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成年》 一 凌晨3：00，锦绣小区，8号楼3单元17层东户，次卧里的灯还亮着。七月的夜风带着夏夜的微凉，在月光的见证下，从玻璃窗敞开的缝隙中溜入，吹散了一室的闷热。 李七一敲击着键盘的手速，在摇滚乐的轰炸下不断加快，次卧里回荡着一阵强过一阵的“噼里啪啦”声。电脑屏幕上，“作家助手”桌面端的页面处，一行接着一行的文字，陆续被创造出来。 四个小时后，天空渐亮，她在笔名为“七爷”的作家专区，上传了正在连载小说的最后十个章节，接着写下完本感言，紧盯手机屏幕，卡在7：07分，按下了小说申请完结的按键。 二十五年前的今天，也是七月一日，也是清晨的7：07分，那天天气渐凉，那日李七一出生，只是二十五年后的李七一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此时，粉红色家用电竞椅上的李七一穿着一身玲娜贝儿的家居服，将双手举过头顶，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袖口下移，左手手腕处的老山檀香手串露了出来。她起身后和往常一样，先给电脑旁边的小财神爷上了三炷香，嘟嘟囔囔了几句：小说赶紧卖出影视版权、成为畅销书作家、请小财神爷吃哈根达斯和大鸡腿，然后，整个人才心满意足的端起水杯，往卧室门口走去。 这是李七一全职宅家码字的第四年，四年的日升日落，并没有让其成为网文圈大神，而是网文圈查无此人。她的写作灵魂，在囊中羞涩的持续打磨下，慢慢涣散。而她的五谷身体，则在不停歇的啃老中，得以保持康健，茁壮成长。 卧室门打开，一阵穿堂凉风正面袭来，寒意瞬间裹挟全身。客厅里，本该关闭的两扇窗户全部大开着，茶几上，本该收起来的书本却摊平放着，被风吹开的书本发出阵阵“沙沙”声。 李七一和往常一样，先冲着主卧室的门轻轻地敲了三下，完成每日一次的爸妈叫醒服务后，转身进入一旁的厨房。两分钟后，主卧门仍旧处于紧闭的状态，她眉头微皱，又冲着主卧的方向走去，一边推开卧室门，一边轻声提醒爸妈上班该迟到了。 主卧室内，正对门的窗户大开着，床铺叠的整整齐齐，一阵荒无人烟的寂静，从地面的白色瓷砖缝隙里渗出浸入空气中，周遭的空气也便被迫多了几丝清冷，没有人和烟，哪有爸和妈。 她下意识地从睡裤口袋里摸出手机，给爸妈打电话，电话连续打了两三遍后，二老的手机都默契地处在已通，但是无人接应的状态。这个过程中，李七一的视线无意中扫到爸妈卧室右侧的角落，紧接着眉头便不禁微皱起来。在这个角落里，本应该有两个行李箱上下摞放着才对，可是现在，角落空了。旁边的衣柜中，爸妈那些常穿的四季衣服也一并消失不见了。 一股不好的感觉，从心脏的区域生发出来，精准的沿着血管的流向，瞬间将李七一团团裹挟。她有些慌张的从主卧冲到客厅的鞋柜处，快速的甩掉脚上的拖鞋，一脚蹬上刚从鞋柜里掏出的运动鞋，换好鞋准备推门离家时，视线落在了茶几，那册仍旧被穿堂风“撩拨”着的书本上。 李七一拿起茶几上那本被父母翻皱的书，在书的目录上，父母用红笔做了密密麻麻的标记。这一刻，她才察觉，父母这两个月来，一直在反复翻阅的书是三十六计。在三十六计的目录中，前三十五条计策都已经被红色的签字笔挨个划掉了，而最后一记的旁边，却被父母差别对待的标注上了一个红色五角星。 三十六计，最后一记：走为上计。 李七一掐指一算，此事件有点迷。 四年码字光阴的流逝，李七一已经从最初“一本成神”的坚固信念，养成了现在“掐指一算”的口头禅，虽说总是十算九错，但难免也有歪打正着、打个喷嚏吓死猫的时候。可是，这一次，她睁着眼睛也没有算到，会在25岁生日这一天成为弃婴，还是一尊扎扎实实地大龄弃婴。 二 李七一扔飞三十六计，拿上钥匙，冲出家门。 当她在屋门外焦急等待电梯的时候，电梯门倒影出的画面是整套的家居服，于是又赶忙折返回屋，换上t恤牛仔裤，再次冲出家门。等一路狂奔进入地铁站后，她才发现，自己在方才的慌慌张张中，又再次误将家居拖鞋穿出了门。 深圳地铁4号线有个传说，传说能在早高峰成功挤上地铁的人，多少得有点“身强力壮”的基因壮胆。早上8：00左右的龙华站，正处于地铁早高峰，此时，赶地铁的打工人们像极了那池塘里的鱼儿，正团团围堵鱼食儿般的聚集簇拥着。 送走了一列地铁，又迎来了下一列。一直等到第五列，李七一才算手、脚、鞋完整的挤上地铁。按照地铁的到站顺序，先去了老爸执教的中学，从年级主任那里得知了老爸已经办理完退休的消息。这时，她才惊觉，父母今年已经到了退休的年纪。 在接下来赶往老妈任职医院的路上，李七一的整颗心都是悬浮的。 医院到了，她一路直奔医院二楼，可还没走到老妈的工作区域，便被早早等在一旁的陈阿姨，一把拉进了护士平时用来休息的小房间。陈阿姨比老妈小两岁，是老妈在护士站相处很好的闺蜜，也是老李家最亲近的人之一。 李七一还没来得及将心中一堆诸如：我妈去哪了、是不是在查房，我爸啥时候办的退休等疑问一股脑儿倾吐干净，陈阿姨便掏出一封信终结了这一切的登场。姜黄色的信封上写着“给我家宝贝七一”七个大字，信封上的字样很熟悉，是老妈的笔迹。 陈阿姨在拍了拍她的肩膀后，便以马上要去查房为由，先一步离开休息间。陈阿姨离开后，不大的休息间内便空旷了不少。 不长不短的成长岁月中，李七一记不清，这是老妈写的第几封信了。 相对于好多家庭中，父母会直接面对面的说教方式，在她成长的过程中，老妈更喜欢以写信的方式沟通一些事情。即便后来的手机很智能，打字发信息很方面，但是在人生中的重要节点上，老妈还是坚持着写信沟通的习惯。 后来的后来，李七一寻找过对文字喜爱的根源，思来想去，大抵可能就是来源于此。可是这一次，这封信，隐约透露着不一样。 眼前不大的信封内，好像塞满了让人想要闪躲的东西。她安静地盯着信封上的字样，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过了好久后，才将信封轻轻的拆开。 宝贝你好： 在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老爸老妈应该马上要落地新加坡了。新加坡是我和你爸商量过后，开启“环游世界”退休生活的第一站。 妈妈如果没记错的话，你已经保持这种全职宅家创作的状态四年了。四年的时间，你并没有成为当初跟爸妈许诺过的网文圈“大神”。而像你一直期盼的：能最终成为畅销书作家，又或者将小说卖出影视版权。这些固然是好，可是在它们，不知道哪年哪天能降落在你的生命中时，宝贝，你得先学会独立啊。 七一，你不能再自我欺骗了。 宅家写小说的这几年来，你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和社会脱节了，这些你自己其实是有意识到的。按说作为父母，应该无条件支持和助力孩子的每一个梦想。但现在，爸爸妈妈已经不再年轻了，世事无常，我和你爸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会先来，如果爸爸妈妈万一哪一天，突然离开了这个世界，你…… 看到这里，李七一禁不住眼眶一酸，泪水不受控的滴落在白底红线的古早信纸上，下一秒，水渍晕染开了字迹的边缘。她慌忙昂起头，大口吞咽了几次唾沫，企图让涌出地泪水倒流回去，可是泪珠却狡猾的沿着眼角的弧度，溜进了她的黑色长发里。 在这封信的下半部分，爸妈准备花光他们这些年的所有存款，来完成这次计划了多年的全球旅行，而且初步的旅行攻略已经做到了一年后。这也就意味着，他们最早也得一年后才能回来。 在这封信的末尾，爸妈对七一提出了一个希望、一个禁止。 希望她能在父母不在的这段时间脱离啃老状态，完成自我独立。禁止在完成独立的过程中，借用各种网贷、在亲友中寄生和做出任何违法行为。如有违反禁止条约，爸妈便会把龙华的这套小房子直接捐了。假如等到爸妈回来前，她完成独立，那小房子便会过户给她，反之还是捐了。 当李七一看清“房子捐了”的字样时，方才还为亲情滚烫的泪珠，便被理智瞬间叫停回温。 三 李七一调出“相亲相爱”的三口之家对话框，还没等编辑完和爸妈详细过招儿的话术，对话框页面显示，本人已经被群主踢出群聊，群主是老爸。她又不信邪的调出和老妈的对话框，刚编辑好要发送的信息，半秒后，消息显示发送失败，因为亲妈已将女儿拉黑。 突然，老爸发来一张二老落地新加坡机场的合照，紧接着又来了一个生日红包，李七一秒接二百元的生日红包后，光速编辑了条“握紧亲情稻草”的消息发送过去，又是魔幻的半秒钟后，消息显示发送失败，亲爹也将她拉黑。 这份血脉亲情，在此刻像极了一块注了水的猪肉，贩卖的最初标价还在，肉却悄悄变了质。她眼前一黑，亲情的接连背叛，紧接着带来的便是血糖秒降的连锁反应。 从休息间出来，李七一在医院二楼走廊的尽头，碰见一位刚问完诊但因对这里不熟悉，找不到出口的老奶奶。因为是老妈的工作单位，所以她对这里的布局如数家珍，于是，一路引导着老奶奶走出医院大门。 上午10：00，返程的地铁上，李七一选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记得18岁生日那年，父母最开始是要把客厅装扮成冰雪奇缘和加勒比海盗的混搭场景，寓意着十八这个节点，是开始从纯美童话世界步入残酷社会现实的分割线。可是后来，父母仍旧将整个客厅都装扮成了冰雪奇缘。那年的生日礼物是一条保佑平安顺遂的玉坠子，父母专门找大师开过光的，还叮嘱她要时常佩戴。 前行的地铁上，李七一下意识的抬手摸了摸脖子上的那条玉坠项链。半小时后，龙华站到了，她走出地铁站直奔小区。可是在家门的正中央，物业已经贴上了催缴单。 客厅的沙发上，李七一左手举着一个香瓜大的苹果，右手将物业缴费单举高。恍惚之间，单据上面有零有整的数字，好像之前在哪里见过，十秒过后，她慌忙掏出手机，调出和老妈一周前的微信聊天记录，果然，2589是老妈最近一次的转账记录。 一周前，恰逢周末，突然，李七一手机接到老妈的这笔转账。那一晚，她拿着这笔钱和一堆酒友，先后去了鹏livehoe，ahoe音乐现场，从晚上8：00一路嗨到凌晨4：00。酒里，到处都是绚目的灯光，震耳欲聋的音响，轮桌蹭酒的靓仔靓女。酒友，在摇色子和划拳中，将各种颜色的酒水接连入喉。推杯换盏的氛围下，大脑像加了催化剂似的分泌着多巴胺，人的情绪得到了彻底释放。最后，几个人在酒附近的火锅店吃了个夜宵，收了个场。 余额也完成了从2589到98的过场。 此时，客厅的沙发上，李七一带着幡然醒悟的力度，有节奏的拍击着脑门。她之前的酒狂嗨的操作，是误把这笔钱，当成老妈之前日常会随心发放的养女儿经费。可是现在，思想是醒悟了，但是钱也没了。 入夜，宁静替代喧嚣，一丝凉爽正在中和着燥热，整个城市都莫名的增加了几分的韵味，路上行人的脚步放缓下来，大家都在享受着黑夜下属于打工人的自由。 一阵风从窗户敞开的缝隙中挤了进来，李七一望着窗口的方向，脑海里浮现出的是爸妈这些年为她准备生日宴的画面。忽然，手机有消息进来，消息是编辑烈焰发来的。 七爷： 我刚刷过你完结的这本书，能看的出来，你确实是花了很多心思的。不过，有些话，我还是直说了。你的文字硬伤是缺乏真情实感，读者很难从你的文字中找到共鸣。七爷，近期，你别着急开新书了，先试着去多多观察生活，感受当下。 在“老李夫妇强行逼迫女儿独立”和“网文写作一直没有起色，编辑叫停下一本新书”的双重打击下，李七一成功领取宅家颓废一周。这天晚上，她瘫趴在床上刷着手机点外卖，思绪在招牌鲜虾肠粉和双蛋肠粉之间来回跳跃。 双蛋肠粉14，招牌鲜虾肠粉24，在个人口味看来，双蛋没鲜虾好吃，但鲜虾比双蛋省钱。李七一在床上翻了个身，又找到一个更舒服的躺姿后，继续掐指计算着，怎么能花最少的钱来满足最大的口腹之欲。 突然，电停了。 李七一在业主群求知邻居后，才察觉是家里的电费欠费了，又在好心邻居的步步教学下，成功缴纳费用。下一秒，金钱的魔力，驱使家里的灯瞬间亮了起来，光明击退黑暗的同时，也掏空了李七一的钱包。 现在她不用再纠结，到底是吃鲜虾肠粉还是双蛋肠粉，因为卡里的余额还剩20，付不起一份鲜虾肠粉的钱，也舍不得“倾家荡产”的去下单一份双蛋肠粉。 夜里0：00，李七一赤脚站在卧室的飘窗上，面无表情、眼神空洞、身体还带着些许前倾的望着窗外。飘窗外是被漆黑夜色包裹着的万家灯火，她一遍又一遍的小声嘟囔着烈焰给出的建议：多多观察生活，感受当下。 李七一突然嘴角上扬，眼中闪过灵感乍现的光芒，她先将自家的隔音窗户都牢牢紧紧的关好，接着清清嗓子，随后便仪式感拉满的将一只手握拳举过头顶，扯开嗓门，冲着飘窗外漆黑的夜空，大声喊出了当下心底最急迫的诉求。 我要挣钱，我要吃鲜虾肠粉，我刚刚已经掐指算过了，这事儿准能成。 四 不管是派送传单时行人的各色冷漠、家教碰到的一道题讲八百遍都听不懂的小学生，还是当服务员时，因上错菜被客人投诉后挨训又扣钱、宠物店打杂时间段，那空气缝隙中塞满的猫狗兔排泄物气味。一周不到的时间，李七一因个人原因，先后更换了四次短期兼职工种，没有拿到满额薪酬的同时，更没顾得上多多感受生活、感受当下。 周末，超市临促，为期四天。 在李七一看来，超市是最能聚集人流量和生活烟火气的地方，说不定今天某个不经意间的回眸，就能捕捉到下一本小说的创作碎片。早上8:30，天空大亮，无雨有风，壹方天地a区的大型连锁超市外，她在超市相关人员的引导下来到牛奶促销区。 正式迎接顾客到来之前，临促人员需要接受简短培训。 在培训接近尾声时，忽然一阵“叮叮当当”的响动由远及近。紧接着，一个男生直接闯入培训队伍，站在了李七一的左侧，他湿漉漉的头发显然是刚刚洗过还没擦干，上身的工服也没穿好。 男生在扣紧工服扣子时，发梢上的水珠低落在李七一的肩膀上，她左肩的工服瞬间被水珠打湿，水渍浸透白色连衣裙的布料，沾染到皮肤上，凉凉的，潮潮的。紧接着，又一滴更大颗的水珠再次砸落下来，浸透布料的同时，部分水珠更是顺着锁骨滑了下去，她下意识的往右边躲闪半步。 培训老师警告男生，下次再迟到就不用来了，这个时候李七一才知道，旁边这个高出一头的消瘦男生叫徐晓晓。接下来，两人一组，搭配促销。按照站位，她和徐晓晓便顺势被分成一组，超市门一开，顾客蜂拥而至，顷刻间，一群阿姨将她团团围住。 直面人群，李七一心跳加快，手心冒汗。 徐晓晓直接从她手里夺过装着试喝产品的盘子，也是在这个间隙中，他左手手腕上戴着的红绳铃铛露了出来。接下来的一小时，徐晓晓简直称得上是促销天才。一天的促销结束，他们这一组的销量是最高的。当然，她全程的“社恐式促销”也“荣获”了负责人聚众后的极力批评。 李七一的情绪有些丧，她在休息间换下工装出来后碰到，徐晓晓正在和负责人结算当天的工资，没有记错的话，工资应该四天后结算才对，进一步打听，原来徐晓晓只干日结，她立刻反应自己也要日结。 负责人巴不得李七一赶紧闪人，所以很痛快的便结算清了工资。她还想跟徐晓晓多打听一下日结的事情，徐晓晓不耐烦的留下：去龙华汽车站找日结的半截信息后，便快速离开。 生活有趣又残酷的地方就在于，你永远不知道它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早上8：00，龙华汽车站附近广场的花坛上，过街天桥比较隐蔽的角落里，零零散散，横七竖八的睡着一些人，他们常年盘踞在这里，以天为被以地为席，这些人就是有名的“三和大神”。 龙华汽车站一楼，一家挨着一家的中介公司已经开始卖力拉人了，穿着红马甲的中介们，正在用捕捉猎物式的眼神扫视着广场上来来往往的人们。 披戴着清晨的日光，有些急于冲业绩的中介，已经开始拿着小喇叭喊上了：不体检不面试，九点钟发车九点钟发车，抓紧时间，包车接送，仅此一天，抓紧时间啦。福利好待遇好，厂区宿舍环境好，做事轻松，加班稳定，美女多美女多。 喇叭声，人流声，鸟鸣声，各种声音混揉在一起，奏响着独特的旋律。 不远处，李七一正骑着共享单车加速往龙华汽车站靠近。抵达汽车站后的半个多小时内，她几乎把汽车站全部的中介公司都问过了，得到的回复出奇的一致：这里没有日结工作。累了，乏了，便就近找了个花坛一坐，此时，附近好多个青壮年也坐在花坛上，他们正在忘我的敲着手机打游戏。 在包里摸索了几下后，李七一掏出一个豆沙包。 这时，右侧传来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她下意识的转头看去，入目是一个五十多岁，寸头，披着西装穿着白衬衫和黑裤皮鞋的大叔。大叔旁边还有个打开来的银色大行李箱，箱里都是在车站会畅销的小物件，一旁摆着个醒目的收款码。 中年大叔带着节奏的敲了敲收款码，看似无意的嘟囔着还不到抢日结的时间，于是李七一很是上道的扫码上缴了两元的盘道费，立刻便买到了抢日结的准确时间，晚上9：00开始。 昨晚不足五个小时的睡眠，让她就近选择了一家麦当劳，入座后还没满五分钟便进入了深睡眠状态。等她醒来的时候，一个男生正趴在对面的位置上睡着，视线落在男生左手手腕上的红绳铃铛，眼前的人正是徐晓晓。 徐晓晓突然睁开了眼睛，四目相对的一刹那，她下意识的把视线转向一旁的玻璃窗，外面的天黑了，紧接着“抢日结”三个字从脑海闪现。 下一秒，李七一冲出麦当劳，门打开的瞬间，广场舞炸裂的音乐从侧面进攻着耳膜。 晚上9：30，应该还来得及。 她从广场舞阿姨们的队伍中心穿过，接着绿灯横穿马路，直奔街对面的龙华汽车站奔去。 这个时间段，汽车站前的龙华广场上，三波广场舞群体接连开跳。奶奶群体，大姐姐群体，小姐姐群体，三个不同的年龄层，都在铆足了劲儿舞动着，大有要一较高下、华山论个剑的气息。 中介公司外，那一长溜不到两米宽的空地，已经一个挨着一个挤满了床铺。光线有些暗，李七一踩到了一位三和大神的脚，这位大神穿着一双限量版球鞋。 五 男人被踩到脚后，闷声吐槽了两句，李七一还没来得及道歉，便被身后不大不小的声音给吸引了过去：服务员5个，一天150，8小时，包两餐，干一天结一天。 这就是她要找的日结工作。 当李七一还在考虑要不要去的时候，五个名额就已经被抢完了。接下来的半小时里，又来了四五个招日结的，无一例外，一个都没抢到，两只鞋还不知被哪位大神猛踩了好几脚。今天她算是开了眼了，别看这些三和大神们倒地一躺，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可一到抢日结的空挡，一个个马上基因突变的有如神助。 人群中飘出一嗓子：巡逻的来了。 大神们迅速散开，精准的找到各自的床位，紧接着又开始嘻嘻哈哈的聊天，好像刚刚的激烈场面是个幻觉，而那位招日结的中介，也熟练地扮演起了晚饭出来遛弯的市民，两位穿着制服的巡逻人员从不远处走来。 突然，李七一又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徐晓晓趁着巡逻人员经过的间隙，快步靠近那位招日结的中介，紧接着两个人便小声交流起来。 眼前的画面，让李七一心生一计，现在不就是捡漏的大好时机。 巡逻人员马上要离开了，她赶忙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中介和徐晓晓身边，紧接着比着葫芦画瓢，学起徐晓晓的样子，一边用手比划一边小声提醒中介，日结算她一个。 这时，那位被李七一踩到的名牌鞋大神，也像是掐着点似的凑了过来。 五分钟后，一行人坐上了去厂房的车，李七一这才知道一会儿做的工作是流水线。开往日结厂房的车上一共有十个人，相对于刚刚才有一脚之缘的名牌鞋大神，她和徐晓晓应该算更熟悉一些。 大家在休息，李七一望向车窗外。 突然，车窗的倒影中，那个穿着名牌鞋的大神正悄悄的将他的背包举高，可当她转头看向对方时，他却在小憩。一瞬间的恍惚，给大脑带来了片刻的视觉盲区的同时，更是把人的疑虑从心底勾调了出来。 刚刚车窗里的倒影，是错觉？ 汽车在马路上奔驰，路两边的场景，变的越来越矮小荒凉。半个小时后，车速放缓，最终停在了一排厂房外。车停稳后，中介喊大家下车。在中介的带领下，他们见到了今晚的老大，也就是流水线的线长。在线长的演示下，李七一终于明白了这次接到的日结兼职具体干什么，简单的概括来说就是打螺丝，手机组装众多步骤中的一个。 在深圳，大家都没少听说过关于“打螺丝”的调侃：追魂夺命流水线，暗无天日鬼车间，加班加点不加薪，螺丝打到手抽筋。可真正要上手打螺丝挣钱，李七一还是平生第一次。她穿上静电衣，右手取电批，左手取螺丝。 刚开始的时候，她还感觉挺新奇，但是等着一个小时，两个小时，四个小时后，手便开始变的麻木，肩膀开始有些酸疼。不过流水线不停，你的手就不能停，只得咬牙硬扛着。又过了两个小时，不知道是人太过疲惫引起眼花，还是因为手速真的慢了，此刻，面前的流水线速度，相比方才的变快了很多。 紧接着，周围关于：今天150的工资不能如数到手，快结束前加快流水线的方法太恶心之类的吐槽声，嘁嘁喳喳，顺着空气流动的轨迹传到了李七一的耳朵里。 又过了两个小时，兼职时间到了。 除了徐晓晓保质保量的完成了，其他几个人都要被不同程度的扣钱。眼看着一群人要被恶意压榨，一旁的徐晓晓给另外几个工友递了个眼神，紧接着操起一旁的铁棍往流水线的机器走去，线长预感形势不妙，想往徐晓晓的方向靠近，另外几个工友立刻就把线长拦住了。 徐晓晓举高铁棍给线长两个选择，如数发放在场每一位的工钱，机器能保全，克扣工钱，机器会被砸烂，紧接着，铁棍在空中抡出好看的弧线。 在铁棍砸机器的前一秒，名牌鞋大神冲了过去拦下了徐晓晓，然后小声和徐晓晓说了几句，接着又走到线长跟前耳语了一会儿，时间流逝，线长的面部表情从之前的愤怒滑向此刻的惊恐，下一秒，线长改变主意，大家拿到了全额工资。 天亮了，太阳出来了，人散了。 徐晓晓骑着共享单车先走一步，其他几个人约着去喝酒，只有那个名牌鞋大神是被朋友的车接走的。李七一则一路盯着微信上的150元收款，一边傻笑，一边往不远处的公交车站走去。 公交车上，她揉搓着肿麻的手掌，车窗外，徐晓晓骑着共享单车经过，回想起对方抡铁棍的场景，低头又看了看那150元钱的收款数额，紧接着，在确定前后无车后，她将头伸出车窗，并冲着徐晓晓的方向大声喊出感谢的话语，最后在司机师傅的警告下，又将探出去的头收了回来。 回到家，李七一倒头就睡，等一觉醒来的时候，窗外的天暗了下来。 此时，三和大神影响市容市貌，三和大神遭遇黑中介等一系列热搜词条已经在网上发酵了七八个小时，三和大神迎来了新一轮的整治。 六 时间又过去了半个多小时，李七一这才注意到了网上有关三和大神的消息。从现在网上疯传视频的拍摄角度来看，可以确定，90是出自于那个穿名牌鞋的男人。这一刻，她才意识到，之前无意间看到的什么车窗倒影画面，根本就不是幻觉。 这个男人到底是谁？ 手机的震动声将李七一的思绪拉回现实，刚刚徐晓晓通过昨天的日结工作群，申请加她好友。申请通过，半分钟后，徐晓晓发来消息：三和大神正在迎来了新一波的整治，接下来的日结估计要停上一段时间，不过具体要停多久，现在还不确定。 扔飞手机，李七一猛叹一口气，接着瘫躺在床上，两眼无神的盯着天花板上的纹路。本来以为开启日结兼职的模式后，钱能挣的比短期兼职更容易些，谁知，第一次就遇到了恶意扣工资的，更让人无从预料的是，此刻整个日结的渠道被迫叫停。 如果不是衰神附体，她是真编不出这一系列遭遇的科学解释，紧接着又是长叹一声，翻了个身，光速找到了侧躺的最佳姿势，发愁的气息持续了不到半个小时，次卧的方向再次传来呼噜声，还是那不变的节奏，熟悉的调调。 月光下班，阳光洒满。 上午9：00，一阵“咕噜噜”的声响从体内传出，本能的饥饿感将李七一强行唤醒。等到她刷牙的时候，才看到烈焰昨晚发来的消息：询问近期有没有新书想法。 目前的人生局面，都已经在温饱线上翻滚了，哪还有什么果腹之外的心思，搞啥新书想法。 虽然上面是李七一当下心底生发出真实想法，但是看到编辑的信息后，她还是自觉的退掉了方才下单的外卖，快速洗漱后，主动走出家门，融入人群，继续寻找那些还不知会在哪迸发出的新书火花。 工作日的早上，临近上午10：00，路上的行人浓度被稀释了不少，但在这个城市的星巴克，麦当劳和喜茶里，总是有一些一边享受美食，一边对着电脑狂按鼠标的“打工人”。李七一来到小区对面，从奈雪旁边的三津汤包买了根糯玉米，然后一边啃着玉米，一边无聊的扫视着那几个正散落在奈雪的零碎人群。 扫过几个追剧和打游戏的人之后，她的视线落在了一个靠窗坐着的女生身上。女生的五官深邃，小麦色皮肤，头发用鱼骨夹一丝不苟的夹着，黑色紧身针织上衣搭配包臀牛仔长裙，自带着泰式美女的氛围感。对方不断敲击着键盘的手速，让李七一禁不住联想，这个女生大概率是正在处理工作中的一些棘手问题。 工作状态中的女生最有魅力，这份流淌在空气中的魅力，能轻松魅惑到他人的视线停留。 李七一又多看了那个女生两眼后，才往一旁的商场走去，她继续边走边看，希望在这个过程中能刺激出一些新书灵感。十分钟后，还真的有灵感被激发出来，不过不是关于下一本书的，而且一条继续搞钱的新渠道。 商场的一侧，房产中介门口摆放的易拉宝上：一室一厅整租，一月3990，押一付三，拎包入住，两室一厅出租，一月5830，南北通透，家电齐全。在看清这些出租信息的同时，爸妈那间空掉的卧室在脑海中完成闪现，紧接着她便大步走进中介公司，花费了半个小时，完成了主卧出租的信息登录。 根据深圳打工人，在龙华租房的密度，不出意外，用不了几天她就会迎来新室友。 有了即将要入账的房租打底，李七一的步伐中终于渗出了有钱的底气。无所事事的在小区周边溜了一圈后，返回家中继续躺平。不过，人要是走起运来，那是挡了挡不住的。这不，躺平刷短视频的间隙，她又刷出个宝贝。 轻松月入过万，陪诊你也行。 李七一在刷完上面标题的短视频时，回想到的场景是那天去老妈医院，确认自己被抛弃时遇到的老奶奶，原来带着老奶奶找到医院大门的过程便是陪诊师工作过程中的一项，紧接着，她便顺势将这个工种的难度划分到极简易行列。 接下来的十多分钟，李七一的视线完全泡进了“工作时间自由，起的早，能坚持，就能做好陪诊”的蜜罐中，又因为老妈退休前是护士长，从小在这种家庭氛围的感染下，她对医院的一切都不陌生，而且医院是最能直面人间百态的地方。 轻松过万的魔力，再一次，让她花费了十秒钟掐指一算，陪诊师这个行业，可以试一试。 七 李七一学着其他同行的接活步骤，先在一些常用app上挂出自己可以陪诊的广告，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等待了。可是，两天过去了，挂出去的广告没有接到任何订单，反而房产中介那边发来提醒：希望能减少点出租条件才好招租。 隔着手机屏幕，空气中生发出一种石沉大海的肃静，财运要溜走的预感也愈加强烈。 这天夜里0：00，作家助手后台，一位叫“爱吃香菜根儿”的读者留言：对方先是恭喜了七爷小说完结，然后询问下一本书什么时候发。看到留言后，李七一的嘴角不自觉的上扬，这个读者是她四年的老书粉。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对方每次留言，都习惯在夜里零点前后。至于对方方才提出的疑问，她现在无法解答，因为她也不知道下一本书现在在哪。 四年来，第一次，李七一没有回复“爱吃香菜根儿”的留言。 在她认为之前发布的陪诊广告形同虚设的时候，隔天，便接到了陪诊订单。反复将订单上的信息看了三遍后，李七一才敢百分百确认，她成功接到了踏入陪诊行业的第一单生意：陪同孕检。客户定的时间是明天上午10：00，陪诊半天，薪酬300，选择的医院正好是老妈工作过的地方，紧接着，一股叫做“东道主”气息的自信瞬间席卷全身，让人挺直腰板，面露鸿光。 以李七一“有多少花多少，没钱就预支”的理财习惯来看，只要是接到单了，这第一单的酬劳就等同于已经入账。有了明天收入的打底，又秉承着出门蹭空调的省自家电原则，心脏的位置便生发出一股要花光50元余额的冲动，于是乎，五分钟后，小区对面商场的星巴克内，又多了一位享受时光的dy。 一边喝着美式，一边悠闲地的望着店外的人来人往，突然门口进入一个熟悉的身影，这个女生，李七一前几天在奈雪见过，那个让人印象深刻的泰式氛围感美女。对方带着电脑，又是在工作时间出来喝咖啡，依然坐在靠窗的位置，这次披散开来栗色长发更让她多了一丝松弛。 美式见底，李七一跟服务员要了一杯白水，继续悠哉闲哉的消磨时光，窗外的阳光随着时间的流逝一缕缕收紧，喝咖啡的人来了一批又走了一批。直到下午6：00，打工人下班的时间段，那个靠窗位置的女生才合上电脑，喝光最后一口咖啡走人，这时的李七一已经跟服务员要了三四杯白水，为了能在店里多蹭一会儿空调，她又熟练地起身去要了一杯水。 等到窗外的天空彻底暗了下来，李七一才恋恋不舍的从星巴克走了出来，还好手机里十几块的余额足够让她在夜市小摊上饱餐一顿，一边吃着糖油粑粑、章鱼小丸子，一边想着明天上午就能到账的300元陪诊酬劳，脸上的几粒雀斑都跟着难得的好心情生动起来。 入夜，乌云遮月，星光暗淡。 睡梦中，李七一开始第一次陪诊。 在老妈工作的医院里，她全程轻车熟路的带着患者做孕检，患者频频道上感谢并称赞她的服务质量好、体验佳、人美心善、未来可期，还强调之后一定会给五星好评，外加介绍周边的朋友过来照顾生意，患者更是送上了红色锦旗再次献上诚挚谢意，红底金字的锦旗上赫然写着：陪诊师中谁最强，深圳龙华七一酱。 一阵肆无忌惮的笑声，伴随着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散播在次卧中，方才还在熟睡状态的李七一，下一秒便被自己的笑声呛醒，下意识的擦了擦嘴角的口水，发现现在离10：00还早，于是又熟练地翻了个身，接着睡死过去。 时间流逝，闹铃响了三遍后，李七一终于醒了。 从家到医院要花费20分钟，也就是说现在她只有五分钟的洗漱出门时间，接下来，老李家便上演了一场最粗犷的出门大戏，衣服抓到啥穿啥，毫无搭配可言，牙随便刷刷，脸凑活洗洗，现在就别提面部清洁要彻底的细枝末节了，踹飞拖鞋，拿上钥匙，冲出家门。 上午9：59，李七一大喘着粗气的立在了医院门口。 八 医院门口，李七一连打三个哈欠，将红色小挎包调整到最显眼的位置，它今天充当的是和患者快速接头的媒介，然后又拿出手机给患者打去电话，不过下一秒，一辆黑色的大奔便稳稳的停在了她面前，紧接着车窗下移，一位墨镜红唇、齐耳短发的女士跃然眼前，此时车内的手机正处于持续响铃中。 在确定了对方就是这次待陪诊的高爽后，李七一立刻八颗牙笑容的引路停车场。车停好后，高爽下车，本人的孕肚有五个月的样子，穿了十厘米高跟鞋后的身高直逼一米八，再加上自身略带攻击性的ol穿搭，一旁的李七一瞬间被无形气场团团裹挟，此刻，两个人呈现出的画面，像极了江湖大哥带着个拎包小弟要去平事。 凭借着这是老妈工作过的医院带来的自信，一进医院大厅，李七一这个“拎包小弟”立刻挺直腰板，满眼坚定，径直带着高爽往医院最里面的那栋楼走去，因为她清楚的记得，这个医院做孕检的地方在那栋楼的二楼。 不过，出事了。 平底鞋在前，高跟鞋在后，哒哒哒哒，二楼到了，可是现在这里所有的科室分布，完全和李七一记忆中的对不上号了，她慌忙跟一旁的护士打听现在妇科的所在地，得到的回复是一年前就搬到了位于医院门口的那栋楼上，这也就意味着两个人要即刻再启程，返回到最开始的位置，高爽的眉头皱了起来，高跟凉鞋下的脚趾已经开始抓地。 返程的路上，李七一身子略弓，额头冒汗，满眼慌张，边走边道歉，她不敢再直视高爽的眼睛，高爽一路无言。接下来的陪诊过程中，虽然没再出什么大的差错，但是随处可见的生疏紧张，已经全方位、多视角的呈现出了一位陪诊师的不专业。 医院走廊里，高爽正在里面做b超检查，李七一在外面的长椅上静静的等待着，突然她快速起身往医院外跑去，等到她提着一个红色塑料袋再次返回时，医生告知患者刚刚离开，她又慌忙往停车场的方向跑去，赶在大奔发车的前一秒轻敲车窗。 车窗下移，四目相对。 李七一快速从红色塑料袋里掏出一双家居拖鞋，塞到了高爽的副驾上，并叮嘱对方平时尽量多穿平底鞋，平底鞋对孕妇和宝宝都好，还着重强调这双拖鞋是附近能买到的最好看的了，最后再次为这次陪诊上的生疏道歉。 高爽的视线透过墨镜，扫过拖鞋上艳丽的大朵花纹，落在李七一的脸上，一秒，两秒，紧接着车窗上移，大奔驶离，留下一道扬长而去的轨迹。 当李七一以为第一次陪诊就要颗粒无收的时候，手机振动，高爽确认订单，300元酬劳到账。盯着到账的信息，她的心里除去一丝一闪而过的喜悦外，剩下的全部都是填满血肉的挫败感。手机再次振动，徐晓晓发来消息，整治封印解除，三和大神又再次卷土重来，徐晓晓让李七一晚上赶紧再接着抢日结。 当李七一还在思考该怎么回复徐晓晓的信息时，医院门口，一个熟悉的女生身影走进了她的视线范围，这个女生就是之前工作日时间段在奈雪和星巴克偶遇过的“公司高管”。此时，女生在医院门口不停的徘徊着，前后走了六七趟后，女生从包里拿出一顶加大版的渔夫帽戴上，整个面部瞬间被遮住三分之二，女生用手机前置确认了一下此刻的形象后，这才安心的进入医院。 李七一也再次进入医院，她本意是要拍一下前台旁边医院新的分布图，谁知却无意中听到了那个女生压低声音后和护士的对话。女生原来是来看痔疮的，一心想找个女医生问诊，当得知今天外科坐诊的都是男医生后，整个人都更加的拘谨了。即便护士一再强调医生不分男女，但是女生微皱的眉头带着满满的抗拒，接下来护士又继续提出其他解决方案中。 这时，李七一已经将医院新的分布图拍照存档，转身离开，可是走出去四五步后，她又折返回来，走到了那个还在皱眉的女生旁边，直接上手揽住女生的肩膀，以女生“闺蜜”的身份跟护士提出全程陪伴问诊的建议，护士点头允许，女生抬起渔夫帽的边缘看向李七一，李七一看到了一双带着些许疑惑的亮晶晶，接着她冲着女生友好的眨眨眼睛，并顺势轻轻的拍了拍女生的背。 有了“临时闺蜜”的陪伴，女生整个问诊的过程便放松了很多。 问诊结束后，女生拉着李七一的手要在就近的咖啡厅吃下午茶，李七一盛情难却，只能听从安排。生椰拿铁配半熟芝士的过程中，她知道了女生叫夏以晴。当李七一提起之前在好几个地方见过她，猜测她应该是个公司的高管时，夏以晴的眼睛笑成了月牙，配着甜点把自己近期一直在“假装上班”的故事讲了出来。 一个月前，夏以晴的公司突然开始裁员，她“荣幸”进入了第一批裁员名单，因为父母一直都很看重她在国企的这份工作，所以不知道该怎么跟父母交待的她便开启了漫长的“假装上班”戏份。 朝九晚五，夏以晴每天准时准点的出门，然后走进一家咖啡厅或是图书馆，她最爱去的是菜市场，在那里能看阿姨们各显神通的讲价还价，还有看电影，逛商场，以此消磨时间，捱到下班回家的那一刻。 这段时间，夏以晴遇到了很多和她一样状态的人，他们有的是自由职业者，有的是进入了一段主动离职后的待业期，还有一些是完全习惯了“假装上班”这种状态后，便不想再走出来的。 咖啡杯碰到嘴唇多次却并未入喉，李七一显然是被夏以晴的故事吸引住了。 有句老话说过：女孩子之间能快速建立友谊的方式便是交换秘密，于是李七一也把自己被父母抛弃，不得不出来找兼职讨生活的窘境和刚刚第一次陪诊的尴尬全盘托出。 当提及在出租的主卧一直都没有找到合适的室友时，对面夏以晴的眼睛明显亮了起来，紧接着便强烈要求当李七一的室友，因为最近这段时间，夏以晴一直都在考虑要从家里搬出来。 在这个七月的午后，街道拐角的咖啡厅里，两个女孩一拍即合。 九 下午5：00，医院对面咖啡厅的靠窗位置，“下班”闹铃准时响起，两个女孩相视一笑，碰杯，干了最后一口咖啡，相约过几天再见后，各自回家。 咖啡厅外，夏以晴已经走出去十多米了，忽然想起渔夫帽放在店里忘拿了，于是又折返回去。玻璃店门被再次推开，打乱阳光反射节奏的同时，门口再次传来清脆的风铃声，夏以晴还没来得及走向靠窗的位置，一个戴着银灰框架眼镜的男人，便神色慌张的快速朝着门口的位置冲来，她本能的侧过身避开。 这家关闭状态中的玻璃店门，正常的情况下，如果要出去的话，是需要往里拉动门把手的，而且门把手附近有贴着相应的提示标语。可是男人此刻却像是无脑魔怔了一般，一直在用手部联动身体的蛮力，往外推着门把手，做足无用功的同时，男人的每颗毛孔内都散发着一缕莫名的无措感。 一旁的夏以晴下意识的踮脚拍了拍男人肩膀，然后卡在对方回头的瞬间，伸出手将门把手往里拉动，玻璃门再次被打开，阳光洒了进来，男人这时的眼眶已经泛红，他在冲着夏以晴点头示谢后，便加速冲出门，径直往街对面的医院赶去。 夏以晴从前台拿回了她的帽子，等她再一路赶回家的时候，已经比平时到家的时间点晚了十多分钟。家门外，她先将上衣解开的两个扣子挨个扣紧，接着又从包里掏出湿纸巾将鞋面上的灰尘擦拭干净，然后从手机前置摄像头中确认了发丝的规整，最后才掏出钥匙，开门进屋。 两室一厅，整屋的中式家装，地面和墙面采用的是深色的地板或木饰，天花板用到的是深色木质吊顶塔配淡雅灯光。玄关鞋柜处，夏以晴还没换好拖鞋，便听到客厅传来夏妈年年如一日的声音：今天到家晚了十四分钟。她把换下来的凉鞋，边放进鞋柜边回了个领导下班晚了十几分钟。 厨房里传来夏爸炒菜的声响，夏以晴本想穿过客厅直接去厨房，但是被看着电视的夏妈突然叫住，原来是上衣衬衫后面的衣角，不知何时从包臀裙里溜了出来，她快速将上衣塞好后进入厨房，此时夏爸的红烧鱼正在出锅，厨房角落的红色塑料桶里，还有三四条大小不一、品种各异的鱼在游动。 夏以晴瞄了两眼客厅方向，接着压低声音，把自己要搬出去住的打算说了出来。紧接着夏爸摆盘的手停顿了两秒，然后眉头紧皱，一边冲着女儿摇头，一边也往客厅的方向瞅了瞅。 虽然夏爸的反应在夏以晴的预料之内，但是这次要搬出去住的决心也已经在线拉满，于是她又往夏爸的方向靠了靠，再次压低声音求助攻。夏爸对上女儿的眼睛，一秒，两秒，移开视线的同时又往客厅瞅了瞅，接着拿出手机打出一行字：你妈最大的爱好就是支配咱俩，你要是搬出去住了，我不就更惨了，这个助人不利己的忙我不能帮。 看清手机上的字样后，夏以晴叹了口气，然后也拿出手机，打下一行字：如果我搬出去住的事情能成，以后您钓鱼想买的器械我全包了。果然，夏爸看清手机上的字样时，眼神瞬间从黯淡无光走到了熠熠生辉。 夏爸又打字询问女儿要搬出去的决心有多大，夏以晴直接做了个一刀封喉的动作，夏爸赶忙按住女儿的手，小声嘟囔着不至于不至于。 晚上7：00，夏家准时开饭。 夏以晴个以往一样，把盛好的第一碗饭放在夏妈旁边，还不忘卡准间隙冲着一旁的夏爸递个眼神，夏爸会意的眨眨眼睛，满脸都写着放心有我在。 于是乎，餐桌上，夏爸开始从以晴转眼这么大了的话题引入，接着绕了四五个圈子，眼瞅着马上就要绕到孩子大了也该出去自己住的话题上，谁知夏妈一个眼神，直接让一旁的夏爸一秒闭嘴，战败来的猝不及防、悄无声息。 夏以晴轻轻地在心底叹了口气，眼看着碗里的米饭要见底，下一秒，她直接放下筷子，把要出去租房住的打算说了出来。紧接着，夏家陷入了一个静的能听到空气移动的氛围中，两秒后，夏妈摇了摇头。 面对夏妈的一人专治的家庭局面，在夏以晴准备暴动反抗的前一秒，餐桌底下，夏爸拿捏着巧劲儿踹了女儿一脚，然后递了个很合夏妈节奏的缓冲带：要出去租房子是不是因为工作或者是个人问题。 夏以晴瞬间领会夏爸用意，接下来的半个小时里，她讲解清楚了一个国企上班怎么才能很快晋升的潜规则。一起进公司的同僚都已经通过天天加班这个最简单的渠道实现了晋升，而只有她还原地不动，所以她准备搬到公司附近的小区，这样她就可以把现在回家所花费的一个半小时全部用到加班上，如果能挺住一年，她肯定也能升上去，作为夏家的独苗就不能比别人差。 夏妈听到这里，脸上的表情明显比刚才柔和了不少，餐桌地下，夏爸又偷偷踩了女儿两脚，示意赶紧乘胜追击，争取一举攻破，他的购物车里可是有好多的钓鱼工具正嗷嗷的等着下单。 聊完事业心聊感情，夏以晴喝了口鱼汤润润嗓子，接着把自己接触过几个优质男，对方一听她三十岁了还和爸妈住一起，立马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退缩，没多长时间就接连跑路，因为人家把她当成了妈宝女，这几个优质男中有两个律师，三个公务员。 夏妈虽然已经在深圳生活了四十多年，但是老家是北方的城市，所以对律师和公务员有天然的好感，当她听到女儿说的这些优质男流失的事情，面部表情肉眼可见的收紧了许多。这时夏爸再次助攻，假装无意的提出可以试着出去住几个月，说不准，用不了一两个月，女儿就能带个律师或者是公务员的女婿回来，工作还能更上一层楼，如果都不行的话，再回来住呗。 夏家父女一唱一和的全力配合着，谁知，夏妈直接撂下碗筷，起身进屋，就在夏家父女以为这一大场戏都要白忙活时，夏妈小小的身体从屋里拖出来一个大大的行李箱。 十 隔天，夏以晴便搬进了李七一家。 她拉了个大大的行李箱，先于货拉拉到达李七一家。当李七一想展现下室友之爱，帮忙收拾一下行李时，谁知行李箱打开，里面只有一只和行李箱同等尺寸的毛绒兔子。 接下来，夏以晴像是在拿放一件易碎艺术品似的，先净个手，再戴上白手套，最后屏住呼吸，从行李箱中抱起那只毛绒兔子，满手满眼都填满了小心翼翼，生怕它会磕到碰到受了伤。 半小时后，货拉拉到了。 主卧的衣柜里装满了各式各样的针织衫衬衫包臀裙，衣柜一旁的墙面被大批长着同张脸的兔子迅速占据。在李七一满脸写着想帮帮忙的执念下，夏以晴指向了洗手台的方向，她立刻会意的先后用肥皂和洗手液把手洗了两遍，接着戴上两层白色手套，最终凭借着表现诚恳的态度，求得了一个把那些兔子挨个摆齐的活计。 虽然李七一并没有被这些萌物“勾引”到，但是她还是客气的称赞这些兔子挺可爱，谁知此话一出，一旁的夏以晴笑出了声，这时她才知道这群可爱的崽崽们不是什么兔子，而是三丽鸥的玉桂狗，紧接着夏以晴熟练的介绍起每一款玉桂狗，不过在没有入坑的李七一眼里，眼前的摆件始终是一批小时候才会喜欢的塑料娃娃，如果非要挑出些不同，那应该是眼前这些看着比孩童时期玩的娃娃更精致一些。 为了欢迎新室友的入住，当晚两个女生就在客厅煮起了小火锅，翻滚的红油搭配上大片的毛肚，一阵高过一阵的笑声盖过了电视上综艺节目的背景音响，自从老李夫妇弃子逃离之后，这个家第一次迎来了跳动着的人间烟火。 有了夏以晴这个室友缴纳的房租，李七一回绝了徐晓晓抢日结的邀请。 接下来一周的时间，夏以晴虽然不用再假装上班给父母看，但是她还是按照上班的时间准点出门，按照下班的时间准点回来，只不过每次回来时都是一脸愁容，然后简单洗漱后便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摆弄玉桂狗。 虽然高爽并没有给李七一差评，但是自从第一单陪诊服务不到位后，这段时间就和中了邪似的没有再接到任何新的陪诊订单，于是她又开始了三脚猫功夫式样的掐指一算，算出的结论是人在做天在看，隔行如隔山，她的不专业多多少少是触了点行业霉头。 这几天，李七一只要是想起第一次的陪诊经历，除了连连叹气，就是怨种式的敲脑壳。这天，她又瘫在客厅的沙发上啃着的苹果看综艺，视线无意中扫过对面墙壁上的挂表。现在已经是下午6：30了，平常这个点夏以晴早就回到家开始把玩玉桂狗了，可是今天，截止到目前为止，她还没进家门。 秉持着一个合适室友的自我修养，暂时停下啃苹果的动作后，李七一掏出手机给夏以晴发了条几点回家的信息，可是一个小时过去了，两个小时过去了，对方不仅没回复信息，电话也是关机状态，当时间马上要到晚上9：00时，李七一有些坐不住了。 还没等她穿着拖鞋飞奔出门，门口的位置传来钥匙插入锁孔的声音，紧接着“咔嚓”一声，夏以晴提着半个小蛋糕、一打啤酒还有打包过的饭菜，脸色发灰，有气无力的进了屋。 五分钟后，李七一一边大口吃着蛋糕，一边吐槽夏以晴让她担心了，夏以晴拿出没电的手机想解释，但立刻就被她拿哪里没有共享充电宝怼了回去。接下来夏以晴什么也没说，直接当着李七一的面，干了两瓶啤酒以表歉意，突发场面的震惊系数瞬间满格，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的李七一差一点就被蛋糕噎死。 这一刻，李七一才察觉出今晚的氛围不对劲儿，她先低头看了看那块要被一扫而空的蛋糕，接着视线又扫过那些明显出自父母辈之手的打包饭菜，最后定格在夏以晴一脸的愁容上，下一秒，她拿起两个酒杯，贴心的凑到夏以晴旁边一边殷勤的按摩肩膀，一边帮着倒酒。 两个女生，你一杯我一杯，塞满小秘密的话匣子便再次打开。 酒精的催化下，夏以晴倾吐着心里的苦水，她因为不想再从事之前的行业想转行，但是因为三十岁的未婚未育年龄，还有一些其他原因，这条转行求职路并不好走，这一周她早出晚归面试的几家公司也接连被拒。父母还偷偷的替她注册了好几个相亲网站，一直给她安排相亲对象催婚，就连今天被叫回家的生日宴也被父母偷偷安插了相亲环节。 李七一不断的给夏以晴递着纸巾，夏以晴诉苦的过程频繁提及：她没时间了，她来不及了，李七一你才25岁，真好，社会还会给你时间，干什么都还来得及。可是，处于25岁的李七一，并没有感受到夏以晴说的那份好，相反，今年的她快要被生活逼疯了。要说羡慕，她羡慕18岁左右的年轻人，他们才是真来得及，社会真正会把更多的时间和温柔给他们。如果可以，她更羡慕那种一出生就能写出传世佳作，发明出众多专利，夺取各项诺贝尔奖的人才。 25岁的社会年龄，已经老了。 那一晚，李七一调动了自己所有的情商，试图去安慰着哭的一塌糊涂的夏以晴，可是到头来眼泪还是浸透了两包纸巾，直到夏以晴累倒在沙发上睡去，整个空间才融入了寂静的夜色中。 干了最后一杯酒后便拿出笔记本，李七一开始复盘第一次陪诊失败的原因。 夜深了，复盘笔记已经整理了三四页，这时她才发现手机上未读的烈焰消息，烈焰仍旧在询问她新书有没有思绪，现在的李七一的整颗心都被陪诊占据，便简单的回了个没有后便把手机扔到了一侧，继续整理笔记。 天黑透了，沙发的角落，夏以晴的手机突然持续震动起来，电话是她表姐打来的。 十一 表姐的电话在打来三次未接后，又接着打来了第四次，多半是有急事，一旁的李七一刚想代接的时候，沙发上的夏以晴突然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无声的夜里，一些诸如：十万块钱，摄像机在拍着等只言片语，渗透手机、滑过空气，飘进了李七一心里。 两分钟后，夏以晴挂断电话，她先是转账，然后又拿起了茶几上剩下的半听啤酒一饮而尽，接着开始盯着手机界面上的转账记录发呆，一秒，两秒，突然又和想到什么似的开始疯狂给打电话，没人接，下一秒，手机有条新信息闯了进来。 前后不到五分钟的时间，一旁的李七一看着夏以晴的面部表情从最开始的慌张、心疼、急迫、疑惑过度到最后的失望、落寞，然后叹了口气又倒在沙发上继续睡去。直到沙发上再次传来均匀的呼吸声，李七一拿起一旁的毛毯给夏以晴盖好，接着轻轻退出客厅。 天亮了，钱没了。 一大清早，李七一便被客厅传来的阵阵叹息声强行唤醒。客厅里，彻底醒酒后的夏以晴正在抱着玉桂狗玩偶，有节奏的拍打着自己的脑壳。李七一洗了两个苹果，扔给夏以晴一个。本来以为客厅内的低气压是小夏同学的私人忧愁，没曾想苹果陪吃没两口，沙发上又多了一个拍打脑壳的人。 此时的李七一，算是捋清楚昨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夏以晴表姐以姑妈病危抢救急需用钱，从醉酒状态中的夏以晴这里诓走了十万，而且钱转入的账户是姑妈的账户，加上后续表姐发来的三个月后归还的信息，夏以晴盲猜自己应该是误入了一场姑妈家财产分割的大戏。 本来李七一还津津有味的听着别人家的八卦，谁知夏以晴话锋一转：那十万块钱是她全部存款，当下自己又处于待业状态，所以下个月房费的如期上缴有些困难。于是乎，这才出现了上面：沙发上又多了一个拍打脑壳人的画面。 苹果啃光，人还蒙着。 直到茶几上的手机传来震动声，李七一的思绪才从神游状态拉回客厅，app上的个人陪诊账号有动静了。当瞄清手机上的信息后，紧接着，有东西飞了出去，手机被扔飞的瞬间像极了一块烫手的山芋。 又有新的陪诊客户下单，本来这应该是让人开心的事情，但是现在她的心脏，还在间接性的下着一场来至首次陪诊的雷阵雨。因为夏以晴现在完全沉浸在个人的情绪中，所以李七一的反常也就成了空气般的存在。 当左耳旁再次传来夏以晴的叹息声时，李七一的智商又瞬间清醒过来。 夏以晴这张原本可以让她稳定躺平的饭票，现在已经抢先一步被对方表姐榨干，即便对方表姐能诚实守信如约还钱，那也得等到三个月以后，但接下来还得生活啊，找个能挣点外快的活计也就成了眼前为数不多的出路。 李七一的视线扫过茶几上那份昨晚整理了四五页的陪诊笔记，紧接着一种叫做底气的梦幻气体从笔记上的一笔一划生发出来，于是她便把刚刚扔飞的手机又捡了回来。 刚刚新的陪诊订单的是一位带幼婴看病的宝妈，因为周末家里无人看娃，对方还要带上5岁的女儿去医院，所以需要两位陪诊师陪同，一位负责带着宝妈和幼儿看病，一位负责照看宝妈5岁的女儿，陪诊结束，宝妈会支付两位陪诊师的酬劳。 酬劳可观，人少一位。 李七一的视线顺势聚焦到夏以晴身上，本来还在叹气的夏以晴，无意间便对上李七一直勾勾的眼神。夏以晴本能想要撤离的时候已经晚了，前后还没一秒钟的反应时间，她的大腿便被李七一的双手扎扎实实地赖上了。 面对客户需要两位陪诊师的要求，李七一坚持要拉夏以晴临时凑个数，帮个忙，帮忙照看好客户那个5岁的女儿就好，不难，没什么技术含量。不过，夏以晴的态度也很强硬，不喜欢，明确拒绝。 可是这份拒绝，在李七一搬出房东身份后，便瞬间识时务般的矮小柔软了下来，于是李七一又乘胜追击，抛出了个平分这次陪诊酬劳的糖衣，夏以晴也就顺势半推半就的答应帮这个忙。有了第一次陪诊失败的经验打底，这一次为了事半功倍，她准备先去明天客户要问诊的医院做下踩点。 本来是想拉着夏以晴一起去的，但是考虑到对方的精神状态还没从宿醉的晕眩感中跳脱出来，万一等会儿踩点时一奔走一劳累，明天再撂挑子不帮忙了，那可就得不偿失了，于是李七一权衡利弊后，独自拎包出门。 十二 上午9：00，再次站到老妈工作的医院外，李七一脑海中闪过的是高爽不耐烦的眉头和第一次陪诊中自己不专业的画面，于是，心脏便不可控的开始露怯，虽然残存不多的理智警醒她要撑住，但是脚步却下意识的往后退，直到撞到陈阿姨身上，陈阿姨上班来迟了。 面对陈阿姨近期怎么样的长辈式盘问，李七一在虚荣心的簇拥下挺了挺腰板，口才基因也迅速优秀，三两句话之间便塑造了一个新晋陪诊师大好前途的大光明形象，紧接着又成功在陈阿姨一声声的称赞中迷失，暂且忘却胆怯，挺胸抬头，大踏步挺进医院。 因为这次需陪诊的患者是一名三岁幼童，幼童需要做的项目是颅脑平扫ri，所以李七一进入医院大厅后，根据新的科室分布图直奔影像科。在不打扰医院工作人员的正常工作下，她了解到幼儿在做ri前应减少睡眠时长，注意大便排空，还要把身上佩戴的金属类型的首饰全部摘下，不然金属会干扰磁场，进而影响图像质量。 李七一认真的将一条条注意事项做好记录，然后整理出几条注意事项的小tip发送给明天下午需要陪诊的客户，等她做完这一切再次立在医院大门口的时候，第一次陪诊滋生的胆怯才在这一瞬间得到了真正的压制。 明天收入打底，提前消费开启。 从中午的椰子鸡，到下午的网红芋圆芒果鲜奶捞，还有晚上的牛油火锅，李七一对室友进行着一连串的投喂。夏以晴沉浸式享受着室友美食接连投喂时，也默默地提醒自己，明天就算是爬着，也要去帮陪诊这个忙，毕竟吃人的嘴短，更何况她还连炫三顿。 可是，第二天，凌晨6：00，8号楼3单元17层东户，两个洗手间的灯全都大亮着，两个洗手间内同时发出一阵阵不可描述的响动。庆幸家里有两个洗手间，不然这一会儿，在外面砸墙的不是李七一就是夏以晴。昨天的三顿饭，不知道是哪一顿出了问题，两个人此刻全都腹泻不止。 家庭药箱，止泻药上场。 四个小时后，腹泻是止住了，但是两个人身体也拉虚脱了。客厅的沙发上，二人都呈无骨式的排排瘫躺着，夏以晴慢慢转头看向李七一的方向，她刚想张嘴，便看到了小脸苍白的李七一用尽了全力摇了摇头，昨天夏以晴的小想法就这么悄悄地应验了，这个忙可真的拉满了爬着去帮的风险。 下午1：00，医院大厅，距离陪诊约定时间还差一个小时，李七一和夏以晴两人脸色泛白的并排移了进来。李七一示意夏以晴先去长椅上歇会儿，她先去取个号排着队，这样一会儿患者来了就能直接做相应的项目。 下午2：00，医院门口，待陪诊的患者准时出现。宝妈穿着宽松的t恤和运动裤，怀里抱着个三岁的男孩，男孩长的虎头虎脑，脖子里戴着一块银质的长命锁，一旁的小女孩踩着轮滑鞋，五岁左右的样子，穿着粉色纱纱连衣裙，此时男孩正伸着小手去跟一旁的小女孩要薯条吃，女孩一边皱眉摇头一边用手捂住薯条。 确定对方是客户王女士后，李七一立刻前面带路，长椅上的夏以晴也迅速跟上，紧接着一行人往影像科的方向走去。马上就要到影像科的时候，她提醒王女士要把男孩脖颈上的长命锁给摘下来，可以先给同事夏以晴保管，一会儿做完项目再归还，还有号已经排好了，专家号，一会儿到了就能做，还希望结束之后，王女士在付给她们相应的费用外还可以给个…… “好评”两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全，医院的走廊里，李七一便被一个大高个的男人拦住了去路。男人脚上的名牌鞋好像之前在哪见过同款，她还没来得及抬头看清对方是谁时，便被一台摄像机怼脸拍上了，同时伴随而来的便是男人劈头盖脸的一通毒舌。 什么现在的医疗黄牛都这么猖狂了吗？高价倒卖专家号是犯法的？我这边可都实时录着呢，一会儿这些都是交给警方的证据，拘上你几天，你就长记性了。 感觉眼前男人聒噪的同时，李七一还从对方的声音中听出了一丝熟悉，她抬头对上男人的视线，果然，这双名牌鞋和她之前见过不仅是同款，还是一双，眼前的男人正是那次打螺丝日结中遇到的偷拍三和大神的人。 四目相对，男人也认出了李七一。 手机上调出陪诊师的接单界面，李七一直接将手机举高，结结实实地怼到男人脸上，一旁的王女士也帮忙解释：这两位女生是她请的陪诊师不是医疗黄牛。 男人慌忙道歉，因为他刚刚听到什么专家号、费用，才误以为是黄牛倒卖专家号。其实那个专家号是王女士本人提前挂的，陪诊师是不承办高价办理专家号业务的。男人还想再解释解释，李七一狠狠地瞪了对方两眼后，便再次引导着王女士一家人往影像科的方向走去。 十三 影像科到了，按照之前定好的分工，夏以晴负责陪伴5岁的小女孩乐乐，李七一负责陪诊王女士3岁的小儿子，在李七一的提醒下，王女士将长命锁塞进包包里先交由夏以晴保管。 接下来就可以按照颅内平扫ri项目的流程走了，可是小儿子在看到白大褂的一刻，便开始在妈妈怀里又哭又闹，这种情况下是之前没有预设到的。李七一第一时间和医生沟通，考虑到患儿年龄小，体重仅有14公斤，医生建议采用水合氯醛灌肠剂进行术前镇静。她随后便将医生的建议转达给王女士，并告知对方这种镇静方法是安全、无创的，能减轻患儿对医生操作的恐惧。 获得家属允许后，医生给患儿合适剂量的灌肠剂。15分钟后孩子就出现了睡意，很快便进入了梦乡，颅内平扫ri顺利进行。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项目顺利结束，本以为这个订单要完美交单的时候，长命锁不见了。 医院大厅的长椅处，乐乐踩着轮滑鞋一圈又一圈的滑动着，周围慢慢围上来的人群中，多是来医院看病的病人和家属，众多双眼睛的注视下，夏以晴一遍又一遍的翻找着那个本就不大的包包。可是都已经里里外外翻找了四五遍了，那个长命锁就和自己长了腿似的，溜了。一旁的李七一轻声提醒夏以晴，是不是放在了其他地方，夏以晴摇头否定，长命锁一直放在包里，而包包不曾离身。 突然，一旁的王女士抱着幼儿，满脸愤怒的指着夏以晴鼻子骂了声小偷，紧接着便开始了一连串的言行诋毁陪诊师这个行业，虽然李七一也知道这些诋毁的话中多半是气话，但是这些气话也来的太戳心窝了些。 随着王女士嗓门的不断加大，大厅中围观的群众也越来越多。 夏以晴环视四周，视线聚焦在右侧拐角处，一台正在录制状态中的摄像机。相对于医院大厅里的摄像头，那个摄像机摆放的位置更能清晰的拍到夏以晴等待的区域。 王女士不顾医护人员提醒，斥责的嗓门越发的大了，夏以晴给李七一递了个眼神，李七一立刻会意的转身询问医护人员能否调取那台摄像机的录像。 话音刚落，那个穿着名牌鞋的男人不知从哪里闯了进来。 男人走到王女士旁边小声的嘀咕了几句，然后拿着自己的手机让王女士看了些什么，紧接着王女士的面部表情从刚刚的盛气凌人直接滑落到面如死灰，之后王女士声音有些颤抖的喊了两遍：没事了，散了，我记错了，长命锁我放在其他地方了，跟这两个姑娘没关系。 本来想席地而坐看一场大热闹的群众，却被临时告知这个瓜已经见了底，于是一个个摇头晃脑吐槽了几句后，也就慢慢散开了。等到医院大厅恢复正常秩序后，王女士径直走向不远处的垃圾桶，然后从里面掏出了那个刚刚消失的长命锁。 当长命锁再次出现时，乐乐踩着轮滑鞋飞快的冲到王女士身旁，突然大力的将长命锁抢了过去，再次将它扔进了垃圾桶，接下来，一记响亮的耳光响彻医院大厅。 王女士，动手打了自己的女儿。 前后事情发生的太过迅速，当李七一和夏以晴反应过来的时候，乐乐已经委屈的大哭起来，李七一赶忙快跑两步，先将乐乐揽进怀里。 此时，乐乐眼中闪烁的冲着妈妈喊着：她不喜欢这个长命锁，因为妈妈总偷偷抚摸着弟弟身上戴的长命锁流泪，她不想让妈妈再哭了。听到这些话后的王女士先是一愣，接着一手抱着幼儿一手揽过乐乐，眼泪也就像是开了闸门一般释放了出来。 原来，名牌鞋男人在听到大厅的动静后，第一时间调取了那个机位的回放。在回放中，乐乐是趁着夏以晴眯眼打盹的间隙，偷偷的从包里掏出长命锁，然后快速的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这段录像刚刚已经给王女士看过了。 王女士的儿子刚做完胶质瘤相关手术后又复发了，活不大的，儿子不知道哪天就会离开这个世界，这个长命锁是母亲的期盼。最后王女士跟夏以晴和李七一道歉，并对他们的陪诊过程表示感谢。 送走了王女士，夏以晴对名牌鞋男人道上感谢，并知道了对方叫何可无，正在这个医院拍摄一档医疗记录类节目。虽然全程李七一都在一旁听的清清楚楚，但是一想到何可无刚刚把她当成黄牛的场面和之前对方对三和大神的偷拍行为，滑到嘴边的谢意便又原路滑了回去。 何可无和夏以晴客气了两句后，便以还有工作要忙先走一步，离开前眼神扫过一旁的李七一。 陪诊结束，夏以晴提出要去楼上住院部看看，她姑妈在这家医院住院治疗，李七一回想起那晚姑妈病危的信息，于是赶忙陪着夏以晴一路来到住院部。 可是她们还没走到姑妈的病房，便听到一片哭声和争吵声夹杂在一起，姑妈平躺在床上，周围围着一圈人，病房内的摄像机正在录制状态，原来何可无那档医疗记录类节目的拍摄对象中，有夏以晴的姑妈。 姑妈刚刚咽气，围在病床边的表哥和表姐就迫不及待瞪大了双目，为姑妈那三套价值六百万的老破小该怎么分，无视场合的面红又耳赤地争执着。 十四 住院部的病房里，李七一安静的陪在夏以晴身边，夏以晴越发苍白的的脸让她有些担心，姑妈病床的另一侧，表哥表姐还在为房子应该独占或者平分撕扯着，突然，夏以晴起身，从一旁正在录制工作中的何可无那里，要了烟和火机便快步往病房外走去。 李七一跟紧夏以晴，一路冲着医院顶楼走去。夏以晴察觉到身后紧跟着的人是李七一后，停住脚步转过身来，她对上李七一的眼睛想一个人静静，李七一点了点头，又不放心的叮嘱了几句后才彻底离开。 医院的顶楼上，夏以晴望着远处一栋挨着一栋的写字楼，视线慢慢放空，眼眶逐渐湿润，此时，她脑海里闪现的的画面都是四五岁在姑妈家寄养的那几年，姑妈为了照顾到孩童时她的心情，吃穿用每次都比表哥表姐的好，而且每次和表哥表姐产生矛盾时，姑妈都会坚定的站在她这一边，因此，她一度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就是姑妈亲生的女儿。 泪水在眼眶里转了几圈后，顺着眼角的弧度滑落，夏以晴拭去眼泪，走到顶楼的西北角，从口袋里掏出从何可无那借来的香烟和火机，然后将三只竖起的香烟卡在钢筋水泥的缝隙中，一字排开，依次点燃，灰白的气体乘着风的轨迹，往北散去。 