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会计》 第1章 找工作 清晨，阳光透过肮脏不堪的玻璃窗射进房间，正好照在戴琦的脸上，他挪了挪脸，打算继续睡。 “戴琦，起床了，人才市场还去不去？” “嗯，几点了？” “快八点半了，再不起来赶不上人才市场开门了！” “好，马上起来！” 戴琦挣扎着爬起来，直愣愣地坐起身，盯着被汗水打湿的苇席，用手摸了摸脸。 刚才和他说话的是一起来广州找工作的同学赵学军，两个人在天河区的城中村中租了一个用石膏板隔断的客厅。 眼看着过去了大半个月的时间，两人的工作还是没有着落。 赵学军家里条件不好，这次出来找工作带的钱不多，越来越瘪的钱包使他对工作岗位的期待值也越来越低。 “哪怕做仓库管理员我也去！” 他不停地向戴琦抱怨，搞得戴琦不知道怎么样去安慰他。 是啊，他自己不也至今没找到工作吗？ 手头稍微宽松一些的戴琦买来几瓶珠江啤酒，两个职场失意的人对着瓶子干喝。 没想到才喝了两瓶啤酒的戴琦就醉了，倒头睡到天大亮。 “快点，快点！”赵学军不停催促。 戴琦只好匆匆跑进卫生间刷牙洗脸。 不一会儿，戴琦在卫生间喊道：“学军，帮我拿一下毛巾！” 赵学军在他床头扯下毛巾，一脸不忿地走向卫生间。 戴琦胡乱地擦了擦脸，把毛巾搭在肩膀上，对早已等得不耐烦的赵学军说：“好了，走！” “别忘了拿简历！”赵学军提醒道。 “哎，你瞧我这记性，谢谢啊！” 戴琦向赵学军挤了挤眼睛，做了一个鬼脸。 “唉！” 赵学军瞥了他一眼，无可奈何地率先走出门。 两个人一路走到南方人才市场，看见门口排起了长队，戴琦立刻张大了嘴巴：“乖乖，这么多人，我们还是到天河体育场看看，那里今天也有一场招聘会！” 赵学军摇摇头说：“既来之，则安之，跑来跑去的我不干。” 戴琦看赵学军铁了心不走，无奈地在马路边的芒果树下站住，以遮挡毒辣的阳光。 赵学军看了他一眼，跑去队伍中排队。 今天是面对毕业生招聘的专场，赵学军分外看重这来之不易的机会，对于他们这些财务专业的毕业生来说，没有工作经验是硬伤，很少有单位愿意花时间和精力来培养一个职场小白。 赵学军下定决心，今天无论如何要把自己推销出去，哪怕是与财务专业挂钩的仓库管理员，他也愿意去。 相比之下，戴琦倒轻松得多，他并不是不在乎，只不过他始终相信，该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强求也没有用。 两个人各怀心事地随着人流往前挤，南方人才市场的大门开了，成千上万带着各种梦想的人从四面八方聚集到这里，希望找到一份体面的工作。 这是2002年毕业季的普通一天。 就在这一天，戴琦和赵学军意外地得到了一次参加笔试的机会，招聘单位的招聘人员机械地把一大沓做得一份比一份精美的简历随意放在一边，头也不抬地叫他们周一去参加笔试。 戴琦和赵学军也得到同样的答复，可是赵学军觉得那么多人参加笔试，自己的机会不大，他决定广撒网，多敛鱼，择优而从之。 于是他拉着戴琦继续在摩肩接踵的人海里游弋，时不时停下脚步在展位前停下来，和用人单位的人攀谈几句。 赵学军运气不错，今天早上带来的十五份简历全部散了出去，十五是他的幸运数字，他潜意识里认为今天有戏。 戴琦只送出去两份简历，用他的话来说找工作不能盲目，要像谈恋爱一样宁缺毋滥。 他们来回转了几圈，赵学军掏出波导手机，看了看时间，对吊儿郎当的戴琦说：“时间不早了，我们出去？” 戴琦正逛得腿疼，闻言立刻点头应允，两个人挤出大厅，来到门外。 刚到门口，一股热浪袭来，两人热出了一身白毛汗。 戴琦苦笑着对赵学军说：“外面太热了，这时候回住的地方也没法呆，干脆我们去天河购物中心呆一下午，怎么样？” 赵学军今天投了那么多简历，心里很高兴，便想也没想答应了戴琦的提议。 两个人先到路边摊，咬牙每人吃了份十块钱的盒饭。 赵学军边吃边摇头，要知道，在学校里，一天也吃不了十块钱。 他们吃完饭，赶紧向购物中心的方向走去，戴琦怕热，不停地用手背擦额头上的汗水。 好不容易走进购物中心，充足的冷气即刻浇灭了热浪。 “还是这里面舒服，学军，你看，这里美女真多！” 戴琦心静下来，和赵学军开起了玩笑。 赵学军环顾左右，果然一个个靓女光着大腿穿着牛仔短裤在商场里走来走去。 “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赵学军难得露出一副贱兮兮的样子，引得戴琦哈哈大笑。 他们在购物中心呆了整整一个下午，眼见天色完全黑下来才晃晃悠悠从里面出来。 随便买了点面包，他们打算晚上就这么对付着吃一点，戴琦看了看三块钱一瓶的珠江啤酒，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两个人慢慢走进城中村的窄巷里，两边都是五六层的高楼，中间只留有两个人并排过的巷子，显得特别逼仄。 远远地，赵学军看见前面稍微宽敞一些的小广场里有一群人，在昏黄的路灯下拦住一群晚归的男男女女。 “糟糕，不会在查暂住证？” 赵学军一把抓住戴琦的胳膊。 “好像是，那群人穿着联防队的制服，怎么办？” 戴琦定睛一看，顿时失去了主张。 “还能怎么办，走，我们先到外面逛逛，等他们撤了再回去！” 赵学军打定主意，即刻转身往外走。 两个人在马路上逛到半夜才敢返回城中村，走到小广场时联防队全部撤了，他们赶紧加快脚步，逃离了这是非之地。 第二天，戴琦又睡到日上三竿才醒。 他一睁眼，见赵学军正拿着本《成本会计》在看。 “都毕业了还看哪门子书？” 戴琦打着哈欠揶揄赵学军。 “下午要笔试你忘了，我这叫临阵磨枪，不快也光！” 赵学军回了一句，继续抱着书本看。 “丢，忘了个干净！” 戴琦立即打起精神，翻身坐起来冲赵学军问道：“约当产量法怎么回事？” 赵学军闻言一惊，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哀嚎道：“丢，老子也忘了！” 戴琦叼着一根烟宽慰道：“平常心，那个单位是不是骗子公司还难说哩，走一步看一步呗，书也不要看了，越看越觉得忘掉的东西多。” 赵学军索性把手中的书本一扔，再也不去多看一眼。 第2章 骗子公司 下午，两个人穿戴整齐的按时来到对方公司提供的地址，一栋办公大厦的16楼。 在大厦楼下等电梯的时候，赵学军用胳膊肘捅了捅戴琦，悄悄地说道：“这个公司看起来挺有实力的，在这么好的地方办公。” 戴琦好奇地四下里观瞧，眼看着一个个红男绿女在大堂里走过。 他对赵学军说：“我现在开始有一点紧张了！” 这时候，电梯“叮”的一声停在一楼，轿厢打开，涌出一群形色各异的人。 “走，进电梯！” 两个人随着等电梯的人们挤进了电梯。 “劳驾，帮忙按一下16楼。” 被挤在轿厢里面的人叫站在按钮旁的人按下16楼的电梯键。 “还有几楼的？” 站在按钮旁的人好心问道。 没有人吱声，“这么巧，都是去16楼的！”那个人轻轻咕哝一声。 赵学军和戴琦对视了一眼，才招两个财务人员，来了这么多人参加笔试，看来今天又是凶多吉少。 正思忖间，电梯“叮”的一声在16楼停下来，人们簇拥着走出电梯。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面白墙，墙上印着一行大字：广州白云商务咨询有限公司。 大字下面的前台后面坐着一个前台小姐，正熟练地给参加笔试的应聘人员发放水笔和a4纸，趁着领笔和纸的间隙，戴琦数了数，来参加笔试的人足足有四十多个人。 “可以了，你们进最里面的会议室！”前台小姐一嘴生硬的普通话，还往里指了指。 人们有序地走进大会议室，纷纷选好位置坐下来。 戴琦在手指上转着笔，眼睛四下打量起来。 不一会儿，一个穿着白色短袖衬衫，戴着一根蓝色条纹领带的男人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叠试卷。 会议室立即充斥着古龙水的味道，戴琦不禁皱了皱鼻子，他一向对香水过敏，闻到香水味就想打喷嚏。 戴琦强压住打喷嚏的欲望，眼睛瞟向用玻璃板隔起来的外间，可眼角的余光里一个人影也没有。 香水男机械地发着试卷，也不和人搭话，当他走到戴琦身边的时候，戴琦再也忍不住，放肆地打了一个喷嚏。 香水男连眉头也没皱一下，发完了试卷，走到会议室门口向外看了一眼，又转过头对所有人说了句：“你们先慢慢考，做完了待在原地不要动，我一个小时后来收卷子。” 说完，他一溜烟走了，会议室马上躁动起来，考试没有监考人员，他们还是第一次遇到。 但这关系到能不能进入面试，谁也不肯把自己的答案告诉旁人。 短暂的躁动后人们安静下来，和眼前的考卷较劲。 说实在的，眼前的试卷不晓得是不是在网上随便找的，题目明显过于简单，这对于在学校里就拿了助理会计师证的戴琦来说真不算了什么，他很快就完成了所有的题目，坐在位置上继续转笔玩。 相比之下，赵学军要认真得多，他在试卷上认真地写写画画，犹如在学校里参加重要的考试般。 戴琦又四下里张望，没有一个人像他一样漫不经心，他突然感觉哪里不对劲，但又不知道问题出现在哪里。 正胡思乱想间，香水男又风风火火地走进会议室，抬起手腕看了一下手表，对人们说：“时间差不多了，大家停一停，我先把卷子拿去批改，等一下公司的人力资源经理会来给大家介绍一下公司，请大家稍安勿躁！” 说着，香水男开始挨个收卷子，收完卷子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大家正疑惑地交头接耳，一个穿着职业套装的半老徐娘手里拿着一个保温杯，踩着高跟鞋“笃笃”地走进会议室。 放下保温杯，女人自我介绍道：“我姓翁，是本公司的人力资源部经理，很高兴认识大家，你们以后可以叫我翁小姐。” 会议室响起雷鸣般的掌声，谁也不敢轻慢了眼前这个决定他们去留的女人。 翁小姐很满意大家的互动，她等掌声停歇，接着说：“谢谢大家的掌声，接下来我向大家介绍一下公司，以及公司的重要产品……” 戴琦心里咯噔一下，哪有还没有谈好入职条件就介绍公司产品的，这会不会是骗子公司。 一旦有了这种先入为主的思想，戴琦对翁小姐接下来的话便失去了兴趣，坐在位置上开起了小差。 果然，翁小姐简单介绍完公司，开始滔滔不绝地介绍起一款除痘霜来。 戴琦猛然惊醒，他说哪里不对劲，原来这些来参加笔试的男男女女无一例外不是脸上长了青春痘的家伙，包括他和赵学军。 戴琦又好气又好笑地看向赵学军，希望他注意到自己。 奈何赵学军全神贯注地盯着翁小姐不知从哪里掏出来的一小瓶除痘霜，似乎动了心。 翁小姐的演讲很具有煽动性，她最后总结道：“我手里的产品对你们一定有用处，在这里我郑重向你们保证，只要进了我们公司，产品可以送给你们用，另外各位也看到，我们公司只招两名财务人员，为什么要这么多人来笔试呢？” 坐在下面的人马上被她的话挑起了精神，目光炯炯地看着她，等待下文。 “我们公司和很多大公司有合作，包括富士康、摩托罗拉等大牌公司都跟我们有人才培养的协议，只要和我们公司签约，到时候都可以去大公司上班！” 翁小姐滔滔不绝地讲道。 戴琦内心已经十分肯定这是个骗子公司了，他又斜眼看了一下旁边的赵学军，却分明看见他眼睛里充满了期待。 “这个傻子，被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 戴琦心里愤愤不平，却没有机会提醒赵学军。 这时，香水男又一次走进会议室，和翁小姐耳语了几句。 翁小姐兴奋地告诉大家：“你们的笔试都很优秀，如果愿意全部可以和公司签约。当然，签合同是最基本的，但为了对大家进行约束，在公司对你们进行培训期间大家需要交三百元的保证金和五百元的培训费。” 翁小姐说完，底下的应聘者一阵骚动。 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对大家说：“这些都是会退的，只要你们过了培训期，去了别的公司上班，这些费用全退，我保证。” 随即，有两个人站起来说：“这么好的机会，这钱我掏了！” 他们当即掏出钱包就要付钱，戴琦心里暗想：“这两个托挺专业的，还知道在关键时刻出手。” 随着那两个人开了个头，一大堆人站起来准备交钱。 赵学军心动了，转头看向戴琦，向他投来求助的目光。 戴琦回了他一个白眼，拉着他跟着十几个没有交钱的人走出骗子公司的大门。 第3章 看望老相好 赵学军很不情愿地跟着戴琦出了公司，直到电梯在1楼停下才抱怨道：“你不交钱也别拦着我啊！” 戴琦笑着问：“人家那么大公司还要他一个小公司招人培训？真是笑话！他们明显在骗钱，我问你，公司除了前台小姐、香水男和翁小姐，你还看到其他人没有？” 赵学军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摇摇头，他在公司真没有看到其他人，难怪走进公司觉得里面有些空荡荡的。 “哼，这就是骗子的伎俩，抓住刚毕业的大学生没有社会经验，又急着找工作，通过骗术骗取钱财！”戴琦冷笑道。 “你小子还真有本事，我差点就上去交钱了！” 赵学军心里好受了一些，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不知不觉又过去了一天。 “走，口渴了？去喝一杯，我请客？” 戴琦搂住赵学军的肩膀。 赵学军瞥了他一眼：“你小子出来找工作带了多少钱，花钱这么没节制？” “不多不多，多乎哉，不多也！” 戴琦学着孔乙己的腔调说话，引得赵学军哈哈大笑。 当夜，两个人找了个苍蝇馆子，点了两个菜，一人又要了两瓶珠江啤酒，戴琦很奇怪，在包容性这么强的广州竟然很少看见别的品牌的啤酒。 经过今天的骗局，赵学军对就业前景有些泄气，如果今天不是戴琦拦着，他可能会把身上所有的钱投进去，那后果真是不可想象。 戴琦看出了他的不快，频频劝酒，心事重重的赵学军在酒精刺激下向戴琦敞开了心扉。 赵学军是家里的老大，下面还有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为了供他们三兄妹上学早早累弯了腰，眼看着赵学军好不容易就要苦尽甘来，没想到在找工作上卡了壳。 “你说我怎么这么没用，连个像样的工作也找不到？” 赵学军端起玻璃杯，一口喝掉了杯中酒。 “实在不行换个地方找，广州竞争太激烈了，就凭我们那名不见经传的学校，想找好工作真的很难！” 戴琦的一席话像醍醐灌顶般浇醒了赵学军，他举着空酒杯愣了半天。 戴琦也低头把玩手上的玻璃杯，两个人同时陷入了沉默。 “我想去佛山碰碰运气，有个发小在佛山打工多年，那里应该好一点。” 片刻后，赵学军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嗯，去，人挪活，树挪死。” 戴琦又替他斟满一杯酒。 “那你怎么办？如果我走了就剩你一个人留在广州了！” 赵学军没有动杯子，他有些担心地看着戴琦，这个家伙到哪里都有点不让人省心。 “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你不要担心我，我有地方去。” 戴琦潇洒地甩甩刘海。 “真的？” 赵学军有点不大相信。 “真的，我想去江苏碰碰运气！” 戴琦也说出了他的打算。 “江苏？你有落脚点吗？”赵学军问道。 “当然有，我大姨一家定居在那里！” 戴琦笑笑说道，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想去打扰大姨一家的。 “操，害我白替你担心半天，你小子总是藏着一手！” 赵学军瞪着眼睛，一口闷掉了杯中酒。 “你小子不也没问吗，都是成年人，有什么可以担忧的？” 戴琦又给他斟满一杯啤酒。 “看来今天晚上你是不想放过我了，好，今天我们不醉不归！” 赵学军也替戴琦倒酒。 两个人在昏暗的小店里喝得东倒西歪，才互相搀扶着回到城中村的出租房里。 在广州没有了盼头，他们索性蒙头大睡，第二天早上广州城里下了一场透雨，隔间里不像前几天般闷热，他们一直睡到自然醒。 戴琦一觉醒来，看窗外雨还在无休无止地下着，翻了个身接着睡。 赵学军也苏醒过来，他想学戴琦继续睡，却头疼得厉害，再也无法入睡了。 “戴琦，起来？”他嘟哝着问。 “外面在下雨，起来做什么？” 戴琦抬头看了看窗外，又把头转向了床里。 “今天怎么办，难道真的不再努力一把？” 赵学军语气里还是有些不甘。 “人才市场又没有招聘会，不睡觉还能干嘛？” 戴琦转身看着对面铺子上的赵学军。 “丢，忘了忘了，睡觉睡觉。” 赵学军扬扬手，侧身躺下，不再理会戴琦。 戴琦被他这么一搅和，睡意全无，无奈在吱呀作响的铺子上翻来覆去。 “你又怎么啦？” 赵学军不满地转头看向他。 “瞌睡虫都被你赶跑了，睡不着！”戴琦忽然坐起身。 这时合租的人纷纷起来上厕所，完了又打开水龙头开始洗漱。 “得了，我们也起来！” 戴琦再看了一眼窗外，外面的雨已经停了，不过天色还是很暗。 “我们不如去看看李秋霖，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赵学军突然自言自语道。 “看就看呗，反正离得也不远，你小子不会还没死心，想和李秋霖再续前缘？”戴琦揶揄道。 “操，都毕业了，我还能有什么想法，像我们这样朝不保夕的，自己都快饿死了，还有心思谈恋爱？” 赵学军不满地眯缝着眼睛。 戴琦知道自己揭了赵学军的伤疤，有些不好意思，为了缓解尴尬的气氛，他开始哼唱起许茹芸唱的《蜗牛》，“我要一步一步往上爬，在最高点乘着叶片往前飞，任风吹干，流过的泪和汗……” 赵学军受到感染，跟着他一起哼起来。 片刻后，赵学军停下来说道：“我发个短信给李秋霖，看她在不在出租屋。” 说着他摸起手机，给那个熟悉的号码发了一段文字：秋霖，你在出租屋吗？我和戴琦想去看看你。 过了一会儿，手机的短信提示音响起，赵学军拿起手机一看，见李秋霖回了短信：在，怎么你们突然会想起我，我还以为你们把我忘了。 “她怎么说？”戴琪忙问。 “在，你快起来！” 赵学军自己先爬起来，拿着毛巾去卫生间洗漱。 戴琦笑了笑，把取笑赵学军的话强压了下去。 两个人洗漱完毕，随便在路口的水果摊上买了些应季的荔枝，向李秋霖的临时住所走去。 李秋霖住在一栋自建房的阁楼上，要弯腰才可以避免磕头，两个人刚拐过巷口，却见李秋霖在楼下单元口等待他们的到来。 “秋霖，你今天怎么没去找工作？” 戴琦嘴快，先一步问道。 “我找到了，在商场里做收银！” 李秋霖的面容平静，在她眼里看不出一丝兴奋。 也是，李秋霖是他们班里学习成绩数一数二的人物，竟然沦落到做收银员。 为了缓解尴尬而沉闷的气氛，戴琦提议道：“怎么样，反正也没什么事，我们随便逛逛？” 第4章 初识 和李秋霖见面回去的当天晚上，赵学军兴致不高，冲了个凉早早睡了。 现在的毕业季也是校园情侣们分手最频繁的时候，很多在学校里爱的你死我活的青年男女都过不了毕业这一关，纷纷各自劳燕分飞，人们也早已习以为常了。 但是，赵学军跟李秋霖严格意义上说根本就没有开始过。 那还是大一刚刚报到的当天，赵学军一个人拎着行李走进学校的大门，学校里热闹非凡，可是赵学军却感觉很孤独，从小独立自主的赵学军一个人来学校报到，完全是一个另类。 他好不容易找到自己班级接待新生的接待点，对坐在桌子后面的女生说：“劳驾，我来报到！” “哦，你先坐下歇一歇，男生都去安排宿舍了！” 女生长相清纯，一口软糯的普通话很有穿透力。 赵学军明白，这些早到的学生都会主动帮老师安排新生报到的事宜，以期在班委里谋个一官半职。 他在女生的旁边坐下来，看着人来人往的校园发呆。 “同学，你叫什么名字？” 女生打破沉默，主动和他攀谈道。 “我叫赵学军。” 赵学军不太善于跟人打交道，尤其是女生，他机械地回答。 “哦，赵学军！” 女生看着眼前的花名册，突然抬起头：“你也是江西的？哎呀，还是老乡！” 看赵学军疑惑地盯着她，女生主动伸出手：“我叫李秋霖，也是江西人，以后请多指教！” 赵学军木讷地伸手和李秋霖握了握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正尴尬间，一个满头大汗的脑袋在摊位上停下来，盯着李秋霖手上的花名册看了半天才说：“你们是会计电算化班的？” “嗯，你也是？” 李秋霖一愣，盯着眼前一脸青春痘的大男孩说。 “终于找到组织了！我叫戴琦，妹妹你贵姓！” 叫戴琦的男孩有点油腔滑调，至少赵学军这么认为。 “呵呵，我叫李秋霖，他叫……你叫什么来着？” 李秋霖显然被戴琦逗得很开心，笑着做起了自我介绍，还不忘帮着介绍身边的赵学军。 “哦，我叫赵学军。” 赵学军站起来，两个人一般高，都是一米七几的个子。 戴琦一把握住赵学军伸过来的手，用力上下晃动，嘴上还笑嘻嘻地说：“你好，我叫戴琦。” 赵学军用力抽出手，不想再跟戴琦说话，他觉得眼前这个家伙太油滑。 戴琦似乎对赵学军的冷淡并不在意，开始逗起李秋霖来。 李秋霖很单纯，没说几句就被他逗得哈哈大笑，引来隔壁班接待人员的侧目。 李秋霖做了个鬼脸，吐了一下舌头，她的这个俏皮动作顿时引起赵学军的心猿意马。 他定定地看着眼前青春洋溢的姑娘，心底里升腾起一股和她谈一场轰轰烈烈恋爱的念头。 戴琦可不像他般内敛，兀自和李秋霖说着话。 不久后，接待好上一批同学的男同学来到接待处，带着戴琦和赵学军去宿舍。 “秋霖，回头见哈！” 戴琦很熟稔地和李秋霖打了个招呼，居然像老熟人般把她的姓也省略掉了。 赵学军内心十分不忿，拎起行李，也和李秋霖打了个招呼，跟着男生去了。 不巧的是，赵学军和戴琦分在了同一个寝室，更要命的还是上下铺。 “你上铺还是我上铺？” 戴琦向赵学军点了点下巴。 “我上铺，我喜欢清静！” 赵学军主动让出了下铺。 当天晚上特别热，宿舍里的同学热得睡不着，天南地北地聊着天，一切都那么新鲜。 戴琦突然抬脚踢了踢上铺的床板，问：“睡着了？” 赵学军正热得难受，又不好意思总翻身，趁这个机会翻过身，探头往下铺看，嘴里说道：“没有，太热了！” “什么破学校连个吊扇也不装，兄弟，来一根！” 紧接着伸直了手向上铺递过来一根“红梅”。 “谢谢，我不会抽！”赵学军拒绝道。 “多抽两根就学会了，下来，反正也睡不着！” 戴琦依然不屈不挠，赵学军不忍心拂了他的好意，穿上大裤头从上铺爬下来。 两人打开窗户，在窗口闷头抽烟。 “是谁在那里抽烟，找死啊，也不怕引起火灾？” 宿管员在楼下看见三楼的窗户口烟头忽明忽暗，抬头怒骂道。 “灭了，灭了。” 戴琦和赵学军赶紧掐灭手上的香烟，各自安歇。 接下来是为期半个月的军训，就在军训开始的第二天，赵学军的小腿上长了一个火疖子，他以此为由向教官请了假，每天待在图书馆里看小说。 晒了三天就被晒得漆黑的戴琦不服气，看着悠闲自在的赵学军，他心生一计。 当天下午，他就以牙疼为由向教官请了假。 戴琦得意地到图书馆找赵学军，赵学军诧异地问：“这样也可以？” 戴琦从口袋里摸出一个话梅，含在嘴唇和牙龈之间，马上形成一个鼓包，笑着问：“像不像肿了？” “靠，这样也行？”赵学军差点惊掉了下巴。 晚上，为了庆祝请假成功，他们在食堂吃饭的时候，戴琦点了份猪蹄，三块，另加三毛钱的米饭，直吃得嘴角流油。 赵学军在一旁看得哭笑不得，说：“你小子牙疼还啃猪蹄？” 戴琦自顾自吃完饭，打着饱嗝说：“终于不要去军训了，爽！” 他从口袋里掏出香烟，递一根给赵学军，赵学军看看四周人来人往，忙摇手拒绝。 戴琦也不以为意，自己点着一根，刚吸了一口，一个曼妙的身影一闪，把他手指头夹着的香烟抢走。 “年纪轻轻不学好，学别人抽烟？”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戴琦不禁扭过头来。 只见被晒黑了的李秋霖站在两人身后，把还在燃烧的香烟扔在地下一脚踩灭。 “你……你们吃，我走了！” 戴琦没了脾气，怏怏地起身，也不管还没有吃完的赵学军，转身跑了。 “赵学军，你的脚怎么样了？” 李秋霖见戴琦跑了，把目标转向赵学军。 “还好，只不过生了个火疖子，明天准备去校医那里处理一下！” 赵学军硬着头皮说道。 “千万不要学戴琦，他没有牙疼？” 李秋霖皱着眉头对赵学军说。 “你怎么知道？” 赵学军惊讶地问，旋即知道自己说漏了嘴，说不定李秋霖只是怀疑呢。 “还不是装的，你看这一桌子的骨头，有哪个牙疼还啃猪蹄的？” 李秋霖一副破了案的神态。 赵学军无语地看着桌上凌乱的骨头，他很庆幸撒谎的不是自己。 李秋霖得意地看着有点后怕的赵学军说：“你跟戴琦说一声，叫他明天老老实实回来军训，要不我把他撒谎的事告诉教官！” 第5章 恶作剧 第二天一大早，戴琦就老老实实出现在军训的队列里，以至于教官都忍不住狠狠夸了他一顿。 戴琦苦着脸任由教官表扬，眼睛却时不时瞟向站在他前排的李秋霖的后脑勺，牙根恨得直痒痒。 李秋霖也不时回过头来，对戴琦嫣然一笑，好像以胜利者的姿态向戴琦发出无声的挑衅。 “等着，我要给你一些颜色瞧瞧！” 戴琦心里暗下决心，决定抓住机会好好捉弄李秋霖一番。 在队列行进的时候，戴琦瞅准机会，故意把步子迈大一点，刚好前脚掌踩在李秋霖的脚后跟，把李秋霖的鞋子踩脱，再一脚踢开，引得看见这一幕的同学们哄然大笑。 走在队伍后面的教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喝问：“立定！你们前排笑什么？” 李秋霖尴尬地举手：“报告！” 教官一看是个女生，语气变软下来，答了一声：“讲！” 李秋霖得到应允，才说：“鞋子掉了！” 教官无可奈何地在队列里帮李秋霖找鞋子，找到后捡起来丢到李秋霖脚下，刚要说她几句，见李秋霖眼睛里竟然闪现着泪花，忙把批评的话咽到肚里，讪讪地瞪了一眼后排的男同学。 “好了，先不练队列，大家站半个小时军姿，好，计时开始！” 教官下完命令，站到树荫下乘凉去了，留下一班人在炙热的阳光下站军姿。 戴琦偷瞄了李秋霖一眼，见她努力地保持姿势，两只手的手指并拢放在大腿两侧。 他又稍微转了下头，教官正和隔壁班的教官聊得热火朝天。 戴琦偷偷弯腰捡起一块小石头，向前跨出一步塞到了李秋霖的手心里。 站在戴琦同一排和后一排的人都看见他的这个小动作，大家拼命地忍住，才没有笑出声来。 正聊得高兴的教官似乎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停下来看向这边：“你们不要搞小动作啊，我都看见了！” 队伍马上又安静下来，戴琦以为自己被识破，接下来的时间不敢再出损招招惹李秋霖。 训练结束后，戴琦害怕李秋霖找他算账，一溜烟跑了。 他以最快的速度打好饭菜，在食堂的角落里看见赵学军孤单的身影，立刻凑上前在他对面坐下来。 “嘿，这么早就来吃饭了？” 他看了一眼赵学军碗里的菜，“也不吃点好的？” “我脚上长的火疖子还没好，很多东西不能吃！” 赵学军也看了一眼他碗里的菜，摇头对他说：“昨天啃猪蹄，今天又吃鸡，你小子生活水平不错嘛！” “军训运动量大，要补补，我跟你说，今天……” 戴琦突然停下来，埋头吃饭。 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的赵学军问：“今天怎么了？” 他意识到什么，转过身来，看见李秋霖就站在他的身后，正一脸幽怨地盯着戴琦。 “你今天故意作弄我，有意思吗？” 李秋霖被太阳晒得黝黑的脸上全是怒意。 “这个……” 一向伶牙俐齿的戴琦看到李秋霖这个样子也卡了壳。 “哼！” 李秋霖狠狠一跺脚转身走了。 赵学军迷惑地问：“你把她怎么了？” “没事，就小小地报了昨天的仇，这丫头怎么就生气了？” 戴琦摇摇头不再吱声。 “哦！” 赵学军没有兴趣再听下去，和碗里的饭菜较劲。 “你怎么不问了？” 戴琦看赵学军不问，又着急起来。 “有什么好问的，你想说自然而然会说出来！” 赵学军一副把戴琦拿捏得死死的模样。 “好，我跟你说，今天可真是出了一口恶气……” 两个人吃好饭，端着空碗从食堂出来，戴琦把碗交给赵学军：“学军，帮我拿回宿舍去，没子弹了，我去买子弹！” 子弹是他们对香烟的昵称，早早染上烟瘾的戴琦一天要抽十来根，饭后更是不能少，学校里的小卖部有一个好处，把一包烟拆散了卖，一块钱可以买五根“红梅”。 戴琦向来只抽这个牌子，不是因为有多好抽，纯粹是出于便宜。 “有钱吗？给我带几根！” 自从戴琦发烟给赵学军抽以后，慢慢的烟瘾也带起来了，饭后一根烟成了他们之间的必修课。 戴琦挑眉问道：“有，你也来五根？” “行，快点啊！” 两人在食堂外分手，赵学军端着空饭碗向寝室走去。 路上都是清一色的军训服，老生大多数是不吃食堂的，他们喜欢在校外的小馆子里炒菜吃。 赵学军低着头眼睛盯着路面，突然一个人影拦住了他的去路。 赵学军被吓了一跳，赶紧刹住脚步，抬起头看见李秋霖满脸寒霜地站在眼前。 “什么事？”他狐疑地问。 “戴琦呢，你怎么没跟他一块？” 李秋霖语气不善。 “我不知道，他买东西去了！” 赵学军最不喜欢别人质问他，心里老大不舒服，语气也变得强硬。 “这个你给他！” 李秋霖把几张叠好的信纸交给赵学军，也不管他答不答应，扭头走了。 赵学军扬起信纸看了看，按下偷看的欲望，顺手揣进口袋里，走进了男生宿舍的门洞。 在宿舍卫生间的水槽里洗好碗，赵学军看一伙人围在一起看体育新闻，也加入了进去。 戴琦去了好大一会才迈着满足的脚步踱进宿舍大门。 拍了拍赵学军的肩膀，递给他五根“红梅”。 赵学军叼上一根，顺手从戴琦嘴上取下烧了一半的烟屁股，凑到嘴边点燃自己的香烟，满意地吐了一口烟，点点头，又把烟屁股还给戴琦。 “哦，差点忘了，李秋霖给你递了条子！” 赵学军无意间把手插进口袋里，碰到信纸才猛然想起来。 “她给我的条子？” 戴琦接过信纸，打开看了一遍，又把他递给赵学军，示意他也看看。 赵学军忍不住展开信纸认真地看着，上面都是些要和戴琦和平相处的话，没什么特别的。 “这小妮子妥协了，哼哼，敢跟我作对，我还没有放大招呢？” 戴琦把快烧到过滤嘴的烟头扔进水槽，向赵学军招招手。 “你还来，你们俩多大怨多大仇，冤冤相报何时了？”赵学军忍不住劝道。 “你小子喜欢李秋霖？” 戴琦一脸坏笑地看着赵学军。 “你瞎讲，我怎么会……” “拉倒，一看就是理科生，连撒谎都不会，没写过情，今天哥心情好，撮合撮合你们，替你写封情书，怎么样？哎，你先不要拒绝，也不要忙着感谢我，等事成了你请哥吃饭！” 戴琦打断赵学军，拿出信纸到阳台上趴在木凳上写情书去了。 赵学军没有阻拦戴琦，一来他确实对李秋霖有点好感，二来实在想看看戴琦有什么本事写出能打动女生的情书来。 第6章 最后的机会 戴琦一封热情洋溢的求爱信在下午军训前完美收官，他满意地看了一遍，来到床铺边叫醒午睡的赵学军，把信递给他看。 赵学军睡眼惺忪地看了一遍，顿时眼前一亮，忍不住问戴琦：“你是不是经常给女生写情书呀，这么肉麻的话信手拈来？” 戴琦得意地掏出一根皱巴巴的香烟，顺手夹在耳朵背后，指着信纸说：“怎么样，能不能拿下？” “真的要给她吗？” 赵学军有些想打退堂鼓。 戴琦一把抓过信纸说：“老子花了这么多心血，你说不给就不给啦？” “要给你给，我不给！” 赵学军看戴琦动了真格的，转过身装死不再理他。 “我给就我给！” 戴琦回到阳台在信末添上几个字：你的学军。 下午军训的时候，戴琦没有再捉弄李秋霖，他一门心思地想着憋大招。 趁中间休息的时候戴琦把信纸悄悄塞给李秋霖，然后若无其事地走开。 李秋霖没有现场打开信纸，她一个人走到偏僻的地方看信上的内容，直到集合才回到队伍。 戴琦不知道李秋霖看过信之后的态度，看她一脸淡定反倒自己心里变得没底。 挨到当天军训结束，李秋霖和室友走在回宿舍的路上，终于忍不住的戴琦跑上前问她：“你究竟怎么想的，给我个回话啊？” 李秋霖淡淡地对他说：“你猜！” 这一猜就过去了三年，直到现在毕业了身处广州他们也没有得到确切的答案。 但戴琦单方面认为李秋霖还是喜欢赵学军的，他替赵学军写的情书有没有起作用他不知道，只是自那以后她看赵学军的眼神变了，变得有些飘忽不定。 戴琦和赵学军去看李秋霖的第三天，李秋霖给赵学军发了一条短信：你们有时间吗？我失业了！ 正准备在最后在广州搏一次的赵学军看到短信吓了一跳，连忙问戴琦：“我们怎么办？” “安慰啊，怎么办？走，出去！”说着就开始穿衣服。 赵学军回了一条短信：在住处等我们，马上到。 他们关上门，一路往李秋霖的暂住地走去。 李秋霖显然刚哭过，她在门洞里等两个人到来，眼睛还红着。 赵学军率先开口问道：“怎么突然就失业了，你们不还在培训吗？” “主管说我不会讲广东话。” 李秋霖似乎已经接受了现实，平静地说。 “他大爷的，这算什么理由，我们找他去！”赵学军一听愤愤不平的道。 李秋霖苦笑道：“算了，反正我也不太喜欢这份工作。” “是嘞，秋霖学习成绩那么好，跑广州来做收银员，太他妈屈才了，再找，反正我们也没找到工作，一起呗！”戴琦适时地安慰道。 “你们吃了午饭没？” 李秋霖向他点点头，转移话题问道。 “还没有，走，我请你们吃饭去！” 戴琦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把李秋霖逗乐了。 三个求职失意的年轻人在街边的小餐馆坐下，要了三菜一汤，边吃边聊。 本来戴琦想充一次大款，点了四菜一汤，在李秋霖强烈反对下才减了一个菜。 赵学军问：“秋霖，你喝什么？” “白开水好了！” 李秋霖指着桌上的白瓷水壶说。 “不喝点酒，啤的？” 戴琦一边洗餐具一边说。 李秋霖摇头拒绝道：“不喝，我不会！” “好，不难为你，我们俩喝！” 戴琦拿起一瓶珠江，“砰”的一声用手里的打火机撞飞了瓶盖，递给赵学军。 赵学军满脸崇敬地盯着戴琦手里的打火机说：“你还有这么厉害的开酒本事？” “洒洒水啦！” 戴琦得意地看了他一眼。 酒过三巡，气氛渐渐好转，李秋霖的话也多了起来。 戴琦本来想借着酒劲问李秋霖当年为什么接到信后一直没有回音，但又细细一想，这不明摆着人家拒绝又不好意思伤了男方的自尊吗？ 想到这里他终于释怀，看了一眼喝得满脸通红的赵学军，这家伙酒喝多了也不话多，真是！ 喝了半天，无聊的话说了一大箩筐，饭局才到了曲终人散的时候。 戴琦大着舌头对李秋霖说：“现在广州还在找工作的同学就剩我们三个人了，你一定要好好的，礼拜六我们一起去人才市场找工作。” 李秋霖一边答应着一边叮嘱赵学军看好他，三个人在李秋霖楼下分手。 第二天醒来，戴琦头疼得厉害，一直躺在铺子上哼哼。 “叫你喝那么多，喝点水！” 赵学军拿起一瓶矿泉水，打开瓶盖，递给戴琦。 “我昨天没在李秋霖面前丢脸？” 戴琦勉强喝了一口水，一股强烈的呕吐感涌上来，他赶紧用手捂住嘴巴。 “还没有，差点拉着人家拜把子！”赵学军不忘取笑他。 “真的？哎哟，真丢人！” 戴琦拍着自己的额头，连连说：“酒色财气，还是不沾的好。” 正在这时，赵学军手里短信提示音响起，他从床头拿起手机，看了一眼短信说：“李秋霖问你怎么样了，我就搞不懂了，他不会给你发信息吗？” “嘁，你傻呀，问我怎么样只是借口，人家是想和你聊天。” 戴琦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躺着，“你就跟他说我没事，还不抓住最后的机会跟她好好聊聊，再不聊真的没有机会了！” 听了戴琦的话，赵学军不禁怦然心动，是啊，再不抓住机会可能这辈子都没有机会了，可现在他就有机会吗？ “看我干嘛，我又不是李秋霖。” 戴琦转过头来，看赵学军还愣在那里，恨铁不成钢地骂道。 赵学军被骂，不得不回了一条短信：他没事，你还好？ 按下确认键，短信发出去赵学军手足无措地等着李秋霖回短信。 过了几分钟，就在赵学军等得生无可恋的时候，波导手机的短信提示音再次响起。 赵学军抓起手机，打开短信，短信只有短短两个字：呵呵！ 他顿时蔫了，看了一眼对面的戴琦。 “她说了什么？” 戴琦见他神色不善，慌忙问道。 “你看！” 赵学军把手机伸到戴琦眼前。 “你傻呀，她这个意思是说她不好，需要安慰呀！” 戴琦马上坐起来，给赵学军打气。 “真的，假的？” 赵学军一脸懵逼地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质疑。 “相信我，听我说，你现在就到她楼下去，到了再发信息叫她下来，和她好好谈谈，把心里话说出来！” 戴琦给他出着主意。 “这样不好？” 赵学军还是有些犹豫。 “难道你不想抓住自己的幸福吗？你再这样下去我看不起你，别忘了，这是最后的机会！” 戴琦不断给他打气。 “豁出去了！” 受了刺激的赵学军打开门出去了。 第7章 惨遭拒绝 等赵学军出去以后，戴琦翻了个身，他突然睡意全无，不清楚自己为什么总喜欢撺掇赵学军追李秋霖。 想着想着头又开始疼痛，他干脆坐起身，翻遍口袋找香烟，找了半天却什么也没找到。 犹豫了很久，欲望最后战胜了懒惰，他穿上衣服关好门下楼去买烟。 刚出门洞，就看见赵学军和李秋霖肩并肩走在前面。 戴琦想上前打招呼，忽又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转身回到门洞，偷偷看着两个人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 戴琦买了一包“红双喜”，广东不论是穷人还是富人都喜欢抽的牌子。 抽出一根叼在嘴上，一路摇晃着往回走。 突然天上不知什么鸟从他头顶掠过，那只鸟或许恰好内急，在半空中拉了一泡屎，不偏不倚地正好落在戴琦的头上。 戴琦头上一凉，伸手去摸，摸到一摊黏黏的东西，不自觉地放到鼻子底下嗅。 “呕！他妈的，是屎！” 戴琦气急败坏地朝鸟飞走的地方骂道：“丢！” 没有办法，扁毛畜生终究不懂人类语言，快乐地飞走了，戴琦只好怒气冲冲地回暂住地洗头。 他闻了闻腋下，一股汗臭味，心想既然要洗头，干脆连带着洗个澡。 坐在铺子上抽完一根烟，戴琦拿起毛巾去卫生间洗澡。 好在合租的人都不在，他不要排队等待，不好的是这个鬼地方没有热水，不管是洗头还是洗澡他必须用冷水。 戴琦自此以后每次洗澡都控制在五分钟之内解决，就是在广州养成的习惯。 洗完澡，戴琦趿拉着拖鞋从卫生间出来，和赵学军碰了个脸对脸。 “咦，这么快就回来了，还不到一个小时呢！” 戴琦诧异地盯着他。 赵学军懊恼地说：“别说了，人家心有所属，我不过是剃头担子一头热罢了。” “她有男朋友？不可能，同学三年，我也没听她说过啊。” 戴琦摇着头，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不说不等于没有啊，算了，我也死心了，这个礼拜再找不到工作，我下个礼拜一定去佛山。” 赵学军颓然地坐在铺子上，问道：“还有烟没有？” “有，铺子上，自己拿！” 戴琦兀自用毛巾擦着湿头发。 赵学军走过去，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找了半天没找到打火机。 “哎，你打火机呢？” 他转过身问戴琦。 “铺子上没有吗？那就在裤袋里。” 戴琦一指搭在床头的裤子。 赵学军终于在他裤子口袋里掏出打火机，打着火，点燃香烟，一股蓝色的烟雾瞬间在小小的隔间里升腾起来。 戴琦擦干头发，也点燃一根烟，两个难兄难弟坐着发呆。 戴琦突然打破沉默问：“几点了？” 赵学军头也不抬的说：“马上十二点了！” “要不要去吃点东西？” 戴琦把烟头扔进装着自来水的矿泉水瓶子。 “我不饿，不想吃！” 赵学军还没从失恋的打击里走出来。 “唉，你起码还知道了她的想法，有的人或许一辈子都猜不透。” 戴琦把矿泉水瓶往地上一放，接着说：“我昨天晚上喝多了，中午也不想吃饭，睡觉。” “你睡，我看会儿书。” 赵学军拿起枕头边的工具书，想看书转移注意力，然而眼前全是李秋霖拒绝他的场景，半天也没看进一个字。 他抬头看了看对面铺子上的戴琦，只见他面朝石膏板墙壁，睡得正香。 “唉，猪队友！” 赵学军暗叹一声，索性把书本盖在脸上也睡了起来。 戴琦在一阵强烈的饥饿感中醒来，睁开眼往窗外一看，外面天已经黑透了。 赵学军也在他铺子上睡得正香。 “哈哈，看来睡觉还是治疗情伤的不二法门。” 肚子有了饥饿感，戴琦知道自己从昨晚的宿醉中走出来了。 “学军，起来吃饭啦！” 戴琦直直地坐起身，一边叫醒沉睡的赵学军。 “啊？哦！” 赵学军睡懵了，一下没反应过来现在到底是早晨还是晚上。 他睡眼惺忪地爬起来，直愣愣地看着戴琦，半天没回过神。 “你小子厉害，睡一觉把所有的烦恼都忘了。” 戴琦打着哈欠穿好衣服，“饿了，午饭都没吃，我们去吃河粉？” “随便，反正我没有什么胃口。”赵学军终于完全清醒。 “你还想着李秋霖的事啊？”戴琦揶揄道。 “三年啊，又不是一天两天，怎么一下子就放得下？” 赵学军对戴琦的话很不满意。 “你小子也是，在学校追多好，偏偏到毕业了才想起追人家，成功率怎么会高呢？” 戴琦还是不依不饶地教训着赵学军。 “笃，打住，不要再说了，我们吃饭去。” 赵学军被说得烦了，忙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戴琦问道：“河粉还是？” “什么都可以，只要你高兴就好。” “要不要叫李秋霖一起？” “你这情商，真叫人着急！” 两个人一路斗着嘴，来到路边摊，摊子边围了一圈刚刚下班的男男女女。 “这个老板比上班强太多了。” 戴琦悄悄地推了推赵学军。 “哼！” 赵学军鄙夷地看了戴琦一眼，“还是想办法早点找个班上，你小子只看到他们光鲜的一面，哪里看到他们艰辛的一面呢？” 戴琦被怼得无话可说，默默摆弄手上的一次性筷子。 “两位靓仔，吃什么？” 漂亮的老板娘终于关注到他们二人，满头大汗地拿着笔和纸上前询问。 “来一份干炒牛河。” 戴琦冲她点点头。 赵学军强调道：“我也一样，放些辣椒！” “要等一会，现在正是忙的时候。”老板娘善意地提醒两人。 “没关系，我们不着急。” 戴琦又掏出烟盒放在桌上，自己掏出一根点上，把烟盒向赵学军挪了挪。 赵学军会意，也掏出一根烟点上。 两个人在这热闹的路边摊上沉默地吸着烟，好像一切外界的噪音和他们都没有关系。 “星期四、星期五，还有两天。” 戴琦自言自语地扳着指头算着。 赵学军茫然地看着他，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哦，我是说，还有两天人才市场有招聘会，这可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了。”戴琦忙解释道。 “你真打算去江苏？”赵学军突然问道。 “啊，你也想去？” 戴琦伸手去搂赵学军的肩膀，赵学军往旁边一闪身，躲过了戴琦的魔爪，幽幽地说了一句：“李秋霖说她也要去江苏！” “啊？” 这下轮到戴琦头大，“你可千万不要误会，我真不知道她也要去江苏，你不会以为我和她有什么？” “那倒不至于，反正她已经拒绝了我，至于她想跟谁在一起，好像我也没资格管！” 赵学军使劲抽了口烟，仰起头吐出一个烟圈。 第8章 面试 星期六，两个人孤注一掷，带着最后的希望去人才市场赌一把。 可当天招财务的单位大多数学历要求是本科，这给只有大专学历的两人当头浇了一大盆冷水。 戴琦随意投了几份简历，兴致很不高。 两人分开各自在人才市场里转悠，后来在一个招专科毕业生的化妆品企业相遇。 各自投了一份简历，两个人又结伴走出大厅。 “希望不大。” 戴琦烟瘾上来了，一出人才市场就伸手去掏烟。 “怎么办，看来这个城市终究还是跟我俩没缘。” 赵学军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 戴琦问：“你今天投了几份简历？” 赵学军没好气地说：“投一百份简历都没用，人家要的是本科毕业生。” “再等等，如果过了星期一，用人单位还没有通知，我们再走也不迟。” 戴琦弹了一下烟灰，发现有一个戴着被看箍的老女人脸色不善地跟着他们，嘴角扬起一丝微笑故意做出要扔烟头的样子，引得女人跟了他们两条街。 最后，那女人看他在一个垃圾桶边踩灭了烟头，又捡起来扔进垃圾桶才带着不甘去寻找下一个目标。 赵学军忽然自言自语地说一：“不知道李秋霖有没有出来找工作。” “你不发个短信问问她？” 戴琦一下来了兴致，怂恿道。 “唉，不发了，我只是随便说说而已。” 赵学军摇头拒绝。 “你不发我发，做个男人磨磨蹭蹭的！” 戴琦掏出摩托罗拉，飞快地按动按钮，不一会儿一条短信就发了出去。 “走，中午吃什么，今天我请客。” 赵学军等他发完短信，冲他一点头说。 “哟，你别说，我还真饿了，要不我们再去吃河粉？” “你快拉倒，天天吃那玩意儿，有没有点新意，今天我豁出去了，请你吃酸菜鱼，怎么样？” 赵学军咬咬牙冲戴琦说。 “那最好不过了，赵同志，你是不是不想过了？” 戴琦听说有酸菜鱼吃，立刻来了精神。 两个人慢慢向一个川菜馆子踱去。 刚坐下，服务员微笑着走过来问他们想吃什么。 赵学军点了份酸菜鱼，再来了份回锅肉，要了四瓶啤酒。 这时候，戴琦的手机响了，他拿出来一看，李秋霖的短信到了：我刚出人才市场。 他看完递给赵学军，赵学军对他说：“你问她，要不要过来吃饭。” 戴琦依言再发了条约饭的短信给李秋霖，没想到没过多久就收到回音：不吃了，你们吃，我先回住处。 戴琦失望地看了看赵学军说：“这丫头不给面子，哼，女人心，海底针哪！” 这时，回锅肉上来了，戴琦迫不及待地夹起一块，放进嘴里嚼了起来。 他们吃喝完，赵学军去结了账，两个人出了餐馆的门晃晃悠悠往城中村走。 “要不要去购物中心凉快凉快？” 戴琦指着不远处的天河购物中心。 “不了，喝了酒，头有点晕，回去睡觉去，你去！” 赵学军满面通红，他这个一喝酒就脸红的毛病据说是遗传。 “我一个人逛得有毛劲啊，开路，回去睡觉！” 戴琦一看赵学军兴致不高，便和他走过购物中心的门口，向住处走去。 就在两个人迷迷糊糊刚要睡着的时候，手机短信提示音同时响起，朦胧中看了一眼，顿时两个人不约而同地爬起来，终于有单位通知面试了。 戴琦仔细一看，原来是最后他们投的那个叫什么堂的化妆品企业，地址蛮远，还在番禺，具体时间是星期一的上午九点。 赵学军看了戴琦一眼，问道：“去还是不去？” “去，当然去，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了，不成功，便成仁！” 戴琦马上像打了鸡血似的，觉也不睡了，爬起来抽烟。 星期一的早上，他们为了不迟到很早就起床出门，转了两趟公交车才在一个偏僻的工业园找到这家企业。 “怎么样，紧张吗？” 戴琦偷偷瞄了一眼赵学军，问道。 “我还好，你呢？” 赵学军嘴硬，他还没进公司的大门就一脑门汗，绝不像不紧张的样子。 走进公司的自动滑门，公司前台小姐马上站起来问他们是不是来应聘的。 两个人肯定地答复前台小姐，她指着最里边的小会议室叫他们进去稍等。 有了上次被骗的经历，他们探头探脑地看了一路，发现公司里人来人往，都在各忙各的，才放下心来。 小会议室还有个同样得到面试机会的应聘者坐在里面等。 这时候，一个文员模样的女孩推开门走进来，开门见山地对众人说：“我一个一个喊，喊到名字的去财务经理室面试！” “戴琦！” 她第一个就喊戴琦的名字，戴琦和赵学军对望了一眼，站起来举手应道：“在这里！” “请你去财务经理室面试，就在会议室斜对面！”女孩面无表情地说。 戴琦稳了稳心神，推开会议室的门走了出去，他来到对面办公室，伸手敲了敲门。 “进！” 一个阴柔的声音响起，戴琦一按门把手，推门进去。 “你好，我姓张，是公司的财务经理，你先做一下自我介绍！” 对面大班台后面坐着一个戴眼镜的斯文男子，他微笑着要求戴琦做自我介绍。 “你好，我叫戴琦，今年刚刚毕业，专业学的是会计电算化……” 他羞于介绍自己的学校，便在不经意间略过了。 “嗯！” 张经理点点头，接下来问：“月底计提工资的会计分录怎么做？” “这要看！” 戴琦马上回答，“车间工人的借方计入制造费用，管理部门的借方计入管理费用，销售部门的借方计入销售费用，贷方统一计入应付职工薪酬！” “嗯，不错，学得还行，如果公司派你去外地你有没有意向？” 张经理满意地笑了笑，抬手扶了一下眼镜。 “我愿意试试！” 戴琦立刻答应道，他想尽快结束这恼人的找工作的生活。 “很好，我们在江苏南通有一个分公司，那里的财务马上就要离职了，如果你愿意，我想把你派到那里去！” 张经理接着向戴琦介绍那边的情况。 “南通的会计刚好来了公司述职，你们见面了可以聊聊，要不你先去熟悉一下公司做账用的财务软件！” “好的。” 戴琦有些不可思议，这个招人的张经理怎么比他这个应聘的人话还多。 “好，你出去稍等一下，等面试结束后统一安排入职。” 戴琦如在云里雾里地走出财务经理室，再一次回到会议室，赵学军马上向他投来询问的目光。 戴琦朝他点点头，给了他一个会心的微笑。 赵学军会议，开心地笑了。 第9章 闪电离职 戴琦神奇地迈过了面试的坎，不可置信地坐在会议室里等其他的面试者结束，他最牵挂的是赵学军，不知道他面试的情况怎么样。 不久，赵学军也从财务经理办公室出来，向坐在会议桌前的戴琦比了一个胜利的手势。 戴琦会心地一笑，看来他们都通过了面试。 “好了，戴琦和赵学军，麻烦你们跟我来办理一下工作牌，其他的人不好意思，公司暂时没有了新职位。” 女文员麻利地遣散了其他面试者，把两人带到前台办理出入证。 “等一下张经理有事要交代，你们办好证件去经理室一趟，完了再到这里找我，我带你们去财务办公室。” 女文员公式般说完，就带着两人再次朝财务经理办公室走去。 她敲了敲门。 “进！” 还是那个阴柔的声音。 女文员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径自离开了。 戴琦按下门把手，再次走进财务经理室。 “我们都聊过了哈！你们不要太拘束，我只是想告诉你们，趁现在年轻多积攒一些经验，等一会儿南通的会计会来述职，戴……戴琦是！” 张经理看了一眼戴琦的简历，接着说：“你可以多跟他交流一下，至于你嘛！” 张经理把赵学军的简历翻出来，“对，赵学军，你要好好做好成本会计的工作，公司的工资你们大概也了解了一下，我们是底薪加绩效，做得好一个月拿一千五不是问题，以后每年还有工龄工资！” 戴琦和赵学军只能拼命点头，现在他们最重要的诚如张经理所言，是要尽早多学一些经验，会计越有经验越吃香，这是学校里的老师给他们灌输的观点。 “好了，欢迎你们加入，你们去忙！” 张经理一边整理桌上的简历一边下了逐客令。 戴琦和赵学军从财务经理室出来，女文员刚好看到他们出来，不等他们过来，她主动上前带他们去财务办公室。 站在一个大约三四十平方米的大办公室，里面整齐地排列着七八个格子间，一个格子就是一个人办公的场所。 “洪主管，你要的人来了！” 女文员向一个年纪看起来不怎么大，却头发灰白的人说。 洪主管抬起头，盯着两个人看了一阵子，才突然像想起了什么似的说：“啊，不好意思，我都忙忘了，你们稍等一下。” 女文员向他们点点头，出去了。 过了一会，洪主管又抬起头，问道：“你们哪位是外派会计？” “我是！” 戴琦举手回答道。 “哦，你先找一个空位坐下，熟悉一下公司的财务软件，等一会儿南通的会计会来，你们到时候先简单地交流一下，以后好做交接！” “好的！” 戴琦依言在一个没有人的空位上坐下来，低头按下了电脑的开机键。 洪主管喊道：“小丁，打开培训的账号给他看一下账套。” “好的。” 一个穿着时髦的少妇走过来帮戴琦进入财务软件，戴琦礼貌地谢过她，挨个翻看着系统里的电子会计分录。 时间不长，一个大个子青年敲了敲没关的办公室门，洪主管说：“啊，小胡来了，进来！” 透过格挡上的玻璃，戴琦抬头看了看这个人，立即又低下脑袋，耳朵却支棱着听他们在说些什么。 “主管，我来述职，是不是有新人来和我做交接？” 小胡瓮声瓮气的声音传进了戴琦的耳朵。 洪主管问道：“嗯，是新找了一个，你确定了要离职吗？” “是的，我还要回学校里去一趟。” 小胡一边回答一边从背包里拿出手工账本。 “账本不要交给我，你先不要急，喏，新人在那里，你们先聊聊！” 洪主管说完又对着戴琦的方向说：“小戴，你和他聊聊！” 戴琦从工位上站起身，小胡看了一眼大踏步向他走来。 戴琦主动伸出手说道：“你好，我姓戴！” 小胡愣了一下，才伸出手和他握了握，接着问道：“我可以坐吗？” “当然，这有凳子。” 戴琦把旁边空着的转椅移过来，两个人在隔挡后面坐下来。 短暂的沉默后，戴琦没话找话地问道：“你在南通那边很久吗？” “不长，那里的人员不稳定，我是那里分公司成立一年以后第三个会计！” 小胡一看就很老实，他把声音压得很低，以免被别人听到。 “啊？” 戴琦心里一惊，财务人员频繁的离职说明南通分公司的财务出了大问题。 戴琦问：“怎么回事，那里的工作不好干吗？” 小胡毫不隐瞒地说道：“嗯，分公司的老总说财务对他的限制太多了，处处和会计作对，前面两个会计都被他气走了！” 戴琦惊讶地问道：“总公司就不管吗？” 小胡摇摇头，回答道：“管不了，他是老板的小舅子。” 戴琦立刻感觉头大，难怪工作这么好找，他还以为天上掉馅饼呢。 小胡看戴琦没有吱声，又轻轻说：“我因为没有遵守公司财务制度这个月被扣了四百块钱，到手的工资还不到六百。” “啊，会计不遵守财务制度！” 戴琦又一次惊讶地看着小胡。 小胡义愤填膺地说道：“哪里，都是分公司老总私自截留营业款，我只不过是替罪羊而已。 戴琦这时候对这份工作没有了信心，生出打退堂鼓的念头。 “我把账本给你看看！” 小胡不知道戴琦内心的想法，从背包里掏出一大叠账本。 戴琦点点头，拿过一本现金日记账，翻开看了起来。 这不看还好，一看之下只见账本全是密密麻麻的涂改痕迹。 “你们对过现金和银行存款吗？”戴琦看得直皱眉头。 小胡委屈地回答道：“没有，分公司老总的老婆管钱，她从来不核对的！” “操，这简直是招我去背锅呀！” 戴琦心里一万头草泥马奔过，他烦躁地合上账本。 中午的午饭全部自己解决，初来乍到的戴琦和赵学军结伴在厂区外的小餐馆一人点了一份盖浇饭。 “我打算下午和洪主管说不干了！” 戴琦刚坐下就说出让赵学军感觉石破天惊的话。 “为什么？” 赵学军惊讶地问道：“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份工作，说不干就不干了？” 戴琦把上午小胡告诉他的内幕和盘托出，听得赵学军也直咂嘴。 赵学军问道：“你想好了撒？” 戴琦点点头说：“想好了，吃完饭我就跟他说，下午回天河。” 他们吃完毫无味道的午饭，戴琦走进办公室，看洪主管还在忙碌，走到他跟前说了声：“洪主管，我想我不太适合这份工作！” 洪主管诧异地抬起头，有点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戴琦重复了一句，把工作证端端正正放在洪主管的办公桌上，出门离去。 第10章 最后的晚餐 戴琦坐上了往广州城方向开的公交车，他选了后排较高的一个位置坐下来。 公共汽车在路上飞驰，广州的公交车开得都飞快，戴琦很喜欢这种飙车的感觉。 车开上珠江大桥的时候，桥上十分拥堵，公交车的车速一下子慢了下来。 戴琦无聊地往车厢里瞅着，也许是中午的缘故，整个车厢里的乘客不是很多。 坐在他前排有一个秃顶的中年男子，时而抬头做沉思状，时而低下头按动手机按键。 他的动作吸引了戴琦的注意力，由于最后一排比前一排高出不少，戴琦轻而易举地越过秃顶男子的肩头看到了手机画面。 戴琦看到手机短信对话框，上面是一条还没有编辑完的短信，他凝神看去，看清了短信内容：吴院长，对于您高屋建瓴的建议我是万分感谢的，不管情况怎么变化，我都坚定地站在你这边…… “操，这马屁拍得！” 戴琦嘴角扬起鄙夷的冷笑。 秃顶男子似乎对这条短信不太满意，把最后一句删了写，写了又删。 眼看就要到站换乘公交，秃顶男人的短信还没有发出去，戴琦真为他着急。 公交车在站牌停下来，戴琦下车时特意多看了一眼秃顶男子。 秃顶男子戴副黑框眼镜，厚厚的镜片后面是一双小而无神的眼睛，脸上像刚刮过，青青的面皮下没有冒出一点胡茬。 他似乎觉察到有人在看他，猛然间抬起头四下瞧了瞧。 戴琦忙把目光移到别处，随着下车的人流走下公交。 公交车门一关，扬长而去。 戴琦站在热浪滚滚的公交站牌前，汗水顺着脖颈流到后背，十分难受。 他伸长脖子等去天河的公交车，但左等不来，右等也不来。 就在他快要绝望时，一辆公交才姗姗来迟。 戴琦松了口气，快步登上公交，寻了个空位坐下来。 公交一路飞驰，到天河体育场站牌停下，戴琦等车停稳，快步走下公交。 “戴琦！” 一个女孩子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戴琦回头张望，看见亭亭玉立的李秋霖站在身后微笑地看着他。 “秋霖，你怎么在这里？” 戴琦惊喜地走向公交站台上的李秋霖。 李秋霖有些兴奋地说道：“我去面试！” “这么晚还去面试吗？” 戴琦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快到两点半了。 “嗯，临时通知的，我不跟你说了，车来啦，再见！” 李秋霖说完匆匆登上一辆刚刚停稳的公交车，绝尘而去。 戴琦等公交消失在他的视野里，才转身慢慢往回走。 现在回去还太早，出租屋里正是热的时候，不如去购物中心坐坐。 戴琦思想斗争了许久才下定决心买了瓶饮料，一头扎进了凉爽的购物中心。 整整一个下午，戴琦都在漫无目的地游荡，他仿佛是身处尘世中的一只小小蝼蚁，孤苦又伶仃。 终于，逛累了的戴琦在一张长椅上坐下，与此同时，他的烟瘾上来了。 商场里禁止吸烟，他只好强忍着。 就在他实在忍不住决定出去抽根烟的时候，手机短信提示音响起。 他拿出手机，翻开短信一看，短信是赵学军发的：我也辞了职，你在哪里？ 戴琦没想到一心要在广州站稳脚跟的赵学军也会和他一样辞职，有些不可思议，他回了句：我在天河购物中心，在我们常坐的长椅这。 不一会儿，赵学军的短信再次来到：哪也不要去，我还有半个小时就到。 戴琦回了短短两个字：好的。 在长椅上安静地坐着，不知不觉瞌睡袭来，他打了一个哈欠打起了盹。 “戴琦，醒醒，你怎么在这里睡着了？” 戴琦睁开眼，满脸的迷茫，赵学军站在他面前，满头大汗地摇晃着他的肩膀。 “啊！” 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戴琦才慢慢回过神来，对赵学军说：“你小子怎么也辞职了？” “妈的，我听说这个公司经营不善，资金出了问题，两个月都没有正常发工资了，不跑还在那里等死啊？” 赵学军嘴里骂骂咧咧，他又问道：“你没回住处？” 戴琦苦笑着调侃道：“太热了，不想回去，现在我们又成了无业游民，怎么搞？” 赵学军打定主意说：“反正我不想在这里待了，明天去佛山！” “这么急，那我一个人待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了，对了，我下午碰到李秋霖了，不知道她面试的结果怎么样？” 戴琦想起李秋霖，忍不住拿出手机给她发了条短信：面试结果如何？ 等了半天才接到李秋霖的回音：当面说，你在哪里？ 戴琦把自己的位置告诉她，李秋霖的短信不大会就到了：在那等我，我一会儿就到。 戴琦苦笑着对赵学军说：“你们两个说话的语气都一样，不在一起真是太可惜了。” 赵学军无语，一屁股重重坐在长椅上。 等了十几分钟，热得小脸红扑扑的李秋霖出现在他们视野中，戴琦站起来冲她挥手。 李秋霖快步迎上前，赵学军往旁边挪了挪，让出一个位置。 戴琦笑着说道：“先坐下歇会，你看你热成啥样了！” 李秋霖大方地坐在两个人中间，转过头问赵学军：“你找到工作了吗？” 赵学军摇头苦笑道：“别提了，我和他同病相怜，刚刚就业就失业了，你呢，听说下午去面试了？” “别提了，刚轮到我人家就说只招本科毕业生！” 这下轮到李秋霖苦笑了。 “畜生！” 戴琦和赵学军异口同声地骂道。 “别说了，今天晚上去哪吃饭？我请！” 李秋霖笑着邀请两个难兄难弟。 “走，我们吃酸菜鱼去！” 戴琦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到了饭点，主动站起身说道。 “好！” 李秋霖也痛快地站起来，看着仍犹豫不决的赵学军。 戴琦对赵学军说道：“走啊，还等轿子来抬啊？” 赵学军无可奈何地起身，跟着两个人出了天河购物中心的大门，向城中村的方向走去。 这天晚上，是三个人聚在广州的最后一顿晚餐，赵学军下定决心第二天出发去佛山寻找工作机会。 三人点了一份酸菜鱼，一份麻婆豆腐，一份鱼香茄子煲，在两个男生强烈的反对下，李秋霖才没有再点个回锅肉，毕竟都没有什么钱了，他们不忍心让她多花钱。 每人喝了一瓶啤酒，戴琦和赵学军从来没见过李秋霖喝啤酒，都很讶异地看她一下干了杯中酒，眼皮眨也没眨一下。 三个人无言地喝着闷酒，曾经的豪言壮语被现实击得粉碎。 饭后，李秋霖抢先买完单，戴琦和赵学军坚持把她送回租住地。 李秋霖看着戴琦和赵学军的身影消失在暗影里，忍不住泪流满面。 第11章 分道扬镳 戴琦和赵学军两人回到宿舍，在闷热的隔房里坐下。 戴琦脱掉长裤和短袖衬衫，掏出一根烟扔给赵学军，又掏出一根自己点燃吸了一大口。 赵学军忙着收拾行李，把东西一件件塞进包里。 “真的明天就走？” 憋了半天，戴琦终于忍不住问道。 “嗯，再不走快没钱了！” 赵学军叼着烟回答。 “走，走，看来我也要走了！” 戴琦环顾四周，这个简陋的住所里还充斥着他们初来时的豪言壮语，可才一个月左右，现实就把他们的美梦击得粉碎。 赵学军把所有的东西打包好，脱掉上衣光着膀子坐下来抽烟。 “还记得刚入校的夜晚吗？你踢上铺的床板分给我烟抽。” 赵学军笑着吐了个烟圈。 “怎么不记得，在吸烟这方面我可是你如假包换的导师！” 戴琦也笑了，脸上露出怀念往昔的神情。 赵学军无限唏嘘地说：“没想到我们的分别会在这狭小简陋的破出租屋里！” “放心，我们来订个十年之约，十年后我们再到广州来玩，相信那一天我们都成功了。” 说完这些话后戴琦看着窗外发呆。 赵学军笑着问：“你是认真的吗？” “当然！” 戴琦转过头，看了一眼赵学军说：“但在成功之前你该理发了。” 赵学军伸出右手五根手指梳理了一下两个月没修剪过的头发，把手掌放在眼前看了看说：“操，怪不得找工作不顺利，这走到哪里别人都会以为我是盲流，这一头的油都可以炒菜吃了……” “你小子别膈应人了，我才刚吃完饭，不想吐出来！” 戴琦强忍住恶心打断了他的话。 两人瞬间没了话题，都陷入了沉默。 门外传来开门声，别的租客回来了，在这住了一个来月，戴琦对同住的室友还是一无所知，室友们或许在哪个小公司里做着不重要的工作，或许也像他们一样在偌大的广州城里正找着工作。 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们都是社会最底层，才会租住在这简陋的民房里。 人们为了一日三餐整天劳累奔波，这也许就是现在人与人之间变得冷漠的原因。 戴琦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听着室友回到房间，和女友或是妻子在电话里聊得热火朝天。 他突然想起李秋霖，如果赵学军不先喜欢她，他会对李秋霖动心吗？ 想到这里，戴琦禁不住甩了甩头，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赵学军看着戴琦，像是看着一个怪胎，“你小子是不是找工作不顺利，受刺激啦？” “你才受刺激了，你们全家都受刺激了！” 戴琦和赵学军逗着嘴，想花钱买醉的愿望再一次袭上心头。 “学军，想喝酒吗？” 他问刚准备去卫生间冲凉的赵学军。 “不会，晚上不是喝了吗？” 赵学军奇怪地看着他，不知他哪根筋搭错了。 戴琦咂咂嘴道：“刚才是李秋霖请客，不好意思敞开肚皮喝，一点都不过瘾！” “行，我有钱，酒钱我出，跑腿你去！” 赵学军放下毛巾伸手去拿裤子。 “切，就你还剩下的那点钱，还是留着找工作用，我来！” 戴琦套上大裤头，把短袖t恤搭在肩头出去了。 两个人一直喝到半夜，这次他们都沉默了很多，即将到来的别离让他们对前途的担忧又多了一分。 “不喝了，没劲！” 戴琦放下还有小半瓶的啤酒，扯过毛巾去卫生间冲凉。 第二天，强烈的口渴感使戴琦在睡梦中醒来，他拿起枕边的手机看了一下时间。 他喃喃自语道：“糟糕，都到十点多了！” 随即，他头也不回地喊道：“学军，醒了没有？” 没有回音，戴琦转过身子，却见赵学军的铺子上空空如也。 这个家伙，一声不响就走了，戴琦无奈地翻身爬起来，冷不丁在赵学军铺子上看见一张啊a4纸，他探手过去拿过来，只见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几个字：我走了，后会有期！ 看着空荡荡的隔间，戴琦突然感觉浑身像是脱力般，打不起半点精神。 他拿起烟盒掏出一根烟，点燃抽了一口，胃里马上一阵翻腾。 “看来我也该走了。” 戴琦掐灭了烟，换好衣服就往外走。 在一个火车票代售点，排着长长的队伍，他站在了队伍的末尾，随着人流一点点向前移动。 “劳驾，有没有去南京的火车票？” 终于轮到戴琦，他满头大汗地问坐在玻璃窗后的女人。 “没有，下一个！” 女人讲着蹩脚的普通话，似乎对戴琦很不耐烦。 戴琦刚想发飙，发现后面站着一个漂亮的女孩，便强压下怒火退出了队伍。 “他妈的，狗眼看人低！” 戴琦心里很不忿，站在人群外愣了一会儿神，决定到长途汽车站去碰碰运气。 这时，他手机短信的提示音响起，掏出手机一看，是赵学军发来的短信：我已经到了佛山，这里还好，你来不来？ 戴琦又迷茫了，对于赵学军的邀约，他还是很心动的，但理智又告诉他，还是去江苏。 犹豫良久，他回了一条信息：我已决定去江苏，你多保重。 发完短信，戴琦如释重负，他刚要把手机揣进裤兜里，猛然想起还有个李秋霖，不知道接下来她有什么打算。 立刻拨通李秋霖的手机，电话只响了两下就接通了。 戴琦率先开口道：“喂，秋霖，是我，戴琦！” 李秋霖一如既往地淡淡问道：“嗯，你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戴琦答道：“学军走了，去佛山了！” 李秋霖语气有一丝波动，再次问道：“哦，你呢，有什么打算？” “这里工作不好找，我打算去江苏！”戴琦老老实实回答。 李秋霖说：“江苏啊，我也准备去江苏！” “学军跟我讲过，一起走，路上好有个照应！” 戴琦立即兴奋起来。 李秋霖问：“你买好票了吗？” “还没有，你在哪里？见面聊。” 戴琦把赵学军离开后的烦恼抛到了脑后。 两个人约在天河购物中心门口见面，戴琦手上拎着一瓶饮料，那是他替李秋霖买的。 不久，李秋霖如约而至，她的脸上带着一丝苍白，看起来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秋霖，你怎么了？” 戴琦一眼就看出李秋霖有心事，关心地问道。 “没什么，你等了很久？” 李秋霖摇摇头，挤出一抹笑容。 戴琦把饮料递给她，两个人并肩走进购物中心。 李秋霖边走边问：“你真的打算去江苏？” 戴琦如实说：“嗯，广州工作太难找，人挪活，树挪死，我想到别的地方去碰碰运气！” “我在江苏没有落脚点，你带上我好吗？” 李秋霖犹豫半天，才憋出一句话。 第12章 房东李老太 戴琦大吃一惊反问道：“啊，这样方便吗？” “我只是随口说说。” 李秋霖喃喃地说道，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这个……” 戴琦很为难，他想起赵学军，要是自己把他喜欢的女孩带在身边，他会不会对自己产生误会，虽然李秋霖拒绝了赵学军的求爱，但他仍然有横刀夺爱之嫌。 “不方便就算了，你不要放在心上！” 李秋霖看戴琦一副为难的样子，故作轻松地说道。 “没有什么不方便的，咱们什么时候走？” 戴琦终究硬不起心肠拒绝眼前这个孤身在外的女同学，决定咬牙带李秋霖一起走。 李秋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过两天可以吗？我还有一点事情要处理。” 戴琦点头答应道：“好，你处理完告诉我一声，我好买车票。” 两天以后，他们踏上了北上的列车，经过一天的奔波，他们终于在南京站下了车。 站在陌生的南京街头，风尘仆仆的他们再一次陷入了迷茫。 因为带着李秋霖，戴琦根本没有和大姨打招呼。 他还是几年前来南京玩过一趟，对这里的熟悉程度不会比李秋霖好多少。 李秋霖似乎看出来戴琦的窘迫，乖巧地站在戴琦身边。 戴琦凭着印象说：“我们顺着马路找公交站牌，这里好像离玄武湖不远！” 两人走了整整二十分钟才找到公交站牌。 戴琦仰着头看每一趟公交车的停靠站点，可是半天也没有看见有到目的地的公交车。 “我们要去哪里？我帮你一起找！” 看着满头大汗的戴琦，李秋霖忍不住说道。 我们要去夫子庙那一带，我记得以前来南京玩的时候，总在长乐路转车，那里离夫子庙近。 “我看到了，你看，坐33路可以到！” 李秋霖眼尖，一眼就看见了可以到长乐路的33路公交车。 戴琦冲她竖了个大拇指，两个人安下心在公交站台等车。 不一会儿，一辆33路慢慢在公交站牌前停下来。 “上车！” 戴琦一声令下，两个人提着行李箱挤上了公交车。 一路上，戴琦都在纠结要不要把来南京的事告诉大姨。 告诉，他一声不响带着个女生来南京，不知道大姨会怎么想他。 不告诉，自己对这里也是人生地不熟的，接下来该怎么办？ “唉！” 戴琦暗自叹了口气，心里拿定主意，既然把李秋霖带过来南京，就不该把人家一个女孩子扔下不管，他决定暂时不告诉大姨他来南京的事。 公交车停了很多个站才把他们送到目的地，李秋霖随戴琦下了车。 “往那边走，我们想办法租个房子，这里去哪里都很方便。” 戴琦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说。 李秋霖问道：“你不去找你的亲戚吗？” 戴琦答道：“不去了，等找到工作再说！” 李秋霖没有再问下去，他默默地随戴琦进了一个小区。 “你们找哪个？” 一个看门的大爷拦住他们两人。 “大爷，我们想租房子！” 戴琦上前和看门大爷交涉。 “租房子啊，刚好有个业主要出租房子，托我留意，你等一下哦，我拿她的电话号码给你！” 大爷一口南京话，虽然听得有些费劲，却也能听得懂，不像广东话一样完全不知所云。 大爷回到岗亭里，拿出一个电话本，戴上老花镜找了半天指着一个电话号码对戴琦说：“就是这个电话，你记一下子！” 戴琦掏出手机直接按照号码拨过去，响了几声对方接通电话问：“谁呀？” 听声音对方是个上了年纪的女人。 戴琦礼貌地问道：“您好，请问您有房子出租是吗？” “对滴，你有几个人？” 对方一听立马来了精神。 戴琦回答道：“两个，我们有两个人。” “你在哪，我现在过去！” “我们在小区保安这里。” “哦，等我两分钟！” 挂掉电话，戴琦冲大爷感激地一笑，说：“房东马上来！” 大爷开心地笑了，露出缺了门牙的牙床。 戴琦掏出烟，递一根给大爷，大爷接了烟，把本子放回岗亭，从岗亭里拿出一把靠背椅，对李秋霖说道：“小姑娘累了，你坐一下子！” 李秋霖感激地朝他笑了笑，走了这么多路，她确实累坏了。 “你去坐，我抽根烟解解乏。” 戴琦冲李秋霖点点头。 李秋霖在椅子上坐下来，用拳头敲着大腿。 戴琦点上一根烟，和大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这时候，一个约莫七十来岁的妇人向这边走来，大爷指着她说：“房东来了！” 戴琦把手上的烟掐灭，站在原地等对方过来。 “小伙子，就是你要找房子啊？” 老太太也是一口南京话。 “是的，我和她？” 戴琦指了指坐在椅子上的李秋霖。 “两口子？” 老太太惊讶地问道。 戴琦慌忙摆着手否认道：“不不，我们是同学，来南京找工作的！” “哦，我说嘛，你们看起来还小，应该好好工作，等稳定了再谈朋友！” 老太太似乎这才放下心来。 “您的房子……” 戴琦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他想赶紧解决住宿问题。 老太太热情地说道：“啊，我差点忘了，走我带你们去看房子！” 戴琦看了一眼李秋霖，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已经站起来了，在一旁看着他们聊天。 “走，秋霖！” 戴琦向她比了一个请的手势，跟在老太太屁股后面进了小区。 路上，经过自我介绍，戴琦才知道老太太姓李，和李秋霖是本家。 李老太中年丧夫，含辛茹苦地把独生女儿培养成人。女儿和姑爷很争气，在国外做着大买卖，给她买了一套三室二厅的大房子，她一个人住着寂寞，想把空余的房间租出去，租金倒无所谓，只求房子里有些人气。 把他们带进房子，看着房子里的陈设，戴琦不好意思地说道：“李奶奶，我们恐怕租不起您的房子。” “没事，你们两个一人一个房间，我们都有自己的空间，房租嘛你们一个人每月两百，没有的话做家务顶房租也行！” 李老太生怕他们走，赶紧开出了条件。 戴琦和李秋霖对视了一眼，有些不大相信，这相当于天上掉馅饼的事竟然落在他们身上。 “小伙子，你会抽烟的哦，这个烟你尝尝。” 李老太在客厅的茶几上拿起一包烟，拆开递给戴琦一根。 戴琦客气地双手接过烟来，李老太紧接着说道：“放心抽，我这里可以抽，我自己有时候也抽！” 她拿起茶几上的打火机，递给戴琦。 戴琦没有办法，只好打着火机点燃吸了一口，顿时满屋子都飘着一股很浓烈的香料味。 李老太笑着说道：“香，这是我女婿从印度买回来的烟，如假包换！” 第13章 李老太的忠告 终于有了安身之地，戴琦暗暗松了口气。 李老太是个很和善的房东，家里也很干净，她又对两个人说道：“实在没有钱交房租可以做家务顶账。” 李秋霖看了一眼戴琦，他似乎对这个条件不是很感兴趣。 “还有，我不喜欢猫猫狗狗，因为我对猫毛狗毛过敏，所以你们不可以养宠物。” 李老太似乎一个人待久了，话有些多。 戴琦点头应道，心里却暗想：我现在连自己都养不活，哪有余力养宠物？倒是李秋霖说不定会爱心泛滥，带些野猫野狗回家。 想到这里，戴琦看向李秋霖，恰好李秋霖也瞅向他，两个人的眼神碰撞在一起。 李秋霖分明猜出了他在想些什么，暗暗向他伸出拳头示威，吓得戴琦连忙把头转向李老太。 李老太说完规矩，带着他们挨个看房间，除了她自己住的主卧，还有一大一小两个次卧，床上用品都一应俱全。 戴琦主动选了较小的次卧，大一些的房间里有个梳妆台，李秋霖可以用。 收拾妥当，戴琦拿出换洗衣物去卫生间冲凉，这一天一夜的长途跋涉，他感觉身上都快馊了。 李秋霖在客厅陪着李老太天南地北地聊着天。 戴琦匆匆洗完，换李秋霖去洗，他刚坐下来，李老太又递给他一根烟，自己也抽出一根点上。 “小戴啊，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 李老太优雅地夹着烟，很自然地问道。 “哦，高三，那时候学习压力太大，常复习到半夜三更，为了解乏就慢慢抽上了！” 戴琦觉得没有必要骗老人家，就一五一十说出了他的吸烟史。 “这玩意不是好东西，能戒就趁早戒了，我抽烟时间太久，如果不生大病，估计是戒不掉喽！” 老太太相当坦诚地说道。 “您平时不出去参加老年人的活动吗？” 戴琦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马上转移了话题。 “不去！” 李老太愤愤地说道：“那些韶老头韶老太，人前一套，人后一套，典型的势利眼，我看不起他们。” 戴琦顿时对李老太肃然起敬，这个老太太还是个真性情的人。 聊了一会儿，李老太突然说道：“你们要找工作可以买《金陵晚报》和《现代快报》，上面会有招聘信息，以前我没事总喜欢看，现在不怎么看了，广告太多！” 戴琦问道：“这里人才市场在哪里您知道吗？” 李老太夹着烟思考了一阵说道：“在五台山体育馆那里有个江苏省人才市场，因为附近有个大医院，有几次我去那里瞧病路过！” 洗好澡的李秋霖从卫生间出来，有些不好意思地向他们看过来。 “坐下，聊会儿天！” 李老太兴致更高了，似乎要把一个人独居的苦闷全部发泄出来。 “不好意思，李奶奶，我想用一下您的洗衣粉洗衣服，还没来得及买！” 李秋霖抬头不好意思地说道，看了看身边的戴琦。 李老太很大方地说道：“用，没关系，卫生间有洗衣机，滚筒的，你尽管用。” “好的，谢谢！” 李秋霖答应一声，转头红着脸对戴琦说道：“你的衣服我一起洗了。” 戴琦突然明白刚才她为什么会不好意思。 李老太看出了两个年轻人之间的小暧昧，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哦，这附近有苏果超市，你们如果要买日用品现在就去！” 李老太把超市的具体地址告诉他们，把烟掐灭，起身回房间里去了。 戴琦像得到特赦般赶紧拉着李秋霖出了家门，印度香烟里面香料放得太多，抽起来噼啪作响，他抽得嗓子眼里都快冒烟了。 一出家门，他立即掏出红双喜，迫不及待地点着吸了一口，自言自语地说：“还是这个够劲！” 李秋霖白了他一眼，叹了口气说道：“抽那玩意有什么好，又伤身体又烧钱！” 戴琦抢白道：“烟民的世界你不懂。” 李秋霖不再和他在这个话题上纠缠，指着马路边的报亭说道：“李奶奶说买什么报纸来着？” “《金陵晚报》和《现代快报》，我以前来南京玩买过。” 戴琦带着李秋霖走向报亭。 “老板，买份报纸！” 戴琦捡了两份报纸朝报亭老板扬了扬。 “两块钱！” 老板瞄了一眼报纸的名字，马上报出价格。 戴琦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两枚硬币交到老板手上，眼睛还停留在报亭的玻璃窗后摆的香烟上。 “快走，你又想买那玩意儿！” 李秋霖看出戴琦的心思，在一旁催促道。 “好，走，走！” 戴琦不情愿地转过身来，带头向前方的超市走去。 “哎，秋霖，我们来到南京，刚开头运气就这么好，我怎么有些心虚呢。” 戴琦对李秋霖说出了他心里的感受。 李秋霖宽慰道：“不会的，你这个家伙净吓人，我们后面运气也会好的，别担心。” 他们边走边聊着到了超市门口，进去买了些日用品。 然后两个人一商量，决定买些水果送给李老太，以感谢她的善意。 “饿了，吃点东西再回去！” 往回走的时候，他们看见路边有一个卖鸭血粉丝汤的店子，戴琦当即觉得肚子咕噜咕噜饿得直叫。 “好，我们进去吃点，就当吃晚餐。” 李秋霖也将近一天粒米未进，早已饿过头了，当即走进了餐馆。 吃完一碗鸭血粉丝汤，戴琦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看着同样心满意足的李秋霖，他突然想起赵学军，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他们回到家的时候，天色已晚，打开防盗门，立刻闻到一股浓浓的菜香。 听见门响，李老太从厨房里出来，腰上围着围裙，看他们回来了，说道：“马上开饭了，小李去晾一下衣服，你洗的衣服好了，晾好衣服来吃饭。” 李秋霖和戴琦对视一眼，这个房东老太太也太好了，完全不把他们当外人。 怎么办，两人已经在外面吃过东西，却又不忍心拂了老太太的好意，最后戴琦小声对李秋霖说道：“再吃一点，要不对不起老人家的一片好心。” 饭桌上，李老太开心地介绍她精心烹饪的几个小菜，不停地劝他们多吃一点。 末了，她对他们说道：“以后不要给我买东西了，你们刚出社会，用钱的地方还多着呢！” “哦，对了，你们找工作千万不要将就，慢慢找，我不会催你们交房租的。” “尤其是小戴，勤快一点，但男孩子千万不要为了五斗米而折腰！” “还有，小李作为一个女孩子，一定要好好保护自己，现在职场到处都是坏人。” 不知道李老太以前究竟经历过什么，他们认真地听着她的唠叨，这个一天前还毫不相干的老人带给他们一股暖意。 第14章 开始找工作 第二天清晨，戴琦从睡梦中醒来，拿过枕边的手机一看，还不到七点。 本来还想再睡会儿，但是李老太的告诫言犹在耳，他强撑着爬起床，心里默念今天一定要有好运气。 昨晚她和李秋霖把两份报纸都翻了个遍，有招聘会计的信息他们都拿笔圈了出来，只是时间太晚，没有打电话过去细聊，今天他们决定把用笔圈好的挨个打电话过去问问。 戴琦侧耳倾听，隔壁房间里没有一点声音，他决定起来上个厕所再说。 打开房门去卫生间的路上，戴琦看见李老太和李秋霖手里各自拿着一本书，看得正入神。 “靠，到底还是我最懒！” 戴琦上完厕所，匆匆洗漱一番才不好意思地对二人说：“我去买早餐，李奶奶您吃什么？” “不要，我煮了三个人的稀饭，还在晾凉，待会儿就可以吃了！” 李老太取下老花镜，起身去厨房看她煮的稀饭。 戴琦趁机对李秋霖说：“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李秋霖“嗯”了一声说：“睡得早，起得就早，李奶奶不到五点就起来了。” 戴琦心里咯噔一下，自己睡懒觉的爱好看来就要不保了。 “吃完早餐我们挨个打电话求职。” 李秋霖话锋一转，把戴琦带回到现实中来。 “用人单位哪有那么早，过了八点半再打。” 戴琦有些心不在焉地回答道。 李秋霖没有表示反对，她确实有些操之过急了。 李老太在厨房里喊道：“小李，稀饭好了，小菜在冰箱里！” 李秋霖放下书本，去厨房里帮忙端稀饭，戴琦看着她放在沙发上的书本出神。 “还愣着干嘛，把小菜拿出来呀！” 手里端着两小碗稀饭的李秋霖看见戴琦还愣坐着，向他招呼道。 戴琦连忙跑去餐厅一角打开冰箱的门，拿出用保鲜膜包着的菜碟。 李老太端着一碟馒头走出厨房，“也不知道你们年轻人吃不吃的习惯，我一个人清淡惯了，你们将就着吃！” 李秋霖忙说：“很好了，这才是家里的味道。” 戴琦也点头附和，他确实有年头没有早上喝稀饭了，通常都是一碗米粉或是一碗面解决。 “吃饱了你们好好找工作，有什么困难尽管说。” 李老太小口地喝着稀饭，眼睛不时地看着两个人的反应。 戴琦吃了一个馒头外加一碗稀饭，不想再吃了，又不好意思下桌，只好有一搭没一搭的和李老太聊着天，等她们都吃完，已经到了上班的时间。 李秋霖一边收拾碗筷一边吩咐戴琦拿出昨天他们已做好标记的报纸招聘版，准备开启找工作的模式。 稍后，两个人挨个打电话，和用人单位沟通，但遗憾的是大部分用人单位不招应届毕业生，即使有招应届毕业生的，也只招本科生。 打着打着戴琦又泄气了，找工作受挫已经成了一种常态，他把手机扔在沙发上，用手不断摩挲自己的脸。 “就泄气了，这才刚刚开始！” 李秋霖看戴琦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强打精神给他打气。 “好！” 戴琦捡起手机照着一个电话号码打过去，接电话的是一个甜美的女声。 这一次通话给戴琦带来了一丝惊喜，对方要应届专科毕业生，只要面试通过了就可以上班。 戴琦和对方约定了面试时间后放下电话，冲李秋霖比了一个胜利的手势。 这边李秋霖也得到一个大型餐厅的面试邀请，大大地松了口气。 “你的面试地点在哪里？”李秋霖问道。 “鼓楼区军人俱乐部附近！” 戴琦接着说：“这地方怎么去？” “你没问对方公交路线？” 李秋霖惊讶地看着戴琦，感觉他像一个怪胎。 戴琦讪讪地回答道：“忘了，只顾得高兴了，要不要再打电话问问？” 李秋霖痛心疾首地否定道：“还打电话？你要再打电话过去基本这份工作就没戏了！” “你到长乐路公交站台，坐16路，记得看箭头，别坐反了！” 坐在一边看书的李老太突然插话，“你们要面试赶紧去，中午不能回来就打家里的电话告诉我一声。” 戴琦和李秋霖答应一声，忙到各自房间里拿面试材料。 李秋霖和戴琦面试的地方方向刚好相反，一到公交站，恰好一辆16路开来，戴琦跟李秋霖挥手道别，踏上了公交车。 公交车上的乘客很多，他们形色各异，戴琦没有心思研究他们，在靠近后门的立柱下站住，伸手抓牢头顶上的横杠。 “劳驾，让一让！” 有一个穿着时髦的青年拨开人群向后门挤来。 人们被这个青年挤开，纷纷露出不满的神色。 这个青年一点也不在乎，挤到戴琦身边停了下来。 戴琦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青年，只见这个青年穿着的白色t恤上印着大大的黑色三叶草标志，黑色运动裤也是同一个牌子的，顺着裤子往下看，他脚上却不合时宜地穿着一双棕色皮鞋。 这穿搭的水准也真是没谁了，戴琦自觉地往后挪了挪身体，没想到青年也跟着靠过来。 “靠，不是碰到变态了？” 戴琦心里不断打鼓，人也瞬间警觉起来。 果然，不久以后，青年的手开始不安分起来，他的手有意无意碰触着戴琦裤子的口袋，戴琦立刻明白，这小子是一个专门偷人财物的毛贼。 戴琦口袋里除了手机、香烟以外，只有几块乘车用的硬币，他果断地掏出手机攥在手上，斜睨着这个小毛贼。 也许是从事这个行业不久，时髦青年没有做到下手快、准、狠，被戴琦轻易识破，再也没有下手的机会。 他在公交停靠站台的时候找了个机会随人流下了车，向戴琦头来怨毒的眼神后又走向下一趟公交。 戴琦并没有把这段小插曲放在心上，公交车到军人俱乐部的时候，他率先下了车门。 一下公交，戴琦的烟瘾难忍，他迫不及待地掏出香烟，点上一根叼在嘴上，开始一路寻找联系好的公司。 终于，在一栋小楼的门口挂着一个招牌，戴琦张口念道：“江苏华远实业有限公司，就是这里！” 戴琦把剩下的烟抽完，才稳了稳心神，怀着忐忑的心情走进这栋小楼。 公司没有前台，正对着门的墙上印着公司的名称和logo，除此以外，就是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两边的房间因为天气炎热都关着门，门框上挂着印有部门名字的金属牌子。 走到走廊的最后一个房间，财务部三个大字终于映入戴琦的眼帘。 他重重呼了口气，伸出右手轻轻敲了三下门。 “请进！” 一个温和的女声传来。 戴琦毫不犹豫地推开门走了进去。 第15章 开门红 戴琦听到应答声，鼓起勇气推门进去。 办公室里坐着三个人，两女一男，男的看起来最年轻，坐在靠近门口唯一一台电脑桌前做报表。 女的当中有一个稍微年长一些，留着齐耳短发，皮肤白皙，长得很富态。 另一个女人年轻一些，皮肤稍黑，齐肩的头发梳了根马尾，随意地搭在背上，此刻正拿着一本账本在查看着什么。 他们见戴琦进来，纷纷向他投来好奇的目光，短发中年女人问道：“你是？” 戴琦回答道：“我是来应聘的，早上打过电话！” “哦，刚才打电话的小伙子就是你啊，带了简历没有？” 中年女人很和蔼朝戴琦笑了笑。 戴琦连忙从背包里拿出简历双手奉上。 女人很认真地翻看着简历，她抬起头注意到戴琦还站着，有点抱歉地对另外一个女人说：“小叶，搬把凳子给他坐，小伙子站半天了。” 年轻的女人起身走到最后一张空办公桌后，搬来一把靠背椅，端到戴琦身边放下，朝他笑了笑。 中年女人对戴琦说：“坐，你稍微再等等，我还没有看完。” 戴琦礼貌地谢过女人，拘谨地在椅子上坐下来。 片刻后，中年女人合上简历，问道：“你对报表里的库存出现红字怎么看？不要急，想好了再回答。” 戴琦一惊，他还没有过实操经验，只能凭着学校里学的知识去做分析。 他小心翼翼地问：“能给我根笔和一张草稿纸吗？” 中年女人很爽快地递过来笔和纸，戴琦在纸上写下一个公式：期末库存\\u003d期初库存+本期入库-本期出库。 他静下心来，慢慢进入沉思状态，得出了三个答案，他把答案一一写在纸上： 一、期初库存账面数量少于实际数量。 二、本期实际入库数量大于账面入库数量（漏入库）。 三、本期实际出库数量少于账面出库数量（重复出库）。 写好这几点后，戴琦暗自松了口气，对眼前的中年女人说：“我只想出来三点，不知道对不对？” 中年女人拿过他写过的稿纸，看了看说：“不错，你的财务知识很扎实。” “我们公司呢是从事电子产品贸易的，所以经常要花时间核对库存，刚才我问你的问题只是常碰到的问题中的一种。” 女人继续解释道：“做商业会计成本核算稍微简单，我们想找一个懂得用excel的人专门做成本核算。” “你对电脑这些熟练程度怎么样？” “这个，我电脑熟练程度还行，只是对电子表格不大熟悉。” 戴琦立刻想起赵学军，他们以前上计算机课的时候，赵学军总要学一会儿excei才跟他们一起组队打cs，为此还经常被嘲笑。 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啊。 中年女人似乎看出戴琦的窘迫，笑着跟他说：“看你的基础知识还是学得比较牢靠的，我给你个机会，跟着小苗学一个星期，一个星期后如果能胜任就留下来，怎么样？” “当然可以！” 戴琦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他十分感激中年女人给了他这个机会。 “好，那你明天八点半来报到，记得把所有证件的原件带来！” 中年女人说完又对男青年说：“小苗，明天开始你就带他实习一个星期！” 男青年点头答应：“好的，安经理！” 戴琦这才知道，眼前的女人是公司的财务经理。 他起身告辞，走出办公室，发现外面的温度比办公室温度高很多。 “唉，我这算找到工作了吗？” 戴琦在小楼外回头看了看，自我怀疑道。 他掏出手机看了一眼，还不到十点钟，脑海中立刻闪现出李秋霖的影子，不知道她面试的情况怎么样了。 戴琦点上一根烟，拿着手机编辑了一条短信发出去：你那边情况怎么样，结果如何？ 不大会儿，李秋霖的回复就来了：一切顺利，明天上班，你在哪里？ 戴琦看了一眼短信，又编辑了一条：我还在军人俱乐部，也是明天上班。 刚发出去不久，李秋霖的电话就打过来了，她很简短地对戴琦说：“你在军人俱乐部站牌等我，我在16路公交车上，一会儿就到你那里了！” 戴琦提议道：“好的，现在回去太早了，我们去新街口逛逛！” “我就是这么想的，先这样，见面再说。” 两个人的手机都是外地号码，打电话要漫游费，特别贵，李秋霖匆忙挂断了电话。 戴琦顶着大太阳站在站牌下等李秋霖，身上的短袖衬衫早已湿了一大片。 正等得口干舌燥，一辆16路在站台停了下来，李秋霖从车上下来，一眼就看见了满头大汗的戴琦。 戴琦也看见李秋霖，笑着迎了上去。 “等久了，我从面试的公司出来，坐上公交车才想起这趟车也到你面试的地方。” 李秋霖说着把戴琦拉到树荫下。 “先别说这个了，我们找个地方逛逛，顺便凉快凉快！” 戴琦身上的汗一直没干过，衣服贴在皮肤上很难受。 “好，我们找个大商场坐坐！” 李秋霖递上一张纸巾给戴琦擦汗。 戴琦接过纸巾，擦了擦额头，抱怨道：“南京不愧是中国三大火炉城市之一，妈的，这也太热了！” 李秋霖白了他一眼，戴琦发现自己不自觉地在女孩子面前说了粗话，忙做了个鬼脸化解尴尬。 “行了，那有个肯德基，我们先去买杯冰可乐给你降降温再说。” 李秋霖抬手指了指前面，戴琦赶忙点头说：“正合寡人之意。” 李秋霖被他逗笑了，这个家伙搞起笑来浑身上下全是戏。 也许是暑假的原因，肯德基里全是小孩，吵吵闹闹得像个大菜市场一样。 “走，走，我没有在这里待下去的心情了！” 戴琦苦着脸拉着李秋霖离开。 在马路边，戴琦咬咬牙叫了一辆出租车，直奔新街口而去。 两个人在新街口下车，李秋霖提议去商场转转，戴琦不忍心拒绝，只好陪她一路走到中央商场。 李秋霖兴致很高，一路走走停停，他们在广州从没有这么惬意地逛过街。 也许是找到了工作的原因，李秋霖逛累了，把戴琦带进了一个自助餐厅，准备中午请他大吃一顿。 “38元一位，太贵了，我们随便吃碗鸭血粉丝汤去？” 戴琦看着招牌上的价钱吐了吐舌头。 “今天找到工作了，算是开门红，我请你吃饭！” 李秋霖硬拉着戴琦走进了自助餐厅。 戴琦说道：“对了，忘了告诉李奶奶，我们不回家吃饭了！” “我在来的公交车上打过电话了，今天中午你可要多吃一些！” 李秋霖笑着说道，露出一排洁白整齐的牙齿。 第16章 上班第一天（1） 清晨，戴琦在电风扇的嗡嗡声中醒来。 拿过手机一看，还不到七点，他想起今天要上班，顿时睡意全无。 穿戴整齐后，他打开房间门出来，李老太已经端端正正坐在客厅里，李秋霖在厨房帮她盛稀饭。 李老太见戴琦出来，立刻笑着说道：“赶紧洗脸刷牙去，记得第一天上班不能迟到！” 戴琦感激地说：“谢谢李奶奶，我知道了。” 洗完脸，戴琦从卫生间出来，李秋霖已经和李老太坐在餐桌边喝稀饭，他惊讶地问道：“秋霖，你不是上班时间很晚吗，怎么这么早就起来？” 李秋霖在一家大餐厅里做会计，她的上班时间跟戴琦上班时间不一样，要到中午十一点才上班，晚上到九点钟下班，好在这家餐厅离住的地方不算远，坐公交只要十几分钟。 “想喝稀饭了，早点起来做稀饭行不行？” 李秋霖看着满脸疑惑的戴琦，没好气地说道。 李老太慢慢喝着碗里的稀饭，微笑着看他们斗嘴。 吃完早餐，时间已经到七点半了，戴琦赶紧出门去赶公交，第一天上班千万不能迟到。 今天公交车上的人特别多，两趟车戴琦都没有挤上，眼见再赶不上车，他就要迟到了，第三趟16路公交摇摆着进了站。 戴琦这次拼命随人流往上挤，在最后一刻挤上了公交车。 他被挤得一只脚离了地，只能在心里哀叹自己身体的单薄。 以金鸡独立的姿势站了一路，车过了新街口才空一些，戴琦在车后部的下车门前站住。 公交车一路北行，终于摇晃着到了目的地。 戴琦踏上地面的时候，就像喝醉酒一样双脚虚浮。 他使劲摇摇头，向马路对面走去。 戴琦径直走进小楼，走到财务办公室门前，抬起手敲门。 “请进！” 是安经理的声音。 戴琦稳了稳心神，推开门进去。 “啊，你来啦！今天小苗下门店了，要下午才能回来，你先坐一下！” 安经理拿起桌上的电话机，拨了一串号码，接通后对着话筒说：“小夏，你来带我们新来的小伙子办一下入职，嗯，现在，对。” 说完，安经理挂断了电话，对戴琦说道：“你稍等一下，人事部的人马上来，你先跟着她去办理入职手续，还好啊？” “好的，谢谢安经理。” 戴琦高兴起来，对方昨天明明说了要学习一个星期再决定去留的，没想到今天一来就叫他办入职。 戴琦心里很高兴，表面上却强装镇定。 正胡思乱想间，办公室传来轻轻地敲门声。 “请进！” 安经理礼貌地回应。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一条缝，一个留着马尾的姑娘把头挤进来朝里张望。 “安经理，就是他？” 她朝戴琦甜甜地一笑。 安经理招呼道：“小夏，快进来，外面热！” “你好！” 戴琦转过身，看着人事部的姑娘走进来，竟然有点手足无措。 “毕业证、身份证都带了？” 小夏一进屋，立刻进入了工作状态。 “带了，带了。” 戴琦打开背包，从里面小心翼翼地拿出一摞证书原件。 “我只要毕业证、身份证，哦，对了，还有你的会计上岗证。” 小夏看戴琦一下子拿出这么多证书，忙摆手道。 “哦！” 戴琦找出她要的，把其他证书一股脑儿塞回背包里。 小夏检查了一下证书，拿着出去复印，安经理示意戴琦坐着等她回来。 “小戴啊，我昨天没有跟你说清楚，你的试用期三个月，试用期间工资七百块，试用期满一千块，怎么样，如果你愿意，今天就正式上班！” 安经理把入职条件告诉戴琦。 “我愿意！” 戴琦表面上很快答应下来，可实际上对工资是不怎么满意的，虽然这里比不上广州，但是工资明显偏低了。 “好，小叶去银行马上回来，你等她回来跟她学做《现金日记账》和《银行存款日记账》，估计小苗一时半会很难回办公室，你先学其他的！” 安经理来回摆弄着手里的笔，戴琦机械地点着头。 不久，小夏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一张空白的入职表。 她先把所有的证件还给戴琦，又把空白表递给他，“你先填好入职表，等一下给我。” 她的注意力转移到安经理身上，“安经理，这个月的工资表您审核过了没有？” 安经理打趣道：“审核好了，转给邓总签字了，怎么，没钱花了？” “可不是吗，这个月才买的新手机，在公交车上被偷了，我得再买一个。” 小夏露出一脸的愁容。 安经理叮嘱道：“出门在外小心一点，现在扒手特别多，尤其在新街口这一带，人多的地方要特别注意！” 戴琦一边填着表一边听她们闲谈。 突然，办公室的门毫无征兆地被拧开了，一个精瘦的高个子男人不请自入。 小夏立即停止了和安经理的闲聊，凑过去看戴琦的表填好了没有。 男人皮笑肉不笑地问道：“安经理，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 安经理不卑不亢地反问道：“没有的事，万经理，你这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有事吗？” “我来问一下市场部的提成什么时候下来？” 万经理看了一眼戴琦接着说道：“新来的小会计？啧啧，你们财务部真是人才济济！” 安经理假装没听见，把头扭向戴琦，看他填表。 万经理自讨没趣，转身开门出去了。 “哼，没事装什么大尾巴狼！” 小夏看万经理出去了，向着门口吐了一下舌头。 安经理和她对视一眼，露出会心的一笑。 戴琦却暗自心惊，果然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安经理似乎看出了他心里的想法，对戴琦说道：“小戴啊，以后离市场部的这些人远一点，他们做市场久了，一个个油滑得不得了，小心跟坏了伴，啊！” 戴琦点头说道：“好的，安经理。” 安经理很满意戴琦的态度，转头对小夏说道：“你们刘经理和邓总出差什么时候回来？” 小夏绞着手指头回答道：“他没说，可能还要几天，他现在和万经理也不对付，两个人闹得很僵！” “一山不容二虎，他们两个都要强。” 安经理似乎觉得自己说过头了，把注意力再次转移到戴琦身上，“小戴，你的表还填好了？” “好了，您看看！” 戴琦刚好写完，把入职表交给安经理。 “你写的字蛮好的，以前有练过书法？” 安经理看着入职表，很满意地连连点头。 戴琦点头承认道：“是的，学校开了书法课。” “好，小夏，你不是嫌自己的字难看吗，小戴可以给你当老师。” “您见笑了！” 戴琦不好意思地笑了。 第17章 上班第一天（2） 办公室里正热闹着，全副武装的小叶推开门进来。 安经理笑着说道：“小叶，你来得正好，小戴今天跟你学学怎么做出纳！” “哦，好。” 小叶摘下遮阳帽，把穿着的防晒衣脱了下来。 “外面还是热得厉害，先歇歇！” 安经理看小叶热得直冒汗，把空调的温度调低了一些。 “安姐，无锡分公司的钱还没有打过来，我打电话过去，办公室没人接。” 小叶稍微缓了缓，对安经理抱怨道。 安经理皱着眉说：“哦？这个老马，看来那边不能没有财务人员监督了！” 小叶附和道：“是啊，无锡的资金账到现在都对不上，真不能让没有财务意识的人管钱。” 小夏见财务部的人聊着工作上的事，知趣地拿着戴琦的入职资料走了。 小叶看向站在一边插不上嘴的戴琦，冲他笑笑说：“拿把椅子过来，我教你登账！” 戴琦拿了把靠背椅坐到小叶身旁，小叶把今天的银行业务回单拿出来进行编号，再按照顺序一笔笔登记《银行存款日记账》。 “登记好这个以后把回单给会计做账，这样出纳的工作才算告一段落。月底还要跟银行对账，银行对账单回执拿回来跟会计核对，明白了吗？” 戴琦点点头，小叶登记完《银行存款日记账》，把账本拿给戴琦看，戴琦看着账本，见每个月底都扎了账，上面还有小苗的签字。 小叶继续说道：“现金和银行存款的管理类似，只不过每个月月底现金都要进行一次盘点。” 戴琦拿出笔记本不停地在上面写写画画，不久就把一整套出纳的工作流程学了个七七八八。 “出纳的工作看似轻松，就这么些事，但实操起来还是不简单的，你不要小瞧！” 小叶不忘提醒戴琦。 戴琦认真地对小叶说道：“我明白，叶姐！” 眼看到了中午，小苗还没有回来，安经理看了一眼手表，惊讶地说：“都到十二点了，今天大姐怎么没喊吃饭？” “可能还没做好，我回来的时候见大姐还在做准备呢，今天吃猪蹄。” 小叶接过安经理的话头。 安经理笑着问戴琦：“哦，小戴猪蹄你吃不吃的习惯？” “习惯，我不挑食。” 戴琦放下账本，其实他现在最想抽根烟过过烟瘾，但又不能当着安经理和小叶的面在办公室抽。 “开饭喽！” 正在纠结着，走廊上传来中气十足的喊声。 安经理会心地一笑，放下手里的笔说：“叶子、小戴，吃饭去！” 三个人先后走出办公室，从各个关闭的门里一下涌出来二三十号人，原本空荡荡的走廊瞬间热闹起来。 这些人大部分都很年轻，有男有女，他们好奇地看着戴琦这个新人，看来公司有阵子没有招新人了。 戴琦跟在安经理和小叶身后排队打菜，食堂的打菜口有现成的碗筷，吃饭的人连碗筷都不用自备。 戴琦还是很期待，他很长时间没有吃大锅饭了，学校食堂熟悉的味道飘飘悠悠传入他的鼻腔黏膜。 食堂阿姨很客气，态度与学校食堂的阿姨千差万别，看见戴琦是新面孔，甚至多给了他几块猪蹄，还对他说：“不够来加啊！” “诶，谢谢阿姨！” 戴琦感激地冲阿姨点点头，端着菜去打了一碗饭。 饭厅里都是十个人一桌的圆桌子，戴琦打好饭，找到安经理和小叶的身影，她们给他留着空位置。 戴琦在小叶身边坐下，小叶看了一眼他碗里的菜，笑着问：“咱们食堂的阿姨怎么样？” 戴琦由衷地感慨道：“太实在了！” 安经理笑着说：“你太瘦了，要多吃点肉。” “好！” 戴琦不再客气，专心吃起他碗里的饭菜。 阿姨的手艺果然不错，猪蹄被炖得又软又糯，嚼上一口满嘴留香，关键处理得还干净，猪蹄不光没有异味，还没有一根毛茬。 戴琦一口气吃完饭菜，安经理对他说：“没吃饱可以再添。” 戴琦不好意思地说：“吃饱了！” 安经理对他说道：“那你去歇会儿，中午有一个小时自由活动时间，你要是不想休息出去逛逛也行。” “好的，那我先去了！” 戴琦匆忙起身去水池里洗干净碗筷，再把碗筷放进统一的铝盆里。 他走出小楼，四下打量，路上行人稀少，白花花的太阳照在水泥地面上，热气腾腾。 戴琦掏出香烟，悠闲地点上一根，在烈日下漫无目的地向前走去。 不一会儿就来到一个电子产品市场，他扔掉手中的烟头，一头扎进市场，左瞧瞧，右看看，感觉很是新鲜。 “老板，要不要看看新出来的p3，我们的价格在整个市场里最低了！” 一个脑袋顶上半秃的男子拦住戴琦，唾沫差点喷在他身上。 戴琦好奇地问道：“这个多少钱？” “一口价，三百块，全市场最低价！” 男子见戴琦动了心，更加卖力地推销着他手里的p3。 “买不起。” 戴琦轻轻摇摇头，转身就走。 “尼玛，买不起还问！” 戴琦身后传来男人的咒骂声。 他暗自责怪自己太多事，不该多嘴问价格。 失去了逛下去的兴致，戴琦沿着来路回到公司门口。 这个时候又不好回办公室，怕打搅安经理她们午休，戴琦只好在大门口来回踱步。 不久从楼里走出一个瘦高个，正是上午出现在财务办公室的万经理。 他臂弯里夹着个皮包，仰头挺胸从戴琦身边走过，只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戴琦。 戴琦假装没看见他，从裤子口袋里掏出烟盒，摸出一根烟叼在嘴上，最近他的烟瘾越来越大了，有心戒掉，昨晚在客厅里闲聊的时候，他和李老太也聊过这个话题。 “人没个爱好怎么行？我一不喜欢唱歌，二不喜欢跳舞，就抽烟一个爱好，你说，我要是把这个也戒了，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李老太优雅地吸着烟，把烟灰轻轻弹在烟灰缸里。 戴琦没有说话，李老太接着说：“凡事要有个度，烟抽多了对身体不好，还是要少抽！” 想到李老太的话，戴琦想把嘴上叼的烟塞回烟盒。 走出很远的万经理摸了摸口袋，似乎发现少了什么，他朝戴琦这边看过来，戴琦忙把头撇向另外一边。 万经理走向戴琦，带着一口浓重的类似南京话的口音对戴琦说：“小伙子，还有烟啊？” 戴琦转过头，点头说道：“有、有，不过烟不好！” 戴琦抽的还是从广州带来的红双喜，最后一包了。 “么的事，来一根！” 万经理伸手接过戴琦递来的烟，凑近来点着火，然后对他微微一笑，转身走了。 第18章 上班第一天（3） 瘦高的万经理消失在戴琦的视线里。他掏出手机看了一下时间，发现还有几分钟就到一点了。 不知道安经理她们午休醒了没有，戴琦决定回办公室瞧瞧。 走到门口，他轻轻按下门把手，悄无声息地侧身挤进办公室。 安经理和小叶还趴在办公桌上休息。 为了避免吵醒她们，戴琦蹑手蹑脚地走进去，在最后一张办公桌前坐下来。 空调正对着这张办公桌吹，戴琦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哆嗦。 忽冷又忽热让他顿时感觉鼻子被堵住了。 戴琦心里一惊，想站起来，他不能再待在空调底下，免得被空调吹感冒了。 突然，安经理的手机铃声响了，她抬起头，从包里掏出手机瞧了瞧，按下了接听键：“喂，邓总，嗯，好的，你现在就要？好的，我马上安排！” 小叶也抬起头，转身问安经理：“安姐，邓总又没有钱用了？” 安经理笑着说：“呵呵，他说加油的钱都快没了，你先打一千给他，他回来让他补签字。” 她又转头对戴琦说：“小戴，你陪小叶去，学学怎么样转账！” “好的！” 戴琦不敢怠慢，赶紧站起来。 小叶穿戴整齐，和安经理招呼一声带着戴琦走出办公室。 戴琦好奇地问道：“叶姐，邓总是谁啊？” “邓总是公司的老板，这两天开车到周边城市看市场去了。” 小叶低声告诉戴琦，“老板当过兵，脾气不好，也只有对安经理还有个笑脸！” 戴琦心里“咯噔”一下，严厉的老板不好伺候。 “怎么了，怕啦？” 小叶看戴琦闭了嘴，笑嘻嘻地对他说：“邓总人还是蛮好的，他也只是对市场部严厉些，前几天万经理还被他骂哭了呢！” 戴琦心想，那麻秆一样的万经理看起来傲气得很，他都能被骂哭那真说明老板有两把刷子，把他拿捏的死死地。 两个人一路闲聊走到大路上，小叶伸手一指说：“对面就是工商银行，我们去那里转钱。” 他们来到一台at机旁，小叶从皮包里掏出一张银行卡，塞进机器入口。 戴琦以前也用at机取过钱，但从没有转过账，他认真地看着小叶操作。 小叶对戴琦说道：“我输密码，你不要看！” “哦哦。” 戴琦立刻回过神，把头扭向一边。 小叶完成转账，拿着小票，对戴琦说：“走，我们回办公室去！” 一下午，小叶就到银行做了一笔业务，其他时间她都在整理上午从银行取回的回单，一笔笔登记入账。 安经理不时地接听电话，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从员工对工资的质疑到供应商的催款，安经理都一一耐心回复。 反倒是戴琦，一直游离在工作状态之外，不是他不想做事，是不知道该做什么。 小苗去门店还没有回来，据说他一天要跑完整个南京市市区的分销点，有十来个，恐怕今天回不了办公室。 安经理看戴琦实在没有什么活好干，就拿出上个月的凭证让他一本本装订好。 戴琦很高兴地领受了任务，专心致志地开始装订凭证。 “笃笃笃”，办公室传来一阵敲门声，不等安经理回应，门就被推开了，万经理满身酒气走进来，一屁股坐在小苗的座位上。 “怎么回事，万经理？” 安经理皱起眉头，办公室开着空调，空气中夹杂着万经理身上的酒味，特别难闻。 “安经理，为……为什么我的提成扣了一千？” 喝多了的万经理说话有些不利索。 “不是邓总说你喝酒误事要扣你一千吗？” 安经理脾气再好，碰到胡搅蛮缠的万经理心里也很恼火。 “哼，要不是我们市场部顶风冒雨在外面拼命，你们财务部能好好坐在办公室吹空调？” 万经理越说越激动，最后“腾”的一声站起来。 安经理没有理他，继续做着自己的事。 “你们都聋了，当我是假的？我告诉你，我忍你很久了，不要总拿老板来压我！” 万经理见没人理他，说话越来越难听。 财务办公室的门猛然被人推开，一个魁梧的男人出现在门口。 男人五十岁上下，剃着板寸头，一脸的凶相。 “邓总！” 安经理和小叶不由自主站起来，戴琦也赶紧随着她们站起来。 刚刚还嚣张跋扈的万经理马上蔫了，悻悻地起身勾着头，不敢看邓总。 “你好厉害是，没事在财务部瞎咋呼，我看还是处罚太轻了，小安，下个月再扣他一千！” 邓总威严的声音有一种穿透力，在众人耳边炸响，直吓得万经理微微颤抖。 戴琦暗暗咋舌，他还是第一次见气场这么强大的人。 “还不滚回你的办公室去，等一下我去找你！” 邓总怒斥道，万经理一声不响出了财务部，灰溜溜走了。 “我来签借条，你们不是打了一千块钱给我吗？” 邓总换了一副和蔼的面孔对小叶说。 “哦，借款单我填好了。” 小叶翻出一张借款单，邓总接过，在上面龙飞凤舞地签了三个字——邓绍山。 签完字，他的目光落在戴琦身上，只匆匆一眼，就让戴琦浑身汗毛倒立。 好在他只看了戴琦一眼，就转身出去了。 小叶回过头对安经理说：“安姐，这下万世道有得罪受了，邓总不在，你看他那小人得志的样子。” 安经理摇摇头叹息道：“他迟早要死在那张嘴上！” “小戴，今天把你吓到了？我们邓总就是这样，虽然凶巴巴的，但是心地很好！” 小叶看了看一言不发的戴琦，笑着对他说。 “还好！” 戴琦嘴上说着，心里却暗自打鼓，以后可千万不能惹毛了他。 用了整整一个下午的时间，戴琦把上个月的凭证全部装订好，直到下班，戴琦才起身伸了个懒腰，心想还是有事做时间过得快。 “小戴，下班了，你去看看人事部下班没有，找小夏领一把办公室的钥匙，省得来早了进不了门！” 安经理交代一声后拎着包下班了。 戴琦赶到人事部办公室，敲了敲门，没人答应，他们下班倒挺准时的。 他走回财务办公室，收拾好东西，关掉空调，锁上门出了办公楼。 坐公交回到出租屋，李秋霖去上班了，李老太一个人坐在客厅看报纸，她看见戴琦下班了，起身去厨房端菜。 戴琦到厨房帮忙，晚餐有荤有素，戴琦感激地说道：“李奶奶，您不要特意给我做饭，公司里中午和晚上都管饭。” 戴琦撒了一个善意的谎言，他不愿意李老太这么大年纪还为他们年轻人做饭操劳，心里过意不去。 “啊！是吗？小霖也在单位上吃，看来又只剩我老婆子一个人喽！” 第19章 老友来电 戴琦陪着李老太吃完晚饭，主动承担起刷锅洗碗的职责，李老太也不推辞，任由他一个人在厨房里忙碌。 半个小时后，戴琦把厨房打扫得干干净净，满头大汗地走出厨房。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窗外的路灯发出刺眼的光亮，引来一群飞虫围着路灯飞舞。 戴琦不敢把窗户打开，害怕虫子飞进屋里来。 看了一眼手机，不到八点，李秋霖还要等一会儿才下班。 他纠结着要不要下楼去转转，李老太吃完晚饭一个人下楼溜达去了，也不知道有没有拿钥匙，如果没有拿，自己又出去了，回来后她肯定进不了家门。 算了，戴琦最后还是打消了出门的念头，一出门又要花钱，他现在手里也不宽裕。 既然打定主意不出门，干脆洗个澡，他刚拿起毛巾，准备去卫生间冲凉，手机却毫无征兆地响了。 “谁呀？” 他拿起手机一看，是个陌生的号码打来的。 皱着眉头想摁挂断键准备拒接，转念一想又放弃这个念头，按下了接听键。 “喂！哪位？” 戴琦没好气地问了一声。 “琦哥，是我，学军！” 对面传来赵学军熟悉的声音。 戴琦立即打起了精神，高兴地问道：“我靠，你小子换号码了？” “嗯，今天刚换的，想起来告诉你一声，你在南京还好？” 赵学军的声音很慵懒，似乎才睡醒。 戴琦关心地问：“我找到工作了，今天第一天上班，你呢，工作搞定了没有？” “找到了，明天上班，在工厂里面做成本会计！” 赵学军在电话那头不慌不忙地说道，好像在说别人的事。 戴琦察觉到他的异样，问道：“兄弟，你怎么了？好不容易找到工作，你怎么不大高兴？” “没什么，可能这边天气太热，热得人烦躁！” 赵学军说完话锋一转：“李秋霖也去了南京吗？” “嗯，她也在南京，在一个餐饮企业当会计，还没有下班。” 戴琦毫无保留地告诉他李秋霖的现状。 “你要好好照顾她！” 赵学军的语气里透露出一丝无奈。 “怎么了，我对她可没有想法，你想错了，兄弟。” 戴琦似乎闻到很大一股醋味。 赵学军解释道：“你误会了，我没别的意思，我和她是没有可能的，你多想了，兄弟！” “好。” 他的解释苍白无力，至少在戴琦看来是这个样子。 “替我向李秋霖问好，我出去吃晚饭了，常联系。” 赵学军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戴琦拿着手机发了会儿呆，看来把李秋霖带来南京彻底让老友误会了。 把手机扔在床头，他拿着毛巾去卫生间洗澡。 不大会儿，戴琦在卫生间里听到防盗门开关的声音，他暗暗心惊：“还好拿了换洗的衣服进来，要不然他都不好意思出卫生间了。” 洗好澡，戴琦擦着湿头发从卫生间出来，瞥见李秋霖独自在客厅的沙发上坐着。 李秋霖听见卫生间门打开的声音转过头来问：“戴琦，李奶奶呢？” “李奶奶出门散步去了，你吃饭了吗？” 戴琦一边擦着湿头发一边问。 “吃了，今天上班收到一条莫名其妙的短信，我不知道是谁的号码。” 李秋霖打开短信叫他过来看。 戴琦接过手机一看，这个号码正是赵学军的新号码，只见短信只有短短五个字：你要好好的。 他心里暗自发笑，这特么真是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啊！ 猛然间他想起一个人来，那是他心目中的女神，高中时的初恋，也是他永远的痛。 曾经他何尝不对这镜中月、水中花般的感情满怀希望，期许下半生能和她共度。 如今她不知道和哪个好运的男孩牵手漫步，享受着爱情的甜蜜。 好不容易摆脱初恋的影子，他有一种继续撮合赵学军和李秋霖的冲动，但冷静下来，感情不是游戏，不爱就是不爱。 “你在想什么，脸上什么表情？” 李秋霖看戴琦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吓了一大跳，不知道他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没什么，我想问你一个很严肃的问题，你可以回答，也可以不回答！” 戴琦下定决心要问个清楚，也许是帮别人问，更好开口一点。 “你想问什么？” 李秋霖一脸的错愕地看着他。 “那个，你为什么拒绝学军，他不优秀吗？” 戴琦最终还是把心里的疑问说了出来。 李秋霖反问道：“我没说他不优秀，但他优秀我就一定要答应他的求爱吗？” “啊，这个，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戴琦没想到会招来李秋霖的抢白，瞬间陷入了被动。 “你不是喜欢乱点鸳鸯谱吗，那我告诉你，我有心仪的对象了，这下你该满意了！” 李秋霖一把夺过手机，头也不回地走进自己的房间。 戴琦直愣愣地坐着，刚洗的头发还没有擦干。 防盗门开启的声音再次传来，李老太散完步回家了。 她换好鞋问戴琦：“小戴啊，小霖还没有回来吗，要不要打个电话问问？” 戴琦忙回答道：“李奶奶，秋霖回来了，在房间哪。” 李老太朝李秋霖的房间喊道：“哦，这么热的天，怎么窝在房间里，小霖，出来陪奶奶聊聊天！” “来了！” 李秋霖从房间出来，她已经换好了居家的衣服。 李老太坐在沙发上，挪了个位置示意李秋霖坐在自己的身边。 戴琦趁机说要回房间吹头发，脚底抹油溜了。 李老太看着戴琦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然后把头转向李秋霖：“小霖啊，你肚子饿了没有？奶奶给你做夜宵吃！” 李秋霖忙摆手说道：“不用，奶奶，您歇歇，我刚在公司里吃完饭回来！” “那好，咱们聊聊天，你今天上班怎么样，有什么高兴的事说来听听！”老年人特别爱打听八卦。 李秋霖兴奋地说道：“今天我们餐厅来了一个明星吃饭，很多人抢着和他照相！” 李老太问道：“谁呀，这么受欢迎？” 连在房间里的戴琦都觉得好奇，竖起耳朵等李秋霖回答。 “湖南卫视快乐大本营的主持人！” 李秋霖对李老太说：“他本人比电视上还瘦，个子也不算高。” “我还以为是谁呢？我们南京这样的主持人一抓一大把。” 李老太一听说是湖南卫视的，立刻为江苏卫视打抱不平。 李秋霖无奈地笑了笑，老太太的话把她说到嘴边的话噎了回去。 李老太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赶紧问道：“你和他照相了没有？” 李秋霖摇头答道：“没有，我不是大厅的，只远远地看了他一眼。” 戴琦吹干头发，打开电扇躺在床上，侧着耳朵听她们在客厅里聊天，渐渐眼睛迷离起来，不知不觉睡着了。 第20章 左右为难 转眼间，戴琦来到南京已经三个月，度过了一年中最热的时光，连凶猛的秋老虎都在一波又一波的寒流肆虐下知难而退，偃旗息鼓。 戴琦早已经习惯了两点一线的生活状态，在同事们的帮助下，他学会了全套账务的处理。 安经理对他的工作表现很满意，按照约定给他转了正。 11月底的一天，戴琦像往常一样第一个到达办公室，去厨房打了些水擦办公桌，初冬的水已有了些凉意，不一会儿他的手就被冻得通红。 擦完办公室所有的办公桌，安经理拎着包走进来，冲他打招呼：“小戴，早啊！” 戴琦回应道：“安经理早！” 随着安经理的到来，小叶和小苗像约定好的在几分钟内先后到了办公室。 小苗是个非常内敛的人，对同事之间正常的交往向来不感兴趣，他几乎每天都是办公室最沉默的那个。 戴琦把擦办公桌的水倒掉，回到办公桌前坐下。 人事部的小夏探头进来，对安经理说：“安经理，老板回来了，叫你去开会。” “哦，这就来，他没说开什么会吗？” 安经理刚把围巾去掉，对老板这个时候召集开会有一些错愕。 “不知道，他正在办公室里骂万经理呢！” 小夏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 “是，那今天开会大家又不好过了！” 安经理苦笑着拿起笔记本，出去了。 戴琦入职三个月以来看到邓总出现在公司的次数寥寥无几，他几乎有三分之二的时间在外出差。 出差回来就骂人，尤其倒霉的是万经理，简直成了他固定的出气筒。 戴琦在心里还是挺佩服万经理的，虽然每次被邓总骂得涕泪横流，一旦邓总骂够了，他又恢复一副玩世不恭的痞态。 用安经理的话说，他这个人就是个滚刀肉，也只有邓总能够拿捏住他。 办公室的门开着，自从夏天一过，公司所有办公室的门都必须开着，这是邓总的意思。 “你们把门关着想背着谁偷懒啊！” 这是邓总的原话，对于当过兵的人来说，纪律是很重要的，所以他们都习惯了在邓总的高压下工作。 戴琦今天的工作是帮小苗核对南通分公司的库存，这个他在广州差点被外派去的地方据说还不错。 “你帮我再核查一遍，怎么少了台6800。” 小苗对得直叹气，一台6800dvd价值几千块钱，少一台问题可严重了。 戴琦接过小苗手头的工作，认真检查着报表的公式，却一点问题也没有。 小苗拿起电话，拨通了南通仓库管理员的电话。 “喂，小刘吗？你那里怎么少了一台6800？哦，你查一下，马上给我回复！好的，再见。” 小苗挂断了电话，继续分析另外几个分公司的库存报表。 就要到月底扎账的日子，这些天也是小苗最忙碌的时候。 戴琦静静看着小苗的一举一动，这时，办公室座机响了。 小苗站起身操起听筒，“喂，嗯，有一台出库返回总部维修了是？怎么没有开出库维修单呢？哦，好，好！” 挂完电话，小苗对戴琦说：“他们有一台6800带回总部维修了，没有入账，所以盘点少了一台。” 戴琦点点头，表示明白，两个人又对着电子表格核对无锡分公司的库存。 正对着，安经理带着一阵风走进办公室，拿起桌上的保温杯喝了口热水，转身走到办公室门口关上门。 财务部办公室的同事们奇怪地看着她，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出大事了！” 安经理语出惊人。 小叶转过头来问道：“什么大事？” 安经理轻叹道：“无锡分公司的副经理老杜拿着货款跑路了！” 小叶吐了一下舌头问道：“不会，老杜看起来不像是这种人啊，多少钱？” “知人知面不知心，他是老万一手培养的，邓总把他骂得狗血淋头。” 安经理比了一个六的手势，说：“听说有六千多块。” 小叶问道：“到时候这六千多块钱怎么平账？” “不知道，邓总的意思先抵老杜的工资，不够的挂万经理头上，不过他这事没有最终确定。” 安经理说着，在自己办公桌前坐下来。 她拿起办公桌上的电话，拨通一个号码打了过去。 “喂，小张，你听说没有，老杜拿着货款跑了，嗯，苏州离无锡近，你要多盯着那边，是的，那些人是一群狼，什么，总部派财务到无锡去？好，我考虑考虑！” 安经理刚放下电话，门就被人推开，邓总站在门口说道：“小安，你出来一下！” “好的，邓总。” 安经理站起来，向他走去。 邓总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财务部众人，转身离去。 不久，安经理回到财务办公室，一声不响地打开包，拿出本子在上面写着什么。 “安姐，邓总不会向我们财务部施压？” 小叶见安经理半天不吱声，已猜中了十之八九。 “嗯，有人告状，说都是财务部资金管理不严格才发生这种事，老板让我们想解决办法！” “什么办法，现在也只有派人去专门管钱管账才行，像我们现在这样根本管控不了，无锡那边从成立分公司以来钱、物从来就没有核对清楚过！” 小叶皱眉发着牢骚，毕竟每个月资金对账都是她的事，那边钱少了也牵连到她。 “我再想想！” 安经理右手撑着头，盯着笔记本想起了办法。 片刻之后，她抬起头来看向戴琦，“小戴啊，你现在账务的全盘处理没有什么问题了？” 戴琦心里咯噔一下，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安经理可能要把他“流放”到无锡去。 果然，安经理不等戴琦回答，继续说：“无锡分公司那边没有配会计，所有的账都拿到苏州做，苏州顾不过来，你愿去无锡吗？” 戴琦一听，立刻懵了，安经理才说过，无锡那里是一群狼，自己过去还不让他们挤兑走？ 安经理看透了戴琦心里的顾虑，继续说道：“你到那边，还是归总部财务部直接管辖，无锡分公司的马经理都不可以指使你做事，怎么样？” 戴琦无奈地回答道：“安经理，您让我好好考虑考虑！” “好，下班前给我答复。” 安经理说着合上笔记本，走出办公室去找邓总汇报了。 戴琦一下子没了工作的心情，好不容易融入这个集体，马上就被送去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 一切都要从头开始，这让向来念旧的他很是头疼。 但安经理看似和他商量，实际上内心已经确定了他这个人选，他如果拒绝，除非不在公司干下去，否则只剩下去无锡一条路了。 戴琦左右为难，思忖了半天，才下定决心挑战一把。 第21章 分别 戴琦心情复杂地下了班，他心里不知道该怎么向李老太和李秋霖提这件事。 他答应了安经理去无锡意味着必须要退掉南京的房租。 打开房门，坐在沙发上的李秋霖转过头来，今天恰好李她轮休，在家里做好了晚餐等戴琦回来吃。 戴琦满怀心事，被李老太看在眼里，在饭桌上，李老太问道：“小戴，你怎么了，心不在焉的？” 戴琦叹了口气，放下筷子说道：“李奶奶，公司要把我派到无锡去工作，过几天就要出发了！” “啊？” 李老太和李秋霖闻言脸色大变，她们不知道他在南京干得好好的为什么要去无锡。 “什么时候走？” 饭桌上原本欢快的气氛沉重起来，还是李老太打破了沉默问道。 “后天就走，那边要人要得急！” 戴琦接着说：“李奶奶，我走了你要好好保重，还有秋霖陪着您。” “走，世界这么大，应该趁年轻到处走走，你以后多回来看看奶奶。” 李老太没了胃口，吃了一小半碗饭就不肯再添饭了。 她放下碗筷说出去散步，就闷闷不乐地出门去了。 李秋霖收拾好碗筷，拿到厨房清洗，戴琦走进去帮忙却被她赶了出来。 他悻悻地回到客厅，坐下来摸出口袋里的烟，想起李秋霖还在厨房，就站起来对里面说了声：“我到阳台上去抽根烟。” 站在阳台上，戴琦吹着冷风看路上来回穿梭的汽车，默默地抽着烟。 突然想起一句话，除了故乡哪里都是他乡，他又何必在意去哪里呢？ 想到这里，他心里稍微好过了一点，掐灭烟头，把它扔进铁皮畚斗，拉开阳台门进了屋。 李秋霖洗好碗筷从厨房出来，两个人相顾无言。 “我去房间收拾收拾。” 戴琦打破沉默，起身走进了房间。 他的行李比较少，除了换洗的衣物，就只剩下各种必带的证书。 时间不久他就收拾好了，看了一眼时间还不到八点。 客厅里静悄悄的，不知道李秋霖回房间了没有，戴琦挪到房间门口，拉开一条门缝向客厅瞅去，见李秋霖还坐在沙发上，翻阅着报纸。 他走出房间，在李秋霖身边坐下来，没话找话说。 “秋霖，我走了就剩下你和李奶奶了。” 戴琦憋了半天才说出一句话。 “嗯。” 李秋霖放下手里的报纸，“必须去吗？” “必须去，我考虑清楚了，反正一个人，到哪里不是工作呢？” 戴琦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坐好。 “是的，以前我们俩在广州一下子跑到千里以外的南京，还不是说走就走。” 李秋霖笑起来，她的笑容有一些落寞。 “以后又不是不见面了，从南京到无锡才两三个小时的路程，快得很，以后你有空也可以带李奶奶来无锡玩啊！” 戴琦自顾自地说着，一边观察李秋霖的神色。 李秋霖表面波澜不惊，心里却已是翻江倒海了，和戴琦相处久了，他更像是一个生活里不能或缺的亲人，眼见他挥一挥衣袖就要离开，心里无论如何是舍不得的。 两个人再一次陷入沉默，正在这时，防盗门传来开锁声，李老太回来了。 李老太打开门朝客厅喊道：“小戴，快来接一下。” 戴琦一路小跑来到门口，见李老太拎着两大包东西，他赶紧接过她手里的东西。 “这些都是给你带在路上吃的，你在我家住了这么久，真是有点舍不得啊！” 李老太气喘吁吁地跟在戴琦身后来到沙发边坐下。 “不用，李奶奶，我都没给你买过什么东西，您留着自己吃！” 戴琦把东西轻轻放在茶几上。 “你们刚工作，哪有闲钱，听奶奶的，这些东西是奶奶的一点心意，咱们能同住一个屋檐下也是缘分，小霖啊，你不会也要走？” 李老太把目光转向一言不发的李秋霖。 李秋霖说道：“我不走！李奶奶，我陪着您！” “那就好，有你在，这个小子跑不远。” 李老太看着他们，露出会心的微笑。 第二天，戴琦很早就醒了，他睁开眼看窗外还是黑漆漆的一片，想继续睡个回笼觉，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被窝里很暖和，他又不愿起来，只好赖在被窝里闭着眼睛想事情。 今天是留在南京的最后一天，明天他就要离开了，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回来，但愿。 突然，手机的闹铃响了，戴琦拿过手机看了一眼，七点了，外面天还这么黑，看来变天了。 戴琦哼哼唧唧地爬起来，一阵寒意袭来，把他冻得打了一个哆嗦。 强撑着起床，他蹑手蹑脚地走向卫生间，生怕吵醒隔壁房间的李秋霖。 李老太像往常一样早早地坐在沙发上发呆，看见戴琦出来和他打了个招呼继续发呆。 其实她是在等稀饭，每天她都习惯在电饭煲里熬些稀饭，然后坐在沙发上等，往往戴琦起床的时候稀饭也熬得差不多了。 洗漱完毕，戴琦从卫生间出来，李老太已经盛好稀饭对他说：“小戴，喝点稀饭，暖和暖和，桌上有小菜别忘了！” “诶，谢谢奶奶！” 戴琦放好毛巾，走到饭桌前坐下喝稀饭。 “小戴啊，以后有空回来看奶奶。” 李老太坐在一旁看戴琦喝着稀饭。 “诶，我有空一定回来看您！” 戴琦有些唏嘘，不敢看李老太的眼睛。 喝完稀饭，戴琦出门上班，公交车上他一直很迷茫，脑袋懵懵地到站下车。 进了办公楼，戴琦刚到走廊拐角就看见小苗打开办公室的门走了进去。 小苗一到月底就分外忙碌，有时候还要加班到很晚。 戴琦跟着走进办公室，小苗已经在电脑桌前坐定，正在启动电脑。 “早！” 戴琦和他打了声招呼。 小苗有些好奇地问道：“早，你今天不是去无锡吗？” 戴琦纠正道：“是明天，不是今天！” “哦，你瞧我这记性！” 小苗扶了扶眼镜，“你都收拾好了？” “都收拾好了，票也买好了！” 小苗很少跟人说话超过两句，他的反应让戴琦感觉到一丝温暖。 “哦，有问题打电话！” 小苗不再理会戴琦，电脑已经开机，他忙着核对盘点数据。 这又是平凡且单调的一天，人们各自忙着手头的工作，谁也没有把一个小会计的即将离去放在心上。 戴琦认真地做完手头上的工作，把未做完的事交接给小苗，他在总部的工作就告一段落了。 安经理提前两个小时放戴琦回去收拾。 他心情沉重地出了办公楼，径直走到公交站牌下，迷茫地看着中山北路上的车水马龙，内心充满了孤寂感。 第二天上午，戴琦早早告别李老太和李秋霖，拉着行李箱离开这个住了三个多月的小区，踏上了去无锡的火车。 第22章 初来乍到 戴琦走下车厢，从出站口挤出火车站。 他走了很长一段路才找到公交站台。 相比省城南京，无锡的生活节奏更慢一些，公交站牌下也没有那么多等公交的人。 戴琦在公交信息栏挨个查看，才看见207路公交车去目的地。 他的心定下来，安心地站在路边等公交车进站。 “帅哥，去哪里，要打的吗？” 一个形象猥琐的中年男人凑上前用带着浓重吴地口音的普通话询问道。 戴琦摇摇头不打算理会他，男人悻悻地开车离开。 刚拒绝了开出租车的男人，207路公交车进站了，戴琦拎起行李箱上了车。 “两块钱！” 司机看见戴琦拿着行李箱，好心地提醒他投两块钱。 戴琦摸了摸口袋，掏出两个准备好的硬币投入了钱币箱。 车厢里很空，戴琦走到车厢后面坐下，暗暗松了一口气。 这次来无锡，他心里一点底也没有，从总部那些人平时议论的来看，无锡分公司的人都不怎么好相处。 不管他了，既来之，则安之。最坏的结果也只是被这帮人逼走而已，结果还能比这更坏吗？ 想到这里，戴琦为自己刚才的担心感到好笑。 公交车平稳地行驶了四五十分钟，把戴琦放在一条老旧的街道上。 戴琦看着路边一栋栋老旧的民房，不由得心里直打鼓。 要不是在总部上了三个月班，一定会以为被骗进了传销窝点。 拿出手机给分公司的马经理打电话。 可连打了几个都无人接听。 戴琦心里咒骂着，“靠，刚来就给老子下马威！” 眼前高低错落的民居，让他瞬间又陷入了迷茫，这分公司隐藏在民居里，是无论如何也找不到的。 眼见天空灰蒙蒙地开始下起小雨，戴琦的心也被浇得透凉，他后悔来到这鬼地方。 戴琦拖着行李箱在雨地里前行，一路看着门牌，这里的门牌也是乱的，根本无章可循。 终于，他在一个雨棚下停住脚步，这里开着一家南货店，柜台上放着一部鲜红的电话，旁边立着一块牌子，写着“公用电话”四个鲜红的大字。 没有丝毫犹豫，戴琦走上前拿起听筒，拨通了总部财务办公室的电话。 “喂，哪位？” 电话那头传来安经理的声音。 “安经理，是我，戴琦。” 安经理关心地问道：“哦，你到无锡啦？找到分公司没有？” “我到无锡了，还没找到分公司，您有分公司座机的号码吗，我打马经理的电话他没接！” “啊？没接，他怎么能这样？你等一下，我找一下他们座机的号码。” 要到了电话号码，戴琦和安经理匆匆告别，再次拨通了分公司的座机号码。 奇怪的是，一连打了几遍，座机也没人接听，戴琦的心态彻底崩溃了。 南货店的老板奇怪地看着他，戴琦摸了摸口袋，对老板说：“来包红南京！” 老板一边拿烟，一边用难懂的普通话安慰戴琦。 他冲老板礼貌地笑笑，抽出一根烟点着，甩了甩头发上的水珠。 就在这时，公用电话响了起来，戴琦一把抓起听筒，听筒那头传来一个慵懒的声音：“刚才谁给我打电话？” “是我，总部派来的会计，是马经理吗，我到地方了，但找不到公司在哪里？” 戴琦像找到了组织般，心里的不爽一扫而空。 马经理不紧不慢地说道：“哦，是我，不好意思，我手机刚才放在办公室充电，他们全部都下乡了，所以办公室没有人，你在哪里？” “我在巷口的小卖部这里！” “什么，小卖部，他妈的，小卖部离我们还没有二十米远，你等一下。” 说完，马经理匆匆挂断了电话。 不一会儿，戴琦看见不远处一栋小楼的院子门打开了，从里面探出一个脑袋看向小卖部，看见戴琦后向他招了招手。 戴琦连忙付了钱，拖着行李箱走过去。 分公司就藏在离小卖部不远的民居里。 这是一栋二层小楼，一楼是仓库和维修部，还有餐厅和厨房。 顺着内置旋转楼梯上去，是一个四五十平方米的大厅，大厅里放着三张办公桌。 大厅的右侧有一排闭着门的房间，靠近楼梯是一个小卫生间。 一进房子，戴琦猛地打了一个寒颤，这房子里怎么比外面还要冷。 “累坏了，你来的事总部和我沟通过，以后你要把钱管管牢，妈的，为了钱的事我都被处罚了好几次！” 马经理戴着一副茶色近视眼镜，在昏暗的房子里压根看不见他的眼睛。 听说一般戴这种眼镜的人都心机很深，戴琦暗暗打定主意要和他保持距离。 “等一等，今天晚点公司还会来个副经理，到时候一起给你们开迎新会！” 马经理轻咳了一声接着说道：“分公司还没找到做饭的阿姨，我们今晚出去吃！” 戴琦正要客气几句，院门口传来汽车喇叭声，马经理站起来说：“他们下乡回来了！” 说着快步走近院门，拉开门闩，把两扇铁门都打开。 院子外面站着一个冻得缩成一团的年轻人，他看见马经理立即说：“马经理，乡下也不好卖，钱都在这里！” 他打开手包，掏出一沓钱就要交给马经理。 “不要给我，给他，这是总部派下来的会计，以后你跟他对接。” 马经理摆了摆手，指着身后的戴琦说，这钱似乎成了烫手山芋，他连碰都不想碰。 戴琦在旁边仔细观察了一番，眼前这个年轻人大概二十四五岁的年纪，身材高大，看上去稚气未脱行事却很老成，戴着一副无框眼镜略带讶异地瞧着他。 马经理转头介绍道：“这是市场部的周主管，叫周敏。” “你好！” 周敏主动伸出手。 “你好，我姓戴，戴琦。” 戴琦也伸出手和他握了握。 周敏扭头问冯经理：“小江在不在？车上还有没卖掉的机子，要还给仓库。” 马经理正色道：“他妈的，这个小子不知道又跑哪里去了，维修部也不好好待着，一出去就是一整天，改天我要找他好好谈谈。” 这时，从面包车驾驶室上下来一个精瘦精瘦的男人，有些不耐烦地用带着南京口音的普通话说：“小江这个鸟人又不在？怪不得仓库老对不上数。” 他愤愤地打开面包车的侧门，开始往外搬机器。 “先下了，放在维修部办公室门口，等他回来再核对。” 马经理指挥大家开始卸货。 戴琦见此情景，也二话不说加入进去。 不大一会，货全部下好，堆在维修办公室门口。 精瘦的男人停好车，晃着车钥匙走进门。 马经理向戴琦介绍道：“这是陈有海陈师傅。” “你好，陈师傅！” 他再次伸出了手。 第23章 迎新会 戴琦和分公司的同事们刚寒暄几句，一个梳着中分的小伙子心急火燎地闯进院子。 “咦，今天这么热闹啊！” 他看见客厅里坐着一群人，大吃一惊感叹道。 马经理开口骂道：“小江，狗日的你去哪里了？” 小江不满地回怼道：“我去汽车站送一台机子回南京了，出去的时候不是跟你说过吗？” “是吗？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见鬼啦，呸呸，坏的不灵好的灵！” 戴琦见马经理一副紧张兮兮的模样，顿时觉得好笑，然而同事们也露出紧张的神情，又让他疑惑不已。 小江顿了顿就把注意力放到维修部门口的一大堆没卖掉的机器上，抱怨道：“我说过不要一下子领那么多机子出去，偏不信，现在又要对一遍数。” 周敏拿出单子，瞪着眼睛对小江说：“老子还要出去卖，你只不过查一下数而已，叽叽歪歪做什么？” 小江似乎有点怵周敏，接过单子开始核对数量，不再吱声。 马经理冷冷地盯着小江清点维修部门口的机子，转过头对戴琦说：“等一下分公司的副经理来了，我们出去吃自助火锅。” 戴琦连连点头，他一整天粒米未进，早就饿坏了。 这边小江也和周敏对好了数，打开仓库把一摞摞机子搬进去，按型号摆回货架，麻利又准确。 直到他忙完，马经理才把他叫过来，介绍给戴琦认识。 戴琦坐在一群陌生的人中间，有些拘谨地听他们天南海北地闲聊。 正无聊间，院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离门最近的陈有海站起来去开院门，戴琦好奇地侧耳倾听，心里默默祈祷最好是副经理到了，好赶紧出去祭祭五脏庙。 “陈师傅，今天没出去啊？” 院门口却传来万世道痞里痞气的声音。 戴琦心里一惊，他怎么来啦？ “刚回来！” 陈有海的声音明显热情了不少。 万世道带着一个新面孔走进屋里，和众人打了个照面。 这个陌生人戴琦在总部没见过，三十多岁的年纪，穿着一件黑色皮夹克，有些自然卷的头发又黑又硬。 马经理带头站起来，坐着的同事们也纷纷站起来。 “老马，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新来的廖副经理，以后他就跟你搭档了！” 万世道指着旁边的人向马经理介绍。 “好，好，欢迎廖副经理！” 马经理伸出双手和他热情地握在一起。 “这不是财务部的那个小他吗？你怎么会在这里？” 万世道对戴琦有些印象，见他出现在无锡显得非常吃惊。 “万经理，我姓戴，以后就是无锡分公司的会计。” 戴琦有些不爽地做了自我介绍，退在一边。 马经理招呼道：“对对，大家都做一下自我介绍，好认识认识！” 众人寒暄一阵，马经理抬起手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说：“哎呀，不早了，我们去吃自助火锅，为两位新来的同事接风。” 万世道嬉笑道：“还是到你们无锡好，我到苏州好多次都没有人请吃饭，哈哈！” 周敏乖巧地接过万世道的公文包。 马经理朝维修部里喊了声：“小江，记得拿钥匙，锁大门！” “好，这就来！” 小江匆忙把维修部里的灯关掉，生怕落在最后一个。 戴琦看着眼前这个做事利索的同龄人，不禁生出一丝亲近感。 众人上了陈有海的面包车，车厢里除了副驾驶和第一排座椅还留着，后面几排的座椅都拆掉了，三个领导在座位上坐下，其余的人们都随意地蹲在车厢里。 “你开，我来指路！” 马经理坐在副驾驶的位置，对陈有海说。 “好嘞！” 陈有海打着火，把车调了个头，缓缓开出巷口，向前开去。 戴琦蹲在后面，看不见汽车经过了什么地方，只晓得经过长时间的颠簸后，面包车终于缓缓停下来。 “到了，到了！” 马经理率先打开车门下了车。 面包车的侧门被拉开，一阵寒意袭来，车厢里的人立刻冷得直打哆嗦。 “他妈的，这鬼天气怎么这么冷？” 万世道只穿着一套毛料西装，虽然在衬衫外面罩了件羊毛衫，但这薄薄的羊毛衫怎么也顶不住寒意的侵袭。 “快进去暖和暖和！” 周敏紧跟着万世道的步伐，快步走进火锅店。 火锅店老板看见走进来一群人，很热情地迎上来问道：“各位老板，你们要什么锅底？” “啊，来个鸳鸯锅底，有人不吃辣。” 马经理接着问：“你们这多少钱一位？” “二十，老板，七位对吗？” 老板认定马经理是买单的人，觍着脸问道。 “对的，快点上锅底，饿死了！” 马经理大手一挥，在一张空桌前坐下来。 不大一会儿，锅底端上桌，马经理对众人说：“大家去挑菜，今天我请客，记住，多挑肉菜！” 这天晚上，他们七个人从六点钟 一直吃到十点钟，直吃得火锅店老板不停朝他们翻白眼，最后更加过分地派出四个服务员，一个桌角站一个，就那样盯着他们吃饭。 “无锡分公司的人是一群狼！” 这让戴琦想起了财务部安经理对无锡分公司同事的评价。 这群狼吃饱喝足，在老板幽怨的眼神中结了账，登上面包车离去。 陈有海先把马经理送回家，转过头问道：“你们两位领导晚上是回分公司睡还是？” 万世道立刻拒绝道：“别，你们那里闹鬼，我还是找个小宾馆住，老廖，你去不去？” 廖副经理讪笑着说道：“我还是回分公司住，不打扰你找妞！” 车在一个宾馆门口把万世道放下，一溜烟跑了。 终于，他们在晚上十一点钟左右回到分公司，戴琦早已困得睁不开眼了，折腾了整整一天，他想早些上床睡觉。 陈有海热情地邀请道：“小戴，我房间里还有一张空床，床上有铺盖，你不嫌弃可以和我睡一个房间！” “谢谢陈师傅，刚好我没有带被褥。” 戴琦感激地随陈有海进了房间。 房间不大，放着两张单人床，一张办公桌摆在两张床的空隙里。 “将就着睡。” 陈有海友善地说：“晚上不要太晚睡觉，这个鬼地方有些邪门！” “怎么回事？” 戴琦已经几次听他们说这个地方邪门，不禁来了兴趣。 “白天不讲人，夜晚不讲鬼，白天再说给你听！” 陈有海压低了声音，他接着问道：“你还有烟啊？” “有！” 戴琦掏出口袋里的红南京，整盒扔给了陈有海。 “不用，我拿两根就好，今天回来忘买烟了。” 他抽出两根烟，把烟盒扔还给戴琦。 陈有海自言自语道：“唉，我真不想在无锡呆，回南京多好！” 他想了想又提醒道：“千万不要和这些跑业务的走得太近，小心他们陷害你。” 第24章 小楼夜惊魂 2002年的冬天特别寒冷，一进入12月份，连续的冻雨让室内的温度也降到了冰点以下。 戴琦的手生了很多冻疮，手指关节上起了一个个大水泡，一碰水又痒又疼，特别是晚上睡觉的时候，手上的刺痒让他彻夜难眠。 他一连打了两次报告，申请买一台取暖器，结果都石沉大海。没有办法，他只好硬扛着。 分公司除了他和小江经常留守外，其余的同事整天在外面跑销售。 小江的本职工作是维修机器，兼职仓库管理，他做事还算仔细，基本上隔个一两天就叫上戴琦一起盘点仓库。 戴琦又管钱又管账，虽然这样违背财务管理原则，但一个小小的分公司，一个人都要顶两个人用。 分公司连台486的电脑都没有，戴琦只好手工做账，总账外加各种明细账，加在一起足有十几本账册。 他每天都把大量时间浪费在登账上，以至于挤不出一点多余的时间做别的事。 办公楼闹鬼的传闻甚嚣尘上，但戴琦对这些神鬼之说并不放在心上，奶奶曾经告诉过他：世界上比鬼更可怕的是人心。 初始他没体验到，可在无锡分公司工作的一个礼拜后，他毫无征兆地被销售摆了一道。 这天晚上，他们下乡回来很晚，周敏拿着一沓钱匆匆忙忙找到戴琦交钱。 戴琦接过钱点了一遍，数量对上了，他填好收据让周敏在收据上签字。 周敏看也没看签好名字，戴琦还暗自奇怪，以往他都要看几遍才肯签字，今天怎么这么反常。 戴琦没有多想，把钱放进保险箱里，第二天去银行存钱的时候，银行的柜员一下子从货款里挑出两张百元假币。 他面无表情地说了句：“这钱要没收！”便把假币放在一边，给戴琦开了张假币没收告知单。 按公司规定，收到假钱被银行没收是要自己赔的。 一下子就去了这个月工资的五分之一，戴琦很生气，后果却一点也不严重，谁让他自己不注意呢，就当花钱买个教训。 可话虽如此，戴琦还是郁闷了一整天。晚上，当他和陈有海聊起这件事时，陈有海告诉戴琦，昨天在回来的路上周敏就有些神秘兮兮，大概他那时已经发现收到假钱，想着怎么瞒过去。 事已至此，戴琦只好吃了次哑巴亏。 从此以后，他每次宁愿多花两倍时间也要把钱点清楚。 小江每天在他的维修部里循环放张学友的歌曲《razon de o》，而且声音大得出奇，在楼上办公的戴琦无法静下心来，下定决心去找小江理论。 “你没有感觉到吗？总好像有人站在背后，搞得人心里总毛毛的！” 小江心有余悸地环顾四周。 “心理作用，别听他们瞎说，这世界怎么有鬼？” 戴琦看着眼前这个将近一米八的大汉，觉得他有些可怜。 “不不不，连马经理都亲口承认有这回事，他不至于骗我们？” 小江把功放的声音调小，神秘地对戴琦说：“你知道苏州分公司的同事为什么从来不在咱们这里过夜吗？” 戴琦反问道：“难道这房子真的有问题？” “嗯，你要出去告诉我一声，我不敢一个人待在这里。” 小江露出惊骇的神色。 “好，但音响的声音不要太大。” 戴琦再次叮嘱小江后上楼去了。 当天晚上，下乡的同事很晚才回公司。 周敏照例把一沓钱交给戴琦，戴琦有了前车之鉴，连点带摸花了好些时间。 小江看他们都回来了，走进厨房开始做晚饭，等大家吃上饭已经过了十点。 房子外面下着雪子，砸在地上啪啪作响。 