体的出现让李家村炸开了锅。 这不,从早到现在这村子里的流言蜚语就没停过,大大小小、老老少少撂下地里的活儿,纷纷挤在村民李吉家,扒拉着墙头,伸长了脖子往里瞅。 宋千羽刚一踏进李吉家门,下意识环顾一周,放眼望去院里、墙头挤满了人,一个个交头接耳、评头论足。 “这李吉也太不是人了,连自个儿的弟媳也杀,简直就是个畜牲!” “嗐!说来啊,这原先也是个孽缘,这陶玉秀先前就与李吉眉来眼去,听说两人私底下私定了终身嘞,可惜了,两人有缘无分。” “说来说去,到底是怪他们的娘,说什么老大没娶,做弟弟的哪能抢在兄长的前头,就趁着李吉外出帮工空挡,请了媒婆到陶家说媒。这陶玉秀一听说是李吉家请的媒婆,就答应了下来,刚一嫁进门才知道成了心上人的嫂子,造孽啊。” 说来这李吉也是个可怜人,从外头帮工回来发现心上人变成了自个儿的嫂子,说什么也接受不了,在家里头闹腾了一阵子,他娘无奈之下只好让人将这原本宽敞的院子围了上来,一分为二,两个兄弟各自住着,以免生闲话。 哪想这事儿才过了三个多月,李陶氏就死在了李吉家院子的水井里头,闹得沸沸扬扬,两兄弟反目成仇。 在李德前往衙门报官之前,两兄弟就打了起来,如今两人更是打得是头破血流,互不相让,嘴里骂骂咧咧。 这不。 李吉看着衙役将尸体从水井里拉了出来,哭哇哇着扑了上去,一把将嫂子抱在怀里,嘴里更是毫不避讳的叫喊着嫂子的闺名。 那股子亲热劲儿,瞬间激起了兄长李德的怒火,挣脱邻里兄弟的束缚撸起袖子抄起角落里的柴火,咬紧了牙关狠狠地砸下李吉后背,龇牙咧嘴痛骂不止。 “畜牲,你杀了她,还这样侮辱她,让她死都不得安宁,你,你还是人不是?” “打!你最好打死我,玉秀死了,我也不想活了!” “你杀了玉秀还诬赖我,你才不是人,你就是个畜牲,连妻子都下得去手!” 李吉挨了一棍子抱着怀里的李陶氏的手又紧了几分,泪眼婆娑望着兄长李德,眼里却是透着一股子狠劲儿。 闻声,李德更是恼羞成怒扬起木棍。 眼看着犹如幼儿胳膊大小的柴火棍就要砸在李吉脑袋上,宋千羽眼睛倏地睁大,下意识勒令老杨夺下他手中的棍子。 “你们几个把他两给我看好了,谁要是再敢动手,直接把他拉回衙门先打他五十大板!不管是谁杀的人,官府自有公断,再敢搅扰官府办案,一律严惩!” 宋千羽冷眼一扫打架的两兄弟,习惯性来到井边查看了一番,可惜现场被破坏得太严重,鞋印杂乱,井边的痕迹也因衙役在拉拽尸体时破坏,无法提取利用。 老杨抹了一把汗,从争斗中脱身出来,一见宋千羽来了,连忙迎了上去,“哎哟,我的宋姑娘可算是把您给盼来了!” “我在刑部干了这么多年,出了不少现场,从来没见过这样式儿的,可愁死我了,这两兄弟都说是对方杀了李陶氏,我都不知道该抓谁好。” 两兄弟各持己见都说是对方杀了李陶氏,可李陶氏的尸身却是在李吉家院子水井里头被打捞上来的,而且根据两人的说法,昨个儿两人都不在家中。 今天一大早,李德从岳父家回来不见李陶氏,便跑到李吉家寻找,两兄弟大吵了一架,后来还是李德口渴了到井边打水,发现浮在井水里的李陶氏。 李德便与李吉理论,说是李吉杀了人抛尸井里,两兄弟一言不合扭打了起来,不分上下,还是里正来了把两人劝开,让李德到刑部报案,这两人才暂时停了下来。 可这两人眼下一见面就互掐,都说要为李陶氏报仇。 宋千羽在了解事情经过后,疑惑的凝视着两兄弟,只见这两人即便是被衙役控制了,仍旧张牙舞爪的骂着对方,吵得她一个头两个大,“都给我安静!把他两人先拉下去独自看管,其余的事等我验尸后再处理!” 随着她清冷的声音响起,正在吵闹的两人瞬间安静了下来,识趣的跟随衙役进入两边的房间里。 宋千羽面露不悦,戴上羊肠手套,在看到死者只穿了肚兜、胫衣,脚上却穿着一双绣花鞋时,手上的动作一顿。 这尸体怎会是这副装扮? 宋千羽收起思绪,仔细检查发现死者双臂各自有一个痕迹,由外而内搂紧,虽是模糊但仔细一看还是可判断是手抓印。 “死者被打捞上来之时,身上只穿了肚兜和胫衣?鞋子是原有,还是后来穿上?”宋千羽心里头逐渐有了思路。 “回宋姑娘,我等将尸体打捞上来时,就是现在的模样,不曾有人动过,”衙役回应。 在得到衙役肯定后的回答后,宋千羽这才进行下一步。 “死者李陶氏,二十五岁,第一次验尸,死者发髻散开,头发覆面,面色发绀,头部、面部有擦伤伤口有泥沙,口闭眼开眼球混浊,侧卧口鼻处有水沫溢出,双手张开,双臂上有抓痕,指甲泛白缝内藏有红黑色异物疑似血迹,双臂有抓痕由外而内系死者生前曾被凶手约束,腹部微涨拍打有响声,符合溺死特征。” “死者颈后有明显掐痕,脑后有二指头发、头皮缺失,伤口暗红,疑似凶手掐住死者后脖颈,拉扯死者头发所致,死者生前造成,初步断定凶手从后方偷袭死者,掐住死者后脖颈,拉扯死者头发,致使死者毫无反抗的余地,可见凶手力气很大,至少体格壮硕……” 还未等宋千羽把话说完,一名老态龙钟的妇人拄着拐杖从外头赶了来,一边走一边骂驱赶着官差,混浊的双眼里满是愤恨,挥着拐杖就要戳向宋千羽。 宋千羽避之不及,往后摔去,正当拐杖要落在她身上时,秦御突然出现一把抓住拐杖将老妇人拽到一旁,命人看住。 “身为刑部仵作好歹是个九品,险些被一个民妇殴打,不知反击,要你有何用?” 秦御居高临下的倪了她一眼,冰冷的面容上不带一丝情绪,那阴沉沉的眸子里不加掩饰的轻蔑。 宋千羽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爬了起来拍了拍手掌上的尘土,“您老牛气哄哄,小女子比不上您老威武雄壮行了?对一个老妇人动手,一点也不知道尊老爱幼。” 听着她逐渐微弱的吐槽声,秦御不由得剑眉倒竖。 紧跟而来的吉阳一见两人又要掐起来,连忙在旁好声好气的劝慰,“主子、宋姑娘,还是案子要紧,除了确定死者是死于溺水以外,可还有什么有力的线索判定凶手是谁?” 吉阳头疼欲裂,在心里嘟囔:主子啊,您是真不知“风月”二字啊?人家宋姑娘招你惹你了,一言不合就是怼。照您这性子,再好的姑娘也要被您吓跑了! “查什么查,有什么好查的,这不是明摆着是他贼心不死,贪恋他嫂子的美色,把他嫂子给杀了?不就是死了个婆姨,大不了把她给埋了,这事儿就算了!这是我李家的家事儿,用不着查!”老妇人冷哼了一声,冲着尸体狠狠地啐了口吐沫。 老妇人被人压倒在地,“哎哟”叫唤了几声,听着吉阳还要查凶手,立马不乐意爬了起来,抓起拐杖使劲的戳着尸体,“早知如此,我就不让她进我李家的门,害得我两个儿子因为她反目成仇,不祥之人死不足惜,她该死!!” 该死? 身为婆婆怎能这样羞辱死去的儿媳?这也太让人寒心了! 宋千羽原本对这些家长里短不感兴趣,可在听闻老妇人说出那番话后,气不打一出来,厉声道,“照你这么说,就算是你两个儿子当中的一个杀了人,也不该为死者偿命?” “你这姑娘说对了,女子卑贱,自然不如我两个儿子尊贵,暂且不说是不是民妇二儿子杀了人,就是她本身就该死!长了一副造孽的脸,勾引我二儿子,败坏我李家名声,活着就是个祸害!”老妇人阴阳怪气的说着,话里话外都是对儿媳李陶氏的不满。 此言一出,宋千羽只觉得心中怒火直冲脑门儿。 这一套男尊女卑被老妇人玩得明明白白,把所有的过错包括李陶氏的死,都归罪于李陶氏长得貌美,丝毫不觉得自个儿当初错配鸳鸯有错。 “娘!我不许您这样说玉秀,玉秀是个好女子,这一切都是您和大哥的不对!” 厨房里被关押的李吉趴在门口,冲着门缝愤怒的为李陶氏鸣不平。 一番话,让宋千羽燃起的怒火消了几分。 就在老妇人与二儿子李吉争论之时,宋千羽无意间视线扫向死者脚上的一双鞋,渐渐舒展的眉头再次拧了起来,快步越过张牙舞爪的老妇人,来到了死者脚下,脱下那一双怪异的绣花鞋在手里打量。 奇怪!这死者所穿的鞋子怎会没有一点磨损? 难道死者临死前特地换了一双崭新的绣花鞋? 可花纹鞋底纹路相对较深,井边周围又是泥地,如果死者来过井边,鞋底不可能没有一点痕迹残留。 这是怎么回事? 宋千羽满脸疑惑的拿着鞋子来到井边,仔细的观察着用青砖垒起的井沿,四周并无缺口,周围、地上也无血迹。 可死者明明死前受过伤,周围为何没有一丝血迹? “别吵了,都给我闭嘴!” 一声怒喝过后,老妇人呼吸一滞,偃旗息鼓的闭上了嘴,大气不敢出的打量着在井边勘察的宋千羽。 “老杨,下井!” 第94章 亲娘指证,大义灭亲 第94章 亲娘指证,大义灭亲 随着宋千羽冷漠的声音响起,老杨二话不说拿了绳子套在腰间,让衙役拉着一头,顺着井口下井。 就在老杨消失在井口的刹那,宋千羽锐利的眸子冷不丁的扫向那老态龙钟的老妇人身上。 出乎意料的是,面对宋千羽的直视,老妇人非但不惧反而还高傲的仰着头,鼻翼煽动冷哼了一声。 “发现了什么?” 秦御见宋千羽徘徊井边,心头闪过一丝讶异,“你不是说死者手臂上有抓痕,手指印明显,倒不如着人将他二人的手指印比对一番,不就知晓结果了?” “尸体在井里至少泡了一夜,已经有膨大的迹象,又是死前反复造成,体表瘀血散开,比对手指印的用处不大,另外还有一件事,如果确如我的猜想,井中并无异常!”宋千羽凝视着井口,面色凝重。 不多时。 绳子晃动了一下,老杨的声音从井里传出,外头的衙役连忙将他拉拽了上来。 “宋姑娘,我一直潜到井底,又在污泥里头找了好久,啥也没找到。” 老杨被冰冷的井水冻得直哆嗦,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老杨,你干嘛呢?”宋千羽证实了自己的猜想,正高兴,一见老杨在阳光底下瑟瑟发抖,不免有些好奇。 老杨哆嗦着回应,“冷啊!这井里头也是怪,要说夏天井水比河水凉一些倒也说得过去,可这水井里的水太冷了,那股子冷劲儿直渗进骨头里,冷得要命。” 冷? 宋千羽站在井口,双手搭在井沿往下一看,一股子寒意自井里涌了出来,一下让人如同置身冰窖之中,瞬时醒悟一般的她下意识看向那一具生了尸斑的尸体,“不对!” 老杨被她突然惊呼吓了一大跳,身上更觉着冰寒,止不住的发抖,“怎么就不对了?宋姑娘你咋也变得咋咋呼呼的?” 未等众人反应过来,宋千羽再次来到尸体旁,搬动尸体,将尸体侧了过来,只见死者背部一大片紫红色尸斑。 刚才老妇人突然出现,打断了她验尸,让她没来得及查看死者背部。 “有问题?”秦御知道她验尸严谨,能让她有如此反应必然是发现了什么线索。 宋千羽指着死者背部的尸斑,严肃的解释道,“如果死者是在井边与人发生争执,被人杀害,那么井边周围必然会有血迹,还有死者后脑缺失的头皮、头发,要么是被凶手带走,要么就是随着死者一同溺于水中,现在现场这些都没有。” “还有,如果死者死于井中,因为井水冰寒的作用会影响到尸体的分解,经过一夜后尸斑并不明显,但是现在死者身上的尸斑大量集中在背部,也就是说,死者死后出于仰卧位,并且,被人停放在有空气的地方至少一夜,才会造成这样的尸斑。” 秦御冷声道,“所以这里并非是第一案发现场?” 宋千羽微微颌首,紧接着让人将李吉、李德带了出来。 两扇房门刚一打开,两兄弟又不顾场合的对骂了起来。 “前天你们在哪里?” 宋千羽听着两人互相挤兑,额头上青筋暴跳厉声质问。 “前天?咋,玉秀是被他前天就杀了?我就知道他对玉秀早有杀心,你说,你为什么要杀了玉秀,为何要栽赃我?!”李吉满面狰狞,指着李德言之凿凿的质问。 李德咬牙切齿一蹦三尺高,比他还要激动,“你这丧良心的畜牲,杀了人还敢这么张狂,都给我闪开,老子今个儿不杀了你,老子就不是丈夫!” “闭嘴!再吵我就请你们到刑部公堂上好好吵一架!”宋千羽沉声道。 这两兄弟真不让人省心,吵得人头疼欲裂。 一听要上公堂,两人更是激动,嚷嚷着到公堂上理论。 忽然,秦御一记刀眼扫向一旁的吉阳,瞬时吉阳拔剑而出,周围的衙役纷纷拔刀,威慑两兄弟。 还没等吉阳上前,两兄弟识趣的闭上了嘴。 宋千羽头疼欲裂,果然对付不听话的人就不能好声好气,“我再问一句,前天你们都在哪里,说!” 李德率先站了出来,面不改色的回应,“前天我陶家小舅子来了一趟,说是家里头房屋漏水,这夏天雨水多,我岳父岳母老两口年老体迈身子骨又不大好,就让我去帮忙修补房屋,我今个儿一大早才赶回来,我要是有一句不实,愿遭天打雷劈!” “我前天和李大有兄弟到了十里外的桃园镇,给赵员外家搬运木料搭建亭子,也是今个儿一早回到家,他比我先回来一步,我刚进家门他就来找我的茬,非说是我杀了玉秀!我和玉秀情投意合彼此喜欢,我怎么可能会杀了她?”李吉忿忿不平,越说越激动。 两个人都有不在场证明,都那么巧。 一个是婚前私定终身,一个是原配丈夫,两个人你争我吵,互不相让。 宋千羽朝着老杨微微颌首,示意老杨带人去证实。 正当这时,李德突然哼了一声,双目猩红的瞪着他,“你到赵员外家做事,原先定了十天的工程,咋就提前回来了?我看你就是想回来毁尸灭迹,正好被我撞见了,才没让你得逞!” “你放屁!今个儿是老娘的生辰,我就是再忙也得赶回来……” “行了,你们俩就别吵了!老二,娘问你,你出门前娘是不是交代过你,让你在外好好做事,娘的生辰不过了,你为啥子还跑回来?还有,前天你出门前,你是不是和这骚娘们儿大吵了一架?” 老妇人突然开口,指着李吉的鼻子数落,打断了李吉的话,一口一个“骚娘们儿”羞辱死去的儿媳。 什么情况?亲娘指证,大义灭亲? 宋千羽秀眉一簇,将注意力定格在了李吉身上,爱而不得因此杀人,这动机倒也充分。 李吉面色一变,有些慌了神跺了跺脚,“您是我娘,生我养我这么多年,您老六十大寿咋能不办,做儿子的不给您祝寿,那就是不孝……” “哼,口口声声说孝顺娘,自从你嫂子进门之后,你和娘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埋怨娘把你嫂子说给了我,毁了你与你嫂子的什么狗屁情缘,你打心眼里就痛恨娘。平日里你和你嫂子眉来眼去,这事儿乡里乡亲的谁不知道!” 李德再度开口,那不带一丝情感的声音更是证实了李吉有作案的嫌隙。 那心急如焚的李吉满脸焦急,刚要开口又被李德、老妇人轮番攻击,一字一句郑地有声,说得李吉面红耳赤,毫无招架的余地。 一时间,众人的目光纷纷落在李吉身上。 有了亲娘的指证,周围的村民们哪一个不是对李吉口伐笔诛,认定了他就是杀人凶手。 宋千羽双手环抱于胸前,仔细着几人的对话,老妇人对李吉的针对性太强了,两人不像是母子,反倒是像极了仇人。 相比之下,老妇人对大儿子李德的态度大相径庭,处处为李德说话,但凡李吉有一句针对李德,必然是引起老妇人的怒骂。 就在现场一片混乱之时,负责勘察现场的衙役手里捧着一个包裹出了堂屋。 “主子,从李吉家中床底下发现了一个包裹!” 下一刻,争吵的母子三人不约而同的停了下来,纷纷看向衙役手中的包裹。 “打开!” 宋千羽察觉异常后并没有立即做出反应,只是示意衙役当着众人的面将包裹打开。 衙役应了一声,将包裹放在地上,将包裹上打的结解开,将里边的东西展露众人眼前。 就在包裹展开的瞬间,李德忽然大喊了一声,昏厥在地。 第95章 衣服上的诡异血迹 第95章 衣服上的诡异血迹 宋千羽在看到带血的衣裳和一双与死者脚上穿的一模一样的绣花鞋时,不假思索的走近,拿起衣裳一看,只见衣裳衣领后边有一滩红黑色的血迹,绣花鞋底部也有正常的磨损,鞋后跟有明显拖拽留下的痕迹,大小与死者的脚一致。 正欲放下死者衣物的宋千羽,突然用手擦拭了一下衣物上的血迹,猛地展开粉色的外衣,在阳光下端详着那一滩血迹,心头闪过一丝讶异。 “哎哟我的老天爷啊,老二啊老二,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就算是娘错把陶玉秀许配给了你大哥,你也,你也不该杀她啊!前天你与她争吵,为娘咋就不知道劝一劝啊!如今造成这样的事,可如何是好啊!” 老妇人哭嚎着捶打李吉的胸口,哭天抢地,一改刚才对他的冷漠态度。 合着这老妇人还会变脸术? “娘,我,我没有杀她……” “你没杀她,她的衣裳和鞋子咋就在你屋里头?你啊你,糊涂啊,杀了人官府是要让你给她偿命的啊!为娘是真没想到你真是杀了她,天老爷啊你咋就这么会捉弄人啊……” 原本还叫嚣着男尊女卑的老妇人,此刻也不再讲究,反而同意了宋千羽“杀人偿命”的说法。 李吉看着宋千羽手中的死者衣裳和绣花鞋,急得满脸通红更是说不清,反反复复说着“我没有杀人”。 “你怎么看这事?” 秦御淡然的摇着铁扇,纯当做是一个看客。 宋千羽眸光一沉定格在已经被人架起来的李德身上,眸光意味不明,“先把李吉和尸体带回衙门。” 说着,宋千羽在李吉家四下查看了一圈,一言不发,那眼神却是充满了疑惑。 随着衙役将李吉带出李家,现场的村民轰动,纷纷对李吉投来了厌恶的目光,一个个嘴里骂骂咧咧,将他当成了过街老鼠。 临走之时,宋千羽突然回眸看向那一对母子,心里总有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感觉。 奈何眼下现场混乱,死者和死者衣物都在李吉家中,而李吉对死者也有作案动机,又在案发当日与死者起了争执,证人证据都指向了李吉。 刑部衙门后院停尸房内。 宋千羽坐在椅子上,双手环抱于胸前,目不转睛的望着静静躺在木板床上的李陶氏,紧锁的眉头几乎拧成了一个“川”字。 傍晚时分,外出打探的老杨和两名衙役赶了回来。 杂乱而又沉重的脚步声,惊醒了正在思考的宋千羽。 “查得如何?” “回宋姑娘,我们赶到李吉所说的桃园镇赵员外家中,对赵家上下和李大有询问了一番,据他们说,李吉前天到了赵员外家后就开始忙碌,日落之后李吉出去了一趟,至于去哪里没人知道,在今天卯时初刻李吉从赵家出来,坐马车辰时赶到家中。” “陶家老两口和李德妻弟陶明生也说,李德在前日抵达陶家后忙里忙外,晚上陶明生与他吃酒一直到子时,李德喝得不省人事直到第二天巳时才醒过来,没有作案时间。” 老杨义愤填膺,一拳砸在桌面上忿忿不平,“要我说,李吉就是在前天晚上赶了回来,趁着李德不在家意图欺辱李陶氏,李陶氏不从,他就生了歹意,把人给杀了,然后又担心尸体会产生尸臭味,昨天晚上趁着夜深人静又回到家中将尸体丢进井里。” 这时,自从回到衙门就玩消失的秦御赶了来。 一进门,老杨等人下意识朝他行了一礼,退到一旁。 秦御不疾不徐的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的翘着二郎腿。 “如果是李吉干的,他为什么不再一开始就将尸体丢进井里,而是要过一个晚上?两次悄然回到家中增加了风险,况且我在李吉家中并未发现血迹,眼下正是夏季,就算李吉将现场清洗干净,地板上也会有血迹残留引来苍蝇,然而李吉家中并没有此等现象,”宋千羽缓缓起身,围绕着尸体陷入沉思。 按照老杨等人查寻得到的线索来看,李吉罪责难逃,可其中不合理的地方却让宋千羽百思不得其解。 老杨道,“这会不会是李吉故意的,案发现场是在外头,李吉移尸家中隐藏于水井之中,毕竟他和死者原先是一对苦命鸳鸯,因爱生恨欺辱不成痛下杀手。” “倘若第一案发现场在外,他完全可以将尸体掩埋,李家村三面环山,随便在山上挖个坑都可以埋尸,将尸体藏匿家中岂不是更容易被人发现?”宋千羽摇了摇头,否定了他的猜想。 “首先死者是死于溺水,这一点毋庸置疑,你们看从李吉家床底下搜出来的衣裳有何奇怪之处?” 说着宋千羽展开木板床旁的粉色外衣,将衣领后边的那一滩血迹展现在几人面前。 老杨一脸迷惑的挠着头,“这不就是血迹,能有啥问题?” “笨死你得了!”宋千羽调侃了一句,随后从桌上拿起毛笔沾了沾墨汁滴在空白的纸上,在墨汁渗入纸张后,拿起杯子将里头的清水泼向纸张上的黑点。 不一会儿,那墨汁从中间向四周晕开。 宋千羽沉声道,“这原理是一样的,血液滴落衣服后,再经过水的浸泡,血液就会向四周散开,中间深四周浅。如果凶手将死者全身淹没水中溺死死者,这衣服上其他的血迹也会呈现出这样的现象,问题是,衣服上其他的血迹并没有散开,造成这样差异的可能性应该是凶手在拉扯头发过程中,用力过猛致使头皮损伤,血液流出滴落衣服,而后凶手掐住死者的后脖颈,将死者的脑袋按进水里,水淹没领子使得衣领的血迹发生变化。” “另外,死者指甲缝中残留的血液已经凝固,其中还有一些木屑,我检查了李吉家中所有盛水的木制器物,上边并没有抓挠导致的破损痕迹。” 说罢,宋千羽望着尸体再次陷入了沉思之中,“如果李吉不是凶手,那他前天晚上又去了哪里?” 就在这时,老杨一个不注意踩到地上的水渍脚下一滑,身体猛地朝着身后的尸体压去,惊得宋千羽下意识一把将压在尸体上的老杨拉拽了起来。 “宋姑娘,我,我不是故意的……” 老杨慌忙解释着,话还未说完,只见他双手布满黑血,恐惧地望着死者腹部诡异的凹陷,惊恐大喊,“宋姑娘,尸……尸体肚子……” 第96章 消失的胎儿 第96章 消失的胎儿 “让开!” 宋千羽目不转睛的望着尸体上那渗透出白布的黑血,在老杨躲开后,一把将盖在尸体上的白布掀起。 只见不着一物的李陶氏尸身映入眼帘,李陶氏两腿之间还有一个发黑的东西,一头还连接着李陶氏私密位置。 秦御也在这时走了过来,仔细看了一眼,皱着眉头别开视线,“什么东西?” “胎盘!取清水来。” 宋千羽戴上羊肠手套,将那发黑的胎盘捧起,缓缓从李陶氏体内取了出来。 “宋姑娘,水取来了。” 老杨快速端来一盆清水,放在一旁的桌上。 宋千羽小心翼翼将胎盘放入清水里将附着在上面的杂质和血迹洗净,摸索检查了一阵,,随后宋千羽将清洗干净的胎盘放置在一块干净的白布上,取来镊子和那把秦御赠送的黑色匕首,分开胎盘。 “胎盘一头连接母体,一头连接胎儿,给胎儿输送营养,随着胎儿月份越来越大,胎盘也会发生变化,按照这胎盘推断,李陶氏至少有五个月的身孕!可我检查过她的腹部,并未发现有胎儿。” 宋千羽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伸进李陶氏私密位置,却并未发现胎儿。 胎盘还在,未见胎儿。 宋千羽思索片刻,将目光锁定在李陶氏腹部,仔细辨认,可尸体在在被放置一夜后,又被凶手抛进冰冷的井水中浸泡,腹部上的痕迹几乎不可辨认。 “老杨,把糟醋煮稍热,另外准备葱、椒、盐、白梅,一并拿来给我。” “是!” 老杨立马应了一声,一溜烟的跑了出去准备。 “李陶氏三个月前才嫁给李德,却怀孕五月,说明入门前便有了两月身孕。李陶氏是李德哄骗娶来的,孩子不可能是他的。而李吉曾与李陶氏相好,李德又怀疑李吉和李陶氏有染,这孩子难道是李吉的?” 宋千羽看着尸体,陷入了沉思,喃喃自语。 杀人后藏尸家中,再跑到十里之外的地方,过了一天在将尸体抛入井中,如若真凶是李吉,这样繁琐的杀人抛尸方式未免也太诡异了? 何况这尸体第二天就被人发现了,而李吉成了众矢之的,就连他的母亲都在指证他。 问题究竟出在了哪里? “虎毒不食子,李母即便不喜李吉,也不会在没有证据之前就指证李吉,李陶氏遗物被衙役从李吉家中搜出后,李母反应异常激烈,似乎恨不得我们立即定李吉的罪,让李吉为李陶氏偿命,兴许李母这样做是有什么隐情。” 秦御退到一旁坐在太师椅上,瞟了她一眼,不疾不徐的说出自己的看法。 宋千羽沉默不语,脑海里思绪万千,现有的证据和疑点就像是一团乱麻理不清,秉承着对死者负责的她,没有立即定下结论。 不多时,老杨将东西找了来。 宋千羽用温热的糟醋清洗李陶氏腹部,待尸体软化后,又用捣研过后的葱、椒等物轻轻敷涂李陶氏腹部。 “宋姑娘,这样做能有用吗?” 老杨挠着后脑勺疑惑的问道。 “如果尸体上有不明显的伤痕,可以借助这些东西让伤痕显现。” 宋千羽说着洗净手上的残留物,静静等待,“一般来说,怀孕的女尸暴露在有空气的地方,体内的细菌滋生侵蚀腐肉,随着腐烂气体大量聚集,到一定量时压迫骨盆底,会将腹中的胎儿排出体外,发生这种情况的可能性,应该是在尸体高度腐烂后,暴露在空气中至少五天时间才有可能。” “李陶氏死亡时间不超过两天,又在冰冷的井水里浸泡了一夜,可以排除这种可能性,那么就还有另外一种可能,人为!有人压迫死者腹部,将胎儿逼出,至于胎盘兴许是那人将胎儿逼出后扯断脐带,又将脐带塞进李陶氏腹部,导致胎盘仍留在李陶氏体内。” 说话间,李陶氏的腹部及两侧发生了明显的变化,有挤压痕迹。 “王爷,咱们去见见李吉,看他怎么说。” 宋千羽在看到尸体上呈现出的伤痕后,面色突然变得凝重,麻溜的褪去手套,向秦御提议。 秦御微微颌首,毫不犹豫的与她一同出门。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宋千羽的验尸技术和为人,让秦御信得过,当然了还有其他一些原因,只是这张嘴……一言难尽啊! 大牢之内,李吉蜷缩在角落里,魂不守舍自言自语,整个人似疯癫一样。 秦御、宋千羽刚一到他面前,还未等狱卒叫唤,李吉条件反射般弹跳了起来,一见两人来了,立马跪在地上,“王爷、宋姑娘,我是被人冤枉的啊!我深爱玉秀,我绝对不可能要她性命!” “李陶氏怀有身孕五个月,你知情吗?” 宋千羽一听他喊冤心中的疑惑更深。 哪想,一听宋千羽问话,李吉整个人愣住了,满眼都是不可置信,六神无主似的呆愣在原地。 “宋姑娘,你,你刚才说玉秀怀孕几个月?” “五个月,李陶氏体内仍就有胎盘,腹部有压迫痕迹,有人将她体内的胎儿逼出体外,而且还是在她死后做的这事。李吉,你兄长、你母亲指证你杀害李陶氏,而李陶氏的尸身、遗物都是在你家中找到的,如果你不能自证清白,就是我和王爷也没法帮你。” 宋千羽背着手站在他面前,面上冷漠,说话的声音却是明显的柔和,不是质问,更像是希望他能把知道的说出来,协助追查凶手。 秦御双手环抱于胸前,一声不响的靠着墙壁,眼神不知不觉的瞟向宋千羽。 牢房内的李吉满面通红,好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纠结了许久到嘴边的话始终吐不出来。 “王爷,我们走。” 宋千羽见他犹犹豫豫,突然转身诈他。 还未等宋千羽跨出一步,李吉心急如焚的叫住了她,满面羞愧,“小民根本就没碰过玉秀,更没有与玉秀行云雨之事,何况,何况小民有隐疾……无法让女子受孕,小民前天在赵员外家帮工,恰好张大夫家离赵员外家不远,小民便在下工后去了张大夫家,要了几副药……” “姑娘如若不信,可去张家沟找张大夫一问便知小民有没有说谎。” 好家伙! 他居然不行! 第97章 为她买下一条街 第97章 为她买下一条街 “你有隐疾,李陶氏知道吗?” 宋千羽心生疑惑,这人咋就这么自私,瞎凑什么劲儿。 在大冥王朝无法为夫家传宗接代的女子,那可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何况这种事他人只会怪罪在女子身上,即便是男子无法生育,也是女子的错。 李吉耷拉着脑袋,紧紧地攥着双手,尴尬不好意思抬头。 “一开始我并未跟她说明,后来我与她私定终身之时说了,她倒也没说什么,张大夫说我的病能治,好生调理会有好转。” “李陶氏过门之后,对你的态度如何?” 面对宋千羽一再提问,李吉满面通红,支支吾吾。 “她变心了?” 宋千羽话音一落,李吉立马抬起头,眼里坚定,“不可能!我与玉秀真心相爱,玉秀心思单纯又善良,定是李德从中挑唆我与玉秀的关系!” 此言一出,宋千羽满腔怒火涌上心头。 这大冥王朝怎么那么多奇葩,这倒好了,今个儿还遇上了一个恋爱脑! “我说你是不是脑子有病,你好好想想,你没动过她,那她五个月的身孕哪来的?还真心相爱,我看你是吃了屎迷了心智,屎气上头了!” 这货怎么就听不明白? 如若李陶氏真心待他,还单纯!这怕是想找他做接盘侠! 李吉顿了顿,站了起来,情绪异常激动,“姑娘,玉秀肚子里的孩子肯定是我兄长的,我兄长曾撞见我与玉秀在一块,肯定是他强迫玉秀!” “你在质疑我的专业?” 宋千羽冷笑了一声,她的验尸技术过硬,就算是大冥王朝一百个仵作绑在一块也不如她,他居然敢质疑! “小民不敢,但玉秀与我兄长婚后一直不睦,时常争吵,还对玉秀大打出手,我才为玉秀出头,姑娘,我兄长肯定是杀害玉秀的凶手!” 李吉嘟囔着,就是一口咬定是他大哥李德杀害妻子,随后抛尸他家院子水井以此来陷害他。 宋千羽与秦御对视一眼,两人不约而同离开大牢。 李吉有不在场证据,但还需证实。 两人出了刑部,宋千羽满脑子都是案子,直到秦御给她递来一袋小笼包,她才回过神来自己从早上到现在水米未进。 “哟呵,王爷今个儿终于良心发现知道心疼下属了,难得难得啊!” 宋千羽闻到香味儿,心情大好,毫不客气的接了过来,将一个小笼包塞进嘴里,有滋有味的吃着。 饿谁不能饿自个儿,吃饱了才好干活。 什么下属? 秦御看着她一副小吃货模样,小笼包把脸颊塞得满满当当,一脸无奈,“慢点吃,谁跟你抢了?” “王爷你说会不会是李德在案发当夜假装醉酒,趁着妻弟陶明生醉得不省人事,连夜赶回家中把尸体抛进李吉家中,随后又赶回陶家?” “李德又与李陶氏夫妻不睦,又与李吉因李陶氏反目,有可能将李陶氏杀了之后嫁祸李吉,但李母的反应如何解释?另外李德与李陶氏成婚不过三月,难道婚前李陶氏在与李吉往来之时,又暗中与李德苟合?兄弟两人都被她骗了?” 宋千羽自顾自的说着,好像没听见他的话。 秦御见她多瞟了一眼街上小商贩手中的冰糖葫芦和糖糕,轻声一咳,朝着身后的吉阳递了个眼色。 吉阳立马心领神会,趁着宋千羽沉浸在自己世界里时,悄悄跑开。 “夫人真是好福气,有这么好的夫君宠爱,真叫人羡慕啊。” “可不是嘛,这年头像这位相公这么会心疼人的可不多了,夫人真是个有福之人。” “祝愿夫人与相公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还未等宋千羽反应过来,又有几名小商贩朝她跑来,无一例外的将她刚才看过的东西全都塞在她怀里,丝毫不给她拒绝的机会,塞了东西撒腿就跑。 什么情况! 这些人集体抽风了? “王爷,这些人都怎么了,干嘛冲着我们说这话,还塞给我东西,难道这是京都城的传统?” 宋千羽又惊又喜,丝毫没有注意到在街上卖力的吉阳,想要迈开腿身上的东西一个劲的往下掉,急忙想要去抓,“王爷帮帮忙啊,别杵着,把这些东西还给人家,咱俩又不是夫妻,就算是京都城有这传统,也不至于此啊。” “给你就收着,吃不完慢慢吃。” 秦御弯下腰捡起掉落在地的东西,随手接过宋千羽手中的冰糖葫芦架子,冷不丁的给了不远处正在卖力购物塞银子的吉阳一记冷眼。 这吉阳! 让他买几样东西,怎么还把整条街都给包圆了! “这哪行,我宋千羽看上去像是那种喜欢小占便宜的人吗?” 宋千羽抱着一堆东西往那些摊位跑,可那些人见着她连连避让,不论宋千羽怎么说,那些人硬是把东西往外推。 正当这时。 赵晏迈着大步朝她走来,温润如玉的面上布满了笑容,见宋千羽手上一堆东西,立马吩咐身后的侍卫将东西接了过来,“怎么买那么多东西,给他们一个地址送上门就是,抱着这么多东西你怎么逛街啊?” “呼……可把我累的够呛,也不知道这些人今天是怎么了,一个个拼了命往我这送东西,嘴里还念叨着一堆莫名其妙的话,哎我说齐王殿下,这些人该不会是你安排的?” 宋千羽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始终将秦御买的小笼包攥在手里,其他东西掉了一个,唯独小笼包稳稳当当的在她手上,一个也没掉。 解决完最后一个小笼包,宋千羽随手将手上的牛皮纸袋塞给赵晏。 “只要是能让你开心,莫说是这一条街了,就是整个京都城的商铺都为你敞开,所有美食、美酒、金银首饰任你挑选!” 赵晏大手一挥,豪气十足,那眼神却不由自主的瞟向秦御,微微挑了挑眉头,好像是在向秦御炫耀。 看!人家宋千羽就是比较重视我。 此时此刻。 在她身后的秦御满面阴沉盯着赵晏,一双眸子似乎要喷出火来。 这齐王,怎么哪哪都有他! 还有宋千羽,没瞧见秦御这么大个人就杵在她身边吗?就不能猜猜是秦御买下了她所有想吃的东西? “行了行了,你就别来打岔,我还有正事呢,你实在闲的没事干找凝儿玩去。” 宋千羽摆了摆手装作不在意,实则心里头早已经是乐开了花。 这赵晏不仅人长得好看,出手大方,关键挑选的都是她刚才看上的东西,一看就是有心人。 吉阳东跑西窜,好不容易把这笔银子都花完了,一转头却见宋千羽与赵晏有说有笑,那赵晏更是恬不知耻的让宋千羽误会刚才的事是他干的,气不打一出来黑着脸朝两人走去。 “宋姑娘,这是主……” “宋千羽还愣着干什么,立刻跟本王去查案!” 第98章 水火不容 第98章 水火不容 秦御冰冷的声音席卷而来,宋千羽下意识浑身一颤。 那声音里明显透着不耐烦和浓郁寒意。 许久秦御没有对她露出这样的冷漠的神情,更没有对她这样说话。 “秦王,你说你让千羽查案就查案,干嘛这么凶嘛,把千羽吓坏了,你赔啊!” 赵晏一把将宋千羽护在身后,毫不客气的给秦御甩去一个白眼,随后更是体贴的安慰宋千羽。 宋千羽顿了顿,刚要说些什么,却见秦御面无表情的离开,立马追了上去,边走边向赵晏双手抱拳向他表示感激。 这冷面王,又在抽什么风? 一天天的尽是知道折磨人。 算了算了,好女不跟恶男斗,又不是第一次见过他爆发怒火。 宋千羽自我安慰,极力迈着小短腿却怎么也追不上秦御的步伐。 “王爷,等等我……” 哪想宋千羽一喊,秦御脚下生风,步伐越来越大,似乎有意与她拉开距离。 吉阳看着两人你走我追,无奈地摇了摇头,正要追上去,却被赵晏叫住。 “吉阳,你好歹劝劝你家主子,别动不动就仗势欺人,千羽可是本王最要好的朋友,你家主子若敢对千羽不利,本王就是豁出去,也要给他一顿教训!” 赵晏不冷不热的哼了一声,光明正大的维护宋千羽。 吉阳憋了一肚子气,想要开口又不知何从说起。 三人一前一后赶到李家村,刚一进入村口,一妇人原本正在与村民议论李吉家的事,正说到伤心处,就见着三人到来,满眼诧异的迎了上去。 “二位大人,你们怎么又回来了?是不是又有发现了什么?” 只见那妇人四十多岁年纪,一身大红色罗裙倒是与周围穿着粗布麻衣的村妇不同,头上那几支金凤钗在阳光下更是夺目耀眼,说话时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 “有些事需要向苦主证明,你是?” 宋千羽打量了她一番,有些诧异,这妇人穿着装扮与榕树下的那些村民截然不同,倒像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夫人。 今个儿在李吉家中却不曾见过这人,她这突然出现询问案情,让宋千羽平添几分好奇。 “民妇是李吉、李德兄弟的婶子,刚从娘家回来就听说他们家发生了这样的事。” “姑娘啊,我那大侄儿媳妇死得惨啊,嗳!实在是太突然了,不过说来这也是早晚的事,民妇早就劝过大嫂子,让她给李德、李陶氏到衙门办和离,大嫂子就是不听,如若早听我一句劝何至于此啊。” 妇人紧攥着手,说着说着眼泪嗒往下掉。 宋千羽一开始还有些疑惑普通百姓见了公门中人,哪一个不是绕道走,这妇人怎会主动拦住他们去路询问案情,原来是李德兄弟的婶子李王氏。 大侄儿媳妇儿死了,小侄子疑似凶手,大伯家两个儿子发生如此变故,如何不让家里人焦急。 在得知李王氏身份,李王氏又说出这话,让宋千羽不由得回想起李吉在狱中说的话,下意识询问。 “大姐,听你这话的意思,李德与李陶氏不睦?” 一听这话,李王氏激动得拍着腿,接连摇头叹息。 “姑娘有所不知,这李德与玉秀经常吵架,夫妻二人水火不容,可大嫂非说夫妻之间吵吵闹闹纯属正常,大嫂还说新婚夫妻有些隔阂难免的,熟悉熟悉就好了,哪想今个儿就闹出了人命。” 李王氏无奈说着,别过头悄悄拭泪。 “大姐,李德与李陶氏经常吵架,是在人前还是人后,你是亲眼所见?” 宋千羽淡然询问,一下进入查案状态,瞬间忘记了刚才与秦御的不快。 秦御面无表情的杵在一旁,摇着铁扇,静静听着两人的对话,目光复杂的紧盯着宋千羽,将她的每一个小表情都尽收眼底。 李王氏连忙接过宋千羽话茬,“这都是民妇大嫂跟民妇吐槽的,李陶氏自从过门之后,也经常和村子里的人诋毁李德,说是李德又矮又穷还没本事,三天两头喝了酒还打人!” “有一回,李陶氏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脖子上还有掐痕,跑到民妇家里躲,民妇问了李陶氏,她脸上的伤都是李德打的!还有我那小侄子李吉,嗳,三十好几的人了,也没个媳妇儿,整天爬墙头与李陶氏眉来眼去,两人说的那些情话叫人听了都脸红,我大嫂劝都没用,李吉还是和他大嫂拉拉扯扯。” 突然,李王氏紧了紧双手,脸上浮现一丝焦灼,“两兄弟抢一个女人互不相让,哎哟,您说这,这该不会是两兄弟为了抢李陶氏,大打出手,结果错杀了李陶氏?” 为了一个女人兄弟反目,还闹出人命,这未免也太糊涂了! 母亲棒打鸳鸯,将小儿子心上人配给大儿子,大儿子又与过门的新妇感情不睦,水火不容,甚至大打出手,既然如此李母当初又为何非要拆散有情人?既是拆散,又为何将本就与小儿子有感情的李陶氏许配大儿子李德? 两儿子还是一墙之隔,要说没隔阂那才是见了鬼了。 李母办的这事,还真叫人难以捉摸。 宋千羽沉默不语,对李德的怀疑添了几分。 恰好这时,有孩子叫了李王氏一声,李王氏匆忙告别了两人往斜对面的家去。 这人走后,宋千羽问了榕树下的村民,才知道李王氏是小叔李正和的媳妇儿,李陶氏也常常与村民吐槽李德。 李母丈夫与李正和是亲兄弟,两人相差二三十岁,两兄弟的父母去世时李正和也就十一二岁,是李母夫妻把李正和拉扯长大,李正和与哥嫂感情不错,如今早已分了家,两家常有往来,相互帮忙。 据村民所说眼下李正和前些天去外头做生意,如今不在家中。 两人刚到李德家门口,就听见院子里头传来李德的怒骂,其中还夹杂着李母劝慰声。 “嗳!你还嫌不够丢人的嚷嚷这么大声,叫村里人听了去,又要背后嚼舌根,往后你还咋娶妻?” “娘,我这不是被李吉气昏了头,他实在是太过分了!这三个月来我对他一忍再忍,可是他呢,一而再再而三的针对我,如今他还把他嫂子给……给那样,又把他嫂子给杀了!这畜牲,我恨不能手撕了他!” 听着里头的声音,宋千羽下意识看向秦御,欲言又止。 反观秦御直接无视她的眼神,依旧是一副冷冰冰的面孔。 这冰块,就不能给点反应? 算了,查案还得靠自己,这货不靠谱。 咚咚咚! 门刚一敲响,里头的声音戛然而止。 随后李德打开了门,一见他们二人来了,又惊又喜,随后龇牙咧嘴扯着大嗓门怒吼,眼里满是愤恨和不甘。 “二位大人,是不是已经查清楚了,李吉他杀害小民妻子,小民诉求只有一个,那就是杀人偿命!!” 一番话,让宋千羽气不打一出来。 这人是真的一点也不念及手足之情啊! 就算真是李吉杀了人,血浓于水难道还抵不过做夫妻才三个月的李陶氏? 第99章 糊涂的大怨种 第99章 糊涂的大怨种 “人暂时无法确定是李吉所杀,你就这么急着想让他死,难道他不是你亲弟弟?” 宋千羽冷着脸质问,一抬眼,却见李母正拄着拐杖坐在院中石墩上唉声叹气神情复杂,奇怪的是李母眼含泪水神色凝重。 “他是小民亲弟弟又如何,难道玉秀不是他亲嫂嫂?小民与玉秀夫妻一场,难道就因为他是小民弟弟,就能眼睁睁的看着玉秀含恨九泉?” 李德说着,趴在桌上泣不成声,嘴里还不断的念叨着“玉秀”。 一副情深义重,痛不欲生模样。 见状,宋千羽对他的怀疑更深。 “你爱她?” “如何不爱,玉秀是小民的妻子,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何况小民与玉秀夫妻百日!” 李德仰着头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一个大男人却在宋千羽面前哭成了泪人。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他这伤心的模样,让宋千羽都看不出有什么毛病。 “既然你爱她,为何还会对她大打出手?为何时常与她争吵?” 宋千羽清脆的声音冷硬如刀,眼底飞快的闪过一抹深思,对他的话半信半疑。 “那都是因为……因为……” 李德支支吾吾,除了哭还是哭。 听着那一阵阵没完没了的哭声,宋千羽只觉得心烦意乱,“李陶氏怀有五个月身孕,为何在我验尸之时你不曾提及?” “什么,怀孕?还五个月?这……这怎么可能,姑娘你是不是弄错了,玉秀她怎么可能怀了五个月的身孕?”李德哭声戛然而止,满眼不可置信。 同住在一个屋檐下,又是李陶氏丈夫,他怎么可能不知道李陶氏怀有身孕? 如果说李陶氏怀孕两三个月肚子不显那还说得过去,可五个月孕妇的肚子隆起,身为丈夫的李德难道是个睁眼瞎,看不出来? 这也太假了! “我给李陶氏进行了二次尸检,在李陶氏体内发现胎盘,胎盘随着孕期逐渐成熟,胎盘的厚度与孕期有关,在你妻子李陶氏体内发现的胎盘与怀孕五个月的孕妇胎盘一致,可证明你妻子怀孕足有五个月,你说你不知道,难道你看不到她腹部隆起,不曾请大夫给她看过?” “另外根据李吉所说,早在他与李陶氏认识之时,你在街上撞见他们二人,对李陶氏一见钟情,背着他强要了李陶氏,这点你又怎么解释?” 宋千羽唇瓣勾起一抹嘲讽,连妻子怀有身孕他都不知道,也太不称职了。 哪想,她这话一出,李德怒目圆睁,拍桌而起,“他在说谎,根本就没有这事!我与玉秀正式见面是新婚之夜!好啊!好你个李吉,我把你当兄弟,你居然让我当活王八,我说你怎么对那贱妇这么上心,还有那个贱妇为何对你眉目传情,原来那贱妇肚子里还怀了你的孽种!” “娘啊!你看看你办得什么好事!早知如此,我说什么也不会娶她!” 话音一落,反倒是宋千羽懵了。 什么情况!李陶氏肚子里的孩子也不是李德的? 难道李吉在说谎?他根本就是有生育能力? 李母颤巍巍的站了起来,满面怒容,不停地拿拐杖狠狠地敲击地面,“贱妇!真是个贱妇!怀有身孕还敢进我家的门,得亏她死了,如若不然,老妇非把她骨头拆了炖汤不可!” 这李母也不是个善茬,可听她这话的意思,也不知道李陶氏怀有身孕。 一家子人难道都是白白长了两只眼睛? 正当这时。 赶到李吉家搜查的吉阳拿着一包东西跑来,身后还紧跟着大汗淋漓的老杨和几名衙役。 “宋姑娘,这是从李吉家中搜出来的药材,就落在他家院子里。” 吉阳将那一包药材递给宋千羽。 老杨大口的喘了几口气,缓了缓神连忙道,“回禀王爷、宋姑娘,属下等人赶到张大夫家,据张大夫和店里几名伙计说,前天晚上李吉的确是去了一趟店里,要了几副药,李吉并未说谎。” 李吉没有生育能力,李德不知李陶氏怀孕五月,那孩子是谁的? 难不成这其中还有第三个人? “二位大人!李德虽然与那贱妇不睦,但李德如今三十好几的人了好不容易才娶上媳妇儿,对那贱妇也算是不错的,金银首饰、鸡鸭鱼肉从不短她,对她可谓是百依百顺!” “再有,李德他……” “娘!” 李德急忙打断了李母的话,满面通红。 李母唉声叹气,小声劝慰,“儿啊,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你不就是因为娶了那贱妇三个月,那贱妇一直不让你碰她,就连晚上睡觉你们两个也是分开了睡,他肚子里的娃儿不是你的,这本来就是事实,咱何必藏着掖着?” “嗳!娘早知她怀了你二弟的孩子,定会在找媒婆说亲时成全他们,也难怪你二弟整天爬墙头与那贱妇眉来眼去,在撞见你与那贱妇争吵时还对你大打出手……你二弟也是,为何先前不说,非要偷偷摸摸,造成如今这局面,害了他自己,也害了你啊。” 好样的! 这做母亲的,对待两个儿子两个面孔。 直到现在李母还在袒护李德,含沙射影将矛头直指李吉。 “老人家你知道这包药是用来治什么的吗?” 宋千羽扬了扬手中的药包,朝着老杨递了个眼色,示意老杨将张大夫请进来。 李母气息平稳,声音低沉,“李吉这孩子有什么事从来不与老妇人说,即使是害了病也不曾说与老妇人,老妇人又怎知这是什么药。” 这时,老杨将一个干瘦老头儿请了进来。 “张大夫,你来告诉他们,李吉身患何症,这又是用来治疗什么的药。” 宋千羽随手将药包递给张大夫,背着手观察着母子二人的反应,并命令衙役搜查李德家。 可让宋千羽奇怪的是,衙役到处搜查,李德、李母无动于衷。 那李德更是仰着头,浑然一副身正不怕影子斜模样。 张大夫检查了一番药包里的药材,紧接着道,“回禀王爷、姑娘,李吉那个地方曾经受过伤,患上不孕症,这药正是草民所开,用于治疗不孕症的。” “啥?他,他不行?” 李德惊呼出声,紧攥的拳头又紧了几分,不知所措,紧接着厉声道,“大夫,你是不是看错了,李吉他如若无法生育,他怎么可能会与玉秀私定终身,何况我曾撞见他与玉秀两个人在一个屋子里,他衣服都脱一半了!玉秀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他的,打死我也不相信,分明是他爱而不得杀了玉秀……” “宋姑娘,有情况,罐中发现死胎!” 第100章 胎儿无罪 第100章 胎儿无罪 衙役从厨房捧出一个罐子,出现在宋千羽面前。 一听酒罐子里有死胎,李德第一时间冲了上去,原本还以为是衙役恶作剧的他,在看到酒罐里的情况后,吓得当场跌坐在地。 “这,这怎么可能……” “二位大人,我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我真的不知道啊!” 那装满了酒的罐子里,可见一颗小小的脑袋,仰面朝着罐口,五官模糊,显然没有生长完全,却能辨认出是一张人脸。 “天老爷,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李吉他怎么能这么干,把活生生的娃儿从那贱妇肚子里挖出来做甚,就算是再怎么恨,也不能这么干啊!” 李母捶胸顿足,声泪俱下。 话里话外无不是在告知宋千羽,这事儿就是李吉干的。 事到如今,李母仍旧是认为是李吉杀了人,从未怀疑过她的大儿子李德。 面对这么偏心的母亲,宋千羽沉闷不语。 “宋姑娘,这孩子如何处理?” 衙役捧着酒罐子杵在原地,闻着那混着血的酒香,却下意识想要呕吐。 宋千羽眼里尽是阴沉一色,扯过挂在架子上的床被铺在桌上,吩咐人将酒罐子里的酒倒出,再将死胎小心倒在床被上。 直到孩子被倒出酒罐,众人这才看清楚孩子整个模样,又是一阵唏嘘。 只见静静躺在床单上那不到半斤的孩子,鸡蛋大的脑袋连着软绵的脖子,身上被针线缝缝补补,满身疮痍,小小的左右手对调,手掌外翻,双腿更是缝得歪歪扭扭,看上去形状很是怪异。 “畜牲!” 宋千羽看着孩子的模样,倒吸了一口凉气,愤怒的脱口而出。 为何要这样对待一个仅有五个月大的胎儿! 胎儿好端端的在母亲肚子里与世无争,有什么错! “大,大人,这,这不是我干的!” 李德惊慌失措,想要爬起来,可一抬头看到那浑身紫黑的死胎,吓得又瘫坐在地,呜呜哭着,拒不承认是自己干的。 宋千羽一个箭步冲了上去,一把揪住他的衣领,“你口口声声说凶手是你弟弟,可是你弟弟无生育能力,如今孩子就出现在你家中,还被泡在酒罐子里,说,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你妻子怀有身孕五个月后,一怒之下把她杀了?” “不是!大人我没有杀人,不是我干的,真不是我干的!我根本就不知道她怀有身孕啊,”李德心急如焚,说着说着痛哭了起来。 “我与她的确不睦,可,可那都是因为我与她成婚三个月,她不许我碰,还和李吉眉来眼去,我是生气,可我也不至于杀人啊!” 听这些话,宋千羽松开了手。 刚才宋千羽突然的质问,在恐惧和激动的情况下,李德脱口而出,表现出来的慌张和害怕不是装出来的,而是条件反射。 “李大娘,案发当日李吉、李德兄弟都不在家中,你呢?” 宋千羽冰冷的视线突然锁定在李母身上,冷漠质问。 瞬时,李母慌忙跪了下来,泪流满面的拱手解释,“两个孩子不在家中,那贱……哦,不,玉秀她,她就对老妇人大打出手,还把老妇人赶出家门……李德好不容易才娶了媳妇,老妇人无论如何也不能毁了孩子的婚事啊,于是就到了娘家,可刚住了一天,老妇人娘家侄儿和媳妇儿因老妇人吵架,老妇人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再住下去,第二天一早就回来了。” “回来后,老妇人也没见着玉秀,还以为她回了娘家,一觉睡到大天亮,再就是今个儿一大早便听见他们两兄弟在隔壁院子里吵架。大人,老妇人半截身子都埋黄土里的人了,如何杀人啊……” “我什么时候说你杀人了?”宋千羽冷嗤了一声。 “你为何坚持是李吉杀了李陶氏?另外,既然你第二天就回到了家,而李陶氏的尸体是死后第二天,也就是你回家当日被丢入李吉家水井之中,难道你就没发现什么反常,或者听到什么声响?” 此言一出,李母明显的愣了一下。 随后李母像是想起了什么,连忙道,“老妇人想起来了,老妇人回来后撞见回来的李吉,李吉给了老妇人一袋糕点,老妇人傍晚时分吃了后,早早地就睡下了,与往常不同,昨天晚上睡得出奇的熟。老妇人心想这糕点里头是不是被李吉掺了药……” “糕点呢?” 宋千羽见她支支吾吾,对她的话心存疑惑。 这话先前怎么不听她说,如今证据直指李德,她就想起来了。 李母连忙返回一旁的卧房,取出用青花布包裹的糕点,双手捧着呈在宋千羽眼前,“就是这些,李吉说是买来孝敬老妇人的,如今想来,这孩子,嗳……老妇人错点鸳鸯,造成今日之事,老妇人罪无可恕啊!” 下一刻,宋千羽给一旁的秦御递了个眼色,“实践出真知,王爷,亮一手。” “没大没小!” 秦御语气平和无奈的说了一句,这丫头这是把他当工具人了,用的时候才想起来? 只见秦御拿起一块糕点掰开闻了闻,随手交给宋千羽,自顾自摇着扇子又在装深沉。 宋千羽嘴角一抽,狠瞪了他一眼,一脸无语。 这王爷可真狗啊,知道没掺药就行了,给她几个意思? 秦御眉头一挑,“是你说的,实践出真知。” “呵,王爷好样的。” 宋千羽当着众人的面,又拿起一块糕点放入嘴里,将一大口糕点咽下肚。 秦御既然把东西给她,就说明糕点没问题。 这狗王爷在这些问题上还是很有原则的,至少不会害她。 可过了好一阵子,宋千羽啥事也没有,仍旧好端端的站在众人面前。 “事实证明糕点没问题,李大娘,你真的仅仅是因为这些糕点怀疑李吉杀害李陶氏?昨天晚上你真的睡得很沉?” 宋千羽打量了一眼慌张的李母,边问边朝着李母的房间大步迈去。 “大人……你就别去看了,老妇人房里却是没什么可看的,昨天晚上,老妇人确确实实睡得很沉,什么也没听见,也没看见。” 李母着急忙慌的解释,急得不停地用拐杖敲着地面。 “好,那我就不看了。” 宋千羽突然停下脚步,嘴角微微上扬,“老杨!搜!” 闻声,老杨立马跑进李母的房间翻箱倒柜起来,却并没有什么发现。 “把桌上的水壶带出来。” 宋千羽只是瞄了一眼屋里,指着桌上最显眼的水壶,吩咐老杨将水壶端出来。 秦御在看到老杨手里的水壶后,眉头微微一蹙,给宋千羽递了个眼色。 随后,宋千羽毫不犹豫拿起水井旁的水瓢,示意老杨倒满,递给李母,“当着我的面,把这水喝了。” “这……这……” “你不敢?” 宋千羽冷嗤了一声,紧接着将水递给李德,“那你就代你母亲喝了!” 第101章 土地庙杀人案 第101章 土地庙杀人案 未等李德颤巍巍的接过水瓢,李母突然一掌把水瓢掀翻,跪倒在地泪流满面。 “不……大人,老妇人说!这水,这水没毒,就是放了能让人沉睡的药,昨天晚上前半夜老妇人睡得浅,听闻有声响就醒了,刚要起身就瞧见,就瞧见李吉打开门进来,把药放进了水里……” 李母老泪纵横,仿佛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将这话说出。 “老妇人何尝不是有心想庇护李吉,可老妇人也怕玉秀含恨九泉回来阴魂不散……老妇人实在是怕,不愿招惹上她的冤魂……这要是让玉秀的冤魂知晓老妇人昨天晚上是醒着的,那还能让老妇人安宁啊……” 从命案发生到现在,李母谎话连篇。 一次又一次将矛头直指李吉,哪怕现如今有张大夫证明,李吉当晚有不在场证明,李母仍旧死咬李吉。 吉阳一脸茫然的打量着主子爷和宋千羽,在心里嘟囔,主子爷和宋姑娘啥时候这么默契了?居然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彼此意思。 有问题!这两人指定有情况! “咳!你说你有心想要庇护李吉,可你从一开始就认定李吉是凶手,你真的是在庇护李吉吗?我怎么看你好像是在庇护李德?” 宋千羽意识到吉阳眼神怪异后,重重一咳,将话题引向李母,视线一转落在了李德身上。 李母捶着胸口,泪流不止,声泪俱下,“大人啊,手心手背都是肉,他们两个都是老妇人身上掉下来的肉,是老妇人十月怀胎生下来的,老妇人又岂会因为偏袒大儿子,而,而将小儿子推出去抵罪啊!” “大人,小民当天晚上醉死在陶家,不曾回来,又怎会在昨夜抛尸李吉家的水井中,这,这孩子是怎么一回事,小民实在是不知……” 李德一再解释,急得满面通红,那声音也是越来越高亢。 看来在这对母子这里得不到有利线索,李吉又是一口咬定李德杀妻抛尸。 案子线索中断,关键是第一案发现场并未找到。 李吉、李德两家院子、屋内都是青石板,可从李吉家中发现的死者李陶氏死亡当天穿的鞋子后脚跟、鞋底沾满了泥土,且两家并无血迹,也无死者后枕骨缺失的头皮毛发。 何况他们兄弟二人都有不在场证明,虽李陶氏尸体在李吉家发现,李德家也发现了死胎,但除此之外并无证据表明就是二人杀了李陶氏。 “听令!以此向外搜查尽可能找到第一案发现场。” 秦御一声令下,在场衙役纷纷应声。 就在这时,无意间看到有一鬓发皆白的老头在门外鬼鬼祟祟往里张望,就在宋千羽看向那老头时,那人影一闪而过。 等宋千羽追出去时,哪里还见什么人影。 秦御、吉阳追来时,正见宋千羽呆愣在原地。 “看到谁了?” “没看清,兴许是看热闹的村民。王爷,留两个人在这看住李德母子,咱们也去找找,看能否发现新的线索。” 宋千羽站在门外看着李德母子仍跪在地上,那孩子的尸体仍摆在院中的桌上,心情沉重,“吉阳,用被子将孩子盖住,别让太阳晒到了。” 吉阳应了一声,连忙折返照她的话做。 刚五个月的胎儿,却是以这种方式来到人世,还未亲眼看看这个世界,还未品尝过一口人间食物,就死在了凶手手中。 虽然宋千羽以前也验过这样的尸体,可每每验完后,心情都是异常沉重。 “不舒服?” 秦御见她面上尽显疲惫,轻声问了一句。 宋千羽勉强的挤出一抹笑容,摇了摇头,“我在想,凶手为什么不愿意放过这个孩子,大人有罪,孩子无罪,何况他还是个未出生的孩子……” “这世间原本就很矛盾,李陶氏隐瞒怀孕嫁给李德,又不许丈夫李德触碰,李德因此恼羞成怒杀害李陶氏后,对这孩子怀恨于心,取出胎儿藏匿家中待时机合适再弃尸,也可解释先有疑点。”秦御背着手与她并肩而行,朝着村西头而去。 宋千羽抬头看着碧蓝的天,心中万念闪过,“怀疑不能作为证据,在证据链不完整之前下决定,这不仅是对死者的不负责任,更是对疑犯不公。” “李德、李吉拒不认罪态度强硬,如果存在第三个人呢,这人对两兄弟痛恨,同时也对死者怀恨于心,先将我们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在这两兄弟身上,而这第三个人就可以隐藏背后坐收渔利!如此,这便是完美的一箭三雕!” 秦御背着手,顺着她已有的思路往下分析。 宋千羽笑逐颜开,“哟嗬王爷,不错嘛!分析得头头是道,如我所想。” “你脸皮可以再厚一点吗?”秦御反击,用她的话反驳让她无话可说。 “论厚脸皮,谁能比得上王爷啊?” “……” 身后吉阳诧异的看这两人,头皮都快挠破了,也没想明白这两人啥时候相处如此融洽了。 来之前这两人不是即将大打出手,主子爷更是因赵晏的出现对宋千羽不悦,这才多会功夫,两人又谈笑风生了? 这主子爷到底啥心思? 一个时辰后。 老杨匆忙跑向他们,一路跑一路喊,“找到了!” 宋千羽一听到老杨的声音,两眼瞬间放光,立马快步朝着老杨走去。 “快说,找到了什么?” “第一案发现场啊,就在村西头不远处的土地庙!我们撒网式搜查,终于在土地庙发现了血迹,还有一口大木桶,里头还有这东西!”老杨把手上的东西往她眼前一举,憨憨的笑着。 带着皮肉的毛发! 宋千羽仔细辨认后,又用手指比了比头皮大小、毛发长度,惊喜交加,一掌拍在老杨肩头,“老杨,你可真成啊!不错不错,回头我让王爷给你记一功!” “宋姑娘,你能不能别用摸过死者皮肉的手拍我?好晦气……” 老杨刚要动手触碰她的手,却被秦御一记刀眼警告,惊得老杨脊背发凉一动不动定在原地。 “你都把东西拎着带来了,还忌讳这个?东西用手帕包好,回去后还要记录在册。你再去一趟李德家,把李德母子带到现场。”宋千羽随手在他肩头擦了一下,从袖中取出一块手帕,递给老杨。 随后宋千羽焦急地催促着跟在身后的秦御,看去时,秦御却是一副温和态度。 老杨下意识后退一步,小声和吉阳嘀咕,“大人,您刚才有没有看到王爷要杀人的眼神?” “你说呢?以后在主子面前你最好和宋姑娘保持距离,要不然怎么死的你都不知道。”吉阳在确定自己的猜想后,心花怒放。 主子果然心仪宋姑娘。 土地庙内外,衙役早已做好了保护措施,不许村民靠近一步。 那些前来看热闹的村民一个个踮着脚伸长了脖子往里瞅,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土地庙三面矮墙,墙壁上建有内外延伸半米的屋檐,墙壁正好可以挡住人们的视线,可那一扇敞开的大门,却能一眼看到里边的场景。 宋千羽、秦御一到现场,就听到了那些聚集在门前的村民议论。 “这李德两兄弟可真够狠的,居然把人杀死在这里!” “我看啊,这地方那才是最好的杀人场所,村里人谁不知道要不是初一十五、过年过节才有人到这来,平日里谁来这么偏僻的地方。” “也是奇怪了,十五还有好些天才到,这个月也没甚要紧的节日,李德、李吉两兄弟干嘛急着把尸体移走?” “你们可别瞎说,人家官府大人可没说是李德两兄弟杀了人,胡说八道那可是要受杖刑的!” “我这不是觉着奇怪嘛,你想想,尸体在李吉家发现,那什么死胎却是在李德家发现,而且啊,我刚才听官府大人们说,死胎还是泡在了酒里,难不成李德还有什么癖好,拿死胎泡酒喝?” 宋千羽仔细听着众人的议论,秀眉一蹙,大步走进土地庙。 第102章 守身如玉的小菜鸡 第102章 守身如玉的小菜鸡 不大的方形院中,右边矮小的树下放着一个木桶,里边的水早已经被血液染红又经过沉淀,被老杨一搅和,底下的一些凝血上浮。 院子不曾粉饰,保留着原有的模样,地面上两道拖拽的痕迹明显,只是脚印凌乱无法提取。两侧有长廊、长椅,墙壁上隐约刻画着一些神迹,想是村民许久不曾修缮,那些画已经褪去了本来颜色,几乎与灰色的上面融合一体。 土地爷身披长袍正坐供桌纸上,一手撑着拐杖,一手扶须对着每一位进门的香客喜笑颜开。 两侧摆放了长桌上边有少量散落的纸钱香烛,还有一些泥墙脱落下来的泥块,土地庙一目了然 宋千羽扫了一眼木桶,看到那木桶边缘、内侧有不少的抓痕,撑着木桶脑海里浮现出死者被凶手掐着后颈一手扯着头发将死者脑袋死命往水里压的场景,那死者李陶氏死前的挣扎,仿佛就呈现在她眼前。 “宋姑娘,有发现!” 这时,一名衙役从土地爷石像后冒出头来,手里还举着一把折扇,“禀王爷、宋姑娘,这是属下刚从石像后发现的,石像后还有一些血迹和一滩奇怪的东西,可能是凶手曾藏尸那里留下的痕迹。” 宋千羽闻声赶到来到石像后,发现地面上残留有血迹,还有一滩浓稠的白色物就粘在血迹上方的墙壁上,宋千羽刚凑近一闻,一股刺鼻的腥味直钻进鼻腔。 “宋姑娘,这是什么东西?会不会是燕子唾液,还是什么浆糊?”衙役见宋千羽对着那摊浓稠物露出嫌弃的表情,好奇的询问。 宋千羽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随后看向衙役的视线下移,“要不你问你家王爷去?” 一看到宋千羽的眼神,衙役瞬间红了脸,尴尬的干咳,“咳咳咳……宋姑娘你就别开玩笑了,这……这凶手也太可恶了,难道他不怕死者化作厉鬼取他狗命!” 秦御听到了两人的对话,凑近一看,却是一脸茫然。 面对他的茫然宋千羽反倒是愣了一下,仿佛发现了新大陆,“王爷不知这是何物?” “本王也不是万物皆知,此乃何物?” 秦御督了她一眼,面色一沉,这丫头眼神怎么这么怪异? 宋千羽尴尬开口,“留下痕迹的这人对死者李陶氏心生爱意,但是为什么这人没有直接对死者那个,很有可能是忌讳或者是恐惧,只敢在死者面前打……那啥,总之这东西是男子之物。” 话音一落,秦御满面铁青,转移话题,“除此以外,你还有什么可以告诉本王的?” 哦豁! 这冷面王果然没经历过云雨之事,那他当初上青楼的时候,怎么还装出一副熟客模样?合着是个守身如玉的小菜鸡。 真能装! “当然,从这上面的痕迹来看,此人身高不过六尺五,而且还很有可能是个读书人,你瞧这扇面还有题诗,作画技巧以及书法都是极好的。” 宋千羽接过衙役手中的折扇,随意展开挡住脸偷笑。 “奇了怪了,这不是族长的折扇吗?难怪今个儿都不见族长手拿扇子,原来是掉在了案发现场嘞!” 哪想就在宋千羽展开折扇时,门外突然有人喊了一声,闻声宋千羽下意识与秦御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出门。 那说话的男子见着两人出来,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衙役见状立马将他抓到宋千羽、秦御面前,“跑什么跑,案子又不是你做下的,有甚可怕?” “二位大人案子不是小民干的,小民就是,就是胆小才想躲,这扇子的事您二位还是问族长,小民啥也不知道……” 男子说着连连磕头,吓得浑身都在颤抖。 秦御一双如同墨玉打磨过的双眸微微一沉,冷声质问,“你们族长可是身长六尺五?” “对……是,是六尺五左右……” 男子哆哆嗦嗦的回应,一转眼正想着打量身后的人,哪想这时一干瘦老头儿就躲在人后,男子一下认了出来,急忙叫唤了一声,“族长。” 宋千羽定睛一看,心头飞快闪过一丝诧异,这不正是刚才她在李德家外头看到的那鬼鬼祟祟的老头儿? 那老头听村民这么一喊,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来,战战兢兢上前见了宋千羽、秦御两人就拜,“小民李家村族长李乾元给二位大人请安,这,这折扇却是小民所有,但两天前小民把,把扇子遗失了,小民不知扇子为何会出现在此处……” “二位大人,这些天小民从未来过此处,并未杀人啊!” 宋千羽仔细打量着这人,粉唇抿成了一条线,这要是有仪器设备就好办了,可以直接检验确定痕迹残留。只可惜眼下她身处大冥王朝,身边并无可借助的设备。 “遗失折扇的具体时间,地点,前天你在何处,可有人证?” 宋千羽冷声质问。 李乾元顿了顿,眼神开始变得躲闪,支支吾吾,“大,大概是两天前的正,正午时分,当天小民正午左右用过饭,到外头溜达消食……至,至于人证……” “李族长,你可知向官府说谎的后果?” 宋千羽此话一出,李乾元心急如焚,慌忙回应,“小民不敢扯谎,小民那天当真没来过土地庙,真的,小民没来过!” 这人越是心慌,说话之时越是会不经意间加重语气反复强调。 李乾元不仅是慌,而且眼神飘忽不定,不敢直视土地庙里边,仿佛是在害怕什么。 宋千羽注意到他的眼神后,故意往旁边侧了侧,让李乾元正对着土地庙门口。 不料宋千羽刚一躲开,李乾元下意识闭上眼低垂着头,面色煞白,浑身止不住地打颤。 只见宋千羽蹲了下来,嘴角微微上扬,“李族长,你在害怕什么?是在怕李陶氏的冤魂就在这附近,突然飘出来向你索命吗?” “不,不是……小民,小民没,没有杀人,哎哟,大人啊,小民就是,就是……” 李乾元急得眼泪都快飙了出来,浑身都在用劲,可就是连头也不敢抬,说话磕更是磕绊绊,老半天挤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老杨,把他给我拽过去,让他亲眼看看石像后的场景!” 宋千羽厉声喝道。 瞬时,李乾元吓得瘫软在地,慌慌张张的往后挪,“我不去,我不去……我没有杀人!” 任由他怎么退,吉阳和一名衙役一左一右将他拎小鸡似的拎了起来,拽进土地庙。 这人刚一挪窝,宋千羽便闻到了一股骚臭味。 宋千羽嫌弃的用手扇了扇风,朝里边而去。 “他不是凶手,就他这老态龙钟的模样,哪能扛着尸体从这到李吉家,何况李陶氏还是个壮年妇人,别说将李陶氏按在水里淹死,恐怕刚一近身,他就被李陶氏给推得散了架。” 秦御看向被老杨和衙役拎起的李乾元,眸底闪过一抹暗色。 “我可没说他是凶手,不过照他的反应看来,他的确是对尸体做了一些不可描述的事,另外,他一再强调扇子是在前天遗失的,扇子如今却出现在案发现场,又当着尸体的面留下痕迹,至少可以证明凶手移尸之前,他就在这里,说不定他还见过凶手。”宋千羽一手摇着扇子,神气的从他身旁走过。 第103章 贪婪好色老色痞 第103章 贪婪好色老色痞 这丫头,什么时候也学他了? 秦御嘴角抽搐,总觉得这丫头是在嘚瑟。 “说,是不是你杀了李陶氏!” 吉阳干脆利落,暴躁的按着李乾元的脑袋,指着石像后那一滩血迹厉声质问。 “王爷,你手下的人平时就是这么野蛮的?” 宋千羽一脸无语,吉阳下手可不是一般重,直接把李乾元的脸往血迹上怼,那手死压着李乾元的脑袋,表情更是狰狞。 “他现在不是这些天都跟在你身边,他的野蛮与本王何干?”秦御甩的一手好锅,借着她的话怼了回去。 得! 这货现在都会嘴上不留情面了。 宋千羽想怼却又拿不出话,毕竟这些天吉阳都是跟在她身后,跟个跟屁虫似的轰都轰不走。 “吉阳差不多就行了,你还真打算弄死他啊!” 宋千羽没好气的白了一眼吉阳,摆了摆手上的折扇示意吉阳松手,“李族长,是你老实交代,还是本姑娘代你向各位村民把你做的事说出来?” 说着,宋千羽手拿着纸扇重重的敲了一下墙壁,指着那一滩浓稠物。 吉阳尴尬的笑了笑,“我这不是跟您学的嘛。” 又做实一个“罪名”。 这主仆肯定都是睁眼瞎,她一个弱女子怎么可能如此暴躁,瞎扯淡! 见着宋千羽发现了端倪,李乾元惊慌失措的跪了下来,“这,这是是小民干的,还请大人莫要声张,小民好歹是族长,要是叫人发现小民连个死人都,都辱,往后小民如何在众人面前抬得起头啊……” “君子若竹纯,小人如墨乌,李族长你是如竹纯洁呢,还是如墨乌黑?”宋千羽展开折扇看着纸钱上的诗词,不冷不热的哼了一声。 敢做丑事,还不敢让人知道了? 还以君子自称,他就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李乾元羞愧难当,瞟了一眼外头的村民,有意的压低声音,“大人就莫要取笑小民了,小民交代就是了,自打李陶氏到了村子后,小民就,就对她有意,可她瞧不上小民老迈……前天,小民瞧见李德、李吉两兄弟一前一后出门,随后李母又被李陶氏从家里轰了出来,小民远远跟着李母,见着她到了村口与人说话,说是要去娘家住两天。” “到了夜间,小民就拿了一双早就给李陶氏预备下的绣花鞋,想着兴许能打动她,哪想刚走到土地庙,就撞见有两个人鬼鬼祟祟从土地庙出来,小民还以为他俩是贼人,来土地庙偷东西,就赶紧的进了土地庙原想检查一番,一进门就瞧见地上有血,那木桶里的水都是血。小民壮着胆子在里间看了看,就看到石像后的李陶氏躺在地上没了气息……” 面对意外之喜,宋千羽瞬间提高了警惕,与秦御对视一眼。 李乾元看到了凶手!而且还是两个人! “你看到的那两人是男是女?他们可有说什么?” 宋千羽追问。 李乾元悔不该当初,慌忙回道,“当时天太黑了,小民打着灯笼远远的瞧见有人影立马就躲在了外头树下边上的草丛里,不曾看清是男是女。” “李陶氏身上的衣裳和鞋子是你脱下来的?鞋子也是你换的?” 宋千羽仔细观察他的面色,并未发现有什么异常,一听到宋千羽质问,吓得浑身瑟瑟发抖。 “回大人的话,衣裳并非是小民脱的,是原先就那模样,那双鞋,对,还有那双鞋,小民当时是瞧见有一只绣花鞋就落在这儿,”李乾元急忙起身指着水桶边上,“小民发现了绣花鞋,打灯笼一照,那绣花鞋里头还有一张金灿灿的鞋垫子,于是小民想着鞋子应当是一对,就,就找了起来。” 李乾元连忙道,“大人啊,小民连她的身子都不敢碰,就,就是在石像后发现了她的尸体,脱了她另一只鞋,把鞋垫子拿走了而已,小民真没杀人!” 秦御一个眼神,吉阳李吉带上门外仍跪着的村民,由村民指路找到李乾元家。 有了李乾元证词,可见李母在案发当日去向方面并未说谎。 然而李母却是亲口说过,李德在金银首饰上从未短过李陶氏,金银首饰都没能打动李陶氏,李乾元送人一双鞋子难道就能俘获李陶氏芳心? 宋千羽心存疑惑,问道,“你为何要送李陶氏一双绣花鞋,这有什么含义,难道李陶氏对这种绣花鞋有偏爱?” “姑娘还真是说对了,李陶氏对这绣花鞋何止是偏爱,简直是一天都缺不了,李德曾经也送过李陶氏用绸布做的鞋子,可李陶氏一天都没穿过,就只爱这种绣花鞋,而且李陶氏嫁进李德家时,脚上也是穿着这种绣花鞋!”李乾元煞有其事的说着。 不多时。 吉阳将从李乾元家搜到的绣花鞋拿了来,递给宋千羽。 “除此之外,你还在这里带走了什么?” 宋千羽仔细掂量了一下金子做的鞋垫,两张鞋垫子足有半斤重,而且还硬,这李陶氏平日里穿着就不觉硌脚? 李乾元顿了顿,犹犹豫豫,搓着手甚是纠结。 “要不,咱们到公堂上说?” 宋千羽话音刚落,李乾元哆嗦着连忙拒绝,紧接着从怀里掏出一条手帕,颤巍巍的呈现在宋千羽面前。 “真真是啥事也瞒不过大人,这,这块手帕上头还有用金丝,拿着也算是有些重量,当时小民发现的时候是在李陶氏怀里就露出了一角,小民就想着日后睹物思人……”李乾元红了老脸,眼里却是闪烁着贪婪的光芒。 睹物思人是假,贪是真。 宋千羽冷嗤了一声,轻蔑不屑,“李族长也不胆小嘛,死人的东西都敢贪,还对死者不敬,你就不怕夜里李陶氏化作厉鬼取你狗命?” 李乾元面上青白交替,“小民如何不怕,可,可小民更怕穷,这金灿灿的金子谁人见了都会心动,小民怕又不舍。您说李陶氏也真是,居然用金子做鞋垫实在是暴殄天物,既是家境优渥怎会看上李德那种货色?” “看不上李德,难道看上你啊?”宋千羽赏了他一记白眼,在心里暗骂“老色痞”。 他能好到哪里去?为老不尊!贪婪好色! 李乾元低垂着头不敢回应。 那粉色的手帕上用着金丝修边,正中金丝绣着两只相依相偎的鸳鸯戏水栩栩如生,在看到鸳鸯边上一个两指大小用着银丝刺绣金丝勾勒的“德”字时,宋千羽不由得心底咯噔一跳。 难道李陶氏被李德打动了,爱上了李德,特地在鸳鸯边上绣了一个“德”字,时时刻刻拿着手帕,见字如见人? “王爷,您看着上头的字。” 宋千羽随手将手帕交给秦御,“你说这字,是不是代表着李德?” “刚才李族长有一句话说得倒是不错,李陶氏穿金戴银,还有两块半斤重的金鞋垫子,足见她生活优渥,家境应当也是不错,为何会嫁给相貌平平的李德?她肚子里的孩子又是谁的。”秦御瞥了一眼年过七旬的李乾元身上衣裳还嵌着补丁,回想他的话和做的龌龊事,直接排除。 正当这时。 老杨将李母、李德带了进来。 李母一进门瞧见宋千羽手中的金鞋垫,忽然倒吸了一口凉气,下意识伸手去抓身侧李德的手。 第104章 不许提的字 第104章 不许提的字 “娘,您这是怎么了?” 李德感受到李母身上颤抖,下意识搀扶,关切的询问。 李母慌忙给李德打了个眼色,示意她不要声张,可双手却不经意间颤抖,“娘没事,兴许是刚才赶路太急了,有些缓不过劲儿来。” 闻声,宋千羽目光炯炯紧盯着李母那微微发颤的手,抬眸一看那李母正盯着自己手中的金鞋垫,眼中闪过一抹幽芒,“王爷,看出什么没有?” “嗯,一会儿你来问,本王补充。” 秦御有意无意摆弄着那一方手帕,暗中观察李德母子神色。 奇怪的是,李母慌乱,可李德却是淡定从容,即便是到了两人面前,李德依旧镇定。 “小民(民妇)拜见二位大人。” 母子二人不约而同跪了下来。 许久也不见宋千羽开口。 场面一片死寂。 李母察觉异常身形不受控制微微一晃,小心翼翼抬眸,可一看到宋千羽那犀利的眸光和金鞋垫,顿时又偃旗息鼓的闭上了嘴。 “这金鞋垫你见过?” 宋千羽掂量着手中的金鞋垫,不紧不慢的询问。 这李母反应如此反常,指定是有所隐瞒。 李母顿了顿,耷拉着脑袋小声回应,“这,这是玉秀的东西,民妇自是见过的,只是不知为何会出现在此处。” “李老夫人,我有一件事情很奇怪,麻烦你给我解答一下,这么两块半斤重的金鞋垫未曾发现在你儿媳鞋子里,你为何没有半点着急?难道你家已经富裕到看不上这两块金鞋垫的地步了?”宋千羽蹲了下来,让她看清楚自己手中的金鞋垫。 哪想,面对宋千羽的提问,李母非但没有立即回应,反而下意识看向身侧跪着的儿子李德,紧咬着下嘴唇,不停地攥着双手,甚至指甲深陷进肉里她都不曾察觉一丝痛感。 “你在替谁隐瞒什么?” 秦御表情严厉而冷锐,随着他话音一落,李母猛地抬眸。 “不……民妇不曾,民妇只是畏惧……” “哎呀,娘,你到底在怕啥,这事儿又不是我干的……” “行了,你闭嘴!这事儿二位大人自有判断,还请二位大人明察,早日查出杀害玉秀的凶手,为玉秀报仇雪恨。” 李母拉扯着儿子,仿佛是怕他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一而再再而三的挡在儿子面前。 母子二人的推拉,无一例外映入秦御、宋千羽眼帘。 宋千羽看向秦御,微微颌首。 接受到宋千羽眼神示意后,秦御展开那一方手帕,质问道,“李德,你是否见过这方手帕和这两块金鞋垫吗?” “见过,这是玉秀的东西,不过这上头的字并非是小民的名字,小民识字少,但也认得自个儿的名字,小民一开始瞧见这手帕上的字时还欣喜若狂,哪想玉秀直接泼了小民一头冷水,还给小民好一番说教,说‘德’是品德高尚之意,小民就一乡野村夫不配这个‘德’字,为此小民还和她吵了一架,好些村民都瞧见了当时的场景。” 李德回答的干净利落,没有任何的迟疑。 外头的村民嘀嘀咕咕。 “对对对,这事儿还是李陶氏刚嫁过来不久,他两夫妻在家院子里大吵了一架。” “可不是嘛,一提到这个字,李陶氏急头白脸,骂的话难听得很嘞!好像除了她自己个儿,其他人都不许提这个字。” 宋千羽陷入了沉思,难道李陶氏真有情夫?这是李陶氏情夫的名字? 李母瞧见有村民帮衬,底气也足了不少,抬头挺胸补充,“二位大人,这两样东西都是玉秀从她娘家带出来的,玉秀对这两样东西宝贝得紧,还有那些绣花鞋,如同她的命似的,碰都不让碰!” 李陶氏从娘家带来的? 难道是因为这两样东西和那双特殊的绣花鞋是情夫赠送,所以李陶氏对这些东西很宝贵,不准任何人触碰? 宋千羽下意识与秦御对视一眼,沉声问道,“除了你,李陶氏可还认识名字当中带有‘德’字的人?” “哎哟,我的大人啊,玉秀她自个儿主意大,性子急,谁敢问她?她过门之前到底有没有认识名字里带有‘德’字的人我们母子哪里知道,”李母紧攥着双手,不敢直视宋千羽,语气却是急促。 “民妇家中虽有三十亩地,但其中有二十亩地种啥亏啥,他们两兄弟自十三岁就开始给人帮工,挣得都是零零散散的铜板,拿回来的银子都少,莫说这金鞋垫金手帕,就是银鞋垫李德他也拿不出来啊!” 看着李母的反应,宋千羽总觉着反常。 就算是爱子心切,也不至于情绪如此激动。 更何况从始至终宋千羽从未说过李德就是凶手,她在慌什么,急什么,又怕什么? 宋千羽眸光清冷,眼底闪过一抹深思。 “李德,你是否送过李陶氏绣花鞋?李陶氏进门时穿的绣花鞋是哪一双,可是在李吉家发现的那双?” 面对宋千羽的询问,李德略一思忖,挠了挠头,“小民见她就带了一双绣花鞋来家里,还整天穿着也不舍得换,就到京城赵记买了一模一样的绣花鞋,可她连看都不看一眼,如今小民买的那鞋子至今还在她房中的柜子里动都没动过,这绣花鞋长得都一样,她进门时穿的鞋子是不是与李吉家发现的证物一致,小民实在是认不得。” 倘若绣花鞋都一样,凶手为何非要换下李陶氏死前穿的鞋子? 所有的绣花鞋款式都与李吉家发现的证物绣花鞋一模一样。 不同的恐怕是,送的人不一样。 显然这李德就是个粗汉子,不解李陶氏心思,根本就不知道那双特殊的绣花鞋对李陶氏意义非凡。 宋千羽冷嗤了一声,“怕是李陶氏宝贵的那双绣花鞋留有凶手的讯息,凶手这才大费周章在死者死后,为死者更换鞋子。李陶氏宝贵的不是鞋子,而是送她鞋子的那个人!” 如果李陶氏在生前只穿过一双绣花鞋,那在李吉家发现的证物绣花鞋又是谁的? 宋千羽思绪万千,她明明检查过证物,并未发现其中有任何关于凶手的讯息,且那证物绣花鞋分明是穿过的,又是谁穿的,为何会被当成死者遗物留在李吉家中? 那双特殊的绣花鞋现在何处? “原来玉秀不喜欢这款绣花鞋,早知如此,我就换别的了……” 一旁跪着看热闹的李乾元若有所思的自言自语。 宋千羽冷不丁一记刀眼甩了过去,“私藏证物,辱尸为老不尊你还死不知悔改、贼心不死,亏得本姑娘念在你年迈还想给你留点脸,如今看来你是不配本姑娘怜悯!吉阳,把他拉出去先打他二十大板,再将他做过的事公之于众!” “别别别,大人,小民,小民就是信口胡说,信口胡说啊……” 李乾元诚惶诚恐,慌忙解释。 秦御朝着一旁按耐不住情绪的吉阳微微颌首,随后看向正气不打一出来,气得小脸通红的宋千羽,无奈地笑了笑,这丫头性子可真野。 早就看他不爽的吉阳得了命令,那还给他狡辩的机会,叫上两名衙役按住他,撸起袖子从边上拿起一张长板凳,当着村民的面历数他的罪,抄起长板凳狠狠地朝他身后的两坨赘肉打去。 “哎哟……大人啊,小民错了,小民再也不敢了……” 李乾元疼得嗷嗷大叫,原本看热闹的村民看清了他的嘴脸德行,不约而同张嘴就是谩骂。 听着外头的惨叫声,李母心慌意乱。 反观李德面不改色,甚是平静。 第105章 藏不住的痕迹 第105章 藏不住的痕迹 李德不富裕甚至穷,如若是他杀人不可能只带走鞋子,反而留下两块价值不菲的金鞋垫。 死胎在他家中发现,李母一再庇护于他,显然有此地无银三百两之嫌! 要么是他杀人后故意留下线索混淆视听,心理防线过高,面对宋千羽的一再质问能够对答如流。 要么就是他真的没杀人,无惧审问,那么最反常的就是李母的有意无意庇护! “李德,你常常饮酒至醉?” 宋千羽掂量着手中的金鞋垫,突然询问。 李德下意识回应,“小民不常饮酒,那天晚上之所以喝醉酒,都是因为这段时间玉秀对小民冷漠,小民心里烦躁,恰好那天陶明生从外头买回来两坛子酒,小民贪了几杯就醉死了过去。” “李吉在嫁给你之前曾与你妻子往来,这件事情你是何时知晓?” 宋千羽说着,有意无意的观察李母的一举一动。 “玉秀过门之后,也就是玉秀回门回来,小民撞见他俩在房间里拉扯,李吉情急之下才说他与玉秀早就相识,打那以后小民常提防他们两人,但就这一墙之隔,小民也难保没有万一,兴许就是李吉趁我不在家,想要强迫玉秀,他自个儿又不行,又对玉秀嫁给我怀恨在心,情急之下杀了玉秀,然后再嫁祸给我!” 李德言之凿凿,对李吉仍旧是怀恨在心。 两兄弟相互攻伐,肉眼可见的不对付。 宋千羽沉思片刻,回想起刚来李家村看到的场景,眉头紧蹙,“你为何早不去陶家,偏偏在案发当天去,又是正好第三天回来,是因为你母亲今天过寿,还是因为其他什么原因?” “陶明生前天来找小民,让小民当天去,玉秀三天两头往娘家跑,每每都是小民去把她劝回来,其中陶家老两口和陶明生就帮了小民不少忙,他们有事要找小民帮忙,小民如何能拒绝,今个儿赶回来确确实实是为小民的娘祝寿,本想着给小民的娘磕个头就回陶家,哪想发生这等事……” 李德憋屈的说着,闷闷不乐。 现在好了,李陶氏怀有身孕的事捅了出来,他当了三个月的绿毛龟蒙在鼓里,陶家把怀有身孕的女儿嫁给他,他哪还乐意去帮陶家修房子。 不拿把刀上门,就已经是对得起陶家人了。 突然,李德咬了咬后槽牙,忿忿道,“大人,玉秀怀孕五个月,陶家人不可能不知道,小民现在怀疑是他们骗婚!求大人为小民做主,拿回彩礼,从今往后小民与他陶家再无瓜葛!” “你所说的事官府自会查清,在本案来龙去脉尚未调查清楚之前,你还得配合官府,暂时收监,你可有异议?”宋千羽见他态度强硬,不像是说谎的样子,对他的态度也缓和了几分。 “去就去,小民不怂!” 李德毫不犹豫起身,把手往衙役面前一伸,面上无一丝惧色。 这一刻,宋千羽看向李母的眼神突然变得凝重。 李母为何会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那紧张的神色,明显轻松了不少。 宋千羽朝着衙役摆了摆手,示意衙役将他拿下,待她再次看向李母时,李母反应异常激烈。 李母见着儿子被带走,火急火燎地追了出去拽着儿子不肯松手,哭哭啼啼硬是不让衙役将儿子带走。 此时的李母又变成了一只护子的老鹰,让有意试探李母的宋千羽思绪越发复杂。 眼看着场面陷入僵局,一名四十三二的男子背着行囊挤进人群,心急如焚的朝着李母而去,苦苦劝说。 “大嫂,您这又是何苦呢,官府这样做自然有道理,如若杀人案与李德无关,官府自会还他清白之身。您这样干扰官府办案,非但无济于事,还有罪,快些松手!” 来人正是李家小叔李正和,此人面容方正,身长七尺有余,一身青色绸缎长袍,头戴方巾,显得儒雅,眼里有着藏不住的睿智。 宋千羽一见来了个明白人,正要松口气,无意间看到土地爷石像后方左侧有些反常,凑近一看,却见厚厚的灰尘上有一些脚步凌乱且交叠,供桌左边内侧有一个由内而外模糊的手印,好像是有人曾站在此处焦急的在原地踩踏。 随后宋千羽端详了一会儿方型供桌,猛地掀起供桌上的黄布,一眼望去,那供桌底下明显有人躲藏过的痕迹,其中还有少于许黄泥块和几片枯叶。 “王爷。” 宋千羽轻唤了一声秦御,将秦御的目光吸引而来。 “痕迹上未落灰,留下不久,不过目前来看,不能确定凶手留下的,还是在凶手之前就有人隐藏此处,”宋千羽解释了一番。 秦御补充道,“李德在面对李陶氏问题上无惧无畏,不像是装出来的,他不知情的可能性很大,现在最要紧的是查出李陶氏的姘头,不论是情杀,还是兄弟撕咬栽赃,都需要有新的证据支撑。” “王爷所言极是,这金鞋垫和绣花鞋就是突破口,请王爷派可靠的人详细调查,另外还有一件事,案发至今,陶家人都没有出现,这一点也很可疑,女儿死了,陶家人为何连一点反应都没有?” 宋千羽沉思片刻,正好这时李母仍旧在拉扯李德,任由李正和说破了嘴皮,李母那双手就像是两只钳子,死死地锁住李德的手腕,不许任何人将李德带走。 还未等二人开口,李正和率先朝着两人跪下,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二位大人,小民李正和给二位大人叩头了,小民父母去的早,是大哥大嫂将小民拉扯长大,于小民而言大嫂如同母亲一般,如今侄媳妇儿被杀,两个侄儿又被当成了嫌疑人,小民惶恐、悲痛欲绝,恳请二位大人早日缉拿真凶,为小民侄媳妇儿讨个公道,为小民侄儿洗清冤屈。” “如若,如若真是侄儿们杀了侄媳妇儿,小民愿代侄儿们受过,一命抵一命!” 一听这话,李母一头扎进李正和怀里,哭天抢地。 仿佛一下找到了主心骨似的,肆意啼哭。 难得这小叔在遇上两个侄儿深陷命案没有置身事外,还愿意为侄儿开口说话,念及旧情也算是有情有义。 见状,宋千羽深吸了一口气,亲自将二人搀扶起身,“你们放心,官府一定会秉公办案,绝不会放跑了凶手!谁杀人谁就得偿命,容不得顶替,你们身为家属应当积极配合官府查案,不得藏私,更不许隐瞒不报,听明白了?” 这话她更像是在向李母说的,希望李母真诚相待。 可眼下的李母好像没听见她说的话似的,除了哭还是哭,不能自己。 “大人教训的是,多谢大人,我们一定积极配合!” 李母说着,对着李德千叮咛万嘱咐,一百个不放心,老泪纵横。 李正和见状,紧忙劝慰,“大嫂,您听大人都这样说了,兴许这事儿真不是两个侄儿干的,您就放宽心,等着官府查明真相,切莫伤心过度伤了身子。让侄儿协助官府办案,那也是为了早日找出凶手,您就放手。” “你两个侄儿都被带走,我身边无人,如何能放宽心啊……”李母泪流不止,悲痛不已,任由别人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 随后,秦御命老杨前往李德家中找出李陶氏所有的绣花鞋。 母子二人正在话别,依依不舍。 秦御正要说什么,却见宋千羽朝着不远处的树下而去,心生好奇的跟在她身后。 第106章 错付了心 第106章 错付了心 土地庙在是一大片空地,杂草丛生,其中还有几颗分散的参天大树,轻轻拨开那树下长年累月堆积的枯枝烂叶,一股子树叶混合着泥土腐烂气息由上而下袭来。 “二位大人,小民刚才正想交代,当时小民就是躲在这瞧见了有两个人从里边出来,小民当时怕他们是贼人未敢声张,就悄悄的转移到了这里,为的是不叫贼人发现小民,这些草都是被小民踩过的。” 那被打得嗷嗷叫的李乾元见着宋千羽转瞬间到了一旁的草丛,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立马捂着被打疼的臀,一瘸一拐的跟了上去。 指着宋千羽面前明显被人踩踏过的草丛,低眉顺眼的配合。 “李族长,你确定你当时只发现有两个人从土地庙走出来,而且这两人是一男一女?” 宋千羽随手捡起地上枯叶,又用手摸了一把那些被踩倒的野草,只是瞬间手上就多了些许野草青色的汁液,抬起脚瞧了瞧,脚底及裤腿都染上了青色。 对他的话半信半疑。 可他的衣襟依稀还可以看到与这一抹青色一致的痕迹,连同他脚上穿的灰色鞋子,都有野草汁液残留。 李乾元见她看向自己的衣襟和鞋子,大方的抬起脚亮出鞋底,笑道,“大人观察细致,让人敬佩,小民这衣服和鞋子上的汁液都是前天晚上在这染上的。这男子和女子身形不一样,小民指定是没看错的,何况小民还隐约听见他们说要回去拿什么针线。” “除此之外,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 宋千羽面不改色,叫人看不出她的心中所想。 显然李乾元的鞋底比现场发现的鞋印不论大小还是花纹,都不一样。 “没了,就这些,哎哟,大人,没小民啥事了?小民挨了这顿打,往后一定牢牢铭记,绝不敢再做出有违天理、律法不容之事!”李乾元弓着身子举起三根手指对天起誓。 看着他一瘸一拐离去的身影,宋千羽思绪万千。 如果他说的都是真的,那供桌旁边模糊不清的脚印和供桌下的痕迹,又是怎么造成的? 村民曾说过,这地方除了初一十五、过年过节才有人来,其他时间几乎无人踏足,即便脚印是先前来上香的人留下的脚印,为何这人躲在供桌后反复踩踏? 还有那供桌下的痕迹又是怎么一回事? 谁没事爬到供桌地下玩儿? “王爷,派人监视他的一举一动,我总觉得他在隐瞒什么。” 秦御不假思索应了一声,对她的猜测向来都是有据可依,并非捕风捉影。 这一点秦御深信不疑。 “当天晚上,李吉因帮工外出,李德因前往陶家帮衬修缮房屋也不在家中,李母被李陶氏赶出家门,这三人都有不在场证明,太过于反常且过于巧合。如果李德没喝醉,这案子他的疑点最大,可他在面对我们除了面对那孩子的尸体以外,都很淡定,而且自信。” 宋千羽捏着下巴声音低沉,一双眸子锐利,“李德平日不常饮酒,案发当日是陶明生主动买了酒与他痛饮至醉,还有一点,孩子尸体是被放进酒罐子里的,不常喝酒的李德在短时间之内兴许不会发现孩子尸体,这就说明凶手对李德的习性很了解。” 说着,宋千羽微微抬眸看向天空,“酒能起到一定的防腐作用,所以孩子即便是在酒里泡了两天,也没有出现任何腐烂的痕迹,同时尸体在酒里泡着也有隔绝气味的效果,既然如此,那群乌鸦为何会在李德、李吉家盘旋两日之久,直到尸体出现,那群乌鸦紧跟着又出现?” “如果李陶氏的尸体在案发当夜就出现在李吉家呢?” 秦御突然开口。 只是一句话,就让宋千羽幡然醒悟,转瞬间疑惑更多占据了她整个大脑。 “这就可以解释那群乌鸦为什么盘旋不去,因为它们闻到了尸体上的腐烂味儿!可为什么凶手从这里将尸体搬运到李吉家,没有立即投入井中,而是在昨天晚上再将尸体投井?关键是,昨天晚上李母已经回来了,且李母说她睡眠浅,她的房间又靠近李吉家的院子,尸体投井发出的声响和搬运身体发出的声响,她不可能听不见。” 宋千羽下意识看向李母远去那佝偻的背影,“或许关于昨天晚上的事,她并没有说谎,她的确听到了声音,也看到了人影,至于是不是李吉有待考究,但可以肯定的是,她在包庇!” 李吉送的糕点没问题,有问题的是那一壶就摆在桌上,一目了然的水壶。 可李母却将所有的矛头都对准李吉,故意进入房间拿出那包糕点,敞开大门,故意引人怀疑。 秦御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语重心长道,“李母在看到金鞋垫和那方手帕时反应异常,说明她不仅见过这两样东西,而且这两样东西的出现可能会伤及李德,从我们到李家村,她就一直在针对李吉,如今看来她极有可能是在包庇李德。” 说着,秦御接过那两块金色的鞋垫,可刚一拿在手上,突然眉头一紧。 下一刻,秦御随即从腰间拿出那把用玄铁制造而成的铁扇,对着金鞋垫用力一击。 瞬间,其中一块金鞋垫一分为二,一半掉落在地。 “王爷,你干啥呢,这可是证物!” 宋千羽心里一急,对着他厉声喝道。 “你好好看看这是什么。” 秦御冷面如霜,不着痕迹的倪了她一眼,随后命人将即将要被带走的李德带过来。 宋千羽带着怒气,还以为他是故意破坏证物,可等她捡起地上的鞋垫子一看,顿时目瞪口呆,“这是……铁?” 只见那外表金黄的鞋垫子,里头竟是泛黑,这哪里是什么金子,分明是一块铁! 正当这时。 一名衙役一路小跑而来。 “王爷、宋姑娘,在李陶氏房间桌角底下发现这两块东西,除此之外属下还在边上的角落里发现了这几件金银首饰,还有一件男子短袍。” 衙役将手上的两块带血的金鞋垫和一小包金银首饰,一件短袍呈现两人面前。 宋千羽一看到又出现了两块金鞋垫,又见短袍上有青色汁液,与她现今染上的汁液一致,心口不由得咯噔一跳,下意识将手上的金鞋垫与衙役手中的金鞋垫进行对比,尺码一致,不过就是…… 眼看着宋千羽拿起衙役送来的金鞋垫就要放进嘴里咬,秦御随手夺了过来,“笨!不会听声吗?上头还带着血,你们仵作这么喜欢饮血?” 秦御拿着两块鞋垫相互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又用手一掂量,脱口而出,“真的。” 宋千羽看到秦御的举动,本来还有些奇怪,可一听他这话,脸色立马变黑,“王爷聪明,聪明绝顶,小女子穷没见过金子,不似王爷穿金戴银对金子颇有研究,行了。” 这货的嘴,肯定是练过的! 就没一句中听的话。 李德刚一到两人面前,瞧见那断裂的假金鞋垫,满面通红。 宋千羽敏锐的捕捉到他的面色,拿起那一小包金银首饰一一检查了起来。 见状,李德脸红到了耳后根,甚是尴尬,有意转移视线,不想直视。 “李德,这就是你送给你妻子的金银首饰?”宋千羽冷漠质问,回想起李母说过的话,只觉着可笑。 李德还真是金银首饰不曾短过李陶氏,对李陶氏极好,感情这些金手镯、金耳环、金簪子、银簪子都是假的! 李德面红耳赤,紧了紧双手,尴尬得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大人,这些东西确实是小民送给玉秀的,小民家里穷,没法给她买金银首饰,就,就在城里一家铁匠铺打了这些首饰……回来再用黄铜水过一遍……” “黄铜包铁扮作金,李德,你可真有创意,既然拿不出,又为何要送?这两块假的金鞋垫也是你送的?”宋千羽拿起那两块真金鞋垫,心生疑惑。 真金鞋垫上有血迹残留,而且还是被用来垫桌角。 反倒是假的金鞋垫出现在案发现场,就在李陶氏穿的绣花鞋里,这未免也太奇怪了。 李德羞答答的开口,“假鞋垫是小民送的,小民是瞧着玉秀她整天宝贝那两块鞋垫子,还嫌弃小民穷,小民确确实实穷,买不起真金白银,可,可小民也是个男人啊。为了让她看得起,小民才想了这么一招……” “可惜的是,你一片真心错付了,人家压根没把你送的这些东西当回事,兴许人家一眼就认出是假的,随手将你送的东西丢弃角落……” 宋千羽话音未落,突然想到了什么。 真假金鞋垫,出现的场合不对! “李德,你确定你妻子对这两块金鞋垫很宝贵,从不让人碰?” 李德红着脸回应,“可不就是不让人碰,她每天都垫脚下,就是晚上睡觉,也要把鞋子用布包好,放在枕头里头的格子里。早知她不知珍惜,我又何必多此一举,白费了我几两银子。” “既然她每天都垫在脚下,那为何真金鞋垫会出现在李陶氏房间桌脚底下,还带着血?而你送的金鞋垫却在李陶氏穿的绣花鞋里,出现在案发现场?”宋千羽云里雾里,心中满是疑惑。 拿视之如命的金鞋垫垫桌角,这也太反常了! 李德一听这话,当场惊呼,“这……大人,我从未来过案发现场啊,我也没碰过玉秀的鞋,照她的性子,她根本就不会用我送给她的鞋垫子!这,这怎么回事?” 就在三人说话之时,李母凑了上来,瞟了一眼断裂的鞋垫子,转眼紧盯着衙役手中的短袍,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两眼一黑,险些昏厥。 好在李正和及时抱住了她,掐住她的人中,这才让她醒过来。 “二位大人,这金鞋垫咋还带血,还有这断掉的鞋垫子是咋回事?你的衣裳咋会在官差手上?” 李母眼含热泪,紧抓着李德的手,浑身都在止不住的微微发颤。 又是一个不知情的。 宋千羽见她的反应如此异常,眉头紧锁,“李大娘,你的眼睛够犀利的,一眼就看到了这件短袍,不简单啊。” “看来你儿子真得跟衙役回一趟衙门,来啊,把李德带走!”宋千羽冷着脸一声令下,衙役立即将挣扎叫屈的李德带走。 这一次,李母并未阻拦,只是掩面痛哭。 在李正和将李母带走后,宋千羽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面上浮现出一抹笑容,“王爷,咱们打个赌,赌注一百两银子,我赌李母有问题!反之我输你一百两银子,咋样?” “本王看着像是睁眼瞎吗?去陶家村,看看陶家人反应。” 秦御背着手,快步走出村口。 宋千羽紧追不舍,嘴里还在念叨打个赌。 第107章 蓄谋已久 第107章 蓄谋已久 宋千羽、秦御刚到陶家村,就听到一户村民家门口几名妇人磕着瓜子议论着什么。 正当这时。 一个低着头快步走过的中年男子被几人喊了几声,可那中年男子充耳不闻,满脸铁青自顾自向前快步走。 “这陶大柱还真够惨的,失踪的女儿女儿好不容易回来了,结果还没到四个月,这人就死了。” “天命无常,谁又能保证长命百岁,要我说这陶大柱心里就是有鬼!女儿刚回来不久,他就急着把女儿嫁出去,那李德家就是普普通通的农户,可他陶家家境也算不错,他干啥这么急?搞不好他女儿失踪真跟他有关。” “那年闹灾荒,谁家没死人,唯独他们家不但没人饿死,而且还起了新宅院,顿顿白米饭,要说这其中没鬼谁信啊!” “瞧瞧那陶大柱,像是死女儿的模样吗?女儿死在了小叔子家,他可到好一声不吭,连看都不看一眼,这般薄情寡义,也不怕他女儿化成厉鬼天天缠着他!” 村民嘀嘀咕咕,冲着陶大柱离开的背影阴阳怪气。 宋千羽有意放慢了脚步,将她们的话都听了去,笑盈盈凑了上去。 “几位姐姐,请问一下这陶家的女儿是什么时候离家的,又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回来时是一个人还是有人陪同?” 那几名妇人哪一个不是人老珠黄四五十的人,一听有人叫她们姐姐,瞬间笑开了花。 “姑娘的嘴还真甜啊,陶家的女儿不就是四个月以前回来的,四个轿夫抬着轿子就从我们跟前路过神气得很嘞,村里不少人都瞧见了,至于啥时候离家的,好像是十二三岁,那时玉秀还小,她爹就带她出去了一趟,回来就说人跑丢了。” 其中一名妇人笑呵呵的将手中的瓜子分一些给宋千羽,“唉,我说姑娘,我咋没在村子里见过你,你是谁家的?问这些干啥?” “哦,刑部衙门的,来找陶玉秀家人问案。” 宋千羽随口一答,磕着寡淡无味的瓜子,正要接着问,那几名妇人眼里不约而同的露出了恐惧神情,撒腿就要跑。 瞬时。 衙役凶神恶煞的挡在她们面前,拔刀威慑。 见状宋千羽额头上浮现几条黑线,看向秦御的表情很是无语,这些衙役咋都跟秦御一个模样。 动不动就拔刀威逼,把人吓坏了谁还敢给官府提供线索? 看来这官府在百姓心中的形象,有待提高啊。 “退下!” 秦御何尝看不懂宋千羽的表情,轻声一咳掩饰尴尬,“本王接管刑部不久,这些人粗鲁与本王无关。” “王爷可真是甩得一手好锅,令人敬佩。” 宋千羽嘴角猛抽,朝他竖起大拇指反讽。 “几位姐姐,你们不必害怕,我们就是单纯的想向你们了解陶玉秀,你们只需要把你们知道的事说出来即可,”宋千羽五官精致的小脸上满是笑容,尽可能的放缓语气,随后不悦的给了那些衙役一个自我体会的眼神。 “都杵着干什么,等王爷夸你们啊?立刻、马上到陶大柱家,先把人看住了。” 衙役一走,那几名妇人面上的恐惧这才消退。 “姑娘啊,这玉秀当年走失肯定和陶大柱脱不开关系,您是不知道陶玉秀从外头回来的时候,哎哟,打扮得跟狐狸精似的,头上还插着一朵花呢,您说说这正经女子,咋会头上戴着大红花?还有呢,她一进村子就朝着那些男人们抛媚眼,把那些臭男人的心都给勾了去!” “她回来第二天,就有人上他们家提亲,什么秀才、员外都有嘞,可她一个都看不上,偏偏等到李德家派来何媒婆,玉秀她立马就答应了下来!” “兴许是何媒婆把李德夸上了天,让玉秀动心了也不一定,毕竟媒人的嘴骗人的鬼嘛。” “何媒婆那张嘴要是真有那么厉害,为啥子我让他给我儿子说门亲,到现在也没能成?你们没瞧见当时玉秀出嫁时的场景,分明就是心不甘情不愿,说不好这都是陶大柱逼得!陶大柱心里有鬼,急着把女儿嫁出去。” 几名妇人越说越起劲,这嘴叨叨个不停。 宋千羽在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后,立即抽身,与秦御赶往陶家。 “王爷,一开始我以为李陶氏找李德喜当爹是个意外,现在看来怕是有预谋的,搞不好李陶氏早在回家之前就选定了李德,她为什么这么做,图什么?李德身上到底有什么吸引她的东西。” 宋千羽神色凝重,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秦御沉声补充,“凶手不仅与李陶氏有莫大关系,甚至对李陶氏及她腹中的胎儿憎恨,且知晓李德习性,在杀人取胎后,将胎儿藏进李德家,拉李德下水,难道这凶手真是李吉?” 这案子的真相到底是什么,为何越查越是迷雾丛丛。 不多时。 两人来到陶家门前,院子里陶大柱一家四口正忐忑不安的等待。 宋千羽脚步突然停了下来,黑白分明的眸子紧盯着眼前的陶大柱和陶明生,轻启红唇,“李吉痛恨李德不假,但李吉有什么能耐让能拿得出半斤金子的李陶氏看上?那些东西只可能是李陶氏姘头送的,他们设计将李德、李吉引入局中,兴许李陶氏的姘头与这两兄弟有怨,或者是有利可图。” “王爷,派人回去请李大夫去大牢重新给李吉诊断,最好具体到李吉何时受的伤。我现在怀疑,一开始李陶氏的目标就是李吉,至于为什么最终选择李德,极有可能是因为李吉被伤了重要部位无法生育。” 秦御若有所思,随后叫来一名衙役,在他耳边轻声细语。 衙役微微一愣,见秦御深邃的眸光犀利,立马应了一声快步赶回离了陶家村。 院子里,一家四口见着两人入内,不约而同跪了下来。 “你是陶明生?” 宋千羽看向跪在地上那二十来岁的男子,轻声询问。 “小民正是陶明生,回大人,案发当日小民就在家中那也没去,小民的姐姐为何惨死李家村,小民并不知情!” 陶明生慌慌张张的脱口而出,好像这番话已经准备了许久。 第108章 枉为人父 第108章 枉为人父 好一句并不知情,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宋千羽环顾一周,看着拥有着三进院的宅子,唇瓣微扬露出一抹嘲讽,“我又没问你杀没杀人你紧张什么?” “小民……小民看到官府的人就紧张,这是天生的恐惧没,没别的意思……”陶明生磕磕绊绊的回应,一开口额头上已然浮现出点点细汗。 这时。 陶大柱狠狠地给了他一记刀眼,很不耐烦,“你又没杀人,怕什么,没用的东西!大人们来,无非就是想了解陶玉秀,小民对她并不熟悉,而她也是四个月前刚回来的,她回来不久就嫁给了李德,其余的事我们并不知情!她的任何事都与我陶家无关。” 又是一个不知情。 自己的女儿,自己的亲姐姐,他们可是在不余遗力的撇清关系。 这位父亲显然更无情更冷漠。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陶玉秀是青楼女子。” 宋千羽语气笃定,陶大柱满面通红只觉得羞耻,情不愿的点了点头。 果然那些村民不是空穴来风。 如果陶玉秀是受困于礼教的普通女子,又怎会刚一回来就和村里的男人们明目张胆的眉来眼去,更何况据村妇们说,陶玉秀在男人面前举止轻浮,言语暧昧,让宋千羽不由得将陶玉秀和在至清府遇到的清倌儿相提并论。 可这一家人对陶玉秀的态度,让人气不打一处来。 “她回来时未婚先孕,就让你们觉得丢人了,人刚死不久你们就急着跟她撇清关系?呵,既然觉得丢人,那为什么还要收下她给你们的银子?” “用她的银子建房,你们一家子住,如今她死了,你们不闻不问就算了,居然还极力和她撇清关系,你们有嫌弃她的资格吗?” 宋千羽一掌拍在桌上,真为陶玉秀感到不值。 这宅院显然是修了有些年头,又经过翻新,虽无亭台楼阁,但门楼气派,门口还有两只小石狮子,刻着有些讽刺的“磊落光明”的影壁上祥云白鹤让人未曾进门就已经眼前一亮。越过影壁便是一进院连接着正厅,青砖铺地的院中摆放着两个大水缸,里头养着锦鲤,再往后更是让人耳目一新。 高墙红柱,虽称不上富丽堂皇,但这么一座拥有三进院的宅院伫立在满是泥浆作墙稻草为顶的泥房子当中却也是耀眼夺目。 陶家往上数三代都是农户,陶大柱还曾经因为吃不上饭把女儿卖了,时至今日陶大柱父子仍旧是靠着几亩薄田过活,非官非商,他哪来的银子修这么豪华的房子?还不是被他嫌弃羞辱的女儿拿身子换来的。 陶大柱羞红了脸,慷锵有力的回应,“要不是她求着我把银子收了,我怎么可能会收下她卖身赚来的脏银!” “你还有理了?当初要不是你把她卖进青楼,她又怎么可能会靠出卖色相挣钱给你修房?你这一身衣裳,也是她给你买的!我说你怎么这么不要脸,陶玉秀有什么错,难道是她愿意自己去青楼靠着身子挣钱养活自己的?” “身为她人之父,你买卖女儿,用卖女儿的银子养活了你这王八蛋,你却没有一点悔意,还出言中伤她,这有什么资格说出这样的话?如若陶玉秀还活在人世,看到你这副嘴脸,非要和你恩断义绝不可!” 宋千羽愤愤不平,这挨千刀的老畜牲,枉为人父,没有一点人性! 他吃的喝的用的住的都是陶玉秀挣来的,还有他这条命都是靠着陶玉秀才从阎王爷那里夺回来的,要不然这老王八蛋早就饿死,成了一堆白骨! 哪还有机会在这里诋毁嫌弃陶玉秀挣的是脏钱。 陶大柱满面通红,紧了紧双拳拼命的压制着自己的情绪,“当初我把她卖给青楼之时,是给那些姑娘做丫头,根本就不是让她去卖身,是她恬不知耻……” “身处虎口之中,她有原则的权利?” 宋千羽强压着想要揍他一顿的冲动,顿了顿,冷声道,“我问你,陶玉秀的情夫是谁?陶玉秀又是在哪家青楼?她身上的金银丝手帕和两块金鞋垫又是谁送的!” “回大人的话,陶玉秀……”陶大柱犹豫了片刻,又转了话锋,“玉秀一直都在京城里的红玉坊,她将近四个月以前回到家中,据她说有人给她赎身,还送了她不少金银,小民两口子还以为她是遇上了好人,不曾想她居然……她居然是怀有身孕后回来的,而且任由小民两口子怎么问,她就是不说孩子是谁的。” “小民想兴许是她在青楼意外怀了身孕,与她苟合的那人对他不错,就等着瞧瞧这人会不会来娶她,过了将近半个月,也就是三个月以前,她怀孕已然两个月,那人还是没出现,小民急了,恰好这时候有人来提亲,小民就想着家丑不外扬,去找大夫要了落胎药,哪想这丫头死倔!” 一旁的陶明生悄悄地拉拽着陶大柱的衣袖,低声细语,“爹,小声点,您这样嚷嚷,让外人都知道了,往后我还怎么在村子里做人啊。” 瞬时,陶大柱偃旗息鼓的闭上了嘴,紧抿着双唇,黝黑的面上神情复杂。 这时,宋千羽才意识到外头有几名探头探脑的村民。 这一家子人把颜面看得极重,好事的村民在外头,怕是影响这一家子人交代问题。 “你们几个出去问问村民,陶玉秀从回来到出嫁,以及出嫁之后回娘家都做了什么,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一并记录下来。” 未等宋千羽开口,秦御睨了一眼面前看管陶家人的几名衙役,示意几人出去将村民带到一旁询问。 衙役一出门,那些村民连忙后退。 “接着说!” 宋千羽轻嗔了一眼陶大柱,打心里对这人不喜,女儿都死了,他在乎的不是凶手,反而是他一家子人的脸面。 陶玉秀摊上这么一家子,真是上辈子做了孽。 陶大柱瞟了一眼门外,见着衙役将村民带走,舒了一口气,紧接着道,“小民好说歹说,玉秀就是不肯服药,还说她和那个人已经商量好了,不出几个月他们就能赚一大笔银子!到那时荣华富贵享之不尽,您说说,她这不是异想天开吗?” “小民两口子心急如焚,生怕被人发现她怀有身孕,可她一副没事人似的,没过几天何媒婆突然上门,说是为李德求亲,她一听是李家村的李德不问彩礼不问人的长相、人品直接就答应了下来。” 闻声,宋千羽两眼一亮,义正严词质问,“当时陶玉秀有没有说什么奇怪的话?” 陶大柱略一思忖,急忙道,“有!当时玉秀突然跟她娘冒出一句,说什么终于等到了。” 一听这话,宋千羽下意识看向秦御,“王爷,我们的猜测对了,陶玉秀与那个人就是有预谋的!” 终于等到了! 长达四五个月的布局,这背后的人和陶玉秀心机够重的! “陶玉秀从未向你们透露使她怀孕的人任何情况,又给你们银子修房购置家私,你们就不好奇这人究竟是谁,又是做什么的?” 秦御一身黑衣立在他们面前,面色一凛,冷声质问。 “这位爷,小民的女儿在外头怀了孕回到家里,小民能不问吗?可玉秀她除了说那人很有钱,她拿回来的那些银子都是这人给的,小民两口子又何尝不想给她找一个有钱的夫君,可她,可她嘴严得很。” 陶大柱说着,突然又想到了什么,连忙吩咐陶明生到厨房搬出一大袋细盐。 第109章 欲盖弥彰 第109章 欲盖弥彰 “二位大人,这盐巴是玉秀回来的时候一并带回来的,当时玉秀提过一嘴,说是有一个盐商送给她的,小民还以为她说的这人是那些到青楼寻花问柳的商户,也就没多问。” 陶大柱一边打开盐袋子,一边嘟囔,“这么多盐巴,而且还都是些细盐,就这么一把就要一两银子,要不是她的相好,谁会送她这么多细盐?” 普通百姓连盐巴都紧着用,有的人甚至一辈子也没见过细盐。 而这细盐也是达官显贵、豪门大商才用得起的,普通人就是想吃也吃不上。 秦御抓起一把细盐,心存疑惑,又看了看用来装细盐的布袋,可惜的是这布袋上头没有任何的标记。 “陶玉秀可有说这人为何要送她细盐?” 面对秦御的询问,陶大柱满面通红,支支吾吾的说着,“兴许那人给玉秀抵的,是,是玉秀花费了几个月时间攒下来的,原先是想着让我们也尝尝,多余的就拿出去卖换成银子……” 抵的玩资? 一个半斤重的金鞋垫都舍得送的恩客,会拿细盐来抵? “陶玉秀与这人相处多久了,她可有透露?” 宋千羽看出了他这是难以启齿,转移话题。 陶玉秀即便是身处青楼仍旧想着家里人,连细盐都拿了回来,他们又有什么资格嫌弃陶玉秀身处青楼不光彩? 陶大柱摇了摇头,表示自个儿不知情。 “陶明生,你为何在前天请李德到家里来,又为何明知李德不贪酒,却在前天主动购买了几坛子酒与他饮酒至醉?说实话!别逼我动手!” 宋千羽妙目一转,清冷的眸光直逼一旁跪着的陶明生。 这一家子无耻之徒,自以为自个儿脸面干净,实则还不如陶玉秀。 陶明生浑身一颤,连忙道,“是,是李吉……他给了我五两银子,让我在前天到李德家把李德找来,还让我买酒,把他,把他灌醉……大人,我真没参与杀人,陶玉秀是我姐,我不可能杀她!” 一番话,犹如平地一声雷,劈得宋千羽、秦御外焦里嫩。 好家伙这里头居然还有李吉的事! 一开始宋千羽还以为陶明生是受了别人的蛊惑,才这么凑巧将李德找到这来,不曾想这人竟是李德的弟弟李吉。 李德陷害弟弟是假,李吉算计兄长是真。 “难道李母庇护的不是李德,而是李吉?” 宋千羽白了一眼急于解释的陶明生,摸着下巴自言自语,脑海里瞬间回想起李母的种种,总觉得李母有问题,现在想想更觉得李母这是在欲盖弥彰。 秦御冷声道,“李吉有可能知道有人要在案发当天杀害陶玉秀,所以才将李德引到此处,如果是他杀人,他完全可以将尸体和死胎全都放进李德家,这不更能达到陷害李德的效果,从而使自己脱身?” “何况李吉贫穷,根本就送不起陶玉秀细盐和金鞋垫。”宋千羽补充。 这时,衙役赶了回来。 几人嘟嘟囔囔的向宋千羽抱怨。 “宋姑娘,那些村民就是一群好事之徒,属下问的还不如他们问的多,一个个的嘴就跟安了弹簧似的,没完没了的叽叽歪歪。” 衙役挠着头抱怨了几句,“有一名村民说,当时李德来接亲,李吉是小叔子按照习俗应该避讳,可李吉却悄悄地跟随在接亲队伍之中,鬼鬼祟祟的,有用的话他们一句也不说,这碎语倒是不少。” “孩子他爹,你咋忘了说,李吉曾在何媒婆来后不久,来了咱们家一趟提出要娶玉秀,玉秀当时还把他痛骂了一顿,说她那个地方都被踢爆了,没用了。” 在听到衙役的话后,一直沉默不语的陶母戳着陶大柱的手,小声地嘀咕。 一听这话,宋千羽心口咯噔一跳。 难道不仅李母在说谎,就连李吉也是谎话连篇? 这对母子浑身怕是有八百个心眼子! 在调查完陶家人后,宋千羽、秦御当即便往城中赶。 一路上,宋千羽在脑海里将李吉所说的话一字一句的过了一遍,越发的觉得李吉这个当事人不简单。 红玉坊内。 宋千羽、秦御没有任何的遮掩,直接找到了老鸨张翠芳问话。 原本热闹的青楼也因为两人和衙役的到来变得寂静无比,一群原本正在寻欢作乐的人被赶到大堂挤在一块,由衙役看管。 “哎哟,秦王爷,您有话尽管问奴家就是了,何必搞出这么大阵仗。” 老鸨张翠芳一见情况不对劲,急忙朝着秦御又是行礼又是赔笑脸,“这么多客人,里头还有不少达官显贵家的公子哥儿,奴家得罪了谁都不好,求秦王爷开恩……” “陶玉秀是你们这里的吗?” 秦御面无表情,冷硬如刀的质问。 张翠芳一听是为了陶玉秀而来,布满妆容的脸瞬间惨白,“玉秀她怎么了,出事了?” “死了。” 秦御话音刚落,张翠芳眼睛倏地睁大,拍着腿叫唤了几声,情绪激动异常。 “我就说她没好果子吃,她还不信,这不叫我说着了。秦王爷有所不知,这陶玉秀原先在我们这就叫玉秀,而且当年她爹把她卖到了我们这,还是奴家亲自收的亲自调教的。玉秀也算是出落的不错,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有一手能让恩客醉生梦死的手艺,不少恩客喜欢她,还有的愿意为她赎身。” 张翠芳说着,很是勉强的挤出几滴眼泪,“一年前,有一个姓李的公子到了我们这,出手那叫一个大方,直接把玉秀给包了!而且我听与玉秀要好的玉兰说,这李公子曾经还送过玉秀一双绣花鞋,那鞋子里头还有两块金鞋垫,奴家本想把金鞋垫拿来的,可玉秀这死丫头居然把金鞋垫藏了起来!” “大概是四个月前,这死丫头居然怀上了那李公子的孩子,以死相逼不肯落胎,您也知道干我们这一行的是最忌讳怀孕的,一怀孕就等于废了。正好那李公子前来给玉秀赎身,嗐,可把奴家气得要命!李公子看似出手大方,其实就是金玉其外,给玉秀赎身就只乐意花五十两银子,剩下的二百五十两银子还是玉秀自个儿贴的,要我说那金鞋垫指定是假的。” 瞧着张翠芳说得唾沫横飞,那口水直接喷到了秦御脸上,秦御满脸铁青,看到这一场面,本来很严肃的宋千羽看到秦御吃瘪的表情,差点没笑死。 秦御一记刀眼冷不丁的甩了过来,宋千羽下意识轻声咳了咳缓解尴尬,正色道,“这人叫什么名字?” 瞬时。 张翠芳连忙叫人取来赎身字据。 第110章 咱家王爷能文能武 第110章 咱家王爷能文能武 “秦王爷,不是奴家抱怨,实在是这玉秀太不自爱!” 张翠芳一边将手中的字据递给秦御,一边叨叨不停,“您瞧瞧,这就是当时奴家与那李公子签的赎身字据,要奴家说,这人死了,肯定是那李公子杀的!” 听着她嘟囔,秦御显得有些不耐烦,将张翠芳放在铁扇上的字据递给宋千羽。 宋千羽憋着笑,拿起字据,悄声在秦御耳边道,“王爷不是青楼熟客嘛,怎么对这些粉黛这么没耐心?” “再多嘴,本王就将你卖到青楼!” 秦御一个头两个大,这丫头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 不知道他对这些烟尘女子不喜? 要不是为了查案,他才不踏足这种地方,更不会与这些人有任何的接触。 反观宋千羽面不改色,不论身处何处都能气定神闲。 宋千羽轻声咳了咳缓解尴尬,展开字据仔细一看,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李吉?” “老鸨,这李公子就是李吉,你们没搞错?” 秦御在听到宋千羽的话时,眼里也是露出了一抹震惊,下意识接过字据。 只见字据上,赫然写着“李吉”两个字。 “可不就是叫李吉,这名字可是那李公子亲自签的,就当着我的面,自然是做不了假。”张翠芳言辞凿凿。 什么情况? 这李吉怎么又冒出来了?他不是个乡野村夫,怎么可能有银子给李陶氏赎身,何况还赠送了李陶氏金鞋垫、金银丝手帕。 当初在调查李吉家时,宋千羽还特地观察了他家中状况,一个单身汉过得并不精致,甚至是有些潦草,衣裳不过几件换洗的粗布麻衣,家具也是陈旧,厨房里头别说是细盐了,就是盐巴也不过是两三颗,还受了潮。 这样一个靠着给人帮工过活的人,如何能拿出半斤重的金鞋垫? 不对! 瞬时,宋千羽眉峰一转,表情严厉而又冷锐,“取文房四宝来!” 随着宋千羽话音一落,张翠芳明显愣了一下,连忙看向秦御。 “怎么,你这么大的营生,还拿不出文房四宝?” 秦御冷漠的睨了她一眼,双手抱臂静静地站在一旁等候。 “有有有,快去取文房四宝来给这位姑娘!”张翠芳慌忙应了一声,催促着身旁的龟奴。 宋千羽扫了一眼秦御,“王爷,等什么呢?” 秦御:“……” 这丫头不是挺能的,唤他作甚?自己会作画,她如何知晓? “您就别藏着掖着了,该露就露嘛,别那么不好意思。我在王府都看到了,您的作画水平堪称一绝,这人物肖像画对您来说小意思啦。”宋千羽一拍他的肩膀,朝他竖起大拇指,调皮的眨了眨眼。 在王府时,她可是亲眼所见挂在王府的诸多画上都署着秦御大名。 这位爷那可是深藏不露。 秦御瞥了一眼她架在自己肩头的手臂,不知不觉间嘴角微微上扬。 这丫头居然在夸他。 今儿个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王爷,你该不会不行,挂在您家里的那些画不会是您找人代笔然后署您的名……” “本王光明磊落何须他人代笔。” “王爷果然个霸气威武的文武奇才,来啊,把东西给爷摆上!” 宋千羽见他没有拒绝,立马大手一挥,指挥衙役。 随后几名衙役眼疾手快迅速将桌上的酒水糕点撤下,龟奴刚一拿来文房四宝,衙役不假思索的摆放在桌上,展开纸张,毕恭毕敬的将毛笔递给秦御。 “再有下次本王打断你的腿。” 明知这丫头在使攻心计,他却好像还挺受用,手不自觉接过毛笔。 只见秦御冷漠的赏了她一个自我体会的眼神,只是略一思忖,沾了沾墨水,便在暗黄色的纸张上下笔作画。 “不愧是咱家王爷能文能武,让小女子佩服得五体投地。” 宋千羽眉头微挑好奇的凑近,把他捧得高高的。 在看到秦御认真作画身上戾气全无,那原来空白的纸上染了黑墨逐渐形成一个人像,宋千羽感慨万千。 不赖嘛! 原来他这双手真的不仅能马上提剑大杀四方,还能像那儒雅公子拿笔作画,如此反差倒让宋千羽惊讶之余对他平添了几分好奇,忍不住不停偷瞄已然褪去厉色的他。 宋千羽在心里思量,眼前这货真是那冷面王秦御吗? 本来只是好奇的宋千羽,结结实实被他震惊。 却不知,秦御在感受到她的异样后眼里闪过一抹不易让人察觉的笑意,下笔如有神助。 不到一刻,暗黄纸张上,那人物模样、神态跃然纸上,活了一般。 “这,这不是那小瘪三吗?” “就是他!秦王爷,您画这穷酸做甚?” 还未等秦御勾勒出李吉的下半身,张翠芳和一旁的龟奴惊呼出声。 突然,张翠芳大惊失色,惊慌解释,“哎哟,秦王爷啊,这事儿,这事儿都已经过去四个多月了,咋这小子还告到了刑部啊。” “奴家这时常有些不长眼的为了姑娘大打出手,或者是赖账不给钱,奴家就是给他们一个小小的教训,并未出人命啊!” 一听这话,宋千羽眼中尽是阴沉一色,“你们口中的李公子到底是不是这人?四个月前到底发生了什么,是不是他给陶玉秀赎的身?” 张翠芳心急如焚,慌忙回应,“姑娘,人家李公子长得一表人才,这人相貌平平一身穷酸味儿,连三钱茶水钱都拿不出来,他怎么可能会是李吉公子。” “四个多月以前玉秀身子不适,悄悄找了大夫到这来,被奴家撞见了,在奴家逼问之下,玉秀这才承认怀有身孕已经一个月,还说要留下孩子从今往后不再接客,奴家愁得不行。也就是在当天,这人突然就来了,一进门就打听玉秀在不在,还说我们这是在逼良为娼,要我们把玉秀交出来。” 说着,张翠芳将一旁的龟奴拽了出来,好一番解释。 “当时就是他招待的这人,奴家听说有人来闹事,又听这人说出一些不中听的话,还以为他就是玉秀的相好,那孽种的爹,情急之下骂了他几句。结果他就像是丢了魂似的,非说玉秀爱他,不可能背着他与别人行云雨之事,更不可能怀有别人的孩子。” 张翠芳一边说着,一边给身侧战战兢兢的龟奴递了个眼色。 见龟奴不敢说话,张翠芳心一急拧了他一把,“挨千刀的废物,你倒是把当时的事儿都说出来啊!眼下都惊动了秦王爷,又是人命案,不说仔细了牵扯到咱们头上,可如何是好?” 龟奴顿了顿,小声地回应,“这人当时情绪十分激动,还要跑上楼去找玉秀,恰好玉秀从楼上下来,见着了他,玉秀还很紧张,而且还哭哭啼啼的说什么迫不得已,他就冲上去想拉扯玉秀,还说玉秀是他一个人的,谁也抢不走。小人们见他惹事,就把他给打了,用力过猛把他,把他哪里给踢爆了……” “正好给玉秀看病的大夫也在,妈妈担心闹出人命,就叫大夫给这人瞧了,当时大夫一说伤到了那里,极有可能终身不孕,玉秀一听大夫的话立马让小人们将人给轰出去了。” 在听到这话后,宋千羽绝美的小脸上布满了阴沉一色,红唇勾起一抹鄙夷嘲讽。 “李吉的伤是四个月前产生的,且在这之前李吉因为陶玉秀大闹红玉坊,说明他早就已经知道陶玉秀怀有身孕,先前所说皆是假的!李吉有鬼!” 第111章 顶罪 第111章 顶罪 正当这时。 老杨匆忙赶来。 身边还带着王府的李大夫。 赶去调查金鞋垫、金银丝手帕的吉阳也带着人赶了回来。 “说!” 秦御微提薄唇,声音淡然。 “启禀王爷,属下查了赵记,据掌柜说从李吉、李德家取出的绣花鞋都出自赵记,另外掌柜还提到了一件事,在五个月以前,陶玉秀曾与一名男子出入赵记,买了一双绣花鞋,当时那名男子为了让陶玉秀穿得舒适,特地让掌柜在绣花鞋内侧加了一层绸缎。” “小人奉命到大牢为李吉验伤,从伤势来看,应该是在四五个月之前被人重伤,期间敷过药,又用了药,现已无大碍,不会影响李吉日常。” “主子,属下调查了城中大小金银铺,发现只有五个月前有一名李姓男子订做过金鞋垫,那金银丝也是李姓男子在取货同时买的,因价值大,当时掌柜的特地做了登记,并让那人验货后签字。” 吉阳说着,将一本册子递给秦御,“属下带这名掌柜去了大牢与李吉对质,但奇怪的是册子上明明写着购买金鞋垫、金银丝的人就是李吉,但李吉与掌柜互不相识。” 宋千羽冷嗤了一声,敏锐地嗅到了其中的猫腻,“认识就怪了,这人与陶玉秀联合设下圈套,目的就是让李吉自投罗网!” “根据现有的线索来看,整件事情的经过应该是这样的,这名自称姓李的男子让陶玉秀怀孕后,与陶玉秀联手,将李吉引入此局,李吉发现陶玉秀是青楼女子后,找了来,又没钱给陶玉秀赎身,要强行带走陶玉秀,被伤导致不孕假象。” 宋千羽扫了一眼老鸨张翠芳,张翠芳愣愣的望着她。 随后,宋千羽接过吉阳手中的册子,对比了上面的字迹,更加坚定了自己的设想。 名字一致,笔迹一致。 显然是出自同一个人。 “老杨,问清楚当时给李吉看病的是谁,找到这人问一问情况是否与他们所说的一致。” “王爷,我想我们现在有必要去见一见这个李吉,看他在其中究竟扮演着怎样角色!” 宋千羽紧攥着册子和陶玉秀的赎身字据,面色陡然一沉。 可还未等他们出门,衙役匆匆来报。 就在刚刚,李吉已经认罪,承认陶玉秀是他杀的,也是他杀人取胎,意在陷害李德。 宋千羽听着衙役的禀报,美眸迅速闪过一丝幽光,“我们刚查到他头上,他就认罪了,可真够巧的!” 当下,宋千羽、秦御领着一众人等返回刑部衙门。 一路上宋千羽沉默不语。 秦御看着她不带一丝表情的面容,刚要开口宋千羽突然侧眸督了他一眼。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人不是李吉杀的,这桩案子还存在疑点,就算他认罪,也不能结案。” “本王可不觉得他像是凶手,不过是很好奇你的判断。” 秦御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丫头的脑子里怎么全都是案子,难道他想要问的仅仅是案子? 到底是谁不解风情! 这些天宋千羽与赵晏走的太近,两人谈笑风生的模样让他心生不悦,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与她独处的时间,秦御不由自主的想要与她多说几句话。 可这丫头……直接把他都给带偏了,让他已经到嘴边的话愣是咽了回去。 “陶玉秀怀有身孕一个月左右,认识李吉,而且李吉被误伤那里导致大夫误判之后,陶玉秀对他的态度一反常态,事后陶玉秀回到家中,面对一众条件比李德好的求亲者一概不理,独在看到李德家派去何媒婆求亲后,陶玉秀立马答应嫁给李德。” 宋千羽沉声说着,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丝毫没有注意到秦御的表情变化。 “也就是说,一开始陶玉秀和李姓男子的目标是李吉,买金鞋垫、金银丝是在陶玉秀赎身之前,李姓男子事后又在为陶玉秀赎身时签下李吉的名字,兴许是为了保持与金银铺的名字一致,如果陶玉秀死,官府调查陶玉秀必然会查到李吉身上。” 在得知案发之前的事情后,宋千羽依旧眉头紧锁。 这桩案子就像是深深刻在她脑子里似的,挥之不去。 秦御沉声道,“按照你的说法,会不会有一种可能,李姓男子与陶玉秀先是针对李吉,将李吉拉下水后,又将目标对准李德,如此一来他们两兄弟都会身陷命案,而这隐藏在背后的真凶就可以脱罪,又或者他可以得到他想要的东西。” “问题的关键,或许就在李吉身上!”宋千羽抬头看了看刑部大牢门匾,眼眸纯澈而晶亮。 宋千羽来到大牢门口,却不急着进门。 而是询问两名看守。 在得知半个时辰之前,李母曾坐着牛车赶到了大牢,给李德、李吉兄弟送了吃食和被褥后,宋千羽恍然大悟,表情也变得轻松了许多。 大牢之内。 李吉一听到走廊上有脚步声,不假思索的跪在地上,面朝门口。 仿佛已经久等这审判的时刻。 衙役将锁打开,敞开牢门。 正当秦御、宋千羽踏进牢房时,李吉突然大声喊道,“小民认罪,玉秀是小民所杀,小民愿一命抵一命,求二位大人不要再查了,我兄长并未杀人,那死胎是我藏在我兄长家中,目的就是为了陷害他,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求二位大人放了我兄长!” 话音一落,李吉猛地抬眸,紧抿着薄唇,委屈的望着二人,暗黄色的烛光照映着他眼里的一汪泪,更显他可怜楚楚。 “你这是在认罪,还是在有意将我们的目光锁定在你兄长身上?李吉,你可真够阴险的,口称认罪,却将祸水引向你兄长,为了一个女子,值得你们兄弟相残吗?” 宋千羽冷笑了一声,此刻看他却看不出他哪里可怜。 从始至终他就在装! 说什么不知陶玉秀怀有身孕,实则他早就知道,却还将祸水引向李德。 李吉明显愣了一下,跪在地上身形不由得微微发颤,倔强的开口,“小民不知大人在说什么,小民已经认罪,承认是自己杀了玉秀,这件事情从头到尾我兄长都不知情……” “好啊,那你就说说,你是怎么杀了陶玉秀,陶玉秀死时说了什么,有什么反应,她当时又是什么表情?你又是如何取的胎?”宋千羽不冷不热的哼了一声。 李吉支支吾吾,如履薄冰,耷拉着脑袋大气不敢出。 “你娘来找你,让你给你兄长顶罪,是吗?” 宋千羽背手而立,两眼紧盯着李吉,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哪想,在听到宋千羽这话后,李吉突然放声痛哭。 “大人啊!小民实在是迫不得已,这,这都是小民的娘叫小民这么说的,小民的娘一向偏爱兄长,素来不喜小民,在小民还小的时候,小民嘴馋吵着闹着要吃兔肉,小民的爹就上山打猎,不料一去不回……从那以后小民的娘就对小民态度冷漠,不论是有什么好的,都给小民兄长……” “编!接着编!” 宋千羽气不打一出来,面无表情的打断他的话,“你娘根本就没有让你给你兄长顶罪!相反,你娘从一开始就是在庇护你!” 第112章 拉他下水 第112章 拉他下水 宋千羽话音刚落,李吉就像是发了疯似的,冲着两人咬牙切齿,眼底闪烁着愤恨和不可置信。 “不可能!我娘她心里根本就没有我,我也不需要她庇护!” “天底下哪有不爱惜自己孩子的母亲,一开始我也以为你娘是因为你不能生育,而你兄长有这个能力,你娘为了给你们老李家留下血脉,所以才针对你,直到刑部文书意外发现了这个秘密,我才知道,原来你娘一直在乎的是你。” 宋千羽正说着,刑部文书将一张卷宗取来,交到宋千羽手里。 “早在三十四年前,你娘与你爹前去拜访亲友之时,错过了客栈,眼看着天色渐晚,你爹娘路过一户人家,被这户高姓人家收留,不想有贼人一路跟踪你爹娘到了高家,当天晚上,贼人入室打劫,争执中杀了女主人,男主人为了保护自己的儿子,也是想要为妻报仇,便将年仅两个月的孩子托付你爹娘,这个孩子就是现在的李德。” 紧接着,宋千羽将当年的卷宗交给他。 手捧着那一张已经泛黄的卷宗,李吉双手微微发颤,热泪凝框,可回想起这些年母亲的冷漠,李吉依旧过不了心中的坎儿。 “我明明是她的亲儿子,她这些年为什么这样对待我?难道我一个亲儿子还不如他一个养子吗?” 面对李吉撕心裂肺的咆哮,宋千羽只想扬起手狠狠地给他一巴掌将他打醒。 “当年要不是李德亲生父亲拦住那些贼人,你爹娘早就死了,三十多年的养育,我相信你娘已经把李德当成了自己的亲生儿子,所以才在当初你们兄弟分家之时,房子、田产一人一半,至于你母亲为什么将你看上的女子指配给李德,这就要问你自己了何媒婆是你找的?” 一听这话,李吉情绪异常激动,连忙解释,“不是!这件事一开始我根本就不知道……这都是……” “李家村与陶家村隔了三个村,且陶玉秀回家不久,你们家就请了何媒婆去向陶家求亲,而你是你们家唯一一个知道陶玉秀在那时候回家的,你对陶玉秀本就怀恨在心,且痛恨你兄长,你现在不是急着顶罪吗?” 宋千羽眼看着他目光躲闪,欲言又止,不由得冷嗤了一声。 下一刻。 宋千羽眸子微微一沉,“那我就成全你,来人,立刻将他拉出去菜市口斩首! “不……不……”” “大人,小民冤枉啊!小民只是,只是说了谎,我娘没有让我给李德顶罪,这都是我想要将李德拉下水,我就是想报复他,仅此而已啊大人!” 李吉惊慌失措,惶恐的朝着宋千羽狠狠地磕了几个响头,慌得泪流满面。 “到底是谁让你娘请何媒婆给你兄长定亲的,说!” 宋千羽耐心渐无,厉声喝道。 这家伙就是个说谎精,从一开始就在扯谎,故意隐瞒。 闻声李吉战战兢兢的仰起头,可在看到宋千羽那张阴沉的面容时,下意识低垂着头,“小民,小民只是给小民的娘提议,小民只说了陶玉秀长得貌美人又勤快,与,与李德正是般配,我娘就有心想给小民定亲,恰好这时何媒婆上门,说服我娘将陶玉秀说给李德,何媒婆的到来正中小民下怀,小民就是想让李德做个活王八!可,可小民……” 说话间,衙役匆忙赶来。 “王爷,宋姑娘,李正和前来禀报,李母与李氏族长死在李德家中。” 李吉听到这则消息,情绪更是激动,一把抱住宋千羽的腿,声泪俱下,“大人,小民就是想借这事将李德拉下水,可他,可他李德何尝不是想加害于小民,那陶玉秀的尸身,根本就是他抛进小民家的水井之中啊……小民敢用性命担保,陶玉秀的死与小民无关,求大人宽恕。” “你娘死了,你就不关心是谁干的?” 宋千羽心口揪了一下,一脚将他踹开,厉声呵斥。 秦御见状,悄然给一旁的吉阳使了个眼色,示意吉阳将李吉控制,不许他靠近宋千羽一步。 李吉目呲欲裂,咬牙切齿的怒喝。 “她死了,与小民何干,就算李德是她的养子,这些年她对李德的好胜过我,这是我亲身感受,谁也骗不了我!” “案发当日,小民亲耳听到陶玉秀要与人私会,小民已经将这事透漏给他,就是想让他赶去抓奸把他们都杀了!这事兴许我娘早就知道了,我娘就是爱他胜过爱我!当天晚上,小民赶到土地庙时,陶玉秀早就死了,小民只是将死胎藏在李德家中,并未杀人,一切都是李德干的!” 事到如今,他依旧对母亲、兄长恨之入骨。 不论如何非要将李德拉下水,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看到他如今癫狂而又冷血无情的模样,宋千羽气不打一出来。 相比李德,他杀人的嫌疑更大! 宋千羽紧攥着拳头,强压怒火,厉声问道,“你为何没有将陶玉秀的尸身一并藏进李德家,你既然当天晚上去过案发现场,为何单单拿走了死胎?” “小民从张大夫哪里拿了药之后,又赶回了赵员外家,等大有他们都睡了之后,担心无人发现尸体让李德逃了,于是又跑回家,途中天黑踩了坑把手给扭了,无法抬尸体,要不然小民早就将尸体也一并藏在他家里,让他坐实杀妻罪!” 李吉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这一番话,“大人!人肯定是李德杀的,他与陶玉秀成婚三个多月,不可能不知道陶玉秀怀有身孕,肯定是他因恨杀人!只可惜他没能把陶玉秀的姘头杀了,我恨!我恨他们所有人!” 从李吉牢房里出来,宋千羽心中五味杂陈。 与李吉不同的是,在听到李母暴毙后的李德,伤心欲绝,哭得当场昏厥了过去。 可奇怪的是,两兄弟都不知道究竟是谁让何媒婆到李家,主动帮李德说亲。 等宋千羽、秦御赶到李家村时,却发现何媒婆已经失踪,就连何媒婆的家人也不知道何媒婆去了何处。 当天,秦御命人在城中大街小巷张贴告示,悬赏抓拿何媒婆。 就在宋千羽、秦御抵达李德家时,李正和夫妻正跪在堂屋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大人,你们可算是来了……小民的大嫂死得好惨啊!” 李正和一见两人,急忙跑了过来跪在地上捶着胸口痛不欲生。 宋千羽紧了紧双手,站在屋檐下看着趴在桌上七窍流血已然了无生机的李母,面上表情复杂,视线一转,却见跪在李正和身边的李王氏拼命想着挤出几滴眼泪,可眼里不见盈盈泪花。 意识到宋千羽在观察自己的李王氏,干嚎了几句,抬手用手帕捂着脸卖力哭着。 “王爷,这两个人交给你来审,我来验尸!” 宋千羽眉眼半凝,不知为何她总觉得眼前的李王氏与第一次在村头相见时不同。 第113章 伪装 第113章 伪装 当时的李王氏因为侄媳妇儿毙命,亲侄子被误以为是凶手,伤心落泪,那伤心的模样不曾掺假。 可这一次,对丈夫有大恩的大嫂死在了家中,她却挤不出一滴眼泪。 难道自家大嫂,还不如一个仅相处了三个多月的侄媳妇儿? 秦御顺着宋千羽目光看去,也注意到了有些反常的李王氏,朝着宋千羽微微颌首。 随后,宋千羽走进堂屋。 只见堂屋桌上摆放着一只烧鸡、一条鱼、一壶酒和几样小菜,两个酒杯已经空了,李母趴在桌上表情痛苦,族长李乾元仰面倒在地上眉头紧锁,七窍不见异常,只是身上散落着不少的金银,一只手紧抓着一块青布,青布上压着一锭银子。 宋千羽探了探李母的脖颈动脉,又查看李母七窍,掰开李母的嘴,有一股酒气喷出,显然是喝过酒。 人已经死了。 可在宋千羽查看李乾元时,紧蹙的眉头转瞬间舒展,紧忙检查李乾元的瞳孔,在看到瞳孔没有涣散时,宋千羽松了一口气。 宋千羽无意间看到李乾元左脚比右脚略粗,心头闪过一丝诧异,随手将鞋子脱了下来,一眼就看到了鞋子内隐藏着几张数额大小不一的银票。 奇怪的是,这些银票都是一两、五两,总计足有三十三两。 正当宋千羽要出门之时,门外的李王氏反应异常激烈,急于向秦御说明经过,再次看到她的反常后,宋千羽站在窗户边上,悄然观察她的举动。 “大人,民妇大嫂实在是太傻了,即便玉秀真是两个侄儿杀的,她这样做也无济于事啊。” “如今事情还没搞清楚,大嫂就急于送死,这,这不是多此一举……她死就死了,为何还拉上族长,难,难不成族长当天晚上瞧见是李德、李吉杀了人,大嫂她为了两个儿子要拉上族长共赴黄泉?” 李王氏紧攥着手帕,说着见秦御毫无反应,又抬手擦拭那若有若无的眼泪,干嚎了几句,“大嫂视他们二人如命,除了他们,谁能让大嫂不爱惜自己的性命……” 任由她如何哭诉,秦御面不改色坐在院中的石凳上,丝毫没有要开口的意思,视线却悄无声息的撇向窗户。 就在这时,一直哭的李正和突然开口。 “大人,小民有话要说!” “说。” 秦御冷声道,面上依旧冷漠,让人看不出一丝情绪。 “回大人,就在一个半时辰以前,小民的大嫂突然来找到小民,说是需要钱,小民当时还以为大嫂是想用银子将两个侄儿保出来,立马就将家里所有的银子都给了大嫂,可大嫂非说亲兄弟明算账,担心将来两个侄儿还不上,所以就将家中的三十多亩田抵给小民。” 李正和说着,连忙从怀里取出一张字据,双手捧着呈现在秦御面前,“这就是小民与大嫂签的字据,大嫂对小民有养育之恩,当初小民成婚还是大哥大嫂帮衬,如今大嫂开口,小民就是自个儿吃糠咽菜也要帮大嫂一把,哪想大嫂执拗,非要与小民签这字据。眼下小民方才醒悟过来,原来,原来这银子是李乾元那老东西要的……” 秦御接过字据扫了一眼,刹那间,里边响起一声响。 秦御闻声,随即一摆手命人将堂屋里边散落的金银取来,交给李正和辨认。 “不错,就是这些金银,共计白银五十五两,金子二两,这正是小民给小民的大嫂的!”李正和在看到金银后,坚定不移的回应。 “看来你对你大嫂一家感情甚笃啊,”宋千羽从里边走了出来,随手接过秦御递来的字据。 在看到字据上的内容时,疑惑油然而生。 李正和抹着眼泪,唇瓣微微发颤,满面悲痛,“大嫂对小民而言如同母亲一般,如若当年不是大哥大嫂扶养,小民哪来的今日。大嫂糊涂啊,如今案子尚未查清,为何要寻死,倘若大嫂事先向小民说实情,小民绝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大嫂寻死啊……” 听着他撕心裂肺的哭喊,宋千羽心里异常平静,不起一丝波澜。 转瞬间。 宋千羽清冷的眸光扫向李王氏。 只是四目相对,李王氏下意识低垂着头,小声地“抽泣”。 “李母、李乾元已死,死因中毒,死亡时间一个时辰以前。” 宋千羽收回视线,“王爷,派人先将他们二人的尸身抬回衙门,本案尚未了结,我还需要进一步尸检。” “好,你们几个,将二人的尸身抬回去。” 秦御本想着捕捉她面上的异常,可这一次她隐藏得极好,就连秦御也没有发现端倪。 就在衙役进门之后,宋千羽紧跟着入内。 不多时。 宋千羽出来,朝着秦御微微颌首,“王爷已经安排好了,李乾元为何而死,他到底知道什么,李母又为何招待他,又赠送他金银,此事想来还需要问一问李乾元家属。” 秦御不假思索应了一声,正要开口却见宋千羽满面忧愁朝着李正和夫妻摇了摇头。 “二位节哀顺变,事情已经造成非人力所能挽回,还请二位配合官府查案,早日了结本案,让死者得以安息。” 此言一出,李正和连忙应了一声。 这时。 李王氏从地上爬了起来,焦急询问,“二位大人,玉秀到底是何人所杀,为何李德、李吉还未回来,难道他们的嫌疑还未解除?” “李吉早与陶玉秀相识,且在他们相识之时,李吉有生育能力,是在四个月前李吉被青楼龟奴所伤导致不孕,给了我们错误的方向,所以案子才拖延至今未能结案。不过我们已经找到足够的证据可以证明李吉是真凶无疑,待官府查明李乾元、李母之死,就可结案。” 宋千羽脸不红心不跳的说着。 一番话,让在场的老杨、吉阳等人震惊。 反观秦御在听到她这话后,瞬间了然于心。 这丫头可从未说过李吉就是凶手,如今说出这番话,再加上刚才的反应,分明是还有疑问。 李王氏松了口气,紧接着又长叹了一声,“真没想到李吉会做出这样的事,实在是太让人意外了……” “大姐所言极是,谁也没想到凶手这么会伪装。” 宋千羽微微一笑,看她的眼神却是带着一抹寒意。 出门后,宋千羽有意放慢脚步,悄然回眸打量这对夫妻的反应。 那李王氏脸上,分明多了一丝丝喜悦! 宋千羽朝着老杨招了招手,老杨立马来到她身侧。 “宋姑娘有何吩咐?” “监视他们,我要知道他们的一举一动。” 宋千羽背着手,攥紧了手中的土地买卖字据,眸光一冷。 第114章 以身犯险 第114章 以身犯险 宋千羽脚步轻快,紧跟在衙役身后赶往李乾元家。 一路上,宋千羽有意无意在心里计算两家距离,万念闪过。 “王爷可还记得我说过,凶手对李德、李吉兄弟很是熟悉,同时设下这个局,很有可能对他们兄弟有利可图。那么李德、李吉家中最值钱的是什么,能让凶手如此惦记?” “他们两兄弟的三十亩田?” 秦御下意识接过她的话。 宋千羽微微点头,朝他打了一个响指,“不错,不论是在哪一个时代,土地都是农民的命,抓住土地就等同于抓住了他们的命!可现如今李母却将一家人赖以生存的土地卖给了李正和,这显然不合理。” 可现在她手中就捏着李母卖地的契约字据。 既然李母决意要与李乾元同归于尽,又为何卖田? “会不会是因为李德、李吉兄弟手中的地,其中有二十亩不长粮食,对于不长粮食的土地在农夫看来兴许就是鸡肋,倒不如金银来得实在。或许李母想着在拉李乾元下黄泉的同时,给两个儿子留下一些金银呢?” 秦御提出质疑。 毕竟除了金银、土地这些明面上的实物以外,还有李母与李正和之间不可用实物衡量的感情。 何况李正和从始至终,对李母一家十分上心,对待两个侄儿更是好得没话说。 宋千羽想到这里,精致的面容上满是寒霜,从腰间取出几张银票递给秦御,“你的怀疑不无道理,不过你看一下这些银票,这是从李乾元脚上的鞋子发现的,共计三十三两,一个衣服上打着补丁的农户能拿得出这么多银票吗?” “假设李乾元在案发之时就躲在供桌底下,目睹了凶手杀人的整个过程,同时也看到了李吉偷走死胎,那么敢于冒险将本属于死者的金鞋垫、金银丝手帕偷走的他会做什么?” 随着她话音一落,秦御眼神渐渐凝重了起来,“敲诈!” “王爷聪明!” 宋千羽向他投去了一个赞赏的眼神,随即一双美眸再度变得冰冷,“李王氏的反常绝非偶然,如果我的猜测是对的,这从头到尾都是一个局,那么接下来我们前往李乾元家必有发现。” 看着她坚定不移的眼神,秦御半信半疑。 这丫头难道单凭李王氏的前后反常,就断定李王氏有问题?这未免也太草率了些。 秦御带着疑惑,与她一同走进李乾元家中。 就在两人踏进李乾元家门时,李夫人脚上的一双鞋瞬间引起了宋千羽的注意。 下一刻,宋千羽朝着秦御微微挑了挑眉,脸上的嘚瑟和自信不加掩饰。 “民妇见过二位大人,不知二位大人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李夫人五十多岁,鬓发花白,面上黝黑布满了岁月的痕迹,一见着两人踏进家门,立马跑了过来规规矩矩的站在两人面前,双手紧握显得很是局促不安。 “你丈夫死在了李德家中,你为何不去为你丈夫收尸?” 宋千羽视线从她脚上穿的鞋移开,打量着忐忑的李夫人,目光是那么的坚定。 “什,什么?我家老头子死了,这,这怎么可能!” 李夫人紧张的上前一步,慌忙又停了下来,身子矮了几分,眼含热泪的说着,“大人,您莫开玩笑,我家老头子一向身子骨很好,更何况他在出门前特地跟民妇说……” 宋千羽见她欲言又止,下意识追问,“他说等他回来,让你们一家人过上好日子,吃香的喝辣的,对吗?” 在听到她的话后,李夫人猛地愣了一下,对她表现出了恐惧,战战兢兢的瞟了她一眼,慌忙又低下头,惊恐的说着,“大人怎知,莫非大人亲眼所见?” 眼看着李夫人的反应,宋千羽更加坚定了自己的猜想。 案发当时,李乾元就躲在供桌地下,而供桌下的痕迹就是李乾元造成的。 这老家伙不老实! 找死!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除此之外他在出门前还说了什么,在陶玉秀死后他又做了什么?”宋千羽冷声质问,同时命人搜查。 李夫人见着衙役走进堂屋,一下就慌了心神,惊恐的朝着宋千羽跪了下来,“大人啊,这,这事儿跟我们没关系,民妇的丈夫在出门时的的确确是说了,等他回来我们一家子就能过上好日子,他,他还说他拿捏着谁的把柄……至于,至于他在玉秀死了之后做了什么,民妇不知啊!” “不知?那你脚上的绣花鞋哪来的?” 宋千羽冷笑了一声,视线一转落在了她脚上的一双绣花鞋上。 “这是,这是民妇的丈夫今个儿从外头带回来的,民妇试了一下觉着合脚,就穿了……大人,民妇的丈夫一向爱贪便宜,经常把别人不要的东西往家里带……” “民妇原先劝他适可而止,莫要以身犯险,可他偏说这是难得的机会,说不定还能赚一辈子都花不完的银子,民妇仔细一想,只要他不做犯法的事,就由他去,不曾想他到底是把命搭进去了……” 李夫人说完已是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王爷、宋姑娘,在他们家房间柜子里找到一大袋细盐!” 还未等李夫人说完,衙役便将一麻袋细盐抱到秦御面前。 秦御上前抓起一把细盐,用手一捻,沉静而又深邃的眸中顿时露出一抹寒光,“这袋细盐是何人给你们的?” “回,回大人的话,是,是民妇的丈夫前天深夜从外头抱回来的,当时民妇的丈夫还跟民妇说到底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榨一榨出的油水就够我们一家子吃两三年了,除了这袋细盐,民妇的丈夫当时还拿回来了三十三两银票子,都是那个人给的。” 李夫人连忙说着,生怕被误会。 秦御心中疑惑更甚,面色阴沉,冷声道,“这个人是何人,可是从事贩盐行当?” “民妇丈夫嘴很严,说是拿了别人的东西就应该给别人保守秘密,就连民妇也不曾告诉……”李夫人声如蚊呐。 在面对两人时,李夫人总是小心翼翼,但凡两人有点反应都能将她吓得浑身打颤。 一听这话,宋千羽心中充满了疑惑,“你当真不知你丈夫死在李德家?” “民妇一直在等着丈夫回来,从丈夫出门那一刻就没离开过家,就想着瞧瞧丈夫带什么好东西回来,不想,不想却等到了他的死讯……大人……民妇的丈夫不曾杀人,他只是,他只是太贪了……” 李夫人两只手都掐出了血,也控制不住两行清泪止不住的往下掉。 宋千羽冷声道,“他是太贪了,如若不是他太贪,也不会有人想要他的命!” 说罢,宋千羽示意她将鞋子脱下来。 那李夫人此刻已经是惊弓之鸟,在听到宋千羽的话后,恐慌的脱鞋,双手捧着鞋子颤巍巍的递给宋千羽。 第115章 地里的秘密 第115章 地里的秘密 只见那双绣花鞋与死者陶玉秀穿的绣花鞋别无二致,只是不同的是,鞋子后跟内有血痕,鞋底磨损严重,一层叠着一层的鞋底有不少的折痕。 宋千羽查看了鞋子许久,除了血迹以外,鞋面连接鞋底的那一条缝针脚相对于其他同款绣花鞋较复杂,不由得回想起老杨在红玉坊时说过的话。 那位李姓公子曾经让赵记掌柜在那双绣花鞋内侧加了一层绸缎,也就是说看上去一样的绣花鞋其中另有乾坤,而此刻宋千羽也看到了绣花鞋内侧另有一层蓝色的绸缎。 奇怪的是,宋千羽前后左右都看过了,依旧没有发现怀疑的印记。 “这双绣花鞋是陶玉秀的?” 秦御见她沉思不语,心生好奇。 宋千羽沉声道,“鞋后跟有血迹,内侧有蓝底绸缎,与赵记掌柜所说一致,不过,如果按照赵记掌柜所说,这一层绸缎是在店里加上去的,那么所有绣花鞋的针脚都是一致的,可这双绣花鞋显然是有人拆过,而后又缝上,兴许我们想要的答案就在这双鞋里。” “剪刀!” 宋千羽睨了一眼正在思考什么的李夫人,声音冷淡开口,朝着李夫人伸出手。 “民妇这就给您取来。” 李夫人猛地回过神,麻溜的起身快步朝着堂屋走去,不一会儿出来时手上多了一把剪刀。 在拿到剪刀的刹那,宋千羽直接剪开鞋面,将整块鞋面摊开在石桌上。 “又是一个‘德’字?” 宋千羽在看到那用着红线刺绣银丝勾勒的“德”字时,眉头微蹙,“这怎么可能,手帕是在明面上的,如果凶手和陶玉秀商量好的计划,用手帕嫁祸李德这倒是合理,可这鞋子内侧无人看到,陶玉秀为什么还会大费周章的在鞋面内侧绣上这个字?” “或许陶玉秀的姘头名字里就有一个‘德’字,”秦御接过她的话,提出疑点。 “不对!李吉、李德、李母都说不曾认识一个名字中带有“德”字的人,这是一场针对李德兄弟的阴谋,凶手肯定对他们很熟悉,这一点我有把握!” 宋千羽深吸了一口气,气息沉着,“要么这个人在陶玉秀面前用了化名,要么这人本身名字里就带有一个‘德’字,至于为什么李家母子三人口径一致,很有可能这个人曾改过名字。” 瞬时,宋千羽看了看面前的一大麻袋细盐,随后视线飘向杵在一旁的李夫人。 “李夫人,当时你丈夫是怎么将这一麻袋细盐搬回来的?” 闻声,李夫人下意识回应,“民妇的丈夫是自个儿抱回来的,当时累得够呛,一进门就把这一袋子盐摔在地上,立马就跑到水缸前喝了两三水瓢水,喝饱了以后直接就直接坐在了水缸旁大喘气。” 宋千羽掂量了一下麻袋,“这细盐少说也有五六十斤,李乾元年迈,搬运这么一大袋细盐不曾借用工具走不远,也就是说,凶手很有可能是村子的人,或者这人先将细盐带来秘密与李乾元交易后,李乾元自个儿将细盐抱回家。” 正当这时,老杨匆匆跑了来。 还未等老杨把气喘匀了,宋千羽焦急问道,“李正和夫妻有动作?” “回宋姑娘,咱们一走,李王氏就,就跑到了村外头围着两块接壤的田转了一圈,待她走后,属下也学着她在田里绕了一圈,结果啥也没找。” 老杨满头大汗,咽了一口唾沫也无法滋润快要冒烟的喉咙,一瞧见边上有水缸,顾不得许多直接拿起葫芦瓢舀起水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 宋千羽问道,“李王氏绕着田转圈时,有什么奇怪的表情?” “您说这事儿,属下倒是看得真真的,说来也是怪了,她家大嫂死了她和她丈夫哭得死去活来,咋转眼功夫那脸上就笑开了花,好像捡着什么宝贝似的。” 老杨接连喝了两大勺水,好不容易才缓过劲儿来。 哪想一听到这话的宋千羽顿时喜笑颜开,拍了拍手掌,“老杨,前面带路,咱们也去瞧瞧这块不长毛的田。” “两块荒地,有啥好看的,宋姑娘您是不是太敏感了,属下左瞧右看也没发现李正和夫妇有啥子问题,人家花了重金得了两块地,去看一看自个儿得地盘,这不是挺正常的吗?” 老杨云里雾里,大热的天从村头跑到这儿的他累得半死,心不甘情不愿的吐槽。 秦御却是反应迅速,仅是一个眼神就让老杨立马变乖。 面对主子的不怒自威,老杨撂下葫芦瓢拿起水缸边上的大刀,风风火火的出门。 见状,宋千羽嘴角抽了抽,“这家伙还真会看人下菜啊!” “除了你,谁人敢忤逆本王?” 秦御见缝插针,可在两人对视之时,他的面上却无半点冷肃,反倒是多了几分温和。 宋千羽察觉到来自他的异常,故意别过头躲过他的目光,轻声咳了咳缓解尴尬,“闲话少叙,正事儿要紧。” “你们几个立即前往李正和家详查,并将二人押往刑部,不得有误!” 秦御面无表情,厉声向身后的几名衙役发号施令。 听着秦御的话,宋千羽不由得朝他投去了一个赞赏的眼神,只是瞬间又陷入了沉思。 “李夫人,你家中可有锄头?” 宋千羽话音刚落,李夫人连忙应了一声,拿起角落里的锄头递给她。 就在她要接过锄头时,一只大手突然将锄头夺了去。 “王爷,这种粗活哪能让您来……” “闭嘴!跟上!” 秦御依旧冷漠,手攥着锄头径直出门。 身后宋千羽一脸茫然,啥意思,这点小活也要抢着干。 这冷面王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主动,还这么会体恤人? 不对。 这狗王爷肯定是知道她心里所想,想要早日破案所以才这么主动。 宋千羽疯狂脑补,只是瞬间心里油然而生了无数中猜想。 “还不走?” 秦御冷着脸回眸打量了她一眼,眉头微微一蹙,心想:这丫头又在想什么呢? 宋千羽嘴里碎碎念了几句,撩起裙摆迈着两条小短腿快速跑向他。 管他什么意思,反正宋千羽只觉得两手空空,走起路来轻松惬意得很。 日落西山,天边的晚霞逐渐淡去。 宋千羽等人赶到村外的一大片田野,此刻已经过了丰收,田里仍有割完稻谷后留下的痕迹,一个个脚印深陷土里,周围还散落着几粒金黄稻谷。 越过满是稻茬的田,众人来到了那两块不毛之地。 相比周围,这两块接壤的田显得荒凉。 宋千羽环顾了一周,又检查了与这两块地临近稻田的土质,拍了拍手掌,朝着秦御打了个响指,接过秦御手中的锄头,高高扬起。 第116章 一大片盐田 第116章 一大片盐田 “宋姑娘,您挖土做甚?” “这两块就是荒地,而且没有挖过的痕迹,再说这么大一片地,就算是李王氏把什么东西深埋地下,咱们也要先观察,再下手啊,要不然咱们得挖到什么时候?” 老杨等人喋喋不休,对宋千羽的行为产生了质疑。 好端端的不去抓凶手,挖什么地啊?这不是白白浪费时间? 正当老杨等人嘀咕时,宋千羽已经挖了一个小洞,还在奋力锄地,一言不发努力往下挖,丝毫不顾他人目光,只为寻求真相。 秦御见着宋千羽小脸上满是汗珠,突然一把抓住宋千羽手中的锄头,不经意间宽厚的手掌紧握着宋千羽的一双小手,微微一愣。 只是瞬间的肢体触碰,宋千羽面红耳赤,迅速把手抽回。 “咳……哪个,王爷我自己来就行了,这点小活我可以……” “边站着去,干点活要你命似的。” 秦御冷漠的倪了她一眼,那冷漠的神情仿佛是在嫌弃宋千羽干活太慢。 见状,宋千羽小脸憋红,气鼓鼓的嘟囔,“你行你来,好像谁跟你抢似的,凶巴巴的,我欠你钱啊。” 果然这货就是嫌弃自己干活太慢! 一点也不解风情,亏得她刚才还有一点点小感动,合着这货是嫌弃自己个儿。 过分了! 老杨见情况不对劲急忙上前,却被吉阳眼疾手快拦了下来,给了他一个自我体会的眼神小声在他耳边嘀咕,“主子与宋姑娘之间的事,你最好少掺和!” “不就是锄地,这有啥?”老杨百思不得其解,一脸茫然的打量着吉阳。 这老小子,真不懂还是装不懂? 没看到主子爷正在帮宋千羽的忙吗?这种事也要抢着干,有没有点眼力见! 吉阳没好气的赏了他一记白眼,“让你杵着你就像块木头一样杵着就行了,哪来那么多废话!” “宋姑娘,累了,正好您歇着,咱主子有的是力气。” 话音一落,宋千羽释怀,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手搭在他的肩头,微微挑眉,“哎,吉阳,你家主子在卖力气,你好意思站着一动不动吗?” 刹那间,宋千羽语气加重,“都还愣着干啥,干活!今个儿不把活干完,都给我加班。” 随着宋千羽话音一落,几人纷纷抄起手中的大刀,现场表演大刀锄地。 宋千羽看着几人忙碌的身影,满意的拍了拍手,弯着腰捡起一块秦御刚挖出来的土,凑近嗅了嗅。 晚霞余晖,几人在田野里忙忙碌碌。 等待了许久,宋千羽也没能发现自己想要的答案,不由得呢喃道,“难道东西不在这里?” 眼看着天色暗了下来,仍旧是一无所获,宋千羽甚至已经在审视自己的猜想,显得很是失落。 正当这时。 秦御突然停下手中的动作,宋千羽一见他反常,下意识凑了过来,惊喜交加,“王爷,这是什么?” “盐。” 秦御蹲了下来,捻了一把那埋于地下三尺的盐巴,深邃的眸子凝视脚下泛白的土坑,剑眉倒竖,“你推测无误,地里确有猫腻。” 紧接着,分散四周的老杨等人纷纷向宋千羽汇报消息。 但凡是被他们挖过的地方,底下三尺都发现了大量的盐巴。 宋千羽放眼望去二十亩荒地尽在眼里,感慨万千,“卧槽,这哪里是荒地,分明是一大块宝地!这么多盐,一旦开采拿出去贩卖,那可就是一大笔金银啊,李正和真够狠的,几十两银子换一块宝地,纯赚啊!” “按照朝廷律法,盐归属于朝廷,但如果在属于百姓的田产中发现有盐田或者是盐矿,百姓可向官府申请,在拿到有关部门批文后,百姓可按照有关章程进行开采贩卖,在这过程中需要向朝廷上交一笔不菲的税,所以一般百姓在发现盐田、盐矿时大多数情况下都会选择私自开采,而这也被称为私盐,其中利润足以让人铤而走险。” 秦御回想起在陶家、李乾元家发现的细盐,眉头紧蹙,命人在四周勘察,检查是否有开采过的痕迹。 “王爷,贩卖私盐如果被官府抓到,会如何处置?” 宋千羽眉头微挑,想到了什么,突然心情大好。 “重者,杀!” 秦御语气淡然,却无端的让宋千羽不寒而栗,下意识摸着还镶嵌在脖子上的脑袋,紧张的咽了一口唾沫。 果然利润越大风险越大!看来这桩买卖不适合。 宋千羽轻声咳了咳缓解尴尬,眼神飘向在田里寻找线索的衙役,“人一旦有了贪念,就会忘记人性,不顾良知,变成一头嗜血恶魔!如果李正和夫妻真是为了这两块盐田杀害陶玉秀,陷害李德、李吉,那他可真是该死!” “你不贪银子?是谁见了银子两眼放光?” 秦御墨眸深深,冷着声发出灵魂质问。 “本姑娘那叫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不义之财本姑娘连看都不看一眼!”宋千羽傲气十足,没好气的朝他翻了个白眼。 “王爷,您老能不能不要用这种狭隘的目光看我?人家穷得光明磊落。” 秦御微微一笑,声音低沉呢喃道,“如此最好。” 正当这时,衙役冲着两人喊了一声,将秦御的声音盖过…… 宋千羽快步朝着发现端倪的衙役走去,只见在两块地中间的田埂里,泥土松动似有开采痕迹。 秦御当即命人挖开松动的泥土,果然看到地底下隐藏的盐巴与周围发现盐巴的地方深浅不一,似有人先将泥土挖开后,挖出地底下的盐随后再用泥土掩盖。 在发现细盐时,秦御就已经有所警惕。 不曾想这其中真有人贩卖私盐。 “王爷,看来这张字据的由来也站不住脚了,我们的推测是正确的!” 宋千羽脸上藏不住喜悦,背着手来回踱步,“再有,盐巴变成细盐必须要经过几道工序,这些细活并非一般人能做到,请王爷派人立即调查李正和家以及附近的盐坊,排查匠人,彻查李正和到底是做什么生意。除此之外,务必尽快找到何媒婆!” “这些事情本王自有安排,莫要忘了,李正和名字与线索并不匹配,另外据村民所述,他们夫妻成婚十余年来很是恩爱,如若李正和是陶玉秀的姘头,李王氏如何能容忍陶玉秀就在她眼前晃悠长达三个多月。” 秦御撂下手中的锄头,取出腰间铁扇,轻声细语。 “刚才王爷不是也说了,这两块盐田足以令人铤而走险,协助丈夫杀人,既除掉了威胁自己地位的竞争对手,又能大富大贵,可谓是一石二鸟?”宋千羽说着,冷嗤了一声。 “当然现在仅仅是猜测,亲叔迫害亲侄儿,对恋人、亲子痛下杀手只为金钱,无情且冷血毫无人性……太可悲了。” 秦御一听这话,心口微微一动。 宋千羽收起万千思绪,随意摆了摆手,“调查李正和交给我,王爷还是先回大牢提审李正和夫妻,咱俩刑部回合。” 小丫头片子,怎么到了京都城还是这么没规矩,又在对他发号施令。 到底谁是上司,谁是属下? 秦御无奈地摇了摇头,却还是默许了她的安排,甚至在这一刻忍不住想要去了解她的全部。 吉阳见他凝视着宋千羽离去的背影目不转睛,那眼神里的宠溺让吉阳浑身起鸡皮疙瘩。 好家伙! 主子爷这是蜕变了? 第117章 父女如仇 第117章 父女如仇 吉阳笑容满面,轻声一咳,“主子,宋姑娘在您面前这么放肆,您都不生气,您的脾气啥时候这么好了?” “狗嘴吐不出象牙!” 秦御冷不丁的朝他甩去一记刀眼,可再一次看向宋千羽那消失在夜间的身影时,眼神却有着藏匿不住的温柔。 “咳!主子,这些天宋姑娘与齐王殿下走得那么近,而且宋姑娘好像对齐王殿下有意思,您……” “她与谁亲近与本王何干!她又不是卖给了本王,她的事本王不感兴趣,再敢多嘴,本王不介意让人将你的嘴缝了!” 秦御莫名恼怒,眼里那一丝丝难得的温柔也在这一刻化为冷厉。 吉阳刚一感受到来自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戾气,顿时偃旗息鼓的闭上了嘴,只敢在心里揣测主子爷的心境。 不到半个时辰,宋千羽突然出现在户部。 在得知刑部来人后,原本正在挑灯夜战的宋正荣心头巨震,喃喃自语,“秦御怎会突然派人前来?” 宋正荣顿了顿,板着脸随手将毛笔搭在砚台上,站起身整理了衣着,正色道,“这么晚了刑部的人来此做甚?是秦王爷派来的?” “启禀大人,领头的是您的女儿,宋姑娘未曾说为何而来……” 衙役小声回应。 一听这话,宋正荣原本舒展的眉头再次紧蹙。 这丫头怎么来了? 难道她还对蔡氏的事念念不忘? 宋正荣略一思忖,冷着脸朝着衙役摆了摆手,“去,告知刑部的人本官处理好手头上的事,即刻就到,请他们稍安勿躁。” 衙役一走,宋正荣满面阴沉再度陷入沉思。 正堂之上。 宋千羽站在堂上沉默不语,脑海里无不是回放着关于宋正荣曾做过的那些事,百感交集,心中五味杂陈。 蔡氏的死,她一直耿耿于怀。 自从宋正荣连升四级成为户部堂官之后,宋千羽就再也没有见过他,甚至在人前连宋正荣的名字都不愿意提及。 “宋姑娘,您怎么突然想起来到户部来,您不是最不喜看到您的父亲吗?”老杨云里雾里,对她此番前来户部不得其解。 宋千羽冷漠不语,要不是案子需要,她才懒得来。 老杨见她不语,识趣的闭上嘴,乖乖的站在一旁。 不多时。 宋正荣满面春风快步而来,客气的朝着老杨等人拱手问候了几句,随后目光锁定在宋千羽身上,就要上手去触碰宋千羽,却被宋千羽下意识给了他一记不加掩饰的厌恶表情。 “小女子宋千羽见过宋大人,还请宋大人配合刑部查案。” 宋千羽冷言冷语,连一个好脸色都不舍得给他。 在宋千羽心里,这位“畜牲爹”就不是个好人,身上隐藏着无数的心眼子,只要靠近他就让宋千羽情不自禁的反感。 宋正荣呵呵一笑,淡定从容的坐在椅子上抿了一口茶,“羽儿,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在爹爹面前怎能这么见外,看来咱们父女二人还是存在不少的误会……” “王爷有令,请宋大人配合我等办案,立即将李家村村民户籍册取出由我等查阅,”宋千羽面若寒霜,眼底没有一丝温度。 跟他多待一刻,宋千羽对他就多一分厌恶。 要不是太上皇保他,皇帝亲自下旨晋升他为户部尚书,关于蔡氏的案子他做的天衣无缝,宋千羽早就将他拽下来,将他亲手送上断头台一刀剁了! 宋正荣笑道,“既然是王爷有令,本官不敢怠慢,来人,立即将羽儿要的东西取来,不得有误!” 说着,宋正荣轻轻拍了拍身侧的位置,示意她坐下来,语重心长的叹了口气。 “如今爹爹老了,云儿也不在了,今后这个家爹爹定是要交到你手上的,就算你对爹爹有怨,你就不能看在爹爹年迈对份上,宽恕爹爹一回?” 宋千羽沉默不语,却是将他的话一字一句听在耳里。 宽恕了他,那些因他而死的人就能活过来? 宋正荣长吁短叹,欲语泪先流,“咱们父女闹矛盾,这都是爹爹的不是,可……可你也不能如此狠心,将你大姐一个人撂在家里啊。这几天,爹爹每每回到家中,你大姐都跑来询问爹爹你何时回家,你大姐想要与爹爹亲近,又唯恐你不喜,嗳!咱们父女怎么就闹到了这地步?” “大姐与你是父女,她想要与你亲近我不会阻拦,不过,你如若想要打她的主意,我绝不会放过你!” 一提起大姐,宋千羽神色随即一变,那黑白分明的眼底闪过一丝冷意。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搬出大姐来对付宋千羽了。 自从蔡氏之事过后,他就一直想要让宋千羽回到家中,一次次用大姐做文章,仿佛是已经拿捏她的软肋,试图以此来瓦解宋千羽对他的怀疑。 却不知宋千羽爱憎分明,即便他再怎么打感情牌,宋千羽依旧无法改变对他的看法。 面对宋千羽的冷漠,宋正荣连连摇头叹息,“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执拗……” 正当这时,小吏将李家村户籍册取了来。 “老杨,带上户籍册回刑部!” 宋千羽冷声道,头也不回的出门。 就在她转身离去的刹那,宋正荣抹了抹眼角残留的泪水,接连发出几声哀叹。 一旁的小吏见状,连忙上前安慰,“大人,宋小姐如此这般,您又何必一而再再而三的寻求她的谅解,您是宋小姐的父亲,应当拿出父亲的威严……” “闭嘴!你懂什么,就敢在本官面前胡言乱语!” 宋正荣不冷不热的哼了一声,“立刻带上几个熟悉李家村户籍册的人前往刑部,配合本官的女儿调查,如有发现立刻向本官禀报!” “是是是,属下这就去……” 小吏连忙应了一声,本想着在宋正荣面前出出风头拉近关系的小吏,在看到宋正荣如此维护宋千羽后,哪里还敢多嘴多舌,急忙叫上几个人赶往刑部。 就在小吏带人出门之后,宋正荣后脚出门坐着轿子朝着东街而去。 刑部之内。 宋千羽领着几人正在挑灯夜战,将四五十年来李家村的户籍册一一详查。 与此同时。 秦御来到大牢,刚一进门就听到李正和夫妻正在嚷嚷,吵得其他人犯和狱卒抱怨连连。 牢头一见秦御来,连忙上前见礼,无奈吐槽,“王爷,新来的人犯实在是太能闹腾了,自从他们一进大牢,那嘴就没停过,还说什么要告御状,说您与宋姑娘无故将他们关进大牢冤枉了他们。” “冤枉?可笑!若无真凭实据本王与宋姑娘又怎会缉拿他夫妻二人!去,立即将他们带到刑房,本王要亲审他二人!” 秦御冷哼了一声,一转身走进一旁的刑房。 “都还愣着做甚,没听见王爷的话,立刻把人带到刑房!他们要是再敢嚷嚷,用不着跟他们客气,直接掌嘴!” 牢头显然是被李正和夫妻折磨得不行,一听秦御要在刑房审问李正和夫妻,立马喜上眉梢,催促着狱卒把人带到秦御面前。 刑房之内,布满了形形色色的刑具。 秦御端坐在椅子上靠着椅背,有一搭没一搭摇着手中的铁扇,不苟言笑。 不到一刻,狱卒将鼻青脸肿的李正和夫妻推到秦御面前,厉声呵斥,“跪下!” 李正和夫妻一抬眸就看到秦御那一副冰冷面孔,吓得惊慌失措,膝盖一软直挺挺的跪了下来,还未开口已然是泪流满面,哭嚎不止。 “大人,小民夫妻冤枉啊!陶玉秀的死与小民夫妻无半点干系,求大人明察!” 第118章 泼皮无赖 第118章 泼皮无赖 “好一句冤枉,呵!” “在本王面前喊冤,你还是头一个。” 秦御冷笑了一声,一双黑白分明的眼底闪过一丝寒光,语气淡然,却无端的让人不寒而栗。 让原本还想狡辩的李正和一下变得恐慌,“大,大人,小民真是冤枉,小民不知何处得罪了大人,惹怒了大人,还望大人明察……” “咱们又没杀人,怕啥?就算是官府里的老爷要咱的性命,也得将证据!大人无缘无故把我们夫妻抓到这来,还让人殴打我们夫妻,是何道理?今个儿大人要是不说清楚,我们夫妻就是告御状,也要把理儿给挣回来!” 反倒是李王氏强硬不怕死,面对秦御的强势,即便已经吓得花容失色,嘴里依旧不依不饶,嚷嚷着要告御状。 一听这话,吉阳气不打一出来,抬手就要给她一顿教训。 哪想还未等吉阳动手,李王氏撒泼打滚,扯着嗓子大喊大叫。 “挨千刀的老天爷啊,官府的人不讲理啊,竟是欺负我一个妇道人家,还想对民妇行不耻之事,苍天啊,这还有没有天理啊!” “大家伙儿都瞧一瞧看一看,刑部的人要欺负民妇……” “住口!” 吉阳气急败坏,目呲欲裂,“再喊叫,老子拔了你的舌头!你们夫妻是如何杀害陶玉秀,又是如何设计李德、李吉兄弟的前因后果,一五一十说出来,否则……” “杀人?我说大人,您没搞错,我们夫妻二人都是老实本分的良民,怎么可能会杀人?我们夫妻在玉秀进门之前并不认识,就是玉秀进门之后,我们夫妻与她也是和睦相处,又怎会无缘无故杀害她?” 李王氏口若悬河,一张巧嘴喋喋不休,输人不输阵。 浑然一副要与吉阳、秦御抗争到底的模样,任由吉阳如何震慑威逼,李王氏就是一问三不知,一口咬定自己与丈夫没有杀人。 “主子,这妇人实在是太欠抽了,还请主子准予属下对她单独询问!”吉阳朝着秦御一拱手,一转眼阴冷的眸光直逼李王氏,仿佛是在观察她的一举一动。 见李王氏依旧淡定从容,那高傲而又倔强的模样令吉阳更是厌恶。 相比之下,李正和表现得很是恐慌,对着秦御磕头如同捣蒜,不停地求饶。 “娘子,你就别说了,咱们百姓哪能与官府敌对,大人们这是在向我们了解情况,咱们知道什么交代就是,万万不可与官府作对啊。” “还是你丈夫明事理,吉阳,把她带出去,任由你处置。” 秦御微微一摆手,撑着脸颊静静地看着这一对反应截然不同的夫妻,微微勾起的嘴角显得邪肆,让人看不出他的情绪。 吉阳立即心领神会,一声令下,两名狱卒立即将李王氏拖了出去。 “大人,你们这样对待一个良民是要遭受天谴的啊!” 李王氏怒吼声回荡在整个大牢之中,听得李正和瑟瑟发抖。 半晌过去,秦御依旧沉默不语。 反观李正和惊慌失措,额角沁出一丝丝冷汗,“大,大人,您要问什么尽管问,小民定是知无不言……” “你妻子说在陶玉秀未进你李家门之前,你们夫妻与她并不认识,是吗?”秦御有一搭没一搭摇晃着手中的铁扇,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 此言一出,李正和眼里瞬间泛起泪水,趴在地上嚎啕痛哭。 “小民有罪,小民不该将她从红玉坊赎出来啊,这几个月来,小民总是被噩梦惊醒,惶惶然不可终日啊!” 李正和撕心裂肺的哭喊,仿佛是要将憋在心里许久的委屈宣泄而出。 面对他的哭嚎,秦御面不改色,稳坐如泰山。 许久未得到秦御回应的李正和哭得更是凄凉,自顾自说着,“一年前小民在红玉坊与玉秀相识,小民与她可谓是一见钟情,再见倾心,小民恨不能把所有的一切都给她,可,可小民到底是有家室的人,小民的娘子……唉!您也看到了,她就是个不讲理的人。” “小民也是被她逼得不敢亲近,只能在外头找别的女子倾诉,自从小民与玉秀恩爱之后,才觉得自己像是个男人,前些年小民在外做生意赚了些银子,但凡是玉秀想要的小民无不满足。当小民得知玉秀怀上了小民的孩子,小民欣喜若狂,恨不能立即与李王氏和离,迎娶玉秀过门,可……” 李正和说着,哭成了个泪人,旁若无人的不停地捶打着胸口,哭喊着“玉秀”。 秦御听着他这一番说辞,更加赞同宋千羽的猜想。 这家伙有鬼! 可他表现出来的悲痛是那么的真实,让人看不出有半点伪装。 李正和抹了抹眼泪,长叹了一声,“当初小民做生意手头有些银子,就想着将玉秀赎出来,玉秀也答应了小民,愿为小民小妾,小民欣喜若狂从红玉坊出来立马就回了家与李王氏商量,可李王氏最会拈酸吃醋,在得知小有这想法,说什么也不愿,还,还把小民给打了一顿。” “小民实在是无奈,便将身上所有的银子给了玉秀,再加上玉秀原有的积蓄都给了老鸨,这才得了自由身。自从玉秀从红玉坊出来后,小民无时无刻不想她,李王氏在得知小民还有迎娶玉秀过门的心思后,居然,居然找了何媒婆,将玉秀说给李德……” 一番话,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秦御手中铁扇微微停顿,眸光阴鸷,“你做的是什么生意?” “盐……小民只是协助东家走访调查京都城及直隶周边的盐商,将这些盐商手中有多少盐,探知他们的底价又是从何处进的货,然后再告知东家,换取一定的银两。四个多月前东家突然没了音信,小民无奈之下只好与城中一家盐商定了契约,帮着新东家进货,从中赚些差价……” 李正和小心翼翼说着,唯恐秦御不信,还将新东家的名讳、住址秉明秦御。 秦御只是一个眼神,身旁的暗卫立即退了出去展开调查。 “你又是如何得知李吉、李德兄弟那二十亩荒地是盐田,究竟是李母主动将这二十亩地抵给你,还是你借机将地夺了过来?” 秦御冷声质问,一开口不怒自威。 看着那冷漠的神色,李正和控制不住自己无尽的猜想,眼珠子不停乱转,视线时不时往外瞟。 第119章 好一对情深意切的夫妻 第119章 好一对情深意切的夫妻 见他犹豫不答,狱卒扬起手中的长鞭,朝着他身侧挥去,惊人的力道直接将地上干枯的稻草一分为二。 望着狱卒凶神恶煞模样,李正和瑟瑟发抖,惊恐的求饶。 “王爷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胆敢隐瞒,如同此草!” 狱卒厉声喝道,随后紧了紧手中的长鞭,恶狠狠的紧盯着李正和。 见状李正和吓出了一身冷汗,慌忙回应。 “小民刚才说了,小民将所有的积蓄都用在了玉秀身上,哪来的银子用与大嫂买地。这,这都是李王氏主动提的,大嫂主动到小民家里借钱,小民这时别说几十两银子,就是一个铜板也拿不出来。” “正当小民与大嫂说话时,李王氏手捧着几十两金银从房间里出来,主动借给大嫂,别的不要,就要大嫂同意把那二十亩地抵给小民家。一直以来小民在李王氏面前都是唯唯诺诺,又因着玉秀的事,小民在她面前哪还敢反抗,只能是她说什么便是什么……大人,小民苦啊!” 此言一出,倒让秦御感到意外。 难道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真是李王氏嫉妒所致,与他无关? 秦御紧了紧眉头,目光如寒刃剐过李正和,本想从他的神态中发觉异常,奇怪的是李正和满面悲痛,望着他的眼神里充满了绝望和无奈。 “你事先可知那二十亩荒地原是盐田?” “啥?盐田?这,这怎么可能,大人,小民本就是做盐生意的,要是小民事先知晓两位侄儿家中的荒地是块宝地,定会与二位侄儿商议一同做生意,绝不会趁火打劫!大人啊,大嫂待小民极好,如同己出,小民就是丧尽天良,也绝无可能算计到大嫂和两名侄儿头上啊!” 李正和“呜呜”哭着,突然哭声戛然而止,朝着秦御跪着挪了一步,咬牙切齿的说着,“大人,李王氏她千方百计要这块荒地,肯定是早就知晓地里头有宝贝,是她,肯定是她杀了玉秀嫁祸小民的两名侄儿,还,还害死了小民的大嫂!” 正当这时,吉阳欣喜若狂从外头回来。 “主子,李王氏承认是她杀害陶玉秀,嫁祸李德、李吉,并且她还交代,是在一年前设计了这个局,目的就是为了李德、李吉两兄弟手中的盐田!” 闻声,李正和放声痛哭,捶胸顿足仰天痛骂李王氏无情无义。 案子审问过于顺利,反倒是让秦御觉得疑点重重。 就在秦御走出刑房时,宋千羽匆忙赶到。 “王爷,审得如何了?” 秦御沉声回应,“李正和承认为陶玉秀赎身,同时李王氏已然认罪,说是她杀了陶玉秀,嫁祸李德兄弟,为的是两块盐田,至于李正和口称从始至终都不曾参与杀人夺地,李王氏愿为李正和作证。你那边查得如何?” 宋千羽在听到这则消息时,百思不得其解。 难道这一切真与李正和无关? 一个妇人,是如何布了这么大的局? 宋千羽将手中的户籍册交给秦御,嗓音清冷,“李正和原名李秉德,名字中确有‘德’字,说明我们的假设是正确的,此事与李正和定是脱不开干系!” “好一对情深意切的夫妻!他不认,本姑娘有的是办法让想说话的人开口!” 想逃! 门都没有! 下一刻,宋千羽将老杨、吉阳带到一旁说起悄悄话。 黑夜下,宋千羽面若寒霜,给两人分派工作。 “按照我说的,立刻下去安排,一步也不许错!” “宋姑娘,大晚上的至于吗?这李王氏不是已经认罪伏法了吗?李王氏杀害陶玉秀是因为嫉妒,嫁祸李德两兄弟是为了盐田,完全合理,这不正是符合您的猜想嘛。再说了,只要她认罪,咱们就可以结案了,何必搞这么多名堂?” 老杨不以为意,认定了李王氏就是凶手,不想节外生枝。 宋千羽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猛地敲了一下他的脑袋,“她说她杀人你就信,你长没长脑子啊?如果这件事情与李正和无关,李正和当初又为何假借李吉的名字,签下那张赎身字据?再有,陶玉秀在陶家人面前说出‘用不了多久就能大富大贵’的话,显然陶玉秀知晓计划,所以才如此配合。” “您的意思是,李正和与李王氏联手设局?” 老杨后知后觉,一拍腿,忿忿道,“这两只老狐狸实在是太狡猾了,宋姑娘放心,属下这就去安排!” 几人刚一离开,宋千羽迫不及待催促秦御赶往李家村。 看着她满面忧愁,一路上闷声不响,秦御心头闪过一丝讶异。 这丫头平时不是最多话? 如何去了一趟户部回来,就变得如此沉闷? 马车上。 秦御轻声一咳,低沉沙哑的声音缓缓响起,“见着你爹了?” “嗯。” 宋千羽双唇紧闭,闷闷不乐,一副心事重重模样。 “你跟他……” “王爷,你说他明明犯了罪,为什么太上皇还要保他,保就算了,这样连自己的妻子都下得去手的人,他有什么资格执掌户部,掌管天下钱粮?如此包庇凶手,太上皇就不怕天下人心寒吗?” 宋千羽气鼓鼓的说着,越想越气,恨不能手撕了她那“畜生爹”。 她就不明白了,宋正荣这种自私自利无情无义的人凭什么身居高位,又凭什么在杀人之后逍遥法外? 难道这世间当真是刑不上大夫? “皇上继位五年,太上皇一直把持朝政,宋正荣安然无恙甚至连升四级,极有可能是太上皇为了拉拢朝臣,也是为了在朝中与皇上抗衡,这样的事屡见不鲜。” 秦御眉头紧蹙,对她的话何尝不是赞同,可说出来的一番话却是别有韵味。 “为何是宋正荣,而不是安郡王?” 宋千羽很是疑惑,难道太上皇与安郡王之间的关系不更好? 随着她话音一落,马车内鸦雀无声。 李家村内,一片死寂。 村民已然入睡,道路两侧的房屋内不见一丝烛光,唯有月光洒落与黑夜抗衡。 土地庙内静悄悄的,土地爷坐在供桌上凝视着前方,沉寂无声。 外头那微风吹过枝头,月光下摇曳的树枝千奇百怪,宛若魔鬼张牙舞爪,又似冤死在这的冤魂张开利爪,拼命晃动身躯要摆脱束缚,透着几分恐怖。 第120章 阳间阎罗殿 第120章 阳间阎罗殿 李王氏被两名衙役推进土地庙,正当李王氏企图反抗之时,门口突然合上。 面对熟悉的场景,李王氏不寒而栗,缩着脖子胆战心惊,不停地打量着周围,在看到供桌上随着微风摇曳的烛火时,李王氏吓出了一身冷汗,拼命拍打着门口,可两扇门就像是被一股强大的力道吸住了一般,任由她使出浑身解数也无法撼动分毫。 “你们想要干什么,放我出去,快放我出去……” 就在她大喊大叫时,供桌上的烛火突然熄灭。 紧接着四周突然出现一团团鬼火,摆放在院中的木桶里,一个黑影悄然出现,只见黑影黑发覆面双手抓着木桶,不停地扭动身躯慢慢朝着外头迈出脚,以诡异的姿态一步步靠近李王氏。 李王氏看着四周的鬼火,又见那黑影步步逼近,吓得花容失色,两腿止不住的发抖,颤巍巍的双手拼了命扒拉着两扇门,“鬼……有鬼,你别过来,我求求你别过来……呜呜呜……” “婶婶,我死得好惨啊……” “是你害死了我,害得我不能转世投胎,还有我的孩子,你为什么要把我的孩子从我的肚子里挖出来,为什么害得我母子无法团圆!婶婶你好狠的心啊……” 那“女鬼”弓着身子,迈着机械的脚步,朝着李王氏逼近,嘴里嘟囔着,突然发出的尖锐笑声,直钻进李王氏耳朵里,惊得她不受控制的跪了下来,朝着那“女鬼”磕头如同捣蒜。 “我求求你别缠着我,我知道错了,我,我不该杀了你……谁让你勾引我丈夫,这,这都是……” 李王氏心急如焚,跪在地上双手合十不停地搓着手,两行清泪止不住的顺着脸颊往下掉,只是瞬间心中的恐惧似藤蔓般遍布周身,急得大喊大叫。 “是他说要娶我,让我嫁给李德,还说将来要让我过上好日子,你却因为嫉妒杀了我,我要让你偿命!”那“女鬼”突然腾空而起,整个身体犹如一块白布在空中飘荡,四周回荡着她那空灵而又凄惨的哀嚎。 一见“女鬼”飘荡空中,李王氏顿时慌了心神,“不,不……哎哟我的老天爷啊,玉秀啊,你就是要找人偿命,也,也不该来找我啊!” “你扯我的头发,将我按在水桶里淹死了我,还将我的尸体投进冰冷的井里,我要让你也受这样的痛苦!我要将你千刀万剐,将你的肠子挖出来,让你像我一样成为孤魂野鬼!” 突然,那“女鬼”飘到了李王氏面前,一把揪住她的头发,将她拖到水桶旁,死命的将她的脑袋往水里按。 面对突如其来的窒息感,李王氏惊慌失措,拼了命抓着木桶,用尽全力想要挣脱,可此时此刻的她却感受到了有千万只手正在按着自己的脑袋,让她无法挣脱。 “不是我,不是……咳咳咳……” 李王氏好不容易抬起头,刚喊了一句,脑袋再一次被按在水里,一股带着血腥味的水涌进她的鼻腔,呛得她痛苦不堪,再说水中她那布满了红血丝的双眼倏地睁大,想要叫喊却怎么也发不出声,反而喝了一大口血水。 刹那间,陶玉秀死时的场景浮现在她眼前,惊得她反应越发激烈。 “李陶氏,还不快住手!” 就在李王氏要断气之时一道冰冷却又充满了威严的声音忽然响起,那“女鬼”猛地松开手,仿佛是受到了惊吓似的,扑通跪在院中。 李王氏刚一挣脱束缚,尚未回过神来,却见一个头戴黑金冠,身着黑龙袍留着长须的阎王就坐在土地爷石像前的长案后,身旁两侧各自站着黑白无常、牛头马面。 原本黑漆漆的正殿,此刻被红蓝光笼罩,整个正殿烟雾缭绕,宛若地府阎罗殿。 “求阎王爷为冤魂做主,李王氏戕杀民妇,迫害民妇孩儿,民妇要让她偿命!” 那“女鬼”呜呜哭着,在院中叫屈,凄凉的声音引来周围的“冤魂”呜呜哭诉,哭嚎声从四面八方而来。 一瞧这阵仗,本就心中有鬼的李王氏顿时六神无主,连滚带爬到屋檐下,对着阎王爷就是不停地磕头求饶。 “阎王爷,民妇冤枉啊!民妇虽是怨恨玉秀,但,但不曾杀人啊!” 正殿之内,阎王爷一拍惊堂木,冷哼了一声,“大胆李王氏在本君面前还敢抵赖不认,如若你不曾杀害李陶氏,那李陶氏又为何称是你杀了她,你又为何在阳间衙门认罪?本君掌管天下冤魂,是非功过难逃本君法眼!再敢狡辩,本君定让你堕入十八层地狱,永不超生!” “民妇并非狡辩,这,这玉秀真不是民妇所害啊,求阎王爷明察!” 李王氏急得号啕大哭,想要上前可一见那红蓝光下的阎王爷和黑白无常、牛头马面凶神恶煞,被吓得惊恐万状,只得一遍遍的磕头,哭喊冤枉。 正当这时。 那原本坐在供桌上身披黄布的土地爷突然在一片烟雾当中现身,李王氏一见土地爷出现,慌忙看向那一稳坐不动的石像,惊慌得连连往后挪。 “土地爷,您可一定要为民妇做主啊!民妇不曾杀人……” “大胆妇人,我已将案发经过告知阎君,是你让人将李陶氏引到此处,而后你与埋伏此处的李正和联手戕害李陶氏,此乃我亲眼所见,容不得你抵赖!禀报阎君,此妇人残忍至极杀害李陶氏,又将李陶氏尸身投于侄儿李吉家中,手段狠毒,此等妇人应当重判!” 那土地爷扶须怒斥,目呲欲裂紧盯着跪在地上的李王氏,满面威严。 闻声,李王氏又惊又怕,慌忙回答道,“是,是民妇让人给玉秀带了话引她到此不假,可民妇只是在李正和杀了玉秀之后,将,将胎儿推出玉秀腹部……玉秀的死与民妇无关啊……” “既是你丈夫杀人,你为何在阳间衙门认罪,还不快如实招来!”阎王爷猛地一拍惊堂木,惊得李王氏浑身打颤,连头也不敢抬。 李王氏咬着嘴唇,欲言又止。 那“女鬼”忽然开口,阴沉沉的声音微微颤抖,“阎王爷,她在说谎,明明是她杀了民妇,民妇死得好惨啊……” “哎哟,我的玉秀啊,你,你可不能胡说啊。” 下一刻。 阎王爷再拍惊堂木,厉声道,“冤魂控诉,又有土地作证,李王氏罪证确凿,牛头马面何在!” “有!” 牛头马面闻声站了出来。 “立刻将李王氏拉下去,打入十八层地狱!” 随着阎王爷冷厉的声音响起,牛头马面手持锁链朝着李王氏步步紧逼。 第121章 替夫服刑 第121章 替夫服刑 “不,民妇不去十八层地狱,民妇不去!” 李王氏不停地摇头,想要站起身可两条腿早已经是没了力气,任由她如何挣扎,也无法站立,只能两手撑着地面往后挪动。 就在李王氏挪动时,左手拿着生死簿,右手持判官笔的黑面判官突然出现在李王氏身后,一脚将她踹了回去。 李王氏回眸一看那黑面判官双眼瞪得犹如铜铃一般大,当场吓破了胆,不顾一切的跑到阎王爷面前哭诉,“我说,我说……呜呜呜,只要不让我去十八层地狱,我什么都说……” “ 说!” 四周突然响起众鬼的怒吼。 李王氏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声泪俱下,“回禀阎王爷,这,这一切都是民妇那该死的丈夫干的事,他在外头找了玉秀,还让玉秀怀上了他的孩子,民妇在得知后,恨不能手撕了他,可,可在民妇要找玉秀时,他却说他已经计划好了,可以利用玉秀一举双雕。” “民妇当时还以为他是为了找借口迎娶玉秀过门才这么说的,直到四个多月以前,他让我去找何媒婆去找大嫂,要给李德说亲,对象正是玉秀。也是在那天晚上,他带民妇去了李德兄弟两的荒地,在土里挖出了盐,他还说用不了多久就能让这两块盐田变成我家的,到那时我们家就能富裕起来……” 一旁的土地爷闻声,与阎王爷突然对视了一眼。 刹那间,阎王爷板着一张黑脸,冷哼了一声,厉声道,“你丈夫是如何说服李陶氏,又是如何嫁祸李德、李吉兄弟二人,一五一十说来!” “这……” 李王氏下意识看向身侧跪着黑发覆面的李陶氏,支支吾吾,欲言又止。 “本君这是在给你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再不如实招来,本君这就拿你回地府!”阎王爷冷哼了一声,就要拿起桌上的惊堂木。 见状,李王氏更是惊恐,那还敢隐瞒,连忙倒豆子似的,将知道的说了出来。 “玉秀她本来就爱财,得了李正和的好处,又有李正和花言巧语,玉秀她又怀了他的孩子,自然是对他百依百顺。那天民妇将玉秀引到这里后,李正和他就把门关了,把,把玉秀按在水里淹死,玉秀死了之后,他就让民妇把死胎给弄出来,玉秀死了她腹中的胎儿自然是活不成的,民妇在把胎儿拉出来时,胎儿的身子都碎了,不成人样……” “于是,于是李正和就想着让民妇回家里拿针线把胎儿尸体缝好,民妇怕走夜路,就,就让他随民妇一块回去,哪想一出门听到有声响,李正和就拉着民妇躲在了土地庙东南角,不一会儿草丛里就钻出来一个人,把那一堆碎肉抱走了,李正和认出那人时李吉,就跟着他一路到了他家。” 李王氏满头大汗,紧张的咽了一口唾沫,正要开口,突然见着站在阎王爷身旁的土地爷胡子掉了,望着那装扮土地爷的人,隐约意识到了异常。 “你,你是……” “你们,你们……” 李王氏突然想起了什么,看着眼前的牛鬼蛇神,猛地一蹦三尺高,“假的,你们都是假的!谁让你们来套我的话的,这些都不作数,不作数!” 被认出来的宋千羽也不装了,随手将假胡子撕下,“李王氏,你为你丈夫顶罪,可知等待你的会是怎样的惩罚?” 有了这些证据,足够证明他夫妻二人罪恶滔天! 杀人取胎,迫害亲人,手段残忍天理不容! 见着宋千羽露出了真面目,李王氏顿时换了一副面孔,咬牙切齿恶狠狠的盯着她,“要不是这恶妇破坏我们夫妻感情,勾引我丈夫,我又怎么可能配合我丈夫要她命!你们休想再套路我,一个毒妇死了就死了,难道官府还能让我给她一个毒妇抵命不成?” “你说对了,不过你放心,按照律法你没那么容易就死,戕害人命,取胎毁尸,陷害亲侄,迫害大嫂,数罪并罚,你该千刀万剐!” 宋千羽拍了拍脑袋,红唇勾得邪肆,“王爷,我忘了要剐多少刀来着?好像是三千六百刀?啧啧啧,这一刀刀活剐得有多痛苦啊。” “宋姑娘忘了,行刑之后还不准收尸,剐下来的肉当场喂狗!我好像听那些和尚说,这人死了以后尸身不全连阎罗殿都去不了,直接就是冤魂野鬼,永世不得超生,那才叫真惨!”扮作判官的吉阳卸下装扮,在旁补刀。 闻声,李王氏心慌意乱,“你们,你们这都是在吓唬我,陶玉秀死有余辜……” “谁在吓唬你?坐在你面前的这位就是刑部尚书,当今秦王!王爷开口要你命,就是阎罗王也拦不住!” 宋千羽将手中的道具拍在桌上,目光如炬。 “李王氏,你好好想想你这样做值得吗?你可以顶替你丈夫去死,可在你死了以后,你丈夫还可以再娶生十个八个儿子,到了那时你还指望你的两个孩子能衣食无忧?” 说话间,宋千羽身披红光来到了她面前,如同一尊神只,冷着脸直视她的眸子,“你丈夫设计了这桩惨案,你以为他没有把你也设计进去?你可知,你丈夫在王爷面前控诉这一切都是你干的?” “这,这都是我跟他商量好的,他的心属于我,只要他一直属于我,让我去死我也愿意!” 李王氏咬着牙,眼里满是坚毅。 一听这话,宋千羽恨不能给她两巴掌,将她打醒。 “你说你贱不贱?他如果真的愿意为了你和你的孩子,他又怎么可能会去爱别的女人?他与陶玉秀山盟海誓的时候,可有把你放在心上?”宋千羽气不打一出来,在心里一顿怒斥。 这世间怎会有这么愚蠢的妇人?! 李王氏耷拉着脑袋,一言不发。 似乎只要她不认,宋千羽等人就定不了她丈夫的罪。 愚蠢而又可笑! 宋千羽冷声道,“你可以继续隐瞒,也可以继续维护李正和,反正结果只有一个,你,还有李正和都难逃一死,到了那时,你的两个孩子将会成为无父无母的可怜人,被千人所指,万人唾弃!” “孩子无罪……” 李王氏看着宋千羽的眼神里透着遮不住的恐慌,说话的声音也没了先前的底气。 “你也知道你的孩子无罪,难道陶玉秀的孩子就有罪,就该死吗?” 宋千羽怒火中烧,这愚蠢的妇人到底被李正和灌了多少迷魂汤,才让她如此不惜性命也要庇护李正和? 李王氏顿了顿,下嘴唇都被她咬出了血,可她仍旧在死扛。 相比于李正和,李王氏更像是一个人,至少李王氏宁愿受到官府制裁也要保全丈夫。 只是她的付出在李正和看来一文不值,甚至是犯贱。 面对她的坚持,宋千羽怒不可遏,这世间怎会有这么傻的女子。 简直是愚笨、无知。 “老杨,将李正和与陶玉秀往来的书信给她拿来,让她亲眼看看他的丈夫是如何计划要她命的!”宋千羽一摆手勒令老杨将从陶家搜出的一口匣子交给她。 “你走的每一步,你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在你深爱的丈夫计划当中,在他心里,你,更该死!他一开始要杀的不是陶玉秀,而是你。” 第122章 老的都不放过 第122章 老的都不放过 “你说谎!假的,这些都是假的!” “我丈夫对我情深义重,我与他十分恩爱,他不可能这样对我,这些,这些都是他用来骗陶玉秀的,不是真的,他不可能背叛我。” 李王氏在看到一整个匣子里满满当当都是李正和给陶玉秀的书信,当场撕心裂肺怒吼了起来。 不论宋千羽说什么,依旧极力为李正和狡辩。 宋千羽冷嗤了一声,看着眼前这位愚蠢的人,满脸皆是厌恶,“他是你丈夫,他的字迹你是最清楚,另外还有一件事忘了告诉你,陶玉秀手中的那块手帕上边绣着的‘德’字,并非是代表李德,而是代表你丈夫,他原名李秉德。” “你不是口口声声说你丈夫是你一个人的,你们两人是真心相爱?为何陶玉秀知道他以前的事,可他却从来没有告诉你?” “被他利用了还想着给他顶罪,你就是一只可怜虫!” 一听这话,李王氏顿时暴走,张牙舞爪的为自己辩解。 正当这时。 宋千羽一拍手掌,便有两名衙役抬着躺在担架上的李乾元进门,在担架之后,还紧跟咬着红唇耷拉着脑袋的李夫人。 一见李乾元和李夫人,李王氏瞬间懵了,不敢相信的望着睁开眼的李乾元,惊恐万状。 “你,你不是已经死了吗?不……吃了砒霜,你不可能还活着,你也是他们的人装扮的,假的,都是假的!” “奶奶个腿!你个毒妇,果然是你和李正和那小子搞的鬼,要害死老夫!”担架上李乾元挣扎着下来,拄着拐杖颤巍巍来到李王氏面前,扬起拐杖狠狠地往她脑袋上猛地一敲,直接将她的脑袋打出血。 李王氏冷不丁挨了一下,捂着脑袋愣愣得打量着他。 宋千羽冷笑道,“得亏李乾元这段时间身体不好常服甘草汤有解毒功效,喝的毒酒不多,救治及时,要不然现在站在你面前的很有可能就是鬼魂。李王氏,你丈夫还给你准备了一个惊喜,想不想知道?” 闻声李王氏心口猛地一紧,满脸狐疑。 “李夫人,现在你可以把你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了?” 宋千羽话锋一转,冷着脸睨了一眼杵在院中一动不动的李夫人。 “死娘们儿,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你知道的事通通说出来!”李乾元见自家娘子一言不发,抄起拐杖就要甩去,“你个臭不要脸的娘们儿,有胆子干那种事,没胆子说?你给我说!” “老头子,我……我……” 李夫人面红耳赤,眼看着李乾元暴怒,两腿一软整个人瘫坐在地,“家丑不可外扬……” 李乾元怒不可遏,上去就是一脚,“老子都不怕丢人,你怕什么!要不是老子命大,早就被那小子害死了,事到如今大人们都知道了,你还有什么可隐瞒的!” 一听两人的对话,李王氏手足无措,瞪圆了双眼死死盯着面前已经是人老珠黄五十好几的李夫人,一种不好的预感在心里悄然而生。 这时,装扮阎王爷的秦御也卸下了伪装,凝视着不远处的宋千羽薄唇微勾。 吉阳见着两人相视一笑,又见死去的李乾元复活,李夫人又牵扯其中,一头雾水,“宋姑娘、主子,您二位怎么知道李夫人有问题?” “绣花鞋是证物这件事情早就已经在李家村传开了,可李夫人却在这节骨眼上穿着陶玉秀的绣花鞋出现在我们面前,这不是很反常?” “还有李乾元家距离李德家并不远,李乾元喝了毒酒‘死’在李德家这么大的事,一两个时辰过去了,李夫人身为他人之妻怎会对丈夫的死漠不关心?” 宋千羽朝着吉阳挑了挑眉,颇为得意。 “死人是最能保守秘密的,就算把锅甩给一个死人,死人也无法跳起来自证清白。” 秦御很是自然的补充道。 宋千羽习惯性打了个响指,向秦御投去一个赞赏眼神。 吉阳见着两人一唱一和,珠联璧合,立马心领神会露出了不厚道的姨妈笑。 “宋姑娘,你和主子啥时候这么心有灵犀了?” 一听这话,宋千羽猛地愣了一下,下意识将视线从秦御身上收回,抬手在吉阳脑袋上敲了一下,没好气白了一眼吉阳,“心有灵犀个屁!顶多算是多次合作的默契!” 秦御不做任何的解释,面上却是多了几分温和之色。 见秦御一言不发神态异常,宋千羽尴尬的轻声一咳,转瞬间冷眼一扫抖如筛糠的李夫人,有意转移话题。 “李夫人,你是自己交代,还是我替你说?” 李夫人顿了顿,热泪凝框,“事已至此,民妇隐瞒已然无用……盐和绣花鞋是李正和今个儿送到民妇家中,民妇并非有意说谎,这都是李正和对民妇说反正案发当时民妇丈夫就在案发现场,就算是将绣花鞋推到民妇丈夫身上,官府也会以为民妇丈夫私藏证物……如此便能让官府怀疑是我丈夫因贪婪杀了人,如此李正和便能脱罪。” “他为何送你细盐?”宋千羽冷声质问。 “是他,他与民妇有……” “嗳!你这死娘们儿支支吾吾做甚,你不说我说。李王氏你给老夫听好了,你家那口子不仅与陶玉秀苟合,他与这娘们儿也有瓜葛!吃完了小的,又吃老的,无耻至极!” 李乾元气得浑身打颤,红着脸指着供桌底下,“案发当日,你相公杀了陶玉秀,你将孩子从陶玉秀肚子里挖出来,老夫躲在哪里看得清清楚楚,老夫可为人证,你抵赖不得!我妻子都快奔六十的人了,他都不放过,他,他就是个畜牲!” 说着,李乾元怒气冲冲,一把将李夫人拽到李王氏面前,狠狠给了李夫人两个耳光。 “你们骗我……我不信!” 李王氏咬着牙怒喝一声,实则心已如死灰。 合着她相公不仅与陶玉秀海誓山盟,居然还在她的眼皮子底下与族长夫人颠龙倒凤,如此行径,令人发指。 而她从始至终都被李正和蒙在鼓里,一门心思只为李正和顶罪。 却不知她对李正和的爱,在李正和看来一文不值,甚至可笑。 回想起李正和的过往,李王氏泪如雨下,一颗炙热的心逐渐冷却。 李夫人跪着爬到李王氏面前,紧握着她的手哭得梨花带雨,“正和媳妇儿,我对不住你,可这一切都是李正和搞的鬼,他说有能耐让你认罪伏法,他一脱罪,日后,日后就把我带离李家村到外头住豪宅吃山珍海味,我这都是被他的花言巧语给骗了……咱们都被他骗了。” 李王氏满面泪水一把将她的手甩开,刹那间面上变得扭曲狰狞,突然发出癫狂而又凄凉的笑声。 “原来,我才是被他骗得最惨的一个!” “他不仁,休怪我不义。” 第123章 诡辩 第123章 诡辩 翌日清晨。 公堂之上,李王氏、李吉等人跪在堂上。 秦御端坐正堂太师椅,手中依旧摇着一把铁扇,气定神闲。 一旁宋千羽双手环抱于胸前,有意靠近了他几分,压低声音与他说起悄悄话。 “王爷,现在就升堂,是不是太早了点,何媒婆还没找到,证据链尚未完整。” “谁说何媒婆不曾找到,本王像是那种不靠谱的人吗?把人带上来!” 秦御微挑眉头,神情冷峻气势嚣张霸道。 宋千羽微微一愣,这货啥时候啥时候找到何媒婆的? 她怎么不知道? “王爷,不是说信息共享,你怎么……” “那是你愚蠢,只是将目光锁定在李乾元夫妇、李正和夫妇身上,这人昨日就从你身旁路过,你却视若不见,自个儿睁眼瞎,怪谁?” 秦御无情回怼,双眸幽黑宛若深潭,令人捉摸不透。 宋千羽嘴角微抽,“呵,王爷你可真狗!” 说话间,衙役已然将一个头大脖子粗身形如球的中年妇人押上公堂。 一见那妇人,李德瞬间目呲欲裂,狠狠朝她啐了一口吐沫,“何媒婆,你害我害得好苦啊!若不是你将玉秀说给我,我又怎么可能会身陷命案啊!你,你怎么能这么做!” “哎哟,我的大侄子,这也不能全怪我啊,还不是你娘急着给你娶媳妇儿,再说了,又是你小叔拜托的我,我还以为你们早就商量好的,哪想会出这档子事儿。”何媒婆嘟囔着,一张巧嘴嗒嗒不停。 “大人,这陶玉秀的死跟民妇可没有半分干系,民妇做的是正经的营生,谁料到这里头还有阴谋啊,民妇向您保证,民妇只是说媒,其余的啥事也没做!” 见着何媒婆眼神躲闪,态度却是十分强硬,让宋千羽不由得心生疑惑。 这人怎么看上去如此慌张? “王爷,你觉不觉得这人很反常?”宋千羽压低声音,视线却是死盯着何媒婆,总觉得她奇怪,又说不出哪里奇怪。 秦御沉声道,“李正和为利用李夫人,与李夫人有不正当关系,此妇人相较于李夫人要年轻,以李正和的手段和做派,如何会放过这人。” “他俩……咦惹!” 宋千羽一脸嫌弃,鸡皮疙瘩掉了一地,下意识睨了一眼何媒婆,“离谱她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用身体拉拢女人,李正和够贱!” 何媒婆竖着耳朵听着两人的对话,情绪突然变得激动,“民妇那可是良家妇女,二位大人可不要给民妇强加罪名,民妇与李正和是清白的!” 看她下意识的面红耳赤,宋千羽更加坚定自己的怀疑和秦御的话是正确的。 “说!你是何时与李正和有染的,李正和计划杀害陶玉秀,你知道几分内情?” 宋千羽眼神坚毅,突然质问。 与此同时,秦御十分配合的猛地一拍惊堂木,两侧衙役纷纷手持水火棍敲着地面齐声低吼“威武”。 “还是说,你与李正和合谋迫害陶玉秀?” 一见这阵仗,又听宋千羽再次开口,吓得何媒婆出了一身虚汗,“民妇不曾害人命,这都是李正和搞的鬼!” 何媒婆面色煞白,咬了咬牙一副豁出去的模样。 “回,回大人的话,民妇与,与李正和确实有关系,可那都是李正和甜言蜜语让民妇一时迷了心智,再加上先前李正和外出做生意赚了好大一笔钱,民妇就以为跟着他日后能有荣华富贵……” 何媒婆说着,慌忙往前跪着挪动两步,声音颤抖,“大人,民妇就是按照他说的,给李德和陶玉秀说媒,如今陶玉秀却死了。民妇瞧见官府查到了陶家,担心陶家人把民妇说媒的事说出来,民妇一时慌乱,就,就跑回了娘家。” 此言一出,李王氏的心彻底凉了。 她苦苦保护的丈夫,却是一个浪迹于情场的无耻小人。 为达目的,李正和哪里还管什么小的老的胖的,但凡是他要利用的人都会勾引苟合,想用这些事来困住何媒婆、陶玉秀、李夫人。 奈何她一片真心,可惜情郎无意。 宋千羽看了一眼秦御,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李正和玩得真够花的。” “人心难测,用这种方式拉拢妇人,许以富贵,海誓山盟,妇人如何不死心塌地为他做事。”秦御难得一见的感慨,却是一语双关,有意无意打量着宋千羽的神色变化。 奇怪的是,宋千羽居然点头同意了他的看法。 反倒让秦御剑眉倒竖,独自生着闷气。 这丫头到底是真不懂他的话,还是故作不知? “将李正和押上公堂!” 秦御一声令下,重重砸下惊堂木,“啪”的一声吓了宋千羽小心脏猛地往上一提。 这冷面王,突然生什么气?不可理喻! 随着衙役一阵威武声响起,两名狱卒立即将李正和押上公堂。 一见公堂上这么多人,李正和原本温和的脸瞬间变得阴沉,面无表情的跪在李王氏身侧。 “小民李正和叩见两位大人,不知大人找小民来有何吩咐?” “李正和,你藏得可真是够深的!” 宋千羽轻蔑不屑的白了他一眼,强压着想要暴打他一顿的冲动,冷声问道,“何媒婆控诉你派她前往李德、陶玉秀家说媒,你可认?” “小民光明磊落,行的正坐的端,有何不敢认,李德三十好几的人尚未娶妻,小民作为他的小叔自是焦急,当然,就算玉秀身怀六甲,那也是我李家的种,小民这些年也帮了他们兄弟不少的忙,让他代小民养子有何不可?” 李正和口若悬河,一番话冠冕堂皇,丝毫没有觉得自己有什么错。 将无赖性子发挥得淋漓尽致。 此言一出,李德大吃了一惊,“小叔,你,你说什么,玉秀腹中的孩子是你的?这,这怎么可能!” “是我的你又能如何,愚蠢的懦夫、孬货!我早就跟你说过,让你把李吉手中的那十亩地夺过来,到时候我会让你发财,你就是不敢,不听我的话!” 李正和冷哼了一声,全然不将已然愤怒的李德放在眼里,“既然两块宝地在你们手中无用,我就顺理成章接过来,为我所用这不正好?” 李德咬着牙咆哮道,“你个衣冠禽兽,玷污玉秀,又将玉秀嫁给我,还,还挑起我兄弟矛盾,我,我弄死你!” “把他俩拉开!” 宋千羽一见李德扑了上去,下意识让人将两人分开,随后一记刀眼甩向李正和,“李正和,你以为你真能脱罪?” “小民是让何媒婆将陶玉秀说给李德,但小民手上不曾沾血,小民本就无罪又何来的脱罪一说!”李正和慷锵有力的回应,让在场的人气不打一出来。 这衣冠禽兽,甩的一手好锅啊! 在众人面前,公堂之上,还在狡辩! 宋千羽厉声道,“来人,将李乾元带上来!” 第124章 杀嫂害侄 第124章 杀嫂害侄 李正和顿时额头上冒出点点细汗,机械的扭过头看着外头,在看到李乾元活生生出现在公堂上时,李正和下意识紧了紧双手,神情异常亢奋。 “大人,李乾元勒索敲诈小民,且他为了银子逼死小民的大嫂,还望大人做主,严惩凶手啊!” 未等李乾元开口,李正和已然先发制人。 李正和突然冲着堂上的宋千羽、秦御哭嚎了起来,冷不丁的将矛头对准李乾元,试图将李乾元拉下水。 “放你娘的狗臭屁,明明是你与我家老婆子有染,拿着这些事来威胁我,让我闭嘴!我也是糊涂,怎么就为了区区面子差点将这条命给搭进去,如今想想后悔莫已!” 李乾元跪在地上,猛地磕了一记响头,“二位大人,小民可以作证,就是他杀了陶玉秀!” 话音一落,李正和连忙跳了出来,指着李乾元目呲欲裂,“此人贪得无厌,行为可鄙,分明是他为了勒索小民,拿着小民与他妻子的事威胁小民,小民不得已给了他三十三两银票,那些银票就在他的鞋里!” “狗养的小畜生,你他娘的好歹毒啊,要是老夫死在了那杯毒酒之下,今日老夫岂不成了冤大头了!什么银票,老夫从未见过,定是你藏在老夫鞋里,想让老夫给你这狗东西洗罪,做梦!” 两人针锋相对,吵得不可开交。 整个公堂,被两人当成了集市,闹哄哄,乱糟糟。 宋千羽不胜其烦,抄起惊堂木重重砸下桌面,“吵什么吵,都给我闭嘴!” 下一刻。 两人大眼瞪小眼,互不服输。 就在这时,衙役再一次将两名人证带了上来。 李正和一见这两熟人上堂,瞬时慌乱,仰起头极力解释,“二位大人,小民有话说,大嫂在找李乾元说事之前,让小民到他们两家购买了刀子烧和砒霜,大嫂亲口对小民说砒霜是用来药耗子的,小民确实不知大嫂有意自杀啊!” “有意?你还真是属泥鳅的,你大嫂在九泉之下听到你这番话,都恨不能把你也拉下去,让你陪葬!” 宋千羽冷哼了一声。 李正和连忙道,“大人,小民所说句句属实,更何况,更何况小民的妻子已经承认是她杀害陶玉秀,小民的大嫂实乃自杀,与小民无关!” 此言一出,李王氏双目通红,冲着他咬牙切齿,“与你无关?陶玉秀就是你杀的,还有你大嫂,也是你杀的!