夏以晴的视线跟随着烟气散去的方向，落在了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身上，男人戴着个银灰框架眼镜，满脸憔悴的站在离她不远的位置，对方也点燃了三只烟，只不过那三只烟快要燃尽了，显然他来的比她更早一些。四目相对的刹那，她看到了他红了的眼眶，他望见了她没有血色的面庞。 起风了。 风力渐猛，大悲之下，本就腹泻了一晚的夏以晴，此刻的身体更显单薄，她认出了不远处的男人，那天折返回咖啡厅取帽子时，正是这个男人像是无脑魔怔了一般，一直在用手部联动身体的蛮力往外推着门把手，当时，他的每颗毛孔内都散发着一缕莫名的无措感，而现在，他的每颗毛孔都在被烟雾中层层叠加的伤感堵塞。 一阵风吹乱了男人的头发，他掏出香烟盒准备来上一根时，才发现盒内已经空掉了。这时，一旁传来“哒哒”的敲击声，男人循声望去。夏以晴举起手里剩下的香烟和火机冲着男人的方向示意了下，接着她便将这两样东西卡放在钢筋水泥的缝隙中，转身离开顶楼。在夏以晴离开后，男人走过去，拿起她专门留下的香烟和火机，点燃一根，吸上两口，接着烟雾从他的鼻腔中溜出，毛孔也顺势跟着舒展开来。 当夏以晴再回到姑妈病房的时候，表哥和表姐还在争执着，她还没来得寻找一下李七一的身影，夏妈便搀扶着夏爸走进了病房，看来二老应该是接到了姑妈离世的消息刚刚赶来了，夏以晴赶忙过去扶着，顺着便把自己也刚刚从公司赶过来的言论输出出来，紧接着，病房里又多了两个送别人的哭声。 夏以晴刚刚进来时，何可无往她身后望了望，并没有看到刚刚跟着一起出去的李七一一起再回来。当病房里哭成一片时，何可无叮嘱好同事顾好机器，接着往病房外走去。周边逛了好几圈后，终于在走廊尽头的拐弯处，何可无远远的看到了正在打电话的李七一。 当何可无正准备朝着李七一的方向靠近时，身后突然传来同事喊话：何导，家属情绪激动要砸机器。何可无后脑勺一阵发凉，这些机器可是传媒人的命根子，他快速的转身往病房跑去。病房里，夏以晴姑妈的那对儿女，正要将恼羞成怒的情绪转移到正在拍摄的机器上，何可无闪速跑了过去，挡在机器和那对儿女之间，并提醒他们这几台机器都要上百万了，想好了，赔得起再砸。 果然，债务使人冷静，机器暂时保住了，但那对儿女抢夺遗产的大戏还在加速狂飙中。 病房外，走廊的尽头，李七一结束了刚刚下单客户的通话，这是一单帮患者借出病理切片去上级医院会诊的散活，酬劳可观，不费力不费时，而且这个患者要借出的病理切片就在现在所在的老妈医院病理科，她算是又在无意中占了个地理优势，但她又有些放心不下夏以晴。 隔着房门玻璃，李七一看到了夏以晴旁边的中年男女，她在夏以晴房间的全家照上看见过这两个人，在确定夏以晴有亲人在陪伴后，刚刚的放心不下便跟着舒心了很多，于是她立刻打电话和刚刚的客户再次沟通，她这边的事情处理好了，客户现在可以让跑腿小哥，把借阅病理切片需要用到的资料送过来了。 十五 四十分钟后，李七一也接到了跑腿小伙送来的患者借出病理切片需要用到的资料，当她拿着齐全的资料来到医院的病理科时，才知道这次要送的是hpv病理切片。 装病理切片的是一个空的载玻片纸盒，因为纸盒子并不是特别抗压，容易挤坏，为了避免在配送的过程中切片破损，她把背包里的东西全部清空，装到一个塑料袋里，单独将装着患者病理切片的纸盒装进背包中，打点好一切后，她背上背包，骑着共享单车，往患者所在的上级医院赶去。 前面的路程都很顺利，可就在距离目的地还有四五分钟车程的时候，一辆逆行的皮卡直冲着李七一的方向冲了过来，下一秒，她连人带车摔到了一旁的花坛里。反应过来的第一时间，她并没有注意到身体的疼痛感，而是下意识的检查背包中的病理切片是否破损。当打开纸盒仔细检查一番，发现病理切片是完好的时候，她这时才意识到了手部传来的疼痛感。 躲避皮卡的瞬间，为了护住背包里的载玻片纸盒，李七一的右手手部被擦伤，而且刚刚检查病理切片是否破损时，用的也是右手，右手的擦伤位置不知道是否碰触到了hpv病理切片，紧接着脑内轰的一声，不会被感染了。 一旦产生怀疑，心就乱了。 按时将病理切片送到了目的地后，李七一便加速返回老妈的医院，神色慌张的找到老李家的亲人陈阿姨，口齿错乱、手部颤抖的将自己可能感染上了hpv的事情表达一通。 五分钟后，陈阿姨总算是听清楚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陈阿姨让李七一安心，大部分的hpv感染都是通过性生活传播的，通过其它途径传播而感染的可能性较小，而且没有过性生活的，一般不会感染此类病毒。 李七一在陈阿姨那寻求专业安慰的时候，楼上住院部里的何可无已经开始有累虚脱的征兆了，这档医疗记录类综艺才拍了一半，他们节目组前前后后就已经送走了好几位患者，今天又增加了一位，心情感触也从最初的五味杂陈滑落到此刻的麻木，他不喜欢这种麻木的感觉，于是下意识的想从裤子口袋中掏烟，但是掏了个空后才想起来今天的烟借给了那个李七一旁边的夏以晴。 回想起李七一今天表现出的对他的厌恶，何可无眉头微皱，难道是把她误认为黄牛的事情？应该不是，他已经认真道歉了，而且还帮他们解了被诬陷盗窃的围，除去这件事情，那大概率是偷拍三和大神那件事情了，那件事情他做的确实有点鸡鸣狗盗了，但谁让他和同事打赌输了，同事不想干的这件“不光明”的苦差事便滑落到了他的头上。 远远地，同事又在喊何导了，举着外卖软件询问晚上吃什么，何可无比了个老规矩外加拿盒烟过来的手势，同事赶忙把自己的烟和火机给何导送过去，何可无接过后径直往医院大门口走去。 半小时后，李七一再次从医院大门走出来的时候，她的心跳总算是恢复正常，从怀疑自己可能会被感染的那一刻，她的心脏就保持着嗓子眼处的悬浮状态，好在只是虚惊一场，好在老李夫妻潜逃时没把陈阿姨一起拐走。 可是下一秒，刚恢复的心跳，便再次坐上了海盗船。 医院门口，一辆停稳的救护车上，徐晓晓正满头是血的和几个护士争执着，不管一旁的护士们说了多少位他身体好的建议，他就只遵守一个原则：拒绝进入医院配合治疗，额头的血液随着徐晓晓肢体动作的加大，在加速滑过他的眼皮、脸颊、下颚线、脖颈，到达锁骨。 李七一直接闯入不远处还处于争执高潮期的场景中，不听任何狡辩的，拉起徐晓晓的左手就往医院大厅走去，徐晓晓左手手腕处的红色铃铛迎风而动，传出一阵“叮叮当当”的清脆响动。 十六 好在只是一些皮外伤加轻微脑震荡，等医生帮徐晓晓处理完伤口，时间已经走到了晚上7：00，天空开始暗了下来，空气的温度也跟着多了丝清冷。走出医院大门的时候，一向痞痞癞癞的徐晓晓，此刻却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小学生，乖乖地跟着李七一的身后，直到在门口撞到了拿着一沓豆腐饭外卖返回的何可无。 其实，李七一也看见何可无了，她本想直接略过，谁知身后，上一秒还乖乖的徐晓晓，下一秒便直接上手扯住了何可无的衣领，徐晓晓认出了之前一起打螺丝时的何可无，大概率也猜到了，那段将三和大神推上热搜的视频是何可无偷拍的。 当徐晓晓轮满拳头要暴打对方一顿时，李七一快速踮起脚尖，伸手拽住徐晓晓的臂膀，紧接着往相反的方向用力，不管徐晓晓接下来说了些什么，她都和听不见似的，只管一路将徐晓晓拉离医院，拉到了不远处巷子里的烧烤摊上。 入夜后的烧烤摊上，滋啦冒油的烤串搭配上冰镇的瓶装啤酒，人类世界的忧愁也就随风散去了个七七八八。 徐晓晓还没来得及问为什么不让他暴揍偷拍者一顿时，李七一便先发制人问他头上的伤是怎么来的，徐晓晓的支支吾吾没能扛得住李七一的步步紧逼，把猜测是被黑中介报复的事情说了出来。李七一要报警，徐晓晓慌忙拦下，说了一堆什么不好取证的理由，就别占用公共资源了。 十串板筋烤好，烤韭菜也齐了。 李七一再次对上徐晓晓的视线，邀请他一起来当陪诊师。陪诊师干的其实也是日结的活儿，而且低门槛，主攻一个细心耐心，如果徐晓晓来当陪诊师的话，这样他就不用整天去抢日结，更不用跟那些黑中介再打什么交道，可是，当下的徐晓晓并没有给出回复。 天空中的光线又收紧了一些，李七一担心夏以晴，于是让徐晓晓先考虑两天，她先走一步。等赶到家的时候，已经到了晚上十点多，客厅的茶几上又多出了一沓空掉的酒瓶，夏以晴已经回来了，此刻正瘫躺在沙发上打着小呼噜，她顺手给夏以晴盖好毛毯，然后才再次放轻脚步回到卧室。 这一晚的凌晨前后，李七一又收到了“爱吃香菜根儿”后台关于“何时开新书”的留言，她看到留言的时候才察觉到，之前四年都不曾断更过的七爷，现在居然已经有两个多月没碰过网文了。 这段时间里，烈焰好几次发来信息询问新书的进度，但是都被她以忙加生活的琐事多，这样类似很合逻辑的理由搪塞了过去，其实真正的事实是：她的脑子里没有任何关于下一本书的想法和火花，这是之前的四年码字光阴中不曾出现过的环节，那条无形的长河在不知不觉间已经进入了枯水期。 七爷，好像，写不出来了。 当上面的想法飘过脑海时，李七一确实被吓到了，她慌忙调出烈焰的对话框，手指颤抖着，将这个可怕的想法编辑成信息发送过去，等她察觉到现在已经是深夜，可能会打扰到编辑想要要撤回信息时，烈焰已经回复了消息：七爷别怕，别拿什么瓶颈这种虚头巴脑的东西吓自己，你先多刷刷各种剧和各个类型的小说找找灵感，不是还有我在吗，担心什么。 一句：不是还有我在吗，担心什么，抚平了李七一心尖上的焦躁，让她一夜好眠。 一大清早，李七一便就被手机的震动声惊醒，电话是徐晓晓打来的。电话那头，徐晓晓的声音带着些许的颤抖，他应下了昨晚陪诊师的请求，只不过此时的李七一并不知道，徐晓晓昨晚一夜无眠。 当李七一挂断电话，打着哈欠从次卧走向客厅时，又被早就处于等待状态的夏以晴拦住了去路，四目相对的刹那，夏以晴说出了要加入陪诊行业的诉求。她一声惊嗝直抒胸臆，被吓到了，先是徐晓晓，接着是夏以晴，后面还会不会来个什么，今天，显然是个撞了大运的好日子。 接下来的十多分钟里，夏以晴跟李七一解释了原因，根据这段时间找工作的经验，她大概率不会很快找到自己适合的工作，再加上存款亏空，所以这段时间待业期得找个活计才是，秉承着近水楼台先得月的社会生存规则，李七一现在从事的陪诊行业就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当天下午四点钟左右，徐晓晓，夏以晴，李七一三人在经常吃下午茶的网红咖啡厅，也就是李七一老妈医院旁边那家店，商量着接下来要从事的陪诊师事业，不知是三人的话语太过“响亮”，还是某些人有意听之，突然这家咖啡厅老板端着甜点加入进来。 夏以晴认出咖啡厅老板，正是昨天医院顶楼点燃同款三只烟的男人。 咖啡厅的老板孙卓乐以陪诊行业竞争也很大，他又很擅长短视频营销的个人优势，成功融入了陪诊事业的相关话题，其实从一开始，孙卓乐对方的目光就精准的落在了夏以晴的脸上，李七一悄悄地给夏以晴递了个眼神，夏以晴接着略带做作的捋了捋头发，怪就只能怪这无处安放的貌美太过拿人。 李七一、夏以晴、徐晓晓，三人被孙卓乐他不图挣钱，主打一个体验的志向先后说服。四个人的“早日康复陪诊工作室”初步集齐人马，李七一被大家推选为一室之长。 十七 没有剪彩揭牌，没有大摆宴席，没有好友祝贺，甚至没有固定的实体店面，四杯咖啡三份甜点，平凡一天的普通午后，以一家咖啡厅为据点，在几个“沦落人”的美好展望下，早日康复工作室迅速的成立了。 被任命为一室之长的李七一，当天晚上便扛起了室长的责任，就近在医院一旁小巷子的烧烤摊上，宴请了工作室的其他三位成员。几个人在推杯换盏中，再一次对工作室的美好展望进行了魔幻性的拔高：之后大家收入不只会月入过万，等着工作室站稳了脚跟，月入十万都洒洒水啦。 在酒精浓度的不同承受度下，几个人不断碰杯，频频点头，间歇性鼓掌。 深夜，锦绣小区8号楼3单元17层东户，主卧里已经传出均匀的呼吸声，但次卧的灯还亮着，李七一正盘腿坐在飘窗上，脸颊泛红的抱着一听啤酒，一边傻乐，一边眺望着窗外漆黑的天空。 截止到目前，老李夫妇已经弃子潜逃两月有余，李七一不仅没把自己饿死，反而还毅然扛起了养活一个工作室人口的责任，这可不是简简单单的自我独立了，这显然是已经走上了独立的巅峰，要不是二老已经早早的把她微信删除、手机号拉黑，她肯定得仔仔细细、不漏下任何一丢丢细节的跟他们说道说道，顺便再赶紧把这栋小房子过户手续落地一下，老李家还有她这颗种呢，捐什么捐。 怀里的啤酒喝光后，李七一突然感受到了灵感直冲天灵盖的瞬间，她快速的打开电脑，调出word，在“才思泉涌”的助力下，连夜写了个故事大纲发给烈焰。当下的李七一认为这次的大纲一定会写出爆款，因为自打码字以来，她就没写过这么完美的大纲。 灵感来了，挡也挡不住。 殊不知，深夜接到七爷大纲的烈焰，怀疑人生到头皮一阵又一阵的发麻。七爷的邮箱是不是被盗号了，这还是自己手把手带出来的作者吗，怎么写作能力突然退化到故事大纲连最基本的故事逻辑都保证不了了。此时的李七一，还没有察觉到的是，她的写作思维已经开始在悄无声息中，滑入着一个深不见底的怪圈。 隔天，她那个“才思泉涌”的大纲，便被烈焰满屏标红。用烈焰的话来说，这个大纲不管是从题材选择还是故事逻辑，那是一步一雷，不知道的还以为七爷不码字了，改行做起了雷神的二道贩子。烈焰最后提醒七爷，别着急开大纲，有什么新书想法可以随时聊聊，说不定聊着聊着，下一个故事就出来了。 可是，接下来的遭遇，打乱了李七一生活节奏的同时，更抹除了她的码字时间，打乱了她的码字节奏，开新书的计划就这么再一次迎来搁置。 工作室成立后的一个月内，接到的都是一些代办业务的散活，不是帮患者代预约、代问诊、代取药就是帮忙代办一些手续，比如出入院手续什么的。这些散活是也可以零零散散的挣点钱，这点钱养活一个人还勉强可以，但是要想养活一个工作室，那多少有些痴人说梦了。 什么轻松月入过万，陪诊你也行，现在看来，那都是打一巴掌给个甜枣的鬼话，深圳这一栋挨着一栋的写字楼里，多的是月薪六千还得扣税的光鲜白领。孙卓乐咖啡厅的角落里，早日康复工作室的成员又聚齐了，大家和往常一样，没精打采的喝着的咖啡，吃着的甜点，如果不出意外，今天又是没订单的一天。 突然，夏以晴掏出化妆包开始补妆，一旁的孙卓乐喝光咖啡掏出车钥匙先一步出门，果然，补完妆后的夏以晴简单的和李七一他们交待了几句后，接下来又要去赴某个公司的面试约。 咖啡厅外，夏以晴刚推开玻璃门出来，一辆路虎便准时稳稳地停在了她面前。只不过，这次的夏以晴并没有像之前一样上孙卓乐的车，而是径直往不远处的地铁站走去。孙卓乐愣神了两秒后，赶忙发动车的同时车窗下移，让车保持着和夏以晴同样的速度并排前进着。 车窗内，孙卓乐一边轻声让夏以晴上车，一边快速的反醒自己是不是有惹到对方生气却不自知的点。谁知，夏以晴直接开门见山，提醒孙卓乐别再花心思追她了，她是追不到的，这不是孙卓乐本人优秀与否的问题，是她夏以晴根本就不想谈恋爱，更别提恋爱一旦圆满之后的婚姻之坑。漫漫人生路，她夏以晴只能允许自己入玉桂狗的坑，至于其他乌七八糟的花式坑，没时间，没兴趣，没未来可期。 车窗慢慢上移，车速停了下来，孙卓乐目送着夏以晴离开。 咖啡厅内，靠窗位置，原本的四人局现在只剩下两人，徐晓晓静静地望着窗户来来往往的人群，而坐在对面的李七一则一门心思的拿起了小叉子，对准白瓷盘子里最后一口提拉米苏，猛叉过去。 十八 手机震动，有新订单。 李七一迫切的打开订单，居然又是高爽下单的陪孕检，而且还指定她接单，现在离高爽规定的陪诊时间还有两个小时。有单总比没单强，背上陪诊包，告别徐晓晓，快步往咖啡厅医院跑去，她要先花费一个小时的时间把孕检的整个流程再过一遍。 两个小时后，李七一和第一次见到高爽时一样，背着个红色的小包，只不过上一次她的包内除了个早点豆沙包外再无其他。但这一次，红色小包内塞满了温度计，一次口罩，湿巾，笔记本和笔，一次性纸杯还有一些为空腹来做检查的患者准备的巧克力小零食。 高爽还是和李七一第一次见的时候一样，墨镜红唇，霸气的大奔车，只不过这次她下车后换上了上次李七一送的艳丽拖鞋，高爽这次的肚子比上次更大了一些，走起路来已经开始有些不方便了。 李七一赶忙小跑几步，身子微躬的扶住客户慢慢地往前走。 当她发动大脑想摸索个话题打破两人之间的尴尬气氛时，高爽却主动聊起了天，询问陪诊工作室运营的怎么样，她不好意思傻乐着回个还行，谁知高爽立马清醒回怼还行就是揭不开锅了，她乖乖的点点头。 接下来，孕检的整个过程中，高爽没有再多说话，这次李七一守护好了一个陪诊师的尊严，全程都很专业的陪同着。当孕检结束后，她又将高爽扶上车，顺手将驾驶位的靠枕调整到舒适的位置。高爽的视线瞟了靠枕一眼后，又扫了扫眼前的李七一，紧接着车窗上移，大奔驶离，再次留下一道扬长而去的轨迹。 走去地铁站的路线必须路过咖啡厅，当陪诊结束后的李七一快步走过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坐在窗口发呆的孙卓乐，过了一会儿，店员走到孙卓乐旁边耳语了几句，紧接着孙卓乐拿上车钥匙后快速离开。 路虎驶过一条条街道，穿过一丛丛人群，最终停在了一家商场外的停车位上，五分钟后，一个穿着玉桂狗刺绣jk制服的姑娘敲开了路虎的车窗，孙卓乐掏出手机扫码支付，然后从那个姑娘手里接过一个大大蓝色纸袋。 路虎再次启动后，孙卓乐拨通了夏以晴的电话，电话那头传来的有气无力气息，以他近期对夏以晴的了解，多半是面试又失败了，面试失败后的夏以晴最爱的就是边碰杯边吐槽，于是孙卓乐发了一个清的定位过去，然后约定半个小时后见，有东西要给她，是能让她瞬间开心起来的东西，接着孙卓乐便将手机关机，转动方向盘掉头望清的方向驶去。 半个小时后，清里，提着蓝色纸袋的孙卓乐一眼便看见了已经开喝的夏以晴，他倒了一杯酒后，便将蓝色纸袋往夏以晴的方向推了推。看清纸袋里装着的东西后，夏以晴丧丧的瞳孔瞬间被点亮，纸袋里装着满满的最新推出的玉桂狗周边，最近事情有点多，她还没来得及找代购下单。 在夏以晴的视线被纸袋里的周边吸引的时候，孙卓乐倒了杯酒喝光，然后认真跟夏以晴解释了近期他对她表现的这么热情，不是出于感情，而是出于感谢。 孙卓乐的父亲胃癌晚期，这段时间一直都在咖啡厅对面的医院治疗，两个人第一次见面那天，也就是孙卓乐慌乱的都忘记了怎么打开玻璃门的那天，他的慌乱来至于接到了医院的病危通知，而两个人第二次在楼顶见面那天，孙卓乐的父亲没有抢救过来，彻底离开了这个世界。父亲的离开，对于单亲家庭成长起来的孙卓乐，也便等同于失去了全部的家人。 和夏以晴的两次巧遇都正好是孙卓乐最脆弱的时刻，他记得那天玻璃门打开阳光洒进来的瞬间、也忘不了楼顶夏以晴给他留下香烟，对于这份来至陌生人的善良，他很是感激和珍惜。加入陪诊工作室也并不是一时兴起，而是在陪伴父亲走过最后一段人生路的时候，看见了太多老人亦或是中青年，因为家人忙碌，病床前无人陪伴的形单影只，他感觉陪诊师这个职业很酷，就像是患者的“临时家人”，所以当下的他想进入这个行业呆一呆，至于能从事这个行业多长时间，以后要怎么样，以后的事情就交给以后再说。 孙卓乐的眼眶已经泛红湿润，夏以晴的鼻头有些酸，她提起酒瓶给孙卓乐倒了一杯酒，然后又把自己的酒杯加满，两人碰杯的瞬间，无需过多的言语，一切都在酒里了。 不断的碰杯，不停的加满，两个人的情绪在酒精中充分释放的同时，夏以晴却对着蓝色纸袋中的玉桂狗周边皱起了眉头，她揉了揉眼睛，仔细看了又看，然后才转头盯住孙卓乐的眼睛，告知对方买到原单货了。 坑外的孙卓乐自然是不知道原单货是什么，即便夏以晴拿着纸袋中的周边，认真的从吊牌，材质、上色各个方面讲解着这些原单货的瑕疵和制作粗糙，一旁的孙卓乐还是听的迷迷糊糊、一知半解。 夏以晴见大概率是说不明白了，于是让孙卓乐回想卖给他货的人长什么样，还有转账记录截图发给她，紧接着夏以晴便在她所加的玉桂狗韭菜群里，对这个把原单当正品卖的人进行了地毯式的通缉，即便抓不到她，那也能让其他韭菜们避个雷。 那一晚，夏以晴和孙卓乐击掌为誓，成为了好哥们儿。 十九 接下来的一周内，早日康复工作室，每天都能接到一到两单的陪同孕检的订单，高爽的偷偷助力，让工作室每天都有单开张，但离他们最初月入过万的目标还差了个九千八百八十八。面对每天那些无单可冲的空白时间，李七一再一次扛起一室之长的责任。 之前那次误认为自己被感染的事件，还有这段时间陪诊的经历，让李七一开始意识到，如果想在这一个行业做的好，必须要有一定的医疗背景，懂急救知识，还要补充一些心理学知识来更好的跟患者沟通。于是，她开始通过买书和向相关专业的老师请教，主动带领工作室的其他成员，利用无单可陪的闲暇时间，在孙卓乐的咖啡厅，补齐一个合格陪诊师该有的基本素养。 这天，小雨，无风，客人稀少。 孙卓乐、徐晓晓二人在李七一的带领下，正在进修着心理学入门课程。此时，咖啡厅门口传来风铃的响动，有人来了。夏以晴栗色的长发被风吹乱，她收起雨伞前台点了杯冰美式后走了过来。李七一看清夏以晴微皱的眉头，就知道这次的面试肯定又碰壁了。果然，夏以晴入座后的十分钟，主要的火力都对准了今天的傻呗公司，一旁的孙卓乐从后厨端来夏以晴最爱吃的半熟芝士，主打吃点甜的消消火。 李七一悄悄打开早日康复工作室的陪诊页面，今天又是零订单。 此刻，夏以晴又开启了一边吃着半熟芝士一边吐槽的新模式，徐晓晓的状态自从开始补充陪诊师相关知识起就没有再在线过，而一旁的孙卓乐，在李七一看来，每天的两双眼睛外加整颗心恨不得都长到夏以晴身上，再说说她这个一室之长，在陪诊这个新行业中，不管是社会经验，还是个人能力，也处于半瓶子醋晃荡的状态，也可能连半瓶醋都不够。 突然，桌面传来“啪”的一声。 夏以晴的吐槽声戛然而止，徐晓晓的神游思绪一秒回归，孙卓乐端着咖啡杯的手抖了一下，大家的视线齐刷刷的落在了猛拍桌面的李七一身上。 两秒钟，缓冲了下刚刚上头的情绪，紧接着李七一先从自身检讨，是自己没有能力才让工作室订单常常挂零，然后又将矛头对准徐晓晓，提醒徐晓晓能不能对陪诊上点心，难道他还想回去继续过抢日结被打爆头的生活。接下来，李七一又说了孙卓乐能不能别整天把心思放在看美女上，加入工作室之初承诺过的宣传是一点都没做，还有夏以晴，不要每天拿30岁说事，哪个想长命百岁的人不都得有个30，也别总是一面试失败就只会买醉吐槽，既然现在已经是工作室的一员，就多把心思放在提高陪诊订单量上，别总搞些一心两用的事情。 前后五分钟不到的时间，李七一的情绪得到了清仓甩卖式的宣泄，但是整个工作室的小伙伴也得罪完了，最先走开的是孙卓乐，然后是夏以晴，最后徐晓晓看了看李七一后也离开了，方才还满员的区域，顷刻间便只剩李七一一人。 窗外，小雨转中雨，风起。 李七一意识到刚刚说的有些过分了，但是说出去的话就如同那泼出去的水，话随风散了出去，水被泥土吸干，没了，也晚了。最后，她忘了是怎么从孙卓乐店里出来的了，只感觉外面的风很大，雨水挤开伞面砸到身上，有些凉。 店外一侧的广告牌后，徐晓晓目送李七一走远后，便再次返回店内，此时的孙卓乐正准备拿上车钥匙出去兜一圈。徐晓晓想跟孙卓乐说些什么，但是对方直接无视徐晓晓，推开玻璃门往旁边的停车场走去。徐晓晓快步跟上，在那辆熟悉的路虎前停顿了一会儿后，坐在了孙卓乐的副驾上，紧接着孙卓乐一脚油门，路虎便加足马力冲了出去。 不管是此刻狂飙的车速，还是车主由夏入冬的面部表情，都能看的出来，孙卓乐生气了，而且这些气体来至一个叫李七一的人。副驾上的徐晓晓转头看了看孙卓乐，他张了张嘴，最终什么言语都没发出，下一秒便又紧了紧身上的安全带。 半个小时后，路虎停在了一家清外，车停稳后的瞬间，徐晓晓慌忙解开安全带冲了出去，紧接着便就近抱着一个垃圾桶开始翻云覆雨的呕吐起来，一旁的孙卓乐皱了皱眉头，然后从车上拿了瓶水递了过去。 熟悉的清，不变的位置，夏以晴果然在这里。当徐晓晓看到夏以晴的一刻，他就知道，他有意等李七一离开后想办的那件事情，马上就要成了。果然，差李七一一人的陪诊工作室成员，聚集在一起的那一刻，便开始了正大光明对李七一的吐槽。 孙卓乐怪那小姑娘把自己看的这么肤浅，不过他认同李七一说的一点，夏以晴绝对是个美女，而是还是个大美女。夏以晴吐槽李七一怎么可以把她的内心恐惧摆在桌面上说，这还让她以后还怎么间接性的戴上虚伪面具闯社会。 当上面两人接连完成了好几轮对李七一女士的“抨击”后，两个人的视线下意识的聚焦在一言没发的徐晓晓身上，徐晓晓笑了笑，给出了李七一说他的那些说的挺准的“吐槽”。一秒，两秒，孙卓乐和夏以晴一起冲着徐晓晓竖起了倒立的大拇指，外加二脸不遮不掩的嫌弃。 清里，搭配着酒精的不断稀释，针对李七一女士突然疯言疯语的批斗会还在持续进行中，随着批斗时间线的不断拉长，大家心中刚刚积压下的火气也在持续发泄中渐渐散尽。 二十 李七一回到家的时候，客厅是暗的，夏以晴从咖啡厅离开后并没有回家，这一刻，她再一次陷入自我反省，方才那些多少带着个人情绪的话语着实过分了些，紧接着一阵弱过一阵的叹息声，在老李家客厅的上下左右前后的飘荡着。 脱掉被雨水打湿的衣服，冲了个热水澡后，李七一又开始了躲避问题式的睡眠，这种专属于她的逃避方式百试不爽。好像每一次，只要是进入了梦境，那些现实中马上能把她吞噬掉的烦恼，便像是被施了魔法般，自动的被隔离在自己的人生之外。 时间流逝，搞不清这一觉到底睡了多久，只是当她迷迷糊糊醒过来的时候，视线扫向次卧飘窗处，窗外的夜空已经黑透了。 和往常一样，她穿着拖鞋，踩着啪嗒啪嗒的节奏走出卧室，客厅里的灯还是暗的，主卧的方向并没有人的气息传出，看来夏以晴还没有回来，这回她真的把夏以晴气到了。当她再一次忍不住叹了口气时，突然，客厅里的灯瞬间亮了起来，孙卓乐，夏以晴，徐晓晓三个人神奇般的闪现在了老李家客厅的沙发区域。 一秒，两秒，清醒击散睡意。 接下来，在李七一还没完全接受眼前场景时，在夏以晴和孙卓乐一边大力吐槽李七一嘴毒，一边往她这边走来时，徐晓晓先一步将沙发上的空调毯扔了过来，毯子精准落下，给她单薄的睡衣加了层温暖。 在李七一说了那些一股脑儿惹人嫌的话后，是个人当下反应都得是生气，但是给情绪一些缓冲的时间后，大家的理智便又重新回归。夏以晴嚷嚷着：她还得借住在李七一家里，现在不能闹翻，不然马上要身无分文的她去哪蹭住，即便是真有想要掀桌子的想法，那也得扛到三个月后，十万的外债追回再议。孙卓乐更是卡点跟随着夏以晴的节奏加怼了几句，整个过程中，徐晓晓都安静的呆在茶几附近，在大家找李七一“算账”的时候，他已经挨个倒好了四杯茶水。 劈头盖脸的吐槽声灌满了李七一的耳朵，但是她却没有一丝想发脾气的冲动，因为从这些过于嘁嘁喳喳的响动中，她听到的是小伙伴们的宽容和善良，紧接着眼眶发热，鼻头发酸，在眼泪马上要滑落出的前一秒，徐晓晓端着一杯茶水站到了李七一的面前，用身体隔开了夏以晴和孙卓乐的视线，用茶杯接住了那颗狡猾泪珠，下一秒，泪珠被茶水掩藏。 在徐晓晓给大家分发茶水的间隙，李七一快速的整理好了心情，当晚，在老李家的客厅里，早日康复工作室的小伙伴们在老李家的客厅里盘腿而坐，一边用徐晓晓泡的茶水提神醒脑，一边将各自认为能最快提升订单量的方法说了出来。 七嘴八舌的时间飞逝中，大家淘汰了一批又一排想法，喝光了一壶又一壶茶水，在夜色一层叠一层的凝重下，几缕还算是过得去想法开始了悄悄地冒头萌芽。 线上营销搭配线下联动，大家一致认可了夏以晴提出的这个整体行动方案，接着李七一又想到之前去超市兼职时促销活动的爆热场面，灵光一闪，于是建议他们陪诊工作室也可以搞一个促销活动，拉拉人气，一旁的孙卓乐也及时的亮出了他那间网红咖啡厅的大v账号，徐晓晓举手示意愿听从各位的安排，定会起到辅助作用，指哪打哪。 四个小时后，初步的方案初见模型，大家连连打着哈欠的同时，又追加了一壶浓茶，这一晚，李七一表现的格外大方，她把老李臻藏的那些不舍得喝的茶叶，一股脑儿的全都搬了出来，小伙伴们想喝哪个泡哪个，就是不知道正在全球旅行中的老李，会不会和这些他的这些茶叶宝贝产生心灵感应，感应到丝丝疼痛。 夏以晴连夜做出了好几版陪诊半价活动的海报，主打一个薄利多销，最后用服务品质留住新客户，进而再把新客户发展成老客户，然后再借住孙卓乐网红咖啡厅大v账号本身的流量，做好这个半价促销活动之后的一系列宣传，最终成形的几版海报，在工作室成员的认真加各自专业关注度不同的挑选下，成功发布了三版。 二十一 深圳聚集着来至全国各地的打工人，那么多医院，还在不断的扩建新建，各大医院的预约又天天爆满，在这里做陪诊，应该算是占尽了，做大做强的先天地域优势。 为了后期更好的引流，孙卓乐还单独给早日康复陪诊工作室建了个账号。线上的宣传搞定后，线下这一块也得抓紧，毕竟还有好多患者不习惯上网。几个人商量着再印发些传单，先在龙华、福田、南山这几个人流量较大区的医院附近分发一下。 那一晚，老李家的客厅里，几个年轻人，在对未来火热期盼的支撑下，熬过了一整个大夜，第二天一早，五百份传单打印出来，孙卓乐和夏以晴去南山区各家的医院外分发，徐晓晓包揽福田，至于龙华，就留给了李七一。 拿上传单，分头行动。 李七一把老妈工作的医院排在了最后，先去的是龙华的其他几家医院，有最初兼职时期发传单的经验打底，这一次她上手便省力了不少，帅哥美女的话术也能达到张口就来的程度，虽说收到大都还是路人的冷漠，但是总归还是不时的接收获了一些陌生的善意。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等到李七一来到老妈工作过的医院时，天色已经变暗，手里的传单也剩的不多了。医院旁边，她找了个冲着小吃街的路口，现在的时间点已经到了吃晚饭的时候了，好多陪床的家属都会去对面的小吃街吃饭，这里是一个绝佳的发传单位置。 手里的传单越来越少，李七一离收工越来越近，直到一声帅哥噎在嗓子眼像吃了个苍蝇，何可无站在了她面前，此时对方正在伸手跟她要一张传单。也不知道何可无这人是何年何月何日何时辰出生的，但这一次李七一都不用掐指一算，便能感受到和对方八字相克，因为每次见到何可无，她的身体都会燃起一股莫名的心头火。 李七一随便塞给何可无一张传单后，便立刻转身继续给其他路人发放，随着人流量的变大，她手里的传单逐渐所剩无几。拿到传单后的何可无并没有立刻走开，而是站在李七一旁边仔细看起了传单上的内容，当他抬头想要跟李七一说些什么的时候，李七一手里的传单发光了，紧接着李七一便调整脚步快速的往地铁站的方向奔去。 身后传来何可无的声音：李七一，一起吃个饭，有事商量。可是不知道是当天风大，还是李七一避之不及，她不仅没有原路返回，反而加快脚步，不一会儿便融进了赶地铁的人流中。 等她赶到家时，夏以晴也刚到家不久，此时正“无骨式”的瘫坐在沙发，下一秒，沙发上又多了一个无骨患者。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的交流着今天发传单的战绩，当得知徐晓晓又加印了二百多份，现在还在福田区发传单时，李七一立刻从沙发上弹坐起来，电话过去，以不回去休息就退出工作室，成功将徐晓晓威胁返回。 不一会儿，沙发区域传来女生们的呼噜声。 第二天，一大清早，茶几上，手机的持续震动声，接连将李七一和夏以晴吵醒，夏以晴翻了个身继续睡，李七一打了两个哈欠闭眼接通。电话是孙卓乐打来的，提醒赶紧去看工作室的新订单。 在孙卓乐的声控下，李七一看到了工作室那两把手数不过来的新进订单，还有好多来咨询陪诊师具体是服务那些项目的客户留言，虽然这些新进订单仍旧是一些代问诊代取药的散活，但是这次散活的数量明显创造了新纪录，看来昨天搞出来的线上的智力营销加线下的苦力营销，真的起到效果了。 一个小时后，几个人又在咖啡厅聚齐了，只不过这次徐晓晓的脸上又多了两块淤青，在大家的疑问下，徐晓晓给出的解释是晚上没看清路，一脚踩空后摔的，当李七一还要再追问时，徐晓晓提醒：别耽误了下单客户的陪诊，工作室的声誉很重要，于是几个人的注意力便再次聚焦到陪诊上来。 夏以晴仅用了半个小时，便把这一众下单的散伙，按照时间前后和医院远近整理出了一个表格，这个表格中，接下来的一周时间内，工作室的每一个人每天都要分到至少两个散伙，这才是一个工作室该有的运行节奏。 在大家不禁陷入对陪诊行业的展望中时，徐晓晓裤子口袋中的手机开始了持续震动，紧接着，他悄悄的把手伸进口袋，将手机强行关机。 二十二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工作室的成员们每天都在为一些陪诊散活跑动着，如果当天收工的时间早，大家还会自觉去各个医院外发传单，在发传单这个工种上，徐晓晓总是那个坚持时间最长发的最多的存在，只不过这段时间，他脸上的淤青还没好便又增添了几处新淤青，他巧妙的用一顶黑色棒球帽遮掩了过去。 李七一因为不想再碰到何可无，所以这段时间跑散活的时候，都主动避开老妈工作过的医院，虽然工作室还没接到什么大活，但是有一些散活在不断的进来，成员们能感觉得出来，他们的陪诊事业即将挺过黑暗、迎接光明。 光明还没来，徐晓晓要离开了。 那天，天空和往日一样晴，风和平常一样轻，几个人和往常一样聚集在咖啡厅，孙卓乐按照每个人的口味准备好了咖啡和甜点，夏以晴则在整理下一周每个人工作的表格，接着，没有任何预兆的，这件事情便发生了。一直低着头的徐晓晓抬头对上了李七一的眼睛，然后，说出了他要退出陪诊工作室的决定。 一秒，两秒，空气安静了。 李七一有些茫然的转头看了看夏以晴，她以为自己听错了，但是当看到夏以晴的一脸震惊和徐卓乐点了点头时，她才确定，徐晓晓是真的要走了。追问原因，徐晓晓很快便给出了合理的解释：他过惯了干一天玩三天的日结生活，工作室的工作强度和要学习的陪诊医学知识，这些都让他感觉到了束缚和不自在，所以他想回到原来三和大神的生活了。 紧接着，徐晓晓起身离开咖啡厅，根本没打算给大家留反应的时间，当咖啡厅门口的风铃，触摸到徐晓晓的棒球帽，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动时，李七一才有些反应过来，她快速的冲出咖啡厅，叫停了已经走出去十几米外的徐晓晓。 咖啡厅外的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流在无声无息的冲淡着一些东西，李七一再次询问徐晓晓，真的想好了吗？要离开陪诊工作室？时间在此刻凝固，徐晓晓背对着李七一，没有任何犹豫的点了点头，然后接着加速往前走去。 其实直到到这一刻，李七一的脑子都是有点懵的状态。在之前的陪诊工作中，徐晓晓都是几个人中最努力的，她以为这些都是喜欢这份工作的表现，她还以为徐晓晓会陪着工作室走过黑暗迎接光明，她更是没有想到，徐晓晓会在工作室好不容易有些起色的时候，毅然选择离开。 街道无风，人心却被吹乱了。 相对于李七一和夏以晴的惊讶来说，孙卓乐全程的反应都很淡定，还说一早就猜到徐晓晓干不长的。因为在三和大神的圈里口口相传着着一个很魔性的定律：但凡在龙华汽车站呆够两个月的，就很难再走出干一天歇三天的日结生活了。而据他们所知，徐晓晓一呆就是两年多，十几倍的两个月，不管是肉体还是灵魂，没有一样是能走出来的。 孙卓乐的解释加上徐晓晓方才挑明的原因，李七一和夏以晴，好像慢慢也能理解徐晓晓退出工作室的行为了，但是理解并不代表接受，早日康复工作室已经习惯了四个人的工作节奏，现在突然间走了一个，再加上最近的散活又多，散活是最耽误时间的，所以接下来，三个人的工作室多少会有些忙不过来的。 夏以晴一边重新排下周的工作表，一边又开始了嘟嘟囔囔的情绪发泄，什么以后再进工作室的人就得签个劳务合同，不然要是人人和徐晓晓似的，说撂挑子就撂挑子，打乱工作节奏事小，要是因此耽误了客户订单的推进，影响了陪诊工作室的声誉，那可就是真的会因小失大了。 夏以晴又发泄了很多情绪，但是一旁的李七一一句都没听进去，在下周的一堆散活中，李七一又挑了一些远离老妈所在医院的，她本能的想要远离那个叫何可无。夏以晴把大家的活都安排好后，又要卡点去赶一家公司的面试，孙卓乐自告奋勇给夏以晴当司机，两个人吵吵闹闹的出了门，工作室的成员瞬间就只剩下李七一一个人。 徐晓晓的突然离开让李七一的心里起了涟漪，但是她也没权干预别人的选择，更别说别人的人生，即便她是真心的想把徐晓晓从三和大神的氛围中拉拽出来。 叹了口气，挠了挠头，把白色搪瓷杯中的咖啡喝光，李七一准备拎包离开，可就在这上下分秒之间的空档，早日康复陪诊工作室的账号上，有一个新的客户订单闯了进来，手指条件反射式的点进页面后发现，这是一个急单，项目：胃肠镜陪同，时间：两个小时后，地点：老妈工作的医院，客户：一在校大学生，男。 二十三 面对这个要在老妈医院陪诊的急单，李七一有些后悔刚刚点开它了。她下意识的联系夏以晴，得到的回复是面试的地点有点远，两个小时内肯定是回不来了，不过夏以晴很够姐们儿情谊的给李七一支了一招。 于是，五分钟后，李七一头戴着一顶大大的渔夫帽，外加加宽版的口罩遮面，如此级别的伪装，就算是老李夫妇现在站在她面前，也我百分百认不出自家女儿的，安心背上陪诊小包，快步走出咖啡厅，径直往路对面的医院走去。 谁知，李七一一只脚才刚踏进医院大门，擦肩而过的男人便叫出了她的名字。何可无今天本来要提早收工回家休息，谁知刚出医院大门就撞到了消失多日的李七一。 李七一条件反射的停顿了一下，眼睛的余光扫清眼前人时，紧接着便加快脚步想要溜走，可还是反应慢了一拍儿，何可无已经扎扎实实的挡住了她的去路，她自我补救式的压低帽檐、变粗声线提醒对方认错人了，可是何可无回怼闻出了她身上的香水味。 香水，她没喷过。 两人相对而立，时间一分一秒的在流逝中，李七一还有胃肠镜检查的陪诊流程等待着去熟悉，所以面对挡住去路还一直要约饭的何可无，在没有上策的情况下只能走个下策，她果断上脚踩住了对方aj，同时还拿捏住脚部力道左右前后碾搓了几下，果然，杀猪般的惨叫从她头顶的上空传来，下一秒，立刻趁乱溜走。 本来，李七一应该在医院的正门口等候客户的，但是她怕再遇到刚刚穿aj的闲杂人等，于是便跟客户约定在消化内科这边碰面。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中，她把红色的陪诊包摆在最显眼的位置，眼看着约定的时间马上就要到了，但是客户却迟迟未达。 当她开始担心对方是不是因为医院太大而走错路线时，不远处，走廊尽头的楼梯上，一个蓝衬衫白t的男生出现了。男生先是一脸茫然的环顾四周，然后视线自然的落在了李七一所在的方向，紧接着男生便面带笑意的，径直冲着李七一的位置走来。男生笑起来的左脸上有一个酒窝，眼睛眯成月牙的弧度，周围的空气也在一瞬间跟着甜了起来。 后来的后来，那个笑，让李七一记了好久。 男生叫秦朗，是一位在校的大三学生，第一次见面，人如其名，他让李七一感触到了天气晴朗般的如沐春风。秦朗的举手投足之间，哪哪都流露出修养和礼貌，对待李七一更是发自内心的尊重，这是李七一陪诊这么久以来，第一次感到自己从事的陪诊师职业蒙上了一层“社会地位还算可以”的高光。 一个多小时后，消化内科外，走廊的长椅上，李七一正在等待秦朗做完检查出来。突然，陈阿姨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直接坐到了李七一旁边，而且上来就是直勾勾的盯着李七一的眼睛，好像接下来陈阿姨再努努力、踮踮脚就能勾人魂魄造就傀儡。 李七一干咽了一口唾沫，还没来得及往后平移一下，陈阿姨便抛出了一个她自己都不知道的八卦，原来是医院里有认识的老妈的朋友，看到她陪着一个阳光帅气的男生在做胃肠镜，所以“李七一携男友消化内科一日游”的谣言便这么飘荡了起来，顺着风的方向飘进了陈阿姨的耳朵里，于是，陈阿姨怀揣着冲在八卦第一线的热血，奔到了李七一身边。 面对这无影的谣言，还没等李七一据理力争一下，秦朗的麻醉褪去，人现在已经醒了过来，她顾不上和陈阿姨解释，赶忙陪诊师的专业度贴在脑门上，起身去询问秦朗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用心做好陪诊工作的每一道服务。此时秦朗的脸色有些苍白，但他还是努力挤出笑容冲着李七一摇了摇头。 这种画面加场景，在吃瓜群众陈阿姨眼里，那就是的八卦男女主撒糖瞬间，一些此时无声胜有声的八卦，又顷刻间从陈阿姨的小脑中滋生出来。李七一哪里能透视此刻陈阿姨脑洞里的三路十八弯，她现在眼里只有需陪诊的客户秦朗。因为忌惮何可无那个神经病再在医院门口守着，所以一路把秦朗送到距离门口十多米的地方便停了下来，又叮嘱了几句胃肠镜检查过后的个人注意事项，告别秦朗，再次收获一单五星好评。 当她准备转身往医院后门溜去的时候，再一次被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陈阿姨拦住去路，相对于方才陈阿姨甜蜜吃瓜的表情，此时，陈阿姨看向李七一的表情是满脸的欲言又止，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忍住说了出来，长辈式提醒再次袭来：李七一，谈男朋友可以，但别动手。 二十四 陈阿姨再后面的长辈式叮嘱，李七一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虽然秦朗根本就不是什么男朋友，但是体内的吃瓜基因已经按奈不住了，紧接着她压低声音，详细并深入打听了“动手”具体是指？ 原来是在做胃肠镜的时候，陈阿姨的同事无意间发现了秦朗身上的伤，这些伤凌乱细长的散布在手臂和腰腹处，有新有旧，不管是伤口的深度还是形状，都像极了是被女孩子尖锐的指甲剐蹭过的，再链接到已经传满医院李七一男友的信息，于是同事便找到了陈阿姨，紧接着陈阿姨就来堵住了李七一，这应该算是八卦产生的连锁反应。 在这个阳光本就不怎么灿烂的午后，李七一准备从医院后门溜走时的心情又多了丢五味杂陈，虽然刚刚她已经跟陈阿姨认真解释过了不是男友，而且秦朗就是她陪诊之路上的一个过客，但是这次无意中了解到的患者隐私，让她的思绪不断卷入“秦朗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的疑惑旋涡中。 医院后门，李七一眉头微皱的走了出来，可是下一秒，便再次被一个熟悉的身影挡住了去路，当视线扫过那双见过多次的aj时，白眼脱离成人理智掌控的翻了好几翻，何可无居然猜中了她会从后门溜走的打算，早早的就在这蹲起了点。 何可无的话术还是和之前一样，一起吃个饭，有事商量，而且这次还着重强调了是对李七一的陪诊事业有巨大帮助的事情。李七一抬头对上何可无的视线，四目相对，一秒，两秒，视线移开，她无奈的轻叹一口气，抬手指了指旁边小巷子烧烤摊。因为何可无害怕李七一再次逃跑，所以长了个心眼，让她前面带路。 不吃辣，不吃碳水，不吃葱姜蒜，不吃鸡鸭鱼猪牛羊，来吃个烧烤跟摊主追加少油少盐的要求也就算了，还居然敢当着摊主的面提出了“保留香菜根儿的香菜烤出来更美味”的成熟小建议，要不是李七一察言观色赶忙追点了二十串羊肉十串板筋，她都怕老板拉黑的脸，会冷不丁一冲动再把何可无给绑在烧烤架上烤了。 褐黄色的木桌上，两人相对而坐，肉串和烤蔬菜自带结界般的一字排开。李七一都已经开始吃第三串板筋的时候，何可无还在拿纸巾擦筷子，要不是看在满桌肉串和对方主动放话要买单的面子上，她是万万不会和这么事多的男生同桌共食的。 战略性加快进食速度的同时，李七一催促何可无赶紧有事说事，深圳的空气都挺忙的。于是，何可无这才放下擦到一半的筷子，把他想跟拍陪诊师这个新兴行业一段时间的打算说了出来，还说什么按照初步的计划：跟拍的第一个目标就是李七一。 听到何可无的计划后的下一秒，李七一真心想把刚刚咽下去的串串再全吐回铁盘里，势必要铲除吃人嘴短的枷锁，接下来，何可无的嘴像是开了闸门一般，开始了滔滔不绝的陈述。 因为何可无是节目导演，而且他当下所在的传媒公司，会不间断的承包一些电视台的项目，他现在在跟拍的这档医疗纪录类综艺就属于电视台的外包项目，不过这种类型的综艺早就同质化泛滥了，如果想突围，那势必就得找到新意，所以他在接触到李七一陪诊后，产生了想从陪诊这个新兴行业作为一个切入点的想法。 一讲到做综艺节目，何可无整个人的头发丝都变的亢奋起来。而坐在对面的李七一，心里眼里装着的，自始至终都是那铁盘上的肉串，等到最后一串肉串进肚，纸巾擦了擦嘴后，李七一先是表达了自己对综艺节目制作不了解的事实，然后又追加了自己对成为何可无的跟拍对象不感兴趣的决定，接着从包包里掏出一百块钱的备用现金，压在了空空的铁盘下。 这时，一旁的手机再次振动，早日康复工作室的账号又有新的订单进来，李七一下意识的打开手机确认订单，这次下单的还是秦朗，陪诊时间：明天下午2:00，陪诊项目：通过性体检，备注：指定陪诊师李七一陪诊。 看清是秦朗再次下单的瞬间，李七一脑海中闪过的是陈阿姨之前提及的话语：秦朗身上，那些凌乱细长的散布在手臂和腰腹处的伤。紧接着，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将李七一从她的心脏区域生发出来，她打包了份炒河粉，告别何可无，快速往家赶去。 因为李七一心里装着满满的疑惑，撤离的时候的又过于匆忙，所以也就没听到何可无喊的那一句：成为跟拍对象是可以拿到一笔钱的。 二十五 入夜，锦绣小区，老李家的客厅里，李七一和夏以晴两个人盘腿坐在沙发上，一边吃着炒河粉，一边眼神直勾勾的盯着手机上秦朗的下单界面。良久，夏以晴转头对上李七一的视线，提出了秦朗可能是李七一潜在暗恋者的怀疑，当然，下一秒，便收获了来自于李七一女士满眼真诚的“鄙视”。 第二天，中午12：30，距离秦朗约定的时间还有一个半小时，医院对面的咖啡厅里，老位置，老菜单，早日康复陪诊室，夏以晴，孙卓乐，李七一三位成员已经聚齐。李七一的视线不经意扫过一旁空掉的位置，那是徐晓晓在的时候最爱坐的地方，今天是徐晓晓离开工作室的第二天。 一纸一笔，开始布局。 五秒钟不到的时间，孙卓乐在纸上画出了医院周边的“狗刨式”分布图，然后又花了几秒钟的时间，统讲了一下怎么在秦朗的视觉盲区内实施跟踪，最终这个计划在夏以晴用红笔在纸上画了一个大大的“x”后，宣告夭折。 患者的多次下单外加指定陪诊师，李七一之前也遇到过，就比如高爽，但是这位叫秦朗的患者，不管是他那灿烂的笑容，还是从陈阿姨那里得知的他身上的伤痕，这些都让她的心底涌出一种莫名的忌惮，她只是干个陪诊，可不能被不法分子给盯上了，这才有了上面孙卓乐满脑布局的场面。 防人之心不可无。 最后，夏以晴以打入内部的策略脱颖而出，她今天也做一套常规体检，和秦朗同一个时间段，她要用自己三十年的阅历来近距离扫描一下秦朗，探探对方是不是来搞事的。 下午2：00，医院门口，李七一和秦朗准时碰面，秦朗依旧是一身前清清爽爽的穿搭，脸上的笑容仍旧灿烂到感染着身边人。在两个人并排进入医院后，夏以晴也戴着墨镜紧跟其后。 接下来的两个多小时里，李七一做到了一个陪诊师该有的状态，秦朗全程也和普通患者一样，并没有之前担心的异常行为出现，不光没有异常，人家全程还特别的懂礼貌，而在一旁沉浸式盯梢的夏以晴，也冲着李七一的方向投来一切安全的目光。 通过性体检的结果得三到五天出来，之后医院会按照预留的地址快递到患者手里。在李七一看来，这次的陪诊过程正常的不能再正常了。目送秦朗离开后，李七一和夏以晴在医院门口的一侧进行着简单的复盘。 两个人得出了一致的结果，这个叫秦朗的就是一个普通的待陪诊客户，她们今天的举动过于敏感了，行为敏感但不多余，因为有些事情一旦出了，那就真的不会给第二次机会的。在两人准备收工叫上孙卓乐就近搓一顿的时候，一个眼熟的打扮先后进入二人视线。 大大的渔夫帽，加大版的口罩，医院门口不断徘徊的脚步，这三个特征同时出现了一个穿着淡黄色宽松长裙、背着草莓熊挂件的帆布包的女孩子身上，也就立刻勾起了李七一和夏以晴那次医院门口偶遇的场景。李七一下意识的转头看向一旁的夏以晴，此时夏以晴满脸写着“交给我”三个字，紧接着夏以晴便冲着还在徘徊的女孩走了过去。 远远地，李七一见夏以晴和女孩耳语了几句后，女孩便一边摇头一边匆忙离开医院往地铁站的方向走去，此时，夏以晴刚从包里掏出工作室陪诊传单的手被晾在了半空。李七一走近接过传单后，才知道夏以晴刚刚开启的是单刀直入的社交模式：直接和女孩挑明十人九痔，女孩来看痔疮没有什么可羞耻的，她之前痔疮犯的时候就从这家医院看的，如果女孩还是过不了心里那关，可以找早日康复的陪诊师…… 单刀直入的社交模式就卡在了上面的地方，夏以晴还没来得及将工作室的传单递给女孩，女孩便匆匆离开了。本来这就是一个想要顺便发展新客户的小插曲，李七一和夏以晴都没有放在心上，当天的后续，两人直接叫上孙卓乐去医院旁边的烧烤摊搓了一顿。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当天，再次光临和何可无吃过的同一家烧烤摊，李七一回想起和何可无那个啥都不吃的挑剔鬼吃烧烤的场景，那一刻她才察觉，今天她在老妈医院没遮没掩的横行了一下午，都没有撞见之前出现频率极高的何可无。 几个串下肚后，李七一从夏以晴那里打听到了一些碎片消息，何可无好像对现在在录制的医疗记录类综艺有其他想法，所以今天都是他团队的人在继续录制，他没有过来，好像之后几天也大概率不过来了。这些碎片消息，是夏以晴今天上午跟表姐的日常追债十万中聊到的。 三天后，又来了。 在这个不长不短的时间段，在早日康复工作室，已经开始将秦朗这个患者遗忘掉时，他又神奇般的下单了，这次的陪诊项目：健康体检，上次秦朗做的是通过性体检，这次还是下午2：00，依然还是指定李七一陪诊师全程陪诊。 二十六 一周不到的时间，秦朗的接连下单，让早日康复工作室迎来了，自建室以来的第一位长期客户。于是，工作室的小伙伴连夜召开紧急会议，会议的主题：全面做好秦朗同学的陪诊业务，以此为标，进一步收割大学生客户群体。 为了显示对第一位长期客户的尊重，工作室临时决定，明天派出夏以晴和李七一两位陪诊师，不多收费只多出力，力争为秦朗先生送去双倍的暖心陪伴。 第二天，下午1：50，李七一和夏以晴两个人已经早早的在医院门口等候，她们一早便排队取了号，等到秦朗一到就可以直接进行健康体检的相关项目。李七一把自己的随身带着的小红包摆正位置，夏以晴边帮李七一整理着装，边将折叠椅从左手换到右手。这个便携折叠椅是专门为第一位长期客户准备的，方便客户获得随时随地、想坐就坐的自由，主打一个贴心加细心。 两个人互相提醒一会儿陪诊时的注意事项过于投入了些，也就没有注意到正在靠近的秦朗，当秦朗发现今天来陪诊的除了李七一外还有另外的人时，他赶忙转过头去将口罩往上拉扯的同时还从包里拿出一顶棒球帽戴上。一旁的夏以晴，将他们工作室多出一位陪诊师陪诊的v待遇告知着秦朗，可是她还没说完，戴好棒球帽后的秦朗转过身来直接拒绝，他只接受李七一陪诊师陪诊，不然他就要求退款。 场面陷入两秒钟的尴尬。 夏以晴赶忙将折叠椅塞给李七一，并一边道歉一边往后退了几步，接着又叮嘱了两句后，目送李七一和秦朗两人并排进入医院。等到李七一和秦朗两个人完全融入进医院大厅来来往往的人流中时，夏以晴才叹了一口气，这都是什么事。 当夏以晴准备去医院对面孙卓乐的咖啡厅呆一会儿时，医院门口，一个熟悉的徘徊身影引起了她的注意，这个女孩帆布包上的草莓熊挂件有些眼熟，于是又仔细看了两眼，这不就是几天前那个穿着淡黄色宽松长裙的女孩，今天女孩换了一件芋泥紫宽松长裙，帆布包和挂件都和上次的一样。 女孩和上次一样，戴着大大的渔夫帽，加大版的口罩，在医院门口不断徘徊着。夏以晴的直觉告诉她，这个女孩肯定是遇到什么事了，不然对方不可能频繁的出现在医院门口，当她想再一次上前时，手机开始震动，夏妈的电话在这个时间打了进来。 恰逢工作日的时间段，在父母看来，夏以晴应该在国企公司的办公室里为职场打拼，所以，此刻医院周边的嘈杂环境会被电话另一端的夏妈识破。 夏以晴赶忙拿着电话，径直进入一旁的小超市，然后选了个僻静的角落接通电话，还没等她说出现在工作很忙，没什么事先挂了的套话时，夏妈来电用意很直接：家里一直想安排的一精英男跟夏以晴见面，但是对方一直在拼事业，属于忙的都顾不上吃饭的情况，现在精英男即将路过夏以晴公司的写字楼，马上就要出差，这次如果还见不到，那就得半个月后再约了，夏妈要求夏以晴跟公司请一个小时的假，公司楼下咖啡厅和精英男见一面聊聊。 交待完一切后，夏妈便把电话挂断，还不忘把精英男的微信推过来。在夏以晴的眉头就要拧成疙瘩时，一个陌生的号码打了过来，当她直接拒绝后，这个陌生号码发送的信息紧接着便闯了进来：我们应该是同道中人，还有十五分钟到你公司楼下，所以一会儿见面合张照发给各自的父母交个差。 看到这条信息后，夏以晴刚刚还揪成一团的心脏瞬间舒展开来，看来被父母安排相亲的子女并不止她一个，但是十五分钟到达原来的公司，那就只能请咖啡厅老板孙卓乐先生的帮忙了。夏以晴赶忙从小超市冲了出来，她在冲向街对面的咖啡厅时，下意识的往医院门口望去，方才那个不断徘徊着女孩身影再一次消失了。 路虎上路，油门踩到底。 孙卓乐车的副驾上，夏以晴一边穿着职业装外套化着妆，一边催促孙卓乐快点，相亲对象十五分钟就要到了，因为父母还不知道她从原来的国企离职了，所以她的整个外在都得伪装成之前上班的样子。 驶过两条街拐上三个弯儿，在不断的加速中，逐渐缩短着和目的地之间的距离，路过龙华汽车站，红灯，路虎停了下来，此时夏以晴的职业妆已经进入了最后的收尾阶段。等红灯的时候，孙卓乐的视线透过车窗扫过街对面的汽车站，紧接着在汽车站一处比较僻静的角落里，恍惚间，他看到徐晓晓正在被几个大汉围成一圈，大力的推搡着。 当孙卓乐皱起眉头，还想再看清楚点时，副驾上的夏以晴提醒绿灯了，赶紧开车，时间来不及了，她的相亲对象马上就要到公司楼下了。孙卓乐转过头回应夏以晴并顺势踩下油门，等他再转头看向汽车站刚刚的位置时，几个大汉不见了，徐晓晓也不见了。 二十七 车速减缓，目的地提前到达。 夏以晴刚下车，还没来得及跟孙卓乐说声回见，路虎便飞速的调头驶离，无意间带动了周围空气的流动，也就恰巧吹乱了夏以晴的长发。此刻，掌控着方向盘的孙卓乐整颗心都悬浮着，他不确定，刚刚在龙华汽车站被围殴的人是不是徐晓晓。不过，不管那个人是不是，他现在都得过去看看，毕竟之前当过一个工作室的同事，所以也就无法假装陌生人直接无视掉，不断加快的车速下，图的是个心安不失眠。 五分钟后的龙华汽车站，哪哪都是阳光照耀下的一切正常，没有徐晓晓，没有那几个围攻的大汉。孙卓乐快速的穿过汽车站广场，径直往偏僻的天桥底下的阴凉处跑去，果不其然，他在这里看到了几个人正在围坐在一起打扑克。从几个人多处褶皱的衣服，多天没洗的头发，还有身旁的两升装的矿泉水，四五支夹在几个人耳朵上的散烟，孙卓乐猜测，这几个人大概率就是三和大神了。 大神们察觉了到外人的“入侵”。 孙卓乐赶忙说明了来意，进而打听刚刚被围住的人是不是徐晓晓，那几个大汉为什么要围着徐晓晓，现在徐晓晓人在哪，会不会有危险。孙卓乐有些着急，嘴条有些吞字的同时，问题也是一股脑儿的涌了出来。 不过，大神们像是没看见旁边的孙卓乐一般，几个人仍在很投入的打着扑克。孙卓乐的快速掏了掏裤子口袋，钱包里除了一堆证件什么都没有，他转身进入最近的一家小超市，五分钟后，他搬着一箱啤酒，揣着两条烟再次出现在天桥底下。 大神们眼里渗出一些友善。 几瓶啤酒下肚，大神们一一回答了孙卓乐的问题，刚刚被几个大汉围着的确实是徐晓晓，而且最近一段时间总是有陌生人来这里堵徐晓晓，不过因为徐晓晓一向喜欢独来独往，所以大神们对于徐晓晓的事情一无所知，也不想插手。 在大神的指路下，孙卓乐在通往汽车站二楼的楼梯下面，找到了徐晓晓“天为被地为席”的行李，这些行李显然被几个大汉踹碾过了，凉席被扯成了两半，塑料脸盆被踩成了渣渣，夜里用来盖着的毛毯也已经被污水浸湿。 徐晓晓，肯定出事了。 孙卓乐先将视线从满地的凌乱中收回，紧接着便一遍遍的拨通徐晓晓的电话，对方的手机一直处于关机的状态，突然，他的手机有信息进来，是早日康复微信工作群里，李七一发了一条消息：这个秦朗，有些奇怪。 夏以晴看到群里李七一发的消息时，还没来得及回复，头顶上方便传来温柔醇厚的男声，她条件反射式的抬起了头，四目相对的刹那，她断定和眼前的精英男最少有十岁的年龄差，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个年龄差的存在，眼前的男人身上多了一丝让人莫名心安的稳重。 还没等夏以晴从个人的思绪中抽离出来，精英男便已经高效率的掏出手机、打开相机，将两个人都框在同一个画面后，迅速的按下快门，一张看似很和谐的同框照便这么悄无声息的速战速决了。紧接着精英男当面加了夏以晴微信，微信好友通过后，立刻将刚刚的合照也发给她一份，两分钟不到的时间，精英男又完成了礼礼貌貌的退场。 直到该男子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夏以晴的视线范围内，她都还不知道对方叫什么，家住何处，现又急急忙忙的是去往何方出差。下一秒，夏以晴便冲着自己的脑壳来了一拳，刚刚的精英男就是她人生中的一个过客，对于过客就没必要了解的太多。 手机震动，群里又发了消息。 夏以晴赶忙收回险些发散到太平洋的思绪，点开手机界面，打开早日康复工作室的微信群，“徐晓晓出事了”的信息跃然眼前，信息是孙卓乐发的，紧接着进来一条孙卓乐发的59秒的语音。孙卓乐把他刚刚看到几个大汉围殴徐晓晓，还有从三和大神们那里打听到的关于徐晓晓的消息，精炼简短的，浓缩成一分钟内的语音，发到了群里。 一秒，两秒，群里鸦雀无声。 三分钟后，夏以晴让孙卓乐发个定位，她现在就赶过去，谁知孙卓乐回复：让她原地等着，他马上开车过去，然后他们再一起去找李七一集合。当李七一再看到群里这一连串消息的时候，已经是十多分钟以后了。 医院走廊的长椅上，李七一正在静静地等待着秦朗做完相应的体检项目出来，她此时的脑海里，全都是十多分钟前，陈阿姨悄悄找到她说的那些话。 李七一从陈阿姨那里得知，秦朗上次的通过性体检的结果显示很健康，这么短的时间内又来做健康体检，这种操作有些奇怪，也勾起了人的好奇心。碰巧，陈阿姨将秦朗的个人信息输入医院数据库的时候，意外查到了一些东西。 两个月前，秦朗也来过这家医院，也是在不到一周的时间内，前后做了同样的两类体检项目，当时他是一个人，而且秦朗所就读的大学在南山区，他却舍近求远，跑到龙华区来就医。 二十八 当孙卓乐和夏以晴驾车赶回医院的时候，医院门口，李七一刚把做完体检的秦朗送走。李七一还没来得及将秦朗的事情说出来，孙卓乐便示意她赶紧上车，徐晓晓可能有危险。 三个人兵分两路，夏以晴去警局报警，孙卓乐载着李七一去汽车站的周围继续找寻徐晓晓。路虎开往汽车站的路上，孙卓乐把他从几个三和大神那里打听到的消息又跟李七一重复了一遍，但是从目前已知的信息来看，他们想快速找回被大汉们带走的徐晓晓，无异于是大海捞针。 他们需要获得更多的信息。 龙华汽车站到了，路虎刚刚停稳，李七一直接打开车门跳了下去，紧接着便直冲着龙华广场一侧的那个披着西装穿着白衬衫和黑裤皮鞋的大叔跑去，大叔看向李七一的眼神中外渗着一丝的熟悉感。李七一在熟门熟路的扫码支付了十元的盘道费后，向大叔询问其徐晓晓今天被围殴的事情。 一秒，两秒，大叔没有反应。 在李七一怀疑是不是自己的盘道打开方式出了差错时，身后的孙卓乐又追扫了一百，果不其然，钱入账的下一秒，大叔脸上的神色便立即生动了起来。 从大叔这里，他们知道了，来围殴徐晓晓的人，操着一口和徐晓晓的家乡话一样的口音，还有他们不要担心，按照之前几次的规律，过不了一会儿，徐晓晓就会回来了，每次脸上都会青一块紫一块，但是没吃都没有生命危险。 大叔这边话音刚落，孙卓乐就冲着不远的方向喊出了声徐晓晓，李七一寻声望去，果然，汽车站右侧的方向，徐晓晓正往通往汽车站二楼的楼梯下面走去，那里是徐晓晓存放露天过夜行李的地方，此时徐晓晓的脸上和大叔刚刚描述的如出一辙。 当李七一快步奔向徐晓晓的时候，孙卓乐下意识的拨通了夏以晴的号码，告知在警局的她，人已经找到了。可是，紧接着，汽车站的左侧，一辆警车减缓速度驶了过来。 民不告，官不知。 半个小时内，不管警察叔叔们怎么打消徐晓晓的顾虑，徐晓晓都坚持称脸上的伤是自己不小心磕的，那几个多次来找茬的大汉是自己朋友，朋友之间有些小打小闹正常。 