戴琦有一个习惯，当天的事必须当天做完，其他同事洗漱完毕上床休息的时候，他却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坚持把今天的账登完。 不知不觉中时间来到子夜时分，他实在受不了办公室的寒冷，把账本搬回房间，继续完成剩余的一点工作。 陈有海早就睡着了，发出轻微的鼾声。 整个世界似乎只有戴琦一个人醒着。 突然，他似乎听到有人上楼的声音，那是趿拉着布鞋踩在楼梯上的声音，混杂着陈有海的鼾声，听不大真切。 戴琦和陈有海的房间是上楼第一间，正对着楼梯口。 说实在的，戴琦此刻的心思大部分还放在工作上，并没有感到有多害怕，也许是有同事下楼到厨房里找东西吃。 他接着工作，没有去多想，这时陈有海翻了个身，把脸朝墙里睡，他的鼾声一下子没有了。 布鞋趿拉着上楼的声音更加清晰地传入戴琦的耳朵，他这才发现有些不对劲。 这要是同事起夜上楼也太慢了，以他们的年纪，上个楼绝不至于要这么久。 想到这里，戴琦心里打起鼓来，他想打开房门看一眼，却又对屋外未知的东西感到深深的害怕。 终于，害怕战胜了理智，他放弃了打开房门的冲动，也就在这时，脚步上楼的声音戛然而止。 戴琦长舒了一口气，刚想嘲笑自己一番，放在大厅办公桌上的传真机却发出“滴”的一声，开始嗡嗡作响。 他再也不敢管外面的传真机，匆匆脱掉身上的棉袄，连灯都没有关就钻进了被窝。 第二天，戴琦一觉醒来已经八点钟了，昨天晚上的那一幕似乎是梦里发生的事。 他打着哈欠穿好衣服，打开房门一下子愣住了，传真机里一卷纸都被吐了出来，地上全是。 周敏也打开房门，睡眼惺忪地出现在房间门口。 “靠，传真机坏了？” 他一下子来了精神，看着愣在原地的戴琦问。 戴琦反问道：“天知道，你昨天晚上没听见动静吗？” “没有，我很早就睡着了。” 周敏以为戴琦怀疑他恶作剧，忙撇清关系。 戴琦点点头，蹲下身体收拾地上的传真纸。 “咚咚咚”，马经理快步走上楼，正好看见他在收拾。 “怎么啦？” 马经理说道：“他妈的这传真机还是我新买的！” 戴琦忍不住把昨晚听到的动静说了出来，马经理静静地听着，茶色近视眼片后看不见他的眼神变化。 末了，马经理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放心，这东西不是冲着你们来的！” 戴琦一愣，什么东西，难道马经理知道这里的秘密？ 可是马经理并没有继续说下去，他是来通知全体同事的，邓总今天会来无锡分公司和他们一起过冬至。 分公司全体同仁立即紧张起来，邓总的火爆脾气戴琦在南京总部是见识过的，没想到时隔一个多月，他会在无锡和邓总近距离接触。 “大家别愣着了，花点时间把屋子好好打扫打扫！” 马经理一声令下，带着众人忙碌起来。 第25章 老板驾到 “邓总当过兵，你们个人的内务要搞好，好，大家都动起来！” 马经理对众人说道，随即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查看起来。 一向懒散惯了的众人立即动手，以最快的速度打扫好整个房子的卫生。 据说这栋房子是邓总姐姐的，一直荒废了好几年，最近才重新装修给分公司办公和住宿用。 怪不得房子里还隐隐有一股石灰水的味道。 戴琦打扫完大厅的卫生，想起房间里床上的被子还没叠，赶紧冲进房间叠被子。 马经理坐在靠背椅上，看着同事们一通忙碌，站起身指着墙上贴着的销售报表问：“小戴，怎么这两天的销售数据没有填？” 戴琦一拍脑袋，这几天太忙了，总部材料部的经理总是催他盘点赠品数量，盘点好后还要填报表发传真给她。 戴琦这一忙就把销售数据的统计忘得一干二净。 幸亏今天马经理指出来了，否则被邓总看到，少不了挨一顿批评。 戴琦赶紧翻开账本查这两天的销售数据，拿笔一项项填好。 马经理背着手在旁边观看，还不忘对戴琦说：“邓总当过兵，最注重细节了，千万不要心存侥幸，说不定你一不小心就把他惹毛了。” 廖副经理也站过来，笑嘻嘻地问道：“马经理，老板大概什么时候到？我们今天还下不下乡？” 马经理略一沉吟，回答道：“今天去商场里转转，专柜现在没人管，促销员意见很大，老板要是知道了可不得了，等一下你我各带一个人分头行动，到商场慰问一下，顺便通知她们下午到分公司吃顿饭。” 廖副经理不断点头，待了一会下楼去了。 马经理直到戴琦填完销售数据才对他说：“小戴，你今天把后勤工作做好，等一下和小江去买些好菜回来，我亲自下厨！” 戴琦立刻答应下来，打开保险柜拿出两百块备用金，下楼找小江一起去买菜。 “哦，我差点忘了，再买两瓶二锅头，邓总喜欢喝！” 马经理对着戴琦的背影喊道。 “好！” 戴琦回头答应一声，小江拉着他快步走过房子的拐角，向巷子对面的菜市场走去。 他们全部收拾妥当，已经过了正午，邓总还没有到，分公司除了戴琦和小江，其他的同事都出去了。 小江把昨天晚上的剩饭炒热了随便和戴琦吃了一点，算是解决了午饭。 戴琦刚洗好锅碗，正准备上楼做事，门口突然传来汽车喇叭声，随即有人哐哐敲着院门。 他赶紧走出门厅，来到院子门口，打开了一扇铁门。 院门口停着一辆墨绿色的丰田，邓总坐在驾驶室里，忙着倒车，车后站着瘦麻秆一样的万世道，在指挥着邓总倒车。 戴琦站在门口，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正犹豫间，万世道一眼看到了他，对他喊了句：“那个小他，去给邓总买包烟，记得要买555的。” 戴琦很不喜欢万世道一副居高临下的嘴脸，但又没有办法，只好绕过丰田去巷子口的小卖部买烟。 买烟回来，邓总的车也停好了，他迈出驾驶室，把手包扔给万世道，率先走进了铁门。 戴琦回来把烟交给跟在邓总身后的万世道，万世道问：“马经理他们还在啊？” “不在，跑市场去了！” 戴琦瞄了一眼邓总，只见他探头朝维修部里看。 “打个电话，让他们快回来，怎么搞的嘛，邓总来了，他们竟然不在！” 万世道皱着眉头教训戴琦。 “不要为难他，你是干什么的？” 邓总回头说道，他好像对戴琦一点印象也没有。 万世道抢先说道：“他是无锡分公司的小会计！” “啊，我在总部财务办公室见过你！” 邓总这才想起戴琦，接着问道：“你在这里可习惯？” “还好，邓总！” 戴琦第一次和邓总对话，有些紧张。 “嗯，这里的财务很乱，你要多用点心！” 邓总的声音很威严。 戴琦连忙点头，邓总接过万世道递过来的香烟，抽出一根叼在嘴上。 万世道谄媚地说：“领导，我们上楼去看看。” 邓总没有吱声，手插在裤兜里走上了台阶。 万世道跟着邓总上了楼，戴琦连忙把手机掏出来，给马经理发了一条短信：老板和万经理来了，要你们现在回来。 短短半分钟后，马经理的短信回复就来了，只有短短两个字：收到。 “那个小他，你上来！” 万世道的声音传来，戴琦心里咯噔一下，不知道又出了什么幺蛾子。 他一路小跑着登上楼梯，向二楼跑去。 走上大厅，看见邓总背对着他正在看贴在墙上的销售报表。 邓总突然回头问道：“这是你做的？” 戴琦忐忑地回答道：“是的，邓总！” 邓总很严厉地斥责道：“没事吃饱了撑的，把这么隐秘的数据公开贴在墙上，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邓总难道不清楚，这份报表是马经理和廖副经理去总部开会，从总部带回来的？ 也是总部要求贴在墙上激励销售人员的，怎么还没有多久就变卦了。 戴琦惶惑地看向在旁边默不作声的万世道，发现他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邓总看戴琦不吱声，更加生气了，把墙上的报表全部撕下来，团成一团扔在地上。 戴琦苦着脸挨训，心里却乐开了花，从此他不要再花时间填这张表了。 楼下安安静静的，没有发出一星半点声音，今天小江不敢再放张学友的《razon de o》，而是专心致志地修理他的机器。 “你去工作！” 抽完一根烟，邓总朝戴琦挥了挥手。 戴琦像得到特赦般走进里间的办公桌，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从抽屉里拿出账本。 “邓总，我们要不要去各个专柜转转？” 大厅里响起万世道的声音。 “不去了，开车累了，打电话叫老马回来！” 邓总不耐烦的声音传来。 “那个小他，通知了马经理没有？” 万世道探头问坐在办公室里的戴琦。 “通知过了，他马上回来。” 戴琦应道，他不想在楼上待下去，拿起账本下楼找小江核对仓库账目。 来到楼下，他长出了一口气，拍着胸口对小江轻声说道：“真要命！” 小江一言不发地看着他笑，笑得戴琦心里直发毛。 “走，盘点去。” 戴琦对小江说，拉着他出了维修部。 正在这时，一辆踏板摩托车在院子门口停下来，穿着黑色棉袄的马经理摘下安全帽，就往房子里闯。 戴琦和他打了个招呼，伸出右手食指指着上面说：“老板在上面等你！” 马经理茶色镜片后看不见他的眼神，脸上的肉却不由自主地抽搐了一下，他向戴琦点点头，快步迈上楼梯。 第26章 冬至 马经理神色匆匆地跑上二楼，戴琦和小江竖起耳朵在楼下偷听，二楼传来低声的说话声，却听得不怎么真切，两个人便失去了兴趣，继续盘点库存。 不一会儿功夫，廖副经理带着周敏和陈有海回来，二话没说也上楼去了。 小江催促道：“小戴，别愣着，咱们继续盘点！” 戴琦“嗯”了一声，弯腰点着赠品的数量。 两个人磨磨蹭蹭地盘好点，时间已经不早了。 “小戴，菜买好了吗？” 马经理走到楼梯口，向一楼喊道。 戴琦忙仰起脸回答道：“买好了，在厨房里放着。” “嗯，好！” 马经理从二楼慢慢走下来，对他说：“你来帮忙，给我打下手！” “好的。” 戴琦把账本留在维修部里，随马经理进了厨房。 厨房的操作台上放着一大堆没有清洗的菜，马经理系上围裙，开始收拾鱼和虾等肉菜，把清洗蔬菜的工作全部扔给了戴琦。 戴琦强忍着剧烈的刺痛洗着菜，暗暗责怪自己这是自作自受，买了太多菜回来。 许久以后，菜全部洗净备好，戴琦生满冻疮的手早已麻木了。 马经理开始起锅烧油，厨房里一片忙碌。 “你去问问廖副经理，有没有请商场里的导购来陪邓总过冬至，记住，要小点声音问，别被邓总听到了。” 马经理在烧鱼，锅里传来浓烈的料酒香味。 “好的。” 戴琦答应一声，心里却颇有些为难，邓总正在楼上训话，他实在有些害怕面对他。 犹豫了一阵，戴琦鼓起勇气走上楼梯，踮起脚尖走到二楼楼梯口，伸头往大厅里看去，还好，邓总不在，只有廖副经理和周敏两个人在交头接耳。 戴琦小声喊道：“廖副经理！” “嗯？什么事？” 廖副经理脸色如常，走上前问道。 戴琦快速说道：“马经理叫我问一下有没有请导购员一起来过冬至。” “叫了四五个，不过她们来不来还不一定。” 廖副经理一听是这事，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好的。” 戴琦返回楼下重复了一遍廖副经理的话。 “这算什么话？来就是来，不来就是不来，哪有这么模棱两可的？” 马经理对廖副经理的回复很不满意，但也只有按照人都来的量准备菜肴。 厨房里香气四溢，引来了楼上的万世道，他慢慢悠悠走下楼梯，探头朝厨房里看。 万世道随口说道：“哟，马经理，你的手艺真不错，可惜晚上没有妹子一起吃饭！” “有，等一下她们就到！” 马经理听万世道夸他的厨艺好，心里乐开了花。 又一个菜好了，戴琦把菜端出厨房，在餐桌上摆好。 门口出现了几个叽叽喳喳的女人，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受邀请的导购员来了。 万世道立即来了精神，把她们迎进门，然后上楼去请邓总下来。 不一会儿，邓总就满面春风地下到一楼，几个导购围着他聊天。 戴琦第一次看邓总这么和颜悦色，他心里不禁暗叹，还是用女人这招对邓总有用，马经理果然是个人精。 晚饭开始了，马经理做了满满一桌子的菜，所有的人围着大圆桌吃饭。 酒喝的是二锅头，这种酒特别烈，喝下去烧喉咙，但为了迎合老板，所有人都喝得津津有味。 戴琦象征性地喝了一点，准备就此打住，没想到邓总来了兴致，让所有的人都把酒倒满，挨个碰杯。 戴琦刚把酒倒满，邓总就把杯子伸了过来，笑嘻嘻地对他说：“华远有个规矩，第一次和我碰杯的要干了眼前这杯！” “啊？” 戴琦愣在原地，他没想到公司还有这个破规矩，眼见其余的人都在笑吟吟地看着他，他一狠心，脖子一扬，一大杯烈酒就进了他的肚里。 这一杯酒足足有二两半，戴琦喝完后立刻感觉有些头重脚轻，眼前的人影也开始晃动起来。 他放下酒杯，万世道眼疾手快，把他的酒杯又倒满，眨眨眼笑道：“邓总敬了你的酒，你不要回敬一杯吗？” 戴琦强忍着眩晕举起酒杯，回敬邓总，谁知万世道又说：“敬酒也要干的！” 戴琦一仰脖，又一杯二锅头下了肚，片刻后他的意识开始模糊起来…… 第二天，戴琦在剧烈的头疼中醒来，发现自己的床铺凌乱不堪。 廖副经理推门进来，看见他醒了，问道：“怎么样？酒醒啦？” “头疼得厉害，喝断片了！” 戴琦一张嘴就不停地干呕，他印象里昨天一口菜都没吃就被干倒了。 廖副经理感慨道：“年轻真是好啊，这么喝还没有事！” “我昨天没有出什么洋相？”戴琦紧张地问道。 “你说呢，醉成那样能不出洋相吗？你小子真行，不但抢老板手里的麦克风，还向他要烟抽！” 廖副经理一脸坏笑道。 “然后呢？” 戴琦的心凉了半截，老话说得好：酒壮怂人胆。看起来一点也没错。 “然后你一个人从楼梯上爬上二楼，脱了衣服就睡在地上，还是我们几个把你抬到床上的，要不非得冻坏了不可！” 廖副经理继续说道，戴琦的脸上一片死灰，这下他算是出大丑了。 廖副经理像是没说够，继续在戴琦面前絮叨，可是他已经充耳不闻。 “小戴，洗漱一下，老板找你，在一楼啊！” 陈有海推开房门，对他说。 报应来得太快了，戴琦以最快的速度刷好牙，洗好脸。 他使劲闻了闻，身上还是一股浓重的酒味，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脚步虚浮地走下楼。 邓总坐在一楼的沙发上，万世道在旁边陪着他。 见戴琦下来，邓总皱着眉头问道：“酒醒了？” 戴琦抱歉道：“醒了，邓总，昨天我喝多了，不好意思！” “嗯，不会喝酒就不要学别人喝酒，真是胡闹！” 邓总还是把戴琦训了一顿，随后转移话题问道：“公司有现金吗？我要借两千！” 戴琦心里的那块石头终于落了地，他赶紧回答：“有的，我去给您准备！” 戴琦回到二楼，取出保险箱的钥匙打开保险箱，数了两千块现金。找出借款单和笔，再次返回楼下。 邓总在借款单上签下名字，接过钱对万世道说：“我去南通，你怎么安排？” 万世道忙说：“哦，我想在这里再待两天，有一个商场要谈进场的事！” “你小子可不要在这里乱来，要不回南京我要收拾你！” 邓总说着站起身，就往门外走。 “老板，我送送你！” 万世道把邓总送出院子，直到他的丰田开出了巷子才回过身，打了个响指，高兴地走进大厅。 他冲着戴琦嚷嚷道：“那个小他，我也要借钱！” “不行啊，部门经理借钱要老板批准啊！” 戴琦一脸无辜地看着万世道说道。 第27章 第二次受罚 冬至过后，天气更冷了，老天为了应景，还下了两场不大的雪。 戴琦似乎被困死在这栋房子里，每天工作生活都在里面，没有半点自由可言。 小江是戴琦雷打不动的伙伴，两个人一个楼上，一个楼下，整天留守在家里。 小江照例每天听张学友的歌，漫不经心地修理着客户退回来的机器。 万世道自从那天借钱被拒后，再也没有出现在无锡分公司。 戴琦没有借钱给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他打击报复，这让他心里总有一个结，解不开的结。 元旦快到了，李秋霖的身影在戴琦脑海里一闪而过，不知道她在南京怎么样了，到无锡的这段日子一直过得太不如意，他把老同学忘到了脑后。 算了，过了月初再联系，年底大家都在忙，不光要月结，还要做年结。戴琦想着便放下了和她联系的想法。 下乡的业务员为了多拿提成，天天早出晚归。 这天，廖副经理一大早跟着周敏去了张家港，周敏直到晚上六点来钟才一个人回到分公司。 他把一沓钱交给戴琦，说：“本来今天的货款是八千，廖副经理从我这里拿了两千！” 戴琦一愣，忙问道：“他从你这里拿钱做什么？” “他说要请导购员吃饭，已经请示过邓总了！” 周敏答道，露出一副无辜的表情。 “这是货款，怎么能挪用呢？坐支现金要被处罚的！” 戴琦一听情绪激动起来，他可不愿背这个锅。 戴琦拿起电话，拨通了廖副经理的手机。 “喂！” 廖副经理旁边很嘈杂，有很多女人说笑的声音。 “廖副经理，是我，戴琦，听说您从周敏那里拿了两千块钱。” 戴琦没有废话，单刀直入。 “诶，是拿了。” 廖副经理轻描淡写地说道。 “不行的，廖副经理，这是坐支现金，财务制度不允许的。” 戴琦尽量保持着克制。 “什么财务制度，请导购员吃饭是邓总同意的！” 廖副经理不耐烦地说。 “不是，你请客归请客，但不能坏了规矩，麻烦你把钱拿回来！” 戴琦有些生气了，语气也变得强硬起来。 “你他妈的少跟我说什么制度不制度，要钱找邓总要去！” 廖副经理在电话那头咆哮起来。 戴琦捏着听筒的手有一些颤抖，他的愤怒一下子到达了顶点：“你他妈少拿邓总吓唬我，咱们走着瞧！” 他气愤地挂断了电话。 周敏和陈有海站在一旁，不知道说什么好，连窝在一楼的小江都跑上楼看发生了什么事。 戴琦想了想，拨通了总部财务的电话。 电话那头响起小叶熟悉的声音。 “喂，叶姐，我是戴琦！” 戴琦一口气把廖副经理挪用货款的事抖了出来。 小叶在电话那头说：“这个廖副经理，怎么能这么做呢？明天我告诉安经理，叫她来处理，唉，无锡那里还真是麻烦事不断。” 挂了电话，戴琦心里稍安，该汇报的都汇报过了，这下他的责任可以撇清了。 当晚，醉醺醺的廖副经理阴沉着脸回到分公司，找戴琦吵了一架，才愤愤不平地回房间睡觉去了。 “放心，这事你上报了跟你就没有关系，大概这事明后天就会有处理结果。” 房间里，陈有海躺在床上，安慰仍怒气未消的戴琦。 “但愿！” 戴琦心里仍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并且这种不好的预感第二天就应验了。 晚上，戴琦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今天和廖副经理的争吵让他的心绪久久不能平静。 直到后半夜，戴琦才在迟来的睡意中沉沉睡去。 突然，戴琦被一种重压感惊醒，他想翻个身，却怎么样也动不了，确切地说，他全身上下都动不了了。 然而，他似乎还能看见，并且比平时还看得清楚一些。 他看见对面床上的陈有海，裹着被子，只露出一个头睡得正香。 眼睛下移，一个黑乎乎的影子就站在床尾一动不动。 戴琦想喊醒陈有海，却只能从喉咙里发出断断续续的“啊啊”声。 终于，戴琦的手指在他不断努力下动了，整个身体也不再不受控制。 他转过身，把身体侧向墙里，头深深钻进被窝，就这样又睡了过去。 早晨，戴琦在头昏脑胀中醒来，昨晚的情景还历历在目。 他觉得这不是一个好兆头，懒洋洋地爬起来洗漱。 刚打开门，廖副经理黑着脸从戴琦的门口经过。 戴琦也像是没看见他，和他擦肩而过。 一上午，戴琦都在等总部财务的电话，这件事他算是上报了，他好奇的是怎么处理。 直到中午下班，戴琦也没有得到答复。 这倒像极了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下午刚上班，人事部小夏打来了电话。 戴琦拿起听筒，刚“喂”了一声，对方公事公办地说道：“给我一个信号！” 戴琦明白这是对方有传真要发过来，他按下了接收键，把电话听筒放下。 “滴”的一声，传真件慢慢吐出来，戴琦撕下来一看，顿时火冒三丈。 这是一个处罚通知，上面写着： 通知 无锡分公司副经理廖严违反公司财务制度，坐支现金，经总经办研究决定给予五百元的罚款；无锡分公司会计戴琦监督不力，给予两百元的罚款。望其他分公司引以为戒。 总经办 2002年12月30日 戴琦看着手上的处罚通知，心里透出一股凉意，他想拿起电话质问小叶，自己明明上报了，为什么还会有这样的结果。 正懊恼间，电话铃声再一次响起，戴琦皱着眉头抓过听筒。 “喂！” 他没好气地说道。 “喂，戴琦吗？我是安悦华，你的事我们都知道了。” 电话那头传来安经理细腻的声音。 戴琦满腹委屈地质问道：“安经理，我昨天已经上报了，为什么还要处罚我？” 安经理无可奈何地说道：“万世道不知道在邓总面前说了什么坏话，邓总坚持也要处罚你，你以后注意一点，他们是一群狼！” “你放心，我以后开个奖励单，把这次处罚的钱再奖还给你。” 安经理看戴琦半天没吱声，柔声安慰道。 戴琦想问这种情况下会计究竟要怎么做才不会受牵连，但话到嘴边又强咽了下去，事已至此，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挂断电话，戴琦仍然对公司罔顾事实的处罚决定无比愤慨，也对安经理的模棱两可的态度难以释怀。 快步走下楼，进入厨房，拿起平时用来当料酒的尖庄一口气喝下小半瓶。 酒意上涌，戴琦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上楼回到房间，脱掉衣服钻进被窝，呼呼大睡起来。 第28章 小楼传说 两天以后，时间来到2003年元月份。自从入冬以来，印象中几乎从来没有天晴过，连续的雨雪天气容易给人带来强烈的负面情绪，戴琦内心充满了孤独感。 他过了好几天才从受处罚的阴影里走出来，同事们知道他最近心里不痛快，尽量不去招惹他，连害他受罚的廖副经理也始终和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元月份的某一天，戴琦忽然想起身在南京的李秋霖，犹豫了一会儿，拿起手机给她发了个短信：你现在还好吗？ 等了几分钟后没有得到回应，戴琦猜她可能在忙，就没有继续发短信骚扰她。 可是大半天过去了，李秋霖还是没有回短信，这在以前是从没有过的。 戴琦拿起桌上座机的听筒，按号码拨了过去，没想到接通后听筒里传来一个冰冷的女声：您拨打的号码已停机。 李秋霖的手机号码为什么会停机？戴琦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放下电话，戴琦突然感到一丝悲凉，李秋霖是他为数不多的朋友，如今连她也失去了联系。 沉重的脚步声传来，马经理的身影出现在楼梯转角。 他还是穿着那件黑色棉袄，戴琦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就穿着这身，好像整个冬天他都没有换过衣服。 “小戴，在忙啊？” 马经理热情地和戴琦打了个招呼。 戴琦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道：“是的，马经理，您有什么指示？” “呵呵，哪里哪里，我就想问问他们都到哪里去了？” 马经理笑着说道，却看不见他茶色镜片后面隐藏的眼睛。 “今天他们都去跑专柜了，好像中午就会回来！” 戴琦摸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继续说：“应该就快回来了！” 马经理关心地问道：“哦，听说总部把你罚了？” “嗯，罚了两百。” 戴琦又被勾起了伤心往事，表情不免发生了变化。 “没关系，这个月找个由头，我帮你加回去！” 这已经是第二个说要帮戴琦把罚的钱加回去的领导了，可是戴琦已经不再轻易相信领导的承诺了。 他和马经理打了个哈哈，算是把这个话题绕开。 “小江今天也不在，你一个人不怕吗？” 马经理坐在靠背椅上，慵懒地跷起了二郎腿。 “没什么好害怕的，就是这个地方太过阴冷，我手上的冻疮到现在都好不了！” 戴琦向冯经理展示着手上的水泡。 “是啊，这个地方阴气重，是比别的地方冷了些！” 马经理露出肃穆的神色。 “马经理，他们说这里闹鬼，是真的还是假的？” 戴琦突然好奇心大盛，脱口问道。 “嗯，这个嘛，说有就有，不过它不是冲你们来的，不必太害怕。” 马经理挪了挪屁股，似乎这个话题触碰到了他心里的忌讳。 “我倒不是害怕，只是有些好奇，他们都传得神乎其神。” 戴琦把笔放在手上转着玩。 马经理把玩着手机，闷声说道：“好，我告诉你，不过不要到处瞎传！” 戴琦郑重地点头答应道：“好的，我的嘴巴严得很，不会随便告诉别人。” “这栋小楼是邓总姐姐的，以前她们一家就住在这里。” 马经理也不再废话，开始娓娓道来。 “他姐姐有一个缺点，就是对老人不太孝顺，特别是对她年老的公公。” “有一年她公公得了很严重的病，卧床不起，她不但不服伺，还变着法子虐待老头子。” “老头子实在受不了，拿着裤腰带绑在床头把自己吊死了。” “从此以后这栋房子就不太平，邓总姐姐一家人非常害怕，咬咬牙搬离了这里，把房子空置在这里，直到邓总要在这里开分公司，他姐姐才把房子借给他用。” 戴琦心想：原来是邓总姐姐家里的事，怪不得人们对此都讳莫如深。 “刚开始装修的时候。里面一团糟，分公司不得留人在这里守装修材料。那时候分公司就只有我和周敏，还有跑了的那个副经理三个人，我们三个人于是每晚都在这里守着。” 马经理说到这里，伸手接过戴琦递过来的烟，掏了半天才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金属打火机。 “叮”的一声脆响，他点着了烟继续说道：“我们就在你睡的那个房间里，点着蜡烛玩诈金花，玩到半夜周敏想上厕所，拉着副经理一起去。” 马经理说到紧要处，不由紧张地打了一个嗝。 “他们碰到鬼了？” 戴琦颤抖着嘴唇说出了他心里想的东西。 “嗯，不光是他们，我也跟着他们一起去了厕所，却在楼梯口看见一个身板挺直的老头。” “会不会是错觉？” 戴琦心里一阵凉意袭来，嘴巴却死硬。 “我们三个人都看到了，又不是只有一个人看到，那件事以后不久，那个副经理就拿着几千块钱货款跑路了。” 马经理若有所思地看着戴琦的反应。 戴琦强作镇定，他又想起那天晚上布鞋趿拉着上楼的声音，以及梦魇时看见的那个黑影，不禁打了一个哆嗦。 “怎么啦？吓到了，这种鬼啊怪啊的也只有我们南方人特别相信。” 马经理把烟头掐灭，扔进了烟灰缸。 “从风水学上来说，这栋房子本处在繁华热闹的地段，主人把它废弃了，周围的脏东西都把这当成了栖息地，所以很容易发生不好的事！” 马经理继续分析道：“难道你没有发现这栋房子里比外面还要冷？” 戴琦下意识地扭头朝后面看了一眼，他这时有点埋怨自己好奇心太强，以后大概是不敢一个人待在二楼办公了。 这时候，汽车喇叭在楼下院门口传来。 周敏的喊声传来：“小戴，小江，下来搬货！” 马经理站起来走到窗户边，打开一扇窗户朝外看。 陈有海的面包车停在院子门口，周敏正在往车下搬着一台台机器。 马经理朝下面喊道：“怎么拿回这么多机器？” 周敏抬起头回答：“不知道啊！万经理打来电话，让我们把这几款不好卖的机子都回收。” “他妈的，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马经理来了脾气，怒气冲冲地下楼去了。 眼看马经理发怒，戴琦不想去蹚浑水，坐在办公桌前继续忙他自己的事。 没想到周敏跑上楼喊他下去帮忙，戴琦只好不情愿地跟着他下了楼。 周敏央求道：“小江不在，你帮忙清点一下数量！” 戴琦看了一眼叉腰站在一楼大厅的马经理，点了点头。 拿回来的机子大都是商场专柜里摆放的样机，有些连盒子都找不到了。 完全把这堆货清理干净，外面的天已经完全暗下来了。 小江还是没有回来，马经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溜了，会做饭的两个人都不在，他们不得不为晚上吃什么绞尽脑汁。 第29章 春节假期 戴琦十分期待春节的到来，他从侧面打听到公司每年都会放年假，那样他可以回家过一个团圆年了。 不知道李秋霖究竟怎么样了，上次他拨打李秋霖的电话，发现对方停机后已经过去了好些天，或许她那时恰好没给手机续费。 想到这里，戴琦拿起办公桌上座机的听筒，再次拨通了李秋霖的号码，令他失望的是电话里还是提示对方停机，难道是李秋霖发生了什么意外？ 戴琦心里有几分忐忑，毕竟李秋霖是跟着他从广东来到江苏的。 他很后悔没有存李老太家里的电话号码，现在也只好放假路过南京时去李老太家打听一下她的下落。 人一旦有了盼头，对生活和工作就充满热情，戴琦在年前这段时间里，工作格外认真，马经理也兑现了当初的承诺，给他开了一张奖励单传真到总部人事。 万世道也来过一两次分公司，但依旧从不在小楼里过夜。 在过年前几天，总部终于发来假期安排的传真，放假七天，这对家在省外的戴琦来说肯定不大够，但比起不放假的企业，公司算是大气的，何况每个人还多发了一个月的工资当年终奖。 戴琦拿到年终奖，立即到火车票代售点买了张放假当天去南京的火车票，他心里仍然对李秋霖的失联念念不忘。 在放假前一天，马经理请同事们到他家里聚餐。 看着马经理家里宽敞的院落和豪华的别墅，同事们都啧啧赞叹。 戴琦心想：我要是这么有钱该多好啊！ 因为第二天要坐火车的缘故，戴琦不敢喝白酒，他只喝了一点黄酒，觉得黄酒的口感不好，就没有再碰酒杯。 聚会在一片觥筹交错中落下帷幕，喝得有些多的马经理把大家送出院门，脚步虚浮地进去了。 “小戴，你知道马经理的老婆是干什么的吗？” 周敏喷着酒气神神秘秘地搂着戴琦的肩膀问道。 “干什么的？” 戴琦一下子来了兴趣，看着周敏等待他的回答。 “他老婆是注册会计师，在无锡本地的一家上市公司当财务总监。” 周敏拍了拍戴琦的肩头，继续说道：“你可要努力向她看齐哟！” 戴琦被周敏戏谑的言语深深打击到，有些不痛快地回击道：“邓总还是销售出身的呢，有几个人比得上他？” 周敏被噎得无话可说，忙转移话题找戴琦要烟抽。 陈有海一声不吭，默默开着车。 “陈师傅，开车带我们兜兜风！”戴琦突然向他提出要求。 “好，这个小愿望还是可以满足的。” 陈有海答应一声，调转车头向公司的反方向开去。 第二天，戴琦早早从被窝里钻出来，洗漱完毕，来到办公桌前坐下，他要把昨天的事情做完，要不放假玩得也不安心。 其他的同事起床就可以回家，他得争取早点做完，不要落在最后。 廖副经理第二个起床，他最近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周敏悄悄告诉戴琦，万世道已经对他很不满了。 本着事不关己的态度，戴琦并没有向廖副经理透露他听来的消息。 对于万世道和廖副经理，他都没有好印象，就让他们狗咬狗去。 同事们一个个起床收拾，戴琦手头的工作也完成得差不多了。 他把所有的账册锁进保险箱里，再次检查了一遍，没有落下任何东西以后才拎起行李走出小楼。 四个小时后，戴琦在南京站下了车，他想起初次带着李秋霖来到南京时的情景，一转眼大半年过去了。 戴琦再次踏上33路公交车，心里开始忐忑不安起来。 他在长乐路下了车，路两边的银杏树都掉光了叶子，与刚到南京时的郁郁葱葱有着天壤之别。 戴琦提着行李包，到超市买了些礼物，准备送给李老太。 路过岗亭的时候，守门的大爷仍然记得他，热情地和他打着招呼。 “小伙子，这么久不见，你去哪里了？” “大爷你好，我调到无锡工作了。” 戴琦放下手里的东西，掏出烟盒发了一根烟给看门大爷。 “哦，放假了还是啊？现在公司都放了假！” 看门大爷接过烟，把它夹在耳朵背后。 戴琦和他寒暄了几句，提起东西进了小区。 走进熟悉的单元，爬上李老太所住的楼层，戴琦累得气喘吁吁，稍微平复了一下，戴琦把手指放在门铃上轻轻按了两下。 片刻后，一个陌生的中年妇女打开一条门缝，有些戒备地看向门口的戴琦。 “你找谁？” 妇女一脸狐疑地问道。 戴琦一愣，以为走错了地方，他有点不自信地问：“请问，李奶奶是住在这里吗？” 妇女点点头回答道：“啊，是啊，你是？” “她在家吗？我来看看她！” 戴琦朝妇女背后望去，客厅里没有人。 “不方便，老太太瘫痪了，在床上躺着呢。” 妇女语气稍微好了一些。 “啊，我走的时候她还好好的，怎么会瘫痪？” 戴琦大惊，一向身体康健的李老太怎么说病就病了。 “脑出血，她已经不认识人了，谢谢你的好意！” 妇女没有让戴琦进屋的打算。 戴琦终于忍不住问道：“那个住在这里的女孩还在吗？” “那个女孩子听说去上海了，你再打听打听！” 说完，妇女面无表情地关上门，不再理会站在门外的戴琦。 戴琦提着行李和礼物，心里一片酸楚，好心的李老太估计有生之年再也见不到了，可是李秋霖发生为什么连个联系方式都不留给他。 怀着失落的心情，戴琦踏上了回乡的列车，经过近一天一夜的颠簸，火车在一个小站停下来。 戴琦疲惫地走下车厢，拍拍身上的灰尘，朝家的方向走去。 整个假期，戴琦不是在酒桌上就是在去喝酒的路上。 同龄的发小没有继续念书的都已经结婚，甚至有的连孩子都有了。 戴琦的父母多少有些着急，正月里连着催戴琦去相了好几次亲。 他为了不在春节假期忤逆父母，硬着头皮随媒人去看了几个女孩子。 无一例外，女的要求都很高，起步就是三四万的彩礼，让他望而却步。 这个小县城的房子才四百块一个平方，他的父母怎么也拿不出这么多钱出来。 最后，父亲在戴琦的一再保证下无奈妥协了，要他尽早在工作单位谈一个不要彩礼的。 老人的愿望是好的，现在在外面奔波的人，谁不想找个当地有房有车的？像他这种又没房又没钱，并且看不到未来的屌丝，谁愿意跟呢？ 春节假期一晃而过，在假期里，戴琦没有来得及体会家庭的温暖，却陷入了无限的烦恼中。 怀着对故乡的留恋和不舍，戴琦依依不舍地踏上了东去的列车。 第30章 廖副经理被召回 戴琦又一次坐在无锡分公司小楼的办公桌前时，已是正月初八的早晨。 外地的同事们昨天全部陆续回来了。 过了一个年，人们多多少少有些懈怠，因此戴琦起来洗漱完毕开始一天工作的时候，他们都还没有起床。 戴琦强按住内心的躁动，今天的任务挺重，他要结一月份的账，然后把所有的财务数据上传，由总部出财务报表。 戴琦一边上班一边打着哈欠。 这时，办公桌上的电话突然铃声大作，把专心致志工作的戴琦吓了一大跳。 他拿起听筒，对方就说了一句话：“给我个信号！” 原来又有文件传过来，戴琦按下传真键，放下听筒。 “嗯”，不一会儿，一份传真件就出来了。 戴琦拿起文件一看，不由得目瞪口呆。 这是一纸调令，要把廖副经理调到总部去。 “操，没来多久这就高升了呀！” 戴琦左看右看确定是廖副经理的调令，这才对着他的房间大喊：“廖副经理，有你的传真！” 廖副经理昨晚半夜才回到分公司，还没起床，听到戴琦的叫声披衣起床，打开门问道：“谁发来的传真？” 戴琦站起身把传真拿给他，嘴上还说着：“一开年就来好消息，你高升了！” 廖副经理接过传真看了看，没说一句话就把门关上了。 这是做什么，我想回总部还回不了呢。戴琦心里嘀咕着坐回办公桌前。 “有人吗？开下门！” 楼下传来马经理的叫门声。 戴琦又站起身下楼去给马经理开院子大门。 “马经理，新年好！” 戴琦看到马经理第一句话就是给他拜年。 马经理略一错愕，忙回了句吉祥话，然后问道：“他们都回来了吗？” 戴琦回答道：“都回来了！” “好，总部发了传真过来吗？” 马经理再一次问道。 “发了！” 戴琦感觉到马经理今天有一些奇怪，点头说道。 “嗯，好，这事别问，也别乱传！” 马经理立即严肃地交代道。 “哦，明白了！” 戴琦满脸狐疑，这不是好事吗，为什么不能说？ 马经理没有再和他废话，直接走上二楼，挨个敲门叫大家出来，同事们都听到动静，纷纷穿衣起床。 只有廖副经理的房门始终关闭着。 “周敏，今天下不下乡？” 马经理问依旧睡眼惺忪的周敏。 “今天不去，明天跑一趟常熟。” 周敏有些诧异，以前马经理是从来不过问他们行程的，都是廖副经理在安排，今天这是怎么啦？ 他又看了一眼廖副经理的房门，还是紧闭着，这不符合廖副经理一贯早起的作风啊。 马经理点点头说道：“哦，那你今天不用车喽，刚好我要到苏州分公司去，等一下陈有海就跟我走。” 陈有海正拿着脸盆下楼洗漱，闻言忙说道：“车子变速箱有些毛病，恐怕今天去不了苏州，我要去修车。” “哦，那算了，我坐火车去，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我走了。” 马经理一转身下楼，骑着踏板摩托车一溜烟走了。 周敏小声地问戴琦：“还没起来啊？要不要叫叫他？” 戴琦摇了摇头，刚想说话，房间里周敏的手机响了，他跑进去接了通电话。 打完电话他又神秘兮兮地凑到戴琦跟前，“廖副经理要调回总部？” “是啊，你听谁说的？” 戴琦说的其实是废话，分公司谁都知道周敏是万世道的人，告诉他的不是万世道还有谁。 戴琦自言自语道：“我就不明白，明明调到总部是好事，他为什么不高兴？” “呵呵，这里面的说法你就不明白了，在华远，只要从分公司调到总部，十有八九当月就要走人！” 周敏的话石破天惊。 他笑嘻嘻地看着戴琦，“通知可有说他调到总部哪个部门？没有，这就是公司要开他的前兆。” 戴琦这才相信了周敏的话。 心想不知道廖副经理又哪里得罪了万世道，才突遭横祸的。 果然，周敏继续说：“我跟他说了，千万不要试着动摇万经理在公司的地位，他偏不听，以为自己在这个行业里做了多年，有这个能力，可他也不想想，他和万经理，哪个跟邓总走得更近？” 原来又是公司政治，看来廖副经理被打败了，而且输得十分彻底，刚过完年就得重新找工作。 周敏得意洋洋地洗漱完毕，一个人去了商场专柜。 陈有海开着车去了修理厂。 小江瞒着众人又跑了出去，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小楼里只剩下廖副经理和戴琦，戴琦心里记挂着他的账，坐在办公桌前一通忙碌。 廖副经理终于在午饭前打开房门出来，行李都已打包好，整齐地放在床上。 “小戴，还在忙啊？” 他走到戴琦的对面，脸上强挤出微笑。 “诶，廖副经理，今天要把上个月的财务数据报到总部去。” 戴琦抬起头看了一眼眼神有些闪烁的廖副经理。 “我要走了，大概你们也知道了，这个公司一直有这样的传统，只要让谁走，就把谁调到总部！” 戴琦安慰道：“也许不是呢？该不会多想了？” “呵呵，你还年轻，以后要多注意，在工作中结交的朋友很少真朋友，他们往往为了利益就轻而易举地把你出卖了！” 廖副经理的神情有些落寞。 “行了，我去赶火车，说不定以后还有机会见面的！” 廖副经理见戴琦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转身向房间走去。 “廖副经理，不吃了午饭再走吗？” 戴琦虽然被廖副经理害过一次，但心里对他的恨意早就没了。 “不了，早点去总部办手续，在这里多待一天都会被人笑话。” 廖副经理苦笑着拍拍戴琦的肩膀，拎起行李往楼下走。 戴琦一直把他送到院子门口，廖副经理冲他说：“送君千里，终有一别，回去，别忘了我和你说的话。” 送走廖副经理，戴琦一个人待在小楼里，他也没心思吃饭，也没心情害怕。累了就从烟盒里掏出烟来，一边工作一边吸烟。 他把上个月的财务数据全部填好表，给小苗发了份传真传过去。 刚松了一口气，座机铃声又响了起来。 戴琦拿起听筒，说了一声：“喂，你好！” “喂，你好，是小戴吗？我是人事部小夏啊！” 听筒那头传来小夏热情的声音。 戴琦问道：“哦，小夏，有什么事吗？” “廖副经理有没有在分公司有借支？” 小夏的语速飞快。 “没有，他就到了总部吗？” “是的，正在办离职。” “啪”的一声，不等戴琦说话，对方就挂断了电话。 戴琦愣了片刻，他似乎在廖副经理身上看到了自己在这个公司的未来。 第31章 破产传闻 戴琦忙完二月份的账，分公司员工内部开始疯传总公司即将亏损破产的消息。 他们经常在私底下偷偷问戴琦，戴琦心里很无奈，他到公司几个月，从来也没有机会编制财务报表，那都是小苗的专职工作。 来到无锡后，也只是月底结完账把数据上报总部，由总部出财务报表。 因此他这个小会计说白了更像一个打杂的统计，对分公司的盈亏一无所知，何况是整个公司。 小江的消息倒比戴琦灵通，他信誓旦旦地说消息的来源绝对可靠，总公司的维修部马上就要被裁撤了。 戴琦大吃一惊，如果整个维修部都被裁撤，那破产的传闻就铁定要坐实了。 戴琦的心里非常矛盾，公司真的倒闭了，他将再次面临着失业重新找工作，可是工作几个月以来，他口袋里依旧空空如也。 然而他对这栋小楼也没什么好印象，总想着早点离开这个鬼地方。 对于这些小道消息，所有的领导都讳莫如深，年后邓总和万世道再也没有出现在无锡，这明显是不正常的。 周敏照例每天和陈有海下乡跑市场，等天黑了才回来，小江已经很久没有听张学友的歌，似乎情感上受了什么打击。 马经理偶尔骑着他的踏板摩托车到分公司转一转，待到中午就回去。 戴琦手头上的工作量减少了，空闲下来的他总是陷入迷茫，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 迷茫中的戴琦开始对酒产生了莫大的兴趣。 巷子口的小卖部里的二锅头成了他购买的必需品。 中午他和小江总是一人一杯二锅头，外加一桶泡面解决肚子问题。 然后趁着酒劲钻进被窝舒舒服服睡一觉。 三月末的一天，许久没来分公司的邓总出现了，这天分公司里照例只有戴琦和小江两个人。 戴琦凑巧跑出门去买烟，看见墨绿色的丰田车停在院子门口。 幸好这次戴琦手上没有拎酒，但还是忐忑地绕过丰田车，走进了小楼。 邓总面无表情地坐在一楼大厅的沙发上，万世道陪坐在一边，不停地和邓总说着什么。 “邓总好、万经理好。” 戴琦小心翼翼地和他们打了个招呼，脚步略微迟滞了一下。 “嗯，马经理呢？怎么就你们两个人在？”邓总似乎心情不大好。 “马经理去各个商场巡视专柜去了。” 戴琦脸不红心不跳地撒着谎，这是前两天马经理特意交代的。 邓总接着问：“嗯，周敏呢，他怎么也不在？” “周敏下乡跑市场了，早上我打过电话问他！” 坐在一旁的万世道赶紧接腔道。 邓总点点头不再说话，戴琦暗自松了一口气，转身上了二楼。 刚坐下来准备工作，万世道尾随着他上来，慢慢靠近戴琦。 戴琦背对着他，不想理会，可万世道偏偏不识相地对戴琦说：“保险箱里还有钱啊？邓总要借两千块钱！” 戴琦摇摇头说：“这两天他们下乡没有带现金回来，保险柜里只剩下几百块钱备用金了。” 万世道一听不高兴了，咕哝着转身离开。 不久，楼下传来汽车发动机启动的声音，戴琦悄悄走到窗口上向下一看，见邓总的车慢慢向巷口开去。 戴琦兴奋地向楼下喊道：“小江，小江，在不在？” “有什么事？” 小江答应一声，急急忙忙跑上楼来。 戴琦悄声问道：“邓总他们走了？” “走了，他们去苏州了！” 小江继续说道：“这下苏州那边又要鸡飞狗跳了。” 戴琦笑了笑，没有接话，他心里突然又开始为今天的午餐发愁。 “我们今天出去吃，马路对面新开了一家兰州拉面，味道还不错！”小江提议道。 “又吃面？天天吃面，不是方便面就是拉面，我不想吃，干脆炒剩饭吃！” 戴琦对吃面已经很厌烦了，索性打算炒点昨晚留下的剩饭吃。 “好，我来炒，反正也没有什么事干！” 小江热烈地回应着戴琦的提议，转身下楼去了。 戴琦抬头看了看窗外，今天难得天晴，阳光透过窗户落在灰白色的地砖上，使小楼里阴冷的感觉有了一丝缓解。 戴琦心情莫名地好了起来，他放下手里的笔，走到窗户边晒太阳。 小江在楼下喊道：“小戴，吃饭喽！” 戴琦欢呼一声，飞快地跑下楼，厨房里一股油烟味，小江忘记开抽油烟机了。 戴琦狼吞虎咽地吃着炒饭，他猛然想起昨天的账还没有登完。 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戴琦发现自己老是忘东忘西，看来酒这东西还是不能碰。 吃完炒饭，小江把碗一搁，对戴琦说：“我要出去一趟，如果有人找我，你就说我送修好的机子去了！” “又剩我一个人，这鬼地方我也不想待！” 戴琦有些抱怨，最近小江总在下午出去，直到傍晚才回来吃饭，以至于戴琦认为他在外面赚外快。 “我女朋友来了，我在外面给她租了个房子，没办法，这里全是男人，不太方便。” 小江看戴琦脸色不对，慌忙解释道。 戴琦不好再说什么了，分公司一个人没有也好，他可以静下心来做他的事。 小江出去了，把被他搞得乱七八糟的厨房交给戴琦打扫。 戴琦直到现在才后悔为了饱腹之欲害得自己又要忙碌大半天。 下午总部会计小苗打电话来说他发的数据对不上，戴琦花了很长时间核对，最后才发现传真过去有一个小数点不清晰，被小苗漏掉了。 对账是很繁琐的事，有时候所有的数据都核对过，报表就是差一分钱。 不过，这次戴琦终于看到会计报表了，他特意看了累计利润一栏，是负的，这就意味着无锡分公司一直在亏损，怪不得会有公司要破产的传闻。 戴琦做好所有的事，放松一下又酸又疼的脖子，信步走到窗前，太阳已经西斜，夕阳的余晖被前方的屋子挡住，再也晒不到了。 他失望地叹了口气，转身下楼，准备出门去买酒喝。 突然，桌上的电话铃声骤响，戴琦不得不返回来，去接听电话。 电话是万世道从苏州打过来的，他交代戴琦转告周敏回到分公司马上给他打电话。 戴琦刚说了声好，对方就挂断了电话。 他恼火地把听筒放回去，这些人整天神神叨叨的，令人不可捉摸。 戴琦忘了刚刚要做什么，想了一会儿才想起要出去买酒。 他拿出保险箱钥匙，打开保险柜看了看，里面没有多少钱了，他拿出十块钱，关上保险箱，随意转动了几下密码锁，打乱密码，转身下楼。 在巷口小卖部里买了一瓶酒，他想起今天的晚饭还没有着落，于是看着巷子外面车来车往的马路发起呆来。 第32章 小江被召回 破产传闻甚嚣尘上的时候，不好的消息再次传来，小江被总部召回了。 接到总部发来的传真时，办公室只有戴琦一个人。 最近人们似乎有预感般不愿在办公室里待。 销售倒好说，随便找个借口就出去了，戴琦没有出去的理由，因此成了留守者。 小江又找女朋友厮混去了，他女朋友怎么样，戴琦到现在也没见到过，有时甚至怀疑女朋友是小江意淫出来的产物。 戴琦看着手上的调令出神，小江被调回，无锡分公司的维修点就相当于被裁撤掉了，这是不是从侧面反映公司快不行了呢。 傍晚，周敏和陈有海回到分公司，把面包车上的机子卸下来，他们看到小江又不在，把机子一股脑儿全部堆在维修部门口。 “小江这个鸟人，整天不知道在干嘛？” 周敏骂骂咧咧地上了楼，找戴琦报销当天的汽油费。 陈有海在一旁问道：“小戴，今天有没有找我的电话？” “没有啊，今天只有小江的传真，他要被总部召回了。” 戴琦把通知拿出来拍在桌上。 “什么？” 周敏和陈有海异口同声地说道。陈有海凑过来拿起通知，“乖乖，这么快就开始裁人了？” 陈有海惊讶地指着通知说：“还从维修部裁起，按道理应该先裁销售啊。” 周敏不满地看着陈有海说：“公司还指望着我们再跑跑货，最后出点钱呢！” “怎么搞，小江还不知道？” 陈有海自知周敏不好得罪，忙转移了话题。 “不知道，他还没有回来！” 戴琦摇摇头叹息一声。 “该走的都要走的，快一步慢一步而已，我饿了，咱们晚上吃什么？” 周敏似乎看透了，他第一个对这个话题失去了兴趣。 “楼下还有些肉和青菜，你自己做着吃！” 戴琦还在为即将到来的又一次离别而伤感着。上次廖副经理走的情景还历历在目，不到一个月，又要走一个。 “我看晚上烫个火锅吃，厨房里还有半包火锅底料！” 周敏下楼看了一眼厨房里的菜，匆匆忙忙跑上来跟戴琦说道。 “好，我来打小江的电话，叫他赶紧回来，晚上喝点？” 戴琦拿起电话话筒，和他们商量道。 “不要，让他好好陪女朋友！” 陈有海抢过话筒，把它放了回去。 “那我下去准备了。” 周敏有些兴奋，匆匆忙忙跑下楼去了。 “小戴，你是不是有点舍不得啊，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出门在外就是这样啊！” 陈有海看穿了戴琦的心思，嘴里不停地安慰着他。 “楼下那个小子知道一些内幕，他是万世道的嫡系，今天多灌灌他，让他自己说出来。” 陈有海向戴琦眨眨眼，狡黠地笑了。 戴琦遵照陈有海的意见，拿了钱去买了瓶二锅头，这酒更像是自酿的粮食酒，度数高，关键还不贵。 等了一会儿，浓郁的火锅香味弥漫开，引得三人抛开烦恼，围坐在一起开始吃喝。 周敏的兴致很好，不停地和他们碰杯，陈有海向戴琦眨眨眼，戴琦会意，在两人轮番劝酒下，周敏很快舌头开始打结，话也不自觉多了起来。 “喝，喝，不知道以后我们还有几次能在一起吃饭了，小周，我跟你说，总公司这么老往上调人，是不是快不行了？” 陈有海见时机已到，故意叹口气，每人发了一根烟，开始套话。 周敏晕晕乎乎地接过烟，伸手去口袋里掏打火机。 戴琦眼疾手快，忙拿起自己的打火机给他点燃香烟。 周敏舒服地吐了一个烟圈，看着陈有海摇了摇头，“老大哥，你看得真他妈准，公司是真快不行了，品牌代理的时间到期，厂家不准备再把江苏省的总代理交给我们公司了。” 虽然心里早有准备，但是戴琦他们猛一听说还是有些震惊，怪不得维修部要第一个裁撤掉，原来是这样。 “那公司就这么耗着等死？” 陈有海有点无可奈何，他这个年纪已经有些不好找工作了，要不早就回南京浦口老家去了。 “不知道，听万经理说老板还在找其他产品替代它，可有没有结果我也不清楚。” 周敏不停地吸着烟，不再动桌上的酒杯。 “小戴，开门！” 这时，院子铁门“咣咣”响起来，是小江回来了。 戴琦站起来准备去开院门，陈有海一把拉住他说：“坐下，让这个屌毛在外面待会儿！” “咣咣”，铁门在小江的敲击下越来越响，他的声音也逐渐带着一丝愤怒。 “我……我去开门！” 周敏摇摇晃晃站起来，走到门口，打开铁门闩。 小江一脸狐疑地看着周敏，“你喝酒了？” “嗯，喝了，你回来晚了！” 周敏一伸手揽住小江的肩膀，走进大厅。 “小江，你回来了，吃过没有？” 戴琦没有给小江开门，心里有一点内疚。 “吃过了，你们这是怎么了，没事喝什么酒？” 小江看一眼还堆在门口的机器，不免皱了皱眉头。 “来，小江，我们聊聊天！” 周敏又过来拉小江，小江只好随他坐下，三个人都看着小江，气氛一下子冷下来。 还是小江打破了沉默，问陈有海：“陈师傅，你们这是怎么啦？” 陈有海对着戴琦扬了一下下巴，“让小戴对你说！” 戴琦嗫嚅着说：“小江，总部要把你调回去！” “啊，就这事，你干嘛不直接告诉我总部要开了我？” 小江一副淡定从容的模样，反倒把戴琦准备安慰他的话全噎了回去。 “怎么，你知道了？” 陈有海眨巴着眼睛看着小江。 小江一扬手上的手机，“我下午就得到了通知，我们部门都要裁掉。” 周敏瞪着眼不满地说道“靠，害得我们还商量半天，不知道怎么安慰你！” “安慰我干嘛，我们半斤对八两，只不过我比你们早一步离开而已！” 小江看见酒瓶子里还有一些酒，抓过瓶子一口气吹完，狠狠地把酒瓶往桌上一顿，“我就是生气，在公司好歹干了两年，临了连一毛钱解散费也不给！” “唉，还解散费，你真是想多了，小江，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戴琦喝掉杯中酒，看着脸颊升起两朵红晕的小江说。 “走一步算一步，先带我女朋友去南京，南京混不下去就回苏北，开个电器维修部。” 小江早把后路都已经想好了。 “诶，你们都是有技术的人，我还不知道怎么办呢？” 周敏语气中带着些许伤感，他掏出烟盒，每人发了一根，自己拿起一根叼在嘴上，却不点燃，从左边嘴角移到右边，又从右边移到左边。 几个人都奇怪地看着他，小江冲他伸出中指，离开餐厅跑上楼去了。 第33章 交接 到了4月初，陈有海回南京休假就再也没有回来。 分公司只剩下戴琦、周敏和久未露面的马经理三个人。 没有了司机，周敏不再下乡，整天和戴琦待在办公室里闲聊。 说起胆量，心宽体胖的周敏绝对比不上戴琦，只要戴琦稍微离开一下，他就满世界找。 “小戴啊，我跟你说，你刚才出去了，我把手机放在办公桌上，只上了个厕所的功夫，你猜怎么着？” 周敏惊恐地拉住戴琦看他的手机。 戴琦心不在焉地问：“怎么了，你的手机不好好地放在这里吗？” “听我说完撒，本来我是把手机倒扣在桌面上的，结果我回来，手机的显示屏冲上了，这里又没有别人，不是闹鬼是什么？” 周敏紧张地环顾四周，戴琦听完他的叙述，心里也有些发毛。 两个人便出了门，坐在院子门口晒太阳。 “阿嚏！” 周敏抬头看太阳，被阳光晃得直打喷嚏。 沉默中戴琦忽然开口问道：“周主管，你说陈师傅还会回来吗？” “回个屁，他已经办好离职了，听说跟总部的人事部经理闹得很不愉快！” 周敏接下来说什么戴琦一句也没听进去，他又想起了人事部的小夏。 去年他去公司面试时小夏帮他复印的资料，平时工作中也偶有接触，不知道她会不会离开？ “你在想什么？” 周敏发觉了戴琦的异样，冲他挥了挥手。 戴琦回过神来，对周敏说：“这房子会怎么处理，好不容易刚装修完，难道又要空在这里？” “那又能怎样，这闹鬼的房子邻里邻居的肯定都心里有数，卖也卖不出去，我说你还是好好考虑一下自己的未来？” 周敏说到一半突然反应过来，教训道。 “呵呵！” 戴琦再次陷入沉默。 两人没了话题，正枯坐间，楼上的座机响了，戴琦以最快的速度冲上楼，拿起听筒。 “喂，小戴吗？”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戴琦想了片刻才想起对方是谁。 “张姐啊，我是戴琦，找我有事吗？” 对方是苏州分公司的财务主管，平时和戴琦有业务上的往来，也来过无锡一两次。 “啊，你在就好，今天我到无锡去找你对账，你没有事不要走开啊！” 张姐声音亲切，一口软糯的苏州普通话特别好听。 “好，我不出去！” 戴琦放下电话，拿出所有账本检查了一遍，没有发现错登和漏登的，便放心地下楼继续晒太阳。 戴琦心里明白，他在公司的最后时刻终于也来了。 周敏四仰八叉半躺在靠背椅上，一副欠收拾的模样。 “谁啊？” 他眯缝着眼问道。 “张姐，她要过来找我交接！” 戴琦轻描淡写地回答道。 “什么？你走了留下我一个人怎么办？” 周敏“腾”地站起来，眼睛直愣愣地看着戴琦。 “该来的总会来的，你可能这两天就要一个人睡在这栋楼里了！” 戴琦恶作剧似的指了指眼前的房子。 “见鬼，你要是走了我到亲戚家里去住！” 周敏吓得打了个哆嗦，两个人在院外一边晒太阳一边斗嘴，时间过得很快。 快到中午的时候，一辆南京依维柯从巷口转了进来，冲着晒太阳的两人按了一下喇叭，戴琦认识，那是苏州分公司的车。 “别愣着了，把椅子挪开！” 戴琦碰了碰周敏，把自己坐的椅子拎回大厅。 周敏动作慢了一步，车子在他跟前停下来。 司机小杨把头伸出车窗，笑嘻嘻地看着他。 周敏开玩笑说：“别停，往肚子上来！” 小杨熄了火，从驾驶室里跳下车，拉开侧门，张姐低头走下车。 小杨看着懒洋洋的周敏说道：“你们挺享受的，没事在这里晒太阳！” “补补钙，一个冬天没有见太阳，人都发霉了。” 周敏嘴上应付着小杨，又微笑着和张姐打招呼：“张姐，好久没有见你了，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张姐笑着回应道：“来看看你们啊，怎么，不欢迎？” “哪里，走，进屋里坐！” 周敏拎起椅子，跟在众人身后进了屋。 戴琦转过头问道：“张姐，我都准备好了，现在交接吗？” 张姐听戴琦这么说，冲他尴尬地笑笑说：“就现在。” 戴琦把所有的账本都放在桌面上，先对仓库的账，由于年后一次货也没进，仓库基本没什么东西了，因此仓库的账对得特别顺利。 不到一个小时，分公司所有的货物、低值易耗品和固定资产都一一核对清楚。 最后只剩下保险箱，戴琦拿出保险箱钥匙，插入钥匙孔，转动密码，轻按把手，保险箱“卡啦”一声打开。 保险箱里除了公章还有一点零钱，加起来也不超过一百块，张姐手拿向《现金日记账》，看了一眼现金余额，只剩下70几块钱。 她无趣地合上账本，戴琦已经把所有的钱都拿出来放在办公桌上数了起来。 “74元5角，对上了，张姐！” 戴琦把钱数了一遍，对正在环顾四周的张姐说。 “嗯，好，都对上了，你这里财务资料还不少，今天都运到苏州去。” 张姐把账本都摞好。 “这些东西都运走吗？” 戴琦指着大厅里的办公桌。 “不，就财务资料和仓库里的货物，其他的先不管他。” 手机铃声响起，张姐打开挎包，掏出手机，戴琦知趣地走开，但还是隐约听见张姐向对方汇报道：“都对好了，没什么问题，嗯，嗯，我知道了。” 戴琦第一反应就是安经理的电话，为什么安经理不打电话通知他呢？ 随后，戴琦就释然，自己只是个不入流的小角色，安经理没有必要通知他。 张姐挂完电话，和戴琦开玩笑道：“你们无锡分公司真好，住着这么豪华的别墅！” 戴琦苦笑着说：“呵呵，张姐，苏州分公司的同事来无锡从来不敢在我们这里过夜，你不知道？” 张姐不以为然地说：“瞎讲，这都是他们瞎传的！” 站在一边的小杨立刻说：“那行，今天晚上你就待在这里一个晚上，我不带你回去了！” 张姐露出一丝鄙夷的神色，“无锡离苏州才多远，我不会坐火车回去。” 一群人哈哈大笑起来，只是戴琦的笑声中却带着一丝凄凉，不管怎样，他就要和这个地方说再见了。 戴琦请大家吃了兰州拉面，这个紧挨着小巷的拉面馆恐怕他再也不会来了。 吃完简单的午饭，他们歇了一会开始搬东西，别看东西不多，搬起来还挺费事。 直到太阳西斜才搬得差不多。 “小戴，你和我们一起去苏州待两天！”张姐向戴琦发出邀请。 “我……” 戴琦刚想拒绝，张姐继续说：“回苏州还要给你结算工资！” 第34章 苏州二日游 车停在苏州临顿路上的分公司旁，马路对面就是不知流向何处的临顿河。 戴琦拎着行李箱下了车，张姐指着身后对他说：“那边就是狮子林，再远一点是拙政园，有空可以去看看。” 戴琦不由得心动起来，拙政园在中国园林界那可是鼎鼎有名，不去看看真是枉来苏州一趟。 一行人走进分公司，叫所有的同事一起出来搬下车上的东西。 搬完后天已经完全黑了，做饭的阿姨大声招呼大家吃饭。 戴琦很不习惯这里的伙食，所有的菜都是甜口，看桌上有一盘煎带鱼，他夹起一块吃了一口，也是甜的。 “怎么了，不合胃口吗？这还是你来了，你不来我们好久都没有吃肉了！” 司机小杨夹起一块红烧肉放进嘴里嚼着。 张姐微笑着说，“明天去我家里吃饭，我做菜给大家吃！” “好，好！” 另外一个业务员高兴地扬起手上的碗。 戴琦被这里良好的氛围深深感染，要是他在苏州而不是无锡工作那该多好啊。 吃完饭，小杨带着戴琦去宿舍休息，他们沿着临顿河走了几百米，踏上一座古色古香的石桥，走向桥对面沿河的民居。 民居外的小路上亮着路灯，映照在河面上，一只摇橹船轻巧地划过河面，荡漾的浪花把灯影击得粉碎。 戴琦慢悠悠随着小杨回到宿舍，这栋平房也有了年头，被公司租下来做宿舍用。 “我们这里条件没有无锡好，你就凑合着住！” 小杨把戴琦带到靠近大门的房间，继续说道：“喏，你就睡这张空床。” 戴琦感激地说道：“好的，谢谢！” 小杨摆了摆手，“谢什么，都是一个锅里捞饭吃的，不要太客气。” 戴琦瞬间沉默了，他们还有一两天就要分别，大概以后再也不会见面了。 小杨没有感觉到戴琦的异样，叮嘱道：“早点休息，晚上两点钟还要装一车货回厂家。” 匆匆洗漱完毕，他们早早上床休息，戴琦累了一天，睡得比较死。 就在他还在沉睡时，突然觉得脸上一阵冰凉，努力睁开双眼，小杨拿着一瓶矿泉水在他脸上蹭。 看见戴琦醒了，小杨对他说道：“时间不早了，起来！” 戴琦强打精神，穿衣服起床。 他们洗漱妥当，打开门消失在黑暗里。 到了地方，戴琦惊讶地看着眼前加长的大卡车，瞬间感觉不太好，这么长的车要装到什么时候？ 张姐已经到了，停车场还有四五个力工打着哈欠等人打开仓库的大门。 小杨有些抱歉地瞄了张姐一眼，赶紧去开仓库的大门上的锁头。 打开大门以后，卡车慢慢倒到仓库的门口，力工们瞬间都打起精神，钻进仓库里搬货，戴琦看人们都忙碌起来，也要加入进去，却被张姐一把拉住，“看着就行，不要我们亲自动手！” 戴琦四下打量，同事们果然没有一个动手的。 别小瞧了这些力工，虽然他们人少，可是干起活来十分麻利。 到天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基本装车完毕，张姐一夜没有合眼，脸色有些苍白。 小杨绕着货车检查了几遍，帮司机拉了拉捆绑货物的麻绳，直到实在没有什么问题了才来到张姐面前，向她点点头。 张姐手伸进坤包拿出一个钱夹，掏出一沓钱数了数，交给等在一旁的力工。 他们拿了钱，顾不得擦拭额头上的汗水，欢天喜地地去了。 货车司机也发动汽车，趁天还没大亮出发了。 戴琦好奇地问道：“张姐，这些机子都运去哪里啊？” 张姐轻描淡写地回答道：“运回厂里，我们公司跟他们合作结束了，这些没卖完的机子都还给他们。” 小杨打着哈欠走过来说道：“饿了，咱们吃早餐去！” “好，我请你们吃好吃的！” 张姐点点头，问小杨：“你这个样子开车没有问题？” 小杨打起精神回答道：“没问题！” “那好，我们去观前街吃小笼包！”张姐一挥手，几个人就向车子走去。 吃完甜腻腻的小笼包和味道远逊于南京路边摊卖的馄饨，戴琦随着大部队回到分公司。 分公司门面里陈列的机子也都清空了，大厅里显得空空荡荡。 无事可干的戴琦在大厅里来回踱步一块块数着地砖玩。 不久以后，久违了的马经理和万世道联袂来到分公司，戴琦还在低头数地砖没有发现他们。 “小戴，你什么时候到的？” 马经理看见戴琦，热情地和他打了个招呼。 戴琦抬起头，看是马经理，忙上前问好。 “那个小他，你也在这里啊？” 万世道见戴琦出现在这里，有一些意外。 “别小他小他的，人家有名有姓，他姓戴，记清楚了。” 刚从里间办公室出来的张姐不客气地怼道。 万世道讪笑着说道：“都怪我记性不好！” 马经理停下脚步，问戴琦：“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戴琦回答道：“先回南京再说！” 马经理点点头说道：“也是，大地方机会更多，以后有空常回来看看。” 戴琦点点头，正在这时，小杨从办公室出来喊道：“小戴，你的电话！” 戴琦疑惑地跑进办公室，心里不免有一些疑惑，谁会知道他在这里呢？ “小戴，你走了现在真剩我一个人了，刚才我去注销了在无锡开的银行卡，你猜怎么了？” 周敏连珠炮似的说道：“回来传真机又吐了一地纸，我现在不敢回公司了！” 戴琦揶揄道：“你那么大个子还怕鬼，那行李怎么办，不会你连行李也不要了？” 周敏无奈地说：“不管他。到时候叫我亲戚一起来收拾，苏州怎么样，好不好玩？” “嗯，万经理和马经理都在这里，你来不来？” “不去，领导在，有什么好玩的，哪有一个人自在，先挂了哈，我手机快没钱了。” 说完，周敏便匆匆忙忙挂断了电话。 戴琦放下听筒，张姐对他说：“现在反正没事，我们来算一算你的工资。” “好的，张姐。” 戴琦莫名有些伤感，结算完工资，他就彻底和公司没有关系了。 张姐拿出计算器按了一通，问道：“就算到今天为止！刚好一个半月，一千五百块钱，没错？” 戴琦点点头说：“没有问题，张姐。” “好，我拿现金给你！” 张姐数了十五张百元大钞给戴琦，叫戴琦在刚做好的工资单上签字。 戴琦有些恋恋不舍地说道：“好啦，张姐，我也该走了，谢谢你们！” “你的行李还在宿舍，我带你去拿。” 坐在一旁的小杨站起来，“你不再玩两天？” “不了，还要赶回南京去！” 戴琦摇摇头，和张姐、马经理他们告别以后，随着小杨回宿舍去拿行李。 第35章 重回南京 长途大巴在南京中央门汽车站缓缓停下车，南京已是万家灯火。 想想去年刚到南京，还是夏日炎炎的天气，如今故地重游，却是乍暖还寒，而戴琦的心情也像寒风中瑟瑟发抖的行道树一样，没有半点安全感。 他提前打了电话给大姨，只说自己到南京找工作，却没有把去年就来了南京的事告诉大姨，怕她责怪。 在汽车站门口，姨父的出租车早就等在那里。 多年不见，姨父的两鬓已经斑白，但还是一如既往的健谈，大概这是出租车司机的通病。 “小琦，你表弟知道你要来，高兴得不得了。” 姨父关上车门，一脚油门向家的方向开去。 “嗯，诚诚现在读高几了，姨父？” 一说起表弟，戴琦就想起在老家总追在他屁股后面疯跑的小胖子。 “高二了，还有一年半就高考，你有空好好劝劝他，小小年纪就学别人谈恋爱，还不能说，一说就炸！” 姨父的言语中透露出一股无奈。 “好的，回去我劝劝他！” 戴琦立即就答应了姨父，他将以自己的亲身体会告诫表弟，不好好念书在社会上混有多难。 “那最好，你爸妈身体还好？” 姨父转移了话题，“他们知不知道你来了南京？” “啊，他们都挺好的，我来南京之前给他们打了电话，姨公姨婆很想念你们，叫你们高低今年回去过年，他们好几年没见着诚诚了。” 戴琦看着车窗外人来人往的马路说道。 姨父苦笑着摇头说道：“唉，这两年是回不去喽，诚诚面临高考，你大姨身体又不好，我不天天在路上跑一家人都得喝西北风！” 戴琦一时无语，姨父也变得心事重重，两人不再说话。 出租车在一个老旧的小区里停下，这是一个拆迁后还迁的小区，开放式的小区连物业都没有。 “到了，你大姨可能做好饭了！” 姨父拉上手刹，打开后备箱去拿戴琦的行李箱。 “我来，我来！” 戴琦忙下车抢着拿过行李箱，跟着姨父上了楼。 大姨对戴琦的到来表示欢迎，继而责怪戴琦怎么到现在才来南京找工作，戴琦苦笑着没有吱声。 表弟季若诚今天特地没去上晚自习，在家里等表兄的到来，短短几年不见，他已经长成大小伙子了，将近一米八的身高，长期的体育锻炼使身上没有一丝赘肉，一下子把他这个表哥比下去了，怪不得小小年纪就有女孩子喜欢。 戴琦上车前在苏州汽车站门口的特产商店买了些特产给姨父一家。 他们围坐在一起吃了个团圆饭。 饭后，姨父又出车去了，他一直开晚班车，大姨收拾完碗筷，拉着戴琦聊天。 “小琦，你为什么在无锡干得好好的又不干了？” 年纪大的人特别希望晚辈工作稳定，大姨也不例外。 “公司解散了，不是我辞职的！” 戴琦早就想好了应对方法，他的回答果然让大姨没有了责备的借口。 “这样的，也好，在无锡无亲无故的，一个人很难，以后就好好在大姨家待着。” 大姨大气地说道：“多个人就是多双筷子的事！” “哦！” 戴琦嘴上答应着，心里却暗暗下定决心，找到工作就搬走，大姨一家有他们自己的生活，长期打搅他们的生活不合适，何况大姨只是戴琦外婆姐姐的女儿，事实上没那么亲。 季若诚小时候寄养在外婆家，很黏戴琦，趁着妈妈洗碗的功夫把他拉进房间说悄悄话。 这个年纪的男生，情窦初开，大多有心仪的女生，季若诚也不例外，他向来和父母因为早恋的事情没少闹矛盾，好不容易表哥来了，有了倾诉的对象。 “哥，你帮我出下主意呗！” 季若诚掩上房门，怕被母亲听到。 “嗯，她家是干嘛的？” 戴琦张口就问。 “她母亲是政府公务员，处级干部，父亲是房地产开发商，家里蛮有钱的！” 季若诚说起小女友的家世，如数家珍。 “算了，还是认真读书，考个好大学！” 戴琦听完皱着眉头劝说表弟。 “为什么？” 季若诚瞪大了眼睛。 “阶级差距，这是你们以后跨越不过的鸿沟，简单来说就是门不当户不对。” 戴琦认真地看着一脸不相信的表弟。 季若诚带着怀念的表情说道：“我和她可是真爱，初二的时候就开始交往了，她为了宣誓我们的爱情还偷了父亲的茅台酒和我喝得大醉了一场。” “但是你们还没有自立，听哥的没错，你如果想和她在一起，必须考上一个好大学，努力降低阶级差距，才有机会，你自己好好想想！” 戴琦不厌其烦地开导着他。 “真的？” 季若诚终于有一些心动，女友的家世确实带给他不小的压力，但第一次从别人口里听说还是给他带来了很大的触动。 “真的，哥再怎么说也是过来人！” 戴琦说这话的时候心里不免发虚，除了高中时期的暗恋，他的感情世界至今还是一片空白。 大学里的哲学老师曾说谈恋爱次数越多的人情商越高，这点他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从没谈过恋爱的他情商低倒是同学们公认的。 这时候大姨敲门进来给戴琦铺床。 大姨家的房子是还建房，面积不大，以前为了老家来人留宿方便买的是上下铺的架子床。 戴琦自然而然睡上铺，季若诚嫌母亲打断了他们的对话，又把戴琦拉到客厅坐下。 戴琦烟瘾犯了，打开房门站在门外抽烟。 季若诚嘲笑道：“你这个习惯和我爸一模一样，他也从不在家里抽烟。” 戴琦指着里屋说：“女人都一样，闻不得烟味，我爸也从不在家抽烟。” 戴琦深吸一口烟，接着问道：“咱们言归正传，你学习成绩还可以？” “还可以，勉强可以进前二十名。” 一说起学习成绩，季若诚不太自信。 戴琦又问道：“前五能上重点？” “妥妥的！” “那还有一年半，你争取考进前五，以后还有希望！” 戴琦伸手拍了拍季若诚的肩膀，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答复。 这天晚上，季若诚和戴琦聊了很多，甚至聊起了戴琦的大学生活。 一说起自己的大学生活，回想起来是那么的乏善可陈，戴琦瞬间没有了聊下去的欲望，找了个季若诚明天还要上学的借口睡了。 第二天天还没亮，季若诚就赶去上早读了，没有了工作羁绊的戴琦一直睡到姨父接完班回家才起床。 他洗漱完毕去楼下买了两份报纸，去年的工作就是在报纸上找到的。 大姨为他们准备好了稀饭，姨父喝了一点上床休息去了。 客厅静悄悄的，戴琦一手拿着报纸，一手拿着水笔在报纸上写写画画，没了工作，他失去了安全感。 第36章 偶遇 找工作的日子是令人焦虑的，眼看从华远公司离职时得到的工资越来越少，戴琦有些心慌了。 大姨一家对他那是没得说，一点也没拿他当外人，但他们越是这样，戴琦越是心里过意不去。 想想去年刚来南京那会儿，运气不是一般的好，兴许是上次把好运气都用光了，他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工作。 雪上加霜的是，非典来了，这场在北京和香港肆虐的流行病给处在中间地带的南京也带来不小的冲击。 戴琦不得不减少了外出次数，以降低感染非典的风险。 姨父的出租车生意也减少了五成以上，笑容逐渐消失在他那张因为长期熬夜而略显苍白的脸上。 戴琦更加焦虑了，他只盼望这场瘟疫快点结束，找到合适的工作。 因此他没有丢下买报纸的习惯，每天都花大量的时间在报纸上寻找招聘的讯息。 直到有一天，戴琦看见报纸上有一家服装公司正在招会计，他满怀期待地打电话过去询问。 招聘人员在电话那头要求他面谈，可当戴琦按照她给的地址找到地方时，看到的却是一家女式内衣店，店里琳琅满目的全部是各种款式的女式内衣裤。 戴琦立刻失望了，他草草和招聘人员聊了几句便匆匆结束了面试。 从内衣店出来，戴琦郁闷地掏出烟盒，点燃一根烟平复一下失落的心情。 这时，从马路对面走来一个戴着口罩的男子，径直向戴琦走来。 戴琦心里有事，没有注意到对方，直到男子走到近前才发现。 咦，这个身影怎么这么眼熟，戴琦看他离自己越来越近，猛然想起他走路的姿势和无锡的同事小江一模一样。 “小江！” 戴琦扔掉烟头喊道。 “小戴！” 小江扯下口罩，兴奋地上前抓住戴琦的胳膊，疑惑地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你还不知道，无锡分公司已经解散了。” 戴琦以为小江还不知道无锡分公司的事。 小江指了指内衣店问道：“这我早就知道了，你在这干嘛？” 戴琦老脸一红，忙扯着小江往前走了几步，说道：“我找工作呢！” 随即，他转移话题问道：“你现在在干什么？” 小江回答道：“我在一个小公司上班，搞程控交换机的！” “哦，你电话号码没有变？” 戴琦作势要掏出手机。 小江摇摇手说道：“没变，还是老号码，你的呢？” “我的也没变，今天好不容易遇上，我们找个地方坐坐。” 戴琦在无锡和小江也算是工作上的搭档，两个人意外地在南京街头偶遇，不得不说世界也不过这么大。 小江欣然同意，两个人在路边一个甜品店门前停了下来。 “就这里。” 戴琦说着带头走了进去，他点了份茯苓膏，小江也学着他的样子点了一份。 等待的间隙，小江把他离开无锡后的遭遇告诉了戴琦。 “总部维修部的老大为兄弟们争取了每人两千块的遣散费，维修部才解散！” 说起解散，维修部是第一个获得赔偿的部门，也是唯一一个。 戴琦有些羡慕地说道：“那你们好多了。” 小江幽幽地说道：“听说公司现在变更了主营业务，改卖电动自行车了。” 戴琦当即想起怕鬼的周敏，也许他还在无锡，自从离开了无锡他们就再也没有联系过。 戴琦问道：“你现在工作单位怎么样？” “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公司，公司拢共四个人，老板既当业务员又当安装工，老板娘管理公司的财务，我跟着老板四处给人装机器，还有个门市部请了个营业员。” 小江似乎对自己的这份工作不太满意。 “小公司人际关系比较单纯，这样也很好啊！” 小江看出戴琦这是在安慰他，感激地冲他笑笑。 “你看看我，到现在都没找到工作，寄居在亲戚家里，不是更惨？” 戴琦长期压抑的情绪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对象，今天的话特别密。 小江频频点头，认真地听他唠叨。 两个人吃完甜品出来，小江还要去走访客户，戴琦和他分了手，坐上回程的公交车。 回到大姨家里，戴琦照例喝了一大口醋，听说喝醋可以杀死非典病毒，他不敢马虎，又用84消毒水洗了手，才敢走进客厅。 “小琦，你回来啦？今天面试怎么样？” 大姨在卫生间里洗衣服，听见动静出来问道。 “嗯，还好，他们说就这两天给消息！” 戴琦不敢告诉大姨实话，编了个谎言搪塞她。 一听说又要等消息，大姨没有吱声，她知道戴琦的工作肯定是没戏了。 戴琦害怕大姨担心，找了个借口回到房间。 他痛恨自己无能，连份体面的工作也找不到。 越想心越烦，戴琦索性拿出手机给周敏发了条短信：你还在无锡吗？ 半天也没得到回音，戴琦心想，这也许就是人走茶凉。 他把通信录打开，检索着联系人，上面百分之九十都没有联系了，戴琦似乎被人遗忘在角落里。 把手机重重扔在枕头上，戴琦生出大喊一通的冲动，可是怕吓到了大姨，只好奋力憋住。 不知道过了多久，表弟季若诚推开房门进来了，今天是周末，他晚上不要上晚自习，放了学就直接回到家里。 自从上次和表哥聊完后，季若诚着实改变了不少，学习更加刻苦了。 戴琦心里好笑，一事无成的他竟然劝动了正处于叛逆期的表弟，大概因为自己就是个很好的反面教材。 “哥，你怎么了，天黑了也不开灯？” 季若诚随手按下了电灯开关，刺眼的光晃得戴琦伸手挡住了自己的眼睛。 “诚诚，你今天回来怎么这么早？” 戴琦拿过枕边的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快到7点了，他回来躺在床上不知不觉睡着了。 “今天星期五，晚上不用上晚自习！” 季若诚把书包放在椅子上，对戴琦说：“我妈喊你起来吃饭了！” “好，我这就起来！” 戴琦直起身，缓缓从上铺爬下来。 姨父吃完饭早早接班去了，大姨守着两人吃完饭，又进厨房刷锅洗碗。 戴琦找工作的事她作为长辈却帮不上什么忙，心里有些愧疚，因此在生活上对戴琦格外关照。 她越是这样戴琦心里越是过意不去，他甚至想放弃专业，随便找份工作糊口。 “哥，我们要不要到小区里走走？” 饭后散散步是大姨一家的必修课，以前是大姨带着季若诚散步，自从戴琦来了以后季若诚便不再邀请母亲同行，改而邀请戴琦了。 “好，你等等，我拿下手机！” 戴琦也想趁机放放风，抽根烟，便很高兴地接受了表弟的邀请。 二人一前一后出了家门，下楼朝小区中心的一块小小绿地走去。 第37章 意外得到的工作 戴琦偶遇小江的第三天，意外接到了他的电话。 电话里小江开门见山地问道：“小戴，如果有一份工作，但不是做会计，你愿不愿意来？” 戴琦摸摸口袋里干瘪的钱包，肯定地回答道：“什么工作，只要不是犯罪，我都去！” 小江在电话那头笑出了声：“你小子尽开玩笑，我们公司马上要竞争一个大项目，老板正缺人手，我想你恰好在找工作，就向他推荐了你，反正工程一结束你就可以再找会计工作，先赚点钱再说！” 戴琦难以压抑心里的感激之情，赶紧说道：“这当然好，谢谢你还记得我！你在哪里？我们见面聊！” “公司有点远，在常府街这边，你来，我把具体的地址发给你！” 小江和戴琦约定好，把公司地址发了过来。 戴琦的大姨上班去了不在家，姨父开夜班的士正在卧室里睡觉。 怕吵醒姨父，他轻轻打开防盗门走出去，又小心地在外面关好。 按照小江发来的地址，戴琦坐上了开往常府街方向的公交车。 路上，他再次收到了小江的短信，说在公交站牌等着他。 戴琦十分感激地回了小江的短信，期盼着公交车早点到目的地。 大约四十分钟后，公交车停在常府街公交站台，戴琦在后门挤下车，深深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 四下打量间，小江的身影出现在站牌后面，朝他挥了挥手。 戴琦快步迎上前，小江开口问道：“总算等到你了，你电脑还可以？” “还行！” 虽然长久没有摸过电脑，但他自信对电脑的应用还是没有一点问题的。 “那就好！” 小江松了口气。 “怎么了，你们做工程还要用到电脑？” 戴琦心里打起鼓来，嘴上忍不住问道。 “不是，这个工程还没最后定下来，老板需要懂电脑的人先做投标资料。” 小江拉着戴琦向前走去，一边向他解释着公司目前的状况。 “哦！” 戴琦瞬间明白了，“可是我也没做过投标书啊！” “没关系，老板买通了发标方的内部人员，我们有样本，只要照着做一份就好了。” 小江连忙解释道：“关键是工程预算部分老板心里没底，听说你是会计，所以才同意见见你。” “好！” 戴琦心里没底，工程预算涉及到他的知识盲区，管他妈的，走一步看一步。 两个人走进离公交站牌不远的大厦，乘着电梯上了20楼，这栋大厦是一栋商住楼，两人在2011号门牌前停下来，门右边的墙上挂着一个金属牌子：南京俊杰科技有限公司。 小江伸手敲了敲门，不久，门从里面打开。 首先映入戴琦眼帘的是一个精瘦的男人，他大约三十来岁的年纪，颧骨高耸，鼻梁坍塌，眼神中透着精明。 “王经理，人来了！” 小江向男人介绍道。 “你好，欢迎欢迎！” 被小江称作王经理的男人热情地伸出右手。 戴琦慌忙两手握住王经理的手，以示尊重。 “我姓王，三横一竖王，王志勤，小戴是，小江已经跟你说过了？” 王经理说的普通话带些广东口音，听起来有些费劲。 戴琦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小江说道：“稍微讲了一点，我想了解您需要我具体做什么？” “哦，我给你看一下这个！” 说完，王经理从办公桌上拿起一份招标书，转手递给戴琦。 戴琦翻开招标书仔细地看着。 “我就想知道这个底价能不能有钱赚？” 王经理坐在沙发上，不停地看着戴琦的表情变化。 戴琦漫不经心地问道：“王经理，咱们公司有这方面的资质吗？” “呃，没有！” 王经理回答得很干脆，“这个没有关系，我们可以做假的资质。” 他轻描淡写地继续说道：“只要有钱赚我就有办法。” 戴琦点点头，继续往下看，他看完了招标书才明白这是一个换电表的招标书，把普通电表全部换成专用峰时电表。 峰时电表还是新鲜玩意，戴琦也不明白换这个电表能给居民带来什么好处。 专用电表要安装到户，全部要装上数据采集线。 整个工程费用包括几个部分：数据线、16号pvc管、32号pvc管，工人工资、其他耗材。 戴琦看到这里，皱了皱眉头，他对王经理说：“搞这个工程预算必须要搞一个地方做样板，要不没有办法做预算啊！” “这样啊，我就知道没有这么简单，没事，我来问问叶总！” 他拿起桌上的电话，拨打了一个号码，“喂，你好，是叶总吗，我有重要的事情想向您当面汇报，好，我在公司等您！” 王经理挂断电话，笑着对戴琦说：“稍等一下，叶总马上来。” 戴琦不知道叶总是谁，也不好多问，就坐着继续看招标书。 这项工程供电公司是发包方，委托电表生产商承接工程。 电表生产商又把工程分包给其他企业。 对这种层层分包的工程，拿到发包方的底价很关键，可以测算工程的利润空间。 戴琦正在胡思乱想，门外传来敲门声。 王经理赶紧起身去开门，戴琦和小江也跟着站了起来。 “小王，找我什么事，你想好了没有？” 一进门，被王经理称做叶总的男人就连声问道。 王经理解释道：“叶总，这不，我们还卡在工程预算这块，报价还要看预算呐！” “不要做什么预算了，等晚上我告诉你供电公司给我们厂里的工程底价，你们往下降20个点就可以了，保准有的钱赚！” 叶总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我还有个会，你们就按照我的意思办，说好了，赚钱了你稍微意思意思就行。” 叶总不待王经理答话，起身就往外走，王经理跟在他的身后把他送出门。 送完叶总，王经理彻底放下心，对戴琦说道：“工程预算这块省了好多事，小戴你愿不愿意过来帮我？” 戴琦原本以为王经理不需要做预算了，就不再需要他来工作了，没想到王经理仍然主动向他发出了邀请。 “好的，谢谢王经理！” 戴琦由衷地感谢道。 “工资嘛，暂时和小江一样，都是一千块，加班费另外算，等工程结束了奖金肯定少不了的。” 王经理说完待遇问题，向戴琦伸出手说道：“如果你接受明天就来上班。” 戴琦握住了王经理的手，说道：“好的，我明天准时来报到。” 王经理转过头说道：“小江，替我送一下小戴。” “好的。” 小江打开门，率先走了出去。 “怎么样，我们以后又是同事了！” 一关上门，小江便伸手搭上了戴琦的肩头。 “嗯！” 戴琦嘴上应和着，心里却隐隐觉得哪里不妥。 第38章 作假 戴琦回到家里，把找到工作的消息告诉了大姨。 大姨很是为他感到高兴，叮嘱他以后一定要好好工作。 第二天，戴琦早早地爬起床，他今天要正式到俊杰公司报到。 大姨做好了早饭，已经吃完上班去了，为了赶时间，戴琦决定在路上买个煎饼果子吃。 当他准点来到公司门口的时候，王经理和小江都还没有到，戴琦只好站在门外等他们。 隔壁的住户不知道他的来历，拎着一兜菜边开门边警惕地盯着他看。 戴琦知道那人把自己当作坏人了，一句话也没有说，转过身背对着对方。 电梯终于又一次停在20楼，小江从轿厢里出来，和戴琦打了个照面。 “这么早！” 小江抬手看了一眼腕表。 “你迟到了！” 戴琦把手上的烟头掐灭，扔进电梯门口的垃圾桶里。 “王经理一般上午不来的，晚点就晚点呗，反正他也不会说什么。” 小江掏出钥匙，打开了办公室的门。 戴琦跟在他屁股后面进了办公室，四下里瞧了瞧，昨天他进来后注意力都放在招标书上，没有好好打量这个办公室，到现在才仔细观瞧。 办公室不大，只有一室一厅，里面那间关着门，外面这间面对面摆着两张办公桌，旁边位置单独放着一张电脑桌。 靠墙的位置有一排布艺沙发，整个办公室显得有些逼仄。 “坐！王经理到现在还没来，上午应该没有什么事。” 小江拿起桌上的电茶壶，走进卫生间去接水。 戴琦刚在沙发上坐下来，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他紧走两步到门口开门。 王经理带着昨天来过办公室的叶总站在门外。 “王经理，叶总，你们好！” 戴琦主动向他们打着招呼。 “好，好！” 两人回应着，戴琦闪身让开路，他们一前一后地走进办公室。 小江接好了水，把电茶壶插上电烧水喝。 “叶总，坐！” 王经理把叶总让到沙发前坐下来，戴琦坐在沙发旁的小木凳上。 “王经理，昨晚我发给你的报价你看了没有，千万不要随便透露给其他人知道！” 叶总刚坐定，就迫不及待地叮嘱道。 王经理立刻一拍胸脯保证道：“这个我心里有数，叶总你放心！” 叶总紧接着说：“还有一点，你们的办公室太小，看起来不那么大气，你看公司派人来考察的时候能不能换个大些的办公地点，好显示你们公司是有实力的。” 王经理有些为难，想了一会儿才回答道：“我有个朋友的装饰工程公司有整整一层楼的办公室，下次贵公司来考察就把他们带到那里去。” 叶总点点头说：“好，可靠一点，千万别搞砸了，还有，工程资质只要求提供复印件，你们抓紧时间弄弄好，公开投标没几天时间了。” “需要什么样的工程资质？”王经理苦着脸问道。 叶总伸手打开皮包，从里面拿出一张a4纸交给王经理，一边说道：“水电安装的资质，你们公司肯定没有，我拿了一份复印件，你们照着改一下。” 王经理如获至宝，双手接过a4纸，连声道谢。 叶总吩咐道：“我告诉你们改哪里，第一个地方，证书编号；第二个地方，公司名称；第三个地方，公司地址。” 戴琦用心记住了，王经理看向他时，他向王经理点点头，表示已经记下来了。 王经理马上会意，对叶总说：“领导，保证今天能弄好！” 叶总满意地站起身，对众人说道：“那就这样，我还有事要办，先走了！” 小江挽留道：“叶总，喝点茶水再走，开水就要烧好了。” “不了，你们忙，我走了。” 叶总似乎真的有事，不顾众人的一再挽留拎起包走了。 把他送出办公室，王经理才转身问道：“这个文件怎么改？” 戴琦想了想，回答道：“用photoshop可以。” 他看了一眼办公室，问道：“王经理，办公室有网络吗？” 王经理尴尬地笑道：“这个没有，我们没有装网络。” 戴琦失望地说道：“没有网络下载不了photoshop的软件，这样不好改呀！” “外面打字复印店里也许有！” 半天没有开口的小江突然接口说道。 “对，对，编号随便改个数字。公司名字你知道吗？就改成南京俊杰科技有限公司。公司地址你等一下，我打个电话问一下。” 王经理当即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要来了朋友公司的地址，记在一张纸条上递给戴琦，“你们两个都去，这是大事，一定要想办法搞定。” 小江和戴琦并肩走在街上，最终在瑞金路上找到了一个大型的打字复印店。 店里的电脑桌面上恰好安装了photoshop软件，戴琦心里暗喜，坐下来把资质证书复印件放进了扫描仪。 扫描好后戴琦用软件把三个地方一一做了修改，整个过程花了不到半个小时。 打印出改好的资质证书后，小江拿着看了看，改得一点漏洞也没有。 他高兴地拍了一下戴琦的肩膀，“还是你有办法，真是隔行如隔山啊！” 戴琦笑着说道：“长久没有做了，以前在学校里我做这个才叫厉害。” 付完钱，戴琦想早点回办公室去，却被小江一把拉住，“晚些回去，才说明这项工作又重要又有难度。” 说着，他看了看腕表，把戴琦拉进一个小炒店，点了两个菜，不紧不慢地开始吃午饭。 吃完午饭，又抽了根饭后烟，两个人心满意足地踱出小炒店，向公司的方向走去。 王经理一个人待在办公室里，正拿着手机煲电话粥。 看见他们两回来了，忙跟电话那头说了一声，匆匆挂断了电话。 他急切地问道：“怎么样了？” “都搞定了。” 戴琦把资质复印件原件和改好的资质一并交给王经理。 王经理看着手上的a4纸，脸上逐渐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好，简直一模一样，只要不需要原件，这张绝对能过关。” 王经理站起身来，对戴琦和小江说：“叶总下午会过来，我们讨论下一步该怎么办，你们中午到外面随便对付一下，我去学校接孩子放学了。” 王经理走后，戴琦小声地问：“怎么王经理还要接孩子啊？” 小江夸张地说：“啊，你不知道，我们王经理既主内又主外，他的夫人只顾着花天酒地，唉，真是好男人！” “瞧你那损样，别那么在背后议论老板。” 戴琦拍了一下小江的肩膀。 “我说的是事实，只要你见了老板娘，绝对会同意我的观点。” 小江吃痛，摸着戴琦刚才拍打的地方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啊！” 第39章 妖艳的老板娘 戴琦听了小江的解释，不免对老板娘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不知道这个素未谋面的女人有什么本事，把王经理弄得服服帖帖的。 小江似乎看出了戴琦的心思，揶揄道：“如果你看见老板娘，肯定也会被她勾了魂去的！” 戴琦对小江的说法嗤之以鼻，他现在的首要任务是想办法在这个城市活下去。 一下午王经理都没有到办公室转转，戴琦无聊得不行，调侃道：“王经理花钱雇了我们两个闲人，也不知道他心疼不心疼？” 小江摇摇头说道：“你错了，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别看我们现在没事可干，等工程拿下来，你别累得骂祖宗！” 戴琦替小江的杯子添满水，抱怨道：“可实在太无聊啊，没有事情做，又不能出去。” 小江喝了一口水说道：“谁说我们不能出去啊，走，我们到门市部去看看，顺便找吴大姐聊聊天。” 戴琦疑惑地问道：“吴大姐是谁啊？” “门市部的销售员，以往王经理到了月底就让我去找她盘点，一来二去混熟了。” 小江一口气把杯子里的水喝完，拉着戴琦出了门。 门市部离办公楼不远，下了楼直接走过一个十字路口，再往前走上两百米就到了。 门市部里很冷清，只有一个留着短发的中年妇女坐在柜台后面，看着门前的车水马龙发呆。 “吴大姐，你好啊！” 小江推开玻璃门，带着戴琦走了进去。 “小江，你怎么来啦？” 吴大姐一看到小江，立刻热情地和他打了个招呼，她还以为戴琦是他带来的顾客，转而好奇地看向戴琦。 “哦，我来介绍一下，这是公司新来的同事，叫戴琦！” 小江拉过戴琦向吴大姐介绍道。 “你好！” 吴大姐和戴琦异口同声地向对方问好。 “店里的程控交换机你随便看，我和吴姐聊会儿天。” 小江支开戴琦，开始和吴大姐热聊起来。 戴琦鄙视地瞧了小江一眼，信步走到货架前，货架上摆满了各种型号的程控电话交换机，也就是可以一个电话号码后带若干个分机号的机器。 以前戴琦找工作的时候，打电话去问询时听到过：“找总经办请按1，找财务部请按2……”就是用的这种机器。 戴琦好奇地看着眼前琳琅满目的各种型号的交换机，从1拖2到1拖32的都有。 他心里不免产生疑问，放着好好的程控交换机的生意不好好经营，王经理为什么非得想尽办法接这个工程。 看了一会儿，戴琦的烟瘾上来了，随手拉开玻璃门出去抽烟。 下午两三点钟的太阳特别毒辣，幸好门檐下有些阴凉。 他嘴上叼着一根烟，面无表情地看着大路上行色匆匆的各色人等。 突然，一个打扮入时的年轻女人踩着恨天高从马路对面走来。 女人手里撑着一把太阳伞，戴着一副硕大的蛤蟆墨镜，沿着斑马线一路小跑，直到走上人行道才放慢脚步。 戴琦注意到她是因为她的穿着过于暴露，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从事不正经职业的女人。 没想到女人径直向戴琦站着的方向走来，惊得他的心顿时悬了起来。 女人路过戴琦身边，拉开门市部的玻璃门走进去，在进去之前还瞄了他一眼。 一阵浓郁的香水味道传入戴琦的鼻腔，熏得他差点打喷嚏。 戴琦疑惑地盯着女人的背影，看样子她也不像是来买程控交换机的呀。 却见正聊得开心的小江和吴姐看见女人走进去，同时怏怏地起身站起来。 隔着玻璃门，戴琦不知道她们说了什么，他也不想知道。 收回眼神，戴琦背对着玻璃门又掏出一根烟点上，舒舒服服地吸了一口。 烟抽到一半的时候，戴琦听到背后玻璃门响，他往旁边挪了挪，算是给对方让路。 女人从门市部里出来，大蛤蟆墨镜戴在脑门上，一副精致的妆容掩不住身上的脂粉气。 她走过戴琦身边时皱着眉头捂住鼻子，似乎很不喜欢他身上的烟味。 戴琦没事人般弹弹烟灰，偷偷看向女人，她的眼睛很大，眼角上扬，配合着黑黑的眼影，给人一种狐媚的感觉。 女人把墨镜放下，重新遮住了大半张脸，在路边拦了一辆的士，绝尘离去。 戴琦抽完烟，把烟头扔掉，推门走进门市部。 “刚刚来的女人漂不漂亮，她就是我们的老板娘！” 还没等戴琦开口问，小江就主动说道。 “老板娘？” 戴琦惊讶地张大了嘴，这个女人和王经理绝对不般配，为什么两个人会走到一起，个中缘由也只有他们自己清楚了。 “今天又从我这里拿走了一千块钱，门市部还没开张呢！” 吴姐愤愤不平地说道：“女人漂亮还是好，腿一张钱就来了！” 戴琦诧异地看着她，眼前这个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大姐怎么说起话来这么庸俗。 小江在一旁笑道：“女人只要豁得出去，还怕找不到金主？” 戴琦没有心思听他们继续胡说八道，问道：“老板娘经常来门市部拿钱，王经理不说吗？” “说有什么用，你看看他们的差距，要不是他能在金钱上满足这个女人，婚姻还能维持得下去吗？” 吴大姐萎靡不振地坐下来，言语中透露出深深的无奈。 “小戴，我们也该走了，不知道王经理回公司了没有？” 小江抬手看了看腕表，暗示戴琦不要多问。 戴琦会意，对吴姐说道：“我们是该回去了，下次再来找大姐聊天哈！” 吴姐挤出一丝笑容，目送着二人离开门市部。 “小戴，不是我说你，这个吴姐肯定和老板有故事，你还紧追着她问。” 一出门，小江就开始埋怨他。 戴琦笑着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两个人重新回到办公室，王经理仍然没有回来。 不过办公室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香水味，似乎有人进来过。 这种香水味道怎么这么熟悉，戴琦脑子里过了一遍，才想起老板娘从他身边走过也是这种味道。 大概她到办公室拿钱没找到王经理人才去的门市部。 戴琦心里想着，拿了一个一次性杯子倒水喝。 “小戴，你说要是这个工程搞不下来，我们留在这里还有什么意思。” 小江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没等戴琦搭腔，继续说道：“王经理不可能养闲人，现在程控交换机的生意也不好做了。” “是啊。” 戴琦把杯子里的水一饮而尽，把玩着空纸杯道：“可是即使中标了也没有人啊，公司就我们几个人能盯得下来？” “这倒不用操心，只要能拿下来，自然而然可以找到施工队，这世界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人有的是！” 小江摇头否定了戴琦的想法。 他们下午剩余的时间都在办公室热聊着八字还没有一撇的工程，幻想着公司从此发展壮大。 第40章 现场考察 直到他们聊到下班的时间，王经理也没有回办公室的迹象。 眼见窗外天色渐晚，小江伸了个懒腰，起身提议道：“行了，我们下班！” “这样好吗？万一老板回来了呢？” 戴琦踌躇着没有挪动脚步。 小江肯定地说道：“王经理一定回家了，他要在家里带孩子，不会再来办公室了！” 他拉起戴琦出了办公室，关上门等下楼的电梯。 正是下班高峰期，他们好不容易挤上人满为患的电梯，一路下到一楼，出了大厅，往对面的公交站牌走去。 小江惦记着去接女朋友下班，在公交站牌前和戴琦分了手，走向相反的方向。 恰好回家的公交车摇摆着进了站，戴琦掏出硬币，捏在手心里准备上车投币。 突然，身后传来一个男人颤抖的声音：“大哥，行行好，匀两块钱给我坐公交车回家，我的钱包被人偷了！” 戴琦扭头看去，见身后站着一个穿戴整齐的男人，左手插在藏青色的裤子口袋里，右手平伸，手心朝上正对着他。 看戴琦露出不解的神色，男子悲愤地说道：“大哥，我不是骗子，真的是钱包丢了！” 戴琦不想跟他纠缠，冲他一把年纪还叫自己大哥，也为了赶紧上公交，他把捏在手心里的两块钱硬币递给了男子。 再次掏出两个硬币上了公交，就在公交门将要关闭的时候，戴琦转过身子挤在门口。 要钱的男子没有上车的意思，他把硬币装进裤兜，左手还晃了晃裤兜，里面响起很多硬币碰撞在一起的声音。 “操，又被骗了！” 戴琦心里暗骂，向男子投去怨毒的目光。 男子一声不吭，把目标对准了下个准备上公交的路人。 一路上，戴琦都在为无端给了骗子两块钱而愤愤不平，直到下了公交，看见小区里的灯火心情才好了一些。 他在路边卖盐水鸭的摊位买了一斤酱鸭肝，花了五块钱，准备回家好好喝一杯解解一天的疲乏。 这个点姨父肯定接晚班去了，表弟季若诚也在学校上自习，大姨很可能吃完饭上小区广场运动去了。 戴琦晃晃悠悠回到家，打开防盗门，家里果然没人，饭菜都还热乎着。 他取来一个干净盘子把塑料袋里的鸭肝倒出来，拿过桌上的白酒瓶，给自己倒了一杯，高兴地咪了一口。 喝完杯中酒，戴琦感到全世界都在旋转，他不知什么时候喜欢上了这种晕晕乎乎的感觉，打开门在走廊外又抽了根烟，才回去盛饭吃。 酒足饭饱后，戴琦拿着毛巾去卫生间洗澡，这时，大姨上楼开门回家的声音传入他的耳朵。 “小琦，你回来啦？” 大姨一开门，对着卫生间喊道。 “是我，大姨，我先洗个澡！” 戴琦打开莲蓬头，调到合适的水温，温热的水冲在身体上，疲乏立马一扫而空。 洗完澡，大姨拉住戴琦问今天上班的情况。 戴琦为了不让大姨操心，省略了大部分，专挑好的讲。 应付完大姨，他回到房间，趁着酒劲赶紧上床睡觉。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戴琦就在强烈的口渴中醒来，他探出头看了看睡在下铺的季若诚，蹑手蹑脚地爬下床，悄悄摸出房间。 戴琦在客厅里喝了水，借着微弱的光亮摸进卫生间。 他撒了一泡尿后反身进了房间，爬上床看了眼手机，才刚5点，还可以再睡一觉。 可他却怎么样也睡不着了，想翻身又怕吵醒表弟，只好在床上挺着。 挨到六点，季若诚起床洗漱赶去学校上早读，戴琦才舒舒服服地翻了个身，不知不觉中又睡了过去。 “哎呀，小琦，你怎么还在睡，再不起来要迟到了！” 恍惚间，大姨的呼唤把戴琦瞬间吵醒，他一骨碌爬起来，拿起手机一看，已经到7点了。 火急火燎地穿好衣服，匆匆洗漱完毕，早饭没顾得吃就撒腿往外跑。 还好，牺牲了一顿早饭，戴琦准时赶到了办公楼下，在等电梯的时候碰到了王经理。 王经理似乎有什么心事，不冷不热地和戴琦打了个招呼，站在电梯间发呆。 戴琦看老板兴致不高，识趣地站在他身后，怕总在他眼前晃悠影响他的心情。 电梯终于来了，小江刚好走进大厦，看见戴琦他们迈进电梯，赶紧追了上去。 好不容易挤上电梯，电梯一路上行，把他们扔在20楼。 小江主动掏出钥匙打开办公室的门，王经理带头走了进去。 “小江、小戴，今天三友电表的人要到现场考察投标方的办公场所，你们赶紧收拾一下，我们到我朋友公司去办公。” 一进门，王经理看没了外人，对两人说道。 戴琦问道：“王经理，你朋友公司有没有前台？” “好像没有，怎么了？”王经理不解地反问道。 戴琦解释道：“如果有前台，肯定在前台的位置就会做公司门头，我们临时去肯定来不及换。” “这倒是个问题，我来打个电话问问！”王经理一拍脑门，掏出手机走进了里间办公室。 片刻之后，王经理从里间出来，脸上挂着掩饰不住的小蓉。 戴琦明白，这事看来是妥了。 果然，王经理吩咐道：“小江，把我们公司的铭牌下下来，移到我朋友公司去。” “好嘞！” 小江打开门，把门口挂着的正方形金属牌摘了下来，夹在腋下等他们。 王经理把公司的证件全部从保险柜里拿出来，想了想，确认没有东西遗漏才走出办公室。 他们三个人为了避免路上吸引眼球特意叫了辆出租车。 出租车一路把他们送到了集庆门。 匆匆走进朋友办公的楼层，王经理吩咐小江把金属铭牌换成俊杰公司的，他自己推门小心翼翼地钻进公司大门。 王经理朋友的公司看起来也是作假的老手，一番安排后大家很快都进入了状态，王经理直接去了总经理办公室，他的朋友则变成了副总，出入对他都表现得很恭敬。 上午将近十点钟的时候，叶总带着一行人出现在公司里。 他们看到员工们在各自的岗位上忙碌着，纷纷点头，这个公司看起来确实实力不凡。 这些人中间只有叶总知道所有的都是演出来的，但他不可能揭露这一切，还饶有兴趣地带着人们视察。 戴琦心里暗自发笑，看着这群大腹便便的人背着手这个办公室瞅瞅，那个办公室看看，满意地连连点头。 他们在总经理办公室停了很长一段时间，才在王经理的陪伴下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戴琦看王经理的后背因为紧张都被汗水浸透了。 三友电表的人刚坐电梯下楼，王经理匆忙走进戴琦所在的办公室，抹了额头上的汗说道：“你和小江等一下先回公司，别忘了把东西都带回去，我要陪这帮人去吃午饭。” “好的，这里不需要我们了吗？”戴琦不放心地问道。 “一切ok了！” 王经理冲戴琦点点头，扔下他独自一个人走了。 第41章 施工队 按照王经理的要求，戴琦和小江打的先行回到公司。 王经理中午陪发包方的代表出去吃饭了，肯定不会回来，小江放好东西，拉着戴琦下楼吃盖浇饭。 吃完中午饭，小江提议去逛逛，戴琦求之不得，立即点头同意。 他们顺着瑞金路一路往下走，走到一个十字路口，拐了个弯，踏上了另一条路。 “这是什么路？” 戴琦从来没有来过这条路，好奇地看着路两边陌生的风景问道。 小江随意点着前方回答道：“解放路，一直往前走就到了中山东路。” 眼前的路很长，戴琦越走越热，不想继续往前走了，就拉着小江的胳膊往回走。 小江奇怪地问道：“怎么了？不去前面逛了？” 戴琦指着脚上的皮鞋说：“新鞋打脚，我不能再走了。” 小江再一次提议道：“算了，我们还是到门市部去转转，那里应该开了空调，凉快。” “好、好！” 戴琦忙点头同意，这个时候在马路上闲逛真是吃饱了撑的。 两个人一人点了一根烟，顺着原路返了回来，路过上班的大厦，正要接着往前走，戴琦远远地看见妖艳的老板娘又一次走进了门市部。 他拉住小江，指了指门市部说：“等一会儿，老板娘进去了，等她出来我们再进去。” “操，这个败家老娘们，要是我老婆非得打死她不可！” 小江料到这个女人又是进去拿钱的，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你拉倒，人家王经理说不定一点也不在乎，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你生哪门子闲气！” 戴琦瞟了一眼义愤填膺的小江，在路口的阴凉处停下脚步。 不一会儿，老板娘推开玻璃门，一脸的愤怒，甚至忘了把架在额头上的蛤蟆镜放下来，化着浓妆的精致脸庞在阳光下泛着惨白惨白的光。 她掏出坤包里的手机，拨通了电话，冲着电话哇啦哇啦说了一通，拦住一辆的士跑了。 “走，到门市部看看！” 小江扔掉手上的烟头，跟着戴琦走向马路对面。 吴姐黑着脸坐在柜台后面，也在生闷气，看见戴琦他们进店，只淡淡地看了他们一眼，没有起身打招呼。 小江径直走向柜台问道：“吴大姐，怎么了？” “没有什么。” 吴姐拿起柜台上的饭盒，机械地吃了口饭。 “哦！” 小江也不好意思再问，在小小的门市部里转了起来。 几分钟后，也许是觉得实在无趣，小江对戴琦说道：“我们回公司去。” 吴姐把他们叫住问道：“王经理那个工程搞下来没有？” 小江停下脚步，紧走两步来到柜台前，笑嘻嘻地对吴姐说道：“差不多了，现在就差找施工队了！” “施工队？搞装修的行不行？” 吴姐立即来了精神，开口问道。 小江坦白地回答道：“这个我也不清楚，等下午我帮你问问王经理。” 吴姐脸上写满了感激，说道：“那拜托你了，我弟弟是搞装修的，手下有二十来个工人跟着吃饭。” “哦，是吗，这说不定是个好消息，大姐，等我回复！” 小江忙打包票说道。 戴琦拿出手机把玩，眼前这两个人聊起天来好像全世界只剩下他们俩，进入了忘我的境界。 他看了一下时间，已经快到两点钟了，伸手拍了拍小江的肩膀，说道：“时间不早了，老板要是回来找不到我们该生气了。” 小江这才依依不舍地和吴大姐道别，两个人出了门市部，匆忙回到公司。 打开办公室的门，外间办公室没有人，但有一股浓烈的酒味，两个人对视一眼，小江蹑手蹑脚地走向里间，把耳朵贴在紧闭的门上。 随即，他冲戴琦摇了摇手，把手放在脸上，头一歪比了个睡觉的手势。 戴琦仔细一听，隐约听见里面传来细微的鼾声。 他一屁股在沙发上坐下，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该死的新鞋子不合脚，把他的小脚趾打出了一个水泡。 两个人小声聊着天，不知不觉半个下午就过去了。 快要下班的时候，王经理终于从里间出来，他直接去了卫生间，回来的时候还红着眼睛，满身酒气。 “几点了？” 王经理问道。 小江抬手看了一眼腕表，“五点半了，王经理！” “哦，瞧我，喝酒误事啊，还要去接小朋友，你们自己到时间下班。” 说完，他火急火燎地进了里间，拿上手机和皮包匆匆忙忙离开办公室。 小江看着王经理的背影，刚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第二天，戴琦像往常一样来到公司，小江也到了，打开门，戴琦直接去卫生间打水擦办公桌。 小江也不闲着，打开办公室唯一一台电脑开始玩扫雷游戏。 九点左右，一脸疲惫的王经理推开门进来。 小江下意识地站起身，向王经理问好。 王经理问道：“小戴呢？” “他在卫生间洗抹布！” 小江指着传来哗哗水声的卫生间。 “哦，等一会儿我们开个会，把接下来的工作安排一下。” 王经理抓了抓头皮，一屁股在沙发上坐下。 戴琦从卫生间出来，和王经理打了个招呼。 王经理招手叫过他，说道：“来，我们开个短会！” 小江搬了把椅子给戴琦坐，王经理开始发言道：“昨天三友电表已经确定了，一共二十万户的工程，给了我们五万户，其他十五万户发包给了别的公司。” “一户赚个一百块，我们公司就能赚五百万，那我们公司马上就腾飞了。” 说到这里，王经理来了精神，打气道：“只要你们好好干，都是公司的元老！” 顿了顿，王经理继续说：“现在摆在我们面前的是人和钱，他们要我们先垫钱买材料和付人工，到验收时再付款，资金肯定会紧张哪！” “不过这不要你们操心，钱的事我解决，可是包工队怎么办，你们有没有熟人？介绍介绍！” 小江看机会到了，忙把吴姐的话告诉王经理。 王经理听完大喜，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呼叫吴姐赶紧安排她弟弟见面。 当天，吴姐的弟弟吴云青就坐在俊杰公司的办公室里，和王经理谈起了合作。 由于王经理没有干过类似的工程，因此在具体合作方式上有些犹豫，到底是包工包料还是包工不包料上和对方扯了起来。 最终，在吴云青再三坚持下，两人达成了一致，他们工程队只包工不包料，按照多少钱一户工钱结算。 吴云青看准王经理手底下没人，坚持干完一个小区就要付一个小区的钱。 这个提议遭到王经理的坚决反对，最终两人各自退让一步，每做完一个小区付百分之七十的钱，余款等工程完工验收合格再付清。 王经理和吴云青谈妥，签了工程合同，把他送出公司。 回过头对戴琦他们说道：“是死是活我们就赌一把了！” 第42章 开工日 二十几号人做五万户的工程项目仍然远远不够。 王经理在报纸上打了份广告，招聘司机运送工程材料，要求连人带车一起。 刚登报不久，就有人寻上门来，和王经理一番讨价还价后，最终以一个月五千的价格连人带车租给了公司。 听说公司搞工程缺人，这个叫李飞龙的司机连忙自告奋勇，拉了一支三十来号人的苏北民工队伍参与进来。 与此同时，叶总又帮忙联系了一个二十号工人的队伍，领头的是他本家的侄子，叫叶文。 王经理算了算，三支队伍足够了，他和后面两帮人签订好合同，静等发包方的进一步动作。 当然，在等待的同时，王经理掏了不少钱出来，进了第一批工程材料。 这天，戴琦正坐在办公室帮忙整理门市部盘点数据，王经理打通了他的电话，“小戴，今天第一批工程标的出来，你去一趟三友电表，拿到后好赶紧开工！” “好的。” 匆匆挂断电话，戴琦拉上在办公室苦等任务的李飞龙，开着他的面包车去了三友电表。 李飞龙的面包车实在是太破旧了，时速超过五十公里就像打摆子般直发抖。 戴琦很害怕车忽然冲出路面，紧张地抓住车门框上的把手。 李飞龙不以为然地笑着说道：“没事的，开这车抖久了开别的车我还不习惯！” 戴琦无语，闭上嘴巴一路上听他不停地唠叨。 到了三友电表，等了很久才等到发标的书的人。 拿到标的书，第一批刚好是三个小区：二条巷、三条巷和棉鞋营，户数不多，总共二千来户。 把单子带回公司，王经理正在办公室里等着，吴云青和叶文也在场。 叶文先出手选了二条巷，吴云青选了三条巷，李飞龙没得选，只好拿了棉鞋营的单子。 “这些地方离公司不远，我们到现场去看看！” 王经理等众人分别选定了地方，开口提议道。 众人出了大厦，拐过几条马路，来到了传说中的二条巷。 这里大都是老旧的居民楼，楼层不是六层就是七层。 他们随机选了一个单元，从一楼一直走上七楼。 王经理指着楼道里的墙角说：“要每层顺着墙角钻孔，打出刚好能穿过32号pvc管的孔。” 说着他还用手指头比了一下。 叶文跺了跺脚下的楼板，说：“有些新楼房的楼板厚一些，更难打孔，这里的老楼还行。” “每层楼打一个孔，七层楼的房子就要打六个，要穿管子，还要穿线，工程量不小啊，要是工人做得太慢肯定赚不到钱。” 李飞龙心里有些发虚，挠着头发言道。 “行了，行了，合同都签了，现在说这些有什么鸟用！” 吴云青白了李飞龙一眼，噎得他无话可说。 看完现场，王经理带着众人回到办公室商量开工的事。 小江和戴琦并肩走在最后面，没有随他们进去，站在办公室门外抽烟。 小江轻声问道：“小戴，王经理安排了你跟哪一组吗？” 戴琦往里面瞧了瞧，摇头说道：“还没有，你呢？” “叶文那边，这是叶总安排的人，看起来不怎么好相处。” 小江一说到这里，顿时露出痛苦的表情。 “管他呢，做好自己的事，别瞎想！” 戴琦拍拍小江的肩膀，又掏出烟盒发了根烟给他抽。 小江点着烟，好心地提醒戴琦道：“你尽量选姓李的，他看起来更好相处一些。” “嗯，到时候再看。” 戴琦终止了这个话题，因为这时候电梯门开了，一阵香风袭来，惹得戴琦和小江同时扭头去看。 来人正是王经理败家的娘儿们，看到在办公室外抽烟的两个人，张口就问道：“王志勤在不在里面？” 一听到女人的声音，戴琦心里暗想：“上帝真是公平，给了她一副好看的皮囊，却给她如此难听的嗓音。” 和小江对视了一眼，没等他们开口回答，女人不耐烦地绕过他们直接闯了进去！ 过了一会儿，王经理拽着女人从里面出来，嘴里不断解释道：“钱都用来给工程垫资了，熬过这一段时间随便你花，乖乖回家去，啊！” “我不管，门市部每天都有进项，是你不让那个姓吴的婊子给我？” 女人毫不客气地指着王经理的鼻子骂道。 “怎么可能，这一年多来我都没在门市部提过一次款，那些钱不都给你用了吗？” 王经理有些不高兴了。 “好，好，你不给我钱我就去干老本行去。” 女人说着转身就要离开。 “行，算我怕了你，等一下。” 王经理回到办公室，从提包里拿出一千块钱回到门外交给女人。 女人拿了钱，欢天喜地地去了。 回到办公室里，王经理明显心里不痛快，盯着窗外唉声叹气。 叶文、吴云青、李飞龙识趣地起身要走，王经理也没有阻拦，挥挥手让他们离开了。 戴琦继续整理他的盘点数据，小江打扫着几个人走后留下的一地狼藉。 王经理看了看手表，才想起还没去学校接孩子。 他赶紧拿起皮包，对他们说：“明天你们就直接去工地，不要来公司报到了。” “哦，王经理，我跟哪一队？” 戴琦停止手上的动作，扭过头问道。 王经理略一沉吟，说道：“嗯，你跟李飞龙那组，他要运送材料，你在旁边看着一点！” 戴琦点头答应道：“好的，王经理。” “我先走了，有事打电话。” 王经理招呼一声，匆匆忙忙地走了。 “做个好男人真累！” 王经理前脚刚走，小江就感慨道。 “是娶错了女人真累！” 戴琦纠正道，两个人相视一笑。 第二天一大早，戴琦被手机铃声吵醒，李飞龙打来电话要送材料去工地。 戴琦告诉他自己所住小区的名字，让李飞龙顺道来接自己。 挂断电话，戴琦匆忙穿衣起床，进卫生间洗漱完毕。 这时大姨起来做早饭，看到戴琦这么早起床，问道：“小琦，怎么这么早？” 戴琦回答道：“今天工程开工，我们都要早点上工地。” 他在玄关鞋柜里拿出鞋子，打开门，穿好鞋子出了门。 走到小区门口，李飞龙的破面包车已经停在那里等着他。 李飞龙肿着眼泡等他拉开车门上车。 “这么早！” 戴琦向他打了个招呼。 李飞龙感慨道：“我四点钟就起来了，一下子带了这么多人吃饭，睡不着啊！” 戴琦不以为然地说道：“既然接了，那就好好干呗！” 李飞龙听了他的话，心里有些不满，说道：“还是早点开工的好，多做一个小时我可以省不少钱哩！” “小区居民还在休息，你以为八点钟之前你们可以开工吗？” 戴琦掏出烟，丢了一根给李飞龙，给自己点上一根。 李飞龙愣住了，是啊，居民区不同于别的地方，扰民很容易引起投诉，他怎么一下忘了这些呢？ 第43章 千奇百怪的投诉 李飞龙听从了戴琦的劝告，装好工程材料，开着他的破面包车，慢慢悠悠朝工地开去。 路上工头一直电话催问他到了哪里。 李飞龙无奈地叫他们先找个地方吃早餐，等八点钟以后再开工。 每一个换电表的小区都事先贴了公告，上面还留了投诉电话号码。 因为戴琦的手机还是外地号码，王经理特意到电信公司申请了三部小灵通，给守在工地上的监理当工作电话用。 戴琦走到一张公告前，上面留的正是他手里拿着的小灵通的号码。 “开工第一天，千万不要出什么幺蛾子。” 戴琦心里不停地默念着。也不知道小江到现场了没有？ 他想起平时吊儿郎当的小江，赶紧掏出小灵通给他打电话。 “喂，小戴啊，什么事？” 小江慵懒的声音传入他的耳朵里。 “你小子还没起啊，等一下王经理来工地你就惨了！” 戴琦忍不住在电话里埋怨起小江。 “这就起来，昨天通宵玩游戏，差点把今天上班的事忘了，等一会我就到了啊！” 小江强打起精神说道，并且不由分说挂断了电话。 眼见时候不早了，李飞龙凑过来问道：“我们可以开工了吗？” 戴琦看了看时间，点点头说道：“超过八点了，开始！” 几组农民工分别扛着大电锤上了二楼的楼梯间，接上公用电源开始钻孔。 小区里瞬间传来震耳欲聋的冲击声。 过了不久，戴琦的小灵通就响了，他心里咯噔一下，按下了接听键，“喂，你好！” “你们是哪个部门的，一大早就在小区里鬼叫鬼叫的扰民！” 对方劈头盖脸就是一通埋怨，戴琦不断跟他解释这是惠民工程，不收钱的才逐渐把他的怨气消解下去。 处理完第一起投诉，戴琦选了个单元跑上去看民工钻孔。 可是第一个孔就把戴琦气得够呛，这孔钻出来不是直的，而是斜的。 戴琦立即找来李飞龙，叫他自己观看，以这种钻孔的质量根本穿不下pvc管。 李飞龙气急败坏地找来工头要求返工。 经过戴琦的监督，钻洞的质量明显得到了提高，可就在戴琦刚松一口气的时候，另一个单元埋在楼板里的电线被电锤打断，现场发出“嘭”的一声巨响。 民工赶紧放下电锤跑来找李飞龙。 与此同时，戴琦的小灵通也响了，“喂，你好！” 戴琦接起电话，对面就传来暴跳如雷的女声，“呆逼，你们在搞什么飞机？现在我家电没得了，说你们怎么赔偿我家损失？” 戴琦也是头次碰到这种事情，在安慰了女人一番，并一再保证中午前会处理好以后女人才气呼呼挂断了电话。 戴琦即刻打电话向王经理请示该怎么办，他此刻在另一个小区也是投诉不断，正在万分懊恼。 王经理强压下内心的邪火，吩咐戴琦赶紧拨打供电公司的报修电话，让他们出面解决问题。 忙完这些，戴琦顾不得抹掉额头浸出的汗水，又给小江打去了电话。 他没想到小江今天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电锤声吵了大半天，一个投诉电话也没接到。 两人闲聊了几句，匆匆挂断了电话。 接近中午的时候，供电公司维修的车子来到施工现场，找来民工用电锤扩大洞口，好不容易找到被打断的电线头，接好了电线。 戴琦全程看着工人师傅接电线的过程，心里不禁暗赞：还是术业有专攻啊。 送走供电公司的工作人员，此刻也到了午饭时间，工人们都停下手里的工作，在阴凉处等着李飞龙送饭来。 戴琦出了小区大门，去另一个小区去找小江一起吃饭。 远远地，小江趴在小区凉亭里的石桌上睡大觉。 戴琦悄悄走过去，来到小江近前，没想到他刚好抬起头来，本来想吓一下他的戴琦自己反而被吓了一大跳。 小江懒洋洋地问道：“你那边结束了？” “嗯，走，吃饭去！” 戴琦伸手去拽小江的胳膊。 “我不想吃，困得很，你去！” 小江把头埋进臂弯里，坚决地拒绝了戴琦的邀请。 无论戴琦怎么劝说，小江就是不愿挪窝。 戴琦只好一个人顶着大太阳走了许久来到大路边的小餐馆吃饭。 吃完饭，戴琦准备折回到小江所在的小区，只有这里有个凉亭遮挡太阳，他也想去凉快一下。 突然，裤袋里的小灵通又想了，看着陌生的电话号码，戴琦长叹一声按下接通键，“喂，你好！” “还是供电公司啊？” 一接通对方就语气不善地问道。 戴琦在三友电表培训的时候就被告知，一旦有人问是不是供电公司的，一定要给对方肯定的回答。 因此他回答道：“是的……” 还没有说下去，对方情绪激动起来，当即打断他，骂道：“他妈的你们搞什么事，你自己过来看看！” “您先消消气，您在几栋几单元？”说话间戴琦已经走到小区门口。 “2栋3单元4楼，你来看看！”对方见戴琦在电话里十分客气，火气也降低了不少。 挂断电话，戴琦飞快地跑进2栋3单元，爬到四楼，一个下班回家手里还拎着一袋子菜的中年男子气呼呼地守在门口。 见他上来，男人指着地上的洞骂道：“这是你们上午打的洞，准备天天让我们看升国旗是！尼玛，真是眼睛长在裤裆里！” 戴琦凑过去看那洞的位置，心里仿佛有一千匹草泥马奔过。 一个溜圆的洞端端正正地对着男人家的大门口，离门的距离还不到20公分。 “幸好我下班回来看到，要不你们的人把管子插上，我每天一开门就看升国旗了！” 中年男人没想到戴琦来得这么快，火气小了点。 戴琦连忙安抚道：“您消消气，我先看看，马上整改。” 他往下走了一层，朝3楼看去，立即明白了其中的原委，原来这个单元1至3楼和4楼的户型不一样，3楼楼板的墙角上面是4楼的正门口。 “操，这些工人太死板了，只知道横平竖直，不知道拐弯。” 戴琦心里暗骂道。 他又走上4楼，不断向男人道歉，一再保证下午会整改，男人这才平息了怒火，开门进了屋。 下楼后，戴琦的心情一直难以平复，长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被人骂眼睛长在裤裆里，虽然他知道男人不一定是在责骂他，但强烈的屈辱感还是让他如鲠在喉。 他打消了去另一个小区找小江的念头，决定把每一个打好孔的单元都摸排一遍，以便有问题的在下午进行整改。 整整一个中午，戴琦都在各个单元之间穿梭，把所有有问题的地方都登记了下来。 累得汗水打湿了身上的衣服，戴琦看着此刻空无一人的小区，连个阴凉的地方都没有。 他看了看时间，离上班还有一个小时左右，心想：还是到隔壁小区的凉亭里去眯一会儿。 第44章 忙忙碌碌 开工第一天就不顺利，戴琦心里窝着一股无名之火。 下午上班的时候，他把李飞龙和他手下的工头带到2栋3单元4楼，让他们看了民工打的孔，李飞龙尴尬地笑了，把工头狠狠骂了一通。 自然而然这个地方免不了返工，一来二去工程进度慢了很多。 也许更加有经验，叶文负责的小区进展得却很顺利，和李飞龙及吴云青负责的小区有天壤之别。 下班前，王经理打来电话，要戴琦通知包工头一起回公司开会。 这个点开会，在戴琦进入公司工作以来还是破天荒头一次。 戴琦立即通知了去拉工程材料的李飞龙。 终于，在人们下班回家的高峰期，李飞龙叫工人们停止施工，他开着破面包车拉着戴琦回到了公司。 王经理已经一脸疲惫地坐在沙发上，吴云青则面无表情地坐在电脑桌旁的椅子上，貌似受到了什么打击。 叶文还没有到，他负责的那个小区因为工作进展得顺利，民工下班时间稍晚一些。 等了一刻钟，叶文带着小江回到办公室。 王经理主持了会议，把一天下来遇到的所有问题仔细梳理了一遍，发现大多数投诉都是因为噪音扰民，其他的就是施工不规范引起居民的不满。 打断楼板里的电线是不可避免的，因为谁也不知道楼板是不是埋着电线。 但是民工不会随机应变，野蛮施工的情况还是要尽量减少的。 最后，王经理和包工头们约法三章，以后凡是接到因为施工队的原因引起的投诉，或影响工程进度的情况每次罚包工头500元。 虽然心里不痛快，但他们还是一致同意了。 会后，看众人的情绪都不高，王经理提议一起去吃东北菜，他请客。 王经理请客，大家都欢欣鼓舞，出了大厦，径直奔向一个街区外的东北菜馆。 进了餐馆，六个人只点了4个菜，戴琦心里为王经理的小气感到非常不屑。 没想到上了第一个菜后，直接改变了他的看法，东北菜分量是真足啊，吃完饭，4个菜都没有吃完。 王经理结完账，以要回家看孩子为由，骑着电动自行车先撤了，众人则纷纷作鸟兽散。 戴琦迎着万家灯火，一个人独自走在回家的路上。 工程在不知不觉间进行了三个月，发包方总是等做完了几个小区又拿出几个小区，并且这些小区往往都很分散，不在同一个区域里。 今天做完了秦淮区，说不定下个工程点就到了白下区。搞得各个工程队疲于奔命，叫苦连天。 王经理最近也总是愁眉不展，要按照这么分散的点做下去，究竟能不能赚到钱还要两说了。 何况家里还有个败家娘们，听说又拿了一笔钱上海南玩去了，王经理不得不从老家请来年过花甲的老母亲，帮他照顾年幼的孩子，还另外招了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接替他做工程监理。 眼看工程进度快不起来，戴琦心里也跟着着急，他是一个相当有责任心的人，对工程的进度和质量往往比别人严格一些，因此和李飞龙处得并不是很愉快，甚至为了送工程材料的事起过冲突。 之前对拿下工程立下汗马功劳的小江似乎也对未来失去了信心，在工作上消极懈怠，引起了王经理的强烈不满。 小江心大，没有察觉到王经理对他态度上的变化，依然我行我素。 在一次王经理查岗的时候，小江又不在岗，王经理立刻打了个电话过去盘问，小江此时还在被窝里没起来。 生气的王经理在电话里说了他几句，他一冲动就把工作给辞了。 在他辞职这件事上，戴琦并不站在他这一边，但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小江找到王经理，上交了小灵通后结算完工资，就消失了。从此戴琦打他的手机他也不再接听。 失去了出社会以来最好的朋友，戴琦心里难过了好些天。 这新来的小子不比小江好多少，好在戴琦只负责自己监理的小区，其他小区他心有余而力不足。 小江走后的大概半个月后，王经理再招了一个女生，说女生处理起投诉比男的好说话，戴琦对此深有同感。 这个女生按照一般大众审美来说并不好看，二十来岁的年纪却有三十岁的皮肤，而且黝黑。 在男多女少的工程队伍里她的到来还是引起了不小的轰动，至少新招的男毕业生不久后就和她如胶似漆的每天纠缠在一起。 王经理本来还时常拿她跟戴琦开玩笑，不久后也闭上了嘴。 女生姓徐，跟在戴琦身后抄了一个星期老电表号后就再也不肯跟着戴琦一起工作了。 戴琦创造一天抄了一个小区电表号码的记录，这个小区一共一百零六个单元，为了抄电表每个单元都要从一楼爬上七楼。 只抄了几个单元小徐就再也不肯爬楼了，剩下戴琦一个人抄完整个小区的电表号码。 戴琦在忙忙碌碌中逐渐迷失了自我，有时候，偶尔空闲下来的他会想，是不是以后就放弃学了几年的专业，可是，他心里还是有一些不甘心。 等他攒了足够多的钱后，他一定要再找一份会计工作。 钱是关键，王经理的话还在耳边，他的承诺大概是会兑现的。 戴琦算了算，他每个月的加班工资起码能抵得上基本工资。 可是发工资的时候王经理又说把加班工资放到年终一起发。 这可能是引起小江不满消极怠工的直接原因。 戴琦内心是善良的，他以为别人会跟他一样善良，所以他轻易相信了王经理画的大饼，而且为了这张饼拼尽全力。 大姨这段时间看戴琦总是早出晚归，明显消瘦了不少，怕戴琦走歪路，明里暗里提醒了他很多次。 戴琦总是不厌其烦地向她解释自己工作的性质以及工程完工后自己能得到的报酬，大姨将信将疑。 好在大姨也只是问问，说过以后就算过关了。 眼看年关将至，有一个施工队却出事了。 事情还要从吴云青身上说起，他手下虽然有二十号人，但这二十号人又分成两派，分别由一个小包工头带领。 平时两派也是井水不犯河水，各做各的，吴云青也能控制得住局面，两伙人表面上还过得去。 总发包方工程没有验收是不会付钱的，但民工们需要钱吃饭，因此在签合同的时候王经理就和施工队约定：每做完一个小区按户数跟施工队结算工程款的70，余款等总发包方验收合格再支付。 王经理是这样约定的，也是按这样结算的。 坏事就坏在吴云青把结算款大部分都挪用了，只发了很少的生活费给民工。 他平时在工人们中的威信还可以，两个小包工头也都能镇得住，施工队也都能分到钱，虽然不多，但大家都一样，倒也无话可说，但是突然有一天，出事了！ 第45章 纠纷 吴云青那天骑着他的幸福125摩托车给民工们送午饭，被出租车追了尾，小腿骨摔骨折了。 他只能无奈地选了个手底下人多的包工头打理日常事务，所有的钱物都交给他管，连领来的工程款也由他统一支配。 这个外号叫扁担的包工头拿了结算好的工程款，全部分给了自己带的工人，另一个包工头猴子和他的手下却一分钱没得到。 猴子手下的工人们炸了窝，找扁担评理，扁担气定神闲地说道：“吴云青还差我的钱哩，这些工程款全分给我的弟兄们都不够！” 猴子没有办法，只好去找躺在病床上的吴云青评理。 吴云青腿上打着石膏，一副要钱没有，要命有一条的无赖模样，彻底和猴子闹掰了。 俊杰公司这边，突然有一个施工队完全停了工，王经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听说吴云青出了车祸，专程赶到吴云青租住地探望，没想到被猴子一伙人堵在出租屋里。 他们不但打了110报警电话，还打电话找来了媒体曝光。 派出所和媒体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认定这事属于他们自己内部的经济纠纷，跟公司没有关系，王经理最终才得以脱身。 不过这件事经媒体一播放，还是闹大了。 新闻播出的第二天，叶总就打来电话把王经理狠狠骂了一通。 王经理心里虽然委屈，但也只能默默承受。 因为工程款要到工程验收后给付，王经理把自己所有的积蓄都垫在工程里面，甚至找人借了不少高利贷。 眼看年关将近，还有最后一批工程款要支付，而此时工程连三分之二都没有做完。 现在只剩下两支施工队，吴云青那帮人是绝对不能再用了，但工程量却一点没有少，另外两个施工队也多多少少出现了怨言。 这些琐事一天天困扰着王经理，他待在办公室的时间越来越长。 戴琦还是按部就班地上工地做他的工程监理，似乎所有的危机都与他无关。 李飞龙除了运送材料，有时间也去公司坐坐，打探一下其他施工队的消息，回到工地又把打探来的消息当成笑话讲给戴琦听。 不过戴琦还是在他话里话外得到了不少有用的信息，那就是王经理现在缺钱，非常缺。 戴琦不禁为自己的加班费和年终奖担忧起来，王经理会不会兑现他的承诺，现在被打了个大大的问号。 新来的女大学生小徐最近总是看不见人影，听李飞龙说在另外一个工地也看不到她。 “小徐说不定又跟小黄跑了。” 李飞龙特别喜欢聊这两个新人的八卦，“那天我路过夫子庙看见他们俩手牵手在逛街！” “呵呵。” 戴琦打心底看不起他们两个人，对王经理把小江开除还有些耿耿于怀，他们两个人加起来还不如小江一个呢。 李飞龙推了推他的肩膀，开玩笑似的调侃道：“小戴，你是不是听到这个消息有些心里不舒服，没事，改天我把表妹介绍给你！” 戴琦白了他一眼，掏出烟盒，小心翼翼地捏出一根烟，忽然间他想起了发给他烟抽的李老太，转而想到李秋霖，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李飞龙见他脸色阴晴不定，便失去了聊下去的兴致，索性问道：“我要去拉一趟材料，你去不去？” 戴琦瞅了瞅等着工程材料开工的民工，他们一个个东倒西歪地或坐或站，忍不住皱了皱眉，对李飞龙点了点头。 坐上面包车的副驾驶位，李飞龙打着火，面包车嘶吼着上了路。 李飞龙急着给民工们送工程材料，第一次把车开过了六十码，面包车抖得厉害，把戴琦吓得面如土色，嘴角叼着的一根未点燃的香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 “前面的车靠边，前面的车靠边！” 后面的车突然用扩音器喊道。 “糟糕，是不是pvc管子太长，我没关后面的门被交警逮到了？” 李飞龙一边喃喃自语，一边往右边打方向盘，面包车在高架桥上速度慢下来。 两辆警车呼啸着从面包车侧面超过去，一会儿便没了踪影。 李飞龙和戴琦对视一眼，庆幸警车只是单纯地要他们让路。 “等着，老子以后有了钱绝对买马力大的车，让你们赶不上。” 李飞龙变了一下挡，猛踩油门，继续匆匆往工地赶。 快到小区的时候，戴琦的小灵通响了，他拿起来一看，是小黄打来的，自从小江离职了以后，他的小灵通就落在小黄手里。 “喂，什么？好，我们还有十来分钟到。” 戴琦接起了电话，说了两句便挂断了。 “快走，你们的民工把小区居民打了。” 戴琦瞄了一眼目不斜视的李飞龙。 “啊？怎么没人给我打电话，他妈的，没有一天消停的。” 李飞龙怒骂一声，把油门踩到底，车子晃得更严重了，感觉就快散架了。 面包车终于在小区门口停住，门卫室围着一大群看热闹的人。 几个民工蹲在路边等老板，其余的围住了门卫室。 李飞龙把车停好，打开车门跑了下去。 “老板来了，老板来了。” 蹲在路边民工们见李飞龙赶到了，马上有了主心骨，纷纷向他靠拢过来。 李飞龙向工头询问道：“怎么了，一会儿不在就出事！” “不怨我们，两个小流氓看我们在小区门口外坐着，骂我们是要饭的，赶我们走，兄弟们气不过，把他们打了！” 工头一脸无辜地看着李飞龙，比划着解释道。。 “这样的，打得好，他妈的，我们农民工不是人？” 李飞龙了解了事情的经过，怒气冲冲走向小区门卫室。 门卫室门口站着两个穿保安制服的中年人，奋力把民工们拦在门卫室外边，门卫室里坐着两个满脸惶惑的年轻人，正不知所措地看着外面愤怒的人们。 “都散了，材料到了，大家回去做事！” 李飞龙向民工们喊道，民工们愤愤不平地散了。 保安看民工们离开，悄声对李飞龙说：“你手下的工人真够厉害的，把我们小区的两个小霸王给打了。” 从他的语气里透露出来的幸灾乐祸可以听出来，这两个小混混在小区里的名声并不好。 李飞龙放了心，冷冷瞪了小混混一眼，转身去开他的面包车。 才遭受群殴的小混混趁机溜出门卫室，悄悄跑了。 戴琦淡淡地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轻轻摇了摇头，拿出小灵通向王经理汇报事情的结果。 刚才小黄已经把这件事汇报给了王经理，王经理自从经历了吴云青施工队的事后，仿佛成了惊弓之鸟，一有些风吹草动就紧张得不得了。 当他在电话里得知事情被化解之后，松了一口气叮嘱道：“小戴，工地要看好，以后材料那块你就不要再管了！” 王经理的语气颇不善，从他的话语中，戴琦听到了些许的不满。 第46章 垂死挣扎 戴琦隐隐约约感到一丝不安，施工队年前最后一笔工程款迟迟没有到位。 李飞龙也急了，明里暗里问了好几次，在王经理口中都没有得到明确的答复。 眼看还有不到一个月工人就要返乡过年了，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央求戴琦去公司打听情况。 戴琦辗转回到公司，王经理不在，小徐披着小黄的棉衣坐在沙发上玩手机里的贪吃蛇，小黄则一脸甜蜜地陪在她身边。 戴琦问道：“王经理来了没有？” 小黄漫不经心地回答道：“哦，他去找我姐借钱去了！” “你姐……” 戴琦心里顿时豁然开朗，怪不得小黄一来到公司就开始明目张胆地追求小徐，原来他不怕王经理是有原因的。 “嗯，今天叶文那边工人没拿到钱，都不可肯开工，我们就回来了。” 小黄头也不抬，和玩手机的小徐紧靠在一起。 戴琦接着问道：“他没说什么时候回来吗？李飞龙那边情况也不太好！” “没说，管他呢！” 小黄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戴琦厌恶地直皱眉头。 没有从小黄嘴里得到更多有用的消息，戴琦掏出小灵通给李飞龙打了个电话，告诉他王经理不在公司后便挂了电话。 戴琦在办公室坐立不安，想回工地去，但现在上到工头，下到民工，一看到他就打听钱的事，搞得好像他拖欠他们钱似的。 不去工地，他又像个大电灯泡，夹在小黄和小徐中间。 管他的，戴琦掏出烟盒，抽出一根烟叼在嘴上，打开办公室的大门，走了出去。 他在过道上点燃烟，边抽烟边想心事。 他原本很期待春节假期的到来，粗略地算了算，就算公司不给过年红包，单单是加班费也足够他买一台新手机了。 他的那部摩托罗拉已经很旧了，早到该换的时候，但公司目前这个状况，能不能按时发基本工资都成了未知数。 戴琦站在过道垃圾桶边，接连抽了两根烟，心里愈发烦躁，他掐灭烟头，准备进办公室喝口水。 这时候，电梯“叮”的一声在20层停了下来，轿厢的门随之打开，满脸倦容的王经理从里面走了出来。 “咦，小戴，你怎么回来了？” 王经理一眼就看见了戴琦，惊讶地问道。 “李飞龙手下的工人闹着要结算工资，不给钱就不开工，小黄和小徐也回公司了！” 戴琦的话让王经理神色越发黯然，看来他找钱的事也不太顺利。 “哦，进去说话！” 王经理无奈地点点头，带头走进了办公室。 小黄和小徐看老板进来，忙站起来打招呼。 戴琦随后进了屋，顺手关上房门。 “你们今天刚好都在，有一件事我要告诉大家，在包工头那里千万不要说公司没钱，免得施工队不肯工作。” 王经理环顾了一下四周，看得每一个人都像在说自己般低下了头。 “小戴，李飞龙现在做的这个小区还有户多少没有干？” 王经理首先把目光投向戴琦。 戴琦肯定地回答道：“还有一半左右，如果他们抓紧时间天左右就可以穿好线了！” “你们两个那边呢？” 王经理把头又转向小黄和小徐他们黄嗫嚅着回答不上来。 看得出来，王经理对他们的反应非常不快，但脸上怒意一闪又隐去了。 “好，你们都回工地去，跟工头们说做完这个小区就把年前的账结清！” 王经理打发他们去向施工队解释，戴琦一声不响地转身就要开门出去。 “等一下，小戴，李飞龙那边我亲自说，他还是公司雇的司机，我怕他乱想！” 王经理赶紧叫住戴琦，一边掏出手机查找李飞龙的电话号码。 戴琦停住脚步，打算等王经理打完电话再说。 王经理却挥挥手让他们都走，戴琦只好开门离开了。 回到工地上，远远的戴琦就看见李飞龙欢快地指挥民工干活。 王经理的电话或许起了作用，戴琦明显感觉民工们的工作热情比以往高了许多。 “小戴，你回来得正好，王经理说做完这个小区把工程款结算一下，这下工人们可以安安心心回家过个好年了！” 李飞龙一见到戴琦，忙拉着他表达了对王经理的感激之情。 当天，戴琦串岗跑到叶文负责的小区。还好，平常不怎么来工地的叶文今天不知道怎么搞的亲自来了，正笑嘻嘻地看着小黄和小徐打情骂俏。 “叶总，好久不见！” 戴琦径自走向叶文，问候道。 “打住，你还是叫我小叶，我更自在一点！” 叶文这个人没有架子，比较好相处。 戴琦问道：“工人们都上工了？” “都上工了，不是我说，王经理的谎言够可以的，也不看看我是谁，年前能给我们结算一部分工程款就不错了！” 一说起王经理，叶文就有些恼怒。 他故意压低声音问道：“要不是看在我叔叔的面上，我是绝对不会复工的，是不是王经理资金出了问题？” “没有，他有实力接下这么大的工程，钱肯定不是问题。” 戴琦还想继续替王经理开脱。 “算了，我叔叔什么事都告诉我了，这个工程三友电表不验收，他一分钱也拿不到，听说供电公司对王经理承包的工程质量有意见！” 这么重要的消息戴琦还是第一次听说，王经理对他们真是守口如瓶。 戴琦立马心里一凉，如果已经完成的工程不验收，王经理是绝对撑不了多久的。 看了一眼叶文，戴琦懊恼地在一个水泥墩上坐下来。 “小戴，替我们盯一下这里，我和小徐去逛逛！” 小黄看戴琦和叶文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拉起小徐就走。 “我马上要回工地，你们没事别瞎跑！” 戴琦在他们身后喊道，小黄头也不回地拉着小徐的手走远了。 叶文戏谑地说道：“唉，你看看人家小黄，再怎么说在这里找了个女朋友，老弟你什么也没得到！” “哼，还是想想办法看怎么搞定你手下的民工。” 戴琦不屑一顾地回怼道。 “我怕什么，你忘了我叔叔是谁吗？再怎么说他也不会坑我的，不像你们老板，现在不过是在垂死挣扎！” 叶文掏出烟盒，抽出香烟发了根给戴琦，自己也点上一根，舒舒服服地吐了个烟圈。 那一刻，戴琦甚至开始怀疑就是这个叶总故意在里面使坏，好独吞到嘴的果实，要不为什么发包方老跟俊杰公司为难呢。 一想到这里，戴琦惊恐地看向好整以暇的叶文，对他多了几分戒备之心。 叶文没看出他的异样，依旧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聊着天。 他掏出小灵通，正要看看时间，好巧不巧小灵通响了，是李飞龙打过来的。 “喂，什么事？啊，你到叶文这里送材料来了，好，等一会儿我和你一块回去！” 挂掉电话，不久以后李飞龙的破面包车出现在小区门外。 第47章 王经理跑路 时间很快就到了年关，俗话说：年关难过年年过，日子难熬日日熬。 这几天，戴琦打王经理的电话，却总在占线中，他知道，这又是那些债主在催债。 公司马上就要放年假了，工地也暂停施工，叶文、李飞龙包括吴云青手下的工头猴子一天到晚坐在公司办公室里喝茶，美其名曰找王经理商量来年的工程，实际上他们全都是来问工程款的。 戴琦心里跟明镜似的，他也很着急，要放假了，别说加班费的事，他连上个月的工资都没拿到。 他现在终于理解小江了后期为什么总消极怠工了，像王经理这种小老板一天之内赔的倾家荡产的多的是，永远不要相信他们的口头承诺，拿到手的才实实在在。 戴琦就这样一直陪着三个工头枯坐着。 李飞龙眼睛都熬红了，他手下的民工都是苏北老家的乡里乡亲，有些人还沾亲带故，如果拿不到工钱，他真没有办法向人家交代。 猴子经历了工程款被同伙独吞，倒淡定了不少，他想结一点工程尾款，本身也对此不抱太大的希望，因此很看的开。 三个人中，最淡定的要数叶文，有他叔叔帮忙兜底，在王经理这里拿不到钱也无所谓，大不了到时候直接跟三友电表结账，他之所以出现在这里完全是做做样子的。 “狗日的，如果再拿不到钱，我要去跳秦淮河了。” 李飞龙再一次拨打王经理的电话无果后，猛地一拳砸在办公桌上。 猴子见过大风大浪，转着乌黑的眼珠说：“王经理该不会跑路了，我们要不去他家里找找！” 叶文好整以暇地笑了笑，问道：“你们知道他家住在哪里吗？” 众人瞬间无语，没有一个人知道王经理住在哪里，当然戴琦也不例外。 “他妈的，我们都被人耍了！” 李飞龙的情绪越来越激动，眼看就要失去控制。 “我们办公室好像有王经理身份证复印件，上面有他的家庭住址！” 小黄突然插话道，戴琦立即对平时只知道追在小徐屁股后面的小黄刮目相看。 他们在一堆a4纸里翻出一张王经理的身份证复印件，上面果然有他的家庭住址。 “走，去他家里找找看！” 李飞龙心急，站起身就往外闯。 猴子立刻跟上他，还不忘回头招呼大家道：“你们一起去？” 叶文和戴琦对视了一眼，无奈地走出办公室的门，留下小黄和小徐看家。 李飞龙从停车场倒出他那辆破面包车，一个漂亮的急停，在众人面前停下来。 面包车后排的座椅都去掉了，戴琦拿着王经理的身份证复印件钻进车里，蹲在驾驶座后面，叶文坐上副驾驶的位置，猴子也学戴琦蹲在后面。 李飞龙看大家都上了车，一踩油门驶了出去。 面包车晃晃悠悠开了十几分钟，来到一个没有物业的小区。 李飞龙边放慢车速边问道：“看看是哪栋？” “10栋2单元304室！” 戴琦报出具体位置，李飞龙把车停在10栋2单元门口，带头冲下车，向楼上跑去。 戴琦慢悠悠跟在后面进了单元门，刚走到3楼，就看见楼梯间的墙壁上用红漆写满了字。 “欠债还钱” “不还钱死全家” “杀、杀、杀”…… 李飞龙呆在当场，他们都没想到，王经理的家被放高利贷的人捷足先登了。 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李飞龙上去敲门，但门里却悄无声息。 这时候，对面的防盗门轻轻打开一条缝，一个老太太缓缓探出头来说道：“别敲了，他们家人都跑了！” 李飞龙转过头，怔怔地看着老太太，举了一半的手停在半空中。 “您知道他们去哪了吗？” 猴子问了一个不太聪明的问题。 果然，老太太回怼道：“不知道，我跟他们又不熟！” 说完，她“嘭”地一声关上门，再也不理会他们了。 李飞龙苦着脸，有些不知所措。 叶文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别丧气，我们回公司再说。” 李飞龙缓缓放下手臂，红着眼圈一声不响地往下走。 四个人沉默着先后上了车，李飞龙强打起精神，面包车一路开得歪歪扭扭，戴琦不免心里发毛，要是李飞龙一下子想不开，那一车人就要给他陪葬了。 好不容易回到办公楼下面的停车场，几个人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办公室。 小黄和小徐还在，两个人头靠头腻歪在一起。 李飞龙心情不好，自然而然没有好脸色给他们看。 小黄看他那副样子，以为李飞龙对他们有意见，脸色也阴沉下来。 “怎么办？”叶文先问道。 “狗日的，跑了，看来我们应该报警！” 猴子一碰到事首先想到的就是报警。 “报个屁，警察最多会说这是经济纠纷，要当事人自行协商解决。” 叶文对猴子的提议嗤之以鼻，带头否决了他的意见。 “首先我们要先想办法找到他，才可以再说其他的，但是人海茫茫，我们要怎么才能找到他。” 戴琦摇摇头，也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呃，对了，他老婆经常到门市部拿钱，如果她再出现，说不定我们可以顺着线索找到王经理。” 戴琦猛然想起那个喜欢戴着蛤蟆镜的老板娘。 “对，去门市部看看！” 李飞龙立即来了精神，从沙发上一跃而起，拽着戴琦就往外走。 “找到老板娘又怎么样？没钱不还是没办法，找到人也白搭。” 叶文兜头一盆凉水，把李飞龙浇得透心凉。 “那你说该怎么办？” 李飞龙红着眼睛吼道，他觉得今天叶文老是跟他对着干，是不是别有用心。 “要不明年开年跟着我干，我叔是三友电表的叶总，不愁拿不到工程款。” 叶文笑了笑，对李飞龙的冒犯丝毫没有放在心上。 “真的？” 李飞龙眼睛瞪得老大，不可置信地问道。 “当然是真的，你先回去好好安抚一下民工的情绪，年前我就和叶总商量好，你们都等我的消息！” 叶文对满屋子的人说道。 戴琦心里一阵寒意袭来，这该不会是叶总叔侄两布的局，把王经理搞垮了他们好捡现成的洋落。 “你们再好好想想，如果想跟着我干，明年还是我们这些人。” 叶文从口袋里掏出烟盒，发了一圈后，自己也点燃一根，惬意地吐出一个烟圈。 “好，我跟着你干！” 猴子率先向叶文表忠心，他对吴云青早就死心了。 “我也算一个！” 李飞龙思来想去，还是决定继续做下去。 叶文开心地笑了，他看向戴琦，开口问道：“小戴，你做事认真，也留下帮我一把好不好？” 戴琦没有当场表态，他笑着看了叶文一眼，说道：“我再考虑考虑。” “我们呢？” 小黄迫不及待地问。 叶文皱了皱眉，随即笑道：“我不养闲人。” 第48章 小江来电 小黄听到叶文这样当面羞辱他，气得拉起小徐就往外走。 小徐心有不甘地说道：“我们的工资还没拿到哎！” “王经理都跑路了，上哪里去拿工资，我们走。” 小黄拉着她不放，小徐这才不情不愿地随他出了办公室，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戴琦没有当面拒绝叶文，只因为平时跟叶文的关系还算不错，不忍心当面拂了他的面子。 