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夫君心上人让位后》 第1章 他在骗,她在痴念 清晨,望春堂内,两个仆妇一面打扫庭院,一面低声交谈。 一仆妇悄悄指着堂屋,碎碎念道:“听水房的张婆子说,昨夜屋子里又要了三次热水。” 另一仆妇附和道:“倒是没成想,这洛娘子竟是被大公子宠了这么久。” “呵!不过就是仗着姿色罢了,最近大公子可是又纳了好几个贵女,明日又要正式迎娶公主过门,哎!这往后的事呀,难说。” 堂屋内,珠帘深垂,鎏金瑞脑兽里袅袅的弥散着沁人的沉水香,织锦花纹的玫色轻纱床幔极地而落,却掩不住帐内的旖旎春色。 “什么时辰了?”帐内传来女子慵懒娇软的声音。 婢女蓝田缓步入内,轻声回道:“夫人,已是辰时。” “公子何时出去的?” 蓝田回道:“天还未亮大公子便出去了,说是今日朝中有要事。” 听闻他天不亮就走了,洛芙心里莫名的有些失落,她下意识的摸向他睡的枕,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他的味道。便是这纱帐内,也依旧弥漫着昨夜二人欢好的暧昧气息。 回想起他昨夜床笫之间的癫狂,洛芙的脸颊忍不住又微微发烫起来。 “奴婢服侍夫人起身。” 洛芙连忙掩住中衣,遮盖住身上昨夜被他落下的颗颗玫色,回道:“不必,只备水来。” 蓝田领命而去,待她带着小丫头们端着沐浴之物再进来时,洛芙已坐在了菱花镜前。 一头青丝如练,遮掩着那不堪一握的盈盈腰身。 见婢女进来,女子转过头,那是一张绝美的面,螓首蛾眉,顾盼生辉,因昨夜雨露滋润,那芙蓉美面愈加妩媚动人。 蓝田正服侍着洛芙洗漱,只听院中传来一阵嘈杂。 “这棵凤凰木是洛夫人最喜欢的,你们为何要将它挖走?” “公主昨日亲自来府中查看所建的新婚殿宇,路过这里恰巧看到了这花树,呵呵,该着这树有福气,有幸入了公主的眼。公主与大公子提了一嘴,大公子便命奴才们将这树移植到公主的殿前,供公主赏玩。这可是大公子的命令,你这蹄子还不让开。” “你们,你们还讲不讲道理?” “呵!你这蹄子难道吃了豹子胆了吗?莫说是这么一棵花树,便是公主看中了这院子,你们也得痛快的腾地方,不过是个侧室,还真拿自己当正经主子了吗?” 洛芙闻声,目光落在窗前那正被人摇曳的花树上,她心中酸楚,却没有去拦,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司马超当年亲手为她栽的花树被人连根移走。 她不过是大公子司马超的妾室,而霜池公主才是他即将迎娶的妻。 他虽贪恋她,但论情分,她又怎能与能助他实现野心抱负的霜池公主相比。但凡公主所要,哪怕是天上的月亮,司马超为讨好霜池,亦是会倾尽全力。 那么,受委屈的,就只有她了。 蓝田瞥着洛芙的脸色,忿忿不平道:“若不是当初出了那档子事,大公子的正妻之位本该是您的,您当初为了大公子的前程这才甘愿为他侧室,他们现下竟如此待您,真真儿的让人气不过。” 气不过又能如何?还不是得忍着。 “夫人,李嬷嬷来给您送药了。”洛芙正在失神,立在门口的丫鬟玉暖怯怯的唤道。 说着,司马超母亲身边的嬷嬷迈步走了进来。 这嬷嬷年近五十,常年是一张惨白的老脸,她见了洛芙,直接将一大碗药汁子捧到她跟前,冷冰冰道:“夫人请用。” 洛芙微微瞥了一眼那散着腥味儿的漆黑药汁,胃里便是一阵翻江倒海。她无奈的端起药碗,强忍着恶心将那碗苦药饮尽。 那嬷嬷一眨不眨的盯着她喝完了药,这才冷着脸子离开。 待人一走,洛芙便是忍不住将喝进去的药汁“哇”的一声全吐了出来。 这么些年,司马超贪恋她的身子,他夜夜留宿,她便要日日饮这避子汤。 多年下来,她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只要见到黑色的药汁,她便忍不住要吐。 洛芙胃里难受得厉害,小腹亦是被那药勾得痛楚难当,他伏在地上吐得天昏地暗,好容易被婢女扶着起身,却是两眼一黑,直直的晕了过去。 待洛芙醒来,几个小丫头皆面带喜色的围着她,蓝田见她醒了,雀跃道:“夫人,大喜啊!您怀有身孕了。” 洛芙闻言,不由得一惊:“休得胡言。” 蓝田连忙道:“奴婢哪敢胡言,方才您晕倒后,奴婢命人请了大夫,大夫为您号了脉,千真万确的说您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 洛芙难以置信的捂住小腹,脑子里却是乱作一团。 这么些年,她日日饮那避子汤,身子早伤透了根基,没成想居然还能怀孕。 “夫人,您不是一直盼着能与大公子有个孩子吗?现下终于得偿所愿,真真儿是老天有眼。” 哪个已婚女子不盼着能做母亲呢,为了这事,她没少求过司马超, 可是任她如何哭求,他却是从未心软过。 他的正妻还未过门,她又哪里有资格为他生孩子。 司马超可以在小事上包容她的小性子,但事关政事,他一向是狠得下心肠的人。 洛芙吸了吸鼻子,瓮声问道:“大公子呢?” 蓝田瞥着洛芙的神色,知晓她心中的顾虑,她劝着道:“奴婢已经命小厮去寻大公子了,大公子一会儿就能归来。您只管放心,以前大公子虽不同意您生孩子,但现下既然您怀上了,大公子定然不会再铁石心肠。毕竟,这可是大公子的第一个孩子。” 如今的大周,名为曹室,实则是司马氏掌权。 当今天下群雄并起。谋大周江山,逐鹿诸侯,一统天下,乃是司马氏父子之愿。现下正是曹氏和司马氏角逐的关键时期,曹室离不得司马家守住江山,司马氏亦是还未有与皇室决裂的实力。那么,司马氏与皇室联姻,无疑是最好的结盟。 司马超会在这个时候为了她腹中孩儿得罪即将过门的霜池公主,开罪皇室吗? 他野心勃勃,心中只有权势和天下。 洛芙心里七上八下,她慌得很,双手下意识的紧紧抚着小腹。 这是她与司马超唯一的孩子,洛芙心中明白,她饮了这么些年大寒的避子药,身子早伤透了,这次意外有孕,不过是老天的眷顾,若是错过了这孩子,她恐怕今后再难有孕。 洛芙心心念念的盼着司马超能顾念她这些年为他忍辱负重的情分上,看在孩子的份儿上,他能够对她心软一次。 洛芙心中微微燃起了希望的火苗,她眼巴巴的盯着房门,盼着司马超快快归来。 可是,任是洛芙左等右等也没盼来司马超,却是等来了一碗落子汤。 当那些人不顾她的拼命挣扎,将那苦涩的药汁灌进她口中时,洛芙还在尤不甘心的千呼万唤着司马超,她不信他真的如此绝情,她多希望他赶过来救救他们的孩儿。 可是,她终究还是没有等来他。 “哼!不过是大公子的一个侧室,公子图着新鲜才眷顾于你,又怎会允你生育子嗣,也不看自己配不配。” 洛芙默默的听着那些奴才肆意的侮辱,她小腹内传来撕心裂肺的绞痛,当那温热的血肉从她身体里流出,洛芙的心彻底死了。 她缓缓的闭上了眼,只觉得身子越来越轻,在意识已经迷乱时,她才终于听到了那熟悉的声音。 司马超坚实的手臂紧紧的抱着她,他凑在她耳畔道:“阿芙,你莫伤心,咱们今后会有很多孩子的。” 他们的孩子就这么没了,他却说得如此轻巧! 他总是与她承诺未来,他说待她推翻曹室便立她为正室,他也答应过今后会允她生孩子。 他曾对她承诺过许多。 洛芙总是会信他。 可直到现下他亲手杀了她腹中的骨肉,洛芙才醒悟过来:一个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不顾念的男人,又能对她有何真心。 不过是他在骗,她在痴念罢了。 “阿芙,你醒醒。” 他拼命的摇着她,但洛芙却没有对他睁眼,隐忍了这么些年,她始终对他抱着一丝希望。 现下,她终于是看清了他。 洛芙心如死灰,隐约中,她仿佛听到了他的哭喊声,可不过瞬间,她便是跌入了无尽的黑暗。 洛芙到底没有熬到他曾经承诺的那日,她与她的孩儿,凄凄惨惨的死在了司马超风光迎娶公主的前一日。 第2章 回到大婚当晚 “夫人,该醒醒了。” 洛芙闻声睁开眼,入目的是蓝田那喜滋滋的小圆脸儿。 还未待洛芙反应过来,蓝田眉眼弯弯的又道:“吉时就要到了,大公子一会儿就过来,夫人且得先准备着了。” 说着,蓝田便麻利的将一方红艳艳的喜帕盖在了她头上。 洛芙刚从黑暗中醒来,骤然又陷入黑洞洞,她下意识的将帕子扯下来,惊奇的环顾着四周。 大红的灯笼、喜字、喜被、喜果、连丫头们亦是扎着红头绳儿,处处皆是一派喜气洋洋。 洛芙惊住了。 这是怎么回事? 洛芙记得自己被灌下落子汤后,她身下便是一片的鲜红,那是她和她腹中孩子的血交织在一起的颜色。 洛芙心下惊骇,她下意识的眯起双眸,惊道:“怎么回事?怎么都是红色?” 蓝田笑着道:“夫人您方才说累,非要扯下了喜帕小憩,您是不是睡糊涂了?今日是您和大公子的好日子,您虽是侧室,但大公子早有言,一切皆按照娶正妻的礼仪来。所以呀,您看看,就连这屋子里的一应摆设布置可不是一点儿也没含糊。” 什么?她怎么又回到了与司马超的大婚之日? 洛芙惊魂未定的环顾四周,果见居然真的是五年前她与司马超刚成婚的望春堂。 洛芙彻底懵了。 彼时,外面传来仆妇的唤声:“大公子到。” 蓝田连忙复又将喜帕盖在了洛芙头上,又细细的帮她整理下喜服。 司马超亦是穿着大红的喜服,他身材高大,眉目硬挺,是个极其伟岸的英俊男子。 司马超面带喜色,他迈着轻快的步子进屋后,直奔洛芙而来。 婢女连忙奉上称杆。 司马超急不可耐的挑开喜帕,正对上洛芙向他投来的目光。 司马超看着她,眉眼弯弯的温和道:“刚被挑了喜帕便敢这般直视新郎的,也就只有你有这胆量了。” 那是一张英姿勃发的面,眉目硬挺,器宇轩昂。正是年轻时的司马超。 她果然回到了从前。 既然重新来过,她自然不会再走前世的老路。这一次,无论如何,她不会再为人做妾,伏小做低,身不由己。 司马超瞥着洛芙冰冷的脸,他挥手退下屋内的仆妇,带着一丝讨好的意味,笑着问道:“怎么样?对今日这婚礼,你可还满意?” 洛芙的姑母是司马超的婶母。姑侄情深,洛芙常被姑母接来司马府玩耍,所以她与司马超也算是自幼相识。身为司马家正房嫡长子的司马超看中了洛芙,还未待弱冠便与父亲司马正德提出要求娶她。 洛家当年亦是名满天下的簪缨世族,门第亦是不逊于司马氏,司马正德见儿子钟情,便定下了这门婚事。 不曾想后来,洛家一朝获罪,满门问斩流放,洛芙因是司马超未婚妻之故才免遭惩罚,她不想因着自己罪臣之女的身份辱没了司马超的名声,便自请做了司马超的妾室。 上辈子,当知晓他纳她做侧室的礼仪与娶正妻无异时,她无疑是感激涕零。 殊不知,这为人妾室是一条艰辛路,尤其是做司马超的妾室。 见洛芙一直木着脸,司马超伸手想去牵她的手,却被洛芙躲开。 司马超剑眉微蹙,看向她疑惑的问道:“怎么了?可是还有哪里让你不称心?” 洛芙平复下翻滚的思绪,回道:“挺好的,我没有什么不称心,只是感觉身上不太舒服。” 新婚之夜,这样的话无疑让人大为扫兴。 此话一出,洛芙明显感觉到了司马超的不悦。他一向贪恋她的身子,洛芙清晰的记得上辈子他们新婚,他竟是折腾了整整一夜,弄得她第二日都没能下床。 司马超闻言,他收敛起笑意,问道:“哪里不舒服?好好的,怎会突然不舒服了?” 洛芙回道:“没什么大碍,只是老毛病,一开春总要犯几回。” 她从床上抱起被衾,对着司马超道:“我这几日得自己睡,不能服侍你了,还请见谅。” 说着,她也不顾闷在原地的司马超,便自顾抱着被衾去了外间。 洛芙刚在外间的暖榻上将被衾铺好,司马超便跟了过来,他不由分说的钳住了洛芙的手,蹙眉质问道:“你到底怎么回事?为何在新婚夜与我闹别扭?” 洛芙知晓这般会激怒司马超,但又有什么办法呢。他注定不会为了她舍弃所要追逐的权力,那么她跟着他,便只能如上辈子那般,最后落得个下场凄惨。 倒不如及时止损,他去追逐他想要的权势,她想法子离开他,过自己安稳的日子。 洛芙解释道:“我不是在与你闹别扭,我真的是身上难受得厉害。” 司马超哪里是那么好骗的,他盯着她冷声道:“那要不要我命人去请大夫来?” 新婚夜请大夫来,传出去她还要不要脸面了。 洛芙垂下眼眸,心虚的回道“那倒是不用,我休息两日就好了。” 说着,她便逃也似的撇开他自顾上了榻。 司马超脸色铁青的立在地上,洛芙虽然跟他隔着好一段距离,但她却能清晰的听到他“呼哧呼哧”的喘息声。 上辈子与他过了多年,洛芙明白他这个样子已是气急。 司马超骄傲又自负,可不是好脾气的人,自来都是别人顺着他来,现下他被自己这般折损面子,洛芙心里七上八下,担心他做出过激的举动来。 事实证明,她的担心并不多余。 司马超立在那里生了一会闷气,便扬手像拎小鸡那般将她从榻上拎了起来,也不顾她的惊叫挣扎,他将她牢牢的夹在腋下,大步走到内间,然后便是不轻不重的将她扔在了红木喜床上。 洛芙吓得抱着肩缩进床里,惶恐的看向司马超,责问道:“你要做什么?我都说了,我今日身子不舒坦。” 司马超冷笑了下,随即一把扯去自己身上的大红喜服,他看着缩在床角的洛芙,玩味道:“你还不知,我懂医术的,待为夫好好的帮你医一医,你这身上便舒坦了。” 第3章 打人骂狗 当司马超的身体铺天盖地般的将她压在身下时,洛芙脑海中又骤然浮现出了自己那一群奴才强按着灌避子汤的场景。 前世的种种委屈一股脑的涌了上来,她的泪水瞬间决堤。 司马超见洛芙哭了,他连忙停住动作,捧着她的脸关切道:“怎么了?真是不舒服?” 洛芙推开他,自顾坐了起来,她捂着脸抽抽搭搭的哭得十分伤心。 司马超顿时慌了手脚,他跪坐在她面前,忙不迭追问道:“到底是怎么了?你能不能与我说清楚,只要你说出来,我什么都能答应你。” 洛芙渐渐止住啼哭,一双哭得湿漉漉的水目看向司马超,她开口道:“我后悔嫁与你了,你能放我走吗?” 此话一出,司马超脸上神色变换,他难以置信的看向洛芙,忿忿道:“你在开什么玩笑?大婚之夜,你耍耍小性子也就罢了,竟说出这样晦气的话。洛氏,你莫要考验我耐性。” 司马超性子骄傲脾气暴躁。她就知晓他会生气,但既然此生不想再牵扯,她也不在意得罪他。 洛芙擦干了泪,严肃的对着他道:“我并不是玩笑,而是真的后悔。当初洛家获罪,我走投无路,这才无奈做你侧室。可是现下我却是后悔莫及,为人妾室万般不由己,我不想过那样的日子。” 司马超脸色铁青,他看着洛芙,回道:“我说过,我会护着你一辈子。” 洛芙苦笑道:“怎么护?你会为了我放弃追逐权力?你会为了我不顾宗法?你早晚要娶正妻,我不想给人伏小做低。” 此话说到了司马超的短处,他立刻像只被踩到了尾巴的野兽,暴怒了起来。 司马超胸口剧烈的起伏起来,他咬牙切齿的恨恨道:“洛氏,我知晓你做我侧室心有不甘,我可以容忍你跟我使小性子,但我警告你,莫要得寸进尺,太过火。” 洛芙侧过头去,冷声道:“既然你受不得我脾气,便莫要碰我。” 司马超彻底失去了耐性,他愤而下了床榻,冷哼着道:“不碰就不碰,真当我非你不可?” 说着,他便拂袖而去。 片刻后,只听外间里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摔打之声,外面守夜的婆子闻声慌忙推门探头问道:“大公子,可是有什么吩咐?” “给我滚开!”司马超如一头暴怒的狮子,抓起桌上的茶盏便掷向了那婆子。 那婆子恰被击中了头,登时流了血,吓得“哎呦呦”的落荒而逃。 司马超贵为司马府嫡出的大公子,自幼便被其父精心培养,现下他虽刚及弱冠,但已被委以重任,所以司马超的心智要远比同龄人成熟,他脾气虽不好,却能自矜。 纵然上辈子与他过了那么些年,洛芙也未见过司马超发过这么大火气,若说不怕,那是假话,但为了争取这辈子不再重蹈覆辙,洛芙下定决心要坚强。 她抱膝闷坐在床上,不发出一点儿声响。 可司马超却是不想这样放过她,他脸色铁青的立在内间门口,对着洛芙喝道:“既然嫁给了我司马超,你便是后悔了也别想出这司马府,我倒要看看你没有我,能在这府中撑多久。” 洛芙不敢再激怒他,任他如何发脾气,她只是闷坐在床上不做声。 司马超发泄了一通见洛芙也不搭理,他终于疲惫的在外间榻上躺了下去。洛芙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经历这么一场,她也是累极,连衣裳也没脱,便缩进了被子里。 洛芙正要合眼,外间的司马超又“呼”的起了身,他冲着躺在喜床上的洛芙冷哼道:“你且放心,你不想让我碰,我司马超绝不为难你,只是有一日你若是撑不住了哭哭啼啼的来求着我,可别怪我无情。” 洛芙缩在被子里,依旧是沉默不语,只任他发火。 司马超见洛芙只是沉默不语,他气急败坏的一脚踹倒了门口那架紫水晶的镂空屏风。只听“轰隆”一声,晶片飞溅,登时,满堂红的喜屋内一片狼藉。 这一声太响,外头的仆妇们不知屋内到底发生了何事,只是有了方才那婆子被打的教训,众人再不敢贸然,只隔着门诚惶诚恐道:“大公子,可是有事吩咐?” 司马超满肚子的邪火正无处发泄,他从墙上解下佩剑,骤然打开房门提剑走到廊下,冲着那群吓得面如土色的仆妇厉声喝道:“再有敢跟本公子放肆的,我一剑宰了!” 司马府中人尽皆知大公子钟情洛家女,甚至不顾其罪女的身份也要纳回府中,本想着二人新婚夜指不定多么琴瑟和谐,谁能想到一向矜贵的大公子竟是打人骂狗的闹成这般。 仆妇们吓得散作鸟兽状,再不敢靠近新房。 司马昭发泄了这么几通,见洛芙一直躲在床上默不作声,他到底无趣,终于安定了下来,自顾躺在外间榻上,一夜无语。 第二日清晨,待洛芙醒来时,屋内的狼藉已经收拾干净,司马超还在。 他已经穿戴整齐,一身墨绿的滚边锦袍,半尺宽的犀角带勒出精瘦挺拔的腰身,他头戴白玉冠,更衬得他面目俊朗。 他极安静的坐在窗前的椅上,再不似昨夜那般暴躁癫狂的模样。 见洛芙起身,他看也不看她一眼,只桀骜的对着她道:“你只是我侧室,按规矩大婚第二日是没资格去给父母奉茶的,但既然我肯抬举你,将纳礼与娶亲之礼一般,更念你是二婶的亲侄女,所以便允你去给母亲敬茶。” 说着,他瞥了眼洛芙,漫不经心的继续道:“只是我今日约了友人喝酒,便没空陪你去了,待收拾妥当后,你自己去双福堂见母亲。” 司马超这一番话是告诉他两个意思。 他能纳她这个罪臣之女已经是莫大的恩赐,她该感恩戴德。 他母亲王氏不甚待见她,他又要她去敬茶,却又不肯相陪,这是存心的让她自己去碰钉子。他这是在警告她,她得罪了他,没有他撑腰,她在府中的日子会很难。 洛芙冷笑了下,干脆的回了他一个字。 “好。” 第4章 下马威 司马超一时又被气结,他深深的看了洛芙一眼,重重的冷哼了下,便怒着拂袖而去。 