李七一的视线落在徐晓晓开始轻肿起来的左脸上，这哪里会是小打小闹，这一拳下去，好像是着急眼把人送走似的。 当事人都在极力的不追究，那其他人还就真的不好插手，各自散场之后，周围的光线开始慢慢收紧，天空逐渐暗了下来，被迫暗淡下来的视野范围中，徐晓晓肿胀的左脸也镀上了一层青灰。 通往汽车站二楼的楼梯下面，徐晓晓正默默的将他那些被“碾压”过的行李捡拾起来，李七一他们想帮忙，但是都被徐晓晓拒绝了，不管李七一他们怎么问到底发生了什么，徐晓晓都坚持说没事、自己会处理好的，三个人就这么被徐晓晓晾在了一旁。 天色越来越暗了，徐晓晓平时在汽车站睡觉用到的东西已经被全部毁坏，李七一跟一旁的夏以晴递了个眼神，夏以晴伸手拍了拍一侧的孙卓乐，孙卓乐点了点头后走向了徐晓晓。徐晓晓当然不同意跟着孙卓乐回家，但是也顶不住三个人的软磨硬泡外加左脸肿胀的越来越难受了。 路虎上，四人无声。 从龙华汽车站一路开到了福田金田路，当路虎驶进一高档小区的时候，李七一他们才知道孙卓乐家所在的地理位置这么的优越，也难怪能年纪轻轻就开了这么大的一家咖啡厅。 当孙卓乐从小伙伴脸上看到了“胎里带超能力”相关神色时，他立刻给自己的能力证明，那家咖啡厅可是他几年来起早又贪黑的付出，才做到了当下的成效。 小伙伴们很是配合着点了点头，但是方才脸上那些“没礼貌”的神色是没完成一丝的褪去，孙卓乐还想再次证明一下时，他家到了。相对于李七一家接地气较足的室内装修外，孙卓乐家就多了那么一些不食人间烟火。 开放式的厨房处有一个小台，几个人被安排坐在了那里，于是，几个人也顺势欣赏到了一场还算有料的调酒表演，孙卓乐把调好的第一杯酒递给了徐晓晓。 这时，李七一已经拿到了孙卓乐家的家用药箱，因为老妈是护士的缘故，所以一些简单的伤口消毒外加包扎，她操作起来还是很轻车熟路了，倒是徐晓晓的耳朵先红了起来。 相对于在汽车站，几个人迫切想知道在徐晓晓身上发生了什么，推杯换盏之后，大家褪下了有些咄咄逼人的气势，因为他们感触到了徐晓晓想避而不谈的窘迫。 尊重他人命运，放下助人情节，这也是成年人应该懂得的善良。 李七一拿秦朗岔开话题，讲了了解到的关于秦朗有些奇怪的地方，大家听到这些信息后的感触和李七一一样，但是又感觉对方只是他们一众陪诊过的客户中的一个，谁还没些不想告人的隐私，这些不是他们陪诊师该关心的地方，他们应该把更多的心思放在怎么提高客户的下单量上。 聊到下单量的问题，几个人商量着准备利用明天没待陪诊客户的空挡，再去各大医院外发些传单，这种营销方式虽然老套了些，但是直接，便捷，收获的效果还是性价比较高的。在李七一他们聊到这些的时候，一旁徐晓晓的手机又开始持续振动了，他再次悄悄地将手伸进裤子口袋将手机关机。 徐晓晓以为，一旁正在高声讨论花式涨客户量话题的小伙伴们不会注意到他这边。殊不知，李七一正是在听到手机振动后，才故意提高了音调，夏以晴和孙卓乐一秒领会后也加大了嗓门情绪的输出。 二十九 月光填满城市的缝隙时，几人小醉微醺，夏以晴突然接到夏妈“立刻回家一趟”的召唤，她还没来得及做出个人回复，夏妈的电话就已经挂断了。一丝苦笑从夏以晴的嘴角溜出，她起身跟小伙伴们告别，然后拒绝了孙卓乐的驾车护送，拎包撤离，先走一步。 四人局变三人。 李七一本来是想安排徐晓晓在孙卓乐家住下，孙卓乐也领会到了李七一的意思，但是徐晓晓拒绝了，他给出的理由是：时间有点晚了，再不回去会抢不到床位的。 孙卓乐家的小区外，徐晓晓将李七一送上网约车前对着车牌拍了照，还叮嘱李七一到家后给他发个信息。目送着网约车驶离，徐晓晓的眼神里浸满了错综复杂的情绪，接着他挠了挠头，轻叹了一口气，走向了小区一侧的共享单车停放区。 一路从福田骑回龙华，等徐晓晓再次回到龙华汽车站的时候，多家中介公司外，那一长溜儿不到两米宽的空地，已经一个挨着一个的挤满了三和大神的床位，即便他已经蹬出了共享单车最快的速度，但还是晚了一步，此时他原先的床位已经被其他大神占了。 新床位，犄角旮旯。 被扯成两半的凉席重新拼好，被污水浸湿的毛毯今天晚上是不能盖了，不过还好最近的气温有些许的回暖，等会儿裹紧上衣也可以凑活一晚。在徐晓晓认真擦拭着凉席上的脚印时，几个三和大神带着满脸八卦的凑了过去：打听徐晓晓最近是不是傍上什么富婆或者大佬了，今天来车站寻他的朋友们不要太威风，有带警察来的，有开路虎的，还有一个又时尚又漂亮，一看就是不缺钱可以骗的样子。 几位大神嘁嘁喳喳的还想深入来开些其他颜色的腔，但是上一秒便被徐晓晓带着怒意的眼神劝退，大家护面子的吐槽了两句后便各自回了各自的床位，不一会儿的功夫，那溜儿不到两米宽的空地上便传出了接二连三的呼噜声和间隔性的驱赶蚊子的打击声。 月光下，有人在沉睡，有人在继续失眠。 犄角旮旯的位置，徐晓晓坐在凉席上掏出手机，手机界面的最下端，截止到目前为止，今天有99+的未接电话和99+的未读短信。他盯着这两个醒目的红色数字又叹了一口气，良久，手机再次震动，备注为“”的人发来一条信息：晓晓，他们是不是找到你了。 夜色下，有人在失眠，有人在期待尾声。 客厅里，夏妈已经训话两个多小时了，一旁夏以晴和夏爸的状态几年如一日，安静的听着，呆着，思绪神游着。伴随着“啪”的一声，夏妈拍桌子了，这也意味着这场训话已经进入高潮濒临尾声，夏以晴和夏爸脸上的神色也就顺势多了一份期待，对尾声的期待。 夏妈之所以这么晚了还要把夏以晴叫回来，是因为白天安排的精英男相亲得到了反馈，入夜后，夏妈接到了对方妈妈发来的精英男想进一步相处的信息，于是在接到信息的下一秒，夏妈便电话过去召唤夏以晴回家，接着就是这么一场长达两个小时的训话，训话的主题时而聚集时而发散，大概就是让夏以晴把握好这次难得的机会。 其实，刚刚夏以晴已经偷偷微信过精英男了，精英男对自己妈提出的什么“进一步相处”慢脑门问号，他根本就没说过此类的话，而且他也收到了自己妈发送的“夏以晴想进步一相处”的信息，显然夏以晴也没说话这样的话。 两人此刻的巧妙经历，也在无意间行成了一个当下婚恋市场的小缩影，孩子不急，父母急，孩子求告无门，父母孝道封口，孩子招谁惹谁了，父母管你招谁惹谁了，赶紧找对象、结婚、孕育下一代才是正经年龄、正经孩子该干的正经事儿，你别跟我提什么个人追求，你先给我造出个人来再说，什么年龄就该干什么样的事，不然以后老了有你后悔的，哼。 尾声结论，马上约、立刻聊。 夏以晴从父母家出来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黑透了，这场临时家庭会议的散场，以双方父母代替孩子约定周末再见一次，外加强行按头孩子答应结束。家门外，夏以晴先是挠了挠头后又叹了一口气，然后将塞进包臀裙里的平平整整的衣角全部扯出，接着又将扣到脖颈的上衣扣子解开三个，最后才长舒一口气、嘴角上扬的往小区外走去。 第二天早上十点，老李家客厅里的闹铃声，先后将夏以晴和李七一吵醒，两个人闭着眼睛洗漱穿衣，然后一人背上一沓又一沓的工作室陪诊师传单出了家门，两个人准点到孙卓乐的咖啡厅报到。 咖啡厅靠窗位置，透过玻璃窗，夏以晴又瞟到街对面的医院外那个熟悉的身影，那个戴着大大渔夫帽，戴着加大版口罩，帆布包上挂着草莓熊挂件的女孩又来了，这一次女孩仍旧在医院外不断的徘徊着。 三十 察觉到了眼前人的思绪游离，李七一也顺着夏以晴的视线望去，她看到了一个女孩，在短暂眉头微皱的回忆链接后，她也认出了那个女孩，这段时间，女孩已经前后多次来到医院，每一次都是在门口的位置不停徘徊，可自始至终都没有进去过。 片刻，女孩身边多了两个女孩。 35米，最远的安全社交距离。李七一和夏以晴两人临时将眼睛当尺子，在心算的状态中，自觉控制脚步。当女孩的视线挤出帽檐，察觉到有人在不断向她靠近时，李七一卡准时机递过去一张工作室的传单，一旁的夏以晴更是将陪诊业务半价活动的话术卡在十秒内完成输出。 十秒钟后，女孩又要转身离开。 当夏以晴以为会再一次和女孩擦肩而过时，李七一冲着女孩的背影喊出了学生证可以在半价活动的基础上再打个五折的临时优惠，紧接着夏以晴便带着满眼疯了的情绪看向李七一，女孩按照之前的逃离路线，此时本该再加个速撤离的脚步却停了下来。 李七一拉上夏以晴再次靠近女孩，当夏以晴以为女孩是被这个空降的巨大优惠绊住了脚步时，女孩看向她们的眼神中却带满了敌意。女孩质问李七一怎么知道她是学生的，是不是有在偷偷跟踪她，李七一她们是不是还知道了别的什么。 面对女孩接连抛出的疑问，李七一一边摇头一边拿出自己的身份证，又从手机上调出早日康复陪诊工作室的官微，然后把从女孩满脸的胶原蛋白外加满身的书生气中看出是学生的前后猜测复述了一遍，最后又补充最近工作室陪诊过一个大学生，那个人的身上的青春气，女孩的身上也有。李七一还在做好患者隐私保护的前提下，让女孩看了她们陪诊过的患者给出的一系列好评，目的是向女孩证明她们不是坏人，而且她们的陪诊工作做的很专业。 解释见效，女孩眼神柔和了许多。 按照工作室陪诊下单的常规操作，夏以晴接下来便询问女孩需要陪诊的项目是什么，陪诊时间，还有一些个人的需求。可当这一连春的问题说出后，女孩刚加了丝柔和的眼神下一秒便再次防备起来。 眼看着女孩可能会有再次逃离的风险，李七一赶忙提议请女孩去对面的咖啡厅吃个下午茶，大家可以坐下来聊聊，女孩也可以进一步了解一下陪诊项目，至于最后要不要下单，这个全看女孩自己选择，她们绝对不会强制消费，一旁的夏以晴也赶忙附和着。 一秒，两秒，女孩点了点头。 咖啡厅的靠窗位置，孙卓乐接收到夏以晴的眼神暗示，知道是潜在客户登门，于是便拿出了店内招待贵宾的级别，下午茶三层塔，第一层甜点，中间司康饼，下层咸点，李七一大杯不另外加糖热美式，夏以晴大杯冰吸生椰拿铁不另外加糖，女孩点了杯热牛奶。 三个女孩的下午茶局就此拉开帷幕，前十多分钟，主要是李七一和夏以晴轮番跟女孩介绍陪诊是什么，陪诊师是什么，为什么现在好多人都会下单陪诊业务，陪诊能帮到你的地方有哪些。两个人讲的条理清晰，头头是道，但对面女孩一直低着头，而且面部表情也没有多大起伏，可当说到陪诊师可以代替不在身边的家人给予陪伴时，女孩低着头突然抬了起来。 四目相对，我方踩准了对方软肋。 桌面下方，李七一的脚悄悄的踩了下旁边的夏以晴，夏以晴眉头瞬间微皱的同时也接收到了李七一的提示，接着夏以晴便举了一些患者家人在外省不方便过来陪伴，所以下单陪诊师的案例。这个时候，一直保持沉默的女孩终于说话了。 女孩叫安然，在校大学生，老家在外省，离深圳挺远，父母不在身边，她确实有需要进医院的事情，也可能需要陪诊师的陪伴。当李七一和夏以晴不禁身体前倾靠近安然，想要继续听些她的诉求时，安然再一次低下了头，紧接着再一次陷入之前的沉默。 李七一看看夏以晴，夏以晴瞅瞅李七一，紧接着两个人一起看向再次闭麦的安然。安然低着头，手指不断的扯动着帆布包上的草莓熊挂件，忽然咖啡厅门口传来风铃晃动的声音，有人进来了。当李七一还想对安然循循善诱一下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坐在了她的对面。 来人是医院消失了几天的何可无。 何可无本来是想回医院把拍摄设备收一收，他不准备再拍这种老套的医学类记录式真人秀了，他要以陪诊师这个新兴行业为切入点跟拍一个新型的医学类综艺，即便李七一之前已经回绝了当陪诊师第一个跟拍对象的事情， 从地铁站出来去医院的路上，必须经过孙卓乐开的咖啡厅，何可无也就是在经过咖啡厅准备去街对面医院的前一秒，他看到了靠窗位置的李七一，于是他临时决定，他要最后再跟李七一争取一下，轻易放弃可不是他何可无的行事风格。 李七一去哪里知道何可无这么多的心理状态，她只知道，当何可无说出准备全程跟拍李七一陪诊过程的时候，一旁安然的眼里除了震惊就是恐惧，果不其然，安然都顾不上跟夏以晴和李七一道别便再一次选择了逃离，夏以晴第一时间冲了出去，紧跟上安然脚步。 这个时候，何可无还在滔滔不绝。 孙卓乐见潜在客户离开后，他拿着手机，调出一张他刚刚无意拍到的客户侧身照，将照片放到最大后，快步冲着靠窗的位置走来，这时咖啡厅的靠窗位置，李七一望向何可无的眼神中塞满了要刀了一个人的冲动。 三十一 当何可无察觉到周遭的气氛有些不对时，对面的李七一已经从座位上起身，此时对方正处于挽袖子的状态。 挽袖子？果不其然，下一秒，一记飞拳扎扎实实的冲着何可无的脸砸了过来，当拳风扫过脸庞，拳头离何可无的脸还差不到一厘米的距离时，孙卓乐及时出现将李七一的拳头拽回。 李七一是真急了。 随之，接踵而来的便是李七一的一通吐槽：这人肯定是有什么大病，不分场合的搅了别人的局，眼看着能给工作室再开发一个新客户来，这么一搞，全让他给搅和了。 此刻，一旁的何可无才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平时不管是在公司还是节目录制状态下，何可无都是那个发号施令、周围的人只能选择配合的人，所以久而久之便养成了以自我为中心的行事风格。 在意识到自己错误的第一时间，何可无选择了道歉。但损失已经造成了，就算他何可无立刻就地趴下、掏心掏肺的写个一万字的检讨出来又有什么用。在李七一还想再开启新一轮吐槽的时候，孙卓乐把他手机上放大后的照片递到了李七一的视线范围内。 照片上，安然小腹隆起。 两秒钟后，李七一下意识想把照片再放下一下，可现在已经是放大到极限了，于是她又条件反射的将照片的尺寸缩回，整张照片能看的出是主要是在拍夏以晴，一旁的安然是顺带着入了镜，此时的孙卓乐赶忙指着照片解释是在拍窗台上的多肉，咖啡厅的门口再次传来风铃声，追安然的夏以晴返回来了，孙卓乐赶忙从李七一手里拿过手机，嘴里嘟囔着一会儿把安然的这张截图发到几个人陪诊的工作群里。 自知理亏的何可无安静的站在一旁，夏以晴刚刚追出去的成果是加上了安然的微信。咖啡厅靠窗位置，夏以晴、李七一、孙卓乐接连入座，一旁的何可无见李七一此刻也顾不上找他算账，于是他便悄咪咪的靠着孙卓乐也坐下了。 孙卓乐将照片上的安然单独截好图发到了三个人的群里，夏以晴看清照片后的当下反应和李七一方才的惊讶如出一辙。 前前后后的几次，他们见到安然的时候，安然穿的都是宽松版的裙装或着是廓形的裤装，再加上安然本身的就很瘦小，所以大家自然就很难注意到她隆起来的腹部。三十岁的阅历在提点着夏以晴，这段时间，安然的多次来医院还有提及需陪诊项目的躲闪，这些都跟她隆起的腹部有关。 何可无见李七一几个人的面部表情突然凝重，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他再次悄咪咪的往孙卓乐的方向挪了挪，然后瞟了眼孙卓乐的手机，照片上的女孩他认识，之前女孩学校的宣传片就是他们公司拍的，当时这个案子公司交给了他，不过这都是一年前的事情了。 戴罪立功的的机会来了。 何可无冲着李七一的方向敲了敲桌面，然后主动将他怎么认识这个女孩的事情全盘托出。 一年前，何可无接到一个帮大学拍宣传片的案子，根据拍片内容的需求，学校需要挑选两个学生当学校的形象代言人入镜，最后学校挑选了一个播音系叫安然的女孩，还有一个空乘专业叫秦朗的男生，两个学生性格都很开朗，不管是个人形象还是能力又都很突出，那次合作的很顺畅，所以何可无是这么认识的安然。 当李七一他们从何可无的嘴里听到了秦朗的名字时，三个人的眼睛都在瞪大了一号的同时，不禁感慨深圳确实不大，秦朗和安然居然是一个学校的，紧接着三个人又反应到，如果真的能把安然的这个陪诊拿下来，再加上秦朗之前多次好评的口碑基础，说不定早日康复陪诊工作室真的就一脚踩进了大学生市场。 和学生挂钩的，都是扎实的大饼。 此刻，李七一几个人的心思，何可无怎么会清楚，他只是感觉到李七一对他的敌意好像没有刚才那么重了。当李七一、夏以晴和孙卓乐在分析安然是不是准备下单孕检陪诊业务、以及该怎么说服安然打消害羞时，李七一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有消息进来。 消息是编辑烈焰发来了，仍旧是问七爷最近有没有什么新书想法。李七一打开和烈焰的对话框时才发现，同类型的信息，一个月的时间内，烈焰先后发送了好几条，但每一次李七一都没有回复。 这一次，她点击和烈焰对话框的右上角，将消息调整成免打扰的模式，然后快速的关闭烈焰的对话框，再一次没有回复。 三十二 略带潇洒的无视了烈焰的消息后，李七一方才要收割大学生市场的高昂情绪却落了下来，一旁的夏以晴和孙卓乐仍在激烈的讨论着该怎么拿下安然这个客户，只有坐在李七一对面的何可无察觉到了她先后情绪的快速变化，为了更好的掩盖住自己真正的关注点，何可无打造出的场景是自己正沉迷在刷手机的乐趣中。 李七一先是把手机反扣在桌面上，然后掩盖住真实情绪，试图再次融入工作室的聊天氛围。一秒，两秒，融入失败。她又悄悄的把手机拿起，接着点开作家助手app，这个小程序也有段日子没光顾了，没出意外，她看到了“爱吃香菜根儿”这位老书粉的留言，还是一如既往的凌晨时分，而且留言还不只一条，除了几条和烈焰一样问七爷新书准备情况的留言外，还有一条是和书粉个人生活有关的，这种情况是不经常见的。 七爷： 我在猜您现在是不是和我一样，也是遇到了一些事情了，然后产生了一些不好的情绪，我最近的工作中碰见了一个棘手的问题，确实是找到解决方案了，可是这个解决方案和一个人有关，这个人比问题更棘手更难拿下…… 因为平台评论的字数限制，“爱吃香菜根儿”还把这个困惑分成了两条，大体的意思李七一看明白了，书粉工作中遇到些问题，解决这些问题和一个人有关，但是这个人又有些油盐不进不容易拿下。 思考了两秒钟后，李七一给出了回复：想要拿下一个人就要找到他的软肋。回复完老书粉的消息后，她将手机塞进裤子口袋，接着拿起一旁的两沓传单，让夏以晴和孙卓乐在店里研究一下安然这个客户，她先去发个传单。见李七一起身离开后，何可无也赶忙将手机装进裤子口袋，拿上两沓传单，紧跟上李七一的脚步。 紧接着，咖啡厅门口，先后传来两次风铃声，一次节奏平缓，一次略显匆忙，前者声音略带闷沉，后者响动过于清脆。咖啡厅内的靠窗位置，夏以晴和孙卓乐正在研究安然的微信朋友圈。那条横线显然是对方已经将夏以晴屏蔽过了，但是还有背景图片、头像外加头像下的个性签名。 明明是风华正茂的青葱年华，安然微信朋友圈的背景图片却是一片漆黑的夜空，夜空中本就不多的星星还纷纷处于黯淡无光的状态，个性签名更是出奇制胜：一排小黑点，不知道它是一条分割线还是几个连在一起的省略号。在夏以晴眉头要皱起的时候，孙卓乐指出安然的微信头像是情侣头像。 隆起小腹，情侣头像，合理。 老话说：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要想拿下安然这个客户，夏以晴和孙卓乐他们现在知道的还是太少。思来想去，孙卓乐拿起传单冲着夏以晴晃了晃，接着提议一会儿开车可以去安然所在的大学发一下，说不定会有什么意外的收获，夏以晴点头认可，正准备提包离开时，她的手机震动，有消息进来。 消息是夏以晴的相亲对象精英男发来的，精英男告诉夏以晴，因为公司内部工作的一些临时调整，他本来要至少为期半个月的出差被取消，后天他就能回深，为了应付双方家长，到时候两个人“木偶人”可以见上一面。 夏以晴回复了个ok的表情包，一旁的孙卓乐注意到夏以晴不禁上扬的嘴角，看似随口的调侃谁能让我们夏大小姐这么开心呀，夏以晴一边催促孙卓乐去开车，一边嘟囔着是一相亲对象，只不过这个相亲对象和她以为遇到的那些都不一样，还挺有趣。 不一样，挺有趣。 这两个词显然是不招孙卓乐待见，孙卓乐明显带着些许情绪的，快速将夏以晴手里的传单全都拿过来，然后自己抱着厚厚的两沓传单先走一步，夏以晴一边喊着等我一下，一边将手机塞回包里并紧跟在孙卓乐身后。 三十三 医院门口，人流量密集的区域，此时，李七一正两眼失神、肢体略显机械的发着传单。 前后有几次，一旁的何可无想靠近李七一说些什么的时候，每次都是刚想张嘴，便被来往的人流又或者是李七一的思绪掉线给搁置下来。当屡次尝试都尽数失败后，何可无这才心有不甘的站在一旁发起了传单。 路虎开往安然所在大学的路上，副驾上的夏以晴和精英男在微信上聊了一路，而每次夏以晴时不时上扬起的嘴角，都精准的钻进了司机孙卓乐的眼里，于是，安全驾驶的前提下，路虎的车速在人为情绪的操控下，短时间内完成了跳跃式的进阶。 一个小时后，大学校园到了。 一墙之隔，墙外，浸满了车水马龙的世俗世故，墙内，飘荡着阳光正好的清澈清澈。 当路虎停稳后，夏以晴还在低头把玩着手机，继续嘴角上扬的和精英男的聊天，以至于完全没有注意到车已停稳这件事情，直到孙卓乐探过身来帮她解开安全带，她才慌慌忙忙跟着孙卓乐下车，嘴里还嘟囔着怎么会有这么有趣的人。 听到夏以晴的小声喃喃后，已经忍了一路的孙卓乐不想再忍了，他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先是扶住了身后差点撞到他怀里的夏以晴，然后问出了“她之前不是跟他说过根本不想谈恋爱，更别提恋爱一旦圆满之后的婚姻之坑，但她现在整个人的状态，怎么好像已经陷入了这个相亲对象的个人魅力里”的疑惑。 一秒，两秒，以晴眼睛眨巴眨巴。 紧接着，孙卓乐便听到了夏以晴带着些许嘲笑的爽朗笑声。夏以晴回怼孙卓乐：她刚刚只是和这个精英男商量，再次见面的时候该怎么联合起来，演足顺从父母安排相亲的戏码，谁要谈恋爱了，哪来的个人魅力，疯了。夏以晴一边摇头一边将手机塞进包包，然后揣好传单径直往大学校园内走去。 十秒钟的缓冲后，孙卓乐嘴角上扬的追上了夏以晴的脚步，两个人一脸打听来到了大学的传媒系，播音主持专业学生的教学楼区域，而且空乘专业的学生也经常会在这几栋教学楼上课。这时，一阵铃声响起，两个人还没有反应过来铃声是上课还是下课时，面前的教学楼大门处便涌出来一茬接一茬的学生，显然，刚刚响起的是下课铃声。 夏以晴先给安然发了条微信：我们正好在你们大学里跑业务，你要是方便的话，要不要见个面，再聊聊陪诊的事情。微信发送成功后，夏以晴拿出传单给孙卓乐递了个眼神，孙卓乐也赶忙拿出陪诊的传单发放起来。 一茬茬清澈清澈的大学生们，80的人都接了两个人的传单，而且还会礼貌性的回复一声谢谢。厚厚的两沓传单很快便见了底，当孙卓乐拉着夏以晴站在一旁的树荫下简短复盘的时候，一抹熟悉的身影从两个人旁边走过，更确切的说，还有一抹熟悉的阳光笑容。 孙卓乐冲着秦朗的背影喊了声，秦朗下意识的带着他的经典笑容转过头来，可当秦朗看清孙卓乐旁边的陪诊师夏以晴时，秦朗的笑容难得在脸上消失了半秒，而且还露出了不到半秒的恐惧，紧接着秦朗便和没看见夏以晴似的转过头去，继续和一旁的同学说说笑笑的走着，但此刻秦朗的步伐显然方才的加快了不少。 秦朗，明明看到了。 夏以晴眉头微皱，孙卓乐更是紧盯着秦朗的背影出了神，良久，两个人才回过神来，继续站在树荫下复盘刚刚发传单的事情外加等安然的微信回复，两个人都决定，下次再来大学这发传单的话，怎么也得多加印了几百份。 树荫下，十几分钟一溜烟儿便过去了，但是安然一直没有回复，夏以晴他们走进播音专业的教学楼，尝试知己知彼一下，看能不能旁敲侧击打听到些安然消息时，但是打听了一圈，也不知道是不是两个人问的太过于委婉外加旁敲侧击，总之是什么有用的信息都没打听到。 一墙之隔，墙外，校门口停车位上，孙卓乐提醒副驾上的夏以晴系好安全带，紧接着便驾车驶离。 一墙之隔，墙内，宿舍区域，播音专业的宿舍内，几个姑娘，顺手拿起刚刚接到的陪诊传单垫饭盒。 此时，洗手间内传来马桶冲水的声音，紧接着安然从洗手间走了出来，一个姑娘指了指一旁给她带的饭，安然一边道了声感谢一边洗了洗手。 当安然坐下准备吃饭时，她发现了用来垫饭盒的“早日康复”陪诊工作室的传单，舍友见安然看着传单出了神，于是除去两个在刷下饭剧和综艺的舍友外，其余两个校辩论队的舍友开始就陪诊师这个新兴行业好于坏展开讨论。 期间，大多数的好处都指向被陪诊的患者，就比如她们在校大学生来说，陪诊师就能填补她们这种父母在外省而缺失的陪伴感，而这个新兴行业的风险大都指向了陪诊师，万一碰见一个难缠且恶大于善的患者，那之后迎来的将会是瞬间性的口碑和声誉的致命打击。 辩论还在继续，突然，安然捂住嘴冲进洗手间，紧接着洗手间传来一阵干呕，刚刚辩论的一个女生和以往一样嘟囔着：安然这胃病得去看医生啊，一直这么拖着不是个事。 三十四 下午6：00，天色渐暗，医院门口，人流量本该密集的区域，此时随着时间推移，人流量已趋向松散，传单发的差不多了，何可无时不时瞄一眼在持续失神中的李七一。 晚上9：00，天色暗淡，医院门口，李七一把最后几张传单塞回包里，然后径直往医院旁边的小巷子走去，那条小巷子里除了一家挨着一家的小苍蝇馆，还有一个拼接着一个的烧烤摊，何可无安静的跟在李七一旁边，帮她避开飞驰着的外卖小哥和拿着铁饭盒和二维码乞讨着的甲乙丙丁，直到两个人在上一次吃过的烧烤摊入座。 烧烤摊的老板一眼就认出了何可无，还说采用了他上次提的保留香菜根儿的建议后，好多顾客说这种样式的烤香菜更好吃，老板坚持这次一定要多送何可无两盘烤香菜，带香菜根儿的那种。 在何可无正和烧烤摊老板人间烟火的交流着时，李七一从摊位的冰箱里拿出两瓶冰镇啤酒回到座位，砰砰，两秒，接连起开。当冰凉带着些许苦涩滑过喉咙，李七一沉闷了一下午的心口也得到了瞬间的解放。 姜黄的桌面，肉串素串一字排开。 何可无按照李七一上一次的口味，让老板在肉串上已经多加了一份辣椒孜然，谁知，李七一在吃的时候，自己又洒了一层干辣椒面。即便李七一的嘴角被辣的都开始了控制不住的生理性抽动，眼皮也开始了间歇性的跳动，但是素串对面的李七一还是一刻都不停歇的，一大口又大一口的撸着串。 压力大时，轻微自虐是暴饮暴食。 再联系到下午发传单时的反常，何可无断定了李七一此刻不是在享受撸串的美味，沉思了片刻后，何可无将李七一面前的肉串全部拿走，可李七一连头也没有抬便开始伸手去拿她平时根本连闻都不闻一下的素串，紧接着何可无将桌面上全部的串端过去给老板，大声让老板帮忙加热一下，其实手机屏幕打出的是让老板加热后帮忙打包的的字样。 等到何可无再次坐回木桌，顺势把啤酒换成酸梅汤时，迎面而来是李七一已经湿润的眼眶和带着怒意的皱眉，何可无边给李七一杯中倒酸梅汤边嘟囔着串再烤烤更好吃，接着便开始七拐八拐的开始聊天。 刚开始，李七一感觉对面突然话多的何可无有些烦人，但是接下来，在何可无不怕被翻白眼，主动追着李七一问这问那的聊天氛围下，周遭的氛围又配上了一层逐渐加深的夜色，这时，李七一莫名产生了一种想要倾吐心中不快的欲望，于是她在又干了一杯酸梅汤之后，眼神开始直勾勾的盯准了何可无。 接下来，何可无在李七一逻辑有些混乱的吐槽中，慢慢捋清楚了今天把她搞成这个状态的烦恼，原来李七一有个坚持了好几年的梦想，但是这个梦想一直没有实现，现在她不是不想坚持了，是打心底里有些犯怵，或者说有些恐惧，原本能带给她热爱的梦想，现在却给她带来了恐惧。 何可无再次将李七一杯中的酸梅汤加满，然后跟李七一讲了他朋友的一句话。何可无的那个朋友跟他说过：想要拿下什么，就得先找到它的软肋。李七一现在对于梦想的困惑也同样适用，如果李七一想要拿下梦想的话，不妨先别着急，慢慢找一找她梦想的软肋在哪。 软肋，这两个字，有些熟悉。 李七一眉头微皱，一秒，两秒，她冲着何可无点了点头，她从何可无那个不曾相识的朋友的话中找到了共鸣。此时，老板已经将串复烤了一遍后打包好了，还跟何可无交待多送了两份烤香菜。 突然，烧烤摊的一旁传来一串“叮叮当当”的响动，声音清脆中带着一丝熟悉。李七一快速的寻着声源的方向转过头去，入目是一个一位母亲领着一个四五岁的小姑娘从旁边走过，声音是从小姑娘左手手腕上的铃铛手链传出的。 何可无察觉到了一旁李七一的愣神，于是，他顺着对方的视线看过去，入目是一对母女的背影。在他准备要送李七一回家时，李七一突然告别了何可无，紧接着快速往地铁站跑去。 她现在有一个地方要去，那个地方有一个她要见的人。 三十五 晚上10：00，龙华汽车站，几波广场舞占据着主场c位，李七一穿过舞动的人群，将那一溜儿三和大神的床位挨个看了一遍，里面没有徐晓晓，她又去徐晓晓存放行李的地方看了看，之前被碾碎的脸盆碎片还在，但是行李没了。 李七一站在车站一角，继续给徐晓晓打电话，但是和十分钟前一样，电话通是通了，但是没人接，于是她编辑了条信息发送了过去：徐晓晓，我现在在汽车站，你不出现我不离开。 信息发送成功后，李七一的面前突然多了一个人，对方身上的衣服布满了褶皱，头发有些飞翘，看清李七一后，对方眼中浸满的同情里多了一丝庆幸。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对面的男人就说出了一堆让她大脑宕机的信息：你是徐晓晓的朋友，对，你是，我之前见你来找过他，你终于来了，你怎么现在才来，徐晓晓他被人拉进前面的巷子里了，这都打了半个多小时了…… 心跳乱了，李七一呼吸暂停。 对方的话还没说完，她便快速的冲进了旁边的巷子里，远远地，忽明忽暗的路灯下，没有预想中的多人殴打场景，只有一个黑影孤零零的蜷缩在那里，此时，巷子里路过的三两行人就和没看见那个黑影似的，自顾自的在自己的轨道上行走，然后，由着黑影在他的轨道中静静蜷缩。 紧接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冲着黑影的方向逼近，黑影的肢体先是条件反射式的慌乱躲闪着。直到李七一看到黑影左手手腕处的红绳铃铛，然后叫出了徐晓晓的名字，徐晓晓的方才的慌乱躲闪才渐渐安静了下来。他慢慢抬起头，看清了来人后，肿胀的脸上开始尝试挤出笑容的同时他把手机伸向了李七一的方向，一秒，两秒，徐晓晓晕了过去，此时的手机屏幕上是想要回复李七一但还未编辑完的半截信息：你先回家，我…… 那一晚，漫长。 等到徐晓晓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床单，正在输液的左手，还有左手旁还在沉睡中的李七一，李七一的黑色长发在白色的床单上散开，他轻轻的抬起左手，这时，左侧传来开门声，紧接着便是孙卓乐拎着打包好的早餐走了进来，于是，刚刚才抬起的左手瞬间落下。 孙卓乐见徐晓晓醒了过来，紧接着便把李七一叫醒了，不知道是孙卓乐的声音太过于尖锐，还是徐晓晓本身的身体还没恢复好，此时徐晓晓眉头紧皱的同时还不忘冲着孙卓乐的方向翻了个白眼。 被叫醒后的李七一，第一时间检查了徐晓晓的输液情况，还好，还有多半瓶，她没睡过去多久。孙卓乐一边给支上吃饭的小桌，一边吐槽徐晓晓命大，要不是李七一及时将徐晓晓送进医院，还不知道昨晚是不是要给老天送个人头呢。 李七一转头冲着孙卓乐皱了皱眉，孙卓乐立刻收声，然后用夏以晴上午要去面个试岔开话题，等她面试完会来看徐晓晓的。谁知，下一秒，徐晓晓就想要拔掉左手上的输液针，但被一声怒吼给震了回去。 第一次，晓晓见她发这么大脾气。 看着病床上满脸被打肿又被她吓到的徐晓晓，李七一刚刚上来的火气又自行压下去了一半，丢下一句：还想要这条命，就等着输完两瓶后再出院，接着起身走出病房。 病房门开了又关，孙卓乐已经把白粥和小泡菜摆在病人面前小桌上，这时还不忘回怼徐晓晓两句活该，在孙卓乐的回怼中，徐晓晓才知道昨晚他昏迷之后发生的事情。 昨晚，徐晓晓昏倒在李七一怀里后，李七一整个人都乱了，她赶忙叫了120后又给孙卓乐和夏以晴打了电话，等到孙卓乐开车到达医院后，夏以晴还在赶来的路上。这时，孙卓乐眼中的李七一已经哭成了泪人，嘴里不停的嘟囔着：徐晓晓又被打了，我要是能早发现他一会儿就好了，徐晓晓不会被打死。 还好，徐晓晓这家伙扛揍。 听到这里，徐晓晓肿胀的脸上居然露出了一丝笑意，孙卓乐还以为自己看错了，那抹笑意在他看来比哭好看不了一分，接着，孙卓乐提醒徐晓晓：但凡有点良知，就去警局报个案，把打人的几个大汉交代出来，让警察叔叔把他们全抓了，这样李七一也能安心些。 可是，听到孙卓乐的提醒后，刚刚还露着一丝笑容小口琢着白粥的徐晓晓立刻把汤勺一放，接着便开始倒头装睡，气的孙卓乐一边收拾粥碗一边小声吐槽：行，让他们打死你算了，我们的活该担心。 谁知，这时，明明在装睡的徐晓晓却软绵绵的来了一句：他们不可能把我打死的。 三十六 病房外，走廊的尽头，李七一站在窗口，不断的深呼吸着。从昨天晚上到刚刚徐晓晓醒过来，这段时间她的整颗心心都在收紧悬空着。当徐晓晓四肢瘫软的晕死在她怀里的那一刻，她真的以为他再也醒不过来了，她害怕了，所以在徐晓晓刚刚不顾自身身体情况，要拔掉输液针头提早出院时，她才瞬间燃起了生理性的暴怒。 有节奏的深呼吸调整后，李七一方才躁动着的心情也就平复了不少，手机震动，早日康复陪诊工作室的账号有新订单进来，陪诊项目：无痛人流，时间：明天下午2：00，地点：老妈工作的医院，客户：安然，备注：要求对患者隐私保密，不允许任何形式和名义的跟拍。 陪诊项目，不是孕检。 当李七一对着手机屏幕慌神的时候，不远处，刚面试完回来的夏以晴正冲着她的方向走来。由于此时的李七一过于专注，因此直到夏以晴走到了她面前都没有被发现。夏以晴悄悄的顺着李七一的视线看向手机屏幕，紧接着眉头便皱了起来。 在手机屏幕上映出夏以晴紧皱眉头的一瞬间，李七一差点被吓的当场送走，当两个人正要为这个超出预期的订单讨论一番时，不远处，孙卓乐正从病房里出来并轻轻带紧房门。三个人眼神交汇的瞬间，夏以晴抬手指了指楼上的方向。 楼上，顶楼。 医院的顶楼，无风，天朗气清，夏以晴递给孙卓乐一支烟后给自己也点了一根，李七一把刚刚安然订单的事情又跟孙卓乐简单复述了一遍，孙卓乐点点头来了句：接啊，陪诊费用给的也合理，再说，也没听说陪诊师还会去挑陪诊项目的事情。孙卓乐还想要加补两句的时候，一旁的夏以晴瞪了他一眼，他立马乖乖收声。 这是一次，陪着放弃生命的陪诊。 顶楼开始起风了，三个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香烟的灰白雾气随风飘散着，穿透雾气，夏以晴想起了送姑妈走的那天，也是在这里，她点燃了三支香烟，也是在这里，她碰到了同样点燃了三支烟的孙卓乐，不过那天，孙卓乐送走的是他的父亲。 突然，李七一再次举起手机屏幕给夏以晴她们看，安然的订单被更改过了，陪诊的时间从明天下午2：00，改成了后天下午2：00，其余不变。三人都看过这次更改后，孙卓乐再次第一个发布意见：这个女孩，大概率自己也没想好留不留这个孩子。这一次，孙卓乐的发言却迎来了李七一和夏以晴的点头赞同。 在几个人正要对安然的事情深入分析一下时，李七一的手机又震动了一下，不过这次不是什么订单，而是秦朗发来的微信消息，消息内容灌满了质问和警告：不要再来我们学校，不要再让你们的人跟踪我。 一头雾水，不知所云。 李七一满眼疑惑的看向夏以晴和孙卓乐，在她想吐槽一下秦朗此刻的行为时，夏以晴和孙卓乐把他们两人去大学发传单偶遇秦朗却被对方无视的事情简单复述了一遍。李七一接触过两次的秦朗都是那种发着光懂礼貌的形象，但从夏以晴他们复述中秦朗的形象和她见过的很有出入，还有这个刚刚收到的带着莫名敌意的微信消息，再加上安然的陪诊订单，李七一脑仁疼的同时，心也有些麻了。 接下来，夏以晴的一个大胆猜测，更是直接把李七一今天的最后一丝稳定情绪给瞬间打散。夏以晴猜测，安然这肚子里的孩子，会不会这个秦…… 对方还没说完，李七一就直接上手，手动捂嘴，都是女孩子，这类八字还没一撇的谣言可不能随便说。不过孙卓乐追加建议：可以找那个叫何可无的再来了解一下，之前的聊天中，能感觉的出，这个何可无比我们更了解秦朗和安然这两个学生，到时候我们再决定接不接安然这个订单，或者是该怎么接。 三人商议，最终拍板。 李七一代表早日康复陪诊工作室，主动给何可无发送约定一个小时后，孙卓乐咖啡厅见面的消息。至于现在还在医院输液的徐晓晓该怎么办，孙卓乐告知：刚刚徐晓晓在装睡，没想到还没一会儿就真睡着了，他已经跟护士交待过来，这边输液一结束，护士就会给他发信息，就算到时候再从咖啡厅赶过来时间也是充足。 何可无回复一会儿就到，于是几个人从顶楼先返回病房，在确定徐晓晓确实正处于深睡眠状态后，这才又蹑手蹑脚的走出病房。 病房门开了又关，一秒，两秒，病床上，徐晓晓拔掉针头，歇开被子，穿着鞋从床上翻身下来。 三十七 一街之隔，医院对面，咖啡厅靠窗的老位置，除徐晓晓外，早日康复工作室的其他几位成员已经集齐，此时，在李七一的带头下，大家前倾着身子围在一起，正在根据目前手头上的信息分析着安然和秦朗，门口传来风铃声，原本约定还要一个多小时才能到的何可无，提前来赴约了。 再次见到何可无的第一眼，李七一便知道对方误会了。何可无满头是汗、脚底生风，快步走向李七一，他以为李七一这次喊他过来是想明白了要成为拍摄对象的事情，于是他抛下手头工作争分夺秒的赶了过来，这时他看向李七一的眼神里装满了不加遮掩的感激、激动，外加隐藏在深处的一丝惊讶，可是接下来，李七一说出的话，只在分秒之间，便对何可无以上的所有的情绪完成了一场全面的屠杀。 面对何可无的会错意，李七一先是为自己没在发送的信息中编写清楚，表示抱歉，接着挑明，这次请他过来是有一件事情需要他帮忙，此时，徐卓乐卡准时机的把一个平板递到了何可无面前，平板上面有工作室能收集到的所有关于安然和秦朗的信息。 对于该不该接这单需要放弃一条生命的陪诊，工作室的其他小伙伴何可无不清楚，但他能看的出来，李七一显然是陷入了仪式感拉满的纠结。 对方的纠结，在他看来有些幼稚。 他在翻阅安然和秦朗消息的时候，也就逐渐明白了他今天来这一趟的用处，应该就是多提供些有关安然和秦朗的信息，也好助力李七一做出最后的决定，有一些充当工具人的意思，这时何可无的心底已经慢慢产生了些情绪。 何可无放下平板，望着李七一的的方向问出了一个问题：你只是陪诊师，不是什么对方的家人，甚至连普通朋友都不是，既然有人花钱下单求陪诊，你就专业接单就好，为什么还要管对方待陪诊的项目是无痛人流还是定期产检，这两个项目的陪诊费有差很多吗？ 一秒，两秒，李七一无法回答。 对啊，三百六十行，哪行哪业好像都是在冲着“挣钱”两个字奔波，何可无刚刚说的话不仅符合逻辑更符合纲常伦理，对于安然来说，李七一他们就是陌生人，如果李七一真的不忍心接下这单需要放弃一条生命的陪诊，那就不接，不挣这一单的钱就好，如果想挣这个钱，那就接，后续在陪诊的过程中拿出陪诊师的专业素养就好。 都是成年人，做个决定应该不难。 门口的风铃声不断响起，咖啡厅里的客人渐渐增多，何可无对面的李七一继续低头沉默着。这时孙卓乐接到护士打来的电话：徐晓晓在医院消失了，紧接着他便悄悄拉上夏以晴找了个合适的理由先走一步，其实是去处理徐晓晓这个突发事件。于是，咖啡厅的靠窗位置，便只剩下了何可无和李七一。 李七一低头沉默的样子看的何可无心里躁躁的，在他不禁开始反思，刚刚的话是不是说的有点重时，李七一突然抬起头直勾勾的盯着何可无的眼睛，何可无以为她接下来要说些什么，可是，李七一在盯了何可无一会儿后，又再一次进入了刚刚低头沉默的状态。 何可无的喉结上下浮动着，他对面坐着的明明是个成年人，但是怎么这种程度的决定都能让对方陷入这么长时间的沉默纠结，这是他想不明白的。 面对对方持续的低头沉默，接下来，何可无起身离开，可就在他经过李七一的时候，那一秒，李七一伸出手扯住了何可无的衣角，接着抬头对上了何可无的视线：即便我不是她的家人，甚至连普通朋友都不是，可几次接触下来，我能感觉到，安然现在一定很害怕，我想帮帮她，但她现在在抗拒着一切接近的人和事，所以这才把你请了过来，一年前，你和安然他们有过一段不短时间的接触，应该比我们更了解一些事情。 何可无看到了李七一眼眶的微红，他赶忙移开视线，接着视线落在了被李七一拽紧的衣角，然后何可无看着衣角点了点头。 而另一边，先走一步的孙卓乐和夏以晴，在确定徐晓晓已经提前离开医院后，接下来，孙卓乐便开着路虎载着夏以晴加速往龙华汽车站赶去。等两个人到达龙华汽车站的时候，从几个熟悉面孔的三和大神中打听到：徐晓晓刚刚确实回来过汽车站一趟，但是在这没呆一会儿，徐晓晓接了个电话后，便匆忙打包行李离开了。 可是没有人知道徐晓晓具体去了哪里，这也是徐晓晓加入三和大神队伍的两年来，第一次提着行李离开龙华汽车站。不过，龙华汽车站一直都有个传说：这个车站拥有一种魔力，在车站连续生活过两个月以上的人，便很难，再真正的离开这里。 三十八 返程回咖啡厅的路上，孙卓乐和夏以晴接到了李七一发来的消息：何可无记得一年前和安然他们认识的时候，安然还是单身，反而秦朗有一个从高中就在一起的女朋友，除了这些，他对安然和秦朗两个人了解的也就不比李七一他们多多少。 不过，何可无给李七一出了个可行的主意，何可无让李七一以陪诊订单有些细节要面谈的理由成功约到了安然，现在两个人正在往目的地赶，后续的事情等他们见过安然回来后再做安排。 这也就意味着，接下来的几个小时的时间，孙卓乐和夏以晴可以自由支配。 前行的路虎上，孙卓乐用眼睛的余光扫了扫副驾上的夏以晴，他能感觉的出来，夏以晴今天上午的面试又失败了，当他飞快的转动大脑想着能给人带来快乐的方法时，副驾的位置传来手机振动声。 夏以晴，又要去和同一个人相亲。 当夏以晴问孙卓乐能不能顺路送她去和精英男的约饭地点时，孙卓乐却突然靠边停车。夏以晴不知道孙卓乐的这个举动是什么意思，但是她能感觉的出来，路虎内的气氛正在急速间遇冷下行，她下意识的想解开安全带下车，可是这时，一直沉默的孙卓乐却有了动静。 孙卓乐轻声提醒夏以晴谎言总有一天是会被拆穿的，既然她根本不想去相亲，那最直接有效的方法不是编造谎言，而是跟父母挑明，没必要像现在这样，伙同一个陌生男一起骗她母亲，万一以后…… 还没等孙卓乐说完，夏以晴便解开安全带下车，孙卓乐意识到自己又惹夏以晴生气了，当他想要开车追上去的时候，对方已经进入了一旁的地铁站，接着孙卓乐手掌轻敲方向盘极力回想，刚刚夏以晴让他顺路载她过去的地方。 手指轻敲方向盘，何可无等红灯。 副驾上的李七一正在手机上认真的编辑着，她在预判着一会儿见到安然后可能会用到的话术，绿灯亮了，何可无再一次握紧方向盘缓缓起步。 周末的大学艺术系宿舍门口，一辆接着一辆的豪车在安静的等待着，安然准时出现，何可无安排李七一下车，要装成对方闺蜜的样子将安然带上车后座，都是从大学全日制教育走过来的人，李七一当然懂得何可无这样的用意，他这辆沃尔沃要和那一排豪车区别开来。 接下来，出于保护安然的考虑，何可无载着李七一和安然驶离大学校园，跨区来到一家菜品还不错的餐馆包厢，李七一跟服务员要了个靠枕给安然垫在了腰后，这样孕妇会更舒服一些。饭菜上齐后，服务员便不再进来，包厢内的私密性再次升级。 在来的路上，李七一准备了各式各样的话术，但是当看到安然略带着些怯生生的眼神和宽松衣服下隆起的小腹时，她之前的准备都打了水漂，于是便不断地给安然夹菜。相对于李七一的沉默，何可无倒是尝试了几次打开话题，但最终都被安然的沉默给提前终结了。 一秒，两秒，时间在流逝。 饭局在一片寂静中正在步入僵局，李七一尝试的问到安然下的陪诊订单的事情有没有想法，谁知方才一直都在沉默的安然却立刻点头说想好了，这个孩子不该来到这个世界上。 李七一下意识的反问什么是不该时，安然突然眼眶泛红的转头看向李七一说出了让人心里一寒的话：因为他的爸爸明确表示不想负责，甚至连人流的费用都不想出。 何可无拿起烟起身离开了包厢，包厢内便只剩下安然和李七一。泪水从安然的眼眶滑落，李七一一边拿着纸巾给安然擦眼泪一边微昂着头忍住自己的眼泪。 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里，安然把她怎么在校外遇到这个大她八岁渣男的事情跟李七一从头到尾讲了一遍，安然一直以为自己是对方的女朋友，谁知道对方有一个谈了五六年的未婚妻，当对方的未婚妻知道安然存在的时候，又当着安然的面把渣男同时在吊着的其他几个女孩的事情讲了一遍，安然之后无痛人流的费用还是渣男的未婚妻出的。 安然被震碎了三观的同时，肚子里的孩子也在一天天长大，住宿舍的安然以胃不舒服的借口，在舍友面前挡过去了不少孕期反应。 可是，在昨天，安然听到几个舍友在悄悄议论着她近期的反常，舍友们已经开始往她可能怀孕的方向猜测了。 安然之前多次去医院，就是想去做人流，但是她心里害怕，又不敢让舍友和好朋友陪同，更不敢告知远在外省的父母，所以她最终说服了自己找陪诊师陪诊，她不能再等了，她的肚子要瞒不住了。 包厢外，走廊的尽头，何可无点着第七只烟的时候，李七一和安然从包厢里走了出来，何可无冲着李七一的方向看去，李七一牵着安然的手冲着何可无的方向点了点头。 不一会儿，早日康复陪诊工作室的账号下显示，已成功接单安然的无痛人流陪诊，在这份订单上，安然又把时间调回了明天的下午2：00。 而这时，一个高档饭店内，一位明显比夏以晴大不少的男人正在亲密的搂着夏以晴的肩膀拍照，不远处，孙卓乐带着怒气冲着男人的方向快步走来。 三十九 靠近两人后，一秒的间隙中，孙卓乐打掉对方手臂，将夏以晴揽进自己怀里。当夏以晴反应过来此刻正在发生什么时，她就已经成为了孙卓乐口中的女朋友，而对面的精英男正绅士的解释自己刚刚和夏以晴女士是摆拍。 在孙卓乐还想再次攻击精英男时，却在夏以晴递过来的眼神中自觉按下暂停收声键。接下来，这场突发事件以夏以晴对精英男的抱歉收场，精英男离开时还不忘把刚刚两人摆拍的照片发给夏以晴，并提醒夏以晴别忘了把照片给阿姨发过去交差。 精英男退场，孙卓乐嘴角上扬。 快乐的情绪还没来得及在孙卓乐身上蔓延，紧接着他的腹部便接到了来至于夏以晴美女的重重一拳，好在他的腹肌够硬，也庆幸夏以晴没有下死手。 两人走向停车场的一路上不停地斗着嘴，夏以晴怒怼孙卓乐多管闲事，孙卓乐回击怕夏以晴被老男人占便宜，夏以晴再怼她和精英男是假扮哄父母的，孙卓乐再回击他也是男的，可以24小时给夏以晴用，夏以晴冷哼一声摇了摇头，孙卓乐蒙了，是他的车不够费油，还是他的房子不够大，不可能是颜值，他对自己的颜值很有信心，谁知夏以晴直接挑明她父母就喜欢公务员、事业编、国企加金融男，不赶巧儿，孙卓乐成功避开了这几个职业，根本就拿不到假扮的入场券。 天色暗下来，寂静开始驱赶喧嚣。 锦绣小区，老李家的客厅里，李七一正盘腿坐在沙发上吃芒果，此时她正在准备明天陪诊安然的一些前期工作，突然，房门方向传来钥匙插入锁孔的声音，紧接着，房门打开，三个摞起来遮住人脸的纸箱像是长了腿似的进了屋。 夏以晴喘着粗气，小心翼翼的将三个纸箱放在地板上，这时她的视线才看到沙发上的正吃芒果的李七一，紧接着，她冲着李七一的方向指了指洗手台的位置。李七一立刻会意，快速起身去净手，然后返回后和往常一样从夏以晴手里接过白手套戴好。 玉桂狗，又到货了。 老李家的主卧内，两个戴着白手套的女孩，此时正不断的从纸箱里的取出新款的玉桂狗摆件，小心翼翼地摆到面前的透明架子上。相对于夏以晴满眼中那活灵活现的喜爱，李七一的满眼也就太没有波澜了一些。 两个女孩相处的时间长了，各自对对方的习惯和喜爱也就更加的了解，李七一知道，只要是夏以晴一有些不可排解的压力时，夏以晴就会疯狂下单玉桂狗，所以眼前的这三大箱可可爱爱的小物件也便顺势蒙上了一层其他色彩。 在夏以晴把玩玉桂狗进行着自我疗愈的时候，李七一把白天见到安然的一些事情又跟夏以晴复述了一遍，夏以晴在感慨学生妹单纯好骗的时候，又自顾自的嘟囔着：两人相差八岁，好巧，现在和夏以晴假扮相亲的男人也比她大八岁。接下来，夏以晴又把白天孙卓乐的幼稚搅局行为跟李七一复述了一遍。 夜深了，两个女孩接连下单。 第二天，下午1：00，距离安然的陪诊还有一个小时，孙卓乐已提前开车去学校接客户，医院对面咖啡厅的靠窗位置，两个女孩先后从闪送小哥手里拿到一些无痛人流后能吃的补品，当补品摆满桌面的时候，两个女孩对视一笑，夏以晴和李七一想到一起了。 下午2：00，孙卓乐载着安然准时出现在医院外，和早早等在医院门口的李七一她们汇合。安然的眼神中有些恐惧，李七一把自己的手递给她牵着。在往医院内走的路上，安然牵着李七一的手越握越紧，李七一能直接感触到对方些许慌张后面的无限坚定。 手术中，走廊内鸦雀无声。 李七一询问夏以晴，如果把她放在安然的位置，她会不会留下这个孩子，夏以晴直接摇了摇头回到：在我被附予其他身份之前，我要先活成我自己，我也是一条生命，不能因为对方还是胚胎的裹挟，我的生命就应该做出让步。 结束，安然脸色苍白露出笑意。 手术结束后观察了两个小时，安然身体无不适症状，可以回家修养，不用住院。按照安然的要求，李七一他们载她回学校，当安然得知后备箱的时候补品都是给她买的时候，安然的眼圈泛红，夏以晴赶忙提醒她不能情绪起伏太大，伤身。 接下来，李七一和看到宿舍角落里的陪诊传单戴上口罩后的夏以晴一起冒充安然的小姨将她送回宿舍，买了一堆零食拜请舍友多多照顾安然，因为安然刚刚在医院做完胃部息肉切除。 安排好安然后，可以离开了，安然坚持要送到宿舍楼下，执拗不过，李七一和夏以晴便默许下来。当三个人马上要走到宿舍门口时，手机震动，早日康复陪诊工作室又有新订单进来，下单人：秦朗。 四十 秦朗再次下单体检项目。 看清订单上的信息后，李七一满眼疑惑的对上夏以晴的视线，此时夏以晴满眼都写着“这人是不是有病”，紧接着会意后的李七一摇了摇头，从前两次的体检结果来看，秦朗身体很健康。 再次扫了一遍订单后，李七一转头看向了身后的安然，询问对方最近学校是不是在要求体检，安然摇头。 接下来，一旁的夏以晴把几个人带到了僻静的走廊尽头，在这里，夏以晴压低声音问安然：秦朗这个人在学校怎么样，最近有没有什么反常。可是，得到的回复是：秦朗是成绩全优的学生会人员，人又阳光性格又好，没有什么反常，不过，前段时间，他突然和自己谈了好多年的女朋友分手了，这还挺让大家感到意外的。 当李七一还想顺着夏以晴的话题继续问点什么的时候，安然突然指着远处的一个穿着蓝色连衣裙提着水壶准备去打水的女孩，这个女孩就是秦朗的前女友，叫李萌。 李七一和夏以晴一秒对视，紧接着两人分开行动。李七一一边打开手机上的陪诊订单页面一边快步去追李萌，夏以晴则留下来轻声叮嘱安然照顾好自己身体，最近这段时间别沾凉水，有什么事情随时给她和李七一打电话，就把她们两个人当亲小姨使，告别安然后，夏以晴还不忘给在宿舍门口等待的孙卓乐发去再多等一会儿的信息。 水房外，李萌面色凝重。 此时，手机上的秦朗的陪诊记录界面已经全部给李萌看过了，而这些证据足以证明李七一她们不是骗子，在李七一还在转动大脑想跟李萌继续聊一下她们担心秦朗是不是碰到什么事情时，李萌突然提着水壶转身离开，当李七一和夏以晴下意识的追上李萌时，却收到了来至于对方再纠缠就叫保安的呵斥。 目送李萌走远，李七一转头看看夏以晴，夏以晴满脸懵的摇摇头，她们不知道是不是跟现在的大学生有了代沟，但李萌的反应确实是她们没有预料到的。 返程的路虎上，副驾上的夏以晴把刚刚遇到李萌的一切都跟孙卓乐复述了一遍，孙卓乐听的也是又好气又好笑，显然他们几个人的好心被对方当成了驴肝肺。当后座上的李七一询问前面二位：秦朗刚刚下的订单还要不要接时，下一秒，孙卓乐和夏以晴异口同声的回答接。 有钱不挣是那啥，订单接收成功。 路虎稳速前行，后座上的李七一打开车窗透口气，风吹过街边精品店门口的风铃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动，紧接着脑海中突然蹿出一个身影，她赶忙往前探身提醒孙卓乐往医院开，他们今天该去给徐晓晓办理出院了，昨天和今天光顾着忙安然的事情，差点把徐晓晓忘在医院里，也不知道徐晓晓的身体恢复的怎么样了。 驾驶位和副驾上的两人对视了一眼，这时孙卓乐和夏以晴才意识到，光忙碌安然的事情了，他们也还没来得及把徐晓晓已经从医院溜走的事情告诉李七一。接下来，果不其然，当李七一知道徐晓晓已经自己偷偷出院时，她的眉头立刻皱起，下一秒就要让孙卓乐开去龙华汽车站，可是当李七一得知徐晓晓已经提着行李离开了汽车站，现在不知所踪时，李七一整个人都愣住了。 短暂缓冲，七一拨通徐晓晓电话。 电话通了，但没有人接，接着李七一又连续打了十几个，每一个都是一样的状态。孙卓乐边开车边从后视镜里观察李七一的状态，同样在观察着的还有副驾上的夏以晴。时间在持续流逝，徐晓晓的电话一直都是已通未接。 副驾位置传来手机振动，夏妈发来指令，大体意思是精英男对夏以晴很满意，下一次约会的地点是两天后的大梅沙海滩，夏妈提醒夏以晴抓住机会，准时赴约，实时返图。 夏以晴满头问号，她记得和精英男说的好好的，上一次聚会就是最后一次，回去两个人就对彼此父母传达出没有继续了解下去的必要。 当时精英男也答应的好好的，怎么现在又有了下一次约会，难道和上次一样，精英男的母亲跟夏妈虚假传递了他的意思。 四十一 副驾上，夏以晴带着疑惑微信着精英男，果然，求锤得锤，精英男再次表示是他母亲虚假传递了他的意思，并同时安慰夏以晴，大不了他们再见一面，理由也和上次一致，让双方父母安心。 此时，路虎经过龙华汽车站，后座的李七一要求下车，她要自己再去打听打听徐晓晓的消息。拗不过，只能放行，李七一下车，孙卓乐载着夏以晴继续前行。副驾区域的持续沉默早就引起了孙卓乐的在意，他不断地在用眼睛的余光扫过一旁正盯着手机屏幕的夏以晴。 夏以晴不开口，孙卓乐忍不住了。 在孙卓乐的循循善诱下，夏以晴把刚刚的事情复述了一遍，当孙卓乐听到下一次的约会地点是大梅沙海滩时，他猛地一拍方向盘骂了一句败类，接着他让夏以晴把精英男有关的个人信息说一下，他找朋友查查这个人，这人肯定不是什么好货。 这时，夏以晴才反应过来，她一点都不了解精英男，只知道对方在金融行业，哪家公司不知道，只知道对方的英文名字，真实姓名不清楚，只知道对方比她大八岁，有无婚史无了解，只知道对方是母亲相识阿姨的儿子，哪个阿姨不清楚。 面对夏以晴的一问三不知，孙卓乐从夏以晴口中要到了她爸妈家的地址，紧接着便调转车头，车窗外的天空渐渐暗了下来，车速在孙卓乐皱起的眉头中完成了跳跃式的上升，副驾上的夏以晴赶忙借住后视镜先是抹平开始毛躁的头发、然后挨个扣紧上衣扣子，紧接着将上衣规规矩矩的塞进包臀长裙，最后拿纸巾将鞋面仔细擦拭了一遍。 半个多小时后，一个烟火气很足的小区楼下，孙卓乐侧身靠在路虎上，他吸着烟，不时的抬头望向夏以晴爸妈家的窗口。 夏家的客厅里，夏妈坐在老位置。 按照赶来路上孙卓乐提前给夏以晴编排好的，接下来的几分钟内，夏以晴跟夏妈表达了想对精英男持续了解的好感，外加想多了解一下这位优秀男性的来源，于是在夏妈面露喜色的前提下，夏以晴从夏妈这得知，这个精英男根本就不是什么相识阿姨的儿子，而是夏妈费尽心力从一众帮夏以晴注册的相亲网站上挑选的夏家女婿的最佳人选。 副驾上，夏以晴露出无奈的笑。 拿到精英男真实信息的第一时间，孙卓乐便联系到了自己从事婚恋行业的朋友们，从朋友们那得知，这个所谓的精英男是婚恋行业中有名的老群演，演技炸裂，事少不挑，按照和女客户约会的次数拿钱，也是婚恋群演中出了名的会巧妙的占女客户的便宜，还不会让女客户反感的典型代表。 挂断朋友电话，孙卓乐察觉到了副驾上夏以晴的落寞，于是他靠边停车安排夏以晴去旁边小店买两瓶水，在夏以晴下车后，孙卓乐又给朋友打去了电话，等夏以晴买水回来后，路虎掉头，径直往福田区的酒街驶去。 夜色收紧，龙华汽车站，年年如一日的广场舞还在继续，在这一片喧闹的角落里，李七一静静地坐在旁边的花坛上放空，她已经把这里能打听的人都打听过了，得到的信息和夏以晴他们告诉她的一样，徐晓晓接了个电话后便收拾行李离开了。 阴暗角落里，抢日结拉开帷幕。 远远地，李七一望着三和大神抢日结的生龙活虎，脑海中闪现的是第一次见到徐晓晓的画面，第一次和徐晓晓抢日结的画面，第一次拉徐晓晓入伙陪诊行业的画面，第一次见徐晓晓被打的鼻青脸肿的画面，可是现在，这一切，都在徐晓晓的再次消失中画上句号。 微风吹过，广场舞的中心区域，传来一阵熟悉的“叮叮当当”的响动，李七一慌忙起身，寻声望去，只见广场舞的中心区域闪现一架爵士鼓，此时，炽白的灯光下，闪着光芒的爵士鼓旁边，一位七十多的白发老奶奶，开启了一场沉浸式的表演，伴随着鼓锤敲击鼓面频率的不断加快，周围的舞者再次沸腾起来。 在一片热烈中，李七一失望离场。 福田区，酒街，路虎靠边停车，孙卓乐强行拉着夏以晴的手进入酒，拐了两个弯儿，来到提前预订好的包厢，朋友们，精英男都在。此时精英男的左脸好像比右脸大了一些，他一见夏以晴便赶忙起身道歉，不愧是演技炸裂的婚恋行业老群演，一时间，周边人还真分不出对方是在演戏还是流露真诚。 夏以晴转头看向孙卓乐，孙卓乐冲着夏以晴点了点头，紧接着夏以晴便打开了手机录像，接下来，精英男面对镜头，把自己怎么成为婚恋各网老群演，怎么占女客户便宜的事情都交代了出来，这段视频以精英男的特写镜头收尾。 接下来，孙卓乐在咖啡厅的大v账号中发布了这段视频，夏以晴把整段视频不加剪辑的直接发给夏妈，一个小时后“婚恋网骗局”的词条登上热搜榜，不出意外的话，接下来，各大婚恋网站将又迎来新一波的整治。 月光下，锦绣小区，老李家的客厅里，李七一开锁进屋，还没来得及换鞋，一个陌生的号码便打了进来，她先是犹豫了一秒，接着按下了接通键，手机那边传来一个耳熟的女声：他有些奇怪，我打听到，这一个月来，每天晚上晚睡的舍友都会听到他小声的啜泣声，但是第二天一早他便调侃舍友幻听了。 四十二 联想起白天，李萌在水房外的态度，她的主动来电是李七一没有想到的，让李七一更没想到的是，此时李萌口中的秦朗完全变成了印象中阳光大男孩的相反模样，最后李萌还提及了两人的分手，分手是秦朗突然提出的，给出的理由是老套的性格不合，可是他们在一起快七年的时间，一次让双方脸红的争吵都没发生过。 这么听来，秦朗确实有点怪。 当李七一问及李萌是否知道秦朗手臂上的那些新旧划痕是怎么来的时，李萌回答不清楚。之前她也有问过秦朗，但是秦朗不是避而不答就是随便找着不同的理由搪塞着，又因为两个人几乎整天都腻在一起，不会存在第三者，所以她就没有再继续追问。如果李萌没记错的话，这些划痕是从一年前便开始陆陆续续的出现在秦朗的手臂上。 李萌这次之所以夜深来电，是因为她想加入到秦朗明天的体检陪诊中，在李萌再三表示她会掩藏好自己不被发现更不会给陪诊工作室带来困扰后，李七一才答应了下来，结束通话，李七一便把下次陪诊的准确时间地点发送给李萌。 沙发上，李七一翻阅着三十六计。 突然，一旁的手机振动，消息是编辑烈焰发来的，十日如一日，烈焰继续询问七爷新书的准备情况，十日如一日，李七一继续忽视，时间一秒一秒的流逝，手机持续震动，烈焰发来了一连串的消息，大体的意思是：烈焰准备离职了，但是在离职前，七爷的新书是烈焰不能抹掉的一块心病。 临时接到烈焰要离职的消息，李七一一秒从沙发上弹坐起来，慌忙回复信息问烈焰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一秒，两秒，烈焰回复七爷上当了的表情包，还吐槽这都是被七爷逼的，几十条消息，一条都不回复，要还不出点狠招儿的话，七爷还得心安理得的继续装死。于是，接下来，被编辑抓到活人的七爷，在编辑的循循善诱下，庄重许诺：以七爷笔名发誓，三天后交大纲，这回绝不玩消失。 手机扔回沙发，七一长叹一口气。 这时，门口位置传来钥匙开门的声音，夏以晴满脸丧丧的回来了，于是，老李家的沙发上，再次喜提两位无骨瘫坐女士。接下来，夏以晴把活捉精英男的事情普及给了李七一，李七一也把李萌和秦朗的事情告诉了夏以晴，两个女生默契地对视一秒后，先后留下了同款不同频的叹息声。 三十六计在李七一手里一页页的翻阅着，一点灵感都没启动的情况下，她再一次被父母做过的读书笔记惊艳到。每每翻过一计，她脑海中浮现的都是之前父母绞尽脑汁推她独立又在转眼间落败的模样。现在想想，如果父母没有心灰意冷后的走为上计，李七一她肯定会继续心安理、自顾自的“啃食”父母。也不知道二老的全球旅行进行到哪一站了，更不清楚二老的火锅小烧烤胃能不能适应芝士披萨外加土豆泥拌沙拉。 今天夏以晴心里窝着一股还没消化的情绪，明天还有塞满疑惑的秦朗陪诊项目在等候着早日陪诊工作室，而三天后待上交的大纲也在时时刻刻敲点着李七一。沙发上，两个女生再次互换了眼神后，再次默契的起身，关灯，各回各屋。明天的事情就交给明天，三天后的事情便交给未来，今天乏了，以防猝死，得先眯一会儿。 灯熄了，闭眼了，脑子还清醒着。 老李家的次卧里，不算皎洁的月光透过飘窗盖在身上，李七一翻来覆去又覆去翻来。