叶文看他不表态，心里也猜到了几分他的想法，于是未做过多的挽留。 戴琦和叶文几个人一一道别，下了楼来到大街上。 路上人来人往，世界并没有因为一个小公司的倒闭而停摆，人们还是像往常一样努力经营自己的生活。 哈了一口白气，戴琦感到十分疲惫，心很累的那种感觉。 他心累是因为他再次失业了，而且还是在过年前，这样的打击真让他心塞，不知道该怎样向大姨一家开口。 漫无目的地走在路上，戴琦一路顺着马路往前走。 不知道走了多久，眼见天色暗了下来，戴琦又来到熟悉的长乐路上，看了一眼曾经住过的小区，暗自叹息一声，拐到了瞻园路。 顺着这条路走下去，还要经过四五站路就到了大姨家住的小区。 路过瞻园的门口，一个身穿铠甲，手里拄着一杆红缨枪的武士突然抬起脚跺了跺。 戴琦吓了一大跳，瞻园门口的武士他一直认为是假人，路过的时候也从没过多注意，没想到今天竟发现原来是真人扮的。 为了生存，那个人一天到晚站在瞻园门口，自己还有什么好扭捏的，想到这里，戴琦想放下自尊，答应叶文明年给他打工，可是手刚摸到手机又犹豫了。 再看看，戴琦在瞻园门口徘徊不前，引起了武士的注意，目光落在戴琦身上，在昏暗的灯光里一直追随着他。 戴琦好像是魔怔般愣了好大一会儿，才继续往前走去。 路边的行道树叶子早已经掉光了，为了不影响汽车的通行，伸到马路上方的树枝也都被锯断，露出白花花的断茬。 偶尔有一两片之前没有掉落的黄叶随着寒风飘飘荡荡地落在脚边。 戴琦心里第一次对这个城市失去了待下去的信心。 远远地，戴琦看见大姨家的小区灯火通明，他的肚子不争气地咕咕直叫。 累了一天，不光加班费没要到，连上个月的工资也打了水漂。 虽然很不爽，但不管怎么样，先回家把肚子填饱了再说。 戴琦加快脚步走向小区。回到家里，大姨正要打电话给他，催他回家吃饭。 戴琦随便编了个瞎话骗过大姨，省得她为自己担心。 匆匆吃完晚饭，大姨收拾好碗筷进了厨房。 戴琦打开房门，站在门外抽烟。 “小琦，你今年回不回家过年？” 大姨洗完碗筷，站在厨房门口问门外的戴琦。 戴琦一愣，想了想才回答道：“今年忙，恐怕不能回去了！” 其实是他真没脸面回去。又浪费了一年时光，不仅没赚到钱，女朋友也没找到一个。 “也是，回一趟家不容易，过不了几天又要来！” 大姨不知道戴琦心里真实的想法，以为他是真的没有空。 第二天，戴琦像往常一样，早早爬起床，他害怕大姨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担心，匆匆洗漱完毕，假装着出门去上班。 戴琦坐公交来到新街口，打算随便逛逛打发时间。 突然，戴琦的手机响了，他掏出来一看，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喂！” 戴琦按下了通话键，把手机贴近耳朵。 “小戴，你在上班吗？”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戴琦的耳朵，是小江。 戴琦立刻抱怨道：“你小子跑哪里去了，我打你的电话也停机了。” “一言难尽，我跑到浙江来了，找了份好工作，月薪2500，你来不来？” 小江以极大的诚意邀请道。 “做什么的？” 戴琦一听动了心，忙开口问道。 “做化妆品销售，他们这里也招会计，比你在王经理那里好多了！” 显然小江还不知道王经理已经欠款跑路了。 “好，我回去和家里人商量一下，这两天就给你回音。” 戴琦感觉正犯困呢，就有人递枕头，心里自然很高兴，但离开南京去外地，还是要和大姨商量一下的。 “好，我等你电话。” 小江说完挂了电话。 戴琦看了看时间，还不到八点半，这个时候大姨应该上班去了，算了，晚上回家再说。 戴琦心情瞬间好了不少，从新街口坐公交去了夫子庙。 徜徉在秦淮河边，寒风吹拂着河面，虽然不像春夏两季般河岸充满了生机，但此时的十里秦淮别有一番风味。 戴琦走过江南贡院前的石牌坊，穿过游人如织的乌衣巷，来到了街口。 他打算回家去睡半天，回想起来休息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但当他准备挤上公交车时，突然想起这个点，正是姨父在家熟睡的时候。 自从来了南京，他很少跟姨父碰面，为了生活，姨父总是晚出早归，和他们的作息时间完全相反。 戴琦当即打消了回家的念头，转身按原路返回到夫子庙。 戴琦双手插进裤兜，右手在裤子口袋里摸到了用了小半年的小灵通。 听说这小灵通出了南京就没有用了，戴琦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但他还是决定回公司再去看一眼，顺便把小灵通还回去。 他的手伸进棉袄的内兜，还好，办公室的钥匙还在。 戴琦再次坐上了回公司的公交车，站在大厦的下面，他不经意地抬头看了一眼，此时晌午的阳光刚好照在大厦玻璃外墙上，反射出一道道刺眼的白光。 戴琦坐着电梯上了楼，公司办公室的门紧锁着，戴琦把钥匙插进了锁孔，刚要扭动钥匙，旁边突然跑过来一个女人。 戴琦吓了一跳，忙停下手里的动作，定睛看去，这不是许久未露面的老板娘吗。 “快开门！” 这个女人慌乱地催促道。 戴琦只好把门打开，老板娘抢先一步钻了进去，像是有人在背后追赶一般。 戴琦把门开着，随她走进了办公室。 老板娘匆匆跑进里间，片刻后脸色惨白地从里面出来，带着哭腔说道：“什么都没有了，王志勤把给我的房子也卖了！” 她没有化妆的脸上写满了憔悴，一张还算秀丽的脸因为愤怒和悲伤已经扭曲。 “不行，不能就这样放过她，老娘把所有的好年华都给了他，不能就这样让他跑了。” 老板娘疯了似的跑出办公室，在楼道口消失了。 戴琦心里疑惑不已，怎么王经理跑路连自己的老婆也不知道呢？ 看了看不知道被谁翻得乱七八糟的办公室，戴琦暗叹一声，把小灵通放在办公桌上，转身锁上门出去了。 拿出手机，戴琦找到号码发了条短信给小江：告诉我具体地址，我想好了，近日过去找你。 第49章 误入传销 长途汽车在海州汽车站停下，这座靠近海边的城市戴琦还是第一次来，下了汽车连方向也分辨不出。 好在下车的不止戴琦一个人，他拎着行李箱随着人流向外走去。 出了汽车站的大门，戴琦看见小江和一个长相猥琐的男人把手拢在棉衣袖子里，正背对着他在一个小卖部门口跺脚。 “小江！” 戴琦兴奋地向小江挥挥手，拎着行李箱朝他的方向走过去。 小江听见戴琦的呼喊声，转过身子，满脸堆笑地迎上前，一把抢过戴琦手里的行李箱。 猥琐男人嘴角挂着笑，一声不响地跟在两个人身后。 小江似乎没有向戴琦介绍他的打算，猥琐男人倒也并不介意。 上了一辆出租车，戴琦以为打工的地方离车站很远，没想到只坐了几站路，就到了地方。 “在这个地方打车便宜，起步价只要5块钱！” 下了车，小江主动付了钱，转过头搭上戴琦的肩膀，进了一栋八九十年代建的露着红砖的老房子。 他们在4楼停下来，轻轻敲开房门，戴琦跟随两人进了屋子。 屋内的情景令他大惊失色，小小的屋子里塞了十几二十个男男女女，一看见戴琦进来都像打了鸡血一样分外热情。 戴琦心里咯噔一下，扭头看了一眼呆立在身旁的小江。 小江不敢迎上戴琦的眼神，尴尬地把脸扭向一边。 这下戴琦确认自己进了传销窝点，眼下这种情况只好见招拆招了。 他们倒还好，丝毫没有把戴琦的身份证收走的意思。 一个头目模样的人亲自下厨做了酸菜鱼，满满两大盆。 一群人围着盆连里面的酸菜吃了个干干净净，小江悄悄对戴琦说道：“我们已经很久没有吃肉了，只有新人来的第一餐才有肉或者鱼吃。” “哦！” 戴琦淡淡地回应了一句，就不再理会他。 饭后，人们在狭窄的房子里围成一圈坐下来，开始做自我介绍。 这些人来自五湖四海，令戴琦震惊的是他们这群人中不乏找不到工作的大学生，都怀着一夜暴富的梦想轻易地被洗了脑，走上了传销这条不归路。 戴琦浑浑噩噩地度过在传销窝点的第一天，他心里不断思考着脱身的良策。 晚上，戴琦被安排在房间最里面的地铺上，也许是怕他半夜拎包跑路，头目暗示小江紧挨着和他睡在一起。 从进屋以后戴琦就没有给小江好脸色看过，要不是被他骗到海州来，戴琦说不定已经回家乡过年了。 小江多少也看出戴琦内心的不爽，于是尽量少说话，以免惹毛他。 整个屋子里充斥着脚臭味，混杂着厨房里的烟火气，呛得戴琦难以入睡。 他想把头埋进被子里，可身上盖的被子不知道以前被多少人盖过，上面一股难闻的腐臭味。 整个晚上，戴琦都睡得很不踏实，时不时睁开眼看着天花板发呆。 第二天一大早，人们就自觉得纷纷起身，叠好被褥准备上课。 讲课的是那个猥琐的男人，带着众人喊了一阵口号后，他开始喋喋不休地述说自己在这个事业里有多么成功，带着多少人挣了大钱。 戴琦虽然对此嗤之以鼻，却不敢当面表露出来，也学着其他狂热的传销人员鼓掌、呐喊。 眼看戴琦似乎也被洗脑成功，猥琐男开始怂恿他加入到他们的事业中来。 果然，除了要自己掏八千八百块钱，还要尽可能地拉人头，不管是亲戚朋友还是同学同事。 戴琦瞥了一眼坐在旁边的小江，他这时候也和其他人一样，陷入了癫狂。 “唉！” 戴琦心里暗叹一声，偷偷把头撇向另一边。 做完早课，猥琐男安排几个人给戴琦上小课，那些人就像苍蝇一样围着他，不停地给他洗脑。 戴琦也不表态，只是不断地点头算是回应。 这些人说累了，便出去采购一天要吃的菜。 戴琦摸摸口袋，烟没有了，他走到小江面前问他要烟抽。 小江尴尬地说道：“我已经戒烟了，抽烟有什么好的，还不如省点钱做事业！” 戴琦无语地看着窗外树上叽叽喳喳的小鸟，心里像猫抓一般难受。 就在戴琦坐立不安的时候，小江向头目请了假，带着他走出了传销窝点。 戴琦一声不响走在小江身边，看见前面有一个小卖部，他掏出钱买了两包烟，扔了一包给小江，自己拆开一包，点燃一根深深地吸了一口，顿时把心里的烦恼丢了一半。 小江尴尬地拿着烟，最后下定决心似的扯开烟盒也点上一根抽起来。 戴琦戏谑地看着他说道：“你小子怎么做事业穷得连烟也抽不起了？” “还没到分红的时候，老大说只要我多拉一些人加入事业里，到明年可以分这个数！” 说着，小江伸出一个指头。 “一万，十万，一百万！” 直到戴琦加到一百万，小江才重重点下头，看来他是真被彻彻底底地洗脑了。 “醒醒，你看你们都活成什么样子了，全屋子里的人加起来能凑足一千块钱吗？还一百万！” 戴琦不客气地数落起小江来。 “我就知道你瞧不起我们这个事业，没关系，我们这里不会限制人身自由，只要愿意，你随时可以走！” 小江重重吸了一口烟，幽幽地说道。 戴琦苦笑着说道：“真的？我还怕你们这帮人不会轻易让我走呢。” “不会的，强扭的瓜不甜！” 小江摇摇手，指着露出红砖的楼房说道：“在这里弄出人命可不好。” 戴琦听到这里，笑容顿时凝固了，要是这个地方不是在闹市，说不定他就真的走不了了。 不行，说什么也要立刻想办法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戴琦心里暗下决心，把手上的烟头丢在地上。 小江看出戴琦去意已决，手搭着他的肩头说道：“对不起了兄弟，我不该把你叫过来的。” “没事，就当我来看看你好了！你确定他们会让我走？” 戴琦仍然有一些疑虑，不自信地问道。 “这事包在我身上，你今天就可以走！” 小江似乎良心发现，肯定地回答道。 两个人一路说着话，回到了传销窝点。 买菜的人都回来了，看着一地的烂菜叶子和土豆，戴琦又想起小江说的一百万分红，忍不住笑了起来，引得众人一脸疑惑地看着他。 小江拉着头目嘀嘀咕咕说了半天，可以看得出来，头目很恼火，好不容易骗来的肥羊，还没手起刀落，怎么也不甘心就这么放走了。 好在小江可能在这群人里比较有威信，头目也不大敢惹怒他，便做了个顺水人情，艰难地点头同意。 “好了，赶紧收拾，晚了怕他反悔！” 小江走到戴琦身边，催促他收拾好东西。 戴琦立刻把没有打开的行李箱拎过来，跟着小江头也不回地出了房门。 门里一群形容枯槁的人怔怔地看着他们离开。 第50章 重新找工作 小江把戴琦送下楼，坚持要把他送到汽车站。 戴琦谢过他的好意，执意一个人离开。 小江没有办法，只好把行李箱交给他，站在楼底下看着他逐渐远去。 戴琦不让小江送是有原因的，他好不容易才说服大姨，让她同意自己出来闯荡，大姨估计已经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家里人。 如今他刚出来就回去，面子上无论如何也过不去。 既然来了，他就打算在海州找找工作看看，说不定有惊喜呢。 目前他的银行账户里还有一些钱，在这里租间小屋子找工作应该没有问题。 他拎着行李箱走了不少路，终于在另一个老旧小区租了个单间住下来，因为是老房，房租每个月只要二百元，水电费另算，这也算十分便宜了。 戴琦长舒了一口气，正准备好好整理一下房间，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戴琦掏出手机一看，是家里的电话号码，一定是大姨把戴琦离开了南京的事告诉了父母。 按下接听键，父亲在电话那头唠叨个不停，埋怨戴琦不跟家里商量就离开了南京，末了又叫戴琦回家过年。 戴琦隐瞒了被骗来做传销的事情，只对父亲说不能刚来工作就请假回家过年，来年一定回家。 好不容易安抚好父亲失落的心情，戴琦怀着深深的内疚挂断了电话。 当务之急是赶紧找到工作，要不然坐吃山空，谁也受不了。 他收拾好屋子，准备出去吃点东西，顺便买些生活用品回来。 走在陌生的街头，终于在街角找到一个小饭店，点了一碗三鲜面。 戴琦还从没吃过这么美味的三鲜面，里面不光放了海虾，还放了荷包蛋和花甲，而且这碗面只要五块钱。 大口吃完面，戴琦身上暖和了不少，付钱的时候，他问老板哪里有超市，老板热心地告诉他前面两百米就有个超市。 戴琦谢过老板，向超市走去，此刻他心情好了不少，看样子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他一个人照样能生存下来。 这时，手机又响了起来，戴琦掏出手机看了一下来电号码，是小江打来的，他没有接听，把手机放回到口袋里，但铃声不依不饶地响个不停。 戴琦有几次差点忍不住要去接电话，但终究还是克制住了。 终于，手机铃声停了，并且没有再打过来，戴琦心里很清楚，自己和小江从此再无瓜葛了，但愿他一切安好。 买完日用品，戴琦拎着大包小包往回走。 小区的房子十分密集，他差点就忘记了该往哪里走，好不容易凭着残存的记忆，才费力地找到租住的房子，掏出钥匙打开门。 铺好床，戴琦迫不及待地脱掉衣服上床，昨晚上一夜没睡好，今天又累了一天，他想早点睡觉。 可是躺在床上，他却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难道是挑床，但他从前并没有这个毛病。 戴琦索性拿过放在枕头边的手机，翻开游戏玩贪吃蛇。 这时，手机短信提示音响起，把专心玩游戏的戴琦吓了一跳，手机差点脱手砸在脸上。 他不耐烦地点开短信，还是小江发过来的，内容只有简短的两个字：保重。 戴琦轻叹一声，没了打游戏的心情，想回条短信又找不到合适的言语，干脆关掉游戏把手机放回枕头边继续睡觉。 这一觉，戴琦睡了个昏天黑地，直到第二天中午才幽幽醒来。 睁开眼睛，发了半天呆他总算想起来自己身在何处。 又花了一些时间，戴琦挣扎着爬出被窝，到卫生间里洗漱停当，到昨天的小馆子吃面去。 当戴琦打着饱嗝从店里出来时，天空开始飘起了雪花。 不过他还是很高兴，因为餐馆老板在闲聊中告诉他，就在这条路的尽头有一个四星级的酒店正在招人。 不知道还招不招会计？戴琦心里默默祈祷，希望能在这里谋到一个合适的岗位。 戴琦沿着马路一路走下去，走了大约二十分钟后，一栋大厦出现在他眼帘，一副巨幅海报挂在上面。 戴琦加快脚步往前走，年前工作不太好找，他希望这次能有个好运气。 令他惊喜的是，这个还没开张的酒店招财务人员，只不过从事的是夜审工作。 戴琦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名词，心里没有底，怀着试一试的想法走进了酒店大堂。 大堂里人声鼎沸，人们都在打扫卫生，站在如此宏伟的空间里，戴琦感觉有些不知所措。 好在硬着头皮问到了人事部的所在地，他顺着别人指的方向，推开一扇防火门，沿着弯曲的楼梯朝下走。 来到地下停车场，他看见最里的区域里灯火通明，那是酒店后勤部门办公区，走过去后发现办公区不但有餐厅，仓库和布草房也设在这里。 财务部、人事部和采购部紧挨在一起，门无一例外地都关闭着。 “咯、咯、咯……” 一阵高跟鞋跟敲击地面的声音传入戴琦的耳朵，他转过身好奇地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一个长相秀丽的女孩穿着工作服走进了人事部，在窗口后坐下来。 “你好，请问财务部招不招人？” 戴琦被女孩子精致的面容吸引，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 “您稍等，我打电话问一下！” 女孩子拿起办公桌上的座机，拨通了财务部的电话。 “喂，你好，我是阿俊，财务部还招人吗？好的，好的，谢谢！” 这个叫阿俊的女孩子声音柔和，惹得戴琦心猿意马。 “招的，麻烦你先填一张简历！” 阿俊迎上他热辣辣的目光，从窗口递出来纸和笔。 戴琦接过纸笔，上面还残留着一丝幽香。 他收拾心情，认真地填起了简历。 几分钟后，戴琦把填好的简历交给阿俊，她仔细地看了一遍，从办公室出来，带着戴琦进了财务部。 财务部办公室里面还有个小房间，阿俊轻轻敲响了小房间的门。 “进来！” 里面一个柔和的男声答应道。 阿俊轻轻扭开门锁，朝戴琦点点头，带头走进去。 “谢总，这有个应聘夜审的，您看看！” 阿俊把戴琦的简历放在这个叫谢总的中年男人办公桌上，转身出去了。 谢总拿过简历，认真地看了一遍，随即不紧不慢地问道：“嗯，我问你个会计问题，如果我们是定额征收营业税，每个月计提营业税金时会计分录怎么做？” 戴琦很久没有看会计书本了，不过这个基本的会计分录他还是记得的，因此他毫不犹豫地答道：“借：主营业务税金及附加，贷：应交税费——应交营业税。” “好，夜审你听说过吗？” 谢总很满意戴琦的回答，一边掏出手机一边问。 “呃，对不起，没有听说过。” “没关系，你先入职，审计主管会对你进行培训的。” 谢总说完，拨通了电话。 “喂，我是谢小林，你来一下，我帮你招了个人！” 第51章 杨主管 不一会儿，一个男人风风火火地闯进了谢总办公室。 “谢总，我来啦！” 男人打了个招呼，又扭头打量起戴琦。 “杨主管，你招的那两个本地的人培训得怎么样了？” 谢总对杨主管的莽撞并不介意，盯着他问道。 杨主管不以为然地答道：“没事儿，我办事你放心！” “好，我相信你的能力，把他带走，你要的人都招齐了，以后不要再来烦我了。” 谢总直接下了逐客令。 杨主管笑嘻嘻地问戴琦道：“别愣着了，我先带你去入职，证件都带了吗？” 戴琦摇摇头回答道：“不好意思，我只带了身份证，其他的放在家里。” “身份证就身份证，其他的晚点再说。” 杨主管有些自来熟地搭上他的肩膀，出了财务部办公室，再次来到人事部窗口。 阿俊依然端坐在窗口后面，专心致志地看着资料。 “阿俊美女，给他办理一下入职呗！” 杨主管一看到阿俊，眼睛便放出光芒，连语气也变得分外温柔。 “好的。” 阿俊努力地躲避着杨主管炙热的目光，递出一张《入职表》让戴琦填。 戴琦谢过阿俊，开始埋头填表。杨主管趁着他填表的功夫不断向阿俊说些肉麻的话，把她羞得满脸通红。 戴琦填好表，把纸笔还给阿俊，跟着杨主管去了夜审的办公室。 这是个相当隐秘的地方，在采购部里间的一个办公室。 杨主管介绍说为了防止税务部门突击检查，酒店把夜审办公室单独设在采购部的里间，一起办公的还有做内账的总账会计。 此时办公室只有两个年轻的男子在，他们看见杨主管带进来一个陌生面孔，好奇地上下打量着戴琦。 杨主管看了看众人要求道：“都做一下自我介绍，以后大家就是同事了。” “我叫何小伟，本地人。” 一个戴着黑框眼镜，长得有点五大三粗的男子主动伸出手来和戴琦握手。 “我叫吴泽，也是本地人。” 另一个斯文一些的男子微笑着自我介绍，却没有和他握手的打算。 “我叫戴琦，以后请多关照。” 戴琦主动伸出了手，男子笑容僵硬地作出了回应。 “好啦，大家都认识了，以后同在一起工作，有些丑话我先说在头里，不要拉帮结派，更不要暗地里搞小动作！” 杨主管初始还笑嘻嘻的，但越说越严厉，脸上也逐渐冒出一丝戾气。 三个人被说得面面相觑，都闭上嘴巴不敢吱声。 稍后，杨主管开始培训夜审的工作内容。 一说到财务专业相关的知识，虽然戴琦有大半年没有做与财务相关的工作，但他还是立刻进入了状态。 听了一会儿后戴琦发现，酒店夜审无非是做一些审核单据的工作，发现收银的错误和漏洞，然后把无误的收入都归集好，做成收入报表给总账会计入账。 杨主管说得很仔细，看得出来，他做这一行已经很长时间了，所有的流程都烂熟于胸。 “你们要先熟悉收银系统，这样，下午先跟着收银一起培训，她们上午还在军训！” 杨主管说完又开口问道：“你们哪个口袋里还有香烟？” “我有，我有。” 吴泽连忙从口袋里掏出一包蓝利群，本地的工薪族大多喜欢抽这种烟，抽出一根递给他。 “好，你们先把前面我讲的内容再复习一遍！” 杨主管接下吴泽递过来的烟，叼在嘴上出了办公室。 “我们也去抽根烟？” 吴泽见杨主管出去了，对两人使了个眼色。 “好！” 戴琦早就被烟瘾折磨得抓耳挠腮了，第一个响应吴泽的提议。 何小伟摆了摆手，拒绝道：“你们去，我不抽烟。” 戴琦跟着吴泽出了办公室，掏出烟盒，发了根烟给他。 两个人从侧门进入食堂，挑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下。 吴泽抽了口烟，眯起眼睛问道：“你怎么会跑到我们这个地方打工？” “哦，我有朋友在这里。” 戴琦不想和他聊太多，随便找个理由应付过去。 吴泽对他的回答并不很满意，紧接着问道：“女朋友？” “不是，男的。” 戴琦被问得哭笑不得，马上想起自己过完年就二十三岁了，却连个女朋友也没有。 吴泽没有看出他的异常，不停地在他耳边说着什么，但他一句也没有听进去。 抽完一根烟，正要回办公室，何小伟突然跑进来，冲他们连连招手：“快来，杨主管在找你们！” 吴泽眉头一皱，扭头对戴琦说：“这个主管真烦人！” 戴琦一惊，心想：这样的下属真心不好管。嘴上却没说什么，跟着何小伟进了办公室。 一进办公室，戴琦立马感觉气氛不对，杨主管阴沉着脸坐在办公桌后面，见戴琦进来，劈头盖脸地骂道：“这些流程都熟悉了，瞧瞧你的样子，哪里有财务人员的素质？” 戴琦被骂得怔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样开口回应杨主管。 这时候，吴泽才姗姗来迟，面无表情地走到工位上坐下来。 杨主管眼皮都没抬，继续教训戴琦，“你如果不想干趁早说出来，不要浪费我的时间。” 戴琦低着头，他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杨主管，使他一点面子也不给自己。 他一想到年关就要到了，失去这份工作不知道又要找多久，便强忍着放松了紧握的拳头。 “愣着干什么，还不过来？” 杨主管高声叫道，戴琦看他对两个本地的同事态度都还可以，才瞬间明白他是故意拿自己来立威的。 戴琦心里暗暗冷笑，脚下没停留，快步走到杨主管身边。 杨主管剜了他一眼，指着空白的报表一栏一栏地讲解。 戴琦把他所讲的内容一一牢记在心，杨主管见他学得认真，语气也稍好了一些。 好不容易挨到下班时间，杨主管手一挥，说道：“今天先到这里，明天我要好好考考你们，不要以为这行饭好吃。” 三个人像是得到特赦般鱼贯离开办公室。 地下室的空气不流通，十分混浊，戴琦走出地下通道，再次呼吸到湿冷的空气，不免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我先走了哈！” 吴泽跨上自行车，头也不回地溜了。 “我们顺路，一起走！” 何小伟对戴琦倒很友善，推着自行车和他并肩往前走。 “这个杨主管怎么好像处处都针对你。” 何小伟看他心情似乎不太好，有些打抱不平地说道。 “可能因为我是外地人。” 戴琦苦笑着看了何小伟一眼。 “我也觉得，你看吴泽那么屌，他一个屁也不敢放！” 何小伟依旧愤愤不平。 戴琦心底涌出一股暖流，感受到来自何小伟真挚的善意，他格外感激。 何小伟抬头看了一眼已经亮了路灯的马路，指着路对面的一个女孩对戴琦说道：“我女朋友在那里等我，我先走了！” 不等戴琦回答，他跨上自行车一溜烟跑了。 第52章 谢总请客 戴琦接下来的日子一直在努力学习酒店夜审的流程，农历新年在期待中悄悄来临。 没有一天假期，也不知道有没有新年红包，一切过年的氛围好像都与他们无关。 戴琦反正才来了几天，对酒店老板的小气与否并不怎么在意。 杨主管对他的态度还是一如既往地不善，他习惯了倒也无所谓。 人事部的阿俊好几天不见人影，戴琦有几次故意从人事部窗口路过，用眼角的余光看向里面，然而阿俊都不在。 戴琦突然变得无比惆怅，也不知道这算不算单相思，但一想到如花似玉的阿俊，他的心还是莫名其妙地狂跳起来。 “你在这里做什么？” 杨主管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把他吓得打了一个激灵。 戴琦急中生智，转过头回答道：“哦，我拿证书给人事部复印。” “阿俊请假回家了，要过几天才来，你再等等。” 杨主管从他身边经过，进了财务部。 戴琦吐了吐舌头，转身回到办公室。 “小戴，你这个年打算怎么过？” 何小伟伸了个懒腰，盯着手里的手机问。 “一个人过呗，酒店又不放假，到底什么时候才开业啊？” 戴琦每天都生活在杨主管的阴影里，恨不得酒店早点开业，他就可以躲开杨主管的视线，天天上夜班了。 “兄弟们，今天谢总请吃火锅，大家下班了都不许走！” 正无聊间，杨主管兴冲冲从外面进来，对办公室里的众人说道。 吴泽站起来，拍了拍衣服说：“我可以不去吗？今晚约了人打牌。” 杨主管有些不高兴地说道：“谢总请客，你不去不是驳了他的面子吗？听我的，把牌局推掉。” 他还是第一次以这种口气对吴泽说话，吴泽犹豫了一会儿，才点头同意。 接下来的上班时间特别难熬，尤其是杨主管把该教的都已经教完了，大家确实无事可做。 虽然每个人都坐在工位上无聊得要死，却又害怕磨洋工遭受杨主管的责备，只好都假装看笔记，心早已飞到了九霄云外。 好不容易耗到下班时间，办公室外传来谢总的声音：“杨勇，你们还在干嘛？走了！” “走、走、走。” 杨主管忙关掉了电脑里的扫雷游戏，催促他们马上出发。 谢总在酒店的工作服外套了一件厚棉袄，身后还跟着他从广东带来的小助理。 一行人浩浩荡荡从酒店地下通道出来，走向对面的夜宵一条街。 夜宵一条街上几乎看不到人影，后天就是大年三十，平常总喜欢在外面浪的男人们终于收收心，回家陪陪家人，因此在外面吃饭的人少了很多。 一些餐饮店干脆关了门，也回家过年去了。 “我昨天看到一家四川火锅店还开着门，今天应该不会关了。” 谢总看着冷清的街道，心里瞬间也没有了底。 “快看，招牌灯还开着呢，快走！” 谢总的助理兴奋地指着前面，忘乎所以地牵起了谢总的手。 除了杨主管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其他的三个人都惊掉了下巴，要知道谢总的年纪足可以做小助理的父亲了。 小助理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鲁莽，慌忙又把手缩了回去。 谢总不以为意，笑呵呵地回头催促他们快点走。 来到火锅店门口，谢总把棉袄脱下来搭在胳膊上，带头走进大厅。 火锅店里的服务员看见来了客人，过来把他们引导到开了顶灯的区域坐下，随后把一张菜单、一支铅笔放在桌上，站在一旁等他们选菜下单。 谢总把菜单推到助理跟前，笑吟吟地把这个权力交给她。 助理毫不客气地拿起铅笔在菜单上勾勾画画，不一会儿就选好了。 服务员刚要拿着菜单去收银台下单，助理猛然想起还没点锅底，举手把服务员叫回来，拿回菜单和笔，选了一个牛油鸳鸯锅底。 服务员再三确认后拿着菜单去了，杨主管不停地和助理打趣，谢总也不恼，看来他们的交情不是一天两天了。 等了好大一会儿，一个服务员端着锅底来到他们桌边，把锅底放好，打开电磁炉，戴琦很好奇地看着她的操作，原来现在吃火锅也与时俱进，用上了电，不再使用危险的瓦斯了。 随即，另一个服务员端着个大大的托盘过来，把一碟碟码放整齐的菜品放在桌边的菜架上。 助理把眼光停留在火锅盆里，看着里面的葱段随着翻滚的汤汁上下起伏。 “可以了，还愣着干嘛，下菜！” 谢总推了一把还在发呆的助理，催促道。 助理像被人发现心事般，环顾了一下围坐成一圈的男人们，脸颊升起了两朵红霞。 杨主管把她神色的变化看在眼里，故意和她打趣道：“陈助理，在想什么好事，说出来分享分享！” 助理只瞥了他一眼，没接他的话，拿起桌上装肥羊的菜碟把肥羊全部倒进锅里。 杨主管自讨没趣，也不着恼，笑嘻嘻地盯着助理不说话。 “谢总，你看他，老是欺负我！” 助理反倒不再淡定了，向谢总告状道。 “好了好了，你们从广东闹到浙江，还不消停消停，杨勇，别把手下带坏了。” 谢总有些无可奈何，站出来调停。 杨主管当即正色道：“不是，谢总，我只是和助理开玩笑。” “快吃，快吃，羊肉可以了。” 助理又像没事人般招呼大家吃菜。 戴琦看着眼前不算熟悉的同事们，有一些拘谨，他转念间想起在无锡吃自助火锅的情景，不知道那群人现在怎么样了。 “谢总，后天就过年了，酒店也不稍微表示表示吗？” 酒过三巡，杨主管红着脸问道。 “估计没戏，老板因为装修延期的事正忙着和装修公司扯皮，哪里还有心思管过年的事。” 谢总夹了一筷子毛肚放进助理的油碟里，嘴里还不忘回答杨主管的问题。 杨主管撇撇嘴，叹口气说道：“去年在广东还拿了双薪，跑到这里来开荒却什么也没有。” “我就晓得你小子会有意见，你可知道，在所有的主管里你的工资最高，这些个小钱就不要再计较了。” 谢总不再理会杨主管，对着戴琦他们三个人说道：“你们别愣着，吃菜啊，本地人是不是不怎么吃辣？” 吴泽抢先回答道：“也吃的，但比较少。” “是的，我们也吃辣。” 何小伟吃得脑门上直冒汗，讨好似的跟在吴泽后面说道。 “这样啊，你呢？” 谢总把目光转向戴琦，戴琦拿起纸巾擦了擦嘴角，冲谢总笑笑说道：“我是无辣不欢！” “是的，江西人和湖南人都爱吃辣，我们河南人也吃，不过我皮肤不好，吃辣一点就要上医院。” 谢总今天晚上兴致颇高，不停和众人说笑，一点架子也没有。 只有杨主管还沉浸在酒店不发过年利是的烦恼里，始终和他们聊不到一起。 第53章 新年福利 2004年，农历甲申年，是猴年。 大年初一，本地员工大多选择了休假，没有足够假期返乡的外地员工则选择留在工作岗位上。 审计办公室只剩下杨主管和戴琦两个人，这天早上杨主管对戴琦也格外客气，这让他觉得无所适从。 “小戴啊，有没有打电话回家给父母亲拜年？” 杨主管破天荒没话找话地和他闲聊。 戴琦点点头回答道：“啊，打了，昨天晚上打的。” “哦，你家里有几口人？” 杨主管一边玩着扫雷游戏，一边随意地和他说着话。 “四口，除了父母以外我还有一个弟弟。” 戴琦嘴上答应着，心里却对杨主管的问话感到非常不耐烦，他平时向来不喜欢和别人聊起家人，因为他觉得这是个人隐私，没什么好说的。 杨主管也觉得无趣，问了几句之后就不再问了，办公室陷入了可怕的沉默。 杨主管继续玩他的游戏，戴琦把笔记本铺在办公桌面上，半天没翻动一页。 突然，外面传来一阵嘈杂声。 “可能是领导来发新年利是了！” 杨主管立即关掉扫雷游戏的界面，起身走向办公室门口。 刚打开门，酒店的老板魏总正在给采购部的值班人员派发红包。 看见杨主管打开采购部里间的门，魏总稍微愣了一下，显然她没有想到里面间还有人办公。 “魏总，新年好！” 杨主管忙主动上前给魏总拜年。 “新年好，新年好！” 魏总满脸堆笑地回应着谢主管，递过一个红包。 杨主管双手接过红包，脸上乐开了花。 魏总问道：“里面还有人？” “有、有，里面还有一个人。” 杨主管扭头冲里面喊道：“小戴，出来给魏总拜年！” 其实戴琦已经站在他身后，听见他的呼唤上前一步，从杨主管侧后方闪出来，对魏总说道：“魏总，新年好！” “新年好，新年好，你们辛苦了。” 魏总又递上一个红包，笑靥如花。 戴琦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个传说中的女强人。心想有钱人的气质就是不一样。 发完红包，魏总在一群高管的簇拥下离开采购办公室，往下一个地方去了。 杨主管当着戴琦的面拆开红包，发现里面只有一张百元钞票，失望地把红包扔在办公桌上，坐下来继续玩他的扫雷游戏。 相反，戴琦对这白捡的一百块钱倒十分满意，他把红包放进口袋里，还开心地伸手拍了拍。 “唉，女人就是小气，我在广东过年的利是都是一个月的工资。” 过了一会儿，杨主管像是终于压抑不住内心的气愤，开口自言自语道。 戴琦假装没听见，他笔记本依然还停留在翻开时的那一页。 “找谢总要红包去！” 杨主管不甘心，从工位上站起来，出门离去。 戴琦见杨主管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暗自舒了一口气，合上笔记本闭目养神。 这时魏总已经发完地下室的红包，被一行人簇拥着上楼去了。 过了一会儿，杨主管兴冲冲地回到办公室，对戴琦说道：“快去，谢总在给财务部的员工发新年利是！” 戴琦欢快地走出办公室，一路小跑着进了财务部。 谢总看见戴琦，递过来一个红包，嘴里说道：“差点把你给忘了。” “谢总新年好，谢谢谢总！” 戴琦喜笑颜开地接过红包，嘴里说些应景的吉祥话。 “谢总，酒店里还给每人发了一只烤鸭，现在是不是让大家去职厨领？” 这时，财务陈经理走到谢总身旁请示道。 “让两个男孩子去，领回来再分，不要全部都去，乱哄哄的。” 谢总刚说完，戴琦和仓库管理员小任自告奋勇一同去领福利。 陈经理把几张福利券交给戴琦。小任带着他出了财务部，直接走到楼梯间旁的员工电梯。 电梯从地下一层一路上到二楼的职厨，这个专门为酒店员工提供员工餐的后勤部门为了准备几百只烤鸭忙碌了好几天。 看着职厨堆积如山的烤鸭，戴琦惊讶地合不拢嘴。 小任倒还保持着淡定，他把福利券交给回收福利券的职厨员工，说：“财务部八个人的。” 职厨领班数了一下，数量没错，对打下手的人交代道：“财务部的，挑八只大一些的鸭子。” “好嘞！” 打下手的人戴着一次性手套，熟练地挑出八只烤鸭，装进一个大塑料筐。 小任对领班说道：“我们先连筐子抬下去，等一下把筐子还回来！” “快去快回，我们筐子不多。” 领班点头同意了，戴琦和小任抬着筐子出了职厨，赶上了下行的员工电梯。 戴琦拎了两只烤鸭回到办公室，杨主管见又发了烤鸭，脸上才有了几分笑意。 戴琦陪着小任还了职厨的塑料筐，在仓库闲聊了一阵，向他讨了一个塑料袋后回到办公室。 把烤鸭装进塑料袋里，戴琦才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 “小戴，你来一下，帮个忙。” 屁股还没坐热，小任急急忙忙跑进审计办公室叫道。 戴琦疑惑地跟着小任来到食品仓库，一只只硕大的干鲍鱼被随意地堆在地上。 小任看着新到的鲍鱼，对戴琦说道：“你帮我递一下鲍鱼，我来整理一下冰柜。” 戴琦点头答应道：“好，赶紧弄！” 捡起晒得又干又硬的鲍鱼，一只只递给小任，小任一边计数一边把鲍鱼码放在冰柜里。 两个人费了一番工夫才把鲍鱼全部放进了冰柜，小任拿着进货单核对无误后，登录进金蝶软件登记入库，戴琦没事，索性在仓库里待着，看小任一张一张的做入库单。 也许是扫雷游戏玩累了，杨主管不知什么时候也悄悄来到仓库，一声不响地站在他们身后，瞧着小任敲击键盘。 戴琦感觉到身后有人，转过头来，见是杨主管，赶紧和他打了个招呼。 杨主管说道：“都忙完了，我出去办点事，你没别的事就回办公室看着！” “好的，杨主管。” 戴琦和小任打了声招呼，回到办公室，继续翻看他的笔记本。 新年第一天就这样在无聊中度过，地下室里白天黑夜都亮着灯，外面天气怎样跟这里丝毫没有关系。 下班后，戴琦拎着烤鸭走回出租屋，在半路上买了一瓶二锅头。 回到出租屋里，他迫不及待地扯下一只鸭腿，打开二锅头的瓶盖，就着瓶子喝了一大口酒。 二锅头火辣辣的直冲喉咙，戴琦赶紧咬了口鸭腿压下酒气。 一口啃下去，戴琦发现不对，拿起烤鸭闻了闻，还有一股血腥味，再看了一眼，鸭腿的肉上带着血丝。 “他妈的，没烤熟。” 戴琦怒骂了一句，颓然地坐在床头。 也许是烤的鸭子太多，有的鸭子没有彻底烤熟就被拿出烤炉，戴琦幸运地分到了没烤熟的鸭子。 强忍着啃完鸭腿，喝下小半瓶二锅头，他头昏脑胀地洗漱完毕，钻进被窝里做梦去了。 第54章 阿俊 春节过后的几天，休假的人陆续返回工作岗位上。 令戴琦感到高兴的是，当他再次路过人事部办公室的时候，阿俊又坐在窗口后面。 虽然入职以来，戴琦还从未和阿俊说过一句工作以外的话，但是他依然在心底默默关注着阿俊的一举一动，他也不明白是什么原因，也许这就是传说中的一见钟情。 阿俊春节休假回来似乎清减了不少，秀丽的脸庞上也少了几分笑意，成了不折不扣的冰美人。 戴琦在人事部窗口有意无意地经过两次后，用余光瞥了她几眼，见没引起她的注意，失望地回到办公室里。 正好何小伟他们几个在闲聊，不经意间议论起地下办公室还待字闺中的女同事们。 “阿俊不错，长得漂亮还没成家。” 何小伟推了推眼镜，镜片后面不大的眼睛里带着笑意。 “即使她没有成家你也没机会了，你不就要结婚了吗？” 吴泽毫不客气地说道。 “我只是说说而已，像阿俊这么漂亮的大美女，又在酒店里面上班，迟早要被有钱人裹挟了去，能不能当人家的大老婆还不好说！” 吴泽又撇撇嘴说道，透出一股酸意。 戴琦听到吴泽亵渎心目中女神，心里把他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表面上却装作若无其事，在自己的工位上坐下来翻看笔记。 杨主管不知道做什么去了，一上午都不见人影。 据说酒店在正月初八正式开业，楼上所有的服务员都在打扫卫生。 何小伟与吴泽还在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闲天，一阵紧凑的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由远而近。 二人立即停止了说话，把注意力都放在了门口。 不久，门口传来敲门声，离门最近的戴琦好奇地上前开门。 办公室门外站着美丽动人的阿俊，看到戴琦打开门，冲他甜甜地一笑，开口说道：“麻烦你通知一下你们办公室的同事一起去四楼棋牌室打扫卫生！” 戴琦高兴地答应一声，冲里面坐着的两人说道：“走，上去干活喽。” 何小伟马上站起来，走到吴泽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走啦！” 吴泽把头一歪，不高兴地拒绝道：“不去，我是来做财务的，又不是来做苦力的。” 何小伟只好拉着戴琦出了门，跟在财务部和人事部一帮叽叽喳喳的女人身后，走向了员工电梯。 电梯门敞开着，大家都一窝蜂往里挤，戴琦被人们挤在电梯一角，阿俊恰好也站在那里。 随着电梯门缓缓关上，两个人挨得更近了，戴琦甚至可以闻到她身上的幽香。 他紧张得手心直冒汗，偷偷看了阿俊一眼，发现她不自然地把头撇向一边，脸上一片红霞。 戴琦第一次和心目中的女神零距离接触，只盼望着时间过得慢一些，然而随着“叮”的一声，电梯在四楼停下，何小伟拖着戴琦出了轿厢，瞬间击碎了他的美梦。 财务部加上人事部一共十几号人，只有戴琦及何小伟两个男的，男领导们一个都没有出现，像搬棋牌桌之类的重活全部成了男同志的事情。 何小伟边搬桌子嘴里边嘀嘀咕咕唠叨不停，一直在表达心中的不满。 戴琦倒不像他似的有那么多抱怨，在他看来，今天难得和阿俊一起干活，心里还是很痛快的。 不知不觉间，各个包房里的棋牌桌都搬完了，女同事们分了工，各自打扫包房的卫生，何小伟找了个借口先下去了。 只剩下戴琦留在楼上打杂，他正要找个地方坐一下，喘口气，突然听见隔壁包房里传来一阵惊呼，虽然声音不大，却听得很真切。 戴琦立刻跑进了包房，看见阿俊痛苦地坐在地上，用手抚摸着脚踝。 “怎么了？” 戴琦上前关心地问道，伸出手去搀扶阿俊。 阿俊没有拒绝，把手交给戴琦，任由他把自己从地上拉起来。 “我崴脚了。” 阿俊疼得脸上香汗淋漓，眉头轻轻蹙起，轻咬薄唇。 戴琦把她扶起来坐在椅子上，蹲下身去察看她的脚踝。 也许是她穿着高跟鞋做事的原因，扭伤了脚踝，不过还好不算严重，脚踝没有肿。 戴琦抓住她的脚踝，轻轻揉搓起来。 做这些事的时候戴琦心里绝对没有半点邪念，他只是单纯地想替阿俊缓解一丝痛楚。 想当年，他在学校里是运动健将，磕伤扭伤是常有的事，因此他无师自通学会了按摩，一些小的扭伤在他手指按摩下很快就可以缓解疼痛。 经过戴琦的按摩，阿俊脚踝的痛楚渐轻，她红着脸盯着蹲在脚边的戴琦。 戴琦扬起脸问道：“好一点没？你转动脚踝试试！” 阿俊转动了一下脚踝，果然好了很多，她抽回脚，冲戴琦笑笑说道：“谢谢你！” “不用谢！” 戴琦暗暗吁了口气，站起身对阿俊说道：“站起来走几步试试。” 说着他又搀扶着阿俊站起来，阿俊向前走了几步，朝他点点头说道：“好多了！” 戴琦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正在这时，财务部的成本会计小施从包房门口路过，看见戴琦扶着阿俊，便好奇地问道：“你们在做什么？” 戴琦忙把扶着阿俊的手缩了回来，尴尬地看着小施解释道：“她崴到脚了。” “哦~” 小施拖长了尾音，冲他们一笑，径自走开了。 戴琦又想伸手去搀扶阿俊，但这一次她轻轻躲开了。 “等一下她们看见了要传闲话的。” 阿俊一瘸一拐地独自走出包房。 戴琦看着 她渐行渐远，愣愣地站了一会，才想起她打扫的包房还没有完工，便拿起工具开始打扫。 等戴琦打扫完，其他的同事也各自忙完了，她们都纷纷向他投来异样的眼光，戴琦心里清楚，小施一定在背后说了什么。 他故意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随大部队下了楼，回到地下室的食堂吃午饭。 戴琦路过人事部窗口，下意识地转过头看了一眼，阿俊此刻并不在工位上，也许是上医院了，戴琦心里隐隐有些失望。 审计办公室里，只有何小伟一个人坐在杨主管的位置上玩扫雷游戏，审计总共配了两台电脑，连网线都没安，只能玩扫雷游戏打发时间。 “小戴，你回来啦？都弄好了？” 何小伟玩着扫雷，头也不抬地问道。 戴琦反问道：“嗯，他们人呢？” “小吴被谢总叫去了，主管不知道去哪了，吃饭去？” 何小伟关掉电脑游戏，起身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两个人出了办公室，走到食堂门口看了看，人很多，排着长长的队伍。 何小伟扳着戴琦的肩膀往回走，想等人少一点再去吃饭。 “那个，你先等一下！” 他们路过人事部窗口的时候，阿俊开口叫住了戴琦。 戴琦停住脚步，阿俊站在窗口对他说道：“刚才忘了跟你说，今天谢谢你！” 第55章 酒店开业 正月初八，金三角酒店在鞭炮齐鸣声中如期开业。 人们喜气洋洋，一拨又一拨的社会精英驾临酒店，给魏总道贺。 魏总往来穿梭在贵宾当中，不断向这些衣食父母表达着谢意。 地下室的办公室里也欢声笑语，财务部的陈经理和出纳魏老师是酒店的股东，魏老师还是魏总的亲妹妹。 酒店好不容易开张，她们自然开心得不行，花钱买来很多糖果糕点犒劳地下室的员工。 陈经理用她那一贯粗大的嗓门旁若无人地和魏老师说笑着。 和财务部办公室的热闹相比，隐藏在采购部里间的审计办公室里却鸦雀无声。 不知道什么原因，杨主管今天看似不太高兴，一大早就拉长了脸，见谁打招呼都不搭理。 戴琦自然不敢招惹他，静静地坐在办公室一角，何小伟满脸疲惫地发着呆，吴泽心不在焉，懒洋洋地斜靠在椅背上。 酒店一开业，他们就该转晚班了。 吴泽开业前就透露出不想干的打算，杨主管也没有挽留的意思，看来对他是彻底放弃了。 这几天谢总老是把杨主管叫过去谈话，看来对审计队伍仍然有些不放心。 杨主管是不是因为这个不开心的，戴琦眼睛盯着笔记本，心里却杂念丛生。 “等一下你们中午都回去休息，晚上开始正式上夜班！” 杨主管玩了半天扫雷游戏，才关掉游戏窗口对几个人说道。 吴泽问道：“晚上几点钟？” “晚上十一点到第二天早上七点啊，不是早就说好了吗？” 杨主管站起来面无表情地扫视着办公室。 吴泽对着何小伟说了一句本地话，戴琦没听懂，吴泽率先旁若无人地走出了办公室。 经过人事部的窗口，阿俊坐在工位上忙碌，今天又接收了一批职校实习的学生，她在帮培训主管曹老师做培训资料。 “阿俊，今天开始我要上夜班了！” 自从上次帮阿俊按摩受伤的脚后，他们渐渐熟络起来，戴琦也敢跟阿俊说话了。 “啊？” 阿俊似乎有一些意外，她抬起头盯着戴琦说道：“那以后白天就见不到你了？” “是哦，天天晚上十一点上班。” 戴琦心里有些不痛快，他看阿俊在忙，匆匆说了几句就告辞离开。 一个人走出地下通道，吴泽和何小伟还推着自行车在前面走着，两个人一路在热烈地议论着什么。 戴琦为了不被他们看见，故意在地下通道旁的凉亭里坐下来，准备等他们走远了再走。 他刚在凉亭里坐下来，棉袄口袋里的手机短信提示音响了。 掏出手机一看，是个陌生的号码发来的短信。 戴琦打开短信一看，顿时热血沸腾，原来是阿俊发的短信：这是我的电话号码，有时间给我打电话，涂雯俊。 戴琦压抑不住内心的激动，看着手机发了半天呆才想起回复短信，他搜肠刮肚最终却只回了两个字：好的。 没想到美女会主动联系他，不过阿俊是怎么知道他的手机号码的，戴琦一开始很疑惑，不过马上他就想明白了，入职表上有他的联系方式，而入职表又都全部保存在阿俊手上。 不管如何，戴琦这个屌丝看似得到了阿俊这个大美女的垂青，心情立即大变样，他喜气洋洋地走出凉亭，向租住的小区走去。 一觉醒来，已经到了晚上七点多钟，为了防止第一天上夜班就打瞌睡，他强迫自己睡了一个下午。 起来洗了一把脸，戴琦渐渐清醒，他打算出去吃碗三鲜面，然后直接去酒店上班。 走出小区大门，远远地看向金三角酒店大楼，外立面的彩灯都开着，在黑暗中特别醒目。 吃完面，戴琦顶着寒风走向酒店。 因为刚过完年，路上的行人不是很多，戴琦在半路意外地碰到谢总和他的小助理手挽手在街上闲逛，丝毫也不避讳。 为了避免麻烦，戴琦在街角的暗影里停下来，等他们渐行渐远才从阴影里走出来。 他缩着脖子独自走在街边，突然一辆豪华汽车疾驰而来，在不远处急停下来，一个大腹便便的男子从驾驶室钻出来，小跑到街边的墙角，拉开拉链开始撒尿，一股带着浓烈酒味的尿骚味顺着冷风吹进了戴琦的鼻腔。 戴琦厌恶地绕开男子，那时酒驾的人到处都有，独有这个地方不止酒驾，还爱在路边便溺。 酒店就在前面不远处，戴琦算了算，慢慢走的话，他从租住地到酒店正好二十分钟，这个距离就算是当作饭后散步了。 走下地下通道，原本空旷的地下停车场停了不少车，一个身材魁梧的保安在桌子后面坐着，身后的柱子上挂着一台指纹打卡机。 戴琦打了卡，走向办公区，今天晚上办公区到现在还灯火通明，他走到人事部窗口，向里面看去，阿俊不在，曹老师还在工位上忙碌。 略带失望的戴琦走到出纳窗口，魏老师还在，陈经理也在，两个人热烈地讨论着什么，由于是用本地话，戴琦一句也没听懂。 陈经理看见戴琦，诧异地问道：“小戴，你怎么还没有回去？” 戴琦苦笑着回答道：“以后天天上晚班啦！” “哦，我想起来了，你们是夜审。” 对于半路出家的陈经理来说，她还没有真正理解夜审的含义。 和她们闲聊几句，戴琦走进采购办公室，今天采购部的菜品采购经理们也都在，他们还等着后厨报明天的采购数据，好打电话叫供应商送货。 戴琦推开里间的门，里面关着灯，他打开开关，见工位上放着一张字条：你们晚上先做，我稍后来看看。杨。 是杨主管留的字条，还好晚上他会来，要不戴琦都不知道第一天上夜班会出什么乱子。 他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已经过了八点，时间还早，他打算再出去转转，地下室里没有开换气扇，闷得慌。 坐了一会后走出办公室，财务部两个股东也不见了踪影，不过灯还亮着，人事部的灯倒关了，好像曹老师下班了。 戴琦走出地下通道，来到酒店正门，灯火通明的酒店大门口，站着两个穿着酒店工作服的印度门童，见客人进进出出都点头友好的微笑，说声“good eveng”。 戴琦远远看了一眼，觉得没多大的意思，打算绕过大门，去酒店旁边的at机上取点钱。 突然间暗影里钻出一群彪形大汉，看样子手里都拿着家伙。 戴琦吃了一惊，赶紧避开。 他从at机上取了两百块钱，刚把卡拔出来，就听见酒店那边传来一阵喧闹声，这帮人大概是等到了目标，和对方厮杀起来。 酒店门外顿时闹翻了天，许多从里面出来的客人好奇地挤在门口看两帮人互砍。 戴琦不敢靠近，他远远地看见魏总从酒店大门里探出头来，不满地对赶来的保安经理说了句话，气呼呼地进去了。 第56章 难熬的一夜 戴琦在酒店大门口看了一会儿斗殴，刚准备离开，却见一辆警车闪着警灯呼啸而来。 斗殴的两伙人大叫着纷纷逃窜，片刻后跑得一个不剩。 魏总这才在保安经理的陪同下出了酒店大门，亲自迎接出警的警察。 戴琦在远处站着，眼见没有了看头，便转身朝地下通道走去。 好不容易挨到上班时间，除了戴琦，他们两个夜审一个都没到。 要不要给杨主管打个电话？ 他心里非常纠结，打电话给杨主管，有向领导告状之嫌，不打，开业第一天，他一个人怕是搞不定。 还好，戴琦上楼拿对账单的时候，在楼梯口碰到姗姗来迟的何小伟。 何小伟没有穿工作服，戴琦只好一个人上楼。 抱着一堆对账单下楼，吴泽仍旧没有出现。 按照杨主管传授的经验，他们各自分了一叠账单，开始查原始单据是否与结算单一致，如果不一致就要把有问题的单子拿出来，交班时写明原因。 因为收银也是第一天实操，大多数账单或多或少都有问题，他们两个人工作进展相当缓慢，时间过去了一个多小时，才各自查完了几张单据。 突然，关着的办公室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狗日的，这么晚才来上班！” 何小伟口里轻轻嘟囔着，站起身去开门。 打开门，外边进来的却是睡眼惺忪的杨主管。 “他们都在？” 杨主管见面第一句话就问人员是不是都在岗。 “这个，吴泽还没来？” 何小伟知道瞒不过去，只好如实答道。 杨主管眉头扬了扬，没有说话，吴泽平时已经表现出吊儿郎当的样子，这个点没到岗倒也并不意外。 戴琦看见杨主管进来，连忙站起身向他问好。 杨主管冲他摆摆手，示意他继续工作。 拿了一个班次的收银对账单，杨主管也迅速进入工作状态。 凌晨一点钟左右，吴泽脸上带着讪笑姗姗来迟，在众人如炬的目光中却丝毫感觉不到愧疚之意。 杨主管对他倒没有表现出特别的厌恶，只是冷冷地白了他一眼，丢给他一包账单。 吴泽明显感受到了杨主管的恼怒，也不出言解释，只是在自己工位上坐下，随意地核对起账单来。 期间，不断有单据被挑出来，尤其是餐厅的账单，很多点菜单跟结算单都对不上。 比如有一桌客人点了八份鲍鱼，结果收银只录了一份，在买单的时候 少收了七份鲍鱼的钱。 要知道，鲍鱼动辄百元一份，一下子少了七份，一个收银两三个月的工资就要赔光了。 挂账的还好，打电话跟对方解释一下，通常对方会同意在结算单上加回去，倘若是客人用现金或是刷卡支付，这钱基本上就要不回来，得收银自己赔了。 杨主管查得比较快，发现的问题也最多，他嘴里一直嘟嘟囔囔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戴琦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马上就到凌晨两点钟了，他这时查完了中餐厅一个班次的单子，被尿憋得不行。 “主管，我去上个厕所。” 戴琦站起身，对兀自愁眉苦脸的杨主管说道。 杨主管头也不抬地说道：“去，快去快回，马上要到前台过租了！” “好的，我就回来。” 戴琦答应一声，快步走到办公室门口，拉开门走了出去。 门外一阵寒意袭来，戴琦激灵灵打了一个冷颤，外面真的很冷。 他伸手摸进口袋里，掏出烟盒，抽出一根烟叼在嘴角，又摸出打火机点燃香烟，吐出一口烟后瞬间觉得无比畅快。 楼道里黑漆漆的，戴琦摸着黑顺着楼梯上到一楼的厕所门口，怕里面有人吓到对方，特意轻咳了一声，里面没有回音才推开门走了进去。 上完厕所，戴琦一边下楼一边急着把手里的烟抽完，直到办公室门口才抽完最后一口，随手一弹，烟头的亮光划着漂亮的抛物线，飞向远处的地面。 他抬手紧了紧脖子上的领带，推开门走进办公室。 “你回来了，我们正准备到前台去过租呢。” 看见戴琦回来，杨主管伸了个懒腰说道。 “哎呀，打瞌睡了。” 吴泽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 杨主管没理会他，带头走出办公室，他们几个跟着他鱼贯而出。 “以后记得啊，两点半左右过租，这个事千万不能忘。” 杨主管头也不回地交代道，他脚下生风，瞬间和他们拉开了距离。 戴琦与何小伟赶紧跟上，只有吴泽不情不愿地落在最后。 一行人来到酒店前台，前台收银还在对账，看样子今天客房生意不错，她对了半天才终于把钱对上。 “都没有问题了吗？” 杨主管问接待和收银员，在她们确认没有问题后，打开后台管理系统开始过租。 “过租是为了使每一间入住的客房自动生成租金，过租后日期也跳到下一个工作日。” 过租期间，杨主管不停地向他们解释过租的意义，他们都静静地站在他身后，看他一步步操作。 十几分钟过后，过租顺利完成，杨主管松了口气，带着几个人下楼。 他们还有一项重要的事情要完成，那就是出当天的收入报表。 把各部门每个班次的报表填好草稿，核对无误后录入计算机里的空白报表。 “如果收银员有少收的，在做报表的时候要加回去，并做好备注。” 杨主管录着报表，还不时叮嘱道。 何小伟不禁问道：“多出来的金额呢，怎么处理？” “不管它，直接做进收入！” 杨主管很满意何小伟的表现，至少说明他动了脑子。 只一根烟的工夫，杨主管就做好了当天的报表。 他对众人说道：“看，多简单，剩下的时间你们可以自由支配了，想睡觉可以在办公室睡，但不要回家去，卡还是要打的。” “好了，我白天还要上班，先回去了，你们下了班白天别光顾着玩，休息够了晚上才不会打瞌睡！” 杨主管喋喋不休地说道，叮嘱完匆匆离开了办公室。 众人都松了口气，戴琦打开总账会计的电脑，他的电脑连了外网，开始上网玩qq斗地主。 吴泽拉着何小伟去了外间采购部办公室聊天，也许怕戴琦听见，他们的声音压得很低。 其实他们完全是多此一举，戴琦根本听不懂他们在说些什么。 他的心思都放在游戏上，至于他们聊天的内容，倒并不在意。 此时离下班还剩下三个小时，戴琦盯着电脑屏幕的眼睛变得模糊起来。 他强打起精神，机械地点着鼠标，外面的谈话声在耳边越来越缥缈。 最终，他支撑不住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他被职厨的拖车声惊醒的，拿起手机一看，已经六点半了，何小伟和吴泽也各自趴在办公桌上睡得正香。 戴琦起身踉跄地走出门看了一眼外面，酒店的职厨已经开始供应早餐。 他心里暗叹一声，难熬的一夜终于过去了。 第57章 不平的报表 吃完早餐后，戴琦浑浑噩噩下了班，回到出租屋，随便洗了洗就上床睡觉。 这一觉直睡到傍晚时分才醒，摸过枕头旁边的手机瞄了一眼，已经六点多钟了。 艰难地穿衣起床，肚子不争气地“咕咕”叫个不停， 一整天他只吃了一顿饭，还是早饭。 为了填饱空空如也的肚子，戴琦决定立刻出去吃碗三鲜面，然后直接去办公室待着。 街道上行人稀少，人们都不愿意在凛冽地寒风中出门闲逛。昏黄的路灯把戴琦的影子拉得很长，他裹紧棉衣无聊地抬脚踩自己的影子玩。 来到面馆门前，门却紧紧关着，也许老板回家过年还没回来，戴琦分外失望，只好到旁边的小超市随便买了些小面包充饥。 他嘴里嚼着面包，脚下没停，继续朝酒店方向走去。 路过酒店大门口，戴琦瞅了瞅停在酒店停车场的车辆，顿时紧张起来，停车场的车很多，看来今天晚上又要忙了。 走到地下室，办公区还有不少人在忙碌，戴琦惊喜地发现阿俊还坐在人事部窗口后面。 “阿俊，还没有下班？” 他在窗口处停下脚步，人事部里除了阿俊没有别人。 “嗯，两天没看到你了，你怎么变憔悴了？” 阿俊抬起头，看了一眼眼皮浮肿的戴琦，关心地问道。 戴琦下意识地摸了摸眼皮，回答道：“睡了一天，刚起床，外面天气冷，你不早点回去吗？” “快好了，这就回去。” 阿俊眨眨眼睛，有些疲惫地伸了个懒腰。 戴琦为了不打扰她做事，告别她走进审计办公室。 一股呛人的烟味扑面而来，看起来白天杨主管没少在里面抽烟。 总账会计平时也会在办公室抽烟，可能白天只有他和杨主管两个人在的缘故，他们把办公室搞得乌烟瘴气。 办公室里烟味实在太浓，把戴琦这个老烟枪也熏得直皱眉。 他打开门来到走廊上，打算慢慢散掉办公室里的烟味，心里总想着阿俊，眼睛不时朝人事部的方向瞟。 不久，人事部的灯光熄灭了，阿俊穿着米色的羽绒服从里面出来。 看见戴琦站在办公室门外，向他这边翩翩走来。 “你回去啊？” 戴琦心里一紧，没话找话道。 “嗯，时间不早了，我现在回去。” 阿俊柔声答道，她经过戴琦身边，向他做了个鬼脸。 戴琦立刻被她撩拨得丢了魂，好半天才回过神。 阿俊曼妙的背影消失在他的视野里，他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 今天晚上何小伟也来得特别早，戴琦刚刚准备回办公室去，何小伟就在远处朝他挥手。 戴琦疑惑地站在原地，何小伟直接向他快步走来。 “你怎么天天来的这么早？” 何小伟走路裹着一股凉风。 戴琦说道：“睡不着，我们今天早点去拿单子？” “正合我意，早点弄完还可以睡一觉，白天休息不好。” 何小伟很赞成戴琦的提议，走进办公室换上了工作服。 他们换好工作服后，上楼去拿回了账单。 也许是白天杨主管指出了昨天收银出的错误，今天的账单出错率明显比昨天的少了很多。 职厨的夜宵还没下来，他们已经把中餐厅的账单全部查完了。 “操，我们把事都做完了，吴泽来了做什么？” 何小伟突然抬起头，望向戴琦，幽幽地说道。 “呃~” 戴琦没办法回答他这个问题。 不过以吴泽这种消极的工作态度来看，他迟早是要辞职的。 何小伟填好中餐厅的报表草稿，把笔一扔，站起身朝门外走。 这时职厨的手推车碾压水泥地面的声音传来，戴琦习惯性地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刚好十点半。 “小戴，吃饭喽！” 何小伟在办公室外面喊道。 戴琦答应一声，其实他早就饿了，放下手头的工作，拿出饭卡走到进食堂。 今天的夜宵是水煮面条，戴琦盛了一碗，回到办公室里稀里呼噜吃完，身上顿时暖和了不少。 他把碗放进洗碗池，伸手摸摸口袋，发现烟盒不在，才想起自己穿着工作服，烟盒在棉袄的口袋里。 正要回办公室去拿烟，何小伟拿着空碗从食堂出来，看见戴琦主动掏出口袋里的香烟问道：“要不要来一根？” “真是瞌睡了就有人递枕头！” 戴琦高兴地接过烟盒，掏出一根烟，摸出裤子口袋里的打火机，点燃深吸了一口。 把烟盒还给何小伟，何小伟也掏出一根烟，麻利地点燃，叹口气说：“以前我基本不怎么抽烟的，自从来了这里，烟瘾也上来了。” 戴琦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只好当作没有听见。 “哎，你说，今天吴泽会不会又到半夜才来？” 何小伟见戴琦没有回答，立刻换了个问题。 戴琦斩钉截铁地回答道：“呃，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会！” “英雄所见略同！” 何小伟笑着扔掉手里的大半截烟屁股，拍拍戴琦的肩膀，走回了审计办公室。 职厨的夜宵撤走以后，喧闹的地下室恢复了宁静，甚至安静的有一些可怕。 他们两个人迅速进入工作状态。 因为早早查完了中餐厅账单的缘故，诸如西餐厅、棋牌室、桑拿等地方的账单相对简单很多，不久后查完全部账单的两人暂时无事可做，趴在桌上睡起来。 戴琦这一觉睡得很踏实，虽然脚上很冷，但仍然挡不住他的睡意。 当他幽幽醒来的时候，恰好到了凌晨两点半钟。 他赶紧叫何小伟起来去前台过租，却看见吴泽不知什么时候进了办公室，把头歪在椅背上呼呼大睡。 “起来干活了！” 戴琦喊道，他心里还是有气的，吴泽根本就是来白拿工资的。 何小伟被戴琦的叫声惊醒，茫然地站起身，一眼就看到了还在酣睡的吴泽。 “嘿，起来做事了！” 他毫不客气地走上前，把吴泽摇醒。 吴泽有些生气的嗯了一声，但睁开眼睛看是何小伟虎视眈眈地盯着他，只好讪笑着伸个懒腰，慢慢站起身。 三个人沉默着摸黑走上楼，前台接待和收银员坐在位置上打瞌睡。 过完租后，三人下楼开始做报表。但是不知怎么搞的，今天的报表始终不平。 戴琦露出痛苦的神色，换上何小伟检查报表，他打开门到走廊里抽烟冷静去了。 不久，何小伟也气急败坏地从办公室出来，摇头叹气道：“我也没检查出来。” 抽完一根烟，戴琦清醒了不少，重新坐回电脑前，挨个班次核对报表金额。 终于，他发现中餐厅晚班现金缴款单与报表金额差了几块钱。 “找到原因了！” 戴琦兴奋地举手向何小伟示意，何小伟忙凑过来看是怎么回事。 他们修改了报表数据，这下报表终于平了，把数字错误的现金缴款单做了交接日志，两人放下心来，相互击掌庆祝。 而此刻的吴泽，没事人般趴在办公桌上，睡得正香。 第58章 集体挨训 酒店的夜班生活枯燥又无趣，但为了在这个城市生存下去，戴琦不得不无奈地接受了这个现实。 酒店开业一个星期以后，上了一晚上班的戴琦照例回到出租屋倒头就睡。 睡意正浓时，放在枕边的手机响了，惊醒过来的戴琦拿过手机一看，是杨主管打来的，按下接听键，还没有来得及说话，电话那头就传来杨主管冷冰冰的声音：“小戴，来办公室一趟，就现在！” 不等戴琦回答，杨主管就挂断了电话。 “操，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戴琦睁眼想了半天，昨天的报表没有问题啊！ 他不情愿地穿衣起床，匆匆洗漱完毕，关上房门赶往酒店。 白天的地下室里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和晚上的情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戴琦心里惴惴不安，不知道有什么事在等着他。 路过人事部窗口的时候，戴琦没有看见阿俊，也许她忙别的去了。 他径自走向采购部办公室，敲了敲里间紧闭的房门。 “请进！” 里间传来杨主管独有的老鸭嗓音。 戴琦轻轻推开门，何小伟和吴泽没来，里面只有杨主管一个人在。 戴琦忍不住问道：“主管，发生什么事了？” “我也不知道，谢总找你们，他看起来有些生气！” 杨主管幸灾乐祸地说道，嘴角边还挂着一丝坏笑。 戴琦心里咯噔一下，以为自己哪里又做错了。 等待的时间分外漫长，何小伟和吴泽迟迟未到，戴琦一个人忐忑不安地坐在工位上，杨主管不紧不慢地做着自己的事。 审计的工作大部分夜班都已经完成，剩下的诸如打印报表，传送报表的事既简单又轻松。 等待了大半个小时，他们两个人才联袂而来。 看人都到齐了，杨主管起身对大家说：“走，去谢总办公室！” 杨主管带着三个夜审来到财务办公室，里间的门关着，杨主管伸手敲了敲门。 “进来！” 谢总威严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杨主管推开门，一脸讪笑地带头走了进去。 “你们现在上晚班可还习惯！” 谢总露出笑容，向三个一脸倦容的人问道。 “习惯、习惯！” 吴泽抢先回答道，他当然习惯，不光来得晚，干的活最少，晚上过完租总跑到夜总会包厢里睡觉，这是他在上夜班第三天后发现的好去处，有沙发可以躺着睡觉。 戴琦和何小伟对视了一眼，眼神中带着一丝不屑。 “你们呢？” 谢总的眼神跳过吴泽，问他们两个。 “报告谢总，还行，就是有些累！” 何小伟挺直了身板，老实地回答道。 “嗯，说的是真话，我知道你们上晚班很辛苦。” 谢总摆弄着手里的笔继续说道：“但是酒店有一些制度还是要遵守的，我听保安部的同事投诉，说你们中有人天天去夜总会睡觉是？” 几个人都不吱声，不过大家都把脸扭向吴泽。 吴泽脸色稍变，回答道：“是的，谢总，白天在家里休息不好，夜总会好歹有沙发可以躺躺。” 谢总没有发火，而是很和气地对吴泽解释道：“我不反对你们做完工作后休息，但夜总会有保安巡逻，你在里面睡觉有时候会吓到保安，就在办公室趴一会儿不行吗？” “好的。” 吴泽不情愿地答应道。 “好，你们先出去，杨主管留下！” 谢总淡淡地对他们下了逐客令。 三人转身，从总监办公室鱼贯离开，身后的房门随即关上。 三人走出财务部，来到采购部门口，吴泽语气不善地说道：“兴师动众找我们来就说这事，真是吃饱了撑的。” 他没有进办公室，只对他们两个说了声：“我回去睡觉了！”说完直接转身走了。 戴琦和何小伟面面相觑，看来这个吴泽还真是不服管。 回到办公室，不知道杨主管还有什么事要交代，两个人也不敢离开，只在工位上默默坐着。 总账会计是一个戴着厚厚近视眼镜的中年男人，姓庄，戴琦他们都叫他庄老师。 他此刻坐在工位上，笑嘻嘻地问道：“大白天的，谢总不让你们好好睡觉叫你们来干什么？” 戴琦耐着性子把事情的原委告诉他，庄老师不屑地说道：“这些保安也真是吃饱了撑的，他们自己肯定也没少到夜总会偷懒。” 戴琦很高兴庄老师能替他们说公道话，虽然跑进夜总会睡觉的并不是他，但他还是高兴地掏出烟盒，发了根烟给庄老师。 庄老师接过烟，笑着说道：“我都准备戒烟了，这些天抽得太多。” “我们谢总说男人好不容易有个爱好，不要轻易去戒掉！” 坐在一旁的何小伟打趣道。 “那也要看是什么爱好，他的爱好可不能戒掉，你们有没有发现，谢总和比他小的女人谈恋爱，自己也显得特别年轻！” 庄老师压低声音笑着说道，引得戴琦发出会心的一笑。 办公室的气氛轻松了一些，正在庄老师聊着谢总八卦的时候，杨主管推门走进来。 他第一眼没看见吴泽，愣了愣，问道：“吴泽呢？” 何小伟抢先回答道：“回家睡觉了！” “哼，这个吴泽，看来是真心不想在这里干了！” 杨主管像是自言自语般说了一句。离他最近的戴琦听得真真切切。 办公室里好不容易轻松下来的气氛马上又变得紧张起来。 杨主管坐下来，打开报表，对他们说道：“你们两个过来，我跟你们说一下！” 他们俩赶紧凑上去，围在杨主管周围。 “报表这里也要填，不然月底合计数对不上。” 杨主管指着报表加总的地方说。 “哦，好的！” 两个人异口同声地答应道。 “你们跟吴泽说一下，没事不要到夜总会瞎逛，也不要找公主闲聊，人家都投诉到魏总那里去了。” 杨主管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戴琦嘴里答应着，心里却很不情愿：又不是我干的，有本事自己去找吴泽说。 他和何小伟互换了眼神，何小伟同样露出了鄙夷的神色。 “你们回去休息，白天好好睡觉，不然到了晚上上班没精神！” 杨主管依旧语气不善，看起来他在谢总那里也受了不少气。 这就和自然界的规律一模一样，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要想成为食物链的顶端，得不断奋斗才行。 出了办公室，何小伟小声用本地话嘀咕了一句，戴琦没听懂，他也懒得去问，因为他看到阿俊从对面走了过来。 “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 阿俊老远就主动打着招呼。 “过来挨骂了！” 戴琦苦笑着回答。 阿俊立刻想起来，戏谑地看着他问道：“啊，知道，跑夜总会睡觉是？” “不是我干的！” 戴琦苦着脸争辩道。 “我没说是你啊，快点回去休息，你的眼袋都出来了。” 阿俊体贴地催促道，笑着和他们擦身而过。 站在一旁的何小伟冲戴琦伸出了大拇指。 第59章 吴泽辞职 戴琦回到出租屋，已经到了中午时分，此时肚子不争气地咕咕直叫，向他提出强烈的抗议。 对于到底吃不吃午饭，戴琦很是犹豫了一阵，结果温暖被窝的诱惑战胜了对食物的渴望。 戴琦迅速脱掉外衣钻进被窝，以免脱得慢了后悔。 被窝里舒适而温暖，困意袭来，戴琦当即沉沉睡去。 等他再次醒来，窗子外面已是黑漆漆一片。 戴琦拿过枕边的手机一看，不知不觉中他睡到了晚上八点钟。 虽然没吃东西，肚子里空空如也，但是戴琦却一点也不感觉饥饿，他知道，这是饿过头了，他开始懒洋洋地穿衣起床。 进卫生间洗漱一番，戴琦出门闪身走进黑暗里。 天上挂着圆圆的月亮，月光如水银泻地般铺了一层在水泥路面上，反射出一丝清冷。 戴琦忽然想起来，今天是正月十五，一过完今天，这个年是彻底过完了。 想起在海州过得无比冷清的新年，戴琦不禁想起远在千里之外的父母。这时候不知他们休息了没有，戴琦想了片刻还是抑制住了打电话回家的冲动。 前面不远处就是工作的酒店，戴琦不禁加快步伐，在去往地下通道旁的凉亭里，传来何小伟的声音：“小戴，不要进去了，地下室没有电！” 戴琦顺着声音看去，何小伟正坐在石条凳上，向他招着手。 “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戴琦一边走向凉亭一边问道。 “今天送老婆回娘家吃饭，没事就早点过来，对了，你吃了没有？” 何小伟掏出一包糕点，随手递给戴琦，说道：“你尝尝，这是我丈母娘亲手做的。” 谢过何小伟，戴琦捻了一块软糯的米糕，放进嘴里嚼了起来，一股清甜在他口腔里打转，他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糕点。 何小伟紧紧盯着戴琦，热切地等待着他的评价。 “嗯，非常好吃，你丈母娘手艺真好！” 戴琦冲他伸出大拇指，由衷地赞叹道。 何小伟松了口气，笑眯眯地说：“全部给你了，我家里还有。” 看得出来，今天何小伟心情不错，也许是过节开心的缘故，他又掏出香烟，发了一根给戴琦，炫耀似地说道：“抽根烟，中华！” 戴琦接过香烟，故作讶异地拿着烟凑近眼前看了一下，抬头看着他说：“嘿，你小子是不是发财了，抽这么好的烟。” “嘿嘿，老丈人给了一包，拿过来尝尝。” 何小伟满脸幸福地把烟揣回口袋里。 “你去了办公室？” 戴琦适时转移了话题。 “嗯，地下室都没电，工程部的在排查线路！” 何小伟自己也点燃一根烟，深深地吸了一口。 他吐出烟继续说道：“要是今天晚上修不好电那该多好，可以回家睡大觉！” “觉”字刚从他口里蹦出来，地下通道路口的指示灯一下子亮了，这表明整个地下室都来电了。 “操，瞧我这乌鸦嘴！” 何小伟啪啪抽着自己的嘴巴。 戴琦无奈地摇了摇头，他这张嘴巴确实是乌鸦嘴，好的不灵坏的灵。 两个人叼着烟回到地下室，打完卡，朝办公区走去。 办公区的工作人员早已经走得一个不剩，现下只有他们两个人。 戴琦掏出钥匙，打开采购部的门，两个人一前一后走进办公室。 “今天怎么这么安静？” 何小伟打开电脑，自言自语地说道。 戴琦俯下身子翻看办公桌上的交班本。 “小戴，你说今天吴泽会不会迟到？” 何小伟见戴琦没有动静，又开口问道。 