洛芙并不管他,她唤来贴身婢女蓝田、玉暖。 两个小丫头入内,蓝田服侍着洛芙洗漱,玉暖拿出今日拜见长辈要穿的衣裙。 昨夜喜房闹出那么大的动静,两个小丫头自然也知晓。 蓝田瞥着洛芙的脸色,试探着问道:“夫人,昨夜您是不是惹大公子生气了?” 洛芙微微点头道:“他脾气一向不好,也不全然是被我招惹所致。” 玉暖捧着衣裳走过来,嘟着嘴道:“今日您过门后头次去拜见老夫人,大公子却是不愿想陪,奴婢只怕这府中之人见风使舵,往后要薄待您。” 洛芙看向自己的两个婢女,开口道:“你们莫担心,左右这司马府咱们也不会常住下去的。” 此话一出,两个小丫头俱是一惊。 “咱们为何不能常住下去?您如今可是大公子的侧室,咱们不住这里要去哪里?” “是啊,咱们洛府早已被查封,外面兵荒马乱,咱们又能去哪里?” 洛芙回道:“此事待以后我慢慢与你们说,总之这司马府并非久居之地,我亦是没有打算与大公子过下去。” 两个小丫头面面相觑后长叹一声,只当小两口昨日闹了别扭,自家主子不过在说气话罢了。 待收拾妥当,主仆三人出了望春堂,直奔王老夫人的双福堂而去。 主仆三人刚走到双福堂门口,便见老夫人身边的李嬷嬷带着两个壮妇,拖着一个披头散发,被打得半死的女子从院子里出来。 李嬷嬷见了洛芙,半笑不笑的问了安,不待洛芙发问,她便指着那被打的女子对着洛芙道:“这贱妇今早冲撞了老夫人,老夫人刚命人责罚了她,现下要找人牙子来将她卖出去。” 那女子已经被打得皮开肉绽,下半身全是血,半昏半死的由两个壮妇拖着。 洛芙定神看了一眼那女子,正是司马超父亲身边的一个妾室。 这女子原也是官家女子,因为貌美从前颇得司马正德宠爱,去年司马正德又得了新宠,这女子便渐渐被冷落了。 王老夫人并非司马超生母,乃是司马正德继室,她虽年过四十,已是徐娘半老,但依旧善妒,但凡司马德所宠,一旦失了司马德欢心没了庇护,她必定要百般磋磨报复。 洛芙淡淡的回李嬷嬷道:“嬷嬷且去忙,妾身是来给母亲奉茶的,不知母亲可在里面吗?” 李嬷嬷皮笑肉不笑道:“老夫人一早知晓您要过来,本来是都预备齐整了的,偏生被这贱人一闹,现下院子里乱的很。老夫人让老奴转告洛夫人一声,劳烦您在这里稍侯一会儿,待小的们收拾好了,您再进去。” 说着,陈嬷嬷又指着那被打的女子骂道:“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蹄子,仗着有几分姿色就敢目中无人,哼!待会就将你卖到那教坊里去,看你还狂不狂。” 明知她清早要来奉茶却偏赶着这个时候收拾妾室,又命老奴在这里指桑骂槐,不是做给她看的又是什么。 可见,她刚过门,老夫人是诚心要先给她来个下马威了。 这老夫人原是打算将自家侄女许给司马超,所以见不得司马超心里有她。即便是她洛家没有获罪时,老夫人也不甚待见她,现下不过是碍于司马超虽与洛芙闹,但到底还没有放弃她,她作为继母,自然不好明着难为洛芙,这才使出这杀鸡儆猴的戏码。 洛芙淡淡一笑,回了句:“既然母亲现下不方便,那我便不进去了。” 说着,洛芙也不顾惊得目瞪口呆的李嬷嬷,便带着两个婢女转身离去。 待走出去一段路,胆小的玉暖带着哭腔道:“都说老夫人手段狠辣,今日亲眼见她对付妾室的手段,着实让人害怕。” 这个兵荒马乱的世道,人命贱得很,女人更是身如浮萍。若是能做上正妻手握大权的还好,那些无奈为人妾室的,一旦失了主君宠爱,命简直比狗还贱。 那女子到底还是官家女子,更何况是她这个罪臣之女呢。 蓝田忍不住劝洛芙道:“夫人,待大公子回来您还是与他服个软,以大公子待您的心,便是如何,这府中也没人敢欺负您。” 洛芙看了蓝田一眼,回道:“没有他这个靠山,咱们再寻一个就是了。” 说着,洛芙便带着两个小丫头朝着太夫人的落安堂而去。 太夫人是司马超的祖母,亦是洛芙姑母的婆母。老人家性情通透大气,幼时姑母去给婆母问安时常带着她,洛芙自幼便是个小美人儿,太夫人一生多子仅有的一个女儿又不幸早故,所以甚喜爱女娃,见了漂亮的小洛芙便是对其青眼有加。 洛芙来到落安堂,太夫人正在院子里喂鸟儿,老人家见了洛芙便喜笑颜开的将人请到了屋子里。 洛芙恭敬的给老人家请了安,奉上香茶。老夫人乐呵呵的拉着她坐在身侧,满脸慈爱的上下端详着她,对着身侧的贴身嬷嬷一顿赞不绝口。 “你们看看我这孙媳妇,长得多俊,这孩子打小我就喜欢,现下倒好,成了咱们家的人,这往后我这老太婆可是相见就能见着这小美人儿了。” 洛芙甜甜的笑道:“祖母若是喜欢,孙媳倒是想日日过来,只是怕来得勤了,祖母要烦。” 太夫人忙不迭道:“不烦不烦,我一生无缘女儿,就喜欢漂亮又乖巧的女娃娃,你见天来祖母才高兴呢。” 说着,她又拉着洛芙的手关切道:“超儿待你可还好?” 洛芙抿嘴一笑,回道:“大公子哪里都好,就是脾气大些。” 太夫人闻言,附和道:“是呢,这孩子就是脾气臭,随他爹,你莫怕,他若是敢欺负你,你就来找祖母,祖母给你撑腰。” 洛芙与太夫人相谈甚欢,老人家一直留着洛芙用了午饭才放她回去。 洛芙回到望春堂已是响午,她刚跨进屋子,便听见司马超略带怒意的声音:“一走便是大半日,你做什么去了?” 第5章 再不来打扰 洛芙抬眸看了司马超一眼,淡淡的回道:“我去祖母那里了。” 司马超冷声诘问道:“方才母亲命人来问我,说她在双福堂等了你一上午,也不见你过去奉茶,这是怎么回事?” 显然,这老夫人是对洛芙今早的行状不满,所以定是已经在她归来前已经在司马超这里告过刁状了。 洛芙迈步进了内间,坐在桌前,她自顾倒了一盏香茶,细细的喝了起来。 司马超见她这幅模样,他立在外间冲着内室里的洛芙,冷声责怪道:“你刚进我司马家门便是这般傲慢无礼,不敬长辈,不奉夫君,如你这般悍妇就该家法处置。” 司马家规矩大,尤其是对待妾室,更是严苛。 她嫁与他还不到两日,他就要用家法来压制她了。 虽然洛芙这辈子不想再与司马超牵扯,但眼下既然还一时半会脱离不开,她自然也不会让自己置于不利之地。 洛芙饮尽了一盏热茶,缓缓的回道:“我并没有不敬你母亲,今早我去给老夫人请安,她却是在惩治妾室,那妾室被她打得半死,我不过刚过门,不曾想却是在老夫人那里撞见这等事,这才没有进去,先去了太夫人那里请安。” 司马超是个精明人,他听了洛芙的话,便猜出了事情的缘由。 他没有在此事上继续纠缠下去,而是看着洛芙问道:“你昨夜说身子不舒坦,现下既然能在祖母那里应酬大半日,想必已经无碍了。” 司马超一向骄傲自负,昨夜她如此折他面子,他心里是憋着气的。 洛芙并不去看司马超,她闷坐在桌前,双手紧握着茶盏,支吾着道:“我这毛病非一日两日可解,我现下身上难受得厉害,方才在祖母那里,也不过是勉强应对着的。” 司马超听了这话,他沉沉的看了眼洛芙,鼻孔里重重的冷哼了下,转身在外面榻上坐了下来。 二人一里一外,中间隔着一扇镂空的屏风。 有昨夜的惨痛经历,屋子里的丫鬟仆妇瞥着司马超铁青的脸,各个吓得噤若寒蝉,唬得连大气也不敢出。偌大的喜房内陷入了无声的寂静。 过了好一阵子,司马超终于开口:“阿芙,我知你因着从前的事心里不痛快,我知你是个有心气的,并不真的甘心为我侧室,既然造化弄人,你要看开了才好。你与我使使小性子也就罢了,若是闹得阖府皆知,对你终究不好。” 见洛芙依旧不言语,司马超愈加缓和了语气,继续说道:“阿芙,我曾答应过你,要护你一辈子,我司马超定然会做到做到,你放心,虽为我侧室,但我定不会让旁人欺负了你。只是你也要知晓轻重,咱们俩刚刚新婚,你便闹个不停,难免要伤了咱们之间的情分,你说是不是。” 司马超絮絮的说了好半天,却是终究不见洛芙有所回应,司马超终于耐不住性子,他下了榻,信步朝着内间而去。 司马超不看则已,他见了眼前情形,气得险些要跳脚。 洛芙伏在桌案上已经睡了过去。 她面色恬静,呼吸匀称,看样子,睡得还挺香! 感情他方才在外间那苦口婆心的一通话,这女人一句也没听进去。 这个女人,真的是一点儿也不将他放在眼里。 司马超立在洛芙跟前,他脸色憋得通红,因为愤怒,额上鼓起了道道青筋,广袖下的双手握成的拳头“咯吱咯吱”的响。 玉珠见状,生怕司马超盛怒之下一拳头砸扁了自家主子,她连忙跪地求道:“大公子,这几日夫人身子一直不舒坦,夜里睡不好,所以才会在大公子跟前失态,还请大公子海涵,奴婢,奴婢,这就将夫人唤醒。” 说着,玉珠起身便要来唤洛芙,却又被司马超拦住:“不必了,既然她这样贪睡,那便让她好生的睡去,本公子再不来打扰她便是。” 许是怒急,司马超语气出奇的平淡,他扔下这句话,便是头也不回的走了。 什么叫“再不来打扰”,自家主子刚嫁过来就失宠了? “大公子,您听奴婢解释,大公子,夫人不是有意无礼的,您可不能因此便再不理她了呀!大公子,大公子” 玉珠急急的赶了出去,她嘴里念叨个不停,但不过片刻,司马超的身影便彻底在了望春堂的小院消失了。 玉珠的呼唤没有留住司马超,却是吵醒了伏案睡熟的洛芙。 洛芙坐起身,她揉了揉双眸,含糊的问道:“怎么了?谁在外面吵嚷?” 玉珠垮着脸子进了屋,对着洛芙叹着气道:“夫人,不是奴婢说您,您可真是有些过了,方才大公子在那里苦口婆心的与您说话,您居然在这里睡过去了,又把大公子气得够呛。” 洛芙听了玉珠的话,她下意识的朝外见看了眼,玉珠无奈道:“您还看什么,大公子已经被您给气跑了。” 洛芙这回可真的不是故意怄他。 昨晚司马超折腾了大半夜,洛芙战战兢兢的熬到下半夜才勉强睡了一小会儿,今日清早去老夫人那里请安又亲眼目睹了血淋淋的一幕惨剧,这不到一日公府她便被司马超母子惊吓过度,耗费了太多的精气。方才在太夫人那用饭时,老人家一会说她气色不好,一会说她太瘦,一个劲儿的给她夹菜劝她多吃,她不好拂了老人家的面子,一个不甚吃得多了些。 她本来就缺觉,现下又吃得太饱,可不就犯起了困,一不下心给睡了过去。 洛芙听着玉珠的数落,无所谓道:“他愿意气就随他去好了,左右我正懒得应酬他呢。” 玉珠一听这话,急着道:“夫人,您这是什么话,大公子说得对,您若是心里不痛快,使使小性子也就罢了,难道您还要真的与大公子生分了吗?夫人,大公子可不是有耐性好脾气的主儿,您赎奴婢多嘴,奴婢劝您还是尽快与大公子和好,不然真的将大公子惹恼了可如何是好。” 洛芙冷哼了下,回道:“我说过了,我并没有打算与他长久的过下去。” 见玉珠又要喋喋不休,洛芙长长的伸了个懒腰,她自顾换上了寝衣,上了大床:“我着实困得厉害,我要睡觉了,晚饭我不吃了,你们不必叫我,只让我好生睡一觉就是。” 第6章 将婚事定下来 洛芙这一觉睡得极沉,直到第二日日上三竿,她才睁开了眼。 洛芙自顾起身穿上软鞋下了床,她想唤外面的婢女进来服侍,洛芙的脚刚迈出内间,一熟悉的声音便充斥进了她的耳朵。 “这回终于睡醒了?” 洛芙抬眸一眼,正是司马超。 他不知何时过来的,正倚在外间的榻上持卷而读,见她走了出来,他放下书卷,目光落在了她身上。 洛芙只穿着一件睡袍,她见了司马超连忙缩回的已经迈出去的玉足,只对着外面唤了句“玉珠,备水来”,整个人便又缩回的内间里去。 洛芙自幼常来司马府,司马超虽见惯了她,但还是头次见她这幅模样。 一袭月白的睡袍,珑玲奥妙的腰身隐约可现,那一头青丝如瀑,一张小脸儿仿若春桃,身姿慵懒,眉眼惺忪。 美得让人挪不开眼,看得人的心里痒痒的。 只不过,他不过才瞄了一眼,她便躲了回去。 让人扫兴! 这本来就是她的女人,现下却是连看一眼都是奢侈,这让司马超又忍不住恼火。 蓝田和玉暖闻声,二人捧着洗漱之物迈着碎步进了内间,过了好一会儿,打扮妥当的洛芙才从里面出来。 她穿着一件再普通不过的罗裙,虽也难掩姿色,但一张脸却是木着的,再不似方才惊鸿一瞥那样的楚楚动人。 她对着他开口道:“大公子过来,可是有事吩咐?” 冷若冰霜的小脸儿,再配上这客客气气的话,不折不扣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 司马超抬眸瞥了洛芙一眼,却并没有与她一般见识,他侧头对着婢女吩咐道:“摆饭。” 婢女们答应着下去,一会功夫便摆上了一桌子丰盛的早食。 司马超看向呆立在一旁的洛芙,缓着语气道:“过来,先吃早饭。” 二人对坐,不待侍奉的婢女动手,司马超抬手先为洛芙盛了一碗汤水,放至她跟前。 洛芙并没有什么表情,只埋头开始用饭。 司马超用了两口,瞥着洛芙说道:“待吃罢了早饭,我带你去见父亲和母亲。” 见洛芙依旧不语,司马超没话找话似的继续道:“父亲昨晚才归,咱们一会儿过去,正好让父亲也见见你。” 洛芙依旧没什么话,司马超见状,终于悻悻的闭上了嘴。 二人闷闷的吃罢了早饭,洛芙也没招呼着婢女来换衣裳,只穿着这一身家常的衣裙便跟着司马超出了门。 今日天气甚好,春风拂面,艳阳高照。 二人走在半路,司马超瞥了眼洛芙,半笑不笑道:“新妇都是清早去拜见舅姑,如你这般睡到日上三竿才去敬茶的,在我司马府是头一份儿。” 洛芙侧头看向司马超,学着他这两日待她的语气,回道:“我不过是个侧室,能有幸来与你父母奉茶不过是承蒙大公子抬举,论起来,我又怎能与这府中的那些正室相较。” 司马超被洛芙怼得一时语塞,他嗔了身侧的小女人一眼,狠狠道:“你就气我。” 说着,他加快了步子,抛下了她,大步朝前而去。 二人之间隔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只要洛芙加紧两步,便可以赶上前面的司马超,但她却没有如此,只是跟在他后面不急不缓的朝前走。 待到双喜堂院外,司马超停住了脚步,直等到洛芙跟了上来,司马超才迈步与她并肩进了堂屋。 老夫人王氏见了司马超带着洛芙过来,她连忙热络的招呼着道:“超儿来了呀!哎呀!大将军,超儿带着新妇来奉茶了,您快出来。” 司马正德正端坐在窗前的茶案边对着一盘残棋皱眉琢磨,听闻儿子来了,他掷下了棋子,信步来到外厅。 司马超携着洛芙给父亲和母亲见了礼,王氏笑着让二人就坐,又殷勤的命婢女奉来香茶果品。 洛芙不过是司马超的侧室,本不值得司马正德正眼相待,但洛家未获罪时,两家可是正儿八经的结了亲家的,这洛家女本该是司马家的正妻才是,所以今日见儿子带着洛芙来请安,司马正德也由不得多看了洛芙几眼。 洛芙本就是大家闺秀出身,她知书达理,举止端庄大气,是个典型的名门淑女模样,今日她虽穿着普通,但也难掩倾国之姿。 司马正德受了洛芙的奉上的茶,他看着英武不凡的长子,又瞥着一旁的新妇,捋着须髯笑着道:“此妇,果真吾之儿媳也。” 这便是很满意洛芙的意思了。 司马家不同于京中的那些百年望族,他家不过是从司马超祖父那代才靠武力起家,当今天子昏庸无道,群雄并起,如今的大齐已经是四分五裂。这个世道礼崩乐坏,信奉的是武力,簪缨世族渐渐没落,如司马家这样擅于征战的才是朝中炽手可热的人物。 所以,现下的司马家虽还未如前世司马超即将迎娶公主时辉煌,但司马正德现下已经是大齐的车骑将军,统领天下兵马,手握大权。 在这样野心勃勃的枭雄眼中,姻亲不过是用来巩固权势的纽带,他自然不会允许嫡长子娶个罪臣之女为妻,但儿子若是纳个美妾,他是不在意的。 不过是个侧室,这样的女子,在司马府多得是。 王氏见司马正德对洛芙加以颜色,她脸上闪现了一丝不悦,但立马被虚情假意的笑容给掩盖了下去。 王氏笑着对司马正德道:“超儿与将军南征北战,吃了不少苦,如今身边有个可心的妾室侍奉着,我这做母亲的心里也能安生些。” 司马正德见妻子贤惠,欣慰道:“我常年不在家,这府中全靠夫人来打理,亦是辛苦你了。” 王夫人忙道:“将军此话见外了,能为将军分忧,本就是妾身分内的事。” 说着,她将目光投向司马超,摆出一副慈母的模样说道:“只是如今超儿也已经双十了,这婚事也该定下来才好,难得将军这次能在家中多待几日,不如趁机将超儿的婚事定下来。” 第7章 另做打算 司马超作为嫡长子,将来是要继承司马正德衣钵的,娶妻一事,关系重大。 司马正德听了王氏的话,他略加思索了下,道:“超儿已经双十,确实该定下婚事了。” 王氏趁机连忙建议道:“将军所言甚是,前阵子我娘家兄长过来,有意与咱们一结秦晋,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见司马正德不语,王氏忙不迭的絮絮道:“兄长家的嫡长女嘉儿端庄贤淑,性情亦是温和,这孩子料理家事亦是一把好手,可堪为超儿的良配。” 司马正德端坐于上首,他眉头微蹙,慢条斯理的捋着须髯。 王氏巴巴的盯着司马正德,侯了好半响也不见他表态,她讪讪的看向了坐于下首的司马超和洛芙。 这辈子的洛芙可不想重蹈上辈子的覆辙,她既然不打算与司马超常过下去,自然也不在意他娶哪个贵女为妻。只是今日既然她是以司马超侧室的身份坐在这里,王氏当着她的面居然丝毫不忌讳的商量司马超的婚事,这让洛芙心中很不痛快。 这个事,对她伤害性不大,但侮辱性极强。 洛芙见王氏朝这边看过来,她将手中的茶盏放在案几上,不轻不重的发出“嗒”一声。 王氏这才察觉出洛芙的不满,她暗暗的白了眼洛芙,又看向司马正德,陪着笑脸道:“妾身知晓此事干系重大,将军要考量一下也是正常,不如这样,改日我将嘉儿接到府中小住几日,将军趁机见见那孩子,再做定夺。” 这回,不待司马正德表态,坐在洛芙身侧的司马超决然道:“父亲,大丈夫自该先建功立业,我现下并没有娶妻的打算,此事,还是作罢。” 司马正德一向最器重能干的长子,闻言他看向司马超,脸上露出笑意,赞道:“吾儿有志,为父甚慰。” 王氏见状,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她心中懊恼至极,却又不敢在司马正德跟前表露,只讪讪的陪着笑脸附和道:“如此,此事便等等再议。” 说着,她的余光又落在洛芙身上,暗暗的剜了她一眼。 出了双福堂,洛芙径直朝着自己的院子而去,司马超赶上她,伸手拉住她的素手,洛芙连忙甩开,问道:“大公子还有事?” 司马超立在她跟前,高大的身影投下一片阴影,遮住了阳光。 他睨着洛芙,嘴角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意,问道:“方才,你吃醋了?” 洛芙细细的思索了下,才回过味来司马超所指,她忍不住笑着回道:“你早晚要娶妻,我有什么可吃醋的,大公子想岔了。” 她的双眸澄明,明媚如一潭清泉,让人情不自禁便要沉溺其中。 