老李家的主卧内，躺平闭眼后的夏以晴重新睁开眼睛摸到一旁的手机，接着她打开和母亲的微信对话框，聊天记录停留在她给母亲发去的完整精英男坦白视频处。夏妈不爱早睡，夏妈挺爱刷手机，但是夏妈并没有回复女儿信息，即便是在女儿差点被骗这样的事情上。 夏以晴打开台灯，她眼眶泛红的翻身下床，接着熟练地坐在地板上，又开始给那满墙的玉桂狗玩偶做清洁。一个接着一个，直到那缕堵塞在胸口的气体慢慢散去，直到夏以晴累的手指酸痛满眼困意，她才再次上床，躺平睡去。此时的母女对话框里，夏妈仍旧没有回复信息。 第二天，天气晴朗，阳光大好，微风不燥，医院街对面的咖啡厅内，早日康复陪诊工作室的成员们，早早的便聚齐了。当几个人围着秦朗的事情各抒己见的时候，门口传来风铃声，一个戴着墨镜，包裹严密的女生径直走的过来。 四十三 咖啡厅靠窗的老位置上，伴随着熟悉的风铃声响起，在李萌包裹严实，外加踩点加入工作室行动的同时，也就注定了这次陪诊的特殊性。 下午1：00，距离约定时间还有一个小时，医院大厅，被秦朗再次指定的陪诊师李七一已经就位，在她右方十米开外的距离，孙卓乐和夏以晴此时正以最安全的方式潜伏着，而在她左方偏僻的角落里，李萌则一边掩藏自己一边不忘往医院门口的方向扫视着。 时间越来越临近，李七一捏着挎包肩带的手心开始出汗。之前在咖啡厅，工作室的小伙伴们已经制定了一个“偷梁换柱”的计划，当然，如其名所示，这个计划的灵感得益于李七一昨晚翻阅的三十六计。 不过，计划中注入了赌的成分。 这一局能不能赢，李七一是关键。下午2：00，秦朗和以往一样，笑容灿然的准时出现。这一次和以往不一样的是，秦朗见到李七一后先是致上歉意，接着解释上一次发送的短信是误会，他当天回到宿舍，发现舍友拿着的陪诊传单后才搞清楚是怎么一回事，而选择当面道歉是秦朗表示诚意的方式。 此时的李七一满脑子都是那个计划，她一边应和着秦朗一边偷偷冲着自己的右方摆了摆手，接到信号的孙卓乐立刻拨通一个电话说了句马上行动。秦朗的歉意表达全部结束后，李七一又给左边的李萌递了个悄悄跟紧的眼神后，便进入陪诊师状态，接着一路引导着秦朗往医院最后面的那栋楼走去。 走的越远，秦朗眉头皱的越紧。 突然，秦朗停了下来，接着满眼疑惑的看向一旁的李七一。此时两个人都清楚，他们要做的体检项目根本不在要去的方向。一秒，两秒，在要露馅的前一秒，李七一谎称医院在搞体检配套的项目的赠送活动，她已经提前排上号了，马上就要到他们的号了，就是前面那栋楼，当秦朗还想具体问一下赠送的体检项目是什么时，李七一已经加快脚步进入了那栋楼，她还不忘回头提醒赶紧秦朗跟上。 虽然过程有些劳心费力，但是最后总归是把秦朗带到了目的地，医院的心理科。此时，心理科外排着七八个人的长队，而且每一个来排队的人都是和秦朗差不多的年龄。当李七一再次示意秦朗赶紧跟上时，秦朗的脸色在看见心理科三个字样时便已经产生了变化，李七一示意秦朗在一旁的长凳上坐一会儿，马上就到他们了，秦朗下意识压了压帽檐的同时又往上拉了拉口罩。 卡点，群演该上线了。 原本安安静静的七八人的长队开始了小声私语，大家都在讨论这次医院搞活动的力度挺大的，平时要是来心理科，那可得花一笔不小的钱，除了活动力度外，大家还互相交流了病情，有的病友是长期莫名烦躁过来的，有的病友是入夜后总是eo过来的，还有的病友总是感觉有人在跟踪他，最后几个人还不忘补上一句：都是年轻人，各方面压力又这么大，谁还没点心理疾病，正常。 在李七一心里默默给孙卓乐和夏以晴请到的群演点个赞时，方才还在长椅一旁端坐着秦朗突然站起身来，紧接着秦朗便想原路返回，李七一立刻起身告知秦朗到他们的号了，现在就可以进去了，而且来都来了，再说是医院送的项目，不做白不做。 秦朗这次直接拒绝，转身就走。 不远处，在拐角后掩藏着的孙卓乐和夏以晴满眼紧张，眼看着他们商量的计划要失败，这一场赌局他们要输的很响亮时，一个包裹严实的女生突然出现，挡住了秦朗的去路。 李萌抬头看向秦朗，四目相对的刹那，秦朗的心跳漏了一拍儿，紧接着李萌便主动牵起秦朗的手，尝试再次将他往心理科的方向引领着。可是下一秒，秦朗便大力甩开了李萌的手，大声喊到“我很好”，接着秦朗表示之后还要给陪诊工作室打个差评，怒斥结束后，秦朗再次转身准备离开。 这时，持续在一旁保持礼貌得体的李七一突然冲着秦朗离开的方向发出质问：秦朗如果你真的不担心自己生病，那为什么给自己安排一次又一次的身体体检，显然你自己也已经察觉到了自己的异样，但是秦朗你有没有想过，生病的可能自始至终都不是身体，而是你的心。你现在不敢进去，是因为你怕了，你怂了，你不行，你本质就是懦弱的小男…… 李七一的话还没说完，只见秦朗瞬间返回，腰板挺直的径直往心理科走去。一秒，两秒，李七一长舒了一口气后冲着李萌的方向眨眨眼睛，李萌眼角带泪的嘴角上扬。 原来这一切，都在计划内。 时间倒回两个小时前，当李萌进去咖啡厅后，陪诊工作室的小伙伴们根据这段时间收集到的有关秦朗的信息，他们怀疑秦朗的心理可能存在一些异样，接下来，几个人针对如何带秦朗去看心理医生展开计划。先是用医院赠送优惠引导，接着同龄群演们打消秦朗心理顾虑，如果这时秦朗逃跑，李萌上，如果李萌的出现也没有拉回秦朗，那接下来就得有个力挽狂澜的环节，不然这个局他们稳输。 于是，李萌给出了秦朗的最大弱点：秦朗是急性子，最受不了别人说他不行，也因此容易被人激到当枪使，又因为秦朗的东北性格在，所以更受不了别人把他看弱，于是便有了上面李七一突然上演的对秦朗同学的“人身攻击”戏码。 秦朗进入心理科，群演散场，走廊的长椅上，孙卓乐，夏以晴，李七一，李萌一字排开，此时的他们在等待着同一个人。 四十四 走廊里的长椅还没来得及坐热，心理科室内便传出一阵躁动声，躁动声由远及近，还没等李七一他们反应过来，他们便看见秦朗情绪激动的冲了出来，紧接着秦朗快速略过众人，径直往医院大门的方向冲去。 兵分两路，李七一和身旁的李萌对视了一眼后，两人便急忙去追秦朗，而孙卓乐和夏以晴则留下来，两人正和刚刚追着秦朗出来的医生了解相应的情况。从医生们那里，孙卓乐和夏以晴得知，患者秦朗的一系列检查才进行到一半时，便突然被他自己强行中断，而引爆秦朗情绪突变的点，在检查的间隙中，有医生发现了秦朗手臂上的那些密密麻麻的新旧划痕。 以心理科室内医生们的从业经验来看，这种类型的划痕多半是抑郁症患者为减轻精神痛苦自残所致，而在医生们想进一步跟秦朗求证他手臂上的划痕来源时，便发生了上面秦朗突然中断检查的事情。 当孙卓乐和夏以晴还想再跟医生了解一下秦朗的病情时，医生以检查没做完不能给出准确结论拒绝回答，但医生最后还是真心建议秦朗再抽时间来做完相应的检查，因为如果那些划痕真的是患者本人所致，那家属有责任提醒患者及时进行相应的药物调理，以免后续发生一些无法挽回的局面。 李七一则和李萌一路紧跟秦朗。 挤过两拨人群，挨过三站地铁，踩进四条街道，秦朗最终停在了一座公园内的一条人造河流处的景观桥上。微风拂过，撩动着秦朗的衣角，而此时的秦朗正专注的紧盯着桥底的河面上。 此时，人造河旁边不远不近的距离里，李七一和李萌两人正静静地盯着秦朗的方向，当两个人低头小声商量下一步谁先上前更合适时，景观桥上的秦朗瞬间消失了，紧接着便传来一记重物砸入水面的响动。 秦朗的跳河，来得猝不及防。 当李萌疯了似的冲上景观桥时，桥底的河面处，秦朗正衣衫尽湿的从水中抓起一只烟灰缸大的小乌龟，河水淹没了秦朗的膝盖，缓解了李萌眼底的恐慌。李萌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埋怨秦朗能不能成熟一点，这时后面的李七一也跟了上来。 公园的草坪上，三人一龟席地而坐。一旁的小乌龟刚想探出头，便被秦朗敲了一下龟壳给吓了回去，同样的动作和场景发生了三四次后，接下来即便秦朗不再轻敲龟壳，小乌龟的头也没再敢伸出来。 短暂的沉默后，李萌便开门见山的询问秦朗为什么突然从医院跑出来，他身体到底哪里不舒服了，平时也没听你说哪里不舒服了，还有之前两人的分手是不是也和秦朗最近频繁来医院有关。面对李萌一连串的问题，当下的秦朗继续保持沉默，视线也仍旧落在一旁的小乌龟身上。 李七一的手机震动，夏以晴来电。 接下来，李七一走远几步找了个安静些得到地方，暂时离开了这对小情侣。电话里，夏以晴将她和孙卓乐从医生那里打听到的信息告知李七一，最后夏以晴还不忘叮嘱李七一，尽量尝试问出秦朗手臂上那些划痕的真实出处。 等到李七一再次来到草坪上时，那个小乌龟仍旧静静地将身体藏在龟壳里，一旁的李萌仍旧在眉头紧皱的句句追问，而秦朗依然注视着着小乌龟的方向保持沉默。紧接着，李七一先是看了看李萌的状态，又转头看了看秦朗此时的神态，一瞬间，她好像明白了什么。 长时间保持一个人的单线输出，李萌有些口干舌燥了，接着李七一指了指不远处的小超市，李萌立刻起身，离开之前还不忘提醒秦朗好好想想刚刚的问题，回来她要听答案。 李萌远离，秦朗随即放松了许多。 这时，一旁的小乌龟又敢把头探出来了，而秦朗却没有像刚刚那样再次敲击龟壳。李七一抬起手指了指秦朗袖口处露出的划痕，秦朗眼神闪烁的同时慌忙扯了扯衣服将划痕再次遮挡住。接着李七一心有领悟的避开划痕，又指了指一旁的小乌龟问秦朗是不是喜欢，一秒，两秒，一直沉默的秦朗终于有了回应。 秦朗轻轻点了点头，接着小声的说出了他和这只小乌龟很像的话。原来，这不是秦朗第一次来这座公园，也不是第一次从人造河中将这只小乌龟捞起来，更不是第一次坐在这片草坪上发呆。 当李七一还想聊些什么的时候，远远地，李萌提着一兜饮料走了过来，秦朗察觉到李萌的再次靠近后，他在丢给李七一一句“我很好”后又再一次下意识的紧绷起全身的毛孔，一旁的小乌龟也好像受到感染一般，配合行动的将头缩进了龟壳里。 四十五 直到天空中的光线逐渐收紧，秦朗都没有再说过一句话，散场的时间到了，小乌龟被重新放入河中，秦朗和李萌走去地铁站的路上，秦朗先后两次避开了李萌的牵手，第三次没有成功，而李七一则在目送这对小情侣走远后也折返回家。 锦绣小区，老李家的客厅里，夏以晴已经等候多时。当门口刚刚传来钥匙插进锁孔的声音，夏以晴瞬间把门打开，门外站着的果然是李七一，紧接着夏以晴快速上手将李七一拉进了屋。 沙发上，两个女生盘腿对坐中。 听了李七一的陈述，夏以晴也感触到了一些李萌奇奇怪怪的地方。思来想去，两人一致决定，可以去跟安然进一步打听一下李萌这个人，于是获得了李萌跟同学的关系很好和秦朗是系里有名的模范情侣信息，可当得知李萌所学的专业时，两个人直接从沙发上弹了起来，李萌大学所学的专业的居然是心理学。 李七一看看夏以晴，夏以晴回看着李七一，时间好像在这一刻凝固住了。良久，夏以晴小声的询问李七一想到了什么，而李七一摇了摇头回了句不敢细想。接着，两个人又坐回沙发，四周一片寂静。又过了一会儿，夏以晴询问李七一：如果秦朗之后不再下单工作室的陪诊项目，那他们的这个事情我们还要不要继续跟下去。然后，李七一在沉默了两秒钟后回了句不知道。 客厅陷入了一阵“死”一般的沉寂。 突然，一阵手机闹铃声打破了客厅的沉寂，两人慌忙寻声而去，是李七一手机的闹铃在线，闹铃备注：大纲上交倒计时一天，一瞬间，唤醒了李七一之前答应过烈焰的记忆，李七一跟夏以晴道了声晚安后，赶忙返卧室打开电脑调出word。 电脑桌面上，word持续空白着，李七一的脑子里一点新书的想法都没有，反而被一堆秦朗和李萌的画面填满着，不管是之前李萌建议他们用激将法将秦朗诓进心理科，还是后续秦朗的肢体语言表现出对李萌的抗拒，还有秦朗那镶刻在脸上的微笑，外加上那句“我很好”，都在李萌专业是心理学的这个学科下，瞬间披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 空白的word前，李七一坐了一夜。 直到月光散尽，黎明到来，李七一顶着两个黑眼圈从座位上起来，当她打开卧室门的时候，门外站着的夏以晴也戴上了两个同款眼圈，在对视的瞬间飘过，两人默契的点头后，夏以晴便打通了孙卓乐的电话，同一时间，李七一也赶忙开始了洗漱，他们要去一个地方。 一个多小时后，路虎车载着李七一和夏以晴停在了大学校门外，这个时间段，只能零零星星的看见几个学生出来吃早餐，他们显然是来的过于早了，而且他们凭着一腔热血冲了过来，其实还没有什么可落地的计划，于是三个人一合计，先去旁边吃个肠粉，边吃边聊一下下一步的计划。 肠粉店内，李七一三人依次下单了鲜虾肠粉和两个双蛋肠粉，三人都清楚现在他们的行为已经超出了陪诊师的服务范围，但正如李七一和夏以晴两人一夜无眠一样，有些事情良心做不到蒙蔽双眼视而不见，如果秦朗之后真的做出了什么不可挽回的决定，相识一场，李七一他们是做不到不伤心内疚的。 酱汁入碟，肠粉浸泡后入口。 美食安抚着三个人的情绪，当智商再次占据高位之后，在秦朗的这件事情上，几个人决定，他们要做到将其送到医院做完全套的心理检查才能安心，秉承着知己知彼的战略，李七一又联系到了安然。 在安然的帮助下，两个多小时后，校门外的餐馆包厢里，安然带着两个男同学和一个女同学进来了，其中一个男同学是秦朗的宿舍下铺，另外一个是班级里和秦朗玩的最好的哥们儿，这哥们儿也是学生会的成员，最后那个女同学是李萌宿舍的舍长。 一方圆桌，七人齐聚。 四十六 寒暄过后，包厢门再次关紧。 随着周遭氛围的自动降噪，李七一先简单陈述了他们几人想帮一把秦朗的最终目的，接着便把平板摆在大家面前，平板上面是截止到目前为止，早日康复工作室能收集到的关于秦朗同学的全部信息。 当平板被大家挨个传阅后，第一个皱起眉头的是圆桌靠门位置的男生，他就是那个秦朗在班级里玩的最好的哥们。平板上，那条秦朗手臂上有着密密麻麻划痕的信息，显然让男生产生了生理性的惊讶，在男生的记忆里，不管深圳的天气是常规的37c还是逼近40c，秦朗的上衣从来都是长袖，当时同学们还调侃过秦朗皮肤白是有原因的。 这时，秦朗宿舍下铺的男生补充到，秦朗洗澡从来都不在老校区，而是跑到很远的新校区澡堂，不过新校区的澡堂的确比老校区的干净很多，秦朗又是出了名的洁癖，所以大家一直也都没感觉这种行为奇怪，现在看来，秦朗之所以跑这么远去洗澡，应该是因为避免手臂上的划痕在澡堂被熟人看到。 紧接着，在两位男生的接连回忆下，李七一他们又了解到：秦朗很善良很好说话，别人求他帮忙的事情，他都会尽全力帮。不过有的时候也会因为性格有些耿直，得罪人后而不自知，上学期就是因为这份耿直连挂了两门专业课。在两位男生和学校所有人看来，秦朗和李萌都是都没大声吼过一句的模范情侣，可是在秦朗的这层人际关系上，两个男生却都说出了秦朗的同一个缺点，那就是撒谎。 秦朗的撒谎仅限于李萌这个人。 有的时候秦朗明明在宿舍打游戏，李萌电话打来约出去，秦朗便会以他正在准备什么大赛的选题推脱掉。还有的时候学生会里明明不忙，秦朗却多次主动留下来值班，当时其他同学认为秦朗这是为竞选下一年的学生会部长做准备。其实秦朗在学生会的这个好哥们，先后撞见过几次此类场景，每一次秦朗在主动留下来值班前，秦朗都有接到李萌的电话。当时好哥们还以为主动值班是女友督男友积极进步后的表现，但现在看来，“躲”的成分更大一些。 在两位男生在极力回忆的时候，李七一发现，李萌宿舍的舍长在保持着持续的安静加平静。舍长没有被秦朗手臂上的划痕信息吓到，更没有被李萌和秦朗这对情侣有大众认知外的另一面惊讶到，更别提秦朗多次出入医院做体检，这种本身视觉冲击力就弱的信息。舍长自打进入这间包厢后，都一直处于一个喝茶倾听外加面无波澜的状态。 一宿舍一专业，舍长也是心理学。 李七一给一旁的夏以晴递了个眼神，夏以晴立即会意，紧接着夏以晴便拉着孙卓乐先行送安然和两位男生回学校，然后包厢内便只剩下舍长和李七一两人，舍长的茶杯要空了，李七一提起一旁的茶壶给舍长续杯，泡的时间久了，茶色也跟着浓郁了一些。 良久，舍长喝光了茶杯里的茶水，接着轻声留下一句李萌是她们专业的第一名后，便利落地起身离开。虽然李七一心里有很多话想追问下去，但是她也能看通透舍长的意思，舍长能说的还有会说的，都已经在刚刚这句话里囊括了。至于这位舍长来都来了，为什么不能和那两个男生一样多说一些，后来的后来，李七一才慢慢明白，每个人都会有自己内心的坚持和忌惮。 包厢内，剩下一个人和半壶茶。 当夏以晴和孙卓乐把那几位同学妥善收尾后，两人再次回到包厢，争着询问李七一和那位舍长有没有聊出更多的消息，于是李七一把舍长留下的那句话转达给了夏以晴他们，然后，一秒，两秒，当夏以晴和孙卓乐等着一些更加深挖过后的后续时，李七一举起茶杯冲着两人的方向敬了一敬，信息明明已经萌芽，没想到接下来迎到的却是戛然而止。 茶杯空，解铃还须系铃人。 四十七 李七一再见到李萌是两天后。 碰面的地点是李萌选的，校内咖啡厅，这个时间段店内的人流量稀少。咖啡厅东南角的位置，李七一和夏以晴正安静的等待着，一旁反扣在桌面上的手机处于通话状态，而此时在手机通话的另一端，校门口的路虎内，孙卓乐和何可无随时待命。 一旁的夏以晴察觉出了七一在不断压制着的情绪，她下意识的抓起七一的手小声的安抚着，这时，不远处，李萌正面带笑意的往两人的方向走来。 李萌的微笑刺痛着七一的眼睛。 此时，几个不同场景下，秦朗面带微笑的画面覆盖性的滑过李七一的脑海，紧接着她连喝了两大口冰美式，因此方才躁动起来的情绪才得到了短暂性的压制。 李萌的开场白像极了老友相见，夏以晴代替李七一在不断地应和着，短暂的寒暄过后，李七一直接把话题掰正到有关秦朗的事情上。 一提到秦朗，李萌的面部表情便瞬间替换成了悲伤，接下来李萌便开始了一场担心秦朗的身体是不是真出问题的陈述。在这场看似“贴心贴肺”的陈述过程中，浸满了不值得推敲的细枝末节。 李七一低头的瞬间轻叹一声。 在李七一想要掌控局势说出一些冲动型言语的前一秒，桌面下，夏以晴轻拍了一下七一的大腿。随之，夏以晴便把一个a4大小的牛皮纸袋摆到了桌面上，然后将纸袋推向李萌。 刚看到牛皮纸袋的那一秒，李萌是没有任何反应的，可是当她在夏以晴的示意下打开纸袋，看清里面的东西后，李萌的脸上总算是露出了些人类的真实表情。此时她的面部表情被些许的错愕和惊讶铺满，但有些可惜的是，这些许的表情停留的时间过于短暂。 牛皮纸袋内装着一把金属美工刀。 接下来，在李七一和夏以晴认为李萌会为纸袋中的美工刀做出一些有的没的陈述时，李萌却面部平静的将牛皮纸袋推回夏以晴的方向，然后再次对上一旁李七一的视线，下一秒露出一个带着挑衅气息的微笑，这个微笑让李七一瞬间明白了，她和夏以晴显然是低估了一位心理学专业学生的承受能力。 如果一场对局中，对手开始对你的能力产生了蔑视，那接下来在跟你过招儿的每一秒，都是对自我能力的亵渎。果然，紧接着李萌便以一会儿还有课当借口，就准备起身体面离开这个局，但有句老话说的好，入局容易出局难，李萌这出局出的多少有些不讲究，离开前也不先问问她李七一答不答应。 啪的一声，一瓶安眠药摆上桌面。 当李萌看清安眠药药瓶下的高中班级合照时，方才已经提起来的法棍包又被放了下来，在没有任何人的强制下，李萌按照自我的意愿重新坐回了座位，这时周围环境中的杂音开始增多，在李七一和夏以晴没有在意的区域中，这间校内咖啡厅里的人流量开始有了明显的上涨。 校门口的路虎内，两个正在通过手机接收一线信息的人，都为刚刚发生的场景捏了一把汗。在听着手机那端的场面应该再次回归平稳后，副驾上的何可无让孙卓乐帮忙拿一下一旁的家用医药箱。 接下来何可无便把右腿的裤腿卷高，紧接着右腿的小腿位置露出一片擦伤。何可无从医药箱里拿出碘伏之类的药品，熟练的再次处理起擦伤处。 一旁的孙卓乐在称赞何可无男子汉的同时还不忘询问李七一有没有受伤。何可无一边微皱眉头清洁着伤口，一边冲着孙卓乐摇了摇头，紧接着孙卓乐满眼佩服的冲着何可无竖起了大拇指。 一秒，两秒，三人的局中，在李萌的视线开始不断扫过高中班级合照的那一秒，李七一和夏以晴便占据了上峰。 四十八 随着人流量的上涨，周遭的环境开始变的嘈杂，时不时有学生认出李萌打着招呼，此时几人聊天的私密性也随之被打破，紧接着李七一和夏以晴先后将摆上桌面的物件拿回，示意李萌换个地方，可对面的李萌并没有想要起身的样子。 一秒，两秒，局面再次翻转。 突然，对面的李萌眼眶含泪、满脸委屈的冲着李七一她们喊到：好，都是我的错我的错，这下你们该满意了，我不该再担心秦朗，你们不要再继续逼我了，我自己会离开的。李萌一边擦拭着眼泪一边大声控诉着，然后提包、转身、走人，三秒之内，两套动作，一气呵成，局散，只留下李七一和夏以晴被周遭的同学指指点点，她们两人赶忙戴好口罩。 半个小时后，校门口的路虎后座，李七一一边称赞着李萌戏真好，一边冲着何可无吐槽那几十公里的路两个人是白跑了，夏以晴则把带着情绪的将牛皮纸袋往旁边一扔，闭上眼睛、皱起眉头靠在座椅上。 原来，中间没见李萌的两天时间内，几人兵分两路，夏以晴跟孙卓乐留下负责继续调查大学这边。而李七一则请上何可无载着她去了几十公里开外，秦朗和李萌当年所上的高中。 之所以叫上何可无，是因为很早之前，也就是在李七一刚得知何可无是有名的节目导演的时候，她偷偷百度过他，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何可无也是那所高中毕业的，秉承着有个熟人好办事的原则，这才叫上何可无一起行动，何可无应下的也很痛快。 经过的两天的时间，双方都各自有了收获，夏以晴他们从秦朗另外一个上铺的舍友那里得知，秦朗的枕头下面有一把美工刀，舍友多次看到秦朗从刀面上擦拭下红色的液体，而且宿舍的人都知道，这把美工刀是李萌送给秦朗的。 李七一和何可无本来是打算，先去找何可无之前相熟的吴老师了解一些情况，但是吴老师被学校派出去学习了，给吴老师打电话也没打通。于是两人从那所高中转了一圈后，何可无无意中看到了看学校后门的大叔，这个大叔有些眼熟，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当年他上高中的时候，这个大叔就在。 接下来，从高中看大门的大叔那里得知，当年李萌和秦朗这对学生在学校可是很出名的，除了两个人学习成绩都很优秀外，最出名的事件便是秦朗要分手，李萌服用过量安眠药最后求得复合。因为这个突发事件，两个人还错过了班级毕业照的拍摄，所以那张班级的合照中才唯独缺了秦朗和李萌。而何可无的腿部擦伤，则是他和李七一在高中调查了一整天，天黑下来后，在那所高中的校门口，为了躲避一个骑着摩托车飙车的学生造成的。 路虎上，四人对视，陷入沉默。 良久，夏以晴最先反应过来，这次的见面时间地点是李萌指定的，那有没有一种可能，咖啡厅内，那些随着时间不断上涨的人流量，那些后来陆续跟李萌打招呼的学生，都是随着时间推移被李萌设局利用的群演外加“我很无辜”的有力见证人。夏以晴的话让几个人再次陷入沉思，现在看来，这最后一场“充当受害者撤离”的戏码，能临时起意的概率在不断降低。 当四个人成功被李萌一个人搞的脑仁隐隐作痛的时候，何可无的手机响了，吴老师打来的。何可无立刻示意大家收声，接着他按下接通键的同时并打开了扩音，吴老师熟悉的声音瞬间填满车厢。 从吴老师这里，四人了解到，李萌兄妹三人，她是家中老二，上面一个姐姐下面一个弟弟，爸爸的爱给了姐姐，妈妈的爱给了弟弟，一直以来，家中老二的她只能自己爱自己，直到秦朗的出现。 四十九 局面变的更加复杂了，几个人对秦朗和李萌了解的越多，这个事件就变的越来越棘手。此时的路虎车内，李七一有些后悔了，她后悔当初在一脚踏进该事件时，没有再多三思而后行一些。不过现在决定撤退也还不算太晚，就全当工作室从没接到过一个叫秦朗的陪诊订单，更没接触过一个叫李萌的控爱狂。 咚咚咚，车窗外闪现秦朗的笑脸。 瞬间，车内四人的心跳都停止了一拍儿，直到车窗外的秦朗再次轻敲车窗，最先反应过来的何可无打开车门示意秦朗上车。秦朗的这次闪现不是偶遇，而是一路跟着校内网站上，实时发布的有关咖啡厅事件的跟踪报道找来的。这时几个人才知道，李七一和夏以晴从咖啡厅出来的那一刻，便已经被校网的八卦制造机们盯上，紧接着便是一路偷偷地跟拍。 这会不会也是李萌局内的一步。 接下来，秦朗的笑脸下说出了一句句让人心寒的话，他说自己会频繁去做体检是因为近期熬夜太多担心身体出问题，他还说自己手臂上的划痕是前段时间过敏挠的，最后他还强调李萌是个好女孩，他应该懂的珍惜，所以他已经准备跟李萌复合了。 一秒，两秒，秦朗面带笑意的看着车内的每一个人。而车内的每一个人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秦朗。一秒，两秒，秦朗脸上的笑意中开始带入了些许的僵硬，但能看的出来，他仍旧极力得让嘴角上扬起来。 此时李七一有些看不下去了，她先是叹了一口气，接着拿出那瓶安眠药和那张缺少了秦朗和李萌的班级合照，然后问出了其他几个人此时的心里话：这一次，李萌是不是又拿死亡威胁你了。 秦朗看到合照和药瓶后笑容消失。 驾驶位上的孙卓乐提醒几人，不远处有疑似校网的人员在偷拍，副驾上的夏以晴说了个地点后，孙卓乐瞬间发动车子转场。 在路虎开去下一个地点的路上，秦朗整个人的状态已经开始反常，他先是不停地掉眼泪，紧接着便尝试用指甲扣挠自己的手臂，坐在他旁边的何可无赶忙抱住秦朗制止住他再次伤害自己，被控制住的的秦朗啜泣的像个孩子。 目的地到了，离医院较近的餐厅。 进入餐厅包厢前，李七一的手机振动，有消息进来，这条消息显然给李七一吃了颗定心丸，李七一禁不住的嘴角上扬，紧接着她便挺直腰板进入包厢。隔音很强的包厢里点燃着让人静心安神的香薰，在围炉煮茶的氛围中，再加上何可无的不断安抚，秦朗的情绪也慢慢的恢复了平静。李七一他们并没有着急询问秦朗什么，而是都默契地选择了静静地等待。 板栗桂圆先后被炭火烘烤的先后爆皮，发出叭叭声，年糕橘子也接连松软，空气中顺势多了一丝米香加果香，这时，沉默了很长时间的秦朗终于开口了。 一个多小时前，秦朗接到了李萌要离开这个世界的电话，上次他接到这种电话还是高三那年，紧接着他便想起了高三那年李萌服用过量安眠药自杀的事情，于是他再次慌了心神，苦苦哀求李萌不要想不开。 多年后，李萌再次丢出了复合和她死二选一的选择题，多年后，秦朗同样在一瞬间再次做出了同样的选择。 在秦朗还要继续说下去的时候，他的手机振动，有信息进来。当秦朗看过信息后，刚刚平静下来的情绪立刻又躁动起来，秦朗嘴里嘟囔着不可以不可以，紧接着便起身想要离开。当秦朗要开门离开的前一秒，李七一挡住了他的去路，并给他看了一段她刚刚接收到的视频。 俯拍角度的视频上，女生宿舍内，李萌正跑腿坐在下铺，一边吃着薯片抖着腿，一边拿着手机编辑着信息，紧接着镜头对准平板电脑的右下角，日期是今天，时间定格在上一分钟。 看懂视频后的秦朗瞬间红了眼眶，接着他便把刚刚接收到的信息给李七一几人看，果然，信息是李萌发来的：秦朗，我在校网上看到你去找他们了，我现在站在楼顶，李七一他们都是骗人的，赶紧离开，不然你会后悔的。 五十 第50章 烤网下面，炭火正旺，夏以晴先将要烤焦的板栗龙眼装盘，接着又把几片红薯均匀平铺在烤网上，一旁的孙卓乐则负责将煮好的茶水倒入杯中，第一杯先递给秦朗，茶香入鼻，通窍入脑，情绪也便随之平稳下来，而李七一在背对大家回完信息后也回到了炉前。 一炉烟火，五人漫谈。 高二那年，转学过去的秦朗第一眼便看到了一脸怯生生的李萌，也就是这一眼，秦朗注意到了这个长的像猫猫的女孩。在新学校呆了一段时间后，秦朗发现，班级的女生根本不带李萌一起玩，班级的男生反而都挺照顾李萌的，有几个男生还时不时会塞给李萌一些小零食，再后来，秦朗也听到了一些关于李萌家庭的八卦，于是心中对李萌的怜惜便不自觉的又多了一分。 有一天，李萌在学校哭红了眼眶。在秦朗得知李萌的爸妈给姐姐和弟弟都买了一部手机，却唯独没给李萌买时，秦朗直接旷课去最近的商场，用自己的压岁钱给李萌买了一部当时店里最好的手机，并把自己的号码存了进去。也正是这一部手机，链接起了两个人的缘分，没多久两个人便走到了一起。 高三上半学期，除了学校两人在一起的时间，其他时间，只要是李萌不在秦朗身边，李萌的电话肯定就能一小时来两个，后来又加重到半小时来两个，最后秦朗受不了李萌分秒不间歇的查岗外加时时刻刻的汇报行程，提出分手。 对于秦朗提出的分手，李萌一直都是回避加冷处理的状态，直到高三拍班级合照的那天，班级的同学都在操场集合，但唯独缺了李萌，这时，秦朗时隔几个月之后突然又接到了李萌的信息，没想到这条信息是李萌对他做出最后的告别。 当秦朗从操场冲回教室时，李萌已经陷入昏迷，而她的旁边是一瓶打翻的安眠药，再之后的事情李七一他们就知道了，医院里，李萌苏醒过来后不断地跟秦朗道歉，秦朗也在不断地自我反省后又继续和李萌走到了一起。 红薯已烤至焦黄，翻面，继续烤。 这时，李七一再次拿出那瓶安眠药，接着将里面的白色小药片倒进手里，下一秒便当着秦朗的面直接将七八片药塞入口中，秦朗手里的茶杯瞬间掉地，一旁的夏以晴赶忙解释，这根本就不是安眠药，而且一种外形特别像安眠药的药片，多吃几片还能强身健体，这种药片当年李萌也吃过。 一时间，秦朗听不懂夏以晴在说什么，紧接着李七一便拿出手机调出一段视频。视频上，正是当年李萌送去抢救的医院外，紧接着视频中出现了一个女医生，秦朗一眼就认出了对方，当年负责给李萌洗胃的就是她。 女医生回忆起当年急诊发生的事情，一个叫秦朗男孩哭着说他同学吃了大量的安眠药，让我们赶紧抢救，第一时间医院就安排了洗胃，可是后来当女医生看清男孩情绪稳定后从口袋里掏出的药瓶和药片时，就知道秦朗搞错了，当女医生想要提醒秦朗时，病床上的李萌突然苏醒过来打断两人对话。 再后来，女医生当年受到了威胁：李萌把美工刀放在自己手部的脉搏上，然后说出了她只是想挽回男友的诉求，如果女医生多管闲事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后果自负。 红薯两面焦黄入盘，续煮一壶茶。 两人和好之后，本来秦朗和李萌都能凭借自己身优越的外形条件选择了空乘专业，但李萌坚持考心理学，秦朗问过李萌原因，当时李萌回答：这样能更加看清秦朗心里在想什么，才能更贴心的爱他。 当年感觉是甜蜜情话般的存在，后来才慢慢察觉这分明是是无形的精神枷锁。 顺利升入大学后，随着李萌专业课的不断精进，李萌开始忽冷忽热的跟秦朗灌输一系列的理念，诸如：智商在线的男友是不会跟女友吵架的，不然就离分手不远了、时刻跟女友保持微笑的男人是最迷人的、只有蠢男人才会试图跟女友讲道理、只有人格low到爆的男友把女友的体贴当成枷锁等等。 接下来，两人慢慢的成为了同学们口中口口相传的模范情侣，殊不知，秦朗这个“模范男友”自己不认识自己了，他不知从哪一刻开始，已经完全活成了李萌“期望”的样子，当秦朗心里开始痛苦脸上仍能保持灿烂笑容的时候，秦朗这才意识到，他病了。 茶水沸腾，又一个壶茶煮好了。 啪的一声，李七一从牛皮纸袋里掏出美工刀，拍在了桌面上。 五十一 第51章 美工刀摆上桌的那一刻，秦朗的眼中闪过一丝兴奋，紧接着他便想伸手去拿，李七一赶忙将美工刀收回，一旁的夏以晴顺势将一个新茶杯塞进秦朗手中。 茶水入杯，茶香四溢。 当李七一询问美工刀是不是李萌送的时候，秦朗点了点头，当李七一的眼神紧接着落在秦朗手臂处时，秦朗慌忙摇头。 美工刀确实是李萌送给秦朗的，但是手臂上这些用手工刀造成的划痕是秦朗自己的选择，每一道划痕都能让他心底压抑的情绪得到暂时的释放。在李七一和夏以晴开始自省她们心里把人想的太坏时候，旁边负责煮茶一直沉默的何可无说话了，何可无让秦朗说一下李萌送美工刀给他的场景。 原来，简单的说是送的还不精准，更确切来说是秦朗跟李萌要的。那天周末，李萌突然发要去野餐的信息给秦朗，那段时间秦朗正在宿舍赶论文，时间紧压力大，在他想要解释一下回绝时，李萌的信息又抢先了一步，大体的意思是秦朗如果不去她会生气的，即便是刚合格的男友也是不会让女友轻易生气的，更别说秦朗这么优秀的，于是秦朗只能放下论文赶去赴约。 野餐地点就在校内，秦朗带了一些零食，其他的东西都是李萌准备的。吹吹风，吃吃零食，人的情绪便跟着放松了下来。在野餐快接近尾声的时候，李萌从一旁的包里掏出一个不小的西瓜，当秦朗发愁该怎么把它打开时，李萌从口袋里拿出了那把美工刀，紧接着李萌便用美工刀大力的插进西瓜。 红色的汁水随刀溅起，喷到秦朗的白色衬衫上，紧接着汁液浸透棉麻面料沾到皮肤上，凉凉的。一刀，两刀，白色衬衫上的汁液不断增多，此时的李萌像极了一个不会用刀的孩子，动作笨拙，笑容憨萌。 于是，作为男友的秦朗顺势从李萌手中拿过美工刀，当美工刀划过翠绿色的瓜皮，殷红的汁液滑过秦朗的手指流向手腕，当殷红的汁液在秦朗的皮肤上铺开打转时，秦朗的心里感受到了一种消失过很久的松弛感。 突然，一旁的李萌大叫着虫子，然后害怕的躲向秦朗，慌乱之中，秦朗的手臂传来一丝刺痛感，他被美工刀误伤，血液和殷红的汁液混在一起。 下一秒，七一和何可无默契对视。 包厢内陷入几秒钟的寂静，大家好像听明白了，大家又好像没怎么敢想明白。秦朗讲完还不忘补充一句，这把美工刀确切的说是我跟李萌要的。 炉中的炭火要熄了，时间也差不多了，李七一代替在坐的其他几个小伙伴说出建议，建议秦朗去医院做个全面的心理检查，工作室在来的路上已经提前做好了预约，现在马上就要到约定的时间了。 秦朗看着李七一手机上的预约界面，他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手臂后眼神扫过那瓶做了假的安眠药，然后继续习惯性微笑着冲着李七一他们点了点头。在秦朗进入医院心理科做相应检查的时候，李萌还在持续手机骚扰着秦朗，只不过李七一已经提前提醒过让秦朗关机了。 心理科室外的走廊长椅上，李七一夏以晴排排坐，何可无有事先走一步，孙卓乐在医院对面的自家咖啡厅里等待着。当夏以晴询问李七一怎么这么确定李萌不会对自己做出过激行为时，李七一掏出手机，调出了她和李萌宿舍舍长的聊天记录。 原来七一的定心丸是这位舍长。 不管是之前那段实时俯拍的李萌视频，还是宿舍舍长传达的李萌最近正在一心想尽各种办法的评学校的优秀毕业生，再加上那瓶假的安眠药，诸多细节都显示李萌是个极致的利己主义者，这种人的刀只会向外。 昨天得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让我产生了一种梦被摔碎的伤感。 我开始怀疑在网文中坚持的意义，我伤感到希望有人能拉我一把，但是没有，这种长期得不到认可的无力感很难受。 以前我还会问自己还能不能坚持下去，这次不能了。 五十二 第52章 秦朗最终被确诊为微笑型抑郁症。意识到自己病情的严重性之后，秦朗也答应了李七一他们会按照医生嘱咐的，积极的配合治疗。 这也是李七一第一次，在她的现实生活中近距离的直面这类人群。那天陪诊结束后，李七一记得，她和往常一样从医院走出来，可当她走到街上，路过超市，穿越人群，进入商场，那一张张上扬的笑脸却在瞬息之间变成了一副副固化的面具。 至于李萌那边，千人千面，邪不压正，山外有山，这所学校的心理学专业还有个并列第一名，那位带着自己内心的坚持和忌惮，行走于烟火之间的舍长。 锦绣小区，老李家的客厅里，当李七一拖着虚脱掉的神经瘫坐回沙发上时，大脑中仅存的一丝残存理智在提醒她，是不是忘了点什么？不过，当她具体想深究一下忘了些什么时，一阵疲惫感袭来，紧接着李七一便连打两个哈欠，顺势便在沙发上沉沉睡去。 而此时，远在上海的某靠近外滩的写字楼内，一只被外卖包装袋遮挡住一半的手，正在不信邪的疯狂地按动着鼠标，电脑屏幕上，注明为烈焰的邮箱在不断刷新着，紧接着传来噼里啪啦的敲击键盘声，邮箱搜索栏里被打出了七爷的字样，但是搜索的结果，近期七爷并没有发来约定过的新的内投新书邮件，紧接着电脑屏幕外又传出啪啦啦的一阵动静。 不知睡了多久，李七一被一阵啪啦啦的动静惊醒，被眼屎黏住的睡眼还没来得及睁开，客厅里的灯便被打开，紧接着夏以晴的声音便传了过来。原来是客厅里光线太暗，夏以晴一个没注意，把摆在门口鞋柜上的，李七一的个人形象照相框给碰到了地上，木质的边框摔松了，相框上的玻璃摔的粉碎。 碎片入桶，沙发上多了个无骨者。 这次秦朗的事情确实耗尽了整个陪诊工作室的心神，但实际入账和各种消耗又摆上桌面的成了反比。沙发上，夏以晴一边吃着冰激凌一边问李七一，如果以后再碰见类似秦朗这种情况的患者，她们是只陪诊拿钱还是还要多管一些“闲事”。而沙发一旁的李七一吃着冰激凌沉默了一会儿后，摇了摇头。摇头不是代表不再多管，而是李七一自己也不知道。 一大桶冰激凌入胃，凉爽胃口的同时也达到了提神醒脑的功效，李七一突然想起了她具体忘了什么，因为这两天光顾着秦朗的事情，那个和烈焰定下的三天交新书大纲的约算是忘的一干二净了。李七一慌忙打开qq，果不其然，烈焰的二十多条未读消息再次霸榜，然后接着她有些心虚的点开和烈焰的对话框，紧接着烈焰的愤怒，挂靠在一条条的未读消息上，精准的狙击着李七一的任督二脉。 在李七一半眯着眼睛，心虚拿捏该怎么回复烈焰消息时，一旁的夏以晴突然激动的大叫一声。声发突然，好没吓的七一差点把手机扔出可控区域。当李七一皱起眉头转头想吐槽夏以晴两句时，夏以晴满眼放光的调出手机上的一段视频给李七一看。 视频上，秦朗整理好着装后面对镜头，他本能的想露出标志性的微笑，但是李七一能看的出来，秦朗这次强制自己控制住了笑容。在这段三分多钟的视频上，秦朗讲述了他的病症，感谢了早日康复陪诊工作室小伙伴的付出，最后呼吁大家，对微笑型抑郁症患者多一些关爱，更提醒微笑型抑郁症患者，不要让微笑成为伤害自己的武器。 视频结束，李七一望向夏以晴。 夏以晴一眼便看出李七一根本就没明白她的意思，于是夏以晴将这段视频已经在网络上火起来的事情告知了李七一，而负责录制这段视频的是秦朗学校的一个学生，这个学生是一个拥有一千多万粉丝的视频博主，孙卓乐刚刚打听到的，这个有一千万粉丝的学生是秦朗自己登门去联系的。 视频火了，有流量，夏以晴又把视频调整回秦朗感谢工作室的那一段，李七一好像懂了，紧接着李七一手机便疯狂的震动起来。 五十三 第53章 一个和每一天都差不多的清晨，徐晓晓再次出现在龙华汽车站。和之前消失时一般，他的出现并没有引起什么人的注意。 再次出现的徐晓晓多了些白发，眼神更加暗淡，整个人都比之前沧桑了很多。 而此时的李七一正累的和狗似的，接收着潮水般涌来的各种陪诊订单，争分夺秒的穿梭在各大医院间，当然，在她的身边还有两只同类的陪伴，夏以晴和孙卓乐这段时间也是忙的连喝水的时间都得计算在内。 在这个时代，都知道流量就等同于财富，但是流量到底能带给一个人的财富有多大，那只有银行账号绑定着流量密码的人才能真真切切的感触到。多谢秦朗的帮忙，让李七一这个两天前还平凡到像个机器人在运转的人类，这次也扎扎实实的收获了一把流量带来的财富。 这天，起风了。 李七一刚忙完一个代问诊的订单从医院大门走出，风吹起她长发的同时，更吹来了那串熟悉的叮叮当当声。她慌忙抬头寻声寻去，入目是一张熟悉又掺杂着些许陌生的脸，熟悉是徐晓晓这货终于又出现了，陌生是他的脸上多了些李七一看不懂的情绪，这些情绪好像会给看到它的人带去悲伤。 在李七一吃惊的表情后，徐晓晓先冲着李七一的方向露出笑容，紧接着李七一的嘴角不自觉的也跟着上扬起来，然后两人和很多重逢之人一样，说了一些没有避免开的客套话，流露出了分外想念的真实情绪。 可不管李七一怎么打听：徐晓晓消失的这段时间去了哪里，徐晓晓都是低头笑笑不说话，也正是在徐晓晓低头的瞬间，李七一看到了那些突然出现擦杂在黑发中的白发，当下心头一紧的同时，李七一便眼眶泛红、眼神躲闪的不再追问。 友人重现，收工接风。 入夜，医院旁边的巷子里，烧烤摊的老位置，滋啦冒油的烤串正疗愈着每一位夜行人的疲惫。李七一和徐晓晓两人相对而坐，此时，孙卓乐和夏以晴两人开着路虎从福田区的医院出发，正加速往这边赶来。 和往常一样，徐晓晓把烤好的串先给到李七一，李七一在接串的同时，眼神还是有些控制不住的扫过徐晓晓的白发。暂时两人的烤串局上，徐晓晓用何可无最近在忙什么呢打开话题。 如果不是徐晓晓的无意提及，李七一忙的都没注意到，好像自从秦朗的事情结束后，何可无就和人间蒸发了一样，消失在几个人的社交圈里。意识到这一点后，李七一赶忙拿出电话，给何可无发送一起来吃烧烤的邀请，她还不忘后补了一句老板家今天带着香菜根儿的香菜都很新鲜。 和以往一样，何可无秒回了李七一的消息，和以往不一样，这次的何可无并没有答应来赴约，不赴约的理由也并未提及，只是在致上歉意的同时和李七一约定下一次再来。当李七一盯着何可无回复的信息出神时，她没有注意到的是，对面的徐晓晓正在看着她，此时徐晓晓看向李七一的眼神中多了些许的柔光。 半个小时，孙卓乐和夏以晴到达。 多日未见，孙卓乐一言便道出了徐晓晓的沧桑，徐晓晓则憨憨的笑着说自己来的匆忙忘刮胡子了，有了孙卓乐和夏以晴的加入，今晚的烧烤局便更加的热闹起来。 当夏以晴询问徐晓晓上次突然离开是不是和那几个经常找茬的大汉有关时，徐晓晓还是笑着说都过去了。于是，几人都察觉出了徐晓晓的避而不谈，一旁的李七一最先反应过来，赶忙用现在住哪岔开话题，徐晓晓回答还是老地方，因为老地方住着比较习惯。 那一晚，几个人聊了很多，啤酒也喝完了一沓接一沓，烤串吃光了一批又一批，大家都在叙述中填补着各自消失在彼此生活中的哪段时光。 夜深了，月亮进入上班摸鱼期。 当今天的局接近尾声的时候，徐晓晓的喉结上下浮动几个，然后抬头对上了李七一几个人的视线，接着徐晓晓说他想重新回到陪诊工作室。 李七一一再跟徐晓晓确定，他的这个决定是不是刚刚几个人聊到现在工作室忙不过来带来的压力，徐晓晓摇头说这是他自己的决定，也是他今天主动来医院这里撞运气看看能不能遇到李七一的目的，他希望工作室能给他一个机会，让他能重新回来工作，他不会像上次那样突然离开，他会好好的珍惜这份工作，他需要一份工作。 这个惊喜来的猝不及防。 五十四 第54章 凌晨3：00，锦绣小区，老李家次卧的灯还亮着。李七一盘腿坐在飘窗上，一边啃着苹果一边望着窗外乌漆嘛黑的城市。天亮后还有一堆待陪诊的订单等着，李七一明白自己该睡了，可当脑海中滑过徐晓晓头顶的白发，她的神经便再一次不唤自醒。 其实看出这件事情奇怪的不只李七一，夏以晴和孙卓乐也察觉出了异样，只不过谁还每个不愿意告诉别人的秘密，徐晓晓现在愿意主动求工作是好事，虽然他又回到了龙华汽车站，但是他现在的这种主动的行为，无声之中，已经开始淡化起“三和大神”的底色。 徐晓晓的再次出现，来得突然。 咚咚咚，次卧的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紧接着夏以晴的声音隔着门板传了进来，夏以晴提醒李七一早点睡，天亮了还有一堆活，如果李七一实在睡不着，不强求，讲人权，但劳驾把灯先关了，eo可以，费电不行。 喊话结束，原本门缝中透出的光亮消失了，顷刻之间，老李家整个融入黑夜。确定李七一乖乖关灯省电后，夏以晴这才打开手机手电筒，摸索着往洗手间走去。 冲马桶的水声过后，老李家主卧室的门被推开又关上。接着，主卧的地板上，夏以晴席地而坐，戴上手套，拿起小刷子和小手帕，借着透过窗户的月光，又开始了新一轮的玉桂狗清洁。没有数已经清洁了多少只小狗狗，当夏以晴感觉鼻尖开始冒汗时便停了下来，摘下手套，将小刷子和小手帕归位，今日份的情绪发泄已经达标，舒服。 主卧的窗户大开，月光冲进房间。 夏以晴半靠在床头，掏出手机，调出她和夏妈的微信对话框，两人的交流信息，还停在那条她发送的精英男真面目暴露的视频。这么多天过去了，夏妈仍旧没回复，这么多天过去了，夏妈居然没有再联系过夏以晴，这对于之前一周至少联系三次的夏妈来说，显然是破了些许记录的。 热衷催婚的夏妈不主动联系，夏以晴也没傻到反向操作自投罗网。思来想去，夏以晴把这种现象暂时理解为，估计是夏妈的催婚力度惊扰了老天爷，然后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才奖励了夏以晴这么一段难得清静的大好时光。 整理好思绪后，夏以晴又看了一眼她和夏妈的对话框，然后把手机扔到床尾，翻身睡去。月光下，这座城市已经进入了安眠期。龙华汽车站的地面上，徐晓晓坐在凉席上望着月光出神，月光下，徐晓晓黑发中的白发顺势镀上了一层银光，闪闪的，亮亮的。 这时，凉席一旁的手机传来震动声，那个备注为“”的人又发来了消息：晓晓，谢谢。徐晓晓盯着手机上的信息看了一会儿，接着将“”的备注更改回“叔叔”。 早日康复陪诊工作室四人集齐。 多一个人多一个帮手，多一个此时状态中的徐晓晓便等同于多了两个帮手。徐晓晓再次回归工作室后，他的工作效率不仅惊艳到了李七一，更是卷到了孙卓乐和夏以晴，都是工作室的小伙伴，有一个在工作时拼命的，其余几个也就不敢加以怠慢。 如果说最开始暴涨的人流量是由秦朗的那段视频带来的，但后续被陪诊的客户给出的好评却是陪诊工作室扎扎实实的服务应得的，几个人每天都被累到倒头就睡，不过这种由持续入账带来的疲惫感还是浸满着钱钱钱的喜悦。 直到有一次，李七一刚帮客户代取药出来，撞见了一边打电话，一边急匆匆进入医院的何可无。远远地，李七一便一眼认出了何可无，紧接着便跟何可无打招呼，但是何可无没有停下，继续往前走着。 此时正值中午吃饭时分，医院大厅的人员过于嘈杂，听不到也很正常，当李七一想走近点再打个招呼时，何可无在人群中消失了。 五十五 第55章 电话不接，微信不回，和何可无这段不深也不算浅的人际关系中，李七一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医院大厅，李七一眉头微皱的将手机塞回口袋，当她还想再扫视一遍人群中是否有何可无的身影，突然手机震动，她本能的以为是何可无回微信了，打开一看却是客户询问药取到了吗，于是，李七一重新进入忙碌的轨道。 不过李七一没有注意到的是，她方才的驻足停留也进入了有些人的视线，当她在人群中寻觅他人的时候，在医院大厅的角落里，有两个男人，正一边望向她的位置，一边低头小声交流着什么。 入夜，某高档私厨内，四人齐聚。 得益于陪诊工作室的不断创收，四个人的聚餐地点也从烧烤摊更替到了私厨小馆。在等菜的间隙，为了提高效率，夏以晴打开平板又开始把明天的陪诊订单重新分配了一下，一旁的孙卓乐卡准时机的给夏以晴的背后塞了个靠枕，这样可以更舒服一些。 这时，李七一把白天遇到何可无的事情说了一下，随之，夏以晴先把她表姐开始陆续还钱的事情带了一嘴，然后重点将她从表姐那听到的八卦分享了出来。 原来最近何可无的那档医疗综艺测底停止拍摄了，何可无最近八成都在为这件事情忙碌着，当李七一还想更深入的询问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时，夏以晴摇摇头，她刚从已经把知道的全说了。 徐晓晓给李七一杯中续满酸梅汤。 一杯冰凉的酸梅汤下肚，李七一还是有些挂心何可无的事情，但白天给何可无发送的微信仍旧没收到回复，更没有接到何可无打回来的电话，何可无这个人，好像突然在她的人际圈内蒸发掉了。 菜上齐了，夏以晴也把明天的陪诊订单重新分配结束，满桌美食的抚慰，外加大家对工作室的美好展望，李七一的情绪也被强行从何可无的事情上拉回私厨现场。 吃饭的中途，徐晓晓手机一直有电话打进来，每一次，他都面带慌乱的出去接通，饭桌上的其他人当然察觉到了这里面的异常，但是在徐晓晓想要掩盖的慌乱中，成年人的默契再次出现，其他几个人把注意力放在美食上，然后将嗓门提高，紧接着餐桌上的话题顺势聚焦到各类八卦上。在李七一几人特意营造出的氛围下，潜伏在徐晓晓毛孔中的紧张也便慢慢散去。 两小时后，散场，各回各家。 为了保证充足睡眠，来更好的服务每天都排满的陪诊订单，这段时间，老李家沙发的空置率在不断攀高，因此，这段时间，李七一和夏以晴一回家便快速洗漱，然后各回各屋，倒头就睡，当然，今天也不例外。 可是，今晚，又有点不一样。 当李七一睡的昏天黑地日月不分时，枕边的手机却中风似的持续振动了几下，当然也就成功的把睡梦中的李七一震醒。醒来后的李七一先是懵懵的反应了两秒，接着各方神经才恢复清醒，视线紧接着聚焦在一旁的手机上。 然后，打开手机，李七一被吓到。 一连串的五条未读消息，诸如：断人财路杀人父母、别太嚣张，我们盯着你呢、李七一是吗，最近你最好小心点，这种恐吓味道加满的信息，再搭配上飘窗外漆黑的夜空，李七一感到一阵强过一阵的头发发麻。 一分钟后，老李家的灯全亮了。 客厅的沙发上，李七一把信息的截图在平板上放大，夏以晴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戴上厚厚的框架眼镜，不过在看清平板上信息的那一秒，夏以晴的各方神经也完成了瞬间苏醒。 暖色调洒满的客厅里，夏以晴手扶了扶框架眼镜后看向旁边的李七一，这时李七一也在看向夏以晴，两人对视三秒后，李七一摇了摇头，接着夏以晴便把信息截图发到了早日康复陪诊工作室的群里。 五十六 第56章 早日康复陪诊工作室的群里，四位成员先后被“恐吓短信”事件唤醒，当四人准备连夜在警局门口集合时，李七一的手机再次震动起来，陌生号码，境外来电。 李七一眼神闪烁盯着在持续震动中的手机，一旁的夏以晴则在打开手机录音后按下了接通键，紧接着一记猫类的惨叫声，瞬间穿透手机屏幕，扎实地砸进了老李家的客厅，一秒，两秒，对方先行挂断，尖锐的猫叫声也随之消失。 哒哒哒，四人带着证据抵达警局。 不管是恐吓短信还是电话，都是来至于境外的任意显，所以要想查到具体的个人比较困难，而针对个人的恐吓，对方有威胁言语但没有实际作出违法犯罪事实的，无法立案侦办，被威胁人可以先行备个案。 当四人再从警局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5：00了，还有几个小时就又要开始一天的陪诊了，虽然李七一现在心里乱到不行，但是客户的单都已经接了，今天要陪诊的客户也已经提前沟通过了，所以不管是为了工作室的声誉还是为了一单有一单的钱，今天的陪诊都得保质保量的完成。 至于恐吓信息和电话的事情，就和警察叔叔说的一样，回想一下最近有没有和什么人结怨，然后最近出门的时候多在意一些，如若再发现什么不对劲，立刻报警。当李七一安排其他几个人赶紧回去休息准点出现在各自待陪诊的医院时，一旁的徐晓晓向着李七一的方向靠近两步，接着站在了李七一的身后。 为了李七一的人身安全，也为了工作室的其他几个小伙伴安心，徐晓晓主动要求：今天要和李七一搭伴陪诊。徐晓晓的决定有些突然，还没等李七一发表任何的意见，夏以晴和孙卓乐便已经点头同意，夏以晴还表示会在十分钟后将重新排过的陪诊订单发到群里。 医院的长椅上，李七一闭目养神。 按照夏以晴半小时前重新排过的陪诊订单，李七一和徐晓晓今天首单客户待陪诊的医院离警局不远，所以李七一也就临时决定去那个医院睡会儿，这样菜能百分百保证不会迟到，不过今天的首单客户是老熟人高爽，而现在的李七一已经不是最开始的“陪诊小白”了，现在得到她闭着眼睛都能背出陪孕检的各个步骤，还有该注意的各种细节，所以可以先把心放进肚子里的睡一会儿。 在李七一靠在长椅上小眠时，而一旁的徐晓晓却在不断地扫视着，四周来来往往的人流，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直到手机的闹铃声将李七一吵醒，上午9：50，距离高爽约定的时间还有10分钟，李七一赶忙叫上一旁的徐晓晓冲向医院旁的停车场。 上午10：00，医院旁边的停车场，那辆熟悉的黑色大奔再次出现，只不过这次开车的换成了一个男生，车停稳后，男生绅士的下车去开后座的车门，紧接着肚子明显大了好几圈的高爽从车上下来。当李七一心里嘟囔着这次老公都陪着来了，怎么还叫上她这个陪诊，可当她听清楚高爽对男生的称呼后，李七一表示她想多了。 高爽安排小刘一会儿去洗个车，小刘一边点头一边提醒高总昨晚下过雨路面有些滑。原来这位男士不是老公，是司机。李七一赶忙小跑两步，时隔一段时间后，再次充当起了高总的人形拐杖。 当李七一旁边有高爽时，徐晓晓才安心的去陪诊他今天需要接待的患者，离开前和李七一约定，在她陪诊完高爽之前通知他，他立刻赶过来，为了防止意外事件的发生，这几天李七一都不能落单。 徐晓晓的提醒也进入了高爽的耳朵，当徐晓晓离开后，她们两人往医院大厅走去的路上，高爽问清楚了李七一不能落单的原因，当下，高爽便给出了李七一多半是遭人眼红的判断。也就是在这时，两人进入医院大厅，紧接着李七一的手机振动，手机收到一张照片。照片上，李七一正扶着高爽进入医院大门。 而此时，在福田区的一家医院内，夏以晴和孙卓乐也在陪伴着他们各自今天需要陪诊的客户。休息喝水的空挡，夏以晴接到夏爸发来的一条消息：晴晴，公司安排老爸出差一段时间，你最近要是有时间的话，多回家几趟，陪陪你妈。 五十七 第57章 入夜，几人为了生活连轴转了一整天后，李七一先一步回到家，接着用最快的速度洗漱加瘫坐在沙发上，最后拿起手机，将那张她和高爽的被拍照不断放大。 看照片的拍摄角度，那人应该在她们的左方，可李七一记得她在收到照片的当下，下意识先往右方看去，估计偷拍者就是抓住了人生理反应的这两秒，先一步逃脱。当李七一还想再从照片上发现点什么时，作家助手后台收到一条消息，那位叫爱吃香菜根儿读者的留言，可现在的时间离零点还有几个小时。 爱吃香菜根儿：七爷，你已经好几月没再更新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是不是放弃了，七爷，我不是来劝你坚持的，其实我现在也面临着一个放弃又或者要坚持的选择，而这个被选择的对象是我热爱又为之拼搏了好几年的事情，七爷我是想说，不管最终的选择是放弃还是坚持，只要遵从本心就好。 李七一眼眶发热，她关闭作家助手接着打开和编辑烈焰的对话框。几十条未读消息里有一半是给七爷加油打气的，而另外一半是烈焰想出的，能帮助七爷成功找到下一本新书题材的方法。紧接着，李七一脑海中闪过的，是她几年全职码字的春夏秋冬、日日夜夜。虽然这几年，她码出的每一本小说都没成为爆款，但是在每一次的创造过程中，李七一都在毫无保留的拼尽全力，即便这个全力在外界看来是一堆垃圾。 可每一本小说，都是七爷的宝贝。 李七一擦拭干眼角，然后回复烈焰关于新书的事情，她需要再想一段时间。现在是夜里10；25，离编辑下班时间已经过去了四个多小时，但是烈焰秒回了七爷的信息，一个加油往前冲的表情包跃然眼前。 玄关处传来钥匙插进锁孔的声音，接着夏以晴面无表情的进入客厅，放包、换鞋、洗漱，一套流程下来，她比李七一还快乐五分钟，紧接着老李家的沙发上集齐了每晚要瘫坐的人，只不过，今天沙发上的两个女孩都带着各自的心事。 手机扔一边，眼望天花板。 一秒，两秒，五分钟过去了，没有人说话，只有两双望向天花板的眼睛。一秒，两秒，又一个五分钟过去了，夏以晴的一句她爸出差了打破沉默，一旁的李七一哦了一声，然后夏以晴又说她爸嘱咐她回家看看她妈，一旁的李七一又哦了一声，紧接着，一秒，两秒，再一个沉默的五分钟过去了。 当带着烟火气的静默准备将老李家客厅吞噬时，一旁的沙发上，李七一的手机突然抽搐式的震动起来，两个女孩对视了一秒后，夏以晴先李七一一步拿到了手机，果然，和她们想的一样，又是一堆不堪入目得到恐吓信息。 这时，李七一想起了白天高爽分析的：这波操作多半是同行眼红，夏以晴听后琢磨了一会儿后频频点头。目前深圳还是有几家陪诊机构的，而早日康复陪诊工作室这个初创机构，如果没有秦朗这个患者的一系列助力，工作室肯定不会有这么多订单进来，这个新兴行业的蛋糕就那么大，早日康复分走的多了，别的机构也就少米下锅了，有情绪是正常的，这操作是不是有点过激了。 恐吓短信过后，又是各两分钟就会来一个的骚扰电话，不过这次的来电中，对方没有再发出任何的动静，只要一接通对方就挂断，接着两分钟后又打开。夏以晴从取证的角度出发，将手机设置为静音后扔到了远处的茶几上，然后在工作群里发起了全员视频通话邀请。 李七一和夏以晴在老李家的客厅，孙卓乐在自家的游戏房，徐晓晓是最后一个接通的，徐晓晓在龙华汽车站的露天床铺上一边拍着蚊子一边参与大家的分析。因为他们已经在警局备过案了，对方又没有实质性的行动，现在的情况是对方在暗处我方在明处。 夜深了，风凉了，躁动的气温也跟着舒缓了许多。微风穿过窗户略过茶几带动了那本三十六计，三十六计被夜风熟练地撩拨着，翻过一页又一页，恍惚之间，李七一俯下身子，眼神闪光的快速的抓起书本，翻到一页，对准视频通话的摄像头，一秒，两秒，摄像头聚焦在了“瞒天过海”四个大字上。 深圳下暴雨了，打着伞也被淋，打工人赶地铁伤不起啊，还好还好，赶上了赶上了。 五十八 第58章 夜黑风高夜，围追堵截时。 凌晨3：00，人烟渐少，医院旁边的巷子尽头，昏黄的路灯下，李七一眼神慌张、步步后退，而此时的两米开外，五六个男人正挽着袖子、骂骂咧咧地步步紧逼，眼看为首的一个男人就要手起拳落了，不远处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 要想知道上面具体发生了什么，那时间还得回溯到昨晚工作室的视频会议时，李七一将三十六计其中的一页对准摄像头，两秒之后，摄像头对准书本上的“瞒天过海”，接下来的半个多小时，几个人各抒己见，一个反击计划就此诞生。 天亮，行动。 今天又是陪诊订单被排满的一天，最开始和之前一样，徐晓晓一边寸步不离的紧跟着李七一，一边不时的警惕地环视着四周，有了徐晓晓的近距离护卫，白天便在平平静静、安安全全、忙忙碌碌中度过了。 黑夜如约而至，大幕准时拉开。 医院大厅的中心位置，最亮的灯光下，李七一和徐晓晓两人正在交流着什么，随着时间的流逝，两人的眉头逐渐收紧。突然，徐晓晓的电话响了起来，这一次，徐晓晓当着李七一的面接通来电，简单的交流过后，徐晓晓拍了怕李七一的肩膀，然后大声嘱咐李七一有事电话，紧接着徐晓晓便慌慌张张的离开了医院大厅。 夜色渐浓，李七一落单了。 当时间走到凌晨2：30的时候，李七一终于完成了一天的陪诊工作，她坐到医院走廊的长椅上休息，接着她打开调成静音的手机后，果不其然，仍旧是几日如一日的多条未读恐吓短信、未接骚扰电话和一些她今天被偷拍的照片，条件反射的叹了口气后，也确定了一直跟踪她的人一直就在附近。 李七一开始悄悄的观察四周。 凌晨医院的走廊里，仍旧有不少人走来走去，可是在这来来往往的人群中，并没有发现行为、举止亦或是装扮突出的存在，大都是一个普通人走过去了，下一个普通人又来了。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直到快要接近凌晨3：00的时候，李七一才从长椅上起身，径直往医院大门走去。 离开医院的李七一并没有着急回家，而是独自一人往医院旁边的巷子走去，那里是繁华都市中自动忽视的角落，白天那个巷子里的光照就被高楼大厦遮挡住了，更别提人烟渐少的凌晨。一步、两步，巷子越走越深，光线越来越暗，一步、两步，窸窸窣窣的响动出现，鱼上钩了，紧接着李七一身后传来多人的脚步声。 凌晨3：00，人烟渐少，医院旁边的巷子尽头，昏黄的路灯下，李七一眼神慌张、步步后退，而此时的两米开外，五六个男人正挽着袖子、骂骂咧咧地步步紧逼，当然嘴里咒骂的大都是恐吓短信上的内容，诸如：这回落单了、活该、这都是你自找的、挡人财路不知收敛，眼看为首的一个男人就要手起拳落了，不远处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 何可无怎么会在此情此景出现？之前计划里没有他啊？这个计划外的人类还挺胆正，径直冲着李七一的方向冲了过来，脚步是碎了些，但绝对没哆嗦，可当何可无站到李七一旁边后，李七一还是看到了何可无被吓的有些颤抖的嘴唇。 李七一心里叹了口气，这哥们儿从天上掉下来的，这关键时刻来添什么乱啊，刚刚那男人眼看就打到李七一脸上了，多好的机会就这么被这哥们搅黄了。当然，一旁的还在和几位男人对视的何可无，哪里能知道李七一此刻的内心活动。 方才围堵的几个男人，并没有因为李七一旁边多了个人就忌惮起来，几个男人仍旧昂首挺胸的步步紧逼，当那个男人再次抬起拳头时，李七一眼睛一亮，好机会这不又来了，此时不挨打更待何时，砰的一声，拳头落在了脸上，落在了徐晓晓的脸上。 五十九 第59章 巷子深处，伴随着徐晓晓的出现，一直在暗处拍摄取证的孙卓乐和夏以晴也不躲了，还没等几个准备围殴的男人反应过来，警笛声便由远及近传来，他们被包围了。 