戴琦合上交班本，摇摇头回答道：“难说，以他的性格肯定早不了。” “英雄所见略同，说不定他现在又在麻将桌上呢，一天到晚的，把工作都扔给我们。” 何小伟不断倾吐着心中的不快。 金三角酒店开业才一个星期，吴泽基本上什么也没做，即使来了也是出工不出力，让人对他生不出好感来。 戴琦掏出手机，玩了一把贪吃蛇，觉得无聊，又放下手机。 他总隐隐觉得今天哪里不对，便站起来向门外走去。 走廊外还是一个人都没有，就连上中班的保安也一个都不见。 一阵寒风从对面吹来，戴琦才发现自己脱掉了棉袄，还没有换上工作服。 他再次走进办公室，对何小伟说道：“今天怎么这么安静？” “操，这个问题我一进来就问过你了，你没有回答我。” 何小伟翻着白眼说道。 “是吗，你问过我？” 戴琦睁大眼睛看着何小伟，接着说道：“是不是经常上夜班的人注意力会下降？我真的一点也没听到你的问话。” 两个人漫无边际地聊着天，等待上班时间的到来。 终于，熟悉的手推车铁轮碾压水泥地面的声音传来，两个人这才结束了无聊的话题，找出饭卡出去吃夜宵。 夜宵还是一如既往地难吃，除了水煮面条就是蛋炒饭。 但为了不至于晚上挨饿，他们每人还是勉强吃了一碗。 吴泽仍然没有来，何小伟主动提出去前台去拿账单，匆匆放下碗筷就走了。 戴琦慢慢吃着碗里的面条，一边看着趁交接班间隙来食堂用餐的各色人等。 吃完面条，戴琦顺便拿走何小伟的碗筷，丢进洗碗池，掏出香烟抽了根饭后烟。 何小伟抱着一大堆账单出现在走廊上，戴琦忙扔掉烟头，迎上去接过一部分账单。 怪不得会心里隐隐不安，原来今天账单这么多。 看着办公桌上堆积的账单，何小伟叹了口气，对戴琦说道：“吴泽再不来，明天我们又要晚回去了。” 两人怀着对吴泽深深的不满开始工作，元宵节在酒店用餐的人特别多，直到过租前他们两个人也没有核对完中餐厅的账单。 “先上楼过租，等一会儿在继续。” 戴琦看时间不早了，提议道。 “好，等我查完这张单再说。” 何小伟不停地敲击着计算器。 核对完手上的账单，他恶狠狠地说道：“吴泽这个王八蛋，不来上班也不说一声，我非打个电话骚扰他不可。” 说完拿过办公桌上的电话，用免提拨通了吴泽的电话。 “喂，哪个？” 电话里传来吴泽不耐烦的声音。 “你今天怎么不来上班？” 何小伟怕戴琦听不懂，特意用普通话问道。 “我不干了，上晚班对身体不好。” 听见是何小伟的声音，吴泽才没有显示出抗拒，但似乎也有些不快，毕竟半夜被人电话吵醒，无论如何也高兴不起来。 随便聊了几句，何小伟挂掉电话，对戴琦说道：“狗日的，还是他有钱，说不干就不干了，走，过租去，我们继续干我们的。” 两个人忙碌了一晚上，直到杨主管来上白班，报表才刚做好。 杨主管一看吴泽没来，刚要发作，何小伟把吴泽不干了的决定和盘托出。 杨主管无奈地说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还是赶紧再招一个人！” 第60章 新同事 杨主管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把吴泽辞职的这一篇翻了过去。 但是对何小伟与戴琦来说，心里还是不免产生一丝不痛快。 眼看休息日要到了，戴琦本想趁机会好好休整休整，吴泽一辞职，休息恐怕要泡汤了。 戴琦疲惫地打卡下班，稀里糊涂地回到出租屋，脸都没洗就脱衣上床睡觉。 每天只有真正躺倒在床上，才是戴琦最放松的时刻，他快速进入了深度睡眠状态。 戴琦在睡觉的时候从来不敢把手机调成静音模式，怕别人有事找不到他。 也不知睡了多久，一阵手机铃声响起，他在睡梦中被惊醒，睡眼朦胧地抓起手机：“喂？” “小戴，睡醒了没有，睡醒了来办公室一趟！” 杨主管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 戴琦最害怕杨主管在他睡觉的时候来电话，这一定是有急事。 戴琦答应一声，赶忙起床洗漱，冷水洗脸时瞬间让他清醒不少，手下的动作也不再那么机械。 他匆匆关好房门，以最快的速度赶往酒店。 地下室里弥漫着难闻的潲水味道，一定是养猪的农户又来地下室收潲水了。 食物发酵的味道本身就不好闻，加上地下室不怎么通风，这股味道更难消散。 戴琦皱着眉头走向办公区，到仓库领料的后厨员工进进出出，他径自走向走廊最里面的采购办公室。 路过人事部办公室，戴琦习惯性地扭头朝窗口看了一眼，刚好迎上阿俊明亮的目光，他投去善意的微笑，阿俊忙招手示意他过去。 戴琦不明所以，凑到窗口问道：“阿俊，怎么了？” 阿俊隔着玻璃对戴琦说道：“你们审计来了一个新人，是个美女哦！” “美女，也上晚班吗？” 戴琦一愣，心里不免产生疑问。 他若有所思的样子让阿俊产生误会，揶揄他道：“是不是想到美女走不动路了？” 戴琦立即回答道：“在我心里你是最美的！” 阿俊脸上升起了两朵红霞，旋即又隐去，嗔怪道：“油嘴滑舌，快去看美女！” 她说完后重新坐好，不再理会戴琦。 戴琦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头脑发热，对阿俊说出这么轻浮的话，而她似乎也并没有生气，心里顿时高兴起来，脚步轻快了不少。 走进采购部，一群吃得脑满肠肥的采购经理在外间闲聊，烟味充斥着整个房间。 连戴琦这样的老烟枪都受不了，皱着眉头推开里间审计办公室的门。 戴琦的工位上坐着一个女生，背对着他看不清面容，不过从背影来看，身材挺好。 庄老师在做着自己的事，办公桌上堆着一大摞凭证，也许是办公室有女生在，他第一次嘴上没有叼着香烟。 杨主管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戴琦问道：“庄老师，看见我们主管了吗？” 庄老师冲戴琦一笑，回答道：“可能去谢总办公室了，你先等一下。” 坐着的女生听到戴琦的声音，转过头来看了一眼，戴琦还没看清楚对方长得什么样子，女生又把头转了回去，沉默地盯着桌上的账单发呆。 戴琦在空着的座位上坐下，静静等待杨主管回来。 正等得无聊，办公室的门再一次被人推开，何小伟顶着一对肿眼泡出现在戴琦面前。 “我刚睡着就被主管召回来了。” 他看见戴琦的第一句话就是抱怨。 女生又一次回头看了一眼何小伟，戴琦这次总算看清楚了女生的样貌。 单从五官来说，这个女生长得还算周正，只不过眼睛稍显狭长，看上去有些小，然后脸也比较大，脸上还有些红疙瘩，是青春期留下的痘痕，这和传统意义上的美女一点也不沾边。 何小伟瞥了他一眼，还不明白办公室里怎么会突然多了一个女的。 办公室里出奇的安静，只有庄老师“噼里啪啦”敲击键盘的声音。 戴琦把椅子挪到何小伟旁边，两个人凑在一起玩杨主管电脑里的扫雷游戏。 过了不久，办公室门外传来杨主管和采购经理们打招呼的声音。 戴琦和何小伟赶紧关掉游戏界面，站起身等杨主管进来。 杨主管推开门，探头朝里面看了一眼。 “小戴，阿伟，你们来了？” 杨主管看起来心情不错，热情地和他们俩打了个招呼。 “来，介绍一下，这是新来的审计，叫支……支。” 他一时叫不出女生的姓名，卡在那里。 “我叫支小霞，以后请多关照。” 女生站起身，帮杨主管解了围。 “我叫何小伟，很高兴认识你！” “我叫戴琦……” 各人做完自我介绍，杨主管说道：“今天晚上小支就跟着你们两个学习一下审计流程，到时候我向谢总申请一个日审的名额，以后你们轮流上白班。” 这还是戴琦进入金三角酒店工作以来听到的最好的消息，毕竟上夜班日夜颠倒，不管对身体还是日常的社交活动都是不利的。 “好了，你们先回去休息，小支，记得晚上十一点是上班时间，别忘记了，你们两个人好好带一下小支。” 杨主管再三叮嘱道，把他们三个人送出办公室外。 何小伟搭着戴琦的肩头问支小霞：“小支，你是哪的人啊，听你口音不像是南方的啊？” “哦，我是内蒙古的。”支小霞淡淡地回答道。 “内蒙古的，那相当远！” 何小伟吐着舌头接着问道：“你怎么跑这么远，到浙江来工作啊？” “我有个朋友在这里！” 显然支小霞已经没有多少耐心再和他尬聊了。 一旁的戴琦伸手捅了捅何小伟，岔开话题道：“你还不赶快回去睡个回笼觉，要不到晚上又没有精神了。” 何小伟打着哈欠道：“是哩，赶紧回家睡觉去！” 三人出了地下室，在地下通道外分手，各自回家。 戴琦又一次脱衣钻进被窝，却困意全无，再怎么样也睡不着了。 他索性爬起床，洗他那已经堆积了大半个月的衣服。 冬天的水冷，他的手以前在无锡的时候被冻伤过，一碰到冷水手就疼，但他还是咬着牙，坚持搓洗着成堆的衣服，这些衣服再不洗，他再也没有衣服可以换了。 洗完衣服已经过了中午，肚子开始不争气地咕咕叫着，他裹上棉袄去面馆里吃面。 面馆的生意不怎么好，戴琦没有等多久，一碗热气腾腾的三鲜面就好了。 戴琦慢慢吃完面，结好账出来，远远地看见前面一个女生牵着一个中年男人的手走在大街上。 那不是小支吗？戴琦疑惑地瞪大了眼睛仔细观瞧，没错，那个女生正是今天才认识的新同事小支。 此刻小支牵着中年男人的手过了马路，身影消失在巷口。 戴琦不是一个喜欢八卦的人，不想探究别人的私事，收拾起好奇心，转身向小区走去。 回到租住地，肚里有食的戴琦钻进被窝，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第61章 职厨小湖北 戴琦在金三角酒店熟悉的第一批人不是财务部的同事，而是一帮职厨。 这些人来自五湖四海，主管是河南人，领班是湖北人，人送外号小湖北。 小湖北来到金三角酒店时带了一批小弟，是冲着主管这个职位来的，没想到半路被人截了和。 小湖北有些不甘心，却又无可奈何，只好屈居人下，当了个领班。 领班不好当，上面有主管死死压着，下面又有一群人盯着，是个吃力不讨好的差事。 可就连这个职位稍不注意也容易被虎视眈眈的人谋了去。 因此，小湖北做事格外小心，生怕一不小心着了别人的道，丢了工作。 除此以外，他还是对职厨主管的职位仍抱有一丝幻想，心想着只要把主管熬走了，自己机会就来了。 在小湖北带来的这批人当中，有一个湖北老乡，小湖北来海州之前曾允诺了他领班的职位，如今小湖北自己被主管踩得死死地，眼见出头之日遥遥无期，他的小老乡便失去了耐心，明里暗里和小湖北杠起来。 职厨主管巴不得湖北帮内斗，这样他就可以隔岸观火，坐收渔翁之利。 小湖北在外闯荡这么多年，自然不会轻易被小弟摆一道，让主管在后面看他的笑话。 因此，他不管对谁都很和善，只要不是在工作中，谁看他都是一副笑脸。而工作的时候又分外地严格，严格的甚至到了苛刻的地步。 于是，职厨的同事背地里给他又加了一个外号，暗地里都叫他笑面虎。 所以，这段时间也是他那个老乡格外郁闷的时期。 这个小湖北的老乡姓郭，叫郭剑，被人称作“郭大侠”，恰好来自湖北襄阳，是小说里郭靖为国殉难的地方。 被小湖北打压得死死的，郭剑为了减少和小湖北的接触，主动申请了夜班，常常为夜班员工准备宵夜。 一来二去和天天上夜班的戴琦相识了。 郭剑身上有一股很重的江湖习气，加上身上有一股蛮力，在一班职厨中除了主管领班以外还是很有威信的。 这天晚上，戴琦刚吃完面条，把碗放进塑料筐，站在食堂门口抽饭后烟。 “兄弟，借打火机用一下。” 郭剑满脸堆笑，伸手拍了一下背对着他的戴琦的肩头。 戴琦一愣，转过头看是天天见面的职厨，忙友善地掏出口袋里的打火机递给他。 “你也天天上夜班啊，什么时候下班？” 戴琦看他打着火，随便问了一句。 “到宿舍得到十二点，干我们这行吃的是辛苦饭！” 郭剑朝戴琦笑笑，露出雪白的牙齿。 “你起码晚上回去还有得睡，我们要挨到明天早上七点才下班。” 戴琦身边的何小伟咬着烟屁股，一脸的羡慕。 郭剑嘴里吐出一个眼圈说道：“我们是半斤八两，什么时候白天有时间我们可以约着出去转转，海州我还没怎么出去玩过呢。” “这个可以，留一下电话号码，有空去爬山去，这里山是真他妈多。” 戴琦笑着拿出手机，记下了郭剑的电话号码。 戴琦以为他只是随便说说，没想到几天后，就接到了郭剑的邀约电话。 那是一个黄昏，刚从睡梦中醒来的戴琦盯着头顶的天花板发呆。 郭剑的电话恰好打进来，邀请戴琦到酒店的员工宿舍喝酒。 戴琦答应了他的邀请，开始穿衣服起床，员工宿舍他还是第一次去，为了感谢郭剑的邀请，戴琦决定顺路到出租屋楼下的熟食店买一些卤菜。 当他赶到员工宿舍的时候，郭剑和另外两个职厨已经开喝了。 他们脚下放着一箱啤酒，这种劣质啤酒每箱24瓶，每个人面前摆着一个大铁碗，里面倒满了冒着雪白泡沫的啤酒。 “来、来、来，喝酒，喝酒！” 一个体型庞大的胖子热情地给戴琦让座，戴琦推辞不过，只好在一张红色塑料凳子上坐下来。 坐下后，戴琦这才认真打量起房间，这是一个单人间，里面放着一张两层的架子床，一张堆满了杂物的办公桌，陈设相当简单。 他们喝酒的桌子也是临时搭建起来的，用一个空铁桶坐底，上面铺了块厚木板。 一起喝酒的总共有四个人，除了郭剑和胖子外，剩下的黑瘦男子姓王名礼，正是员工宿舍的管理员。 酒桌上特别容易结交朋友，几碗酒下肚，他们便熟络了不少，开始天南海北地聊起来。 胖子酒量很好，不停地劝戴琦喝酒，他自己介绍说是温州苍南人，叫徐少雄。 就在四个人喝得热火朝天的时候，王礼的房门被人敲响。 王礼不耐烦地过去开门，小湖北笑嘻嘻地站在门外。 由于同属后勤部，王礼平时和小湖北有交集，见是他在外敲门，忙把他让进房间喝酒。 小湖北高兴地答应一声，转身去楼下小卖部又拎上来一箱啤酒，加入了喝酒的队伍。 也许是心存芥蒂，郭剑自从小湖北进屋喝酒以后，变得沉默了不少，倒是胖子徐少雄，不停地和小湖北碰着杯，像是刻意在巴结他。 小湖北来者不拒，还不忘举起酒碗敬桌上另外几个人，看得出来，小湖北的酒量很大，不知不觉中，第一箱啤酒已经喝完。 王礼有了些醉意，说起话来开始颠三倒四，郭剑的脸也变成了猪肝色，因为晚上还要上班，戴琦酒喝得很少，一直在看着胖子和小湖北斗酒。 “来呀，兄弟，我们喝一个！” 小湖北标志性的笑脸特别让人不好拒绝。 戴琦只好端起碗和他碰了一下，把碗里的酒喝干。 “好兄弟，给面子！” 小湖北向戴琦竖起了大拇指。 戴琦强压下酒气，赶紧吃了口菜缓解一下。 “郭剑，好兄弟，我敬你，话在酒中！” 小湖北歇都没歇，又给自己倒满酒，端起碗冲着郭剑去了。 戴琦心里暗暗赞叹，这得多好的肚量啊，平常人一下喝这么多水都费劲。 他眼睛瞥向郭剑，见他不情不愿地端起铁碗，一句话也没有说，“咕咚咕咚”一饮而尽。 小湖北二话不说仰头喝完碗里的酒。 桌上的气氛突然冷下来，可能二人面和心不和的缘故，他们的酒喝得有一些勉强。 胖子此刻站了出来，说道：“这样干喝太没意思，我们来行个酒令？” 大家一致同意他的建议，纷纷问道：“玩什么？” “棒子、老虎、鸡，划拳我又不会！” “什么是棒子、老虎、鸡？” 戴琦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酒令，挠头问道。 “棒打老虎，老虎吃鸡，鸡吃虫子，虫子吃棒子，如果你喊老虎，我喊鸡，我就输了，很简单的，懂了吗？” 小湖北看来很擅长这类游戏，立即向戴琦解释道。 戴琦马上懂了，频频点头。 众人在一阵哄闹声中开始玩起了“棒子、老虎、鸡”的游戏，宿舍外面，早已是万家灯火。 第62章 荤段子 小湖北连输几场，一时喝得兴起，眼神开始有些许涣散。 徐少雄也喝了不少，为了歇口气缓缓，他提议大家每人讲一个笑话。 小湖北一听说讲笑话，顿时来了精神，他举手要求第一个讲。 大家都巴不得，于是小湖北轻咳一声，清清嗓子，开始娓娓道来：山上有座庙，庙里住着一个和尚，每天打坐念经，闲时开垦了一些田地，自己种些应季的蔬菜，还养了一窝小鸡，等长大了好下蛋。 山下有个尼姑庵，庵里住着一个中年尼姑，尼姑心善，不知从哪里救下一只受伤的鹰，鹰好了以后没有飞走，每天抓些庵里的老鼠充饥，但是毕竟老鼠有限，鹰把庵里的老鼠消灭得差不多了，便经常挨饿。 出家人不能杀生，尼姑没有办法，只好把鹰放出去自己觅食，吃饱了晚上再飞回庵里。 有一次，鹰飞到山顶，发现了和尚养的小鸡，俯冲下来抓了一只便飞走了。 和尚非常生气，下山去找尼姑理论，并放下狠话，如果下次再逮他的小鸡他就不客气了。 尼姑有些理亏，狠心关了鹰几天，直到它饿得奄奄一息才又无奈地放了出去。 鹰像故意寻仇一般直往山顶飞去，和尚刚好拿着一个瓢在浇菜地，小鸡跟在他屁股后面觅食，鹰直接俯冲下来，却被眼尖的和尚发现。 和尚把手里的瓢猛地扔了出去，却没打到鹰，反而摔破了瓢。 鹰飞走后，和尚再次拿着破瓢去找尼姑理论，尼姑却眼观鼻，鼻观心，没有理会和尚，和尚愤愤不平地上了山。 没过两天，和尚又在菜地里劳作，小鸡们仍旧跟着他找食吃。 这时候，鹰悄悄飞临菜地上空，盘旋一阵后又是一个俯冲，直冲小鸡而来，和尚其实早就发现了鹰，猛然拎起浇水的桶向鹰砸去，鹰一扑棱飞走了，桶砸在地面上，也摔破了。 和尚更加生气，拎着破桶上门理论，尼姑还是什么也没有说。 和尚彻底被激怒了，他出了尼姑庵跑到集市上买来一张渔网，悄悄做了个陷阱，只等老鹰上当。 果然，老鹰又一次飞来的时候，一头扎进了陷阱，不断在渔网里挣扎。 “扁毛畜生啊，扁毛畜生，出家人本不该动嗔念，奈何你三番四次要抓贫僧的鸡，贫僧也不杀你，给你一些苦头尝尝。” 说罢，他不顾老鹰的哀鸣，把鹰身上的羽毛全部拔光，并亲自把光溜溜的老鹰送回尼姑庵。 尼姑一看老鹰成了这个样子，顿时怒不可遏，跳着脚骂道：“老秃驴，你要瓢我给你瓢，要桶我给你桶，凭什么把我的鹰毛给拔光了？” 说完这个荤段子，酒桌上的众人都笑出了眼泪，尤其是戴琦，他第一次听说这么粗俗的笑话，更是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好了，好了咱们继续喝酒。” 得意洋洋的小湖北端起碗，自顾自喝了一碗，在座的众人也纷纷端起碗。 戴琦晚上还要对账，不敢喝得太多，喝完了碗里的酒就再也不肯添酒了，他们也不再勉强。 郭剑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说：“不早了，我该去做夜宵了。” 胖子徐少雄说：“还有半箱啤酒，我们接着喝！” 王礼跟着附和道：“我们三个人一人差不多四瓶，洒洒水啦！” 小湖北痛快地点点头，三个人继续玩“棒子、老虎、鸡”的游戏。 戴琦坐在一旁观看，不大一会儿就觉得很无聊了。 他向三人告辞，打算到办公室去。 今天晚上何小伟休息，支小霞还是个新手，他要承担工作的一大部分。 宿舍外面还是有些凉意的，虽然已经立了春，但凛冽的海风仍然无所顾忌地肆虐着广阔的大地。 戴琦打了个哆嗦，膀胱也鼓胀得难受，他不由加快了脚步，好赶紧到酒店卫生间里放掉多余的水分。 快到酒店地下通道的时候，他看见先他一步出来的郭剑的背影。 本想叫住他，但是膀胱里的压力迫使他选择了另外一条离卫生间更近的路。 放完水出来，戴琦似乎终于明白了这个城市为什么那么多开豪车的男人习惯在路边解决，一来可能大都喜欢喝了酒开车，二来这里实在是难以找到公共厕所。 戴琦走到办公室门口，朝里面瞧了一眼，采购部开着灯，却没有一个人。 “人走了灯也不关！” 戴琦嘀咕一声，掏出钥匙打开里间办公室的门。 办公室一股浓烈的烟味扑面而来，把他熏得赶紧打开排风扇。 看来得提提意见，不要在办公室抽烟了。 他掏出手机一看，已经十点钟了，离上班还有一个小时，他索性打开庄老师的电脑，准备上上网散散身上的酒气。 可是戴琦打开电脑，屏幕上却弹出对话框：请输入密码。 靠，庄老师把他们晚间唯一休闲方式的路也断了。 戴琦不满地任意输了几次密码，电脑却一直显示密码错误。 他烦躁地站起身，在办公室里来回踱着步，一点办法也没有。 正彷徨而不知所措的时候，外面走廊里传来沉重的脚步声，肯定是支小霞来了。 戴琦没有理会她，心里仍在想着上网的事。 支小霞推门走进来，和戴琦打了个照面，戴琦礼貌性地和她打了个招呼。 想想时候不早了，他对支小霞说：“我去前台拿一下单子，今天你查其他部门的账单，中餐的交给我！” 支小霞答应一声，直接走向工位，戴琦知道她要换工作服，知趣地关上门，走向通往一楼大厅的楼梯。 还好，今天中餐厅的账单不多，戴琦看到抽屉里的账单后松了口气，但心里立即又暗骂起来，好不容易不忙，晚上却上不了网。 拿了账单下楼，员工夜宵也送到了食堂，戴琦把账单扔在办公桌上，准备吃碗面条，今天光喝啤酒，菜也没吃几口，一泡尿尿完肚子就瘪了下去，戴琦此刻刚好饿了。 郭剑拿根笔站在一边划着员工们的用餐卡，戴琦把用餐卡递给他，他看也不看地还给了戴琦，冲他咧嘴一笑，脸上的酒红还没有完全退去。 匆匆吃完面，戴琦回到办公室开始核单，支小霞已经开始工作了，相对于吴泽，支小霞虽然是个女生，但比他不知自觉了多少倍。 她的学习能力很强，不久就把其他部门的单子全部核对完，主动拿出中餐厅中班的单子开始核对起来。 戴琦对她的表现非常满意，也加快了核单的速度，凌晨一点钟不到，他们就核完了所有的单据。 这下戴琦心里犯难了，不可以上网，离天亮还有好几个小时，难道要玩扫雷游戏到天亮？ 没想到支小霞坐到庄老师工位上，按下开机键，输入几个数字，电脑就奇迹般打开了。 “看不看电影？” 支小霞抬头问道，她的眼神清澈，没有半点炫耀的意思。 第63章 陷害 支小霞的背景如何，戴琦没有兴趣了解，不过连庄老师都自愿把电脑密码告诉她，看来此女的来头着实不小，戴琦不免对她刮目相看。 支小霞没有废话，打开土豆视频看韩国的综艺节目《情书》，戴琦也跟着看了一会儿，觉得没什么意思，就跑到外间办公室的木沙发上睡觉。 睡得正香时，支小霞走到沙发边叫醒他，过租的时间到了。 戴琦立刻翻身坐起来，身子软软的感觉很乏力，他清楚这是不小心睡着凉了。 “你先上去，我马上就到！” 戴琦强打起精神，晃了晃沉重的脑袋。 支小霞没有吱声，打开门出去了。 戴琦来到洗碗池旁边，打开自来水龙头，把脸凑上去冲了一会儿，感觉一股凉意直冲脑门。 他激灵灵打了一个寒颤，瞬间感觉清醒了不少，关掉水龙头，朝上楼的楼梯间走去。 楼上一个新来的接待手忙脚乱地关着系统，生怕操作会影响过租。 收银清点清楚了夜班的钱，打印出夜班报表后告诉戴琦他们可以过租了。 戴琦教支小霞一步步操作，完成了过租。 过完租后，戴琦打印出客房一整天的各类报表，才和支小霞摸黑回到地下办公室。 查完夜班客房账单，戴琦开始教支小霞在电脑上填报表。 支小霞非常认真，不懂的地方就问，一点也不像是个有背景的人。 戴琦对支小霞好学的态度很是满意，把近来学到的一点一滴毫无保留告诉了她。 报表做完，戴琦的睡意已无，支小霞把电脑让给他，自己跑外面的沙发上睡觉去了。 戴琦打开网站，选了一个日本恐怖片看，片子的名字叫《怪谈新耳袋》，他之所以看恐怖片，一来为了锻炼胆量，二来可以消磨时间。 桌上小喇叭的声音开得很小，他怕吓到在外面睡觉的支小霞。 电影很恐怖，可戴琦却觉得很无趣，他仰着头靠在靠背椅上，又一次睡着了。 把他从酣睡中再次惊醒的仍是职厨手推车的铁轮碾压地面的声音，这种刺耳的声音在空旷的地下室特别响亮，每天都像闹钟般准时。 戴琦摸着睡疼的脖子，伸了个懒腰站起身。 外间一点动静也没有，支小霞还没有习惯熬夜，独自睡得香甜。 “小支，小支，起来吃饭了！” 戴琦站在里间办公室门口，轻声呼唤着她。 支小霞“嗯”的一声醒来，茫然地坐起来，睡眼朦胧地盯着戴琦。 戴琦被她盯得心里发毛，忙去打开外间的门，探头出去看餐车拉进了食堂没有。 吃过早饭，戴琦肚子不舒服，去卫生间发现自己拉肚子了，是不是因为昨天喝多了啤酒？ 真是祸不单行，他下班后返回出租屋不久，还没脱衣服睡觉，头就开始疼起来。 戴琦赶紧脱掉衣服，钻进被窝里，准备睡一觉缓解头疼的症状，可是整整一天，他都睡得很不踏实，一直在床上辗转反侧。 好不容易挨到傍晚，准备起床出去买点药吃，王礼突然打来电话叫他去宿舍一趟。 戴琦在电话里再三询问王礼有什么事，但他始终不肯透露。 他只好起床洗漱，在卫生间的镜子前，他发现镜中的自己分外憔悴，好在今天晚上轮到他休息。 已经连续工作二十多天的戴琦终于可以在晚上好好睡一觉了。 来到宿舍楼下，戴琦看着进进出出的酒店员工，大多数都不认识。 爬上四楼，王礼正在值班室里坐着。 “王礼，有什么要紧事，也不肯在电话里说，害我跑这么远。” 戴琦气喘吁吁地嗔怪道。 王礼笑嘻嘻地眨着小眼睛说道：“晚上黎领班请客，叫我打电话通知你！” 戴琦不解地问道：“黎领班，哪个黎领班？” “小湖北呀，昨天才和他一起喝酒来着，怎么就忘了？” “哦！” 戴琦这才恍然大悟，赶紧坐下来翻出手机通讯录，把小湖北三个字改成黎领班。 “靠，昨天你走后我们三个人又喝了一箱，我现在头还痛着哩。” 王礼半躺着斜靠在一排靠背椅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戴琦把他推起来，在一张椅子上坐下，问道：“都这样难受了晚上还喝？” “喝，喝死算球！” 王礼接着说道：“他们职厨的马上要下班了，我们先去点菜。” “还换地方了，看样子小湖北请客都要跟郭剑对着干，一定要压他一头啊。” 戴琦不免心生感慨，跟着王礼下楼穿过对面的小区，走到一个看起来还不错的餐馆门口。 戴琦疑惑地看着王礼问道：“这里？” “好像是，我打个电话问问。” 王礼掏出手机，拨通了小湖北的电话。 戴琦抱着胳膊站在一边，等待王礼确认。 打过电话后，王礼对戴琦说道：“就是这里，他让我们先进去！” 他们刚进去一会儿，小湖北带着三个小弟走进餐馆，除了胖子徐少雄，其他两个人戴琦都不认识。 戴琦暗自奇怪，小湖北怎么没请郭剑。 带着同样疑问的还有王礼，他率先问道：“郭剑呢，怎么没见他？” “不要提他，老大着实被他陷害惨了！” 坐在徐少雄旁边的一个半大小子愤愤不平地说道。 “啊？” 王礼和戴琪都被他的话惊住了，虽然知道他们有嫌隙，但昨天还在一起喝酒来着，怎么这么快就爆发了。 “郭剑上夜班故意把没用完的肉放在不显眼的地方，直到今天大扫除才发现，肉都已经臭了。” 半大小子仍然气呼呼地替小湖北打抱不平道：“可是，我们主管只罚了领班一个人，这不明摆着是故意陷害他吗？” 戴琦心想，他们可能有些夸大了。 首先，郭剑如果故意把肉放坏了难道就不怕自己承担责任，也就是说他可能也是无意的。 其次，小湖北作为领班也确实有责任，一大块肉放在那里没有注意，说明他检查工作不到位，因此受处罚并不冤枉。 事情的前因后果陷入了罗生门，戴琦也不好说什么。 今晚虽然是小湖北请客，但由于受了处罚，他心情却不怎么好，酒桌上没有了昨晚在王礼房间喝酒的气氛。 酒局只进行了一个小时左右就匆匆结束，王礼小声向戴琦嘀咕道：“今天没喝高兴，还不如在我房间里喝！” 小湖北结完账，带着三个人先走了，他打算连夜开个会，敲打敲打不听话的手下。 “这明显是冲着郭剑去的。” 王礼似乎有点偏袒郭剑的意思。 “嗨，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这不是你我能左右的。” 戴琦掏出烟盒，发了一根烟给王礼，自己也点上一根。 小区里的行道树已经长出了新叶，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海的味道。 他们两个一路穿过小区，在宿舍楼下分了手。 天空中黑漆漆的，不知道明天会不会下雨，戴琦还打算明天去海边转转，如果下雨，他的愿望又要落空了。 第64章 报复 职厨发生的内讧原本跟戴琦一点关系都没有，但他还是对郭剑眼下的处境有一些担心。 受了处罚的小湖北表现得很大度，并没有立即跳出来打压郭剑。 大家都清楚以小湖北的性格，肯定会借机打击报复以立威，但具体什么样的报复在等着郭剑，现在谁也猜不准。 这天下午，胖子徐少雄给戴琦打来电话，邀请他来吃鱼头。 “兄弟，我保证你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鱼头。” 戴琦很好奇，便答应了下来，余下的时间他再也睡不着，索性穿衣起床，匆匆忙忙地赶到宿舍。 王礼同样接到了徐少雄的电话，早就在值班室里跃跃欲试，看到戴琦的出现立即熟络地搭上他的肩头，和他闲聊起来。 王礼前一天晚上又喝多了，酒店一帮粤厨也喜欢晚上下班后在宿舍喝酒，以他们的工资，喝酒就像是喝白开水般，一点也不心疼花钱。 作为宿舍管理员的王礼，自然少不了被他们邀请。 “操，他们用红牛兑白兰地，用雪碧兑二锅头，把我灌得吐了好几回。” 王礼一张嘴还是一嘴的酒味，熏得戴琦直往旁边闪。 “那今天晚上你还喝？” 戴琦对王礼好酒的程度感到惊讶。 “喝，今朝有酒今朝醉，喝死了算球！” 王礼布满血丝的眼睛一瞪，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戴琦无语，他发现自己和王礼根本不在一个频道上。 “他们可真行，喝了酒还赌博，玩牛牛，肥佬一下输了三千多！” 王礼见戴琦不吱声，又开始自说自话。 “粤厨有钱，最低工资都五六千，我们这些拿一千多的人怎么和他们比，你不会也参与了？” 戴琦接过王礼发来的皱巴巴的“红梅”，顺手夹在耳朵后面。 “不要把香烟夹在耳朵后面，香烟沾了人油就不好抽了！” 王礼没有回答戴琦的问话，顾左右而言他。 戴琦只好把烟拿下来，干脆抓起值班桌上的打火机，点燃香烟抽了起来。 “我不跟他们玩，我喜欢炸金花，牛牛玩不来。” 王礼这才说了实话。 戴琦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时钟，自言自语道：“时间不早了，他们怎么还没消息。” “等等，他们要趁厨房忙乱的时候把鱼头偷出来，现在还没到上客高峰期。” 王礼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 时间在无聊的等待中变得分外漫长。 直到六点钟左右，戴琦和王礼才先后接到徐少雄的电话，到上次小湖北请客的餐馆会合。 “我说了，现在到高峰期了，走，闪人！” 晚上又有酒喝，王礼非常兴奋。 他们一起下楼，不久到了餐馆，徐少雄恰好到了，手里拎着一只大塑料袋，里面一个硕大的鱼头，起码有十几斤。 王礼好奇地问道：“这是什么鱼，头这么大？” “管他什么鱼，总归有你吃的。” 徐少雄把鱼头拿进餐馆，去和老板交涉加工的事。 他们站在外面等其他人。 过了不久，职厨中和郭剑、徐少雄关系密切的同事来了两个，而和小湖北关系铁的人一个也没有到，职厨拉帮结派的问题可见一斑。 徐少雄与饭店老板谈好加工费，走出来问道：“郭剑呢？” “领班在找他谈话，他叫我们先过来！” 一个瘦瘦小小的厨工怯怯地回答，戴琦从来没在酒店看到过他，似乎是新来的。 徐少雄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招呼众人到里面坐下。 “要不要打个电话催催？” 戴琦作势要掏出电话。 “不，不要打电话，被那个屌毛知道了不好，反正还没上菜，我们再等等。” 徐少雄反倒比众人淡定了许多。 “小湖北不会找郭剑的麻烦？” 王礼嘴里突然蹦出这么一句不合时宜的话。 “乌鸦嘴！” 戴琦心里暗骂道，忍不住伸脚去踢桌下王礼的脚。 “不会？等他来了就知道了！” 徐少雄说话也没有了底气。 “哎，他来了！” 站在饭馆门口的一个职厨小弟一眼看见骑着一辆破自行车的郭剑的身影。 “我说什么？肯定没有事！” 徐少雄高兴地站起来，走到门口去迎接郭剑的到来。 “妈的，老子被他害死了！” “老子”是很多湖北人的口头禅，郭剑自然也常把这两个字挂在嘴边。 他脸色阴晴不定，看样子王礼的猜测还是很准的。 “兄弟，怎么回事？” 徐少雄一副十分关心的样子问道。 “妈的，叫老子去乡下洗衣房！” 郭剑虽然早就清楚，小湖北一定会想办法报复他，但没想到报复来得还是比预计得早，以至于他连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这个时候，饭馆服务员端上一盆香气四溢的红烧鱼头。 但在座的众人都没有主动动筷子，因为还有一个“地煞星”模样的郭剑阴沉着脸坐着没动。 “吃、吃，趁热吃，我来给你分析分析。” 徐少雄看大家都不动筷子，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鱼脸肉放进郭剑面前的碗里，然后招呼众人吃菜。 大家沉默地夹鱼头吃，边等待着徐少雄的分析。 “胖哥，你倒是说呀。” 最先沉不住气的是王礼，他吃了两筷子鱼头后，便放下筷子催徐少雄赶紧说。 “你个屌毛，都不等我吃点菜！” 徐少雄不满地放下筷子，说道：“你们说领班上面还有谁？” “主管啊！” 大家异口同声地答道。 “本来郭剑在酒店里，主管手下有两个领班级的人物，还可以保持微妙的平衡，他不会刻意地去针对谁，只要制造矛盾让两帮人互相拆台就可以保证自己的位置。” 徐少雄喝下一杯啤酒继续说道：“可是郭剑一到了乡下，主管整天对着小湖北，难保他不会怀疑小湖北盯着他的职位不放，以主管的个性，一定会不停地打压小湖北，所以他的处境反而更危险，郭剑就不同了。” 徐少雄伸手拍了一下郭剑的肩膀，说道：“你跑到那么远，可以说远离了权力斗争，只要坐山观虎斗就行了！” 他一口气说完，戴琦不禁对胖子徐少雄的远见刮目相看，他没想到在职厨里还真是藏龙卧虎。 郭剑听了徐少雄的分析，心情大好，敞开肚子喝起来，酒桌上气氛在他的带动下越来越好。 王礼不善于动脑筋思考，他只在乎酒桌上谁比他喝得多，因此，在徐少雄分析局势的时候，已经两瓶啤酒下了肚。 等徐少雄说完，他更是一杯接一杯地喝，转眼就喝大了。 不久，郭剑收拾好行囊，坐着酒店的布草车去了离市区三十里的洗衣房，专门给那里的二三十号员工做员工餐。 虽然远离了酒店，但是酒店职厨里发生的任何事都会原封不动地传到郭剑耳朵里。 诚如徐少雄所言，自从郭剑走后，主管当即把矛头指向了小湖北，时不时扔只小鞋给他穿，小湖北一下子陷入了十分被动的局面。 第65章 樊主管 郭剑这个回合貌似失败的胜利，应该归功于他和小湖北共同的上司——樊主管。 樊主管来自河南，性子直，平时也喜欢喝两杯，人还不错，就是耳根子软，容易受到别人的挑唆。 郭剑被发配乡下，就是因为小湖北经常在樊主管面前说郭剑的坏话，诸如郭剑放坏了肉是想故意害樊主管背锅的，他其实是想当主管之类的话说了不少。 樊主管一气之下同意了小湖北的建议，把郭剑下放了事。 少了一个得力的助手，樊主管惊讶地发现，小湖北有些不受控制的倾向，这对于他是绝对不可以接受的。 因此，他勉强打起十二分的精神，随时提防着小湖北在暗中使绊子，一时间职厨内部暗流涌动。 戴琦意外认识樊主管依然是在酒桌上。 有一次仓库的郑主管请客喝酒，具体原因忘了，同为财务部的同事，戴琦有幸得到了邀请。 戴琦只记得樊主管是后面才赶来的，为自己的迟到一口气喝了三大杯啤酒谢罪。 郑主管做介绍的时候戴琦才知道他们是连襟，怪不得两个人常腻歪在一起聊天。 这场酒局随着樊主管的到来进入了高潮，他酒量不高酒胆却很大，不管谁的敬酒都来者不拒，转眼已喝得头昏眼花，脚底也变得轻浮起来。 “我跟你们说，今天我连襟请客，我十分高兴，来，我们再走一个！” 他的眼神已有些涣散，高举着酒杯和在座的每一个人碰杯。 “老樊，喝多了，再喝就醉了！” 郑主管有意劝阻，却被樊主管一划拉手臂挡住，“怎么，不舍得酒是？” 樊主管不满地瞪着郑主管，眼睛里满布血丝。 “好、好、好，我不拦着你，你继续喝！” 郑主管无奈地放下手，却冲在座的人使眼色，人们都会意，一个接一个地找借口离开，不大一会儿酒桌上只剩下樊主管和请客的郑主管。 “他们都走了，你说说，是不是你故意让他们走的？” 樊主管努力睁开一双醉眼，向郑主管表达着内心的不满。 “人家下午还要上班，你这个赖种，叫你少喝点，又把自己灌醉了。” 郑主管看着满桌的狼藉，恼怒樊主管扰了大家的雅兴，嘴上便不自觉地教训道。 “不陪我喝酒滚球，你们这些龟孙都不是好人，看不起谁，奶奶的。” 樊主管依旧不依不饶地抓起酒瓶给自己倒酒。 “再说，我扇你！” 郑主管看他越说越激动，气得举起手，语气变得更加严厉。 樊主管见连襟真的生气了，便“嘿嘿”讪笑着放下酒杯，被郑主管连拉带拽地拖出了饭馆。 一场酒局就这样被樊主管搅和了，郑主管气得几天没有搭理他。 樊主管酒醒后也充分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不停地给郑主管道歉，承诺摆一桌酒谢罪。 可是，众人见识了樊主管的酒品，纷纷谢绝了他的邀请。 这下樊主管急了，亲自拽着郑主管到办公室里请，不在的就打电话，一再保证在桌上滴酒不沾。 众人只好同意赴约，在那天喝酒的饭馆里又点了一桌菜。 樊主管当真说话算话，在桌上以水代酒，坚决滴酒不沾。 戴琦很佩服樊主管的忍耐力，对于一个嗜酒如命的人来说，看着别人喝酒是一件非常难受的事。 可樊主管愣是从上桌到饭局结束，摸都没摸酒瓶一下。 “老樊，好样的！” 等酒局散去，郑主管向他伸出大拇指赞赏道。 “嘿嘿，他们都走了，现在能陪我喝两杯不？” 樊主管终于露出了狡黠的笑容。 “中，今天不醉不归！” 郑主管拎起了脚边的啤酒瓶，两个连襟就着桌上的残羹冷炙喝得热火朝天。 最后，都喝醉的两个人勾肩搭背，一路骂着娘回到出租屋。 慢慢地，戴琦和樊主管也熟络起来，两人时常在上下班的路上碰面，顺便聊上几句，听樊主管吹牛骂娘。 樊主管喜欢把人分成两类：一类是朋友，一类是敌人。 对待他认为是朋友的人，他很有人情味，生怕哪里怠慢了别人，而对待敌人，他又绝不屑与之为伍。 戴琦非常好奇，樊主管性格这么极端的一个人，是怎么混到主管这个职位的。 为此，在聊天的时候还问过杨主管。 杨主管笑着说道：“哼，蛇有蛇道，鼠有鼠路。” 戴琦并不十分明白，却又不好再追问了。 作为一个性情中人，樊主管管理手下也喜欢用江湖上的规矩。 他判断一个手下的好坏喜欢用听不听话来评判。 在他的手下一班人中，带着自己班底的小湖北是他的头号劲敌，要不是害怕他把人都拉走，掏空了职厨的根基，樊主管早就对小湖北动手了。 樊主管便想起了郭剑，瓦解分化湖北帮郭剑是关键。 作为小湖北的嫡系大将，郭剑同样有着不小的野心，早就想取代小湖北，这是樊主管分化他们的切入点。 所以，他表面上很器重郭剑，故意制造矛盾，最终使郭剑和小湖北决裂。 湖北帮因此分裂成了两帮，而他自己带的河南帮坐收渔利，在职厨里实力超过了小湖北一伙人。 郑主管私下里对樊主管说：“别看现在郭剑看起来对你唯唯诺诺，一旦时机成熟，你小心他反过来对付你，这个屌毛长了反骨。” 樊主管却有他的打算，幻想着赶走小湖北，把自己的嫡系孙英路扶上马，再打压郭剑一伙。 他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自从小湖北趁机把郭剑发配乡下，主管和领班间的斗争便从地下转移到了明面上。 樊主管依旧好酒，时不时邀上个好友小酌一番，只是他不再随意醉酒，时刻保持着清醒。 戴琦不关心他们部门内部的明争暗斗，但徐少雄常把他们内斗的事当作笑话讲给他听。 郭剑在乡下过得很好，徐少雄还拉着戴琦坐酒店的布草车去看了他一次，远离了尔虞我诈，郭剑明显胖了不少。 “狗日的，你们来得正好，老子都闷出鸟来了！” 郭剑拉住徐少雄就打听酒店里的情况，当听说樊主管开始一门心思对付小湖北时，郭剑开心地笑了。 他找出不知从哪里弄来的几根干牛筋，用水泡发，干辣椒爆炒后盛了满满一大盘，开心地和徐少雄、戴琦喝啤酒聊天。 徐少雄既不是湖北帮，也不是河南帮，之所以暗中帮着郭剑，完全是在赌，赌有一天郭剑当上领班甚至主管，自己作为他的挚友，他一定不会亏待了自己。 所以，郭剑虽然身在乡下，却能对酒店里发生的事了解地一清二楚，并暗中积蓄着力量。 樊主管不知道，他这只捕蝉的螳螂后面，还站着一只虎视眈眈的黄雀。 时光在不声不响地流逝，暗流不断涌动，大家都在等樊主管给小湖北致命一击，可是他却丝毫也不急，他在等待，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 第66章 失败 随着樊主管和小湖北的斗争日益白热化，职厨队伍里也分成了若干个小团体，但绝大多数人都是在坐山观虎斗。 对于他们来说，这一个月千把块钱的工资，在哪里打工不是打工，何必为了没有兑现的承诺搞事情。 因此，除了他们的死忠，大多数人还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或落井下石，或不停地拱火。 职厨的内斗引起了后勤经理的不满，最近针对职厨的投诉多了起来，本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后勤经理受到了上层的压力，开始下狠心整顿职厨。 樊主管自然而然首当其冲，受到了经理的强烈批评。 红了眼的樊主管找到郑主管发泄，嘴里把小湖北的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 郑主管眼见连襟乱了方寸，赶紧让他打住，帮忙分析哪里出了问题。 樊主管依旧愤愤不平地嘀咕道：“还不是小湖北那两个值夜班的小弟，不是面条煮烂了就是炒饭炒煳了，娘的，他这是故意让他们这么做的！” “你傻啊，他们这是自掘坟墓，索性让他们把事闹得再大一点，让经理处罚你，你趁机连带着把小湖北撸下去。” 郑主管听不下去了，给樊主管出了个主意。 “要是经理直接把我撸了怎么办？” 樊主管不免有一些担心，他对后勤经理十分忌惮。 “瞧瞧你，酒喝多了脑袋不好使了，你们职厨是不是经常有人在中厨的冰柜里偷拿东西，你可以从这个下手。” 樊主管被郑主管说懵了，他也听说过手下偷中厨的食材，没想到连襟也知道了。 “一般职厨偷拿东西，都是晚上值夜班的或上早班的人干的，你只要把责任推给小湖北，最好找到证据他也有参与，再不济给他扣上一顶管理不力的帽子，逼他卷铺盖走人。” 郑主管继续出着主意道：“当然，这个要你主动找经理去说，不然等上面知道了来找你就晚了。” 樊主管顿时明白了，他终于下定决心，要趁早解决掉小湖北这个麻烦，要不然很可能被整走的就是他自己。 他特意把心腹叫到一起，开了个简短而又高效的短会，目的只有一个：想办法陷害小湖北或是他阵营里的骨干。 很快，他们达成了一致意见，如果抓不到把柄就想办法栽赃。 小湖北的小弟里有一个非常贪小便宜的，叫小卞，可以从他身上入手，把他拉过来一起陷害小湖北。 樊主管却另有想法，小卞毕竟是小湖北的人，如果他反水，把他们计划告诉小湖北，只会把事情搞糟。 他们必须时刻盯紧小湖北一帮人，以免打草惊蛇。 樊主管指使他的死党团结和郭剑走得近的同事，徐少雄首先进入了他的视线。 这个胖子看起来人畜无害，但一肚子花花肠子，如果他能从中出一份力，想来小湖北这次在劫难逃了。 徐少雄果然上路子，一口答应了樊主管那伙人的要求，想办法给小湖北下套子。 机会说来就来了，这天，上晚班的职厨休息，徐少雄顶班与小卞搭档做夜宵。 徐少雄知道小卞爱贪小便宜，一到岗就开始翻中厨的冰柜，在冰柜里发现一些没有泡发的雪蛤。 “这个是好东西，拿回去用冰糖炖着吃，美容又养颜。” 徐少雄瞥了一眼眼里放光的小卞。 “不好，这要是被发现了要被酒店开除的！” 小卞嘴里说着，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徐少雄手中的雪蛤。 “哼！” 徐少雄什么也没说，放下雪蛤转身煮面条去了。 小卞做了一番思想斗争，忍不住打开冰柜藏了一些在塑料袋里，装进裤子口袋，准备下班时偷偷带出酒店。 他的这一切没有逃出徐少雄的眼睛，他偷偷给樊主管的死党发了一条短信，叫他赶紧过来抓现行。 不久，樊主管带着手下来到厨房突击检查，在小卞的口袋里搜出还没来得及转移出去的雪蛤，人赃俱获，小卞吓得面无人色。 樊主管立即掏出手机向经理汇报了此事，经理怕事情闹大，被酒店上层知道，连夜赶到酒店处理此事。 在后勤经理看来，这只不过是员工见财起意，把当事人开除了拉倒，但是樊主管却持反对意见，他好不容易抓住了整小湖北的机会，哪里会就此罢休。 在他以辞职并把事情捅到魏总那里的要挟下，经理最终同意免去小湖北领班的职务，这等于变相逼小湖北辞职。 小湖北赶到酒店，当听到经理为了自己的前程和樊主管达成了协议，撸了自己的职务时，脑子一热，选择了辞职。 “小黎，从在东莞起你就一直跟着我，很抱歉我把你带来海州，不但没有兑现给你主管职位的承诺，到头来连领班也保不住。” 经理在樊主管走后，拉着小湖北在办公室里闷头抽烟。 小湖北反倒沉静下来，他双手十指交叉枕在脑后，摆出一个向后躺的舒服姿势，嘴里叼着烟对经理说道：“我算是被姓樊的斗倒了，你可要小心他，这个人野心不小，明知道我是你的人还这样对我，明摆着打狗不看主人！” “是啊，他们河南帮在酒店各个部门都有实权派的人物，不好惹啊。” 经理皱着眉头把烟蒂扔在地上。 小湖北惨笑着说：“你想办法把郭剑弄回来，他比我心狠，一定会对你掌控整个职厨有利。” 经理不解地问：“郭剑？他不是跟你不和吗？” “此一时彼一时，我在的时候他的目标是我，我不在了他的目标就是老樊，你只要坐山观虎斗就行，不要轻易参与到他们的斗争里。” 这时候，没有了压力的小湖北豁然开朗，对眼前的局势也分析得相当透彻，在他离开前，要布置一颗棋子，这颗棋子就是郭剑。 经理下定决心，拍了拍小湖北的肩膀说：“好，我明天就把郭剑召回来，你说我要不要给他个领班的职位？” “千万不要，那样他还以为老樊在提拔他，先吊着他，造成老樊不肯用他的假象，然后悄悄把他拉过来。” 小湖北凑近经理，使劲摇着脑袋说道：“你故意制造他们两人之间的矛盾，老樊以为我走了，肯定会放松警惕，这样一来郭剑把他挤走就容易多了。” “好，我听你的！”经理颓然道。 小湖北站起来，冲经理微微一笑，起身飘然离去。 第二天，职厨内部炸了锅，小湖北以不服处理结果为由，提交了辞呈，樊主管痛快地批了，并上报给经理。 经理对樊主管说：“这样职厨没有人带班了，你把郭剑叫回来，让他和其他同事比较一下，看能不能委以重任。” 樊主管心里一惊，他本不打算现在把郭剑召回来的，但经理既然亲自过问了，他不得不改变主意，为了笼络住郭剑，他决定亲自去乡下一趟。 第67章 过河拆桥 小湖北离职的速度相当快，当天就办好了离职手续，在后厨里彻底消失了。 经理没有听从小湖北的意见，亲自安排樊主管把郭剑召了回来。 胖子徐少雄自然很高兴，郭剑能回酒店他可以说功不可没。 郭剑当上了领班，一定会高看他一眼。 所以徐少雄下班后摆了一桌，给郭剑接风洗尘。 作为酒桌上的常客，王礼和戴琦自然也受到了邀请。 戴琦接到消息的时候，刚刚从睡梦中醒来，准备随便到外面吃点东西填饱肚子。 徐少雄的电话恰好打进来，让他找王礼先去饭馆点菜。 戴琦一听说郭剑回来了，马上答应下来，以最快的速度赶去宿舍和王礼会合。 两个人熟门熟路地踱进餐馆，王礼点好菜，走到门口等他们下班。 “小湖北走了？” 戴琦还是刚知道职厨发生的事情，抽了口烟问道。 王礼肯定地回答道：“走了，今天白天到宿舍收拾好，打了个招呼就走了。” “怎么好好的不干了？” 戴琦长期上夜班，对酒店发生的事情知之甚少。 “有谁会好好的不干了，他是被陷害了，听说他带来的人偷了酒店的东西，樊主管要处罚他，他自己不干了！” 王礼很是瞧不起戴琦的无知，向他解释道。 “这年头还搞连坐啊！又不是小湖北偷了东西，凭什么要处罚他，按道理樊主管不也有领导责任吗？” 戴琦不理解，便和王礼抬起了杠。 “呃，我又不是领导，谁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管他呢，反正今天又有酒喝了！” 王礼被戴琦问住了，忙岔开了话题。 戴琦不禁无语，说实话，小湖北这个人并不坏，只是一心想当主管的他，陷入了无休止的夺权斗争中无法自拔。 如今不但主管没当上，还让人构陷丢掉了工作，真是不值当。 王礼看戴琦陷入沉默，掏出烟盒发了一根烟给他。 戴琦指指嘴上叼着的烟，摇头拒接，王礼缩回递烟的手，把烟叼在自己嘴角，嘴里咕哝了一句，掏出打火机自顾自点上。 直到六点钟，郭剑和徐少雄才在几个职厨小弟的簇拥下出现在他们的视线里。 “来了，来了！” 早就饥肠辘辘的两个人忙兴奋地迎上去。 郭剑一副意气风发的样子，去乡下待了个把月，他长了不少肉。 “王礼，点好了菜吗？” 徐少雄一见王礼就急切地问道。 “你老哥交代好的事我一定办得妥妥的。” 王礼臊眉耷眼地回答道。 戴琦看着他贱贱的样子，差点笑了出来。 “点了就好，兄弟们，进去，今天我请客！” 徐少雄拉着郭剑首先走进了包间。其余的兄弟鱼贯而入，王礼去催老板上菜。 王礼在包间门口探头问道：“胖哥，今天喝什么酒？” 徐少雄看向郭剑，等着他拿主意。 郭剑很随意地说道：“来点白的，喝啤酒胀肚子。” “听见了吗？拿瓶白酒！” 徐少雄冲王礼一扬下巴，他马上会意，出去拿酒水了。 不一会儿，炒好的菜一个接一个端了上来，早饿得前胸贴后背的众人纷纷举起了筷子。垫了肚子以后，他们才开始向郭剑敬酒。 看得出来，徐少雄对郭剑的回归是发自内心的高兴，加上今天又是他的主场，因此格外兴奋。 三杯白酒下肚，他的话就多了起来。 相反，郭剑却没有徐少雄那么兴奋，倒好像今天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胖子向酒桌上的众人炫耀道：“嘿，你们不知道，是我故意怂恿小卞拿雪蛤的，好给小湖北下套子！” 戴琦偷偷看眼前人们的表情，见除了郭剑外其他的人都露出崇拜的表情，郭剑表面微笑着，一抹狠辣却在他眉眼间倏然而过。 “胖哥，吃菜吃菜！” 戴琦心里一惊，忙劝徐少雄吃菜。 谁知道他没有领会戴琦的意思，依旧在酒桌上夸夸其谈。 戴琦无可奈何地笑了笑，推了一把坐在身边的王礼，叫他敬敬郭剑的酒。 还是王礼懂得看眼色，马上端着酒杯站起来，要和郭剑碰杯。 郭剑站起来，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来，来，别光说话，大家喝起来！” 王礼端着酒杯挨个敬了一圈。酒桌上的气氛在他的带动下，又进入了一个小高潮。 这顿饭直吃到晚上九点多才散场，徐少雄自然喝多了，被人搀扶着回了宿舍。 戴琦和他们在宿舍楼下分了手，一个人回酒店去上班。 刚打好卡进了办公室，王礼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他幸灾乐祸地说道：“喂，小戴，胖哥喝多了，在宿舍里吐得一塌糊涂。” 戴琦问道：“他没再说什么了？” 王礼回答道：“咦，怎么没说，一直唠叨着要不是他，郭剑不可能这么容易回来。” 戴琦叹息道：“嗨，这个胖哥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他这不是拉仇恨吗？” 王礼不解地问道：“真的？郭剑该不会为这点小事就对他产生看法？” 戴琦回答道：“难说，反正我看那天迟早要来，好，你先照顾胖哥，我要上班了。” 挂掉电话，戴琦想着酒桌上郭剑露出的狠辣表情，不自觉地为徐少雄的未来担心起来。 郭剑当上领班以后，果然开始刻意和徐少雄保持距离，并终于在一次例会上宣布他开始专门上晚班。 一般上晚班的人都是刚刚出师不久，厨艺不算好的人干的，只做做面条，炒个炒饭什么的。徐少雄明摆着是被边缘化了。 一脸懵逼的徐少雄在戴琦吃夜宵的时候找到他诉苦：“他妈的，人家说天上的九头鸟，地上的湖北佬，我还不相信，你看看，我这样帮他不但得不到一句感谢，还这样羞辱我！” 戴琦摇着头说：“胖哥，不是我说你，你就是话太多了，你想想，哪个人喜欢嘴不严的心腹。” 徐少雄一下子愣在当场，他或许只是急于表功，没想到无意间泄露了秘密。 “我还有机会吗？” 徐少雄擦了擦光头上滑下的汗珠。 “难，以他这样过河拆桥的雷霆手段，你已经没有机会了。” 戴琦的话像一盆凉水兜头浇下，徐少雄立刻面如死灰。 “算了，胖哥，哪里黄土不埋人，这又不是很体面的工作，如果做得不开心大不了卷铺盖走人，何必太在意。” 戴琦只能说些好听的话劝慰徐少雄。 徐少雄苦笑着说：“我还巴巴地给别人出主意，没想到到头来把自己也害了。” 戴琦只能跟着摇头苦笑。 他掏出香烟发了一根给徐少雄，徐少雄接过点燃猛吸了两口，被呛得不停咳嗽。 “行了，我该下班了，你上班。” 看着食堂里渐渐稀疏的人群，徐少雄把手里的烟蒂扔在地上，冲戴琦无奈地笑笑，走进食堂看厨工收拾。 他们收好东西，拉着铁推车回了厨房。 看着徐少雄落寞的背影，戴琦不禁感慨地奉劝自己，以后要离郭剑这样的人远一点。 第68章 何小伟辞职 戴琦觉得跟职厨那帮人再也玩不到一起，故意疏远了他们，只在吃夜宵的时候会和胖子徐少雄闲聊一会儿。 徐少雄似乎也接受了现实，不再抱怨郭剑的忘恩负义。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职厨走的走，换的换，全然没有了以前的热闹。 就在戴琦的工作和生活重新回归正轨的时候，何小伟告诉他，自己准备辞职了。 何小伟辞职的原因，大概是因为支小霞来了以后，杨主管申请了一个日审的名额，按道理三个审计应该轮流上白班，可是，苦等了两个月，何小伟也没等来上白班的机会。 “你看看，背后有靠山就是不一样，连晚班也不用上了。” 何小伟不止一次地在戴琦面前抱怨。 “算了，她一个女的，再说上晚班没什么不好，又清净又自由。” 戴琦只好出言宽慰何小伟。 “你是没有女朋友，两个人天天作息时间相反，再这样下去老婆非得跟别人跑不可！” 何小伟用话怼得戴琦无话可说。 是的，他没有女朋友怎么能体会到何小伟的苦处。 “那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戴琦其实已经猜到了何小伟的打算，只不过想听他自己说出来。 “我打算和杨主管好好聊聊，实在不行也和吴泽一样离职算了。” 何小伟拍拍戴琦的肩膀，劝道：“长期上夜班对身体不好，你也要好好考虑考虑。” 戴琦点点头，却并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他已经适应了夜班的清净，白天人多嘴又杂，做什么都要小心翼翼。 “怎么样，和我一起去找主管理论？” 何小伟对戴琦还带着一些期待，主动邀请道。 “我还是不去了，你自己去。” 戴琦躲开何小伟期盼的眼神，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第二天，戴琦吃过早饭，先回去睡觉了，何小伟坚持等杨主管上班，和他商量上白班的事。 戴琦回到出租屋，脸都没洗，匆匆脱掉外衣钻进被窝里补觉。 刚进入梦乡不久，手机铃声就响了，把戴琦从睡梦中吵醒。 虽然心里知道这个电话十有八九是何小伟打的，但戴琦依然很生气，他拿起手机按下接听键，没好气地问道：“喂，谁呀？” “是我，何小伟，戴琦，你就睡觉了？” 手机里传来何小伟的声音，似乎还气鼓鼓的。 戴琦闭着眼睛问道：“嗯，怎么了？” “我辞职了，这两天就办离职手续。” 何小伟苦笑一声，对戴琦说道。 戴琦瞬间睁大了眼睛，“啊，怎么这么快？” “谢总说女孩子上夜班不好，前台那些人不是女的吗？这完全就是欺负我们没有人罩着。” 何小伟说起来仍然愤愤不平。 戴琦打着哈欠问道：“你想好啦？” “什么想没想好，又不是没有吃饭的地方，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我辞职申请都写好了。” 看来这次何小伟离开得非常坚决。 戴琦看他去意已决，便问道：“好，你准备干什么？还找酒店吗？” “这个不一定，说不定我会找个工厂，现在这边的工厂招会计的也不少。” 何小伟说完，匆匆跟戴琦道了个别挂断电话。 戴琦被无端打断了好梦，想再睡却怎么样也睡不着了。 他索性起床，正准备给王礼打个电话，邀他一起去市民广场逛一逛，杨主管的电话打进来了。 戴琦以为报表又出了问题，忙接起电话说道：“喂，主管！” “小戴，麻烦你来酒店一趟好吗？谢总有事！” 杨主管从来没有这么客气过，这倒让戴琦感觉浑身不自在。 答应一声，戴琦挂断电话，心里直打鼓，不知道谢总找他又为哪般。 他穿上衣服从出租屋出来。此时的海州已经快进入梅雨季节，外面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整个小城淹没在烟雨中。 戴琦冒雨赶到酒店，伸手抹掉头发上的雨珠，再抖了抖身体，感觉浑身上下都湿漉漉的难受。 去了趟办公室，杨主管正在里面等他。好久未见的庄老师还是一如既往的客气。 和众人打完招呼，杨主管带着戴琦与支小霞走进了谢总的办公室。 谢总看起来心情不怎么好，低着头似乎在想心事。 “谢总，我们来啦！” 杨主管大大咧咧地敲了敲谢总办公室敞开着的门，带头走了进去。 “啊！你们来啦？听说最近审计队伍不太稳定，本地的两个小伙子先后离了职，今天叫你们来就想了解一下情况。” 谢总没有发火的意思，杨主管倒满不在乎地说道：“本地人不愿上晚班，这很正常！” “正常？我看未必，你还是要好好考虑一下，是不是再安排一个人上白班，夜班只留一个值班，每个月轮着上晚班可好？” 谢总给杨主管提出了自己的意见。 “不行！” 杨主管斩钉截铁地拒绝了谢总的提议，却不肯说出其中的原因。 谢总不满地指着杨主管骂道：“就你有主见，我这是在为你们考虑知不知道？” “你的好意我知道，领导，我们审计编制总共有四个人，如果白班安排三个人，整天在这些领导们面前晃悠，迟早有一天老板会嫌审计人多的。” 杨主管不得已说出了他内心的担忧。 谢总一愣，杨主管说的不是没有道理，自从酒店的运营上了正轨，已经精简了差不多一半的员工。 “这个我倒没有想到，现在各部门是在精简人员。” 谢总像是自言自语般摸着下巴说道，然后抬头问了一句：“接下来怎么办？” “领导，加点夜班补贴，上晚班确实辛苦，保安部上夜班都有补贴！” 杨主管说完朝戴琦眨了眨眼睛。 谢总答应道：“好，就加两百块夜班补贴，你们写个申请过来，我签字。” 接着，他不放心地说道：“对了，你要赶紧招人，姓何的小伙子不是辞职了吗？” “好的，那没事我们先走了！” 杨主管带着两个人出了财务办公室，径直来到人事部窗口。 阿俊坐在窗口后面忙活着自己的事情。 “阿俊，我们审计要招个人，最好是男孩子，财经类专业毕业，最好有工作经验。” 杨主管一口气把要求说完，阿俊犹豫了一会儿对他说道：“我弟弟今年刚好中专毕业，他也是学会计的，不过没有工作经验你们要不要？” “要啊，要，不过他可不能随意辞职！” 杨主管立即答应下来，眉开眼笑的阿俊一眼看到站在杨主管身后的戴琦，冲他甜甜一笑算是打招呼。 杨主管心情大好，在阿俊那里领了张调薪单给戴琦，交代戴琦填好了交给他。 戴琦没想到杨主管为他的事这么上心，心里感动得不要不要的。 杨主管拍了拍戴琦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小戴，以后你就是审计的主力军，阿俊的弟弟来了以后，你要好好带，千万不要有什么想法！” 第69章 新人报到 过了两天，正在出租屋蒙头大睡的戴琦意外地接到阿俊的电话，她的弟弟到了。 戴琦立即起床跑到酒店，看见一个长相清秀的大男孩有些羞涩地跟在阿俊身后办入职手续。 男孩和阿俊眉眼间有着几分相似，明眼人一看两个人就是姐弟俩。 看戴琦来了，阿俊叫过弟弟，让他跟着戴琦去审计办公室见主管。 阿俊再三叮嘱弟弟道：“你要听主管和师傅的话，别偷懒！” “放心，我帮你盯着他。” 戴琦接过话茬，顺手搭上男孩的肩膀问：“你叫什么名字？” “师傅，我叫涂乐俊。” 男孩对戴琦的示好表现得有一些不习惯，低着头说。 “别叫我师傅，叫我小戴就行！” 戴琦纠正道，涂乐俊赶忙把目光投向了姐姐。 “就叫琦哥，别把人叫老了。” 看弟弟有点手足无措，阿俊赶紧出面解围。 “这个好，叫哥行。” 戴琦冲阿俊灿烂地一笑，拉着涂乐俊走进了审计办公室。 杨主管在办公室里和庄老师不知在讨论着什么问题，支小霞正在打印收入报表，针式打印机发出吱嘎吱嘎的噪音。 看见戴琦带了个小男孩进来，众人都停下了手头的工作。 “这就是阿俊的弟弟？小男孩长得真帅！” 支小霞目不转睛地盯着涂乐俊，眼睛里泛着欣赏的光。 “别打他的主意，人家才十八岁。” 戴琦冲着支小霞挤了挤眼睛，开玩笑道。 “看看还不行？跟阿俊长得好像。” 说完，支小霞的眼睛又重新回到电脑屏幕上。 “啊，乐俊是？我和你姐姐已经说好了，以后就跟着小戴上晚班学习一下，你看怎么样？” 杨主管坐上自己的位置，对站在眼前的涂乐俊说道。 戴琦向涂乐俊介绍道：“这是我们审计的杨主管！” 涂乐俊见到杨主管有些紧张，赶紧向他点了点头。 “好了，你先回去休息，晚上再来上班。” 杨主管看眼前的小男孩十分稚嫩木讷，稍微有些失望。 戴琦给了涂乐俊一个眼色，说道：“走。” 然后又向杨主管他们道别，带着涂乐俊走出办公室。 路过人事部窗口，阿俊看到了两个人的身影，忙从办公室里出来关心地问道：“怎么样，杨主管没有什么意见？” 戴琦摇摇头，叮嘱道：“没有，今天晚上十一点前来这里，白天一定要休息好，晚上我带着你上班！” “好的，谢谢你！” 阿俊冲戴琦连连点头，然后又对弟弟说道：“你赶紧回去睡觉，别到处瞎跑！” “嗯！” 涂乐俊乖巧地答应了一声，随着戴琦出了地下室。 外面的天空灰蒙蒙的，连绵不断的细雨还在下着。 戴琦问涂乐俊：“你住哪里，宿舍吗？” “是的，师傅，哦，不，琦哥。” 涂乐俊脸色在自然光下显得有些苍白。 “好，我也去趟宿舍，咱们同路。” 戴琦想起宿舍管理员王礼，宿舍环境不太好，夜审的作息刚好跟别人相反，让王礼帮忙尽量挑一个人少的宿舍。 大半个月没来宿舍，王礼半歪在值班室的长椅上打盹。 “王礼，昨天又喝多了？” 戴琦看见王礼，立刻笑嘻嘻地走进值班室和他打招呼。 “喝个锤子，你又不来，职厨的人都闹掰了，现在没有人喝酒。” 王礼睁眼坐起来伸了个懒腰，问道：“这么多天也不过来玩？” 戴琦指着涂乐俊说：“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喏，这是阿俊的弟弟，以后在审计上班，你给他安排了宿舍没有？” “我知道，阿俊带他来宿舍的，上夜班是，不早说，我给你调一个人少的寝室。” 王礼拿起宿舍登记本，翻了翻说：“就住419，那个寝室的人少，人的素质也高一些。” 戴琦高兴地发了根烟给王礼，笑着感谢道：“行行，你安排就好。” 王礼带着涂乐俊去收拾铺盖，叫戴琦帮忙看着值班室。 戴琦无聊地坐在长椅上，不知不觉困意袭来，闭上眼睛开始打起了瞌睡。 “嘿，醒一醒，你怎么坐着睡着了？” 王礼的声音把他惊醒，他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戴琦问道：“中午吃什么？” 王礼对戴琦抱怨道：“吃个锤子，我这里什么也没有！” “去买点菜回来，我出钱。” 戴琦伸手掏口袋，摸了半天只摸出一张二十元的纸币。 “二十就二十，买点肉，再买些芹菜炒肉吃，阿俊的弟弟安排好了，中午吃饭要不要叫他？” “叫，叫！” “好，我顺道去食堂多打些饭来。” “你去，我在你这躺会儿。” 王礼拿着钱，带上饭盒高高兴兴地走了。 戴琦再一次斜靠在长椅上补觉。 不知过了多久，戴琦朦胧中感觉有人影在他眼前晃动，他睁开眼睛看去，阿俊正笑吟吟地看着他。 戴琦忙坐直了身体，伸手擦了擦眼睛。 阿俊问道：“你怎么在这里睡着了？” “帮王礼看一会儿宿舍，不知不觉睡着了，你怎么来了？” “我来找我弟弟吃饭，他没地方吃饭。” “放心，等一会儿王礼买点菜回来炒，会叫他一起吃的。” 阿俊露出感激的神情，对戴琦说道：“真谢谢你！” 戴琦大方地摆摆手说：“别总是这么客气。” 见弟弟的午饭有了着落，阿俊告别戴琦回酒店上班。 不久，王礼气喘吁吁地跑回来，又忙着洗菜切肉。 戴琦站起来活动活动筋骨，去419寝室看涂乐俊在干什么。 王礼给涂乐俊安排了一个靠近窗户的下铺，光线很好。 此刻他正靠在床栏杆上看一本小说，看见戴琦敲门进来忙把书合上。 “睡宿舍还习惯？” 戴琦四下里看了看，发现这个宿舍还不错，打扫得很干净，也没有什么异味。 “这个宿舍比开始那个好很多，谢谢琦哥。” 涂乐俊刚想下床，却被戴琦制止，“你继续看书，等一下饭好了我再叫你。” 戴琦从419寝室出来，听见王礼睡的房间传来炒菜声，一股很浓的芹菜味道弥漫在宿舍走廊里。 “小戴，准备开饭，你喝不喝酒？” 看见戴琦推门进来，王礼呲牙一笑。 “不喝，晚上还要上班，你小子一天不喝就活不了。” 戴琦走近锅边看他往锅里放调料。 “不喝算球，我自己喝，昨天中餐厅的服务员给我带回来半瓶好酒，我本来还想让你喝点。” 说着，他指了指身后，戴琦一眼望去，一个五粮液的瓶子端端正正摆在桌子上。 戴琦好奇地问道：“哪个服务员跟你关系这么好，给你拿五粮液喝？” “秘密！” 王礼头也没抬，伸嘴去尝锅铲上的菜，却被烫了嘴，疼得直跳脚。 戴琦忍住笑，揶揄道：“没事，喝点酒就好了。” 王礼生气地说道：“球，真是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去叫阿俊的弟弟，马上开饭啦……” 第70章 佳人有约 当天晚上，涂乐俊准时出现在审计办公室门口，何小伟一看来了新人，工作的积极性更差，早早躺到采购部的木沙发上睡觉。 戴琦拿他没有办法，只好边做边教，两个人在办公室里忙得不亦乐乎。 下了班，戴琦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出租屋，脸也没洗便躺倒了。 一觉醒来，窗外已经完全黑了，出租屋里充斥着一股发霉的味道，大概是长期见不到阳光的缘故，哪个地方都感觉湿漉漉的。 “这鬼天气！” 戴琦半躺在床头，脑袋里还昏昏沉沉。 不久，他感觉肚子饿了，挣扎着穿衣服起床。 穿好衣服后，他掏出一根烟点燃。被腾起的青烟呛得眼泪直流，他伸手抹了一把脸，才想起还没有洗漱。 掐灭烟屁股，戴琦深深叹了口气，拿着毛巾进了卫生间。 刷好牙、洗完脸，戴琦把毛巾挂好，准备出去吃些东西垫垫肚子。 刚伸手拿起手机，短信提示音骤然响起。 戴琦一看，是阿俊发来的，他顿时眼前一亮，疲惫感也瞬间烟消云散。 快速打开短信，只有短短的四个字：起来了吗？ 戴琦立即回复道：起来了！ 刚发出去不久，戴琦的电话铃声就响起来，正是阿俊打来的。 戴琦忙按下接听键：“喂，阿俊！” 阿俊显然没有想到他会这么快接听她的电话，在电话那头愣了一下，才说：“晚上一起吃个饭，我请你。” 戴琦心中一喜，嘴上却推辞道：“不用了……” 阿俊不等他把话说完，打断道：“就这么说定了，我等一下去宿舍找你。” 戴琦刚想叫她不要去宿舍，阿俊便挂断了电话。 可能是阿俊看到他出现在宿舍值班室，以为他也住宿舍。 戴琦看了一眼时间，离下班还有十几分钟，他忙出了门，在小区的路边拦了辆的士向宿舍赶去。 王礼好奇地看着出现在值班室的戴琦，问道：“你小子怎么啦，隔三差五地来宿舍报到？” 戴琦没有接他的话，掏出香烟扔了根烟给他，在长椅上一屁股坐下来，眼睛却时不时往楼梯上瞟。 “你等谁呀？” 王礼看他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好奇地问道。 戴琦神秘兮兮地冲王礼说道：“别瞎问，待会儿就知道了。” “操，不说去球，我不问了！” 王礼转过头听电脑里下的歌曲：亲爱的你慢慢飞，小心前面带刺的玫瑰…… 一向对这类庸俗歌曲不甚感冒的戴琦此刻也觉得这歌好听，跟着节奏轻轻地哼唱。 等待的时光总是漫长的，《两只蝴蝶》循环听了几遍，阿俊还没有到，戴琦坐不住了，站起身在狭小的值班室里来回踱步。 “停、停，你别老在我眼前晃，我眼晕！” 王礼不满地冲戴琦嚷嚷，起身把《两只蝴蝶》又重新播放了一遍。 戴琦只好停下来，刚想找个地方坐下，阿俊的面孔出现在值班室门口。 “不好意思，等久了？” 阿俊礼貌地向他道歉。 “没有，我也刚刚到！” 戴琦说的瞎话引起王礼的不满，“拉倒，也不知道是谁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戴琦被王礼戳穿，狠狠瞪了他一眼，随即变脸朝阿俊微微一笑。 王礼打趣道：“靠，你小子变脸可真快。” 在门外看着两个人斗嘴的阿俊笑着说道：“不知道我弟弟起床了没有，叫上他一起，王礼，你去不去？” 王礼马上两眼放光，问道：“干什么去？吃饭吗？” 阿俊笑着说道：“是呀。” “去、去，我去叫你弟弟哈！” 王礼一路小跑着去419寝室喊涂乐俊。 值班室只剩下戴琦和阿俊两个人。 “坐、坐。” 见阿俊一直站着，戴琦才突然意识到应该邀请她坐着等。 “谢谢！” 阿俊大方地在长椅上坐下来，戴琦反倒有点手足无措。 阿俊指着自己旁边说道：“你也坐啊！” 戴琦刚想回应，王礼兴冲冲一路小跑回来，对阿俊说：“你弟弟刚起来，他叫你等一下，他要洗脸刷牙！” 阿俊冲王礼点点头，电脑里还循环播放着《两只蝴蝶》。 过了几分钟，涂乐俊匆匆忙忙向值班室走来。 阿俊站起身迎接弟弟。 “姐姐，你找我？” 涂乐俊睡了一觉，眼睛还有一些浮肿，他不解地看着阿俊。 阿俊有些心疼地看着弟弟，说道：“姐请你们吃饭去，上夜班是不是很辛苦？” “还好，走！” 涂乐俊亲热地挽起阿俊的胳膊，像小姑娘似的撒起了娇。 王礼在值班室悄悄碰了一下戴琦的胳膊，问道：“她请你们去吃饭，我去不大好？” “没什么，不过可能没酒喝。” 戴琦跟着他们从值班室出来，顺手拉了王礼一把。 王礼一听说去外面吃饭没酒喝，露出不大情愿的表情。 阿俊任由弟弟挎着胳膊走下楼梯，后面跟着戴琦和王礼。 王礼悄悄在戴琦耳边说道：“我只喝一瓶啤酒行不行？” 戴琦睨了王礼一眼，无奈地摇摇头。 走到楼下，阿俊回过头问道：“我们去哪里吃？” 戴琦立刻想到以前常和职厨一起吃饭的餐馆，指着对面的小区说道：“穿过小区就有餐馆。” “好，我来带路！” 王礼率先穿过马路，向小区的门口走去。 他们一行四人不多久到了餐馆门口，此时天也完全黑了。 王礼熟门熟路地走进餐馆，自告奋勇去点菜。 戴琦怕他乱来，忙跟他一起去点菜，留下阿俊两姐弟在包厢里闲聊。 其实在戴琦内心里，还是有些许的遗憾，阿俊第一次约他出来，却并不是单独和他一起，不过这也很难得了。 王礼点完菜，转头问道：“你好像一个菜也没点？那你还跟来干什么？” 戴琦被问得有些不自在，他不想和王礼说太多，连忙顾左右而言他：“今天你点的菜好，越来越有水平了。” 两个人回到包厢，阿俊的目光落在戴琦身上：“戴琦，我弟说你晚上很辛苦，有他力所能及的活一定不要客气！” 戴琦看着阿俊关切的眼神，笑着点头开玩笑说道：“好嘞，你是领导你说了算。” 阿俊俏脸微红，转过头问王礼道：“你们喝酒不喝？” 王礼等了半天就在等她这句话，忙不迭地说：“喝，喝一点儿。” 阿俊马上大方地朝外面喊道：“服务员，拿一箱啤酒！” “我不喝酒，晚上还要上班，你让乐俊陪你喝一点。” 戴琦把眼前的杯子倒满一杯热水以表明自己的态度。 王礼笑骂道：“不喝去球！” 一顿饭吃下来，王礼一个人喝了四瓶啤酒，涂乐俊陪他喝了一瓶就被阿俊叫住了，晚上还要上班，喝得一身酒气影响不好。 佳人有约，戴琦却自始至终没有和阿俊说上几句话，心里难免有一些遗憾。 买完单，阿俊趁没人注意悄悄对戴琦说道：“你今天好像有心事。” 第71章 胖军师 “啊，没有！” 戴琦赶紧解释道，他有点不好意思看阿俊的眼睛。 阿俊笑了笑，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他们四个人从餐馆出来，一起穿过小区，走向对面的员工宿舍。 在宿舍楼下，众人道别，王礼和涂乐俊回楼上去了。 只剩下戴琦和阿俊，戴琦感到有一些尴尬，想跟阿俊聊聊却又张不开嘴，一颗心不由自主地狂跳不止。 “那个，没事我先回去了。” 阿俊看了一眼木讷的戴琦，开口说道。 “呃，好。” 