是你把带有砒霜的酒给你大嫂送了去,亲眼看着你大嫂死在你面前,你就是个丧心病狂的衣冠禽兽!” “你,你信口开河,你给我住口!” 李正和怒不可遏,扬起手狠狠地给了她一巴掌。 “大嫂根本就没有让你去买酒,更没有让你去买什么砒霜,是你得知大嫂当夜尾随李吉进入土地庙后,担心你大嫂坏事,一不做二不休把你大嫂和族长都害死!你毫无人性,贪得无厌,你就是魔鬼!” 李王氏挨了一巴掌,更加看清了他本来面目,倒豆子似的将所有的事和盘托出。 见状,李正和眼神躲闪,刚要说些什么,却被李王氏抢先一步。 “二位大人,剩下的半包砒霜被他给送到了大牢,他跟在大嫂后边,在大嫂离开大牢之后,将带有砒霜的酒菜送给李德、李吉两兄弟,也想将他们二人毒死,如此一来就没有人跟他抢那两块地了!” 酒菜? 李吉突然醒悟了过来,满面煞白,“我就说娘哪来的银子,怎么会给我们俩买烧鸡、烧鸭,原来,原来是你送的!大哥,那酒菜你是否吃了?” “在那种环境下,我哪吃得下东西,”李德也反应了过来,指着李正和破口大骂。 “你这没良心的畜牲,亏得我娘对你还有养育之恩,你居然这样对待我娘,你,你还有没有点人性啊你!” 这一刻,两兄弟同仇敌忾。 看着李德声泪俱下的怒骂,李正和仍旧是强装淡定,不以为意。 “我没有杀人,那些东西本就是我大嫂让我送给他们的,至于里边是否有砒霜,我不清楚!所有的事都与我无关,不是我干的!” 在秦御命令下,衙役立即赶赴大牢,将放在李德两兄弟牢房里的两个食盒取来,并带来了牢头。 在牢头的指证下,确认两个食盒就是李正和在昨日送到大牢,指名道姓送给李德两兄弟,还特别强调是李母托付。 正当宋千羽要开口时,秦御突然给吉阳递了个眼色。 “把东西喂给他,看看有没有毒。” “是!” 吉阳应了一声,随手将手中的长剑丢给一旁的衙役,动作迅速拿起食盒里的一壶酒, 两名衙役已经将他控制,吉阳见机一把锁死李正和下颌,就要将酒灌进他嘴里。 “他们这些人都是联合起来陷害小民的,陶玉秀的死和我大嫂的死与我无关,小民根本就没有去过土地庙,何谈杀害陶玉秀?!您要是有证据证明是小民杀了人,小民定会认罪,可,可您不能严刑逼供啊!”李正和拼命晃动身躯,咬紧牙关,从牙缝里挤出这一番话。 闻声,宋千羽气不打一出来。 这天底下怎会有如此无赖! 人证俱在,就连李王氏这个从犯都指证他,他还在抵赖,他这张脸是铁做的! “吉阳,住手!” 宋千羽冷声道,面若寒霜,“李正和,你当真以为你做得天衣无缝,神不知鬼不觉?真是可笑至极,这天底下就没有毫无纰漏的犯罪!你要证据是,好,我就让里你心服口服!” “一年前你与陶玉秀在红玉坊相识,四个多月以前你知晓陶玉秀怀有身孕后,就开始了你的计划,一开始你与陶玉秀的目标是李吉,因李吉被红玉坊的人重伤,因此在你为陶玉秀赎身之后,又让你的另外一个相好,也就是何媒婆为李德、陶玉秀说媒,完成你计划当中的重要一环。” “陶玉秀嫁给李德后,与李德不睦,同时陶玉秀又与李吉纠缠不休,让李德、李吉两兄弟反目成仇。案发当日,你让李王氏找人将陶玉秀约到土地庙,等陶玉秀抵达土地庙后,你便杀了她,又让你妻子将陶玉秀的孩子推出体外,可就在你们离开土地庙时,李吉出现了,李吉将死胎抱走藏在了李德家厨房酒罐子里。” 宋千羽顿了顿,冷着脸走到李正和面前。 面对宋千羽的叙述,李正和依旧无动于衷,心理素质极强。 只见宋千羽从腰间取出半块带血的玉佩,亮在他眼前,“这东西是你的?你不是说你没去过案发现场,那你的东西又怎会出现在案发现场?” 第125章 弱者沦为鱼肉 第125章 弱者沦为鱼肉 “这……你从哪得来的!” 李正和下意识摸向自己怀里,找寻了一番也没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宋千羽嫣然浅笑,笑容里却是带着几分讥讽之意,“别急嘛,等我把话说完,你再反驳不迟。” “你看到了李吉和李母一前一后进入土地庙,而后又出来,随后你就跟着他们二人回到了李德家,你没想到李吉对他兄长积怨如此之深,不过他的行为却是正中你的下怀。你看到李吉离开后,立马返回土地庙后,将陶玉秀的尸体隐藏在李吉家。” “可夏日炎炎,这尸体的气味引来了无数的乌鸦在他们兄弟家房顶上盘旋,你担心那些乌鸦坏了你的计划,就在第二天晚上瞧瞧潜入李吉家,将尸体投进井里,再想办法让他们兄弟第二天回来,而你在计划杀害陶玉秀之前,就已经出门不在家中,这样一来就没有人觉得陶玉秀的死和你有关,我说的可有遗漏?” 听着宋千羽的分析,李正和反应激烈,仰着脖子反驳,“这都是你的推测,就算是现场发现有我的玉佩,那也有可能是这娘们儿带去的,目的就是为了陷害我!” “你胡说!我没有!” 李王氏心急如焚,眼看着深爱的丈夫一次次为了脱罪,将自己拉出来做替罪羊,李王氏面如死灰。 紧接着,李王氏连忙道,“大人,您所说的句句属实,他当时杀陶玉秀时用劲很大,被头发丝勒伤了手指!” 下一刻。 李正和心虚的用袖子遮住右手,却被吉阳抢先一步将他的手举了起来。 只见他的五指和虎口处都有细丝勒伤的痕迹。 “这是我在外头被银丝划伤,并非是发丝勒伤!” 李正和急忙解释,头脑转动极快,就连宋千羽都有些惊叹。 这人思维缜密,反应迅速,还真是与众不同。 宋千羽不慌不忙的朝着吉阳摆了摆手,朝着衙役一摆手。 “将木桶抬上来!” 随着宋千羽话音一落,两名衙役立马将那一装着血水的木桶抬了上来,摆放在李正和面前。 一看到被抬上公堂的木桶,李正和两眼迷茫,“大人莫非想要用这木桶来证明小民有罪?大人真是有意思,区区一个木桶……” 还未等他把话说完,宋千羽直接伸手进木桶,在半桶血水里寻找着什么。 不一会儿,宋千羽把手往空中一扬,手中莫名多了一个闪闪发光的金戒指。 在看到金戒指的瞬间,李正和顿时面露慌张之色,“这……” “大人,这正是李正和的戒指,民妇可作证!” 李王氏突然开口,让李正和更是慌乱。 “毒妇,你再不闭嘴,我撕烂你的嘴!” 一听这话,李王氏无惧无畏,恶狠狠的剐了他一眼,“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都是你罪有应得!就连死去的陶玉秀都不肯放过你,让官府发现了你的金戒指,可见你该死!” “不可能!我当时离开土地庙的时候,手上还戴着金戒指……” 李正和脱口而出,可话一出口,突然又觉得哪不对劲,下意识偃旗息鼓的闭上了嘴。 秦御面色一凛,厉声道,“李正和,你还不认罪?” “不认!小民没有杀人,为何要认!” 面对秦御质问,求生欲极强的李正和赤红着眼矢口否认。 哪怕是在证据面前,他也要不顾一切的抵赖,将无赖进行到底。 秦御眸光一冷,顷刻间全身气息骤冷,一股肃杀之气自他身上散发而出,“来啊,将他拖出去,先打五十大板!” 说话间,秦御抄起桌上竹筒里的签子,往地上一甩。 衙役立即上前,将李正和连拖带拽。 本就细皮细肉的李正和一听要打五十大板,当场吓出了一泡黄尿,双腿拼命的蹬,刚被衙役带出院子按在地上褪去裤子,李正和惊恐万状,拼命拍打着地面,“我招,我,我招……” “说!” 秦御一个眼神甩县扫向两名衙役,衙役心领神会,立即将面白如纸的李正和拖了回来丢在堂上。 看着被吓出尿的李正和,公堂上无人同情,甚至对他露出了厌恶之色。 连砒霜他都不怕,偏偏怕挨打。 原本不提倡行刑的宋千羽,看到秦御动怒对李正和动刑,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这种无耻狂徒,就是将他千刀万剐也不足惜! “陶玉秀是,是小民所杀,也是小民将陶玉秀尸身扛到李吉家中……” 李正和跪在地上一瞧见堂上动怒的秦御满面阴沉,顿时抖如筛糠,“李德被官府抓走之时,小民还有些庆幸,可小民在得知李乾元到家里找大嫂,小民担心李乾元把不该说的告知大嫂,于是一不做二不休,把,把砒霜倒进酒里,毒死他们俩,想着让真相随着他们一同深埋地下。” “那张买地的字据也是小民在决意毒死大嫂时伪造的,这些小民都认,求大人莫要打小民。” 李正和慌得屁滚尿流,唯恐挨打,哆哆嗦嗦交代。 此时此刻他乖巧得很,有问必答。 这嘴也不似先前那么硬,倒叫宋千羽感到意外。 一见李正和慌张的别过头,瞄了一眼衙役手中带着铁钉的水火棍,立马闭上眼睛不敢看,宋千羽在心里对他鄙夷。 “你就不怕当天晚上李吉、你大嫂认出你?” 李正和顿了顿,连忙回应,“小民在外头一直与李王氏保持联系,关于案子的事,她事无巨细都跟小民说,再加上那晚天黑无月,因此小民确信,大嫂、李吉不曾看清小民。” 案子至此已然真相大白。 这嘴硬的罪魁祸首,最终还是难逃法网。 宋千羽蹲了下来,示意他抬起头来,“你连砒霜都不怕,为何单单就怕这水火棍?” “小民父母是在五十多岁时生下小民,虽是出身贫贱,但小民打小受父母宠爱,十指不沾阳春水,就是,就是粗活也不曾做过。父母死了之后,大哥大嫂扶养小民,对小民宠爱有加,又送小民去读书识字,小民从小到大没,没挨过打……” 李正和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老实交代。 一听这话,宋千羽只觉得李母可悲,朝他冷笑了一声,“你大嫂对你宠爱有加,而你却杀了她,还要算计她的孩子,你觉得你对得起你大嫂吗?”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强者生存,弱者沦为鱼肉,就算我不杀他们,不算计他们,他们怀揣着两块宝地,一旦被人发现也会被人给杀了!与其如此,倒不如我自取。”李正和巧舌如簧。 哪怕是到现在,他也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事,反而给自己找了这么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 宋千羽心里徒然浮起一丝怒意,“无耻狂徒!如若不严惩于你,如何对得起死去的冤魂!老杨,将他带下去,狠狠地打!” 秦御看着宋千羽满面怒容,微提唇角,朝着满眼期盼的老杨递了个眼色。 早就按耐不住的老杨夺过衙役手中带着铁钉的水火棍,一声招呼衙役,直接将李正和拽了出去。 一时间,公堂之上响彻着李正和凄惨的哭嚎。 见宋千羽望着外边气得胸膛起起伏伏,秦御无奈的摇了摇头,“那枚戒指是怎么回事?” 第126章 化干戈为玉帛 第126章 化干戈为玉帛 “我问李王氏要的,我就知道这货嘴硬,就算是证据摆在他面前,他还是不认,正好我注意到李正和手指上有圈痕,你说好巧不巧这货在外头风流的时候不喜戴戒指,恰好为我所用。”宋千羽随意耸了耸肩膀,朝他得意一笑。 秦御:“……” 这丫头还真是“诡计多端”啊! 过了一会儿,老杨回来禀报。 “王爷,这人实在是太不中用了,才三棍子,人就晕死了过去,属下请示,泼醒了接着打,还是押回大牢?” 宋千羽嗤之以鼻,“敢犯法却怕行刑,真是个怪人,差不多就行了,这人怕打不怕死,改明儿砍头的时候酒就不用喝了,嘱咐侩子手,慢点砍。” “明,明白……” 老杨听着她这话,头皮都发麻,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与她保持距离。 秦御额头上浮现几条黑线,嘴角微抽,这丫头真够狠的。 这哪是什么尚书家的千金小姐,分明是个野丫头! “啪!” 随着秦御一拍惊堂木,冷声道,“李正和杀害两人,与有夫之妇苟合,栽赃陷害他人,数罪并罚,三日后枭首示众!” “李王氏是为从犯,在死者死后取胎毁尸行径恶劣,而后包庇真凶,按律当流放岭南。” “李吉偷盗尸体,陷害兄长,按律杖责三十,徒刑一年。” “李乾元偷取证物,隐瞒不报,按律杖责八十,念其年迈,又幡然醒悟指证罪魁祸首,免其杖刑,改鞭二十,行刑后放回。” “李陈氏知情不报,与奸夫陷害亲夫行为可耻,杖三十以儆效尤!何媒婆明知陶玉秀怀有身孕,错配鸳鸯,与李正和勾结成双,杖五十,立即行刑!李德无罪当堂释放!” 原本认真听秦御宣判的李吉,在听到李德无罪后,顿时怒火中烧。 只见李吉猛地朝地面磕了一个响头,一字一句,郑地有声,眼里满是不甘,“大人,李德有罪!要不是我娘为了保他,也不可能找族长,更不会被李正和害死!求大人秉公执法,判他刑。” 一听这话,宋千羽没好气的送了他一个白眼。 这家伙缺心眼啊! 直至现在,他还没放下对李德的仇恨。 合着她先前所说的话,都是对牛弹琴? “李吉,你还是觉得你娘是为了庇护李德,所以才找李乾元的?”宋千羽眉眼染上了一层怒色。 哪想这时,李德眼眶通红,眼含泪水跪在秦御面前,“大人,若非小民,娘就不会死,这都是小民的错,小民求大人严惩……” “找虐啊你,你娘从始至终庇护的都是李吉,你无罪求什么严惩!还有你!生怕别人不知那一堆碎肉是一名胎儿,你可是特地将碎肉块缝好,就是为了更好的陷害你兄长,你还有资格去控诉你兄长,你不觉得可悲吗?” 宋千羽满脸无奈,这人虎啊! “无论如何,娘养了我这么多年,若是没有娘,我早就死了……” 李德哭诉着,跪在地上仿若没了支撑,如同朽木一般。 李吉对他愤恨不已,那种恨已然深入骨髓,无法清除。 见着两兄弟依旧如仇如敌,李乾元连连唉声叹气,无奈地摇了摇头,轻声道。 “李德啊,你对你娘情深义重,很是难得,但……你娘和李吉案发当日就在土地庙前,我亲眼所见,李吉先进来抱走了死胎,李吉一走,你娘就走了进来,她进来干什么?分明是拿了你送给陶玉秀的包铜铁鞋垫,调换了真金鞋垫,用来伪造你因恨因财杀人的假象啊!” 此言一出,李德瞬间懵了。 似乎不敢相信,疼爱他的娘,会是这样卑鄙的人。 “我娘她根本就不知道我跟踪陶玉秀,族长你是不是收他银子了,这才为他说话……” 李吉猛地跳了起来,一蹦三尺高,仿佛是炸了毛的野猫,冲着李乾元龇牙咧嘴。 李乾元拍着腿说道,“哎呀,我说你这小子咋就不明白你娘的良苦用心呐,你是她生的,你的心思她哪能不知道?就在昨个儿我找你娘,你娘亲口跟我说的!她啊真是糊涂,咋一开始不知道劝你,反而不惜牺牲你兄长给你善后,嗳!糊涂啊!” “您这话,我,我不明白……” 李吉懵懵懂懂,表情木纳。 “你娘也听到了陶玉秀和老三的对话,还瞧见你看陶玉秀的眼神凶狠,担心你做出什么不好的事,当天晚上她就躲在角落里跟在你身后,你娘说手心手背都是肉,可你是她亲生的,到了迫不得已的时候,她也只能让你兄长出来顶罪,把你给保出来。” 李乾元唉声叹气,拄着拐杖对他兄弟二人摇了摇头。 即便不是手足至亲,可他二人在一块生活了几十年,却为了一个女子,又以为母亲偏爱对方,手足相残。 他们二人如仇如敌,也正好给了李正和可乘之机。 发生这样的事,他二人也难逃其咎。 “您的意思是,我娘还以为是我杀了陶玉秀,所以才用我兄长给陶玉秀做的鞋垫换了真的金鞋垫,然后再将金鞋垫放入我兄长房中,想让,让官府把我兄长抓来给我顶罪?”李吉眼含热泪,心口隐隐作痛。 “你娘她就是这个意思,可她哪里知道,你根本就没有杀人啊!嗳!你们母子、兄弟之间,一个屋檐下住着,为何就不能多一些沟通?为何要自相残杀,酿成如此残酷啊!”李乾元长叹了一口气,跟着衙役出门,受自己该受的惩罚。 如今事情已经清楚,李吉悔不该当初。 宋千羽看着他沉闷不语,语重心长说道,“如果你一开始就告知你母亲和你兄长,陶玉秀身怀六甲,而不是带着愤恨去报复你兄长,或许李正和就不会这么顺利,将你们兄弟二人拉下水。” “或许……你母亲就不会死,你怪罪你兄长,然而你兄长从始至终可有害过你?人性可怕,人心更可怕,李正和正是抓住了你俩的心思,酿造了这么一桩惨案。难道你要像李正和哪样,时至今日死不知悔改?” 李吉一抬头,满面泪水顺着脸颊往下掉,扑通跪在李德面前,狠狠地扇打自己耳刮子,嚎啕痛哭,“兄长……我错了,都怪我!都是我害死了娘!” “快起来,我也有错,如果我当初没有怀疑你,早日跟你沟通,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李德跪在他面前,一把抱住他,两兄弟抱头痛哭。 见状,宋千羽松了一口气。 亲人之间,何至于此。 最可怜的是李德,什么也没做,却遭受无妄之灾。 最可气的是李吉,爱而不得,便生了歹意,借题发挥,陷害兄长,间接害死了亲娘。 最可悲的是陶玉秀,以为遇上了真心人,逃离了青楼这所牢笼,不想却落入了李正和设下的陷阱之中,年纪轻轻丢了性命。 最可恨莫过于李正和,自私自利,薄情寡义,泯灭人性。 就在李吉等人被衙役带走时,一个人影飞似的冲进公堂。 “回禀主子,现已查清,李正和并未在官府挂盐商的名,在京都乃至直隶商会之中皆无此人,另外属下还查出他曾在四个月前到典当行当过这块令牌,请主子过目。” 暗卫立即将一块令牌递了上去。 在看到令牌刹那,秦御双眸露出危险光芒,下意识攥紧那块令牌,“可恶!又是羽冥阁的人。区区一介草民都能被羽冥阁收入麾下,那这天底下到底有多少羽冥阁的爪牙!” “李正和的上司是谁?!” 第127章 黄粱梦1 第127章 黄粱梦1 “回主子,属下还在查……” 暗卫一抬眸看到秦御不怒自威,慌忙单膝跪地恭敬回应。 宋千羽一见秦御再次因为羽冥阁的事动怒,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为暗卫捏了一把汗。 自从她认识秦御后,但凡是关于羽冥阁的事,不论大小,秦御总是会追查到底,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执着劲,让宋千羽忍不住也想参与。 何况在正合县时她就已经与秦御绑在了一块,与其等到恶魔之手伸向自己,倒不如抢先一步掐住恶魔的喉咙。 “命令所有暗卫,不论用什么手段,必须将这人挖出来!退下!” 秦御冷厉的声音响彻整个公堂。 宋千羽双目坚毅,主动开口,“王爷,你找人,我去盘问李正和。” 见宋千羽如此主动,秦御还有些意外,面色不由温和了几分,“你不嫌麻烦?” “有什么麻不麻烦的,协助你办案是我的工作,更何况我也想知道羽冥阁到底在搞什么幺蛾子,为何它的身影总是出现在我们眼前。反正闲着也是闲着,顺便把人揪出来,我也能愉快玩耍。”宋千羽耸了耸肩膀,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一听这话,秦御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面色柔和,“好。” 两人各自行动,相互配合。 这一刻,两人不言而喻。 前往大牢路上宋千羽心情沉重,原本以为案子结束,谁知这仅仅是一个开始,仿佛有一只大手正拉着一张网步步紧逼。 老杨跟在她身侧,嬉皮笑脸的请教,“宋姑娘,如果李正和坚持不认罪,结果会怎样?” “证据确凿,就算他再怎么抵赖不认,结果都一样,杀人者偿命谁也不能例外!” 宋千羽呼出一口浊气,突然想到了什么,“对了,老杨,最近怎么没听到李家的事,李小容现在咋样了?” 回想起李小容那副嚣张跋扈的模样,宋千羽居然莫名对她的下场好奇。 老杨转瞬间换了一副模样,边走边眉飞色舞的说着李小容的下场。 自从安郡王自戕公堂上后,李家没了当家人,墙倒众人推,树倒猴孙散,那些亲朋好友在得知安郡王死后,纷纷跑到李家以安郡王无子嗣为由,接手李家产业。 没过几天,被夺了家产的李小容及其母亲被赶出家门,从此了无音讯。 在听到李小容的下场后,宋千羽吃了一惊,只觉得不可思议。 “老杨,你在开玩笑!这李小容好歹也是朝廷封的县主,她怎么可能任由他人抢夺自家家产?无子嗣怎么了,难道女儿就不能继承家业?” 老杨笑道,“没有子嗣那就是绝户,女儿以后嫁出去那就是别人家的,一个外人怎么可以继承家产?当然啦,这也有例外,那就是招赘婿,生下的孩子跟着母家姓由孩子继承继承,又或者过继宗族男丁到自个儿名下,由继子继承家产。” “什么狗屁规定!玩呢?!这也太不公平了。 宋千羽忿忿不平,暗暗将这事放在心上。 说话间,两人已到大牢。 刚一进门,就听到牢房里传出撕心裂肺的控诉。 宋千羽一听那哭嚎声,瞬间感到头皮发麻,“老李头呢,也不管管,跟这种无耻狂徒客气什么,他再叫,直接把他拉出去打一顿!” “宋姑娘,您可真狠啊!” 老杨看着牢房里原本哭嚎不止的李正和,在听到宋千羽的话后瞬间闭上了嘴,情不自禁地朝着宋千羽竖起大拇指。 牢房里,李正和捂着被打疼的臀,连滚带爬到宋千羽面前,双手合十朝着宋千羽不停哀求,“宋姑娘,小民已经认罪了,算,算是自首,能不能求您跟尚书大人求求情,只要不砍小民的脑袋,就是将小民关一辈子,或是,或是流放北寒之地,小民也认!” “你知道为何尚书大人没有判你斩立决,而是饶了你三日吗?”宋千羽见他一副怂样,对他鄙夷不屑。 “不,不知道……” “因为尚书大人想要给你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所以,你想不想要?” 宋千羽眉头微挑,站在牢房外微微躬身朝他嫣然浅笑。 李正和一听有希望,双眼瞬间泛光,急忙回应,“想想想,小民求之不得!只要您能让小民活着,您就是小民的再生父母!您就是小民的娘!小民给您立长生牌,天天给您烧高香!” “你脸皮还真是够厚的,我可生不出你这种不要脸的儿子!”宋千羽冷嗤了一声,转瞬间眼神锐利。 “说!你是不是羽冥阁的人,跟你接头的上司是谁?你们的目的又是什么?” 此言一出,李正和顿时目瞪口呆愣了一会儿,刚一回过神连忙解释,“哎哟,我的大人啊,我,我就是一个小喽啰,这还是萧老爷在五年前主动找上我的,让我打听京都和直隶各家盐商存盐、拿货、卖价等情况,再转告萧老爷,其余的我啥也没做!” “直隶最大盐商萧家?”老杨眼底飞快滑过一抹愕然。 “对对对,就是萧家,萧老爷出手特别大方,我那些金子银子都是萧老爷给的!半年前萧老爷突然失踪,我联系不上,没了银子,正好我发现我那两个侄儿家里的两块地是盐田,这些年小民接触最多的就是盐,知晓这是一本万利的买卖,就想着自个儿采盐贩卖,哪想还没开始,就,就落入官府手里……” 李正和心急如焚的说着,声音越来越没底气。 盐?萧家? 难道堂堂直隶第一号盐商,竟是羽冥阁的人? 秦御的追查方向对了? 宋千羽万念闪过,下意识追问,“萧老爷为何让你打听这些?” “我哪知道这些,不过有一回我倒是听萧老爷说了一句什么,哦,好像是这句‘终于可以向他交代了,’我记得那是半年前我最后一次向萧老爷禀报有一户盐商发现盐矿时,萧老爷如获重负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李正和说着,一见宋千羽转身离开,急忙跪着往前挪了几步,双手扒拉着栅栏,用力想挤出去,“大人,小民所说句句属实,小民这算是立功了……” 大牢外,宋千羽健步如飞。 老杨一路小跑追上她的步伐,“宋姑娘,您该不会真要帮他向王爷求情?” “求情?他配吗?” “李正和之上是盐商萧老爷,那萧老爷之上是谁,这人会不会就是王爷要找的羽冥阁主人?” 宋千羽面色凝重,一路上思绪万千。 就在两人走进大堂时,两名衙役领着一怀抱包裹的中年男子火急火燎迎面走来。 还未等宋千羽开口,却见那中年男子刚要迈上台阶,突然脚下一滑手中包裹猛地朝前一抛掉落在地,就在包裹落地刹那,一个千疮百孔的骷髅头从包裹里滚了出来,十几只黑蚁仿佛是受到了刺激纷纷从那些孔里钻了出来,到处乱窜。 “宋姑娘小心……” “都别动!” 第128章 黄粱梦2 第128章 黄粱梦2 随着宋千羽冰冷的声音响起,原本挡在她面前的老杨机械的扭过头,随后望着滚到脚边的骷髅头,紧张的咽了一口唾沫。 “宋,宋姑娘,这骷髅头有问题?” “难不成这骷髅头被人下了诅咒,这些,这些黑蚁就是……” “诅咒你个头啊!你这脑袋一天天都装着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没个正型。” 宋千羽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一把将他往旁边推了推,锐利眸光瞬时锁定在那一个骷髅头天灵盖上,眉头紧锁。 只见骷髅头天灵盖上,有几道道明显且纵横交错的伤痕,整个头颅千疮百孔,不知被这些黑蚁啃食了多久,留下一个个芝麻粒大点的孔洞。 “这是谁的头颅?” 宋千羽视线一转,面无表情的凝视着已然跪在地上的中年男子,长眸凌厉摄人。 那中年男子连忙道,“回大人的话,小民,小民也不知道这是谁人的头啊。今个儿小民一大清早像往常一样,从家里挑了一担子青菜到城里卖换些银子贴补家用,哪想刚走到半道上,肚子疼得不行就跑到边上草丛里大解,这刚解决到一半,小民就瞧见这骷髅头黑洞洞的眼眶冲着小民,把小民吓得半死……” “小民发现骷髅头后,就想跑又怕这冤魂缠上小民,周围又不见尸骨,唯恐是有人杀了人把脑袋割下来丢在草丛里,小民就,就抱着骷髅头来报案,大人,这事儿和小民无关啊……” “你在何处发现的?” 宋千羽拿起骷髅头,用手抚摸着头骨上一道道伤痕,面色阴沉。 中年男子不假思索回应,“就在百家沟。” “你们两个立即将此事告知王爷,就说有命案,让他立即赶到百家沟,老杨,召集衙役随我出去一趟,还有你,随我来。” 宋千羽安排好后,让衙役带上报案人一同前往百家沟。 老杨闻声一头雾水,急忙追上她,“宋姑娘,单凭一颗头颅就断定这是一起命案,未免也太草率了些,更何况百家沟附近是山林,有不少的坟茔,说不定是大雨把这头颅从坟茔里冲了出来,或者是盗墓贼掘坟盗墓无意间把头颅……” “如果这人是正常死亡,头骨上不可能存在刀伤,你看这些砍痕入骨两分边缘锋利平整,痕迹交错不见开裂,分明是死者生前被人戕害造成!你在刑部多年,没见过生前死后受伤的尸骨?”宋千羽眼底闪过一抹深思,敏锐的意识到这头颅背后隐藏着一起人命案。 既是关系人命,刑部不得不管! 老杨一听这话,迅速反应,如临大敌,“属下这就去召集所有当值捕快!” “除此之外,在集市上收集鱼鳔、猪皮、纸张、白布、笔墨等物,兴许用得上。”宋千羽睨了一眼老杨,见他应声离去,随手拎起包裹着头颅的青布,领着几名衙役和报案人走出正堂。 就在宋千羽要出门时,一个熟悉的身影突然从外头入内。 两人刚一照面,那身着红色官服的何亮满面春风,朝着宋千羽客客气气的行了一礼,笑面如魇,“宋姑娘,你这风风火火的要去何处?” “你是……何同知?你怎么这副装扮?” 宋千羽在认出何亮时,还有些震惊。 这人不是早就已经离开了京都,怎么又回来了?而且再一次出现在了刑部。 何亮喜笑颜开,朝着天空微微一拱手,“承蒙皇恩浩荡,调在下入刑部担任刑部左侍郎协助王爷掌管刑部内务,今后在下就要与宋姑娘一同公事了,还望宋姑娘多多指教。” “哟,升官了?看不出来嘛,何大人还是个能才干吏,要说指教,今后可得请何大人多多指教关照。”宋千羽寒暄了几句,嫣然浅笑,却是笑不及眼底。 正当何亮要接着说什么时,面色阴郁的宋千羽已经走出大门。 看着宋千羽离去的背影,何亮背着手满面笑容,丝毫不在意,大步流星走进刑部大院。 不多时。 老杨带着人在门外与宋千羽回合。 路上,宋千羽心神不宁,心事重重,脑海里总是闪过何亮身影,只觉得哪不对劲。 “宋姑娘,您这是怎么了?” 老杨刚一开口询问,宋千羽面色陡然一沉。 “老杨,至清府同知何亮升任刑部左侍郎,王爷事先可知晓?为何在此之前并未有人提及此事?” 面对宋千羽的提问,老杨瞬间懵了,“这朝廷任免大臣,都是皇上和太上皇做主,就是王爷也不能左右,更何况刑部刑部左侍郎空缺一年有余,朝廷将何大人调任刑部,王爷为何要事先知晓?” 宋千羽冷着脸紧跟前面的捕快脚步飞快,“看来他来得很是时候,正好赶上这空缺。” 刑部左侍郎空缺一事,宋千羽入职刑部之时就曾听闻,好像是因为太上皇与皇帝有分歧,宰相周汤等人一年多以来向皇帝、太上皇提交过十几份人选名单,其中人选不乏地方巡抚或是朝中大臣,都不曾被采纳。 可现如今,这刑部左侍郎人选悄无声息就定了下来。 奇怪的是大臣任免,这么大的事先前毫无征兆。 一个地方同知,不过是官居五品,刑部左侍郎却是朝中正三品,作为刑部二把手可谓是位高权重。 而何亮越过比他官职高的地方巡抚和朝中大臣,一跃而起,一飞冲天!其晋升速度不亚于宋正荣。更让人惊奇的是,地方官素来地位低于京官,即便是一个地方巡抚想要成为京官,也要经受一场场考核,经历重重选拔,何况区区五品同知。 不多时,众人来到了百家沟。 在报案人指引下,宋千羽来到了发现骷髅头的地方。 宋千羽仔细检查了报案人发现骷髅头的草丛,发现有踩踏痕迹,边上还有一泡污秽物,却不见其余骸骨。 “宋姑娘,这也没有人骨啊,这头骨该不会真是被大水从山上冲下来的?”老杨捂着口鼻狠狠地给报案人甩了一记刀眼,“你这人也真是,咋选这么一个地方大解?” 中年男子一脸憋屈,“哎哟我的官爷啊,这人有三急,这山林中又没有茅厕,小民总不能拉裤子啊,恰好这又有遮挡,小民这才躲到这来解决……” “行了,别抱怨了。” “都散开,在附近寻找其他骸骨,一有发现,立即来报!” 宋千羽一声令下,众捕快不约而同应声,立即分散开来。 就在众人搜查现场时,一阵激烈的狗吠从不远处传来,惊得山林鸟兽四散。 宋千羽听着狗吠声,闷闷不悦,“老杨,你带个人去看看是怎么一回事,其他人接着找!” 第129章 黄粱梦3 第129章 黄粱梦3 此地名为百家沟,虽名字中带有“沟”字,四周却不见一条沟壑,距离京都十里左右,相对偏僻。 一条曲折小路依山而建通往官道,小路右侧是一座座接连的山峰,山林密布,山上的大树几乎将这条道遮盖,左侧虽是平坦,但野草丛生,往里走还有一片荆棘林,再往前就是延绵不绝的山峦。 而这条小路上不见杂草,路上还有不少鞋印、车辙印。 宋千羽环顾一周,瞧着这周围的环境,随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住在何处,这条路你是常走,还是第一次?” 中年男子一听宋千羽询问自己,连忙回道,“小民李大栓,小民就住在前边大约五里的村子,我们这就只有这么一条路出官道,村民们要想出村子,必须要经过这条路,要不然就得翻山越岭,路不好走,还时常有野兽出没,几乎没人走。” “小民今个儿指定是中了什么邪了,好端端的,咋就让小民碰上这么一档子事儿,小民也太衰了!” 宋千羽不曾理会他发牢骚,走进丛林仔细的检查起四周,无意间发现了一根被踩扁的油菜,捡起一看,油菜根部还有被镰刀割过的曲痕。 就在这时。 老杨火急火燎的从丛林深处钻了出来,手里还举着一个骨盆,冲着宋千羽激动的大喊,“宋姑娘,找着了!” 宋千羽扫了一眼发现油菜的地方,随手接过骨盆,回眸打量了一眼跟来的李大栓,不露声色问道,“老杨,你是在什么地方发现的?” “就在里边,哎哟,宋姑娘您是不知道,里头可深了,路还不好走,属下赶去时就看到几条野狗正在抢这根骨头,属下瞧见后,立马把那些野狗赶跑了,抢了骨头立刻就给您送来。”老杨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嬉笑着向她邀功。 突然,一阵马蹄声响起。 宋千羽循声望去,只见秦御、吉阳等人策马而来。 “王爷,找着萧老爷了?” “本王已经命人飞鸽传书庆元府,正在调查,你这里有何进展?” 秦御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似乎是在检查她可有受伤,看得宋千羽浑身不自在。 下一瞬,秦御渐渐舒展的眉头再次紧蹙,视线定格在她手中的骨盆上“什么情况?这是人骨还是动物骸骨?” 这货还刑部尚书呢,人骨、动物骨骸都分不清,一点也不敬业。 宋千羽扬起骨盆白了他一眼,向他介绍起来,“这骨盆向外微翘张呈盆状,而动物骨盆窄而长,耻骨弓角相对人类较小,可以确定这是人的骨盆。另外骨盆面比较粗糙,骨盆上口呈心形,且前后距离较小,盆腔形似漏斗,根据骨盆可以判定这是一名男性,年龄在五十到五十五岁之间。” “确定是他杀?” 秦御疑惑询问,单凭一颗头颅,宋千羽带着人大张旗鼓而来,让他意外。 “死者头骨上有利器砍伤的痕迹,而且是死前造成,说明死者在生前肯定经历过一场搏杀,被人砍伤头骨,按头骨砍伤痕迹来看,入骨两分必死无疑。” 宋千羽眼神坚毅,气息沉稳。 当下,秦御立即命令老杨前面带路,寻找其他骸骨。 就在几人钻进丛林不久,几条头上长着类似于肉瘤的野狗正在争抢什么,还有几条野狗四爪抛着一处已经毁了一半的坟茔,从里头叼出一根根白骨,拼命啃食。 “握草!” 宋千羽在看到那些野狗时,不由得惊呼出声,“你们几个还愣着干啥,再发愣,骨头都被它们吃光了,老娘还怎么验尸!” 老杨等人闻声急忙抓起旁边的树枝,驱赶野狗,抢夺他们口中的白骨。 那野狗见有人冲来,撂下骨头向四周逃窜,还有几只狗叼着骨头就钻进丛林深处。 宋千羽来到被毁的坟茔,正要靠近又见一根油菜就挂在坟茔两米外的荆棘上。 这时李大栓紧赶了来,直奔坟茔。 宋千羽见他满眼都是棺材面上毫无波澜,嫣然浅笑,“李大栓,你说你是靠什么为生来着?” “回大人话,小民是靠着种地卖菜为生……” 李大栓下意识回应,可在看到她手中的油菜时心口咯噔一跳,转瞬间,又是一副人畜无害表情,憨憨的“嘿嘿”一笑。 “这野外生态就是好,野菜随处可见。” 宋千羽脸上洋溢着笑容,却是笑意不及眼底。 李大栓听着她说话,傻傻的赔笑,没事人似的站在一旁瞧着衙役在周围忙碌。 被野狗刨开的坟堆露出棺材,只见那简易的柳木棺材已经破损,里头只剩下为数不多的胸骨和牙齿、毛发,还有不少黑蚁从底部的棺材板缝里钻出来。 “奇怪,这些野狗脑袋上咋都长着一个肉瘤?” 老杨喃喃自语,将衙役捡来的白骨收集好,回想起那些野狗脑袋上的肉瘤,仍觉着瘆人,不寒而栗。 “那是它们常年刨坟,为了得到棺材里的尸体果腹,用头撞击棺材,时间一长,脑袋上就形成了一层层痂,看上去就像是一个肉瘤。” 秦御随口一答,居高临下打量着眼前一口被破坏严重的棺材,眉头微蹙。 就在秦御观察棺材时,宋千羽围着棺材转了一圈,似乎发现了什么,直接跳进棺材,翻找着棺材里残留的东西和剩余的皑皑白骨。 在看到断裂成两半的肋骨切口平整且锋利时,宋千羽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坚毅道,“这是刀伤,仅一刀直接断了第二到第五肋骨直入心脏,凶器锋利,凶手力气很大,擅长砍杀且下手极其狠辣,一刀下去神仙难医。” 秦御疑惑道,“是杀手所为?” “有这个可能性,不过我还需要进一步尸检,才能给你一个肯定的答复。”宋千羽说着,紧接着检查起棺材里的死者遗物。 衣裳已经破损严重又经过血水浸泡,已经失去了本身色泽,那胸骨压着的一块玉佩,也沁了些许血水,半红半白。 在宋千羽拿出白骨时,刚要上地面,无意间踩到了什么,只听咔嚓一声棺材板突然下陷,就在宋千羽的脚陷进坑里刹那,一只大手及时伸了过来,一把将她拉上地面。 “白长了一双眼!” 秦御面色阴郁,冷冰冰的口吻不带一丝温度。 “王爷,我求你拉我了?就这么一个小坑还摔不死我。”宋千羽撇着嘴嘟囔。 秦御冷漠道,“本王是怕你破坏证物。” 得! 他这张嘴,这辈子都找不到媳妇儿! 宋千羽没好气白了他一眼,站在上边往坑里一瞧,却见那断裂的棺材板底下诡异的露出一个小洞,正要二次下坑。 忽然,正在排查四周的衙役叫了一声,将众人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王爷,这还有一个地洞。” 宋千羽循声望去,只见那洞口不大,距离坟茔不过两米,从地面一直往里延伸。 “哦,对了,宋姑娘,刚才属下来的时候,就看到有两条狗正在那里抛洞,这该不会是那两条狗想着从这钻到坟堆里头啃骨头?”老杨下意识说着。 此言一出,宋千羽更是疑惑。 “它们都已经抛开了坟头找到了棺材,而且撞开了棺材得到了里边的骨头,为什么还要舍近求远从这里抛土?” 宋千羽心头闪过一丝讶异,扫了一眼狗洞,又将视线转向那一口已经破损的棺材,瞧着棺材板底下的小洞,喃喃自语,“难道这洞口是通往棺材底下的?” 突然想到了什么的宋千羽,眸光一沉,“你们几个,马上将棺材抬出来!” 第130章 黄粱梦4 第130章 黄粱梦4 就在衙役将棺材抬出后,宋千羽再一次跳进坑里。 “刚才的教训还不够,还想再受一回?” 秦御几乎是下意识开口。 宋千羽憋红着小脸,“王爷,您老能不能盼我一点点好?” “不可理喻,本王这是……” 秦御欲言又止,狠瞪了她一眼。 这丫头听不出他这是关心的口吻? 这么犟,属驴的? 众多衙役、捕快见两人斗鸡眼似的,纷纷向两人投去异样的目光,无不是在心里猜测两人之间不寻常的关系,小声窃窃私语。 吉阳见状立马招呼众人各自忙碌检查周围线索,给二人留下独处空间。 “吉阳大人,王爷这是怎么了,人家宋姑娘是仵作,在命案问题上哪一件不是亲力亲为,别说捡尸骨了,就是抬尸体,深入命案现场,宋姑娘也没少干,可从未见着王爷像今日如此大动肝火,王爷今儿个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 老杨有意无意的凑近吉阳,压低着声音,狐疑的眼神却不停地打量着秦御和宋千羽,在心里揣测两人的关系。 “我说你怎么这么八卦,跟个娘们儿似的。” 吉阳没好气的给了他一记白眼,可看向秦御、宋千羽时,那俊朗的脸上却是露出了一抹姨妈笑,在心里暗自叫喊,‘主子啊,上啊!愣着干啥,多好的机会啊’。 哪想宋千羽偏偏不如吉阳所愿,一门心思都在坟坑里,将吉阳认为的好机会扼杀在摇篮。 秦御也是一言不发,突然哑了似的。 就在棺材出土的刹那,宋千羽看到了土坑里一堆的黑蚁仿佛是受到了什么惊吓,纷纷四散开来。 而底部的土质在黑蚁破坏下,千疮百孔蜂窝似的。 “来两个人,往下挖!” 宋千羽当机立断,冰冷的眸光却紧盯着眼前的深坑,若有所思。 老杨不假思索应了一声,率先跳进坑里,接过衙役递来的锄头,轮圆了膀子往下挖。 “你怀疑这地下有东西?” 秦御收起万千思绪,皱着眉头。 宋千羽背着手,声音低沉,道,“如果野狗的目标是这些白骨,它们已经得手,为何还要费尽心思往下挖,这底下有什么吸引着它们?还有,这些黑蚁明显比旁边的同类壮硕,同样的环境,为何黑蚁个头相差这么大?” “这是一座双层墓,上面的尸体掩盖着下面的尸体,足够的养分滋养了这些黑蚁,也让这些野狗不知疲倦刨坟取骨果腹。”秦御补充道。 面对秦御脱口而出,宋千羽很是意外,忍不住向他伸出大拇指,“王爷真不愧是王爷,聪明绝顶。” “阿谀奉承……” “杵着干啥等我亲自动手啊,赶紧的挖啊。” 宋千羽眼看着秦御傲娇劲上来,立马向一旁的老杨发号施令,直接打断他的话,将他的傲娇狠狠碾压。 秦御紧了紧手中铁扇,对她总有一种拳头打在棉花上有劲使不上的感觉。 不多时。 老杨累得大汗淋漓,往下挖了两尺左右,黑蚁挖出来的沟壑依旧没有到尽头,一腔热血逐渐消退。 “宋姑娘,这底下啥也没有啊,您是不是弄错了?” “继续!” 宋千羽冷漠开口。 秦御面若寒霜,正欲离开到一旁纳凉,耳边突然传来一阵“锵”的声音,那好像撞击了什么硬物的锄头从坑里飞了出来,直朝着秦御飞去。 “王爷,小心……” 宋千羽眼看着锋利的锄头朝他飞起,立马朝他跑去。 只是瞬间感受到背后寒意袭来的秦御下意识出手,手中铁扇猛地迎上锄头,火星迸射刹那一道刺耳的声音响起,锄头应声跌落在地。 跑来的宋千羽见状本想刹住脚步,不想脚下一滑,冷不丁扑向他,将他扑倒在地。 下一刻秦御面色铁青的刮了一眼上边的宋千羽,额头上青筋暴跳。 “起来!” 秦御刚要将她推开。 宋千羽心一急刚一挪脚,膝盖猛地撞上秦御小腹。 突然的疼痛让秦御不由得“嘶”了一声,暴怒道,“宋千羽!” 宋千羽麻溜起身连忙将他扶了起来,看着他面似猪肝色,满面歉意,“对不起对不起,那啥,王爷我真是不小心,我不是有意的。” “王,王爷恕罪,属下,属下……” 坑里拿着光秃秃木棍的衙役扑通跪了下来,望着面色阴寒的秦御,瑟瑟发抖。 “咳,老吴你怎么回事,把王爷都气成什么样了?”宋千羽何尝不是被闷声不响的秦御吓得后退,立马转移话题。 不怕秦御暴怒,就怕他憋着气报复啊。 就他那杀神的名头,腹黑的性子,谁顶得住。 老吴那里顾得甩锅的宋千羽,惊慌解释,不停磕头求饶。 吉阳见状在心里呼喊,‘宋姑娘你可真狗啊,主子动怒是老吴造成的吗?分明是你那夺命一脚惹怒了主子啊’。 就在众人目光锁定在秦御和衙役老吴身上时,在坑里的老杨惊呼道。 “王爷、宋姑娘,有情况!发现一块青石板。” 闻声宋千羽立马凑了过去,顺着老杨视线看去,却见一块大石板就在他们脚下,下意识说道。 “小心点,石板把石头慢慢挖出来。” 秦御面色阴沉的注视着两人手上的动作,似乎忘却了刚才的事,在心里揣测。 真是双层墓? 看着青石板,秦御不知为何有一种莫名的不好预感。 “宋姑娘,是用着布包裹的一堆白骨。” 青石板刚一被移开,老杨立即将底下的一大袋东西带了上来,展开一看,差点没惊掉老杨的下巴。 只见那一大袋白骨除了头骨、骨盆完整以外,其他白骨被分割成一块一块的小碎骨,白骨之上还有一个完整的发髻,牙齿散落在头骨口腔里,头骨上还粘着一沓被黑蚁啃过的黄纸。 而那一块用来包裹碎骨的黄布上是绣上去的佛家六字真言和一些奇奇怪怪的经文符号,又被血水浸染,黑蚁啃食,其中内容就是宋千羽也认不清。 宋千羽接过衙役递来的碎骨头,用手抚摸着那锋利的骨头边缘,黛眉半凝,一一将碎骨分拣摆放在白布上,仔细辨认每一块碎骨,花了一个多时辰才将那些碎骨头归位。 两具人形白骨展现在众人面前。 看着两具白骨,众人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宋姑娘,这人怎么会被压在青石板下?这人是他杀吗?” 宋千羽白了一眼说话的老杨,“你见过正常死亡的死者尸骨长这样?” 白痴。 与棺材里的白骨不同,从地里挖出来的白骨被人砍成几百块,除了头骨、骨盆完整以外,桡骨、尺骨、胫骨、股骨都被破坏。 这人到底经历了什么,得罪了什么人,居然被人碎尸几百段! 秦御睨了一眼那一块用来裹尸的黄布,剑眉紧蹙,“这是镇魂咒和佛家六字真言,凶手碎尸又用这块黄布包裹,显然是不想让死者得以超生轮回。” “除此之外,应该还有凶手害怕死者冤魂报复的原因。”宋千羽补充道。 秦御微微颌首,算是认可了宋千羽的话,可对她刚才一脚还暗暗记着。 紧接着。 宋千羽捡起骨盆,又仔细查看了死者牙齿,心情沉重,“这是一具男性尸骨,年龄大概在五十岁,手骨、脚骨磨损程度相对他的年龄小,可以排除是农户。而这一具发现在棺材里的尸骨,除了头骨、胸骨受到重创以外,左腿小腿骨有损伤,且有骨折错位的痕迹,这人生前应该是个跛脚。” “两具尸骨已经完全形成白骨化,死亡时间最少半年!李大栓,周围可还有其他的坟茔?” 随着宋千羽声音一落,报案人李大栓连忙凑了过来,“回禀大人,有,在此往西大约半里是我们村的墓林,再往前不远原先是我们的村子,早在半年前,我们村被泥石流给淹没了无法居住,我们这才搬到了现在的百家沟村。” 宋千羽环顾一周,周围已经被丛林覆盖,有用的痕迹随着时间都已经被抹灭。 但可以肯定的是,周围半里,仅有这么一座孤坟。 “在泥石流淹没村子之前,你们村可有人去世?” 宋千羽紧着眉头问道。 李大栓挠了挠头,回忆了好一阵子,紧接着道,“有倒是有,不过这死的都是七八十岁的老太太,还有一个是十几岁的孩子,上山被野狼吃了,找到的时候就只剩下半副身子。也没听说有五十多岁的男子去世……” “哦,对了,倒是有一个五十多岁的原村民,在半年前村子还未遭灾,他的家人从庆元府把他的尸体运了回来。我记得他们家早就二三十年前就搬到了庆元府,那人叫李尤,好像是死在外边回来落叶归根,可具体李尤是不是被他的家人埋在这,小民也不知道。” 此言一出,宋千羽下意识问道,“一个村的,多少沾亲带故,为何你不知这坟是不是李尤的?” 李大栓“嗐”了一声,道,“大人有所不知,李尤二十多岁时死了爹,就带着他娘搬到了庆元府居住,这些年也没有和村子里的人联系,他的家人回来也是匆匆把尸体埋了,当天就走了。这事儿小民也是后来听村里人提起,小民才知道的,当时也没怎么留意。” “你见过李尤吗?他是不是跛脚?” 宋千羽紧接着追问,上下打量着那一具跛脚的尸骨。 李大栓连忙道,“小民见是见过,可当时小民才十来岁如今也记不清了,他具体是不是跛脚小民不知道,不过兴许我们族老知道。” 在听到这话后,宋千羽当即看向秦御。 下一刻。 秦御心领神会一般,转头命令吉阳带上白骨和李大栓赶往百家沟村。 第131章 黄粱梦5 第131章 黄粱梦5 前往百家沟村路上,宋千羽有意无意远离秦御,悄悄偷瞄秦御的反应。 见秦御面与不悦之色,宋千羽离他更远。 秦御也与她保持着距离,一路不语。 百家沟村。 众人刚一进入村口,就惊动了整个村子村民。 不少人围在路边,战战兢兢望着眼前整齐划一的衙役、捕快,大气不敢出。 正当这时,两名村民扶着一位白发老者赶了来。 “小民洪全友见过诸位大人,不知诸位大人到此,有何贵干?” 李大栓急忙道,“哎哟,太公,出大事了,就在咱们老家墓林附近发现了一个被野狗破坏的坟墓,那坟墓居然还是一个双层墓,一上一下两具白骨啊!其中在最底下的一具白骨,还是被人给剁成了几百块,那骨头都成碎块了!” “大人们赶来,是想问一问半年前从外头被拉回来的李尤嘞。” 此言一出,犹如平地一声雷,惊得众多村民面色煞白,纷纷议论了起来。 可最多的议论声是不可思议。 洪全友拱着手道,“诸位大人,这李尤早在二三十年前就已经举家搬离了村子,半年前李尤客死异乡,是他的家人把他的棺材运送回来安葬,他的死与我们百家沟村的人无任何关系,还望诸位大人明察。” “李尤可是跛脚?” 宋千羽扫了一圈众人,从他们的眼里察觉到了他们的恐惧和惊悚,一个个有意躲闪,生怕自个惹上这事。 洪全友不假思索,道,“对,就是跛脚,他在年轻的时候从树上摔下来过,把左腿弄折了,后来经过救治左腿是保住了,但一直瘸着。” “如果你再见到他,你能认出来吗?”宋千羽问道。 洪全友点头道,“能,小民曾在一年前因修族谱的事去过庆元府,当时就住在他家两三天,只要小民再见他定能认出,可他都死了半年成了一具白骨,小民就是认识他人,也认不得这一堆白骨啊。” “老杨,我让你带的东西都带来了吗?” 宋千羽说着,眼神凝重的看向老杨,又瞥了一眼正神采奕奕与村民议论的李大栓。 老杨闻声微微颌首,立即命人抬来一口箱子和一口大锅、两箩筐猪皮、鱼鳔等物,而他自己却趁机离开人群。 “你们几个去找柴火和竹席、水,酒、酸醋,我有用。” 宋千羽话音一落,众人纷纷开始行动。 村民也是极其配合,很快给宋千羽等人开辟出一大片平整的空地,并协助衙役找来宋千羽要的东西,在宋千羽的指示下,在露天的空地上挖了一个长五尺,宽三尺,深两尺的地窖,在地窖里燃起柴火,待地窖四壁被烧得通红,随后撤去柴火,泼入酒、酸醋,再将竹席放置其中,在竹席上摆上尸骨。 在蒸煮尸骨的同时,宋千羽命老杨等人取来鱼鳔、猪皮等物,在一旁熬煮。 看着宋千羽奇怪的举动,秦御心有疑惑。 “这是蒸骨验尸法?” “哟呵,不赖嘛,王爷居然还知道蒸骨法,不错不错。如果死者在生前遭受殴打,或者是生前被分尸,用这种方式可让尸骨现形。” 宋千羽反倒是有些奇怪,没想到他这么一个刚上任几个月的尚书大人,居然还知道她这是在蒸骨验尸。 秦御冷漠不语,转瞬间陷入沉思之中,视线似定格在那一堆碎骨上。 在等待的同时,宋千羽让人盘问众村民。 趁着空挡,宋千羽思绪飘回到何亮身上,疑惑道,“王爷,何亮被调任刑部的事,你知道吗?有何看法?” “是太上皇的安排,无非是太上皇为了弱化本王的权力,找个人分解本王在刑部势力,怎么你好像对他有很大意见?”秦御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看似漫不经心的摇着铁扇,实则对她的目光犀利多了些许认可。 看来这丫头比他想象中更聪明。 宋千羽摇了摇头,担忧道,“我跟他接触不多,能对他有什么意见,我就是看着这人总觉得不爽,他的两次出现都怪怪的。当初他在至清府一问三不知,可结果查出来,他却对贱奴案和赈灾银失窃案门儿清!还有他突然出现在京都太凑巧,如今他又很诡异的得到了晋升。” “王爷今后还是得小心他才好,别被他摆了一道儿。” 闻声,秦御不动声色地弯了弯唇角,就连语气都不自觉地轻了几分,“怎么,担心本王被他给害了?” “我比较关心我的工钱,你要是不明不白死了,我找谁领工钱去?” 宋千羽微微耸了耸肩膀,铮铮有词的回怼。 秦御瞬间满头黑线。 不多时。 吉阳等人赶了回来。 吉阳急冲冲禀报,“主子,您怎么也想不到,这李尤除了是百家沟村民以外,居然还是庆元府萧家的管家!自从李尤离开百家沟村后,就到了庆元府萧家,而且村民还说,这些年李尤在外头很是风光,这荣华富贵都是靠萧家给的。” 庆元府萧家? 这不正是直隶第一大盐商? 秦御面色陡然一沉,清俊的面容上不带一丝情绪,冷声道,“还真是凑巧,本王刚要查萧家,萧家的管家就进入本王的视野!” 宋千羽听出了他话里的弦外之音,不由得倒吸了口凉气,“如果这其中的一具尸体真是李尤,而李尤又是被人所害,时间还是在半年前,这会不会与李正和所说的萧老爷半年前失踪有关联?” 话音刚落,宋千羽、秦御的视线不约而同的转向地窖。 一时间,周围一片寂静,落针可闻。 一种诡异的想法,占据了众人的大脑。 大约一个时辰后,宋千羽命人取出尸骨,放置在明亮处,撑起红油伞来到尸骨旁。 看着尸骨上的断痕,宋千羽屏气凝神。 “老杨,记录,被分尸的碎骨连接处无血晕色,第二至第五肋骨断骨连接处红晕色明显,与另外一具尸骨一致,确定为致命伤,不同的是,这相对年轻的死者双臂、腿部有被殴打的痕迹,生前有过激烈的挣扎。可什么类型的凶器,能造成这么大的杀伤力,一击断骨直入心脏?” “还有这些被分解的骨头,切割面如此完整,这凶器如此锋利,不像是刀剑一类的利器。” 宋千羽说着,仔细的辨认这那一具完整的尸骨头颅,看着上面相对完整的伤痕,面色凝重,喃喃自语。 两名死者死亡原因一致,不同的是一具尸骨完整,另外一具尸骨却被残忍分尸。 在检查完尸骨伤痕,确定致命伤是在胸口后,宋千羽当即让人将熬煮好的胶子取来。 不多时。 只见宋千羽穿好了谵衣,用手挖了一勺胶子,按照头骨纹路,小心勾勒捏出大致轮廓,再用胶子填补。 看着宋千羽施展捏骨塑面神技,在场没见过的人纷纷目瞪口呆,目不转睛的盯着宋千羽手上的每一个动作,生怕看漏了哪一个环节。 即便是见过宋千羽捏骨塑面的吉阳、秦御,也是聚精会神注视着她手上的动作。 那老杨风风火火赶了回来,在宋千羽耳边一阵嘀咕,“宋姑娘,李大栓家中确有一担油菜,属下询问了他邻居,据邻居说,李大栓在担菜离村大约一个时辰又回去,还有一个孩子说看到他在屋后臭水沟捣鼓了许久。” “好,我知道了。” 宋千羽收起万千思绪,全身心都在死者身上,按照死者尸骨轮廓,仔细整理每一个细节。 在死者头部捏好后,一个人面显露在众人面前。 正当众人惊呼之时,宋千羽让人找来了从棺材发现的须发,不紧不慢的粘黏在脑袋上,又取来干燥的黑色毛笔狼毫,小心裁剪出类似于人的眉毛,粘黏在眉骨上。 第132章 黄粱梦6 第132章 黄粱梦6 “不对,这人根本就不是李尤,姑娘,您是不是弄错了?” 那族老洪全友在看到宋千羽还原尸体面貌后,头摇的像拨浪鼓似的,“李尤是方脸,这人分明是个鞋拔子脸,牛唇不对马嘴嘛。” “您确定这人不是李尤?” 宋千羽看着手下的那颗脑袋,面上平静无波,似乎早就猜中了洪全友会说出这样的话,不露声色的质问。 洪全友一脸严肃,连忙回应,“小民确定,小民从未见过这人!” “这就对了。” 宋千羽莫名其妙的说了这么一句话,让众人更是一头雾水。 刚才她不也认为这人就是李尤? 怎么眨眼功夫她又说出这样的话? 秦御心头闪过一丝讶异,眼底闪过一抹深思,“这人的脸不对劲?” “王爷慧眼,就是不对劲!” 宋千羽捏着那颗脑袋的下巴,视线一转,落在了李大栓身上,面无表情的说着,“还请王爷立刻让人返回尸骨发现地,重新排查!尽可能将剩余的白骨找回来,其他的骨头不重要,最主要的是颈椎骨,我有用!” 那一双锐利的眸子,仿佛要将李大栓看穿。 刚一对上宋千羽的眸子,李大栓下意识低垂着头,紧张的攥紧双手,大气不敢出,有意无意的往后挪了挪。 “大栓,你是怎么回事,这官府都不曾肯定这人就是李尤,你咋就无事生非胡说八道?你说你平时挺老实的个人,怎么到这关键时刻反倒不靠谱了?” 族老洪全友板着脸,吹胡子瞪眼教训一旁的李大栓。 李大栓一张苦瓜脸满是委屈,急忙解释,“哎哟,族老啊,我,我也不知道这人到底是不是李尤,再说了,咱们村的人死了都埋在墓林里头,也就只有李尤独自埋,那是一座孤坟,我就随口一说……哪想官府大人还当真了。” 两人小声地嘀嘀咕咕,相互抱怨。 言语中还有对官服不满的声音。 不少人还以为宋千羽就是个江湖骗子,胡扯呢,人都变成一具白骨了,哪能说还原相貌就还原的。 更何况这与世无争的小乡村里,突然来了刑部的官老爷驻扎在村子里,换做谁见了不得心惊胆战。 秦御淡然扫了一眼众人,并未怪罪,随意一抬起手中铁扇。 老杨立即领会带着人赶往白骨发现地,重新排查。 这时。 宋千羽也将注意力放在了那一堆碎骨之上,拿起头骨摆放在面前,只是扫了一眼,心中已有了死者面相的大概轮廓。 只见宋千羽屏气凝神间,调整好心态,从那一口大铁锅里挖出一勺黏糊的胶子,按照头骨轮廓一点点捏出贴合骨头的皮肉。 随着夜幕降临,众多衙役已经在周围点上火把。 烛光照耀下,宋千羽稳坐凳子上,面无表情,全神贯注将全身心都倾覆在那一颗头颅骨上,犹如一座神只神圣不可侵犯。 山间的风徐徐而来,带着一股冰凉,驱赶着众人的困意。 半个时辰后。 一颗栩栩如生的脑袋立在桌上,仿佛是刚被人砍下了脑袋搬上桌。 就在众人感叹宋千羽妙手之时。 宋千羽淡定从容,从工具箱内取出笔墨,在突出的眼部画上眼线、睫毛、瞳孔,再用白色的染料画出眼白部分,紧接着将裁剪的类似于眉毛长短的狼毫,小心贴在眉骨上,取红泥用水淡化后,轻轻的点在唇部。 不一会儿,一颗完整的脑袋在宋千羽妙手之下还原了本来面貌。 然而看着那一颗还原的脑袋,宋千羽面上却看不到一丝喜悦,反而极度平静。 “族老,麻烦你再来看一下,这是不是李尤?” 随着宋千羽话音一落,洪全友在旁人的搀扶下凑近。 “你们几个,将火把靠近一些,让老先生看仔细一些?” 宋千羽一声招呼,两名举着火把的村民连忙凑了过来,将火把举着。 洪全友揉着眼仔细瞧了瞧,突然一把夺过村民手中的火把,往前挪了挪,眼睛都快挂在了那一颗头颅上,“我的天老爷啊,这,这也太像了!” “是李尤?” 宋千羽不敢有一丝松懈,下意识追问。 洪全友目瞪口呆,仿佛还未从惊讶中回过神来,道,“没错,这,这就是李尤,实在是太像了,姑娘啊,你这是咋办到的?小民刚才还以为您是在开玩笑,哪想您真能把白骨还原成他生前模样,神,太神了!” 面对洪全友的称赞,宋千羽面色反而越发的阴沉。 “两具尸骨的头颅曾被人砍下来,相互调换了?” 秦御见状,疑惑的声音脱口而出。 “不错,这一具跛脚的尸骨和这颗脑袋是属于李尤,而这颗脑袋如果不出意外,应该是这具碎骨的,但现在的问题是,它们对不上。” 宋千羽沉声回应,轻瞥了一眼一旁的李大栓,眼里带着寒芒。 听着宋千羽一番言论,又见宋千羽望向李大栓,秦御似乎明白了什么。 那李大栓紧张的耷拉着脑袋,闷声不响的躲在族老身后。 正当这时。 村口突然出现了几个身影,而为首一人正是老杨。 宋千羽第一时间迎了上去,焦急询问,“找到了?” “回,回宋姑娘,找,找是找到了,不过不知道是不是您要的东西……”老杨来不及喘口气,赶忙从怀里掏出几块表面尖锐横切面却是平整的骨头递给宋千羽。 宋千羽接过仔细瞧了瞧,面上瞬间露出喜色,立即返回案台边上,捡起桌上的几块颈椎骨,与老杨带回来的颈椎骨比对。 就在第一节、第二节颈椎骨对上的瞬间,宋千羽惊喜交加。 “真让我猜对了!王爷!” 宋千羽惊喜的声音刚一响起,秦御转眸紧盯着那忐忑不安的李大栓,厉声道。 “拿下!” 吉阳原本还有些发愣,可一看到李大栓拔脚就跑,吉阳一个箭步冲了出去,一把抓住他的肩膀,将他压在地上。 “大,大人,这人不是我杀的,不是我……” 李大栓惊恐万状,扯着大嗓门就高声大喊大叫。 顷刻间,在场的众多村民惊慌失措,纷纷缩在一块,面面相觑。 “大人,您这是做甚,为何抓人?” “大栓为人老实本分,他绝无可能杀人啊!” “官府毫无证据就抓人,这,这分明是土匪强盗行为,我等不服!” 众多村民此起彼伏的叫喊声响起,突然不约而同的聚集起来,向宋千羽、秦御发难,将两人当成了仇敌。 更有甚者已经抄起了火把、木棍,就要将李大栓从吉阳手里夺过来。 众多衙役纷纷围在宋千羽、秦御面前。 “闪开!我看谁敢动!你们口口声声说李大栓不可能杀人,可有人敢为他担保?” 宋千羽拿起桌上的颈椎骨,将那两道锋利的切口面向众人,“都给我看清楚了,这是什么!” 第133章 黄粱梦7 第133章 黄粱梦7 “人的颈椎骨共有七块,其中第一节颈椎骨接连头骨,而这一节颈椎骨有明显的切口,说明死者是被人生生的砍下脑袋,然后再将两颗脑袋调换!” “如果这头骨是属于这两名死者,那么他们的头骨与颈椎骨必然匹配。” 宋千羽一伸手,将原本已经捏好的那一颗无人认识的头骨下颌骨掰了下来,将那一节断开的颈椎骨放入头骨之内,非但没有相连卡住头骨,反而还掉了出来。 紧接着,宋千羽又将李尤的脑袋下颌骨一用力拽了下来,将一块颈椎骨放入其中,正好匹配。 见状,众人纷纷偃旗息鼓的闭上了嘴。 那些举着木棍的村民也放下了木棍,战战兢兢的望着被押着跪在地上的李大栓,对李大栓既同情又害怕他是杀人犯。 宋千羽手拿着一颗头骨来到李大栓面前,眸光清冷,冷声道,“李大栓,我再问你一次,这头骨是谁的!” “小民,小民不知道……” 李大栓顿了顿,磕磕绊绊的说着。 那耷拉的脑袋却像是有千斤重,怎么也抬不起来。 宋千羽一把将他的头拽了起来,语气突然加重,“你杀了人,你在路边发现头骨之后,便将这一颗头骨与原本发现的头骨调换,而你在调换之时,一个不察,将下颌骨搞混了,对吗?” “不……不是……大人,小民没有……” 李大栓恐慌的望着身后的族老,惊慌哀求,“太公,您,您快帮帮我,我没杀人,我真的没骗人,我只是好心去报案,我并未调换什么头骨啊……” 面对李大栓的哀求,众多衙役和村民的看法也发生了变化。 李大栓明明是报案人,怎么突然间就成了杀人凶手了? 这不是胡扯吗? 老杨悄悄地在宋千羽耳边嘀咕,“宋姑娘,你是不是搞错了,这李大栓这么怂,而且他还是报案人,真要是他杀人后,趁着发现头骨之时把这颗头骨调换,他又为何去报案?” “不错,正常情况下没有人会去怀疑报案人,但,问题恰恰是出现在这里,这两具尸骨是在那座坟茔里发现的,而坟茔底下有不少的黑蚁,两具尸骨千疮百孔,这些孔不规则,甚至还有蜿蜒曲折的沟壑。” 宋千羽说着,拿起桌上的白骨,示意老杨看向那一个个小孔洞。 就连李大栓抱去刑部报案的头骨当中的下颌骨,也有不少的形状各异的小孔洞,还有一些被野狗啃咬的痕迹。 偏偏头骨除了头顶上的几道砍痕,和一些圆形小孔洞以外,无半点被野狗啃食的痕迹。 老杨满面疑惑的挠着头,说道,“可他将头骨抱来刑部报案时,那头骨里分明钻出来不少的黑蚁啊,况且这,这头骨也有小孔啊,您不是说这是被黑蚁啃食留下来的?” 如果不是因为下颌骨不对称,宋千羽也会这么认为。 可偏偏让她在检查头骨时,发现内侧有还未完全干燥的淤泥和白色的骨粉。 坟茔上下土质松软,哪来的淤泥。 分明是来自别处。 宋千羽抚摸着那头骨上的一个个小孔洞,轻蔑的瞥了一眼李大栓,不屑道。 “这头骨的小孔,是有人用小锥子之类的东西凿的,所以大小一致!有黑蚁怕是他去过坟茔,还把头骨放入棺材里,好让黑蚁钻进去,这样就会让人觉得,这头骨就是被野狗从棺材里拖出来的。” “李大栓,你在凿好这些小孔之后,把作案工具藏好了吗?” 一听这话,李大栓猛地愣了一下,神色大变。 与此同时。 秦御也注意到了他的神色变化,立即让人赶往李大栓家中。 还未等衙役动身,宋千羽嘴角微扬,轻声道,“顺道将他家附近的臭水沟搜一搜,头骨内有腐烂的淤泥,这可不是巧合。” “是!” 衙役急忙应了一声,正要抬脚。 那李大栓突然像是泄了气的皮球,瘫坐在地上掩面哭泣。 “小民招,是,是小民杀了人调换了头骨……可小民也是迫不得已啊,大人啊!” “小民的岳父太不是东西,他,他一年前逼迫小民拿出二十两银子给他儿子成婚,小民就是一个靠天吃饭的平头百姓,如何,如何能拿出这么多银子。小民拿不出银子,他就,他就把强行喂小民的婆姨吃了落胎药,把小民的婆姨都给逼疯了,是他先让小民断了后……” 李大栓一年前把人给砍死了,将人丢进了家后边的臭水沟,任由尸体腐烂。 这一年来,岳父家的人隔三差五来他家里闹事,喊了一年要将他拿去见官,前不久他那大舅哥更是放出话,就是将他家给移平,也要找到亲爹的尸骨。 直到李大栓今个儿在路边草丛里无意间发现了头骨,又瞧见有野狗在抢骨头,顺着野狗找到了被破坏的棺材。 在此之前,李大栓在进城买菜时,听人说起刑部的宋千羽有一手捏骨塑面绝活,这才生了别的心思,想着让宋千羽为他证明这死者就是他岳父。 哪想一个不小心把下颌骨搞混了,这还原的脑袋长成了个鞋拔子脸,无人认出。 反倒是让宋千羽把他杀人的事查了出来。 一番拷问之下,宋千羽并未发现其余两名死者与李大栓有关联。 甚至李大栓从未见过这两名死者,与两名死者并无交集。 最为关键的是,在族老的证实下,那埋葬李尤的坟茔是李尤的家人堆的,而李尤也是死在了庆元府,被家人带回来落叶归根。 衙役在李大栓家后边的臭水沟找到了另外一具尸骨,和那被李大栓调换的头骨。 李大栓杀人罪名属实,被衙役带回衙门调查。 在看到宋千羽说话间就破了一桩命案,秦御对她好感倍增,与她说话也不再是冰冷。 深夜。 秦御来到宋千羽所在的棚子,见她还在忙碌,随意到一旁坐下。 许久,宋千羽依旧沉默不语,让秦御觉着无趣,随口一问。 “你是何时发现李大栓有问题的?” “难道就没有可能,原本这两具尸骨属于三名死者?” 秦御端坐一旁,看着她认真的小脸,脸上浮现出一丝不易让人察觉的笑意。 宋千羽微微耸肩,随口应道,“凶手既然选择这么一个偏僻的地方埋尸,还精心布置了双层墓,又用一块青石板将两具尸骨隔绝,显然是不想让人发现底下的尸骨。凶手如此大费周章,再杀一个人,这不是画蛇添足吗?” “再说了,普通人要是在野外发现头骨,第一时间肯定是怀疑是野兽或是其他因素导致,要么被吓跑,要么干脆置之不理,谁会想到是命案,还特地用一块布包着抱着骷髅头来报案?” 殊不知从李大栓抱着骷髅头出现在刑部时,宋千羽就已经怀疑上了他。 只不过让宋千羽意外的是,这起命案当中,还引出了另外一起命案,两名死者。 不多时,宋千羽将从臭水沟发现的头骨还原了本来相貌。 看着那一具陌生的尸体,宋千羽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棺材里的死者是萧府管家,那他是谁?” 秦御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目不转睛的望着死者,深邃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幽芒,沉闷不语。 正当这时,棚子外一阵马蹄声响起,打断了两人的思绪。 第134章 黄粱梦8 第134章 黄粱梦8 就在两人起身刹那,马背上的暗卫跳了下来,手里捧着一个小竹筒,毕恭毕敬的交给秦御。 “启禀主子,这是庆元府方面传回来的消息,请主子过目。” 秦御接过小竹筒,拿下上面的封泥,取出竹筒里的一张纸。 这时。 宋千羽好奇的凑了过来,还未等她感慨秦御的办事效率,只见那张纸条上清楚的记载着庆元府第一盐商萧家老家主萧庭元的简介和一副画像。 小小的画像却在画作人的勾勒下,清晰可辨。 “这,这人……” 宋千羽明显愣了一下,下意识回头看向桌上的人头像,不由自主的咽了一口唾沫,一种不好的预感悄然而生,“这就是萧家老家主萧庭元?王爷,我怎么有种被人掌控的感觉,好像每一步都被人设定好了?” 他们刚一查到萧家,失踪了半年的萧家老家主萧庭元就以这种方式进入他们的视线。 一具被人砍成几百块的尸骨,就呈现在他们面前。 是巧合,还是有人故意为之? 这下就连宋千羽也忍不住在心里泛起了嘀咕。 秦御看着那颗已经被宋千羽还原的头骨,剑眉倒竖。 “究竟是有人设定,还是巧合,都与羽冥阁有关,这一次本王绝不会放过他们!” “吉阳,传令下去,带上所有尸骨及涉案人员,立即赶回衙门!” 冰冷的声音仿佛来自千年冰窖,冰凉无比,不带一丝情绪。 吉阳急忙应了一声,立即下去传令。 宋千羽顿了顿,望着那一颗萧庭元的脑袋陷入了沉思。 “萧家乃是庆元府第一大盐商家族,与官府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本案如若处理不好,定会引起朝野轰动,甚至会殃及自身,抹灭你先前所有的功绩,如此,你可还敢与本王再战?”秦御面上虽是无任何波动,可内心深处那一根沉浸许久的心弦,却在这一刻被人撩动,发出一阵阵鼓噪,搅扰得秦御不得安宁。 宋千羽大手一摆,不以为意,“我像是那种遇到危险就后退的人吗?什么功过,我不在乎,我要的是真相!” 此言一出,秦御只感觉那被人撩动的心弦再一次恢复了平静。 “好,明日随本王一同前往庆元府!” 秦御撂下一句话,当即跳上吉阳牵来的黑马,扬鞭而去。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宋千羽深呼了一口气,缓缓吐出浊气。 仿佛一场硬战就在眼前。 而那隐藏的腥风血雨,也在这一刻拉开了帷幕。 当天晚上,秦御并未返回王府,而是直接策马入宫,面见皇帝。 刑部门外。 宋千羽刚一走下马车,一名衙役笑吟吟的凑了过来,弓着身子嬉皮笑脸的和她套近乎。 一番肉麻的话,让宋千羽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我说张大哥,你今天没吃错药,好端端的跟我说这些肉麻的话做甚?我一个八品仵作,连面见圣上的机会都没有,我可没有能耐保你前程似锦,我劝你还是趁早把这心思收一收,好好做好分内的事才是正途!” 宋千羽抚平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对着衙役好一番说教。 衙役笑嘻嘻瞄了一眼后院方向,有意压低声音回应道,“宋姑娘您就别谦虚了,现如今京都城内谁不知道王爷护着您,就连齐王殿下对您也是青睐,您如今那可是炙手可热啊!小的不敢奢求前途似锦,只求您今后富贵了,莫要忘了小的……” “你听谁说齐王殿下青睐于我?胡扯,我和齐王殿下那是君子之交,哪来的青睐。” 宋千羽一个头两个大,今个儿这衙役是怎么了。 净是胡说八道。 就在宋千羽进入后院时,巡逻的几名衙役远远瞧见她,纷纷迎了上来。 “宋姑娘吉祥!” “宋姑娘您今个儿真是容光焕发……” “老杨他们也真是的,怎能让您背着这么重的箱子,这要是把您的肩膀压坏了,可如何是好,小的给您拿。” “宋姑娘,小的知道您喜欢好酒,特地在醉香楼给您买了两坛子上好的女儿红,就放在您房间里,您改天得了空,可得好好的品尝品尝。” 众人七嘴八舌的说着一堆让宋千羽听不懂的话,搞得宋千羽云里雾里。 什么情况? 这群人今天集体吃错药了? 怎么这么殷勤? 正当宋千羽疑惑之际,何亮满脸堆笑的凑了过来,接过衙役手中的箱子,随后板着脸呵斥了衙役一番,将众人轰走。 “宋姑娘,这些人也太没个眼力见了,您在外头忙碌了一天,这时候应该好好歇息歇息,下官替您背箱子,给您打着灯笼,您慢些走,小心台阶……” 好家伙! 堂堂刑部左侍郎,居然在她一个八品仵作面前自称“下官”? 疯了! 这群家伙肯定是疯了,不正常。 宋千羽尴尬的轻声一咳,“何大人,你别这么客气,按职位而言,我还是你的下属……” “什么上属下属,您说这话下官可不爱听,在您的面前,下官哪敢拿官职说事儿,您今后在下官面前也不必拘谨,该如何就如何,下官一点意见也没有!”何亮立即表态,在她面前甚至是卑微。 让宋千羽以为自己走错了片场。 宋千羽嘴角微微抽搐,有些无奈道,“何大人,你该不会也是有求于我,我就是个小仵作,在谁的面前都说不上话,你真不用这么客气。” “您放心,下官没有任何事有求于您,下官对您只有仰慕,您于下官而言那就是楷模!”何亮越说越肉麻。 得! 说不清了。 这伙人脑子指定有病。 “千羽,你可算是回来了,让我好等啊。” 就在宋千羽走进居住的院子时,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 宋千羽循声望去,却见赵晏正从自个儿的房间走出来,一身银白色纹蟒长袍,在烛光照映下更显的面若冠玉,儒雅随和,贵气逼人。 一见赵晏,宋千羽恍然大悟,明白为何那些衙役和何亮为何会突然对她献殷勤。 “齐王殿下,你说你一个大男人,在我一个女孩子闺房里做甚?” 宋千羽一个头两个大,气不打一处来,“还有,你是不是在刑部的人面前胡说八道,造本姑娘的谣?” 第135章 黄粱梦9 第135章 黄粱梦9 “我冤枉啊,我是那种人吗?” 赵晏挠着头,轻声咳了咳缓解尴尬。 “我在这等了你一天,闲着也是闲着,就让人在醉乡楼点了一桌酒菜,想着等你回来享用,那想这些衙役实在八卦,跟个长舌妇似的在本王面前叨叨叨,本王心一烦,随口就说了一句,你是我的齐王妃……” “齐你个头啊,难怪那些人会用那种怪异的眼神看我,合着就是你搞得鬼!你要实在闲得慌,你丫逛青楼找妹子去啊,在这造我的遥算怎么一回事?老娘跟你有仇啊!”宋千羽黑着脸夺过他手中的纸扇,用力扇风,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一转眼,何亮正用着看八卦的眼神打量着她。 还有那些尾随她而来的衙役,正扒拉着院门往里瞅。 一个个看热闹不嫌大。 见状,宋千羽满头黑线。 挨千刀的赵晏! 这下她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真没想到有一天她居然还能吃到自己的瓜,造谣害死人啊! 还未反应过来的赵晏,随意一把揽住她的肩膀,用着亲昵的口吻说道,“好啦好啦,别生气了嘛,一会儿我来跟他们解释,咱俩是朋友,至纯的朋友,没有任何的杂质!行了?” “行你妹,立刻给老娘澄清,将他们脑袋里那些邪恶的想法通通抹除!” 宋千羽气得胸膛起伏不止,抄起纸扇,用力一敲他的手。 吃疼的赵晏非但没有松手,反而拥着她进入房间。 “多大点事儿,本王一道命令下去,量他们也不敢再造谣,你回来得正好,酒菜都已经热好了,赶紧的用膳,填饱了肚子再找我算账也不迟嘛,”赵晏和颜悦色,丝毫没有因为她的暴脾气动怒。 原本对他有意的宋千羽,虽是嘴上不如意,但心里却没有一丝反感。 赵晏对她的好,她甚至有些小确幸。 宋千羽看着满桌子都是自己爱吃的饭菜,心情大好,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糖醋排骨送进嘴里,甚是满足,“这一次就放过你,再有下次,小心我把你打成猪头。” “是是是,保证没有下一次。” 赵晏不停地给她夹菜,对她可谓是百依百顺。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赵晏有意无意的提起,“话说今个儿秦御可有因白天的事怪罪于你?你尽管与我说,如若有,等他回来,我定将他骂个狗血喷头。” “得了你,就你还想骂他,他一出手你就歇菜了,”宋千羽没好气的吐槽。 “本王好歹也是皇族,他一个异姓王就算是对本王不悦,也不能轻易对本王动手,咳!”赵晏尴尬的笑了笑。 “当然要是能不动手,还是不动手的好,本王还真打不过他。但倘若他欺负你,本王豁出去也要让他好看!” 一番话,让宋千羽心里暖洋洋的。 这些天相处下来,宋千羽对他好感倍增,在他面前也无需伪装,只需尽情做自己即可,没有任何的心理负担。 赵晏笑道,“你们今天这么着急出去,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很棘手吗?可用我帮忙?” “说起这事儿让人头疼,事情发生在百家沟,几只野狗把一座坟挖开叼出里边的骨头,被村民发现,等我们去时,发现那是一座双层墓,棺材底下还有一层,死者是庆元府萧家老家主萧庭元,和萧家管家李尤,这两个人也是惨,死后被人砍下脑袋对调,其中萧庭元还被人砍成了几百块。” 宋千羽一说起案子,食之无味,长叹了一声,“凶手行径恶劣,下手狠辣,死者生前遭受折磨,死后还要被人分尸。等我抓住凶手,我非把他押到死者面前,狠狠抽他抽一顿不可!” “庆元府萧家,这不是你姨夫家吗?” 赵晏两眼迷茫,疑惑的打量着她。 姨夫? 被人碎成几百块的人是她姨夫? 啥玩意儿!她把她姨夫的尸骨给挖了? 宋千羽一听这话,差点没把自个儿给噎死。 “你说萧庭元是我姨夫?我家还有土豪亲戚,我怎么不知道?” 赵晏连忙为她拍了拍后背,“你急什么,小心些。这萧庭元的妻子是你娘亲的姐姐,萧庭元自然是你的姨夫,怎么,你父母亲不曾与你说起?” 一听这话,宋千羽万面闪过。 李正和是羽冥阁的人,他的上司正是萧庭元,而萧庭元又是她的姨夫,是她宋家的亲戚? 离谱她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齐王殿下,多谢款待,我还有事先行一步。” 宋千羽一抹嘴,飞快的跑出房门,直冲出院门。 吉阳火急火燎赶来,差点与她撞了个满怀。 刚一看清吉阳面容,宋千羽急忙问道。 “吉阳,王爷呢?” 下一刻。 吉阳抬眸看向从宋千羽房里悠哉悠哉走出来的赵晏,面色陡然一沉,“主子在书房,让你立即前去。” 宋千羽现在浑身心都在萧家和自家关系上,哪还有闲工夫分心去仔细观察吉阳的神色变化,一听秦御在书房,不顾一切撒腿就跑向东院。 那些本想着看热闹的衙役,在瞧见吉阳赶来后,一个个作鸟兽状,自觉的四散开来。 “见过齐王殿下,殿下千岁。” “嗯。” 赵晏嘴角微微上扬,不失礼貌的应了一声,正要抬脚出院门,身后突然又传来吉阳冰冷刺骨的嗓音。 “齐王殿下贵为皇族血脉,应当自重才是,散布谣言,着实与殿下地位不符,此外宋姑娘是我家主子带进刑部的,是我家主子的人,还望殿下今后谨言慎行,莫要失了礼仪,忘了体统才好。”吉阳憋着一肚子气,双目猩红紧盯着他的背影,一张斧凿刀刻的俊脸如同蒙上了一层寒霜。 赵晏眉头一蹙,却是好脾气的笑道,“这话是你家主子让你与本王说的?” “在下斗胆提醒殿下,自重!” 吉阳素来眼里只有秦御这个主子,他人于他而言无关紧要。 哪怕是皇子殿下,如若做出不利自家主子的事,他也敢于斗争。 赵晏噗呲轻声一笑,“足下真不愧是秦王带出来的人,敢这么跟本王说话,本王今儿算是领教了。不过,本王与千羽一见如故,相见恨晚,彼此引为知己,可谓是无话不谈,可本王好像从未听千羽说起,她是秦王的人。莫非秦王自恋,见着个女子,就以为是自个儿的?” “齐王殿下,你……” 吉阳一时语塞。 赵晏回眸笑逐颜开,“足下关切自家主子,本王可以理解,但还请足下牢牢记着自己的身份,莫要乱了分寸!” 看着赵晏离去的背影,吉阳一拳重重的砸在月牙院门上,又气又恼却又无可奈何。 与此同时。 书房内,秦御冷面阴沉打量着手中的一张纸,在看到纸上的内容时,两道剑眉紧蹙。 第136章 黄粱梦10 第136章 黄粱梦10 砰! 随着一阵风袭来,直接将秦御手中已然燃起的纸张熄灭。 秦御顿时满脸黑线,眸中一片森冷。 “太不可思议了!王爷,你听说了吗?萧庭元居然是我姨夫!” 宋千羽一把推开门入内,眼底全是遮不住的惊骇,嘴里还在不停地碎碎念,一把抄起桌上的茶盏,将杯中的半盏茶一饮而尽。 “我居然有一个这么富裕的姨夫,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先前我怎么从未听我那畜牲爹提起?” “还有,我居然把我姨夫从土里挖了出来,我姨夫他还被人碎成了几百块……” 听着宋千羽叨叨,秦御嘴角一阵抽搐,视线一转落在了手上还未烧完的半截纸上。 这丫头,该不会刚知晓这事? 宋千羽徘徊不定,“王爷,你说,呃,现在只是假设,如果我姨夫萧庭元是羽冥阁的人,那他的事我那畜牲爹知不知道?” “还有,为什么这事儿这么巧合,咱们刚把李正和的案子了结,我姨夫就冒了出来,关键这人都死了三年了,为何在此之前从未有人提及他的失踪?一个活生生的人失踪了整整半年,他家里人为什么不找?” 一口气说完这话,见秦御还在发呆,宋千羽直接凑了过去,瞄了一眼他手中的纸张,看着上面的内容差点没气出一口老血。 “这玩意儿谁写的,也太不厚道了,本姑娘好歹是刑部仵作,皇上钦定的八品仵作,居然被这人说成靠着你上位,还说什么本姑娘贪得无厌见财忘义,还是骂满口仁义道德,闹肚子男盗女娼,这也太过分了!” 听着宋千羽的话,秦御随手将那盖在桌上的信封翻了过来,将上面的字亮在宋千羽面前。 宋千羽顺势看去,瞬间被气的胸痛,“我那畜牲爹?他有病啊他,说谎挨雷劈啊!王爷……你该不会信了他的屁话?” 话音一落,宋千羽为自己捏了一把汗。 亲爹举报亲闺女,无需调查取证,怕是相信的人都有一大箩筐。 秦御翘着二郎腿,看她满脸紧张,莫名的想要抓弄她,“知女莫若父,你说本王是信你这满嘴胡言乱语的女子,还是相信与本王多年同朝为臣的同僚?” “不是,王爷,我宋千羽跟他毛关系都没有,他是他,我是我,虽然我们名义上是父女,但他从未有一天尽过做父亲的责任,他根本就不了解我……” 话还未说完,宋千羽看着那被烧过的书信,瞬间惊醒了一般,“王爷,你把这书信烧了,不就摆明你不相信嘛,咱俩共事都几个月了,熟得就跟彼此肚子里的蛔虫一样,这试探就没必要了。” “本王觉得你的解释很有必要,宋正荣为何在这节骨眼给本王送来这么一封诋毁你的书信?” 秦御双手环抱于胸前,不疾不徐说着。 此言一出,也让宋千羽不由自主的陷入沉思之中。 是啊! 她那畜牲爹这些天不是挺老实的,也不来烦她,见了面那一股子亲热劲儿,让宋千羽至今想起来都觉着浑身起鸡皮疙瘩。 可宋正荣为何突然给素来没什么往来的秦御送来这么一封不利与宋千羽的书信? 难道宋正荣不知道她与秦御如今是一条船上的人? “不对劲,时间点不对劲!” 宋千羽呢喃道,“如果他想诋毁我,早在蔡氏的案子就已经开始针对我,而不是到现在,我已经在刑部站稳脚跟之后,突然来这么一封信。难道……” “他不想让你与本王前往庆元府调查萧庭元的案子。”秦御目光幽暗深邃,一语道破天机。 宋千羽认可的打了个响指,“不错,王爷,我问一句,这案子是不是有什么危险,又或者说,这案子当中牵扯着某一个我和宋正荣都得罪不起的大人物?” 就在她话音一落,吉阳黑着脸入内,干杵在一旁双手抱臂一言不发,直接当起了木头人。 秦御见状,眸底似有暗潮涌动。 “此事尚未有结论,有无朝中大臣牵扯其中,明日前往庆元府自会清白,退下。” 闻声,宋千羽刚要说些什么,却见秦御黑白分明的深眸闪过一丝寒意,脊背突然发凉的她,立马识趣的应了一声,笑盈盈的退了出去。 “王爷您老歇着,小女子告退。” 一出门,宋千羽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朝着关闭的房门扮着鬼脸,边走边小声嘟囔,“凶巴巴的,都合作这么长时间了,他怎么还是这副模样,搞得好像我欠了他一笔巨款不还似的。” 正当这时。 老杨满脸堆笑的从黑暗的走廊里钻了出来,手里还提着一坛子酒。 面对突然出现的老杨,宋千羽没好气的赏了他一记白眼。 “宋姑娘,别介儿啊,我又不是王爷,您用不着对我这么讨厌嘛,”老杨笑嘻嘻的举起手中的酒坛子,重重一拍酒坛子,“兄弟知道您喜欢喝醉香楼的女儿红,一回来就立马去醉香楼给您买了,长夜漫漫,要不咱兄弟两喝两口?” 心情被宋正荣和秦御的冷漠搞得一塌糊涂的宋千羽,正想着回房间一醉方休,不想老杨这家伙到底是懂她心思,竟是带着她喜欢的好酒在这蹲她。 宋千羽一把搂过他的肩膀,往他胸口重重一拍,豪迈道,“兄弟,够意思!” “走走走,兄弟发现了一个好地方,美景配美酒,绝配!” 老杨喜笑颜开,带着宋千羽就往后花园走去。 书房内。 吉阳透过门缝看到两人有说有笑的离开,又气又恼,“主子,您瞧瞧这宋姑娘她压根就没有一点男女大防,平日里和那些衙役、捕快处得跟兄弟一样也就算了,而今她,她居然还和齐王殿下在闺房里饮酒作乐!”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一个未娶一个未嫁,这话要是传出去,岂不……” “这就是你在本王面前甩脸色的理由?” 秦御面若寒霜,强压下心底滔天怒火。 面对突然暴怒的主子爷,吉阳下意识低垂着头,小声地嘟囔,“不是您让属下去瞧瞧宋姑娘和齐王在做甚吗?属下发牢骚,不都是为您感到不值……” “今后管住自己的嘴,再有下次,军法处置!” 电光火石之间,秦御一记刀眼甩了过去,将吉阳还未说完的半截话吓得咽了回去。 吉阳顿了顿,连忙应声,“属下今后一定注意,主子……宋姑娘与老杨去了后花园,咳!属下这就告退!” 一见主子爷眼神不对劲,吉阳立马麻溜的退了出去。 殊不知就在吉阳出门的刹那,秦御随手将还未烧完的书信塞回信封,来到门口,感受到院中无人后,犹如鬼魅一般身陷进黑暗之中。 第137章 黄粱梦11 第137章 黄粱梦11 后花园之内。 月光皎洁,两个喝得半醉的人正有说有笑。 黑暗中,秦御冷着脸观察着两人的一举一动,那脸色普通锅底一样黑。 “宋姑娘,您和咱们王爷到底啥关系?我怎么总觉得您不是那么喜欢咱们王爷,是不是你俩先前有什么矛盾?” 老杨也是个资深八卦患者,突然提起秦御。 宋千羽随手夺过老杨手里的酒坛子,给自己倒了满满一大碗,一饮而尽,醉醺醺的躺在房顶上,“我跟他能有什么关系,无非就是上下级关系,说得再仔细一点,他就是我的大金主。” “不对,我看人从来不会错的,你和咱们王爷肯定有事儿!”老杨板着脸,那充满了八卦的心里满是猜测。 听着两人的对话,秦御原本迈出去的脚,莫名的收了回来。 宋千羽望着满天繁星,怒啐道,“那你就是个睁眼瞎,秦御他就是个毒舌男,这嘴太毒了!我没被他给气死,那都是多亏我心胸宽广不计较,要是换作旁人,早就跑没影了。” “真不知道他为什么老是针对我,动不动就是一副冷脸,以为自己很帅吗?对,他是帅,可他浑身长满了刺,老娘就是想要靠近,也怕被扎得满身是伤啊!” “不过有一点还挺不错,他的观点与我一致,而且他能文能武,虽是接手刑部不久,但在查案分析案情,缉拿凶手方面还挺不错……” 宋千羽声音越发微弱,眼皮子越发的沉重。 不多时。 宋千羽呼噜声响起。 那老杨心满意足的吃到了瓜,刚要说些什么,一转头看到宋千羽已经睡了过去,醉醺醺的嘟囔,“嘿嘿,这一次可算是不如我了,宋姑娘,你咋睡这,赶紧起来,这要是一不小心摔下去,摔出个好歹来,王爷还不得弄死我……” 说着老杨摇摇晃晃的起身,正要伸手去拉她。 下一刻。 老杨突然感到了一阵冰寒从下而上袭来,直包裹着他的周身,下意识低头一看,却见一个黑影就站在院中,差点没把他吓得原地去世。 翌日清晨。 宋千羽从床上醒来,头疼脑涨,看着周围的环境立马惊醒了过来,急忙观察着自个儿身上的衣服,见衣服还在,全身除了头疼以外再无不适,松了口气直接仰面八叉的躺在床上。 “主人,小优儿可以进来吗?” 一直守在门外的小优儿刚一听到声响,立马端起边上的水盆。 “进。” 宋千羽有气无力的从喉咙里吐出一个字,揉着胀疼的太阳穴,懊恼昨天晚上贪了几碗酒,醉得不省人事。 小优儿刚一推门入内,便瞧见宋千羽正失态的躺在床上,小声地提醒道,“主人,外头还有人呢……” “人?什么人?” 宋千羽下意识问了一句,一转头却见几名衙役正端着早点和醒酒汤入内。 正当宋千羽满脸疑惑,想要叫住其中一名熟识的衙役时,却见衙役撂下手中的东西,掉头就走。 什么情况? 这人昨天不是对她挺热情的,怎么这才过了一天功夫,就对她如此陌生? 好像有意躲避,连话都不说。 啥意思? 中邪了? 宋千羽一把掀开被子,一边穿着鞋子,一边厉声道,“小优儿,把老吴给我抓来!” “是!” 小优儿飞快的跑了出去,挡在老吴面前,双手一张不让他走。 “我的小祖宗,你就别拦我了,上头都交代下来了,让我们不要和宋姑娘太靠近……” “谁交代你们的话!” 这时,宋千羽已经追了出来,正好听到老吴说出这话,更让她气不打一出来。 好端端的她也没在刑部得罪人,说给她设屏障? 老吴警惕的环顾四周,有意的压低声音,“您忘了昨天晚上您做了什么?喝得烂醉如泥,还拽着王爷一个劲说胡话,还,还吐了王爷一身,当时王爷的脸啊,那叫一个臭!王爷当天晚上就让吉阳大人给刑部上下传令,从今往后任何人都不得与您喝酒!” “还有,您还在王爷面前念叨着什么老杨‘再来一碗’,把王爷当成了老杨,可劲的扇王爷的脸,现在王爷的脸都还是红的!我觉得兴许是王爷以为是我们带坏了您,所以不让我们跟您废话那么多。” 一听这话,宋千羽心凉了大半截。 昨天晚上秦御送她回来,结果她打了秦御? 而且打的还是脸? 握草! 完了完了!今后她还有活路吗? 宋千羽尴尬的笑了笑,轻轻的为老吴拍了拍衣服上若有若无的灰尘,“老吴,瞧你怕个啥,王爷还能把你给吃了。” “我昨天晚上真那么放肆?” 闻声,老吴两眼瞪得老大,“王爷是主子,一个小手指头就能要了我们的小命,我们能不怕吗?再有,您昨天晚上何止是放肆,那场景,如今我想起来心里头都慌得很!宋姑娘,我们还有事,先行一步,这是王爷让我们送来的,您慢慢享用。” 没救了! 毁灭! 宋千羽一扭头,看着满桌子吃食毫无食欲,不寒而栗。 “小优儿,王爷该不会……在这些菜里给我下毒?” 随着她话音一落,小优儿已经抢先一步冲进去,抓起一个包子塞进嘴里为她试毒。 “小优儿你干什么,快吐出来!”见他拿起包子就往嘴里塞,宋千羽吓出了一身冷汗,等她去抢包子时,小优儿已经将包子咽了下去。 就在宋千羽惊慌之际,吉阳突然赶到。 一见吉阳手里攥着的剑,宋千羽心里哇凉。 “宋姑娘,昨天晚上……” “昨天晚上我断片了,不省人事,我啥也不知道,那啥,王爷他让你来娶我命的?”宋千羽心虚,下意识往后挪了一步。 这一刻,她恨不能撂下一切,赶紧的,跑! 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哪想吉阳笑得满面春风,“宋姑娘你误会了,我是想夸你来着,昨天晚上你可真勇!不愧是我们刑部头一号战神!” 此言一出,宋千羽彻底懵了。 “主子让我来请你,一切准备就绪,只等你好了以后,立即出发前往庆元府。”吉阳朝她挑了挑眉头,朝她竖起大拇指,转身刹那,脸上的笑容那叫一个耐人寻昧。 第138章 黄粱梦12 第138章 黄粱梦12 请? 面对突然变得客气的吉阳,宋千羽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面上青白交替。 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吉阳,你确定你没听说,真是你家主子让你来请我?” 吉阳信誓旦旦道,“那还能有假?我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胆敢瞎传主子的话?” 此言一出,宋千羽凌乱了,愣在原地许久说不出一句话。 直到吉阳远去,宋千羽这才回过神。 “小优儿,你说秦御这冷面王他到底是个什么心思?他怎么能不惩罚我呢,我昨天晚上又是打他脸,又是吐他身上,按理来说他应该暴怒,把我拉出去狠狠打一顿才是,他为什么无动于衷?” 宋千羽满脑子疑问。 小优儿挠了挠头,慢条斯理道,“主人,王爷未曾动怒,这不是挺好的嘛,您怎么还希望王爷严惩您?” 这不是纯粹找虐? 宋千羽捏着下巴,思绪万千,那货能有那么好心? 前往庆元府路上,宋千羽在马车内如坐针毡,比刀架在脖子还要难受。 直到进入庆元府地界,一行人来到天方客栈,在吉阳特地安排下,两人的房间一墙之隔,宋千羽越想越不对劲。 又是上房,又是让吉阳送来软被,对她的照顾那叫一个精细,就差把她当成佛供起来。 宋千羽躺在传来扑鼻香的被褥上,那天晚上醉酒的场景时不时闪过眼前,犹如梦魇一般挥之不去。 “小优儿,你说王爷他到底怎么了?一路上闷声不响,到了地方就对我这么好,难道是想让我放松警惕,然后再找个机会弄死我?” 面对突然有了被害妄想症的宋千羽,小优儿云里雾里。 “主人,您对王爷的意见怎么这么大?” 宋千羽撇了撇嘴道,“大吗?以我对他的了解,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搞不好他现在正在磨刀,酝酿怎么要我命呢。不行,我得去找他问清楚,要杀要剐老娘不怯。” 说着,宋千羽疾步出门在秦御客房门外蹑手蹑脚小心翼翼试探。 客房内。 秦御正在与几名暗卫说话,言语中无不是关于萧家的案子。 片刻,几名暗卫领了命令退了出来。 就在宋千羽犹豫不决之际,吉阳一眼就看到了躲在外头的她,笑吟吟的冲她喊了一句,请她入内。 “何事?” 秦御见眼皮子都不舍得抬一下,冷着脸道。 闻声,宋千羽憋了许久的话涌上喉头,双手叉腰,鼓起勇气道,“王爷,你到底怎么想的?” 秦御微抬眉头,撂下手中的一本册子,慵懒的打量了她一眼,沉声道,“依你看来本王这时应该想些什么?” “我喝醉酒打了你,还吐在你身上,你不应该……” “些许小事,本王早已忘记,你却耿耿于怀,怎么,想让本王如何对你?将你吊起来痛打一顿,还是就地革职发配边疆?” 秦御面色阴沉道。 看似漫不经心的他,在看到她憋红着小脸想要与他据理力争时,那心底却不受控制的泛起一丝涟漪,想要安抚她,可一开口却又是一副冷冰冰模样。 将宋千羽准备了多时的话,生生压了回去。 一时间,宋千羽眨着眼疑惑更甚,试探的弱弱问道,“你真的……不生气,不事后算账,这事儿就算是翻篇了?” “在你眼里,本王心胸狭隘,喜欢秋后算账?” 秦御剑眉倒竖,郁郁不乐。 眼看着氛围再次变得诡异,吉阳立马跳了出来,觍着脸笑道,“宋姑娘,我家主子素来心胸宽广不计较,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好生协助主子办理好此案便是。” 宋千羽眼里充满了狐疑,在心里嘀咕。 得! 是她自作多情了,亏得她想了一路念了一路,合着人家根本就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管他呢,只要不动手怎么都好说。 说不定秦御是想留着她,为他办案,所以才突然转性不计较前事。 宋千羽在心里自我安慰,逐渐放松了警惕。 “还有事?” 秦御风轻云淡道,紧接着随手拿起桌上的册子,漫不经心的翻看着。 顿时。 宋千羽猛地一拍他的肩头,豪迈道,“我就知道王爷大度,有王爷这话小女子这心里头就舒坦多了,王爷放心,有我在贼子定是无处遁形!” “有头绪了?” 秦御望着她撑在自己肩头的手,一抹转瞬即逝的笑意悄无声息的浮现眼眸。 “那可不,我宋千羽也不是白白做刑部仵作的,萧庭元尸身被砍成数百断,而且还被人调换头颅,暗中将萧庭元掩埋在李尤棺材之下,还用经被包裹,镇魂咒镇魂,说明凶手对他有极大的恨意且迷信,除此之外凶手手段残忍每一刀都是干净利落,几百处剁砍没有一处出现反复痕迹。” 宋千羽顿了顿,紧接着道,“两名死者致命伤都在心脏,肋骨被毁,利器直入心脏,由此可见凶手要么是个练家子,要么就是有常年剁骨头的经验。” 闻声,秦御低喃道,“屠夫或是专业杀手?” “目前来看,屠夫的可能性很大,如果对方是杀手奉命杀人,只需要将人杀了即可,为何还要碎尸、调换头骨,又用这样的方式隐藏尸体,太过于曲折可能性不大。”宋千羽径直说道。 正当两人说话间,随行的老吴赶来禀报。 庆元府知府乔玉录正在楼下等候。 秦御冷眸一抬,睨了一眼吉阳。 吉阳连忙会意,道,“回主子,属下事先并未通知乔知府,就连您的行踪,属下早已吩咐下去对任何人保密,这乔知府如何得信而来,属下确实不知。” “传!” 秦御言简意赅,心生疑惑。 为了不走漏风声,这一路秦御命人不打搅州府,隐藏行踪,不料他们刚到庆元府知府乔玉录就已经知晓,不请自来。 宋千羽识趣的收回手,面无表情的站在一旁凝视着门口方向。 顷刻间,老吴将一名留着山羊胡的中年男子入内。 只见男子中等身材,一身青色长袍,头戴青色方巾,两道眉毛稀疏,一双狭长的眸子炯炯有神,两片薄唇紧抿,男子刚一瞧见秦御脸上立马扬起笑容,朝着秦御磕头就拜。 “下官庆元府知府乔玉录叩见王爷,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乔知府有心了,竟是这么快就来了,倒叫本王很是意外。” 秦御冷嗤了一声,语气虽是云淡风轻,但那一双深邃的眸子里却是隐藏着一抹寒光,直逼面前的乔玉录。 闻声,乔玉录急忙高声回应,“王爷这话是在怪罪下官,下官惶恐……下官原在对面的茶楼和几位友人品茶,无意间瞧见王爷在此处下车,不敢怠慢立马赶了来。下官不知王爷驾临有失远迎,还望王爷恕罪……” “你知本王为何而来?” 秦御眉眼微抬,给一旁的吉阳递了个眼色。 吉阳立即心领神会,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第139章 黄粱梦13 第139章 黄粱梦13 “回禀王爷,下官不,不知……” 面对秦御的威慑,乔玉录额头上冷汗直淌,不敢与秦御对视,彷徨不安回应。 朝廷并未有邸报公文传来,秦御突然而至,何尝不是让乔玉录担惊受怕。 霎时。 秦御与宋千羽对视一眼。 宋千羽秒懂,从袖中取出两张画像在乔玉录面前展开,“敢问乔大人可认识这两人?” 乔玉录双手冒着虚汗,搓着手循声望去,刚一看清画上的人物,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斩钉截铁道,“认识认识,这位是庆元府有名的盐商萧家原家主萧庭元,这位是萧家管家李尤,下官与萧庭元是多年好友,如何能不认得。怎么,王爷是为了萧家的事而来?” 一番话颇有试探之意。 宋千羽正纳闷的在心里分析他的这一番话,转瞬间又意识到不对劲。 “乔大人,你刚才说萧庭元是萧家原任家主,那现在萧家当家人是谁?这萧庭元不是报了失踪,为何这半年来萧家不曾派人寻找,另外家主无故失踪,萧家如何就有了新任家主?” 乔玉录弓着身不疾不徐道,“姑娘有所不知,自从萧庭元失踪后,萧家在官府报了案,官府派人多方寻找,就是他们萧家至今仍在寻找萧庭元,半年来萧庭元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萧家老夫人与萧小姐合计,家中生意不可长时间无人打理,便让赘婿柳泉代管家中生意。” “赘婿当家?” 宋千羽心中暗惊。 “可不正是赘婿当家做主,萧庭元夫妇仅有一女,为了日后家产有人继承,萧庭元夫妇便为萧小姐招了赘婿,萧小姐夫妇如今孕育有两子都是姓萧。”乔玉录赶忙回了一句,摇头叹息。 “好在萧家有赘婿柳泉帮衬,要不然啊,这诺大的家业就算是完了,我们庆元府的盐业也要受到影响嘞。” 一听这话,宋千羽心中澄明。 登时,吉阳赶了回来在秦御耳边耳语。 乔玉录小心的观察着秦御的表情变化,见秦御看来,连忙上前一步,弓着身子恭敬道,“王爷难不成是为了萧家而来,可是王爷找到了萧庭元?” “萧庭元可有仇家?” 秦御冷不丁转移话题,沉声质问道。 “回禀王爷,萧庭元原是庆元府商会魁首,在庆元府拥有最大的盐号,几乎包揽了整个庆元府的盐,这其中难免有些竞争对手,有仇家都是难免的,旁的下官不知,但萧家与张家曾因生意多次闹上公堂,下官不胜其烦。不知王爷为何有此一问?”乔玉录茫然道。 未等他回过神,秦御猛然起身,面色肃然。 “萧庭元死了,被人碎尸就埋在萧府管家李尤坟茔之下,此事你可知晓?” 此言一出,乔玉录大惊失色,疾声道,“这,这怎么可能……王爷,您是不是弄错了,萧庭元他怎么会死……” 话音一落,门外一阵喧哗。 一名衙役快步入内,在秦御面前禀报,“启禀王爷,楼下来了几名捕快,说是有人报案,请乔大人即刻返回衙门。” “因何事报案?” 宋千羽面无表情的睨了一眼眉头紧蹙的乔玉录,淡然质问衙役。 衙役连忙道,“回宋姑娘,是萧家有一名仆人跳井自杀,萧家家主柳泉派人到衙门报案。” “这么巧?” 宋千羽呢喃自语,瞬时给秦御递了个眼色,“王爷。” 随着宋千羽话音一落,秦御立即下令赶往萧家。 那满面忧愁的乔玉录见秦御出了门,赶忙追了上去,“些许小事下官怎敢劳烦王爷亲自出马,请王爷在此稍作歇息用饭,下官这就带人前往萧家,了解本案经过再来秉呈王爷……” “些许小事?乔大人说得可真是轻巧,难道在乔大人眼里这人命案也能称为小事?!”秦御剑眉倒竖道。 对他的印象一落千丈。 就连宋千羽也是白眼差点没翻上天,在心里疯狂怒骂,藐视人命,这种人也配担任一方知府? 乔玉录顿了顿,解释道,“下官失言,下官的意思是本案发生在庆元府,下官身为庆元府知府理当查明真相,但这,这只是一桩投井自杀案……下官只是担心劳烦王爷,并无他意,还望王爷明察……” “去萧家!” 秦御当机立断,直接打断了他的话给了他一记锐利眼神。 下一刻。 乔玉录冷汗直淌,一个劲的在原地跺脚懊悔,“哎哟,我多什么嘴啊,得罪了王爷我,我还有好果子吃吗?快!即刻召集三班捕快,赶往萧家!” 路上。 宋千羽有意无意的打量着紧跟而来的乔玉录,秀眉微蹙。 萧家之内。 灯火通明,里头乱作一团,凌乱的脚步声起起伏伏。 十几名护院、仆人正围在后院井边,望着草席上已然死去的仆人小红小声地抽泣、议论。 那萧家现任家主柳泉头戴银冠,一身银色绸缎腰间挂玉,一双掐金丝祥云长靴,从上至下尽显富贵,此刻正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 “夫人和老夫人怎么还不来?去报官的人回来了没有?” “回禀老爷,管家已经去请老夫人和夫人了,想来正在路上,报官的人早就派了出去,兴许正在赶来。”一旁的下人李庆弓着身子小声回应。 闻声柳泉更是急躁不安。 正当这时。 下人火急火燎的赶了来,“老爷来了来了,知府乔大人亲自带人来了。” 一听这话,柳泉喜上眉梢全然没有了刚才的忐忑不安,立马理了理衣襟,快步迎了出去。 一见乔玉录,柳泉瞬间换了一副面孔,红着眼眶朝着乔玉录微微施了一礼,“小民给乔大人请安,深夜惊扰乔大人,小民实在是过意不去,只是府上突然出了这样的事,小民不敢自专,请乔大人裁决。” “柳泉,这位是秦王爷,你有何事可与王爷细说。”乔玉录朝着秦御微微拱手,毕恭毕敬的退到秦御身后。 柳泉迅速反应了过来,扑通朝着秦御跪下,惊喜交加道,“小民叩见王爷,王爷千岁!王爷大驾光临寒舍,这真是小民一家的福分啊!” “你是萧家赘婿柳泉?” 宋千羽皱了皱眉头,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心中困惑。 眼前的这人儒雅,文质彬彬,相貌堂堂,一张俊脸就算是放在人堆里也是出色,但也称得上是美男子,只是这一跪一起都需要有人搀扶,显得有些病弱。 柳泉低眉顺眼,轻声回应道,“小民正是柳泉,王爷容秉,这小红是拙荆使唤了多年的婢女,小红手脚麻利,做事也是无可挑剔,拙荆一向很喜欢她,对她也是极好的。可不知怎的,她竟是想不开,留了份遗书突然跳井自杀。” “嗳,好好的年纪,就这么死了,实在是可惜啊。” 随着他话落,未能从他面上看出端倪的宋千羽,面色肃然的朝着被放置在井边的尸体走去。 第140章 黄粱梦14 第140章 黄粱梦14 就在宋千羽靠近尸体时,院中有人喊了一声。 “夫人、老夫人来了。” 宋千羽循声望去,只见一名年轻妇人搀扶着一五十上下的老妇人到来。 那柳泉一听声音,急忙迎了上去,与年轻妇人一同搀扶着老妇人,还未等两人开口,柳泉唉声叹气道,“娘、夫人,原先我是不想惊动你们的,可小红毕竟是家里的人,这家里的事我也不敢擅专。” “如何安置小红,还请娘做主。” 一番话让宋千羽意外。 就在刚刚知府乔玉录说这萧家如今是柳泉做主,如何一个下人投井自杀,他一个主家不敢擅自做主,还要将这萧家母女请来? 那柳萧氏一听这话,无语凝噎,别过头小声抽泣。 萧老夫人长叹了一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悲恸道,“这事我听大成说了,既然是小红自行投井了结了自个儿的性命,谁也奈何不了,如今请了官府的人来,自然是查明了这事儿,让人给她打造一口棺材,再叫人送二十两银子到她家里去报丧。” “如若她家人要自行安葬多给银子,要是她家里人不管,便叫人给她治丧出殡,如此也算是对得起她了。” 柳泉连连称是,小心翼翼的搀扶着萧老夫人来到秦御、乔玉录面前,一一介绍。 柳萧氏自顾自迈着沉重的步伐,来到小红尸体旁,望着小红那惨白的面孔泪眼婆娑,掩面恸哭,“小红,你怎么这么傻,何苦寻死啊……” “夫人,逝者已矣,无可奈何的事,你节哀保重莫要伤心过度伤了身子,”柳泉急忙搀扶着她到一旁坐下,轻声劝慰。 柳萧氏恸哭道,“你让我如何不伤心,小红与我一块长大,如同我的妹妹一般……相公,小红她,她怎会寻死呢?” 柳泉劝慰道,“好了好了,莫要哭了,这事儿我会处理好,让她体体面面的走。” 夫妻二人相拥而泣,仿佛死的是他们亲人一般。 见状宋千羽紧蹙着眉头,视线在他一家三口面上扫过。 一个奴婢的去世,却能让主家如此伤感,倒是少见。 看来这死者小红在这主家的心里地位还不错,主家也算是有心。 宋千羽示意衙役将火把靠近,展开三层两开的工具箱,从里边取出一双羊肠手套戴在手上。 见着宋千羽开始验尸,吉阳眼疾手快拿起箱子里的笔墨验尸册,为宋千羽记录。 “记!死者萧府婢女小红,女,二十岁,身上湿漉冰凉,腋下仍有余温,死亡时间半个时辰以内。死者发髻散开,头发有青苔、泥沙,额头上伤口鲜红内亦有青苔,眼开瞳孔微缩,眼白有少量血丝,口鼻腔内有异物泥沙,双肩上有青紫色伤痕是旧伤,颜色较深,应该是一到两天之内造成的。” “死者双手张开,背部肩胛骨、腰间、双臂外侧有擦伤,伤口鲜红有瘀血是新伤,受伤时间不超过半个时辰,死者的身上有多处新旧交替的鞭痕。腹部微涨敲击有回音,按压腹部时死者口鼻处有水流出,是溺死无疑。” 宋千羽为死者合上衣物,眼神凝重的说着。 在秦御靠近时,宋千羽不动声色轻挽起死者颈后的头发,将后颈至后枕骨的伤痕亮了出来,随后给了秦御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两人彼此交换了眼神,无一不是心事重重。 “死者生前留下的遗书何在?” 秦御面向柳泉,沉声道。 柳泉应了一声,一摆手,那仆人李庆急忙将一张纸奉上。 “回王爷的话,这便是李庆在小红房里发现的,请您过目。”柳泉亲自捧着书信,交由秦御。 秦御略扫了一眼遗书,示意柳泉将遗书交给宋千羽。 这时杵在一旁观察秦御、宋千羽的知府乔玉录意识到秦御看宋千羽的眼神不对劲,心中了然,主动上前接过柳泉手中的遗书,毕恭毕敬呈现在宋千羽面前。 “宋姑娘,请。” 看着他那殷勤模样,宋千羽礼貌的笑了笑,接过遗书仔细看了看。 “这遗书果真是出自小红手笔?” 闻声,柳泉连忙应道,“这是李庆在小红房里发现的,李庆说是小红写的,时间太急,小民也未能查实。夫人,小红读书识字都是你教的,你看看这是不是小红亲笔。” 一听这话,柳萧氏下意识别过头,只是止不住的落泪,愣是不看一眼遗书。 见状,宋千羽心生疑窦。 “小红是溺死无疑,不过我还需要做进一步尸检,先将尸体抬回衙门暂放,这点柳老爷、萧小姐没意见?”宋千羽试探性询问道。 “官府行事,小民不敢有意见。” 柳泉拱手作揖,小声回应。 那柳萧氏一言不发,微微颌首。 夫妻二人的反应,让宋千羽很是好奇,可一时间无从查起。 何况婢女小红确实是溺死,萧家上下言辞一致,都说小红是投井自杀,由此来看并无端倪。 而遗书上也清楚的写着:常被梦魇侵扰,不堪忍受,生无可恋,早登极乐以求解脱。 看着这份遗书,宋千羽心绪万千。 “小红死前可有什么反常举动,遗书上所写的梦魇指的又是什么,柳老爷可知其中详情?”宋千羽心生困惑,总觉得这遗书不对劲。 柳泉应声道,“嗳!说来兴许是小红与李尤的事,这两人原是日久生情,郎情妾意,奈何李尤家中还有悍妻,加之小民夫人不愿让小红嫁过去做小,两人的事就此搁浅。半年前李尤病故,小红茶饭不思常胡言乱语,举止何止是反常怪异隔三差五寻死觅活。” “要不是这半年来府上的人看着,小红她怕是早就……” 说着,柳泉摇头叹息道。 正当宋千羽看向柳萧氏和萧老夫人时,母女二人攥着手,相看泪眼却是闷声不响,突然哑了似的。 在宋千羽要求下,柳泉亲自带领宋千羽等人来到了小红房间。 临走时,宋千羽有意无意的打量着柳萧氏母女二人的反应,奇怪的是,刚才还一脸悲痛的二人,一听宋千羽要去小红住处,不约而同的在下人的搀扶下离开。 宋千羽有意放缓了脚步,与秦御低声细语道,“王爷,你觉不觉得这对母女很怪?” “嗯。” 秦御沉闷应了一声,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此刻柳萧氏母女二人已经离了院子。 原本热闹的院子,也在这时恢复了平静,仿佛什么事都不曾发生。 唯有两名衙役正用着一块白布包裹着尸体,抬出萧家。 第141章 黄粱梦15 第141章 黄粱梦15 东院内一所小房间内。 刚一进入房间,宋千羽便被桌上的残羹饭菜吸引了目光,区区一个婢女,用的却是大鱼大肉,桌上那一盅满满的银耳燕窝羹更是扎眼。 房中一应摆设让人眼前一亮,特别是那一个两开门的大衣柜,分为上下两层,上层放满了衣物,下层摆放着几双红、蓝色锦缎绣花鞋,衣柜旁便是窗口。 窗口边上梨木桌上,放置着一面铜镜,一个精致的四层梳妆盒,里头装满了各式各样的金银玉首饰。 看着沉香木雕刻着祥云八仙的罗汉床上挂着粉红色的绸子幔帐,床上铺着锦被,宋千羽感慨万千。 好家伙! 这要不是事先知晓这是一婢女居住的房间,宋千羽都要误以为闯入了某位千金大小姐的闺房。 这萧家也太豪气了! 宋千羽漫不经心问道,“柳老爷,府上对待下人真好啊,一个婢女就有这么好的伙食,就连居住的地方都如此精致。” “姑娘有所不知,这小红与旁的婢女不一样,她是与小民夫人一块长大,小民夫人与岳父待她就像是亲人一般,吃喝用度自然是比普通的下人要好一些。”柳泉说着,紧跟在宋千羽身后,随时听候吩咐,有问必答。 宋千羽悄无声息给跟进来的吉阳递了个眼色,吉阳当即率领两名衙役悄无声息出门。 见状,柳泉一脸迷茫,“王爷、姑娘,这是何故?不是已经确定小红是自个儿跳井溺死的,为何还要如此大费周章,难不成这其中还有缘故?” “柳老爷放心,并没有什么缘故,只是例行检查。”宋千羽嫣然浅笑,不露声色的来到书案前。 “对了,柳老爷,这李尤五十好几的人,又是个有妇之夫,可小红还是个花季少女,他们二人是如何郎情妾意的?” 面对宋千羽质问,柳泉尴尬的笑了笑,“男女情爱之事如何能说得清楚,小红年幼时就被兄长卖到了萧家,自那以后,小红对她家里人冷漠,常常提起家里人就是怒不可遏。早几年,小红兄长来过几次,每次来都是要银子,不给就闹,都是李尤替她出头打跑了她兄长,从那以后两人就走得很近。” “还是在一年前,小红主动在小民夫人和岳母面前提起,说是要嫁给李尤,当时这些话不知怎的传扬了出去,李尤妻子就来家里闹,搞得鸡飞狗跳的,这事儿也就不了了之。” 此言一出,宋千羽在心中惊叹不已,有意无意的看向秦御。 反观秦御跟个没事人似的,坐在一旁无动于衷。 宋千羽没好气的给他抛了个白眼,在心里嘀咕,难道这真是情债,是她想多了,这案子与李尤、萧庭元的死并无瓜葛,仅是婢女小红殉情? 正当这时。 老吴从衣柜里搜出一个包裹,在宋千羽面前展开,急迫道,“宋姑娘,这是从柜子里头搜出来的,有几封书信和几张银票、十几块碎银子。” 宋千羽随手将书信拿了起来,展开一看里边的内容,嘴角微微上扬,“李尤还是个情场高手嘛,写起情书一套一套的。” “柳老爷,李尤在萧家表现如何,可有什么仇家?” 面对宋千羽话锋一转,柳泉微微一愣,迷茫道,“姑娘何出此言,李尤做事妥帖深受小民岳父器重,另外李尤在家在外处事为人都是极好的,又怎会有仇家呢。” 宋千羽缓缓起身,随意地打了个哈欠,“王爷,这里也没什么新的发现,天也晚了,咱们还是先回衙门,案子的事明天再说。” 话音刚落,柳泉更是迷茫,一头雾水问道,“这案子不是已然了结,姑娘一再要调查,不知姑娘到底要查什么,还请姑娘明示,小民一定竭尽全力配合。” 宋千羽见他急迫结案更是疑惑,“谁说案子了结了?案子尚有疑点,还需详查,柳老爷这么急着结案,难道另有缘故?” “不不不,小民只是担心此事会影响到小民岳母明日的五十大寿,还请姑娘莫要会错了意,既是官府要查小民自当配合。”柳泉面无波澜,弓着身子小心回应道。 宋千羽与他客套寒暄了几句,便与秦御离开了萧家。 可就在宋千羽出了萧家大门时,那原本洋溢着笑容的脸上瞬间变得阴沉,双手环抱于胸前,神情肃穆道,“王爷你怎么看待这事?” 秦御对她刚才在萧家举止很是好奇,淡然开口道,“柳泉夫妇和萧老夫人对死者并不是很好,否则死者身上也不会有那么多伤,你明知死者很有可能是与人争执后被推入井中,为何不明说?” “咱们刚要查李尤、萧庭元,萧家婢女小红就在这节骨眼上死了,而且还有那么多的证据表明小红就是自杀,你觉得这是巧合?” 宋千羽冷嗤了一声,得意的扬了扬眉头,“再有,萧家现在已经是柳泉当家做主,他口口声声说什么家中之事不敢擅自做主,可在他面前,萧老夫人、萧小姐母女二人犹如惊弓之鸟,大气不敢出,他如此隐藏到底是为了什么?” 一番话说完,宋千羽调皮的朝他眨了眨眼,神秘兮兮的。 “王爷,要不咱们来打个赌……” “本王会上你的当?” 秦御冷眼一扫,云淡风轻道。 这丫头的套路,他可是深有体会,早已摸透。 宋千羽百无聊赖的撇了撇嘴,小声嘟囔,“一毛不拔的铁公鸡,抠死你得了。” 就在两人说话时,吉阳领着两名衙役从萧家边上的巷子钻了出来,直奔两人,手里还攥着一只长靴。 “哟呵不错嘛,还真有收获。” 宋千羽朝吉阳投去一个赞许目光,笑着接过吉阳递来的湿漉长靴,“在井里找到的?除此之外还找到了什么可用的线索?” “可不就是在井里找到的,另外井边草里还发现了一滩血迹,我说宋姑娘咱们又不是梁上君子,怎么勘察现场还要如此鬼鬼祟祟,搞得好像做贼似的。” 吉阳结结实实打了个喷嚏,止不住的打哆嗦,“害得我还要再下一回井……宋姑娘你觉得这起命案与萧庭元、李尤的死有关?” 宋千羽笑面如魇,却是笑意不及眼底,嗤笑道,“我已经明里暗里在萧家一再提及李尤,如果这其中有关,凶手定会浮出水面,还会有所行动。吉阳你带人暗中调查这只靴子的主人和死者小红,再派一些人密切关注萧家人举动,特别是柳泉,一有发现立即来报。” 吉阳急吼吼回应道,“明白,属下这就去安排!” 第142章 黄粱梦16 第142章 黄粱梦16 看着吉阳远去的背影,宋千羽思绪万千。 转瞬间,宋千羽神采飞扬,眉头微挑道。 “麻烦王爷让人准备寿礼,明日萧老夫人的五十大寿,或许有好戏,咱们可不能错过。” 就在她转头看向秦御的刹那,却见秦御正用着意味深长的眼神打量着自己,不由得心口一紧。 只是瞬息的四目相对,让宋千羽浑身不适。 “王爷?” “此事本王会安排,验尸的事,有劳。” 秦御直接无视她的疑惑,淡然道。 闻声,宋千羽心里总有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感觉。 还未等宋千羽接话,秦御已经走出十米远。 那在身后紧跟着宋千羽的知府乔玉录见秦御走远,笑呵呵的上前与宋千羽套近乎,那热乎劲儿,让宋千羽更是不悦。 “乔大人,您刚才不是说这萧家是萧老夫人、萧小姐主家,怎么本姑娘看到的与你所言大相径庭呢?”宋千羽没好气的督了他一眼,快步向前而去,直奔知府衙门。 乔玉录一路小跑跟上她的步伐,笑着解释道,“这萧家的事瞬息万变,下官又不是萧家的人,自然是不了解其中的故事,还请宋姑娘谅解。” “不过话说回来,宋姑娘与王爷不是要查李尤、萧庭元,为何在萧家宋姑娘对此只字不提?” 此言一出,宋千羽下意识止住脚步,面色陡然一沉。 刚才与秦御说话倒是忘了避讳这人。 可让宋千羽意外的是,这人好像不大聪明的样子。 竟是对他们刚才说的话一无所知。 察觉到宋千羽眼神不对劲,乔玉录顿了顿,低垂着头毕恭毕敬候在一旁,就连呼吸也变得小心翼翼。 宋千羽笑脸一扬,“乔大人对治下的事了解多少?” “这个……” 乔玉录一时语塞,有些捉摸不透宋千羽的心思。 “我记得乔大人曾对王爷说过,与萧府前任管家李尤、老家主萧庭元关系不错,对吗?” 宋千羽追问。 一听这话,乔玉录连忙应声,“宋姑娘记忆真好,让下官佩服之至,这萧庭元做的是盐的生意,这其中就少不了官府出具盐引,往来自然是不能少的,萍水之交而已,也谈不上关系不错。” “那乔大人与萧家现任家主柳泉关系如何?” 宋千羽淡然道。 面对宋千羽一再追问,乔玉录挠着头一脸疑惑道,“柳泉这个人倒是个儒雅随和的人,与下官若即若离,要说关系,也只不过是点头之交。” 宋千羽冷漠的“哦”了一声,不再理会他,与众人快步离开。 独留乔玉录在风中凌乱。 然而就在众人离开之际,那紧闭的萧家大门突然敞开。 萧府新任管家赵大成悄悄地溜了出来,与乔玉录一阵耳语。 “什么?柳泉这时候请本府,何事?” “哎哟,府尊老爷,我家老爷前几日不是已经给您送去请柬了吗?想来如今请您,是为了明日老夫人寿宴之事,府上出了这么大的事,我家老爷有些拿捏不准,不知明日是否能正常举办寿宴……” 赵大成一个劲的朝着乔玉录挤眉弄眼。 乔玉录不冷不热的哼了一声,故作高深,“你们萧家要做什么与本府何干,再者,萧老夫人五十大寿乃是人生大事,萧家要操办便操办,你家老爷何须过问本府的意思。” “明白明白,小的代老爷多谢府尊大人。” 赵大成也是个擅长察言观色的人精,一听乔玉录的话,立马领会其意,悄然从袖中取出一张银票,毕恭毕敬呈现在他面前。 “这是一万两银票,是我家老爷孝敬您的,今夜因家中琐事劳烦您大晚上的来,我家老爷实在是过意不去,小小意思,还请您务必收下。” 看到银票瞬间,乔玉录面色骤然变得铁青,冷嘲热讽道,“你家老爷还真是大手笔啊,公然收买本府,这是想炫富,还是想要拉本府下水?” “不不不,我家老爷绝无此意……” 赵大成急忙摆了摆手,胆战心惊。 乔玉录板着脸,背着手厉声道,“再有下次,本府决不轻饶!回去告诫你家老爷,让他安分守己,该做的做,不该做的不要做,如此方能保全己身,如若有违律法,本府定是不赦!” 说罢,乔玉录冷嗤了一声,一头钻进轿子,催促着轿夫抬轿。 直到远离了萧家,乔玉录掀起帘子朝着外头的班头周明奢招了招手,在周明奢耳边嘀咕了一番。 “府尊大人,您刚才不是严厉拒绝……” “王爷前来庆元府绝非单纯为了萧家的案子,怕是会牵扯到盐号,本府坐在这位置上就已经是冒着天大的危险,他柳泉要是不识趣,牵连本府丢官倒是小事,如若坏了大事,那便是千刀万剐难赎其罪!” “再者,这萧家附近已然布满了秦王爷的耳目,本府倘若收了柳泉的孝敬,传到王爷耳里如何了得?” 乔玉录摸着胡子,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里透着一抹幽芒。 班头周明奢环顾一周,无意间看到拐角处巷子里隐藏着一个人影,顿时脊背发凉,紧张地咽了一口唾沫,“小的明白,那小红的事……” “本府身为庆元府知府怎会认识什么小红!” 乔玉录面露怒色,恶狠狠地剐了一眼周明奢。 闻声,周明奢神色微怔,握着腰间佩刀的手一紧,应了一声。 衙门后院停尸房内。 烛光下,宋千羽眼神锐利端详着桌上的长靴。 看着靴子上沾染的白色物质,宋千羽呢喃道。 “这是什么东西?” 小优儿端着晚饭入内,宋千羽愣是没发现。 “主人,您今个儿累了一天了,用些晚饭。” 小优儿担忧的望了她一眼,紧接着从食盒里拿出几样小菜,“这些菜都是衙门厨房做的,放了不少的猪油,您瞧瞧这油菜多亮……” “猪油?” 宋千羽猛地反应过来,拿起长靴在烛光下仔细辨认,突然一拍桌子,“小优儿你这饭送来的还真是太及时了,我说这人怎么会跌落井中,原来是猪油!” “主人,小人说的是菜,您怎么……” 小优儿一脸迷茫,对她的忽然激动百思不得其解。 “你看这鞋底还有鞋面上沾了什么东西,一开始我在勘察案发现场的时候,就闻到了一股奇怪的气味,还有死者后脑勺上分明是被什么东西撞击了一下,因此造成创伤,另外就是死者腰间的擦伤,很是反常。” 宋千羽说着,来到尸体旁,让尸体坐了起来,模拟案发经过。 “死者撞在井口,后脑勺上才会造成这样狭长的创口,在死者爬起来的时候踩到了井边的猪油,呈坐的姿势摔下井,腰与井壁相擦,这就可以解释腰间擦伤的由来。” 宋千羽掀起死者腰间衣物,目光如炬紧盯着死者腰间的一片擦伤,神色凝重,“死者死亡时间并不长,凶手布下了陷阱戕害死者,随后清理现场,再到萧家的人发现尸体,这时间未免也太赶了。” “凶手又为何非要杀死一个婢女?” 第143章 黄粱梦17 第143章 黄粱梦17 找到死者死于他杀的证据后,宋千羽心中更是充满了疑惑。 “死者与萧家管家李尤关系匪浅,柳泉又称死者殉情而死,遗书作证,情书佐证,一切顺理成章,如果没有死者身上的诡异创伤,定会被人误以为是自杀。” “如此一来就不会有人深究此事,而萧庭元、李尤的案子时隔半年,这期间足以抹灭罪证,倘若小红是知情人,为何凶手偏偏选择在这时除掉她?” 种种疑问就像是蜘蛛网似的,缠绕在她的心头,斩不断理还乱。 小优儿提醒道,“主人想要知道萧家的事也是简单,您是萧老爷的外甥女,那萧老夫人又是您的大姨母,外甥女登门拜访,您在姨母家小住几日不是很正常的事?” 闻言,宋千羽猛然顿悟一般,一拍脑袋瓜子。 她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她一个外甥女住在姨母家,再正常不过了。 况且有亲戚这层关系,也能让人放松警惕。 一想到这里,宋千羽面上阴郁一扫而光。 翌日清晨。 宋千羽早早起身,刚要出院子,老吴便抱着一堆的礼品出现在宋千羽面前。 “宋姑娘您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您瞧瞧,这都是王爷让小的给萧老夫人置办的寿礼,要是有缺的,您跟小的说,小的这就给您买来。” 老吴将礼品摆放在桌上,抹了一把汗,不停地用袖子扇风纳凉。 看着桌上的几副名人字画,满满三大精致礼盒装的纯金首饰和一篮子寿桃,宋千羽满意的点了点头,夸赞道,“不错嘛,这一次王爷舍得大出血了?” “您开口,王爷哪有不允的。” 老吴意味深长的说道。 一听这话,宋千羽勾起的嘴角瞬间落下,板着脸给了他一个脑瓜崩。 “这都是为了深入敌营所需的投资,与我开不开口有啥关系,你这老吴,怎么思想这么龌龊,就不能单纯一点?” 老吴摸着被打疼的脑袋,撇着嘴嘟囔道,“人家哪不单纯了,本来就是因为您开口王爷才……” 还未等他把话说完,吉阳兴高采烈的跑了进来。 “宋姑娘好消息!靴子的主人找到了,还有一件事,你是想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那婢女小红不仅与李尤有关联,而且据小红兄长所言,小红还是这靴子主人赵大成的相好,两人青梅竹马,是在同一天进入萧家的!” 吉阳神秘兮兮道,“除了这两人,小红还与柳泉的跟班李庆交好,两人常常腻歪在一块,那小红的兄长还说,小红曾与李庆回家,两人都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吉阳一席话,震碎了宋千羽的三观。 看似简单的一名婢女,却是一位水性杨花的女子。 宋千羽嘴角微微抽搐,冷笑道,“这萧家还真是一个卧虎藏龙的地方。” “除了这些,还有一事,你不是说杀害李尤、萧庭元的凶手很有可能是一名屠夫?你说巧不巧,赵大成在进入萧家之前就是做猪肉生意的!” 吉阳补充道。 宋千羽猛地一惊,“你确定赵大成先前是做猪油生意的?” “千真万确,就是现在赵大成还经营着一家猪肉铺,生意不错,今个儿萧老夫人五十大寿,赵大成从自家猪肉铺里送去了三头猪!” 吉阳仿佛是已经预判到了她的激烈反应,搓着手正等着她夸赞。 哪想宋千羽一把抓住他的手,就往外跑。 “宋姑娘,这些礼品怎么办?” “先送到萧家,我随后就到!” 宋千羽边走边回应老吴的话,又交代了一番小优儿收拾行装。 东街赵记猪肉铺内。 几名伙计正忙得热火朝天,招呼着每一位来光顾的客人,挥着手中锋利的菜刀切割猪肉,砍骨头,动作干净利落一气呵成。 宋千羽远远瞧见猪肉铺前等待着两排客人,而旁边的一家猪肉铺连个人影都没有,老板闲得正在打苍蝇。 “掌柜的,我瞧着你这里的猪肉还挺新鲜,标出来的价格比赵记还要便宜,为何你这生意如此冷淡?”宋千羽疑惑问道。 那掌柜连连摇头,无奈道,“姑娘有所不知,这赵记的掌柜如今是萧家的管家,而这萧家又是卖盐的,虽说我这价格和赵记差不多,但也抵不过人家卖猪肉送盐啊。” “但凡是去赵记卖猪肉的,不论买多少,都能得到一张票子,上边写着凭票到萧家的盐号可以优惠打八折嘞,除了赵记,还有萧家的钱庄、布庄、酒楼都有这样的优惠。嗳!用不了多久啊,这庆元府的生意就要被萧家包揽了!” 买东西送盐票抵价? 宋千羽在心里感慨万千,追问道,“这主意是谁出的,这么绝?” “还能有谁,柳泉呗!呸!” 掌柜一提起柳泉,恨得牙痒痒,“说起这柳泉,忒不是个东西,自从萧老爷失踪后,他就掌管萧家的生意,一开始还好,他也就是按照萧老爷的规矩办事,与我们无甚纷争。可就在两个月前,柳泉那畜牲就让人在庆元府大肆宣传,把我们的路全都给堵死了!” 宋千羽不解道,“萧家拥有着庆元府最大的盐号,即便柳泉不搞出这样的优惠力度,萧家盐号的生意想来也不会差,如今柳泉这样做,不怕亏?” “亏?他怎么可能会亏,盐是每家每户饭桌上缺少不了的,而他们萧家从官府拿到的盐引本来价格就低,再加上这样的优惠,整个庆元府的人都跑到萧家的商号去吃饭、买布、存银、买肉,单凭这一手,就让他赚得盆满锅满嘞。” 掌柜的吐槽着,看向赵记猪肉铺面前停着的一顶轿子,咬牙切齿,“您瞧,赵大成又来了!搞不好今个儿赵记还要有大的优惠,我这小生意怕是要玩完了。” 就在两人说话时。 那赵大成已经让人立出一块木牌,只见木牌上清楚的写着:为庆贺萧老夫人五十大寿,凡是今日到赵记卖猪肉的客人,一律可得一张六折票子抵盐价。 消息一出,街上沸腾。 听着街上百姓对赵大成、柳泉的赞美,宋千羽心中骇然。 如此搅扰市价,官府竟然坐视不理? 长此以往,这庆元府还不成萧家天下了? 宋千羽沉吟道,“柳泉还真是个做生意的好手,打得一手好牌!既得了银子,又得了人心,纵使如此,这萧老夫人和萧小姐也不该将家柄让给一个赘婿。” 掌柜的听到了她的呢喃,有意压低声音道,“姑娘说起萧家的事,小可倒是知道一些,半年前萧家本不是如今的景象,那柳泉也是事无巨细都请教萧老夫人,请示萧小姐,她们母女二人也常常到自家盐号查看生意,可就在两个月前,萧老夫人和萧小姐就不管事了。” “那柳泉仅用了两个月时间,就把萧家搞到手了,而且外头对他称赞一片,捐钱造桥、造庙、建学堂他是一样不落,上至八十老妪,下至三岁孩童,哪一个不是称他为柳大善人,如今的柳泉可谓是名财双收啊,谁还记得当初的他不过是一个落榜的穷酸书生!” 第144章 黄粱梦18 第144章 黄粱梦18 “这赵管家刀工如何?” 正当掌柜的疯狂吐槽时,宋千羽突然话锋一转。 一旁的吉阳闻声,下意识将目光锁定在赵大成身上,瞬间保持警惕。 掌柜的摆了摆手,“不好说,不好说,我在这做生意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他动刀。” 宋千羽冷嗤一声,陷入沉思。 一个卖猪肉屠户出身的人却不碰刀,未免也太怪异了些。 此刻赵记已经排成了长龙,老老少少争先恐后,挤进赵记。 吉阳紧盯着赵大成,面露狠色道,“宋姑娘,要我说李尤、萧庭元就是死于他之手,还有婢女小红与他关系匪浅,小红的死怕是也与他有关。” “把他抓起来严刑拷打一番,不怕他不招!” 宋千羽双手环抱于胸前,不疾不徐道,“打草惊蛇,万不可取。” “宋姑娘,您怎么在此?” 那知府乔玉录已然褪去一身官服,换上常服,神采奕奕的出现在宋千羽面前,朝着宋千羽微微施了一礼,喜笑颜开。 “哎呀,今日萧老夫人五十大寿,全城轰动,宋姑娘不打算去凑凑热闹?” 一听这话,宋千羽客气道,“小女子素来喜欢热闹,萧老夫人寿辰,小女子自然是要去瞧热闹的,怎么,乔大人这身装扮,难不成也是要去为萧老夫人庆寿?” “萧家盛情邀请,下官想着婢女小红的案子尚未了却,顺道去查一查,也好给亡者一个交代。”乔玉录摇头叹息道。 看着他一副迫不得已模样,宋千羽有意无意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笑而不语。 登时。 那正在招揽客人的赵大成,远远瞧见乔玉录,连忙撇下客人疾步而来。 “府尊大人,您吉祥。” “行了,客套的话少说,你们也该收敛一点,给其他商户一点活路才是,如此大张旗鼓,莫非是想要一家独大?”乔玉录背着手,冷脸教训。 闻声,宋千羽面上阴郁逐渐消逝。 赵大成笑道,“府尊大人误会我等小民了,小民们规规矩矩做生意,不敢僭越律法一步,让惠于民东家少赚许多,何谈一家独大?” “你们萧家搞出这事,恶意搅乱盐价市场,所有人都到萧家盐号购盐,这不是一家独大又是什么?” 乔玉录冷声质问道。 “冤枉,天大的冤枉啊,府尊大人,萧家盐号所有盐价都是按照官府定的,未曾有一丝一毫的变动,发放票子抵价,我们东家血亏啊!”赵大成连连叫屈,唯恐乔玉录误会似的。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听得宋千羽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好一个逢场作戏。 一开始宋千羽以为乔玉录与萧家无关,现如今看来,这乔玉录也是只狡猾的老狐狸。 宋千羽与乔玉录寒暄了几句,领着吉阳快步离去。 吉阳一步三回头,卯足的劲一下松垮,“宋姑娘你这是何故,咱们这一趟出来不就是为了查赵大成的,你怎么说走就走了?” “急什么,没看见他们正在我们面前演戏?” 宋千羽笑面如魇,脚步轻快,边走边逛。 “演戏?什么演戏?”吉阳一头雾水。 “真笨,你以为乔玉录是恰好路过?” 宋千羽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紧接着道,“他们二人装作不熟,在我面前故意提起盐价,乔玉录看似指责,实则是为萧家和赵大成开脱,明白了?” 吉阳后知后觉,“也就是说,昨天晚上乔玉录是装的,其实乔玉录与萧家关系匪浅,可这与婢女小红的死有甚关联?乔玉录乃是庆元府之首,萧家坐拥千万家财在庆元府实乃头一号富商,二者熟识有何不可?” 闻声,宋千羽白眼差点没翻上了天。 得! 这货属木头的,里头都是实心的,不开窍。 “你忘了你家主子在查什么,官商合作,你觉得这事儿正常?真够笨的,好歹你也跟你家主子多年,怎么智商还不及你家主子三分之一?”宋千羽调侃道。 吉阳懵懵懂懂,愣在原地,歪着脑袋仔细琢磨她这一番话。 萧家门外。 热闹非凡,门庭若市,熙熙攘攘。 庆元府内大大小小地方官,有头有脸的仕绅、商贾携厚礼前来为萧老夫人庆贺,往来的人络绎不绝。 宋千羽刚到萧家门口,便看到老吴正抱着一堆礼物站在一旁。 “老吴,我不是让你先进去送礼,杵在这干嘛呢?” 老吴一见宋千羽,情绪激动,哭丧着脸迎了上来,“宋姑娘你可算是来了,你是不知道啊,这,这萧家就是狗眼看人低,属下都说了您的名讳和身份,可萧家的人非说不认识,说什么也不让属下进去。” 好家伙,这萧家的人还有两幅面孔? 这时那柳泉身边的跟班李庆瞧见了宋千羽,又见宋千羽身边只有吉阳、老吴二人,冷眼以待,鼻孔都快翘上了天,一副目中无人模样。 见状,宋千羽心里陡然升起一股怒火。 “去,再报。” 宋千羽双手抱臂,冷着脸站在一旁观察着李庆的举动。 老吴应了一声,快步上前,报上宋千羽名号。 哪想,昨个儿夜里卑躬屈膝的李庆,今个儿摇身一变成了角儿了,对老吴冷嘲热讽。 “我说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儿,这是萧家!今天我们老夫人做寿大好的日子,她一个仵作来做什么?去去去,告诉她,我们萧家的门槛不是谁想跨就跨的,我们萧家也不是谁想巴结就能巴结的!让她到哪来回哪去!” 李庆摆了摆手,驱赶霉气似的。 闻声,宋千羽一腔怒火直冲天灵盖。 合着她一个仵作就不配登堂入室? 这也太目中无人了! 正当这时。 一辆马车停靠在宋千羽面前,秦御面无表情从马车上下来。 “现在知道没有本王不行了?” 秦御见她一副冷冰冰模样,轻挑眉头沉声道。 正要在宋千羽面前刷存在感的秦御,却得到了一个冷漠的眼神。 看着她不以为意,秦御心里憋了一团火,又不知如何宣泄。 这丫头,真是个磨人精。 这才多会儿功夫,就忘了先前的事了? 正当秦御酝酿情绪之时。 宋千羽无意间看到不远处停着一辆华丽而又熟悉的马车,思绪一滞,柳眉倒竖道,“只怕王爷出面,也进不了萧家的门,这萧家人脉关系还真够广的!” 第145章 黄粱梦19 第145章 黄粱梦19 秦御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却见一个穿着异域服饰的男子正从马车上下来。 紧接着,萧家门前又有几辆马车停靠。 车上下来的皆是异域人。 “主子,林阁老也来了!” 吉阳定睛一看正在与李庆寒暄的一位须发花白的老者,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我的天啊,萧家老夫人五十生辰寿宴,居然……居然能惊动这么多有权有势的人,这还是一个单纯的商户之家吗?” “看来我们要查萧家,一路上怕是困难重重。” 宋千羽呢喃道。 区区商贾,势力却是恐怖如斯。 也是难怪小小一个门子,竟敢对宋千羽这位皇帝钦封的八品仵作不敬,原来人家还有后台。 秦御眉头微蹙,冷冷道,“有本王在,何惧困难?” “你拽你能你倒是上啊,探一探柳泉与林阁老的关系,再查一查柳泉与南江国有何胡扯,这重担就交给你了,加油,”宋千羽做了一个加油打气的手势,用眼神示意他赶紧上,别磨叽。 秦御:“……” 这丫头真是一点也不客气。 现在都学会教他如何做事了。 就在两人大眼瞪小眼时,那送礼的南江国人将礼物送到李庆手中后,悄然而去。 见状,宋千羽一脸茫然道,“王爷,他们这是什么意思,人都来了,送完礼就走?” “他来了。” 秦御话音刚落,乔玉录坐着轿子而来。 还未等乔玉录下轿,李庆急忙带着几名小厮热情的迎了上去,“府尊大人能够大驾光临,实在是我们萧家之福啊!老夫人如若知晓府尊大人亲自来拜寿,定是心情愉悦满面春风啊!” “来啊,将本府送给萧老夫人的贺礼拿上来。” 乔玉录听着李庆恭维的话笑逐颜开,一摆手,勒令身后的衙役将礼物呈上。 下一刻。 柳泉身着一袭银色锦袍出来,一见乔玉录,三步并作两步主动上前问候了一番。 “柳老爷客气了,怎么这南江国的人也来了?” 乔玉录眉头一蹙,眼里闪过一抹怒色,转瞬即逝。 柳泉压着声音,笑道,“都是生意场上的友人,听闻岳母五十大寿来送贺礼,仅此而已,府尊大人尽管放心,这些都是正经商贾,一切都按照您的安排,晚生谢府尊大人照拂。” “还是应该小心些,莫要太过了。” 乔玉录提醒道。 两人低语一阵。 乔玉录一转眼瞧见秦御、宋千羽就站在不远处,面色骤变,二话不说急忙迈着小碎步赶了过去,朝着秦御拱手就拜,“下官拜见秦王爷,不知王爷今日到此,下官……” “乔大人不必多礼,今日萧家大喜,本王与宋仵作前来凑凑热闹,不知能否进这扇门,跨一跨这萧家门槛?”秦御不怒自威,轻蔑的睨了一眼紧跟乔玉录而来的柳泉。 柳泉顿了顿,诚惶诚恐的跪了下来,“王爷一席话折煞小民了,王爷登门,小民求之不得……请,请王爷……” “柳老爷,你们家的奴才可真是够厉害的。” 宋千羽锐利眸光撇向跟在柳泉身后的李庆,冷嗤了一声道。 那李庆一听这话,哆哆嗦嗦赶忙跪了下来,战战兢兢耷拉着脑袋惊恐道,“小人有罪,小人不知宋姑娘就是,就是王爷身边的,还请宋姑娘恕罪。” “萧家看人下菜碟的本领,让人拍案叫绝啊!” 宋千羽话锋一转,嫣然一笑,主动将柳泉搀扶起身,和颜悦色道,“表姐夫,刚才这些小插曲都是误会还请你不要挂怀。” 表姐夫? 一听这三个字,柳泉明显一愣。 “姑娘何出此言?” 宋千羽笑道,“我娘与姨母是姐妹,你妻子是我表姐,你不就是我表姐夫嘛。昨夜未曾相认实在是有公务在身,表姐夫见谅。” “原来是宋家表妹来了,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了,”柳泉喜笑颜开,连忙让李庆将宋千羽请了进去。 面对柳泉前后一百八十度的转变,宋千羽对他的疑惑更甚。 这人似乎有两幅面孔。 还有他身边的小跟班,甚是奇怪。 仿佛只认识乔玉录,即便是秦御亲自到来,也不得萧家人待见。 似乎只有乔玉录在时,这萧家人才会变得有礼有节。 萧家之内。 一片喜气洋洋,全然没有了昨夜的死气沉沉。 那萧老夫人坐在堂上,正在与几名前来拜寿的达官显贵唠家常,有说有笑。 就连昨夜哭啼啼,悲痛欲绝的萧小姐,此刻脸上也是布满了笑容,全然忘了昨夜之事似的。 奇怪! 这一家人怎么如此诡异? “姨母在上,千羽给您请安了。” 宋千羽笑盈盈上前,朝着萧老夫人微微一拜。 刹那间,萧老夫人猛地一愣,不知所措的环顾四周。 那萧小姐捧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颤,一盏茶摔落在地,面上喜色一扫而过,眼里满是惊恐的观察着紧随而来的柳泉,如坐针毡。 “你是……五妹妹家的闺女千羽?” 萧老夫人缓过劲儿来,眼里瞬间染上一层水雾,抢先一步一把将宋千羽搂在怀里,哭成了泪人,“我的儿啊,你怎么才来啊……” 面对萧老夫人突然的热情和这一句话,宋千羽百思不得其解。 “娘、晴儿,你们也是惊喜交加,刚才我听到表妹自报家门时也是惊呆了,娘,您快别吓着表妹,坐下说话,”柳泉满脸笑意主动搀扶着萧老夫人坐下。 萧老夫人依依不舍的望着宋千羽,想要伸手去招呼宋千羽,又默默的把手收了回来,就像是一个工具人似的坐在太师椅上,泪眼婆娑的紧盯着宋千羽。 看到萧老夫人的反应,宋千羽更加坚定了自己的猜想。 这柳泉分明是“挟天子以令诸侯”。 在柳泉面前,萧老夫人和萧小姐连一点自由都没有,活生生的像极了提线木偶! 宋千羽笑着挤开柳泉,紧握着萧老夫人的手,“姨母,千羽这不是来了嘛,我娘在世时一直跟我提起您呢。” “好好好,来了好,来了好,我的儿啊,今个儿你就在姨母身旁,让姨母好好看看你,”萧老夫人紧攥着宋千羽的手,直抓得宋千羽双手起了红印。 “羽儿啊,昨天晚上那位秦王爷怎么没跟你一块来。” 第146章 黄粱梦20 第146章 黄粱梦20 意识到萧老夫人反常举动后,宋千羽心口一紧。 看来她的猜测是正确的。 萧老夫人母女二人极有可能受制于人,这个家的主人早就换了。 宋千羽将万千思绪隐藏,嫣然一笑道,“姨母,您就放心,王爷跟我一块来的呢,您瞧,王爷这不来了。” 随着她声音一落,秦御一袭淡蓝色长袍,手持铁扇从外而来。 “王爷千岁,老妇人给您请安了。” 萧老夫人激动的上前,毕恭毕敬的朝着秦御跪下。 “老寿星不必多礼,本王冒昧而来讨杯喜酒喝,如有不当之处,请老寿星海涵。” 秦御客气地虚扶了一把萧老夫人,淡然开口道。 一听这话,宋千羽心头闪过一丝讶异。 卧槽! 这冷面王居然会说人话! 萧老夫人和颜悦色道,“王爷能够亲临,老妇人感激不尽,请王爷就坐。” 正当萧老夫人与秦御寒暄之时,柳萧氏突然上前。 “娘,您也累了,您与千羽表妹想来也有贴己的话要说,倒不如将这里的事交由柳泉,女儿陪您与千羽表妹到后堂歇息,说说话。” 柳萧氏面上挂着笑容。 可在宋千羽看来,这笑却是勉强。 柳泉正要说话,宋千羽看到他张开的嘴,立马应声和道。 “晴儿表姐所言极是,姨母,临来前爹爹一再嘱咐我,一定要好好问候您老,还让我在您跟前好生孝顺一番。” 宋千羽嘴角微扬,笑道,“表姐夫,我和姨母、晴儿表姐到后堂说话,你没意见?” 柳泉微微一愣,很快反应过来,“你们娘三儿唠嗑叙旧,我能有什么意见,表妹实在是太见外了。” 还未等三人动身,柳泉朝着李庆一摆手。 “叫下人准备一桌酒宴,送到后堂,你要随旁伺候,如有需要无须通秉,一律送去,不可怠慢了表妹。” 一番话,可谓是体贴。 李庆顿了顿,抬眸瞥了他一眼。 见他眼神凝重,李庆顿时心领神会紧跟在宋千羽等人身后,一同前往后堂。 秦御坐在一旁静静打量着这一切,沉闷不语。 正当这时。 那林阁老和一些庆元府内的仕绅、富商纷纷上前拜见秦御。 让平日里最是厌恶酒宴客套的秦御好一番应付。 后堂之内。 萧老夫人一直攥着宋千羽的手,一路上却是闷声不响,时不时与柳萧氏交换眼神,或是用余光观察着李庆的举动。 明明是自个儿家的奴仆,可这母女二人就像是防贼似的防着李庆。 母女二人的反常,都在宋千羽眼里。 一进院门,萧老夫人冷着脸回眸睨了一眼李庆,保持着仪态大方,“李庆,姑爷让你伺候是贴心,但你一个大男人到小姐的闺房,不妥。” “何况这还有千羽在,表小姐尚未出嫁,多有不便,你就在院子里伺候,若是有事自会吩咐你。” “这姑爷命令,小人不敢不从……” 李庆低垂着头遮掩着满脸的阴沉。 宋千羽冷笑了一声,打趣道,“这倒是怪了,表姐夫一个上门女婿是你们的主子,我姨母和晴儿表姐就不是了?” “老夫人和夫人自然是小人的主子,老夫人、表小姐莫要生气,小人在院中候着就是。”李庆弓着身,装作战战兢兢的回应。 见状,萧老夫人面上的阴沉消散了许多,牵着宋千羽的手走进房中。 哪想。 这一对母女刚一进房门,立马换了一副模样,凄然的望着宋千羽。 那柳萧氏更是伤心落泪,径直跪在宋千羽面前。 “晴儿表姐,你这是做甚,快起来!” “姨母,您怎么……” 还未等宋千羽把柳萧氏搀扶起身,萧老夫人扑通跪了下来,那两行浊泪宛若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 “宋姑娘,老身虽不知您为何要冒充老身的外甥女,但老身实在是没辙啊,求您在王爷面前求情,恳请王爷彻查我家老爷失踪一案……” 萧老夫人凄然恸哭道。 宋千羽有些无奈道,“姨母,我真是宋千羽,我娘名讳李云秀,我爹宋正荣。” 这母女二人到底经历了什么,竟是犹如惊弓之鸟。 为了让二人相信,她还忍住恶心在他人面前叫了宋正荣一声“爹爹”。 此言一出。 萧老夫人半信半疑。 宋千羽两二人搀扶起来后,露出脖子上挂的玉珏,“这是我娘从娘家带到宋家的,姨母可认得?” 萧老夫人凑近一瞧,双手捧着那玉珏,热泪凝框,“是了是了,当年她出嫁时,是我亲手送给云秀妹妹的。” “我的儿啊,你咋就成了那秦王爷身边的仵作了?” 彼此正式相认后,萧老夫人也放下了警惕。 “我自学仵作验尸,几个月前我被我爹送到外大母家,原先是我爹想让我嫁给孝先表哥,不料刚到正合县就遇上了强人,险些丧命。” “兴许是我娘在天上庇护,让我捡回了一条命,我便协助王爷查案了杀人案,而后又随同王爷一道回京,查办安郡王戕害贱奴一案,被皇上赏识破格任用为刑部八品仵作。” 宋千羽缓缓道来。 闻言,萧老夫人惊喜万分道,“我的儿啊,你既会查案,又是王爷身边的,能否帮帮姨母找回你姨夫?” “姨夫他……您先坐下。” “你姨夫他死了?” 萧老夫人惊恐道。 在看到宋千羽点头后,萧老夫人瞬间像是被人抽走了力气,整个人瘫坐在椅子上,没了精气神。 柳萧氏紧咬着下唇,无声落泪。 “十天前,百家沟村民前来刑部报案,说是在野外发现了一颗头骨,我便与王爷展开调查,找到了坟茔,又在坟茔之下发现有一具碎骨,拼凑后,我为两名死者捏骨塑面,经证实确是姨夫和李尤,他们二人早在半年前就已经殁了。” 宋千羽呼出一口浊气,面色肃然。 妻女苦苦等待了半年,不料等到的却是亲人的死讯。 可让宋千羽意想不到的事,听闻噩耗,母女二人竟是没有一丝意外。 萧老夫人掩面而泣,却是在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只是稍微动静大了一些,柳萧氏急忙跑到门口,悄悄地观察外头的李庆,唯恐被奴仆发现了似的。 “娘,人死不能复生……莫要让他发觉了。” 柳萧氏小声地宽慰母亲,可自个儿却哭成了个泪人。 宋千羽疑惑道,“姨母、晴儿表姐,柳泉待你们不好,对吗?” 第147章 黄粱梦21 第147章 黄粱梦21 “千羽小声些,莫要叫人听见。” 柳萧氏惊慌得抹去眼泪,仍旧是泪流不止。 那泪水就像是流不尽似的,不停地夺眶而出。 萧老夫人摇头叹息道,“我早知会是这样的结果,可就是一直不敢承认,嗳!造孽啊!” “当初我与你姨夫是看着柳泉老实巴交,虽是个落榜书生,但孝敬爹娘,以为他是个难得的大孝子,便将他招进家中。” “前几年还好些,他对待晴儿好,对我与你姨夫也是无可挑剔的,可就在半年前,你姨夫突然失踪,我与晴儿是妇道人家,两个孙儿又年幼。恰好他跟随你姨夫做生意这些年得心应手,我便想着将生意交给他打理,那知仅是两三个月他就性情大变……” 说到伤心处,萧老夫人泣不成声。 “您是怀疑柳泉害了姨夫,杀死李尤?” 宋千羽低声细语道。 柳萧氏咬着牙,厉声道,“除了他还能有谁,就是他贪图我萧家家产,暗中戕害父亲!” “晴儿表姐、姨母,你们且听我说。” 宋千羽示意二人靠近一些,压低声音道,“我在姨夫、李尤尸骨上发现有多处创口,凶手所用凶器十分锋利,且凶手很有可能是屠夫,你们对柳泉了解颇深,可知柳泉是否会使用刀剑或者是斧头之类的利器?” 话落,母女二人面面相觑。 正当三人说悄悄话时。 李庆的声音突然在外头响起。 “老夫人、夫人,酒菜已经准备妥当,请老夫人示下,是否让人送进去?” 萧老夫人朝着宋千羽压了压手,示意宋千羽莫要出声,急忙拭去眼泪。 看着母女二人在自个儿家小心翼翼的模样,宋千羽心里不是滋味。 柳萧氏端着身子,朝着门外而去,边走边轻声道,“瞧瞧,娘与千羽表妹提起逝去的姨母,彼此伤心,这眼泪就收不住了。” 一到门口,柳萧氏向李庆挤出一抹笑容,道,“把酒菜送进来,李庆,你让他们把旁边的屋子收拾出来,添一些新被褥、枕头,今个儿千羽表妹就在这住下了,这都是娘的意思。” “夫人,未曾请示老爷,这恐怕不妥……” 李庆说话间,紧锁着眉头,仿佛是在警告柳萧氏。 哪想这一次柳萧氏态度强硬,不悦地冷哼一声,“老爷老爷,你就知道老爷,你眼里还有没有我和娘?让你收拾就好生休息,哪来的那么多废话!” “是是是,小的这就吩咐下去。” 面对柳萧氏突然发飙,李庆有些不敢相信,悄然打量了一眼已然换了一副面孔进去房间的柳萧氏,心里满是疑问。 “娘、千羽表妹,咱们边吃边说话。” “千羽表妹,你尝尝这道菜,可还可口?” 柳萧氏就像是会变脸似的,与宋千羽有说有笑。 让李庆一头雾水。 萧老夫人也是笑逐颜开,不停地给宋千羽夹菜,嘘寒问暖。 宋千羽察觉到两人的变化后,无声的配合着二人。 直到李庆带着人离开,宋千羽才忍不住想要开口。 却被萧老夫人止住。 柳萧氏昂首阔步走了出去,正见李庆鬼鬼祟祟的外头听,不悦道,“李庆,你什么意思,我们娘仨儿说话,你在这扒墙根,莫非是担心我和娘说什么对你家老爷不好的话?” “嘿嘿,夫人您说的这是哪里的话,小的哪能有这种心思,小的瞧见表小姐美丽动人,宛若天上的仙女一般,就,就忍不住想要多看两眼……小的该死。” 李庆油嘴滑舌的一番解释,急忙弓着身子退到院子正中。 这一刻。 宋千羽算是看明白了,整个萧家除了萧老夫人和柳萧氏是一条心以外,其余的都是柳泉的人。 一个赘婿,已然掌控了整个萧家。 “我的儿啊,你也都看到了,自从柳泉掌家之后,我和你晴儿表姐水深火热,整天被人盯着坐立不安生不如死啊。” 萧老夫人摇头叹息,悲痛道,“要说起柳泉,他先前就是个读书人未曾使过利刃,我的儿啊,你问这些,莫非杀害你姨夫的人是个屠夫?” “那不就是赵大成,他家中就是卖猪肉的,使刀是一把好手!” 宋千羽回想起赵记猪肉铺旁边掌柜的一席话,微微摇了摇头。 赵大成虽开猪肉铺,但从未使过刀或是斧子。 “姨母,小红到底为何而死?” 宋千羽话锋一转,锐利的眸子打量着二人。 萧老夫人哽咽道,“前天小红又发了疯,说是要出去找李尤,被李庆打了回去,关在房间里。昨天白天的时候,小红神志清醒了一些,央求李庆把她放了出来,不想她突然跑到我这来,说有人要害她。” “她可有说是谁要害她?” 宋千羽追问道。 “赵大成!” 萧老夫人斩钉截铁回应。 一听这话,宋千羽眸光一凝。 猪油、长靴,都指向了萧府管家赵大成。 可她见过两次赵大成,都不曾发觉赵大成有什么异常。 柳萧氏咬着牙,厉声道,“赵大成与小红曾经是指腹为婚,当年小红被她爹和兄长卖到了萧家,不久之后赵大成自个儿就来了,主动卖身萧家。” “直到小红及笄,她兄长来了家里一趟,要逼迫小红履行婚约嫁给赵大成,怎料小红这时已经爱上了李尤,说什么也不肯嫁,被她兄长好一顿打,最后还是李尤出面调解,又给了她兄长五十两银子这事儿才算是了结。” 放着青梅竹马年龄相仿的未婚夫不嫁,却对一个五十好几的糟老头子青睐。 这小红口味可真够重的。 宋千羽在心里嘀咕,嘴角微微抽搐,轻声道,“小红与李庆有染,这事儿你们知道吗?” “这事儿在府里不算是什么秘密,半年前小红神志不清患上了疯病,不知怎的与李庆好上了,两人常常在一块腻歪。” 柳萧氏回应。 小小婢女,竟是将萧家新旧两任管家,连带一名下人都给收入囊中? 宋千羽轻声咳了咳,问道,“小红相貌平平,为何这么多人喜欢她,且小红与李尤、李庆有染,赵大成难道视若无睹,没有任何反应?” 第148章 黄粱梦22 第148章 黄粱梦22 “反应?” 柳萧氏反倒是对宋千羽的话茫然不解。 “千羽表妹你有所不知,小红这人就是浪惯了,但凡是对她好的人,她都另眼相待,赵大成早就看不惯她这般行径,自从小红与李尤眉来眼去后,赵大成便与小红划清了界限。” 一番话,再次震碎了宋千羽三观。 好家伙! 这小红还是个情场高手啊! 上至五十五老头儿,下至年仅十九的李庆,是个男的她都不放过。 “既然小红作风人品有问题,你们为何不把她扫地出门,反而还要留着她?”宋千羽困惑道。 柳萧氏长叹了一口气,无奈回应,“小红到底是与我一块长大的,在一个屋檐下住了将近十年,她家里人待她又不好,如若把她放出去,他这辈子可如何是好。” “我与娘平日里也劝她收敛一些,想给她说门亲事,可她就是不愿,非要等李尤和离娶她,她乐意如此,我与娘也不好管,便任由她去。” 一听这话,宋千羽嘴角微抽。 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这毕竟是别人家事,她一个外人不好管。 宋千羽话锋一转,沉声道,“姨母、晴儿表姐,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们能否详细一点告知于我?” “你是指小红的死?” “昨天夜里,你不是说小红是自杀,怎的,还要查?” 柳萧氏诧异,上下打量着她。 萧老夫人唉声叹气道,“我的儿啊,小红的事且先放一边,如今你与那秦王爷查清你姨夫和李尤被强人害死,应当好好查查这件事,为,为你姨夫找寻凶手,早日让他安息啊。” 说着,萧老夫人再次哭了起来。 母女二人相看泪眼,抱头痛哭。 让原本想要问些详情的宋千羽,不知如何问起。 只好找了一个借口,到外头透透气。 正当宋千羽走到昨夜案发地时,却见秦御、吉阳正围着水井寻找着什么。 “哟呵,王爷好雅致啊,怎么着,不想活了,想换个死法?” 宋千羽朝二人走去,微挑眉头,调侃道。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本王若是死,首先让你黄泉探路。”秦御剐了她一眼,冷漠开口。 吉阳满头黑线,心想道,这宋姑娘怎么嘴里总是不留情面,就不能好好与主子说话,非要打嘴仗。 自家主子也是,人家宋姑娘一个小女子,就不能让着点? “那啥,主子、宋姑娘……” 秦御一记刀眼甩了过去,惊得吉阳立马闭上嘴,识趣的退到一旁充当背景。 “问出了什么有用的讯息?” 秦御冷言冷语,眼里有一抹不易让人察觉的笑意一闪而过。 面对宋千羽挖苦,他反倒是没有了先前的愤怒。 甚至对此习以为常。 宋千羽微微耸肩,道,“小红行为不检点,与多人有染,情况属实。小红与李尤有染之时,赵大成便与小红分道扬镳,不过……” “我总觉得有些问题无法解释,按照我表姐昨天晚上的自述,她与小红关系很好,在看到小红尸体时,她泣不成声伤心欲绝,可今日我在她面前提起小红时,她却表现得很平静,反倒是有一种想让我不要查下去的感觉。” 一席话,让秦御陷入沉思。 杀害小红的真凶尚未找到,但所有的线索都指向赵大成。 然而赵大成却像是个没事人似的,对于小红的死毫无波动。 “还有一件事,我表姐和姨母已经被柳泉控制,她们二人对柳泉极其恐惧,怀疑是柳泉为了侵吞家产对萧庭元、李尤痛下杀手。” 宋千羽捏着下巴坐在井边,思绪万千。 秦御沉声道,“柳萧氏表现反常,倒不如查一查她。” “你怀疑是我表姐杀了小红?这怎么可能,我表姐弱不禁风,一个弱女子,她怎么可能杀人,再说了,咱们现在还没找出凶手杀害小红的动机,我表姐她没理由杀害……” 宋千羽回想起柳萧氏一番话,欲言又止。 “吉阳,你派人调查小红是真疯还是假疯,这半年来又是何人为小红诊治,还有小红半年来的所作所为,一律调查清楚!” 宋千羽当机立断,拉起秦御的手,快步出了院门。 殊不知。 就在三人离去时,一个黑影悄然出现在角落里,阴沉沉的注视着他们离去的背影。 一路上,宋千羽面色肃然沉默不语。 秦御被她抓着手走了一路,默不作声,任由她拉扯。 吉阳跟在两人身后,出了萧府。 看着二人拉拉扯扯,吉阳心中大喜,立马拽下要跟出去的老吴。 “吉阳大人,你怎么……” “瞧瞧,王爷与宋姑娘是不是男才女貌,绝配?” 吉阳得意洋洋道。 老吴满头黑线,调侃道,“吉阳大人,您怎么乱配鸳鸯谱啊,宋姑娘与王爷压根就不是一路人,那天晚上宋姑娘亲口和老杨吐槽,说王爷不解风情无趣得很,还是个面瘫呢。” “谁面瘫?你全家都面瘫!” 吉阳不耐烦的给了他一记白眼,积极维护自家主子。 前面宋千羽冲着老吴喊了一句,老吴立刻屁颠屁颠的追了上去。 不多时。 三人来到了孙家。 还未进门,便听到里头传出激烈的吵闹声。 宋千羽一听到声音,立即阻止正要敲门的老吴,示意老吴靠边。 “区区五十两银子,就把你妹子给卖了,你好狠的心啊你!” “一个败坏门风的死丫头能赚个五十两银子,已经算多了,这死丫头死了也是活该,谁叫她和那么多男人有染?娘啊,你就别管她了,咱们好好的过好日子要紧。” “什么有染,那都是他们胡说八道,你妹子是喜欢李管家,可李管家有妻室,你妹子只是把这份心思埋在心里头,何曾向外人吐露,倒是你一再到萧家给你妹子找事!” “人都死了,您说这些有啥用?” 院子里,一个面色黝黑的汉子正蹲在墙角,与棚子底下纳鞋底的孙母争吵。 房间里一妇人正抱着孩子喂饭,嘴里小声地嘀咕什么。 正当宋千羽要敲门时,隔壁有一妇人走了出来。 哪想这妇人一瞧见他们三人,像是撞见鬼似的,立马钻进自家门里。 老吴察觉到宋千羽正在盯着妇人,闪身上前抵住大门。 凶神恶煞的模样,差点没把妇人吓出尖叫声。 宋千羽嫣然一笑,从袖中取出几个铜板递给妇人,和颜悦色道,“大姐,我们都是好人,路过此地口渴难耐,向您讨口水喝,还请您行个方便。” 第149章 黄粱梦23 第149章 黄粱梦23 “你们真是过路的?” 妇人警惕道。 宋千羽尽可能放缓语气,一再解释。 妇人狐疑的打量着三人,正犹豫,却见宋千羽又拿出一块碎银子立马换了一副面孔,热情的请三人入内。 此院与孙家仅一墙之隔。 站在院中都能听到隔壁院子里一老一少的声音。 宋千羽环顾一周,竖起耳朵仔细听了听,随手接过妇人递来的一碗水,抿了一口水。 “大姐,这隔壁住着什么人,怎么吵得这么凶?” 妇人随口回应,“他们啊是一对母子,三天两头吵个不停,嗐!说到底这都是为了孙有德的妹子小红姑娘,自从小红姑娘被卖到萧家后,孙家母子就争吵不休。” “姑娘您一个外地人了解这些,对您可没有好处,还是少打听的好。” 一听这话,宋千羽只觉得奇怪。 “您这话倒是让人好奇,难不成这孙家还是庆元府的人物,不让人打听?” 宋千羽笑逐颜开,随意坐在一旁。 那妇人眉飞色舞道,“就是打听也不行,您是外来的不知这其中的厉害,要说孙家倒是没什么,就是一户普普通通的人家,可他们家的妹子小红姑娘可不简单。” “小红姑娘是萧家小姐身边的伺候大丫鬟,而且啊,她与萧家先前的管家李尤纠缠不清,又与萧家现在的管家赵大成曾是相好,关系乱得很嘞。就在昨天晚上,小红姑娘死在了萧家,据说是投井自尽,大晚上的赵大成就来报丧嘞!” 一番话更让宋千羽想不通。 区区一个婢女而已,即便与多人有染,也无法摆脱她的身份。 能有多可怕? 就连提起,妇人都是不寒而栗。 仿佛多说几句就要惹祸上身似的。 宋千羽一抬眸,悄无声息的给老吴递了个眼色。 老吴当即从袖中取出一块碎银子,放在妇人面前。 “这事儿倒是稀奇,大姐您别多心,我们就是对这些稀奇古怪的事很好奇,想听听这其中的故事,劳烦您给讲讲,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既然这小红姑娘已经有相好,为何还要与他人纠缠不清,还有这小红姑娘投井自尽以后,为何偏偏是她的相好赵大成前来孙家报丧?” 宋千羽主动将银子放在妇人手里,和颜悦色道。 此言一出,妇人笑盈盈的打量着宋千羽,随手将银子收下,笑道,“姑娘你就别蒙我了,我知道你们是官府的人,原先我是不乐意多嘴别人家的事,可这事我也觉着奇怪。” “按理说小红姑娘是自杀,孙家人怪不得谁,可昨天晚上我却听到孙有德说什么都怪赵大成害死了小红姑娘,您说这事怪不怪,一个自杀的人死了,怎会怪罪旁人?” “再就是这赵大成明明已经娶妻生子了,但赵大成还把孙大娘当成了岳母,昨个晚上他还在孙大娘面前哭得撕心裂肺,说什么自个儿没有保护好小红姑娘……” 听着这话,宋千羽思绪一滞,下意识看向秦御。 秦御沉默不语,心里却有万面闪过。 这时。 隔壁的争吵声戛然而止。 老吴打开门探出头,正见赵大成悄悄地溜进孙家。 “奇怪,这时候赵大成不该在萧家伺候,怎么跑到这来了?” 赵大成? 宋千羽听闻这三个字,立马坐不住猛地起身。 “看来他还真是有鬼!” 与此同时。 孙家之内。 那面色黝黑的汉子孙有德正蹲坐在堂屋门槛上,咬着牙狠狠地盯着与孙母说话的赵大成,一双幽黑的眸子似乎充斥着一抹滔天怒火。 “大成,你怎么又来了?” “娘,今个儿是萧家老夫人五十大寿,厨子做了不少的红烧肉,我想着您爱吃,就给您带些来。” 赵大成将食盒放在院中石桌上,又将腋下夹着的两卷布放下,“还有这两卷布,是我原先答应小红给您买来做几件新衣裳的,您收好了,往后缺什么短什么尽管和我说,我一定想法子给您办到。” 孙母难为情道,“大成啊,你本就不欠小红的,反倒是小红欠了你许多,还对不住你……如今小红不在了,你也该放下了。” “他与小红暗中谋划,又因小红得到了萧家管家之位,而小红却因她而死,区区小礼与小红的性命相比,不值一提!” 正当两人说话时,宋千羽不请自来。 只见宋千羽背手出现在院门前,锐利的眸子里充斥着一抹鄙夷不屑。 “赵大管家,我说的可对?” 随着宋千羽话音一落,里边的赵大成紧张的不知所措。 一旁的老吴一头雾水,悄声道,“宋姑娘,您在说什么呢,这赵大成能与死者有什么谋划,人家之所以能晋升萧家管家,那都是因为他的能力……” “能力?呵!” “靠着一个女人上位,他的能力的确不小,赵大成,你是想自己在王爷面前交代,还是让我将你的底细全都扒干净?” 宋千羽冷言冷语道。 赵大成热泪凝框,突然扑通跪在孙母面前。 “娘……” “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说这位姑娘,你在搞什么名堂,我女儿小红是自个儿投井自尽,与旁人无关,更怪不得大成!” 孙母连拖带拽,想要将赵大成拉起来,一再为他辩解。 可赵大成的膝盖就像是粘在地上似的,任由孙母如何拉扯,膝盖就是离不开地面。 宋千羽视线一转,落在蹲墙角的孙有德身上。 孙有德咬着牙,猛地起身,猩红着眼,厉声道,“娘,您不用管他,这一切都是这小子造成的!要不是他让小红去勾引李尤、李庆,他又怎么可能成为萧府管家,小红又怎么可能会死!” 听着儿子怒斥,孙母更是迷茫。 “大哥,是我的错……可,可小红的死,当真与我无关啊……” 赵大成热泪凝框,委屈而又自责。 “当初我进入萧家,都是小红一手操持,是小红说萧家家大业大是棵大树可以倚靠,要是能得到萧家的帮助,我的生意也能更上一层楼。可我和小红都没想到,想法是好现实却是残酷,我一进入萧家就被李尤打压,眼看着毫无出头之日,小红这才想了这么一个办法。” “她巴结讨好李尤,不惜,不惜以身相许换得李尤青睐,让我得以从一个三等小厮进入后院伺候萧老爷……” “半年前,李尤逝世,萧老爷下落不明,萧家逐渐被柳老爷掌控,而柳老爷又偏宠李庆,小红生怕机会被李庆夺了去,便故技重施献身李庆,让我顺利得到柳老爷青睐,成为萧府管家。小红,她,她都是为了我……” 说到这里,赵大成痛心疾首,泣不成声。 原本还在为赵大成辩解的孙母,此刻已然哭成了泪人,默默后退,不可思议的望着赵大成。 面对捶胸顿足,旁若无人痛哭流涕的赵大成。 宋千羽眉头一蹙,声色俱厉道,“小红为你做了那么多,你为何还要杀了她?” 第150章 黄粱梦24 第150章 黄粱梦24 “冤枉啊,我,我没有杀她!” “天地为证,表小姐、王爷,小红的死与小民无关,小民根本就没有理由害她,至于小民为何娶了旁人,那,那都是小红一手给我安排的。” 赵大成极力解释道。 小红给他安排的? 卧槽! 宋千羽差点没惊掉下巴,心中暗道,这小红也太下头了! 苦心经营,让自己的未婚夫进入萧家,为了给未婚夫铺路,不惜用身体为代价,先是李尤,后是李庆,老少皆宜。 付出了一切,最终丧命。 这女人,虎啊! 秦御睨了一眼仍处于震惊状态的宋千羽,轻声一咳,将宋千羽漂浮到九霄云外的思绪拉拽回来。 “咳!你说小红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有何凭证,谁能作证?” “他为你做了那么多,图什么?” 宋千羽收起万千思绪,疑惑质问道。 “她……曾为我怀有身孕,后被有德大哥知晓,推搡中落胎伤了身子……” 赵大成欲言又止,紧抿着双唇,胆怯的打量了一眼愤慨的孙有德。 反观孙有德冷着脸,居高临下的盯着他。 仿佛盯着一只束手就擒的猎物一般,高高在上,眼里充斥着厌恶和鄙夷。 宋千羽注意到两人微妙的变化,下意识看向一旁的秦御,柳眉紧蹙。 秦御冷声道,“小红无法生育?” “不,小红她虽是伤了身子,但仍旧是好的,是,是因为……”赵大成微微抬眸瞥了一眼孙有德,又默默地低垂着头,战战兢兢。 “老吴,先将他带回衙门独自关押,着人严加看管,没有本王命令任何人不得探视!” 秦御当机立断道。 老吴连忙应了一声,将赵大成带走。 那知这人一走,孙有德恶狠狠的冲着赵大成离去的背影啐了一口吐沫。 “恬不知耻的肮脏玩意儿!” “王爷,肯定就是他杀了我妹子,你们可不能放过他!” 面对骂骂咧咧的孙有德,宋千羽沉默不语,只是冷着脸关上院门。 见状,孙有德一脸疑惑。 孙母坐在院中石凳上,无声落泪,丝毫没有注意到场面的变化。 许久。 院中逐渐变得一片死寂。 孙有德觍着脸主动凑了上来,点头哈腰向秦御示好,陪着笑脸道,“王爷,您还有何吩咐?” “孙有德,你怎么知道赵大成杀了你妹子?” 宋千羽冷声质问道。 孙有德面色瞬间变得阴沉,冷哼了一声,道,“除了他还能有谁杀了我妹子,您想想,我妹子为他做了这么多,可他到头来却娶了旁人,而且他得到了萧家照拂生意兴隆,在庆元府也算是炙手可热的一号人物。” “相反我妹子啥也没捞着,还白白的丢了一条性命,这不是明摆着他有问题?再者,就在我妹子出事当天,她还回来了一趟,把一个包裹放在家里给我娘保管,哭哭啼啼的,说什么有人要害她……” 包裹? 什么包裹? 宋千羽思绪一滞,瞬间惊醒了一般,急忙问道,“她拿回来的包裹现在何处?” “娘,您还不快把包裹拿出来交给官府。” 孙有德十分配合,催促着孙母。 孙母愣了愣,满脸诧异。 “哎呀,娘,您怎么糊涂了,就是放在妹子房间柜子里的包裹啊,昨个儿妹子回来,不是把包裹给您保管,说是倘若她出事,就把包裹交给官府?”孙有德急忙道。 未等孙母反应过来,孙有德已经抢先一步进入旁边的房间里,出来时手里多了一个包裹。 双手捧着毕恭毕敬的交给宋千羽。 宋千羽展开包裹,却见里头静静躺着一本册子,在册子里还夹杂着几张巨额盐引,册子底下压着一把锋利带血的斧头,和一块青色的汗巾。 看到那一把锋利的斧头时,宋千羽脑海里瞬间闪过那一具零碎的尸骨。 以及尸骨上锐利的切口。 一个诡异的想法悄然浮现。 “小红将这些东西带回来时,还说了什么?” 孙有德顿了顿,连忙道,“小红当时很慌张,嘀嘀咕咕了一句,好像是什么李尤和萧老爷死得冤,还说那个人不会放过他。” “谁?” “我哪知道,兴许就是赵大成!” 孙有德斩钉截铁道,“您是不知道这个赵大成与萧老爷、李管家走得多近,您呐,可别被他的外表给骗了,半年前萧老爷外出,正是他陪伴左右,萧老爷莫名其妙的失踪,可他啥事也没有,回来不久就被柳老爷提拔为萧府管家。” 如此错综复杂的故事,让宋千羽都有种身处于云雾之中的感觉。 “你的意思是,赵大成杀害了萧老爷?” 宋千羽迟疑说道。 下一刻。 孙有德目瞪口呆,“您说萧老爷死了,这,这怎么可能,萧老爷只是失踪,萧家从未有消息传出来……” “萧老爷半年前已经死了,而且还是被人碎尸,就埋在李尤棺椁之下,”宋千羽睨了他一眼,仔细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沉声道,“萧老爷与李尤的死,你知道几分?” “李尤是死于疾病,这事儿萧家人都知道……您这么说,我突然想起来了一件事,半年前李尤的儿子扶灵回乡之时,赵大成就在当中,我的亲娘啊,会不会是赵大成将萧老爷杀了,将尸体悄悄地埋在了李尤棺材之下?” 孙有德一副细思极恐模样,紧张的咽了一口唾沫,连声疾呼不可能。 自言自语,自问自答。 看到他这一诡异的行为,宋千羽冷漠不语。 心中却已经有了答案。 赵大成有问题,而他孙有德对于萧家的事甚至比萧家人还要清楚,亦是不简单。 正当这时。 秦御突然开口,道,“萧小姐与你妹子关系如何?” “亲如姐妹,萧小姐对我孙家也是照顾,半年前我娘患重病,还是萧小姐出钱为我娘找了个郎中瞧病,这房子也是萧小姐为我家建的。” 孙有德回应道。 “你现在在萧家做事?” 秦御冰冷的声音再度响起。 一听这话,就连宋千羽都有些震惊。 什么情况? 这孙有德不是无业游民,何况柳萧氏亲口对她说,自从孙有德上门找小红要钱,李尤为小红摆平了孙有德之后,孙有德便不再去过萧家。 甚至从柳萧氏的语气中,宋千羽分明听出了其他的韵味。 柳萧氏不喜孙有德。 孙有德微微一顿,尬笑回应道,“小民身无长技,又是个低贱的木匠,平日里以为人做家具为生,小民倒是想要进萧家,奈何萧小姐看不上小民,从未用过小民。” 第151章 黄粱梦25 第151章 黄粱梦25 “你常去萧府?” 面对孙有德回应,宋千羽有意无意的打量着一旁默不作声的孙母。 奇怪。 这孙母怎么一副茫然模样? 好似他们现在说的话,与她无关似的。 孙有德斩钉截铁道,“不常去,小民先前去过几次,都被萧府的下人打了出来,自从半年前李管家给了小民五十两银子后,小民就再也没去过萧府。” “你与萧小姐可认识?” “不认识!” 孙有德下意识回应,语气急促。 “姑娘您也太看得起小民了,人家萧小姐何等身份,小民就是想认识,萧小姐也看不上小民。” 随着他话音一落,现场再度陷入一片寂静。 就在宋千羽要离开之时,无意间扫见房间里一年轻的妇人正在纳鞋底。 一看到土炕上摆放的一只长靴,宋千羽折返了回去,欣赏着妇人出色的女红。 “大嫂还真是个能手,正好,我这有只鞋子脱了线,能否劳烦大嫂帮个忙,修一修?” 宋千羽毫不客气,随意坐在土炕上,将鞋脱了下来。 妇人先是一愣,下意识扫了一眼跟进来的孙有德,手足无措。 孙有德笑道,“些许小事谈不上麻烦,难得姑娘看得起我们这些小民,孩子他娘,别愣着了,赶紧的先把手头上的活放下,为姑娘好好的补补鞋子。” “嗳……我,我这就补……” 妇人结结巴巴的说着,手忙脚乱放下手中的鞋底,拿了针线,重新穿针引线,双手颤巍巍的接过宋千羽递来的鞋子。 “让姑娘见笑了,我媳妇儿她是个结巴,平时最怕见外人。” 孙有德解释道。 宋千羽随手拿起妇人放在边上的鞋底,又拿起身侧的一只长靴比了比,轻声笑道,“你这媳妇儿手艺真不错,做出来的靴子比店里卖的还要好。” 秦御靠着门框,双手环抱于胸前,静静打量着她的举动。 在看到她将注意力集中在那只靴子上时,眼里飞快闪过一抹不易让人察觉的笑意。 这丫头眼睛可真是够尖的。 离开孙家后,宋千羽不忙着离开,反倒是拉着秦御悄悄上了孙家房顶。 “嗳!我说有德啊,你怎么,怎么对官府的人说谎,这要是让官府的人查出来,怕是要挨板子的。” 院中,孙母摇头叹息,语气里满是对孙有德的抱怨。 孙有德冷哼了一声,不悦的瞥了一眼孙母,疾言厉色道,“我哪里是说谎,那包裹本来就是小红放在家里的,交给官府也好,省得到时候让萧家的人知晓了,找我们的事!” “小红放家里的,为娘怎么不知道?” 孙母依旧是讶异模样,不解的看着他。 孙有德撂下手中的墨线,拿起边上的锯子,一脚踩住木块一头,不紧不慢锯起了木头,生硬道,“您除了一天到晚的唠唠叨叨,还知道什么?” “昨个儿小红回来,一头扎进房间里,把东西塞在柜子里,又跟您说起了这事儿,可您倒好,除了问她要银子,哪里在乎这些。我现在越来越怀疑小红的死与赵大成有关,搞不好真是赵大成杀了小红,再伪造成小红自杀假象。” “不可能!” 孙母板着脸,怒不可遏道。 房间里那孙有德的妻子孙萧氏,撑着门框,怯怯地望着母子二人。 孙有德视线刚一转移,孙萧氏恐惧的躲进房里,大气不敢出。 “没用的废物!你也姓萧,萧小姐也姓萧,一个姓的,差距怎么这么大?老子花了五十多两银子把你娶回家不是让你吃干饭不干活的!把衣服洗了,做饭去,再敢拿死鱼眼看老子,老子休了你!” 整个院子里充斥着孙有德骂骂咧咧的声音。 看到这一幕,宋千羽忿忿不平,粉拳紧攥。 刚一下房顶,宋千羽就忍不住为孙萧氏发声。 “王爷,这女子的地位也太低了,丈夫一言不合就要休妻,女子连一句话都不敢反驳,还有没有天理!” “未嫁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古今如此。” 秦御吃沉声道。 看着她气红了小脸,秦御无奈地摇了摇头,道,“纲常伦理并非是你一己之力就能改变得了的。” “事在人为!” 宋千羽愤然回应,心里久久不能平静。 瞬间。 宋千羽回过神,疑惑道,“王爷,你刚才看到没有,孙有德的鞋码与吉阳在井边发现的靴子尺码一模一样,还有孙有德的反应,很奇怪。” “他与萧小姐认识,且常去萧府,另外他似乎急于借着他妹子小红的死,解决赵大成!” 秦御难得一见对于案子兴致勃勃。 闻言。 宋千羽心情沉重道,“他拿出来的这包东西,到底是想告诉我们什么事?如果这些东西真是小红放在孙家的,那这些东西小红又是从那里得来的?” “他和赵大成又在隐瞒着什么?” 又是谁害死了小红? 一想到这里,宋千羽感到无比惆怅,心事重重。 正当这时。 吉阳迎面赶来。 “主子,查清楚了,萧小姐与孙有德关系匪浅,昨天晚上,孙有德去过萧家,据萧府下人陈述,孙有德是酉时进府,戌时离府!” “戌时?你确定?” 宋千羽紧忙追问,眼里满是诧异。 吉阳道,“属下确定!” “小红死亡时间在亥时,按照时间推断,孙有德没有作案时间,可我怎么总觉得他很奇怪,自个儿妹子死了,他不但不伤心,反而好像是已经算定了我们会去他家似的,趁着我们一去,他立马将这包东西拿了出来,控诉赵大成。” “一切就好像顺理成章,滴水不漏……” 宋千羽自言自语,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似的。 忽然,巷子里一道黑影一闪而过。 秦御循声望去,却只见一只黑猫从墙壁上跳了下来。 吉阳见秦御眼神犀利,下意识拔剑,警惕的环顾一周,“主子,可是有异常?” “无事,一只猫而已。” 秦御淡然开口,可看向那巷子拐角处的眼神陡然间变得犀利,冷声道,“赵大成由本王亲自审问,你且先回萧家。” “好。” 宋千羽应了一声,顺着他的视线打量了一眼,紧了紧眉头,快步朝着萧家方向而去。 “主子,您就放心让宋姑娘自个儿回去?” 吉阳小声嘟囔道。 这时候主子爷不该亲自护送宋千羽回去? 面对不解风情的主子爷,吉阳心急如焚,又无可奈何。 秦御面无表情,闷声不响的朝着相反的方向而去。 就在三人离去之时,那隐藏在暗处的黑影悄然重现,眼神犀利的盯着秦御离去的背影,目如寒剑。 第152章 黄粱梦26 第152章 黄粱梦26 萧家。 宋千羽刚一回到,却见原本热热闹闹的萧家,此刻已然恢复了平静。 甚至是一片死寂,静悄悄地,毫无生气。 正当宋千羽疑惑之际,李庆急匆匆的从里头跑了出来,险些与宋千羽撞了个满怀。 “发生了何事,怎么毛毛躁躁的?” “哎哟,表小姐您可算是回来了,您快去瞧瞧老夫人,老夫人也不知怎的,突然口歪眼斜,怕是要不行了。” 李庆焦急忙慌道。 说着,未等宋千羽说话,李庆飞快的跑了出去。 宋千羽疾步入内。 萧家之内,众多下人有条不紊的前后院跑。 还有几名大夫陆陆续续的从后院出来,窃窃私语。 “萧老夫人这一次怕是悬了,也是奇怪,萧老夫人平日里身子骨也算是康健,怎么突然间就中了风邪。” “人老了,这都是难免的。” “我看啊,萧老夫人未必是中了风邪,倒像是中毒。” “什么中毒,分明是风邪入体,侵犯五脏六腑所致,你啊,学艺不精还需好好回去练练,再出来给人瞧病。” “就是,半拉子能耐也好意思开医馆,人家柳老爷、萧小姐都说了,萧老夫人昨个儿夜里就不好,又受了打击,今个儿又被前来拜寿的人闹了一阵,情绪波动大,突然犯病纯属正常。” 听着几名大夫议论,宋千羽心头闪过一丝诧异。 后院萧老夫人房中。 柳萧氏正坐在床边哭哭啼啼,柳泉在旁急得像极了热锅上的蚂蚁。 小厮、婢女来来去去,又是为萧老夫人喂药,又是端盆倒水,忙忙碌碌。 宋千羽还未进院门。 那端着盆子出门的小厮,一见着宋千羽立马朝着里头喊了一声,“老爷、夫人,表小姐回来了。” 话音刚落,柳萧氏急匆匆的跑了出来,一头扎进宋千羽怀里,梨花带雨的哭诉道,“千羽表妹,你可算是回来了,呜呜呜……娘她,她快要不行了……” “表姐,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刚才姨母不是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病倒了?”宋千羽轻轻地拍打着她的后背,一番安慰。 柳萧氏紧了紧她的手臂,咬着红唇,欲言又止。 柳泉追赶了出来,唉声叹气道,“千羽表妹,这事说来也是巧合,刚才娘说要吃烧猪,晴儿便让人给娘捧了来,哪想娘刚吃了几块,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我让人找了好几位大夫,来了好些药方,都不一样,为了娘的身子着想,我都不曾用,又派李庆出门去找庆元府有名的周神医……” “我能否进去看看?” 宋千羽顿了顿,冷着声打断了他的话。 柳泉立马应声,赶忙将她请进房中。 那柳萧氏就像是一只受了惊吓的鹌鹑似的,紧攥着她的手,寸步不离的跟着她。 房中。 萧老夫人眼歪口斜躺在床上,双手紧紧地扣着被子,艰难的别过头望着门口,一见宋千羽到来,萧老夫人情绪激动挣扎着想要起身。 却被柳泉抢先一步看着他。 “娘,您现在切勿动弹,好生躺着等大夫来。” 柳泉抹了抹眼泪,蹲在床边,仔细的为萧老夫人掖了掖被角,自责道,“都怪我,没能考虑周到,累着了您,酿成了这事儿……” “如若您有个好歹,我也不活了!” 一听这话,宋千羽秀眉倒竖,在心里暗暗冷嗤。 好一个有情有义的赘婿! 柳萧氏猩红着双眸,咬牙切齿指责道,“你要是真考虑到我娘,我娘就不会变成如今这模样,分明是你用那一盆烧猪肉害了我娘!” “娘子,你这是何故,倘若没有娘我怎能走到今日?我把娘当成了我的亲娘孝敬,绝不可能伤害娘!”柳泉极力解释,凄凉的望着柳萧氏,眼含热泪道。 “你别装了,我爹是你害死的,我娘也是被你所害,接下来你是不是就要将魔爪伸向我?” 柳萧氏一字一句郑地有声,厉声控诉道。 那冰冷的眼神里,分明透着一股杀气。 仅是过去了一个时辰,柳萧氏判若两人,全然没有了在宋千羽面前对柳泉的恐惧。 看着性情突变的晴儿表姐,宋千羽一言不发,却有万面闪过。 柳泉扑通跪在柳萧氏面上,热泪凝框,哀求道,“娘子你怎能这么想我,这三年来,你我夫妻和睦,我对你百依百顺,从未敢有一刻不敬,家中大大小小的事,我也依你……” “倘若我做的不够好,你尽管骂我打我,我绝不还手,可你不能在千羽表妹和这么多下人面前如此中伤于我啊。” 那委屈的语气里,尽显无奈。 柳萧氏咬着牙,突然从萧老夫人枕头底下拿出一把剪刀,直逼柳泉脖颈,颤栗道,“说,是不是你害死了我爹!小红是不是被你所杀?” “不是!” 柳泉信誓旦旦,两行热泪似滚珠般落下,痛不欲生道,“娘子,这三年,我对你的心天地可鉴,日月可表,哪怕,哪怕你与……” “够了!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 柳萧氏猛地将手中的剪刀逼近柳泉,面露狠色道,“你说你对我百依百顺,好啊,今个儿你就当着千羽表妹的面,将萧家家主印信和账房交出来,从此以后你不再掌家,我萧家的生意你也不得干涉!” 下一刻。 柳泉毫不犹豫的将腰间的印章和钥匙解了下来,双手颤抖的捧着献给她。 见状,柳萧氏瞬间一愣,拿着剪刀的手止不住的颤抖。 “晴儿表姐,你先冷静冷静,有事情咱们就解决事情,不必要动刀子。” 宋千羽看了一场好戏,上前轻松夺下柳萧氏手中的剪刀。 就在宋千羽动手之际,柳泉缓缓起身。 朝着身后的几名小厮、护院摆了摆手,“快些将夫人扶回房间,让大夫好生为夫人诊治!” “不,我不去……” 柳萧氏恐慌的蹲在宋千羽身后,泪流满面,央求道,“千羽表妹,你救救我,他,他要杀了我……” “嗳!娘子,你是我的结发之妻,我怎么可能会杀你,你快别闹了,好生回去歇息,这里有我,娘不会有事的!” 柳泉一再强调。 几名护院哪里顾得柳萧氏反抗与否,强行将柳萧氏“扶”了出去。 眼看着柳萧氏被带走,床榻上的萧老夫人“唔唔”叫唤着,不停地拍打着床榻。 宋千羽见状,上前安慰着萧老夫人,轻声细语道,“姨母别担心,有我在,不会有事的。” 此言一出,萧老夫人眼含热泪,渐渐安静了下来,那颤抖的手死死地抓着宋千羽的手臂,眼里尽是无助。 柳泉摇头叹息道,“千羽表妹,你都看到了,晴儿对我误会极深,误以为我害死了岳父。” “实则我岳父失踪当日,我并不在庆元府,而是去了一趟外地,等我回来时才从下人口中得知岳父失踪的事。若是我杀了岳父,就让天雷劈了我,让我不得好死!” 说着,柳泉三指举过头顶,满面真挚。 萧老夫人咬着牙,咯咯作响,恶狠狠的紧盯着他。 第153章 黄粱梦27 第153章 黄粱梦27 “表姐夫敢当着姨母的面发毒誓,可见表姐夫性情。” 宋千羽寒暄道。 在柳泉面前,并未表露出任何的怀疑。 正当柳泉松了口气时,李庆领着一名大夫入内。 “老爷,周神医到了。” “快,快请周神医为老夫人诊治!” 柳泉抹着眼泪,激动的上前,毕恭毕敬的将周神医请到萧老夫人身侧。 见状,宋千羽面无表情出了房门。 门外秦御一言不发,一双深邃的眸子却是犀利。 “王爷,您怎么看待这事?” 宋千羽沉声问道。 秦御侧眸睨了一眼房间里满面焦急的柳泉,不动声色的给宋千羽递了个眼色。 二人不约而同来到柳萧氏所在的院子。 两人刚要踏进院门,李庆紧跟而来,抢先一步将二人拦了下来。 “王爷、表小姐,夫人现在情绪不稳定,怕是不宜见客,还是等夫人好些,二位再来为好,”李庆嬉皮笑脸的一番劝说。 宋千羽冷笑道,“怎么,我来看望我表姐也不行?” “好你个李庆,你好大的胆子,我表姐夫刚才还当着我的面说了,这个家仍旧是我姨母和表姐做主,你一个下人难道还想违背主人家的意思不成。” 面对宋千羽数落,李庆没有一丝惧怕,反而贱笑打趣道。 “这个家姓萧,夫人和老夫人做主这不假,不过现在夫人神志不清,老夫人卧病在床,到底还是需要老爷来主持大局,否则这个家那还不乱套了。” 言外之意,无非是在警告宋千羽。 这个家柳泉说了算,而他们这些下人也只听柳泉的。 什么老夫人、夫人,那都得靠边站。 宋千羽怒不可遏,冷着脸睨了他一眼。 李庆得意洋洋,以为宋千羽这是怕了,自以为是道,“小的也不怕告诉您,在这里,就是乔知府也不敢胡来,您呐,最好是遵照我们萧家的规矩做事,以免给自己带来无妄之灾。” “啪!” 一记清脆无比的巴掌声猝然响起。 宋千羽松了松手腕,眸光一沉道,“这规矩如何?” “表小姐,您不要放肆,这可是在萧家!” 李庆不可思议的捂着被打疼的脸,咬着后槽牙叫嚣。 “本姑娘今个儿就放肆了,你能拿本姑娘怎么着!” 宋千羽不以为意,轻蔑的剐了他一眼,双手抱臂上前一步,冷声道,“敢在本姑娘面前耀武扬威,你还是头一位!” 面对气势如虹的宋千羽,李庆节节后退。 不敢与之直视。 眼看着形势不对劲,李庆急忙撒腿就跑。 不想,吉阳预判了他的预判,一个箭步冲了出去,当在他面前。 “对王爷不敬,藐视本姑娘,吉阳,即刻将他带回衙门,重打五十大板,再将他关进大牢严加看管!” 宋千羽冷漠道。 李庆闻声,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言之凿凿道,“表小姐,这是庆元府,不是京城,即便是王爷到此,也不得随意抓人!小人劝您莫要与老爷作对,否则您与王爷怕是有来无回!” “王爷,都听到了,这条狗好像不把您放在眼里。” 宋千羽眉头微挑,朝着秦御俏皮的眨了眨眼。 见宋千羽这调皮的小模样,秦御本来还对她的行为疑惑,转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 只见秦御不动声色的一抬手中铁扇。 吉阳当即命人将李庆带走。 “你觉得这李庆有问题?” “不然呢?按照柳泉和赵大成的说法,他可是最后一个与小红见面的人,最重要的是,他是柳泉的走狗,只听从柳泉命令。” 宋千羽眸色一凛,“柳泉善于伪装,且萧家下人对柳泉唯命是从,要想从中找到突破又不让柳泉有所警惕,借你的名义将李庆控制,是目前最为有效的办法。” “萧晴儿呢?” 秦御略一思忖道。 一提起柳萧氏,宋千羽面色凝重,郁郁不乐。 “我来解决她,李庆、赵大成那里就拜托你。” 宋千羽长长的呼出一口浊气,沉声道,“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只要他们做了坏事,就一定会有蛛丝马迹!” “好,你……” 秦御欲言又止,关心的话如鲠在喉。 直到宋千羽大步进入院子,秦御到嘴边的话却始终说不出口。 吉阳顿了顿,心急如焚,“主子,您与宋姑娘又不是初次相识,有什么话就与宋姑娘直说便是,何必吞吞吐吐。” “萧家的事都查清了?” 秦御冷眸一转,不怒自威道。 吉阳嬉笑道,“属下这不是正在查嘛,但庆元府的官盐实在是太乱,而且这其中还涉及南江国,不好查。” “羽冥阁在其中扮演着怎样角色?” 秦御再度灵魂发问。 吉阳立马收起笑容,严肃回应,“属下这就去查!” 房间内。 柳萧氏卷缩在墙角,眼角似有两道泪痕。 一见宋千羽入内,柳萧氏惊喜若狂,撒腿就跑了过去一把紧握着她的手。 “千羽表妹,娘如何了,可还有法子让娘恢复如初?” 宋千羽冷着脸将她的手松开,眼里不带一丝情绪,坐在一旁。 柳萧氏泪眼婆娑抬眸望着房顶,委屈而又无助,“连你也没办法,看来我们母女是要栽在柳泉手中了,这个家到底是要改姓……” “小红的死与你有关?” 突然,宋千羽冰冷的声音响起。 吓了她一哆嗦。 “你这问的是什么话,我怎么可能会与小红的死有关,千羽表妹,是不是柳泉跟你说什么了,你可千万不能信他,他就是个伪君子!” 柳萧氏双目猩红,急促的说着。 语气中却难掩慌乱。 宋千羽眼神犀利,看得她心里直发毛,落寞的坐在一旁,紧张的攥着双手不知所措。 “昨天晚上酉时至戌时这段时间,你与孙有德在一块,更准确的来说,你与孙有德、小红三人都在北苑,那一口水井边。” “是你让孙有德在水井边抹上猪油,然后再让孙有德将小红引到北苑,与她争执之时,设法让她靠近井边,脚下一滑,跌落井中,因此丧命,对吗?” 宋千羽面色肃然,一番话再次让柳萧氏紧张了起来。 “我没有!” 柳萧氏矢口否认,红着眼眶咬着牙紧盯着宋千羽。 可在与宋千羽对视之时,她却慌张的别开视线。 “她是自己跌落井中,与我无关,更与有德无关!” 柳萧氏双手紧抓着椅子扶手,倔强回应。 有德? 叫的可真是够亲切的! 在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后,宋千羽脸色温和了几分,语气依旧生硬,“你为何痛恨小红?” “我……” “晴儿表姐,我劝你如实相告,这其中关系到你父亲的死,小红是知情人,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半年来小红一直在调查李尤和你父亲的死,或许……已经有了眉目,可你突然出手要了她性命,让这一线索被迫中断。” 宋千羽耐着性子说着,“如果小红还活着,兴许杀害你父亲的凶手早已浮出水面,而不是像今日这般,凶手任然逍遥法外,而你只得父亲含冤九泉。” 一听这话。 柳萧氏神色黯然,宛若泄了气的皮球,红唇颤抖道,“依你的意思,是因为我,使得杀害我父亲的凶手逍遥法外?” 第154章 黄粱梦28 第154章 黄粱梦28 “我与王爷去了一趟孙家,孙有德亲自将一个包裹交到我手中。” “里头有一把斧头,还有几张盐引、一本册子,这些都很可能与你父亲的死有关。” 宋千羽沉声回应,随手从怀里取出那本夹杂着盐引的册子,放在她面前。 目前她无法肯定那一把带血的斧头就是凶手。 但可以肯定的是,萧庭元、李尤尸骨上的伤,极有可能来自于斧头。 柳萧氏一看到那本册子,眼里瞬间多了一抹寒光,双手颤抖的展开册子,拿起那几张巨额盐引,泪如雨下。 “半年前我父亲正是带着这几张盐引和这本册子离开家,前往东山盐矿,自从我父亲失踪以后,这几张盐引也随之失踪……千羽表妹,这些东西真是有德交给你的?” 柳萧氏说着,面上布满了不可置信。 “正是孙有德亲手交给我的,说是昨天小红回了一趟家,将这些东西放在家中柜子里。” “表姐,如果你知道内情,我希望你能告知于我,我一定会抓住凶手,为姨夫报仇!” 宋千羽斩钉截铁道。 眼下,她是宋千羽能找到的突破口。 柳萧氏紧抱着那本册子,嗤笑道,“他到底还是瞒着我。” 此言一出,宋千羽顿时提高了警惕。 “我与柳泉成婚都是爹娘一手筹备,我本就不答应,奈何父母之命难违。” “小红自从进了萧家之后,他兄长常常来家里,一来二去我与他便也熟识,他虽然是个木匠,但懂得我的心思,与我总有说不完的话。爹娘发现我与他往来后,就想方设法给我找了柳泉,让我嫁给柳泉。” “半年前,我爹失踪,我原先是想要让他进家里帮忙,不料刚向母亲提出这事就遭到了母亲拒绝,无奈之下我也只能与他私底下偷偷见面。” “昨个儿夜里,他确确实实来过家里,与我在一块……可我与他都是小心翼翼,从不让柳泉知晓,就在柳泉发现之时,正好小红来了,给我们解了围。” 柳萧氏说着,急忙握住她的手,泪流不止。 “千羽表妹,我与有德不曾杀害小红,小红出事之时,有德早已离开了萧家,而我当时正在与母亲说话,小红的死与我们无关啊。” 一听这话。 宋千羽万面闪过。 他们二人私会的时间,与小红的死对不上。 何况吉阳还在井边发现了赵大成的靴子。 宋千羽心头闪过一丝疑惑,“小红与赵大成又是怎么一回事,为何他们二人郎情妾意,小红还要亲自为赵大成说媒,府中为何流传小红与李尤有染?” 柳萧氏略一思忖,道,“这都是小红自己传的,府中也有不少人看到小红与李尤走得很近,至于小红为赵大成说媒,我并不知情。” “千羽表妹,你可一定要相信我,杀害我父亲的人肯定是柳泉!” 面对柳萧氏一再坚持柳泉杀人,宋千羽心生怀疑。 柳泉有动机,可目前并无任何证据表明柳泉有杀人倾向。 即便是关于小红的死,也无证据坐实与柳泉有关。 正当宋千羽陷入沉思之时,柳萧氏猛地起身,快步到门口查看了一番,小心翼翼的将房门关上。 “有一件事,兴许对案子有用,昨天夜里也就是小红出事之前,李庆领着一个人从后门进家,并把这人带到了柳泉的书房。” 柳萧氏神神秘秘,绘声绘色说着,“当时我本想去书房找柳泉说有德的事,无意间听到柳泉和那个人提到了南江国,还说什么生意。” 闻声,宋千羽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 脑海里瞬间回忆起今日在萧府门前,亲眼看到南江国商贾前来给萧老夫人送贺礼。 可在此之后,秦御让手底下的暗卫暗中调查。 奇怪的是,萧家并未与南江国有任何生意往来。 宋千羽故作听不懂她这话中的含义,轻描淡写道,“萧家是做生意的,与南江国商贾往来,这不是很正常的事?” “你有所不知,官府有明令,不许私人与外国有任何盐上的生意往来,而我萧家做得最大的便是盐,其余的生意不如庆元府内的其他商贾。” 柳萧氏严肃道。 “你的意思是,柳泉走私盐?” 宋千羽满面疑惑,心里却是了然。 柳萧氏不冷不热的哼了一声,咬着后槽牙道,“这不是明摆着的,如若柳泉没有与南江国商贾做生意,南江国商贾为何会在今日给母亲送贺礼,又为何大晚上的来谈生意,分明是他做了见不得人的事!” 贩卖盐给南江国,那可是官府明令禁止的! 如若柳泉真与南江国商贾做了盐的生意,便是知法犯法,罪加一等,按大冥王朝律令,当凌迟处死! 柳萧氏言辞凿凿,一旦坐实柳泉之罪,柳泉必死无疑。 “你很恨柳泉?” “恨!我恨不得他死!要不是因为他,我们母女又怎会沦落至此,被下人欺辱,进出不得,明明这是我萧家,他却鸠占鹊巢!” 柳萧氏咬牙切齿,恨不能生吞活剥了柳泉。 什么一日夫妻百日恩,在她这里全然没有任何体现。 登时。 房门敞开。 柳泉黑着脸出现在门口。 一见柳泉,柳萧氏顿时慌张了起来。 只是片刻,柳萧氏又变得嚣张,仰着头冲着他阴阳怪气的嘲讽。 “你听到了正好,我就是恨你,你若想要和我和离,再好不过,我早就受够你了!” 柳泉眼含热泪,紧抿着双唇,久久不语。 柳萧氏抄起桌上的茶盏,狠狠地朝他脑门儿摔去,声色俱厉道,“你敢说你不是为了我萧家的家产才愿意做我萧家的上门女婿的,你害死了我爹,又来害我娘,你就是个白眼狼,衣冠禽兽!畜牲!” “够了!” 柳泉浑身一颤,紧攥着双拳,突然一拳头砸在门框上。 “周神医已经查清了娘的病因,不是那一盆烧猪肉,而是你亲自给娘做的莲子羹,里头有荭水银,还有少量的砒霜!” “在娘吃了你做的莲子羹之后,你,你还用话刺激娘,娘这才眼斜口歪!事到如今,你还在千羽表妹面前抹黑我,中伤我,你还有没有人性?连亲娘你都下得去手,连我这个亲夫,你也不肯放过!” 柳泉声声控诉。 一番话,让宋千羽彻底的傻了眼。 什么情况? 亲女害亲娘? 这…… 这也太让人不可思议了! 被戳破把戏的柳萧氏不再伪装,咬牙切齿道,“这都是娘让我干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你这衣冠禽兽露出本来面目!” “晴儿,你糊涂啊!” 柳泉急得直跺脚,捶着胸口悲痛道,“你与孙有德有染,此事我不怪你,可你,可你也不能为了让官府查我,拿娘的身子开玩笑啊!” “如若这是你想要的,如你所愿,我这就去官府自首!” 第155章 黄粱梦29 第155章 黄粱梦29 面对柳泉低头,柳萧氏满面震惊。 就连宋千羽也是心头闪过一丝诧异。 什么情况? 这货居然要主动接受官府调查,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千羽表妹,把他抓了!” 柳萧氏气得浑身直哆嗦,恳切道。 柳泉闻声,长叹了一声,主动来到宋千羽面前,心如死灰道,“还请千羽表妹成全,将我立即缉拿。” “你还愣着干什么,快把他抓了!” “就是他害了我娘,害死了我爹,小红的死也与他脱不了干系!” 柳萧氏龇牙咧嘴,发了疯似的怒吼。 将所有的过错都扣在柳泉头上。 相反柳泉极其淡定,没有丝毫要反抗的意思。 一副束手就擒模样。 宋千羽见状,正要劝慰。 不想柳泉怒喝一声,命下人取来绳子,将自个儿五花大绑。 “既然千羽表妹狠不下这个心,我便自行前往衙门。” 柳泉仰着头,昂首阔步走出院子。 两侧下人目送着他,一个个杵在原地,愣是不敢上前一步。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宋千羽心事重重。 这对夫妻的矛盾,看来已经激化。 正当这时,十几名下人蜂拥而至跪在房门前,冲着里边的柳萧氏苦苦哀求。 “夫人,自从老爷掌家与府上的人秋毫无犯,就是待您与老夫人也是极好的,您,您不能这样对待老爷啊。” “老太爷的死与老爷没有任何关系,就是小红也是死于自杀,如何能将这些事强加在老爷头上,这不公啊。” “老爷为了萧家勤勤恳恳,终日劳累,这些事我等都看在眼里,恳请夫人饶恕老爷。” “这个家不能没有老爷啊,夫人!” “您如此做事,着实令人心寒……” 众多下人你一言我一语,吵得沸沸扬扬。 柳萧氏撑着桌子缓缓起身,摇摇晃晃的走出房门,看着眼前这些为柳泉求情的萧家下人,柳萧氏红了眼眶,心如刀绞。 “短短半年,他就将你们的心都给收了去,就连同我萧家,也成了他柳家!” 一句话说罢,柳萧氏心沉潭底,满眼的不可置信。 宋千羽见她身子摇摇晃晃,连忙搀扶着她坐在院子中间,安慰道,“晴儿表姐,如果柳泉是杀害姨夫和李尤、小红的凶手,官府绝不会姑息。你且放宽心,我自会将案子经过彻查清楚。” “查?你怎么查?” 柳萧氏流着泪,伤感道,“这个家早就已经被柳泉控制了,赵大成、李庆,还有这些狗奴才,都成了柳泉的走狗、犬牙!他们自会包庇他们的主子,就算是查他和个天翻地覆,也查不出真凭实据来。” 宋千羽大手一摆,将众多下人屏退。 就在下人离开之时,柳萧氏痛不欲生,嚎啕痛哭。 听着她凄凉的哭声,宋千羽心中五味杂陈。 “表姐,你可有证据证明柳泉杀人?” 宋千羽沉声道。 柳萧氏咬着红唇,泪如雨下,紧接着道,“我若有证据,又怎会坐视他逍遥法外,昨天夜里,我确确实实亲耳听到他与南江国商贾杨徐成谋划……” “我再问你一次,是谁杀了小红!” 眼看着她再度转移话题,宋千羽冷着脸将话题再次引向小红。 可让宋千羽失望的是,柳萧氏一问三不知。 只是一口咬定就是柳泉杀害萧庭元。 除此之外,却又拿不出证据。 一番了解无果后,宋千羽再次来到萧老夫人房中。 在经过周神医治疗后,萧老夫人恢复了些许,只是落下了偏瘫,起不来身,就是说话也是磕磕绊绊的。 宋千羽搀扶着萧老夫人坐在床榻上,严肃问道,“姨母,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何事,表姐与孙有德有染一事,您知道多少?” “我的儿,你,你怎么知道晴儿与孙有德……” 萧老夫人惊愕,歪着嘴磕磕绊绊的回应,“嗳!这都是一段孽缘啊,晴儿大小主意大,我和你姨夫都管不住她,三年前我发现晴儿与孙有德往来后,就与你姨夫商议,给她找了柳泉。哪想他二人连孩子都有了,可就是对孙有德念念不忘。” “这三年来,孙有德常常背着柳泉来家里,就在你姨夫出事当天,他还来了一趟家里,还有昨个儿晚上,大半夜的他鬼鬼祟祟翻墙进了晴儿房间……” “何时?” 宋千羽面色微怔,赶忙追问。 “约莫亥时。” 萧老夫人彷徨回应。 一听这话,宋千羽面色陡然一沉。 按照吉阳的说法,孙有德离开萧家是在戌时,可萧老夫人却在亥时再次看到孙有德。 难道孙有德去而复返? 正当宋千羽沉思之际,萧老夫人颤巍巍的伸出手,紧攥着宋千羽,苦口婆心道,“羽儿,姨母求你,莫要再查小红的死了,这事儿就让他过去。” “人命关天,纵使是我不查,王爷也会追查到底。” “姨母,昨天晚上您到底看到了什么,小红究竟是被谁所害?” 宋千羽面色肃然,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看着萧老夫人纠结的模样,她的心里油然而生了一个本不该出现的想法。 “是表姐害死了小红?” 宋千羽话音一落,萧老夫人老泪纵横。 与此同时。 大牢之内。 秦御正在盘问赵大成。 可这人的嘴比石头还硬,任由吉阳等人如何严刑拷打,赵大成就是紧抿着双唇,半天也蹦不出一个字。 久久无果,吉阳等人也露出了倦色。 不多时。 乔玉录匆忙赶来,一见着秦御正坐在大牢院中屋檐下,乔玉录三步并作两步上前。 “启禀王爷,柳泉主动投案自首,说是他杀害了萧庭元、李尤,还有萧府婢女小红也是被他所害,眼下此人已经被下官控制,就在大堂之上,请王爷示下。” “宋千羽可知此事?” 听闻这话,秦御不由得紧了紧眉头。 他们大费周章,暗中调查两日之久,悄悄在这时嫌疑人柳泉主动投案。 这倒是让秦御颇感意外。 乔玉录连忙回应,“回王爷,据下官了解,柳泉与萧小姐起了争执,在萧小姐一再胡搅蛮缠之下,柳泉这才投案。当时宋姑娘就在现场,亲眼所见,亲耳听闻。” “她人呢?” “兴许还在萧府,是否将宋姑娘请来?” 乔玉录慢条斯理,双眼却是紧盯着秦御的一举一动。 秦御坐在椅子上摇晃着铁扇,一言不发。 立时。 小优儿匆忙而来,在吉阳耳边一阵低语,随后又飞快的跑了出去。 吉阳在秦御耳边低语,视线不由自主的瞟向一旁的乔玉录,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充斥着一股寒意。 看得乔玉录心里直发毛。 “来人,将柳泉收监!” 第156章 黄粱梦30 第156章 黄粱梦30 秦御一声令下。 乔玉录猛地一怔,不安道,“王爷,柳泉虽说是主动投案自首,但目前并无证据证明他与萧庭元等人的死有关,况且柳泉在庆元府商贾之中地位颇高,倘若无故羁押,唯恐酿出事端,下官恳请王爷三思。” “这倒是奇怪了,他来投案自首,口称自个儿杀了岳父,本王不过是按律将其暂时收监,当事人尚且无异议,乔大人为何如此激动?” “莫非……乔大人向本王隐瞒了什么事,又或者说,本王无权干涉你庆元府的事?” 秦御冰冷的声音再度响起。 仅是一个眼神,就让乔玉录不受控制的直哆嗦。 乔玉录眼神躲闪,额头上沁着冷汗,连连摆手道,“不不不,王爷曲解下官的意思了,王爷身为刑部尚书掌管天下刑狱,查访命案职责所在,下官不敢有异议。” “只是,只是下官担心,此举会引起商贾闹事,使得境内不得安宁……” “有本王坐镇,你怕什么?” 秦御冷嗤了一声,轻蔑督了他一眼。 见状,乔玉录嘴角微抽,好一番解释。 被吉阳“请”出大牢后,乔玉录在门外徘徊不定,急得像极了热锅上的蚂蚁。 就在这时。 一道黑影悄然映入他的眼帘。 在看到黑影刹那,乔玉录原本急躁的心一下变得平静,快步朝着那人而去,与那人一前一后钻进巷子。 半个时辰后。 宋千羽与小优儿来到大牢。 刚一进门,等待在院中的吉阳立即迎了上来。 “宋姑娘,你让小优儿来告知主子,说你发现了新的证据,到底是什么证据,可是与杀害萧庭元的凶手有关?” 一见面吉阳就喋喋不休,追问不止。 随着他话音一落。 小优儿拉着一根绳子艰难的朝里头迈开腿,气喘吁吁的将绳子另外一头绑着的人拽了进来。 在看到孙有德的刹那,吉阳一头雾水。 “宋姑娘,你怎么把他也给抓来了,难道他就是杀害萧庭元的凶手?” 宋千羽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直接越过她,朝着秦御走去,微微颌首道,“王爷,接下来由我来问,请王爷辅助。” “好。” 秦御不假思索道。 大牢之内。 赵大成被绑在木桩上,口干舌燥,眼神游离。 一旁的李庆即便被绑,眼神依旧犀利,仿佛并未受到任何影响,神采奕奕警惕的观察着现场的每一个人。 只见宋千羽一摆手,小优儿立即将一只靴子,一盆猪油放在正中的桌面上。 “二位,你们谁先来?” 宋千羽双手抱臂,面无表情站在两人中间,审视着二人。 “表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总不可能杀了我心爱的女人,你们这样无缘无故把我绑来,非但不合规矩,且有违常理!” “我劝你们立刻把我给放了,如若不然,我……” 李庆趾高气昂,有恃无恐道。 还未等他把话说完,宋千羽冷哼了一声,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邪肆。 “不然你怎样,进京告御状?” 此言一出,李庆心口一紧,心生疑惑。 宋千羽视线一转,冷漠的睨了一眼赵大成,沉声道,“人已经死了,你还有什么好隐瞒的,难道你真想让深爱你的人含冤九泉?” “表小姐,我,我……” 赵大成热泪凝框,久久不能平静。 下一刻。 宋千羽一拍手掌,两名狱卒当即将孙有德推进刑房。 一见这人,李庆倒吸了一口凉气,面色都是变得煞白。 “宋姑娘,这件事情与我无关,小红是我亲妹子,我不可能杀了她!”孙有德咬牙切齿,恶狠狠道。 宋千羽不疾不徐坐在一旁,静静地打量着满面怒容的赵大成,轻声道,“先把他放下来。赵大成,现在,可以说了吗?” 狱卒刚一松绑,赵大成扑通跪在宋千羽面前,悲恸道,“表小姐明察秋毫,既是将所有的事都查明白了,小人也没甚好隐瞒了。” “我与小红情投意合、真心相爱,可,可就在小红及笄当夜,孙有德这个丧心病狂的畜牲,居然将小红送给李尤!我在发现小红身上有伤后详细询问,才知道这事。” “我原本想向孙家求娶小红,奈何孙有德不允,每每纠缠小红,小红也觉着对不住我,这才为我说媒。昨天孙有德又找到小红,让讨好李庆,小红不愿,当天小红便找我要了一盆猪油,事发之后,我才知晓小红是想着将孙有德给杀了,伪造成失足落井假象。” “不想死的却是小红……表小姐,孙有德他丧心病狂,连自己的亲妹子都不肯放过,他,他就是个人面兽心的畜牲啊!” 一听这话,宋千羽气得牙痒痒。 恨不能生吞了眼前的孙有德。 这畜牲,简直是将自个儿的亲妹子当成了一个物件。 想送谁就送谁,全然没有将自个儿的亲妹子当成人! 手足至亲,血浓于水啊! 孙有德咬牙切齿道,“你胡说,这分明是你栽赃陷害与我!