夜色下，一行人被警车带走。 这段时间手机的恐吓短信加上骚扰电话，还有刚刚录下的这段对方出手打人的实质性伤害证据，这下这群人能受到相应的惩罚了。不过在李七一带徐晓晓去验伤的时候，她悄悄的提醒徐晓晓，要说自己头晕想吐不舒服，耳朵也不舒服，还有去做ct前去上厕所，然后转上10圈，当徐晓晓得知这些操作可能会影响验伤结果时，徐晓晓直接拒绝，李七一看着徐晓晓的背影摇了摇头。 在那个漆黑的小巷子里，当坏人在对李七一出拳前，如果那些坏人，也能有徐晓晓这时坚定的善良该有多好。不过在坏人被警察叔叔一锅端了之后，李七一他们才知道，那些人并不是从事陪诊师行业的同行，而是拔不净赶不走的“医疗黄牛”。 陪诊师这个新兴行业的出现直接影响到了“医疗黄牛”的业绩，他们早就看这个新兴行业不爽了，在早日康复这匹陪诊行业的黑马冲进了流量的风口时，也成功冲进了“医疗黄牛”的眼红中心，所以才发生了上面一系列的事情。 早上八点，五人从警局走了出来。 孙卓乐看看夏以晴，夏以晴瞧瞧徐晓晓，徐晓晓注视着李七一，而此时的李七一正冲着最靠边的何可无皱起了眉头，昨天晚上，也不能说是昨天晚上，确切的说是凌晨3：00，他们几个人是按计划出现在巷子里的，那这个计划外的人为什么会在那个时间出现在那里。 当何可无察觉到自己被另外几个人注视时，何可无指了指不远处的肠粉店要请大家吃早餐，孙卓乐和夏以晴以回去补觉拒绝邀请先走一步，然后何可无的视线顺势便落在了徐晓晓身上，还提醒一句：你是不是也要回去补觉，谁知徐晓晓回了句他不困，他要吃早餐。 于是，期望的两人局变三人。 带着岁月摩擦的木桌上，何可无反应迟钝了一秒，徐晓晓和李七一坐在了一起，他一个人坐在对面，何可无不服气的把凳子往李七一的方向移了移，谁知下一秒李七一说天这么热都挨这么近干什么，于是两个男生的暗自较量也在一瞬间熄火。 鲜虾肠粉上桌后，李七一一边吃着肠粉一边询问何可无那个时间为什么会出现在巷子里，原来何可无因为节目被停后已经失眠一段时间了，每次失眠他只要来医院旁边的烧烤摊吃点喝点，回去还能睡的踏实些，遇到李七一一个人进入巷子前，何可无正准备付钱走人，但是看到李七一进巷子不久，几个男人便也进入了巷子，直觉告诉何可无，李七一可能有危险。 何可无聊到这里，他的眼神不自觉的落在了徐晓晓被打的左脸上，其实当时何可无已经做好了替李七一挨打的准备，但是他没预料到的是，一个叫徐晓晓的家伙，不要命式的从巷子的黑暗处冲了出来，就这么把这一巴掌抢了过去。 突然，徐晓晓的手机又疯狂的震动起来，紧接着徐晓晓便把肠粉两口吃进肚，留了句吃饱先走，便慌慌忙忙拿起手机离开肠粉店，在李七一和何可无听不到的距离处，徐晓晓才接通了电话。 于是，现实的三人局变成了理想中的两人，何可无清了清嗓子又让老板加了两颗煎蛋。而此时，载着夏以晴回家的路虎上，孙卓乐瞅了瞅副驾上疲惫的夏以晴，然后提出明天几个人的陪诊安排表他一会儿来弄，这样夏以晴回到家就能直接去补觉，夏以晴半眯着眼睛嗯了一声。 当孙卓乐还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副驾上传来一阵逐渐响亮的呼噜声。 六十 第60章 肠粉见底，煎蛋进肚，李七一接过何可无递过来的餐巾纸，此时摊位上来吃早餐的人也陆续多了起来，当李七一起身给其他顾客腾位时，何可无指着不远处的瑞幸建议再喝杯咖啡。疯了，两人都是一晚上没睡，各回各家补觉前再来杯咖啡？ 五分钟后，离肠粉店不远的小花园运动器材区域，此时李七一正坐在一炼腰腹的器材上，她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催促何可无有话直说，刚开始何可无还客气的否认，可当他看到李七一不吃这套的要立刻走人时，何可无一秒变真诚。 果不其然，还是跟拍陪诊的事情。 深圳的陪诊机构也是有几家的，李七一不明白何可无为什么非要抓着他们这家新开的不放手，何可无给出的回复是早日康复陪诊让他感触到了生命力。当这么虚伪的答案又从何可无嘴里冒出来时，李七一压住白眼直接起身走人。 李七一这一走，何可无着急了，这一着急说的话也就落地了很多，原来其他几家干的还不错的陪诊机构中，员工的普遍年龄都比早日康复大很多，而且对于颜值即正义的当下特色下，早日康复又再一次胜出，再加上早日康复的员工们的个人特色很突出，容易出节目效果，所以综合对比后，还是李七一他们的跟拍价值比较大。 实话很落地，也便不怎么顺耳。 这些话确实拉住了李七一的脚步，但是没有拉住李七一的心，李七一简单回了个抽空和工作室的其他小伙伴聊一下便准备再次离开，谁知这时，后方的何可无又说话了，他提到了答应跟拍后会有一笔不小的报酬，而且在跟拍的阶段，何可无还可以全天给工作室当司机，油费他自理。 谈钱，真诚。 李七一立刻返回问具体的金额，何可无他现在只能给出个大概的范围，具体的金额得公司那边走合同的时候给出，一秒，两秒，通过面部表情可以发现，李七一显然对何可无给出的金额范围很是满意，临走时还答应，她一回家就跟工作室其他几个人商量配合跟拍的事情，最后李七一还给何可无吃了颗定心丸，只要酬劳不降，这事能成。 当李七一走出去很远后，何可无都还有点没反应过来，他没想到这件他之前多次提及被李七一多次否决的事情，在这个平凡外加有点阴天的早上给解决了，何可无一边挠头一边往一旁的停车场走去，这不长的一路上，何可无终于复盘明白了，这事一直没成是他的失误，这么当面真诚的提钱提晚了。 锦绣小区，老李家的门刚被打开，一阵熟悉的呼噜声便从主卧的方向飘了出来，李七一条件反射的踮起脚尖换鞋关门。没关紧的主卧门上贴着个粉红色的便利贴，便利贴上是孙卓乐的笔迹，上面写着：陪诊安排表我都弄好发群里了，锅里有粥，醒来喝。 跟着提示，李七一来到了厨房，果然锅里有粥，她立马盛了一碗，熬的火候正好，香。客厅里，李七一一边喝着粥一边翻动着群里孙卓乐搞好的排表，接下来的几天也是能忙到飞起的几天。 突然，主卧方向传来咳嗽声。 李七一赶忙放下粥碗跑向夏以晴，谁知夏以晴不仅没被自己的咳嗽声惊醒，这姑娘还自己开始说起了胡话：妈你别管、我能办好、我知道、爸你说句话、爸，随着夏以晴手部的挣扎变的多了起来，李七一赶忙把自己的手臂递了过去，当夏以晴抓住李七一手臂的一瞬间，夏以晴的情绪才逐渐安静下来、 这时，李七一也才发现夏以晴的身体好像在发热，她接着伸手去摸夏以晴的额头，好烫。李七一赶忙在工作室群里发了信息，此时的孙卓乐开车还没离开锦绣小区多远，他看到信息的那一刻赶忙把车掉头返回。 十分钟后，敲门声响起。 六十一 第61章 夏以晴高烧到开始说胡话，及时返回的孙卓乐开车将夏以晴送去了最近的医院，等夏以晴烧退下来的时候，时间已经走到了下午4：00。逼近两天一夜都没合眼了，守在病床旁边的李七一已经困的抬不起头来。 这时孙卓乐提着一包药走进病房，他已经按照医生开的单子把药取了，等到夏以晴输完这两瓶液醒来后就可以回家了。孙卓乐轻轻地拍了拍李七一，小声提醒她先回家补觉，明天还有一堆待陪诊的客户等着，夏以晴这里有他在就好。李七一点头起身，临走前还不放心的又叮嘱了孙卓乐这瓶输完了想着喊护士，这才放心回家。 到家，倒头就睡。 等到李七一醒来的时候，飘窗外的天已经黑透了，次卧的门缝处有灯光挤进来。当李七一气势汹汹的手拿棒球棍进入客厅的时候，孙卓乐端着咖啡杯的手颤抖了一下，接着孙卓乐冲着李七一的方向做出小点声的手势，然后两个人默契的开门出屋。 小区的活动区域，孙卓乐点了根烟，李七一活动着睡麻的四肢，正待两个人交流着夏以晴病情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从两人眼前飘过，一秒，两秒，反应过来的两个人大声叫停了徐晓晓，于是，小区的活动区域，又多了一个活动四肢的。 李七一早就在群里发了夏以晴生病的消息，徐晓晓却现在才赶到，还是孙卓乐为了避免孤身一男在她家中怕引发歧义喊来的。当李七一扫过徐晓晓两眼的红血丝，问他怎么现在才到时，徐晓晓立刻避开李七一的视线，接着打了个哈欠说自己睡了一天。 三缺一，工作室召开临时会议。 从医生那里得知，夏以晴的突发高烧是过度疲惫导致，又基于工作室现在的客流量越来越多的现状，所以在月光的陪同下，李七一，徐晓晓和孙卓乐三人一致决定，应杜绝再发生员工过度疲惫病倒事件，这次是夏以晴发烧病倒，谁知道下次是谁，还会不会有抢救的必要，所以是时候来扩充一下工作室的员工队伍了。 作为行动派的孙卓乐，在李七一决定再招人的下一秒，他便在早日康复陪诊工作室的账号上发布了招聘启示，当孙卓乐向李七一确定要招几个人时，李七一稍微盘算了一下，冲着孙卓乐伸出一根手指后又补了一句：先招一个试试。 旁边一直沉默的徐晓晓提醒也可以打印出一些招聘传单，他平时空闲的时候可以到处发一下，在李七一转头的瞬间，她注意到了徐晓晓短袖背后的下摆处被扯开了，像是来的路上匆忙，被什么东西剐蹭到。因为工作室业务量上来了，所以每个人近期都分到了不少的酬劳，可却没见徐晓晓买什么新衣服亦或者添置了什么新物件。自从李七一认识徐晓晓以来，他一直都是三件短袖、三条短裤替换着穿。 月光下，七一提议回家喝喝茶。 老李家的主卧里，夏以晴还在熟睡状态，李七一将主卧门关紧后又来到次卧，从自己屋的衣橱里拿出一件老李的t恤和一包针线后返回客厅，这时徐晓晓已经开始泡茶了，而孙卓乐在一旁忙着设计招聘传单的版面。 李七一将t恤扔给徐晓晓，徐晓晓本能的要拒绝，但被李七一一个眼神给瞪回去了。于是，在李七一转过身后，徐晓晓把自己身上的短袖脱掉换上老李的t恤。李七一感觉时间差不多的时候又转过身来，拿着那包针线，搜到一段缝补教学的短视频后，便开始对徐晓晓被扯开的短袖下手。 第一步，穿针引线成功，第二步，开始缝制，可这缝制的事情，李七一还是平生第一次，于是针脚的粗糙程度可以自行脑补，在李七一脑门都要急出汗时，一旁在一直憋笑的徐晓晓看不下去了，他从李七一手里接过针线，接着便熟练的将破损处缝补好，针脚缜密。 早日康复陪诊工作室的账号在持续震动，刚刚发出去的招聘启示好像起作用了，一个接着一个的求职申请冲着账号的wifi砸了过来。 六十二 第62章 王女士加入陪诊工作室，好像是意料之外的事情，但是当后来的李七一回想起来，好像一切的一切又都早早地埋在了情理之中。 招聘启示发出去两天后，也是夏以晴身体开始好转的时候。工作日，李七一正在医院帮客户代问诊，她和往常一样，在征的医生同意后才打开了视频通话，此时为了保住全勤奖的“社畜”客户已按计划先行躲进了“摸鱼圣地”楼梯间。 可中途，李七一的手机有陌生电话进来，为了不影响医生和客户间的交流直接拒接，接着微信又有好几个人的好几条信息同时进来，好在这次的这位客户准备的很充分，医生回复的很专业，于是这次代问诊比预想的早结束了半个小时。 走廊拐角，小憩一下，喝口水。 李七一先是拧开水壶，接着打开微信，挨个回复未读消息，除了一些来确认陪诊相关事宜的之外，一条备注是王女士的求职信息隔着视网膜闯进大脑。招聘启示上留的都是孙卓乐的手机号和微信，这个王女士怎么求职到她这里了，而且王女士还在她的陪诊患者分组里。 王女士？何许人也。 当李七一在极力的唤醒沉睡的记忆时，刚刚那个陌生的号码又打了进来，再链接到王女士的微信消息中说刚刚打电话没打通，那大概率这就是王女士的电话了。李七一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后，按下接通键。 手机那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熟悉的声音调动着尘封的记忆，李七一的脑海中闪现乐乐滑轮滑的画面，还有王女士大声斥责夏以晴偷了长命锁的场景，这位王女士算是对上号了。手机的那端，王女士的声音中少了初相识场景中的气势，多了一份万千求职者的真诚。老话都说了，见面三分情，所以当王女士想求得一份面试机会的时候，李七一把面试定在了今天下午6：00，地点就在孙卓乐的咖啡厅。 下午5：30，奔波了一天的李七一、徐晓晓、孙卓乐三人在咖啡厅聚齐，而夏以晴还处于恢复元气之中，所以暂时缺席。当李七一给其他两人补齐了她和王女士的那段交集后，孙卓乐马上调出自己这段时间收到的一堆求职简历，不管是年龄还是体力都比王女士有优势外加讨人喜多了。 在李七一嘟囔王女士是从哪里知道这次招聘时，一旁的徐晓晓互相想到，昨天他收工后在一奶茶店外发招聘传单，而这家奶茶店旁边就是一所小学，徐晓晓记得当时有个穿着轮滑鞋的小姑娘从他手里要了一份传单，又因为那个小姑娘轮滑技术挺不错的，所以徐晓晓当时多看了几眼，现在想来，女孩是乐乐的可能性很大。 下午6：00，门口传来风铃声。 王女士一手提着书包一手拉着乐乐走了进来，多日不见，王女士苍老了很多，乐乐的脖子里戴着一把长命锁，这把锁有些眼熟。 像众多面试程序一样，一扇玻璃隔出的区域内，王女士先从“妈妈包”里掏出一份简历，接着李七一先让王女士做了下自我介绍。王女士是985院校金融专业毕业，结婚生子前也是在大厂任职过的，曾经一度干到了主管的位置，可是结婚生子好像是一道无形的分水岭，前面的职场简历有多耀眼，后面的就有多暗淡。婚后，王女士就当起了全职太太，现在距离她离开职场已经八年多了。 而这次求职，王女士不能全职，因为她得接送孩子上学，所以她想来当一名兼职的陪诊师，因为招聘启示上写着陪诊师时间自由，没有打卡和考勤。 在王女士和李七一他们沟通的时候，乐乐并没有和以往一样滑着轮滑到处溜着，而是乖乖的坐咖啡厅的玻璃外的另一端安静的等着。于是李七一以去个洗手间为由，让孙卓乐接着面试。 李七一离开面试区域来到乐乐旁边，乐乐看见李七一并不排斥，而是从书包里掏出一个红纸叠的小花塞进李七一手里，嘴里念念有词，告诉李七一，这是表现优秀老师发的，这可是乐乐第一次获得小红花，现在把它给李七一了，交换是能不能给妈妈一份工作。 面对孩童的天真赤诚，成人很难有招架之力，李七一的视线避开乐乐的眼睛落在了她脖子上的长命锁上，可是下一秒乐乐便紧紧的捂住长命锁，乐乐拼命的摇头说这个不能给李七一，因为妈妈说了要戴着满一百年，弟弟就能回来了。 六十三 第63章 王飞燕女士正式成为工作室兼职人员的那天，李七一把何可无也请了来。 在当天那个局上，全员最终能答应配合何可无的综艺跟拍，除了那笔挺丰厚的酬劳外，还有一些之前“医疗黄牛”风波遗留下的影响，因为如果能通过参与一档综艺的录制，来顺势提升陪诊师这个新兴行业的大众认知度，那对早日康复以后接单，还有整个陪诊行业的长远发展都是有好处的，所以他们想尝试一下。 为了避免夏以晴近期再过劳累影响身体恢复，李七一在减少夏以晴陪诊客户数量的同时，孙卓乐主动将调整的陪诊安排表的劳神碎活揽到了自己身上，又因为王飞燕，也就是燕姐是兼职，所以从共处的时间长短上来说，全程跟拍的何可无节目录制团队倒像是陪诊工作室的全职新人。 为了更好的融入到工作室中，也为了大家更快的熟路起来有利于综艺录制的推进，所以当天何可无请大家吃海鲜大餐，燕姐有家庭要顾没有参加。何可无的敞亮阔气确实在瞬间就赢得了陪诊工作室小伙伴们的好感，不过这份释放出的好感中不包括徐晓晓，明明那晚的海鲜大餐很鲜很甜，但是徐晓晓全程的反应却很平很淡。 队伍重整，再次出发。 因为燕姐已经多年没有工作过了，所以刚开始即便是时间调控性很宽松的兼职，对燕姐来说也需要一段时间来熟悉适应，好在工作室的小伙伴们都很能换位思考，不过对于燕姐要想完成恢复到婚前职场面貌的期望，单从目前的状态来看，她显然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这天，忙完一天的陪诊后，大家又和往常一样，隔几天在孙卓乐的咖啡厅碰下头，简单的开一个这几天的总结小会，今天燕姐把乐乐从学校接到后也赶来参加了。因为有何可无团队的摄像机全程拍摄着，于是孙卓乐趁机，在给大家拿来的甜点上加上了咖啡厅的logo，也算是小小心机一把，做下软广。 从这几天的客户对工作室各个陪诊师反馈得到评价来看，初入这个行业的燕姐反而是获得的客户满意度最高的陪诊师，当工作室的小伙伴们下意识的将目光聚焦到燕姐身上。 燕姐有些不好意思的拉开了那个“妈妈包”的拉链，紧接着包包里的物件呈现在大家眼前，湿巾、纸巾、清凉油、小风扇、花露水、防蚊手环、口罩、遮阳伞、一次性水杯、两个便携式折叠凳…… 不大的包包内好像塞进了一个世界，一个只有当过妈妈的人才能注意到的世界。当小伙伴们自发的给燕姐鼓掌时，一旁的乐乐也开心的给妈妈鼓起了掌，燕姐的脸上露出了害羞的笑意。 有了燕姐这个“滴水不漏”的服务模板打样，大家也就察觉到了各自的服务缺口在哪，主动反省，主动补齐，主打一个没有不好的客户，只有不好的服务。 这次小会了开了一个多小时才结束，散场前，孙卓乐又把明天要陪诊的客户分发给每一个成员。天不早了，接到明天的工作后，燕姐带着困意已浓的乐乐先走一步，孙卓乐这个咖啡厅老板因为咖啡豆要断货事件被员工喊了过去。 靠窗的徐晓晓有些困了，但是当他看了眼一旁正在关闭机器的何可无后，他又顺势猛睁了两下眼睛外加挺了挺腰板，接着把甜点芒果班戟往李七一的方向推了推。 聊完工作，进入闺蜜闲聊时间段。 夏以晴问李七一新书准备的怎么样了，李七一一边摇头一边吃了一大口甜点，夏以晴安抚李七一别着急，创作这东西就是灵感的迸发，说不定哪天就蹦出来了。 当李七一问夏以晴这段时间有没有回家看夏妈时，夏以晴赶忙摇头，她可不想主动招惹她家那尊祖宗，等着夏爸啥时候出差回来，她再顺道回去看看，不过这次夏爸出差的时间好像有点长。 闺蜜之间的闲聊顺着风便吹进了何可无的耳朵，收拾完机器的何可无顺势搭话到，什么新书？李老师还有其他副业？李老师还真的是努力奋进的好青年。何可无还没调侃完，一旁的夏以晴立马就应和上了，于是何可无就这么在这个普通的夜里收获了一个意外之喜。 夏以晴不仅把李七一混迹网文圈多年的事情说了出来，还让大家此刻就搜一下七爷，此时的夏以晴大有一种赶紧看看我闺蜜有多厉害的意气风发。而一旁的李七一却被夏以晴逗乐了，她那点网文成绩，在夏以晴的扩大膨胀后变的闪闪发光，她都有些不认识此刻夏以晴口中的七爷。 在李七一要手动捂嘴夏以晴的时候，她没有注意到的是，不远处的何可无像是瞬间失了魂一般，她更没有注意到的是，在何可无接下来看向她的眼神中混合了太多的情绪。 夜深，散场。 老李家的次卧里，洗漱躺平后的李七一打开手机，调出孙卓乐发给她明天要陪诊的客户，明天的客户居然只有一个，这个人还是帮一位中风的朋友下的单，具体陪诊的项目对方也没说清楚，就笼统的说了陪着做一些检查，好在那个医院是老妈之前呆的医院。 不过秉承着为患者负责的职业态度，李七一还是电话过去想问清楚具体要陪着做哪几项检查，这样她也好提前准备一下，可是对方的电话通了没人接。 夜深，开场。 某小区某业主的书房里，何可无眼神有些激动的打开某读书app，然后打开书架列表，一数列的都是七爷写的书，接着他打开七爷最后一本完结的书，开始编辑信息：七爷，我今天很幸运，我捡到了一个好消息，如果地球是圆的话，我应该能当面告诉你。 当信息编辑完成，情绪恢复平静后，时间也便走到了每天的零点前后，爱吃香菜根儿再一次给七爷成功留言。 六十四 第64章 凌晨2：00，夜色最浓时，锦绣小区，老李家的次卧中还闪烁着丝丝光亮，电脑桌前，李七一正盯着空白的word发呆，一秒，两秒，李七一突然抬起手来，眼看着手指就落到键盘上时，她却又把手收了回来继续发呆。 接下来，时间就和跳楼大甩卖了一样，在李七一的发呆中肆意的流逝着，而在次卧中持续静态的外壳包装下，李七一的大脑却在翻云覆雨、百转千回，拉片式的回溯着自打老李夫妇弃子离去后经历过的点点滴滴，有最开始不知所措的惊慌，有找到第一份兼职的喜悦，也有吃不起鲜虾肠粉的捉襟见肘，更多的画面是误打误撞成为陪诊师后遭遇到的形形色色。 良久，老李家的次卧中再次响起“噼里啪啦”的键盘敲击声，在时隔几个月之后，声人合一的熟悉气息卷土重来，紧接着空白了好几个小时的word上多出五个大字：我是陪诊师。 太阳上班，新的一天开始了。 按照客户要求，全天陪诊，早上8：00就得到医院，所以李七一出门的时候夏以晴还在睡觉。赶往医院的一路上，李七一都还在联系那个下单人，但对方就和人间蒸发了一般，电话仍旧不接信息依然没回。 当李七一带着些许的疑惑来到医院住院部时，一个穿着整齐的年轻男士出现了，对方手里明明拿着手机，那为什么一直不接李七一的电话呢？当对方得知李七一就是接单的陪诊师时，年轻男士指着病房最里面的那个床位安排到，全天陪诊，早上8：00到下午5：00，病人具体要做什么检查会有护士来通知，到时候李七一需要全程陪护。 当李七一还想跟年轻男士多了解一些事情时，对方以再不去挤地铁上班就要迟到为由先一步离开，随着年轻男士的慌张离开，病房外的走廊里再次恢复寂静。这个病房里有四个床位，一个空着，三个有人。现在这个时间有些病人还在休息，按照刚刚那为男士交待的，她要陪诊的客户是左手边最里面靠窗的那个，因为此时离的距离比较远，所以李七一不确定对方是否已经醒来。 推开病房门的瞬间，一个正在病床上吃早餐的阿姨冲着李七一的方向笑了笑，李七一回笑的同时发现阿姨吃的早餐样式过于丰富了些。李七一下意识的放轻脚步，慢慢地走到待陪诊客户的病床前，病床上，一位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平躺着，此时男人正目不转睛的望着窗台上的一个毛绒玩偶。 待陪诊，夏河民，56岁，中风。 病床上的床头卡外加之前年轻男士下单陪诊备注的信息，李七一对她今天要陪诊的客户有了一个初步的了解，当李七一表面身份后，夏河民的视线从毛绒玩偶移到李七一脸上，接着冲着李七一的方向露出上衣的笑容。 这时，李七一身后的病床上传出动静，医用隔断帘被掀开，接着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从帘子后探出头来，男孩的眼睛很大，脸上却瘦的皮包骨了些，在男孩和李七一对视了两秒钟，还没等李七一对男孩释放些善意，男孩迅速的伸手将窗台上的毛绒玩偶拿过来，接着人和玩偶一起隐身在隔断帘后面的病床上。 当李七一尝试跟待陪诊客户交流了一下，但是对方的中风显然已经影响到了口齿发音，李七一已经很努力在听，但是获得的信息还是有限的，看来她还是得找护士或者陈阿姨多了解一些病人的情况，以便接下来的陪诊能进行的更顺利一些。 病房门再次被推开，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女孩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走到了那位阿姨的病床前，阿姨和好多妈妈一样，嘴里埋怨着：不用搞这么多种早餐，怎么还搞了个果盘，多麻烦，但是阿姨脸上露出的却是掩饰不住的幸福。 六十五 第65章 李七一从陈阿姨那里了解到：夏河民这次中风，同事送医比较及时，又因为是本人第一次出现该症状，所以后续可以通过康复训练和积极早期治疗、营养神经治疗慢慢恢复。 不过，据陈阿姨这几天观察，夏河民住院期间正好赶上这个特殊时期，家人不方便来探望可以理解，但是连视频通话之类的联系都没有，多少就有点说不过去了，还有他同事前面先后请过两名护工，但是都被嫌事多钱少，因为现在的情况下其他雇主开价更高，所以这两名护工在坐地起价没成功后，先后离开。 其实夏河民这种情况的陪护请男护工最合适，但是因为在护工行业中，男性护工本来就比较少。再加上这段时间放开后，短短的几天内发热的人数暴涨。好多家庭里中招的老人和孩子大批量的蜂拥进医院，家里的其他人不是已经中招，就是怕来医院被感染影响“搬砖”挣钱还房贷车贷。 在当下亲属不方便来医院陪护的情况下，护工们掌握主动权的同时也便变的更加的抢手，现在的情况是即便是雇主们接受加高价，护工都很难请到。有一次陈阿姨来给夏河民换药的时候，就听见夏河民的两个同事在走廊里想对策，其中一个人说：可以找个陪诊师来当护工使唤，不听使唤就给差评，这种新兴行业扛不住几个差评的，最后都得乖乖听话，另外一个人点头赞同。 等到李七一再次站在病房外时，她自己心里也便捋清晰了，与其说对方是下单陪诊师，不如说对方是寻不到愿意接单的护工，所以想找个陪诊师当护工用。李七一对全天陪诊不陌生，但是夏河民的同事这种打着全天陪诊的名头，其实是想让她也负责把护工要干得到活也一道干了，这种情况她还是第一次遇到。 为了避免之后再遭遇到这类的状况，李七一在陪诊工作室群里提醒大家，以后再碰见此类的情况时大家都注意一下，不是所有的陪诊订单，他们工作室都接。在给小伙伴提了个醒后，李七一再一次电话联系下单者进行沟通。 可是对方的电话又进入了那个已通无人接的魔性循环，既然打不通下单者的电话，那李七一就跟待陪诊者说清楚也可以。当李七一想要再次推门进入病房时，何可无提着摄像机出现在了楼梯的拐角处，并快步冲着李七一的方向走来，今天他来晚了。 病房内，何可无和往常一样，先和患者本人和同间病房里的其他患者进行沟通，当有患者明确不同意出镜时，他会尊重患者找寻合适的拍摄角度，而这次病房内的三位患者都不同意出镜，拍摄困难翻倍，于是何可无在不侵犯患者隐私的前提下，当场调整拍摄计划，开始对陪诊师李七一本人一天的陪诊工作进行跟拍。 病房内，李七一告知患者夏河民，作为一名陪诊师，她今天会负责陪同夏河民做完各项检查，但陪诊师不是护工，这是两个不同的工种，还希望患者本人能提前知悉，夏河民在迟疑了两秒后点了点头，李七一的陪诊工作正式开始。 刚开始，一切都在有序进行。 上午有三项检查，下午有四项检查，整个过程中，李七一确实做到了一个陪诊师该有的专业，全程患者夏河民本人也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情绪，直到做完下午的两项检查返回病房时，夏河民裤脚处有水渍滴落，这时李七一才发现，夏河民裤子的大腿附近已经浸湿，此时夏河民的脸涨的通红，眼眶也跟着湿润了起来。 当李七一和一旁跟拍的何可无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时，同个病房住了好几天的阿姨忍不住好心提醒，该换纸尿裤了，昨天那个护工没给他换就离开了，一个纸尿裤都穿了快一天一夜了。一秒，两秒，阿姨见李七一还没行动，她便再次催促起来，患者夏河民在不停地摇头的同时，更是大力的拍打着病床。 何可无从旁边拿了个成人尿不湿的同时，迅速的将李七一拉离病床旁，拉上隔断帘，随着病床旁的垃圾桶里传出“咚”的重物落地声，当隔断帘再次打开时，李七一身后传来“砰”的一声，病房门被人大力推开了，紧接着夏以晴神色慌乱的冲了进来。 六十六 第66章 夏以晴的一声爸，惊到三四人。 夏河民，夏以晴，两个人都姓夏，两个人的年龄差也的确能当父女，不过在与陌生人初相识时，李七一哪曾敢随意指夏为好友父。至于夏以晴是怎么得知李七一今天陪诊的中风中年男就是她父亲时，那时间还得回溯到几个小时前。 几个小时前，李七一在工作群里提醒大家以后不要什么陪诊单都接，当时除了孙卓乐和徐晓晓回复收到外，夏以晴那边一直没动静，大概率是在忙，而李七一在提醒完小伙伴后也开始忙着陪夏河民做检查。 几个小时后，当忙完的夏以晴发现群中提醒时，随心回了一句：下单陪诊当护工用，这患者的心思够缜密的啊。李七一看到信息后回复：这是下单者想出的主意，和患者没关系，好在这个患者倒是很讲道理，还恰巧和你同姓。接着夏以晴下意识追问一句：这么巧，患者叫啥，深圳就这么大点地方，说不定还认识。 “夏河民”的三字信息发送成功后，一秒，两秒，群内再次陷入一片寂静。当时李七一还以为夏以晴应该是又开始忙了，没感觉反常也没多在意，不过现在看来，看到信息后的夏以晴应该是在短暂震惊后，便开始了往李七一当下所在的位置狂奔。 夏爸说谎了，他这次没有出差。 病房内，夏何民看向夏以晴的眼里浸满了慌张，而夏以晴在成人短暂的情绪控制后，还是没忍住含在眼底的泪珠。一时间，熟悉的伤感四散在病房的角角落落。李七一在何可无的眼神示意下离开病房，一旁的阿姨随便找了个溜弯儿的理由也离开了病房，那个生病的男童也很识趣的抱紧玩偶、拉上隔断帘。这个病房，已尽其所能，给这对父女留出了最大的空间。 一秒，两秒，时间在无声流逝。 因为习惯性的想避开夏妈，所以夏以晴和夏爸也有一段时间没有见面了，直到前几天她接到夏爸发来的要出差信息。当时夏以晴并没有感到这事有什么蹊跷，因为从小到大，在夏以晴的记忆中，作为工程师的夏爸，出差可以说是家常便饭，除此之外，夏爸的另一个家常便饭是钓鱼。 一滴，两滴，眼泪在静静滑落。 女儿的眼泪是父亲的软肋，夏爸满眼心疼的看着女儿，同时嘴里吐字不清的喊着女儿的名字，他在不断地重复着自己很好，他让夏以晴别哭别哭，接着他抬手拍了拍病床的一侧，让夏以晴过来坐。 夏爸病床的对面，那个抱着玩偶的男孩，正透过隔断帘的缝隙，偷偷地瞧着对面的这对父女，看的越久，男孩怀里的玩偶抱的越紧。 病房外的走廊尽头，李七一和何可无相对而站，何可无瞅一眼李七一，李七一回看一眼何可无，事件的走向有点过于突然，两个人在短暂的平静情绪后，何可无最先打破沉默，接着给两个人做出分工，他去给夏叔买点水果营养品，李七一则去陈阿姨那再仔细了解一下夏叔的病情，最后何可无离开前还不忘提醒李七一，别忘了在早日康复工作室的群里专门一下孙卓乐，强调一下夏叔住院的事情。 等到何可无提着水果和营养品返回病房时，孙卓乐已经鞍前马后、小心翼翼的伺候上了，而且夏叔的病床旁摆满了孙卓乐带来的营养品和果篮，此情此景，哪哪都透露着新女婿初见老丈人的隆重和真诚，从孙卓乐闪现病房的速度来看，他小子这次路虎的油门算是踩到底了。 在何可无准备给夏叔削个水果的时候，李七一拿着笔和本子推门进来，接着轻声将夏以晴喊了出去，大概率是要跟夏以晴传达一下，她从陈阿姨打听到的有关夏叔病情的消息。 一时间，病房内便只剩下夏叔，孙卓乐，何可无，还有那个隔断帘后面，正在持续偷看着的小男孩。 六十七 第67章 长期酗酒，脾气暴躁。 病房外的走廊里，在李七一的转述中，夏以晴得知：父亲这次中风和他本人长期酗酒、脾气暴躁、家族成员中有中风发作者有关，不过好在父亲这是第一次发作，又送医及时，后续能完成恢复的可能性还是比较大的。 接着李七一翻开她手中的笔记本，转达了她从陈阿姨那了解到的，中风患者在日常生活中需注意的事项。此时在一旁频频点头的夏以晴，大脑实则处于完全宕机的状态。李七一口中转述出的父亲，夏以晴根本就不认识，从她有记忆以来，她的父亲滴酒不沾，脾气也是几十年如一日的稳定温和。 父亲盯着玩偶发呆，不可思议。 在夏以晴小时候的记忆中，父亲最讨厌的东西就是各式各样的玩偶，讨厌的程度到不能出现在视觉范围内，不然整个人都会不自在，因此玩偶也就成为了夏家都知道的，夏爸的个人禁忌。 因为父亲的个人喜好，导致夏以晴的童年中发生了“玩偶缺失”。所以在长大的过程中，有了可支配金钱后，夏以晴在极力的自我疗愈中补齐着这块缺失。这也是现在的夏以晴，为什么痴迷购买玉桂狗等可爱玩偶的症结所在。当然，她之前在家住的那几年，为了避免被夏爸发现，她把那些玉桂狗们藏的很严密，严密到夏爸这个对玩偶极度敏感的人，几年如一日，都没有察觉到任何的蛛丝马迹。 重返病房，父亲还藏着多少秘密。 病房门被推开，夏以晴和夏河民四目相对，一秒，两秒，夏河民先一步将视线移开。一旁的孙卓乐见夏以晴进来后，他赶忙起身把病床旁的位置让出来，嘴里还不断地说着一些能安抚病人家属情绪的话。整个过程中，夏以晴的视线都没有从夏爸的身上移开，而夏爸好像察觉到什么似的，明明刚刚在夏以晴进来之前还说过不困的夏爸，这一秒却把眼睛闭上说累了要休息一会儿。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讨好未来老丈人的孙卓乐，在听到老丈人说要休息后，立刻帮忙拉上隔断帘，手动给老丈人清了个场后，接着又以病人休息需要安静为由，压低声音小心翼翼地将大家请出了病房，病房内再次恢复寂静。 一秒两秒，男孩抱着玩偶下了床。 男孩先是看了看紧闭的病房门，好像在确定段时间内不会有人进来后，男孩抱紧玩偶走向了夏爸的病床，接着掀开隔断帘的一角，把紧紧抱在怀里的玩偶一脸不容拒绝的塞向了夏爸的病床，然后男孩从夏爸病床旁的果篮里翻到一颗最大的芒果，这才眼中带笑的又爬回自己的病床。 医院对面的咖啡厅内，徐晓晓也陪诊完客户赶过来了，孙卓乐已经提前给大家准备好了食物，当然一视同仁的其中也不忘格外给夏以晴准备了她最爱吃的金枕榴莲披萨，可是大家肉眼可见的胃口不佳，相比于其他同伴，今天夏以晴的思绪更加的凌乱，一是因为突然得知出差的父亲原来在住院，二是从了解父亲病情时意外收获一个和她之前认知中完全相反的父亲。 难道，夏爸的灵魂已经被什么神秘力量偷偷更换过了？还是说，夏爸跟医生们说谎了？又或者，夏爸骗…… 夏以晴的思绪还没来得及在脑壳里多拐上几个弯儿，便被孙卓乐递过来的冰美式强行打断，孙卓乐让夏以晴不要担心。他们已经统一口径过了，跟夏爸说夏以晴是自己发现奇怪后，一路打听到夏爸住院消息才赶来的，而孙卓乐是夏以晴的好朋友，因为店铺在附近所以顺路过来探望，夏以晴依然是在国企上班的人设，夏爸并没有提出任何质疑，显然是已经接受了这一套说法，所以夏以晴只需要顾及夏爸本人就行，其他的事情交给他们。 突然，李七一的手机振动起来，电话是陈阿姨打来的，紧接着夏以晴听到了什么芒果，什么过敏，什么赶紧过来，可是她认知中的夏爸没有芒果过敏的存在。 不对，结合今天经历的种种，她现在也有点不确定了，她认知中的父亲是不是真实中的夏爸，慌忙间，几人冲出了咖啡厅，冲向街对面的医院大门。 六十八 第68章 当李七一几个人赶回病房的时候，夏爸对面的病房空了，空掉的病床旁坐着个失了神的燕姐，燕姐旁边的地面上是一颗被啃食过几口的芒果。 本来燕姐今天是没有陪诊的，但是当她照理完家里的事情看到群里的消息时，她担心李七一碰见这么个患者会吃亏，这才跟徐晓晓打听了具体的位置后一路赶了过来。燕姐到病房的时候，夏爸已经睡了，而夏爸病床对面的隔断帘里传来小孩子剧烈的咳嗽声，接着一颗被啃了两口的芒果掉在了地上，后面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好在燕姐发现的及时喊来医生。 可燕姐掉落的眼泪是怎么回事。 在大家正在为这不幸中的万幸庆幸的大喘气时，几颗泪珠滑过燕姐的脸颊，接着便是一连串，然后燕姐的情绪彻底失控，眼泪也在一瞬间决了堤。燕姐的反常再次让大家的神经紧绷起来，在大家的小声询问和轻轻安抚下，燕姐才手指颤抖的指着小男孩的病床说出了“胶质瘤”三个字。 一瞬间，大家也都明白了。 病房里，燕姐他们这边的动静引来了病房内那位住院阿姨，这次阿姨的女儿没有陪在身边，阿姨显然是个热心肠的直性子，一股脑儿将小男孩的情况都说了出来。原来小男孩刚住院没几天，前几天还能看见小男孩的爸妈来，可当男孩确诊是胶质瘤后，这几天男孩父母却突然消失了，阿姨还听护士们说，现在医院也联系不上男孩父母。 一瞬间，大家又都沉默了。 这时，夏以晴的衣袖被人在身后扯了一下，她下意识的转头看去，只见夏爸指了指他床上的玩偶，接着又指了指窗台的方向，然后努力说清楚了“晒太阳”三个字。夏以晴先是看了看玩偶，接着又望了望窗台，然后按照她理解的父亲的安排，将玩偶放在窗台上。 病房门被推开，陈阿姨把李七一喊了出去，病房内，夏以晴在夏爸的指挥下不是拿毛巾，就是削果皮，忙的没时间想别的，而孙卓乐，徐晓晓则负责安抚燕姐的情绪。 一旁的何可无之前也听说过燕姐儿子的事情，再加上从这个同样确诊胶质瘤男孩事件中得到提示，何可无有了想把这些拍出来的想法，有了想法的当下他便行动起来，现在他正在尝试跟燕姐沟通这件事情。 护士的休息室内，李七一和陈阿姨相对而站，陈阿姨把小男孩的事情简单的跟李七一说了一下，和直肠子阿姨刚刚传达的差不多。接着陈阿姨欲言又止，虽然小男孩芒果过敏的事情和夏爸没什么关系，但是按照陈阿姨在医院呆了这么多年的经验，接下来之前突然人间蒸发的男孩父母应该会突然闪现，不出意外肯定是要夏爸赔钱的，有个心理准备，这件事情的道理，也是扯不清的。 现实的现实，往往都是扯不清的。 在陈阿姨准备要离开的时候，李七一拽住了陈阿姨的衣角，李七一跟陈阿姨询问胶质瘤的事情。陈阿姨叹了一口气后，把她在医院这些年看到的此类病症患者的事情简单的说了一下：得胶质瘤这个病的孩子都格外的聪明，是那种一眼就能区别于其他孩子的聪明，虽然这个病能做手术治疗，但是它复发的可能性特别高，所以胶质瘤的死亡率相对于其他脑肿瘤来说比较高。 之前陈阿姨见过一名胶质瘤患者，是一个十八岁的小伙子，长的很帅、学习很好、出生即罗马的家庭条件，当时来医院复查时正准备出国，但复发了，当时他父母砸钱请遍了名医，但没撑半年人就走了，不过在陈阿姨看来，这个小伙子还是幸运的，起码他降生到了一个富裕家庭中，没有面临到小男孩父母弃他而去的无奈。 护士的休息间内，陈阿姨和李七一还在交流着，她们不知道的是，夏叔的病房里已经闹翻天了，那对之前突然消失的父母，果然如陈阿姨所料，就这么很是卡点的及时闪现了。 六十九 第69章 夏叔病房内，一场父母趁机捞钱的闹剧，在小男孩返回病房的那刻被迫终结。 父亲本能想捂住孩子的嘴，让那些实话哪来的回哪去，可下一秒小男孩直接咬开了父亲的手，然后又把他自己偷偷拿芒果的事情大声重复了一遍，接着男孩转头怒视父亲，父子对视的瞬间，父亲抬起手狂扇自己的脸，嘴里还不断地重复着：我无能，我没用，没钱活该。 当男孩母亲抱着男孩大声痛哭的时候，何可无轻轻拍了拍那位父亲的肩膀，示意出去聊聊。病房外的走廊尽头，两个男人相对而站，何可无站的笔直，而那位父亲习惯性的弯着腰。 这档关于陪诊师综艺的第一期马上就要进入剪辑阶段，最快的话一周后便可和观众见面，现在何可无准备把燕姐儿子胶质瘤离世，还有小男孩胶质瘤准备手术的事情搞成特殊板块，加入到第一期综艺中。小男孩父母不仅可以得到一笔综艺录制酬劳，而且关于手术费的事情，刚刚何可无已经请示过他的上级，上级答应可以帮小男孩在综艺里发起手术费募捐。 走廊尽头，弯腰的父亲流下眼泪。 风波过去，病房内再次恢复寂静。 夜深了，燕姐和男孩一家还在配合着何可无录制。忙碌了一天，孙卓乐，李七一和徐晓晓三人先后离开，病房内便只剩下夏以晴在夏爸一旁守护着，夏以晴想尝试打探一下夏爸长期酗酒的事情，可夏爸随即便翻转了个身，闭眼睡去，窗台上那个被遗忘的玩偶，在晒了一天太阳后，又继续沐浴起了月光。 回家的一路上，李七一总是感觉有人在跟着她，但是等她猛的回头，却什么都看不到。当这种被跟踪的感觉越来越强烈的时候，李七一拿着一根棍子，成功在一个拐角处，生擒了跟踪者：徐晓晓？ 两人对视，徐晓晓露出傻傻的笑。 李七一管你笑不笑，直接冲着徐晓晓的后脑勺就是一巴掌，他吓到她了，她还以为遭遇到了“独行女性半夜被尾随”的社会性新闻。徐晓晓一边道歉一边解释是因为天太晚了，他怕七一自己回家再遇到什么危险，这才一路偷偷跟着。 心是好的，事儿办的有点糙。 接下来的一路上，李七一快步前行，徐晓晓紧紧跟随，察觉到李七一这才是真的生气了，徐晓晓赶忙从路边摊上买了一个加大桶的芋泥冰粉塞到李七一手里，算是赔罪。果然，甜甜凉凉的冰粉入口，李七一脸上的表情也变的柔和起来。 到楼下，徐晓晓没有离开的意思。 李七一挥手告别，可在转身准备离开的前一秒，徐晓晓却叫住了她。李七一下意识的回头，入目是徐晓晓满脸的欲言又止，当李七一“恐吓”徐晓晓再不说话她就要离开时，徐晓晓总算是松口了。 原来徐晓晓已经偷偷看过李七一的写的小说了，他很认真的盯着李七一的眼睛，接着跟李七一传达到：小说写的很好，一定要坚持写下去，不要放弃。如果这些话从其他人嘴里出来，李七一只会感觉到套路和官方，但是他徐晓晓说的便夹杂着道不明的真诚。 炽热的真诚让人本能的想要闪躲。 一个扑街网文作者被读者当面“指着鼻子”称赞，害羞的李七一本想随便调侃两句，躲过这个话题，谁知徐晓晓却认真了，他又大声强调不要放弃，要坚持下去，说不定下一本就能得到认可了，最后徐晓晓还补充到他已经给李七一的每一个本书都打赏过了，而且他还会继续打赏下去。 打赏两字一出，七一差点噶过去。 李七一赶忙掏出手机，打开作家助手，果然，十几本，一本不落，打赏均价一百。一个连个新短袖都舍得买的徐晓晓，居然和着了魔似的连着打赏了一千多块，李七一一个没忍住，又蹦起来冲着徐晓晓的后脑勺来了一下，这下明显比上一下重。 李七一警告徐晓晓不要再打赏了，她能在这个频道写这么多年，就不是冲着打赏去的，有闲钱留着花在自己身上，给自己买几个新短袖。 怼完徐晓晓后，李七一转身上楼。 夜深了，老李家次卧的灯还亮着，李七一先是搓了搓手，然后打开qq，调出和烈焰的对话框，果然，自从上次把《我是陪诊师》的大纲发过去之后，烈焰又发来了好多未读消息。 不过这一次，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七爷，你这个题材是怎么想出来的？七爷对陪诊师这一行了解多少？七爷，你无视我消息的这段时间到底去干什么了？七爷在吗？七爷出来，七爷你这回的新书题材不错，你倒是出来啊，咱俩细聊聊故事大纲。 李七一将烈焰发来的消息重复看了两遍，才敢确定新书题材得到了烈焰的认可，这份认可距离她进去那个写作怪圈已经过去了三个多月，她这是要出圈了？李七一赶忙回复烈焰，烈焰秒回，隔着wifi时空，两个人就新书讨论起来。 夜深了，夏以晴在夏爸的病床旁睡着了，忽然，夏爸的手机持续振动起来，看清视频电话是夏妈打开的后，夏爸赶忙晃醒了一旁的夏以晴。 七十 第70章 看清是母亲来电的一刻，夏以晴的后脑勺瞬间发麻、一秒清醒，接着和父亲的视线重合。 两人的脑电波成功共振后，父亲一边冲着夏以晴的方向举起手机，一边用手指着病房周遭的环境，夏以晴秒懂的同时，手机震动停止，此时这对父女很清楚，留给他们俩伪装的时间不多了。 倒计时五分钟，请夏家父女查收。 轮椅推来，夏爸在女儿的搀扶下快速入座，接着夏以晴一把扯掉病床上的白床单，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将夏爸推出病房、乘上电梯、冲出医院、加速奔向街对面还在营业组的咖啡厅，月色下，夏家父女身披逃亡大作战的荣光。 四分五十九秒，夏妈的电话打进。 酒店大床房内，夏爸睡眼惺忪的点头回应着夏妈的叮嘱，接着又把手机镜头环扫了一遍“酒店房间”内的环境，夏妈的视频电话这才挂断。 而此时，房间内，镜头刚刚避开的区域里，夏以晴正手拿着医院病床上的白色床单，然后一脸不可思议的盯着旁边的孙卓乐，孙卓乐先是冲着夏以晴眨眨眼睛，接着便眼疾手快的去扶夏爸坐回轮椅。 五分钟前，夏以晴正推着夏爸往咖啡厅冲，在这个拉响警报的过程中，夏以晴拨通了孙卓乐的电话，让他赶紧把他在咖啡厅的卧室布置一下，按照酒店风格布置，速度一定要快，当时孙卓乐便回复让夏以晴慢点，放心，别慌，他绝对超额完成任务。 五分钟后，果然，任务超额完成，夏以晴专门从病床上扯下来，准备当酒店被褥的白色床单也没用上，因为孙卓乐在咖啡厅的卧室本来就是酒店风格。夏以晴没有想到，这种转角遇见惊喜的幸运，有一天，也会无声的落进她夏以晴的生命中。 医院顶楼，两位未眠人眺望夜景。 夏以晴递给孙卓乐一只烟，孙卓乐掏出火机把夏以晴手里的烟点燃，两个人谁也没说话，烟雾环绕间，夏以晴方才慌乱的情绪才逐渐的稳定下来，孙卓乐不时地透过夜色，悄悄地偷看着一旁的夏以晴，良久，夏以晴主动打破沉默。 这是孙卓乐和夏以晴相识这么久以来，她第一次这么正式的和他聊她家里的事情。 从夏以晴那里，孙卓乐得知，夏妈当年嫁给夏爸是遭遇到家人催婚，当时夏妈并没有想好自己要嫁一个什么人，要和一个什么样的人共度余生，结了婚后，夏妈又在没有做好当妈妈的准备时生下夏以晴，夏妈感觉自己还没长大的同时，便不愿担起作为作为一位母亲的责任，于是夏以晴便被送到姑妈家一呆就是好几年，好在一直以来，夏爸对夏妈很是宠溺，夏妈这些年的情绪都有被在意她的人照顾到。 那你呢？ 这些年，有被照顾到吗？ 渐暗的夜色下，孙卓乐眼神闪烁的和夏以晴对视，夏以晴以为自己听错了，看向孙卓乐的眼神中带着需要求证的疑惑，于是孙卓乐又把刚刚的话口齿清晰得重复了一遍：那你呢？这些年，有被照顾到吗？ 听清楚上面这些话的瞬间，夏以晴的眼眶瞬间红了起来，她慌忙避开孙卓乐的视线，看向夜色中的另外一侧。孙卓乐猛吸一口烟后，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在夏以晴身上，然后借口说起风了，回去。 而此时的病房里，月光透过窗户撒了进来，一些微弱的稀稀疏疏声在病房的最里面传出，病床上的夏爸寻着声音扫过去，只见病床内测的地板上，小男孩正抱着玩偶席地而坐，津津有味的偷吃着薯片。 夏爸轻轻的敲了敲床边，察觉到动静后的小男孩一脸警惕的望向夏爸，紧接着夏爸冲着小男孩的方向指了指他病床一侧的小柜子，会意后的小男孩抱着玩偶、捂紧薯片、屁颠屁颠的冲着夏爸的指示走去。 五秒钟后，小男孩从小柜子的最里面拿出一听罐装啤酒递给夏爸，半靠在病床头的夏爸乐呵呵的接过啤酒。 月光下，小男孩抱着玩偶、吃着薯片，在夏爸病床内测的地板上席地而坐。夜色下，夏爸喝着啤酒，掏出手机，打开一个加密相册，相册里塞满了全是各式各样的玩偶。 七十一 第71章 夜深了，在深圳这座城中，未眠人在工作，熟睡者在蓄力，然后一早醒来再工作，于是奋斗着的年轻人，在自己的工位上，大都产生过这么一类的错觉：我昨天晚上，回家，睡过了？就如同现在站在医院门口打着哈欠的李七一，她昨晚确实回家了，但和编辑聊了一晚上的新书，没睡。 生活还在继续，搞钱就不能停。 又是新的一天，靓仔靓女要战斗。 夏以晴最近都得陪护夏爸，徐晓晓一大早就去陪诊了，孙卓乐基于李七一一晚上没休息的事实，又为了工作室的服务品质着想，所以今天分到她手里的都是些代问诊和代取药的碎活，而之前一直跟拍李七一的何可无，最近几天的镜头大概率都得对准燕姐和小男孩一家。 医院门口，李七一又打了个哈欠。 李七一调出孙卓乐安排的工作表，按表行动，现在她得先去代问诊。排队，取号，见医生，征求医生意见是否可以视频通话，不同意的话，李七一便把患者的一些症状口述出来，同意的话就更好办了，患者可以和医生直接交流，然后再接着排队，取号，见下一个医生。 重复又繁琐是陪诊师的底色。 等李七一把今天代问诊的三个订单忙完的时候，太阳便已经滑到了人头顶的正上方，肚子一叫，午饭时间便到。医院旁边的小摊位上，李七一点了份牛肉粿条入座。五分钟不到，她的粿条便上桌了。和往常一样，李七一一边吃饭一边扫视着来来往往的人群。 看人下饭，这是李七一自打开始码字后便养成的习惯，在李七一看来，当下生活最真实的状态，哪里都比不过这路上不定时路过的人流。 远远地，一个打扮考究的老大爷进入李七一的视线。草编礼帽、金丝框眼镜、格纹衬衫塞进深灰色的背带裤内，老大爷的这份精致穿搭已经很和深圳格格不入了，没想到，在遍地人字拖的深圳，这位老大爷居然穿了一双很是正儿八经的皮鞋。 李七一一边吸溜着粿条一边下定论，这位老大爷十成是路过深圳的。人群流动，接着，李七一的视线又落到拎着卡通水壶、一脸焦虑的陌生阿姨身上，也便没有注意到，接下来那位打扮考究的老大爷，一边从裤子口袋掏出手帕擦着汗，一边径直冲着医院大门的方向走去。 医院的病房内，小男孩一家在何可无的镜头下配合着，夏爸则半靠在病床上眯着眼睛，而此时夏以晴正端着刚洗好的三华李推门进来。夏以晴准备分几个李子给病房内的那个直性子的阿姨，只见阿姨满脸不开心的摇了摇头。夏以晴没强人所难，她也知道阿姨的脸上的不开心不是冲她，阿姨的那个“孝顺”女儿已经两天没来了。 当夏以晴把洗好的李子递给夏爸时，夏爸的眼神往天花板的方向使着劲儿，夏以晴摇了摇头，夏爸随即便耍起了小脾气不接李子，夏以晴拗不过自家老子，于是把李子当在一旁桌上，然后把轮椅推了过来，果然，夏爸的脸色一秒钟由阴转晴。 顶楼，夏以晴吃着李子眺望着。 良久，夏爸手里拿着李子偷偷地瞄了眼一旁的女儿，此时，夏以晴正在开启沉浸式炫李模式，那李子吃了一个又一个，还眼角带笑嘴角上扬，果不其然，三华李还是有甜度保证的，于是乎，夏爸这才拿起手中的李子猛咬一大口，紧接着夏爸被酸的面部狰狞的同时，一旁的夏以晴一边大声嘲笑一边把嘴里塞藏的碎李全部吐了出来。 再让你老夏执拗任性，酸不吐你。 夏爸先是瞅瞅手里的半颗李子，然后又瞧瞧一旁笑的直不起腰的女儿，微风吹过，岁月静好。 夏爸掏出手机示意夏以晴靠近些，有前方李子事件打底，夏以晴一边倒退，一边满脸满毛孔都刻着防备，夏爸叹了口气后把手机屏幕对准夏以晴举高。 玉桂狗的绝版系列跃然眼前。 七十二 第72章 一秒，两秒，夏以晴搓了搓眼睛。 夏爸又再次将手机上的照片放大，以方便夏以晴能看的更清晰些，果不其然夏以晴的眼睛瞪的圆圆地，这时，只见夏爸不慌不忙的收起手机，接着慢条斯理的提条件，夏爸住院这段时间，夏以晴要全程配合，绝不能让夏妈知道夏爸生病的事情，等夏爸出院后，这套绝版的玉桂狗就是夏以晴的了。 夏以晴当然明白夏爸的意思，这些年，这个家，不管在什么时候，夏爸永远都是将夏妈的情绪放在第一位，夏妈永远都把自己放在第一位，几十年如一日。 谁都没有错，是她夏以晴错了。 某酒包厢内，等兄弟们接连赶到的时候，孙卓乐已经自己喝了一轮了，这个负责早日康复工作室排班表的人，今天在没征求其他几个小伙伴同意的情况下，自己给自己放了个假。平时和孙卓乐玩的很好的几个兄弟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哥几个默契的开瓶先炫一个。 推杯换盏间，熟悉的氛围回来了。 在酒精的加持下，孙卓乐的真实情绪也便顺着毛孔溢了出来，孙卓乐提着酒瓶子让哥几个挨个给出主意，该怎么对一个女孩好。不得不说，孙卓乐这次是找对人了，这兄弟几个，除了喝酒玩车，剩下的时间都用来追妹子了。 于是乎，在接下来的半个多小时内，孙卓乐听到了送车、送金、送包，也听到了陪吃、陪玩、陪喜乐，更听到了亲亲、抱抱、举高高，现在孙卓乐有些后悔大老远的把这群“货色”召集过来了。 在其他兄弟们都在沉浸式献言献策的时候，一个人送外号“小胖”的哥们一秒便抓住了重点，这些年，只知道拼事业的乐哥，这些年，各处奔走，不知道住了多少家酒店才养成的，只能在酒店装修风格的卧室中才能入睡的乐哥，怎么开始对女孩子感兴趣了，而且还上来便打听该怎么对一个女孩子好，这里面肯定有什么藏着掖着的事情， 小胖的话立刻调动起了大家的兴趣，兄弟几个提着酒瓶子就将孙卓乐团团围住，孙卓乐眼神不断闪躲，但也扛不住这几个小子的脸皮贼厚，被炽热的目光注视的没办法了，孙卓乐只能撂下酒瓶子全招了。 他的心，偷偷在意起一个女孩。 初相识，他只是感觉这个女孩很善良，在这个时代，善良算得上是个难得的品质；再相知，他开始被女孩身上的爽朗感染到，这个女孩，好像浑身都在闪着光；深交流，再看向女孩时，他的心里萌生出了怜惜，外套披在她肩上的那一刻，他好想给女孩一个拥抱。也是在那一刻，他才发觉，他的心，已经在他没有注意到的时间碎片中，偷偷地在意着女孩的一举一动。 这时，兄弟们的酒瓶都默契悬空。 情绪肆意的酒里，音乐躁动的氛围中，兄弟几个居然感受到一股清风拂面，小胖立刻夸张的给了自己一巴掌，用魔法打破幻觉，也是这一巴掌的动静，其他几个兄弟刚才还宕机的大脑立刻归位，接着默契的碰杯喝酒，直接将付酒钱的乐哥无视掉。 这群小子，又来。 秉承着就近原则，孙卓乐直接上手拍了旁边两个哥们的后脑勺，其他哥们一秒回魂半秒就地取材，哥几个提议乐哥把他说的那个女孩约出来喝一杯，大伙看见真人后，也好“因此施教”的提一些建设性意见。 女孩现在没空，她父亲病了。 医院顶楼，风比方才更大了些。 这几年，夏以晴还以为她在家住的时候，把自己的最爱玉桂狗藏的很好，但是今日一聊，夏爸才是深藏不漏的那个老奸巨猾。夏以晴裹了裹外套，然后强行推着轮椅，将夏爸带离顶楼。 电梯门打开，轮椅载人进入。 两人一轮椅，出了一个电梯，拐了两条走廊，然后在抵达病房的前两秒，十米开外的距离，一个熟悉的身影闯进夏家父母的视线范围，夏妈。 准备出门去买花花，走起走起。 七十三 第73章 跑。 来不及了。 夏妈越走越进，父女退无可退。 三人对视，夏爸第一个移开视线，移开视线的同时还不忘扯了扯身后女儿的衣角，这一次和每一次一样，三个人的家庭关系中，父亲又一次把她推了出去。 夏以晴刚喊了一声妈，夏妈便脾气暴躁的回怼：你别跟我说话，赶紧回去上班，你们父女连起来骗我这事，之后再找你算账。于是，夏以晴在夏妈怒视的眼神和夏爸求助的神色中，和以往发生过的每一次家庭矛盾时一样，咽下一肚子的话，安静的退场。 至于夏妈是怎么知道夏爸生病事实的？现在的夏以晴不想深究，夏妈总是有她的办法。 出了医院大门，夏以晴便拨通了孙卓乐的电话，半个多小后，夏以晴眼眶微红的出现在酒包厢，而此时，孙卓乐已经将兄弟几个哄走，包厢也提前让服务人员打扫过一遍，他还不忘点了夏以晴最喜欢的香薰。 包厢内，两个人，三排酒。 酒桌上，最常见的是两种人，前者是半推半就型，后者是人狠话不多型，夏以晴属于后者。自打夏以晴进入包厢开始，孙卓乐便察觉到了她的情绪，于是孙卓乐赶忙开了一瓶酒递给夏以晴，在连炫了三瓶后，夏以晴的面部表情才开始变的柔和了些，一直憋在眼眶里的泪珠也畅快的流了出来。 哭出来好，憋多了会生病。 在夏以晴发泄情绪的时候，孙卓乐则偷偷的打开手机，调出他刚刚从哥们的出言献策中整理出来的：怎样对一个女孩好宝藏十条，第一条便是打听出女孩喜欢什么，然后尽自己最大的能力满足。于是，孙卓乐在猛喝一口酒后，目光再次锁定住一旁的夏以晴。 谁知，还没等孙卓乐将在大脑里整理过的话术说出来，包厢外便传来一阵躁动，本来孙卓乐并没有在意，因为酒这种地方，没躁动才不正常，可是，就当他喊了一声夏以晴的名字时，他们包厢的门突然被推开，然后一个面部带血的人闯了进来，但随后便被几个人强行拽了出去，这个突然前后费时不超五秒。 当孙卓乐和夏以晴再次对视的时候，两个人都懵了，刚刚那个被打的满脸带血的人，怎么这么像徐晓晓。四目相对的瞬间，两个人更确定彼此没有看错，一秒钟反应时间，紧接着两个人便快速起身冲了出去。 此时，包厢外，地板上，四五个人正将徐晓晓团团围住，拳打脚踢。孙卓乐安排夏以晴报警后，直接冲着人群冲了过去，好在孙卓乐和酒老板很熟，周边的安保人员都围了上来。徐晓晓在被救出的当下便瞅到了一旁准备报警的夏以晴，徐晓晓忍着身上的疼痛冲着夏以晴的方向喊到别报警，别报警。 人群散了，徐晓晓走向一个女孩。 远远地，孙卓乐一边揉搓着自己刚刚被误伤的背部，一边还不忘和一旁的夏以晴八卦着：这小子什么时候谈恋爱了？这女孩长的还挺好看。夏以晴却皱着眉头回怼到：没看出小情侣的气息，现在谈恋爱风险都这么高了吗！当孙卓乐想在问一下小情侣该有什么气息的时候，他转头的瞬间，夏以晴正好抬头，这时他才惊觉，什么时刻，两个人靠的这么近了，孙卓乐不争气的赶忙移开视线，而此时，远处的徐晓晓也正在和女孩挥手再见。 包厢内，三个人，四排酒。 服务生送来药箱，徐晓晓熟练的给伤口消毒，孙卓乐还是建议徐晓晓去医院一趟，徐晓晓摇摇头说是皮外伤没事。一旁的夏以晴张了两次嘴，她想问问徐晓晓刚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是又怕拿捏不好分寸，跨过了成人人际交往的边界线，于是乎，夏以晴张了三次嘴后，还是一句话都没问出。 倒是徐晓晓，在简单的处理完伤口后，掏出手机，调出一个三千块钱的收款界面，接着把手机放在了前方的烟灰缸旁边。 昨天逛了三个地方都没买到，麻了麻了。 七十四 第74章 原来徐晓晓在兼职挣钱。 白天在忙完陪诊的事情后，晚上徐晓晓便会来这所酒兼职服务生，凭借着比较优越的外在条件，有一次一个女生突然拦住了他，开价五百，让他在女孩喜欢的男生面前扮演女孩的追求者，目的就是给那个男生打造一种危机感。 也就是因为那次，徐晓晓开启了这种类型的网上接单小兼职，虽然不是常常都有生意，但是每一单生意的报酬还是很可观的。 就比如这次，假扮一女生的现男友去警告女生前男友别再纠缠女生，只是徐晓晓没有预料到那个前男友会有这么多兄弟在，而那些兄弟们又这么能打，好在徐晓晓这几年已经被揍出经验了，知道怎样躺在地上能少受伤，不过也正是挨了这么一顿揍，原本开价五百的生意最后到手三千。 在徐晓晓看来，这门生意很划算。 一秒，两秒，反应过来的孙卓乐和夏以晴接连点头，难怪刚刚徐晓晓不让报警，原来是怕影响收入，一旁的夏以晴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冲着徐晓晓的方向补话到：那之前在龙华汽车站，围着你打的几个壮汉，是不是在兼这种职的时候惹下的仇人。 夏以晴的疑问一出，孙卓乐也顺势将视线聚焦到徐晓晓身上，这个问题的答案也是他想知道的。一秒，两秒，徐晓晓突然拿过手机，接着便以自己还有个活要接为由，匆匆离开包厢。分秒之间，包厢内再次剩下夏以晴和孙卓乐。 良久，夏以晴发出“现在三和大神，打工都这么积极了”的疑问，片刻，孙卓乐回复“徐晓晓这个三和大神，已经不纯了”的回复。 从酒一路出来，徐晓晓脸上的伤收获了不少路人的目光，他熟练地拐上两个弯儿，进入一条摆满摊位的巷子，在他准备入座吃一份炒河粉的时候，他收到了李七一要不要吃烧烤的邀请。手机屏幕的倒影中映出一张肿胀的脸，心里想冲过去的悸动也便在秒秒间被浇灭，于是徐晓晓一边回复李七一他准备睡了，一边冲着摊主的方向喊了句老样子。 夜色下，医院大门外，忙了一天的李七一，正刷着徐晓晓回复的消息嘟囔着要不是那条巷子黑，烧烤我一个人就敢去，这时她的后脑勺传来轻轻一拍，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何可无便拽着李七一的手往藏着烧烤摊的巷子走去。一路上，不管李七一如何叫嚣，何可无牵着李七一的手就没有放松过。 烧烤摊到了，按各自口味点好串。 相对于李七一满眼塞满对烤串的期待外，自打入座后，对面的何可无则在不停地打着哈欠，这时李七一才注意到何可无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如果李七一没记错的话，第一期关于陪诊师的综艺马上就要上线了，何可无还赶着把小男孩和燕姐儿子的故事加进去，于是这段时间，何可无的身体被迫处于超负荷运转中。 烤串上桌，一荤一素，界限分明。 李七一一边嘬着烤小排一边偷偷地瞄着对面的何可无，只见何可无明明拿起了一串烤香菜，但是眼睛却处于半眯半醒间，以至于那串烤香菜悬至在半空，眼看着就要凉透了还未入口。突然，李七一猛拍了一下桌面，被惊到的何可无猛的一哆嗦，人是瞬间得到了清醒，但还是掩饰不住的哈欠连天。 李七一实在看不下去了，小声的提醒老板帮忙打包。等到李七一从老板那里提着打包盒返回桌位的时候，何可无已经趴在桌面上睡“死”过去。李七一瞅瞅手机的打包盒，接着又瞧瞧熟睡中的何可无，叹了口气后又坐回何可无对面，从打包盒里掏出烤串继续撸。 时间一分一分的流逝，李七一的烤串都炫光一个多小时了，何可无还在睡，这一刻，居然还旁若无人的打起了小呼噜，夜风有点凉了，李七一又瞅了瞅熟睡中的何可无，接着她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了何可无身上。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每天的零点前后时分，桌面上，何可无的手机闹铃突然响了起来，循声而去，李七一下意识的瞄了一眼，何可无零点的闹铃备注是：给七爷评论的时间到了。 七十五 第75章 持续的闹铃声唤醒沉睡的何可无。 睡眼朦胧间，何可无瞄到闹铃上的备注，于是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嘟囔着该给七爷评论了。可当他拿起手机的间隙，视线扫过桌对面的眼前人时，他还在宕机状态中的大脑下意识的反应到，七爷你怎么在这儿。 一秒两秒，可无清醒，七一悟了。 当何可无的智商重新归位后，他意识到刚刚的他说了不该说，紧接着他慌忙将视线从李七一的身上移开，然后快速起身，准备找个天黑了要回家的理由闪退，可就在他要闪退的前一秒，李七一一把抓住了何可无的手腕，力度还不小。 