憋了半天，戴琦才说出两个字，心有千言口难开，他十分不满自己的表现。 阿俊向戴琦摆摆手，转身走了。 “那个，阿俊，路上小心一点。” 戴琦突然间憋出一句话，可是声音太小，阿俊似乎没有听见，她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 戴琦站在原地，直到彻底看不见阿俊的身影，才悻悻地转身要走。 正在这时，一只大手搭上了戴琦的肩膀，把他吓了一跳。 “干什么呢，兄弟？刚才那个女的不是咱们酒店的人事吗？想泡她？” 胖子徐少雄玩世不恭地搭着戴琦的肩膀问。 “不……不是的，胖哥！” 戴琦的否认更加引起了徐少雄的兴趣。 “不是？我都看到了，你小子泡妞真的不行，胆子太小，这样，请我喝瓶啤酒，我教你。” 徐少雄耸耸肩，摆出一副情圣的样子。 “你教我？” 戴琦有点不相信，徐少雄一个油腻腻的中年胖子，又没有钱，怎么会有女的看上他。 似乎看出戴琦心里的疑惑，徐少雄一拍肚子上的肥肉，自豪地说：“想当年我也是个只有一百二十几斤的帅哥，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身边就从没有缺少过女朋友。” 见戴琦还是不太相信，徐少雄拉着戴琦走向酒店的方向。 “告诉你，泡妞要记住做到三勤，嘴勤、手勤、脚勤，三者缺一不可！” 徐少雄边走边侃侃而谈，戴琦觉得他说得有道理，便没有打断他的话。 “这嘴勤吗，你也知道，什么人都喜欢听好话，你要多夸对方，不要吝啬你的赞美之词。” 戴琦眼前一亮，自己在心仪的女孩面前往往不知道怎么表达，看来还是嘴巴笨，不会油嘴滑舌。 他赶紧掏出烟，发了一根给徐少雄。 徐少雄接过烟，叼在嘴上。 戴琦赶紧问道：“手勤呢，胖哥？” 徐少雄白了戴琦一眼，幽幽地说道：“手勤是什么，就是眼疾手快，要时刻有眼力见儿，你看我烟都叼着半天了你也不帮我点一下，一点眼力见儿也没有。” 戴琦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赶紧掏出打火机帮徐少雄把烟点燃。 “那脚勤呢，胖哥？” “你要多去找对方，不要老让人家找你，知道不？” 戴琦暗暗把这几点和自己比较，发现这几点优秀的品质自己一点也不沾。 “还有吗，胖哥？” 他看徐少雄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忙问道。 “当然有，你做到了上面三点只是成功了一半，还有一点，脸皮要够厚，不要一受打击就打退堂鼓。” 说完这些徐少雄把手里的烟蒂一弹，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消失在绿化带的草丛里。 “当然，我说的这些都是理论上的，关键还要看实操，这就像演习跟打仗一样，当兵的一百次演习也比不上一次实战。” 徐少雄言犹未尽，咂巴咂巴嘴，还想继续和戴琦说些什么，却一眼看见对面走过来的郭剑。 郭剑自从接替了小湖北的职位，没有重用帮他出谋划策的朋友，反而跟他们一个个划清界限，让徐少雄很是不满，两个人早已是貌合神离了。 郭剑走在路灯下，徐少雄和戴琦却走在暗影里，他一把拉着戴琦躲进街边关闭的店面门檐下，眼睁睁看着郭剑从他们眼皮子底下走过。 郭剑的身影渐渐远去，徐少雄才拉着戴琦从暗处走出来。 “屌毛，不想见这个鬼人！” 徐少雄朝郭剑的背影啐了一口，拉着戴琦继续向前走。 “胖哥，不要和这种人生气，接下来还要注意什么？” 戴琦把徐少雄的思绪拉了回来。 “你要是掌握了三勤一厚，包管你一招鲜，吃遍天。” 说到这里，徐少雄得意地摇头晃脑。 两个人慢慢走着，酒店的大楼已经出现在前面。 徐少雄说道：“快点，我还要去厨房准备夜宵，再晚就来不及了。” 戴琦只好随他加快了脚步，两人在地下通道分了手，戴琦心里默默想着徐少雄的话走向审计办公室。 坐在工位上，戴琦开始把三勤一厚往自己身上套。 三勤里，嘴勤戴琦恐怕是很难做得到，一直以来，见到心怡的女孩便笨嘴拙舌是戴琦的硬伤，想让他做出改变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至于手勤和脚勤，这两点戴琦倒是很自信。 还有脸皮子不够厚也是戴琦的死穴。 脸皮薄，嘴还笨，戴琦惊讶地发现自己已经无可救药了。 戴琦索性不再去想，打开庄老师的电脑开始玩斗地主。 时间还早，戴琦熟练地玩着斗地主，他早就进阶巡抚了，要论斗地主，可比追女孩子容易多了。 戴琦今天晚上又赢了不少分，眼看又要升级了。 这时候，何小伟推开门走了进来。 “小戴，你怎么每天都这么早？” 何小伟很佩服戴琦天天上晚班还有这么好的精神。 “白天睡够了，晚上没什么事就早点来！” 戴琦的心思仍然放在斗地主上。 “还是单身好啊，我每天上完班回去还要买菜做饭，洗衣服。” 何小伟叹息道：“男人千万不要太早找对象，太累！” 戴琦立刻想起钱钟书的《围城》，何小伟困在城里待久了想跳出来，而他却连城门也没找到。 一分心，一把好牌被戴琦打得稀烂，他心里一阵烦躁，把鼠标一扔，不想再玩了。 何小伟趁机占上位置，打开网站看八卦新闻。 戴琦拿了茶杯去茶水间接开水喝，打开食堂里的灯，却看见一个陌生的人坐在长条凳上看着他发呆。 这个人看样子不是酒店的员工，戴琦不知道地下通道口的保安是怎么放他进来的。 那个人被戴琦吓了一跳，手足无措地站起来。 戴琦警醒地问道：“你找哪位？” “我只是走累了，我就走。” 男人转身从打开的侧门溜出去，转眼间消失不见。 “靠，是不是小偷？” 戴琦走到侧门边朝外张望，只看见男人慌慌张张的背影。 他四下里看了看，对面办公室都黑灯瞎火的一个人也没有。 刚打完开水，职厨手推车的铁车轮碾压地面的噪声从远处传来，一天的工作又要开始。 戴琦端着水杯回到办公室，涂乐俊准时出现在办公室里，正站在何小伟身后看他上网。 戴琦冲他们喊道：“夜宵来了，吃完饭好干活。” 何小伟扔掉鼠标，快速走出办公室，嘴里念叨着：“终于开饭了……” 第72章 赶不走的流浪汉 在吃夜宵的队伍里，戴琦又看见刚才躲在食堂里的男人。 不知道什么原因，他也在长长的队伍里排起了队。 戴琦站在办公室门口看队伍越来越短，眼看就要轮到陌生男人。 “你的卡！” 厨工不客气地拦住了伸手去拿碗的男子。 男人一脸疑惑地问道：“什么卡？” “饭卡，没有站一边去，别挡住后面的人。” 厨工把脸拉下来，声音不自觉地放大了许多，引来众人的侧目。 男人吭吭唧唧地从队伍里出来，眼看到嘴边的食物却进不了口，非常颓丧。 徐少雄与戴琦站在一起，徐少雄满脸坏笑，看着窘迫的男人直摇头。 “这么年轻，不好好找份工作，整天想着打秋风，有我在，今天他就吃不上。” 戴琦好奇地看了徐少雄一眼，问道：“胖哥，你认识他？” “不认识，见过两次，经常在我们酒店附近转悠，翻垃圾桶的。” 徐少雄鄙夷地摇摇头回答道。 “可怜！” 戴琦发自内心的同情男人。 “哼，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他哪怕应聘一个服务员也包吃包住啊，为什么非得流浪。” 徐少雄不同意戴琦的观点，转身自己拿了个碗去盛面条吃。 戴琦看没有人排队了，顺手拿了两个馒头递给还在不远处观望的男人。 男人扭捏地接过馒头，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戴琦转身回到食堂，吃完面条出来，男子已不见了踪影，也不知道他是走了还是在地下停车场游荡去了。 戴琦很好奇，为什么地下室的保安能任由一个陌生人滞留，难道他们不怕丢东西。 吃夜宵的人渐渐散去，上夜班的人们纷纷走上各自的工作岗位。 今天的何小伟分外勤快，主动上前台拿了账单下来，戴琦刚想赞扬他一番，这个小子却厚着脸皮说道：“你们先查中餐的单子，其他部门的留给我，我先去外面睡一会儿。” 何小伟说完直接到外面的采购部办公室躺下，不一会儿就发出了鼾声。 戴琦带着涂乐俊开始工作，涂乐俊虽然工作速度慢了一些，却很认真，不时地打断戴琦问问题。 戴琦并未因他三番五次打断自己而生气，总是耐心地给他解释。 不知不觉中餐账单核对完了，时间也接近两点，再过半个小时就要上前台过租，深感疲倦的戴琦拿起茶杯去食堂茶水间接开水喝。 一打开灯，戴琦一眼就看见那个流浪汉和衣卧在长长的餐桌上，正在呼呼大睡。 也许是食堂灯突然亮了，在地下停车场巡查的保安从远处缓缓走过来看个究竟。 他见戴琦端着茶杯接开水，刚要转身，眼角的余光瞥向男子的方向。 保安疑惑地问道：“你认识他？” 戴琦反问道：“不认识，他怎么进来的？” “这……” 保安一时语塞，不知道怎么回答。 “嘿，你是什么人，为什么睡在这里？” 保安把怒火撒向了男子，几步跨上前，拿手上的橡胶棍用力地捅醒他。 男子睡眼惺忪地睁开眼，茫然地看着保安。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睡在这里？” 保安重复问道。 “我……” 男子刚说出一个我字，保安抡起橡胶棍，作势要打男子，嘴里叫嚣道：“起来，滚出去！” 保安的吼叫声在空荡荡的食堂里炸响，震得戴琦的耳朵嗡嗡直响，连在办公室睡觉的何小伟也被吵醒，直愣愣坐起来在木沙发上发呆。 男子畏畏缩缩地从餐桌上下来，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戴琦，被保安推搡着出了食堂。 戴琦顺手关上食堂的灯，端着开水回了办公室。 何小伟被扰了觉，索性起来做事，涂乐俊又跟在他屁股后面学。 戴琦暗暗赞叹，这个男孩果然勤快。 两点半刚过，何小伟手头的账单还没有查完，戴琦冲涂乐俊招招手，带着他上楼过租。 前台接待和收银看到新来了一个帅小伙，花痴的调笑起涂乐俊来。 等系统备份的功夫，一个男人鬼鬼祟祟地蹭到前台。 “劳驾，你们这里招不招少爷？” 声音有点熟悉，戴琦抬起头，惊讶地问道：“怎么是你？” 来人正是在地下室徘徊的男子。 接待和收银都笑了，眼前的男人要身高没身高，要长相没长相，小身板看似被风都能吹走，也不知道他是哪里来的勇气，来应聘“少爷”这份工作的。 “我们这里不招少爷，你走错地方了！” 要说戴琦开始对他还有一丝同情，现在看他确实是想不劳而获，仅有的一点同情也没有了，语气也变得颇不善。 男子挠挠头，还是有点不甘心地站在原地没有动。 酒店大门口的保安远远看了前台一眼，判断情况有异，便慢慢向前台走过来。 戴琦对男人说道：“你快走！不要等保安来赶你！” 男人看到远处走来的保安，不自觉地吞了口唾沫，很不情愿地绕过保安，出了酒店大门。 “怎么回事？” 保安好奇地问前台接待。 “来应聘少爷的！” 前台接待一脸鄙夷地笑道。 “哈哈哈！” 保安大笑着摘下帽子挠挠头，转身接着去巡逻了。 前台一阵闹腾的功夫，租过好了，戴琦拿了客房晚班的账单，带着涂乐俊回到办公室。 干完一天的工作，戴琦看了一下时间，已经到凌晨四点了。 突然，外间办公室的门把手不知道被谁扭动，发出的响声惊动了办公室里正昏昏欲睡的众人。 “谁？” 何小伟睡了一觉，比戴琦他们更警觉，带头走向外间。 他一把拉开门，和流浪男子打了个照面。 “你找谁？” 何小伟没见过男子，皱着眉头问道。 戴琦跟在后面朝外看，愤怒地说道：“怎么又是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男子嗫嚅着不敢看戴琦的眼睛。 “你再不走我们要叫保安了！” 戴琦出离的愤怒，驱赶男子快点离开。 男子没有办法，一步一回头地离开了办公区，消失在黑暗里。 “还好我们是三个男的，明早一定要投诉保安，怎么让流浪汉三番两次跑进办公区。” 戴琦越想越气，瞌睡也无影无踪。 终于挨到吃早餐，戴琦以为又会看见那个流浪汉，眼睛四下里寻找，还好，男人大概是躲到哪里睡觉去了，没有出现在食堂。 下班时间一到，本来想投诉保安的戴琦仔细思索了一番，还是算了，保安也不容易，他告别何小伟他们两个人，向出租屋走去。 “大哥，帮个忙，我没有钱吃饭了！” 戴琦的身后又传来男人软弱无力的声音。 他转过身，怒目圆睁，挥手怒道：“怎么又是你，滚蛋！” 男人没想到戴琦的反应这么大，顿时被吓得目瞪口呆，愣在原地。 “你再跟着我，我要报警了！” 戴琦不知道这个男人为什么会阴魂不散地跟着他，但他一定要想办法摆脱他的纠缠。 第73章 粤厨罢工事件 酒店的后厨关系相当复杂，行政总厨是广东请来的大厨，带了一帮自己的人专做粤菜，而行政副总厨则是杭帮菜的老大。 在待遇方面，粤厨的工资明显比本地厨师高出一大截，所以两帮人素来不睦。 好在行政总厨在圈子里有一定影响力，因此即使本地厨师对粤厨多有不满，却也不敢太造次。 然而，一件事情的发生引起了两帮人的冲突，这场冲突差点影响了金三角酒店的正常经营。 事情的起因还要从行政副总厨与粤厨主管的冲突说起。 这个行政副总厨姓宋，从魏总开大排档时便跟着她，因为资历老混到了行政副总厨，本事不大，为人却很嚣张跋扈，魏总却总是对他的霸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平时，碍于行政总厨在圈内的影响力，他也不敢明目张胆地找粤厨的麻烦。 可是，五月的某一天，行政总厨回广东休假，把后厨整个摊子交给了宋副总厨。 于是，他突然翻脸把大棒指向了粤厨。 海州人喜欢吃海鲜，宋副总厨有一道压箱底的菜式：特色炒望潮。 这望潮是渔民在退潮后的滩涂上挖的小型章鱼，宋副总厨烹饪这种小海鲜最拿手。 但是小海鲜的价格比不上粤菜，一道油淋广东油菜芯就要38元，比杭帮菜贵多了。 于是，宋总厨在行政总厨休假期间，随意改低了几个粤菜新菜品的价格。 他的一系列动作让粤厨主管心生不满，找他理论。 宋副总厨等的就是粤厨主动找上门来。跟他说了一大堆废话，粤厨主管不耐烦了，和他顶撞起来。 宋副总厨怒火中烧，冲出总厨办公室，在后厨操作台上抓起一把磨得雪亮的菜刀，回到办公室对准粤厨主管的胳膊就是一刀。 粤厨主管自知不敌，嚷嚷着抱着手臂跑到魏总那里告状。 魏总一看有人受伤，当即傻了眼，忙派人送他去医院包扎。 粤厨的人知道自己的主管被砍了，纷纷扔下手里的锅，拿着锅勺和菜刀满世界找宋副总厨报复。 宋副总厨害怕了，找了个地方躲起来，再也不肯露面。 魏总被这个暴脾气的手下弄得焦头烂额，一边亲自去医院探望粤厨主管，恳请他私了，一边安抚粤厨们的情绪。 然而，事情还是让休假中的行政总厨知道了，他非常生气地打来电话和魏总谈判，说这件事如果不得到妥善解决，他们就不在酒店里做了。 一般酒店的厨师两年左右就要换一批，这大概是为了迎合大众不断变换的口味，但是这批粤厨只干了不到半年，临时去找再怎么也来不及。 闯了祸的宋副总厨跪在魏总脚下，请求她的原谅，魏总看事已至此，恐怕很难善了，赶紧托人在广东找新厨师。 粤厨们开始了无限期地罢工，以至于中餐的生意一落千丈。 这个时候何小伟已经离职，涂乐俊接替了他的工作，戴琦对他的表现很满意。 按道理，酒店生意正处于上升期，但戴琦却惊讶地发现，中餐的账单一天比一天少，连鲍鱼这种昂贵的菜品也在菜单上消失了。 由于天天上夜班，他并不清楚粤厨和本地厨师之间的事，还为工作量的减少高兴了好一阵子。 就在酒店粤厨罢工进入第五天的时候，顶替他们的粤厨终于到了，当天夜里，他们整齐地端坐在食堂里，把出门接开水喝的戴琦吓了一跳。 他们按照规矩做了些菜让魏总等一众酒店高管试菜，魏总哪里还有心思试菜，即刻决定让他们白天就上岗做菜。 至于罢工的粤厨，则彻底地失去了利用的价值，没有得到一分钱的赔偿被踢出了酒店。 开始还躺在医院里的粤厨主管也没有了依靠，灰溜溜地出院跑回广东去了。 为了顾及面子，魏总还是赔了一些钱给行政总厨，让他另谋高就。 这件事看起来得到圆满的解决，可是只有高层知道，粤厨罢工事件差点伤了酒店的根基。 戴琦再次拿到和罢工前一样多账单时，时间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或许新厨师还没有适应当地人的口味，退菜和投诉反而多了不少。 而事件的始作俑者宋副总厨却因祸得福，顶替了离开后的行政总厨，当上了后厨的一把手。 春风得意的宋总厨再也不像粤厨罢工初期般惶惶不可终日，又戴着高耸的厨师帽趾高气扬地出现在地下办公区里。 所有的事戴琦都是听做夜宵的胖子徐少雄说的。 “胖哥，你看看人家粤厨多讲义气，宁愿不干了也要为主管出头。” 戴琦津津有味地听完徐少雄的讲述，十分佩服那些为兄弟出头而罢工的粤厨厨师。 “哎，你不知道，他们粤厨到哪都是一伙一伙的，很少有单打独斗的粤厨，如果主管要走，其他人不可能还会留下来，否则他以后再也回不了原来的圈子。” 徐少雄接着分析道：“厨师的工资高，但不稳定，不像你们，做得越久越稳定，所以都喜欢跟着名气大、人脉广的老大跑。” “胖哥，你怎么对这行了解这么多？” 戴琦想拍一下徐少雄的马屁。 “你以为呢？也不看我是吃哪行饭的，我也是个厨师好不好，虽然只是个职厨！” 戴琦的奉承话却引来徐少雄的不满，把头上戴着的厨师帽拿下来扇风。 他一眼看见坐在戴琦身边默不作声吃着夜宵的涂乐俊，突然开口问道：“他姐姐你追到了没有？” “咳、咳！” 戴琦刚端起碗喝口稀饭，被徐少雄这句话吓得差点噎得半死。 “不要瞎说！” 他在桌子下面踩了一下徐少雄的脚，徐少雄向他投来戏谑的微笑。 埋头吃饭的涂乐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茫然地抬头看着徐少雄。 “吃你的饭，小孩子不要看我。” 徐少雄假装瞪眼看着涂乐俊，吓得他赶紧端起碗起身出了食堂。 “你看看你，别老是吓人家小孩子！” 戴琦不满地抬头看了徐少雄一眼。 “好，现在他走了，现在老老实实告诉我，你有没有按照我教你的去泡阿俊？” 戴琦老脸微红，冲徐少雄摇摇头。 徐少雄失望地挪了挪身体，愤愤地对戴琦说道：“孺子不可教也！想泡人家赶紧上啊，晚了黄花菜都凉了！” 戴琦不知道满身江湖气的胖子哪里学来的这句文绉绉的话，只是笑了笑，没有接话。 其实戴琦心里很不舒服，听说现在前厅部的一个帅哥在追求阿俊，一向在这方面不大自信的戴琦心里既不甘又无奈。 徐少雄的话引燃了戴琦的斗志，他决定孤注一掷，再也不能不战而退。 想到这里，戴琦一口气喝完碗里的稀饭，站起身端着碗出了食堂。 还坐在原地的徐少雄以为自己的话惹怒了戴琦，在他身后喊道：“我开玩笑呢。怎么就生气了？” 第74章 假戏真做 戴琦受了徐少雄的刺激，决定找机会把自己对阿俊的爱慕之情表露出来。 可思来想去，他也没想到一个好的办法。就在戴琦一筹莫展的时候，机会在不经意间来了。 这天上午，戴琦正在出租屋睡觉，电话响了。 戴琦最讨厌别人在这个点打电话给他，生气地睁开眼睛看了一眼来电号码，瞌睡虫立马消失得无影无踪。是阿俊打来的电话，不知道她有什么要紧事？ 戴琦忙按下接听键，阿俊柔美的声音在电话那头传来：“不好意思，打扰你了，你中午能抽空出来一趟吗？” “能！” 戴琦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好，那十一点半我在酒店旁的凉亭里等你！” 阿俊说完挂断了电话，戴琦呆呆地拿着手机，不知道她葫芦里卖什么药。 重新躺回床上，戴琦再怎么样也睡不着，心里把所有的可能都想了个遍，却没有得到一个合理的答案。 既然睡不着，戴琦索性爬起床，好好打扮一番。 他在出租屋里不停踱着步，不时拿起手机看时间，但时间就像跟他开玩笑般越走越慢。 “走了走了！” 还不到十点半，戴琦就心急火燎地出了门，马不停蹄地向酒店赶去。 来到酒店侧面的凉亭，里面一个人也没有，戴琦在里面的石条凳上坐下来，等着约会的时间到来。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一身便装的阿俊出现在戴琦的视野里，但令戴琦心酸的是，阿俊身边还跟着一个油头粉面的男子，那个男子他认识，是酒店前厅部的大堂副理。 阿俊老远就看见了他，举起手向他用力地挥舞，戴琦强忍醋意迎了上去。 “你在这里等久了？” 阿俊露出一副亲密的样子，把戴琦着实吓了一跳。 “没、没有，我也刚到！” 戴琦心里一惊，表情有些不自然。 “这是我的男朋友，你们应该都认识，我们吃饭去！” 阿俊指着戴琦对大副说道，还很自然地牵起了戴琦的手。 一股暖流顺着阿俊温暖且柔软的手掌传递过来，戴琦像触电般愣在原地。 大副很不自然地笑了笑，然后阴沉着脸对戴琦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今天我请客，我们去吃川菜。” 大副看起来并不太在意阿俊当他的面牵着戴琦的手，反而很绅士地主动提议道。 “不了，他不怎么吃麻，还是吃湖南菜。” 阿俊摇头否定道，戴琦突然想起来，上次阿俊请他吃饭的时候跟她说过一次，没想到她还记得。 大副终于脸上有些挂不住，露出了一丝不快。 不过他没有拒绝，跟着阿俊和戴琦去了宿舍对面小区的餐馆。 大副进了这个不大的苍蝇馆子，脸上露出鄙夷的神色，虽然这种神色只是一闪即逝，但却真真实实落在戴琦他们眼里。 戴琦和阿俊相视一笑，此时戴琦也从初始的震惊中摆脱出来，热情地招呼大副进了餐馆唯一的包间，让他一个人坐在里面喝茶水，两个人借故点菜出了包间。 “阿俊，你这是？” 戴琦举起他们还握在一起的手掌。 阿俊顿时俏脸微红，把手扯了出来。 “帮我打个掩护，那个大副整天缠着我，我只好说你是我的男朋友！” 阿俊向戴琦道歉：“不好意思，没有提前和你说，你不会怪我？” 戴琦说道：“这个晚点再说，先把里面那个打发了。” 阿俊乖巧地点点头，两个人点好菜，肩并肩走进包间。 大副很无聊地看着眼前的玻璃杯发呆，也许他正在懊悔，好不容易找到的目标却被戴琦捷足先登了。 他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戴琦看在眼里，心中却很得意，如果不是大副猛烈追求阿俊，说不定他还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和她亲近呢。 “那个，我还有点事，先走一步了。” 大副终于忍无可忍，借口有事，起身就向包厢外面走去。 “菜还没上呢，你不吃了饭再走？” 戴琦跟他客套，心里却彻底松了一口气。 大副没理他，头也不回地走了，阿俊和戴琦互看一眼，会心地一笑。 “我、我以后还可以牵你的手吗？” 看大副走了，戴琦再也忍不住，开始向阿俊表白。 “啊？！” 阿俊有一些意外，随即羞红了脸。 “我是认真的，你做我女朋友好不好？” 戴琦把凳子挪近了一些，一把抓住阿俊的柔荑。 阿俊轻轻挣扎，手却被戴琦握得很紧。 “你想我答应吗？先把手松开！” 阿俊有些恼火地说道。 戴琦一看，阿俊的手已经被他抓握得失去了血色，他慌忙松开，不停向阿俊道歉。 阿俊没事人般收回手，自言自语地说道：“不知道乐俊醒了没有，我们两个人这么多菜吃不完。” 戴琦才想起还没有上菜，刚想站起来去外面看看，却被阿俊一把拉住。 阿俊看着戴琦轻轻问道：“你刚才是认真的吗？” 戴琦一愣，当即明白了阿俊的意思，赶紧点头说道：“绝对是认真的，我喜欢你很久了。” “有多久？” 阿俊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紧紧盯着他。 戴琦毫不迟疑地回答道：“从见你的第一眼开始！” 阿俊迎上他热切的眼光，微笑道：“好，我相信你！” 戴琦的手不禁颤抖起来，急切地问道：“你同意了？” 阿俊故意反问道：“你说呢？” 戴琦忍不住再次握住了阿俊的手，这次握得很轻，像是捧着一件容易打碎的珍宝。 这时，服务员端菜进来，阿俊立刻把手抽出来，戴琦也尴尬地拿起手机，对她说道：“我打电话叫乐俊来吃饭？” 阿俊点头同意，轻声说：“我们的事先对乐俊保密。” 戴琦拍着胸脯答应道：“放心，我嘴很严的！” 不久，睡眼惺忪的涂乐俊出现在餐馆门口，他很意外怎么今天休假的姐姐会跟戴琦在一起。 “师傅，你们怎么会碰到一起？” 他疑惑地看了看两个人。 戴琦强自镇静地解释道：“我在附近遇见了你姐，刚好大家都没有吃饭，就一块吃个饭呗！” “哦！” 涂乐俊点点头，这个话题算是被戴琦遮掩过去了。 菜一个接一个上，涂乐俊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甩开腮帮子吃了个不亦乐乎。 还沉浸在幸福里的戴琦反倒没有什么胃口，他此时满眼都是如花似玉的阿俊。 阿俊感应到戴琦炙热的目光，用手在桌子底下碰了碰戴琦，却被他一把握住。 阿俊怕动静太大引起弟弟的注意，只好任由他握着。 不久，涂乐俊吃饱了，打着饱嗝放下筷子，戴琦见状偷偷放开阿俊的手，主动站起身出去买单。 “姐，你怎么能让我师傅请客呢？” 涂乐俊一看戴琦要买单，忙去拦阻。 “没事，让你师傅请我们吃一顿饭，下次姐请回来。” 阿俊笑着拉住弟弟的衣襟。 戴琦冲着姐弟两人比了一个胜利的手势，消失在包间门口。 第75章 肥佬 初尝恋爱滋味的戴琦像是换了一个人般，看什么东西都是美好的，但为了防止好事的同事在背后嚼舌根，戴琦和阿俊很好地隐瞒了他们的恋情，就连涂乐俊也蒙在鼓里。 这样一晃过去了一个多月，眼见天气一天比一天热，戴琦住的出租屋里没有空调，也没有电扇，白天热得像蒸笼一样。 戴琦这几天基本上没回出租屋住，都是在王礼的单人间里度过，反正他住的房间电费不要钱，空调从早开到晚也没有人说。 王礼确实够朋友，天天到酒店食堂打来饭菜，叫醒戴琦一起吃。 新来的粤厨里也有一个胖子也经常找王礼玩。 这个胖子个子不算高，大概只有一米六出头，体重却超过了两百斤，比职厨徐少雄胖了整整一圈。 他是湖南人，初中没毕业就到广东闯荡，开始在广州火车站一带混社会，敲诈勒索，小偷小摸什么都干。 有一次，为了和另外一伙人抢地盘，他们和对方发生了械斗，胖子亲眼看见一起出来闯社会的发小被人乱刀砍倒，最后死在他的怀里。 如梦方醒的胖子厌倦了打打杀杀的生活，洗手上岸，跑到大排档打工，从打杂的做起，掌勺的厨师看他人机灵，又肯吃苦，便把一身的本事倾囊相授。 后来，在师傅的推荐下胖子进了广州的一个星级酒店工作，从此在粤厨界站稳了脚跟，被小弟们尊敬的称作肥佬。 肥佬在新来的这群粤厨里威望颇高，为人却很随和低调，见到熟人总是笑脸相迎。 酒店里除了粤厨以外的同事在背后悄悄给他取了个弥勒佛的外号。 戴琦近段时间总是出现在宿舍里，一来二去便和肥佬混熟悉了。 肥佬喜欢和三教九流的人交朋友，喝酒成了他们增进友谊的媒介。 不知道是不是粤厨的通病，他们总喜欢用白兰地兑红牛，二锅头兑雪碧，肥佬也不例外。这样的混合酒可能是最低级别的鸡尾酒，入口不难喝却极容易醉，戴琦就中过招，醉得不省人事。 这天，恰好休息的肥佬又给了王礼五十块钱，叫他去菜市场买些菜回来中午做饭吃。 王礼叫醒在他房间里熟睡的戴琦，让他帮忙盯着值班室，拿了钱欢天喜地地买菜去了。 肥佬也来到值班室，坐下和戴琦闲聊，戴琦对他的印象很好，两个人几乎无话不说。 王礼买回来一堆菜，肥佬起身去做菜，王礼打下手，他们都不要戴琦动手，只让他在旁边歇着。 戴琦无聊，索性帮王礼继续去看着值班室。 功夫不大，肥佬就做了几道拿手的菜，虽然是个粤厨，但他做起家乡菜来也绝对正宗。 “要不要叫阿俊的弟弟一起吃？” 王礼这个家伙平时对涂乐俊也十分照顾。 肥佬问道：“是不是人事部的阿俊？” 王礼抢先回答道：“就是他，他还是戴琦的小弟。” 肥佬马上说道：“叫他一起来吃啊，有这么多菜！” 王礼立刻跑到419去叫涂乐俊起床吃饭。 戴琦对肥佬的热情心存感激，跑下楼扛了一箱啤酒上来。 几个人热热闹闹地吃吃喝喝，边听肥佬讲些稀奇古怪的事情。 “我老家是湘西的，那里很迷信，也确实有些人有真本事！” 肥佬几瓶啤酒下肚，开始说起他家乡的高人轶事。 “我家屋后住着一个土道士，据说年轻的时候受过高人的指点，会下咒语害人。” 肥佬眯缝着眼，拎起酒瓶喝了一口酒接着说道：“虽然我从来没见他真正害过谁，却有幸见他施过一次法术。” “那是一年过端午节，家家户户都在锅里煮粽子，我们家也不例外，我妈妈扎好了一大堆粽子，开始架火煮。” “土道士一直是个孤家寡人，不知道那天为什么，突然跑进我家厨房里，指着锅盖问我锅里面在煮什么。” “我那年刚刚从学校辍学，脾气不好，懒得理他这个糟老头子，就骗他锅里面在煮猪食。” “这个土道士叹息一声，蹲下身子从灶坑里拿出一根燃烧的小木棍，点着了自己卷的纸烟，然后把小木棍吹灭，嘴里对着木棍念念有词，功夫不大，笑眯眯地站起来就走。” “我在背后一直嘲笑他，直到他拐过屋角不见了踪影。” “你们不知道，那年只有我家的粽子怎么样也煮不熟，看着灶膛里烈火熊熊，锅里的水却一点没有开的意思。” “我家父亲得知事情的缘由之后，便亲自上门去给他赔礼道歉，没想到他家里却关门一把锁，人不知上哪去了。” 戴琦等人认真听着肥佬的叙述，一时竟忘记了吃菜。 “肥佬，后来呢？” 王礼凑上前关心地问道。 “那一年我们家没吃上自己家里做的粽子，我被老爸老妈狠狠骂了一顿，说土道士只是馋粽子，煮熟了给他几个就是了，没有必要惹麻烦。” “我也是服了，不过端午节后我就跑到广东去了，这些年一直没有再见过他，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还活着？” 肥佬说起土道士，忍不住一阵唏嘘。 “你也真是的，要是跟他学习法术，该多好啊？” 王礼叹息着和他碰了一下酒瓶，嘴对着酒瓶喝了一大口。 “才不是嘞，学那些的人命里都有五弊三缺，他虽然厉害，却连老婆也娶不上，你说我学那个有什么用？” 肥佬不屑一顾地辩驳道。 “胖哥，你们那里真的有赶尸吗？” 戴琦还是习惯用“胖哥”这个词来称呼肥佬，觉得这样才更亲切。 肥佬也并不抗拒他这样叫，笑眯眯地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以前有没有，因为我没亲眼看见过，但我自从见识过土道士的法术后，我相信以前一定有。” “这世界真的有那么多神奇的事吗？” 涂乐俊眼前一瓶啤酒还没有喝完，一张原本白净的脸满脸绯红，活像一个俊俏的女孩子，他一直认真听着他们的议论，后来实在忍不住问道。 “是啊，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世界上莫名其妙的事多着哩！” 肥佬一口气干完瓶里的啤酒，伸手接过王礼新开的一瓶。 这顿饭从中午一直吃到下午三四点，一箱酒喝得精光，肥佬还意犹未尽，要晚上请他们去酒潇洒一把。 戴琦以晚上还要上班为由谢绝了肥佬的好意。 涂乐俊早就不胜酒力，跑回419补觉去了。 王礼喝多了，当场就要跟肥佬去酒，戴琦和喝得半醉的肥佬好不容易把王礼稳住，让他躺到床上睡一觉醒醒酒。 “阿琦，你是这个！” 眼神有些涣散的肥佬向戴琦举起了大拇指。 “谢谢胖哥，你也回宿舍休息一下。” 他艰难地搀扶着肥佬走向他的宿舍。 肥佬在自己的铺位上躺倒，嘴里一直呼喊着一个女人的名字，戴琦摇摇头，心里暗叹道：“原来这个胖哥也是个多情种啊！” 第76章 美女去哪了 夏天到了，酒店停车场靠近马路一侧的行道树上不知从何时起有了第一声蝉鸣，接着引起一大片蝉跟风。 酒店外巡逻的保安被吵得烦躁，去路边摇晃不大的树干，偶尔也会惊飞一两对正谈情说爱的蝉。 酒店里也是百花齐放，各色美女们争奇斗艳，夜总会的公主，桑拿房的小姐们自不必说，她们穿着尽显曼妙身材的衣服，在各自的工作岗位上出卖着自己的身体和灵魂，就连在一线的服务员和收银们也蠢蠢欲动。 戴琦惊讶地发现前台一个收银员有些日子没有上晚班，她一直是前台收银的颜值担当，堪称整个财务部的顶级大美女。 姑娘姓余，叫余翩翩，很好听的名字，性格也好，见人就笑，一笑脸上还露出两个小酒窝。 谢总很喜欢她，如果不是助理看得紧，说不定早就对她下手了。 听说余翩翩家里条件并不怎么好，要不她一个学了几年会计的专科生也不至于一直做收银工作。 随着余翩翩的突然消失，关于她的流言蜚语也多了起来。 戴琦上前台拿账单的功夫，恰好碰到前台交接班，他只好在前台侧面的办公室等着，一男一女两个大堂副理旁若无人的当着他的面聊天。 男大副写着交班本，发了声感叹道：“哎，怎么现在前厅的人越来越少了！” “人倒没怎么少，是少了你的心中人？” 女大副揶揄道，她的言语中透露出浓浓的醋意。 “嗨，瞎说！” 男大副放下手里的笔，若有所思地托起了下巴。 “切，还说不是，魂都丢了！” 女大副剜了男大副一眼，伸手去摸他的头发。 这个女人当着戴琦的面，肆意地撩拨着男大副。 男大副和女大副调笑了一阵，拍开她的手，开始写完还未完成的交班记录。 戴琦早就看不下去了，打开门进入前台，今天上晚班的收银是个新人，戴琦还是第一次看见她。 回到地下办公室，戴琦带着涂乐俊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今天的账单不多，时间不久他们就结束了上半场的工作，为了早点过完租，好睡会儿觉，戴琦他们两点钟不到就去了前台。 “刚刚余翩翩到这里开房了。” 一到前台，接待员就神秘兮兮地告诉戴琦，好像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般。 “是吗？” 戴琦并不怎么觉得奇怪。 接待员的眼光中流露出一丝不屑，“是哦，她怎么跟了一个那样的男人？” “怎样的男人？” 戴琦不免好奇起来。 “啧啧，那个男人可以做她爷爷，这个女人，为了钱什么男人都跟。” 接待员把写好的入住单递给戴琦看。 入住单上客人签字栏里歪歪扭扭地写着一个名字：蔡田。 “这不是酒店的熟客吗？” 戴琦一看是蔡田，立刻想起一个光头老男人。 “就是他，听说蛮有钱的，不知道余翩翩怎么和他混到了一起？” 接待员把入住单放回抽屉，酸溜溜地说道。 新来的收银员还有些懵，涂乐俊帮她点完钱，打好报表，开始过租。 戴琦还在替余翩翩惋惜不已，都说脸上有酒窝的女孩子单纯，可终究还是抵抗不住物质的诱惑。 他不知道为什么余翩翩不刻意避开曾经的同事，回到工作过的酒店和老男人开房，她难道不害怕别人在背后戳脊梁骨？ 也许这个新闻明天就要在整个酒店传开，财务部的收银员抵挡不住诱惑下海了。 幸好阿俊是后勤人员，要不然追她的各色人等也要纷至沓来。 戴琦的思绪很乱，最后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抛开繁杂的思绪继续工作。 果然，戴琦的猜想应验了，余翩翩下海的传闻在整个酒店里传开，有人说她是为了替父亲还赌债不得不委身于债主，也有人说她纯粹是看上了老头的钱。 究竟是什么原因戴琦并不好奇，他以为这只是个例，大部分女生还是有自尊的。 然而，现实一次又一次打了他的脸，酒店美丽的工作人员越来越少。不时地有传闻某某去夜总会当了公主，某某又去外边当了小姐。 这也许就是物质上的级差产生的诱惑，一个个青春靓丽的身体成了有钱人追逐的目标，而他们口袋里大把大把的钞票就是诱饵，在物质上鲜有抵抗得住的人，何况是天天和有钱人打交道的酒店工作人员。 酒店的美女留不住，这似乎也是必然，索性大家也都见怪不怪了。 戴琦对花边新闻失去了兴趣，依旧每天过着他夜猫子的生活，只在休息的时候找机会和阿俊逛街增进感情。 这天，戴琦下了班，顶着大太阳回出租屋，房东终于装上了空调，他不用再去宿舍蹭住。 “戴审计！” 一个戴着蛤蟆镜的窈窕身影拦住了他的去路。 戴琦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个眼镜遮住了大半张脸的女人。 女人取下眼镜，笑吟吟地看着他，露出嘴角两个酒窝。 “啊，翩翩，怎么是你？” 戴琦看见余翩翩标志性的酒窝，一下想起了她的名字。 “刚刚下班吗？” 余翩翩和以前完全不一样，穿着入时，脸上厚厚的涂了一层粉底。 “是的，你这是去哪啊？” 戴琦冲她点点头，一起共事大半年，余翩翩留给他的印象一直很好。 “我去趟娘家，我老公要上家里吃饭。” 余翩翩一口一个老公，立即让戴琦想起蔡田那光亮如灯的老秃头。 他下意识地问道：“啊！你什么时候结婚？” “我也想啊，可是他家里的老巫婆不肯离！” 余翩翩向戴琦露出苦笑，两个好看的酒窝再次显露出来。 戴琦当即想躲得远远的，他没想到曾经清纯得像一张白纸的余翩翩会变成这个样子，心甘情愿给别人当二奶。 似乎意识到他的眼神中对自己的鄙夷，余翩翩便失去了聊下去的兴致，匆匆和戴琦道了声“再见”，款款离去。 此时的太阳已经升得老高，路旁矮小的行道树却枝繁叶茂，树上的鸣蝉不时地高声鸣叫，呼唤着异性前来约会。 余翩翩婀娜的身姿消失在拐角处，戴琦看了看空无一人的拐角，又抬头看了看行道树，摇了摇头，继续向前走去。 出租屋里的空调吹出来的气特别冷，戴琦脱光衣服进了卫生间，洗了个澡，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睡着了。 他做了个噩梦，梦里一个看不清面孔的男子一直不停地纠缠着阿俊。 阿俊在他和男子之间犹豫不决，最后竟然被他和男人撕成了两半。 戴琦从噩梦中醒来，看了一眼手机，还不到下午两点，肚子却不争气地“咕咕”叫着。 戴琦猛地坐起来，看着窗外毒辣的阳光，摸摸肚子，又倒头躺了下去。 这个梦不是一个好兆头啊，他犹豫着要不要给阿俊打个电话，但考虑半天，还是把这个念头压了下去，翻个身接着蒙头大睡。 第77章 盛夏 天气一天比一天炎热，白天，炙热的海风吹过毫无遮拦的大地，带走了地面上仅有的一丝凉意。 到了晚上，碰上风大的夜晚，当地的老人喜欢带着小孩在小区的空地上乘凉。 酒店成了当地年轻人经常流连忘返的地方，大堂里经常坐着一群无所事事的年轻人，点上一杯加上大量糖的咖啡消磨无聊的时光。 戴琦为了少流汗，在一个卖二手自行车的摊位上花八十块钱买了辆二手自行车，这样他不管去出租屋还是宿舍都有了合适的交通工具。 白天甚至还可以到酒店食堂吃顿午饭，省了不少伙食费。 他的生活依旧过得不温不火，和阿俊恋爱后，他有过一段时间的浮躁，希望自己能马上变得有钱，好把阿俊带回家去结婚。 可是，一段时间过后，他发现自己所有的想法都太自我了，阿俊还远没有到要和他谈婚论嫁的地步。 想明白了的戴琦把不切实际的想法压制下来，就让一切顺其自然。 他的生日在七月的上旬，作为人事的阿俊自然知道，她早早与戴琦约好，准备给他过一个难忘的生日。 为了回应阿俊的好意，戴琦找到杨主管调休，把生日当天调为休息日，期待着这一天早点到来。 就在生日的当天，戴琦下了晚班回到出租屋休息，他定好闹钟以免错过了和阿俊的约会的时间。 时间刚到十一点半，闹钟响就起来，戴琦从睡梦中醒来，没有过多的拖沓，即刻起床洗漱。 眼见离约会时间越来越近，戴琦拿起手机给阿俊打了个电话。 “喂，阿俊，你在哪？” 戴琦此刻的声音格外温柔。 “我在路上，快到星星广场了，你出来。” 电话那头的阿俊身边传来一阵嘈杂声，戴琦把手机贴近耳边，才听清楚她在说什么。 戴琦看了一眼窗外白花花的太阳，贴心地说道：“你在广场阴凉的地方歇歇，我就出来！” “好，那我在星星广场的凉亭里等你！” 阿俊轻快地答应了一声，挂断了电话。 戴琦风风火火地跑下楼，推出车棚里的自行车，一只手搭在自行车车座上，马上下意识地把手挪开，自行车的车座被太阳烤得直烫手。 戴琦顾不了那么多，走了几步就跨上自行车，欢快地赶往星星广场。 在靠近喷泉水池的凉亭里，戴琦一眼看见穿着一身得体碎花连衣裙的阿俊，正盯着凉亭外的喷泉水池发呆。 戴琦随意地把自行车停在一棵树下，悄悄向阿俊背后走去。 阿俊像是有心灵感应般，扭头看向戴琦过来的方向，顿时笑靥如花。 “你来了，怎么一脸汗？” 阿俊站起身，看着满头大汗的戴琦直笑。 “我不热，呵呵，你今天真漂亮！” 戴琦伸手擦着额头的汗，还不忘夸了夸她。 阿俊故作恼怒地盯着戴琦说道：“是吗，我只有今天漂亮？” “不，不，不，我是说你今天格外漂亮。” 戴琦慌了手脚，连舌头也打起卷来。 “哼，油嘴滑舌！” 阿俊看着戴琦窘迫的样子，露出胜利者的微笑。 戴琦放松下来，忙转移了话题问道：“阿俊，你在看什么？” 阿俊指着在水里自由游动的小金鱼说道：“这喷泉水池里有红色的金鱼！” 戴琦随着她的目光看去，附和道：“是啊，喷泉一开，这池子里的水就像炸了锅一样，怎么还能有金鱼活下来。” 两个人看了一阵，凉亭里又走进来一对男女，当着他们的面亲热地头靠着头，说些肉麻的情话。 戴琦瞥了这对男女一眼，伸手拉起阿俊向凉亭外走去。 “先吃饭去！” 阿俊看了一眼手上的腕表，开口对戴琦说道。 “好，想吃点什么？” 戴琦和她并肩走向在树下停着的自行车。 “你喜欢吃辣的，我们去吃湖南菜。” 阿俊帮他把自行车抬下慢车道。 “好，不过你吃不吃得习惯？” 戴琦害怕阿俊这个浙江人吃不下太辣的湖南菜。 “没事，我还好。” 阿俊向戴琦点点头，催促他赶紧出发。 戴琦见阿俊打定了主意，便骑上自行车载着阿俊去中山西路的湖南菜馆吃饭。 吃完饭，两个人打算找个电影院看电影，可是找了大半天也没找到，满头大汗的戴琦很失望，后悔没有提前问一下本地的同事哪里有电影院。 “算了，我们去唱歌！” 阿俊看戴琦兴致不高，忙提议道。 “好！” 戴琦一下子来了精神，他打算把所有会唱的情歌都唱给阿俊听。 路边很多卡拉ok厅，两个人找了一家环境稍好的，并排走了进去。 戴琦开了一间一个下午一百八的包间，带着阿俊进去以后，才发现里面的灯光散发着红色的暧昧。 服务员拿进来几瓶啤酒，是开包厢送的，送完酒，服务员转身退了出去。 戴琦拿起开瓶器，撬开瓶盖，递了一瓶啤酒给阿俊。 阿俊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戴琦递来的啤酒。 戴琦拎着啤酒瓶去电脑前点歌，“阿俊，你要唱什么歌，我来点。” 阿俊冲戴琦摇摇头说道：“你唱给我听，我不怎么会唱歌。” “好。” 戴琦点了一首赵传的《勇敢一点》，音乐响起来的时刻，他马上进入了状态。 阿俊认真地听他唱完，发自内心地为他的歌声喝彩，戴琦非常高兴，一首接一首地唱下去。 一瓶啤酒下肚，阿俊俏脸微红，起身想上卫生间。 她强忍着酒精上头的眩晕感，伸手去推包间里卫生间的门。 恍惚间，卫生间里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里面有人！” 阿俊被吓得愣在原地，戴琦注意到站在卫生间门口不知所措的阿俊，忙上前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这里面有人！” 花容失色的阿俊指着卫生间的门说道。 戴琦疑惑地一把推开门，里面却空无一物。 阿俊的声音有些颤抖，“我们走，我害怕！” “好，我们走。” 虽然有些肉疼，但戴琦还是退了没唱几首歌的包房，带着阿俊出了门。 “去你的住处！” 阿俊突然伸手抱住戴琦的臂弯，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 戴琦身子一怔，他从来没有想到阿俊会主动要求去他的狗窝，好在他是个爱干净的人，每天把房间打扫得干干净净。 “怎么，不欢迎？” 阿俊的脸不知道是酒精的作用还是害羞，脸色更加绯红。 “欢迎、欢迎，走！” 他跨上自行车，载着阿俊一路风驰电掣，不久就到了出租屋楼下。 带着阿俊上了楼，打开房门，把阿俊让进屋里。 戴琦拿过空调遥控器打开空调，房间瞬间凉了下来。 阿俊有些不知所措的迎上戴琦热辣辣的目光，戴琦二话不说把她搂进怀里，两个年轻人情不自禁地吻在一起。 窗户外的蝉鸣声越来越响，似乎在为热恋中的两个人加油鼓劲。 第78章 老陈 七月里最热的天气过去了，戴琦好些天没有去宿舍。 这天，他正在出租屋里熟睡，王礼的电话不合时宜地打了进来。 戴琦在睡梦中被惊醒，心里十分不痛快，拿起手机没好气地按下接听键。 “喂，小戴，睡醒了没有，等一下过来吃午饭，我买了些菜！” 王礼在电话里热情地对戴琦发出邀请。 “好，谢谢！我等一会儿过去！”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他打了个哈欠，谢过王礼的邀请，重新躺倒。 可是，睡眠被打断的戴琦再也无法入睡，在床上辗转了一阵，干脆起床。 他匆匆洗了把脸，一看时间，还不到十点，小声咕哝一声，穿好衣服去赴约。 戴琦骑上自行车，大约十来分钟后就赶到宿舍楼下，停好自行车，在楼下小卖部里订好了一箱冰镇啤酒后，才慢慢走上楼。 值班室里一个人也没有，戴琦一屁股坐在长椅上，打开墙上吊扇的开关，头顶上陈旧的扇叶开始缓缓转动，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 戴琦刚想掏出手机给王礼打电话，王礼的单人间却适时地打开，他的脑袋伸出来向值班室张望，原来这个小子偷懒躲在房间里吹空调。 王礼一眼便看见了在值班室里坐着的戴琦，伸手招呼他过去。 戴琦关掉吊扇，快步来到王礼房间门口，推门走了进去。 里面除了王礼外还坐着一个穿着得体的男人。 这个男人皮肤黝黑，头上的头发不多，剃成了板寸，脸上胡子也刚刮过，留下青青的胡子根。 他的肌肉十分发达，紧身的t恤遮盖不住外凸的胸肌。 奇怪的是在拉上窗帘的室内他却戴着一副墨镜。 “王礼，你这个锤子，总是趁我睡觉给我打电话！” 一看见斜靠在床栏上的王礼，戴琦就忍不住抱怨道。 王礼一点也不见怪，咧嘴笑道：“嘿嘿，早点叫你过来吃饭不好吗？” 戴琦依旧不依不饶地说道：“饭呢，做好了？” “我做还不快吗？再等等，肥佬去买菜了。” 王礼坐起来，伸了个懒腰，对戴琦介绍道：“这是老陈，以前在乡下洗衣房看大门，现在调到酒店监控室了。” 戴琦立即伸出右手和老陈礼貌地握了握，自我介绍道：“我叫戴琦，财务部的夜审，你好。” 老陈的手掌湿漉漉的，戴琦和他握了一下，抽回手，不自觉地把手插进裤兜，在裤兜的衬布上擦了擦。 谁也没有注意到他这个隐秘的动作，老陈掏出烟盒，开始给他们发烟。 “酒我在楼下订好了，等一下你下去拿就可以！” 戴琦接过烟，一边交代王礼道。 “靠，我说我请客的，谁知道肥佬出了菜，你出了酒，这叫我怎么好意思？” 王礼“嘿嘿”地笑着，露出了一口整齐的小碎牙。 “你小子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下次我们要好好打打你的秋风。” 戴琦边说边掏出打火机，把烟点着，王礼顺手抢过他手上的打火机，说道：“这不是我的打火机吗？” 戴琦马上抗议道：“锤子，我刚在楼下小卖部买的！” 老陈摘下眼镜，把镜脚夹在胸前的衣服上。 戴琦不自觉地看了老陈一眼，见他眼里精光闪烁。 “这个人不简单，肯定是混过社会的。” 戴琦心里感叹道，暗下决心以后尽量跟他少接触。 “老陈，你是怎么来这里的？” 王礼突然间蹦出一句话，把正在冥想的戴琦吓了一跳。 “我是被老乡骗出来做传销的。” 一听说有类似的经历，戴琦立马来了兴致，问道：“也是在这里吗？” “嗯，我还带了一个兄弟一起来，结果传销窝点的头头看我们整天吃了睡，睡了吃，又不敢动我们，只好把我们礼送出门了，哈哈！” 老陈得意地诉说着他的传奇经历，把感同身受的戴琦也逗得直乐。 笑过之后，王礼问道：“你兄弟呢，也应聘到酒店工作了？” “没有，他回广西老家了！” 老陈轻轻摇摇头，有点伤感地吸了一口烟。 王礼又问道：“以后在监控室要三班倒，你能受得了不？” 戴琦不满地瞪了王礼一眼，骂道：“除了领导，保安哪个岗位不要三班倒，你个锤子！” “小戴你今天说话真冲，这不是聊天嘛，聊个天你怎么还急眼了？” 王礼皱起眉头，依旧半躺在床上，上半身靠在柔软的被子上。 戴琦笑着拍了拍他的腿，对他说道：“快起来问问肥佬到哪了，时候不早了！” 王礼不情不愿地拿起枕边的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十一点已经过了。 “唉，这个肥佬买菜怎么还不回来？” 他挣扎着坐起身，拨通了肥佬的手机。 一连串手机铃声在门外响起，紧接着宿舍门被人推开，满头大汗的肥佬出现在门口。 戴琦看见肥佬，忙上前和他打招呼，“说曹操曹操到，胖哥，你回来了。” 肥佬应答道：“哎，阿琦，好久没到宿舍一块喝酒了，今天我们好好喝一顿。” 肥佬进了房间，把菜交给王礼，一屁股坐下来，拉起衣角擦着额头上的汗水。 王礼拎着菜出门去收拾，老陈掏出烟要发给肥佬抽，肥佬忙摇手表示自己不会抽烟。 房间里少了王礼，气氛一下尴尬起来。 还是肥佬打破了沉默，问道：“兄弟哪里人啊？” “广西。” 老陈的回答简单明了，看起来他也是一个十分干脆的人。 肥佬点点头，笑着说道：“啊！我们是邻居，我是湖南的，湖南湘西。” 两个人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地聊起了天，戴琦坐在一旁静静地听着。 不久后，王礼收拾好菜，拿进房间里炒，为了不让房间里充满油烟味，他顺手打开了窗户。 戴琦看自己帮不上什么忙，便下楼去端箱啤酒上楼。 肥佬看见酒来了，打开一瓶对着瓶子吹起来。 戴琦抹掉额头上的汗珠，站在空调的风口下吹，老陈却立刻提醒道：“兄弟，这样吹空调容易把身上的湿气吹回体内，对身体不好的。” “哦哦，我不吹了！” 戴琦对老陈笑了笑，从风口下离开，拿了一张纸巾擦汗。 “菜好了，准备吃饭！” 忙乎了一阵后，王礼把菜盛出装盘，等油烟味散发得差不多，把窗户重新关好，四个人坐下开始喝酒。 别看老陈看起来身体强健，但喝起酒来却并不厉害，一瓶啤酒下肚，他已经满面通红了。 戴琦酒量也不算好，两个人各自喝了一瓶后，重开了一瓶慢慢喝，肥佬和王礼却已经一人喝光了三瓶。 “王礼，怎么就没酒哩？” 肥佬伸手去箱子里掏酒却掏了个空，老陈和戴琦齐刷刷站起身，准备下楼去买酒，肥佬赶紧伸手制止道：“你们坐下，哪里有让客人买酒的道理，王礼你个锤子，下去买酒！” 王礼讪笑着答应一声，打开门出去了。 第79章 监控下的众生相 一顿酒喝下来，戴琦又多了一个朋友。 老陈不胜酒力，在王礼的房间里醉倒了，他们好不容易才把老陈架回到他宿舍的床铺上躺下。 王礼不断地甩着酸麻的手臂叫嚷道：“死沉死沉的，喝醉酒的人怎么那么沉？” 戴琦也累得气喘吁吁，对肥佬说道：“胖哥，你少喝一点，要不我们两个人可搬不动你。” “哈哈，这些酒……我，不管他……来，再喝！” 肥佬说话开始语无伦次，舌头也有些打结。 王礼今天表现还不错，依然没有醉态，他拦住肥佬拿酒的动作，说道：“算了，算了，我们下午再喝肥佬，先去休息一会儿。” “屌毛，不跟我喝，下次我也不跟你喝！” 肥佬生气地起身，扒开凳子就要走。 “肥佬，胖哥，我陪你喝还不行吗？” 王礼马上认怂，拿起一瓶啤酒递给肥佬。 肥佬不依不饶，将了王礼一军，“你干了这瓶酒，我就陪你喝。” 王礼没有办法，用牙咬开啤酒瓶盖，“咕咚咕咚”一通猛灌，一口气干掉了一瓶啤酒，喝完后还不忘打着嗝向肥佬展示空酒瓶。 肥佬却大笑着说道：“你中计了，我不陪你们了，睡觉！” 说着，肥佬歪歪斜斜地打开房间门出去了。 “戴琦，下午就在这里睡，晚上还有点菜，我们把这些菜吃完。” 王礼指着桌上放着的还没炒的菜对戴琦说。 “好，我睡会儿，困死了。” 王礼在房间里收拾，戴琦在他床上躺下来，也许是酒精的作用，躺下不久他就沉沉睡去。 傍晚，戴琦被王礼炒菜的噪声吵醒，睡眼惺忪的坐起来，恍惚间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缓了半天才确认这是在王礼的房间。 “你醒了，他们都还在睡觉，我叫了几遍都没有叫醒，你的小兄弟怎么一天都不在宿舍？” 王礼一口气说完，又“哐哐”地掂着锅，菜在锅里均匀地翻动，散发出一阵阵香味。 “乐俊啊，他去学校了，好像是拿什么证。” 戴琦含糊地回答了王礼的问题，伸手去口袋里掏烟。 “他妈的，睡觉时把烟盒子压扁了。” 戴琦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包利群，自从和阿俊在一起后，他为了不整天一身烟味，烟已经抽得很少了，但今天喝了点酒，烟又抽多了。 “算了，还是抽我的，在桌上。” 王礼回头看了一眼戴琦手里的扁烟盒，笑着指了指床头的桌子。 戴琦伸手拿过烟盒，掏出一根，点燃叼在嘴上吸了一口，瞬间皱起眉头：“怎么这么苦？” “有的抽就抽，别整天叽叽歪歪。” 王礼不乐意了，放下手里的锅，自己也点了一根，“放屁，一点也不苦。” 戴琦无可奈何地把烟掐灭，冲王礼解释道：“可能晚班上多了，肝火太旺。” 王礼岔开话题道：“你看着锅里的菜，我再去叫叫肥佬和老陈。” 戴琦点点头说道：“你放心的去！” “我死定了，放心去！” 王礼被他的话气乐了，打开房门去喊中午醉酒的两个人起来吃饭。 喝得较少的老陈在王礼不断努力下，挣扎着爬起床，摇摇晃晃地来到王礼的房间。 而肥佬的呼噜震天响，无论如何也叫不醒。 王礼摇着头回到房间，撬开一瓶啤酒独自喝了起来。戴琦和老陈只匆匆扒了半碗饭，就放下了筷子。 “嘿嘿，要不要再喝点啤酒醒醒酒？” 王礼简直是个酒蒙子，眼看一个人喝着不痛快，又开始邀请吃完饭的两人。 “不喝了，晚上要上晚班。” 老陈赶紧摆手，一双眼睛遍布血丝。 “我也上晚班。” 戴琦站起身，踱到窗边看外面的风景。 “晚上有空来我们监控室玩啊！” 老陈也来到窗边，递了根烟给戴琦，同时向他发出了邀请， “监控室？会不会经常拍到不可描述的事情？” 戴琦一下子来了精神，神秘兮兮地问道。 “这个经常有，昨天就拍到大堂经理在探头下摸女大副的下身。” 王礼和戴琦睁大了眼睛，都露出了感兴趣的表情。 “然后呢？” 王礼放下酒瓶，迫不及待地问道。 “然后女大副指着头顶的探头对经理说了句什么，大堂经理马上跑到我们监控室要求删视频。” 老陈抽了口烟，轻蔑地笑了笑说道：“他以为自己是个领导，跑来命令我，我鸟都不鸟他，说没有保安经理同意，谁也不敢删视频。” “大堂经理没有办法，只好打电话给我们经理，亲自来监控室删视频。” “不知道是不是女大副跟我们保安经理也有些不清不楚，他在删视频的时候脸都是绿的，哈哈！” 老陈开心地笑着，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 “要是监控录下好玩的事，你打电话给我，审计办公室的电话号码……” 戴琦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就要把审计办公室的电话号码报给老陈，却被老陈打断道：“不要报给我，我们值班室贴了各个部门的电话号码，到时候我直接打给你。” “靠，我也想看！” 王礼的眼睛里放着光说道。 “你整天在女生宿舍里晃悠，什么没见过？” 戴琦和王礼打趣道。 老陈马上随声附和道：“就是，肯定没少祸害不经人事的少女！” 王礼故作高深地喝了口啤酒，摇头说道：“这个保密！” 晚上，戴琦提前到办公室，杨主管还在玩着庄老师的电脑。 “老大，你还没回去？” 戴琦看见杨主管在，有一些意外。 “哦，出租屋里太热，不想这么早回去，也睡不着觉。” 杨主管看他进来，突然对他说道：“小支明天有事请假，今天晚上麻烦你们把中餐的单子也查了。” “好的！” 戴琦点头应允道。 当天晚上，杨主管直到十点多才意犹未尽的下班走人，这个时候戴琦都已经快查完中餐的账单了。 涂乐俊直到快十一点才一脸疲惫地来到办公室。 戴琦暗想：幸好把中餐的账单提前查完，要不晚上要难熬了。 让涂乐俊去采购部的木沙发上休息，戴琦一个人搞定了过租前所有的工作。 正准备坐下来玩一会儿庄老师的电脑，桌上的电话突然响起。 “喂，你好！” 戴琦伸手接起了电话。 “兄弟，快来看好戏！” 老陈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 “马上到！” 戴琦当即挂断了电话，没有惊醒沉睡中的涂乐俊，打开门直奔监控室。 监控室里，两双睁得溜圆的眼睛紧盯着电脑屏幕，老陈已经把16帧的监控画面调整成全屏，上面回放了一段监控录像。 一个穿着暴露的女人跟着两个男人进了客房，几十分钟后这个女人赤身裸体从房间里冲出来，在走廊里飞快地跑了。 戴琦扭头问道：“没报警吗？” “这样的事情多了去了，全是受不了客人折磨的小姐，没出大事酒店哪里敢报警，这样会影响酒店的声誉。” 第80章 台风云娜 夏天的沿海城市多台风，戴琦还没有真正见识过台风的威力，因此对即将到来的台风并不很在意。 台风登陆前，天气已经十分不好，下了晚班的戴琦想着早点回出租屋，刚走到地下通道口却发现外面暴雨倾盆。 上夜班的人们全被堵在里面，而上白班的人为了准点上班，一个个淋得像落汤鸡。 戴琦在人群里看到了阿俊，她也浑身上下湿淋淋的。 雨水打乱了她的刘海，让她看起来有些许狼狈。 戴琦走上前，默默帮她扶着自行车，阿俊把还在“滴滴答答”淌水的雨衣脱下来，站在一旁的涂乐俊赶紧一把接过。 “雨这么大就躲一躲再说！” 戴琦有些心疼地责备着阿俊，推着她的自行车往里走。 阿俊整理一下头发，刚想说什么，忽然想起来自己还没有打卡，忙扔下面面相觑的两人，一路小跑着冲向打卡点。 戴琦和涂乐俊跟在阿俊身后慢慢走回地下室，戴琦帮她把自行车停在常停的位置上，以免她下班找不到车子。 涂乐俊把湿答答的雨衣挂在自行车龙头上，愣了半天对戴琦说道：“琦哥，看来我们回不去了。” 戴琦点点头说道：“嗯，先回办公室再说！” 两个人不紧不慢地走向办公室，路过人事部的窗口，阿俊已经换上了干净的工作服，坐在窗口后面的工位上。 戴琦把自行车钥匙从窗口里塞进去还给她，朝她挤了挤眼睛。 阿俊关切地问道：“你们回不去了，得找个地方休息才行！” “嗯，我们回办公室想办法。” 戴琦简短地和她聊了两句，带着涂乐俊回到审计办公室。 杨主管还没有到，大概是被大雨堵在路上，庄老师倒是准时坐在办公桌旁，看见他们两个人去而复返，惊讶地问道：“你们回不去了？是不是风大起来了？” 戴琦接口说道：“风没有变大，雨倒是越来越大了。” 庄老师关心地对他们说道：“回不去就随便在酒店找个地方休息，你们去找找谢总，我刚才一起和他来的。” 谢过庄老师，戴琦叫涂乐俊稍等片刻，一个人跑进财务部，敲响了总监办公室的房门。 “进来！” 门里传来谢总的声音，戴琦已经很多天没有和谢总打照面了，心里不免有一些紧张。 轻轻推开门，戴琦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故作轻松地和谢总打了个招呼：“谢总好！” “哦，小戴啊，你找我有什么事？” 谢总的语气轻松而随和，看起来心情没有被台风影响。 “我们下晚班回不去，没有地方休息。” 戴琦硬着头皮把困难说给谢总听。 “这样啊！” 谢总略一思忖，拿起手机拨通了电话，片刻过后，对着电话说道：“汪经理，你们夜总会包房拿个大的给财务部临时休息好不好，对，今天来上班的怕是回不去了，好，谢谢！” 谢总挂断电话，对戴琦说道：“去，夜总会最大的那个包间给了我们，你们去那里休息。” 戴琦谢过谢总，兴冲冲地一路小跑着回到审计办公室，对还在里面枯坐的涂乐俊说道：“走，我们睡觉去。” 涂乐俊开心地随他去了，此时杨主管和支小霞仍然没有到岗。 两个人怕乘电梯时突然停电被困在里面，便走楼梯上了4楼，整层楼没有一个工作人员，里面黑漆漆一片，只有靠近地面的逃生指示牌发出绿油油的光。 地面覆盖着厚厚的地毯，走在上面软软的一点声音也没有。 “琦哥，这么黑，真有些瘆人。” 涂乐俊紧跟在戴琦身后，生怕一不小心就跟丢了。 戴琦掏出手机，打开手机内设的手电筒，照亮了前面的路，两个人一路寻着，找到了门上挂着三个9的包房，戴琦伸手推开了门。 或许是昨晚刚有人在里面消费过，里面还有一股淡淡的烟酒味。 “听，外面风大了！” 涂乐俊走到厚窗帘牢牢遮住的窗口，用手撩开窗帘，外面风雨声大作。风吹过窗口，发出“呜呜”的哀鸣。 涂乐俊打了一个冷颤，把窗帘拉上，戴琦摸黑找到开关，伸手去开灯，可是连按了几下，包房里的灯光都没有亮起来。 可能是上晚班的人把整个楼层的电闸关了。 戴琦悻悻地放弃了开关，凑到涂乐俊身边看向窗外。 “琦哥，睡会儿？” 涂乐俊在沙发上坐下来，打着哈欠对戴琦说道。 “你先睡，我还不困。” 戴琦站在窗口，隔着厚厚的玻璃看雨，虽然只能看见灰蒙蒙的一片，但是激烈的风雨声狂乱地抽打着他眼前的玻璃窗。 戴琦睡意全无，感觉整座大厦在轻微的晃动，幻想着如果大厦被风吹倒了，他们活下来的概率有多大。 一想到死，戴琦马上想起了阿俊，虽然和她恋爱时日尚短，但阿俊是第一个让他渴望陪着度过一生的女人，何况她还把宝贵的第一次献给了他。 戴琦心里瞬间被幸福感填满，甚至忘记了窗外还在肆虐的狂风。 涂乐俊睡得很不舒坦，不停地在沙发上辗转。 戴琦以为是自己打搅了他，忙把窗帘拉上，摸黑在另外一张沙发上躺下。 虽然戴琦不想睡觉，但身体却很诚实，一挨上沙发，他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他一觉醒来，包房里还是漆黑一片，他以为自己只是打了一个很短的盹，拿起头边的手机一看，却已经到了下午两点半。 一觉睡了六个多小时，他依旧觉得头脑里昏昏沉沉，外面的风声大而尖利，裹挟着雨点拍打着玻璃窗，似乎想把整个大厦扯烂。 戴琦看了一眼兀自沉睡的涂乐俊，也闭上眼睛睡回笼觉。 直到财务部的同事陆续推门进来，戴琦和涂乐俊才彻底地被惊醒。 “今天酒店停电了，发电机也出了故障，酒店没有饭吃，喏，这是后勤部发的八宝粥，你们对付对付。” 支小霞捧着几罐八宝粥，给他们每个人分了一瓶。 戴琦打着哈欠接过八宝粥，忽然又想起了阿俊，忙站起身朝外走，一边走一边拨通了她的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阿俊关切的声音，“你醒了，我怕你在睡觉没敢打搅你！” 戴琦反问道：“你吃过了没有，晚上回不去怎么办？” “我吃过了，晚上由酒店统一安排，你放心，你也要记得吃东西。” 手机信号因为台风天的影响不太好，没说上两句信号就中断了，戴琦只好返回包房里。 包房里男男女女坐了一大堆人，他们都在窃窃私语，只有涂乐俊一个人抱着两罐子八宝粥窝在角落里。 戴琦有些心疼他，一个好好的小伙子，这才上了多久的夜班，身上就老气横秋。 人群中依旧看不到杨主管的身影，戴琦悄悄摸到支小霞的身旁，小声问道：“杨主管呢？” 支小霞回答道：“他租的地方进水了，没来！” 戴琦马上担心起来，也不知道窗户关严了没有。 第81章 长腿刘晓燕 台风云娜过境的第二天，酒店就恢复了正常的营业。 晚上，戴琦上前台拿账单，看到前台接待处围着一大堆人，他好奇心大盛，凑过去看个究竟。 一个风情万种的女生端坐在靠背椅上，前厅经理正滔滔不绝地向她讲解系统的用法。 上次被他摸过的大堂副理在旁边看着他们，眼神中充满了复杂。 三四个脑袋挤在一块，这个场景看起来十分暧昧。 戴琦只看见了女生的侧影，心想：也不过如此啊，看起来大堂经理想大小通吃啊！ 他悄无声息地在他们身后转了转，回到收银台的抽屉里拿账单。 就在戴琦拿完账单准备离去的时候，刚刚还围在一起的人群突然间散开了，原本坐着的女生站了起来。 “擦，真高！” 戴琦忍不住小声嘀咕着。 但见那个女生身高足足有一米七五，站着时候的个头差不多有大堂经理般高了。 她长发披肩，五官立体而精致，这样一个尤物怪不得经理会亲自上阵教她使用前台系统。 戴琦看了一眼，感叹一阵也就罢了，他的心里现在只有阿俊。 “哎，那个谁？今天晚上晚点过租，她新来的，要好好检查一下！” 戴琦正要打开门出去，大堂经理在后面叫住了他。 他最讨厌遭受别人的轻视，他回头冷漠地看了经理一眼，一句话不说下楼去了。 戴琦再次出现在前厅已经到凌晨二点半了，虽然对大堂经理很不爽，但他还是留足了时间给新来的接待核查的时间，他搞不懂为什么刚来就让新人上晚班，跟着白班的人边学边做不好吗？ 戴琦身后跟着涂乐俊，最近他的脸色不太好，不知道是不是长期上晚班的缘故，人也变得有些萎靡。 “你那边好了吗，好了退出系统，审计要过租了。” 今天收银夜班是邹建英，四川人，个子不高，说话轻声细语，丝毫看不出川妹子的泼辣劲。 她好心地提醒让还在核对晚间开房单据的长腿美女慌了手脚，慌乱地问道：“可以再给我几分钟吗？还有几个房间没有对。” “你对，我们不急！” 面对美女的请求，戴琦瞬间没了脾气，点头答应道。 “小涂，你怎么脸色这么差？” 闲下来的邹建英也发现了涂乐俊的异常。 涂乐俊苦笑着说道：“不知道，可能白天没睡好，天气实在太热了。” 戴琦疑惑地问道：“你们宿舍不开空调吗？” 涂乐俊无奈地回答道：“他们都不愿意，嫌开空调电费太高！” “操，还真是舍命不舍财啊，明天我跟王礼说说，换个愿意开空调的宿舍！” 戴琦心里有些不痛快，涂乐俊一直没有把事情告诉他，要是阿俊生气了可怎么得了。 说话间，那个高个子美女欣喜地说道：“我核对好了。” 戴琦点点头，拍了拍涂乐俊的肩膀说道：“过租！” 涂乐俊依言打开系统，熟练的输入账号密码，开始过租。 前台高个子美女站起身凑上前看，笑吟吟地问道：“你们过租难不难啊？” 她身上不知喷了什么牌子的香水，一股幽香瞬间直冲入他们的脑门。 “真香！” 涂乐俊情不自禁地说出来，刚要凑近的美女不觉一怔，脚步也停了下来。 戴琦调侃道：“小孩子家家的，你懂什么，这叫做女性的魅力，美女，你说是不是？” “我叫刘晓燕，就是个子高点，并不是什么美女。” 刘晓燕似乎清楚戴琦的调侃并没有什么恶意，冲他嫣然一笑。 她走回到自己的位置，却没有坐下来，靠在椅背上站着发呆。 戴琦心里暗想：这绝对是一个有故事的女人。 果然，刘晓燕突然转头对他们说道：“为什么当大副还要上晚班？” 邹建英疑惑地摇头说道：“不要啊，你听谁说的？” “啊，这样啊！那岂不是人事骗了我。” 刘晓燕皱起了眉头，低声抱怨道。 戴琦自从和阿俊在一起，爱屋及乌，见不得别人说人事部的不好，立刻反驳道：“不会，前厅部已经有两个大副，人事部不可能还会再招大副。” 刘晓燕被说得一愣，她又自言自语道：“难道是殷经理骗了我？” 一说起殷经理，戴琦的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一个猥琐的身影，桑拿部的头头，一个半秃的矮个子男人。 仗着表姐是酒店老板，殷经理在酒店里说一不二，是个狠角色。 听说桑拿房的小姐每一个都被他试过钟，他看上的女人，大多数都败在他的各种利诱下。 看来刘晓燕也不是什么好女人。 戴琦心里暗暗惋惜，一个如花似玉的女人就这么被欺骗了。 邹建英打着哈欠说道：“听说你们前厅部有个大副要离职，现在酒店的人员流动性这么大。” 戴琦暗暗点头，酒店前厅最近人员流动是很大，有些新人干不了两天就跑路了，究竟为什么会这样只有前厅部经理心里最清楚。 “只要没骗我就行，我本来在杭州待得好好的，如果殷经理是个骗子，说不定我现在已经被他卖了。” 刘晓燕用右手按摩着自己的左肩。 “啊，殷经理，不要告诉我你们以前不认识？” 邹建英抬头看向她，惊讶得合不拢嘴。 “嗯，他是我在杭州工作酒店里的常客，一来二去就算是相识了。” 刘晓燕继续敲打自己的肩膀，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邹建英和戴琦相视一笑，都在心里暗叹怎么会有这么心大的女人。 “你为什么不去桑拿部，那里工资高。” 戴琦对刘晓燕的印象并不好，出言暗讽。 “我才不去嘞，在桑拿上班的女人大多数都下海了，我可不愿意出卖自己的青春。” 刘晓燕说得斩钉截铁，就连戴琦都有点对她刮目相看了。 “琦哥，租过好了！” 这时，待在一旁久未出声的涂乐俊指着电脑对戴琦说。 “好，打一下报表，我们下去！” 戴琦还有点意犹未尽，虽然没有别的想法，但和美女聊天还是很令人愉悦的。 “在我们酒店当大堂副理多数都做不长久，我进来上班后就换了四五个，全部都是美女！” 戴琦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 “真的，她们为什么要走呢？我在杭州做接待做了两年，实在是没机会才想着跳槽的。” 刘晓燕说着扭过头，不解地看着他。 “没办法呀，当一个老板天天用几十朵红玫瑰向你展开进攻的时候，你能不乖乖投降吗？所有的女人，不，所有的人都是逐利的。” 戴琦笑嘻嘻地说道，略带讥讽的口吻明显刺痛了刘晓燕敏感的神经。 她不满地看着戴琦反驳道：“你说的话并不代表我，我做人还是有一些底线的！” 戴琦没有心思继续和刘晓燕争论下去，他只是重重点了几下头，带着涂乐俊出了前厅的大门，向通往地下室的防火门走去。 第82章 内斗升级 回到地下室，戴琦催促涂乐俊赶紧去休息，他一个人完成了剩余的工作。 他早已习惯了每天重复的工作，也逐渐对夜审工作失去了热情。 突然间明白何小伟为什么要辞职，和爱人不同的作息时间也许会影响两个人的感情。 戴琦胡思乱想着度过了剩余的时间。 下班后，回到出租屋的戴琦迫不及待地打开了空调，美美地睡了一觉。 傍晚时分，职厨的胖子徐少雄突然打来电话，约戴琦出去吃饭。 睡眼朦胧的戴琦推辞不过，只好不情愿地穿衣起床。 等他来到老地方的时候，一眼就看见正拿着酒瓶对嘴吹的王礼和徐少雄二人。戴琦走进餐馆，向他们那桌走去。 徐少雄也看见了戴琦，朝他举手示意，戴琦走过去在空位置上坐下来。 “兄弟，你来晚了，先喝一个！” 徐少雄撬开一瓶啤酒，递给戴琦。 戴琦伸手接住，“咕咚咕咚”地喝了一大口。 徐少雄满意地笑笑，对王礼说道：“还是小戴实在，你个锤子让你喝点酒就推三阻四。” 戴琦看向王礼说道：“啊，王礼，你这个嗜酒如命的家伙怎么今天突然扭扭捏捏呢？” 王礼一脸的讪笑，半晌才嗫嚅道：“最近胃不大好，喝多了酒总吐。” 徐少雄在一旁打趣道：“你是思春了？” 王礼没有接徐少雄的话，举起酒瓶敬酒。 徐少雄又笑着说道：“看，心虚了！” 戴琦见王礼貌似今天兴致不高，忙转移话题道：“胖哥，你今天晚上不上班吗，怎么突然想喝酒了？” “哼，你们是不知道，职厨就快变天了！” 徐少雄一声叹息，举起酒瓶灌了一大口啤酒。 “啊？” 王礼和戴琦同时诧异地看向徐少雄。 “怎么，你们不信？” 徐少雄摸了一把剃得溜光的头问道。 戴琦好奇地说道：“不明白，你说说看！” “还不是郭剑那个屌毛，把小湖北逼走了，自己当上了领班，现在跟我们经理越走越近，像是马上要取代樊主管了。” 这个曾经是郭剑铁杆盟友的胖子自从和他闹翻后日子一直不大好过。 戴琦充满疑惑地问道“不太可能，不是樊主管后面有河南帮吗？” “此一时，彼一时，现在后勤经理整天围着邵总转，就差认他当爸爸了。” 戴琦皱起眉头问道：“就是那个刚来不多久的总经理邵山？” “就是他，听说他们是山西老乡，现在经理一点也不把樊主管放在眼里，看样子马上要对他下手了。” 徐少雄喝完酒瓶里的酒，又伸手去桌子底下拿了一瓶起来，用牙咬掉瓶盖，对着嘴大口大口地喝下了大半瓶。 王礼忍不住问道：“胖哥，要是樊主管被郭剑挤走了，你有什么打算？” “呃~” 徐少雄打了一个长长的酒嗝，才冲王礼摇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走一步算一步。” 戴琦举起酒瓶对徐少雄说道：“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喝酒、喝酒。” 酒桌上的气氛不太好，徐少雄不知不觉喝得有点多，不断的唉声叹气。 在戴琦的一再开导下徐少雄才放下酒瓶，三个人匆匆结束酒局，戴琦告别徐少雄和王礼二人，骑着自行车独自上班去了。 地下室里依旧灯火通明，戴琦走过长廊时，看见后勤部办公室里的灯还亮着，里面传来激烈的争吵声。 戴琦特意慢下了脚步，路过门口时朝里边瞥了一眼。 