这只靴子明明是李庆的,昨天晚上我戌时就已经离开了萧家,小红是在亥时左右出事,当时我早就已经回到了家中!” “你怎么知道这只靴子是李庆的?” 宋千羽嗤之以鼻。 她可从来没有说过这只靴子与本案有任何的牵连。 孙有德呼吸一滞,登时愣住。 李庆面露狠色道,“我放你娘的狗臭屁,我说你怎么这么好心给我送靴子,原来是还留有后手,让我当替罪羊啊你!表小姐,这靴子是昨个儿孙有德半夜送到我房间的,当时是一双,可我把他送出后门一回房间,靴子就只剩下一只了!” “孙有德,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宋千羽一拍桌子,厉声问道。 “小红与我是亲兄妹,我为何要杀她,姑娘,你可不要血口喷人!”孙有德淡定从容,面对指证,依旧气定神闲。 “小红昨天没有回过家,那这包东西是怎么一回事?” 宋千羽轻蔑的睨了他一眼,缓缓起身来到他面前,手里多了一把带血的斧头,“你这么急着把这些东西交给我,是不是想告诉我,就是你杀了萧庭元?” “我没有!” 孙有德疾声道,“这些东西确确实实是小红放在家里的,不过却是前日,在李尤死后,小红就在暗中调查李尤和萧老爷的死,而我也是奉了萧小姐的命令,协助小红调查柳泉,我昨日之所以去萧家找小红,全都是萧小姐让我去的。” “表小姐,原先我与小红并无瓜葛,是夫人有意撮合我与小红,我才顺势接受孙有德的好意,接纳小红。” 李庆疾声补充。 此言一出,宋千羽惊愕。 又是柳萧氏? 她一直都在调查萧庭元的死! 可在宋千羽面前,她却装出一副弱不禁风,一无所知模样。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柳萧氏为什么这么做? 第157章 黄粱梦31 第157章 黄粱梦31 “难道萧小姐是幕后主使?” 吉阳低声细语道。 闻声,宋千羽心中五味杂陈。 前有孙有德证实,又有萧府下人李庆一口咬定柳萧氏。 答案呼之欲出。 孙有德疾声道,“姑娘,你尽管去证实,倘若我有一句不实,你砍了我,我绝无二话!!” “小民一样,请表小姐彻查!” 李庆仰起头,目光灼灼的望着宋千羽。 宋千羽下意识看向刑房之外的秦御,面无表情。 秦御仿佛是感受到了她的召唤似的,冷着脸入内,不怒自威道,“孙有德,本王问你,可是你将小红推入井中的?” “不是!” 孙有德矢口否认。 “昨夜你去而复返,为的是什么?” 秦御冷声质问。 一听这话,孙有德有些犹豫,耷拉着脑袋,双目躲闪。 “萧老夫人亲眼看到你夜半三更翻墙进入柳萧氏房中,难道昨天晚上萧老夫人眼花了,看错了人不成?说!你重回萧家,所为何事?” 宋千羽目光如炬,紧盯着孙有德一举一动。 下一刻。 孙有德面红耳赤,低垂着头磕磕绊绊的回应,“我与晴儿情投意合,昨夜我本已然离开,不久之后,晴儿身边的婢女小路又到我家中找到我,让我回去,仅是一夜温存……” “仅此而已?” 宋千羽视线一转,冰冷的视线落在赵大成身上。 却见赵大成与她四目相对刹那,浑身一颤。 孙有德猛地抬眸,急忙解释,“仅此而已,小民句句属实,还望姑娘和王爷明察!” “好,来人,将他们押回牢房,独自关押,不许任何人探视!” 宋千羽一声令下。 狱卒纷纷上前,将三人带走。 看着三人被带走,宋千羽默不作声。 “可否确定是谁杀了小红?” “孙有德,不过……我还有些怀疑未能得到证实。” 宋千羽淡然回应秦御的话,双手环抱于胸前,略一思忖后,大步流星走出刑房。 来到关押赵大成的牢房。 牢房之内。 赵大成生无可恋挨着墙壁坐在地上,手里拿着一支发簪,默默落泪。 随着牢房大门敞开,赵大成下意识抹去眼泪,怔怔望着进来的宋千羽出神。 “昨天晚上亥时左右,你可有见过孙有德?” 宋千羽直截了当询问。 赵大成略一思忖,赶忙回应,“孙有德与小红起争执,小人在旁劝说无果,不久之后夫人就来了,孙有德一见夫人立马安静了下来,小红趁机就跑回房了。” “随后夫人就带着孙有德离开,小人唯恐小红伤心,就想着去安慰她,不料刚到小红房门外,就听见小红与李庆说话。小人当时还以为小红喜欢上了李庆,闷闷不乐回了房间,直到小红死讯传遍萧府,小人这才从房里出来,不曾再见孙有德。” 话音一落,宋千羽沉闷的点了点头,转身就要离去。 赵大成连忙追了出来,泪眼婆娑道,“表小姐,究竟是不是孙有德害了小红?” “目前来看是,不过戌时到亥时这段时间,小红做了什么,孙有德去而复返,两人因何重返井边,此事有待调查。” 宋千羽风轻云淡道。 顷刻间,赵大成跪了下来,嚎啕痛哭。 直呼是他害了小红。 亲哥杀妹,未婚夫另娶却又心心牵挂。 明明心中有对方,近在咫尺,可这一对苦命的人却是有缘无分。 宋千羽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轻声细语道,“人死不能复生,节哀。” “表小姐,这事情怎会变成这样,分明是夫人让小红暗中调查老太爷的死,可,可为何夫人还要纵容孙有德害死小红啊。” 赵大成眼泪似滚珠般落下,久久不能平静。 看着他痛哭流涕,宋千羽心里不是滋味。 “人心难测,我会查出真相,还死者一个公道!” “还有一事,小红、李庆都是柳萧氏的人,那你呢?你又是谁的人,效忠于谁?既然柳萧氏早就看出了柳泉的狼子野心,为何还要将家柄交给他?” 宋千羽话锋一转,道出心中疑问。 对于柳泉这半年来的种种行为,柳萧氏知之甚深。 可在宋千羽面前,她总是表现出对柳泉的畏惧,甚至在宋千羽一开始与她接触之时,所言所行无不是透着无助与无奈。 可今日,宋千羽却在几人身上看到了另外一个柳萧氏。 胆大、心狠,不择手段,连亲娘都可以利用。 如此多变,让宋千羽甚至有些看不透究竟哪一个才是真正的柳萧氏。 赵大成紧了紧双手,欲言又止。 “你也是柳萧氏的人?” 一见他的反应,宋千羽证实了自己的猜想。 赵大成点了点头,“不错,半年前老太爷失踪,夫人就怀疑是柳泉搞的鬼,但苦于没有证据不能拿他上公堂,恰好这时李管家死在了自个儿家中,府中缺了管家。小红便在夫人面前引荐我,夫人当时也没说什么,没过几日,柳泉就提拔我为新管家。” “从那以后,我便一直跟随在柳泉身边,为夫人监视柳泉,可柳泉很是小心,做事情总是背着我。兴许是柳泉意识到我是夫人的人,所以才重用李庆,但凡有事都是让李庆去办,从不让我染指或是过问。” “柳泉掌家的事,究竟是老夫人和柳萧氏定下的,还是他自己趁虚而入?” 宋千羽问道。 赵大成先是一愣,连忙回应,“其实早在老太爷还在家的时候,柳泉就已经开始在暗中培养自己的势力,府上不少人都是他的耳目心腹,还有几家大的多盐号、商号,都是他的人。老夫人与夫人也是看到了这一点,才顺势让柳泉掌家。” 也就是说,即便萧老夫人、柳萧氏不曾将家产托付柳泉。 柳泉也能凭借自己的能力拿下萧家。 而李庆是柳泉的人,并非听命于柳萧氏。 在了解其中细节后,宋千羽思绪一滞。 一个家,分帮结派,早已分崩离析。 离开大牢后,宋千羽心事重重。 秦御紧跟在她身后,一番交代吉阳。 在吉阳离开后,宋千羽这才缓缓开口,道,“王爷,你说柳萧氏拉拢赵大成、小红,又与孙有德纠缠不清,到底是为了什么?” “家产,还有顺理成章除掉柳泉!” 秦御面色肃然道。 “可如果她一开始就在收集证据,调查柳泉杀害萧庭元的罪证,那小红就是关键一环,那为何柳萧氏还能坐视不理小红被害?这逻辑根本就解释不通啊。” 第158章 黄粱梦32 第158章 黄粱梦32 宋千羽百思不得其解。 “如果孙有德去而复返是为了杀害小红,那他为何要将那个包裹交给我们?” “还有昨天晚上与柳泉在书房密谋的,到底是谁?” “柳萧氏作为萧庭元唯一的女儿,招了上门女婿,生下两个姓萧的孩子按理来说,柳萧氏完全可以凭借这些代子掌家,就算是家产被柳泉掌控,她也可以向官府上诉,夺回家产,为何还要如此大费周章?曲折逶迤,事不如意不说,还让柳泉步步做大,日益在萧家地位稳固,如此何意?” 面对宋千羽提出的疑问,秦御浑身气息骤冷。 “别忘了,萧庭元极有可能是羽冥阁的人,按羽冥阁做事风格,绝不会坐视自己的人被杀置若罔闻。” 秦御冰冷的嗓音响起,道,“长达半年羽冥阁毫无动静,这本身就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宋千羽猛然惊醒一般,“你的意思是,羽冥阁很有可能已经找到了可以顶替萧庭元的人所以不予追究?柳萧氏如此行事,是怕?” “有这个可能。” 秦御剑眉倒竖,回想起羽冥阁心狠手辣的做事风格。 正当这时。 暗卫悄然出现。 在秦御耳边低语,随后又消失。 “南江国商贾有动静,正在大肆购买萧家的布匹、棉。” 秦御冷漠开口。 一听这话,宋千羽侧眸睨了一眼大牢,秀眉微微一蹙,“柳泉、赵大成、李庆都在大牢,萧家何人在于南江国商贾做生意?” “柳萧氏。” “这怎么可能,柳萧氏深居简出,且不管家中生意,她怎么可能会与南江国做生意,何况刚才赵大成亲口说,萧家早就已经在柳泉掌控之中,这么大的事,柳萧氏不可能越过柳泉,擅自做主。” 宋千羽目瞪口呆,细思极恐。 秦御冷声道,“事情究竟如何,问一问柳萧氏不就知晓了?” 当下,宋千羽心口一紧。 总觉得柳萧氏有什么事隐瞒着她。 似乎她无意间,已然成为柳萧氏重新掌家的推手。 不多时。 萧家最大的盐号之内。 里里外外忙忙碌碌,伙计们正手忙脚乱的装车。 宋千羽、秦御刚一到场,却见乔玉录的官轿就停在一边,四名轿夫正百无聊赖的蹲在阴凉处纳凉。 “都给我麻利点,小心着点!” “一个时辰之内,必须将所有的马车装满,谁要是偷懒耽搁了,我扣他一个月的工钱!” 一名掌柜手里捧着一个小茶壶,趾高气昂的指挥着伙计们。 正当宋千羽、秦御靠近,掌柜的立马将手中的小茶壶递给身后的伙计,笑吟吟朝着两人走来。 “表小姐、王爷,您二位怎么有空到这来,快请进。” “来人上茶,您二位先歇息喝茶,小人这就到后院去请夫人。” 此言一出,宋千羽面色微怔,“你认得我和王爷?” 掌柜的笑道,“您二位的大名如雷贯耳,小人怎会不认得,夫人特地嘱咐了,只要是二位来,不论何时,盐号都要为您二位敞开。” 宋千羽暗暗冷嗤,冷着脸走进盐号大门。 这一刻。 她更加坚信自己被柳萧氏利用,更是觉得柳萧氏不简单。 就在两人坐定之际,两名身着异域服饰的男子走了进来,可两人刚一见着宋千羽、秦御,下意识退了出去。 “站住!” 宋千羽秀眉一蹙,朝着两人喝了一声,漠然道,“二位是来买盐的?” “不不不,姑娘误会了,我们是来找萧小姐谈棉花、布匹生意的。” 其中一名大胡子面色煞白,战战兢兢的回应,“贵国的盐都是要经过官府,且要由官府售卖,我们虽然是南江国人,但对于贵国的律法条文还是很熟悉的,不敢僭越一步。” 这时。 柳萧氏满面春风从后院走了出来。 一身红衣长裙,典雅大方。 柳萧氏径直朝着宋千羽而去,仿佛没注意到两名南江国商贾似的,挽着宋千羽的手热情似火,“千羽表妹,你来之前也不提前招呼一声,早知你要来,我好歹准备准备,现在这里这么乱,也不好带你随处逛逛,看看咱们家的生意。” “晴儿表姐,这二位掌柜想来找你谈生意,你先忙正事,无需在意我们。”宋千羽礼貌的笑了笑,随手拿起桌上的糕点,不紧不慢吃了起来。 视线却紧盯着两名南江国商贾和柳萧氏的面色变化。 可让宋千羽觉着反常的是。 柳萧氏在看到二人之时,一脸茫然,甚至叫不出二人的名字。 “二位是?” 那大胡子商人笑着上前,朝柳萧氏行了一礼,“萧小姐您真是贵人多忘事,我们二人昨夜不是和您谈好了布匹、棉花的价格,您怎么不记得了?” “我是杨徐成,这位是刘野,我们都是您的朋友。我们希望能够在今天提货,拿到货以后,立即返回南江国,这是买棉花、布匹的银子,请您点收,行个方便。” 好一个欲盖弥彰! 这两人分明就是冲着柳萧氏来的! 宋千羽不露声色的与秦御对视一眼,默不作声。 柳萧氏扫了一眼杨徐成递来的银票,顿时喜上眉梢,当即叫来一名伙计,将两人带到自家布庄。 “表姐,你做起生意来,还真是一把好手啊。” 宋千羽感慨道。 柳萧氏笑道,“先前我还以为做生意很难,可现如今觉着也不过如此……” “昨天晚上与南江国商贾碰面的,是你?” 宋千羽冷嗤了一声,一双慧眼迸射一抹寒光。 顿时,柳萧氏呼吸一滞,满面诧异。 “千羽表妹,你这话何意?” “柳泉不是已经自行去了衙门,被衙门的人关押起来了,他杀害我父亲的事,你与王爷难道还未查清?” 柳萧氏云里雾里,疑惑反问。 “刚才那位南江国商人,可是自称杨徐成,怎么,表姐只看到钱,不曾听到杨徐成的话?” 宋千羽面若寒霜道。 柳萧顿时一楞,惊恐万状,却是后知后觉。 乔玉录喜笑颜开从后院走了出来。 人未到,声已至。 “与萧小姐谈事情就是痛快,顺畅!盐引的事本府会尽快为你办妥,只是希望萧小姐莫要忘了向官府缴纳赋税,多行善事,让百姓得到实惠哟。” 闻言,柳萧氏怔怔地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刚要解释的柳萧氏,一抬眸,撞上乔玉录阴冷的目光,下意识闭上嘴。 “乔大人此来,也是和萧小姐做生意的?” 宋千羽面若寒霜,不露声色问道。 乔玉录喜笑颜开,脱口道,“说来也不算是生意,萧家与官府多有合作,每年萧家缴纳的赋税都是大头,官府按例颁发盐引也是为了充盈朝廷国库,此事也是下官经过户部审批,合律合法。” “王爷、宋姑娘,您二位先忙,下官还有事,先行告退。” 这人一走。 柳萧氏整个人就像是被人抽走了魂魄似的,六神无主的瘫坐在椅子上,两眼发直喃喃自语。 全然没有了刚才的春风得意,面上甚至多了几分恐惧之色。 第159章 黄粱梦33 第159章 黄粱梦33 “千羽表妹、王爷,是,是他们在害我!” “南江国商贾杨徐成和乔知府,他们肯定是故意的,我求求你们,帮帮我,帮帮我……” 柳萧氏哽咽道。 当着宋千羽的面,扑通跪在秦御面前。 亲眼所见南江国商贾追到萧家盐号,宋千羽纵使想要相信她,也不得在心里犯嘀咕。 柳泉刚一入狱,柳萧氏就迫不及待接受家业,很难让人相信这不是她早有预谋。 柳萧氏捂着脸,哭成了泪人。 宋千羽刚要伸出手,可心中的疑惑,再一次让她将手收了回来。 正当这时。 吉阳从外头跑了进来,手里还攥着一袋盐,丢在柳萧氏面前,“主子,这是属下从萧家布庄布袋里搜出来的盐,萧家早已为南江国准备了上百车盐,要拉往南江国。” “不,这不可能……” “王爷容禀,我萧家从来没有与南江国做过盐的生意,就算是有那也是柳泉一人行为,与我萧家无关,还请王爷明察。” 柳萧氏带着哭腔解释道。 见状,宋千羽眉头紧蹙。 让人将柳萧氏带到后院。 后院之内,柳萧氏还在不停地解释,忙不迭朝两人磕头,直至额头都见了血,仍不见有停下来的意思。 “吉阳,派人看好前门后门,不许任何人靠近!” 宋千羽声音冰冷,站在柳萧氏面前,一张俏脸此刻不带一丝情绪。 吉阳应了一声,立即吩咐下去。 “表姐,你先起来,事到如今,你该向我们坦诚相告了?” “你为何纵容孙有德杀害小红?” 宋千羽声音低沉,犹豫了片刻,还是将她搀扶起身,坐在院中石凳上。 自从他们踏进庆元府以来,围绕着柳萧氏的怪事频频发生,如今她更是涉嫌与南江国做非法生意。 柳萧氏迟疑片刻,咬着红唇,欲言又止。 宋千羽耐着性子道,“现在的情形对你极其不利,倘若坐实了你与南江国做盐的生意,等待你的将会是律法严惩,我希望你能考虑清楚。” “千羽表妹,你是知道的,我今天才掌家,先前的事我并不知情。” “孙有德如何杀妹,为何杀妹,我……” 柳萧氏眼神躲闪,在说到小红时,甚至不敢与宋千羽直视。 “我们有证据证人,可证明昨天晚上小红原本是想要将孙有德置于死地,在小红动手之时,你恰好赶到现场,阻止了小红的行为。亥时左右,孙有德重返萧家,再约小红,将小红推入井中,造成自杀假象。” 宋千羽顿了顿,紧接着道,“你与孙有德相爱,郎情妾意,这原本是一段好的姻缘,可你如果有意为他隐瞒,就是大罗金仙,也救不了你。你,还有他,都逃不了法网,你听明白了吗?” 此言一出,柳萧氏犹犹豫豫。 “既然你不肯说,那便由我们来查!” 宋千羽猛地起身,对她的行为很是不解。 瞬息之间。 柳萧氏一把抓住她的手,眼泪汪汪的望着她,“我说……我说……” “昨天晚上有德确实去而复返,我当时本想去找小红,要柳泉杀害我父亲的证据,可我刚到案发现场,就看到他们二人推搡,是有德一时失手……” “一时失手?呵!你就这么肯定他的为人?”宋千羽冷笑了一声,再次看向她的眼神里,多了一抹可悲。 兄妹之间自相残杀,孙有德去而复返,借助小红设下的陷阱,将小红害死。 随后在宋千羽等人前往孙家调查之时,又趁机将小红的东西交给宋千羽。 一切是那么的巧合,顺理成章。 若非宋千羽发现孙有德与赵大成鞋码一致,又在李庆房中找到了一双在案发现场发现的一模一样的长靴,恐怕无人敢想亲兄杀妹。 柳萧氏疑惑道,“有德与我说是一时失手,且是小红想要杀他在前,他是为了自保所以才对小红出手的。” “我给你看的那本账册,是孙有德亲手交给我的,也是他自己交代,他与小红都是你的人,是你安排他们兄妹暗中调查你爹的死,对此,你有什么好说的?” 宋千羽对她有些失落。 可下一刻,宋千羽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却见柳萧氏两眼迷茫,不可置信道,“孙有德他真是这么说的?” 注意到柳萧氏直呼孙有德全名,宋千羽柳眉一蹙。 什么意思? 难道她对此毫不知情? 柳萧氏心急如焚,急忙道,“我是让小红接近李庆,让小红帮我调查柳泉,可,可孙有德他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 “那本账册还有盐引小红早就给我看过,这是从柳泉房里搜出来的,所以我才坚信是柳泉杀害了我父亲。” “你早就见过账册和盐引?” 宋千羽神色微怔,赶忙让小优儿将那一把带血的斧头取来,让柳萧氏辨认。 “这把斧头你可曾见过?是何人之物?” 柳萧氏在看到那把斧头时,顿时面色骤变。 “谁的?” 面对宋千羽再次逼问,柳萧氏彷徨不安。 秦御见她眼神复杂,冷嗤道,“此斧头出自孙有德。” 话音一落,柳萧氏猛地抬眸,无措道,“王爷、表妹,这是凶手用于杀害我父亲的凶器,对吗?” 顾左右而言他,不言而喻。 宋千羽冷声道,“这把斧头与这两样东西一同出现,极有可能是凶器,不过如果是孙有德之物,这把斧头是凶器的可能性有待商榷。” “半年前,孙有德曾与我说过,为李庆做了一把斧头,模样与这把斧头一模一样,除此之外,孙有德还有一个习惯,在做的每一样东西上,刻有一个‘晴’字。” “他说每每在做事时,都会想起我,情不自禁在上边刻上我的名字……” 柳萧氏说着,接过小优儿手中的斧头,颤巍巍的看向手柄处。 果然看到了一个“晴”字。 顷刻间,柳萧氏泪如雨下,呢喃道,“这怎么可能是凶手用于杀害我父亲的凶器,孙有德说过,会爱我一辈子,与我长相厮守……他怎么可以……” “看来,有必要仔细调查孙有德了。” 宋千羽眸光一闪,扫了一眼秦御。 殊不知就在这时,房顶上一道黑影闪过。 一支冷箭直逼柳萧氏而来。 感受到一丝寒意的秦御,猛地回眸。 一抬手中铁扇,生生将那支袭来的冷箭劈成两半。 “主子……” “追!” 秦御一声令下,吉阳立即率领几名暗卫越墙而出。 “王爷,箭……” 第160章 黄粱梦34 第160章 黄粱梦34 宋千羽眼尖,一眼就看到了掉落在石桌上的箭与众不同。 拿起一看,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箭杆上赫然刻着“羽冥阁”三字,同样的箭也曾出现在正合县。 当初秦御正在质问正合县令刘付,想要从刘付口中探知羽冥阁消息,不料就在刘付逃跑之际,一支冷箭袭来,直接要了他的性命。 如今同样的箭,出现在庆元府。 而这一次不同的是,羽冥阁已然将罪恶之手伸向了普通百姓。 “表姐,你可知羽冥阁?” 宋千羽脱口而出。 柳萧氏惊魂未定,六神无主。 “表姐!” 耳边再次传来宋千羽的声音,这才将柳萧氏从“梦境”中回过神来。 “我,我不知道什么羽冥阁……” “如果你不知道,你为何不在一开始柳泉掌家之时,将家产夺回来?你是萧家小姐,你完全可以向衙门状告柳泉抢夺你萧家家产,你之所以没有这么做,难道不是早已知晓柳泉有羽冥阁庇护,担心会惨遭毒手?” 宋千羽厉声道。 “不,我什么都不知道,千羽表妹,我求求你,你,你别查了……” “不论我爹是被谁所害,我,我都求你,不要再查下去了,要不然,我和我娘,还有我的两个孩子都得死……” 柳萧氏眼含热泪,扑通跪在宋千羽面前,苦苦哀求。 此刻。 宋千羽、秦御了然于心。 果然这其中有羽冥阁作祟! 而柳萧氏之所以没有对柳泉下手,并非是斗不过柳泉,其中最关键的原因,怕是羽冥阁从中作梗,让她恐惧。 “表姐,不瞒你说,我与王爷此番前来,不仅是为了查访姨夫和李尤之死,各地重要的是要找出羽冥阁幕后主使,我希望你能帮我们,给我们提供更多有关于羽冥阁的线索。” 宋千羽语气温和了几分,好言相劝。 可此时的柳萧氏犹如惊弓之鸟,任由宋千羽如何劝说,就是不肯松口。 无奈之下,宋千羽只好作罢。 就在宋千羽离开之时,柳萧氏悄无声息的塞给了她一张纸条,紧握着她的手,无语凝噎。 出了萧家盐号,宋千羽几人来到萧家布庄。 可就在几人出现在萧家布庄附近时,却看到乔玉录正领着衙役,在抓捕布庄伙计和南江国两名商贾。 一见秦御,乔玉录大步流星走了过来。 “王爷吉祥,此事下官原想先调查清楚,再禀报您,不想您这么快就来了。” “王爷,这萧家实在是太无法无天了,居然敢公然与南江国走私盐,还好下官发现及时,否则真让南江国商贾将这上百车盐送出去,下官可就是百死莫赎啊!” 乔玉录激动的说着,一摆手,命人将从布匹、棉花当中夹带的盐抬到秦御面前。 上百车盐,堆成了一座小山。 看着那一堆盐,宋千羽紧抿着红唇,一言不发。 秦御环顾一周,只见周围挤满了百姓。 不少人冲着萧家伙计指指点点,先前的称赞,此刻已然换作谩骂。 乔玉录接过衙役递来的一本册子,恭敬的捧到秦御面前,义愤填膺道,“回禀王爷,这便是从萧家布庄当中发现的账册,其中记录着关于近些年来萧家与南江国的生意往来,私盐多达二十万担,请王爷过目。” “如果本王没记错的话,乔知府与萧家关系不错,且刚才还在本王面前与萧小姐讨论盐引的事,怎么,这么快就翻脸不认人了?” 秦御随意睨了一眼他手中的账册。 乔玉录不卑不亢道,“下官做事一向秉承律法,上无愧于天,下无愧于民,批复萧家盐引皆是合乎律法,可下官是万万没有想到,萧家居然在账册上作假,还暗自开采私盐,顶风作案。” “下官惭愧,这么些年都不曾察觉,请王爷降罪。” “不必了,既然萧家有问题,那就将萧家上下一并缉拿,待本王查清本案经过后,再上报朝廷。” 秦御沉声道。 此言一出,乔玉录有些难为情。 呆愣在原地,许久不见迈一步。 “怎么,乔知府觉得本王这话不妥?” 秦御冷眸睨了他一眼,不怒自威。 乔玉录连忙道,“不敢不敢,王爷有令,下官自当遵从,只是此事下官已查明,皆是萧家小姐柳萧氏和萧家老太爷萧庭元,与南江国商贾所为,柳泉对此毫不知情,下官以为,应当将柳泉放出大牢,勒令其对萧家整改。” 一番话,让宋千羽心头闪过一丝讶异。 “萧家做出这样的事,按照律法不该是抄家灭门,何况柳泉接手萧家半年有余,这期间萧家与南江国仍有生意往来,难道他就能置身事外?” 宋千羽眼底闪过一丝幽芒,上下打量着眼前的乔玉录。 她怎么把这人给忘了! 在他们踏进庆元府之时,可是他第一时间出现在他们面前。 随后就爆发了小红一案。 如今关于萧家的大案,更是处处有他的身影。 乔玉录耷拉着脑袋,惶恐道,“下官问过两名南江国商贾,自萧庭元失踪以后,他们便与柳萧氏交易,下官这才猜测柳泉与本案无关,如若王爷与宋姑娘觉得如此不妥,下官收回刚才的话。” “乔大人秉公执法,真是难得的好父母官,让小女子钦佩。” 宋千羽面色平静无波,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仿佛能够看透她的心思。 “王爷,小女子觉得乔大人所言极是。” 宋千羽笑面如魇道。 在看到宋千羽面上的笑容后,秦御朝着乔玉录微微颌首。 还未等秦御等人离开。 一名衙役火急火燎跑来,手里还攥着一张供纸,急促道,“启禀府尊,萧家下人李庆与木匠孙有德已然招供,说是他二人联手,杀害萧庭元、李尤。” “什么?!” 乔玉录一脸震惊,一把夺过衙役手中供词。 细看之下,乔玉录暴跳如雷,怒道,“匹夫、竖子,岂有此理!王爷,孙有德招供,忌恨萧庭元棒打鸳鸯将柳萧氏嫁于柳泉,于半年前杀害萧庭元、李尤,本案经过已由书吏写下,供词在此,请王爷阅览。”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只是一日之内,变故频频。 那知秦御连看都不看一眼,眼底却是掠过一丝幽光,沉声道,“既然已经查明,按律严惩便是。” “乔知府办事能力超凡,令本王钦佩,此事已了,本王也当在明日启程返京,望乔知府好生处置后续事宜。” 乔玉录面上露出一抹喜色,急忙道,“下官定不辱使命!” 话罢,秦御、宋千羽等人已然走远。 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乔玉录悄然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倒吸了一口凉气。 一旁衙役悄声问道,“府尊,柳萧氏被王爷救下,现已回到萧家,是否立即抓捕?” 第161章 黄粱梦35 第161章 黄粱梦35 “传令下去,监视秦王等人一举一动,如有异常立即来报!” 乔玉录面色一沉,给了衙役一个自我体会的眼神。 衙役应了一声,带着人悄悄跟上秦御等人。 乔玉录摸着胡子轻蔑一笑,自言自语道,“在我的地盘上跟我斗,秦王,你到底是嫩了点!” “战场军事下官不如你,可在这里,是下官的天下!纵使皇上来了,也休想撼动我的地位!” 与此同时,秦御也注意到身后有耳目。 只是一个眼神示意,身边的暗卫悄无声息隐入人群。 “王爷,我总觉得乔知府有问题,这个人太狡猾了……” “嗯。” 秦御沉闷应了一声。 宋千羽没好气白了他一眼,“王爷,你能不能认真点。” “本王一直很认真,此人用心狠毒,先是与南江国商贾在本王面前演了一出戏,再抓萧家一个人账并获,为柳泉解难。” “至于柳萧氏,不过是被人当做了一枚棋子,而不自知。” 秦御薄唇微带冷诮,一双深邃的黑眸宛若深潭,令人无法察觉一二。 殊不知早在乔玉录出现在萧家盐号之时,秦御就已经发现了端倪。 宋千羽满面疑惑,“既然你已经看透了乔知府计划,为何还要当着他的面说那一番话?” “如此方能让他放开手脚,做他想做的事。” “至于本王,隔岸观火,静待他露出马脚即可。” 秦御嘴角微扬,却是露出一抹令人可怖的笑意。 见状,宋千羽若有所思。 静待? 真能有效? 宋千羽紧抿着双唇,突然想到了什么,急忙道,“如果孙有德死了呢?一切不就又回到了原点?” “本王要的是为朝廷稳定大局,孙有德是死是活,与本王何干?” 秦御冷声道。 一字一句,冰冷无比。 一听这话,宋千羽面色陡然一沉,没好气吐槽道,“王爷,你身为刑部尚书,食君之禄为君分忧,这是再正常不过了,但你可别忘了你的俸禄来自于百姓!” “所以呢?” 秦御气势霸道嚣张,似乎并未将她的话放在心上。 “不可理喻!我真是看错你了!” 宋千羽冷哼了一声,愤然带着小优儿赶往大牢。 吉阳轻声一咳,小声劝说,“主子,我觉得宋姑娘所言极是,您身为刑部尚书,理应为百姓做一些实事。如若孙有德死了,萧庭元的案子将会搁浅,关于萧家贩卖私盐和羽冥阁计划,我们将无从知晓。” 闻声,秦御沉默片刻,冷漠开口,“去大牢。” 自从宋千羽来到他身边后,他的一些想法也在发生悄然变化。 只是他不愿承认,一逮住机会,就要与宋千羽唱反调。 一日不吵,他总觉得缺了些什么。 可就在他来到大牢时,正见宋千羽与赵晏交谈甚欢。 两人旁若无人谈笑风生。 顿时,吉阳心一下拔凉,有意无意往后退了两步,生怕来自秦御身上散发的无名怒火殃及自身。 “齐王何时来的?!” 秦御面色铁青,一双眸子危险地微微一眯,目不转睛紧盯着眼前的赵晏。 一听到秦御冰冷的声音,赵晏脸上的笑容肉眼可见消失,尴尬的笑了笑。 “咳,本王奉太上皇之命,前来督察。” “萧庭元与萧家贩卖私盐一事,是否已经查清,究竟是谁胆敢知法犯法,还请秦王告知,本王也好回京向太上皇复命。” 赵晏一副正儿八经模样。 宋千羽敏锐的捕捉到秦御神色不对劲,悄悄在赵晏耳边低声细语,“你可别惹他,这货今天吃了火药。” “无妨,我乃太上皇亲派钦差,有权督察庆元府所有的事。” 赵晏展开扇子,挡着双唇,与宋千羽窃窃私语,“再说了,本王可是当今皇弟,太上皇御赐齐王,是正经的皇族血脉,你能不能别老是从门缝里看人,好像本王怕他似的。” “你确定你不怕?” 宋千羽嘴角微抽,嫌弃的剐了他一眼。 “不知道是谁看到秦御动怒,瞬间跑得没影。” 赵晏轻声咳了咳,缓解尴尬,“本王那是与世无争,懒得与他计较,要不是父皇派我来调查,我才懒得来。” 吹,可劲的吹。 别说是他,就是整个皇族都对秦御心生几分恐惧。 秦御步步逼近。 宋千羽心头巨震,下意识往旁边退了一步,装傻充愣,道,“王爷,您不是不在乎孙有德死活嘛,您怎么突然来了?” 秦御一言不发,径直走进大门。 连个正眼都不舍得给她。 感受到他的冷漠,宋千羽嘴唇微微一动,冲着他的背影在心里疯狂吐槽。 “千羽,你们到底查得如何了?” “始作俑者到底是谁?” 赵晏好奇的凑近,向宋千羽打听。 宋千羽回过神,疑惑的上下打量着他,“话说回来,你怎么知道萧家贩卖私盐?这事儿我与王爷刚刚知晓,你就来了,莫非你长了翅膀,飞来的?” “瞎说什么呢,乔玉录查办萧家,缉拿相关人等之时,我就在边上看着,不过你这丫头眼里只有秦御,哪里看得到我。” 赵晏撇着嘴,还有些委屈。 此言一出,宋千羽一把搂着他的肩膀,好言安慰了几句。 说来也是巧,就在刚刚她刚到大牢门口,就听到背后有人叫唤,一回头就见追来的赵晏。 大牢之内。 孙有德大口吃肉大口吃酒,全然不顾面前几人的犀利眼神。 宋千羽扫了一眼桌上的酒菜,给一旁的牢头递了个眼色,将牢头叫到一旁。 “是谁给他送的酒菜?那份供词是怎么一回事?何人审的?” 面对宋千羽质问,牢头不卑不亢回应道。 “禀姑娘,酒菜是萧家送来的,据送来的人说,是萧小姐交代。那份供词是齐书吏与李班头记下的,二人不曾审问,是孙有德自己交代。” 一字一句,清晰可闻。 听着牢头不假思索的回应,宋千羽心中更是添了些许疑惑。 “赵大成人呢?” “在东边的牢房,府尊有令对他严加看管,小的们不敢懈怠,姑娘可是要问他?” 牢头有问必答。 再次来到大牢,所有的一切似乎熟悉而又陌生。 包括这里边的狱卒、牢头,都出奇的配合。 宋千羽略一思忖,朝着牢头摆了摆手,示意牢头退下。 正当这时。 衙役押着柳萧氏、萧老夫人到来,不由分说,直接将两人关押在牢房之内。 看着两人失魂落魄的模样,宋千羽心里不是滋味。 突然。 孙有德猛地站了起来,拼命抓挠着喉咙,面色狰狞的在原地蹦跳了几下,嘴里喷出一口带血的酒。 就在秦御面前径直的倒下,浑身抽搐。 只是顷刻间,人已然没了生机。 “秦王,你还愣着干什么,快,快请大夫,救人啊!” “牢头,立刻把房门打开!找大夫!” 第162章 黄粱梦36 第162章 黄粱梦36 赵晏心急如焚,一阵惊呼。 反观秦御,背着手冷冰冰的凝视着倒在地上的孙有德,一言不发。 似乎眼前的一切与他无关。 冷血无情,令人唏嘘。 “死了。” 狱卒打开门跑了进去,一探孙有德鼻息,做出决断。 此言一出,秦御面无表情的转身离去。 任由现场如何混乱,秦御依旧是一言不发。 “秦御,你见死不救,也太无情了。” 身后传来赵晏厉声怒喝,也无法阻止秦御的坚定步伐。 见状,吉阳立即追了出去,赶忙问道,“主子,这事情也太蹊跷了,您与宋姑娘刚提到幕后黑手有可能会对孙有德下手,孙有德就死在了您的面前。” “更让人奇怪的是,孙有德早不死晚不死,偏偏等您到的时候,孙有德才喝那壶酒,仿佛是故意做给您看的。” “有鬼,这其中肯定有鬼!” 吉阳情绪激动,甚是愤慨。 可此时此刻的秦御,犹如一尊高高在上的神只,神情冷峻,一声不吭。 大牢之内。 赵晏翻看着倒在地上的孙有德,眉头微微一蹙。 “去,立刻请宋姑娘前来验尸!” 与此同时。 宋千羽走进关押柳萧氏、萧老夫人的牢房,正要说话,无意间督见牢房之外牢头和几名狱卒正守在门外。 仿佛在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千羽表妹,此事已经成了定局,无法挽回,只求你在我和娘死了之后,代为照顾芹儿和文儿……” 柳萧氏泪如雨下,眼巴巴的望着她,一副生无可恋模样。 那萧老夫人躺在床上,嘴歪眼斜,咿咿呀呀的说着什么,两眼瞪得极大,可就是道不清意思。 见状,宋千羽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在这里,并非是他们的地盘。 从他们进门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被人监视。 宋千羽安慰道,“表姐、姨母,你们放心,我会照顾好两名外甥。” “好,多谢……” 柳萧氏没有任何挣扎的意思,甚至已然认命。 还未等宋千羽转身离去,柳萧氏突然起身,刚要上前拦下宋千羽,又退了回来。 “表姐,你还有什么话要与我说?” 宋千羽声音微涩。 即便知道柳萧氏、萧老夫人是无辜的,奈何没有证据,她就算是想救,也无可奈何。 柳萧氏顿了顿,跪了下来。 “表姐,你快起来,有什么话好好说。” “不,千羽表妹,我唯一放不下的就是芹儿和文儿,求你一定要将他们接到你身边,切莫,切莫让柳泉接近他们,就算是我求你了!” 柳萧氏带着哭腔,小声抽泣,苦苦哀求。 一听这话,宋千羽心中感伤,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 来到孙有德牢房。 宋千羽查验后发现孙有德死于服毒,而毒物来源正是那一壶酒。 就在宋千羽、秦御眼皮子底下,柳萧氏平白又添了一个罪名。 离开大牢后,宋千羽闷闷不乐。 正好撞见出狱的柳泉,与几名商贾有说有笑,面上不见一丝悲伤。 “表姐夫好自在,如今表姐和姨母都在牢中,贩卖私盐、恶意杀人灭口,桩桩件件都有人证物证,此次怕是必死无疑了,如此,表姐夫掌家之权将无人能动摇,可喜可贺啊。” 宋千羽冷嘲热讽,对柳泉没有任何的好感。 悄无声息间,柳泉成了最大的赢家。 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了整个萧家。 柳泉笑道,“人要作孽,老天爷都难以阻挡,她们母女二人作孽多端,皆是她们贪得无厌、心狠手辣,而我险些被她们所害,好在千羽表妹和王爷秉公执法,为在下正名,在下才得以摆脱这牢狱之灾。” “千羽表妹与王爷恩情,在下没齿不忘!” “至于萧家,在下只是代芹儿、文儿管理,待他们二人成人之后,在下定当将萧家所有家产交于他二人。到那时,在下也就无憾了。” 一番冠冕堂皇的话,钻进宋千羽的耳里,差点让她暴走。 可恶! 可耻! 臭不要脸! 宋千羽紧了紧双拳,咬着后槽牙努力压制着滔天怒火。 眼睁睁的看着他与几名商贾离去,宋千羽却无可奈何。 “主人,难道就没法子定这人的罪?” “明眼人都看的出来,分明是他鸠占鹊巢,为吞没萧家家产,陷害表小姐和萧老夫人,可怕的是,他居然让您与王爷来做证,太过分了!” 小优儿义愤填膺,气不打一出来。 宋千羽又何尝不是恼羞成怒,可证据就摆在她面前,纵使她坚信柳萧氏、萧老夫人是无辜的,但也无法说服世人。 一想到这里,宋千羽心中似有千万只蚂蚁正在撕咬。 疼! 又无法抓挠。 “不行,我决不能眼睁睁看着无辜的人死去!” 宋千羽眼里多了一抹坚毅,咬了咬牙根,“去萧家!我不相信,这世上真有完美的犯罪!” “可主人,秦王爷似乎已经放弃了查办此案,您一个人……” “就算是一个人,我也要查下去!” 宋千羽义愤填膺,毋庸置疑。 “千羽,秦御不查,我与你一道查!” 就在宋千羽对秦御失望之际,赵晏清脆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让她多了一丝希望。 赵晏剑眉倒竖,面色肃然,“我相信你的判断,我会一直支持你!” “齐王殿下,你……” 宋千羽欲言又止,心里平添了一丝暖意。 顷刻间,宋千羽一把将他拉拽过来,重重一拍他的肩头,豪气十足道,“有胆量有气魄,齐王殿下真英雄也!今后谁要再说你是纨绔子弟,我第一个不答应!” 殊不知,两人说话时。 秦御正躲在暗处悄然注视着这一切。 看到宋千羽与赵晏有说有笑,他心如刀绞一般,仿佛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一时间却又无法道明。 “主子,看来齐王殿下是有备而来,好一招趁虚而入,您可得小心了。” “搞不好真让齐王得逞,把宋姑娘给……” “与本王何干!” 秦御冷着脸打断吉阳的话,面色凝重,“你亲自带人前往萧家,将柳萧氏之子带到客栈,如若办不好,本王砍了你的脑袋!” 说着,秦御愤然离去。 吉阳收起不正经,立马应了一声,带着暗卫赶往萧家。 下一刻。 却见秦御走进小巷子,就在他站定之际,几名暗卫浮现。 第163章 黄粱梦37 第163章 黄粱梦37 “禀主子,柳泉一出大牢,便与几名富商去了知府衙门。” “萧家所有商号,皆是柳泉的人。” “柳泉于半年前荣任庆元府盐商会长,此事皆因知府乔玉录而起,萧庭元报失踪之前,曾与乔玉录在衙门大吵一架,据说是为了那几张盐引。” “关于萧庭元被杀当天,柳泉行踪现已查明,请主子过目。” 几名暗卫回应。 其中一名暗卫将一张纸递给秦御。 闻声,秦御接过纸张,轻声道,“知道了,继续查。” 暗卫刚一离开,秦御不紧不慢收下纸条,朝城外而去。 与此同时。 萧家之内。 吉阳正命令老吴等人将柳萧氏的两个儿子带走。 奈何两个孩子又哭又闹,又有一名家丁阻挠,老吴等人劝说了许久,依旧无果。 “吉阳大人,不成啊,这两个孩子实在是太闹腾了,非说他们的娘留下话,一定要等宋姑娘来。” 老吴累得满头大汗,呼呲带喘的向吉阳禀报。 一听这话,吉阳一个头两个大。 “两个半大点的孩子你们都处理不好,你们能干点什么?” “先将家丁控制,再将两个孩子抱走!” “这是主子的命令,立即执行!” 吉阳不耐烦怒斥。 恰逢此时,宋千羽、赵晏赶到。 一见老吴等人围着两个哭闹不止的孩子,又听吉阳这一番话,宋千羽顿时气不打一出来。 “吉阳,你在干什么!” 宋千羽一巴掌扇了过去,抱起被吉阳弄哭的孩子,怒不可遏道,“你的主子就是让你这么欺负百姓的?” 挨了一巴掌的吉阳,一脸迷茫。 老吴连忙挡在两人之间,急忙劝说,“宋姑娘,你别误会,王爷是想保护这两个孩子,并不是要伤害他们……” “他能有这么好的心?连百姓的死活他都看不到,怎么可能会保护百姓!”宋千羽油盐不进,只相信自己看到的。 秦御的所作所为,已然让她寒心。 秦御的那一番话,更是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吉阳顿了顿,正色道,“宋姑娘,主子不论如何都不会去伤害普通百姓,我等此来,是主子担心这两孩子会被柳泉迫害,因此……” “做了便是做了,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赵晏不悦的冷哼一声,赏了他一记白眼,随手抱起另外一名较小的孩子,哄了好一阵子,才让小娃娃止住了哭声。 “秦御亲口所言,百姓生死与他无关,何谈保护百姓一说?” “本王命令你们,立刻马上退出萧家,再敢滋扰百姓,本王决不轻饶!” 赵晏厉声呵斥道。 本来还想解释的吉阳,下意识打量着宋千羽。 却不见宋千羽有任何的反应,似乎对赵晏的话坚信不疑。 见状,吉阳纵使有千言万语,也难以出口,愤然带着众人离开。 “小姨母,芹儿怕。” 小奶包躲在宋千羽怀里,眼泪汪汪的张开小小的手臂,紧紧地抱住宋千羽。 一看到小奶包眼泪汪汪,宋千羽心一下变软,“好了好了不怕不怕,小姨母在,不会有人欺负芹儿、文儿。” “表小姐,您可算是来了,刚才可把老奴吓死了。” 家丁抹了一把泪水,话锋一转道,“夫人在被衙役带走之时,将两位小少爷托付老奴,嘱咐老奴一定要将两位小少爷交给您,如两位小少爷有什么三长两短,老奴百死莫赎啊。” “表姐还说了什么?” 宋千羽这时才反应了过来,柳萧氏让她前来萧家带走两个孩子,绝不仅仅是为了两个孩子的安全。 如今柳萧氏、萧老夫人入狱,整个萧家落入柳泉之手。 两个孩子虽是姓萧,但却是柳泉亲生,柳泉总不可能对自己的亲生孩子下毒手,柳萧氏却在紧要关头将两个孩子托付给她,其中定有缘故。 家丁警惕的环顾一周,见宋千羽身边站着赵晏,犹犹豫豫,欲言又止。 宋千羽温声细语道,“这位是齐王殿下,与我是一块的,你可无需烦忧、忌惮,有话直言。” 家丁应了一声,朝着两个半大点的小奶包伸出手,热泪盈眶道,“芹儿少爷、文儿少爷,夫人临走之前交给您二位的东西,现在可以交给表小姐了。” 两个小奶包嘟着嘴,不约而同的解下胖乎乎的小手上的银镯子,交到家丁手中。 “小姨母,娘亲是好人,爹爹是坏人。” “芹儿求求小姨母,救救娘亲。” 两个小奶包奶声奶气的说着。 虽然含糊不清,但宋千羽大致可以听出他们的意思。 宋千羽轻轻揉了一下两人的小脑袋,和颜悦色道,“芹儿、文儿放心,小姨母肯定会救出你们的娘亲,让坏人伏法!” “嗯嗯!” 两个小奶包重重的点了点头,挣扎着下地,一左一右拽着她的衣袍。 看着两个半大点的孩子对自己如此信任,宋千羽心里不是滋味。 如若一开始她能找出凶手罪证,或许柳萧氏、萧老夫人也不至于受苦,两个孩子也不至于担惊受怕。 家丁将两个银镯子掰开,从里边取出两张纸条,递给宋千羽,面色凝重道,“禀表小姐,这是夫人早在一个月前就已经备下的,怕的就是今日。” “为何表姐不曾将这些东西亲自交给我?” 宋千羽扫了一眼纸条上的内容,下意识将纸条合上,面色陡然一沉。 却见两张纸条原为一张,是柳萧氏将纸条一分为二,分别藏在两个孩子的银手镯当中,纸条上赫然写着: 【柳泉与知府乔玉录合谋我萧家家产,杀我父,害我母女。】 【房中床上有一暗格,内有一册,记有柳泉半年来所作所为,姐无能暗查半年,未能看出端倪,望妹详查柳泉,为我一家三口报仇雪恨。】 乔玉录一开始就是柳泉一伙,所作所为皆是为柳泉遮掩! 在得知此事后,宋千羽顿感后怕。 家丁连忙道,“夫人说过,柳泉心狠手辣,他背后还有恶人撑腰,一旦将事情闹开,恐怕家宅不宁,两位小少爷也不得善终。如今夫人与老夫人双双入狱,柳泉得了家产,成了萧家真正的主人,夫人只求能借表小姐之力,解萧家之难。” “殿下,劳烦你在此代我照顾好两个小外甥,我去去就来。” 宋千羽将两孩子托付赵晏后,立即带上家丁,赶到柳萧氏房中。 第164章 黄粱梦38 第164章 黄粱梦38 听风楼外,宋千羽刚一踏进院门。 却见两名婢女正在晾晒一床被褥,宋千羽扫了一眼那暗黄色的被褥,心生疑惑。 “表小姐,快走,一会儿柳泉回来了,可了不得。” 家丁催促。 宋千羽随口一问,道,“老伯,旁边的院子住着何人?” “还能有谁,柳泉呗。” 家丁冷哼了一声,狠狠地瞪了一眼旁边的小院,领着宋千羽进入边上的月牙门,“表小姐半年前就与柳泉分居,奈何老夫人担忧此事传出去对萧家名声不好,便让人将此处院落收拾出来,供柳泉居住。” “分居不分院,可夫人自打半年前,就不曾踏进这院子一步,就是柳泉到听风楼,夫人也是不理睬的。” 说话间,两人赶到了柳萧氏房中。 找到了柳萧氏在纸条上所说的暗格,从里边取出一本记录着柳泉近半年来所做的所有事。 而这些,也是柳萧氏借助小红、赵大成等人收集而来的。 宋千羽刚一翻开册子,猛地一怔,立即从腰间取出柳萧氏曾在盐号暗暗塞给她的一张纸条。 只见纸条上写着: 【正月十八,南山观音寺。】 当时宋千羽在看到这不明不白的几个字时,摸不着头脑。 可此刻,那册子当头一行,便是这一句话。 而萧庭元失踪当日,正是正月十八。 那天柳泉曾去过一趟南山观音寺,日落西山方归。 宋千羽合上册子,面色黯然,“表姐早就提醒了我,我却没有当回事,该死!” 当天,宋千羽安顿好两个孩子后,立即与赵晏、小优儿赶到南山观音寺。 可就在三人出现在观音寺时,却见秦御正在菩提树下与方丈下棋。 再见秦御,宋千羽气不打一出来。 怎么哪哪都有他。 这货不是不关心萧家母女生死,如何来了? 宋千羽睨了一眼无动于衷的秦御,眼底不带一丝温度,直接忽视了他,朝着方丈微微拱手,和颜悦色道,“小女子宋千羽有礼了,不知方丈大师能否借一步说话。” “女施主不必多礼,还请女施主稍等片刻,待老衲与这名施主下完棋,再与女施主叙述。” 方丈大师摸着胡子,喜笑颜开道。 正当宋千羽意欲催促之时,秦御微微抬眸,不冷不热的倪了她一眼。 四目相对刹那,宋千羽白眼一翻,懒得搭理他。 “这么长时间了,为何还没弄好?” “监寺师叔,佛门清规戒律不许杀生,弟子们只好轻手轻脚,唯恐伤着生灵,因此慢了些。” “把蚂蚁窝移出去不就行了?” “观音大士披袍呢?何处去了,谁允许你们擅自更换的?先前的披袍是用了汁水浸泡,水火不侵、蚊虫不惧,如今换了这件披袍,这些蚂蚁一咬,如何能再穿在观音大士身上,还不快写卸下来!” 正殿之内。 一道道沉重的声音传来,瞬间惊动了宋千羽。 披袍?蚊虫不惧? 刹那间,宋千羽思绪飘回到京都城外百家沟案发现场,撇下几人,快步走进正殿。 两名小沙弥正迈上供桌,小心翼翼的解下观音大士身上的披袍。 监寺身着黄色海青僧衣,站在观音大士前双手合十,小声念着“阿弥陀佛”正在向观音大士告罪。 看到监寺身上的衣袍,宋千羽眉头微蹙。 抬眼间,又见一名小沙弥捧来一个盒子,从里头取出一件黄色披袍,递给台上的小沙弥。 “等等!” 宋千羽一眼看到小沙弥捧着的黄绸,下意识叫住正要给观音大士换装的小沙弥,“能否请小师父将披袍借于我一阅览?” “敢问师父,这黄绸泡了何物,为何能水火不侵、蚊虫不惧?” 宋千羽抚摸着那披袍材质,心中更是平生疑云。 监寺双手合十道,“此乃一名香客所赠,据香客说,这黄绸是用了特制的草药汁水浸泡,赠予我寺,用作观音大士披袍。至于用了何物,贫僧不得而知,望女施主见谅。” “何人所赠?” 宋千羽目光幽暗,追问道。 监寺一愣,疑惑的打量着二人。 “怪了,怎么女施主与外头的施主对这披袍这么感兴趣?当初穆施主赠送黄绸没过几日,就有一位姓萧的女施主到过小寺,也是问了这披袍,莫非这披袍有问题?” 秦御也是为了此物而来? 宋千羽回眸扫了一眼依旧是无动于衷的秦御,若有所思。 这时。 吉阳赶了来,一见宋千羽仍和赵晏亲近,顿时面色淡然,冷冰冰的说道,“此物与用于包裹萧庭元尸骨的黄绸材质一致,且,一样是用了香料熏染,所以才不曾被地底下的虫蚁破坏。” “此事我家主子已经知晓,并着人下山调查,不必宋姑娘多此一举。” 此言一出,宋千羽一股怒火直冲天灵盖。 秦御这货,到底在搞什么鬼! 他到底是在意本案,还是无心顾及? 既是不想管,又为何抢先一步到此处,又先她一步调查黄绸? 赵晏浓眉皱起,嗓音清冷道,“千羽,我们查我们的,他查他的,互不干涉罢了,我相信以你的能力,定能破了此案!” “齐王殿下所言极是,互不干涉,这也正是我家主子意思!” 吉阳冷言冷语,话里话外都是在对宋千羽的排挤,“另外,待宋姑娘返回京都,我家主子自有命令,宋姑娘还是适合儿女情长,而不适合查案!” 一听这话,宋千羽思绪一滞。 这话里的警告,她又何尝听不出。 “秦御让你来跟我说这些的?” 宋千羽强压着心底滔天怒火,越想越不爽。 她努力了这么长时间,为刑部破了大案,凭什么秦御一句话就要将她赶出刑部? 吉阳不苟言笑,沉声道,“是!” “千羽乃是皇上钦封八品仵作,岂是……” “殿下慎言,我家主子乃是刑部尚书,有任免下属之权,这事儿殿下无权干涉!”吉阳眼眸深深,一番话似乎带有私人恩怨。 在宋千羽愤慨时,吉阳毫不犹豫一把夺下她手中的披袍,头也不回出门。 这翻脸不认人的姿态,简直与秦御如出一辙。 宋千羽面有怒色忍无可忍,快步出了正殿,直奔秦御而去。 可就在宋千羽靠近之时,秦御却率先起身离开。 “秦御,你丫的给老娘站住!” 第165章 黄粱梦39 第165章 黄粱梦39 “你什么意思,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把话给我说清楚!” 宋千羽气不打一出来,百思不得其解。 到底哪里得罪他了? 面对她的疾言厉色,秦御没有丝毫要停下脚步的意思。 院门内外,宋千羽与秦御对视,气得胸膛起起伏伏。 “你老是这样,有意思吗?” “有什么话,当着我的面说清楚,别老是让你的人在我面前阴阳怪气!” 宋千羽怒不可遏,不理解秦御为什么这样做。 秦御无动于衷,黑着脸一言不发。 “你……” 气得宋千羽满腔怒火,无处宣泄。 赵晏抢先一步上前,为宋千羽打圆场,厉声道,“秦王,千羽并未得罪你,你也无权决定千羽的去留,何况本案涉及千羽姨母,本王希望你能……” “本王的事,何时准许他人干涉?” 秦御墨眸深深,一字一顿,不带一丝情绪。 纵使是在赵晏面前,他也没有好脸色。 赵晏一时语塞。 正当宋千羽思索对策时,秦御已然大步流星而去。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宋千羽气得直跺脚。 “简直不可理喻!天底下怎会有像他这样不讲理的人!” 宋千羽怒啐道。 一旁的小优儿见状,大气不敢出,小心翼翼的拽着宋千羽的衣角,小声劝说。 赵晏不悦道,“秦御如此这般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他的性子古怪,千羽,你就不要跟他一般见识了,小心气坏了身子。” “我才没有生气,”宋千羽依旧嘴硬。 这时,方丈双手合十,念了一声佛。 将宋千羽的目光吸引了去。 “凡事皆有因果,女施主与秦施主皆是为同一件事而来,倒也是有缘,既都是为了百姓,又何必分得那么清,何须计较。” 方丈慈眉善目,轻声细语道。 闻声,宋千羽逐渐调整了情绪,内心深处的那一腔怒火,随即消失。 “方丈大师,您刚才说,他也是为了百姓而来?” 宋千羽诧异。 先前秦御不是亲口跟她说,百姓死活与他无关,他要的仅是这个结局? 为何还会为了案子到这来? 方丈笑道,“秦施主早就派人前来调查半年前柳泉到观音寺一事,老衲也将事情经过告知于他,我寺香客当中并无一位叫做柳泉的施主,至于这件披袍乃是一位名为穆远胜的施主所赠。” “没有,这怎么可能,这件披袍材质与用于包裹萧庭元尸骨的黄绸一模一样,而且都是蚊虫不侵,方丈大师,您是不是记错了?” 宋千羽一脸狐疑,下意识拿出柳萧氏大费周章留给她的册子。 在半年前,柳泉不仅来过寺庙,而且还赠送了寺庙一匹黄绸。 可在柳萧氏精心记录的册子中,分明记录着柳泉当天曾在自家布庄当中取了三匹黄绸。 方丈笑而不语,与一众僧侣进入正殿做功课。 一时间,宋千羽怔怔愣在原地。 “不对,这其中肯定有猫腻!” 宋千羽呢喃自语,快步走进正殿,与正要出门的监寺照了个面。 “女施主,这是方丈让贫僧转交给你的,我寺近半年来所有香客认捐簿。佛门净地不管尘事,贫僧们还要做功课,请女施主莫要搅了众师兄弟的修行。” 监寺双手捧着一本册子,交给宋千羽。 “敢问师父,香客在这认捐簿上留下姓名时,可有人作假?” “认捐敬佛这也是一种修行,积累功德,怎会有人造假呢?” 监寺笑了笑,退进正殿之中。 一听这话,宋千羽面色陡然一沉。 没有造假,那认捐簿上半年前捐赠黄绸的人,为何会有出入? 宋千羽一声不吭,领着小优儿下山。 身后赵晏紧赶慢赶,也没能赶上宋千羽的步伐。 当天。 宋千羽来到了衙门,却发现整个衙门如临大敌,三班衙役惊恐万状的站在院中,战战兢兢。 老吴迎面走来,一见宋千羽,下意识跑了过来,“哎哟,宋姑娘,您怎么这时候才来啊。” “老吴,什么情况?” 宋千羽环顾一周,不见知府乔玉录,反倒是看到秦御的人正在接手衙门。 “王爷查出乔玉录与柳泉有金钱往来,两人里应外合伪造实需,骗取官府盐引,其中萧家所有的账目当中有二十万担盐只有进账没有出账。” “王爷派人多方调查,发现萧家每年对外出售的盐与官府颁发的盐引不符,另外就是那两名南江国的商贾,根本就不是正经的商贾,而是南江国都尉,此二人近半年来与柳泉往来甚密。” “在王爷威慑之下,此二人招供,皆是柳泉、乔玉录让他们陷害萧小姐,关于二十万担盐的买卖,此二人供认不讳。” 老吴说着,将她拉到一边说起悄悄话。 “宋姑娘,王爷这个人就是嘴硬,但王爷的心肠是极好的,有的时候您与王爷说话,还是不要冲的好,您也得体谅王爷不是?” 宋千羽撇着嘴嘟囔道,“谁让他老是针对我,有话不说明白,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我怎么知道他的想法?” 老吴笑道,“您不是王爷肚子里的蛔虫,可王爷是您肚子里的蛔虫啊,王爷深知您的为人,并未与您计较,您呐,还是找个机会与王爷好好说,大不了,让着点王爷嘛。” “让?老吴,你怎么也胳膊肘往外拐?” 宋千羽一脚踹在他的臀上,没好气吐槽。 这货这么快就被秦御策反了? 亏得她还对他这么好。 一片真心都喂了狗了! 老吴嬉皮笑脸道,“王爷常年在军营中,不懂如何与女子交流,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您不同啊,您阅人无数,眼睛毒着呢,旁人在您面前无处遁形,心里有点小九九,您也能一眼看透,您怎就看不到王爷的心呢?” 一番话,让宋千羽思绪万千。 是啊! 为何她就是看不懂秦御的心? 常常因为秦御的一句话,一个眼神,一个表情,乱了心也乱了分寸。 “宋姑娘,王爷眼下已经将乔知府、柳泉下狱,忙碌了一整天,从早上到现在粒米未进,恰好,我让人给王爷做了一些饭菜,要不您给送去?” 老吴嬉笑道。 “他身边那么多人,那用得着我去送,要去你去,我不去……” “哎哟哟,瞧瞧我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王爷嘱咐我带人到萧家去一趟,宋姑娘,您自便,我先走了。” 老吴立马给身旁的几名衙役递了眼色,不顾宋千羽答不答应,直接把人都给带走。 小优儿叹息摇头道,“可怜王爷为了案子的事如此操劳,这常人一顿不吃都要饿得慌,何况王爷一日不曾进食,这样是倒下了,何人来审判那些恶人?” 此言一出,宋千羽心口一紧。 “小优儿,你这么可怜他,要不你去送?” 心已动,可宋千羽这张嘴依旧硬如磐石。 小优儿紧抿着嘴,识趣的退到一旁。 眼看太阳落山,宋千羽长长的呼出一口浊气,拎起裙角,朝着后院而去。 第166章 黄粱梦40 第166章 黄粱梦40 后院之内。 秦御端坐在太师椅上,查看着案上的卷宗。 吉阳站立不安,时不时朝着门口打量,自言自语,“怎么还不来?” “柳泉与穆远胜之间的关系,都查清了?” 秦御轻飘飘的声音响起,却让死寂的书房平添了几分寒意。 “底下的人正在调查,主子放心,无需多时此事便能查清。” “咳!” 吉阳重重咳了一声,意图化解尴尬,“嘿嘿,主子,您今天对宋姑娘是不是太严厉了些,人家宋姑娘不就是和齐王近了一些,二人本就是朋友,说几句话,又不掉块肉,您何苦对宋姑娘生这么大的气?” 啪! 秦御一把摔下手中卷宗,眸底似有暗潮涌动。 见状,吉阳浑身一颤。 下一刻,秦御渐渐收起身上戾气,眉头紧蹙,淡然开口。 “行了,此事休要再提。” “本王又不是没了她就办不了案,她与何人往来与本王何干,终究是一个外人,与本王并非贴心。” 殊不知,这一番话随风钻进门外的宋千羽耳里。 宋千羽顿了顿,昂头挺胸走进书房,手里还端着饭菜。 一见她突然而至,秦御眼眸一动,身子微微离了椅子。 “王爷所言极是,小女子终究不过是一个外人,既然如此,王爷也用不着处处针对我,委屈自己。” 宋千羽撂下手中的饭菜,气呼呼的就要转身离开。 “站住!” “王爷还有何事吩咐?” 宋千羽一副冷漠模样,中规中矩,不似先前在他面前放肆。 见她面色不虞,桌上摆放着她亲自送来的饭菜,暗藏在心中的怒火顿消。 “这是你为本王亲自准备的?” “不是,是老吴跟我说你一天不吃不喝,要把自己饿死,拜托我将饭菜给你送来,你别误会。” 宋千羽这时才幡然醒悟,合着自个儿不明不白就钻进了老吴和吉阳设下的圈套。 瞧着吉阳眼里露出得逞的笑意,宋千羽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他们二人的良苦用心,宋千羽就算是再傻也能看清。 宋千羽舒了一口气,板着脸将饭菜往秦御面前推了推,嘟囔道,“你要饿死,谁给我结算工钱,就算是要死也离我远点,我眼不见心不烦。赶紧的把饭菜吃了,边吃边聊,成不,我的大王爷?” 秦御嘴角扬起一抹不易让人察觉的笑意,抬起手。 “你可真能装,真把我当成你的丫鬟了?真难伺候。” 宋千羽边吐槽,边将筷子放在他手上。 秦御这才动筷用饭。 见两人化干戈为玉帛,吉阳松了一口气。 再闹下去,他自个儿就要被自个儿纠结死了。 宋千羽一转头,给了他一个自我体会的眼神,扬起粉拳。 吉阳嘿嘿一笑,“宋姑娘,别介儿嘛,我今个儿那都是迫不得已,你人美心善,别跟我一般见识。” “我头发长见识短。” 宋千羽坐在一旁,双手环抱于胸前,等着他圆。 “谁要敢说宋姑娘头发长见识短,我吉阳第一个不饶他!”吉阳攥紧双拳,义愤填膺。 这货也是个见风使舵的小王八蛋。 但凡有点风吹草动,不论对错,他必是站在他家主子一旁。 什么宋千羽,什么规矩,管他屁事。 宋千羽也算是看明白了,并未放在心上,眸色一凛,沉声道,“王爷抓了乔玉录、柳泉,可以断定他们二人官商勾结,贩卖私盐,但无法证明柳泉杀害萧庭元、李尤,也无法解柳萧氏母女嫌疑。” “如今孙有德已死,证据不足,要想定柳泉的罪,就必须找到新的证据。” 说着,宋千羽视线一转,落在了桌上锦盒上。 “这件披袍倒是一个突破口,可惜的是,事情过去了半年有余,要想找到赠送寺庙披袍的香客穆远胜,怕是大海捞针。” 此言一出。 吉阳回应道,“主子已经派人缉拿萧家一干下人和伙计,并调查柳泉身边所有的亲朋好友,定会将此人缉拿归案。” “王爷,我这有一样东西,或许对本案有帮助。” 宋千羽将那一本册子递到秦御面前,嗓音清冷,说,“案发当日,也就是正月十八,柳泉在萧家布庄拿了三匹黄绸,随后便出城前往观音寺,而这三匹黄绸,我在回城之时顺道去了一趟萧家布庄,找出了半年前布匹出售记录,证实了这册子上的记录千真万确。” “孙有德主动承认是他杀了萧庭元,并承认是用这把斧头砍死了萧庭元、李尤,但是,供词上并未说清他是如何将萧庭元的尸身砍碎埋在李尤棺材之下。” 宋千羽拿起桌上的斧头,心头有万面闪过。 秦御飞快解决饭菜,抿了一口酒,端坐在太师椅上,沉声道。 “孙有德与李尤有过节,据李家人口述,孙有德曾在李尤被杀当天去过李家,孙有德离开李家约半个时辰后,李尤收拾行装出了城。” “王爷调查过李尤家人了?” 宋千羽两眼一亮,下意识追问。 吉阳眉头紧锁,回应道,“李家人说第二天发现李尤尸体时,周围并无异常,又是在城郊,因此官府断定李尤是遇上了强盗,被强盗所害,草草结案。” “谁埋了李尤?” 宋千羽心如擂鼓。 “李尤儿子李琛,李琛说,当时埋葬李尤时只有自家人,他们把李尤埋了以后,就匆匆赶回了庆元府,至于是谁将萧庭元的尸身埋在李尤棺材之下,李琛及其家人也说不出一个所以然。”吉阳蹙眉回应。 一听这话,宋千羽冷笑了一声。 “萧庭元的尸身是用一块青石板隔开的,就在李尤棺材之下不到五尺,难不成凶手和他们李家都有分金定穴的能力,都看中了那一块‘风水宝地’?天底下哪有巧的事!” “亲爹死了,不入族人墓林,反倒是埋在了距离墓林半里以外的地方,不与族人打招呼,匆匆埋葬就赶了回来,身为人子,如此行径本身就是个问题!” “王爷,请准予我重新盘问李家人。” 宋千羽猛然起身,面色肃然道。 就在这时。 衙役匆匆来报,“启禀王爷,李琛在外击鼓鸣冤。” 宋千羽心头一沉,面色霎时一变,“来的好巧啊!” 第167章 黄粱梦41 第167章 黄粱梦41 “将李琛带到公堂!” 秦御一声令下,衙役立即将一名三十左右的男子带到公堂。 烛火点满整个公堂,如同白昼。 宋千羽刚要开口问话,李琛扑通跪下,哀声不断,“小民李琛叩见王爷,求王爷给小民做主……” “柳泉与孙有德联手,杀害我父,后又用一千两银子堵住小民一家之口,小民不愿,柳泉便向官府控告小民虐母,小民无可奈何,只得向柳泉求情,才得以活命。” “今日,小民听闻王爷将柳泉、乔知府缉拿,喜出望外,立即赶来求王爷开恩,彻查小民之父被杀一事。” 闻声,宋千羽面色一沉。 她还没问,李琛就主动开口,控告柳泉杀害其父李尤。 难不成李琛有千里眼顺风耳,早已她想要问什么? “李琛,我来问你,柳泉是如何杀害你父亲的,当时可有证人在场?” 宋千羽沉声问道。 李琛不假思索回应,“有,孙有德就是人证,半年前孙有德与小民吃酒,亲口对小民说,亲眼所见柳泉用斧头砍死了我爹!” “你刚才不是说,是孙有德与柳泉联手杀害你父?” 宋千羽嗤之以鼻,对他的话半信半疑。 李琛连忙道,“他们二人联手不假,但罪魁祸首是柳泉,孙有德只是为柳泉制作了一把斧头,当夜孙有德到小民家中,向小民父亲索要一百两银子,说是卖命钱。小民父亲本就不喜孙有德,对他说的话一个字也不信,两人闹了不愉快,第二天小民父亲就死了。” “王爷,还有一事,事到如今小民不敢再隐瞒。” 李琛说着,从袖中取出一个信封,双手捧着上呈秦御。 “这是小民父亲在被杀当日,让小民交给萧老太爷的东西,不想萧老太爷同天出事,柳泉摇身一变成了萧家之主,小民只好将这封信藏了起来,只等,只等官府有朝一日查明真相,为我父伸冤报仇啊!” 说着,李琛痛哭流涕,公堂之上泣不成声。 宋千羽接过信封,展开一看信中内容,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王爷,你看看这封信!” 秦御接过随意扫了一眼,不以为意晾在一旁。 宋千羽眼底没有一丝温度,厉声问道,“李琛,这封信你可曾看过?” “小民父亲出事当天,小民就看过这封书信,一开始并不知羽冥阁究竟是干什么的,事后打听才知道原来羽冥阁竟是江湖上的杀手阁,为了活命,小民便将柳泉是羽冥阁成员的事告知萧小姐,萧小姐担忧一旦与柳泉闹开,一家人难逃一劫,这才让小民隐忍等待。” 李琛趴在地上言辞恳恳。 柳萧氏也知道羽冥阁? 难怪柳萧氏不敢对付柳泉,原来还有这层缘故。 宋千羽顿了顿,试探问道,“孙有德被柳萧氏毒死在狱中,此事你可知晓?” “什么,孙有德死了?” 李琛大吃一惊,满眼不可置信,“王爷,这不可能,萧小姐与孙有德有很深的交情,萧小姐绝不会杀害孙有德,求王爷明察。” “你可认识穆远胜?” 宋千羽随口一问。 对于他的反应,宋千羽总觉得有问题。 李琛摇了摇头,眼含热泪道,“王爷、姑娘,我父死得冤啊,柳泉、孙有德狼狈为奸,杀害我父和萧老太爷,还要抢夺萧家家产,与知府乔玉录暗通款曲,借盐引便利与南江国合谋,他们杀人灭口,罪行滔天,罄竹难书啊,小民恳请王爷为百姓做主,严惩不法!” “此事王爷知道了,你且先回去,这些天那也不要去,随时等候官府传召。” 宋千羽给一旁的衙役递了个眼色,将李琛送走。 公堂上,顿时陷入一片寂静。 宋千羽坐在一旁,思绪万千,脑海里仿佛有一团乱麻。 堂上秦御面无表情查看着案上那一封书信的字迹,随手拿起在观音寺得到的香客认捐簿,辨认上面的字迹,若有所思。 片刻。 宋千羽打破了宁静。 “王爷,你怎么看待这事,李琛所言是真是假?” “他的出现太过于及时,另外,他对我们正在查的事似乎很熟悉,然而本王缉拿柳泉、乔玉录是秘密行事,知晓此事的人甚少。” 秦御声音低沉,不带一丝情绪,一个眼神扫向吉阳。 吉阳心领神会,快步追上李琛。 “你的意思是,他……” 宋千羽欲言又止,只觉得头皮发麻。 正当这时。 小优儿从外头入内,嘴里嘀嘀咕咕,手里还捧着一包糕点递给宋千羽。 “小优儿,你在嘀咕什么呢?” “主人,我刚才出门给您买桂花糕,发现有两个乞丐一路尾随小人,小人本想上前去问一问,哪想一眨眼功夫两个乞丐就消失了。” 小优儿嘟囔着,“等小人到了衙门附近,又见那两个乞丐又在后边跟着小人,也是未等小人靠近,两人就像是见了鬼似的,玩命的跑。” 乞丐? 宋千羽略一思忖,撂下手中的桂花糕,拽着小优儿出门。 衙门对面,一男一女两名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乞丐,手里捧着破碗、木棍,街上行人往来不绝,两人却没有乞讨的意思,反而不停地打量着衙门口。 就在宋千羽出门之时,老吴笑哈哈的拽着几名萧家下人、伙计到来。 那大嗓门,直接将两名意欲上前的乞丐吓得退回巷子。 “宋姑娘,您瞧瞧我给您带回来了什么好东西!” 老吴献宝似的,将一床单面黄绸的被褥甩给宋千羽,傲娇的一拍胸口,撑着腰向宋千羽邀功,“属下一进柳泉居住的院子,就看到这两个小子正在销毁这床被褥,属下一脚就把这两小子踹倒,夺下这床被褥。” “事后属下质问他们,为什么要烧被子,他们说柳泉被抓之前交代他们,要将这床被子毁了,他们两个还说这是半年前柳泉从外头带回家的黄绸,亲自缝了这么一床被褥。” 半年前,黄绸。 柳泉从萧家布庄拿了三匹黄绸,一匹送与观音寺,一匹用于包裹萧庭元尸身,一匹自用,三匹黄绸全都出现了! 宋千羽眼前一亮,突然将被褥塞给小优儿,撕开黄绸一面。 却见黄绸另外一面,写有佛家六字真言和镇魂咒。 与凶手用于包裹萧庭元的黄绸上的字迹,一模一样。 宋千羽怒啐道,“果然是这狗东西干的好事,这下我倒要看他如何抵赖!立刻将这床被子交给王爷,小优儿、老吴你二人附耳过来!” 交代两人后,宋千羽不紧不慢的朝着巷子而去。 宋千羽刚一出现,那两名乞丐掉头就走。 “我都跟你说了,莫要来莫要来,你就是不听,这要是被官府的人抓到,可如何是好?” “抓了倒好,这样的日子,我是一天也过不下去了!” 两名乞丐躲进昏暗的巷子,嘟嘟囔囔。 就在两人起争执之时,小优儿、老吴从墙壁上跳了下来,堵住二人去路。 宋千羽冷不丁的出现在两人面前,冷漠一扫惊慌失措的两人,“二位,往哪跑?” 正当这时。 衙门内擂鼓阵阵。 第168章 黄粱梦42 第168章 黄粱梦42 公堂上。 柳泉、柳萧氏等人跪在地上,一个个哑了似的,沉默不语。 秦御端坐在堂上,眸光如剑扫过堂下几人。 不多时。 宋千羽赶到。 柳萧氏、萧老夫人两眼泛光,默默地望着她。 “晴儿表姐、姨母,你们且安心,王爷已经将本案查明,你们只需将你们知道的说出来即可。” 宋千羽嫣然浅笑,小声安慰母女二人。 柳萧氏、萧老夫人热泪凝框,连连点头称是。 柳泉见状,咬牙切齿道,“王爷,这不公!小民只是萧家赘婿,萧家一应大小事务皆是他们母女二人做主,她们做了什么,与谁谋划什么事,小民并不知情!” “宋姑娘当着她二人的面让她们安心,难道不是在暗示她们,本案与她们无关,既是与她们无关,那不就是与小民有关?小民无罪,小民不服!” “好一个无罪,好一个不服!” 宋千羽一拍桌子,厌恶皱眉,“像你这种无耻狂徒,本姑娘见多了!” “宋姑娘慎言,小民如何无耻?” 柳泉直挺挺着腰杆子,倔强开口,“小民自进萧家以来,与萧家母女秋毫无犯,小民是夹着尾巴做人,被她们欺辱得苦不堪言。另外,萧晴儿名义上虽然是小民之妻,但她却在暗中与孙有德苟合,她红杏出墙,她才是真正的无耻!” 此言一出,柳萧氏双目猩红,咬着后槽牙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萧老夫人气得浑身打颤,捂着心口满面狰狞,“柳泉,你,你……如今在公堂之上,当着王爷的面,你还敢胡说八道,你就不怕举头三尺有神明,老爷和李尤、小红在天之灵,饶不了你?!” “笑话,又有不曾杀了他们,我怕什么?” 柳泉轻蔑的睨了一眼怒气冲冲的萧老夫人,不以为意,“萧庭元、李尤、小红,此三人都是被孙有德杀害,而孙有德又被你的女儿给杀了,这不就算是给他们报仇了?而我柳泉,在萧家这么些年为你萧家做牛做马,不辞辛劳,有我这么好的女婿,你应该谢天谢地才对。” “明明是你杀了他们,又将孙有德害死嫁祸晴儿!” 萧老夫人满面通红,手指颤巍巍的指着他。 恨不能冲上去一口吞了他。 柳泉随意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不屑的抬眸,冷笑道,“王爷、宋姑娘,您二位是明白人,知道以你们现在所有的证据只能证明我将盐卖给南江国商贾,顶多也就是个流放,却要不了我的命,既然如此,我劝二位还是息事宁人,早早将此事了结了,省得这事儿传到京城,毁了二位的名声。” “柳泉,你真以为我们没有你杀害萧庭元、李尤的证据?” 宋千羽面色瞬间变得阴沉,一把将桌上的黄绸摔在他面前。 还有那一封所谓李尤亲笔手书的书信。 看到写满了字的黄绸,和那一封书信,柳泉嘴角微扬,丝毫没有将这些东西放在眼里,反而越发嚣张。 “人们都说,宋姑娘与王爷断案如神,看来都是徒有虚名罢了。” 柳泉随手将黄绸拎了起来,轻蔑一笑,“这东西萧家布庄有的是,至于这上面的经文,都是萧老夫人亲笔所写,怎么,萧老夫人莫不是忘了,当初可是您说,这是能保佑我身体康健、富贵荣华的经文。” 一番话,再度让萧老夫人气不打一出来。 “不错,是老妇所写!” 萧老夫人咬着牙,怒气冲冲的说着,“你害我夫,夺我萧家家产,你身后有什么羽冥阁撑腰,晴儿让老妇不要惹你,老妇只能用这种方式咒你!让你不得好死!” “哈哈哈……” “王爷、宋姑娘你们都听到了,这东西,还有你们从李尤棺材底下挖出来的包裹,所书经文一模一样!是她!这毒妇,与这恶妇,杀夫杀父!” 柳泉得逞大笑。 这时,萧老夫人方才醒悟过来。 “王爷,老妇只写了一次‘镇魂咒’,而且这还是柳泉请老妇写的,老妇因他不知经文这才借着此机,写下这‘镇魂咒’……这,这都是柳泉的奸计!” 秦御依旧是无动于衷。 “吉阳,将人带进来。” “是!来啊,将孙有德、李琛带上公堂!” 吉阳高声道。 “孙有德?这……他不是死了吗?” 柳泉倒吸了一口凉气,惶恐回眸。 正见衙役压着孙有德、李琛入内。 一见活生生的孙有德就跪在自己面前,柳泉吓得一下瘫软在地,下意识往后一挪。 吉阳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将他拽到孙有德跟前。 “不,这人,这人不是孙有德……” “柳老爷,事情经过王爷已经查清了,你让我将萧庭元引到城隍庙,将其杀害,又将李尤以萧庭元之名骗到城郊一斧头要了他的命,你的所作所为都是因为萧庭元发现你投靠羽冥阁,意欲夺取萧家,所以你恼羞成怒先发制人,杀了他们。” 孙有德冷声说着,一字一顿,郑地有声。 一听这话,柳泉咬着牙,怒喝道,“我根本就没有投靠什么羽冥阁!这都是你们的奸计,想要置我于死地!” “柳泉,事到如今,你还要狡辩不成,还不快如实招来!” 宋千羽厉声呵斥。 柳泉惊慌失措,连忙跪在宋千羽面前,扒拉着她的腿,恐慌道,“千羽表妹,你可千万不能相信他的话,是,是羽冥阁让我顶替萧庭元的位置,让我,让我夺取萧家家产,也是他们帮我,帮我把萧庭元、李尤抓了,是他们杀害萧庭元、李尤,不是我” “羽冥阁让你做什么?” “盐,他们要盐,越多越好……” 柳泉抱着宋千羽的腿,欲哭无泪。 一看到孙有德的脸,就吓得浑身打颤。 面对宋千羽的提问,他是知无不言。 秦御睨了他一眼,眸底闪过一抹暗色,沉声道,“也是你让李琛模仿李尤的字迹,并让李琛到这来告你的?” “是……,不,不是。” 柳泉战战兢兢回应。 机关算尽,不想秦御在看到那封书信时,一眼看穿了他的把戏。 “王爷,这都是柳泉让小民干的,他找到小民说是一旦他再次被王爷抓捕入狱,就让小民拿着这封由小民伪造的书信来告他,倘若王爷以此信定他的罪,他就能上告有司,反告王爷加害无辜,意图用这封信搞垮王爷!” 李琛哆哆嗦嗦道。 好一个奸商,居然把计谋算计到秦御头上! 好大的胆子! 就在宋千羽义愤填膺之时。 老吴将那两名乞丐带上公堂。 第169章 黄粱梦43 第169章 黄粱梦43 “你们……滚,都给我滚出去!这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给我滚!” 柳泉一看到两名乞丐,顿时恼羞成怒,发了疯似的朝着两人怒吼。 “儿啊,你就,你就别再执迷不悟了。” “不是我们不该来此,而是你,你根本就不属于这里,快跟娘回去。” 那乞丐婆子泪眼婆娑,苦苦哀劝。 两名头发花白的乞丐抱头痛哭,眼巴巴望着柳泉。 一番话顿时震惊了在场众人。 柳萧氏大吃一惊,满眼不可置信。 就在众人向柳泉投去鄙夷目光时,柳泉当场暴怒,猛地跳了起来,犹如一只炸了毛的猫。 “什么娘,我柳泉堂堂萧家现任家主,富甲一方,腰财万贯,我要什么就有什么,怎么可能会有你这么一个乞丐婆子娘!” “荒唐,荒唐!王爷,纵使您想要定小民的罪,也不能随随便便在大街上拉个乞丐来,谎称小民的娘,以此来羞辱小民!” 面对柳泉一再狡辩,宋千羽突然从腰后取出一个拨浪鼓,咚咚咚的敲响。 一听到拨浪鼓的声音,柳泉顿时面色煞白。 “这,这东西怎么在你手上?” “你们两个老东西,是你们把所有的事都告诉了她?” 柳泉眼里尽是阴沉一色,一抬脚,就要撂倒两人。 衙役抢先一步,将他控制。 柳泉冷笑挑眉,嚣张道,“这拨浪鼓不过是小儿之物,是我买来送给我儿子的,只是被这两人偷了去!” “这拨浪鼓用的面,是人皮?” 宋千羽刚从乞丐婆子穆赵氏处得到时,一上手便摸出皮质细腻与普通的兽皮不同。 柳泉猛地一怔,惶恐不安。 据穆赵氏所说,这拨浪鼓是半年前,他们夫妻在萧家下人常带两个孙儿玩耍买糖的后门守着,想见一见孙儿时,孙儿遗失后门,正好被他夫妻捡了去。 半年来,他们夫妻每每想念孙儿就拿出来睹物思人。 在得知此物由来,宋千羽瞬间明白了,这是柳泉对萧庭元和萧家人的报复。 谁又能想得到,萧家母女苦苦找寻的萧庭元的皮就在两个孩子手中。 柳泉此为杀人又诛心,可恨至极。 下一刻。 宋千羽转动拨浪鼓,发出咚咚咚的响声。 阵阵鼓声,犹如催命的恶魔咆哮。 吓得柳泉六神无主。 老吴听闻鼓声再起,当即命人将李尤、萧庭元的尸身抬上公堂。 两具栩栩如生的尸体被抬上公堂,就摆在柳泉面前。 看到两具尸体刹那,柳泉下意识往后退,哆哆嗦嗦,不敢靠近。 “爹……” “我的夫啊,你死的好惨啊!” 柳萧氏、萧老夫人一看到萧庭元的尸身,猛地扑向尸体,旁若无人嚎啕痛哭。 “柳泉!你都看到了,本姑娘能将白骨还原他本来面貌,不过,世人只知道本姑娘有此绝技,却不知本姑娘还能用这张人皮,让死者开口说话!” “你不是口口声声说,你没有杀害萧庭元、李尤,好,本姑娘就让他们二人的鬼魂上来人间,顺道,请来阎罗王审一审你的罪,当堂将你带回地狱,受那十八层地狱之苦!” 宋千羽脸色瞬间阴沉,厉声怒喝,“来啊,摆下香案,本姑娘要请魂,与这厮当堂对质!” “是!” 老吴煞有其事,立即吩咐衙役找来香烛。 却不知宋千羽一番话,已然吓得柳泉两腿当场溢出黄汤。 “我的儿啊,你,你就说了!” “这姑娘乃是神人,真要请来阎罗王,把你带到地府,下了十八层地狱,可,可是要永不超生啊!” 穆赵氏、穆老三呜呜哭着,哀求柳泉认罪伏法。 就在柳泉犹豫之时,宋千羽再次转动手中的拨浪鼓。 看着那洁白光滑的鼓面,衙役当堂摆案点燃香烛。 柳泉膝盖一软,跪了下来,六神无主道,“我招,我全都招……” “我本名穆远胜,三年前我偶然见看到萧晴儿与孙有德有不正当往来,恰好这时,萧庭元发现了两人,萧庭元不愿自家女儿嫁给一个木匠,便有意为萧晴儿招一个上门女婿。我在得知此事后,我以柳泉之名,以秀才之身,在乔知府引荐下,做了萧家女婿。” “我本以为从此以后就能飞黄腾达,不料,萧家上下压根不把我当回事,甚至把我比作猪狗!我进府不久,萧晴儿生下一子,我初为人父很是高兴,便想着为我儿买一个拨浪鼓,可我身无分文,找到李尤,希望他能给我支十两银子。” “李尤狠狠地挖苦了我一番,又将此事告知萧庭元,当天萧庭元当着全家上下的面,怒斥了我一顿,还说我就是他们萧家养的一条狗!” 说到这里,柳泉咬着牙,浑身打颤。 过往的屈辱,犹如涛涛洪水在心里翻滚。 宋千羽沉声问道,“因为你要钱无果,萧庭元羞辱了你,你就筹划了三年,借着他外出之际,一路尾随,将他杀害,又将他的死剥了下来做成这面拨浪鼓?” “是!” 柳泉双目猩红,愤然道,“我这三年为他萧家当牛做马,上上下下都能踩我一脚,而我稍有反抗意念,就要遭到萧庭元一顿骂一顿打!我不堪其辱,因此杀了他!” “你为何致使孙有德杀害小红?” 宋千羽话音刚落,柳泉双目如剑。 “那都是她该死!谁让她听这妇人之言,竟敢在暗中调查我,恰好这时,孙有德告知于我,朝廷要派人来调查萧庭元一事,而小红又找赵大成找了什么猪油设下机关,要害死孙有德。” “当天晚上孙有德又来与萧晴儿私会,我便将小红的计划告知于他,让他顺势而为,再让擅长书画伪造的李琛照着小红笔迹写下遗书,让你们误以为小红是自杀,如此再无人知晓我杀害萧庭元,不想这床被褥出了事,暴露了我。” 法网恢恢,疏而不漏。 因为一个拨浪鼓,酿造了这桩惨案。 宋千羽侧眸督了一眼痛不欲生的柳萧氏,无奈的在心里叹了口气,“你是乞丐出身,因一时贪念伪造秀才身份,改名换姓,进入萧家做了上门女婿,这本身就是个错误。” “我有错,难道他们就没有错吗?我是堂堂正正的七尺男儿,不是牲口!他们萧家凭什么将我看作牲口,辱我、羞我?” 柳泉发疯似的咆哮。 仿佛要将三年来所受到的羞辱,一朝宣泄而出。 “你有没有想过,倘若萧晴儿对你无情无义,为何会甘心给你生下两个儿子?” 宋千羽眸光清冷而又艳光四射。 柳萧氏泪流满面,呢喃道,“当初我与你成婚,还有些反感,可当我亲身感受你对我的好,我的心早已变了,想要接受你……不料,你却生出狼子野心,杀害我父,夺我家产,我这才与你疏远……” “胡说,你分明是三年来一直与孙有德往来!” 柳泉咬着牙,可眼里的凶狠渐渐消退。 萧老夫人哀叹道,“你好好想想,在我萧家未生变故之前,晴儿与孙有德可有做出过火之事?皆是因你变了心,晴儿为查清我夫失踪缘由,又苦于身边无人,这才拜托孙有德。” 正当这时,孙母上堂,也证实了柳萧氏、萧老夫人的话。 两个孩子都是柳泉亲生。 小红被杀当夜,孙有德出现在萧家并非为和柳萧氏苟合,而是孙有德受了小红的邀请到了萧家。 孙有德夜深人静爬进柳萧氏当中,皆是为了调查萧庭元失踪,二人并无肌肤之亲。 柳泉似被抽走了三魂七魄,呆呆傻傻的愣在原地,喃喃自语,“难道我错了吗?” 第170章 黄粱梦44 第170章 黄粱梦44 “你错在太贪,错在处事偏激!” “其实你很聪明,勇于改变现状,不过手段太过无耻!” “你本该考取功名走上征途,改变自身,而不是冒用秀才之名进豪门,更不该为了荣华富贵,抛弃你父你母!” “你可有想过,你在萧家大鱼大肉,而你父母却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因你杀人,他们食不知味,夜不能寝。知你入狱,你父你母担惊受怕,围绕在衙门附近翘首以盼。” 宋千羽板着脸,可心里却沉甸甸的,“你身为人子,不知赡养父母;身为人夫,不能与妻子相敬如宾,一同孝顺岳父岳母;身为人父,你不能给你的两个孩子做榜样;杀人碎尸,以咒镇魂,皆是因为你自尊心太强、自卑作祟!” “无情、无义、不忠、不孝,你枉为人!” 面对宋千羽字字珠玑谩骂,柳泉无语凝噎。 宋千羽扫了一眼正在拭泪的萧老夫人,话锋一转,“姨母,他作为上门女婿入你家门,并非是生育工具,你与姨夫不该对他过严过厉,更不该招了他又藐视、贬低他。人心都是肉长的,你敬我我便敬你,你们要求他必须听话不能反抗,可知他也是人?” “这……这是我之过……” 萧老夫人耷拉着脑袋,悲痛道。 “晴儿表姐,你既是嫁给了他,就该与其他男子保持距离,纵使孙有德曾与你有缘,但你也该在成婚之后给他足够的安全感,夫妻之间相互信任,相互扶持,如此方能长久,而不是防他如贼。今日之祸,他有责任,你们母女二人也有责任,这点,你可认?” 宋千羽表情冷锐,看着桌上的那本由柳萧氏亲笔书写的柳泉行踪录,直在心里叹气。 这本册子的出现,既是柳萧氏敏感,也是对柳泉的不信任。 暗中调查柳泉,又何尝不是她想要为父报仇。 柳萧氏泣不成声,不知如何回应。 宋千羽一摆手,示意架着柳泉的衙役松手,“我且再问你,你与羽冥阁究竟是什么关系?你与谁接头,贩卖私盐给南江国,其中与羽冥阁有甚关联?” “三年前我入萧家之时,无意间看到萧庭元与孙有德秘密往来,一开始我看到时,还以为是我花了眼,毕竟萧庭元亲口说过孙有德卑贱配不上萧晴儿,后来我才了解,原来孙有德与萧庭元都是羽冥阁的人,萧庭元之所以不许萧晴儿嫁于孙有德,皆在此。” 柳泉心如死灰,没了挣扎的念头,和盘托出,“我知晓此事后,便想方设法与孙有德拉上关系,可孙有德并不理睬我。直到我花了全部身价找孙有德做了一把斧头,将萧庭元杀了,又与他联手将他的仇敌李尤杀害,他这才答应为我引荐,让我入了羽冥阁,顶替萧庭元。” “他们给我的任务是多多为南江国运送盐,其他的我不得而知……” 说着,柳泉下意识看向身后跪着的乔玉录欲言又止。 “乔知府,你该说点什么了?” 宋千羽注意到柳泉视线转移,声音冷硬如刀质问一直沉默不语的乔玉录。 乔玉录冷哼了一声,“落在你们的手中,我无话可说,总之我的任务完成了,哪怕是你们现在杀了我,我也不会多说一个字!” “哟!乔知府还挺有骨气!” 宋千羽眼里掠过一抹幽光,有意无意给秦御递了个眼色。 秦御一摆手,吉阳立即上前将他拿下。 “带出去,先打五十大板!” 随着秦御一声令下,乔玉录哈哈大笑,一把推开挟持自己的吉阳,冷笑道,“秦王爷,羽冥阁成员千千万万,你杀不尽的!就算你把我给杀了,也无济于事!终有一日,你要为我陪葬!” 秦御眼眸瞬间一沉,一双如同墨玉打磨过的双眸微眯,露出危险的光芒,“别让他死了!” “属下明白!” 吉阳一脚踹上乔玉录臀,厉声催促。 堂上。 秦御一拍惊堂木,沉声道,“柳泉原名穆远胜,冒充秀才进入萧家,杀害岳父萧庭元、管家李尤,又与孙有德合谋戕害婢女小红,抢占他人家产,明知朝廷有律法禁止于国外商贾贩卖盐,却知法犯法,名为贩卖实为走私!数罪并罚,当处以斩立决,立即行刑!” “李琛明知柳泉之罪,与杀父凶手暗通款曲,伪造书信、遗书,混淆视听,行为可恶、无耻!判,李琛徒十年,杖责八十!” “柳萧氏包庇孙有德,隐瞒孙有德杀妹之罪,影响官府办案,按律鞭三十,游街示众,念其之后有提供证据协助官府缉拿真凶,免去游街之刑,只鞭三十。” “孙有德杀害其妹,与柳泉谋夺他人家产,暗通羽冥阁、南江国走私盐,原当处以极刑,但孙有德已死,数罪并消,将其所作所为通报全国以警世人。” 就在秦御宣布退堂之时。 柳泉两眼一睁,心有不甘,连忙道,“王爷,孙有德不是就在堂上,您,您为何对他法外开恩?” 下一刻。 那“孙有德”缓缓起身,一把撕下脸上的人皮面具,丢在他面前。 “你,你是……” 看着面前陌生的面孔,柳泉后知后觉,瘫坐在地。 当下,衙役将柳泉推了出去。 他柳泉不过是个乞丐,一袭长衫,几篇东拼西凑的文章,摇身一变成了秀才,进入豪门做了赘婿,谋夺他人家产,杀人碎尸。 为了荣华富贵他抛弃双亲,得了富贵他翻脸无情、六亲不认。 与妻子同床异梦,曲解误会,甚至卖弄聪明企图杀妻,毫无人性。 滥杀无辜,借刀杀人,一介贱民戏耍豪商。 萧庭元富甲一方,财多势大,尚不知足投靠羽冥阁,又怕东窗事发累及独女,拆散女儿情缘,误招恶婿,斩断了女儿情丝,断送了自己性命。 可恨。 可悲。 可叹。 宋千羽亲自扶起萧老夫人、柳萧氏,好言安慰一番。 “表姐,法有法规,王爷判你鞭刑,这是不能免的。” 柳萧氏点了点头,泪如雨下,“王爷与你待我母女二人恩重如山,我们母女二人定当一辈子铭记于心,这三十鞭该是我应受的,不敢求情。” “如此甚好,从今往后你应该记着今日教训,穆远胜虽然可恶,但他也曾与你有过真情,且你萧家也有对不住他,何况你与他曾是夫妻一场,至于这穆家二老,若非他们及时出现,劝说穆远胜,恐怕这案子还没能结束……” 宋千羽眼神复杂看向跪在地上不知所措的穆家二老,长吁短叹。 罪在儿子,可他二老大义灭亲,作为人证上缴物证,控诉亲子杀人剥皮碎尸,如何不是痛心疾首。 穆家二老扑通跪在柳萧氏、萧老夫人面前,祈求他们谅解。 看着二老鬓发皆白,脸上布满皱纹,一双手犹如枯槁,柳萧氏心里不是滋味。 萧老夫人见状,长叹了一声,朝着柳萧氏微微颌首。 柳萧氏顿了顿,上前扶起二老,突然跪在两人面前,“爹、娘,穆远胜所作所为皆是他一人之过,与二老无关,二老能够为我死去的父亲大义灭亲,儿媳感念儿媳愿奉养二老,给二老养老送终。” 第171章 世无情1 第171章 世无情1 “萧小姐,这,这使不得……” “远胜做了这么多错事,有今日那都是他罪有应得,也是我夫妻二人对他管教不严,纵使官府不判我们,我们也是深感罪孽深重,如何还敢受您的供奉。” 穆家二老唉声叹气,自惭形秽。 柳萧氏眼含热泪,紧攥着二老的手,情真意切道,“一日夫妻,一世夫妻,我恨穆远胜,如今他已经受到了严惩。我是你们的儿媳,又怎能眼睁睁看着您二老再受风霜之苦,还请二老不要推辞。” “穆老爹、赵大娘,你们就答应晴儿表姐,你们不是一直在萧家附近偷看两个孙子吗?现在你们可以堂堂正正的抱孙子,跟晴儿表姐回去,往后不必再风餐露宿了。” 宋千羽艰难的挤出一抹笑容。 看着几人抹泪而去,宋千羽百感交集。 吉阳疑惑道,“宋姑娘,穆远胜杀了萧小姐之父,你怎么还怂恿萧小姐赡养他的父母,这样做岂不是对萧小姐一家太不公平了?” “那就是我怂恿了,你小子眼瞎啊?” 宋千羽憋回眼泪,给了他一个脑瓜崩。 吉阳捂着脑袋,嘟嘟囔囔,“本来就是不公嘛。” “罪在其子,不在己身,他夫妻二人能够大义灭亲,不因穆远胜是他们之子就包庇,人品可嘉。何况他们夫妻二人饱经风霜,又被其子抛弃,半生苦不堪言,穆远胜入萧家三年备受欺辱,萧家亦然有过,如今萧晴儿愿为他二人养老,何尝不是彼此间的救赎。” 秦御表情锐利道。 可在他看向宋千羽时,眸光却是变得柔和,一身戾气顿消。 宋千羽背着手,舒了一口气,笑道,“律法之外,还有人情,这才是人世间。” “你真能凭借这只拨浪鼓招魂请神?” 秦御疑惑问道。 刚才这丫头可是信誓旦旦当着众人的面,摆下香案,要下通地府,招魂对质。 宋千羽一耸肩膀,随手重重一拍他的肩头,调皮道,“我吓唬穆远胜的,你也信啊,啧啧啧,没想到王爷也这么好糊弄哦。” “你这丫头……” 秦御无奈的笑了笑。 殊不知,只要是她说的话,秦御无有不信。 正当这时。 赵晏匆匆赶来,上气不接下气。 一看到他到来,秦御面色陡然阴沉。 “出,出大事了,京中惊现无头女尸案,震惊朝野,皇上下召命令刑部限期破案!” 宋千羽见他一副焦灼模样,还有些不信,“齐王殿下,你什么时候也关心起人命案了,难不成又是太上皇让你调查?” 赵晏板着脸,严肃道,“此事事关重大,玩笑不得。” “当真?” 宋千羽半信半疑。 还未等宋千羽回过神来,一道圣旨下达。 接旨后,宋千羽面色凝重。 这大冥王朝哪来的那么多人命案。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还让不让人活了! “王爷,乔玉录该怎么处置,羽冥阁的事尚未彻查清楚,还有南江国商贾,咱们总不能将他们都带回京都?”宋千羽直呼头疼。 可以肯定的是羽冥阁与南江国有密谋,但穆远胜对此并不知情,其中羽冥阁成员孙有德已死,乔玉录一言不发。 让原本想要从中探查羽冥阁魁首下落的秦御,心有不甘。 秦御睨了一眼吉阳。 吉阳立即拱手听令。 “传令下去,派人彻查庆元府内所有商贾,但凡与南江国有关的商贾,一律缉拿拷问,另!将乔玉录、南江国商贾随本王回京都,关押刑部大牢,待本王日后详问!” “属下领命,即办!” 吉阳当即退下安排。 当天,宋千羽等人返回京都城。 一路上,赵晏总忍不住找机会与宋千羽亲近,都被秦御找各种理由将宋千羽叫走。 回京当天晚上。 宋千羽刚一进城,就要领着小优儿返回宋家。 赵晏总算是找到机会,主动请缨送宋千羽回府。 “本王正好顺路,你且与本王一同回去。” “不成!是本王先说送千羽回府,秦王,你诸事繁忙,还要入宫向皇上复命,你忙你的去,千羽自有本王护送,定会万无一失。” 赵晏难得刚硬一回,与秦御互不相让。 看着两人斗鸡眼似的,宋千羽一个头两个大。 “停!二位,打住!” 宋千羽站在两人面前,好像肉夹馍似的,满脸无奈,“多大点事儿,我能走能跳能跑,又不是断手断脚的,我自个儿回去,您二位该忙啥忙啥去,我不需要。” 说着,宋千羽连忙给小优儿递了个眼色,拽着小优儿麻溜上车。 车夫挥舞着马鞭,一声吆喝直奔宋府。 见着马车远去,赵晏很是失落。 秦御眉头微蹙,压下眼底阴森晦暗,拍马离去。 吉阳紧跟着秦御,回眸打量了一眼仍在凝视那远去的马车,倒吸了一口凉气,“主子,看来齐王这是有意与您争抢宋姑娘了,您可得抓紧时间,争取俘获宋姑娘芳心,如若不然,就齐王这恬不知耻的劲儿,指不定那一日就让宋姑娘放松警惕,从了他。” 马背上,秦御闷声不响。 只是拍打马背的频率莫名加快。 月光下,可见他面色阴沉,一双深邃的眸中蕴藏着一股汹涌风暴。 与此同时。 马车上。 宋千羽撂下车帘,拍着胸口道,“秦御、赵晏这两人一路上互不对付,跟两头倔牛似的,搞不好他们有什么恩怨,还好我跑得快,要不然牵扯其中,老娘谁都得罪不起。” “主人,您不觉得王爷和齐王殿下自打在庆元府碰面后,就很不对劲?”小优儿笑嘻嘻的冲着她神秘的眨了眨眼。 宋千羽一掌拍在他脑袋上,“我又不瞎,哪能瞧不见,赵晏儒雅随和,但有的时候吊儿郎当跟个纨绔子弟似的,与我性子倒是相投,我虽然和他是朋友,可他毕竟是皇子王爷。” “再就是秦御,他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杀神,谁要是惹了他,脑袋啥时候掉的都不知道。我还是和他们保持点距离才好,要不然他俩神仙打架,遭殃的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娘!” 小优儿嘴角一抽,“主人,您当真没看出来他们……” 还未等小优儿把话说完。 外头一个犀利的声音响起,马车猝然停了下来。 第172章 世无情2 第172章 世无情2 “老赵,怎么把车停了?” 宋千羽掀起布帘,往外一看,却见一个骑着高头大马的男子,正带领一群家丁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见状,宋千羽从容下车。 车夫老赵连忙阻拦,“宋姑娘,万不可去,这位是礼部尚书赵述祖赵大人之子,国子监监生赵援,赵公子蛮横,您万万不能与他起冲突。” “他若讲理,我又何必与他起冲突。” 宋千羽不以为意,上前微微拱手道,“不知赵公子为何拦我去路?” “你就是宋千羽?” “正是。” 看着马背上的赵援生得一副好模样,唇红齿白,面容姣好,二十三四岁模样,一身华服尽显富贵,头上梳起发髻,一支金簪穿过发髻,装扮华丽。 可那眼高于顶,嚣张跋扈的劲儿让宋千羽很是不爽。 赵援朝着地面狠狠地啐了一口吐沫,鄙夷不屑,“就你这黄毛丫头,也能位居八品,与满朝仕人大夫同朝为臣?我呸!” “本公子好心好意劝你,立刻辞去刑部仵作一职,乖乖的躲回家去做你的女红去,断了你查案的念头,否则……” “否则如何?” 宋千羽最是厌恶这种目中无人的纨绔子弟。 “区区一个监生,也敢拦本姑娘去路,还敢在本姑娘面前出言不讳,大言不惭!你可是出门时挖了粪坑里的污秽,填饱了肚子方才出来的?满嘴喷粪,臭死人了!” 宋千羽冷嗤了一声,心头浮起一丝怒意。 一番话,激怒了赵援。 只见赵援手持长鞭,朝着宋千羽面庞摔去。 下一刻,小优儿一个箭步冲在宋千羽面前,一把抓住他挥来的长鞭,“立刻下马,向我家主人道歉!” “哟呵,好大的口气!” “本公子今个儿心情不好,就想教训教训她,怎么着?你想拦,好啊,本公子连你也揍!左右,给本公子往死里打!” 赵援冷哼了一声,丝毫没有将宋千羽放在眼里。 正当赵援手底下的上前包围宋千羽之时。 宋千羽抢先一步,一把将马背上的赵援拽了下来,一鞭子狠狠地摔在他的脸上,一脚踩在他扬起的手背上,刀眼一扫众多下人。 “本姑娘乃是皇上钦封刑部仵作,你一个无品无级无礼的监生,有什么资格在本姑娘面前如此嚣张跋扈?给本姑娘道歉,要不然,本姑娘按律废了你的手!” 宋千羽一腔怒火宣泄而出,双目如剑,直逼那些蠢蠢欲动的下人。 看到宋千羽突然出手,一众下人哪里敢轻举妄动。 赵援咬着牙,挣扎着想要起身。 宋千羽一脚将他踹开,怒火中烧道,“道歉!” “臭丫头,你,你好大的胆子,我可是礼部尚书之子!” “你敢惹我,我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想让我道歉,没门!” 赵援捂着被踹疼的腹部,在下人的搀扶下才能勉强站起身,恶狠狠的盯着宋千羽,一双黑眸仿若充斥着一团熊熊烈火。 宋千羽手持长鞭,步步紧逼,笑意不及眼底,“赵公子,你说我要是将这事告知皇上,或者是秦王爷,说你逼我辞职,藐视皇恩,结果会如何?” “你,猖狂!” “总而言之,这桩案子你休想查出所以然来!本公子给你一个机会,让你主动辞去刑部仵作一职,那都是看在你是女子的份上,你既然不领情,好!本公子也用不着在乎什么,用不了多久,你肯定会输得很惨,说不定还会因为本案,断送了性命!” 赵援眼底闪烁着愤恨。 面对步步紧逼的宋千羽,他却像是看到了瘟神似的,一步步后退,愣是不敢对她动手。 此言一出。 宋千羽心中顿感疑惑。 什么情况? 她刚回京都,这人突然冒出来跟她说这些不着边际的话。 宋千羽一抬手,本想吓唬他。 赵援突然面色一变,忙不迭拔腿就跑。 “主人威武,这种目中无人的公子哥,就该受一些教训!” 小优儿朝着宋千羽竖起大拇指。 可宋千羽心里却满满都是疑问,凝视着赵援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宋家之内。 宋正荣在正厅徘徊不定,时不时往外瞅。 一旁的宋千画小声劝慰,却迎来了宋正荣一顿呵斥。 “宋大人好大的威风,趁我不在,又要抖威风了?” 宋千羽好看的眉眼染上一层怒意,不悦的睨了他一眼。 宋正荣立马放下扬起的手,笑呵呵的让宋千羽坐下说话,“羽儿啊,你误会了,你大姐见你许久不归心里担忧,你瞧瞧她这眼泪就没停过,爹爹刚才是向为她拭泪,别无他意。” “爹爹所言极是,千羽,你别误会了。” 宋千画紧抿着双唇,声如蚊呐。 面对两人的反应,很难让宋千羽不误会。 宋千羽端坐在椅子上,冷声道,“小优儿,先搀扶大姐到后院去,我一会就来。” 两人一走。 宋正荣唉声叹气,坐在宋千羽身侧,面上布满了愁容。 “宋大人又有何指教?” 宋千羽冷言冷语,对他没有一丝好感。 先前的事,犹如一根根针似的,扎在她心口,带来的痛挥之不去。 宋正荣摇头叹息道,“羽儿啊,你与秦王爷在庆元府又破了要案,按理说这是一件大好事,可你锋芒太露,为父担心你的安全啊。” “如今京都城内又惊现无头女尸案,震惊朝野,满城哗然,为父听闻本案或与礼部尚书之子赵援有关,而这礼部尚书又是五皇子授业恩师,为父担忧你会受到牵连啊。” 无头女尸案竟与赵援有关? 好家伙! 难怪此人刚才在半路拦截她。 宋千羽微蹙眉头,沉声道,“此事你又是如何知晓的?” “何止为父知晓,就是刑部的人都知晓,这女尸就发现在赵援的外宅当中,但因赵援早已与死者脱离了关系,又有不在场证明,因此刑部左侍郎何亮未曾将他缉拿。”宋正荣说着,悄无声息观察着她的面色变化。 突然。 下人赶忙来报。 “老爷、二小姐,礼部尚书赵大人携公子突然来访!” 第173章 世无情3 第173章 世无情3 “宋大人还有要事,我就不在这打扰了。” 宋千羽回想起在街上与赵援的不愉快,起身就要离去。 宋正荣立马拉住了她,笑呵呵道,“赵大人好不容易来一趟,正好,你也没见过赵大人,见一见总归是好的嘛。” 前一刻担忧她受案子所累,这一眨眼功夫,畜牲爹又换了一副面孔。 感情这货属天气的,说变就变! “你确定让我在此?” 宋千羽微挑眉头,计上心头。 宋正荣猛地一怔,下意识松开她的手,一种不好的预感扑面而来。 还没等宋正荣开口,一个五十上下留着两撇八字胡,身着便服的赵述祖走了进来,与宋正荣一顿寒暄。 “逆子,还不快给我滚进来!” 赵述祖面色一凛,朝着外头疾声怒喝。 不多时。 耷拉着脑袋的赵援心不甘情不愿入内,一见宋千羽,身上的伤口顿时疼得厉害,赶忙就要撒腿往外跑。 宋千羽架着腿在椅子上,随意而坐,嘴角微微上扬,“赵公子别走啊,咱们的事儿还没了呢。” “你……毒妇!” 赵援憋了许久,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啪! 赵述祖一巴掌狠狠地甩了过去,吹胡子瞪眼,“逆子,你还敢放肆,我是怎么教你的,身为名门之后,身有功名,怎能出口无礼?立刻给宋小姐道歉!” “赵大人,别介儿,小女子福薄,可受不了贵公子的大礼。” 宋千羽缓缓起身,来到赵援面前,眯着眼似笑非笑,上下打量着他。 一见宋千羽靠近,赵援本能的往后一缩。 他那里能想到,一个长得人畜无害的小丫头片子,动起手来丝毫不带怕的。 那鞭子挥起来,呼呼作响,皮开肉绽! “赵公子,身上还疼吗?” “用不着你虚情假意,本公子好心好意劝你,让你不要多管闲事,你却以德报怨,动手打我!身为公门中人,你,你如此行径,是罪加一等!” “爹!我可是您的儿子啊,您怎能不帮我,反而还向着她一个乡野村妇……” 赵援满脸委屈。 突然,宋千羽扬手给了他一巴掌。 打得他满脸不可置信,眼泪汪汪。 宋千羽眸子一沉,剐了他一眼,胸中一股怒火登时油然而生,反手又给了他一个耳光,“你骂谁乡野村妇?” “羽儿,休得无礼!” 宋正荣面色大变,急忙喝止。 赵述祖嘴角微微一抽,转而笑道,“年轻人性子急躁,火气大,也无可厚非,何况也是犬子无礼在先,宋大人无需恼怒。” “宋小姐打的好,犬子缺少教训,有人能替老夫教训教训他,老夫求之不得,感激不尽啊。” 一番话,让赵援怀疑人生。 连自个儿亲爹都不站在自己一边。 听闻这话,宋千羽微微一愣。 什么情况。 这堂堂赵尚书性子也太温和了,不愧是个读书人,就是有教养! 只不过他越是沉得住气,宋千羽对他的怀疑更甚。 “赵大人,现在咱们可以言归正传了,你让我爹在这拦我,在我归家之际突然到访,又在我面前上演这么一出刚正不阿,定是有事相求?” 宋千羽嫣然浅笑,脸上那人畜无害的笑容,让赵述祖一下放松了警惕。 反倒是熟知宋千羽性子的宋正荣,只觉得脊背发凉。 他何时见过宋千羽对他人如此好声好气。 赵述祖立马让赵援朝着宋千羽跪了下来,唉声叹气道,“宋小姐真是慧眼,老夫感佩,这都是犬子的外妾被人杀死在外宅,又有人陷害犬子,说犬子害人性命,这完全就是无稽之谈。” “可悠悠之口难以杜绝,秦王爷又是个心狠手辣的人,老夫唯恐秦王爷一怒之下,不顾真相,将犬子送上断头台。” “今夜老夫携子而来,恳请宋小姐能在审理本案之时,定要劝阻秦王爷,秉公办案……” 未等他把话说完,宋千羽二话不说答应了下来。 见状,赵述祖一脸茫然打量着宋正荣。 转瞬间,赵述祖喜笑颜开,还以为宋正荣与她说好了,火急火燎的命令赵援给宋千羽磕头。 意识到三人不对劲的宋千羽,明白了个大概。 可在面对三人时,宋千羽深藏不露,引而不发。 宋千羽摆了摆手,阻止本就不愿叩拜的赵援,大大咧咧的笑道,“多大点事,用不着跪,赵大人放心,小女子一定会劝说秦王爷秉公断案,严查不法缉拿真凶!” “但有不法狂徒,小女子定会劝说王爷,不论权贵平民,一律按律严惩!” 此言一出。 赵述祖呆愣在原地。 宋千羽感慨万千道,“难得啊,这天底下的大臣要是都像赵大人这般,定是环宇澄清,国泰民安!赵大人放心,小女子这就前去刑部,与王爷一同查办本案,定会在最短的时间之内,把真凶揪出来,送上断头台,狠狠砍他十八刀。” “胆敢陷害礼部尚书之子,加害我们赵公子,实在是太过分了,这种人不严惩,如何能服众……” 宋千羽边走边放出豪言壮语。 实则是趁机逃离现场,省得对方说出一些她不乐意听的话,又让她费手。 何况! 今夜的赵述祖父子,行为反常。 不调查清楚,如何让她能安寝。 刑部之内。 秦御已经来到了停尸房,几名疑犯和报案人,都被带到他跟前。 问了许久,也没能问出有用讯息。 吉阳见他面有疲倦之色,轻声道,“主子,要不还是请宋姑娘前来,先验尸?” “不必,这一趟赶路她也累了,让她歇歇也好,且吩咐老杨、老吴,着他二人领十名衙役先到案发现场,本王即可就到。” 秦御揉了揉眉心,缓了缓神,起身出门。 刚到门外,一阵熟悉的咳嗽声响起,秦御深邃的眸中闪过一丝惊喜。 再见宋千羽,秦御身上的疲倦一扫而光。 “本王尚未传召,你如何来了?” 宋千羽双手叉腰,傲气十足,“你是铁打的,我宋千羽也不是泥捏的,你能连夜办案,我咋不能。” “王爷,审得如何了,可有结论?” 秦御微微摇头,示意她看向屋檐下跪着的几名疑犯。 却见那几名疑犯一个个东倒西歪,打哈欠的,瞌睡的,一个个没个正形。 宋千羽只是扫了他们一眼,嘴角微微抽搐,“如若他们是凶手,身处衙门之中,在秦大王爷面前,还有敢睡觉?” “你有何看法?” 秦御沉声道。 宋千羽努了努嘴,朝着停尸房内的无头女尸看去,“这不就是突破口?” 第174章 世无情4 第174章 世无情4 “这具无头尸我让人查过,并无凶手遗留讯息。” 秦御的话,好似要给她当头泼一盆冷水。 可打击的话,在宋千羽听来就是动力。 宋千羽与笑面如魇,调皮的朝他眨了眨眼,“王爷阅人无数,觉得什么样的凶手会把人杀了以后,砍下他人头颅?” “隐瞒死者身份,或是有其他特殊喜好,再便是憎恨。” 秦御轻松回答。 一听这话,宋千羽打了个响指,给了他一个赞扬的眼神。 “王爷不愧是王爷,聪明!案发到有人报案,再到衙役出现场,尸体上血迹未干,且按照出现场的衙役和报案人所述,当时死者家并未关门,也就是说凶手并不怕他人知晓死者死讯。” “死者躺在家中,身上穿着佩戴首饰,以及死者身上的刺青,都可证明死者身份,凶手并未想隐瞒死者身份,由此可见,凶手杀人砍下死者头颅,可以断定凶手大胆,而且傲慢。” 宋千羽检查了死者脖子上的刀口,沉声道: “死者脖子上刀口边缘不整齐,且有重复砍的痕迹,无肌肉反应,是死后造成。” “另外,死者手臂上有勒痕,痕迹严重有血液渗出,双膝微僵,腰至下肢暗红,可见少量尸斑,死者被发现时是坐在椅子上,被人反手捆绑?” 宋千羽抬眸打量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刑部左侍郎何亮。 此刻,何亮就像是一个好学的学生,正聚精会神的听着宋千羽的判断。 何亮朝她竖起了大拇指,赞叹道,“宋姑娘真乃神人也,所言一字不差!” 宋千羽掀起白布,扫了一眼死者重要部位,眉头微微一蹙。 “你们且回避,吉阳,关门。” 闻声,吉阳毫不犹豫将门关闭。 只见宋千羽一把掀起白布,将烛火靠近一些,仔细查看死者重要部位,又将死者翻了过来,面色越发凝重。 不多时。 宋千羽走了出来,让人找来白醋、烈酒净手。 “吉阳,将这些人全部带离,何大人你也劳累了许久,先回去歇息,这里有我和王爷呢。” 看到宋千羽奇怪的行为,何亮愣了愣,连忙退了出去。 众人刚一退出停尸房,宋千羽才将一直悬着的一口气吐了出来,急忙追问,“王爷,你刚才有没有触碰死者,特别是死者私密部位?” “如何?” “我问你有没有碰她,你尽管回答就是了,哪来的那么多废话!” 宋千羽情绪激动,不停追问。 直到秦御摇头,宋千羽这才松了口气。 “宋姑娘,你怎么咋咋呼呼的,到底尸体怎么了?” 吉阳疑惑问道。 宋千羽嘴角一抽,轻声咳了咳,“她有花柳病,而且已经是属于重症。” “啥玩意儿,花柳病?我……” “宋姑娘,这醋,这烈酒,你没用完?” 吉阳面色煞白,立马拿起宋千羽放在地上的酒罐子、醋罐,直接将手伸进去,欲哭无泪,“宋姑娘,你咋不早说,遮遮掩掩的干啥嘛。” “你一个侍卫,碰人家那里做甚,无赖!我还没说你呢,你还犟上了?”宋千羽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吉阳反复搓洗双手,恨不得把手上的皮揭下来,一脸委屈的望着秦御,“主子,属下要是染上了这病,您,您可得负责啊。” 秦御轻声一咳,装作充耳不闻。 这主仆二人,干嘛呢? 神神秘秘的,没事检查尸体做甚,平日里也没见他们这么勤快。 宋千羽无奈地摇了摇头,“行了,别嚎了,这种病主要是靠男女寻欢时才会传播,我让你家主子净手,是安全起见。不过话说回来,你们没事验尸干嘛,嫌我的能力配不上你们?” “哪能啊,主子这不是想让你……”休息休息。 吉阳还未把剩下的半截话吐露出来,就被秦御打断。 皆是因为宋千羽的习惯,再加上有过女子被杀伤及私密部位的先例,秦御这才让吉阳照着宋千羽验尸手法验尸。 东街一处三进院内。 宋千羽刚一进门,就闻到了一股扑鼻的血腥味。 大晚上的,那贪婪的苍蝇,还萦绕在房中一滩血泊上不肯离去。 正房内,一把带血的椅子就处在那一滩血泊之中。 “王爷,内外已经安排了人看守。” “这是赵援的外宅,用来养小妾的,听周围的邻居说,自从冯沛儿搬到这里来以后,此处大晚上的亮如白昼,歌声不断,那赵援常常带朋友到这来,通宵达旦,寻欢作乐。” 老吴恭敬回应。 宋千羽检查了一番现场,却见柜子内有不少新衣,梳妆台、桌上、床上散落着金银、银票、首饰,桌上花瓶里插着几束已经有些蔫了的茉莉花。 那柜子底下一层有几床被褥,上头有不少黏糊的白色物质。 宋千羽一脸嫌弃,“这赵援还真是慷慨,把自己的女人往他人怀里送,也不知道死者在生前经历了多少男子,又是因何被人杀害。” “可查清死者来历?” 老杨抢先一步回道,“属下问过前去调查死者冯沛儿的身世,但很可惜的是,并无人知晓她的来历。就是赵援,也只是说,冯沛儿是他从一个人牙子手里花了五百两银子买来的。这人也是惨,赵援把她买来不到一个月,人就没了。” 买来的? 宋千羽猛地一怔。 正当宋千羽要开口之时,无意间看到床底好像有什么东西。 “老杨,钻进去瞧瞧。” 老杨赶忙应了一声,下意识瞟了一眼秦御,想要迈开腿,又有些惶恐犹豫。 “宋仵作让你做甚,你便做甚,难不成让本王亲自动身勘察?” 秦御面无表情,故作忘却了先前的事。 在前往庆元府之前,因为宋千羽与老杨大醉一场,气得秦御半个月没搭理老杨,就是任务也不曾分派给他。 这不,把老杨都吓出心理阴影了。 老杨连连应声,钻进床底。 宋千羽疑惑的打量着秦御,“王爷,你跟老杨啥时候拉仇恨的?” 秦御一记刀眼甩了过去,沉默不语。 “王爷,有发现!” 老杨从床底下推出几件大小不一的衣裳,皆是女子服饰,其中还有几件小女孩的衣物。 宋千羽拎起衣裳端详了一番,在心里犯嘀咕,“奇怪,这不是赵援买来养冯沛儿的外宅,怎么会有孩子的衣裳?瞧这大小,好像是十一二岁的女孩子穿的,冯沛儿不过是十八九岁,赵援也不过二十三四,哪来这么大的娃?” “老杨!此间宅院,赵援是何时购买的?” 第175章 世无情5 第175章 世无情5 “回宋姑娘,据查,赵援是在一年前用了三千两银子买下这所宅院。” 老吴回应。 案发在三天前,冯沛儿进入外宅一个月。 宋千羽略一思忖,呢喃道,“在冯沛儿之前,这里住着什么人?” 老吴等人面面相觑,一个个偃旗息鼓的闭上了嘴。 “去,查!” 宋千羽一个头两个大。 这些人一个个平时挺能的,一到关键时刻,抽一鞭子动一动。 正当几人离去之时,宋千羽突然又叫住了他们。 “你们打算怎么查?” 老吴一头雾水,“自然是去盘问此处原来伺候的下人和赵公子。” 话音一落,宋千羽抬手给了他一个脑瓜崩,“赵援是礼部尚书之子,衙役、何大人盘问了整整三日一无所获,都被他巧言搪塞,再加上他爹官居二品,地位在你们之上,你们觉得他能怕你们?” “至于赵家下人怕也是巧言善辩之徒,听从赵家父子命令,能给你们什么有用讯息?” 宋千羽没好气的朝他们翻了个白眼。 “那我们该查谁?” 老吴挠了挠头,两眼抓瞎。 宋千羽深呼一口气,一掌拍在他脑袋瓜子上,“你白长这么大的脑袋啊,这还用问,这周围那么多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能不知道这里之前住着什么人?” “那些闲的,爱嚼舌根的,尽管去问,必有收货。” 一听这话,老吴一拍脑袋恍然大悟,“属下真是白长了这脑袋,此案之所以能爆发,不就是邻居发现了死者,该打该打。属下这就去盘问!” 老吴一走,宋千羽整理好老杨从床底下找到的十几件衣裳。 “奇了怪了,这些衣裳怎么都是粗布麻衣?” 宋千羽疑惑自语。 经过衙役一番找寻,并未发现其他可疑之处。 宋千羽、秦御来到赵援外宅邻居家,刚敲响大门,一个中年妇人冒出头来,一见两人身后跟着的衙役,立马热情的打开家门,邀请二人入内。 又是烹茶,又是找来点心招呼。 宋千羽抿了一口茶,刚要问。 中年妇人目光灼灼,迫不及待开口,“二位大人是来问赵公子外宅的事。” 闻声,秦御不由得对宋千羽多了几分赞许。 还真让宋千羽说着了,还真有好事之人。 “正是,大姐,这赵公子的外宅近一年来都住着什么人,这些人又是打哪来的,除了赵援以外,还有谁常来?” 宋千羽话音一落。 妇人神采奕奕,笑嘻嘻说着,“这您可就问对人了,我啊还真知道一些,您别看这赵公子的外宅富丽堂皇,那里头啊,多的是龌龊事,丑得很!” “打一年前赵公子买下这里,就有不少达官贵人到这来,什么氏族家的公子、国子监的读书人,还有那些达官显贵父子同游,哎哟,多了去了,就我看到的就有十几个!一到晚上,就有车马停在他家门口,从马车上、轿子里下来的,哪一个不是穿得华丽,人模狗样的。” “他们是整宿整宿的寻欢作乐,女子嬉笑、乐器、歌声那是不绝于耳啊,有的时候,还能听到女子哭嚎求饶声,可丑了,搞不好赵公子玩得花,打人嘞!” “这那里是什么公子外宅,里头住着的那里是什么公子小妾,分明是暗巷、暗娼!” 此言一出,宋千羽面色骤变,下意识与秦御交换眼神。 看来这赵公子不仅玩得花,还是个声色犬马之辈! 妇人喝了一大口水,凑近宋千羽,眉飞色舞讲述: “您要问这里头一年来都住着什么人,那我可就不知道了,到了晚上他家门口守着人,这墙也高,深宅大院之中,我哪能看得清。” “不过啊,这外宅好像来的人都是固定的似的,就近期常来的好像是什么国子监祭酒,叫什么陈大人,每次他一进门,用不了多久总能听到隔壁传来女子尖叫声,没一会儿,这声音就被乐器击打声盖住,也不知道他们在耍啥。” 宋千羽顿了顿,沉声问道,“三天前,也就是案发当日,这陈大人可有去过外宅?” 妇人不带停歇的,一拍腿,激动的叫了一声。 咋咋呼呼的,差点没把宋千羽的小心脏吓出来。 “您说这事我倒想起来,好像三天前陈大人还去过一趟,那时候天刚黑,陈大人就坐着轿子来了,人还没进门呢,先是塞给了门子一锭大大的银子!两人在门口说了好一阵子话,也不知道门子说了甚,陈大人直跺脚,气冲冲的上轿走了。” 妇人瞪着双眼,绘声绘色的说着。 闻声,宋千羽目光如炬,紧接询问,“案发当夜,赵援外宅是一直开着,还是从何时起大门敞开?” 妇人笑了笑,一甩袖子,说完了八卦眉开眼笑。 “这我哪知道,赵公子的事谁敢管,再说,谁没事大晚上的不睡觉跑到他家去查看,也就是第二天一早,有人看到他们家大门开着,里头连个人影都没有,进去一看,才发现了尸体嘞。” 不多时。 老吴赶了来。 根据老吴了解到的情况,大抵与妇人说的一般无二。 至于外宅里先前住着什么人,邻居无人知晓。 此刻,天边渐白。 宋千羽走出外宅大门,伸了个懒腰,旁若无人的打了个哈欠。 秦御紧跟其后,见她毫无形象,面无表情道,“身为女子,你就不能注意点形象?” “我一个仵作整天不是办案就是验尸,我注意形象给谁看?” 宋千羽朝他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回怼。 “现已查明,国子监祭酒陈天钧近一个月常来赵援外宅,或可从此人入手,你且随本王一同前往陈家,调查陈天钧。” 秦御冷脸道。 宋千羽撇着嘴嘟囔,“我又不是属陀螺的,王爷,你赶了两天的路,一路上不曾歇息,你不困?不累?” 一听宋千羽关心自己,秦御眼里露出一抹不易让人察觉的笑意,转瞬即逝。 下一刻。 吉阳朝着秦御竖起大拇指,傲娇道,“我家主子曾经在打仗的时候,连续五天不眠不休,与敌军厮杀,区区两三日,无甚打紧,我家主子就是这般钢铁硬汉,无人可比!” 秦御一记刀眼剐了去。 宋千羽朝他竖起大拇指,“王爷英雄,小心猝死。” “宋千羽!” “王爷,赶紧的,别跑了凶手,小女子前面引路!” 宋千羽一听秦御喊她全名,立马撒腿就跑。 笑话! 相处这么久了,就他那秉性,宋千羽门儿清! 看着她离去的倩影,秦御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丫头……真没规矩。 第176章 世无情6 第176章 世无情6 陈家。 宋千羽、秦御刚到门口,就见陈天钧身着一身常服,正打算出门。 一见两人,陈天钧当场愣在原地。 却见陈天钧留着一脸大胡子,眉目锐利,身上散发着一股腐朽气。 不过几息,陈天钧反应了过来,疾步走到秦御面前,恭敬行礼。 “下官国子监祭酒陈天钧,拜见秦王,王爷千岁。” “不知王爷驾临,下官有失远迎,还望王爷恕罪。” 客套话刚一说完,秦御扫了一眼他身上的衣裳,又见他乘坐的轿子破旧,沉声道,“陈大人不必多礼,不想陈大人官居从四品,竟如此清寒。” 陈天钧弓着身子,恭敬回应道,“下官有衣可穿,有饭可吃,就足矣,他人看来是清寒,可在下官看来这是应该,我朝万千百姓尚有不少百姓食不果腹,衣不蔽体,下官每每想起,无不是痛心。” “自从下官入朝后,每月俸禄都会拨出一半,救济百姓,但求我朝国富民强,世上再无穷苦百姓。” 一番话,差点没让宋千羽笑出声。 好家伙! 腐儒开口就是不一样,字字句句都透着修养,关乎百姓。 张口闭口就是为国为民。 白天做人,夜间做兽。 近一个月来,他可是几乎夜夜宿他宅,寻欢作乐好不自在。 仅一个门子,他一出手就是一锭大银子。 在人前却装得清贫,如何不让宋千羽想笑。 陈天钧侧眸督见宋千羽正憋着笑,一张马脸拉得更长,面色铁青,“宋小姐有何指教,不妨直言!” “咳!陈大人莫怪,我刚才听到有驴在卖弄文采,有点忍不住。” 宋千羽轻声咳了咳,努力控制自己情绪,瞬间面色肃然,“敢问陈大人,三天前赵援养在外宅的小妾冯沛儿被人杀害,此事你可知晓?” “京中多有传闻,天子脚下杀人枭首,满朝震惊,本官自然知晓,有何不妥?”陈天钧板着脸,背着手冷漠的剐了一眼宋千羽。 “王爷,下官敬重您,对您感佩,一直以为您治下有方,堪称我等楷模,今日一见王爷教导出来的下属,下官还真是自愧不如啊!” 一字一句,无不是透露着对宋千羽的蔑视。 秦御深邃的眸底尽是阴郁一色,低沉阴冷的声音从薄唇中缓缓吐出,“陈大人这是在骂本王?” 顿时。 陈天钧猛地一怔,心口一紧。 秦御这话无疑是在告诫陈天钧,宋千羽能代表他。 对宋千羽不敬,便是对他不敬。 “看来皇上所言不差,朝堂是该好好整顿整顿!” 秦御声音低沉,却无端的让人不寒而栗。 陈天钧慌忙回应,“下官绝非此意,下官身为读书人,学的是孔孟之道,宋小姐她……” “近一个月,你常去赵援外宅,为何?” “冯沛儿可是被你所杀,如实招来!” 秦御厉声质问。 顷刻间,一股冷飕飕的杀气自身上喷涌而出,直逼陈天钧。 见状,宋千羽微微一愣。 这秦御,怎么生这么大的气? 别人骂自己,又不是骂他,恼怒为何? 陈天钧急忙弓着身子,战战兢兢回应,“下官惶恐,下官近一个月来确确实实是受赵公子邀请,前往其外宅饮酒畅谈学术,并,并未杀人。况且冯沛儿乃是赵公子外室,下官领国子监祭酒,教化天下学子,怎敢乱了纲常伦理,又岂能不知羞耻与他人外室暗通?” “下官恳请王爷详查,以证下官清白!” 闻声,秦御心里徒然生了一股怒火。 宋千羽下意识按住他,抢先一步上前,嫣然浅笑道,“陈大人,刚才小女子多有得罪,实在是对不住,小女子在此向您道歉,还望您见谅。” “不敢不敢,下官也有不当之处。” 陈天钧看着宋千羽脸上的笑容,心里发虚,悄然打量了一眼秦御,艰难挤出一抹笑容。 “下官还有事在身,就先告辞了,王爷随意。” 说着,陈天钧急忙转身就要离去。 宋千羽拦住他的去路,脸上的笑容无比灿烂。 只是瞬间,陈天钧脊背上冷汗直流,强装淡定道,“不知宋小姐拦下老夫,有何贵干?” “也没啥大事,陈大人贵为国子监祭酒,是个饱读诗书的大才,小女子也不相信陈大人会做出这等丑事,当然,王爷对您的人品也是十分敬佩。” “今天小女子与王爷来,并非是有意责难,而是无意间路过恰好遇上陈大人,想着和陈大人聊几句。” “陈大人常去赵援外宅,想来定是从赵援口中得知冯沛儿身患花柳病,因此小女子与王爷想问一问,赵援可曾与你说过这事?” 刹那间。 陈天钧面色煞白,双唇不经意间颤抖。 宋千羽一看他的反应,会心一笑。 陈天钧连忙道,“这赵公子与外室之间的辛秘,老夫如何得知,王爷,下官当真有要事在身,不,不能奉陪,告辞告辞。” 眨眼功夫,陈天钧钻进轿子。 看着远去的轿子,宋千羽邪魅一笑。 “搞定!” 秦御眉头微微一蹙,这丫头真够贼的! 与此同时。 轿子里的陈天钧如坐针毡,掀起布帘,招来小厮一阵低语。 不多时。 只见轿子打了个弯,钻进巷子。 转了条巷子,轿夫这才停在一家医馆后门。 陈天钧用袖子挡着脸,火急火燎的跑进医馆。 “张大夫何在,快,快为本官检查身体!” “这贱妇可恶至极,难怪赵援阻我见她,原来这贱妇有病……” 就在陈天钧一脚迈进医馆后堂时,却见宋千羽、秦御正端坐在椅子上,吓得陈天钧咽下未出口的半截话,乱了分寸,撒腿就要跑。 吉阳、老杨等人从天而降,双手抱臂拦住他的去路。 “陈大人奉公廉洁,张口仁义道德,闭口道德仁义,陈大人不是与冯沛儿无染,怎么一听小女子说冯沛儿身患花柳病,立马就来找大夫了?” “这花柳病一旦犯病,这人可就活不久了,不过小女子倒有一个偏方可治,不知陈大人想不想要?” 宋千羽缓缓起身,靠着柱子看着手足无措的陈天钧,嘴角微微上扬勾出一抹好看的弧度。 一听这话,陈天钧膝盖一软,立马跪了下来。 “王爷,下官,下官有罪……求王爷开恩饶恕……” 第177章 世无情7 第177章 世无情7 陈天钧趴在地上,抖若筛糠。 本就心中有鬼的他,被秦御、宋千羽抓了个正着,哪还敢狡辩。 秦御面色一凛,薄唇轻启,“说!” “是,是,下官说……” “一个月前,赵援突然找到下官,说是请下官到外宅一叙,下官本以为仅是吃酒谈诗,不料酒过三巡,赵援突然把他的外室叫了出来,为,为下官歌舞助兴。” “下官当夜实在是喝多了,醉得不省人事,就在赵援外宅住了下来,哪想第二天一大早,下官迷迷糊糊醒来,却,却发现在赵援外室床上。” 陈天钧欲哭无泪,突然加重了语气,“就在三天前,下官本想再去赵援外宅,被他家门子挡了回来,事后下官才知晓冯沛儿被杀,头都被人割了去,下官当时吓出了一身冷汗。如今听了宋小姐的话,如梦初醒,这赵援着实可恶,竟然将,将一个不干净的女子推给下官……” “我看你才是不干净!哼!” 宋千羽板着脸,怒不可遏,“长达一个月游戏赵援外宅,隔三差五去一趟,难道不是你色性大发,贪恋女色?找那么多借口,也遮不住你的丑陋一面!” 陈天钧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羞愧难当,“下官确实是有些好色,但,但下官不至于杀人啊!况且这人还是赵援推给下官,下官一时糊涂才,才……” “除了你,还有谁碰过冯沛儿?” 宋千羽懒得听他解释。 做了错事不敢认,他也配为人师表! 陈天钧局促不安,跪在地上久久不开口。 任由额头上的冷汗滴落地面,不敢动弹。 秦御眸光一凛,清俊的面容上不带一丝情绪,声音低沉道,“知而不报,罪加一等,陈天钧,你好生掂量!” “王爷,下官,下官不,不敢……” 陈天钧结结巴巴,六神无主。 宋千羽美眸微眯,微提唇角,“看来陈大人是想在王爷面前说谎了?陈大人可曾听过秦王一怒,伏尸百万的传闻?” 一听这话,秦御嘴角微抽。 这丫头从哪听来的这话。 但凡无辜,他何时杀过? 陈天钧双眼一闭,缓缓睁开,萎靡不振道,“下官只求王爷饶命。” “如实招来,本王自会考量。” 秦御难得一见没有威慑,语气依旧冰冷。 陈天钧趴在地上,身形一颤,有气无力回应,“除了下官,近,近一个月来仍有一人去过赵援外宅。此人便是御史大夫周炳升之子,周涛。” “此人生性散漫,喜好游历花丛,常宿青楼,兴许,兴许冯沛儿的花柳病就是他带去的,王爷,下官已经将知道的所有事都说了出来,恳求王爷莫要,莫要将此事公之于众,否则下官唯有自戕……” 宋千羽冷嗤了一声,语气颇具嘲讽,“你在做这事之前,可有想过名声尽毁?你若想死,早就死了!” 陈天钧一时语塞。 秦御一摆手,勒令衙役将此人带回刑部,并派人前往周家缉拿周涛。 出了医馆,宋千羽长长呼出一口浊气。 “王爷,我现在越来越觉得这案子不简单,先是赵援,又是国子监祭酒,如今又出现了一个御史大夫之子,他们要么是大臣,要么是大臣之子,都去过赵援外宅。” “你说,一个男人会在什么情况下,将自己的女人拱手让人?” “而且还是俩儿!” 宋千羽紧攥着粉拳,脑海里浮现出一个未经查实的想法。 秦御不以为意,沉声道,“兴许赵援有此癖好,喜欢与人分享。” “不对!” 宋千羽柳眉微蹙,理直气壮道,“我推测曾经出现在赵援外宅的绝不止冯沛儿一人,那些大小不一的衣服或是凭证!再有,陈天钧、周涛身份不同,年龄差异极大,赵援一个监生还是他爹给他捐的,腹无斗墨,草包一个,他如何能同时结交这两人?” “你别忘了赵援之父是礼部尚书,官居二品,职位在他二人之上,即便二人碍于赵述祖的面子与其子相交,也不为奇。”秦御浇了她一盆冷水。 可宋千羽依旧我行我素,总觉得不对劲。 突然,街上一阵喧哗。 不少人追着一个疯疯癫癫的男子跑,嘴里皆是取笑调侃。 “杨老爹,来来来到这来,我这有好吃的。” “杨老爹,这可是大街上,你不能……” “臭死了!杨家人也不管管,怎么让他这般胡来!” 宋千羽正要循声望去,秦御一甩长袖挡住她的视线。 “污秽,别看。” 秦御沉声道。 只是瞬间,两人距离拉进。 宋千羽宛若一只小鹌鹑,躲在他的怀里。 一股清列的雪莲笼罩她,抬眼间,秦御精致的五官近在咫尺,滚动的喉结正对着宋千羽,呼吸间宋千羽分明能清楚的感受到他那不匀的气息。 让宋千羽莫名的心口一紧,小鹿乱撞。 “什么我没见过,我才不怕。” “无赖!” “你才无赖,本姑娘那是爱岗敬业,你懂个屁。” 宋千羽嘟着嘴窃窃私语,强迫自己保持清醒,决不能被他一时的温和骗了。 看着她那纠结的小脸,秦御心脏有些不受控制的跳动。 这时,街上再起喧哗。 那疯疯癫癫的杨老爹抓着一把污秽,朝着人群丢去,气得众人怒骂。 秦御放下袖子,面色阴沉,“走。” “人头!人头……我不要,别抓我,别抓我……” 一听“人头”二字,宋千羽下意识循声望去。 却见两个小孩子正玩蹴鞠路过,鞠一不小心滚到了杨老爹面前,吓得杨老爹当场瘫软在地,当场屁滚尿流。 那疯癫痴傻的模样,引来众人大笑。 “杨老爹,你如今怎么连蹴鞠都怕了,你不是咱们京城最有名的踢蹴鞠高手,制作做鞠你称第二,谁敢称第一,咋才三天功夫你连你最擅长做的东西都怕了?” “这杨老爹也是可怜,前阵子还好好的,就三天前也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突然就疯了。” “这人啊,说不准,可能他做鞠时间太长,走火入魔了。” “那也不至于怕成这样,你瞧瞧屎尿都吓出来了。” 宋千羽扫了一眼那当街撒泼打滚,又哭又笑的杨老爹,眉头微微一蹙。 “怎么了?” 秦御顺着她的视线望去,疑惑问道。 “没什么,就是觉得他可怜而已。” 宋千羽收起眼前思绪,与秦御一同前往周家。 第178章 世无情8 第178章 世无情8 与此同时。 周家之内。 御史大夫周炳升拍着老脸,恳求老杨等人放下儿子周涛。 “王爷有令我等不敢不遵,何况令郎涉嫌杀人,我等奉命将其抓拿,还请周大人莫要阻拦。” 老杨劝告道。 那年过六旬的周炳升满面沧桑,双眸上布满了红血丝,宛若一只老鹰正在护着自己的孩子。 “几位,犬子不可能杀人,老朽深知犬子为人,待,待老朽为犬子筹备几件衣裳,备上被褥、吃食,再随几位一同回去。” 周炳升一脸憔悴,双手死死地护着儿子,不许任何人靠近。 老杨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正当这时。 秦御、宋千羽赶到。 周炳升一见秦御,拖着年迈的身躯,拽着儿子颤巍巍的来到秦御面前,磕头就拜,“秦王爷,犬子并未杀人,他实在是没有那个胆子啊,老朽年事已高,膝下仅有这一子,平时对他督促未敢有一刻松懈。老朽敢用人头担保,犬子断断不曾杀人……” “老御史快快请起,你的为人本王自是信得过,但赵援外室冯沛儿一案涉及周涛,按律本王必须将他带回刑部调查。” 秦御温声细语,唯恐吓着周炳升。 看到他另外一面的宋千羽有些惊讶。 这货居然还有尊老一面。 难得啊! 太阳打西边出来! 周炳升老泪纵横,在秦御搀扶下艰难起身,“只是调查,未曾确认?” 唯恐秦御动手,周炳升紧紧地攥着儿子的手,愣是一刻也不松懈。 “自然,只要令郎配合本王调查此案,令郎如若无罪,本王自会将他放归。” 秦御缓缓开口。 “如此便好,如此便好……” 周炳升顿了顿,抹着浊泪,急忙将护在身后如履薄冰的儿子拉了出来,好言相劝,“涛儿啊,秦王爷刚正不阿,秉公执法,你尽管跟随王爷一道去,知道什么就说什么,不可隐瞒!听清楚了?” “爹,我不去……我真没杀人……” 周涛十七八岁,面上稚气未退,拉着周炳升的衣袖撒娇。 看到这一幕,宋千羽嘴角微微一抽。 在陈天钧口中,这周涛可是个流连花丛,夜宿青楼,又与他共有冯沛儿的多情公子,哪想这还是个十几岁的少年。 要知道小优儿十三四岁,还是个不懂风情的小孩子。 可他周涛,却游戏青楼的老手。 周炳升眼含热泪,轻轻拍了拍儿子的手,安慰道,“莫要使小性子,快些跟王爷去,别怕,爹不会让你有事的。” “那你得答应我,等我回来就让我娶小桃红。” 周涛一副有恃无恐模样,反过来要求周炳升。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听劝不懂事,一个风尘女子,怎配做你的发妻,如何能进我周家,此事万万不可!没得商量!” 周炳升板着脸,厉声呵斥。 周涛当场耍赖,就是不去。 宋千羽实在是看不过去,给了老杨一个眼神。 老杨心领神会,一把锁住周涛,将他架出周家。 “慢些,你们给我慢些,别伤着我的涛儿啊!” 周炳升心急如焚,唯恐老杨下手太重,伤着他的宝贝儿子。 “周大人,他已经十八九岁了,不是个孩子,你若一直护着他,将他当做温室里的花朵,他这辈子也不会长大。” 宋千羽一个头两个大,这父亲怎能如此宠溺孩子。 周炳升长吁短叹,“老朽年过六旬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如何能不护。王爷、宋小姐,犬子他莫非是也去了赵援外宅?” “你知道这事?” 宋千羽疑惑。 那知周炳升一个劲的摇头叹气,没有一句解释。 不多时。 老吴带人在周家搜查一番,奇怪的是,一样没有发现冯沛儿的脑袋。 一连查了两人,奈何连死者被砍下来的脑袋都没查到。 宋千羽腹中空空,在路上买了些包子,随手将一屉包子塞在秦御手中。 秦御毫不犹豫,拿起就吃。 “有件事我忘了告诉你,昨天晚上我还没到家,赵援突然钻了出来挡住我的马车,我下车本想与他理论,哪想这家伙听不懂人话,还想用鞭子抽我,我反手把那草包拽下马揍了他一顿。” “等我回到家,宋正荣又跟我说让我不要管这案子,紧接着赵述祖就带着那草包登门道歉,一见面赵述祖就逼那草包给我跪下,然后我又给了他几巴掌。” 宋千羽顿了顿,往嘴里塞了一个包子。 秦御眼角眉梢皆是明媚笑意,轻声细语,“嗯,打得好。” 此言一出。 宋千羽差点没被包子呛死。 啥情况? 秦御居然夸她打得好? 这时候秦御不该吐槽她鲁莽,不该挖苦? 天啊,这老天爷当真开眼了? 她的真诚感化了秦御这尊大神? 宋千羽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刚一张嘴,秦御随手将一包子塞进她嘴里。 “当街行凶,殴打朝廷臣工,你打他一顿倒是便宜了他。” 秦御沉声道,丝毫没有觉得自己刚才的举动有什么怪异。 宋千羽嚼着嘴里爆汁的包子,如同嚼蜡,食之无味,“咳咳咳……那个,王爷,你就不觉得奇怪,赵援为何当街拦我,宋正荣、赵述祖为何劝我远离刑部,不参与本案?” “你觉得呢?” 秦御一双深邃的眸子灼灼的望着她。 下一刻。 宋千羽咽下嘴里的包子,一拍胸口,傲气十足,“自然是他们见识到我的能耐,怕了我唯恐我把他们的辛秘查出来,将他们送上断头台。” 秦御沉默不语。 “难道不是?” 见他不语,宋千羽有些不自信。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可以断定本案与赵援有莫大牵连,或者说,就是他杀害了冯沛儿,但我们现在缺少的是证据,另外便是你所说的,赵援买下那三进院一年有余,冯沛儿入门不过一月,在此之前赵援外宅当中住着又是何人,这些人如今在何处?” 秦御昂首阔步,朝着刑部而去。 宋千羽一路小跑,勉强跟上他的脚步,“照你这么说,你相信我的判断?可以嘛,咱俩现在合作是越来越有默契了。” 话音一落。 秦御面上变得温和几分。 突然,一辆马车朝着宋千羽飞驰而来。 第179章 世无情9 第179章 世无情9 一名凶神恶煞的壮汉,站在马车上控制着缰绳,直逼宋千羽而来。 一看到那壮汉,宋千羽仿佛似曾相识。 眼看着,马车撞来。 宋千羽两眼发直,本想逃离的她,两腿似灌了铁水一般不受控制。 秦御眼眸怒睁,脚尖轻点地面,突然腾空而起,一脚踹飞马匹。 只是刹那,那车上的壮汉飞在空中。 马车直撞向旁边摊位,撞飞一摊子水果。 “这么大的马车撞来,你看不见?” 秦御平稳落地,一回眸,眼里带着怒意,怒斥宋千羽。 这丫头,危险来临发什么愣? 宋千羽看着那明明即将落地的壮汉,只是一个转身,就像是猫一样,居然能在空中转身平稳落地,不由得吃了一惊。 突然,宋千羽眼前一亮。 “王爷,立刻抓住那人,他是赵家的下人,昨天晚上我见过他!” 宋千羽大喊一声。 还未等她话落,秦御脚踏滚到跟前的水桶,再次腾空而起,跃到壮汉面前,手中铁扇直抵壮汉脖颈。 “王爷饶命,马儿受惊了,小人一下控制不住这才险些酿成大祸,小人并非故意,还请王爷看在我家老爷的份上,饶恕小人一回。” 壮汉直接跪下,双手放在膝盖上,脊梁挺直,中气十足的请求。 宋千羽追赶而来,正好听到他这番话,定睛一看他的跪姿,面色陡然一沉。 不对劲! 这人分明是个习武之人,且言语中不卑不亢,眼里透着杀气,怎么可能会是一个下人? 吉阳追来,押起壮汉。 就在吉阳触碰壮汉之际,壮汉下意识拳头一紧,脚尖向着吉阳。 宋千羽略一思忖,随意摆了摆手,“吉阳放开他,既然是个误会,我也没受伤,就当是给赵大人一个面子,饶了他这一回。” “多谢宋小姐体谅,小人感激不尽。” 壮汉微微颌首,依旧是一副不卑不亢姿态。 吉阳一把推开壮汉。 看着壮汉将马拉了起来,从腰间取出一锭银子随意丢在小摊贩面前,从容驾车而去,宋千羽面无表情。 “王爷,此人会武功,而且不凡。” “本王看得出来,赵家何时有如此厉害的下人?” 秦御回眸睨了一眼吉阳,薄唇轻启,“暗中查访,不得惊动。” “是!” 吉阳应了一声,立即带人下去调查。 见宋千羽视线还定格在远去的赵家下人身上,秦御心里莫名对她多了几分赞许。 不多时。 两人来到刑部衙门。 公堂上,周涛像个大爷似的,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呵斥着端茶倒水的衙役,抄起滚烫的茶水朝着衙役面上泼去。 “不长眼的狗奴才,这么慢,你想渴死本公子啊?” “去,重新给本公子倒一杯上好的龙井,必须要用山泉水烹煮,其他的水,本公子喝不惯!” 面对嚣张跋扈的周涛,衙役只能忍气吞声,不敢反抗。 不料,这一幕正好被回来的宋千羽看见。 宋千羽撸起袖子,气不打一出来,“这家伙,真把衙门当成他家了?他爹纵容他,把他养成这副目中无人、嚣张跋扈模样,简直是管教无方!他爹教不好他,本姑娘来教!” 见惯宋千羽无惧无畏模样的秦御,笑而不语。 这丫头…… 胆子肯定是问天借的。 “周公子,闹够了没有!你当这是你周家大院啊,想欺负谁就欺负谁?” 宋千羽拽住被泼了一脸茶水,满面滚烫的衙役,“老王给我站这,你!站起来,立刻给他道歉!” “宋姑娘,算了算了,小的招待不周惹怒了周公子,该罚……”衙役老王低垂着头,纵使有宋千羽撑腰,可他的脑袋就是抬不起来。 一见他这副任人欺负的模样,宋千羽就来气。 周涛不以为意,嚣张的睨了一眼宋千羽,冷笑道,“我说宋千羽,你也太喜欢多管闲事了,我周涛在这京都城在他们这些狗奴才面前,那就是爷!” “他都不敢让本公子道歉,你凑什么劲儿,行了,本公子气也撒了,有什么话你就问,别耽误本公子去找小桃红。” 宋千羽额头上青筋暴跳。 这家伙在他爹面前和在她与秦御面前,压根就是两个模样。 合着他把衙门当成他自家地盘了! “老王,藐视公堂,该当何罪?” 老王一愣,连忙回应,“回禀宋姑娘,按律该打二十大板。” 宋千羽冷声道,“好,立即行刑,你来打,来两个人把他给我拖出去,把衣服脱了,重重的打!” “你老爹惯着你,我可不惯!打!” 闻声,等在屋檐下早就看不惯周涛的两名衙役,下意识看向秦御。 在得到秦御点头后,两人二话不说上去架起周涛就往外拖。 周涛骄横惯了,又是自家爹的掌中宝,哪里受过这样的罪,冲着宋千羽大喊大叫,满嘴喷粪。 秦御眸子一沉,“辱骂朝廷大臣,再打二十!” 顿时。 周涛闭上了嘴,欲哭无泪的求饶。 宋千羽拿起水火棍交给老王,“听见了,王爷发令,立即执行。” “属下遵命!” 老王两眼放光,双手接过水火棍,目光灼灼的望着宋千羽,立马跑了出去,抄起水火棍狠狠地打在周涛脊背上。 “舒服了?” 秦御虽是面无表情,语气却是温和。 宋千羽撇着嘴,坐在椅子上,“我像是那种公报私仇的人吗?教训他,完全是因为他藐视公堂,欺辱妇人,该罚,该打!” 一张巧嘴,硬如磐石。 不到半刻。 老王满面煞白跪在宋千羽面前,哆哆嗦嗦,“宋,宋姑娘,属下才打了他五下,他,他就死了……” “什么?” 宋千羽一个箭步飞了出去,扫了一眼地上脊背渗血已然没了刚才嚣张劲儿的周涛,两指一探他的脖颈大动脉,松了口气。 “去,打桶冷水来将他泼醒,把衣服给他穿上。” 片刻。 周涛迷迷糊糊醒来,一见宋千羽凑近,立马爬起就跑一头撞在柱子上,脑袋瞬间溢出鲜血。 来不及擦去额头上的血迹,周涛惊慌失措,扑通跪在宋千羽面前,双手合十苦苦哀求。 “宋小姐,我错了,我,我再也不敢仗势欺人了……” 宋千羽:“……” 把她当成什么了? 老虎?猛兽? 这废材,也太不经打了。 “你爹这么有涵养如此正直的御史,怎么就养出你这软骨头来?” 第180章 世无情10 第180章 世无情10 宋千羽没好气的给了他一记白眼,对他的怀疑烟消云散。 就他这么一个怂包,哪来的胆量杀人。 何况死者脑袋是被人反复用利刃砍下,他怕是连刀都提不动。 周涛憋屈的望着她,“宋小姐,你就别说我了,我,我没杀人,冯沛儿是赵援送给我的。” “要不是赵援死乞白赖让我去他外宅,我才懒得去……”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猝然响起。 周涛委屈的捂着脸,“我又怎么了我,我说的都是事实,醉梦坊里多的是她那样的女子,只要我肯花钱,她们哪一个不得讨好我巴结我。” “你还有理了!” “你不是娘生的?难道女子在你眼里只是玩戏的工具?你流连花丛染上花柳病,还传染冯沛儿,你觉得你正确?” 宋千羽刚一扬起手,周涛下意识捂着脸颊。 对宋千羽他是打骨子里怕了。 周涛嘟囔道,“我怎么可能染上花柳病,我从来不碰有病的女子。” 此言一出,宋千羽微微一愣。 什么情况? 也不是他传染冯沛儿的? “说清楚些,把你知道的一五一十说来,要不然脸都给你打肿!”宋千羽坐在椅子上,若有所思。 周涛连连应声,立马爬了起来。 “我让你起来了?” 宋千羽话音一落,周涛膝盖已经贴地。 看到他这副听话模样,宋千羽气也消了些许。 周涛连忙道,“一个月前我就听说赵援从什么冯家村带回来了一个女子,模样甚好,我就想着找他要,可他硬是不给。大概是十天以前,赵援主动找到了我,说是让我到他外宅去,我一听欣喜不行,当晚就去了。” “可我一进门,就闻到一股很难闻的气味,就是那些得了花柳病的女子身上的味道,我常年去青楼见过,所以对此味儿很是厌恶,嫌弃得很,当晚我就离开了。” 好家伙! 宋千羽在心里感慨万千,强忍着滔天之怒,沉声道,“你能闻出,难道别人闻不出冯沛儿身上的气味,看不到冯沛儿哪里有问题?” 周涛“嗐”了一声,说着又想起身。 宋千羽一个眼神,让他放弃了念头。 “你不知道,有些人他就喜欢把灯灭了,摸黑办事,自然是瞧不见,至于气味,说不定有鼻疾,别说是腥臭味了,就是腐烂的气味他也闻不出来。” 说起别人的秘密,他是如数家珍。 还引以为傲。 宋千羽额头上青筋暴跳,声音清脆冷诮,“除了你和陈天钧、赵援以外,还有谁去过冯沛儿处?” “那多了去了,光禄寺马启明、太医院何太医、翰林院张、李、欧阳多为学士都去过,还有天景县令、徐州巡抚等等,但凡是与赵援要好的,都去过。” “不过赵援有个毛病,就是每次只带一两个人到外宅,而且必须是他主动来找,否则任由是谁也休想进他的门,这些事在京都城里很少有人知道。” 周涛傲娇的说着,好像这是他可以炫耀的资本。 宋千羽一拍桌子,吓得他立马乖巧。 见状,秦御无奈的笑了笑。 没想到这丫头还有震慑他人的用处。 秦御神情冷峻,问道,“你是如何知晓这些事?” “回王爷的话,我是……哦,不,晚生是在青楼里听那些人家奴或是家人说的,晚生对青楼很熟,里头的人都是晚生的朋友,那些表面上看上去光面堂皇的正人君子,其实暗地里玩得比谁都花!”周涛回应道。 一听这话,宋千羽微挑眉头,一抹好看的弧度扬起。 周涛一见她笑,心瞬间凉了半截,“宋,宋小姐,你还想了解什么,我保证,保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赵援一共带去外宅多少人?”宋千羽质问。 周涛小声嘟囔,“这我哪知道,我又不是他……咳,我是说,他这人就听他爹的话,不跟我们玩儿,而且也不去青楼。” “不过我那回去赵援外宅,听到那冯沛儿说她是清原县冯家村人,她还求陈天钧救她出去。” 对于他的表现,宋千羽很是满意。 周涛笑道,“那我可以走了?” “你觉得是谁杀了冯沛儿,赵援找那么多人到他外宅去,所为何事?”宋千羽不紧不慢的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茶。 有意无意的给秦御递了个眼色。 秦御默不作声,却对她的意思了然于心。 周涛欲哭无泪,“我又不是神,我怎么知道是谁杀了冯沛儿,赵援那小子总不能把人找来,再把人给杀了?” 话音一落,周涛猛地一愣,紧接着道。 “也不是没这个可能,赵援仗着他爹的势力,连齐王都不放在眼里,平日里比我还骄横,但凡有人得罪他,他非把那人给杀了不可。” 宋千羽闻声,嫣然浅笑靠近他,眉头微挑上下打量他的身板。 这家伙识趣,在京城有不少人脉,可以探查他们探查不到的地方。 倒是还有点用处。 一见宋千羽靠近,周涛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唯恐宋千羽胡来。 “宋,宋小姐,你想干嘛?” 周涛紧张的咽了一口唾沫,她每靠近一步,身上的伤又疼一分。 宋千羽蹲在他身侧,一掌重重拍在他肩头。 直接把他肩头打低几分,吓得他面上肉眼可见煞白,心惊肉跳。 “我觉得很有做衙役的天赋,考虑考虑,往后就跟在王爷身边,充当衙役如何?” “什么,让我做衙役?” 周涛心不甘情不愿,两眼倏地睁大,“我可是堂堂御史大夫之子,我怎么能耐做……” 宋千羽面色陡然一沉,转动手腕,高高扬起玉手。 周涛小心肝猛地一阵乱颤,捂着脸大喊,“我做!” “很好,你很有前途。” 宋千羽拍了拍手掌,诡秘一笑,“从今天起,你的任务就是掌控赵援的一举一动,他见了什么人,做什么事,搂什么女人,我都要知道,听明白了?” 第181章 世无情11 第181章 世无情11 周涛欲哭无泪,为了不被打成猪头,被迫点头。 一得宋千羽释放令,周涛撒腿就往外跑,不带回头的。 “宋姑娘,你又成功的吓跑了一个。” 老吴无奈地摇了摇头。 宋千羽不以为意,“有这闲工夫废话,不如去准备两辆马车,要舒适的,备上枕头被子,途中好休息。” “准备马车,上哪儿?” 老吴眨了眨眼,一脸茫然。 宋千羽紧了紧双拳,嘴角一扬,“你说呢?” “您说得对,字字珠玑,属下这就去。” 老吴立马应声,招呼众人准备随行。 处理完琐事,宋千羽总算能休息,“呼……可算安静了,到底还是巴掌好使,几巴掌过去省事多了。” 秦御见她面有倦色,刚要开口。 宋千羽面色凝重,清冷声音响起,“假设人是赵援杀的,他的动机是什么?还有他买下外宅一年有余,前后招待十几名京官、地方官,他目的何在?如果冯沛儿不是第一个,那其余的人又是谁,赵援从哪搞到的,为何至今无人前来报失踪或是凶杀?” “还有,他一个监生,拉拢这么多人做甚?又是谁把花柳病传给冯沛儿的,还是说冯沛儿一个月前到外宅时,就已经染上了花柳病?” 那些从赵援外宅搜出来的衣裳,又来自什么人? 万面闪过,让宋千羽难以平复沉重的心情。 秦御一言不发,面上无波。 不多时。 吉阳赶了回来,“宋姑娘,那人我查清楚了,他名叫张安,是赵援随从一年前来到赵家,就一直跟随在赵援身边,深得赵援信赖。” “他武功如何,可有在外人面前表露?” 秦御问道。 急忙摇了摇头,“属下专门问过认识他的人,他就是赵援随从,平日里沉默寡言,除了赵援,他不与任何人往来,哪怕是赵家下人,对他的认识也少之又少。” “派人盯着他!” 秦御敏锐,不假思索道。 一路上。 宋千羽躺在马车里休息。 秦御也得以小憩。 翌日清晨。 一行人赶到清原县,直奔冯家村。 马车刚一进入冯家村,破败低矮的茅草房映入眼帘,路上村民无不是破衣烂衫,面有菜色,无精打采的扛着农具,朝着农田而去。 村民一见有马车驶来,突然围了过来,一个个巴巴的望着。 还有不少人拽着年幼的孩子,往前推。 “客官,买下他,便宜,只要三两银子。” “我闺女便宜,只要你能给他一口饱饭吃,我分文不值。” “客官,行行好,买下他。” “……” 村民越聚越多,有人惊喜,有人面露恐惧。 看着衣衫褴褛的百姓,宋千羽心里不是滋味。 在听到这些人主动卖儿卖女,让宋千羽想不通。 这天底下哪有亲爹亲娘,这么殷勤买卖自个儿孩子的? 宋千羽跳下车,望着面前几十名村民,一脸疑惑,“大姐,这孩子是你亲生的吗?你为何要卖他?” “这自然是我亲生的孩子,怎么,客官不是来带我们孩子过好日子的?” “空欢喜一场啊,客官,你们要是不买,那就算了,尽管去。” 原本眼里还有光的村民,一下变得萎靡不振。 这些奇怪的村民,顿时引起宋千羽的注意。 宋千羽从袖中拿出一块碎银子,放在一满面黝黑的孩子手中,看着孩子圆溜溜的眼睛没有一点天真无邪,宋千羽心口一疼。 “快,快多谢夫人!” “多谢夫人。” 妇人推着孩子,一用力直接把孩子推了出去。 孩子轻飘飘的飞了出去,要不是宋千羽及时抱住,孩子怕是已经摔在了地上。 听着孩子软绵无力的话,宋千羽心里酸溜溜的。 妇人搂着孩子,双手捧起宋千羽给的一块碎银子,泪流满面,“夫人别见怪,我们这个村土地贫瘠,原本各家都有好的农田,可惜三年前被何员外抢了去,我们只能守着那几亩薄田过活,还要受官府欺压,各种交税,苦不堪言。” “前些时候,有几个装扮华丽的老爷到我们这来,买去了好几个孩子,大的小的都有,那些老爷又是给钱,又是给布料、粮食,还说要带他们去过好日子。” “所以我们一瞧见你们来,我们就以为你们也是来买孩子的。” 宋千羽放眼望去,村民一个个摇头叹息。 蜡黄的脸上,没有笑容,更不见一丝对生活的渴望,有的只是无助和悲凉。 在村民的带领下,宋千羽等人顺利找到了冯沛儿的家。 一间破旧的茅草房外,用竹篾做了围栏,两只瘦巴巴的老母鸡正在扒拉着地面,寻找虫子。 两个瘦弱的孩子,穿着大人的上衣,浑身脏兮兮的,坐在小板凳上清理野菜根部的泥土,一见有人来立马冲着房屋里头喊了一声。 一个拄着拐杖,没了半截腿的老汉儿探出头,一跳一跳来到门前,打开形同虚设的围栏。 “几位老爷做甚来的?” 看到冯沛儿家如此贫寒,宋千羽热泪凝框。 “吉阳,马上将车上所有的肉饼、肉干拿出来,分给百姓,另外再到清原县购买粮食、布匹,送与村民。” 宋千羽搀扶着老汉儿坐下。 吉阳二话不说,按着宋千羽的意思,给衙役分派任务。 秦御环顾一周,看到众多得到吃食的村民欢喜雀跃,眸中酝酿着风暴,低沉的声音缓缓响起,“即刻着人将此处何员外绑来!派人前往县衙,命清原县立刻来见本王,胆敢抗命不来立即缴了他的官印!” “是,属下即办!” 吉阳跨上马,带着几人飞驰而去。 众村民一听两人的话,立马跪了下来,叫苦喊冤。 宋千羽一一将众人搀扶起身,与村民同座在院中草席上。 在得知宋千羽等人来自京都后,冯沛儿之父笑呵呵的,向宋千羽打听自家孩子过得好不好。 看着众人殷殷期盼的眼神,宋千羽心情沉重。 “冯沛儿已经死了。” “什么,死了?” 冯父猛地站了起来,满面悲痛,“这怎么可能呢,那位老爷明明说,要带沛儿去过好日子,还说要给一个公子做小妾,今后有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怎么,怎么会突然死了?” “冯沛儿的确做了赵公子的小妾,不过这只是明面上的,实际上赵援将她当作工具,用于讨好权贵。”宋千羽心事重重。 可关于真相,宋千羽又不得不告知他。 一时间,众人大吃一惊。 还有几名村民挤出人群,泪眼汪汪的向宋千羽询问自家孩子的状况。 宋千羽望着一张张悲痛的面孔,心里沉甸甸的,“老吴,将带来的衣裳取来,让他们辨认。” 第182章 世无情12 第182章 世无情12 几件粗布麻衣,平平无奇。 可就在老吴展开那些衣裳时,现场顿时一片躁动。 “这,这是我闺女的衣裳啊……” “老李头,你瞧瞧,这是你儿子的,当初你拿了一件衣裳来让我给你儿子裁剪,我记得清清楚楚,这领子,还是我用我家里剩余的布料添上去的。” “姑娘啊,我,我儿子的衣裳咋在你们手里?我儿子现在哪儿啊?” “苍天啊,那些人明明说好的,要带他们去享福,我们才敢放心把娃儿交给他们,如今咋只见衣裳不见人啊?” 村民相互搀扶,上前辨认衣裳。 认出自家孩子衣裳的村民,痛哭不止。 一时间,整个村庄到处充斥着哭喊声。 宋千羽看着眼前的场景,心里不是滋味,下意识别过头,不敢与村民直视。 别离欢声笑语,归来只见衣。 一件件破衣,聆听所有想念,感受所有悲凉。 “奇了怪了,这当中怎么还有男子?” 吉阳一脸疑惑,打量着抱着一件男子衣裳泣不成声的老汉儿,后知后觉,惊恐的看向宋千羽。 “宋姑娘,这赵援该不会还好男风?” “可为何我们在赵援外宅找寻那么久,却不见其他人,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这是怎么一回事?” 宋千羽一记白眼甩了过去。 这家伙,哪壶不开提哪壶! 没看到有那么多苦主在?这么直接,不是戳人心口,惹人悲痛。 “大人啊,你们可一定要为我们这些贫苦的人做主啊!” “不论孩子是死是活,恳请大人为我们寻回。” “赵家草菅人命,我们的孩子冤啊!” 听着众人的哭嚎,宋千羽心口都在滴血。 谁曾想,这赵援居然专挑苦命人下手。 在了解赵援曾从陈家村带走一十三名男女,其中有男有女,有年轻人,更有未及笄的孩童后,宋千羽怒气冲冲跟随秦御回到京都。 天子脚下,首善之区。 可偏偏就有人铤而走险,视律法如废纸。 刑部之内。 宋千羽刚一坐定,一掌重重拍在桌面上,怒不可遏道:“赵援禽兽!这样的人应该拉出去千刀万剐!” “王爷,咱们应该先将赵援抓起来,人是他带走的,陈沛儿又是死在他外宅之内,那些人肯定也是被他所害!他的罪行脱不掉,抓他,准没错!” 秦御闷声不响。 对于宋千羽的话,他何尝不是赞同。 奈何此处并非正合县,也不是庆元府。 而赵援也不是柳泉之流。 礼部尚书之子,牵一发而动全身,一旦操之过急,难免引起动荡。 吉阳轻声一咳,提醒道:“宋姑娘,你先消消气,身子是自个儿的,气坏了找谁赔去?你说的没错,可现在的问题是抓不得。” “抓又抓不得,问又问不了,该当如何?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逍遥法外!” 宋千羽气呼呼的双手环抱于胸前。 一想到那些很可能被赵援害死的人,宋千羽恨不能亲自操刀,剁了他。 秦御沉声道:“派人先将赵府管家抓拿归案,先来一个敲山震虎。” “是!” 吉阳应了一声,当即点兵前往赵家。 “你,随本王再去一趟赵援外宅。” 秦御缓缓起身,不动声色的睨了一眼宋千羽。 虽是不情愿被秦御调遣,但为了能早日破案,宋千羽只好委屈配合。 还未等两人走出刑部大门。 一个浑身血淋淋的女子跌跌撞撞跑来。 “杀,杀人了……杀人了……” “来人,立即将此妇人带上来!” 秦御一见妇人浑身被血染红,剑眉倒竖。 宋千羽抢先一步上前将妇人搀扶起身,那知宋千羽刚一伸手,妇人就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似的,一把抓住她的手,惊魂未定。 一双布满了红血丝的眸子里,满是恐惧之色。 “大人,刘大贵他杀,杀人了!” “刘大贵是谁,你又是何人?” 宋千羽心头闪过一丝讶异,疑惑的看着她一双细白的手,顺势将她拉起时,有意摸了一下她的手心,没有一丝茧子的痕迹。 反观妇人,一身粗布灰衣,蓬松的头发上还带着几根稻草,一张惨白的脸上脏兮兮的。 怎么看这都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妇人。 可这一双手,却让宋千羽心有困惑。 妇人泪流满面,急得直跳脚,“刘大贵是民妇的丈夫,他,他杀了邻居肖大海,大人啊,刘大贵觊觎肖大海家产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昨个儿晚上他在厨房里剁了一夜的砧板,第二天一大早他又买回来了两筐大碳,从早到现在一直在烧炭。” “我闻到有烧焦的味儿,立马跑进厨房,就,就看到一颗人头就在砧板上,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咱,可,可把妇人吓死了……” 人头? “王爷!” 宋千羽迅速反应。 秦御微微颌首。 在宋千羽一声令下,几名衙役紧跟着两人出现场。 与此同时。 东街青柳巷内,一群百姓正把一户人家围堵得水泄不通。 一名男子正被人五花大绑,绑在院子里的树干上。 敞开的厨房,时不时有苍蝇飞进飞出。 一股血腥味弥漫在整个院中。 不到半柱香,宋千羽、秦御带人赶到。 还未进门,宋千羽无意间瞧见有一个男子正挤出人群,边走边回头打量刘家情况,一瞧见宋千羽,男子微微一愣。 “你!过来!” 宋千羽朝着男子一勾手指,男子一脸为难。 “官,官爷,小民就是来看热闹的。” 男子嬉皮笑脸,一个劲的向往后退。 察觉异常的两名衙役,快步上前,将男子拎小鸡似的,拎到宋千羽跟前。 “哎哟,我的官爷啊,小民真是来看热闹的,刘大贵杀人,这事儿和小民没有任何关系啊!” 宋千羽抬眸,打量了一眼男子原本想要钻进的人家,却见一名满面是伤的女子探出头,怯怯地看了过来。 那前去刑部报案的妇人,一瞧见男子被带了来,身形不由得微微一颤。 见状,宋千羽面色凝重。 “你是刘大贵邻居?叫什么名字?” “是……是……小民何二狗。” 何二狗哆哆嗦嗦回应。 正当这时,老吴领着几名衙役匆忙赶来。 宋千羽一见老吴带人来,下意识抬眸看去,隐约间可见刘家之后有一富丽堂皇的高楼,不由眉头微蹙。 就在宋千羽移开视线时,一个森冷的面孔突然一闪而过。 第183章 世无情13 第183章 世无情13 “好,我知道了,先将这人看住,他要跑了唯你是问!” 宋千羽眉峰一转,厉声道。 老吴不明所以。 院中。 那被捆绑在树干上的汉子刘大贵,正在叫嚣。 一见宋千羽,刘大贵龇牙咧嘴,犹如一头猛兽般,不停挣扎。 宋千羽回头一看,却见跟在自己身后的妇人战战兢兢,眼神躲闪,似乎不敢直视刘大贵。 宋千羽有意挪开,那刘大贵叫喊得更凶。 仿佛要将妇人生吞活剥了似的。 “大人,您都看到了,我丈夫他,他不但杀了人,而且他还疯了!” “我没疯,疯的是你!贱婆娘!” 刘大贵咬牙切齿,恶狠狠的盯着妇人,一双虎目似有一团烈火正在熊熊燃烧。 “大人,我有话说!厨房里的人并非是我杀的,而是何二狗和这贱婆娘合伙杀的,是这贱婆娘让我在外头买了两筐木炭回来,我一进厨房,她立马就把门给关了,到处嚷嚷,说是我杀了人!” “贱婆娘,你还不快说实话!” 妇人紧了紧双手,仰起头,大喊道,“我为啥子要陷害你,分明是你觊觎肖大海家产,把他骗到家里,给,给杀了……” “你放屁!” 刘大贵气得胸膛起起伏伏,拼了劲想要挣脱绳子。 宋千羽一个眼神扫向一旁的衙役。 衙役心领神会,当即上前松开捆在刘大贵身上的绳子。 哪想一见刘大贵被解开,妇人吓得仓惶躲在宋千羽身后,整个人抖成了筛子。 刘大贵撸起袖子,一脚踹开厨房的门,将一颗脑袋甩了出来。 吓得在场的百姓,纷纷逃出刘家。 “跑什么跑,这人死了,难不成还会吃人?” “大人,这就是肖大海的脑袋,里头还有肖大海的身子,都被这贱婆娘和何二狗剁成了肉泥,他们两人和肖大海合谋,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两个小妮子,把人送进赵家外宅。” “得了银子,三人分赃不均,把人给杀了!今个儿老子脸也不要了,命也不要了,索性把什么都说出来!” 刘大贵咬牙切齿,全然一副豁出去的模样。 宋千羽视线一转,落在了身后的妇人身上。 只见妇人惊慌失措,腿肚子都在打颤,胆战心惊的朝着宋千羽摇着头,“不,不是这样的,大人,民妇没有杀人,民妇只是……” “只是,只是什么!” 刘大贵扯着大嗓门怒吼,整个院子里都是他的声音。 “你们两个狼狈为奸,为了一百两银子把两个小妮子送进那地狱里头,你们以为做得天衣无缝了?啊!” “大人,您往他们身上搜一搜,定有一百两银子!” 话音一落。 宋千羽一摆手,衙役应声扑向妇人和何二狗。 果然从两人的身上搜出来四锭银子,足有一百两,一文不多,一文不少。 妇人膝盖一软,扑通跪在宋千羽面前,哭诉道,“大人,民妇,民妇真没杀人,这一切都是,都是何二狗干的……” “刘卢氏你满嘴喷粪,是你跟我说,肖大海嘴不牢靠,唯恐他把这事儿说出去,这才趁着你丈夫不在家,把肖大海灌醉,杀了肖大海,也是你说什么肖大海可恶,怕他死了化成厉鬼找你算账,你便让我把他给剁了。” 何二狗扬起脖子,声声控诉。 听着三人的对话,宋千羽大致听出了经过。 只见宋千羽拿起滚落在地上的头颅,掰开死者口腔,果然闻到一股酒气。 死者脖子上的切口血迹虽已凝固,但并未完全发黑,墙壁上也有不少鲜红血迹,死亡时间不超过一个时辰。 “来人,把众人遣散。” 宋千羽小心翼翼将死者头颅捧着,进入厨房。 血淋淋的场面,令人愤怒。 那砧板上、灶台上,满是肉泥。 一根根带着血肉的人骨,正当在锅里。 满地血迹,无数苍蝇盘旋不去。 宋千羽刚要走出来,无意间却见那一堆肉泥当中,似乎有一块相对完整的皮肉,剥开皮肉一看,一块黑色的令牌赫然映入眼帘。 “羽冥阁!” 宋千羽扫了一眼令牌上的三个字,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王爷,在里头发现有这块令牌!” 秦御面色一沉,接过令牌,眸中酝酿着风暴,“你们三个,可知肖大海身份?” 刘大贵一愣,回应道,“大人,这肖大海能有什么身份,他不就是给赵家公子跑腿的……” “他是赵援的人?” 宋千羽顿时惊住。 “他可不就是赵家公子的小厮,不过他不曾在赵家挂名,不算是赵家的人,三个月前,他们两个从外头带回来了两个小妮子,把人交给了肖大海,再由肖大海带进赵公子外宅。” “这贱婆娘这几个月老往赵公子外宅跑,就守在赵家门外,见着来来往往都是达官显贵,她羡慕得很,只想着有朝一日撇了我,嫁给达官显贵!” “这人一走出赵公子外宅,她就把人给拉到这来,还把我给赶了出去,她把身子都给了那些人,不知羞耻!” 刘大贵骂骂咧咧,狠狠地往刘卢氏脸上啐了一口吐沫。 刘卢氏哭哭啼啼,“还不是你不思进取,没本事,我想过好日子,有错吗?” 夫妻二人争吵不休。 殊不知,宋千羽看向刘卢氏的眼神却是反常。 宋千羽沉声道,“刘卢氏,你可有进过赵援外宅?” “没,没有!” 刘卢氏眼神躲闪,一个劲的耷拉着脑袋。 宋千羽背手而立,轻蔑地睨了她一眼,厉声道,“我再问你一遍,你可曾进过赵援外宅!” “民妇进,进过赵宅,那都是赵公子请民妇去的,民妇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做。” 刘卢氏被宋千羽的声音吓了一大跳,六神无主,一直在搓着手,眼神不停的瞟向门口。 就在这时。 赵援领着几名小厮匆忙赶来。 可赵援刚一进青柳巷,一见门外的老吴带着衙役守着,顿时愣在原地…… 第184章 世无情14 第184章 世无情14 “赵公子,来都来了,干嘛急着走?” 老吴敏锐察觉到赵援有异,下意识带人追上赵援挡住他的去路。 赵援故作淡定,轻蔑的睨了一眼老吴,冷笑道,“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拦本公子去路!” “大路朝天,本公子想走就走,与你何干?” “就是秦王爷在此,无故,也未必敢拦下本公子!再不滚开,本公子卸了你的腿!” 正当这时,宋千羽、秦御赶了出来,正好听到赵援这一番话。 区区一个监生,无品无级,开口就是嚣张霸气。 “赵公子这是要卸谁的腿?” 宋千羽目光如炬,冷声道。 一见宋千羽、秦御出来,赵援瞬间蔫了。 宋千羽刚一靠近,赵援下意识捂着脸颊。 “你,你别过来……” “本公子警告你这可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你要是敢对本公子动手,那,那就是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赵援连连后退,打心里对宋千羽恐惧。 脸莫名的感到疼。 宋千羽没好气的赏了他一记白眼,转瞬,冷不丁扫向被衙役押出来的刘卢氏。 却见刘卢氏紧咬下唇,想要迈步向前,又唯恐身边的衙役动粗,只能拼命给赵援身侧的小厮递眼色。 “刘卢氏,你可认识他?” 宋千羽眉头微蹙,沉声道。 刘卢氏顿了顿,默默点了点头,“回大人,民妇认得……但民妇与赵公子并不熟,只是,只是见过几面,仅此而已。” “本公子乃是礼部尚书之子,她认识本公子有甚奇怪。” 赵援仰着脖子,傲娇回应。 “既然如此,你来此做甚,别告诉我,你只是单纯路过!” 宋千羽冷硬如刀的质问。 案发至今已有三日,此事传遍京城,人尽皆知,引起不小的轰动。 不少人更是因为无头尸案惶恐不安。 可眼前这位与死者有莫大关联的当事人,却像极了个局外人。 仿佛死者的死,与他并无关系。 赵援咬了咬牙根,霸气回怼,“本公子就是闲得慌,闲逛到此,有何不可?难道这京都是你家开的,不允许他人随意走走?” “闲逛当然可以,本姑娘也管不着,不过此处发生命案不久,赵公子就来了,本姑娘也是公务在身随便问问,赵公子不必挂怀。” 宋千羽嫣然浅笑道。 一看到宋千羽脸上挂着的笑容,赵援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来人!将涉案人等一律带回刑部,严加看管,任何人不得探视!” 宋千羽一声令下,老吴等人下意识应声。 一听这话,刘卢氏下意识向赵援投去一个求救的眼神。 赵援有意无意别开视线。 直到刘卢氏被带走,赵援这才假惺惺的长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道: “秦王爷,冯沛儿的案子已经四天了,对我和我赵家的影响极大,在下恳请您一定要尽早破案断绝一切流言蜚语。” “这也是家父的意思,家父说了,有人在天子脚下犯案杀人,实在是胆大妄为藐视皇权,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我赵家上下定会全力配合刑部。” “赵大人能有如此觉悟,倒让本王意外。” 秦御眉峰一转,冷声道。 送走赵援,宋千羽眉头却是紧锁,不知不觉回头看向赵援外宅那一处鹤立鸡群的阁楼。 “有问题?” 秦御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轻声问道。 宋千羽摇了摇头,“目前来看赵援与本案有莫大关联,但他的态度却让人无法理解,按理说,死者死在自家,户主应当感到惶恐或是担忧官府误会,可在他的身上,我看不到一丝对本案的恐惧。” “王爷,还是让人先查一查赵援,或许有些事我们没有注意到。” 秦御微微颌首,立即吩咐人调查。 与此同时。 刘大贵拎着两条腊肉,一路小跑到宋千羽面前,“大人,这是自家晒的腊肉,味道极好,今个儿这事多亏了大人,要不然小民怕是要背上杀人的罪名嘞。” “这两条腊肉送与大人,感谢大人还小民清白。” 宋千羽看着肥瘦相间的腊肉,一股香味儿扑鼻,肚子控制不住“咕噜”一声叫唤,嘴里生津。 “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身为公门中人不能取百姓一分一毫。” “腊肉多少银子,我买。” 宋千羽摸了摸腰间荷包,尴尬笑道,“实在是不好意思,我出门急,没带银子……” 还未等宋千羽把话说完。 秦御随意从腰间取出一锭银子,放在刘大贵手上。 “带上腊肉去醉香楼,吩咐厨子用这腊肉做几道小菜。” 吉阳二话不说,接过腊肉飞快的跑出巷子。 “这家伙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平日里问要月钱扣扣搜搜的,今个儿咋还反常了?” 宋千羽紧跟在秦御身后,直犯嘀咕。 老吴悄咪道,“王爷这样做不是明摆着嘛,宋姑娘,你与王爷可谓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合作起来跟一个人似的,依我看王爷没准对你……” “对什么对,我和王爷是各取所需,一切为了百姓,你懂个屁!” “再敢胡说八道,我撕烂你的嘴。” 宋千羽没好气的给了他一记白眼,强行清空自己的大脑。 省得自个儿胡思乱想。 醉香楼内。 一股肉香味弥漫。 宋千羽刚一走进醉香楼,就被肉香味吸引。 “这是什么肉,怎么这么香?” 桌上摆放着两盘小炒腊肉,几样小菜都是宋千羽爱吃的,一坛子女儿红更是宋千羽最爱。 宋千羽拿起筷子夹起一块腊肉就往嘴里送,美滋滋吃着,好不满足。 吉阳看她随意的姿态,调侃道,“宋姑娘,快把腿放下,人家千金大小姐哪一个不是坐得规规矩矩,谁像你,吃个饭还跷二郎腿?” “我可不是什么千金小姐,我就是一个普通人。” “吃饭就吃饭,哪来那么多废话,再不吃,我可全部吃了。” “咦,王爷呢,跑哪去了?” 宋千羽把肉塞满了嘴巴,含糊不清的说着。 话音刚落,秦御面无表情入内。 身后还紧跟着手上捧着一堆东西的老吴。 吉阳见状,心领神会,在宋千羽耳边低语,“你瞧瞧主子对你多贴心,唯恐你吃不惯这些,特地跑到街上把你喜欢吃的东西都买了来。” “为我买的?” 宋千羽微微一愣,疑惑的眨了眨眼,有些反应不过来。 却见秦御坐定,一抬手,老吴迅速将东西摆放在桌上。 “王爷你特地到街上给我买的这些东西?” “本王只是觉得醉香楼酒菜清淡,吃不惯,吩咐老吴买些旁的来,仅此而已。” 秦御冷声道。 闻声,宋千羽撇了撇嘴。 果然! 这家伙就不是什么贴心人! 突然,门外一片喧哗。 几十名百姓跪在门外,一阵阵哭嚎,响天动地。 吉阳反应迅速,在看到外头场景后,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主子……出大事了。” 第185章 世无情15 第185章 世无情15 只见醉香楼门外,聚集了无数百姓。 将门口堵得严严实实。 几十名百姓无一例外手持白布,白布之上赫然写着一个大大的“冤”字。 宋千羽看着一大片“冤”字,如鲠在喉。 “王爷、宋姑娘,人们都说您二位是在世青天,我等百姓恳请您二位做主……” “赵家公子赵援,强占民女,霸占清白少年郎,甚至将恶魔之爪伸向孩童,无法无天,罪行罄竹难书啊!” “我们家孩子就是被赵援家的管家抓了去,直至现在生死不明,呜呜呜……” “恶魔不除,天理难容啊!” “青天大老爷,救救我们的孩子,为我们的孩子申冤……” 百姓凄凉而又无助的声音起起伏伏,一遍遍刺痛着宋千羽的心。 吉阳上前,接过百姓手中的白布,吃了一惊,“主子,这是血书。” 此言一出,更让宋千羽心如刀绞。 几十个“冤”字,染红了白布,触目惊心。 宋千羽扫了一圈众人,看到不远处跪冯沛儿的父亲和一众村民,急忙上前将众人一一搀扶起身,“大家伙儿不要急,不要怕,王爷在此,定会为你们做主!” “宋姑娘,我们的孩子实在是太冤了!” “沛儿被人砍去了脑袋,惨死在赵家,这,这肯定和赵家公子脱不了干系啊,宋姑娘,小民恳求您,您一定要抓住凶手啊。” “我儿子他才十五岁,本以为他跟了赵府管家去能享福,可现如今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沛儿丫头被人给杀了,民妇这心,这心慌啊!” “……” 百姓一遍遍诉求。 皆是控告赵援及赵府管家,皆是为子女申冤。 宋千羽将百姓递来的“冤”字白布攥在手中,热泪凝框,道,“这案子我们一定会追查到底,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凶手!” “老吴、老杨,立刻将这些苦主送到衙门,吩咐书吏做好登记,将他们被赵家抢去或是买去的子女一律记录清楚!” “另,他们不少人都是远道而来,暂时将他们安排在衙门后院,给他们准备吃食,好生照料,不得有误!” 宋千羽红着眼眶说道。 看着百姓抹泪而去,宋千羽心里不是滋味。 “王爷,你都看到了,百姓眼睛是雪亮的,他们看得清清楚楚!” “赵援有罪,罪在不赦!” 这是在京都啊! 天子脚下,首善之区,却有数之不尽的罪业。 百姓叫苦,冤魂飘荡。 可那该死的恶魔,却依旧逍遥自在。 致使这些无辜的百姓,手持血书当街跪求。 一幕幕,无不刺痛着宋千羽的心。 秦御眼底闪过一抹暗色,沉声道,“立刻以强占良家男女罪,将赵援及赵府管家缉拿归案!” 吉阳义愤填膺,应了一声,立即带人赶往赵家。 “宋千羽,你莫要忘了,此刻你我未能找到赵援杀人罪证,单凭这些并不足以治他死罪。” “纵使抓了他,按律,也不过是三年牢狱。” 秦御眼神复杂的打量着宋千羽,在她落泪的刹那,心不受控制刺疼。 这丫头…… 真是多愁善感。 宋千羽紧了紧拳头,红唇紧抿,双眸坚定不移,“先抓,证据我来寻!” 刹那间,宋千羽想起了什么,疑惑道。 “周涛呢?” “回宋姑娘,周涛自从被您一顿教训后,就一直待在青楼,至今未出。” 衙役回禀。 宋千羽忿忿不平道,“这小子真是够逍遥自在的,把老娘的嘱咐都抛之脑后了,你们几个跟本姑娘来!” 一听这话,秦御面色骤变,脑海里瞬间浮现宋千羽怀里抱着红倌人的场景,只觉得头皮发麻。 “不行!” 秦御低声道。 宋千羽撇了撇嘴,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你说不行就不行啊,我又没卖给你!我这都是为了查案,你以为我像你一样,整天脑子里都想着一些龌龊的事?” “我说不行就不行!” “你!立刻前往红玉坊,将周涛拽出来!” 秦御清俊的面容上不带一丝情绪,毋庸置疑道。 说着,秦御大步向前,不许宋千羽说一个“不”字。 那烟花柳巷,秦御可不想再踏足第二次。 宋千羽跟上他,在他背后嘟嘟囔囔。 自从回到京都后,秦御对她的管束越来越严。 与此同时。 赵家之内。 赵述祖正在屋檐下徘徊不定,时不时盘问路过的下人,焦躁不安。 不多时。 管家赵安拎着前襟,火急火燎跑来,“老爷,大,大事不好了,他们来了!” “谁来了?哎哟,你倒是说啊!” 赵述祖心急如焚,额头上满是冷汗。 赵安急来不及喘一口气,急忙道,“是,是刑部的人,秦王爷身边的侍卫吉阳大人亲自带来衙役,要,要抓拿小人和公子啊。” “什么……” “难道他们当真发现了什么端倪?赵安!本官问你,尾巴可都清理干净了?” 赵述祖惴惴不安,徘徊的脚步越来越急促。 “回老爷的话,按照您的吩咐,该处理的都处理了。” “可小人实在没能想到,这,这百姓居然当街聚集在醉香楼,跪求秦王爷缉拿小人和公子,现如今,整个京都城传得沸沸扬扬,小人在外头买人的事,怕是瞒不住了。” 赵安如履薄冰,紧张得不停地掐着手背,直至把手背都掐出血来。 闻声,赵述祖心乱如麻。 这时。 赵援吊儿郎当的回来,一进门就嚷嚷着要喝参茶。 赵述祖一溜烟跑上前,抬手照着他的脸颊就是一巴掌,“事情是怎么搞成这副模样的,为父不是告诫过你,银子必须要给够,事后还要给他们赔偿,封住他们的口!” “现在那些人是怎么一回事,一个个都跑到秦王爷那里告状,你啊你,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啊!” 突然被打了一巴掌的赵援,两眼冒金星,一脸迷茫。 “爹,我都是按照您说的去做,银子我没少给。” 赵援委屈道,“但凡是在外宅出事的,我一律让赵安给他们送去三百两银子,这么多银子,足够他们家人过一辈子……” 下一刻。 赵援欲言又止,犀利的眸光紧盯着唯唯诺诺的赵安。 “公,公子……我……” 赵安哆哆嗦嗦,挣扎了好一会儿,猛地朝赵援跪了下来,“那些银子小人,小人没给……小人心想那些人不过是贱民,就算是他们的儿女死了,他们也掀不起什么风浪,只能认栽……” “狗养的废物!你害苦了我!” 赵援飞起一脚,直踹他心窝窝。 见状,赵述祖略一思忖,长叹了一口气,道,“行了!事情已经发生,怪罪他又有何用,赵安,你给本官听清了,人是你买来孝敬公子的,必须一口咬定!至于那些人生死如何,你只管说不知,天高任鸟飞,他们自个儿离了外宅,无人能阻。” 赵援顿了顿,小心翼翼靠近赵述祖,低声道,“爹,以防万一,您必须请五爷出手。” 第186章 世无情16 第186章 世无情16 “事到如今,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但愿秦御做人做事不要太绝!” 赵述祖长叹了一口气,眼里满是忧虑。 突然,一群衙役涌入。 赵述祖沉声道,“援儿,记下了,不论他们问你什么,你都不要答!为父就不信,秦御他敢对你上刑!” “好,爹,您放心,我的嘴谁也撬不开!” 赵援紧了紧双拳,坚定不移道。 一旁的管家赵安惴惴不安,打量着院门口额头上不停地冒冷汗。 赵述祖笑了笑,亲自捧着一杯茶递给他,“赵安啊,这些天你辛苦了,来,喝杯茶定定神。放宽心,有本官在,你可安然无事。” “多谢老爷!” 赵安惊喜交加,恭敬的双手接过茶盏,将杯中茶一饮而尽。 正当这时,吉阳赶到。 赵述祖主动迎上前,朝着吉阳微微拱手喜笑颜开,“大人驾临寒舍,有失远迎,失敬失敬。” “在赵大人面前,在下怎敢称大,赵大人客气了。”吉阳淡然回应。 随着吉阳视线一转,落在赵援身上。 却见原本傲慢嚣张的赵援,此刻正规规矩矩的跟在赵述祖身后。 赵述祖率先开口道,“冯沛儿一案,本官与犬子一直关注,这案子一日不结,我父子二人一日不安生啊。” “这不,犬子今个儿为了协助刑部尽快破案,特地带着人到外头去巡查,只想着早一刻将凶手抓拿归案,不想正好撞见秦王爷引起了误会。” “怎么,难道秦王爷就是为了这事,让大人来将犬子找去配合调查?” 一字一句,可谓是慷锵有力。 面对赵述祖的直率,吉阳顿感疑惑。 这人什么时候这么有礼有节了? 赵援陪着笑脸道,“吉阳大人,您且放心,本公子还是那句话,定会全力以赴协助秦王爷办理本案,但有所问,无有不答。” “好!” “来人,请赵公子、赵府管家赵安前往刑部!” 吉阳沉声道。 话音一落,赵述祖笑吟吟的拉着吉阳到一旁,说起悄悄话。 “本案尚未了结,犬子又有功名在身,还望大人体恤,这镣铐枷锁就不要上了,好歹给犬子和本官留个颜面。” 赵述祖低声细语,甚至有些恳求之意。 吉阳略一思忖,一摆手,示意衙役收起刑具。 没有任何阻隔,吉阳出乎意料的顺利将赵援、赵安带走。 离开赵家之时,赵述祖甚至还送到门口。 赵述祖脸上轻松的笑容,让吉阳摸不着头脑,原本准备好的说辞一句也用不上。 直到吉阳等人的身影消失,赵述祖面上的笑容瞬间凝固,钻进一顶轿子,朝着相反的方向而去。 与此同时。 红玉坊外。 宋千羽倚靠着墙壁,心事重重。 反观秦御,端坐在红玉坊后门抱鼓石上,气定神闲。 “怎么还不来,这些衙役做事也太不靠谱了。” 宋千羽不耐烦的嘟囔,不停地打量着巷子口。 “王爷,要不还是我去,周涛那小子要是不来,我先揍他一顿。” 秦御给了她一记白眼,一言不发。 这丫头当红玉坊是什么地方? 一个大家闺秀,动不动上青楼,传扬出去岂不让人笑话? “别推别推……” “嘶,我说你们几个也太粗鲁了,本公子正在里头为宋姑娘打探消息,你们就把本公子拽来,要是耽搁了事儿,本公子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周涛嚷嚷的声音从巷子口传来。 一听这充满了抱怨的声音,宋千羽本来还有些欣慰,以为这家伙还有得救。 可一抬眸,却见周涛脸上印着几个唇印,顿时让宋千羽面色阴沉,嘴角微抽。 烂泥扶不上墙的废材。 “周涛,你确定你真是在为本姑娘打探消息?” 周涛一见宋千羽,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一路小跑到宋千羽跟前。 “嘿嘿,宋姑娘,你吩咐的事儿,我都办成了!真的!” “赵援平日里不去红玉坊,就是暗巷也不曾去,但与他交好的一些公子哥儿常去,就比如大理寺少卿家的公子明楼,他与我说,他与他父亲曾在两个月前去过赵援外宅,和一个叫做青儿的少年玩了一出。” “据他们说,他们在赵援外宅只玩了一个月,就腻歪了,也正是这一个月,赵援从大理寺捞出了好几个人,这些人要么是地方犯官,要么是仕绅,我都记录好了,全在这张纸条上。” 周涛麻溜的从腰带里取出一张纸条,交给宋千羽。 “除此之外,还有一事,我也是刚刚从那些公子哥儿处得知的,赵援这小子喜欢有夫之妇,这小子曾经为了得到一个有夫之妇,居然大半夜钻狗洞,与人偷欢……” 宋千羽扫了一眼纸条上的人名,柳眉微蹙,随手将纸条递给秦御。 大理狱内关押的都是犯官及十恶不赦人犯。 一旦进了大理狱,即便是秦御也不一定捞得出来。 然而赵援只不过是用了一个少年,就从里头捞出了七八名死刑犯。 周涛紧攥着双手,笑嘻嘻的与宋千羽商量,“宋姑娘,你看我把你交代的事,都搞定了,这里头的事儿是不是就与我无关了?” 啪! 宋千羽一抬手,重重拍在他的肩头。 吓得他身子不受控制的矮了几分,表情狰狞。 “案子一日不结,你就有杀人嫌疑。” “这,这也太过分……” 周涛正要挣扎,一抬眸撞见宋千羽冰冷眸光,顿时泄了气。 “宋姑娘,我手不能提,肩不能挑,我就是一个吃闲饭混迹青楼游手好闲的闲人,我啥也做不成,什么也做不了……” 周涛满脸委屈,膝盖发软。 宋千羽一把将他提了起来,微微一笑,“别介儿,你现在不是做得极好嘛,出师告捷,可见你是个人才。” “劳烦你继续在红玉坊做个卧底,专门调查那些去过赵援外宅的人,与赵援都有那些交易,等结了案,王爷定会在皇上那里为你请功。” 话音一落,周涛恨不能撒腿就跑。 “我,我不行啊……” “我就是个废材,宋姑娘、秦王爷,您二位还是,还是另请高明……” 周涛急得眼泪都快飙了出来,一脸委屈。 宋千羽面色一沉,一抬手。 衙役心领神会,当即将一把刀放在她手上。 见状,周涛瞬间精神抖擞。 “请宋姑娘、秦王爷放心,在下定不辱使命!” “乖,去,好好干,我看好你。” 宋千羽嫣然浅笑,脸上那人畜无害的笑容,却让周涛全身起鸡皮疙瘩。 周涛刚一得了话,立马撒腿就跑。 片刻。 秦御冰冷的声音骤然响起,“你看人的眼光不错,周涛的确是个可造之材,仅一天功夫,就调查出这么多你我无法探知的辛秘。” “我看人自然不会错。” 宋千羽傲娇的仰着头,刹那间又是一副心事重重模样。 “我就纳闷了,既然赵援是为了达到某些目的,才将冯沛儿等人带到外宅的,那他为什么又要把这些有利用价值的人杀了?” “杀了人,敞开大门等官府去查,他难不成脑子有病?” 第187章 世无情17 第187章 世无情17 “得到了想要的,这些人自然成了无用的工具。” “留着这些人不但对赵援有害,对那些与赵援往来的人也有不利,杀人灭口于他而言是最佳选择。至于这门,据赵援所说是下人忘记关了。” 秦御深邃冷凝的目光看向她,慢条斯理道。 “案发在赵援外宅,他完全有时间去处理尸体,解决了尸体,他杀人买人的事就不会被人知晓,这样岂不更佳?” “我查过尸体并没有挪动的痕迹,并且从案发到报案人报官,再到何大人带人赶到现场,此时距离死者被杀已经过去了两个时辰,也就是临近子时,夜深人静谁没事跑哪去?” 宋千羽反驳道。 敞开的大门着实反常。 更让宋千羽觉得反常的是报案人报案时辰不对。 京都虽无宵禁,但子时街上行人寥寥,案发地周边更是一片寂静。 秦御剑眉倒竖,幽深的眼底带着几分凌厉和冰寒,冷声道,“报案人可疑。” 此言一出,宋千羽微微颔首。 “对!” “根据我们的调查,周围的住户对赵援又敬又怕,是不可能主动到赵援外宅去,即便是大门敞开,他们也会因为平日里对赵援的畏惧,望而却步。唯独报案人非但直闯赵宅,反而越过深宅内院直抵东厢房,此为疑点一。” “疑点二,卷宗上写着,衙役赶往赵援外宅之时,人去楼空,只有冯沛儿的尸体在场,那些原先在赵援外宅的人呢,他们都去哪了?” “我们找了这么久,为什么不见这些人露面?” 宋千羽满肚子疑问,突然想到了什么。 拽着秦御就往刑部而去。 两人刚走出巷口,却听见街上一阵躁动。 熙熙攘攘,街道两侧挤满了人。 “我的亲娘啊,这人,这人咋突然就死了?” “刚才这人还好端端的,眨眼功夫就吐了好大一口血,唉哟。” “……” 周围百姓议论纷纷,评头论足。 正当宋千羽要挤进人群时,远远瞧见正挤出人群的吉阳。 “吉阳,发生了何事?” 宋千羽急忙问道。 吉阳一个头两大,“宋姑娘、主子,这事儿属下也很是纳闷,这赵府管家赵安刚才还好端端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倒地不起,进而全身抽搐,这才不到一刻钟功夫,人就断气了。” “你说死的是赵府管家赵安?” 宋千羽吃了一惊,头脑飞速运转。 好家伙! 这才刚刚开始抓人调查,人就死在了当街? 吉阳回应道,“可不就是赵安,属下按照主子吩咐,前往赵家拿人,赵家父子极其配合,那赵安一开始也没甚不对劲……” 宋千羽下意识与秦御对视一眼,面色凝重打断他的话,“赵援何在?” “正在人群里头抱着尸体哭丧。” 人群中。 赵援哭得死去活来,如丧考妣。 宋千羽刚一靠近,便听到他那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赵管家,人又不是你杀的,好端端的你为何寻死啊!” “你看着我长大,对我极好,如同我的家人一般……如今你死了,我如何向你一家老小交代。” 一番话,引来众人猜测。 宋千羽更是心生疑惑,示意吉阳将赵援拉到一旁,仔细检查了死者七窍,沉声道,“他是服毒而死,吉阳,你在押解之时,当真不曾发觉他有异常?” “宋姑娘,赵管家怎么可能服毒,冯沛儿等人的的确确是赵管家为我买来的,可这些人到了我的外宅,我都好生对待,他们要走,我也是给足了他们银两,让赵管家送他们回家。” “从始至终,我与赵管家都不曾对那些人做什么出格的事,这,这赵管家不该服毒自尽啊。” 赵援痛哭流涕道。 悄无声息间,赵援有意无意的朝着人群睨了一眼。 刹那间,周围的议论声起起伏伏。 “我看啊,这赵府管家就是畏罪自尽。” “对对对,这赵公子虽然花心了些,但京都城内哪家的公子哥儿在外头没有几个外室,人家养的起,又有对方及其家属同意,这是两厢情愿的事。” “搞不好赵公子让赵管家把人送回家去,赵管家贪图他人美色,暗自把人扣了下来……” “就是就是,人要不是赵管家所杀,他为何要服毒自尽?” 宋千羽环顾一周,将周围的声音尽收耳里。 秦御也注意到周围的声音,无一例外都是偏向于赵援。 随着赵援当街哭丧,仁慈善良的人设一下建立了起来。 秦御沉声道,“先将赵援连同尸体带回刑部。” 此言一出。 赵援泪流满面,道,“即便王爷不说,我也要随衙役一同去,冯沛儿死在我的外宅,如今赵管家也死了,我应当全力配合官府办案。” 原本就已经被煽动情绪的百姓们,此刻听了他一番话,更是对他认可。 眨眼功夫,周围弥漫着赞美赵援的声音。 甚至有人已经开始中伤议论苦主。 “带走!” 秦御一声令下,衙役立即上前,将赵援带往刑部。 而那些意犹未尽的百姓们,依旧在讨论此事,其中不少人吐沫横飞,为赵援鸣不平。 “王爷,你都听到了,这赵援还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善于制造言论,煽动百姓情绪,当街哭诉,将整件事情全都推在一个死人身上,死无对证,他可是下了一手的好棋啊!” 宋千羽冷嗤了一声,将赵援的计划看在眼里。 秦御微微抬眸打量了她一眼,眼神溢着微不可见的柔和,“当初你为了李程的案子,不也是当街痛斥当今?” “这能一样吗?” “我那是无意,而他明显是有意而为。” 宋千羽撇了撇嘴。 突然,老杨、老吴火急火燎跑来。 身后还紧跟着刑部左侍郎何亮。 一见何亮,宋千羽不知为何,瞬间保持着警惕。 每每他的出现,都让宋千羽打心里不适。 何亮迈着小碎步来到秦御跟前,叩首就拜,“下官何亮,叩见王爷,王爷千岁。” “何大人请起,何大人突然赶来,有何贵干?” 秦御微微抬手,冷声道。 “启禀王爷,自本案发生后,下官一直在巡查报案人下落,直至此时,下官这才将报案人查了出来,下官无能,万望王爷恕罪。” 何亮说着,急忙从袖中取出一本册子,递给秦御。 一听这话,宋千羽心口一紧。 他们刚一提到报案人,何亮就带着报案人的讯息来了。 好似何亮掐着时间赶来的。 宋千羽缓了缓神接过册子,翻来一看,眼底飞快的闪过一抹惊诧,“怎么会是她?” 第188章 世无情18 第188章 世无情18 “何大人,你是怎么查到此人就是报案人的?” “不是说那天晚上报案人匆忙报案后就离开,并没有留下线索?” 宋千羽半信半疑,脑海里不断的浮现出刘卢氏的身影,回想起发生在刘家的命案,越想越觉得奇怪。 何亮不假思索道,“报案人不曾留下线索这是没错的,但就在刚刚,衙役将刘卢氏带回衙门,正好被门子瞧见,门子一眼就把刘卢氏认了出来,经过证实,刘卢氏确实是冯沛儿案的报案人。” “这就怪了……” 宋千羽呢喃道,“难道这真是巧合?” “宋姑娘,不管是不是巧合,眼下报案人已经找到了,关于案子的一些细节可向报案人求证,但冯沛儿丢失的头颅,以及其余失踪人口是生是死,我等尚不知晓。” “生,人在何处?死,尸体又在何处,这些必须尽快解决,否则越拖下去,越对我等不利。” 吉阳严肃道。 宋千羽一阵头疼。 “再查一查赵援外宅,将原本在外宅伺候的赵家下人一律带回刑部,严加盘问。” 除此之外,再无线索。 赵安是购买、抢夺受害者的罪魁祸首,可现如今还未等他们盘问,这人就死在了当街。 至此关于本案的线索中断。 “那赵安要不要查?” 吉阳疑惑问道。 看着地面上残留的血迹,宋千羽心情沉重,“查!这事儿由我和王爷亲自去查,其余的,你自行分派。” “明白!” 吉阳等人一走,周围空落落的。 宋千羽回眸督了一眼秦御,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 秦御嗓音深沉而又低哑,语气却少见的温和。 “刚才吉阳也说了,赵援父子极其配合,我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你说,赵援他为什么这么无惧无畏?” “还有,吉阳的警惕性和反应堪称刑部第一,如果赵安在他面前服毒他不可能毫无察觉,这会不会是赵安早在出赵家之前就已经服用了毒药,行至此处毒素发作而亡?” 宋千羽面色凝重道。 “不行,我得去一趟赵家,亲眼看看赵述祖的反应!” “我不相信赵援在外头养人,与当朝多名大员有利益往来,赵述祖对此一无所知!” 说罢,宋千羽脚下的步伐不由得加快。 秦御面无表情,紧跟在她身后。 赵家大门外。 两名门子一见秦御,立马迎了上来,甚是热情。 “秦王爷吉祥,我家老爷有吩咐,如若王爷来访,务必请王爷到府上一坐。” “倘若王爷是来查案的,我家老爷也留有话,不论王爷要查什么,要查那里,阖府上下不得阻拦。” 门子毕恭毕敬,笑呵呵的见礼。 亲眼所见赵家下人态度,宋千羽心头飞快的闪过一丝惊诧。 这要是在旁人家,早就已经闹了个鸡犬不宁。 何况是当朝二品大员家的下人,配合程度让人惊讶不已。 宋千羽在秦御耳边低声道,“看来吉阳所言不虚,这赵家父子真是无所畏惧,难不成我们调查的方向错了?” “有无问题一查便知,无妨,尽管查,出事有本王。” 秦御沉声道。 一字一句尽显威严。 宋千羽疑惑的打量了他一眼,小声嘟囔,“这家伙今天吃错什么药了,说话这么温柔。” “二位里边请,我家老爷到礼部去了,不知何时回来。” “我家公子住在东院,老爷住在正院……” “小李子,来一下,带秦王爷与宋姑娘入府。” 门子一声吆喝,一名小厮屁颠屁颠跑来。 后院之内,一片寂静。 就连那些下人路过,脚步也是轻盈。 宋千羽好奇的一番打量,却见周边的下人无一例外都是有意无意耷拉着脑袋避让。 “你叫小李子?” “回大人的话,小的正是小李子,大人有何吩咐?” 小李子二十上下,面色黝黑,身材矮小,说起话来又软又轻。 宋千羽笑道,“没甚吩咐,我就是想问问平日里都是那些人伺候你家公子的,你家老爷有没有去过你家公子外宅?” “小的就是伺候公子的,其余的人都在东院,至于老爷有没有去过公子的外宅,小的不知。”小李子道。 “国子监祭酒陈大人有没有来过赵家?” “来过,不过都是来找老爷谈诗论画的。” 说话间,几人来到了东院。 与宋千羽想象中的不同,赵援居住的东院很是平常,小小的院子连接着一间正房,两间耳房,里头的家私摆设普通,不见一件贵重的物件。 宋千羽环顾一周,正要走出正房,无意间瞧见角落里摆放着一只皮质的鞠,随口问道,“你家少爷平日里喜欢蹴鞠?” “喜欢,但不常玩。” “老爷说了,这些都是玩戏,强身健体尚可,常玩便是不务正业。” 小李子毕恭毕敬回应。 宋千羽点了点头,嫣然浅笑道,“看来你家老爷在管教赵公子方面还挺舍得下功夫的,既然如此,为何你家老爷还纵容赵公子在外养人?” “你家老爷贵为礼部尚书,‘礼’字为先,可赵公子不但在外宅网罗美人,而且还与男子、孩童嬉戏,玩蹴鞠你家老爷还管,怎么在这方面你家老爷视而不见?” 一听这话,小李子面上不由得直冒冷汗,支支吾吾。 不多时。 一名中年男子快步赶来,打老远就朝着两人行礼。 “秦王爷、宋姑娘,小的是府上的管事赵福。” “宋姑娘刚才问的话,小的听见了,这事儿说来话长,我家公子什么都好,就是逃不开一个色字,这也是我家老爷头疼的。” “再者,我家老爷膝下就只有这么一个儿子,自然是宠着,公子在外头怎么玩,老爷瞧不见心里头也就不隔应,何况这外宅不算妻妾,不过是玩玩而已,公子年纪轻好玩,也没甚大不了的。” 赵福轻描淡写道。 一番话,让宋千羽莫名恼怒。 合着有钱有势就能为所欲为? 仗着权势,就能在外戏耍百姓? 宋千羽紧了紧粉拳,气不打一出来,“照你这么说,你家公子就算是在外头杀了人,你家老爷也不当回事了?” “哎哟,这话怎么说来着,不可能不可能。” “我家公子玩心重是重了点,可他万万不可能杀人啊!” “宋姑娘说这话,可得拿出证据来,如若不然那就是在恶意中伤我家公子!” 赵福面色一变,阴恻恻督了一眼宋千羽。 正当这时。 院子外头突然响起一阵急促争吵声。 一名下人火急火燎跑来,在赵福耳边嘀咕。 赵福不冷不热的哼了一声,厉声道,“不长眼的畜牲,又来!真当这二品大员的府邸是狗窝,想钻就钻呐,去!着人将他给我打出去!” 第189章 世无情19 第189章 世无情19 “赵管事,这是怎么了?” 宋千羽追着那下人来到院子外头,正见几名护院手里拿着棍子,正往高墙上的狗洞堵。 狗洞里头,却见一个浑身脏兮兮蓬头垢面的男子,嗷嗷叫唤。 赵福撸起袖子,道,“宋姑娘有所不知,这人也不知道乍回事,把这狗洞当成了便利之门,一个不留神他就钻进来,有一回他还钻进公子房里,把房间搞得一塌糊涂。” “好在公子、老爷心善,没跟他一般见识,还赏了他十两银子。” “他可到好,来了一回又一回,把这当家了。” 宋千羽刚要开口,无意间与那狗洞里的男子对视。 刹那间。 那男子流着哈喇子,嘿嘿笑着。 突然,护院咬了咬牙,扬起手中棍子,猛地朝着男子伸出来的脑袋砸去。 吃疼的男子“嗷嗷”叫唤了几声,恐惧的往外一缩。 宋千羽“住手”二字还未出口,狗洞里已然没了男子身影。 “秦王爷、宋姑娘,您二位还有什么要问的?” 赵福一副没事人似的,缓缓放下袖筒,丝毫没有因为刚才的事受到影响。 宋千羽眉头紧蹙,心有不悦,“倒有一事,刑部来人请赵公子、管家赵安配合调查之时,赵安做了什么,说了什么?” “倒也没说什么,就是老爷吩咐了他,让他把知道的都说出来,不许隐瞒。” 赵福恭敬回应道。 “好,能否请赵管事带我们到赵安房里随便看看?” 宋千羽有意无意的瞥了一眼秦御。 反观秦御,却盯着那小小的狗洞,眼中尽是阴沉一色。 可那狗洞里除了几滴血以外,再不见什么异常,只是那小小的狗洞容身尚且艰难,可刚才那名男子却是常来。 不多时。 赵安房中。 空落落的房间里,摆设与赵援的房间一般无二。 宋千羽翻箱倒柜找了一番,也没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宋姑娘,您在找什么,可用小的帮衬的?” 赵福陪着笑脸迎了上去。 “哎哎哎,我说你这是做什么,怎么拎着一只死狗到这来?” “你当我想拎?这狗莫名其妙死了,我正纳闷,想着趁着老爷还没回来,赶紧的把这死狗处理了。” 宋千羽闻声,走了出去,正好撞见一个下人拎着狗尾巴。 只见那只死狗舌头吐出,往外滴着鲜血。 “站住!” 宋千羽快步上前拦下正要离去的下人,仔细的检查了一番狗子,“这狗死前吃了什么?” “哎哟,宋姑娘,这不就是一条死狗嘛,没什么奇怪的。” 赵福悄无声息的给下人递了个眼色,不停地暗示下人赶紧离开。 宋千羽沉声道,“我怎么记着刚才你家下人说,你家老爷留了话,不论我与王爷要查什么,问什么,你们不得阻拦,要知无不言?” “是是是,姑娘好记性,正是如此,可这狗……” 赵福嬉皮笑脸。 未等他把话说完,宋千羽给了他一记白眼,一双冰冷的美眸里迸射一抹寒光,“你这是想违背你家老爷的命令?还是说在藐视王爷!” “小的不敢……大柱,照实说来!” 赵福下意识低垂着头,大气不敢出。 一旁的秦御见状,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这丫头,现在利用他倒是得心应手。 一言不合就把他抬出来做挡箭牌。 那拎着死狗的大柱连忙道,“回,回大人的话,这只狗也没吃什么,就是喝了点水,兴许是刚才这狗回来时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回来就犯了病……” “闲着也是闲着,带我去看看。” 宋千羽嫣然浅笑道。 大柱不敢耽搁,急忙领着宋千羽来到那狗洞边上的墙角。 只见墙角里静静躺着一个破旧的木盆,盆里有些许残羹剩饭,饭菜上还有几片湿漉的茶叶。 宋千羽蹲在墙角仔细查看了一眼木盆里的残羹剩饭,犀利的视线一转,落在了大柱手里拎着的狗子上。 “你们家平日里有用茶水喂养后的习惯?” 大柱连忙道,“有,平时喝剩的茶水随手就喂了狗。” “王爷,看来这赵公子还真是清白的,反倒是管家赵安可疑,此人极有可能是畏罪自杀。”宋千羽突然开口。 那一股子认真劲儿,让秦御都信以为真。 赵福唉声叹气道,“赵管家死在当街,这事儿小的也听说了,实不相瞒姑娘,就在刚才,吉阳大人来府里拿人,下人刚一通禀,赵管家也不知怎的,也顾不得尊卑之分,拿起桌上的一盏茶就喝。” “好在宋姑娘敏锐,见着这条死狗执意要查看狗的吃食,如若不然,小的们还不知道这狗是因这茶水死了。” 话音一落,宋千羽唇角勾起莫名的笑意。 “多谢赵管事配合,这案子基本清楚了,我们也该回刑部了,不必送。” 说罢,宋千羽快步走出赵府。 殊不知,就在宋千羽转身刹那,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一出赵府,宋千羽当即拽着秦御躲在暗处。 不多时,果然看到赵福风风火火的跑了出来。 “王爷,我跟你打个赌,赵福是去找赵述祖报喜去了。” “依你之见,赵述祖现在何处?” 秦御摇晃着手中的铁扇,卖着关子。 宋千羽没好气道,“这我哪知道,说得好像我对他很熟似的。” “吴王府!” 秦御眼底闪过一抹暗色,沉声道。 宋千羽眨了眨眼,心里突然萌生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你的意思……赵述祖是五王爷的人?” “嗯。” 面对秦御轻描淡写,宋千羽心里直发毛,飞快的在脑海里将整件事过了一遍。 “周涛禀报,但凡是去过赵援外宅的人都与赵援有利益往来,大理狱捞人、钱庄兑银、赌庄抽成等等都和银子沾边,可刚才我们查看过赵家,里里外外再平常不过,甚至不像一个二品大员的府邸。” “如果钱没到赵家父子手里,被捞出来的人也与赵家父子无甚关系……也就是说,赵家父子极有可能在为五王爷服务?赵援就是个牙子?” 秦御沉默不语,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 宋千羽义愤填膺,冷哼了一声,“这条大鱼,藏得够深的!太过分了!” “如若本王所料不差,吴王定会设法为赵援脱罪,甚至,还会反咬本王一口!” 第190章 世无情20 第190章 世无情20 “哟呵,堂堂秦王爷连太上皇都不怕,居然会怕一个吴王。” “啧啧啧,匪夷所思……” 宋千羽一脸嫌弃的打量着秦御。 “谁说本王怕他!” 秦御一记刀眼甩过,语气冰冷无比。 眼看着秦御上钩,宋千羽调皮的朝他眨了眨眼,“这就对了嘛,这才是我认识的秦王爷,威武、霸气,无惧无畏!” “那咱们可说好了,不管怎样必须一查到底,谁要是中途退缩,谁就是狗!” 得! 又上套了。 秦御嘴角微抽,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丫头套路怎么这么多。 “明道有了,接下来就是要麻烦王爷派人将这些人控制,证实他们与赵援之间存在交易。” “至于刘卢氏,我亲自去查咱们两人分头合作,定能早日破案。” 宋千羽活动着手腕,干劲十足。 未等秦御开口,宋千羽那瘦小的身形已然消失在街上。 “这丫头还真是天不怕地不怕,真把京都当成了自己的地盘了?” 秦御薄唇微勾,脸上闪过一丝不易让人察觉的笑意,转瞬即逝。 正当这时。 两名暗卫悄然出现。 “主子,是否派人跟着宋姑娘,保护宋姑娘安全?” “她不喜被人监视,着人远远守着排查一切可疑之人,不可让她察觉,惹她烦了唯你是问。” 秦御沉声道,“另外,照着这张纸条去查,一旦证实,无需禀报,立即将这些人一律押入刑部大牢,等待本王审问!” “是!” 暗卫郑重回应。 转瞬,暗卫心有顾虑,“主子,事关吴王,您是否先向皇上禀报?” “赵援在街上这一闹,搞得满城风雨,不少人明里暗里为他鸣冤叫屈,一些达官显贵也有动静,属下担心这些人会在朝廷上对您不利。” 话落。 秦御冷眸淡然一扫,深邃的眸子里透着一丝幽芒,不屑冷嗤。 “朝堂上那些碌碌之辈最是喜欢闹出一点动静,不闹倒是反常。” “本王南征北战屹立于天地间,尸山血海本王尚且不惧,何惧庙堂!” …… 勤政殿内。 丞相周汤正率领一所言官向皇帝施压。 争吵不断,宛若勾栏。 皇帝端坐龙椅之上,面若寒霜,静静地打量着眼前的言官们,紧抿着薄唇,沉默不语。 “皇上!武将有失,闹得满城风雨,此事不可不束!” “自秦王接任刑部尚书以来,的确是破了几桩大案要案,但他的所作所为实在是太过于残暴,引来百姓议论纷纷,对朝廷颇有微词,如若再让秦王在刑部,唯恐有损朝廷声誉啊。” “秦王身上戾气太重,杀伐过多,这样的人担任刑部尚书,本身就问题重重,此番冯沛儿一案早已明了,本就与赵援无关,可那秦王不去抓真凶,反而一次次将矛头指向赵援,让人匪夷所思啊!” “几位大人言之有理,微臣以为,秦王之所以这么做,那都是因为赵援与宋千羽有冲突,秦王意在报复赵援……” 言官们义愤填膺,眉飞色舞,将秦御、宋千羽拉下水。 更是为赵援脱罪。 周汤站在一旁,冷眼打量着正说得唾沫横飞的言官们,摸着胡子若有所思。 皇帝一甩手中弹劾秦御的奏折,面色肃然,“周相,你也以为秦王不适合担任刑部尚书?” “不!” 周汤拱手道,“微臣所思所想恰恰相反,一开始微臣的确是对秦王担任刑部尚书不妥,但经过这段时间,秦王在任上的所作所为来看,微臣以为满朝文武没有一人比秦王更适合此职!” 此言一出,言官们纷纷哑口无言,面面相觑。 不曾想平日里最是反对秦御的周相爷,此时此刻居然支持秦御。 周汤沉声道,“秦王戾气过重不假,但文武百官、天下百姓倘若都能严守律法,又何必惧怕秦王?” “惧,则心中有鬼!” “不惧,恰恰可证明此人刚正,不偏不倚!” “诸位大人在皇上面前弹劾臣工,这是你们之责,但苛责太过,吹毛求疵,风闻奏事太甚那就是失责!微臣恳请皇上下诏,准许秦王严查与本案有关的所有文臣武将!!” 一番话,再度震惊了在场的言官们。 原本还在针对秦御的众人,此刻无一例外都偃旗息鼓的闭上了嘴。 皇帝对此也有些诧异,眉峰一转,吩咐太监给周汤搬来座椅。 “诸位爱卿,你们可还要弹劾秦王?” “启禀皇上,臣等弹劾秦王,皆是为江山社稷着想,并非,并非个人恩怨,万望皇上明察。” 