一秒两秒，可无慌了，七一稳了。 秉承着烧烤摊人多嘴杂不宜细聊的原则，李七一紧紧抓住何可无的手腕，转头声音洪亮，让摊主着重将那两份带着香菜根的烤香菜打包，接着一手提着打包盒一手拽着何可无，于是烧烤摊上的食客便看到下面的画面，一个一米六多的小姑娘气势汹汹的拉着个一米八多的大小伙子走出巷子。 出巷子，路过地铁站，进入公园。 路灯下的长椅上，李七一手势示意何可无坐好，何可无张了张嘴好像要说些什么，但是当他看到李七一满脸严肃时，他便乖乖地听从指挥，安安静静地入座长椅，腰板挺直，双手放在双膝，而此时李七一站在何可无的正前方，路灯下的整个画面像极了妻子在盘问晚归的丈夫又或者姐姐在血脉压制调皮的弟弟。 接近我有什么目的？没，没有目的。是不是一开始就知道我是七爷？不，没有，最近你和夏以晴聊天那次才知道的。那知道我是七爷后为什么要装不认识？因为，因为我怕你，怕你会以为我是带着目的接近你的。 没曾想，这场质问形成完美闭环。 见李七一脸色不对，何可无赶忙追加解释，当时七一刚答应录制陪诊师的综艺不久，何可无怕说出来，李七一好不容易才答应录制综艺的事情再黄了。何可无的担心没错，如果何可无当时跟李七一说了这事，按照李七一自己的性格，她肯定不会再配合录制什么综艺。 四目相对，周边不时有飞虫飞过。 时间一秒一秒的流逝，李七一一直没有说话，秉承着以静制动的原则，何可无不敢轻举妄动，因为他怕万一哪句话没说好，李七一一上头，真的撂挑子不拍了，那接下来，何可无要独自面对的，那可真的是一个闭着眼都能感觉到巨大的烂摊子。 片刻，李七一眼眶有些微红，冲着何可无的方向说了声谢谢，然后转身离开。 谢谢，何可无大脑再次宕机，黑夜下，反应过来的何可无大声喊出七爷加油。 锦绣小区，老李家客厅的沙发上，多日之后，再次重现两个各带心事的女孩同款沙发瘫。李七一啃着苹果，夏以晴吃着梨，然后，一秒，两秒，两个人同时叹口长气，接着，李七一继续啃苹果，夏以晴将手里的梨子翻个面继续吃着。 良久，李七一转头看向夏以晴，询问对方怎么没去医院陪夏叔，夏以晴回复有夏妈在，一瞬间，李七一就知道夏以晴今晚为什么发愁了。夏以晴也转头看向李七一，询问对方怎么一副掉了魂儿的样子，李七一回复何可无居然是她那个四年追读的老书友，一瞬间，夏以晴搞不明白李七一今晚为什么要丧了，这不是该开心的事情吗？ 下一秒，李七一冲着夏以晴撇撇嘴，接着发出了一个小姑娘最真实的怒吼：我没化妆。紧接着，夏以晴也露出了她最真实的反应：两个白眼都翻到天花板上了。 梨子被吃光了，夏以晴提醒七一提前几天上个月的工资和分成奖金发给徐晓晓，徐晓晓不知道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感觉最近他挺急需用钱的，当李七一还想再深入问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时，夏以晴的手机癫狂式振动起来，夏爸的电话打了进来。 七十六 第76章 等夏以晴和李七一两人一路狂飙回医院时，夏爸已经被连夜调换了病房，病房调换不是因为夏爸的病情加重了，而是夏妈的嗓门太高了。 时间回溯到一个多小时前。 病房内，床位靠近病房门口的阿姨接连打了两个电话，一个是打给儿子的，儿子忙给挂了，一个是打给女儿的，女儿的电话没打通，再往里走走是小男孩的病床，陪护在病床旁的妈妈正在打瞌睡，这时小男孩病床上的隔断帘被打开了一角，此时他正抱着玩偶、倾斜着身子，用力的往夏爸病床的方向瞧着。 夏妈站在病床旁，眼神直勾勾的盯着病床上的夏爸，夏爸一边用眼神的余光瞟一眼夏妈，一边加速给手中的苹果削皮，夏妈最爱吃的水果就是苹果。可这次夏爸的削皮速度还是慢了，夏妈的脾气一一如既往地说炸就炸。 夏妈的质问劈头盖脸而来，陪护小男孩的妈妈被惊醒了，赶忙将小男孩掀开一角的隔断帘盖好，一旁打不通女儿电话的阿姨冲着夏爸病床的方向张了张嘴，最终也没说出什么，夏妈的嗓门逐渐攀高，自我情绪在极致释放的同时，也成功引来了护士陈阿姨。 医院里的家庭矛盾陈阿姨见多了。 从业这么多年来，像夏妈这么没有公共意识的中年人，陈阿姨也不是第一次见，她熟练的安抚着，在发现安抚对夏妈并不管用的时候，为了保障其他患者的权益，陈阿姨申请给病人调换病房，申请成功后，将夏爸转到走廊最里面的那间病房，那里是空着的，把门关紧的话，倒是可以飙个高音的。 上面的事情都是夏以晴和李七一在来的路上，从陈阿姨那里知晓的，至于夏爸调换病房后夫妻俩之间又发生了什么，陈阿姨就不知道了。走向走廊最里面病房的路上，夏以晴的心脏不可控的加速跳动着，还比较准的第六感在提醒她，前方没什么好事，因为那通大晚上把她和李七一喊来的电话，是夏妈让夏爸打的。 凌晨了，夏爸的病房内还有亮光。 病房外，两个女孩对视打气后，夏以晴推开病房门进入，李七一紧跟其后。病房内，一片寂静，病床上的夏爸在不断地给夏以晴使着眼色，而此时一旁的夏妈正站在窗边背对着几个人。夏以晴叫了一声妈，李七一也赶忙给阿姨叔叔打招呼，然后，又陷入一旁寂静。 良久，夏妈依然背对着众人，但是她终于说话了。夏妈直接命令李七一出去，因为接下来要聊的是夏家的家事，聊家事的场合外人在不合适。夏妈这种怼到脸上的交流方式，也是率真到李七一有些许的尴尬，于是李七一赶忙跟叔叔阿姨道歉，接着便快速得到退出病房。 病房外，李七一下意识的大口的喘着气，自从老李夫妇一路“潜逃”后，这种爸和妈聚集齐整的画面，李七一已经很长时间没看到了，不过，他们老夏家的这家庭氛围，李七一这也算是误打误撞亲身体验了一把，着着实实有点过于压抑费力了。 这次，病房内，夏家人聚齐了。 一秒，两秒，夏以晴在等待审判。 夏妈转过身的那一刻，夏爸立马闭眼装睡，然后下一秒再睁眼装醒，从小到大，夏爸诸如此类假的掉渣的伪装有不少，不知道夏妈能不能看出来，夏以晴是看的多少有些胃部不适的冲动。转过身来的夏妈并没有把视线分给夏爸，而是直勾勾的盯着不远处的夏以晴。 四目的相对，夏以晴习惯性低头。 接着，夏妈丢出一个“平地一声雷”的消息，夏妈知道了夏以晴在国企早就辞职的事情，而且是夏爸告诉夏妈的，当夏以晴满眼惊讶的看向夏爸时，病床上的夏爸再一次秒睡过去。 夏以晴太熟悉夏爸这类的操作了，肯定是又一次在搞不平夏妈炸起来的情绪时，又一次将夏家唯一一丁：夏以晴，给扔了出去，这样的做法是夏爸常用的转移夏妈火力的“妙方”。 要是放在以前，她都只能忍下去了，因为之前的夏以晴都没有任何夏爸的“把柄”。 可是这一次，不一样了。 你不“仁”，我也不“义”。 于是乎，下一秒，夏妈知道了“滴酒不沾”的夏爸长期酗酒。 七十七 第77章 面部表情的瞬间变化，能直观映射出一个人的惊讶程度，可当夏爸酗酒的消息被爆出后，不光夏妈没有过多的表情更替，装睡的夏爸也仍旧处于继续伪装中，一瞬间，夏以晴脑海里冒出一个不成熟的想法：一家三口，她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果然，夏妈又在步步紧逼了。 夏妈跳过夏爸的话题继续追问夏以晴，现在有两条路摆在夏以晴面前。第一，自己主动承认国企辞职后去干什么了。第二，夏妈自己挨个给夏以晴国企前同事打电话，看谁…… 夏妈的第二条路还没陈述完，夏以晴就举起了一只手，主动坦白从宽。接下来的十多分钟里，夏以晴把她从国企辞职后，误打误撞被带进陪诊师行业的事情讲述清晰，而在这个过程中，夏以晴没有注意到的是，一旁病床上装睡的夏爸睁开了眼睛。 结束，夏以晴在等待夏妈的审判。 窗外，天空亮了，一日之晨来了。 能再次得到夏妈的允许进入病房，这是一直徘徊在病房外的李七一没有想到的，而接下来进入病房内发生的事情，更是超出了李七一的大脑cpu的承载量。 你们工作室有实体门面吗？你们工作室的员工有缴纳五险一金吗？你们这种过家家的行为准备什么时候撂挑子走人啊？你应该就是李七一，最开始是不是就是你，蛊惑夏以晴加入什么陪诊师行列的？不就是黄牛加护工的活吗，套个陪诊师的名字就高大上了？你想怎么浑浑噩噩的过生活我管不着，但别拉夏以晴下水。 这是七一，第一次直面毒舌夏妈。 在这个不怎么天晴的清晨，一连串的质问加诋毁砸向李七一的脑门，李七一尽量让自己快速冷静的情况下，想出一些最恰当的言语来回复夏妈这位长辈，可还没等她尝试开始跟夏妈交流，夏妈接下来的“命令”便给这次“会晤”强行画上句号。 夏以晴离开早日康复陪诊工作室。 上面的命令是夏妈下达的，一旁的夏以晴刚想张嘴反驳便被夏妈怒视的眼神给瞪了回去，此时病床上的夏爸也在不断地冲着夏以晴使眼色。李七一哪里经历过常年的夏家家庭气氛调教，于是她攒足了气势准备反驳，可是下一秒便被好友夏以晴女士强行拉离病房。 走廊，电梯，医院门口，要退出。 清晨医院门口的人流量已经熙熙攘攘，在这熙熙攘攘的人海之中，两个女孩相对而站，和她们俩初次相遇时不同的是，这次是为了分离。夏以晴微微低头，沉默了分秒钟后，她还是说出了退出陪诊工作室的决定。 这一刻，李七一算是彻底凌乱了。 她码过的小说中，强势母亲压制儿女人生的残酷桥段，在这一刻居然照进了现实，而且还发生在她这阶段人生中最好的朋友夏以晴身上，而小说照进现实后更惨烈的是，夏以晴并没有像她之前码过的小说女主一般奋起反抗，夏以晴屈服了，而且屈服的很迅速。 有没有可能，夏以晴早想离开了。 望着夏以晴的背影，李七一的脑海中冒出了上面的想法。是啊，如果李七一没有记错的话，自从工作室越来越忙以后，她和夏以晴交流的时间越来越少，两个人都是天亮出门天黑回家，忙碌的一天结束后又是新的忙忙碌碌，也许，夏以晴早就想离开工作室了。 离职者的体面，主动退出工作群。 顷刻间，早日康复陪诊工作室的群由五人变成四人，接着群里炸了锅。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燕姐，这个时间点，她刚把乐乐送进学校，紧接着是孙卓乐，然后是徐晓晓，最后大家互通了一下信息，才知道夏以晴从国企离职的消息，居然是从孙卓乐这露给夏爸的。 那一天，急需向未来老丈人“献媚”的孙卓乐偷偷溜进病房，然后在夏爸略显惊讶的眼神中，从怀里掏出一瓶年份久远的茅台，紧接着夏爸的眼角便露出了发自内心地笑意。 两个男人眼神同步扫向天花板，十多分钟后，顶楼的天台，纸杯不断相碰的过程中，两个男人的情义开始了链接，时间流逝，情义愈浓，两个男人开始交换秘密。 七十八 第78章 亲情牌，让人难以拒绝的真诚。 有了酒精的加持，有了男人之间的眼缘情义，后来的后来，徐卓乐再回想起那一天的顶楼小酌，他满脑子都塞满了一位父亲对女儿的牵绊。 也就是在夏爸这份牵绊的表述中，徐卓乐一个没忍住，把夏以晴现在已经成长为一名优秀陪诊师的事实透露了出来，现在酒精散开后再想想，当时得知真相后的夏爸确实愣了两秒，接着夏爸便又再一次的碰杯，将男人之间的眼缘情义又提升了一个高度。 顷刻间，陪诊的工作群里安静了。 短暂的沉默中，大家都在隔着手机屏幕做各自的心理建设，就在李七一想要编辑一段消息怒怼孙卓乐多少有点“轻敌”的时候，手机屏幕另一端的燕姐直接指出了谈话的重点：刚刚你说是交换秘密，那夏爸拿来交换的秘密是什么？ 一秒两秒，七一内心给燕姐鼓掌。 短暂的沉默后，群里再次收到孙卓乐的消息。在揭开夏爸秘密之前，孙卓乐还强调了一遍揭开他人秘密这种行为是不道德的，但是就事论事，特殊情况特殊处理，他还是感觉跟大家说一下比较好。 孙卓乐得知的是夏爸酗酒的秘密。 在夏家，夏爸有一个爱钓鱼的爱好，每周都去，一钓就是一整天，风雨无阻，雷打不动。其实，钓鱼就是个幌子，实则夏爸每周都去跟好友喝酒，一喝就三四个小时，然后接下来的三四个小时，等醒了酒，散干净味后，夏爸才会回家。 工作室的小伙伴们看到这里，并没有多大的情绪情妇，大多数人的成长环境中，应该都见过一位偷偷喝酒的父亲，可是接下来，徐卓乐的陈述可就真能算的上是夏爸的秘密了。 婚前的夏爸可是滴酒不沾的，可是在经人介绍和小他几岁却漂亮得小有名气的夏妈结婚后，夏爸才逐渐爱上了一醉解千愁这句话。 当年两人结婚的时候，夏爸还以为夏妈是中意他这个人，才同意的这门婚事，后来在夏妈的一次大声抱怨中，夏爸才得知，夏妈当时是不想再被家里安排各种相亲，然后就带着破罐子破摔的情绪，随便找了个人步入婚姻。 不巧，夏爸成了被选中的随便人。 当年的一场话剧表演，让夏爸一见钟情上了舞台上的夏妈，当时夏妈在那个不大的圈里也算是小有名气，夏爸做梦也没想到会在姑妈安排的一场相亲上见到夏妈，在夏爸得知真相后回想了一下，好像当时的那场相亲局上，夏妈确实都没怎么正眼瞧夏爸几眼便答应了，当时夏爸还以为是夏妈害羞，现在想想多少有些可笑。 虽然夏妈对夏爸的不喜欢表达的很清晰，但是这也并不耽误夏爸喜欢夏妈。夏爸秉承着人心都是肉长的原则，婚后的夏爸一切以夏妈的喜好为准，只要夏妈能开心舒服，夏爸什么事情都愿意做，包括夏妈接受不了自己当母亲，但因身体原因又不方便打掉，于是夏爸在夏以晴出生后便把她送到了自己的姐姐家，也就是夏以晴的姑妈家。 即便后来长到八九岁后的夏以晴重归夏家，夏爸给夏以晴定的标准也是：这个家夏妈说什么就是什么，不仅不能惹夏妈生气，还要想各种法子哄夏妈开心，不然再把夏以晴送回姑妈家。为了能离爸妈近些，夏以晴逐渐养成了讨好型人格，也变成了一个和夏爸一样，在夏妈面前没有自我的存在。 但，讨好人格的情绪也需要排解。 夏爸选择了以钓鱼为幌子，实则一醉解千愁，而夏以晴则把自我的疗愈寄托在了大大小小的玩偶身上，然后整个夏家找到了一个看似正常运转的平衡，十年日一日，夏妈做自己，夏爸和夏以晴做好护卫和陪衬。 短暂的沉默，隔着手机屏幕，燕姐再次指出“夏家事件”的重点：看来夏妈自己也是当年被催婚的受害者，可现在夏妈，又活成了夏以晴婚恋事件上的催促者。 厦门出差g 七十九 第79章 淋雨者撑伞，本来就不是必选项。 如果等待你给撑伞的，是女儿呢？ 病房内，夏以晴再次返回，她小心翼翼的推门进入，可还是被站在窗口的夏妈一秒察觉，母女俩四目相对，夏以晴再一次和以往一样，下意识的把头低了下去，夏妈在安排夏以晴这段时间负责陪护夏爸后，便皱着眉头拎包离开。 夏妈讨厌医院，这是夏家人闭上眼睛都得顾及到的地方，而夏妈这次能在医院呆这么长时间，已经算是突破个人极限了。当年在话剧圈小有名气的夏妈，最终会离开她热爱的舞台，是因为一次突发的舞台事故，一个很重的道具倒了，砸在了夏妈左腿上，接着夏妈便住院好几个月。 自此，医院成了夏妈最讨厌的地方，舞台成了夏妈最恐惧的存在。于是，在身体和心理接连受到打击后，夏妈离开了舞台，以后的岁月中更是尽自己最大可能的远离医院。 顷刻间，病房里便只剩夏家父女。 一秒两秒，秒睡的夏爸睁开眼睛。 当夏以晴紧皱眉头想对夏爸来一场控诉时，可夏爸和以往的每一次一样，冲着夏以晴的方向露出讨好的笑容，嘴里还重复性的念念有词：妈妈没真生气就好，女儿辛苦了，女儿过来坐，女儿渴不渴，过来坐过来坐，我给你削个苹果。 医院门口，李七一满脸的愁容，手机还在持续振动着，早日康复陪诊工作群中不断冒出的消息在传达着成员们的焦躁。夏以晴的突然退出也让李七一有些措手不及，但又因为有之前处理徐晓晓退出的经验，李七一已经在第一时间让徐卓乐重新调整了这几天的工作排表，燕姐也够仗义的表示：最近乐乐可以让奶奶接送几天，可以多分她一些订单。 十分钟后，调整后的排表出来了。 李七一打开工作排表，熟悉完今天她要陪诊的客户后，她又下意识的往夏爸住院的方向望了望。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夏爸距离出院还有一段时间，这也就意味着夏以晴这段时间应该都得在医院照顾夏爸，夏妈也应该会经常出现在这，所以李七一他们有充足的时间来想办法尝试让夏以晴重新回到陪诊工作室。 捋清思路后，开启陪诊师的一天。 从早到晚，忙忙碌碌，琐琐碎碎，顶着太阳披上月亮，等到李七一返回老李家客厅时，夏以晴还没有回来，李七一能猜到大概率是因为什么，但她还是习惯性的给夏以晴发了条什么时候回来，有没有忘带钥匙，要不要给她留门的询问信息。 五分钟后，李七一收到了夏以晴的回复消息。只不过，这条消息带着分离：七一，过几天我得从你家搬出来了，房租我一会儿算好后转给你。 语气坚定思路清晰，这很夏以晴。 但是李七一的情绪有点上头了，先是退出群聊，接着搬离住所，夏以晴这是要跟她一刀两断吗？那因为什么呢？夏妈？夏爸？还是她自己的决定？塞了一肚子疑惑的李七一立刻给夏以晴打去电话，电话通了，但是被夏以晴拒接了，李七一又打过去，不一会儿，人工提示，夏以晴的手机关机了。 当李七一盯着黑掉的手机屏幕发呆的时候，突然手机再次振动，有消息进来，李七一赶忙打开手机，消息是编辑烈焰发来的。 七爷，我已经看过《我是陪诊师》的正文开篇了，咱们认识这么多年了，所以有些话我就直说了，故事是好故事，题材也很新颖，但是七爷你怎么写了这么多年，还是不会讲故事，你平时不看其他大神是怎么讲故事的吗，你文章的语感太弱了，先不提最基本的语句逻辑，你现在连网文每章中的设置悬念都没处理好，七爷，多看看，名着什么的都看看，不然这不是浪费好不容易找到的好题材。 一秒两秒，消息惹红七一眼眶。 果不其然，真实的话过于刺耳。 当李七一撇撇嘴要掉金豆时，烈焰的消息又闯了进来：七爷，我刚刚说的有点重了，但刚刚我提到的问题一定得改，不然这本书也很难……七爷，咱把咱该努的力先都做到位，之后的事情就看命了。 八十 第80章 夜深了，李七一的心却乱了。 夏以晴的突然离开已经够让她心烦的了，没想到在这个时候还接到了烈焰对她新书的看法。而且烈焰站在编辑专业的角度，发来的看法也确实一针见血了着。此时老李家的次卧内，李七一正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时间一分一分的流逝，李七一从床上移动到飘窗上，接着又从飘窗上移动到电脑前，然后把烈焰提出的建议截图放大。李七一前后花费了一个多小时，仔仔细细琢磨了烈焰指出的开篇弱点，最后搭配着窗外的月光，李七一把新书的开篇又重新更改了一遍。等到李七一重新将更改后的开篇发送给烈焰时，此时窗外已经大亮，钟表的指针滑到八点。 一夜未眠，李七一请假补觉。 殊不知，今天没心情继续陪诊工作的不只李七一一人。一大早的肠粉店外，孙卓乐在看到李七一发在群里的请假消息后，利用等肠粉店老板打包的间隙，把今天原本是李七一需陪诊的客户，尽量都分给了徐晓晓和燕姐。 他今天，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四份肠粉打包，路虎加速驶离。 熟悉的病房内，夏爸的床位却是空的。一旁的玩偶男孩，盯着孙卓乐手中的肠粉出了神。还没等孙卓乐从玩偶男孩那获得点一线信息，同一间病房的那位阿姨一边叹着气，一边提着早餐推门进来。阿姨看清孙卓乐的下一秒便往走廊尽头的方向指了指，这时孙卓乐才得知了夏爸连夜被更换病房的信息。 离开这间熟悉的病房前，孙卓乐给小男孩留下一份双蛋肠粉，紧接着他开门离开的时候正好碰见了提着摄像机打着哈欠的何可无，两个对视点头，然后默契地各自忙碌在各自的轨道。 走廊尽头，卓乐下意识整理着装。 推开房门，卓乐和夏爸四目相对。 看清来人是孙卓乐后，夏爸冲着门口的方向做出小点声的手势，而此时的夏以晴正躺在一旁的空病床上睡的正香。接下来，病房内，两个大男人完全靠手势交流，夏爸让孙卓乐带他去顶楼透气，孙卓乐指着夏以晴的方向连连摆手，可孙卓乐哪能抗的过夏爸的一再坚持。 十分钟后，顶楼两个男人眺望着。 同样的场景，同样的两人，上一次孙卓乐还把夏爸当成了难得的忘年交，可是现在，他已经知道他已经把他卖了，而且还让他倾慕的女生受了委屈，于是再次面对夏爸，他的心里多多少少是有芥蒂的。 一人不说话，另一个人也沉默着。 良久，多少有些心虚的夏爸主动肠粉再不吃就坨了打开话题，可孙卓乐根本就不给夏爸“狡辩”的机会，立刻便指出夏爸“背叛”他的事情。一秒，两秒，尴尬的气息在顶楼飘荡，然后一秒，两秒，夏爸冲着孙卓乐的方向点了点头，算是直接承认了他的“背叛”，而夏爸承认“罪行”时没有过多的面部表情更是再一次惹火了孙卓乐。 可老话说的好，姜还是老的辣。 还没等孙卓乐将心里积压的情绪发泄出来，夏爸直接丢出一句：以后有你照顾以晴，我放心的。“以后有你照顾以晴”这是什么意思？这是交待那啥吗？“我放心”又是指什么？这是对他的认可吗？ 顶楼无风，朝阳升起，阳光正好，余音绕梁，孙卓乐忍不住的嘴角上扬。夏爸平平淡淡的一句话，直接让孙卓乐忘记了刚刚准备大发特发的情绪，这还不是最惊人的反应，最惊人的是，此时孙卓乐的内心还产生了一种想和眼前这位老哥们促膝长谈的冲动。方才还要玉石俱焚的忘年交情，在这一刻好像又莫名其妙地行了。 在孙卓乐尝试和夏爸重新建立情义的时候，病床上的夏以晴被一阵撕心裂肺地哭声惊醒。有些起床气在身上的她下意识的皱起眉头，不过这越来越情绪化的哭声听着还像有点耳熟。下一秒，夏以晴脑海中浮现出一个身影，这个身影是之前和夏爸同住一间病房的阿姨。 紧接着，夏以晴转头望向夏爸的床位，床位是空的，窗台上放着一盒凉透的肠粉。 去吃了沙茶面，姜母鸭，四果汤，准备回程前再把鱼丸汤吃了，算是打卡的比较全了。 八十一 第81章 哭声还在继续，夏以晴翻身下床。 推门而出，一门之隔，走廊里回荡着的哭声更加响亮，几个护士和夏以晴擦肩而过，加速往夏爸之前的病房移动，夏以晴也下意识的跟上护士们的脚步。 阿姨病房的门被打开，此时阿姨正坐在床上肆意地放飞着眼泪，小男孩的妈妈正在用手挡住他的眼睛，捂住他的耳朵，本来还在拍摄状态的何可无也被迫停了下来，一瞬间，大家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阿姨身上。 从阿姨的哭诉中，大家得知，她那个之前一直细心陪护她的女儿不再来了，是因为阿姨准备把自己那套小房子留给儿子，女儿之前来陪护是因为想分一半，阿姨没有答应，这几天，阿姨想让女儿再来陪陪她，但是女儿连她的电话都不接了，刚刚还回信息来要断绝母女关系。 清官难断家务事，带房产的更难。 只不过，哭的大声并不代表正义。 几个护士一直在强调医院不能大声喧哗，不能影响到其他病人，别人家的家务事，外人本来不应该参与，但一旁的夏以晴实在听不下去了。 她直接怼阿姨到：阿姨您儿子呢，怎么没见他来陪护过？阿姨哭泣的动作明显停滞了一秒，紧接着便回：儿子忙，忙着上班，忙着赚钱养家。夏以晴冷哼一声：原来您女儿没工作啊，那房子分她一半改善下生活也好啊。阿姨一听这建议，立刻便情绪激动的反驳到：她也上班，她也能挣钱，都已经嫁出去了，房子是留给我儿子的。 一瞬间，室内的寂静在无声打脸。 当阿姨的哭声还想继续泛滥的时候，夏以晴大声的冲着阿姨说到再吵闹就投诉，在她转身离开时，身后传来阿姨骂骂咧咧的声音，夏以晴现在没心情搭理那个阿姨，她得去找找那个突然消失的夏爸，还有那盒凭空多出的肠粉，一路打听，夏以晴也往顶楼的方向走去。 这时，老李家内，李七一还醒着。 本来她想补补觉，但是生物钟这个东西是个很神奇的存在，她强行让自己躺在床上，但是生物钟却强制让她清醒，此时的她已经跟生物钟反复斗争了有一个多小时了，突然，枕边的手机震动，工作室有新的订单进来。 老客户高爽，今天下午产检陪诊。 这种临时下单的情况，不管是出于什么考虑，多半是不接的，但是老客户高爽，李七一立刻翻身下床，穿衣出门。李七一已经有段时间没见高爽了，掐指一算日子，高爽应该快到预产期了，那这次李七一陪诊的时候应该更加小心在意些。 医院顶楼，男人们身后出现女生。 孙卓乐被身后的夏以晴吓了一跳，而夏爸因为坐在轮椅上，所以也就失去了跳起来的机会。孙卓乐很快恢复淡定，找到一个推着夏爸楼顶放风的合适理由。夏以晴先是看看夏爸，接着转头狠瞪了孙卓乐一眼，最后才推着夏爸离开顶楼。 一个多小时后，医院门口，李七一和往常陪诊一样，先自行将下午陪诊项目的注意事项过一遍，然后才去街对面的咖啡厅，一边吃点东西一边等着和高爽约定时间的到来。 下午时分，医院门口，李七一准时接到了肚子已经大到不方便的行动的高爽，老友见面，分外好聊。高爽先是表达歉意，她本来应该提前一天下陪诊订单的，但是最近她整个部门都在赶一个大项目，一忙起来就忘了。高爽又问李七一最近工作室运转的如何，李七一一边摇头一边扶着高爽上台阶，高爽约定一会儿产检结束，她要和李七一去喝杯咖啡好好聊聊。 医院大厅，李七一和高爽在等电梯，人来人往的视野范围内，李七一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草编礼帽、金丝框眼镜、格纹衬衫塞进深灰色的背带裤内，老大爷的这份精致穿搭已经很和深圳格格不入了。 八十二 第82章 这个人，李七一之前见过。 当打扮精致的老大爷拿出手帕擦汗时，李七一面前的电梯门打开了，一旁的高爽示意李七一进电梯，这时老大爷手里的布包，一个没拿稳，掉落在地，紧接着几盒抗癌药，便从布袋中翻滚了出来，当李七一下意识的还想再多看两眼时，下一秒，她便被高爽拉进了持续等待中的电梯。 孕检流程走完，两人约在咖啡厅。 咖啡厅靠窗位置，出于对宝宝发育的考虑，高爽点了杯热牛奶，李七一是冰美式。多日不见，李七一先给高爽补齐了工作室的现状，当高爽听到主力成员夏以晴已经退出时，她的眉头不自觉的皱了起来。 高爽给李七一指了两条路，一条商业一条人情，商业的路是让李七一赶紧再招人，不能影响工作室的正常运转，人情的路是用最短的时间将夏以晴拉回，毕竟时间就是成本，而从高爽的角度分析，夏妈应该是拉回夏以晴最大的绊脚石。 牛奶见底，咖啡空杯，高爽表示她可以帮助李七一补齐夏妈怼陪诊工作室的那些证件，至于其他的，那就只能看李七一他们了。咖啡厅门口，李七一目送高爽离开。还没等李七一把高爽刚刚的话多琢磨两遍的时候，她的手机有电话进来，徐晓晓那边真的忙不过来了，没办法，只能请求李七一支援，因为孙卓乐的电话打不通。 一路上，李七一把徐晓晓当下手里的碎活全都揽过来了，这样的话，除去一些可以配合调整时间的订单，李七一他们也算是能顺利完成今天的工作。本来工作室的成员又不多，燕姐这种兼职的这段时间都快干成全职了，现在夏以晴又突然离开，接下来工作室的运转肯定是要出问题的。 一天奔波，等到李七一和徐晓晓忙完的时候，已经到了晚上9点多。医院门外，李七一刚提议要去吃点夜宵，徐晓晓眼神便避开李七一，一边看了眼时间，一边说一会儿还有事，于是匆匆忙忙的先行离开。但先行离开的徐晓晓，并没有往地铁站的方向走，而是迅速地融入夜色，接着径直冲着不远处的那条街走去。 酒街？ 那地儿，李七一可太熟了。 不过，徐晓晓这么晚去酒街干什么？一件新t恤都舍不得给自己买的人，难道要勇闯酒街炫瓶酒？出于人类本能的好奇，李七一的夜宵也不吃了，快步小跑尾随上徐晓晓。 好巧，徐晓晓进的那家酒，恰巧是李七一啃老时光中最爱登门的那家。于是李七一一边在观察徐晓晓行动，一边开始电话摇酒经理。 砰的一声，还没等酒经理出场，不远处有徐晓晓的那个局便已经先一步开炸，李七一瞳孔放大，那个可怜的陌生人是活够了，居然敢当着她李七一的面手锤徐晓晓。 在李七一要撸起袖子，抡圆胳膊，过去帮徐晓晓撑腰时，一个熟悉的身影，扎扎实实的挡在了李七一面前，相熟的酒经理卡着这个点出现了，接着酒经理便强行将李七一拉离这个是非场。 从酒经理那里，李七一才了解了徐晓晓这款挣钱方式，这时李七一回想起来夏以晴让提前给徐晓晓结工资的那晚，那晚李七一喊徐晓晓出来吃烧烤，但从来都会答应李七一请求的徐晓晓，那次却拒绝了，现在看来，大概率那晚徐晓晓也在酒挣钱。 在酒经理的“挣能挣的钱不丢人”的表述下，李七一才得知徐晓晓干这种类型的兼职已经两年多了，之前徐晓晓都是几个月时不时的来兼职几次，可是这两个月，徐晓晓是只要是有时间、有人下单肯定就过来，大概率是急需要钱了。李七一从旁边药店买了些处理外伤的药，然后让酒经理以他的名义转交给徐晓晓。 夜色深了，李七一眼眶含泪、心情复杂的行走在回家的路上。 夜色更深了，酒昏暗的角落里，徐晓晓喘着粗气蹲坐在地上，轻轻扯开酒经理递给他的一包药，开始处理身上的伤口。 八十三 第83章 第二天，早日康复又招聘了。 工作室的招聘信息，是李七一连夜编辑发放在官方账号上的。第二天一大早，当孙卓乐看见招聘信息时，他第一惊讶：李七一现在的操作是不准备请夏以晴回归了？第二惊讶：为什么工作室这次要一次招5名员工，还都得是全职。 还没等孙卓乐再细琢磨一下，工作群里便闪现李七一的消息。按照李七一的安排，最近一周内，孙卓乐的主要任务就是帮工作室招聘新员工，所以这一周，李七一，徐晓晓，燕姐三人要完全扛起现阶段工作室陪诊的所有订单。 一秒，两秒，大家陆续看到消息。 徐晓晓和每一次一样，第一个站出来支持李七一，紧接着是燕姐，然后就该是孙卓乐了，但是孙卓乐那边却迟迟没有动静，当快速洗漱的李七一准备私聊一下孙卓乐的时候，孙卓乐也在群里回复了同意。 这个同意，是被逼的。 病房内，当时守在夏爸病床前的孙卓乐，正盯着工作群里消息出神，也就没有注意到打包早点回来站在他身后的夏以晴。当孙卓乐准备夹杂个人情绪的无视李七一的消息时，身后的夏以晴一把夺过孙卓乐的手机，在群里发动了“同意”二字。 行动迅速，动作利落，这很以晴。 孙卓乐望着夏以晴的方向眨巴眨巴嘴，这明显是想反驳一下的操作，但是还没等孙卓乐发出声来，夏以晴便回怼到，让孙卓乐不要给七一掉链子，七一的安排自有她的道理，孙卓乐只需全力支持就行。 夏以晴的话，在卓乐这一直管用。 于是在夏以晴的催促下，孙卓乐乖乖的去忙工作室忙招聘的事情。病房门开了又关，病床上的夏爸在确定暂时不会再有人进来的时候，夏爸便开始安排起了自家女儿。当时夏以晴已经将病床调高，小桌板拉出来，就差把她打来的早点摆好了。谁知一旁的夏爸一直安排夏以晴去打开旁边的柜子，夏以晴头也不抬的回了句吃饱饭再说，但没想到夏爸不仅不同意，还命令立即打开。 夏以晴刚想着急，夏爸便装出满脸痛苦的表情，夏以晴实在是演不过夏爸，转身翻了个白眼便冲着旁边的柜子走去。柜门打开的一瞬间，一排啤酒跃然眼前，夏以晴的火气蹭的一下子就升上来了，谁知身后的夏爸一直在喊着里面的盒子，这时夏以晴才顺着提示，看到了那排啤酒后的礼物盒。 礼物？夏爸准备的？ 此时，夏爸对夏以晴愣愣的反应很是满意，从柜子里拿出礼物盒，拆开，夏以晴看到了那套夏爸承诺过的玉桂狗绝版，紧接着，父女俩四目相对的瞬间，夏以晴居然从夏爸的眼神中碰触到了父爱。 接下来，夏爸的操作，让夏以晴埋藏在心底的，那个多年的疑惑解开了。 在夏以晴全部的注意力都被这套绝版玉桂狗吸引的时候，夏爸拿出手机，打开了他那个加密的相册，然后夏以晴从相册里看到了形形色色、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玩偶，数量之多，品类之全，绝对算的上是“娃圈大佬”级别的。 难道夏爸有收藏玩偶的斜杠身份？ 夏爸看出了夏以晴的心思，接着夏爸冲着夏以晴的方向摇了摇头，然后说出这些玩偶的主人是夏妈的事实，而且夏家最讨厌玩偶的不是夏爸，而是曾经最喜欢过玩偶的夏妈，夏爸之所以从小便禁止夏以晴喜欢玩偶，是因为怕夏以晴因此无意触怒夏妈，再勾起夏妈那些痛苦的回忆。 痛苦的回忆？夏以晴听不明白了。 夏爸喝了口水，沉思了两秒后，还是把这个秘密说了出来。当年夏妈是在话剧舞台上被砸伤确诊舞台恐惧症后，夏妈才离开舞台的。这个事情夏以晴是有所耳闻的，但是夏以晴不知道的是夏妈被砸的那场演的正是经典剧目《玩偶之家》，自那以后，夏妈看见玩偶两个字就会情绪波动，而实体的玩偶们也顺势受到牵连。 夏爸记得，有一晚，他家客厅里出来霹雳乓啷的打砸声，当时的夏爸还以为家里进了贼，于是他慌忙起身。客厅里，透过月光，夏爸看见夏妈拿着棍子把她多年来，从各处费力收集来的玩偶们全部砸烂。 听到这里，以晴的心跳露了几拍。 夏爸又喝了口水，然后对上夏以晴的视线，问她是否还记得那个相亲的精英男，夏以晴回忆了两秒后点了点头，而夏爸接下来说的话让夏以晴秒红了眼眶。 八十四 第84章 那一晚，夏妈在收到，夏以晴发送的精英男消息后，一夜未眠，第二天一大早便匆忙离家，夏爸不放心便悄悄跟在后面，尾随一路后，最后看到了夏妈大骂婚姻介绍所的场景，因为夏爸后续也参与了“战斗”，所以他只抓拍到一张夏妈站在婚恋介绍所门口，掐着腰，满脸愤怒的照片。 上面夏妈的样子，以晴不曾见过。 在夏以晴的印象中，夏妈浑身都散发着喝茶听曲的雅致，而照片上夏妈的气质是夏以晴长这么不曾见过的。在夏以晴呆愣的时间，半靠在病床上的夏爸继续喃喃着。当年夏妈嫁给夏爸时强调过一辈子不要孩子，夏爸也是答应过的，可还是意外怀上了夏以晴。 夏爸尊重夏妈的选择，在他认为做决定一直很坚决的夏妈会放弃这个孩子时，夏妈却一反常态的决定生下夏以晴。这些信息显然和夏以晴之前得知的相反，之前夏以晴得知的信息是夏妈如果打了这个孩子以后就不会有受孕机会了，夏以晴这才得以留了下来。 时空的错位消息，让以晴心乱了。 此时，一旁的夏爸再次对上夏以晴的眼神，小声喃喃着，现在的夏以晴和当年年轻时的夏妈太像了，不管是样貌还是脾气，都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似的。紧接着，夏爸问出一个让夏以晴心里咯噔一声的问题。如果现在的夏以晴结了婚，然后又意外怀孕，夏以晴会留下这个孩子吗？ 夏爸得到这个问题让夏以晴想起一个场景，当时安然正在人流手术中，手术室外的走廊里鸦雀无声，李七一询问夏以晴，如果把她放在安然的位置上，她会不会留下这个孩子，当时的夏以晴直接摇摇头回到：在我被赋予其他身份之前，我要先活出我自己，我也是一条生命，不能因为对方还是胚胎的裹挟，我的生命就应该做出让步。 夏以晴用当时回答李七一的话，又一字不落的回答了夏爸，夏爸听到回复后点了点头，然后告诉夏以晴，当年夏妈在得知意外怀孕后，也说过和夏以晴刚刚说的类似的话，可当他们都把做手术的时间定下来了，夏妈又突然改变了主意，夏妈要把夏以晴生下来。 找了个借口从夏爸病房出来，夏以晴的心里翻着江倒着海，她径直往医院顶楼的方向走去，此刻的她，需要吹吹风平静一下。 同一时间，某医院门口，李七一直接坐在角落的台阶上，接着从包里拿出矿泉水和切片面包吃了起来，她刚忙完了两个代问诊的单子，这时她接到了何可无发来的信息，何可无问她晚上有没有时间，李七一一边下意识的皱眉摇头，一边回何可无她最快也得晚上10点钟收工，没曾想何可无秒回到时候他来找她。 李七一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何可无又追加回复：就这么说定了，晚上你把定位提前发我，我现在还有些事情要忙，手机要关机了，晚上见。李七一一边看着晚上见叹气，一边大口大口的嚼着面包片，接着调出她今天要负责的订单，现在已经完成了两单，还剩下五单，时间耽误不得，于是她又赶忙起身赶往下一个订单所在的医院。 晚上9：50，李七一拖着一身疲惫，立在了某医院门口，她在等待着。 晚上9：57，一串熟悉的油门声由远及近，直冲着李七一的方向扑了过来，是何可无的车。 晚上9：59，何可无一手提着一堆打包好的烤串和切好的西瓜芒果，一手紧紧的抓住李七一的手腕，冲着医院走廊最尽头的长椅快步跑了过去。 晚上10：00，医院走廊尽头的长椅上，一块不大的野餐垫上，肉串和素串一字排开，烤串中间整齐的放置着切好的西瓜和芒果。 李七一一眼便认出了，这是她和何可无还有徐晓晓他们，经常去吃的那家烤串摊的。 这时何可无打开平板，调出一档刚刚开播的综艺，恍惚之间，李七一终于明白了何可无这一系列的紧急卡点操作是为了什么，他以李七一为切入点，跟拍录制的陪诊师医疗综艺今日首播。 李七一往前平板的方向凑近，她是想把这档综艺的片头看的更清晰一些，但她不会注意到的是，这次无意的靠近，让何可无的心跳露了一拍儿。 此时，远远的，医院走廊的另一端，徐晓晓提着两杯少冰少糖的蜜雪冰城突然出现。 你好啊，大大迷糊秋，谢谢您的追读，祝您好运连连，福气满满。 八十五 第85章 徐晓晓刚要上前时，远远地，何可无从兜里掏出一条手链，紧接着便套在了李七一左手的手腕处。微风吹过，撩动徐晓晓左手手腕处的红绳铃铛，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叮叮当当声，李七一慌忙转身，身后是空荡荡的走廊。 走廊另一端的柱子后，刚刚在李七一转身的前一秒，徐晓晓成功的躲在了这里，一秒，两秒，离开的时候，徐晓晓的眼底溢出一抹暗淡。 走廊的尽头，李七一还在用力的张望着，何可无也顺着李七一张望的方向望去，什么都看不到，只有时不时经过的几位病人家属。何可无还没来得及问李七一怎么了，李七一便反问他刚刚有没有听到其他声音。 声音？何可无刚刚全部的心思，都集中在那条送给李七一的手链上了，他是听到声音了，如果加速狂飙的心跳声算的话。何可无冲着李七一摇摇头，于是在实在没看到什么人后，李七一才把头转了过来，视线再次落在手腕处的那条tiffany手链上。 烧烤吃的好好的，手链是为什么？ 李七一带着满眼的疑惑望向何可无，何可无眼神闪烁了一下后找了个谢礼的理由。谢礼？李七一有点听不懂了，可当何可无指着平板上正在直播的综艺，李七一一下子就明白了。谢礼得收，博人好意多半就有点不懂事了，李七一当即表示回头请何可无吃好吃的，还没等何可无暗自开心，李七一又补了一句：带上工作室的小伙伴们。 夜色渐浓，月光洒满。 李七一被何可无送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快凌晨了，因为何可无的综艺首播数据喜人，所以他送完李七一后还得赶去工作人员的庆功宴。老李家客厅的灯亮了，李七一熟练地切开一个西瓜，去厨房拿她的勺，接着抱着半块瓜瘫在沙发上，而西瓜的另外一半，厨房里的另一把勺，沙发的另外一边，这些本来都是主人的，可是现在，它们的主人搬走了。 西瓜入喉，没了两人的甘甜。 自从夏以晴搬走后，老李家便越发的空空唠唠了，李七一每天回家的动力也是肉眼可见的缩减，吃在嘴里的西瓜也没出意外受到牵连，少了之前和夏以晴抢食的甘甜。李七一一边吃着西瓜，一边掏出手机调出和夏以晴的对话框。 李七一给茶几上受到冷落的半块瓜拍照，然后将照片发给夏以晴，接着时间一秒一秒的流逝，李七一还没有等来夏以晴的回复，编辑烈焰的信息却在这时闯了进来。 七爷，你重新又改过的开篇我看过了，这次确实比前几次有进步，我也和其他的编辑商量了一下，这样七爷，这本新书你可以先发书，但是这次不要更那么快，留出时间来，我们边更边修改，一章一章的修改，一个情节一个情节的调整，争取这次能把这本书做出来。 一股暖流从心底涌出，七一懵了。 这是什么意思？这是能发书的意思。能发书是什么意思？能发书就证明这个被改了八九版的开篇总算是有点样子了。李七一激动的从沙发上跳了起来，接着抱着半块西瓜和个傻子似的，在客厅里来来回回、回回来来的跑着。 客厅跑了三四圈后，李七一赶忙冲向次卧，接着擦手、点火、然后满心虔诚的给小财神爷上了三炷香，嘴里还念念有词：小财神爷，我的新书《我是陪诊师》马上就要发布了，保佑它顺顺利利，火火火，小财神爷保佑保佑。 一套属于李七一开书前的程序走完后，接着李七一打开作家助手，新建新书，粘贴正文第1章，《我是陪诊师》发布成功。在新书发布成功的第一时间，李七一截图发给了徐晓晓，夏以晴，何可无，还有早日康复陪诊工作室的小伙伴们。 当李七一发送消息的时候，夏以晴正慌慌张张的往爸妈家赶着，夏爸刚刚接到夏妈发来的消息，家里的水管爆了。 八十六 第86章 心脏呈180°悬浮了一路，夏以晴站在家门外时，这一次，她顾不上将上衣齐整的塞进包臀裙中，也来不及把衬衣的扣子系好，更没心思入目鞋面上剐蹭到的污渍，还有那赶路中迎风乱舞过的发丝。 输入密码，推门而入。 夏家客厅的灯亮着，沙发上没有夏妈的身影，洗手间的方向传来嘁里哐啷的声响，夏以晴三步并作两步，快速冲向洗手间，果然是这屋的水管爆了。夏以晴原本以为，夏妈会和以往一样，淡定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待其他人来处理，可这次相反的是，此时夏妈正拿着洗脸盆当盾，用尽力气挡住水管处喷射而出的水流，身上的衣服也便早早的遭了殃。 察觉到身后有人，夏妈转头的瞬间，对上了夏以晴的视线，夏以晴直接拿起一旁的浴巾，然后强行将夏妈拉离水管爆裂区，接着用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快速将爆裂处做了个简单的处理，再等上十多分钟，夏以晴赶来的路上联系过的维修师傅应该就能登门了。 可和夏妈呆一起一分钟都很煎熬。 十多分钟，夏以晴又该如何度过。 等到夏以晴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夏妈和往常一样，已经换好了衣服，坐在了客厅沙发上，那个最右边专属于夏妈的位置。夏以晴本来想顺势转到书房磨掉这被迫相处的十几分钟，可是夏妈却喊她过去喝杯茶。 这茶，不想喝，也得喝。 一壶茶，两个杯，母女对坐。 夏妈没说话，夏以晴也不敢轻举妄动。当夏以晴以为这十多分钟，会在小口酌茶中度过的时候，夏妈又开始下命令了。夏妈以近期求职市场比较困难为由，让夏以晴正好利用这段时间好好在家备考一下公务员事业编。 茶杯重重落桌，“啪”的一声。 后来的后来，夏以晴也想过，那一刻的她为什么会问出那样的话，仔细琢磨后，大概率是和情绪的常年积压有关，不过后来的她是要感谢这一刻的自己的。 夏以晴也没想到这款茶杯能搞出这么大的动静，但既然氛围已经被搞出来了，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压在心口的话是时候说出来了。夏以晴当即质问夏妈，当年不是说不要孩子吗，既然那么不想扛起母亲的责任，那为什么最后还坚持生下来。 一秒，两秒，寂静中透着窒息。 夏以晴已经接下来夏妈会上演一段客厅咆哮时，谁知她再一次预判失败，良久，夏妈回了一句：在去医院做人流的路上，我在车上睡着后坐了个梦，梦见我耳环上掉下来一朵很漂亮的花，当时我就知道怀的是个女儿。然后那一路上，我的眼睛就和中了邪似的，眼睛完全不受控的，一直关注到路上母亲牵着女儿的场景。也不知道那一天是不是全深圳的母女都扎堆到那条街上了，反正最后的结果你也知道了，十月怀胎，你出生了。 果真是个女儿，而且很漂亮。 母女四目相对，夏以晴慌忙移开。 那一晚，十几分钟的茶居，母女俩三十年来第一次聊那么多。夏以晴知道了为什么夏妈生而不想养，因为夏妈一直把活出自我排在所有事情的最前面，夏以晴也知道了为什么夏妈受过催婚的苦，而现在反而催婚女儿。 这一点是夏妈自己也想不明白的，可能有夏妈同学朋友的影响，也可能是大环境催婚风波的波及，也可能是夏妈的年龄到了见不得子女单身的阶段，反正是夏妈也控制不住自己，就是想催，夏妈有的时候也在想，当年夏妈的妈是不是也得到“同款疾病”。 那一晚，但是在夏以晴眼里，夏妈好像没有之前那么让她窒息了，但不幸的是夏妈的固执是根深蒂固的很，当她还想尝试度化一些夏妈的固执时，玄关处传来门铃声，修水管的师傅们到了。 专业的事情该交给专业的人来做。 几位师傅一出马，没过多长时间，夏家爆开的水管就修好了。茶水渐凉，夏以晴该回去继续守护夏爸，夏妈起身回屋拿了夏爸爱枕的乳胶枕，嘱咐夏以晴带去医院。 返程的出租车上，夏以晴抱着乳胶枕静静地望向车窗外，夏妈突然的话多，让她触碰到了夏妈的恐惧，这些年，夏妈习惯了夏爸的陪伴和守护。 当夏以晴发现李七一发来的新书发布的消息时，已经是凌晨4点钟，天已经快大亮了。此刻，龙华汽车站的广场上，徐晓晓快速的将铺盖卷起，破天荒的扫了辆共享单车，接着加速往锦绣小区的方向骑去。 八十七 第87章 早上5：00，锦绣小区，老李家的家门外，徐晓晓提着两份早点，满头是汗的从一旁的电梯里出来。当他准备敲门时，前方传来吱扭一声，门开了，李七一今天穿的果然是旗袍。 四目相对，晓晓把早点递了过去。 这个时间段，两个人能默契的在这相遇，那还是得归功于李七一的书。徐晓晓在得知李七一写小说后，除了那次被李七一教育过的打赏行为，徐晓晓还利用闲暇时间把李七一这几年写的小说全过了一遍，也是在这个过程中，徐晓晓收集到了李七一的一些习惯。 就比如，开新书的当天，李七一会穿着旗袍去弘法寺为新书祈福，主打一个吉祥如意，旗开得胜。赶来之前，徐晓晓还专门看了李七一今天的陪诊表，两个人今天的第一个客户都是上午10：00，所以他们有充足的时间去弘法寺。 可有一人，比徐晓晓更了解七爷。 徐晓晓还没来得及说对李七一说完恭喜开书的话，李七一便一手接过早餐，一手拉起徐晓晓的右手手腕，再次返回电梯。徐晓晓微微低头看向右手的手腕处，他的嘴角还没来得及上扬，便看到了李七一左手手腕处的手链，这条手链徐晓晓昨晚见过，何可无送的。 一瞬间，徐晓晓的眼眸暗淡下来。 电梯里，李七一并没有注意到徐晓晓的情绪情绪，一直说的是一会儿要去弘法寺虔诚拜拜的事情，而且此刻何可无正在楼下等着，本来李七一还怕去弘法寺不好打车，何可无不愧是追读四年的老书粉，她这个开书后要去拜拜的习惯，不是老书粉还真的很难知道。 李七一满脑子都被去弘法寺的事情塞满，以至于当电梯门打开的时候，李七一才想到询问徐晓晓今天怎么这么早来找她，当徐晓晓想要张嘴跟李七一说些什么的时候，单元门前传来何可无的声音。 应声看去，何可无的车在等待着。 李七一回应了一声何可无后，并没有着急跑过去，她还在等徐晓晓回复。这时，徐晓晓的眼神再次扫过李七一左手手腕处的手链，接着他再次将眼神移开，随便找了个买早餐顺路的理由搪塞了过去，单元门前，何可无的呼唤再次传来，李七一轻声跟徐晓晓说她会很快赶去医院，不会耽误陪诊订单后，便快速奔向了何可无。 汽车加速驶离，独留徐晓晓一人。 徐晓晓抬头望了望何可无车驶离的方向，接着低头踢了踢着脚边的小石子，然后一口一个包子，往锦绣小区的门口走去。 驶向弘法寺的汽车上，副驾上的李七一在准备着一会儿要跟佛主念叨的话术，而一旁的何可无是肉眼可见的开心，他的开心除了昨晚的综艺首播数据一路看涨外，还有副驾上的李七一。在距离目的地还有十多分钟的时候，何可无说起了他这几年来弘法寺的事情。 这时，李七一才知道，网文圈一呆四年来，每一次她开新书当天来弘法寺祈福的时候，何可无也会如约来弘法寺呆一天。这几年，何可无想象过各种和七爷偶遇的场景，他都想过一定要和七爷歃血为盟拜个把子，可是他怎么都没想到的是，一直被他认为是个糙爷们的七爷，在现实生活中居然是个女生。 回忆交织中，汽车继续向前行驶。 同一时间，医院的病房内，枕上了夏妈专门让带的硅胶枕的夏爸还在熟睡，一旁陪护中的夏以晴正在吃着早点刷手机，先是给李七一送去预祝新书大麦的信息，接着便刷到了何可无昨晚首播的关于陪诊师的新综艺。 不管是从各大短视频平台的转发热度，还是热搜的相关词条，这些地方哪哪都在昭示着何可无的这档综艺有着爆火的趋势，不过，这也是他何可无应得的，先不说何可无整个人一颗心都扑在这上面，就说每天起早又贪黑，没日没夜的搞，搞出点成绩是符合逻辑的。 忽然，夏以晴看着由何可无综艺，引发的关于“陪诊师”这个新兴行业的一些讨论，心生一计，紧接着她便把一系列词条和短视频链接，一兜圈的全都转发到老夏家的家族群里了，果不其然，没出五分钟，七大姑八大姨便纷纷在群里冒泡。 八十八 第88章 清晨8点的弘法寺，幽雅宁静。 弘法寺不愧是香火最旺盛的寺庙之一，工作日的早上8点前后，来上香祈福的人都已经排上了长队。入庙门，高抬脚，误踩门槛儿，接着李七一和何可无先后扫码请香后，两人便并排往大雄宝殿走去。 大雄宝殿前，上香的人自觉成队，此刻已经排成三排了，前面不管哪排有人离开，只要是轮到你了，都可以自动补齐上去。李七一从一旁将三炷香点燃后，便快速的瞅准一个二排的位置，补齐上去，她的前面站着一位阿姨，何可无补到了第三排。 虔诚叩拜，闭眼许愿。 李七一因为在来的路上已经提前准备好了话术，所以很快的时间，她便和佛祖把自己的愿望一字不落的陈述了一遍，最后李七一满脸如愿的睁开眼睛。 当李七一睁开眼睛的时候，站在她前方的阿姨，已经被更替为一位老大爷，李七一本来不该在意这一点的，毕竟她刚刚也是这么更替别人来上香的，可是这一次，她的视线像是被施了法似的，扎扎实实地落在了前方老大爷的身上。 草编礼帽放在一旁的地上，金丝边框的眼镜腿，素色格纹衬衫塞进浅灰色的背带裤内，还有那双被擦的锃亮的皮鞋，李七一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位和深圳格格不入的精致老大爷，她见过不止一次，这应该算第三次了。 此时，老大爷正在闭眼小声喃喃。 三次偶遇的缘分催促李七一小心翼翼地前挪动了半步，接着李七一又闭上眼睛。在李七一闭上眼睛的时候，站在李七一身后的何可无许愿结束眼睛睁开，接着静静地看着前方的李七一。 老大爷的喃喃声还在继续，闭着眼睛的李七一在极力的竖起耳朵，但喃喃声的范围终究是有限的，等到老大爷许完愿、拿起一旁得到草帽，离开移动到另外的佛像面前继续许愿时，李七一也只听到类似于“彩萍”两个音样。 不过，什么彩屏？踩平什么？ 当身后的何可无发觉，李七一的视线正尾随一位老大爷移动时，他抬起手，轻轻的冲着李七一的后脑勺敲打了一下。下一秒，李七一立马气呼呼的转头怒视，紧接着何可无冲着老大爷的方向递了一眼，然后冲着李七一说出了这位老大爷近期应该是有一些迫切愿望要实现的猜测。 李七一当即反问何可无是怎么看出来的，何可无回了逢佛必拜几个字后，又让李七一继续盯着老大爷看一会儿。果不其然，真如何可无所料，那位老大爷好像并没有在意供奉在前方的是哪个佛爷，而是只要是佛，他都虔诚的许愿，然后行跪拜大礼，一个佛爷挨着一个佛爷的磕过去，一个都舍不得落下。 何可无的视线从老大爷那收回，转头俯视想喊李七一离开时，却突然发现，他旁边哪里还有人，何可无随即微皱眉头四下扫视，只见李七一也学着那个老大爷的样子，在每个佛爷前都先磕一个，然后又嘟嘟囔囔的补齐自己的愿望。 可无不燥，靠在阴凉的角落静候。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五…… 本来李七一立志要磕遍整个弘法寺的佛爷，可实际操作起来，当她磕到第十个的时候，脑袋瓜就被磕的嗡嗡作响了，但是当她望向前方那个老大爷的方向时，老大爷仍旧是满身虔诚，满脸不见疲惫，一个挨着一个的继续磕着。 那一刻，李七一边大喘着气边开始琢磨，难道老大爷是同行？也在某网文平台囤了一堆的小说卖不出去？老大爷不会是和她一样来求神佛助攻，想在今年成功售出小说的影视改编权的。 琢磨到这里，李七一又铆了铆劲儿，又跪拜了五个佛爷。磕到这里，李七一是真磕不动了，但是不远处的老大爷还在继续磕着，汗水不断地划过老大爷的脸颊，他好像全然不知一样，磕完这一个再继续跪拜下一个。 手机闹钟响了，李七一该离开了。 李七一自我疗愈的顺坡下驴，以还得赶回去完成陪诊订单为由，准备叫停了和这位陌生老大爷的“隔空比拼”。此时，阴凉处的何可无好像早就预料到了这一点，顺势掏出车钥匙，在李七一放弃的前一秒，冲着她的方向挥了挥手，铺垫了一个还不错的台阶，下一秒，李七一便眼带笑意的，一溜烟儿跑到了何可无身边。 同一时间，夏家的家族群里，有关陪诊师的信息经过了几个小时的发酵，外加夏以晴话里话外的普及，整个夏家十几口人，算是对陪诊师这个新兴行业有了一个初步清晰的了解。当然，夏以晴提前给自己发布这些信息到家族群披上了一个很完美的外壳：新兴行业是块还没被人来得及分的蛋糕，如果家里有孩子还不知道要入哪个行业能挣钱的，可以考虑尝试一下陪诊师。 当然，这是一份来至国企夏家打工人，夏以晴对家族下一代的关爱。当夏爸一觉好眠醒来刷到家族群里的消息时，夏爸立刻瞪大眼睛看向夏以晴，夏以晴则一脸淡定地把削好的苹果递给夏爸。 八十九 第89章 在夏爸看来，夏以晴在家族群的这番操作，无疑是对夏妈的挑衅，夏爸根据他多年跟夏妈朝夕相处的经验，公然挑衅夏妈是没有什么好果子吃的。 但夏以晴却不这么认为，她只是在用最恰当的方式进行自救，她可不想接下来过上居家备考铁饭碗的生活。可她还是低估了夏妈的手段，下午时分，在医院陪护中的夏以晴收到一份闪送，满满一纸箱的公务员备考资料。夏爸也被牵连升职，荣升监督员，负责监管督促夏以晴陪护期间每日的备考进度，实时汇报，如有隐瞒，后果自负。 父女四目相对，夏以晴没抗住，先一步叹气。医院内，日日如一日，医院外，悄悄变动中。 陪诊师这个行业，相对于最开始的无人知晓，到如今何可无此类综艺的火热，大众对这个新兴行业的认知度和认可度都在不断地攀升，也因为何可无在这期综艺最后加入的“儿童胶质瘤”板块，仍旧在住院中的小男孩父母，接到了来至全国各地的一笔笔善款，小男孩终于可以有钱预约手术了。 随着陪诊师行业知名度的打开，孙卓乐这边的工作室招聘进行的也比预估中顺利了很多。抛开一些纯属感觉这个行业新鲜的“玩票”应聘者，孙卓乐发现，应聘者中不仅有和燕姐似的，想重返职场的全职妈妈，还有因各种原因简历空白几年或者一段时间的男男女女，和夏以晴的情况类似。这些求职者的简历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放到当下的求职市场上，他们的简历是会被hr第一批刷下去的透明人。 晚饭时分，忙碌了一天的李七一和徐晓晓，在孙卓乐聊聊招聘相关事情的召唤下，两人从不同的医院陪诊结束后，卡点赶到咖啡厅，咖啡厅内，孙卓乐早早的准备了一桌的好吃的，就等着李七一和徐晓晓到呢。 在李七一和徐晓晓大快朵颐的间隙，孙卓乐把他挑选出的几份靠谱的简历摆到桌面上，接下来，孙卓乐总结式的陈述着选择这几份简历的原因，李七一和徐晓晓频频点头，但是最后，孙卓乐补了一句：这次不管招聘几个职员，他还是最希望夏以晴能重新回到早日康复。 一秒，两秒，寂静加深愁绪。 良久，李七一从几份简历中抽出几份，让孙卓乐安排他们二面，然后又安排孙卓乐在龙华找个性价比较高的店面，店面不用太大，但是地理位置要好。当孙卓乐和徐晓晓下意识的反问租店面干什么的时候，李七一嘴角上扬的回到：给我们夏美女回归铺路。最后李七一还嘱咐孙卓乐，最近如果还有时间，可以和高爽去过一下给早日康复注册公司相关手续的事情。 这个瞬间，孙卓乐可算明白了。 不管是给早日康复注册公司，还是接下来要租的实体店面，李七一做的这一切都是在堵夏妈当时怼工作室不正规的嘴，可这和大批量招聘人员有什么关系？也没听说过员工数量的多少和公司正不正规画等号的说法，多招一个员工多发一份工资，这不是过于拉高公司运转成本吗？还是说李七一要人多，到时候在夏妈面前充个场面？那也不用真的招聘员工啊，到时候请两个群演，各种氛围效果不也能秒秒钟拉满。 当孙卓乐把上面的质疑说给李七一听的时候，李七一的眼神悄悄扫过徐晓晓脸颊处还未完全消掉的淤青，接下来，李七一沉默不语，埋头干饭。徐晓晓在察觉到李七一不想多聊后，接着来孙卓乐再追问的话都被徐晓晓一一叉开。 夜深了，干完饭的李七一回家后，加班熬夜，码字更新新书。 夜深了，医院夏爸的病房内，夏爸一边将手机摄像头对准夏以晴，一边口齿还有些许不清的督促夏以晴好好看书，真心备考。 夜更深了，某住宅小区的某书房内，何可无将他今天偷偷拍摄的他和李七一的合照打印出来，然后粘到一旁空置许久的照片墙上。 合照的近景是何可无洋溢的笑脸，远景是李七一双手合十虔诚的许愿，而照片上更远景则无意中带到了那个精致的老大爷，照片定格下的那一秒，老大爷正双手伏地，虔诚跪拜。 九十 第90章 高爽的全力支持加上孙卓乐的办事能力，很短的时间内，早日康复陪诊工作室便合法化成立，再加上何可无综艺带起的关于“陪诊师”的全民关注度，还有综艺中以李七一为切入点的拍摄角度，这些都让早日康复陪诊工作室的知名度大大的提升，也让工作室的再招聘进行的很是顺利。 这日，阳光明媚，温度尚好。 龙华区，某新租的店面内，门内，李七一、徐晓晓、孙卓乐，三人正围桌煮茶商议，门外，摆满了一百元两个的花束，半小时前，这里刚刚经历了一场“早日康复陪诊工作室”的揭牌仪式，当时为了让场面看的更喜庆一些，孙卓乐硬是从公司账上挤出三百块钱，买了门外的六个花束，开业的氛围感也因此被烘托的恰到好处。 两天前，不管是租门面的钱还是各种办证的开销，李七一都神奇般的一次垫齐。 关于给工作室出钱这个问题上，孙卓乐也不是不想出力，工作室小伙伴都知道，他那个咖啡厅已经在亏损中坚持营业好几个月了，员工工资都要发不出了，孙卓乐的流动资金都被咖啡厅占住，当然，徐晓晓倒是想尽自己所能出几千块钱的支持，但李七一并没有收。 当其他人都为资金顺利到位，工作室能顺利开业鼓掌开心的时候，只有徐晓晓注意到，原本一直戴在李七一脖颈上的那个玉坠项链不见了，如果徐晓晓没有记错的话，李七一之前说过，玉坠项链是她父母送给她的十八岁生日礼物，专门找大师开过光的，能保佑平安顺遂，要时常佩戴着。 五名新员工入职，缺个指导老师。 今天是新招聘员工的入职时间，今天也是夏爸出院的日子。茶水沸腾，入杯喝茶。孙卓乐按照李七一的要求，将一个塞的满满的牛皮纸袋摆到桌面上。不远处的徐晓晓则在李七一的安排下，正在给新入职的员工介绍工作室一些基本的情况。 李七一品了两口茶后，先是看了看时间，时间快到了，接着她又抬头望了望对面的孙卓乐，孙卓乐一边掏车钥匙一边冲着李七一点了点头，然后两人放下茶杯，拿起桌面上的牛皮纸袋先一步离开，留下徐晓晓一人和五个新进员工守店。 当李七一和孙卓乐离开工作室十多分钟后，何可无才抱着一束鲜花慌慌张张的赶到现场，晚了。 当何可无向一旁的徐晓晓投来质疑的目光时，徐晓晓一拍脑门，满脸不好意思的跟何可无说着抱歉。 事情是这样的，因为前几天李七一太忙，负责通知何可无来参加开业典礼的事情便交给了徐晓晓，于是徐晓晓通知到何可无的时间比正式开业的时间晚了半个小时。 明明眼前的徐晓晓正在跟何可无频频道歉，但是何可无没有从徐晓晓脸上看到一丝一毫的真诚。紧接着徐晓晓还要倒一杯凉掉的茶给何可无喝喝，何可无把花束放下便给李七一打电话，电话一直是通了没人接的状态。徐晓晓则一直在把那杯凉掉的茶往何可无面前递着，直到何可无有些小怒得转头离开，徐晓晓嘴角上扬。 路虎上路，油门踩满。 司机位上的孙卓乐满脸的坚定，副驾上的李七一抱紧牛皮纸袋。这时何可无的电话打了进来，但是李七一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没有多余的情绪和心力再分出去。 路虎驶过三天街，拐了两个弯儿，在一熟悉医院门口的停车场稳稳地停了下来，这个医院正是夏爸住院的地方，也是李七一老妈工作到退休的地方。 一秒，两秒，他们在静候时机。 突然，李七一的手机传来震动声，夏以晴发来“开始行动”的明示信息。紧接着李七一和孙卓乐接连戴上帽子和口罩，然后孙卓乐一脚油门，路虎再次稳稳地停在了医院门口。不一会儿的功夫，便看到夏以晴扶着夏爸从医院大厅往外走来。 九十一 第91章 夏以晴背着大大的双肩包，搀扶着夏爸走出医院大门后，夏妈才从旁边的店里走过来，紧接着路虎车上下来一位瘦瘦小小、身穿着一个蓝色跑腿马甲、遮阳帽口罩戴很是齐全的李七一。 跑腿马甲一穿，和以晴顺利会师。 夏妈见夏以晴叫了跑腿，立刻便招呼跑腿来扛包。当李七一从夏以晴手里接过那个大大的双肩包时，她一瞬间便明白了，在这次计划中，夏以晴为什么配合的这么迅速，要是夏以晴当下的处境放在李七一身上，李七一也会毫不犹豫的选择迅速配合。 接下来，李七一扯了扯身上的马甲，然后一边扛包，一边很是专业的将夏家一家人往一旁的路虎车上引。从扶着夏爸上车到路虎启动，李七一都拿出了她作为一名陪诊师的专业度，将夏爸照顾的很是周全，就连一直喜欢鸡蛋里挑骨头的夏妈，这一次都没有挑出任何的骨头渣渣。 路虎行驶中，夏妈开始日常盘问。 夏以晴在夏妈的盘问下，分日期分时段的汇报了自己这几天的备考铁饭碗的进度，当然，在这种常见的夏家氛围下，夏爸依然选择了最置身事外的闭眼装睡。不长不短的车程中，前方的李七一和孙卓乐，被迫听了一路，来至于夏妈陈述考公的一百种好处。 七一捏紧手心，这次任务挺严峻。 车速减缓，夏家到了。这次扛包的换成了孙卓乐，李七一快走两步去搀扶着夏爸。