司马超盯着她,脸上一片清明,笑着回道:“你在嘴硬,你我相识已久,你的心思还能瞒得过我吗?” 洛芙不知该如何回答他这话,她淡淡的回道:“大公子愿意怎么想,随你。” 说着。洛芙抛下司马超,自顾朝前走去。 司马超三两步赶上她,拦在她跟前,继续道:“被我说中了心思,对?” 见洛芙不言语,他看着她道:“阿芙,你放心,将来便是娶妻,我也会参照你的意见,你不喜的人,我是不会娶的。” “多谢大公子厚爱。”扔下这句不冷不热的话,洛芙木着小脸绕过了司马超,加紧步子朝着望春堂而归。 司马超仍旧不死心,他正要抬脚追上去,却被人从后拍住了肩膀:“表哥,在这里看谁呢?” 司马超闻声转过头,见是表弟司马睿,他尴尬的笑笑,敷衍着道:“刚去给父亲母亲请安回来,哪里如表弟说的这般。” 司马超与司马睿同龄,二人从小一起长大,交情甚笃。 司马睿闻言,下意识的朝着远去的洛芙瞥了眼,嘴角噙着一丝笑意,喃喃道:“表兄喜得佳人,我该向你道贺才是。” 司马超侧身遮住了司马睿的目光,他拍着司马睿的肩道:“今日天气正好,走,咱们跑跑马,喝一杯去。” 洛芙回到住便唤来蓝田玉暖,命他们清点好财物。 两个小丫头不明所以,二人清点好了洛芙的财物,列好了清单捧到洛芙跟前。 洛芙接过清单,只看了一眼便蹙起了蛾眉:“这么多?” 蓝田回道:“夫人,大公子纳您的时候可是与娶妻的礼无异,他给您的聘礼皆在这里面呢。” 洛芙这才恍然,她一面翻着账目,一面问道:“除了大公子给的聘礼,咱们自己还有多少财物?” 蓝田玉暖两个面面相觑了下,蓝田低声回道:“夫人,当初咱们洛府被抄,咱们不过才带出来几十辆纹银,早花光了。” 也就是说,除了司马超给她的财物,她现下是身无分文。 她父母双亡,兄长不知下落,若想自谋生路,没银子寸步难行。既然此生再不想与司马超有牵扯,洛芙自然不会用司马超给的钱财生活。 想办法赚些能安身立命的银钱,是洛芙现下的当务之急。 天刚擦黑,司马超便早早归来,他兴致勃勃的朝着望春堂而来,走到院门口却见大门紧锁。 司马超的脸立马黑了下来。 天刚擦黑她便锁上了门,这是成心给他闭门羹吃。 司马超想不明白洛芙为何如此待他,只是她这般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他的底线,这让司马超十分恼火。 他可不是个有耐心,好脾气的人。 司马超扬手重重的拍了拍门板,厉声喝道:“开门,快给本公子开门。” 里面的仆佣早得了洛芙的吩咐,但他们也惹不起司马超,一个个吓得早远远的躲开了。 洛芙正带着蓝田和玉暖在屋子里做绣品,蓝田听着外面惊心动魄的敲门声,她忍不住道:“夫人,您真的决心要离了大公子?” 洛芙手上忙着绣品,嘴上回道:“我今日不是与你们说了我做的那诡异的梦境了,这就是爹娘在天有灵给我的暗示。我若是留在他身边做侧室,早晚我会落得如梦境中那样的下场凄惨。只有想法子能安身立命,咱们才能活得像个人,才能有一条生路。” 玉暖回道:“夫人说得是,自从昨日见了老夫人发落妾室的手段,我也看明白了,便是再受主君宠爱,这侧室也是翻不出正妻的手掌心,大公子早晚要娶妻,不如咱们早做打算,若是真有那一日,咱们也不至于身不由己。” 蓝田听了二人的话,亦是坚定了心思:“好,那咱们好好做绣品攒银子。” 第8章 生是我家人,死是我家的鬼 主仆三人正在这里一心忙着做绣品,房门骤然被人推开,凉风“呼”的一下灌进了屋子。 司马超脸色铁青的立在门口,他双目赤红,紧紧的盯着洛芙,像是要吃人。 “出去!”良久,他冲着两个小丫头喝了一句,不由分说的将人赶了出去。 既然坚定了信念,洛芙并不惧他。 她看向司马超,开口问道:“你来做什么?” 司马超大步走到洛芙跟前,他是武将,本就气势逼人,现下发起怒来,更是人心惊骇。 洛芙下意识的被他逼得后退了两步,司马超展臂揽住她的腰身,一个用力不轻不重的将她揽到自己跟前,他如一头恶兽,盯着她质问道:“你到底什么意思?” 他这是气恼她不承他的情,一直拒绝他。 洛芙迎上司马超的目光,平静的回道:“大婚那日我便与你说明,我后悔做了你的侧室。” 司马超听了这话,他额上青筋条条绽出,揽着她腰身的大手也愈加用力,洛芙起先还能强忍着,苦熬了一会儿她实在受不住了,疼得不受控制的呜咽起来,盈盈的双眸渐渐噙上了泪水。 司马超这才放开她,洛芙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司马超居高临下的睨着洛芙,他咬牙切齿的回道:“好!即便是你后悔了,我也早有言在先,既然进了我司马家的门,你生是我司马家的人,即便是死了,也是我司马家的鬼。” 说罢,他头也不回的拂袖而去。 当晚,望春堂一阵吵嚷,管事的将院子里侍奉的一干仆妇皆遣送了出去。 第二日清晨,蓝田和玉暖去了灶上,归来时只带回了几个凉馒头和一小碟子咸菜。 洛芙瞥了眼冷清的院子,又看了眼那寒酸的早食,她对着两个小丫头道:“咱们先吃饭,吃了饭,才有力气干活。” 蓝田将早食放下,担忧道:“这司马府下人皆是拜高踩低的主儿,奴婢是害怕他们见大公子厌弃了您,便要变本加厉的来作践。” 玉暖带着哭腔道:“大公子一向钟情您,现下就因着您闹了点儿小脾气,他便这般狠心,真真是太过分了。” 他一向是狠得下心肠的人,现下他还年轻,多少还有些意气用事,上辈子洛芙与他过了那么些年,深知羽翼丰满起来的司马超更是不折手段,心狠手辣。 三人吃罢了早食,便又拿起了针线开始忙碌着做绣品。 现下正是初春,乍暖还寒,炉子里的碳火弱下去后,屋子里便是阴冷得厉害。 玉暖撇下针线,拿起碳篓道:“夫人一向畏寒,我先去拿些碳火回来。” 蓝天和玉暖是洛芙身边的大丫头,只负责她的近身侍奉,以往这些个粗活自然轮不到她们来做,但是现下这望春堂内的仆妇皆被赶走,一应事务,都要她们自己动手了。 蓝田一面埋头做绣品,一面嘱咐道:“你一次多拿些来,夜里冷得很,更需要烧炭,还有,咱们现下不比往日,你出去办事多陪着些笑脸儿。” 玉暖答应的出去了,不到一会功夫却是沉着脸子空手而归。 蓝田问道:“怎么回事?炭火呢?” 玉暖吸了吸鼻子,回道:“这帮奴才说现下天暖和了,咱们望春堂用不着再烧炭。” 蓝田一听这话,放下手中的活计,气得骂道:“这是什么鬼话,府中有例,这炭火要供到三月天暖才停,现下还有一个月呢,怎能说停就停了。” 玉暖扁着嘴巴,委屈的哭着道:“我也是这么跟他们理论的,可是他们说这是大公子的命。” 洛芙闻言,她手上一顿,尖锐的绣花针不慎扎进了指尖儿。 生疼! 蓝田见状,连忙握住洛芙受伤的手,心疼的蘸在口中吸了吸。 玉暖也再顾不上委屈,上前劝说道:“夫人,您已经劳碌了好一会儿了,且快歇一歇,我与蓝田来做就可以了。” 洛芙出身官宦人家,从小锦衣玉食,哪里受过这般委屈,蓝田玉暖心疼得不行,洛芙却是淡淡的回道:“我无碍,今日,我要将这些都做完才行。” 既然司马超如此心狠,她不得不抓紧为自己寻后路才是。 一连几日,望春堂都是没有碳火可用。 若是白日晴天有太阳屋子里倒也不冷,最难熬的是夜里,屋子里又寒又冷,她们几个还要赶着做绣品,手被冻得僵硬,几个人做一会儿便要停下来用力的搓搓手才能勉强继续。 夜里,几人便将被子叠起来盖在身上,三人挤在一起互相取暖才能入睡。 这日响午,玉暖出去取了午食回来,悄悄的对着蓝田道:“我听闻大公子昨日又纳了妾室了。” 蓝田惊道:“可是当真?” 玉暖回道:“我去厨房等饭食的时候,听烧水的王妈妈说的,听闻这妾室是丞相府的公子送给咱们大公子的,是个瘦马,擅琴擅舞,颇受大公子喜爱,这几日大公子日日要她相伴,听说已经抬举她做了妾室。” 一个贱籍的歌舞姬,能做司马府的姨娘已是抬举,司马超竟将她抬举成妾室,这无疑是真的动心了。 两个小丫头嘀嘀咕咕一阵,见洛芙从内室出来,二人默契的闭上的嘴巴。 玉暖笑着道:“夫人,今日的饭菜是热的,您快来用。” 蓝田眼中还带着忿忿不平的泪光,她侧过头麻利的抹了一把脸,遂也换上了笑脸儿过来扶着洛芙,道:“夫人做了一上午的绣品,定是饿坏了。” 洛芙坐在桌前,瞥着那小半碗糙米饭和一小碟子水煮青菜,她无奈的摇了摇头,对着两个小丫头道:“你们再去取两副碗筷来,这饭食虽少,咱们且匀一匀,勉强垫垫肚子。” 蓝田忙道:“还是您吃罢,我、我这几天肚子涨得厉害,没什么胃口,也吃不下东西,我等晚饭再用。” 玉暖也跟着摆手道:“奴婢方才去厨房取饭,灶上的李妈妈给了我一大张烙饼,我知您和蓝田不喜欢吃面食,我便在赶回来的路上趁热一个人全吃了,现下撑得很,恐怕到晚上都吃不下东西了。” 第9章 得美姬 主仆三人忙碌了这些日子,已经攒下了好些绣品。可如何带出府去换成银子,却是愁坏了几人。 司马府规矩大,是不能够随意出府的,好在蓝田是个激灵的,千方百计的打探到了一条门路。 二门上有个负责跑腿的仆妇原是洛芙姑母身边的嬷嬷,亦是她姑母嫁入司马府时从娘家带来的人,也算是她们洛家人。 洛芙的姑母原是司马正德的胞弟司马正仁的妻子,洛家一朝获罪,洛芙与姑母虽依仗着司马府没有被牵扯,但司马家也容不得罪臣之女为正室,司马家不仅悔了洛芙的婚约,便是已经嫁与司马正仁二十余年的姑母也由正室被贬为了侧室。 姑母如今已经搬出了司马府,在京郊的家庙中度日。她这么被贬走,身边的一众仆妇亦是被遣去了司马府各处。 洛芙听了蓝田打探的这个消息,她连忙带着两个小丫头去二门上寻这婆子。 姑母风光时,身边服侍的仆妇众多,洛芙虽不认得这婆子,但这婆子却是认得自家的小主子,她远远的瞧见洛芙便急着迎了上来,跪拜在洛芙脚下道:“大小姐,您是来寻老奴的吗?” 蓝田忙道:“夫人,这位便是姑奶奶身边的李嬷嬷。” 洛芙连忙扶起嬷嬷,几人来到僻静处,洛芙问嬷嬷道:“嬷嬷可知姑母现下如何?” 李嬷嬷抹着泪回道:“姑奶奶虽被送去了家庙,倒是没受到苛待,前几日我着人打探着,听说她因日夜思念府中的二小姐和小少爷,到底是伤了身子,又勾起了心悸的老毛病。” 姑母为司马正仁育有一儿一女,女儿司马楚歌只比她小一岁,年十五,而幼子司马丞才不过七岁,正是需要娘亲照顾的时候。 姑母怎能不惦念孩儿。 洛芙从袖袋里拿出信笺,对李嬷嬷道:“嬷嬷可有法子将这信带给姑母吗?” 李嬷嬷回道:“府中常去家庙上送东西,这个倒不难,大小姐只管交给老奴就是了。” 洛芙点点头,将信笺交给了李嬷嬷,又道:“我现下也是身不由己,我这里做了些绣品,也一并劳烦嬷嬷帮我带出去换上银子。” 李嬷嬷虽已沦为府中粗妇,但因她做着跑腿的差事,出府倒是极为方便,李嬷嬷痛快的答应下来,蓝田玉珠两个将包裹好的绣品交给了她。 李嬷嬷瞥着那厚厚的包裹,眼泪又忍不住落了下来:“大小姐在家中时可是老爷夫人的眼珠子,自来被娇宠着长大,老奴看您如今为了生计发愁,我这心里好生难受。” 洛芙见家中老仆落泪,她也忍不住伤感,她安慰李嬷嬷道:“嬷嬷莫要气馁,洛府纵然已经败落,但至少还有我跟姑母在,咱们早晚还会有翻身那一日的。” 李嬷嬷收住了泪,看向洛芙:“大小姐自幼就是个有主意的,有您在,咱们家就还有盼头。” 洛芙别了李嬷嬷,带着两个丫头往回走,走到半路,却是好巧不巧的正好碰到了下值归来的司马超。 司马超如今任禁军统领,不仅负责皇城防卫,亦管着昭狱。 他身姿笔挺,面容刚毅冷肃,那一身印着飞鱼纹的赤朱官服更衬得他不近人情的冷漠。 洛芙见了他,面无表情的从他身侧走过,却被司马超单手扯住。 “你做什么去了?”他手上扯住她的手腕,脸却依旧朝前,并没有侧头看她。 洛芙亦是没有看她,只是冷冷的回道:“我出来透透气。” 司马超手上稍稍用力,一把将人揽在跟前,洛芙虽拗不过他,但脸却倔强的扭去一侧不去看她,司马超脱开一只手,擎住她娇小的下额,强迫她看向自己。 他盯着她质问道:“你到底还要闹到什么时候?” 洛芙被他钳制着虽被迫朝向他,但她却是垂下眼眸,依旧不肯去看他。 她这样的沉默,愈加激怒了司马超,他手上一点点用力,洛芙被他捏着的下额传来阵阵疼痛,她虽疼得倒吸凉气,却是依旧强忍着,再不似上次那般发出声音,更没有落泪。 司马超脸色渐渐铁青,它喉咙里发出“咯咯”的愤怒声,咬牙切齿的盯着眼前的女子狠狠道:“你这犟女人!” 眼看着洛芙快要被他钳制得脸色愈来愈惨白,蓝田和玉暖吓得跪地求饶。 蓝田哭着道:“大公子,求您放了夫人,夫人并不错处,您何必一直苦苦相逼。” 司马超这才放开了洛芙,转而瞪着伏跪在地的蓝田发落道:“谁说她无甚错处,她忤逆本公子便是犯了最愚蠢的错,你这蹄子在这里胡乱说话,真是该死!” 说着,他对着身后的侍从命令道:“将这婢女拿下,拉下去乱棍打死。” 侍卫应声而上,蓝田吓得大哭起来,洛芙赶紧上前护主蓝田,对着司马超怒目而视道:“你若有怨气只管冲我来就是,莫要为难我的婢女。” 司马超并不理睬,只对着侍从一挥手,无情道:“拉下去。” 侍从不顾蓝田的哭求,强自过来拉起蓝田就走,玉暖大哭着追了上去,主仆三人混作一团,司马超只立在一旁,却是毫不动容。 洛芙知他心狠。 终于,她向他低下了头。 “求求你,放了蓝田,算我求你了。”她立在他跟前,流着泪,单薄的身子不堪一折。 司马超这才终于松口,侍卫放开了蓝田,两个小丫头伏跪在地,吓得再不敢出声。 司马超靠近洛芙,将她逼在墙角,他如兽一般的双眸紧盯着他问道:“你能不能顺从我?” 洛芙吸了吸鼻子,将侧向一边,她没有点头,亦不敢再忤逆他。 恰在此时,传来一女子娇软的声音:“大公子,您在做什么?” 二人顺声望去,见一身着彩衣的妙龄女子立在那里,杏目桃腮,声如莺啼,娇媚又动人。 这位该是司马超新得的美姬,刚被他抬举成妾室的瘦马了。 司马超见了那女子,他松开了洛芙,嘴角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意,朝着那女子招手道:“柔姬,过来!” 那女子得命,面上挂着温柔的笑意,缓缓的朝着司马超而来。 司马超当着洛芙的面牵起她的手,抛下墙角里的洛芙,带着那美姬离开了。 第10章 你离开司马家吧 洛芙将绣品交给徐嬷嬷的第三日便得到了回报,当徐嬷嬷将一小袋碎银交给洛芙时,沉郁了多日的洛芙终于展露出了笑容。 这么一点银子,放在从前还不够洛芙买半小盒胭脂呢,但对于当下处境的她来说,这点碎银,却是让她看到了前路,瞧到了希望。 天气渐渐回暖,回来的路上,主仆三人路过水榭,洛芙见水上落着几只雪白的天鹅,她们今日心情好,三人便坐在水榭里凭栏休憩。 蓝田忍不住从荷包里倒出那些碎银,一点点的数着,玉暖凑在一旁,眼里亦是闪着星星。 主仆三人正在这里惬意,忽闻一阵悠扬的琴声传来,三人不约而同的循声望去,见不远处的花丛里,那唤做柔姬的正在抚琴。 而一向不喜歌舞的司马超正坐在她面前,饶有兴致的听着,看样子亦是十分陶醉。 玉暖瞧着二人,低声嘀咕道:“一副狐媚模样。” 蓝田还在为那日司马超要发落她的事而耿耿于怀,她面露不屑道:“听闻这几日大公子更是对这姬女宠得不得了,不仅日日召她陪伴,珠宝绫罗更是赏赐不尽。不过是个贱籍的狐媚子,真想不到,大公子竟是这等好色之徒。” 洛芙瞥了眼不远处的司马超和那美姬,淡淡的说道:“咱们走。” 洛芙带着女婢走后,飘荡在春日里的潺潺琴声也戛然而止,并非是那姬女手滑,而是她对面的听琴之人突然抽身离去。 司马超回到书房,长随顺喜跟上来回道:“大公子,方才张大人命人送来了密信,这里面有一些逆臣的名录,让您着人盯着些。” 司马超道:“知晓了。”说罢,便将那密信压在了书案下。 顺喜又回道:“方才谢将军着人送来请帖,说他今晚在府中设宴,请您赏脸赴宴。” 司马超回道:“你去推了,就说我今晚有事。” 顺喜见司马超兴致缺缺,他试探着回道:“还有,方才丞相府又送了两个美姬过来,您要不要见见。” 司马超闻言,重重的一拍案几,没好气道:“什么美姬,给我打出去。” 顺喜见司马超又是骤然无端发火,他吓得缩起脖子连忙退了下去。 “大公子,您这是怎么了?”顺喜刚退下,柔姬便缓缓的走了进来。 司马超闻声抬眸,开口问道:“谁让你进来的?” 他脸色阴冷,语气亦是不善。 柔姬眨了眨眼,委屈巴巴的回道:“方才大公子还好好的,可是奴家哪里没有服侍周到,惹大公子不悦了吗?” 司马超揉了揉眉心,淡淡的回道:“你很好,我忙着呢,你且下去。” 柔姬见司马超不肯搭理,她本想在他跟前撒撒娇,可是瞥着司马超投来的阴戾的目光,她又生生的忍了回去,柔姬朝着司马超微微施礼,不情不愿的退了出去。 待出了书房,她仍旧不甘心的朝着里面瞥了眼。 入府这阵子,论宠爱,司马超确实算是极为厚待她,他只见了她一面便大手一挥将她抬举成了妾室,这对于她们这样的贱籍女子来说,可谓是天大的际遇。 柔姬虽喜悦,但不知为何,她心里却是十分不踏实。 洛芙还未到望春堂,远远的便瞧见了在她院门口踟蹰徘徊的表妹司马楚歌。 洛芙唤着表妹的名字,加紧步子上前,司马楚歌见了洛芙,便是拉着她哭了起来。 洛芙安抚着表妹,领着她进了屋子,关切道:“你怎能出来的?” 姑母被贬为侧室,司马正仁便将妾室中位份最高的谢氏女扶成了正室,这谢氏一向与洛芙姑母不对付,自打她成了正室,便是对姑母的两个孩子百般苛待,看他们如看贼一般,等闲是不允他们出院子的。 司马楚歌抽抽搭搭的回道:“我是瞒着继母偷偷跑出来寻你的。” 洛芙忙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了?” 司马楚歌哭着说道:“表姐,父亲逼我入宫为妃。” 当今圣上又年过六旬,又昏庸无道,贪恋美色,后宫不仅宫妃众多,又是乌烟瘴气,勾心斗角,入当今皇帝后宫,便如跳进火坑无异。 洛芙惊讶道:“司马家已经有女儿入宫为妃,又位居高位,何必又要送你入宫去白白蹉跎一生。” 世家大族为巩固地位,皆会送族中女子入宫,司马超的胞姐司马楚玉已经入宫多年,因着司马氏之故,她现下已经位居贵妃之位,司马家想靠裙带关系巩固地位有司马楚玉已是足矣。 司马楚歌抹着泪回道:“父亲说长姐这么些年也为能诞下子嗣,所以才想让我入宫,长姐,我可怎么办?” 司马氏野心勃勃,若是司马家女儿诞下皇子,必定更有利于司马氏夺权。 洛芙思索了下,问道:“姑母从前已经对你的婚事有所打算,她一直想将你嫁与永平侯府的小将军,咱们与永平侯府也算沾亲,不知你知晓此事吗?” 司马楚歌闻言点头道:“此事母亲与我透露过,我与永平侯府的周尚表哥亦是两情相悦的,只是恐怕今生,我们注定是有缘无分了。” 