御史李山渊战战兢兢回应。 皇帝面色一沉,缓缓起身,朝着奉茶的太监摆了摆手,亲自将茶盏递给周汤。 面对屈尊纡贵的皇帝,周汤惊讶不已,慌忙就要起身拜谢。 皇帝笑道,“不必不必,周相辅助朕处理朝政,多年辛苦,当受朕一盏茶。” “皇上厚恩,微臣受之有愧……微臣谢主隆恩。” 周汤顿了顿,双手颤巍巍的接过茶盏,额头上沁着冷汗,心里犹如翻江倒海。 几名言官见状,心领神会。 “皇上,微臣以为秦王忠君体国,乃当世良臣贤将,此番秦王奉命执掌刑部所作所为无一例外都是为了大局着想,当褒奖!” “臣等愚钝,未能体察君心,风闻奏事实在不妥。” “……” 勤政殿内画风突变。 皇帝脸上这才浮现出一丝笑意,“诸位爱卿能够同心同德,真是难得,难得。” “既然诸位爱卿都说秦王是良臣贤将,请旨褒奖,朕又怎能辜负了诸位爱卿,来人,传旨!” “秦王刚正不阿,不惧权贵,朕心甚慰,即日起,着秦王秦御领御史大夫职,督察百官,严查不法!凡有大臣犯法,秦王可不必陈奏不必请旨,代朕巡狩,二品以下大臣一经查实有犯法行为,秦王可代朕罢免夺爵,钦此!” 随着圣旨下达,众人大吃了一惊。 周汤捧着茶盏的手更是不受控制的颤抖,猛地跳了起来,面上布满了惊恐之色。 “皇上,微臣以为不妥!” “怎么,周相爷以为朕赏秦王少了?” “那就再加封秦王太子太保,领双王俸!” 皇帝大手一挥,王者之气遍布周身。 一听这话,周汤面色铁青。 圣旨下达,天下皆知。 一道圣旨,再次掀起了漫天风雨。 第191章 世无情21 第191章 世无情21 “皇上这一道圣旨让人惊恐啊!” “可不是,自我朝建立以来,又有哪位王爷能领双王俸,又有哪位王爷身兼如此之多要职,担当如此重任啊!” “如今的秦王提领东营十万军,任刑部尚书、御史大夫、太子太保,又有王爵加身,嗳!放眼当朝,又有何人能与之比肩。” “皇上对他的恩宠,超越古今,就连,就连那几位皇子王爷也没有此等待遇啊。” “皇上这样做,是在养虎为患啊。” 宫门外,言官们摇头叹气,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周汤黑着脸,听着众人的言论,气得手掌都在颤抖。 正当这时。 一辆马车停靠在周汤面前。 马车掀起一角,一位相貌俊美,剑眉星目,一身华服二十左右的男子朝着周汤微微颌首,笑吟吟和周汤打了声招呼。 周汤一见男子,亦步亦趋上前,“下官周汤,见过吴王殿下。” “周相无须多礼,本王也是恰好路过,听闻此处聚集了不少的言官,不知正在议论什么。” “周相这是怎么了,脸色好像不大好。这倒是怪了,周相乃是我朝文官之首,谁敢给周相气受?” 吴王赵奇圣有意无意打量着那些远去的言官,心如明镜一般。 周汤冷声道,“无人给下官气受,是下官自个儿跟自个儿置气!” “吴王殿下,烦请您劝劝皇上收回成命,万不可让秦王权势过重啊。” “如今的秦王,得到皇上重用身居要职,手握重兵,如今又加御史大夫、太子太保衔,领双王俸禄,普天之下又有谁人能与之抗衡?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权势过大令人不敢想象。” “一旦秦王反叛,何人可镇啊?” 周汤唉声叹气,对皇帝下诏奖赏秦御颇有不满。 一个臣子,竟是在皇子王爷之上。 也就罢了。 如今的秦御,堪称大冥王朝第一臣。 赵奇圣一听这话,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面上却是淡然,“秦王有功于朝,与皇上心心相印,皇上就是赏他一座城池,也没甚奇怪的。” “吴王殿下,这话可不能这么说。” “代天巡狩,可自行罢免二品以下大臣,这,这还是人臣该有的权柄吗?” “为君者,当善用制衡之术,此为帝王术,今日的秦王是良臣贤将,可不防他将来会有反叛之心啊!一旦他的权势不能为皇上掌控,必然会招来浩劫啊!” 周汤心急如焚,面容憔悴。 赵奇圣连忙道,“既然周相反对,为何不请皇上收回圣旨?” “李大人等言官弹劾秦王,皇上询问下官意思,下官不过是说了句秦王贤良,皇上就这下官的话,突然下旨,打了下官一个措手不及啊。” “圣心难测,圣心难测啊……” 周汤长叹了一声,拂袖而去。 看着周汤离去的背影,赵奇圣心早已提到了嗓子眼。 一旁的王府长史迈步上前,小声道,“殿下,皇上突然加封秦王,这会不会有为秦王撑腰之意?或许……皇上早就知道赵述祖赵大人是您的人,想借秦王之手除了您……” “不可能!” “本王从不与赵述祖有明面上的往来,本王行事小心谨慎,自问做得天衣无缝,就是皇上也不曾知晓!” 赵奇圣犹如炸了毛的野猫,怒不可遏。 瞬时。 赵奇圣泄了气,语气不似先前刚硬,“代天巡狩,领御史大夫衔……也保不齐皇兄真是冲着本王来的。” “长史!本王现在该怎么做,才能独善其身?” “这……殿下擅谋,天下事逃不过殿下法眼……” 长史陪着笑脸,一顿恭维。 赵奇圣紧了紧手中折扇,眼底闪过一丝幽芒,“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赵述祖和他的儿子现在如何?” “回殿下,赵公子明事理,嘴也严实。” “怕就怕赵大人,赵大人只有赵公子这么一个儿子,倘若……” 长史欲言又止,眼睛里满是算计。 见状,赵奇圣不冷不热的哼了一声,踩着随从的后背登上马车,扬长而去。 …… 与此同时。 刘家之内。 宋千羽刚一到来,刘大贵立马让老娘给宋千羽做了几样小炒腊肉。 “小人与卢氏成婚有三四年了,这三四年间同床共枕的少,也一直没个孩子,小人倒也不愁,就是老娘一直在催。” “催的次数多了,卢氏老不乐意,对老娘非打即骂,久而久之小人也就疏远了她。” “至于她嫁给小人之前是做什么的,小人知道的不多,只知道她一来就和肖大海、何二狗亲近,三人就好像是认识多年的好友,他们相处也没见有什么出格的,小人也不管她。” “她嫁给小人后,针线活不做,猪也不帮杀,就连晾晒腊肉的活儿,都是小人和老娘忙活。她整天早出晚归,从来不与小人说,兴许何二狗知道的比小人多。哦,还有一事,家里头的事她从来没管过,昨个儿她也不知怎的,非要让我到外头去弄了好些木炭回来……” “宋姑娘,您尝尝小人的手艺。” 刘大贵憨厚的笑着,拿起筷子往身上擦了擦,又用清水洗了洗,这才递给宋千羽,“您边吃边问,小人知道的,不敢隐瞒您。” “你倒是热情,那我就不客气了。” 宋千羽看着肥瘦相间香气四溢的腊肉,满口生津,夹起一块送进嘴里。 刚咬了一口,眉头顿时紧蹙,下意识吐了出来。 “怎么,不合您的胃口?” 刘大贵紧张的望着她。 宋千羽又夹起一块腊肉端详,在看到腊肉上的纹路和一个凸起的奶,脸色瞬间阴沉,“这腊肉你从拿得来的?” “就,就是小人自个儿晾晒的腊肉……” “宋,宋姑娘您可别吓唬小人,这腊肉和您今个儿买去的腊肉是同一头猪身上的……” “不对!” 宋千羽拍下筷子,猛地站了起来。 吓得刘大贵不知所措。 西屋内。 一条条竹竿上,挂满了熏黑的腊肉。 宋千羽仔细瞧了一番,视线冷不丁被一条条腊肉吸引,拿起一块腊肉看了看,心口一紧,“刘大贵,你确定这是你做的腊肉?” 第192章 世无情22 第192章 世无情22 “是,这,这就是小人亲自做的。” 刘大贵心惊胆战,不明所以。 未等他反应,宋千羽从竹竿上拿了两块腊肉摆放在桌上。 “你看看这两块腊肉是纵向切割的,如果这是同一头猪身上的肉,按理这往下应该有一排凸起,两边凸起至少十至十六枚,可是现在只有两个。” “而且这肉的表面,并没有破坏的痕迹,还有这肉质偏酸,你是做猪肉生意的,猪肉的口感、肉质如何,你最是清楚。” 刘大贵急忙拿起桌上的猪肉仔细查看,用菜刀小心刮去上面附带的一层乌黑,用手一捏皮肉,大惊失色。 “我的老天……老天爷啊,这,这不是猪肉!” “宋姑娘,今个儿你来时这肉还好端端的……” “对,小人想起来了,这,这肉的摆放位置不对,原先我这是一条腊猪前蹄,可现在这猪腿怎么……” 说话间,刘大贵拨开挡在面前的肉条,找到最边上的一条干瘪的肉,看得刘大贵面色煞白。 却见那一大块肉犹如人的臀腿,正微微晃动。 仔细一看,里头还带着细长的腿筋,皮脂层还泛着黄色的脂肪。 “亲,亲娘啊……” 刘大贵慌忙拎着一条腊肉跑了出去,“哎呀,娘,您就别忙活了,您快跟我说说,我刚才出去了一趟,是不是有人来过家里?” 正在井边打水浆洗衣裳的刘母两眼迷茫。 “大贵啊,你中啥邪了。” “怎么大白天尽说胡话,咱们家又不是什么富贵人家,在京都又没甚的亲戚,串门的都少,娘一直在家里头,也没瞧见有人来过家里。” 闻声,刘大贵急得直拍腿。 西屋内。 宋千羽取下那一条已经被熏黑干瘪的臀大肌,面色凝重。 刘大贵小跑入内,朝着宋千羽扑通跪地。 “宋,宋姑娘,这肉,这肉不是小人屋里原有的……小人真,真不知道啥时候就被人给换成了人,人肉啊……” “嗯,我知道。” 宋千羽沉闷开口,在确定这腊肉并非猪肉后,走出小院。 一番查看下,宋千羽将视线定格在北屋边上的围墙上。 刚一靠近,角落里落下的一块乌黑的肉条引起了宋千羽的注意。 宋千羽缓缓抬眸,隐约间,可见围墙上有半个脚印。 正当宋千羽弯腰去捡角落里遗留的肉条时,一个黑影突然从房顶上一跃而下。 “宋姑娘小心!” 刘大贵一见那黑影,下意识喊了一声。 不想那黑影目的性极其明确,一记刀手快狠准直击宋千羽颈后。 宋千羽应声倒地。 见状,刘大贵慌忙抄起边上的杀猪刀,就要冲上去。 那黑影反应极其迅速,飞起一脚直踹刘大贵心窝,同时解下腰后麻袋套在宋千羽身上,扛起宋千羽腾空而起,宛若一只飞猫似的,眨眼功夫便没了影子。 “大贵啊,你,你咋样了?” “这是什么人,为啥子要掠宋姑娘?” 刘母手足无措,六神无主。 刘大贵捂着心口,挣扎着站了起来,“娘,您快回房去,把门反锁了,不管发生啥事都不要出来,我这就去刑部报官。” “宋姑娘是公门中人,又是咱们的恩人,她要是被贼人害了,咱们可就成罪人了……” 就在刘大贵冲出家门刹那,两名黑衣暗卫突然出现挡住他的去路。 吓得刘大贵撒腿就要跑回家去。 “宋姑娘人呢!”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 刘大贵惊魂未定,刚要喊人,却见两人从怀里取出秦王府令牌。 “我二人奉命,保护宋姑娘安危。” 刘大贵拍着腿叫喊,“哎哟,你们怎么才来啊,刚才房顶上突然窜下一个人来,把宋姑娘给打晕掳走了!” “该死!” 暗卫怒斥一声。 其中一人身轻如燕越上房顶循着踩烂的瓦片追去,另一人迅速折返。 与此同时。 秦王府内。 秦御领了圣旨,听着宣旨太监好一番恭维,面若寒霜。 “秦王爷,圣上这一次可谓是对您寄予厚望,希望您能够秉公执法,不畏权贵,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本王定不辜负皇上隆恩,来人,赏。” 秦御一摆手,侍卫心领神会当即将还要喋喋不休的太监请到一旁。 吉阳低声道,“主子,属下怎么觉得皇上这一次对您重赏,有些不对劲。” “看来皇上已经知道本案牵扯甚广,要让本王大刀阔斧,清扫不正之风!”秦御眸光暗淡,冰冷的语气中却透着腾腾杀气。 有了这道圣旨,他便可以无所顾忌。 同时更是透露了皇帝铲除不法的决心。 吉阳担忧道,“主子,皇上和吴王毕竟是亲兄弟,又有太上皇在朝,倘若这把火烧到吴王身上,皇上不顾及兄弟之情,但太上皇总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亲儿子被正法而不顾啊。” “吉阳,你的话太多了!” 秦御冷眸一沉,眨眼间收回了心神。 吉阳拱手收声。 正当这时。 老吴嘟嘟囔囔的从边上走过,嘴里念念有词。 “老吴,你嘟囔什么呢?” 吉阳伸手拦下老吴去路,见他满面愁容,不免有些好奇。 老吴嬉皮笑脸的摆了摆手,“没啥没啥,属下就是跟宋姑娘时间长了,喜欢琢磨宋姑娘一言一行,也是想着提升自己个儿能力。” “没事找事!” 吉阳没好气的呢喃,视线一转,却见暗卫风风火火而来。 一见暗卫,秦御脸色瞬间暗沉得犹如暴风雨来临的天空,一个箭步率先冲出院门。 暗卫边走边禀报,“属下无能,未能及时察觉异常,有人突然出现在刘家,将宋姑娘掳走,眼下启阳正在追查。” “赵述祖、吴王有何动静?” 秦御墨眸深深,眸底似有暗潮涌动。 暗卫急忙回应,“吴王与周相在宫门口见了一面,周相吐槽了几句皇上对您的奖赏便自顾离开,吴王……” “启禀主子,吴王府门外求见。” 侍卫快步来报。 下一刻,秦御脚步一顿。 紧接着又大步向前,直至府门外。 吴王赵奇圣一见秦御出府,满面堆笑,正要迎上去。 却见秦御一掀前襟,飞身上马扬长而去。 几名侍卫如临大敌,紧跟秦御。 赵奇圣见状,面色陡然一沉,“区区异姓王,怎敢在我这皇子王爷面前如此无礼!” “主子……” 赵奇圣身侧的长史附耳低声,向他禀报。 赵奇圣嘴角上扬,摇着扇子惬意得很,“好!办得好,这一次人都没了,本王倒要看看你还怎么破本王的局!” 突然,一道惊雷突兀响起。 原本晴朗的天空,顿时变得昏暗。 赵奇圣望着天空,面色骤变,“老天爷,你可不能在此时下雨啊!” 第193章 世无情23 第193章 世无情23 刘家之外。 刘大贵心急如焚,不停地打量巷口。 不多时。 一阵马蹄声充斥着整个巷子。 刘大贵急忙迎了出去,正见秦御策马而来。 “小人刘大贵,叩见秦王爷……” “免!” 秦御翻身下马,面容冰冷的环顾一圈。 暗卫启阳突然出现,“主子,属下将周围勘察了一番,追寻痕迹,直至赵援外宅贼子没了踪迹,时间短,如今又是青天白日,贼人带着宋姑娘定跑不远。” “那便是赵援外宅?” 秦御微微抬眸,冷不丁的凝视着北方的一处高楼。 老吴瞧见秦御看向高楼,一拍腿,猛地想了起来,“王爷,先前属下从赵援外宅赶来时在这撞见了宋姑娘,当时宋姑娘看了许久那个地方……” “事后属下把这两个地方又走了一遍,发现从刘家翻过几所院子,就可进入赵援外宅,还有……” 未等老吴把话说完。 一缕黑烟从高楼冒出。 刘大贵嗅了嗅随风飘来的气味,大惊失色,“肉,是肉味儿!” “刚才小人给宋姑娘炒了几盘小炒腊肉,当时还觉着奇怪,小人用的腊肉散发出来的味儿和平日里用的不同,宋姑娘只是尝了一口,就发觉异常。” “随后小人就把宋姑娘带到了小人存放腊肉的西屋,经过宋姑娘查验,发现,发现西屋里的肉,不知何时被人换成了人肉……如今那远处飘来的味儿,和腊过的人肉味儿一模一样!” 风势渐大。 山雨欲来。 眼看着黑烟四起,秦御当机立断。 “立刻包围赵援外宅,不可走了一人!” “是!” 吉阳等人不约而同应声,飞快赶往赵援外宅。 秦御一跃而起,身影如风,在房顶上如履平地。 殊不知,此时此刻。 高楼上,烟雾滚滚,火光迸射。 紧闭的大门突然被强大的力道踹开。 只见宋千羽被捆绑了双手吊在房梁上,底下一堆炭火正在熊熊燃烧,滚烫的气浪熏着昏迷的宋千羽,一双鞋底冒出浓烟。 周围火舌掠过之处,发出“噼里啪啦”的木柴燃烧声。 “齐峰,快救人!” 赵晏突然出现在高楼之中,被浓烟呛得直咳嗽,隐隐约约瞧见被挂在房梁上的宋千羽,顾不得火势弥漫,冲进火场。 忽然。 宋千羽往下一坠。 赵晏下意识顺着绳索看去,却见那吊着宋千羽的绳索正在被大火吞噬。 眼看着宋千羽坠落火堆,赵晏纵身一跃,将宋千羽稳稳接住,后背重重砸下滚烫的炭火,烧灼的痛感迅速席卷周身,疼得他不顾一切放声咆哮。 “主子!” 齐峰慌忙踹开炭火,一抬眼正见渐渐苏醒的宋千羽,不由得紧了紧手中佩刀。 “救,救千羽,快!” 赵晏微弱的声音响起,打断了齐峰思绪。 正当这时。 秦御破窗而入,一眼便看到赵晏躺在通红的炭火之上,怀里正紧紧抱着宋千羽,一腔无名怒火顿时涌上心头。 秦御二话不说,无视正在烧灼赵晏的炭火,抱起宋千羽迅速抽身。 齐峰眼疾手快,将赵晏拽了起来,冲了出去。 “肉……肉……” 宋千羽昏昏沉沉,头脑一片迷糊,手指着高楼之上悬挂的一条条乌黑的腊肉。 “来人!灭火!将里边的肉全部取出来!” 未等秦御开口。 赵晏顾不得身上疼痛,一声令下。 话落,秦御抱着宋千羽站在高楼之下,面色肃然。 众多衙役、侍卫纷纷投入到救火当中。 瞬间,天空中一道闪电划过,魔爪一般的闪电仿佛要撕开昏暗的天空,“轰隆”一声,一场及时雨倾盆而下。 浇灭了大火,也浇醒了迷迷糊糊中的宋千羽。 “嘶……不必管本王,照千羽的话去做……” 赵晏坐在屋檐下,不停地喘着粗气,背后的烧灼感一遍遍席卷周身。 只是片刻,赵晏满面煞白,一双手止不住的颤抖。 “王爷,我没事,放我下来。” 宋千羽劫后余生,还未来得及喘口气,急忙挣脱秦御怀抱,跑到屋檐下查看赵晏身上的伤势。 一看到赵晏背后肉里还镶嵌着炭火,一大片皮肉被烧得血肉模糊,一个个血泡鼓起,看得宋千羽两眼通红。 “齐王殿下,你,你怎么这么傻,我不值得你冒着生命危险去留救……” 宋千羽哽咽道。 “傻丫头,胡说什么呢,你是我的红颜知己,我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你葬身火海?” 赵晏嘴角艰难的勾起,“这痛好歹是在我身上,不过是皮肉之痛,倘若你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的心不知要碎成多少片,心痛胜过皮肉之痛千百倍。” 一番话,引得宋千羽泪如雨下。 “敢问齐王,你为何出现在此处!” “又怎知宋千羽受困!” 秦御冰冷刺骨的嗓音猝然响起。 一张毫无血色的面孔上,尽是森冷。 此言一出,吉阳等人不约而同蓄势待发。 赵晏苦笑一声,目光灼灼的望着宋千羽,“我原先要去刑部找你,不想,在路上偶然遇上吴王,见他正在与属下密谋什么,便让齐峰在暗中跟着。” “齐峰无意间瞧见有人飞檐走壁,背上还扛着什么东西,唯恐是贼人,就跟了上去,这才发现这人把你掳了来。” 有气无力的声音,直叫宋千羽心如刀绞。 为了自己,堂堂齐王殿下不顾自身安危拼死搭救。 这份情,重如泰山。 倘若不是赵晏及时出现,此时此刻被烧得血肉模糊的便是她了。 宋千羽泪眼婆娑,对赵晏感激不已,不经意伸手轻柔地为他擦拭脸上的异物。 殊不知此刻。 秦御不由自主紧了紧双拳,眼神复杂的盯着两人,内心深处一种莫名的痛油然而生。 “来人,立刻将齐王带出去疗伤。” “这么大的雨,齐王伤得这么重,要是再染上风寒如何了得。” 宋千羽猛地抬眸,督了秦御一眼。 就在两人争执之时,赵晏笑逐颜开,劝道: “冯沛儿一案闹得满城风雨,朝野上下议论纷纷,对你极其不利,我虽然帮不了你,但也不能拖了你的后腿。” “我没事,案子要紧,协助秦王办案去。” 赵晏微微一笑,闷闷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宋千羽闷闷不乐,吩咐一旁的齐峰,“小心照料你家主子,找把雨伞,莫让你家主子淋雨。” 面对宋千羽柔声细语对待他人,秦御无端恼怒。 “你若不放心他,尽管和他同去。” 眼下凶手已经将手伸向了她,要将她活活烧死。 可见凶手已经急了! 都什么时候了,宋千羽哪还有心思琢磨他这话含义。 直接无视。 “楼内的东西都取出来了?” 宋千羽环顾一周,看着院中大雨嘀嗒拍打着花草,眉头微微一蹙。 “回宋姑娘,照您的吩咐,我等已经将大部分肉都取了出来,不过还是有一些已经被烧成了炭,一碰就碎。” 老吴捧着一堆肉条,出现在宋千羽面前。 第194章 世无情24 第194章 世无情24 看着那些被切割,被熏烤过的肉条,宋千羽心中五味杂陈。 大雨倾盆,冲淡了气味,却冲不走盘旋的冤魂。 “凶手将人杀了以后,剔除皮肉,做成了此等腊肉,手段极其残忍!” “此处民房环抱,人口密集,要想运尸极其不易,凶手采用这种方式处理尸体,这就说明凶手知道这一点,尸肉在此,骸骨定还在宅院当中。” “老吴、老杨,你们各自带一队人,将内外掘地三尺再查一遍!” 宋千羽目光如炬,视线下移紧盯着被大雨冲刷后坑坑洼洼的地面。 老吴等人奉命,当即率领一众衙役排查各处。 “你在这待着,哪也不许去!” 眼看着宋千羽朝着雨中而去,秦御厉声阻止。 此刻的宋千羽心如刀绞,满脑子都是那悬挂于房梁之上的肉条,对他的话充耳不闻。 宋千羽呢喃道,“王爷,找到证据,你就可以严办赵援了?” “嗯。” 秦御闷声回应。 “那些和赵援狼狈为奸的人呢,赵援杀人罪无可恕可,可他们也是始作俑者!” “他们与皇家沾亲带故,他们位极人臣,站在权力巅峰,一言可定人生死,而无辜百姓手无缚鸡之力,他们只不过是想要裹腹,却沦为权贵玩艺!” “赵援该死,这些人更该死!” 宋千羽在雨中审问这世道,更是在为底层的百姓鸣不公。 无权无势难道就甘为他人玩艺? 有权有势就能为所欲为,不受律法管束? 宋千羽双目猩红,娇美的面容上,此刻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如此不公,令她痛心疾首。 秦御面无表情朝她走去,一言不发将她打横抱起,将她放在屋檐下。 “倘若这一次,不能严惩这些畜牲,我就告到金銮殿……” “违法者,杀无赦!” 秦御冷声打断她的话。 此言一出,宋千羽溢出眼眶的泪水更加汹涌。 到底,秦御还是个有血有肉的人。 这世道的公正,不仅只有她一人拼死护卫。 突然。 老吴手里攥着一根白骨而来,双眼被雨水冲得睁不开,手捧着白骨高高举起,单膝跪地,“启禀王爷、宋姑娘,后院梨树下发现大量白骨!” 找到了! 宋千羽望着老吴手中的白骨,既激动又哀痛,“挖!将所有白骨启出,送往刑部!” “王爷,是时候了!” “来人,将一干人犯带到公堂之上,传令升堂!” 秦御一声令下。 众人纷纷行动。 宋千羽冒雨赶到后院,看着院中雨下摆满了一具具白骨,情不自禁的紧了紧拳头,悲从心来。 她最不愿意看到的场景,终究还是呈现在了她面前。 这些人,都是十多岁的少男少女。 他们原本有大好的青春年华,可如今,他们化作了一具具白骨,静静地躺在雨中,躺在这肮脏而又充满了“污秽”之地。 森森白骨,散发着滔天怨气。 “宋姑娘,奇了怪了,我等挖了许久,取出十五具白骨,可这些尸骨竟都没有头颅。” 老吴环顾一圈,看着那些白骨疑惑道。 宋千羽猛地回过神来,走进一具具白骨当中。 奇怪! 这些尸骨只剩身躯,不见头骨。 头骨哪去了? 宋千羽心头闪过一丝惊诧,“肉可剔除做成腊肉,骨可埋于地下毁尸灭迹,难道赵援还有收藏头骨的癖好?” “再查一查,看看能否将头骨找回。” “是!” 老吴应了一声,当即招呼众人寻找头骨。 正要起身的宋千羽,无意间看到尸骨上有些反常,下意识查看了所有尸骨。 在看到尸骨上有不同程度的创伤后,宋千羽面色凝重,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半柱香后。 刑部公堂之上。 赵援及赵家十名下人、国子监祭酒陈天钧等十五名大臣,乌泱泱跪了一地。 公堂之外,冯父等百姓站在屋檐下,泣不成声。 等待许久,也不见秦御升堂。 公堂之后,秦御端坐在太师椅上,眼神犀利却是一言不发。 “主子,人都到齐了。” 吉阳瞟了一眼外头,小声回禀。 秦御不疾不徐,沉声道,“不急,还有一个人未到现场,待他来了,再升堂不迟。” “主子在等宋姑娘?” “宋姑娘刚才派人来传话,说是死者头颅不曾找到,还要再搜一搜,请主子先升堂问案,等找着了死者头颅,宋姑娘定会赶回来。” 吉阳提醒。 话音刚落,外头突然响起一道尖锐的声响。 “吴王殿下驾到!” 闻声,秦御眸光一沉,眼底掠过一抹幽然的厉色,“升堂!” 公堂上,赵援满眼惊喜的望着稳坐在一旁的吴王赵奇圣,激动的往前挪动几步,欲言又止。 众多大臣原本惊恐万状的神色,也略有放松。 “奉王命,升堂!!” 吉阳站在台下,扯着嗓子高呼。 随着一阵“威武”声响起,秦御冷面如霜走上公堂。 “冯沛儿一案迄今为止历时四日,经本王详查,本案已然水落石出,现在尔等有何话说,如实说来!” 秦御一拍惊堂木,直入主题。 “秦王,你这么问案,岂不是提前宣判他们这些人有罪?” “这样办案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在场大臣,哪一个不是社稷之臣,岂能让他们与这些下人跪在一处?还请秦王遵照朝廷律法,有功名在身之人公堂之上免跪!” 赵奇圣轻蔑的撇了一眼秦御,语气中夹杂着不加掩饰的不屑。 一听这话,赵援、陈天钧等人纷纷松了口气。 似乎赵奇圣一句话,比圣旨还管用。 秦御斜着眼,眼中好似能迸射冰刃扫向赵奇圣,冷声道,“吴王在本王面前谈朝廷之法,可见吴王是懂法的,既然如此,谁给吴王设坐的,来啊!撤了!” “你……大胆!” “本王可是太上皇之子,当今圣上之弟,本王今日前来听审给了你刑部莫大的面子,你怎敢撤了本王的坐,在你眼里,可还有皇族,可还有皇上!” 赵奇圣猛地跳了起来,刚一升堂就给秦御来了一个先发制人。 一双虎目竟比猛虎、恶狼还要凶狠。 势必要压秦御一头,在公堂上狂刷存在感。 衙役面面相觑不敢动弹,吉阳二话不说,上前直接撤下赵奇圣身后的椅子。 “吴王,你为何到此,难道本案与你有关?” 秦御话锋一转,双眸透着倨傲神色凛冽似霜。 赵奇圣顿时语塞,紧接着背着手傲气十足,自以为是,“本王与赵援有些交情,前来瞧瞧,似乎并未违法……” “一无圣上诏命,二无三司官职在身,三无本王传召,谁允许你到这来干扰本王断案?” “立刻退到一旁,再敢出言乱法,本王决不轻饶!” 秦御冷声怒斥,不容反驳。 “秦御,你,你岂有此理……” “带下去!” 面对秦御威慑,赵奇圣赚不到一点便宜,还受尽白眼。 眼看着吉阳等人蠢蠢欲动,赵奇圣咬了咬牙,心不甘情不愿拂袖退到一旁。 一见赵奇圣败下阵,赵援身形一晃,脊背上冷汗直淌,仍在强装镇定。 啪! 秦御突然一拍惊堂木,震天巨响猝然而起。 吓得众人不寒而栗,宛若置身阎罗殿。 “赵援!本王问你,冯沛儿等一十五名死者可是被你所害?立即回话。” 第195章 世无情25 第195章 世无情25 “不是!” “秦王爷,在下冤枉啊!” “在下盘下外宅养外室不假,但在下从未杀过人,冯沛儿等人都是赵安为在下找来的,在下先前早有交代,在下玩腻了那些人后,便让赵安将那些人送回。” “至于赵安将这些人送到了何处,他们是生是死,在下一概不知!” 赵援猛地仰头,坚定不移反驳。 拿一个死人做挡箭牌,推卸起责任来,他是脸不红心不跳。 一听他高亢的声音,在外等候的苦主们,纷纷咬牙切齿。 “你当真不知?” 秦御冷眸质问,视线一转,冷不丁的睨了一眼一旁趾高气昂的赵奇圣。 赵援强压着恐惧铮铮有词,“当真,在下如有一句不实,愿受天谴!” “王爷,您说在下把冯沛儿等人都杀了,可有证据?” “在下读的是圣贤书,做的事仁义事,不法之事从不染指。在下之所以收留冯沛儿等人,都是因为可怜他们食不果腹,衣不蔽体,想着给他们一口饱饭吃。” “而他们也是心甘情愿跟在下,这事儿他们的家人可以作证,如今他们不见了,死了,却将这些莫须有的罪名强加在我身上,实在是荒谬至极!” “若无在下救济,那些人早就已经饿死、冻死了!” 赵援越说越是激动,唾沫横飞。 那些原本将万千怨恨堆积在他身上的苦主们,听了这话,怒不可遏。 可在看到赵援那犀利的眼神时,一个个又蔫了,打骨子里对权贵恐惧。 “你要证据,本姑娘给你!” 突然。 宋千羽冰冷而又深沉的声音响起。 众人不约而同循声望去,只见宋千羽冷着脸冒着雨而来。 一见宋千羽,众多百姓泣不成声,纷纷朝着她跪下哭诉叫冤。 “宋姑娘,您可算是来了!” “我等百姓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啊,这,这杀人凶手实在狂妄,竟是倒打一耙,颠倒黑白啊……” 宋千羽眼含热泪,将百姓搀扶起身。 看着他们一个个泪流满面,凄凉的模样,宋千羽悲从心来。 “你们放心,有我在,定会让他原形毕露!” “宋姑娘,你这话说得过早了。” 赵援不以为意睨了一眼她空荡荡的双手,“证据呢?交出来,这是刑部朝廷公器所在,可不是你一言堂!” “不见棺材不落泪!” “来啊!将尸骨抬上来!” 宋千羽气不打一出来,强忍着泪水,阴恻恻的剐了他一眼。 下一刻。 众多百姓纷纷让开一条道。 赵援见状,不由得心口一紧。 紧接着只见老吴等人抬着十几具尸骨,一一摆在公堂之上。 见着白骨刹那,赵援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 “这些尸骨都是从你外宅后院挖出来的,赵援,你他丫的还是人吗?你畜牲不如!” “一年前,你买下外宅,让赵安在外头强夺少年一十六人,这所谓的外宅不过是你用来掩人耳目!” “当然,所有的事你一个小小的监生自然是做不来,你利用你父亲在朝影响力,又用这些人作为诱饵,引诱陈天钧等人上钩,目的就是利用他们的职权便利,捞人、夺取他人家产、设赌庄、建钱庄大肆敛财,或是以此为把柄将这些大臣牢牢掌控在你们手中。” “本姑娘所言,对与不对?” 宋千羽强压着怒火,声音冷硬如刀质问。 面对这畜牲,她恨不能将其千刀万剐。 可公堂之上,万众瞩目,她又不得不收敛。 赵援不动声色的偷瞄了一眼无动于衷的赵奇圣,顿了顿,态度十分强硬,不以为意。 “宋姑娘此言差矣,在下并没有和陈大人等人有任何的利益往来,我父亲更没有参与其中,这一切都是赵安所为!” “在下,在下只是好色,贪了他们的美色,这也是他们心甘情愿的,你情我愿,合情合理!何况,何况这些尸骨就算是在我的外宅挖出来,那又如何?” “我不常去外宅,所有的事都是赵安做的,我并不知情!” 下一刻。 宋千羽视线一转。 陈天钧刚与宋千羽对视,不受控制的低垂着头,大气不敢出。 “陈大人,这冯沛儿到底是谁杀的?” “犯官,犯官不知……” “当日,犯官并未去赵援外宅,人是怎么死的,犯官一无所知……” 陈天钧哆哆嗦嗦回应。 “老吴!” 宋千羽一记刀眼扫向等候在外的老吴。 老吴应声捧着一样东西入内,身后还紧跟着两名衙役抬着冯沛儿的尸身上堂。 “回禀王爷,这是衙役搜查陈家之时,在陈天钧房中查得。” 宋千羽拿起托盘上的一块月牙形玉佩,犹如寒星般的眸光凌厉划过忐忑不安的陈天钧,来到冯沛儿尸身旁,示意老吴抬起尸身,掀起遮挡的衣裳,亮出死者后背。 只见光溜的后背上,却有一个月牙形状的压痕。 随着尸斑形成,后背上的压痕甚是清。 宋千羽将玉佩覆盖压痕,不偏不倚,正好吻合。 就连玉佩上的纹路,也与死者后背上的压痕纹路一致。 见状,陈天钧瘫软在地。 “陈大人,死者被杀之时,你不是不在案发地,怎么这死者背后会有你玉佩的压痕?” 宋千羽美眸一凝,眸中寒芒隐现。 “这,这兴许是……” “你可别告诉本姑娘,这玉佩是量产的,有这枚玉佩的人比比皆是?” 宋千羽冷声打断他的狡辩。 陈天钧心慌意乱,就在宋千羽将玉佩凑近刹那,浑身一颤径直昏死了过去。 一见陈天钧昏厥,在场的十几名大臣不由得瑟瑟发抖。 宋千羽眸光一沉,冷不丁的扫向众人,清冷的嗓音从红唇中缓缓吐出,“几位大人是知道本姑娘能让死者开口说话的,用不用本姑娘一一将死者的冤魂请上来,与诸位对质?” “王,王爷……” “犯官认,认罪……”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赵援啊,我等犯官皆是听了他的蛊惑,这才,这才到了他的外宅……” “你们放屁!” 赵援怒不可遏,全然一副豁出去的模样,猛地跳了起来,指着说话的大臣目呲欲裂。 “在下说了,那些人都是赵安找来孝敬在下的,至于这些人!” “他们听说在下外宅有春色,一个个不要脸的前来寻春,为了得到那些人,他们主动那东西与在下交换,在下才是最冤的!” 就在这时,那些大臣突然爆发,与赵援相互攀咬。 顷刻间。 公堂上乱作一团,仿佛上演了一出大戏。 其中几名大臣的确是把人玩死,可有些大臣却不曾杀人,仅是与死者有过颠龙倒凤之举。 赵援咬着牙,厉声道,“人是赵安所杀,东西是他们主动给我的,所有的一切都与我无关,我不过是提供了场地让这些衣冠禽兽放肆,就算我有罪,那也仅是私设暗巷,按律不过是杖责惩戒。” “就算他们吵翻了天,告到御前,无证据我也不认!” 宋千羽面色一凛,讥笑不屑。 “你真以为我找不出你杀人的罪证?” 第196章 世无情26 第196章 世无情26 “有证据你就摆出来,废什么话?” “你区区一个娘们儿,也想吓唬本公子,没门儿!” 赵援自以为知晓本案经过的赵安已死,所有证据都已然沉入谷底。 哪怕宋千羽从他外宅里找出了白骨,那又如何? 赵安死了,他想怎么说,那还不是他张口即来? 宋千羽凤眸一沉,森冷的眸光中透着一丝丝刺骨寒意,“有胆量,我希望你一会儿还能如此傲慢狂妄!” “周涛,把人和东西给我带上公堂!” 话罢。 赵援心再一次提到了嗓子眼。 好家伙! 周涛这小子不是只会逛青楼,何时居然与宋千羽暗通款曲了? 略一思忖,已然让赵援细思极恐。 半晌,也没见周涛到来。 反倒是让这本就紧张的氛围变得越发的令人窒息。 赵援唇角勾起淡淡笑意,轻松了许多,随意坐在脚后跟上,“宋姑娘,你莫不是恐吓本公子?本公子早就跟你说过了,本公子不是被吓大的!” “一个长年累月流连花丛,与贱婢为伍的人,最是靠不住,可惜啊,宋姑娘办案的能力冠绝古今,唯独这双眼睛,真够瞎的。” 说着,赵援嚣张起身。 “这里的事儿也了了,案子也明白了,王爷,没我啥事我就先走了。” “哦,我差点忘了,我父亲让我给您带个好,我父亲顺道让我问您一声,昨个儿夜里送到府上的陨铁剑用得可还顺手?” 此言一出。 公堂上画风大转。 秦御居然收礼? 仅这一条,就足以让世人对他态度改观。 宋千羽眉头一蹙,未等秦御开口,一个眼神扫向老吴,“公堂之上污蔑堂官,陷害当朝王爷,罪加一等!” 啪! 老吴手起手落,狠狠地照着他的脸颊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你……你大胆,本公子所言句句属实,如若不信,大可到秦王府去瞧一瞧是否有陨铁剑,不是只有你们有人证,本公子也有!” “赵老三,给本公子进来!” 任由他趾高气昂,在公堂上撒野。 秦御稳坐如泰山。 就连宋千羽也对赵援的话多了几分警惕和怀疑,唯恐赵援为了自保,想法设法背着秦御将东西送进秦王府,来个栽赃陷害。 不曾想,就在宋千羽心里七上八下之时。 吉阳淡定的一摆手,便有衙役将一个缩着脖子,有些驼背,其貌不扬的男子推进公堂。 赵援一见那人,惊得两眼倏地睁大,猛地看向秦御。 “你要的人本王着人带来了,现在有何话,尽管与他说来,本王听着。” 秦御倚靠着太师椅,无动于衷。 一举一动,自带骇人气势。 他要人,秦御直接把人给他带来。 甚至连他口中的那一把通体乌黑的陨铁剑,也给带了来,就在公堂铜案之上。 赵援不由自主的咽了一口唾沫,双手止不住的微微打颤。 “王爷,这,这事儿和小民没有任何关系,是赵公子说,只要小民将,将这把陨铁剑悄悄放进您府上,赵公子就,就能陷害您,让您审不了他……” “小民属实是被逼无奈,就连掠走宋姑娘,这事儿也是赵公子让小民做的,小民如若不从,他就要将小民全家给杀了。” 赵老三驼着背跪在地上,远远看去,他的后背就像是一座凸起的小山包。 “你胡说,分明是你害怕担罪责,陷害本公子!” 赵援急了,咬牙切齿作势就要去抢铜案之上的陨铁剑,将赵老三一刀砍了。 吉阳眼疾手快,拔剑指着他的喉咙,将他逼退。 正当这时。 宋千羽已然将周涛拽了进来,两人身后还紧跟着一位低头垂手,蓬头垢面,浑身散发着恶臭的男子。 只见那男子手里,还捧着一个兽皮做成的鞠。 男子刚一站定,几名衙役抬着两个大箩筐入内。 却见那箩筐里,满满当当堆放着十几个鞠。 一看到男子和男子手里的鞠,赵援吓得瘫软在地,惊慌失措的望着赵奇圣所在的方向,嘴角颤抖,不知正在嘟囔什么。 “周涛,把你知道的全数说来,让他死个明白!” 宋千羽眉梢微挑,凤眸犹如寒意般的眸光凌厉划过躲闪的赵援,“把他给我拖过来,睁大他的狗眼,让他看清楚了!” “不……我,我不看……” “这些东西不是我的,肯定,肯定是你们想要加害我……” 赵援挣扎着想要逃跑。 可老杨、老吴两名壮汉得了宋千羽的命令,哪肯放过他。 一人押着他的,踩着他的腿后跟,一人用力掰开他的眼皮,迫使他瞪大着双眼。 周涛正要小声与宋千羽嘀咕,却见宋千羽一记刀眼甩来,立马挺直了腰杆,收起千头万绪。 “启禀秦王,属下奉命调查赵援,发现赵援与多名大臣往来甚密,他们暗通款曲,利用自身当职便利为赵援捞人、夺财,桩桩件件现属下已然查明,情况属实。” “除此之外,属下听闻与赵援的相好说起,冯沛儿被杀当夜,赵援曾命赵安找来京都有名的做鞠高手杨良生,恰好第二天,杨良生回去后就疯了,属下便将这些巧合告知宋姑娘。” “于是宋姑娘便带人赶往赵家,在赵援房间内外,发现这些鞠,不多不少,正好十六个,请王爷查阅。” 随着周涛话音一落。 宋千羽已经让衙役拿来剪刀,当场剪开兽皮制作而成的鞠。 就在打开的刹那,一股恶臭袭来,弥漫整个公堂。 一颗人头正好滚落到赵援脚边。 赵援一看到那已经发臭生蛆的人头,吓得几近昏厥。 老杨死命睁开他的双目,怒喝道,“畜牲,你敢做不敢看?你在作恶之前,可有想过今日?!” “冯老爹,你且过来看清楚,这是不是冯沛儿。” 宋千羽用一块白布包裹着披头散发的头颅,捧到冯老爹面前。 冯老爹刚看一眼,吓得连连后退,忽而拍着地面,又指着赵援嚎啕痛哭。 “是,是沛儿啊,你这畜牲不如的东西,你,你就是个禽兽啊!” “大人、王爷,小女死得冤,死得惨啊!求大人们为小女主持公道,杀了他,杀了他……” 其余鞠打开后,在场的苦主泣不成声。 一时间,整个公堂宛若一片人间炼狱。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便是这道貌岸然,人面兽心的畜牲赵援! 赵援泪流满面,双眸尽是惊恐一色。 宋千羽步步紧逼,怒火中烧,“生而为人不修身,立于人世不修德,你也配为人?” 第197章 世无情27 第197章 世无情27 “杀人毁尸,将死者头颅装入此物中肆意玩戏,将死者皮肉熏干悬挂于房梁之上,将死者骸骨深埋地下,所作所为畜牲都不如!” “你以一己之私,将这些无辜百姓骗来,挂羊头你卖狗肉,所谓外宅,不过是你用来讨好、算计这些大臣的烟花柳巷!” “天不可欺,百姓更不可欺,你视百姓如草芥,视律法条文如废纸,桩桩件件有迹可循,你杀人灭口,自以为作案完美,可知法网恢恢疏而不漏!” “赵援,如今证据确凿,你还有何话说?” 宋千羽厉声呵斥,那双犹如星辰般耀眼的眸子似能迸射冰刃。 杨良生跪在地上,热泪凝框,“赵援杀人害命,其中还有小民妻儿,皆是被他所害,小民装疯卖傻实属无奈之举,如若不然,如今小民已然死在了他的手上。” “这是小民在为他做这些鞠时,从赵大人书房无意间看到,便大胆抄录了一份,赵家父子与权贵往来交易,尽在于此,请王爷过目。” 面对宋千羽质问,杨良生交出的证据。 赵援胆战心惊,眼神不自觉的看向一旁满面阴沉的赵奇圣。 那知赵奇圣突然起身离去。 “齐王殿下,救,救救小人……” 赵援彻底慌了,奋力撞开老杨,拼了命想要去追赶赵奇圣。 老吴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的肩膀往后一拽,直接将他压在地上。 秦御沉声道,“赵援,本案人证物证具在,你逃不掉,本王只问你一句,你与你父亲所做这些,都是受何人指使,如实招来!” 正当这时。 门外衙役来报。 赵述祖来了。 秦御剑眉倒竖,眸中锋芒隐现,“带进来!” “王爷,本案已然水落石出,定是齐王指使他父子所为,还有什么好问的?” 宋千羽气不打一出来,没好气的剐了一眼瘫软在地的赵援 秦御沉默不语,自有打算。 皇帝给了他便宜之权,他若想当场了结赵氏父子易如反掌。 然而让他忧虑的是,他们背后的赵奇圣,此人身为当朝齐王,身份尊贵,眼下并无直接证据证明赵奇圣就是赵氏父子背后撑腰的人。 此刻一旦诛杀赵氏父子,必会断了线索。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不多时。 赵述祖一身红袍官服头顶乌纱,大摇大摆入内,“下官礼部尚书赵述祖,拜见秦王千岁。” “赵大人,有人状告你和你儿子在外设暗巷,招揽这些大臣寻花问柳,再从这些大臣处得到便利,桩桩件件可属实?” 秦御淡然开口,冷眸却不经意间已然将他的神色尽收眼底。 可让秦御都觉得反常的是,眼前的赵述祖淡定的让人不可置信。 官位岌岌可危,性命攸关之际,他居然还能如此沉稳,如何不让人意外。 赵述祖垂眸沉吟,“回禀王爷,件件属实,这些事都是下官命赵援做的,下官便是这整件案子的始作俑者。” “你倒是回答干脆,本王再问你,这些人是否都是你儿子所杀?” 秦御双眸微微一沉。 这老家伙竟是有备而来! “爹……不,不是……” “王爷英明,所有人皆是我与犬子所杀。” 赵援六神无主,好不容易等来了父亲,以为父亲会为他脱罪,不曾想父亲居然都认了,惊得他连连摇头。 赵述祖突然靠近,赵援下意识身体往后仰。 此时的父亲让他感到可怕,突如其来的陌生感更让他无所适从。 老杨、老吴迅速挡在前面。 赵述祖面无表情,“所有的事都是下官指使犬子所为,捞人、夺财、欺男霸女、杀人及掌控诸位同僚的把柄,凡此种种都是下官为了自己的前途。” “下官认罪,只求临死前与犬子说几句话,劝犬子认罪伏法,仅此而已。下官与王爷同朝为官多年,还请王爷成全下官这一小小请求。” 秦御朝着老杨、老吴微微颌首。 两人迅速退下。 赵述祖望着儿子热泪盈眶,一把将儿子拥进怀里。 “儿啊,你我父子今生缘分已尽,这都是命……” “不,爹,还没结束,还有救,他……他会帮……” 未等赵援瑟瑟发抖的把话说完,突然,一把寒刃直捅进他的心口。 赵述祖紧抱着他,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用长袖挡着利刃,老泪众横,“儿啊,为父对不住你……下辈子你投个好人家,莫要,莫要再投我赵家了,爹无能护不住你。” “再有来世,但愿平凡也不愿再入官途啊!” “爹,我,我不想死……” 忽然。 赵述祖猛地将匕首刺向自己心脏,父子二人双双倒在血泊之中,死在了公堂之上。 鲜血弥漫,犹如爪牙般向四周散开。 宋千羽快步上前查看,倒吸了一口凉气,眼神复杂看向秦御,“死了!” 话落,宋千羽唇瓣微微一动,仿佛在质问秦御:你知道赵述祖的目的,为什么不制止?! 秦御双眸夹杂着一丝霜雪之色,带着难以捉摸的深邃,拿起惊堂木一拍铜案。 轰鸣般的声音袭来。 现场顿时一片寂静。 “赵援父子抢掠百姓一十六人,安置外宅供陈天钧等人寻花问柳,交易达成杀人灭口,毁尸灭迹,手段歹毒残忍,后又为胁迫杨良生隐藏死者头颅,杀杨良生妻儿,为脱罪毒害赵安,杀人如麻,强抢民女,逼良为娼,种种罪行罄竹难书!” “着,判!罢免赵述祖礼部尚书之职,赵援父子凌迟之刑,千刀万剐,尸骨任由苦主处置!抄没赵家!” “从犯赵安已死,罪业已消。” “陈天钧身为国子监祭酒当为天下读书人之表,其流连花丛,虐杀冯沛儿,按律剥夺一切功名,贬为庶人,斩立决!” “其余犯官,参与杀人者斩立决,与赵述祖父子暗通款曲,以公器为私器者,一律剥夺功名,流放三千里!” “另从赵家所抄出银两中,拨出三分之一用于葬死者,宽慰生者,退堂。” 秦御面无表情说完,一拍惊堂木直接退入后堂。 一副铁面无私,毋庸置疑模样。 就连宋千羽想要打断,也被他严厉告诫。 秦御一走,百姓纷纷放声痛哭,犹如洪水猛兽扑向赵氏父子,生拉硬拽,用牙齿一口一口咬下父子的肉,以此报仇。 宋千羽看着混乱的现场,想要阻止,却挡不住愤怒的百姓们。 而这也是秦御默许的。 赵氏父子死了,可真正的罪魁祸首还活着! 可得到皇帝厚赏的秦御却撂下残局,自个跑了,让宋千羽又气又恼。 乌云散去,倾盆大雨渐停,一缕阳光钻出云层直抵人间。 沐浴着阳光,宋千羽却感受不到一丝温暖,甚至周身多了一股莫名的严寒。 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挥之不去。 后堂之内。 秦御端坐在院中,手上拿着杨良生、周涛送来的众多犯官罪证,面如寒霜。 “秦御!你答应过我,一定要一视同仁,不包庇权贵!” “如今齐王罪行已显,可你却在关键时刻临阵脱逃,对罪魁祸首不闻不问,你到底几个意思?!” 第198章 庆余生1 第198章 庆余生1 宋千羽声声犀利,诛心逼问。 明明他比谁都清楚,赵奇圣才是罪魁祸首,可他却对赵奇圣才是只字不提。 如此“公正”,为人不齿! 秦御无动于衷,仍在端详手中的种种证据。 充耳不闻,一副高高挂起事不关己姿态。 齐王逍遥法外,身为刑部尚书,他却视而不见。 似乎全然忘了与宋千羽的约定。 他的冷漠更让宋千羽恼怒,以为他在无视自己。 “好!你不管,我管!” “秦御,你太让我失望了!” 宋千羽撂下一句话,愤然而去。 吉阳正好进院门,就看到宋千羽气鼓鼓离开,急忙就要追上去。 却被秦御叫住。 “主子,宋姑娘为了破本案出了不少的力,还淋了一场大雨,就她那小身板儿风一吹怕是要着凉害病,这时候您和她置气做甚?” “何况您救了宋姑娘,宋姑娘此刻对您正是感激之时,您怎么……” “赵氏父子一案仍有疑点,刘卢氏、何二狗乃是羽冥阁中人,他们的上司是谁?为何一年多了,死在赵援外宅的百姓多达十六人,此刻刘卢氏这才前来刑部报案?” 秦御眸中划过若有所思,打断他的话。 刘卢氏与赵援相识一年有余,早已知晓赵援外宅是养娼聚奸之所,然而刘卢氏不早不晚,偏偏在他们从庆元府赶回之时,前往刑部报案。 时间接壤,一丝不差。 如若他们当时未曾告破柳泉案,赵氏父子一案必然换了旁人来审,如此精密的案子他人又是否能普通今日,及时告破? 吉阳两眼迷茫,“主子,您的意思是,这是羽冥阁在针对齐王?” “或许,是羽冥阁想要挑起本王与齐王之间的矛盾,打蛇不死,后患无穷。这梁子已然结下,日后,齐王必然与本王不睦。” 秦御眸光微闪,愁眉不展,“如此……得利的会是谁?” “主子,属下这就去盘问刘卢氏、何二狗,只需属下严刑拷打一番,不怕他二人不招!” 吉阳说罢,转身就要离去。 秦御沉声道,“如若本王所料不差,此二人现已死在狱中。” 随着他话音刚落。 衙役急忙来报,“启禀王爷,人犯刘卢氏、何二狗自戕于狱中。” 顿时,吉阳面色骤变。 “主子……真叫您说着了……” “这羽冥阁的计谋实在是太可怕了,每一步都算得精准,赵述祖父子一死,羽冥阁的人紧跟着也死了,而且还是自尽,羽冥阁训练的人,个个都是死士!羽冥阁之主用计歹毒,似乎我们倒成了他们手中的一把利剑,而羽冥阁之主却是执刀人。” 秦御虽不想赞同吉阳的话,可现实确实如此。 一明一暗,而羽冥阁之主躲在暗处,却对他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 正当这时。 老杨赶了来,呼呲带喘的,“王爷您快去劝劝宋姑娘,宋姑娘现在都魔怔了,原先苦主们本打算将死者带回去安葬,可宋姑娘非要为死者捏骨塑面,说什么好歹让苦主们见死者最后一面。” “整整十六具尸骨,这,这得干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随她去便是。” 秦御睨了一眼吉阳,沉声道,“本王去一趟齐王府,你不必跟着。” 吉阳心领神会,立马应了一声。 一见秦御离开,吉阳立刻叫上老杨赶往衙门内的停尸房。 这时。 停尸房大门紧闭,门外百姓焦急等待。 宋千羽正在里头缝缝补补,忙忙碌碌。 吉阳等人一赶到,不由分说进入停尸房,给宋千羽打下手。 “吉阳,你不去陪你家主子,来这做甚?我这用不着你帮忙!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怎样的属下,哼!” 宋千羽嘴上吐槽,心里头却对吉阳并无偏见,只是想撒撒气而已。 吉阳笑道,“宋姑娘你这是说的哪里话,咱俩认识的时间也不算短了,我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吗?我和我家主子从里到外哪哪都不一样。” “我家主子也真是的,这案子明明还没结束,可他就是担心一旦深入调查,唯恐中了羽冥阁贼人的奸计,因此这才将本案暂时束之高阁,许是想暗中查清了羽冥阁目的,再严办齐王。” 一番话,引起了宋千羽好奇。 只见宋千羽转念一想,倒是忘了其中还牵扯一个羽冥阁。 “刘卢氏、何二狗人呢?秦御可问了?” 吉阳“嗐”了一声,紧接着说,“我家主子倒是想问,可赵述祖父子一死,立马就传来了刘卢氏、何二狗自尽在狱中的事……” “都死了,这么巧?用尽则杀,而且还是他们心甘情愿自杀,这羽冥阁之主用人也太厉害了!竟让能让这些人冒着必死之心,也要引秦御入局,揭露齐王,日后齐王必定会遭到皇上猜忌,而齐王如今一案损失十几名帮手,可谓一举两得!” 宋千羽眨了眨眼,略一思忖,细思极恐。 如此计谋,恐怕就连秦御也不能及。 吉阳吃了一惊,不可思议,“宋姑娘,你这脑子怎么长得,头脑转得这么快?你说这话,与主子说的一般无二。” “那是你笨。” 宋千羽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继续着手上的动作。 突然。 宋千羽猛地一顿,“不对!还有一人我们都漏了!” “谁?” 吉阳下意识追问。 宋千羽面色凝重,环顾一周,见着还有十三四具尸体没有处理好,沉声道,“吉阳,帮我个忙。” …… 与此同时。 齐王府内。 接连折了十多名党羽的赵奇圣,大发雷霆。 整个大厅,被他摔得一地狼藉。 “主子,稍安勿躁,切勿动怒,此时此刻您必须显山不露水,万不可引来秦王猜忌啊!” “本王努力了多年,费尽了心力,好不容易才将赵述祖推上礼部尚书之位,陈天钧等人也已然归顺本王,眼看着本王胜算又多了几成,不料既然在这节骨眼上被秦御这毒夫一锅端了,你让本王如何能不动怒?” 赵奇圣一抬手狠狠地将手中的瓷瓶淬了,“哎!千算万算,本王到底还是漏算了这毒夫,你说,此事为何就这么巧?本王小心谨慎多年,谁曾想却在这沟里翻了船!” 正当他话罢,王府中军前来禀报。 “启禀主子,秦王爷来访,已在府门前下马。” 一听这话。 赵奇圣情不自禁紧了紧双拳,咯咯作响,“来得好!本王正想找他算账,他倒自己送上门来了,此刻,他倒是与本王心有灵犀!” 第199章 庆余生2 第199章 庆余生2 说话间,秦御已经到了正厅。 却见赵奇圣端坐太师椅上,与身侧的长史谈笑风生,丝毫没有要起身相迎的意思。 秦御面无表情,自顾自坐在一旁。 端茶就喝。 仿佛回到了自个儿家,直接无视摆架子装深沉的赵奇圣。 堂上众多下人低眉顺眼,眼睛都不敢抬。 “秦王这倒是把齐王府当成了秦王府了,怎么,秦王此次前来,是带了圣旨来抄本王的家,还是要抓拿本王,将本王打入大牢?” 赵奇圣刀眼一扫,眸中充斥着毫无遮拦的寒芒。 “赵述祖父子勾结陈天钧等一十五名大臣,是受了你的命令?” 秦御话锋一转,轻飘飘的语气却令堂上气温都降了好几度。 闻声。 赵奇圣勃然大怒,拍桌而起,“秦御!你别以为得了皇上的宠信,你就能无法无天了!本王告诉你,大冥王朝是我赵家的,不是你秦御一个人的!” “本王是太上皇之子,当今皇上亲弟,皇亲贵胄!” “你一个异姓王,有什么资格质问本王?” “是,与不是?” 秦御眸子一沉,全身气息骤冷。 只是刹那间,一股无形的威压,向赵奇圣袭来。 赵奇圣莫名的紧张,“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本王身份比你尊贵,莫说你有圣旨代天巡狩,就是皇上来了,未经太上皇也办不得本王!” “是,本王拿你抵命。” 秦御森冷的眸光一扫,一道无形寒芒直逼赵奇圣。 顿时。 赵奇圣紧张的咽了一口吐沫,语气渐弱,甚至有些试探之意,“你动本王,就不怕皇室对你施压,就不怕天下臣工弹劾于你?” 秦御一言不发,眼底却有着睥睨天下的不以为意。 威压之势,令赵奇圣不寒而栗。 “本王没有!” “赵氏父子所犯一切大罪,本王事先并不知情,本王之所以出现在刑部皆是赵述祖跪求,本王是碍于情面这才想为赵援脱罪……” 赵奇圣矮了三分,语气也没了先前的狂傲。 甚至对秦御平添了几分恐惧,惴惴不安。 秦御声音低沉,“据本王所查,本案因赵氏父子而起,然报案之人却是江湖门派羽冥阁成员,赵氏父子死于公堂之上,半柱香后羽冥阁成员自戕于狱中。” 话落。 秦御起身就走。 “秦王,你这是什么意思?” “本王命你把话说清楚,你给本王站住!” 赵奇圣急得跳脚,追出去几步,却见秦御一回头,吓得他下意识退回台阶上,紧攥着手中的纸票,眼神躲闪。 直到秦御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眼前,赵奇圣暴跳如雷。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本王堂堂皇亲贵胄,龙子龙孙,岂能,岂能被他一个小小的异姓王要挟,他怎敢在本王面前如此放肆!” “秦御辱我!羞我!可恨,可恨!” 赵奇圣气得胸膛起起伏伏,转瞬间回过神来,一把抓住长史的衣领,目呲欲裂。 “本王问你,秦御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他既然来了为何只是草草问了这么几句不痛不痒的话,他还说什么羽冥阁,何意?难不成他想告诉本王,赵氏父子之所以暴露皆是因为羽冥阁意图迫害本王?” 长史被他摇晃的七荤八素,惊慌失措,“赵家父子为您办事长达一年,死者十六人,前十五人皆无事,偏偏陈大人弄死了一个娘们儿,就暴露了……” “这这这……这兴许是秦王爷想要告诉您,这一切都太巧了……” 巧? 他与羽冥阁素无往来,对羽冥阁知之甚少。 为何羽冥阁要害他? 秦御与他并不熟悉,甚至因为秦御位高权重,在秦御未曾回京之前,他曾多次向皇帝进言削弱秦御,满朝皆知此事。 可今日秦御非但没有咄咄相逼,反而有意提醒。 如此反常,令他不安。 赵奇圣神情微怔,松开他的领子,“本王这些年小心谨慎,从不显露头角,他们为何会盯上本王?” “主子,如今您手底下的人折了将近九成,剩下的人在朝中掀不起风浪,更造不成势,一旦出事,您身边无人辅佐,朝中也无羽翼,怕是……怕是只能任人宰割……” “这恐怕是有新人最想看到的结果,主子,您可得当心了。” 长史哆嗦回应。 一个没了爪牙的皇子殿下,也没了影响。 赵奇圣咬着牙,怒道,“难道本王今生今世,只能居于人下?到底是谁要害本王?!” “莫不是秦御与羽冥阁勾结,贼喊抓贼?” 此刻天边放亮,原本寂静的朱雀大街上逐渐热闹了起来。 宋府之内。 一只白鸽飞入宋家后院。 宋家新任管家宋安,守在后院书房外。 不多时。 一缕黑烟飘出窗外。 “二小姐,老爷在书房看书,传了话不论是谁都不可打搅。” “奴才求您了,您要是硬闯进去,老爷怪罪下来,奴才可担待不起啊……” 宋安一听声音,轻轻一敲房门,“老爷,二小姐来了。” “知道了。” 声音刚落,宋正荣一身常服,从书房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一本书坐在长廊上,摇头晃脑不紧不慢的朗诵文章。 宋千羽一进院门,一眼就看到怡然自得的宋正荣。 宋安抢先一步上前,嬉皮笑脸道,“二小姐,这一大清早的您怎么来了,您如今可是秦王爷跟前的红人,秦王爷身边哪能离得了您呐,有什么事派人回来知会一声,小的们尽力去办……” “本姑娘回自己家,还用得着跟你知会?” 宋千羽一记刀眼冷不丁扫了过去,径直来到宋正荣跟前。 宋安也不恼,笑嘻嘻的接过下人捧来的茶,恭敬的放在桌子上。 一见宋千羽来了,宋正荣喜笑颜开。 “羽儿啊,你可真是为父的骄傲啊!” “赵氏父子一案,震惊朝野,你与秦王不过是用了两日,就把案子办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难得,难得啊!” “宋安,还不快去吩咐厨房准备早饭,羽儿忙碌了两日,想必顾不得饮食方面,瞧瞧这小脸都瘦了不少,真叫人心疼啊。” 宋正荣目光灼灼望着宋千羽,一字一句无不是透着关切之意。 装! 可劲装! 随时随地粉墨登场。 这老匹夫,不去当戏子真他丫的屈才了! 宋千羽剐了他一眼,正色道,“赵述祖携子拜访,是不是你安排的?” 第200章 庆余生3 第200章 庆余生3 宋正荣眉头一蹙,满面不悦摔下书册,“羽儿,在你心里为父就是此等善使阴谋诡计之人?我是你父,你是我女!你我父女先前虽有误会,但你的血液里流淌着为父的血,父女之间,荣辱一体!” “为父再坏,再无耻,也绝不会做出有辱门风,有害家族之事!赵述祖父子勾结大臣,寻花问柳,强抢良善,贪墨钱银,巧取豪夺,杀人如麻,桩桩件件皆是抄家灭门之罪,为父断不会与之为伍!” “他们父子突然来访,为父知礼之人,如何将人拒之门外?况且为父与他父子并无往来,何来的安排一说?” 无关? 为何宋千羽刚从庆元府归来,正好赵述祖就带着儿子赶来了? 赵述祖一番说辞,直到现在宋千羽仍记忆犹新。 面对宋正荣一再解释,宋千羽闷声不响,转身离去。 “站住!” 宋正荣长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你我父女还要到几时方能解除误会?” “宋大人,好自为之。” 宋千羽意味深长的睨了他一眼,抬脚便走。 看着宋千羽远去的背影,宋正荣眼神陡然变得阴沉。 这丫头! 到底是不信他。 宋安道,“老爷,二小姐莫不是发现了什么?” “不论在何时说话都应当谨慎小心,她到底是我的女儿,即便我与赵述祖往来又如何,她难不成敢弑父?” 宋正荣捻须笑道,“这人一旦站在了高处,想要下来就难了,即使有人想让她退下来,她自己也会舍不得到手的权势,这!就是人心。” “小的明白了,难怪您会为二小姐操劳……” 宋安话还未说完,冷不丁迎来宋正荣一记警告的眼神。 北苑之内。 小优儿正在院中给宋千画熬药,一抬头就看到宋千羽归来,立马撇下手中的扇子,飞快的朝着宋千羽跑去,远远的就会在地上,激动不已。 “主人,小优儿可算是把您等回来了。” “出什么事了?” 宋千羽瞬间变得警惕,急忙就要跑进房间。 小优儿喜极而泣,“没,家里啥事也没发生,就是小优儿想您了。” “傻小子,我出去这几天你有没有好好照顾自己,照顾好大姐?” 宋千羽心疼的揉了一下他的脑袋瓜子,轻轻一捏他长肉的小脸蛋。 小优儿憨厚的笑道,“您吩咐的事,小人怎敢怠慢,大小姐好着呢,就是身子骨弱一些,先前大夫来说了,要每日服些强身健骨的药固本培元呢。” 说着,小优儿往屋子里喊了一声。 宋千羽应声出来,一见宋千羽,顿时热泪凝框。 “大姐,我回来了。” 宋千羽嫣然浅笑。 一回到家就有人在家里等着,于她而言已经是幸福。 “小优儿,你先熬药,我和大姐说几句话。” 宋千羽见宋千画面上有泪,连忙上前搀扶。 房间里。 宋千画目光灼灼的凝视着她,好似怎么看都看不够,“小妹,你见瘦了,也黑了不少,是不是这两天太辛苦了?” “也没啥,就是案子有些棘手,不过现在好了,案子告破……” “小妹,大姐问你一句,你今天回来是不是又和爹爹吵架了?” 宋千画紧张的握着她的手,说话间,泪水似滚珠般落下。 但凡她回来,宋千画总是会问上这么一句。 为了缓和她与宋正荣之间的关系,宋千画下了不少的功夫。 宋千羽又何尝不知大姐的心思,眉开眼笑,“大姐,你就放心,只要他安分守己,其余的我都可以不管。” 正当这时。 门外突然响起一阵吆喝。 宋安脚步生风,飞快的跑进院子,“哎哟,小优儿,你还熬什么药啊,快去请二小姐出来,宫里来人了!” “宫里来人与我家主人何干?” 小优儿眉头微蹙,下意识提高了警惕。 “你这傻小子,哪能没关系,这李公公亲自带着圣旨来,为的就是二小姐!” 宋安喜气洋洋,急忙跑到屋檐下向里头的宋千羽禀报。 宋千羽安慰了一番大姐,小声道,“大姐,你先坐着,我出去应付。” 门外。 李公公手持圣旨,身后还紧跟着几名禁卫军。 宋千羽刚一出来,李公公扬着下巴,展开圣旨就念。 “圣旨下,刑部仵作宋千羽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刑部仵作宋千羽连破庆元府柳泉案、京都赵援案,尽忠尽责,甚是难得,特旨宋千羽官升一级,仍在刑部任职,钦此。” “宋仵作,接旨!” 李公公居高临下睨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宋千羽,阴阳怪气嘲讽道,“宋仵作的运气真叫人羡慕,这才到刑部多长时间呐,如今已经是官居七品了,宋仵作跟着王爷破案,虽说劳碌了些,但这可比那些寒窗苦读十年的秀才还要值啊!” 话里带刺。 听得宋千羽很是不悦。 “李公公,您这是代天子训斥在下?” 李公公怪声怪气,“哎哟,不敢不敢,您现在可是新贵,莫说咱家这阉人,就是齐王殿下在您的面前也不敢硬气不是?” “咱家嘴笨,原先是想祝贺您的,哪想让您误会了。您要是不高兴,咱家在这给您赔礼了。” 话音刚落,李公公瞬时收起脸上假惺惺的笑容。 未等宋千羽开口。 李公公有意无意的靠近一步,低声道,“宋仵作威武霸气,无惧无畏,但凡您一出手天下震惊,京兆府尹不如您,大理寺卿更不如您,更别提那些无能的满朝文武了。” “宋仵作自当勉励,好生孝敬您的父亲,日后咱家还等着为您传旨呢。” 说着,李公公拂尘一甩,冷脸一摆,朝着身后吆喝,“旨也传了,咱家也该回宫向皇上复命了!怎么着,你们一个个难不成还等着宋仵作赏呢?” “宋仵作这双手拿的是刀,办的是要案,抓的是贪墨权贵,就是宋仵作赏,你们谁敢拿?还不快随咱家回宫!” 话里带刺,笑里藏刀。 这是要给她一个下马威啊! 小优儿紧了紧拳头,忿忿不平,“主人,他也太……” “小优儿噤声。” 宋千羽给了他一个眼神,转头看向一旁的宋安。 “奴才告退。” 宋安识趣离去,临走之时还不忘回眸打量了一眼宋千羽。 不对! 这圣旨来得也太突然了! 李公公为何忽然提起她那畜牲爹? 宋千羽柳眉倒竖,内心深处油然而生一丝不详预感,“小优儿,这两天宋正荣可有异常?” 第201章 庆余生4 第201章 庆余生4 “回主人,没有!” “遵照您的吩咐,这些天小人一直在观察宋正荣,可他每日不是上朝就是下朝,一回来就在书房读书,时不时来北苑与大小姐说几句家长里短,并无反常举动。” 小优儿疑惑回应,“主人,您是不是觉着李公公这趟来与他有关?” “刚才李公公提到了我那畜牲爹,还有吴王殿下,我总感觉李公公这一趟来,不仅仅是传旨。” 宋千羽面色凝重,总感觉事不对劲。 李公公为什么要提到宋正荣? 本案涉及吴王,除了秦御和她两人私底下说过以外,并未在明面上提起。 李公公为何要用吴王来比喻? “主人,要不您先回刑部和秦王爷商量?” 小优儿犹豫道。 此刻宋千羽已经被权贵盯上了,也只有秦御与她站在同一条船上。 宋千羽眼神复杂的看向敞开的房门,依依不舍。 “主人放心,家里有小优儿在,不会有事的。”小优儿看出了她的忧虑,拍着胸口向她保证,一定会照顾好宋千画。 这时。 宋千画笑盈盈走了出来,紧握着宋千羽的手,苦口婆心劝道,“小妹,你就放心好了,大姐在家里不会有事的,你该干嘛就干嘛去。” “小优儿也不小了,整天跟着我在家里也不是一回事儿,你还是带着他出去历练历练,将来也好做你的帮手。” “不成,让你一个人在家里我怎能放心。” 宋千羽不假思索回绝。 并非她不想带走小优儿,自打她收下小优儿开始,她就想把小优儿训练成为一位可以独立自主的有为少年,不辜负小优儿忠心耿耿。 可宋正荣心狠手辣,为了自保就连妻子都能利用,多年来她们姐妹二人在宋家更是水深火热。 何况宋千画软弱,身边若无信得过的人照顾,让宋千羽如何能放心。 “小妹,这是在家里,我是宋家小姐,爹爹的血脉,难道在自个儿家里,爹爹还会害大姐不成?” “小优儿这段时间照顾我,甚是辛苦,有时候从早守到晚,几天下来连床都不沾,站着都能睡着。何况他现在年纪小日后还有无限前程,你让他呆在我身边,这不是白白拖累了他?” “你就带小优儿去,你若是不听我的话,这药我再不吃了!” 宋千画语气坚定,冷着脸甩开宋千羽的手。 小优儿殷殷期盼,目光灼灼的望着宋千羽。 感受到小优儿灼灼目光后,宋千羽心里不是滋味,长叹了一口气,到底还是应允了下来。 时隔几个月,小优儿再次与宋千羽踏上未知的行程。 前往刑部路上,小优儿眉开眼笑,小脸上满是灿然笑容,不紧不慢的跟在宋千羽身后,随时随地听调。 “小优儿,这些天辛苦你了。” 宋千羽有些心酸,深感对不住小优儿。 小优儿憨厚笑道,“这都是小优儿该做的,不辛苦。” “傻小子,往后你就跟在我身边,想学什么尽管跟我说,我找最好的师傅教你!” 宋千羽一把揽住他的肩膀,喜笑颜开。 正当这时。 两人抬着一定藏青色轿子路过。 忽然,轿子里传来一阵浑厚的声音。 宋千羽循声望去,只见一个中年男子下了轿子,迎面朝她走来。 “宋仵作!真没想到能在这遇上您呐。” “在下工部主事俞永真,早想与宋仵作相识,不想今日尽是如此有缘,让在下得以如愿以偿。” 工部主事俞永真憨厚笑了笑,在宋千羽面前恭敬一拜。 宋千羽顿时反应过来,礼貌的还了一礼,“原来是俞大人小女子失礼,早听秦王爷说起俞大人奉公守法,是我朝干吏能臣,小女子本该早些登门拜访,不想回京之后诸事繁多给耽搁了,还请俞大人见谅。” “哪里哪里,宋仵作实在是太客气了。” “京都能有今日之太平,多亏了宋仵作与秦王爷鼎力合作,为民做主,为冤者申冤,所做桩桩件件朝野上下无不惊叹,特别是宋仵作在办理李程一案之时,当街评判不法,引来百姓共鸣。” “自古以来得民心者,无不是可名垂青史的贤臣良将,当初百姓集体在宫门前为宋仵作求皇上开恩,万人空巷,朝野震惊啊!” “宋仵作当属我朝第一青天,乃我等同僚之表率啊!” 俞永真眉飞色舞,满眼都是对宋千羽的敬佩。 一番话,听得宋千羽不好意思。 谁曾想,她还能得到同僚的认可。 在此之前,不少大臣上奏弹劾她一个女子入朝不伦不类,牝鸡司晨,有伤风化。 今时今日,俞永真一席话让她感受到了丝丝暖意。 “俞大人谬赞了,这都是小女子应该做的。” 宋千羽微微垂眸,对他的谈吐风雅多了几分好感。 两人寒暄了几句。 一男子匆匆而来,在俞永真耳边一阵低语。 俞永真当时惊喜交加,“好好好,快,你快些赶回去,着人准备一番,务必要让小姐高兴!只要小姐高兴,莫说使些银子,就是让本官倾家荡产也使得!” “宋仵作,在下家中还有事,先行告退。听闻宋仵作善饮,改日还请宋仵作到家中,在下家中有美酒数坛,若宋仵作不嫌弃,在下敢请宋仵作过府一醉方休。” “好说好说,俞大人慢走。” 宋千羽兴高采烈,与他告别。 眼看着俞永真坐着轿子离去,宋千羽心情大好,脚步也变得轻快了许多。 谁说世道无情,同僚无义。 这俞永真满面真诚,不拘男女大防,将宋千羽当做同僚看待,仅这一条让宋千羽对这异世京都又喜了几分。 与此同时。 刑部后园之内。 秦御面色淡然凝视着池塘中的锦鲤,若有所思。 吉阳快步而来,身后还紧跟着暗卫启阳。 “事都查清了?” “禀主子,刘卢氏、何二狗于两年前加入羽冥阁,一直在暗中监视赵援,同年一月刘卢氏与赵援往来,暗地里行苟且之事。” “一年前,赵援意欲在外寻一外宅,刘卢氏与何二狗勾结,将户主逼死家中,不久后赵援买下外宅,以后的事主子都知道了。” 启阳回禀道。 一听这话,秦御不冷不热的哼了一声,呢喃道,“果然是早有阴谋!” “赵述祖与吴王之间的往来,从何时开始?” 第202章 庆余生5 第202章 庆余生5 “回主子,是皇上登基之前。” “当年太上皇身体不佳,朝堂混乱,诸位皇子蠢蠢欲动,各自培植羽翼,人人都想成为从龙之臣,当时的赵述祖不过是地方巡抚,因暗中进献吴王殿下一把浑然天成的玉如意,得到吴王赏识。” 启阳话音一落,秦御双眸刹那间迸射一抹寒光。 五年前皇帝登基之前,朝野上下纷争四起。 京都城内暗流涌动,京都之外大小臣工争先恐后寻找靠山,当时的场面可谓混乱。 秦御只知道赵述祖与吴王暗中往来,不曾想早在五年前赵述祖就已经投靠了吴王,整整五年,赵述祖为吴王把持礼部,招揽大小臣工,扩大势力,细思极恐。 时至今日事发东窗,可吴王却咬牙不认。 若非秦御手中有一支训练有素的暗卫,恐怕赵述祖与吴王之间的那点事,还被尘封。 “主子,是否继续追查下去?” “不必了。” 秦御心事重重。 下一刻。 吉阳摆了摆手,示意启阳退下,“主子,还有一事,就在刚刚李公公携圣旨前往宋家传旨,皇上晋升宋姑娘为七品,仍在刑部担任仵作。” “属下记得,您并未向皇上求旨晋升宋姑娘……” 秦御冷不丁回眸,面色凝重,“谁干的?” “属下正在调查,许是皇上……” “宋千羽入刑部仅几个月,虽有才能,但身为女子入朝为官已经是古往今来独一份,朝廷上下多少人反对,又有多少人暗中针对与她。” “皇上深知其中深浅,岂会主动晋升宋千羽,将她推上风口浪尖?” 秦御声如洪钟,全身气息骤冷。 当初秦御上奏恳请皇帝封赏宋千羽,皆是为了日后宋千羽师出有名,更是对她的一种保护。 八品仵作已然引来满朝非议,何况如今宋千羽只用了三个月就走完了其他臣工三年才能走完的历程。 晋升太快,并非好事。 吉阳道,“这事容易,主子只需要向皇上说明情况,请皇上收回成命便是。” “她无过,如何让皇上收回成命,何况圣旨已下,天下皆知,如何更改?” 秦御难得一见的愁容满面。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咱们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宋姑娘被当做众矢之的?” “主子……如果不是您向皇上请旨,那又会是谁?” 吉阳欲言又止,面色陡然一变。 “这正是本王所虑。” 秦御自语。 与此同时,宋千羽迈着愉快的步伐到来。 刚一到走廊上,吉阳火急火燎的跑来拦住了她,焦灼道。 “宋姑娘,你接旨之时,可有异常?” “可知到底是谁向皇上请旨晋升你?” 宋千羽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好心情一下被他搅了,“听你这意思,好像皇上不该晋升我?” “哎呀,宋姑娘我这都是为了你好所以才问的,你想想,朝臣每三年经过核查后按功过晋退,可你入朝不满三个月,突然晋升,难道你就不觉得这其中有问题?” 吉阳心急如焚,拍着腿把话往明白里说透。 此言一出。 宋千羽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所以,这件事情不是秦王爷做的?” “主子今个儿事一大堆,连入宫复命的时间都没有,哪来的时间为你办这事儿,再者,宦海深深,你现在入朝不久对朝中很多事不得其解,主子又怎会让你深入其中?” 吉阳急忙道。 话音一落,宋千羽脑海里瞬间浮现出宋正荣那得逞的笑容。 “是他!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谁?” “还能有谁,我那畜牲爹呗。” “刚才李公公来传旨,除了无意间提到吴王,还提到了我那畜牲爹,我与王爷刚把吴王羽翼折了,吴王自然不会向着我更不会为我请旨晋升,如此一来,也就只有我那畜牲爹了。” 宋千羽陷入沉思,百思不得其解宋正荣这样做的目的。 明明她与宋正荣不对付,甚至她对宋千羽一直心存芥蒂,此事宋正荣心中了然。 可为何宋正荣会暗中帮她? 秦御昂首阔步而来,沉声道,“官高一级,险多一分,晋升于别人而言是好事,可对你而言却是噩耗。” “我被盯上了!” 宋千羽脱口而出。 秦御微微颌首,“你还不算笨,事已至此,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挨千刀的宋老头儿,他也太坏了!” “人心险恶,朝堂之中人心更险,只是……你父亲为何这么做,本王也无法参透,你自己小心些,别跟个愣头青似的,不明不白见事就钻。” 秦御冷着脸,语气却是温和。 谁是愣头青? 宋千羽朝他翻了个白眼,真把她当成十五六岁的少女? 老娘好歹也是二十一世纪华国顶尖的法医,死的活的遇到的多了去了! 不就是庙堂,她敢进就不怕! 宋千羽挑了挑眉头,意味深长道,“王爷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己,得罪了皇族子弟,日后你的路,可不好走。” “彼此彼此。” 秦御还以颜色,摇着扇子抬眼望去。 再见秦御,小优儿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帮着自家主人盯着他。 得! 一主一仆,一个脾气。 秦御处之泰然,面无表情的朝着书房而去。 圣旨已下,事已至此,就算有变故也只能见招拆招。 宋千羽目光深沉的望着池子里游荡的锦鲤,心事重重。 “千羽,我就知道你肯定在刑部。” 赵凝儿拎着衣裙,朝着宋千羽一路小跑,刚到宋千羽跟前激动的抱起宋千羽转了个圈圈。 “咳咳咳……凝儿,你要勒死我啊你?” 宋千羽被她猛地一抱,差点没窒息。 “对不住对不住,我这不是太激动了,千羽,你跟我三哥的事儿我可都听说了哟。” 八字还没一撇呢。 赵凝儿那八卦的小眼神里溢出的光芒,让宋千羽浑身起鸡皮疙瘩。 宋千羽尴尬的轻声一咳,“啥事,我怎么不知道,齐王殿下偶然间发现赵援的人有问题,恰好救了我,这有什么,我相信此事不论放在谁人身上,谁都会施以援手。” “哟哟哟,急了不是,难道你就不想成为我三嫂?” “我三哥不错啊,长相俊朗,与你也是般配,且对你那是没得说的,你真不考虑考虑?” 赵凝儿看热闹的心激烈,恨不能此时此刻就看到宋千羽嫁给赵晏。 “凝儿,几天不打你皮痒痒了?” 宋千羽扬手就要挠她。 这丫头,也是个不正经的。 两人玩笑一阵,赵凝儿话锋一转,“千羽,我三哥为你伤了,眼下还卧床不起,你就不打算去瞧瞧他?” 第203章 庆余生6 第203章 庆余生6 “你这丫头今天怎么了,有点不对劲哦。” “是齐王殿下让你来的,还是你自己要来的,老实交代。” 宋千羽抬手戳了戳她的脑门。 赵凝儿揉着小脑袋,调皮的朝她眨了眨眼,“哎呀,你就去嘛,说不定我三哥也在等你呢。” 赵晏因她受伤,按理说她应该前去看望。 可为了调查宋正荣、赵奇圣,这一天来她都没能喘口气,忙忙碌碌。 如今赵凝儿来了,也让她想起了受伤的赵晏。 宋千羽轻声咳了咳,柔声细语,“那我就去一趟?” “这就对了嘛,走走走,马车我都给你准备好了……” 赵凝儿拉着她就往外跑。 小优儿见状,立马紧跟其后。 与此同时。 齐王府内。 赵奇圣正在赵晏面前发牢骚,将宋千羽、秦御劈头盖脸的痛骂了一顿。 反观赵晏,倚靠在榻上不紧不慢翻看着手中的书籍,看得那叫一个津津有味,面对暴怒的赵奇圣不理睬不搭理。 “三哥!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秦御今日敢对我下手,来日就会拿你开刀,他这哪里是为我大冥王朝澄清寰宇,分明是借着皇兄对他的信任,将我们这些皇族中人各个击破!” “如今我们皇族中人一个个不敢说话,任由他站在我们头上,用不了多久,这整个大冥王朝都将会成为他秦御一人的天下!” “还有宋千羽,分明就是他的帮凶,可恶,可恶至极!” 赵奇圣怒不可遏,越骂越起劲。 赵晏无动于衷,稳坐如泰山。 齐峰倚靠柱子上,冰冷的视线在他身上扫了一圈,默不作声。 “好!你不管,我去找父皇来管!” 正当赵奇圣愤然离去之时,下人来报。 赵凝儿、宋千羽来了。 赵奇圣双眼倏地睁大,冷不丁拔刀,“来得好,就是这丫头与秦御狼狈为奸,今个儿本王要为朝廷锄奸,为我皇室手刃贼子!” “左右,都给本王把刀剑亮出来,随本王一起拿下宋千羽,诛杀奸贼!” “站住!” 赵晏猛地抬眸,一道寒光迸射。 “老五,你也太放肆了,宋千羽乃是我朝七品刑部仵作,更是本王的朋友,谁允许你对她动刀动剑,还不快将兵器收起来!” “三哥,我……” 赵奇圣闷闷不乐,忿忿不平的朝着一旁蠢蠢欲动的府兵摆了摆手。 宋千羽刚到正厅,就看到满面怒容的赵奇圣,正紧盯着自己。 隔着老远,宋千羽都能感受到来自他身上的肃杀之气。 “老五,你来这做什么?” 赵凝儿不耐烦的给了他一记白眼,主动挡在宋千羽面前,“我可警告你,你别对千羽乱来!” 又是一个护着宋千羽的人。 赵奇圣皮笑肉不笑道,“宋千羽你可真是好大的福气啊,不仅我三哥要保你,就连我四姐我要为你出头,你到底对他们施了什么妖法,蛊惑他们的心?!” “妖法?什么妖法?” 宋千羽反问,刹那间眼神变得犀利,“敢问吴王殿下,你与赵述祖是什么关系,陈天钧等人又是效忠谁人?身为亲王,不思忠君爱国体恤百姓,反而要助纣为虐,如今还要向我亮刀剑,吴王殿下这是要做什么?” “你……大言不惭!” 赵奇圣愤然收起手中的刀,声色俱厉道。 要不是秦御阻止,此时此刻宋千羽早就已经把他的辛秘挖了个底朝天! 正想找他算账的宋千羽,此刻一看到他仍旧是这副桀骜不驯,自以为是的模样,就气不打一出来。 宋千羽冷嗤了一声,“怎么,吴王殿下不敢回应?” “有何不敢,本王行的正坐的端光明磊落,赵述祖之流与本王八竿子打不着!” 赵奇圣趾高气昂,仗着身份想要压宋千羽一头。 却不料宋千羽非但不怂,反而据理力争,在他面前毫无惧色。 赵凝儿见状,连忙站出来打圆场,“千羽,赵氏父子的案子不是都查清了吗?你怎么还延伸呢,吴王有的时候做事的确混蛋,但他绝没有此等野心,再说了,我朝明令禁止皇族王爷不得与朝臣私下往来,更不许勾结。” “他身为吴王,岂能知法犯法。” 面对赵凝儿的调解,宋千羽气消了许多。 可赵奇圣不依不饶,甚至一怒之下向宋千羽刀剑相向,眼底尽是薄凉,“今个儿你来的正好,本王问你,你与秦御是否有勾结,是不是你二人贼喊捉贼,意图将本王拉下水?” 此言一出。 宋千羽一头雾水。 什么情况? 这货怎么会这么理解? 还未等宋千羽开口解释,赵晏愤怒的摔下手中的书籍,“老五,凡事适可而止!” “三哥,这事我不问清楚,我心里不痛快!” “我与赵述祖父子并无往来,此事父皇、皇上都可以为我作证,可今个儿秦御居然跑到我王府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实则他就是想要敲山震虎,激怒我,好让我对他出手!” 赵奇圣自以为是,将手中的刀再次逼近宋千羽。 “齐峰!” 赵晏不厌其烦,一声令下。 齐峰一个箭步冲了上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卸了他手中的刀。 “出去!” “从今往后,不许你再找千羽的麻烦,否则我定不饶你!” 赵晏不怒自威。 一番话,让赵奇圣不可置信。 赵奇圣眼看讨不得好,愤然离去。 宋千羽凝视着他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今天的吴王,好像火气盛了些。 赵凝儿挽着宋千羽的手臂,宽慰道,“千羽,你别跟他一般见识,他就是这样,动不动就拿身份吓唬人,其实他就是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 “我倒是觉得吴王殿下很有脾气,凝儿,这就是你说的惊喜?” 宋千羽意味深长的说着。 赵凝儿调皮的吐舌头,小声地嘟囔了几句,都是对赵奇圣的不悦。 赵晏温润一笑,“千羽,刚才没吓着你?” “我能是那么容易就被人吓到的吗?” 宋千羽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膀,上下打量着赵晏,“哟呵,你恢复得不错嘛,面色红润有光泽,看到你很好我就放心了。” “咳咳咳……” 赵晏捂着心口剧烈咳嗽。 齐峰眼疾手快为他献上一碗汤药,“主子被火烧身,后背取出十几块木炭,整个后背都……” “齐峰,说这些干什么,别让千羽担心。” 赵晏一笑了之,满眼都是对宋千羽的关切。 见状,宋千羽心口一颤,紧咬红唇不知如何回应。 到底赵晏是因为救她才受的伤。 赵晏话锋一转,笑道,“千羽,你刚才质问吴王,是不是你与秦御又查出了什么?” 第204章 庆余生7 第204章 庆余生7 “没有的事。” “我这不是好奇吴王为什么会出现在公堂之上,随口一问,哪想他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仔细想来也没什么,吴王身为皇子王爷荣华富贵享之不尽,怎么可能会与赵述祖之流有阴谋呢。” 宋千羽绘声绘色说着,将狐疑隐埋内心深处,不想让赵晏多心。 只见赵晏一笑而过,拍了拍手。 不多时。 只见下人抬着一口箱子进来,摆在宋千羽面前。 “这两天你一直忙碌,说好的与我一同去看料子做衣裳都忘了,我也只好让人去你家里找了你的衣裳着人照着尺寸,给你做了一些,瞧瞧喜不喜欢。” 赵晏轻声咳了咳,在齐峰的搀扶下起身,打开箱子,将一整箱的新衣呈现在宋千羽眼前。 真有惊喜? 宋千羽一时有些不好意思。 赵凝儿连忙拿起一件新衣就往她身上比划,“千羽,你就别不好意思了,跟我三哥还客气啥。” “我跟他还是兄妹呢,也没见他对我这么上心,就这料子我想要好长时间了,听说这是来自西域的料子,抢手得很,我订了几匹到现在都没能拿货呢。” 一听这话,宋千羽更加尴尬。 赵晏连亲妹都没上心,悄悄对她这位朋友上心。 哪能不让敏感的她浮想联翩。 如若是其他东西,宋千羽必然不假思索接受,可这衣裳贴身之物,她与赵晏关系虽好,但也没到赠送贴身之物的地步。 何况在她心里,赵晏只是朋友。 赵凝儿一味地在边上助攻,说尽了赵晏的用心良苦。 小优儿在旁暗暗的记下宋千羽的每一个表情变化,见宋千羽不好意思,连忙站出来小声提醒,“主人,太阳都快下山了,您今个儿不是还要到刑部把剩下的事了结了吗?” “瞧瞧我这脑子,怎能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 “齐王殿下,多谢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这箱东西我是万万不能收下,凝儿我还有事就先走了,改日再来。” 宋千羽反应迅速,话音刚落人已经出了正厅。 面对宋千羽的不好意思,赵晏噗呲一笑。 “这丫头,还有尴尬的时候。” “三哥,你称呼千羽什么?” 赵凝儿疑惑的打量着他,好奇心浓郁。 “没什么,凝儿你也真是,和千羽说这么多做甚,这些都是贴身之物,即便我与千羽关系好那也是朋友,你特地表明我对她的心,这不是让人胡想?” 赵晏微微摇了摇头,对她既无奈又感激。 经此一事后,也让他知晓了对待宋千羽不能及。 赵凝儿凑近一步,神秘笑道,“三哥,你对千羽是不是真有那种心思?” “你一个未出阁的丫头,怎会对男女之间的事这么感兴趣?” “看来你身边的嬷嬷们是越来越不称职了,我得向父皇请旨,让父皇放几个严格的嬷嬷在你府里,日夜教导你才好。” 赵晏抬起手中的折扇,轻轻一敲她的脑门儿,眼里满是宠溺。 赵凝儿撇着嘴,视线有意无意的撇向一旁的齐峰。 当天晚上。 宋千羽住在刑部,百无聊赖。 本想拿上几壶好酒去找老杨、老吴喝个痛快,可有了上次教训后,老杨是宁死不从,找了千八百个借口跑开。 “得,有酒无友无趣得很。” 宋千羽坐在院中,望着树影婆娑,独自饮酒度过漫长黑夜。 小优儿眼珠子一转,来了主意,“主人,今个儿您不是在路上遇上俞永真俞大人,小人记得俞大人说自个儿也是个好酒之人,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要不咱们出去走走,到俞大人府上去。” “您身处京都,除了秦王爷和公主、齐王殿下,好歹也交一些其他的朋友,不是您教导小优儿,多交朋友少走弯路嘛。” “哟呵,小优儿你倒是蛮上道的嘛,孺子可教!” 宋千羽抬眸给了他一个赞许的眼神。 朝野险恶,朝中无人举步维艰。 何况俞永真儒雅随和,又是朝中少有认可她的人。 宋千羽刚要起身,又觉得不妥,“大晚上的,咱们贸然前去是不是不合礼。” “无妨的,小人今个儿去给大小姐买药,正好路过俞大人家,看到俞家张灯结彩,听说是俞大人遗失多年的女儿被找了回来,俞大人高兴,在家里大摆筵席呢。” 小优儿笑道。 “失而复得人间幸事,那我得去瞧瞧,凑凑热闹,顺道讨杯酒喝。” 宋千羽喜笑颜开,立马带上小优儿出门。 回京数月,京都夜色醉人,夜市热闹让人流连忘返。 宋千羽还未仔细瞧过,一到街上看着满城百姓热热闹闹,挤进人群游戏了一番,买上一些礼品风风火火的赶往俞家。 与此同时。 秦御正从宫里出来,无意间在街上看到在人群里兴高采烈的宋千羽,不假思索吩咐车夫停车。 “主子,您不是还要赶回去和宋姑娘说事?” 吉阳疑惑的看着下车的秦御。 秦御微微抬眸,两眼深邃望着人群里的宋千羽。 得! 吉阳一耸肩,白操心了。 “主子,这夜市人这么多,您是如何一眼就在人海茫茫中瞧见宋姑娘的?”吉阳厚脸皮调侃。 秦御一记刀眼甩了过去,刚一转眼,宋千羽的影子就被人群淹没。 吉阳心领神会,急忙上前询问宋千羽刚才去过的布店,问出了宋千羽的去处,“主子,宋姑娘和小优儿是往俞永真俞大人家去了。” “俞家?去做甚?” “俞大人家的千金失而复得,俞家上下欢喜雀跃,听闻今个儿晚上俞大人在家中摆了酒席庆贺。” 吉阳一来一回的跑,呼呲带喘的说着。 闻声。 秦御二话不说径直上车,“去俞家。” “呼……这怎么想一出是一出,宋姑娘也真是的认识俞大人吗?就往人家家里跑,不知道自个儿的职务不招人待见?” 吉阳吐槽了几句,掏了银子买上几匹布料当做贺礼,屁颠屁颠的追上秦御。 不多时。 俞家。 与京都城内达官显贵的府邸不同,俞家坐落在民坊当中,门前两头威武霸气的石狮子,门头匾额左书“书香门第”四字,门外两名门子守着,与主人接待往来宾客,三进三出的院落倒也气派。 宋千羽刚到,就有人认出了宋千羽。 “这不是刑部仵作宋姑娘,她怎么来了?” “俞家小姐被拐多年,俞大人好不容易才把俞小姐找了回来,大喜的日子,怎么,怎么偏偏来了这么一个晦气的小娘们儿!” “宋姑娘,俞家喜事,你一个仵作来做甚?” “真是晦气!” “她来准没好事,说不定她就是来找茬的。” 随着好事的人一嚷嚷,现场宾客不约而同看向宋千羽。 未等宋千羽开口,就有不少人评头论足,对着宋千羽指手画脚。 顷刻间,因宋千羽的到来,现场一片混乱。 喜悦的氛围,一下变得诡异。 第205章 庆余生8 第205章 庆余生8 “诸位好像对我宋千羽意见颇深啊!” 宋千羽美眸带着让人难以捉摸的深邃,一字一句,郑地有声。 “是又如何,人家办喜事,你一个仵作来凑什么热闹,这不是成心给人添堵吗?” “就是就是,俞大人又不曾请你,你来做甚?不请自来,能有什么好事?” “我可听说了,赵述祖一案,她怀疑吴王殿下是主谋,又拿不出证据,整天疑神疑鬼,好像除了她以外全天下就没好人了!” 面对众人诋毁,宋千羽气不打一出来。 她为百姓查案,一锅端了赵述祖之流,十几名大臣一日之间被流放,被送上断头台,而到场的一些达官显贵难免有些同僚之间的“惺惺相惜”。 反正口伐笔诛又不要本钱,一个个不管是非对错,不论黑白,张口就是羞辱。 宋千羽厉声道,“诸位这么激动做甚?本姑娘奉命调查的是凶手,抓的也是罪大恶极的凶手,但凡无本案无关者,本姑娘不曾打搅。” “今日诸位在俞大人家门前,对本姑娘口伐笔诛,肆意诋毁,难不成是因为本姑娘漏查了诸位,让诸位不高兴了。还是说,诸位怕本姑娘,唯恐本姑娘查到你们头上,这才着急忙慌的抱成团,在本姑娘面前来一个法不责众?” “强词夺理,无礼!” 一名身着官袍的男子阴阳怪气出言打断。 “这位大人何处任职?” 宋千羽话锋一转,冷眸冷不丁扫向说话的男子。 不想,那男子眼瞅着周围无人开口,意识到自个儿做了出头鸟,不由自主的往后一退。 “如果诸位光明磊落,行的正坐的端,又岂会怕本姑娘?” “本姑娘是仵作不假,皇上钦封,御赐金牌,责令本姑娘严查不法缉拿凶手以正法典,这是本姑娘职责所在!诸位质疑本姑娘,好啊,麻烦诸位拿出证据来,如若本姑娘所查所办有一件不合规不合法,本姑娘愿受严惩!” “如若本姑娘这一号人,天底下不知又有多少冤魂飘荡,又有多少不法之徒横行霸道,诸位食君之禄不知为君分忧,却在这议论本姑娘,那本姑娘职业说事儿,未免也太闲了!” 此话一出,原本对宋千羽颇有意见的达官显贵,一个个面面相觑。 宋千羽冷眼一扫俞家门前,目光锁定在一位装扮雍容华贵的妇人。 只见妇人五十岁上下的年纪,头戴金簪,身着锦兰华服,由着两名婢女搀扶,喜庆的日子里在她的脸上却看不见一丝笑容。 奇怪! 宋千羽在街上撞见俞永真时,俞永真不是兴高采烈,怎么今个儿到了俞家,见着俞家老夫人,却见那老夫人一脸丧气。 更让宋千羽奇怪的是,明明俞永真是主家,却不见俞永真本人。 台阶上众人小声嘀咕,却不敢再对宋千羽指手画脚。 正当宋千羽疑惑之际。 秦御突然而至。 一见秦御到来,那俞家老夫人眉开眼笑,急忙上前迎接。 “老身俞王氏叩见秦王爷,老身小孙女失而复得就这么一点点小事,如何惊动了秦王爷亲自前来,实在是让老身惶恐啊。” 秦御微微抬起手中铁扇,淡然开口,“俞老夫人不必多礼,听闻俞家有喜,本王前来祝贺,不知是否唐突?” “不唐突不唐突,秦王爷能来是我俞家荣幸,秦王爷快请入府,上座!” 俞王氏一见秦御身后的随从还带了礼品,更是笑得合不拢嘴。 这要是换作旁人,就是秦御送来金山银山也不敢轻易请秦御进府。 可俞王氏倒是不在意,恨不得秦御来似的。 秦御也不客气,径直入府。 周围众人见着秦御到来,原已经落下的议论声再次回荡,交头接耳,叽叽喳喳。 宋千羽嘴角微微一抽,得,都是势利眼。 眼看着秦御入府,宋千羽立马跟上。 “王爷,你和俞大人很熟?” “同朝为臣,不熟就不能来祝贺?” “何况你一个八品仵作都来了,本王来此有何怪异之处?” 秦御嘴角勾起一抹漫不经意的笑,有意无意的加快脚步。 “切,能不怪吗?你一个人见人怕的活阎王,主动登门不找茬就算了,还祝贺,说得真好听。” 宋千羽在背后嘀咕了几句,余光扫过俞家院子两侧。 倒也没甚的怪异,只是这外头喜庆,里边布置少了些。 院子、廊下、正厅摆满了桌椅,中间留一宽敞的通道直通正厅。 宋千羽好奇的打量着周围,找了一圈也没瞧见俞永真本人,“这倒是怪了,俞大人哪去了?” 话音刚落,宋千羽无意间看到一名下人火急火燎的跑到俞王氏跟前,附耳不知说了什么。 “什么,还有这样的事?” “永真怎能这样做,那匹马是老太爷在的时候最喜欢的,如何能因为小姐回来了就把马杀了庆贺?” “这小的就不清楚了,老爷把马杀了以后也不见传厨子去处理,反而让小的找了一些针线,小的也不敢问。” 下人低垂着头小声回应。 俞王氏板着脸,扯着嗓门怒喝,“他一个老爷,又是读书人,做这种事岂不是有辱斯文,去,立刻到后院去,把老爷和小姐都请出来,让他们答谢招待客人!” “特别是秦王爷来了,甚是难得,好生嘱咐永真,万不可慢待!” 一番话,语调甚好高。 宋千羽就算是不想听,这话也不停地钻进耳里。 “大好的日子,俞永真不出来招待客人,怎会在后院杀马?” “难道京都大臣家有喜事,都喜欢杀马庆贺?” 宋千羽满眼疑惑,自言自语。 小优儿低声道,“主人,这倒是不常见,马是作战运输出行的重要工具,若不是有些难处或是马儿老迈生病,鲜少有人家会杀马烹食。” “走,咱们看看去。” 宋千羽好奇心浓郁,拉着小优儿就跟上那名下人,一直往后院去。 后院之内。 俞永真双手是血,坐在地上浑浑噩噩。 几名下人正在冲洗地上的鲜血,用两条绳子穿过马腹仔细绑好打了个死结,用两条扁担穿过绳子,四名下人一齐用力,奋力将那马扛了起来。 四人没走两步,就累得满头大汗。 “这马看着皮包骨,咋这么重?” “哪来那么多废话,赶紧走。” “嗐,这马也是可怜,咋好端端的就暴怒失控,还把小姐撞伤了,这下好了,跟随了两代主人,到头来得了这么一刀。” 第206章 庆余生9 第206章 庆余生9 “老爷让你们办事,你们就尽心尽力办就是了,哪来那么多废话!”那向俞王氏禀报的下人小五子摆着架子,板着脸对着挑扁担的四人不耐烦的骂了一顿。 宋千羽紧跟在小五子身后,放眼望去。 只见明暗交替的院子里,俞永真恰好坐在灯光下呼哧带喘,呼吸很是用力,一张方正的面孔上煞白如纸。 忽然,宋千羽鼻子一动,似乎闻到了什么不一样的味道。 抬眼间,那四名挑着扁担的下人步伐沉重,那原本笔直的扁担随着他们的摆动几乎要断了似的。 就在这时,四人路过灯光下。 宋千羽透过马的后蹄,清楚的看到那马腹、马脖子上明显有刀痕和缝补的痕迹,似有隆起,一匹公马肚子怎么像是怀孕模样? “等等!” 宋千羽一个箭步上前,正要吩咐四人放下死马。 俞永真反应极大,飞快的跳了起来,一把拦下宋千羽,双手作揖道,“不知宋仵作到来,在下有失远迎还望宋仵作见谅。” “俞大人有礼了,敢问俞大人这马是怎么回事?” 宋千羽还了一礼,可视线却紧盯着定在原处的四名下人。 俞永真顿了顿,眼神却有些躲闪,好像是在准备什么说辞。 “回宋仵作的话,就在刚刚,这马也不知道发了什么疯,把小姐撞伤了,老爷情急之下一刀砍了这马,可这马到底是跟随老太爷的,又是老太爷生前最喜欢的马,老爷把马杀了以后生了悔意,这才命他们把马抬出去埋了。” 小五子抢先一步回应。 此言一出。 宋千羽疑窦丛生。 “你叫什么名字?” “回宋仵作,小的名叫小五子……” “小五子,如果本姑娘没记错的话,你刚才在回禀你家老夫人时,好像说了句,你不清楚你家老爷为何杀马,怎么这时候又知道了?” 宋千羽面色一沉,“俞大人,你是如何做到一刀同时砍中这匹马的脖子和腹部的?” “宋仵作,你,你就别问了,这事儿,在下也……嗳!” 俞永真支支吾吾,面上布满了难色。 “你们四个立刻把马放下,小优儿,去,检查马腹!” 宋千羽一声令下,毋庸置疑。 小优儿急忙应了一声,立马拿起地上带血的刀,上去就挑开马腹上缝的针线。 就在小优儿动手之际。 俞永真呜呜哭出了声,抱着头蹲在地上,好似痛苦不堪。 “宋,宋仵作,别,别查了……在下求你别查了,一切都是在下的错,都是在下的错,在下就是个畜牲啊……” 话落,小优儿望着敞开的马腹大惊失色。 “主人……里头,里头好像有个人!” 宋千羽快步上前,一把推开挡路的小五子,蹲下一看马腹。 只见马腹内藏着一个浑身不着一物,披头散发血淋淋的人。 宋千羽从怀里取出随身携带的羊肠手套往手上一套,在伸手进入马腹的刹那,面色骤变。 不一会儿,宋千羽从马腹里拉出人的半边身子,那半边身子刚一被掏出来,马腹刀口夹缝中突然挤出一张人脸。 “啊……这这里头咋还有人啊!” “我的天啊,这不是,这不是小姐?” 那四名下人一瞧见那张人脸,吓得两腿发软拄着扁担哆哆嗦嗦的躲到一旁,不约而同的凝视着蹲在地上抱头痛哭的俞永真。 宋千羽和小优儿费了老大的劲,才将尸体拉拽了出来。 让宋千羽都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的是,这女子身体被人拦腰斩断,塞进马腹之中。 “俞大人!你干的?!” “呜呜呜……老天爷啊,我俞永真就是个畜牲啊!” 俞永真反反复复念叨着这一句,突然抬起手,狠狠地给了自己几个耳光,打得两边脸颊肿了起来,嘴角溢出鲜血,一张口牙齿上沾满了殷红血液。 远远看去,仿佛是张着血盆大口。 宋千羽面色凝重,“小优儿,立刻去告知王爷,此处有命案!” “你们几个,打清水来,掌灯!!” 闻声,几人哆哆嗦嗦应声,乱作一团。 宋千羽睨了一眼撞在一块的两名下人,余光却是一丝不错的将俞永真、小五子神色尽收眼底。 哪想。 还未等小优儿跑到前院正厅,秦御及俞王氏、众多宾客纷纷涌进后院,差点和飞奔的小优儿撞了个满怀。 “王爷,我家主人让我来请您,后院发生命案,俞小姐死了!” 小优儿还未来得及喘口气,急忙禀报。 “什,什么老身的孙女死了?” 俞王氏惊吓得当场昏死了过去。 两名婢女慌忙搀扶着俞王氏。 吉阳一见事态不妙,下意识掐着俞王氏人中,将人救醒了过来。 “天啊……这都是什么事儿啊,老身的孙女年幼被拐,好不容易回来了,不想,不想居然死在了家中……这不是要了老身的命吗?” “到底是谁干的,谁杀死了老身的宝贝孙女儿!” 俞王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身子一晃一晃的,好似下一刻就要再次昏死过去。 “我就说宋仵作来肯定没好事,她就是扫把星,到哪都有人死!” “别瞎说,说不定这只是一个巧合。” “人都死了,这不是明摆着是宋仵作阴气太重……” 宾客再次出言中伤宋千羽。 秦御森冷的眸光中透着一股子肃杀之气,只是一眼,那些叽叽歪歪论是非的宾客,不约而同的闭上了嘴。 “小优儿,前面带路!” 后院之内,充斥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几名下人找来了灯笼,站在宋千羽周围。 两名下人抬着水桶,来到宋千羽身侧。 那俞永真瘫坐在地,面上写满了生无可恋,两眼迷茫,随着他嚎啕痛哭,泪水似滚珠般落下。 秦御等人刚一到来。 俞王氏一眼就瞧见满手是血的俞永真瘫坐在地,不由分说,上去一把拽住俞永真的衣领,愤怒质问,“芸儿好不容易回来,你这做父亲的咋对她下这么狠的手啊!” “娘,不,不是我……” “不是我杀的,芸儿是我女儿,我视之如命,我怎么可能会杀了她?” 俞永真泪如雨下,任由她拉拽摇晃,无奈的解释。 俞王氏视线一转,目光咄咄逼人死盯着马儿边上的两截尸身,泪眼婆婆,“要不是你杀的,你为何双手是血?” “若不是你杀的,你为何要杀马掩盖?” “我可怜的孙女儿啊,你苦了十几年,好不容易认祖归宗,咋就不明不白的被杀了啊……我俞家本就人丁稀少,如今你死了,祖母日后九泉之下如何向俞家列祖列宗交代啊……” 第207章 庆余生10 第207章 庆余生10 面对情绪激动的俞王氏,俞永真心急如焚,努力许久可就是发不出声儿来,如鲠在喉。 宋千羽水小心清理着死者身上的血渍,将两截尸身拼接。 “都给我安静!” 随着宋千羽冷厉的声音响起,俞王氏猛地打了个激灵,下意识用手帕捂着嘴,生怕自个儿再发出声响。 周围宾客眼看着尸体就在俞家后院之中,那血淋淋的场面,早已让这些人惶恐不安,哪还敢多一句嘴,胆小的更是撒丫子就跑没影了。 秦御凑近一看尸体,不由得眉头一蹙,“死者是死于腰斩?” 宋千羽面色阴沉,用戴着羊肠手套的手小心翼翼翻开死者腰间的伤口。 只见伤口有反复砍伤的痕迹,刀口不齐,以盆骨为分界线,在上端用利刃分成两段。 “吉阳,找来纸笔记录验尸报告。” 宋千羽睨了一眼一旁的吉阳,紧接着再次检查尸体,“死者俞芸儿,女,十六岁,尸体被人拦腰砍成两段,伤口周缘不见外翻痕迹,无生活反应,血量少不凝聚,无血块凝结,凶手腰斩死者当是在死者死后造成。” 说话间,宋千羽将手再次伸进马腹,“马腹尚有温度。” “把人杀了以后,再将尸体拦腰斩断塞进马腹之中,是何道理?” 秦御不解道。 “将马剖腹之后,取出马腹当中五脏六腑,将人置于其内,可起到保温作用,混淆死者死亡时间,不过对于一个专业的仵作而言,这种小伎俩没有任何作用。同时这也是一种极佳的运尸方式,不是吗?” 宋千羽反问道。 利用马腹藏尸,亏得俞永真想得出来。 正当这时。 俞永真跳了起来,“秦王爷、宋仵作,别,别查了,我招,我全都招……” “芸儿是被我所杀,全都是我干的,我认!” 未等宋千羽验尸完毕,俞永真扑通跪在两人面前,捶胸顿足认罪。 “你是如何杀害俞芸儿的?” “我,我把她勒死,然后再用菜刀将她的尸身一分为二,如宋仵作所言我正是想用这种方式将她的尸体神不知鬼不觉的运送出府……” “用什么勒死的,凶器何在,你又是何时杀的人?” “用绳子,凶器和绳子被我埋在了梨树下,我是……我是一个时辰前把她杀了,随后让小五子把马牵来开膛破肚,趁着院里没人,我将芸儿塞,塞进马腹之中。” “此事皆因我而起,人也是被我所杀,我愿以死谢罪!” 面对宋千羽的质问,俞永真对答如流。 就在宋千羽疑惑之际,俞永真猛地一头撞在石头上。 顿时,俞永真头破血流,跌坐在地。 宋千羽急忙冲上去查看他的脉搏,发现大动脉还有跳动,松了口气,“还活着,快去找大夫来,务必将他救活!” “宋姑娘,他愿以死谢罪就让他死了便是,为何还要救?” “身为人父,对自己的亲闺女痛下杀手,所作所为令人发指,嗳!我俞家好歹也是书香门第,两代入朝为官,虽不是大富大贵,但在这京都城内也算得上是有头有脸,怎就,怎就发生这等骇人听闻的丑事啊!” 俞王氏捶着胸口长吁短叹,别过头不愿再看俞永真一眼。 父亲杀女天理难容,何况俞芸儿三岁被拐,十五岁才被找回来,俞家上下喜气洋洋庆贺俞永真失而复得爱女。 本是一件幸事,不想却发生了如此变故。 宋千羽双指一探死者尻门,一手伸进死者腹部检查死者内脏,全神贯注检查对俞王氏的痛心疾首不予理会。 小优儿拎着装了清水的水桶在旁伺候。 只见宋千羽洗净双手后,褪去死者衣物,抬起死者下颌,却见一道勒痕不交于耳后,胸前无外伤。 宋千羽刚一掰开死者口腔,一条长长的舌头掉了出来,轻轻一拉舌头仍好端端的舌系带,只是舌苔上有一明显的咬痕,呈半圆向内。 就在宋千羽撑开死者双眼眼皮之时,面色陡然一沉。 “本案复杂,我还需要对尸体进一步检验,吉阳立刻着人将尸体抬回刑部,派人找到凶器和绳子。” “明白!那俞大人该如何处置?” 吉阳手里拿着笔,验尸册上不过写了寥寥几句。 宋千羽没好气的给了他一记白眼,“俞永真已经承认杀害死者便是嫌疑人,还用得着问,当然是立即把人连同大夫一块送到大牢里,治疗,关押两不误。” 话音一落,老杨、老吴带人赶到。 吉阳刚一吩咐人将俞永真、死者带走,俞王氏急忙上前哭诉。 “宋姑娘,刚才老身也是急了些,但芸儿是永真亲生,永真又是个性子敦厚之人,老身仔细想了想,这事永真他做不出来。” 此言一出,倒是让宋千羽意外。 “俞老夫人,您老刚才不是坚持说是俞大人把亲女杀了,怎么眨眼功夫就变了口供,难不成这其中还有什么隐情?” 俞王氏连忙摆了摆手,解释道,“没有没有!绝没有的事。” “老身只是觉得永真对自个儿的闺女视若珍宝,特别是芸儿回来以后,他是打心里宠爱芸儿,老身实在是想不通永真如何会把芸儿给杀了,这不合常理。” 宋千羽略一思忖,“确实是不合常理,敢问老夫人,俞小姐是何时回家的?” “三天前大概是辰时,芸儿饿晕在街上,恰好永真路过撞见有人围着就上去瞧了瞧,哪想这天底下就有这么巧的事,芸儿当时脖子上挂着半块玉珏,永真瞧见那半块玉珏,立马认出芸儿。” 俞王氏说到这事,眼里不由自主的流露出喜悦之色,转瞬间又变得忧愁。 “这倒是巧,难不成那半块玉珏上有记号,让俞大人恰好认了出来?”宋千羽疑惑问道。 小五子抢着回应,“正是如此,这玉珏原本是一块,还是我们老太爷传给我们老爷的传家宝,当年芸儿小姐出生,老爷高兴一个不注意脚下一滑把玉珏给摔成了两半儿,您还别说,这玉珏摔成两半反倒是更像是浑然天成,别有一番风味。” “说来也是巧合,玉珏一碎下人就带回来了一个化缘的老和尚,老和尚说这是天意,玉能挡灾,而老爷手上的那块玉珏又是传了四五代人了有灵性,能护主。经过老和尚的指点,老爷便将其中半块玉珏穿了绳子送给芸儿小姐。” 小五子绘声绘色说着,越说越起劲。 都快忘了眼下命案。 宋千羽严肃道,“奇妙巧合之事甚多,这件事儿倒像是冥冥之中上苍指引一般。” “俞老夫人,我与王爷想去芸儿小姐、俞大人房中看看,可否?” 第208章 庆余生11 第208章 庆余生11 “宋姑娘都是为了查案,这没什么不行的。” “家里发生这样的事,老身实在是惶恐不安,这心跳得厉害,不便为二位引路。” “小五子,你前面带路让宋姑娘、秦王爷看过小姐闺房和老爷房间,管家,你也一块去。” 俞王氏扶着额头,一手撑着儿媳俞李氏的手,唉声叹气的往回走。 秦御刚要开口,却见宋千羽双眸犀利,正紧盯着离去的婆媳二人。 面对一言不发的宋千羽,秦御识趣的不言语。 两人来到东厢房。 小五子抢先一步打开房门,点起烛火,毕恭毕敬的请两人入内,“这就是我家芸儿小姐的闺房,自从芸儿小姐回来,老爷每日都往这屋里添些东西,香樟木的箱子、沉香木的柜子,梨木做的梳妆台,还有这些铜镜、金银首饰、胭脂水粉,都是老爷亲自给芸儿小姐添的。” “可怜的芸儿小姐刚回来三天,这人就没了。” “小五子,你家老爷、夫人是不是感情不睦?” 宋千羽环顾一周,无意间双眸往上一抬,凝视了一眼房梁之上,却见房梁上似乎有些异常痕迹,转瞬给紧跟身后的吉阳递了个眼色,随后走进里间。 吉阳心领神会,悄然隐入暗处,飞身上了房梁。 小五子抢着给宋千羽掀起珠帘,笑着回应道,“老爷与夫人相敬如宾,这都是我们这些下人看在眼里的,不知宋姑娘为何这么问?” “没什么,就是好奇,你家老爷都撞柱以死谢罪了,可你家夫人却是不动于衷,要是相敬如宾,又怎会对丈夫的遭际如此冷漠。” 宋千羽随口说着,随意打开衣柜。 只见衣柜里摆放着十几套衣裳,虽不是什么上等绫罗绸缎,但这些衣裳的材质、样式都是不错的。 其中还有一件纱制的粉色衣裙,倒是别致。 宋千羽随手拿了出来,细细打量了一番。 小五子连忙道,“许是老爷对芸儿小姐太好了,冷落了亲生的少爷、小姐,夫人不悦,夫妻吵架床头吵床尾和,再正常不过了。” “宋姑娘,这是芸儿小姐的衣裙,老爷亲自到云记布庄给小姐量身定做的,仅这一件就花了二十两银子呢。” “你倒是什么事都清楚,你是伺候俞小姐的下人?” “正是,自打芸儿小姐回来,就是由小人和小玖伺候。” 说着,小五子往外吆喝了一声。 一名十五六岁小脸蛋红扑扑的少女迈着小碎步,弓着身子而来。 宋千羽扫了她一眼,严肃道,“你家小姐是何时不在房里的?今个儿一整天你都在房里伺候俞小姐?” “回大人的话,从早到晚都是奴婢贴身伺候芸儿小姐,今个儿也是如此,约莫一个时辰以前老爷来找芸儿小姐,之后老爷就慌慌张张的出去,吩咐小五子牵马找针线,奴婢就在院子外头伺候。” “没过多久小五子把马牵来,随后老爷不知怎的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很凶,把奴婢和小五子都赶了出去,至于里头发生了什么,民女不知。” 婢女小玖战战兢兢回应。 案发时间与俞永真供述如出一辙。 与下人小五子所言无任何出入。 宋千羽来到床前,却见床上被褥整齐叠放,不远处的角落里摆放着一个痰盂、一个恭桶。 宋千羽不动声色,问道,“你确定这一整天都是你贴身照顾俞小姐?” “是……” “好!回答的真妙!” 宋千羽面无表情,抬眼间,吉阳正站在屏风边上,朝着宋千羽微微颌首。 见状,宋千羽一言不发走出房间。 “老吴、老杨,拿刑部封条将这间房子封了!” 宋千羽话音一落,老吴、老杨应了一声,立马从怀里取出一张封条贴在门上。 小五子顿了顿,急忙道,“宋姑娘,您这是做甚?” “这是死者闺房,如今俞大人昏迷不醒,无法配合取证,刑部暂时将这间房子封起来,也是为了保证房子原貌,有利于今后查证。” 宋千羽轻描淡写道。 出了院子,绕过一条长廊就到了俞永真的房间。 房间与书房相隔不远。 宋千羽着人找寻了许久,也不见异常。 不多时。 衙役已经将梨树下的东西挖了出来。 “看来今天晚上是查不出什么了,王爷,咱们先回去。” 宋千羽话锋一转,给秦御递了个眼色。 秦御微微颌首。 正当宋千羽走出俞永真书房的一刻,突然停下了脚步,回头面带微笑的看向婢女小玖,“小玖,你家小姐今天吃了几顿饭?” “啊……三,三顿,都是奴婢送到芸儿小姐房里的,芸儿小姐刚回来和家里人不熟悉,老爷担心芸儿小姐不自在,特地吩咐奴婢,让奴婢每日每餐将饭食送到芸儿小姐跟前。” 婢女小玖面色惨白,着急忙慌的解释。 “俞小姐能有你们二位这么忠心体贴的下人伺候,倒也是她的福分。” 宋千羽鬼附身差的来了这么一句,抬脚便走出东院。 俞家之外。 宋千羽面若寒霜,脚步飞快。 吉阳迈着大长腿,好不容易才追上她,“宋姑娘,房梁之上布满了灰尘,但有一处,好像是经过绳子压迫形成了一道痕,约一指宽,与衙役在梨树下发现的绳子匹配。” “这案子奇怪的很,俞大人既然对俞小姐这么疼爱,又怎么会把俞小姐给杀了,关键他既然杀了人,又为何用这么残忍的手段,把俞小姐腰斩塞进马腹之中?” “假的,都是假的!” “下人小五子、婢女小玖供词都是假的!照他们的说法,俞芸儿死亡时间应该是一个时辰以前,但俞芸儿的尸身尸斑汇集双腿,尸斑完全固定,手压不见褪色,眼角膜呈半透明状,咬肌、颈肌、躯干肌肉强直,尸僵形成,俞芸儿早在十二时辰以前就上吊死了!” 宋千羽气不打一出来,脚步生风一般直奔刑部。 吉阳怔怔愣在原地,眼里流露出恐惧之色,机械的转过头看向一旁无动于衷的秦御,紧张的咽了一口唾沫。 “主子……宋姑娘是不是疯了?” “俞大人明明说自己是在一个时辰以前杀了俞芸儿,这,这宋姑娘怎会断言俞芸儿早在十二时辰以前就自个儿上吊死了?难不成俞大人杀的是一个死人?” 第209章 庆余生12 第209章 庆余生12 刑部后院停尸房内。 宋千羽脸上蒙着一块白布,戴着羊肠手套正全神贯注解剖尸体。 吉阳一手捧着验尸册,一手拿笔,记录着宋千羽所说的每一句话。 只见木板床上,俞芸儿的尸体被一刀从喉咙到肚脐眼划开,胸骨已然被剪断,五脏六腑被宋千羽小心翼翼的放置在一旁的白布之上。 “宋姑娘,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按照你的说法,俞芸儿早在十二时辰以前就死了,俞大人他为什么承认是自己在一个时辰之前杀死了俞芸儿,这,这不是送死吗?” 吉阳拿着笔杆子挠着头,细思极恐。 人都吊死在房梁上了,俞永真还怎么杀人? 宋千羽沉声道,“死者脖子上有一道勒痕,皮下出血严重,人在自杀的时候因为脖子受到压造成窒息,气流无法正常的通过口鼻进入肺部,肺部气体回流导致扩张、膨大,尸体所呈现出来的所有症状都表明,死者是死于自缢。” “俞永真口口声声交代是用绳子勒死死者,这与尸体颈部的勒痕不符,所以,俞永真在说谎!” “还有死者肠胃内的食物几乎被分解殆尽,再结合尸斑状况,尸僵程度可以断定死者死亡在十二时辰左右,至于俞永真为什么承认杀人,我暂时无法解释。” 面对宋千羽的解释,吉阳仍旧是百思不得其解。 秦御面无表情,沉声道,“你觉不觉得俞家老夫人和俞夫人的反应很反常?” “何止是反常,简直是恨不得我们当场断定俞永真就是杀人真凶。” 宋千羽冷哼了一声,面色阴沉。 每每遇到这种案子,宋千羽就气不打一出来。 正当这时。 吉阳恍然大悟一般,说道,“主子、宋姑娘,我想起了一件事,我曾经听人说,俞永真的母亲在他三岁的时候就过世了,不久之后俞永真的父亲迎娶了王氏,也就是现在的俞老夫人,会不会是因为俞永真并非俞老夫人所生,所以俞老夫人对他并不在意?” “查一查俞家上下彼此间的关系,有无过节,有无矛盾,通通调查清楚回来禀报本王!”秦御当机立断。 吉阳连忙应了一声,当即带人退下。 看着宋千羽小心翼翼将尸体缝合,秦御难得一见的伸手帮忙。 面对秦御的突然转变,宋千羽还有些不大适应。 “咳!我自己来就好……” “你做事太慢,磨磨蹭蹭,本王只是看不过眼。” 秦御面无表情说着。 一听这话,宋千羽好不容易燃起的想法一下被冷水扑灭,没好气的朝他翻了个白眼。 得! 不解风情冷面王,活该至今还是个孤家寡人。 “王爷,你猜猜这俞小姐在外多年都干了些什么,如果你猜不出来,这桩案子让我全权负责调查,怎样?”宋千羽将内脏装进尸体腹腔之内,小心缝好皮肉。 秦御沉声道,“你是仵作还是本王是仵作?从尸体上发现有力的线索,这是你的职责所在。” “你就不能猜猜?” “农家女。” “不对!” 秦御眉头一蹙,冷眼一扫死者全身,冷肃开口配合宋千羽,“她的手脚粗壮,有不少的老茧,面色黝黑,皮肤粗糙,不是农家女,莫不是谁家的下人?” 说话间,宋千羽指着死者身上腐烂流脓的皮肤,随后将尸体翻了过来,“死者身上有不少的脓包腐烂发臭,还有一些红点、疹子,是因为常年生活在潮润的地方,被虱子咬伤。她的手脚开裂,特别是一双脚板厚实,上面有划痕刺伤,说明死者常年光着脚板走路。” “她面色黝黑不假,但他是黑里透着黄,脸颊两边颧骨凸起,脸部肌肉凹陷,身形纤瘦,即便是养了三天,也无法在短时间之内改变她常年营养不良。” “除此之外,她的宫颈口形态、疤痕和厚度区别于未曾生育过的女子,隐私部位松弛,最关键的是她的腹部有妊娠纹,她经历过不止一次男女之间的事,而且半年前生过孩子。隐私部位撕裂,应该是两天之前有过男女接触造成的。” 此言一出,秦御剑眉倒竖,下意识看向俞芸儿的面相。 这还是个十五六岁的孩子! “如果我的推断没错,她在回到俞家之前,是个乞丐,生活环境恶劣有伤难医,私生活混乱。” 话音一落,宋千羽倒吸了一口凉气。 不敢想象,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身处于乞丐窝,都遭遇了什么。 突然,门外响起急促的脚步声。 小优儿推门入内,焦急开口,“主人,俞家婢女小玖来了,说是有要事向您禀报,小人已经把她带来了,就在门外等候。” 婢女小玖? 宋千羽不假思索,立即让小优儿把人带来。 正要为尸体盖上白布的宋千羽,手突然一顿,直接一把甩开白布,将整具尸体亮在灯下。 婢女小玖耷拉着脑袋,迈着小碎步来到宋千羽跟前,未语泪先流,扑通跪在宋千羽跟前,“宋姑娘,芸儿小姐她,她死得实在是太冤了……” 流落在外十多年,生活在乞丐窝里,饱经风霜。 好不容易认祖归宗,与父亲相认,不曾想仅短短三日就死在了家中能不冤吗? “你说说,你家小姐到底有什么冤?” 宋千羽手上不紧不慢的为死者清理尸身。 婢女小玖一抬眸,瞧见那身上多处缝线,满身是血的俞芸儿,惊恐万状,浑身不由自主的打颤。 “两天前的晚上,老爷因为芸儿小姐回来一时高兴喝醉了酒,不知怎的来到了芸儿小姐闺房,把,把芸儿小姐给……给玷污了……” 一听这话,宋千羽眼睛倏地睁大。 “你是说俞大人把俞小姐给哪个了?这怎么可能,俞小姐可是俞大人的女儿,他怎会对俞小姐做出这样的事?” 毁三观啊! 父杀女已经是骇人听闻。 不料这其中还有令人发指的故事。 婢女小玖泪眼婆娑,目光灼灼的望着宋千羽,咬着牙坚定不移,“若不是亲眼所见,奴婢也不敢相信老爷会做出这种事,可这是千真万确的,当着芸儿小姐的尸体,奴婢不敢说谎!” “奴婢当时听到芸儿小姐闺房里有声响,本以为芸儿小姐有什么吩咐,奴婢本想去伺候,哪想刚到门口就听到芸儿小姐房里传来了老爷和芸儿小姐的对话。” 第210章 庆余生13 第210章 庆余生13 “老爷当时喝得烂醉如泥,把芸儿小姐认成了夫人,对着芸儿小姐打骂,说的话可难听了。” “芸儿小姐不停地解释、反抗,当时芸儿小姐说的话,奴婢现在还记得,芸儿小姐说‘爹爹,我是您的女儿,您不能这样对我’,紧接着房间里就传出巴掌声。”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老爷迷迷糊糊的从房间里出来,走路都晃,嘴里还在骂夫人,奴婢进房间一瞧,芸儿小姐啥也没穿躺在床上,这,这不就是老爷玷污了芸儿小姐。” 婢女小玖哭哭滴滴的讲述。 一字一句,都刷新了宋千羽的三观。 挨千刀的畜牲啊! 亏得她还以为俞永真是个好人,没想到这就是个禽兽! 宋千羽紧了紧拳头,猛地一拳砸在木板床上,怒不可遏,“畜牲!天理难容!” “你家老爷清醒后可知自己做了什么事?” 秦御处之泰然,眸光敏锐扫过婢女小玖,一双深邃的眸子里透着明睿和锐利。 婢女小玖连忙道,“奴婢不知,老爷常常醉酒和夫人争吵,这都是府里人人皆知的事。” “本王问你,你最后见到俞小姐是什么时候?” “回王爷的话,是,是昨天晚上大约子时,芸儿小姐命令奴婢到厨房找来了一只烧鸡、一只烧鸭,还有好些酱肉,芸儿小姐胃口极好,奴婢送去的食物,芸儿小姐都吃光了。” “哼!那你为何在今夜宋仵作质问你时,口口声声说你寸步不离贴身伺候俞小姐,今天还给俞小姐送饭食?” 秦御眸子一沉,犹如寒星般的眸光凌厉划过婢女小玖。 当时宋千羽还一再质问于她。 她两次回话,都是滴水不漏。 可现如今,她的话却是漏洞百出。 婢女小玖惶恐的往前挪动了两步,砰砰的朝着青石板的地面磕了几个响头,眼神里充斥着无助和无奈,“老爷千叮咛万嘱咐奴婢,让奴婢贴身伺候芸儿小姐,不可耽搁怠慢,如若奴婢说实话,老爷定会,定会将奴婢逐出俞家……” “奴婢家里还有七十岁的老娘卧病在床,父兄天生残了手脚,家里全靠奴婢一人维持生计,倘若奴婢被逐出俞家,一家人怕是要饿死……” “那你今夜又为何到此,刚才怕,难道现在你就不怕?” 宋千羽气不打一出来。 她要是早说这话,事态早已明了。 小玖顿了顿,慌张的紧了紧双手,“奴婢不敢在俞家说这话,是怕老爷、夫人和老夫人,可,可奴婢更怕芸儿小姐死的不明不白,变成厉鬼找奴婢……” “奴婢恳请王爷、宋姑娘,替奴婢保守这个秘密,就当奴婢今个儿晚上没来过,奴婢求您二位了……” 宋千羽略一思忖,点了点头。 为了保住饭碗说谎,又因愧疚幡然醒悟,情有可原。 正当婢女小玖起身之时,秦御突然质问。 “俞小姐回来时是什么装扮,她可有透露自个儿这十几年在外头是做什么的?” 小玖顿了顿,有些反应不过来。 宋千羽语气温和了几分,“这对我们查案有帮助,请你如实告知。” “回宋姑娘、王爷的话,芸儿小姐回来时身上穿得倒也干净,说是被人拐到了偏远山村给别人做闺女,走了一天一夜的路,本想着到京都卖些山里的野味儿。” “芸儿小姐很可怜,奴婢给芸儿小姐清洗身子时,瞧见芸儿小姐身上有好些疹子、脓包,当时那脓包里流出脓水发腥发臭,兴许是在外吃不饱,芸儿小姐瞧见食物也不管味道如何,拼了命的往嘴里塞。” “奴婢给芸儿小姐拿了更换的新衣裳,芸儿小姐连里子、外衣都分不清,还是奴婢给芸儿小姐穿好的衣裳。” “还有一事,奴婢觉着奇怪,芸儿小姐好像对乞丐很痛恨,两天前大概是中午时分,奴婢陪同芸儿小姐上街买些东西,有一个乞丐伸手向芸儿小姐乞讨,芸儿小姐当时很生气,狠狠地打了乞丐一顿,最后还拿一锭银子塞进乞丐嘴里,又是好一番羞辱才罢休。” 小玖仔细回忆,绘声绘色说着。 “俞小姐认识那乞丐?” 宋千羽好奇问道。 小玖歪着脑袋想了想,“那乞丐好像认识芸儿小姐,还叫芸儿小姐什么大翠。” 宋千羽眼神复杂的睨了一眼秦御。 对上了! “如果你再见到被俞小姐殴打的乞丐,你可认得?” 秦御淡然开口。 小玖不假思索道,“认得,那人左脸上有一块黑色的胎记,而且还是个瘸子,拄着一根木棍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 “小优儿,立即传令老吴、老杨,让他们带人按照她提供的线索,全城寻找符合条件的乞丐,找到人立马带到衙门!” 宋千羽面色肃然的发号施令。 送走小玖后。 宋千羽看着尸体思绪万千。 秦御倪了她一眼,浑厚而又充满磁性的声音响起,“她的话可信度有几分?” “她的眼神和下意识的反应没有异常,而且她说的话,和我的推断几乎一致。” “现在的问题是,俞小姐先前的身份,俞大人有没有对俞小姐做出违背伦理的事,如果有,当时俞大人的状况又是如何?如果俞大人常常饮酒至醉与俞夫人争吵,为何当天晚上俞大人没有去俞夫人的房间,而是来到了东厢房俞小姐的闺房。” “我记得俞小姐的闺房距离俞夫人的房间,一个在东,一个在西,而且两边的门不相对,俞大人怎么就走到了俞小姐闺房,这期间难道俞大人的身边连个小厮都没有?” 宋千羽摸着下巴,陷入沉思之中。 难道真是喝了酒迷失了方向,把俞芸儿当成了俞夫人。 这得醉成什么模样? 何况当时俞芸儿已经当着俞永真的面表明了身份,俞永真仍旧对俞芸儿动手动脚。 宋千羽秀眉一蹙,轻声咳了咳掩饰尴尬,“那个王爷,我前阵子醉酒的时候,神志不清到何种地步?” “人畜不分。” 秦御白了她一眼,脑子里忍不住回想起当时宋千羽醉酒的模样。 那叫一个疯癫。 “咳!这事儿咱还是别提了,正事要紧。” “小优儿,俞永真醒了没有?” 第211章 庆余生14 第211章 庆余生14 宋千羽脚底抹油,就要跑出停尸房。 “站住!本王让你走了?” “王爷,刚才你就当我胡说八道,我又不是圣人,哪能做到每一句话都让人顺心嘛,你老多担待哈。” 宋千羽笑脸一扬,脸上写着“人畜无害”四字。 小丫头片子,又在装。 这些天他已经尽可能摆出一副和善模样,这丫头怎么还对他若即若离。 “把话说清楚,你在怀疑什么?” 秦御板着脸,冷声问道。 宋千羽笑容瞬间凝固,恢复了一本正经模样,“我见过俞大人两回,同时也有俞家下人证实,俞大人对俞小姐极好,爱之入骨。” “如果俞大人真在前晚对俞小姐做了违背人伦之事,俞大人怎么可能会像个没事人一样为俞小姐筹办盛宴庆贺?这是疑点一。” “疑点二,俞大人醉酒清醒之后还去上朝,直到今天晚上才突然对俞小姐分尸,期间俞大人做了什么,他是否知道自己醉酒行为?” “疑点三,俞小姐昨晚自尽于闺房之中,期间难道就没有人起疑心,就没有人进房间看过?尸体挂在房梁之上一天一夜,俞家阖府上下无人知晓,这本身就是问题。” 听着宋千羽列举疑点。 秦御剑眉微蹙,“婢女小玖还有隐瞒,又或许这婢女当真没有进入房间,是因为得到了主人的命令,因此放松了警惕?” “有这可能性,不过还需证实。” 宋千羽呼出一口浊气,“话我已经说得够明白了,王爷应该知道如何去查,小女子现在可以走了?” “滚。” 秦御一抬手,从喉咙里吐出两个字。 这家伙…… 太无礼了! 简直是不可理喻! 宋千羽狠狠瞪了他一眼,懒得搭理他。 刑部大牢之内。 俞永真在大夫治疗下,好不容易苏醒了过来。 哪想这人刚一睁开眼,捶胸顿足一番悔悟,又要一头撞在墙上。 幸得狱卒反应迅速把他拽住,这才免了一场灾难。 “让我死,我不想活了!” “我学了这么多年的圣人之道,读了这么多年的书,可我却做出此等败坏人伦之事,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让我死,让我死啊……” 俞永真抱头痛哭,一拳接着一拳用尽全力捶打着胸口,两行清泪似滚珠般不停落下,“芸儿啊,为父就是个畜牲,为父对不住你,你等等为父,为父随你一块去,九泉之下为父向你认罪啊!” “你是该死!” 突然,宋千羽冰冷的声音传来,盖过他的哭嚎。 俞永真猛地抬眸循声望去,正见宋千羽面色肃然的站在牢房之外,“宋姑娘,在下认罪伏法,求你让在下死……身为人父,却做出此等龌蹉之事,在下不配为人,更不配为人父……在下只有一死,方能赎罪啊!” “死容易,可你死了能改变什么?你就这么想背负千古骂名,成为他人口中的败类吗?” 宋千羽一摆手,示意跟来的牢头打开牢房大门。 “纵使我不愿,却也改变不了已经发生的事情啊。” “芸儿因我而死,我唯恐背负罪责将芸儿残忍分尸,我有罪,我罪无可恕啊……” 俞永真双腿一软,跪在地上哭嚎着已经死去的俞芸儿,痛不欲生。 宋千羽秀眉一蹙,眸底闪过一丝幽芒,将他的每一个表情变化尽收眼底,“俞芸儿到底是怎么死的?” 闻声,俞永真瘫坐在地,浑身似乎没有了支撑一般,靠着土炕,仿佛一滩烂泥。 “芸儿是,是上吊自杀……可她的死与我有关,若不是因为我,她也不会上吊自杀……一切因我而起,我该死!我该死!” 俞永真一遍遍重复,没有一句辩解。 “你是何时发现俞芸儿上吊自杀的?” “今个儿晚上,我发现芸儿吊死在房梁之上后,便,便将芸儿放了下来,我糊涂生怕外人知道我两天前的晚上醉酒将芸儿给………宋姑娘,我真不是有意为之,当时我大醉酩酊,人事不省,把,把芸儿认成了我夫人,这才,这才酿成了惨剧……” “这两天你都没有去看望俞芸儿?” 宋千羽心生疑惑。 俞永真长叹了一声,痛不欲生道,“我与芸儿分别多年,芸儿经历千辛万苦才回到了我的身边,我恨不能时时刻刻看到她,可昨个儿到我发现芸儿吊死房中,我都不曾见过她……早知我玷污了芸儿,我,我早就抹了脖子在她面前以死谢罪了!” 也就是说,俞芸儿死亡,到尸体被发现,这一段时间俞永真都不曾见过俞芸儿。 “你可知俞芸儿早在前天晚上就吊死了?” 宋千羽沉声问道。 哪想俞永真猛地抬眸,目光灼灼的望着她,满眼都是疑惑,“这怎么可能!不……宋姑娘,芸儿她,她当真是前天晚上自尽的?” “俞芸儿尸体已经呈现大量尸斑,汇集在下肢,说明俞芸儿死后尸体一直吊着,你发现尸体时,尸体应该是笔直向下,双手双腿垂直,整个身体僵硬。” 宋千羽话音刚落,俞永真连连称是。 转瞬间。 俞永真两眼迷茫,呢喃道,“昨天我上朝之前还问了小五子、小玖,他们都说芸儿吃得好睡得好,并无不妥,我本想去瞧瞧她,被小五子拦了下来。” “小五子当时说,芸儿刚回来兴许是对家里人不熟悉,房门紧闭,不许任何人靠近,我想好歹给芸儿一个适应的时间。这两天我都是在房门外和芸儿说话,芸儿不见回应,我以为芸儿是不适应我这个父亲……” “直到今个儿晚上,酒宴已经备好,宾客陆续来了,芸儿迟迟不来,我便想着到芸儿房中催催,不想还没到芸儿院子,就被我娘拦了下来……” “我娘给了我一个耳光,命我跪下,我这时才知……才知两天前的晚上我,我对芸儿做了恶事……” 此言一出,宋千羽不由得倒吸了一口。 一种诡异的想法在她的心里油然而生。 宋千羽沉声道,“你与你娘关系如何?” “我虽不是我娘亲生,但我娘视我如己出……” 俞永真抹着泪,摇头叹息道,“我愧对芸儿,愧对俞家列祖列宗,宋姑娘你给我一个痛快的,我,我不愿活了……” 就在他朝着宋千羽磕头之时,胸前的半块玉珏露了出来。 第212章 庆余生15 第212章 庆余生15 “俞大人,你脖子上挂的玉珏,能否让我瞧瞧?” 宋千羽目光如炬,紧盯着他垂在胸前的半块玉珏。 俞永真生无可恋,默默地解下玉珏递给宋千羽,没有丝毫要挣扎之意。 在他知道他玷污了俞芸儿之后,他的心就已经死了。 此时此刻,他已然把自己当做了行尸走肉。 “我记得剩下的半块玉珏在俞小姐身上,可我在验尸的时候并未在俞小姐身上发现玉珏,这是怎么回事?” 宋千羽端详打量着手上的半块玉珏,倒是精巧浑然天成。 俞永真声音微弱,“兴许是芸儿放在了别处,宋姑娘,再查下去已经无意义了,芸儿虽是自杀,但我毁了她的尸身,企图运尸出城掩埋毁尸灭迹,又对芸儿做出有违人伦之事,凡此种种,我都当得一个死罪。” “你倒是看得清楚,不过俞芸儿的死或许有他人从中作梗,你仔细回想一下,俞芸儿回到你俞家之后都发生了什么反常的事,俞芸儿紧闭房门一整天,身边的下人为何不察,你娘又为何偏偏在今天晚上宾客到场以后,告知你两天前晚上发生的事?” 宋千羽语气淡然,一字一句却是郑地有声。 若是换了旁人审理本案,人赃并获怕是要盖棺定论。 可偏偏遇上宋千羽审查。 俞永真明显愣了一下,略一思忖,“芸儿性子古怪,不喜被人打搅,就是我安排在她身边伺候的小五子、小玖未经她的允许不得进她闺房,此二人不察也在情理之中。” “我娘也是在今天晚上听拙荆说起此事,这才来找我,原先是提醒我家丑不外扬,让我趁着今夜盛宴,在前来的宾客当中挑选一人做芸儿夫婿……” 一番话,合情合理。 可在宋千羽听来,却有其他的韵味。 宋千羽紧攥着手中的玉珏,沉声道,“你找了十二年都没能找到女儿,偏偏女儿突然就出现在你面前了,你女儿回来仅一日,就被人所害,你不觉得蹊跷?” “这……” “你府上婢女小玖证言,你与你夫人不合,常常饮酒至醉后与你夫人行夫妻之事,说明你不是第一次喝得烂醉如泥,你夫人居住在西苑,俞芸儿住在东院,你当时是如何跑到东院的?” “每一次你都找对门,为何这一次你该去西苑,却跑到了东院?” “还是说你早就想对俞芸儿图谋不轨,借着醉酒之际,装傻充愣将俞芸儿给……” “绝无可能!” 未等宋千羽把话说完,俞永真跳了起来,反应强烈。 只见俞永真面红耳赤,双眸猩红似血,咬着牙愤然道,“芸儿是我女儿,我找了她整整十二年,我怎么可能对她欲图不轨,如此禽兽行径,我俞永真断不会做!” “我本想悄悄安葬了她,再悄然去死,以此保全我俞家名声。何况我每每饮酒都会控制在半坛以内,仅是半醉……不对……” “宋姑娘,我想起来了,前天晚上我仅用了一壶就晕晕沉沉,走路打晃,整个身子热得很。我只隐约记得有人搀扶我,没一会儿这人不知跑哪去了,我也不知怎的就进了东院。莫非,莫非是有人给我下套……” 俞永真欲言又止,摇了摇头,又将刚才的话推翻。 如此蹊跷之事,就连他都觉得不可能。 “凡事皆有可能,俞大人,在案子尚未查清之前,你必须给我活着!就算是死,你也得死在律法之下,胆敢自尽,我把你的丑行公之于世,让你死都不得安宁,听明白了吗?” 宋千羽眼神犀利,厉声呵斥。 俞永真面色微怔,默默地点了点头,“好!我不会再寻死觅活,宋姑娘但有疑问,在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只求宋姑娘能将本案查清……让我死得明白。” 闻声,宋千羽松了口气。 并非她有意偏袒俞永真,而是她从来不相信巧合。 何况本案漏洞百出。 大牢之外。 宋千羽抬头看了看皎洁的月色,心中惆怅。 “主人,您怀疑俞小姐得出现是有人想要置俞大人于死地?” 小优儿跟在她身后,满脸疑惑。 宋千羽语重心长道,“人心难测,没有证据我也不敢肯定,只是我个人的直觉。” “也是,小人我觉得很奇怪,小人在停尸房看过俞小姐用来上吊的绳子,好像太长了些……” 绳子太长? 宋千羽头脑飞速运转,回想衙役在梨树下挖出的绳子,的确是长得有些离谱。 可她明明在绳子上发现有人体组织,绳子宽度与死者脖子上的勒痕一致,而尸体表现也是符合自缢特征,并无他杀痕迹。 “难道我漏了什么重要的线索?” 宋千羽自言自语,突然抬眸,“小优儿,回停尸房!” 与此同时。 外出调查俞家上下关系的老吴、老杨赶了回来。 两人异口同声,俞家上下和谐,俞永真对待下人极好,对俞王氏孝顺堪称典范,只是俞永真与续弦的妻子俞李氏多年不睦。 俞永真的一双儿女,也是出自妾室,而俞芸儿是前妻所生。 “我知道了,你们两个看一看这根绳子,有何不妥之处。” 宋千羽将手中的绳子递给两人,紧接着又查起了俞芸儿的双手。 只见俞芸儿双手手虎口向掌心方向有一道勒痕,指甲缝里残留绳子碎屑、皮肉,脖子上也有相应的抓痕。 老吴拿起绳子,仔细瞧了瞧又掂量了一下,“没啥不妥,这不就是上吊用的绳子吗?” “俞芸儿房中的房梁至地面垂直一丈,俞芸儿身长加上椅子高度、绳子对折长度将近两丈!你看看绳子打结的位置多出一大截,还有末端,这明显有磨损有打结的痕迹。一条绳子,两处打结,一处有皮肉组织和血迹,一处磨损严重,这还不是问题?” 宋千羽面色阴沉,扫了一眼木板床上的死者,情不自禁紧了紧双拳,“俞芸儿吊死不假,但她这其中必有隐情!” “老吴你去一趟大牢询问俞大人,他解下尸体时绳子是怎样的状况。老杨、小优儿你二人随我立即前往俞家,再探案发现场!” 第213章 庆余生16 第213章 庆余生16 当宋千羽等人赶到俞家之时,天已经大亮。 俞家。 原本挂满了红绸红灯笼的府门,此刻已经被白幡代替。 谁曾想,只不过是过了一夜,喜事变成了丧事。 两扇大门紧闭,门里门外鸦雀无声。 “老杨,叫门。” “是!” 老杨应声捶打着大门,“砰砰砰”的声音剧烈,却也无法让死气沉沉的俞家重焕生机。 许久。 大门缓缓敞开,一门子顶着两个黑眼圈,满眼血丝,满面憔悴,看了宋千羽许久这才隐约记了起来,急忙敞开大门,迎宋千羽入府。 “俞老夫人、俞夫人可在家中?” “在在在,老夫人、夫人在灵堂守了一夜,眼下仍在灵堂。” 俞芸儿的尸体还在刑部衙门停尸房里放着,这俞家怎么这么快就给俞芸儿设了灵堂? 宋千羽心生疑惑,示意门子前面带路。 东院之内,白幡引路,一直延伸到俞芸儿闺房门外。 只见院中搭了一个棚子,下边摆着一张香案,上赫然立着一块灵牌,上书“俞氏女芸儿之灵位”,边上还有一块空白的灵位,灵牌前香炉上插满了黄香,一道道烟雾腾升弥漫开来。 俞王氏坐在灵位边上,泪流不止。 俞李氏守在一旁,也是不停地抹着眼泪。 底下领头跪着俞永真的姨娘,一双八九岁的儿女,后边十几名下人低垂着头努力挤出眼泪,时不时相互观望,瞧着别人的苦相悄悄乐呵。 “老夫人、夫人,刑部仵作宋姑娘来了。” 门子火急火燎的跑到俞王氏跟前,焦急的禀报。 俞王氏下意识朝着院门看去,一见果真是宋千羽领着衙役来了,急忙起身迎接,“老身见过宋姑娘,不知宋姑娘突然造访,可是因为还有细节尚未查清?” “老夫人明鉴,的确是还有一些细节因为夜间缘故未能查清。” 宋千羽环顾一周,只见俞家上下都聚集一处,正在为俞芸儿哭灵。 未等宋千羽询问,众人纷纷起身,那张姨娘眼疾手快拉着一双儿女躲在一旁,战战兢兢的杵着。 “嗳!宋姑娘也都看到了,老身孙女儿实在是可怜啊,刚回来几天就被……这话怎么说的,实在是家丑不可外扬啊。” “宋姑娘要查什么尽管查就是了,若有要问的,老身定会毫无保留作答。” 俞王氏悄然抹了一把眼泪,顺带抹去脸上的胭脂水粉。 宋千羽余光一丝不错的将她妆容看在眼里,故作忧愁,“发生这样的事谁也无法预料,老夫人节哀顺变。” “老夫人能有如此觉悟,可见老夫人是个明白人,有些话瞒着官府反倒是对贵府不利,还请老夫人明言,俞芸儿回来第二天晚上,可是被俞永真醉酒侵犯?” 此言一出,俞王氏猛地一愣,满面震惊。 “你们都下去,张姨娘你也带着孩子下去。” 俞王氏板着脸给了众人一记警告的眼神,目光犀利。 正当张姨娘惊慌失措要把孩子带走时,宋千羽冷不丁叫住了她。 “来个人把孩子带走,张姨娘你且留下。” 闻声,张姨娘下意识看向俞王氏,忐忑不安。 俞王氏摆了摆手,示意下人将两个孩子带走,“既然宋姑娘让你留下,肯定是有话要问你,你就留下,家里的这点事你也是知道的,嗳!造化弄人啊,想我俞家满门读书人,虽不是圣贤,但也算得上是正派,不想苍天无眼,竟是让我俞家出了此等败坏门风的丑事啊!” “这么说,俞芸儿被俞永真醉酒侵犯的事是真的?” 宋千羽一再证实。 俞王氏默默地点了点头,“老身虽不想承认,但这是千真万确。芸儿回来第二天晚上,永真喝醉了酒,不知怎的到了芸儿房里,逼迫芸儿做了苟且之事!” “当天晚上芸儿就跑来向老身哭诉,老身也怕丑事传扬出去,坏了她的名节,也毁了永真,更是让我俞家蒙尘,老身再三斟酌,只能劝芸儿噤声,本打算让她将这事儿烂在肚子里。” “可老身仔细想了两天,芸儿的身子毕竟是毁了,时间长了唯恐她有孕,老身便让永真在昨夜酒宴上为芸儿寻一位贤婿。永真不愿让芸儿这么早就嫁出去,一直反驳老身,老身一时嘴快把那天晚上的事儿说了出来,当时永真就发了疯似的冲进芸儿房里……” 俞王氏哽咽,泣不成声。 看来俞永真醉酒误入俞芸儿房里,此事是千真万确了。 三人证言,一字不差。 宋千羽略一思忖,视线一转落在了俞李氏、张姨娘身上。 却见俞李氏两眼漠然,杵在原地一动不动,原本溢出眼眶的泪水此刻已经收回。 反倒是张姨娘满面震惊,不可思议的打量着俞王氏、俞李氏,欲言又止。 “张姨娘,你想说什么?” 宋千羽注意到她有话要说,当即问道。 张姨娘顿了顿,哆哆嗦嗦的往后退了一步,用着手帕绞着手指,“没,没什么……” “问你话你就说,唯唯诺诺做甚?” “宋姑娘您别见怪,她这性子就是这样,进府八九年了,她还是这副模样,胆小怕事的,小家子气。” 俞王氏狠狠瞪了一眼张姨娘。 感受到俞王氏凶狠目光的张姨娘,吓得耷拉着脑袋,惴惴不安,两瓣惨白的唇紧抿着,愣是不敢开口。 看到她这副胆怯模样,宋千羽并没有逼问。 “你们认为俞芸儿是被俞永真杀害的?” 宋千羽不动声色询问三人,锐利的眸子却在三人身上来回,将她们的神色尽收眼底。 俞王氏唉声叹气,还未开口这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掉,“老身是宁死不相信永真会杀了芸儿!” “娘,事实已经摆在眼前了,您就算是不信又有何用?他的性子本就怪异,对家里人也是表面看上去的好,实际上他就是个自私自利的人!恐怕他醉酒清醒之后,把这事儿给忘了,您一提起他侵犯芸儿,生怕外头的人知晓他做的丑事,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芸儿给杀了,随后悄然运尸,杜绝舆论!” 俞李氏冷嘲热讽,说话时那白眼都快翻上了天。 好家伙! 这是对自个儿的丈夫有多少恨,同榻而夫妻同心,她本该最应相信俞永真,不想当着宋千羽这个外人的面,她毫不遮掩的把对俞永真的厌恶表露出来。 宋千羽眉头一蹙,“你恨他,对吗?” 第214章 庆余生17 第214章 庆余生17 “恨!” “为何?” “他是个伪君子,对我的好都是装出来的,我早就看透了他,恨就是恨,没有什么为何!” 俞李氏态度强硬,冷着脸鼻翼煽动,鼻子里似有汹涌火气喷涌而出。 所谓夫妻,不过是一张婚书相连,毫无夫妻感情可言。 一听这话,宋千羽沉默不语,撕下门上的封条。 俞芸儿闺房之内。 一切保留着原来模样。 宋千羽一进门抬眼打量着房梁,随后冷眼扫向周围,目光最终锁定在房梁连接的两根柱子上,“老杨,上房梁。” “宋姑娘,我不成啊……这么高,没有梯子我上不去啊。” 老杨抬眼看着一丈来高的房梁犯难。 “那就找把梯子来,上啊!” 宋千羽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懒驴,抽一鞭子动一动,长了个脑子当摆设吗? 老杨急忙应了一声,快步出门,不想刚一出门却在不远处的草丛里发现一把梯子,“宋姑娘,这外头有把梯子,就藏在草丛里。” 话音一落,宋千羽快步出门,果然看到草丛里躺着一把木梯子。 昨天晚上周围灯光暗淡,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俞芸儿闺房里,就连宋千羽也没发现外头就有一把梯子。 宋千羽眸光一沉,打量着草丛边上的泥地有踩踏的痕迹,因泥地上都是小草看不清鞋印纹路形状,“看来我的猜测是八九不离十了,老杨,抬梯子!” “是!” 老杨应了一声,将梯子抬进房中,放置在房梁之下。 在宋千羽指挥下,老杨踩上梯子,将绳子挂在房梁上。 宋千羽拉着另一端多余出来的绳子,往边上的柱子走去,绳子长度与俞芸儿吊死的地方到柱子距离几乎相等,多出来的一截正好打结磨损的位置。 而柱子上恰有一处磨损,红漆因为力的作用脱落,形成一个圆痕。 “小优儿,找一个大布袋装上九十斤的泥,再找一个钩子来。” 随着宋千羽话音一落,小优儿已经跑了出去,询问俞家下人找来了一个大布袋和铲子,到一边挖起了土,装进布袋里。 俞王氏等人瞧见宋千羽等人怪异的行为,面面相觑。 “宋姑娘,你这是做什么?” “难不成芸儿是被永真吊死在房梁上的?哎哟,这不可能,我儿不可能这么做。” 俞王氏碎碎念在俞李氏搀扶下,颤巍巍进入房间。 一进门就看到宋千羽手里握着一根长绳,那长绳吊下来的位置打了个结,底下放着一张凳子,让她不由得心里发怵。 宋千羽面色阴沉,一言不发。 小优儿将装满了泥土的大布袋肩扛入内,将俞家下人找来的钩子递给宋千羽。 宋千羽接过钩子勾住布袋绑口,冷漠开口,“老杨,抱着这袋泥踩上凳子,将钩子挂在绳子上。” 老杨双手毫不费力抱起布袋站在凳子上,识图举起布袋,尝试了好几次,这手臂直打颤,刚一触碰到绳子,绳子老是晃来晃去,任由他卯足了劲也无法将钩子钩在绳子套环之内。 “再来个人。” 宋千羽目光灼灼望着老杨的动作,若有所思。 衙役搬来一张凳子放在老杨边上,踩上凳子,与老杨合力将钩子钩在绳子套环上。 “俞老夫人,看明白了?这就是俞芸儿被吊死的过程!她是被人灌了迷药,在昏迷不醒的情况下,被人用这种方式吊死在房梁之上!” 宋千羽一摆手示意老杨松开绳子。 只见那绑在柱子上的绳子一解,装满了泥土的布袋只是晃了晃,仍旧挂在空中。 倘若将布袋替换成俞芸儿,整个现场呈现出来的情形就像是自杀。 凶手显然精心布置过案发现场,手法虽不高明,但稍有不注意就会错过细微的线索。 “如果我推测不错的话,俞永真当时发现尸体时,以为俞芸儿是自缢,仅是用刀子割开绳子解下俞芸儿尸体,并没有动过绳子上的套环。” 宋千羽睨了一眼俞王氏,“俞永真不可能单独完成杀人过程,如果是他杀的人,他完全可以在俞芸儿死亡当时,就把俞芸儿尸体处理了,而不是等到两天后,在所有宾客到齐容易暴露罪行之时,将人分尸隐藏于马腹之中!” “你,你说什么,芸儿是在回来的第二天就被人吊死了?” 俞王氏心头一紧,惊恐的抓着俞李氏的手。 一番话把俞王氏吓得够呛。 俞李氏眉头微微一蹙,不冷不热的哼了一声,“这有什么稀奇的,依我看他就是想借着昨天晚上人来人往,趁机把俞芸儿尸体运出去,以此混淆视野。” “再说了,你怎么知道凶手给俞芸儿灌了迷药,是在她昏迷不醒的情况下吊上房梁的?说不定当时俞芸儿睡着了。” 面对俞李氏的质疑,宋千羽不慌不忙。 “如果是你,有人将你从睡梦中抬起,吊在房梁上,这么大的动静,你会不会醒来大喊大叫?” “人只有在两种情况下无意识,那就是被人打晕或是被人灌了迷药,死者身上并没有对应的伤势,也就只有后者。另外凶手对迷药的认识不足,下的迷药剂量不够,导致俞芸儿醒过来后发现自己被吊在房梁上,下意识挣扎手上留下痕迹,可这时候的俞芸儿已经发不出声儿了。” “而这也是为什么俞芸儿被人吊死在房中,婢女小玖就在三米外的耳房内,却听不到任何动静的缘故。” 宋千羽话音一落,俞李氏偃旗息鼓的闭上了嘴。 将人吊死,伪造自杀。 整整一天一夜,尸体就挂在房梁之上,却无人发现,偏偏在昨夜宾客到齐之后,俞永真发现尸体,意图毁尸灭迹,就在运尸之时偏偏让宋千羽正好瞧见了。 宋千羽步步紧逼俞王氏,语气异常冰冷,“请问老夫人,昨天晚上你与小五子说了什么?老夫人为何拔高音调,唯恐他人不知俞永真后院杀马?小五子为何神色慌张,在我跟去之时,故意放缓了脚步,是生怕我跟不上,看不到俞永真运尸的场景吗?” 俞王氏神色微怔,很快反应了过来,板着脸回应道,“宋姑娘何出此言?昨夜小五子前来向老身禀报,老身一时愤慨嗓门大了些,这有何不妥?” “至于小五子为何如此,老身不知!” 好一个不知! 正当这时,老吴风风火火跑来,“宋姑娘,俞永真证实他是用小刀割下绳子,并没有解过绳子上的套环。另外俞永真想起来,是下人小五子给他打的酒,他醉前身边伺候的也是此人。” “老杨,带上人缉拿小五子,搜查小五子、俞老夫人和俞夫人房间!” 第215章 庆余生18 第215章 庆余生18 “宋姑娘,你的意思是,小五子吊死了老身的孙女?” “这,这不可能啊,小五子与芸儿无冤无仇,且小五子不过是我俞家一介下人,他怎敢对主子下死手?这会不会弄错了?” 俞王氏情急之下,一把紧握住宋千羽的手,用力一掐。 疼得宋千羽下意识蹙眉,垂眸打量着她洁白毫无皱纹痕迹的手,面色一沉,“是啊,他一个下人,又与俞小姐无冤无仇,怎敢害主?” 面对宋千羽犀利质问,俞王氏瞬间反应过来。 “定是府上有人作祟,究竟是谁如此胆大妄为,竟敢与下人勾结残害老身的孙女!岂有此理!” 俞王氏脸色一沉,冲着俞李氏怒喝道,“李玉,你是这个家的主母,又是芸儿的继母,你可有害芸儿的心思?” “阿娘明鉴,俞芸儿不过是一个孩子,媳妇儿有甚理由和一个孩子计较,何况俞芸儿进门不过三日,媳妇儿害她做甚,她死了对媳妇儿有甚好处?” 俞李氏板着脸,义正言辞。 一副正派模样,倒是与俞家上下不同。 只是宋千羽明显的感受到她那突然袭来的滔天怒火。 似乎俞王氏不该对她有任何质疑。 “李玉平日与人和善,芸儿回家后她二人前前后后见过不过两次,要说她勾结小五子害了芸儿,老身也是不信的。” 俞王氏看似在自言自语,实则一双锐利的眸子已经盯上了在屋檐下哆哆嗦嗦的张姨娘。 张姨娘耷拉着脑袋,战战兢兢,无处安放的手不停地绞着手帕。 闻讯赶来的下人,倒是比她这个主子还要淡定。 “张姨娘!” 俞王氏充满了威严的声音刚一响起,张姨娘突然扑通跪地,趴在地上止不住的浑身哆嗦。 “老夫人,妾身断断不敢害芸儿小姐,妾身在此之前,连,连芸儿小姐的闺房都不曾进过……” “哼!你敢说你不怕芸儿回来了,抢了你儿女的宠爱,夺了你儿女的继承?” 俞王氏诛心逼问,步步紧逼。 张姨娘泪如雨下,胆怯的抬头朝着宋千羽望了一眼,眼里尽是悲切,赶忙慌张低头。 “妾身不敢,家中大事全凭老夫人和老爷做主,两个孩子也是在夫人名下……妾身只是一介下人,不敢觊觎。” 闻声,宋千羽疑惑的看向一旁的老杨。 只听老杨小声在她耳边嘀咕,“凡妾室,在豪门大户当中地位只是比下人高出一些,对正主而言,妾室就是下人。” “纵使妾室生下儿女,也要唤正妻为娘,妾室在自己儿女面前身份也低一等,儿女也不可称之为娘。” 宋千羽微微颌首。 原来这张姨娘在俞家地位并不高。 即便是为俞永真生下一双儿女,也无法改变她的地位。 难怪张姨娘在俞王氏、俞李氏面前如此胆怯,卑躬屈膝,没有一点颜面可言。 俞王氏皱了皱眉头,一脸为难模样,“宋姑娘,你看这事儿如何是好,究竟要怎么查,还请宋姑娘做主,我俞家上下定会极力配合,但求宋姑娘能早日查出真凶,为老身那可怜的孙女儿讨个公道。” 说着,俞王氏哭得凄凉。 “查是一定要查的,老夫人能如此深明大义,让在下敬佩。” “即日起,至本案了结之日,俞家上下不得远行,若非要远行务必要前往刑部报备。” 宋千羽眼底飞快的滑过一抹锐利,打量着俞家三名妇人,若有所思。 正当这时。 老杨快步而来,“启禀宋姑娘,属下奉命搜查小五子及俞家三位夫人房间,只在小五子房中发现蒙汗药,还有一包不知名的药粉,请宋姑娘过目。” 随着老杨递上两包药粉,俞家三名夫人脸上无一例外露出惊愕。 “人呢?” “来啊,将疑犯小五子带上来!” 老杨一挥手,衙役立即将小五子带了上来。 “冤……冤枉啊,大人,小人冤枉啊!” 小五子急得落泪,被衙役押着跪在地上,诚惶诚恐的朝着宋千羽爬行两步,“砰砰砰”的直拿脑袋撞击地面。 “冤?呵!这是什么?”宋千羽一把抓住他的手,将他的手掌亮在众人面前。 却见小五子手掌延伸至虎口处,赫然有一道红色的勒痕。 还未等小五子反应过来,宋千羽抓起老杨的手,而老杨的手上也有一道一模一样的勒痕,“瞧清楚了,这是老杨刚才在拉扯绳子时,手上留下的勒痕,与你手上的勒痕一致,你如何解释?” “分明是你用蒙汗药迷晕了你家小姐,将吊死在房梁之上。你同伙是谁,立刻从实招来,免受皮肉之苦!” 小五子满眼恐慌,“大人容禀,这,这是小人打水时,被,被井绳勒了一下……” 宋千羽一把将他的手甩开,“本姑娘查案办案要的就是一个以证据服人,老杨你立刻去将俞家所有水井所用的井绳取来,老吴!取下房梁上的绳子,与他手上的痕迹做对比,倘若一致,先给他五十大板!” 此言一出。 小五子更慌了,“大人,小人所言句句属实,小人没有杀人啊……” “希望你一会儿嘴还是这么硬!” 宋千羽面色平静,眸中却有寒光闪过。 俞王氏敏锐意识到宋千羽话里有话,道,“小五子,你在俞家做事也有五六年了,我们俞家对你有恩啊,你为何要杀害芸儿?” “老夫人,小人……” “宋姑娘有天下第一仵作之称,皇上钦封宋姑娘七品仵作,又赐有宋姑娘免死金牌,宋姑娘是代天查案,在宋姑娘面前你无处遁形,还不快从实招来,你究竟与谁合谋,你们是如何害死了老身的芸儿!” 俞王氏怒目圆睁,一道威压直逼小五子。 面对盛怒之下的俞王氏,小五子惊恐万状,低垂着头双手死死地掐着自己的腿,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不多时。 老吴一把拽住他的双手,将俞芸儿用于上吊的绳子套在他的手上。 却见那绳子完美紧贴他手上的勒痕。 老杨随即赶来,手上拿的井绳明显比老吴手里的绳子小了一大圈。 “我,我招,我招……” 小五子趴在地上呜呜的哭着,连头也不敢抬。 宋千羽面无表情,质问道,“说,你与谁人合谋,杀了俞芸儿!” “是……是……” 小五子刚一迟疑,老杨立即拔刀,“锵”的一声寒刃出鞘,一道寒光直逼小五子。 面对威压,小五子周身打了一个寒颤,猛地抬眸坚定回应。 “大人饶命,是老爷,与小人合谋杀害芸儿小姐的,正是我家老爷俞永真!!” 第216章 庆余生19 第216章 庆余生19 握草! 俞永真是同谋?! 宋千羽猛地一怔,甚至怀疑自己耳背,“再说一遍,谁与你同谋?” “不是同谋,老爷是主谋,是老爷出的主意,小人只是听从老爷的吩咐拉了绳子。” “早在芸儿小姐被老爷接回之前,老爷就垂涎芸儿小姐美貌,芸儿小姐归来当夜,老爷让小人买回一坛子酒,没几下就全都喝光了,喝得酩酊大醉。” “随后老爷就让小人将他搀扶到东院,小人还以为老爷要与芸儿小姐叙父女之情,就没多想,刚到东院门口,小人腹中疼痛难忍就偷了个懒,趁着老爷到边上呕吐的功夫跑开了。不曾想老爷他,他居然进了东院,把,把芸儿小姐给玷污了!” 小五子紧张的咽了一口唾沫,紧接着道,“事后老爷唯恐芸儿小姐这事儿说出去,就让小人到药铺买了蒙汗药,又让小人买了一根长绳,小人不过是个下人,老爷吩咐小人哪敢不从。” “第二天晚上,老爷先是把小玖支开,独留小人伺候,小人亲眼看到老爷骗芸儿小姐喝下带有蒙汗药的酒,直到芸儿小姐昏了过去,就,就将芸儿小姐吊死在房梁之上。” 其中细节,除了俞永真以外都与宋千羽推测的一模一样。 父亲垂涎女儿美貌,将其玷污杀害。 骇人听闻,令人发指啊! 宋千羽面色凝重,脑海里飞快的闪过俞永真的话,“是你把蒙汗药放进俞芸儿喝的酒里?” “不,不是,是老爷!” 小五子回答迅速,“小人只是按照老爷的吩咐买来了蒙汗药,是老爷亲自将蒙汗药下在酒里,芸儿小姐哪里知道老爷的心思,没有任何防备直接就把酒喝了。” “没喝酒之前,俞芸儿与俞永真说了什么?” “这……小人记,记不清了……” “事发至今不过两日,你就记不清了,还是说,当时你家老爷根本就不在现场,是你胡纠捏造?” 宋千羽声音越发尖厉,丝毫没有给他一点思考的时间。 小五子顿了顿,掐着腿的双手越发的用力,“芸儿小姐好像说了一句,‘爹,你好狠的心,为何要毁了女儿的名节……’,当时小人懵了,脑袋一片空白,很多事都记不起来了,只记得芸儿小姐当时哭得很厉害。” 一听这话。 宋千羽眸子似有怒火燃烧,语气却是淡然,“除了这些以外,你还有什么话要交代的?” “没,没有了……” “大人,小人知罪了,可,可小人也是无奈之举,主人吩咐,小人不敢不从啊!” 小五子扯着嗓门,大喊大叫。 一旁的俞王氏几人面色各异。 俞王氏险些昏厥,还是俞李氏眼疾手快将俞王氏扶住。 “造孽啊,造孽啊……” 俞王氏捶着胸口,反反复复这一句话。 俞李氏冷嘲热讽道,“娘,左右这孽是他造下的,也是他不要脸面,所有罪行自该由他一人承担,您又何必垂怜于他!” “你这是什么话,永真是我俞家的子孙,又是我儿,我岂能不心疼,嗳!都是老身我对他管教不严,才让他酿成今日之祸,这让老身日后九泉之下如何面对俞家列祖列宗啊!”俞王氏泪流满面。 “来人,将小五子带回刑部,押入大牢!” 宋千羽话音一落。 张姨娘单膝移了地面,进而又跪了下来,低垂着脑袋,咬得红唇渗血似的殷红。 “张姨娘,你有话要说?” 宋千羽眉头一蹙,垂眸打量着缩成一团的张姨娘。 过了三息,张姨娘仍是无动于衷。 俞王氏不耐烦的喝道,“张姨娘!宋姑娘问你话,还不开口,你非要让人请你开尊口?” “老夫人,香炉里的香燃尽了,该,该添香了……” 张姨娘怯弱的声音响起,更是让俞王氏不悦。 “你还跪着做甚,还不快添香去!” 闻声,宋千羽心生疑惑。 这老夫人对她的态度也太差了些,就是对待个下人,也比对她好。 张姨娘爬了起来,伸手去拿香案上的黄香,伸出的手却明显的打颤,拿着黄香在香烛上许久,也没能把香点燃。 宋千羽随手接了过来,代她燃了香放入香炉之内,沉声道,“张姨娘,你身子不适?” “没,没有……妾身胆小,没见过什么世面,不曾经历过大事,这才失了分寸,让姑娘见笑了。”张姨娘勉强笑了笑,刚一撞见俞王氏的眸子,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慌忙低垂着头退到一旁,大气不敢出。 “宋姑娘,你别跟她一般见识,她是小门小户来的,礼节上做得不好还请多担待。” 俞王氏板着脸给了张姨娘一记犀利的眼神,“当年要不是李玉无出,老身为了俞家,不得不给永真找个女人传宗接代,好在她肚子争气,俞家养了她,这也是她应当的。” 得! 又是一部家庭伦理史。 宋千羽道,“贵府事可真够乱的。” “家大业大人多,事情也就繁琐了,难免的。” 俞王氏长叹了一口气,“纵使有小五子证言,老身也是不敢相信的,永真是个读书人,又是进士出身,官居工部主事,家中又有一妻一妾,他怎会将手伸向自己的女儿?” “哦,对了,老夫人,这俞大人认下俞小姐,除了有玉珏为证以外,还有何物可以证明俞小姐就是俞大人的女儿?” 宋千羽故作不经意提起。 俞王氏道,“这自然有,芸儿左臂上有一道烙痕,那是她小时候调皮把手贴在了烧炭的炉子边沿,烫伤了一片。这烙痕是消不掉的,永真也是在看到那半块玉珏后,瞧了她手臂上的烙痕,这才敢认。” “俞小姐身上带的半块玉珏何在,还请俞老夫人取来,让我带回去,做个证据。” 宋千羽面色温和,不似先前那般冷漠。 见状,俞王氏面上也多了几分轻松之色,“那半块玉珏一直在芸儿身上,无人动过的,宋姑娘验尸的时候难道没瞧见?” “说来也巧了,那半块玉珏恰好不在俞小姐身上,兴许是昨夜下人手忙脚乱落下了,还请老夫人吩咐府里的人帮忙留意,一旦找回立即送到刑部。” 宋千羽嫣然浅笑,朝着俞王氏微微拱手。 走出俞家刹那。 宋千羽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老杨,你在搜查俞家三位夫人房间之时,可有发现半块玉珏?” 第217章 庆余生20 第217章 庆余生20 “回禀宋姑娘,属下按照您的吩咐将这些地方翻了个底朝天,也没能找到那半块玉珏。” 老杨严肃回应。 闻声,宋千羽面色陡然一沉,冷嗤了一声,道,“老杨,你立刻带着这半块玉珏全城搜查所有玉匠铺,细细盘问玉匠,如有做过此类玉珏的人,一律带回刑部。” “宋姑娘,您怀疑俞小姐身上的半块玉珏有假?” “是真是假一查便知,记着,查的时候尽可能隐秘些,莫要让俞家人察觉。” 宋千羽背着手,两眼清冷凝视着前方。 正当宋千羽要赶回刑部之时,一名男子惊慌失措跌跌撞撞朝着宋千羽跑来。 小优儿眼疾手快,下意识将宋千羽挡在身后。 不想那男子从地上爬了起来,朝着宋千羽行了一礼,仓促道,“惊扰姑娘了,在下失礼,望姑娘见谅。” “别跑,抓住他!” “别让他跑了!” 突然,一伙人提着木棍凶神恶煞般追来,一瞧见那男子,叫嚣更凶。 男子见状,顾不得浑身狼狈,仓惶就要逃跑。 “主人,要不要抓?” 小优儿回眸打量了一眼宋千羽,询问宋千羽的意思。 未等宋千羽开口,那几名追来的壮汉一把抓住宋千羽,骄横跋扈,不管不顾就要将宋千羽拉去见官。 “大胆,你们是什么人,竟敢当街对我家主人行凶,还不快松手,速速退去!” 小优儿怒啐道。 可这几名壮汉个个膀大腰圆,哪里会把小优儿放在眼里,只是轻轻一推,小优儿重重摔在地上。 “我看你们才大胆,知道这是哪吗?这是京都,天子脚下!” “光天化日之下,敢到我们聚贤楼吃霸王餐,说,你们的同伙往哪跑了,老子要把你们通通抓去见官!” “……” 几人不管三七二十一,拽着宋千羽认定了她与刚才那男子是一伙的。 宋千羽秀眉一蹙,回想起刚才一幕。 难怪那男子突然朝她见礼,原来是有阴谋的! 岂有此理! 骗人都骗到她头上了,这还得了! “你们怎么确定刚才那个人跟我是一伙的?” 宋千羽眼看着小优儿被壮汉重重推倒在地,心中甚是不悦。 她堂堂刑部仵作,御赐七品,居然在街上被人当做了吃霸王餐的老赖。 还有这些人,分明不讲理! 为首一名壮汉厉声道,“咋确定?这不是明摆的,刚才那个人他不是还跟你串通一气,分明是你们两个里应外合,赚我们聚贤楼一桌上等酒席!贼子!无赖!” “旁的不说,走,跟我去见官,到了公堂之上吃了板子,我看你招不招!” 小优儿艰难的爬了起来,还未站稳。 其中一人咬着牙轮圆了膀子,狠狠地又给了小优儿一个耳光。 见状。 宋千羽气不打一出来,猛地挣开束缚,一记响亮的耳光就往殴打小优儿的壮汉甩去,打得壮汉原地转了两个圈。 “那人不过是与我说了一句话,你们就把我姐弟二人当作无赖,二话不说上来就要将我姐弟二人抓去见官,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宋千羽怒火中烧,见官可以,打她的人就是不行。 “哎呀,还是个蛮横的无赖,不见棺材不落泪!” “哥几个儿,先给她一顿打,叫她吃吃苦头,再拉去见官!” 几名壮汉哪个不是急性子,见宋千羽反抗,一个个抄起棍子,就将宋千羽团团包围。 眼看着密密麻麻的长棍就要落在宋千羽身上。 一人拖着笨重的身子,姗姗追来。 “哎哟,错了错了,你们这些不长眼的东西,还不快把宋仵作松开!” 聚贤楼掌柜呼哧带喘,慌忙向宋千羽赔礼,“宋仵作,多有得罪,我这些伙计肯定是昏了头了,这才冲撞了您,你们几个还不快向宋仵作赔礼!” “掌柜的,您可别被她给骗了!” “刚才那人吃了咱们一顿上等酒席,说什么银子在朋友身上,咱几个跟他出来,哪想他撒腿就跑,远远的就指着这女子说是他朋友。” “没错,掌柜的,咱是亲眼所见那人和这女子说了话……” 伙计你一言我一语,依旧认定宋千羽与刚才那人是一伙的。 好家伙! 人在路上走,锅从天上来啊! 好端端的她成了无赖,和素未相识的陌生人骗取聚贤楼的酒菜。 这话传出去,岂不是毁了她名声? 可刚才那人彬彬有礼,看上去不像是吃白食的无赖。 掌柜的抬手抹着额头上沁着的冷汗,一巴掌呼在其中一名壮汉脸上,“放你娘的狗臭屁,宋仵作是谁,当朝七品,岂能与那无赖扯上关系?” “快,给宋仵作跪下磕头赔礼道歉!” 随着掌柜的在此重申,几名壮汉纷纷傻了眼。 就在几人要跪下之时,宋千羽冰冷的声音猝然响起。 “行了,礼就不必了,把事情说仔细,那人是什么人,为何在你聚贤楼吃了酒菜跑单?” 此言一出。 掌柜的无奈的直叹气,“说来这人我是认识的,他是江南商贾,来京都做生意的,每每来都会在我聚贤楼和友人谈生意做买卖,每每都结了帐的。” “可就是这一回,这人不知道怎么回事,为了一顿酒菜,才五两银子,他就耍无赖不给,让我好生无奈。我本想看在情面上免了他这顿饭,可他就是要面子,说什么也要让伙计跟他一块去拿钱,谁曾想他又搞这一出。” 给脸不要脸,白吃一顿不要,还把她拉下水。 跟她有仇啊? 宋千羽越想越气,刚才那人她压根不认识。 “他叫什么?” “荀钰。” 掌柜的陪着笑脸,小心回应,“今个儿我的伙计冲撞了您,这都是我们的错,还请宋姑娘恕罪……这样,往后宋姑娘到聚贤楼吃酒,小店给您打折优惠,就当是给您的赔礼。” “不必,这顿酒菜算我请他了,大庭广众之下,你们当街追赶搅扰治安不妥……” 宋千羽刚要伸手腰间的荷包,却抓了个寂寞。 这时,宋千羽这才意识到自个儿荷包被偷了。 掌柜的见状,连忙道,“不用不用,他吃了酒菜,哪能让您掏钱,何况您与他并不认识。” 说着,掌柜的急忙领着几名壮汉离开。 “主人,刚才那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定是刚才他有意撞向您,趁着给您道歉之时,让您放松警惕,他好偷了您的荷包!” 小优儿忿忿不平,就要朝着荀钰离开的方向追赶。 宋千羽面若寒霜,“咱俩一块去,敢在我眼皮子底下偷我的银子,抓住他,老娘非得拆了他的骨头熬汤不可!” 第218章 庆余生21 第218章 庆余生21 与此同时。 那荀钰迷迷糊糊进了一条巷子,不想一进巷子就像是遇上了鬼打墙似的,怎么也跑不出来。 无意间,荀钰瞧见几名乞丐正争抢着一桶泔水。 正要上前,突然瞧见一人从破房子里冒出头来。 “可算是逮住你了,给我站住!” 荀钰一甩起前襟塞在腰带,一路小跑追了过去。 还未等他到跟前,几名争抢泔水的乞丐矛头一转,纷纷挡在荀钰面前。 “怎么着,想打架?” 荀钰一摸腰间,只摸到了一把扇子,眼看着几名乞丐目露凶光看敌人一样盯着他,步步紧逼。 见状,荀钰心里萌生了退意,不受控制的往后挪了两步。 “此处乃是京都,尔等岂能包庇罪犯……” “罪犯,什么罪犯,你们这些穿金戴银的有钱人才是罪犯!” “这是我们的地盘,里头都是我们的兄弟姐妹,你要对付我们的人,就是跟我们过不去!” “走!再不走,小心打得你满地找牙!” 几名乞丐沆瀣一气,抬起棍子、破碗就要往荀钰身上砸。 正当这时。 宋千羽追赶而来,一眼就瞧见荀钰,撸起袖子一把拽住他的衣领,“小贼,我看你往哪跑!把我的荷包交出来,要不然本姑娘剁了你!” “我说姑娘,你怎能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在下这是帮你抓贼!”荀钰艰难转头,一个劲的解释。 “什么抓贼,我看你就是贼喊抓贼!” “对付你这种小贼,就得用拳头,小优儿,打!” 宋千羽一声令下,小优儿撸起袖子就要冲过去教训荀钰。 突然。 老吴带着一群衙役从纵横交错的巷子包围而来。 一见衙役,几名乞丐东躲西窜,被却还是早已埋伏在周围的衙役一网打尽。 “宋姑娘,您怎么在这儿?” 老吴欣喜的朝着宋千羽跑来,傲娇的指向不远处的破房子,“按照您的吩咐,属下带人将全城乞丐都搜查了一遍,发现符合人犯特征的乞丐就躲在这间破房子里。” “你是刑部仵作宋千羽?” 荀钰突然一甩手,将宋千羽抓在自个儿衣领上的手甩开,眼里溢满了对宋千羽的厌恶,“在下本以为你会是嫉恶如仇,有勇有谋的正直之士,不曾想你也是个庸俗之人,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啊!” 听着荀钰恶意十足的话,宋千羽没好气的朝他翻了个白眼。 “吃了聚贤楼霸王餐,还偷了本姑娘的银子,抨击本姑娘,你这小贼胆大包天!” “谁说在下吃霸王餐了,在下只不过是出来寻朋友结尾款,路上一不小心撞伤了姑娘,在下向姑娘道歉之时,一乞丐趁着姑娘不注意,暗中偷了姑娘的银子!在下一时愤慨,这才追来,险些遭这些乞丐不分青红皂白的行凶……” 荀钰怒不可遏,将事情原委一一道来。 啥情况? 真不是他偷的荷包? 宋千羽眨了眨眼,一脸疑惑。 难道自个儿真误会了此人? “老吴,带上他,随我一同去瞧瞧!” “去便去,我荀钰行的正坐的端,平生最是厌恶他人质疑!” 听闻荀钰慷慨激昂的声音,宋千羽心头万般情绪划过,想她宋千羽辑凶多年,自诩眼光独到,难道真在在此时看错了人? 摇摇欲坠的破房子内,挤着十几名衣衫褴褛的乞丐。 荀钰一进门,一眼就看到隐藏在人群里的一人,“就是他!” 话音一落,那被荀钰指着的乞丐战战兢兢的跪了下来,“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小民再也不敢偷了……” 亲娘啊! 不就是偷个荷包,惹来这么多的衙役来追,能不让偷盗的乞丐吓得魂飞魄散? 只见荀钰在乞丐身上一搜,从乞丐怀里掏出一个荷包,“宋大人!瞧清楚了,到底谁才是小偷!” 握草! 还真是误会。 宋千羽俏脸浮现一抹尴尬之色,“咳,刚才也是我一时不察,误会了公子,还请公子见谅。” “行了,荷包找回来了,事儿也解决了,我也该走了。” 荀钰随手将荷包丢给她,临走前还不忘给了她一个自我体会的白眼,“宋仵作身为公门中人,最该擦亮眼睛看清世间,未曾了解事情经过就对无辜之人出手,断定他人为贼,此种行径与那些吃了猪油蒙了心的糊涂地方官又有什么分别!” 好家伙! 这男子话里带刺,丝毫不给宋千羽半分颜面啊! “放肆!你怎能将宋姑娘比作昏官,一介白衣,以下犯上,当杖三十!” “左右,立即将他拿下,当场行刑!” 老吴板着脸,目呲欲裂道。 荀钰冷笑了一声,无动于衷,“做错了事,不许言语,宋仵作好大的官威啊!” 宋千羽顿了顿,对他的话甚是认同,“老吴退下!荀公子所言正合我心,身为公门中人的确是要比普通人更加谨慎,倘若因为自己的不察不辨是非,这就是错,就是对百姓的不负责任!今后,小女子自当三省吾身,时刻记着今日之事。” 此言一出,荀钰明显愣了一下。 “小优儿,代我送荀公子。” 宋千羽朝着荀钰礼貌的行了一礼,一颦一笑恰到好处。 见状,荀钰更是在心里犯嘀咕,一步三回头的出门。 顿时。 宋千羽面色陡然一沉,凝视着眼前十几名蓬头垢面,两眼惊恐的乞丐。 可查看一周,宋千羽都没能发现符合俞家婢女小玖所说的人。 “老吴,你确定人就在他们当中?” 老吴将众人一一查看了一番,嘟囔道,“属下探查无错,确是在此不假,可这里头怎么……” “主人,瘸子乞丐在外头!” 没有门板的门外,荀钰正压着一个浑身脏兮兮的乞丐,小优儿冲着里头大喊了一声,老吴等人闻声迅速冲了出去。 宋千羽紧跟出来,与那乞丐四目相对。 下一刻。 乞丐在与宋千羽对视的刹那,似乎受到了什么惊吓,惊恐万状挣扎着跪了下来,“大人饶命,不,不是我杀了大翠……小民啥也没干……” “带走!” 宋千羽冷厉的嗓音一落,眸光如寒刃般直逼面不改色的荀钰。 第219章 庆余生22 第219章 庆余生22 “荀公子身手不错,是个练家子?” 宋千羽眼含笑意,温声询问。 荀钰麻溜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拍了拍手,无所谓的回应,“什么练家子,对付他一个瘸子,还用得着身手,不是有手就行?” “我说你们刑部的人做事也太不靠谱了,来抓贼,也不安排两个人在门外守着,一股脑都涌进里边,就不怕漏网之鱼?” 听着他的“教导”,宋千羽沉默不语。 这人倒是个正直之人,可就是这样嘴,太碎了。 好为人师! 荀钰大手一挥,“走了。” 眼看着他离开,宋千羽不动声色的朝着一旁的老吴递了个眼色。 老吴心领神会,“你们两个跟上他,将他的底细调查清楚!” “宋姑娘,这些乞丐如何处置?” “这是天子脚下,朝廷难道没有对应的措施?”宋千羽回眸打量着那群受了惊吓的乞丐,不由得眉头一蹙。 原以为大冥王朝已经是盛世,不想京都城内还有这么多无家可归乞讨为生的乞丐。 老吴笑道,“有倒是有,不过这些人也是贱,好些都不愿意进朝廷设下的慈养院,就算是进了,他们也会想方设法的出来。” “如若官府做得好,能让他们衣食无忧,他们又怎么可能宁愿乞讨,也不愿意受官府恩惠?” 宋千羽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把这些人全都送到慈养院去,嘱咐里边的人好生照料,想办法给他们找一份生计,或是在外设一村庄,让他们开荒种地。” “大人,我们不去!” “我们现在就挺好的,种地还要风吹日晒的,一年到头忙忙碌碌,不也都是为了填饱肚子,没什差别。” “京都城内达官显贵多的是,他们有银子,每天都有泔水倒出来,那些泔水比普通人家过年吃的饭菜还要好,我们乐意……” “就是,大户人家公子老爷随便赏我们一锭银子,都够我们过半年的了,种地,能有几个钱?” 几名乞丐嘟嘟囔囔,责备宋千羽多管闲事。 一番话,让宋千羽无可奈何。 合着这些人就是甘愿过着乞讨的日子,也不愿意自个儿卖力讨生。 “宋姑娘,你就别管这些人了,还是案子要紧。” 老吴摆了摆手,示意衙役撤出破屋。 “等等!” 宋千羽从袖中取出一张画像,显现在众人面前,“你们见过这人吗?” “这不是大翠?” “没错,就是她,嗐!大人,大翠命比我们这些人都好,她啊,原来是工部主事俞大人家的千金小姐,三天前,俞大人就把她带回家去了。” “您说这事儿也怪了,大翠打小就跟我们一块乞讨为生,她咋就成了俞大人家的闺女?” “这话也难说,秦大嫂子带大翠来这里的时候,才十岁,我早就说过,大翠和秦大嫂子长得一点也不像,说不定啊,就是秦大嫂子把别人家的闺女拐来的!” “大人,有件事儿,说来也奇怪,也是在三天前,秦大嫂子发了一大笔财,抱着大翠的儿子从我们这出去了,听说是在外头买了房子。” 一听这话,宋千羽瞬间提高了警惕。 果然与她猜测的一般无二,大翠生过孩子! “你们可知大翠她娘带着孩子搬哪去了?” 宋千羽下意识追问。 其中一名老汉儿给了几名年轻乞丐甩了个警告的眼色,嬉皮笑脸的朝着宋千羽搓着手指头。 “老吴!” 宋千羽面有愠色,眼里透着一抹令人生畏的寒意。 “敬酒不吃吃罚酒,来人,将他们全都给我锁了!”老吴一摆手,身后衙役蠢蠢欲动。 老汉儿笑嘻嘻的作揖,“别别别,配合官府办案这是小民应该做的,不劳烦官爷们动手。这秦大嫂子啊,三天前带着孩子搬到了西坊,就在三元巷,您一打听就知道了。” “老吴,给他一两银子,劳他带路。” 宋千羽面无表情朝着西坊而去。 老汉儿嬉皮笑脸的接过碎银子,热情的在前边带路,嘴里仍在碎碎念,“大人,您呐找我们这些人算是找对了,乞丐是最了解乞丐的。” “这大翠,还有她娘、她娃,在我们这住了五六年了,哦,对了,还有刚才被官爷拿住的二狗子,他就是大翠的相好。嘿嘿,不过啊,这大翠人不怎么干净,她长得好,人又懒,还有她那娘,明明手头不宽裕,可老是从大翠那里拿银子去光顾赌庄,有时候能从凌晨赌到子时,都不肯回来。” 此言一出,宋千羽万念闪过。 “大翠哪来的银子?” 宋千羽有意放缓了脚步,疑惑问道。 老汉儿嘿嘿一笑,眼里多了一抹得意之色,“咱这种人靠乞讨为生,有的时候富家公子、老爷赏些银子,有的时候行情好,一个月下来也有二两银子,堂子里的姑娘要价贵得离谱,就是进门都要二百文钱,还有茶水钱,一趟下来没个五两是办不成事儿的。” “可大翠便宜啊,只要给钱就成,她啊也不挑。” “就刚才您瞧见的男人们,都跟她云雨过,当然我们只是玩玩而已,这种女人我们是养不活的。可二狗子不同,他是甘愿养他们娘三儿,甘愿当个便宜爹嘞。” 好家伙! 这天底下还有这么愚蠢的男人? 宋千羽一双深邃的美眸,透着几分冷厉和审视,“大翠被俞家接走后,二狗子有何反应?” “嗐,能有啥反应,他就是个痴情种。” “大翠走后,他白天乞讨,有时候回我们这里睡一觉,晚上到三元巷去照顾大翠的儿子,您没瞧见,那二狗子瘦得皮包骨,都没人样了。” 老汉儿夸张的叙述,直骂二狗子愚蠢。 说话间,几人来到了三元巷。 老汉儿一路小跑,来到一座矮小的门前,用力拍打着门口。 许久,也不见有人出来开门。 老吴暴脾气一上来,二话不说,一脚踹开大门,率领一众衙役闯了进去。 “宋姑娘,都找遍了,没人。” 老汉儿挠着头嘟囔道,“这大白天的,她该不会又去赌了?” 正当这时。 邻居听到声儿从围墙那头冒出头来,“几位是来找秦娘子的,嗐!你们来迟了,半个时辰以前,秦娘子从外头回来抱上娃娃就出去了,你们要找她,最好是到赌坊去。” “哎哟,坏了坏了,秦大嫂子好赌,昨个儿我听二狗子说,秦大嫂子抱怨银子花完了,还欠赌坊一笔银子,她该不会把娃儿拿去典当了?” 第220章 庆余生23 第220章 庆余生23 老汉儿大喊一声。 惊得宋千羽眼睛倏地睁大。 “你可知大翠她娘常去哪个赌坊?” “知道知道,就在泰和赌坊,我在那撞见过她好几回。” 老汉儿话音一落,宋千羽立即带人赶了出去。 与此同时。 泰和赌坊紧闭的偏房之中。 一个面黄肌瘦的中年妇人,正抱着孩子跪在一名留着八字胡的男子面前,笑嘻嘻的哀求。 “何爷,我这外孙子还不到半岁,最好养!” “瞧瞧我把他养得多好,小脸蛋圆鼓鼓的,您要是把他拿去卖了,肯定能赚一大笔银子。嘿嘿您就行行好,看在咱们这些年的交情上,好歹给他一条活路,给我一条活路。” 何爷翘着二郎腿坐在太师椅上,不紧不慢喝了口茶水,朝着她吐出几片茶叶,不紧不慢的开口,“我给你活路,谁给我活路?我开门做的是生意,不是积德行善!” “他要是个丫头片子,我把他卖到堂子,做个寿马养上十几年,到时候还能靠他赚点银子,一个小子有啥用?白吃了粮食不说,还要搭上布料,要是他再生病,老子不得亏死?” 何爷冷漠的倪了她一眼,不以为意。 秦氏眼珠子一转,笑嘻嘻的拉扯着他的裤腿,娇声道,“哎哟,何爷,您这话可不能这么说,小子有小子的好处,您呐给他找个缺男娃的人家,把他倒手一卖,银子不就来了嘛。” “成啊,你去!” “老子可不干这种缺德事儿,总之,老子已经对你宽厚仁慈了,今个儿太阳下山之前,你要是还不了银子,老子就把你双手双脚砍了!” 何爷冷哼一声,一脚直踹她心口。 猛地挨了一脚,秦氏撒泼卖混,比抱着娃躺在地上嗷嗷大叫。 “杀人了杀人了,快来人啊,杀人了!” 秦氏刚一叫唤,何爷一巴掌狠狠地往她脸上招呼。 打得秦氏两眼冒金星,立马闭上了嘴再不敢嚷嚷。 何爷狠狠剐了她一眼,冷声道,“老子听说,工部主事俞大人家找回的闺女,原先是你的女儿,是与不是?” “对,就是我闺女!” 秦氏一听这话,两眼瞬间放亮,“何爷真是手眼通天啥都知道,这几天我欠银子,那都是因为这丫头不知乍回事,没给我送银子来。您再给我宽限几天,我,我保证让她立马给您送来!” “银子她是送不来了,她人已经死了。” 何爷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秦氏猛地一怔。 转瞬间,秦氏又平静了下来,“我把这娃卖了,到时候有了银子……” “你欠我的可是整整五百两银子,靠着这小子,你下辈子也还不完!”何爷轻蔑的睨了她一眼,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抹阴险,“不过,爷倒是可以给你指一条明路。” “只要你听爷的话,照着爷的意思办,爷不仅免了你的债,还能让你下半辈子吃香的喝辣的!” 秦氏眼里顿时多了一抹贪婪之色,不假思索应承下来。 …… 突然。 一群衙役涌入,吓得在场的人纷纷躲在一旁。 看守场子的打手不约而同的拿起木棍,一个个目呲欲裂,似乎要与衙役拼个你死我活。 为首一名中年男子一抬手,将挡在面前的打手屏退,“都散开,干什么,这些可都是官爷,岂是你们能得罪的?” 正当这时。 宋千羽冷着脸入内,中年男子一见宋千羽,立马快步迎了上来,“啥事儿惊动了刑部,还让您带来了这么多人,有事您吩咐一声就是,哪能让您亲自跑一趟。您快请坐,来人啊,快上茶。” 中年男子捧着茶,毕恭毕敬的送到宋千羽跟前,“宋仵作,咱这可是正经营生,在官府登过名,有官府批复的文书,您看……” “我来找人!” 宋千羽干净利落,看到赌坊里聚集了不少赌徒,眉心迅速拢成结。 要不是来之前,老吴提前跟她打过招呼,她非把这场子掀了不可。 朗朗乾坤之下,聚众豪赌,成何体统! 无奈的是,这事儿宋千羽还真管不了。 中年男子连忙道“找谁,您发话,小民立马把人给您带来。” 随着中年男子话音一落,一旁的门敞开。 房门刚一打开,宋千羽一眼就看到了里边抱着孩子坐在地上撒泼的秦氏,不由得眉头一蹙。 果然在这儿! 挨千刀的畜牲,亲外孙都不放过! 岂有此理! “老吴,把人带走!” 宋千羽话音一落,那摇着扇子一脸祥和的何爷呵呵一笑。 “宋姑娘这是怎么了,哪个混蛋这么不长眼,竟敢得罪宋姑娘?” 管事连忙凑了过来,回应道,“回爷的话,宋仵作怕是冲着姓秦的娘们儿来的……” 何爷扇子一收,面色阴沉,一巴掌狠狠地甩在管事脸上,“不长眼的狗东西,咱们这是什么地方,乌烟瘴气的,宋姑娘那是金贵之人,怎能因为一个娘们儿让宋姑娘在这呆这么久,熏坏了宋姑娘,你们有几个脑袋赔得!去,把人给抓来,让宋姑娘带回去!” “宋姑娘实在是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在下斗胆问一句,宋姑娘为甚抓她,难不成是因为她犯了死罪?” 闻声。 宋千羽心里总有一种怪异的感觉,“与命案有关,在下不宜多言,望见谅。” 只见宋千羽带人刚走,何富贵面色陡然一沉,一双黑白分明的眸中似乎有寒刃迸射。 门外。 宋千羽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老吴,你不是说这赌坊是吴王殿下家奴开的,他怎么如此配合?让我们这么顺利就把人带走了?” “兴许他知道您的威名,不敢得罪您。” 老吴傲娇的说着,朝着宋千羽竖起大拇指。 宋千羽心里有万念闪过,眉头微微一蹙,“我怎么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您呐,就别多想了,咱们现在顺利的把秦氏、二狗子都抓住了,这就是一个好的开始,说不定老杨那边也有好消息。” 老吴宽慰了她一番,朝着身后一声吆喝,催促衙役押着秦氏快走。 殊不知。 就在他们离去之时,一道倩影悄无声息的钻进泰和赌坊。 第221章 庆余生24 第221章 庆余生24 宋千羽似乎感到了什么异常,下意识回眸凝视泰和赌坊。 却见泰和赌坊依旧人来人往,并无反常。 老吴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疑惑问道,“宋姑娘,怎么了?” “没事,回去,王爷兴许等急了。” 宋千羽沉声回应,可心里莫名的感到不安。 与此同时。 秦御已经将二狗子迅问了一遍。 按照二狗子的说法,大翠是在三天前被俞永真亲自接走的,而大翠也是他的相好,二人早在十年前就认识。 大翠是秦氏亲生,并非是俞永真的亲生女儿。 至于俞永真为何会认错,大翠身上为何会有与俞永真匹配的半块玉珏,二狗子说不清道不明。 公堂之上。 二狗子惴惴不安,一直耷拉着脑袋不敢直视秦御。 许久,宋千羽归来。 堂上的秦御凝重的面色顿时变得轻松了许多。 “王爷,问得如何?” “与你推测一致,大翠非但不是俞永真亲生,在此之前二人并无往来,且大翠出身卑贱,与他娘秦氏皆是乞丐,至于她生父是谁,此人并不知情。” 秦御面无表情的依靠着太师椅,淡然开口。 闻声,宋千羽没好气的朝他翻了个白眼。 仿佛在说,问了这么老半天,就问出这些线索?也太没用了! 秦御一记刀眼甩了过去,宋千羽瞬间识趣的收起白眼,重重一咳,进入主题。 “老吴,把人带上来!” 随着宋千羽话音一落,老吴亲自押着怀抱婴儿的秦氏上堂。 一见秦御,秦氏吓得两腿发软,扑通跪地,“民妇秦氏叩见青天大老爷,大老爷吉祥……民妇啥也不知道,呜呜呜……我可怜的大翠啊,你死得冤啊!” “什么,秦大娘,你胡说什么,大翠她好端端的在俞家享福,怎么可能死了?” 二狗子眼睛倏地睁大,恐慌的就要去扒拉秦氏的手。 秦氏厌恶的瞪了他一眼,不耐烦的甩开他的手,咬牙切齿道,“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因为你没本事,大翠能答应秦王爷冒充俞大人家的千金小姐?” “现在大翠死了,都是你害的!” 一听这话,二狗子汗毛竖立。 堂上的秦御面色陡然一沉,一股肃杀之气顿时自身上散发而出。 他指使的大翠冒充俞芸儿?放屁! 谎话连篇,张口就来! 一众衙役更是大吃一惊,不约而同看向秦御。 宋千羽反倒是淡定从容,脑海里不知为何突然闪过吴王赵奇圣的身影,心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却是不动声色。 “秦氏,我问你话,你要如实回答!” “是是是,大人您问,只要是民妇知道的,民妇一定明白回话。” 秦氏抹了抹眼角若有若无的眼泪,顺势坐在脚后跟上,丝毫没有感受到来自秦御的腾腾杀气,似乎她并不知道堂上的堂官就是秦御。 宋千羽质问道,“你说是秦王爷教唆你女儿冒充俞家小姐,有何凭证,你可见过秦王爷?” “哎哟,我的大人啊,民妇就是个乞丐婆子,身份卑贱,哪能亲眼看到秦王爷。民妇之所以这么说,那都是因为大翠四天前的晚上从外头拿回来了半块玉珏,您是不知道那半块玉珏浑然天成,看上去就像似山景一般栩栩如生嘞。” 秦氏越说越激动,声音越发尖锐,随手将还在襁褓中的孩子丢给一旁的二狗子,紧接着道: “民妇心想着,那死丫头可算是要到了一块好东西,本想拿到典当行典当了,哪想那死丫头跟民妇说,那半块玉珏关系到她后半辈子的福禄,我还以为她胡说八道,随后她就把遇上秦王爷的事儿原原本本的告知了民妇。” “大翠说,只要她按照秦王爷的吩咐,戴着那半块玉珏在路上等着俞大人,就能进入俞家做千金小姐,哪曾想还真就是这也一回事!俞大人一看到玉珏,立马就把大翠带回了家。” 秦氏瞪大了双眼,说得吐沫横飞。 眨眼功夫,秦御倒是成了始作俑者了。 宋千羽不动声色的看向秦御,只见秦御面色阴沉,深邃的眸中似有怒火熊熊燃烧。 “除此之外,大翠在进入俞家之前,还见过什么人?” “这,民妇哪知道……” 下一刻,秦氏眼珠子一转,“民妇想起来了,大翠进俞家当天给我送来了一大包金银首饰,那些东西哪有银子中用,我拿去典当,才当了十两银子。” “当时民妇那叫一个气,那死丫头好歹是民妇辛辛苦苦拉扯长大的,她如今过上了好日子,咋能让我这么一个亲娘在外头继续受苦?再加上她儿子又哭闹,民妇就想着到俞家去找她拿银子。” “嗐!您说,民妇的命怎么这么好,还没出门,就有个姑娘拿着一个包裹来,说是秦王爷赏给民妇的,里头就有一张房契,可把民妇高兴坏了。” 还有个姑娘? 秦御一个不近女色,甚至有些厌恶女子的人,手底下除了宋千羽以外,清一色都是男儿郎,哪来的其他姑娘? 别说姑娘,他秦王府里头就是抓老鼠的猫都是公的! “房契何在?” 秦御深邃冷凝的目光看向秦氏,慢条斯理说着,眼里却透着一股让人无法忽视的冰冷杀意。 可那秦氏不知是看不见秦御充满了杀意的眼神,还是虎,仍在滔滔不绝的说着。 “就在民妇身上,民妇做了半辈子的乞丐婆子还没住过属于自个儿的房子,民妇拿到房契后宝贝得很片刻不离身的。” 秦氏当场宽衣解带,从裤子里掏出里边缝的布袋,取出一张叠得四四方方的房契,递给一旁的老吴。 老吴刚要将房契呈上铁案,却见秦御眸光似剑一般锋利射来,心不觉往下一坠,战战兢兢的将房契呈了上去。 秦御只是扫了一眼,随手将房契甩在一旁。 “咳,哪个王爷,稍安勿躁……” 宋千羽摆了摆手,苦口婆心的劝慰秦御。 “青天大老爷啊,民妇所言句句属实,都是那个秦王爷害死了我闺女,您可一定要为民妇做主啊!” 秦氏眼睛瞪得圆溜溜的,煞有其事的扯着脖子就喊。 宋千羽沉声道,“来人,取供词来,给她画押!” 闻声,秦氏拿起文书递来的笔,眉头皱起,有些为难的望着宋千羽,“大人,民妇不识字,能不能在这上头画个圈?” “可以,不过你可得想好了,一旦你在供词上画了押,就证明你的口供是出自你本人,倘若日后,官府查得你所言不实便是罪加一等!便是包庇罪犯,混淆黑白,当与杀人者同罪!!” 秦宋千羽面无表情,厉声警告。 随着宋千羽话音一落,秦氏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一双白皙的手,此刻不受控制的微微发颤。 第222章 庆余生25 第222章 庆余生25 “怎么,有问题?” 宋千羽注意到她发颤的手,在心里冷嗤。 二狗子小心翼翼的拉拽着秦氏的袖子,有意压低着声音,“秦大娘,您可不能胡言乱语,这可是在公堂之上……” “啥胡言乱语,民妇照实回禀,能有啥问题!” 秦氏倔犟的剐了一眼二狗子,握着笔,坚定的在纸上画了一个圈。 “好,你可以走了!” 宋千羽拿起地上的供纸,交还一旁的文书。 正当秦氏欣喜离开之时,宋千羽冰冷的声音突然响起。 “你在泰和赌坊欠了多少银子,要让你拿着自个儿的外孙子去典当?” 此言一出,秦氏身形一晃,还以为是二狗子说了什么,恶狠狠的瞪着二狗子。 秦氏嬉皮笑脸的回应,“也没多少,民妇今后想办法还上就是,再不卖娃了……大人要是没啥事,民妇就带着娃儿回去了。” “嗯。” 宋千羽微微颌首,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直到两人走出院子,宋千羽这才回眸看向堂上的秦御。 此刻的秦御,面上冷得都能滴出水来。 想他堂堂秦王,当朝一品,居然被人在自个儿的地盘之上指认为凶手! 可恶! 可气! 可恨! “王爷,您可知泰和赌坊是谁开的?” 宋千羽主动给他端来了一杯茶,让他缓缓神。 “本王只想知道,究竟是何人,竟敢将脏水泼到本王头上!” “吴王,赵奇圣!” 宋千羽不假思索道。 话落,秦御森冷的视线猛地定格在她的身上。 “我知道王爷不相信,我也不相信,吴王他怎么可能会牵扯其中,何况结合本案的所有线索,幕后之人的目标应该是俞永真。” 宋千羽微微耸肩,心情却是沉重,“现在我们只有将希望寄托在吉阳身上了,兴许吉阳能给我们带来一些好消息。” 说话间。 吉阳、老杨一前一后跑了回来。 “主子,查清楚了,属下蹲守俞家,发现俞家老夫人与俞永真不合,俞老夫人曾因为俞永真晚上请安迟了,当着全家人的面亲自杖责俞永真。” “另外,去年因俞老夫人的六十寿辰与俞父忌日相冲,俞永真便取消了俞老夫人的寿辰宴,带着全家人给俞父上香祭拜,不想俞夫人当场发怒,不仅推翻了俞父灵位,并命人将俞永真痛打一顿。” 吉阳禀报。 老杨朝着身后一摆手,衙役当即将一名男子推进公堂,“启禀王爷,属下奉命调查那半块玉珏,属下最终在清运玉坊中找到为俞小姐制作玉珏的工匠。” 工匠急忙跪下,张口就来,“回禀王爷,四天前有一名男子拿了一张图纸来寻小人,让小人按照图纸,做了半块玉珏……” “那男子是何人?” “是,是工部主事俞大人府上的下人,小五子。” 工匠回应道。 未等宋千羽问话,老杨急不可耐说着。 “宋姑娘、王爷,从小五子房里搜出来的药粉,一是蒙汗药,二是青楼里的姑娘们用来与男子寻欢的迷魂散,据青楼老鸨供诉,也是这个小五子在前往青楼寻欢之时,花了五两银子向老鸨买来的。” 区区一个下人,非但害主,居然还有如此高深的计谋。 宋千羽顿时陷入沉思,脑海里万念闪过。 “俞夫人与俞永真有何仇怨?” 吉阳略一思忖,回道,“说起俞永真及其夫人之间的关系,倒是让人摸不着头脑,属下暗中问了俞家好几名下人,他们供词一致,都说俞永真与俞夫人早年间关系挺好的,不知是因为什么,俞夫人突然厌恶俞永真。” “还有一事,俞夫人是俞老夫人的外甥女。” 在大冥王朝,亲上加亲的婚姻倒也常见。 只是宋千羽分明记得,俞老夫人对俞夫人的态度极其恶劣,好像二人有仇似的。 如今所有的线索都汇集在小五子身上,而他也成了本案的最重要疑犯。 许久。 堂上鸦雀无声。 老杨与吉阳面面相觑,沉声道,“宋姑娘,可是要将俞家下人小五子传上堂来?” “不,现在还不急,先不要打草惊蛇。” “传话下去,务必要保护好小五子,以免再出现疑犯死在狱中的事!” 宋千羽警告道。 待众人退下后,宋千羽这才坐在椅子上歇了口气,端起桌上的茶盏抿了一口,又拿起糕点将腮帮子塞得鼓鼓当当。 “吃够了?” 秦御剑眉微蹙,眼波中闪过刺骨寒意。 宋千羽不紧不慢吃着,“王爷别急嘛,事情都已经到这地步了,吴王肯定会有所举动,咱们再等等,说不定宫里的太监就来了。” “你觉得本案与吴王有关?” “关系肯定有,不过吴王贵为亲王,和你不同,人家是皇子,又是当今之弟,皇族中人,身份尊贵,人家可不屑去陷害一个六品工部主事。” 宋千羽微微一耸肩膀,双眸带着难以让人琢磨的深邃。 不多时。 外头果然有了动静。 只见李公公突然降临,刚一上公堂,李公公笑吟吟的朝着秦御施了一礼。 “奴才给秦王爷请安了,奴才来传太上皇口谕,请秦王爷立刻进宫。” 秦御缓缓起身,上下打量了一眼李公公,低哑的声音不怒自威,“本王听闻,李公公最近深得太上皇器重,越发的目中无人了,不知是外界传闻,还是确有其事?” 李公公闻声,顿时一愣,连忙笑着回道,“奴才岂敢,这自然是外界传闻,信不得。” “最好如此!” 秦御撂下一句话,面无表情的快步走出刑部大堂。 霎时。 李公公冷着脸,眸子里透着一股狡黠,阴阳怪气道,“宋仵作可真是了不得,让咱家小觑了宋仵作的能耐!” 啥意思? 宋千羽一头雾水,他俩大眼瞪小眼,与她何干? 难道他该不会误以为是她向秦御打小报告的? 他瞎啊! 没瞧见她与秦御只不过是上下级关系? 这人脑子有坑,咋老是跟她过不去。 宋千羽面色难堪,“李公公这话何意?” “咱家胡言乱语罢了,宋仵作无需当真!” “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今个儿宋仵作可是教会了咱家这则道理,咱家谢了!今后烦请宋仵作多多赐教。” 李公公一甩手中拂尘,脸色阴沉的领着两名太监离去。 第223章 庆余生26 第223章 庆余生26 又是警告! 这已经是李公公第二次对宋千羽含沙射影的警告了! 小优儿不悦地沉声道,“主人,李公公肯定是吴王派来的,这种人最是危险,搞不好他会给您穿小鞋……” “嗯。” 宋千羽冷着脸打断了他的话,没有过多的话语。 小优儿飞快的跟上她的步伐,虽是一言不发,但他明显的感受到了宋千羽的不愉快。 大牢之内。 依旧是那么的昏暗,吵闹声不绝于耳。 相比于其他人犯的聒噪,躺在牢房土炕上的小五子显得安静许多。 啪! 随着狱卒重重一敲房门,小五子瞬间从睡梦中惊醒,睡眼惺忪,好像还未睡够。 “嗐!你小子还真把这当家了?” “起来起来,宋仵作来看你了!” 狱卒不耐烦的打开门,嘴里仍在碎碎念,“宋仵作,您送来的这都是什么人,小的看守牢房二十多年了,还从未见过像他这样的。吃了睡睡了吃,不吵不闹,怪异得很。” 能不怪异。 牢房到处都是蚊子、老鼠,跳蚤更是常驻客,人犯每日吃的饭食还不如潲水,十几二十人挤在一间狭小的牢房内,头对脚,脚对头,尿桶就摆在角落里,臭气熏天。 人犯整天嚷嚷,甚至为了些许小事大打出手,吵得不亦乐乎。 这都是常事。 可唯独小五子,在牢房里淡定从容,不吵不闹。 宋千羽刚一进入牢房,小五子不紧不慢的坐了起来,随意扯着土炕上的稻草塞进嘴里,漫不经心的睨了一眼宋千羽,旁若无人的打了个哈欠。 “姑娘,您有什么要问的就问,反正小民什么也不知道。” “是你给俞永真下了迷魂散?” 宋千羽眉头微蹙,面色不悦。 这家伙,也太狂妄了! 杀了人,还敢如此猖狂,岂有此理! 小五子嘴里叼着稻草,不以为意,“姑娘,你可不要血口喷人,我就是一个下人,我哪能有那本事给老爷下什么迷魂散?” 说着,小五子嚣张的朝她吹了声口哨,微微挑了挑眉,“姑娘也知道迷魂散?莫非姑娘吃过?我说呢,姑娘整天与男子为伍,还能让这些人对姑娘服服帖帖,原来姑娘善用这种牵魂荡魄之物啊。” “大胆!跪下!” 狱卒一甩手中鞭子,狠狠地往他身上招呼,一把将他从土炕上拽了下来,重重一脚直踹他的后脚跟,压着他的脑袋逼迫他跪下。 “得得得,我跪,我跪还不成嘛。” 小五子挨了一顿打,他还笑得出来。 “刑部要是靠这本事查案办案的话,我这种小老百姓也只好被逼无奈认罪,成!我认,人是我杀的,迷魂散是我下的,这一切都是我干的,姑娘满意了?” 无赖! 厚颜无耻! 宋千羽突然朝他伸手,一把锁住他的下颌,冷冰冰的凝视着他,“迷魂散是你买的,大翠身上的半块玉珏也是你在清运玉坊让人伪造的,人也是你杀的,你推脱不得!想死,容易!” “刑部最不缺的就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刑具!你以为你认了罪,死了,就能一了百了?真是可笑,你可知是谁将这些事告知于我?” 一听这话,小五子眼里迅速闪过一丝惊慌。 转瞬间。 小五子又是一副铜筋铁骨天不怕地不怕模样,“姑娘你就别白费心机了,你不就是想诈我,套我的话?小民能在豪门之中待这么些年,可不是光凭一身胆气,察言观色是小民的强项,您的伎俩可骗不过小民。” 宋千羽红唇微勾,露出了一抹邪肆笑意,在他耳畔轻声细语。 顿时。 小五子鼻翼煽动,剧烈的呼吸着,一张脸肉眼可见的煞白,“姑娘猜错了,没有人指使我,是我自个儿要做这些事!我就是看不惯俞永真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我知道他一直在寻找他的女儿,所以我伪造了玉佩,找了一个乞丐以俞芸儿的名义混进俞家!” “也是我为了让俞永真难堪,让他颜面扫地,用药将他迷晕送入那乞丐的房间,目的就是败坏他的名声,仅此而已!” “是吗?” 宋千羽嫣然浅笑,那晦暗不明的眼神里透着一丝诡异。 四目相对刹那,小五子猛地打了个激灵。 正当小五子欲言又止之际,宋千羽突然离开。 “大人,人是我杀的,药是我下的,与他人无关!” “要杀要剐我绝无二话,人是我杀的,是我杀的……” 小五子眼看着宋千羽离开,激动的爬了起来,就要追出去。 狱卒一巴掌往他脸上招呼,嘴里骂骂咧咧,“你当你是谁,进了这门你还想出去?给老子老实点!” “差爷,人真是我杀的,与旁人无关……” “嘿!你小子莫不是脑子有病,但凡进了大牢的人哪一个不是喊自个儿冤枉,你倒好,还恨不得去死,天底下哪有你这号糊涂蛋?我告诉你,有罪没罪可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你当刚才那位是普通仵作?” 狱卒厌恶的啐了他一口吐沫,朝着外头竖起大拇指,“宋仵作可是秦王爷手底下得力干将,就连我们秦王爷也称她乃神人。别说是你这么一个小瘪三,瞧见没,当初在京都称王称霸的安郡王李程,那都是宋仵作断的死罪!” “宋仵作说他有罪,要杀他,就是太上皇也救不得!” 闻声,小五子心凉了大半截。 “不……人是我杀的,人是我杀的……” 一时间,小五子中了邪似的,反反复复念叨着这一句。 狱卒嘟囔了几句,直骂他糊涂蛋。 却也阻挡不了他喃喃自语。 大牢之外。 小优儿一步三回头,“主人,您跟他说了啥,他为何立马就招了?” “他那里是招,分明是为了包庇真凶!” 宋千羽冷嗤了一声,突然止住脚步,严肃的告诫小优儿。 “小优儿,你记下了,画人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看人看事不能只看表面,有些人表面良善,实则内心肮脏不堪!” “是!小优儿铭记在心!”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刑部大牢。 不想正当宋千羽要赶往俞家之时,却在门外被赵奇圣拦了下来。 宋千羽本想息事宁人,不料赵奇圣一声令下命左右将宋千羽围了上来。 赵奇圣摇着扇子,一脸阴沉紧盯着她,一双犀利的眸子里充斥着寒芒,“宋千羽对本王无礼,见王驾不拜,知法犯法罪加一等!左右!立即将她拿下,按律鞭三十!” 第224章 庆余生27 第224章 庆余生27 “我看谁敢!” 宋千羽霸气回怼,丝毫不给赵奇圣半分颜面,“殿下可别忘了,我不是你的奴仆,你无权对我用刑!” “本王乃是当朝亲王,见王驾不拜,本王就是打死你,又有何不可?” 赵奇圣咬着牙,高傲的仰着头,非要压她一头。 下一刻。 宋千羽从怀里取出一枚金牌,亮在赵奇圣面前,“我有皇上御赐金牌,有皇命在身,奉旨办案,还请吴王殿下自重!” “你敢拿御赐金牌压本王?你以为本王会怕你?大不了本王先打死你,再向皇上请罪!” 赵奇圣冷眼一扫身侧无动于衷的侍卫,气不打一出来,扬起手中的折扇就往侍卫脑袋上砸,“还愣着做甚,给本王打!” “殿下,宋仵作手里有皇上御赐的免死金牌……” “那又如何,本王是天潢贵胄,岂会被一个娘们儿吓唬!打!今个儿就算是皇上来了,也免不了她一顿打!给本王狠狠地打!” 赵奇圣不顾一切,非要报仇。 闻声,宋千羽心里徒然浮起一丝怒意,一步步坚定的走向赵奇圣。 这家伙! 油盐不进,脑子有病啊! 想要让她磕头行礼,门都没有! 眼看着她靠近,赵奇圣下意识后退了两步。 “你,你要干什么?” “本王警告你,这可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不是刑部!” 宋千羽冷嗤了一声,嘴角却是微微上扬,保持着灿然笑容,“那吴王殿下紧张什么呢,你一个堂堂亲王,难道还怕小女子把你一口吃了不成?” 话落,赵奇圣抬头挺胸,嚣张的凝视着她。 可不知为何,面对宋千羽他莫名的底气不足。 怂包! 刚才不是挺能的? 宋千羽红唇扬起一抹讥讽,轻声细语道,“吴王殿下好像对俞家的案子很关心,想必吴王殿下今日前来不是为了找小女子的茬,而是想警告小女子不要多管闲事?” “胡说!俞永真不过是小小工部主事,他家死了闺女,与本王何干!本王就是单纯的看你不顺眼,想给你一顿教训,让你知道天高地厚!” 赵奇圣一把夺过侍卫手中的鞭子,一脚踹开哆嗦不敢上前的侍卫,抬手就要将鞭子打在宋千羽身上。 却不料,宋千羽非但不怂,反而主动往前了一步。 惊得赵奇圣不知所措。 “吴王殿下可知,俞大人府上的下人小五子对小女子说了什么?” 此言一出。 赵奇圣眼底迅速闪过一丝惊愕,手中的鞭子悬在空中。 “吴王殿下痛失左膀右臂,礼部尚书一职被他人顶替,殿下心里不好受?” “你,你胡说什么,本王早已向皇上解释,本王与赵述祖无关!” 赵奇圣激动的辩解,紧攥着鞭子的手情不自禁加大了力道。 宋千羽掩嘴轻声笑了笑。 听着她那娇脆肆意飞扬的笑声,赵奇圣莫名的紧张。 “你笑什么!” “吴王殿下已然身份高贵,为何屡屡做出一些出格的事呢?” 宋千羽笑声戛然而止,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随手取下他悬在空中的长鞭,“这鞭子还是小女子代殿下收着为好,说不定用不了多久,殿下就用得上了。” “你敢威胁本王,放肆!你就不怕本王杀了你?” 赵奇圣咬牙切齿,怒不可遏。 面对浑身戾气的宋千羽,他不由自主的紧张。 宋千羽随手将鞭子丢给小优儿,仰着头高傲的宛若一只睥睨天下的凤凰,不卑不亢,“怕,不过小女子命硬,殿下要不了小女子的命!殿下若是不信尽管来试,小女子随时恭候。” 眼看着桀骜不驯的宋千羽大步流星而去,赵奇圣怒不可遏,气得浑身乱颤。 “牝鸡司晨,灾难之始,本王绝不会让她步步做大!” “殿下,她是不是查到了您的头上?” 一旁始终沉默不语的长史突然开口,给赵奇圣泼了一盆冷水。 赵奇圣顿了顿,强压着滔天怒火,“不可能,本王素来处事谨慎,就是秦御也查不到本王头上,她一娘们儿能查出什么,何况本王又不曾杀人!” “殿下莫忘了秦御先前对您的告诫,她与秦御是一伙的,今日今时,她说的话与秦御如出一辙,兴许这是秦御借她之口给您的警告。” 长史小声地警告。 顿时。 赵奇圣眼底全是遮不住的惊骇,“你的意思是,他们想借此机会将本王拉下水?” “殿下早已在水中了。” 长史摸着胡子,语气沉重。 闻声,赵奇圣望着空空无一物的手掌,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久久不语。 …… 俞家之内。 众多下人规规矩矩的守在屋檐下,一个个埋头胸前,大气不敢出。 大厅里,时不时传出一阵阵哀嚎。 还有鞭子落在人身上,皮开肉绽瘆人的声音。 “老夫人,妾身并未做错什么不知为何受此重罚……求老夫人明示……” 张姨娘被按在地上,两名下人手持藤条一左一右往她身上狠狠招呼,打得她后背血肉模糊。 俞王氏端坐在榻上,面若寒霜,死盯着挣扎不休的张姨娘。 “你还敢问!老身问你,你何时与小五子勾结,害死了芸儿,还嫁祸永真,如实说来,免遭皮肉之苦!” 张姨娘被打得死去活来,泪流满面,有力无气的回应,“妾身不曾与小五子勾结……更没有害死芸儿小姐,求,求老夫人明察!” “老身明察得很!要不是老身明察,多留了个心眼,让人看住你院子,怎能在你兄弟身上找到典当字据?你们姐弟好大的胆子,竟敢里应外合,意图谋我俞家家产!” 俞王氏一把将字据拍在桌上,“拿去给她好好瞧瞧,这上边是不是她兄弟的亲笔签字!” 下人停下手中动作,连忙将字据拿起展在她面前。 张姨娘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一名下人死命压住,致使她无法起身。 “这……这不可能,妾身与兄弟受俞家恩惠,方能读书识字,老夫人大恩大德妾身与文硕没齿不忘,怎敢图谋俞家家产……老夫人,这其中定是有误会……” 张姨娘刚一看清字据上的卖家签字,吓得花容失色。 正当这时。 