当孙卓乐从李七一手里接过那个大大的双肩包时，他一瞬间也明白了，在这次计划中，夏以晴为什么配合的这么迅速，要是夏以晴当下的处境放在孙卓乐身上，孙卓乐只会比夏以晴配合的更迅速一些。 夏妈走在一行人的最前面，除去在认真扛包的孙卓乐外，后面的扶着夏爸的李七一和夏以晴正在进行激烈的眼神交流，李七一眼神示意夏以晴她在夏妈面前有点怂，夏以晴立刻眼神回击：姐们儿一定要挺住，于是李七一一边暗自打气，一边抱紧牛皮纸袋。 夏家装修和夏妈一样，庄重固执。 夏爸被扶进卧室休息，卧室门关闭后，客厅里便剩下夏妈和夏以晴他们。现在李七一和孙卓乐也算是深入虎穴了，按照计划，接下来便是揭开真面的时候了。客厅里，夏妈仍旧坐在沙发区域的老位置，可是下一秒，还没等李七一他们来个自爆，夏妈便一句“还准备演到什么时候”精准排爆。 满脑惊讶中，七一他们露出真容。 跃然眼前的李七一和孙卓乐并没有让夏妈惊讶，李七一真诚的询问夏妈是怎么认出他们的，什么时候认出来的。夏妈也没瞒着，直接把她年轻时在话剧圈一呆多年，早就养成的靠身段识人的习惯说了出来。 一秒，两秒，计划赶不上变化。 也是两天前，李七一拿到工作室合法手续后的第一时间，她给夏以晴打了电话，第一要把夏以晴拉回工作室培训新员工，第二把陪诊工作室做大。第一的原因很是明显，但是一直秉承船小好调头的李七一，怎么突然想要把工作室搞大？这让夏以晴产生疑惑，李七一则承诺，等夏以晴重返工作室的时候，她会说出原因。 彼时的夏以晴已经被备考铁饭碗折磨的早就想撂挑子了，于是两个人就策划了这么一场直接逼宫夏妈的戏码，可现在看来，姜还老的辣，她们刚开了一个小局，便被夏妈直接反杀。 一秒，两秒，客厅气氛吃紧中。 李七一看看夏以晴，夏以晴瞧瞧孙卓乐，孙卓乐瞅瞅夏妈，夏妈低下头喝茶，茶静人心，心稳人不慌。 夏家的客厅里静悄悄地，大家都在一瞬间默契地收声，墙壁上的钟表在嘀嗒嘀嗒得运行着，它此时像极了一位智者，在空间的一角提醒着置身空间中的的几位，时间真的不多了。 九十二 第92章 一秒，两秒，几个世界都凝固着。 此时的局面，夏妈已经成功将主动权拿到手中，以李七一为首的崽崽们完全处于被动。在李七一飞快转动大脑，尝试要实时调整“作战”方案时，一旁的孙卓乐突然从怀里掏出两个房本，放在了靠近夏妈的茶几上。 房本？孙卓乐这是什么操作？ 房本落桌，夏以晴和李七一的视线情不自禁的聚焦到孙卓乐身上，这俩房本不在她们之前商量的计划内，当然，同样对此番操作疑惑的还有夏妈。当孙卓乐和夏妈四目相处的刹那，孙卓乐直接将面前的那杯茶干了，紧接着夏妈便看了眼空掉的茶杯，不禁对眼前这个没有品的小伙子皱起了眉头。 随之，卓乐上演了一场真情告白。 当然，这场告白的对象是夏妈的女儿夏以晴。孙卓乐把他怎么渐渐察觉到自己真心喜欢上以晴的经过，毫无保留，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过程中甚至因为情绪有些紧张，阐述的口条上也就夹杂了些许的磕绊。 本来还夹在孙卓乐和夏以晴之间的李七一，在察觉到自己有当电灯泡的嫌疑后，很是自觉的悄悄后退了几步，用自身行动，将孙卓乐和夏以晴之间的距离尽量缩短，而此次告白事件的女主人公夏以晴，脸上的表情也由初听时的震惊，逐渐更替成两抹浅红。 告白告一段落后，房本终于上场。 孙卓乐又从茶几上拿起两个房本，先把他那套大家都知道的福田豪宅亮了出来，接下来孙卓乐说出了：物质是爱情能保持持续甜蜜的垫脚石言论，话虽然现实了些，但也确确实实合乎烟火逻辑，随着豪宅房本再次放在茶几上，大家的视线也便顺势落在了另外一个房本上。 在这个房本打开之前，孙卓乐转头看向了一旁的夏以晴，四目相对的刹那，男生没躲，女生的视线也没移开，接着孙卓乐打开了第二个房本，然后孙卓乐又说出了一个压在他心底有一段时间的秘密。 有一次，夏以晴面试又失败后，她和往常一样叫孙卓乐出来喝酒。不知是心里压抑的情绪太过饱满，还是酒的氛围调至的太过催泪，夏以晴多喝了几杯后，压制的情绪便随着泪水绝了堤。 也就是在那一次，孙卓乐知道了夏以晴的梦想，她想买个小房子，然后把她这些年收藏的玉桂狗摆满小房子的角角落落。也是那一次，孙卓乐才知道，夏以晴在家住的这些年，她的玉桂狗都被迫偷偷藏在塑料收纳箱内的，只因夏爸不喜欢玩偶之类的东西。 夏妈的脸上飘过一丝情绪，消失。 孙卓乐手里的这个面积比豪宅明显小了些的房本，便是他最近给夏以晴准备的小房子，也正是因为全款买了这个房子，所以前段时间李七一给工作室租门面需要钱的时候，孙卓乐才一时间拿不出来，当时他还找了个咖啡厅在负债经营的借口。 接着孙卓乐的话音，李七一打开了她抱了一路的牛皮纸袋，里面装着的是工作室所有的合法证件，早日康复现在是一家合法运营的公司，不再是什么小作坊，而且他们公司现在也有了实体的门面，公司员工也由原先的四人扩展到现在的十人，随着陪诊师这个新兴行业得大众认知度逐渐提升，他们有信心也有实力，能把这家公司运营的很好。 一旁的夏以晴在缓冲了两秒后，也把那个被三个人挨个扛过的双肩包打开，双肩包内塞满了密密麻麻的备考铁饭碗的资料。下一秒，夏以晴便把双肩包内的资料全都倒了出来，一本压着一本厚厚的参考书，一套叠着一套涮不完的测试题，挤压摞放在了地板上。夏以晴眼泛泪光，冲着夏妈的方向说出了她已经三十岁了，生命的最终期限到哪她不清楚，但是她现在想按照自己的喜好活一次。 一秒，两秒，夏妈的世界猜不透。 卧室的方向传来开门声，夏爸抱着一个滇红色的木箱慢慢的挪了过来，孙卓乐眼疾手快的赶快小跑过去扶夏爸。夏爸坐到夏妈旁边后，并没有着急将木箱打开，而是眼神示意一旁的女儿，凭借多年培养出来的父女默契，夏以晴成功接收到夏爸发送的信号，紧接着便一手拉着李七一，一手牵着孙卓乐，三人背对着夏爸夏妈，往客厅另一端的休息区走去。 沙发区域被清场之后，夏爸才冲着夏妈笑眯眯地打开木箱，木箱内装着着的是一些小型的布玩偶，还有几个有过明显的缝补痕迹，看到玩偶的那一刻，夏妈的眼睛瞬间睁大，接着眼眶开始泛红，夏爸一只手赶忙紧紧地牵住夏妈的手，另外一只则轻轻的拍打着夏妈的后背。 木箱内的这些玩偶是夏爸，从那晚夏妈打烂的一众玩偶中“抢救”回来的，这么多年过去了，夏爸一直把它们藏身在小木箱内，然后又把小木箱藏身于这个家中，所以在夏以晴费尽心力在这个家里多次转移玉桂狗的时候，夏爸那边也在重复着同样的操作。 待夏妈的情绪稍微平静之后，夏爸小声的提醒夏妈想想话剧《玩偶之家》结局，如果女儿万一摔门而去的话，那就晚了，接着夏爸继续放柔声音，夏妈可以想想当年的自己，不也是不顾家里阻拦，一门心思的扎进话剧圈，夏妈在话剧圈不也是收获过真正的快乐。 同一时间，客厅休息区的另一端，李七一已经早早的放开了夏以晴的一只手，但此时夏以晴的另外一只手却继续牵着孙卓乐的手，下一秒，孙卓乐嘴角上扬的同时趁势强行和夏以晴完成了十指相扣。 九十三 第93章 有些沉默，无声肯定。 客厅的沙发区域传来动静，此时正背对夏妈方向的夏以晴几人，各自都在极力的利用眼神的余光偷瞄着，于是，接下来，几个人余光扫描到的画面，在零零碎碎中还原了整个场景。 夏妈从夏爸手里接过木箱，然后抱着木箱起身往卧室的方向走去，当然，随着夏妈移动的除了那个木箱，还有夏以晴几人黏度很高的小眼神。 一秒，两秒，卧室门开了又关。 夏以晴几人的目光也就顺势落在了仍在沙发上的夏爸，夏爸感受到被注视后，很快便冲着夏以晴的方向点了点头。夏以晴以为自己看错了，她慌忙转头看向孙卓乐，此时孙卓乐正面露憨憨的盯着她嘴角上扬，估计夏爸那刚刚发生了什么，孙卓乐是一点都没看到。 夏以晴不得已又转头看向李七一进行确认，此时的李七一小声嘟囔着：夏叔刚刚点头，是不是就代表着夏姨同意夏以晴回陪诊工作室了？不远处的夏爸被眼前的几个孩子反应给逗乐了，于是他又不留歧义的加了句：夏妈默认了，夏以晴可以重新回到工作室。 欢呼，雀跃，闪着光的眼神。 当李七一想给夏以晴一个大大的拥抱时，上一秒，夏以晴便已经被孙卓乐紧紧的抱在了怀里，这一秒，李七一撇撇嘴，接着自己的左手和自己的右手来了个十指紧扣。可下一秒，随着几人身后传来熟悉的“吱扭”声，不出意外，是夏妈卧室的门又开了。 果然，几人瞬间僵硬的后背后，传来夏妈对女儿的叮嘱：夏以晴，你梦想中的小房子，靠自己存钱去买，如果婚前还没存够，可以靠靠我和你爸的存款，但，不能靠男人。紧接着，又是一记熟悉的“哐”声，不出意外，是夏妈卧室的门又关上了。 一秒，两秒，门大概率不会开了。 被几个年轻人塞满的客厅里，夏爸很是识趣的挪移到一旁次卧中的一间，接着孙卓乐直接将夏以晴悬空抱起来转圈，李七一也留下一句工作室见后便趁机撤离，把足够的空间留给这对刚刚捅破窗户纸的小情侣，夏妈的卧室内，夏妈正一手抚摸着木箱内的玩偶，一手拿着纸巾擦拭着泪水。 至于夏爸为什么不进夏妈的卧室，后来的夏以晴想了想，这也是爸妈这么多年夫妻相处的小秘籍：给彼此留足个人空间，不止身体，不限灵魂。此时的夏妈需要足够个人的空间，来消化刚刚在短时间涌进脑海中的尘封记忆。 李七一刚从夏家吃了一顿狗粮出来，还没来得及往地铁站赶，便接到了燕姐电话。电话里，燕姐说的第一句话便是早日康复陪诊工作室被人砸了，李七一的脑子嗡的一声，足足缓冲了有两秒后，李七一才反应过来让燕姐报警，可电话那端的燕姐说报不了警，还说电话里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让李七一赶紧回来。 挂断电话，李七一冲向地铁站。 一路上，李七一的脑子开始过最近的一些人和事，但是她怎么想也想不出，她最近是惹了什么人和事，人家至于卡在陪诊工作室开业当天，这种大吉大利的日子里，来把门面砸个粉碎。等到李七一心悬了一路，慌慌张张赶回工作室的时候，虽然她心里有了很多的前期铺垫，但是她还是被眼前的场景给刺到了。 工作室外的六个花篮东倒西歪，悬挂在工作室外的牌子也不知被哪个畜牲踩了两个黑脚印，此时燕姐正拿着盆和毛巾擦拭着，工作室内的茶几碎了，沙发倒了，盆栽被连根拔了，柜台也被掀翻了，新入职的员工四散开来，就连墙壁上的墙纸也没幸免于难，不知道被什么利器，划出了好几条大口子。 李七一三口气憋成一口气呼出，视线环视了一圈后，她才发现，这次被砸碎的除了店面，还有徐晓晓。此时的徐晓晓正拿着扫把打扫着一地的狼藉，见李七一来了，他已经高高的肿起的右脸努力的挤出笑容。这时，燕姐走到李七一跟前小声说到：晓晓不让报警。 九十四 第94章 四目相对，徐晓晓俯身放下扫把。 当徐晓晓走到李七一面前时，燕姐立刻眼神躲闪，接着随便找了个理由先行离开。李七一的眼神接着扫视四周后发现，今天工作室的留守人员中，除了徐晓晓的身上有过于明显的附伤外，其他的职员都还是完整如初，再加上燕姐刚刚提供的徐晓晓不让报警的信息，李七一也便断定了，砸店的那群人是冲着徐晓晓来的。 一秒，两秒，晓晓避开七一眼神。 接下来，当着李七一的面，徐晓晓几乎是一口气说完了这次突发事情的处理方法：今天下午，徐晓晓会负责将对工作室进行复原，而那些遭到损坏的东西，徐晓晓负责赔偿，不过关于赔偿的费用，需要从他之后的工资里扣。 但，可不可以，别报警。 你要是被他们打死了呢？ 徐晓晓缓缓地摇摇头，然后停顿了两秒，看向李七一的眼眶开始微红，接着他又坚定的摇摇头，最后徐晓晓再次拜托李七一不要报警，他会扛起这次事件产生的责任，他抬起左手保证之后不会再发生类似的事情了，他一定会处理好的。 叮叮当当，叮叮当当。 左手手腕处的红绳铃铛随风而动。 这时，李七一的手机持续振动起来，夏以晴的电话打了进来，李七一把思绪从徐晓晓手腕上的红绳铃铛快速抽离，随后接通电话。夏以晴又准备搬回老李家跟李七一合租，如果行动的快些的话，夏以晴搬完行李后要赶来工作室的门面看一下。 可现在的工作室里，李七一眼神的余光所及之处，哪哪都是狼藉叠加着狼藉。李七一闭眼冷静了一会儿，然后安排夏以晴今天就别来工作室了，搬完家后去和孙卓乐吃点好吃的，老李家的备用钥匙还是放在门口右边的花盆里。 李七一挂断电话后，直接转身出门去了。徐晓晓反应了两分钟后又开始整理被砸乱的工作室，一旁的新入职员工也很有眼力见的跟着整理起来，还有一两个八卦的新职员，一边整理一边跟徐晓晓打听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人家才挑这么关键的日子来专门添堵。 不管其他职员怎么八卦，徐晓晓全程都是默不作声，重新归置着工作室的每一寸凌乱，直到李七一提着一包外用药再次出现在工作室门口。下一秒，李七一叫停了闷头干活的徐晓晓，紧接着便把那包药精准的扔进了徐晓晓怀里，然后安排其他新职员，今天工作室遭遇的事情，不能再往外说，后续等夏以晴和孙卓乐来工作室的时候也不用再次提及。 拿到药后的徐晓晓眼中闪现光芒。 李七一安排好工作室现场的信息封锁后，眼神不自觉的再次落在徐晓晓被打肿的脸上，而此时徐晓晓自己给自己上药的动作，熟练的像极了每天需进食的一日三餐。李七一有一堆的疑问都卡在了嗓子眼，她想知道那群打徐晓晓的是什么人，徐晓晓到底和他们又有什么过节，李七一认识中的徐晓晓是不会触及法律的，那为什么不能报警，徐晓晓他到底在害怕着什么，徐晓晓他到底在隐藏着什么。 诸如以上的疑问，七一还有很多。 但是从徐晓晓处理这些事情的态度，还有和徐晓晓认识相处以来，李七一知道即便自己问出来，徐晓晓也会选择目光闪开的避而不答。于是，李七一冲着徐晓晓的方向张了好几次嘴，最终还是没有问出任何问题。 徐晓晓在处理完伤口后的第一时间，夺过李七一手中的扫把，强行把李七一安排到工作室一旁已经复原好的会客室休息，还顺手给李七一洗了个苹果，在平板上调出李七一爱看的综艺节目，然后再次投入到工作室其他区域的复原工作中。 当早日康复陪诊工作室的全体职员陷入一通忙碌时，在没有人休息到的门口区域，一个熟悉的身影闪现了一下，两个，直到这个身影坚定得站在了工作室门口。然后门口的身影发出“这里是早日康复吗”的疑问，李七一循声望去，门口站着的不是别人，而是那个有过几面之缘的精致老大爷。 九十五 第95章 注意到店门口来人的，除了李七一外，还有在一旁打扫着的徐晓晓。当徐晓晓察觉到李七一要起身接客时，徐晓晓那嵌入腿部肌肉的勤快记忆，又先李七一一步，身板笔直，面带微笑的站在了老大爷面前。 只不过，徐晓晓好像忽略了一点。 当徐晓晓看到面前的老大爷露出恐慌的表情，听到身后传来李七一轻轻的叹息声，徐晓晓才在恍惚间记起，他现在这张肿胀的面庞，再搭配上此时工作室内的满地狼藉，适宜吓人，不宜接客。徐晓晓刚想捂住脸跟老大爷解释一下，只见老大爷后退两步，留下两声没事了没事了，便转身先行离开。 即便徐晓晓立即冲着老大爷背影的方向，喊着他的脸是自己撞门上的，但仍旧没有减缓老大爷撤离的速度。当老大爷完全消失不见，徐晓晓转过身去看李七一时，李七一冲着他的方向做出了个关门的手势。 开业第一天，提前关门。 李七一这种把“掐指一算”当成口头禅的人，当然知道这样的操作多多少少有些不吉利。但是现在的她已经顾不上这么多了，如果一会儿再来个大叔，亦或者阿姨，看见工作室此时的场面，那跑的肯定不能比老大爷慢。 为了工作室的名声和给客户的第一印象着想，李七一也只能让徐晓晓关门再收拾。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其他新入职职员先行下班离开，燕姐多撑了两个小时也必须回家了，最后只剩下徐晓晓和李七一，直到俩人将工作室复原到百分之九十多的时候，门外的天都黑了。 开门关门，工作结束，各回各家。 虽然徐晓晓和往常一样，想先送李七一回家，但是李七一指了指徐晓晓脸后，让他赶紧回去休息，不要耽误明天上班，就这样，两人在地铁站口分别，李七一进入地铁站，徐晓晓裹紧衣服，转头走路回龙华汽车站，起风了，天好像有点阴，希望今晚上不要下雨。 等李七一到家的时候，老李家确实有重新加载了属于夏以晴的生活痕迹，但是夏以晴本人却没有出现在老李家。李七一望了望窗外逐渐阴沉的天空，她不用猜就知道，夏以晴女士此刻应该在一个叫孙卓乐的男士手里。 换鞋挂包，冲凉洗漱，开机码字。 新书《我是陪诊师》现在还在新书期，所以保证一定量的更新是最基本的。这时，李七一的手机准时准点的振动起来，烈焰又发来了前五章正文的修改版本。 打开word，看到密密麻麻的修改批注，李七一顺势便翻了个白眼，然后一边吐槽一边老老实实的修改起来，至于这本新书的数据怎么样，有点怂的李七一现在都没敢正眼面对，她每天除了更新和修改，都自动屏蔽掉能看出新书数据如何的系列信息。 等李七一修改完之前的章节，更新完今天的章节量，窗外的天已经黑透了。当她以为夏以晴也来个夜不归宿时，客厅的玄关处传来钥匙开门的声音，紧接着一串熟悉的脚步声再次在老李家响起，夏以晴回来了。 低头，夏以晴瞅见了次卧的亮光。 咚咚咚，夏以晴手举芋泥冰沙桶敲响了次卧的房门，两秒之后，李七一便盯着芋泥桶一脸“谄媚”的叫着夏以晴仙女。两分钟后，老李家的客厅里，两个女孩熟练的瘫坐在沙发上，一个女孩大口吃着芋泥桶，另一个女孩也没闲着，正拿着小勺，冲着半块冰西瓜上下齐手，熟悉的氛围感又回来了。 闪电穿过窗户挤进客厅，下雨了。 时间一秒一秒的流逝，深圳迎来了今年最大的一次降雨。龙华汽车站，原本已经熟睡的三和大神们纷纷被雨水砸醒，因为回来的晚，所以睡在了最外侧的徐晓晓直接遭殃，随意落下的雨滴精准地打在肿胀的右脸上，凉凉的，热热的。 今晚这么大的雨，三和大神们要想睡个干爽觉的话，肯定是要赶紧另外找地的。可是大雨拦路，远的能去地方肯定是没有参考价值的，那近的话，大家不紧往汽车站对面的电影院看去，随之就有三和大神否决了这个提议，那里的有专门的人驱赶他们，一张电影票最便宜也得好几十，消费不起。 在大家七嘴八舌骂雨骂它的时候，徐晓晓看了看他手机上的几十块钱余额，然后指了指龙华汽车站对面的麦当劳，说了句我们可以去那，可没过两秒便被其他大神唾沫星子嘲笑着，谁知徐晓晓说了句我请大家后，便把铺盖卷好，用防雨布盖上，然后冒雨冲向对面的麦当劳。 其他人互相看了对方一眼，有只有零星的几个人也紧跟着徐晓晓冲了出去，但是多数的三和大神选择在躺睡在原来的地方，尽量将身体蜷缩成团，减少暴雨砸下来的接触面。 五分钟后，龙华汽车站，街对面麦当劳的角落里，四五个衣服半湿的男人，每人从徐晓晓手里接过一个甜筒，然后几人不谋而合的将甜筒举到能被店员看到的位置，慢慢的小口小口的吃着，窗外的暴雨持续拍打着玻璃，甜筒吃完后，他们又把包着甜筒的那条纸摆在桌面显眼的位置，然后才安心地俯身睡去。 九十六 第96章 夜深了，暴雨还在持续加强。 老李家客厅的沙发上，芋泥桶即将见底，半块西瓜也快被挖空，夏以晴突然想到了什么，猛的转头看向一旁的李七一。由于夏以晴的动作来的太过突然，李七一挖芋泥的勺子很是配合的抖了三抖，紧接着夏以晴盯着李七一问出了之前约定过的事情。 之前还在想办法把夏以晴请回来的时候，夏以晴就对李七一真的招聘这么多新职员产生了疑问，当时李七一给出的回复是等夏以晴重回工作室后再聊，现在夏以晴回来了，是时候聊聊这件事了。 一秒两秒，李七一起身走进次卧。 当夏以晴摸不透李七一这是要干什么的时候，李七一抱着一大摞书从次卧出来了，紧接着李七一便把全部的书平铺在夏以晴面前的茶几上。夏以晴放下西瓜探身自己一看，满茶几都是该怎么将一个企业做大做强之类的书籍，这些书明显和李七一先前的“船小好调头”的工作室理念相悖。 夏以晴抬头对上李七一的视线，李七一不慌不忙的席地而坐，然后指着其中几本明显被翻过多遍的书，表达着对高爽的崇拜，还是高爽推荐的书更有可读性。当李七一还想绕两个弯子的时候，夏以晴直接叫停，让李七一进入正题。 李七一挠挠头，指了指这套房子。 最开始，不管是出去兼职，还是误打误撞进入陪诊行业，李七一都是为了完成老李夫妇提出的独立任务，最终目的还是为了拿到这套房子的继承权，然后就能顺利的从之前的“啃老码字”过度到“啃房码字”阶段。 所以工作室不能做多大，只能要能证明李七一她确实能到独立了，而且一定要坚持营业到老李夫妇环游世界回来，这样利益的最终目的就算是完美达成。这种想法保持了很长时间，可是随着时间越往后走，李七一的想法也在悄悄的发生着变化。 直到前段时间夏以晴告诉李七一，徐晓晓为了多挣钱去做些“身体沙袋”的兼职，还有何可无的综艺节目首播后，何可无把观众弹幕刷屏对“陪诊师这个行业很有必要存在”的实时反馈截图给李七一，李七一这才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只有把工作室做大，才能帮助更多需要陪诊师的人，也只有把工作室做强，员工们才能跟着多挣钱，这样也就不用再从事一些“身体沙袋”的兼职。 夏以晴听明白了，她听明白了。 窗外的暴雨还在继续，两位女生接下来的谈话中，夏以晴答应陪着李七一一起将工作室做起来。夏以晴也没忘了拐个弯儿提醒李七一，徐晓晓这个人身上好像背负了太多秘密，而何可无就相对简单纯粹许多。至于这些话，李七一本人到底听没听明白，沙发区域传出李七一均匀的呼噜声，夏以晴叹上一口气，她刚刚属实是白说了，也白费脑子拐弯了。 太阳东升，新的一天开始了。 一切如常，一切又好像在悄悄中产生了位移，就比如工作室小伙伴们的碰头点，已经由之前的咖啡厅转移到现在的新门面，拖夏以晴的福，李七一今天上班，蹭坐了辆路虎，再拖夏以晴的福，李七一还顺便蹭了孙卓乐买好的早点。 当路虎稳稳地停在工作室新门面外的时候，工作室内，徐晓晓已经早早的扫完了地，李七一他们进屋的时候，一壶提神醒脑茶刚刚泡好，徐晓晓笑着给大家倒茶，但是夏以晴的视线却落在了茶几腿部的划痕上，不过下一秒夏以晴便被李七一强行拉到别处，一个看不到任何划痕的位置。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新入职的员工也逐渐到齐，燕姐因为要去给孩子开家长会，所以今天得晚来一会儿。虽然工作室是昨天开业，但是因为夏以晴的回归，孙卓乐这位新晋男友还是准备了一个小小的欢迎仪式。 随着欢迎仪式的落幕，夏以晴也被挂上了“新入职陪诊师培训老师”的斜杠身份，工作室再一次进去正常运转的轨道，这时门外传来熟悉地脚步声，紧接着便是何可无一手提着摄像机，一手拎着打包好的多份早点，大步走了进来。 九十七 第97章 早点，李七一来的路上已经蹭食过了，于是乎，何可无那一沓打包着“别有用心”的早点，也便挨个便宜了新入职的员工，外加倒茶的徐晓晓，徐晓晓还胃口大开的吃了两份。 不过，这一次，机位一架，录制键一按，镜头之下，工作室全员的后背都不自觉的比之前挺拔了一些，一旁的李七一不光偷偷补了个口红，那讲话的分贝和语气，也在降低的同时融入一丝“知性女士”的柔和，而其他新入职的员工，更是在不停歇的冲着镜头的方向，调整着仪容仪表。 卡卡卡。 何可无关闭摄像机的同时，白眼也是没忍住大翻了两个，刚刚在他镜头下的，都是什么“妖魔鬼怪”。在何可无极力忍住情绪关闭摄像机时，工作室的新入职员工更是懂得掐准时机，再次仔细整理起了仪容仪表，还有几个更是“先人一步”的练习起了八颗牙的标准微笑。 此时，李七一扫视了工作室一圈后，也就知道让何可无产生这么大反应的点是什么了，紧接着李七一便笑呵呵的冲着何可无开始解释：大家也是好意，想上镜更好看一些，这样镜头下的画面也更有质感是不是？ 可没等李七一解释完，何可无就劈头盖脸的怼了回来。他要跟拍的是陪诊师们最真实的状态，不是乔装打扮后在镜头下的表演，第一期综艺首播能有那么好的数据，也是带给了观众足够的真实，如果早日陪诊再继续虚假摆拍的话，那按照之前签订的合同，是要赔钱的。 赔钱？万万不能。 真的，都上真的。 何可无的一句赔钱，让整个工作室的空气都紧绷了起来，那茶几腿上的划痕好像在无声的控诉着：他们现在好像什么都不缺，就缺钱。于是李七一等人在上镜丑点和就地赔钱二者之间，坚定的选择了前者。等到镜头再次对准众人的时候，大家的整个状态才算是从方才的稍显做作再次回归正常。 按照安排，这段时间夏以晴留守公司做好新员工的培训工作，孙卓乐，徐晓晓，李七一，还有兼职的燕姐先去完成陪诊订单，不过夏以晴的责任很重大，因为综艺的播出，现在工作室的订单量在持续增长，所以夏以晴得用最短的时间将新员工培训出师。 今天的工作安排完毕，李七一和往常一样示意何可无跟上，她现在要赶去第一个代取药的订单，可是这一次，何可无并没有和往常一样麻溜跟上，而且提着摄像机走到了徐晓晓的身后，紧接着徐晓晓便两眼嫌弃的看向何可无。 原来是第一期的综艺弹幕中出现了一大批徐晓晓的“颜粉”，观众让节目组跟拍一下徐晓晓的呼声也确实很高，所以何可无这也算是为了观众大爷们，为了综艺的后期数据，折腰。 徐晓晓微皱眉头，指了指自己还没消肿的右脸，哪里还有什么颜。谁知何可无一脸无所谓的连忙摇头，让徐晓晓相信他的拍摄技术，他跟拍中会做好处理，保证左脸入镜就好。 时间一秒一秒的流逝，李七一不想看两个大男人再继续你一句我一句的，于是便背上工作室给陪诊师专门配的小红挎包，一秒闪人，不过在闪人的前一秒，还不忘提醒徐晓晓，一切让工作室赔钱的行为都是明令禁止的。 为了工作室，徐晓晓答应跟拍。 俩男人独处，那就不用再装了。 半小时后，抵达医院。徐晓晓专心完成自己今天的第一个代问诊订单，何可无沉浸式跟拍陪诊师徐晓晓的一天，两个人都把“专业”两个字刻在脑门上，把“不咋想熟”四个字刻在心上，直到徐晓晓完成第一个订单准备转去下一家医院时。 医院门口，何可无示意徐晓晓在这儿等一会儿，他去旁边停车场把车子开过来。可还没等何可无的话交待完，徐晓晓突然像是发了疯似的往左边跑去。 一秒，两秒，等何可无反应过来的时候，徐晓晓已经跑出去十几米远了，何可无下意识的往徐晓晓奔去的方向望去，远远的，他看见前面有一个打扮精致的老大爷。 九十八 第98章 好在徐晓晓身体比较壮，老大爷的腿脚也不怎么利索，徐晓晓在跑出去二十多米后，成功的挡住了老大爷的去路。再次直面老大爷，徐晓晓下意识的将身体往右倾侧，尽量把自己完好的左脸对准老大爷的方向。 可还没等徐晓晓，将临时准备好的话术说出来时，老大爷便直接略过徐晓晓，满脸着急的往右边的巷子走去，徐晓晓赶忙跟上老大爷的脚步，后方的何可无也跟上了徐晓晓的节奏。 老大爷着急要走去哪里，徐晓晓不得而知，但此刻对于徐晓晓来说，却是一个难得的澄清机会。于是他一边配合着老大爷的行走节奏，一边解释着他的脸是因为私人的事情肿起来的，跟早日康复陪诊工作室没有关系，还有昨天老大爷到工作室的时候，他们正在重新调整室内的布置，所以有点乱也正常。 徐晓晓的这些话，老大爷有没有听进去还不清楚，后方扛着摄像机的何可无倒是听的心焦了，何可无听出了徐晓晓话里的半真半假，昨天他离开早日康复后到底发生了什么，难怪今天再次进到工作室的时候，他总是感觉哪里有些不一样了。 紧接着，老大爷的脚步在加速。 徐晓晓再次调整步频后，跟随在老大爷的一侧，然后继续有条不紊的解释着，秒秒间，一直在加速中的老大爷突然停了下来，徐晓晓条件反射式紧急刹车，接着顺着老大爷的视线往他们的右方看去，祖传凉茶铺，这家凉茶店算得上是深圳特色。 深圳人，哪个没被凉茶“虐”过。 凉茶铺前，老大爷一边喘着粗气，一边熟练下单，一份清热下火凉茶，一份芒果鲜奶西米露，打包带走。可下一秒便被店员告知，最后一份芒果鲜奶西米露刚刚被人买走，徐晓晓下意识的往身后看去，果然，一个穿着校服的小姑娘正一边吃着西米露，一边往前走着。 老大爷眼里浸满肉眼可见的失望。 这时，一直跟在后面的何可无指着远处的巷子，告诉老大爷那边还有一家凉茶店分店，那里人流量不大，而且他刚刚已经在美团上查过了，芒果鲜奶西米露还有剩余。老大爷摇了摇头，因为他马上要坐地铁去赶高铁，所以时间来不及了。 得知了老大爷乘坐高铁具体时间后，徐晓晓有了主意。何可无带着老大爷去停车场取车，徐晓晓去那个分店去买西米露，接着三人从那个路口汇合，然后再开车送老大爷去高铁站。 分头行动，大爷提醒加双份芒果。 徐晓晓用最快的速度抵达凉茶铺分店，买到了加双份芒果果肉的西米露，然后卡在何可无的车开到那个路口的前一秒，成功抵达集合地点。驶向深圳北站的汽车上，徐晓晓将打包好的西米露递到了老大爷手里。 老大爷眼里填满肉眼可见的喜悦。 昨天老大爷能找上门去，那九成是有需要早日康复工作室服务的地方，抵达深圳北站的车程不到二十分钟，这对于徐晓晓来说，是一个改变老大爷对工作室初印象的最佳时间段，而且“不能放过任何一个订单”是工作室的营业宗旨。 徐晓晓先在脑海里简单的整理了一下话术，接着他清了清嗓子，在他准备用自认为最有亲和力的嗓音和老大爷沟通时，后座区域传来一阵由小逐渐增大再到越发震耳的呼噜声，老大爷抱着打包好的西米露和凉茶睡着了。 何可无哪里知道徐晓晓这么多的内心活动，他只是在徐晓晓不禁发出叹息声时，小声提醒徐晓晓不要发出动静，老大爷睡着了，而且此刻老大爷这打呼噜的动静，何可无不要太有经验，他每次拍节目连熬两个大夜的时候，由内而外发出的呼噜声也是老大爷这个动静的。 准时将老大爷送进地铁站后，徐晓晓的脸还是一副你欠了我八百万的感觉，何可无这种平时只会给别人甩脸的存在，哪能受得了徐晓晓这般的“怠慢”，于是“新仇加旧怨”便在秒秒之间“炸”开了。 何可无这一“炸”，也就在徐晓晓的回怼中得知了昨天老大爷登门工作室事件的全貌，也就理解了此时徐晓晓这一副“欠打”表情的真正起因。在徐晓晓满脸什么收获都没落下的失望中，何可无提供了一条他和老大爷走去停车场取车时，无意中获得的半个消息。 之所以称是半个消息，是因为何可无在和老大爷闲聊中得知，西米露是给彩萍买的，不过彩萍是谁，何可无没追问，因为当时他和老大爷正好走到他的车跟前，两人上车后，何可无便一脚油门，着急和徐晓晓汇合去了。 九十九 第99章 彩萍？像一个女生的名字。 在徐晓晓的思绪，完全沉浸于“彩萍”中时，一旁何可无的一句：再不行动，下一个订单就要超时了，瞬间将徐晓晓的思绪拉回“挣钱保命”的真实世界中。于是，接下来，路边的行人便有幸看到下面的场景：两个男人，一边正嘴上功夫了得的互怼着，一边则不敢怠慢的大步往停车场的方向走去。 当七一得知彩萍时，天有些暗了。 早日康复陪诊工作室内，新职员们已经结束了一天的培训，卡点下班，而除了燕姐，老成员们还都在工作室内驻守着。五分钟的时间，徐晓晓将白天遇到老大爷的事情，跟李七一交待过后，便和以往一样，开始在夏以晴那，复盘今天经过他手的陪诊订单。 此时，工作室的外人何可无也在。一天的跟拍结束后，他也和往常一样，一边收纳着器材，一边悄悄用眼神的余光扫过不远处的李七一，可在被徐晓晓察觉后，徐晓晓秒秒间蛇型走位完美遮挡，于是乎，何可无眼神余光的可见范围内，便被迫更替成了“烦人精”徐晓晓。 彩萍？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 啪的一声，一旁的徐晓晓浑身颤了一颤，何可无收纳器材的动作也停滞了半秒，桌面下方，夏以晴和孙卓乐刚刚悄悄牵起的手，也在响声发出的当下飞速弹开，众人的视线齐刷刷地往声源处一看，原来是李七一猛拍了一下大腿。 紧接着，李七一眼神带着些许激动地解释着：她想起在哪听过彩萍了。时间回溯到七爷开新书那天，那天她按照以往的习惯去弘法寺拜拜，也就是在那一天，她遇到了老大爷，然后听到了类似于“彩萍”音样的拜拜词。 一秒，两秒，三秒，夏以晴最先反应过来，不管是老大爷的拜拜，还是老大爷打包的西米露，彩萍应该是老大爷很重要的人，但是现在彩萍大概率是生病了。这时，李七一脑海中浮现出的画面是那天在弘法寺内，老大爷满身虔诚的挨个跪拜佛爷，一个，两个，三个…… 燕姐的到来打破了室内的沉默。 夏以晴的视线扫过燕姐的面部表情后，便拉着孙卓乐去带着燕姐的女儿乐乐出去玩，徐晓晓赶忙给燕姐倒茶，并眼神示意收纳完器材后的何可无去切个果盘，何可无虽然回瞪了徐晓晓两眼，但还是乖乖的去拿着苹果橙子去切果盘。 李七一的大脑在快速运转，当她在想着该怎么助燕姐排解心闷时，燕姐已经把李七一不当外人的打开了话匣子。于是乎，接下来李七一从燕姐的口中听到了：一档二档，三类，六类，深户，非深户，租房，自购房，商品房，积分72，社保交满一年加12分，龙华小升初，录取少，人数多，公立学校，私立学校。 燕姐讲的眉头紧锁，李七一听的云里雾里，倒是一旁的何可无，在这个话题上，居然能和燕姐聊起来：什么公立学校越来越难进，私立学校的学费贵好几倍，如果想让孩子进公立的话，得提早做准备，还劝燕姐不要着急，各个公立学校的录取条件有清晰、明确、透明的规定，当父母的，能把孩子托到哪里就用力托举一下，尽力就好。 晓晓负责添茶，七一点头式陪聊。 何可无之所以能了解这么多，是因为他之前拍过这方面的节目。眼看着燕姐的关于孩子升学的纠结要被何可无解开时，谁知，接下来，燕姐又抛出一个“婆婆催生二胎”的苦闷。 在坐的每一个人都知道，燕姐的小儿子因为胶质瘤刚走没多久。李七一不自觉的咬紧后槽牙，这婆婆催的时间点多少有点伤天害理，心里是这么想的，但是嘴上可不能这么说，而且燕姐方才还说了句“六代单传，婆婆也有难处”。 不插手她人家务事，保脸，保命。 不过，李七一还是从她的个人能力出发，给燕姐吃了颗定心丸。不管燕姐如何选择，基于燕姐这段时间的工作能力和客户好评反馈，只要是早日康复营业一天，这个陪诊的兼职都会给她留个位置，什么时候想来，什么时候给她安排陪诊订单。 燕姐离开后，李七一陷入了沉默，良久，她抬头问到：燕姐还会回来吗？一秒，两秒，三秒，沉默继续在工作室内蔓延开来。 一百 第100章 接下来的一周，燕姐都没有再出现在工作室，新入职的员工也在这段时间离职了一半，原因是摆脱了各种新兴行业的美好滤镜后，现实中的陪诊师行业便只剩下了劳累和繁琐。其实李七一想说，陪诊师这个行业确实劳累繁琐，不过时不时，还是会有一些被客户认可后的喜悦的，但从几名员工的离职速度来看，显然是没想撑到喜悦到来的一刻。 工作不会因离开终止，一切照常。 这天，李七一和往常一样，去医院帮客户代取药。在取药的窗口处，李七一又遇到了那位精致的老大爷，老大爷同样是来取药的。有了之前琐琐碎碎事件的各种牵扯，两人现在已经算不上对视后能转头就走的陌生人，李七一快速的转动大脑，尽量找到一个能和老大爷聊两句的话题。 可当老大爷的视线扫过李七一手里帮客户代取的药后，下一秒，老大爷成为了那个主动打破沉默的人，他轻声询问李七一什么时候有时间，他有些事情想和李七一聊聊。面对老大爷眼神中的真挚，李七一查看了一下她今天的工作排表后，寄送完这单代取药后，她能挤出来半个小时的时间。 两人约在医院对面的咖啡厅碰头。 等李七一赶到咖啡厅的时候，咖啡厅的服务员果然把老大爷招待的很好，咖啡甜品上的都是店里的招牌，看来李七一十几分钟前给孙卓乐发送的信息管用了，孙老板本人虽然不在店里，但孙老板的体体面面绝不差事。 此时，咖啡厅靠窗位置，老大爷正吃着一款甜品嘴角上扬着，这也是李七一遇到老大爷这么多次后，第一次从对方脸上看到笑容，这一刻老大爷的状态像极了一个吃到糖后的孩子。 入座，两句寒暄后，切入正题。 老大爷姓王，接着李七一以王伯称呼对方。王伯家住惠州，虽然惠州到深圳龙华高铁很快，但他的时间还要留给更重要的事情，所以不管是上次王伯登门工作室，还是这才专门找李七一来聊，王伯都是为了一件事，想找早日康复的陪诊师们帮忙代取药，一月一次，这个月的他刚刚已经取了，所以这个订单要从下个月开始。 药单摆在桌上，都和胃癌相关。 但是看到王伯的胃口，怎么也不像是和上面这个病能沾上边儿的，当李七一准备想进一步问点什么的，王伯招手叫来服务员，他让服务员将他刚刚吃的一款芒果的甜品另外打包一份，他一会儿要带走。 随后，王伯询问他改怎么付代取药的费用，李七一于是又拿出手机，一步步的教王伯下单早日康复陪诊工作室的代取药订单。下单成功时，服务员正好将打包好的芒果甜品拿来，风铃声响起，咖啡厅门口，王伯告别李七一，提着打包好的甜点往地铁站的方向走去。 李七一望着王伯的背影陷入沉思，不管是上次的芒果鲜奶西米露，还是今天的芒果甜品，应该都是给那个叫彩萍的女生准备的。李七一忍不住又低头看了眼王伯给的药单，手机上方才定好的半小时闹铃响起，她赶忙将药单装好，然后快速往完成下一个陪诊订单医院赶去。 入夜，老李家客厅的灯亮了起来。 连轴转了一天后，夏以晴和李七一两人都累到不想说话，默契的快速洗漱完，各回各屋。次卧内，李七一先给一旁的小财神爷上了三炷香，然后一边擦头一边打开电脑。 一秒，两秒，三秒，此时比word更空白的是李七一的大脑。她的大脑全都被有关王伯的细碎信息占据，也就没有多余的脑子来琢磨故事接下来的剧情走向。 大脑的疲惫加上身体的双重疲惫，让新书开更以来的七爷第一次选择了断更，今天她的脑子有点乱，她没有任何气力来支撑她再抬手码字。 夜深了，老李家的次卧中，电脑亮着，李七一趴在桌面上，不间断的呼噜一声高过一声。 零点了，上海某住房的电脑桌前，烈焰盯着七爷断更的界面，手掌慢慢握紧鼠标，青筋暴鼓。 深圳的暴雨终于停了，晚上去看开心麻花。 一百零一 第101章 一早醒来，迎接烈焰的信息轰炸。 李七一在点开qq前是做了心理建设的，可当烈焰“劈头盖脸”的为何断更信息砸在眼前时，李七一还是心虚加认怂的咽了几口吐沫，然后赶紧把昨天太累、最近太忙、存稿用完、烈焰“饶命”的信息秒回过去。 一秒两秒，烈焰秒回：七爷自重。 李七一一边吐槽烈焰这崽崽难道不睡觉，外加这崽崽最近古装剧是不是刷多了，一边认错态度良好的回复烈焰一个双腿跪地的表情包。 换衣洗漱，拎包出门，手机振动。 老李家家门外，李七一在等电梯上来的间隙，她的手机突然振动，有条信息进来，这条信息居然是王伯发的。王伯来请李七一帮个忙，能给他快递两份昨天咖啡店的芒果甜品吗，当然王伯不会让李七一白帮这个忙，王伯愿意支付李七一一百块的跑腿费。 这点小忙，李七一不会伸手收钱。 李七一让王伯把相应的地址发过来，她告诉王伯等会儿要先去一趟工作室，等从工作室出来，她就立马赶去咖啡厅帮王伯打包甜品。王伯回复了表达感谢的信息后，又紧接着给李七一转来的两份甜品的钱外加跑腿的一百元。 电梯来了，七一将手机装进兜里。 等她一路赶到工作室的时候，孙卓乐，徐晓晓，夏以晴还有几个新员工已经早早的到了，何可无也和往常一样在一旁捣鼓着他的摄像机，可是从大家此时的面部表情来看，李七一感觉到有事要发生的气息。 果不其然，夏以晴一看李七一到了，眼神带动着面部肌肉都在往工作室的右部区域使劲儿，于是李七一顺势便往右边看去，原来有客人来了，还是一位常客。当李七一扫到高爽冷脸的面部表情时，李七一便眼神示意夏以晴清场。 精准接收到暗示信号夏以晴，两分钟的时间内，安排孙卓乐和徐晓晓出去跑订单，新入职员进里间等着，夏以晴马上过去给他们培训。至于何可无，他今天准备跟拍的对象是李七一，但从目前的局面来看，李七一应该得过段时间才能去跑订单，于是夏以晴变安排何可无先跟她进里间，先拍一些她给新入职的陪诊师做培训的视频。 安排妥当，完成清场。 当高爽察觉到有足够的空间只剩她和李七一两人时，高爽才端起桌上的热茶喝了两口，整个人的面部表情也融入了一丝松弛。高爽是李七一进入陪诊师这个行业遇到的第一个客户，不能喝客户走的太近是一个隐形的行业忌讳，李七一从事陪诊师这个行业以来也一直在默默遵守着。 可，一遇到高爽，她就想破例。 两人相对而坐，高爽的茶杯空了，李七一就默默给加满，没有追问，没有客套，也没有感触到尴尬，两个人在各自最舒适的节奏中默契地相处着，直到李七一给高爽添加到第三杯茶，眼泪沿着高爽眼角的弧度，毫无征兆地滑落，李七一赶忙拿出纸巾给高爽擦眼泪，小声提醒孕妇不宜情绪起伏过大。 别人的隐私，对方不主动提及，自己便不宜追问，这是一个成年人该知道的人情世故，所以李七一即便一直好奇：高爽肚子里孩子的爸爸在哪？为什么每次做孕检都是高爽自己？高爽从没主动提及这些，李七一也压制住了好奇没有追问。 下一秒，高爽擦掉眼泪主动提及。 原来高爽刚刚是从她爸妈家过来，她情绪之所以这么崩溃，是因为她在家门外呆了半个多小时，她爸妈还是没有让她进家。 听到这里，李七一的思绪有点乱，她应该没听错，高爽刚刚回的是自己的爸妈家，不是婆婆家，那自己家为什么不让进？而且高爽现在肚子都已经这么大了，难道高爽和她爸妈有别的矛盾？这矛盾能大到不顾女儿怀着孕也坚决不开门？ 在李七一还没捋清楚疑惑时，对面的高爽抚摸着孕肚，说出来一个关于孩子的秘密。 一百零二 第102章 买精生子，李七一听说过没见过。 听高爽叙述完肚中孩子的出处，李七一再次望向高爽的孕肚时，她也就产生了一种说不明的感觉。现实生活中，她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接触一位“买精生子”的母亲。 一秒，两秒，高爽察觉到了李七一对她孕肚的注视，两人在同一秒陷入沉默，接着，一秒，两秒，李七一将视线从孕肚挪开对上高爽的眼睛，四目相对的刹那，李七一说高爽好坚强，受孕的过程中，高爽一定受了不少的苦。 听到李七一话的下一秒，高爽淹红了眼眶。当亲生父母都在嫌她的行为丢人时，李七一却只在意到在这个过程中，她所遭受到的苦难，高爽的眼泪再次喷薄而出，这个场面也便又一次让李七一心慌起来。 哎呦喂，不能哭，身体会吃不消。 李七一赶忙从后面抽屉里拿出更柔软一些的纸巾，然后继续给高爽擦眼泪，接着高爽便把这几个月自己生扛着的委屈，一股脑儿全说给李七一听了，李七一在充当了树洞的同时，也第一次看到了高爽和平时的精致强大相反的一面。 高爽之所以会走上买精生子，也被俗称为“去父留子”的路，是因为她恐惧处理婚姻中的各种关系，诸如夫妻关系、婆媳关系、亲戚关系。从小到大，高爽便眼看着自己的母亲，在处理和父亲链接后的各种关系中，一步步的越陷越深，直到丢失自我，活成了谁的妻子、谁的儿媳、谁的母亲。 两年前，高爽从一个自己当老板的朋友那里知道了“买精怀孕”这条路，虽然整个受孕的过程是很艰辛的，但是最终朋友在不用跟任何一个男人家庭极其男人本身链接的前提下，生下了一个可爱的女儿，女儿更是水到渠成的跟了朋友的姓氏。 羡慕最终让高爽也走上了这条路。 当高爽决定飞往国外时，她多次查看自己的银行卡余额，在确定靠自己也能完完全全给未来孩子一个不错的生活保障时，她才踏踏实实的坐上了飞往国外的飞机。整个过程，比想象中的艰辛，但也比恐惧中的顺利。 高爽永远记得那一天，她把自己成功受孕的消息告知父母时，父母眼中对其不加掩饰的失望，更是直接因嫌高爽丢人把她轰出了家门，还让高爽没事别再回家。后来，随着她的肚子一天天的变大，她怀孕的消息在邻里之间传开，不过在谣言中：她肚子里的孩子是高爽被男人甩了后产生的，老高家养出了一个不知检点的女儿。 高爽眼泪再次滑落，李七一叹气。 难怪高爽孕检总是一个人，难怪高爽会每次都指定李七一这个固定的陪诊师，高爽被谣言伤到过，对人的信任也便在悄无声息中打上了折扣。李七一不知该怎么继续安抚眼前的女孩，一个习惯了自己抗下生活中所有的女孩。 接下来的时间里，李七一安安静静的陪着，她不再担心高爽会哭坏了身体，因为在现在的李七一看来，眼泪成了高爽唯一能发泄压力的途径，发泄一下也好，总比憋出病来强。于是在那一天，高爽在李七一的陪伴下，从最开始的小声啜泣到后来的嚎啕大哭，直到高爽的手机闹铃响了起来，她要回公司了，公司还有一堆事情在等着她处理。 高爽离开后，李七一沉默了许久。 直到何可无提着摄像机站到李七一面前，恍惚之间，她才想起了，她也有属于她的一堆陪诊订单要完成，时间在一秒一秒的流逝，生活的齿轮也在马不停蹄中运转着。 因为今天的时间用在了高爽那一部分，所以今天的订单的完成压力也便呈现直线飙升。好在何可无今天跟拍的是李七一，有何可无的车在，李七一周转在几家医院的速度也变加快了不少。 直到下午6点左右，李七一一天的订单量才完成差不多了。此时前方红灯，李七一正坐在何可无车的副驾上，她累到眼神涣散地扫着车窗外的风景，直到看到一摆摊老大爷的电动三轮上，摆满了一个比一个大的芒果。 一百零三 第103章 芒果甜品，坏了，李七一想跳车。 当李七一意识到，她今天因为各种事发突然，漏掉了帮王伯跑腿的事情时，绿灯亮了，何可无一脚油门还没踩稳，李七一就想暴力扯开安全带下车，下一秒，何可无单手开车，腾空的那只手牢牢抓住副驾上李七一的手臂。 由于过度的慌张，李七一跟何可无解释的话语中冒出了颤音，这时何可无也便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何可无低头看了看时间，现在是下午6：30，不管选择寄哪家的快递，今天都很难到惠州，即便惠州离深圳不远，再说甜品这东西还容易坏。 听了何可无的分析，李七一更加自责了，她早上可是答应过王伯的，去完工作室就立刻去跑腿打包，可是情绪低落的高爽绊住了李七一的心。副驾上，李七一那紧锁的眉头乱了何可无的心，他赶忙将车掉头，一脚油门踩到底，加速往孙卓乐的咖啡厅驶去。 惠州的这趟货，他何可无来送。 何可无提出的处理方案，让李七一狂跳的心脏总算是能落地平息一下，紧接着李七一表示要充当这次送货的押送员，跟着何可无去惠州跑这一趟，转头一想，她确实有好长时间没去惠州了，惠州有家卖窑鸡的还是很好吃的。 两人达成一致，打包好甜品上路。 按照王伯早上发来的快递地址，油门踩到底，加速赶往惠州。在路上，有了副驾李七一的陪伴，何可无开车赶路的乏味感便被降到了最低。可随着时间一秒一秒的推移，李七一这位车程氛围组也宣告下线，突然，副驾区域慢慢传出一串细细柔柔的呼噜声，何可无忍不住的嘴角上扬，接着将车内的空调温度调高。 哒哒哒，后座的芒果甜品在等待。 不到两个小时，何可无便把车开到了王伯家的楼底下，时间已经走到了晚上8：40，这时副驾上的李七一还在继续睡着。当何可无转身往后座俯下身子，准备悄悄拿起后座上的甜品，独自上楼送货时，副驾上的李七一有了动静。 李七一突然翻了个身，紧接着便张开双手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然后睁开眼睛，于是便和正在向车后座俯下身子的何可无，近距离的四目相对了。 一秒，两秒，这个距离，何可无看到了李七一面部毛孔的柔毛。 一秒，两秒，这个距离，李七一看到了何可无上下浮动的喉结。 三秒过后，何可无最先移开了视线，接着口齿有些凌乱的说着：到王伯家了，他准备把甜品拿上上楼的话术，李七一也赶忙拉大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接着嘴里“埋怨”着：怎么不早点叫醒她，差点又错过了这么重要的事情。 停稳的汽车内，一男一女都在慌慌乱乱中整理着各自的思绪，直到两人按照王伯给的地址，李七一抱着打包完整的芒果甜品，何可无按下了通往10层的电梯按键。随着电梯的上行，李七一的心底产生了一种莫须有的情绪，她好像有点激动，又好像有些拘谨，她的脑海中飘过一个女孩的名字，彩萍。 察觉到李七一有些心神不宁后，原本站在一旁的何可无，默默地站着了李七一的身后，两人之间的距离再一次被何可无缩短。10层到了，一梯两户，东户和西户，按照王伯地址上写的，是西户，下一秒，李七一和何可无的视线便被西户门框上悬挂的东西吸引住了视线。 相对于东户家门外凌乱鞋柜的“烟火气”来说，西户家门外更多的是“仙气”。为什么会这么说，因为西户的门框上还有门板上，除了悬挂着的祈福小物件，就是粘贴着祈福字画，还有一些李七一他们看不懂的符。 两人对视，何可无按下西户门铃。 叮铃，叮铃。叮铃，叮铃。 门铃连按两遍，门内没有任何的回应，楼道里的空旷放大着各类细微的响动。李七一抬头看看何可无，何可无冲她摇摇头，接着李七一又指了指门铃的位置，然后何可无便再一次按下门铃。 叮铃，叮铃。 谁啊？ 门内传来女声。 一百零四 第104章 门内传来的女声，让李七一和何可无松了一口气，李七一也当下刚刚掏出的想要联系王伯的手机，现在看来这一趟总算是没跑空。在李七一跟屋内的人确认过，这里确实是王伯家后，李七一和何可无便谎称自己是快递小哥，接着屋内人继续追问快递里面是什么。 当李七一说出是芒果甜品时，屋内陷入一阵沉默，一秒，两秒，三秒，屋内再次传来声音，一句有气无力的退了，让李七一怀里的甜品瞬间成了烫手山药。李七一再次抬头对上何可无的眼神，何可无则在指了指李七一手机的同时，小声提醒她联系一下王伯。 按照何可无的吩咐，李七一给王伯发去信息。当然李七一没说他们亲自给送来甜品的事情，只是陈述了快递到门口，屋内人让退件的事实。本来以为还要等上一两分钟，没想到王伯秒回：快递放门口就好。 放下快递，离开，屋内人未出。 再次回到车内，李七一整个人都有点懵懵的，心里更是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何可无察觉到了李七一的失神，于是便俯过身去帮李七一把安全带系上。何可无的瞬间靠近，让李七一的大脑在秒秒间完成回神，当她要礼貌性的说声谢谢的时候，车窗外，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过。 时间已经走到9：20，车窗外，王伯正拎着两个大大的超市购物袋走过，购物袋里塞满了蔬菜水果和肉类，足够做一大桌十几人饭菜的量。当李七一的视线被王伯吸引过去时，何可无也注意到了王伯手里的购物袋。 不过，习惯自己做菜吃的何可无，从王伯的购物袋里看到的是买一赠一的打捆蔬菜，半价出售的熟透水果，量不怎么大的猪小排，还有那束插在一旁的紫色玫瑰，清冷高贵的和两个购物袋格格不入。从王家的菜篮子可以看出，显然，王伯是个节俭的人。只不过，王伯这么一个会过日子的人，又怎么舍得在微信上为了两份芒果甜品，张口便要转李七一一百块的跑腿费？还有那束紫玫瑰，不像打折出售品。 返程车上，两个人都陷入了沉默。 短暂的沉默过后，李七一转头看向了何可无，问对方认为那个屋里女人是谁？会不会是彩萍？为什么要把芒果甜品退货？还有那挂满门框的祈福挂件，王伯家到底是怎么个情况？面对李七一的接连疑问，何可无停顿了几秒钟后，说出了在他视角看到的东西。 不管是王家的菜篮子、屋内女声年龄在六十岁左右、女人虚弱的声音外加始终没有往玄关处移动，还是门框悬挂的祈福挂件都是在主攻长寿，再加上李七一之前说的王伯拿的都是胃癌的药，这些林林总总的细节都在昭示着屋内人应该就是患胃癌的彩萍。 六十岁左右，彩萍是王伯的妻子。 根据何可无的推理，李七一得出了上面的结论，当她再次转头看向何可无时，何可无冲着李七一的方向点了点头。一瞬间，全部都能说通了。妻子患病，王伯异地奔波拿药，拜遍神明希望能保佑妻子长命百岁。 可是，他们的孩子呢？ 好像整个事件之中，都缺了最传统的一环，王伯此时所处的人生际遇下，不应该有一两个孩子绕膝左右，还是说，王伯碰到了一双不孝子女？入行陪诊师以来，李七一看多了病床前的家长里短，更别说胃癌这种能掏空一个普通家庭钱包的病。 七一闭目养神，可无专心开车。 这一路，安静地只能听到汽车前行的响动。等李七一回到老李家时已经是夜里11：45，主卧的方向传来夏以晴的呼吸声，茶几上粘着冰箱里留着有半块西瓜的提示，紧接着李七一嘴角上扬的走向浴室。 十几分钟后，李七一一边擦拭着头发上的水珠，一边走到冰箱前把夏以晴给她留的半块西瓜搬了出来。两分钟后，李七一拿着汤勺抱着半块瓜，瘫坐在沙发上，冰西瓜入口，化解一身的疲惫。 一秒，两秒，李七一总感觉好像还有点事情要做，是什么呢，一时间还真想不起来了，算了算了，明天再去想，这瓜真甜。 一秒，两秒，时间走到了00：00，上海某住房的电脑桌前，烈焰盯着七爷再次断更的界面，手掌试图捏碎鼠标，青筋炸裂。 一百零五 第105章 一时断更，一时爽。 一直断更，一直爽。 无意的断更，像是打通了李七一的任督二脉，接下来的一周，随着工作室的陪诊订单增多，新入职人员也开始进行尝试性陪诊，然后客户对于新人各种服务不到位的反馈接踵而来。 这天，收工早，整队，开会。 下午5：00，早日康复陪诊工作室大门紧闭，门面内，新入职员工加上老员工排排坐好，一行人对面的黑板上，贴满了放大打印后客户的“服务不到位”反馈。 不管是新员工取号行动晚了，导致客户长时间等待，还是客户孩子口渴，新员工没有第一时间从陪诊包里拿出备用矿泉水，而是选择装作没有听见，无视掉了，这些都是一位合格陪诊师不该存在的行为。 李七一让大家把各自的陪诊包依次打开，老员工的包里该有的物件一样不差，但是再看新员工的包内，不是少这个就是缺那个，而那个被客户投诉没有及时给到水的新员工，更是把本该塞进包里带着的两瓶矿泉水，全部提前拿出，一瓶都没带，理由：陪诊师每天都要跑到很多地方，带着沉，医院有矿泉水，而且大多数客户也会自己带水。 李七一极力控制想翻白眼的冲动。 这是什么神仙员工，招他进来是为了更好的“气死”自己吗。老员工们不知道两瓶矿泉水沉？老员工们不知道医院也有矿泉水？还什么大多数客户也会自己带水，这位小祖宗，按照你的逻辑，你怎么不去安排客户给你倒杯水，客户也是人，是人都能自己倒水？ 陪诊师服务主打一个及时加细节。 徐晓晓察觉到李七一气的快要背过气去了，于是转头瞪了那个新员工一眼的同时，并眼神提醒新员工赶紧补救，好在那位新员工的眼力见不是完全报废，紧接着便口头上承认了错误，接下来，夏以晴又嘱咐了新员工一些要注意的事项，这样一套程序走下来，时间来到了下午6：00，开门放人。 新员工们依次离开，早日康复内也便只剩下夏以晴，孙卓乐，李七一，徐晓晓，收拾完机器正在喝水的何可无，可一旁的孙卓乐满脸的欲言又止，夏以晴也在不断地看时间。 李七一察觉到后，刚看着夏以晴的方向，轻声的问了句：有别的……安排？没曾想，李七一这边话音刚落，夏以晴便直接拉起孙卓乐的手，快步冲向门口，伴随着这一系列动作，飘在空气中的是夏以晴的肯定回复：有。 嘁里哐啷，再一次清场。 眨眨眼间，工作室内剩下李七一，徐晓晓，还有已经开喝第四杯水的何可无。一秒，两秒，徐晓晓突然转头看向右侧提醒何可无：上午不是说过今天要赶回公司剪素材。一秒，两秒，何可无对上徐晓晓的眼神慢条斯理的回复：不着急，活是干不完的。可下一秒，修罗场边上的李七一突然站了起来，一句：我着急，有点事先走一步。 嘁里哐啷，最后一次清场。 前后还没过五分钟，工作室内便只剩下了徐晓晓和何可无，两人隔空对视了一眼后，徐晓晓起身拿包要走，这时何可无放下水杯，眼神锁定徐晓晓的位置挑衅到：敢不敢去喝个酒。 入夜，音乐声炸裂的酒内，何可无定了个最大的卡座，各种酒铺满桌面，他和徐晓晓坐在离对方最远的位置上。桌上的酒并没有让徐晓晓露出慌张，可是这间酒，徐晓晓心里有点发虚。 此时，徐晓晓正用力的将头往左转，他在极力避开，右方不远处酒经理往这边扫视着的眼神，徐晓晓一直在心底默念着：别过来，别过来，可人生总会事与愿违，酒经理还是脚步轻快的凑了过来。 酒经理一声晓晓哥来了怎么不招呼一声，搞得好像两人之间多少得带点血脉之缘似的，于是在眼前桌面上酒被排满的情况下，酒经理又额外关照了两箱，放在靠近徐晓晓桌角的右侧，这时，对面的何可无已经把外套脱了下来。 一百零六 第106章 这场男人之间的较量，蓄势待发。 何可无的这顿酒，徐晓晓当然知道是什么意思，既然不想躲，那就废话少说，开喝。徐晓晓示意酒经理开酒，紧接着，何可无和徐晓晓两人便开始了一场无声的较量。 他吹一瓶，他跟一瓶，难分伯仲。 酒里男人拼酒的戏码，不能说每天都在上演，那最少也得一周七回，即便这种理论上应该司空见惯的场景，每一次却总能俘获一大波男生女生的视线，这不，何可无和徐晓晓周围，已经开始有人开始围上来叫嚣起哄了。 一秒，两秒，空酒瓶量光速上涨。 在整个拼酒的气氛达到顶点的时候，徐晓晓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一个处于半醉状态的女生突然出现在了徐晓晓面前，然后一句：你在这而啊，那边那个是我前男友，去，我现在给你转账。 这间酒便是徐晓晓经常兼职的那家，他之前服务过的客户们，也大都是这家酒的常客，就比如现在站着他面前的女生，前男友排成队能绕酒半圈。女生见徐晓晓这边并没有什么动静，于是女生微皱眉头追加到，这次她愿意出双倍的钱。 当女生在冲着徐晓晓叫嚣：不会让他白挨打，她会给加钱的时候，对面何可无的视线先是扫过女生，接着落在了徐晓晓面带窘迫的脸上。一瞬间，他好像明白了什么。女生见徐晓晓一直没有要起身的意思，俯身便要上手去拉，下一秒，徐晓晓便甩开了女生的手，这单他不接。 女生冷哼一声，直接加钱到三倍。 何可无也“善解人意”的示意徐晓晓，要是徐晓晓有要紧的事情就先去忙。女生见“请”不动徐晓晓，便骂了句烂仔又狠狠得踢了徐晓晓一脚后，才被酒经理强行拽走了。 震耳的音乐声掩盖着尴尬的气息，五颜六色的灯光给在场的人戴上面具。当徐晓晓再次吹了一瓶酒时，对面的何可无已经不跟了。何可无淡定的将车钥匙摆在桌面上，然后开始吃起了果盘，当徐晓晓以为何可无已经认输时，没想到，一把接着一把的软刀子，笔直的冲着他的心脏飞插过来。 晓晓现在住哪啊？还住汽车站？晓晓老家是哪的嘞？家里是干什么的？父母应该退休了？有没有其他兄妹？晓晓大学是在哪上的？这么年轻，没想过考个研究生再深造一下？我现在住的家旁边没有在出租的房子，对了，我爸妈家旁边的有房子在出租，要不要我帮你打听打听，都是几十年的老邻居，肯定能拿个性价比最高的价钱。 热情的话语，刺插着徐晓晓的心。 面对何可无的“唠家常”，徐晓晓并没有给出任何回复，而是不断地喝着酒，一瓶接着一瓶，直到何可无折断吃果盘的木叉，拿起一旁的车钥匙起身离开。 空掉的酒瓶，凌乱的桌面，躁动着的心脏。在何可无离开后，酒经理这才凑了过来，一边帮徐晓晓倒酒，一边询问徐晓晓在哪认识的这么“冠冕堂皇”的一个人。徐晓晓还是不说话，当酒经理还想问些什么的时候，徐晓晓突然转过头去，对上酒经理的视线，接着他让酒经理去问问刚刚那个女生，现在还愿不愿意出三倍的价钱下单，这单生意如果成了，多给酒经理10的抽成。 当酒经理在徐晓晓此时的眼神里看出是认真的后，酒经理叹了口气，然后起身冲着那个女生走去，一秒，两秒，三秒，远远地，酒经理和女生沟通过后，转身冲着徐晓晓的方向点了点头。 下一秒，徐晓晓吹了桌上的最后一瓶酒，然后起身冲着那个女生的方向走去，这时，徐晓晓脑子中滑过的都是何可无刚刚的问题。晓晓现在住哪啊？还住汽车站？晓晓老家是哪的嘞？家里是干什么的？父母应该退休了？ 老李家客厅的灯还亮着，夏以晴和孙卓乐这对热恋小情侣还没返回，李七一抱着半块西瓜瘫坐在沙发上，突然，李七一在连打了三个喷嚏后，右眼皮便开始了狂跳，左眼跳财，右眼跳灾，掐指一算，不好。 一百零七 第107章 掐指一算，七爷已断更十天。 李七一心里咯噔一下，随即便被刚刚的掐指一算吓出连串饱嗝，时间的齿轮转动的无声无息，她还没感觉出什么动静，怎么就悄悄地溜走了十天。 把手机拿在手里，此时的李七一没有勇气打开qq，她用小脑想想，也能猜到烈焰的消息已经爆压到什么样了，可有句老话说的好，好奇害死猫，最终李七一还是没忍住，打开来。 七爷，您不会误入平时空间了吗？您现在要是方便的话，请抬起您高贵的头颅，看看那个空间里的云彩，长的像不像“赶紧更新”？还是说，七爷你累了，准备退圈了？如果这些都没有，七爷仍旧活动在地球上，那你是疯了心吗，居然敢接连断更？还一断就是十天，七爷你出来，出来咱俩单挑，我知道你在看。 扔飞手机，七一挖一大勺冰西瓜。 她有点怂了，刚刚的字里行间中，哪哪都是一只炸了毛的抓狂烈焰，好像下一秒就要顺着wifi来抓她了，七一赶忙用手拍了拍脑壳，接着又挖了一口凉西瓜，让自己乱了阵法的心冷静一下。一秒，两秒，接下来，伴随着玄关处传来的钥匙插进锁孔声，悬挂在墙壁上的挂表指针也准时滑过零点，七爷再一次刷新了断更记录。 夜里零点，老李家客厅直冲的玄关位置，夏以晴的推门而入，果然遇到爱情后的女生都格外的神采奕奕。当李七一这只单身狗自觉抱着半块瓜要跑路时，可夏以晴一把热情的将她的集美拉回沙发，于是李七一又被迫听了一个多小时夏以晴和孙卓乐两人的约会细节。 月亮下班，太阳打卡，新的一天。 早日康复陪诊工作室内，何可无的机位早就摆好了，新成员们也已经到齐，老成员们？徐晓晓呢，这都几点了，徐晓晓怎么还没来？李七一一边吐槽一边拨通徐晓晓的手机，手机关机，作为一名有经验的优秀陪诊师，居然能出现手机关机的bug。 本来何可无并不想加入有关徐晓晓的话题，可当他察觉到李七一紧皱的眉头时，他还是没忍住，说他昨晚和徐晓晓喝了酒，徐晓晓喝的有点多，大概是睡过头了。 一群人怎么会等一个宿醉的人。 