上辈子,司马楚歌是在她嫁与司马超的第二年入的宫,自从她入宫后洛芙再没见过她,洛芙只是最后听闻她在宫中患了重病,每每发病连人都认不得。可见上辈子司马楚歌入宫后日子亦是凄惨的。 洛芙斩钉截铁道:“缘分是需要自己争取的,既然你们两情相悦,你便与他离开这里,远走高飞。” 司马楚歌闻言,难以置信的看向洛芙,惊讶道:“表姐,你在说什么?我身为司马氏之女,怎会做出这样的事?” 洛芙拉住司马楚歌的手,缓缓的对她道:“司马氏既然不拿你当骨肉疼惜,你又何必执拗于此。若是入了后宫,你这辈子就全完了,便是司马楚玉她入宫这么些年,她虽表面风光,但又何谈幸福,你若是不为自己打算,将来必会在那残酷的宫廷里落得下场凄惨。” 哪个女子不愿与心上人相依相伴,谁又愿意空守荣华而虚度一生呢,司马楚歌只是没有这个魄力。 司马楚歌听了洛芙的话,她停止了哭啼,讷讷的回道:“表姐,你让我好好的想一想。” 第11章 不过是夺权的工具 司马楚歌是背着继母偷跑出来的,她也不敢在洛芙这里多加逗留,姐妹两个说了一会话,司马楚歌便急着回去了。 洛芙送走司马楚歌,正要转身回院子,却见司马超信步朝着这边而来。 洛芙权当没看见,她加紧步子折回院中,正要关门却被司马超一把拦住。 “你就这么讨厌见到我?”司马超一手支着门,皱着眉头看向洛芙问道。 洛芙与他争执已经吃了两次亏,她不想又激怒他,便只闷头不语。 二人相对沉默了好一阵子,司马超开口问道:“我方才见楚歌来寻你,可是有事?” 提及这个,洛芙忍不住心里一颤,她讷讷道:“没什么事,她不过是顺路过来看我一眼。” 司马超闻言微微一笑,冷呵道:“我还以为她不想入宫,来找你哭诉来了呢?” 司马楚歌是司马超的亲堂妹,关系到妹妹的前途幸福,司马超这个做兄长却能这般云淡风轻,他的心何其冰冷。 可怜她上辈子居然对他的几句甜言蜜语所迷惑,那么些年一直死心塌地的信着他。 洛芙心底一片冰凉,她面无表情的敷衍道:“她不过是你们司马氏用来争权的工具罢了,她便是不愿又能如何?” 司马超听了这话,他脸色一僵,随即又微微叹着气道:“阿芙,你还小,有些事你不懂。” 洛芙冷叱了声,淡淡道:“大公子且去忙,莫再我这里浪费功夫了。” 面对洛芙的逐客令,这一次司马超没有表现过激,他环视了下四周,目光落在面前小女人冷若冰霜的面上,问道:“这院子,你不觉得很冷清吗?” 这还不都是拜他所赐! 洛芙心里冷笑,木着脸回道:“我不习惯热闹,如此,甚好。” 司马超眉心拧成了个“川”字,连呼吸也渐渐重了起来,他睨着洛芙,冷声道:“你在我跟前说句软话,就这样难?” 他希望她顺从他,但是她却想要尊严。 洛芙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她抛下司马超,转身进了屋子。 洛芙惦记着司马楚歌的事。 上辈子,她眼睁睁的看着无奈表妹入宫,最后毁了一生,这一次,她要改变这一悲剧。 可眼下,她连自身都难保,又有什么能耐来改变表妹的命运呢。 洛芙思索了良久,她换上了一身新衣裳,精心打扮了一番,朝着太夫人的落安堂而去。 太夫人虽不问世事多年,但现下,洛芙能求的人,也只有她了。 此刻,落安堂内,正聚着客。 老夫人王氏带着自家的侄女王嘉正来拜访。 王氏一直想将侄女嫁给司马超,上次司马超带着洛芙去奉茶,王氏趁机曾与司马正德说起过,但却因着司马超的婉言给搪塞过去了。 司马正德可不是个懂温柔的人,他在家中说一不二,即便王氏是他正妻,亦是不敢在他跟前有丝毫的行差踏错,既然上次司马正德没点头,王氏便知趣的再不敢与丈夫提起。 但这并不代表她歇了这心思,丈夫虽没点头应下这门婚事,但太夫人若是赞成,这事照样能成。 王氏拉着王嘉,推到了太夫人跟前,满脸推笑道:“母亲,这是我娘家侄女,您还记得吗?” 太夫人瞥了眼王嘉,点头道:“记得记得,这孩子名唤嘉儿,是你兄长的长女,对?” 见太夫人肯加以颜色,王嘉忙不迭的点头道:“祖母好记性,我大名叫王嘉,从前曾与姑母来过祖母这里。” 王氏忙不迭的附和着道:“正是呢,那时候嘉儿还小,现下她已经及笄了,是个有孝心的,今日刚来府中便要来给您老请安。” 老夫人笑了笑,没有再多言语。 彼时,外面守门的婆子回道:“太夫人,大公子来了。” 司马超自幼丧母,一直受太夫人教养,所以他与祖母感情笃厚,每日这个时辰都会来给老人家请安。 王氏就是掐着这个点,才带着侄女过来的。一则是委婉的与老夫人提一提婚事,二则亦是打着让侄女在司马超跟前露脸的想头。 说着,司马超入内,他先是对着太夫人问了安,又对着王氏道:“不曾想母亲也在这里。” 王氏虽是继室,但亦是司马超生母的族妹,论起来,亦是司马超的姨母,所以司马超待她亦是恭敬的。 王氏笑着道:“我是带着嘉儿来给你祖母问安的。” 说着,他又拉过侄女,对着司马超介绍道:“这个是你大舅舅家的嘉儿,小时候常来咱们家玩,你还记得吗?” 司马超点头道:“原来是嘉表妹,不过几年不见,现下已经出落成大姑娘了。” 王嘉见了英俊威武的司马超脸便红了起来,现下听他对自己说话,她紧张得一颗心“咚咚”的跳个厉害,紧张得不知该如何回话。 王氏连忙打圆场道:“这孩子一直被你舅父舅母养在深闺教养,见不得外男,所以腼腆了些。” 说着,王氏悄悄的捅咕了下侄女。 王嘉瞥着英挺俊朗的司马超,蚊子似的回道:“嘉儿见过表哥。” 司马超朝她友善的点点头,回道:“表妹不必拘礼。” 通透如太夫人怎看不出儿媳的心思,她笑着与王嘉寒暄道:“王氏乃大族,注重诗书礼乐,不像咱们这将门之家,女孩子都没甚教养,嘉儿在闺中都习过什么?” 王嘉方才在太夫人跟前倒也落落大方,现下见了司马超,她心思全乱了,便是连太夫人问她话都没听清楚,她茫然的抬眸看向太夫人,又侧头傻愣愣的看了看王氏。 王氏心里无奈,面上强撑着道:“祖母问你在家中学过什么?你这孩子,都是自家人,不必拘谨的。” 说着,她又朝着太夫人陪着笑脸儿道:“这孩子被我兄嫂教养得严,在长辈跟前就是太规矩拘束了。” 太夫人笑了笑,回道:“女孩子家脸皮薄,现下有超儿这煞神在,谁家姑娘见了都难免打憷。” 王氏跟着附和着说笑了会,见侄女忸怩着也不给自己长脸,王氏便寻个由头带着王嘉别了太夫人出了落安堂。 第12章 刁难 待出了门,王氏忍不住数落侄女道:“你瞧瞧你,平日里的一张嘴厉害得很,关键时刻却是竟掉链子。” 王嘉肤浅又张扬,可不是个腼腆性子,只是今日她见了司马超,心里实在是太过紧张了,这才乱了分寸,没发挥出来。 王嘉被英俊的司马超晃得完全乱了心思,自然是顾不得其他了,她嘟着嘴道:“表哥他,表哥他,总之我在他跟前有些放不开。” 王氏瞥着侄女涨红的脸,冷笑道:“怎么?你这性子的,也有放不开的时候?” 王嘉心里正在懊恼方才在司马超跟前没能出风头,好好表现自己博她好感,见王氏又来奚落,她嗔道:“姑母还来打趣我,你不知人家心里正难受着呢嘛。” 王氏怒其不争道:“难受有什么用,趁着超儿这阵子在家,你且在府中多住几日,抓住机会多与他接近,若能得了他欢心,这事也就成了。” 若能嫁与司马超这样的人物,王嘉自然是愿意努力的,她忍不住问道:“听闻表哥到底纳了那洛家女为侧室了是吗?表哥待她怎样?是不是很宠她?” 王氏不屑道:“不过是个妾室,也值得你放心上?” 王嘉被司马超弄得芳心大乱,哪里容得下他心里揣着旁人,她垂着眼角回道:“超表哥一向钟情她,我怕” 不待王嘉说完,王氏打断道:“你也莫怕,虽然超儿看重她,但这阵子我冷眼瞧着,二人不知为甚一直闹着别扭,超儿可不是有耐性的人,我看呀,过不了几日,这洛氏便也被他抛开了。” 王嘉听了这话,顿时喜上眉梢,暗笑道:“若能如此,我倒也没有什么顾忌了。” 王氏瞥了眼侄女,苦心教导道:“你长些出息,你若是成了超儿的正妻,管她什么姬呀妾呀的,还不任你拿捏,你若是看不惯那洛氏,有的是法子收拾掉,莫说是个罪臣之女,便是王侯公卿家的女儿,折在这司马府的也不是没有,你是咱们王氏女,要有点王氏女的风范手腕才是。” 姑侄俩正边走边聊着,远远的便瞧见了正朝这边而来的洛芙。 洛芙正要去落安堂求太夫人救司马楚歌,却不曾想在半路正巧遇到了从落安堂出来的王氏姑侄两个。洛芙见了王氏,她停住脚步,规规矩矩的朝着王氏欠身施礼问安。 同是京中贵女,王嘉自然也是认得这位前太傅家的大小姐的。 王嘉心悦司马超,她见了洛芙,一下子便红了眼。不待王氏开口,王嘉便瞥着洛芙半笑不笑的说道:“这位是洛姐姐吗?哎呦呦!打扮得这么漂亮,我险些都认不出了,呵呵,洛姐姐现下成了超表哥的侧室,可真是比从前更美了。” 王氏浅薄势力,她这个侄女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洛芙不耐烦与她周旋,只淡淡的敷衍了句“多谢表姑娘夸赞。” 说罢,她起身便要朝着落安堂而去,却被王氏冷声叫住:“你这可是要去太夫人那里吗?” 洛芙定住,回道:“正是,妾身要去给祖母请安。” 王氏那日与司马正德提起要将侄女许配给司马超,却被洛芙给搅合了,她心里本就对洛芙怀着怨气,方才她带着侄女又没在老夫人和司马超跟前露好脸,王氏正满肚子怨气没处撒,现下见了洛芙,她自不会有好脸。 王氏闻言侧过身,她看向洛芙,冷笑着道:“你倒是有孝心,你自嫁给了超儿,除了那日心不甘情不愿的被超儿拉去给我奉了一盏茶,这么一阵子,我这做婆母的可是再没见过你半个影子。” 王嘉一心想嫁给司马超,她自然也看不得洛芙好过,王嘉见王氏朝洛芙发难,她煽风点火道:“洛姐姐可是出身诗书门第,既然被纳进了司马府为妾,自然是要侍奉好婆母,洛姐姐不会连这点礼数都没有?莫不是这中间有什么误会,姑母可别冤枉了好人呀。” 王氏白了眼洛芙,质问道:“今日既然撞见你了,我倒是想问一问,你这做媳妇的,半点不将我这做婆母的放在眼中,是何道理?” 洛芙迎着王氏的目光,坦然回道:“老夫人这话严重了,妾身不过是大公子的侧室,哪里有资格服侍在老夫人身侧,这样的事,只有大公子的正室才有资格。” 说着,洛芙看向一旁的王嘉,意味深长道:“表姑娘,你说是不是。” 王嘉心里确实惦记着司马超,现下被洛芙这样隐晦的揭出来,她脸上臊得通红,支吾着道:“这个,这个,什么妻不妻的,管我何事?你问我作甚?” 王氏见侄女三两下就被洛芙抢白住,心里更恨,她白了眼不争气的侄女,转而气急败坏的对着洛芙厉声道:“好你个洛氏,你自被纳进门来不但不能尽本分侍奉于我,现下又巧言令色的顶撞,你如此无礼,你当我司马家没规没矩,任你胡闹吗?” 说着,她对着身后的仆妇命令道:“来人呀,将她跟我按在地上掌嘴,打到她知晓了规矩厉害为止。” 王嘉见状,心里乐着,嘴上却是阴阳怪气的假意劝道:“姑母息怒,您这样责罚洛姐姐,若是被表哥知晓,可是要心疼了。” 王氏冷哼道:“我身为司马府主母,责罚一个不懂规矩的妾室,我倒要看看哪个敢拦着。” 说着,她对着左右命道:“还愣着作甚?还不给我打!” 三两个精壮仆妇上前就来拿洛芙,洛芙对着王氏质问道:“妾身并没犯家法,老夫人凭什么责罚我?” 王氏瞥着洛芙,冷笑道:“你不敬长辈,便是罪不可恕。” 正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洛芙虽被两个仆妇按着跪在地上,但她却是倔强的昂着头,死死的盯着王氏。 王嘉故作惊骇,假意劝着洛芙道:“洛姐姐,你这是何苦,你说说你这般倔强有什么好处,还不快与姑母磕头赔个不是,求姑母饶恕了你,快点赔罪呀。” 王氏见洛芙竟然如此强硬,她对着左右喝道:“给我打,将她这张脸打烂了,我看她还敢不敢与我作对。” 第13章 没有你,我也能过得好 “住手!” 随着一声凌厉的喝止,司马超大步从远处而来。 司马超与其父一样,是个脾气火爆的,府中诸人皆惧怕他。见他冷着脸子呼啸而来,仆妇们立即放开了洛芙,一个个吓得战战兢兢的伏跪在地。 司马超大步上前,他俯身扶起了洛芙,将她护在身后,遂看向王氏问道:“阿芙犯了何错?母亲为何当众责罚她?” 王氏木着脸子,冷哼着道:“这洛氏不敬我,口出忤逆之言,我这做婆母的自然有权力责罚她。 司马超闻言,他侧头看了眼身侧的洛芙。 洛芙梗着头,一副倔强不服输的模样,她生得如弱柳,一旦犯起脾气来便成了颗仙人掌,浑身上下皆是刺儿。 司马超瞥着洛芙,他嘴角抽了抽,对着王氏回道:“这新妇确实桀骜难驯,母亲息怒,待我回去好好修理她。” 王氏见司马超有意袒护洛芙,她不依不饶道:“咱们司马家虽是将门,但也讲究规矩体统,你这般维护个侧室,是成心要我这个母亲难做吗?” 司马超回道:“我并不想袒护洛氏,她既然得罪了母亲,我自会责罚于她,只是她到底是儿子的人,便是犯了错,也该由我来处置才是。” 王嘉见母子二人顶了起来,她连忙出来打圆场道:“姑母息怒!表哥息怒!” 王嘉正为刚才没能在司马超跟前表现而懊悔,现下终于逮住了机会,她强压住乱撞的小心思,不由自主的朝着司马超靠近了两步,讨巧卖乖道:“表哥,方才确实是洛姐姐顶撞姑母在先,姑母气不过,这才要责罚她。”说着,她又看向王氏道:“姑母,既然表哥说了会约束好侧室,您就将洛姐姐交由表哥发落就是。” 王氏刚要搭话,司马超冷声回道:“这是我司马家的事,不需你在此多嘴。” 王嘉一心要在司马超跟前装贤良,没成想司马超居然这般冷言冷语,王嘉窘在原地,一张脸如同开了颜料铺子,青一块白一块。 王氏见司马超如此待侄女,她锁着眉头,对着司马超缓着语气道:“超儿,嘉儿可是你表妹,你怎能这么说话?” 虽然王氏有心缓和,但司马超并没有承情,他沉沉了看了眼窘迫的王嘉,便抛开众人,拉起洛芙大步的走开了。 待被司马超拉着走出去好远,洛芙挣脱开他,气恼着道:“你放开我,我算看清了,你们司马家没一个好人!” 司马超整暇的睨着眼前气鼓鼓的小女人,他笑着道:“莫忘了你也是我司马家的人,呵!你这是连自己都骂进去了。” 说着,他又来拉洛芙,却被洛芙冷着脸甩开,司马超气急反笑道:“你现下倒是学聪明了,方才当着母亲的面,你怎不甩开我不要我来管。” 见洛芙不语,司马超凑在她跟前,嘴角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意:“真是个忘恩负义的小白眼狼。” 洛芙抬手狠狠的推开他,没好气道:“你离我远点!” 司马超毫无防备,被洛芙推得一个踉跄,他摸了摸被她推过的胸口,磨了磨牙,俯下身不由分说的将洛芙拦腰抱起。 洛芙挥着香拳,在他怀中奋力挣扎,司马超却是纹丝不动,紧抱着她大步进了望春堂。 待进了屋子,他才将胡乱挣扎的小女人放在地上。洛芙刚要转身逃开,却被他死死的按在墙上,司马超一只手牢牢的钳制住她,另一只手捏着她的下额强迫她看向自己。 他盯着她,问道:“你真的要与我一直闹下去?” 洛芙冷着脸回道:“我说过,我不是在与你闹,我是真的后悔嫁给你了。” 他问:“为何后悔?” 她回道:“我不想为人妾室。” 司马超胸口起伏,锁着双眉,他定定的盯了她良久,然后俯身覆住了她的唇。 洛芙奋力的挣脱着,却是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开他的桎梏,直到她最后哭了出来,他才放开了她。 司马超抬手为她试去了泪,将颤抖的洛芙紧紧的抱进怀里,他喃喃的说道:“你若是离了我,该如何活下去,你能去哪里?便是在这府中,若是没我的庇护,你的日子又会如何?” 他看向怀中的女子,皱眉道:“就像今日,若不是有我护着,你能熬过去吗?” 洛芙离开了他的怀抱,她侧过头去,哽咽着道:“便是没了你,我也能好好的活着。” 司马超看着她,无奈的摇摇头:“你怎么这样犟!” 说着,他拉住了她的手,直到他感受到她指尖的冰凉,司马超才惊觉道:“你这屋子怎这样冷?” 说着,他下意识的看向壁炉:“现下刚开春,你们怎么不烧碳火?” 他还好意思假惺惺的来问? 这些还不都是拜他所赐? 她不顺从他,他便想着法子来折磨,他当她是小猫小狗吗?任他摆布欺骗! 洛芙冷声道:“你走!” 司马超拉着她:“阿芙,你听我说。” 洛芙回道:“咱们俩之间,无话可说。” “你听我好好的与你解释,阿芙,你别总是这样犟好不好?” 司马超正在这里纠缠,外面响起顺喜的唤声:“大公子,您在里面吗?” 司马超冷声问道:“何事?” 顺喜回道:“大公子,柔姬夫人病了,让小的来寻您。” 司马超没好气的回道:“去请大夫,给她看病。” 顺喜为难道:“大公子,柔姬夫人说她一定要见到您才行,她说您若是不去,她便活不成了。” 洛芙冷眼瞧着司马超,一字一句道:“你给我滚!” 司马超看向洛芙,他薄唇微动,支吾着道:“阿芙,你听我解释。” “大公子,柔姬夫人又哭又闹的,您快过去看看,大公子,大公子” 洛芙三两步走到门前,她“呼啦”一声拉开门,唬得外面的顺喜一个踉跄,他瞥着面若冰霜的洛芙,连忙闭上了聒噪的嘴巴。 洛芙立在门边,盯着屋子里的司马超,冷声喝道:“滚!快滚!” 哪里有人敢这样与司马超说话,顺喜吓得大气也不敢出,缩着脖子怂在门口胆战心惊的瞥着司马超的脸色。 司马超双肩起伏,他狠狠的瞪了眼洛芙,恼得一甩衣袖,大步出了望春堂。 第14章 若是喜欢,便好好疼爱 司马超双肩起伏,他狠狠的瞪了眼洛芙,恼得一甩衣袖,大步出了望春堂。 司马超出了望春堂,却没有折去柔姬的院子,而是怒气冲冲的径直回了自己的青松院。 顺喜见状,连忙赶着上前多嘴道:“大公子,柔姬夫人真的病得不轻,她吵着嚷着想要见您,您不过去看看吗?” 司马超闻言,骤然转过身,他如一头暴怒的雄狮,几乎要在顺喜身上盯出两个窟窿,顺喜吓得懵在原地,待他刚回过神来想撒丫子,却被司马超一脚踹出去老远。 顺喜被踹得“哎呦呦”的滚在地上,忙不迭求饶:“大公子饶命,大公子饶命!小的到底哪里做错了,还请大公子明示呀!” 司马超愈加气愤,他大步走到他跟前,不由分说的又朝着顺喜补上了两脚,顺喜一面躲一面杀猪似的惨叫:“大公子饶命,姑姑、姑姑快来救我!” 屋子里的齐嬷嬷闻声,连忙小跑着赶出来,她拉住了司马超劝道:“大公子息怒,大公子息怒。” 齐嬷嬷曾是司马超生母身边的婢女,司马超见了她,这才放过了顺喜,恨恨的骂道:“没眼色的东西,给我滚出去。” 顺喜虽然蠢笨了些,但他是齐嬷嬷的远房侄子,司马超脾气虽差,但看在齐嬷嬷的面上却甚少难为他。 今日这般,是第一次。 顺喜吓得屁滚尿流,抱着脑袋连滚带爬的远远的躲开了。 