只见樊主管正和他的经理在争论着什么，一个个面红耳赤。 看来胖子的担心并不是空穴来风，职厨就要变天了。 想到郭剑在经理屁股后面唯唯诺诺的样子，戴琦忍不住撇嘴一笑。 他走过人事部窗口时，习惯性地朝里面张望，没想到阿俊真的还在埋头工作。 他立刻凑到窗口旁，问道：“阿俊，怎么还不回去？” “哦，曹老师叫我帮她整理一下培训资料。” 阿俊抬起头，擦擦疲惫的眼睛，向他露出甜甜的微笑。 戴琦关心地说道：“快点回去，不早了。” “还有一点点就做完了，你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早，一身酒味，又跑出去喝酒啦？” 阿俊闻到了他身上的酒味，马上皱起眉头问道。 “娘子，小生去也！” 戴琦一见阿俊脸色晴转多云，连忙脚底抹油，溜了。 后勤部办公室里的争吵声仍然没有停歇，声音在走廊里回荡。 戴琦躲进审计办公室，却意外地发现支小霞还在办公室。 “咦，今天怎么回事，这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戴琦好奇地看着坐在庄老师办公桌前的支小霞。 “是你来得太早了，现在才几点，八点钟还不到。” 支小霞指着桌上的手机说道。 戴琦恍然大悟般地一拍脑袋，“哦，我忘了看时间。” 为了避嫌，他再次走出办公室，慢慢踱到人事部窗口，静静地看着还在忙碌的阿俊。 阿俊做事入了神，根本没有注意到深情款款地盯着她的戴琦。 直到关闭电脑，她转过身才发现一声不响站在窗口外面的戴琦，被他吓了一跳，伸手拍着胸口顺气。 戴琦乘她还没有发火，赶紧殷勤地说道：“做完了，我送你回去？” 阿俊没好气地说：“你不要上班吗？” “里面有人，不方便，我还是送送你！” 戴琦的语气里满是诚恳。 “那好，我肚子有点饿了，咱们去吃碗面。” 阿俊瞬间高兴起来，拿起钥匙就出了办公室的门。 “嗯，他们在吵什么？” 刚出办公室，阿俊就小声地问道。 戴琦摇摇头说：“不知道，也许是工作上的事。” 他伸手去牵阿俊的手，却被阿俊轻轻甩脱：“办公室还有人，等一下被别人看见。” 阿俊没有让戴琦牵手，两个人身体却挨得很近，戴琦使劲地嗅着她身上好闻的味道，差点把持不住去吻她。 好在阿俊的注意力此刻还在后勤部办公室里，没有注意到一脸龌龊的戴琦。 “你不要总是插手我们的管理工作，这让我在员工面前一点威信都没有了！” 樊主管愤怒的声音从办公室里传来。 经理马上反驳道：“你要是按照郭剑那个方法管理，还会没有威信吗？” “郭剑，郭剑，我是主管还是他是主管，这样，再吵下去也没什么意思，我和郭剑你选一个，有他没我，有我没他！” 穿着主管工作服的樊主管下了最后通牒，愤愤不平地从办公室出来，脸上透露出满满的恨意。 经理一脸阴毒地盯着他的背影，恰好被从门口路过的戴琦看在眼里。 阿俊拉着他加快步伐，悄悄对他耳语道：“他们部门又在搞内斗。” 戴琦的耳朵痒痒的，不禁笑出声来：“好痒！” 阿俊故作恼怒地抓住他的衣襟，直到戴琦不停地向她求饶才肯罢休。 帮阿俊取来自行车，戴琦推着车子走出地下通道，载着阿俊去他常去的那家面馆里吃面。 第83章 郭剑上位 夜晚，当戴琦匆匆赶到酒店，夜宵已经拉进食堂了。 今晚的夜宵十分简单，炒米饭加稀饭，戴琦四下里张望，没有发现徐少雄，眼前的职厨他不认识，大概是新来的。 吃饭的时候徐少雄已经透露出来，郭剑从家乡叫了几个帮手过来，看样子这人就是其中一个。 食堂里也没有看见涂乐俊的身影，害怕他睡过头，戴琦连忙返回办公室寻找。 还好，涂乐俊在办公室里，和支小霞大呼小叫地玩着电脑。 “乐俊，还不赶紧去吃饭，等会儿就没有东西吃了！” 戴琦很担心这个未来的小舅子，刚上了几个月晚班，就瘦得不成样子了。 “啊，就去，琦哥，你吃好啦？” 涂乐俊看戴琦提高了音量，忙撇下支小霞去食堂吃夜宵。 “小支，你不吃吗？” 戴琦走过去，看见小支正在玩当下很火的一款游戏，具体叫什么名字他一时想不起来，对电脑游戏，戴琦并不怎么感冒。 “不吃了，减肥，吃多了脸上长痘痘。” 支小霞一边熟练地敲着键盘，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 戴琦拿她没有办法，随便应付了一声，转身出了办公室，来到走廊里抽烟。 自从和阿俊谈恋爱以来，戴琦烟都抽得少了，毕竟，没有几个女孩子会喜欢一身烟味的男人。 为了减少阿俊的抱怨，戴琦主动缩减了抽烟量，以前一天要抽大半包，现在一天顶多三根。 刚点燃香烟，戴琦还没来得及把打火机揣回裤兜里，背后一个人伸手搭上了他的肩膀，轻声说道：“兄弟，借个火用一下！” 戴琦转过头来，正是今天值晚班的职厨。 “哦，给！” 戴琦把手上的打火机递过去。 职厨感激地接过打火机，点燃了嘴角的烟，惬意地喷出一口浓烟，把打火机还给他，感激地说道：“谢谢你！” 戴琦好奇地问道：“新来的？” “嗯，来了小半个月了，今天晚上胖子休息，我顶他的班！” 这个人说起徐少雄的时候，一脸的鄙夷，看来徐少雄在职厨里的日子也不怎么好过。 戴琦又问道：“听你口音像是湖南湖北吗一带的人？” “湖北襄阳的，和我们领班是一个地方的。” 这个小子嘴角叼着烟，一副玩世不恭的神态。 戴琦听说他是郭剑的老乡，便失去了和他继续聊下去的兴致，随便应付了两句就回办公室里去了。 支小霞还在大呼小叫，看来真是玩上瘾了，戴琦挠了挠头，准备一个人上前台拿账单。 路过后勤部办公室的时候，门虚掩着，里面传来阵阵笑声。 樊主管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戴琦首先想到的就是樊主管，他没有慢下脚步听里面聊些什么，职厨的那些糟心事他没有兴趣知道。 但是当他走过后勤部办公室门口后，他听到的却是一个很熟悉的声音。 哪里是樊主管，分明是郭剑的湖北口音。 戴琦默念道：“这个鸟人这个点还在酒店做什么？” 他十分好奇，但稍一犹豫还是从办公室门口走过去，没有停下听他们在聊什么。 刚要转弯，涂乐俊恰好在背后喊道：“琦哥，要不要我一起上去？” 戴琦伸出右手朝后面摆了摆，闪身走进了通往一楼的楼梯间。 打开防火门，大堂里灯火通明，今天晚上不知道什么原因，等待入住的客人非常多，戴琦看着前台挤做一堆的客人，十分惊讶。 他在前台角落的抽屉里拿出账单，前厅收银忙得丝毫没有注意到他的出现。 戴琦按原路返回地下室，迎面碰上后勤经理搭着郭剑的肩膀从办公室出来。 郭剑笑得很灿烂，看起来两个人聊得很愉快。 两个人和戴琦擦肩而过，郭剑明明看见了戴琦，却假装没有看见，故意把头扭向经理的方向。 戴琦眼睛一翻，把头撇向另一边，不想主动向郭剑打招呼。 办公室里，支小霞还在打游戏，涂乐俊搬了把椅子坐在旁边观战。 戴琦对他们说道：“晚上前台怎么那么忙，酒店开业以来还是第一次！” “今天有旅行社带团，好像是北方的旅客。” 支小霞的话打消了他的疑问。 “你打算晚上在办公室陪我们通宵吗？” 戴琦戏谑地看着越晚精神越好的支小霞。 “嗯，明天早上5点要去汽车站接我的同学，这么大一个城市连火车站也没有！” 支小霞回答着，手上的动作却没受丝毫影响。 戴琦讪笑着问道：“你同学，男的？” “什么呀，人家是个女的，大美女一枚，可惜已经有男朋友了，要不然你还有些机会。” 支小霞嘻嘻笑道，她并不知道戴琦和阿俊在谈恋爱，他们隐藏得很深。 “哦，那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大美女。” 戴琦笑着一屁股坐下来，开始核对账单。 涂乐俊精神状态又不好，不停地打着哈欠，看来白天又没有睡觉。 戴琦皱起眉头对他说道：“你别查了，先到外面躺一会，过租的时候我再叫你，白天不睡，你这样身体很容易垮掉的！” 涂乐俊不好意思地放下手里的账单，艰难地站起来，一步一摇地到外间睡觉去了。 “你对小涂真好！不会是看上阿俊了？” 支小霞突然扭过脸问道，把戴琦问懵了。 戴琦故作高深地反问道：“啊，你以为呢？” “嗯，我看像！” 支小霞一脸的坏笑，还朝戴琦挤眉弄眼。 说说笑笑间，时间过得很快，戴琦看涂乐俊睡得正香，不忍心叫醒他，独自一个人到前台过租。 过完租下来，戴琦独自做完剩余的工作，做好报表，看了看时间，离5点钟还差半个小时。 支小霞站起身，准备出发去接她的同学。 戴琦朝外间喊道：“乐俊，起来，陪小支去接一下人，睡这么久也该起来了！” 支小霞嘴里还客气着：“不要，算了，我一个人去！” “外面有色狼！” 戴琦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 “咝！” 支小霞打了一个哆嗦，没有再拒绝。 涂乐俊迷迷糊糊爬起身，走进办公室喝了一大口水，才稍微清醒了一些。 “去，快去快回！” 戴琦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催促道。 “好！” 两个人一前一后出了办公室，消失在暗黑的走廊里。 白天，戴琦正在出租屋里酣睡，手机却不合时宜地响起来，他拿起手机，没有看来电号码就把手机贴在耳边，语气颇不善地问：“喂，哪位？” 对面传来王礼刻意压低的声音：“喂，戴琦，是我，王礼，你知不知道，樊主管被开了。” 戴琦无可奈何地问道：“啊，这么快！不是，你告诉我这个是什么意思？” 说实在的，戴琦和樊主管并没有什么交情，他不明白为什么王礼要把这件事告诉他。 王礼神秘兮兮地说：“你懂个球，樊主管走了，徐少雄也差不多了！” 第84章 徐少雄被开 戴琦一个人忙了整晚，感觉非常糟糕，一下班赶紧往出租屋赶，希望能补个好觉。 虽然出了三伏，但秋老虎还是很厉害，戴琦回到出租屋时，已是满头大汗，他就着冷水随便冲了个凉，把空调打开，舒舒服服地躺倒在床上，转眼便进入了梦乡。 一觉醒来，外面太阳当空，戴琦却感觉很冷，他迷迷糊糊拿过空调遥控器，看了一眼面板，原来是空调设置的温度太低了，他把温度调高，然后裹紧薄被，打算继续睡一会儿。 正恍惚间，手机短信提示音响了，他拿过手机，发现是王礼发过来的，点开短信，戴琦既好气又好笑，短信只有短短四个字：起来尿尿！ “靠，有病！” 戴琦嘴里骂了一句脏话，把手机扔在枕边，再一次闭上了眼睛。 也许是王礼的短信给戴琦一种强烈的暗示，他刚睡着，就做了一个奇怪的梦，他在梦里到处找厕所，却怎么样也找不到，眼看憋不住了，他只好来到一个犄角旮旯，拉下裤子拉链，场景突然转换到了食堂里，一群男男女女围了个圈，目光复杂地看着他。 人群中站着一脸错愕的阿俊，戴琦忙拉上拉链准备向她解释，阿俊没等他说话，一转身跑了。 “阿俊，阿俊！” 戴琦在后面奋力地喊着，一口气没喘过来，憋得直咳嗽，这一咳嗽戴琦又醒了，原来这一切都是梦。 怎么会做这么无聊的梦，戴琦翻了个身，回味着梦里的情景。 然而这一醒他再也睡不着了，索性起来上个厕所，下床趿拉着拖鞋进了卫生间。 戴琦打着哈欠从卫生间出来，手机铃声又一次响起。 拿起手机一看，却是徐少雄打来的电话，戴琦不知道这个点为什么徐少雄会给他打电话。 “喂，胖哥，什么事？” 戴琦打着哈欠问道，打算接完电话后再睡一会儿，毕竟现在还很早。 “小戴，我离职了，中午有没有时间，一块吃顿散伙饭？” 电话那头传来徐少雄略显低沉的声音。 “离职？好，我就来，还在老地方吗？” 戴琦心里咯愣了一下，酒店里跟他相处得不错的人一个接一个离开了，他有种兔死狐悲的感觉。 “对，老地方，你快来！” 徐少雄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戴琦匆匆忙忙穿好衣服，上卫生间随便洗漱一番就出了家门。 当戴琦骑着自行车赶到老地方时，徐少雄和王礼已经点好菜，在大厅的角落里坐着等他。 戴琦走向两人，徐少雄恰好转过头，看见了走进来的戴琦，举手向他示意。 “胖哥，你真的离职了？” 刚坐下，戴琦就迫不及待地问道。 徐少雄故作轻松地对戴琦说道：“这个有什么好骗你的，手续都已经办好了。” “郭剑这个鸟人太不地道了，亏得以前胖哥还那样帮他。” 坐在一旁的王礼义愤填膺的为徐少雄打抱不平。 徐少雄无奈地摇着头叹息道：“嘿嘿，我这是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 这时候，服务员开始上菜，不知道她是不是不高兴，阴沉着脸，把菜往桌上一搁转身就走了。 徐少雄刚要发作，被戴琦一把拉住劝道：“算了，胖哥，我们喝酒。” 三个人都举起酒杯，重重地碰在一起。 几杯啤酒下肚，胖子徐少雄的话也多了起来，大部分的话还是抱怨郭剑如何卸磨杀驴，把刚才的大度忘得一干二净。 王礼时不时在一旁随声附和几句，只有戴琦不动声色地听着徐少雄的牢骚。 “胖哥，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戴琦看徐少雄抱怨得差不多了，转移话题问道。 “打算？我还没有想这些，先回家一趟，好几个月没有回家了！” 徐少雄一愣，幽幽地回答道，因为离职得太仓促，他还没有时间去考虑未来。 王礼端起酒杯宽慰道：“不急，这里酒店那么多，你以后可以继续来海州找工作。” 他们两个人碰了一下酒杯，同时一扬脖子咽下了杯中酒。 “你们发现没有，酒店的员工餐越来越差了，郭剑负责每天食材的采购，他和后勤经理沆瀣一气，贪污了不少钱哪！” 喝完杯中酒的徐少雄像是突然间想起来，接着对戴琦说道：“你们财务不是管这些吗？应该好好查查他们两个人。” 戴琦苦笑着说道：“我们财务还没有管得那么宽，只能说酒店的制度有漏洞，毕竟没有抓到他们贪污的真凭实据，对不对，胖哥？” “哼，我今天把话撂这里，郭剑总有一天要露出狐狸尾巴的。” 徐少雄很不服气，抓起身边的酒瓶一口气喝完，然后把酒瓶往桌上一墩，重重地叹了口气。 “不要这样，胖哥，坏人自有坏报，只是时候没有到。” 王礼在一旁劝道，他又开了一瓶酒，递给徐少雄。 “妈的，说不生气是假的，昨天晚上休息了一个晚上，今天就莫名其妙地失业了。” 徐少雄打着酒嗝，伸手接过王礼新开的酒。 王礼沉不住气，马上开口询问道：“是他把你开啦？” “被开和辞职有区别吗，还不是一样要走人。” 徐少雄剜了王礼一眼，仰头往嘴里灌酒。 “不……” 王礼刚要开口反驳，却被戴琦在桌底下暗暗踩了一下脚，知趣地把嘴巴闭上。 “胖哥，算了，凡事往前看，不要再想不开了。” 戴琦不断规劝着他。 “我看未必！” 王礼皱着眉头说：“小戴你别瞪我，如果这事发生在你身上你能忍受得了吗？” “胖哥，我别的本事没有，在海州还认识几个朋友，你要是过不去这个坎，我叫朋友帮忙，一起收拾郭剑一顿，怎么样？” 王礼的江湖习气又一次占了上风，准备摇人找郭剑的麻烦。 “算了，以后还要在这个圈子里混，不和这种小人一般见识了。” 徐少雄拿起酒瓶，和王礼碰了一下，说道：“我知道你也是为我好，兄弟，走一个。” 说完自顾自地喝完了酒瓶里的啤酒。 很快，徐少雄身边放了五六个空啤酒瓶，不知不觉中，他又喝多了。 王礼继续规劝道：“胖哥，不喝了，再喝你就要醉了。” 谁知道他的劝说反倒成了催化剂，徐少雄不满地说道：“我喝不起酒还是怎么的，这顿饭我请，保证不要你们付一分钱，他妈的，喝，不醉不归。” 戴琦无奈地看了一眼王礼，抢过徐少雄刚想打开的酒瓶子，说道：“哪个说我们胖哥请不起客我第一个和他急，还是少喝一点，晚上我请，留点肚子晚上喝，怎么样，胖哥？” “那……好，晚上再好好喝。” 徐少雄把酒瓶往桌上一顿，和王礼争抢着去台买单。 戴琦坐着没动，他皱着眉头陷入了沉思，在社会上就是这样，朋友们聚聚散散，他们都像没根的浮萍一样，随波逐流。 第85章 严水平 他们结完账从餐馆出来，穿过小区朝宿舍的方向走。 徐少雄和王礼不顾天气的炎热，勾肩搭背边走边唱着《朋友》，戴琦无可奈何地推着自行车跟在他们身后。 小区的路上，迎面走来两个女生，其中略微有一些胖的女生正是戴琦的同事支小霞，另一个女生他不认识。 走近戴琦才看清，那个陌生的女生身材高挑，长相秀丽，洁白的瓜子脸上毫无瑕疵，一头披肩长发乌黑靓丽，身上穿着带着蓝色碎花的连衣裙，一副亭亭玉立的模样，支小霞在他旁边完全成了陪衬。 “小戴，你从哪里来？” 支小霞热情地和他打招呼。 “哦，这位就是你同学？” 戴琦向支小霞旁边的女生点点头，说道。 支小霞介绍身旁的女生道：“严水平，我的同学，也来我们酒店找工作。” 戴琦微笑着点头说道：“我姓戴，戴帽子的戴，单名一个琦字，很高兴认识你。” 女生大方地伸出右手和戴琦轻轻一握：“我叫严水平，以后请多关照。” 支小霞十分热情地发出邀请：“小戴，吃了饭没有，要不要一起去吃饭？” “不了，刚吃完。” 戴琦指着越走越远的两个人，向支小霞解释道。 “既然这样我们就不勉强了，我快饿死了！” 支小霞冲严水平递了一个眼色，匆匆和他道别，走向小区外的餐馆。 戴琦骑上自行车，追上了还在小区里晃悠的两个人。 徐少雄转头问道：“小戴，刚才那个女的是不是你的同事？她旁边的美女是谁，长得真带劲？” 王礼抢先回答道：“这个我知道，她好像姓严，上午刚进了酒店的客房部，在总台接电话。” “哦，你怎么打听得这么清楚？” 连戴琦也十分惊讶王礼的信息收集能力。 “哪里，她住宿舍不要经过我这一关吗，我当然要问清楚。” 王礼今天倒很谦虚，徐少雄和戴琦恍然大悟。 “可惜我要走了，要不然她一定逃不脱我的手掌心。” 徐少雄刚说完，引得王礼与戴琦两个人哄然大笑。 “操，你们还真别不信，我像你们这个年纪的时候，也是小帅哥一枚。” 徐少雄有些不服气地抖着身上的肥肉，随即眼神黯淡下来，讪讪地说道：“不过现在不行了，自从结婚后胖了几十斤，身材都走了样。” 想起自己也有可能变成徐少雄一个吨位的身材，戴琦不禁打了一个哆嗦。 三个人一边漫无边际地聊着天，一边慢慢穿过小区，前面的马路对面就是酒店宿舍。 王礼对推着自行车的戴琦说道：“你不用回去了，就在我房间接着睡，反正晚上还要在一起吃饭。” “嗯，也好，我也不愿来回跑。” 戴琦把车停在楼下停车处，跟着他们上了4楼男宿舍。 王礼转身去了值班室，拿出他房间的钥匙交给戴琦，“你要是热，把空调打开！” “好嘞！” 戴琦接过钥匙，轻车熟路地开门走进王礼的房间。 整个下午，戴琦睡得很踏实，一觉醒来窗外已经黑下来，立秋以来，白天一下子缩短了很多，戴琦看了一眼手机，还不到六点半。 一股酸水从胃里涌上来，他感觉食道有一种强烈的灼热感，把酸水强压下去，不停地轻抚着不适的胃部。 这时，王礼鬼鬼祟祟地拧开门锁，探头进来看他睡醒了没有。 “你醒了，再不醒我都准备晚上随便下点面条吃去球！” 王礼看他已经醒了，非常高兴。 戴琦问道：“胖哥还在睡吗？” “没有，在值班室里坐着呢。” 戴琦轻轻拍着不舒服的胃说道：“好，我们走，不过事先声明啊，晚上我不能喝酒，还要上班哩！” 王礼满不在乎地说道：“你不喝去球，我和胖哥喝。” 戴琦随手拿起空调遥控器，关掉空调随王礼出了宿舍。 刚出门就看见支小霞和她的同学严水平站在值班室门口，和徐少雄说着什么。 戴琦走过去，问道：“你们吃过了没有？” 支小霞摇摇头说道：“还没有，刚准备去。” “一起，晚上小戴请客。” 徐少雄毫不客气地替戴琦发出邀请，好像晚上请客的人是他一样。 “是啊，赶得好不如赶得巧，一起！” 戴琦也不能表现出不愿意，接口道。 支小霞看了一眼严水平，冲戴琦点头应允。 “走！” 戴琦率先下了楼，他有些不放心还放在楼下的自行车。 还好，他的座驾安安稳稳地停在楼下，他放下心来，轻轻拍了拍自行车的车座。 猛然间，戴琦想起了涂乐俊，不知道他吃饭了没有。 他摸出手机，拨通了涂乐俊的电话，响了几声后，涂乐俊疲惫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琦哥！” 戴琦皱眉问道：“你白天又没有睡觉？去不去吃饭？” 涂乐俊拒绝道：“不用了，我想睡一会儿。” “好，你好好睡觉，晚一点来上班也没有事，有我呢，啊！” 戴琦对这个未来的小舅子一点办法也没有，只好稍加叮嘱挂断了电话。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朝小区对面走去，王礼和徐少雄走在前头，两个女生陪着戴琦走在他们身后。 支小霞轻声地问道：“小戴，胖哥真的辞职了？” “嗯，以后会不会想念他做的夜宵？” 戴琦轻叹一声，继续说道：“现在的职厨做的夜宵越来越难吃了。” “啊，水平，你刚来，没有机会吃胖哥做的夜宵了，等你上晚班的时候就可以尝尝现在的夜宵有多难吃了！” 支小霞开始给身边的严水平打预防针。 严水平笑着说道：“我对吃的不挑。” 戴琦偷偷看了她一眼，问道：“对了，你什么时候开始上班？” 严水平对他的问题显得有些意外，愣了一下才回答道：“我啊？明天！” 戴琦露出笑容说道：“好啊，以后你上晚班没有事可以打电话聊聊天。” “嗯嗯！” 严水平连连点头，戴琦不免对她的单纯产生了一些好感。 边走边聊，很快他们来到中午吃饭的馆子店，王礼回过头来叫戴琦进去点菜。 戴琦不知道女生们喜欢吃什么，找老板拿了份菜单，让她们仔细研究研究。 “哎，随便吃点算了。” 支小霞嘴上客气着，眼睛却盯着菜单不放，过了一会，她们点好菜，戴琦找来服务员，按照她们点的复述了一遍。 服务员在点菜本上记下菜名，退出了包厢。 等菜的间隙，严水平已经和他们聊得熟了，戴琦很佩服这个美女的适应能力，不管三教九流，她都能和对方聊得上，一点也没有通常美女们身上特有的矜持。 菜上来了，大家开始兴高采烈地吃喝起来，本来应该愁云惨淡的“惜别宴会”竟因为两个女生的参与多少有了些乐趣。 胖子徐少雄和王礼因为有美女严水平在场，整场酒喝下来，一句粗话也没说。 第86章 王礼的烧烤摊 徐少雄走了，不久后甚至把电话号码也改了，从此他和戴琦等一众好友失去了联系。 戴琦并不感觉意外，人生就是这样，不断有老朋友消失得无影无踪，又不断有新朋友填补老朋友留下的空缺。 要想和一个人成为朋友，首先得和他没有利益上的冲突，这点戴琦看得很透彻，所以他和财务部的每一个人都刻意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当然，涂乐俊除外，戴琦在心里已经认定了这个小舅子，对他格外关心照顾。 虽然涂乐俊还不到二十岁，处于懵懂的年纪，但也感受到了姐姐和戴琦关系不一般，所谓爱屋及乌，因而对戴琦也非常尊重。 最近，不知道从什么旅游学校来了一批即将毕业的学生，要在酒店实习半年，王礼忙活了几天才安排好宿舍，把他们的信息全部登记完。 这些学生中大部分是女生，经过人事部曹老师短暂的培训之后，分配到餐饮部当服务员。 新来的学生比老油条们勤快，还好管理，酒店方面对此十分满意。 但这些学生或许在学校里习惯了消费，总喜欢在下班后成群结队地去外面吃东西，尤其对烧烤情有独钟，往往晚上兜一个大圈绕到步行街去买烧烤吃。 学生们举着烧烤回宿舍的时候，被守在值班室的王礼看了个正着。 他因为长期喝酒变得不太机灵的脑子灵光乍现，何不在宿舍楼下摆一个烧烤摊，好赚点零花钱。 说干就干，王礼没有把他的想法告诉任何人，一声不响地去买来烧烤架和食材，并于第二天晚上开业了。 直到开业当晚，王礼才给戴琦打了个电话，希望他来给自己的生意捧捧场。 戴琦痛快地答应下来，本想约阿俊一起去尝尝鲜，但终究不放心王礼的手艺，决定一个人先去品尝一下，如果味道过得去再邀请阿俊。 戴琦骑着车赶到宿舍楼下的时候，正是中餐服务员下班回宿舍的高峰期，一路上都是三三两两的晚归的服务员。 王礼正撅着屁股拼命吹着烧烤炉里的木炭，不知道是不是木炭的质量不好，一股浓烟从烧烤炉上窜出来，飘荡在宿舍楼上空。 “靠，你这是烧烤还是放火？” 烧烤摊边围了不少人，像看马戏般盯着手忙脚乱的王礼。 “第一天开张，没什么经验，你们稍微等一下，马上就好！” 王礼讪笑着抬起满是烟尘的脑袋，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 “我来帮你！” 这时候，有一个女生大胆地站出来，帮王礼的烧烤炉扇风，木炭逐渐不再发出浓烟，露出红色的火光。 王礼暗暗松了一口气，对围观人群说道：“可以了，大家想吃点什么？” “来一个烤鸡腿！” “两个鸡翅！” “给我烤个茄子！” …… 人群骚动起来，看热闹的人们纷纷点着他们爱吃的烧烤。 “好、好，马上、马上！” 王礼从托盘里挑出食材，放在火红的炭火上烤，油滴在炭火上不断发出“嘶嘶啦啦”的声音，汗水不断顺着王礼的鬓角流下，划过他的脸庞留下乌黑的印记。 戴琦站在人群里，不禁皱起了眉头，他看着王礼乌黑的手背，花猫似的脸，瞬间没了吃烧烤的冲动。 倒是那个女服务员，自始至终都在给王礼打下手。 十几分钟后，第一批烧烤好了，拿到自己点的烧烤，付完钱，人群渐渐散去。 烧烤摊前只剩下为数不多的几个人。 这时，王礼才注意到一直站在一边的戴琦。 “啊，你什么时候来的？” 他兴奋地冲戴琦挤眉弄眼。 戴琦如实答道：“早来啦，一直看你在忙不好意思打搅你。” 王礼抱怨道：“丢，看我这么忙也不知道帮帮忙。” 戴琦咂咂嘴说道：“我丢不起那个人，你回去好好照照镜子，脸黑的跟包公似的，我可不想变成展护卫！” 王礼没有听懂戴琦的玩笑话，手里的活没有停，瞥了一眼还蹲在一边整理食材的女服务员，问道：“美女，你叫什么名字，我请你吃烤鸡腿！” “不用了，我叫梁丽。” 她不好意思地站起身，紧张得有些手足无措。 “要的，你比这个鸟毛好多了，都不愿帮一下忙，要不以后你就做我的助理，嘿嘿！” 王礼猥琐地笑着，手上的动作也渐渐熟练起来。 戴琦指着王礼黑漆漆的手说道：“你别吓了人家女孩子，我建议你明天戴副手套干活，要不别人看了你的手不敢吃你的烧烤。” “不吃去球，我还不愿意卖呢。” 王礼仍就死鸭子嘴硬。 戴琦看了一眼梁丽说：“靠，那你摆个烧烤摊做什么，搞慈善哪？” “嗯，是这样的，买副白纱手套，好像也用不了多少钱。” 梁丽看戴琦瞅她，以为戴琦在让她发表意见，忙小声地劝着王礼。 “好，我明天就买！” 王礼这么轻易败下阵来戴琦还是第一次遇见，他暗暗冲梁丽竖起了大拇指，那个姑娘害羞地低下了头。 “既然来了，你给我烤个鸡腿，鸡腿多少钱一个？” 戴琦还是打算今天捧捧场，就点了鸡腿。 “别人5块，你8块！” 王礼烤好了一个鸡翅，递给还等在一旁的小姑娘，没好气地回答道。 “靠，杀熟，那我不要了。” 戴琦知道王礼在和他开玩笑，作势欲走。 梁丽忙帮王礼解释道：“大哥，别走，他开玩笑的！” 戴琦哈哈大笑，又冲王礼伸出大拇指，王礼瞬间会意，高兴地从梁丽手里接过鸡腿，放在炭火上烤起来。 还别说，除了看上去脏了一些，他烤的鸡腿味道还真不错，外酥里嫩，戴琦决定明天邀请阿俊一起来品尝。 吃完鸡腿，王礼身边只剩下梁丽和戴琦两个人。 戴琦对王礼说道：“你只要把卫生搞搞好，生意一定会好的！” 王礼却没有搭理戴琦，而是把脸转向梁丽，笑嘻嘻地说道：“我们一起合伙搞，怎么样？你每天帮我出摊，咱们利润五五开！” “啊，这……” 梁丽没想到王礼会这么大方，一时语塞。 “人家不愿意，还是我来，记得五五开。” 戴琦在一旁肆意地和他开着玩笑。 “滚，我说的是认真的，你别打岔！” 王礼对着戴琦呲牙咧嘴，像一头护食的野兽。 “嗯，有时候我下班回来会很晚。” 梁丽似乎有一些心动了，但还没下定决心。 “没事，晚点就晚点，我可以一个人先把摊子摆出来！” 看梁丽心动，王礼立刻信誓旦旦地说道。 “那……好。” 梁丽终于同意了，低下头帮王礼收拾着凌乱的烧烤摊。 王礼得意地瞥了戴琦一眼，冲他伸出两个手指要烟抽。 戴琦摸了摸口袋，掏出烟盒发了一根烟给他，然后又掏出五块钱递给梁丽，对她说道：“你顺便做做收银还蛮好的！” 梁丽麻利地接过钱，笑着回答道：“我服务员还没做明白呢！” 第87章 迷失的服务员 梁丽在戴琦和王礼的说笑声中慢慢和他们熟络起来。 戴琦本打算打电话邀请阿俊来他们的烧烤摊上吃烧烤，却因为时间太晚了只好作罢。 天气凉了，人们都穿起了外套，除了偶尔下雨以外，王礼的烧烤摊子每天雷打不动地出现在宿舍楼下。 戴琦偶尔也去吃上一点东西，一来填填饥饿的肚皮，二来关照一下他们的生意。 令戴琦惊讶的是，短短几天时间，他们已经像老夫老妻一样有默契了。 这天，戴琦白天照例在出租屋里呼呼大睡，黑白颠倒已经成了他生活的常态。 快到中午的时候，王礼打来电话把戴琦吵醒，他无奈地接起了电话，没好气地问道：“喂，什么事？” 王礼淡淡地说道：“过来吃饭，今天助理休息。” 戴琦不禁皱起眉问道：“助理？哪个助理？” “梁丽啊，你别啰嗦，快点来。” 王礼不等他说话便挂断了电话。 “唉！” 戴琦长叹一声，十分不情愿地开始穿衣起床。 下了楼，戴琦去车棚骑上自行车，晃晃悠悠往宿舍赶。 “嗯，你不是叫我吃饭吗，怎么在这里坐着？” 戴琦一上楼，看见王礼像没事人一样端坐在值班室里，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王礼得意地指着他的房间说道：“你先坐下，既然叫你来，还愁没饭吃？助理在我房间做饭呢。” “真的？你们两个发展还真快，老实说，你们到哪一步了？” 戴琦心非常里好奇，忙开口打听。 “一切尽在掌握中，你懂得，嘿嘿。” 王礼发自内心地笑着，像是一个得了糖块的小孩。 “你小子以后好好对人家，看得出来，她是个单纯的姑娘。” 戴琦想起曾经听说过王礼的各种花边新闻，忍不住告诫他道。 “我知道，这些年在外面混，好不容易有个女人真心对待自己，我当然会好好爱她。” 王礼说得有些动容，戴琦这才发现他也是来真的，便放下心来。 在值班室里坐了一会，王礼拉着戴琦去了他的房间。 梁丽一个人在房间里忙碌，看得出来，王礼的房间被她细心打理过，干净而整洁。 床边的简易桌子上放着电炒锅，里面“咕嘟咕嘟”地响着，不知道里面煮着什么东西，只有浓烈的香味弥漫在整个房间里。 看见他们两个人进来，梁丽害羞地给他们让座。 “助理，菜快熟了？” 王礼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得意。 “好了，可以开吃了。” 梁丽揭开锅盖，一阵烟雾散去，锅里油汪汪的鸡肉香味直冲戴琦的鼻孔。 “肥佬今天也休息，我去叫他，还有你那小弟，我好久没看到他在宿舍。” 王礼说着就要出去，戴琦为了避嫌忙跟他一起出了房间，说道：“乐俊我去喊，只是不知道他在不在宿舍。” 来到419宿舍，戴琦伸手敲了敲门，里面没有人回应，扭动门锁，门也是锁着的。 里面多半没有人，这个小子又不在，戴琦摇着头回到王礼的房间。 王礼也没请到肥佬，他出门去逛街了。 三个人只好开吃，王礼拿出半瓶白酒，是梁丽从酒店拿回来的客人喝剩的五粮液。 戴琦感叹道：“有钱真他妈好，几百块钱一瓶的酒，说不要就不要了。” 梁丽拿了两个一次性杯子放在桌上，盛了一碗饭开始慢慢吃起来。 王礼给自己斟酒，倒了满满一大杯，酒瓶里没有剩下多少，一股脑儿全部倒进戴琦面前的杯子，却只有小半杯。 王礼端起面前的酒杯，就要匀一些酒给戴琦，戴琦赶紧抓过杯子，说什么也不肯加了。 “晚上要上班，不能多喝！” 他认真地对王礼说道，举起酒杯品了一口。 “味道怎么样？” 王礼笑嘻嘻地问道。 “嗯，还好，还好！” 哪怕白酒再贵，喝起来都是一股子辛辣味，戴琦强忍着吞下嘴里的酒，暗自庆幸没有让王礼加酒，他突然怀念起在无锡喝过的二锅头来。 锅里的鸡肉还兀自冒着热气，戴琦夹起一块放进嘴里嚼着，眼前瞬间一亮。 梁丽做的鸡肉质细腻，一点也不柴。 他连连点头，夸赞梁丽的手艺好。 王礼见梁丽受到夸奖，脸上不免又露出了得意之色。 梁丽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脸上升上两朵红霞。 王礼不停地劝着酒，他自己眼前的一次性杯子不一会儿就见了底，戴琦的杯子里的白酒却没怎么下去。 “哎呀，你这是怎么了，以往你不是这样喝酒的呀。” 见戴琦不怎么喝，王礼有些嗔怒，又拎过一瓶啤酒，在铁架子床的床帮上用力一撬，打开了瓶盖。 “今天喝酒不在状态，你自己多喝一点，我先吃饭了。” 戴琦打了一个酒嗝，觉得胃有些难受。 梁丽连忙放下手里的碗筷，给戴琦盛了一碗饭。 “哦、哦，谢谢！” 她把饭端给戴琦的时候，戴琦十分不好意思。 王礼确实找了个贤惠的姑娘，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手段把她骗到手的。 戴琦吃着碗里的饭，不知怎的想起了阿俊，相处几个月，他还从来没去过她的住处，不知道她会不会自己做饭吃。 “小戴，要不要再来瓶啤酒。” 看戴琦碗里的饭见了底，王礼也喝完酒瓶里最后一口酒，伸手去拿酒。 “我不喝，你也少喝点，晚上还要出摊呢！” 戴琦看着王礼嗜酒如命的样子，伸手去阻止他。 “哎，这才哪到哪，我还没喝高兴呢！” 王礼不高兴地扫开戴琦的手，拿过一瓶啤酒，用同样的方式打开瓶盖，一口气喝下小半瓶。 梁丽没有说什么，只安静地坐在一旁，默默用锅铲把锅里的鸡铲在一起，挑了块大鸡腿肉夹给王礼吃。 王礼看样子已经又喝得差不多了，白酒和啤酒的混合酒很容易醉人，他虽然好酒，酒量却不怎么大，说话也开始大舌头。 他喝多了话也多，拉着戴琦说话不肯放他走，碗里的菜早就凉透了。 “助理，你去帮我看一下值班室，我吃完了饭就去替你！” 王礼见梁丽没有走的意思，开口撵她。 “哦！” 梁丽有些失望地开门出去了。 戴琦皱着眉头问道：“怎么，到手了就想甩人家？” “哼，你一点都不懂得女孩子的心思，你对她们越好，她们会觉得你的好是廉价的，故意吊着她们，她们反而会对你欲罢不能。” 王礼又灌了一大口酒，拍了拍戴琦的手背说道。 “你那是歪理，有钱的公子哥儿泡妞才喜欢用这一套，并且面对的女孩子也多是些拜金女。你瞧瞧自己有什么，穷得只剩下内裤的人，有这么个女孩子喜欢你就烧高香去，还欲擒故纵，小心她有一天对你失去信心，跟别人跑了。” 戴琦一番肺腑之言并没有唤醒王礼，往后的日子里，戴琦经常碰到梁丽，可她脸上的笑容却越来越少。 第88章 涂乐俊的秘密 戴琦从王礼的房间出来，看到梁丽还傻傻地坐在值班室里，心里暗自叹息一声，和她打了声招呼下楼去了。 王礼究竟是认真的还是只是玩玩，可能他自己心里也没有底，作为朋友戴琦的劝解也只能点到为止。 他突然想起涂乐俊，这个小伙子最近不知道在干什么，整天不在宿舍里睡觉，怪不得一到晚上上班就没有精神。 这个事情还是当面对阿俊说更好一点，于是他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骑上自行车赶往酒店。 酒店这个时间，后勤部门正在午休，戴琦蹑手蹑脚地走过地下办公区的走廊，来到人事部的窗口。 阿俊没有休息，仍然在电脑前忙碌，她感受到外面的动静，停下手里的动作向窗口外看去。 “嗯，你今天怎么有空来？” 阿俊看到站在眼前的戴琦，脸上写满了惊讶。 “我有件事要告诉你，出来一下好吗？” 戴琦向窗口里张望，看见曹老师趴在办公桌上睡觉，忙邀阿俊出办公室再说。 阿俊疑惑地跟着戴琦走进食堂，里面关上了灯漆黑一片。 “快说，我手头上还有工作。” 阿俊到现在头脑还有些迷糊，可能是还想着工作上的事。 戴琦转过身，突然把阿俊搂进怀里，伸嘴亲了上去。 阿俊大惊失色，手上却没有把戴琦推开，浑身软绵绵地任戴琦上下其手。 良久，戴琦才慢慢放开阿俊，在黑暗中攥着阿俊的一只手不放。 阿俊过了很久才从刚才的激吻中清醒过来，伸出另一只手捶打他的肩膀。 戴琦一把握住她的手，把她搂进怀里。 阿俊娇嗔一声：“有人来了！” 戴琦笑着说道：“来就来呗，我和自己的媳妇亲热有什么不妥。” “傻子，被同事看见影响不好，你不是找我有事吗？” 阿俊努力挣脱出戴琦的控制，却和他站得很近，身上一股幽香飘进他的鼻腔。 戴琦强忍住邪念，稳住心神对阿俊说道：“乐俊这些天不知道在干什么，白天不在宿舍里睡觉，晚上上班一点精神都没有。” “是吗？这事我一点都不知道，他是不是有事瞒着我们？” 阿俊的表情立即变得严肃起来，担心地问道：“他一点也没有向你透露？” 戴琦摇摇头叹息着回答道：“告诉我了我还要找你吗？这个小家伙，嘴巴严得很。” “好，今天晚上我等他来上班，一定要好好问个明白。” 阿俊用手捋了一下耳边的长发。 “这样也好，晚上我早一点来酒店陪你！” 戴琦又吻了一下阿俊的脸颊，才放开她让她离去。 回到出租屋，害怕睡过头，戴琦定好手机闹钟，一头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戴琦真的是被闹钟惊醒的，他爬起来洗漱一番，下楼骑上自行车往酒店赶。 打完卡，戴琦直接走到阿俊的窗口外，阿俊还坐在那里，只不过电脑已经关了，电脑显示屏一片漆黑。 看见戴琦来了，阿俊从办公室里出来，问道：“你吃了晚饭吗？” 戴琦拍拍肚子说道：“没有，我刚起来？” 阿俊也摸了摸肚子道：“我们去吃碗三鲜面，就常吃的那一家，食堂的饭菜越来越难吃了！” 戴琦眼前一亮，说道：“好，我带你去！” 两个人每人吃了一碗热气腾腾的三鲜面，戴琦骑着自行车带着阿俊在街上溜达。 “俊，再买点肯德基带给乐俊？” 自行车右前方不到50米的地方有一个肯德基的店，戴琦当即提议道。 “好，少买一些，蛮贵的。” 阿俊等自行车停在肯德基门口，从后座上跳下来。 戴琦停好车拉着阿俊的手走进店里。 突然，戴琦指着一个男服务员对阿俊说道：“快看，乐俊。” 阿俊放眼望去，果然是涂乐俊，正穿着肯德基的工作服低头卖力地擦拭着桌面，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出现。 “走，不买了。” 阿俊悄悄对戴琦耳语道，不等他回答，拉着他走出了肯德基。 “乐俊很缺钱吗？” 戴琦推着自行车，和阿俊慢慢走在回酒店的路上。 “没有啊，他就是一个刚毕业的学生，现在还有一千多块钱一个月的工资，应该够他花的啊！” 阿俊满面愁容，不知道弟弟碰到了什么困难。 “还是等一下问问他本人，我们在这里猜也猜不出个所以然。” 戴琦催促阿俊坐上自行车，骑着车回到酒店。 涂乐俊在夜宵来了之后才匆匆来到办公室，挑了一碗面，狼吞虎咽地吃着。 当阿俊出现在他面前时，他心虚得低下头不敢看阿俊的眼睛。 “乐俊，你是不是碰到了什么难事，要打两份工？” 阿俊严肃的语气令涂乐俊有些茫然。 “没有啊，姐……” 涂乐俊刚一张嘴就被阿俊打断，她指着戴琦说道：“我们在肯德基碰到你了，你不要再狡辩了。” 涂乐俊看了一眼站在阿俊身边的戴琦，低着头不肯道出实情。 “好了，好了，我来跟乐俊谈谈，你先回避！” 戴琦把阿俊推出办公室，推心置腹地对涂乐俊说道：“好了，现在是两个男人之间的谈话，我想你是相信我的，你可以把事情的始末告诉我了？” “嗯！” 涂乐俊略一迟疑，还是一五一十告诉了戴琦事情的原委。 原来涂乐俊在学校里认识了一个女生，最近迷恋上最新款的诺基亚手机，十分想要一个，可是几千块钱对于一个还没有走出校门的学生来说是多么困难，于是她把手伸向涂乐俊。 可是涂乐俊也没有，为了博取女生一笑，涂乐俊不顾上晚班的疲劳，白天又跑去肯德基打工。 “你和她发展到什么地步了？” 戴琦又好气又好笑地问道。 “什么什么地步？” 涂乐俊被问得一头雾水，茫然地反问道。 戴琦笑着说道：“就是你们有约会吗？牵过手、亲过嘴没有？” “没有，她说我要是给她买了手机，她就答应我做她的男朋友。” “靠，傻弟弟，你太单纯了，这个女的肯定在学校里经常换男朋友，每一个男朋友都是她的长期饭票，你怎么会看上他的？” 涂乐俊一描述完，女孩的形象就在戴琦脑海里成形。 涂乐俊听到戴琦的说法，不敢出言反驳，看来他的说法是对的。 “我敢打包票，她收了你的手机就会把你一脚蹬开，别为了这样一个女生把自己的身体搞垮了，啊！” 戴琦苦口婆心的劝解似乎起了一定的效果，涂乐俊像是下定决心似的点头答应了他的苦劝。 戴琦很高兴，立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还在办公室外等候的阿俊。 阿俊走进办公室，对涂乐俊说道：“你要说到做到，千万不能骗我们哦！” 涂乐俊不好意思地点点头说道：“好的！” 随即，他抬起头问道：“怎么你们两个会一起去肯德基？” 戴琦尴尬地看了一眼阿俊，教训道：“小孩子别瞎打听！” 第89章 得陇望蜀 戴琦对王礼的担心并不是多余的，花心的男人他见多了，一个个都不会有好结果。 一连很多天他都没有再去光顾王礼的烧烤摊。 这天中午，接到阿俊的电话指示，戴琦跑到宿舍暗访，看涂乐俊有没有遵守承诺。在宿舍睡觉。 他把自行车停在楼下，快速地冲上楼，喘着粗气来到王礼的值班室，看到他一个人孤零零坐在里面。 戴琦和王礼打趣道：“王礼，怎么就你一个人，你的助理呢？” “别提了，我跟她走到头了！” 王礼皱着眉头，嘴边的香烟一翘一翘地冒着烟。 戴琦分析道：“你肯定又跟哪个女的勾搭上了，要不以助理的性格是不会和你决裂的。” 王礼睁着一双小眼睛狡辩道：“唉，哪有，我不过是跟那些女的没断联系，何必想得这么严重？” “不跟你说了，涂乐俊在不在宿舍睡觉？” 戴琦不想和他扯下去，马上转移了话题。 “应该在，我没有看见他出去！” “那你看见他回来了？” “也没有！” “跟你说话真是浪费口水，拿备用钥匙给我。” 戴琦气呼呼地拿着备用钥匙悄悄打开419的门。 在门口探头一看，涂乐俊安安静静地躺在铺子上睡觉，这才松了一口气，轻轻把门带上。 戴琦拿出手机给阿俊发了条短信：一切正常。 回到值班室，心情大好的戴琦搂着王礼的肩膀说道：“今天晚上我带个人来品尝你们的烧烤！” “唉，不干了，梁丽现在和我闹矛盾，我哪有心思出摊啊？” 王礼把戴琦的手打落，自言自语地说道：“分手去球，现在有一个女的邀请我去广西投资赚钱。” “去广西投资？王礼，不是我说你，现在广西的传销闹得正凶，你要好好考虑清楚。” 一说起广西，戴琦立刻想起在网络上看见的新闻。 “现在这个样子，我还是想去广西，如果真是传销，我打算把她接出来，她还答应了要嫁给我哩！” 戴琦见王礼铁了心要去广西，不好再说什么，随便和他聊了两句，回出租屋继续补觉。 傍晚，戴琦从睡梦中自动醒来，感觉肚子很饿，起床泡了桶方便面垫肚子，面刚泡好，王礼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他拿起手机按下接听键，问道：“喂，什么事？” 王礼的兴奋的声音在电话那头传来：“肥佬听说我要走，晚上请喝酒，叫我邀请你一起！” “胖哥这么大气，好，我等一下就到，还在老地方吗？” 戴琦当即放下吃方便面的塑料叉子。 “嗯，他先去点菜了，你快点来！” 王礼说完便匆匆地挂断了电话。 戴琦火急火燎地赶到饭馆时，第一道菜恰好端上桌，见他来了，肥佬高兴地站起身朝他挥手。 “小戴，你终于来了，我还准备打电话给你呢。” 王礼挪了挪凳子，给戴琦让出一个位置。 “我放下电话就赶过来了，这不还好没有错过。” 戴琦一屁股坐下来，一次性筷子已经摆好在碗上。 “王礼这个鸟人被女人灌了迷魂汤，说什么也要去广西，没有办法，今天请你们喝顿酒，算是给王礼送行，喝酒、喝酒。” 肥佬率先举起酒杯，一口气喝下一杯啤酒。 王礼和戴琦也举起酒杯，“咕咚咕咚”地喝下杯中酒，放下酒杯纷纷打着酒嗝。 捻起筷子，戴琦夹起一筷子小炒肉，刚要放进嘴里，肥佬却皱着眉头质疑道：“这小炒肉怎么咸了？” 戴琦把夹起的肉放进嘴里，嚼了几下果然不是一般的咸。 肥佬不满地说道：“这个厨师哪请的，怕还没出师，人都说十个厨师九个淡，这个看来是第十个！” 王礼不解地问道：“为什么说十个厨师九个淡？” 肥佬得意地摇着肥硕的脑袋解释道：“厨师要照顾大多数顾客的口味，千万不能把菜做得过咸，要不然饭馆容易被他搞黄。” “这道菜拿回去重做！” 王礼刚要举手向台后的老板娘示意，却被肥佬一把拉住。 肥佬又出言解释道：“不要，拿回厨房重做的菜大部分都会被厨师加点小料。” 王礼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迷糊地问道：“加什么小料？” “还有什么，嘴里的口水呗，别扯了，咸就咸点！” 戴琦在一旁听着，有些恶心地打断了王礼的问题。 “啊！这样子！” 王礼恍然大悟地端起酒杯，一口气喝掉整杯啤酒。 “切，你这个样子我真怕你跑到广西会被骗，你小子真是得陇望蜀，有一个那么体贴的女朋友还不知足，非得跑到广西去会小三。” 戴琦不客气地数落着他。 肥佬在一旁插话道：“阿丽知道你去广西干什么？” “不知道，我有一段时间没有和她说话了，我们俩彻底完了。” 王礼皱起眉头，给自己面前的杯子里添满酒。 “一个没有见过面的女网友，你都不了解她，听哥们儿的一句劝，千万不要到时候后悔！” 借着酒劲，戴琦试图最后努把力，劝住王礼。 “阿琦说得有道理，你不要去了，和阿丽有什么误会解释清楚就好了，阿丽这个姑娘真不错？” 肥佬在旁边和戴琦一唱一和地劝道。 “你们不要再劝我了，我票都买好了，还是祝我好运！” 王礼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不管他们怎么劝都不松口。 没有办法，戴琦酒也喝不下去了，沉着脸看王礼一杯又一杯地喝酒。 肥佬似乎也看出了戴琦心里的不满，不久后匆匆结束了饭局，拉着王礼回了宿舍，戴琦找了个借口独自回到酒店办公室。 他骑车路过酒店门口，想起来过两天就是中秋节了，到时候约阿俊出去玩一趟。 想到这里，他的心里又瞬间高兴起来，加快了蹬自行车的速度。 来到地下通道入口，戴琦下了自行车，推着车子往里走，走到保安值班的地方，准备打卡，恰巧看见梁丽下班，在等保安检查背包。 “梁丽，这么晚才下班？” 戴琦主动和她打招呼，梁丽害羞地笑着点点头，说了句：“今天晚上值班！” 戴琦本来打算问她知不知道王礼去广西的事，又怕戳中她的痛处，电光火石间，他已经打消了这个念头。 检查完背包，梁丽冲他挥挥手，转身离去。 戴琦心里一声叹息，有些心疼这个乖巧的女孩子。 第二天，还在睡梦中的戴琦手机响了，他拿过手机一看，是王礼的号码，便没有接听，任由手机铃声响了半天。 戴琦直到完全睡醒，才拿起枕边的手机，有三个未接来电，都是王礼打的。 也许是看戴琦没有接他的电话，过后给他发了一条短信：替我照顾好梁丽，我有可能还会回来的。 “操，这家伙还真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戴琦气愤地把手机扔在一边，爬起来奔向卫生间。 第90章 潮汐 都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据说农历八月十六，是一年中潮汐最大的日子。 戴琦为了陪阿俊去看大潮，特意调了一天休。 他们打了一辆的士来到海边。 由于是近海，海水带着浑黄的泥水翻涌，一朵朵浪花不知疲倦地拍打着满是淤泥的滩涂，迎面扑来一阵阵难闻的咸腥味。 戴琦并不喜欢这海边的气味，拉着阿俊在防护堤上走动，寻找最好的观潮位置。 然而，堤上已经聚集了很多人，他们早早占据了好位置。 戴琦无奈，只好牵着阿俊的手找了个次一点的位置。 月亮高悬在半空中，它的影子随着波浪一次次冲击着滩涂，破成无数的碎片，又在远处聚集，准备着下一轮的冲锋。 “还没有涨潮吗？” 戴琦听到堤坝上的人们等得不耐烦了，纷纷问着身边的人。 “怎么还没有涨潮？” 阿俊等得兴味索然，和别人一样发出了疑问。 “不知道哩，也许时间还早！” 戴琦挠挠头，他也不是在海边长大，自然对潮汐的时间不甚清楚。 阿俊抱紧肩膀抱怨道：“海风有点凉！” 戴琦一听，赶紧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阿俊的身上，手自然而然地搂上了她的肩膀。 “还冷吗？” 戴琦坏笑着在阿俊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旁边有人！” 阿俊提醒戴琦，却并未阻止他的动作。 “快看，潮水来啦！” 转眼间，堤上的人们兴奋起来，指着前方不远处的一小片潮水嚷道。 戴琦和阿俊伸长脖子往远处瞧，却并没有看见汹涌的潮水。 难道全年最大的潮汐不应该带来大浪吗？ 戴琦心里暗暗想着，对一年一度的大潮失去了期待。 随着一波又一波的小浪，海水慢慢涨起来，漫过了大片的滩涂，连渔民下的蟹笼都完全淹没了，潮水拍打着堤岸上的石头，发出“哗哗”的响声。 “还有没有点刺激的？” 戴琦摇着头，拉着阿俊转身就走。 阿俊兴许也厌烦了，任由戴琦拉着下了防护堤，现在他们急着回市区去。 还好，有辆的士带了一批看潮的人上来，刚好空着，戴琦上前打开后门，让阿俊先坐进去，随后也坐进去，关上车门，对司机说道：“师傅，麻烦你到金三角酒店。” 出租车在酒店门口慢慢停下来，戴琦和阿俊先后下了车，他看着眼前的美娇娘，不禁春心萌动，凑到她耳边说道：“俊，晚上去我那里？” “啊，为什么？” 阿俊把头转向他问了一句。 戴琦嬉笑着反问道：“去我那还能干什么？” 反应过来的阿俊俏脸微红，啐了一口骂道：“流氓！” 戴琦见她没有反对，兴奋地拉起她的手往出租屋走去。 阿俊挣扎着说道：“等等，我的自行车还在地下室。” “放那里，反正没有多少路！” 戴琦怕这是阿俊的缓兵之计，拉着她的手不肯松开。 “好，我不去骑了，你松开我啊。” 戴琦松开了阿俊的手，却一把搂住了她的肩头，贱贱地笑着说道：“你不要怪我，我怕你跑了！” 夜晚，清冷的月亮挂在天上，一直过了四更才在天边隐去。 窗外，秋虫儿抓紧最后的求偶机会，用尽全身的力气高唱，以希望吸引异性的注意。 戴琦抱着温润如玉的阿俊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一大早，戴琦偷偷爬起床，去买了一堆早餐回来。 阿俊还没有醒，她略显苍白的脸上洋溢着幸福。 戴琦偷偷又脱了外衣躺在床上，阿俊像蛇一样缠了上来。 戴琦没想到阿俊会搞偷袭，腾出手抚摸她光洁的背部。 阿俊露出笑容，越发地抱紧了戴琦。 戴琦忍不住，找到阿俊的嘴唇，用力吻了下去。 两个人一番折腾，肚子都不争气地“咕咕”叫起来。 戴琦对阿俊说道：“俊，起来，你肚子都在咕咕叫了。” 阿俊欢快地撒着娇道：“嗯，我想要你喂我！” 戴琦还是第一次见阿俊在他面前这个样子，伸手抚摸着她的脸颊说道：“好，哥哥喂你！” 两个人腻歪着吃过早餐，都爬起来刷牙。 阿俊今天休息，手机关机，当她把手机打开时，立刻有一大堆未接来电，是和她合租的曹老师打来的。 她赶紧回了一个电话，挂断电话，她歉意地对戴琦说道：“不好意思，今天中午不能陪你逛街了，曹老师要我帮忙做一下培训的ppt！” “呃，她自己不会做吗，怎么老是找你帮忙？” 戴琦失望地攥着她的手不放。 阿俊温柔地开导他道：“我忙的时候她也帮我，你乖乖的，我早点做完下午过来陪你！” 戴琦又高兴起来，在阿俊的脸上狠狠亲了一口说道：“一言为定！” 阿俊笑着出门了，戴琦把她送到楼下，在阿俊再三的催促下才回到出租屋。 被子已经被阿俊重新铺好，但枕头上还残留着她的香气，戴琦一把抱过枕头，仿佛还搂着美女在怀，美美地沉沉睡去。 再次醒来是被杨主管的电话吵醒的，她的爱人突然住院了，希望戴琦去帮他顶一下班。 戴琦脑海里飞快地旋转着，没办法，杨主管的请求他没有办法拒绝，只好穿上衣服出门直奔酒店。 路过人事部窗口的时候，他上前和阿俊打了个招呼。 阿俊还以为戴琦等不及了，来办公室找她，急忙向他道歉：“恐怕要晚一些了，我这里事情还很多。” “不是，你忙你的，我也被抓了壮丁！” 戴琦无可奈何地说道：“我也上班去了。” 阿俊比了个ok的手势，把心思重新放到了工作上。 戴琦回到审计办公室，里面不是一般的热闹，除了本就在这个办公室办公的庄老师和支小霞外，财务部大大小小的女同事围了五六个，本来就逼仄的办公室喧闹得如同菜市场一样。 “哎哟，这是怎么啦？” 戴琦满心好奇地走进去，支小霞忙上前八卦道：“杨主管的老婆宫外孕大出血，到市立医院做了手术，同事们正在讨论要不要去看她。” 宫外孕，她都多大年纪了还宫外孕？ 戴琦心里想着，表面上却不动声色地问道：“报表还没有做好吗？” “还差一点，杨主管是临时出去的。” 支小霞冲他摇了摇头。 “好，没事的，你先忙你的，剩下的报表我来做。” “啊，小戴来了，你老大的事知道了不，要不要去一起看看他老婆！” 魏老师的嗓音又细又尖，直冲进戴琦的脑门。 戴琦回答道：“去，当然要去，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去？” “看什么时候有空，大家一起去，就是不知道医院里方不方便？” 魏老师还有些拿不定主意。 “过两天再说。” 戴琦敷衍着，他还惦记着没有完成的报表。 “嗯！我也觉得过两天再去比较合适，毕竟人家刚动了手术，走，回去做事！” 魏老师点点头，带头走出办公室，刚才还热闹无比的办公室瞬间安静下来。 第91章 探病 魏老师她们离开审计办公室后，戴琦这才有机会在自己的工位上坐下来，拿起报表草稿，移步坐在电脑前面，把数据输进电子表格。 “小戴，这里还做了调整，有一道菜收银员少输了，少了240块钱。” 支小霞拿着一张中餐的账单，指给他看。 “什么菜，找收银员确认了没有？” 戴琦顺着账单看去，是5份木瓜炖雪蛤，48块钱一份，刚好240块。 “确认了，这张账单客人是付现金的，找不回来了，收银主管说挂收银员丁若雪的个人账，在她工资里扣。” 支小霞说完，把这张原始单放进挂账的单据里，还在上面贴了一张便笺做说明。 戴琦慢慢输完报表，核对了两遍，看左边消费项目和右边付款方式对上了，才拿了张a3的纸打印出报表。 出完收入报表，审计一天的工作内容差不多就结束了，戴琦看了一眼手机，还不到三点钟，他的肚子很饿，才想起来自己没有吃午饭。 离下午食堂开饭还有一个半小时，戴琦索性走出办公室，到走廊上抽根烟解乏。 “小戴，你好闲啊，还有时间在这里抽烟。” 仓管小任带着粤厨主管去仓库领干货，一眼便瞧见了在吞云吐雾的戴琦。 戴琦笑着回应道：“今天休息，却被抓了壮丁来上班，这叫闲？” 小任没停下脚步，笑着和他擦肩而过。 戴琦嘴角叼着烟，看着有点滑稽的粤厨主管，他一米五左右的身高，却戴着一顶超过五十公分的白色厨师帽子，活像电影里的白无常，就差给他安上一条长舌头了。 戴琦心里暗笑着，掐灭了烟头，想去人事部窗口看看阿俊在忙些什么。 谢总这时一摇三晃从财务办公室出来。 他看见了戴琦，远远地伸出手向戴琦招了招。戴琦忙紧走几步迎上前，等待着谢总的垂询。 谢总双手插着腰，叉开双腿问道：“听说杨勇的老婆住院了，什么毛病？” “我也不大清楚，杨主管没有跟我说。” 戴琦不好意思跟谢总说杨主管的老婆宫外孕，只好撒了个小小的谎，瞒过了不明就里的谢总。 “哦，你们去探望她的时候叫上我，算我一个！” 谢总松了松脖子上的领带，不等戴琦回答，大踏步走了。 “怪人！” 戴琦心里默默感叹，向人事部窗口走去。 阿俊似乎忙完了，坐在工位上喝水，眼前的电脑屏幕已经跳到屏保模式。 戴琦隔着玻璃问道：“阿俊，忙完了？” 阿俊被吓了一跳，把头转向窗外，看到是戴琦时才舒了口气，嗔怪地说道：“吓死我了，你走路没有一点声音。” “有吃的吗，中午没吃饭！” 戴琦毫不客气地向阿俊要吃的，阿俊打开办公桌的抽屉，划拉了半天才找出两颗糖，从玻璃窗口下塞了出来。 “就剩两颗糖了，给你吃！” 阿俊小声说道：“我们总监在里间发脾气，你快点走。” 戴琦怕连累阿俊，拿着糖远离了人事部的窗口。 回到审计办公室，戴琦闲得发慌，庄老师看他无聊，热心地说道：“有没有兴趣多学点东西？” 戴琦立刻坐直了身体，惊喜地反问道：“庄老师你教我吗？” 庄老师微笑着点点头说道：“我要好好考考你！” …… 戴琦接连顶了两个白班，杨主管才愁眉苦脸地回来上班，看样子他老婆生病花了不少钱。 可是他在众人面前又不能显得太难过，毕竟女人宫外孕，男人得负绝大部分的责任。 财务部的一帮女人又开始叽叽喳喳地讨论去探望病人的事，最后敲定当天下班叫杨主管带大家一起去。 于是，戴琦下班后，随着一帮女人去市立医院看望杨主管的老婆。 杨主管的老婆气色还好，热情地招呼大家坐着说话，但病房里并不宽敞，戴琦等几个男生只好退在病房门口，听着病房里又是一阵叽叽喳喳。 戴琦不免佩服，女人在什么环境里都能聊得开心，尤其当人们把她当做焦点的时候。 杨主管的老婆心大，和财务部一群女人聊得热火朝天，丝毫也不像刚从鬼门关走过一遭的病人。 听说这个宫外孕引起的大出血很凶险，致死率也相当高。 好不容易等她们聊累了，戴琦跟着她们出了医院，各自回家。 戴琦恢复了上晚班的生活，其间阿俊偶尔会来出租屋看他。 眼看天气一天比一天凉，路边行道树上已经有些许的枯叶飘落。 戏剧性的一幕在一个月后再次上演，刚做完手术一个多月的杨夫人再次因病住院，这次杨主管打死也不肯说她生病的原因，不过从财务部同事暧昧的眼神里，戴琦瞬间明白了。 作为杨主管得力的干将，戴琦是非得再去探望杨主管老婆的。 只不过他这次不能大张旗鼓地去，和支小霞讨论了一番，他们决定过两天偷偷去。 很快，两天时间过去了，戴琦和支小霞悄悄溜出办公室，打了个的士来到市立医院的门口，打电话问杨主管他们在哪个病房。 一番客气后，杨主管才把他们具体的病房号码告诉了他们。 戴琦拎着果篮，支小霞拎着一箱牛奶按图索骥找到了病房。 这次杨夫人脸色不像第一次那般红润，带着一些苍白，人也有点虚弱，喃喃对支小霞说道：“不好意思，害你们又破费了，没想到右边才挨了一刀，这次换了左边。” 坐在一旁的杨主管脸色大变，没来得及阻止她，看得出来，杨主管有些懊恼。 他手足无措地站起来，邀请戴琦出去抽烟。 两个人打了声招呼，躲在病区楼梯间里抽烟。 杨主管满怀心事地抽着烟说道：“小戴，麻烦你一件事。” “老大，有什么事尽管说。” 戴琦很奇怪杨主管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客气。 杨主管不好意思地嗫嚅道：“这个……这个，别把我老婆又是宫外孕的事告诉财务部的同事们，这样不好。” 戴琦拍着胸脯打包票道：“哦，你放心老大，我不会说的。 “你我是放心的，还有小支，等下你一定要提醒她，叫她不要瞎传！” 看着眼前有些憔悴的杨主管，戴琦郑重地点了点头。 回到病房，杨夫人和支小霞已经无话可说了，病房里只有她一个病人，这时候静悄悄的。 “小支，我们走，别影响嫂子休息。” 戴琦看准时机，向支小霞提议道。 “好的，嫂子你好好休息，我们走了。” 支小霞像是得到了特赦般，起身对杨夫人说道。 辞别杨主管和他的夫人，戴琦像完成了一项任务，在医院门口拦下一辆出租车，掉头朝酒店驶去。 “小支，别把嫂子再次住院的原因告诉大家，老大交代了。” 一上车，戴琦就把杨主管的嘱托告诉支小霞。 “放心，我没那么多嘴，”支小霞轻叹一声，小声骂道：“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第92章 王礼来电 深秋了，怕冷的人早早换上了冬装，在日复一日不断重复里，生活似乎少了些激情。 好在戴琦还有个阿俊，他们的地下恋情在酒店地下办公区已经人尽皆知，没有隐瞒的必要了。 又是一个清冷的早晨，戴琦推着自行车从地下办公室出来，准备回出租屋睡觉。 就在戴琦将要跨上自行车的时候，口袋里的手机猛地震动起来。 这个时候什么人会打电话过来，戴琦好奇地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是个陌生的手机号码。 “喂，哪位？” 戴琦按下接听键，把手机放到耳边。 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声音，“小戴，是我，王礼！” 戴琦问道：“啊，好久没有你小子的消息了，你现在在哪儿？” “我在广西贵港，和我女朋友在一起！” 戴琦听出了王礼的语气有异，马上压低声音说道：“你是不是旁边有人监视，是的话你咳嗽一声。” 王礼果然轻咳了一声，戴琦明白了，却假装不知情，故意高声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是不是想回来了？” “戴琦，我想邀请你来贵港一起加入我们的事业，这个事业能使我们变成百万富翁，甚至千万富翁。” 王礼在电话那头滔滔不绝的讲道，戴琦不禁对传销组织的洗脑能力佩服地五体投地，要知道王礼平时最害怕记东西，能把一整套传销话术背下来，真是有了莫大的进步。 “嗯，我要是不想去呢？实在是太远了！” 戴琦干脆把自行车停在酒店侧面的凉亭外，拿着手机进了凉亭。 电话那头短暂的沉默了，似乎有人在紧急商量对策，终于，王礼的声音再次在电话那头响起，“你要是实在不方便来，可以寄钱加入我们的事业，只要3900一份，你就成了我们的合作伙伴。” 戴琦彻底失去了耐心，对着电话一阵脏话输出，然后直接挂断了电话。 他摇着头推起自行车，接听这个电话浪费了他不少时间。 回到出租屋，戴琦洗了把脸，脱掉衣服钻进被窝，不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睡得正香时，手机再一次响起，瞬间把他从睡梦中惊醒，拿起手机一看，还是那个陌生号码，他按了拒听键，把手机扔在枕边。 可是刚挂断不久，手机又不依不饶地响起来，戴琦生气地按下接听键，刚骂了声：“你有病啊……” 对方刻意压低的声音打断了他的粗口：“小戴，你听我说，今天晚些时候我会再打电话给你，还是劝你加入我们，你到时候就说必须我亲自回海州请才来，切记切记！” 说完，王礼便挂断了电话，戴琦这才明白，王礼是想找个借口回海州。 有了心事的戴琦再也睡不着，在床上辗转，一直折腾到中午，手机再一次响了。 戴琦稳稳心神，拿起手机按下接听键，故意对着电话问道：“喂，你好，哪位？” “小戴，还是我，我早上没有说完，你的电话就断了！” 这次，王礼的声音显得有些空旷，明显开了免提。 “啊，那个时候我手机没电了，你接着说。” 戴琦假装不知道，催促王礼接着说。 王礼又把上午的话重说了一遍，戴琦听后假装很纠结。 “我不是不想加入你们，只是海州离贵港那么远，我从来没去过，要不你回来接我，我一准跟你去！” 戴琦故意把要王礼回来接他着重强调了一遍， “好，我考虑考虑！” 王礼似乎很是纠结。 戴琦故意大声说道：“别考虑了，你一定要回来，如果真的有钱赚，老陈和肥佬肯定也会去的！” 他在电话里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骚动，对方像是很兴奋。 “好，你们做好准备，我过两天就回去接你们！” 王礼那头把电话挂断，戴琦吁了一口气。他看了一眼时间，把手机扔在枕头边，继续睡觉。 一觉醒来，外面天色渐晚，戴琦愣愣地看着窗外，好一会儿才回过神，穿上衣服准备出去吃饭。 这时候，短信提示音响起，戴琦看了一眼，发现是阿俊发来的，只有短短几个字：来酒店接我，去吃饭。 戴琦立刻清醒，阿俊还从来没有这么主动地约过他。 锁上门，戴琦骑上自行车向酒店赶去，在酒店的凉亭里接到了坐立不安的阿俊。 “怎么了？” 戴琦看出了阿俊的焦虑，忙问道。 阿俊解释道：“啊，没什么，只是等着急了！” 她从凉亭里出来，挎上戴琦的胳膊，说：“你怎么只穿这么一点衣服，不冷吗？” 戴琦出来的匆忙，忘了穿薄袄，虽然真的有些冷，但他怎么可能在女友面前表露出来，赶紧挺直了腰背，摇头对阿俊说道：“我不冷，你想吃什么？” “三鲜面，好久没有吃了！” 阿俊当即把她的想法说了出来。 “走，上车！” 戴琦调转自行车车头，直到阿俊上了车后座，才一蹬脚蹬子向前驶去。 远远地，面馆的招牌闪着亮光，戴琦紧蹬几下，自行车在面馆前停下。 阿俊下了车，不等锁车的戴琦，率先走进面馆。 “老板，煮两碗三鲜面。” 她在一张小桌前坐下来。 厨房里传来老板娘的声音：“好，要米面还是麦面？” “一碗米面一碗麦面，不要加辣椒！” 戴琦走进面馆，对老板娘说。 “好，你们先坐一会儿。” 老板娘答应一声，在厨房里忙碌起来。 戴琦走到阿俊身边坐下，伸手握住她的柔荑，轻轻地摩挲。 阿俊见面馆里没有别人，便任由他抓着手轻薄。 戴琦抚摸着阿俊的手说道：“王礼今天打电话给我了，他像是被人控制加入了传销组织。” “哦，他没想办法逃出来吗？” 阿俊脸上露出一丝担忧。 戴琦得意地笑着说道：“有，我在电话里帮了他。” 正要继续说，戴琦口袋里的手机恰好响了。 戴琦无可奈何地掏出手机一看，还是那个广西的号码。 “嘘！” 戴琦伸出右手食指，向阿俊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随后按下了接听键。 “喂，戴琦，你和他们商量好了吗？” 王礼充满焦虑的声音传来。 “你放心好了，我和他们都商量好了，他们对投资都很感兴趣，你快回来接我们。” 戴琦快速转动着眼珠，向阿俊投去一个微笑。 王礼兴奋地说道：“好，我明天上午的火车，后天就到，你们做好准备！” “好，再见！” 戴琦挂断电话，刚想向阿俊夸耀自己的随机应变，却被阿俊一把掐住了小臂上的一团肉。 “哎哟，老婆，你这是干嘛？” 戴琦吃痛，忙向阿俊求饶。 “你看看你自己，说谎张嘴就来，快说，你是不是也经常撒谎骗我？” 戴琦把刚刚想自夸的话全部抛到了脑后，眼前这个姑奶奶是个不好对付的主儿。 老板娘端着面出来，看见他们打闹的样子，暧昧地笑了。 第93章 王礼回归 接到王礼电话的第三天，王礼风尘仆仆从广西回到了海州。 还好事前他是以请长假的方式离岗的，他的专属宿舍并没有被酒店收回去。 王礼刚安顿好，就给戴琦打了个电话。 “王礼，你回来啦，还出去不，你和锤子！” 戴琦一接起电话，把王礼骂了一顿。 “有可能，我还想回去把女朋友救出来！” 王礼言语闪烁，看样子真是无可救药了。 “屁，你的积蓄全部被骗光了，要不然你的所谓女朋友肯定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你！” 戴琦一点也没有给王礼留面子，直接戳中了他的痛处。 “好了，不要再叽叽歪歪，你快来，我在宿舍。” 王礼不想再和他斗嘴，邀请他到宿舍一聚。 “好，我等一会儿过来！” 戴琦挂断电话，极不情愿地从床上爬起来。 半个小时后，他的自行车停在宿舍楼下，他一口气爬上4楼，在值班室里找到正在和另一个宿舍管理员闲聊的王礼。 不知道他这一个多月经历了什么，他变得又黑又瘦，尤其是那一头乱发，又脏又长，显得整个人都颓废了。 “小戴，没想到我们还有机会见面！” 王礼说着眼睛竟然红了，把戴琦准备调笑他的话全部堵了回去。 戴琦叹息一声，问道：“见到了胖哥他们吗？” 王礼摇头苦笑道：“还没有，他们都去上班了。” “走，买点菜去，今天给你接风！” 戴琦向王礼一招手，转头就要下楼。 王礼在戴琦背后嚷道：“我没有钱，买菜的钱你出啊！” 戴琦没好气地回头对他说道：“知道，你这个锤子，也只有女人可以骗到你的钱！” 王礼紧走两步，和戴琦并肩下楼，他谄媚地伸手向戴琦讨烟抽。 “不会，去了一趟广西，你真的被人榨干了？” 戴琦掏出裤兜里的烟盒，打开看了一眼，还剩下小半包，索性全部给了王礼。 王礼马上喜笑颜开地说道：“还是你够兄弟，谢谢了！” 他急不可耐地掏出一根烟，放在鼻子下面狠命地嗅着，舍不得点上。 戴琦毫不客气地揶揄道：“瞧你那点出息，还去广西不去？” “去，我真的还想去！” 王礼果断地回答道，神色异常的坚定。 “你有钱吗？” 戴琦简单的几个字再次触碰到王礼的痛处，他一下子蔫了。 戴琦不管他是不是愿意听，继续教育道：“还是把梁助理追回来，人家那么好的一个女孩，配你不绰绰有余？” 王礼眼前一亮，眨眼间又黯淡下去，蔫蔫地回答道：“我那样对她，她不会原谅我的。” 戴琦摇头叹息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你还是再试一试，梁丽这个姑娘很单纯，只要你诚恳一些，我相信她会原谅你的。” 王礼立刻信誓旦旦地发誓道：“真的，助理如果原谅了我，我发誓以后一定会对她好的。” 戴琦撇撇嘴说道：“哼，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尤其是你那张嘴，说出来的话连我都不信。” 王礼讪笑着用拳头捶了一下戴琦的肩膀，算是对他的回应。 两个人打打闹闹穿过小区，走到菜市场，眼睛往摊子上瞄。 “买些苦瓜酿肉吃！” 王礼指着一个菜摊子上的苦瓜说道。 戴琦不解地看着他问道：“苦瓜酿肉，怎么个吃法？” “把肉剁成肉泥，再把苦瓜切成小段，掏空里面的瓤，把肉塞进苦瓜段里，放在锅里煎熟，味道好得很，我在广西，只有来新人的时候才有机会吃，今天我做给你们吃！” 王礼说得唾沫横飞，像是去了趟广西发现了绝世美味般。 “好，看你说了半天，我们晚上就做苦瓜酿肉吃，再买些小白虾白灼，行，就这样！” 他们买完菜，拎着一大兜子往宿舍赶。 回到宿舍，王礼去房间叫醒还在睡觉的老陈，他最近一个星期也在上晚班。 戴琦想起涂乐俊，这个小舅子自从被他看穿了打两份工后，有些刻意地躲避着他，为了缓和关系，戴琦做出了不少努力，但功效不大。 他拿来419宿舍的备用钥匙，打开门，涂乐俊又不在里面。 “唉，孺子不可教也！” 戴琦叹了口气，重新锁好门，把钥匙还给值班室。 王礼在宿舍里忙着切苦瓜，剁肉馅，戴琦帮他把苦瓜段里的白瓤和子掏出看扔掉。 电磁锅里正在烧热水准备煮虾。 老陈眯缝着眼坐在床沿上发呆，他显然不像戴琦一样早就习惯了日夜颠倒的生活。 “老陈，来根烟抽！” 王礼不客气地向老陈伸手讨烟抽，老陈从上衣口袋里掏出烟盒，往桌上一扔，大气地说道：“要抽自己拿！” 王礼连忙拿过烟盒，每人发了一根，嘴里还不忘夸老陈做事敞亮。 老陈点燃香烟，眯眼笑着说道：“我怎么那么不信啊！” 抽完一根烟，老陈主动下去拎了一箱啤酒上楼。 房间里充满了烟草味和油烟味，戴琦这才发现，又忘记了开窗户。 他嗔怪着把窗户拉开，门打开，房间里的空气刹那间流动起来，难闻的烟味也随着流动的空气飘了出去。 戴琦长舒了一口气，再次回到房间里看王礼做菜。 经过长时间的油煎，苦瓜酿肉变成了好看的金黄色，看起来味道不会差。 “王礼，这次广西之行看来还是有不少收获嘛，连苦瓜酿肉都学会了！” 老陈捻起一只小白虾，扔进嘴里细细咀嚼，点头夸小白虾鲜甜，还不忘挖苦王礼两句。 王礼似乎并没有听出老陈话里的深意，骄傲地说道：“要说学做菜，我肯定不输给大部分的厨师，老陈，把门关上，准备开饭。” 老陈站起来关上房门，戴琦摆好了碗筷，电饭锅里焖煮的米饭飘出一阵阵饭香。 王礼看着戴琦说道：“喝点酒？我们好久没有在一起喝酒了。” “好，就一瓶，晚上还要上班呢。” 戴琦勉为其难地放下饭勺，接过老陈递过来的酒，三个人碰了一下酒瓶，纷纷扬起脖子喝了一大口。 “呃~” 戴琦打了一个大大的酒嗝，伸筷子去夹菜。 王礼做的苦瓜酿肉果然一点苦味都没有，味道清新。 “嗯，不错。” 他不禁对王礼伸出大拇指。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他们的话题又回到王礼广西一月游上。 “那个女孩子是真想跟我结婚，我们还去照了相。” 王礼一说起把他骗去广西的女孩子，还有一些不舍。 “锤子，她要是真对你好，会把你骗去搞传销，醒醒你！” 老陈毫不客气地揭开了王礼内心的伤疤。 “是啊，人家梁丽对你那么好，你反倒视而不见，非得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这下好啦，人财两空了！” 戴琦接过老陈的话头，开始猛烈的抨击着他。 王礼勾着头求饶道：“你们不要再说了，我现在很痛苦，不知道梁丽会不会原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