简短的开了个早会后，孙卓乐，夏以晴两人各领几个新职员，分成两队，然后开始完成今天的陪诊订单，何可无上午先跟拍夏以晴，下午跟拍孙卓乐，今天李七一留守工作室。 一行人一哄而散，工作室再次回归平静。李七一先把工作室的一堆杂事干完后，时间便已经溜走了三四个小时，洗了把脸后，李七一打开笔记本电脑，调出空白的word，当她想要空出一段时间开始手动从良、续更码字时，她的手机突然发疯似的振动起来。 来电显示王伯，七一赶忙接通。 电话那头，王伯的一句彩萍不见了，让李七一后脑勺的神经都不自觉的收紧起来。李七一让王伯先别慌，冷静下来，先报警，然后再去彩萍平时爱去的地方找找，手机，对，给彩萍打打电话，还有彩萍有没有可能是临时出门溜溜，说不定一会儿就回回家，所以家里最好也要留一个人。 其实这时的李七一心里也是慌的，她还没来得及想明白，这种事情上，王伯怎么会给她这么外的一个近乎陌生人的人打电话，她便听到了电话那端传来王伯颤抖的声音，王伯担心彩萍会做傻事。 傻事，李七一腾的一下子站起来。 挂断王伯电话后，李七一下意识的先给徐晓晓打去电话，但是徐晓晓的手机依然处于关机的状态，于是李七一又打通了何可无的电话，当她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跟何可无简短陈述后，何可无便让李七一在工作室等他，他马上开车过去接她。 惠州不远，油门踩到底很快就到。 一百零八 第108章 加速前行的汽车上，李七一的心七上八下的跳着，自打入行陪诊师以来，各色各样的客户她都有碰到过，但是王伯这种打电话让他们帮着找家人的客户，她还是第一次遇见。彩萍是王伯的老伴，现在，彩萍不见了。 开车的何可无察觉到了李七一的情绪，于是他尽量在合规的范围内加快车速。根据王伯发来的定位，李七一和何可无在惠州当地的公安局外找到了满眼慌张的王伯。 此时，王伯的上衣有一半还没来得及塞进裤腰，一直习惯穿皮鞋的王伯，脚上却蹬着一双家居拖鞋，而那顶经常会出现在王伯头上的草帽，这一次也消失了，微风吹动着王伯稍显凌乱的白发。 三人碰头后，基于王伯已经备好案的前提下，何可无安排李七一去王伯家留守等待，他开车带着王伯继续找，如果彩萍有回家，李七一第一时间通知他们，接着李七一从王伯手里拿过钥匙，三人分开行动。 在王伯的指引下，何可无准备先把彩萍阿姨有可能出现的地方，全都开车转一遍，而拿到王伯家钥匙后的李七一，也在最短的时间内赶到了王伯家。 钥匙穿进锁芯，咔嚓，室内无人。 两室一厅的布局不大不小，王伯家收拾的很干净，像极了初见王伯时给人的感觉。李七一在给何可无发去彩萍阿姨还没回家的消息后，她便走向一旁的冰箱想拿瓶水喝。也就是在她从冰箱拿出瓶装水的时候，她被冰箱上贴的密密麻麻的照片吸引住了视线。 这些照片都是王伯和一个长相优雅阿姨的合照，如果李七一没有猜错的话，这个阿姨应该就是王伯的老伴彩萍。照片上的背景都是不同的城市，有国内的，有国外的，而且照片的时间跨度最少也得有三十多年，王伯和彩萍阿姨从二十初头的小年轻一直到现在，每一张照片上两人都带着灿烂的笑容，直到最角落的一张。 这张照片的背景是医院，彩萍阿姨靠在病床上，王伯正在拿梳子给彩萍阿姨梳头发。虽然两个人都在极力的让自己面带笑容，但是身处医院场景中，又有几个人能完完全全的活出一颗大心脏呢。 一秒，两秒，这张照片有些奇怪。 当李七一的视线完全被医院的这张合照“钳制”住的时候，她也便注意到了这张照片的不同。相对于其他照片来说，这张照片的表面不太平整，有一些不深不浅、横横竖竖的凸起，照片背面有字。 放下瓶装水，扯下照片，翻转。 小王，我走了，你一个人好好的，照顾好自己，别让我担心，永远爱你。 李七一脑子嗡的一声，一瞬间她都没有了呼吸，紧接着她便赶忙掏出手机，眼眶有些收紧，声音带着颤抖的拨通了何可无的电话。何可无接通电话时，他已经载着王伯连着跑了三个地方，这几个地方都是彩萍阿姨之前经常会去的，但是三个地方都仔仔细细找了一遍，跟那片的熟人都打听了一圈，大家都说最近没有见到彩萍阿姨。 电话那端，李七一的表述有些错乱，何可无猜出来她可能是看到了什么震惊的信息，于是他轻声的引导李七一冷静下来，把她看到的，口齿清楚的陈述出来。于是，接下来，何可无和王伯也便知道了彩萍阿姨留在照片上的信息。 王伯的眼眶瞬间红了，嘴里还不停地嘟囔着：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彩萍你傻不傻。何可无一边安抚王伯的情绪，一边继续问李七一，还有没有其他的。七一又把照片留言看了一遍，然后又把照片右下角还画了一朵紫色玫瑰的信息补充给了何可无。 紫色玫瑰，王伯的眼睛李闪过别样情绪。何可无安排李七一继续宅王伯家留守，看还能不能发现其他有关彩萍阿姨的信息，在何可无还没来得及将电话挂断时，副驾上的王伯突然变的情绪激动起来。 今天早上五点多刷到山东地震消息，当时我脑子嗡了一下，赶忙给老爸老妈带电话，好在没事，保佑我大山东平平安安。 一百零九 第109章 结缘，一家花店的名字。 当王伯情绪激动的冲着何可无说出花店名字时，何可无当即转动方向盘，掉头加速往结缘驶去。而在王伯家留守的李七一，在获得了王伯的允许下，先是猛喝了两口水，接着又投入到了新一波的搜索环节，期望彩萍阿姨能留下更多的信息，也希望她能发现它们。 十五分钟的车程，在何可无油门踩到底的加速下，挤出了五分钟，结缘花店到了。店面不大，更是有着肉眼可见的岁月感，在这家花店的门口，摆着好几束紫色玫瑰，妖娆，神秘。 车才刚刚停稳，王伯就扯开安全带下了车。店家显然跟王伯是老熟人，在眼中闪过亮光的同时，更提出质疑：王伯今天不是去深圳拿药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听了店家的话，王伯下意识的反应到，彩萍是不是来过了。店家当即点头。 有关彩萍阿姨的信息再加一。 从结缘店家那里，王伯和何可无得知，一个多小时前，彩萍阿姨来过花店，买了一支紫色玫瑰，而王伯今天去深圳拿药的信息也是彩萍阿姨告知的。 现在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摆在王伯和何可无的面前，好消息是他们终于发现了彩萍阿姨的行踪，坏消息是彩萍阿姨接下来去了哪里，不得而知。 店家往右边指了指，因为那是买完玫瑰花后，彩萍阿姨走向的方向。虽然没有明确的目的地，但是有一个大概的方向也是好的。一旁的打印店内，何可无让王伯打印出彩萍阿姨的照片，接下来两个人要沿着彩萍阿姨离开的方向，开启地毯式的搜寻。 地毯式搜寻无异于是大海捞针。 接下来得一个多小时里，在这条待拆迁的老街上，一老一少拿着两张阿姨的照片，见人就问，但无人知晓，直到他们在一家窑鸡店外的摆桌处看见一个三四年级的小男孩，此时的小男孩正在大口啃着一根窑鸡腿，而小男孩旁边的凳子上放着一个大大的书包，书包外面的侧兜里插着一朵紫色玫瑰。 何可无转头看看王伯，王伯的视线果真都被那只书包侧兜的紫色玫瑰吸引了过去，两个人按捺住心中的激动，举起打印好的彩萍阿姨的照片，出现在小男孩的面前。 男孩在看清照片上的人时，眼里的光瞬间多了起来，一句这不是那位奶奶吗，让何可无和王伯这一路上流的汗有了些许的归宿感。男孩指了指桌上的窑鸡，冲着王伯和何可无说，这只窑鸡就是奶奶请他吃的。 一个多小时前，逃学没去上课的小男孩正在这条街上溜达，本来打算再溜达几个小时，卡在放学的点回家，没想到他正坐在路边放空的时候，一个拿着一束紫色玫瑰的奶奶走到了他面前，这位打扮优雅的瘦小奶奶居然也学着小男孩的样子，直接坐在了路边，奶奶手里明明拿着一块手帕，但是她并没有将手帕垫在地上。 路边人来人往，一老一小静坐着。 十几分钟的静坐，让男孩将这位陌生奶奶排除在坏人之外，然后多少有些话痨的男孩指着奶奶手里的紫色玫瑰说好看，还说他妈妈其实最喜欢紫色玫瑰，但是爸爸总是给买红色的。当男孩盯着奶奶手里的花时，奶奶的视线却扫过男孩身后大大的书包。 一句你逃学了，男孩心咯噔一下。 男孩本想支支吾吾的找个合适的借口，可当他对上奶奶柔和的眼神时，他点了点头的同时又小声嗯了一下。谁知奶奶并没有就逃学的话题继续追问下去，而是指着一旁的窑鸡店说要吃窑鸡，还邀请小男孩一起吃。 奶奶只是邀请，但没有强制男孩。 窑鸡店外的摆桌上，奶奶找了张最靠街道的桌子坐下，这时男孩仍旧在街对面的路边坐着，一秒，两秒，三秒，男孩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土之后便快速冲到街对面的窑鸡店，扎扎实实的坐到了奶奶对面。 王伯等不急听男孩继续讲下去，他追问男孩，现在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在吃窑鸡，那个奶奶呢？男孩回复窑鸡得一个多小时才能做好，奶奶说她等不了这么长时间。 为什么？ 奶奶说，她要去赴一场约。 一百一 第110章 先是紫色玫瑰留言，接着结缘花店，随后路边窑鸡，现在又要去赴一场约，彩萍阿姨的这次出走，看似是随性而起，可何可无一路找下来，杂乱无章中又好像在自成着章法。 何可无转过头对上王伯闪烁着的眼神，传媒人的第六感告诉何可无，王伯应该跟他掩藏了一些事情。下一秒，王伯转身就往一旁的停车位走去，何可无缓冲了两秒后便紧跟上王伯的脚步，这时，正在啃着鸡腿的男孩突然冲着两人的方向喊到：请转告奶奶，等我长大能自己挣钱了，我会给妈妈买紫色玫瑰的。 同一时间，王伯的家里，李七一一边留守一边不停的翻找着，当她还想要翻找出一些彩萍阿姨会留下的线索时，李七一从主卧的床头柜里找出一张传单，一张早日康复陪诊工作室的传单，看来工作室和王伯的缘分应该缘起的比她印象中的更早一些。 当李七一准备将传单放回原处时，她的视线落在了传单上，一块红色签字笔圈出的区域：“临时家人”，这是工作室传单上一系列宣传语中的其中一条。 陪诊师，患者的“临时家人”。 一秒，两秒，李七一意识到什么。 下一秒，李七一握紧传单从主卧冲回客厅，接着三步并作两步再次回到冰箱区域，李七一这时才发现，冰箱上所有的照片里，除了王伯和彩萍阿姨的合照，就是零星的几个好友，在这堆跨度有二十多年的照片内，居然没有出现任何孩童的照片，这在传统式中国家庭内是很“独特”的存在。 难道王伯和彩萍阿姨是丁克？ 可次卧那两箱小孩玩具又是谁的？ 李七一带着满脑门的问号，依次给传单标注处，冰箱照片区域，次卧两箱玩具拍照，接着将照片和她的疑问，全都编辑好后发送给何可无。 车内，王伯有些失神的系着安全带，何可无刚想问王伯些什么，他的手机突然连续震动起来，接着他便看到了李七一发来的信息，两秒看完后，他将手机塞回兜里，紧接着何可无直接转过身子，正面直对着王伯。 何可无用五秒钟的时间，将大脑中略显凌乱的思路捋了捋，接着他便想将“王伯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彩萍阿姨这不像是随机出走。王伯要不你再好好想想，是不是漏掉了什么重要的线索。”这一系列的疑问一股脑的倾吐出来。 可现实是，何可无刚喊了一声王伯，王伯却猛地转过头，眼中浸满慌张的问何可无今天是几号，何可无被这跳脱性的问题搞的一头雾水，但是他还是拿出手机把准确的日期还有农历的日期，都报给了王伯。 谁知下一秒，王伯便满眼慌乱的大声嚷嚷着：去大亚湾，快点，不然来不及了。 在同一时间，留守在王伯家的李七一转过头，再次将视线聚焦在次卧的玩具上。 一秒，两秒，李七一再次走向那堆玩具。重新来到那两箱玩具旁，李七一直接蹲坐在地上，接着她把箱子里的玩具一件件的拿起来，这时她才发现这些玩具的标牌都没有扯掉，虽然有些玩具上已经落上了灰尘，但还是能看出，它们都是新的，像是被人买回来就直接扔到了箱子里，然后再也没被拿出来把玩过。 李七一还给一些玩具拍照发给夏以晴，因为在李七一看来，喜欢玉桂狗的夏以晴，应该对这些玩具比她更有研究一些，果然，没过五分钟后，夏以晴便回复来了消息，夏以晴说这两箱玩具中有一些都是二十年前的了，早就停产了。 当李七一看到夏以晴发来的最后一句话时，她陷入了沉思，夏以晴说：这两箱的玩具堆在一起，好像跨越了二十多年的岁月。 又是二十多年，李七一下意识的转头，再次看向客厅区域的冰箱区域，那里也有个跨越二十多年的存在，二十多年前，王伯和彩萍阿姨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在王伯的不断催促下，何可无已经将油门踩到底了，他们俩正在往大亚湾的方向飞驰着。 一百一十一 第111章 在王伯的一路引导下，何可无跟随王伯来到了大亚湾某沙滩区域，远远地，两个人便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彩萍阿姨，她整个人的精气神像是被抽空了一样，本就瘦削的身板随风而动更显单薄，此时她正一步步的走向水域深处，水已经淹至大腿根部。 接下来，何可无凭借着年轻人的体力，分秒之间，将彩萍阿姨强行拽回至安全区域。沙滩上，何可无一边拧干裤脚的水，一边时不时的往王伯和彩萍阿姨的方向飘两眼，彩萍阿姨虽然整个人都很虚弱，但是情绪起伏却很剧烈，王伯则在一旁不断地安抚着。 十多分钟后，何可无裤腿上的水已经拧干的差不多了，而王伯那边，彩萍阿姨因为身体本来就虚弱，再加上今天这一路的劳累，现在已经躺在王伯怀里睡了过去。王伯几次想尝试将老婆横抱起来，但是奈何年事已高，身体也早就跳过了能横抱爱人的时间刻度。 一旁的何可无在和王伯眼神交汇后，用手比划着了两下，待王伯点头后，何可无轻轻地将彩萍阿姨横抱起来，接着径直往不远处的停车场走去，王伯则一路紧跟，视线则不断的扫过熟睡中的彩萍。 人已寻回。 谜团还在一个粘一个的拉扯着。 王伯家的主卧内，王伯给彩萍阿姨塞紧被角，然后又看了彩萍阿姨两眼，确定对方睡的还算安稳后，这才放轻脚步，慢慢的从主卧退出来，最后轻轻关紧卧室门。 而此时，在王伯家的客厅里，李七一和何可无正安静的坐在沙发上等待着，直到王伯从厨房端过来一盘切好的西瓜。 西瓜清甜，稳神降躁。 李七一啃着西瓜瞄了一眼旁边的何可无，谁知这时何可无也正借着西瓜道具在看她，四目相对的刹那，两个人满肚子的疑问都要涌到嗓子眼了。可这每一个疑问都会涉及到王伯的隐私，不好开口，不便询问，不宜打听。 不过，换个角度切入应该可行。 李七一先是用纸巾擦了擦嘴角的西瓜汁，接着小声的清了清嗓子，最后冲着王伯轻声询问，怎么想起来给他们打电话了。 一秒，两秒，客厅陷入一阵“话好像有点多”的尴尬气氛中，就在李七一准备自行给自己找个台阶下的时候，王伯拿过桌面一旁的传单。 这张传单是之前李七一想搜寻彩萍阿姨更多信息，从王伯家主卧的床头柜那找到的。王伯指着传单上，那个他用红色签字笔圈起来的“临时家人”四个字喃喃道：临时家人也是家人，家人出了事，给家人打个电话应该是可以的。 王伯说完上面的话后便抬头对上了李七一的视线，当李七一察觉到王伯眼底的泪光时，她赶忙点了点头，对，陪诊师就是患者的临时家人，临时家人也是家人，家人出了事，给家人打电话是合情、合理、合逻辑的。 当王伯又分别给何可无和李七一递过去一块瓜的时候，王伯的话匣子也便打开了，那一个粘一个拉扯着的谜团也被依次打开，李七一和何可无那些涌到嗓子眼的疑问，也算是在王伯的述说中有了着落。 如李七一猜测，这二十多年来，王伯和彩萍阿姨确实爱各地旅游，也确实没有子女，十年前双方父母已经接连离世，又因为两人是独生子女，再加上一切从简的人际关系，所以两人活到六十多岁的时候，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家人了。 不过，两个人并非是丁克家庭。 二十多年前，彩萍阿姨怀过一个孩子，当时都怀了六个月了，最后因彩萍阿姨身体原因没保住，意外流产，为了孕妇身体着想，医生不建议彩萍阿姨再次怀孕。 自那以后，王伯谨遵医嘱，虽然他确实想要个孩子，但是他更爱他的妻子。 自那以后，彩萍新增了个坚持二十多年的习惯，看到喜欢的玩具就买回家。 王伯为了让妻子的生活更精彩，他便利用工作之外的一切闲暇时间，带着彩萍阿姨各处旅游，直到去年两人接连退休后，彩萍阿姨被确诊为胃癌晚期。 一百一十二 第112章 彩萍阿姨之所以会选择今天轻生，是因为彩萍阿姨在二十多年的今天流产了，而王伯能快速的找到彩萍阿姨在大亚湾的具体位置，是因为骨灰撒入大海，灵魂会获得彻底的自由，所以在二十多年前，他和彩萍阿姨一起在那里埋下了孕期给孩子准备的各式各样的小衣服。 听了王伯的讲述，两人沉默许久。 当王伯提及，彩萍阿姨今天这样的做法，除了对夭折孩子的思念和病痛的折磨外，还因为他们的存款已经花的差不多了，彩萍阿姨知道这个病晚期没治，她怕自己终会离开之时，只会给这个世界，留下一堆，需要王伯来还的债务。 不过，王伯早就规划过这个问题了，存款虽然要见底了，但是他们还有这栋房子，他半个月前便找好中介帮忙找买主了，只不过这个事情一直没敢让彩萍阿姨知道，因为王伯知道，彩萍阿姨一定不会同意的。 如果彩萍终会离开，那王伯也要拼尽他全部的力量，咬紧牙关和死神对决，能让彩萍多在这个世界上呆一天，就绝不允许“缺斤少两”短半天的情况出现。 从王伯家出来，李七一五味杂陈。 返程的车上，何可无眼神的余光不时的扫过副驾上的李七一。李七一在沉默了三四分钟后，眼眶还是忍不住的泛红，当下便察觉到的何可无，赶忙将一旁的纸巾递了过去，紧接着李七一的眼泪和哭诉便一起涌了出来。 李七一想不明白为什么苦难专找苦命人，王伯和彩萍阿姨一看都是爱孩子的人，老天收走了他们孕育孩子的权利也就算了，怎么还能在两人退休后要相伴到老时又要收走另一半。面对李七一的质问，何可无沉思了片刻后说出了王伯和彩萍阿姨还算是幸运的话语。 何可无之所以会这么说，是因为传媒行业入行几年来，他的镜头下，拍过太多的人情冷暖、世态炎凉。 彩萍阿姨幸运的地方是，在她身体不能再怀孕的前提下，王伯能一直待她如初，甚至比之前更好，这一点在现实生活中的夫妻之间，就会有80多的人做不到，更别说查出胃癌晚期后，王伯现在已经开始卖房救妻，这一点在现实生活中的夫妻之间，寥寥几人能做到。 王伯幸运的是，人生短短百年，能得一良人陪伴他走过一生中80的舒心岁月。 当七一提及彩萍阿姨明明已经胃癌晚期，但王伯那天在弘法寺还坚持虔诚拜佛。 在这件事情上，何可无懂李七一疑惑的点在哪，人们拜佛不都是要跟佛爷求点什么。可彩萍阿姨的胃癌晚期已经进入了生命倒计时，不管求什么都求不来延年益寿的。 何可无之前在录制综艺的时候，也碰到过一些患绝症的患者拜佛和时常念佛的情况，其实他们自己也清楚的知道自己剩下的时间不多了，但心里终归要有些期许的，有了期许之后，生命中剩下的时间也便能减少些精神困苦。 两个小时的车程里，李七一和何可无聊了很多，对于在这类话题中总是言之有物的何可无，李七一也是第一次感觉到，明明她已经认识何可无有一段时间了，但是这个男人还有好多闪着光的另一面在等待着她去发现。 天黑了，锦绣小区到了。 副驾上已经开始传出李七一疲惫的呼噜声，何可无将车慢慢停稳，接着将车内的空调调高，然后从后座拿了条毛毯给李七一盖好，在他做好这一系列的动作后，他打开车门下车，靠在小区旁边的树下开始抽烟，今天在有关王伯的所见所闻上，他也需要一个渠道消化一下内心翻动着的情绪。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副驾上的呼噜声也在随着时间流逝，交替变换着分贝的强度。李七一不知道自己睡了多长时间，直到她口袋中的手机突然触电式的持续震动，李七一才在两秒缓冲之后瞬间醒来，有电话打了进来，来电显示：徐晓晓。 一百一十三 第113章 电话那头的徐晓晓说要请假几天，可李七一在刚睡醒的状态下听觉格外灵敏，她听出今天徐晓晓的声音好像有些不对劲，有气无力的样子。 当李七一追问白天徐晓晓的手机为什么一直关机时，电话那头传来一句：徐晓晓你又挂彩啦的场景音。下一秒，徐晓晓都忘记了回答李七一的问题便慌忙将电话挂断。 一秒，两秒，车内七一缓冲三秒。 徐晓晓的反常，大概率，出事了。 李七一快速的环视四周，这个车内装饰她很熟悉，何可无的车。在李七一准备揭开毛毯下车时，车外的何可无也察觉到七一醒了，紧接着车窗下移，四目相对，七一声音有些颤抖地冲着何可无说出徐晓晓可能出事的猜测。 何可无扫了眼此时李七一紧握着车座右侧的手，她是真的在紧张。上车，系好安全带，一脚油门踩半截，何可无载着李七一往龙华汽车站的方向驶去。 赶往汽车站的路上，何可无的内心是吐槽的：一个大男人，不就是宿醉一场吗，徐晓晓现在搞的戏份着实有点多了。可当两人将车停稳在龙华汽车站旁边，在昏暗的角落里找到侧卧在凉席上的徐晓晓时，何可无才发现，此时的徐晓晓并不是宿醉那么简单。 昏暗的角落里，一瓶还剩半桶的5l桶装矿泉水放在凉席的右侧，凉席的左侧碎屏的手机放在一旁插着充电宝，充电宝旁边放着一些修手机的零散工具。此时徐晓晓正满身淤青的蜷缩着，他的两只眼睛已经肿胀到了影响视线的地步，以至于在盯着李七一和何可无看了四五秒后，脸上才露出一丝慌张的表情。 昨晚，徐晓晓到底经历了什么。 察觉到李七一的眼眶润湿后，徐晓晓赶忙从凉席上站起来，接着努力让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然后不停的冲着李七一嘟囔着：没事，皮外伤，昨晚天太黑，一脚踩空，掉坑里了。 这个假的不能再假的理由，是徐晓晓那一瞬间能想到的最符合逻辑的借口，可李七一明显是不买账。李七一声音有些颤抖的质问徐晓晓，是不是又去酒干兼职了。听到李七一的问题后，徐晓晓下意识的瞟了一眼旁边的何可无，最后冲着李七一坚定的摇了摇头，紧接着便抬起手指向不远的右侧，又把那个掉了坑里的理由补充了一下，那片在修路，天黑没看清。 李七一顺着徐晓晓指向的方向望去，她果然看到了修路现场，那一片果然很黑。 一秒，两秒，徐晓晓见七一盯着右侧出了神，于是又趁机再次补充到：他打电话请假，就是怕李七一看到他脸上的伤再多想，现在看来，徐晓晓的担心是对的。 等到李七一将视线从修路现场收回时，方才激动的面部情绪此时也渗入了一丝柔和，察觉到这些许变化的徐晓晓，一直悬着的心才算是能下沉一会儿，好在七一心思纯良简单，她信了徐晓晓刚刚一通贴补直达完整的理由。 可一旁的何可无，他看向徐晓晓的视线中带着审视，昨天晚上他离开后，那个酒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能把徐晓晓搞成了现在的样子，何可无的好奇心完全被调动起来了。 接下来，在李七一的强制下，徐晓晓住被安排进了附近的酒店里，还得连住一周，本来住酒店的钱是李七一准备付的，但是徐晓晓坚持要自己出，还不忘感谢李七一，陪诊工作室的运营面扩大后，他能挣到的钱多了不少。 可等李七一和何可无离开后，徐晓晓立刻便备着行李来到酒店前台，将刚刚交的房钱全部退了，最后又返回龙华汽车站，继续驻扎在他那天为被地为席的“酒店”。 而何可无在将李七一送回小区后，他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转动方向盘，调转车头，一脚油门踩到底，加速往昨晚和徐晓晓拼酒的酒驶去。 开门，进屋，老李家的客厅里还是乌黑一片，显然夏以晴还没有回来，不过李七一算是习惯了，刚刚确定关系的小情侣，你侬我侬，人之常情的操作。 快速洗漱完后，李七一抱着半块西瓜瘫坐在沙发上，脑子里全都是今天跨市帮王伯的忙的事情，还有刚刚徐晓晓的感谢。 突然，沙发上的手机持续振动起来，夏以晴来电，李七一刚刚接通，电话那边便传来了夏以晴嗷嗷的哭泣声。 李七一微皱眉头的同时，还不忘挖了一大口西瓜，友情提醒电话对面的美女：再继续嗷嗷哭，明天眼睛又会肿成核桃了，赶快回家，有事商量。 一百一十四 第114章 夜深了，此时，老李家客厅沙发的右侧，多了一个抱着半块冰西瓜的女孩，只不过这个女孩在一边大口吃着甜甜的西瓜，一边还伴随着间隙性的啜泣。 沙发左侧，李七一先是瞄了眼一旁的还在啜泣中的夏以晴，接着沉默了两秒，然后又瞄了一眼，接着又继续沉默了两秒，还没等李七一再瞄个第三眼，一旁的夏以晴果真先坐不住了，“控诉”李七一一点都不关心她，她都哭成这样了，也不问问是怎么了。 可以晴“控诉”，也没耽误吃瓜。 李七一顺势瞄了眼快被以夏以晴同学干掉一多半的西瓜，接着点了点头并快速的转动大脑，先后罗列出孙卓乐那个直男可能招惹到夏以晴同学的十个地方，最终以量取胜，还真的被李七一猜中了，孙卓乐载着夏以晴去飙车，身临其境的去体验一把他最痴迷的速度与激情。 速度到了，也成功将以晴吓哭。 这种情况，在这两位新晋小情侣之间发生了不是一两次了，两人明显的兴趣爱好不重合，但此时对夏以晴爱的正浓烈的孙卓乐，又着急想让夏以晴融入自己最热爱的区域，一来二去，这份双方马上要溢出来的爱，便被顺势加入了些许的负担。 李七一先是拿起勺子，接着挖了一块最甜的冰西瓜，递到夏以晴嘴边的时候，还不忘给出四字真言：学会沟通。夏以晴冲着李七一撇撇嘴、点点头，然后张嘴接过姐们儿的投喂，下一秒，在大脑理智回归的状态下，询问李七一电话里说的有事商量，是什么事？ 七一调整坐姿，打开话匣子。 接下来，李七一快速转动的大脑，加上还不算拉胯的口才，在最短的时间内，把她今天和何可无一起去帮王伯去寻找彩萍阿姨的前后经过讲了一边。在夏以晴的双眸陷入王伯和彩萍阿姨的爱情时，李七一直接冲着夏以晴的脑门来了一脑崩儿，一秒钟，打散夏以晴刚刚要会聚起来的“恋爱脑”。 当夏以晴的智商再次重回高位的时候，李七一把想从惠州建立早日康复陪诊工作室分室的打算传达告知，紧接着，下一秒，夏以晴便抡圆手指，正冲着李七一的脑门，来了一个扎扎实实的脑崩儿，一秒钟，这个脑崩儿多多少少带着“私人恩怨”，差点就把李七一当场送走。 不过，接下来不管是夏以晴提及的龙华的工作室还在初步阶段，这边才刚稳定不长时间，现在就要大踏步去开个分室？还有要想开分室的话，不能差钱的资金是第一步，这些都是李七一现在存在的短板，拿什么去惠州再开个分室？拿嘴吗？ 一秒两秒，七一视线扫过老李家。 半秒抬手，以晴又给七一一脑崩。 在夏以晴看来，李七一刚刚的视线显然是疯了心了，分室非得现在开不可吗？胆子还挺大，还打上老李家这套房子了，要是李叔和阿姨环游世界回来，家没了，那还不得和李七一这丫头来个当场断血缘。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老李家客厅的沙发上，李七一气呼呼地盘腿抱着半块瓜，夏以晴也意识到自己刚刚批判的话语也确实激烈烫耳了些，于是夏以晴便开始“死皮赖脸”的靠近李七一，李七一察觉到夏以晴的主动示好后，“傲娇”的挺直腰板冷哼两声。 最后，夏以晴主打速战速决，直接上手，李七一哪里扛得住夏以晴挠她痒痒，很快便哈哈大笑起来。 客厅里的气氛再次恢复正常后，夏以晴问出了李七一想在惠州开分室的本意。如果这个分室能建成并成功运营起来，除了能扩大陪诊业务外，李七一还想让徐晓晓去惠州管理这个陪诊室分室。 夏以晴转头看向李七一，李七一对上夏以晴的视线，两个女孩四目相对的刹那，夏以晴问李七一是不是发现徐晓晓又缺钱了？ 一秒，两秒，李七一点了点头。 一秒，两秒，夏以晴叹了口气。 接下来对话中，夏以晴有意无意的提到了一个合规运营的公司大都会对入职员工进行背调的事情，李七一当然知道夏以晴这是什么意思，徐晓晓之前都是干一天玩三天，再说她能感觉的出徐晓晓本身便在极力掩饰着一些东西。 不过，相对于从别人口中获得的背调来说，李七一更愿意相信自己的眼睛。徐晓晓身上的善良，在这个时代，很稀缺。 一百一十五 第115章 惠州开分室，有好有不好。 好处刚刚李七一已经提及，但是坏处，在夏以晴看来，开分室所要承受的资金风险，不亚于是一场豪赌，但又有一句老话说的好，富贵险中求。 一口冰西瓜，再追加一口。 直到夏以晴准备再安安静静的吃第五口时，一旁的李七一坐不住了。李七一一边殷勤的给夏以晴捏肩，一边打听夏以晴不说话在想什么，夏以晴回怼到：她在琢磨怎么花最少的钱，把惠州的这个分室建起来。 紧接着，李七一屁颠屁颠的将夏以晴的笔记本电脑搬了出来，接下来的半个小时，李七一全程在一旁乖乖等待着，又过了半个小时，李七一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打开一看，陪诊群里多了一份夏以晴刚刚上传的惠州分室的初步方案。 在这个初步方案上，惠州分室前期不能设立实体店面，更不接收全职陪诊师，也就是惠州那边的陪诊业务前期可以只招兼职陪诊师，可以从深圳早日康复陪诊工作室的小程序上开通一个惠州预约接单的板块，秉承着步子不要迈的太大加船小好掉头原则，如果惠州分室可行的话，前期运营参照深圳早日康复陪诊工作室的运营经验。 果然，执行力还得是夏以晴。 还没等李七一当场给夏以晴来个大大的亲亲，夏以晴一句：如果开了分室只会越来越忙，那你还有时间码字吗，让李七一心里咯噔一下，一二三四五六……截止到目前，她记不清自己已经断更了多少天了，如果不是夏以晴突然提起，李七一八成还想不起来。 当下，李七一快速的转头看向墙壁上的挂钟，晚上10:10，距离今天结束还有不到两个小时，一章小说两千字，七爷的手速完全可以冲一个今天复更。李七一顾不上再跟夏以晴聊惠州分室的事情，她三步并作两步，冲向次卧电脑桌前的过程中还把拖鞋跑飞了一只。 十分钟的时间，七爷先将断更处的前三个章节过了一遍，顺了下剧情，然后又花费了二十分钟的时间将接下来要写的剧情列了个一切从简的细纲，然后瞟了眼走到了10:42的时间，打开一个空白的word，紧接着一阵强过一阵的噼里啪啦声从老李家次卧的方向传出。 客厅里，夏以晴在胸前化着十字，双手合十：次卧的键盘兄坚持住，就当今晚在历劫。 当李七一在沉浸式码字的时候，客厅里的夏以晴也少了喘息的时间，陪诊群里的消息炸了锅，新入职的员工在为工作室将要扩大经营各种欢呼各种彩虹屁，而老员工徐晓晓和孙卓乐则是四眼懵，一致疑惑李七一是不是最近太累伤了脑子，而工作室的编外人员何可无则不知所指的来了一句：最近天气有些燥，人的情绪容易失衡。 还没等夏以晴回复完群里的信息，徐晓晓、孙卓乐、何可无的视频通话邀请便先后拨了过来，夏以晴顺势给自己拉了个小群，接着四人便开始了视频会议，何可无则一眼就识破了徐晓晓没有在酒店住的假象，但他并没有多说什么。 客厅里，大家交流的如火如荼。 次卧内，键盘兄被七爷敲出火星。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当时间走到晚上11:59分时，七爷终于卡在了一天中的最后一分钟，完成了《我是陪诊师》这本持续断更中小说的复更。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当时间走到晚上11:59:37分时，上海某住房的电脑桌前，烈焰的手机突然震动，一则“《我是陪诊师》更新啦，七爷邀您抢先看”的推送信息，见了鬼似的，卡点闯了进来。 次卧的电脑桌前，李七一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她起身走向客厅，客厅里的灯灭了，茶几上的西瓜也被收拾干净，主卧的方向传出夏以晴均匀的呼吸声。 这时，裤兜里，李七一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她顺势掏出手机，消息是燕姐发来的：七一，我，还能回来吗？ 一百一十六 第116章 燕姐重回工作室那天，是个清晨。 燕姐右手里拉着一个大大的行李箱，身上的衣服带着些许的褶皱，小腹是平整的，脸上有种说不出的疲惫感，剪短的黑发中多了些白发，之前一直都是人形挂件存在的女儿乐乐，这次并没有在燕姐身边。 等到李七一到点来工作室开门的时候，燕姐就已经在门外等着了，不知道是等了一个小时，还是两个小时，亦或是一整晚。燕姐见到李七一说的第一句话，便是能不能让她去惠州的分室，她能全职，环境不用太好，有个能落脚的地方就好。 随着工作室职员的陆续到达，李七一跟新入职的成员们挨个介绍了燕姐，然后在夏以晴不时扫过燕姐平坦小腹和行李箱的视线下，宣布了将由燕姐去惠州管理分室相关事务的决定，李七一还没来得及将这个决定和夏以晴他们商量，但是夏以晴第一个表示支持，接着是徐晓晓，孙卓乐，还有镜头后的何可无也把自己当成工作室一员的点了点头。 燕姐的出现，分室计划加快日程。 按照夏以晴制定的方案，分室的前期运营无实体店面，陪诊师除管理分室事务的燕姐是全职外，其余的都是兼职，所以他们只需在惠州租赁一间差不多的住所供燕姐长期驻守外，最关键的就是在当地聘用一些陪诊师兼职人员。 深圳这边的工作室由徐晓晓和孙卓乐暂时管理，孙卓乐还要负责在深圳早日康复陪诊工作室小程序上添加惠州陪诊下单板块，同时孙卓乐还需在官微上发放惠州兼职陪诊师的招聘启示。 夏以晴、何可无则跟着李七一和燕姐前去惠州，处理惠州分室的相关事宜。何可无之所以跟着去，是因为他的镜头要记录下陪诊工作室运营板块扩张的关键时刻。何可无心里有个想法没有说，如果这次李七一她们惠州分室真能成立运营开来，那下一步完全可以考虑一下全国陪诊。 赶往惠州的车上，七一在码字。 两个小时的车程，手速加快些的话，李七一正好能把一天的连载量码出来。 燕姐的突然出现，大家会心生疑惑，但当大家看到燕姐时，一致选择沉默。 当燕姐搭乘上了去惠州的车后，整个人的状态才从方才的紧绷变的舒缓一些，在疲惫感的驱使下，燕姐在上车五分钟后便熟睡过去，畅快的呼噜声也随之而起，何可无调高车内温度，夏以晴悄悄地给燕姐盖上毛毯，李七一自觉降低码字分贝。 车稳速前进，七一的心七上八下。 先不说燕姐消失的这段时间到底经历了什么，就说这惠州分室的事情，如果不是燕姐的突然出现，七一应该会缓个十天半个月的，再有所行动，又或者，缓个十天半个月的，就撂挑子不行动也不是不可以。 但是现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七一码完一章，上传发布，接着再码下一章。当她的思绪在故事情节和现实处境中来回横跳的时候，她的手机突然连续震动了几下，本来她是不准备搭理的，毕竟现在的手在被键盘“绑架”着，可这震动声好像是能读懂李七一内心似的，仍旧不抛弃不放弃的接连震动着。 这种“讨人厌”频率，太像烈焰。 李七一暂时解绑双手，拿起一旁的手机，按下侧键，果然是编辑烈焰的“消息连环炮”。虽然此时李七一的眼里装满了“嫌弃”，但是面对编辑大大的传唤，李七一她还是做不到完全的视而不见。 李七一眉头微皱、瞳孔缩小的点开和烈焰的对话框，接着眼神精准跳过几条“七爷出来”、“七爷有重要的事情要聊”、“七爷你不看信息会后悔的”的日常“恐吓”消息后，李七一的视线落在了那条“七爷，你的书被影视公司看上了”闪着金光的消息上。 一秒，两秒，李七一搓搓眼睛。 一秒，两秒，李七一呼吸暂停。 一百一十七 第117章 先是敲敲脑壳，接着猛掐大腿。 随着七一的嗷一嗓子，她清醒了。 李七一砰砰砰加速跳动的心脏，等不急再打字回复烈焰，直接在qq对话框里语音回复自己看到信息了，那现在她该怎么做，一秒，两秒，又是三秒之内，七爷收到了烈焰秒回复的信息：务必保持更新，版权部门的老师正在和影视公司“博弈”中。 等李七一将这个突发的惊喜暂时告一段落时，她才注意到，整个车内人的视线都在洒落在她的四周，刚刚她那嗷的一嗓子也成功将睡了一觉的燕姐喊醒。接下来，李七一花了两分钟稳定情绪，一分钟组织语言，三十秒将这个好消息转达给大家。 在夏以晴发自内心的祝贺，七爷这个“扑街”终于要熬出头，而何可无的祝贺已经到了嘴边的时候，李七一突然拿起手机，一脸欢呼雀跃的拨通了徐晓晓的电话，当下何可无眼底的光便散开了些。 电话这端，李七一安排徐晓晓下午收工后去买哈根达斯和大鸡腿，去给她电脑桌旁边的小财神爷上上香，必须满怀虔诚，老李家的备用钥匙放在门右边的花盆里。 电话那端，徐晓晓刚结束一单代问诊，刚走到医院门口便接到了李七一的电话，刚开始还感觉李七一安排的事情有点怪，但是听到七爷的书有希望卖出去了，立刻便感觉一切合理起来，李七一发的红包他没收，他在加快今日手头订单完成效率的同时，还不忘搜一下：财神爷喜欢什么贡品。 入夜，徐晓晓站在老李家门外。 他的两只手里提满了他精心准备的贡品，除了李七一特意交代的哈根达斯和大鸡腿外，还有广橘、年糕、冬青枝、全鸡、全鸭、全鱼。门口右边花盆里找到备用钥匙，开门进屋，换鞋，开灯，拎着东西径直往次卧的方向走去。 老李家来过几次，但是李七一的卧室，徐晓晓还是第一次进。 果然，卧室整洁程度和七一性格一样，大大咧咧，不拘小节。 晓晓先将贡品放在飘窗上，然后去洗手台净个手，接着便开始着手收拾次卧，铺平床单、叠好被子、归置电脑桌、整理飘窗上散开的物件、扫地拖地擦窗，一个半小时后，整个卧室加了层整洁的滤镜，实践出真知，徐晓晓打扫卫生的手艺，着实能媲美五星好评的家政人员。 一切收拾妥当，徐晓晓卡点供奉。 广橘，生意广阔，年糕插上冬青枝，松柏常青，全鸡，全鸭，全鱼，招财进宝，鱼跃龙门，当然还有七一的哈根达斯和大鸡腿，徐晓晓将他们摆放在了所有贡品的正中央，接着便是上香三支，跪拜磕三个头，把将七爷新书售出影视版权的期许默念出来。 一切跪拜结束，晓晓跟七一报备。 当七一收到晓晓消息时，时间来到夜里11：00，燕姐在洗澡，她和以晴瘫靠在床上。 今天他们只是联系了几个房东看房，还没逛几家，天就黑了，于是他们临时在惠州找了家酒店入住。按照燕姐的节省开支要求，除何可无是男性自己住一单间外，她们三个女生入住双人标间，两人单人床合并一下便可以睡三人。 下一秒，夏以晴看向李七一的方向，接着往浴室的位置飞了个眼神，李七一秒懂的摇摇头，夏以晴又用手机打字问燕姐的“人形挂件”乐乐怎么没跟着，李七一继续摇头并做了个收声的手势，夏以晴点点头，然后把话题转到李七一的书上。 夏以晴在看了明天的安排后，预估李七一可能没有多余一整段时间来码字，所以在编辑提醒保持更新的前提下，建议李七一最好今晚上熬个夜加个班码两章存稿。 好建议，七一秒秒钟从床上弹起。 等燕姐洗完澡出来时，浴巾没遮挡住的地方，夏以晴看到了一块淤青，燕姐在察觉到夏以晴的注视后，慌忙扯了扯浴巾，夏以晴也会意的一秒将视线转移到七爷码字的手速上，还不忘吐槽一句，对键盘兄好点。 夜深了，酒店的阳台间里，七爷的手指还在披着月光噼里啪啦着。 一百一十八 第118章 太阳升起，新的一天开始了。 李七一顶着两个熊猫眼，但是工作效率是一点都没耽误，一天的时间转了六处住房，最后敲定了一处离惠州各大医院都比较近的地方，租下个两室两厅。虽然燕姐坚持说一室一厅就够她住的，但是七一有个想让燕姐居住环境好点的私心，之后再在惠州当地招聘一些兼职陪诊师，这个浓缩版本的分室就算是能正式运营开来。 当天签合同，当天入住。 何可无因为他公司报销差旅费，所以他继续住酒店，当晚李七一、夏以晴便留在了给燕姐租住的新住所，不过习惯了掐指一算的李七一，在新房入住这种大事上，仪式感不能少。 租房入住第1晚，仪式感可以分三步。第一步：净宅。打扫卫生，通风换气，这项工作，三个人忙碌了两个多小时，终于让这个两室两天焕然一新。第二步：检查房屋设备。避免电插口漏电，水池漏水，床板坍塌，地面裂缝。第三步：供奉土地神和各路正神。摆上些新鲜水果，表示自己的诚意，不冲撞神灵，虔诚许愿，保佑家宅安宁，出入平安。 仪式感走完，三人累瘫在沙发上。 突然，七一手机震动，高爽来电。 高爽出差收工后找人闲聊，现在人就在惠州，今晚的月亮有点圆，于是，半个多小时后，挺着大肚子的高爽和提着烤串的外卖小哥，两人一起出现在两室两厅的门外。于是，客厅沙发上的场面变成，四个人瘫坐着，不对，应该是五个人。 简单的互相介绍后，五人席地而坐，高爽的肚子有点大，所以多垫了两个垫子，又因为高爽现在是孕妇的身份，所以她只能吃一些孕妇能吃的食物，其他几人，搭配着烧烤啤酒，话匣子也就顺势打开了。 女孩子聚一起的吐槽不要太精彩。 高爽现在这个身体情况，能不出差尽快不出差，但是她还是坚持来了，为什么，还不是因为公司有人嚼因为她怀孕拖慢工作进度的舌根，还有个男同事心里打起了精密的算盘，想趁她修产假，把她的职位取而代之，她可不能让这些人如了意，所以在尽量给身体做好万分的准备后，这个差她还是自己出了。 夏以晴当然是吐槽她现在的男朋友孙卓乐，在她看来，有的时候，直男的脑回路真的能把女生气到“发疯”，但是直男自己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紧接着，夏以晴便列举了孙卓乐一系列的直男行为。虽然夏以晴那是满嘴的“吐槽”，但是在其他几位听来，有秀恩爱的嫌疑，于是，李七一直接上手捂住夏以晴的嘴。 在李七一和夏以晴俩闺蜜“坐地摔跤”的过程中，按照顺时针的发言顺序，下一个应该是燕姐。高爽哪里见过燕姐昨天拉着行李箱的憔悴模样，于是下意识的将视线落在了对面燕姐身上的同时，一句燕姐您也说说，让李七一和夏以晴心里咯噔一下，“坐地摔跤”的动作也暂时停滞。 一秒，两秒，空气在尴尬。 一秒，两秒，七一准备岔开话题。 一秒，我离婚了。 高爽看看李七一，李七一转头瞧瞧夏以晴，夏以晴抬头瞅瞅高爽，三个女生视线交汇的一瞬间，大家同时触发“如鲠在喉”的异样感受，现在的场景，李七一她们未知全貌，不好发声，主要是怕拿捏不好尺度，再让燕姐的心受伤。 燕姐撸完一串板筋，接着又拿起一串鸡心，随后又炫了两串玉米，干了三杯啤酒，良久，又补了一句，她现在要努力工作，有一份稳定的收入，争取早点把女儿乐乐的抚养权拿到手。夏以晴看看李七一，李七一瞧瞧高爽，高爽拿起一旁的酒瓶子就要跟燕姐干了。 李七一和夏以晴慌忙拦住高爽，她们理解高爽此刻直冲脑壳的情绪，但是肚子里的孩子可是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怀上的，孕妇不宜喝酒，更别说高爽这还要吹瓶的举动。 李七一拦下高爽的同时，一旁的手机开始了发疯似的震动，这是专属于编辑烈焰的节奏。 一百一十九 第119章 同题材小说竞争对手出现。 影视公司决定等小说完结后评估。 烈焰发来的消息表述很清晰，大体意思简化来说，同家影视公司同时看上了一本别的平台写陪诊师的小说，这家影视公司想等小说完结后再进行ip改编价值评估。 又因为烈焰有相熟的朋友在该影视公司任职，打探出的内部消息是，按照这家影视公司一贯的采购喜好，哪本小说先正常完结，哪本小说便先一步进入评估，先评估的小说被选中的概率会大很多。 所以，烈焰这次来，也算是催更。 保证故事完整和精彩度的前提下。 七爷，尽量用最短的时间，完结。 其他几个姐妹还在各种吐槽杂糅在一起的热聊着，夏以晴最先发现一旁盯着手机沉默中的李七一，夏以晴当即便小声问李七一怎么了，李七一赶忙将手机塞回裤兜里，笑呵呵的起身说啤酒喝多了，得去趟洗手间。 燕姐冲着七一的背影提醒到：等你回来，她俩研究一下惠州招聘的事情。招聘的事情解决了，这边的分室就能快速启动了。毕竟惠州的住处已经入住，接下来每天睁眼都在消耗房租，所以早一天开张早一天挣钱，燕姐才会心安。 洗手间内，再次调出烈焰对话框。 烈焰传达的意思，七一完全明白，要是放在以前全职码字的时候，她会毫不犹豫的撸起袖管，闭关一个月，很轻松便能将这本书完美完结。 可是现在，对于七一来说，全职码字的条件已成奢侈，刚刚她们已经聊过了，夏以晴和何可无明天回深圳，而她要留下协助燕姐把这边的分室完全搞起来后再回深圳，燕姐刚刚离婚，整个人的状态都在靠意念强撑，分室现在正在初创阶段，哪哪都是费神费时间的事情，怎么可能有条件让她全职码字。 但，影视改编机会，她等了好久。 一秒，两秒，又一个一秒，两秒。 七一盯着她和烈焰的对话框出了神，她的内心涌出一股想要回复烈焰“好的，我马上闭关码字，一个月肯定能完结”的冲动，但是她的肩膀上扛着“惠州分室”这个必须要扛起来的责任，所以此时她的心脏正在弹跳着和她的双肩battle。 突然，何可无的信息闯了进来。 睡了？要不要去吃牛仔大排档？ 等到李七一从洗手间出来时，其他几个姐妹不知聊了什么，三个人正在抱头痛哭。李七一从一旁的挂衣架上拿了件外套，留下一句何可无找我有点事，便先一步开门离开。 等抱头痛哭的三姐妹反应过来的时候，李七一早就闪人了，高爽看看燕姐，燕姐瞧瞧夏以晴，夏以晴挺了挺腰板，努力睁大眼睛，然后双手掐腰，冲着玄关处猛烈吐槽到：见色忘友的靓女，啊呸。 路灯下，何可无抽着烟靠在车旁。 李七一下楼后刚要给何可无打电话问问再哪碰头，没想到她一个转身便看到已经在等的何可无。路灯下，何可无先是将烟头掐灭扔进垃圾桶，然后冲着李七一的方向摆摆手。副驾上，李七一询问何可无，他怎么知道她一定会答应去吃宵夜，何可无笑笑回了句：乱猜的，李七一继续问如果她没下楼呢，何可无嘴角上扬不说话。 开往大排档路上，七一心神不宁。 大排档到了，停车，入坐，下单。 牛仔鸡，椰子炖盅，萝卜杠炒鸡杂，碳烤生蚝，海鲜粥，何可无点的都是七一爱吃的，木质方桌被摆的满满地，这要是以前，七一肯定立刻便撸起袖子开吃，可是今天，七一居然盯着满桌的美食在走神。 其实，往大排档赶的路上，何可无已经感觉出了七一的反常，于是他边给七一盛海鲜粥边尝试探听，先是问了分室现在是不是很让人累心，七一摇摇头回：费体力但还不到累心。他又接着问那深圳的工作室遇到事情了？七一摇摇头回：孙卓乐和徐晓晓把工作室的事务安排的很好。 一圈探听，话题最终落在小说上。 果然，走神七一，上演一秒回神。 接着，何可无以自己将近五年的忠实书粉身份，从七一那里得知了半个多小时前烈焰发来的消息，也得知了七一现在心中犯难的点在哪。 一秒两秒，可无伸手摸摸七一头。 他有办法。 一百二 第120章 编外人员何可无申请暂时转正。 李七一眨眨眼，何可无点点头。 这就是何可无刚刚提及的办法：李七一可以闭关码字一个月，这一个月，惠州分室这边的工作，何可无先帮她扛着。不管是跟拍了陪诊师题材这么长时间，还是开拍前对这个行业做过的功课，何可无虽然没有真正陪诊过，但是这个新兴行业的一些大事小事他如数家珍。 何可无，的确够资格转正一个月。 何可无见李七一的双眼还是有些虚焦，于是他又把几年前自己开传媒工作室的事情搬出来，之前那个工作室有几十名员工，所以李七一完全可以放心，将这个预计不超五人的惠州分室，暂时交给他和燕姐一个月。 几十名员工的工作室怎么不开了？ 嘎嘎，七一一如既往，一针见血。 时间凝固了两秒，何可无挠挠头，时间继续暂停两秒后，何可无说出了其中原委。在传媒行业，个人工作室能接到的项目级别是有天花板存在的。如果你想接到更大的项目，必须有平台资本做后盾。于是，在征求了工作室小伙伴的意见后，何可无便带着他的整个工作室入驻了他现在所在的公司。 所以，何可无工作室的消失，绝不存在经营不善，这一点李七一大可放心。而且，何可无只是暂时扛一个月，等到李七一小说完结出关的时候，分室的事情还是得李七一来管。 可一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一碗海鲜粥见底，何可无手疾眼快的又给七一续了一碗。手机震动，烈焰的消息又发过来了：七爷，这个机会真的很难得，现在不管什么事情都尽量往后放放，尽量在一个月时间内完结，如果码字手速和剧情思路更快些，完结所用的时间越短越好，好机会它不等人的。 一秒，两秒，手机又有消息进来。 王伯：七一，我看见你们早日康复陪诊小程序上开通了惠州下单板块，开通的好，开通得到好。惠州好多人都习惯去深圳的各大医院就诊，但异地就医总归是陌生多一些。不过有了你们陪诊师就不一样了，省时省力，效率和性价比都高。对了，月底到了，该给你彩萍阿姨取药了，七一别忘了啊。 七一叹气，将手机反扣在桌面上。 此刻的她，对此时自己真实的内心反应也很诧异。如果小说被影视公司看上这件事情放在入行陪诊师之前，她会毫不犹疑的“抛妻弃子”闭关码字。可是现在，先不说惠州分室正在初创的关键时期，就是让她立刻完完全全离开陪诊行业一个月，这一个月会是怎样的，会发生什么，她无从想象。 她已经习惯了每天穿梭在各大医院中，陪人看病、替人取药、帮人问诊；她也适应了时常陪诊一整天，经常性的一站就是三四个小时；她更是喜欢上了用自己在不断自学中，持续精进的心理疏导的方法，帮助患者平稳心态、舒缓情绪。因为对于患者来说，心情和病情一样的重要。 夜深了，七一的心更乱了。 直到何可无将七一送回燕姐租住地，七一都没有就何可无提出的办法给出一个任何的回复。开门进屋，客厅的沙发上，夏以晴四仰八叉的熟睡着，此时燕姐正从一间卧室里走出来，透过房门的缝隙，七一看到了同款熟睡的高爽。 燕姐指了指阳台的方向，五分钟后，阳台的小凳子上，燕姐和七一手拿一听啤酒并排坐着。七一还以为燕姐会说一些：她去哪了，今晚上有些反常，是不是碰到什么事情了，有什么事要说出来，女孩子生闷气容易长结节诸如此类的话语。 可，一听啤酒喝光，又开了一听。 燕姐自始至终，没有问七一任何的事情，甚至没有和七一说任何的话，月光下的阳台上，两个人，默契地碰杯，安静地陪着时间，嘀嗒嘀嗒。 一百二十一 第121章 新的一天，七一被王伯电话吵醒。 中午，彩萍阿姨误食坚果过敏，引发一连串身体不适，现在彩萍阿姨正在送往惠州一家当地医院的救护车上，救护车上，王伯整个人的情绪有些慌张，而且手在不自觉的发抖，一会儿到医院，他担心自己一个人处理不了一些事情，所以打电话请求专业陪诊师的帮助。 这是分室落地惠州后的第一单。 李七一在接到王伯电话第一时间便联系了何可无，现在王伯所搭乘的救护车，距离医院还有不到二十分钟的车程，而她们现在租赁房屋的位置，如果加上何可无的车速，完全可以保证在救护车到达医院的前后几分钟，完成和王伯的汇合。 当李七一在卧室安排完这些事情，着急忙慌的来到客厅要喊人时，才发现高爽和夏以晴一早已经搭伴返回深圳，只留下一个厨房里煲着粥等宿醉李七一醒来的燕姐。 粥沸腾，七一招呼燕姐赶紧关火。 何可无反应迅速，燕姐和七一配合默契，一车三人赶去医院的路上，燕姐和七一借助网上能搜集到的资料，对彩萍阿姨即将到达的医院做一个全面的了解。如果按照他们陪诊师之前的工作节奏，对于不熟悉的医院，他们会提前至少一天去实地考察，可王伯这个订单太过突然，根本没留给七一他们太多的反应时间。 不管是出于服务周到的考虑，还是分室落地第一单生意的理智，这种急单不接是最合适的。可下急单的人是王伯，这个单子又是关于彩萍阿姨的，所以七一接了。 陌生的行车路线下，何可无却能一路抄近路，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何可无淡定的转动方向盘，来了一个甩尾，车稳稳的停在了医院门口，紧接着，七一和燕姐便看到一辆救护车开了过来。七一和燕姐对视了一眼后，两个同时扯开安全带，背上早日康复陪诊工作室陪诊师专用的红色小挎包，这时何可无已经早一步下车，先一步帮七一和燕姐打开车门。 不远处的救护车车门被打开，护士、王伯、还有彩萍阿姨依次从救护车上下来，七一他们也赶忙跑了过去。好在彩萍阿姨送医比较及时，很快病情便稳定了。至于彩萍阿姨的这次过敏反应的过于剧烈，也于彩萍阿姨本身的一些基础病有关。 这次陪诊，七一发现，除了她和燕姐在医院的各个科室来回跑动外，何可无在不忘用镜头记录的同时，他一直在不断的安抚着王伯紧巴的情绪，至于用到的方法，包括但不限于言语和合王伯胃口的食物。 随着病情稳定，王伯长舒一口气。 这时，七一几个人才得知，彩萍阿姨中午吃完饭，按照日常习惯，她在家附近自己遛弯的时候，路过一家点心店，刚出炉的豆沙绣球酥闻着很是香甜，这才买上了四个。 回家的路上，彩萍阿姨尝了一个，确实很好吃，但是没想到绣球酥为了增加口感，里面加了些磨碎的坚果，彩萍阿姨坚果过敏，当即便感觉不舒服，好在路过的路人发现彩萍阿姨给王伯打去了电话。 病床前，王伯在确定彩萍阿姨已经睡熟后，才从一旁的陪护位置上慢慢站起来，手势示意七一他们出去说两句。病房外的走廊尽头，王伯在谢过七一和燕姐后，将视线落在了一旁的何可无身上。 王伯伸手拉着何可无的胳膊，往一旁走了两步，接下来，在七一和燕姐的视角里，王伯和何可无说了四五句悄悄话后，王伯满眼带笑的拍了拍何可无的肩膀，一老一少站在一起散发出来的氛围感像极了“你这小子不错”。 惠州分室第一个订单顺利完成。 返回住处的车上，燕姐问何可无，王伯到底悄悄很跟他说了什么，何可无嘴角带笑的说是秘密，七一又问何可无，去医院的路线对何可无应该是陌生的，但是他怎么能做到全程抄近道？原来何可无在挂掉七一电话后，他立马联系了几年前在惠州有过几面之缘的司机大哥，抄近道的路线就是从司机大哥那知道的。 七一又追问何可无到底和王伯偷偷聊了什么，何可无仍旧嘴角带笑的回了个秘密。 七一的手机持续振动，编辑烈焰发来消息：七爷，闭关了吗？ 一百二十二 第122章 加速行驶的汽车被燕姐突然叫停。 半路停车，燕姐接了个电话离开。 何可无先是看了眼燕姐略显慌乱的背影，接着转头看向副驾上李七一。李七一示意何可无继续开车，对于燕姐有些反常的半路叫停，七一也只是告知何可无燕姐应该是有些私事要处理，其实七一刚刚看到了燕姐的来电显示，电话是燕姐老公打来的。 顷刻间，车内便剩下七一和可无。 七一的手机还在持续振动着，不用看就知道是烈焰发来的，七一眉头微皱，一边叹气，一边将手机反扣过来。何可无用眼神的余光扫了扫副驾，接着便反手调转方向盘，当七一察觉到车开的方向不是回家的路线时，何可无再次加速。 最终，车稳稳的停在了海边。 李七一眼带惊讶的抬头看向何可无，何可无则眼角带笑的俯身去帮李七一解开安全带。狭窄的车内空间内，何可无的突然靠近，让李七一当下的心跳露了一拍儿，随之李七一的耳朵便红了起来。何可无示意李七一下车看海，李七一下车的速度确实够快，但是她不是为了看海，而是在“躲避”何可无的靠近。 海风吹过，紧绷的神经舒展开来。 李七一闭上眼睛，任由海风吹打着发梢，原本压在心头的愁思，也随着海风四散开来。一秒，两秒，李七一感觉有一块巨大的阴影挡在了她的面前，她下意识的睁开眼睛，挡在她面前的正是载着她来看海的何可无。 四目相对，可无摸了摸七一的头。 如果七一没记错的话，最近的何可无，好像总喜欢摸她的头，而且更奇怪的是，她居然对这种摸头的行为，不反感。时间嘀嗒嘀嗒，李七一抬手直接抓住了何可无的手，然后加大手劲儿的同时，略带“讹人”加恐吓的口气质问何可无：头可不能白摸，老实交代，刚刚到底和王伯说了什么。 一秒两秒，何可无提出置换条件。 何可无表示他可以告诉七一他刚刚和王伯的秘密，但是在他把这个秘密说出来后，七一必须答应他一个请求，至于这个请求具体是什么，何可无不说，但是何可无保证绝对不会难为七一，而且对七一还有好处， 成年人的世界，条件换条件。 七一抬起头对上何可无的视线，她想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出一些东西，但是何可无看向她的眼神淡定温柔，毫无破绽。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两个人的对视还在继续，直到七一移开视线，点了点头，败下阵来。 海浪的声音抚平着焦躁的情绪，七一答应了何可无的置换条件，何可无嘴角上扬的抬手轻轻敲了敲七一的脑壳，接着不紧不慢地说到。 其实何可无和王伯之间没有什么秘密，秘密两个字是何可无用来跟燕姐和七一卖关子的说辞，王伯把他拉到一旁单独说话，除了要感谢何可无在这次的陪诊过程中对他的情绪安抚外，还提醒何可无要勇敢抓住一些东西，别等她丢了再后悔。 抓住一些东西？ 什么东西？ 七一双眼疑惑，提出上面疑问的同时，再次抬起头对上何可无的视线，而从上一秒，何可无的视线便早早地落在了七一的所在区域。何可无可不给七一再次询问的权利，他反正已经将和王伯的秘密说了，那按照刚刚的约定，七一现在应该要答应何可无一个请求了。 七一哪能这么听话，她还是在继续追问到底抓住什么东西，何可无反攻到，这个问题他可以回答，但置换条件翻倍，答应他两个请求，七一的脑袋瓜飞速旋转后慌忙摇头，赔本的买卖她可不干，先把第一个请求说来听听。 七一闭关码字，分店他扛一个月。 何可无的请求，七一没有预判到。 何可无指了指李七一的手机提醒，编辑的信息应该爆满了。何可无又说，他作为七爷四年多的书粉，知道这个机会对七爷来说多难得，七爷必须得冲一把，而且刚刚在陪诊王伯的事件上，何可无的表现，七一也看到了，七一完全可以放心。 可这个置换请求，怎么听，都是她李七一赚了，海浪拍打着礁石，七一抬头对上何可无的视线。 发烧了，现在才更新，脑子都烧糊涂了，吃了退烧药，得赶快好起来啊，明天还要搬砖。 一百二十三 第123章 七一望着何可无的眼睛，脑海里闪过的都是刚刚何可无陪诊王伯的画面，在方才的整个过程中，何可无的细心、耐心，七一其实都有看到，这些是作为一名合格陪诊师的入门门槛。 何可无不是第一次提及要帮她扛一个月，而且这一次能增大影视改编概率的机会对七一来说很珍贵，错过了这一次，七一真的不知道还要等上几年，亦或者，即便再等上几年，这样的机会，也可能再也碰不到了。 良久，七一冲着何可无点了点头。 恍惚了两秒后，何可无激动的双手捧住七一肉乎乎的脸，随即便开心的轻轻捏了两把，眼睛里的宠溺都溢了出来。一时间，被捏七一的视线全部聚焦在何可无的手上，哪还有余光去注意到对方的眼睛，所以在当下的七一看来，何可无的行为就是冲着她脾气好，故意搞她。 于是，七一使出初生牛犊的劲儿挣脱何可无的“钳制”，紧接着便俯身抓起一把沙子反击，可何可无躲避的过于迅速，七一扑了个空。 七一容易放弃，但七爷不允许。 接下来，阳光下，沙滩上，一个女孩抓着一把沙子，卯足了力气在追一个善于躲避的男生，直到女孩停止奔跑，低下头，好像没了力气，男生暂停了两秒后慢慢靠近，当男生走到眼前时，女孩一个大跳，直接扎扎实实的将一把沙子，从男生上衣的后勃颈塞了进去。 随即，七一的笑声传遍整片沙滩，可当她边笑边把视线移回何可无身上的时候，她的笑声漏了两拍儿，何可无在上衣进入沙子的当下便把上衣脱掉，他的注意力全在抖动沙子上，也就没有在意暴露在空气中的腹肌，可这腹肌搭载着光闯进了七一的眼睛里。 七一赶忙把头转到一侧，然后又偷偷转过来再瞄两眼，接着又快速的转到另一侧，然后又悄悄重复了几次，上面偷偷的动作。 夕阳西下，阳光收紧，开车返程。 虽然七一已经答应让何可无帮忙扛一个月，但工作室不是她个人的，她还要征得其他成员的同意。不过还是要感谢何可无，因为他的存在，七一在沙滩上度过了一个轻松的下午，她有段时间没有笑的这么开心了。 当何可无开车载着七一回到租住地的时候，燕姐已经在家了，燕姐见何可无也来了，还贴心的切了个果盘，但从燕姐略显疲惫的脸上，七一能脑补的出，那通让燕姐半路下车的电话里钻过来多少不是人的话。 群消息通知，半小时后视频会议。 这个时间点，一天的陪诊订单差不多结束的时候，七一给大家留出半个小时的准备时间够用了。果然，当七一在群里发出半小时候视频会议的消息后，夏以晴、孙卓乐、徐晓晓接连反应时间充裕，随时都可以。 于是，原本准备半小时后的会议，五分钟后便开始了。当然，视频那头的徐晓晓在看到七一旁边的何可无时，脸上的表情便多了一丝耐人寻味。七一在大脑里简单的整理了一下话术后，便把这几天编辑烈焰联系她的事情，还有惠州这边打算让燕姐和何可无先扛一个月的计划跟大家说了。 一秒两秒，鸦雀无声下心跳加速。 当七一以为这件突然的事情给大家的冲击太大，而且码字这件事情又是她的私事，接着私事要求占用正常工作的时间，确实是有些过于以自己为中心了。于是，在七一刚要打算收回刚刚的话时，视频那边的夏以晴、徐晓晓、孙卓乐，还有旁边的燕姐都对七一送上了真挚的恭喜和这机会太难得得抓住的建议。 不过，夏以晴不同意何可无一个人在惠州扛一个月这个方案。于是，五分钟后，夏以晴提出了另外一版方案。她，徐晓晓，孙卓乐，还有何可无，在七一闭关码字的这一个月内，轮换着去惠州分室。初步计算，一人大约扛一周就可以，不仅能减少一个人扛一个月的疲惫感，还能让惠州分室和深圳工作室的“血液”流动起来。 方案计划，还得是夏以晴小仙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