待回到屋子,齐嬷嬷瞥着余怒未消的司马超,她奉上了一盏热茶,柔声的劝道:“奴婢见大公子近日似乎遇到了不遂心的事。” 司马超缓和了脸色,他伸手接过了茶盏,敷衍着道:“不过是朝中的一些事让我心烦而已。” 齐嬷嬷是看着司马超长大的,自然了解他脾气秉性。 司马超身为司马家长子,十三岁便随父上了战场,整个少年时代皆是在血腥杀戮中度过,现下又担任着三十万禁军统领,管着内宫护卫和皇城昭狱,他身处权力旋涡,见惯了阴险诡谲,早已练就了百毒不侵的冷硬心肠。司马超虽脾气差,但却能自矜,并不是能够轻易被触动情肠的。 齐嬷嬷哪里是那么容易被蒙骗住的,他笑了笑,直接问道:“大公子如此烦恼,可是因着洛夫人之故。” 司马超闻言,他拿着茶盏的手微微一抖,立即矢口否认道:“阿姆莫要乱说,我怎会为个女子烦恼。” 齐嬷嬷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回道:“为女子烦恼又不丢人,人皆是有七情六欲,若是真成了铁石心肠,那才吓人呢。” 司马超矢口否认道:“阿姆说错了,我并不是为她烦恼,她不过是个不知好歹的丫头片子,哪里值得我放在心上。再说了,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自该胸怀凌云之志,为那些小儿女私情牵绊住,还算什么男人。” 说着,司马超放下茶盏,他在屋子里烦躁的踱了一圈,随即在窗前的书架处停下,他信手拣了一卷书漫不经心的翻看了两页,又信手丢在了一旁。 此刻,司马超面色虽然已经缓和了下来,但眉头却是依旧紧缩,他要望向窗外,带着一丝怨气,又喃喃的重复道:“真是不知好歹!可气!” 齐嬷嬷瞥了眼司马超,她微微摇了摇头,起身离去,待她走到门口时,却又被司马超唤住。 司马超立在窗前,他脸上带着一丝挫败,垂着眼角问齐嬷嬷道:“阿姆,你说那丫头这般不知好歹,我该怎么治她?” 他这话说得看似霸道,但语气里却是透着深深的无力和酸楚。 司马超只在失去生母时流露出过这般无助的模样,齐嬷嬷一时被触动了心肠,她转过身来,缓缓的循循善诱道:“民间有句俗话,叫做‘打出来的老婆嘴服,疼出来的老婆心服’,你若是真心喜欢哪个女子,便好好疼她爱她,这样才能收住她的心。” 司马超幼年失母,少年便随铁血父亲战场厮杀,从小到大,他见惯的皆是残酷。 唯有武力才能征服。 这个,是司马超骨子里的信奉。 司马超听了齐嬷嬷的话,他认真的思索了下,讷讷的回道:“阿姆,可是她现下对我误会似乎挺深,我” 司马超支支吾吾的,不知该如何表达。 齐嬷嬷温和的回道:“若是有误会,你与她说清楚就是了。” 司马超急着道:“可是,新婚时她与我闹,我一气之下将她院子里的仆妇赶了出去,我是想让她尝尝冷清的滋味,却不知哪个不长眼的,连她房里的碳火也给停了。” “都这么些天了,她定是受了不少委屈,恐怕心里恨极了我。” “还有,还有我,我为了气她,还做了一些其他的事” 司马超喃喃自语了好一阵才抬头看向齐嬷嬷,他长长的叹了口气:“阿姆你不知,她这人脾气倔强得很,怕是不容易转圜。” 齐嬷嬷与司马超在屋子里聊了好一阵子才出来,顺喜趴在门廊上终于瞥见了齐嬷嬷的身影,他连忙跳了出来,拉住齐嬷嬷哭丧着脸道:“姑姑,大公子今日为何突然发了这么大的脾气?” 齐嬷嬷沉沉的看了眼侄子,叹着气道:“你也不小了,怎么就不能学着机灵些。” 顺喜冤枉道:“姑姑,我今日并没有做错事,大公子一向宠爱柔姬夫人,柔姬夫人重病在身,我劝大公子前去探望,这难道不对吗?哼!是大公子他在洛夫人那里受了气,这才撒在我身上。” 齐嬷嬷冷笑“你呀!虽然跟了大公子这么久,却是不看不明白他心思。” 顺喜听了齐嬷嬷的话,他无措的抓了抓头,仍旧是一脸茫然,抓着齐嬷嬷追问道:“姑姑,大公子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您快告诉我,也省得我再触霉头。” 齐嬷嬷却是不肯多言,只交代顺喜道:“今后除了洛夫人,你且少在公子跟前提旁的女人,便无事了。” 说罢,齐嬷嬷便抛下立在原地懵懵懂懂的顺喜,转身去忙了。 第15章 表妹有礼 第二日,洛芙刚起身收拾妥当,落安堂的小丫头便过来传话,说是太夫人请洛芙过去一趟。 洛芙昨日本是为了司马楚歌的事要去太夫人那里求情的,去不曾想被王氏缠住,今日见太夫人命人来请,她留下玉暖看屋子,连忙带着蓝田去了落安堂。 昨日晚上,太夫人才得知洛芙来她这里路上被王氏为难的事,她见了洛芙忙招呼她在身侧坐定,开门见山的问道:“我听闻你昨日要来我这里,在半路上被老大家的责罚了?” 洛芙如实回道:“婆母确实要责罚于我,只是后来大公子赶到,倒也没有伤到我。” 太夫人拍了拍洛芙的手,心疼道:“这么个水晶似的小人儿,才刚刚及笄便要受这样的委屈,真真儿的让人心疼。” 太夫人话音刚落,洛芙便俯身跪地。 太夫人忙将她扶起,开口道:“祖母知你心里委屈,可是这为人媳妇就是这般,回头我提点下你那婆母就是了。” 洛芙闻言,闷声回道:“祖母,我并不是为自己委屈。” 太夫人眼眸微动,试探着道:“那你可是为了歌儿的事?” 洛芙抬眸看向太夫人,缓缓说道:“我虽不是祖母亲孙女,但祖母却能真心疼我,歌儿她可是您嫡亲的孙女,妾身求祖母能垂怜她,莫让她入宫。” 太夫人微微叹了口气,回道:“此事,便是祖母也做不得主。” 太夫人虽不问世事多年,但司马正德兄弟却对老母一向敬重有加,此事若是太夫人肯出头,司马楚歌必定能逃过此劫。 太夫人喃喃的说道:“记得当初司马家送玉儿入宫时,她抱着我哭了好几日,哭得嗓子都哑了,眼睛肿得睁不开,我亦是没有心软。” “当年,超儿的祖父起家前不过是一普通猎户,不过几十年光景,我司马家能凌驾于那些几百年的豪门士族之上,这里面的艰辛只有我们自己最清楚,这都是用司马家男儿的血和女子的眼泪换来的呀。” “如今的司马家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看似风光无限,但这风光背后亦是万丈深渊,进一步是生机,退一步则是死地。” 太夫人看向洛芙,缓缓道:“孩子,你能明白吗?所以,祖母便是再心疼孙女,亦是会支持司马家将她送进宫去。” 这一点,洛芙懂但也不懂。 她们洛家曾经亦是权势之门,但父母却不会置她幸福于不顾。 犹记得,洛家没有败落前,曾有人劝说父亲将美貌的她送进宫中邀宠,父亲不仅当即黑了脸,且从此再不肯与那人往来。 这就是野心家与读书人的区别。一个看中权势利益,为此,可以付出生命,牺牲亲情。一个则是看中气节,便是豁出性命舍下富贵,也不会失节折腰。 太夫人说完这一番话,她拉着洛芙道:“走罢,我今日去家庙上香,你陪着我一起过去。” 姑母现下就住在家庙里,洛芙自然愿意前往,虽然她没能说服太夫人,但她心底并没有放弃救司马楚歌的念头,趁此机会见了姑母,也好再做商量。 洛芙陪着老夫人出了门,二门得了命,早已备好了车马。 洛芙刚要扶着老夫人上车,恰巧碰到了从外归来的司马睿。 司马睿上前恭敬的朝着老夫人问安,老夫人笑容可掬道:“今日不忙吗?怎的这么早就回府了?” 司马睿回道:“我知晓外祖母今日要去上香,所以忙完了要紧的事便归来了,外头乱,我护着祖母去家庙。” 司马睿是老夫人独女所生之子。 司马超祖父起家时,为借助草原一部落首领的势力,不惜将女儿嫁了过去,那首领已是年过半百,司马女嫁过去不到一年丈夫便因病故去,司马超祖父又将女儿接了回来,可是司马女却已经身怀有孕,她在司马府郁郁寡欢的生下了儿子便一命呜呼。 司马超祖父为了弥补对女儿的亏欠,将她生下的儿子赐了司马姓氏,便是司马睿。 司马睿虽是异族血统,但许是随了其母,他外表并没有草原人的彪悍,反而是生得玉树临风,面同冠玉,一副翩翩贵公子的模样。 司马睿与司马超同龄,一直养在太夫人膝下,阖府中,兄弟二人最得太夫人宠爱。 太夫人看着外孙,脸上笑成了一朵花,嘴里念叨着道:“睿儿是个有心的,甚好甚好!” 说着,太夫人又将身侧的洛芙介绍给他道:“这个是你二婶子的侄女,如今是超儿的媳妇,名唤阿芙,你可认得?” 司马睿忙回道:“表妹幼时常来府中玩耍,我自然是认得的。” 说着,司马睿朝着洛芙深深一礼:“表妹有礼了。” 洛芙并不是司马超正妻,司马睿没有唤她小嫂子之类,而是叫她表妹,这让洛芙听起来反倒是更顺耳些。 她也索性称呼司马睿为表兄:“表兄有礼。” 司马睿扶着老夫人上了车,又虚扶着洛芙登上车,他则骑马护在车旁,连同着几个仆妇护卫,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出了司马府。 自从嫁与司马超以来,洛芙还是头次出府,她坐在车内,悄悄的掀开车帘一角瞥着外面的市井。 司马府地处城西属于京中繁华地带,这里权贵云集,殿宇巍峨,酒肆林立,待出了西城,眼前景象便是冰火两层天,入眼的尽是茅檐草舍,街头巷尾皆是衣衫褴褛之辈,集市上插着草绳卖儿卖女者更是不计其数。 见有华车驶来,那些穷疯了的饥民,也不顾侍卫的阻拦,一个个的张着脏兮兮的手臂朝着车中乞讨,司马睿见侍卫驱赶不及,他从荷包里掏出一把铜板,远远的朝后扬撒出去,那些饥民这才放过华车,争先恐后的去抢散落在地的铜子。 太夫人瞥着外面的凄惨,她微微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如今这天子脚下都成了这幅模样,这外面不知有多惨。” 随侍太夫人的徐嬷嬷附和着道:“听闻外面那些村庄里饿死冻死的更是没法看,已经是十室九空,现下精壮的男人为了活命不是从军便是上山为匪了。” 第16章 表妹随我回吧 司马家家庙在城郊庄子上,待到了地方,早有仆妇管事的迎了出来,太夫人带着一众人进了家庙先被引着去了前殿。 这庙宇前殿是寺庙,正殿里供奉着菩萨罗汉,奉养着一些僧侣,后殿则是司马家宗庙。 司马睿将太夫人和洛芙护送到前殿,他便告辞道:“外祖母和表妹且先进去上香,我去后院寻熹云大师下盘棋去。” 太夫人见外孙要溜,笑着打趣他道:“你也老大不小了,既然今日来了,何不向菩萨求一份姻缘。” 司马睿微微一笑,俊面上一派清朗:“缘分天定,又岂是能求来的。” 太夫人笑呵呵道:“既然你不愿进去,我也不强迫你,那我与阿芙先去给菩萨上香了。” 司马睿朝着太夫人点点头,又朝着一旁的洛芙告一声辞,这才转身离去。 太夫人带着洛芙给菩萨上好了香火后,她瞥着洛芙若有所思的模样,温声道:“你姑母现下住在后院,你若是想见她,便过去。” 洛芙福身谢过太夫人,太夫人命人唤来沙弥带着洛芙去寻二夫人,她则随着法师去禅殿听经文去了。 后院离此甚远,洛芙随着沙弥一路弯弯绕绕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来到姑母的住处。这是一处寂静的小院儿,两进两出,院子里青松掩映,藤萝垂蔓,看上去倒也优雅整洁。 洛氏身边的仆妇正在院子里洒扫,她抬眸见是洛芙,连忙寒暄着将她迎进了院子里,嘴上忙不迭的朝着主屋唤道:“二夫人,二夫人,您瞧瞧谁来了。” 洛氏闻声推门而出,见是洛芙,她一时愣在原地,待反应过来,姑侄两个忍不住抱在一起哽咽起来。 仆妇们扶着姑侄二人进了屋子,洛氏摸着洛芙的脸,疼惜道:“阿芙清瘦了许多,大公子待你可还好?你在司马府的光景怎样?” 姑母如今的处境已经够艰难的了,洛芙不想再让她徒增伤心,只笑着回说一切甚好。 洛氏这才露出笑意,回道:“你若是安好,姑母也少了一份悬心。” 洛芙回道:“姑母要好好保重自己才是,我年纪轻轻,姑母且不必劳心惦念我。” 洛氏拍着侄女的手,感叹道:“大公子虽性子桀骜了些,但他一直对你钟情,咱们家若是不倒,你到底该嫁与他做正妻才是,只可惜,现下只能委屈你做侧室。” 说着,洛氏望着如花似玉又带着书卷气度的侄女,苦笑道:“我洛家女儿如此才貌双全,只可惜造化弄人啊。” 洛芙反倒是安慰姑母道:“正妻也好,侧室也罢,只要我心气不改,倒是不愁过不好。” 洛氏闻言,欣慰的笑道:“阿芙不愧为我洛家女,是个有气节的。” 姑侄相见一次不容易,洛芙不想在她的事上纠缠太多,她直接与姑母商议道:“楚歌表妹要入宫的事,姑母有何打算?” 洛氏虽不在府中,但这样大的事,她自然也早有耳闻。 听洛芙提起这个,洛氏忍不住掉泪道:“我原想着因着我这罪臣女的身份会连累这孩子的婚事,倒是没成想司马家竟要送她入宫,此事已定,莫说我现下已被贬为侧室再做不得主,便是从前,既然司马家做了这个打算,我也是救不得我的孩儿。” 莫说司马楚歌这个二房女,便是嫡长女司马楚玉,当年还不是被无情的送进了宫去。 说着说着,洛氏悲从中来,伤心道:“司马家女子向来命不由己,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儿。” 洛芙为姑母试了试泪,低声道:“我倒是想与姑母有些体己话要说。” 洛氏闻言,退下屋内的几个仆妇,待屋内只剩下姑侄二人,洛氏问道:“阿芙,难道你有法子救歌儿吗?” 洛芙回道:“入宫即是死路,与其如此,不如让表妹远走高飞。” 洛氏听了这话,先是错愕的一愣,随即冷静下来道:“此招虽险,但也唯有如此。” 为了女儿的前程,洛氏当即打定了主意,回道:“只是歌儿她一介弱女子,咱们洛家又已经败落,她能去哪里?” 洛芙回道:“表妹与永平侯府周公子两情相悦,不如就让他们一起走,只要出了这京城,外面海阔天空,不愁没他们的容身之处。” 洛氏拉住洛芙的手,点头道:“姑母知你自小就是个有主意的,可惜姑母被困在这里身不由己,姑母便将歌儿托付于你了。” 姑侄两个商议妥当,洛芙别了姑母,回去寻太夫人。 她走到半路,一声春雷响过,转而下起了雨。 洛芙躲在一棵大树下,盼着雨停再行,谁知这春雨却是愈下愈大,她一个人出来,并没有带随从,眼看着雷雨交加不能成行,洛芙正望天发愁,不曾想司马睿撑着伞寻了过来。 司马睿见了洛芙,他与她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说道:“外祖母见下了雨便命我过来寻表妹,我还以为表妹还在二舅母那里的,不曾想你被困在了这里。” 说着,他从怀中拿出一件干爽的披风,递给洛芙道:“雨大风凉,表妹且穿上这个御寒。” 洛芙道了声“谢”,接过披风穿在身上,司马睿又递给她一把伞,道:“这雨怕是一时半会停不下来,表妹随我回。” 洛芙点头答应,她撑着伞随着司马睿往回走。 这山庄甚大,从此处回到前院要走很长的一段路,风雨交加,道路难行,司马睿行在迎风的一侧,努力为洛芙遮挡住风雨,他极有分寸的一路护着她回到了前院。 “雨天山路难行,咱们恐怕要在这里过一夜,我来时已命他们为外祖母和表妹备好了干净的禅房。”说着,司马睿扬手指着前面的一间屋子,道:“那间是表妹的,你进去,一会儿会我去后院寻几个仆妇来照料你,表妹只管安心住下就是。” 洛芙欠身对着司马睿道了谢,自顾撑着伞朝着禅房而去。 司马睿没有立即离开,他立在原地,目送着洛芙进了禅房,这才转身离去。 第17章 静谧之夜 洛芙进了禅房,这禅房虽不大,但却是极其整洁。 一路风雨,便是撑着伞,罩在外面的披风也已经被浸湿,索性有外面的披风罩着,里面的衣裙依旧是干爽的,洛芙解下披风,将其搭在衣架上,复又拿起挂在架上的干爽巾帛细细的擦拭干脸上的雨水。 她正在这里自顾忙碌,两个仆妇入内。 二人手里皆拿着东西,一个拎着热水桶,一个提着食盒。 二人见了洛芙,恭敬的施礼问安道:“奴婢奉命来照料夫人,还请夫人不要嫌弃。” 洛芙免了二人的礼,那提水的仆妇上前,将热水倒进木盆内,笑呵呵道:“咱们为夫人备了热饭,夫人请先沐浴。” 洛芙手被冻得正凉,她将素手泡在热水里好一会儿,又用热水净了面,这才觉得舒爽了些。 “夫人淋了雨,咱们为夫人备了热汤热食,夫人趁热用,奴婢们在隔壁候着,若是有事,夫人尽管摇一下铃就可。” 两个仆妇为洛芙摆上了饭菜,便知趣的退了出去。 经历了这一番折腾,此刻的洛芙确实有些腹饥,她坐在桌前,先喝了一盏热乎乎的鸡汤,待身子彻底暖和过来后,才开始慢慢用饭。 用罢了饭食,那两个仆妇过来收拾时,一仆妇将几本小话本捧给了洛芙,笑着道:“这是表公子刚才命小沙弥送过来给夫人的,雨夜无聊,夫人权且看书解闷。” 洛芙身为前太傅之女,自幼饱读诗书,这样肤浅的小话本子她是从来不屑于去看的,虽然如此,她还是接过了那些小书,又与仆妇客气了一番。 入夜,雨势依旧不停。 仆妇为洛芙掌上了一盏油灯,又在案头暖炉上煮了一壶热茶,一会功夫,悠悠的茶香便弥漫满室。 窗前种着几株芭蕉,雨点霹雳啦的打在芭蕉叶子上,奏出了一曲自然的旋律。 洛芙百无聊赖,信手拿起司马睿命人送来的那几本小书,她随意拣出了一本,随手翻阅着打发s时间。 这几本小书,有的讲的是才子佳人的曲折故事,有的记录的是狐鬼花仙的传奇。倒是不成想,在这样一个孤单的雨夜,洛芙居然真的将这些肤浅的小书看入了眼,直到一仆妇打着呵欠进来添碳她才惊觉时辰已是不早。 仆妇往小炉中重新添了碳火,忍不住劝道:“夫人,已三更天了,您仔细身子,早些安睡。” 洛芙这才放下手中的小书,她长长的舒展下腰身,灭了床头的油灯,躺进暖融融的被子里沉沉的睡了过去。 待到洛芙一觉醒来,已是天光大亮,雨已驻,艳阳高照。 仆妇见洛芙醒来,连忙备来洗漱之物,嘴上笑道:“夫人请沐浴,方才太夫人命人来传话,说是待您收拾妥当,且去前殿用早膳呢。” 洛芙起得已迟,听闻太夫人等她用早膳,她抓紧了收拾起来,待她收拾妥当,随着仆妇来到前院,太夫人和司马睿已经候着她多时了。 洛芙连忙对着太夫人告罪道:“妾身迟来,劳祖母久侯,真是罪过。” 太夫人忙道:“无碍无碍,你还年轻,贪睡一会儿也是常情,快过来与祖母一起用早食。” 洛芙恭敬的上前,在老夫人下首欠身坐定。 仆妇们鱼贯上前,盛汤布菜,侍奉得十分殷勤。 太夫人拿起玉箸,慈爱的为洛芙夹了一口菜,洛芙忙回说“谢” 太夫人念叨着道:“都怪我这老太婆,非要拉着你陪我来上香,赶上了下雨,委屈你昨日住在这里,定是没睡好。” 太夫人面上虽然对谁都是温和的,但洛芙能感受得到,老人家是拿真心来待她的,故而洛芙在太夫人跟前也不是那么拘束,她笑着回道:“若是睡得不好,孙媳怎能起迟了,祖母多虑了,昨夜我在这里倒是比在府中睡得还安稳呢。” 太夫人听了这俏皮的话,“呵呵”的笑道:“没委屈到你才好。” 