宋千羽突然赶到,一眼就看到了厅内惨状。 张姨娘宛若看到了救星挣扎着向宋千羽爬来,死死地抱住宋千羽的小脚,哀哀欲绝,“宋姑娘救命,妾身与兄弟一直老实本分,从不敢僭越,更不敢做伤天害理的事……芸儿小姐的死,与,与妾身姐弟无关啊!” “老夫人,这是怎么回事,为何滥用私刑?” 宋千羽面色凝重,绝美的面容上不带一丝情绪,厉声质问。 俞王氏板着脸,沉声道,“张姨娘与她兄弟张文硕暗通款曲,里应外合,收买小五子,迫害老身孙女,嫁祸老身之子,俞家出了害主的奸贼,老身按家法对她小以惩戒并无不妥!” “来啊!将字据取来,交于宋姑娘过目!” 第225章 庆余生28 第225章 庆余生28 下人连忙将字据毕恭毕敬送到宋千羽面前。 宋千羽只是略微扫了一眼字据,并没有接下。 “老身是真没想到,这毒妇会这样做!” “宋姑娘,这毒妇就交给你处置,要杀要剐全凭官府,从今以后这毒妇与我俞家无半分关系!” 俞王氏态度强硬,不由分说,就让人将被打得死去活来的张姨娘架了起来,就要把人送到刑部。 “站住!” 宋千羽面色一沉,给小优儿递了个眼色。 小优儿立即心领神会,将张姨娘搀扶着坐在一旁。 “宋姑娘你这是何意?这毒妇害死了老身的孙女儿,就该为老身的孙女儿偿命!”俞王氏跳了起来,犹如炸了毛的野猫似的。 一张冷漠的脸上,看不到一丝对张姨娘的情义。 宋千羽无动于衷,目光古井不波,凝视着俞王氏、俞李氏,端起茶盏不紧不慢的喝了起来。 见状,俞王氏一脸茫然。 “怎么,难道是老身做错了,张姨娘并非是杀害芸儿的真凶?” “俞芸儿真是俞永真的亲生女儿吗?” 宋千羽眼眸清澈而晶亮,一双美眸似乎可以看透人的内心。 俞王氏猛地一怔,默默撑着桌子坐了下来,“芸儿是永真亲自接回来的,我们查看过她身上的半块玉珏,与永真身上的半块玉珏原是一对,无缝贴合,还有她左臂上有烫痕,与老身的亲孙女儿手臂上的痕迹如出一辙。” “就算是老身老迈老眼昏花会认错,可永真总不能认错自己的亲闺女?” 说着,俞王氏诧异的看向宋千羽。 亲爹怎会认错呢? 宋千羽沉声道,“死者本名大翠,与母亲秦氏相依为命,有秦氏为证,又有与死者相处多年的乞丐二狗子等人证明,大翠手臂上的伤是在四天前人为造成的。有人将那半块玉珏送到她手中,让她冒充俞芸儿,进入俞家。” “乞丐?你的意思是,这人原是乞丐出身的贫贱之人?” 俞王氏几乎要跳了起来,满脸不可置信,“我俞家居然将一个乞丐当做了自家的闺女,这,这也太荒唐了!” “除此之外,死者还有一子留在人世,如若老夫人不信,我可让秦氏将孩子找来,与俞永真滴血认亲。” 宋千羽犀利的眸光观察着她的一言一行,将她的每一个表情变化尽收眼底。 俞王氏下意识抬手,“不,不必了!宋姑娘所言老身相信,老身只想知道,究竟是谁将此人送到永真面前,目的何在,想要干什么!” 一番话,尽显她情绪激动。 那积攒多时的口水,都要喷在了宋千羽的脸上。 一旁的俞李氏阴阳怪气道,“娘,咱们什么人家,谁会害咱们,搞不好这就是他自编自演的一出好戏。” “小五子在伺候那什么大翠之前,可是一直在他身旁伺候,阖府上下小五子也只听他的!” 此言一出,让宋千羽嗅到了其他的韵味。 小五子只听俞永真的吩咐? 难道……她寻凶的方向错了? 不对! 宋千羽心中有万念闪过。 俞王氏略一思忖,呢喃道,“永真家中已经有了一妻一妾,一儿一女,他难不成想找个借口将那女子接回来,行不轨之事?” “宋姑娘,你就直说了,人究竟是谁杀的,幕后之人到底是谁!”俞李氏不耐烦的说着。 “杀人者小五子,毁尸者俞永真,但……” “这不就结了!” 俞李氏朝着瘫软在椅子上的张姨娘白了一眼,“杀人偿命,早了早好,你们几个才长了眼睛?还不快把这半死不活的娘们儿搀扶下去,找个大夫给她瞧瞧,还嫌家里不够晦气?” 未等宋千羽把话说完,俞李氏叫嚷着,命令边上的下人把张姨娘带走。 这人也太急了。 就算她与俞永真与任何夫妻情义,好歹有夫妻之名。 俞永真身陷命案,这与她有甚好处? “宋姑娘别介意,李玉她就是这性子,也怪老身当年糊涂,永真原配病故以后一蹶不振,是老身为了让他早日走出阴霾,这才撮合了他与李玉。” 俞王氏唉声叹气,无奈的摇了摇头,“怎奈,李玉过门不久,与永真起了争执,两人可谓是同床异梦,没过多久两人就分了房,一直没个孩子。老身为了不断俞家香火,特地给他找了个妾室……可李玉与张姨娘面不和心更不合。” “就这张姨娘兄弟张文硕将那半块玉珏拿出去典当的事,还是李玉房里的丫头告知于老身,老身一时昏了头,这才对张姨娘行了家法。” 闻言,宋千羽秀眉一补蹙。 “老夫人,那半块玉珏可赎回来了?” 话音一落,俞王氏从袖中取出半块玉珏,亲自送到宋千羽面前。 紧接着,宋千羽将俞永真的半块玉珏拿了出来,却见两块玉珏合而为一,毫无违和。 好似原先就是一块,就连玉质和缺口也是基本一致。 宋千羽收好玉珏,“这是证物,我还要带回去记录在册,不知老夫人意下如何?” “这是自然,既然是罪证……” “老夫人怎会将这东西当做罪证?这两块玉珏可以合二为一,而且也是经过俞永真确认过的,难道这玉珏有假?”宋千羽突然质问。 俞王氏下意识一愣,笑了笑,“玉珏原是一块,缺口都一致哪能有假呢,老身以为佩戴这玉珏的女子有假,想必是这女子捡到了玉珏,或是从别处得来的。” “老身担心,这有可能是永真的政敌给他设下的圈套,到底真相如何,恳请姑娘调查清楚,莫要放跑了真凶。” 宋千羽嫣然浅笑,一言不发。 正当这时。 门外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老杨快步而来,面色肃然,在宋千羽耳边低语。 “王爷命令,请宋姑娘立即动身!” 宋千羽微微颌首,“我知道了,你先去,我一会儿就来。” 说着,宋千羽将玉珏放入怀里,朝着俞王氏微微拱手,“老夫人,真凶已经浮现,相信不日就能破案。另外,贵府下人小五子托我给您带一句话,小五子说,他在牢中一切都好,请老夫人无需挂念。” 第226章 庆余生29 第226章 庆余生29 未等俞王氏回应,宋千羽迅速离开。 看着宋千羽离去的背影,俞王氏仍在回味着刚才她的一番话。 “主人,您为何要最后和俞老夫人说那一句话?” “老杨大哥跟您说了啥,这案子不是线索尚未齐全吗?您怎么就说真凶已经浮现了呢?” 小优儿好像懵懂的孩子,挠着头一头雾水的回想起宋千羽刚才在俞家的一举一动。 特地跑来一趟,就为了和俞王氏说这一番话? 这可不像宋千羽的性子,何况小五子什么都没说。 “真凶确实已经浮现了。” 宋千羽嘴角微扬,表情也变得轻松了许多。 与此同时。 城南十里外的周家村内。 众多衙役已经将村东头一户人家围得水泄不通,一群百姓远远的瞧着,嘀嘀咕咕议论纷纷。 “这咋回事,周老五家的媳妇儿已经死了四五天了,人都已经下葬了,咋还有官府的人来?” “可不是嘛,周老五媳妇死的时候京兆府衙门的官爷们已经来查过一回了,也没说甚,不就是老五媳妇和老五拌了几句嘴,一时想不开吃药死了,这年头想不开的人多了去了。” “搞不好这里头有事儿……” 村民你一言我一语,交头接耳,喋喋不休。 不多时。 宋千羽领着小优儿赶到。 周老五家里头,跪着一名中年汉子,一名老汉儿,还有两个半大点的孩子,正扒拉着老汉儿的手,小脸乌黑,一身长袍拖着盖住膝盖,跪在地上懵懵懂懂的打量着眼前的秦御。 只见秦御脚下,秦氏、二狗子战战兢兢,大气不敢出。 宋千羽一进门,众人不约而同的将目光聚集在她身上。 “宋姑娘,你可算是到了。” “老吴已经带人去推坟起棺了,据二狗子供诉,四天前也就是死者大翠拿到那半块玉珏之时,与这家的女主人见过面。” 吉阳在她耳边低语,讲述事情经过。 在此之前,秦氏与二狗子离开刑部之后,秦御命人暗中跟随二人,结果二人刚一回到家大吵了一架。 秦氏更是对二狗子上手,狠狠地打了二狗子几巴掌,责备二狗子多管闲事。 二狗子不过是推了秦氏一把,哪想秦氏一时激动就要把孩子摔死,躲藏在暗处的衙役见事态不妙,立即现身救下孩子。 二狗子眼看着秦氏丧心病狂,唯恐秦氏再对孩子下手,这才将大翠与一名姓何的妇人交易一事和盘托出。 秦氏见瞒不住,唯恐被罚,把知道的所有事都说了出来。 四天前,何姓妇人找到大翠,将那半块玉珏送给大翠,又在大翠手上烫了一个伤痕,不知用了什么膏药,仅是一个时辰那伤痕结疤留痕,就好像是十几年的老伤一般。 何姓妇人怂恿大翠冒充俞芸儿进入俞家,享受荣华富贵,大翠本来犹豫,是秦氏说服了大翠,这才有了大翠街上昏厥遇见俞永真的事。 这不。 秦御按照秦氏、二狗子描述,画出了何姓妇人画像。 刑部文书认出,此妇人丈夫曾在四天前前往京兆府衙门报案,京兆府尹率衙役前来查访判定妇人是服毒自尽,结了案将卷宗上交刑部,文书正在处理卷宗之时,恰好看到卷宗上的死者画像与秦御画出来的女子一致。 宋千羽得知经过,不冷不热的哼了一声,冷漠的睨了一眼秦氏。 “天底下怎会有你这样一个把女儿推进火坑,要摔死自个儿外孙的女人!” “大人啊,民妇,民妇也是无可奈何啊。” 秦氏叫苦不迭,“民妇生活本来就苦,不明不白的怀了身孕,生下大翠,他爹就跑了,民妇一个人辛辛苦苦把大翠抚养长大。那人说是可以让大翠到俞家做千金小姐,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有花不完的银子,吃不尽的山珍海味……” “民妇只是想着机会难得,日后兴许能靠着大翠丫头翻身,哪想,哪想这是一场阴谋啊!” 宋千羽冷声道,“要不是你们贪心,怎会中了别人的阴谋?公堂之上你为何不把这些事和盘托出?” 一听这话,秦氏耷拉着脑袋,不敢硬气,只是小声地嘟囔。 “民妇在泰和赌坊输了五百两银子,拿,拿娃儿去抵,何爷不要……何爷让民妇把真相隐瞒,以此抵债……” 赵奇圣,果然有他的事! 这家伙还真是阴魂不散! 宋千羽板着脸,打量了一眼秦御,“王爷,吴王在其中扮演着怎样的角色,查清了吗?” “正在调查。” 秦御稳坐在椅子上,冷漠回应。 “倘若始作俑者是吴王,我非拆了他的骨头不可!” 宋千羽气鼓鼓道,一想到赵奇圣那嚣张嘴脸,宋千羽气不打一出来。 正当这时。 老吴领着几名衙役抬着棺材赶了回来,将棺材放在宋千羽面前。 看着几人大汗淋漓模样,宋千羽朝着老杨使了个眼色,替换下老吴。 “老杨,找块白布在棺材之上搭个棚子,你们几个打开棺材,其余的人,后退一丈!” 随着宋千羽话音一落,众人纷纷避让。 只见宋千羽打开衙役递来的工具箱,取出一双羊肠手套戴在手上,拿起一块姜放入嘴里,在脸上绑上白布遮住口鼻,穿上襜衣,准备就绪。 棺材一打开,一股恶臭扑鼻而来。 宋千羽凑前一看棺材里边的尸体,瞬间进入状态,全神贯注。 “死者出现巨人观,身体肿胀,尸表腐烂,指甲缝、内侧有瘀血,疑似生前与人争执,尸体表面无伤。” 宋千羽说着,回头打量了一眼那眼含热泪缩着脑袋躲在一旁的周老五,“你妻子生前,可与你起过争执?” “回大人的话,小民和她吵过一架,不曾动手。” 周老五胆怯的回话。 “取银针。” 宋千羽话音一落,小优儿已经将银针放在她手上。 却见宋千羽捻着银针,一针扎进死者咽喉部,取出一看银针发黑,扎进胃里的银针也有异常。 就在宋千羽收回银针之时,扎进胃里的银针传来一股腥臭,伴随着一丝细微的酒味儿。 “你妻子饮酒?” “小民妻子从不饮酒,大人,小民的妻子是被人杀的!” 周老五突然跑到宋千羽跟前,扑通跪地,“四天前,小民与妻子争吵,不久后她就出去了,天黑了她才回来,还说有人给了她一锭银子,请她到酒楼吃饭。” “小民与妻子都是地地道道的农户,一年到头伺候庄稼地,刨去上缴的粮食,留下的也就够活,从未去过酒楼吃饭,更没有人请。可偏偏就有人请她,不仅给了银子,还日后介绍她进城里俞大人家帮工,可把她乐坏了,哪想回来不久,这人就,就死了……” 一听这话。 宋千羽敏锐的察觉到了什么,下意识追问,“你妻子可有说,她与何人吃的饭?” 第227章 庆余生30 第227章 庆余生30 “说是一名女子,十五六岁,好像是富贵人家小姐。” “孩子他娘还说,那女子自称姓木,与俞家夫人交情很深!” 周老五焦急的说着,两行热泪止不住的往下掉,“大人,我孩子他娘肯定是被人害死的,她,她绝不会吃药自尽啊!” “王爷!看来我们要找到这位木小姐才行!” 宋千羽面色凝重,思绪万千。 可就在宋千羽话落之际,秦氏突然高声喊了起来。 “不对不对,大人,错了!” 秦氏一声高呼,引来众人侧目。 “哪里不对?” 宋千羽敏锐追问。 只见秦氏努力回忆着,站了起来,拍着腿扯着大嗓门喊道,“画像没错,是这妇人怂恿大翠也没错,可,可大翠进入俞家之后,还跟这妇人见过面,她,她咋能在四天前就死了呢?” “就是三天前,大翠刚进俞家不习惯俞家上下对她好,又唯恐东窗事发,又急又慌的,进门第二天大翠就从俞家出来了,在路上还撞见了二狗子,把二狗子打了一顿。二狗子前脚刚到家,大翠就回来了,还带着这妇人。” “她要是四天前就死了,那,那民妇见到的那人又是谁?指定是错了,民妇见着的那人活蹦乱跳的,活生生的。” 活的? 三天前大翠还与周老五的妻子见过面? 握草! 活见鬼了? 宋千羽愣了神,不解的打量着秦御。 转瞬间,宋千羽回想起了什么,严肃的追问秦氏,“你确定你见到的那人是画像上的人?” “没错!民妇看得真真的,就是她!” 秦氏斩钉截铁的回应,“她来时还给了民妇一锭大元宝,足足有五十两,压手得很嘞!她一走,民妇就到了泰和赌坊,把那锭大元宝兑换成了碎银子,民妇记得那银锭子有一个小缺口,因此何掌柜还昧了民妇五两银子。” “回大人,小民当时也见着了那妇人,那妇人穿着华丽,头面首饰金光闪闪的,脸上虽黝黑,可一双手水灵灵的。” “还有她那身段,不似这妇人臃肿,水蛇腰、细手,说话清脆好听。” 二狗子补充道。 跪在地上的周老五反驳道,“我家婆姨身子本来就臃肿,如今更是肿得让人难以辨认,可她的寿衣是小民亲自穿的,也是小民和邻居把她放进棺材的,定是不会错。” “人皮面具!” 秦御突然冷声开口,剑眉倒竖,“吉阳,立即带人前往泰和赌坊!” 吉阳立马应了一声,马不停蹄带人赶回京都城。 “你妻子的确是死于四天前,你二人见到的那人或许是戴着人皮面具,伪装成你妻子,杀害你妻子和造成大翠死亡的凶手极有可能是同一人,真相如何,官府定会查明!” “留下两人协助村民将死者重新安葬,其余的人,立即返回京都城,将此画像张贴各处城门,一经发现,立即扣押!” 秦御当机立断,不怒自威。 话罢。 秦御快步走出院子,翻身上马,扬起马鞭打在马背上,扬长而去。 这家伙,啥时候对命案这么积极了? 宋千羽在心里犯嘀咕,随后收拾现场,与老杨等人押着秦氏、二狗子折返。 “宋姑娘,大翠已经死了,这妇人也死了,想必那乔装扮成这妇人的女子早已换了模样,咱们还能找到这人吗?” 老杨边走边嘟囔。 “找不到也要找,或许她还就有线索呢,你觉得什么样的人能随便拿出一锭五十两的大元宝?” 宋千羽坐在马背上,面色肃然,努力回想着刚才秦御的话,后知后觉。 看来秦御已经发现了其中端倪,赶回去寻找真相了。 老杨皱了皱眉头,转瞬间眉头舒展,“流通在外的银子大多数都是碎银,五两、十两、二十两的银锭子流通的都在少数,五十两银子民间找不开,而且也只有官府制作官银之时,才会用五十两银锭。” “也就是说,那大元宝极有可能是出自达官贵人之家。” “属下明白了,这定是俞家夫人派去的人!我说呢,为何咱们没一次去,俞夫人对咱们的态度这么差,她与俞永真有仇,这就是她杀人害人的动机!” 宋千羽笑了笑,却是沉默不语。 不知为何。 此刻她的脑海里莫名的浮现出赵奇圣的身影。 泰和赌坊外,衙役包围。 可让人奇怪的是,平日里大门敞开迎接八方来客的泰和赌坊,此刻却是大门紧闭,里边鸦雀无声。 不多时。 秦御骑马赶到。 就在秦御下马之时,紧闭的大门突然打开。 何富贵领着几名伙计迈着小碎步赶到秦御面前,“小民泰和赌坊掌柜何富贵,叩见秦王,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回禀秦王爷,吴王殿下派人传令小民,关闭赌坊配合刑部查案,王爷要查什么尽管查,泰和赌坊的门为王爷敞开!” 好一张利嘴! 秦御冷嗤了一声,一摆手,吉阳等人立即闯入赌坊。 “王爷,可是为了秦大嫂子的事?” “小民早就看出来了,这妇人不简单,俞小姐的死定是与她脱不开关系,搞不好正是俞小姐不给她银子,她恼羞成怒把俞小姐给杀了。” 何富贵自作聪明,在秦御面前卖弄。 秦御背着手,不动声色,沉声道,“你倒是比普通人聪明,说说,你为何说是秦氏害死了自己的亲生女儿?” “啥?俞小姐不是俞大人的闺女?哎哟我的天啊!” “咋闹了这么大的乌龙,俞大人也是,怎能不看清就把人往家里带,这也太糊涂了。” 何富贵嬉皮笑脸的附和,“那秦大嫂子是我们这的常客,她每每下注都是眼睛都不眨一下,她是认钱不认人,要钱不要命的主儿!这些天出手更是阔绰,没了银子就向小民借,说她闺女富贵了,摇身一变成了俞家小姐,嗐!小民当时还以为她胡说八道呢,原来那还真是她亲闺女。” 正当这时。 吉阳捧着一个箱子从里边出来,将箱子显现在秦御面前,“主子,赌坊之内所有五十两一锭的银子都在这。” 只见箱子一打开,满满的一箱大元宝映入眼帘。 第228章 庆余生31 第228章 庆余生31 看着整箱大元宝,码得整整齐齐,足有五千两。 吉阳一时犯了难。 所有的银锭子都长一个模样,这要如何辨认? “何掌柜,你这的大元宝可真够多的!” 秦御冷着脸,睨了他一眼。 何富贵笑道,“可不是,京都城内有钱的人家多的是,来这以一搏百的人更是络绎不绝,我们赌坊里有这些大元宝很正常。” “那一锭是秦氏在你赌坊内兑换的?” “这锭!小民记得清清楚楚,当时这银锭子缺了个口子,抵了五两银子,只给她兑了四十五两。” 何富贵从一堆银锭子中,准确的找到一锭,捧着递到秦御面前。 “这里有多少锭银子?” 秦御接过银锭子一看底部,面色瞬间变得阴冷,不怒自威。 何富贵一时愣住,陪着笑脸回应,“回秦王爷的话,总共有五千两银子,一百锭,今个儿小民就已经数好了,正打算送到吴王府,请吴王殿下点收。这不,这锭银子缺了个口子,小民唯恐吴王殿下怪罪,特地将这锭银子放在头一位。” “小民本想着等吴王殿下问起来,好向殿下禀报。” 闻声,秦御沉闷的“嗯”了一声。 眼看着吉阳将银锭子接了过去,就要将整箱银子带走。 何富贵瞬间慌了神,急忙将吉阳拦了下来,“大人,这,您不能带走,小民已经向吴王殿下禀报了,这箱银子是要送到吴王府的,您把银子带走了小民如何向吴王殿下交代?” “容易,劳烦吴王殿下去一趟刑部便是!” 吉阳冷声回应,一摆手勒令衙役将箱子搬走。 突然。 人群里回荡着赵奇圣的声音。 何富贵急忙循声望去,正见赵奇圣走出人群,慌忙迎接,“奴才给殿下请安。” “免了,既然这箱银子与命案有关,便由秦王爷带回去,身为大冥子民理应协助官府,谁让你阻拦的,没规矩,还不快退下!” 赵奇圣面若寒霜,狠狠地给了何富贵一记白眼。 何富贵眼底飞快的滑过一抹惊愕,连连应声,退到一旁。 “多谢吴王殿下。” 吉阳客套的回了一句,就要跟着秦御返回刑部。 不想,赵奇圣跟了上来。 一直到刑部门口,赵奇圣都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吉阳挡在门口,一副公事公办模样,“刑部重地,殿下若无要事,敢请殿下止步。” “本王要见秦王!” 赵奇圣皱了皱眉头,心生不悦,可他一回想起长史的警告和宋千羽的那一番话,顿时将一腔怒火压制。 吉阳回眸打量了一眼已经进入刑部的秦御,刚一犹豫。 赵奇圣立马闯了进去,一路小跑追上秦御。 “秦御,你给本王站住!” 刹那间,秦御猛地止住脚步,转身瞬间,双眸夹杂着一丝霜雪之色。 赵奇圣刚对上他那冰冷的眸子,顿时感到了窒息,当场蔫了,站在原地心不甘情不愿的朝秦御微微行了一礼,“请秦王解释,刑部几次三番调查本王泰和赌坊,是何缘故。” “这话本该本王问你,吴王是否参与俞家命案!” “没有!” 赵奇圣下意识高声反驳。 下一刻。 赵奇圣不情不愿的放低了语气,解释道,“我与俞永真从未有往来,在此之前,更不知俞永真认女,何来的参与?” “是!本王是让手底下人压着秦氏,让她闭嘴,给你们刑部找麻烦,可,可本王毫无理由派人去杀一个乞丐婆子!” 说话间,宋千羽已经回到了刑部,正好听到了他这一番话。 宋千羽不动声色看向秦御,只见秦御点头示意。 只是瞬间,宋千羽心里有了谱。 再次看到宋千羽,赵奇圣肉眼可见的心虚、尴尬。 宋千羽淡然的扫了他一眼,快步走进公堂,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秦御紧随而来,无动于衷与她并排而坐。 见状,赵奇圣气不打一出来,不耐烦的闯进公堂冲着宋千羽就是怒斥。 “本王就是看不惯你一个女子参与国政,更恨你三番五次在本王面前撒野,因此处处针对于你。然而本王经过赵述祖的事后就不再与大臣往来,何况那些大臣也因为你们畏惧与本王往来!” “俞家的案子,本王不屑参与,也不曾参与,这是千真万确的事!” “本王今日前来,就是与你们把话说明,人不是本王杀的,俞家遭此变故,俞永真身陷命案,这都与本王无关!” 赵奇圣扯着大嗓门怒吼,似乎要将这些天憋的全都宣泄出来。 难怪秦御急着回来,原来他也猜出本案与赵奇圣有关。 可为何事关赵奇圣,秦御这么反常? 宋千羽略一思忖,只觉得今日的秦御不对劲。 或许,早在赵述祖一案时,秦御就已经不对劲。 “你二人倒是吱个声儿啊!” 赵奇圣心急如焚,在原地徘徊惴惴不安,恨不能上手去撬开他们的嘴。 秦御突然开口,“你身边可有一个姓木,十五六岁且擅长伪装术的女子?” 赵奇圣大手一摆,坚定回应,“本王不认识什么会伪装术的木姓女子,平时上赶着巴结本王的人络绎不绝,可当中就是没有一个姓木的。” “近期你府上,或是泰和赌坊有何异常?” 秦御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茶。 面对他的质问,赵奇圣急得一把夺下他手上的茶盏,狠狠地摔在地上,“你就别喝了,本王心急如焚,你还有心情在这喝茶!泰和赌坊一向是何富贵代本王经营,里头大大小小的事都由何富贵处置,而且本王还不至于为了一间赌坊操心劳神。” “至于我府上一切如常,哪来的什么反常!” “秦王,虽然咱俩平时不对付,但此事明显是有人想要将本王拉下水,无论如何,你务必要将真凶拿住,还本王一个清白!” “殿下也在乎清白?” 宋千羽没好气的吐槽。 这家伙打一出现就与她不对付,见面就开撕。 好像他上辈子与宋千羽有仇似的。 赵奇圣剐了她一眼,忿忿不平,“本王如何不在乎,贼子一而再再而三陷害本王,屡屡给本王泼脏水,本王怒不可遏!倘若让本王知道是何人布的局,本王定亲手将他碎尸万段!” “殿下有魄力,小女子佩服!” 宋千羽万念闪过,突然计上心头,“其实我与秦王已经有了头绪,只是凶手狡诈,缉拿不易,如果殿下信任我二人,愿意配合我们一切行动,凶手定会无处遁形。” “不知殿下意下如何?” 第229章 庆余生32 第229章 庆余生32 “只要能抓住真凶,让本王怎么做都……” “等等!你这是在套路本王?” 赵奇圣后知后觉,一脸怨恨的盯着宋千羽,咬着牙不悦道,“缉拿真凶是你们刑部该做的,与本王何干?你休想套路本王,本王不吃你这一套!” “哦?这样啊,那算了。” 宋千羽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膀。 眼看着宋千羽说话声戛然而止,赵奇圣提心吊胆。 啥情况? 算了? 难道让他蒙受不白之冤? 赵奇圣越想越气,闷声不响坐在椅子上,不爽的瞪着宋千羽。 “王爷,你在泰和赌坊找到的银锭上可有记号?” 宋千羽说话间,朝着秦御伸出手,接过那一锭五十两大元宝。 一看到大元宝,赵奇圣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莫名的紧张,“你想干什么,这玩意儿本王府上多的是……” “就怕殿下不认,不过现在好了,殿下承认了。” 宋千羽莫名其妙的一番话,更让赵奇圣心慌,六神无主。 只见宋千羽将大元宝翻了过来,一看底部印记,嘴角微扬,露出了一抹诡秘笑容。 顿时。 赵奇圣坐立不安,拍案而起,扯着嗓门大声喝道,“本王只是说府上有银子,并不代表这锭银子就是出自本王府上,就算是本王的,那又如何,说不定是本王一时高兴,赏了底下的奴才。” 宋千羽重重将大元宝摔在桌上,面色陡然一沉。 “殿下到底是一时兴起赏了下人,还是有意利用这锭银子收买人心,指使他人暗害死者大翠,本姑娘与秦王爷自会查清!” “现在有证据表明殿下与命案有关,按律刑部有权对疑犯关押,来啊!请殿下到刑部大牢小住!” “你……你岂有此理!” 赵奇圣怒不可遏,奈何宋千羽手上有证据。 就算他不认也没辙。 眼看着吉阳带着衙役围了上来,赵奇圣又气又急,摆了摆手认怂。 “好好好,本王就上你一次当,你说,让本王做什么,只要能让本王摆脱嫌疑,本王就让你摆布一回!” “秦御,你手底下人能啊,连本王都敢威胁。得得得,本王大度能容不计较,就原谅你们这一回。” 话音一落,宋千羽嫣然浅笑,朝着吉阳递了个眼色。 吉阳领着衙役退到一旁。 这吴王也不是那种不讲理的人嘛。 难怪秦御会对他手下留情,这人并非穷凶极恶,好歹还有救。 顷刻间。 宋千羽收起笑容,面色凝重道,“请殿下排查府上一切人等,派人密切监视何富贵及泰和赌坊所有伙计!” “就这?” 赵奇圣眨了眨眼,有些不可思议,“闹了半天,你就让本王查自己的人?” “有问题?” “没!没问题,要是本王手底下人暗害本王,本王决不轻饶!届时用不着你们出手,本王亲手把他脑袋砍下来做恭桶!” 赵奇圣斩钉截铁,一拳重重砸在桌面上。 正当这时。 老杨领着一个人快步而来。 “王爷、宋姑娘,木姓女子有消息了!” “属下按照吉阳大人吩咐,将疑犯画像张贴京都城各处,此人声称见过疑犯。” 老杨话落,身后的男子战战兢兢跪地回应,“小人王五见过王爷,见过宋姑娘,这画像上的女子小人亲眼见过,就在今日。宋姑娘到泰和赌坊不久,何掌柜就把所有人赶了出来,小人当时因为满肚子滞留赌坊后院,无意间瞧见这女子与何掌柜一前一后进了后院账房,两人神神秘秘的。” “没多久,又有一女子进了账房,小人当时还以为她们是何掌柜的相好,聚在一块办事,小人好奇就偷瞄了一眼,就看到他们说什么俞家,紧接着,何掌柜就给后来的女子倒了碗茶,趁女子不注意,还往茶碗里放了什么东西。” 一听这话,宋千羽瞬间提高了警惕。 “然后呢?” 王五“哎哟”叫唤了一声,尴尬回应,“小人当时怕极了,唯恐何掌柜知晓小人偷看,就悄悄的从后门溜了。再说了,往女子茶碗里放东西,何掌柜又不是头一回,先前那姓秦的娘们儿,就是被您从赌坊带走的那位,不也挨何掌柜叫到后院房里,给玷污了。” 好家伙! 何富贵与秦氏还有一腿? 宋千羽犀利眸光一转,落在赵奇圣身上,冷嗤了一声,“殿下现在知道自个儿手底下人有多不干净了?” “狗东西,敢背着本王干出这种丑事,活腻歪了他!” 赵奇圣气不打一出来,拿起桌上的折扇,怒气冲冲的快步出了大堂。 “老杨,赏他五两银子放他回去。” 宋千羽一摆手,将王五交给老杨。 王五千恩万谢的跟着老杨离开。 一时间,大堂上陷入一片寂静。 “杀害死者大翠的凶手基本可以锁定,俞家下人小五子或许有证据,不过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小五子未必肯将指使之人供出来。” “还有一点,直到现在我们都没能查清,她的动机到底是什么,她为什么要陷害俞永真,为何非要置俞永真与死地。还有,俞家与吴王并无太大关系,她为什么要将吴王拉下水,这样做对她有什么好处?” 宋千羽摸着下巴,陷入沉思。 这案子有太多不合理的地方,让她想不通。 秦御微微抬眸,看着她那一副焦灼模样,莫名的有些心疼,沉声道,“俞永真是皇上的人,这一点本王可确定。十天前,皇上曾与本王商议,有意将俞永真提拔调任太仆寺担任太仆寺卿,掌管马政。” “此事皇上只与本王商议过,就连周汤都不知,俞永真如若因本案被处以极刑,皇上或将无法在短时间之内选出合适人选。另外,李公公传太上皇旨意召本王入宫,商议的也恰恰是关于太仆寺卿,太上皇否定俞永真,命本王举荐吴王。” 此言一出,宋千羽脑海里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也就是说,幕后之人之所以让俞永真身陷命案,就是为了阻止俞永真担任太仆寺卿,为吴王清理障碍?” “难道……幕后真凶是太上皇?” 只是刹那间,宋千羽却坚定地反驳了自己的话,“不对!这也太扯了,不合常理。如果太上皇是为了吴王,至于一句话就能左右皇上圣意,何至于将吴王拉下水?谁会这么害自己的儿子?” 第230章 庆余生33 第230章 庆余生33 “皇家之中最不缺的就是尔虞我诈!” 秦御面色一凛,睨了一眼宋千羽。 宋千羽神色微怔,缓了缓神,“难道……真有这种可能?” “可关键是,吴王现在已经在水中,如果这事传出去,吴王必定会成为众矢之的,你就不觉得这事儿和赵家的案子很像?” 此言一出,宋千羽内心已然是惊涛骇浪。 皇家争斗,父子相残的事,已经在她的脑海里演绎。 一旦本案与皇家争斗有关,那她不就是陷入漩涡之中,难以抽身了? 宋千羽细思极恐,“不行不行,吴王绝对不能出事!如若吴王出事,咱们不就陷入敌人的陷阱之中,这岂不是向敌人证明了咱们两个是草包?” “王爷,你负责处理这些破事,我来寻找证据!” 说罢,宋千羽抬脚便走。 秦御无奈的摇了摇头,嘴角扬起一抹好看的弧度,“这丫头,倒是越来越不把自己当外人了。” “咳!这不正是您想要的吗?” 吉阳在旁挑着眉头笑吟吟的拆台。 这一回,他可是亲眼看到了秦御冲着宋千羽的背影笑得那么灿烂,那语气,又是多么的温和。 秦御一转眸,漆黑的瞳孔,宛若化不开的浓墨,眼底掠过一抹幽然的厉色,“你很闲?” “哪能啊!属下忙得很!” “主子稍坐,且看属下如何协助宋姑娘缉拿凶手!” 吉阳敏锐的察觉到他眼里的厉色,立马撒腿就跑。 与此同时。 关于赵奇圣的流言蜚语犹如纸片般,随风飘到京都城各个角落。 赵奇圣刚一现身在泰和赌坊门外,就有不少路人暗地里对他指指点点。 赵奇圣察觉不对劲,总觉得有人在打量自己,猛地一回头。 路人却别过头,一言不发。 “这些贱奴,竟敢在背后议论本王,岂有此理,谁给他们的胆子!” “去,抓几人来,本王要亲自盘问!” 一旁的侍卫小声道,“主子,您还是别问了,您忘了刚才在刑部答应宋姑娘和秦王的事了?还是先问问何富贵他们,到底与这案子有甚关系,先把秦王和宋姑娘的嘴堵住,否则秦王把这事儿上奏圣上,您不就遭殃了?” “遭你个头的殃,我乃吴王,当今之弟,太上皇之子,就算皇上知道了那又如何,他难不成还要杀了我这亲兄弟?” 赵奇圣不耐烦的回怼,可一抬眸,又见那些路人看着他嘀嘀咕咕。 不知正在说什么,总之让他很是不爽。 “这些贱奴,太没规矩了!” “待本王把这一堆破事处理好了,本王非要把他们的嘴打烂!” “开门!” 赵奇圣暴躁的一脚踹开赌坊大门。 却见里头,何富贵已经领着几名伙计跪在地上,哭哭啼啼,一个个如丧考妣,哭得赵奇圣一脸懵。 “殿下……奴才冤枉啊!” “奴才怎么也没想到就因为一锭银子,秦王爷居然把您给扣留在刑部这都是奴才一时不察,没能提前发现这是一场阴谋,害苦了您,奴才该死!请殿下责罚!” 何富贵“呜呜”哭着,捶着胸口一遍遍的叫喊着赵奇圣。 “哭什么!本王又没死,把眼泪都给本王擦干净,起来!” 赵奇圣皱着眉头,上下打量着抽泣的何富贵,见他一副老实憨厚模样,一时对秦御、宋千羽底下人的话半信半疑。 这奴才可是出自他吴王府,也是他精心调教的。 怎会背叛他? 赵奇圣越想越觉得是秦御、宋千羽小题大做,随意坐在太师椅上,“何富贵,本王问你,你与俞家可有关联?” “没有,绝对没有!” 何富贵斩钉截铁,态度更是诚恳。 “那本王怎么听说,在那乞丐婆子还没死的时候,你与姓秦的娘们儿有一腿?你与那娘们儿早就认识,说,那锭银子是不是你送给她的?” 赵奇圣疾言厉色,重重一拍桌子。 何富贵慌忙跪下,心急如焚,“哎哟,我的爷啊,您就是神仙下凡,奴才不论做什么事都逃不过您的法眼……奴才是的确是看上了秦氏,可,可奴才并没有给她什么银子啊。” “既然如此,那锭银子是怎么从本王府中流出去的,本王分明记得半个月前赏了你一锭银子,就是五十两!” “回殿下的话,当时王府账房给奴才的是银票,并非银子,这银票奴才还保留着,以此来时时刻刻鞭策自己牢记殿下的大恩大德。” 何富贵说着,慌慌张张的从怀里取出一张银票,恭敬的捧着送到他面前。 看着银票,赵奇圣一时凌乱了。 难道宋千羽错了? 他的人并无问题? 何富贵跪在地上,哭哭啼啼,“殿下,奴才毫无理由去迫害俞大人啊,何况奴才与俞大人见都没见过,无怨无恨的,奴才害他做甚?” “他们俞家死了人,这原本是他们自家的事,可奴才怎么也想不通,为何秦王、宋姑娘一而再再而三的将脏水往您的头上泼?难道就因为当初赵氏父子犯了法,他们没能找到您的把柄,将您也一网打尽,因此忌恨于您,想着借此事让您饱受争议?” 说着,何富贵捶着胸口泣不成声。 “主子被人羞辱,被人陷害,做奴才的未能替主子分忧,代主子受过,奴才无能啊!” 见状。 赵奇圣紧皱着眉头,千头万绪一时涌上心头。 “本王信你与俞家的案子无关,你且放心开门做生意,旁的事不必管,若是刑部的人再来闹,有本王给你撑腰,你无需有任何顾虑!” 有了赵奇圣这一句话,何富贵激动的跪下又给他磕了几个响头,千恩万谢。 送走了赵奇圣。 何富贵一抹眼泪,用袖子扇了扇风,坐在赵奇圣坐过的位置上,翘着二郎腿悠闲自在的品茶。 这时。 刚走出三丈的赵奇圣突然止住脚步,诧异的回眸打量着泰和赌坊大门,若有所思。 “主子,何掌柜是您的人,他不可能加害您,这兴许就是秦王搞的鬼。” 侍卫提醒道。 赵奇圣睨了他一眼,紧抿着薄唇,“他无理由迫害本王,那秦御、宋千羽他们又有什么理由害本王?” 第231章 庆余生34 第231章 庆余生34 “秦御若想毁了本王,大可在赵述祖一案时,就将本王捅出去。” “结党营私,培植羽翼,那一桩不是削爵夺藩的重罪?” 赵奇圣自我清醒,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那秦王为何要告知您这些,难不成他这是在保您?” 侍卫突然的一句话,让赵奇圣茅塞顿开,瞬间清醒。 可瞬间,赵奇圣又迷茫。 “如果秦御是在保本王,那又是谁要害本王?满朝文武中,本王并无仇敌,本王与俞永真也无任何交集,害本王对他有什么好处” “难道是……军马?” 赵奇圣眼睛倏地睁大,细思极恐。 就在赵奇圣带人离开之际,一双眼睛正在暗处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不多时。 刑部大牢之内。 小五子浑身哆嗦跪在宋千羽面前,连头都不敢抬。 许久。 小五子实在是忍受不了宋千羽带来的威慑,战战兢兢的开口,“宋姑娘,小人已经认罪了,您,您就给小人一个痛快的,把小人送上断头台,一刀砍了小人让小人伏法。” 任由他如何恳求,宋千羽依旧双手抱臂,一言不发,静静地打量着他。 看得他浑身起鸡皮疙瘩,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 “人真是小人杀的……” “你去找过清运玉坊玉匠贺三?” 面对宋千羽突然的质问,小五子明显愣了一下,好似在思考着什么。 “据实说来!” “找,找过!小人找过姓贺的玉匠,是小人让他做了那半块玉珏!” 小五子斩钉截铁的说着,刚一抬眸对上宋千羽那清冷的眸光,下意识又埋头胸前,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出。 宋千羽歪着脑袋撑着桌子,再次无言。 牢房内,只听见小五子急促的呼吸声。 门外,老杨、老吴对视一眼,百思不得其解。 宋千羽究竟在干什么? 要问不问的。 “宋姑娘,小人实在是不知道该招什么了,该说的小人已经说了,迷魂散是老爷让小人买的,药是老爷下的,也是老爷玷污了那,那娘们儿……” “你进俞家几年了?” “七年,小人是活不下去自个儿卖身进俞家的。” “这么说,你没见过俞小姐,对吗?” “是,小人没见过真正的俞小姐……” “既然如此,你又是如何知道俞小姐身上的半块玉珏长什么模样,还能让玉匠仿造出来?” 宋千羽红唇微勾,神情间透着几分鄙夷。 小五子瞬间愣住,不知所措。 只见宋千羽附身在他面前,低声道,“还是说你听谁说起那半块玉珏,暗暗记了下来,再找人伪造?” “小人,小人……” “说!” “宋姑娘小人我,我……是,是张姨娘,哦不,是夫人,夫人曾在老爷口中知晓芸儿小姐身上的半块玉珏长什么模样,随口与小人说了几句,小人就,就记下了。” 突然。 宋千羽拿起桌上的纸笔,让他当场画出那半块玉珏的模样。 小五子拿着笔浑浑噩噩,六神无主,眼睛往上一翻昏了过去。 “把他手脚剁了,再不醒,骟了他!” 宋千羽冷眼一扫,却见他眼睫毛微微一动,眼眸微亮,嘴角勾起一抹邪肆笑意。 话音一落,小五子慌忙爬了起来,“别别别……宋姑娘,小人说,小人当时是口诉给贺三听,贺三手艺极好,小人一说他立马就做了出来……” “你何时去找的贺三?” “四天前!” “你去找过贺三,还带了一张你主子手绘的画纸,上面有你主子的笔迹,而你,不识字,你之所以声称是你口述,是想要包庇你的主子!还有,那名玉匠不是姓贺,而是姓袁。如果我没说错的话,你去之时做了伪装,并没有看清玉匠的脸,更没有询问玉匠的姓名,对吗?” 闻声,小五子面色瞬间煞白,一阵眩晕席卷脑袋。 他哪知道从宋千羽问话起,就是陷阱! 宋千羽怒道,“小五子,你处心积虑保护你的主子,可你的主子好像并不在意你是死是活呢。可惜了你那两个嗷嗷待哺的孩子还有你的妻子,还在望眼欲穿,等着你回去。” “宋姑娘,我求你……我认罪,我,我愿意一死,求你杀了我,了结本案!” 小五子磕头如同捣蒜,苦苦哀求。 这糊涂蛋! 怎么就听不懂人话! 宋千羽扶额,无奈的叹了口气,“你给我听好了,就算你死,也救不了她!官府已经有了确凿的证据,就算你不招,她也必须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惨痛的代价!” “本姑娘之所以一而再再而三的来找你,是不希望你一错再错,罪上加罪!既然你不愿受我的好意,尽管隐瞒实情!” 说着,宋千羽抬脚便走。 身后的小五子惶恐不已,慌忙爬了起来,追了出去,重重跪在宋千羽面前,“大人!如若小人说了实情,可否免死?” “官府自会念你提供线索有功,对你网开一面。” “好!我说!” 小五子咬了咬牙,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 在得知整件事情的经过后,宋千羽大吃了一惊,立即派人告知秦御。 为了不打草惊蛇,秦御派人赶往俞家将俞王氏等人以配合办案为由带到刑部。 同时老杨、老吴率领一班衙役,奉宋千羽之命,从后门进入俞家,将俞家上下翻了个底朝天。 当天。 公堂之上。 秦御稳坐太师椅上,面无表情。 底下跪着俞永真、王氏、李氏、张姨娘、小五子、婢女小玖及清运玉坊工匠、秦氏、二狗子等人。 刑部开堂审理死者大翠一案,惊动了全城百姓,眼看着看热闹的百姓已经将整个刑部大门围得严严实实。 却唯独不见宋千羽踪影。 等待许久,也不见秦御拍案升堂。 堂上堂下议论纷纷。 “永真,你就招了,嗳!此事已经闹得沸沸扬扬,俞家的颜面都被你给丢尽了,你难道还要让我俞家成为天下人的笑柄,日后天下人指着你的子孙脊梁骨谩骂?” 俞王氏唉声叹气,说话间热泪凝框。 俞永真听着外头的议论声,心里又何尝不是滋味,“娘,我要是认了不该认的罪,那才是有辱我俞家门楣,儿子九泉之下难以面对列祖列宗啊。” “小五子已然认罪,说是你为了隐瞒你玷污那名乞丐的事,对乞丐痛下杀手!就算你不认杀人罪,你玷污一名乞丐有失官体,单单这一天,也足以让你身败名裂。” 俞王氏攥紧了隐藏在袖中的拳头,一遍遍的在俞永真耳边灌输。 奈何俞永真就是不听劝,仍旧坚持己见。 就在俞王氏悄悄的在他耳边嘀咕了什么时,俞永真两眼暴突,呼吸也变得急促,满面惊悚。 第232章 庆余生35 第232章 庆余生35 “宋姑娘到!” 随着衙役高呼,在场的人不约而同看向刑部正门。 只见宋千羽昂首阔步入内,身后还紧跟着赵奇圣、何富贵等人。 “跪下!” 未等宋千羽开口,赵奇圣怒不可遏,一记刀眼甩向身后的何富贵。 “秦御,人我给你带来了,这小子果然是只鬼,差点把本王都给糊弄过去了!” 何富贵不敢反抗,识趣的扑通跪地,张口就喊,“殿下、秦王爷,奴才冤枉啊,奴才真不知道那女子居然是装扮的,要不是殿下告知,奴才还被那人蒙在鼓里……” “冤你老娘,放你娘的狗臭屁……” “殿下,淡定,公堂之上岂能骂娘?” 宋千羽轻声一咳,小声提醒他注意形象。 赵奇圣目呲欲裂,目光冷凝的看向她,“本王差点被一个奴才冤枉死,你让本王如何淡定,别说骂娘了,本王恨不能问候他十八代祖宗!” “秦御,这是你要的东西,这小子背着本王与那姓木的女子苟且,本王亲自把他拿了,奈何那女子会武功跑得太快,本王一时不察让她溜了。” 说着,赵奇圣亲自将一块令牌拍在案上。 只见令牌之上,赫然写着“羽冥阁”三个字。 秦御扫了一眼,眼里透着一股令人无法忽视的冷冽杀意,直逼跪在地上的何富贵,“那木姓女子究竟是何人,如实招来!” “秦王爷,奴才真不知道她的来历,这块令牌也是……” “何富贵,你是真不怕死吗?你与那女子的对话,可用本王一一在公堂之上陈述?”赵奇圣气不打一出来,愤怒的上前狠狠地踹了他一脚。 “狗东西!再敢隐瞒不说,本王骟了你,把你手脚剁了做成人彘!” 一听这话。 不远处跪着的小五子不受控制的缩了缩脖子,脑海里再度回荡着宋千羽的那一番话。 宋千羽嘴角微抽,这吴王的性子,还真是暴躁。 何富贵咬着后槽牙,低垂着头,硬是一声不吭。 “你这狗东西,还敢在本王面前装哑巴!” 赵奇圣抬脚就要踹去。 突然,一道震耳欲聋的巨响袭来,让他下意识缩回脚。 秦御手里拿着惊堂木,目光如炬,一言不发,全身却散发着无尽的冷意。 宋千羽轻声一咳,缓解现场紧张的气氛,“他不说,就由本姑娘亲自讲述。” 在众人胆战心惊中,宋千羽来到了俞王氏身侧。 眼看着一双粉色靴子到了跟前,俞王氏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微微抬眸,转瞬间,泪如雨下。 “宋姑娘,老身家中出了这等丑事,实在是有伤风化,辱没祖先,恳请宋姑娘对永真留些情面,他好歹也是朝廷命官……” “时至今日,老夫人还能如此淡定,真是让人意外得很啊!” 宋千羽红唇微勾,嘴角露出了一抹讥讽之意。 闻声,俞王氏猛地一怔,眼神躲闪。 “这桩案子看似错综复杂,实则却是漏洞百出,半个月前,木姓女子找到何富贵,以羽冥阁首领之名命令何富贵,命其配合实行一场针对俞永真及吴王的阴谋。” 宋千羽睨了一眼魂不守舍的俞永真,沉声道,“何富贵是吴王家奴,为吴王做事,想要得到刻有吴王府字样的大元宝易如反掌,何富贵取得大元宝后,便将大元宝交给木姓女子,这也就完成了陷害吴王的重要一环。” “随后阴谋开始了,木姓女子先是找到俞王氏,怂恿俞王氏向俞永真展开报复,俞王氏受那女子蛊惑,亲自画了一张半块玉珏图,命小五子深夜前往清运玉坊找到袁玉匠,制作了这一块玉珏,再将玉珏交给木姓女子。” “而这名女子为了隐藏自身先是杀害周五之妻,按照她的模样做了一张人皮面具,再与俞王氏、小五子碰面。那女子将玉珏交给大翠后,又将刻有吴王府字样的大元宝赠送于秦氏,秦氏拿到元宝后前往泰和赌坊,将元宝兑换成碎银,这便是陷害吴王的第二步。” “俞永真顾及自身与家族颜面,在被俞王氏告知自己玷污了死者大翠后,赶往死者房中发现已经死了一天一夜的死者,随后将死者腰斩藏匿马腹之中。当夜宾客云集,小五子趁机将俞永真后院毁尸一事告知俞王氏,时机成熟后,俞王氏故意大声嚷嚷引起宾客注意,好抓俞永真一个现行,将杀人罪嫁祸俞永真。” “荒唐,实在荒唐!老身为何要陷害自己的儿子?” 突然,俞王氏气呼呼的大喝一声。 “什么木姓女子、秦氏、周氏,老身从未见过!老身进入俞家以来,与永真相处融洽,老身更是将他视如己出,他对老身孝敬有加,老身有何理由报复他?” 面对俞王氏的咆哮,宋千羽面不改色。 “因为你早已经将你对俞父的怨恨加在了俞永真头上!你痛恨你的丈夫!” 宋千羽目光如炬,厉声道。 说话间。 衙役领着一名老汉儿前来。 老汉儿一进公堂,俞王氏顿时慌了心神,紧咬着下嘴唇死盯着老汉儿。 “小民张升,给秦王爷叩头。” “张升,你与俞家有何关系?” 秦御冷着脸问了一句。 张升连忙道,“小民曾在俞家做过管家。” 只见宋千羽将老汉儿扶了起来,轻声细语道,“张老爹,你知道什么就说什么,不必害怕,在这里,有秦王为你做主。” “嗳!回禀秦王爷,当年老太夫人因为俞家子孙凋零,唯有少爷一根独苗,老太夫人为了让老爷开枝散叶,便做主为老爷寻了王氏做续弦。老爷对已故的夫人深情,不愿再娶,王氏进门后,老爷对她一直冷漠,也因此王氏一直没有身孕……” “张升,究竟是谁让你在此胡言乱语的!老身与丈夫关系一直和睦,岂是你三言两语就能抹黑的!” 听张升说出当年的事,俞王氏跳了起来,犹如炸了毛的野猫,冲着张升龇牙咧嘴。 哪想,张升非但不怕,反而越发激动,“老爷死后,老太夫人中风,你掌家之后,命令府中上下不许给老太夫人送饭,是你活活把老太夫人饿死了!” “你以为你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就在老太夫人临终之际,你屏退了所有下人,独自到了老太夫人房里时,三岁的芸儿小姐躲在暗处听到了你与老太夫人的对话,你唯恐芸儿小姐把这事告知少爷,你就,你就丧心病狂的将芸儿小姐卖给了人牙子!” 一听这话,俞永真目呲欲裂,怔怔的望着俞王氏,泪如雨下。 诡异的话锋一转。 “别说了,张管家我求你别再说了!人是我杀的,我认罪!” 第233章 庆余生36 第233章 庆余生36 俞永真的声音穿透力十足,回荡在整个公堂之上。 宋千羽大吃了一惊,不敢相信,“俞大人,你这是做什么?人不是你杀的,你为何要认?” “宋姑娘,你就别问了,别查了,这事到此为止!” “人是我杀的,要杀要剐全在我一人之身,只求你们不要再查了……” 俞永真痛心疾首,突然毫无形象,放声痛哭了起来。 面对突然转变的俞永真,宋千羽下意识抬眸,分明看到了俞王氏眸中的那一抹狡黠之色。 这老巫婆,居然用攻心术! 岂有此理! “娘的!” 宋千羽气得骂了一声娘。 赵奇圣不合时宜的凑了过来,用扇子挡着嘴,逮住机会就吐槽,“宋姑娘,刚才不是你说在公堂上不要骂娘?” “那也得分时候!” 宋千羽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眉峰一转,目光凝重的打量着俞永真,“俞大人,你是有罪,不过现在还没轮到你登场,先把眼泪憋回去,把话听完!” “秦王爷,他已经招了,此事……” “俞老夫人,他招了,那你呢?” 宋千羽冷声道。 闻声,俞王氏咬着后槽牙,强装淡定,“前尘往事老身记不清了,故人已逝,人证已无,任由宋姑娘如何评说,老身不过是一介百姓,不似宋姑娘有官职在身,自然是宋姑娘说什么便是什么。” “那你就给老子跪下,睁大眼睛看好了,老子有无证据治你这恶婆娘!” 宋千羽怒喝道。 清冷的嗓音绕梁不绝,震惊了在场众人。 秦御更是一口茶还未进入嘴里,差点被她这突然的一句话呛得咳嗽。 这丫头,居然自称“老子”。 果然! 这丫头不是一般人。 畅所欲言,面子啥的全都甩一边去。 宋千羽从袖中取出一封书信,“这是从你房中搜出来的书信,上面有你的笔迹,只需要此字迹与制作玉珏的图纸一模一样,这便是你的罪证!” “姑娘小题大做了,这年头多的是会模仿笔迹的人,街上一抓一大把。” 俞王氏仰着脖子,高傲的站在她的面前,不卑不亢。 “小五子!” 宋千羽目光一沉,将证据拍在秦御面前。 小五子慌忙磕了几个响头,回应道,“四天前,老夫人命小民拿着这张图纸前往清运玉坊找玉匠做了玉珏,事后,老夫人又命小民买来了蒙汗药和迷魂散,药倒了老爷……小民都是按照老夫人的命令做的,是老夫人把,把那女乞丐找来,把她吊在房梁上,小民拉绳子,小玖把风……小民只是帮凶……” “贱奴!你胡说!” “老身年老体迈,怎么可能将一个昏死的女子吊在房梁上,分明是你血口喷人,你到底得了官府什么好处,来陷害老身?” 俞王氏鼻端岀火,面红耳赤地指着小五子,就是一顿痛骂。 面对人证物证,俞王氏硬是不招。 就在这时,宋千羽往外喊了一声,小优儿连忙将一名十五六岁的女子带了上来。 在看到女子刹那,俞永真一脸疑惑。 反倒是俞王氏一眼就看到了女子脖子上挂着的半块玉珏,还有女子左臂上隐约露出来的伤疤,不由得睁大了双眼,仿佛见鬼了似的。 “你……你还活着……” “这时候你倒是不装傻了?” 宋千羽冷嗤了一声,示意那女子到俞永真跟前,“俞大人,你看清楚了,这是谁。” 俞永真站了起来,迷茫的打量着眼前的女子,看着她那娇小的面孔,眼里瞬间多了光亮,却又不敢认。 只见那女子泪眼婆娑,取下脖子上挂着的半块玉珏,双手捧着递到俞永真面前,又露出左臂上的伤疤,“爹,我是芸儿啊。” “芸儿,真的是我的芸儿回来了……” 俞永真捧着半块玉珏,一把将俞芸儿抱在怀里,泣不成声。 忽然,俞永真推开俞芸儿,抹着眼泪仔细打量着俞芸儿,仿佛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不,你不是芸儿,芸儿明明是被她卖给了人牙子,怎么可能会出现在我面前?” “假的,你是假的!” 兴许是被先前的大翠刺激到了,此刻的俞永真看谁都是假的。 张升抹着泪来到俞永真跟前,跪了下来,“少爷您糊涂啊,这就是芸儿小姐。当年芸儿小姐从老太夫人房里跑了出来正好撞见了小的,小的见芸儿小姐哭不停,就把芸儿小姐抱回了房间,是芸儿小姐亲口告诉小的,夫人对老太夫人做的那些恶事。” “夫人把芸儿小姐卖给人牙子之时,小的躲在暗处,一直跟着人牙子出了城,芸儿小姐是小的从人牙子手里买回来的。小人唯恐芸儿小姐回到家中再被夫人迫害,便将芸儿小姐送回了老家由妻子扶养。” “这些年来,小人无时无刻不等着这一刻,芸儿小姐等这一刻等了整整十二年啊!” “你真是我的芸儿?” 俞永真泪流满面,颤巍巍的伸出手想要触碰她,又不敢,小心翼翼。 俞芸儿跪了下来,泪如雨下,“爹爹,您答应过女儿在女儿生辰之时,送女儿一只小兔子……这十二年来,女儿日日夜夜期盼着能与爹爹重逢……” “是了是了,是我的芸儿回来了!我的芸儿回来了!” 俞永真紧紧抱着闺女,痛哭流涕。 他又何尝不是等了整整十二年。 府中的兔子,下了不知道多少窝崽子,又不知死了多少,可他非要养着,只等着有朝一日与他的芸儿重逢,将兔子送给宝贝闺女,好兑现承诺。 不多时。 俞永真擦干泪,凶狠的盯着俞王氏,“你个毒妇,死到临头你还不知悔改,还要用我女儿胁迫于我!你心肠好歹毒啊!” “我歹毒?你们俞家的人比我更歹毒!” 俞王氏情绪激动不能自己,咬牙切齿的上手就要将俞永真与俞芸儿拉开,看不得他们父女重逢。 与此同时,老杨一个箭步冲了上去,一把将俞王氏按倒在地。 “我恨!恨不能把你们统统杀了!” 俞王氏咬着一口银牙,咯咯作响,仿佛咬一口将他们父女咬碎。 “我俞永真自认在孝道上不愧于你,自我懂事以来,侍你如母,敬重于你,所有好的都不曾短过你。家中钱粮皆由你掌管,府中上下受你管束,我皆无二话!可你为何要如此对待我父女,让我父女分离十二年?” 俞永真红着眼,厉声质问。 俞王氏奋力推开老杨的手,一把撕开衣裳,露出了满身犹如蜈蚣一般的伤痕。 第234章 庆余生37 第234章 庆余生37 面对俞王氏突然的举动,俞永真下意识别过头。 “你给我看清楚了!这就是我为什么要让你们父女分离十二年的理由!” “我要让你生不如死,我要让你痛不欲生!” 俞王氏癫狂的大笑,眼泪却是夺眶而出,凶狠道,“当年,你祖母将我从外面八抬大轿抬回你们俞家,我原本以为嫁了个好人家,我甚至还在心里感念你祖母看上了我,以为我会像你亲娘一样,得到男人的宠爱,夫妻和睦、相敬如宾。” “可我进了你们之后,你父亲辱我骂我打我,每每入夜,就是我噩梦之始!我身上的这些伤痕都是他造成的!十年,整整十年,我受了整整十年的苦,体无完肤!他把我当成了牲畜,当成了牛马!” 说着,俞王氏猛地站了起来,将身上的伤痕展现在众人面前。 那一道道密密麻麻的伤疤,仿佛一一只只盘旋的蜈蚣,看的人触目惊心,头皮发麻。 俞永真出于礼节不敢看。 俞王氏生生的将他的脑袋掰了过来,逼他看自己身上的伤痕,突然一把将他推开。 “这就是你所谓的仁父做的好事!他在外面人五人六,回到家关上门他就是一只狠毒的豺狼!” “还有你那该死的祖母,她骂我是不下蛋的老母鸡,骂我连青楼女子都不如!对我非打即骂,她还要让我在人前与那禽兽装出一副夫妻恩爱,我恶心!我苦苦熬了十年,终于把那禽兽熬死了,你知道你父亲是怎么死的吗?他是死在了青楼女子床上!” “他宁愿与青楼女子行夫妻之礼,都不愿意碰我!他让我守了十年的活寡!我恨,我为什么当初不亲手杀了他,我恨我当时手软没有千刀万剐了你祖母!” “你们父子都是一样的贱,他死了,我就把对他的恨报复在你还有你儿女身上,我要让你们俞家断子绝孙,让你背负骂名,就算到了阎罗殿我也要让你抬不起头!” 俞王氏一字一句,宛若晴天霹雳劈得俞永真外焦里嫩。 原来他喊了三四十年的母亲,居然对他有这么深的仇恨。 这位慈祥和蔼的老人,心里竟是隐藏了一只凶猛的猛兽。 俞永真如鲠在喉,眼眶里却有泪水不停地在打转。 此刻真凶已然招供,可他却是心如刀绞。 俞王氏一合上衣服,面如寒霜紧盯着他,平静的说着,“我杀不了你,就算是我死,我也不会放过你,不会放过你俞家上上下下!我要让你们给我陪葬,让你们死。” 一番令人不寒而栗的话,她却说得那么的平静,毫无起伏。 “俞王氏,你为何要联手那木姓女子陷害吴王?” “你与羽冥阁是什么关系?” “老身不知什么羽冥阁,更没有想过联合任何人陷害吴王殿下,那女子来找到老身,所说的话恰合老身心意,是她让老身知道如何复仇,老身感激她,麻烦姑娘找到她后,代老身向她致谢。” 俞王氏朝着老杨伸出手,示意老杨将她锁了。 似乎说完了隐藏心中三四十年的话,她已然释怀,毫无挣扎迹象。 正当这时。 秦御一拍惊堂木,沉声道,“俞王氏残害死者秦大翠,指使下人小五子药倒俞永真,按律杀人者偿命,立即将俞王氏押入大牢,明日午时三刻斩首于菜市口!” “从犯小五子、小玖,判流放岭南之地。” “秦氏烂赌成性,意欲将外孙典当赌债,为钱财不计儿孙生死,行为可恶,念其外孙尚在襁褓,杖责八十以儆效尤,责令秦氏扶养秦大翠之子,如有再犯定斩不饶!” “泰和赌坊掌柜何富贵与木姓女子密谋酿造俞家惨案,藐视王法,立即将何富贵押入大牢,等候裁判!” “其余人等一律释放回家,退堂!” 惊堂木一响。 俞永真不可置信,张了张嘴正要与秦御说话。 奈何秦御直接进入后堂,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俞永真连忙找到宋千羽,恳切说道,“宋姑娘,小五子下药于我,我不省人事玷污死者,此为罪一;事后我为保颜面,腰斩死者尸身藏匿于马腹之中,此为罪二;按律秦王爷该将我罢官夺职,流放充军……” “你是六品工部主事,对你罢官夺职,判你流刑皆是我做不了主的。俞大人,我敬你是敢于承担的汉子,不过……” 宋千羽欲言又止,堵在喉咙里的话实在是难以吐出。 并非俞永真是皇帝的人,也并非俞永真真诚,而是此事关系到国家大义。 皇帝有意将俞永真提拔管理马政,此为国之大事,干系重大,何况此中还有现任太仆寺卿走私军马一事,而他正直无私是个人才。 然而宋千羽身为刑部仵作,自诩扞卫律法,打击不法的第一人。 一边是国家,一边是律法,让宋千羽为难。 俞永真苦涩一笑,“在下明白了,在下自会向皇上请罪,王子犯法,庶民同罪,如若在下逃脱律法制裁,日后将无人奉法,又不知有多少乱臣贼子效仿在下杀人害命。” “俞大人高义!” 宋千羽心情沉重,只能朝他鞠了一躬。 “宋姑娘对俞某这份情,俞某感激不尽,多谢宋姑娘。” “俞大人先且回去与俞小姐叙父女情,来日,小女子再为俞大人送别。” 宋千羽嫣然浅笑,为他惋惜。 倘若那一日,他能在第一时间报案,而不是顾及自家名誉,或许就不会有这些事发生。 好在父女重逢,了却了他十二年的相思之苦。 送走俞永真父女,宋千羽长吁短叹。 赵奇圣在旁一直在等待着什么,见众人都走了,心有不悦,“喂,我说宋千羽,这就结束了?本王的冤屈还没了,你怎能把他们全都放走了?” “你还想怎么着,让俞王氏举着大旗在街上走一圈,再给你找几个人走街串巷嚷嚷,说是有人陷害你?” 宋千羽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这家伙怎么老是在不合时宜的时候冒出头来? “那再好不过了,本王可受不了冤枉……” “吴王殿下,刑部大牢里养了好多耗子和虱子,要不要送你去大牢里和他们打个招呼?” 宋千羽两眼微微眯起,露出了一抹危险光芒。 下一刻。 赵奇圣骂骂咧咧的带着人离开。 宋千羽这才能松了一口气,可心情依旧沉重。 老杨“嘿嘿”一笑,捧着一杯茶放在她手边,“宋姑娘,凶手都抓住了,你还愁啥?这时候你不该开开心心的叫一桌酒菜,乐呵乐呵?” “乐你个头!那姓木的女子抓住了?” 宋千羽抬手给了他一个脑瓜崩,眉头紧蹙,“时至今日,几乎每桩案子都与羽冥阁有关,如果这女子是羽冥阁的人,她又会躲在哪里?” 第235章 负流年1 第235章 负流年1 “要不属下以刑部之名全城张贴告示,缉拿木姓女子?” 老杨兴致勃勃,就要冲出去。 宋千羽给了他一记自我体会的白眼,“你认识她,还是你有她的画像?大海捞针要捞到什么时候?” “那咱们总不能就这样算了?眼看着贼人逍遥法外,您无动于衷不管不顾,这可不像是您的做事风格。” 老杨撇着嘴嘟囔。 的确,这不是她做事风格。 然而此刻他们对木姓女子的认识甚少,只知道女子姓木,多大年纪,长相如何,一概不知。 何况此女行事之时皆是戴着人皮面具,以他人之名活动于京都城内,无人见过她的真面目。 宋千羽捏着下巴若有所思,“她的计划并没有如愿,且如果她真是羽冥阁的人,定会还有阴谋,或许用不了多久她就会浮出水面,到那时,我定要将她一网打尽,把她的人皮面具扯下来!我倒要看看她到底是谁!” “那何富贵如何处置?” 老杨突然的提醒,让宋千羽回过神来。 她怎么忘了还有何富贵这帮凶还在大牢之中。 “去一趟大牢,我来会会他!” 说着,宋千羽猛然起身快步朝大牢而去。 老杨嘴角一抽,“还真是雷厉风行,一刻也不带歇的,我也是,干嘛多嘴,好不容易把案子破了,正是庆祝之时,我怎么又找茬!” 老杨扬起手就要狠狠地给自己一巴掌,想了想,轻轻一拍自个儿的嘴巴,“让你多嘴。” 大牢之内,何富贵倒是逍遥自在,躺在牢房土炕上呼呼大睡。 直至宋千羽到了跟前,他那雷人的呼噜声依旧不见停止。 “啪!” 一巴掌从天而降,打得何富贵猛地从睡梦中惊醒。 “谁敢打老子!” “老子!” 宋千羽活动着手腕,冷凝的目光锁定在他身上。 老杨眼疾手快搬了一张椅子放在她的身后。 何富贵笑嘻嘻的跪在土炕上,“原来是宋姑娘大驾光临,这案子都已经结束了,秦王爷也判小人坐牢,小人也意识到了自个儿的错误,甘愿受罚……” “你在羽冥阁担任什么职务?你的上司是谁?” 宋千羽懒得与他废话,出言打断了他的话。 何富贵愣了一会儿,赶忙笑着回应道,“您来就为了问这个啊?嗐!说起这事,小人是悔不该当初啊,您说说,小人得吴王殿下赏识管理泰和赌坊,还有啥不满足的?” “可小人坏就坏在一个色字,那女子几个月前找到小人,这女子也是个神人,她竟是早就看出了小人喜欢秦氏,可那秦氏贪婪又好赌,玩玩尚可,小人可不愿意与她有甚关系。那女子就许诺小人,只要小人加入羽冥阁,就能让小人心想事成。” “她还说,小人如若按照她的吩咐去做,日后还有小人的富贵,将来泰和赌坊也会是小人的,财色双收何乐而不为?” 合着就是贪? 如此简单? 宋千羽面色凝重,在心里回味着他这一番话,半信半疑。 “即是如此,你为何不在刑部大堂之上说明?” “嗐!当时那女子就在人群里站着,门外头瞧着,小人哪敢啊!您又不是不知道,那女子可是个杀人凶手,还策划了这么一桩大案,险些把吴王殿下都给牵扯进去了,小人是谁?小人哪敢说啊。” 何富贵眉飞色舞的一番话,让宋千羽顿时坐不住。 “你说那女子当时就在刑部外看着?” “可不就是她,小人与她接触过几次,就算她换了张脸,小人也认得她的眼睛,还有她那眼神,哎哟,毒啊!叫人不寒而栗嘞!” 何富贵说着,撸起袖子抚平莫名冒出来的鸡皮疙瘩。 好家伙! 他们居然错过了凶手! 就在刚刚,凶手与他们近在咫尺! 宋千羽面色阴沉,身上带着一股阴凉的压抑气息,“在什么地方可以找到此人?” 何富贵眼珠子一转,道,“小人哪能知道,每每都是她亲自来找寻小人,就在小人被吴王殿下抓拿之时,那女子悄无声息的溜了,如鬼似魅,怪异得很!小人甚至怀疑她会妖术,来无影去无踪。” “她是谁?” “不知道。” “身上可有什么特征,或者是挂坠等容易辨别的物件?” 面对宋千羽的一再质问。 何富贵沉思片刻,连忙道,“有,小人瞧见她的手腕上有好几道伤痕,旧伤新伤都有,在左臂,好像是自个儿划的。” “自残?” 宋千羽脱口而出。 “那女子说话的时候好像是有意压着嗓子,不叫人听出她的真实声音,有一回,小人只是跟她提了一句您与秦王爷,哪想她暴跳如雷,差点把小人给杀了,还说今后不许在她面前提及您与秦王爷,您说这事儿怪不怪?” 何富贵道。 何止是怪,分明是此人认识她与秦御。 可宋千羽在脑海里飞快的思索,也没能找到与此人贴合的朋友或是敌人。 从大牢里出来,宋千羽思绪良多。 不知不觉间,宋千羽闻到了一股酒香,下意识抬头,却见酒楼匾额之上,左书四个大字“聚贤楼”。 就在宋千羽进门时,一道熟悉的声音从里头传来。 “你们酒楼就是这样对待客人的?去,把你们东家叫来!” “哎哟,公子,还找我们东家呢?东家现在恨不能把你给撕成碎片!上一回你在我们聚贤楼吃霸王餐,这事儿咱还没好好清算!怎么着,今个儿你又打算来白吃白喝?我告诉你,门都没有!” “狗眼看人低,本公子岂会少你们几两银子……” “咱就狗眼看人低了怎么着,今个儿你要是不把先前欠的银子拿出来,老子打断你的狗腿!” “……” 楼上雅间内,闹得不可开交。 宋千羽在楼梯口仔细一听,只觉得这人的声音熟悉。 上楼一瞧,雅间之内荀钰一身狼狈正与伙计吵得急头白脸。 宋千羽“啧”了一声,好奇的凑近。 雅间里飞出一只靴子,险些砸在宋千羽面门上。 老杨眼疾手快,一伸手接住靴子,就要冲进去阻止里头的打斗。 “不急,试试他的身手。” 宋千羽兴致勃勃,拿起桌上的一把炒熟的南瓜籽,靠着门框,有滋有味的瞧着里头的伙计与荀钰打得不可开交。 不到一刻,荀钰被打得鼻青脸肿。 荀钰被几名伙计压在地上,突然一个猛踹,直接将一人踹得捂着两腿之间逃到一旁。 “好!” 见状。 宋千羽不厚道的喝彩。 荀钰循声望去,一见宋千羽嘴角猛抽,“姑娘!若非在下协助刑部破了要案,此刻凶手早已跑了,在下好歹有助于姑娘……嘶!请姑娘出手相助!” 第236章 负流年2 第236章 负流年2 “公子好身手!” “你们几个也太不中用了,才长了一身肉,看我干嘛,继续啊!” 宋千羽磕南瓜籽的速度越来越快,指挥着几名伙计,“从后边抱住他,过肩摔,对,就是这样!抱住他的腿,锁喉,漂亮!” 几名伙计越战越勇,照着宋千羽的指示,很快将荀钰压住。 荀钰奋力挣扎,可伙计力道越来越大,让他无法动弹。 “宋姑娘,再玩人就死了!” 老杨一个头两个大,啥时候宋姑娘也有着不着边际的癖好了? 她不是最痛恨以强欺弱? 今儿个她玩心如此之重,行为甚至让人难以捉摸。 “去,告诉你们东家,荀公子欠的银子我付,再上一桌上等的酒菜,我要与荀公子畅饮!”宋千羽拍了拍手掌,将手上的碎屑拍落,从容不迫的将倒在地上的荀钰拉了起来。 “姑娘这是公报私仇!” “真没想到你们刑部的人与那些豪强一样,仗势欺人,无法无天!” “姑娘有兴致饮酒,在下却不屑于姑娘对饮,欠的银两在下自会设法还清,无需姑娘假仁假义!” 荀钰怒气冲冲,就要出门。 这人有点气魄,倒是不卑不亢,让宋千羽对他多了几分兴趣。 “荀公子且慢。” 宋千羽俨然浅笑,郑重的朝向他行了一礼,“还请荀公子原谅小女子刚才的试探,最近京都城不太平,俞家一案更有凶手仍逍遥法外,小女子唯恐公子与凶手有关,这才借此机会一试公子,是小女子唐突无礼,请公子见谅。” “试我?” 荀钰一脸茫然,“你以为我与凶手是一伙的?” “先前以为,不过现在小女子倒觉得公子清白、真诚。” 宋千羽主动倒了一杯茶递给他,“请公子见谅。” “你可真是个怪人。” 荀钰接过茶杯抿了一口茶,无奈的叹了口气,“这也难怪你会误会,我之所以出现在东坊,皆是因你荷包被偷前去抓贼,至于往后的事只是凑巧。在下孤身一人前来京都城,与朋友相约在此聚贤楼碰面,结算做生意所得款项,不料在下久等多时,朋友仍旧不来。” “在下之所以没打招呼跑出聚贤楼,并非为了不付银两,而是在下在楼上瞧见朋友正打聚贤楼路过,原以为他来了,立马下楼去迎。哪想他竟说与在下不认识,出言诋毁,甚至命随从对在下拳脚相加,在下实在气不过追了出去,这才闹了个误会。” 听着荀钰的遭遇,宋千羽心生同情。 早知他有如此遭遇,宋千羽怎么可能会怀疑他与俞家的案子有关。 着实是羽冥阁无处不在,让她不得不小心提防,试探出现在身边一切陌生人。 “那你这一身伤?” “他命人打的。” 荀钰端起茶盏,将茶水一饮而尽,苦涩一笑,道,“此番我与吴日升做生意,豁出了我全部身家,好在生意很好,一切如我所想,我本以为此番入京他会好生招待与我,与我再谈往后合作的事,不料他竟是如此歹毒,将生意所得皆占为己有!” 说着,荀钰捂着被打得红肿的半边脸,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却不知,宋千羽一听到“吴日升”三个字,美眸瞬间闪过一抹喜色。 “老杨,去请个大夫来为荀公子瞧瞧。” “不必,些许小伤算不了什么,关键是我父母还在苦苦等着我带着银子回去,哎!到底是我入世未深,轻信他人,酿成了今日之祸,辜负了父母期盼。” 荀钰无奈的摇了摇头,拿起边上的酒壶,就要往嘴里猛灌。 宋千羽气不打一出来,夺下他手中的酒壶,拽着他就往外走。 “姑娘你这是做甚?” “讨债!” 宋千羽毋庸置疑。 荀钰两眼倏地睁大,急忙摆了摆手,“不可不可,吴家乃是明郡王府亲属,吴日升更是明郡王大舅子,一旦闹开定是一发不可收拾,在下岂能因为几千两银子,让姑娘深陷其中?” 闻声,宋千羽无所畏惧,“刑部掌管天下刑法,任何犯罪之人皆受制于刑部,本姑娘身为刑部公门中人,岂能坐视不理?” 既然知道了荀钰的遭遇,她怎能放过不法分子。 宋千羽嫉恶如仇,最是看不得豪强仗势欺人。 何况其中还干系吴家,如此天赐良机宋千羽岂能错过。 楼下,掌柜的一瞧见宋千羽立马迎了上来。 还未等掌柜的开口,宋千羽大手一挥,豪迈道,“酒菜先上着,本姑娘与荀公子去处理一些事,一会儿便回来。” 一路上,老杨多次劝说。 奈何宋千羽决心已定,任由老杨如何阻拦都无济于事。 吴家下人一见荀钰又来,二话不说,抄起木棍就挡在门口,嚣张跋扈的模样,顿时让宋千羽不悦。 天子脚下首善之区,竟然还有人白日行凶! 岂有此理! 这吴家也太嚣张了! “老杨,给这几条狗一顿教训!” 宋千羽一声令下,老杨郑重应了一声,一巴掌呼向就要对荀钰行凶的吴家下人。 一时间,荀钰激动不已。 “宋姑娘,多谢!” “你这事儿我管定了,去,把你该得的要回来!” 宋千羽气势如虹,鼓舞荀钰斗志,“你越是后退,他们这些人就越发放肆,他打了你,你就打回去,让他也知道知道什么叫痛!” “姑娘所言极是!” 荀钰撸起袖子,冲进吴家。 听闻门外有人闹事,吴家家主领着家奴冲了出来。 院中。 吴家家主一瞧见荀钰,嗤之以鼻,“我当是谁来我家里闹事,原来是你小子,看来前两次打还没能让你长记性啊!!” “吴日升,我信任于你,这才将全部家当交于你做生意,为了此次生意,我费尽了心力,你却将所得银两占为己有,如此行径与强盗何异,今日我来就是要讨个公道!” 荀钰长相秀气,身材也不算高大。 虽是个商贾,身上却有一股子书生意气。 吴日升冷笑了几声,不耐烦道,“就凭你?真是笑话!这可是京都城,在这里可没有人给你撑腰,想要拿钱,好啊!从我裆下爬过去,我便将银子施舍与你。” “你……岂有此理!” 荀钰又气又急,可面对犹如恶狗一般的家奴,他有些泄气。 双拳难敌四腿,何况这些人手里还有利器。 稍有不慎那就是尸首异处。 面对羞辱,荀钰气得浑身乱颤,却又不可奈何。 正当这时。 宋千羽冷着脸赶到,只见她黑白分明的眼底带着几分凌厉和审视,凝视着吴日升。 “吴老爷好大的脾气,侵占他人钱财,殴打他人,吴老爷眼里可还有王法?” 第237章 负流年3 第237章 负流年3 “你是……宋仵作?” 吴日升四十上下,一身富贵,原本满目狰狞,可在看到宋千羽后立马换了一副嘴脸,连忙命下人撤下所有兵器,客客气气的将宋千羽请进正厅。 “原来荀老弟是宋仵作的朋友,荀老弟怎么也不早说,闹了这么多误会,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去,让账房送一万两银子来,哦不!取两万两交于荀老弟!” 吴日升朝着宋千羽陪着笑脸。 宋千羽大摇大摆坐下,“吴老爷也太看得起我们俩了,两万两银子我二人要搬到什么时候,吴老爷这是真心要给吗?该不是借口。” “瞧我忙糊涂了,自然是银票方便携带,取两万银票来。” 吴日升喜笑颜开,朝着荀钰拱手作揖,“哎呀,荀老弟实在是对不住了,先前在下御下不严,让你受了不少的罪,在下在此向你赔罪。” 一听这话,荀钰眉心迅速拢成结,薄唇微动,“我与你做生意,你本该按照契约兑现承诺,可你……” “是是是,先前我因生意上的事忙忙碌碌,焦头烂额的,一时忘了老弟,让老弟受委屈了,老哥哥对不住你,日后再不会有这样的事。” 说话间,下人已经取来了一张两万两的银票。 吴日升接过银票,郑重的塞在荀钰手里,“老弟莫怪,这多出来的就当是给老弟的赔礼和医药钱,还请老弟忘却此事,今后你我仍旧是朋友,再有生意,老哥哥定不会忘了老弟。” 看着手中的巨额银票,荀钰却高兴不起来。 “不必,我只要我应得的!” “荀公子,你怎么这么轴,人家吴老爷好心好意,你就不要推辞了。” 宋千羽给他递了个眼色,示意他将银票收下。 荀钰不明所以,可在看到宋千羽的眼神示意后,还是将银票收了下来。 吴日升眉开眼笑道,“还是宋仵作明白事理,今个儿都是误会,这样,在下让人准备酒菜再向荀老弟赔罪。” “吴老爷太客气了,酒菜就不必了,我与荀公子还有事就先告辞了,今日多有打搅,请吴老爷多多包涵。” 宋千羽嫣然浅笑,嘴角却是飞快的闪过一抹邪魅,转瞬即逝。 三人寒暄一番,宋千羽领着仍在发懵的荀钰离了吴家。 殊不知就在他们离开后,吴日升背着手,站在屋檐下面色陡然一沉。 “老爷,您怎么对这女子如此客气?” “她是秦王爷的人,本老爷岂能得罪,何况这荀钰还和她搞在了一起,让本老爷担忧……” 吴日升语气沉重的说着。 一旁的管家笑道,“您能有什么好担忧的,就算事发了,还有人给您顶着。还有一事已经确定下来了,南阳侯与长公主的婚期就在明日,从今往后您就是皇亲国戚了,有这身份,谁还敢动您?” “皇亲国戚这有何用,能兑换多少银子?!何况南阳侯又不是我妹子亲生,与我妹子关系紧张,他与长公主成婚与我有什么好处。” 吴日升督了一眼管家,沉声道,“那件事还是想办法处理干净,以防不测!” “小的明白!” 管家应了一声,连忙退了下去。 不多时。 聚贤楼内。 荀钰拿着那张银票思绪万千,吃着菜却是如同嚼蜡。 宋千羽见他心事重重,大大咧咧的一拍他的肩膀,“想什么呢?银子多了拿着烫手?” “宋姑娘,你刚才为何让我收下这笔银子,可有他意?” 荀钰皱着眉头,闷闷不悦。 “吴家是做什么生意的?” “自然是布料,全城皆知,吴家在京都城有三家布庄,我与他在江南相识,此次由我在江南购进上等布料送至京都城,再由他贩卖。” “可这吴家却是京都城内名声响亮的富商,与太仆寺卿是好友。” 宋千羽抿了一口酒,嘴角扬起一抹邪肆笑意。 一旁的老杨闻声,顿时恍然大悟。 宋千羽这哪里是多管闲事,分明是想借此机会接触吴日升,调查太仆寺卿走私军马一事! 在得知宋千羽的目的后,老杨情不自禁的对她肃然起敬。 荀钰一脸茫然道,“吴日升乃是明郡王妾室内兄,在京都城内有些朝中友人,这有甚关系?” “太仆寺卿涉嫌走私军马,现已被有司缉拿调查,太仆寺卿是官不能明目张胆的做生意,自然是需要在朝外有些朋友为他遮掩。” 宋千羽为他倒了一杯酒,微微一笑,“你与他做生意难道就没发现什么反常?” “有何反常?” 荀钰突然醒悟,板着脸道,“合着姑娘还是在试探我,以为我与他们同流合污?姑娘想错了,在下虽是个生意人,但从不做犯法之事,他们有何勾连,如何暗通款曲,在下一概不知!” “我要是怀疑你们是一伙的,怎么可能跟你说这些?” 宋千羽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这家伙脑子不太灵光。 太轴了! 荀钰疑惑道,“难不成姑娘想让我继续与他做生意,暗中观察他是否与走私军马有关?” “答对了!不错嘛,有前途。” 宋千羽微微挑眉,重重的一拍他的肩膀,与他碰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你这人虽然有点死心眼,但好歹正直,身有正气!如果你答应做卧底,等这事儿结束以后,我给你指条明路,让你赚得盆满锅满,一跃成为大冥王朝第一首富!” “姑娘说笑了,在下是雄心壮志,但要想成为天下首富并非一朝一夕,何况在下能力有限……” 荀钰叹了一口气,尴尬回应。 宋千羽兴致勃勃,“你别跟我来这一套,你能与吴日升做生意就说明你有头脑,且胆识过人,是个做生意的苗子!只要你愿意相信我,我保证让你一年之内实现你的梦想!” “姑娘当真?” 荀钰不可置信的望着她,又惊又喜。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好,在下愿助姑娘一臂之力!姑娘尽管吩咐,在下定不辱使命!” 闻声,宋千羽愉快的与他推杯换盏。 可苦了一旁的老杨,愁眉不展。 宋姑娘又说大话! 就她一个贪财的小仵作,要真有法子让他人成为天下首富,她早就自个儿上了,怎么可能还会将机会让给旁人。 何况这人宋千羽左右不过见了三四回,对方的底细都没摸清。 与此同时。 老吴匆忙而来,火急火燎道,“宋姑娘,王爷有令请您立即回刑部!” 又出事了? 宋千羽面色陡然一沉,猛地站了起来,“荀大哥,你且在聚贤楼住下,若有事,我会让老杨通知你,在此之前,万不可轻举妄动,以免打草惊蛇!” 第238章 负流年4 第238章 负流年4 “好!” 荀钰起身朝她拱手作揖,“姑娘放心,在下知道该怎么做。” 宋千羽欣慰一笑,正要离去,又想起了什么,“荀大哥,那一张银票能否让我先带回刑部?” “有何不可,姑娘尽管拿去。” 荀钰毫不犹豫,将那一张两万两的银票递给宋千羽。 见状,宋千羽忍不住在心里感慨万千。 看来自个儿这一回是看对了人。 若是换作旁人,又岂会将到手的银票拱手于人? 宋千羽调皮的朝他眨了眨眼,打趣道,“你就不怕我拿了银票一去不复返,把你的银票昧了?” “我相信姑娘的为人,正如姑娘信任我一般!” 荀钰温润一笑,满面真诚。 “你这朋友我交定了!” 宋千羽重重一拍他的肩头,对他多了几分好感。 门外。 老杨将憋在心里许久的话说了出来,朝着宋千羽就是一番吐槽,“宋姑娘,这荀公子一看就是那种老实巴交的人,他没啥心计,可您也不该骗他银票,那可是人家的全部身家,他父母亲还在家里等他带着银子回去,您怎能拿这种不义之财,做出如此不义之事?” “还有,您哪会做什么生意啊,还让他成为天下首富,这么忽悠人的话他也信,太愚蠢了!” “你凑近一些。” 宋千羽嘴角微扬,朝他招了招手示意他靠近。 老杨没好气的上前一步。 宋千羽一抬手给了他一个脑瓜崩,“小王八蛋,在你心里老娘就是那种不义之人?老娘爱财不假,但老娘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再说了,你很了解本姑娘吗?你怎么知道本姑娘没有生财之道?” “那这银票……” “去查一查这家钱庄,看看与太仆寺卿家中搜出来的银票是否对的上,自从破了俞家的案子之后,秦御就被皇上委任查办军马案,我虽然帮不上什么忙,但该做的得做。” 宋千羽随手将银票拍在他手上,“顺便调查一下吴家在钱庄有多少银子,记着,小心些,别让人家察觉了。” “嗳!属下明白!” 老杨激动的将银票塞进怀里,“嘿嘿,宋姑娘您好像很关心王爷啊,您不是不管军马案吗?怎么王爷做什么您都知道?” “再多嘴,我把你嘴给缝上!” 宋千羽白了他一眼,一脚踹在他臀上。 的确,在得知皇上委任秦御暗中查办军马案后,宋千羽没太多兴趣,甚至在明面上连案子进展都不关心,可在暗地里她却事无巨细向老吴打听。 就在荀钰说出合作伙伴是吴日升时,宋千羽心中瞬间有了计划。 这才有了先前的一幕。 一是为荀钰讨回公道,二是为秦御暗中查访吴日升。 只是这些事她不曾明说,实则她与秦御早已经是一体。 刑部之内。 秦御端坐在椅子上,看着案上的卷宗,剑眉倒竖不发一言。 “主子,要不您先歇歇?” 吉阳端来一碗参茶放在他手边,关切道,“俞家的案子已经耗费了您不少精力,案子刚一了结,皇上又将军马案交给您,太上皇又找您谈话施压于您……刚一回来您又命人抄了陆家,又审问陆兆明,转得跟陀螺似的……” “宋千羽这一天都在干什么?” 秦御看着外头华灯初上,目光如炬,全身散发着无尽的冷意。 见状,吉阳汗毛倒竖。 这是秦御发怒的前兆。 吉阳紧张的咽了一口吐沫,连忙道,“属下这就去查问老杨……” 说着,立马快步出去。 院中。 宋千羽哼着小曲,迈着愉快的步伐,正要进去公堂。 吉阳恰好出来瞧见她,二话不说,一把将她拉到一旁说起悄悄话,“我的姑奶奶,这一整天你都上哪去了?” “我还能干嘛,喝酒吃肉撩帅哥,顺道儿看看京中风景。” “啧,别苦着脸嘛,船头桥头自然直,皇上打算如何处置俞大人?” 宋千羽用肩膀轻轻碰了碰他,调皮可爱的小模样,人畜无害。 吉阳额头上浮现出几条黑线,无奈扶额,“俞大人上书请求皇上治罪,皇上准了他的请求,免了他的官职贬为庶人,按律将他发配青州。不过这都是题外话,现在最要紧的是军马案,还有太仆寺卿一职,目下太上皇与皇上正在斗法!主子为了军马案更是忙得焦头烂额,你却……” “不是已经将陆兆明抓拿归案了?” 宋千羽明知故问,装作毫不在意的模样,实则她比谁都上心。 军马案虽然没有明白的昭告天下,但秦御缉拿陆兆明,奉旨抄了陆兆明的家,已然在朝中引起轰动。 然而本案的经过,与陆兆明同谋之人尚未落网。 吉阳心情失落,“要是把人抓了这事儿就能了结,主子也用不着为了此事废寝忘食了。” “这五年来,陆兆明任职太仆寺,掌管马政,为军营添置军马,朝廷为此命户部拨款总计二百万两银子,据查,陆兆明用于军马的银子不过是五十万两,其中一百五十万两下落不明。” “这还不是最关键的,关键的是,陆兆明在任职五年期间,利用职务之便将各州良种马贩卖,除此之外陆兆明签发路引一百多份,命太仆寺中人自吴国购进良马多达三万匹,这些军马现在何处,谁买的,用来做甚,我们一概不知。” 宋千羽吃了一惊,“吴国,那不是我国的死敌,陆兆明怎敢这么干?” “可不是?正因如此,皇上与太上皇难得的意旨一致,命主子彻查本案。” 吉阳忧愁的叹了口气。 为了自家主子,他又何尝不是操碎了心。 陆兆明与敌国里应外合,激怒了二圣。 何况三万良马不知所终,为大冥王朝的太平埋下了隐患。 正当这时。 秦御从里边出来,一眼就看到了正窃窃私语的两人。 “说够了?” “王爷,你何时在这的?” 宋千羽循声望去,蓦然对上一双锋而沉敛的长眸,气息顿时一窒。 这货总是神出鬼没的。 秦御沉而寡淡的声音猝然响起,“你眼里还有本王?本案与命案无关却干系着我朝存亡,干系着我朝几千万百姓存活,你不知协助本王便罢了,竟还有心思吃酒撩汉!宋千羽,在你眼里,可有家国天下?” “我……” “呵,本王倒是养了,你本就是这般自私自利好功名之人,查案办案可助你成就不世之功,管他家国天下,你要的不过是百姓对你的崇拜罢了!” 秦御冷言冷语,一番话如刀锋一般锐利。 宋千羽猝不及防,眼眸中瞬间染上了一层水雾,“秦御!你太过分了!” 第239章 负流年5 第239章 负流年5 宋千羽转身离去的刹那,热泪夺眶而出。 她与秦御共事多时,共进退,共荣辱,并未做出对不起秦御的事。 此番她更是就连吃饭都不忘协助秦御,只想助他早日将军马案查清。 不料在他心里,宋千羽竟是如此不堪。 一番话深深地刺痛了宋千羽的心。 眼看着宋千羽离去,吉阳急忙就要去追。 “让她走,刑部要的是能做事的人,而不是只会耍嘴皮子,不顾家国天下之人!” 秦御声色俱厉,转身进入公堂。 一句话,似针扎进心口一般,让不远处的宋千羽忍不住微微一颤。 “宋姑娘,主子他……” “早知如此,我又何必多事!” “麻烦告诉秦王爷一声,我宋千羽就是这么庸俗,俗不可耐,不配与高贵的他共事!” 宋千羽说着,解下腰间的刑部令牌交给吉阳,头也不回的离开。 这一刻,她真是伤心了。 吉阳看着被人宋千羽视若珍宝的刑部令牌,一时慌了,急忙跑进公堂向秦御禀报,“主子,宋姑娘交了令牌,宋姑娘还说……她不配与您一块共事,这一次宋姑娘来真的了……” “本王也没跟她开玩笑!” 秦御面若寒霜,低沉而又充满磁性的声音里夹杂着一丝冰寒。 闻声,吉阳捧着令牌不知所措。 眨眼功夫,这事情怎会闹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 一直以来,宋千羽坚定不移的利用自己的技能为民请命,为死者申冤,她热爱这份职务,也将刑部当成了自己的家,从未有过想要离开的念头。 可现如今,宋千羽却因为秦御的不信任和诋毁,离开了。 吉阳心情沉重,张了张嘴却欲言又止。 宋千羽回到家中,兴高采烈的将买回来的礼物送给宋千画,又为小优儿置办了一身新衣裳,还特地给小优儿锻造了一把剑。 看着满面笑容的宋千羽,小优儿却是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心里沉甸甸的,总觉得主人有什么事。 “主人,您怎么了?” “没事啊,我挺好的,从今天起我就不需要去管那些破事了,咱们姐弟三个也能有更多的时间在一块,小优儿,你不是想练剑,我已经给你请了一个师傅教你剑术,你可得好好学,不能辜负我哟。” 宋千羽一边为小优儿试衣服,一边愉快的说着。 一旁的宋千画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连忙将她拉到床上坐下说话。 “小妹,你是不是在外头遇上了什么事?还是说你做了什么让皇上和秦王爷不满意的事,夺了你的职?” 宋千画关切问道。 宋千羽大大咧咧,“我能遇到什么事,再说了我在刑部做事一直都是秉承着上对得起天,下对得起百姓,中间对得起我自己,我可不是为了让谁满意。是我自己不愿意干了,和谁都无关。” “不干了也好,咱们妇道人家本就该深居简出,在家中相夫教子呢。” 宋千画莞尔一笑,没有仔细追问。 “我可不要相夫教子,我要干一番大事业,就算今后不做仵作了,我也要让自己这一世不白活。” 宋千羽双手叉腰,壮志凌云,讲述着自己要如何在大冥王朝大干一场。 她是说得眉飞色舞,可小优儿却感到了心痛。 突然,小优儿再也忍不住一溜烟跑了出去抹眼泪。 正当这时。 赵凝儿拎着一壶酒到来,刚一进门却见小优儿躲在角落里独自抹泪。 “小优儿,你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小优儿一听声音,赶忙擦干泪,在看清赵凝儿面孔后,小优儿扑通跪地又哭了起来。 “公主殿下,我家主人不做刑部仵作了,那可是主人最喜欢的工作,主人一直以铲平天下不平之事,抓尽不法为己任,可,可这一回主人不知怎的,竟是放弃了自个儿最喜欢的工作。” “主人不哭不闹,还笑着与大小姐说以后,小人担心主人是伤心过度,哭都哭不出来了……求公主殿下向秦王爷说说,莫要罢免我家主人……” 小优儿垂头丧气,不停地抽泣。 一听这话,赵凝儿惊掉了下巴,不敢相信。 她与宋千羽是闺蜜,宋千羽对仵作工作的热爱她何尝不知。 当初因为太上皇偏袒安郡王,宋千羽当街怒怼李小容,大骂权贵,为无辜惨死的百姓申冤叫屈,那一番话犹在耳边。 几个月来,宋千羽废寝忘食,矜矜业业,只为还死者一个公道,缉拿不法。 为了缉拿凶手,她几次身陷险境,险些亡命。 可现如今,宋千羽却交了令牌。 赵凝儿脑子里一团乱麻,许久都没回过神来,“小优儿,你说的这些可都是真的?” “千真万确,主人她,她太可怜了……” 小优儿“呜呜”哭诉,突然放声痛哭了起来。 听闻哭声,宋千羽从房间里出来。 “千羽,你真的愿意离开刑部?” 赵凝儿不敢相信的向宋千羽证实,这于她而言无异于晴天霹雳。 宋千羽无所谓的将小优儿搀扶起来,好一番安慰,“哪有什么不愿意的,不就是刑部仵作,我还不屑当呢,一天到晚的累得要命,也得不到什么好。” “好啦,别哭了,一个男子汉怎么动不动就哭鼻子。” 此言一出,赵凝儿目瞪口呆。 平静! 她太平静了! 平静的让人不寒而栗。 赵凝儿一把将她拉到一边坐下,认认真真的打量着她的俏脸,却也没能在她的脸上看到一丝伤心之色,“千羽,你来真的?” “那还能有假,令牌我都交了。” “你不后悔?” “有什么可后悔的,一份工作而已,丢了也就丢了,我又不是没了这份工作就活不成,”宋千羽微微耸肩,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 赵凝儿许久才缓过神来,一摆手霸气侧漏,“辞了就辞了,大不了以后我养你!” 宋千羽噗呲一笑,“那可说好了,你养我,我吃的可多了,你到时候可别后悔哦。” “本公主有的是银子,你要是不想住在这里也成,公主府多的是房子!还有,你将来要是还想入朝做官,尽管跟我说,我去向皇上请旨!” 赵凝儿打开酒坛子,将酒递给她,“庆祝你脱离苦海,从此只需享乐!” 第240章 负流年6 第240章 负流年6 “姐妹,你太懂我了!” “以后我可要抱紧你的腿,你可得罩我。” 宋千羽接过酒坛子,喝了一大口酒。 赵凝儿欣喜搂着她的肩膀,道,“没问题,包我身上!” 两人敞开了话匣子,有说有笑,疯疯癫癫的。 原以为赵凝儿能解开宋千羽心结,结果她居然带着宋千羽喝酒。 这下,小优儿更担心了。 深夜。 秦御习惯性的唤了几声宋千羽,却无人答应。 吉阳火急火燎的从外边跑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主子,您有何吩咐?” “宋千羽人呢?” “主子,您忘了,宋姑娘今个儿已经上交了令牌,离开刑部了。” 吉阳一脸茫然,不解的望着他。 这才过了几个时辰,秦御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记了? 秦御拿着笔的手微微一滞,后知后觉,“老杨、老吴也离了刑部?他二人为何至今不见踪影,难道宋千羽走了,刑部的事就不必做了?” “属下这就去把人找来。” 吉阳顿了顿,气还没喘匀,又出去传唤老杨、老吴,嘴里碎碎念, 书房内,秦御恍然若失,拿着毛笔直至墨汁滴落染黑了纸张,才烦闷的将笔撂下,拿起铁扇走了出去。 平日里热热闹闹的刑部,此刻却变得寂静。 没了宋千羽那喋喋不休的声音,似乎这世界都安静了。 不知不觉间,秦御来到了停尸房。 平时宋千羽总是在停尸房内,闲暇之时或是邀上老杨、老吴在此谈笑风生,推杯换盏,那笑声总是能横扫黑夜带来的压制。 秦御默默地坐在院中的石凳上,闷声不响,一张俊脸依旧看不出一丝情绪。 不多时。 吉阳领着老杨、老吴赶来。 一眼就看到了坐在石凳上冷漠无言的秦御。 “主子,人来了。” “属下给王爷请安,属下奉宋姑娘之命,调查吴家与陆兆明的关系,查明吴家与陆兆明存银皆是在裕荣钱庄,吴家在裕荣钱庄存银一百五十万两,有封存箱子三箱。因未得命令,属下不敢自专,请王爷裁决,是否彻查吴家?” “属下奉宋姑娘吩咐,暗中调查吴家生意,发现吴家布庄近年来生意凋零,账目有不少的漏洞,结合吴家在裕荣钱庄存银,吴家很有可能在与陆兆明做不法生意。” 老杨、老吴禀报。 秦御森冷的目光顿时多了几分柔和之色,语气也变得温和了些许,“宋千羽如何知晓吴家与陆兆明有关?” “回禀王爷,今日宋姑娘盘问何富贵后,到了街上恰好听闻荀钰与聚贤楼的伙计争吵打闹,宋姑娘原是试探荀钰的身手,唯恐他与羽冥阁有关,后宋姑娘发现荀钰不懂武功,便与荀钰交谈了起来。” 老杨说着,小心翼翼的观察着他的面色变化,见他面上并无怒色,松了口气,“宋姑娘与荀钰交谈过程中,听闻荀钰说起与吴日升有生意往来,事后吴日升不兑现予荀钰的银子,宋姑娘大发雷霆,拉着荀钰前往吴家讨债。” “吴日升见宋姑娘与荀钰同去,为平息宋姑娘怒火,便给了荀钰两万两银票……” 而老吴调查吴家布庄,也是宋千羽命令。 仅是荀钰一句话,宋千羽便从中得知了这么多信息。 结果一查,果然吴家与陆兆明有很大的干系。 吴家更有大量的银子与账目无法对上。 秦御紧了紧眉头,薄唇微动却不发一言。 原来宋千羽并不是不务正业,更没有置身事外,反而为了帮他破案做了这么多。 “主子……” 吉阳轻声唤了唤,欲言又止。 “查抄吴家彻查吴日升对外往来书信,封了吴家布庄,将吴家存于裕荣钱庄的银子和三口大箱取出封存送回刑部,立即缉拿吴日升!” 秦御面上阴郁一色,发号施令。 “属下领命!” 老杨、老吴不约而同应声,面面相觑。 吉阳悄无声息的给两人递了个眼色,示意二人退下。 这一次是秦御误会了宋千羽。 未经查实,秦御怒斥宋千羽,甚至诋毁,一字一句是那么的冷酷无情。 吉阳低声道,“主子,宋姑娘并非是自私自利之人,这段时间她为了调查俞家的案子忙碌,连吃饭都顾不上。得知您奉命调查军马案,您又因此事烦忧,宋姑娘不忍打搅您,便在暗中用自己的方式帮助您……” “自从宋姑娘来了刑部,不论何时但凡有案子,宋姑娘总是第一个出现场,总是在最短的时间之内破案,期间宋姑娘几次险些丧命,却无怨无悔,从来不说一句‘苦’,更没有因为刑部事多而生退意……此次,宋姑娘怕是伤心了。” 秦御微微抬眸,漆黑的瞳孔里宛若化不开的浓墨,眼底掠过一抹幽然的厉色。 虽是不发一言,但却让吉阳不寒而栗。 吉阳顿了顿,壮着胆子说道,“主子,您就是大怒这话属下也要说,您明明在乎宋姑娘,可您为何总是对宋姑娘冷漠,宋姑娘是个好姑娘,她聪明能干,不怕苦不怕累,而且帮了您不少的忙,与您心心相通,配合更是默契。” “属下实在是想不明白,您为何一而再再而三针对宋姑娘,属下不相信,您真的是没血没肉的无情之人!主子!宋姑娘她就是个女子,不是跟随您冲锋陷阵的将士,您不该对她太狠!” 一番话,吉阳几乎是闭着眼睛说完的。 “退下!” 秦御从喉咙里吐出一个字,面色宛若凛冬的寒霜。 “主子!您为何就不能正视自己的心,您心仪宋姑娘,对宋姑娘的感情不一样,您不主动,总有一日,宋姑娘要嫁做他人之妇?” 吉阳气鼓鼓的抱怨,鼓足了勇气把心里话通通倒出来。 吉阳一走,秦御心乱如麻。 内心深处那一抹怪异的刺疼,让他不得不正视。 秦御呢喃道,“原来我的心里,早就有了她……这就是喜欢……” 殊不知与此同时。 宋千羽与赵凝儿喝得烂醉如泥,两个疯疯癫癫的女人勾着肩,手里拿着酒坛子,在街上时而哈哈大笑,时而相拥而泣,跟两个疯婆子似的。 小优儿跟在两人身后,不知所措。 正当这时。 红玉坊门口聚集的红婠人搔首弄姿招揽客人,那红玉坊里酒香、花香四溢,唤醒了宋千羽心中的小野兽。 宋千羽突然一转头,拉着赵凝儿进了红玉坊。 一进门,几名龟奴立马将两人往外轰。 宋千羽撸起袖子,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拍在龟奴脸上,“本姑娘今个儿高兴,去,找几个帅哥陪本姑娘喝酒!” “哎哟,我说姑娘,这,这是青楼,不是象姑馆。” 龟奴拿着银票,轰也不是,请也不是。 宋千羽一手拽着赵凝儿,一手扒拉着门框,摇摇晃晃入内,“有银子不赚王八蛋,我管你什么象姑馆,蘑菇馆,给本姑娘来十个美男……” 第241章 负流年7 第241章 负流年7 “都给老娘造起来!” 宋千羽大手一挥,一头扎进红玉坊。 赵凝儿跟在身后踉踉跄跄,醉醺醺的傻乐呵,丝毫没有意识到宋千羽把她带到了什么地方。 只见宋千羽醉眼惺忪,瞧见不远处有个男子,“嘿嘿”笑着,就要将满面茫然的男子拽过来。 “不行,你太丑。” “都别愣着,给本姑娘嗨起来!” “今天晚上的所有消费,本姑娘买单!” 宋千羽彻底的放飞了自我,随手拉过一个看着顺眼的男子,那不老实的手就要往男子身上摸。 “放肆!” 男子一声怒喝,愤怒的一把将她推开。 “老鸨!红玉坊何时有这般规矩,女子与男子都能来此寻欢作乐,这不是让我等男子红脸?去!立刻将此女给本公子轰出去,再敢搅了本公子的雅兴,本公子掀了你的红玉坊!” 见男子暴怒,一扭着水桶腰的中年女子,穿红戴绿,一张过度粉饰的脸上肥得流油。 一下楼,中年女子一手叉腰,一手指着正在饮酒作乐的宋千羽、赵凝儿,就是一顿冷嘲热讽。 “哪来的不长眼的死丫头,敢在老娘的场子闹事,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老娘的红玉坊在京都城内那可是有名的寻欢场所,在这儿的姑娘哪一个不是陪客人的,岂有让客人陪姑娘的道理?” “都杵着做甚,拿了棍子把她二人给老娘轰出去!” “哎哟,楚二公子您消消气……” 龟奴连忙迎了上去,“妈妈,这是那二位女客人给的银票,足足有五千两啊!” 老鸨顿时见钱眼开,贪婪的将银票夺了过来,仔细瞧了瞧,“五千两,这两位姑娘可真舍得,莫不是谁家的千金大小姐想男人了?” “妈妈,您管他呢,刚才那姑娘说得不错,有钱不赚王八蛋,咱们是开馆子做生意的,为的就是赚钱,有钱就是咱们的爷!这二位姑娘不就是想要男人,容易,小的这就让人去象姑馆找几个男人来。” 龟奴眼底飞快的滑过一抹狡猾之色,摸着下巴,舔着嘴角一副色相。 正当这时。 边上传来剧烈的吵闹声。 只见那姓楚的公子拍案而起,拍着身上被酒水浸湿的衣裳,勃然大怒,“本公子这一身衣裳是上等的蚕丝制作而成,价值百两!你们这两个不长眼的贱婢,竟敢将酒水泼在本公子身上,毁了本公子的衣裳,本公子要你命!” “来人,将这贱婢乱棍打死!” “贱婢?你丫再给老娘说一遍!” 宋千羽不甘示弱撸起袖子,醉醺醺的撑着桌子站了起来,晕晕沉沉的,只觉得天地旋转。 “凝儿,你别晃来晃去,晃的我头晕,这家伙敢骂我,看我不拔了他的舌头!” 这时。 小优儿冲了进来,挡在她面前,“主人,您醉了,快走,莫要在此发酒疯。” 宋千羽打了个饱嗝,轻轻的拍打着他的脸颊,嘿嘿一笑,“小优儿,嘿嘿,我还认得你,我没醉。走啥走,咱们好不容易出来玩,就要玩个痛快,在刑部我被秦御压着喘不过气,矜矜业业,只为了不辜负天下百姓。” “可他却,却误会我,说我自私自利,呜呜呜……小优儿,我被人给骂了!他,他居然骂我……” 说着,宋千羽像只八爪鱼似的挂在小优儿身上。 看着宋千羽那疯癫的模样,老鸨更加坚信了自己的猜想。 肯定是被男人伤了! 周围人窃窃私语。 突然,宋千羽收起眼泪,推开小优儿,眼神瞬间变狠摇摇晃晃的来到楚天誉面前,“本姑娘长这么大还没被人骂过,那算哪根葱敢骂本姑娘……本姑娘不怯你。” “伤风败俗!不知伦常。京都城内怎有你这般不知羞耻的女子,你爹娘不教你妇道,本公子受累教教你!你不是缺男人吗?本公子就满足你!” 楚天誉一把抓住她的手,将她带进怀里,就要吻上她的唇。 宋千羽即便是醉了,可反应能力和自我保护意识依旧,反手就给了他一巴掌,一脚直踹他两腿之中的“赘肉”。 赵凝儿眼看着宋千羽被欺负,就在楚天誉被踹倒在地时,赵凝儿抄起桌上的酒壶就往楚天誉身上砸。 “大胆狂徒,竟敢打我姐妹!” “凝儿干得漂亮,对付这等禽兽,无需留手!” 宋千羽双手叉腰,又给了楚天誉一脚,“滚!” 见状,小优儿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竟是将身高八尺体型肥硕的楚天誉拽了起来,轰出红玉坊。 这时。 人群里有人认出了宋千羽,一声高呼。 震惊了在场的众人。 宋千羽仿佛置身于云层之中,全身轻飘飘的,一听有人夸赞自己,心情瞬间舒畅朝着前来敬酒的男子拱手打了声招呼。 “这可是皇上御赐的刑部七品仵作,我大冥王朝妙手仵作,屡破要案为冤者洗清冤屈,缉拿凶手,宋仵作更是身先士卒,无惧无畏、刚正不阿,乃是我等楷模啊!” “在下听闻宋仵作喜好美酒,恰好红玉坊内有琼浆玉液,老鸨,还不快些取来美酒,再照宋仵作吩咐去找着美男子作陪!” “宋仵作敢于打破世俗,一身正气,巾帼不让须眉,宋仵作不过是心情烦闷找些人作陪罢了,有何不可的?” 一群人围着宋千羽,将宋千羽请到上座。 原先那些还在指责宋千羽有伤风化的男子,一个个为宋千羽解释。 那分辩的话,一个比一个有水准。 一时间。 红玉坊变成了酒楼,成了谈天说地之所。 宋千羽盘腿而坐,与众人推杯换盏,好不自在。 赵凝儿在小优儿照顾下,喝了碗醒酒汤,很快苏醒过来,一眼就看到了正在男人堆里大口吃酒,敲着碟碗哼着小曲的宋千羽,不由得目瞪口呆。 “小优儿,这是怎么一回事?” 小优儿一脸无奈,“主人非要来此处找美男子饮酒,还把一名姓楚的公子给打了……这些人认出了主人,正拉着主人吃酒……” “你怎么不知道拦着点,坏了坏了!这要是让秦御知道,那还得了!” 赵凝儿惊慌失措,就要挤进人群将宋千羽拽出来。 突然,一股冷厉之气从背后袭来。 赵凝儿机械的回眸,一见赵晏,面色大变立马躲在小优儿身后,悄悄地用绑在柱子上的红绸遮住自己的脸。 完蛋了! 这要是让赵晏知道她与宋千羽胡闹,还不闹到太上皇那里去? 一想到太上皇盛怒模样,赵凝儿不由自主的缩着脖子。 “小优儿,你看着点千羽,我先走了!” “公主,你怎能撇下我家主人……这下糟了。” 第242章 负流年8 第242章 负流年8 小优儿眨眼功夫,赵凝儿已经跑得没影了。 “好!李公子不愧是少年英才,一首诗堪称精妙!” 忽然,人群里传出阵阵喝彩。 小优儿刚要上前提醒宋千羽,赵晏来了。 哪想,宋千羽端起酒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甚是豪迈,“轮到我了,今个儿本姑娘也做一首诗,与诸位朋友同乐。” 宋千羽不知是醉是醒,兴致勃勃。 “宋仵是验尸办案的高手,可却不曾听闻宋仵作还会做诗,今夜能与宋仵作饮酒已经是一桩幸事,还能亲耳听宋仵作做诗,可谓是人生快事。” “嗳!算了算了,宋仵作怕是醉了说胡话,诸位莫要起哄。” “宋仵作与平常女子不同,壮志凌云,与我等男子一般有报国之志,那便是意气相投,随意一些,就算是做得不好也无妨,姑且一乐罢了。” 众人纷纷劝说宋千羽。 可今夜的宋千羽就像是一头倔牛,任由他人如何相劝,就是听不进耳里。 笑话,在这异世当中。 九年义务教育的知识,足够吊打这一群少年公子。 此刻的宋千羽似醉非醉,似醒非醒之间,一身豪迈犹如男儿郎一般。 身处于男子当中,却不见违和。 “诸位可曾听过,将进酒?” 只见她一手拿着酒壶,一手拿着筷子,饶有节奏的敲击着酒壶,慷慨激昂的声音顿时响起。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原本满面怒色的赵晏,一听宋千羽那激昂澎湃的声音,不由自主的紧了紧拳头,暗暗在心里喝彩,“好一个‘人生得意须尽欢’!” “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愿醒。古来圣贤皆寂寞,唯有饮者留其名…… 说着,宋千羽美妙的歌喉嘹亮,绕梁不绝。 原本宋千羽就对唐代诗人李白崇拜,羡慕李白的洒脱,杯酒间赋歌一首,千古留名。 一首《将进酒》作罢,那一句“与尔同销万古愁”,响彻整个红玉坊。 歌声一落,全场一片寂静。 就在众人震惊之余,宋千羽又是一首《水调歌头》。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优美的旋律,惊世之词响起的刹那,已然有人难言激动的将诗词记下。 正当这时。 秦御闻讯赶来,在旁静静地听着宋千羽那一句“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思绪万千。 如今的他,何尝不是“高处不胜寒”。 一首诗词唱罢,宋千羽已然热泪凝框,莫名伤感,仰起头直接将一壶酒饮罢。 “去他丫的刑部,是老娘不干,不是你驱老娘!你凭什么……” 宋千羽迷迷糊糊的趴在桌上,倔强的泪水在她昏死过去刹那,夺眶而出,红唇嗒嗒,不知正在怒骂着什么。 秦御分明听到了她的吐槽声,眼眸中飞快的闪过一抹感伤,眉头微蹙,身体不受控制的向前。 赵晏却抢先一步,一把将宋千羽抱了起来。 “贱婢,今夜本公子非要剐了你不可!” 去而复返的楚天誉,领着十几名家奴涌了进来。 瞬间,赵晏一记刀眼犹如寒剑般射向冲进来的楚天誉,一言不发,却是霸气侧漏。 楚天誉一见赵晏,顿时没了底气,“明郡王府楚天誉叩见齐王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你刚才说要剐了谁?” 赵晏不由得脸色微沉,语气冰冷无比。 一瞧见赵晏怀里抱着的宋千羽,楚天誉额头上直冒冷汗,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回,回齐王殿下,在下喝醉了胡言乱语,还请齐王殿下恕罪……” 说话间。 秦御面如寒霜,朝赵晏伸出手。 “秦王,千羽现在已经不是你的部下,何况千羽即便是在你麾下效力,与你也不过是上司与下司关系,与你并无婚约,也无私约,本王不能将她交给你,请你让开!” 赵晏态度强硬,正色道。 眼看着两人为了一个宋千羽针锋相对,那哆哆嗦嗦的楚天誉此刻更是恨不能自个儿从未来过红玉坊。 那些看客明显的感受到了紧张的氛围,一个个愣在原地,大气不敢出。 “她是本王的!” 秦御神色平静,一双深邃的眸中却有寒芒闪过。 一句宣告“主权”的话,让在场众人不约而同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你……” 赵晏欲言又止,闷闷不悦。 “今夜宋仵作醉酒红玉坊一事,谁敢对外胡言乱语,本王决不轻饶!” 秦御睨了他一眼,眸中酝酿着风暴,低沉沙哑的声音缓缓响起,令人不寒而栗。 下一刻。 秦御抱住宋千羽,径直出门。 任由赵晏在身后怒目而视,气得浑身打颤,秦御面上也不见一丝妥协之色。 “这秦御,也太蛮横了!” 赵晏气急败坏,又不敢于有“活阎王”之称的秦御硬碰硬,竟是怒气冲冲的走了。 看到这一幕的众人,纷纷傻了眼。 堂堂亲王殿下,居然任由异姓王在自己手上抢人。 怪闻! 奇闻啊! 楚天誉惊魂未定,在下人的搀扶下起身,两腿却止不住的发抖:“那女子究竟是什么人,为何,为何秦王与齐王殿下如此护她?还在大庭广众之下争抢?” “楚公子,您今天怕是踢到铁块上了,刚才那女子可是刑部有名的女仵作,宋千羽,宋仵作!” “什么?她就是宋千羽?” 楚天誉目瞪口呆,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拍着腿自顾自埋怨,“完了完了,我怎么就得罪了这恶魔?快,快回府!” 翌日清晨,即便是有秦御警告,但关于宋千羽红玉坊即兴作词两首,首首精妙绝伦的事传遍了京都城内大街小巷。 权贵传唱,百姓宣扬,宋千羽之名家喻户晓。 不到一天功夫,就传到了宫里。 当天长公主赵明德与明郡王之子南阳侯楚天荀成婚,皇家公主下嫁大臣之子,本是普天同庆的天大喜事。 然而街头巷尾无人因此惊喜,反倒是人人议论宋千羽是当世才女,两首醉酒诗词旷古烁今,那一首《将进酒》更是被士子传唱,优美的小调更是被人们称为天籁之音。 秦御奉召入宫,刚到皇帝寝宫。 便听到里边传来女人哭声。 一听到女子声音,秦御下意识止住了脚步,冰冷的面孔上尽是冷漠。 第243章 负流年9 第243章 负流年9 “这是太上皇与朕的意旨,任何人都不得违抗!” “身为皇家长公主,你却带头违抗皇命,你眼里可还有朕,可还有太上皇?” “皇兄……臣妹与楚天荀并无感情,臣妹不愿……” “来人,将长公主带出去送上花轿!” 皇帝龙颜大怒,不由分说,拂袖背过身。 赵明德哭得妆容尽花,倔强的咬着红唇,几近滴血,怨恨开口,“就算我进了楚家,我也不会与他行夫妻之礼,更不会视他为夫!他若敢强来,臣妹就杀了他!” “住口!满嘴胡言,你还有长公主该有的样子吗?还不快给朕退下!” 一听这话,赵明德哭着跑出寝宫。 为了不嫁给明郡王之子,赵明德借着向皇帝、太上皇辞行之际,在皇帝面前大倒苦水,意欲悔婚。 身为皇家公主,婚姻大事又岂能任由她做主。 就在赵明德出寝宫大门之时,秦御转过身避让。 可还是被赵明德瞧见了他。 再见秦御,赵明德又惊又喜,不顾宫女、太监的约束,从背后紧抱着秦御。 “秦哥哥,我就知道你一定不会丢下我不管的,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你快去向皇兄请旨赐婚,我不要嫁给楚天荀,我要嫁给你!” “长公主请自重!” 秦御冷漠的掰开她的手,微微拱手作揖象征性的朝她行了一礼。 赵明德眼眶顿时通红,怨恨的咬着下嘴唇,心不甘情不愿,“直到现在你都不肯接受我?” “臣身为臣子,不敢觊觎长公主。” 秦御一抹轻沉而又富有磁性的声音,不带一丝情绪。 面对他的冷漠,赵明德心如刀绞,泪如雨下,“你会后悔的!” 说罢,赵明德怒气冲冲的提着衣裙跑出宫门。 寝宫之内。 皇帝长吁短叹,无奈的直摇头。 “你找我来做甚?” 秦御一进宫门,直入主题。 “明德的态度你也看到了,哎!她都是被太上皇宠坏了,竟敢公然违抗圣旨,她如此作为,让朕担忧。” “皇上已经做得够多了,她能否体会,是她自己的事,皇上又何必因此事忧虑。自从安郡王死在公堂之上后,明郡王一直恐慌,皇上赐婚楚家也是为了大局着想。” 秦御说了一番客套话,随意的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皇帝冷嗤了一声,“你就知道说风凉话,明德是朕的亲妹妹,朕如何能不为她的幸福忧虑?但愿楚家能明白朕的心意,如若不能,明德在楚家,多少能让明郡王有几分忌惮。” “我已经将吴日升下狱,不过这人嘴很硬,至今未曾供出幕后主使,军马案线索中断,要想彻底查明恐怕还需要一段时间。” 秦御这话一出。 皇帝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嘴角扬起一抹笑意。 见状,秦御起身就要告退。 “站住!” 皇帝板着脸,龙威扑面而来,“军马案朕可容你一段时间,不过你必须将宋千羽给朕请回刑部,她是难得的人才,一手捏骨塑面的神技堪称我朝仵作第一,昨夜她在红玉坊与男子唱词,震惊整个京都城。” “如今的宋千羽在士子心目中的威望极高,与你恰恰相反,你必须将她留在你身边,助你一臂之力,也是助朕一臂之力。这是圣旨!” “臣遵旨。” 秦御干净利落的回应,转身便走。 “这家伙,真是一身的坏脾气。” 皇帝无奈的笑了笑,拿起桌上宋千羽作的两首词,摸着唇上的小胡子摇头晃脑的念了起来。 赵明德穿着凤凰霞披,坐着华丽的轿子,在上百名禁卫军、太监宫女护送下,前往长公主府。 十里红绸从皇宫铺到了长公主府,锣鼓喧天,热闹非凡。 赵明德撩起帘子,正想看一看百姓羡慕的眼神,可帘子一掀,却不见道路两侧有一百姓停留,不见一丝热闹景象。 看到这一幕,赵明德心中有了巨大失落感。 “人都死哪去了,那些贱民为何不跪在道路两侧向本公主行礼?” “启禀公主殿下,他们好像都朝着酒肆、茶坊和瓦舍去,听闻昨天晚上宋千羽在红玉坊作了两首堪称绝作的唱词,引起全城轰动,如今万人空巷怕是都去瞻仰宋千羽佳作了。” 婢女柳叶阴阳怪气的说着,鄙夷不屑的扫了一圈那些奔走相告宋千羽唱词的百姓,“一个小小的仵作,身份卑贱,能有什么唱词,分明是有人在背后煽动百姓,故意让公主殿下难堪!不仅如此,奴婢听闻,昨夜秦王爷之所以毁了与您的约,皆是因为此女。” 身为皇家长公主出嫁,百姓本该普天同庆,为长公主送上祝福。 可现如今,不仅无人关心此事,就连长公主车架路过百姓仍旧是漠不关心。 “岂有此理!” “定是宋千羽知晓本公主今日出嫁,故意闹出这些事来,让本公主出糗!” “停轿,立刻让楚天荀来见本公主!” 赵明德愤怒的跺着脚,厉声命令轿夫停轿。 花轿刚一停下,敲锣打鼓声音戛然而止。 骑着高头大马前面领路的楚天荀,一听婢女传话,不悦地紧了紧眉头,沉声道,“请转告长公主,将近吉时不可停轿,这是皇上圣命!” 婢女柳叶忿忿不平的回到花轿旁,将这话转给赵明德。 赵明德气得一把掀开盖头,咬牙切齿紧盯着楚天荀身后,恶狠狠的咒骂。 这一边。 宋千羽仍旧呼呼大睡。 赵凝儿原本想来探望宋千羽,可还未进门就从窗口瞧见守在床旁的秦御,立马止住了脚步,蹑手蹑脚的往回走。 “公主殿下您来了?” “嘘!别叫我!” 赵凝儿慌忙往房间里偷瞄,见秦御无动于衷,急忙拉拽着小优儿往院门外走,“千羽她怎么样了,怎么到现在还没醒?是不是秦御给她下毒了?” “王爷怎么可能会给我家主人下毒,昨天晚上还是王爷把主人抱回来的呢,昨夜大夫就来瞧过了,说是主人饮酒过量,可能要晚一些方能醒来。” 小优儿哭笑不得。 这公主殿下竟是有些可爱。 赵凝儿拍着胸口,安抚着极速跳动的小心脏,“还好还好,千羽没把我供出来?” “主人在红玉坊时就已经人事不省,否则王爷又岂会将主人抱回来。” 小优儿说着,就要往里送药。 “等等,你刚才说,是秦御把千羽抱回来的?你确定是抱,不是拖?” 赵凝儿眼里透着睿智,若有所思。 秦御不是已经与宋千羽闹掰了? 怎么可能把宋千羽抱回来? 以秦御的性子,不该是命人将“丢人现眼”的宋千羽像沙袋一样从红玉坊拖出来? 还有! 她明明看到赵晏也去了红玉坊,为何是秦御把宋千羽带了回来? 一时间,赵凝儿脑海里一团乱麻。 小优儿嘴角微抽,“您这得多希望主子被王爷虐?” 第244章 负流年10 第244章 负流年10 有这样的闺蜜,真是宋千羽的造化啊! 在确定宋千羽与秦御秋毫无犯后,赵凝儿这才安心的离开。 直到第二天早上,宋千羽才渐渐醒来。 一睁开双眸,一张放大的脸庞映入眼帘,让宋千羽还以为仍在梦中,双腿一夹被子一翻身,接着呼呼大睡。 “宋千羽!” 闻声,宋千羽条件反射,猛地睁开双眸坐了起来。 “到!” 一见她过激的反应,秦御薄唇微勾飞快的滑过一抹转瞬即逝的笑意。 宋千羽机械的转头,却见秦御面无表情的站在床头,尴尬的嘴角抽搐,“这丫的不是梦!” “你在我房间里做什么,出去!老娘已经跟你划清界限,老死不相往来了!我们家不欢迎你,老娘也不想看见你!我就没见过你这种人,大白天的擅闯女子闺房,你可还有羞耻之心?” “这是本王房间。” 秦御云淡风轻道,“醉酒大闹青楼,与男子争抢红婠人,殴打明郡王家的公子,敢问宋姑娘可知‘羞耻’二字怎么写?” 他的房间? 宋千羽两眼倏地睁大,丢人现眼丢到青楼了! 挨千刀的,这酒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凝儿怎么也不知道拦着我点?” 宋千羽别过头,窃窃私语。 “宋姑娘一战成名天下知,谁能拦得住宋姑娘要青史留名的决心?” 秦御摇着铁扇,在旁说着风凉话。 闻声,宋千羽没好气的朝他翻了个白眼,“我想如何与你何干?本姑娘已经交了刑部令牌,不再受你管束,日后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咱俩互不相干!” 说着,宋千羽飞快下床就要夺门而出。 却被秦御一把拽了回来,压在墙上,来了一个壁咚。 “本王尚未同意,你以为你走得了吗?” “你……不知廉耻!” “至少本王不会醉酒大闹青楼。” 宋千羽被他控制着双手,与他近在咫尺,说话间,宋千羽甚至能清楚的看到他滚动的喉头,还能闻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犹如雪莲一般清列的好闻味道。 只是刹那,宋千羽脸上飞快的染上了一抹红晕,不知所措。 正当两人纠缠不清之时,吉阳飞快的闯了进来。 “主子,出大事了……” 吉阳刚一进门,就看到他两人紧贴着,从门口看去,仿佛是秦御正在侵犯宋千羽。 看到这一幕的吉阳,惊喜的差点喊了出来,激动地转过身,紧攥着双手低声细语,“太好了!主子终于和宋姑娘有了肌肤之亲!” “咳咳咳……那个,主子、宋姑娘您二位继续,长公主府命案的事稍后再谈……” “命案?” 宋千羽一听到这两个字,不知哪里的力气,一把将秦御推开,追问道,“今日应该是长公主与明郡王之子大婚之日,普天同庆,谁敢在长公主府杀人?” “昨日便是大婚之日,宋姑娘,你昏迷了一天两夜,与主子一室之内同处……” 吉阳摸了摸鼻子,浑身都充满了八卦的气息。 啥玩意儿? 一顿酒让她断片了一天两夜? 这怎么可能! 宋千羽睁大着双眸,眨了眨眼,艰难的转过头打量了一眼秦御。 却见秦御并无反驳之意,而秦御身上穿的衣裳也不是两天前的墨绿长袍。 宋千羽略一思忖,下意识看向自己身上穿的衣裳,也换了颜色,心里突然萌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不可能! 她怎么可能与秦御……哪个了? “召集三班衙役,前往长公主府彻查命案!” 秦御面色肃然,睨了一眼脸上写满了纠结的宋千羽,大步流星走出房门。 宋千羽柳眉倒竖,努力的回想断片之时发生的事,可却怎么也想不起与秦御有任何关联。 “宋姑娘,快走,莫要让主子等急了。” 吉阳提醒了一句。 宋千羽瞬间摒弃充斥在脑海里的琐事,神色凝重就要追上秦御,突然又止住了脚步,一脸为难。 “宋姑娘,您还愣着干啥,工具已经给您准备好了。” “吉阳,我好像忘了,我已经不是你们刑部的人了,也不再是仵作。” 宋千羽苦涩一笑,“按律,非公门中人不得参与办案,我不能知法犯法,你且去,好生办案,莫要让逝者含冤。” 说着,宋千羽回眸依依不舍的看着熟悉的刑部。 她还以为自己将会在这里度过余生,实现自己的远大抱负,可今时今日,却是事与愿违。 宋千羽别过头抹了一把泪,勉强的挤出一抹笑容,“这样也好,无官一身轻,小优儿,回家。” 正捧着药碗守在一旁的小优儿应了一声,贴心的将药递了过去,“主人。” 只见平日里最讨厌喝中草药的宋千羽,端起碗不假思索的喝了个干净,撂下碗,头也不回的走出刑部。 “宋姑娘,主子……” 吉阳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声音越来越微弱,“主子已经知道错了,哎!这算哪门子事儿,主子明明知晓宋姑娘并非是那样的人,明明是主子误会了宋姑娘,可为何主子就不能向宋姑娘认错?” “也是,主子就是在皇上面前也不曾低过头,更别提认错了。” 离开刑部的宋千羽,宛若行尸走肉一般。 此刻的她漫无目的,就好像是失去了精神支柱似的,走在大街上,与人相撞也毫无察觉。 小优儿紧跟在她身后,见她越走越远,本想提醒。 可这时,突然涌出一群士子,将宋千羽团团围住。 一看到这阵仗,宋千羽立马警戒,“你们想干什么!” 完了完了! 难道她离开了刑部,那些隐藏在京都城内的羽冥阁杀手涌出来,要将她大卸八块了? 挨千刀的世道! 宋千羽在心里疯狂吐槽,捎带把秦御骂了一遍。 “宋仵作,您这一首词堪称神作,简直是神来之笔,恒古未有啊!” “当今天下,无人能作出像您这样的诗词来。” “我等士子拜读过您的诗词,对您的敬仰犹如滔滔江水,今日我等众人在聚贤楼研读您的诗词,不想竟是有幸在此见到您,还请您赏脸,聚贤楼一叙。” “……” 听着众人的激动的话,宋千羽一头雾水。 啥词? 她不是大闹红玉坊,闹出了笑话? 正当宋千羽百思不得其解之时,众多士子再次盛情邀请,连拉带请将一脸懵逼的她拥着上了二楼雅间。 雅间之内,一张熟悉的面孔引入宋千羽眼帘。 第245章 负流年11 第245章 负流年11 “赵晏,你一个王爷来凑什么热闹?” 看到赵晏的刹那,宋千羽忍不住朝他翻了个白眼。 这家伙不在自个儿王府待着,跑到这来做甚? 也没听说这只知胡闹的家伙还与士子往来,关键这货除了会狩猎,还能有啥才艺? “什么叫凑热闹,本王可是诸位士子当中的老大哥,本王的诗词那可是得到诸位士子认可的。” 赵晏傲娇的扬起下巴,摆了摆手让士子们将宋千羽推到首座,“你就别让了,这位置你是当之无愧!” “没错,宋仵作乃是当世诗仙,宋仵作不坐首座,何人坐?” “宋仵作两首诗词,可谓是精妙绝伦,堪称神作!世间无人能出其右!” “从今往后,宋仵作便是我等士子中的魁首,但有新的诗词,还望宋仵作能第一时间让我等瞻仰。”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将一脸茫然的宋千羽推上首座。 啥情况? 大醉一场,因祸得福了? 宋千羽正困惑之时,桌上的两篇诗词顿时吸引了她。 这不是李白、苏轼的诗词? “千羽,我是真没想到你还有这一手,你可真是让人意外而又惊喜啊!”赵晏端起酒杯,眉开眼笑的与她碰杯,“纵使失了刑部仵作一职倒也无妨,不过是无实权的区区七品,失了也就失了,往后你我与诸位士子畅谈诗词,把酒言欢,潇潇洒洒岂不痛快。” “咳!那个,你们误会了,这两首词不是我写的……” “宋仵作谦虚了,此等佳作,也只有宋仵作这等天人能做得出来。” 一时间,宋千羽被称赞声包裹。 面对众人的热情,宋千羽一再解释无果。 正在苦闷之中的宋千羽,看着众人频频举杯,不由得强迫自己加入其中,接连喝了几杯,与众人有说有笑,意图扫去心中的不快。 小优儿在旁看着,心事重重。 席间,宋千羽来者不拒。 直到散场,宋千羽也没能让自己醉死过去。 反倒是她那举动,把赵晏吓得不轻,连连为她挡酒,把自个儿灌得半醉。 “千羽,你今个儿这是怎么了?难不成秦御欺负了你,让你不快?” “本王就知道,前夜红玉坊,本王就不该让秦御将你带走,秦御心狠手辣,又是个胆大包天的活阎王……千羽,这都是本王的不是,本王怯弱,让你受苦了……” 说着,赵晏红了眼眶,自顾自的灌酒。 前夜他也在场? 宋千羽敏锐的捕捉到关键,一掌重重的拍在桌面上,“说得对,他就是活阎王,禽兽!气死我了,他凭什么说我自私自利,凭什么说我是为了自己才进入刑部!我为死者洗清冤屈,缉拿凶手,我从未有过一日懈怠!” “可在他眼里,我却如此不堪,太过分了!” “他居然还敢说你自私自利?他瞎啊!”赵晏拍案而起,指着刑部的方向,隔空对秦御就是一顿咒骂。 仿佛找到了知音的宋千羽,敞开了心扉,与赵晏你来我往,将秦御骂了个体无完肤。 许久。 宋千羽放下了芥蒂,心情愉悦,“赵晏,你太懂我了,有友相陪,有酒佐餐,夫复何求!来咱俩喝这一杯!” “与君对饮,不醉不归。” 赵晏拿起酒杯,爽快的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看着宋千羽终于露出了笑容,小优儿这才松了口气。 不料,就在两人推杯换盏之际。 吉阳不合时宜的推门入内,火急火燎的向赵晏行了一礼,“宋姑娘,主子命你即可前往长公主府,验尸查案。” 闻声,宋千羽重重摔下手中的酒杯,满面不悦,“他让我去我便去,凭什么?我现在已经不再是他的下属,更不在刑部挂名,我为何要去?” “哎呀,宋姑娘你这,你这不是让我为难,主子的性子你又不是不清楚,他就是说了一时的气话,眼下主子找,那就说明主子已经忘却了当日之事。” “长公主驸马楚天荀惨死在婚房之中,朝野震惊,明郡王更是在御前哭诉,皇上下旨责令刑部三日破案,你就不能先放下怨恨,协助主子把这案子破了再生气?再说你不是最看不得死者受冤,凶手逍遥法外吗?” 吉阳心急如焚,扯着大嗓门嚷嚷。 此言一出,原本有些松动的宋千羽,心头那一股怒火不由自主的重新燃烧了起来。 “呵,什么叫他忘却了?” 宋千羽面色宛若凛冬的寒霜,振振有词的回怼,“照你这么说,他若不曾忘却,我该背上绑着荆条,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向他负荆请罪?” 只见宋千羽起身,正色道,“我宋千羽入刑部是为了让天下世人遵纪守法,畏惧律法不敢乱法作恶!但这不是你们拿捏我的资本!回去告诉秦王,小女子人微言轻,不过是一介女流之辈,不敢与秦王这样的权贵有往来。” “宋姑娘,你……” “出去!” 宋千羽胸口一股无名怒火,登时油然而生的冒了出来,忿忿不平的指着门口,对着吉阳下逐客令。 见状,吉阳一时不知所措。 “千羽让你出去,你听不懂吗?” “将千羽的话原原本本告知秦御,顺道告诉他一句,刑部容不下千羽,普天之下自有容得下千羽之地!” 赵晏板着脸,声音冷硬如刀。 宋千羽背过身,不愿再打理吉阳。 意识到宋千羽决心已定的吉阳,只得无奈的离开。 这人一走,宋千羽却像是失去了什么,心莫名的疼了起来。 赵晏见她不适,急忙将她搀扶坐下,“你不必因为这些事忧虑,既然你下定了决心,那便与他划清界面便是。他不赏识你,不识才,自有欣赏你的人,你若想,我这就带你入宫,在太上皇面前为你求旨,让你出任京兆府尹!” “得了,我自己的能力,我自己清楚,仵作尚可,京兆府尹我可干不来。” 宋千羽苦涩一笑,眼神却不经意间飘向门口。 此刻。 秦御该在现场排查了。 也不知老杨、老吴他们是否尽心尽力,秦御是否能在三天之内破了这惊天动地的“驸马被杀案”。 任由赵晏如何絮叨,宋千羽耳朵就像是塞了棉花,听不进心里。 “千羽,你在为秦御担忧?” 第246章 负流年12 第246章 负流年12 赵晏突然的一句话,将宋千羽漂浮到九霄云外的思绪拉拽了回来。 “怎么可能!” “我犯贱啊,他又不是我的谁,我干嘛担心他?” 宋千羽极力反驳,情绪异常激动。 看到她的反常,赵晏心中有了判断,“命案要紧,恩怨先且放一边,你去帮忙验尸,也不单单是帮他,也是在帮死者。本案涉及长公主、明郡王,情况紧急,就算你去了,旁人也说不得什么,何苦让自己烦闷?” “我可不去!” 宋千羽双手环抱于胸前,试图说服自己置身事外。 可命案当前,她的心却是乱如麻团。 平日那让她欢喜的美酒,如今喝起来却如同酸醋。 宋千羽撂下酒杯,长舒了一口浊气,“算了,这酒喝得也没意思,小优儿咱们去找凝儿和荀钰,想必他二人处有乐子。” “好不容易离了刑部有了空闲,我可得好好的玩一玩,用心领略人间至美。”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赵晏无奈的摇了摇头。 如此强迫自己,何必呢。 与此同时。 长公主府内。 赵明德厌恶的看着床上的尸体,不耐烦的朝着底下人大发雷霆,“这么长时间了,怎么还不把尸体抬出去?这可是本公主的房间,把尸体晾在这儿,今后让本公主如何在此安寝?” “回公主殿下,秦王爷有令,在仵作未到之前,任何人不得搬动尸体……” “什么仵作?那就是一个贱婢!这是本公主府,不是她宋家,难不成她一日不来这尸体就得一日摆在本公主榻上?” 赵明德一听婢女的话,顿时火冒三丈,狠狠地给了婢女一巴掌,责令太监将人拉出去。 这时。 秦御冷着脸进门。 赵明德一见秦御,眼泪登时从眼眶里冒了出来,一头扎进他的怀里,紧紧的抱着他。 “秦哥哥,我可算是把你等来了,昨天晚上这贱奴要对我欲图不轨,要不是我及时喊了人,恐怕我的贞洁就要……” “公主请自重,本王只是奉旨前来查案,再者公主与驸马已经成婚,夫妻之间行周公之礼乃是常理,公主不该在人前如此称呼自己的丈夫。” 秦御面若寒霜,一副中规中矩模样。 见他冷酷无情,赵明德自觉无趣,抹着眼泪推开了他。 “本公主乃是天潢贵胄,他不过是靠着祖父福荫得了爵位,与本公主云泥之别,若不是皇兄和父皇圣旨,我岂会下嫁于他!今日他惨遭他人杀害,新婚之夜死在婚房之中,可见他无福做本公主的驸马!” “尸体就在此处,要验要查尽管去,还请秦王尽快将本案查清,待本案查清了,尸体也不必送回,由他楚家收回入殓便是。” 赵明德高傲的扶着婢女柳叶的手背,轻蔑的回眸睨了一眼惨死床上的楚天荀,无半分怜悯之意,甚至眼里有不经掩饰的厌恶。 这人刚走。 吉阳一路小跑入内,呼呲带喘的向秦御禀报,“主子,宋姑娘说了,自个儿不是刑部的人,不该参与验尸查案,请主子另请他人。” “她不愿来?” 秦御倍感意外。 平时但凡有命案宋千羽都是冲在最前头,为了破案可以废寝忘食,哪怕有再多的流言蜚语或是针锋相对,宋千羽都能全身心的投入到案子当中。 可今日,宋千羽却拒绝出现场。 甚至就连他亲自派人去请,宋千羽仍旧无动于衷。 “是……宋姑娘态度坚决,仍记着主子说的那一番话,眼下正在聚贤楼与齐王饮酒谈诗……” 吉阳欲言又止,一脸为难的模样,“主子,本案关系重大,刑部之中又无其他仵作,依属下愚见,为了尽早破案,主子还是亲自去请宋姑娘来一趟……” “让本王去请她?她的面子可真是够大的!” 秦御不冷不热的哼了一声,面色阴郁一色,“去京兆府将在职的仵作全都给本王请来,本王就不信离了宋千羽,这案子本王就破不得!” 一听这话,吉阳懊恼的给了自己一巴掌。 这张嘴,咋就把两个人都给说怒了? 早知如此,他非要把自己个儿的嘴缝上不可,以免越描越黑。 吉阳刚一迟疑。 秦御一记刀眼冷不丁的扫了过去,“命老杨、老吴排查府中一切可疑人等,昨夜有何人进入这间房间,楚天荀死前与谁人接触,都给本王问清楚!” “是,属下这就去……” 吉阳不敢犹豫,立马跑了出去。 不多时。 京兆府两名仵作到来,在尸体上一番捣鼓。 只见两人眉头紧锁,许久也不见答复。 秦御坐在椅子上,不耐烦开口,“死者是何时死亡?” “这个……回王爷,南阳侯大概是在昨夜遇害,死于利器,南阳侯胸口处有三十七处刀伤,刀刀入心脏,因此造成南阳侯死亡。” “大概是何时?是一刀致命,还是凶手在死者死后补刀?死者生前可与人搏斗?” 秦御眼底有一道稍纵即逝的凛然杀气,不怒自威。 闻声,两名仵作已经是冷汗直淌。 “死者尸体已经有僵硬迹象,死亡时间大概是昨夜,昨夜子时……死者胸口上的刀伤刀刀致命,小的不敢肯定是否凶手在死者死后补刀,至于,至于死者生前是否与人搏斗……死者身上无其余外伤,指甲缝内也无残留,应该不曾与人搏斗。” 面对两名仵作模棱两可的回应,秦御很是不满。 这要是宋千羽在,只需半刻就能得出他想要的答案,更能给出查案方向。 可现如今,这二人就连死者死亡时间也是说得模糊不清。 不知不觉间,宋千羽验尸的模样悄然间浮现他的脑海。 仵作连忙道,“回王爷,死者生前或许不曾与人搏斗,但小的发现死者生前大量饮酒,应该是死者在不省人事之时,被人迫害。” “可有毒杀迹象?” “没有,绝对没有,如若是先毒杀后补刀,死者七窍定会有血液流出,可现在死者七窍干净,面容祥和,就是喉咙也无毒物反应,因此小的们断定死者是饮醉后被人杀害,死者是在梦中死去,所以面上无任何反应。” 见两名仵作一本正经的回应,秦御面色肃然,摆了摆手示意两人退下。 可经过老杨等人排查,府上下人无任何反常之处。 造成死者死亡的凶器,众多衙役将长公主府搜了个底朝天,也没能找到符合伤口的利器。 就在秦御一筹莫展之际,楚天誉哭哭啼啼的赶来。 第247章 负流年13 第247章 负流年13 “大哥啊,你死的好惨啊!” “秦王爷,你可一定要为我大哥做主啊!” 楚天誉踉踉跄跄入门,一见秦御不由分说,跪下就嚎啕痛哭,一副痛不欲生的模样。 “我大哥昨天还好好的,就是因为长公主不同意这门婚事,我大哥忧愁了许久,就连昨天婚礼现场,我大哥我大倒苦水,说长公主霸道无理,以后他们二人不会幸福……” “不曾想,今日就发生了如此惨事……想我大哥年纪轻轻就这样没了,早知如此,我说什么也要劝我父亲推了这门婚事,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我大哥娶长公主!” 一番话,让秦御心中有万念闪过。 赵明德不喜楚天荀,此事秦御早有感觉。 不料楚天荀原本也不答应这门婚事。 秦御剑眉倒竖,厉声问道,“你怀疑是长公主害死了你大哥?” 此言一出,楚天誉面色骤变,慌忙回眸看向门外,战战兢兢。 “这,这话我不敢乱说……” 正当这时。 长公主身边的婢女柳叶快步入内,一瞅见楚天誉也在,不耐烦的白了他一眼,“楚公子突然来了,也不知去拜见主人,也太失礼了!难道明郡王府的人都是像你这般无礼,眼里没有我家公主?” “不不不,我,我不敢……我这就去拜见长公主……” 楚天誉麻溜的爬了起来,低垂着头缓缓退出门外。 唯恐慢一刻,又要被柳叶阴阳。 堂堂郡王府公子,在一个婢女面前却是如此卑微,真叫人难以置信。 秦御看到这一幕,有意无意的问道,“楚天誉与长公主不合?” “王爷您说笑了,公主殿下怎么可能会跟他不合,他压根没见过长公主几面,就是不久前他与南阳侯来过公主府,南阳侯与公主殿下吵了一架,他在边上插了一句嘴,被公主殿下数落了一番。” 柳叶阴阳怪气道,“这人也是不识趣的,公主殿下是太上皇之女,尊贵无比,岂是他这种人能指责的!如今南阳侯死了,公主殿下的意思是,请王爷带着尸体离开公主府,尽早破案,公主殿下会向太上皇、皇上请旨,将这一婚姻作废。” 好家伙! 这赵明德够冷血无情的! 人都已经死了,她还不肯放过。 居然要上奏皇帝、太上皇,取消婚姻。 秦御面色一沉,浑身散发出一股骇人气势,不怒自威,“典礼已成,哪怕他二人并未有夫妻之实,却已是夫妻!何况婚姻大事岂是说不作数就不作数的,长公主也太把婚姻大事当儿戏了!” “王爷,公主殿下这样做都是为了您……” 柳叶紧张得攥紧了隐藏在袖中的手,如履薄冰,不敢正视他的眼睛。 “昨天夜里,长公主可有进入此处?” “没有!绝对没有!” 柳叶猛地抬眸,声音更是尖锐,“自从婚礼庆典结束之后,公主殿下就去了东院,把这间房留给了南阳侯,直到今天早上长公主醒来后才知道南阳侯已经遇害。” “在本案尚未了结之前,府上任何人不得出远门,包括长公主在内!”秦御冷漠的督了一眼柳叶,着人将南阳侯楚天荀的尸体抬回刑部,便大步流星走出了公主府。 见他离开,柳叶松了一口气,抬眸看向床上的尸体刹那,心一下又提到了嗓子眼,慌忙跑出房门。 唯恐这死去的楚天荀变成恶鬼要她命似的。 老杨吐槽道,“现在好了,王爷和宋姑娘都是倔强的主儿,谁也不肯退让,宋姑娘不愿意来,王爷找来的人又不靠谱,这案子怕是悬了。” “胡言乱语,王爷也不是吃素的,不过……我倒是希望宋姑娘能与王爷和好如初,要不然苦的是咱们几个。” 老吴长吁短叹,在心里为秦御与宋千羽担忧。 殊不知此刻。 宋千羽也是闷闷不悦,明明赵凝儿、荀钰这二位朋友都在身边,她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做什么都提不起劲儿。 就连手中的烤肉串,也食之无味。 赵凝儿注意到了她的变化,轻轻的戳了戳她的手臂,将烤好的肉串递给她,“既然这么痛苦,要不你就去一趟长公主府,你是为了死者而去,又不是为了他秦御,这不丢人。” “谁说我怕丢人了,我只是在想明天该去哪里玩!” 宋千羽依旧嘴硬,撇着嘴嘟囔着。 “得了,你的表情已经出卖了你,你就是放不下。”赵凝儿没好气的戳穿了她的伪装。 “不过说到底还是秦御的错,他这人太冷血,而且不懂得和女子交流,动不动就给人冷脸,难以沟通。” 宋千羽咬了一大口烤肉,“这种人活该没有朋友!早知道他是这样不讲理的人,我当初就不该进入刑部,更不应该在他手底下工作,实在是太憋屈了!” “你就这么讨厌他?” 赵凝儿突然话锋一转,好奇的打量着她的面色变化。 小丫头片子,还装! 明明在意,却又装出一副厌恶的模样。 宋千羽情绪激动,“当然讨厌!我要是不讨厌他,我怎么可能把我最喜欢的工作都辞了?哼!我是不可能原谅他,往后我跟他划清界限,老死不相往来!” 正当这时。 小优儿火急火燎的跑来,上气不接下气。 宋千羽一看到小优儿到来,立马精神抖擞,将烤肉撂在一边,拉着小优儿就往边上去。 见状,赵凝儿心中了然。 果然! 这丫头在装。 “小优儿,这桩案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可打探清楚了,人是怎么死的?仵作判词又是如何?” 宋千羽悄悄地回眸打量着赵凝儿,见赵凝儿、荀钰正在有说有笑,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这两人没有发现她不对劲。 小优儿好不容易才把气喘匀了,“南阳侯是昨夜被人杀死在婚房之中,心口出被捅了三十七刀,刀刀深入心脏!据前去验尸的仵作说,南阳侯并无反抗的迹象,应该是一刀致命,剩下的三十六刀都是补刀。” “就这?” “小人据实说的,一字不差。” 宋千羽当场暴跳如雷,“就算是一刀致命,在此之前死者与凶手应该会有争执搏斗,难不成死者是心甘情愿被凶手捅死的?三十七刀,这说明什么?说明凶手对死者有很深的成见,甚至是恨!这些仵作也太不靠谱了,秦御他怎能找这些半拉子!” 第248章 负流年14 第248章 负流年14 “去!再探再报。” 宋千羽板着脸,气不打一出来。 小优儿欲哭无泪,“主人,我今天已经跑了五六趟了,长公主府后门的狗都认识我了……您既然放心不下,不如您去刑部停尸房验尸,您一验不就都清楚了?” “谁说我不放心了,我放心得很,我只是无聊。” 宋千羽硬着头皮倔强的回怼。 管他三七二十一,总之就是不能承认她放不下刑部的事。 这桩命案更是让她牵肠挂肚。 小优儿抹着额头上的汗水,呼哧带喘,“王爷已经把尸体送回刑部,另外,杨大哥、吴大哥他们已经把长公主府上下问了一遍,昨天夜里并无可疑人等进入长公主府,就在刚才,南阳侯之弟楚天誉去了一趟公主府,话里话外好像是在暗示王爷,人是长公主杀的。” “长公主与南阳侯有仇?” “长公主性情高傲,看不上南阳侯,甚至长公主还在婚礼当日当着宾客的面说出要杀了楚天荀的话,当时楚天荀大怒,与长公主吵了一架,还是宫里的太监劝住了,二人这才把典礼走了一遍。” 闻声。 宋千羽陷入了沉思,捏着下巴徘徊在荷花池边上,若有所思。 “小优儿,我记得南阳侯的父亲是明郡王,这楚天荀不应该是郡王世子,为何他却有南阳侯的爵位?” 小优儿连忙回应,“此事小人也打听清楚了,楚天荀的爵位是因为祖父福荫,太上皇御赐的,除此之外,太上皇还破例让他进入礼部,年纪轻轻就已经是礼部侍郎。” “三品侍郎?” 宋千羽眼里飞快的滑过一抹惊愕。 身有爵位,又有官职又是个年轻后生,在大冥王朝除了秦御,恐怕只有楚天荀了。 也是难怪皇帝与太上皇会将长公主许配给他。 “年纪轻轻却得到二圣如此器重,定会引来不少人的猜忌和针对,他在朝中如何,可有对手或者是仇敌?”宋千羽疑惑道。 “这个……小人不知……” “死者身中三十七刀,定是因为凶手对他有恨,目前无法确定是仇杀还是情杀,可以双管齐下,排查他身边的所有人,除此之外,昨天夜里楚天荀有何反常,接触过什么人,说了什么话,调查清楚!” “纵使是在夜间熟睡,人在受到危险之时定会有很大的反应,如果死者毫无反抗迹象,要查清楚死者是否因为外物致使昏迷。” 宋千羽自顾自说着。 小优儿迷茫的眨了眨眼,尴尬的提醒道,“主人,您不是不参与查案?” “我是不查,你就不能把这话告知老杨、老吴,让他们转达秦御?这是命案,不是儿戏,容不得有半点马虎,我善意提醒,不行吗?” “行!只要您高兴,怎么着都行!” 小优儿立马附和。 宋千羽敏锐的瞅见赵凝儿、荀钰正往这边看来,立马拔高了音调,“这点小事也来麻烦我,他们就不能自己解决吗?我很闲吗?” “啊!对,就是,这些人太不懂事了,主人您消消气,我这就去转告他们,让他们不要来烦您!” 小优儿一点就透,立马接过她的话高声吐槽了一番,紧接着低声细语道,“主人您先忙,我这就去转告杨大哥、吴大哥,让他们排查死者身边的人,重新让他们找人验尸。” 宋千羽朝他摆了摆手,嘟嘟囔囔的回到赵凝儿、荀钰当中。 “这刑部的人也太不靠谱了,我都已经离职了,他们还要来麻烦我,再有下一次,我非打断他们的腿不可。” 此言一出。 赵凝儿嘴角一抽,“千羽,你确定是刑部的人来找你,而不是你主动让小优儿去打听长公主府命案的事?” “我怎么可能主动去打听!不可能,我不要脸吗?” 宋千羽语气强硬,中气十足的反驳。 一副打死也不承认的模样。 荀钰重重一咳,“秦王爷有的事的确是做得太过分了,不过这段时间他好像一直在查办军马案和命案,又要应付皇上与太上皇以及同僚带来的压力,就算秦王是铁打的,也不可能毫无脾气不是?” “这案子关系皇家与功臣之子,仅是一天功夫就已经在京都城内闹得沸沸扬扬,就在刚刚我还听到了一则传闻,说是昨天夜里有人在长公主府瞧见了御林军,有人推断说是皇上派人暗杀了南阳侯!” 一听这话,宋千羽顿时产生了兴趣,竖起耳朵仔细听着。 荀钰见她感兴趣,紧接着绘声绘色的说道,“这事儿说来很奇怪,你想想,长公主府戒备森严,谁能穿过重重关卡进入到公主府后院,还能在深宅大院之中顺利的找到南阳侯?最关键的是,南阳侯被杀这么大的事,公主府却是反应平平,为何?” “定是长公主知道是谁杀了南阳侯,因此漠不关心!总而言之,如今外头的传闻是越来越精彩,神乎其神!这案子一日不破,流言蜚语越来越多,秦王怕是要焦头烂额。” “胡扯!皇上怎么可能会杀功臣之后,再者楚天荀娶了长公主,那就是皇上的妹夫,皇上贵为九五之尊,要杀个人至于这般曲折费劲?”宋千羽当即反驳,总觉得这就是流言蜚语,没有任何的真实性。 “造谣造到了皇上头上,这些人胆子够肥的!” 话虽如此,可宋千羽却是心里七上八下,为秦御担忧。 本案不仅是涉及长公主,更是把皇帝都给牵扯入内。 一旦无法及时破案,势必有损皇帝声望,也会让朝局不稳,人心动荡。 殊不知此刻,楚天荀一案,已经令满朝文武惴惴不安。 这不,案子刚一爆发,明郡王就跑到皇宫,跪求太上皇做主。 不少大臣在听闻流言蜚语后,纷纷聚集在南宫,请太上皇出面指派大臣办理本案,无疑朝中有人不信任皇帝,甚至越过皇帝找到南宫太上皇。 皇帝在知晓南宫变故后,立即下旨召秦御入宫面圣。 一时间,宫里宫外人心惶惶。 第249章 负流年15 第249章 负流年15 御书房内。 皇帝徘徊不定,整个大殿只有他来回踱步的脚步声。 许久。 秦御到来,未等秦御开口,皇帝当即给他使了个眼色,率先进入里头一间四处无窗的小房间。 “情况如何?楚天荀究竟是怎么死的,可有疑凶?” 皇帝焦急万分。 南宫的情况,让他不得不将此事挂在心上。 在此之前,朝局不稳,以丞相周汤为首的大臣信任、忠诚于太上皇,对执政的皇帝并不信任,甚至在很多大事方面,这一部分人要求皇帝向太上皇请示。 出于孝道和太上皇在朝中的影响,每每皇帝都被迫到南宫请太上皇训示。 时间一长,太上皇也就成了皇帝头上一把悬着的剑。 秦御面色淡然,沉声道,“楚天荀身中三十七刀,心脏尽碎,案发当时正处于深夜,无目击证人。然此事之前,长公主不愿下嫁楚天荀,扬言要杀了楚天荀,事后长公主对楚天荀的死漠不关心,甚至是以此觉得解脱。” “眼下,可疑的是长公主,究竟是不是长公主所为有待调查。” “是谁在背后中伤朕!” 皇帝龙颜大怒,百思不得其解。 这口锅怎么就甩到了他头上。 “目前臣正在调查,皇上当稳而不乱,当在此时召集文武大臣下诏明示,严查本案,并重提军马案一事,或可令那些在暗中传播流言之人有所忌惮。” “你的意思是,本案与军马案有关?” 皇帝心生困惑,此事早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事。 何况相关人犯已经落网,吴家吴日升与军马案脱不了干系,军马案眼看着就要告破,不料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天下震动,朝野不宁。 秦御神色平静,眸中却有寒光闪过,“臣以为军马案尚未查清,吴日升落网仅是一个开始,这背后还有大鱼尚未冒头!” “在此之前,太上皇有意命楚天荀补任太仆寺卿,你曾秘密召见楚天荀,收服了楚天荀,此事除了臣与楚天荀以外无人知晓,因此臣斗胆以为有人想要借助此事挑起你与太上皇之间的恩怨,二龙相争必有损伤,如此这暗中操控流言蜚语的幕后黑手便可坐享其成。” 皇帝同意太上皇提出的赐婚一事,又顺水推舟答应太上皇,命楚天荀婚后执掌太仆寺。 当时太上皇龙颜大悦,曾在宫宴之时大赞皇帝勤勉、孝顺、任人唯贤是位明君,不料此事刚过几天,楚天荀就一命呜呼。 如今朝臣齐聚南宫,越过皇帝请示太上皇,无疑是有人要架空皇帝。 甚至要让皇帝成为众矢之的。 听闻秦御的话,皇帝心中有万念闪过。 “天下有谁人敢挑起朕与太上皇之间的恩怨,况且朕已经答应太上皇重用楚天荀,而楚天荀奉朕之命暗中调查军马案,此事太上皇并不知情,太上皇也一直以为楚天荀是他的人,如此一来就可排除太上皇。” 皇帝自言自语,却又不敢肯定。 毕竟他与太上皇的恩怨一直都在。 今日之事,无疑是将二圣恩怨摆在了明面上。 那些大臣甚至连伪装都省了,明目张胆的架空皇帝。 秦御眼波中闪过刺骨寒意,声音低沉,“目前来看尚未能排除这一切是太上皇所为,眼下,局势对你不利,反而对太上皇有利。” “当初太上皇想要让齐王担任太仆寺卿,不久后,太上皇将此事抛之脑后,我们都以为太上皇已然忘却,直至太上皇再次提出要让楚天荀任职太仆寺,我才感到不对劲。” “或许太上皇早知楚天荀是你的人。” 面对秦御的猜测,皇帝细思极恐。 正当此时。 李公公那尖锐的声音在大殿之外响起,“启奏皇上,太上皇有旨,请皇上南宫一见。” “知道了,回去禀报太上皇,朕即刻前往南宫。” 皇帝声音冰冷。 直至外头恢复了平静,皇帝这才满面忧虑的警告秦御。 “朕不管你与宋千羽有什么矛盾,此事关系到大冥王朝安稳,朕决不允许你胡闹,出宫后,你立即将宋千羽召回刑部,尽快将杀害楚天荀的凶手抓拿归案!” “胆敢抗旨,朕这就下旨将明德许配与你,让你一辈子都不得安宁。” 皇帝板着脸,严肃的警告着他。 一听这话,秦御嘴角猛地一抽。 让他娶赵明德,这不是把他往火坑上推? 就赵明德那不可一世的性子,世间之人谁能招架得住? 秦御神色平静,吐槽道,“皇上,还是尽快先平息太上皇的怒火,安抚明郡王为妥,臣与宋千羽的事无需皇上关心,臣自会处理好本案。” “君无戏言。” 皇帝面色肃然的撂下一句话,抬脚便走出御书房。 闻声,秦御无奈的摇了摇头。 看来宋千羽在皇帝心中的份量很重,不知何时,皇帝已经将他与宋千羽绑在了一块。 可惜这小丫头到现在还跟他置气,都过去一天了,这小丫头愣是连秦王府的大门都不曾进,与他说话更是冷言冷语,好像与他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 出宫后。 吉阳立即围了上来,在他面前回禀,“主子,昨天晚上接触楚天荀的人都已经调查清楚了,并无异常。自楚天荀入朝为官以来,与几人有过意见相左,甚至是大打出手,这些人属下也都查了一遍,不见反常。” “倒是有一人曾在昨夜酒宴过后与楚天荀见过面,据长公主府下人说,楚天荀曾与翰林院杜苏墨吵过一架,杜苏墨当时不是因为何事打了楚天荀一拳,随后愤怒而去。” “此人与楚天荀是什么关系?” 秦御快步走进朱雀大街,冷着脸质问道。 “挚友,二人同窗三年,不同的是,楚天荀是靠着祖父福荫封爵加官,杜苏墨是凭借着自身能力考中了榜眼入翰林院现任庶吉士,二人原本关系极好,如兄如弟,只是在一年前,二人在聚贤楼大吵了一架,随后二人割袍断义。” 吉阳快步跟上他的步伐,急忙说着。 “立即将杜苏墨传唤至刑部!” 秦御厉声道。 吉阳应了一声,话锋一转,“主子,宋姑娘让小优儿打听长公主府命案一事,好像宋姑娘对本案很是关心,您……不打算与她聊聊?” 第250章 负流年16 第250章 负流年16 刹那间,一道寒光闪过。 吉阳瞅见他的面色不对劲,慌忙回了一声“属下告退”,撒丫子就跑。 这主子爷,宋千羽还是有很深的成见啊! 吉阳在心里疯狂的吐槽,却又不敢当着秦御的面调侃。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秦御眉头一锁,脑海里莫名的浮现出宋千羽的影子,任由他如何控制自己的大脑,可宋千羽的影子却是挥之不去。 正当这时。 却见宋千羽与俞永真在路上有说有笑,身后还紧跟着俞芸儿、赵凝儿等人。 赵凝儿无意间与秦御四目相对,下意识去拉扯宋千羽的袖子,小声提醒,“千羽,快看,有情况!” 宋千羽顺着她的视线看去。 在看到秦御的瞬间,宋千羽没好气的朝他翻了个白眼,直接忽视,转过头又与俞永真谈笑风生。 “此番皇上准许在下在家中多留了几日,原本在下应当早日去拜谢宋姑娘大恩,不想家中琐事太多,一时耽搁了。” “今日启程远去服刑,多谢宋姑娘为在下送行,他日待在下归来定要重谢宋姑娘!” 俞永真客气的说着,一手紧握着俞芸儿的手,眼含热泪依依不舍。 好不容易找回了失踪了十二年的闺女,不料如今又要别离。 宋千羽嫣然浅笑,“俞大人客气了,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俞大人请放心,俞小姐在京都城定会平平安安的。” “嗳!有宋姑娘这话在下心安!” 俞永真抹了一把热泪,艰难的扯出一抹笑容,“芸儿,爹爹不在家中你要好生照料弟弟、妹妹,要多为你张姨娘分担。” 父女二人话别后。 俞永真煞有其事的请宋千羽到一旁说起了悄悄话。 “宋姑娘一身神技出神入化,但有宋姑娘在刑部,天下人犯无处遁形,如今宋姑娘又在士子当中有着很大的影响力,多少会让一些心胸狭隘的人忌惮,甚至是憎恨,此为宋姑娘处于京都城中危险之一。” “另外楚天荀一案关系重大,看似是一桩普通命案,实则这其中暗藏杀机!秦王爷身为刑部堂官主审本案,又深陷军马案之中,一旦处理不好此事,任由此事发酵,秦王爷危险,皇上也将会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皇家不安,天下不安!宋姑娘早已经与秦王爷为一体,就算宋姑娘不愿承认,但那些别有用心之人定会将秦王爷与你混为一谈,届时,你的危险将不亚于秦王爷。” 俞永真长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的劝说道,“我身处于庙堂之中,自认为身正不怕影子斜,但也难逃遭家人与外人联手陷害啊!还望宋姑娘记住在下这一番肺腑之言,还是尽快返回刑部,与秦王爷患难与共,共破凶案,如此宋姑娘方能安稳!” 一番话,何尝不是宋千羽所思所虑。 世人都以为她是秦御的人,包括皇帝和那些隐藏在暗处的敌人。 宋千羽意味深长的看向不远处无动于衷的秦御,眉头微微一蹙,“多谢俞大人赠言,小女子自有考量。” “好,就此别过,但愿宋姑娘能平安康健,官运亨通。” 俞永真拱手作揖,朝她微微一拜。 宋千羽回了一礼,直到俞永真戴上镣铐,在狱卒的押解下远去,宋千羽这才回过神,心中却是五味杂陈。 赵凝儿轻轻戳了一下她的肩膀,再次提醒她,“千羽,我觉得俞大人说得不错,你的确是应该回到刑部,更何况你也放不下案子,如今秦御也需要你,倒不如你就顺坡下驴回去?” “他需要我就回去,不需要就可以一脚把我踹开?那我成什么了,皮球吗?” 宋千羽早就已经消气,可就是一看到秦御那张阴沉冷漠的脸,心里隔应得很。 赵凝儿轻声安慰,“好啦好啦,我知道你委屈,但总这样也不是个办法,秦御他就这样,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他,他如何倒在其次,关键是命案。” “大不了你做你的事,与他划清界限互不相干,不就行了?” 闻声,宋千羽心里有些松动。 突然。 秦御朝她走来。 在看到秦御走来的刹那,宋千羽俏脸居然不受控制的微微一红,甚至有些尴尬,不知所措。 却见秦御一转头看向赵凝儿,冷声问道,“昨夜长公主府婚宴,你可是去了?” 一听这话。 宋千羽面色陡然一沉,朝他翻了个白眼,气呼呼的离开。 “秦御,你说你这人怎么这么轴,错的是你,你为何就不能与千羽说一句软话?” 赵凝儿气急败坏,在心里早已经把刚才的那一番话收回,“亏得我还在千羽面前为你说好话,没想到你是这种人,太过分了!” “本王如何过分?” 秦御面无表情,冷着脸反问。 赵凝儿指着他,气得浑身打颤,“你你你,你这是想气死人不偿命啊!算了算了,本公主不管了,你爱怎样就怎样,这案子你破不了,你就等着瞧!” “这天底下怎会有如此不解风情的男子,实在是太气人了!我现在算是明白千羽为什么盛怒之下交还刑部令牌,如果是我遇上你这么一个上司,我早就自个儿卷铺盖走人了!” “秦王好自为之,本公主不伺候了!” 赵凝儿怒气冲冲的瞪了他一眼,一路小跑追上宋千羽。 这家伙,情商太低了! 没看到刚才宋千羽那期待的小眼神? 这家伙肯定是瞎! 赵凝儿一路吐槽,将秦御从头到尾的怒骂了一遍。 秦御那深邃的眸光却像是定格在宋千羽身上似的,薄唇微启,却是一言不发,眼睁睁的看着宋千羽走远。 “千羽,你做得对,秦御这种人就是脑子有病,注定一辈子孤寡!” 赵凝儿气鼓鼓的吐槽,一转头却见宋千羽眼眶通红,急忙捧着她的小脸与她四目相对,甚是心疼,“千羽,你这是怎么了,咋还哭了?” “谁哭了,我可没哭!” 宋千羽嘴硬得很,别过头默默将眼泪憋回去,“这风也太大了,沙子都吹进我眼睛了,凝儿,我与荀钰还有约,你先回去不必陪我。” 未等赵凝儿回应,宋千羽已经飞快的跑上了聚贤楼。 殊不知,就在她上楼的刹那。 一个花瓶突然从楼上抛了下来,直逼宋千羽脑门。 “小心……” 第251章 负流年17 第251章 负流年17 眼看着宋千羽遇到危险,赵凝儿下意识瞪大了双眼,慌忙闯进聚贤楼。 不料,一只大手率先一把接住从楼上甩来的花瓶。 宋千羽杵在楼梯口惊魂未定,小脸煞白。 “遇到危险不知道躲,傻吗?” 冰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宋千羽下意识抬眸。 却见秦御整个身体将她包裹住,一只手仍旧悬空,手上稳稳的抓着那只花瓶。 见状,宋千羽心口一滞,低垂着头撇了撇嘴,嘟囔道,“要你管!” “本王若不管你,此刻你已经头破血流,惨死当下。” 秦御随手将花瓶递给一旁胆战心惊的伙计,不由脸色微沉,目光冷凝,“你们聚贤楼是怎么回事,竟是大白天要害人性命!” “哎哟,我的秦王爷,小的冤枉啊。这这这,这真是意外,楼上明郡王府家的二公子喝得大醉,正在与翰林院的杜大人争吵。” “他二位都是有权有势的公子、大人,小人劝谁也不是……” 伙计惊慌失措,急忙询问宋千羽可有受伤。 宋千羽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冷声道,“这也不关你的事,是有人不知事情缘由胡乱怪罪与人。” 秦御嘴角微抽,一时语塞。 这丫头在含沙射影呢。 赵凝儿一见两人说上了话,偷偷一笑,悄然离开。 只见宋千羽气呼呼上楼,全然不顾跟来的秦御面色如何。 若不是他误会,此刻宋千羽又何必对他如此冷漠。 楼上。 杜苏墨与楚天誉正打得不可开交,两人鼻青脸肿的扭打一块,身边的几名下人想要上前去拉架,可二人互不相让,锁着对方的喉咙,愣是让下人无处下手。 “公子,快别打了!” “杜大人,您快住手,这要是让外人瞧见了,在御史台奏您一本,可如何是好?” 几名下人七嘴八舌,急得在原地打转。 那面若冠玉的杜苏墨咬着牙咯咯作响,死命的用手臂锁着楚天誉的脖子,怒道,“我与楚天荀的确是吵过一架,但那都是因为他对感情不忠,所作所为,有违圣贤之道!” “放屁,分明是你与长公主联手害我兄长!” 楚天誉不依不饶反击,可被锁着喉咙的他很快因为缺氧面色紫红。 看到这一幕,宋千羽面色铁青。 “二位,打够了没有?非要打出人命,一块殉情是?” 天子脚下,两个有功名在身的人不顾礼法,大打出手,成何体统。 丢人现眼。 一听这话,二人不约而同循声望去。 楚天誉一看到宋千羽,顿时慌了心神,奋力拍打着杜苏墨的手臂,“快松手,有话你我当着宋姑娘的面明白了说!宋姑娘自会为你我分析对错!” “这话倒是中听,刚才是谁往楼下抛的花瓶?” 宋千羽坐在椅子上,面色肃然的打量着分开的二人。 就在刚刚,她差点被砸得原地去世。 原本不愿搭理秦御的她,如今又欠了秦御一个人情,都是这两人害的。 正当这时。 秦御入了雅间。 二人一见秦御,慌忙叩拜。 “秦王爷,你可要为我做主,我兄长死得实在是太冤了!王爷容禀,杜苏墨与我兄长原是朋友,一年前他二人因为长公主争吵,事后他二人多次有争执,就在昨天晚上有人亲眼所见,他与我兄长在长公主府后院争吵,他,他还出手打了我兄长!” “他与我兄长有仇,怨恨我兄长迎娶长公主,成了驸马爷,因此他对我兄长怀恨在心,在我兄长与长公主新婚之夜,他对我兄长痛下杀手!” 楚天誉张口就来,将眼前的杜苏墨当做了杀人凶手。 那知杜苏墨气得满面通红,双目似乎要喷出火来,“王爷!下官昨夜的确是与楚天荀有争执,下官也曾对楚天荀出手,但并非是为了长公主。” “下官不过是六品翰林,身份低微,怎敢觊觎长公主?至于下官与楚天荀争抢长公主,因此杀害楚天荀,纯属无稽之谈,这都是楚天誉无中生有!” 两人各执一词,针锋相对。 眼看着二人又要打起来,宋千羽一记刀眼甩了过去。 忿忿不平的楚天誉当场泄了气,乖乖的跪在原地,耷拉着脑袋大气不敢出。 宋千羽双手环抱于胸前,没好气的看向秦御,“王爷,您是刑部尚书,此处有人争吵打闹,按律王爷当管。” “你在教本王做事?” 秦御随意坐在一旁,唇瓣却是勾起了一抹转瞬即逝的笑意。 这丫头,到底还是改不了多管闲事的性子。 无须他费事,宋千羽自个儿都忍不住插手。 “得,您忙,小女子告退!” 宋千羽给了他一记自我体会的眼神,转身出门进了对面的雅间。 就是不随他愿。 这时荀钰正在雅间里等候,一见她来正要起身,却见她抓起桌上的酒壶对着壶嘴猛灌了一口酒。 “荀大哥,立刻把门关了,真他丫的晦气走到哪都能遇上他!” 此言一出,荀钰瞬间明了,立马将门关闭。 “千羽,你和秦王又吵起来了?” “我才不屑跟他吵,浪费口舌,要不是刚才那花瓶,我才不搭理他。” 宋千羽撇着嘴嘟嘟囔囔,小眼神却不由自主的撇向门口。 荀钰见状,扶额摆了摆手,“这酒实在是太烈了,我接连喝了两壶,这会儿酒劲上头,头疼难耐,我且小眯片刻缓一缓。” 说着,荀钰躺在边上的榻上背过身。 不多时。 荀钰打起了呼噜。 宋千羽悄悄喊了他几声,见他没有回应,蹑手蹑脚的来到门口,透过门缝往外瞅。 雅间之内。 秦御微微抬眸,隐约可见对面的雅间门上正映着一个人影,唇瓣微勾,转瞬看向杜苏墨的眼神又变得犀利。 “杜苏墨,若不是你有可疑之处,楚天誉为何会在此处与你打得不可开交?你且说来,你与楚天荀三番五次争吵,甚至大打出手,所为何事!” 杜苏墨猛地抬眸,突然又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似的,沉默不语。 楚天誉咬着后槽牙咯咯作响,恶狠狠的剐了他一眼,“他说不出,就是他眼看着我兄长富贵荣华,他嫉妒羡慕!” “一派胡言,我何须嫉妒于他?” 杜苏墨双目猩红,愤起反驳。 突然,秦御手中铁扇猛地一敲桌子,二人顿时偃旗息鼓的闭上了嘴。 “说!你为何与楚天荀绝交,又为何在他新婚之夜追至后院?!” 面对秦御质问,杜苏墨面色紫红。 片刻。 杜苏墨别过头不愿直视楚天誉,“因为他不贞不洁,枉为人父,枉为人夫!” 对面雅间之内的宋千羽,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脑海里有万念闪过。 枉为人父? 楚天荀不是刚与赵明德成婚,哪来的娃? 宋千羽恨不能冲出问个一清二楚,心一急,突然碰到了门栓。 第252章 负流年18 第252章 负流年18 秦御余光一丝不错的将那雅间之内的影子看在眼里,面不改色。 “世人皆知,楚天荀与长公主是新婚,在此之前楚天荀尚未娶妻,也无陪房,何来的为人父一说?” 杜苏墨双目喷火似的,紧了紧双拳,浑身都在微微打颤,“这都是对外说的,明郡王府家教严明,明郡王对他寄予厚望,一门心思想要让他迎娶豪门之女为妻,权贵之中联姻本不足为奇。” “奈何楚天荀早在三年前与我拜师龙云先生时,他就喜欢上了龙云先生的外甥女钱秀秀,不久后他二人在山上以月为媒成了婚。当时我与他二人是挚友,他二人便让我做了见证人。这三年来,他与钱秀秀恩爱,两人更是生有两女!!” “因他懦弱不敢将此事告知明郡王,便让钱秀秀将两个女儿带回了钱家,他与钱秀秀以夫妻之称,却不给钱秀秀任何名分。昨日我外出归来,听闻他与长公主真要成婚,我为钱秀秀感到不值!因此趁着当天人多进了公主府,找到了他,质问他为何抛弃钱秀秀,为何不遵诺言,为何抛妻弃女!” 此言一出。 宋千羽目瞪口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好家伙! 有妻有女,居然还要迎娶长公主,禽兽啊! 秦御略一思忖,沉声问道,“楚天荀可有将钱秀秀和两个孩子的事告知明郡王?” “就他那怂包,怎么可能说得出口,他怕他父亲就像是老鼠见了猫似的!还美其名曰孝顺,分明是负心汉,不忠不义,禽兽不如!” 杜苏墨怒气冲冲,气得胸膛起起伏伏,“我乃他与钱秀秀成婚的见证人,三年同窗,亦师亦友,我又岂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背负骂名?” 闻声,秦御闷声不响。 此事重大,一旦查实,楚天荀便是藐视皇家,犯了欺君之罪! 而他楚家,也将会沦为笑柄。 堂堂楚家书香门第,楚老太爷曾担任帝师又是文官之首,曾被奉为“天下学子之表率”,又有圣贤之名传世。 楚家三代在读书人当中名望甚高,皇帝与太上皇对他楚家器重非常,甚至给了楚天荀特别恩赐,给楚天荀封爵加官。 如今楚天荀在外与人私定终身,且有妻有女,却又接受皇家恩赐迎娶长公主为妻,所作所为有违礼法。 一旁的楚天誉早已经惊掉了下巴,急得一蹦三尺高。 “你胡说,我兄长不可能是这样的人!定是你诬陷我兄长!杜苏墨你如此诋毁我兄长,到底居心何在?” 杜苏墨热泪凝框,狠狠地剐了他一眼,“我与你兄长同窗三年,亲如兄弟,我有何理由害他诋毁他?我之所以与他割袍断义,并非我仰慕长公主,而是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对钱秀秀做出保证,钱秀秀一次次失望而归找我诉苦,我实在是气不过。” “你兄长曾以一篇文章家喻户晓,仁德之名遍布天下,如若他不死,如若他不曾抛弃钱秀秀和两个孩子,他日,他的名望定在他祖父之上,青史留名永垂不朽!身为他的挚友,我与他惺惺相惜,可我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一步步沉沦不堪,直至如今满身骂名!他死,我比你还要痛心!” 说着,杜苏墨已然泪如雨下,声音哽咽。 看着他热泪滴落,楚天誉一时语塞,不知如何以对。 宋千羽隔着一扇窗,都能感受到杜苏墨的悲痛,在心里暗暗叹息。 有友如此,夫复何求。 就在这时。 楼梯口响起阵阵急促的脚步声。 一看到吉阳的身影,宋千羽顿时屏气凝神,关注着外面的动静。 “主子,杜……” 吉阳刚一进门就看到杜苏墨就会在秦御面前,下意识话锋一转,“启禀主子,刑部来了一名女子报案,说是有人在前夜往她家里放了一把大火,她全家一十八口和两个女儿死在了大火之中。” “属下已经命令老杨、老吴带上三班衙役和那女子前往三清县调查……” “大人刚才说是何处?那前来报案的女子,可是姓钱?”杜苏墨面色骤变,慌忙爬了起来,紧张得看向吉阳。 吉阳先是一愣,皱着眉头回应,“正是,那名女子自称钱氏,闺名秀秀,是三清县人士。因她前日前往东山拜望她的舅父,今日方归钱家,回到家中发现家已成灰烬,全家人都死光了。尸体被放置在三清县衙之中,两日仍无线索无法破案,钱秀秀这才赶来刑部报案,声称楚天荀杀人灭口。” “楚天荀,你混蛋!你禽兽啊!” 杜苏墨捶胸顿足,声泪俱下,“秀秀深爱着你,为你生育两女,饱受人间之苦,你,你为何要如此待她,还要杀她全家!” 话音一落,宋千羽推门出来,满面怒意。 “王爷,我要求重回刑部!” 秦御嘴角露出了一丝不易让人察觉的笑意,转瞬即逝,“怎么,你不是与本王置气,不愿再做我刑部仵作?” “一码归一码,咱俩的账以后再算!抛妻弃女,迎娶长公主贪图荣华富贵,藐视皇家,杀人灭口,纵使他是被害人,老娘也不会放过他,定要将本案查个水落石出不可!” “吉阳,立刻与我同去案发现场!” 宋千羽双眸夹杂着一丝霜雪之色,最是痛恨不义之人的她,岂能束手旁观。 何况这其中还有二十一条人命! 人命关天,她又岂能因为与秦御之间的恩怨,置身事外? 吉阳看了一眼窗外,提醒道,“宋姑娘,眼下已经将近日落西山,就算是到了三清县也是夜间,难以勘察案发现场……” “人命关天,就是天上下刀子也要去!” 宋千羽不由分说,径直下楼。 秦御朝着吉阳微微颌首,示意他跟上宋千羽。 杜苏墨心急如焚,急忙在秦御面前请求,“求王爷准许下官一同前往三清县。” “准。” 秦御心情大好,摇着扇子笑着点了点头。 一看到主子爷面上的笑容,吉阳额头上浮现着几条黑线,调侃道,“主子,您可真沉得住气。” 第253章 负流年19 第253章 负流年19 “再不滚,本王拔了你的舌头!” 秦御眼底飞快的闪过一抹狠厉。 吉阳“嘿嘿”一笑,满面春光,“主子您就放心好了,宋姑娘有属下保护,定能安然无恙!” 说着,吉阳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随着宋千羽重回刑部,秦御的心莫名的安定了下来。 亥时。 夜已深,三清县的街道已经恢复了平静,街上只有行人寥寥。 宋千羽、杜苏墨、吉阳等人赶到了城门之外。 此刻城门已关,众人无法进城,只得在城外就地歇息。 当天晚上,宋千羽难以入眠,满脑子都是关于案子的事,伴随着火光又将吉阳带来的验尸格目查看了一遍,听着吉阳讲述案子经过。 “情况就是这样,长公主不喜楚天荀,楚天荀与长公主貌合神离,二人似乎都不满意这一桩婚事,奈何皇命难违。” “长公主曾在大庭广众之下,扬言要杀了楚天荀,大骂楚天荀不配做她的驸马,甚至在典礼当日,长公主不愿与楚天荀夫妻对拜,还是宫里的太监以太上皇、皇上旨意相压,长公主才行完了礼。” 吉阳长舒了一口气,总算是把案发前后的经过讲述清楚。 宋千羽眸中划过一丝若有若无的哀凉,“既然彼此不爱,为何要将就?” 杜苏墨冷嗤了一声,声音有些苦涩,“身为臣子,岂能违背皇命,然而此事原本是可以避免,或许楚天荀也不至于丧命。但他不敢违背他父亲,整整三年他都没有将已婚的事情告知他父亲,更不敢让两个孩子和钱秀秀认祖归宗。” “倘若他早早坦白,就不会有皇上赐婚……” 说着,杜苏墨叹息不止,“说到底,都是楚天荀懦弱、无能!” 痛失挚友,他心里又何尝不是悲痛。 “为何楚天荀不敢把与钱秀秀成婚一事告知明郡王?生米煮成熟饭,他与钱秀秀又有了两个孩子,明郡王总不至于将他们一家四口扫出家门?” 宋千羽不解。 亲生骨肉,血浓于水。 即便明郡王再怎么不痛快,木已成舟,他如何能忍心让两个孙女流落在外? 杜苏墨眼里泛光,激动的望着宋千羽,“宋姑娘这话倒无权贵不同,只是楚家是名门望族,楚家三代享誉盛名,书香门第,明郡王又岂会准许长子迎娶一个商贾之女?” “士农工商,士为尊,商为贱,哪怕钱家富甲一方,总归是不入流。” 门阀观念,深入人心。 商贾之女,又岂能匹配官宦子弟? 宋千羽义愤填膺,“什么狗屁规定,都是胡扯,但凡是两个人真心相爱,管他什么世俗偏见,管他什么士农工商!到头来还不是夫妻二人长相厮守?人生短短几十年,瞻前顾后,与心爱之人形同陌路,让自己悔一辈子,此生岂不是白活了?” “宋姑娘妙言!” 杜苏墨热泪凝框,“如若楚兄能早日结实宋姑娘,听了宋姑娘这一席话,定会茅塞顿开……” “你不是说他是贪慕荣华富贵,才与长公主成婚的?” 宋千羽心生困惑,此人倒是个纠结的人。 “他是否为了名利,我也说不上来,或许……” 杜苏墨黯然神伤,拿起一根干柴丢入火中,望着火舌舔舐着干柴,若有所思。 卯时三刻。 城门大开。 几人乘坐着马车进城,直奔已经被烧成了灰烬的钱家。 一地灰烬,至今仍留有烟火气息。 原本三进三出的宅院,此刻只剩下灰烬和一些尚未烧完全的房梁、砖瓦。 灰烬当中,还有零零散散的百姓正在拨开层层灰烬,搬开房梁砖瓦,寻找着什么。 宋千羽看着眼前的场景,面色凝重,“老杨、老吴他们人呢,怎能让人破坏现场,平日里我是怎么教他们的?” 正当这时。 老杨、老吴火急火燎的跑了来,累的满头大汗呼呲带喘的。 其中老杨衣服都没穿好,衣裳敞开着,一条腰带挂在肩膀上,头发蓬松,脸上的哈喇子还未擦拭。 “宋姑娘、吉阳大人,您二位怎么这么快就到了?我们本想着一会儿到城门口迎你们……” 老杨一边系好腰带,一边说着。 “老杨,你好样的,放着案发现场不管,跑去找姑娘!” “离了京都城无人约束你们,你们就可以放肆了?身为公门中人岂能不爱惜自身,如此行事,实在是让我太失望了!” 宋千羽气不打一出来,这才两天功夫,这两人就懈怠了,甚至是忘了她的嘱托。 老吴委屈巴巴的说着,“宋姑娘,您误会我们两个了,昨天我们赶来三清县,本想着尽快把现场保护好,以防止有人破坏。怎料三清县令太过于热情,亲自来请我二人,我们不敢胡来,但三清县令说尸体都在县衙,让我们前去查看,我们这才去。” “一到县衙,三清县令拉着我们入席吃酒,小的们都是些不入流的衙役,县令捧着酒都到我们嘴边了,我们实在是不好推辞……” 到了别人的地盘,尊重东道主倒也是常理。 吉阳在旁帮着两人说好话。 宋千羽仔细一想,钱家被毁已经是两天前的事,此处已经被人破坏,周围更是有不少的百姓游荡,在废墟之中寻找着值钱的物件,官府不管不顾。 纵使昨日老杨、老吴派人蹲守,也无太大价值。 宋千羽严肃道,“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告知所有衙役,不得受礼,凡是查案之时皆不许饮酒,更不许受他人相邀参加酒宴!” “是!属下再不敢犯!” 老杨、老吴异口同声。 就在他们说话之时,三清县县令许广宁领着一群衙役风风火火的赶来。 许广宁老远看到宋千羽,急忙吩咐人将轿子停下,弓着身子迈着小碎步,来到宋千羽跟前拱手就拜,“下官三清县令许广宁拜见宋仵作,宋仵作驾临本县,实在是本县之福,下官之大幸!下官已经命人在县衙准备酒宴,为宋仵作接风洗尘……” “不必了!老杨、老吴,立即遣散百姓!” 宋千羽不耐烦的打断他的话,面色肃然,“许大人,苦主现在何处?” 第254章 负流年20 第254章 负流年20 “回宋仵作,苦主钱秀秀就在县衙之中,下官将她保护得甚好……” “仵作可有验尸?” 宋千羽厌恶的剐了他一眼。 这人可真是够尽职的,居然能自个儿跑来,把苦主晾在衙门之内! 还好意思炫耀? 许广宁还未反应过来,笑着回应道,“自然是有尸必验,案发之时是在夜间,左邻右舍与衙役灭火,直至第二天一大清早这火才熄灭,当下,下官就命衙役将尸体从废墟之中抬了出来,并命仵作验尸。” “据仵作所说,钱家二十口人都是在熟睡之中被大火烧死,衙役查了现场,发现现场有大量的松油聚集在东厢房,另外根据左邻右舍陈述,当夜钱家一片静谧,并无反常,因此下官初步断定,应该是主人家在东厢房纵火,把一家人全都给烧死了!” 一番话,让宋千羽更是愤怒。 不是仵作就是衙役查案,他一个一县父母官眼看着辖下百姓死亡,居然还能单凭听说就断言本案是意外? 白瞎了他身上的官袍! 宋千羽强压着怒火,“敢问许大人这两天都干了什么?” “下官自然是心系命案……” “既然是心系命案,你为何不亲自调查,靠着别人跟你说就能一清二楚吗?许大人!这是命案,整整二十条人命就这样没了,你就不能上点心吗?” 宋千羽气不打一出来,“家中起了火,这人为何不叫喊,不自救?如果火烧在你身,你是否也能一声不吭,不逃跑,反而躺在那里等着大火把你给烧死?钱家前后左右都有通道,前门与后院相隔甚远,且中间还有这么一大片空地,就算他们不逃跑,也可跑到此处躲避大火!” 大火烧身无动于衷,钱家二十口人都是傻子吗? 就算是傻子,大火烧身难道不疼? 一片静谧,明显存在着很大的问题! 许广宁被她骂得不知所措,脸上直冒冷汗,“这是下官失察……” “闲话少说,立刻将苦主找来,另外,着人将验尸格目取来!” 宋千羽尽可能的让自己保持平静,却难以与他心平气和的说话。 这等糊涂虫,实在是妄为一方父母官。 愚蠢! 许广宁急忙应了一声,立马就要吩咐衙役,“要不下官回一趟衙门,将验尸格目、卷宗及苦主找来?” “吉阳,麻烦你去一趟衙门。” 宋千羽一个头两个大,这头懒驴不仅愚蠢,而且脑子有坑! 该做的不做,不该做的抢着做。 眼看着现场一片混乱,宋千羽无处下脚。 而衙役在搬运尸体之时,也不曾标记尸体位置,现场也不曾处理,宋千羽只好找到周围了解情况。 “许大人,钱家附近的邻居都盘问过了?” “问过了问过了,这点下官不敢草率,钱家前后左右的邻居,下官都亲自问过!火起之时正是深夜,周围的百姓都睡熟了,还是更夫路过之时瞧见了钱家火光冲天,这才敲锣打鼓把人都给吵醒了。” 宋千羽若有所思,走进一户人家。 女主人一见官府的人来,又是让座又是沏茶。 “大人啊,这钱家员外可是远近闻名的大善人!我们县有好几条路、好几座桥都是钱员外出钱修的,还有呢,多年前,三清县遭了蝗灾,颗粒无收,饿死了不少人!钱员外大发善心,又是施粥,又是派粮助我们这些老百姓度过了荒年呐!” “可惜了这么好的人,竟是不明不白的死了,老天爷真是瞎了眼了!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妇人义愤填膺,说着说着,骂了起来。 一听这话,许广宁瞬间变了脸色,敲着桌子,“行了,让你回话,没让你东扯西拉!宋仵作那可是京都城来的刑部大臣,可没闲工夫听你瞎扯!把知道的说了,宋仵作还要赶去下一家。” “啥,京都城来的官儿,可她是个女……” 妇人咋舌,惊讶的打量着宋千羽。 倒是一旁的黑汉子有眼力见,笑道,“咱听人说刑部有一位为百姓请命的女仵作,咱还以为那些人在胡说呢,原来真有这么一回事,宋仵作那可是咱们百姓的官儿,您能来我们家,那是我们一家子人的福分呐!” “又废话了不是,让你们交代事情,不是让你们胡言乱语!” 许广宁不耐烦的怒斥。 这夫妻二人一听许广宁的话,紧张得握紧了对方的手,大气不敢出。 下一刻。 宋千羽冰冷的眸光扫了过去,吓得许广宁立马闭上嘴。 “麻烦许大人去一趟钱家现场,告知老杨、老吴,让他们将现场清理干净后,标注好尸体所在之地,我一会儿要查看!” 宋千羽不动声色的说道。 再让他呆在这儿,恐怕话还未问出几句,先把人给吓死了! 许广宁顿了顿,陪着笑脸,“宋仵作,还是让下官陪您一块问案,前两天下官糊涂了愚昧无知,未能及时将本案查清,还让您大老远的跑一趟,让秦王爷忧心,下官实在心里不是滋味。” 闻声,宋千羽气消了些许。 “许大人多虑了,只要许大人心中能装着百姓,我跑一趟无妨,秦王爷也会想着许大人。”宋千羽温声细语,与他客气了许多,“我只是问一些话,随便走走,不敢劳烦许大人作陪。” “既然如此,那下官就先去传达您的命令,您有事尽管派人来传唤下官,下官随叫随到!” 许广宁又惊又喜,对宋千羽一再感谢。 身为地方官,他好不容易有机会接触京官,宋千羽又是秦御身边的人,他那能不费尽心机的去巴结讨好。 这人一走。 宋千羽面色陡然一沉,“二位,现在此处只有你我几人,有什么话你们尽管说。” “哎哎哎!您是个为百姓做主的好官,咱有话自然是要跟您说,不敢瞒您的!” “当天晚上,我们的确是没听见什么声音,奇怪得很,您说说,平时我们烧火做饭一不小心被火烧了手疼得要命,嗷嗷叫也是有的!这钱家的人都被大火烧成了炭,一个个面目全非啊,他们咋就不知道疼,不知道喊?” “这事儿咱私底下和左邻右舍也说过,大家伙儿都没听着啥声音,就是我爹有起夜的习惯,我爹说那天晚上瞧见有两三个人影往钱家钻!飞檐走壁的,跟鬼一样,还有呢,他们手里还拿着刀嘞!” 黑汉子绘声绘色的说着,又指着不远处只剩下空墙的钱家,有意压低了声音。 “先前这个地方是有一间耳房的,平日里钱家的门房就住在那儿,我爹就是在这耳房之上瞧见有黑影的。您说说,就隔着一条街,如果这火从后院烧过来,钱家门房咋能不知道,不跑嘞?” 第255章 负流年21 第255章 负流年21 连普通百姓都明白的道理,县太爷怎会不知? 宋千羽心生疑惑,却又不敢肯定许广宁是糊涂、愚蠢,还是别有他意。 说话间,那妇人抢过话。 “钱家是做大生意的,他们家桌子是沉香木的,一两沉香一两金嘞!他们家那用来喝水的是金银玉器,就连尿桶都是金子做的!” “就是他们家丢出来的泔水,也比普通人家过年吃的饭食还要好,大半个县生意都是他们家的,听说他家的银子堆积成山,他家的粮食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还有呢,就刚才哪位许大人,他可是钱家常客,钱员外与他称兄道弟,这事儿全县的人都知道,这原本不是啥稀罕事儿,县太爷喜欢有钱人,与有钱人往来正常。怪就怪在有一回,我亲眼瞧见许大人刚到钱家门口,瞧见了钱员外立马就跪下,哭哭啼啼的!” 一个县太爷给一个百姓下跪。 何止是稀罕事儿,这分明是怪异! 宋千羽略一思忖,问道,“这钱家在朝中可有当官的,或者是有什么亲戚与朝中大臣有往来?” “这小人哪知道,人家富贵人家的事咱知道的也不多,就是咱奇怪,钱家是做生意有钱,可也不至于这么有钱,施粥全县百姓,又给粮食和种粮,没个几十万两银子哪能办成这事儿,可在人家钱家,那就是九牛一毛!” 黑汉子瞪圆了双眼,满眼都是嫉妒羡慕。 妇人没好气的拧了他一下,“你就是见不得人好,钱家有钱那是人家有本事,咱们要不是有钱员外救济,坟头草都一米高了!” “我这不是就事论事嘛,你咋这么说我!” 两夫妻嘟嘟囔囔,相互埋怨。 宋千羽打断了两人的对话,问道,“钱家可有一位姓楚的大人常来?” “姓楚的大人?姓楚的倒是有一位,但也没听说他是官儿,这楚公子我们这一片的人都知道,他是钱小姐的丈夫,对钱小姐好得没话说,他大概是一个月来一趟,每次来住个天,还常常带着两个女儿到街上去玩耍、逛庙。” “他们夫妻很是恩爱,成双入对,叫人羡慕。好像在一个月前,楚公子又来了一趟,愁眉苦脸的,从那以后钱小姐就不再出门,那一回楚公子也就来了一天,当天来当天走。楚公子走的时候,我还听到他家门外有哭声,钱小姐抱着楚公子许久都不肯撒手,还是钱员外把钱小姐拉开,楚公子才走得了。” 黑汉子仔细回忆着,说着直叹气。 一旁的杜苏墨听着,红了眼眶。 许久,杜苏墨喃喃自语,“我倒是冤枉了他,不曾想他不忘秀秀,每个月还来看她们娘三儿……” 正当这时。 老杨找了来,告知宋千羽钱秀秀已经到了钱家废墟。 宋千羽拍了拍杜苏墨的肩膀安慰了一番,告别了这对夫妻,便与老杨离开。 挚友许久不见,相看泪眼。 钱秀秀二十岁左右的年纪,长相清秀,肤白貌美,孝服在身,面色憔悴也无法影响她的美貌,倒是多了几分娇柔美。 杜苏墨抹去泪水,劝慰道,“世事无常,你该节哀顺变才是,万万不可伤心过度,伤了自个儿的身子……” “他为何不来?” 钱秀秀未语泪先流,娇弱的声音带着哽咽。 “你不是去了京都,怎的不知他前夜殁了?”杜苏墨反倒是惊讶。 一听这话,钱秀秀泣不成声。 “杜大人,钱小姐乘坐马车到刑部之时,已经是伤心欲绝,眼泪浸透眼眶,就是走路也险些摔倒,还是我们两个扶着钱小姐,钱小姐才不至于昏厥在地。她想来是为了家里人的事悲痛,怕是还不知楚天荀死在长公主府的事。” 老杨长叹了一声,有些心疼钱秀秀的遭遇。 全家二十口人,包括自个儿的两个亲生骨肉,都死在了一场大火之中,就连最后一面都没能见到,已然是天人两隔。 如何不让人痛心疾首。 钱秀秀声音哽咽,“前天正是他与长公主成婚之日,他怎能殁了,我还以为是他害了我全家,是我错怪了他……如今我连最后的希望都没了,我活在这人世上还有什么盼头,倒不如我随他们一块去了,也好过独自一人受这份罪……” “老天爷为何如此不公,我又做错了什么,为何如此待我,呜呜呜……” 听着钱秀秀凄凉的哭声,宋千羽心里不是滋味。 世事无常,何况她的家人与楚天荀死亡时间仅相差一天。 一下子痛失亲人和挚爱,纵使这人是铁打的,也难以忍受这份痛。 宋千羽慰了她一番,这才步入正题,“钱小姐,你说你是在钱家大火前一日离家,为何离家?” 钱秀秀许久才缓过劲来,强忍着悲痛凄然回应,“三年前我生了一场大病,家里人担忧我命不久矣,恰好舅父在东山上开学堂教书,山上寂静,我父母便让人将我送山上……那段时间舅父、舅母对我百般照顾,我才得以转危为安。” “我离家当天,舅母着人带来话,说是舅父病重,我心系舅父当天就和来人一块去了东山,上山后舅父好了许多,便让我回家去照顾两个孩子……不曾想我一回来,就,就闻此噩耗……” 钱秀秀泣不成声,几近昏厥。 宋千羽急忙让人将她搀扶坐下,又让人给她端来了一碗清水。 突然。 钱秀秀一把抓住宋千羽的手,全身都在不受控制的颤抖,泪眼婆娑,“大人,天荀究竟是被谁人所害,是谁对他下如此狠手?” “此事官府正在调查,你能告诉我楚天荀为何要在与你已然成婚的情况下,又迎娶长公主吗?一个月前,楚天荀来找你,可是告知与你他与长公主即将成婚的事?” 宋千羽紧握着她的手,给她些许安慰。 两桩命案隔着百里之遥,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让宋千羽不得不怀疑,两桩命案或许是同一伙人所为。 钱秀秀默默地点了点头,“他的确是来告知我,皇上与太上皇下诏,要给他与长公主赐婚,我不怪他,怪只怪我出身卑贱,纵使与他相爱却得不到他家里人认可……” “天荀孝顺,也惧怕他父亲,因此天荀不敢将我与他的关系公之于众,他有他的难处。天荀一个月前来找我,让我无须担心,用不了多久他便能向皇上请旨,请皇上做主让我作为妾室,可带着两个孩子名正言顺的回归楚家认祖归宗……” 一听这话,宋千羽有些愣了神。 “身为公主驸马,按律他只能有一妻,不可有妾室,他怎会在你面前说出这样的话?” 宋千羽试探道,“这分明是他诓骗于你!” 第256章 负流年22 第256章 负流年22 “不,我信他!” 钱秀秀情绪激动,声音也变得尖锐,“我与他相爱三年,虽不是朝夕相处,但我明白他的心,他不会骗我,更不会弃我不顾!” 一番话,让宋千羽一时语塞。 也不知道楚天荀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让她对楚天荀如此信任。 整整三年,楚天荀都不敢将他与钱秀秀的关系公告天下,又怎会在与长公主成婚之后向皇帝请旨,给她名分? 杜苏墨顿了顿,目光澄明,坚定道,“宋仵作,我相信秀秀判断是正确的,或许楚兄真有这个心思。” “你之前不是怒斥楚天荀抛妻弃女?” 宋千羽若有所思,对他二人的话进行了一个对比。 两人说话情真意切,似乎都是发自肺腑。 杜苏墨回应道,“秀秀信任他,我便信!因为这话,他与长公主成婚之夜也跟我说过,当时他一再向我保证,不出半月定会给秀秀名分,当时我以为他是借口,可秀秀的话与他如出一辙。” 两人所言无甚偏差,让宋千羽半信半疑。 楚天荀怎敢在他二人面前许下如此不可能实现的诺言? 他身为礼部侍郎,最是知礼不可违,甚至他为了维护礼法,雪藏了妻女整整三年。 这诺言是真是假,就连宋千羽也无法判断。 “宋姑娘,现场已经清理干净。” “醋、稻草也找来了,请宋姑娘示下!” 老杨等人站在宋千羽面前,如临大敌。 只见宋千羽缓缓起身,接过衙役递来的验尸格目,在看到上面的判词是死于烟火导致的窒息之时,宋千羽随手将验尸格目丢给一旁的衙役。 “在画有尸体标记的地方点燃稻草!” 随着宋千羽一声令下,众人纷纷燃起稻草。 一时间,钱家废墟燃起十二处火堆。 钱秀秀、杜苏墨看着众人怪异的举动,一脸茫然。 一旁的许广宁见状,下意识看向边上的仵作,见仵作耷拉着脑袋不敢吱声,怒火中烧。 不多时。 稻草燃尽,又过了一会儿,老杨拿起扫帚将灰烬扫去。 只见宋千羽拿起一坛子醋,泼向那被烧灼的标记点,“许大人!你不是说这些人都是因为烟火导致的窒息?带上你的仵作,过来给我看看,这是什么!” 一听宋千羽点名道姓,许广宁两腿发软,战战兢兢上前。 却见就在那标记点出现了清晰的血迹。 “如果这人是窒息而死,哪来的血?” 宋千羽怒问道。 紧接着,周围照着宋千羽方法做的衙役纷纷回应。 所有死者死亡之地,都出现有血液。 “这这这……下官不懂验尸,不知这仵作验尸不严谨……”许广宁额头上冒出豆粒大的汗珠,惊魂未定,回眸狠狠地瞪了一眼仵作。 “人如果是死于窒息,气道闭塞,不会有血液流出!他们为什么喊不出声,为什么无法逃跑?因为他们是在梦中被人杀害,来不及喊,也来不及逃!” “许大人,现在你还以为这只是意外吗?” 宋千羽面色阴沉,眸中迸射一抹寒光直逼许广宁。 许广宁急忙回应道,“宋仵作所言极是,这是一桩灭门惨案,下官未能及时察觉,险些酿成大错,下官知罪……” “许大人你是当真一时不察,还是根本就不想查这桩案子?”宋千羽不露声色的睨了他一眼,视线一转,落在了钱秀秀身上。 却见钱秀秀掐着玉手,死盯着许广宁,那眸子里分明是带着浓浓的恨意。 许广宁下意识跪在地上,诚惶诚恐,“下官当真是不察,下官如若知晓这是一桩凶案,定会慎之又慎,请宋姑娘再给下官一个机会,下官定会竭尽全力缉拿真凶,为逝者讨个公道!” “好,那我就拭目以待。” 宋千羽说着,给吉阳递了个眼色,示意吉阳看住许广宁。 吉阳心领神会,朝着宋千羽点了点头。 就在宋千羽要离开之际,无意间听到一名衙役嘟囔。 “奇了怪了,其他地方都是血迹成一团,咋这两个地方血迹有好几处,除了这孩子的头部位置,其余位置都是极少量的血痕?” 宋千羽瞟了一眼那两个地方血液分布的位置,又看了一眼那用石灰画出的小小身形,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当下。 宋千羽带着衙役赶回衙门。 停尸房内,二十具已经被烧焦的尸体,正静静的躺在木板床上。 纵使尸体上盖了白布,也能隐约的透过白布看到他们那漆黑的身体。 皮肉已经烧毁,头发与头皮粘黏一处,死者形态各异,无一例外的双手掐在脖子上,看去就好像是因为窒息痛苦的下意识动作。 宋千羽看着这二十具尸体,不知不觉间走到了那两具面目全非的尸体旁,潸然泪下。 这便是钱秀秀的两个小女儿,大的也不过是两岁。 原本就瘦小的身体,在经过大火烧灼之后,显得更小。 宋千羽抹去眼泪,强迫自己静下心来,正想用镊子将附着在尸体上的丝织品取出,不想镊子刚一贴近尸体,宋千羽却夹到了什么硬物。 停顿了片刻,宋千羽小心翼翼的将死者胸前的硬物取出。 却发现那居然是一根打结的麻绳。 而尸体上也有少量的麻制品,一种类似于麻袋的物品。 在看到这些东西后,宋千羽面色煞白,瞬间想起了在案发现场衙役说的那一番话,突然放下镊子,拿起锋利的小刀,一点点的将已经烧焦的皮肉分离。 老杨、老吴等人在旁看着,大气不敢出,就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小优儿,那一块干净的布来!” 宋千羽连头也不抬,冷声发号施令。 一直跟个小跟屁虫跟在宋千羽身侧的小优儿,急忙取来一块白布,摆放在宋千羽手边。 就在这时。 宋千羽从死者手臂上取出已然断成了三块的尺骨,那桡骨成粉碎性骨折状态,边缘锋利,看着取出的白骨,宋千羽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半个时辰后。 宋千羽将两具完整的尸骨从皮肉当中分离。 “或许,我知道凶手是谁了……” 宋千羽黯然神伤,面上无一丝情绪流露。 殊不知此刻的她,心都在滴血! “是谁?” 老杨下意识问道,惊喜的看向宋千羽。 “两具尸骨全身骨折,而致命伤在头部,后脑勺骨头尽碎,颈骨断裂,脊梁骨出现有明显裂痕……两个孩子没有被人用刀剑杀死……而是被人装进麻袋,活活的摔死,再用松油浇灌全身,把他们烧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说着宋千羽浑身乱颤抖,控制不住的泪水浸透了眼眶,声音颤抖,“禽兽!畜牲!这人性究竟扭曲成何种地步,才能做出如此丧心病狂的事!” 第257章 负流年23 第257章 负流年23 “宋姑娘,你说谁是畜牲,到底是谁害死了钱家二十口人?” 老杨云里雾里,只知道此刻的宋千羽因为两具小孩的尸体心如刀绞。 宋千羽给了他一记刀眼,看得他心里发毛。 “这些尸体脖子上都有伤口,血液流出体外逐渐凝结,即便是被火焚烧,也会留有痕迹,颜色也与烧灼的皮肤不同,碾碎时其内带红。” “死者是被人一刀割破喉咙而死,不存在补刀的痕迹,一刀毙命,凶手下刀快且狠,所有尸体上的刀口几乎一致,什么人能有这样的能力?” 老杨略一思忖,突然两眼放光: “杀手,或者是经过专门训练的武者!” “不错!” 宋千羽面色凝重道,“一开始我以为钱家的灭门惨案和杀害楚天荀的凶手是同一个人,可现在看来,二者虽有关联,但凶手绝非同一过人!” “老杨,你们抵达三清县后,可有到现场看过?” 面对宋千羽的质问,老杨不假思索回应。 “回宋姑娘,属下等人是奉吉阳大人命令而来,自然是直奔现场,当时现场也有不少人在捡钱家废墟之中的物件。” 闻声,宋千羽陷入了沉思。 正当这时。 许广宁笑呵呵的入内,“宋仵作有礼了,不知验尸验得如何,宋仵作可有发现?” “许大人,我听人说钱家是三清县首富,家中存银无数,对吗?” 宋千羽顾左右而言他。 自打他们进入三清县后,许广宁的热情,一直让宋千羽反感。 许广宁笑道,“正是,钱家富裕人尽皆知,也正因为钱家有钱,下官还因为一些私事向钱家借过一笔银子,不过后来下官还上了。” “因何事借款?” “哎!说来惭愧,下官一年俸禄不过是百八十两银子,家母前段时间病重,大夫嘱咐要用百年人参滋养,下官囊中羞涩,不得已向钱家借了一千两银子救命。” 许广宁长吁短叹,说到痛处眼眶红润。 堂堂县令,为了千两银子向子民下跪借银。 这倒是一件新鲜事儿。 宋千羽洗净双手,接过小优儿递来的手巾擦拭,打量了他一番,不露声色道,“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许大人虽是一县县令,但在此处任职也有三四年了,怎会连一千两银子都拿不出来?” “宋仵作!下官以清廉自诩,任职以来从未拿白银一分一厘,每年俸禄也只够一家老小吃喝用度,一年到头下官连一身新衣裳都无法给家人置办,何来的一千两银子?” 许广宁说着,委屈的亮出衣袖上的补丁,“您瞧瞧下官这一身官服,从初到任上至今都不曾更换,补了又补,穿了三四年!下官敢说,朝廷上下没有像下官这般窘迫的臣工了。” 宋千羽扫了一眼,确见他衣袖上有不少的补丁。 就连衣领子,都已磨烂。 “倒是小女子错怪了大人,还请许大人见谅。” “不敢不敢,下官窘迫一些不算什么,只要全县百姓能够衣食无忧,下官就是穿着破衣烂裤也值得。” 许广宁抬手抹了一把热泪,勉强挤出一抹笑容,“下官虽囊中羞涩,但好在家中有贤内助,又有良母,她二人知晓下官向钱家借钱后,当下就让人回老家把田地和老房子都给卖了,这才凑够了一千两银子还给钱家。” 一番话,尽显凄凉。 让老杨都忍不住落泪。 当官当成他这副模样,如何不让人动容。 宋千羽一言不发,小心整理了遗体,这才与许广宁一同出门。 许广宁缓过劲来,陪着笑脸,“下官就是再苦也不能苦了京都城来的诸位大人,拙荆在后衙做了家常便饭,还请宋仵作赏脸用饭。”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多谢许大人盛情款待。” 宋千羽嫣然浅笑,与他一同前往后衙。 刚一进入后衙,再次让宋千羽傻了眼。 破烂的门窗四处透风,那长廊上的柱子、长椅都已经掉了漆,房顶上也有不少的破洞,仰头一看可见青天。 处处透着穷酸。 后衙正厅之内。 家具简陋,桌椅板凳满是饱经岁月的斑驳,中堂挂着一个大大的“廉”字,边上一行正楷让宋千羽眼前一亮。 “千里为官不为财,为君为民为社稷。” “许大人好志向,三清县能有许大人这样的好官,真是三清县的百姓有福啊!” 宋千羽朝他竖起了大拇指。 许广宁摆了摆手,谦虚道,“这都是下官该做的,不值一提,请宋仵作入席。都是些家常小菜,还请宋仵作莫要嫌弃。” “无妨无妨,可以裹腹即可。” 宋千羽客气了一番。 突然,门外冒出一个人来,低声唤着许广宁。 许广宁尴尬的冲着宋千羽笑了笑,连忙放下碗筷出门。 “宋姑娘,这许大人真是个难得的好官啊,我在刑部这么多年,见的大臣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可从未见过像许大人这般节俭廉洁之人。” 老杨拿起有些开裂的筷子,也不嫌弃,为宋千羽夹了一块鱼肉。 却见宋千羽往外瞅了一眼,起身蹲在门后,竖起了耳朵听着外头的动静。 “官人,咱们苦些还能忍受,可娘身子骨本就不好,咋能跟着咱们吃野菜团子?还是你与里头的大人说说,好歹让出一条鱼来,哪怕小点,也让娘改善改善。” “这是刑部来的大人,咱没有大鱼大肉已经是委屈了大人,岂能从大人嘴里夺食?不成不成!” 许广宁夫妻在门外窃窃私语。 一听这话,宋千羽眉头微蹙,给了正在吃鱼的老吴递了个眼色,示意他放下碗筷。 老杨一头雾水,连忙放下筷子,抹了抹嘴角的菜油,“宋姑娘,咋了这是?” “案子尚未查清,你还有脸吃?” 宋千羽有意高声,提醒门外的夫妻。 一见宋千羽出来,许广宁连忙领着妻子向宋千羽见礼。 宋千羽飞快的扫了一眼穿着粗布麻衣,身上无一丝金银点缀的许夫人,不动声色的笑道,“许大人,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一些事还未处理妥当,必须要出去一趟。” “可这酒菜……” “许大人廉洁,让小女子佩服之至,日后在王爷面前,小女子定会如实禀报,眼下还是案子要紧,小女子就先告辞了。” 说着,未等许广宁回应,宋千羽已经领着小优儿、老杨出了后衙。 县衙之外。 宋千羽突然止住脚步,回眸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县衙大门,若有所思。 “老杨,安排几个靠谱的人守在衙门后门,但凡瞧见里头有挑着担子或是推着车出门的,都给我扣下!” 第258章 负流年24 第258章 负流年24 “这是为啥?” 老杨百思不得其解。 今个儿这宋姑娘怎么了,神神叨叨的? “有问题?” 宋千羽脚步生风,面若寒霜的朝着钱家方向而去。 “没!属下这就安排人!” 老杨快步跟上她,下意识回了一句,立马安排人守在衙门后门。 小优儿一言不发,紧跟在宋千羽身后。 钱家废墟四周,此刻已经布满了守卫,不许外人靠近一步。 宋千羽刚到现场,就见几名穿着三清县衙门捕快服饰捕快正守在门口,随口问了一句,“几位是许大人安排守在这的?” “回宋仵作,正是许大人下的命令!” 捕快中气十足,郑重其事的回应。 宋千羽视线下移,瞧见捕快肚子隆起,笑道,“你这身材倒是比许大人魁梧多了,好好守着,在案子未曾了结之前,不可懈怠。” “属下遵命,请宋仵作放心!” 捕快得了称赞,立马笑得灿烂,毕恭毕敬的将宋千羽请进钱家。 就在进门的刹那,宋千羽突然停下了脚步,“对了,我听说前天三清县下了一场雨,是吗?” 面对宋千羽突然的询问,捕快明显愣了一下。 片刻。 捕快反应了过来,笑嘻嘻的回应,“是,是下了一场雨,不过是一场小雨,当时这火已经灭了,突然就下雨了。宋姑娘,这天上下雨,有甚问题?” “没什么,这天也太闷了,要是来场雨也好凉快凉快。” 宋千羽笑面如魇,大步走进钱家。 一进门,宋千羽面色陡然一沉。 直到后院,宋千羽看着原本是钱家东厢房的位置,此刻成了一片空地,眉头紧锁。 不多时。 杜苏墨扶着钱秀秀赶来。 “宋姑娘,可曾在尸体上发现什么异常?” 钱秀秀焦急的询问,哀哀欲绝。 看到她这副模样,宋千羽于心不忍,停顿了片刻,这才温声细语的开口。 “钱小姐节哀,还请钱小姐听了我的话,莫要伤心过度,案子未结,钱小姐应当打起精神来,协助我一同查案。” “请姑娘直言相告,小女子先是痛失了家人,又失了挚爱……人间疾苦小女子都已承受了过来,再没有能让小女子受不住的事了……” 钱秀秀泪流不止,却在强颜欢笑。 宋千羽沉声道,“钱家二十口人,脖子上都有一道伤,是被人一刀切破喉管、大动脉造成的死亡,还有那两个孩子……” 一提到那两个一两岁大的孩子,宋千羽欲言又止。 究竟是什么仇,什么恨,竟是要将孩子活活摔死! “我的孩子怎么了?” 钱秀秀泪眼婆娑,紧张得抓着宋千羽的手。 “她们身上有多处骨折,且是生前造成,枕骨破裂、颈骨断裂,脊梁骨上也有裂痕,是被人……活活摔死,后再用松油浇灌,意图毁尸灭迹。” 说完这话,宋千羽心如刀绞。 每每遇上惨案,宋千羽无不为逝者痛心。 这人世间究竟是天堂还是地狱,生而为人,为何要相互残杀。 在听到自己的孩子是被人活活摔死的那一刻,钱秀秀哭得撕心裂肺,不能自己。 宋千羽长呼了一口气,“钱小姐,你们家可有什么仇人?” “没有……” “我父亲待人和善,从不与人结怨,三清县的百姓、仕绅都受过我父亲的恩惠……究竟是谁对我家人如此痛恨,要将我全家杀害?” “早知如此,我,我当日为何要走,倒不如让我也死在家中,与家人共赴黄泉……老天爷,你为何要如此对我,我上辈子究竟造了什么孽,今生今世降如此大祸,要我全家性命啊……” 钱秀秀哭天抢地,声声让人动容。 宋千羽扶着她坐了下来,“谁遇到这样的事都会痛不欲生,如今钱家只剩下你一人,你万万不可倒下,听懂了吗?” “秀秀,你莫要哭了,宋姑娘是办案的行家里手,但凡是经过她手的案子,就没有一人受冤,你且把你知道的告知宋姑娘,宋姑娘自会将凶手缉拿归案,为你家人报仇雪恨!” 杜苏墨潸然泪下,仍在安慰着钱秀秀。 闻声,钱秀秀强忍着泪水,默默地点了点头。 “你们钱家是三清县大户,家中存银无数,就算是一场大火也无法烧毁金银器玉,我且问你,你家中存银在何处?” 宋千羽沉声问道。 一听宋千羽问这话,钱秀秀猛地一怔,看她的眼神都带了别样的色彩。 杜苏墨双眸中夹杂着一丝霜雪之色,厉声喝道,“宋姑娘!在下还以为你与别的大臣不同,不想你竟如此市侩!钱家二十口人被人杀害,尸体被人烧毁,换作是谁看了都于心不忍,可,可你竟放着案子不问不查,居然打起钱家金银来,你,你对得起皇上,对得起百姓吗?” “本姑娘爱财取之有道,从不贪他人之物!” 宋千羽美眸扫过一抹厉色,“钱家大火,周遭百姓与衙役一同灭火,直至第二天天明大火方才熄灭,事后,衙役退去,接连三日!即便是在我到来之前,钱家废墟之中仍有百姓在翻找值钱的东西。” “表面上的东西都已经被人带捡走了,我的人正在到处搜查,能否拿回我不敢打包票,但但凡大户人家定会在家中设有地窖或是暗格、暗室储藏珍贵之物。烦请钱小姐如实告知,我需要证实一件事,或许此事与本案有关。” 此言一出,杜苏墨汗颜。 钱秀秀紧抿着唇,略一思忖,“有,我爹爹房中有暗室,里边都是我爹爹珍藏的宝物,我家中金银、银票也大多数藏在暗室之中。” 说着,钱秀秀进入已经被烧坏了屋顶,只剩下断壁残垣的东厢房。 “开关就在这,我爹爹平日谨慎,除了我与娘亲和两位兄长以外,在无人知晓地下有密室。” 宋千羽扫了一眼已经被烧黑的墙砖,隐约瞧见了墙砖上似乎有手指印,“看来如我猜想,这里头的东西已经被人取走了。” “这怎么可能!” “宋姑娘,钱家除了秀秀以为都已经丧命,他们不可能取暗室里的东西……” 杜苏墨惊叹道。 只见宋千羽沉默不语,用随身携带的匕首小心翼翼的将周围的砖块粘黏处划开,取出砖块,独留哪一个操控开关的砖块。 随后再从内侧操控开关。 顷刻间,角落里塌陷一块,露出一个暗室。 紧接着,宋千羽小心翼翼的将带有痕迹的砖块取了下来,交给一旁的小优儿。 “杜大人如若不信,随我进去一看便知!” 第259章 负流年25 第259章 负流年25 杜苏墨半信半疑,与宋千羽一前一后进入暗室。 随着火折子亮起,暗室内的场景映入眼帘。 只见暗室通道内有零零散散的金银珠宝,里边的十几口大箱子都已成空,好像此处遭了一场浩劫。 杜苏墨看到这一幕,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我的天啊,真叫你给说着了!这地方果真被人洗劫一空……” “难道这是杀害钱家二十口人的凶手干的?凶手是因财杀人?” 宋千羽随手捡起地上的一块银子,目光如炬,“如果真是为了财,大可将在东厢房居住的钱员外控制或者是杀害,便可得到这些金银,先把全府的人都杀了再取金银,大张旗鼓岂不是更容易暴露?” “不是凶手干的,那还能有谁?” 杜苏墨疑惑道。 宋千羽邪魅一笑,“自然是喜欢钱财,又有作案机会的人。” 一听这话,几人更是云里雾里。 这时。 东厢房上方,突然有了动静。 小优儿守在暗室入口,不许任何人靠近一步。 宋千羽随手将手中的银子丢给杜苏墨,往上挑了挑眉头,“这不,人来了。” 杜苏墨一脸茫然,跟在她身后出了暗室。 “哎呀,我说小兄弟,你这是做甚?下官是来向宋仵作禀报的,案子有了新的进展,疑凶已经抓住了!” 许广宁拍着腿就要往里闯。 “哟,许大人来了。” 宋千羽从暗室里冒出头来,吓了许广宁一跳。 “这伙贼子实在是太猖狂了,居然把钱家暗室里的金银财宝全都给搬空了,要是让我抓住这伙贼子,我非打断他们的腿不可,许大人,您说是不是?” 许广宁一愣,急忙随声附和。 “宋仵作,下官正要向您禀报这件事!,下官抓住了两名贼子,在下官一再逼问之下,他们已经招供,承认钱家二十口人是被他们所杀,银子也是被他们盗走的,可下官问了他们许久,他们就是不肯说银子藏在了何处。” “这两名贼子阴险狡诈、诡计多端,下官已经派人将他们打入大牢,只等宋仵作一声令下,立即升堂问案!” 许广宁眉开眼笑的向宋千羽邀功,“这地方这么乱,还有一股子怪味儿,这要是熏坏了您,下官可担待不起啊。您还是与下官回衙门,把这案子了结了。” 宋千羽不疾不徐,接过小优儿手中的墙砖,走出院子。 面对宋千羽的不理睬,许广宁提心吊胆,急忙追了出去。 只见宋千羽拿着那块墙砖,在阳光下端详。 