说着,太夫人又信口絮絮道:“昨日我听大师讲经,半道下起了雨,我本是要命人去你姑母那里接你回来的,她们说雨大,若是接回来半路难免淋雨,我这才作罢,心里却是惦记得紧,不曾想这雨下个没完,后来我实在忍不住了命仆妇去接你,她们归来时却说你早离了后庄了。” 昨日她半路遇雨,司马睿来接她时分明说是太夫人命他来的。 司马睿撒了这么个小谎,恐怕也是顾忌她会尴尬。总之,对于他的照拂,洛芙还是心怀感谢的。 洛芙回太夫人道:“昨日我与姑母叙了一会儿便回了,下雨时,我已经回来了,并没有淋到雨。” 太夫人点头道:“哦,那就好。” 司马睿看了眼洛芙,遂对着太夫人道:“昨日雨大,路上难免泥泞,待响午后路上干爽些我再护送外祖母和表妹回去。” 太夫人回道:“如此也好,昨日追云大师的经文我还有一小半没听完,待我听完了这卷经文,再回去也不迟。” 待吃罢了早食,太夫人便带着随身的仆妇被小沙弥引着去听经文了,司马睿这才看向洛芙,开口问道:“既然响午才走,表妹可还要去后庄看望二婶吗?” 洛芙回道:“此去后庄距离甚远,下过雨道路定然泥泞不堪,祖母既然听完了经文就要启程,我便不过去了。” 说着,她对着司马睿谢道:“谢谢表兄昨日命人拿来的那些小书,我看着十分有趣,只是方才出来得匆忙,忘记带了出来,待一会儿归程时,我再还给你。” 司马睿道:“表妹既然喜欢看,便送给你。” 洛芙忍不住好奇道:“这些小书并不似市井流传的,表兄是从哪里弄来的?” 司马睿如实回道:“这些小书原是这寺中的一个小沙弥撰写的。” 洛芙闻言,惊讶的脱口道:“一个小沙弥能写出那些才子佳人的故事?” 这话一出口,洛芙才觉察唐突,她不由得垂下了眼眸。 司马睿笑了笑,回道:“这些小书后来被追云大师发现了,他便说这小沙弥六根不净,将他赶下山还俗去了。那小沙弥临走前,将这些小书留给了我。” 洛芙好奇的追问道:“原来如此,只是不知这小沙弥被赶下山去后如何了?” 司马睿道:“我与这小沙弥也算有些渊源,他下山半年后我曾在城中见过他,他在一个书铺当活计呢,还娶了书铺老板的女儿。” 说着,司马睿嘴角噙上笑意:“你看,追云大师说他六根不净,果然不虚。” 第18章 掌掴司马超 司马睿道:“我与这小沙弥也算有些渊源,他下山半年后我曾在城中见过他,他在一个书铺当活计呢,还娶了书铺老板的女儿。” 说着,司马睿嘴角噙上温和笑意,略带调侃的风趣道:“你看,追云大师说他六根不净,果然不虚。” 听了司马睿这般玩笑话,洛芙忍不住“噗嗤”一笑,掩嘴道:“还真是。” “阿芙!过来!” 司马睿和洛芙不远不近的立着,正在这里闲话,却是骤然被冷声打断,二人不约而同的循声望去,见司马超正脸色铁青的立在门口。 司马睿笑着道:“表哥,你怎么过来了?” 司马超没有搭话,而是过来拉过洛芙,冷着脸子质问道:“谁允你出来的?” 司马睿见司马超面色不善,他忙上前解释道:“是外祖母让表妹陪着来上香的,表哥莫要” “我没问你!”不待司马睿说完,司马超便冷声打断道。 说着,他便牵起洛芙,抛下司马睿出了屋子。 洛芙被他强拉着走出去好远,司马超才将她放开,他阴沉着脸盯着她质问道:“我问你话呢,为何擅自出府?” 洛芙没好气的回道:“方才表兄不是与你说了嘛,是祖母让我陪着她来上香的。” 提起司马睿,司马超戾气更胜,他钳住洛芙的手臂,狠狠道:“你整日的跟我冷脸,却对别人加以颜色,你要弄清楚,谁才是你男人。” 司马超这话一出口,脸上便挨了洛芙响亮的一记一耳光。 司马超被这一巴掌打懵了,他皱眉盯着洛芙,气急道:“你还敢打我?信不信我现在就拿鞭子抽你一顿。” 洛芙气急,她瞥着司马超,毫不犹疑的又铆足了劲儿扬手抽向他。 这一次,司马超有了准备,见她又来打,他麻利的侧开身,洛芙用进了全力,被他这么一躲,她一个扑空,直直的栽进了一旁的水池子里。 刚下过雨,池水正深,洛芙一个跟头栽进去便没了影儿,司马超吓得脸都白了,毫不犹豫的跟着跳了下去。 初春水寒,经历这么一场,洛芙病倒了。 她病得沉重,已经分不清白日黑夜,只是沉沉的睡着。 昏睡中,她梦到了洛府没有被抄家的美好时光。 她的父亲是学富五车的太傅,博学又风趣,每有闲暇,父亲总爱与她谈古论今。母亲亦是名门闺秀,她知书达理,温柔良善,对她这个独生女儿极尽宠爱。 在父母身边,她享受着无忧无虑的幸福时光。 她也梦到了父亲仗义为前太子直言,被奸佞诬陷为逆党,父亲在狱中含恨而终,母亲急得重病,最终不治而亡,她唯一的兄长被流放北疆,从此下落不明。 她洛家百年望族,就此灰飞烟灭。 混沌中,洛芙见到了父亲和母亲朦胧的身影,他们慈爱的望着她,叮嘱道:“阿芙,你要坚强!阿芙,你要坚强!” 洛芙想紧追父母而去,可腿却不听使唤,她奋力的朝着父母扑去,他们终于向她张开了手臂 洛芙在一个温暖的怀抱中睁开了眼,入目的却是司马超那略带忧虑的面孔。 “阿芙,你昏睡了两天了,终于醒过来了。” “阿芙,你现下觉得怎样?” 洛芙白了一眼司马超,遂挣扎着从她怀中滑落到枕上,冷声开口道:“怎么是你?” 她病得厉害,话音里带着沙哑,刚说了一句话,便忍不住剧烈的咳了起来。 司马超连忙又将她抱起,温和的帮她顺背,外间里的玉暖闻声碎步走了进来,见洛芙已经醒来,她念了一声阿弥陀佛,快步上前道:“夫人,您终于醒了,您想吃什么?奴婢去给您拿去。” 洛芙听了玉暖的话,她白了眼司马超,沙哑着回道:“咱们这里每日除了粗食淡饭,还能有什么?” 玉暖下意识的瞥了眼司马超,讷讷的不知该如何开口,恰在此刻,蓝田端着一篓子碳进了屋子,她见洛芙终于醒来,亦是欢喜,嘴里碎碎念个不停。 玉暖上前接过碳,走到壁炉旁,拿起小铲子往炉中加碳火,蓝田瞥了眼守在洛芙身侧一言不发的司马超,她带着怨气嘟囔着道:“前几日天寒,供院里一块碳火也不给咱们,现下终于熬到天要暖和了,偏生又给送来了这么些上好的银丝碳,这府中的事好生奇怪,让人摸不清门道。” 玉暖闻言,连忙放下小铲子,朝着蓝田使着眼色,扯着她出去了。 待屋内只剩下二人,司马超才讷讷的对着洛芙道:“都是我的错!” 洛芙狠狠的白了他一眼,冷哼着道:“大公子是这府中的主子,想怎样就能怎样,便是存心想要作践谁,亦是理所当然的,呵呵,你又怎会有错。” 司马超无奈的叹了口气,沉默了好一阵子才回道:“我确实是遣散了这院子里的仆妇,但可没让她们苛刻于你,你冤枉我了。” 洛芙咳了两声,争辩道:“你虽未明言,但这府中奴才哪个不是看主子脸色行事?” 说着,洛芙不待司马超再辩白,便冷着脸子赶他道:“你走,我也不想看到你。” “夫人,该喝药了。” 二人正在这里闹别扭,玉暖捧着药碗走了进来,司马超起身接过药碗,说了句:“我来。” 说着,他抱起洛芙靠在软枕上,舀起一勺药汁先吹了吹,然后才递到洛芙嘴边。 上辈子,洛芙日日饮那苦涩的避子汤,现下,她见了那漆黑的药汁子依旧难捱。 洛芙下意识的侧过头去,捂着鼻子嫌弃道:“这药闻着我便想吐。” 说着,洛芙又忍不住剧烈的咳了起来,司马超连忙放下药碗,一面帮她顺背,一面说道:“病成这样,不吃药怎么成?” 洛芙拿开他的手,没好气的回道:“我病成如此,还不是拜你所赐?” 司马超剑眉微蹙,辩解道:“这可是你自己跌到池子里去的,何苦又来埋怨我?” 洛芙杏目微嗔:“是你先言语侮辱我的,你若是不惹我,我会气得去打你?你要不躲,我又怎会跌进池子里去?” 司马超气愤道:“你打我,还有理了是?” 洛芙还要辩解,却是被一阵压不住的咳声打断,司马超见状也没了要与她争执的心思,他连忙为她顺背,嘴上软了下来:“好好好,都怪我,下次,你再打我,我不躲就是了。” 洛芙止住了咳,抬眸问道:“当真?” 司马超瞥着她认真的模样,迟疑的微微点点头,不曾想洛芙果真又扬手给了他一巴掌。 司马超眼见着她的厉掌落下,却是闭上眼又生生的挨了她一巴掌。 洛芙尚在病中,手软无力,虽不可能打疼他,但也觉得憋在心里的怨气终于散了些。 第19章 夫人容不得外人打扰 至此,司马超又搬回了望春堂,只是他没有睡在洛芙的床上,而是撵走了蓝田玉暖,日日宿在外间的暖榻上。 自从司马超搬回了望春堂,这一方院子又骤然热闹了起来。侍奉洛芙的仆妇成群,每日流水的珠宝绫罗源源不断的送过来,一日三餐更是享用不尽的珍馐美味。 这日,洛芙睡足后由蓝田和玉暖服侍着梳妆打扮,妆台上琳琅满目摆得满满当当,乌金绕枝头钗、绿翡滴珠耳坠、南珠镶金手钏、宝蓝吐翠孔雀大钗、碧玉双环佩 林林总总的珠钗首饰,让人眼花缭乱。 这些,皆是这几日司马超为讨好她而送来的。 前阵子,两个丫头跟她受了不少的苦,原本白嫩的小脸儿瘦了一大圈,经过这两日的滋养,两个丫头又丰润了回来,小脸儿又恢复了生机。蓝田一面静姝梳发髻,一面碎碎念道:“这阵子大公子终于扭转了心性,呵呵!算他还有些良心。” 说着,她看向那一排排名贵的首饰,为难道:“夫人,您想佩戴那一套,这个双金赤头栾钗如何?还是这个宝蓝吐翠大钗好?” 洛芙却是连看也未看一眼,只从妆奁上取出她一贯用着的一根玉钗:“就用这个即可。” 收拾妥当后,洛芙又拿起了绣品做了起来,主仆三人正忙着活计,外面通传的仆妇进来回说王嘉求见。 一听是她,不待洛芙反应,蓝田先冷了脸色,低声嘟囔道:“咱们遭忌时,这表姑娘可是没少在背后怂恿,现下您重得大公子宠爱,她过来定是没安好心,夫人也不必与她敷衍,打发了她便是。” 洛芙的心意与蓝田一样,她冲着婆子回道:“就说我忙着,不得空见她。” “洛姐姐这是在忙什么?怎的连见我都不愿意呢?” 说着,王嘉便笑语盈盈的走了进来,通传婆子立在门口,尴尬的搓着手,陪着笑脸道:“表小姐怎么自己进来了?” 王嘉挑眉回道:“怎的?这是表哥的后院,我进不得吗?” 王氏一向宠爱这个侄女,府中诸人难免要瞥着王氏的脸面对王嘉多有礼遇,婆子诚惶诚恐的立在那里,瞥着洛芙讨示下。 洛芙也不想难为这些仆妇,她淡淡的回道:“既然表姑娘自己进来了,那便随便坐。” 王嘉也不客气,她在椅子上坐定,脸上挂着笑意,看向洛芙寒暄着道:“洛姐姐在做什么针线?” 洛芙将手中正做着的绣品放进一旁的小竹篓子里,回道:“不过是做些东西打发时间。” 王嘉瞥了眼那竹楼中叠满了的绣品,岔开话题,带着一丝委屈问道:“洛姐姐是不是生我的气了?” 她垂着眉角,眼中还噙着一丝水汽,语气亦是真诚,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王嘉惺惺作态,偏生洛芙可不吃她这一套,她木着脸色回道:“表姑娘这是哪里的话,我这人虽有脾气,但也不是谁都值得我与之置气的。” 王嘉见状,连忙解释道:“洛姐姐,那日姑母为难你,我真的是想护着你的,但你也知晓姑母的脾气,我,我亦是虽有心而力不足哇。” 王嘉来接近她,不过是见她又重获司马超宠爱,这才按捺不住性子过来试探虚实。王嘉这人与王氏一样,最是个欺软怕硬的主儿。 洛芙自有法子来对付这样的肤浅之辈。 洛芙看向王嘉,淡淡的笑着道:“我自有你表哥护着,又哪里用得着表姑娘你出手。” 果然,洛芙这话一出口,王嘉脸上便是青一阵白一阵的,讪讪的闭上了嘴巴。 蓝田见状,捧来茶水点心,挂着笑脸儿与王嘉道:“表姑娘用些茶点,这茶是藩外进贡的御品,圣人赐给了大公子两小盒,大公子孝敬了太夫人一盒,余下这一盒便送给了咱们夫人。” 洛芙捧起茶盏,轻轻的小酌一口,对着王嘉道:“这茶确实与平常的不同,表姑娘且尝尝。” 王嘉跟着捧起茶盏,果见是难得的极品,她脸上顿时露出尴尬,随即又陪上笑脸儿道:“这茶,不错,呵呵,真不错。” 洛芙瞥了她一眼,只细细的品茶,再不多言其他。 蓝田却在一旁说道:“表姑娘若是喜欢便多饮两盏。” 说着,又做势上前要为王嘉斟茶,王嘉半笑不笑道:“这是表哥给洛姐姐的心意,我怎敢贪饮。” 蓝田闻言回道:“不是奴婢多嘴,人尽皆知大公子钟爱咱们夫人,莫说是一口茶,便是咱们夫人要星星想月亮,大公子也必定眼睛不眨的去弄来奉给夫人。现下表小姐尝到的不过是一盏茶,表小姐可不必这般客气,您若是没饮够,奴婢再为您泡一盏来就是了。” 蓝田这一番话一出口,王嘉脸上便挂不住了,她暗暗的白了眼蓝田,淡着语气道:“我琅琊王氏乃天下第一大贵族,我身为王氏嫡女,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不过是区区一盏茶,我喝过的好茶比这个强百倍?你这粗婢,哼!我见过的世面比你们吃的盐巴都多,少在这里拿腔作势。” 蓝田闻言瞥了眼门口,含笑着没再作声。 待王嘉反应了一会,她连忙顺着蓝田的眼色转头看过去,只见司马超正冷着脸子立在那里。 看样子,已经是回来一会儿了,方才她这一番话已是悉数落在了他耳中。 王嘉再抖不起威风,她连忙起身,冲着司马超嚅喏着道;“表哥,我正与洛姐姐开玩笑呢。” 司马超却是连看都并未看她一眼,她信步进了屋子,走到洛芙跟前,垂眸问道:“今日天气甚好,怎还闷在屋子里?” 洛芙仰头冲着司马超笑着道:“身上懒,不爱动。” 她笑得温柔明媚,让人见了便有些挪不开眼。 司马超连忙回道:“我一会儿带你出去走走,你虽病着,但总闷在屋子里也不好。” 洛芙又冲着他甜甜一笑,莞尔道:“如此甚好!” 说着,她瞥了眼尴尬的立在一旁的王嘉,对着司马超道:“正巧表姑娘也无事,不如让表姑娘与咱们一同去。” 司马超这才随着洛芙的目光看向王嘉。 王嘉局促的看向司马超,对着他微微一笑,而司马超却是冷下脸来,转而冷着对着一旁的仆妇吩咐道:“夫人尚在病中,容不得旁人打扰,今后你们再敢放外人进来,一律赶出府去。” 第20章 争风吃醋 王嘉一走,洛芙对司马超的笑脸也随之消失殆尽。 司马超满腹疑惑,开口问道:“怎么了?不是要跟我出去散心吗?” 洛芙回道:“我一会要去看望楚歌呢,哪有功夫陪你?” 说罢,那小女子小腰一扭,便抛下司马超,只带着婢女出了门。 方才他回来时她还是待他笑语晏晏,眨眼间便又变了脸? 司马超眼睁睁的看着洛芙弃他而去,他锁着眉头抓着脑袋想了好一会儿,才琢磨过味儿。 “狡黠!”司马超嘴角带着一丝笑,他喃喃自语了句,无奈的摇了摇头。 司马家族甚大,但司马府中住着的只有司马正德和司马正仁这亲兄弟两房,因着太夫人健在,兄弟二人并未分府,司马正德这一房住在东苑,司马正仁这一房则居在西苑,虽在一府,但东西两苑相距甚远,洛芙走了小半个时辰才进了西苑。 洛芙一路弯弯绕绕的寻到了司马楚歌的院子,蓝田上前对着守门的仆妇道:“此是大公子的洛夫人,特来求见二姑娘,还望嬷嬷进去通报声。” 那婆子先是上下打量了下洛芙,见她衣着光鲜,举止不俗,虽不知她具体来历,但也能猜出她必定是东苑那边有些脸面的侧室,婆子态度还算恭敬,却是婉言拒绝道:“夫人有所不知,咱们二小姐是不日就要入宫的贵人,咱们夫人严命二小姐不得随意接触外人,更不能随意放人进去探望,对不住了夫人,您请回。” 蓝田又与她费了一番唇舌,可那婆子确实得了上头的命,到底并未放她们入内。 可见,司马正仁的继室谢氏是担心司马楚歌入宫前出现纰漏,这是严防死守的架势了。 洛芙无奈,只得无功而归。 洛芙已经与姑母商议妥当,她此次前来本是要劝说司马楚歌离开司马府远走高飞的,现下见不到她人,此事便有些棘手。 距离司马楚歌入宫的日子还有不到两个月的时间,洛芙心急,她心里不断的盘算着计划,心不在焉的往回走。 蓝田是知晓内情的,她凑在洛芙耳畔建议道:“现下大公子正宠您,对您亦是有求必应,夫人若想见二小姐,何不求大公子出头。” 蓝田言之有理,此事便是司马超一句话便能让她达成所愿,洛芙虽不愿有求司马超,但为了表妹,她心里还是有些活络。 “今晚若是大公子能过来,我便试着与他提一下。” 蓝田笃定道:“大公子这阵子日日来咱们望春堂留宿,今日也不能例外,夫人只管放心就是。” 主仆三人正往回走,在后院小花园处,恰巧遇到了那柔姬。 春光正好,路边花树开得正盛,柔姬体态婀娜,此刻她身着轻薄的彩衣,梳着飞仙发髻,正施施然的立在树下赏花。 花美人娇,看着便甚是养眼。 只是那花下的娇客见了洛芙,眼中却是燃起了浓浓的妒恨,洛芙却是连眼皮也未掀一下,只带着婢女径直从她面前而过。 “哼!不过是个罪臣之女,有什么可轻狂的。” 那柔姬的话音虽轻,但却也能落入洛芙的耳中。 不待洛芙发作,蓝田转身对着那柔姬冷声道:“大胆姬女,竟然对我家夫人不敬!” 柔姬婷婷的立在树下,一双水目看向洛芙,开口回道:“我亦是大公子名正言顺的侧室,什么敬不敬的,少在我面前摆谱。” 蓝田气不过,欲上前与其理论,却被洛芙拦住,洛芙依旧是看也未看那柔姬一眼,便转身而去。 柔姬瞥着洛芙那清冷的背影,气得跺脚啐了一口,气鼓鼓的走了。 蓝田不忿道:“不过是个贱籍女,居然敢在夫人跟前无礼,夫人您又何必顾忌她。” 洛芙不是顾忌她,而是觉得与这样的女子一般见识好生不值得。她骨子里清高,不屑于将自己拉成与那些姬女一般。 上辈子,司马家为了巩固权势,与各世家大族通婚往来,司马超作为司马府长子,后院的姬妾侧室更是不胜枚举,莫说如这柔姬这般的没有根基的女子,便是王侯公卿家的贵女,亦是不在少数。 那时候,洛芙确实为此不胜烦恼过,可现下,却是不同了。 洛芙没有回应蓝田的话,只面色依旧的迈着从容的步子,回了望春堂。 仆妇们见洛芙归来,便开始张罗着摆晚食,满满当当的各色珍馐摆了一大桌子,便是十个洛芙也吃不下这么些,洛芙朝着身侧的蓝田、玉暖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俩坐下来一起享用。 二人连忙推辞道:“虽是夫人美意,但奴婢们不敢总是僭越。” 洛芙待蓝田玉暖亲厚,并非她们两个故意造作,而是这阵子晚饭时辰,司马超若是得闲总会过来陪洛芙一起用,现下司马超就在府中,两个丫头怕他若是过来,被撞见了不好看。 果然,洛芙刚用了两口,司马超便进了屋子。 仆妇们连忙递上热毛巾,摆上一套新餐具,侍奉着司马超入座。 洛芙与司马超面对面的坐着,没有言语,只闷闷的各自用饭。 刚吃到一半,便听外面传来阵阵笛声,那笛声虽轻,但却是清晰入耳。 笛声婉转,却带着淡淡的仇怨,听起来如泣如述,催人心肝。 不用想也知晓,定是出自那名唤柔姬的女子之手。 洛芙不想与人争宠,但并不意味着她能忍受那些女人得寸进尺没完没了的欺负到她头上来。 洛芙面色微嗔,淡淡的放下了玉箸。 司马超见状,遂侧头对着仆妇吩咐道:“去看看谁在外头吹笛,且让她停了。” 他语气平静,没有一丝波澜。 仆妇领命而去,一会功夫,那笛声终于消停了下去。 待用罢了晚食,司马超对着洛芙道:“要不要出去走走消消食?” 洛芙摇头道:“我下半晌出去了,此刻不想再出去。” 司马超微微点了点头,问道:“你可见到楚歌了吗?” 洛芙摇摇头,她正要开口让司马超出头将司马楚歌约出来,阵阵琵琶声又从窗外传了进来,洛芙便歇了心思,只回道:“我也不是非要见她,现下我累了,想早些安置,大公子请便。” 说罢,她便抛下他,转身去了内间,遂又对着蓝田吩咐道:“关上窗子,外面的琴声吵得我头疼。” 蓝田暗暗的瞥了眼仍旧立在外间的司马超,遂抬手将屋内的窗子悉数都闭上了。 司马超微微叹了口气,抬脚出了屋子。 第21章 邀她去校场 洛芙虽早早就了寝,但她却是没有睡着。 司马楚歌的事依旧在困扰着洛芙,她虽然已经想好了救司马楚歌的周密计划,但若是连司马楚歌的面都见不到,这计划便也只能化为泡影。 洛芙正躺在床上想着心事,骤然听到门开的声音。 是司马超又来了! 自打她落水病了后,司马超便搬回了望春堂,起先洛芙还担心他会越矩,但这么些日子下来,司马超却甚是规矩,从未强迫难为过她。 司马超在外间自顾解下了外氅,遂轻手轻脚的推开内间的门,轻声唤了句:“阿芙,你睡了吗?” 洛芙闻声连忙闭眼假寐,司马超见没有回应,正要抽身回去,洛芙却是一个按捺不住咳了出来。 她落水受寒病得厉害,现下虽已得到调理,但还未全好利索,时不时的便会忍不住咳两声。 司马超见状推门入内,他倒了一盏雪梨茶端到洛芙跟前,扶着她喝下,开口关切道:“咳疾不好痊愈,你非不听话擅自断药,若是落下病根儿,今后吃苦的是你自己。” 洛芙对那些药汁子有阴影,现下既然已经无大碍,她便是能不喝就不喝。 她喝尽了茶,复又将茶盏递给了司马超,回道:“我已经无碍,只是偶尔咳几声罢了。” 司马超见她将茶饮尽,问道:“还想喝吗?我再倒一盏与你。” 洛芙说“不用”遂又自顾躺了下去,闭上眼道:“我困了,要睡,你出去。” 夜色皎洁,清冷的月光透过窗子洒在屋内,映着她的身影显得愈加单薄。 司马超没有立刻出去,他立在地上看着洛芙问道:“明日族中子弟要在教场比试骑射,你想去看吗?” 司马家尚武,子弟皆是弓马娴熟,便是不需要出征打仗时,亦是操练不辍。 洛芙并没有睁眼,淡淡的回了句“我不去!” 司马超看着床上的女人,他渐渐蹙起了眉头,沉默了良久,才喃喃的与她说道:“阿芙,那柔姬” 他似乎不知该如何与她开口,又犹豫了许久,他才艰难的继续道:“阿芙,你知我并不是好色之人,如柔姬那样的女子,怎能入我的眼。” 骤然听他提起这个,洛芙倒是有些意外。 洛芙缓缓的半睁开眼,敷衍着道:“这是你的事,你不必与我解释这些,你想纳谁都与我没甚干系,只要这些女人别来烦我就行,你也知我,最不耐烦与肤浅造作的人打交道。” 司马超听了洛芙的话,他没再言语,出了内间,在外间的榻上仰面躺了下来。 第二日因为是沐休,洛芙醒来时,司马超还在。 洛芙唤来婢女服侍着洗漱妥当,她与司马超一起用早食时,司马超又问她道:“今日天气甚好,你真的不想去校场看看吗?权当散心了。” 洛芙摇头道:“我身上犯懒,不想出门。” 每次他邀她,洛芙都是这么个借口来搪塞。 司马超微微叹了口气,遂也再不提此事,吃罢了早食便出去了。 司马超走后,洛芙依旧惦记着司马楚歌的事,昨日她本是想求司马超出头帮她越来司马楚歌的,可是话到嘴边,她到底是没说出口。 洛芙思量了一番,还是决定去了落安堂碰碰运气。 便是谢氏再怎么拘着司马楚歌,也不可能一直不让她出门,今日是十五,按照司马府的规矩,小辈要去给长辈请安。 洛芙是盼着能在太夫人那里见到司马楚歌。 洛芙到了落安堂,此刻堂屋内已经是坐满了人,王氏带着王嘉坐在太夫人下首,司马超、司马睿、还有王氏所出的二公子司马轩和四姑娘司马楚晴,以及司马超的胞弟三公子司马宇,司马超的庶妹五姑娘司马楚云等孙辈分坐两侧。 只是没瞧见司马楚歌。 太夫人端坐在上首,她见了洛芙,笑呵呵的招呼着道:“阿芙来了,快赐座。” 早有婆子过来,将洛芙安置在司马超身侧坐定。 众人正在说一会儿去校场操练的事宜,司马家不光男子尚武,女子也是擅于骑射。 司马楚晴乐得摆手道:“终于等到校场比试了,我最近新得了一匹大宛马,今日我也要下场跟着比试一番才好。” 太夫人笑着道:“你这孩子,你虽擅于骑射,但又怎比得上男子,快消停些。” 司马楚晴坚持道:“祖母莫要小看我,今日您只管我孙女我是如何拔头筹的。” 太夫人闻言,勉强同意道:“既然你有志气,那边下去跟着比试比试,只是万万注意安全,可莫伤到了。” 司马楚晴见太夫人点头,连忙答应着说好,坐在司马楚晴身侧与她同龄的司马楚云见状,亦是跃跃欲试道:“祖母,我也想跟着四姐下场比试。” 司马楚晴闻言白了眼司马楚云,冷哼道:“你跟我下场作甚?你并不擅驭马,可莫要下去丢脸了。” 司马楚云的生母是苏夫人,她虽是司马正德的侧室,但却深受司马正德宠爱,因着爱屋及乌,连带着司马楚云亦是颇得司马正德欢心。正因为如此,王氏一直视苏夫人为眼中钉,司马楚晴更是看不上分了她这个嫡女荣光的司马楚云。 见司马楚晴出言不逊,司马楚云反驳道:“近日我得父亲点拨,骑射上大有进益,四姐今日可敢与我比试一番吗?” 司马楚晴性子暴,闻言狠狠的剜了眼司马楚云道:“我有什么怕的,那好,今日咱们便好生比试一番,我倒是要让你领教下厉害才好。” 太夫人见两个孙女较劲,他微微沉下脸道:“你们姐妹酷爱骑射也不是坏事,只是若是下场,定要和气才好,若是伤了哪个,今后便再不准习武。” 王氏见太夫人嗔怒,连忙朝着女儿司马楚晴使着眼色道:“婆母莫生气,这两个孩子打打闹闹惯了,只不过是逞口舌之快罢了,哪里会不顾姐妹和气。” 司马楚晴得了王氏的眼色,也跟着附和着道:“祖母且放心,楚云是我妹妹,便是她有不懂事的地方,我这个做姐姐的亦是会但待她就是了。” 第22章 谢氏的压制 众人正在说着今日校场操练的事,司马正仁的继室谢氏带着几个儿女乌压压的进了屋子。 洛芙这才终于如愿见到了司马楚歌。 王谢皆是士族大姓,但谢氏原是司马正仁的妾室,自从洛家获罪,洛芙姑母洛氏被贬后,她才凭借着娘家的势力一跃成了正室。 谢氏虽刚三十出头,但许是因着这么些年的苦心算计的缘故,她面上已显老态,那一张苦瓜脸总是垮着的,她眉目细长,便是不说话,眼珠子亦是转个不停。 谢氏带着几个子女给太夫人请了安,待众人坐定后,太夫人瞥着司马楚歌问道:“前阵子我听闻歌儿病了,现下可好些了吗?” 司马楚歌正悄悄的瞥着洛芙,听闻太夫人与她说话,她连忙规矩的坐好,恭敬的回道:“谢祖母关心,孙女现下已经好多了。” 太夫人闻言微微点点头,谢氏趁机道:“还有不到两个月歌儿便要入宫了,现下正忙着跟教习嬷嬷学习规矩礼仪,妾身今日带她给婆母问了安,便要遣她回去继续习礼了,还望婆母不要见怪。” 太夫人点头道:“既然如此,你便命人先送歌儿回去,只是她身子弱,便是急着习礼,也莫要拘得太紧了。” 司马楚歌眼看就要被送进宫去,谢氏整日如同看管囚犯一样将她拘在院子里,她亦是盼着能见洛芙表姐。洛芙是这府中唯一能为她着想的亲人,眼看着洛芙就在跟前,她还未能说上一句话便要被遣送回去,司马楚歌委屈的眼泪一下子便掉了下来。 王氏为人尖酸刻薄,当初洛氏执掌二房时,王氏便与其不睦,现下轮到了谢氏,妯娌二人不过是勉强维持着面子功夫,私下里却是明争暗斗,谁都想压住对方一头。 “好好的,这歌儿怎的还哭上了?”王氏见司马楚歌这般模样,她面上虽看似关切,嘴角却是噙着幸灾乐祸的笑意。 谢氏是个争强好胜的性子,她连忙当着众人的面摆出一副慈母模样,对着司马楚歌笑着道:“歌儿可是舍不得祖母吗?” 说着,她嘻嘻哈哈的看向众人,寒暄着道:“这孩子被我跟二老爷宠坏了,碰到丁点不顺心的事便要哭鼻子,让大家伙见笑了。” “走罢,你就要入宫,学规矩才要紧,若是是舍不得你祖母,母亲明日再带着你过来就是。” 见司马楚歌依旧哭个不停,谢氏也渐渐失去了耐性,她广袖下的手暗暗的掐着司马楚歌,语气亦是掩饰不住的不耐烦:“你这孩子,怎么越大越不懂事了?真是平日里被我惯坏了,快走罢,若是被你父亲知晓你这般不懂事,指不定又要罚你。” 说着,她便朝着身侧的仆妇使了个眼色,仆妇会意,上前便要强拉着司马楚歌走,却被洛芙拦住。 洛芙看向谢氏道:“表妹这般定是有难言之隐,二婶苦苦相逼,实在是不妥。” 谢氏见洛芙相阻,她眼珠子转了下,上下打量了下洛芙,半笑不笑道:“洛氏,我可是你的长辈,我在管教自己的女儿,哪里轮得到你来指手画脚,当着众人的面,你闹这一出,是何意?” 说着,她看向太夫人,见太夫人默不作声,谢氏一副大为不满的模样看向司马超,开口道:“超儿,你这侧室如此无礼,你是不是该管一管。” 司马超看了眼洛芙,对着谢氏开口道:“二妹刚来,既然没与姐妹们亲近够,二婶便让她再待一会就是了,何必这般为难她。” 谢氏见司马超成心袒护洛芙来忤逆她,她气得咬了咬牙,朝着太夫人道:“婆母,您瞧瞧,这是什么规矩,这些做小辈的,都是要造反了。” 太夫人闻言沉下脸来,白了眼谢氏,开口道:“也不是大事,什么造反不造反的,你说话要留意些。” 见谢氏在太夫人跟前吃瘪,王氏脸上笑意渐浓,谢氏暗暗的白了眼王氏,终究拗不过婆母,只讷讷的认错道:“是媳妇一时情急失言了,还望婆母不要怪罪。” 太夫人摆手道:“罢了,兄弟姐妹们好容易聚在一起,既然歌儿还没坐够,让她再待一会儿就是了,便是着急习礼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的。” 谢氏闻言再不敢做声,司马楚歌拭拭泪,朝着太夫人道了声“谢”遂在洛芙身侧坐定。 经历这么一场,原本笑语晏晏的太夫人沉了脸,众人也再不敢玩闹说笑,偌大的堂屋一时陷入了尴尬。 司马睿正坐在老夫人下首,他试着缓和气氛道:“既然二表妹今日心情不好,那便莫要再逼着她了,今日阖府都要去校场,便索性给二表妹也放一日假,让她也跟着去散散心,待放松了身心,她心情好了,也能更好的习礼,不然整日的拘在院子里,便是个好人,也给拘出毛病来了。” 为了司马家的前程,太夫人虽同意送孙女入宫,但不代表老人家心里真的不心疼。 听了司马睿的话,太夫人看着委屈巴巴的孙女,开口道:“睿儿说得有道理,那便让歌儿今日休息一日,一会儿跟着大家伙儿去校场散散心去。” 司马楚歌闻言,连忙道谢:“多谢祖母厚爱。”遂又满眼期待的看向了洛芙。 洛芙亦是随她附和着道:“有祖母疼爱,表妹这病也能去了大半了。” 太夫人一向喜爱洛芙,听了这话,老人家终于露出了点儿笑脸。 司马睿见司马楚歌粘着洛芙,又顺口提到:“难得二表妹今日得空,她既然喜欢粘着洛表妹,那洛表妹也陪她一日,跟着一起去校场。” 太夫人附和着道:“对对,阿芙也跟着去。” 洛芙正巴望着与司马楚歌说事,闻言自然不会推脱。 她看了眼太夫人,又冲着救司马楚歌于危难的司马睿笑了笑,回道:“如此,我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太夫人终于又开怀起来,司马睿亦是朝着洛芙报以礼貌性的回笑。 坐在洛芙身侧的司马超却是目光沉沉。 第23章 较劲 春光正好。今日艳阳高照,清风拂面。 司马家校场紧挨着府邸,出了后门便抵,校场宽阔得一望无垠。 因为司马正德和司马正仁皆在京中,今日参与教练的不仅仅是司马家男儿,军中三品以上武将亦是在列。 司马正德和太夫人端坐于看台上首,司马正仁列于兄长下首,王氏、谢氏带着一众女眷坐于老夫人下首。 校场上旌旗烈烈,因着今日司马正德在场,将士们各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皆是想拼尽一身本事在主帅跟前露脸儿。 校场西侧几十丈外,一字排开百余个箭靶子,伴随着一阵涤荡人心的擂鼓,校场上的众将士手持弓箭按照规定的行程驭马狂奔,能在马上射中靶心者胜出,未射中者则被淘汰出局。 万马奔腾间,没有高超的骑射功夫,很难射中,这一局下来便是淘汰出了一大部分将士。 司马超的胞弟司马宇也被淘汰出局。 司马宇拿着弓箭回到看台见父亲,司马正德一向偏爱已故发妻所出的两个儿子,他见司马宇面露赧色,上前拍着他的肩膀安慰道:“胜败乃兵家常事,我儿不必气馁,往后再勤学苦练就是了。” 司马宇得了父亲的安慰,脸色有所缓和,挨着叔父司马正仁坐了下来。 三公子司马宇与王氏所出的二公子司马轩同龄,王氏见司马宇落了下乘,而自己的儿子却是过了这一关,她心里不禁暗自高兴,对着上首的司马正德提议道:“将军,宇儿和轩儿一向勤勉,皆是盼着能早日艺精,好随您上阵杀敌,既然孩子们有这份抱负,您何不考虑带着二子历练一番。” 司马正德一向最看重长子司马超,如今司马超已经攒下了不少军功,王氏怀着私心,自然希望自己的儿子也能得到司马正德的栽培,但是她若是单单提自己的儿子,又担心司马正德多心,这才带上了司马轩。 司马正德听了王氏的话,他捋着须髯沉思,却并未开口应下。 王氏虽跟了司马正德过了大半辈子,从他的侧室,再到继室,她虽然也算对司马正德的脾气秉性有所了解,但好些时候,她却是不知丈夫心中真正的想头。 就比如现下,明明她的儿子是个优秀的,完全可以随父去军中历练,司马正德却是犹豫再三。 王氏瞥着丈夫,心中百转千回。 她虽与他是夫妻,但却是一直不能举案齐眉。在丈夫心中,她终究是比不上她那已故的族姐。 太夫人见状,淡淡的开口劝说儿子道:“超儿不满十三岁便随你上阵杀敌,如今轩儿和宇儿已经年满十五,也该让他们有所历练了。” 司马正德这才点头道:“母亲和夫人所言甚是,那待我再次出征,便带着二子。” 又一阵隆隆的擂鼓响过。方才的骑射比试,经历三番,此刻校场上胜出的将士不过小半数。 司马正德抬眼看去,只见自家子弟除了司马宇,皆在胜出之列,他面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抚掌道:“尔等皆大善。” 说着,他起身指着挂在校场一侧高大的柳树上的锦袍道:“下一轮能胜出者,得此袍!” 众将士皆想在司马正德面前争下彩头,闻言更加精神抖擞。 第二轮比试愈加大了难度,将士们不仅要在策马时射向靶心,而且那一排靶杆子装着木轮,由两旁兵卒不断拉扯,每个将士只有五枚箭矢,能在策马奔腾时将五枚箭矢皆射中那移动靶心者,才算获胜。 一阵擂鼓后,获胜的将士们策马奔来,因为此场人数比上一次少了大半数,虽然没了上一场万马奔腾的气势,但因为都是强者,场上的竞争亦是更加激烈。 在这样的情况下,能百发百中者不过寥寥,不过一会功夫,场上便只剩下人。 司马家只有司马超和司马睿还在场上。 竞争愈加激烈,坐台上众人皆将目光聚在了校场上。 司马宇笑着道:“此战,不知是大哥能胜,还是表哥能胜出。” 司马楚云回道:“大哥武艺高超,弓马精熟,自然是他胜。” 司马楚晴瞥了眼司马楚云,冷笑着道:“大哥与表哥一向难分伯仲,今日大哥许是好胜心切,我见他似乎一直心事重重,反观表哥却是稳若泰山,这一战,我赌表哥胜。” 校场上,只剩下司马超、司马睿和一赵姓将军,那赵姓将军一马当先,策马而过箭靶时,分别射出五枚箭矢,箭靶乱动,但那箭矢却似长了眼睛一般,直直的分别钉在了个箭靶之上,正中靶心。 “好箭法!”司马正德和司马正仁不约而同的抚掌。 赵将军擎着铁弓,朝着看台上挥了挥,得意的策马而去。 司马睿先于司马超奔向箭靶之前,他骑在马上娴熟的搭上铁弓,马蹄飞扬而过,只见那铁弓上的五枚箭矢纷纷射出,直直的射向了一个箭靶。 五枚箭矢,竟是齐扎扎的射中了同一个靶心。 看台上一片惊呼! “大善!”司马正德亦是发出一声惊叹。 “呵呵,表哥箭法真是出神入化,哈哈,我就说这次是表哥赢。”司马楚晴瞥着司马楚云,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司马楚云不屑的反驳道:“大哥还未出场,四姐这话,说得尚早。” 司马楚晴桀骜道:“那咱们等着瞧,你若是输了给我跪地磕个头。” 太夫人见两个孙女又顶在了一起,她清了清嗓子责备道:“你们两个且消停些。” 司马楚晴见太夫人发火,虽是悻悻的闭上了嘴,但依旧不肯罢休的朝着司马楚云比划了个鄙夷的手势。 洛芙趁着台上众人的注意力皆在校场上,她离开坐席,悄悄的走到司马楚歌的身后,拉着她离开了看台。 表姐妹二人到了僻静处,司马楚歌便忍不住拉着洛芙哭了起来:“表姐,我不想入宫。” 洛芙回道:“若是不想入宫,那你只有离开司马家。” 司马楚歌含泪问道:“除了这一条路,还有其他法子吗?” 若想让一个从小便被灌输三从四德思想的贵女抛弃家族,并非三言两语的易事,洛芙理解司马楚歌的顾虑,洛芙对她道:“此事我已与姑母商量过,她亦是赞成你离了司马家,与周家公子远走高飞。” 司马楚歌惊讶道:“母亲也同意我如此吗?” 洛芙将一页信笺交给司马楚歌:“这是姑母写给你的信,进宫之日迫在眉睫,你要早拿主意。” 第24章 司马超拔了头筹 姐妹二人在这里商议密事,校场上却是角逐激烈。 司马睿刚刚射中,司马超便策马而来。 司马超胯下良驹飞驰,惊得尘土飞扬,便是经过了那箭靶前,他依旧没有减缓奔势。 只是不过眨眼间,众人甚至没看清司马超搭弓,只见得几枚箭矢齐齐的发出,那一起发出的五枚箭在空中拧成了一道寒光,齐齐的订在了司马睿射中的那箭靶,五枚箭矢正中靶心,齐整整的将司马睿方才射入靶心的那些箭矢劈成了两截。 伴随着台上一阵唏嘘,校场上响起了震耳发溃的呐喊“少将军威武!少将军威武!少将军威武!” “大哥好身手!”看台上的司马宇和司马云兄妹惊喜的站了起来,齐齐的为司马超鼓掌呐喝。 司马正德捋了捋须髯,脸上浮现出了欣慰的笑容。 司马超策马立在场中,在轰轰烈烈的呐喝声中,他依旧面色凝重。 他仰头朝着看台望去,却是没瞧见那抹熟悉的身影。 司马超、司马睿和那赵将军皆算胜出,三人来到看台下,朝着司马正德行罢军礼,那赵将军是个粗汉,抱拳问道:“大将军只有一件锦袍做彩头,既然我三人同时胜出,不知将军要将锦袍赐予何人?” 武将者,敢于争锋,拥有不服输的气魄才是重要。 司马正德睨着三人道:“既然锦袍只有一件,尔等便凭着本事,谁有本事挣得,便归谁便是。” 