许广宁学着她的模样瞧了瞧,也没能瞧出什么名堂,“哎呀,我的宋仵作,疑凶已经落网了,如今全城百姓都在衙门口,就等着您升堂问案,严惩凶手以安人心啊,您就别摆弄这块黑漆漆的砖头了。” “许大人,您不觉得这块砖头和别的砖头不同吗?” 宋千羽有意无意的指着墙砖上残留下来的三根手指头,在阳光下,即便是被熏黑了,仍旧能辨认出。 许广宁定睛一看,眼里飞快的闪过一丝慌乱,表面稳如老狗,实则内心早已经慌得一批。 “不就是一块砖头,有甚稀奇的……” 下一刻。 宋千羽一记刀眼狠狠地扫向他。 见状,许广宁急忙赔笑,“下官多嘴,只是这案子已经让全城百姓人心惶惶,百姓们无不盼望着宋仵作能早日缉拿真凶,让三清县恢复太平。” “恳请宋仵作移步到县衙大堂,下官辅佐,协助宋仵作了却本案,如此宋仵作也好回京复命不是?” 宋千羽微微一笑,不露声色,“许大人都已经安排好了,小女子不去,怕是不行了,那就走。” 此言一出。 许广宁立马前面带路,与宋千羽有说有笑的出门。 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杜苏墨、钱秀秀又气又恼。 “苏墨,这姑娘当真是传说中办案如神的宋仵作?” 钱秀秀紧咬着下嘴唇,对宋千羽多了几分憎恶。 一时间,杜苏墨无言以对。 谁知道宋千羽葫芦里卖着什么药,装神弄鬼的,说是本案凶手极有可能是穷凶恶极的杀手所为,可眼下她倒与许广宁有说有笑了起来。 且还莫名其妙的同意了许广宁的见解,还要去审什么盗贼。 风马牛不相及,瞎扯淡! 衙门之外,聚集了无数前来看热闹的百姓。 一个个踮着脚,瞪大了双眼往里瞅,生怕错过了什么热闹。 宋千羽在公堂上与许广宁谦虚互让,就像是戏场似的。 许广宁一再谦让,“宋仵作虽与下官同为七品,但按我朝制度,京官为贵,宋仵作当坐主位主审,下官有这小板凳就行了。” “让你坐你就坐,哪来的那么多废话!坐!” 宋千羽不耐烦的剐了他一眼,一拍惊堂木,直接吓得他瘫坐在太师椅上。 “来啊,带上人犯!” 随着宋千羽尖锐而又清冷的声音响起,两边衙役低吼“威武”,便走几名衙役抬着两个满嘴是血的男子入内。 一见那两名男子身上布满了鞭痕,破旧的红色囚衣经过血水一染变成了黑色。 在看到这两名男子刹那,宋千羽眸中锋芒隐现。 “呜呜呜……” 两名男子连滚带爬的下了担架,一路爬到书案前,冲着许广宁连连磕了好几个响头,不停地指着自个儿血淋淋的嘴,又指着同来的衙役。 “许大人,这是怎么回事!” 宋千羽目光如炬,语气冰冷无比的质问。 还未审问,这人已经被断了舌头,被打得遍体鳞伤,这还用审?还用判? 只怕是她再在钱家耽搁一时半刻,这两人直接被打死了! 许广宁眸子一沉,睨了一眼跟来的衙役,怒道,“本县一再强调不可滥用私刑,谁允许你们在本案尚未清楚之前,对他二人动刑?” “败坏本县名声,滥用私刑,身为衙役知法犯法罪加一等!来人,立即将他四人压下,着实了打!” 一听这话,四名衙役诚惶诚恐跪了下来。 “大,大人,冤枉啊!” “是他二人认了罪之后,唯恐受断头之苦,就趁着我等不注意直接咬断了舌头,要不是小的们听着牢房里头没动静跑去一看,又用了药给他们止血,他二人早就一命呜呼了!” “大人啊,小的们一向奉公守法,岂敢对他二人动刑,这真是他二人自残,要以死谢罪。” 四名衙役你一言我一语,急得猛地朝许广宁磕头。 “唔,唔唔唔……” 男子疯狂的摆手摇头,张开血盆大口想要吐舌头,却喷出了一口血,男子不停地比划着,意识到自己说不出话又比划不清,只得拍打着地面以示不满。 突然,男子看到了宋千羽腰间别着一把匕首,冲上去一把推开宋千羽夺下她腰间匕首。 “保护宋仵作!来人立即将他拿下!” 第260章 负流年26 第260章 负流年26 许广宁猛地跳了起来,将惊堂木拍得砰砰作响。 “反了反了!” “你们这两个乱臣贼子,竟敢谋害朝廷大臣,胆大妄为无法无天!” “唔!” 男子被老吴、吉阳死死压着。 可就在吉阳想要去抢夺他手中的匕首时,他疯狂的摇晃着脑袋,死攥着匕首,直至被吉阳掰断了手指,疼得含糊不清的嚎叫也不肯松手。 见状,宋千羽意识到了不对劲,立刻让人将男子松开。 “宋姑娘,他这是想要谋害您,一旦放了他,他对您下手,下官就是千刀万剐也抵不了您的命啊!” 许广宁心急如焚,满面愁容的朝着宋千羽拱手作揖。 “我说了,松开他!” 宋千羽眸光寒冷如霜雪,不容反驳。 话音一落,老吴、吉阳下意识松手,可大拇指头仍旧抵在刀柄上,两眼死盯着男子的一举一动,似乎只要他一有反常,立即将其斩杀。 只见男子跪在宋千羽面前,张开嘴“咿咿呀呀”叫唤着,用匕首在嘴边比划。 “你的意思是,他们用刀割下了你的舌头?” “唔!唔!” 男子重重的点头,又指向边上的同伴,撩起同伴的裤腿,指着一边衙役手中的水火棍,做出了一个用棍子狠砸同伴腿的动作。 “他们用棍子,打断了他的腿?” “嗯!” 男子指着那四名衙役当中长相凶狠的大块头,又做了一遍割舌头、断腿的手势,随后又狠狠地拍打着自己的身体。 “他们严刑逼供,割了你们的舌头,打断了你同伴的腿,还用鞭子抽打你们,对吗?” 宋千羽的话,再一次得到了男子点头。 看到这一幕,那大块头衙役当场跳了起来。 “大人,这两人狡诈狡猾,明明是他们先承认了杀害钱家二十口,偷走钱家财物,唯恐杀人偿命,他们咬舌自尽,这些伤都是他们自个儿造成的!” 震耳欲聋的声音,直逼宋千羽耳膜。 宋千羽一记刀眼扫了过去,绝美的脸上阴郁一色,“好一个自己造成!敢问四位官爷,他们的舌头何在?” “他们,他们吃了!” 那大块头衙役支支吾吾,眼神飘忽不定。 “呵!好利的一张嘴!” “来人,取火折子来,你二人把嘴张开,让他们仔细瞧瞧你们嘴里的舌根,究竟是利器所致,还是他们自己造成!” 宋千羽美眸微眯,“另外,本姑娘敬告四位官爷,本姑娘出自刑部,现任刑部七品仵作!想要在本姑娘面前耍心机斗心眼,你们还不够格!” “大,大人……” 那大块头衙役一听这话,当场吓得面色煞白,慌忙看向许广宁。 顷刻间。 许广宁一拍惊堂木,厉声道,“本县早就奉劝过你们,不要因小失大,更不能急功近利,你们就是不听!他二人虽说已经承认犯案,但事实未清,证据不足,不可潦草定案,你们怎敢胡来?” “小人,小人惶恐,小人只是想尽快了结本案为大人分忧……小人有罪,求大人宽恕……” 衙役慌忙跪下,承认了是他们动用私刑迫使二人认罪。 宋千羽冷嗤了一声,对他们劣质的表演不屑一顾,“四位官爷与许大人是如何断定他二人是本案疑犯?” “有人亲眼所见,他们二人在案发当日深夜钻进钱家,另外小的们在他们家中搜出带血的刀和一些房契地契……” 衙役惊慌的朝着边上记录的主簿递了个眼色。 主簿心领神会,将供词和房契、地契递给宋千羽,“回禀宋仵作,这些东西都是易燃之物,经过衙役走访调查确定这房契、地契归钱家所有,他二人也招供,夜入钱家偷盗。” “唔!” 男子抢过房契、地契。 见状,吉阳等人就要冲上去阻拦。 宋千羽一个眼神制止。 只见男子拿着房契、地契来到钱秀秀面前,“呜呜”叫喊。 “宋姑娘,这二人是我家的佃户,因家中出了些变故将房契、地契典给我家,我父亲为人和善对佃户极好,兴许是当天晚上我父亲将他二人叫到家中,将房契、地契给了他二人。”钱秀秀解释道。 男子一拍腿,重重点了点头。 “许大人!你不分青红皂白将这无辜之人关入大牢之中,未经查实,判定他二人是疑凶,究竟是何道理?” 宋千羽怒不可遏。 许广宁连忙辩解,“他二人当时说话不清不楚,又想逃跑,下官抓贼心切,这这这……这一时间……” “有房契、地契在手便是杀人疑凶,对吗?” 面对宋千羽的质问,许广宁脊背发凉,不敢回应。 正当这时。 老杨拎着一个木桶,飞快的朝着宋千羽跑来,重重的将木桶放在许广宁跟前。 宋千羽走上台阶,拿起惊堂木在手上把玩,“许大人,有没有觉得老杨手上的木桶很熟悉?” 这时,许广宁才注意到老杨手上的木桶,心口猛地一紧。 “这木桶长得都差不多,下官不知该如何回应……” 许广宁额头上沁着冷汗,苦笑着回话。 一时间,整个公堂氛围诡秘。 突然。 老杨掀起木桶盖,抬起木桶砸在公案上。 “大人这是何故?” “呀呀呸的,何故?还装蒜,亏得老子还真以为你真他丫的是个清官,没想到你居然表面一套背后一套!” 老杨怒气冲冲,冲着外边怒喝了一声。 几名衙役当时便将几名妇人和一名老妇人、几个孩子带上公堂。 只见这几人穿金戴银,珠光宝气璀璨夺目。 在看到一家老小穿戴这一身耀眼的珍宝、绫罗绸缎,许广宁拍着腿如坐针毡,“哎哟!我的娘啊,你们,你们咋这么迫不及待……” “啧,这伙食真不赖,烧鸡、烧鸭、大鲤鱼,这多好的大米饭啊,许大人不是一家子人吃糠咽菜,为了一条鱼还让妻子在门外给我演了一出好戏?” 宋千羽瞟了一眼木桶里的剩饭剩菜,眸光一沉定格在许广宁身上。 眼看着装廉洁被识破,许广宁惊慌失措。 “宋,宋仵作,这都是下官想在您的面前表现,因此才对搞了这一出,下官实在是在这位置上待了三四年未能升迁,无可奈何啊。” 这狗东西! 真他丫的会装! 装腔作势,混淆视听! 实则就是一个贪得无厌、肥得流油的酷吏。 宋千羽一双美眸中波光闪过刺骨寒意,“我再问你一遍,到底是谁杀了钱家二十口!” 第261章 负流年27 第261章 负流年27 “不,不是下官!” “下官什么也没做……” 许广宁坐立不安,膝盖一软直接跪在了宋千羽面前。 看到这一幕,现场众人已经傻了眼。 难道眼前这人就是灭门惨案的凶手? 眼看着现场众人那冰冷狠厉的目光聚集在自己身上,许广宁眼前一黑,直接昏在了公堂之上。 “把他给我泼醒!” 宋千羽一甩手中的惊堂木。 震耳欲聋的声音顿时响彻云霄。 老杨抄起桌上的一壶茶,直接掀了盖子,将一整壶茶水倒在许广宁脸上。 滚烫的茶水猛地一浇,许广宁打了个激灵,一蹦三尺高。 “许广宁,你招是不招?” 宋千羽厉声喝道。 “哎哟,我,我的宋仵作啊,下官没啥可招的,下官这些年在任上的确是贪了点,可下官不曾害命……下官如若是本案真凶,将,将不得好死!” 许广宁趴在地上,叫苦不迭。 下一刻。 宋千羽睨了一眼老杨。 只见老杨一摆手,衙役当时便将几口大箱子抬上公堂,将公堂摆得满满当当,无处下脚。 “属下在看到衙门下人将这一桶泔水挑出来后,立马劫了下来,随后属下带人查抄了衙门后院,发现许大人房中有大量的金银珠宝,还搜出了一整箱房契、地契、银票,请宋姑娘过目!” 明明富得流油,可这家伙却哭穷喊穷。 在宋千羽到后衙用饭之时,夫妻二人演了一出双簧。 把老杨忽悠得一愣一愣的,还不吝啬赞美之词,把他狠狠地夸了一遍。 宋千羽扶起钱秀秀,让他上前辨认那一箱箱金银财宝。 许广宁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不停地擦拭着额头上的冷汗,愣是大气不敢出。 未等钱秀秀开口,许广宁率先支撑不住。 “宋,宋仵作,我招……我招……” 许广宁说出这话时,全身瘫软,趴在地上浑身抖成了筛子。 “钱家遭大火,有人前来衙门报案,下官当即就派遣三班衙役赶赴现场救火救人,可火势实在太猛,直至日出火势稍退。当初下官的确是因为钱跑去钱家求钱员外救济,事后,钱员外屡次三番以此来威胁下官,让下官给他大开方便之门,下官恨透了他!” “于是,火灭之后,下官生了贪念,着衙役在运送尸体之时,将,将金银珠宝和这些银票、地契等随着尸体一同送回衙门……” “下官只是要银子,不曾杀人,求宋仵作明察……” 一番话足以震惊在场的百姓。 不曾想,这一县父母官居然连死人的银子都贪。 宋千羽沉声道,“所以你让人将东西和尸体抬走之后,便将所有的衙役撤出钱家,默许百姓进入钱家废墟之中捡漏,好掩盖你的贪婪,对吗?” “是……宋仵作所言句句不差,下官正是这个意思,钱家富甲一方,银子堆积如山,三清县的百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下官刚一撤出衙役,他们便蜂拥而进将未曾被烧毁的物件全都给带走了,以为如此就无人怀疑到下官头上,不想宋仵作早就看穿了下官的把戏……” 许广宁羞愧难当,不敢直视那些正怒目而视他的百姓。 堂堂县令,百姓父母官,却是一个伪君子! 放着命案不查,却千方百计将辖下子民的钱财占为己有。 钱秀秀闻声,双目喷火似的狠狠地盯着他,咬着下嘴唇几乎要渗出血来,对他的怨恨无以复加。 宋千羽无意间瞟见钱秀秀的反应,以为她是因为恨许广宁妄为父母官,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给予她些许安慰。 “谢宋姑娘关心,小女子无碍。” 钱秀秀强颜欢笑,掐着藏在袖中的手,强迫自己平复心情 “许大人,除了这些以外你可还有什么话要交代的?” 宋千羽刚一开口。 许广宁猛地抬眸,“有……没,没有……下官无话可说,甘愿受罚。” 此言一出,宋千羽顿时察觉反常,低声道,“你可要想清楚了,一旦让本姑娘和秦王查出你有隐瞒,那就是罪加一等,数罪并罚,便是死罪!” “下官该说的已经说了,您就算是再问,下官也还是这句话。” 许广宁顿了顿,小心翼翼的抬眸看向钱秀秀,紧张的咽了一口吐沫,“钱小姐,你父亲对我有恩,我不该趁火打劫,我向你赎罪!这些东西全都在这里,我分文未动,你我恩怨也算是两清了。” “嗯。” 钱秀秀沉闷的应了一声,悄然抹泪。 看着两人的反应,宋千羽心头飞快的闪过一丝诧异。 正当这时。 刑部来人。 责令宋千羽立即返回京都。 宋千羽命人将许广宁押解上囚车后,随后来到钱秀秀跟前,“你家的案子我会一查到底,但以目前来看,你家的案子很有可能是仇家所为。如果真是仇家,我担心他们不会放过你,我希望你能随我们一同返京,刑部会保护你的安全。” “宋姑娘,我可否安葬的家人?” 钱秀秀泪如雨下,一回想起家人的死,痛不欲生。 见状,宋千羽长叹了一口气,“验尸工作已经结束,按律你可安葬你的家人,钱小姐,我希望你考虑一下我的话,为了你的安全,你还是随我一同回京为好。” “宋姑娘可是好奇,为何刚才许大人会跟我说那些话?” 见她再一次岔开话题,宋千羽脑海里一闪而过她指认暗室时的场景,心往下一坠,“是你默许他将你家中财物占为己有?” 话一出口,宋千羽不由到一了一口凉气。 隐约意识到眼前娇弱的女子,并不柔弱。 “我家人还有我两个孩子都死了,我要这些身外之物又有何用。只是我看错了人,许广宁拿钱不办事,我只能求助刑部。” 钱秀秀苦涩一笑,“人们都说宋姑娘办案如神,所到之处罪犯无处遁形,想必宋姑娘到三清县后已经查过我家上下,知我所言句句属实。我钱家与人无犯,没有仇敌,谁会将我全家置于死地?” “杀了我全家,又对谁人有利?” “你还是怀疑楚天荀?”宋千羽眉头一蹙,仔细观察着她的脸上的每一个表情变化。 此刻的她却是异常淡定从容。 那双黑白分明的美眸中,分明是坚定不移。 钱秀秀强忍着泪水,苦笑道,“我离家是偶然,倘若那一日不是舅母派人来唤我前往东山,如今的我便是宋姑娘手底下的一具焦尸!” “如果你猜错了呢?” 宋千羽心中五味杂陈,万分惆怅。 第262章 负流年28 第262章 负流年28 面对宋千羽的审视,钱秀秀目光深邃,愣是一言不发。 “如果你想好了,随时可以来京都找我。” 宋千羽声音低沉。 钱秀秀娇美的脸上,却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宋姑娘多多保重,小女子先行告退了。” 说罢,钱秀秀头也不回的离开。 “你与楚天荀夫妻三年,如今他殁了,你就不想见他最后一面?” 宋千羽突然朝她喊了一句,奈何她步伐坚定,没有要停下脚步的意思。 看着她离谱的背影,杜苏墨暗自感伤。 “宋姑娘,你刚才和秀秀说的那些话是何意?” 杜苏墨问道。 宋千羽长呼了一口浊气,“没什么,回京。” 就在宋千羽走出衙门口之时,无意间看到钱秀秀与一名妙龄女子离开。 只见那妙龄女子微微回眸,唇瓣微勾,似乎正冲着宋千羽笑。 “宋姑娘,都已经准备好了,咱们快启程,正好可以赶在日落之前回到京都。” 老杨赶来一辆马车,一番话打断了她的思绪。 杜苏墨追了出来,“宋姑娘,秀秀她到底怎么了,为何不与我等一同返回京都?她与楚兄相识相爱整整三年,如今楚兄已殁,她如何狠心不去见他最后一面。” “换作你,你深爱了三年的人突然与别的人成婚,与他人成了夫妻,而自己却成了一个外人,你如何作想?” 宋千羽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这家伙到底还有没有点同情心? “即便如此,她也不能连楚兄最后一面也不见,何况她不是也说了,楚兄曾与她允诺,总归会找个机会将她迎娶进门……”杜苏墨呢喃。 “你们男人怎么总是这样自私自利,就不能为女人着想?” 宋千羽心生不悦,重重一踩板凳上了马车。 老杨扯着大嗓门为自己辩解,“宋姑娘,您这话以偏概全了,我可不这样。我说杜大人,您不是已经成婚了吗?怎么连女子的心思都不懂,你想想钱小姐全家人都被人给杀了,一家二十口人的尸体尚未入土为安,她哪来的心思去管别人?” “再说了,这凶手还极有可能与楚天荀有关……” “老杨,闭嘴!” 宋千羽冷声怒喝。 听着老杨的半截话,杜苏墨云里雾里。 钱府二十口人惨死,其中就包括了钱秀秀的两个被摔得全身骨折的女儿,眼看着家人的尸体搁置。 杀人凶手或许便是她的挚爱,她如何抛下已故的家人,随同他们返京? 就在马车路过钱秀秀和那名妙龄女子时,宋千羽呼吸一滞,猛地掀起帘子,趴在窗口打量着那妙龄女子。 “吁!宋姑娘有何吩咐?” 老杨察觉马车晃动,急忙拉着缰绳停下车。 却见钱秀秀与那妙龄女子路过,女子朝着宋千羽微微颌首,眉眼带笑,虽是一言不发,却令人醉魂酥骨。 “这女子我好像在哪见过……” 老杨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忍不住朝她翻了个白眼,“宋姑娘你就不能收点心,男子也就罢了,就是遇上长得好看的女子,您都说认识。” “你这张嘴该缝了!” 宋千羽瞥了他一眼,再看向钱秀秀和那妙龄女子时,更让宋千羽困惑。 原本在衙门里与她诉苦道屈的钱秀秀,就好像不认识她似的,仰着头身行端正,如同一只高傲的孔雀,不偏不倚的目视前方,径直从她身边走过。 似乎仅过去了半刻,钱秀秀便不认识她了。 “嗐!奇了怪了,这钱小姐见着您咋能连一声招呼都不打,亏得您还为了她家的事从京都城连夜赶来,从昨晚到现在都没能好生歇息,她也不问候一句,这也太冷血了!”老杨吐槽道。 杜苏墨横眉竖目,“秀秀岂会冷血,定是她伤心过度,泪水把眼眶都浸透了瞧不见宋姑娘!” 一辆马车就停在她身边,身后还紧跟着几名护送的衙役。 她瞎啊,看不见? 宋千羽闷声不响的放下帘子,坐在马车里若有所思,脑海里时不时闪过那妙龄女子的相貌和那一抹诡异的笑意。 一路风尘仆仆。 一行人直奔京都城,赶在城门落锁之前回到了刑部。 一进刑部,就听到一阵激烈的争吵声袭来。 何亮守在公堂之外,像极了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 “何大人,发生了何事?” “哎哟,我的宋姑娘,你可算是回来了!明郡王突然到了刑部,说是要将南阳侯的尸体带回去找和尚超度,案子未破,王爷岂能让明郡王把尸体带回去。这不,明郡王不悦,在公堂上和王爷吵了两个多时辰!” 何亮叫苦不迭,一个劲的催促她进去调解。 案子未破,明郡王怎会这么急着把尸体带回去? “老杨,先把许广宁送进大牢,你先审先问,等我忙完了手头上的事,再去与你一同审。” 宋千羽略一思忖,交代了老杨一番。 看着老杨命人将囚车上的许广宁带进刑部大门,宋千羽这才大步流星走进公堂。 只见公堂上,明郡王一脸大胡子,身上穿着黑色戎装,手里拿着一把剑,怒气冲冲的在秦御面前比划,那气焰都快直冲云霄了。 好家伙! 这年近半百的将军郡王,体力够好的,竟是在公堂上与秦御争执了两个多时辰,此刻骂起人来仍旧是中气十足。 秦御稳坐在太师椅上,手拿着笔正旁若无人的处理着公文,任由明郡王嚷嚷,无动于衷。 “小女子宋千羽见过明郡王。” 宋千羽眉眼带笑,朝着盛怒的明郡王微微施礼。 明郡王循声转身,上下打量着宋千羽,顿时怒目圆睁,“你来得正好,犬子惨死长公主府,怨气冲天!本王已经请来了三十六位法师为犬子超度,你立刻让人将犬子送回郡王府,本王现在一刻也等不了!” “这么急?” 宋千羽疑惑道,抬眸瞟了一眼稳坐如泰山的秦御,忍不住腹诽。 这家伙当甩手掌柜有瘾了? 为了这屁大点事,居然大老远的让人快马加鞭赶赴三清县,把她叫回来,就为了处理这事儿? 矫情! “是!本王要立即带犬子回家!” 明郡王毋庸置疑回应。 宋千羽叹了一口气,“按理说这也是人之常情,郡王爷痛失爱子,找来法师为爱子超度,好让爱子早登极乐,再合理不过了。奈何这是一桩人命案,又关乎到皇家公主,甚至连皇上都牵扯其中,要是因为郡王爷把尸体带走了,我等无法破案,这算谁的?” “你!” 明郡王微微一愣,没想到她一个小小的仵作竟会拒绝他的要求。 “郡王爷,你要是当着秦王爷的面写下保证,本案如若无法告破自担后果,别说让人将令郎尸身送回去,小女子亲自给你抬回去都行!” 宋千羽气势如虹,一步不退。 第263章 负流年29 第263章 负流年29 不怕他耍横,就怕他耍无赖。 郡王爷怎么了,刑部大堂之上不论权贵。 皇子殿下来了也得按章程办事。 此乃刑部不是法外之地! 此刻的明郡王哪敢写什么保证,吃了瘪只得恶狠狠的盯着宋千羽。 哪想一看到他那带着愤恨的眼神,宋千羽当下不悦。 “身为朝廷大臣,明郡王不顾礼法大闹刑部大堂,当着刑部堂官的面无理取闹,试问明郡王想要干什么?” 宋千羽目光如炬,迎上他的寒眸,不卑不亢。 “本王爱子心切,不忍犬子死了还不得安宁……” 明郡王眉心迅速拢成结,话还未说完,就被宋千羽毫不客气的厉声打断。 “郡王爷来的正好,请问郡王爷可知令郎在外已有妻女?” “什么妻女!犬子饱读圣贤书,又在礼部履职,怎会不经三书六礼,不告父母,在外有什么妻女!宋姑娘,请你不要胡言乱语,败坏犬子名声!”明郡王下意识反驳,情绪激动就连声音都变得无比尖锐。 仿佛是要在气势上压宋千羽一头。 此言一出,宋千羽冷嗤了一声,与他对峙,“既然郡王爷声称不知,小女子就多费些口舌告知郡王爷。令郎不仅在外有妻有女,且成婚已有三年,娶的是三清县富商钱家之女钱秀秀,眼下钱秀秀一家包括她与令郎的两个女儿在内二十口人,全部被人杀害!” “敢问郡王爷,可知此事?” 面对宋千羽一再质问,明郡王火冒三丈,双眸似乎要喷出火来。 闻声,秦御不动声色的看向二人。 不得不说,宋千羽够刚硬。 管他什么天光老子,照怼不误。 宋千羽步步紧逼,直到与他一步之隔,“小女子不才,查得钱家二十口皆死于刀剑,行凶之人是一群杀手!郡王爷以为会是什么人,非要将钱秀秀全家置于死地呢?” “本王寸步不离京都,本王如何知晓?” 明郡王眼里透着一股令人无法忽视的冰冷杀意,“你如此质问本王,难不成是在怀疑本王雇凶杀人?!” “咯咯咯……” 突然宋千羽发出一阵铜铃般的笑声,“哎哟,郡王爷干嘛这么认真,小女子只不过是在跟您开个玩笑而已,郡王爷是何等身份,怎么可能会雇凶杀人呢。” “你放肆!” 明郡王突然拔剑,架在宋千羽脖子上。 “明郡王,适可而止!” 闷声不响的秦御突然开口,制止了明郡王的行为。 明郡王心不甘情不愿的将剑收回,不耐烦的怒道,“宋姑娘好一张伶牙俐嘴,但愿宋姑娘的办案水准也能像这张嘴一样厉害!本王等着,倘若宋姑娘无法缉拿凶手,本王定会上达天听,弹劾于你!” “郡王爷放心,小女子定会让凶手无处遁形!” 宋千羽脸上的笑容凝固,不苟言笑。 见状,明郡王冷哼了一声怒气冲冲的出了公堂。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宋千羽双手环抱于胸前,一双美眸深邃而又有寒芒乍现。 “你怀疑他?” “嗯,” 宋千羽沉闷的回了一句,“钱家灭门惨案发生在楚天荀与长公主成婚前一夜,而且行凶之人手段狠厉,钱家一十八口皆一刀毙命!” “为何不可能是楚天荀?他与商人之女未经父母认可,无媒人做媒,私下成婚又有二女,此时皇上下诏赐婚,或许他早已经对钱秀秀不喜,又为了能扶摇直上迎娶长公主,因此着人杀害钱秀秀全家。” 秦御摇着扇子,冷着脸分析。 宋千羽随意坐在一旁,“一开始我也以为可能是楚天荀所为,毕竟钱秀秀越过三清县特地跑来刑部状告楚天荀,声称楚天荀杀害她全家,可后来钱秀秀、杜苏墨告知于我,楚天荀曾亲口对他二人说过,不喜长公主,并且要在不久之后给予钱秀秀该有的名分。” “还有一点,很可疑!楚天荀两个女儿是被人活活摔死,而且摔了不止一下,直至两个孩子断颈气绝,据我所查,楚天荀隔三差五前往钱家与妻女见面,楚天荀对两个女儿极好!先有诺言,又有深情,楚天荀岂会为了富贵荣华让人活活摔死自己的女儿?” 回想起两个孩子那凄惨的模样,和全身骨头尽断,宋千羽黯然神伤。 秦御泼了她一盆冷水,“人心隔肚皮,兴许他为了杀人灭口,兽性大发,摔死自己的孩子?” “如果非要她们的命,他大可让人一刀抹了她们的脖子,何必费事将两个孩子摔死再浇上松油毁尸灭迹?”宋千羽道。 如若是单纯的杀人灭口,为何两个孩子的死法有别于钱家十八口? “兴许楚天荀心理扭曲。” 秦御不依不饶。 换来了宋千羽一记白眼。 “王爷,您老年纪轻轻的咋就瞎了?没看到刚才明郡王的反应如此激烈?按照你的说法,楚天荀为了扶摇直上隐藏自己的这段经历,要杀人灭口,那明郡王呢?” 宋千羽面色一沉,“楚家是书香门第,礼仪之家,一旦楚天荀与钱秀秀的事公之于众,楚家颜面扫地,因此我断定他有杀人动机。” “有何证据证明,明郡王杀害钱秀秀一家?” 秦御沉声问道。 一听这话,宋千羽一个头两个大。 她倒是从三清县带回来了一个人,可关键的钱秀秀并未一同回京。 就算她假设成立,没有直接的证据也无法断定人就是明郡王杀的。 “这话先且放一边,我自会想办法找到证据。” 宋千羽头疼欲裂,苦思冥想如何从中突破,“王爷,我离开的这段时间,京都城里情况如何?” “太上皇向皇上下了死命令,责令三日之内找出真凶,如若不然,皇上引咎退位。”秦御风轻云淡道。 一句话,可把宋千羽吓出了一身冷汗。 一旦皇帝退位,朝局动荡,她与秦御难辞其咎。 搞不好那就是杀头之罪! 宋千羽倒吸了一口凉气,“皇上要是退位了,那我这御赐七品仵作不就成了罪魁祸首?” “不急,你还有两天时间。” 秦御微微抬眸睨了她一眼,接着埋头苦干。 宋千羽猛地跳了起来,“我能不急吗?你把我当啥了,这么短的时间我怎么可能破得了案?” 第264章 负流年30 第264章 负流年30 疯了! 这些人指定是一群疯子! 钱家灭门惨案尚未有线索,楚天荀之死未眉目,短短两天时间她上哪找出凶手? 何况能否破案还关系到皇帝能否坐稳龙椅,这不是把她绑在火上烤? “正好,你可以向示人很好的展示你的实力。” 秦御连头都不带抬一下,火烧眉头了,他还有闲工夫开玩笑。 这是展示的时候吗? 要了命了! 宋千羽抄起签筒里的红头签,佯装往他头上砸。 “刑部规矩,动用红头签便是往死里打,宋仵作想尝一尝?”秦御余光一丝不错的将她那窘迫的小模样看在眼里,唇瓣微勾露出了一抹转瞬即逝的笑意。 宋千羽乖乖的将红头签放回签筒,挥着粉拳,嘟着嘴佯装要揍他。 活该他是孤家寡人。 寡一辈子得了! 不解风情活阎王。 “有这闲工夫本王劝你尽快找到线索,以免有人先一步毁了证据,到那时,本王或许可全身而退,你可就不一定了。” 秦御漫不经心的整理着毛笔上的毛刺,慢条斯理的说着。 得! 这家伙果然不靠谱,冷血无情难怪没朋友! “王爷,你知道外边的人叫你什么吗?” “什么?” “棍精!” “宋千羽!” 秦御顿时横眉竖目,抄起签筒几根红头签就要往地上摔。 宋千羽迅速反应撒腿就跑。 这丫头,居然骂他老光棍! 胆子是越来越肥了! 何亮不合时宜入内,恰好看到秦御脸上那一瞬而逝的笑容,打着哈哈笑道,“王爷与宋姑娘的关系真叫人羡慕,宋姑娘活泼可爱,王爷宽容大度……” “何大人,本王给你多长时日整理刑部堆积多年的卷宗、文档了?” 秦御全身散发着无尽的冷意,让人不由自主的颤栗。 “下官这就去规整,下官告退!” 何亮慌忙跑了出去,在外头不停地嘟囔,擦拭着额头上的冷汗。 这活阎王,可真是双标啊! 宋千羽能在他面前肆意,其他人却连一句玩笑话都不能开。 刑部停尸房内。 小优儿已经先一步,与老吴将尸体抬上一张大长桌,为宋千羽准备了所需要的工具。 宋千羽刚一进门,两人不约而同起身。 “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主人随时可以开始。” 小优儿乖巧的回应,拿起架子上挂着的襜衣递给她。 “不错嘛,越来越熟练了,不过你那么聪明让你跟着我验尸实在是委屈你了,这两天你跟着我东奔西跑也累了,还是先回去好生歇息,在家中跟着师父学剑。”宋千羽接过襜衣,冲着小优儿嫣然浅笑。 从外头捡回来的小弟就是不赖,这才几个月他就已经是宋千羽手底下的最强助手了。 小优儿正色道,“主人也累了一天一夜,未曾歇息,小人怎敢独自去歇?” “你这小家伙,咋这么不听话?为了给你请师傅我可是花了二百两银子,你想让我的银子打水漂啊?” 宋千羽轻轻的弹了一下他的脑瓜崩,催促他出去。 小优儿一有,宋千羽瞬间进入状态,全神贯注。 老吴还在旁调侃道,“宋姑娘你对小优儿也太好了,你还缺个哥不?要不弟弟也成,我不介意。” “我介意!” 宋千羽掀起白布,头也不抬的怼了一句,“先前仵作验尸,都查了什么?” “回宋姑娘,因为当时气着身体已经僵硬,且心口处有大面积血迹,所以仵作仅是查看了死者心口处的刀伤,判断死者是死于婚典当夜,但具体时间和死者死于状况仵作并未给出。”老吴收起了笑容,在旁协助宋千羽将死者身上的衣服解下。 随着时间推移,死者心口处那一滩血迹已经呈现暗红色,血液粘黏着伤口。 为了保证伤口完整性,宋千羽用清水小心分离死者皮肤和衣物的粘黏。 在褪去死者身上的衣物时,宋千羽这才发现死者左手臂毫无支撑力,关节处相较右手关节柔软。 “老吴,你确定当时仵作没有查过死者左臂?” “我确定,当时我就在门外看,宋姑娘您发现了什么?” 老吴凑近一看,正好看到宋千羽在摆动着死者的左臂。 宋千羽沉闷的应了一声,“人死前肌肉紧绷或者是抓着某样东西不肯松手,肌肉保持在收缩凝固状态,僵硬的程度相较于尸体其他部位更为严重,也叫做尸体痉挛。有人在死者死后动过死者手臂,准确的说是用力往下掰死者的左臂,致使死者左臂关节脱臼。” “死者手腕上有指甲掐痕,无生活反应,是在死后造成。” 说话间,宋千羽已经抬起死者,查看着死者后颈发现有皮肤磨损。 紧接着宋千羽将死者左臂微微抬手,再仔细看向胸口处时,却见有一些呈现暗紫色的压痕。 好像死者在死前握着什么东西,压在胸口上造成的痕迹。 “死者生前可有佩戴什么脖挂,比如佛珠?” “属下这就去问!” 老吴当下就要跑出去。 宋千羽叫住了他,“派人去牢里看看老杨审许广宁进展如何,一并回来报我知晓。” 这人一走,宋千羽只能一边验尸一边记录。 可在她查看死者心口上的刀痕时,不由得呼吸一滞,拿起匕首轻轻划开死者肌肤,不顾尸体散发出来的腐烂味儿,细细的检查着心脏位置。 发现三十七刀直抵心脏,将整个心脏扎碎。 让宋千羽奇怪的是,每一道伤口都穿透后背,后背心脏位置密密麻麻的伤口都是竖状且平齐,没有一处刀口向上或是向下。 且其中仅有一处刀口有生活反应,其余三十六刀皆是补刀。 死者大部分尸斑枕部、背部、腰部,除了刀伤,死者身上无任何外伤,甚至连大多数凶杀案存在的约束伤都没有发现。 “难道死者躺平了任由凶手杀害?” 宋千羽自言自语,微微抬眸扫向死者面部表情,隐约看到死者嘴唇竟是微微上扬,而死者右手手指自然松开,好像死时并不痛苦。 宋千羽心生困惑,刹那间两眼瞬间放光,脑海里顿时浮现出一个大胆的想法,“难道……” 第265章 负流年31 第265章 负流年31 “宋姑娘,可有什么需要下官帮衬的?” 正当宋千羽定住之时,杜苏墨突然而至。 “杜大人,楚天荀可有一串佛珠,或者是脖子上挂有什么重要的圆形物体?” 宋千羽下意识追问。 面对她突然开口,杜苏墨面色微怔,“有……是三年前,也就是楚兄与钱秀秀定情之时,钱秀秀曾在寺庙为楚兄求来的佛珠,我记得是檀香木做的有安神效用。虽然东西不名贵在寺庙中花上几两银子就能买到,但楚兄甚是珍惜。” “这就对了!” 宋千羽莫名其妙的说了一句。 “什么对了?” 杜苏墨一脸茫然,“那串佛珠原本是一百零八颗,后来不知怎的,线断了,丢了十五颗,楚兄便让人做了同样大小的十五颗金珠加入其中。” 此言一出。 宋千羽再一次陷入了自我怀疑之中。 突然。 吉阳从外头跑来,边走边叫喊着宋千羽。 “宋姑娘瞧瞧我给你带回来了什么。” 只见吉阳大步迈进门槛,手里还拿着一串佛珠向宋千羽炫耀。 那得瑟劲扑面而来。 一看到佛珠,宋千羽眉心迅速拢成结,“难道我想错了?” “你自言自语什么呢,我一回来就赶到了长公主府,原先是为了监视,不曾想刚到长公主府就看到有一太监鬼鬼祟祟的从后门出来,我立马就跟了上去,发现这太监居然拿着这串佛珠钻进典当行!” “这小子贼啊,唯恐被人认出,他和典当行的掌柜猫在柜台里头交易,被我抓了个正着,一问之下,这小子立马就招了!他说当天晚上瞧见长公主喝得醉醺醺的提着刀往楚天荀的房间去,好像是过了两个时辰,长公主惊慌失措的跑了出来,他后脚就进了房间,发现楚天荀死在了床上……” 吉阳眉飞色舞的说着。 宋千羽双手撑着木板床,目不转睛的望着楚天荀那惨白的面庞,若有所思,甚至有些魂不守舍。 吉阳见她发呆,撇着嘴嘟囔,“宋姑娘你好歹听我把话说完你再发呆啊……” “太监进房后看到楚天荀躺在床上,胸口溢满鲜血早已死亡,他原本想要逃跑,可转眼看到楚天荀脖子上挂着一串佛珠,上边还有十五颗金珠,太监生了贪婪之心,折断楚天荀左臂,将佛珠带走了。” 宋千羽接过他的话,自顾自的说着。 找到了死者之物,可宋千羽却比刚才还要忧愁。 那一双柳叶眉,几乎拧成了结。 吉阳“嘿嘿”一笑,“真是什么也瞒不住宋姑娘,现在好了,有证人可以证明人是长公主杀的,只要把人一抓一审,立马就能结案!” 宋千羽心中有万念闪过,“单凭一串佛珠,一个太监的话,无法坐实长公主杀人之罪,何况她是长公主,牵一发而动全身,如若没有确凿证据,把人抓了,楚天荀却不是她杀的,又当如何?” “宋姑娘,你不是号称不惧权贵?难道此事关系长公主,你就不查不办了?” 杜苏墨高声怒喝。 不知为何,此次的宋千羽变得有些畏首畏尾。 甚至担心抓错。 宋千羽淡然扫了他一眼,一言不发的出门。 杜苏墨一个箭步挡在她面前,“宋姑娘,天下百姓之所以敬仰你,那都是因为你敢于与权贵抗衡,敢于为百姓请命,此次钱家二十口、楚天荀惨死,与长公主定是脱不了关系!既有证人,你为何不抓?” “因为本案涉及太多,甚至关乎皇上,关乎国家安定!” 宋千羽言简意赅,道出了她的担忧。 一旦错了,名声是小,国家安定是大! 本案容不得她有半点闪失!更不许她走错一步。 杜苏墨愣了一下,眼眶逐渐泛红,“难道因为这些,就可以让二十一人惨死吗?” “我会抓住真凶,但必须要在证据链完整的情况下!” 宋千羽说着,目光冷凝的看向他,“杜大人,楚天荀是你兄弟,你与他感情深厚,你为他东奔西走全你们兄弟之情,我打心眼里敬重你有情有义。可你别忘了,你也是大冥王朝子民,肩上还挑着担子!” 话落,杜苏墨一时语塞。 友情之上还有国之大义,为了私情而忘了大义,非人臣所为。 杜苏墨呆呆地愣在原地,深思宋千羽的这一番话。 长公主府内。 赵明德坐立不安,不停地打量着门外,一见婢女柳叶赶回,立马问道,“人抓回来了?” “回公主殿下,奴婢无能,没能劫住小竹子,反倒是让秦王爷身边的侍卫长吉阳大人抢先了一步,把,把小竹子给抓走了……” 柳叶上气不接下气道。 “什么……” 赵明德紧攥着双手,身体不由自主的微微打颤,“这该死的奴才,怎敢背着我行事!柳叶,你说他会不会把本公主供出来?” “奴婢不敢说,秦王爷手底下的人都是厉害的角色,他们有的是法子让,让人犯招供,奴婢担心小竹子在秦王爷面前胡言乱语一通,让秦王爷误以为是您杀了驸马……” 柳叶战战兢兢,欲言又止。 啪! 一记响亮的巴掌声响起。 柳叶脸上瞬间通红,慌忙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奴婢信口胡说,奴婢该死……公主殿下,驸马爷原本就不是您杀的,您又何必担忧,倘若刑部以小竹子之言将您拿了,那就是藐视皇家权威,皇上和太上皇定,定不会让秦王爷胡来……” “你懂什么,秦御手握重兵乃是武将之首,又是我朝第一异姓王,皇兄视他如兄弟,他岂会怕?” 赵明德坐立不安,“这酒就是误事,本公主怎么就醉倒在那间房里?” 说话间。 小太监来报,宋千羽登门拜访。 一听“宋千羽”三个字,赵明德顿生厌恶之心。 “她来干什么?就算刑部要让本公主配合查案,也该是秦哥哥亲自来,她一个芝麻绿豆大点的七品仵作,也敢登堂入室?!” 赵明德冷眼一扫禀报的小太监,横挑鼻子竖挑眼。 柳叶悄然爬了起来,在她耳边低语。 片刻。 赵明德不耐烦的摆了摆手,示意小太监把人传唤入内。 刚一进门,宋千羽便感受到了正厅里氛围诡秘。 “见到本公主为何不跪不拜!” 赵明德先发制人,开口就是给宋千羽来了一个下马威。 宋千羽眉头微蹙,反戈一击,“小女子此来,是为命案而来,请问公主殿下案发当夜,公主殿下何时离开楚天荀的房间?请公主殿下立即作答!” 第266章 负流年32 第266章 负流年32 “大胆!”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质问本公主!” 赵明德猛地一拍桌子,火冒三丈。 那犀利的眼神里分明充斥着浓郁的恨意,直逼宋千羽。 宋千羽不卑不亢,站在她面前没有丝毫怯意,“府上太监小竹子控告公主殿下,曾在案发当夜与楚天荀共处两个时辰,事后小竹子进入房间,发现楚天荀已死!” “这与本公主何干?本公主乃是金枝玉叶,下嫁楚天荀是他八辈子修来的福分,本公主虽是憎恶他,觉得他配不上本公主,但本公主还不至于在新婚当夜杀了他,让自己成婚就守寡!” 赵明德言辞犀利。 突然,宋千羽话锋一转。 “公主殿下可认识钱秀秀?” 只见赵明德不屑的白了她一眼,傲娇的抬起下巴,不耐烦道,“这名字一听见是个贱婢,本公主岂会认识她?” 话落。 宋千羽转身就走。 看到她奇怪的举动,赵明德一头雾水,当下有些慌了,急得直跺脚。 “你给本公主站住!” 宋千羽应声止步,“公主殿下有何吩咐?” “你倒是问啊,本公主当夜的确是去了楚天荀房间,可那都是因为那个地方原本是本公主的闺房,本公主当夜饮多了酒不知怎的就到了那间房,一进门本公主就醉了过去,醒来之时发现自己躺在地上!” “当时幔子是垂下来的,本公主只瞧见了楚天荀垂在床边的一双腿,厌恶得很,骂了他几句他也不见回应,本公主自觉无趣便走了。” 赵明德心急如焚的解释。 闻声,宋千羽仍旧是一言不发。 看到她的冷漠,赵明德气不打一出来。 正要上去与她理论,却见秦御突然到来。 赵明德眼眶瞬间一红,跑向秦御,不由分说投进他的怀里,“秦哥哥,你们刑部的人着实是太过分了,她竟敢未经你的许可跑来质问我,还指认我杀害楚天荀……” 宋千羽忍不住朝她翻了个白眼,这睁眼说瞎话的本领,还真是如火纯青啊。 还有秦御,这家伙的手居然朝赵明德身上摸去! 衣冠禽兽! 伪君子! 宋千羽暗暗在心里骂了他千百遍,对他有多了几分厌恶。 突然,秦御毫不留情的将赵明德一把推开。 赵明德显然没料到毫无防备,直接撞在柳叶身上,主仆二人往椅子上一摔,那赵明德全身压在柳叶身上,甚是狼狈。 “秦哥哥,你……” “公主殿下已经为人妇,当恪守妇德,见个男子就扑,公主殿下有那么饥渴吗?” 秦御冷漠的打断她的话,愣是一点情面都不舍得给她。 噗呲! 宋千羽忍不住笑出了声,一见赵明德投来愤恨的目光,立马板着脸,“王爷,你怎能这么说公主殿下,太过分了!好歹公主殿下也是皇家长公主,这要是传到满朝大臣耳里,王爷不尊皇室公主,那可是犯了大不敬之罪。” “我和秦哥哥说话,哪有你多嘴的份儿!” 赵明德反过来为秦御说话,即便是被秦御推了一把,纵使秦御对她冷漠,她也不忘护着秦御。 好家伙! 怨女情种啊! 她怎么不知道秦御还有此等魅力,居然把堂堂公主殿下迷得神魂颠倒的? 这二人该不会是演戏? 宋千羽上下打量着秦御,心里已经上演了一台大戏。 “秦哥哥,她才是对本公主犯了大不敬罪,就在刚刚她不请自来,进门就像审问人犯一样质问本公主,她无凭无据,还诬陷本公主杀害楚天荀……” 赵明德指着宋千羽,当场发难。 宋千羽懒得解释,至于吗? 不就是问句话,又没少块肉,一转眼就给她定了大不敬罪。 “她是奉本王之命前来,有问题?” 秦御冷漠开口,虽是面无表情,但却让宋千羽为之震惊。 这货……出门忘吃药了? 居然当着赵明德的面儿帮她说话,不对!肯定是她饿昏了听岔了! 赵明德愣了神,看向宋千羽的眼神却是锐利,咬着一口银牙愤恨不已,“贱婢,你竟敢勾引秦哥哥,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你!” “啧,这话怎么说的,公主殿下怎么逮住个人就往人家头上扣屎盆子呢?秦王爷未娶,我未嫁,我就算是勾引秦王爷那又如何?反倒是公主殿下,都已经嫁人了,怎么还一口一个秦哥哥,臊不臊啊?” 宋千羽唇瓣掠过一抹讥讽。 “你……” 赵明德气得直哆嗦,抄起桌上的茶盏就要往宋千羽身上摔。 “亡夫尸骨未寒,公主殿下却投入其他男人的怀抱,我要是楚天荀,非得从棺材里爬出来先给你一个大比兜不可!”宋千羽冷眼一扫,怼天怼地。 “你大胆!来人!立刻将她给本公主绑了,本公主要亲手将她大卸八块!” 赵明德脸气成了猪肝色,一甩手中的茶盏。 秦御一抬手稳稳接住,随手将茶盏重重拍在桌上。 见状,赵明德微微一愣。 “在杀她之前,麻烦长公主先跟本王去一趟刑部!”秦御一摆手,门外顿时多了几名暗卫。 看到这阵仗,赵明德火冒三丈。 “我看谁敢动,本公主是当今皇上之妹……” 未等她把话说完,秦御将袖中的圣旨拍在桌上,不怒自威。 “皇上钦命本王与宋千羽协同办理本案,不论涉及何人,乃至皇亲国戚,本王都可无需上奏自行抓拿一切涉案人员!现在你有两个选择,要么,随本王前往刑部公堂问案,要么就在此处协助本王办案!” 此言一出,赵明德纵使有万千怒火也无处宣泄。 圣旨在此,就算她是公主也无法抗命。 赵明德咬着牙,愤愤道,“人不是我杀的,本公主只不过是逞口舌之快,并未出手!当天晚上本公主羞辱了他一番,他一气之下说什么明日启程去什么三清县,还说他要去查什么军马,不出十日他就能与他心爱的女人长相厮守。” “你说什么?” 宋千羽猛地一惊。 “当夜约是戌时,当时还未散去他便离席回了新房收拾行装,还说要天一亮就赶往三清县,本公主气得当时就离开了房间……” 赵明德板着脸说着。 “该死!我怎么把他给忘了!王爷,立刻派人保护许广宁……” 在宋千羽说话时,老吴匆忙而来,一个踉跄跪在秦御面前。 宋千羽如梦初醒一般,面色骤然一变,“来不及了……” 第267章 负流年33 第267章 负流年33 赵明德朝她不屑的翻了个白眼,不以为意。 什么狗屁县令,能有她堂堂长公主还要重要? 这宋千羽就知道无事生非! 殊不知,此刻的宋千羽瘫坐在椅子上,两眼空洞无神。 未等老吴开口,一道倩影已经“飞”出正厅。 “王爷,属下无能,未能看住许广宁……就在刚刚属下奉宋姑娘之命审问许广宁,可任由属下用什么法子,许广宁就是只认趁火打劫钱家,对于其他的事他是一问三不知。” “属下只是出了牢门半晌,折返之时却,却发现他已死在了大牢之中,一剑封喉,死得悄无声息……” 老吴懊悔不已,在秦御面前忏悔。 许广宁死了? 被人一剑封喉? 秦御闻声,不由得剑眉倒竖。 一个不相干的县太爷怎会突然死在刑部大牢之中,还有!他的刑部衙门守备难道是形同虚设?为何有人能悄无声息进入刑部大牢,越过重重阻碍,杀人之后,还能全身而退? “许广宁既然什么都不知道,为何还会被杀?” 秦御灵魂质问。 老吴一见他不怒自威,顿感汗毛倒竖,惴惴不安,“属下……属下不知……” “查!” 秦御从牙缝中蹦出一个字,猛地站了起来疾步出门。 “秦哥哥,你可不能不管我的事,我府上的事到底解决了没有?” 赵明德气得直跺脚,“又是宋千羽,坏本公主好事!如此阴险毒辣之人,本公主岂能饶得了她!摆驾,本公主要入宫!” 正当这时。 几名衙役入内,一声不吭的守在公主府内。 面对突然到来的衙役,赵明德当场发飙。 “是谁派你们来的,这是本公主府,不是你们刑部大牢,谁允许你们在此监视本公主?立刻给本公主滚出去!” 话落。 几名衙役仍旧无动于衷。 赵明德气急败坏,硬要闯出去。 奈何她每走一步,衙役便尾随一步,还未等她靠近府门,衙役当即挡在她面前,不许她出门半步。 “放肆……” “长公主恕罪,秦王爷有令,为了保护长公主安全,还请长公主在凶手尚未落网之前,不得离开公主府半步。” 衙役洪亮的声音响起。 却让赵明德心里浮生了一抹暖意。 “是秦哥哥让你们来保护本公主的?本公主就知道秦哥哥不会不管本公主,算了算了,你们爱跟着就跟着,本公主不出府门就是了。” 赵明德香帕一甩,恢复了那娇滴滴淑女模样。 那柔声细语,闻之令人醉魂酥骨。 刑部大牢之内。 众多狱卒守在牢房之外,如临大敌。 宋千羽风风火火赶到,刚一进门,却见老杨躺在木板床上,一手捂着脖子也无法控制那一直往外冒的鲜血,两眼充斥着惊慌一色。 看到这一幕,宋千羽当场愣,满眼不可置信。 就在刚刚他们返京之时,老杨还活蹦乱跳的,可此时此刻老杨已然是命悬一线。 “宋……” 老杨一见宋千羽,努力想要挣扎起身。 两名大夫急忙摁住他,趁他张嘴之际,将一颗黑色药丸塞进他嘴里。 不肖三息,伤口流血情况得到缓解。 宋千羽泪眼婆娑,一把握住老杨伸来的手,“大夫!老杨到底如何了?” “宋姑娘,杨班头伤得实在是太重了,脉弱气短,失血过多……恐怕是回天乏术……如今清醒,也只是他吊着一口气,是回光返照。您有什么话还是快些说,他怕是不行了。” 大夫查看了他的伤势,又为他把了脉,无奈的摇了摇头,默默地收拾药箱。 “不!大夫,定会有办法,定有办法让他活下来!求你救救老杨,我求你……” 宋千羽颤抖的将身上所有的银票都掏了出来,泪流满面的将银票塞给大夫,“只要你能救活老杨,我还有重谢!” 大夫低垂着头默不作声,一脸为难。 “什么回光返照,我不听!我让你们立刻救他,都耳聋了!” 宋千羽无力而又无助,撕心裂肺怒吼,两行清泪止不住的往下掉。 “宋姑娘……属下谢您了……” 老杨虚弱的躺在木板床上,有气无力的笑着,“能跟随在您的身边,是我八辈子修来的福分……也该是我命如此,您就不要为难大夫了……” 眼看着老杨放下捂着脖子伤口的手。 宋千羽慌忙扯下衣裙一角,合着他脖子上已经沾满了血迹的棉布,绑住他的伤口。 可老杨身上的温度逐渐消退,面色越发的惨白,让宋千羽更慌了,不知所措。 “被子,他需要保暖,快取被子来!” “宋姑娘,他伤实在是太重了,伤口绕颈一圈,筋脉已断,他能坚持到此刻已经是奇迹,我等无能为力……” “放屁!” “办法,有办法,老杨只是受了重伤,还有办法,杀牛救命,对!曾有典例,将受了重伤的人塞进牛腹之中,可救命!都还愣着干什么,按照我说的去做!” 宋千羽撕心裂肺怒吼,恶狠狠的盯着眼前的众人,宛若丧失了理智一般。 老杨吊着一口气,死抓着她的手,好不容易得到缓解的伤势,再一次涌出鲜血,让他无比痛苦,面色变得狰狞。 “唔!宋,宋姑娘,属下不行了,您听我说,凶手用的是软剑,出手极快。还有她,俞家,木姓女子她又出现……三清县,那女……女子,她……眼睛……” 老杨颤抖着手,从血淋淋的衣服里掏出一块已经被鲜血染红的手帕,抓着宋千羽的手,颤巍巍的将手帕塞在她的手上,一手拼命指着自己的眼睛。 一口气上不来,当场毙命。 “不,老杨,你不能死,你丫的给我挺住了,我不许你死!我命令你醒来!” 宋千羽拼了命的去拉扯被褥,捂在他的脖子上,发了疯似的咆哮。 想要去止血,想要将他从鬼门关拉回来。 她担任仵作这么些年,经手无数尸体,人死后的身体状况如何,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老杨身上的那一股子冰冷,还有脖颈处那一道伤,让她整个人情不自禁的直哆嗦。 伤口绕颈一周,筋脉断,大出血能坚持一刻,全是老杨最后一丝执念吊着这口气。 “宋姑娘,您节哀……” “滚!” 宋千羽双目猩红,冲着伸来手的大夫怒吼。 大夫见状,无奈的长叹了一口气。 众人面面相觑,不敢轻举妄动。 宋千羽迷迷糊糊,强装淡定地紧紧抱着被子捂着老杨的身体,试图温暖他逐渐失去的身体,却是回天乏力。 一遍遍的呼唤,已然没了回应。 “杨班头被人砍伤之后从牢房里爬了出来,嘴里一直喊着您……杨班头吊着一口气,苦苦捱着就是为了见您最后一面。” “那一伙人实在是太凶残了,尽是一刀就让杨班头失去了战斗力,我等反应之时,那一伙人已经涌出大牢,没了踪影。” 众人看着有些癫狂,一言不发的宋千羽,心里不是滋味。 只见宋千羽紧攥着那一方带血的手帕,浑身不由自主的颤抖,默默地为老杨合上双眸,咬着一口银牙,美眸逐渐变得凶狠,猛地起身。 “来人……将老杨送到停尸房。” 第268章 负流年34 第268章 负流年34 说话间。 宋千羽已经起身朝着关押许广宁的牢房而去。 这人抵达京都不到一个时辰,就已经身亡,让宋千羽甚是郁闷。 在前往关押许广宁的牢房走廊上,满是血痕,那血痕张牙舞爪、扭曲,一路延伸到老杨死亡的地方。 看到那一条血路,宋千羽热泪夺眶而出。 短短的三丈路,不知老杨是如何挣扎着爬过…… 牢房里。 许广宁惨死在炕上,鲜血从他的脖子溢出,顺着土炕流下。 整个牢房里霉味与血腥味夹杂。 “那一伙人闯进大牢之时,你们为何不反抗,为何不提早设防?” 宋千羽满面冷漠,质问着身后的牢头。 “回禀宋姑娘,小的们听从杨班头吩咐,不得靠近此牢房一步,且又是换班之际,着实是不防啊。再有,那一伙人动作实在是太快了,快得小的们都还没反应过来,他们就已经跑没影了……” “这就是你们的理由?身为大牢守卫,你们的职责便是守护这里边关押的人犯,保护他们的人身安全!难道换班就可懈怠,就能不察?” 宋千羽目光如炬,眼眸中划过刺骨寒意,隐约间又见泪光闪烁。 “这,这……长期以来皆是如此,一直无事,且此处又是刑部大牢,从未有人敢来此处劫狱……因此,因此……” 牢头闪烁其词,见宋千羽依旧暴怒,急忙战战兢兢的跪了下来。 身后几名狱卒,大气不敢出纷纷跪下。 见状,宋千羽心中有一团怒火正在熊熊燃烧。 看来这刑部大牢,是该好好整顿了! 堂堂刑部大牢,铜墙铁壁,可谓是坚不可摧。 可如今却有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甚至还在此处杀人,法度何在? 宋千羽隐忍着泪水,努力让自己平复心情,可心中的那一团熊熊烈火却难以熄灭。 “退下!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许靠近此处半步!” “是是是,小的这就告退,这就告退……” 牢头跪着往外退了一步,爬了起来,朝着身后的狱卒摆了摆手,立即撤出牢房。 只见宋千羽回眸望了一眼走廊上已经气绝的老杨,心中五味杂陈,从怀里掏出一双羊肠手套,平日简单而又顺手的动作,此刻她做得却是十分艰难。 许久,一双手套才戴在了手上。 这时。 秦御、老吴等人赶到。 听闻脚步声的宋千羽,悄然拭泪,情绪激动的怒喝,“我不是警告过你们,不许靠近!谁允许你们……” 话还未说完,宋千羽看到了秦御那张熟悉的面孔,紧了紧眉头,咬着下唇,愣是将未出口的半截话生生的咽了回去。 “你……” “死者三清县令许广宁,男,四十三岁,发散、瞳孔散大,面色惨白,嘴角有血液溢出,脖子大动脉被利器割开……” “老杨被杀,本王也是意外,希望你……” 下一刻。 宋千羽一记犀利的眼神扫向秦御,打断了他的话。 瞬息间,她面色冷漠,犹如寒星般的眸子里迸射一道锐利。 “王爷的大牢固若金汤,谁能来去自如?” 宋千羽声音哽咽,强迫自己静心验尸,“死者脖颈处伤口绕颈一圈,割断气管,颈前肌切割离断,颈动脉破裂,甲状舌骨两侧断离,口腔内被血凝块填充,是为致命伤。” 说着,宋千羽在死者身上摸索。 甚至当众解下许广宁腰带,背对着秦御,泪水似滚珠般往下掉。 “此事本王会派人严加彻查,不论干系何人,本王决不轻饶,眼下你还是先好生歇息,余下的事自有本王全权接管。” 秦御眼眸中似有暗殇,面上却依旧冷漠。 一听这话,宋千羽浑身微微一颤。 甩下手套那一刻,宋千羽眸中寒光乍现。 “王爷说得轻巧,王爷拿什么查,如何查?钱家二十口被杀,幕后之人的手已经伸向刑部大牢,残忍杀害许广宁、老杨,他们是如何来去自如的?明知牢中有要犯,王爷身为刑部尚书,为何不加强戒备?” 宋千羽怒问道。 老杨的死,让她心痛不已。 在刑部尚且不安全,这天底下还有何处太平? “王爷喜欢做甩手掌柜,那就请王爷一甩到底!本案,小女子亲查便是!” 宋千羽撂下一句话,“老吴,叫上信得过的衙役,随我走一趟!” 老吴下意识看向秦御,惴惴不安,不敢擅专。 “怎么,你平日里不是把老杨当做兄弟,如今兄弟惨死,你这般唯唯诺诺、缩头缩脑,你对得起老杨吗?”宋千羽怒不可遏。 闻声,老吴望着秦御的眼里满是凄然。 “吉阳,你随他们一同去,协助宋姑娘。” 秦御不假思索。 纵使得了秦御的话,宋千羽心中的那一道坎儿依旧无法踏过。 身为刑部尚书的他,怎可如此慵懒,不把人命当回事。 还有他手底下的人,他明知这群人不务正业,贪婪成性,却不及早严惩,留下这群祸害,害死了老杨,更让刑部名誉扫地。 在此之前,宋千羽早就告诫过他。 不料他却充耳不闻,直至今日有此祸事。 宋千羽抬着头,强忍着泪水步伐坚定走出刑部大牢。 在越过秦御那一刻,宋千羽面无表情,连正眼都不带看的。 宋千羽刚走。 牢头立即带着众多狱卒上前请罪。 秦御全身散发着无尽的冷意,冷漠而又飞快的扫了一圈跪在面前的众人,“尔等身为狱卒,却罔顾律法,眼睁睁的看着贼子进入大牢杀人置之不理,是何道理?” “王爷,小的们实在是来不及……” “来不及?班房就在咫尺,刑部律令不论关押人犯几何,必有两班狱卒看守,纵使换班,难道你们听不见打斗声,看不到贼子入内?” 秦御暴怒,对着众多狱卒劈头盖脸就是一顿呵斥。 “求王爷宽恕,我等再不敢了……” “那一伙贼子是什么人?”秦御厉声质问。 牢头如履薄冰,在听到秦御质问,惊慌失措。 可这几人的嘴,就像是被针线缝了似的,发不出一声。 秦御冷声道,“在本王面前还敢装傻充愣,看来本王对你们还是太宽容了!启阳,立即将这些混账东西拖出去,打死勿论!” 第269章 负流年35 第269章 负流年35 “王爷,王爷饶命啊!” “小的们实在是贪生怕死,不敢,不敢与贼人搏斗,小的们知罪,求,求王爷饶命……” “那些贼子气势汹汹,全都穿着黑衣,先是杀了两名看守的狱卒,一剑封喉,动作之快,让小的们惊慌不已,那些贼子随后又闯进班房控制了小的们……小的们上有老下有小……” 众人一番说辞。 哭哭啼啼的,犹如泼妇哭灵。 秦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手,锁住牢头脖颈,一身肃杀之气包裹着对方。 “你把本王当什么人了?你以为本王耳目闭塞?一群废物!” “该死!” 瞬时,牢头满面紫红。 只听“咔嚓”一声,牢头两眼暴突,头一歪,没了声息。 一看到牢头被杀,那一群狱卒惊慌失措,吓得尿出了黄汤。 “说!你们受了谁人的指使?” 秦御一甩手,直接将牢头甩出一米。 “王,王爷……小的们并未受谁人指使……” 一名狱卒爬了出来,猛地朝着秦御接连磕了几个响头,“刑部大牢素来无事,小的们疏于训练,一个个手无缚鸡之力,实在是,实在是无法与,那些凶神恶煞一般的贼子搏斗,因此置若罔闻,小的们知罪,求王爷饶恕啊!” “好一张利嘴,今日,本王算是受教了!” 秦御冷嗤了一声,对这些人已然失去了耐心,“既然你们不愿对本王说,那本王只好送你们到阴曹地府,阎罗殿前与死者对质!” 话落。 启阳等暗卫“锵”的一声声,拔剑相向。 眼看着长剑就要落下,几名狱卒当场昏死了过去。 “王爷,您,您就别查了……那一伙人手里拿着宫里的令牌,自称禁卫军。小的们就算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也不敢与禁卫军抗衡啊!” 其中一名狱卒哆哆嗦嗦的回应着。 此言一出。 启阳下意识看向秦御。 秦御面若寒霜,“他们可有说是何人委派?” “我的王爷啊,小的们就是不入流的狱卒,宫里来人小的们已经是吓得魂飞魄散,哪敢去问,小的们先前不敢说,都是因为为首的那人说,这是秘旨,不得宣扬……” 狱卒惊慌道。 一番话,让秦御若有所思。 难道许广宁身上当真有什么秘密? 惊动了太上皇? “先将这些人关押大牢,传本王之令,命飞影营三十人接管刑部大牢!” 秦御深邃长眸宛如一池深潭,深不可测。 狱卒刚被带走。 秦御进入大牢,打量了一眼许广宁的尸身,脑海里飞快的闪过刚才宋千羽摸索许广宁尸身的场景,立即示意启阳将许广宁身上的衣裳褪下。 启阳抖开衣裳,展现在秦御面前。 只见秦御刚一摸向衣裳内侧,感受到有一处凸起,撕开衣裳上的补丁,里头竟有一封书信。 “主子,这是……” “看来宋千羽是发现了他身上有异常,这才带人前去。” 秦御自言自语,展开书信一看,面不改色,“既然发现了他们的秘密,宋千羽为何不将此书信带走?难道她在等?” 听着秦御自言自语,启阳闷声不响。 “留下两个人将许广宁带回停尸房,着人严加看守,再敢出现今日之事,提头来见!” “是!” 随后秦御将书信塞进袖中,快步出门。 与此同时。 明郡王府外。 白绸已然挂起,里头传出阵阵凄凉的哭声,其间还伴随着敲击木鱼的声音。 就在宋千羽迈进郡王府之前,衙役来报。 就在半个时辰以前,明郡王离开刑部之后折返,并带去太上皇圣旨,从何亮手中抢走了楚天荀尸身。 眼下明郡王府上下正在府中设灵堂,三十六位得道高僧为楚天荀念往生咒超度。 宋千羽红唇微动,“这明郡王招数还真不少,就连太上皇也站在他身后!” “宋姑娘,咱们进不进?” 老吴问道。 “进!来都来了,岂能打退堂鼓!” 宋千羽挺直了腰杆,领着众人大步流星走进明郡王府。 穿过影壁,走在空无一人的大院之内,宋千羽脑海里老杨的影子晃来晃去,随之而来的是那二十名死者,一张张面目全非的脸浮现在她的脑海里。 这一刻,她仿佛看到了那些死者在死前的挣扎,死后灵魂不得往生,徘徊在她的周围,一遍遍的呼喊着“报仇报仇”! 每走一步,双腿又重一分。 宋千羽看着微风吹动白布,那灵堂供桌之上白烛上方的火苗随风明灭不定,透着一股阴冷的压抑气息。 隐约间,她甚至看到了灵堂之上漆黑的棺材前,钱家众人的眸子正死死地盯着她。 “谁让你来的!给本王滚出去!” 明郡王坐在灵位前,手里拿着一叠黄纸,哭得正伤心,一见宋千羽到来“蹭”的一下跳了起来。 一声怒喝,惊醒了如醉如梦的宋千羽。 宋千羽目光坚定,脚步沉稳走上台阶。 明郡王一个箭步上前,一把拽着宋千羽的手,将她拽下台阶,怒目圆睁,“犬子的遗体是太上皇准许本王带回府中超度,任何人不得干涉!你难道要违抗圣旨,与太上皇为敌吗?” “郡王爷,令郎惨死得以超度,然而那些被人一剑封喉,被人引火烧身面目全非的钱家人,又何以超度?令郎的命是命,难道钱家人的命就不是命?” 宋千羽奋力甩开他的手,清冷的声音嘹亮响彻整个灵堂。 “放肆!是谁叫你来质问本王?” 明郡王勃然大怒,一甩手就要将宋千羽推开。 突然,宋千羽反手握住他的手腕,神情间透着几分不加掩饰的憎恶。 “请郡王爷作答!” 面对强势的宋千羽,明郡王眼里有一闪而过的惊愕。 小小仵作,岂敢当众质问二品郡王? 明郡王抬眸望去,宋千羽身后吉阳等人剑拔弩张,大有一股愤起一搏恢宏气势。 明郡王不由心口一紧,暗暗想道:难道是秦御让宋千羽前来试探本王?否则单凭她一个七品仵作,岂敢如此质问我这二品郡王? “宋姑娘说对了,犬子的命就是比那些贱奴尊贵,千倍万倍!那些贱奴何以超度,与本王何干,他们又不是本王害死,本王何须为了几名不相干的贱奴关心这些?!” 明郡王松开手,可手腕却始终被宋千羽锁着。 宋千羽冷笑了一声,“当真与你无关?” “你怀疑本王杀了钱家二十口人?” 第270章 负流年36 第270章 负流年36 “这是郡王爷说的,小女子可没有说。” 宋千羽松开他的手,红唇勾起一抹莫名的笑意,径直走到供桌前,拿起三根香点燃。 看到她脸上笑容那一刻,明郡王杀心四起。 “大胆宋千羽,你毫无证据就敢来本王府上肆意妄为,本王……” “王爷,别激动,小女子只是单纯的前来为令郎上香,别无他意。” 宋千羽朝着楚天荀的灵位微微一拜,不动声色的说着,“南阳侯,小女子虽与你素未相识,但小女子早已仰慕你。你虽是因祖父福荫得以入朝为官,然你文章出众,为人和善,不顾世俗与商女结合,即便是在死前,也要发下誓言要给心爱之人一个名分,小女子敬重你。” “只可惜,你生在富贵人家,身不由己,纵是个情痴却难以一己之身违抗圣命,违背父命,你心里藏着太多秘密,负担太重了。” 一番话,激怒了明郡王。 在前来拜灵的人当中,有不少京中的达官显贵。 宋千羽当众说出这一席话,无疑是给了明郡王一记重拳。 明郡王跳了起来,犹如下山的猛虎,提起剑,目标明确直逼宋千羽。 吉阳下意识挡在宋千羽前面,抬手用剑鞘打掉明郡王手中的剑。 “混账东西!闪开!她辱我子,辱我门风,败我名声,我不杀她难消心头之恨!”明郡王怒不可遏,作势张开双臂扑向宋千羽。 那龇牙咧嘴的模样,仿若要一口将宋千羽整个吞没。 “她说的有何错?难道郡王爷杀了她,就能堵塞幽幽之口?” 突然。 一道清脆的声音袭来。 明郡王下意识循声看去,却见钱秀秀昂首阔步而来,面上尽是清冷一色。 在看到钱秀秀刹那,宋千羽刚放下的心,再一次提到了嗓子眼。 “你是何人?” 明郡王上下打量着钱秀秀,眸中似有寒光隐现。 “楚天荀之妻,您的儿媳,钱秀秀,儿媳见过公公,见过婆婆。”钱秀秀面不改色,大方而又沉稳的向明郡王和边上的一个穿着素衣的妇人微微欠身行礼。 此言一出。 再度在人群中掀起了一场风波。 “我的老天爷,这是怎么一回事?南阳侯的妻子不该是长公主,怎的还冒出来了这么一位女子自称南阳侯之妻?” “钱家之女,莫不是三清县富户钱家?早就听闻昨天有一钱姓女子前往刑部敲响大鼓,状告南阳侯杀害她全家二十口,这……” “难道是南阳侯为了将这则辛秘隐藏,派人杀了她全家?” “一边是商贾之女,一边是皇家长公主,如何选择这不是明摆的?难怪南阳侯年过二十尚未娶妻,就连京都城内与之门当户对的人家来说媒都被他给推了,原来他早有妻室!” “什么书香门第礼仪之家,家中长子居然暗暗迎娶商贾之女为妻,已然成婚,竟又在外头声称尚未娶妻,他这是连皇上、太上皇都骗了过去!还读书人的榜样,羞不羞!” 听着众人的窃窃私语,明郡王的火气达到了顶峰。 “来人,将她给我乱棍打出去!” 明郡王厉声怒喝。 话音一落,钱秀秀眸光似乎火扫向他。 就在钱秀秀向前走了两步之时,明郡王不由自主的往后一退,看向她的眼神里竟是莫名的多了几分恐惧。 钱秀秀她突然从袖中取出一把匕首,不顾一切的扑向他。 寒光乍现的刹那,明郡王下意识绕着棺材躲避。 “疯婆子,你个疯婆子!来人,将她拿下!” 看到这一幕。 宋千羽在心里为钱秀秀捏了一把冷汗。 好家伙! 这烈女,够狠啊! 居然在亡夫灵前追杀家公! “宋姑娘,咱管不管?” “你这不是废话吗?你没瞧见那明郡王是故意躲避不反抗,他一个习武之人一出手,钱秀秀还有命活?他分明是想给钱秀秀坐实一个杀人罪!” 宋千羽白了吉阳一样,心急如焚,冲着钱秀秀大喊,“钱小姐,你就算是杀了他,也无法为你全家报仇!” “刑部要不了他的命,我只能自己动手!杀了他,我自尽当场便是!” 钱秀秀原本就是小家碧玉的弱女子,刚跑几圈就累得呼哧带喘,可眼里的杀意不减一分,卯足了劲儿再次冲向明郡王。 殊不知此刻,宋千羽正在悄然观察着她的身形。 下一刻! 钱秀秀手中的匕首一歪,扎在棺材盖上。 “吉阳,把她拉开!” 宋千羽说话间,余光飞快的扫过明郡王。 只见明郡王目光凶狠,手竟是摸向了腰间玉带,腰间似乎有利刃闪着寒光。 吉阳应了一声,一把夺下钱秀秀手中的匕首,反手锁住她的手往后背一压,不费吹灰之力就控制住了几近癫狂的她。 明郡王摸向腰间的手一松,正色道,“好你个宋千羽,你带人来辱本王,本王尚未与你清算,你居然还安排了这么一个女子来演戏,故意败坏我楚家名声,本王定要在二圣面前参你一本!” “我呸!楚运,你个丧心病狂的老畜牲!你杀了我全家,活生生摔死了我与天荀生的两个女儿,你……你泯灭人性,连自己的亲儿子、亲孙女都不放过!我生时杀不了你,我就是变成了鬼,也要将你千刀万剐!” 钱秀秀奋力的挣扎,冲着明郡王咬牙切齿。 充斥着愤怒的声音响彻云霄,再度震惊了在场的众人。 “该死的贱婢!你说我儿与你是夫妻,有何凭证?” 明郡王气定神闲,不以为意的剐了她一眼。 似乎根本就没有把她放在眼里。 一听这话,宋千羽秀眉一蹙。 钱秀秀一时语塞。 月为媒,月下拜堂,如今楚天荀已死,她何来的凭证? 明郡王冷哼了一声,步步紧逼,“无媒无证,你分明是为了攀附,趁我儿惨死之际,上门来与刑部的人毁我儿名声!” “这位姑娘,这话可不能乱说,我儿并未在家中提及你,你在此之前未曾进过我楚家的门,如何说此胡话?” 明郡王妃泪流满面,接着道,“我儿惨死,家中上下痛心不已,我夫君更是悲痛欲绝……我夫君对荀儿最是疼爱,平日里就是一句重话都不曾说过,无凭无证你岂能胡乱攀咬,控告我夫君残害爱子?” 第271章 负流年37 第271章 负流年37 “不是他,还能有谁!他痛恨我母女,一心要我母女性命。” “杀了我们母女,他儿子就能安心做驸马,他们楚家就能成为皇亲国戚。” 钱秀秀倔犟回怼,一腔怒火毫无保留的宣泄而出。 这一刻,她的心如刀绞一般,可恨自己不能亲手杀了眼前的仇敌。 看到这一幕,宋千羽站在原地若有所思,锐利的眸子在众人身上来回,将他们的一举一动,乃至每一个神情变化都尽收眼底。 在与明郡王眼神交汇之时,她分明看到了明郡王眸中一闪而过的得意之色。 “宋千羽,你带这人来找本王的麻烦,想必你是胸有成竹了,好啊!把证据拿出来,只要你有证据证明是本王杀的钱家二十口,无需你多言,本王自行前往刑部认罪伏法!” 明郡王说着冷哼了一声,眼神也变得凶狠,“如若不然,你要为你无礼的行为和无故栽赃陷害,跪下!给本王磕头赔罪!” 话落,现场一片寂静,落针可闻。 无数目光在顷刻间汇集在宋千羽身上。 怨恨、愤怒、厌恶、不屑、担忧的目光交杂,一言不发,却胜过千言万语。 “跪下!” 眼看着宋千羽无动于衷,明郡王冷不丁一声怒喝,气势如虹,大有一股力压群雄之气势。 面对自以为占了上风的明郡王,宋千羽依旧稳若泰山。 只见宋千羽突然朝他走去,睨了一眼他腰间的玉带,红唇微勾,“郡王爷惯用的是软剑?” 明郡王一怔。 “软剑,又称百刃之君,剑身柔软如绢,力道不易掌控,因此极少有人会使软剑,更别提用软剑杀人,小女子所言可对?” 宋千羽轻飘飘的声音响起,却似一道道冰寒的冰刃射向他。 让他猝不及防。 未等他开口,宋千羽突然话锋一转,“就在刚刚,刑部大牢被劫,有一伙歹徒手持禁卫军令牌,传太上皇圣旨用软剑诛杀三清县令许广宁,许广宁惨死狱中,刑部班头杨明武因保卫许广宁,奋力抵抗,也死于软剑之下。” “二人脖颈筋脉尽断,伤口绕颈一周!” “另外,四天前三清县钱家十八口人死在一伙贼子剑下,两名不到三岁的孩童被人活活摔死后,放火焚烧!深夜杀人,毁尸灭迹,凶手以为如此便能高枕无忧了?须知法网恢恢疏而不漏!凡有犯罪必有蛛丝马迹,明郡王觉得这一伙人的蛛丝马迹在何处?” 一听这话,明郡王满面铁青。 “单凭本王惯用软剑,就断言钱家二十口人是被本王杀死,宋姑娘未免也太儿戏了!若有蛛丝马迹,宋姑娘尽管亮出来,何必问本王!” 明郡王咬牙切齿道。 “刑部大牢案发至今,不到半个时辰,请问郡王爷,这半个时辰之内你在何处?” 宋千羽不疾不徐问道。 闻声,明郡王背着手,不以为意,“自然是为我儿守灵,片刻不曾离开!” “郡王爷守灵还佩剑?想必郡王爷一来一回,时间太紧,这里头的衣裳未来得及换,只是在外头披了件白衣?吉阳、老吴,请郡王爷宽衣!” 宋千羽沉声开口。 吉阳、老吴应声上前。 瞬时,明郡王哈哈大笑,猛地抽出腰间软剑,怒目圆睁死盯着宋千羽。 “真是可笑至极,什么衣裳,什么禁卫军,我看你查案是假,分明是打着办案的由头戏耍本王!” “你一而再再而三在本王面前放肆,本王是一忍再忍,如今也是忍无可忍了!今日,本王先杀了你,再提着你的人头向皇上、太上皇请罪!” 说话间,明郡王已经挥出软剑。 传说中的软剑不同凡响,动若海上蛟龙,锵然有声。 眼看着软剑直逼宋千羽脖颈,一把铁扇一闪而过,直逼那挥来的软剑,只听“锵”的一声,软剑往后一折。 只是瞬息之间,软剑复直如弦,宛若一只带着寒光的叱咤蛟龙,再度朝宋千羽袭来。 眼看着秦御到来。 就在情急之下,明郡王心一横,手舞软剑猛地一个跳跃飞身至宋千羽身后,那软剑竟是犹如盘蛇一般缠上宋千羽脖颈。 “就是这一招!” 宋千羽双目倏地睁大,明显感到了脖子上传来刺痛,一股寒意自软剑袭来遍布周身。 面对危险来袭,宋千羽愣是不偏不倚呆在原地一动不动。 千钧一发之际。 一只大手紧锁明郡王手中软剑剑柄,一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向明郡王胸口。 秦御手握软剑,手臂微微抖动,那缠绕在宋千羽脖子上的锋利剑身迅速恢复笔直。 “嗡嗡”的声音,甚至回荡在宋千羽耳蜗之中,一遍遍刺激着耳膜,许久方才随风散去。 好强的剑气! 宋千羽紧张的咽了一口唾沫,下意识回眸看向身后。 在看到秦御的霎那,宋千羽悬在嗓子眼的心瞬间落地。 “来人!脱!” 秦御人狠话不多,一声令下。 早已按耐不住的吉阳、老吴迅速冲了上去,压住摔在地上的明郡王,一把扯下他腰间玉带,褪去外边的白衣,露出了里边的夜行衣。 就在白衣褪去刹那,宋千羽松了一口气。 周围前来吊唁的宾客,无不是瞪大了双眼,看着被按在地上扒去外衣的明郡王,仿佛是被褪去伪装的皮囊的小丑。 “搜!” 秦御眸子一沉,冰冷的嗓音里不带一丝温度。 “秦御,你敢!” “本王可是太上皇御赐郡王,未经太上皇旨意,你岂敢如此对本王?” 明郡王捂着胸口,声嘶力竭的怒喝。 任由他如何挣扎,也无法阻挡愤愤不平的吉阳、老吴。 只是瞬息之间,明郡王就已经被蜕干净。 吉阳拎着夜行衣,从里边掏出一块上有“禁卫军”字样的令牌,“主子,不出宋姑娘所料,冒充禁卫军闯入大牢杀害许广宁、老杨的正是此人!” “这是本王捡的!” 明郡王只穿了一件裤衩,奋力爬了起来,几次想要去抢夺吉阳手中的令牌。 毫无形象可言的他,眼下像极了戏台上画着丑陋妆容的丑旦,一蹦一跳穿梭在吉阳、老吴之间,又似失了理智的疯子。 张牙舞爪,龇牙咧嘴,丑态毕露! 宋千羽看着他那副可笑的模样,面若寒霜,“证据在此,你还有何话要说!” “宋千羽、秦御,你们狼狈为奸,陷害本王!” “你们以为拿了这令牌,就可证实本王有罪?痴人说梦!” 明郡王突然回眸一看,瞬间淡定了下来,冲着宋千羽诡秘一笑,“本王若无后手,如何在朝为官这么多年?” 就在这时。 李公公率领衙役、禁卫军赶到。 第272章 负流年38 第272章 负流年38 那熟悉的面孔,熟悉的场景,让宋千羽不由心口一紧。 当初她即将要定宋正荣的罪,千钧一发之际,就是这李公公带来了太上皇旨意,乱了她的阵脚,将她的万千努力化为泡影。 难道又要旧事重演? “圣旨到!明郡王楚运接旨!” 李公公尖锐的声音响起,宋千羽心中那一股不好的预感越发强烈。 “王爷……又来了……” 宋千羽悄声与秦御耳语。 秦御一言不发,单膝跪地。 见状,宋千羽只好随他跪下,竖耳细听。 “太上皇圣旨下,三清县令许广宁在任期间,贪赃枉法、鱼肉百姓,致使三清县十万百姓苦不堪言,朕特赏赐明郡王楚运禁卫军副统领令牌,斩杀许广宁,为民除害,钦此!” 李公公话音一落,宋千羽差点没忍住跳起来。 岂有此理! 太上皇有意庇护乱臣贼子,草菅人命,王法形同虚设。 这天底下还有说理的地方吗? 一群疯子,瞎子!混蛋! 宋千羽气得浑身乱颤,脑海里不断的闪过那些被杀的百姓,还有老杨临终之时那痛苦模样,让她心如刀绞。 秦御一见她要起身,下意识按住了她,微微摇头。 见状,宋千羽红唇翕动,美眸中泛起了不受控制的泪花。 难道…… 就这样算了? 那些枉死的人难道不是太上皇的子民,难道他们只配做孤魂野鬼? “明郡王,还不快接旨?” 李公公眉眼带笑,亲自将有些发愣的明郡王搀扶起身,郑重的将圣旨交到他手中,随后一摆手,身后的太监连忙将一块丹书铁券呈上。 “李公公,这是……” “明郡王,太上皇对你的厚爱可是与别的臣工不同啊,原先这块丹书铁券是太上皇赏赐给你父亲的,因你父亲病故,这块丹书铁券也就由朝廷收回,如今太上皇为了表彰你楚氏一门于朝有功,再加上太上皇感念老太师,特地颁下特旨赐还你楚家丹书铁券。太上皇口谕,望你奉公守法,不负皇恩啊。” 李公公说着,郑重其事的将丹书铁券放在他的手上。 拿着沉甸甸的“铁块”,明郡王眼含热泪,不能自己。 “请李公公转告太上皇他老人家,微沉定不辜负太上皇,生生死死效忠太上皇,做牛做马报答太上皇天恩!” 明郡王双手高高的将丹书铁券举过头顶,重重一跪。 李公公笑呵呵的将他扶了起来,“明郡王快快请起,咱家一定会将你的话一字不漏的禀报太上皇,令郎惨死,太上皇痛心无比,愿你也能节哀顺变,莫要伤心过度才是啊。” “微臣何德何能,让太上皇如此牵肠挂肚……” 明郡王怀抱着丹书铁券,回眸望着楚天荀的灵位,泪流不止,郑重的将丹书铁券供奉供桌之前。 “儿啊,你都听到了,太上皇赐我楚家丹书铁券,这是何等荣耀啊!” “可惜你英年早逝……那些别有用心的人,要借你的死,害为父,害我楚家……为父心中有万千苦楚,却无人诉说,你若在世,为父也不至于连一个说真心话的人都没有啊。” 那凄惨的哭喊声响起,顿时引起底下一片共鸣。 那些原本就对秦御有意见的文武大臣,纷纷拿着异样的目光审视秦御。 一时间,秦御、宋千羽成了众矢之的。 宋千羽更是被这些人强加上了不实罪名,肆意妄为,目无法纪,颠倒黑白,一桩桩罪名犹如一座座大山强压在宋千羽身上,让她喘不过气来。 李公公余光一扫那些窃窃私语的权贵们,阴阳怪气道,“秦王、宋仵作,二位为朝廷办差,一向是不落人口舌,怎么这一回却在没有实据的情况下,对同僚苦苦相逼呢?” “敢问李公公,明郡王擅闯刑部大牢,杀害许广宁当真是太上皇授意吗?”宋千羽紧了紧拳头,面不改色问道。 “是!许广宁有负圣恩,该死!” 李公公眼高于顶,轻蔑的睨了她一眼。 “此事为何事先没有公之于众,太上皇既然认定许广宁有罪,为何不等刑部核实,而是太上皇下秘旨明郡王,并让明郡王以禁卫军之名诛杀许广宁?” 宋千羽一再逼问。 李公公顿时怒目圆睁,“放肆!太上皇旨意,岂是你一个小小的仵作能窥探的!太上皇如何做事,难道还要经过你?” “如若太上皇早有察觉,为何不在三清县之时就将许广宁枭首示众,非要等到小女子将此人押回京都,太上皇再给明郡王密诏书,为何?” 宋千羽气势如虹,不见一丝退缩之意。 “既然不经过刑部,没有任何证据,太上皇直接委派禁卫军秘密行事,是否可以这么说,太上皇不信任刑部?不信任自己的臣子?” 面对宋千羽步步紧逼,李公公一时语塞。 周围的人更是目瞪口呆。 不敢相信宋千羽敢说出这样一番话。 “你大胆!身为臣子诽谤君上,你这是谤君之罪大逆不道!” 明郡王眼看着形势不对劲,立即调转矛头对准宋千羽。 一番话顿时让李公公反应了过来。 就在众人针对宋千羽之际,秦御突然站了出来,一记刀眼横扫众人,周身散发着一股肃杀之气。 见状,李公公当时就偃旗息鼓的闭上了嘴。 “刑部大牢被劫,人犯死在大牢之中,宋千羽虽是刑部仵作,但有圣旨在前,准许宋千羽协助本王办理一切要案,本案影响恶劣,宋千羽代本王问话,有何不妥?” 秦御冰冷刺骨的声音响起,现场再度一片死寂。 原本针对宋千羽的明郡王、李公公面面相觑。 显然秦御是向着宋千羽,这也让两人认清了现实。 与宋千羽作对,便是与秦御为敌。 李公公微微一笑,“秦王爷误会了,咱家并未说宋仵作有何不妥,只是宋仵作办案的手法实在是让人无法苟同……” “那就憋着!” 秦御深邃的眸子里飞快的扫过他。 闻声,李公公一脸阴沉的杵在一旁,沉默不语。 就在秦御领着宋千羽等人离开楚家后,李公公这才愤愤的打量着宋千羽离去的背影。 明郡王松了一口气,急忙给李公公递了个眼色。 第273章 负流年39 第273章 负流年39 两人撇下一众宾客,到了后堂。 刚一坐定,明郡王笑吟吟的搀扶着李公公坐在首位。 “要不是李公公来得凑巧,下官此刻已经被他们拉到刑部好一番羞辱了,公公对下官的厚爱,下官无时无刻不铭记于心!” 明郡王一摆手,便有下人手捧着一个小匣子来到李公公面前,“小小意思,不成敬意,还请李公公务必收下。” “郡王爷客气了,咱俩谁跟谁啊,你的事就是太上皇的事,太上皇的事,不就是咱家的事?” 李公公朝着一旁的小太监点了点头。 小太监立马将匣子收下。 明郡王频频点头,小声附和,“太上皇离不开您,下官也离不开您啊!只是眼下的事实在是棘手,犬子新婚之夜被杀,凶手至今未落网,实在是不对劲啊。” “这话怎么说?” 李公公含糊其辞。 “您刚才也看到了,秦王、宋千羽他们坚信是下官杀了三清县钱氏一家,还找来一个妇人,声称是犬子之妻,这,这不是明摆着无中生有吗?” 明郡王长叹了一口气,“以他们的能力,抓住凶手那不是信手拈来的事?为何迟迟不去抓凶手,反而在下官身上下功夫?他们分明是知道下官效忠太上皇,因此憎恨下官,意图借助此事,把所有的脏水往下官身上泼,他们以为扳倒了下官,就能折了太上皇臂膀。” “秦王近来也太过分了!” 李公公阴阳怪气的冷哼了一声。 自打秦御回来,身边的牛鬼蛇神就不曾断过。 一个个忌惮秦御,又想将秦御拉下马。 奈何有皇帝庇护,纵使他们再想对付秦御,也不得不忌惮皇帝。 明郡王眼珠子一转,悄声道,“李公公刚正不阿,下官敬佩,能否劳烦李公公代下官向太上皇请旨,请大理寺、京兆府衙门会同查办犬子一案?” “郡王爷不信刑部?” 李公公明知故问,笑得诡秘。 “犬子被杀,秦王却将这笔账算在下官头上,下官惶恐不安,岂能安心为太上皇做事?何况本案涉及长公主,下官不仅是为了犬子在九泉之下得以安宁,更是为了长公主不遭他人陷害啊!”明郡王唉声叹气,说话间泪水浸透了眼眶。 闻声,李公公若有所思。 与此同时。 楚家之外。 宋千羽强压着怒火,怒瞪楚家门上那一块“御赐敕造”匾额,胸中一团怒火直冲天灵盖。 “权贵当道,肆意坏法,凌驾于律法之上,这朝廷还有何可信度?” “宋姑娘慎言……” 吉阳吓出了一身冷汗,急忙环顾一周,生怕宋千羽一席话被人听了去。 “这场景与当初宋正荣被太上皇庇护一模一样,难道为了皇权,就能无尽牺牲百姓?”宋千羽心中那一口恶气始终难以咽下。 这时。 钱秀秀有意无意说起,“宋姑娘要想证实他有罪,就必须拿出确凿证据,只要证明四天前是他带人赶赴三清县杀我全家,将证据昭告天下,皇家迫于舆论,定会严惩罪恶!” 话落,宋千羽面色微怔。 这女子逻辑竟是如此清晰。 此刻她的脸上甚至看不到一丝悲痛之色。 “钱小姐所言极是,只要有足够的证据,就算太上皇有意保他,也不得不在乎天下民心。” 宋千羽面色凝重,话锋一转,“怎么只有钱小姐一人来,在三清县之时,钱小姐身边不是还有一位女子?” “那是小女子远房表亲,得知小女子家中遭遇变故,特来协助小女子处理家事,如今正在客栈歇息,宋姑娘为何突然问起她?” 钱秀秀疑惑道。 “没什么,只是好奇。” 宋千羽随口应了一句。 正当这时。 一辆马车停靠在几人面前。 那妙龄女子在马夫搀扶下缓缓下车。 “表姐你怎么来了?” 钱秀秀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扶着她,“你着了风寒,好歹在客栈歇歇。” 女子身形消瘦,一张瓜子脸上带着浅浅笑意,仿佛一阵风就要将她吹倒,轻轻一咳,让人忍不住为她担忧。 “不妨事,我左思右想还是觉得让你一个人来不妥,这才跟来,那明郡王可有为难你?”女子紧攥着钱秀秀的手,面上尽是担忧一色。 见两人惺惺相惜,那女子又是娇滴滴模样,倒叫宋千羽若有所思。 钱秀秀微微摇了摇头,将万千悲痛隐藏心中,“宋姑娘,这便是我远房表姐李玉梅,表姐,快些见过宋姑娘、秦王爷。” 随着钱秀秀话音一落。 李玉梅朝着宋千羽微微颌首,迈着小碎步来到秦御面前,微微欠了欠身,“小女子李玉梅,见过秦王爷,有劳秦王爷为姨夫家的事劳神。” 一颦一笑恰到好处,一举一动落落大方。 怎么看都像是一个大家闺秀。 再次看到那熟悉而又陌生的眼神,宋千羽一时有些错愕。 “李姑娘,咱们以前是否见过?” 宋千羽秀眉一蹙,有意无意的问道。 李玉梅轻轻一笑,声音娇柔,“宋姑娘是名满天下的刑部仵作,以女子之身入朝为官,堪称我等女子之楷模,小女子倒是想与宋姑娘相见,奈何小女子只是一介白衣,身份卑贱,一直不能如意。” “秀秀,京都城不比三清县,你万不可与人结怨,处事应当慎之又慎,莫要落人口舌才是,钱家的事既然已经上呈刑部,自有宋姑娘、秦王爷代为调查办理,你一个女子还是不要到处跑。” 说着,李玉梅挽着钱秀秀的手,两人告别了宋千羽,一前一后上了马车。 看着远去的马车,宋千羽思绪万千。 “老杨临终之时说的那女子,可是此人?” 一听这话,老吴面色一沉,“宋姑娘,可用属下派人跟着她们?” “老杨不会无中生有,定是他看到了什么,所以才会说出那一番话,派人跟着也好,如若无事全当保护她们的安危,以免明郡王狗急跳墙。”宋千羽长长呼出一口浊气,只觉头疼欲裂。 短短几天时间,死了二十多人。 就连她的好友都因本案而死,如何不让她头疼。 “钱家的事,你可有确切的线索?” 秦御似乎没看到她面上的憔悴,冷着脸问道。 宋千羽面如寒霜,“钱家被烧,许多线索都已经烟消云散。我只能从尸体上判断,凶手憎恨钱家,特别是楚天荀的那两个女儿凶手尤为憎恨!至于其他的线索,恐怕要些时日方能查出。” 原本她想借助许广宁、老杨的死,先将明郡王关押。 再调查明郡王这几天的行踪,从中找出破绽。 不料太上皇横插一脚,让她猝不及防。 第274章 负流年40 第274章 负流年40 “也就是说连你也没有办法,证实明郡王杀了钱家二十口?” 秦御剑眉倒竖。 下一刻。 宋千羽脸上浮现出一抹诡秘笑意,“谁说我没办法?” “吉阳,劳烦你去一趟三清县,将楚天荀的两个女儿带回来。” “啥玩意儿?宋姑娘你是不是懵了?不是你准许钱秀秀安葬他的家人,人家刚埋,你就让我去掘人家坟墓,这不是丧尽天良吗?” 吉阳一个头两大。 要让钱秀秀知晓,那还不戳他脊梁骨? 宋千羽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谁让你去挖别人的坟了?” 只见宋千羽一把勾住他的肩膀,踮着脚,在他耳边窃窃私语。 顿时。 吉阳笑逐颜开,朝着宋千羽竖起了大拇指,“这办法绝了,也就只有你能想的出来!我这就去三清县!” 说话间,吉阳已经带领几名衙役飞身上马,飞驰出城。 秦御额头上浮现出几条黑线,不由自主的紧了紧手中铁扇。 这小子跟随宋千羽时间长了,变得越发放肆了,一声招呼不打就跑了,到底谁是他的主子爷? “你与他说什么了?” 秦御醋意横生。 宋千羽微挑眉头,“王爷,只要能让凶手伏法,不违法,我可以用任何手段,对吗?” “你想干什么?” 秦御一见她俏脸上那一抹诡秘的笑容,心中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这丫头又要使坏! 突然。 宋千羽伸手招来两名衙役,在他们耳边低声细语。 随后两人郑重的应了一声,迅速撤离。 正好这时。 明郡王送李公公出门,瞧见那两名衙役与宋千羽窃窃私语,行为可疑。 “你还不走,难道真要让本王让人将你乱棍打回刑部不成?”明郡王怒目圆睁,不由分说对着宋千羽就是一顿怒吼。 宋千羽笑脸一扬,“小女子这就走,不劳烦郡王爷动手,王爷杵着干啥呢,刚才是我太冲动了,一时糊涂,居然怀疑郡王爷是杀人凶手,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此言一出,就连明郡王也是一头雾水。 这娘们儿在胡言乱语什么? 刚才的她,不是一口咬定明郡王就是凶手? 大闹灵堂,扒衣裳,让明郡王颜面扫地,如何眨眼功夫她又有了其他说辞。 “郡王爷不是说小女子与钱秀秀勾结,无凭无证就说钱秀秀是令郎的妻子,还有在钱家被杀的两个孩子是令郎的女儿?刚才钱秀秀与小女子说起那两个孩子,小女子这才反应过来,死在钱家的两个孩子骨骼生长不对劲,不像是两三岁的孩童,倒像是四五岁的孩子。” “小女子怀疑,在凶手潜入钱家杀人之时,钱员外察觉不对劲,将孩子调换了。小女子已经在钱秀秀帮助下找到了两个孩子的行踪,已经派人前往三清县将孩子遗体取回,再找回钱秀秀亲生的两个孩子,与令郎滴骨认亲,定能证实钱秀秀的两个孩子是否令郎亲生!” 宋千羽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一番话让明郡王双眸中迅速闪过一抹惊愕。 “胡言乱语,本王没闲功夫听你废话!” 明郡王冷哼了一声,朝着李公公拱手行了一礼,愤然拂袖折回府中。 在他身影消失的一刻,宋千羽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李公公,刚才小女子行为有失分寸,皆是为了要案,还望李公公见谅。” 未等李公公回应,宋千羽一声长叹,“无风不起浪,如若钱秀秀与楚天荀无关,为何钱秀秀一介女流会不顾世俗偏见承认成婚一事?小女子为此甚是担忧,倘若证实那两个孩子当真是楚天荀之女,长公主岂不就成了平妻?” “到了那时外头又有多少流言蜚语,搞不好还会有人议论,说什么长公主身为金枝玉叶,却给臣子做小妾……” 说着,宋千羽摇头叹息。 满面皆是忧虑之色。 李公公两眼暴突,浑身不自主的打颤。 这事儿要是证实,岂不是要掀起满城风雨? “小女子话多了,但愿此事皆是小女子多想,公公自便,小女子告退。” 宋千羽朝着秦御递了个眼色,神神秘秘的挤眉弄眼。 秦御心领神会,瞬间明白了她的计划,“你们几个还愣着做甚,立即前往客栈,告知老吴,将钱秀秀请回刑部!如若钱秀秀所言有假,为皇家声誉,本王定拿她人头祭奠亡灵!” 几名衙役应声而去。 却见宋千羽与秦御窃窃私语而去。 独留李公公在原处站立不安。 “公公,这事儿要不要禀报太上皇?” 小太监低眉顺眼提醒。 李公公凶狠的给了他一记刀眼,“多嘴,太上皇正在闭关,岂能因为些许小事叨扰,坏了太上皇修行!” “你们且先回去,咱家自有主张!” 话罢,李公公再度返回明郡王府。 与此同时。 宋千羽、秦御站在暗处,悄然注视着这一切。 “王爷看清楚了,我可不是无中生有,此事定是明郡王所为!老匹夫,衣冠禽兽,看我怎么把你揪出来!” 宋千羽目光如炬道。 秦御沉声,“如若他有所防备不出手呢?” “事关他楚家声誉,又与皇家息息相关,就算他有所警惕不想出手,也会有人逼他出手!”宋千羽抬眸睨了他一眼,快步朝着刑部而去。 “就算你证实了此事,他手中握有免死铁卷,你也无法杀他。” 秦御在身后冷不丁的给她泼了一盆冷水。 一时间,宋千羽满面愁容,步伐却是坚定不移。 当天夜里。 城门已经落锁,却有一伙人悄无声息连夜出城。 秦御站在城楼之上,俯视着那一匹匹消失在黑夜里的快马,微微抬手。 城外暗处三道黑影迅速追上。 刑部之内。 宋千羽坐在停尸房内,目不转睛的望着楚天荀的尸体,若有所思。 钱家十八口死于利剑,皆是一剑封喉。 许广宁、老杨死于君子剑,脖颈处伤口绕颈一圈,切断筋脉毙命,也是一剑。 唯独楚天荀心口上有三十七刀,刀刀深入心脏,刺穿后背。 “人出城了,本王已经派人追击。” 秦御悄无声息进入停尸房,“钱家二十口假设死于明郡王之手,那他呢?他是明郡王爱子,深受明郡王宠爱,明郡王无理由杀害爱子。” “王爷,我想证实一件事,能否随我去一趟长公主府?” 宋千羽顾左右而言他,双眸却是坚定不移。 第275章 负流年41 第275章 负流年41 “本王提醒你一句,本案不可潦草!” 秦御严肃警告。 生怕宋千羽欲速不达。 宋千羽脸色瞬间阴沉,“于我而言,人命关天,不论死的是普通百姓,还是权贵,无甚差别!我办案从不潦草!” 闻声,秦御清俊的面容上浮现出转瞬即逝的忧虑。 这丫头过分较真,过分认真了。 接连两日办案,她食不知味,夜不安寝,日渐消瘦了许多。 那一张俏脸上,也是许久不见笑容。 长公主府上。 一听宋千羽、秦御到来,赵明德又急又气,“还有完没完!” “公主殿下,夜已深,多有不便,要不奴婢回绝了秦王爷?”柳叶小声道。 赵明德没好气的给了她一记刀眼,“本公主是嫌夜深吗?那宋千羽一而再再而三的来,而且还是与秦哥哥同行,她想干什么?办案还是借着这由头,与秦哥哥你侬我侬?让秦哥哥瞧见她有多辛勤?” 还没见着人,赵明德就打翻了醋坛子。 柳叶嘴角一抽,“公主殿下,您莫忘了,此刻您还在孝期,驸马爷尸骨未寒……” “本公主承认他是驸马了?一个贱奴,不过是能写几篇文章,得了祖父福荫登堂入室,他如何配得上本公主!” 赵明德白眼都快翻上了天。 任由他人如何言语,她就是不认楚天荀是她的丈夫。 正当这时。 太监前来禀报,秦御、宋千羽已经前往后院楚天荀房中。 “一群饭桶,宋千羽想查就让她去查便是,如何把秦哥哥也带去了?那地方充满了晦气,这要是伤到了秦哥哥如何是好?去!请秦哥哥到这来,就说本公主突然想起了一些事,要单独与他言语!” 赵明德拿起桌上的红纸,放在唇边抿了抿,白面红唇更显娇艳动人。 太监急忙应了一声,直奔后院东厢房。 殊不知此刻,宋千羽正拿着一把匕首,步步紧逼秦御。 一头雾水的秦御,不明所以。 却见宋千羽眸光速利剑一般锐利,突然朝着秦御冲去。 秦御下意识抬手用铁扇阻挡近在咫尺的匕首,眼里尽是阴沉一色,“宋千羽,你疯了!” “王爷感觉如何?” 看到他的反应后,宋千羽突然收手。 感觉? 能有什么感觉,这丫头一言不合就拔匕首,直逼他的心脏。 要不是秦御多年习武形成了肌肉反应,下意识的阻挡,这等级的匕首此刻已经穿透他的心脏。 秦御眼底闪过一丝幽芒,“疯丫头,你当真以为本王不会要了你的命?!” 话音刚落,宋千羽正欲上前查看床上的痕迹,躺在床上的秦御正要起身,脚刚一抬起,宋千羽一个不留神直接扑在他的身上,手中的匕首“锵”的一声扎在秦御耳边的床板上。 “宋千羽!” “那个,王爷……误会误会,一开始我是为了情景再现做个实验而已,现在纯属误会,再说了你没事儿伸脚干啥?” 看着锋利的匕首与秦御的耳朵仅有一寸,宋千羽全身发冷。 这要是往左偏移一寸,秦御耳朵就要保不住了。 她的命也要保不住! 秦御目光古井不波,没有半点波澜睨了她一眼。 这丫头整个人压在他身上,轻飘飘软软的,微妙的感觉让他刹那间忘却了刚才的不快。 “宋千羽、秦哥哥,你们……你们在干什么!” 赵明德闻讯赶来,一眼就看到了两人躺在床上。 宋千羽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垂眸往下一看,一抹红晕不禁染上面颊,“蹭”的一下跳了起来,怒嗔一声,“无赖!” “咳!” 秦御强压着尴尬,直起身端坐在床榻之上,“本王与宋千羽在模仿凶手杀害楚天荀时的场景,按照刚才的演示来看,死者居下,凶手居上,用匕首或是其他利器刺进死者心口,致使死者毙命。” 说了等于没说。 宋千羽眼里飞快的闪过一丝错愕。 她刚才分明看到了秦御脸上的尴尬之色。 握草! 这冷面活阎王,居然也会尴尬? 还有! 他刚才的反应,难道…… 宋千羽略一思忖,视线不由自主的下移看向他腿,恍然大悟偷偷一笑。 “你笑什么!贱婢!就算是演示你也不得扑在秦哥哥身上,秦哥哥是本公主的,谁也不准抢!”赵明德气急败坏。 宋千羽吐槽道,“啧,公主殿下说这话也不怕被楚天荀的冤魂听见,这人尸骨未寒,公主殿下就急于向其他男子诉说爱意,不好?” “谁允许你在本公主面前阴阳怪气,本公主与楚天荀并无感情,就算他活着,本公主还是这番话!” 赵明德咬着一口银牙,恨不能将她撕碎吞进肚子里。 “够了!说正事!” 秦御厉声打断。 眼看着两人针尖对麦芒,秦御心生烦躁。 演示便演示,都怪这丫头也不提前知会一声。 宋千羽轻声一咳,“案发当时,楚天荀就如同今日的王爷一样,半躺在床上,凶手手持利器步步紧逼,将利器直插楚天荀心口。从楚天荀死时的姿势初步推断,楚天荀当时是清醒的,可清醒之人在面对危险之时,岂会毫无反抗之意?” “我与王爷相识,可在性命攸关之际,王爷出于求生的本能抬手抵挡,出言怒斥,公主殿下在外定会听到些许动静。然而案发当夜,府上仆从众多却无一人听闻异响,再者,请王爷起身。” 秦御应声而起。 就在他起身的瞬间。 宋千羽一把掀开被褥,露出了底部木板。 却见木板上,有密密麻麻的刀痕,刀痕上镶嵌着已经发黑的血迹。 “楚天荀半躺在床榻之上,在身中一刀之时,尚未立即毙命,仍有机会反抗,可他当时身上并无一丝反抗痕迹,也无与凶手搏斗痕迹……” “你说了半天,到底想说什么!” 赵明德不耐烦的打断她的话。 宋千羽眸光一沉,“死者与凶手认识,而且关系密切,乃至死者在性命垂危之际不做任何反抗,甘愿死在凶手之手。” 第276章 负流年42 第276章 负流年42 “可笑!” “就算关系密切,人在生死存亡之时,岂有不反抗之理,好死不如赖活着,无缘无故的谁愿意死在别人手中?” 赵明德不屑的双手抱臂回怼。 宋千羽冷笑了一声,“是啊,困兽犹斗,除非这个人对他至关重要,甚至宁愿自己去死,也不愿意伤他分毫!” “王爷,你还记得那一串佛珠吗?” 秦御微微颌首。 “长公主,楚天荀与你拜堂之时,身上可有一串佛珠?” 宋千羽问道。 “我又不曾解开他的衣裳,我怎知他身上又无佛珠,就算是有,本公主也不会多看一眼!”赵明德不冷不热的哼了一声,话里话外都是透着对楚天荀的厌恶。 哪怕是人死了,赵明德也不愿与楚天荀有半分瓜葛。 只见宋千羽从怀里取出那串带着金珠的檀香木佛珠,挂在脖子上,半躺在床上,手紧紧的握住垂在胸口的佛珠,手腕正好压在佛珠上。 而宋千羽弯曲的手臂,恰好与太监小竹子描述的一样。 楚天荀哪怕是一命呜呼了,仍旧不愿松开那一串佛珠。 宋千羽感受着楚天荀死时的状态,泪水瞬间浸透了眼眶,“他当时紧握着这串佛珠,笑着离开人世的……没有一丝挣扎,也没有一丝痛苦,甚至是解脱。” “你少在这装神弄鬼的,他死的时候是如何,与本公主无关,本公主只想知道凶手是谁,这几天本公主因为他的事,烦透了!”赵明德厌恶开口。 宋千羽正要起身,无意间看到被甩在一旁的被褥露出一角碧绿。 “本公主跟你说话,你……” “公主殿下,这是你府中之物吗?” 宋千羽掀起被子,才发现那是一只翡翠耳环。 耳环上翡翠为主体镶嵌在银圈之中,下摆有五排细小的珍珠由金丝相连镶嵌在银圈之中,微微一抖动,一串串珍珠微微摇晃,倒也小巧精致。 最让宋千羽惊喜的是,半圆形的翡翠后,竟刻有一个“天”字。 赵明德只是瞥了一眼,满眼不屑,“这种东西并非出自本公主府上,定是楚天荀自个儿带来的,看来外头传闻是真的,这贱奴就是个衣冠禽兽。” “耳环上方是用银丝连接,银丝软易折,佩戴之时需要将银丝弯曲穿过耳洞,时间一长银丝会有折痕,如果是经过剧烈抖动,或许会从耳畔脱落。”宋千羽手拿着耳环,自言自语。 “此等耳环制作容易,就是这刻字,需要一些技术含量。” 当下。 秦御叫来暗卫。 命令暗卫彻查城中玉匠铺。 还未等暗卫离去,宋千羽已经拿着耳环火急火燎的走出房门。 “秦哥哥,你看她!她把我公主府当成什么地方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一声招呼都不打!” 赵明德撇着嘴嘟囔。 秦御冷漠的扫了她一眼,正要出门,却见黄公公迎面而来。 “哎哟,我的秦王爷,老奴辗转跑了好几个地方,可算是把您寻到了!” 黄公公心急如焚,从怀里掏出一本奏折恭敬的递给他,“这是上书房大臣刚刚上呈皇上的奏本,皇上有旨让老奴连夜给您送来。” 秦御眼看着宋千羽远去,面无表情的接过奏本。 刚一看到奏本上“楚天荀”的名字,秦御顿时眉头一锁,迅速展开查看。 “为何这奏本今日方才送至御前,上书房大臣都是干什么吃的,一群饭桶!” 秦御在看到奏本上的内容后,面色陡然一沉。 黄公公急忙解释,“这上书房为皇上挑拣重要的奏本,酌情上呈御前,上书房的大臣们兴许是以为这奏本不打紧,这才给耽搁了……” 与军国大事相比,楚天荀这一本求情的奏本倒是显得不重要。 可却是与本案息息相关。 秦御大步流星出了公主府,可眼下门外哪还有宋千羽的影子。 “人呢?” “回主子,宋姑娘一出门就拦下了一辆马车,往东边去了。” 守在门外的暗卫回应。 “还不快去找!” 秦御竟是难得一见的急了,冲着暗卫就是怒喝。 追出来的赵明德,瞧见秦御那一副担忧的模样,气得直跺脚,想要去追赶秦御,可秦御早已飞身上马,策马扬鞭而去。 柳叶上气不接下气的跑了出来,“公,公主殿下,夜已深,外头危险……” “本公主最大的危险就是她!真不知道她给秦哥哥灌了什么迷魂药,这么多年了,秦哥哥上马杀敌,在朝斗奸臣,哪怕是受到百官针对,他也从未今日这般乱了分寸!可偏偏就是一个女人,竟是让他表现出了他不该有的模样!” 赵明德咬着下唇,拳头藏在衣袖里狠狠地攥紧,微微垂眸压下眼底森冷晦暗。 见状,柳叶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赵明德回眸瞧见了胆小如鼠的柳叶,厌恶的给了她一巴掌,“本公主有那么可怕?” “没,没……” “废物!本公主手底下怎会都是你们这群饭桶!” 赵明德咬牙切齿,冲着柳叶就是一顿怒斥。 正当这时。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女音。 “小女子李玉梅,可解公主殿下烦忧。” 赵明德神色微怔,下意识循声望去。 却见李玉梅娇小的身影正出现在她面前,恭敬的弓着身子,微微抬首,脸上绽放着诡秘的笑容。 杜府门外。 宋千羽撂下一锭银子,飞快的下车跑向大门。 砰砰砰! 沉重的敲门声响起,边上耳房里的下人打着哈欠开门。 剧烈的声响,惊动了书房内挑灯夜读的杜苏墨,披着一件衣裳翘首而望。 “宋姑娘,你怎么来了?可是案子有了进展?” “杜大人,深夜叨扰多有得罪,还请里边说话。” 宋千羽径直进入书房,将手中的耳环展现在他面前,“请问杜大人,这耳环可是楚天荀送给钱秀秀的物件?” 面对单刀直入的宋千羽,杜苏墨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是与不是?” 宋千羽加重了语气,再三质问。 杜苏墨接过耳环,在灯光下仔细打量,又翻过那一块半圆形的翡翠,看到了上面刻着一个“天”字,郑重道,“没错,这正是楚兄送给钱秀秀的定情信物!且是楚兄亲手所做,这上边的字,也是楚兄自己刻的。” “在下略懂一些雕刻手艺,楚兄为了给钱秀秀一件不一样的定情信物,找来了好些翡翠,尝试了一个多月,废了好几块翡翠,才将自己的名字刻在翡翠上。应该还有一只,上边是‘荀’字,宋姑娘这东西应该是在钱秀秀手上,如何到了你手里?” 闻声,宋千羽眼底飞快的闪过一抹一抹深思。 “这就对了。” 宋千羽语气低沉,声音中带着不可思议。 突然。 房顶上响起“咔嚓”一声。 宋千羽下意识抬眸,耳朵微微一动,听到了上方似乎有脚步声,顿时花容失色,“他丫的,来的好快!杜大人,跑!” 第277章 负流年43 第277章 负流年43 “宋姑娘,你这是何意?这是下官的家,下官能走哪去?” 杜苏墨一头雾水。 宋千羽不由分说拽着他的手就往外跑。 不管发生什么事,跑就对了。 挨千刀的,这群混蛋是在她身上安了定位器? 怎么她到哪里,这群人就能找到哪里? 未等宋千羽、杜苏墨跑出门,几名黑衣人手持利刃,从房顶上一跃而下挡在门前。 杜苏墨看到这些不速之客,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大胆狂徒,尔等可知本官与宋姑娘是何许人也……” “知道,如若不知我等岂会深夜来访呢?” 黑衣人调侃的语气响起,晃动着手中的利刃,眉眼带笑的朝两人逼近,“二位大人太喜欢多管闲事了,有人花了些银子,要二位的项上人头,还请二位配合,莫要挣扎,否则这一刀砍下脖子不断,又要受苦。” “几位是明郡王府来的?” 宋千羽强装淡定。 直到临死一刻,仍不忘求证。 黑衣人呵呵一笑,意味深长道,“宋姑娘不愧是皇上钦封的七品仵作,眼光毒,一眼看透,冤有头债有主,宋姑娘死后找人报仇可得找对了家门!” “来啊!送二位大人上路!” 黑衣人一摆手,身后几名蓄势待发的下属一拥而进,扬起手中长刀,横扫向宋千羽脖颈。 宋千羽脑海里飞快的闪过秦御的招数,惊慌失措的下意识下蹲,迅速抽出靴中匕首,扎向那人的脚掌。 “啊!” 那人哀嚎一声,痛苦的叫唤着扬起就要斩下宋千羽头颅。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寒风袭来,直逼那人的后脑勺。 “秦御救我啊!” 宋千羽抱着脑袋蹲在地上,腿肚子一直打哆嗦,呜呜叫喊着,望着躺在身侧的黑衣人,面色瞬间煞白,心里一万只马奔腾。 挨千刀的,这干的都是什么活啊。 一个不留神,就是性命堪忧。 几名黑衣人迅速反应看向那倒在地上的同伴,后脑勺上竟是插着一把通体黑色的铁扇,顿时大惊。 “都别慌!他就只有一个人,咱们五个人一人一刀也足以把他砍成五块!” 为首那人定了定神,紧攥着手中的大刀,紧盯着门外的秦御,“杀了他,到主子爷面前领赏!” “秦御,这些人就交给你了,他们是明郡王派来的,记得留活口!” “杜老兄别看了,跑啊。” 宋千羽感受到脑袋还稳稳当当的贴着脖子,慌忙拔下扎在倒地的黑衣人脚掌上的匕首,拽着已经发懵的杜苏墨跑进屏风后,双手哆嗦握着匕首,提心吊胆的观察着外头动静。 杜苏墨额头上沁着冷汗,嘴唇肉眼可见的发白,“宋,宋姑娘,咱们不用管秦王爷吗?” 管? 拿啥管?送人头吗?不出去给秦御添堵就已经算是他们尽了一份力了。 “杜大人是习武之人?” 宋千羽欲哭无泪,不是她不想与秦御共进退,实在是这一出去跟送死没啥区别。 杜苏墨尴尬道,“下官惭愧,下官只会读圣贤书,不,不懂武功……可刚才宋姑娘不是愤然出手,一刀扎进那刺客脚掌?”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是处于保命下意识的举动?”宋千羽嘴角猛抽。 他一个七尺男儿都怂,何况是她。 刚才她只是在一瞬间记起了在长公主府,与秦御演示之时,秦御出手的动作,照猫画虎学的,瞎猫碰上了死耗子正巧。 真刀真枪的干,每一个回合她就歇菜了。 杜苏墨抬手擦拭着额头上的冷汗,变得啰嗦,“下官是真没想到明郡王如此丧心病狂,派来刺客刺杀与您,话说回来,您哪得罪明郡王了,竟是惹得明郡王要杀人灭口?” “好在秦王爷及时赶到,否则你我二人就要不明不白的冤死了……” 听着他那哆哆嗦嗦的唠叨,宋千羽给了他一记自我体会的眼神。 “杜大人有选择性耳聋的病症?没听见刚才那人说是要咱俩的命?只怕是今夜本姑娘不来,明郡王也会派人来暗杀你。” 宋千羽白了他一眼。 杜苏墨一头雾水,“这是何话,下官不过是一个翰林,连上朝的没资格,又不曾得罪明郡王,他为何要暗杀下官?” “杜大人遇到危险有碎碎念的习惯?” “下官,下官一紧张就话多,也正因如此,下官至今仍是翰林……” 杜苏墨羞愧难当。 合着是个话唠。 宋千羽定了定神,耐着性子与他解释,“大约在十天前,军马案爆发,皇上原先有意将工部主事俞永真调任太仆寺,一来管理马政,二来调查前任走私军马一事。不想俞永真深陷命案,自请流放,太仆寺卿一职便在太上皇暗许落在了楚天荀头上。” “前任太仆寺卿陆兆明入狱,吴日升受到牵扯也被关押牢中,皇上秘密委派楚天荀彻查,这便是为何楚天荀会在长公主面前说,新婚第二天要赶赴三清县调查军马案的缘故,兴许楚天荀早就知晓军马案与三清县令许广宁有关。” 杜苏墨恍然大悟,“照您这么说,便是军马案的罪魁祸首暗杀了楚兄?可这与钱家有何关联?” “一开始我也以为是军马案的幕后黑手杀害了楚天荀,可在调查当中,却并非如此,至于军马案是否与钱家有关,目前我们尚未得知。” 说话间,宋千羽探出脑袋。 只是一眼,却见秦御正双手环抱于胸前,与她四目相对。 这就结束了? 宋千羽一手撑着他,探出半边身子往他身后一瞅,见那几名黑衣人已经被撂倒在地了无声息,这才松了一口气。 顿时,宋千羽猛地一怔,快步走了出去探查那些人的脖颈处大动脉。 “呼……还好还好,王爷好样的!” 宋千羽毫不吝啬的朝秦御竖起大拇指,给了他一个灿烂笑容,抬脚就往黑衣人身上踹,“让你杀我,现在知道错了?本姑娘身边可是有保护神的,就你们这些小瘪三,也想要本姑娘项上人头,门都没有!” 一听这话,秦御嘴角扬起一抹微妙的笑意。 “王爷,赶紧的叫人把这些人通通绑到刑部,只等明天天一亮吉阳‘得胜’归来,立即升堂,本姑娘要将这一伙人通通一网打尽!” 宋千羽拍了拍手掌,嘚瑟的冲着秦御打了个响指。 就好像这些人是被她制服似的。 秦御剐了她一眼,毫不留情道,“就算抓住了这些人,他们也可在公堂之上反水,至于吉阳能否抓住明郡王把柄,还是个未知数。” “放心,我有……” “把嘴闭上,立刻跟本王回刑部!” 秦御眸光一扫跟出屏风的杜苏墨,剑眉倒竖,拽着宋千羽就往外走。 “你丫有病啊!我是为了正事而来,我和杜大人是清白的,你吃哪门子醋……” 第278章 负流年44 第278章 负流年44 宋千羽站都没站稳,就被他拽出了杜家。 这活阎王,脑子被驴踢了? 先前动嘴,现在居然都动上手了,有病,指定病得不轻! “大哥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动脚啊,人家还是个黄花大闺女……” “三!” 秦御眸子一沉,面上不带一丝情绪。 宋千羽顿时老实,笑盈盈轻轻一锤秦御胸口,“哎哟,人家也是为了您的名声考虑,嘴瓢了,不知怎的就冒出了这么一句,您怎么可能会因为小女子吃醋呢。您老大人有大量,就原谅小女子这一次嘛。” “好好说话!” 秦御薄唇微勾,似乎很享受她这副小鸟依人的模样,可在她抬眸刹那,面容上又恢复了冷漠。 宋千羽余光扫向空荡荡的杜家门口,快步走出巷子,摆正了姿态,“王爷不信任他?” 此言一出,秦御不由得高看了她一眼。 原来刚才她一直在观察秦御,将他的每一个神情变化都捕捉在眼里。 “你有何看法?” 秦御与她并肩而行,一路上眼睛似乎挂在她身上似的。 不知不觉他对宋千羽的关注,胜过了任何人。 “第一:钱家全家被杀,当真仅是因为楚天荀与钱秀秀结合,引来明郡王敌视?如若真是为了杀人灭口,明郡王大可将钱秀秀和两个孩子灭口,杀害妇孺,可比大费周章杀他满门要容易得多。” “第二:楚天荀受皇上委派暗查军马案,却要在新婚第二天赶赴三清县,而钱家恰好在三清县,且钱家的财富多得诡异,就算是聚集了三清县全县财富也不及钱家财富一半!钱家的钱哪来的,真是单纯做生意所得?” “第三:就是钱秀秀,杜苏墨与钱秀秀感情深厚,看似是友情,可我总觉得杜苏墨看钱秀秀的眼神不对劲,太柔太腻!” “第四:杜苏墨在案发当夜去找过楚天荀,他们当真只说了钱秀秀的事?我查过杜苏墨,当天他并无请柬,一个七品官是如何进入公主府,并且顺利找到东厢房之内的楚天荀?假设,楚天荀与他说过军马案一事,又涉及钱家,而楚天荀又违背了与钱秀秀誓言迎娶长公主,结果会如何?” 宋千羽话罢,突然停下了脚步。 查至今日,仍有诸多疑点尚未查明。 而这些疑点,都离不开钱秀秀、杜苏墨。 只见宋千羽朝他伸出手,“东西呢?” “什么?” 秦御一怔,有些难以置信,这丫头莫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竟是能将他的心思看穿。 “你来找我难道不是发现了什么端倪?” 宋千羽面无表情道。 果然,所有的伪装在她面前都不济于事。 秦御从袖中取出奏本,交到她的手中,“你离开长公主府后,黄公公便拿着这东西来找本王,楚天荀接受皇上委派的艰巨任务,前往三清县,不仅仅是调查许广宁,还有钱家!” “不出我所料,钱家真有问题!” 宋千羽扫了一圈奏本,思绪清晰,“王爷可知我在那两个孩子身上发现了什么?” 说话间,宋千羽已经将外皮已经烧焦的两本账册从怀里取出,交给秦御。 “两本账册,藏在孩子身上,因为孩子死时身体尚软,又被人塞进麻袋之中,身体呈现弯曲状,无意间用身体保护了这两本账册。且当时!两个孩子的尸体就在钱员外东厢房之外的院中,这说明什么?” 当初在三清县衙验尸之时,宋千羽发现了两个孩子尸体上的麻袋残留,而这两本账册,她没有告知任何人。 甚至连吉阳等人都不曾察觉。 秦御横眉竖目,“说明钱员外在死前已经察觉到了危险,将账册塞在孩子怀中,是在赌明郡王不会杀自己的亲孙女。所以明郡王主要目的不是杀了孩子灭口保全家族名誉,而是钱员外!” “王爷聪明,也就是说,明郡王其实有两个目的,一,毁灭证据,二,为楚天荀和楚家全乎名声!”宋千羽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浊气,好似了却了一桩心事。 “那钱秀秀呢?” 秦御疑惑问道。 一提起钱秀秀,宋千羽面色黯然。 “王爷可有法子连夜出城?” “持本王令牌,可畅通无阻。” 秦御沉声道。 下一刻,宋千羽白眼一翻,“刚才算是白夸你了,你手持令牌大张旗鼓的出城,天知地知那些隐藏在暗处的鬼能不知?我是说,悄悄地出城,你行吗?” 看到她那鄙夷的目光,秦御只感觉受到了挑衅。 “天下之大,本王愿往,神佛莫知!试试?” 秦御铁扇一展,潇洒而又嚣张。 说着,秦御大步流星直奔西城门。 “试试就试试!” 宋千羽撇着嘴小声嘟囔,一路小跑随后。 十丈高墙,皆是用青砖打造,厚十多丈,墙面毫无支撑点。 宋千羽一时犯了难,用着怀疑的眼神打量着秦御,“你确定不用吊绳子什么的,徒手爬?” 秦御赏了她一记白眼,一把揽住她的腰,一跃而起,脚踏城墙壁垒不费吹灰之力上了城墙。 被夹在腰间的宋千羽腹中翻江倒海,还未反应过来,秦御一个助力随后纵身一跃下十丈高墙。 刚一落地,秦御面不改色一松手。 毫无准备的宋千羽整个人趴在地上,吃了一口黄沙。 “呸呸呸!秦御你丫的会不会怜香惜玉啊你!” “对别人本王兴许会,不过你……哪一点能让本王生怜惜之情?”秦御看她一身狼狈,嫌弃的上下打量。 得! 对牛弹琴,白费劲。 这货压根就是块不开窍的朽木! 跟他谈风月聊怜香惜玉,简直是浪费表情。 宋千羽拍了拍身上的土,还未从刚才的恐惧中回过神,那双失去了血色的唇瓣吐出一串串咒骂。 “哎,你等等我……” “腿短就跑。” “你才腿短,你全家都腿短!喂,你就不问问我去哪儿?” “东山。” 一高一矮两个身影消失在黑夜之中。 当天夜里,杜苏墨悄悄从后门出了家门,趁着夜色来到钱秀秀居住的客栈。 不料刚一进门,客栈灯火通明。 老吴领着十几名衙役犹如鬼魅一般,出现在杜苏墨面前。 看到老吴的那一刻,杜苏墨顿时慌了心神。 “看来杜大人与钱小姐的关系还真不简单啊,大晚上的杜大人还要来私会有夫之妇,哦,不对,应该是兄弟之妻。” 老吴冷嘲热讽,对杜苏墨的出现似乎早有提防。 杜苏墨顿了顿,强装淡定,“是王爷让你在这等我的?” “杜大人怎么不猜猜宋姑娘呢?”老吴嘴角微微上扬,不紧不慢的朝他逼近,重重一掌拍在他那单薄的肩膀上,“这世上的人总以为自己很聪明,殊不知他不过是跳梁小丑而已,他的一举一动早就已经被比他更聪明的人看在眼里。” 一听这话,杜苏墨黯然神伤,呆呆地愣在原地,摇头叹息。 “来啊!带走!” “王爷有令,明日辰时升堂,不得有误!” 老吴斜视着暗处,有意无意的高声大喝,那穿透力十足的声音,在漆黑而又寂静的夜回荡不绝。 第279章 负流年45 第279章 负流年45 翌日。 刚至卯时,太阳冉冉升起,京都城便恢复了往日的热闹。 街头巷尾百姓交头接耳,急赤白脸的激烈交谈。 “你没听说刑部传出话来,说是秦王爷要在今日,把长公主驸马和三清县令许广宁、钱家的案子给了结?” “嗐,这不是听说,如今刑部尚未升堂,谁知道是真是假?楚驸马的案子牵扯甚广,把皇上都给牵扯进去了,这案子还能小?” “可不是,要是刑部没有确凿的证据,要想了结本案,怕是比登天还难!就算最后,真是明郡王把钱家二十口杀了个精光,那又如何?你再大大不过太上皇,人家手里头有太上皇御赐的免死铁卷!” “这事儿没准儿,你没瞧见当初的安郡王是咋死在刑部大堂上的?那安郡王还是太上皇的救命恩人、从龙之臣嘞,他的功劳可不比明郡王小,不照样也有太上皇庇佑,最后还不是死了?” “此一时彼一时,最关键的是,当初太上皇并未给安郡王什么免死权,可如今的明郡王就不同了,人家手里攥着免死铁卷,别说是秦王,就是当今圣上,也杀不死他!” 这时。 长公主赵明德乘坐四人抬的轿子路过,正好听到了百姓议论。 一字一句,无一例外的钻进了她的耳膜。 赵明德冷嘲热讽道,“八字还没一撇,这些贱奴岂敢私下议论明郡王能否被刑部杀死?!” “公主殿下,也不怪百姓们议论,实在是宋千羽昨个儿带人闯进明郡王府的事儿传开了,现在不少人都以为是明郡王为了保全体面,杀了钱氏满门,说是杀人灭口呢。” 柳叶在旁解释。 “这都是宋千羽搞出来的!今个儿本公主就是不让她如愿,想要做出头鸟?本公主非要让她丢人现眼!去!给刑部传话,本公主要见钱秀秀。” 赵明德一双乌漆眸子,有淬着寒冰的眸光迸射,咬了咬牙根,恶狠狠的盯着那些议论的百姓。 刑部之内。 老吴等人守在公堂之上,急得像极了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 一个个翘首以盼,望眼欲穿。 “吴班头,这王爷的话有准没准,咋这时候了也没个信儿?” 衙役在旁轻轻戳了戳老吴的手臂。 老吴剐了他一眼,“王爷的话就是命令,王爷说了辰时升堂便是辰时,眼下还早,说不定此时此刻王爷正在赶回来的路上,吩咐下去,不论发生何事,一定要保证杜苏墨、钱秀秀的安全!” “您也太小心了,经过大牢那事儿之后,王爷特地从东营调来了一队人马接管大牢,刑部之内更有王爷府的府兵和咱们看守,能有甚危险?” 衙役打趣吐槽。 话音一落,老吴抬脚就往他的臀上踹。 “呀呀呸的,让你传话你就传话,废话这么多做甚?老子还管不了你了?” 老吴不满怒斥。 一旁坐着都冒大汗的何亮,扇子扇得呼呼作响,朝着老吴摆了摆手,“吴班头稍安勿躁,有本官在此坐镇,就算是王爷未能及时赶回,本官也能靠着这三寸不烂之舌抵挡一二。” “何大人,您这是怎么了,出这么多汗?” 老吴这时才注意到满头大汗的何亮,关切问道。 何亮调侃道,“别提了,刚才关在牢里的杜苏墨吵着要见皇上,还说自个儿无罪,本官得了报,便去了一趟大牢,与他争辩了好一阵,又跑了回来,一来一回的没把本官累死。” “奇了怪了,王爷不是不让您过问案子的事儿?” 老吴满面疑惑。 在此之前,秦御另有命令,吩咐何亮掌管文案卷宗,其余的事从不让他染指。 今个儿他怎么这么勤劳? 何亮缓了许久,这才缓过劲儿来,“王爷不在,外头又闹哄哄的,本官身为刑部侍郎,怎能袖手旁观?” “也是,您受累。” 老吴“嘿嘿”一笑,接过扇子为他卖力的扇着风。 正当这时。 长公主府太监在衙役带领下上了公堂。 一见太监来,何亮立马起身恭迎。 “小的见过何大人,长公主殿下有令让刑部做准备,公主殿下要见钱秀秀问话。” 太监趾高气昂的说着。 何亮眼珠子一转,余光扫向老吴。 不明所以的老吴,那管什么公主还是王子,油盐不进,当场回绝了太监。 “嗐!你这小子,怎能这么跟咱家说话,咱家再怎么说也是长公主府上的,代长公主传话,人家何大人都对咱家恭敬,你咋敢冲着咱家乱吠?” 太监眼高于顶,唇瓣掠过一抹讥讽。 见状,老吴更是不悦。 “我管你是谁家的,总之王爷有话,在升堂之前任何人不得私下见钱秀秀、杜苏墨,想见也得等王爷回来了,请示过王爷再见!”老吴语气坚定,不卑不亢。 何亮急忙站出来挡在两人中间,打圆场,“好了好了,二位都消消气,多大点事儿,就是见个面而已,难不成公主殿下还能吃了钱秀秀不成?” “公主殿下是金枝玉叶,太上皇的掌上明珠,与王爷又是好友,本官相信就算是王爷在此,也不会阻拦公主殿下与钱秀秀相见滴。” 此言一出,老吴两眼倏地睁大。 这家伙站那头的? “何大人,你想抗命不成?” “放肆!王爷不在,本官就有资格代王爷掌管刑部,这是制度!” 何亮话锋一转,“公公勿要见怪,吴班头是个粗人性子直,您回去转告公主殿下,就说下官在刑部恭迎公主殿下。” 老吴刚要开口反驳,何亮一把将他按住,微微摇了摇头。 太监一走。 老吴火冒三丈,“何大人!您这是做什么?” “你看你又急了不是?倘若钱秀秀真是楚天荀之妻,那长公主成什么了?平妻、妾室?身为皇家长公主,公主殿下岂能受如此委屈?眼下公主殿下要见钱秀秀,无非就是想知道这传闻是真是假,些许小事无甚要紧的。” 何亮轻描淡写,拉着他的手让他坐在椅子上,笑逐颜开,“吴班头不放心,大可在她二人见面之时,带着人守在边上便是。” 这蛇鼠两端的处事风格,让老吴不由皱眉。 老吴打量了他好一会儿,喉头滚动,“小人斗胆问一句,大人与公主殿下可有往来?” 第280章 负流年46 第280章 负流年46 “本官虽居三品,但到底是地方来的,时间不过一月,就算本官想要与公主殿下往来,公主殿下也未必看得上本官。” 何亮笑着轻轻一拍他的肩膀,眉开眼笑,“吴班头多心了。” 话虽如此,可老吴总觉着哪不对劲。 此人对赵明德太过热情。 做人做事,透着一个“奸”字。 不多时。 赵明德在柳叶搀扶下抵达刑部。 刚一到公堂,何亮欣喜若狂,激动的叩头就拜。 “下官刑部左侍郎何亮,给公主殿下请安,公主殿下吉祥!” 看到他那狗腿子似的形象,老吴打心眼里瞧不上他,却也只能跟着他跪在一旁。 赵明德扫了一圈跪地的众人,虚荣心一下得到满足,朝着何亮微微抬手,“起来,本公主的话既然已经带到,那就前面带路。” “下官遵命,公主殿下这边请。” 何亮脸上笑开了花,弓着身子在前面引路。 老吴略一思忖,叫上两名衙役紧跟了上去。 大牢之内。 里里外外都是官兵,一个个目光中透着杀气,凝视着进入刑部的众人。 何亮见状,连忙上前,“公主殿下要见钱秀秀,尔等立即将钱秀秀带到院中,不得有误。” “秦王爷有令,无王命在押所有人犯不得离开牢房半步!” 官兵中规中矩,坚定不移的回应。 闻声。 赵明德顿时火冒三丈,“这刑部到底是皇家的刑部,还是他秦王的刑部?难道本公主的命令在这不管用吗?闪开!谁敢阻拦,本公主要了他的狗命!” 说着,赵明德一拂袖大摇大摆的就要进门。 哗! 拔剑的刺耳声响起,一道道寒光乍现。 两名官兵更是用身体挡在门口,不许赵明德迈进一步。 “大胆!” 赵明德吃了瘪,气得身躯乱颤,“来人将他们两个给本公主拖下去,乱棍打死!” “公主殿下息怒,这些人也是奉命看守,请公主殿下恕罪……” 何亮脊背发凉,惊慌失措的解释。 眼看着氛围紧张,剑拔弩张。 老吴心烦气乱,无意间看到不远处巷子口吉阳冒出头来,冲着他微微颌首,老吴悬着的心一下落地,立即上前在官兵耳边说了些什么。 官兵立即闪开。 “公主殿下,请。” 老吴垂眸恭敬道。 见他态度转变,何亮一时讶异,“吴班头,你这是……” “刚才小人冲动不讲理,都是为了保护人犯的安全,可小人仔细一想,大人言之有理,公主殿下是太上皇掌上明珠,能对人犯不利吗?您身为皇族中人,定是天下人的表率,因此为了向公主殿下赔罪,小人愿为公主殿下引路。” 老吴微微一笑,毕恭毕敬的朝赵明德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面对突然变得识趣的老吴,赵明德反而有些不自在。 牢房之内。 钱秀秀与杜苏墨分别关押在东西两间牢房,中间有一道墙壁相隔,有女狱卒看守。 一听到脚步声,原本坐在土炕上发呆的钱秀秀瞬间变得警觉。 “大姐,到辰时了?” “我说姑娘,别人要上公堂一个个吓得要命,你可倒好,还巴不得去,这才不到半柱香,你问了四五遍,你不嫌累我还嫌!到了时辰自然有衙役把你带走。” 女狱卒不耐烦的回应,一转眼,就见赵明德。 三千发丝挽起,发髻上一支金步摇随着她的走动微微摇晃,发出清脆的响声。 赵明德轻蔑的睨了一眼被关押在牢房里满面憔悴的钱秀秀,甚是厌恶。 只见赵明德不情不愿的坐在女狱卒搬来的椅子上,微微摆动那一身粉色长裙,金丝滚边上边绣着精致的花纹,腰间佩戴着香囊、玉坠,处处显着华贵。 “你就是钱秀秀?” “民女钱秀秀,给贵人请安。” 钱秀秀一见何亮等人都围着赵明德,虽不知她的身份,但何亮等人的反应,让她察觉眼前的人定是个贵人。 赵明德冷哼了一声,红唇微勾掠过一抹讥讽,“长得一般,身形也一般,真不知道楚天荀看中了你什么!行了!本公主也不跟你废话,本公主问你,你为何没死?” “你全家都死光了,还有你的两个孩子,楚天荀,都死了!你为什么还活着?” 一听这话。 现场众人瞬间傻了眼。 杀人诛心啊! 钱秀秀眼含热泪,说,“民女如何不想随家人共赴黄泉,只是家仇未报,民女不能死……” “不能?还是不敢?” 赵明德梅开二度,再次诛心逼问。 “民女要为家人报仇,大仇得报,民女定会一死了之!绝不苟活于人世!”钱秀秀坚毅的眸光望着她。 “你声称是楚天荀杀了你全家,又与宋千羽大闹明郡王府,指认明郡王杀人灭口,哼!这分明是你巧舌如簧掩饰罪责,明明是你杀了你的家人,栽赃陷害明郡王父子!你这样做就是为了富贵荣华,为了荣华富贵,为了保全你自己的性命,你对你的家人和你亲生的孩子痛下杀手。” 赵明德咄咄逼人。 一番话,再次让老吴目瞪口呆。 “公主殿下,您……” “闭嘴,本公主要听她说!” 赵明德不依不饶,“她当时为何正好离家,钱家案发之后她立刻赶了回去,她分明没有去什么东山,她一直都在三清县内!” 话落,钱秀秀难以忍受栽赃猛地跳了起来,目呲欲裂死盯着赵明德。 “你可以破罐子破摔,也可以不认,不过你得想好了,你死了背负的只是骂名,可还有一人,他前途尽毁,整个家族的人都将会因为你死于非命!” 赵明德眸光一沉,红唇一张一合。 说出的话,却让钱秀秀浑身发冷。 还有一人? 难道…… 钱秀秀猛地抬眸,眼里尽是犹疑。 老吴云里雾里,不明所以。 赵明德再说什么? 为何钱秀秀会有这样的反应? 只见赵明德缓缓起身,在她耳边不屑的勾唇,“杀了一个还不够,你还想连最后一个爱你的人也害死?还有你在这世上最后的亲人,他们的命,你也不在乎了?” “公主殿下,你……” 钱秀秀惊恐万状,泪如雨下,“你,你不能……” 第281章 负流年47 第281章 负流年47 “本公主只是警告你,实话实说,不要胡言乱语。” “你不就是想要你和你孩子的名分?本公主可以给你,也可向皇上请旨,让你以楚天荀妻子的名义出现在楚家族谱之上,也可让你死后与楚天荀以夫妻之名合葬一处,前尘往事一笔勾销。” 赵明德高扬着下颌,好像是给了她天大的恩典。 “当真?” 钱秀紧攥着手中的手帕,竟是心动。 “本公主说到做到。” 赵明德撂下一句话,转身便走。 看着赵明德离去的身影,老吴一脸疑惑,下意识回眸打量着钱秀秀,分明看到了钱秀秀脸上的释然。 完了! 老吴后知后觉,“你们几个务必要看住她,在上堂之前,她不得有半点闪失,否则唯你们是问!” “大人放心,属下明白!” 女狱卒应了一声,立马将牢门锁住。 不放心的老吴,又让官兵守在门外,时刻关注着钱秀秀的一举一动,这才离开。 等他追出大牢时,哪还有赵明德的身影。 “坏了坏了!就不该让公主和她见面,这要是真出什么事,我如何担待得起啊!来人,快马加鞭到城门口看看王爷和宋姑娘回来了没有!” “我嘞个亲娘啊,这二位主子咋还不回来!” 老吴抬头看着天空中的太阳,眼看着就要到辰时了。 可秦御、宋千羽愣是一点信儿都没有,反倒是刑部之外聚集的百姓越来越多。 未等老吴返回公堂,一名衙役火急火燎的跑来。 “吴班头,不,不好了……明郡王在公堂上闹起来了!” “明郡王,他回来了?” 老吴面色瞬间煞白,头脑发懵。 什么情况? 吉阳已经回来了,这时候明郡王不该被吉阳控制,怎会大闹公堂? 正当这时。 一道黑影突然出现在他的身后,感受到强大气场的他,机械的回头,大喜过望。 “王爷,您啥时候回来了?” “啧,我说老吴,你说你跟着王爷当差也有些日子了,怎么遇事这么毛毛躁躁的?” 宋千羽紧跟着秦御从大门里头冒出头来,潇洒的一甩额前碎发,得瑟的冲着老吴眨了眨眼。 老吴惊喜交加,“哎哟我的亲娘啊,您也回来了,不是属下毛燥不淡定,实在是这事儿他,他太奇怪了,公主殿下突然来和钱秀秀说了一番有的没的话,眨眼功夫那钱秀秀就像是中了邪似的。” “何止是中邪,要不是王爷留了一手,眼下钱秀秀已经命丧黄泉了!” 宋千羽回眸,“钱小姐,出来。” 话落。 钱秀秀热泪凝框从里头出来,一张小巧精致的脸上此刻如同白纸一般。 公堂之上。 明郡王仗着自个儿手里有免死铁卷,嚣张跋扈,叉着腰在堂上毫无底线的数落秦御、宋千羽,对着外头的那些百姓叫苦叫怨。 惹得围观的百姓,不明情况的被他带偏。 一时间,整个刑部犹如菜市场。 闹哄哄。 乱糟糟的。 “本王跟着太上皇出生入死,立下汗马功劳,不敢说乃我朝第一功臣,可本王之功绩那是受到太上皇认可的!然而却也敌不过腌臜小人诋毁、中伤啊,闹上公堂,毁我名誉,辱我门风,难道有皇上撑腰,他们就能如此陷害有功之臣吗?” “想我楚家三代为国效力,可如今却有人加害本王,说本王杀人满门,却又拿不出证据,苦苦相逼,非要逼迫本王认罪伏法,试问功臣就该如此对待吗?” “他秦御到底是自己为之,还是奉了何人之命,竟是将我儿惨死的账都算在本王一人头上,人们都说虎毒不食子,本王又岂会杀害骨肉?” 明郡王捶胸顿足,泪洒当场,在刑部上演了一场独角戏。 外头百姓窃窃私语,面面相觑。 听到百姓议论,明郡王扶柱痛哭,仰天长啸哭诉爱子。 突然。 百姓不约而同噤声。 明郡王正觉着异常,身后突然传来宋千羽清脆冷诮的声音。 “我都说快点快点,你瞧瞧这好戏都开锣了。” “哎哎哎,那个谁,别挡着啊,你们这些人也太不懂事了,怎能让明郡王唱独角戏?这儿可有会吹拉弹唱的,明郡王他老人家年纪大了,演久了怕是受不住,赶紧的来几个会才艺的,给明郡王配戏啊。” 宋千羽从腰间荷包里抓住一把瓜子,跳上桌子摇晃着小短腿,有滋有味的磕着瓜子听戏看戏,好不自在。 明郡王五指扣入肉里,恶狠狠的盯着她。 “郡王爷别停啊,小女子正听得起劲儿呢。” 宋千羽嫣然浅笑。 脸上那人畜无害的笑容,让明郡王气得几乎要吐出一口老血。 周围一片寂静。 瞬息间,宋千羽见秦御坐稳,跳下桌子拍了拍手上的瓜子壳,“郡王爷,一个人唱戏多没意思,正好昨天晚上我们在杜家抓到了几名刺客,要不几位先对质对质?” “你个毒妇!本王何处惹了你,你为何处处与本王作对?” 明郡王虎目中迸射一抹寒光,手再一次扶上腰间玉带。 宋千羽一拍他的腰间玉带,笑脸一扬,“郡王爷切勿动怒,在这公堂上见血不吉利,您不就是想要小女子这条命嘛,容易,等所有的事儿讲清楚了,小女子要是还拿不出确凿证据,不用您老动手,小女子自刎当前,咋样?” 她的自信让明郡王惊愕,一时有些拿捏不住。 突然。 吉阳牵着一根绳子,将五名被绳子捆绑双手的黑衣刺客带了上来。 “郡王爷可认得这些人?” 宋千羽眉头微挑,面色顿时肃然。 明郡王背着手扫了一圈五人,“本王不认识!” “郡王爷,您,您咋不认账啊,是您让我们去刺杀宋千羽、杜苏墨,您还说只要杀了他们二人,保准让我们加官进爵,保我们富贵!” 还未用刑,那禁卫军都尉乔旭立马冲着明郡王嚷嚷。 刹那间,现场画风一转。 宋千羽不疾不徐的朝着吉阳摆了摆手,示意吉阳给他们松绑,“郡王爷,你安排的这几人好像对你意见颇多啊,对此你怎么解释?” 第282章 负流年48 第282章 负流年48 “本王奉太上皇之命兼任禁卫军副统领,定是这几人对本王不满,肆意陷害本王!” 明郡王厉声道。 “你放屁!” “你个挨千刀的老畜牲,老子怎么就信了你的鬼话!你好毒的心啊!” “秦王爷,小人全都招,就是他找到我们几人,给了我们银子,许诺给我们富贵,不曾想我们刚一动手,他居然派人去暗杀我们的家人,他比老虎还毒,还要狠!” 五名禁卫军忿忿不平,指着他就是破口大骂。 眼看着这些人指证控诉,明郡王恼羞成怒上去狠狠地给了都尉乔旭一个耳光,“诬陷上司罪加一等,究竟是谁让你们攀咬本王,说!” “你以为你做的那些事没人知道吗?皇上早就派出御林军监视着你的一举一动,你前脚派出杀手去杀我们的家人,后脚御林军统领赵舍大人就赶到我们各家,你派出去的那些杀手被一网打尽!” 乔旭也是怕了,唯恐他杀人灭口,哪怕是挨了一巴掌嘴角流血,也要将他的秘密说出。 说着,乔旭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上呈秦御。 “秦王爷,这是五天前明郡王让小人送给钱家家主钱玉隆的信,讨要他这些年与人勾结倒卖军马的账册!小人因为家中有事耽搁了时日,未能及时送达,等到小人赶往钱家之时,只见钱家火光冲天,定是他不见钱玉隆回信杀人灭口!” 就在这时。 御林军统帅赵舍率领御林军押着几名黑衣人上了公堂。 只见明郡王大摇大摆坐在边上的椅子上,一言不发的摸着下颌上的山羊胡,不慌不忙的端起桌上的茶盏抿了一口茶水。 哪怕证据在前,也不见他有一丝慌张。 宋千羽秀眉一蹙,在心里暗暗吃惊。 这老匹夫,真是块难啃的骨头! 皇帝手底下的御林军都出现了,他居然还能气定神闲的品茗。 看似是御林军与禁卫军较量,实则却是皇帝与太上皇暗斗。 秦御沉声道,“来人,赶去郡王府找寻明郡王笔迹对比。” “秦王爷不必大费周章,对比笔迹何其简单,本王当场复抄一份予秦王对比便是。”明郡王随口吐出一片茶叶,拿起桌上的纸笔,诡秘的睨了一眼秦御。 见状。 乔旭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惊恐的望着秦御。 秦御一言不发,随手将书信递给宋千羽,示意宋千羽递给明郡王。 拿到书信的明郡王非但不慌,反而还夸赞起信上一手好字,“本王以文官入仕,得太上皇赏识填补骠骑将军从此入了军旅,多年来本王虽在文坛上有些建树,但这字却是不堪入目。当年本王要是能写出这么一手好字,先父见了也该含笑九泉了。” 说罢,明郡王手持毛笔在纸上龙飞凤舞。 不肖一刻。 一张字迹未干的书信便写了出来。 “拿去!请秦王对比,看看这封信是否出自本王!” 明郡王霸气侧漏,无惧无畏的将书信甩给宋千羽,“秦王可得看仔细了,本王不受冤,天理昭昭,众目睽睽,请秦王谨慎!” 秦御剑眉倒竖,朝着宋千羽微微颌首。 可此刻在对比两封书信的笔迹后的宋千羽,面露难色,微微摇了摇头。 开局便是失利。 明郡王的狡猾超出了他二人的预料。 “宋千羽,你不是说那两个孩子已经找回来,要与犬子做什么滴骨认亲?为了方便你们行事,本王特地中断了水陆道场,将犬子棺椁都给抬来了,开始!让本王和天下百姓都看看,你们是如何弄虚作假的!” 明郡王突然一拍桌子,“来啊!将荀儿棺椁抬进来!” 随着他话音一落,衙门口百姓纷纷排开,露出一条道儿。 只见八名壮汉扛着棺椁入内。 棺椁刚一落地,明郡王一掌拍在棺椁盖上,奋力往边上一拍,竟是将棺椁盖拍落在地,险些撞上边上的一排衙役。 “来啊!验!” 明郡王一声怒喝,眸中闪过一抹寒光直逼宋千羽。 吉阳心口一紧,下意识看向宋千羽,为她捏了一把冷汗,“宋姑娘……” “我让你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 宋千羽面色淡然,活动着手腕。 “是……可……” 吉阳悄悄瞥了一眼明郡王,见明郡王双手环抱于胸前一副胜券在握模样,心慌意乱,可劲的给宋千羽递眼色。 “郡王爷尸体都抬来了,我怎能让他老人家失望。”宋千羽一拍棺椁,看着里边安详躺着的楚天荀,感慨万千。 “南阳侯,我知道你很想让你的家人承认你的妻女,如今你已作古,我能做的只有尽一切努力让你的妻女在人前能光明正大,接下来我所做的一切,望你泉下有知我的苦心,勿怪。” 明郡王咬着后槽牙,冷哼了一声,“少在这惺惺作态,立马马上,验!” 宋千羽长叹了一声,戴上羊肠手套,接过吉阳从工具箱里取出的一把锯子。 看到锯子的刹那,明郡王惊得当场跳了起来。 “宋千羽,你要干什么!” “不是您让我赶紧滴骨认亲?这滴骨认亲必须要取出死者骨头,将生者鲜血滴在骨上,如若鲜血渗进骨内便是亲生,反之不是。郡王爷着急知道答案,小女子亦然,可等到死者变成一具白骨最少也要三个月。” 宋千羽摆了摆手,示意吉阳和老吴上前将楚天荀尸身从棺椁里抬出,“一会儿我用这把锯子,先将令郎的手锯下来,然后再用匕首使之骨肉分离,再将骨头放置火上烤去残留的血肉……” “不成,本王不答应!” 明郡王暴跳如雷。 这时。 钱秀秀已经将两个两三岁的小女孩带上公堂,眼含热泪的望着棺椁里的楚天荀,再也忍不住趴在楚天荀尸身上放声痛哭。 “钱小姐,麻烦你让开,这万众瞩目的我不可徇私枉法,尸体必须锯开,只有取出骨头滴骨认亲,才能给你和你的孩子一个名分,你们也得以认祖归宗。” 宋千羽轻轻一弹锋利的锯子,试了试锯齿是否锋利,“老吴拿磨刀石来,磨锋利一些,骨头难锯断,这锯齿必须锋利,要不然时间长了郡王爷一急,又要大闹公堂。” “女疯子,你,你要敢动本王的儿子一根汗毛,本王要你给我儿陪葬!” 明郡王一把拽住宋千羽,夺过锯子,狠狠地掷在一旁。 钱秀秀扑通跪地,哀哀欲绝,“宋姑娘,我,我不认了,天荀已经死了,万事皆休,我岂能因为一个名分让他死后还要遭受皮肉断骨之苦……” “郡王爷,你真的爱你的儿子吗?” “钱秀秀,他真是你的挚爱?” 宋千羽冷笑了一声,发出直击灵魂的拷问。 第283章 负流年49 第283章 负流年49 “本王疼爱自己的儿子,胜过爱自己!如若不然,本王怎会为他身着孝服?” “父为子守灵带孝,恒古未有!” 明郡王大手一挥,激动的声音响彻整个公堂。 宋千羽凄然一笑,“为子带孝,真是可笑,你还要脸不要脸,当着你儿子遗体说出这话,你就不觉得羞愧难当,就不怕他死后化作厉鬼向你索命?” “你满嘴喷粪!” “你带孝不是爱他,而是在为你自己赎罪!” 宋千羽清脆的声音响起。 刹那间,现场一片哗然。 明郡王暴跳如雷,熊熊怒火直冲天灵盖,“本王何罪之有?分明是你信口雌黄,陷害本王!” 下一刻。 两本账册被宋千羽重重的摔在他脸上。 “五天前,你派遣乔旭给钱玉隆送信让他交出这两本账本,事后你唯恐钱玉隆不听命令,恰好这时你派去调查楚天荀在外妻女的人回来向你禀报,你恼羞成怒,因此杀心四起,亲自带人赶赴三清县将钱玉隆一家十八口残忍杀害,又将你两个孙女高高抛起,活活的摔死!” “是与不是?” 宋千羽步步紧逼,声声犀利。 “不是!” 明郡王看到那两本心心念念的账册后,面色煞白下意识反驳,面对宋千羽的步步紧逼和质问,他慌乱之下,竟不顾体统的当场撕毁账册。 “郡王爷如若觉得撕了不过瘾,可以一把火烧了,反正每一笔账都已经被记录在卷宗当中,就算你不认,刑部也可以一笔一笔去查!” 宋千羽冷笑了一声,眼眶里却是有泪水在打转,拿起桌上的奏折摔在他的身上,“明郡王,你可知就在你杀害钱玉隆一家和你两个孙女之时,你儿子在干什么?他当时正在拟写这本奏折!他在为你和钱家向皇上求情,为此他甚至愿为你赎罪,以子之身代父受罪!” “可是你呢,你却为了一己之私,间接的害死了你儿子!” “不……不……” 明郡王手捧着奏折,看着上面一字一句,热泪凝框,手一抖奏折落在了钱秀秀身边。 “他怎么可能会写这本奏折……怎么可以连自己的性命都不要啊,我的儿啊,你糊涂啊……” “都是你这个妖女!是你迷惑了他,都是因为你这贱婢!” 明郡王老泪纵横迅速抽剑,锐利而又柔软的软剑直逼钱秀秀。 眼看着软剑逼近钱秀秀,宋千羽情急之下一手握住剑刃,“楚运,你还要一错再错吗?你儿子与她相爱了三年,你儿子在临终之前夹在你与钱氏之间,是何等痛苦!而今他死了,你还要在他面前杀了他挚爱之人,让他九泉之下泣血吗?” “我……嗳!” 明郡王一松手,瘫坐在椅子上抱头痛哭。 他又何尝知道,楚天荀在得知他与钱家都涉及军马案,而他恰恰是始作俑者之时,楚天荀心痛如刀绞。 一本奏折不过三百字,他却用了整整一夜方才写就。 整张奏折上,皆是泪痕。 宋千羽看似癫狂而又荒唐的举动,却收效甚好。 顷刻间摧毁了他的伪装,撕碎了他富丽堂皇的“外衣”,让他露出了本来面目。 秦御一见宋千羽双手颤抖的将割进肉里的软剑一点点分离皮肉,一个箭步冲了上去,迅速扯下衣襟一角为她包扎。 “传大夫!” “不用,小伤而已。” 宋千羽艰难的挤出一抹微笑,视线一转看向了正捧着奏折泪如雨下的钱秀秀,闷闷不乐,“钱秀秀,你可知罪?” “民女……罪无可恕……” 钱秀秀捧着奏折捂在胸口,仿佛要将奏折揉进骨肉里。 奏折上,楚天荀向皇帝陈述,愿千刀万剐为钱家、楚家赎罪。 而在奏折最后,楚天荀恳请皇帝在他死后,为妻女正名,准许他与赵明德和离,让他与钱秀秀能正式成为夫妻。 字字句句,让钱秀秀意想不到,痛彻心扉。 一听这话。 明郡王瞬间醒悟,跳起来颤巍巍的伸出手指着钱秀秀,“宋千羽!本王问你,可是她,杀了我儿?” “楚天荀新婚之夜,与杜苏墨相见,不仅是因楚天荀违背誓言迎娶长公主,而是代钱秀秀去向楚天荀求证,是军马案是否要对军马案一查到底,二人起了争执,楚天荀对此三缄其口,且一再向杜苏墨保证不日便会将妻女接回家中。可这话在杜苏墨转述钱秀秀之时,却变了味,钱秀秀,我说的可对?” 宋千羽顾左右而言他,直接将明郡王晾在一边,反过来向钱秀秀求证。 钱秀秀紧咬着红唇,回眸怨恨的望着杜苏墨。 只见杜苏墨耷拉着脑袋,郁郁寡欢。 “我在给楚天荀验尸之时,发现他的胸口有佛珠的压痕,而且他在临死之时一直攥着你送给他的那一串佛珠,直至死后都不愿松手,他是面带笑意离世的,他并没有怨恨你杀了他,于他而言反而是一种解脱,或许他甘愿死在你的手中。” “可是你!却因为听信了杜苏墨的挑拨离间,对楚天荀怀恨在心,你怕楚天荀将你钱家的事公之于众,上达天听!新仇旧恨让你失了理智,连刺了他三十七刀,刀刀狠毒,使之心脏尽碎!” 宋千羽捂着受伤的手,虽是强忍着怒火,可手却不受控制的微微颤抖。 “不!我是恨他……可我,可我无可奈何,一边是我的至亲,一边是他,我,我没有选择的余地……” 钱秀秀试图使眼泪倒流,可那泪水却似滚珠般落下,“当我知道我父亲被楚运拉下水后,我便劝告我父亲尽早脱身,可我父亲陷入太深,就算我父亲愿意抽身,他也不会答应!正好苏墨告诉我,皇上委派楚天荀暗查军马案,我便让苏墨代我打听,可他太过于执拗……” 谁曾想,只是一时的隐瞒,造成了如今的局面。 当初楚天荀为了保密,不曾对钱秀秀透露,也让钱秀秀对他怀恨在心。 “所以,你为了保全你的家人,杀了他?” 宋千羽语气沉重。 钱秀秀抹着泪,故作坚强,“是!也不全是!我嫁给他三年,他却在最后娶了别人,我只有杀了他,再随他而去……” “那你怎么不去死!” 明郡王撕心裂肺怒吼,龇牙咧嘴的模样犹如一头猛兽。 第284章 负流年50 第284章 负流年50 “虚伪、娇柔做作、自私自利,你个毒妇!你杀了我儿,我要让你给我儿偿命!” “谋杀亲夫,仅这一条就能让你死三四回!” 明郡王趾高气昂,几次想要对钱秀秀动手。 可此刻的钱秀秀不见一丝挣扎,望着他不发一言。 “明郡王,你先冷静……” “你让本王如何冷静?还有你!你明知道这妇人杀了我儿,为何不尽早将她绳之以法,你到底收了她什么好处,时至今日仍未对她行刑!” 明郡王目光一扫,反客为主。 甚至开始质疑起办案人员的人品。 秦御一拍惊堂木,想以此震慑他。 奈何仗着有太上皇庇护,又有免死铁卷护身的他,毫不在意。 “刚才本王是一不小心被她给忽悠了,不过无关紧要,就算本王认罪,那又如何,你们还是杀不死本王?” 明郡王一伸手,直接将钱秀秀的衣领拽住,将她拖至院中,一甩手,竟是将钱秀秀甩至看戏的百姓面前。 “此女钱秀秀,杀害我儿,证据确凿,她也已认罪,按律杀人者偿命,今日,本王就在此处手刃了她,为我儿报仇!来人,取本王剑来!” 随着明郡王充满了愤怒的声音响起,在场之人无一人敢回应。 就是他带来的那些家仆,此刻也是面面相觑。 刑部大堂之上,何人敢轻举妄动? 他有免死铁卷,其他人可没有这一道护身符! 宋千羽下意识看向秦御,示意他出手阻止。 秦御眼眸一沉,用余光扫向一旁的吉阳,默不作声。 吉阳顿了顿,有意无意压低声音,在宋千羽耳边嘀咕,“宋姑娘,你不是说有法子杀他吗?你倒是说说这人该怎么杀,要不然属下哪怕是拿了他,也照样让他逃脱法网。反正钱秀秀已然认罪,左右都得死,倒不如让明郡王杀了她,让世人都知道明郡王的残忍……” “吉阳,你的心怎么这么狠?” 宋千羽没好气的给了他一记自我体会的眼神。 就算要杀,也不该是明郡王亲自动手。 吉阳嘟囔,“属下咋狠了,属下这不是为了让百姓认清他,到时候主子也好以此上奏圣上,收回他的免死铁卷。” “有人在刑部杀人,堂官置之不理,这会对刑部和王爷的名声大打折扣,你丫白长了脑子?” 宋千羽一戳他的脑门儿给他递了个眼色。 吉阳略一思忖,只觉得宋千羽言之有理。 “来人!王爷有令,明郡王楚运承认制造军马案,杀害钱玉隆一家二十口,立即将楚运打入大牢听候发落!” 吉阳一挥手,左右衙役立即上前。 联手御林军赵舍等人,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将明郡王控制。 明郡王神色微怔,奋力挣扎,“秦御!本王有免死铁卷,就是皇上也杀不死本王,你岂敢……” “刚才郡王爷不是说了,杀人者偿命!纵使有免死铁卷可免一死,也不足以抵过钱家二十人性命!带下去!” 秦御怒拍惊堂木,不容他有一句狡辩。 “本王要上达天听,要请太上皇主持公道……” 明郡王大声怒喝。 解决了明郡王后,宋千羽一摆手,衙役当即将一男一女两位五十多岁的老者带到钱秀秀面前。 一看到两位老者,钱秀秀泪如雨下,朝着二人连连磕了几个响头。 “我的儿啊,宋姑娘、秦王爷来找到我们,什么都知道了,那把匕首也上交了二位大人,你可不能再有任何隐瞒啊。” 龙云先生是为老儒,学识渊博,一身书生意气。 边上的老妇人正是龙云先生之妻,钱秀秀舅妈。 楚天荀被杀当日,钱秀秀只是匆匆忙忙的见了二老一面,便找了个借口下山,隐藏在杜家,直至第二天一大清早才回到东山。 宋千羽、秦御在二老的住所发现了钱秀秀的一件血衣和一把带血的匕首。 同时也在二老的帮助下,得知了钱秀秀杀害楚天荀的经过。 钱秀秀默默点了点头,悲痛欲绝,“宋姑娘,楚天荀是我杀的,与他人无关,杜兄只是跟我说了一些关于他的事,并没有与我联手,我舅父、舅母曾劝我罢手,是我执念太深……罪在我一人,请二位大人莫要连累他人……” “你舅父、舅母还跟我说了一件事,当天李玉梅随你一同上了东山,对吗?” 宋千羽从袖中摸出那一方带血的手帕,心中五味杂陈。 这是老杨用性命护住的罪证,而老杨最后说的那一番话,一直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时至今日,宋千羽方才醒悟。 当时在三清县时,她第一次看到李玉梅就觉得她的眼神熟悉,老杨重提此事,让她回想起了马腹藏尸案中出现的那名神秘女子。 当初俞老夫人未被处以极刑之时,宋千羽亲赴大牢,在俞老夫人帮助下,画出了那神秘女子的长相。 大抵与周老五的媳妇儿长相一致,唯独那一双眼睛。 也正因如此神秘女子尚未落网,宋千羽对那双眼睛念念不忘。 钱秀秀略一思忖,“她的确是与我一道上山,不知有何不妥?” “哎呀,我的傻孩子,她说她是你远房表亲你就信了?你们两个一走,你舅父身子骨就好了许多,让学生驾车去了你表姨家,李玉梅是你表姨叔家闺女不假,可你舅父去时,李玉梅正在家中坐月子,压根就没出过门!” 龙云先生夫人心急如焚。 “这,这怎么可能呢……” 钱秀秀还沉浸在自我怀疑当中。 宋千羽沉声道,“是她挑唆你杀害楚天荀的,对吗?” “你怎么知道?” 钱秀秀大惊失色,诡异的看向杜苏墨,紧咬着下嘴唇,欲言又止。 “杜大人,这时候你还要装聋作哑吗?” 宋千羽突然话锋一转,冰冷的眼神逼向杜苏墨。 她太想知道那名女子是谁了,为何三番两次出现在命案当中。 此女子又是如何一次次的全身而退,究竟是谁在背后给她撑腰,她的目的又是什么? 杜苏墨心里不觉往下一坠,“是那女子自称是秀秀表姐,让下官带她去见秀秀,她还说只要照着她的话去做,下官就能,就能与秀秀……” “愚蠢!” 宋千羽愤怒的骂了他一声,极力的控制自己的情绪,“她说什么你就信,你丫没长脑子吗?说,她到底是谁,你又是如何得知楚天荀接手暗查军马案的?” 第285章 负流年51 第285章 负流年51 “是她,是她告诉下官的,也是她告知下官钱家与军马案有关,下官唯恐楚天荀秉公执法,届时东窗事发秀秀连坐,这才一时糊涂,将她带到秀秀面前……” 杜苏墨悔紧张的说着。 又是一起被人为操控的命案。 与马腹藏尸案如出一辙。 都是那女子利用人性,酿造的惨案。 宋千羽细思极恐,“她是谁?” “下官实在不知,下官只知道她无事不晓,而且她还精准的预判了明郡王杀人灭口,暗杀钱家二十口……还有昨天晚上明郡王派人刺杀下官的事,都被她言中……” 杜苏墨回应道。 “你说什么?” 宋千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究竟是什么人,到底是神机妙算,还是早有预谋? “她来时就是那副模样,下官真不知她善于伪装,她行为怪异,总是会在下官不经意间出现,却能将下官的心事猜透,好像神人一般。” 杜苏墨说起那女子之时,毫不吝啬赞美之词。 神人? 宋千羽若有所思,“难道明郡王杀害钱家二十口,也在此人的操控之下?如若钱家二十口不死,这人不出现,你未必会对楚天荀动手,对吗?” “是……民女一开始误以为楚天荀暗杀了我全家,对他恨之入骨,也是她为民女打开了长公主府后门,带民女到了楚天荀与长公主的新房……” 钱秀秀猛地抬眸,满眼都是震撼。 也就是说,那女子为钱秀秀打开了方便之门。 制造矛盾、教唆杀人,一手操控整件案子的走向。 此人到底是神,还是鬼? 宋千羽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你们二人可有办法将她引出来?” “每每都是她来找我们,吴班头带人赶到客栈之前,她突然跟我说有事要出门,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钱秀秀道。 杜苏墨突然眼前一亮,“宋姑娘或许可问一问明郡王,下官在楚天荀婚礼当天亲眼看到她与明郡王一同出府,在下官被长公主府下人拒之门外之时,也是此人拿着明郡王府的令牌带下官进了长公主府。” “果然!” 宋千羽自言自语。 这一切都是那女子一手操控! 她就像是鬼魅似的,徘徊在他们的身边,看得见人,却看不到她伪装之下的真面目。 “钱秀秀,不论如何杀害亲夫这一条罪你是逃不掉,刑部判你死刑,你可有话说?” “民女无话可说。” 钱秀秀匍匐在地。 闻声,宋千羽视线一转看向边上跪着的杜苏墨。 杜苏墨情绪激动,“宋姑娘、王爷,下官只不过是因为深爱秀秀,说了几句不该说的话,并未做出伤天害理的事,按律下官可免责……” “如果不是你挑拨离间、造谣生事,并将那女子带到钱秀秀面前,钱秀秀如何会听信那女子的话杀害楚天荀?你身为朝中大臣,因为一己之私,置兄弟于死地,你还好意思说什么免责?” 宋千羽差点没忍住朝他吐口水。 大难临头各自飞,谈什么深爱? 亏得宋千羽还夸他爱憎分明、兄弟情深。 原来就是一个自私自利的狂徒! 秦御深邃冷凝的目光看向他,慢条斯理道,“摘去他的乌纱帽,扒了他的官服,打入大牢,三日后发配三千里,以儆效尤!” “秦王爷,这,这也太重了……下官就算有罪,也该去了功名,如何还发配……” 杜苏墨叫嚷着不服。 吉阳眼疾手快直接将他头上的乌纱帽摘了下来,着人褪去他的官袍,押入大牢等候发配。 而钱秀秀也因为杀人罪,被打入大牢三日后枭首示众。 唯独明郡王,让秦御一直迟迟不定。 “免死铁卷是太上皇御赐,就是皇上也无法收回,如今太上皇闭关修行,早有旨意任何人不得搅扰,何况太上皇明显是有意庇护他,就算本王闯入南宫,也未必能让太上皇收回成命。” 秦御郁郁不乐,将目光锁定在她的身上。 等待她的破解之法。 “王爷,不仅是他,还有一人咱们尚未处置。” “何人?” 宋千羽长长的呼出一口浊气,“长公主赵明德,你我在大牢之中亲眼所见长公主将鹤顶红交给钱秀秀,想要让钱秀秀自裁,按律当以教唆杀人罪论处。” “我的天啊,宋姑娘你莫不是疯了,你连长公主都想动,这这这,这不是在太岁头上动土吗?” 吉阳额头上沁着冷汗,心惊肉跳。 “我没有疯!长公主对楚天荀无任何感情基础,之所以婚配皆是圣命使然,案发之后长公主对楚天荀的死置若罔闻,可为何突然间以千金之躯出现在大牢之中,教唆钱秀秀服毒自尽?”宋千羽拿起书吏记录的审问经过,思绪万千。 这些人的问题清楚了。 可赵明德的行为,却让宋千羽猜不透。 吉阳道,“楚天荀背着所有人在外头娶妻生女,又迎娶长公主,钱秀秀在前,长公主在后,这不是在打长公主的脸?别说是皇家公主,就是普通人家的女子,也无法忍受要与他人共享一夫。” “如果长公主在意,为何向钱秀秀许诺死后让她与楚天荀合葬?” 宋千羽反驳道。 这分明于理不通。 一时间,吉阳也是云里雾里。 正当这时。 衙役来报。 长公主抵达刑部。 几人循声望去,却见赵明德高傲的穿过人群,直接坐在椅子上,面色陡然一沉。 “几位怎么用这种眼神打量本公主?” 赵明德柔声细语,眼神拉丝的望着秦御,“秦哥哥,难道是本公主来的不合时宜?” “敢问公主殿下,为何要教唆钱秀秀自杀?” 宋千羽快人快语。 “教唆?笑话!本公主是何等身份,要想取那贱婢的狗命一开口奴才们就能要了她的小命,还用得着本公主大费周章?” 赵明德不屑一顾的瞥了一眼宋千羽,满眼皆是厌恶一色。 不是她? 难道那神秘女子的伪装术,竟是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赵明德噗呲一笑,“本公主的确是去大牢见了钱秀秀,不过是想要试试她对楚天荀是否是真爱,至于那药丸,就是普普通通用于补气血的药。” “秦哥哥,人家怎么可能会害人嘛,人家是真心实意的想要让有情人终成眷属,他们二人彼此喜欢,我便成全他们,这也是成全我自己。” 说着。 赵明德一摆手,婢女柳叶立马将一道圣旨呈上。 “皇帝哥哥已经答应收回成命,我与楚天荀再无瓜葛,并且皇帝哥哥看了楚天荀的奏本后甚是感动,法外开恩,准予钱秀秀死后与楚天荀合葬一处,也算是全了他二人生时不能长相厮守的遗憾。” 难道方向错了? 宋千羽思绪一滞。 第286章 负流年52 第286章 负流年52 不对! 这长公主的行为还是怪异。 “公主殿下牺牲自己成人之美,让小女子敬佩……” “我让你说话了吗?” 赵明德一记白眼扫向宋千羽,打断了她的话,立马拎起裙摆朝着秦御飞奔而去,不由分说,一把揽住秦御的臂膀。 “秦哥哥,人家这样做都是为了你,如今人家未婚,你未娶,咱们……” “公主慎言!” 秦御瞳孔里忽而闪过一抹青光,毫不犹疑甩开她的手,“本案已然了结,宋千羽,由你来亲自撰写卷宗、奏本,半个时辰后,本王要带着这两样物件入宫面呈皇上!” 说罢,不管宋千羽反应如何,秦御疾步离开。 生怕染上是非似的。 挨千刀的活阎王,跑得还挺快! 宋千羽在心里一阵腹诽,直接略过赵明德,让吉阳、老吴拿上文房四宝走进后衙。 突然被冷落的赵明德咬牙切齿,冲着宋千羽离去的背影毫无形象的怒骂。 “走走走,都走!” 赵明德气鼓鼓的坐在椅子上,双手环抱于胸前,将宋千羽从头到脚的一顿批判。 婢女柳叶长眸微微垂睨,阴阳怪气道,“公主殿下都看到了,正是因为有此人的存在,秦王爷才一而再再而三的对您冷漠,哪怕是您请来皇上圣旨,也无济于事。” “这还用你说!” 赵明德警惕的环顾一周,见四下无人,有意压低着声音,神情满是不愉,“本公主已经照你的话做了,将他们的视线分散在李玉梅、明郡王身上,接下来你该为本公主解决后顾之忧!” “公主稍安勿躁,奴婢定会竭尽全力,让长公主如愿。” 柳叶微微一笑。 明郡王残害人命,以权谋私倒卖军马一事,在整个京都城传开。 皇帝诏命百官入宫商议,裁定惩处明郡王一事。 一时间,整个议政殿犹如菜市场。 皇帝稳坐龙椅之上,听着文臣武将喋喋不休,头疼欲裂。 “太上皇闭关之前早有圣旨,恩赏明郡王楚运免死铁卷,哪怕明郡王杀了人,犯了案,也不能杀,否则天下人如何议论太上皇?” “律法条文由皇家裁定,虽说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但自古以来又有刑不上大夫一说,律法大不过太上皇圣旨!微臣以为,可收回明郡王免死铁卷,罢黜明郡王一切官爵,如此全了太上皇圣名,也惩处了罪犯。” “如若皇上非要杀了明郡王,那便是陷太上皇于不仁不义,便是不孝!皇家威严丧尽,日后,朝野上下如何奉皇命行事?微臣恳请皇上免明郡王死罪,改判罢官夺爵。” “臣等附议!” 文武百官纷纷为明郡王请命免死。 为了压制皇帝,甚至抬出太上皇。 皇帝面无表情的端坐着,一言不发。 这时。 丞相周汤缓缓起身,朝着众大臣递了个眼色,沉声道,“关于明郡王的事,皇上想必早已经有了圣裁,我等臣工当奉旨,岂能在御前大吵大闹?” “朕传召各位爱卿入宫议事,是想听听诸位爱卿对本案的看法,各抒己见,畅所欲言,朕不会怪罪。” 皇帝面色凝重,“周相为百官之首,辅佐三代君王,大事小事周相经历无数,朕想听听周相高见,请周相直抒心意。” 话落。 周汤剧烈咳嗽,捂着胸口坐在一旁,蹙着鼻孔贪婪的汲取新鲜空气,“老臣近来旧疾复发,胸闷气短,对于好些事都力不从心了。关于明郡王的事,老臣也只是听人议论,具体如何,老臣尚不知情。” “只是老臣斗胆以为,不论明郡王犯了什么罪,只要不是谋反,都当免一死,否则天下臣工或是那些即将考取功名入仕的学子们,将会误以为皇家无信。明郡王生死事小,皇家威严关乎天下人心所向事大。” 到底还是向着明郡王。 他的话,也让皇帝知晓了他的站向。 这满朝文武,大多数还是太上皇的旧臣,与明郡王又是同僚,自然处处向着太上皇,向着明郡王。 皇帝看着底下频频朝周汤点头的大臣,面若寒霜。 五年了! 太上皇就像是悬在他头上的一把利剑。 而这些大臣便是他身边的一根根尖刺,将他团团包围,稍有动弹便会被扎得遍体鳞伤。 整整五年,他虽是帝王,却不得不被迫听命于太上皇,处处制肘,时时警惕。 正当这时。 秦御到来。 在看到秦御抵达的一刻,皇帝面上这才缓和了几分。 “来人,给秦王赐座。” 皇帝话落,黄公公立即搬来椅子放在周汤对面。 周汤见状,花白的眉头瞬间紧蹙,摸着胡子凝视着秦御举动。 “臣谢座,诸位聊得很欢,一字一句无不是在为明郡王脱罪,本王就好奇了,诸位这一次如何这般同仇敌忾?” 秦御面无表情坐在椅子上,“为了一己之私,屠尽钱玉隆满门,这其中尚有明郡王两个亲孙女!如此兽行罄竹难书,就算杀他二十遍也无法熄灭冤魂怨气!何况明郡王操控军马案,与陆兆明、吴日升等人暗通款曲,里应外合,倒卖军马!” “明郡王此为比谋反更甚,更可恶!不杀了他何以平复天下人滔天怒火?臣议,不仅要杀,而且还要将他处以磔刑,再千刀万剐!” 一番话,令现场骂声一片。 那些原本就对秦御有怨的臣工,纷纷将矛盾对准秦御。 “秦王这是要将皇上陷于不仁不义!” “不尊圣旨,对免死铁卷视而不见,秦王难道要反太上皇吗?” “臣以为秦王这是以权谋私,为了自己的声名,不顾君父,敢问秦王你眼里可还有太上皇?” “皇上!岂能因为一个明郡王,坏了礼法,坏了我朝颜面?今日秦王可以为了法典杀明郡王,来日,皇上与太上皇颁发的圣旨、法令天下又有谁人遵守?祖宗打江山不易,我朝历经历代君王方有今日国泰民安,皇上一旦杀了明郡王,那便是自毁长城,请皇上三思啊!” 第287章 负流年53 第287章 负流年53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哭声一片。 为了阻止皇帝,文武百官甚至搬出了家国社稷。 皇帝听着众人产生的噪音,骂也不是,挡也不是。 “皇上要自毁长城,臣等无法规劝皇上,只得请求乞骸骨,也不愿眼睁睁的看着皇家名誉扫地,天下烽烟四起……不愿看到我大冥王朝覆灭啊!” “臣等请乞骸骨!” 一时间,众大臣跪满了整个议政殿。 别说那些追随太上皇的人,就连皇帝心腹,此刻通同一气出人意料的抱成了团。 这下,就连皇帝也有不安。 因为一个明郡王失了满朝文武的心不值当,可不杀明郡王,便是纵容犯罪,失了天下民心。 更是滋长了太上皇及其党徒嚣张气焰,使天下之人只知有太上皇,不知有皇帝。 “秦御!太上皇赏赐明郡王免死铁卷在前,即便是他犯了死罪,朕也不能违背太上皇旨意,朕命你参考前朝旧例,或找出两全的法子来,既不能违背太上皇旨意,也不能使皇家在天下人心中失了威仪,更不能丢了法典!” “在此之前且先将明郡王关押刑部大牢,所有臣工各司其职,不得因此事懈怠本职!退朝!” 皇帝横眉竖目,撂下一众臣工快步进入内廷。 众臣松了一口气,纷纷露出了得逞的笑容。 秦御手攥着卷宗、奏本,迟迟不曾上呈御前。 周汤撇见他手上握有物件,语重心长道,“秦王身为刑部尚书,理应为朝正法典,可不该忘了自个儿先是臣,而后再是官,不顾圣上,不顾太上皇不合臣子之道。天下百姓固然重要,但食君之禄,为君分忧当为臣子第一要务!” “周相以为,明郡王不该杀?” 秦御剑眉倒竖。 眼看着周汤得意,秦御心有万千怒火翻滚。 周汤正色道,“该杀!该千刀万剐!奈何他手中有御赐免死铁卷,二者相冲当以太上皇为尊。实则对明郡王收回免死铁卷、罢官夺爵,免除一切功名,已经算是对明郡王惩罚了,同朝为臣,秦王又何必对同僚赶尽杀绝?” “周相与诸位是在为自己讨一张护身符?” 秦御轻启薄唇,幽深的眼底带着几分凌厉和审视。 如果这一次太上皇恩赐的护身符不管用,日后他们有事,只得遵从律法,不得请旨法外开恩。 保全太上皇颜面,保明郡王性命,何尝不是他们为自己找一条后路。 周汤板着脸道,“秦王轻视我等了,我等皆是为皇上、太上皇考虑,仅是尽人臣之道,断无私心!” “敢问周相,在你心里君重还是民重?” “自然是社稷为重,君次之!” 周汤不假思索,高声回应。 “好一个社稷为重,本王今日受教了。” 秦御沉而寡淡的声音响起,让周汤一时错愕。 直到秦御离去,周汤都没能回过神。 太医监吴若素见他面色阴沉,陪着笑脸问道,“相爷这是怎么了?” “他变了……” 周汤鬼斧神差的冒出这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让人困惑。 吴若素五短身材,五官清秀像个书生,说起话来却是中气十足,铿锵有力,“相爷,眼下最要紧的是保全太上皇颜面,决不能让他胡来,否则等太上皇出关责备下来,便是惊天动地,满城文武不得幸免啊。” “皇上有旨,让秦王找一个三全其美的法子,但愿秦王能另辟新径,让朝野上下满意。”周汤背着手摇头叹息,“话虽如此,可本朝建国以来,又有几个刑部尚书敢与天斗呢?” 此言一出,吴若素不明所以。 不知道他是何意。 正当这时。 太医令李玉和鬼鬼祟祟的观察着离去的众大臣,见四下无人,悄悄地给吴若素递了个眼色,“吴大人,还请借一步说话。” “又是为了药材的事儿?我说李大人,你是太医令这些事儿你拿主意就行了,咱家又要全乎六宫妃嫔、皇子、公主,又要管你的事,你把咱家当成了三头六臂不成?” 吴若素不耐烦的摆了摆手中拂尘,与他一前一后出了议政殿。 与此同时。 刑部之内。 宋千羽头疼欲裂,躺在床上满脑子都是如何严惩明郡王楚运,想破了脑袋,也没能想出一个完美的解决方案。 老吴端着饭菜入内,见她五叉八仰毫无形象的躺着,两眼直勾勾的盯着房顶一动不动的,无奈的叹了口气。 “宋姑娘,这案子都已经了结了,你还愁啥?” “王爷入宫之前可是对属下千叮咛万嘱咐,无论如何一定要让您吃饱了饭,决不能让您饿着,您要是不吃不喝,王爷回来了瞧见了,又要呵斥属下了。” “老吴,你说皇上斗得过太上皇吗?”宋千羽一个鲤鱼打挺起身,满面愁容的坐在榻上。 老吴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这都是大人物该关心的事,轮不到属下操心。” “如果不严惩明郡王,就是在告知世人太上皇即便是退位了,仍旧是天下之主!” 宋千羽全身松懈,又躺回榻上。 秦御将这一难题交给了她,让她吃不下睡不着。 这不。 刚写了卷宗、奏本的她,又开始为如何惩治明郡王忧心劳神。 “愁啊!” 宋千羽仰天长叹,揉着太阳穴也无法缓解心力交瘁,“本姑娘一直秉承着为民请命、有罪必罚、杀人偿命的理念,安郡王也好,李秉德也罢,只要犯罪本姑娘决不轻饶!” “可唯独这件事,让本姑娘抓狂,你说太上皇他没事儿赏赐明郡王免死铁卷干嘛?这不是折磨人吗?” 老吴捧着一屉包子到她跟前,劝道,“宋姑娘你就别想了,赶紧把饭吃了,可别没想出解决法子,你先饿死了。” “呸呸呸,乌鸦嘴,本姑娘长命百岁!” 宋千羽有气无力的伸出手,拿过老吴递来的包子。 突然,一道惊雷响起。 突然的声响,惊得宋千羽一慌直接将包子打在自个儿身上。 “什么声音?” “打雷声,近来无雨闷热得很,来场雨正好凉快凉快。” 老吴得意过后,急忙为她捡起身上的包子。 宋千羽眼珠子一转,突然一拍腿,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宋姑娘,这都快下雨了,你上哪去?”老吴急忙追了出去。 只见外头乌云密布,电闪雷鸣。 虽是正午时分,可周围一片昏暗。 不到一刻,密密麻麻的落在宋千羽身上。 紧接着,倾盆大雨席卷而来,大风吹着雨滴直朝她的脸上打去。 “天助我也,该死的明郡王,你的死期到了!快!快去把秦御找回来!” 宋千羽站在雨中开怀大笑,行为怪异。 第288章 负流年54 第288章 负流年54 “还愣着干啥,赶紧的去啊!” 宋千羽一回头瞧见老吴站在屋檐下发愣,焦急的喊了一声。 老吴愣愣的应了一声,立马就要去找伞。 “跑着去,一点雨淋不死人!” 宋千羽搓着手,难掩心中激动。 老吴一脸无奈,“我说宋姑娘,你是不是受啥刺激了,就算想不出法子也无关紧要,大不了把事儿推给王爷就行了,你可不能发疯啊!” 大下雨天的,宋千羽在雨中狂笑不止,能不让人觉得她脑子有问题? 说话间。 秦御已经赶了回来。 宋千羽看着同样在雨中行走的秦御,愉快的朝他飞奔而去,“王爷,我想到办法惩治明郡王了!” 轰隆! 雷声大作,那张牙舞爪的闪电仿佛要撕碎天空。 宋千羽指了指天空,“雷!明郡王手里有太上皇御赐的免死铁卷,皇上都拿他没辙吗?那就交给天意,皇命天授,皇上、太上皇自称天子,他们总不能违背天意!” 秦御睨了她一眼,一言不发走进房中。 “王爷,我说的是真的……” “宋姑娘,你就别扯了,交给天意,那不是放他生路?” 吉阳撑着伞为她挡雨,“就在刚刚皇上召集文武大臣议政,文臣武将铿锵一气向皇上施压,皇上命主子尽快想出法子惩治明郡王。不能违背太上皇意旨,又要合理合法,且要给天下百姓一个交代。” 闻声,宋千羽不惊反喜。 房中。 秦御浑身淋湿,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 “王爷,皇上说的条件,我都可以满足,并且还能为皇上挽回声誉,同时让皇上得到天下民心!” 宋千羽跑了回来,顾不得脸上嘀嗒的雨水,再三肯定的说着。 秦御眉头一蹙,“你可知处理不好,会使得天下民心动荡,君臣离心离德?” “天命不可违!” 宋千羽再一次指着天,面色肃然。 见她认真的模样,秦御顺着她的手指看向房顶。 突然,又是一道惊雷。 宋千羽见他仍在犹豫,一转头命令吉阳、老吴,“吉阳,你马上去找一名工匠制作一条两米来高的铁柱!老吴,你立即命令所有衙役带上锣鼓沿街叫喊,就说,明郡王杀人害命、贪赃枉法,因明郡王手中握有太上皇免死铁卷,秦王不敢擅专,特将明郡王楚运交由上苍审判!” “王爷,你再去一趟皇宫,请皇上写一道圣旨问天意,再到菜市口焚香祷告。” 话音一落。 老吴、吉阳不约而同看向秦御。 许久。 秦御仍旧是一言不发。 宋千羽心急如焚,“王爷,在犹豫下去,雨一停再想让明郡王服刑可就难了!如若我的法子不行,你大可将我交出去,我一力承担绝不拖累你!” “你原本可以全身而退。” 秦御呢喃细语,非但没有想过要将她推出去,反而是在为她考虑。 此事皇帝已经交于他办理。 如若不能将明郡王绳之以法,罪也是在他一人。 宋千羽紧了紧拳头,语气坚定,“如果因为怕事,而让那些冤魂不能安息,我一辈子也不会原谅自己。老杨和那些冤魂在天上看着我,我岂能为了我自己,让杀害他们的人逃脱律法严惩?” “你有几成把握?” “至少八成!” 宋千羽紧绷着心,满眼期待他的回应。 秦御略一思忖,突然双眸闪过一抹精光。 “吉阳、老吴,按她的话去做!另外命人准备一匹快马,本王要立即入宫面圣!” 此言一出,宋千羽松了一口气。 秦御正要离去,见她面色煞白,莫名忧郁,“回去换一身衣裳,喝碗姜汤,在本案未完全结束之前你不能病倒,否则本王先将你大卸八块!” “放心,我命硬,病魔近不了我身。” 宋千羽微微一笑,一场大雨却让她不由自主的打冷颤。 这具躯体到底是弱了些。 接连几天高强度的工作,也让她有些招架不住。 一个时辰后。 菜市口内外,聚集了无数百姓。 一个个撑着伞,或是披着蓑衣翘首以盼。 宋千羽虽然已经换了一身衣裳,衙役为她打着伞,可她面上依旧惨白,站在刑台一侧,娇小的身子摇摇晃晃。 “宋姑娘,你没事?” “没事,就是这风有点大,老张,王爷来了吗?” 宋千羽勉强的挤出一抹笑容,一手撑着桌子,努力让自己保持笔直状态,可身体仍旧一次次向她发出警告。 眼看着宋千羽摇摇欲坠,几名衙役纷纷围在她周围,默默守护。 衙役老张担忧道,“想来是王爷说服皇上需要点时间,您要不先回去,反正您已经安排好了,定不会出现差错的。” “无妨,我要亲眼看着他死,给老杨和死难者一个交代……” 宋千羽微弱的声音刚落,一队人马浩浩荡荡赶到。 吉阳正押着囚车上的明郡王到来,引得众多百姓侧目,却无一人敢吱声。 周围诡异的寂静。 只见几名衙役扑上囚车,将明郡王从囚车上拽下来,押上刑台。 “宋千羽!你们到底在搞什么名堂,本王早已经警告过你们,本王有免死铁卷护体,就算是皇上也奈何不了本王,莫说本王杀了二十人,卖了几匹马,就算是本王再杀一百人,将太仆寺管理的所有马匹全都拿出去倒卖,本王也死不了!” 明郡王挣扎着,从怀里掏出免死铁卷抱在怀里。 周围百姓的反应,甚至让他得意洋洋。 纵使他罪恶滔天,百姓只敢侧目,却也无一人敢言。 宋千羽见状,怒火中烧,“我是杀不死你,皇上也奈何不了你,不过自有奈何得了你的存在!你不是自认为有免死铁卷在,就不能要了你的命?” “好!吉阳,立即将免死铁卷绑在他的头上,看看到底是免死铁卷大还是天大!” 此言一出,明郡王神情尽显狂傲。 眼看着雷声一遍遍响起,好似那些惨死的人发出的阵阵怒吼、哀嚎。 宋千羽眉头紧锁的望着天空,眼眶里盛着一汪泪水,心中五味杂陈。 “宋姑娘,您身子骨要紧……” “皇上驾到!” 随着御林军入场,不远处飘起一片龙旗。 宋千羽释然了些许,随着她松懈,突然一阵眩晕席卷脑袋,让她眼前一暗倒在了雨水之中。 第289章 负流年55 第289章 负流年55 “宋姑娘……快,快请大夫,宋姑娘昏倒了!” 衙役乱作一团,手忙脚乱的将宋千羽抬起。 明郡王在旁看到这一场景,开怀大笑,“好啊,就连老天爷也看不下去了,要惩罚她!要让她付出惨痛的代价!” “谁想要害我,谁就会遭到老天爷的报应,没有人能杀得了我,没有人!” 狂傲的笑声响彻整个菜市口。 混合着一阵阵惊雷,显得诡异,恐怖如斯。 百姓面面相觑,大气不敢出的望着台上几近癫狂的明郡王,敢怒不敢言。 眼看衙役合力将宋千羽抬下刑台,秦御三步并作两步拦下几人。 “怎么回事,本王不是交代你们要看好她?” 秦御深邃的眸光中迸射一道寒光,直逼吉阳等人。 吉阳心慌意乱,“主子,宋姑娘原本就身子骨单薄,又为了这桩案子没日没夜的操劳,如今淋了一场大雨,身子骨怕是越发弱了……” “这便是宋千羽?” 皇帝在万众瞩目之下,下了龙撵,看着宋千羽那惨白如纸的小脸,于心不忍,“赵舍!立即传召太医令李玉和到刑部,为宋爱卿诊治,交代下去,绝不能让宋爱卿有半点闪失!” “臣遵命!” 赵舍郑重的应了一声,当即前往太医院。 吉阳背起宋千羽,一路飞奔跑回刑部。 见状,台上的明郡王朝着皇帝微微躬身行礼,“臣楚运给皇上请安,还请皇上说明,为何要将臣押解至此!难道皇上要违背太上皇的旨意,杀臣?” 此言一出,文武百官纷纷为皇帝捏了一把汗。 明郡王当着百姓的面问出这话,无疑是要给皇帝难堪。 “明郡王,你可知罪?” 皇帝登上刑台,厉声质问。 明郡王笑得邪肆,“臣知罪,臣该死,奈何太上皇恩赐臣免死铁卷,纵使臣犯下滔天大罪,皇上也杀不死臣。” 一番话可谓猖狂。 仗着有太上皇御赐免死铁卷,他竟是连皇帝都不放在眼里,毫无人臣之礼! 皇帝扫了一眼秦御。 却见秦御朝着皇帝微微颌首。 下一刻。 皇帝一抬手,贴身总管太监黄公公当即将一道圣旨恭敬的放在他手上。 “你既然知罪,那就好办了!” “朕受命于天,继承大位,至今已有五年,五年来,朕敬天敬地敬祖,尊奉太上皇未敢有一日松懈!朕身为大冥皇帝,爱民如子,不敢欺民更不敢虐民!今日,你杀害二十二条人命,视百姓如草芥!操控军马案,以权谋私、贪得无厌,朕容不下你,天下百姓更容不下你!” “太上皇恩赐你免死铁卷,是看在你楚家三代为国效力,有功于朝,然这不是你滥杀无辜的资本!朕素来以仁孝治天下,不敢违背太上皇旨意,却又不能眼看子民枉死于你手而不闻不问!因此,朕于此敬告天地,问天意!” 只见皇帝一把甩开太监撑着的伞,朝着边上的御林军递了个眼色。 御林军当即将头顶免死铁卷的明郡王五花大绑于铁柱之上。 皇帝重重跪下,手持圣旨高高举过头顶,面色凝重不怒自威,王者之气溢出龙体,“朕大冥皇帝赵无灵虔诚敬告天地、列祖列宗,今有不法之臣,杀我子民,乱我社稷,毁我法典,朕原当杀之,然其曾于国有功,太上皇赐其免死铁卷,上是父皇,下是惨死黎民,朕左右为难!” “今请天意,如若天意要杀之,但请苍天降下天雷严惩不法之臣楚运!倘若要留,朕去其官爵贬为庶民,朕自去龙袍于台上受苦主鞭挞,以消天下民怒!” 话音一落,朝野震惊。 古往今来又有哪位皇帝为了天下子民,跪求上苍。 又有哪位皇帝愿褪去龙袍,受百姓鞭挞? 一番话,引得一众百姓潸然泪下,跪求皇帝收回成命。 呼喊声响天动地,让周汤等文武大臣始料未及。 “皇上……” “有罪的是明郡王,您怎能降尊纡贵向百姓认罪,这,这于礼不合?” “臣等请皇上保重龙体,收回成命……” 周汤带头跪求皇帝,一遍遍的劝说。 眼看着一众同僚和百姓心向皇帝,明郡王当下急了。 什么是天意,虚无缥缈,无迹可寻。 皇帝请命于天分明是对他无计可施,因此要在天下人面前上演一出苦肉戏,以此来逼他就范! 这可是他活命的机会,他又岂能放过? “皇上此言当真?如若请不来天雷,臣便能活命,从此以后皇上不得翻旧账,不得对臣赶尽杀绝?!” 明郡王难掩激动,猖狂怒吼。 仿佛是要与天斗,要向苍天示威。 皇帝沉而寡淡的声音响起,“朕一言九鼎,言出必行!” “好!臣半生读书,半生戎马,千军万马之中取敌人首级犹如砍瓜切菜一般,莫说这天雷,就算是刀山火海臣也不惧!” 明郡王抬头看着天空,神情尽显狂傲,脑海里甚至已经浮现出皇帝出糗的画面,激动不已。 君臣二人的话,牵动人心。 只见皇帝命人端来火盆,将圣旨置于火盆之中。 刹那之间。 天地变色,雷声轰鸣。 犹如万千鬼魂,正萦绕刑台上空,张开血盆大口,嘶吼、怒喝、咆哮。 惊得在场臣民不由自主的抬头望天。 皇帝频频与秦御眼神交汇,对宋千羽的这个法子心里没底。 被绑在铁柱之上的明郡王,听着阵阵雷声,心砰砰直跳,面上的激动渐渐消退,不知是着了凉,还是因为恐惧,全身不由自主的打颤。 周汤满面雨水不敢眨眼,杵在众多大臣之中,极速跳动的心都要跳出胸口。 突然。 一道闪电劈下,台上木板被击穿一个黑洞,周围瞬间发黑。 “雷!天雷来了!” “苍天显灵了,苍天显灵了……” 在看到天雷距离明郡王不过咫尺之时,百姓纷纷高呼,跪求苍天劈准点。 就差半米! 皇帝在心中默默祈祷,双唇不受控制的微微颤动。 明郡王看着台上的黑洞,先是一惊,而后癫狂大笑,“天意,都是天意啊!皇上,天雷没有劈中微臣,这就说明苍天都在庇佑臣,来人,立即给本王松绑……哈哈哈……” “完了……” 边上的老吴脊背发凉,自言自语。 可就在明郡王挣扎着,大声喊着让御林军给他松绑之时,天空中那一朵乌云就像是受到了召唤似的随风飘到了他的头上。 云层之中,电闪雷鸣。 明郡王察觉不对劲,下意识抬眸,却是眼前一亮。 一道张牙舞爪的闪电在天空中酝酿,汇集一处,直朝着他紧贴的铁柱劈去,在抵达铁柱之时莫名的分出一道闪电劈向明郡王头顶上的免死铁卷。 只是一息。 明郡王全身焦黑,当场毙命。 头顶上的那一块免死铁卷,在他低头的刹那碎裂成两半,砸在地面上。 第290章 骨生花1 第290章 骨生花1 “天,天啊……” “皇上真乃天命所授,真龙天子啊!” 周汤身形一晃,自言自语,久久不能从惊恐之中回过神来。 一道圣旨招来天雷,可见皇帝的呼唤得到了上天回应。 一时间。 满朝文武、黎民百姓纷纷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整个刑场之内,回荡着百姓络绎不绝的称赞。 皇帝站在台上俯视臣民,惊喜之余更多的是不可思议,可经过大风大浪的皇帝很快回过神,朝着臣民微微抬手。 “明郡王楚运罪有应得!朕诏命,除去楚运一切官爵贬为庶民,将楚运罪行昭告天下,凡我臣民当以楚运为戒,不得乱法害人!收回楚家府邸,将其妻、子、女押回原籍,抄没其家产,于三清县、陈县等地建立恩养院收纳孤苦百姓。” “吾皇圣明,皇上万岁!” 皇帝一道圣旨下达,百姓纷纷响应。 看着属于他的臣民,对他爱戴、信任。 此时此刻,他方才感受到了何为一国之君。 这一刻,他不再被太上皇隐藏于宫中,而是真真切切的走进了百姓之中,得到了天下人心。 周汤望着台上面色凝重的皇帝,感慨万千。 “相爷,皇上不仅借天意杀了明郡王,而且还凭此得到了天下人心,如此一来,这太上皇岂不是要在皇上之后了?” “整整五年来,皇上受制于太上皇,就连下的每一道圣旨,提拔的每一位大臣都必须经过太上皇方能实施,此事过后,皇上便是皇上,一国之君,圣意便是天意啊!” “皇上一直与太上皇暗中较量,整整五年无一日不想从太上皇手中夺权,却不能如愿,偏偏今日这一道雷,让皇上有了实名……我等今后当何去何从?” “诸位莫要忘了,皇上当着百姓的面还说了一句,以仁孝治国,说出的话不可更改,也就是说,皇上必须要孝顺太上皇,一个顺字,便可说明一切!皇上一时得意,算不得什么,只要太上皇出手,皇上也得抖三抖!” 百官各执一词,各怀鬼胎。 皇帝得了民心,这是他们不想看到的。 可天意难违,纵使他们有万千不愿,也不得违抗天意,否则一道天雷劈来,今日的明郡王,便是明日的他们! 就在皇帝上龙撵出了菜市口后,天空放晴。 那乌云密布的天,逐渐变得明朗。 天气异变,更让臣民坚信皇帝乃是真龙天子,有苍天庇佑。 这一神奇的现象,随着臣民的宣扬,传遍了九州四海。 秦御站在台上,与周汤相视无言。 周汤朝他微微拱了拱手,当即退去。 “王爷,这真是神了,皇上这才刚刚烧了圣旨上达苍穹,立即就得到了老天爷的回应,这……这到底是宋姑娘的法子管用,还是皇上天命所授使然?” 老吴望着铁柱上绑着的一具焦尸,苦思冥想也想不透。 秦御沉声道,“撤去铁柱,将明郡王尸身送回楚家。” 说罢,秦御抬脚便走。 他刚才分明亲眼看到,那一道闪电先是劈向铁柱,而后分出一道闪电劈向明郡王头顶上的免死铁卷。 这便足以说明,宋千羽的法子管用! 刑部之内。 宋千羽在太医令李玉和的诊治下,渐渐苏醒。 刚一睁开双眸,宋千羽火急火燎的就要下床,要赶赴刑场。 正当这时。 秦御赶了回来,正好看到宋千羽与吉阳拉扯,见她面上依旧毫无血色,秦御面若寒霜,用着凌厉的口吻命令。 “滚回床上去!” 话音一落,宋千羽迅速紧绷着心弦,麻溜的在床上躺下。 不对劲! 这货的神色不对劲! 难道计划没有成功?这货要找她算账? “秦王爷吉祥,宋姑娘只是连日劳累,操劳过甚,又淋了一场雨,因此着了风寒。下官已经为宋姑娘施了针,喂了药,目前宋姑娘虽无大碍,但还需静养。” 太医令话罢,宋千羽下意识接过话头。 “李太医,您刚才不是跟我说除了静养,还需要保持身心愉悦,不能受到刺激吗?我这身子骨太弱了,这要是受了刺激急火攻心,小命不保啊!” 李玉和一头雾水。 他啥时候说过这话? 着了风寒用了药及时诊治,已然脱离危险,她咋还自个儿往自个儿身上揽病? 闲得慌? 宋千羽一个劲的给吉阳递眼色,示意吉阳帮忙。 “对对对,李太医刚才说过这话,宋姑娘您还不快躺好,小心再着了凉。”吉阳急忙为她端来一碗姜汤,小声嘀咕。 “宋姑娘,你小心点说话,好歹顺着点主子,要不然主子一怒真按照你立下的军令状把你大卸八块,我就是东拼西凑也没法子把你复活啊!” 吉阳说着,笑嘻嘻的冲着秦御傻笑,立马将李玉和拽出房门。 一见吉阳逃跑,宋千羽欲哭无泪。 果然! 男人靠不住啊! 随着秦御步步紧逼,宋千羽下意识往里缩,抓着被子想要将自己隐藏在被子里。 “怎么,此刻知道怕了?今个儿你在本王面前许下军令状时,那股子狠劲儿哪去了?” 秦御语气轻飘飘的,看似漠不关心她,可手已经拿起春凳上的姜汤,将她一把从被子里薅了出来。 死就死了! 宋千羽心一横,猛地坐了起来,清脆的声音尽显豪迈,“一人做事一人当,既然我的法子不成,无法为老杨和钱家二十口讨个公道,还让你和皇上受到争议,错在我,你把我砍了!” 一番慷慨激昂过后。 宋千羽眼眶泛红,小心翼翼的戳了戳他的臂膀,“王爷……能不能一刀麻利点,顺便再给我准备几坛子酒让我喝醉了你再砍?五马分尸太疼了……” “你还知道疼?” 秦御板着脸,眼神却是溢着微不可见的柔和,将姜汤递给她。 “你的机关有用,且恰是时候,明郡王受了天雷已死。” “皇上为了子民跪在刑台之上,请来天雷,臣民震惊,将皇上看作能与上苍沟通的真龙天子。皇上得了民心,也有不少大臣被皇上的行为折服,弃太上皇,效忠皇上。” 此言一出。 宋千羽惊喜过望,猛地一拍腿,“我就知道这法子可行!” 突然。 秦御横眉竖目,厉声问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第291章 骨生花2 第291章 骨生花2 一听这话。 宋千羽傲娇的盘腿坐在床上,向他普及科学知识。 铁柱一如引雷装置,将明郡王绑在铁柱之上,只要闪电不止,定会有一道闪电击中明郡王。 至于什么天意,那都是人为所致。 而她之所以请皇帝到场,一来是为了皇帝声名,二来便是为了师出有名。 天下之大,唯有一国之君能得到上天认可。 闪电击落,天命所归。 在得知宋千羽一套怪异而又离奇的一套理论之后,秦御若有所思。 “王爷,咱们费了这么大的劲儿,还为皇上正名了,皇上不意思意思?” 宋千羽翘首以盼,也没见有什么人带来赏赐,有些小失落。 秦御剐了她一眼,“身为臣子为君分忧,不是理所当然?” “那也不能白干活?就算我不要,可老杨呢,他为了保护人犯,为了拿到对方的物证,被明郡王杀害,他尽忠职守,难道不该奖赏吗?” 宋千羽忿忿不平。 老杨尽忠尽责,冒死取得物证,将明郡王劫狱一事告知宋千羽。 让宋千羽确定了自己的判断,知晓本案与曾出现在俞家一案的木姓女子有关联,立下了大功。 秦御沉声道,“你先管好自己,在操心他人的事!” “你可真够冷血的,好歹老杨也跟了你这么久,他因公殉职……” 未等宋千羽把话说完,秦御快步离开。 “冷血动物!” 宋千羽怒喝,气不打一出来。 这家伙真他丫的没良心! 亏得她如此费心费力,为他与皇帝解决了这么一大难题。 门外。 吉阳并未走远,正在悄悄地偷听。 一见秦御出来,吉阳撒腿就要跑,却被抓了个正着。 “主子……属下觉得宋姑娘所言极是,老杨也太冤了,就算是讨个功名也不为过……”吉阳别扭求情。 秦御冷声道,“回府取一万两银子着人送到杨家,安抚杨家二老,往后每年给他家送去一万两银子,直到二老离世。” 闻声,吉阳有些不可置信,“主子,您为何不当着宋姑娘的话说这话?” “本王做事,怎用一个丫头片子指手画脚。” 秦御面无表情,给了他一个犀利的眼神。 殊不知,就在秦御离去的刹那,脸上浮现出一抹粲然微笑。 吉阳又惊又喜,立马跑回去告知宋千羽。 在得知秦御如此大方,还要帮着老杨赡养父母,宋千羽心中的疙瘩一下解开。 “这家伙还真仗义,就是这嘴太碎了!” 宋千羽笑面如魇的吐槽。 吉阳笑道,“我早就跟你说过了,主子心眼是好的,就是自从主子父母死后,主子无依无靠,被迫把自己变成了一个冷血之人。不过好在这段时间主子改变了不少,仔细说来,这还是你的功劳呢。” 得了! 就他还改变? 不立马提刀削去她的脑袋,她就谢天谢地了。 不过这家伙身上的秘密不少,伪装之下却是让人意外而又惊喜。 宋千羽思绪万千,眼珠子一转想到了什么。 “吉阳,当年他的母亲到底是怎么死的?真是服用了羽冥阁制作的长寿丹而死?” 吉阳长叹了一声,“这事儿你之前不是已经了解过了吗?夫人当年才二十八岁,风华正茂,在京城一带是绝顶美人,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死在了野外,全身不着一物,也因此夫人被误以为是与人野外苟合……” 说到这里,吉阳热泪凝框。 “这些年来,主子上战场杀敌建功,一跃成为了我朝第一异姓王,手中掌握十万精兵,可谓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唯独,夫人的死,让主子一直难以忘怀,多年追查羽冥阁,皆是因为主子心中的执念难消。” 不除尽羽冥阁,不为母亲报仇,秦御心难安。 这也是为何当初秦御在接到圣旨后,义无反顾接手刑部,前往正合县彻查赈灾银一案的主要原因。 “你们都说秦夫人是吃了长寿丹而死,到底是一个怎样的症状?” 宋千羽好奇心肆虐。 “具体是什么样谁也说不准,因为当时夫人是在外遇害,据老爷说,夫人莫名其妙就不见了,毫无踪迹,最后还是一个民夫在野外发现了夫人,据说夫人死时全身无挫伤,面容安详。” 吉阳回应道。 身上不着一物,面容安详,无挫伤,因此当时的仵作断定秦夫人死于纵欲过度。 时至今日,在外边仍旧有关于秦夫人的传闻。 无一例外都是指责羞辱秦夫人不贞,与人苟合。 秦御回京之后,知晓这些事的人这才闭上了嘴。 宋千羽若有所思,“要是能看一看秦夫人的尸骨,或许我能判断出她是否死于长寿丹。” “都十多年过去了,就算王爷准许,很多线索都已经埋藏在尘埃之下,查无所查,总而言之,王爷坚信是羽冥阁害死了夫人,这是没错的。” 吉阳坚定不移。 正当这时。 门外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赵晏风风火火的跑来,险些被门框绊倒,顾不得自个儿的形象,跑到宋千羽跟前,把她转了个圈。 “千羽,你咋这么不知道爱惜自己?哪伤着了?哪不舒服?” “哎呀,你倒是说啊,可把我急死了!” 宋千羽鼻子一蹙,嫌弃的推开他,“咦惹,你身上怎么这么臭,掉粪坑啦?” 赵晏闻了闻自己身上,“不就是酒臭味儿,你先前喝醉第二天早上不也是这个味儿,你还嫌弃我?” “合着京都城内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你居然还有心思买醉?” 宋千羽目瞪口呆。 这家伙未免也太淡定了? 外头都闹得沸沸扬扬了,他无动于衷? 赵晏急了,“吉阳,太医怎么说?千羽到底是因何故昏倒?是不是楚运那老匹夫伤害了千羽?” 得! 主子爷的情敌又来了。 吉阳没好气的回应,“我说殿下,您这么关心宋姑娘做甚?宋姑娘在刑部,自有我家主子关心,再说了,您一个殿下不好好找个王妃,怎么老是纠缠我们宋姑娘?” “本王与千羽是朋友,朋友之间关心,有何不妥?” 赵晏正色道。 “您这关心也太过头了,进门也不打声招呼,直奔宋姑娘,二话不说就上手,殿下不知男女授受不亲?” 吉阳剐了他一眼,面有不悦。 为自家主子,谁他都敢怼。 何况是眼前这位在宋千羽面前没个正形,有事没事拉着宋千羽吃酒买醉的陌生男子,他更得为自家主子把把关。 眼看着二人针尖对麦芒,吉阳甚至要动手将赵晏赶出去。 宋千羽被他们吵得一个头两个大,“行了!都别吵了!不知道老娘是个病人吗?” 第292章 骨生花3 第292章 骨生花3 声音洪亮,气吞山河。 她哪里像个病人? 听闻宋千羽这声音,赵晏悬着的心一下落地。 “看来李玉和的医术依旧高明,这才几个时辰就让你恢复了气力,改日我见了他,定好好谢他。” 赵晏温润一笑,亲自搀扶着宋千羽坐下。 那温柔似水的语气,轻柔的动作,直让吉阳胃里翻滚。 完了完了! 主子爷这是遇上劲敌了! 再这样下去,宋千羽还不成别人媳妇儿了? 吉阳嘴角微抽,想要上手去拉扯他,却被宋千羽一记刀眼甩来,立马乖巧识趣杵着。 “一天天的,没完没了。” “杜苏墨的事儿都解决完了?他可是个重要人犯,要不是他因爱生恨,背弃兄弟之情,在钱秀秀面前煽风点火,钱秀秀兴许还会对楚天荀手下留情,也不至于连捅了楚天荀三十七刀。” 宋千羽吐槽的声音刚落。 赵晏面露难色,尴尬的坐在椅子上。 “殿下,你这是怎么了?” 宋千羽注意到了他的变化,疑惑问道。 “宋姑娘!太过分了,实在是太过分了,您说说这算什么事儿啊!明郡王身上有免死铁卷都难逃一死,可偏偏这从犯杜苏墨……” 老吴骂骂咧咧入内,一见赵晏也在内,连忙转了话锋向赵晏恭敬的行了一礼。 “杜苏墨如何了?” 宋千羽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坐立不安。 在这紧要关头,杜苏墨可不能再出幺蛾子。 她可不想将这案子一拖再拖,实在是太糟心了。 又是父子相杀,又是夫妻相残、灭门惨案,本就让她心烦意乱,可单单想法子惩治明郡王就让她耗费了心力。 再来一个变故,她头还不得炸裂? 老吴义愤填膺,“也不知道是那个混蛋,居然趁着咱们不注意,入宫找到了太上皇,就在明郡王被雷劈死之时,李公公带着太上皇口谕,罢免了杜苏墨翰林学士。” “这不挺好,罢免官职,再加流放,这不是王爷按律定下的?” 宋千羽松了一口气。 “问题就出在这!属下问了狱卒,狱卒说当时李公公传话是说罢免翰林,降至三清县县丞!” 老吴心急如焚道。 “啥玩意儿?谁干的破事儿!太上皇不是在闭关修身养性,就连皇上都见不了太上皇的面儿,还有谁能去面见太上皇?难道是那些大臣?不应该啊!杜苏墨就是个七品翰林,谁会为了他的事儿如此上心?” 宋千羽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问题究竟出在了哪里。 太上皇连明郡王都不过问,怎会为了一个七品翰林,特地让李公公去跑一趟大牢? 赵晏尴尬的咳嗽一声,“那个……千羽,你别生气,这件事情兴许有误会。” “能有什么误会,杜苏墨行为可恶,就算他不曾杀人,本案他也参与,身为朝廷大臣教唆他人犯罪,这……” 宋千羽越说越觉得他不对劲。 只见赵晏面红耳赤,在宋千羽看向他时尴尬的直咳嗽掩饰。 “殿下,你不对劲,这事儿该不会与你有关?” 宋千羽试探道。 赵晏默默地点了点头,急忙解释,“千羽你先别急,这事儿我一开始真不知情,我没想到杜苏墨他这么狡诈。” “这家伙昨天晚上找我去他府上讨论诗词歌赋,他向我坦白说是他不该贪恋楚天荀之妻,已然知错,要自贬,我想他担任翰林期间也没犯什么大错,我便答应为他写一份奏折向父皇求情……” “你写了?” 宋千羽气得火冒三丈。 赵晏点了点头,“我跟他喝了一顿酒,又去找了一趟朋友,喝得大醉,醒来不久我便听闻杜苏墨所犯之罪非同小可,就想着入宫要回奏折,哪想李公公居然把奏折上呈父皇。后来我转念一想,下放地方做个县丞也行,他到底有些才华,兴许能造福一方……” “王爷,您可真佛性!” 宋千羽嘴角一抽,没好气的吐槽。 人已经跑到地方任职了,眼下太上皇与皇帝关系紧张,为了这事儿再去搅扰太上皇,唯恐太上皇对皇帝越发不满。 届时,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不知又要连累多少人。 吉阳阴阳怪气嘲讽,“我家主子与宋姑娘费了好大的劲,才将相关人犯抓拿归案,殿下倒好,居然把人犯放跑了,还让他到地方去害人!殿下还真是不把人命当回事啊!” “放肆!本王最是痛恨那些阴险狡诈狂徒,从不敢恃强凌弱触碰法典,对待百姓,本王更是敬之爱之,岂有不把人命当回事之理?” 赵晏拍案而起。 两人再次针锋相对起来。 不得不说,吉阳那是真勇啊! 哪怕是面对盛怒之下的齐王殿下,他也不带怕的。 吉阳讥笑道,“殿下别不是为了赢得宋姑娘好感,这才说出这一番话来?” “竖子!” “门缝里看人,这招莫不是秦御教的你?” 赵晏面若寒霜,慢条斯理的说出一番具有针对性的话。 宋千羽一个头两个大,给老吴递了个眼色,快步溜出是非之地。 “宋姑娘,李太医说了你必须卧床静养……”吉阳一见她跑了,立马追了出去。 与此同时。 皇宫之内。 一阵凄惨的叫喊响彻三宫六院。 就连在议政殿的皇帝,都听得慎得慌。 “何人大声喧哗?” 话落。 一名太监惊慌失措的跑了进来,“启,启奏圣上,是,是娴妃娘娘,今个儿早上娴妃娘娘身子就一直不好,说是全身疼痛难忍,当下贵秀宫总管太监小德子就去把太医找了来。” “奇怪的是,太医刚到贵秀宫,娴妃娘娘就恢复如常了,也不需要太医把脉诊治,哪想刚才娴妃娘娘疼得更厉害,满床打滚……” 话还未说完。 一个肥头大耳的太监满脸是泪,迈着小碎步入内。 “圣上,大,大事不好了……娴妃娘娘她,她薨了……” 皇帝闻声大吃了一惊,猛然起身直奔贵秀宫,“立刻传召宋千羽、秦御入宫!” 第293章 骨生花4 第293章 骨生花4 一匹快马飞一般出了皇宫。 宋千羽正在气头上,一抬头便听到马蹄声阵阵,放眼望去,御林军统领赵舍正骑着一匹马飞奔在朱雀大街上,行色匆匆。 “什么情况?这时候赵统领不该与僚属庆祝‘战胜’了禁卫军,如何这般行色匆匆?” 赵晏满脸疑惑。 一番话却是提醒了宋千羽。 自从皇帝继位之后,太上皇为了自身安危和大权不旁落,特地在御林军基础上再建立禁卫军,由太上皇掌管。 此后,御林军负责守卫皇城主要保护皇帝,听命于皇帝。 禁卫军守卫南宫,直属太上皇。 一直以来,禁卫军与御林军针锋相对互不相让,此次皇帝菜市口请来天雷诛杀明郡王后,皇帝的地位前所未有的提高,御林军也跟着水涨船高。 此时赵舍不在宫中护卫皇帝,如何策马扬鞭京都? 宋千羽正纳闷。 “该不会是宫里出事了?” 赵晏不经意间的一句话,顿时让宋千羽心提到了嗓子眼。 “吉阳,快,回刑部!” “宋姑娘这馄饨还在锅里,你好不容易胃口大开,要不还是先填饱肚子再回去?反正也不急这一时半刻……” 吉阳望着锅里随着沸水翻滚的馄饨,依依不舍。 宋千羽给了他一记自我体会的眼神,“吃吃吃,就知道吃,如果真是宫里出事,那就是惊天大案,搞不好还会带来不好的影响。” 说着,宋千羽顾不得赵晏,拉着吉阳就往回走。 刑部之内。 赵舍跌跌撞撞跑进后衙,火急火燎的来到书房。 “秦王爷,大事不好了,娴妃娘娘薨了!皇上命您立刻与宋仵作入宫,不得有误!” 随着赵舍话落,秦御瞬间有些不淡定,面色肉眼可见的变得阴沉。 当年秦家在京城可谓是风光无限,秦父与太上皇君臣一心,被称为君臣楷模。大约在二十五年前,太上皇与秦父相约下江南,遇上了秦夫人与娴妃娘娘,不久之后,君臣同娶江南女子为妻。 此事在当时,被广为流传。 当初秦夫人与娴妃娘娘关系要好,情同姐妹。 秦御父母相继离世后,娴妃娘娘曾多次将秦御接入宫中,即便是秦御成年后,娴妃娘娘也是时常关心他,让他感受到了久违的母爱。 “娴妃娘娘一向康健,怎会暴毙?” 秦御突然厉声质问。 “启禀秦王爷,卑职听闻贵秀宫太监总管小德子说起,娴妃娘娘今个儿早晨身子就不好,可太医太医刚到贵秀宫,娴妃娘娘就莫名痊愈,不曾想就在刚刚,娴妃娘娘惨叫了好一会儿,突然就薨了……” 赵舍刚一回应,秦御猛地回过神似的,疾步出了书房。 正巧宋千羽赶了回来。 “收拾收拾,立刻随本王入宫!” 秦御面目表情的命令,随后不等宋千羽回应,当即与赵舍赶赴皇宫。 “真出事了……” “老吴,带上工具箱,入宫!” 宋千羽麻溜的吩咐,迈着小短腿追着两人。 一路上,宋千羽也在赵舍口中得知了娴妃的过往。 自从娴妃入宫后,一直未能给太上皇生下一儿半女,自从皇帝继位后,娴妃便养在贵秀宫,不曾随太上皇搬迁南宫。 一来是因为太上皇与之感情淡薄,二来是皇帝母妃早逝,娴妃扶养皇帝长大算得上皇帝半个母亲,皇帝也不愿与娴妃相隔太远,娴妃这才一直居住在贵秀宫中。 与此同时。 贵秀宫内。 太监宫女跪在院中,痛哭流涕。 皇帝看着床榻上面容祥和的娴妃娘娘,怎么看这人也不像是断气的模样,反倒是像睡着了。 诡异的是,明明是深夏,即便是下了一场雨,可随之而来的炎热让人光是站着都汗流浃背。 偏偏娴妃身上盖了三四层厚厚的被褥。 “大热的天,谁给娴妃娘娘盖这么厚的被褥?” 皇帝不悦质问一旁的太监总管小德子。 脑满肠肥的小德子哭得正伤心,一听皇帝质问,慌忙跪爬到皇帝脚边,瑟瑟发抖道,“回圣上,主子不知是怎么回事,突然喊叫,又说惹得慌,把,把衣裳全都给脱了……奴才连忙把太监全都赶了出去,不一会儿,主子又喊冷,宫女急忙把柜子里的被子都拿了出来给主子盖上……” “这被子一盖,主子好了些许,不喊不叫了,脸上也有了笑容,宫女们以为无事了,唤了主子几声,主子也不见回应,这一探鼻息才知主子薨了……” “一群饭桶!废物!”皇帝龙颜大怒。 可转念一想,细思极恐。 娴妃的死状似曾相识。 好像与当年的秦夫人死时状况一致。 “难道那些贼子又回来了?” 皇帝呢喃细语。 不多时。 李公公带着太上皇口谕到来。 一进门,李公公哭哭啼啼的在娴妃床前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追溯当年。 “太上皇说了什么?” 皇帝面有不悦之色,不耐烦的凝视着满脸是泪的李公公。 李公公一转头跪在皇帝跟前,“奴才刚才无状,皆是因为太上皇听闻娴妃娘娘薨了,无心修行,又唯恐看到娴妃娘娘死状心如刀绞,这才吩咐奴才来看望。” “太上皇说了,娴妃娘娘入宫二十多年,虽无己出,但视圣上为子,圣上应当以皇太后之礼厚葬娴妃娘娘。并命礼部拟旨昭告天下,早日让娴妃娘娘入土为安。” 人刚死,太上皇就急于将人下葬? 这未免有失丧礼。 何况娴妃娘娘不是一般嫔妃,她于皇帝有养育之恩。 皇帝略一思忖,不怒自威,“朕自会遵照太上皇旨意,以皇太后之礼厚葬娴妃娘娘,但娴妃娘娘无病暴毙,实在离奇,如若不查清楚,朕无法向世人交代。” “圣上,太上皇口谕,应当立即下葬!” 李公公语气强硬,甚至用着命令的口吻教导皇帝行事。 “李公公!这是你与朕说话的态度?” 皇帝怒目圆睁,一双狭长而又冰冷的眸子透着寒光直逼李公公。 顿时。 李公公缓缓起身,拱手道,“这是太上皇口谕,奴才只是传旨,并无他意。奴才斗胆提醒圣上,太上皇近来脾气不大好,圣上已经违背了一次太上皇意旨,如若再违背,太上皇一怒,后果不堪设想。奴才多言,万望圣上恕罪,奴才告退。” 区区一个奴才,竟敢踩在他头上。 岂有此理! 皇帝满面怒容,却仍在强压着内心的不快。 看着李公公那嚣张而去的身影,皇帝深邃的眸中晦暗不明。 第294章 骨生花5 第294章 骨生花5 “圣上,秦王、宋仵作来了,正在宫门外等候召见。” 黄公公低声细语回禀。 “传!” 皇帝冷着脸背手而立,望着娴妃那祥和的面容若有所思。 十五年过去了,可前尘往事仍不经意间钻进脑海,挥之不去。 秦御刚一进宫门,皇帝微微睨了他一眼,示意他前去查看娴妃的遗体,却是一言不发。 看到皇帝的反常,秦御在心里暗叫不好。 只见他刚一靠近,看到娴妃面容上带着笑意,心口猛地一紧。 “来人,将被褥展开!” 皇帝一声令下,小德子等人当场吓出了一身汗。 “圣上,这,这不成啊,不合规矩,主子是太上皇的妃子,秦王爷又是个臣子,岂能,岂能……” “病不讳医,尸不忌官,掀!” 皇帝嗓音深沉而低哑,好似在努力克制着自个儿的情绪。 圣旨一下,小德子急忙将太监、宫女屏退。 就连赵舍、吉阳等人也识趣的推出门外。 独留皇帝、秦御、宋千羽、黄公公在内。 黄公公不假思索,将被褥掀起。 刹那间,秦御剑眉倒竖,脑海里飞快的想起十年前母妃的死状,头痛欲裂,捂着头扶着边上的桌子,不受控制的急促呼吸。 皇帝见状,急忙上前搀扶,“朕原本不愿让你看到娴妃娘娘的死状,然朕最相信的是你,也知晓这十五年来,你一直对令堂的死耿耿于怀,这才让你辨认,娴妃的死状是否与令堂一致。” “不曾想你竟是这么大的反应……” 言语中,无不是透着凄然和担忧。 “臣无碍……宋千羽!立即验尸,本王要知道娴妃娘娘究竟是怎么死的!” 秦御捂着头,面色铁青,额头上分明有青筋暴跳。 那一双泛白的双手,死死地抓着桌子,身体不由自主的微微发颤。 看到这一幕,宋千倒吸了一口凉气。 秦御和皇帝的反常,让她敏锐的察觉到这桩案子不简单。 就在今天,宋千羽刚与吉阳谈及秦夫人是秦御最大的软肋。 不料,此刻她就看到了秦御那痛苦的模样。 宋千羽一言不发,努力平复着内心的惊涛骇浪,靠近床榻,飞快的扫了一眼死者面庞,视线不受控制的定格在死者勾起的嘴角上。 “死者死后,可有人触碰过尸体?” “回宋仵作,不曾,娴妃娘娘发病至死整个过程不到一刻,贵秀宫的太监宫女亲眼目睹,娴妃娘娘薨了之后,太监总管小德子就下令任何人不得搬动尸体。” 边上的黄公公回道。 没有触碰,也就是说尸体脸上凝固的笑容是死前保持的。 宋千羽检查了死者发髻、七窍,并未发现有异常,“死者面色祥和,七窍无出血迹象,口腔内无异物,手自然散开,手臂、躯体无异样,尸体全身无伤痕。” “宋千羽!你可得查仔细了,不得放过一丝一毫的线索!”秦御面色一凛,语气沉重的警告着她。 面对跋扈嚣张的秦御,宋千羽没有一句反驳。 “皇上,尸体外表并无异常,如果可以,小女子能否问一问照顾娴妃娘娘的宫女、太监,娴妃娘娘死前的具体情况?” 宋千羽正色道。 “准奏!” 皇帝不假思索。 下一刻。 宋千羽将被子盖在死者身上,面无表情的走出宫门。 宫门外,十几名宫女太监跪成了两排,一个个大气不敢出。 宋千羽习惯性的扫了一圈众人,面色肃然道,“娴妃娘娘生前除了忽冷忽热以外,可还有什么反常之处?或者是服用过什么药物?先前可有今日的状况?” “这是头一回异常……也无服用药物,只是,只是娴妃娘娘半个时辰以前好像命人端来了一碗参汤,随后娴妃娘娘便让宫女太监退下躺在榻上小憩,再就是突然喊叫,宫女太监进去一看,这才发现娴妃娘娘举止癫狂的扯衣裳。” 小德子回应。 “参汤呢?” 宋千羽下意识质问。 “就在桌上,娴妃娘娘不用人伺候,宫女刚把参汤放下,娴妃娘娘就把人赶出来了。”小德子说着,指了指里边桌上空荡荡的茶碗。 “娴妃娘娘有服用参茶的习惯?” “有倒是有,不过就是寻常的参汤,强身健骨补气血的。打娴妃娘娘入宫起,每隔半个月一回,今个儿正好是隔了半个月,每每太医院煎好了参汤再送来的。” 小德子道。 宋千羽略一思忖,突然问道,“娴妃娘娘宫中可有什么禁忌之地,就是说有什么地方是娴妃娘娘不许宫中任何人触碰的?” “柜子顶层,二十多年来娴妃娘娘是不许人碰的,就是日常打扫也不成。” 小德子话音一落。 宋千羽当即折回房中,检查起汤碗。 “可是这参汤有问题?” 皇帝皱眉问道。 宋千羽摇头不语,放下汤碗,又在房中仔细的检查了一番,无意间在床头发现了一个小盒子,最后目光锁定在敞开的柜子上。 只见宋千羽踮着脚,将手伸进柜中。 众人不约而同的打量着她反常的举动。 不多时。 却见宋千羽从里边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盒子里有一个半圆形的凹槽,再镶嵌着黄绸,黄绸上沾了些许红色的粉状物。 未等众人反应过来,宋千羽搬来了一张椅子,将柜子里头十几个同样的小盒子取了出来,一股脑的放在桌上,小心翼翼将镶嵌的黄绸取了出来。 在众人的疑惑中,宋千羽将取出来的黄绸放进一个空碗里,倒入清水浸泡。 “黄公公,劳烦您去一趟太医院,让太医将娴妃娘娘服用的参再煎煮一碗来,记着,要一模一样的参,年份、出处都必须与娴妃娘娘服用的参一致。” 宋千羽一本正经嘱咐。 闻声。 黄公公下意识看向皇帝。 在得到皇帝准许后,黄公公这才跑了出去。 “娴妃娘娘到底是怎么死的,为何身上无任何创伤,娴妃死时为何是带着笑意?” 秦御迫不及待的质问,气势如虹。 把宋千羽都吓了一跳。 这么长时间以来,秦御第一次表现出情不自禁,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宋千羽尽可能让自己语气温和些许,“王爷可知五石散?” 此言一出,秦御猛地一怔。 “你的意思是,娴妃娘娘的死与五石散有关?” 第295章 骨生花6 第295章 骨生花6 “服用五石散会使人全身发烫,并且有迷惑人心的短暂效应,这种反应是慢性中毒的迹象,长期服用可使人致瘫而死。” “状况相似却又有不同,古人服用五石散后会饮用温酒,或是洗冷水澡、吃冷饭促进药力散发,然娴妃娘娘服用这药物之时,用的是参汤。人不会无缘无故突然死亡,事出反常必有妖,何况娴妃娘娘正值壮年。” 宋千羽神色忐忑不安,“人暴毙定有外物影响,具体死因目前还不能肯定。但娴妃娘娘身处于宫中,是不可能随意出宫的。我查看过柜子,并无现成的药物或是丹药,这东西很有可能是有人每隔半个月送入宫的,王爷可据此调查。” 宫妃长达二十五年服用慢性毒药,宫中竟是无一人发现其中服从。 更让宋芊羽奇怪的是,娴妃娘娘的死状。 生前有中毒迹象,尸体上却无中毒反应,二者不合常理。 太过于反常,甚至是离奇、诡异。 “吉阳,走!!” 秦御赤红着双眸,快步走了出去。 看到秦御匆匆离去,宋千羽目瞪口呆。 与他相识这么长时间,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积极的秦御。 皇帝见状,语重心长道,“这桩案子与十五年前秦夫人的案子契合,娴妃娘娘死状与秦夫人十分相似,这十五年来,秦御无一日不想抓住罪魁祸首为母报仇,因此急躁了些许。” “小女子可以理解,身为人子不能为母沉冤昭雪,自是痛苦不堪。” 宋千羽眼珠子一转,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道,“皇上,小女子验尸与别的仵作不同,倘若小女子做出什么出格的事,还请皇上免除小女子所犯之罪。” “这案子刚刚开始,你就急着向朕讨要免死权了?这可不像是你做事的风格。” 皇帝温润一笑。 这丫头倒是与众不同。 至少与秦御描述的不同。 宋千羽尴尬的轻声一咳,“小女子也是人嘛,对皇家有敬畏之心,因此在验尸之时难免会有些畏手畏脚,不能求真。再者小女子素来都是为一些平头百姓或是大臣验尸,这给皇妃验尸,小女子还是头一回,唯恐有不当之处。” “秦御说你桀骜不驯,自有一套理论,不服管教,不喜世俗约束,今个儿朕见了你,倒有不一样的看法。胆大心细,是个了不起的女子!” 皇帝眉开眼笑,“看在你屡屡破了要案,又帮了朕的忙,朕就准了你!不论你如何验尸,只要有成效,朕一律恩准,绝不以此开罪于你。” 一听这话。 宋千羽二话不说立马跪下谢恩。 看到她那乖巧识趣的小模样,皇帝心情舒畅。 殊不知,宋千羽接下来的举动,让皇帝抓狂,震惊了三宫六院。 不多时。 黄公公捧来食盒,将参汤小心翼翼的端出,放置在桌上。 未等黄公公歇一口气,宋千羽又让他找来一只老鼠。 只见宋千羽将参汤和那一碗被带有红色粉状物的黄绸浸泡过的水,取出同等比例混合一处倒入大碗之中,只是顷刻间黄、红两种水在大碗里变成了橙色。 下一刻。 宋千羽抓起小老鼠按在水中,任由橙色的水浸过小老鼠脑袋。 突然被淹没的小老鼠,在水中不停地手舞足蹈。 诡异的画面,看得皇帝都忍不住露出了惊诧的神情。 一刻后。 宋千羽将小老鼠放置在食盒之中,观察着小老鼠的状态。 又过了一刻,小老鼠非但无事,反而比先前更加生猛。 “黄公公,你确定这参汤与娴妃娘娘喝的参汤一致吗?” “老奴确定,这是老奴亲眼看着太医取参熬的汤,此外,老奴查看了太医院贵秀宫二十五年来用的参,与这棵参的年份、产地一模一样。” 黄公公云里雾里,不明白宋千羽为何要跟这参汤过不去。 正当皇帝开口之际,宋千羽目光一沉,紧盯着床上的娴妃遗体。 “如果参汤没问题,这盒子内残留的药物也无问题,那问题或许就出现在娴妃娘娘身上了!” 宋千羽自言自语,突然面色一凛,“黄公公,立即安排一间空房,我要开膛验尸!” “什么?” 黄公公吓得面色大变,惊恐万状,“宋仵作,这,这是大不敬啊,身为臣子岂能亵渎皇妃遗体?这是有违礼制,有违法度,此事万万不可!” “皇上,娴妃娘娘身体外表上并无异常,就算是请来一百个仵作,如若不开膛验尸,结果只有一个,那便是自然死亡!小女子开膛验尸并非是对娴妃娘娘不敬,相反,小女子正是为了探查娴妃娘娘死因,才被迫选择了这种方式。” 宋千羽拱手作揖,朝着皇帝深深一拜,态度极其诚恳,“况且皇上刚才答应过小女子,恩准小女子用任何验尸手段,皇上如若食言而肥,朝令夕改,有失皇上威严。” 此言一出。 皇帝这才反应过来。 这丫头是给他先挖好了坑啊! 难怪就连秦御都说她不受世俗约束,原来这丫头眼里是无尊卑之分。 管他什么百姓、皇妃,为求真相,她是照剖不误啊。 可娴妃是太上皇的妃子,更对皇帝有抚养之恩,一旦开膛破肚,查不出所以然,定会引起争议。 届时,恐怕又将是一场腥风血雨。 皇帝一时犹豫不决,端坐在椅子上若有所思。 宋千羽郑重朝皇帝一跪,“皇上不是说娴妃娘娘死状与十五年前秦夫人死状一致?如若查出娴妃娘娘死因,或许就能揭开十五年前秦夫人死亡之谜。” “倘若娴妃娘娘是无疾而终,你当如何?” “小女子愿受一切惩罚!” 宋千羽态度坚定,美眸炯炯有神目不转睛的望着皇帝。 皇帝思索片刻,正容亢色道,“你是为了帮助秦御走出阴影,了却心事,这才要追查娴妃娘娘死因的?” “不,小女子为死者,也为生者。” 宋千羽不苟言笑,“小女子身为刑部仵作,有案必查,有尸必验,一验必须清清楚楚,小女子不能让死者不明不白的死去,更不能让凶手逍遥法外,这是小女子职责所在。即便本案与秦御无关,小女子照样会一查到底!” “好!说得好!刑部能有你这样的仵作,定叫那些宵小之辈闻风丧胆!” 皇帝喜笑颜开,倍感欣慰。 宋千羽神色微怔,惊喜交加,“您这是答应了?” 第296章 骨生花7 第296章 骨生花7 “圣上,您忘了刚才李公公前来传太上皇旨意,让您立即将娴妃娘娘下葬?” 李公公见皇帝神色松动,急忙在旁提醒。 唯恐声名在外的宋千羽耍花招,让皇帝得罪了太上皇。 闻声。 宋千羽秀眉一蹙,“皇妃即便是自然死亡,那也该昭告天下之后,由礼部、钦天监挑选黄道吉日,为皇妃做水陆道场超度,再行下葬。太上皇为何这么急着要将娴妃娘娘下葬?” “宋千羽,不得质疑太上皇。” 皇帝语气淡然。 显然是对太上皇行为产生了怀疑。 自从太上皇搬到南宫后,整整五年来传召太妃们侍寝无数次,几乎所有的太妃都得到太上皇召见,就连前些年礼部为太上皇选秀,选出来的秀女也得到太上皇青睐。 唯独娴妃,五年来无缘再见太上皇。 哪怕是一年一度的万寿节,太上皇都不许她前往南宫拜寿。 然而太上皇退位之前,娴妃倍受恩宠,曾经更是一度执掌后宫,虽无皇后名分,却已然成了皇后之实。 随着娴妃的死,太上皇奇怪的一道口谕,令人难以理解。 “小女子恳请皇上恩准,开膛验尸!” 宋千羽再度恳求。 皇帝略一思忖,淡然开口道,“倘若查不出有用的线索,朕唯你是问!” “小女子领旨!” 宋千羽郑重回应。 当下,黄公公招来几名太监,将娴妃尸体抬到一处空置的房间,摆上香案虔诚叩拜,以告亡灵。 一切准备工作就绪,宋千羽穿上襜衣,拿出工具箱内的匕首。 一看到她手上拿着锋利的匕首,一手掀开盖在娴妃身上的被褥。 黄公公几名太监下意识别过头,不敢直视。 “黄公公,一会儿可能会有点血腥,你们未必受得了,麻烦你们先出去看住门口,在我未结束之前,任何人不得入内打断。” 宋千羽好意提醒。 黄公公得到了解脱似的,连忙招呼手底下的太监退下,“多谢宋姑娘体恤,奴才们就在门外伺候,您要是有何吩咐尽管招呼一声。” “好。” 宋千羽目光凝视在娴妃遗体上,用手指小心试探下刀位置,一刀划开死者皮肉。 因娴妃身份特殊,老吴等人只得在门外等候。 独留宋千羽一人在内验尸记录。 只见宋千羽在划开死者胸膛后,又用钳子剪开胸骨,只听“咔嚓”一声。 门外的黄公公等人胆战心惊,浑身直哆嗦。 “黄公公勿慌勿怕,这是宋姑娘验尸必定经过的一个过程,只有剪开死者胸骨,方能看清死者腹腔内的五脏六腑。” 老吴解释道。 黄公公听着他的描述,惊魂未定,“宋姑娘一个小女孩,她咋就不怕?亵渎死者遗体,这可是要遭到死者惩罚的……” “宋姑娘说了,世上本来无鬼,都是人心作怪。” 老吴苦涩一笑。 就在两人交谈之时。 李公公带着几名禁卫军气势汹汹而来,一进院门,几名禁卫军立即将房间围了个水泄不通。 “李总管,你这是做甚?” “奉太上皇圣谕,任何人不得惊扰娴妃娘娘亡魂,胆敢有破坏娴妃娘娘遗体者,杀无赦!” 李公公气焰嚣张,一摆手,尖锐的嗓音响起,“来啊,立即将门打开,将里边的人缉拿送至慎刑司!” “我看谁敢进!” 老吴怒目圆睁,拔刀相向。 浑然一副视死如归的姿态。 李公公冷嘲热讽,“哟呵,一个小小的衙役也敢在咱家面前耍威风,莫说咱家今个儿不是带来了太上皇圣谕,就是咱家自个儿来的,尔等也不得对咱家如此放肆!” “宋姑娘奉皇上旨意为娴妃娘娘验尸,胆敢有阻挠者,杀无赦!” 老吴态度强硬,挡在门口,任由李公公搬出太上皇,也寸步不让。 眼看着双方僵持。 在正殿内等候的皇帝走了出来。 黄公公连忙跑向皇帝,向皇帝说明情况。 “娴妃娘娘枉死,朕如若不查清娴妃娘娘死因于心不安,于天下臣民也无交代,烦请李公公回去告诉太上皇,此事必须严查,而且要一查到底!” 皇帝厉声道。 一听这话,李公公哑口无言。 “出去!” 皇帝眸子一沉,语气毋庸置疑。 李公公顿了顿,陪着笑脸道,“皇上,宫中发生此等大案,影响实在是太大了,太上皇吩咐奴才带来旨意,那都是为了皇家考虑,还请皇上三思而后行……” “朕正是为了皇家考虑,因此必须要一查到底!此事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如若本案是人为,朕一定严惩不贷,为娴妃娘娘讨个公道!” 皇帝背手而立,不怒自威。 见状,李公公一时语塞,只得灰溜溜的带着人离开。 “圣上,太上皇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止严查,您一再坚持,唯恐激怒太上皇,于您于朝不利啊……” 黄公公此刻已经是冷汗直流,唯恐李公公卷土重来。 同样是宫中总管,可黄公公相比于李公公胆小谨慎许多,不似李公公飞扬跋扈。 皇帝满面愁容,眼神复杂的望着那一扇紧闭的房门,喃喃自语,“但愿宋千羽不负朕之所望。” 与此同时。 正华门外。 秦御正在排查多年来形迹可疑且符合条件的宫人。 许久,吉阳也没能给他带来好消息。 不多时。 一个人影鬼鬼祟祟的在不远处张望,跃跃而试。 秦御无意间瞧见那人举动诡异,一个眼神扫向身边的暗卫启阳。 启阳心领神会,立即朝着那人靠近。 哪想启阳刚一有动静,那人撒腿就跑。 正当这时。 正华门监门将军瞧见了那人的身影,面色骤变,紧张的打量着四周,见四下无人了,这才悄悄地压低着声音在秦御耳边低语。 “王爷要查贵秀宫里的事,必须要从太医院着手,那里或许有您要的答案。” 说着,监门将军迅速远离秦御,装作若无其事的排查进出的宫人。 闻声,秦御若有所思。 这人显然是知道什么,却似乎不敢透露。 突然,不远处有了响动。 李公公正率几名太监、禁卫军气势汹汹而来。 一见李公公,监门将军立马变得一副奴相,飞快的奔向他。 “李总管,您怎么来了?可是要出宫?” “咱家做甚与你何干,滚一边去!” 李公公尖锐的声音响起,督了一眼监门将军,直奔秦御。 “奉旨!召秦王爷南宫觐见!” 就在李公公身后,一个缩头缩脑的太监怯弱的打量着秦御。 第297章 骨生花8 第297章 骨生花8 而在李公公等人身后,正是秦御派出去的启阳。 只见启阳冲着秦御微微摇头,眸光阴郁的盯着李公公。 秦御面色陡然一沉,不情不愿抬眸,看向躲在李公公身后一如鹌鹑的贵秀宫打杂太监小柱子,“李公公和这人很熟?” “秦王误会了,咱家怎么可能和一个打杂的太监熟识。不瞒王爷,咱家刚才只是瞧见有人在追赶小柱子,把人吓得不轻,还摔了一跤,咱家心疼坏了,唯恐把人给逼死咱家不好向主子交代,这才出手把他救了。” “怎么,刚才在宫中追逐小柱子的人,是您的属下?” 李公公阴阳怪气的说着,脸上带着莫名的笑意。 “启阳,怎么回事?” 秦御头一歪,看向已经到跟前的启阳。 面对咄咄逼人的李公公,启阳面不改色,“回主子,属下察觉此人行踪诡秘,这才前去追赶,想将此人抓来一问究竟,不想李公公突然出现,不容属下解释就说属下在宫中行凶……” “这位将军,皇宫重地肆意胡来本就是忌讳,何况你还在宫中与小柱子追逐,知道的你是在协助王爷问案,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借着办案的由头耀武扬威!咱家怀疑你,就如同你怀疑小柱子与本案有关一样,有何不可?” 李公公瞥了他一眼,有意无意的加重语气,“秦王爷,走,可别让太上皇等得不耐烦了!” 正当这时。 赵晏、赵明德双双到来。 一见两人,李公公立马换了一副嘴脸,眉开眼笑的迎了上去。 “齐王殿下、吴王殿下您二位怎么入宫了?您二位可是要觐见太上皇?可用老奴为您二位禀报一声?” 李公公话音一落。 一记响亮而又清脆的耳光瞬间响起。 李公公不可置信的望着赵明德,一脸无辜,“公主殿下,老奴这是做错了什么,让您如此动怒?” “狗奴才,谁给你的胆子敢阴阳秦哥哥?” 赵明德厌恶的赏了他一记白眼,一转头不由分说一把挽着秦御的手臂,嘟着嘴撒娇卖萌,“秦哥哥,这些狗奴才不懂事,你别跟他们一般见识,可别跌了你的份儿呢。” 见状,李公公笑笑不语。 赵晏见着赵明德与秦御拉扯,一个头两个大,“明德,你好歹是个公主,在奴才们面前注意点影响,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 “我不管,如今我已经是自由身了,我想和谁拉扯就和谁拉扯。”赵明德喜笑颜开。 眼看赵明德不可理喻,赵晏轻声一咳。 “秦王果然是魅力四射,难得明德对你如此钟情,倒不如趁此次机会,你与明德二人在父皇面前请旨赐婚,至此之后你是皇家驸马,在朝廷内外再无人敢针对你,如此岂不妙哉?” 赵晏有意无意的说着风凉话。 下一刻。 秦御毫不留情的将赵明德的手甩开,头也不回的直奔南宫。 赵明德跺着脚,愤愤不平的瞪着赵晏,“三哥,你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啊!明知道我现在和楚天荀刚结束,外头的议论还在继续,你怎能在这时候提这一茬?” “这不正是你想要的?” 赵晏邪魅一笑。 “就算我想嫁给他,那也得过段时日……” “择日不如撞日,何况秦御身边还有宋千羽,他二人可是一直纠缠不清呢,一旦秦御率先向父皇或者皇兄请旨赐婚,你不就竹篮打水一场空?” 赵晏手摇着扇子,不紧不慢的提醒。 一听这话,赵明德紧抿着红唇,若有所思。 与此同时。 贵秀宫内。 宋千羽看着已经从尸体腹腔中取出的内脏,面若寒霜的再次拿起手边的匕首,小心划开肠胃。 就在打开肠胃的刹那,一股恶臭扑鼻而来。 让验尸无数的宋千羽都忍不住干呕。 “宋姑娘,你还好吗?” 老吴在门外听到声音,心急如焚的问道。 “呼……没事!” 宋千羽酝酿了许久,这才回应,紧接着换了一双干净的羊肠手套,在一堆散发着恶臭的消化物里一番摸索。 突然,一块小疙瘩引起了她的注意。 只见她捻着那一块小疙瘩,端详了好一会儿。 在看清小疙瘩面目后,宋千羽吃了一惊。 “宋姑娘,你要是有啥事尽管说话,属下一直在外头为您保驾护航……” 老吴话音未落,宋千羽突然开门走了出来。 “老吴,你立刻带着这东西去找皇上,请皇上立即找到秦御,就说这东西是我从娴妃娘娘胃里找到的,与长寿丹长得极其相似,这案子很有可能与羽冥阁有关。” 宋千羽将小疙瘩用手帕包好,递给老吴。 “宋姑娘,我自个儿去找王爷就成了,咋还要麻烦皇上?” 老吴机械的扭过头督了一眼正殿,这还没见皇帝,他的心里就已经生出了恐惧。 那可是真龙天子,他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班头,要不是这一次娴妃暴毙,他怕是一辈子也无法如此近距离的接触皇帝。 何况这玩意儿还是宋千羽从娴妃肚子里掏出来的,拿到皇帝面前,冲撞皇帝,一言不合小命不保啊! 宋千羽表情严厉,唇角勾起一抹莫名的笑意,“黄公公要在这替我守着防止李公公来闹事,一时走不开,我呢,还得继续验尸登记造册,你不愿去,要不咱俩换换?” “得,属下算是怕了您了,这尸体属下可不敢冒犯,李公公也不是咱能得罪得起的……”老吴自我开导,刚一走出几步立马又折返,欲哭无泪。 “宋姑娘,您确定这玩意儿是长寿丹?” “确定一定以及肯定!” 宋千羽不厌其烦,“砰”的一声关上大门。 两腿刚一迈进正殿门槛,老吴瞟了一眼里头的皇帝,惊慌的又退了出来,双手合十碎碎念。 “何事?” 正殿内,突然响起皇帝冰冷刺骨的声音。 老吴一咬牙,心一横捧着手帕就往里进,隔着皇帝老远就往地上一跪,“刑部班头吴奇景叩见吾皇万岁,回皇上的话,宋仵作命小的前来将此物上呈皇上……宋,宋仵作说这东西是从娴妃娘娘胃里取出来的,似长寿丹,唯恐本案有羽冥阁作祟。” 老吴磕磕绊绊,好不容易才把一番话说罢。 一听“羽冥阁”三字,皇帝猛地站了起来。 吓得老吴匍匐在地,战战兢兢的盯着皇帝那双绣着金龙、祥云的黄靴靠近,紧张得直咽口水。 “除此之外,宋千羽还说了什么?” 第298章 骨生花9 第298章 骨生花9 面对皇帝的质问,老吴如履薄冰。 “宋仵作请,请皇上速找秦王爷回来商议……” 话音刚落。 皇帝一把夺过老吴手上的手帕,小心翼翼的将里边包裹的东西展现出来,查看了好一会儿,也没能分辩这一块黑色的疙瘩是什么物件。 “宋千羽可能确定这就是长寿丹?” “回皇上的话,宋仵作做事一向谨慎小心,如若宋仵作不曾确认,也不敢让小的带着这块东西来向皇上禀报。” 老吴趴在地上,哆哆嗦嗦的回话。 当下。 皇帝一个箭步冲了出去。 黄公公眼看着皇帝面有不悦之色,急忙迎了上去,“圣上有何吩咐?” “你等在此候着,不论谁人前来,没有宋千羽的准许,都不得进入这间房,胆敢有擅闯者,一律死罪!无需禀报,立即斩杀!” 皇帝厉声道。 “奴才领旨!” 黄公公郑重其事的回了一句,弓着身子恭送皇帝出宫。 殊不知此刻。 南宫之内,烟雾缭绕,犹如道场。 正在上演一场大戏。 赵明德不顾李公公阻挠,硬是闯进南宫,打断秦御与太上皇对话。 “父皇,您也太偏心了,女儿在外头等了好长时间,腿都站酸了,您就只让秦哥哥一人觐见,您的心里到底有没有女儿?” 赵明德嘟着嘴朝着榻上盘腿而坐的白胡子老者撒娇。 却见老者身着一袭天仙洞衣,脚踏十方布鞋,头戴道巾,一双剑眉之下,双眸炯炯有神,紧抿着双唇一言不发,紧盯着面前的赵明德,不怒自威,似得道高人,又似一位高高在上的王者。 一见太上皇不言语,赵明德一下惊慌了起来,赶忙跪得端正笔直。 “朕给了你地位,让你得以享受荣华富贵,你该知道满足,也该守规矩,如何带头乱法,搅扰朕的修行?” 太上皇充满了沧桑的声音响起。 惊得赵明德不知所措。 这时。 赵晏面带笑容入内,朝着太上皇微微一拜,“父皇,皇妹她也是许久不见父皇想念得很,这一来,就忘了君臣礼仪,只记得自个儿是父皇的女儿,受了委屈,要找父亲诉苦呢。还请父皇宽恕皇妹这一回,日后儿臣定好生教导皇妹,不教皇妹来烦扰父皇。” “就你伶牙利嘴,行了,起来。” “娴妃突然毙命,这是她命中有此一劫,神佛难阻,朕下旨让皇帝停止查案,就此了却此事,皆是为了全娴妃在人间的罪业。” 太上皇长叹了一声,语重心长道,“朕与娴妃感情甚笃,也算得上是一对神仙眷侣,今日,她魂归九渊恩怨、罪业已了,不必再查,也不可再查。以免因阳人的事,毁了阴人的功业,倒叫娴妃九泉之下不安。” “父皇考虑周全,所言甚是,儿臣定会规劝皇兄不可再查。”赵晏道。 父子二人的对话,无一例外被秦御藏在心中。 却不料下一刻。 一道怪异的眸光突然射向秦御。 秦御微微抬眸,正见太上皇正用着他从未见过的目光打量着自己,似慈祥和蔼,又似欣慰,让秦御一时有些错愕。 “娴妃娘娘暴毙按礼制下葬这也是礼部、钦天监的事,与秦哥哥是无关的。” 赵明德梅开二度,跑到太上皇脚边,抱着太上皇的腿摇摇晃晃,“父皇,儿臣与楚天荀的婚约解除了,如今儿臣也十七八了,再不嫁可真就成老姑娘了。儿臣恳请父皇体恤,将儿臣许配秦哥哥……” “不成!” 未能她把话说完,太上皇厉声呵斥。 那目呲欲裂的眸子,仿佛正蕴藏着千万怒火,语气毋庸置疑。 “为什么?” 赵明德理直气壮,心有不甘的反驳,“我与秦哥哥年龄匹配,我是皇家公主,他是异姓王,我朝重臣,为何父皇不准?” “儿臣也以为天底下能配得上皇妹的就只有秦王,他是父皇与皇兄的忠臣,为了朝廷,他戍边卫国,多年来一直未曾娶妻生子,朝廷理应为他赐婚。” 赵晏在旁煽风点火。 在听到太上皇严厉拒绝后,他何尝不是震惊。 秦御乃是大冥王朝最年轻的异姓王,也是第一位一字并肩王,其他异姓郡王与之天壤之别,历年来,他为朝廷立下赫赫战功,接手刑部更是将大小案件处理得井井有条。 他若配不上赵明德,试问天下之人何人可配? 原本正要回绝的秦御,不曾想太上皇竟是态度如此强硬。 虽是免除了他不少的麻烦,但太上皇的反应让他困惑不已。 太上皇一掌拍在桌上,言辞犀利重申道,“朕说了不行就是不行,朕今后自会为秦御再挑选一位德才兼备的贤妻良母作为王妃,自是会全了君臣之情!至于明德,你若看上了谁人,不论是朝中重臣,还是王公子弟,朕也会准你所请,唯独秦御断断不成!” “儿臣只要秦哥哥,不要旁人!” 赵明德眼眶通红,尖锐着声音怒吼,对太上皇的拒绝百思不得其解。 “秦御,你愿娶她?” 太上皇面色凝重,阴沉的眸光冷不丁扫向秦御。 秦御沉声道,“臣年纪尚轻,不想儿女之事,长公主贤良淑德适合更好的男子。” “秦哥哥,你说什么呢,我对你的心日月可鉴,这么多年了,你难道还不明白我的心里只有你吗?” 赵明德热泪凝框,悲伤欲绝。 她一个女子为了能与之结合,在父亲面前请求赐婚,已经失了礼。 可她全然不顾,只为了能得偿所愿。 奈何太上皇态度强硬,秦御与她并无感情。 太上皇眼中尽是阴沉一色,“你都听到了,从今往后再不可提起此事,再有下次,朕决不轻饶!赵晏,带着你皇妹跪安,往后没有朕的圣旨,她就不必来南宫了!” “父皇……为什么……为什么……” 赵明德声泪俱下,一遍遍的质问,心有不甘。 “退下!” 太上皇眉眼染上了一层怒意,猛的一抬眸直勾勾的盯着赵晏,“赵晏,你要抗旨吗?” “儿臣不敢,儿臣这就带皇妹出去。” 赵晏恭敬的垂着头,再三劝说赵明德无果,只得动手将她拉了出去。 兄妹一走。 宫内更显诡秘。 笼罩在秦御、太上皇周围的空气,似乎凝固了一般。 许久。 太上皇长叹了一口气,缓缓开口,“朕下旨禁查娴妃暴毙一事,你可愿奉召?” 第299章 骨生花10 第299章 骨生花10 “臣身为刑部尚书,但有命案必须一查到底,这是臣之职责,禁查命案让死者蒙冤,臣不敢奉召。” “仅是如此?还是你查娴妃,是为了你的母亲?” 太上皇语重心长。 秦御沉默不语。 君臣凝视,彼此无言。 正当这时。 门外响起李公公尖锐的公鸭嗓。 太上皇眼眸微微一动,一言不发。 却见皇帝手里攥着一方手帕,疾步入内。 “皇帝!怎么,这才做了几年的皇帝,眼里就没有朕了?还是说,你请了天意,得了天命,就不认朕这个父皇了?” 太上皇声音低沉沙哑,字字句句都透着不悦。 顿时。 皇帝后知后觉,下意识跪地向太上皇行礼问安,“儿臣给父皇请安,父皇圣安。” “你把皇宫搞得乌烟瘴气,朕如何能安?” 太上皇视线一转,落在了他手上的一方手帕上,隐隐可见那手帕上渗透出来的一抹红色,“这是何物?” 此言一出。 皇帝小心翼翼展开手帕,恭敬的将手帕上呈太上皇,“回父皇,娴妃娘娘暴毙事发突然也很诡异,儿臣唯恐娴妃娘娘遭奸人迫害,因此准许刑部仵作宋千羽开膛验尸,并从娴妃娘娘腹中取出此物。据宋千羽所言,此物名为‘长寿丹’,与羽冥阁有莫大关系。” “长寿丹?” 太上皇眼眸飞快的闪过一抹精光,转瞬即逝,“这有何用?娴妃如何会与羽冥阁扯上关系?” “儿臣以为须知此中真相,必须深究到底,儿臣恳请父皇准许刑部彻查娴妃娘娘一案!”皇帝正色道。 话落。 殿内鸦雀无声。 皇帝与秦御面面相觑,等待着太上皇回应。 可让二人苦闷的是,太上皇竟打起了盹儿。 “父皇!” 皇帝突然喊了一声。 太上皇迷迷糊糊的睁开双眸,却是避过皇帝,拿着审视的眸光仔细打量着秦御,“不查出个所以然来,你不肯罢休?” “是!” 秦御坚定不移道。 “纵使查出的结果不是你想要的,你也要一查到底?” 太上皇语气淡然。 “娴妃娘娘对臣有抚育之恩,臣片刻不敢忘,如今娴妃娘娘暴毙,并非身体疾病使然,而是极有可能受他人迫害,臣如若不查出真凶,他日九泉之下无颜面见娴妃娘娘!!臣请太上皇准许刑部彻查本案。” 秦御拱手回应,气宇轩昂。 闻声。 太上皇长叹了一口气,“罢了罢了,十多年了,你始终不忘那件事,朕又有何理由不成全你。” “父皇您这是……答应了?” 皇帝吃了一惊。 自从娴妃暴毙的消息在宫中传开后,皇帝两度派人阻止刑部查案,甚至还让李公公在正华门“劫”来了秦御,南宫听训。 不料太上皇竟是一反常态,准了秦御所请。 太上皇朝着二人摆了摆手,拿起桌上的那方手帕,郑重的交到秦御手中,毫无血色的唇瓣微微一动。 “秦御,不论结果如何,回来告与朕知晓。” “臣领命。” 秦御面色平静无波,可心中却早已经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整整十年了,他可算等到了这一刻。 从此以后,他再不需暗中调查母亲的死,可以堂堂正正的去查,光明正大的去查。 走出南宫的那一刻,秦御如释重负。 皇帝回头凝视了一眼关闭的南宫大门,思绪万千,“秦御,我怎么觉得今日的太上皇好像有些奇怪,你可有察觉?” “太上皇不是一向如此?” 秦御有意无意的加快脚步,直奔贵秀宫。 心系命案的秦御,此刻哪还有闲工夫去管太上皇奇怪或是反常,只想早一刻赶到贵秀宫,与宋千羽讨论本案。 却不料,君臣二人还未到贵秀宫门口。 老吴火急火燎的跑了出来,跌跌撞撞,险些撞上秦御。 “何事慌张?” “王,王爷,宋姑娘正要查验娴妃娘娘五脏六腑,宋姑娘说,娴妃娘娘五脏六腑在片刻之间全都烂了,紧接着就化作了一滩血水!” 老吴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咽了口吐沫,紧接着道,“宋姑娘初步推断,从娴妃娘娘胃里取出来的‘长寿丹’原是能让娴妃娘娘依赖之物,之所以先前无事,很有可能是服用得当。此次暴毙,或许是因那一碗参汤……” “既然那‘长寿丹’仅是让娴妃依赖,为何会暴毙?参汤不是已经派人查过并无问题,如何又牵扯到参汤上?” 皇帝面上浮上了一层寒霜,快步走进宫门。 此刻。 宋千羽正在房中忙碌。 突然房门敞开,皇帝冷着脸入内。 “皇上,小女子尚未验尸完毕,还请您先回避。” 宋千羽拿着匕首,正低垂着头目不转睛的注视着手下的匕首,一点点的划开死者腿上的皮肤,将皮肉一点点的割了下来,放置在一侧。 看到这一恐怖如斯的举动,皇帝眸中飞快的闪过一抹骇然。 这丫头! 是真下手啊! 这眨眼功夫,她竟是将娴妃左腿股骨上的肉全部剔除。 直到股骨上没有一丝皮肉附着,这才收手。 看到娴妃面上盖着一块白布,血淋淋的胸口敞开清晰可见白骨森森,木板床一侧五脏六腑已然干瘪仅剩一个形状和一摊血水。 皇帝心中五味杂陈,悲痛不已,对宋千羽的能力产生了质疑。 “你!荒唐!天底下岂有你这般验尸的,还不快些住手!” “朕原以为你能查出线索,不料你竟是这般查,破坏娴妃遗体,就查出这颗黑不溜秋的玩意儿,还有什么参汤!朕早已按照你的意思,取来了娴妃服用的参汤,经过查验并无问题!如今你还在娴妃身上做文章,剔骨去肉,你到底是何居心?” 皇帝一把抓住被褥,就要盖在娴妃支离破碎的遗体上。 宋千羽面不改色,用匕首剔除镶嵌在股骨正中的细微血肉,紧接着,匕首往下一转,割断骨连结软骨。 就在皇帝震惊之中,宋千羽握住股骨,往下一提,直接将股骨与尸体分离。 “混账!” 皇帝气得双手直颤,一转眼看到老吴腰间的佩刀,“再不住手,朕灭了你九族!” 第300章 骨生花11 第300章 骨生花11 “皇上,小女子并非胡来!” 宋千羽指着股骨正中的一个图案,神情肃然。 皇帝仍沉浸在刚才的愤怒当中,一时没能回过神。 黄公公惊出了一身冷汗,下意识的双手挡在宋千羽面前。 反观秦御,手中已然握紧了铁扇,随时可能击碎皇帝手中的利刃。 “我在娴妃娘娘身上并没有发现创口,同时在检查娴妃娘娘五脏六腑之时,除了在胃部有所发现以外,其他部位完好无损,且无中毒迹象。” “人在死后肠胃停止工作,但是我在对娴妃娘娘遗体开膛检查时,五脏并未有任何病变痕迹,而我在单独取出五脏六腑后,五脏六腑很快发生变化,大约在一刻,干瘪,化为一摊血水。” 宋千羽说着,再次将皇帝的视线转向手中的股骨。 只见股骨凹陷一个类似于花朵的图案,五个近圆的花瓣围绕着一个相对较大的花瓣,底部有一根长约三公分而又蜿蜒曲折类似于蛇的花柄,整体看上去很是诡异。 而更让人觉着奇怪的是,这图案上似乎有什么细微的液体正在耸动,逐渐渗透进股骨之中,上下蔓延。 犹如爪牙般的丝状物所过之处,骨头无不变成了黑色。 “你的意思是,这图案带毒?” 皇帝冷嗤了一声,“真是巧舌如簧,古往今来奇门之术层出不穷、变化莫测,记载在史书、野史上的数不胜数,却从未有一桩记载类似于这桩!” “就算有人先是将人的死肉剔除,再用尖刀利刃在骨头上刻画,也无法将毒物隐藏在画中,何况娴妃娘娘长达二十五年来,每隔半个月都需要服用参汤,还有这颗‘长寿丹’为何没有毒发身亡?难道这毒还带与人打招呼,与人和平共处的?” 面对皇帝的质疑,宋千羽不急于解释。 瞬息之间。 宋千羽眼看着手上的股骨发黑部分延伸,就要到手边,立马将股骨放在桌上。 “老吴,把老鼠还没喝完的药取来!” 随着宋千羽话音一落。 老吴飞似的跑进正殿,端起那半碗橙色药水,跑回“停尸房”,“来了来了。” 宋千羽刚一接住药碗,撩起长袖,将半碗药水缓慢的倒在股骨那诡异而又瘆人的图案上。 见宋千羽一副正经模样,秦御忍不住凑近一看。 就在秦御定睛看去之时,那原本泛黑的图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黑色,露出了森森白骨状,而再被药水浇灌过的地方,也恢复了本来的白色。 “宋姑娘,你真是太神了,居然能发现这其中的奥妙!” 老吴瞧见股骨变化的速度,情不自禁的朝着宋千羽竖起大拇指。 下一刻。 秦御一记刀眼甩来,老吴尴尬的摸摸头。 “你的判断是什么?” 秦御面无表情,凝视着宋千羽。 那知,宋千羽刚一放下药碗,袖中的手帕不经意间掉了出来,正好覆盖在图案上。 宋千羽刚要拿起,却无意间看到那沾满了血迹的手帕在浸泡桌上残留的药水时,隐约显出一个刺绣图案。 发现异常的宋千羽立马将手帕拿了起来,手指立即被原本就附着在手帕上血迹染红。 “老吴,马上取一张白纸来,越薄越好!” “奴才去取,娴妃娘娘宫中有蝉翼纸。” 贵秀宫的小德子很是积极,一溜烟功夫跑了出去,回来时手里拿了几张蝉翼纸。 宋千羽当即将手帕放在桌面上,随后接过蝉翼纸,小心印在刺绣图案上,将上边的图案拓印下来。 就在众人看清图案时,不约而同的将视线转向那根取自娴妃的股骨上。 只见两个图案一模一样,而上面的那类似于花瓣的东西,也呈现在众人面前。 “我嘞个亲娘啊,这,花瓣是骷髅头,花柄居然还是一只长着骷髅头的蛇……这哪里是花啊,分明是怪物!”老吴只是看了一眼,浑身起鸡皮疙瘩。 宋千羽沉声道,“在非洲撒哈拉沙漠以南的热带雨林,有一种名叫加彭咝蝰的毒蛇,长着全世界最强毒牙,一旦被咬绝无生还的可能!它的头部呈现三角形,看上去就好像是骷髅头,因为它身上有类似于骨架的花纹成为了它的保护色,让它得以躲藏在落叶之下‘守株待兔’!” “何处为非洲?” 秦御敏锐的捕捉到他想要的讯息。 “就是人们所熟知的昆仑。” 宋千羽刚要解释什么,突然想起自己身处异世,就算解释太多他们也未必能懂,“我们已经知道‘长寿丹’出自羽冥阁,而这骷髅头蛇身的蛇来自昆仑,二者之间或许存在必要的联系,又或许这毒就来自昆仑。” “目前,我能根据所有的线索推断的是,有人将毒物镶嵌在娴妃娘娘股骨之中,同时又能利用这颗‘长寿丹’压制毒物的蔓延,另外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娴妃娘娘必须要长期服用‘长寿丹’!而且还要在一定的时间,一定的参汤辅助之下,方能起到压制毒素的效果。” 秦御眸光一沉,冷着脸看向桌上已经见底的汤碗。 在此之前,宋千羽明明已经做过实验。 参汤并无问题,且此次剔肉取骨,也证明了长寿丹在配合参汤同食的情况下,可遏制毒素在骨中蔓延,使毒素不得进入五脏六腑。 然而,娴妃却是在服用这两种药物之后,暴毙而亡。 秦御用铁扇托起那只空碗,“按照你的说法,如果娴妃娘娘正确同食两种药,就不会死,对吗?” “没错。” 宋千羽点了点头。 “有没有一种可能,羽冥阁给娴妃娘娘送来的所谓解药,就是毒药?你别忘了,当初宋千云正是死在了长寿丹之下,这东西本身就是一颗毒药!” 秦御已经迫不及待将二者联系在一块,急于想知道羽冥阁魁首究竟是何人。 “如果王爷是幕后之人,他已经控制了娴妃娘娘整整二十五年,娴妃娘娘仍在掌控之中,杀了她,对自己有什么好处?谁会因为一个已经被捏在掌心的棋子,冒着被暴露的危险在宫中杀人?” 宋千羽轻声细语,紧抿着红唇,轻轻拽了拽他的衣袖,“王爷急于查出凶手,我可以理解,不过目前仍无法确定娴妃娘娘与秦夫人死于同样一种毒物,还有一点你忽略了……” 第301章 骨生花12 第301章 骨生花12 只见宋千羽朝着吉阳递了个眼色。 当下吉阳便将在场的太监、宫女屏退。 眼见宋千羽神秘兮兮,秦御不由皱起了眉头,“本王忽略了何事?” “如果娴妃娘娘是羽冥阁的一枚棋子,从侧面证明了秦夫人也是……” “不可能!我娘怎么可能是羽冥阁的人!” 秦御歇斯底里,甚至听不进宋千羽的提醒。 他的母亲在他的心中是神圣不可侵犯的! 纵使他怀疑天下人与羽冥阁有关,也不会怀疑母亲是羽冥阁的人。 宋千羽刚要开口据理力争,却被皇帝一个眼色严厉警告。 “太上皇已经同意你们查下去,即日起,限期一个月,必须要将本案经过查清楚,还死者公道,慰死者在天之灵!” 皇帝目光如炬,一股王者之气自体内溢出,顷刻间遍布周身,“如期限内抓不住凶手,朕严惩不贷!” 话音一落。 秦御冷着脸疾步走了出去。 吉阳、启阳二人见状,立马追了出去。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皇帝满面惆怅。 “你也看到了,秦夫人的死是秦御心中的一根刺,这根刺扎了他整整十年!朕迫切的希望你能协助他,将扎在他心里的这根刺取出来,让他得以放下这份执念。” 皇帝苦口婆心,语气沉重道。 “小女子定会竭尽全力协助秦王了却陈年旧案。” 宋千羽拱手回应。 一句话,让皇帝释然。 转瞬间,宋千羽面色肃然道,“皇上,参汤的事尚未弄清楚,小女子恳请皇上准许,排查太医院。” “只要对本案有利,朕都准了!” 皇帝一摆手,看着步入正轨的宋千羽,欣慰一笑。 到底是大冥王朝第一仵作,雷厉风行的作风,让皇帝难免对她喜欢。 当下。 宋千羽在黄公公的带领下,赶往太医院。 殊不知此时此刻,将自己关在南宫五年的太上皇,鬼斧神差的走出那一间用黑色幔帐围起来的宫殿,站在屋檐下,闷声不响的望着天边如火一般的晚霞,声声长叹。 “太上皇,您这是怎么了?” 李公公守着他,担忧问道。 “这时间过得可真快啊,十年过去了,朕怎么觉得只是过了一夜?” 太上皇苦涩一笑,眸中却是黯淡无光,望着天边发呆。 太医院内。 秦御正端坐在太师椅上,底下跪了一排太医。 一个个就像是突然哑巴了似的,默不作声。 不多时。 宋千羽赶来,一眼就看到了跪在地上的太医们,不由皱了皱眉头。 “吴医监、李太医令为何不在任上?” 许久,秦御森冷的声音响起打破了宁静。 “回禀秦王爷,李太医令今个儿被派出去宫外头一直没回来,至于,至于吴医监,今天就一直没来……” 其中一名老太医怯怯回道。 “刚才给贵秀宫送去的参汤是谁煎的?” 秦御深邃的眼底带着几分凌厉,目不转睛的凝视着回话的太医。 只见太医耷拉着脑袋,话还未出口,就已经抖成了筛子。 宋千羽双手环在胸前,面无表情的站在门外,打量着里边的十几名太医。 “回话!” 秦御厉声一喝。 太医顿时慌了心神,惊恐万状的趴在地上,“是,是下官……启禀王爷,这参汤是下官亲自熬煮的,所用的药材都是,都是顶好的……” “一个时辰以前送到贵秀宫的参汤也是你熬的?” 秦御话音刚落。 太医猛地抬眸,急忙反驳,“不是下官,那碗药是太医令亲自熬的,当时下官还想代劳,但被太医令严厉呵斥,太医令还说这是要进娴妃娘娘口的,不得有一丝一毫的纰漏。” 说着。 太医踉踉跄跄的起身,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一排排格子前,从里边拿出一个册子毕恭毕敬的呈现在秦御面前。 “这些年来为娴妃娘娘诊治、用药的出诊太医,用了什么方子,什么人煎煮的汤药都记录在这本册子上,请王爷过目。” 宋千羽凑近瞧了瞧,急迫的看向秦御,眼神里满是期待。 秦御一抬手中铁扇,宋千羽立马将册子接了过来,当场查验了起来。 “你用的人参与李玉和用的人参有甚区别?” “回王爷,没,没有!娴妃娘娘只吃百年以上的人参,而且还必须是长白山上产的人参,这点太医院内所有的太医都晓得。” 太医答道。 随着秦御一摆手,太医立马将中药柜里的长白山人参取了出来,摆放在桌上供秦御查验。 秦御微微抬眸,打量了一眼正眉头紧锁的宋千羽,“有何发现?” “二十五年来,皆是李太医令为娴妃娘娘煎的药。” “不论是每隔半个月的参汤,还是娴妃娘娘患病需要诊治,都是李太医令亲力亲为。” 宋千羽眸光锐利,“奇了怪了,宫中有那么多太医,为何娴妃娘娘只用李太医令一人呢?” 面对宋千羽的疑问,十几名太医面面相觑,却是鸦雀无声。 即便娴妃只相信李玉和一人,宫中有特别规定,但凡是为贵人煎药,必须要太医与太监同时在场,以防止太医给贵人下毒。 然而在册子上所记录的出诊、煎药名单中,仅有李玉和一人,单单是这一条就不符合宫中规定。 更让宋千羽好奇的是,李玉和在二十五年前还仅是一个七品医官,而是在十年前才升任太医令的。 他为何可以不顾规矩,为何整整二十五年来无一人点出其中错误? “李太医令是何时入宫的?” 宋千羽敏锐的察觉到其中或许有猫腻,下意识追问。 太医思虑片刻,连忙回应,“是二十五年前,大正八年夏。” “与娴妃娘娘入宫时间吻合,呵,看来最近本王遇上的巧合还真不少!” 秦御冷嗤了一声,看向宋千羽的眼神却是复杂无比。 正当这时。 老吴好奇的拿起一颗人参,放在鼻尖嗅了嗅。 宋千羽无意间瞅见老吴的动作,立马呵斥阻止。 吓得老吴手一抖,人参不慎跌落在地。 老吴赶忙想要去抓跌落的人参,哪想刚一迈开腿,一脚将人参踹了出去,急得老吴欲哭无泪,“宋姑娘,属下一时好奇这百年人参长啥样,才……才一时手贱……” 突然,那年逾花甲的太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手,一把将跌落的人参仓惶抓起,迅速藏进袖中。 宋千羽正要训斥老吴,余光瞥见老太医的异常举动,眼前瞬间一亮,朝着老太医伸出手,“本姑娘不喜欢废话,拿来!” 第302章 骨生花13 第302章 骨生花13 “宋仵作,这人参上百两银子一颗,就是有银子也买不到,宫里头的贵人常用这种人参养生,都有定量,缺了一颗都不成……” “下官只是担忧这颗人参被这位大人踩了,这才,这才下意识护着,并无它意……” 老太医紧攥着手中的人参,磕磕绊绊的解释,就是不肯交出人参。 宋千羽步步紧逼,突然一伸手抓起桌上的人参,往地上一摔。 一见宋千羽猖狂的举动,老太医顿时跳了起来,目呲欲裂的瞪着她。 “宋仵作!下官已经跟你说了,这些人参都是贵人们用的,缺一不可,少一颗就是一颗人头要落地。你、你这样做,就不怕皇上怪罪下来,重罚于你?” 老太医紧了紧手中的人参,一记刀眼横扫跪在地上颤抖不止的太医们,厉声道,“都愣着做甚,还不快将人参捡起来!要是毁了这些珍贵的药材,咱们就是重罪!” 说话间。 老太医手忙脚乱的将人参捡了起来,不顾好坏一个劲揣在怀里。 就在老太医惊慌失措的去捡掉落在宋千羽脚边的人参时。 宋千羽突然蹲在他面前,冷不丁的朝他伸手,一把锁住他攥着人参的手。 “你休要撒野,这可是太医院……” “小女子知道这是太医院,因此不敢太造次,不过阁下要是再不配合,小女子可要撒野到底将整个太医院掀了!” 宋千羽红唇微勾,奋力将他掌心里的人参扣了出来。 只见在拉扯过程中,那原本长着长须的人参却变成了光秃秃的白萝卜干,脱落的长须仍攥在老太医手中。 宋千羽端详的打量着手中的萝卜干,用力一掰,一股子辛辣味儿直呛鼻,冷笑道,“阁下说这是什么?” “人参!就算是皇上来了,这也是人参!” 老太医猩红着双眸,恶狠狠的盯着宋千羽。 睁眼说瞎话,这“人参”里头的芯分明带着一股子萝卜味。 不得不说晒干了的白萝卜粘上人参须,还真像那么一回事。 打眼一瞧,真假难辨。 “老吴,将他怀里的人参掏出来,看看到底是人参,还是白萝卜干!” 宋千羽将被掰成两半的白萝卜干重重的拍在桌上,懒得跟他废话。 老吴眼疾手快,当即将他怀里的“人参”尽数夺了过来,不费吹灰之力便将粘黏在白萝卜干上的长须扯了下来,再看白萝卜干丝毫未损。 老吴咬了一大口嚼了嚼,坚定道,“宋姑娘,这就是白萝卜干!” “古有指鹿为马,今有指萝为参,阁下好大的胆子,竟敢让宫中的贵人吃假药,阁下就不怕满门抄斩吗?” 宋千羽厉声质问。 老太医双手无力一垂,全身瘫软般坐在地上,突然爬了起来跪在情绪面前,“砰砰”磕了几个响头。 “秦王爷,这都是吴总管和李太医令干的,他们从江南收这些药材回宫,下官们就算是发现这药不对劲,也,也不敢胡言乱语啊……” “他们二人把持太医院,下官们有苦难言,今个儿既然被宋仵作看了出来,下官就是豁出性命也要说,两个月前,原先是吴总管奉命下江南收购药材,正好李太医令是江南人士,就央求吴总管将他带去,也不知是不是他二人做了什么手脚,带回来的百年老人参都是假的。” 老太医抹了一把额头上的虚汗,紧接着道,“这人参是白萝卜干用人参须粘黏伪造,吃了死不了人……” 好家伙! 堂堂皇家太医院里边的药材,居然出现了假药! 这还了得? 跟来的议政殿太监总管黄公公听到这一番话,已经是气得浑身打颤,一时怒火中烧,抓起老太医的衣领,狠狠地给了他一个耳光。 “好你个混账东西,居然敢给用假药害死了娴妃娘娘!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我的黄总管啊,这不是下官干的,下官官职低微,上头又有吴总管、李太医令压着,下官是有口难言啊。这假人参就只有娴妃娘娘用过,可这就算是白萝卜干,也有药用,无法置身于死地啊……” 老太医欲哭无泪,为了撇清关系只得一遍遍的解释。 “你是说,这假人参是吴总管、李太医令买来专门给娴妃娘娘用的?” 宋千羽问道。 此言一出,黄公公面露惊恐之色,下意识将老太医松开。 老太医怯怯回道,“回宋仵作的话,下官虽是太医院右院判,但在这太医院是没有下官说话份儿的,今个儿贵秀宫的小柱子来传话,说是娴妃娘娘要吃参汤,下官就想着李太医令反正不在,左右小柱子也在场,下官唯恐娴妃娘娘降罪,就亲自煎了药。” “当时下官用的是原先的人参,刚煎到一半,李太医令回来了,痛骂了下官一顿,还将下官煎的药给倒了。随后李太医令就拿了不久前从江南带回来的假人参……” 当下宋千羽又让人拿出了近段时间,宫中妃嫔用人参的记录。 发现在昨日,德妃也用了百年老人参。 可当时李玉和不仅没有亲自煎煮,也不准老太医用藏在柜中的假人参,而是命令老太医用先前的人参为德妃煎药。 也就是说,这假人参极有可能是为娴妃娘娘特地准备的! 在一番了解之后。 宋千羽的猜想得到了验证。 五天前李玉和、吴若素从江南购药归来,此后仅有娴妃娘娘用过假人参。 几人刚一出皇宫,衙役老张急忙迎了上来,单膝跪在秦御面前。 “王爷,半柱香前,一名自称是太医院医监的太监敲响鸣冤鼓,说是有人要杀他灭口,结果那人被他反杀。属下一听死了人,当即带人前往案发地点,果然发现一具男尸!” 老张中规中矩的禀报。 “死者是谁?” 宋千羽心中有一众不好的预感,当即问道。 “属下不知,那自称是太监的人把情况说了以后,就昏死过去了,属下已经让人找了大夫为他诊治,同时命人守着他。” 老张回应道。 一听这话。 宋千羽没有丝毫犹豫,立即叫上老吴等人赶往案发现场。 他们刚查太医院,太医院医监吴总管就险些遭遇黑手,未免也太巧了些。 与此同时。 秦御也命令吉阳带人前往李家抓捕李玉和。 可不料,就在秦御赶到案发现场看到死者后,脸色瞬间铁青。 第303章 骨生花14 第303章 骨生花14 东坊之内,一处三进三出的宅院之中。 一股血腥味从正厅传出,吸引了无数苍蝇。 墙壁、家什上皆是星星点点的血痕。 地上散落着酒菜、碟碗,边上的花架子上的瓷器、玉器东倒西歪,上边还有一个个殷红的手掌印。 花架子边上,只见死者两眼暴突,仰面朝天躺在一片血泊之中,死者胸口处还插着一把小刀。 “看来咱们又晚了一步,自相残杀,不惜性命杀人灭口!” 宋千羽冷嗤了一声,目光所至,一片狼藉。 秦御瞳孔忽闪而过一抹青光,刹那间一股凌人之气遍布周身,“这里就交给你处理,本王先行一步回衙门审问吴总管!” “王爷……” 宋千羽欲言又止,调整情绪后,尴尬的轻声一咳,“悠着点,冲动是魔鬼。” “嗯。” 秦御沉闷的应了一声,冷漠的转身而去。 “宋姑娘,您说这李太医会不会是想把吴总管引到这里,斩草除根,结果两人经历了一场厮杀,李太医不敌,被吴总管给反杀了?”老吴环顾一周,看着周围明显的打斗场景,若有所思。 “按现场情况来看,李太医死前的确是与人发生争斗。” 宋千羽言简意赅,紧接着走进命案现场,来到尸体旁。 老吴松了口气,“这不就结了,他肯定是担心吴总管说出什么不利于自己的话,因此要先下手为强,这足以证明他心里有鬼!” “窥一斑而知全豹,有前途。” 宋千羽微微抬眸督了他一眼,随之对李玉和的尸体展开调查。 老吴嘿嘿一笑,“我这不都是跟您学的嘛,关键是您教导得好……” 宋千羽连头都懒得抬,解开死者上衣,顿时面色肃然。 只见李玉和胸口、双臂上有多达十三处伤痕,血液顺着伤口流下,密密麻麻犹如血色蜈蚣布满了整个上身。 老吴附身一看,吃了一惊,“我的天啊,这人身上怎么有这么多伤口?” “你说呢?李太医瞳孔放大,面色发绀,牙口咬紧,身中数刀,皆为割伤。”宋千羽拿起死者右手。 却见死者手中握有一把带血匕首,有一道伤痕从虎口贯穿整个掌心,伤口深不及半寸。 匕首柄上无血迹残留,倒是开刃处布满了凝固的血迹。 现场有搏斗痕迹,血溅三尺,奇怪的是李玉和身上有多处防御伤。 “死者身上每一道伤口伤及筋脉,深而不及骨,其中胸口处有三道伤痕深浅不一,也就是说,死者在受到迫害之时曾举起右手握住匕首反抗,从虎口处伤口来看,死者当时双手无力,只是勉强握住匕首。” 宋千羽环顾一周,面若寒霜若有所思,“人在什么情况下,面对死亡之时无力反抗?如果死者当时已然无力反抗,为何凶手不一刀解决了他,反倒是在他身上一刀一刀的割,且每一刀都能如此恰到好处?” 老吴后知后觉,“您的意思是,吴总管说谎?人是他故意杀的?” “反其道而行之,欲盖弥彰,又有何不可?” 宋千羽冷着脸回了他一句。 老吴一脸茫然道,“宋姑娘这人到底是怎么死的?” “失血过多,死亡时间至少一个时辰。” 话音一落,老吴义愤填膺,“这该死的吴总管,也太狠了,把人一刀刀割,让人自生自灭,再跑到刑部声称有人要害他,他,他也太会装了!” “看来我有必要见见这位吴总管,老吴,你安排一下,我要立刻见他!”宋千羽道。 “成,属下这就回去安排!” 老吴怒气冲冲出门,交代门外的衙役几句将尸体抬回刑部,随后疾步出门。 宫中发生人命案,太妃中毒而亡,事关太医院李玉和、吴总管。 刑部刚查到李玉和头上,李玉和就死了。 正当这时。 秦御匆忙赶到现场,一进门却看到宋千羽正坐在屋檐下台阶上若有所思。 “如何?” “死者是李玉和,身上有多处割伤,无一刀毙命,死于失血过多,人极有可能是吴总管故意杀害。” 宋千羽沉声道。 秦御剑眉一蹙,“你确定是割伤,不是刺伤?” “我确定!死者在生前有过反抗行为,不过他的反抗却是无力,无异于螳臂当车。死者在被杀之前已经是任人宰割的羔羊,凶手完全可以一刀杀了他,可为何凶手要这样对他?” “逼供!” 秦御言简意赅。 宋千羽双眼瞬间一亮,“李太医与娴妃娘娘一前一后进入皇宫,二十五年来,李太医简直是娴妃娘娘的私人太医,娴妃娘娘死了,他难逃其咎。事发之后,他完全可以逃离京城,为何还要留在京城,甚至还赴吴总管之约,来到这吴总管私宅?” “因为长寿丹的秘密。” 秦御随意坐在她身侧,面无表情,“一直以来,长寿丹都是一个秘密,它的配方变化多端,无人能参透其中奥秘。李程如此,娴妃娘娘亦然。” “人都死了,就算知道这秘密又能如何?”宋千羽不解。 “吴若素是宫中太医院医监,与李玉和总管整个太医院,沟通三宫六院,乃至皇亲国戚,皇家的事吴若素如数家珍,据吴若素所说,李玉和伺候的不仅是娴妃娘娘一人。” 秦御睨了她一眼,欲言又止。 此言一出,宋千羽目瞪口呆,脑子飞快运转。 “吴若素以命相逼李玉和,是为了他手里的长寿丹秘密?这也太扯了,你不是查得贵秀宫小柱子是送药人,李玉和配制参汤与娴妃娘娘送服,二人各行其事,长寿丹与参汤压根就是两回事。”宋千羽反驳道。 何况人参常年摆在太医院内,吴若素又是太医院医监,可随意出入太医院,他若想知道人参年份、出处、熬制方式,完全可以查看出诊记录册。 何至于把人活活折磨致死,再到刑部报案声称自卫杀人? 秦御面无表情道,“长寿丹和参汤都是李玉和向娴妃娘娘提供,小柱子只是被利用的一枚棋子。” “这些都是吴若素告诉你的?”宋千羽问道。 在看到秦御点头后,宋千羽只觉得匪夷所思。 “合着吴若素脑子有病?他虐杀逼供李玉和,再跑到刑部报案,就为了告诉你这些事儿?再说了,他一个太监,就算知道了长寿丹秘方那又如何,李程、宋千云、娴妃娘娘都因长寿丹而死,难道他不知这所谓的长寿丹,实则是害人的慢性毒药?” 宋千羽仿佛置身于云雾之中,越想越是迷茫不解。 秦御黯然神伤,道,“宋千羽,本王要你,开棺验尸!” 第304章 骨生花15 第304章 骨生花15 此言一出,宋千羽欲言又止。 在此之前她曾向秦御提过打开秦夫人棺材,验查秦夫人尸骨。 怎奈秦御一直沉默不许,可此时此刻秦御却是主动要求。 “你确定了,不反悔?” “本王在郊外等你。” 秦御说着,快步而去。 这时。 跑出去的老吴折返,上气不接下气,“宋姑娘,王爷有令已经将吴若素带往郊外。” “老吴,你觉不觉得秦御好像变了?” 宋千羽双手抱胸,疑惑的打量着秦御那孤冷的背影,捏着下巴苦思冥想。 这货在提起秦夫人时,怎的变得这般冷静? 好像换了个人似的。 老吴挠挠头道,“您看错了,王爷不还是哪样。” “让你平时带脑子上班你就是不听,身为刑部班头,这么没脑子能办成啥事?”宋千羽没好气的吐槽,伸手敲了敲他的脑门。 老吴欲哭无泪,“怎么又扯上脑子了,属下是笨了点,但属下尽忠职守,矜矜业业……” “得得得,赶紧的牵马驾车去,一会儿晚了那位爷又要暴怒了。” 宋千羽打了个暂停的手势,催促道。 与此同时。 皇宫之内。 太上皇一直守在院中,一言不发,一动不动的注视着眼前的一片天空。 一旁的李公公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不明所以。 突然,身穿戎装的禁卫军统领杜云生火急火燎跑来。 顿时引起了太上皇注意,那原本黯然无光的眸色瞬间添了些许期待。 “如何?” “回太上皇,秦王已准宋千羽开棺验尸,二人目下正前往城郊。” 杜云生单膝跪地回禀道。 太上皇轻声笑了笑,面上却布满了忧郁一色,“到底还是去了。” “太上皇,秦王此举大逆不道,有违人子之道,倘若太上皇不阻止秦王行为,日后秦王越加放肆无礼!不孝者焉能忠诚,奴才斗胆恳请太上皇下旨呵斥!”李公公激动道。 似乎久等这一刻,趁着秦御孛礼,赶紧踩上一脚。 那跪地等候旨意的杜云生急不可耐,却又欲言又止。 只见太上皇眸光突然一沉,冷冰冰凝视着李公公,默不作声。 李公公感受到突如其来的寒意,下意识耷拉着脑袋,大气不敢出。 殊不知,此刻。 皇帝赵无灵正站在宫门外,竖着耳朵忐忑不安的听着里边的动静。 里头刚一响起脚步声,赵无灵悄然隐入暗处。 “李公公,太上皇这到底是何意,秦王孛礼无道,为人不齿,刨坟开棺让逝者不安,人神共愤!只要太上皇一道旨意严辞呵斥,秦王名声尽毁,如此一来太上皇便能将秦王兵权收回,弱化秦王势力,一劳永逸,只此一事天下之人还有谁敢违背太上皇?” “你问咱家,咱家问谁去?近来太上皇的心思是越发的让人猜不透了。” “咱们好不容易才逮住这个机会,难道就这样错过了?” “太上皇无旨意,你敢轻举妄动?”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出了宫门。 就在他们离去之后,皇帝悄然出现,表情复杂的注视着二人离去的背影。 赵舍道,“皇上,看来这一次您担心的事没有发生,太上皇并未阻止这倒是一件好事,如此秦王就可以放手去查当年秦夫人的案子。” “朕,恨不得太上皇下诏苛责……” 皇帝声音低沉沙哑,神色凝重的望着南宫大门。 郊外。 秦夫人棺椁已经被打开,露出了一张金被,金被之下,一具人骨呈现黑色。 宋千羽让人小心将尸骨取出,放置在一块白布之上。 尸骨刚一放定,宋千羽当即蹲下检查死者股骨,果然看到那蛇身骷髅头图案,与娴妃股骨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不同的是,秦夫人股骨上刻下的图案颜色已经变了模样,呈现出暗红色,与股骨上的黑色形成了鲜明对比。 “整整十五年,今日,本王方得答案!” 秦御紧了紧拳头,愤愤道。 “王爷,现在可以肯定令堂与娴妃娘娘都是中毒而亡,时间久远,令堂身上的长寿丹已经消失,相关线索也随着时间消亡,但知晓此事的人或许还活着。” 宋千羽小心放下尸骨,心情凝重,“二十五年前秦夫人与娴妃入京,且她二人身上都刻有这一图案,她们与羽冥阁有什么关系,入京伴随在你父亲和太上皇身边目的又是什么,眼下或许也只有太上皇知晓其中内情。” “就算本王去问,太上皇也是三缄其口!”秦御目光如炬,眼眸中却闪烁着泪光。 为了找寻答案,他整整十五年无一日不在奔走。 当年母亲暴毙,不久后父亲撒手人寰,他孤苦伶仃,太上皇曾特旨接他入宫,当时他曾问过太上皇,然而每每提起太上皇皆是闭口不提。 直至今日娴妃毙命,太上皇的态度更是让他意识到此事不简单。 娴妃与母亲的死,相隔十五年,死状、死因却是出奇一致。 而她二人身上的相似之处,令人费解。 割去皮肉,骨中刻痕,再用一种诡异而又神秘的物质放置其中,一旦不按时服用长寿丹便会暴毙而亡,如此控制人的手段,骇人听闻。 更让人匪夷所思的是,娴妃与秦夫人究竟受谁人掌控。 宋千羽道,“你想怎么做?” “无人告知本王答案,本王便自己去查!定要查个水落石出为止!”秦御坚定道。 “好!我陪你!” 宋千羽脱口而出。 一听这话,秦御顿时有些错愕。 她这话说得那么的不假思索,好似早已在心里演绎过无数次,张口便来。 “此去江南或许危险重重,又涉及羽冥阁,你也敢往?” 秦御面色温和,语气出奇的柔和。 宋千羽无意间看到他面色不对劲,那温柔似水的眼神甚至让宋千羽产生了错觉,他的语气中更是让宋千羽听不到了往日的跋扈嚣张。 那一句轻声询问中,分明添了几分担忧。 宋千羽急忙轻声咳了咳掩饰尴尬,一拍他的肩头,仰着小脸霸气侧漏,“寇可往我亦可往!管他什么龙潭虎穴,本姑娘闯定了,谁让咱俩是好伙伴呢。” “仅是伙伴?就不能是别的?” 秦御柔声道。 “那不然嘞,吉阳不是常说嘛,咱俩珠联璧合所向披靡,怎么着,才几天啊,你就想撇下本姑娘单飞了?你也太没良心了?” 宋千羽有意无意的避开他那炙热的视线,故作淡定,实则心里早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 今个儿的秦御,忒不对劲! 第305章 骨生花16 第305章 骨生花16 “咳!王爷,你今天……” “本王入宫向皇上请旨,你先回刑部准备一番,明日便走。” 未等宋千羽把话说完,秦御干脆利落打断。 这货魔怔了! 不对劲! 肯定有猫腻! 宋千羽苦思冥想,仔细打量着他的眸色变化,却是猜不透。 下一刻。 秦御抬手在她脑门上轻轻一敲,“聋了?” “啊?没没没……那个啥,咳,我这就回去准备。”宋千羽撒腿就要跑,突然想起自个儿手里还攥着秦夫人的股骨,猛地转过身,刚想将股骨归位,不料一回头冷不丁的撞在秦御结实的胸口上,疼得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小丫头片子,急什么?本王催你了?” 秦御温润一笑,下意识抬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小脑袋瓜子。 感受到他那诡异的好感时,宋千羽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紧张得咽了一口唾沫,怔怔的愣在原地一动不动,像是被人施了定身咒似的。 什么情况? 中邪了? “那个啥,老吴、老张小心点将秦夫人遗骨放回棺椁中,动作轻些不可惊扰亡灵,再好生祭拜一番,莫要失了礼数。”宋千羽尴尬的往后退,有意无意的与秦御拉开距离。 就在宋千羽将股骨交给老吴,就要转身离去之时,秦御突然出手,一把将她拽住。 “与本王祭拜之后,再走不迟。” 秦御说着,朝吉阳、老吴递了个眼色。 二人心领神会,当即小心将秦夫人遗骸放入棺椁之中,众人合力将棺椁重新埋入坟茔之内。 未等宋千羽反应,秦御拉着她的手一同跪在坟前,点香烧纸虔诚祭拜。 宋千羽一脸茫然的行完礼,一转头无意间对上秦御那好看的长眸,却见秦御正温柔的打量着自己,不由得心口一滞。 一旁的老吴、吉阳看到这一幕,相视而笑。 “吉阳大人,我怎么觉得王爷拉着宋姑娘叩拜秦夫人,不像是祭拜,倒像是在向先人宣告什么?” “闭上你的臭嘴,这是什么场合,当着逝者的面岂能胡言乱语?” 吉阳给了老吴一个警告的眼神,双手却是紧紧攥着,暗自在心里为自家主子加油鼓劲。 没想到自家主子这么会! 居然想到这一出,太出人意料了! 宋千羽原本就觉着这场景不对劲,老吴、吉阳的对话随风钻进耳朵里,更让她面红耳赤,不知所措,强装淡定,霸气开口。 “今日小女子冒昧开棺验骨,皆是为了寻找线索缉拿凶手,如有冒犯之处还望秦夫人多多海涵!” “夫人含冤而死整整十年,凶手却逍遥法外,幸得夫人在天有灵庇护,使得线索不断,今日小女子在此立誓,刑部上下尽忠尽责共破此案,为亡者申冤,以慰亡者在天之灵!” 说着,宋千羽郑重其事的将手抽回,严肃的朝着坟茔拱手叩拜。 “王爷,你的良苦用心小女子明白,你放心,有我宋千羽协助于你,纵使凶手再怎么狡猾也难逃法网!” 宋千羽重重一拍秦御肩膀,哥俩儿好似的。 顿时。 秦御面色铁青。 这丫头到底是真明白还是装傻? 眼看着秦御起身,宋千羽当即叫上老张,跳上马车极速回城。 “主子,您都已经做到这一步了,干嘛不当着老夫人的面把话讲明白了?您不就是想趁此机会让老夫人瞧瞧她未来的儿媳妇,是否合乎她老人家心意?” 吉阳调侃道。 秦御一记刀眼冷不丁的扫了过去,“你不说话会死?” “属下这都是为了您好,整整十五年了,您何时准许一个女子来祭拜老夫人?虽说今个儿这事是为了探查线索,但您那刚才突然的举动用意为何,属下看得透透的。不过就是宋姑娘好像有点……” 吉阳微挑眉头,继续调侃。 “你这般明了,倒不如这主子让你做?” “别别别,属下……属下多言!” 吉阳一见主子爷面色阴沉,急忙闭嘴,识趣的带人离开。 秦御紧握的双手骨节发白,怔怔望着新堆好的坟茔,心中万念闪过,不知何时眼眶已然浸湿。 炎炎暑退,清风习习。 初秋的天有些凉意,微风摇曳着树梢,刮起阵阵簌簌的声响。 车上。 宋千羽一直攥着曾被秦御紧抓不放的手,脑海里不受控制的回想起刚才的一幕,小脸上的那一抹殷红不论她如何暗示,也不见消退一分。 “宋姑娘,今个儿这事儿才算是明了,王爷对您还真有那么几分意思。” 帘子外头,老张笑吟吟挥舞着长鞭驱赶着马儿,一边回眸打量着被宋千羽突然掀起的帘子,“嘿嘿”傻笑。 “笑什么笑,怎么就有意思了?我看啥意思都没有,他就是担心开棺验骨惊扰了他母亲的亡灵,这才拉着我向秦夫人祭拜赔礼。” 宋千羽依旧嘴硬,硬是要将秦御诡异的举动辩解正常。 老张瞧见她那通红的小脸,噗呲一笑,“您呐,这叫身在福中不知福嘞,咱们整个刑部谁不知道王爷心仪于您,要不然就您常常在王爷跟前放肆,早就被王爷严惩千儿八百回了。” “小的进刑部时间虽短,但关于王爷的事,小的知道的不少。您可曾见过王爷碰过女子手的?还有刚才,王爷硬是拉着您在秦老夫人坟前行礼,这足以表明王爷对您与旁的人不同。” 闻声,宋千羽顿时有些自闭。 难道秦御真有这个心思? 可她怎么总觉得这后背发凉呢? 宋千羽自我安慰,“得了,这都是你们猜测,没有半点可信度!” “您呐要是不信,倒不如和王爷敞开心扉说亮话,说实在的,王爷这人不错,就是有的时候太凶了些,但王爷在您的面前,那可是百依百顺嘞!” 老张笑道。 “他什么时候对我百依百顺了?” 宋千羽话刚一出口,突然回想起今天在宫里发生的事。 当时的秦御不就是对自己百依百顺? 让他查谁他就查谁,绝无二话。 这要是换作平时,秦御早就盛怒。 唯独今日,秦御对她不同。 宋千羽往外挪了挪,“老张,你说秦御和长公主到底是什么关系?长公主怎么对秦御抓着不放?” 第306章 骨生花17 第306章 骨生花17 “嗐!我说呢,原来您是纠结这?” 老张顿时来了劲儿,话匣子一下打开。 “说起长公主和王爷,那就有说头了,当初秦夫人与秦将军相继出事,王爷没了双亲,族人欺负王爷年幼意图分刮秦家,太上皇念及秦将军功绩,便命人将王爷召入宫中,给当今皇上做了伴读。” “王爷与长公主差不了几岁,再加上王爷打小就长得英俊,又是能文能武,自然招人喜欢,长公主也不例外。没过几年,长公主刚满十三岁,就向太上皇请旨赐婚,太上皇以长公主年幼为由回绝了。” 听着这话,宋千羽若有所思。 难怪赵明德一直缠着秦御,原来赵明德早在年幼之时就对秦御倾心。 宋千羽疑惑问道,“女子十三岁成婚不在少数,为何太上皇回绝?难道是当时秦御无功于朝,太上皇觉得秦御配不上长公主?” “嗐!哪能啊!” 老张瞪着双眼,绘声绘色讲述,“王爷在宫里没呆多久就随安郡王去了边疆打仗,王爷一上战场那就好比猛虎下山,仅一战,王爷杀敌上百,冲杀阵前勇猛无比啊!太上皇欣喜,不顾群臣反对,下诏晋升当时还是兵卒的王爷为骠骑将军!” “您没听说,就在今儿,长公主又向太上皇请求赐婚,再一次被太上皇骂了出来。哎哟,长公主哭得那叫一个伤心,从南宫一直哭到了正华门,这泪水都能把人给淹了。” 此言一出,宋千羽思绪万千。 按理说秦御身为大冥王朝最年轻的异姓王,又是武将之首、刑部尚书,文武韬略朝中无人可比。 如此英才与公主结合,当是匹配。 可为何太上皇屡屡回绝长公主请求? 宋千羽疑惑道,“太上皇为何最终将长公主下嫁南阳侯?难道一个战功卓越的异姓王,还不如一个凭借文章入仕、祖辈福荫拜爵的侯爷?” 老张道,“这事儿小的不清楚,小的只记得当时坊间有传闻,好像是长公主再次向太上皇、皇上请求赐婚,二圣不准,随后宫里就传出长公主要下嫁南阳侯。” “这就怪了。” 宋千羽自言自语。 “宋姑娘,王爷要才有才,要长相有长相,天下多少女子求而不得王爷青睐,小的咋听着您好像恨不得王爷做长公主驸马?” 老张无奈。 两人嘟囔了一路,宋千羽也没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就连当年秦夫人、娴妃入京的事,也没能从老张嘴里套出。 似乎这件事知晓的人并不多。 又或许是时间久远,人们已然忘却。 当天夜里。 宋千羽将当年秦夫人的案子卷宗找了出来,将自个儿关在房间里,细心研读整件案子的经过。 可让人失望的是,当年秦夫人暴毙在卷宗上不过是寥寥几笔。 当年的刑部大臣要么外调,要么已然致仕,查无可查。 “宋姑娘,都快子时了,您吃些夜宵歇息,明个儿还要赶路呢。” 老吴端着夜宵入内,见宋千羽还在埋头苦干,担忧的提醒。 宋千羽撂下手中的笔,长呼了一口浊气,“老吴,你说当年秦夫人的死状明明是暴毙,为何在卷宗上没有一句记录?” “这有啥难解的,当时案子发生在江南,又有传闻,说是秦夫人夜会情郎等等,各种流言蜚语传得沸沸扬扬,再加上秦夫人是在野外全身上下不着一物,让当时的巡抚误以为传闻是真。” 老吴随手将夜宵放在她面前,贴心的将卷宗整理好,“您就别想这些事了,夜已深,您再不休息,一会儿王爷回来,属下又得挨骂。” “他还没回来?” 宋千羽微微蹙眉。 不就是入宫请旨下江南彻查? 用得着几个时辰? 老吴耸了耸肩,“王爷行事,属下哪敢多问多言。” 话音刚落,外头响起凌乱而又沉重的脚步声。 突然! 一股酒气随风袭来。 宋千羽下意识皱了皱眉,气鼓鼓的放下手中的调羹,快步出门,“大晚上的谁在外头饮酒闹事,不知道本姑娘处禁酒吗?” “是我……” 就在宋千羽迈出房门一刻,秦御扶着门框,醉醺醺的靠着门框,两眼通红的望着宋千羽。 “老吴,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王爷搀回房去,再让人煮碗解酒汤来!还警告别人不喝酒呢,自己偷着喝,还把自己喝得这么醉!看把你能,你怎么不把自己埋酒缸里?咦惹,臭死了!” 宋千羽一边嫌弃的将他扶着,一边指挥老吴把人撵走。 “我哪也不去,我就在这……” 秦御醉眼朦胧,宽厚的手掌不受控制般紧抱着宋千羽,紧紧地将她搂入怀中,眼眸中蕴藏的泪水不经意间夺眶而出,“宋千羽,你陪陪我,可好……” 握草! 这是秦御该说的话吗? 还有这声音,怎么像极了撒娇? 老吴目瞪口呆,死命掐了一下自己的手,疼得龇牙咧嘴,“我嘞个亲娘啊,这……这是王爷?” “松手!” 宋千羽眉头紧蹙,下意识想要将他推开。 “我不,我就要你陪我,我不松手,我不让你走……” 秦御嘟囔着碎碎念,喘着粗气,搂着她的手越发的紧,仿佛要将她揉进骨子里。 疯了疯了! 这货指定是被人给控制了! 传说中的活阎王,喝醉了居然是这副模样? 宋千羽不可思议的掐住他的下巴,仔细的辨认他的五官,“秦御,你丫的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我很清醒……” 秦御目不转睛的望着她,突然附身吻下她那如樱花般鲜艳而又诱人的红唇,一手揽住她那盈盈一握的腰肢。 “唔!秦御,你丫疯了!” 宋千羽猛地将他推开,面有愠色。 “宋姑娘您先稳住王爷,属下这就去找吉阳大人……”老吴眼看秦御不受控制,举止癫狂,慌忙跑了出去。 这人一走,宋千羽面对性情大变的秦御,手足无措。 想要上前安慰,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秦御倚靠着门框,顺势坐在门槛上,轻声发笑,“呵呵……我是疯了,整整十年,我不惜性命只为了能在朝堂上有一席之地,只为了有朝一日,能查明真相,还我娘清白……” 只见秦御满面凄凉,“我查了这么多年,为何,为何查出这样一个结果,宋千羽!你告诉我,我娘良善与人无害,对吗?” 此刻的秦御掩面而泣,委屈而又无助。 全无往日威风。 原来他在意开棺验骨的结果,他的冷静全都是装的。 整整十年的苦楚压积在心里,就要将他的心撑破了。 第307章 骨生花18 第307章 骨生花18 “秦御你清醒点……” “我很清醒,我知道我在干什么!” 秦御微微抬眸,狭长的眸中却带着泪光,目不转睛的望着宋千羽。 听到他心声的那一刻,宋千羽神色微怔,半信半疑。 “我娘从江南而来,她待我父亲极好,与我父亲相敬如宾,甚是恩爱,对我父亲别无他念。我娘与人和善秋毫无犯,从未有过伤人之举……她怎么可能是杀人不眨眼的羽冥阁中人?!” 秦御自言自语,诉说着无奈。 殊不知他从郊外归来后,一直对宋千羽调查的结果耿耿于怀,只是不曾向外表露。 直到入宫后,他喝得酩酊大醉,如今更是无所顾忌的在宋千羽面前诉说。 无助而又无奈。 宋千羽坐在他身边,轻声安慰,“我相信你娘亲是个良善之人,或许她也有她的无奈,也有她的迫不得已,情况究竟如何,我们要去探索,去发掘……” “可他不许!” 秦御眸子突然一沉,重重一拳砸在门框上。 顷刻间,门框瞬间凹陷一块。 他的手背也渗出殷红血液。 “你他丫有病啊!就算再怎么伤心,也不能自残啊!” 宋千羽从袖中掏出手帕,轻轻地为他擦拭着手背上的血迹,嗔怒道,“你是谁,你可是大冥王朝堂堂秦王、刑部迄今为止最年轻的尚书大人,战场杀敌你无惧无畏,勇斗权贵你刚正不阿,天下之人谁能挡你步伐?” “当初不是你说的,天下之大,你愿往,无人敢阻?” 时至今日,他秦御想做什么,又有谁人敢拦? 诛杀安郡王,严惩明郡王,桩桩件件皆是震惊朝野。 他手握重兵,执掌刑部,搅动风云,满朝文武畏惧却无人敢与之抗衡。 可现如今,他却在宋千羽面前落泪。 “给老娘站起来,堂堂正正,正大光明的站在世人面前,你是大冥王朝的秦王爷,是大冥王朝的战神,纵使前方有千军万马,你都不该退缩,更不能生出畏惧之心!” 宋千羽一遍遍劝慰,只为了将他的斗志唤醒。 “你愿陪我?不论结果如何,不论我母亲是什么人?日后我若受万夫所指,你也愿信我,与我同仇敌忾?”秦御严肃道。 “废什么话,咱俩谁跟谁啊,兄弟之间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宋千羽不论到什么时候,都会相信你!” 宋千羽一拍胸口,豪气十足。 “兄弟?” “不然呢?” 宋千羽故作不解,有意无意加重语气,却不敢正视他的眼睛。 在郊外当着秦夫人的面二人跪拜的场景,仍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秦御一把将她的小脸转了过来。 四目相对刹那,宋千羽面上瞬间染上了一层红晕。 “我若说不想与你做兄弟呢?” 秦御双目迷离,声音浑厚而又充满了磁性。 宋千羽下意识别过头,吐槽道,“你说什么胡话呢,咱俩身份悬殊,再说了,咱俩不做兄弟能做啥?你又不能把自个儿骟了,咱俩做姐妹。” “你又在装傻,你明明知道我的意思……” “废话真多,我知道个屁!喝醉了就乖乖回去睡觉,别在我这撒酒疯。” 宋千羽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拉着他的手,想要将他拽起来。 秦御突然手上一用力,直接将她带进怀里,“你与赵晏可以肆意胡闹,为何总是防着我。难道我在你心里就那么不堪?让你不敢靠近吗?” 完了完了! 这货指定是赖上自己了。 谁曾想,平日里一本正经的秦御,喝醉酒后竟是变成了如今这模样。 “起开!” “我不!” 秦御顺势将头埋在她胸前,死死地抱紧她,“我哪一点不如赵晏了,你不说,我就不放手。” “无赖!” 宋千羽一脸无奈,敷衍道,“好了好了,你比赵晏强,行了?” 说着,宋千羽碎碎念,“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怎么就摊上这货!” “我不管,你是我秦御的女人,谁也抢不走!” 秦御嘟囔着,四肢像极了八爪鱼的触手,将她紧紧锁住。 “呼……秦御,你丫的松手!老娘要喘不过气了!” 宋千羽满面涨红,拼命的想要推开他的手。 哪想这家伙手就像是装了吸盘似的,将她紧紧吸附着。 正当这时。 吉阳从外边匆匆赶了回来,一进院门就见两人纠缠,一见秦御像个孩子一样往宋千羽身上蹭,那脸上甚至还浮现出满足神色,顿时傻了眼。 吉阳揉了揉眼,“宋姑娘,你给主子吃啥药了?” “吃你个头,我倒想给他灌毒药,直接毒死算了!话说他到底跟谁喝酒了,一回来就对我发疯!还愣着干啥,赶紧把他拽走,再耽搁下去,老娘要废了!” 宋千羽生无可恋。 吉阳噗呲一笑,“我算明白了主子为什么一路上闷声不响,还这么着急回衙门,原来是为了你啊。” 为她? 宋千羽白眼都快翻出了天际,“呵呵,我谢您了,您老有这闲工夫说风凉话,能不能抽点空先把老娘从他的魔爪中救出来?” “酒后吐真言,主子这么多年了,还是第一回喝得烂醉如泥,说到底,都是为了你。” 吉阳奋力将秦御拽了起来,就要将秦御往房里搀扶。 “你往哪送呢,这是我的房间!” “谁的房间不都一样,你当初被刺客重伤,不也是主子把你抱回房间悉心照料?” 吉阳不由分说,直接将秦御放在宋千羽的床上。 宋千羽好不容易缓了口气,秦御又开始叫嚷。 一遍遍的呼唤,越发的亲昵,越发的令人面红耳赤。 吉阳忍不住笑道,“我先前还以为主子冥顽不化,不曾想主子竟还隐藏了这一幕,咳咳咳!那个啥,宋姑娘,主子就交给你了,你可得好好照料主子。” “关我什么事儿?我和他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像什么话?” 宋千羽撇嘴道。 下一刻。 秦御那温柔似水的叫喊再度响起,听得宋千羽满面通红。 “你瞧瞧,主子就算是喝醉了意识不清,嘴里心里念叨的都是你,足见主子对你的心意……” 吉阳说着,突然冲着外头喊了一声,“哟,我差点忘了,主子先前有交代,让我准备些东西,我倒把这重要的事给忘了。” “宋姑娘,主子就交给你了,你要是真不愿搭理主子,那就把主子轰出去。我听钦天监说今个儿晚上好像有雨,正好能让主子清醒清醒,至于是死是活,那就全听天意。” 吉阳一边说着,一边朝门外快步走去,刚一出门,一溜烟功夫没了人影。 宋千羽红唇微启,嘟嘟囔囔的吐出一连串恶语。 这下属,真够狠的! 望着床上自言自语的秦御,宋千羽紧抿着红唇,千头万绪涌上心头。 第308章 骨生花19 第308章 骨生花19 这家伙平时虽然凶了些,可心肠还是好的。 至少从始至终,他的心总是向着自己,纵使宋千羽被满朝文武针对,他也义无反顾的与之同仇敌忾。 突然。 一道闪电划过苍穹,随之雷声大作。 一场似乎酝酿了许久的大雨,倾盆而下。 宋千羽焦急忙慌的关上门窗,一阵狂风袭来,直接吹灭了灯火。 刹那间,房中一片黑暗。 忽然的黑暗,让宋千羽心不由得咯噔一跳。 “娘……御儿不要下雨,御儿要娘亲陪……” 卷缩在床上的秦御,突然发出哭腔。 让原本有些不适应黑暗的宋千羽,顿时强迫自己淡定,借着外边闪烁的闪电光,以飞快的速度来到他的身边,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 “好啦好啦,不怕不怕,我不是在这吗?” 宋千羽轻声细语,就像是哄孩子似的,哄着他入睡。 此时此刻,宋千羽才意识到,原来外表强悍的秦御,也有恐惧的时候。 坚硬的盔甲下,也是幼嫩的肌肤。 “我不要什么狗屁赐婚,我秦御有喜欢的女人……赵无灵,你别逼我……” 睡梦中,秦御再次语出惊人。 他有喜欢的女人? 难道…… 宋千羽倾听着他的呢喃细语,脑子里一团乱麻,一遍遍在心里提醒自己。 酒后胡言不可信! 他怎么可能会喜欢自己? “水……” 黑暗中,秦御难受的扯着嗓子喊了一声。 宋千羽嘟囔着为他倒了一碗水,送到他嘴边,“当初我受伤你照顾我,现在你喝醉了,我照顾你,咱俩两清了,谁也不欠谁。” 哪想秦御就是不张嘴,喂到嘴边的水硬是不喝。 “磨人精,你到底真醉还是假醉?” “咱俩压根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或许有一天,时机到了,我还是要回去。所以咱俩还是和平相处,别一天天的老想那些事儿,不切实际,懂不?” 宋千羽一边尝试撬开他的嘴,一边说教。 “不喝我可走了!” “喂我。” 秦御两眼迷糊,却是目不转睛的望着她,似乎生怕一眨眼功夫她真走了,两手死拽着她的衣角,像极了即将要被抛弃的孩子。 感受到他异常的宋千羽,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好好好,我喂你行了,我不走,我陪着你。” 宋千羽无奈的哄着,拿起调羹不耐烦的将水送进他的嘴里。 几乎同时,秦御紧攥着她衣角的手缓缓松开,紧锁的眉头也随之渐渐舒展。 见状,宋千羽欲言又止,手上的动作不由自主的轻柔了许多。 翌日清晨。 一阵凉风吹来。 吹醒了睡梦中的秦御。 秦御正要起身,却见宋千羽正趴在床头,小嘴嗒的好像在说些什么,又听不见声儿。 看到她守在自己身边,秦御一时动容,轻轻地下床将她整个抱起,小心翼翼的将她放在床上,贴心的盖上被褥。 一见她翻身,秦御呼吸一滞,蹑手蹑脚,唯恐吵醒了她。 “主子,宫里……” “出去!” 秦御头也不抬,下意识低声呵斥。 直到宋千羽一翻身抱着枕头呼呼大睡,秦御这才轻手轻脚的出门。 “何事?” “启禀主子,黄公公带来了皇上圣旨,请您即刻前往正堂焚香接旨。” 吉阳说着,踮着脚丫子往里瞅,似乎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笑吟吟开口,“主子,您与宋姑娘做个儿晚上……” “去正堂!” 秦御不由分说,直接打断他的话,冷着脸直奔正堂。 殊不知此刻。 宋千羽缓缓的睁开了双眸,转身望着秦御那离去的背影,抓着被子娇羞的将自己隐藏在被子里,“宋千羽啊宋千羽,你平时不是挺能说的,这关键时刻你倒是把话谁清楚啊!现在好了,和他的关系不清不楚的,往后你还怎么‘事了拂衣去’?” 在此之前,她又何尝不是极力隐藏自己。 极力否认与秦御之间的关系。 可昨天晚上,秦御与她嘟囔了一个晚上,字里行间无不是暧昧,让她不知不觉间沉沦其中,分不清现实还是梦。 砰! 房门大开。 赵凝儿一路小跑入内,整个人趴在宋千羽身上,小手一搂直接将宋千羽抱紧。 “秦御……我,我还没想好……” 啪! 赵凝儿一掌拍在她的臀上,“是我啊,凝儿!” 宋千羽一掀开被子,却见赵凝儿一副看好戏的模样正上下打量着自己,小脸瞬间莫名的通红。 “想好什么啊?啧啧啧,快跟我说说,刚才秦王从你房里出去,衣服都没穿好,你们两个做个儿晚上该不会……” 赵凝儿戳着手指头,想入非非。 “什么事都没发生,我和秦御是清白的!” 宋千羽下意识竖起三根手指头对天起誓,脸一下红到了耳后根。 赵凝儿噗呲一笑,微微挑了挑眉头,“千羽,你这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哦,我说呢,昨个儿秦王火急火燎的入宫,皇兄有意为他与长公主赐婚,他为了拒绝皇兄,与皇兄赌酒,把自己喝得人事不省。” “皇上想要为他与长公主赐婚?可这事儿不是被太上皇否决了吗?”宋千羽莫名的激动。 “我哪知道,现在的皇兄可不受父皇管束,他是皇帝,给臣子赐婚,臣子不从那就是抗旨。不过我听说皇兄好像收回了成命,还被父皇给痛骂了一顿呢。” 赵凝儿随意半躺在她身上,玩着腰间的裙带,有意无意的向她透漏。 宋千羽若有所思。 原来他喝得大醉,还有这层原因。 一次次的拒绝,不惜大醉伤身。 赵凝儿道,“千羽,你们真要下江南?” “嗯,娴妃娘娘、秦夫人都来自江南,且李太医前往江南购买假人参,所有的线索都指向江南,要想破了此案,目前也只能从江南下手。” 宋千羽心神不定道。 “你们要去江南,父皇也要派人去江南,这倒怪了,父皇一直在南宫休养,怎么也对江南起那么大的兴趣?” 赵凝儿秀眉紧蹙,百思不得其解道。 闻声。 宋千羽敏锐地嗅到了一丝危机,“太上皇真的派人下江南了?” 第309章 骨生花20 第309章 骨生花20 “那可不,就在半个时辰以前禁卫军统领杜云生奉命下江南呢。” 赵凝儿不以为意。 殊不知一番话,让宋千羽顿感紧张,不由回想起昨夜秦御醉梦中的话。 此番前往江南,恐怕没表面上看上去那么简单。 羽冥阁倒在其次,关键是太上皇也将此事挂在了心上。 未等他们出发,杜云生已然启程。 “千羽你想什么呢,话说回来,你到底对秦王有没有那种心思?” 赵凝儿好奇的凑近,想要从她的脸上寻找答案。 宋千羽没好气的将她推开,轻轻一敲她的小脑袋瓜,“我和秦御是清白的,你的思想能不能干净点?别一天到晚的想这些有的没的!” “谁说你俩不清白了,我不就是想提醒你,这一回长公主也要下江南,而且,还是和秦王一块去,搞不好长公主想趁此机会和秦王发生点什么呢,你可得小心了。” 赵凝儿有意无意的提醒,让宋千羽心中有万念闪过。 不就是下江南,怎么搞出这么大阵仗。 又是太上皇,又是长公主。 玩呢? 正当这时。 门外突然响起一阵吵闹声。 老张、老吴堵在门口,挡着气势汹汹的赵明德。 好话说尽,赵明德就是不依不饶。 “狗奴才,竟敢拦本公主大驾,活腻歪了?!去,立刻把宋千羽给本公主叫出来!” 赵明德手里拿着鞭子,耀武扬威。 老吴一时为难,“长公主殿下,王爷有交代,宋姑娘正在歇息,任何人不得搅扰……” “大胆!本公主亲自来找她,她不来见礼那就是藐视皇家,就算有秦哥哥命令,她也不得坏法!” 赵明德一个眼神扫向身侧的婢女柳叶。 下一刻。 柳叶提起裙摆,绕过二人快步走上台阶。 老吴见状,下意识去拦。 可还未等老吴近身,柳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巴掌甩向老吴脸颊,“啪”的一声清脆,打得老吴半边脸瞬间红肿,嘴角溢出一抹猩红。 “放肆!再敢阻拦,小心你的狗命不保!” 柳叶猛地一回眸,一股肃杀之气瞬间遍布周身。 在感受到她身上散发而出的腾腾杀气,刹那间,老吴有些错愕。 一个婢女,哪来的这一股子杀气? 突然,房门敞开。 宋千羽冷着脸走了出来,黑白分明的眸中迸射一抹寒芒,“哟,这是怎么了,这还是不是刑部了,什么阿猫阿狗都敢在刑部张牙舞爪耍威风?!” “混账东西,你说谁是阿猫阿狗?本公主可是皇族公主,太上皇之女,当今……” “老吴!愣着干什么,平日里王爷是如何教导你们的,身为刑部中人必须要维护刑部尊严,敢在刑部犯法,罪加一等!” 宋千羽目光犀利,不假思索夺过赵明德的话一步不退。 闻声,老吴、老张下意识应了一声,当即将柳叶拿下。 “带走!依法严惩!” 宋千羽不由分说。 可就在老吴、老张要将柳叶押走之时,老吴明显的感受到柳叶身如磐石,重若千斤,任由他与老张使尽蛮力,竟是无法撼动柳叶分毫。 只见柳叶脚掌一转,似铁爪一般牢牢固定在地面上。 正当老吴察觉诡异之际,赵明德突然挥动手中长鞭,毫不留情朝着老吴后背甩了一鞭子。 “狗奴才,本公主的人你也敢动!还不快速速退下!” 赵明德怒道,“刑部律法如何本公主不屑,刑不上大夫,何况本公主乃是皇族中人,纵使律法再大,也大不过皇家!” 面对强势的赵明德,赵凝儿一下有些慌了神,急忙拽住宋千羽衣角,小声提醒。 “千羽,这事儿还是算了,原本也不是什么大事,真要把事闹大了,于你不利。” 眼看着赵凝儿认怂,赵明德越发的傲娇,不可一世。 “到底还是凝儿懂事,不像某些人,就是乡野村妇,可悲得很!” 此言一出。 顿时让宋千羽原本消退的怒火再次燃烧。 “看来长公主殿下今个儿是非要在小女子面前仗势欺人了?!” “是又如何,你能奈我何?” 赵明德桀骜不驯,根本就没把她放在眼里,“莫说今个儿本公主的婢女打了你手底下的人,就是把他给杀了,本公主的婢女照样无罪。” 话音刚落,宋千羽面若寒霜,步步紧逼赵明德。 “你,你想干什么?” 赵明德明显感受到了来自宋千羽的压迫,下意识紧了紧手中的长鞭,往后退了一步。 “公主殿下不是说小女子是乡野村妇吗?那今个儿小女子就当一回乡野村妇!”宋千羽一抬手稳稳抓住赵明德挥来的长鞭,美眸一沉,对着她的脸颊抬手就是一巴掌。 “你敢……” “凝儿,这乡野村妇最是擅长挠脸扯发,对?也不知道长公主头皮结不结实,别一会儿拉扯间,把头皮扯下来,长公主变成个秃子,嫁不出去可如何是好呢?” 宋千羽邪魅一笑,抬手抚摸着她那一头乌黑秀发。 近距离的接触,使得赵明德恼羞成怒,抬手就要将一巴掌还回去。 “住手!” 身后传来的一声爆喝,顿时将赵明德镇住。 宋千羽循声望去,只见赵晏疾步而来,一把将赵明德的手甩开,护犊子似的将宋千羽护在身后。 赵明德不悦道,“三哥,是她欺负我……” “千羽平日的性子如何,我最是知晓,若不是你有意惹千羽,千羽岂会还手?这些天我对你的警告你都忘了不成?” 赵晏面色阴沉,冷着脸对她就是一顿数落。 “三哥,我……” “我什么我,滚出去!前几次你意图暗害千羽,又在父皇面前诋毁千羽,我不曾严惩与你,皆是看在你是我皇妹份上!此后再让我看到你胡作非为,休怪我不念骨肉之情!” 赵晏怒不可遏,一手却是紧紧地握着宋千羽的手。 回眸间,那俊朗的面孔上又是布满了灿然笑容。 没能占到便宜的赵明德憋了一肚子气,无处宣泄,气鼓鼓的一鞭子甩在柳叶身上,痛骂了一声,愤然而去。 赵晏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丫头性子也太野了!千羽你做的对,就该好好教训她,以免日后她因着自个儿的性子犯大错。” “你当真觉得我做得对?” 宋千羽半信半疑。 近段时间,赵晏对她也太殷勤,甚至是顺从。 第310章 骨生花21 第310章 骨生花21 或许也只有赵晏,才能无条件的包容她。 不管她是对是错,他总是毫不犹豫的站在她身边,护着她,宠着她。 哪怕对方是自己的亲妹妹,他对宋千羽也无半点不信任。 赵晏温润一笑,“这是自然,莫说今日,你还了她一巴掌,就是你命人将她轰出去,我也会觉得你是对的。在我心里,你完美无损!” “任何人要伤害你,我都不允许!” 面对赵晏毫无遮掩的表露心意,宋千羽一时有些招架不住。 “咳,这才是兄弟嘛,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宋千羽一把抱住他的肩膀,重重一拳打在他的胸前,“哥们儿好样的,我就知道你这朋友我没交错。” “那是!为了你的安全,我决定与你一同下江南,这一路上如若有危险我皆为你扛!”赵晏一拍胸口,语气坚定道。 啥玩意儿! 又来一个? 宋千羽勉强的笑了笑,将手收了回来,与他保持着安全距离,“你认真的?” “废话!大丈夫说到做到,你就放心,有我在明德她不敢胡来!” 赵晏笑道。 闻声,宋千羽傻笑敷衍,下意识打量了一眼赵凝儿,向她投去求救的眼神。 一个赵明德已经够她受的了,这可倒好,又来一个赵晏。 这到底是去查案,还是去游玩? 一个个没完没了。 赵凝儿一脸无奈的怂了耸肩,表示自己无能为力。 “咳!哪个,殿下,我们是去查案,不是去玩儿,带你真不方便,要不下回?”宋千羽好声好气与他商量。 “不行!我就要跟你一道去,你与秦御孤男寡女的要相处一个多月,我不放心,谁知道他那老光棍会做出什么不好的事!” 赵晏耍起了性子。 宋千羽扶额叹息,“殿下,你很闲吗?” “你的事是重中之重,护你周全乃我之任。” 赵晏坚定不移道。 一字一句,郑地有声。 听得宋千羽满脸无奈。 得! 捅了月老窝了,这红线牵得乱七八糟! 眼看着缠上自个儿的赵晏寸步不离围绕在身边,宋千羽头疼欲裂,快步直奔刑部大门,只想着将这人甩开。 奈何赵晏不管不顾的跟在她身后,赶都赶不走。 门外。 三辆马车整整齐齐的停在台阶之下。 宋千羽刚一出来,便见赵明德正拉扯着秦御的手。 赵明德一见她出来,抱紧秦御的手又紧了几分,轻轻摇晃着,娇滴滴的呼唤着“秦哥哥”。 面对着她,秦御心生厌恶不耐烦想要推开她。 可一抬手,赵明德顺势将他的手压在自个儿腰间,努力让两人的身体紧贴着。 “我就知道秦哥哥心里还是有我的,这一趟皇兄有意让你我一同出门,皇兄的深意想必秦哥哥早有体会的,不枉费我喜欢了你十几年呢。” 赵明德轻声笑着,微微抬眸瞥了一眼站在台阶上一动不动的宋千羽,冷眸中分明带着挑衅,“本公主刚才降尊纡贵去请,宋姑娘不但不领情还凶巴巴的打本公主,好在本公主不计较,要不然按律,宋姑娘欺辱皇族中人是要处以极刑的呢。” 一听这话,宋千羽没好气的朝她翻了个白眼。 水仙不开花,搁这装什么大蒜! “哟,二位忙着呢?” 宋千羽冷着脸来到二人身后,双手环抱于胸前,“我说呢,秦王爷怎么一大清早行色匆匆,原来秦王爷正忙着来与美人叙旧呢!” 看着二人拉扯,宋千羽莫名的火冒三丈。 看到这一幕的宋千羽,越发的坚定自己的心中猜想。 什么酒后吐真言,分明是广撒网,多敛鱼! 衣冠禽兽。 秦御刚要开口解释。 赵明德娇怯怯的挽紧了秦御的手臂,眼眸中泛起一道水光,楚楚可怜,“秦哥哥,我实在不知宋姑娘为何对我敌意如此之大,我不过是说了几句话,竟是惹来了宋姑娘这般阴阳怪气嘲讽……宋姑娘冲我倒也没什么,可她不该将你也带进去。” “宋姑娘已经有了三哥,刚才还是宋姑娘亲口说,她与三哥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如何眼下瞧见我与秦哥哥亲近一些,宋姑娘就心有不悦?难道宋姑娘想要一女配二夫,还是想吊着秦哥哥的胃口?” 此言一出,秦御面色陡然一沉,下意识抬眸紧盯着宋千羽身后的赵晏。 “哎呀,我是不是说得太多了,宋姑娘面色好像不大好。” 赵明德一再揣着明白装糊涂,故意激起秦御的怒火。 说话间。 只见赵明德悄悄地朝着一旁的柳叶递了个眼色。 柳叶弓着身子迈着小碎步上前,朝着宋千羽微微一拜,“宋姑娘,齐王殿下已经为您预备下了马车,换洗的衣裳、吃食,还有醉香楼的女儿红,齐王殿下知您爱喝,特地为您准备下了十坛呢。” “贱婢,还不快退下!” 赵晏眼瞅着宋千羽神色不对劲,立马呵斥。 柳叶战战兢兢的跪下,道,“奴婢多嘴,奴婢该死……” “千羽,我别无他意,只是想让你路上好过一些。”赵晏急忙解释,有意无意的瞥了一眼秦御。 却见此刻的秦御,面无表情冷着眼目不转睛的打量着宋千羽。 “多谢齐王殿下,齐王殿下有心了。” 宋千羽微微一笑,故作镇定高仰着头,直接越过秦御走向齐峰护卫的马车。 赵晏一时欣喜,快步上前搀扶着宋千羽,一同上了马车。 “秦哥哥,你都看到了,其实宋千羽她的心上人是我三哥呢,我三哥为了她,更是在父皇面前一再的保举。” 秦御闷声不响。 那黯然无光的眸子不由自主的看向身后的马车,在看到马车上宋千羽与赵晏并肩而坐,他那心中一股无名怒火直冲天灵盖。 一旁的吉阳等人,纷纷为秦御捏了一把汗。 这是明晃晃的抢人啊! 吉阳急得不行,一个劲的在心里为自家主子爷加油鼓劲:主子啊,你可千万不能放手啊,一旦放手,你可就要守寡了! 就在赵明德以为计谋得逞之时,心中暗喜。 “秦哥哥,我也备下了马车,比三哥准备的马车更舒适……” 赵明德正要牵着秦御的手走向那一辆锦缎做的马车,手上一空。 未等她反应过来,秦御已经钻进了赵晏的马车。 赵明德目瞪口呆,又气又恼,“宋千羽,你个贱婢,气煞我了!” “主子威武,好样的!就是这样,谁来也不放手。” 吉阳难掩激动,握紧了拳头忍不住开口。 赵明德一个刀眼甩了过来,气得如鲠在喉,憋得满面通红。 “公主殿下,时辰已到,该启程了……”吉阳尴尬的拱手作揖,好心提醒,“请公主殿下上车。” 只见赵明德略一思忖,愤愤不平,一咬牙,竟是直接踩着台阶上了赵晏的马车。 原本就狭窄的马车,随着赵明德的到来,显得越发的拥挤。 赵凝儿站在外头,看着微微晃动的马车,额头上细汗猛冒,“完了完了,这哪是去查案,分明是去跟月老硬刚啊!千羽啊,你可得保重啊!” 第311章 骨生花22 第311章 骨生花22 “下车!” “本公主屈尊纡贵与你同乘,那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分,你别不识好歹!” “我再说一遍,下车!” 宋千羽不由得紧了紧双拳,黑白分明的美眸中迸射一抹寒光,直逼秦御。 面对强势的赵明德,宋千羽愣是,懒得多看一眼。 察觉宋千羽忽视自己,赵明德顿感冒犯,厉声呵斥,“乡野村妇,你大胆!秦哥哥也是你能命令的……” “本王与她无关。” 秦御正色道。 此言一出,赵明德猛地一怔,“秦哥哥,你在……跟我说话?” “昨夜的话乃本王真心话,字字句句,本王记忆犹新。” 秦御自顾自道,与宋千羽四目相对。 “无赖。” 宋千羽嗔怒,心里莫名却萌生了一股诡异情愫。 原来他还记得昨夜的醉话,是自己多心。 可转瞬间,宋千羽又是心事重重,心里一团乱麻。 明明欢喜,却又不敢受。 甚至一遍遍在心里警告自己,不能深陷情爱之中。 “昨夜秦王说什么了,哦,莫不是秦王又在许诺什么了?也是难怪昨夜电闪雷鸣,说来也是怪事这老天爷怎的偏偏不长眼呢。”赵晏语气酸溜溜的,有意挑起事端。 话音刚落,秦御一记刀眼冷不丁的扫向赵晏。 “本王据实说话,有何不妥?” 赵晏丝毫不惧,一手搭在宋千羽肩头,挑衅的打量着秦御,硬是将宋千羽往自己身边搂了搂。 边上的赵明德也不甘示弱,双手紧攥着秦御的手臂,恶狠狠的盯着宋千羽,仿佛是要宣战。 马车尚未动弹,车内已然火药味十足。 宋千羽不耐烦地甩开赵晏的手,双手环抱于胸前,看着窗外故作深沉。 “秦王,没看出来?千羽压根就不想搭理你,本王劝你还是识趣些,别找不痛快!”赵晏又添了一把火。 顷刻间,秦御浑身散发着肃杀之气。 马车外,吉阳透过车窗看到秦御面露凶光,下意识催促马夫赶车。 “你再说一遍!” “本王就是说了,你难道还能杀了本王不成?” “别别别,秦哥哥,你可千万不能动手……” “宋千羽你倒是说句话啊,我三哥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本公主饶不了你!” “秦王,你最好下手麻溜点,本王一息尚存,绝不许你纠缠千羽……” 马车内,争吵声不断。 “都给老娘闭嘴!谁他丫再吵,老娘肢解了他!” 随着宋千羽一声暴喝,三人不约而同闭上了嘴。 周围顿时一片死寂。 吉阳往后瞅了瞅,额头上不停地冒着冷汗,“好家伙,这四人简直是一台戏啊,刚出发就这般不对付,一路上那还不闹翻了天?” 与此同时。 刑部大牢之内。 一身常服的何亮面无表情站在关押吴若素的牢房之中。 吴若素忐忑不安的跪在地上,未语泪先流,“何大人,奴才并未杀人,这,这都是意外。所有的一切都是李玉和干的,与奴才无关啊,求何大人开恩,在秦王爷面前为奴才美言几句,放……放奴才出去。” “想出去可以,本官也想做这个人情,只是……” 何亮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摇头叹息,显得很是为难的模样。 “只要奴才能安然无恙出这大牢,奴才,奴才愿将全部身家赠送大人!”吴若素眼巴巴的望着何亮,眼里满是期待。 “银子本官不在乎,倒是你这个人,本官倒是有几分兴趣。” “奴才?” 吴若素一脸疑惑,忽然想到了什么,故作痴傻道,“奴才这人懒惰得很,要不是这一回奴才图省事儿,把购药的事交给李玉和,也不会把自个儿牵扯进来……” “本官看你可是精明得很,就是李玉和也被你算计而死,你以为你骗得过秦王,瞒得住本官?”何亮冷嗤了一声,冷漠的睨了他一眼。 “说,你在江南看到了什么!” 一听这话,吴若素呼吸一滞。 “本官没闲功夫跟你在这耗,说了你父母兄弟可活!不说,你和你的家人都难逃一死!” 何亮邪肆一笑,不知何时手里多了一块黑色的令牌。 在看到令牌的刹那,吴若素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一脸恐惧的望着他,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这,这令牌你是从哪得来的,你为何会有羽冥阁的令牌,你到底是谁?” 羽冥阁的令牌通体黑色,正面刻着一个骷髅头图案,下方连接着一条长着骷髅头的蛇,蛇身形成一个“令”字,背面刻有羽冥阁字样。 何亮嘴角微扬,“这令牌自然是从你家中寻到的,吴总管记性不好,那就由本官细细的为吴总管回忆回忆。” “二十五年前,你初入羽冥阁,便奉命改名换姓潜入宫监视皇帝,传送重要情报出宫交于秦夫人,十年前,秦夫人暴毙,而你自以为没了束缚,便可以我行我素。这十年你几乎忘却了自己的身份,安于现状,直到娴妃找到了你,让你暗中调查李玉和,这时你才知道原来李玉和与你一样都来自羽冥阁。” “娴妃给了你承诺,只要你拿到长寿丹秘方,助她摆脱羽冥阁,你就能做一个大富豪,享受世间富贵。一个月前,你假意准许李玉和同往江南,想要借此机会将长寿丹秘方搞到手,不料李玉和多留了个心眼,让你无法得逞。” 此言一出,前尘往事浮现心头。 瞬息间,吴若素仿佛看到了魑魅魍魉一般,六神无主的疯狂摇晃着围栏,拼了命叫嚷。 殊不知,秦御刚一决定下江南,狱卒便将他转移到了地牢。 四周铜墙铁壁一般,任由他喊破了喉咙也无人回应。 就在他扯着嗓子大喊大叫之时,身后传来一阵阵清脆的声响。 只见何亮手里拿着令牌,轻敲桌面。 他脸上那若隐若现的笑容,吓得吴若素紧贴着围栏浑身不受控制的颤栗,战战兢兢的跪了下来。 “何,何大人,奴才是无根之人,无欲无求,只想就此了却残生,并,并无害人之心,更无非分之想啊……” “求何大人开恩,饶了奴才一条性命,日后,日后奴才愿做牛做马报答何大人!” 吴若素磕头如同捣蒜,求饶道。 突然。 何亮面色一变,客气的将他搀扶起身,“吴总管严重了,本官可担待不起啊。哎!刚才本官也是想试你一试,本官相信你已经改过自新,与羽冥阁并无关系。” 一番话,顿时让吴若素发懵。 什么情况? 难道他不是羽冥阁派来要他性命的? 吴若素神色微怔,“何大人,您,您是?” 第312章 骨生花23 第312章 骨生花23 面对善变的何亮,吴若素心惊胆战。 二十五年前的事,他早已忘却。 原以为与他接头的秦夫人毙命后,再无人知晓他那不可告人的身份。 不曾想今时今日,却被眼前人再度提起。 一字一句,让他心慌意乱。 唯恐残暴不仁的羽冥阁,将他千刀万剐。 “秦王爷早就知晓你与羽冥阁有关,你与李玉和的那点小伎俩早就被秦王爷看穿了,本官奉秦王爷之命,劝你改过自新,将知道的事说出来,如此秦王爷也能法外开恩,保全于你啊。”何亮轻轻拍去他衣服上的灰尘,郑重的将他搀扶坐下。 “秦王爷当真,当真要救我一命?” 吴若素惊喜交加。 何亮笑道,“这是自然,否则本官又怎敢自作主张将你移至此处?” 一句话,让吴若素松了口气。 “奴才何德何能,劳秦王爷如此惦记……” 吴若素热泪凝框,思绪一下回到二十五年前。 据他陈述,他的确是来自羽冥阁,也是羽冥阁主人命他入宫监视皇帝一举一动,而他与李玉和各司其职,互不相干。 而他也是除娴妃、李玉和之外,知晓秦夫人真实身份的人。 他们里应外合,探查皇家消息,和执行一项不为人知的任务。 在提及所执行的任务时,吴若素闭口不答。 “吴总管,刚才本官所言并非恐吓于你,你也知晓羽冥阁手段残忍,什么恶事都做得出来,你如今已然暴露,一旦被羽冥阁的人找到,你必死无疑!还有你的家人,他们也不能活啊!” 何亮苦口婆心,“本官劝你不要试图隐瞒,只有把你知道的所有事情讲出来,秦王爷才能救你和你家人性命啊!” 吴若素道,“不……不可,奴才要是说了一样,一样活不成。何大人您就不要再问了,这事儿您最好不要知道,否则对您不利……” “好,本官姑且不问此事,你只需告诉本官,为何太上皇对秦王爷一忍再忍即可。”何亮话锋一转,在看向他时眸光猛地一沉。 “秦王爷他……他……” “说,说出来,本官保你不死!” 何亮心急如焚,不受控制般一把锁住他的手腕。 就这一下,瞬间让吴若素清醒了过来。 吴若素泪流满面,趴在地上拼了命磕头,直至把脑门儿磕出血来,“奴才误入歧途,做错了事,原是迫不得已,求何大人法外开恩……” “你个糊涂虫,朽木不可雕。你怎就听不明白本官的话,本官是为了救你,而不是害你,你如此这般让本官如何救你?” 何亮急得长叹了一口气,无奈的摇了摇头。 “奴才实在是没什么可交代了,大人已有证据,奴才不敢反驳,奴才的确是出自羽冥阁,但,但奴才真心悔改……” 吴若素反反复复道。 何亮板着脸怒斥了一句,愤然拂袖而去。 可就在何亮离去刹那,吴若素如焕新生,直接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不停地擦拭着额头上的冷汗。 “想我吴若素装傻充愣了二十五年,不曾想,不曾想临了临了还要遭此横祸,娴妃娘娘啊,您,您怎的就突然去了……留下奴才一人,生不如死啊!” 许久,吴若素缓过劲儿来,趴在门上往外瞅了瞅。 见着外头无人,伸手掐灭烛芯,悄悄躲在暗处。 只听“撕啦”一声,吴若素扯下衣角,咬破手指,摸着黑书写着什么。 殊不知,就在烛火熄灭刹那,一道黑影悄然从暗处冒了出来。 三日后。 青云县。 一路的吵闹不休,让宋千羽头疼欲裂。 这不,刚一步入客栈,赵明德那尖锐的嗓音再次响起,吵得宋千羽一个头两个大。 “伙计,来间上房!” 未等伙计回应,宋千羽重重踩着台阶直上二楼。 眼看着宋千羽身影消失,赵晏不露痕迹的给赵明德递了个眼色。 这一路,赵晏可是苦口婆心的给赵明德灌输了许多男女间的相处之道。 赵明德一见秦御就要跟着宋千羽上楼,立马拉拽着秦御衣袖,故作善解人意。 “秦哥哥,这一路你还不明白吗?宋千羽她就是故意晾着你,你越是往前她越是退后,你若再贴着她,她定会蹬鼻子上脸的。” “本王乐意,与你何干?” 秦御丝毫不在意,反倒对宋千羽的行为很是受用。 秦御一上楼,赵明德忿忿不平。 “三哥,你教的也不管用,我都已经照着秦哥哥的想法去做了,可,可他还是不搭理我,再这样下去,我还有什么希望?” 赵晏不紧不慢道,“凡事都得讲究个过程不是?秦御就是这德行,你越是贴着他,他越是不搭理你,你得有点手段。” 说着,赵晏示意她附耳过来。 赵明德半信半疑。 可在听到他一番悄悄话后,赵明德顿时欣喜若狂。 “三哥到底还是你有法子,咱们可说好了,这一趟出来,你必须助我把终身大事给办妥了!”赵明德两眼泛光,已然有些迫不及待继续开展赵晏的计划。 赵晏笑道,“放心,为兄我说到做到,此番定让你如愿以偿。” 有了这话,赵明德心花怒放。 二楼客房之内。 宋千羽闷声不响的坐在椅子上,桌上摆放着本案卷宗。 突然。 房门敞开。 宋千羽下意识将卷宗收入怀里,循声望去,却见赵晏正捧着饭食入内,“哟呵,齐王殿下今个儿怎么还当时小二来了?” “你这丫头就喜欢拿我开玩笑,这里的伙计毛毛躁躁的,做的饭菜也不合口,为了你的身心康健,我只好亲自下厨为你做了几道小菜,尝尝合不合你口味。”赵晏轻手轻脚,将饭食送到她面前。 看着桌上几样精致的小炒,宋千羽却提不起兴趣。 “多谢你好意,我没什么胃口。” 宋千羽长长呼出一口浊气,闷闷不乐,“咱们离开京城已经三天了,这一路紧赶慢赶也就走了不到一百里,就这样走下去,一月都到不了江南。” “这一路我也是头疼难耐,明德实在是太蛮横太气人了,哎!都怪皇兄,偏偏让她跟来。”赵晏拉了张椅子,坐在她身旁,小心的为她剔除鱼肉内的刺再放入她碗里。 宋千羽趴在桌上,生无可恋,“皇上就给了一个月时间,破不了案,老娘如何交代。” 赵晏漫不经心道,“能有什么法子,咱们总不能撇下明德,自个儿先行一步?” 话音一落。 宋千羽眼前一亮。 “这可不行!本案与羽冥阁有关,说不定羽冥阁人就在暗处盯着,你又不会武功,要是有个好歹……” “嘘!” 忽然窗外闪过一道黑影,宋千羽下意识捂住他的嘴。 “何人在外!” 第313章 骨生花24 第313章 骨生花24 谁料宋千羽话落,外头却是一片死寂。 就连那徘徊在窗外的黑影,也悄然不见。 “千羽,你是不是看错了,这外头哪有人?” 赵晏刚要抬脚,宋千羽一把拽住了他,“千羽,你……” “闭嘴!” 宋千羽下意识朝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蹑手蹑脚来到窗口,猛地推开窗户,却什么也没看到。 “你就是小题大做了,大晚上的别自个儿吓唬自个儿,容易吓出病来。” 赵晏贴心道。 突然一股熟悉而又陌生的花香味冷不丁钻进宋千羽鼻腔,让她猛地一激灵。 “不对!我刚才明明看到外头有人,这股香味儿我好像在哪里闻过。”宋千羽坚定道。 正当两人说话时。 吉阳冷不丁推门入内,一眼就看到两人贴着窗台,身体贴得那么近,赵晏的手甚至正朝着宋千羽腰间伸去,乍一看还以为两人正在做着什么不可描述的事。 “齐王殿下,你想要干什么!” 吉阳一个箭步冲了上去,不由分说一把将赵晏拽开,“我警告你,别打宋姑娘的主意!” “竖子,放肆!” 赵晏怒火中烧,“本王与千羽是挚友,本王岂会打她什么主意,你怎敢不问缘由便诋毁本王,谁教你的?莫不是秦御派你来监视千羽与本王?” 两人大战一触即发。 宋千羽意识到两人不对付,连忙找补。 “你俩一个是针尖一个是麦芒吗?见面就怼?” “我和齐王殿下啥事都没发生,人家齐王殿下就是怕我饿着,特地做了饭菜给我送来,不是你想的那副模样。” 吉阳冷着脸,恶狠狠的盯着赵晏。 丝毫不顾宋千羽说什么,总之就是认准了赵晏意图对宋千羽不轨。 赵晏面无表情,双手抱臂于胸前,与他四目相对。 “宋姑娘,王爷请你去一趟。” 吉阳沉声道。 眼看着两人互不相让,四目迸射火光,宋千羽一个头两个大。 这年头咋解释这么难! 宋千羽无奈道,“得,你俩就干耗着,我先走了。” 宋千羽前脚刚走,吉阳后脚拔剑直逼赵晏,一副要为自家主子铲除竞争对手模样。 赵晏冷嗤了一声,不屑道,“好小子,怎么,你家主子就是这样教你以下犯上的?” “卑职说过,如若殿下伤及我家主子,卑职定会以死相拼,今时今日仍旧如此!万望殿下自重,宋姑娘不是殿下能染指的!” 吉阳警告道。 “真是笑话,千羽莫非嫁于秦御了?她未嫁,本王未娶,本王心仪追求与她碍着秦御何事?再者,本王一不偷二不抢所作所为光明磊落,谈何伤及于秦御?” “千羽心属何人尚未可知,他可与本王公平竞争,何须你一个下属代劳?难不成他嘴笨木讷羞于开口,特地让你来阻止本王与千羽亲近?如此小肚鸡肠,岂是大丈夫所为?” 赵晏不冷不热的哼了一声,以示不满。 自从出了京都,吉阳有事没事来找他麻烦,早已让他心有不悦。 如今又闯入宋千羽房中,打搅他与宋千羽独处,更令他厌恶不满。 吉阳紧了紧手中的三尺长剑,目露凶光,道,“我不许你羞辱我家主子!什么公平竞争,你分明是借着与宋姑娘交友的由头,意图不轨!” “把剑放下!” 赵晏气势如虹道。 吉阳咬了咬后槽牙,往前迈了一步。 冰冷的长锋就要贴近赵晏的胸口。 面对吉阳的威慑,赵晏面无表情,竟是主动将胸口抵在剑锋之上。 “秦御身为大冥之臣,竟敢教唆下属迫害皇室亲王,你说这条罪名可够将他千刀万剐?”赵晏冷声道。 闻声,吉阳顿了顿,心不甘情不愿的放下了手中的剑。 “再有下次,本王定斩不赦!滚!” 赵晏沉声道。 吉阳浑身一颤,强压着怒火,“殿下此番跟来,不仅仅是为了一路上讨好宋姑娘的?” “本王要做什么,岂是你一个小虾米能管得了的?莫说是你,就是他秦御,也管不了本王!回去告诉秦御,他的时间不多了,做好他的事!别以为皇上纵容他,他便能为所欲为,让他别忘了,皇上之上还有太上皇!” 赵晏眸光一沉,轻蔑的睨了他一眼,昂首阔步走出房门。 看到他离去的刹那,吉阳强压在心中的怒火再也忍不住爆发出来,奋力挥着长剑,劈向桌子,一剑劈下桌角。 “我就知道你目的不简单,总有一日,我要让你自己卸下伪装!” 与此同时。 秦御房中。 宋千羽百无聊赖的坐在椅子上,等待着面前的冷面王开口。 许久。 房中寂静落针可闻。 突然,一抹诡异的香味儿再次扑鼻而来,让宋千羽瞬间惊醒一般,猛地起身一把拉开房门往外一瞅。 却见赵明德身边的婢女柳叶,正捧着一碗莲子羹走来。 “奴婢见过宋姑娘,给宋姑娘请安。” “怎么是你?” 宋千羽疑惑道。 柳叶微微一笑,“姑娘说什么胡话呢,奴婢奉公主殿下之命,给秦王爷送莲子羹呢。姑娘这几日都未能好生歇息,明日还要赶路,眼下夜已深,姑娘该歇息才是。” 一番话,让宋千羽一时错愕。 这笑容,怎的如此熟悉? 正当宋千羽沉浸在自己世界里时,柳叶已经越过了她,迈着小碎步走进房中。 “奴婢给王爷请安,这是公主殿下特地熬的莲子羹,请王爷品尝。” 柳叶蹲着身捧着莲子羹,娇声细语道。 “出去。” 秦御头也不抬,继续奋笔疾书。 柳叶笑道,“公主殿下请王爷尝过之后,去一趟话话家常,这几日公主殿下劳累非常,与王爷兴许有些误会,让王爷不悦,公主殿下想趁……” “不去!” 秦御冷言冷语。 闻声,柳叶尴尬的杵在原地,“王爷若是不去,公主殿下怪罪下来,奴婢担当不起……” “王爷忙,实在是抽不出时间,这样柳姐姐你且先将莲子羹放下,回去回禀公主殿下,就说王爷谢过公主殿下,得了空定会去看望公主殿下,也好解开误会。” 宋千羽抢先一步,将托盘接了过来放在桌面上。 柳叶神色微怔,两道如剑锋般的眉毛微蹙,转瞬间又恢复了柔弱,“奴婢告退。” “柳姐姐留步,我记得柳姐姐是公主殿下的贴身婢女,对吗?”宋千羽莞尔一笑道。 “不错,奴婢正是贴身伺候公主殿下,姑娘提起这事儿何故?” 柳叶弓着身子,从容不迫的反问道。 “没什么,好奇,随便问问,柳姐姐慢走。” 宋千羽倚靠着书案,嫣然浅笑调皮的朝她摆了摆手。 这人一走。 宋千羽面上的笑容瞬间凝固,“王爷,你可有闻到她身上的气味儿?” 第314章 骨生花25 第314章 骨生花25 “有问题?” 秦御放下手中的笔,疑惑的打量着她。 这丫头最近怎么神秘兮兮的。 若近若离让秦御很是懊恼无奈,如今说话也让人听不懂。 宋千羽眉头一蹙,吐槽道,“王爷,这案子你就不能上点心?都出来这么长时间了,一点线索都没有,你就不着急?还有先前曾出现在俞家案、楚家案中的木姓女子,眼下尚未明朗,此人仍旧隐藏在暗处。” “她身份不明,她是不是羽冥阁的人,这些都要调查,可你身为刑部尚书总领本案,你怎能啥事都不关心?” “所以木姓女子与柳叶身上的气味有何关联?”秦御漫不经心问道。 一句话,再度让宋千羽没好气的送了他个白眼。 果然! 这货诸事不关心。 这一趟出来,他更像是来游玩的。 进程缓慢不管不顾,身边突然多了这么些人也不曾派人去详查,诸事不为令人抓狂。 “我啥时候说她二人有关系了,我只是说,先前的案子留下了不少的未解之谜,还有柳叶身上的气味和以前有很大的不同,先前我接触过几次柳叶,她身上并未熏香!可刚才她身上明明有一股浓郁的花香,还有方才我房间外头有一个黑影,等我往外一瞧,人已经没了踪影,独留下空气中的一股花香,与柳叶身上的香味儿一模一样!” 宋千羽一口气说完,憋得满面通红。 反观秦御,依旧是那副漫不关心模样。 “你丫倒是说句话啊!” 宋千羽心急如焚,一看到他这副模样心有不爽。 只见秦御拿起桌上的莲子羹,放出窗外。 “是狐狸总会露出狐狸尾巴,此事暂且不必管,桌上有封信,你先看看,再谈谈你的看法。” 此言一出,宋千羽白眼都快翻上了天。 合着一行人,只有她自个儿着急。 其他人压根就是来游玩戏耍的! 宋千羽随意拿起桌上的书信,不以为意的看了看。 可当她看到署名时,不由得提高了警惕,瞬间变得认真了起来。 “王爷,你和何亮啥时候串通上的,我怎么不知情?这人究竟是好是坏,咱们尚未搞清楚,一旦出了事可如何是好?”宋千羽严肃质问。 秦御沉声,“吴若素被关在刑部大牢,介于先前有人劫狱,本王又不在京都,便让他看守吴若素,护他周全,同时也是对他考验。显而易见,此人干净,可以为我所用。” 一听这话,宋千羽欲言又止。 信中何亮说明了吴若素隐瞒的事,同时吴若素也承认了自己来自羽冥阁,曾经听命于秦夫人。 然而对于秦夫人的死和宫中还有谁人服用长寿丹一事,吴若素只字未提。 至于吴若素突然对李玉和下狠手,皆是为了李玉和手中的长寿丹秘方。 秦御道,“我娘与娴妃皆是来自江南,死于长寿丹,按照现有线索,可证明她二人听命于羽冥阁,可究竟听命于谁。另外,她二人入宫到死亡,期间做了什么,太上皇与我父亲是否知晓她二人的身份?她们的死是意外,还是有人精心策划,你我尚不知晓。查明此事,了却陈年旧事,是你我此番下江南的主要目的。” “终于听到了一句人话,你打算怎么做?” 宋千羽甚是期待。 “赵晏、赵明德皆是太上皇委派在本王身边,赵晏一直以来吟风弄月、狩猎逗鸟不务正事,他此来目的相对明确,倒是赵明德,本王捉摸不透她意欲何为。” “切,这有什么猜不透的,不就是想与你再续前缘。” 宋千羽撇着嘴,小声吐槽道。 秦御嘴角微扬,察觉她生了醋意心里暗喜,“我说了,与她无关,一切皆是她一厢情愿,此事你可信任于我。说正事!赵明德牵制本王,再有各地地方官目光所至皆是本王,本王但有行动定会打草惊蛇。” “这好办,你手底下不是有不少的暗卫,随便派出几个先行一步探查消息不就得了?”宋千羽耸肩不以为然。 赵明德那点小心思都摆在了明面上,还有什么不明的? 赵晏自打一出门,就缠着宋千羽不放,处处献殷勤,与宋千羽出双入对。 两兄妹的目的,明眼人哪个看不出来。 这货分明是装愣,不老实!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宋千羽在心里疯狂吐槽,见秦御正用着审视的目光打量着自己,没好气的瞪了回去,“看我干嘛,你可别想打我的主意,咱俩不熟。” “本王训练出来的暗卫虽有几分本领,但总归是不够心细,你深知本案,知晓该查什么,什么最该查,由你先行一步暗访最为恰当。” 秦御沉声道。 “哼!你不就是想把我支走,好给你和长公主腾地儿!” 宋千羽不悦的双手抱臂,心里沉甸甸的。 “本王何时有过此等想法?本王无感情……” “得得得,您老就别瞎解释了,我又不是眼聋心盲。” 宋千羽嘴硬,心里却是有了主意,“反正你总是有理,正好老娘还不想跟你一块走,老娘懒得搭理你!” 两人吵吵闹闹,不知不觉羁绊二人的隔阂打开。 说话间,一道黑影闪进房中。 一见暗卫启阳到来,宋千羽憋屈离去。 “主子,京中无甚反常,只是皇上领着赵舍秘密出了京都。” “他也出了京,难道他也看出了什么?” 秦御自言自语。 启阳犹豫片刻,低声道,“按照您的吩咐,属下在刑部大牢安排了人,据报您离京之后何亮便将吴若素转移到地牢,事后何亮亲自到了大牢审问吴若素……” “说!” 秦御看出了他的犹豫,厉声道。 “何亮拿出了一块羽冥阁的令牌,逼问吴若素,并且以吴家上下性命相逼,迫使吴若素承认羽冥阁身份。除此之外,何亮离去后,吴若素在牢中写下一份血书,上面……上面有一条关于您的讯息……”启阳慢吞吞的从怀里取出一片衣角,颤巍巍递给秦御。 就在秦御要接过衣角时,启阳突然攥紧。 “主子,您可得挺住了!吴若素写下这份血书,很有可能是混淆视听,当,当不得真……” “拿来!” 第315章 骨生花26 第315章 骨生花26 启阳纠结再三,到底还是将那一块衣角双手奉上。 “主子……吴若素所言不可当真,您下令将他关进大牢,这极有可能是他想借机诋毁您!” 启阳一再解释。 闻声,秦御越发的对衣角上的血书感兴趣,展开细看。 只是片刻,秦御面色冰寒。 “这是他写的?” “是……” 启阳顿了顿,紧张的咽了口吐沫,单膝跪地,“主子,您别生气,此事皆是吴若素一人之言尚未证实,属下已经派人提前赶往江南彻查此事。” “出去!” 秦御紧攥着血书,从牙缝中蹦出两个字。 显然血书上的内容,出乎他的意料。 启阳赶忙应了一声,战战兢兢退了出去。 就在他出门的刹那,秦御面无表情的将血书点燃。 看着被烧成灰烬的血书,秦御心乱如麻,久久回不过神。 不多时。 吉阳火急火燎冲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道,“主,主子,大事不好了,宋姑娘不见了!” 秦御沉闷的应了一声,冰冷的视线依旧定格在那一滩灰烬上,面若寒霜,“传令下去,即刻启程。” “什,什么?” 吉阳惊讶的看向外头,“主子,现在已经是子时,城门已关……” “传令!” “是……” 吉阳心中虽有疑惑,但主子爷的命令不敢不遵。 喵! 窗外忽然传来一阵凄凉的猫叫声。 秦御抬眼望去,只见一只黑猫正摇摇晃晃的站在窗台,一个不留神,黑猫径直摔下窗台,吐出舌头四脚八仰的落在秦御脚边,身体极度扭曲着。 反观那放在窗台的莲子羹,此刻只剩一个空碗。 黑猫嘴边显然还有莲子羹残留。 秦御蹲下用铁扇挑了挑黑猫,刚要伸手去探查黑猫的气息。 下一瞬,黑猫支起身子,“喵喵”叫唤。 相比于开始的凄惨,此刻的黑猫叫唤的声音更像是撒娇,身体不由自主的朝秦御靠近,在他脚边来回蹭。 正当这时。 宋千羽已经用随身携带的刑部令牌,打开了城门,与老张、老吴趁着夜色出城。 殊不知,就在宋千羽等人出城之时,一直尾随宋千羽的黑衣人化作一道黑影,突然踩着城墙腾空而起,悄然出城。 深夜。 赵明德久等秦御不来,心烦意乱,对着柳叶就是破口大骂。 随着赵明德一番呵斥,柳叶杵在原地愣是一言不发,突然间眸中闪过一道寒芒,直逼赵明德。 刹那间,赵明德心口一紧,语气也变得温和了些许。 “本公主让你去传话,你到底传了没有?为何秦哥哥到现在还没来?” “公主殿下明知秦王不会来,为何还要问?” 柳叶坐在椅子上,从容不迫的翘起二郎腿,拿起桌上的糕点就往嘴里送。 看到嚣张无礼的柳叶,赵明德心有怒火却又不敢宣泄。 赵明德瘫坐在榻上,一手撑着面颊,一副病怏怏模样,“嫁于他是本公主最大的愿望,本公主答应留你在身边,也是为了他,可事情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你非但帮不了本公主,反而还让本公主下江南。” “这一路上没把本公主累死,不仅没能改变他对本公主的看法,还……” “放长线,方能钓大鱼,小女子不是已经为公主殿下制造机会了?” 柳叶反驳道。 闻声,赵明德不耐烦的朝她翻了个白眼。 什么机会? 她堂堂公主殿下,本可以在京城享受荣华富贵,可此番却舟马劳顿,一天到晚的设法讨好秦御。 三天下来,早已经将她的激情扑灭。 柳叶道,“周家作为江南第一药商,在江南盘踞多年,到处都是周家的势力,纵使秦王在朝中深得皇上恩宠,也未必能在江南率性而为。” “你什么意思?” 赵明德疑惑不已。 “公主殿下可知周家如今听命于谁?” 柳叶卖了个关子。 赵明德百无聊赖,并未将她的话放在心上。 “五年前,皇上初登大宝,位份已定,六皇子被封晋王食邑千户便在江南。当时周家经营不善恰逢大关,周家长公子奉周家家主之命入京找到六皇子,借六皇子势力绝地逢生,此后周家一帆风顺,凡进出江南的药材皆要经过周家之手,时至今日,亦然。 柳叶自顾自叙述。 “商贾再有钱,不过是低贱之人,就算他们是晋王的人,又能如何?本公主不信,他们敢于秦哥哥这位御命钦差作对!”赵明德鄙夷不屑道。 可转念一想,赵明德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事?你让本公主下江南到底有何目的?” 只见柳叶不慌不忙的卸下蒙在面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了本来面目。 而在人皮面具之下,却是一张小巧而又精致的面容,竟是与当初钱秀秀远房表亲李玉梅一般无二。 李玉梅微微一笑,“小女子如何知晓这些辛秘,公主殿下还是不要问得好,公主殿下只需要知道,您能帮助秦王了却江南一事。只要公主殿下协助秦王,秦王定会对公主殿下另眼看待,至于小女子有何目的,与公主殿下而言无关紧要。” “周家能听本公主的?” 赵明德半信半疑。 “自然。” 李玉梅嫣然浅笑。 一听这话,赵明德心里七上八下,可一想到可以得到秦御青睐,瞬间便将心中的顾虑一扫地光。 “好!只要本公主能够得偿所愿,你做什么本公主不管!” “多谢公主殿下。” 李玉梅笑逐颜开,眨眼间,竟有一抹诡秘的笑意浮现在眼中转瞬即逝。 咚咚咚! 随着房门敲响。 李玉梅不紧不慢的戴好人皮面具,又恢复了柳叶模样。 就在她打开门刹那,一张字条顺着门缝落在地上。 李玉梅捡起字条看了看,面色突然变得凝重,“他怎么也来了?” “你在搞什么名堂?” 赵明德见她杵在门口半晌不见动弹,没好气的问了一句。 李玉梅沉声道,“没什么,只是一个故人与我们目标一致,让我好奇而已。” 恰逢此时。 赵晏气势汹汹而来,还未进门,便一把将挡路的李玉梅推开,怒道,“秦御真是可恶至极,让一个下人来羞辱本王就算了,如今更是背着本王把千羽给拐跑了!要不是他有皇兄庇护,本王定要将他碎尸万段!什么秦王,分明是个无赖!” “什么!他俩跑了?” 赵明德“蹭”的一下跳了起来,飞似的往外跑。 第316章 骨生花27 第316章 骨生花27 “明德,你去了也无用,人早就跑没影了。” 赵晏不放心的追了出去。 此刻秦御的房中,哪还有人的影子。 就连秦御带来的侍卫,也了无踪影。 看着空荡荡的客房,赵明德火冒三丈。 “都是宋千羽那贱婢干的好事,若不是因为她几次三番与秦哥哥纠缠不清,秦哥哥怎会与她私奔!” 赵明德怒道。 赵晏追来,一听这话当场不乐意,“千羽何时与秦御纠缠不清,分明是秦御揪着千羽不放!” “三哥,都到这时候了,你怎么还帮她说话?” 赵明德怒火中烧,“眼下他们撇下咱们跑了,这显然是不想让咱们跟着。他俩是私奔,还是谁被谁拐跑了,这倒在其次,关键是咱们身上还有父皇交于的使命!” 话音一落,赵晏眉头一蹙,拿着审视的眼神上下打量着她。 平日里对朝堂上的事漠不关心的赵明德,如今怎么也关心起政事来了? “明德,我先前怎么没看出来,你对朝廷上的事感兴趣?你三番两次搅扰父皇清修,迫使父皇准许你跟随秦御下江南,除此之外,父皇还给了你什么使命?” 赵晏严肃道。 一时间,赵明德有些神不守舍。 一旁的李玉梅笑道,“殿下多心了,太上皇自然是希望公主殿下能够与秦王爷有情人终成眷属呢。” “明德!我问你话!” 赵晏眸子一沉,冷不丁的剐了一眼说话的李玉梅。 此时此刻披着柳叶人皮的李玉梅,察觉到自己多嘴后,识趣的退了出去。 房间内,兄妹二人大眼瞪小眼。 赵明德撇着嘴,嘟囔道,“宫里发生这么大的事,父皇龙颜大怒,让我跟着秦哥哥下江南,是为了帮助秦哥哥揪出幕后黑手,查清整件事的经过,仅此而已。” “我是你兄长,没有人比我更懂你的性子,父皇不可能交给你什么任务,你跟来也不仅仅是为了得到秦御那么简单!你最好跟我说实话,娴妃娘娘的死你究竟知道多少,江南到底有什么秘密?” 赵晏逼问道。 何况太上皇不仅一次因她请旨赐婚一事动怒,几次三番驳回了她的请求,甚至不许她与秦御过于亲近。 此次也并非太上皇准许她跟随秦御,而是皇帝有旨意。 赵明德见赵晏步步紧逼,不耐烦道,“好了好了,我跟你说就是了,干嘛那么严肃。父皇没有让我做什么,是皇兄让我陪秦哥哥,照顾秦哥哥衣食住行。” “当真是皇兄下的令?” 赵晏神色微怔。 “这是自然,要没有皇兄旨意,秦哥哥他能带我玩儿吗?”赵明德撇嘴道。 赵晏面色一沉,“可你与秦御分明说是父皇颁的旨,你刚才的话,究竟是谁让你这么说的?” 眼看着赵晏神色肃然,赵明德瞬间变得乖巧,正襟危坐。 “三哥,你这是怎么了,父皇和皇兄谁下的命令有那么重要吗?我也想为皇兄尽一份力,娴妃娘娘的死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十年前又是谁杀死了秦夫人,宫中还有谁人与羽冥阁有关,只有查清这些,父皇与皇兄方能高枕无忧啊。” 赵明德心生困惑。 今个儿赵晏怎会变得这般敏感。 不过是一句话,竟是让他有这么大的反应? 赵晏冷漠的睨了她一眼,猛地起身,“胡闹!你当朝廷大事是儿戏吗?立刻给我回京,江南的事用不着你插手!” “我不回!” 赵明德耍起了小性子,嘟囔道,“父皇能派你来,就不许皇兄派我来啊。再说了,江南药商周家家主是六弟的门人,李玉和又是从周家手上买的假人参害死了娴妃娘娘,六弟间接于本案有关,我与六弟一母同胞,我怎能不过问?” 此言一出。 原本正要离去的赵晏猛地一回头,目光森冷的盯着她。 诡异而又凶狠的眼神,看得赵明德心里直发毛。 “朝廷上的事,不是你一个女娘能过问的!” 赵晏警告道。 赵明德顿时怒了,“我是女娘怎么了,难道宋千羽她不是女娘,她能参与此事,我为何不能?是皇兄准许我下江南的,只有皇兄管得了我!” 面对倔强的赵明德,赵晏一个头两个大。 这丫头,不撞南墙不回头啊! 赵晏苦口婆心道,“你先回去,我会想办法让父皇下诏,给你和秦御赐婚。” “父皇才不听你的,这些年我试过无数次,父皇就是不准,此次我要自己争取,实在不行,大不了我,我把生米煮成熟饭!”赵明德愤愤道。 一听这话,赵晏捂着胸口,摇头叹息。 “行,我管不住你,我不管了,你想如何便如何,只是你得为你所做的事负责!” 赵明德不管不顾,任由赵晏如何规劝也无济于事。 金陵城内。 宋千羽刚一下马车,便被繁花似锦的街道吸引,立马跳下车来,左顾右盼看得眼花缭乱,不知不觉深陷其中。 只见车水如龙的街道两侧,店铺林立,小贩叫卖声络绎不绝,好不热闹。 宋千羽闻着肉香味儿,找到了一家酒馆。 一进门,目光一下定格在东南角一桌客人身上。 “啧啧啧,这江南不仅景色美不胜收,就是这美食也让人垂涎三尺啊!” 宋千羽不经意感慨了一番,找了个靠近窗户的位置坐下,一招手唤来小二,“把你们店里好吃的通通上来一份,酒打两壶来,要好的!” “哎哟,客官您就三人,每样都上一份,吃不完又浪费银子。”小二笑道。 老吴警惕的观察一周,随手从袖中拿出一锭银子豪迈的拍在桌面上,“我家小姐奉我们老爷之命来江南收购药材,只要是药材上乘,不管价格几何,我家小姐有银子照单全收!这饭菜吃不了,那就摆着瞧,不怕花钱,左右我家小姐欢心就成。” 老吴嗓门原本就大,这一嚷嚷,愣是把周围的客人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东南角桌边围着的几名身着锦缎华服的男子,更是互相递了眼色,似乎在酝酿着什么。 几人嘀咕着说些什么。 却不知宋千羽也在悄悄地打量着他们。 宋千羽接过小二递来的五谷酒,闻了闻香气扑鼻,呡一口满口生香,酒体丰满醇厚,古香不绝,不由竖起大拇指赞叹了一番。 “姑娘识货,这酒名唤五谷酒,是我们江南的一大名酒,纯正优雅,令人陶醉呢。”小二笑着回应道。 宋千羽连说了几声不错,眼看着小二要走,一把将小二叫住。 “小二哥,问一声,我听说到江南买药材都得经过周家,不知道小二哥可否能指点一二,我们要如何才能见着周家家主,做笔买卖?” 第317章 骨生花28 第317章 骨生花28 “哟,这事小的可不知道,客官您再打听打听?” 小二回了一句,转身便去招呼其他客人。 老吴嘟囔道,“奇了怪了,不是说周家挺有名的,还是什么江南第一药商,咋这里的人对周家啥事都不知道?” 突然,宋千羽一拍桌子,佯装盛怒。 “你们怎么回事,什么事也办不好,本小姐要你们跟来有什么用?要是办不好事,我要你们好看!” 宋千羽大嗓门一嚷嚷,再次惊动了一直张望的几名男子。 老吴急忙起身,弓着身子回道,“小姐,这也怪不得小的们,谁知道这周家是徒有其名,不像传说中那么神,您消消气。这样,等吃完了饭,小的立马去打听,咱也不去管什么周家王家,只要谁能拿出咱们要的药材,咱就跟谁买!” “就是,偌大个金陵城,药商多的是,有钱还愁花不出去?”老张在旁附和道。 “还吃什么吃,去,现在就给本小姐打听去!本小姐只在金陵城待两天,不管生意做不做得,明个儿本小姐也要回家去!” 宋千羽双手环抱于胸前,壕气十足。 这三人你一言我一语,嗓门一个比一个大。 用不着竖起耳朵,这话就已穿透了耳膜。 老吴嬉皮笑脸道,“小姐,这事儿得慢慢来,再说了,您这一趟出来带了这么多银票,要是换不成药材,又带着银票回去,一路上乱糟糟的,难免有个意外……” “你在教本小姐做事?区区十万两银票,本小姐还不当回事!” 宋千羽霸气侧漏,浑然一副不可一世的富贵人家大小姐模样。 “哎哟,小姐,出门在外的您可别嚷嚷,不安全。” 老吴在旁低声提醒。 那知听了这话的宋千羽反倒不乐意,不冷不热的哼了一声,“老吴!你给本小姐听好了,你立马出去扫听,拿着我爹拟的单子去外头找,不管谁家有单子上的药材,只要好的,不论价格,都给本小姐买来。再办不好这事儿,本小姐削了你的耳朵!” “是是是,小的这就去!” 老吴接过宋千羽递来的单子,立马飞快的跑了出去。 就在老吴前脚出门,那蠢蠢欲动的几名男子相互递了个眼色,撂下一块碎银子,后脚便跟了出去。 正当宋千羽窃喜之时,边上一直没有丝毫反应的一名男子凑了过来,客气的朝宋千羽拱手作揖。 “小生这厢有礼了,小生冒昧问一句,姑娘可是来自清河崔家?” “公子好眼力,公子无须多礼,请坐。” 宋千羽一脚踹向边上的老张,“愣着干啥,倒酒啊,没点眼力见!公子,还未请教尊姓大名?” “小生何南书,金陵人士。” 何南书生得眉清目秀,一副书生模样。 只见他举手投足之间,彬彬有礼,儒雅随和。 光是他的长相和气质,便让宋千羽多了几分好感。 何南书温润一笑,“实不相瞒,自打姑娘进入这酒楼,小生便注意到了姑娘,听闻姑娘想要向周家购买药材,不知是特定的,还是别家也可?” “哦?听何公子的意思,别处还有药材?” 宋千羽主动为他倒了杯酒,有意无意的拉近距离。 “有,姑娘可曾听说过金陵济世堂?” 何南书左顾右盼,好似在担心什么。 宋千羽看出了他的顾虑,立马给边上的老张递了个眼色。 老张到底是宋千羽带出来的,只是一个眼神便心领神会,高调的让小二准备雅间。 一听老张吆喝,何南书过越发的警惕,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四周。 “姑娘切莫过于高调声张,周家仗着财大势大,在金陵城耀武扬威,但凡到这金陵城做生意的药商,无不得经过周家,我等不愿依附周家的商贾生存艰难,一旦被周家知晓我与您接触,唯恐对姑娘不利。” 何南书打着扇子挡着,与宋千羽窃窃私语。 区区一个药商,竟敢称霸一方? 这哪里是商贾,分明是横行霸道的宵小之徒! 宋千羽压着怒火,与何南书一前一后上了二楼雅间。 殊不知,二人的举动,早已经被有心人监视。 与此同时。 刚走出酒楼不远的老吴,被那三名一路尾随的男子拦住了去路,好说歹说,将老吴拉进了一家酒馆。 “我等唐突,用这种方式拦下吴大哥,实在是无奈之举,还望吴大哥见谅,见谅。” 为首一名年纪稍长的男子,梳着发髻,手里拿着一把折扇,一身青色长袍倒有几分读书人模样,只是此人相貌平平,满脸的胡渣膀大腰圆,倒像是一个习武之人。 老吴打量了一番此人,警惕道,“阁下是什么人,怎知我姓吴?拦下我意欲何为?” “在下姓孟,单名一个琛,来自周家。” 孟琛眉开眼笑,接过小二递来的酒壶,客气的为老吴满上了一杯酒,“吴大哥刚才与小姐在酒楼因为购买药材的事吵了一架,恰好,在下与二位兄弟就在边上,听闻崔小姐唤吴大哥,这才知晓。” 一听这话,老吴也不知怎的,顿时火冒三丈,将桌子拍得砰砰作响。 “好啊!你们追来就是想看我笑话的,小姐交代的事我是两天之内无法完成,那又如何,大不了回去让老爷痛斥一顿,也用不着你们在这说风凉话,揭我的短!” 此言一出,三人暗暗冷嗤了一声。 果然是个下人,粗俗。 孟琛拉着暴跳如雷的老吴,笑道,“吴大哥误会了,我三人怎会看您的笑话,说实话,我三人正是为了帮助吴大哥才追来。” “帮我?你们打算怎么帮?我家小姐要的药材可不少,其中还有不少价值不菲的人参、鹿茸……等等,你刚才说,你们来自周家,可是江南第一药商周家?”老吴好像后知后觉。 “正是!旁的不敢说,要说药材,我们周家有的是,只要银子到位,就是天山雪莲我们周家也能给您搞到新鲜的!”孟琛摸了把胡子,傲娇道。 老吴一拍腿,欣喜若狂的握紧了他的手,“哎哟,可算是找对门了,孟爷,您要是能帮我把这事儿解决了,免得我遭罪,您就是我的再生父母啊!” “不敢不敢,既然是生意,咱们还得公事公了。” 孟琛睨了一眼他怀里露出一角的册子,露出了贪婪的眸光。 第318章 骨生花29 第318章 骨生花29 未等孟琛开口,老吴手忙脚乱的将怀里的册子取了出来。 正当孟琛要接下,老吴立马又将册子收了回去。 “孟爷,咱们可得先说好,我们崔家可是世家,银子不缺,此番我家小姐奉老爷之命来江南购买药材,要的是最好的药材,万不可掺假!” “吴大哥放心,我们周家做生意最讲诚信,假药您就是要,我们也拿不出来。” 孟琛两眼放光,紧盯着那本册子。 这可是十万两银子的单子,谁见了不动心? 何况是将江南药市当作自家生意的周家,见着来江南购买药材的药商,那就像是见着自个儿亲戚似的。 孟琛两手捧着册子,查看上头记录的药材种类和数量。 边上的两人凑了过来,卖力的扒拉着算盘。 不一会儿功夫,三人相视一笑。 “孟爷,咋样,这可是我们临来之前,我家老爷给小姐定下的底价,我可把底都漏给你们了。” 老吴抿了一口酒,发起了牢骚,“要不是我家小姐催得紧,我才不会把底子漏出来给别人瞧,咱明人不说暗话,我们从清河来此处一路上舟马劳顿,风尘仆仆,累啊!骨头都快散架了!我这么累干啥呢?” “明白明白,只要吴大哥把这生意匀给我们周家,小可保证不会少了吴大哥的好处!”孟琛当下就要拉着老吴赶往周家。 “慢着,我得先打听清楚了回去我也好向我家小姐交代。” 老吴故作高深,抿了一口酒,不紧不慢道,“在来之前我们也打听了,江南的药归你们周家管,可我家小姐就纳了闷了,咋这生意都让你们周家做了?” 话音一落,孟琛立马雅间的门关上。 神神秘秘,好似有什么见不得人似的。 孟琛长叹了一口气,“以前是如此,可眼下不同了,也不知道怎么一回事,上头突然来了消息,说是谁也不许卖药材!要不然,还用得着您在酒楼里嚷嚷,打您一进江南,我们周家就已经有人找上您了。” “这话怎么说的?不让卖药,那人生病了如何是好,总不能自个儿上山去采?”老吴疑惑道。 “嗐!还不是一个月前宫里来人买药的事儿,当时也不知道是谁,给了李玉和李太医几颗假的人参,竟把宫里头的娘娘害死了!” 边上的一男子大大咧咧说着。 话刚一说完,就被孟琛投去了一个警告的眼神。 孟琛沉声道,“此事与我们周家无关,皆是何家趁我们不察,将假药混进了真药里一同装箱给了李太医,才酿成了大祸。” “真是笑话,既然与你们周家无关,又何必连生意都不做了?商人不做生意,那还不得饿死?”老吴帮腔道。 “谁说不是,我们这些人依附周家,才得以生存,就想着趁着今年行情好多卖一些药材,现在倒好,几十万两银子的货物无销路,可把我们愁得,恨不能自个儿挑着担子沿街串巷去叫卖。”孟琛长吁短叹道。 “怎么,你们是依附周家的商人?” 老吴甚是敏锐。 这话匣子一打开,三人也不装了。 据三人所说,周家霸占着江南药市,挤垮了不少的药商,成了如今一家独大的势力。 江南药商为了生存,不得已依附周家。 但凡做生意,都得经过周家,受周家管控。 就在五天前,周家家主突然下令,不许旗下药商做药材生意,让江南地面上不少药商敢怒不敢言,只得悄悄地在街上搜罗买家。 老吴不解道,“周家也不过是商户,他们哪来的势力敢控制整个江南的药商?” “嗳!您刚来不知道,这周家家主是晋王爷的门人,是晋王爷跟前的红人,谁敢惹啊?!”孟琛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就怪了,晋王爷莫不是与宫里头的娘娘有仇,才让人把假药掺在真药里头?卖假药给皇家,周家人就不怕抄家灭门?” 老吴道。 区区一个商户,哪来的那么大的胆量? 莫非此事与晋王有关? 老吴在心里暗自揣测。 孟琛低声道,“这话可不能乱说,咱们这位周家主可不是普通人,就一个月前,李太医和宫里头的吴总管来到江南,去拜望周家主,那都得乖乖的在门外候着,二人等了整整两个时辰,周家主才让二人入府。” “当时小可就在周家,哎哟,那李太医、吴总管对周家主那叫一个尊敬,您别看他们都是打宫里来的多么多么尊贵,一瞧见周家主,二人立马就跪下,行了好大一礼嘞!” 吴若素虽是太监,但总领太医院,领四品衔。 李玉和为太医院太医令,官至四品。 暂且不说官职,单是二人奉皇命而来,地方大臣都得敬若上宾,如何一个商贾竟让二人卑躬屈膝,甚至下跪行礼? 老吴刚要细问。 孟琛话锋一转,“吴大哥,这些事儿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这样,由我领头,我带你去见见周大少爷,用不了一天功夫,你要的药材统统都能给你办妥了。” “那就有劳阁下带路。” 老吴道。 这一边。 宋千羽与何南书交谈甚欢。 然而在提到周家,何南书也是畏惧三分,时不时岔开话题。 就连宋千羽“不经意”问起假人参的事,何南书也是支支吾吾。 宋千羽不耐烦道,“我们崔家要的药材必须是上乘,可你们江南有人卖假人参,我不得不谨慎一些,不过是问了几句,就好似说到了何公子什么禁忌似的,如此胆小怕事、瞻前顾后,何以成就大事?” “算了算了,既然何公子没什么诚意,我也用不着浪费时间,这生意何公子不做,自会有人抢着做!本小姐就不信,有银子还愁花不出去?” 一见宋千羽起身要走,何南书立马拦了下来。 “崔小姐请先留步,小生不答实在是无奈,恳请崔小姐移步到寒舍……” 何南书战战兢兢,一副为难模样。 闻声。 宋千羽摆了摆手,不情不愿的跟随何南书出了酒楼。 哪想刚一出酒楼,老张就注意到有人正尾随。 老张悄声在宋千羽耳边嘀咕,提醒了一句。 宋千羽不以为意,依旧大大咧咧,“本小姐是来做生意的,又不是来玩躲猫猫,谁拿出的药材好,价格低,本小姐就要谁的。” “姑娘……慎,慎言,这街上实在不是说话的地儿。” 何南书小心翼翼的回眸,瞧见不远处紧跟不舍的尾巴,浑身不由一颤,也顾不得男女大防,一把挽住宋千羽的手,脚下生风迅速闪进一条小巷。 “姑娘跟紧了,到了地方小生再像姑娘解释。” 第319章 骨生花30 第319章 骨生花30 做个生意,倒像是做贼似的。 你追我躲,接连跑了十几条错综复杂的小巷,差点没把宋千羽累得三魂七魄离体。 身后老张玩命的追赶,喊叫了几声,声音越发的沙哑。 好不容易甩开了身后的尾巴,何南书上气不接下气的松开宋千羽的手,撑着墙壁大口大口的喘着。 “何公子,你,你这是干啥?” 宋千羽刚一甩开他的手,老张追了来。 一见何南书,老张不由分说拔刀逼近他,“大,大胆狂徒,还不快放开我家小姐!” “二位别误会,小可刚才是心急了些,全是身后有尾巴,小可不得已而为之,万望二位见谅。”何南书下意识举起双手,不敢轻举妄动。 “老张,把刀收起来。” 宋千羽缓过劲来,打量了好一会儿何南书,又瞧了瞧身后并无人跟随,松了口气,“何公子考虑周到,金陵城是非之地,是该小心谨慎些。行了,何公子,说,你的药材在何处,可否一看究竟?” 闻声,何南书轻轻叩响一扇门。 不多时。 小门敞开。 一名男子见着何南书,立马热情的问候了一声。 “小元,吩咐下去准备接待贵客。” 何南书定了定神,毕恭毕敬的将宋千羽、老张请进小门。 老张警惕的观察着周围,小声提醒宋千羽,“小姐,这人也不知是什么来路,万一这人别有用心,恐怕……” “无妨,何公子请。” 宋千羽略一思忖,抬脚便走进小门。 只见静雅的小院里,几名商贾装扮的男子正围坐在圆桌旁,一个个面有愁容,刚一见着何南书到来,几人立马围了上来。 “何公子您可算是回来了,我等听闻清河崔家小姐要在江南购置大量的药材,不知此事是否已经被周家知晓?你是否能联系崔家小姐?” “近年来,周家在金陵城横行霸道,飞扬跋扈,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如今周家又下了禁令,不许我们做生意,长此以往,坐吃山空,我等再无翻身之地啊。” “这一次,无论如何我们也要想法子做成这笔生意,哪怕是被周家围堵打击,我们也不能再向先前那样任人欺负!”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向何南书叫苦不迭。 何南书招了招手,示意几人安静下来。 宋千羽扫了一圈众人,心生困惑。 江南自古以来都是富饶之地,此番宋千羽前来所见非虚,此处人杰地灵,百业兴盛,正是个生意人的天堂所在。 不曾想这些生意人竟能在这遍地是黄金的风水宝地,举步维艰。 何南书无奈的看向宋千羽,“姑娘莫要见怪,我们这些人被周家逼得实在是没了法子,只得抱成团来抵抗。小可说有药材,不仅是我何家的,还有这些掌柜的。” “姑娘放心,我们的药材都是上乘,只要姑娘愿意与我等做生意,价格我们还能再让让,保证能让姑娘以最低的价格拿到最好的药材。” 一听这话。 宋千羽有些尴尬。 毕竟她此番前来是为了调查周家与羽冥阁之间的关系,以及二十五年前娴妃、秦夫人入京一事,还有十年前秦夫人的死。 不料一到江南,方知周家在江南横行霸道,欺压良善。 众人一听宋千羽便是来买药材的,七嘴八舌的向宋千羽展示自家的药材,无需宋千羽提价,直接压价给宋千羽一个最低价。 “诸位,一个一个来,这事儿不急。” 宋千羽见众人热情似火,急忙招呼众人坐下说话。 一旁的老张惴惴不安,一次又一次想要给宋千羽使眼色,逃离现场。 那知宋千羽故作不知,与众人交谈甚欢。 不一会儿功夫,宋千羽便与众人打成一片。 宋千羽豪迈笑道,“诸位放心,生意保准有你们做,不仅是我的生意,就是旁人的生意,你们也可做!朝廷并无明令禁止,区区一个周家怎能独霸市场?” 此言一出,何南书立马给宋千羽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悄悄地跑到门口往外打量。 “姑娘有所不知,这周家可是了不得,周家家主不仅是晋王爷的门人,而且啊,周家家主还与传说中的羽冥阁有关呢!” “您是不知道,周家之中饲养了多少打手,先前我等不愿依附于他周家,周家家主周庆隆便命他的打手到我们家中去烧杀打劫!” “周家在江南的势力,并非是姑娘看上去那么简单,他们心狠手辣,无恶不作,想要杀人就杀,想要抄家那便抄家,我等深受其害啊。” “姑娘慎言,万万不可嚷嚷,小心隔墙有耳啊。” 几人压低着声音,小声地告诫宋千羽。 原本就是冲着周家而来的宋千羽,一听周家与羽冥阁有关,一时来了兴致。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宋千羽故作疑惑道,“一个商人,怎会与传说中的杀手阁有关,小女子初来乍到,从未听闻此事,还请诸位赐教。” 何南书唉声叹气道,“姑娘可知秦王秦御?” “闻名天下的战神秦王爷,世间谁人不知?” 宋千羽从容不迫。 “这故事与秦王爷有关,二十五年前,太上皇与秦王爷之父一同来到江南,看上了两名女子,而这两名女子日后一个做了秦夫人,一个入了宫成了如今的娴太妃。” “这事儿在江南流传甚广,几乎是人尽皆知,这两名女子皆是来自周家,是周家家生子,从那以后周家崛起。十年前,秦夫人再到江南,最后死在了江南,其中有一个传闻,说是秦夫人不肯听命于周家,不愿为周家办事,因此被周家害死了!” “前不久,娴太妃也死在了宫中,据说是死于长寿丹,死状与当年的秦夫人一模一样!姑娘可知何为长寿丹,那是类似于五石散的毒物,能让人欲罢不能,受控于人嘞!” 几人对于当年的事如数家珍,徐徐道来。 就连娴妃的死,众人也能张口就来。 好像此事在江南已经不是什么秘密。 须知,娴妃死于宫中,刑部自从接管本案以来,一直对娴妃的死因和长寿丹一事保密。 然而江南之中这些普通的商贾,却知道得一清二楚,让宋千羽都有些震惊。 宋千羽试探问道,“诸位怎知长寿丹?” 第320章 骨生花31 第320章 骨生花31 “嗐!这东西就是周家一开始搞出来的,在江南,但凡是有些名气的药商都知道。” “这丹药原本不叫长寿丹,而是叫养元丹。大约是在二十五年前,周家还是周老太爷掌家,与我等倒也相安无事,直到周老太爷死后,周庆隆接手了家业。有一日,周庆隆在家中大摆筵席,把我等都请了去,就在宴席之上,周庆隆拿出了养元丹,说是只要吃了他提供的养元丹,便能延年益寿。” “这年头谁嫌活得长,一听可延年益寿,自然是人人欣然领受。” “可不久之后,济世堂老东家,也就是何公子祖父,无意间查出了这养元丹之中隐藏有慢性毒药,人吃了以后,时间一长就会像五石散一样,一点点的把人命给消亡了!” 于是乎,那些服用长寿丹的商贾,纷纷停止了用药。 在何南书祖父的救治下,这些人并无大碍,很快就恢复了健康。 不料就在何太爷想要将周家秘密炼制养元丹一事公之于众时,周庆隆先一步动手,以杀人罪将何太爷告上公堂。 当年何太爷被判了斩立决,何家开始落魄。 不知何时,养元丹改头换面,变成了今日所谓的长寿丹。 宋千羽心生困惑,“既然长寿丹是周家二十五年前研制出来的,为何如今却被羽冥阁利用?” “听闻是因为周家早就加入了羽冥阁,周庆隆还是羽冥阁元老呢。” “这话可不能乱说,这事儿时至今日都未曾有人证实。” “总而言之,周家能有今日,离不开羽冥阁在背后操作。” “我们这些人不敢得罪周家,一是因为羽冥阁杀人如麻,二是晋王爷的势力。嗳,可这时间长了谁也受不了啊,先前我们依附周家,还能喝口汤,可现在周家下了死命令不让做药材生意,我们连口汤都喝不上啊。” 众人吐槽道。 好家伙! 周家不仅是把同行往死路上逼,更是秦夫人、娴妃案的幕后黑手! 周家势力不容小觑。 何南书话锋一转,“姑娘眼下无须担心,我们已经做好了准备,不怕周庆隆搞破坏。不知姑娘何时方便交易?” 一提到此事,老张面色大变。 宋千羽却是气定神闲,“何公子急了不是,本小姐听说有人卖假人参,这一次本小姐要购进不少五十年以上的老山参,要是你能当中谁往里边添一些假山参,本小姐带回去非但救不了人,还要害人性命,本小姐岂不成了罪人?” “假山参一事全是周家长公子搞出来的,是他与宫里头的太医令李玉和私下交易,与我等无关。” 何南书极力解释道。 “何公子说这话可有凭证?” 宋千羽敏锐质问道。 话音一落,何南书等人面面相觑。 “既然拿不出证据来,又凭什么说人家周大少爷和宫里头的太医令作假?我手底下的人可听说了,分明是同行嫉妒周家,想要以此陷害周家。”宋千羽不紧不慢,有意套路众人。 其中一名脾气急躁的药商道,“没有的事!周家大少爷周秉冉在东郊有一座药坊,专门给宫里头制作假药,一两银子的成本,可获利几百两。这生意周秉冉干了三四年了,同行都知道,就是不敢捅漏出去罢了。” “你是说,周秉冉给李玉和供了三四年的假药?”宋千羽秀眉一蹙,半信半疑。 据她了解,李玉和是第一次与吴若素下江南为宫里购药。 且娴妃暴毙,是因为服用了假山参所致。 倘若李玉和三四年前就已经与周秉冉里应外合,往宫里送假药,娴妃怎会一直无事? 药商睨了一眼宋千羽,沉声道,“姑娘,你当真是来买药材的?在下怎么觉着,您好像是为了这周家的故事而来?” “药小女子要买,故事小女子也喜欢听。” 宋千羽嫣然一笑,镇定自若。 正当这时。 一直守着小门的小厮大喊了一声,手忙脚乱的落下门栓。 几人一听外头凌乱而又沉重的脚步声,吓得惊慌失措。 何南书猛地起身,目光坚毅,“各位叔叔伯伯莫要惊慌,且先到里边躲躲,晚辈来抵挡周旋。” “贤侄啊,来者不善啊,你可得小心些。” “莫要与周家的人硬碰硬,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快快快,快躲起来,这要是让周家人看到咱们聚集此处,不知又要生出何种事端啊。” 说话间,几人已经在小厮带领下,往后院里钻。 何南书定了定神,“此事是我们与周家的争斗,与姑娘无关。只是为了安全起见,该小心谨慎些,他们人多,不可硬来。” 宋千羽面不改色,“何公子放心,小女子会谨慎小心。” 说着,宋千羽朝着老张递了个眼色。 老张心领神会,下意识紧握手中的快刀。 砰! 一声巨响。 两扇门竟是被人一脚踹开,门栓尽断,重重砸在地面上,激起一层灰尘。 只见一穿着华丽,二十五六年纪的男子厌恶的捂着口鼻,心不甘情不愿入内,“来啊,围了!没有本少爷命令,不准放跑了一人!” “是!” 随着男子身后的十几名打手不约而同应声,何南书心口一紧。 反观宋千羽,正好奇的打量着来人,面无惧色,不卑不亢。 “不知周少爷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何南书故作淡定,朝着周秉冉微微拱了拱手。 周秉冉冷嗤了一声,轻蔑的剐了他一眼,“我说何南书,你也太不厚道了,居然敢背着我们周家跟别人谈生意,你是真没把我爹的话当回事啊?” “周少爷这话从何说起,周家并人非官家,无权管束我们这些药商,这些年来我们迫于周家势力一忍再忍,如今周家一声令下,不许我们这些普通药商做生意,我们无法生存,只得做困兽犹斗状!” 何南书紧了紧拳头,强迫自己镇定。 那知话音一落,却引来了周秉冉一阵嘲讽而又飞扬的笑声。 “困兽犹斗?就你们也配与我周家斗,不知死活!” 周秉冉一摆手,两名打手立马上前将何南书控制,“你承认违背了我爹的命令就行,省得我浪费口舌,行了,把人带走,到郊外埋了。” 轻飘飘的一句话,便定了人的生死。 看着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的周秉冉,宋千羽眼里难掩厌恶之色。 “呵!周家的少爷真是不同凡响,让人眼前一亮啊!” “朗朗乾坤之下,王法昭昭,谁给你的权力在此肆意定人生死?立刻把人放了,要不然老娘削了你的脑袋,当球踢!” 第321章 骨生花32 第321章 骨生花32 “你是谁,好大的口气!” 周秉冉循声望去,这才注意到何南书身后的宋千羽。 刚一看情宋千羽面容,周秉冉顿时露出了一抹邪笑,“原来是位小娘子,巧了,本少爷身边就缺一位像小娘子这般烈性的妾室。” “今个儿本少爷心情好,本少爷可以放了他,不过你得跟本少爷回家。来啊,把这小娘子带走,洗洗刷刷,本少爷今个儿要与小娘子大战三百回合。” 话音一落,几名打手哈哈大笑,步步紧逼宋千羽。 宋千羽面色一沉,一股怒火直冲天灵盖。 狗东西! 竟敢戏谑于她! 真当她是逆来顺受的小娘子? 正当几名打手靠近宋千羽之时,挣脱开来的何南书慌忙跑向宋千羽,张开双臂挡在宋千羽面前。 “周秉冉,你平日里在外头嚣张跋扈也就罢了,如今这是在我何家,我不许你放肆!” 周秉冉饶有兴味道,“哟呵,今天这是怎么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些年要不是本少爷保你,你早就成了一具白骨了!今个儿本少爷不过是要你一个小娘子,你就敢在本少爷面前张牙舞爪,啧!你当真以为本少爷不敢杀了你?” “就是你把我大卸八块又有何妨,崔小姐是我何家的客人,你要敢伤了崔小姐一根汗毛,我,我……” “本少爷伤了,你能如何?” 周秉冉噗呲一笑,重重拍了拍他的脸颊,肆意挑衅,“这金陵城是我周家的天下,谁敢忤逆我周家,那就是以下犯上、大逆不道!就你还想英雄救美,我呸!别以为你何家在这金陵城有些名望,就能例外!” “刚才你说什么来着,让本少爷把你大卸八块?好啊,在来之前本少爷遇上了一条不长眼的狗东西,没玩几下,那狗东西就成了条死狗,实在是太不经玩儿了,你可得挺住了,瞧瞧本少爷是如何把你活活的大卸八块!” 就在周秉冉一声令下,几名打手不费吹灰之力,便将手无缚鸡之力的何南书控制住。 只见几名打手压着何南书的臂膀,硬是将何南书压在院中的石桌上,死拽着他的手臂,迫使他张开手掌。 “大少爷,先砍手还是先砍脚?” 一名打手摸出腰间的小刀,往衣服上蹭了蹭。 这架势就像是杀猪般随意。 周秉冉摆了摆手不言语,满面邪笑靠近宋千羽。 眼看着何南书就要被砍去双手,宋千羽怒火中烧。 原以为周家的残忍不过是众人夸大其词,不曾想,此时此刻,光天化日之下,这周家大少爷竟敢当着她的面,肆意害人性命。 岂有此理! “小娘子,你就别挣扎了,本少爷能看上你,那是你上辈子修来的福分,从今往后你跟着本少爷,保证是吃香的喝辣的,总比跟着这废物强……” “放你奶奶的狗臭屁!本姑娘长这么大还没受过这等鸟气,今天不教训教训你,本姑娘就不姓宋!老张,把他脸给本姑娘打肿!” 宋千羽话音未落,一脚狠狠地踹向周秉冉两腿内侧,一手抓住他的衣领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巴掌狠狠地甩在他脸颊上。 啪!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响起,顿时让在场的几名打手目瞪口呆。 又挨了一脚的周秉冉,疼得满面涨红,捂着患处,几近昏厥。 未等周秉冉缓过神,老张抓住周秉冉肩膀,一记右勾拳直逼他的面门,边打边骂,“挨千刀的破烂户,老子的,你也不看看我家小姐是谁,就你也敢戏谑我家小姐!我呸,小兔崽子,今个儿大爷非把你大卸八块了不可!” “哎哟,你们,你们反了……来人啊,打给我打,往死里打!” 周秉冉边躲边喊。 可浑身腱子肉的老张哪能放过他,薅住他的头发,将意欲逃跑的他拉拽回来,照着他的面门,又是几巴掌。 正要对何南书行凶的几名打手,一见这阵仗,纷纷露出了惊愕神情。 好家伙! 周家大少爷在金陵城横行霸道这么些年,谁敢还手? 哪曾想,今个儿遇上了宋千羽这一看似柔软的女子,竟是要倒大霉! 何南书眼瞅着宋千羽撸起袖子,冲着周秉冉又补了几脚,一时激起了斗志,奋力推开打手,一把夺过打手手中的小刀,猛地扑向周秉冉。 “卧槽!这是要玩命啊!” “老张,把人拽开!” 眼看着利刃逼近周秉冉,宋千羽大吃了一惊,下意识冲着老张大喊了一声。 老张迅速反应,一抬眼便见何南书已经逼近,惊慌失措间,一把将周秉冉推开,自个儿重心不稳倒在了花丛之中。 反观周秉冉,丝毫没有任何准备,冷不丁被老张这么一推,直接跌落边上的水井。 扑通一声。 水花溅出。 何南书扑了个空,好不容易站稳了脚跟,咬着后槽牙,又将利刃对准了跑向水井边救人的打手。 宋千羽心一急,一把握住他的手腕,“何公子你混啊!就算你现在杀了他也解决不了问题,反而还会给你带来牢狱之灾!” “那也好过让他一次次作威作福的强,要是能用我一条性命,换得诸位同行生计,我死又有何惧?”何南书倔犟道。 看着他满面凶光,宋千羽一个头两个大。 这算什么事儿! 说是来暗访,结果搞出人命,这笔账算谁的? 查不清凶案,又添凶案,日后回京她拿什么向皇帝交代? 宋千羽目光一沉,厉声道,“他死了周家还在,这事儿就没完!周家横行霸道,肆意害人性命,此事官府定会彻查清楚,该判的判,该杀的杀,谁也跑不了!” “姑娘未免把问题看得太简单了些,这金陵城早就是他周家的天下,他们周家在这就是土皇帝,什么官府,那不过是他们周家的后院儿!” “官商勾结,无恶不作,我恨不能亲手剐了他!今日恰好他来了,我就算是不为了自己,不为诸位同行,我也得为了我父亲,报了这血海深仇!” 何南书怒目圆睁,奋力推开宋千羽,双目猩红的他此刻像极了一只丧失了理智,满脑子被仇恨充斥的下山猛虎,直逼井边那些将周秉冉从水井里拉扯上来的打手们。 眼看何南书逼近,周秉冉一时慌乱,双手一松,又一次摔进了水井之中。 “何南书,你可知你在干什么?” “周大少爷要是有个好歹,你们全家都活不成!” “这是周家的地盘,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得礼让三分,你怎敢对周少爷行凶?” 几名打手咬牙切齿,可在面对气势汹汹的何南书时,几人心里发怵。 老张顿了顿,“宋姑娘,这还管吗?” 第322章 骨生花33 第322章 骨生花33 这何南书看似是个儒雅书生,不想竟还有点血性。 就是太冲动了些! 宋千羽在心里怒骂了一句,沉声道,“管,就算周秉冉是杀人凶手,也得由官府审判,动用私刑那就是犯法!把他给我拦住!” “是!” 老张应了一声,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手上一用力,掐住了他的手腕,奋力掰开他的手掌夺下小刀。 “放开我,我要杀了他,杀了他!” 何南书双目猩红,恶狠狠的盯着身后的老张,鼻翼煽动的模样像极了盛怒之下的猛虎。 “亏你还是个大丈夫,如此报仇以暴制暴,与此等不法狂徒有什分别?” 宋千羽没好气的骂了一句,随后来到井边,看着那些想动又不敢动的打手们,打心眼里鄙视。 一个个五大三粗,壮得能打死一头牛。 可一瞧见何南书发疯似的要杀人,一个个蔫得像颗喇叭花,不中看也不中用。 “都愣着干什么,等着你们少爷被活活淹死吗?还不快把人拽上来?” 宋千羽不耐烦道。 面对强悍霸气侧漏的宋千羽,几名打手愣了一会儿,这才反应过来去拉人。 就在这时,一伙官兵突然涌进小院儿。 未等宋千羽几人反应过来,官兵一拥而上,直接将几人给拿了。 不多时。 只见一名身着红色三品官服,留着小胡子的中年男子,在几名官兵簇拥下进了院门,轻蔑的眼神不着痕迹的扫过宋千羽,最终定格在何南书身上。 一见中年男子,何南书满眼皆是怨恨。 “何南书,怎么又是你闹事?” 中年男子眉头一蹙,厌恶之色溢于言表。 何南书怒道,“酷吏!狗官!你与周家暗通款曲、巧取豪夺,逼得我们这些正经商贾没了活路,我恨不能生吞活剥了你!” “放肆!好大的胆子,你竟敢这样对本官说话,哼!先前本官看在你死去的父亲份上数次饶你性命,对你所犯之事既往不咎,不曾想你不思悔改,杀人越货,如今还要将人活活淹死,这一次本官再饶了你,那就是执法不力,惩恶不严!” 金陵城知府蔡邕宁横眉竖目,一抬手,便有两名衙役上前不由分说将镣铐套在何南书身上。 见状。 宋千羽面有怒色,冷着脸在旁打量着蔡邕宁。 这狗官倒打一耙的本领,倒是出神入化! 黑白颠倒,是非不分。 就这样的人,竟能统领江南十年? 皇帝真他丫的昏聩! 宋千羽在心里疯狂吐槽,把皇帝都捎带骂了一顿。 何南书奋力挣扎,道,“今时今日落入你的手里,我无话可说,此事是我一人所为,与旁人无关,要杀要剐尽在我一人之身!” “死到临头了,你还有闲工夫管别人的死活呢?” 蔡邕宁漠然置之,阴冷的视线冷不丁扫向宋千羽。 四目相对之下,却见宋千羽不卑不亢,大有一股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气概。 “小娘养的畜牲,本少爷长这么大还从未受过如此奇耻大辱!蔡邕宁,本少爷要你杀了他,立刻马上把他给本少爷大卸八块了!” 好不容易从井里爬出来的周秉冉,气还没喘匀,就将矛头对准了何南书。 蔡邕宁瞬间换了副谄媚的笑容,“哎哟,周少爷跟这种人生气谈不上,这事儿用不着您发话,下官也饶不了他。快,来人,把周少爷送回家去,再请城里最好的大夫给周少爷瞧瞧,周少爷贵体可不能有个好歹。” “慢着!今个儿这事没个结果,这家,周少爷还真回不成!”宋千羽秀眉一蹙,清冷的嗓音瞬时响起。 “嘿,你这臭娘们儿,给脸不要脸啊你!我家少爷还有蔡府尊没把你一块拿了,你就该偷着乐,你还敢吱声,不想活了你!” 一旁耀武扬威的打手,又恢复了一副作威作福的跋扈样。 拿着大刀,对准了宋千羽面门。 他这刀刚一抬起,老张眼疾手快刀鞘一甩震掉了他手里的刀,飞起一脚,直接将人踹飞三米远。 “再敢对我家小姐无礼,我砍了你的脑袋!” 老张怒道。 “嘿!这狗东西还真不识好歹!” “蔡邕宁,你都看到了,他,还有她!他们是一伙的,刚才差点要了本少爷的性命,我命令你,立刻拿了他们,把他们给本少爷乱刀砍死!” 周秉冉气急败坏,全身冻得直发抖也不忘在宋千羽面前抖抖威风。 蔡邕宁讨好道,“是是是,周少爷放心,他们谁也跑不了。来啊,此三人故意杀人,证据确凿,按律当处以极刑,立刻执行!” “蔡大人!” 宋千羽怒火中烧,“就算我等犯了事,也该将我等缉拿公堂,在公堂之上问案定罪,私下判刑、行刑,于法不合!” “还是个伶牙俐齿的黄毛丫头,哼!本官身为金陵知府,牧守一方,为朝廷执法,即便不是在公堂之上,对你这种目无王法的狂徒,本官也有权依法严惩!”蔡邕宁厉声道。 一听这话。 宋千羽冷嗤了一声,不屑一顾。 看来她这一趟来,该管的还不只是命案。 还有这群目无法纪的狂徒! 若非亲眼所见,单凭何南书一人之言,宋千羽怎敢相信这令人向往的金陵城中还有此等官商勾结坏法之事。 商大于官,堂堂一方知府,朝廷三品大员却如同商户家奴,可悲而又让人匪夷所思。 老张正要亮明身份,却被宋千羽拦下。 “好啊,那就请问蔡大人,我等杀人的证据何在?这猪狗不如的畜生不是活生生站在你面前,睁眼说瞎话,乱法不仁,你也配这身衣裳。” 宋千羽冷嘲热讽道。 一听宋千羽胆敢反驳,周秉冉就像是被触动了逆鳞似的,大发雷霆之怒。 “要什么证据,说你们杀了人那就是杀了人!用不着跟她废话,动手!把这臭娘们儿剁成肉泥,以解我心头之恨!”周秉冉一蹦三尺高。 蔡邕宁眸子微眯,目露凶光。 何南书赶忙道,“崔小姐,今日之事并非在下一时冲动,在下早就想杀了他,不料心有余而力不足此生未能如愿为父报仇,此乃命数所致。在下一人做事一人当,与你无关,快别说了,逃命去。” “你就是清河崔家来的小姐?” 周秉冉突然眼前一亮,“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世族大家的小姐果然与凡物不同,这玩起来定别有一番趣味,老天爷真是青睐于我,妙极了!这人交给你任由你处置,这娘们儿本少爷要了!” 说话间。 周秉冉舔了舔嘴唇,眸中闪过一抹贪婪之色。 第323章 骨生花34 第323章 骨生花34 “你们周家的人,还真是够贱!” 宋千羽面无表情的撸起袖子,夺过老张手中的大刀。 “你,你想干什么?” “放肆,在本官面前你也敢动刀,还不快放下!” 蔡邕宁吃了一惊,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故作镇定。 周秉冉见状,狠狠一脚踹在他的臀上,“还不快上,喊有什么用,这娘们儿是个烈性子,不用点手段如何能让她屈服!” “对对对,周少爷考虑周到,来,来啊,你们几个把这泼妇给本官摁住了,把她送到周少爷府上去!”蔡邕宁被踹了一脚,愣是大气不敢出,只得转头对着一群衙役、官兵龇牙咧嘴。 好一个家奴,奴性十足! 什么狗屁知府,分明是个软骨头。 本就在气头上的宋千羽见状,更是气不打一出来。 “好你个蔡邕宁,你还真昏庸啊你,身为金陵知府,朝廷封疆大吏,你却自贬自贱,甘愿做一个商户家奴,你对得起你身上这一身官袍吗?” “襟裾牛马,衣冠狗彘,没脸没皮老畜牲,你妄为父母官!” 宋千羽手持利刃对准了他,骂了个痛快。 此言一出,蔡邕宁气急败坏,咬牙切齿。 周秉冉怒道,“你骂谁老畜牲,你一个乡野村妇,好生无礼!” “哟,这小狗牙还挺锋利,相鼠有皮,人而无仪,说的就是你这条小狗!”宋千羽一步不退,疯狂吐槽,“你们不是想抓我吗?好啊,有本事来试试本姑娘的大刀,瞧瞧是你们的骨头硬,还是本姑娘的大刀硬!” “老张,把你那沙包大的拳头亮出来,今个儿事儿解决不了,谁要走,就给本姑娘揍他!管他什么知府还是小狗,削他!” “是!” 老张攥紧了拳头,双目喷火似的怒视众人。 话音一落,何南书又惊又喜又怕。 好一个小女子,竟有如此胆魄,霸气! 何南书被宋千羽激起了斗志,也顾不上礼仪二字,冲着后院就是一声吆喝,“诸位叔叔伯伯,今日,周家不让我们活,我们也不能让他们好过,都是一个脑袋,谁怕谁!为了我们的一家老小,为了我们的家业,和他们斗到底!” “何公子好样的!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宋千羽微挑眉头,对他一番话表示赞同。 周秉冉自以为是,道,“我说何南书,你也太把自个儿当回事了,金陵城但凡是叫得上名号的商贾都是我周家的奴才,只要我周秉冉一声令下,谁敢动!你有几斤几两,敢反我周家!” 殊不知躲藏在后院的那些商户,一个个蠢蠢欲动。 多年欺压,生不如死,他们早已按耐不住。 “叔叔、伯伯们,难道你们要眼睁睁的看着我们的子孙后代,也要受他周家控制,给他周家子孙当牛做马吗?” 眼看着那些商贾不出来,何南书心急如焚。 宋千羽目光如炬,紧了紧手中的大刀,表面上淡定,实则心里慌得一批。 就算她想要为这些商贾争取一线生机,可如若他们躲起来做缩头乌龟,她就算是争个头破血流,也无济于事。 无非是一片热血喂了狗。 蔡邕宁顿了顿,“来啊,拿下!” 突然,后院响起阵阵急促而又沉重的脚步声。 不多时。 只见十几名商贾手里拿着各式各样的武器,甚至还有人抬了木桶便来,忿忿不平的盯着蔡邕宁、周秉冉。 “干什么,你们想干什么!难道你们要反叛朝廷吗?” 蔡邕宁指着众人怒道。 “蔡邕宁,你身为本地父母官不为百姓做主,反而恃强凌弱帮着周家欺辱我等百姓,你就是个强盗!” “我们反的是你,不是朝廷!” “你们断了我们的生计,让我们活不成,我们岂能束手就擒!” “今日,你要不给我们一个说法,我们就在此处与他周家做个了断,顺便把你这个假仁假义的伪君子也给收拾了!左右活不成,大不了豁出性命!” 众人义愤填膺道。 眼看着引起了众怒,蔡邕宁心慌意乱。 “周,周少爷要不这事儿还是缓缓,他们现在抱成了团,实在是不好收拾啊。” 蔡邕宁低声细语道。 在场的众多商贾,哪一个不是在金陵城扎根,在金陵城哪一个没有几家商号。 牵一发而动全身,一旦把事情闹大,金陵城商贾闹事,恐怕就连他这位知府大人也不好向朝廷交代。 周秉冉咬着牙,恶狠狠道,“有了这次开头,日后还有谁愿意听你听我的?本少爷早就看这些小瘪三不顺眼,早就想给这金陵城换换血!正好他们一个个的冒了出来,省了本少爷功夫。有一个算一个,把这些人,全都给我抓了!” “这……” 蔡邕宁一时有些拿捏不住,犹豫不决。 “怎么,你是嫌在这个位置上呆太久了,想挪挪地儿?你可别忘了,你是怎么当上的知府,要不是有我周家给你打通关节,你能有今日?”周秉冉抓住他的衣领子,一抬手照着他的面颊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管他什么知府,照打不误。 宋千羽捂着脸颊,倒吸了一口凉气,“嘶,这巴掌瞅着都疼。” “宋姑娘,咱们这样闹下去也不是个办法,要不您还是亮出身份,震他一震?”老张低语。 “现在还不是时候,我得看看他到底有没有底线。” 宋千羽不紧不慢道。 只见宋千羽朝着一旁按耐不住的何南书递了个眼色,随手将大刀抛给他。 何南书反应迅速,一把接过,二话不说冲着周秉冉砍去。 见状。 老张下意识挡在宋千羽面前,嘴角抽了抽,“宋姑娘,您这算不算是挑唆他人斗殴啊?” “你是想说本姑娘助纣为虐?” 宋千羽双手抱臂,淡漠的打量着眼前的一片混乱,“江南不乱,隐藏在背后的人又怎会跳出来?王爷既然让本姑娘打这前阵,本姑娘就不能给这群祸国殃民的乱臣贼子一点活路!” “姑娘这是借着王爷之命清理垃圾啊!” 老张后知后觉,自言自语道。 就在双刀打得正酣之时,一群气势汹汹的官兵突然涌了进来,直奔何南书等商贾。 不一会儿功夫,何南书等人皆被抓拿,毫无还手之力。 与此同时,门外的一声马蹄引得宋千羽循声望去。 下一瞬。 一名身着戎装,眼神犀利的男子走了进来。 只见男子在众人身上扫视一圈,目光突然锁定在宋千羽身上,嘴角微微上扬,“宋仵作,咱们又见面了。” 第324章 骨生花35 第324章 骨生花35 这是? “安郡王府管家,赵毅?” 宋千羽两眼倏地睁大,有些不可思议。 当初安郡王伏法,李家没了主心骨,那些早就对李家财宝垂涎三尺的李家族人,纷纷上门以各种手段,抢夺李家家产,并将李容儿母女赶出家门。 从那之后,就再也没有了管家赵毅的消息。 传闻中,赵毅离开了李家,入了江湖。 不曾想,却在这里再见此人。 赵毅微微一笑,“不错,正是在下,宋仵作好记性,不过是见了在下一面,竟一直记着。承蒙宋仵作与秦王爷手下留情,没有血洗安郡王府,在下得以存活。” “安郡王罪有应得,死有余辜,旁人无罪,刑部自然不会连累无辜!” 宋千羽秀眉一蹙,有些捉摸不透他这话是好是坏,此人是善是恶,试探道,“本姑娘此番奉王命前来江南,调查不法之事,蔡邕宁、周秉冉官商勾结,陷害无辜,意图杀害本姑娘,你打算如何处置他们?” “宋仵作果真是奉王命而来?” 赵毅笑道。 “这是自然!” 宋千羽回道。 殊不知两人的对话,早已经让旁边原本嚣张的蔡邕宁战战兢兢,冷汗直淌。 周秉冉蠢蠢欲动,按耐不住寂寞,就要上前。 刚一感受到他有动静,赵毅一记刀眼冷不丁扫了过去,让他瞬间像是霜打的茄子,蔫了。 赵毅笑道,“本将军奉皇命在此处任职指挥同知,有责任守卫金陵城,此中凡有人作乱,本将军决不轻饶。就在刚刚,本将军接到举报,以何南书为首的商贾在此聚众闹事,意图反叛朝廷,本将军率兵前来抓拿反叛之人。” “不知是皇命大,还是王命大?” 话落,宋千羽心中有了几分思量。 看来此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刚一见面,就要在她面前来一个下马威。 蔡邕宁觍着脸,道,“赵将军所言极是,这些人涉嫌谋反,这是十恶不赦的大罪,就是秦王爷亲自来了,也无权赦免这些人。” “我等不曾谋反,皆是欲加之罪!” 何南书极力解释。 “本官与赵将军若无证据,怎会带人前来拿你等?”蔡邕宁抖了抖威风,话锋一转,“宋仵作,你是秦王爷的人,本官不为难你,但这些人你救不得!” “来啊,将这些人全部带走!” 赵毅冷漠的瞥了一眼宋千羽,一声令下。 眼看着何南书等人被抓,宋千羽怒上心头却又无计可施。 如若单单是一个蔡邕宁,她手中握有皇帝御赐金牌,大可震慑。 然而赵毅执掌一方将士,手握兵权,与宋千羽又有仇,何况此人一来就与宋千羽唱反调,显然不是良善之辈,只怕是她拿出御赐金牌,也抵挡不住赵毅手中的刀。 一个已然破落的郡王府管家,是如何在短短几个月时间里一跃成为金陵城正四品指挥同知,他的背后又站着什么人,宋千羽一概不知。 狗急了跳墙,何况是人。 何南书眼巴巴的望着宋千羽,张了张嘴,却又欲言又止。 宋千羽凝视着被带走的何南书,一转头又见周秉冉、蔡邕宁那狂傲的姿态,不由紧了紧拳头,暗暗在心里下定了决心。 这浑水,她非搅了不可! “宋仵作,江南的事不是你能管得了的,本将军劝你还是赶紧回京去,莫要陷得太深,要不然就是秦王来了也救不了你。” 赵毅阴阳怪气道。 宋千羽沉声道,“多谢赵将军提醒。”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宋千羽若有所思。 “宋姑娘,这赵将军该不会是和蔡邕宁、周家是一伙的?” 老张惴惴不安。 “蔡邕宁管民政,而赵毅掌管兵马,他们二人联起手来,这金陵城当中又有谁能抵挡?倘若二人皆是听命于周家家主,这事儿可就难办了。” 宋千羽闷闷不乐,脑海里思绪万千。 周家与羽冥阁、娴妃和秦夫人命案有关,周家家主周庆隆又是晋王门人,此中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 随着赵毅的出现,宋千羽想要暗访的计划被迫终止。 这身份,也无法再隐藏。 敌众我寡,这调查之路,怕是艰险万分。 老张道,“这两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他们肯定是狼狈为奸和周家串通一气,您要是不管不顾,别说命案查不明白,就是您想要恢复此处贸易,帮助何南书等人也要举步维艰啊。” “让我碰见了,我就不能袖手旁观,人我要帮,案子我也要查!” 宋千羽坚定不移。 就在两人走出何宅之时,一人火急火燎跑来。 远远瞧见那人,宋千羽一阵欢喜,立马迎了上去。 “荀大哥,你怎么跑到这来了?我正要去找你呢。” “哎哟,我的小祖宗啊,你真是胆大包天啊,这是什么龙潭虎穴你都不知道,你就往里闯!”荀钰上气不接下气,对着宋千羽就是一顿呵斥。 “我早就跟你说过,到了金陵城务必找我,你怎么就是不听劝,非要来趟这浑水?现在好了,你在金陵城的事被周家知晓了,你可知你眼下危险丛丛?” 宋千羽轻轻撞了撞他的肩膀,嫣然浅笑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这浑水才好摸鱼嘛。” 早在京都之时,二人关系要好。 荀钰也在宋千羽的指点下回到江南后,开始将她的计划实施,短短时间赚了不少银子,如今在江南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只是相比于富甲一方的周家,荀钰逊色许多。 荀钰板着脸,道,“你别嬉皮笑脸的,你要办案,要抓周家家主,我可以帮你,不过你得先了解这金陵城的情况再步步为营,万万不可再像今日这般鲁莽冲动。” “你怎知我就是冲动?我这一趟可是收获颇丰。” 宋千羽耸了耸肩膀,不以为意道。 一听这话。 荀钰云里雾里。 人都得罪完了,这叫收获颇丰? 她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深入险境,身边就带了两人,直闯虎穴,她浑身是胆。 宋千羽从容且随意地挽着他的手,边走边说,“你就别啰嗦了,这头我已经开好了,接下来就要你出手了,你可得助我一臂之力。” “我这是啰嗦吗?我这是为你安全着想,不管怎样,往后我可不许你再这样鲁莽,你要有个好歹,我百死莫赎。”荀钰一个头两个大。 “算了算了,我说不过你,你想让我怎么帮你。” 一路上,宋千羽将计划和盘托出。 此刻老张、荀钰方知何南书等一众商贾被抓尽在宋千羽计划当中。 几人刚一回到酒楼。 便听到二楼传来怒骂声,更有不少的伙计手里拿着木棍涌上二楼。 第325章 骨生花36 第325章 骨生花36 “敢到我们天元酒楼吃霸王餐,你胆子够肥的!” “今个儿你们要是拿不出银子,就把手留下!” 楼上传来阵阵争吵声。 酒楼大堂里,客人闹哄哄的。 宋千羽正要找地方坐下,一抬眼却见后院里冒出几名手持菜刀的伙计,龇牙咧嘴,气势汹汹涌上二楼。 “好家伙,不就是吃个霸王餐至于动刀子吗?” “哎哟,你当这地方是谁都能来闹的?这儿可是周大少爷的产业,在这吃霸王餐,那还得了?” “惹了这土霸王,断手断脚那都是轻的,搞不好连命都得搭进去!” “这么严重?” “这叫严重?你们是不知道前不久这天元酒楼来了位客人,也不知怎的结账之时,正好闯进一个叫花子,夺了钱袋子就跑,那客人想去把钱袋子追回来,也没说不结账,周大少爷见着了立马吩咐人把那客人打死!” “客人家属抬着尸体到衙门告状,人刚到衙门,周家的人就跑到衙门口把告状的人狠狠地揍了一顿,听说啊,后来这户人家房子都被烧了,一家子连夜逃离金陵城。” 听着周围的客人聊起周秉冉,宋千羽不由咬紧了后槽牙,紧攥着酒杯的手骨节都在泛白。 老张一转头看到宋千羽咬牙切齿模样,顿时慌了,“宋,宋姑娘,您可千万要忍住啊,万万不能轻举妄动……” “恶意杀人,衙门口打人,此等败类,本姑娘如何忍得?” 宋千羽掷下酒杯,快步冲上二楼。 荀钰本想阻拦,话还未来得及出口,这楼梯口哪还有宋千羽身影。 “哎哟我的小祖宗,你要有个好歹,我如何向王爷交代!” 荀钰心急如焚,慌忙叫上老张上楼。 楼上塞满了酒楼伙计,一个个张牙舞爪,凶神恶煞,正挥舞着木棍吓唬雅间里的两名客人。 宋千羽刚一上楼,就被伙计拦了下来。 “姑娘,我们酒楼的事儿不是你能管的,立刻下楼,一会儿打起来,这棍子可不长眼!”一伙计趾高气扬道。 闻声,宋千羽面色陡然一沉,“让开!” “哟呵,我说姑娘,你年纪不大脾气不小。” “这是周大少爷的地盘儿,不是你能撒野的地儿!” 伙计道。 原本就在气头上的宋千羽,一听这话,更是气不打一出来。 宋千羽冷声道,“光天化日之下,仗势欺人,以多欺少,你们这些狗仗人势的东西,真以为普天之下没了王法不成?速速撤下,要不然……” “别别别,几位,我们家小姐是一不小心到了这,不知道诸位正在忙碌,你们忙,我这就带我家小姐下楼。” 荀钰朝着那伙计拱手作揖。 见状,宋千羽没好气的朝他翻了个白眼。 “我说荀大哥,你胆子怎么变得这么小了,在京都时你可不这样。”宋千羽吐槽道。 荀钰拉住了她,在她耳边低语,“这是在金陵城,周家势力庞大,敌众我寡,适当之时退一步这也是权宜之计。” “屁话!” 宋千羽反驳道。 “哎哎哎,我说你们两个说够了没有,把爷当成摆设呢?再不走,休怪爷动粗!” 伙计龇牙咧嘴,挥着木棍一副嚣张模样。 宋千羽撸起袖子。 荀钰顿时心口一紧,“宋姑娘,为了大局你可得忍住了,更何况这儿那么多人,咱们打不过。” 话音一落,却见宋千羽从袖中取出一张银票,重重拍在伙计胸口上。 “里头客人的账本姑娘结了,滚!” 宋千羽强压着怒火,随手推开伙计,大步朝着雅间而去。 只见雅间之内,一名留着小胡子的中年男子正悠闲自在的摇着一把折扇,身边站着一位膀大腰圆的卫士,手拿着三尺长剑面若寒霜,面对里里外外包围的伙计,气定神闲。 一见两人宋千羽总有种熟悉的感觉,却又一时想不起来。 “掌柜的,这姑娘好心给这两人结了酒菜钱。” 伙计将银票递给雅间里的掌柜。 掌柜的睨了一眼银票,鄙夷不屑,随手将银票拍在桌上,一脚踩在椅子上,“这点钱就想摆平这事儿,未免也太便宜了?!” “掌柜的,你可看清楚了,本姑娘给的可是一整整一百两银票,莫说这一桌酒菜,就是再上十桌,也有富余!”宋千羽冷声道。 掌柜的冷笑一声,“在平时这点钱是有富余,不过这两个不长眼的混小子故意来我这吃霸王餐,挑衅我们周大少爷,这影响已经造成了,区区一百两银子如何能恢复我家大少爷被毁的名声?” “所以,你这是敲诈勒索?” 宋千羽冷嗤了一声,对他话里的弦外之音了然于心。 这时。 一直沉默不语的中年男子缓缓起身,“今个儿爷算是领教了此处的风土人情,着实让人意外得很啊,区区一个商贾家的奴才,就敢众目睽睽之下敲诈勒索,让人大开眼界。” “姑娘,多谢你慷慨解囊,不过还请姑娘将这银票收回去,在下倒想知道没银子付账,这一伙人能拿在下如何。” 此言一出。 宋千羽顿时哑口无言。 这货……脑子被驴踢了? 有人解围他还推辞。 掌柜的一见中年男子要去拿桌上的银票,眼疾手快夺了过来,麻溜的揣进怀里,“有病就别出门,我看你就是傻大个,今个儿大爷不跟你计较,立马给我滚出去,从今往后再敢上这来,大爷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话罢,掌柜的就要离开。 “老赵!” 中年男子眸子一沉。 身旁的卫士迅速拔剑挡在门口,“我家爷说了,把银票撂下!” 一见这阵仗,宋千羽万念闪过。 就在那卫士出手刹那,她脑海里不知为何总是闪过一个熟悉的人身影,再看那中年男子,那眼神似乎在哪见过。 荀钰往边上退了一步,有意压低了声音,“宋姑娘,我早说什么来着,咱们就不该管。现在后悔了,人家压根就不领你的情。” “你没看出来,他们跟我一样是来找茬的?”宋千羽搓了搓手,跃跃欲试。 第326章 骨生花37 第326章 骨生花37 “找茬?他们没病?” 荀钰吐槽道。 没事人谁上这儿来惹上当地“恶匪”,给自个儿找麻烦。 宋千羽双手环抱于胸前,坐在一旁静静看着眼前的热闹。 掌柜的道,“给,我说你这人成心的是?刚才大爷我心肠软放过你们,你们倒好,还想挑衅本大爷!好!今个儿你们就别想走了,把命给本大爷留下!” 只见中年男子手中的折扇重重拍在手掌心上。 那卫士见状,迅速出脚,竟是将掌柜的一脚踹出雅间门口。 门外的伙计毫无预兆,被飞来的掌柜的砸了个四横八叉。 “滚!去叫你们当家的来见我们爷!” 卫士厌恶的睨了一眼倒地“哎哟”的众人,反手将大门合上。 “好!好!你们有胆量敢挑衅,我这就去把大少爷请来!” 掌柜的好不容易爬了起来,捂着被踹疼的心口,疼得直打哆嗦,“你们几个给我把这守好了不准放跑了里头的人,他们要是跑了,本大爷要了你们的小命!” 伙计道,“掌柜的,小的看这些人怕是来者不善,要不还是先打听清楚他们的底细,再做打算?” “哎哟哟,疼死我了!小兔崽子,还用得着打听吗?人都欺负到咱们头上了,这不是明摆着来寻麻烦的!今个儿本大爷不把这口恶气出了,往后在这金陵城爷还有什么脸面混?”掌柜的一巴掌扇了过去,打得伙计两眼冒金星。 雅间之内。 宋千羽再次好奇的打量着那中年男子,越看越觉着熟悉,可这张面孔却是陌生。 中年男子摸着胡子,笑道,“姑娘这样看在下,莫非在下有何不妥?” “先生,咱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宋千羽疑惑问道。 “在下走南闯北,倒是去过不少地方,兴许姑娘先前在路上见过在下,又或许姑娘看错了人,把在下认成了故人了。” 中年男子温润一笑。 闻声,宋千羽在脑海里仔细回忆,也没能想起与之面容匹配的人。 难道真是自己认错了? 宋千羽捏着下巴略一思忖,话锋一转,“先生是何方人士,敢问先生尊姓大名。” “在下祖籍三清县,姓张,单名元。” 中年男子从容不迫回应。 一听对方来自三清县,宋千羽心中的怀疑减少了几分。 兴许当初她去三清县时,见过此人。 宋千羽道,“小女子刚才为先生出资结了酒菜钱,为何先生不受?” “在下与随从初到此地,听闻周家在金陵城横行霸道,便想来一探究竟,想看看这周家到底蛮横到何种地步,是否像路人所说,金陵城是周家天下,知府蔡邕宁乃周家家奴。” “今日一看,果然传闻非虚,在下正好趁着此次游历江湖,打抱不平也好赚个豪侠名声。” 张元从容道。 此言一出,正中宋千羽下怀。 宋千羽激动道,“既是豪侠,那二位武功不错喽?” “会些拳脚功夫。” 张元道。 边上的随从老赵洪亮的声音响起,“我家老爷好打抱不平,专门教训那些为非作歹的不法狂徒!今日路过金陵城,就是冲着周家恶名而来,为民除害!” “好!二位壮士!” 宋千羽抱拳道,“不瞒二位,小女子与二位目标一致,小女子不仅要为民除害,还要清算周家这些年所犯不法之事。如若二位方便,可否请二位暂时留在金陵,与小女子一同铲除周家?” “姑娘所言正是在下之意,不知姑娘有何对策?”张元轻声道。 一见两人靠近耳语,荀钰、老张面面相觑,唯恐宋千羽上当受骗。 这才见了一面,就这般熟络,未免也太随意了些。 荀钰可劲的给宋千羽递眼色。 奈何宋千羽与张元交谈甚欢,全然无视他的眼神示意。 无奈之下,荀钰只好退了出去,与老张发了牢骚。 “在京都时宋姑娘帮过我,又教我如何做生意,对我恩同再造。这一次她来了金陵城,无论如何我得护她周全,可,可她咋是个人来疯,嗳!这人才见了一面,就如同多年朋友一般,如若此人是贼人,把她给卖了,如何是好?” 荀钰长吁短叹道。 老张靠着门窗,耸了耸肩,不以为意,“你又不是刚认识宋姑娘,宋姑娘就这样,只要是谈得来的都是朋友,兴许啊,宋姑娘是看上了那张元身边的随从武功不错,想要拉拢他二人,为己所用呢。” “她不是已经想好了对策,就算那二人有些本事,到底是局外人,何况底细不清,难免有不妥之处。”荀钰担忧的望着雅间里有说有笑的两人,一个头两个大。 “我啊,现在是越来越看不懂宋姑娘了。” 老张道,“你看不懂就对了,宋姑娘乃神人也,岂是凡人能猜透的?” 说话间。 窗外头传来一道怒骂声。 老张赶忙循声望去,却见周秉冉正带着打手涌进酒楼。 只见那一群打手个个手上拿着大砍刀,气势如虹,尽数将大堂里的顾客驱赶出门,大门一关,门外顿时沸沸扬扬。 “宋姑娘,周秉冉带人来了!” 老张关上雅间大门,向宋千羽禀报道。 “把门打开!” 宋千羽眸子微微一抬,语气毋庸置疑,“我倒要看看他能嚣张到什么地步!” “是!” 老张应了一声,迅速将门打开。 不想那周秉冉已经到了门口,门一打开,便见他那一脸怒容。 “哟,周大少爷咱们又见面了,怎么着啊,周大少爷气势汹汹带人来,莫不是要将我等砍死在此?”宋千羽冷嘲热讽道。 周秉冉瞳孔紧缩,“又是你!臭娘们儿,本少爷正找你,没想到你自个儿送上门来,一刀砍死那不是便宜了你!本少爷已经想好了给你的去处,把你卖到青楼,本少爷要让你人尽可夫!”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宋千羽冷眸一沉,面若寒霜。 一旁的张元温润一笑道,“在下还以为能在金陵城作威作福的是怎样厉害的角色,不曾想竟是个獐头鼠目的小子,宋姑娘莫要生气,区区小事不必姑娘亲自动手。” 话落,张元微微一抬手。 随从老赵心领神会,立剑于门前。 周秉冉咬了咬牙根,怒不可遏,“敢骂本少爷獐头鼠目,你有种!杀,将他们通通杀死,一个不留!” 第327章 骨生花38 第327章 骨生花38 “我看谁敢!” 宋千羽拍案而起,目不转睛凝视着跋扈嚣张的周秉冉。 不给他点颜色看看,他还真不知天高地厚。 一听宋千羽开口,老张迅速拔刀。 未等老张有所动作,宋千羽不着痕迹的给他递了个眼色,示意他按兵不动。 见状,老张云里雾里。 什么情况? 这时候不该开打? “张兄,你都看到了,这一伙人当中就属这小子骄横,而他,也是金陵城第一祸害,他若不死,这金陵城就永无宁日!” 宋千羽轻轻一戳张元臂膀,示意他动手。 张元低声道,“姑娘这是打算借刀杀人?” “别这么说嘛,咱们目标一致,谁出手都一样,最最关键的是,我有官身,如果你不幸入狱,我还能想办法捞你不是?” 宋千羽莞尔一笑,计上心头,“周秉冉,你给我听好了,这是我手底下最得力的护卫,你不是想把我们都杀了吗?好啊!我就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打得过他,我们这些人立刻缴械投降,绝不反抗。” “这可是你说的!” 周秉冉一把夺过伙计手里的大刀,伺机而动。 张元一脸自在,还未反应过来,却被宋千羽从后边推了一把。 一见有人出来,周秉冉不由分说举刀就砍向张元。 打斗一触即发,宋千羽趁机躲在一旁,静静地看好戏。 随从老赵眼看宋千羽避而不战,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宋姑娘,你也太不靠谱了!” 话落,那蠢蠢欲动的伙计悄然摸向张元身后,突然高举大刀,偷袭张元。 眼看大刀逼近,老赵一挥手,一剑刺穿伙计喉咙。 “大胆狂徒休得猖狂,吃我一剑!” 老赵一个箭步冲出雅间,与那些剑拔弩张的伙计、打手扭打一处。 不肖一刻,血液飞溅,现场犹如战场。 在看到张元充斥着杀意的眼神时,宋千羽激动地一拍腿。 荀钰小心避让刀剑,好不容易才来到宋千羽身侧,额头上冷汗直淌,“宋姑娘,你这是做什么,你不是最法的,怎能任由他们打斗?” “拜托,周秉冉要杀我,我总不能什么也不做,等着他把刀架在我脖子上?我这都是合理自保。”宋千羽拿起一个橘子,剥了一瓣塞进他的嘴里,堵住他的嘴。 “张兄加油!老赵干得漂亮!” 宋千羽犹如一位看客,不慌不忙的欣赏着面前的打斗。 老赵唇瓣一动不知正在怒骂什么,手起剑落,不费吹灰之力便将周秉冉带来的人削去一半。 却见张元双手宛若千斤重,一拳砸向周秉冉伸来的手臂,只是一拳,竟是生生断了周秉冉的手臂。 随着周秉冉撕心裂肺的叫喊,正在打斗的伙计纷纷停下,手忙脚乱上前将周秉冉拉拽下楼。 “放开我,今天本少爷不弄死他们,本少爷就不姓周!杀,杀,把他们通通杀死……” 周秉冉奋力挣扎,冲着宋千羽等人怒吼。 众人一走,老赵面目狰狞,突然剑指宋千羽。 宋千羽不慌不忙两指夹住剑身,嫣然浅笑,“赵统领,你这是做什么,我刚才都是为了皇上着想,所以才把皇上推出去。” “你……” 老赵一听这话,顿时一惊,“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哎哟,赵统领就别装蒜了,这些天我和秦王爷走南闯北见识过不少戴人皮面具的人,久而久之,我呢,就习惯看人的眼睛辨人。脸可以换,但是眼睛是改变不了的,还有皇上与生俱来的王者霸气,小女子刚一靠近就被皇上的气势震慑。” 宋千羽将最后一瓣橘子抛进嘴里,拍了拍手掌,突然朝着张元躬身一拜,“臣刑部仵作叩见吾皇万岁!” 此言一出。 老张、荀钰大吃一惊,慌忙跟着叩拜。 皇帝赵无灵微微一笑,虚扶起宋千羽,“看来你这小丫头是一开始就认出了朕与赵爱卿,即是如此,为何不与朕相认,反而还搞出这一出?” “小女子这不是想把皇上拉下……不是,咳!皇上不明金陵城情况,单凭小女子一人之言,唯恐皇上不信,俗话说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小女子是想让皇上亲眼看看这周家的嚣张,看看这金陵城在蔡邕宁治理之下变成了人间炼狱!” 宋千羽单膝跪地,“小女子斗胆,还请皇上恕罪。” 赵舍怒道,“说得冠冕堂皇,你分明是挟天子以令诸侯,胆大妄为无法无天,倘若皇上圣体有恙,你如何担待?” 一时间,周围一片寂静。 将皇帝推出去挡刀,普天之下恐怕也只有宋千羽一人。 赵无灵稳坐椅子上,不慌不忙的端起茶盏抿了一口,一言不发。 “皇上,周家霸占金陵城,在金陵城根深蒂固,且周家控制知府蔡邕宁为己所用由来已久,官商勾结,他们视金陵城为掌中之物,肆意妄为!小女子自从进入金陵城以来,所见所闻皆是周家不法,小女子自知力薄无法与周家一战,又唯恐皇上……” 宋千羽话还未说完,赵无灵爽朗的笑声响起。 “你是担心朕包庇蔡邕宁?” 宋千羽抬眸,坚定不移道,“不,小女子担忧皇上会庇护亲兄弟!” 随着宋千羽话音一落,在场众人纷纷为她捏了一把冷汗。 这丫头,说话也太直接了! 周家家主周庆隆乃晋王门人,而晋王又是赵无灵之弟。 此番宋千羽入金陵城,发现周家有诸多不法之事,且与羽冥阁有关,难免晋王涉及羽冥阁。 一旦赵无灵庇护手足,即便宋千羽再有手段,也无法与天子斗。 赵无灵附身低语,“据朕所知,你宋千羽是个无惧无畏的人,诛不避贵,执法如山!当初你勇斗安郡王,严惩明郡王,令天下震惊,你都不怕,怎么到了这金陵城反而畏手畏脚了?莫非你也惧了权贵?” “小女子并非畏手畏脚,也绝非畏惧权贵,小女子担忧皇上顾及手足情深,再有,周家与晋王皆与羽冥阁有关,且周家大少爷周秉冉在东郊设有假药坊,与太医令李玉和合作三四年,李玉和又与娴妃娘娘的死相关。此中盘根错节,可谓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一旦严惩周家,羽冥阁必定蠢蠢欲动,晋王也将插手此事,届时金陵城怕是要成为一盘散沙。” 宋千羽回应道。 以她区区刑部六品仵作,如何收拾残局。 皇帝沉声道,“所以,你将朕拉下这浑水之中,想让朕与你合力铲除周家,稳定金陵城?” 第328章 骨生花39 第328章 骨生花39 “皇上英明,小女子正是此意。” 宋千羽从容回应。 赵无灵冷哼了一声,“你倒是不瞒着朕。” “小女子恳请皇上授小女子一道旨意,授小女子临危专断之权。”宋千羽拱手道。 话音一落,赵无灵沉默不语。 面对突然安静的氛围,荀钰、老张惊慌失措。 反观宋千羽却是面不改色,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模样。 正当这时。 老吴匆匆赶了回来,刚一上楼,便看到跪地不起的宋千羽,一抬眸瞧见稳坐如山满面威严的赵无灵,顿时心口一紧。 赵舍猛地一回眸,见着老吴蹑手蹑脚要走,低声道,“吴班头,你这是要上哪去?” “这……” “老吴,快跪下!” 宋千羽给老吴递了个眼色,小声提醒。 老吴顿了顿,三步并作两步走了过来,单膝跪在赵无灵面前。 “你手底下这些人倒是听你的话,怎么不见秦御?朕可是将江南一事全权交由他负责,他这钦差为何不露面?”赵无灵剑眉一蹙,不怒自威。 闻声,老吴迅速反应,“启奏皇上,王爷已经抵达金陵城知府衙门,正在与蔡知府交涉,王爷不知皇上在此,因此,因此不曾来。” “行了,都起来。” 赵无灵随意摆了摆手,“你要临危专断之权,朕可以给你,不过你必须拿出你在京都城教训安郡王、明郡王的气势来,但有不法,你可无需请旨依法严惩!如若解决不了金陵城的事,反而使得金陵城生变,朕决不轻饶!” 有了这话,宋千羽松了口气。 如此宋千羽便可以无需经过秦御,无需经过官府,可便宜行事。 赵无灵、赵舍一走,宋千羽瘫坐在榻上,接连喝了几杯水才缓过劲来。 “刚才可把我给吓死了。” 宋千羽拍了拍心口,自言自语。 荀钰面色煞白,“我的小祖宗啊,你刚才那里是被吓住了,你分明是惊扰了圣驾!我说你这胆子从哪借来的?还要专断便宜之权,你有秦王在身边,还用得着专断吗?” “就是!宋姑娘,如今皇上给了你旨意,让你严惩周家,稳定金陵城,可,可这毕竟是人家的地盘,你手上又无兵马,倘若把周家逼急了闹起事来,单凭咱们几个,打不过不说,还要把自个儿给搭进去。”老张嘟囔道。 老吴倒是淡定,“宋姑娘既然敢请旨,那就说明宋姑娘已经想到了解决之策,你们两个瞎担心什么?” 宋千羽打了个响指,对老吴的话表示赞同。 既然夸下海口,她自然有解决之法。 宋千羽朝着三人招了招手,示意三人靠近,“经此一事,皇上已经知道周家在金陵城无法无天,宛如金陵城土皇帝,而金陵又是江南各州府之首,金陵脱离皇上管控,就等同于让皇上失去了半壁江山。” “首先周家家主是晋王的门人,周家掌控金陵,那就是晋王掌控了金陵,周家又与江湖势力羽冥阁有关,一个皇子王爷他掌控金陵要干什么?普天之下莫非皇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如果你是皇帝,你会怎么做,怎么想?” 荀钰道,“这些年皇上受制于太上皇,朝堂上百官牵制皇上,前阵子皇上借天雷惩治明郡王,向天下人证明了天命所归,使得人心所向。可晋王毕竟是皇上之弟,太上皇之子,如果皇上因为周家的事杀了晋王,便是杀害手足,坐实了暴君之名。” 大冥王朝以仁孝治国,赵无灵身为帝王万民表率。 杀害手足,定会使得赵无灵好不容易树立的威望,毁于一旦。 宋千羽长呼了一口浊气,“太上皇毕竟健在,父亲又怎会不管儿子?更何况太上皇对皇上一直不满,倘若百官以此事为由上书,太上皇又会怎么做?” “废帝另立。” 荀钰心口一滞。 “秦王支持皇上,而我这个仵作也是皇上特命钦封,皇上一旦被废,我和秦王首当其冲,这些年来皇上颁布的利民法令也将不复存在,到了那时,这天下还是如今的天下吗?”宋千羽冷嗤了一声,心中却是五味杂陈。 “可您现在把所有的事都揽了过来,那就是把所有的危险都堆在了您一个人身上,就算将来周家伏法,晋王受罚,满朝文武和太上皇定然不会轻饶了您!您这是何必呢?” 老吴急忙道。 宋千羽苦涩一笑,“我不出面秦御就得出面,秦御出事与皇上出事一般无二,必然会引起天下震动,国不安民不宁。而那些盘踞在边关伺机而动的敌人,还有朝中那些有狼子野心的贼子佞臣,定会乱国行不法之事,届时受苦受难的便是万千百姓。” “我不管,这些事该是皇上去管,岂能让你一个女子去承受这些?” 老吴热泪凝框,背过身悄然抹泪。 明明她可以不用去承受这些。 明明这与她无关。 宋千羽一掌拍在他的肩头上,不以为然道,“大难来临之时可不管我是不是个女子,再说了,谁说女人就不如男人了。” “老张、老吴,荀大哥,我向皇上请旨这件事就别告诉秦御了,这事儿我会处理好。” 一番话,直戳三人心房。 让三人惴惴不安,仿佛眼下已经看到了宋千羽的凄惨结局。 宋千羽见三人不言语,双手叉腰骂道,“我说你们三个大男人怎么扭扭捏捏的,嘛呢,都给我把眼泪收起来!” 闻声,老吴再也忍不住放声痛哭了起来。 他这一哭,把老张的眼泪都引了出来。 看着两人抱头痛哭的样儿,宋千羽头疼欲裂。 “荀大哥,我交代你的事一定要仔细。” 宋千羽再三交代,千叮咛万嘱咐。 荀钰闷闷不乐,“你放心,我会安排好的。” “好啦,这事儿办好了,我请你喝酒。” 宋千羽莞尔一笑,轻轻一拍他的手臂,随后故作淡定的数落着还在痛哭流涕的老张、老吴。 与此同时。 知府衙门之内。 蔡邕宁规规矩矩的站在秦御面前,不停地擦拭着额头上沁着的冷汗,大气不敢出。 许久。 门外鼓声大作,三班衙役纷纷从班房里涌了出来,齐聚公堂之外。 蔡邕宁一听鼓声,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 “何人在外击鼓?” 吉阳冷漠的睨了一眼无动于衷的蔡邕宁,打心眼里对这肥头大耳的知府老爷不悦。 “蔡邕宁,你给我滚出来!” 声音一落,却见一伙人犹如强盗乱匪浩浩荡荡闯进衙门,见人就打,猖狂至极。 第329章 骨生花40 第329章 骨生花40 好大的气场! 吉阳循声望去,却见周秉冉吊着一只手,率领一众家丁气势汹汹而来。 蔡邕宁一听这话,也顾不得向秦御解释,急得冷汗直流,飞快的跑了出去拦下气焰滔天的周秉冉。 “周少爷,有什么事咱们往后再说,今个儿衙门里来了位贵客,咱们都得罪不起,万不可当着贵客的面舞枪弄棒啊!” “什么贵客能有本少爷尊贵!奶奶个腿的,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他也管不了本少爷,在这金陵城,老子就是天,老子就是地!谁来了都不好使!” 周秉冉一手拎起蔡邕宁官袍领子,嚣张跋扈,“去,立刻给老子调兵,老子要去报仇!” 好家伙! 他可真够狂的! 吉阳站在屋檐下,双手环抱于胸前静静打量着他二人拉扯,不由冷嗤了一声。 区区一个商贾之子,竟敢如此蛮横。 看来传闻非虚。 这金陵城知府衙门,犹如周家后花园。 而这所谓的知府老爷,不过是周家家奴。 蔡邕宁感受到身后袭来的寒意,机械的回眸,见吉阳正在凝视自己,咬了咬牙,一把推开周秉冉。 “混账东西,谁给你的狗胆,竟敢对本官如此无礼!” “官防调动,必须要有赵指挥手谕,纵使是本官也不得肆意妄为,你算什么东西,你让本官调兵,本官就得调?” 蔡邕宁理了理衣领,转身朝着吉阳拱手作揖,义正言辞道,“启禀王爷,此人胆敢带人来知府衙门闹事,目无王法,下官身为金陵知府牧守一方,当对违法者依法严惩!下官请王爷谕令,严惩不法狂徒!” 吉阳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这人到底是只老狐狸,眨眼功夫就与周秉冉划清了界限。 一顿操作下来,倒是让人觉着他刚正不阿。 “嘿!你个善变的狗东西,本少爷给你脸了?你敢对本少爷动手,你信不信本少爷一句话,让你丢了乌纱帽!” 周秉冉好不容易在家丁搀扶下起身,还未来得及喘口气,一听蔡邕宁急于与之撇清关系,顿时火冒三丈。 公堂之上,秦御沉闷咳了咳。 吉阳闻声,当即开口,“王爷准了。” “多谢王爷,下官定不辱命!” 蔡邕宁正色道,“放肆!你以为你是谁,你,还有爹,不过是本官治下的普通百姓,无官身,无寸功,你自以为家中有家财万贯就能目中无人,藐视本官?可笑至极,今日,本官若不严惩于你,日后本官如何教化这金陵城内的万千百姓?” “三班衙役何在,立刻将此人拿下,捆了!上枷游示!从今往后谁再敢藐视王法,罪加一等,本官决不轻饶!” 此言一出。 周秉冉顿时傻了眼。 “蔡邕宁,反了你!” “混账东西,还敢嘴硬,来啊,先打三十大板再推出去!” 蔡邕宁折起袖子,大手一挥。 左右衙役面面相觑,相互观望。 “都愣着干什么,本官是这金陵城一府正印,本官的话,尔等岂敢不听!” 蔡邕宁横眉竖目,厉声道。 原本还在观望的衙役,一听蔡邕宁来真的,不由分说一拥而上卸下周秉冉一众家丁的武器,按住周秉冉扬起水火棍就往周秉冉脊梁骨砸去。 不知是衙役畏惧蔡邕宁不敢不尽力,还是这些衙役本来就对飞扬跋扈的周秉冉有怨,水火棍刚一落下,周秉冉疼得嗷嗷大叫,上身都支了起来。 “蔡邕宁,你,你混蛋……哎哟,疼,疼死本少爷了……” “你们这些废物,饭桶!还不快回去把我爹叫来!” “蔡邕宁,你,你好,好威风,一会儿我爹来了,我看你……嘶……” 蔡邕宁侧眸督了一眼周秉冉,眼里闪过一抹厌恶之色,随后快步走进公堂,跪倒在秦御面前。 秦御有一搭没一搭摇着扇子,不紧不慢的翻看案上的卷宗,“蔡府尊与周家撕碎脸,不怕周家报复?” “王爷!自从娴妃娘娘、秦夫人随着秦将军、太上皇回京后,他周家就以为自个儿培养了二位贵人,为非作歹、作威作福啊!下官虽为金陵知府正印,但,但下官又不得不看在娴妃娘娘的面上,给他周家几分薄面。” 说着,蔡邕宁抹了抹若有若无的泪水。 “下官这些年苦啊,被他周家父子欺压,下官愧对皇上,愧对这一身官服啊!” 一番话,冠冕堂皇。 不愧是镇守金陵城的常青树,整整二十五年他在金陵城屹立不倒,也成了大冥王朝唯一一位执掌江南的封疆大吏。 纵使天子更替,他地位不变。 守着这富饶之地,不知让多少人羡慕。 秦御微微抬眸,睨了他一眼,“起来,本官此番前来,你可知所为何事?” “下官知道,太医院李玉和、吴若素在金陵城买了假药,害死了娴妃娘娘,此事震惊朝野,二圣震怒,命王爷为钦差大臣到此处调查本案,严查制作假药、卖假药的不法狂徒!” 蔡邕宁从容应对。 “既然知道,你以为本案本王应该从何处下手?这罪魁祸首是何人,你可有线索?” 秦御云淡风轻道。 闻声。 蔡邕宁不假思索,“回禀王爷,下官以为应当从周家入手,周家把持江南境内所有药材交易,据下官所知,李、吴二人正是与周秉冉做买卖,假山参也是从周秉冉手里流入皇宫!周秉冉有很大的嫌疑,此事极有可能是他蓄谋已久!” “蓄谋已久?” 秦御故作听不懂。 为了把自己摘干净,他真是不给周秉冉留后路啊。 这还没严刑拷打,这人就迫不及待的和盘托出。 蔡邕宁指了指秦御面前的卷宗,义愤填膺道,“启禀王爷,这些凶杀案大多数都与周家有关,另外还有一桩,是因周秉冉在东郊假药坊引起的,下官曾亲自去查过!” “药坊伙计孙苗因向周秉冉索要工钱,周秉冉一怒之下把人塞进了火炉之中,活活把人烧死!还有底下一份卷宗,上面记录着周秉冉是如何欺压同行,杀人震慑同行,周秉冉所犯罪行累累,桩桩件件,触目惊心啊!” 说着,蔡邕宁跪在地上捶着胸口砰砰作响。 “下官无能啊,下官不敢辩解,下官的确是因为周家是娴妃娘娘、秦夫人主家,生了畏惧之心,愧对这一府上百万百姓啊!” 声声泣血,字字委屈。 这锅甩得真溜! 第330章 骨生花41 第330章 骨生花41 “蔡大人,我怎么听说你是周家的座上宾呢?” “传闻你是三天两头往周家跑,以周家父子马首是瞻,但凡是与周家利益攸关的事,你是毫不犹豫的偏袒周家,是与不是?” 吉阳代为质问。 蔡邕宁声俱泪下,“哎哟,我的吉阳大人啊,这,这都是外头的人编排下官啊,下官为官一方,不论对谁都是一视同仁,不敢有半点偏袒。说到底,外头的传闻都是周家传的,他们周家要人有人,要银子有银子,造谣生事是他们的手段啊。” “那何家的事怎么说?” 吉阳面无表情道。 一听“何家”二字,蔡邕宁不由心口一紧,脑海里思绪万千。 秦御主仆二人刚到金陵城,就知道了发生在何家的事,难不成宋千羽还真是奉秦御之命而来? 一想到这里,蔡邕宁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这是踹到了硬石头啊! 蔡邕宁结结巴巴,“这个,这个……王爷真是耳清目明、明察秋毫,下官敬佩!何家的事本因何、周两家多年恩怨积累而发,当年何家员外调制药物不当致使他人死亡,苦主前来鸣冤,下官便命人前往何家缉拿何员外。” “不曾想,何员外竟是攀咬周家家主周庆隆,下官怀疑其中有猫腻,就亲自带人调查,结果细查之下,竟是在何家发现了大量的砒霜,还有一些可置人于死地的毒丸,又有何家多名奴仆作证,下官不得不严惩何员外。” 话虽如此,时隔多年,本案卷宗早已经销毁。 没有证据,只有坊间传闻的只言片语和何南书的供词。 然而这些做不得证据,任由蔡邕宁如何拉扯,也无证据证实。 正当这时。 宋千羽等人赶到。 一见宋千羽,蔡邕宁惊慌失措,大气不敢出,更不敢直视宋千羽。 “宋姑娘你可算是露面了,你再不来,我还以为你出事了呢。” 吉阳调侃道。 她倒是先行一步,提前到了金陵城,可一来就将金陵城闹了个翻天覆地。 这不! 周秉冉断了一条手,金陵城商贾蠢蠢欲动,皆因宋千羽而起。 宋千羽朝着秦御微微挑了挑眉头,算是打了个招呼,大摇大摆的坐在一旁椅子上,端起茶盏就喝,“你们两个也太不靠谱了,害得我等了两三天,你们才到。” 两三天? 也就是说宋千羽早就来了? 蔡邕宁听了这话,惴惴不安,眼神飘忽不定,在心里揣测宋千羽的用意。 “王爷,这位是……” 蔡邕宁陪着笑脸,装傻充愣。 “哟,蔡大人贵人多忘事啊,我不就是那个大人向砍死的乡野村妇吗?”宋千羽笑得邪肆。 就在不久前,蔡邕宁可是与周秉冉狼狈为奸,要将宋千羽置于死地呢。 蔡邕宁惊慌赔礼,“哎哟,姑娘说这话实在是,实在是折煞下官了,下官当时以为姑娘信口开河,冒充刑部仵作,这才,这才令下属对,对姑娘不敬……” “蔡大人,客套话少说,假山参的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宋千羽收起玩笑,面色肃然道。 此言一出。 蔡邕宁噤若寒蝉,“这个,这个,据下官所知,一个多月以前太医院来人,与周秉冉购买药材,是周秉冉与李玉和狼心狗肺,为图几两银子,将假山参卖入宫中。” “好!立刻调集人马随本姑娘前往东郊,抓拿涉案一干人等!” “蔡大人,你可别说你不敢与本姑娘一同前往啊。” 宋千羽试探道。 哪想蔡邕宁豪气云天,直起腰杆子,正色道,“下官身为本地父母官,周秉冉在下官管辖之下做出如此恶事,下官理应一马当先,严惩周秉冉,抓拿相关人员,已正法典!” 一番话,让宋千羽有些意外。 看来这蔡邕宁对秦御还有几分敬畏。 当着秦御的面,他变得如此乖巧识趣。 宋千羽道,“蔡大人不愧是一方正印,有担当,有气魄,那就请。” 未等蔡邕宁开口,宋千羽率先起身。 蔡邕宁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堂上端坐的秦御,万念闪过,心想:奇了怪了,这秦王有活阎王之称,在朝在野谁人敢在他面前这般放肆,这姑娘到底是什么来路,为何敢无视秦王? “一切听从宋仵作安排。” 秦御缓缓起身,丢下一句话便走出公堂。 宋千羽追了出去。 “吉阳大人请留步,还请吉阳大人赐教,这位姑娘究竟是什么身份,为何她说什么王爷就听什么?”蔡邕宁拦下正要离去的吉阳,低眉顺眼的请教。 吉阳道,“你说宋仵作啊,啧,我说阁下这消息真够闭塞的,江南好歹也是客商云集之地,京都城来这做生意的也不少,怎么,你没听说过宋千羽宋仵作?” “什,什么,她,她就是皇上钦封的刑部六品仵作,曾助王爷查办安郡王、明郡王的宋千羽?”蔡邕宁倒吸了一口凉气,目瞪口呆。 在听到吉阳确认的声音后,蔡邕宁呆若木鸡,整个人就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似的,动弹不得。 许久。 蔡邕宁拖着笨重的双腿,瘫坐在椅子上,两眼无神。 就连从后堂冒出来的赵毅到了跟前,蔡邕宁也毫无察觉。 “蔡大人!” 赵毅接连喊了几声,这才把蔡邕宁的魂儿呼唤回来。 蔡邕宁刚一看清是赵毅来了,懊悔不已,“哎哟,我的赵指挥啊,你,你怎么才来啊!这下咱们玩大了!” “所有的事都是周家干的,即便出事也是周家首当其冲,与你我何干?”赵毅不以为意,随意坐在他身侧。 “赵指挥啊,你,你也太心宽了,天底下谁人不知这宋千羽宋仵作是神一般的人物,但凡是她经手的案子,无有不破!最最关键的是,她,她……” 蔡邕宁后知后觉,用着狐疑一般的眼神打量着他。 他不就是当初安郡王府上的管家。 安郡王被宋千羽、秦御联手诛杀的事,他是再清楚不过了。 蔡邕宁意味深长开口,“赵指挥,当初你向晋王爷请命到江南做官,该不会是等着今个儿这一出?” 第331章 骨生花42 第331章 骨生花42 “府尊大人高看卑职了,卑职无未仆先知之能,如若有,当初又岂会让自家主子死在他二人手中?” 赵毅轻飘飘的说着。 却让蔡邕宁半信半疑。 就在安郡王自尽刑部公堂,李家破落之后,赵毅便来到了江南,虽无功名,但有晋王保举,一跃成为金陵指挥同知,官居正五品。 蔡邕宁长叹了一口气,“你说晋王在京怎么也不知道拦一拦,怎么就让皇上把这两位鬼难缠到了金陵?” “你以为晋王能管得了皇上?” 赵毅阴阳怪气道,“到了迫不得已之时,府尊还是应当自保为上,可不要被周家父子牵扯了去,断了前程不说,怕是连活着都是奢望。” “本官在这金陵城待了整整二十五年,原以为靠着晋王,无忧无虑直到致仕,谁料那李玉和、周秉冉丧心病狂到此等地步,居然对娴妃下手,这,这不是捅马蜂窝吗?”蔡邕宁长吁短叹,心生悔意。 怎么就和周家纠缠不清。 这下好了,前途堪忧。 赵毅睨了一眼门外,转头示意他贴近一些,压低着声音,“府尊可想从中脱困?” “赵指挥有万全之策?愿贤弟指教愚兄!”蔡邕宁宛若抓住了救命稻草,激动道。 只见赵毅卖了个关子,用手在茶水里沾了沾,在桌子上写了一个“晋”字。 “贤弟的意思是说,晋王?” “府尊,卑职可什么都没说,这事还得府尊大人自个儿拿主意。” 赵毅讳莫如深道。 正当这时。 一名衙役疾步入内,“禀大人,那姑娘已经在门外等候多时了,说是大人您再不召集人马,那姑娘就要请王爷一块去东郊了。” “知道了!立刻召集三班衙役……贤弟,你的兵马也得借愚兄一些,人多好办事,愚兄实在是担心跑了周秉冉,那宋千羽对愚兄不依不饶,让愚兄为难啊。” 蔡邕宁多留了个心眼,说是人多好办事,实则是想把他捆绑一块。 他的人去了,也能让宋千羽、秦御觉得他二人是一条船上的。 赵毅不假思索,“府尊大人所言极是,抓拿嫌犯要紧,正好卑职今个儿入城带了三十名亲兵护卫,为了安全起见,确保万无一失,卑职请求与府尊一同前往东郊。” “贤弟啊,你可真是本官的亲兄弟啊!多谢多谢!” 蔡邕宁眉开眼笑,握着他的手,与之一同出了门。 门外。 宋千羽靠着门前的石狮子,正与老张、老吴交谈。 不一会儿。 便见两人携手而出。 “宋姑娘,这赵毅还真有本事,从一个没落的郡王府管家一跃成为金陵城指挥同知,而且还与一府正印熟稔,由此可见,此人不简单啊。” 老吴摸着下巴,头头是道。 宋千羽若有所思,继而主动迎了上去。 蔡邕宁笑逐颜开,“让宋姑娘久等了,这些衙役许久没有全班出动,突然召集,难免有些手忙脚乱因此耽搁了些时间,望宋姑娘恕罪。” “无妨无妨,啧,怎么赵指挥也在,莫不是赵指挥早就知晓本姑娘有所行动,特地来助本姑娘一臂之力?”宋千羽咋一本正经道。 那知赵毅高傲的站在台阶上,面无表情的凝视着前方。 愣是对宋千羽不管不顾,不闻不问。 好大的官威! 老吴在心里怒骂了一句,对赵毅多留了个心眼。 此人的出现,让老吴心有忌惮。 蔡邕宁笑道,“赵指挥不善言辞,姑娘习惯就好了,正好赵指挥来时带了三十名护卫,个个武功高强,都是军中翘楚,下官担忧周家早有防备,因此请赵指挥率兵一同前往,姑娘可有异议?” “赵指挥愿意一同去东郊,那是再好不过了,出发。” 宋千羽脸上挂着人畜无害的笑容。 可就在上马车刹那,宋千羽面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一行人浩浩荡荡出了城,直奔东郊。 这一边。 周秉冉回到了家中,迎面就被周庆隆甩来的茶盏摔了一脑门儿。 周庆隆不过是四十五六岁年纪,须发已经花白,面上还有不少的皱纹沟壑,眼袋明显,眼白浑浊,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看上去倒像是个花甲老人。 “爹,你抽什么风?我可是你儿子!” “你,你个逆子,你要把我周家毁了你才安心啊?” 周庆隆扬起拐杖,就要朝周秉冉打去。 周秉冉撒腿就跑到柱子后边,“爹,你要是把我给打死了,你可就真绝后了!” “哎哟喂,我的大少爷啊,您就别气老爷了,这段时间老爷为了您的事,愁得头发都白了,吃不下睡不着,您瞅瞅老爷都憔悴了!” 管家周康挡在父子二人中间,苦苦劝告。 恰好这时,一个雍容华贵的妇人,身影曼妙而来,不由分说,一到大厅就跪在周庆隆面前。 “老爷要打死冉儿,就先把妾打死!” 一见妇人哭哭啼啼,周庆隆顿时心软。 只见周庆隆无奈的摆了摆手,摇头叹息,“罢了罢了,事情已经铸成,我就是打死了你娘儿俩也无济于事了。哎……周家难逃一劫啊!” “爹,您别说丧气话,要我说这倒是咱们周家的大好机会!” 周秉冉装腔作势,自以为是,“您想想,爷爷把娴妃献给太上皇有功啊,可自从娴妃入宫之后,对咱们周家也没怎么照顾,现在她死了,钦差大臣来了,太上皇也将会关注咱们周家,感念我们周家献女大功,必定会照拂我们周家。” 一番话,差点没把周庆隆气死。 周庆隆目呲欲裂,瞪圆了双目,满面涨红,拼命的捶打胸口。 穆氏见状心急如焚,急忙上前为周庆隆顺气,“冉儿,你真要把你爹气死你才罢休啊,还不快向你爹保证往后你再也不犯浑了!” “娘,我说的都是实话,一点也没错。” 周秉冉倔强得很,“爷爷是羽冥阁创建元老之一,当年是何等风光,四府三十六县谁人不敬畏爷爷?可到了爹这一辈,就大不如前了,谁还听爹的?要不是儿子我拿钱砸蔡邕宁,让爹巴结晋王,咱们周家早就被同行给吞了。” “你,你混账!给我闭嘴!” 周庆隆气急败坏,抄起拐杖就打。 穆氏慌忙拦着。 周秉冉见情形不对,撒腿就跑了出去。 突然。 门子火急火燎的闯了进来,满面惊慌,“老,老爷,秦王爷来,来了……” 周庆隆吃了一惊,顿时瘫坐在椅子上,脸上写满了恐慌,“完了,这下全完了!逆子误家啊!” 第332章 骨生花43 第332章 骨生花43 “老爷,事已至此,您就是再怪罪冉儿也无用了,还是想想如何应付秦王要紧。” 穆氏道。 周庆隆缓过神来,立马拄着拐杖在家奴搀扶下出门迎接。 “夫人,老爷不复当年了,胆小怕事,没了脾气和魄力,以老爷现在这模样,怕是难以抵挡秦王带来的攻势。” 管家周康两眼微眯,意味深长的望着周庆隆颤巍巍的身形。 穆氏看了他一眼,轻声道,“他的确是老了不中用了,不过,咱们需要这位替死鬼。这些年我管理周家,掌握了周家所有的买卖,只要他死,周家在与不在都无关紧要,我们要做的事依旧可以正常运作。” “话虽如此,小的唯恐来的人畏惧皇家,不敢对他下死手啊。” 周康捋了捋胡子,语气深沉。 外头周庆隆、秦御的声音刚一响起,穆氏迅速隐进幕后。 大厅内。 周庆隆拖着沉重的身子,颤巍巍的跪在秦御面前,老泪纵横,砰砰磕头。 面对周庆隆突如其来的操作,让秦御有些捉摸不透。 传说中周家父子鱼肉乡里,在金陵城作威作福,可谓是土皇帝。 可现如今,他见到的周庆隆却是个白髯老头儿。 手无缚鸡之力,如履薄冰,一副胆小怕事模样。 秦御沉声道,“周老爷请起,不必多礼。” “不不不,小民教子无方,使得那逆子犯下累累罪行,小民悔不该当初不曾打死他,让他活着祸害百姓啊!” “这逆子与太医院李玉和、吴若素联手,弄了些假山参入宫,使得,使得娴妃娘娘暴毙,小民惶惶不可终日,担惊受怕,只等,只等朝廷派来钦差大人,求钦差大人看在犬子年幼无知,受了坏人蒙蔽,饶恕犬子死罪。” 周庆隆一把鼻涕一把泪乞求,说到动情处,竟是不顾形象的拍地痛哭。 那凄凉的哭声,把在场的下人惊得目瞪口呆。 秦御扫了一眼震惊的下人们,默不作声。 吉阳见状,代为质问,“你的意思是说,你儿子周秉冉在外头所做的恶事你皆知晓?你儿子是被他人教唆犯罪?” “小民是知道一些,可,可他是小民唯一的儿子了,小民也有保全之意包庇之举。” 周庆隆连忙道。 据他所说,三四年前,李玉和、吴若素曾找到他,让他找寻一些假山参,混进好药之中,以此赚皇家的银子。 周庆隆担心东窗事发,不曾理会。 不料二人找到了周秉冉,与周秉冉秘密合作,在东郊开了个假药坊。 吉阳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不论如何你儿子卖假药给宫里的事都是事实,按律当处以极刑,你把你儿子供出来,你就不怕你儿子因此丧命?” “怕!小民怕啊!” 周庆隆仰起头,两行浊泪止不住的顺着面颊往下掉,“人们都说我周家手眼通天,就算是犯了死罪也有万全之策,可事实上,小民身后无任何靠山,更无大树庇荫啊。” “小民和盘托出,只求,只求王爷能手下留情,饶恕犬子一条性命,只要犬子能活命,小民愿意将全部身家奉献朝廷。” 拿钱买命。 他也敢开口! 不知道秦御兼任刑部尚书,执掌天下刑狱? 公然买命,他是老糊涂了,还是别有心思? 吉阳疑惑的看向秦御,对周庆隆的举动琢磨不透。 秦御沉声道,“你与晋王是什么关系?” “回王爷的话,这,这……这话当如何说啊。” 周庆隆欲言又止。 “如实说来便是,不得隐瞒!”吉阳厉声道。 周庆隆一听这话,腰压得更低,甚是卑微,“是是是,小民如实说,小民父亲逝世后,周家不复当年,虽说这娴妃娘娘是出自周家,但娴妃娘娘毕竟是在深宫之中,如何能照拂周家?同行欺压,官府摊派重税,周家摇摇欲坠。” “小民身体一向不大好,家中之事有心而无力,这些年多亏了贱内操劳家务,外有奴仆和犬子相得益彰,小民也得以休养。” “大约是在三四年前,小民听闻家中奴仆说起犬子与晋王爷书信往来甚密,小民当下便找来了犬子细问之下,方知周家所有产业皆有商股,每年犬子都要支付晋王爷分成,数额之大,让小民惶恐不安。几经劝说无果,小民只得无奈放任自流。” 好家伙! 周家所有产业皆与晋王相关。 难怪坊间有所传闻。 “羽冥阁又是怎么一回事?如今羽冥阁主是谁人?” 秦御黑白分明的眸中闪过一抹寒意,不由自主的攥紧了手中的铁扇,问出了他多年的疑问。 周庆隆满面疑惑,“王爷所说的羽冥阁,可是江湖上流传甚广的杀手阁?” “正是!” 秦御语气淡然,却无端的令人生畏。 周庆隆顿了顿,身形一晃,“回,回王爷,小民父亲当年的确是参与了羽冥阁创建,但那都是陈年往事了,据小民所知,当年小民父亲只是出了银子,所谓元老一说全是有心人捕风捉影。” “小民父亲逝世后,羽冥阁再没有联系小民,这层关系也就断了。” 眼看周庆隆将所有的事撇得一干二净,秦御面若寒霜。 他追查至此,岂会有错? 娴妃、他母亲尸骨之上皆有羽冥阁留下的痕迹,死亡原因皆与羽冥阁独有的长寿丹有关,而娴妃和他母亲皆是出自周家。 所有的事皆与周家有关。 可今日,他却一概不认。 秦御冷笑了一声,眼底一片森冷,“本王再问你一句,我母亲和娴妃娘娘尸骨上刻的骷髅蛇身图案是谁刻的?” “十年前,我母亲到底是怎么死的!” 周庆隆猛地一怔,面色瞬间煞白。 一时间,大厅里一片死寂。 “说!” 秦御周身散发着一股肃杀之气,目光如寒刃般扫向瑟瑟发抖的周庆隆。 周庆隆吓得趴在地上,突然放声痛哭,“十年,整整十年啊,小民守着这个秘密,每日如履薄冰,痛,痛不欲生啊!” “到底是谁害死了我娘!” 秦御再次质问。 周庆隆猛地抬眸,满脸泪水,眼里尽是坚定,“王爷,小民恳请您就此罢手,别,别再查了,就让小民永远守着这个秘密!如若王爷再追查,小民,小民只得一头撞死,带着这个秘密下黄泉。” 第333章 骨生花44 第333章 骨生花44 说话间,周庆隆突然一咬牙,狠狠撞上大厅内矗立的柱子。 “老爷,不要……” 边上的管家周康见状,慌忙抱住满头是血的周庆隆,一边掐住他的人中,一边哭哭啼啼,“老爷啊,您,您怎能这么想不开,秦王爷又不曾逼迫于您,就算您不说当年之事,秦王爷难道就查不出来了?您苦苦守了这个秘密十年,今日,也是时候一吐心中块垒……” “即便您说出来,秦王爷也不会怪罪与您,反而还能让您日后松快一些,不至于日日夜夜受那梦魇所扰……” “你,你闭嘴!” 周庆隆躺在他怀里,好不容易苏醒过来,有气无力的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老爷,十年前太上皇、秦将军、秦夫人来到江南,是您伴驾左右,当时您亲眼所见秦夫人独自一人出城,您还,您还……” “混账,你给我闭嘴,你知道什么!” 周庆隆奋力挣扎,正要站起身,可脑袋受到了猛烈撞击的他,脑袋昏昏沉沉,任由他如何使劲,也无法站立,只得躺着每说一个字都要大喘气。 主仆二人的对话,让秦御扑捉到了端倪。 十年前秦夫人暴毙,周庆隆显然是知道真相。 避而不谈,分明是欲盖弥彰! 看着周康欲言又止的模样,秦御面若寒霜。 “本王奉皇命前来调查,要的是真相,尔等胆敢有一丝隐瞒,本王决不轻饶!说,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到底是谁害死了我娘!” 面对暴怒的秦御,周庆隆未语泪先流。 “王爷,您就别问了,本案没有凶手,秦夫人是服用长寿丹不当而死,与旁人无关呐!”周庆隆呜呜哭着,如丧考妣。 他越是这般遮掩,越是让人察觉事情不简单。 反观周康,在周青龙的压制下,三缄其口。 眼看无法从主仆二人口中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而今又逼得周庆隆撞柱,再逼问下去也是无济于事。 为了早日找出真相,秦御冷着脸拂袖而去。 一见两人离开,周庆隆松了口气。 “扶我起来。” 周庆隆顿了顿,在周康的搀扶下起身,刚一站定,突然一巴掌狠狠地甩在周康脸上,目呲欲裂道,“好你个狗奴才,谁让你刚才在王爷面前多嘴的!” “老爷,您这些年一直把那件事压在心底,夜不能寐,食不知味,就连头发都愁白了,身子骨也大不如前,您正值壮年啊,您要是再这样下去,把身子骨拖垮了,周家上下一百多口人,该靠谁啊?” 周康捂着脸,跪下哭道,“只要老爷能振作起来重振家业,小的今个儿就算是被您打死,小的也无怨无悔!” 一番话,让周庆隆动容,颤巍巍的瘫软在地,双手扶着他的肩头,唉声叹气。 “你能对老爷我有这份心,可见这些年老爷我没白疼你。” “哎……” 周庆隆长叹了一口气,无奈的摇了摇头。 周康道,“老爷,秦夫人、娴妃娘娘是从咱们周家出去的不假,但她二人自从出府之后便与周家少了往来,十年前您伴驾左右,那也是太上皇赏识与您,与秦夫人、娴妃娘娘并无干系。左右娴妃、秦夫人的死与您无关,您何不将事情和盘托出,以免惹怒了秦王爷,得不偿失啊。” “和盘托出?你让老爷我如何说?哎,你又不是不知,这逆子与太医院有勾当,就算那假山参要不了人命,可,可山参却是长寿丹的药引子啊,娴妃的死能与他无关吗?” 周庆隆长吁短叹,道出了自个儿的心酸。 正当这时。 下人兴冲冲跑了来。 一见两人坐在地上唉声叹气,下人顿了顿,就要退出去。 “站住!又出了何事?” 周庆隆艰难的站起身,在周康的搀扶下坐在椅子上,拿了块手帕小心翼翼擦拭着额头上冒出的鲜血。 下人道,“回老爷的话,沈家来人了!” “什么?又来了?” 周庆隆一听“沈家”二字,一阵头疼。 周康趁机道,“老爷,还像往常那样,小的前去应付,您无需出面。正好秦王爷也到了江南,咱们要是能与沈家再贴近贴近,两家荣辱与共,或许少爷就会没事了。” “这,这能行吗?” 周庆隆担忧道。 “能行能行,老爷您就放心,二十多年了,小的和沈家人打交道,没有一百回也有八十回了,再者说咱们周家这些年给沈家不少的好处,两家早就是一家了。” “好好好,你快去,不用管我,一定让沈家好生把握住这个机会,尽量在这一次彻底的把沉积了多年的恩恩怨怨了结了!”周庆隆催促。 殊不知此刻,隐藏在幕后的穆氏,早已经命人将沈家来人请到了后院。 眼下,二人正在交谈。 房间内,时不时传出爽朗的笑声。 只见一名四十五六岁的中年男子,正架着一条腿随意的坐在椅子上,发髻上穿了根金簪,一身绸缎“福”字长袍,腰间佩戴玉带上挂着两块晶莹剔透的玉佩,穿了双金丝勾勒的祥云锦缎长靴,却也遮不住周身痞子气。 “我说周夫人,你在我面前就不必装了咱俩打了二十多年的交道,彼此都熟悉。别人不知道,我还能不知道吗?这周家看似是周庆隆掌家,实则是你做主,我就一点点小小的心愿,你啊,就成全了我。” “沈老爷,这话可不能乱说,我一个妇道人家如何能担得起这么大的家业?说实在的,这事儿我倒是能在我家老爷面前为你周旋,但能不能成,我也无法保证啊。” 穆氏话音一落,沈书云脸色瞬间拉了下来。 “怎么,夫人是忘了先前我们沈家对周家的帮助了?” 沈书云冷哼了一声,不可一世。 却不料,这话倒是引来了穆氏一顿嘲讽。 什么帮助? 这些年要没有周家,沈家早就完蛋了。 “这人啊,还得有自知之明,要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突然。 一道不和谐的声音传来,羞得沈书云脸上红白交替。 只见周康皮笑肉不笑入内,径直坐在沈书云身侧。 一见他来,沈书云下意识站起身,艰难的挤出一抹笑容,“嘿嘿,周管家说得对,人就应该有自知之明,我刚才也是太心急了些,一时嘴快。” “话说错了,也有可能会引来灾难,沈老爷,你可得好生掂量掂量!”周康突然一拍桌子。 吓得沈书云两腿一软,不受控的跪在了地上。 “周,周管家、夫人,我这也是没辙了,你们二位要是不帮我,我,我可就要活不成了!” 第334章 骨生花45 第334章 骨生花45 “说,这一回你想要多少?” 周康厌恶的睨了他一眼。 沈书云嘿嘿一笑,本能的伸出一个巴掌,“不多不多,就五万两银子,我看上了一户人家的闺女,想着把她迎娶进门做我的五姨娘,聘礼、喜宴里里外外都要耗费银子。” “你把周家当成你的金库了?” 周康不满道。 话音一落。 穆氏轻声笑了笑,朝着周康摆了摆手。 周康这才闭上嘴。 “娶个妾室五万两不少,毕竟沈老爷在金陵城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场面小了叫人瞧不起,周康,知会账房一声给沈老爷拿五万两银票,这笔钱就不算在沈老爷在周家商铺的分红,全当我们周家送给沈老爷的新婚贺礼。” 穆氏笑道。 这爽快劲儿,让沈书云欣喜若狂,对着穆氏就是千恩万谢。 周康应了一声,抬眸见了穆氏的眼神示意,当下退了下去。 穆氏微微点了点头,莞尔一笑,“沈老爷不必客气,坐下说话。” “哎呀,当年我就说了,把书画那丫头送进周家是我做的最正确的决定,这不,不仅书画得了个天下人羡慕的好归宿,就是我们这些娘家人也得了周家照拂。夫人,您就是我们沈家的大恩人啊,要没有您,我们全家都得喝西北风。” 沈书云笑开了颜,朝着穆氏竖起大拇指,一遍遍的恭维。 只是瞬间。 穆氏面色陡然一沉,“沈老爷可知秦王来金陵城了?” “什么,秦御来了,我怎么不知道?” 沈书云瞪大了双眼,一脸不可思议,随后欢喜雀跃,“这小子到底身上流淌着我们沈家一半儿的血,他来了,肯定得去拜见我……” “沈老爷别高兴太早了,你那妹子死了之后,你这做舅舅的可从未帮衬过他,如今他飞黄腾达,有权有势,你又凭什么去巴结他?” 穆氏冷笑道,“更何况他此番前来,是为了调查你妹子的死。” 一听这话,沈书云眼神躲闪,若有所思。 不多时。 沈书云摆了摆手,“就算他来查又如何,我与当年的事无半分关系,我是他娘舅,他是我外甥,当年他父母相继去世留下他孤苦一人,我是想去帮他,可消息传到金陵城时,他已经被太上皇接到了宫里。他要怪我,我还要怪他这么多年,也不来见见我这娘舅!” “我听说秦王掌管刑部,刚正不阿,对犯罪之人最是厌恶,沈老爷就不怕秦王大义灭亲?”穆氏邪肆一笑,侧眸将他的举动尽收眼底。 闻声。 沈书云拍案而起,冷哼了一声。 那飘扬的八字胡,随着他脸部的抖动一颤一颤的。 “我给他十个胆,他也不敢对我不敬不孝!” “有沈老爷这话,妇人就放心了,实不相瞒,此番秦王前来江南,要查沈书画的死,也要查假山参,就在此时,秦王的人已经联合官府前往东郊了,怕是您家里那些亲朋好友,已然落入了秦王手中。” 穆氏叹了一口气,意味深长的凝视着他。 “他,他真敢不念亲情?” 沈书云心里七上八下,不可置信。 这秦御一来,就对他沈家的人下手,让他担忧不已。 穆氏无奈道,“人家身上背负皇命,你又能奈何?单单是假药一事就足以让你我两家身败名裂,再有其他的事,一旦被秦王查出,数罪并罚,那就是杀头!抄家灭门啊!” “我是他娘舅,我就不信,他把我也给砍了!” 沈书云咬了咬后槽牙,猛地跳了起来,“夫人放心,咱们两家早就是绑在一块,都是一条船上的蚂蚱,我绝不允许这艘船翻了!夫人只等我消息,只要我出马,就是太上皇来了,也得给我几分面子!” 此言一出,穆氏微微一愣。 这混子,未免也太自以为是了。 他以为他谁啊? 就连太上皇来了,也要给他薄面? 不过是市井之徒,他真把自个儿当个人物了? 穆氏微微一笑,“那妇人就静候沈老爷佳音,只要沈老爷能让秦王不再查,让假药案不了了之,从今往后但凡沈老爷开口,周家倾尽所有也会让沈老爷欢心。” 有了这话,沈书云两眼放光,欢喜得不停地搓着手。 “不瞒夫人,我这一趟来,除了那五万两银子,还有一件事想求夫人帮忙。” 得! 这人脸皮可真够厚的! 给点颜色就要开染坊! 穆氏在心里对他看不起,面上却是一直保持着笑容,“就是沈老爷不开口,咱们结识了这么多年,彼此间互相扶持,我们周家也该有点表示。天元酒楼原本就有沈老爷的商股,妇人本想在沈老爷大婚之日将天元酒楼当作贺礼,赠予沈老爷。” “哎哟!知我者夫人,夫人就是我沈书云的亲娘啊!我,我得跪下,谢夫人成全!”沈书云激动的跪了下来,朝着穆氏猛地磕了几个响头。 “此事,就拜托沈老爷了。” 穆氏亲自将他扶了起来,一再交代。 沈书云得了好处,接连应承,把事儿都揽在了自个儿身上。 门外。 周康正好送了银票来,郑重的交到沈书云手上。 得了银票的沈书云,再三检查无误后,这才心满意足的将银票揣进怀里。 “沈老爷,你我两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一旦周家受制,沈家可就危险了,此事沈老爷务必要上心,莫要让我家夫人失望。” 周康一把抓住即将离开的他,眸子犀利的凝视着他。 沈书云笑嘻嘻的拱了拱手,“你就放心好了,有我在,秦御他不敢怎样!过两天就是我迎娶五姨娘的大好日子,到时候还请周管家和夫人赏脸,到我家去喝杯喜酒。” “在下一定去。”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周康眸中迸射一抹寒光,抬脚走进房中。 “夫人,咱们留了十年的棋子,今个儿也算是起到了作用。” “不过要想万无一失,恐怕还得请他帮忙干预秦御,小的担心,会坏了大事,毁了咱们这么多年筹备的计划。” 周康低垂着头,沉声道。 穆氏高傲的扬起下巴,犹如一只高高在上的凤凰,不以为意,“只要沈书云听命于我周家在我掌控之中,一切都能万事大吉。事到如今,我倒不担心秦御,反而是周庆隆,无论如何,最好是让他彻底闭嘴!” 第335章 骨生花46 第335章 骨生花46 “不可!” “夫人莫要忘了,老爷到底是周家家主,有他在,就算东窗事发了,我等也有条后路,倘若他死了,你我便是首当其冲。” 周康面色肃然道。 掌家十年,穆氏早就看病体娇弱的周庆隆不爽。 日日夜夜,穆氏恨不能弄死他。 要不是周康一再阻拦,此刻的周庆隆的灵位怕是要就已经在周家祠堂里摆着了。 穆氏紧了紧粉拳,厉声道,“那就按你的意思,暂时留着他。至于晋王爷,仍旧和先前一样,以少爷的名义与晋王爷交涉,日后这个家到底是少爷的,你我务必要为少爷铺好路。” “小的明白!” 周康心领神会。 不多时。 一只飞鸽飞出周家。 与此同时。 宋千羽与蔡邕宁顺利捣毁东郊假药坊,抓获相关人犯二十多名。 就在宋千羽等人要带着人犯、证据离开之时,周秉冉浩浩荡荡的带着一伙人前来围堵,那凶神恶煞的模样,仿佛是要将宋千羽等人整个撕裂。 “哟,这不是周大少爷吗?带这么多人,莫非打算从官府手里把人夺走?”宋千羽双手抱臂,似笑非笑道。 等的就是他! 原本宋千羽还担心抓不干净,落了漏网之鱼。 不曾想他还真不怕死,主动来送人头。 周秉冉在心里一顿咒骂,刚要出手。 边上的小厮将他叫到一边,低声细语。 “你说的是真的?” “千真万确,刚才您一出府门,夫人担心您胡来,特地让我跟着来,就是怕您一怒之下把事情闹大了,一发不可收拾啊。” 小厮劝道。 周秉冉睨了一眼挂在脖子上的断手,怒不可遏,“难道我就该吃这哑巴亏?” “只要您按照夫人交代的去做,日后,还愁您没报仇的机会?”小厮道。 片刻。 回过神来的周秉冉吐出一口浊气,松开紧攥的拳头,整理着面容,努力挤出一抹笑容来到宋千羽面前。 “宋仵作误会了,我哪敢在官府手底下夺人呢,我是民,您是官儿,民不与官斗这到底我懂,这些人我压根就不认识,您呐,想带走就带走,我绝不拦着。” 周秉冉嬉笑道。 此言一出。 宋千羽顿时有些讶异。 什么情况? 这货变化得也太快了? 在此之前,宋千羽与他接触过,知道他是一个头大无脑之人,本想先拿下东郊迫使他认罪伏法,彻底了结假药案。 不料这人居然在这节骨眼上,淡定从容。 蔡邕宁一听这话,立马抓来一名假药坊伙计,“本官问你,你要如实回答,眼前这个人是不是你们东家?” “不,不是啊,大人,我们东家是,是沈书云沈老爷,这位周少爷虽然常来我们这,但周少爷是和我们沈老爷做生意,来拿货的。” 伙计心惊胆战道。 握草! 错了? 宋千羽脑海里思绪万千,飞快的回想起这两天发生的事,若有所思。 这两天她明察暗访,确定了假药坊是周秉冉开的,不曾想在这紧要关头,假药坊的伙计居然说出这样一番话。 “你可敢对你所说的话负责?胆敢欺骗官府,罪加一等,你可得想清楚了再回答!”宋千羽警惕问道。 伙计道,“大人,我能不认识我们东家吗?我们东家一年到头也来不了一回,平时都是我把坊子的情况汇报我们东家,您要是不信小人的话,您可以问问在场的伙计。” “没错,沈老爷才是我们的东家。” “我们是为沈老爷做事,这药坊也是沈老爷出资建的,就是这座山也是我们沈老爷买下来的,土地买卖在官府都上过册子的。” 伙计们七嘴八舌的说着。 听着众人的言语,宋千羽疑惑重重。 难道她查错了? 可她曾向何南书及众多商贾证实,周秉冉确实是这假药坊的东家。 一眨眼功夫,这人还能换了? 周秉冉轻蔑笑道,“宋仵作,你可是个讲证据的人,这无凭无据你可不能诬赖好人啊。” “既然这假药坊不是你的,你为何而来?” 宋千羽追问道。 周秉冉耸了耸肩,振振有词回怼,“如您所见,来看热闹,官府抓人这么好看而且不要钱的戏码,本少爷岂能错过?” 说着,周秉冉冷笑着睨了一眼蔡邕宁,“蔡大人,凡事都得搞清楚了再出手嘛,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这习惯可不大好。哦,对了,宋仵作,您还不知道,这位沈书云沈老爷,那可是秦王爷的亲娘舅呢。” 闻声,宋千羽面色宛若凛冬的寒霜。 “行了,这热闹也看完了,本少爷就先走了。” 周秉冉原本还一肚子火,可一看到宋千羽哑口无言,心里那叫一个痛快。 正当这时。 秦御、吉阳赶到。 周秉冉像模像样的朝着秦御问了一声好,笑道,“秦王爷,您可是有一位好娘舅啊,您这位娘舅,那可是我们金陵城响当当的一号人物。您呐,可得执法如山,万万不能饶了这罪魁祸首啊。” “来人!周秉冉贩卖假药入宫,其手下持利刃闯入衙门,触犯国法,立即将周秉冉及其手下抓拿,押入大牢听候审判!” 宋千羽见他嚣张跋扈,气不打一出来。 不严惩此人,何以正法? 周秉冉一听要拿他,怒火中烧,不顾一切的就要冲过去与宋千羽撕打。 边上的小厮慌忙将他拦了下来,低声劝说,“少爷,夫人都安排好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忍一时风平浪静啊!” “好,本少爷今个儿就忍了,等本少爷缓过劲来,非弄死这臭娘们儿不可!”周秉冉一把甩来小厮的手,主动朝着宋千羽伸出手。 “宋仵作,本少爷不怕事更不怕进大牢,不过!本少爷奉劝你一句莫要忘了,这里是金陵城,不是京都城!在这里,任由你有多大的本事,也休想掀起风浪!” 周秉冉咬着牙,撂下一句狠话。 见状。 宋千羽心中的困惑更甚。 短短几个时辰,此人如何判若两人? 他的配合甚至超出了宋千羽的预料。 蔡邕宁刚把人犯带走,宋千羽堵在喉咙里的一口浊气,缓缓吐出。 “王爷,这事情的发展方向可不大好。” 秦御沉声道,“本王已经派人调查沈家众人,沈书云在金陵城风评恶劣,且这二十多年来,沈书云与周家如同一体,如今周秉冉将脏水泼向沈书云,无非是在赌本王会偏袒沈书云。” “所以你打算这么做?” 宋千羽松了口气,看向他的眼神却多了几分担忧。 秦御面色一沉,“吉阳,有你带队,立即抓拿沈书云,不得有误!” 第336章 骨生花47 第336章 骨生花47 “主子,他,他可是您的娘舅啊。” 吉阳心生犹豫。 这些年,秦御与沈家并无往来,但不可否认的是,他与沈家的这层关系。 秦御沉声道,“就算他是本王的娘舅,也不能超脱律法之外!” “一旦您抓了他,必然会引起争议,暂且不说朝廷那群早就对您忌惮伺机针对您的大臣们,就是在这金陵城,仕绅大族也会议论于您……” 吉阳道。 “王爷,还是我带人前往沈家拿人为妥,日后因此事引起的一切后果,由我宋千羽一力承担,反正在那些人心里,我就是不受教化的野丫头,即便我做出再过分的事,我也能堵住他们的嘴。” 宋千羽顿了顿,坚定不移开口。 来到金陵城,看到此处恶霸横行霸道,她早有铲除不法的心思。 秦御眉头紧蹙,下意识回绝,“不行,我岂能让你一人承担后果!你是本王的人,本王绝不会让你独自冒险!” “想什么呢,我怎么可能冒险,你忘了我宋千羽是什么性子,性命攸关的事,我从来不做。”宋千羽一掌拍在他的肩头。 一见秦御面色骤变,宋千羽大手一挥。 “老张、老吴,带上兄弟们跟我走!今个儿本姑娘带你们干票大的!” 眼看着宋千羽在侍卫搀扶下上马车,秦御心里七上八下。 随着宋千羽走远,秦御快步跟了上去。 吉阳连忙劝道,“主子,宋姑娘或许还留有后手,您忘了这段时间以来宋姑娘但凡遇到这种事,都能逢凶化吉?此事牵扯重大,您实在是不合适出面。” “那本王也不能让她独自去冒险!” 秦御飞身上马,不顾一切追赶宋千羽。 与此同时。 老张、老吴闷闷不乐的跟在宋千羽身后,心如刀绞一般。 宋千羽撩起帘子,瞧见两人心事重重,笑道,“我说你们两个干什么呢,奔丧呢?咱们是去抓坏人,为百姓,为社稷做好事,拉着脸干嘛?都给我打起精神来!” “宋姑娘,属下知道您为了不让王爷深陷泥潭,因此向皇上请旨把所有的事都揽在了自个儿身上,可,可您好歹也为自己着想啊!” “是啊,宋姑娘,您捣毁假药坊已经把周家惊动了,如今又要抓拿沈书云,您这一回,怕是一下子得罪了金陵城仕绅、商贾。” “强龙压不过一方恶霸,何况……沈书云还是王爷的娘舅,您就不怕沈书云一家求到王爷面前,王爷被迫严惩于您?”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为宋千羽分析,甚至连宋千羽的下场都为她考虑到了。 宋千羽大大咧咧,“照你们这么说,我宋千羽左右都是死路一条了?我说你们怎么这么巴望我死?我死了对你们有啥好处?” “呸呸呸,什么死不死的,属下不许您说出这样的话!您肯定能长命百岁!” 老吴横眉竖目。 老张道,“我们是担心您,金陵城太乱了,情况复杂。还有一件事,属下一直想不通,您说,秦夫人十年前就已经不在了,沈家究竟是如何在金陵城横行霸道的?他有究竟有什么底气,谁给他们撑腰?” “还有,这些年来,到底是谁通过李玉和,将长寿丹送入宫中的?” 假药坊是沈家的,周秉冉又是如何牵扯入内? 周、沈两家靠什么来维系? 沈家当年养不活秦夫人,便将秦夫人卖给了周家,可见周家家境贫寒。 秦夫人入京嫁于秦御之父后,周家处境好了许多。 然而随着秦夫人暴毙,周家没了救济一落千丈,三餐不继。 宋千羽秀眉一蹙,思绪万千,“老吴,你比较有经验,劳烦你在金陵城打听,设法将沈家发家史搞清楚,再回来报我。” “明白,属下这就去!” 老吴应了一声,拍马而去。 “老张,一会儿下手利落些,一抓到人,立马押送知府衙门。”宋千羽不苟言笑道。 老张困惑道,“蔡邕宁和周家关系匪浅,想必与沈家也有联系,把人关押在知府衙门,您就不怕蔡邕宁把人偷偷放了?” “另外,让人将我的行李送到知府衙门,让蔡邕宁安排,即日起,我便住在知府衙门。”宋千羽挑了挑眉头,一副胸有成竹模样。 正当这时。 秦御追赶而来。 一看到秦御,宋千羽立马吩咐人快马加鞭,与秦御拉开距离。 “宋千羽,你给本王站住!” 马车之后,秦御急促的声音不断随风袭来。 宋千羽目光深邃的望了一眼身后的秦御,沉声道,“老张,安排两个人拦住王爷,无论如何,拖住他!” 放下帘子一刻,宋千羽心如磐石,目光无比坚毅。 两名侍卫调转马头,挡在秦御面前。 眼看马车飞驰而去,秦御面若寒霜,厉声呵斥。 侍卫道,“王爷,属下奉宋姑娘之命,请王爷止步于此,沈家的事有宋姑娘处理。” “放肆!你们是本王的属下,岂敢违抗本王之命!闪开!” 秦御深邃的眸中迸射一抹寒光,一股杀气瞬时遍布周身。 “王爷,属下正是听从您的命令保护宋姑娘,以宋姑娘为主,听从宋姑娘号令……” “宋姑娘已经向皇上请旨,全权负责金陵城一事,抓拿沈书云,也该在宋姑娘权力之内,您,您就别管了。” 侍卫话音一落。 秦御两眼一怔,心口猛地一紧,赵无灵已经抵达金陵城? 宋千羽抢先一步,已然得到赵无灵首肯? “她为什么这么做?” 秦御呢喃细语,不敢去想宋千羽为什么这么做。 明明这桩案子本该由他这位苦主、刑部尚书办理,这丫头为何非要将所有的事揽在一己之身? 难道,她就不怕前方危险重重? 侍卫欲言又止,面面相觑,不敢回应。 秦御眸光一沉,耐心一点点消逝,“回答!” “属下不知,宋姑娘或许是想要一战成名,或许,或许宋姑娘是不想看到周家作恶……” 侍卫浑身一颤,一见他面色不对劲,立马抱着马腿阻止秦御前行。 “王爷!宋姑娘出事也好过您出事啊,宋姑娘说了,您是大冥王朝战神,有您在,就算将来有人乱国,您也能力挽狂澜免得万千百姓深陷水深火热之中啊!” “属下求您,莫要牵扯其中……” 侍卫死死地抱住马腿,用身体阻挡马儿向前一步。 秦御瞬间了然于心,声音低沉道,“所以,她早就知道谁是幕后之人,她想要代我承受所有可能存在的威胁。” 第337章 骨生花48 第337章 骨生花48 她知道严惩周家、沈书云的后果。 她知道等待她的会是什么。 可她还是要去做,甚至将生死置之度外。 一时间,秦御有些错愕。 “本王收到吴若素血书之事,她知道了?是谁告诉她的!” 秦御厉声呵斥。 一声怒喝,竟是惊起丛林之中万千鸟兽。 这时。 一直紧随的吉阳紧抿着双唇,表情复杂的跳下马,跪在他面前。 “吉阳,是你?!” 秦御手中一紧,紧攥着铁扇,一道寒光正在眸中酝酿。 “是属下将吴若素血书内容告知宋姑娘,属下推测宋姑娘在得知晋王指使周秉冉将假山参卖给李玉和后,必然会详细调查,不查出真相不会罢休。属下也知道宋姑娘为了大局做想,一定不会让主子深陷其中……” “属下原本是在搏,宋姑娘一旦得知晋王背后是太上皇,定会身先士卒,不顾一切的去查清当年的真相,既然宋姑娘可以为主子解开十年来的困惑,又能冲在前头与太上皇过招,而主子在背后可,可安然无恙,主子何乐而不为?” 吉阳仰着头,倔犟开口。 在他心里,到底是向着自家主子。 太上皇毕竟是皇帝之父,在朝中一呼百应,就连皇帝也未必能与太上皇一路胜负,更何况是他一个臣子。 秦御冷笑了一声,“在你心里,本王是贪生怕死之人?” “不!属下正是因为知道主子的秉性,知晓主子为了查明老夫人的死,不惜反叛太上皇,也要为老夫人报仇雪恨!因此,属下不得不背着主子布局……主子,就连皇上都不能拿太上皇如何,更何况,更何况您呐!” 吉阳热泪凝框,抹着泪哭道,“您现在的处境本来就艰难,朝中不满您的大臣比比皆是,您手握重权,少年封王,多少人恨不得压垮您,您是属下的主子,属下怎能眼睁睁看着您被冠以弑君之名?” “本王的命是命,难道她的命就不是命?” 秦御眼眸充血,怒道。 吉阳仰着头,慷锵有力回应,“您救了她不止三回,她能活到现在皆是仰赖主子庇护,如若没有主子,她岂能活?救命之恩大于天,让她代您去死,有何不可?” “她是本王的女人,纵使本王被杀,也决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包括你!”秦御眼神中那道平静的寒芒,仿佛无形中能杀人一般。 一番话,让吉阳无言以对。 只见秦御垂眸,目光凌厉睨了一眼抱着马腿不放的两名侍卫,“宋千羽若有好歹,本王定要灭了尔等全族!闪开!” 话音一落。 两名侍卫咬了咬牙,死抱着马腿,就是不放。 “即便王爷要杀属下全族,属下也不能放!” 秦御一拉缰绳,马儿得到指令奋力挣扎着,后蹄猛地一踹两人,两人吃疼的松开双手,马儿瞬间腾空而起越过两人,扬长而去。 越过吉阳之时,秦御面若寒霜,甚至连一眼都不曾看他。 看到秦御决绝的背影,吉阳双唇抖动,身心疲惫的瘫软在地。 两名侍卫疼得龇牙咧嘴,好不容易才缓过劲来,爬到吉阳跟前,“吉阳大人,我二人尽力了,王爷执意如此,谁也没辙啊。” “但愿宋姑娘能动作迅速,抢在主子抵达沈家之前,将沈书云抓拿。” 吉阳长叹了一口气,面如死灰,“宋姑娘,吉阳对不住你了……” “你二人听好了,按照先前部署,勒令在金陵城所有暗卫、侍卫、衙役,立即行动,不得有误!” 此言一出。 二人捂着胸口站起身,“吉阳大人,王爷显然是不愿宋姑娘出事,咱们这样做,如若王爷知道,岂不是要大怒?” “主子大怒,总比丢了性命好!” 吉阳眼神有些渺远,“身为下属,我们不能眼睁睁看着主子送死!宋姑娘鬼点子多,她会想办法自救,我们的任务是保护主子,只要主子安全,谁死都行!大不了,宋姑娘如若出事,我吉阳还她一命,下辈子给她当牛做马!” …… 沈家之外。 宋千羽刚一下马车,老张便带人闯进沈家。 毫无准备的沈书云一家二十多口人,无一例外被赶到前院。 沈书云看着突如其来的老张等人,怒火中烧,嚷嚷着要老张等人的性命。 宋千羽快步入内,正好听到沈书云一番霸气侧漏的话。 “沈老爷,周秉冉控告你制造假山参,卖给太医院李玉和,害死了娴妃娘娘,本姑娘奉命前来抓拿于你,你若有疑问,可到衙门喊冤,在这冲着我的人嚷嚷,怎么,想抗拒执法?” 宋千羽嗓音清冷。 沈书云一听这话,顿时气上心头,“你们大胆,本老爷可是秦王的娘舅!你们带人闯进我家,还要抓我,你们可问过秦御?” “本姑娘有皇上圣旨,凡涉及宫闱命案者,不论是谁皆可抓!凡有不法,本姑娘可便宜专断,无需请示刑部核实,本姑娘便可斩杀于你!何须秦王过问?” 宋千羽气势如虹,一番话中气十足。 此言一出,沈书云倒吸了一口凉气,瞬间没了刚才的嚣张气焰。 “姑,哦不,上差大人,小民没做过犯法的事,假药坊那是周秉冉的产业,小民只是,只是在其中有商股,这算不得小民的。” 沈书云陪着笑脸,“您要抓也该抓周秉冉,再者,这和宫里人做生意那都是周秉冉自个儿的事,与我不相干。” “老张,听到了,沈老爷指证周秉冉。” 宋千羽眸子微微一瞥,给老张递了个眼色。 老张瞬时心领神会,立马吩咐人将沈书云抓回知府衙门大牢,同时调出几个人,一同赶往周家。 留下的几名衙役,在宋千羽命令下,将沈家搜了个底朝天。 与此同时。 沈家门外,汇集了无数百姓驻足观望。 一道道流言蜚语,犹如纸片般飞向金陵城各个角落。 不多时。 秦御赶到沈家,还未进门就听到了外头的议论,不由心口一紧。 大厅之内。 宋千羽端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衙役从沈书云书房里搜出来的一封封书信。 秦御赶到时,宋千羽已经将书信阅读完毕。 “宋千羽,我娘的事与你无关。” “把书信交给本王,今后在金陵城所有的行动,你必须听从本王指挥。” 秦御声音低沉,却没有任何命令的意味。 宋千羽嫣然浅笑,“王爷,你晚了一步,我请了圣旨,皇上口谕由我全权负责本案,你管不了我。” “我不许你冒险,那是太上皇,动他,你必死无疑!” 秦御声音几近狂暴,紧攥的拳头甚至可见骨节凸起,青筋暴跳。 第338章 骨生花49 第338章 骨生花49 “我不许!” 秦御呢喃细语,再次重复。 一次比一次还要决然。 宋千羽苦涩一笑,“难道你不想查清你母亲死亡真相?你好不容易有今天,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你想彻底放弃好不容易得到的?” “说到底,我和你不过是上下级,我职责所在,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凶手,我没有后顾之忧,我和你不一样。所以,我比你更合适做这件事。” “你凭什么认为我不会放弃?”秦御认真开口。 宋千羽心口一紧。 很快回过神来,莞尔一笑。 “你可以放弃你所拥有的一切,可以不惜代价查找真相,可你想过没有,你若出事,皇上靠谁来对付那些乱臣贼子?一旦皇上被废,等待万千百姓的又会是什么?” 宋千羽问道。 在开始前,宋千羽就已经为他和自己想过了后果。 在她看来,自己孑然一身,这天下有她无她并没有多大关系。 而秦御不一样,大冥王朝因为秦御镇守边关,保得边疆无事,敌人闻风丧胆不敢犯进,何况他与皇帝内外联手,保得朝局稳定。 秦御出事,皇帝被废,这大冥王朝必定会乱作一团。 届时,不知又有多少人因此丧命。 宋千羽耸了耸肩,一脸无所谓,“反正天下人都知道我宋千羽是个惹事精,诛安郡王,引雷杀明郡王,以女子之身入朝为官,桩桩件件于礼不合。就算我将旧事翻找出来,将太上皇当年所做的事摆在人前,天下人或许也不会觉得奇怪。” “无论如何,我不能让你独自冒险!” 秦御坚定不移。 正当这时。 老吴从外赶了回来,正好撞见两人争吵。 一见老吴行色匆匆,面有愁容,宋千羽了然于心。 “看来外头已经闹开了。” 宋千羽从容起身,将手中书信交给老吴,“将这些书信公布在金陵城正中,敲锣打鼓,将金陵城仕绅、官民聚集一处。” “老吴!本王命令你不许听从她的号令!” 秦御紧了紧手中的铁扇,心乱如麻。 这丫头,来真的! 宋千羽笑道,“王爷忘了,我手上有圣旨,皇上特命,我可全权负责金陵城一切要案,凡我之命,大小官吏必须听从。你的王命束缚不了我,也束缚不了我的人。” “本王可以把你抓起来!” 秦御厉声道。 这一次,他怒了。 因为她的冒险,因为她不爱惜自身。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分明是以卵击石,自取灭亡! 宋千羽从怀里取出一块金牌,“这是皇上赐给我的,如朕亲临,我现在代天行事,王爷若是执意要抓我,那便是抗旨不遵。” 说着,宋千羽挤出一抹苦笑,“王爷,此事由我出面,对你百利而无一害。” “老吴按我说的去做,不得有误!” 老吴犹豫片刻,在宋千羽一再勒令下,被迫应声而去。 “王爷,小优儿是块好苗子,他愿意从军我已经让人传音回京,让人将他送进军营锻炼。如果可以,帮我照顾好他,让他能够自保,一生无忧。” 未等秦御回应,宋千羽已经快步离开。 独留秦御一人站在原地,闷声不响的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心如刀绞一般。 这一刻。 他显然感受到了宋千羽的决然,也感受到了宋千羽正离他越来越远,也知道了原来他并不强大。 紧要关头,他也要受制于人,无可奈何。 那是太上皇,是皇帝都不敢得罪之人。 一时之快固然欢喜,可宋千羽的话不无道理。 他不能拿天下百姓的性命来逞一时一快。 “真的是你?” 一道惊讶的女音从身后袭来,打断了秦御的万千思绪。 秦御循声望去,只见一佝偻着背拄着拐杖的老妇人,在一名中年妇人的搀扶下来到前厅,一见两人,秦御一脸茫然。 “乖儿,真是你啊!” 老妇人顿时泪流满面,一把攥紧了他的手,“孙儿啊,我,我是你外祖母啊!我可怜的孙儿,这些年苦了你了,老身真没想到能在有生之年再见你一面……” “娘,这是朝廷的秦王,咱们见了要,要磕头的,您怎么一口一个孙儿?”中年妇人被老妇人的话催落了泪,一遍遍提醒。 看着眼前熟悉而又陌生的外祖母,秦御面若寒霜。 当年他十四五岁,曾随同父母下江南,便是住在外祖母家中。 当年外祖母对他置若罔闻,弃若敝履,就是一碗羹汤也不愿给他吃。 母亲死后,整整十年,外祖母一家了无音讯,于他而言,沈家人不过是他名义上的亲戚,并无感情。 沈老夫人抹着泪,道,“他就算是做了皇帝,也是我的孙儿,不相干的。孙儿啊,你莫怪外祖母当年不管你,实在是外祖母不能啊!” “有他在,外祖母就是豁出性命去,也,也没法子把你抢回来……你被他抢了去,外祖母日日担惊受怕,唯恐他像当年害你娘一般害死你。好在他还有良心,这些年没有亏待你,让你茁壮成长,也算是不辜负你娘了。” 他? 秦御心生困惑,“你这话何意?他为什么要害我?我娘与他并无干系,他为何会辜负我娘?” “怎么,他,他不曾告诉你,你的身世?” 沈老夫人紧张得攥紧了妇人的手,惊恐万状,急忙话锋一转,“我,我老了,神志不清了,老是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儿媳妇啊,我身子乏了,你扶着我回房去。” 未等秦御追问,老妇人颤巍巍的拄着拐杖离开。 妇人一步三回头目光灼灼的望着秦御,欲言又止。 两人反常的举动,瞬间让秦御提高了警惕。 沈家定有秘密隐瞒着他! 这个秘密必然与他的身世有关! 秦御正要去追,门外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呼喊声。 吉阳火急火燎跑来,“主子,大事不好了,宋姑娘她,她把沈书云、周秉冉的罪行公之于众,将,两二人砍了!晋王闻讯来到金陵城,正率兵包围宋姑娘,情况危急。” “这丫头,她何时变得这般冲动。” 秦御吃了一惊,疾步出了沈家。 殊不知,就在秦御走出沈家大门之时。 隐藏在暗处的几名黑衣人,迅速隐入后院之中,见人就杀。 第339章 骨生花50 第339章 骨生花50 此刻,金陵城内人声鼎沸。 宋千羽站在人群中,面前滚落着两颗脑袋,两具脖子处冒着鲜血的尸体被捆绑着歪倒一旁。 晋王赵轩圣气得涨红了脸,咬牙切齿恶狠狠的盯着宋千羽,默不作声。 周围拍手喝彩者不计其数,然而中间一些百姓摇头叹息,嘴里念念有词。 “完了,这姑娘胆也太肥了!” “可不是嘛,周家少爷周秉冉、沈家老爷沈书云,此二人多年来在金陵城为非作歹、欺行霸市,他们早就该死,可,可他二人一个是富商之子、晋王爷门人,一个是当今秦王舅父,这姑娘如今杀了他们,怕是也要活不成了。” “瞧瞧,晋王爷那张脸,显然是盛怒了,搞不好一会儿这姑娘就要人头落地了。” “以卵击石,这不是找死吗?” “那也不一定,你没瞧见那姑娘身边的随从手上拿着皇上的圣旨,姑娘是代天行授,替朝廷严惩不法狂徒,兴许啊,这就是皇上的意思。” …… 百姓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宋千羽侧眸扫了一圈众多百姓,沉声道,“小女子宋千羽奉皇命彻查假药案及皇太妃被害一案,今查得沈书云、周秉冉制造假山参,多年来向皇宫运送假药,致使皇太妃暴毙,此二人罪无可恕,今日,本姑娘按律对二人斩立决!” “望今后所有商贾、百姓以二人为戒,守法侓己。另!即刻起,凡有独霸市坊,恶意炒作药价者,一律严惩!” 宋千羽话音一落,那些早已按耐不住的商贾面面相觑,激动而又忧虑。 “上差大人,您说这话可算数?” “我等商贾被周家欺压多年,生计无着落,家中老小嗷嗷待哺,苦不堪言啊!上差大人若能为我等恢复行市,使我等商贾不再受周家欺压,我等感激不尽!” “上差大人,多年来,周秉冉与沈书云勾结,他二人在金陵城作威作福,比毒蛇还毒啊,他们之所以敢如此不顾法度,完全是背后有人撑腰。姑娘杀了他们,恐怕日后恶人仍会冒出来与我等算账。” “求上差大人好人做到底,将罪恶之人严惩到底!” 说着,众人纷纷跪下,乞求宋千羽做主。 原本就因心腹被杀恼羞成怒的晋王赵轩圣怒目圆睁,一抬手,手底下侍卫、随从不约而同冲上去将跪下求情的商贾抓拿。 赵轩圣冷声道,“本王早就听说金陵城有一股反民反我大冥,企图推翻我朝!本王原以为你们这些人藏得深,让本王难以一网打尽,这才与宋姑娘一同演了这一出戏,倒是把你们这些反贼全都给诈出来了!” “宋姑娘劳苦功高,待本王了却此事,定会为宋姑娘在皇上、太上皇面前求恩旨,重赏宋姑娘!” 此言一出,那些对宋千羽心存感激的百姓,纷纷调转矛头。 宋千羽秀眉一蹙,在心中暗想:好一招无中生有。 这晋王显然是冲她来的! 一旁的老张低声道,“宋姑娘,来者不善啊,为了安全起见咱们应当暂避锋芒,万不可与晋王殿下起冲突,以免朝廷问责。” “周家在金陵城称霸,制作假山参间接害死娴妃娘娘,此事已经得到证实,无人能推翻此结论!多年来,周家父子拜在晋王门下,为晋王马首是瞻,若无晋王授意,周秉冉岂敢如此放肆?” 宋千羽眸子一沉,清脆的声音再度响起,“再有一事,我与秦王一直在追查羽冥阁,如今查得出自周家的秦夫人、娴妃娘娘皆与羽冥阁有关,而周家家主周庆隆又是羽冥阁元老,恐怕周庆隆的这位主子爷与羽冥阁脱不开关系。” “单凭猜测,您也无法问罪于晋王殿下,咱们还是步步为营为妥。”老张再次提醒。 宋千羽冷笑了一声,“即便我想放过晋王,晋王也不会放过我!我决定杀这二人引出晋王开始,就没给自己留下后路!” “宋姑娘,您想干什么……” 老张目瞪口呆,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只见宋千羽不紧不慢的走到赵轩圣面前,莞尔一笑。 赵轩圣咬紧了后槽牙,目呲欲裂,“宋千羽,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杀我的人!” “哦,这么说晋王爷承认这两人的所作所为是您的授意?”宋千羽不卑不亢道。 “放肆!” 赵轩圣微微一愣,紧接着恢复了神色,怒道,“他二人在金陵城做的所有事情本王都不知情,你休要套路本王!” 闻声。 宋千羽笑而不语。 “好,你杀了他二人,本王可以不降罪于你,不过你必须为本王正名!否则,本王就是杀了你,就是秦御也奈何不了本王!” 赵轩圣咬了咬牙,心不甘情不愿道。 此番他受到周家书信,快马加鞭日夜兼程赶来。 不曾想还是晚了一步,宋千羽下手极快,快得他毫无准备。 为了扳回一城,也为了将宋千羽拉下水,他只得说出那一番话,让金陵城万千百姓误会宋千羽与他不过是一丘之貉。 没有人能为金陵城的百姓做主,也没有人能改变金陵城现状。 在这金陵城,仍旧是他赵轩圣的天下。 哪怕是宋千羽杀了周秉冉、沈书云,也改变不了什么。 怎料,宋千羽不按他的套路出手。 只见宋千羽微微一笑,突然面对众多百姓,面色肃然道,“诸位乡亲父老,你们可知周家、沈家为何能在金陵城为非作歹,罔顾法度肆意欺压你们?” 话落,对宋千羽心存怀疑的百姓们,哪敢回应。 见众人无回应,赵轩圣得意洋洋。 “宋千羽!本王劝你还是不要自讨苦吃,更不要自作聪明,他们这些贱民早就已经习惯了受压迫,他们不敢与本王斗!就算你闹出再大的动静,他们!也不会站在你这一边!” “他们这些贱民,胆小怕事、软弱可欺,他们只配被本王欺压,本王要他们死,他们就必须死!” 赵轩圣不可一世,根本就没把百姓放在眼里。 在他看来,他是金陵城的王! 宋千羽想要调动百姓情绪,让他成为众矢之的,根本不可能。 他想要的,不过是将宋千羽拉下马,得到她手中的圣旨,更好的压迫他所认为的贱民。 宋千羽略一思忖,冷嗤了一声,在他耳边低语,“殿下想要将我拉下水,无非是想脱身罢了,只是殿下好像小瞧了我宋千羽。” 话落,宋千羽步步坚定,目不斜视,略过刀剑,一把抓住赵轩圣侍卫的手,眸光冰寒,“松手!” 第340章 骨生花51 第340章 骨生花51 “宋千羽,你想干什么!你别忘了本王是皇亲贵胄,本王给你脸,你就该收敛……” 赵轩圣话还未说完,却被宋千羽突然甩来的刀眼吓了一个激灵。 那冰冷的气息直让赵轩圣浑身一颤,不可置信。 这丫头莫不是杀疯了? 还想对他下手? 赵轩圣回想起宋千羽刚才下令杀人的场景,不由双拳一紧。 “宋,宋姑娘,周家父子的确是本王的门人,可这些年他们的所作所为本王并不知情,有话好好说。” 赵轩圣顿了顿,强忍着怒火,语气也变得温和了几分,“只要宋姑娘能让本王与周家脱离关系,本王愿送姑娘黄金万两,酒肆、茶坊、布庄、钱庄,只要姑娘看得上,本王定会将房契地契双手奉上!” “殿下,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宋千羽冷笑了一声,不屑道,“你生来就比平常百姓得到的多得多,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富贵至极,殿下应当知足!与民逐利便罢了,殿下千不该万不该让手底下的人杀人放火,欺压良善,将这富饶之地当作自家金库,更不该将这万千百姓看做自家奴仆!” 赵轩圣环顾一周,见百姓正在观望,强压怒火道,“你别给脸不要脸,本王是皇子,是亲王!本王之上有太上皇有皇上,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本王,你敢动本王,就不怕二圣千刀万剐了你?!” 宋千羽一手持金牌,霸气侧漏盯着他。 “皇上御赐金牌在此!皇上命我严惩天下不法狂徒,凡犯法者,不论贵贱,纵使是皇亲国戚,本姑娘可无需请旨按律严惩!晋王赵轩圣与周家父子欺压百姓,指使周家父子滥杀无辜,桩桩件件现已被本姑娘证实!” “左右听令,立即将晋王赵轩圣缉拿入狱!胆敢有反抗者,杀无赦!” 闻声。 老张心提到了嗓子眼。 这位姑娘,来真的! 那可是皇子王爷,当今皇帝之弟啊! “你敢!” 赵轩圣气得浑身哆嗦,一把夺过侍卫手中的刀,刀锋直指宋千羽,“本王没有犯法,一切都是你一派胡言陷害本王,本王杀了你!” “当街迫害钦差,罪加一等,金陵城的万千百姓都可以为我作证!”宋千羽面不改色,直面杀意渐浓的赵轩圣。 正当这时。 秦御赶到。 一见秦御,赵轩圣更是嚣张,道,“秦御,你手底下的人疯了,她竟敢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滥杀无辜,如今竟敢声称本王与此二人有阴谋,她陷害皇室子弟,罪大恶极!本王命令你,立刻把她杀了!” “吴若素、李玉和如何将假药贩进后宫,娴妃娘娘如何暴毙,周家父子及沈书云在金陵城操控市坊,欺压商贾、杀害何南书之父、强抢民女、与羽冥阁暗通款曲倒卖军械火药,是你不是?”宋千羽眸中酝酿着风暴。 说话间,宋千羽一伸手。 老张当即将收集来的证据放在她手中。 “这是万民百性自发签名控告你这条毒虫,所有罪证皆已得到周秉冉、沈书云证实,他二人皆是帮凶,而你,正是罪魁祸首!” 宋千羽声如洪钟,控诉着他这些年来在金陵城称王称霸的条条罪证。 为了得到这些证据,宋千羽在坊间蛰伏了天。 今日搜查沈家,更是得到了这些年来赵轩圣与沈书云的往来书信。 赵轩圣目光凌厉的看着她,低声道,“宋千羽你是个聪明人,你把本王和太上皇与沈书云的往来书信张贴公示民众,引来百姓非议太上皇,这是死罪!本王可以救你,前提是,你必须将这些所谓的证据销毁,和百姓澄清,恢复本王的名誉。” 说话间,赵轩圣眸光越发的冰寒。 一阵风袭来,宋千羽手中一摞厚厚的纸张随风飞扬。 赵轩圣看着飘扬空中的纸片,目露凶光,不着痕迹的向身边的侍卫、随从微微颌首。 顷刻间,一群手持钢刀的侍卫、随从冲进人群, 一把把钢刀刺进皮肉之中,血溅三尺,现场一片哀嚎,犹如人间炼狱。 混乱中,赵轩圣悄无声息猛地一刀扎进宋千羽身体。 “没有人能审判得了本王!” “你不是说本王滥杀无辜吗?那本王就不用装了,不是吗?现在连你也得死在本王手中,你又拿什么救这些贱民?” 赵轩圣低哑犀利的声音仿佛漂浮在空中,慢慢钻进她的耳膜,在她脑海里盘旋,挥之不去。 宋千羽只觉天旋地转,两眼迷糊,不敢相信赵轩圣猖狂如此,想要去阻止,可浑身僵硬,恐惧的望着眼前的一幕,一时间竟是不知所措。 一股鲜血喷洒在她的脸上,那一股温热犹如硫酸烧灼着她的肌肤,那刺鼻的血腥味仿佛凝固了空气,让她无法呼吸。 隐约间,她仿佛看到了秦御冲杀的身影。 耳边无数种声音一股脑的冲进她的耳膜,突然间声音消失。 …… 人群中,一道黑影隐藏在角落里默默地欣赏着现场厮杀。 酒肆之上。 太上皇一身道袍,手拿着一把折扇不紧不慢的扇着风,面色平静,浑浊而又犀利的眸中隐约透着寒意。 “主子,晋王也太冲动了!” 禁卫军统领杜云生沉声道。 太上皇沉声道,“皇帝的眼光不错,找了这么一个小女子办理本案,是个人才,不过可惜了。” “主子的意思是那丫头做得对?”杜云生一时恍惚。 “十年了,这事也该了了。” 太上皇自言自语道。 街上乱作一团,百姓抱头鼠窜。 秦御抱着受伤昏迷不醒的宋千羽,发了疯似的推开面前挡路的人,拼了命嘶吼。 身后吉阳等人押着赵轩圣及其属下,惊慌的看着现场一片混乱,久久不能平静。 杜云生道,“主子,秦王好像很在乎那丫头。” 太上皇俯视着楼下众人,视线却不由自主的定格在远去的秦御身上,呢喃细语,“经历了那么多事,难得他还有情……” 嘶哑的声音戛然而止。 片刻。 太上皇从袖中拿出一张黄纸,递给杜云生,沉声道,“将这道旨传至蔡邕宁,让他按旨行事,不得有误。” 第341章 骨生花52 第341章 骨生花52 “主子,这旨意……” 杜云生刚一看到圣旨内容,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主子,这道旨意就算传给蔡邕宁,依着秦王、宋千羽的性子,他们是不可能善罢甘休的,如此反倒是让他们误以为主子您……” 太上皇眸光一沉,冷着脸睨了他一眼,“朕让你传旨!” “臣……臣不敢从命,如此一来主子日后何以在天下人面前立足?臣断不能让主子受万夫所指!” 杜云生跪了下来,一脸决然。 太上皇长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道,“朕自有考量,朕也相信秦御会明白朕之良苦用心,此番决议是最好的安排,也是最好的解决方略。照朕的意思去办,万方相安无事。” “此外,再以朕之名义给天下人一个交代,去。” 闻声,杜云生热泪凝框,心中五味杂陈。 多年的梦魇,又岂是一朝可以消逝。 太上皇赵阁重重拍了拍他的肩头,一言不发背手而去。 许久。 杜云生抹了一把落下的热泪,揣着圣旨快步下楼。 与此同时。 知府衙门之内。 蔡邕宁翘首以望,徘徊不定。 赵毅翘着二郎腿歪着身子不慌不忙的品茗,悄无声息的将他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怎么还没消息?” “这宋千羽实在是太疯狂了,这人说杀就杀啊!这些年就连本官都不敢动周、沈两家,一直对他两家人唯唯诺诺,无非是他两家背后有晋王和太上皇,如今宋千羽一出手便杀了周秉冉、沈书云,把天都给捅破了,接下来让本官如何收场啊!!” 蔡邕宁连连叹息,在心里早已将宋千羽痛骂了一番,一回头见赵毅面不改色怒从心来。 “我说赵老弟,你是晋王保举到此做官的,眼下宋千羽要动晋王,你怎么一点也不急啊?” 赵毅冷嗤了一声,道,“天塌下来还有高个子顶着,我急什么?” 此言一出,倒是让蔡邕宁心生困惑。 晋王一倒,他岂能无恙? 可眼下,他却淡定从容。 蔡邕宁笑了笑,疑惑道,“赵老弟,你是不是还留有什么后手,讲与愚兄听听。只要赵老弟能让愚兄平安度过此劫,日后愚兄定有厚报!”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赵毅微微笑道,“不过我与老兄可不在其中。” “你的意思是,这把火烧不到你我身上?” 蔡邕宁又惊又喜。 只见赵毅往外瞥了一眼,“老兄如若信我,这便派人到门口等着,自有好运降临。” “当真?” 蔡邕宁见他不似玩笑,犹豫片刻,当即派人到门外候着。 这安排的人刚走出门口,蔡邕宁摁耐不住,急忙把人叫了回来,自个儿提着衣襟火急火燎的出门。 衙门之外。 杜云生刚一下马,正好遇见匆匆出门的蔡邕宁。 一见来人,蔡邕宁猛地一怔,慌忙迎了上去,刚一到跟前迫不及待的跪了下来。 “下官金陵知府蔡邕宁,见过杜统领!” “你知本统领要来?” 杜云生微微蹙眉,一脸疑惑打量着面前毕恭毕敬的蔡邕宁。 蔡邕宁连忙道,“回杜统领的话,下官并不知您要来,实在是最近金陵城太乱了,下官身为地方知府,牧守一方,未敢有一刻松懈。这不,下官听闻刑部仵作宋千羽在城中召集百姓审判周、沈二人,下官唯恐生乱惊动朝廷,因此要亲赴现场,安抚百姓。” “蔡大人有心了,人已经死了,乱已经生了,你去也无法挽回什么。” 杜云生,从怀里取出圣旨,“这是太上皇圣旨,敕令,金陵知府蔡邕宁着旨立即办理,不得有误!” 一听这话,蔡邕宁惊恐万状,颤巍巍接过圣旨。 “杜,杜统领,太上皇是想……” “按旨办理!如有闪失,小心你的脑袋!” 杜云生冷声道。 看着杜云生翻身上马,蔡邕宁紧张的咽了一口吐沫,想要展开圣旨双手却是无力,还未看到内容额头上已然沁着冷汗。 殊不知此刻,赵毅冷不丁现身在他身后。 “老兄尽管放心大胆的查看圣旨,小弟说了,这是老兄的好运,日后老兄定能青云直上,飞黄腾达。” 赵毅轻声道。 闻声,蔡邕宁一咬牙展开手中的黄纸。 “这,这……” “赵老弟,这是怎么回事?” 蔡邕宁望着圣旨上的内容,一头雾水。 赵毅睨了一眼,双手环抱于胸前,讳莫如深道,“圣意难测,老兄还是照着办。” “赵老弟,难道你早就知道太上皇会这么做?” 蔡邕宁云里雾里,总觉得他能未卜先知,不像是个将军,倒像是个谋士。 “这是最好的结局,不是吗?” 赵毅笑了笑,一摆手领着身后的士兵上马离去。 随着赵毅离开,蔡邕宁疑惑更甚,望着他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 “召集三班衙役,随本官前往周家!” 蔡邕宁低头看了一眼圣旨,眼神坚定。 …… 医馆内。 秦御守在房门外,心乱如麻。 房中,两名医师围着宋千羽,又是把脉又是止血治伤,手忙脚乱。 一盆盆血水倒出门外,一股股血腥味萦绕不去。 “如何?” 秦御一把抓住出来的医师,厉声问道。 “回王爷的话,姑娘伤得实在是太重了,恐怕,恐怕……” “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一定要把她救活,如若不然,本王灭了你全族!” 秦御神情满是风暴,抓着医师的手不受控制的颤抖,眼神不自觉的透过门缝观望着里边躺在床上的宋千羽,看着那张煞白的小脸,心如刀绞。 正当这时。 赵晏匆匆而来,身后还紧跟着赵明德。 “你个王八蛋,你就是这样照顾千羽的?要不是因为你懦弱无能,千羽怎么可能会冒险当街问责晋王?!” 赵晏紧咬着牙关,不顾一切的冲上去一拳甩在秦御脸上,咬牙切齿道,“千羽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让你给千羽陪葬!” “三哥,你干什么!这关秦哥哥什么事,还都是宋千羽那贱民自作自受,她本来就该死……” 赵明德抢着上前维护秦御。 下一刻。 一股寒意自赵晏身上袭来。 赵明德下意识往后一退,不敢直视赵晏那令人不寒而栗的眸光,“三,三哥,你怎么了?” 第342章 骨生花53 第342章 骨生花53 “你说谁该死?” 赵晏面色铁青,眸中含满了怒意,步步紧逼。 随着他的靠近,赵明德似乎不认识了他一般,不寒而栗,“我,我什么都没说,三哥,我,我可是你亲妹妹……” “那又如何?!” 赵晏低吼道。 一听这话。 赵明德甚至有些错愕,平日温柔似水的三哥,怎会在这一瞬间变得如此狠厉。 那眼神,分明是想杀了她! “三,三哥,刚才我,我说错了话,宋千羽她……宋仵作她经历了这么多危险都熬过来了,这一回她肯定能平安无事。” 赵明德不自觉的说出这一番求生欲满满的话。 此刻,她清楚的感受到了宋千羽在赵晏心中的重要性。 哪怕是她这个妹妹,也不能中伤。 赵晏眸中寒芒闪过,冷漠无言。 “患者出血严重,血实在是止不住,二位大人,小民实在是没法子了,二位就是把,把小民剁成肉泥,小民也难以救治……” 医师双手是血仓皇失措的从里边跑了出来,见人就跪。 话音一落。 秦御身形一晃,顿时慌了心神,踉踉跄跄进了房间,不知何时双眸中已然浸透了晶莹热泪。 “主子……人各有命,宋姑娘她本就是一心求死……” “住口!” 秦御厉声喝道,恶狠狠的眸光猛地扫向身后的吉阳,“若不是你们拦着,她怎会出事!是你们想让她死!都是你们!” “主子,如若宋姑娘不搞这一出,如何能引出晋王,又如何能让天下人知晓此事与晋王、太上皇有关?宋姑娘所言极是,主子身为东营军统帅,大冥战神,有主子在边关无恙,朝中奸佞也不敢胡来……” 吉阳跪了下来,言辞恳切。 宋千羽出事,他心中何尝好受。 奈何宋千羽不做此事,就必须由秦御来做。 一边是主子,一边是不相干的人,身为下属他只能选择主子。 秦御目光灼灼的望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宋千羽,小巧的脸上此刻如同白纸一般惨白,双唇已无血色,腹部那一滩殷红仍在往外冒血,任由他如何按压也无济于事。 “本王命令你们,救她!” 秦御冲着外面,一声怒喝。 一时间,门外的众多侍卫、医师不约而同跪下,无人敢上前一步。 见状,秦御隐忍许久的泪终究落了下来,紧攥着铁扇的手青筋暴跳,猛地站了起来,快步冲了出去。 一见秦御生了杀心,吉阳慌忙抱住他的双腿。 “主子,晋王是亲王,皇室宗亲!您要是杀了他,您,您这些年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将白费,夫人的仇,您也……” “松手!” 秦御声音嘶哑,眼神中那道看似平静的寒芒,仿佛无形之中能杀人一般。 “属下断不能从命!主子,晋王已经被抓,朝廷会整治他,皇上会为宋姑娘做主,您万万不能因为一个女人断送了自己大好前程!”吉阳仰望着他,对上他的眸子刹那,恐惧瞬间遍布周身,却仍抱着他的双腿,不敢放手。 吉阳顿了顿,眼里含着泪道,“主子,您忘了这十年您是如何过来的?您忘了您的抱负,您忘了夫人对您的期盼?” 话音一落,秦御薄唇紧抿。 刀光剑影,尸山血海他受了十年! 日日夜夜,他无不盼着为母报仇,无不期盼着不负娘亲重望。 “秦御,你也别忘了,千羽今日所做的一切,都是代你所做!”赵晏淡然开口,眼神透着对他的鄙夷,“但凡你心中真有千羽,你就不该让她去做这些!” “现在千羽受了重伤性命垂危,你在这假惺惺的又能起什么作用?到底是你害了她,是你,让她受伤!你若保护不了她,一开始就该放手!” 赵晏声音低沉,脸色铁青的走近宋千羽,紧握着她的手,默默地望着她。 一番话,犹如一根根针深深地扎进秦御的心口,让他痛不欲生。 是啊! 直至此刻,他才知道原来宋千羽在他心中这般重要。 原来宋千羽受了伤,他也会心如刀绞。 秦御双目猩红,一脚猛地踹开吉阳,不顾一切的冲了出去。 赵晏回眸打量了他一眼,默不作声的从袖中取出一颗红色药丸,端详许久。 …… 就在秦御走出医馆之时,外边一片喧闹。 敲锣打鼓声阵阵,伴随着衙役吆喝声和百姓唾骂。 周庆隆身上戴着沉重的枷锁,边走边高声呐喊,“我周庆隆欺压百姓、欺行霸市,纵容儿子周秉冉卖假山参入宫害死太妃!我罪该万死!” 一路上,周庆隆将二十五年来所作所为告知于众。 据他所说,二十五年前他为了荣华富贵将娴妃、沈书画送到太上皇、秦御之父身边,为了控制娴妃、沈书画,他勾结李玉和、吴若素,迫使娴妃、沈书画为他所用。 娴妃暴毙,沈书画死于郊外,皆是他所为。 令人闻名丧胆的羽冥阁,乃是他建立,也是他操控正合县师爷杨齐等人,将长寿丹献给安郡王李程制造骇人听闻的百人惨案。 “主子,羽冥阁主人怎么可能是他?他为何把所有的事都揽在自己身上,就这些事足够杀他千百回,就算他不怕死,可他的九族……” “他的确与羽冥阁相关,但他绝非羽冥阁主人!到底是谁让他认罪?” 秦御气息沉着,双眸幽黑宛若深潭,深不可测。 吉阳放眼望去,却见四名衙役抬着一副担架,担架之上躺着晋王赵轩圣。 只见赵轩圣脖子处,有一道伤口,此刻人已经了无声息。 “晋王死了?” 吉阳呢喃细语,两眼充斥着不可置信。 秦御闻声望去,冰冷的眼神中带着探究和煞气,疾步闯入其中,一手抓住担架逼停衙役,三指探向赵轩圣颈部。 死了? 蔡邕宁一见他到来,急忙迎了过去,“下官见过王爷……” “谁下的手?” 秦御心头飞快闪过一丝讶异,沉声质问道。 “回禀王爷,是太上皇下旨,晋王多年来在金陵城为非作歹触犯国法,有失皇家体面,又与周、沈两家联手南江国意图不轨,饲养羽冥阁杀手为己所用残害良善,晋王作恶多端,太上皇赐他自裁。” 蔡邕宁摇头叹息道,“下官刚一传旨,晋王就拔剑自刎,死得倒也安详。” “太上皇下的旨?” 秦御一时错愕。 蔡邕宁从怀里拿出圣旨交给他,“这是圣旨请王爷阅览,太上皇早就发觉晋王不轨之举,特地派遣禁卫军暗访早已查得晋王和沈、周两家罪行。在此之前,太上皇已经命禁卫军诛杀沈氏一门,周庆隆、晋王对所做罪行供认不讳,本案已了,王爷可无忧。” 诛杀沈氏一门? 悄无声息,都杀了? 秦御面色骤然一沉,如寒刃般的眸光冷不丁扫向不远处戴着枷锁的周庆隆。 只见周庆隆张开手露出一颗褐红色药丸,默默放进嘴里,冲着他诡异一笑。 第343章 水中月1 第343章 水中月1 吉阳眼疾手快,掰开周庆隆的嘴,猛地拍打着他的后背,想要将那颗药丸逼出来。 周庆隆咽了口吐沫,笑道,“大人别白费劲了,这是小民为自己做的一颗毒丸,入口即化,一旦服用无药可救。” “小民早在接手家业之时就该死,老天爷给了小民这么多年,足矣。请大人转告秦王,沈书画是小民所杀,羽冥阁乃小民创立,小民便是罪魁祸首,所有罪小民一人承担,恳请秦王不要迁怒他人。” 说着,周庆隆嘴边溢出一抹黑血。 眼看着周庆隆服毒自尽,秦御无动于衷,两腿似灌了铁水一般,难以迈开一步,满脑子都是周庆隆刚才的那一抹诡异微笑。 “主子,人死了。” 吉阳倒吸了一口凉气,默默观望着周围百姓的反应。 一声声唾骂,震耳欲聋。 蔡邕宁睨了一眼死去的周庆隆,拱手道,“王爷,罪魁祸首已死,本案已了,剩下的事便交由下官办理,请王爷移步。” “来人,将尸体抬走!” 随着蔡邕宁率领衙役远去,整条街沸腾似的。 “死了好!要不是他周、沈两家欺行霸市,把持整个江南药材,我那着了风寒的婆娘也不会撒手人寰。” “一钱马钱子卖到一两银子,周家父子敲骨吸髓,朝廷早该管管。” “管是管了,可你们不觉着这事儿太诡异了些?” “谁说不是,那周庆隆父子是该死,千刀万剐也不为过,可这事儿咋就牵扯到十年前沈家小姐的死嘞?这事儿都过了十年了,别说证据,就是证人怕是早把这茬忘了个干净。” “这话没错,我觉着朝廷派钦差来,不是为了什么假药,也不是周家把持药材,而是为了调查当年沈家小姐暴毙一事。” “照官府的说法,十年前的命案,莫不是周、沈两家联手晋王所为?” …… 百姓嘀嘀咕咕,议论纷纷。 却无一人敢正大光明的说出其中辛秘,只觉得太上皇旨意来的突然,官府处置太过笼统草率。 然而官府之事,百姓岂敢肆意摆在明面谈论,无非是饭后谈资。 秦御面无表情,倾听着周围百姓的闲言碎语,不由自主收紧了手中的铁扇,眼底一片森冷。 殊不知此刻,暗处正有一双眼睛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主子,咱们可以利用的线索都断了,所有当年的知情人皆死去,又有太上皇干预,夫人的案子怕是要就此作罢,如此也算是一个好的结局。” 吉阳长舒了一口浊气,呢喃道。 “他是不想让我再查!” 秦御语气淡然,却无端的让人不寒而栗。 吉阳连忙道,“事已至此,主子又何必纠结?眼下宋姑娘性命垂危,再查下去也无济于事……” “就算查不出所以然,本王也绝不会罢手!” 秦御目光幽暗深邃,凝视着远去的蔡永明等人,突然转身朝着反方向而去。 太上皇出手狠辣,就连亲儿子也不放过。 如此手段,令天下骇然,同时又堵住了悠悠之口,杀人诛心! 此刻巷子里,一道寒芒直逼秦御脊梁骨。 一名头戴斗笠身着青衣的女子手里攥着一把匕首,黑纱之下,一张充斥着怨怒的面孔上,隐藏着一双猩红的双眸。 “以你现在的能力恐怕还未近他身,就已经被他隐藏在暗处的暗卫万箭穿心,杀人要讲究手法,盲目出手不但收不到意想之中的效果,反而把自己搭进去。”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戏谑声。 女子猛地一回头,却见一身常服的赵毅正双手抱臂站在自己身后,悄无声息。 赵毅眉头微蹙道,“这一回太上皇突然出手,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不过这倒是帮了我们一个忙,至少可以将秦御的注意力转到太上皇的身上。” “他为什么还不出手,江南是我们的地盘,只要他想,不论是太上皇还是赵无灵、秦御、宋千羽!他们谁也别想活着离开江南!”女子幽怨的声音响起。 赵毅道,“周家与晋王暗通南江国一事已经暴露,眼下主子需要重新部署,找一个可靠的人重新与南江国联系,这是重中之重!” “所以,他打算放过他们?” 女子浑身一颤道。 “有主子在,你还怕报不了仇?” 赵毅声音低沉,甚至有些沙哑,“人死不能复生,我们现在能做的只有配合主子,完成大业,只有这样这天下才有我们一份……” “主子?呵!赵毅,你变得可真够快的!” 女子打断了他的话,默默摘下斗笠,眼神逐渐变得森冷死盯着他,“还是说,你原本就是他的人?” 那张与柳叶一模一样的脸,此刻却显得诡异。 自从戴上了人皮面具,李玉梅的心性似乎也发生了巨大变化。 此言一出,赵毅沉默不语。 面对他的无言以对,李玉梅了然于心,冷笑了一声,心情复杂的望了他一眼收起匕首,面无表情的离开。 “无论如何,我会记住老主子对我的恩情,这仇我一定会报!” 赵毅急促道。 可任由他如何呼喊,李玉梅依旧是无动于衷。 街上纷纷嚷嚷,车水如龙,仿佛一切都未曾发生似的,该有的热闹一分未减。 三天后。 医馆内。 大堂里几名医士慵懒的撑着眼皮,手里拿着蒲扇慢悠悠的扇着风,火炉上架着药罐子,一股股药香味肆意弥漫。 后院之中,几名士兵正在站岗。 整个医馆却一片寂静,落针可闻。 东南角客房之内,两名医师手捻着针,一言不发的为宋千羽扎针。 宋千羽迷迷糊糊的睁开双眸,脑袋昏昏沉沉,脑海里记忆一片混乱,正当她努力清理记忆时,胸口传来的刺疼让她瞬间清醒了一般,猛地坐了起来。 “醒了醒了,姑娘醒来了!” “殿下的药真神了,竟是把姑娘从鬼门关拉了回来,哎哟,姑娘啊,你可算是活了,这三天可把我二人吓惨了!” “你要是再不醒来,我二人可就活不成了!” 医师叨叨不停,吵得宋千羽头疼欲裂。 正当这时。 赵晏捧着一碗汤药进门,一见醒来的宋千羽惊喜交加,连汤药撒了一手也顾不上擦拭,飞快的扑向宋千羽,一把将她抱在怀里,激动的语无伦次。 “你谁啊,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吗?把爪子给老娘松开。” 第344章 水中月2 第344章 水中月2 宋千羽没好气的一把推开眼前激动不已的赵晏。 一听这话,赵晏猛地一愣。 “千羽,我是赵晏,你,你忘了我?” “这怎么可能,我的药不可能有这么大的副作用,千羽,你是不是昏迷久了糊涂了,是我啊!你忘了当初你与凝儿在山上遇险,是我恰好路过救了你们?” “还有,你忘了当初你与秦御吵架,跑来找我饮酒,咱俩喝得一塌糊涂……” “抓蓝威之时,我与属下恰好在周边缉拿市井无赖,是我撞见了你,要不是我出现及时,你早就被那群歹人剁了……” 闻声,宋千羽忍不住噗呲一笑。 这家伙,记忆可真够好的。 宋千羽无奈的摇了摇头,“行啦,别囔囔了,就你这唠叨劲儿,我就是真失忆了,也得被你给吵得把以前的破事儿想起来。” “这事儿能开玩笑吗?你这丫头,怎么拎不清轻重,你知不知道,这三天我吃不下睡不着,就怕你真死了?!” 赵晏松了一口气,可这嘴依旧硬。 宋千羽笑道,“逗你玩呢,放心,我宋千羽没那么脆弱,也没那么容易死。” “呵!这话说得轻巧,你真以为阎王不收你?要不是殿下用了保命的药救了你,你早就在阎罗殿轮回了!” 齐峰嘟囔道。 “啧啧啧,瞧瞧你手底下的人怎么和你一个德行,嘴下不留情的?不过话说回来,当时我还真就看到黑白无常来勾我魂了,你用了什么药,这么神奇,还能跟死神抢人?” 宋千羽半躺在床上,开着玩笑。 经此一事,她的心反倒平静无波。 没有了先前对死亡的恐惧。 赵晏接过齐峰递来的汤碗放在一旁,小心翼翼的为她盖好被子,唠唠叨叨,“这药说来话长,几年前我游历江湖遇上了一个得道高人,我与高人很是投缘,高人便将这颗可让死人活命的药丸赠予了我。” “原先我打算在我性命垂危之际用以续命,没想到让你这丫头捡了个大便宜……” 赵晏说着,无意间抬眸,却见宋千羽两眼失神根本就没在听。 “事情已经结束了,毒杀娴妃是晋王所为,指使周、沈两家占据江南药材销路的罪魁祸首也是他,你和秦御一直在找的羽冥阁主人乃是周庆隆,十年前是他毒害了秦夫人。” 赵晏自顾自说着。 宋千羽秀眉一蹙,“不对!秦夫人被杀之时周庆隆还未掌家,二十五年前秦夫人、娴妃被周家安排入京,周庆隆不过十八九岁,他怎么可能……” “千羽!” 赵晏突然喝了一声,打断了她的话。 一见他神色肃穆,宋千羽顿时了然于心。 合着她做了那么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甚至以身相搏,到头来还是草草结案? 宋千羽嗤笑道,“太上皇到底还是干预了,对吗?” “所有涉及本案的人,包括晋王都已经死了,父皇命人昭告天下,杀子护法,给了天下人一个交代,也给了秦御一个交代,父皇这么做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父皇无非是为了稳定朝局,为了安抚秦御!” “身为帝王狠心杀子落下千古骂名,难道这还不足以告慰亡灵?” 赵晏凄然苦笑。 太上皇将所有的事归罪一己之身,受尽天下人唏嘘,此举早已震惊了天下。 宋千羽冷笑道,“你确定这是骂名?看来齐王殿下也知道当年的事是何人所为了,齐王殿下就不觉得奇怪,一个帝王为什么要用见不得人的手段去残害一个功臣之妻?君为臣纲,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鹤顶红、砒霜、鸩毒、牵机药,还有三尺白绫,只需他想,唾手可得!他为何选用长寿丹?为何非要在江南杀了秦夫人,而且用此等卑劣手段,害得秦夫人整整十年备受争议?” 曝尸荒野已然令人心酸,何况不着一物死后受尽屈辱。 丈夫殉情,留下幼子孤苦无依。 掩盖证据,致使冤死者九泉含恨。 诛杀亲子,斩草除根,一道圣旨要了上百条人命。 太上皇种种行径,让宋千羽不解。 赵晏顿了顿,沉声道,“父皇昭告天下已经算是下了罪己诏,他是帝王,法不束皇帝,天下条文律法由他而出,这天下唯有他自己能审判自己。就算你做得再多,你也是臣,也是他的子民……民不与官斗,臣又岂能与君父斗?” “千羽,算了,父皇老了,九泉之下阎罗殿前自有公论。” “呵!立法者尚不能以身作则,何求治下子民遵纪守法?”宋千羽嘲笑道,“齐王殿下的意思我明白,太上皇用儿子的命代替自己的命圆了此事,已经是太上皇退让,可齐王殿下莫要忘了,乱法是祸乱之始!他能杀子,就能杀臣就能杀民!” 赵晏停顿了片刻,声音低沉,“纵然如此,你又能奈何?” 一句话,让宋千羽哑口无言。 是啊! 她一个仵作,又能奈何帝王? 他是天下审判者,至高无上。 而宋千羽依旧在被审判之列,这是大冥王朝,是帝王的天下,而非百姓之天下。 “他呢?” 许久,宋千羽呢喃道。 赵晏深呼了一口气,“他已经三天没露面了,沈家被灭门,周家男丁皆连坐,知晓当年之事的人怕是都死光了。兴许他现在正在查访两家家奴、亲戚,想要从中查得一些关于他母亲的事。” “你呢?” 宋千羽视线一转,冷不丁的凝视着他。 “我?你的命便是我的命,我自然是寸步不离的守着你!” 赵晏坚定不移道。 “得了,你有那么深情?” 宋千羽没好气的吐槽,心中却不自觉的想起秦御,这三天他也不好受。 追查了十年,痛苦了十年,到头来却是这么一个有始无终的结果。 宋千羽刚一下床,腹部瞬间传来一阵刺疼,遍布周身。 赵晏紧张的搀扶着她,心疼不已,“你伤还没好完全,卧床休息要紧,有什么事你说话,我亲自去办!” “三天了他都没露面,肯定是遇上了棘手的事……” “你命悬一线他不管不顾,如今你好不容易醒了过来,尚未脱离危险就要去找他,他值得你一而再再而三不顾性命吗?” 赵晏怒道。 第345章 水中月3 第345章 水中月3 “值得。” 宋千羽淡漠的挤出一抹笑容,“至少我与他是一样的人,多谢殿下赐药救小女子一命,殿下大恩小女子日后定会设法报答。” 说罢,宋千羽捂着伤口头也不回离开。 听闻这话,赵晏不由愣了一下。 “她的意思您与她是不同的人,她这话倒是不错,殿下无需挂怀。” 齐峰沉声道。 一个皇子王爷,又岂能与一个仵作为伍。 赵晏薄唇紧抿,看着她离开的孤影,心不由得漏跳一拍,“难道这段时间本王的心她仍是不明?” “您对她动情了?” 齐峰眉头微蹙,语气中透着几分不可思议。 赵晏睨了他一眼,一言不发。 父子同心,他的那一番话何尝不是明白告知了宋千羽他的立场。 与此同时。 沈家之内,血腥味早已散去,地面上的血迹也早已被清理干净。 然而空气中依旧弥漫着一股诡异的气味。 房门外,吉阳犹如一尊石像屹立门前。 走廊上几名侍卫默默无言守着。 “宋姑娘,您怎么来了?” 老张、老吴坐在院门外,一看到宋千羽赶来,不约而同起身激动的打量着她,见她无恙,不受控制喜极而泣。 “你两个没良心的,现在哭有什么用?” “我在医馆与死神搏斗,你们两个却跑到这来,怎么?这几个月我对你们不好,让你们对我这般薄情寡义?” 宋千羽没好气的吐槽,面上却是莞尔一笑。 老吴连忙道,“哪能啊,兄弟我人虽在这,可我的心却在您的身上,我可是时时刻刻担忧着您,我俩之所以在这守着,那都是因为齐王殿下不许我二人去看望您。齐王殿下说了,您需要静养,受不住喧闹,案子也了了,我俩无处可去也只好在这守着秦王爷。” “宋姑娘,您来了就好了,都三天了,王爷把自个儿关在房间里,饭不吃,话不说,再这样下去这人怕是要废了。”老张心直口快道。 “去去去,瞎说什么呢,王爷久经沙场都无恙,怎么可能会栽在这案子上。” 老吴白了他一眼,附耳在宋千羽耳边嘟囔了一阵。 三天来,秦御将周、沈两家收集来的文书、账册汇集一处,将自己关在房间,不见人也不许人打搅。 太上皇干预,令秦御纠结了整整十年的命案草草结束,让秦御难以接受。 宋千羽长叹了一口气,一手撑着门框支撑着薄弱的身子,“我原本以为把事闹大,太上皇出于舆论不得不现身,他也能借此机会将太上皇罪行公之于众,为母亲讨一个公道。不料太上皇宁愿杀子保身,也不愿认错!” “您的良苦用心我们大伙儿都知道,您已经尽力了,奈何太上皇高高在上,就算王爷逼他,他也不可能会承认。” 老吴无奈的耸了耸肩。 老张道,“太上皇下诏向天下人宣告晋王害民乱法,太上皇杀逆子,非但没有让天下人非议,反而让不明所以的百姓拍手称快,以为太上皇圣明。” 宋千羽眼底闪过一抹深思,“话虽如此,但好在我们可以断定整件案子和十年前秦夫人的死都与太上皇有关,还有羽冥阁……不论如何我们今后做事必须慎之又慎。” “明白!” 两人异口同声道。 宋千羽拍了拍二人的肩头,“行了,都振作起来,日子还得过下去,百姓还需要我们,都给我打起精神来。” “您放心,我们两个不管什么太上皇、皇上,我们是您的属下,只听您的号令,为您驱使!” 二人义愤填膺道。 闻声,宋千羽心中释然了许多。 在两人搀扶下,宋千羽走进院子。 吉阳早已在门外等候,一见宋千羽靠近,耷拉着脑袋突然跪在她面前。 “宋姑娘,你惩罚我!” “要不是我拦着主子,你也不会被晋王重伤,是我差点害死了你……” 吉阳只觉无地自容。 接连三天,他又何尝不是受尽了煎熬。 宋千羽笑道,“你也是为了你家主子,你忠心护主有何过错,我于你而言本来就是个外人。起来,你家主子如何了?” “谢宋姑娘体谅……” 吉阳苦着脸,热泪凝框道,“主子对这一次江南之行期望太大,如今事与愿违,恐怕心里不好受……” “要是换作他以前的性子,早就跑去质问太上皇了,他能隐忍至此已经是让人意外。”宋千羽嫣然浅笑道。 此言一出,吉阳等人无不惊叹。 此时此刻的宋千羽显现出来的冷静,让三人不可思议。 “那个啥,宋姑娘要不你还是揍我一顿,我不是个东西,只要你能把这口气出了,你就是把我一刀砍了,我也绝无二话!你,你能不能别这么冷静,我有点不习惯……”吉阳主动拔刀想要塞在她手里,让她宣泄心中怒火。 宋千羽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你贱不贱,老娘难得温柔一回你还不习惯,非要老娘发火你才习惯?” “嘿嘿,我这不是心里过不去嘛,得!我欠你一条命,往后有机会我给你挡刀!”吉阳一拍胸口,豪气十足。 “滚!” 宋千羽给了他一记自我体会的眼神,推门而入。 一见宋千羽进了房间,吉阳等人悬着的心终于落地。 房间里。 一片狼藉。 地面上满是书信、账册,秦御满面憔悴躺在地上两眼空洞无神望着房顶,一动不动,丢魂丧魄一般萎靡不振。 “起来!” 宋千羽毫不客气的踹了他一脚,见他无动于衷,用尽了吃奶的劲儿将他拽了起来,强行将一碗水灌进他的嘴里。 “不就是暂时失利,有什么大不了的!” “这件事还没完,提起精神来,日后我们肯定还有机会。” 宋千羽强行撬开他的嘴,把水往里灌,可秦御牙口紧闭,任由宋千羽如何使劲他就是不开口,整个人形如枯槁。 “你他丫的,到底还是不是我认识的活阎王了!受不住挫败还谈什么报仇,小小挫折就变得这般懦弱,你对得起你娘的养育之恩吗?” 宋千羽忍着伤口带来的疼痛,厉声怒斥,恨不能一巴掌甩过去把他打醒。 秦御艰难的睁开双眸,见她捂着腹部瘫坐在地,一时心疼不已,“还疼吗?” “废话,你挨一刀试试?” 宋千羽轻轻嗔了他一眼,“太上皇急于结束这一切,足以证明他心中有鬼,如果你再这样颓废下去,这辈子也休想得到答案!” 秦御闻声,猛地攥紧手中的一张纸,艰难起身来到微弱的油灯前,面无表情的将纸张点燃,“这答案,不要也罢!” 第346章 水中月4 第346章 水中月4 宋千羽猛地一怔,疑惑的看着他手中逐渐被火舌吞噬的纸张。 “你当真以为我把自己关了三天是因为我不曾为母报仇,因此愧疚?” 秦御冷笑了一声,撑着桌子缓缓坐了下来,“十年了,我一直浑浑噩噩,直到现在我才终于明白,为什么我能活着,为什么他不在一开始就杀了我!真是可笑,我身上居然留着如此肮脏的血!” “宋千羽,如果这件事情发生在你的身上,你会怎么做?” 一番话,让宋千羽云里雾里。 什么情况? 这三天他究竟经历了什么,为何会有如此感悟? 难道他证实了自己的母亲是羽冥阁的人,手上也如同那些无情冷酷的杀手一般沾满了鲜血? 宋千羽犹豫片刻,劝道,“不论如何你母亲给了你生命,不管她是怎样的人,你都不该指责她。” “呵!” 秦御嘴角的浅笑讥诮无比,脸上浮现一抹无奈和自嘲,“我就不该被生出来!” “你这是怎么了……” 宋千羽心口一紧,被他这一句话震惊得外焦里嫩。 在那张纸上到底记录了什么,竟是让他有这么大的反应? “没什么,突然的感悟而已。” “你说得对,这件事没完!总有一天我要亲口问问他,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 秦御重重一拳砸在桌面上,周身缓缓聚起了凉意。 一时间,宋千羽有些不知所措。 这家伙,被逼疯了? 他口中的“他”,所指何人? 正当这时。 门外响起爽朗的笑声。 蔡邕宁顾不得吉阳等人的阻拦,在门外激动的大喊大叫,“王爷,天大的好消息,下官费了整整三天功夫,好不容易才抓到了周庆隆的夫人穆氏和管家周康,下官还从二人身上得到了一份名单,上面记载了羽冥阁所有的成员。” 闻声。 宋千羽、秦御对视一眼,不约而同起身出门。 “王爷,您瞧瞧这就是羽冥阁所有成员的名单,真没想到啊,这周庆隆居然有这么厉害的手段,竟是将上百名大臣和无数商贾、仕绅收揽为己所用。” 蔡邕宁声音难掩激动,笑呵呵的将一本册子双手奉上,“难怪羽冥阁能猖狂这么多年,令天下人惶恐不安,有这些人在朝在野遥相呼应,能不让人恐惧吗?就是下官看了这份名单也要吓出一身冷汗啊!” 安郡王李程、明郡王楚运、正合县令刘付、师爷杨齐、至清府知府蓝威等上百名大臣尽在名单之列。 其中更有晋王等皇室宗亲,文官武将依附江湖杀手阁,听命于一介贱商,骇人听闻。 更可怕的是,名单之中居然还出现了俞永真等帝党一派,功臣、贤良,乃至在民间家喻户晓的清官也在之列。 宋千羽踮着脚,细细查看着秦御手中的名单,又气又恼,“别人我不知,可要说俞永真是羽冥阁人,打死我也不相信!” “蔡大人,穆氏、周康二人现在何处?” 秦御目光古井不波,没有半点波澜,冷声质问道。 “回王爷,这人就在门外,下官想着王爷肯定要询问一番,因此把人也给带来了。”蔡邕宁说着,立马吩咐人将穆、周二人带到秦御跟前。 一见秦御,两人哭哭啼啼,争相恐后的想要交代。 “吵什么吵!你,先说这份名单到底是谁写的!”宋千羽听着两人的吵闹,一个头两个大。 穆氏抹着泪,诚惶诚恐道,“上差大人,民妇实在是冤得慌,民妇啥也没干,民妇就是个良民啊!官府来人把我家老爷抓了去,民妇唯恐祸及自身,这才带着这份名单跑了……” “说重点!” 宋千羽头疼欲裂,懒得听她废话。 “回上差大人,名单是我家老爷亲手写的,我家老爷先前与民妇说过一嘴,说是将来要是出了什么事,这份名单上的人就是他的底牌,可保无虞。” “民妇原想着先跑,等过了这一阵再去找这些人寻求庇护,不曾想这还没出城门,就,就被蔡大人抓了。” 穆氏呜呜哭着,满面委屈。 “这么说,周庆隆果真是羽冥阁主人?” 秦御清俊的脸上不带一丝情绪。 管家周康唯恐慢了一步,道,“可不就是他,小人在周家二三十年了,周庆隆做的恶事小人略知一二,这名单上的人有几位小人还拜访过,当时还是周庆隆让小人去给他们几个发号施令,让他们杀人!” “来人,将他二人拖出去,砍了!” 秦御面无表情的将名单抛给吉阳,干脆利落。 “不,不……王爷容禀,小人所言句句属实啊!” “我家老爷、老太爷花费了三四十年打造羽冥阁,就是为了把持朝廷……” “还有一事,王爷,民妇突然想起来,我家老爷与吴王殿下有,有密切联系,三个月前我家老爷还特地进京去给吴王殿下拜寿!” 周康、穆氏争相恐后说着,吓得哭天抢地。 一听这话,秦御剑眉倒竖。 一个周家,竟是牵连了两位皇子王爷。 这周庆隆父子,可真是有本事! 蔡邕宁眼看着老张等人拔刀上前,慌忙道,“王爷,事情尚未查清,万万不可草率行事。这份名单必须要上交朝廷,还有这两人也得押解入京,由下官上报朝廷,请朝廷处置为妥。” “蔡大人,这名单上怎么少了您的名字?” 秦御冷不丁质问。 “这这这,王爷,下官与周家并无瓜葛,这些年下官是被晋王爷胁迫,下官为了自保这才对周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下官不是羽冥阁的人又怎么可能会在名单之列?”蔡邕宁额头上沁着冷汗,话还未开口就已经如履薄冰的跪了下来。 “名单本王会亲自交给皇上,由皇上定夺,至于这二人自有本王的人押解入京,就不劳蔡大人费心。” 秦御眼底闪过一抹幽芒,冷漠的凝视着他,“本王要在此恭祝蔡大人攀上高枝,希望蔡大人能自重,莫要落得与晋王一般下场。” 瞬时。 蔡邕宁面色骤变,“下官做的是朝廷的官,听的是圣人的令,下官兢兢业业为国为民,王爷何出此言?” 第347章 水中月5 第347章 水中月5 “王爷如若没什么其他吩咐,下官先行告退。” 蔡邕宁唇角微勾,很是得意的看着被自己问得哑口无言的秦御,沉声道,“下官多一句嘴,王爷到底是王爷,身为臣子应当恪守臣子本分,万不可僭越。” “谢蔡大人赐教!” 秦御面不改色,紧攥的手不由又紧了几分。 “王爷,你说这是个人还是只鬼?” 宋千羽皮笑肉不笑道,看向蔡邕宁的眼神里透着一股寒意。 如今就是个知府,也敢教训一品王爷了。 这变化可真是够快的。 “既然事情已然结束,我们也该回京,京都里的大臣们恐怕此刻已经明里暗里在戳本王的脊梁骨了。” “看来王爷蛮在乎别人对自己的看法嘛,挺有自知自明,有进步。” 宋千羽调皮的冲他眨了眨眼,习惯性的一拍他的肩头,“哎,秦御,都说金陵城人杰地灵,好吃好玩的东西不少,反正现在咱俩也没啥事,要不我请你尝尝本地特色美食?” “你身有伤,不得饮酒!” 秦御面色温凉,语气却是温柔似水,抬手轻轻一敲她的脑门儿,对她告诫。 宋千羽撇了撇嘴,“谁说要喝酒了,我宋千羽又不是那种贪杯的人,别板着脸嘛,走走走,今天所有的消费我买单,你尽管造。” 说着,宋千羽推搡着他走进喧闹之中。 见状。 老吴无奈的摇了摇头,“你们说咱们这位宋姑娘到底对王爷是个怎样的心思,自个儿身上还有伤,心里头还这般挂念王爷。” “挂念啥挂念,宋姑娘明明就是贪玩贪嘴,昏迷了三天,一醒来就想大快朵颐。”老张吐槽道。 吉阳眼神复杂的望着在秦御身边活泼乱跳的宋千羽,心猛地揪了一下,“在这世上恐怕也只有宋姑娘才是最懂主子的人,先前倒是我看错了,以为宋姑娘对这案子锲而不舍,是想将主子拉下水……如今我方才看清,宋姑娘心中是有主子的。” …… “大哥,这就是你说的宋千羽?我看也不怎么样,不就是一个小丫头片子,她能有你说的那么神吗?” 茶水摊上。 赵小乙、老八不约而同的看向远去的宋千羽,呢喃细语。 赵小乙二十六七岁,一身灰色长袍,头戴青色方巾,留着修剪整齐的小胡子,正端着一碗茶细品,视线却是定格在宋千羽身上。 “你以为这几天金陵城这般平静是为了什么?此人胆大包天,敢作敢为,不论是封疆大吏,还是皇亲国戚,但凡犯在她手里,没一个能逃得了的。” 赵小乙气定神闲道。 “说不定她就是装的,大哥,你可别忘了,官官相护,天下的乌鸦一般黑!”边上的老八嗤之以鼻,小声提醒道。 赵小乙沉默不语,撂下碗丢下几个铜板,拿起桌上的扇子健步如飞就要跟上。 那知,这人刚一起身,一个身影忽然撞了过来。 赵小乙一个旋身,不着痕迹闪过那人。 “大哥,你没事?” “无妨!” 赵小乙面色一沉,下意识看向不远处正在看胭脂水粉的宋千羽,见她毫无反应,松了一口气。 老八怒骂了一句,刚要走,无意间看到赵小乙腰间,两眼倏地睁大,“大哥!钱袋被偷了,好个小贼,敢偷到咱们两人头上,反了天了!” 赵小乙垂眸,腰带不知何时被人割了去,挂在腰带上的钱袋子也不见了踪影,脚边不知何时多了一条粉色的手帕。 “老八,息事宁人,好在钱袋子里银两不多,偷了也就偷了。” 赵小乙眉头微蹙,将断成两截的腰带打了个结,绑在腰间,随手捡起落在脚边的粉色手帕,疑惑打量着四周。 奇怪,好端端的这脚边如何多了条手帕? 难不成是刚才的小贼落下的? 正当赵小乙疑惑之际,老八怒气冲冲,叨叨不停。 “大哥,你啥时候这般心善了,小贼都欺负到咱们头上了,这你都能忍?” “这要是放在以前,有人犯在你头上,你还不把人给剁了?” “这是金陵城,凡事小心。” 赵小乙低声道。 二人正要离去。 一根绳子突然套在赵小乙身上,壮汉拽着绳子一气呵成将赵小乙绑在茶水摊边上的柱子上。 “大哥!” 同行的老八见状,下意识拔刀。 “老八!不可!” 赵小乙眸中飞快的闪过一抹幽芒,转瞬即逝。 “兄台这是何意,你我素昧平生,你为何将这绳子套在我身上?如若在下有所不当之处,还请兄台明言。” 赵小乙微微一笑,温声细语道。 “我呸!” “你少来这套,老子找的就是你!” 壮汉叉着腰,冲着赵小乙脸上狠狠地啐了一口吐沫。 面对壮汉突然袭击,老八恼羞成怒,咬着一口银牙气得浑身打颤。 奈何赵小乙眼神警告,让他心不甘情不愿的忍了这口气。 壮汉一把解开赵小乙腰带,骂骂咧咧,“你娘的,你以为贴了个假胡子老子就不识得你了?昨个儿晚上,就是你把我娘子给玷污了!” “好啊,你小子行啊!把我娘子给玷污了还大摇大摆的在这喝茶,要不是老子眼疾手快,还真就让你小子跑了!” “大家伙儿都停一停,听我说,就是这个人,做个儿晚上趁我不在家,居然翻墙进入我家中,冒充我跟我娘子颠龙倒凤!我因为牵挂我家娘子,半夜回到家中,正好看到他抱着我家娘子就在床上,气得我拿了斧头想把他剁成肉泥,哪想这小子反应快用裤腰带来挡,大家伙儿瞧瞧,这就是证据!” 好家伙! 这人在街上走,锅从天上来啊! 赵小乙听明白事出有因,耐心解释道,“兄台误会了,在下这腰带是刚才被小贼割断,把钱袋子偷了去,这不,我这兄弟还想着去追那小贼。” “误会?你就是化成灰,老子也认得你!” 壮汉一把抓起桌上的粉色手帕,言之凿凿,“这块手帕就是我娘子贴身之物,刚才我亲眼看到你把这块手帕放在桌上的。你若不是登徒子,怎会有我娘子的手帕?” “这……” 赵小乙刚要解释。 边上的老八怒火中烧,忍无可忍,一拳头狠狠地砸在壮汉脸上,拽着壮汉按在桌子上一顿摩。 “你奶奶的!我算是看明白了,你个刚才那小贼是一伙的!你俩演双簧想诈大爷的银子,说,刚才那小贼在哪儿,再不说大爷把你脑浆子打出来!” 老八一巴掌狠狠地甩了过去,打得壮汉满嘴是血。 “你们,你们欺人太甚……” 壮汉吐出一口血牙,捂着脸指着两人满脸委屈。 周围百姓越聚越多,将几人围了上来。 赵小乙见状,一阵头疼。 这老八,真不该带他出门。 这下好了,理亏三分。 “老八,适可而止。” 老八心有不甘的踹了一脚壮汉,狠狠地往他脸上啐了口吐沫。 赵小乙身上的绳子刚一解开。 巷子里飞快的跑出一个人来,大喊大叫。 “哎哟,栓子,你咋还在这儿,你婆娘吊死了!” 第348章 水中月6 第348章 水中月6 “什么,死,死了?” “你个挨千刀的,杀人偿命!” 栓子顾不得身上的疼痛,死死拽着赵小乙衣襟,“你玷污了我娘子,害得我娘子上吊就想走,我,我不答应!” “各位乡里乡亲,你们帮帮忙,把这两人拦住了,可不能让我娘子白死啊!” 眼瞅着老八要动刀,周围的百姓立马抄起称手的家伙事儿,将几人团团包围。 “大哥!我都跟你说了不要仁慈,现在好了,咱们倒成了杀人凶手了!” 老八怒不可遏,握着刀蠢蠢欲动。 赵小乙皱了皱眉头,面有愠色道,“兄台,在下赵小乙是个生意人,今日才到金陵城,在下又怎会是玷污你妻子的登徒子?手帕是刚才那小贼偷我银子之时落下的,腰带也是那小贼隔断的,在下绝不会做出此等不义之事。” “你红嘴白牙,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就说没有的事,哪有那么便宜!我娘子是被你害死的,你,你跟我去见官,到了公堂上知府老爷自有公断!”栓子挨了老八一巴掌,眼下嘴里还有血,一激动,嘴里的血不停地往外冒。 周围百姓闻声,纷纷起哄。 非要拉着赵小乙、老八去见官。 这时。 宋千羽突然从人群里冒出头来。 栓子一见是宋千羽,不顾三七二十一哭哭啼啼的跪倒在宋千羽面前,狠狠地磕了几个响头,“上差大人,您能为咱们金陵城的小老百姓除掉周家父子,肯定能为小民做主。这人玷污了我娘子,害得我娘子上吊自尽,小民还被他二人痛打了一顿,小民冤啊!” “求上差大人替小民申冤,为我死去的娘子讨个公道啊……” 闻声。 宋千羽下意识打量着满面红光的赵小乙,略一思忖。 只见赵小乙朝她微微拱了拱手,不卑不亢道,“在下赵小乙清远人士,此番前来金陵城是为经商,今日刚刚入城,行至此处口渴腹中饥饿,这才与兄弟在此处吃了碗面茶。不想这位兄台突然冒了出来,将在下捆了起来,在下兄弟情急之下白打了这位兄台,并非有意。” 话音刚落,老八怒气冲冲的抢过话。 “我大哥说的句句属实,刚才这茶水摊上也有人瞧见了,就是有一个小贼撞到了我大哥,还把这手帕落在了地上,我大哥出于好心才把手帕捡了起来,谁想这家伙不问青红皂白上来就说我大哥是登徒子!” 一番话,再次激怒了栓子。 一时间,两人红口白牙对骂了起来。 周围百姓叽叽喳喳,纷纷加入其中,吵得沸沸扬扬。 正当这时。 吉阳、老吴三人赶了来。 “主子、宋姑娘,我三人听到动静就往那妇人出来的方向去看了,果真是有一女子吊死在了房梁上。” 吉阳拱手道。 宋千羽一个头两个大,本想放松心情,哪想又来了这么一遭事。 “把他三人带上,去案发现场!” 老八刚要开口怒斥,赵小乙一把抓住他的手,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 “大哥,这女子怕也不是什么好人,这官府的官儿啥时候连小老百姓的事儿都管了,你这一去要是被她给诬陷,可如何是好?”老八嘀咕道。 宋千羽一记刀眼甩了过去,秀眉微蹙道,“官府的官儿不管老百姓管什么?二位迟疑不动,难道是心虚了?” “当你的狗臭屁,老子……” “再多嘴,我把你嘴给缝上!” 赵小乙无奈的督了他一眼,笑道,“姑娘误会了,我这兄弟性子急,被官府欺负怕了,不相信官府能秉公为民,这才有所冲撞,请姑娘见谅。” 此言一出。 宋千羽若有所思。 巷子里。 秦御无奈的摇着头跟在她身后,“毛病又犯了?身上有伤还要断案,你打算把把自己累死?” “命案无小事,出了人命我遇上了就得管。” 宋千羽悄然回眸,扫了一眼赵小乙,“你觉不觉得这人好面熟,还有他看我的眼神,很不对劲。” “吉阳!” 秦御面色微沉,“派人去查一查此人的身份。” 吉阳应了一声,当即折返出了巷子。 张家之内。 一具尸体正挂在房梁之上。 只见死者头发散乱,双手垂直在身侧,脚掌平直。 宋千羽只是瞥了一眼死者,心中已有大概,“老张、老吴,把死者放下来。” “娘子啊!你怎么这么想不开要寻死啊,你死了,我,我可怎么办啊……” 张栓子跟了进来,抱着尸体嚎啕痛哭。 宋千羽四处观望,余光却是一丝不错的将赵小乙的神色尽收眼底。 即便是被怀疑是登徒子,此刻赵小乙气定神闲,面色不改,仿佛一名看客一般静静地打量着现场。 “兄台不怕死人?” 宋千羽好奇的问了一句。 赵小乙笑道,“人固有一死,有何可惧?” “你,你臭不要脸!当着我娘子的面你还这般淡定,要不是因为你玷污了我娘子,我娘子又岂会寻死!”张栓子咬牙切齿,作势就要扑向赵小乙。 赵小乙立于门外,面对张牙舞爪的他无动于衷,轻飘飘的撇了一眼尸体,“事情尚未清楚之前还请阁下节哀顺变,在下愚见,你娘子并非是自尽,而是被人勒死后挂在房梁之上。” “什,什么?” 张栓子顿时愣了,一脸迷茫。 宋千羽眼前一亮,看向他的眼神里不由多了几分赞赏,“兄台何出此言?” “如若这妇人是自尽,脖子上又怎会有两道勒痕呢?” 赵小乙温润一笑,信步慢吞来到尸体旁,微微抬起死者下颌,露出死者脖子上两道勒痕,“再有,这人若是上吊自尽身亡,眼球突出、双手散开、舌头伸出,可这名死者却是相反,显而易见,这人并非自尽,而是他杀。” 好一番犀利言论。 干脆利落,见解独到,面对尸体从容不迫,宛若一位经验丰富的仵作。 一个商人,岂有这般见解? 还有他的眼神为何总是让人感到怪异? 宋千羽心中骇然,面上却是平静无波,“是谁第一时间发现死者的?站出来!” 第349章 水中月7 第349章 水中月7 “回,回大人的话,是民妇……” 一名妇人战战兢兢站了出来,惊慌失措,“大人,这人究竟是怎么死的民妇不知啊,民妇刚才听到里头有动静,就想着来瞧瞧。不曾想一进门就瞧见他婆娘挂在房梁上……” “你怎么确定她当时已经吊死了?” 宋千羽问道。 此言一出,妇人口齿伶俐急忙回应,“这人挂在房梁上一动不动,可不就是死了嘛。这女人最重要的就是贞洁,丢了贞洁活着也是死了,想来她也是知晓这一点,这才吊死。” “你胡说!我出门时我娘子还好好的,丝毫没有要上吊的意思!”张栓子扯着大嗓门嚷嚷。 说着。 张栓子扯下挂在房梁上的麻绳,“小人家中从来不用这种麻绳,家里也不可能有,上差大人,这肯定是,肯定是凶手带来的!” “娘子啊,你死得好惨啊,你死了,我往后一个人可怎么活啊……” 听着张栓子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妇人欲言又止。 宋千羽无意间捕捉到妇人神色不对劲,多留了个心眼。 正当这时。 一名三十左右的男子火急火燎跑了来,一见妇人,不由分说拉拽着妇人就往外走。 “让你在家里照看我娘,谁让你跑出来的,立刻跟我回去!” 张栓子突然拽住妇人的手,哭声嘎然而止,义愤填膺,“贺二兄弟,官府正在调查我娘子的死,你媳妇儿是第一个发现我娘子吊在房梁上的人,她必须在这。” “松手!” 贺二一转眸,咬牙切齿的凝视着张栓子。 不料,张栓子非但不松手,反倒是攥紧了妇人的手腕,与贺二针尖对麦芒似的。 “官府查案与我娘子何干,他们要查尽管查去,你拽着我娘子算怎么一回事?”贺二怒目圆睁,拉着妇人的手不由得又紧了几分。 妇人被两人拉扯,仿佛是要被两人撕成两半儿,疼得连连大叫。 宋千羽无动于衷,默默站在边上打量着三人。 “宋姑娘,这两人怎么回事?” “就算这妇人发现了死者,贺二想把人带走,自有咱们干预,为何这张栓子反应这么大,好似这妇人便是凶手。” 老吴疑惑的挠了挠头。 就在拉扯过程中,宋千羽无意间看到贺二腰间一周鼓起,长袍下的裤子上隐约露出一块粉色补丁。 那补丁上,还绣着一对鸳鸯。 与手帕上的鸳鸯鸟如出一辙。 却见贺二后背、袖口似被汗水浸透,仔细一看,贺二鬓角还滴着汗珠。 宋千羽莞尔一笑,轻声道,“张栓子刚死了媳妇儿一时激动倒也在常理之中,不过,你看他三人的眼神,还有在两人拉扯过程中,妇人下意识的反着拉拽贺二,身体偏向于张栓子。还有妇人看向张栓子的眼神和看贺二的眼神,截然不同,一是求救,一是恐惧。” “身体偏向,这能说明什么?”老吴一脸迷茫。 “人在受到危险的时候,会下意识的靠近亲近且信任的人,寻求庇护,妇人是贺二的媳妇儿,却反倒向张栓子求救,这还不是问题?” 宋千羽给了他一记自我体会的眼神。 说话间,宋千羽视线一转,有意无意的打量赵小乙的反应。 只见赵小乙面不改色,气定神闲。 然而赵小乙身后的老八,却是一副怒气冲冲模样,仿佛一头下山猛虎,顷刻之间就要爆发雷霆之怒。 殊不知,秦御正在密切的关注着宋千羽的反应。 就在宋千羽打量赵小乙时,秦御眸中酝酿着诡异寒意。 “三位,闹够了没有?” 宋千羽拍了拍手掌,目光凌厉的看着三人。 张栓子咬着牙恶狠狠道,“上差大人,我娘子死了,这事儿没搞清楚之前,谁也不能走!” “张栓子,你还有完没完,你娘子死了和我夫妻二人有甚关系,大人在此,自有大人去查,我可没闲工夫跟你在这闹!”贺二满面怒容,用力拉拽妇人,“走,跟我回家!” “这话倒是没错,你娘子死了留下别人的娘子做甚,难不成留下来给你做媳妇儿?” 宋千羽轻挑眉头。 “这……” “不行!她是我娘子!” 张栓子话还未说完,就被贺二强势打断。 门外的百姓指指点点,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宋千羽顺着百姓指点的方向看去,只见斑驳的矮墙角落里正放着一把梯子,梯子底部有明显的黄泥粘黏,墙头破损,墙根边上泥地里清楚可见两个方形的小洞。 宋千羽刚要抬起梯子。 一个身影突然出现在她身后,抢先一步,将梯子放在破损的墙头底下。 看着秦御主动的姿态,宋千羽脸上不由挂上一抹笑容。 “怎么,怕我伤口撕裂一命呜呼了,日后无人为你做事了?” 宋千羽轻声细语打趣道。 “当时赵轩圣怎么不把你嘴给划破?”秦御睨了她一眼,眼里尽是温柔,掀起衣襟上了梯子。 而在矮墙另一边,正是贺二的家。 贺二眼看瞒不住,厌恶的甩开妇人的手,“事到如今,我也没什么好隐瞒了,他们二人早有奸情……” “只是他二人有奸情,你和死者就是干净的?” 宋千羽话锋一转,“兜了这么大圈子跑回来,累了?你那被张栓子砍断的腰带,哦不,应该是说你用来勒死死者的作案工具,尚未来得及处理?” “你,你胡说什么,我怎么可能……” 贺二顿时慌了心神,下意识捂着腰带。 “老吴,搜身!” 宋千羽一声令下。 老吴迅速反应,立马将人放倒,在他身上一番搜索。 “宋姑娘,他身上啥也没有,这腰带也没有缝补过的痕迹。” “找不到那就扒他裤子。” 宋千羽神情不怒自威。 下一刻。 老吴一把按住了贺二,掀起他的长袍,果然露出一条腰带,连同裤子褪了个干净。 “士,士可杀不可辱,大人,你,你太……” 贺二慌忙用长袍遮挡着羞耻处,面红耳赤。 “太什么太,杀了人还想嫁祸他人,事后居然还敢折返瞧热闹,在本姑娘眼皮子底下耍小伎俩,小子,胆挺肥啊。” 宋千羽冷哼了一声,随手将老吴递来的腰带、裤子丢在张栓子、妇人脸上,“你们三个谁先交代?!” 第350章 水中月8 第350章 水中月8 “这人不是我杀的!” 张栓子双腿一软,诚惶诚恐的跪了下来,悔不该当初,“是,我和红娘子的确是好上了,可那也是因为他先跟我娘子搞一块,我这都是报复他。” 妇人羞愧难当,跪在地上低垂着头大气不敢出。 “放你娘的狗臭屁,明明是你先爬墙进入我家中和这浪蹄子云雨,三个月前一个晚上,我很晚到家,一进门就瞧见墙头上有人,我看得真真的,那就是你!”贺二往他脸上狠啐了一口唾沫。 “三个月前?” 张栓子猛地一愣。 贺二言之凿凿道,“怎么,你到底是认了?我一进房间,就看到这婆娘衣衫不整,脖子上还有咬痕!你可以玷污我娘子,我为何不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贺二,你,你错了!哎哟,我的老天爷啊,红娘子你倒是说句话啊!” 张栓子急得捶胸顿足,“三个月前我的确是大晚上翻墙进你家,可,可那都是因为你家里进了贼,红娘子大喊大叫,我听见声音就往你家跑去。哪想这门反锁了,我唯恐那贼人害了红娘子,这才翻墙赶跑贼人。” “当时是红娘子哭着求我,让我莫要吱声,恰好你回来,我担心你看了红娘子现状误会,这才翻墙回到家中。那天晚上我与红娘子真没啥事儿!” 一听这话。 贺二一脸错愕的看向自家娘子。 “不可能,就算那次你二人无事,这三个月来你们苟合不会有假!” 张栓子长叹了一口气,无奈的摇了摇头。 “夫君……我为何与栓子好上,你,你难道不知原因吗?这三个月来,你吃醉了酒回家便打我,我是有苦难言……” “我身上哪一日不是挂了伤,半个月前我被你打得下不来床,你又外出不在家,是栓子给我请了大夫买了药,要不是栓子,那一回我便活不成了。” 红娘子泪如雨下,捂着心口哭诉道。 贺二张了张嘴,“所以你就和他苟合?” “栓子待我好,我感激他,可他心里只有他娘子,从未与我有过越轨之举。”红娘子看着地上裤子上那一对鸳鸯,泪水似断了线的珍珠不停往下掉。 “你趁栓子不在家跑到栓子家一夜夜风流,我知晓,可,可我为了孩子,为了这个家我不能说……我对不住栓子,对不住他娘子……” 张栓子瘫坐在地上,不知所措。 谁曾想就因为三个月前的一次误会,竟让贺二报复,甚至杀人。 贺二呆愣在原地,望着房里躺着的尸体,唇瓣微动却是如鲠在喉。 “老张、老吴,将贺二和尸体送到衙门。” 秦御沉声道。 “呸,便宜他了!”老八怒道。 赵小乙感慨万千,“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此人误以为张栓子与自家妻子通奸,却不知倒是这张栓子曾救下他的妻子。为了报复,他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最后更是把人给杀了,又趁着张栓子在街上抓奸,割了我的腰带,将死者手帕故意拉在我脚边,意图嫁祸于我。” “手法拙劣,这人也笨,他若是想报复彻底,倒不如将杀人罪嫁祸张栓子,如此岂不是一举两得?” “阁下倒是个犯罪高手,这么熟悉凶手套路,难道阁下也曾用过这种手段害过人?”宋千羽清冷的嗓音骤然响起。 赵小乙一回眸,正见宋千羽用着审判的眼神审视自己,从容笑道,“在下是个生意人做的是买东卖西的买卖,挣的是银子,杀人害命的事在下从不染指。” “是吗?” 宋千羽不由加重了语气,“我刚才还在疑惑总觉得阁下眼熟,方才明朗,阁下在沈家门前等久了?” 此言一出,顿时引起秦御警惕。 赵小乙温润一笑,不紧不慢道,“大人太过敏感了,在下适才正好在茶水摊上吃茶,时间不够二刻,何来久等一说?” “这么说阁下不曾出现在医馆附近?” “不曾。” 赵小乙对答如流,面上不见一丝慌乱之色。 见状,宋千羽心中多了几分怀疑。 她是受了伤体力不如前,但她的敏锐性和洞察力比受伤之前更强,一出门她就下意识的观察四周,分明看到了医馆外不远处的二人。 就在她出了沈家大门后,又见二人在沈家对面的茶水摊上吃茶。 紧接着赵小乙被人嫁祸,宋千羽出面。 若无人为干预,岂会如此巧合? 未等宋千羽开口,赵小乙拱手笑道,“二位大人公务繁忙,在下也有买卖要谈,先行告辞。” “后会有期。” 宋千羽背手而立,淡然开口。 就在两人出门刹那,吉阳疾步而来。 “主子、宋姑娘,查清了,这二人的确是生意人,今日刚到金陵城,城门守城将军看过二人的路引,一切如常,无可疑之处。” “这倒是怪了,难道我真是太敏感了?” 宋千羽摸着下巴自言自语。 正当这时。 一名男子飞快入内,在人群中扫了一圈,火急火燎跑到宋千羽面前,“宋姑娘,我家公子听闻您大病初愈为姑娘高兴,特地在庆云楼准备了一桌酒宴,为姑娘祝贺。” “荀钰他还在金陵城?” 宋千羽认出这人正是荀钰身边的小厮喻哥,惊喜道。 “姑娘被歹人重伤,公子牵肠挂肚唯恐姑娘有个好歹不敢离去,一天四五回派小的到医馆打听姑娘状况。” 喻哥恭敬回应。 闻声,宋千羽心中欢喜。 这荀钰还算有良心,也不枉费她百忙之中教授他经商之道。 宋千羽前脚刚迈出张家,秦御突然拉住她。 “忘了我说的话?” 宋千羽在脑海里飞快想了想,调皮的拍了拍他的胸口,“放心啦,我惜命不喝酒,你要实在不放心就随我一同去……” “好。” 秦御脱口而出,生怕她反悔似的拉着她就走。 “秦御,你变了。” “嗯。” “我是说你怎么和以前不一样了?” “嗯。” 秦御言简意赅,却是有问必答。 庆云楼二楼雅间内。 荀钰坐立不安,时不时整理衣装或是往门口张望。 宋千羽刚一出现,荀钰喜笑颜开激动的一把将她抱在怀里。 “松手!” 秦御厌恶的给了他一记刀眼,神情满是风暴,凝视着他抱紧了宋千羽的手。 荀钰微微一愣,正要开口。 宋千羽看着满桌都是自己喜欢吃的菜肴欢喜雀跃,随意摆了摆手,“荀大哥你不用管他,他这人就是这样,咱们吃咱们的。” “嗳,千羽,他以前不是这样?”荀钰一眼就看出秦御看宋千羽的眼神不对劲,似乎有种护崽的感觉。 “荀大哥,咱们三个人吃饭用得着摆五个人的碗筷吗?咋滴,这顿饭不是庆祝我死里逃生的?” 宋千羽有意转移话题。 话音刚落。 门外突然响起一阵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让宋千羽耳膜一震。 第351章 水中月9 第351章 水中月9 “阁下还真是迫不及待啊,这么快又见面了。” 宋千羽故作淡定,心如擂鼓。 好家伙! 真让她猜着了,这赵小乙压根就是冲着她来的。 赵小乙温润一笑,微微拱手道,“原来荀兄所说聪明伶俐、眼光超出凡人的妹妹,便是大人。如今看来,刚才大人的话倒是应验了你我二人还真是后会有期呢。” “少废话,说!你到底想干什么!” 宋千羽快人快语,懒得和他废话。 事实证明突如其来的巧合绝非偶然,其中必有猫腻。 “千羽,你这是怎么了,这位是赵兄,他与我乃是挚友,在你我未曾认识之时我便与他做生意,而且赵兄还曾是我的救命恩人,待我极厚。” 荀钰还以为宋千羽疑心过重,急忙站出来解释。 赵小乙笑道,“大人有所误会也是情理之中,我刚到金陵城就遭人陷害,大人又在边上,又恰好为我解决难缠之事,不论换做谁都会误会对方是有意为之。” 真诚、厚道、不卑不亢,一脸正气。 这人看上去倒是儒雅随和。 宋千羽下意识看向秦御,有意无意给他递了个眼色,想要看他的反应。 不想此刻的秦御就像个木头人似的。 得! 关键时刻这货也靠不住,还是得她自个儿来判断。 “行,就算是我误会了你,兄台勿怪。” 宋千羽端起酒杯,就要一饮而尽。 秦御一个眼神制止,剑眉倒竖。 顿时。 宋千羽撇了撇嘴,心不甘情不愿的放下酒杯,拿起边上的茶盏,“那小女子就以茶代酒,向兄台致歉,荀大哥是我大哥,你既然是荀大哥的救命恩人,那便是我兄弟。” “日后荀大哥的生意,还请兄台多多帮衬。” 话落,赵小乙毫不客气的端起酒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感慨道,“荀兄在京都之时常常写信将大人的事告知于我,言语中无不是透着对大人的敬重和赞美,在下早有与大人结识之意,今日相见,大人平易近人,一心为民,让在下颇有感慨。” “荀大哥,你不厚道。”宋千羽嗔怪道。 荀钰疑惑道,“我怎么就不厚道了,你整天忙忙碌碌,就是我也鲜少有机会见你一面,我倒是想和你说说赵兄的传奇故事,那也得你有空闲不是?” “赵兄还有传奇故事?这些天可把我给憋死了,今个儿见了面那就是有缘,荀大哥,你可得跟我好好说说赵兄的事,我很感兴趣。” 宋千羽煞有其事,一副兴致勃勃模样。 闻声。 秦御默默无声坐在一旁,眼角余光却是一丝不错的将宋千羽的面色变化尽收眼底。 这丫头何时对别人的事感兴趣过。 与此同时。 衙门之内。 蔡邕宁跪在地上战战兢兢,哆嗦着向吴王赵奇圣回禀周、沈两家和晋王的事。 “这么说,我六弟真是被父皇一道圣旨赐死的?” 赵奇圣把玩着手中的玉佩,一脚跨在椅子上,慵懒抬眸,“起来,本王听说你们在周、沈两家搜到了本王与周庆隆、沈书云的书信,有这回事吗?” 蔡邕宁微微一愣,有些不知所措。 “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愣着做甚,等着本王撬开你的嘴,请你开口吗?”赵奇圣睨了他一眼,甚是不悦。 “有,有……那些证据现在都在秦王手中,下官想要取来归档,都,都被秦王的人推托,因此下官也不知书信上究竟写了什么内容,无法辨别真假,不敢在您的面前信口胡言……” 蔡邕宁哆嗦回应。 “看来这秦御还真是不打算放过本王,也好,在京城本王有所顾忌,可在这金陵城,本王想做什么,谁也管不着!” 赵奇圣冷哼了一声,冲他招了招手。 蔡邕宁惊慌道,“殿下,下官这些年替朝廷守着金陵城殚精竭虑,步步警惕小心啊,您要做的事可,可千万不要跟下官透漏半句。下官经不住吓,也,也经不住秦王手中的铁扇啊,求殿下看在下官这些年无大错的份上,放过下官。” “没用的东西,老六怎么就养出你这么个不中用的东西!废物!” 赵奇圣抬起手就要一巴掌甩过去,蔡邕宁慌忙跪下,哆哆嗦嗦的模样让赵奇圣一下没了兴致。 金陵城作为大冥王朝陪都,深受历代帝王看重,陆运、漕运便利,往来商贾何止千万,多少达官贵人在这都有属于自家的产业,赵奇圣也不例外。 只不过他做得小心谨慎,从不亲自染指生意。 此次晋王、周家、沈家在金陵城除名,三家的生意更是引来了无数人争抢。 一听说晋王被太上皇所杀,赵奇圣便马不停蹄赶到金陵城,迫不及待的想要将三家产业尽收囊中。 至于这牧守金陵的知府大人,多年来在晋王、周家、沈家之中周旋,对三家的生意如数家珍,他也自然是赵奇圣想要拉拢的关键人物。 赵奇圣摆了摆手,不露声色道,“算了算了,过去的事多说无益,关键是眼下,人死了生意还在。本王想知道,你打算怎么做。” “殿下,三家不义之财应当归属朝廷,具体如何还得皇上和太上皇拿主意,下官人微言轻,岂敢……” “少拿这些话来搪塞本王,别人不知,本王还能不知?二圣早已回京,并未留下旨意,何况民间的生意只要合乎朝廷律法,朝廷自然不管!” 赵奇圣眼神逐渐变得诡异,强压着怒火,“本王来找你就是想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想,本王可为你的靠山,有本王在朝为你周旋,封侯拜相指日可待。” 一番话已然明朗。 蔡邕宁能够镇守金陵十多年,自有手段和谋略、见识,赵奇圣这一番话他又何尝不明白。 殊不知,当年他初到金陵时,晋王就曾经找过他。 十几年来,同榜进士早已在京为官,或为侍郎,或是尚书,唯有他十多年如一日牧守地方。 当年的承诺,晋王未曾兑现。 如今晋王已死,而他仍旧是金陵知府。 “殿下厚恩下官无以为报,只是下官笨拙,恐难以助殿下一臂之力……” 蔡邕宁眼神坚定,没有丝毫的犹豫。 “怎么,你不愿成为本王的门人?” 赵奇圣有些错愕。 第352章 水中月10 第352章 水中月10 好大的胆子! 给脸不要脸? 先前赵奇圣在朝势力的确是受到了重创,可随着明郡王因命案伏法,那些曾经依附明郡王的达官显贵被他收入麾下。 如今他的势力,比先前更盛。 多少地方大臣暗中与他联系,拜倒在他的门下,他都不屑。 可眼下,他主动向蔡邕宁抛去橄榄枝,却遭到了蔡邕宁拒绝。 突如其来的挫败感,让赵奇圣心生怨恨。 “本王再给你一次机会,做本王的门人,飞黄腾达。” 赵奇圣紧攥着茶盏,周身气息乍地一冷。 蔡邕宁弓着身子,表面恭敬道,“下官是朝廷的官,只效忠朝廷,殿下是皇子王爷不假,可首先殿下与下官一样,都是皇上的臣工,殿下不该私下拉拢朝臣。值党营私,为臣者之大忌!” 赵奇圣猛地跳了起来,气得火冒三丈,双目猩红。 区区一个地方知府,竟敢当面教训他。 好大的胆子! 什么大忌,同样是太上皇之子,凭什么那张椅子只有赵无灵能做? 赵奇圣在心里暗暗怒骂,目光凌厉道。 “好厉害的一张嘴!本王给你登云梯你不要,你最好祈祷日后莫要落在本王手中,告辞!” “下官恭送殿下。” 蔡邕宁跪了下来,面上原有的恐惧之色顿时消退,缓缓起身,处之泰然的整理着袖口,自言自语。 “该祈祷的不是下官,而是您。” “人不与天斗,子不与父斗,这么浅显的道理都不懂,您拿什么与太上皇过招?下官做了这么多年的官儿,别的不懂,自保的招儿,下官有的是。” …… 菜过五味,酒过三巡。 宋千羽意犹未尽的与荀钰、赵小乙告别。 刚一出酒楼门口,宋千羽神色霎时一变。 “你这变脸的技能何时学的?” 秦御饶有兴致的调侃道。 宋千羽自言自语,“这家伙肯定没那么简单,我的直觉不会有错,荀钰早就跟他认识,如今又安排我跟他见面,难道荀钰也有问题?” “他不是你大哥,怎么,连结拜大哥都怀疑了?”秦御背着手,看着那张纠结的小脸,嘴角不由得微微上扬。 果不其然,这丫头刚才就是在试探赵小乙。 她心眼这么多,又岂会初次相识就与陌生人兄妹相称? “有你这样挤兑人的吗?” “我怀疑他自有怀疑的道理,何况现在情况特殊,咱们两个都得小心谨慎,别一个不注意就落入别人设好的圈套里,到时候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有你好受的。” 宋千羽撇着嘴嘟嘟囔囔。 突然。 秦御一把拉住她的手。 因为拉扯,腹部伤口传来的撕裂感让宋千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一拳重重砸在他胸口,“你丫想谋杀啊,不知道我身上还有伤吗?” “我绝不会让你再度陷入危险之中!” 秦御目光灼灼的望着她,语气异常坚定。 宋千羽微微一愣,浑厚的嗓音不停地在耳边回响,沁入心扉。 四目相对霎那,她那原本煞白的小脸瞬间通红。 “答应我,不论发生什么,第一时间保护好自己,不准再不顾性命的往前冲!所有的事我会处理好,你只需在我身后即可。” 秦御柔声细语,一身戾气全无,那一向冰冷的面孔此刻写满了担忧。 宋千羽紧张的咽了一口唾沫,想要收手,可那双满是茧子的手就像是钳子一般紧紧地钳着她的手,让她难以动弹半分。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还不行吗?松开。” “我说认真的!” 秦御眉头微蹙,这丫头到底明不明白自己的心? “嘶,我疼……” 宋千羽小眼珠子一转,一手捂着腹部,小脸似乎因为疼痛而变得扭曲。 下一刻。 宋千羽身体悬空,吓得她下意识环抱着秦御的脖子,“那个啥,我开玩笑的,我,也不疼了,不疼了,你快把我放下。” 任由宋千羽如何喊叫,秦御怀抱着她脚步生风直奔医馆。 周围无数异样的目光汇集在二人身上,顿时让宋千羽羞涩不已。 这秦御…… 宋千羽刚要吐槽,一抬眸却见秦御棱角分明的面容上满是忧郁,一双深邃的眸中分明充斥着担忧和慌乱。 刹那间,宋千羽心口不受控制猛地揪了一下,甚至忘却了羞涩情不自禁的凝视着他。 几个月来,她从未在秦御脸上看到一丝慌张和担忧。 哪怕当初她险些死在刺客刀下,他依旧是一副冷雨无情的面孔。 可今日,似乎不同。 又似乎是他先前隐藏得太深,让她难以一时看透。 “秦御,你喜欢我,对吗?” 宋千羽认真说出纠结许久的话,贝齿轻咬红唇,通红的脸蛋好似熟透了的番茄,娇羞的小模样像极了含苞待放的花朵,娇鲜欲滴。 秦御下意识停下脚步,明显愣了一下。 “我就是好奇的问了一句,没别的意思,我知道就我这种到处惹祸的女人,没人会喜欢……” “嗯!” 秦御突然坚定的应了一声。 一时间,宋千羽心坠落云端,小脸上写满了失落。 “喜欢。” 秦御嘴角微扬,看着她失落的小模样心中欢喜,这丫头原来也是个嘴硬心软的。 宋千羽惊喜交加,瞬间又清醒了过来,“其实你不用那么快回答,我又没有逼你,我就是简简单单的问一句而已,喜欢一个人不是嘴上说说,要心里真真切切的有对方,一心一意……” “我便是一心一意待你,只是你先前不知罢了。”秦御浑厚而又充满磁性的声音再度响起,眼里的宋千羽小脸刷的一下红到了耳后根。 他……认真的? 宋千羽在心里飞快的想着无数种可能性,敷衍、打趣、调侃…… 对他的话莫名产生了质疑。 “秦御,你个禽兽,千羽都受伤了你还不肯放过她吗?!” 赵晏的声音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瞬间打断了她的万千思绪。 赵晏一个箭步冲了上来,抢着要将宋千羽抱过来。 秦御双手一紧,紧抱着怀里的女人,不肯松懈半分,一双虎目顿时变得猩红,“趁本王没有动手,立刻松开你的爪子!” 第353章 水中月11 第353章 水中月11 “该松手的是你!” 赵晏手上的力道又重了几分,目呲欲裂,“秦御,你忘了你给千羽带来的伤害?要不是你懦弱无能,她怎么可能受伤?她身负重伤躺在床上痛苦之时,你可曾看过她一眼?” 此言一出,宋千羽眼里的光悄然消失,仰着的脑袋不受控制低垂。 是啊。 整整三天秦御对命悬一线的她不闻不问。 若非赵晏拿出保命丹,此刻她怕是已经在阎罗殿轮回了。 “你无话可说了?你若是为她着想,你就该放手,你根本就没有能力保护好她,你这个自私的白眼狼,放下她!” 赵晏语气中充满了警告,目光如寒刃般剐着秦御。 “今后本王自会护她,无需一个外人指手画脚!” 秦御面若寒霜,冰冷的嗓音再度响起,“齐王殿下救她,难道真是为了所谓的情义?你此来江南究竟是为了什么,本王一清二楚,不想死,最好在本王面前安分守己,与本王的女人远一点!” 他的女人? 宋千羽一时有些错愕,脑海里一片空白。 这家伙话里话外究竟是什么意思? 难道赵晏跟来江南,还有别的原因? 一时间,宋千羽心里有万念闪过。 赵晏眼神里闪过一丝惊愕,不自觉的松开手。 就在他松手刹那,秦御毫不犹豫带着宋千羽离开。 “殿下,秦王难道真知道了什么?”齐峰心存疑惑。 这段时间他们分明隐藏得极好,哪怕是在秦御、宋千羽面前也没有半点纰漏,如何会让人发现? 赵晏顿了顿,沉声道,“本王在乎的倒不是他。” “红颜祸水,殿下当远离,儿女情长只会让您变得软弱,断不可取。” 齐峰提醒道。 在此之前,朝野多有传闻赵晏好色,实际上赵晏从来不与任何一名女子关系密切,更不曾将女子带回家中。 比他年岁小的皇族子弟多已成亲,唯独他至今孤身一人。 多少大臣千金青睐与他,他都不曾多看一眼。 赵晏面有愠色,冷漠的睨了他一眼,“交代你的事都做完了?” “回殿下,吴王前来江南是为周、沈两家在江南的生意,他去见了蔡邕宁,不过如今的蔡邕宁得到太上皇支持,恐怕不会偏向于吴王,殿下仍有机会。” 齐峰道。 赵晏长舒了一口气,声音沉重而又低哑,“如若能拿下最好,倘若不能,也不得落入吴王手中。这小子近来不老实,本王担心他有反心。” “吴王在朝中重金收买人心,趁着二圣不在京中,私底下结交大臣,已经是犯了大忌,二圣如若知晓定不会饶恕于他,这点殿下可放心。” 齐峰说着,眸中闪过一抹浓郁杀意,不由紧了紧腰间的佩剑,凝视着远去的秦御,“殿下该担心的是他,手握重兵,在朝中、民间影响力越发不可控制,只怕将来他会成为您的劲敌。” “本王不觉得他会反。” 赵晏眸光坚定道。 秦御多年来一直在边关镇守,如今回来不过几个月,便使得天下震动,名声日盛。 然而随着秦御越发强大,朝廷内外不少人忌惮之。 …… 医馆内。 医师为宋千羽把了脉。 “齐王殿下的药有很强的止血、补气血之功效,又有在下汤药辅之,姑娘虽然昏迷了三天,但伤口愈合极快,元气也恢复了不少,只需每日三次坚持用在下配的汤药,不出五日便可痊愈。” 这么快? 伤筋动骨一百天,何况宋千羽中了一刀,伤及心脉。 可这才过了三天,宋千羽腹部的伤口就已经呈现愈合之状。 秦御略一思忖,问道,“你可知赵晏给她用了什么药?可否能配出来?” “回王爷的话,齐王殿下的药实在是神奇,能让濒临死亡之人恢复生机,这世间能做出此等保命丹的屈指可数,在下才疏学浅、医术有限无法做出此等药丸。” 医师拱手道。 “即便是周家也不能?” 秦御追问道。 他在战场上打仗这么多年,军中有不少好的医士,其中大多数都是擅长治疗刀伤的,不论是宫中还是民间秘方,他军中的医士都可运用自如,效果极佳。 可唯独赵晏用在宋千羽身上的保命丹,他从未见过也不曾听过。 此药效果神奇,让秦御不免有些好奇其中成分。 医师想了想,斩钉截铁回应,“周家的确有不少医术高明的医者,当年周家老太爷用了二十多名医士耗时多年才做出长寿丹,不久后长寿丹的秘密被何老员外破解,可见何老员外医术胜过周家医者。” “在下曾与何老员外是挚友,何老员外在世之时,在下常常与之探讨医术,彼此交流心得,我二人行医多年读过不少古籍秘方,治过无数患者自诩经验丰富,在下都无法做出这种保命丹,何况是周家泛泛之辈。” 闻声,宋千羽心有困惑。 这家伙怎么突然对赵晏的保命丹这么感兴趣? “我问过赵晏,这药是他游历江湖时高人所赠,只有一枚。” 宋千羽摆了摆手,示意医师退下。 “你怀疑赵晏与周家有关?”宋千羽秀眉微蹙,严肃道。 秦御端坐在一旁,声音低沉,“吴王在江南盘踞多年,财力在众皇子王爷之上,齐王虽经过一次打击,但趁着二圣离京,他很快恢复了势力。此二人都有野心,难道他没有?” “证据呢?” 宋千羽心有不悦。 几个月来,赵晏从未过问政事,对朝廷上发生的变故也漠不关心,活得自在潇洒,且三观端正,身有正气,与宋千羽常常一拍即合。 也正因如此,宋千羽才与之相交。 可现在秦御却将赵晏与吴王、齐王这二位野心勃勃的皇子王爷相提并论,让宋千羽百思不得其解。 秦御两手一摊,“证据自然是由你去发掘,谁让你与他这般亲近?” “王爷,你该不会是吃醋了?” 宋千羽微挑眉头,调皮的戳了戳他的胸口,“别害羞嘛,吃醋不丢人。” “本王能力、相貌皆在他之上,本王何须吃他的醋!” 秦御有些急于解释,生怕宋千羽看透他此刻的囧样,下意识起身,“江南一事已了,收拾收拾,随本王一同回京!” 此言一出。 宋千羽猛地跳了起来,伤口传来的撕裂感,让她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不能走!” 第354章 水中月12 第354章 水中月12 秦御下意识搀扶着她,“本王在,你急什么?坐好了,别动!” 看着秦御满脸焦急模样,宋千羽会心一笑。 转瞬间,宋千羽脸上的笑容凝固,黑眸深深,脑海里飞快的闪过这些天发生的所有事。 二圣赶赴江南各有目的,晋王伏法,周、沈两家一日之间覆灭。 娴妃、沈书画死于长寿丹一事也被草草了结,二圣似乎严惩了所谓的凶手,又似乎所有的人犯都与二人的死无关。 “王爷就不觉得咱们漏掉了什么吗?” 宋千羽面色凝重。 “晋王、周庆隆、沈书云等人一死,案子刚一结束,吴王就来了,这位主儿可是个好财贪权的主,无利不起早。” 秦御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吴王是冲着周、沈两家的生意而来?” “不然呢?除此之外还有什么能驱使他大老远的亲自跑来一趟?”宋千羽不经意间回想起赵小乙、荀钰二人。 “老张、老吴他们人呢?” 宋千羽环顾一周,话音一落,只见两人飞快的跑了来。 “王爷、宋姑娘,今天的金陵城好像有点不对劲,不知道怎么一回事,突然涌进了大量的商人。” “属下打听到他们好像都是冲着周、沈两家的生意而来,两家关键的人都死了,没有人主持生意,眼下由蔡知府代理两家生意交易。” “除此之外,何南书等本地商贾正在门外等候,请求与王爷、宋姑娘见面,说是有要事相商。” 闻声,宋千羽顿了顿,思绪万千。 好家伙! 这块肥肉居然引来了这么多豺狼虎豹分食。 金陵城乃是江南之首,又是大冥王朝经济重心所在,每年往来商贾不计其数。 再有异邦他国往来的商贾汇集于此,江南地位在整个大冥王朝而言,不容小觑。 周、沈两家生意遍布江南,占据江南大部分生意,其中粮食、棉、布匹、药材等更是百姓日常所需。 多年来,以周家为首的两家,在江南作威作福,操控市坊,敛财造势,富可敌国。 秦御沉声道,“江南历年来向朝廷缴纳的赋税胜过西北各府、州、县之总和,周家自从发迹后,每年向朝廷缴纳赋税占江南商贾三分之二,这也是这些年来朝廷严查周家的主要原因。如今周家父子已死,累及亲属,且二圣对周家生意处置不明,蔡邕宁在这关键时刻横叉一脚,极有可能是想将周家财富尽归于己。” “王爷肯定太上皇没有给蔡邕宁任何旨意?”宋千羽反问道。 此言一出,秦御面色微怔,摇了摇头。 此事并无任何消息传出。 宋千羽红唇微勾,冷声道,“这就对了,蔡邕宁咱俩都见过,他就是个蛇鼠两端、见风使舵的人,谁的权势大他听命于何人。现如今你和吴王、齐王都在金陵,可他却越过你们三人,毫无掩饰的与众商贾交易,说明什么?” “他的背后是太上皇?”秦御一点就透。 “周家富可敌国,周庆隆父子死了,按理二人坏事做尽,欺行霸市多年,朝廷将周家家产尽收国库在情在理,天下之人谁人敢议论纷纷?” “然而这钱一旦进了国库,就属于国家,反之呢?” 宋千羽肚里踌躇,目光凌厉的打量着眼前的老张、老吴二人。 钱可通神。 何况江南地势险要,江南在手就等同于财富在手。 秦御眸底似有暗流涌动,“太上皇富有四海,他要周家财富做甚?” “周家与南江国等异邦有往来生意,这就能变现一大笔钱财,再有长寿丹出处就在周家,长寿丹可操控他人,凡有服用长寿丹者,必须定期服用,断一次便会要了性命。” “明郡王一事让皇上得到了不少百姓支持,圣名在朝野日盛,皇上得了人心,就说明太上皇丢了民心,长此以往皇上就能摆脱太上皇控制,成为真正的一国之君。” 宋千羽心如鼓擂,越想越是后怕,头皮发麻。 难道这又是二圣之间的较量? 难道这才是皇帝放手,将所有的事交由她办理的真正原因? 正当这时。 荀钰、赵小乙匆匆赶来。 这人还未到跟前,宋千羽便听到了荀钰难掩激动的嚷嚷声。 “千羽,天要塌了,你怎么跑这来了?” “我二人尚未出手,这外头已经闹起来了,蔡邕宁这老混蛋,他的胆子比你还大,他居然在衙门口明码标价向商贾们叫卖周家产业,这一会儿功夫,蔡邕宁就卖出了周家十几家药铺。” “单单是吴王一家,就买了九家,再这样下去,有吴王把持江南,今后我们想要在江南有所成就,怕是难于上青天啊!” 荀钰说着赶到了宋千羽跟前,急得满面通红。 反观赵小乙,气定神闲。 宋千羽好奇的打量着他,“赵兄对此有何高见?” “在下以为,蔡知府敢公然对外售卖周、沈两家产业,便是表明他背后有更为强大的靠山,无所畏惧。因此我等如若想借助此次周、沈两家倒台机会,买下两家产业,就可得到江南大部分生意,然而这样做成本太高,且容易成为众矢之的,利大于弊。”赵小乙拱手温声细语道。 外头乱作一团,就连一向稳如泰山的荀钰,此刻也乱了心神。 可面对巨变的赵小乙,却像是个没事人似的,静心分析,不慌不忙。 宋千羽笑道,“怎么,赵兄对两家的生意不感兴趣?” “在下财力有限,买下一两家酒楼都是难事,不敢期望过高。”赵小乙淡然开口。 “赵兄果真是做生意的?” 宋千羽半开玩笑道。 赵小乙略一思忖,笑着回应,“在下若不是做生意的,又怎会来求教大人与王爷,希望得到二位指教,好让在下能在这一次两家变故之中,分一杯羹。” “你怎知蔡邕宁会在今日倒卖两家产业?”宋千羽目光一沉,犀利追问道。 一时间。 秦御森冷的眸光锁定在赵小乙身上。 相比于荀钰,他的身上没有一丝生意人有的斤斤计较。 可他却有大部分生意人有的对生意敏锐的眼光,消息尚未传出,可他人却是抢先一步到了金陵城。 赵小乙呵呵一笑,“周、沈两家因为案子皆死尽,两家产业要么落入朝廷手中,要么被商贾划分,在下想,朝廷谋夺百姓财富会落下骂名,朝廷兴许不会这样做,那么两家产业被人吞并的可能性增大。” “所谓鲸落而万物生,在下前来也是想碰碰运气,哪怕是得到一块肉也聊胜于无。” 一番话,让宋千羽对他的怀疑更深。 下一刻。 宋千羽朝着老吴扫了一眼,心中的担忧似乎在此刻消逝,“去,请何公子等人进来,王爷有话要说。” 第355章 水中月13 第355章 水中月13 “你有主意了?” 秦御嘴角不经意间微微上扬,目光灼灼的望着宋千羽,心里浮现一抹莫名情愫。 她这是将自己与他捆绑一块了? “我记得王爷这些年得了不少的赏赐,每一件都是价值连城,对吗?”宋千羽突然调皮的朝他眨了眨眼,心里的那点小心思全都暴露在秦御面前。 此话一出,秦御头皮发麻,额头上青筋暴跳,“把本王当成摇钱树,你倒是一点也不见外。” 别人谈生意,她却盯上了自个儿的那点家底。 秦御扫了一圈众人,见众人正眼巴巴的看着自己,老吴、吉阳两个混蛋兴致勃勃在看热闹,头疼又剧烈了几分。 都是些胳膊肘往外拐的货。 “宋姑娘所言不差,主子这些年也攒了不少的银子,二圣的赏赐更是数不胜数,宋姑娘如有需要,与主子言语一声,相信主子肯定会毫不犹豫的拿出来协助宋姑娘!” 吉阳斩钉截铁道。 得! 养了个白眼狼。 看热闹不嫌事大。 他一个王爷帮助商贾买卖生意,这事儿要是传扬出去,传到京都城内那些有心人的耳里,怕是又要掀起一场风雨。 “咳!本王这些年镇守边关,从未做过生意,即便本王有银子可助你二人拿下周家产业,然朝廷有明令大臣不可与民逐利,本王身为刑部尚书掌管天下刑法,岂能以身试法?” 秦御一本正经的说着。 话音刚落,宋千羽指了指自己,“王爷,你可以把钱借给我啊,我再借给荀大哥,由荀大哥出面去买下两家产业,将来要是有人议论,你就把我推出去。反正我宋千羽放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就算我做生意也没人管得着。” “荀大哥,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的谢过王爷!” 未等秦御开口,宋千羽立马起身招呼着荀钰谢过秦御。 “你要那么多钱做甚,本王给你的还不够花?非要趟这浑水?”秦御一个头两个大,说话声却是温柔似水。 宋千羽见他没有恼怒,轻轻戳了戳他的手臂,笑得那叫一个灿烂、奸诈,“钱这东西当然是越多越好啦,再说了,王爷不想稳定江南?” “稳定江南局势自有皇上运筹帷幄,用得着你一个小仵作插手?” 秦御轻声嗔了她一眼。 小丫头片子,爱钱爱到了骨子里。 早知如此,当年太上皇为了表彰他打了胜仗,赏赐他黄金五万两,他就不该推辞。 谁又知道老天爷会让他遇上这丫头。 殊不知,就在荀钰、赵小乙庆云楼谈生意之时,宋千羽就已经想到趁机将周、沈两家产业买下来。 江湖凶险,朝廷水深,做个富婆也不错。 怎奈她这段时间虽说攒了不少银子,但要想一下子拿下两家这么大的产业,她的银子不过是杯水车薪。 她没钱,秦御这大金主有啊! 宋千羽笑得眯成了一条缝,“王爷,你就瞧好了,以我的头脑,再加荀大哥的执行力,肯定能一本万利,财源滚滚,到时候我再把这些钱连本带利的还给你。放心,把钱借给我,你绝不会亏!” “本王要你还了?” 秦御脸上的笑意突然凝固。 此刻。 何南书等人已经汇集二人跟前。 这些天,何南书被关在大牢之中,心里一直挂念着药材生意。 这不,蔡邕宁一把他放出来,他便迫不及待的召集众多商贾,相聚议事。 “何公子,多余的话咱就别说了,江南是块宝地,遍地是金,只要想干肯干,老天爷自会眷顾。” “如今,蔡邕宁将周、沈两家的产业拿出倒卖,大家都有机会,能拿下多少全看你们的本事。” 宋千羽快人快语,没有一丝拖泥带水的意思。 闻声,何南书连连摆手,“不不不,宋姑娘误会了,我们此来并非是为了这事。这些年周、沈两家把持江南大部分生意,我等商贾只得在夹缝中生存,如今周庆隆父子和沈书云已死,我等仍有顾虑。” “是啊,宋姑娘,他们两家虽然有晋王和江湖杀手阁庇护,但好歹两家也是白衣,我们还能盼望着朝廷能为我们做主。可,可现在吴王殿下亲自出手,想要将两家生意尽收囊中,我等担心吴王殿下日后以权势相压,皆是,我等又该向何人求救?” “皇子王爷与我等争利,这不是要将我等压死?” “走了豺狼,又来了猛虎,我等唯恐日后苦不堪言,求宋姑娘帮人帮到底,能否为我等指一条明路?” 看着眼前哭哭啼啼跪倒在地的众人,宋千羽心里不是滋味。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他们这是被周庆隆父子和沈书云吓怕了。 若不是没了法子,他们岂会联手起来对抗周家? 如今又跪在二人面前,只为求一条活路。 宋千羽回眸打量了一眼秦御,心中五味杂陈。 豺狼歼灭了,可他们心中的恐惧却难以消逝。 “宋仵作已经决定,与荀钰公子联手,阻止吴王占据江南,诸位尽可放心,日后的江南定是明朗,再无乌云遮日!” 秦御眼如寒星,浑厚的声音响起,却是让众人如饮甘霖。 宋千羽不可置信的看了看他,心中的顾虑顿消。 他,果然变了。 送走众人。 秦御立即命吉阳着手准备。 吉阳不想秦御果然同意,欲言又止,一直迟迟不肯离去。 直到宋千羽等人离开。 吉阳这才道出顾虑,“主子,属下刚才只是玩笑,主子不该当真。这些年二圣给您的赏赐固然不少,但却不足以拿下周、沈两家所有产业……况且……况且……” “您这些年拿着自己的银子资助殉国将士,养育他们老小,单单这一项每年就要耗费一两万两银子,多年如一日,您剩下的也不多。” “她办的事的确与朝廷安定江南相关,本王助她便是助己,且本王信她不会胡来。”秦御眼里笑意不减,目光灼灼的望着笑开了颜的宋千羽,烦恼顿消。 “得!属下算是看明白了,你这是被宋姑娘忽悠了。” 吉阳耸了耸肩,无奈的笑着。 主子爷到底是不装了。 就在周家没人满为患,叫卖声层出不穷时。 秦御独自一人悄无声息出现在了沈家。 秋风萧瑟,落叶纷纷。 一道黑影悄然穿过沈家后门,轻车熟路进入东厢房,在那一堆灰烬之中寻找着什么。 第356章 水中月14 第356章 水中月14 门外院中,突然响起一阵剧烈的争吵声。 惊得黑衣人一个踉跄一脚踩在那一堆灰烬上,迅速闪身躲在梁上隐藏。 “你把朕当成什么了?” “二百万两银子,能救活多少正处于水深火热的百姓,能装备多少将士?你上嘴皮一碰下嘴皮,就让朕从国库里搬银子,你把国库当成朕的私库了?” “没有!” 赵无灵气不打一出来,对着秦御就是一番呵斥。 一张口就是二百万两银子,还是用来买什么商铺,瞎扯淡。 秦御靠着墙壁,面色沉静的听着赵无灵呵斥,一言不发。 “你这什么态度,朕好歹是皇帝,你就是要找朕要银子,能不能态度好点,把手放下!”赵无灵睨了一眼他双手环抱,一副桀骜不驯模样,一个头两个大。 “周、沈两家在江南盘踞多年,生意遍布江南,两家积攒的财富不下千万,而这些财富都是来自蔡邕宁目下倒卖的店铺。吴王不惜重金买下这些店铺,你可知他想做什么?太上皇故意留下两家生意,又让蔡邕宁做出此等匪夷所思之事,太上皇用意又何在?” 秦御沉声道。 此言一出,赵无灵面上的怒色消退了几分。 自从他御极以来,太上皇明里暗里与他较量。 朝局动荡,百官二心,太上皇功不可没。 赵无灵顿了顿,目露凶光道,“朕自然知晓,太上皇想要重返大殿,想要再度君临天下。” “五年了,太上皇一直不认可朕,一而再再而三培植势力,扶持安郡王、明郡王、周汤等人,便是想要遏制朕的势力,以此控制朝廷,把朕当成提线木偶,任他摆布!” 秦御道,“无论如何,江南决不能落入吴王之手,在你我尚未知晓太上皇真正用意之时,必须将一切可能发生的危险扼杀在摇篮之中,如此你我方能做自己想做的事,而不受制于人!” “二百万两银子,换得江南安定,江南定,天下定,而这不正是你我想要的?” 话落,赵无灵欲言又止,思虑万千。 的确! 他日日夜夜无不盼望着天下太平,无不盼望着太上皇不与他作对。 然而事与愿违,树欲静而风不止。 自他登基以来,天下从未有过安定。 百姓不富,国力不强,这两样也是他备受百官争议之重要原因,也是太上皇用于压制他的重要手段之一。 天下不宁,太上皇就有理由以皇父之尊干预朝政。 “我相信宋千羽,也请皇上信任她。” 秦御面色肃然,郑重其事的朝他拱手作揖。 见状,赵无灵眼里闪过一时错愕,长舒了一口浊气,语重心长道,“你小子,可从未对我这般敬重。” “好,朕就陪你们疯一把,只要江南可定,即便这二百万两银子打了水漂,朕也绝不心疼!” 闻声,秦御松了一口气。 “秦御,朕心中一直有个疑问,时至今日,你的心结是否打开?你想要的答案,是否已经得到?”赵无灵声音低沉,字字沉重。 秦御抬眸打量了他一眼,喉咙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堵住了似的,让他难以开口。 “你……恨他?” “恨与不恨重要吗?” 秦御冷笑了一声,声音中却是带着几分凄凉。 十年了,他无一日不在追寻埋藏心中的答案。 原以为明白了当年发生的所有事,他就能释怀,不料,多年追查,一朝得了答案,他的心却是无比的沉重。 赵无灵重重拍了拍他的肩头,长吁短叹道,“过去的事你我无法控制,未来可期,朕需要你打起精神,助朕创造万世太平。” 秦御闷声不响,一言不发。 突然。 房间里传来一阵异响。 秦御敏锐察觉异常,下意识紧了紧手中铁扇,眸中绝活一抹幽寒,给赵无灵身边的赵舍使了个眼色,一脚踹开紧闭的房门。 赵舍率先冲了进去,却不见里边有人影。 “王爷,里边无人。” “唉!都是朕之过,这段时间给你的压力太大了,竟是让你产生了幻听,朝廷的事自有朕运筹帷幄,你与宋千羽在江南多待些时日,游玩也好,散心也罢,总之不必急着回京。” 赵无灵还以为是秦御过分紧张,并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 哪想二人一走,秦御无意间发现了端倪。 只见那一堆灰烬上,明显有被人翻找的痕迹。 房梁之上,一片纸灰飞扬而下。 秦御顺势抬眸,却见房顶上瓦砾有所松动,阳光正透着缝隙洒落地面。 有人来过! 而且还是冲着这一堆灰烬而来! 秦御剑眉一蹙,凝视着房梁上隐约可见的一个带着纸灰的鞋印,面若寒霜。 看来不只是他对沈书云的往来书信感兴趣。 正当这时。 吉阳呼哧带喘而来,一进门就大声嚷嚷,见秦御无事,这才松了口气扶着门框瘫坐在地。 “谁伤的?” 秦御一转眸便看到他手臂上有伤,下意识追问道。 “主子,您看看这是什么……” 吉阳挣扎着站了起来,顾不得带血的手臂上被划开了一个大口子,将一块令牌递到秦御面前,“骷髅蛇身,这是羽冥阁令牌,羽冥阁仍在!” “刚才属下跟随您而来,本想在暗中保护您,突然看到有一个黑衣人从房顶钻了出来,属下唯恐那人是刺客当即追了上去,那人武功高强,属下丝毫占不了便宜,好在那人不想与属下纠缠,否则属下这条命怕是交代了。” “这块令牌是从那人身上掉出来的,主子……周庆隆绝不可能是羽冥阁主人,他的死极有可能是羽冥阁的阴谋!” 羽冥阁做事素来诡异,下手更是以狠辣着称。 此番周家出事,羽冥阁却无一人现身,这本身就是一大问题。 秦御端详着手中的令牌,神情满是风暴,“本王倒是期待,他究竟是谁,能与本王纠缠数年之久!” “主子,经此一事,属下担忧羽冥阁一而再再而三接近您,在您眼皮子底下屡屡犯案,怕是他们使得障眼法,目的是让您深陷其中……” 吉阳细思极恐,“羽冥阁还在,却不见他们的身影,周、沈两家落败,商铺之争使得您与吴王反目,相互征伐……这会不会,会不会就是羽冥阁的阴谋?” 第357章 水中月15 第357章 水中月15 秦御默不作声。 吉阳急忙道,“主子,属下斗胆问一句,倘若宋姑娘不提出买下两家产业,主子是否会出手?” 此言一出。 引来秦御犀利的眸光。 不错! 即便没有宋千羽提出,他也会设法拿下两家产业。 他带兵打仗多年,立下赫赫战功,几乎每一战都能创造神话,他手底下的东营军也被称为神兵,直至现在,仍能让敌国闻风丧胆。 然而这仅是人们看到的功劳,人们看不到的是他们抛头颅洒热血,是他们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打赢了一场又一场恶战。 五年前,也正是赵无灵登基当年,南江国突然对大冥王朝不宣而战,三十万精兵强将来袭,打开国门,万千百姓死于战火之中。 秦御奉命率领东营军出征,江南各省作为粮草等重要军需辎重后援,那一年,江南稻米丰收,经济不受半分影响,按理供应十万大军不在话下。 当时秦御也以为军需无忧,那一次十万大军奋战半年,以寡敌众却令敌人不得前进一步,秦御率领东营军收复失地,不料粮草不继,将士饿死千人。 又遇寒冬,棉衣不能按时抵达,又冻死千余,致使敌人反扑,而那一战也是秦御打得最为艰难的一战,损失惨重! 事后秦御意欲问责蔡邕宁等江南官吏,朝廷派遣御史下江南调查,得到的结果却是官吏联手商贾以种种理由搪塞,此事最后不了了之。 秦御回想起当年,痛心疾首,沉声道,“行了,回去。” “主子可有想过,如果这是羽冥阁的阴谋,主子当如何应对?他们的目的何在?”吉阳急促开口。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本王相信,邪不压正!” 秦御冷眸一沉,冰冷的语气无比坚定。 与此同时。 宋千羽与荀钰、何南书等人正在不余遗力与赵轩圣斗法。 接连五天。 江南轰动,百姓议论不止。 直到第六天,事情毫无进展。 赵轩圣一步不退,甚至以权势压迫商贾,主打的就是一个得不到就毁灭,谁也别想得到,搞得整整六天金陵城鸡飞狗跳。 “就剩钱庄、粮布铺子了,宋姑娘,咱们可得抓把劲啊。” “吴王这家伙,太不是东西了,他怎么可以亲自带人去这些铺子纵火闹事,他,他好歹是个王爷,为了这二十多家铺子,他连脸都不要了!” “现在不是钱多钱少的问题,关键是他的手段太无耻了,我担心把他逼急了,他能把这二十多家铺子全都一把过烧了,或者是直接对农户动手。” “他是皇子王爷,就算他真做了这些事,蔡邕宁那软柿子怕是也不会得罪他,如此一来,咱们就是使出浑身解数,也无济于事。” 宋千羽等人汇集在客栈内,商量对策。 赵轩圣的无赖劲儿,都使在了明面上。 打得众人措手不防,更是让宋千羽头疼不已。 “妹子,秦王哪去了,这几天怎么都不见人?”荀钰打量了一圈,也没找到秦御的身影,好奇问道。 “他在忙其他的事,荀大哥,你们先回去,这件事我再想想办法。” 宋千羽揉着发胀的太阳穴,脑海里尽是如何对付赵轩圣这无赖。 众人刚一起身,宋千羽突然叫住赵小乙。 这些天他也没少忙活,与宋千羽关系也好了些许。 可对他的警惕,宋千羽却从未敢有一丝松懈。 宋千羽打量了一番依旧稳若泰山的赵小乙,嫣然浅笑,主动为他倒了一杯酒,“赵兄,这几天实在是辛苦你了,来,这杯酒我敬你,当是向你致谢。” “些许小事不足挂齿,再者在下也没能帮上什么大忙,担不起大人一个‘谢’字。”赵小乙客气了几句,笑道,“这事拖得越久越是对大人不利,如果大人再找不出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怕是日后就算是得到了这些铺子,也是无用。” “不错,我要的不仅仅是空壳,周家经营多年,资源丰富,这些胜过铺子十倍。赵兄看得长远,小妹佩服,可惜小妹能力有限,一直未能想出一个好的法子,不知赵兄能否指教一二?”宋千羽自降身份,和颜悦色。 见状,赵小乙微微一愣。 一句“小妹”,让赵小乙有些震惊。 她可是秦御跟前的红人,天底下唯一的一位女官,在朝在野名声响亮,这样的人居然在他一个布衣面前低头求教,岂不让人惊讶。 赵小乙笑道,“大人想要这些铺子,目的何在?” “自然是赚钱。” “仅此而已?” “不然呢,小妹耗费那么多精力,又找来这么多江南商贾磨合,不为赚钱,又能为了什么?” 宋千羽说话间,余光一丝不错的将他的神色变化尽收眼底。 这家伙! 眼可真够毒的! 赵小乙温润一笑,指了指这客栈雅间,饶有兴味开口,“这事儿还未开始,大人就包下了这间雅间,又将何南书等安排在客栈歇息,每日往来,饮酒谈心、交流心得,谈话间虽与两家铺子相关,但大人更多的是想与诸人交好,在下所言对否?” “何以见得?” 宋千羽呼吸一滞,在心里暗暗吃惊。 果然是个“细心人”,竟是把她的小心思都看透了。 “大人为荀兄制定了一套生意经,为荀兄指点迷津,其中火锅店、烤肉店、烧烤店等在下从未见过,可荀兄却凭借着这些人所未见的铺子赚得盆满锅满,再有大人针对铺子伙计首创的提成、绩效等方法,让荀兄的伙计心甘情愿卖力。” “在未遇到大人之前,荀兄生意惨淡,遇到大人之后生意兴隆,手下铺子日渐兴盛。这六天,诸人面对着这么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岂有不仰慕、崇拜大人,想要追随大人的想法?” 赵小乙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酒,笑逐颜开,“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大人买的不仅仅是铺子,还有人心。” “我一介女子,要人心何用?” 宋千羽目光清冷,睨了他一眼端起酒壶为他添酒,旁敲侧击道,“赵兄不辞千里而来,却又隔岸观火引而不发。敢问赵兄要的是铺子,还是人心?还是说,赵兄两个都想要?” 第358章 水中月16 第358章 水中月16 “在下只想与大人结交,仅此而已。” 赵小乙温润一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此言一出。 宋千羽微微一愣。 “阁下何意?” “大人刚正不阿,为民做主备受百姓爱戴,大人奋力也要拿下两家产业,为的不仅仅是自己,而是江南乃至天下万千百姓,在下仰慕大人,敬佩大人。唯愿大人能与在下真心以待,莫要再怀疑在下别有所图。” 赵小乙起身,郑重朝她一拜。 见状。 宋千羽一头雾水,不明所以。 “你接近我就是为了和我交朋友?” “正是!” “如此说来,赵兄是性情中人了?” 宋千羽疑惑的打量着他,心中的戒备仍未减少半分。 从一开始他就是有意接近。 所作所为,一直让人百思不得其解,直至今日,宋千羽才肯定,他的所言所行皆与商人无关,而他这个人身上也没有半点商人有的算计和计较。 眼前的他,倒像是个江湖仁士。 赵小乙笑道,“大人所言不差,在下的确是性情,不过这也是对大人,如若换了旁人,在下也有私心,也有算计。” “大人为民,在下亦是为民。” “好,那就请赵兄直言相告,你到底是什么人!” 宋千羽郑重质问道。 “在下只是商人,无其他身份……” “你把我宋千羽当成傻子了?既然你不愿意说,那就请你离开,此后不要再说认识我宋千羽!” 宋千羽站了起来,毅然决然走出雅间。 “大人以为,在下是怎样的人?”赵小乙追了出来挡在她面前,焦急追问。 “你以为你是个怎样的人?” 宋千羽面无表情,似乎早就猜出他一定会追出来。 他的目标在宋千羽,此来江南也是为了宋千羽,至于先前的事,无非是个幌子罢了。 此等别有用心的人,如何不让宋千羽质疑。 留着一个很有可能对自己不利的人在身边,谁知道什么时候,此人一点就炸把自己炸得粉身碎骨。 赵小乙酝酿许久,欲言又止。 “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个怎样的人,你让我如何猜测?” 宋千羽冷笑了一声,没有半分犹豫,抬脚便走下楼梯。 正当这时,老八与宋千羽险些撞了个满怀,未等宋千羽开口,老八连滚带爬火急火燎的冲上二楼。 楼梯上,宋千羽眼神复杂的望着楼上,一言不发。 “大哥,出事了!” “说!” 老八咽了口吐沫,急忙道,“老九他们趁您不在家,把一个叫什么杨齐的人带到了家里,这人还带去了一大箱黄金,老九这小子也不管这人是什么来路,直接答应了对方的条件,带人去,去暗杀蔡邕宁……” “这老九,他疯了不成!”赵小乙怒火中烧,抓起桌上的扇子愤然下楼。 殊不知,就在他下楼之际。 宋千羽突然出现在拐角处,与他四目相对。 “此刻赵兄还是不肯与小妹坦诚以待吗?”宋千羽沉声道。 赵小乙转瞬淡定了下来,笑逐颜开,“大人多虑,在下从一开始就与大人坦诚以待,未敢对大人有半分隐瞒。” “好一个无半分隐瞒!” 宋千羽面色阴沉,打量了他一眼,见他脸上依旧挂满了笑容,反观老八眉头都皱成了一个“川”字,心中已然有了打算。 “在下还有琐事需要处理,先行告退,请大人自便。” 赵小乙快步而去,似乎唯恐宋千羽看出什么端倪。 这人一走。 秦御悄无声息从楼上下来。 与宋千羽对视一眼,朝着身后一摆手,久等在侧的吉阳立即吹响了一声口哨,房顶上顿时响起阵阵稀碎的响动声。 “你怀疑他是什么人?” “羽冥阁人善于伪装,惯用易容术,咱们为此吃了羽冥阁不少的苦头。” 宋千羽呼出一口浊气,心中五味杂陈,“不过我倒是觉得这人身上还有几分正气,且他在我身边这么些天,并没有要加害我的意思,反倒是一直在观察我的动静,这一点很可疑。” “主子、宋姑娘,咱们与其在这猜测,倒不如找荀钰问一问,他不是早就认识赵小乙了?”吉阳道。 话音一落。 宋千羽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你忘了先前的杨齐了?他在刘付夫妻身边一装就是二十多年,我们调查他时,他仍能装出一副没事人似的。还有蓝威,直到最后,还在伪装良善,故意误导我们……人心难测,而这人心,也是天底下最可怕的东西。” “王爷,调查赵小乙虽是关键,但我们现在最要紧的还是设法摆脱吴王的纠缠,皇上信任于你,可周相等人已经在京中掀起风浪,拖下去,对咱们不利。” “嗯。” 秦御沉闷的应了一声,眸中酝酿着汹涌风暴,“你我去见见他,如若他执意搞破坏,本王便让他躺着回京!” 宋千羽额头上浮现出几条黑线,“除了打打杀杀,你就不能用点温柔的手段?” “不是你告诫本王,对待恶人不可心慈手软?” 秦御反驳道。 “算了算了,咱就别在这争辩了,只要能完美的解决这件事就行!”宋千羽摆了摆手,快步下楼。 …… 驿馆内。 赵奇圣正欢天喜地的与手下谋士谈笑风生间,推杯换盏,好不自在。 “都说宋千羽厉害,那又怎么样,到头来还不是被咱们吴王殿下玩得团团转。” “对对对,殿下有所不知,这宋千羽眼下正与何南书等人在庆云楼抓耳挠腮,想着如何破解殿下之策。” “殿下这一招可谓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是大大的高明啊!” “殿下英明神武,定能让宋千羽等人不战而降,到最后,殿下只需要稳坐太师椅,等着那蔡知府乖乖的殿下想要的东西送来即可。” “敢与殿下斗富争利,宋千羽她这是活腻歪了!得亏她遇上的是仁慈的殿下,要是换作以前的晋王爷,这会儿宋千羽的脑袋早就搬家了!” 众人越说越起劲儿,仿佛宋千羽等人不堪一击。 赵奇圣得意洋洋,搂着身边的美人,频频举杯,听着众人的恭维,甚是欢喜。 突然。 侍卫惊慌闯入宴席,一路跌跌撞撞来到赵奇圣跟前,打断了原本欢快的歌舞。 赵奇圣面有怒色,“狗奴才,白长了一双眼睛了,看不见本王正在与诸位贤良共谋大计?来人,把这饭桶给本王架出去!” “共谋大计?殿下这是想要谋什么?谋反吗?” 宋千羽清冷的声音传来,吓得赵奇圣手一抖,酒杯“哐当”落地。 第359章 水中月17 第359章 水中月17 “殿下!” 一旁的赵毅睨了一眼慌乱的赵奇圣,朝他递了个眼色,突然重重砸下手中的酒杯,冷哼了一声。 “宋仵作,可不要失了礼数!” “吴王殿下在此,还不快跪下!” 此言一出。 宋千羽往后瞟了一眼,嫣然浅笑,“王爷,你这位故人可是位临阵倒戈的高手,这才一会儿功夫,这人就成了吴王座上宾了,可真是了不起啊。” “宋千羽!你别忘了你的身份你不过是一个六品仵作,本将军乃是朝廷四品将军!你屡屡戏耍、中伤、诋毁本将军,是何道理?!”赵毅怒目圆睁,仿佛要一口把她吃了。 “啧,开个玩笑而已,将军别当真嘛。” 宋千羽说着,又装作悄悄的和秦御嘀咕,“王爷,这年头朝廷选拔将军的标准也太低了,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入选,你还别说,这将军头衔还不错,挺唬人的,要不改天我也去竞选竞选。” “你……放肆!” 赵毅火冒三丈,“蹭”的跳了起来,朝着赵奇圣拱手道,“殿下,此女不守礼法在王驾前无礼,胆大妄为不可饶恕。她知法犯法,应当按律严惩!” “这,这……”赵奇圣结结巴巴,额头上沁着冷汗,心口直突突。 他先前吃过宋千羽的苦头,再见宋千羽心里多少有些忌惮。 这不,自从听闻宋千羽也对两家产业感兴趣后,赵奇圣就小心避免与宋千羽正面交锋,能躲则躲,不能躲就提前找借口离开。 哪想,宋千羽还主动上门,还带了个秦御。 宋千羽鄙夷不屑睨了一眼赵奇圣,嘴角微扬道,“殿下,我对你不敬了吗?” “没,没有没有没有!” 赵奇圣一看到她的那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脑海里飞快的闪过明郡王被雷劈死的场景,那外焦里嫩的肉香味儿肆意在刑场空气中飘荡,直到现在他都还能闻到那股味儿。 “赵将军,宋仵作和秦王都是你我同僚,一殿为臣,岂能计较过多,再者本王与宋仵作乃是好友,在京都时要不是宋仵作为本王洗清冤屈,本王今日如何能与诸位贤良在此把酒言欢?” “念你也是好心,本王不究,且先退下。” 赵奇圣立马离席,来到宋千羽面前拱手作揖,脸上挂满了笑容,客客气气的将宋千羽请到上首落座。 见状,赵毅恨得牙痒痒又不敢发作,只得心不甘情不愿离去。 席上众人见着宋千羽、秦御到来,纷纷吓得面色大变,不约而同起身,找了个借口脚底抹油了。 “殿下,别杵着了坐,这可是你的专场,我与秦王都是客呢。”宋千羽毫不客气翘着腿坐在太师椅上,拿起鸡腿大快朵颐。 赵奇圣一听这话头皮发麻,战战兢兢坐在一旁。 顿时。 赵奇圣只觉得肩膀沉重,打眼一瞧,只见宋千羽正架着一只手搭在他肩头,一手拿着鸡腿吃得那叫一个舒坦痛快,不由嘴角微抽,竖起大拇指,陪着笑脸道: “宋仵作好胃口。” “先前宋仵作帮了本王一个大忙,本王一直想着如何报答宋仵作,今日恰好宋仵作来了,倒是给了本王一个报答的机会,来人啊,将本王新入手的玉如意、金麒麟取来,献给宋仵作。” 下人刚一捧来两件宝物,赵奇圣就要趁机逃离宋千羽魔爪。 下一刻。 宋千羽伸脚一拦,随手撂下啃了一半的鸡腿,拿起边上的手巾不慌不忙擦拭着手上的油渍,“殿下,咱们还是直奔主题,省得浪费彼此时间。” “周、沈两家的产业我要了,殿下有何意见坦白了说,可别像现在这样在背后捣鬼。我这人喜欢光明磊落的人,可要是遇上那些无赖小人,我呢,也有手段对付,保证让他死得比明郡王还要惨!” 此言一出。 赵奇圣浑身一哆嗦,心头剧震只想逃离。 这女人!真毒啊! “宋仵作的手段本王亲眼见过,实在是高!然而本王对周、沈两家的铺子实在是没什么兴趣,本王光明磊落,正大光明,从来不在背后捅别人刀子,至于,至于宋仵作刚才说的,本王一头雾水,还请宋仵作赐教一二。” 赵奇圣勉强的挤出一抹笑容,揣着明白装糊涂。 “这么说,火烧铺子的不是殿下?”宋千羽故作疑惑。 “不是!本王怎么可能会烧别人铺子,这肯定是有人在外头败坏本王的名声,要是让本王查出来,本王绝不轻饶!” 赵奇圣言之凿凿道。 下一瞬。 秦御手中铁扇重重砸在桌面上,顷刻间,桌子应声断成两截。 赵奇圣紧张的咽了一口吐沫,眼里满是恐惧,仿佛眼前的桌子就是将来的自己,“秦王、宋仵作,本王所言句句属实,铺子真不是本王派人烧的,兴许,兴许是底下的人不长眼……” “殿下,还要吗?”秦御眸光一沉,一股肃杀之气顿时遍布周身。 赵奇圣倒吸了一口凉气,不敢直视他的眼睛,紧抿着双唇陷入沉思。 为了这些铺子,他可是耗费了不少的精力和钱财。 如今宋千羽、秦御威逼,让他心惊胆战,可一想到好不容易到了这一刻,一旦松手,日后他岂不就成了他人口中的懦夫? 赵奇圣顿了顿,紧了紧拳头,咬着牙强压着恐惧,道,“蔡邕宁公然倒卖两家产业,虽然没有二圣旨意,但你我都知道太上皇对此是同意的!公平竞争,价高者得,本王……本王就是要了这些铺子,于情于理!” “漂亮!” “王爷,殿下都已经明说了,那就动手。” 宋千羽拍了拍手,站了起来,突然俯身笑盈盈冲着赵奇圣道,“殿下别怕,秦王爷下手重,就一眨眼功夫殿下就什么也不知道了,肯定感受不到疼痛,安心上路哈。” “你,你们……” 赵奇圣吓出了一身汗,惊恐的望着蠢蠢欲动的秦御,小心脏都快跳了出来。 疯子! 两个疯子! 把他当什么了?软柿子吗? 宋千羽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可惜了,本来我还想着把这些铺子盘下来,将来和你一块做生意,赚到的钱分你一成,不曾想你不答应。算了算了,殿下一路好走,等明年我肯定到你坟前上柱香。” “一,一成?你说的是真的?” 赵奇圣吃了一惊,两眼瞬间泛光。 第360章 水中月18 第360章 水中月18 宋千羽点了点头,斩钉截铁道,“当然是真的,我和秦王看上去像是喜欢开玩笑的人吗?” “你怎么不早说,误会,一切都是误会!” “来人!立马去传本王命令,让所有人都回来,不许打搅宋仵作!” 赵奇圣欢天喜地,焦急叫来属下。 与其拼个你死我活,倒不如退让一步,还有利益。 这要是再坚持下去,秦御一出手,他还有命活吗? 这两疯子胆子是铁做的,说得出做得到,那管他什么皇子王爷,连晋王都被他们追查伏法魂归九渊,保不齐他俩再出手把他剁了!到时候他怕是连个说理的地儿都没有。 “殿下,我和秦王可没逼你,你可得考虑清楚了再回答。”宋千羽双手环抱于胸前,打着趣。 赵奇圣笑道,“没有没有,那都是本王自愿的,宋仵作能给本王这么一个好机会,本王感激还来不及呢,不用想,就这么定了!” 闻声。 宋千羽嘚瑟的朝秦御递了个眼色,大功告成。 秦御笑而不语,这丫头还真有手段,赵奇圣的心被她拿捏得死死地。 办好一切后,二人这才离开。 街上,宋千羽回想起赵奇圣的反应,忍不住咯咯笑。 “为何一开始不来找他,反而等这么长时间?” 秦御见她欢快,也忍不住跟她笑逐颜开。 宋千羽微微耸肩,“我总得确定这里头是不是还有别的人在捣鬼,毕竟此事关系重大,稍有失误,损失的可就不仅仅是钱财而已。再说了,咱们身边还有个赵小乙,这人到底是什么来路咱们到现在都还没搞清楚,做事岂能不小心谨慎?” “说到底,你还是担心他是羽冥阁的人?”秦御紧跟在她身侧,试探问道。 一提起赵小乙,宋千羽沉默良久。 “主子,我们的人一路跟随赵小乙出城,直奔清远县了,这赵小乙兴许还真没撒谎,说不定他就是清远县人,家里有事提前赶回去了。” 吉阳一路跑来,呼呲带喘的禀报。 没撒谎? 这些天他撒的谎还少吗? 宋千羽略一思忖,沉声道,“王爷,反正吴王已经搞定了,剩下的事交给荀大哥就行,要不咱们现在就赶回京都?” “你想去清远县看看?” 秦御一语道破她的心思,心里多少有些不悦。 这丫头一天到晚的真不叫人省心。 一个赵小乙罢了,用得着她这般费心? “嘿嘿,真是什么也瞒不住王爷,好歹咱们跟赵小乙相处好些天了,也算是朋友,他家里要是出了什么事,咱们或许也能帮衬帮衬不是?” 宋千羽找了个借口搪塞。 实则她就是想知道那赵小乙究竟是什么人,到底有什么目的,这事儿查不清楚,总觉得是个隐患。 秦御不假思索,“传令,即刻启程前往清远县。” “主子,咱们要不要和齐王、蔡知府打个招呼再走?” 吉阳问道。 “打什么打,有什么好打的,齐王那混蛋他爱咋地咋地,跟我们有什么关系?至于蔡邕宁,他就是颗墙头草,假仁假义嘴里没一句真话,往后这种人能远离就远离。” 宋千羽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召集兄弟们,出发!” “得嘞!” 吉阳激动的应了一声,立马赶赴庆云楼。 这地方一堆破事,他可不想多待。 何况羽冥阁的人一直在跟他们玩捉迷藏,直到现在,这人也没再冒头,敌明我暗,搞不好又闹出事端,一发不可收拾。 秦御见她依旧闷闷不乐,好奇问道,“还有心事?” “你说咱们这一走,羽冥阁会罢休吗?” “好些事到现在都还没有定论,江南到底是不是羽冥阁的老巢,羽冥阁主人到底是谁,咱们一无所知,突然走了,这线索要是断了,岂不白白耗费了我们这么长时间的努力?” 宋千羽长叹了一口气,心事重重。 自从当上这个刑部仵作,她是一天也不敢松懈。 唯恐一松懈,敌人就要把刀架在她和秦御脖子上。 秦御眼中尽是阴沉一色,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们敢来,本王自有手段应付,况且,本王有预感,羽冥阁离我们越来越近了。” 正当这时。 一匹快马飞驰而来。 宋千羽刚想看清马背上的人,却见来人一身差役服饰,后背插着一面旗子,翻身下马,飞快的来到两人面前,扑通跪地。 “小刑部衙役李小海拜见王爷、宋姑娘,这是朝廷批复文书,何大人不敢擅专,让小的八百里快马加鞭将文书送来江南,呈交王爷。” 李小海说着,急忙从怀里取出一本奏折捧到秦御面前,“另外宫里传出旨意,勒令刑部半个月之内务必将罪魁祸首抓拿。” 秦御接过奏折,剑眉倒竖。 只见奏折上,赫然写着清远县令何子丹署名,书写日期正是他们启程离开京都当日,朝廷批复日期恰恰是晋王被杀当天。 “本王知道了,你且先下去休息。” 秦御飞快扫了一眼奏折上的内容,转手交给宋千羽。 看到奏折刹那,宋千羽面色陡然一变。 “你且站下!我问你,京都距离江南八百里快马加鞭日夜兼程,也不过是三四天的路程,你为何走了足足六天?” “回宋姑娘,小的是四天前启程的,并未耽搁……您这一问起,小的倒是想了起来,朝廷派人来刑部传旨,王爷不在,便由何大人代为接旨。接连两天,何大人都在查找清远县送来的命案卷宗,又派人赶赴清远县调查。” 李小海缓了缓神,紧接着道,“何大人唯恐底下的人办事不力,到时候朝廷怪罪刑部,这才命小的赶来告知王爷。” “命案卷宗你可带来?” 宋千羽问道。 “这个……何大人没有交付小的。” 李小海话音一落,宋千羽面色更加凝重。 这人一走。 宋千羽冷嗤了一声,不由紧了紧手上的奏折,冷声道,“好一个无缝衔接,这是想把我们拖在江南,让我们回不了京都!” 第361章 水中月19 第361章 水中月19 “我们刚离开京都清远县的奏折就到了,我们刚要走,李小海就带来朝廷限期破案的命令,真够巧的!” 宋千羽倒吸了一口凉气,脑海里有万念闪过。 “宋姑娘,这会不会仅仅是个巧合?” 吉阳道,“何侍郎办事能力本来就堪忧,他担心派去的人不能破案,又派人来告知主子,也很正常。再说了,朝堂上的那些人也不确定何侍郎会派人大老远的告知主子,这事儿就算告知了主子,那又如何,只要主子不去,他们还能怎么算计?” 此言一出,却换来了宋千羽白眼。 “你忘了你家主子现在兼着刑部尚书一职?刑部无法限期破案,你家主子首当其冲,你长没长脑子?”宋千羽戳了戳他脑袋。 “就算本王不去,以你的性子遇到命案定会插手其中,何况此案还涉及了一整个村子的百姓!此等骇人听闻的屠村剥皮案,影响巨大,刑部如若无能,朝堂上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又有借口针对本王与你。”秦御脸色瞬间阴沉,仿佛蒙上了一层寒霜。 这是笃定了他们二人不会坐视不管。 算准了日子,等着他们。 宋千羽妙目一转,看向秦御,“王爷以为如何?” “你做主。” “去!管他什么妖魔鬼怪,只要他们敢冒出头,我就不怕把他们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宋千羽一拍胸口,雷厉风行。 秦御薄唇微勾,“好,本王与你一起应对。” 看着两人一唱一和,吉阳嫌弃的发出“啧啧啧”的声音。 “你有意见?” 秦御冷眸一扫,深邃的眸中露出一抹危险光芒。 吉阳嘿嘿一笑,“没有没有,属下哪敢有意见,属下就是有一点点好奇,您说别人都是夫唱妇随,主子您怎么有点妇唱夫随的意思……” “皮又紧了?” “属下这就去吩咐兄弟们,立即启程!属下告退!” 吉阳撒丫子就跑。 看着秦御一副正儿八经严肃的模样,宋千羽不由自主的笑出了声。 “笑什么?” 秦御疑惑道。 “咳,没什么,只是觉得王爷生气的时候还蛮可爱的。”宋千羽轻轻一拍他的肩膀,捏着他的脸,扬起他的嘴角,“好啦,别老是摆出一副吓唬人的模样嘛,笑一笑十年少,你再板着脸,以后变丑了,可就真找不到媳妇儿了。”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秦御鬼斧神差的摸了摸被宋千羽触碰的嘴角,脸上笑容洋溢,“这丫头,真是个鬼灵精怪。” …… 驿馆后院之内。 赵晏躺在树下躺椅上,一把扇子遮挡着穿透树叶缝隙洒下的阳光,耳边不断的传来赵明德叽叽喳喳的吵闹声。 “我不管!三哥,我才是你亲妹妹,你怎能每一次都向着别的女人?” “我来时,母妃特地嘱咐你,让你照顾我,可你……可你除了让我呆在这破房子里,就是让我稍安勿躁,我实在是受不了了!” “宋千羽在外边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把好好的一个金陵城搞得乌烟瘴气,还有,我,我听说她和秦哥哥联手,他们怎么可以联手,秦哥哥是我的!三哥,你帮帮我好不好,我就想让秦哥哥做我的驸马……” 赵明德越说越激动,拿起遮在他脸上的扇子,用力将他拉拽起来。 赵晏面无表情,只是静静地凝视着她,一言不发。 感受到不对劲的赵明德,一时愣了神,下意识后退了几步。 “三,三哥……” “说够了?” 赵晏睨了她一眼,端起桌上的茶盏抿了一口茶水。 “三哥,我真的喜欢秦御,我除了他,谁也不嫁!”赵明德耍起小性子,蹲在地上哭哭啼啼。 “你们所有人都向着宋千羽,就连,就连皇上都喜欢她,我就想不明白,她不就是个臭仵作,她有什么好的?一个不懂规矩的野丫头,除了搞破坏,就是让咱们都不得安宁……再让她胡闹下去,日后这天下还不乱套了?” 赵明德哽咽说着。 在她心里就是看不起宋千羽,对宋千羽充满了敌意。 不论宋千羽做什么,在她看来都是哗众取宠。 赵晏冷漠的剐了她一眼,沉声道,“千羽在刑部这段时间,屡屡破了大案,为皇兄、父皇解决了一个又一个大难题,而她更是凭借着两首诗,成为京都内外士子争相追捧的奇女子。你再看看你,你除了父皇恩赐的身份以外,你还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 “我,我是公主,我还用做什么?” 赵明德满心不悦。 “自己不如人,就想以权势压人,你小时候还算懂事,怎么越是长大,越是蛮横无理?”赵晏扶额长叹了一声。 一番话,让赵明德哑口无言,眼底闪烁着愤怒和不甘。 凭什么宋千羽就是个香饽饽,所有人都围着她转。 她一个公主,身份尊贵,却处处被人拿来与宋千羽一个野丫头相提并论? 赵晏无奈的摇了摇头,“行了,你先回京,以后若有机会我会向父皇请旨,让秦御做你的驸马。” “我不回去,我要自己争取!” 赵明德紧了紧粉拳,耍起了小性子。 “殿下,最新消息,秦王手底下的人正在收拾东西,好像是要前往清远县。” 齐峰快步赶来。 清远县? 赵明德左思右想,心生困惑,“去那破地方做甚?” “回公主殿下,刑部刚刚来人,带来了清远县令上呈朝廷的奏折,听闻是宫里派去了太监到刑部传旨,勒令刑部在半个月之内破了清远县屠村案。”齐峰回应道。 “屠村?这朗朗乾坤之下,谁这么大胆,竟敢杀害一整个村子的人?” 赵明德吓得花容失色。 齐峰瞥了一眼赵晏。 见赵晏一言不发,齐峰这才开口,“据属下调查,大约是一个月前,清远县发生第一起剥皮命案,死者被丢弃在路边,后有百姓到县衙报案,清远县令何子丹追查多日无果。两天后,又有一起类似的案子,死者被剥了皮以后倒挂在猪肉摊钩子上,使得百姓惶恐不安,人人自危。” “又过了两天,有一卖货郎报案说是贺家村全村的人被杀,所有人被剥了皮,血染成河,等官府的人前往案发现场后发现,整个村子宛若修罗场,野狗、野狼进入村子咬食人肉,村里村外尽是人的残肢、内脏……” 第362章 水中月20 第362章 水中月20 “胡说,如今天下太平,能有什么大案,这肯定是朝廷上那些老顽固想把秦哥哥困在江南。” “他们就是看秦哥哥好欺负,等本公主回京非把这些没事找事的老家伙一一收拾了不可。” 赵明德嘴硬,身体却不自觉已经缩在赵晏身后,身体不受控制微微发颤,仿佛修罗场就在眼前,那一只只断肢无所不在。 “公主殿下,这还没完呢,有人说这是厉鬼索命,也有人说山中野怪修成了魔,喜欢人皮,把人皮一张张剥下来,就是为了穿在身上混进人群中呢。” 齐峰煞有其事说着。 一阵风突然袭来,吹得树叶发出沙沙声,吓得赵明德抱着脑袋蹲在原地尖叫不止。 赵晏督了一眼齐峰,“行了,这世间哪来的鬼,无非是人心作祟,此案定是人所为,与什么山中野怪无关。” 话落,赵晏脑海里不由浮现宋千羽的身影。 “她也去了?” 听着赵晏冷不丁开口,齐峰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赵晏自言自语道,“秦夫人、娴妃一案让她费了不少的心,还被晋王重伤,好不容易醒了过来,又与吴王竞争铺子,如今清远县接连发生命案,以她的性子又岂会不去。” “殿下,宋仵作有秦王保护,定是安然无恙,您不必担心。”齐峰顿了顿,有意无意的打量着赵明德,声音逐渐变得低沉,“为安全起见,您应该立即回京,万不可再趟浑水。” “三哥,齐峰所言极是,清远县太危险了,咱们不能去。”赵明德一回想起齐峰的描述,心惊胆战,哪还有什么心思去追秦御,只想快些逃离这是非之地。 闻声。 赵晏若有所思,默默无言。 这一趟来江南,他算是寒了宋千羽的心。 太上皇不顾天下百姓议论,执意杀子了结命案,派人滥杀沈氏一门,可谓歹毒。 可他却选择站在太上皇一边,为太上皇辩解,甚至劝告宋千羽就此罢手,别管什么百姓性命,自保为上。 如此想法,与宋千羽大相径庭。 自医馆一别后,他甚至再也没见到宋千羽一面。 赵晏思绪万千,捻着手中的一串玉珠,长叹了一声,“本王与她有诸多误会,或许误会解开了,便好了……” “三哥,你还不明白吗?宋千羽她就是逢高踩低,她屡屡巴结讨好秦哥哥,就是想嫁给秦哥哥!” 赵明德板着脸,自我感觉良好的分析,“这些年你不参与朝廷大事,在朝中也不曾担任任何官职,手上无兵,你不过是个有权无势的皇子王爷……” 顿时。 赵明德的声音嘎然而止,紧张的看着眼前面若寒霜的赵晏,不由得倒吸了一口。 “三哥……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 “送公主回京!” 赵晏简洁明了,冷着脸猛地起身离开院子。 “公主殿下,请。” 齐峰面无表情道。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重重拍在齐峰脸上。 齐峰顿感脸上火辣,黑白分明的眸子浮现一抹寒意,“公主殿下最好遵从殿下的命令,否则,属下不敢保证公主殿下安全!” “你一个奴才,怎敢这样对本公主说话?你……”赵明德抬手又要给他一巴掌。 不料齐峰一抬手不费吹灰之力锁住她的手腕,眸光一沉,厉声道,“江南危险,羽冥阁刺客依旧盘旋在金陵城伺机而动,公主殿下再这样无理取闹,到时发生了什么属下无法控制的事,那就不好了!” 一听这话,赵明德呼吸一滞。 这奴才,他怎么敢…… 赵明德脑子一片空白,又气又急,他凭什么敢在自己面前说出这般充满了威胁的话。 正当这时。 一个倩影闪进院中。 赵明德一见那人,立马命令道,“柳叶你来的正好,快,快帮本公主教训这不长眼的狗奴才……” 话音未落,却见披着柳叶人皮面具的李玉梅昂首阔步,走进里屋,对她视而不见。 见状。 赵明德气得牙痒痒。 “贱婢,莫不是巴结上了三哥……” “公主殿下,请!” 齐峰毫不客气一把将她的手甩开,面上更是不带一丝情绪。 “不行,我要亲口问问三哥,他和这贱婢究竟是什么关系,这贱婢为何会来到我身边,我必须搞清楚!”赵明德咬着一口银牙,试图闯进里间。 可眼前的齐峰就像是一堵墙似的,挡在她面前,让她纵使使尽了浑身解数,也无法突破一二。 这一刻,她的怒火几乎要从天灵盖窜出来。 不多时。 赵晏与李玉梅一同出来。 赵明德一看到两人,气势汹汹的跑上去一脚踹在李玉梅小腹上,蛮横质问道,“三哥,你今天无论如何必须给我一个交代,否则,我,我告诉父皇去!” “闹够了?!” 赵晏一记刀眼甩了过去,目光沉静,没有半点波澜。 “这贱婢到底是不是……” “她是你的人,来找本王不过是为了规劝你尽早回京,省得你在这里生事,你不识好歹上来就动手,未免也太霸道了些!你不是想去在父皇面前告本王一状?去啊!” 赵晏气息冰冷,浑身沐浴着一股肃杀之气。 仿佛下一刻,就要对她下狠手。 感受到他的怒火后,赵明德呆呆地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这还是当初那个温文尔雅,待人和善的三哥吗? 这分明是一头猛虎,顷刻之间就要爆发雷霆之怒,来一场毁天灭地! 赵明德愣在原地,双手指甲掐着皮肉,强迫自己保持淡定,“三哥,你真不怕?” “本王光明磊落,有何可怕?” 赵晏压下眼底阴森晦暗,话锋一转,“行了,唉!你这丫头真是不可理喻,三哥都是为了你着想,这一次下江南想看的你也看到了,秦御是不可能娶你,就算你做再多的努力也无济于事。他与宋千羽乃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任何人也无法拆散他们,你又何苦一往情深呢。” “我只要秦御,其他的我不管!” 赵明德倔犟开口,拳头藏在衣袖里狠狠地攥紧,“三哥,难道你就不想争取宋千羽了吗?” 一时间。 空气像是凝固了一般。 齐峰小心的观察着赵晏的面色变化,欲言又止。 此刻的赵晏,面上尽是纠结。 赵明德顿了顿,咬紧了后槽牙,恶狠狠道,“我只要秦御,其他人是死是活与我无关,我知道三哥一定会帮我,对吗?” 第363章 水中月21 第363章 水中月21 “本王不会干涉,宋千羽喜欢谁,愿意和谁在一起是她的自由。” 赵晏沉声道。 一听这话,赵明德了然于心。 “如果你不在乎宋千羽,又怎么可能会大老远的跟来?三哥,江湖上那些打打杀杀我虽然不懂,但是朝廷上的那些尔虞我诈,妹妹我可是从小经历。” “你想要什么我心里清楚,我会尽我所能全力以赴帮助你,我只要秦御,仅此而已。” 一番话,让赵晏若有所思。 赵明德母妃乃是太上皇宠妃,自从太上皇退位搬到南宫之后,也仅有德妃一人常伴太上皇左右。 除此之外,德妃娘家人在朝中势力庞大,六部九卿当中,不少与德妃娘家盘根错节,就连当今皇帝也要忌惮三分。 眼看着赵晏一言不发,赵明德心中焦急。 “三哥,我愿意和你联手,我母妃一定会全心全意的帮助你得到皇位!” 此言一出。 赵晏面色陡然一沉,“谁跟你说本王意在皇位?” “父皇对皇上不满,这件事情朝野尽知,吴王、晋王招揽能人异士,聚集力量,不就是想要与皇上争夺皇位?身为皇子,都是龙子龙孙,谁愿意居于人下?何况皇上无德无道,父皇仍在把持朝政,只要父皇一句话,大冥便可易主!” 赵明德一字一句,郑地有声。 殊不知,正是因为她这一番话,让赵晏对她改变了看法。 眼前的赵明德,那里是只知道骄横跋扈,她那一双眼睛毒着呢! 赵晏眸底闪过一抹暗色,“你可知你这话要是让父皇和皇兄听了去,会有怎样的后果?” “无毒不丈夫!为了秦御,我什么都干得出来!”赵明德咬着牙,布满了妆容的脸上因为愤怒变得扭曲。 赵晏呵呵一笑,背着手站在廊下,仿佛是在耻笑她太过于天真。 “三哥,古往今来多少人使尽手段只为了那一个宝座,只有坐到那个位置上,你才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娶谁就能娶谁,就算秦御不满也不敢与你争!” “只要你想,我和母妃一定会帮你!” 赵明德不余遗力,一再强调。 帝王之位,天子至尊,充满了诱惑。 多少人为了这个位置,不惜铤而走险,历朝历代又有多少皇室子弟反目成仇,父子相残。 赵晏目光如炬,声音中透着鄙夷不屑,“我无意帝位,更不想要那个沾满了鲜血的宝座!你和你母妃想要扶持谁,都与本王无关,你要秦御,本王要的是天下太平,道不同,不相为谋!” “齐峰,着人送公主回京!” 此言一出,赵明德猛地一怔。 …… 一天后。 清远县内。 城门大开仅有几名将士把守着城门,却无一个百姓往来。 通往城内的青石板上,沙尘铺满了一层,秋风袭来,卷起漫天尘土。 一座原本热闹的城邑,此刻却是鸦雀无声。 宋千羽等人刚一到城门口,守门的将士犹如惊弓之鸟,纷纷避让。 “奇了怪了,这清远县距离金陵城仅百里,按理说应当是车水如龙,热闹非凡才是,如今怎会如此荒凉?” “还有这些守门的将士,怎么看到咱们就像是见了鬼似的,咱们有那么可怕吗?” “嗐!搞不好就是传说中的野怪吓的,短短一个月死了几百号人,整个村子的人都被杀了,皮都被剥了,死状凄惨,能不是人人自危。” “难不成真有什么山中野怪化人形,来残害百姓?” “去去去,瞎说什么呢,咱们刑部的人什么没见过,就是更残忍的杀人手法,咱也见过,这就是以讹传讹,传这话的人都是被吓破了胆。要我说,什么山中野怪化形害人,那都是瞎扯淡,这肯定就是人干的!” 老吴几人七嘴八舌议论纷纷。 正当这时。 一队人马仓皇而来,一个个脸上布满了恐惧之色,跑得那叫一个狼狈不堪。 宋千羽扫了一眼为首那骑着一匹黑马的男子,秀眉一蹙,“那不是余主事吗?” 众人寻声望去,正见那刑部主事余又良从马背上摔了下来,后边的衙役、官兵看不见似的,往他身上踩去,惊慌失措的跑进城中,仿佛身后有什么豺狼虎豹追赶似的。 “拦下!” 秦御看着眼前众人疯狂逃窜,脸色瞬间阴沉,仿佛蒙上了一层寒霜,一双冰冷的眸子里此刻充斥着疑惑。 什么情况? 竟是把这些人吓成这副模样? 老吴、老张一路小跑上去,将浑身是伤的余又良搀扶了起来,带到秦御面前。 哪想一看到秦御,余又良不争气的哭了起来。 “王爷啊,您,您怎么才来啊……可把下官吓死了!” 余又良跪在地上,泣不成声,身上满是沙尘,袖子还被扯了一个大口子,后背上粘黏着一滩黑血,几只活着的蛆正在黑血里爬行。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如实说来!” 秦御扫了一眼他,面色更加阴沉。 堂堂邢部主事,好歹也是个正六品,也不知道被什么吓得哭哭啼啼,浑身上下哪还有一点大臣的模样。 余又良抹着眼泪,回禀道,“王爷有所不知,那,那贺家村实在是太恐怖了,满地肢体,满地的蛆虫啊!下官带着这些人原本是想去给那些村民收尸,没想到,没想到从房间里窜出一个野人,这,这野人身上还披着一张人皮……” “这还不是最恐怖的,还有,这野人腰间绑着好几颗人头,手上还有,还有一条手臂,下官看到他时,他正,他正啃着手臂上的肉……哎哟,王爷啊,这,这活下官实在是干不了了,下官求王爷开恩,让下官回京……” 此言一出。 顿时让在场的人头皮发麻,浑身起鸡皮疙瘩。 老张、老吴两人更是下意识的松开搀扶着余又良的手,频频后退。 宋千羽没好气的朝着两人翻了个白眼,“刚才是谁说不怕来着?还分析得头头是道,怎么着,这还没到案发现场就退缩了?” “宋姑娘,这余大人都亲眼看到了野人,搞不好很有可能不是人干的……”老吴嬉皮笑脸的遮掩恐惧,身体却是很诚实的往后挪。 宋千羽朝着秦御督了一眼,跃跃而试,激动的搓着手,“王爷,派人将清远县令传至贺家村,咱们也不必进城了,立即启程去贺家村。” “我倒要看看,这野人长什么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