赵将军闻言,转身便策马朝着挂锦袍的大树而去,马儿刚奔到树下,他便一个跃身从马上飞起攀落在树上,莫看他生得人高马大,身姿却是异常矫健,三两下功夫便攀到了树顶,只是待他刚要伸手取下那锦袍,两只箭矢一前一后发来,冲在前面的哪支箭矢精准的射断了那柔软的柳条,那触手可得的锦袍也随之飘落。 此刻,司马超和司马睿已经策马奔至树下,二人一个用长枪,一个使长戟,争着去夺那飘落下来的锦袍。 到底是司马超手中的长枪占了优势,他先一步挑住了那锦袍,可随之司马睿手中的长戟亦是勾住了锦袍,兄弟二人一个用力,只听“刺啦”一声,锦袍被扯成了两半。 兄弟二人谁也没能争得完整的锦袍。 司马超扔下手中的半截锦袍,举枪便朝着司马睿杀来,司马睿将双戟一横,前来迎战。 兄弟二人一来一往,在马上比划了起来,一时间飞沙走石,眨眼间二人已是交手了几十回合。 直到司马正德开口,二人才勉强停手。 司马正德睨着立在台下的二人,笑着道:“切磋可以,莫要伤了兄弟和气,尔等皆是好儿郎,各自赏赐锦袍一件。” 司马睿闻言,对着舅父司马正德施礼谢恩,司马超胸口微微起伏,他瞥了眼一旁的司马睿,也跟着朝父亲微微抱拳。 接下来,几位大将又在校场上演练起了排兵阵法,一时间,场上排山倒海,呐喊声不断。 司马超却没心思观看,他将手中兵器马匹扔给随从,便大步流星的朝着后面而去。 此刻,洛芙已经与司马楚歌商量妥当,二人正并肩往回走,却被司马超拦住。 “做什么去了?”司马超语气冰冷,脸色亦是不甚和善。 这阵子,司马楚歌处处被人盯着,骤然见司马超这般,她还当是冲着她而来,司马楚歌连忙低声解释道:“大哥,我方才与表姐出来走走,这就归了。” 这他们这一辈中,司马超作为长子长孙,他又能力不凡,所以在弟妹中有着震慑人的威望。 司马楚歌本就怀着不能与人言明的心思,见了司马超这幅模样,她哪里能不惧。 司马超瞥了司马楚歌一眼,虽然未再言语,却是唬得司马楚歌泪眼汪汪。 洛芙白了眼司马超,遂劝说司马楚歌道:“你且先回去,出来久了她们一会又要来寻,你只记住,过几日就要入宫了,凡事按照我方才与你说的,你要多上心,用心学习才是。” 她们姐妹已经商量了好一阵儿,司马楚歌自然明白洛芙的暗语,她朝着洛芙点了点头,慌忙回了看台上。 待司马楚歌走后,洛芙白了眼司马超,道:“你这般气势汹汹,不明不白的来甩脸子,在给谁看?” 司马超盯着洛芙,冷着脸,反问道:“你说呢?” 今早司马超还好好的,转眼便又翻脸,洛芙哪里知晓他这阴晴不定的心思,她冷叱道:“莫不是方才比试输了?没搏到彩头?便来拿我寻晦气。” 司马超诘问道:“在你眼中我便如此小气,没有肚量?” 洛芙心中默认,但却没有表态。 司马超见她不说话,他沉不住气。冷笑了下,遂沉着脸子回道:“我就知晓你不知自己错在哪?” 原来他果真是在与她置气! 洛芙眼眸微动,她下意识的大略想了一下今日的事,除了劝说司马楚歌这事儿,她也想不出有得罪司马超的地方,但事关司马楚歌的事,她慎之又慎,司马超时绝对不能知晓。 洛芙想不出自己今日哪里得罪他了,便也懒得再多想,可她却是不惯着他脾气,只冷哼着道:“那你愿意气便气。” 说着,她抛开他便要走,却又被司马超拉住,洛芙的手腕被他攥得生疼,他甩开他,没好气道:“你做什么?整日阴晴不定的,我哪里又得罪你了?” 司马超他身形高大,他立在洛芙跟前,将她罩在一片阴影中,他盯着面前的小女人,恨恨的说道:“你回去给我好好想清楚错在何处?若是想不明白,休怪我再不理你!” 他气势骇人,语气亦是冰冷无情,旁人见了他这幅模样,定然要骇然,但洛芙却并不惧他,只是不远处便是司马家众人,洛芙不想闹得旁人来看笑话,她看向司马超,冲着她点了点头,回道:“那好,待我回去好好想想,待我想明白了,告诉大公子就是了。” 这话就是故意在怄他! 再配上她眉眼中那淡淡的笑意,更是让司马超气急。 司马超虽然明知她在故意气他,可他还是忍不住十分气愤,他被怄得脸色煞白,他薄唇颤抖着,却是没有说出话,只抬手将洛芙扯过,拉着她回了看台的坐席上。 “你给我老实的待好!再敢乱跑,小心我打断你的腿!” 他压低了嗓子抵在她耳畔说了这么一句,便气得拂袖而去。 第25章 冷落她 操练结束,司马正仁回到西苑。他刚走到门口,司马楚歌便迎了上来。 虽是父女,但司马正仁常年征战在外,即便是偶尔在家亦是忙不完的事务,所以父女间一向不甚亲近。现下司马楚歌生母被贬,她被谢氏所迫,能见上父亲一面亦是十分不易。 “父亲慢走!”司马楚歌迎上父亲,对着他恭敬一礼,央求道:“父亲可否听女儿一言。” 司马正仁抬眸见是女儿,他立住问道:“你就要入宫,现下不抓紧回去学习礼仪,在这里寻为父作甚?” 司马楚歌双膝跪地,仰头哀求道:“父亲,我才十五,不想在深宫中蹉跎此生,女儿求父亲收回命令,救女儿性命。” 司马正仁闻之一愣,随之面上浮现出怒色,回道:“你这是什么话?能够入宫光耀家族乃是女子之莫大荣耀,你是我司马家女儿,自该明白这一点,你长姐入宫是亦是与你一般大,这些年来,她在宫中颇受圣人宠爱,你要学她贤淑柔顺,为家族争光才是。” 司马正仁口中称赞之人,正是司马超的胞姐,如今在宫中为妃的司马楚玉。 司马楚歌哭着道:“父亲,女儿不过是一介女流,只想寻一良人安度一生,并不想入宫去过那不得安生的日子,女儿是父亲的亲生骨肉,现下母亲被贬,父亲是女儿唯一的依仗,女儿求父亲垂怜。” 若不是是在走投无路,哪个女子又愿意抛弃家人远走他乡。 司马楚歌是将父亲作为最后的救命稻草,她盼着能感化父亲,改变她入宫的打算。 可司马正仁却是毫不所动,他重重的冷哼了下,回道:“你既然为我司马家之女,享受了司马家带来的荣耀富贵,便自该听从家族安排,此事已定,莫再多言。” 司马正仁对女儿冷冰冰的扔下这句,抬脚便走,司马楚歌连忙抱住父亲的腿,痛哭着道:“我可是父亲的亲生骨肉,难道父亲丝毫不念及父女之情吗?女儿这么些年并未求过父亲,此生女儿只求您这一次,求求您了,莫让我入宫去,可以吗?” 司马楚歌哭得期期艾艾,便是一旁的随从见了亦是忍不住侧过头去,面露不忍之色。 司马正仁微微叹了口气,他俯身扶起女儿,回道:“非父亲心狠,而是你作为司马家之女,根本无法选择,当初是你长姐入宫,现下便轮到你了,再往后若是有需要,便是你三妹、四妹她们,这便是命!” “你好自为之!”他轻轻的拍了拍女儿的脊背,便是头也不回的走了。 父亲的绝情成了压倒司马楚歌的最后一根稻草,小姑娘含泪看着父亲远去的背影,他终于不再对这个家抱有奢望。 此刻,司马楚歌终于下定决心要离开这个家,与心上人远走高飞。 司马楚歌与司马正仁这番话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便传到了谢氏耳中,谢氏正带着女儿在花园的亭中赏花,她听了心腹的回禀,冷笑着道:“这丫头不愧是洛氏生出来的,与她娘一样的天真,她当这司马府是寻常人家吗?只凭着几滴眼泪便能让家主改变主意。” 谢氏的女儿三姑娘司马楚宁听了下人的回禀却是不安起来,她与司马楚歌同龄,亦是到了该谈婚论嫁的年纪,她不安的看向谢氏,担忧道:“母亲,现下虽有二姐挡在我前面,但下一个便是我了,女儿真的好害怕。” 谢氏拍着女儿的手道:“你又什么可怕的,这一次是因为你长姐司马楚玉不能诞下皇嗣才送那司马楚歌入宫,她若是能有福诞下子嗣,咱们家也没必要再送女入宫了。” 司马楚宁抚着胸口追问道:“那她若是同长姐一般,不能如愿诞下子嗣呢。” 谢氏笑着道:“这个事哪里能操之过急,怎么也要等上三年五载,到那时你早已嫁人,便是再送人进去也轮不到你了。” 司马楚宁听了谢氏这话,才终于放下心来,她面露幸灾乐祸,嗤笑着道:“圣人如今已经年过半百,能不能人道还不知呢,这司马楚歌入宫无异于守活寡,她这辈子呀,呵呵,算是完了。” 谢氏心性狭窄,她为司马正仁侧室时便与司马楚歌的生母洛氏不对付,现下见司马楚歌不得好果,她乐得做梦都能笑醒了。 谢氏听了女儿的话,说道:“如今天下四分五裂,你伯父和你父亲可是抱着大的打算呢,司马楚玉和司马楚歌能够诞下皇嗣最好,这样也能省去很多麻烦,若是圣人真的已经不能人道,便是这一步棋落空了,你父亲他们也另有打算。” 她拉过女儿,抚着她的脸庞道:“说不定还没等你出嫁,这天下便易主了呢,那时我女儿不是公主也该是个郡主,身份何等尊贵,如司马楚玉和司马楚歌等,只不过是我儿通往荣耀之路的垫脚石,谁还能记得她们。” 夜色笼罩,月上柳稍。 望春堂内,洛芙沐浴后正迎窗对镜通发,只听外面响起敲门声。 玉暖连忙出了屋子,亲自开了门,问道:“原来是你呀,现下过来可是大公子有事吩咐?” 顺喜回道:“玉暖姐姐,大公子命我过来说一声,他今晚不过望春堂这边来了。” 这阵子,司马超一直宿在望春堂,便是偶尔宫中有急事不能归,他亦是会着人特意来回。 玉暖听了这话,面带疑惑道:“大公子为何不归?可是有要事不能回府吗?” 顺喜笑了笑,回道:“大公子并无要事,他在柔姬夫人那边饮酒呢,他说今日要宿在柔姬夫人那边,便不来这里了。” 玉暖听了这话,她面露惊讶,待回过神儿来后,面色寡淡了下去,淡淡的回道:“有劳你了,我会转告夫人的。” 送走了顺喜,玉暖回了屋子,瞥着洛芙的脸色,支支吾吾的不知该如何开口。 此刻,洛芙已经通好了发,那一头青丝如练,瀑布般的秀发在她那不堪一握的盈盈腰身处微微摇曳,她“嗒”一声将手中的羊角梳放在妆台上,淡淡的回道:“我知晓了。” 第26章 大公子,洛夫人打我 一连几日,司马超皆是宿在柔姬那里,再未曾踏足望春堂。 司马超来与不来,洛芙并不在意,只是司马楚歌进宫的日子逼近,她心里揣着大计,兹事体大,她必要亲自出府才行。 司马府唯有正室才能随意进出,洛芙这样的身份若想出门,必要得主君或主母首肯才行。 司马超还未娶妻,所以,她只有去求司马超了。 现下二人虽别扭着,但事关重大,洛芙思量再三,还是不得不去寻司马超。 这日,洛芙趁着司马超早归,她便去书房里寻他。 司马超正在伏案忙碌,骤然听顺喜进来回说洛芙来了,他嘴角噙上一丝得意的笑意,喃喃了句:“她终于还是忍不住了。” 待洛芙被顺喜引着进了书房,见洛芙进来,司马超连眼都未掀一下,只冷漠的问道:“你来寻我作甚?” 洛芙看了他一眼,回道:“我明日想出府一趟。” 司马超闻言,他慢慢的抬起头,瞥了眼洛芙。 她今日穿着一件月白的襦裙,半尺宽的锦带勒在蛮腰上,勾勒出玲珑的腰身,一头乌发只用一根玉簪别着,面上只略施粉黛,小女子袅袅的立在那里,清新淡雅的模样,宛若一株出水的夏荷。 司马超按下思绪,他没有回应洛芙,而是开口冷声问道:“我那日让你回去想一想自己哪里做错了,你可想明白了吗?” 洛芙闻言,她不禁思量起司马超这几日待她的反常举动,又见他现下分明是一副拿捏她的模样,洛芙心里的火气便不受控制的蹿了出来。 她尽量压制着语气,对司马超回道:“我自从嫁进司马府,一向规规矩矩,除了那日去校场一次,平日里连院门都极少出,我能有何错处?” 司马超闻言扔下手中的奏报,他紧盯着洛芙诘问道:“我且问你,那日我再三让你去校场,你却是一再拒绝,后来为甚又去了?” 洛芙被他问得懵住。 她垂眸思索了下,遂又看向司马超道:“后来我也不过是临时改了主意,这才随着大家去校场,这又有什么不对?” 洛芙瞥着司马超看起来愈加气愤的脸,冷笑着继续道:“你这人总是莫名其妙,实在是难相处得很。” 司马超闻言,他起身来到洛芙跟前,瞧着他气势汹汹的模样,洛芙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司马超却是紧紧逼近,一只大手牢牢的牵制住她的腰身,看着她说道:“哪里是我莫名其妙,分明是你心怀鬼胎。” 为了楚歌表妹,洛芙确实是怀着不可言明的心思。 帮助司马楚歌逃走,这事若是被司马家知晓,她与司马楚歌,皆是大罪,后果不堪设想。 洛芙揣着心事,现下被司马超这一诘问,她心中一慌,脸色随之也随之露出惊惶。 司马超见洛芙这般,他愈加气愤,连同揽着她的手也不由得用力,洛芙吃痛,挣脱开他,恼怒道:“你弄疼我了。” 司马超又擎住她的皓腕,将脱离开他掌控的小女子拉近跟前,冷着脸子诘问道:“我邀你去校场你不去,睿表弟顺口说了一嘴,你便乖乖的去了,哼!你若是不给我说清楚,休怪我翻脸无情。” 洛芙这才回过味来司马超为何与她置气。 原来又是为了司马睿! 他没有识破司马楚歌的事就好。 洛芙微微放下心来,暗暗吐了一口气。 司马超见她不语,他耐不住性子继续道:“你整日对我不是冷言冷语,便是虚与委蛇,你心里到底怎么想的?洛氏,你若是敢有二心,我定不会轻饶了你。” 他这是在怀疑她与司马睿。 洛芙迎向司马超狠戾的目光,她咬着银牙一字一顿道:“司马超,你若是再敢言语侮辱我,当心我还抽你。” 司马超闻言,不由得记起上次在家庙时,洛芙打他的事,他嘴角微微抽动了下,追问了句:“你若是当真心怀坦荡,为何一直不肯接纳我?” 洛芙平静的回道:“我早说过,我后悔嫁与你做妾了,你若对我真心,将我抬做正妻,我自然接纳你。” 这话一出,司马超便又像被踩住了尾巴一样:“洛氏,我对你已经足够礼遇,你莫要一再考验我耐性。” 洛芙挣脱开他,冷笑道:“没有真心的,是你。” 说着,她转过身去,头也不回的出了司马超的书房。 洛芙刚出了书房,便见柔姬抱着琵琶一步三晃的走来,顺喜连忙迎上去,劝柔姬道:“柔姬夫人,大公子有命,女子不得进入他书房的,您怎的又犯忌讳了。” 柔姬闻言,盈盈水目瞥向了洛芙,娇声质问顺喜道:“她能来,为何我来不得?” 顺喜看了眼洛芙,遂又看向柔姬,为难道:“洛夫人寻大公子说事,所以才能进去,您莫要为难小的,您若是实在思念大公子,待大公子忙完了,小的转告大公子就是了。” 柔姬闻言,看向一旁的洛芙,嘴角噙着得意的笑,说道:“大公子日日都宿在我那里,我们天天得见,又哪里如你说的这般。” 说着,她走近洛芙身侧,眼角斜着洛芙道:“我是见大公子劳累,过来给他弹曲儿解闷的。我可不像某些人,被大公子冷落几日便受不住了,居然厚着脸皮来寻。” 柔姬话音刚落,脸上便挨了重重的一记耳光,她不由得惊呼出声,捂着半边脸难以置信的瞥着洛芙:“我是大公子的爱妾,你居然敢打我!” 洛芙这才拿正眼看她,冷声回道:“我不管你是谁,你既然敢言语侮辱我,我便要给你教训。” 直到洛芙带着婢女走出去好远,才听到被打懵了的柔姬放声的哭泣:“她居然敢打我,大公子,您快出来看看,那洛氏居然打我,哎呀呀,打得我好疼,洛氏如此欺负我,大公子呀,您要是不给我做主,我便不活了。” 蓝田瞥了眼面无波澜的洛芙,忍不住朝着书房的方向啐了一口,恨恨道:“什么肤浅狐媚的玩意,想不到大公子居然会看上这样的人,真是个好色之徒,像什么话。” 第27章 给我腰牌 今晚天色阴沉,无星亦无月,只有春风呼啸,听得人心烦。 眼看司马楚歌入宫的日子逼近,若是助她逃出司马家,司马楚歌这样的弱女子自然要有能庇护她的人才是。 虽然司马楚歌口口声声说永平侯府的周尚待她情深,但若让他舍弃侯府荣华富贵带着司马楚歌远走高飞,那周尚可当真愿意吗? 如司马如歌这般没有经历过世事沧桑的小姑娘,自然是坚信情比金坚的,可是现下的洛芙,却是不再这般天真。 现实面前,情爱往往脆弱不堪。 洛芙要出府见一见周尚才行,若是他真的能为楚歌抛下一切带她远走高飞,自然是值得托付的良人。 但若是周尚退缩了,洛芙不得不做其他打算了。 她洛家虽已经没落,但乡下尚有族人,将楚歌悄悄送去乡下也并不是不可,只是山遥路远,想要寻妥帖之人护送着楚歌,却是个难事。 总之,若想救出司马楚歌,无论怎样,洛芙必须得能出府才是。 洛芙正在这里烦闷,只听外面响起了玉暖略带惊惶的声音:“夫人,大公子过来了。” 说着,玉暖便急急的出了屋子迎了出去。 司马超已经好几日未踏足望春堂,偏偏今日洛芙打了那柔姬他便过来了。 那柔姬一向狐媚,弄不好就是她与主君吹了枕边风,司马超这趟过来是为了爱妾撑腰,来找自家主子算账的。 玉暖心里七上八下,她迎上司马超,规规矩矩的朝着施礼:“见过大公子。” 司马超停住脚步,开口问道:“你家夫人可睡下了?” 玉暖暗暗的瞥着司马超的脸色,却也辨不清他喜怒,小丫头担心司马超为难自家主子,便扯谎道:“夫人并未睡下。夫人她今日被那柔姬气得不轻,故而勾起了咳疾,连晚饭都没吃下去,奴婢见夫人体弱,本是劝她早些安置,可夫人却是被怄得一直咳个不停,根本无法合眼安睡。” 小丫头为了勾起司马超的恻隐之心,故意将洛芙说得很惨。 司马超闻言,他抬脚急急的进了屋子,洛芙此刻已经起身,虽未来得及穿戴整齐,但也将自己收拾得严严整整。 司马超进了屋子,挥手退下屋子里的仆妇,开口问道:“我听玉暖说你身子又不舒坦了,要不要请医者过来瞧瞧。” 方才二人在外的谈话,洛芙也听见了几句,她知晓玉暖的心思,只淡淡的回道:“无碍,我将养几日便好,用不着兴师动众的请医者。” 司马超闻言在洛芙跟前坐下,他亲手斟了一盏热茶递给洛芙,半是调侃道:“动不动就出手打人,你现下真的是越来越跋扈了。” 洛芙没有伸手接司马超递来的茶水,只木着脸子回道:“辱我者,自然该打。” 司马超听了这话,他又下意识的抽了抽嘴角,瞥着洛芙那冷若冰霜的小脸儿,他岔开话题,开口问道:“你今日寻我说要出府,到底为了何事?” 洛芙见此事尚有回旋,她眼眸微动,缓和下脸色,侧头看向司马超,撒着谎道:“我父母的坟茔远在乡下老家,我不能回去祭拜,所以便想在寺庙为他们供奉一盏长明灯,我明日出府,正是为了此事。” 司马超闻言,他沉默了下来。 洛芙担心他不肯答应,她看向他,急着追问道:“可以吗?” 司马超抬眸,四目以对,她的双眸再不似平日里那般淡漠,而是如秋水般澄明,那目光里带着一丝迫切,期待着他的首肯。 司马超的心骤然被触动。 他点头答应道:“明日我陪着你一起去。” 他跟着去,她哪里还能办事? 洛芙连忙回道:“你只需将出府的腰牌给我就行了,不需要你陪着。” 她瞥着司马超,又笑着补充道:“你日理万机,忙得很,这点子小事,不用劳烦你的。” 司马超剑眉微蹙,开口回道:“你的高堂亦是我的岳父岳母,我理应尽些心意才是。” 洛芙见他执意跟着,她眼眸微动,劝说他道:“明日我不过是去为父母供奉长明灯,你若是有心,待得了空你能陪着我回一趟乡下老家,亲自在父母墓前祭拜,才算是尽心意。” 司马超闻言,他思索了下,回道:“如此也好,那我寻个时间,待定下来后,我便陪你回去。” 洛芙见终于甩开了他,她暗自舒了口气,缓缓的朝着司马超伸出手去。 司马超见状,他脸上露出惊喜,连忙伸出大手紧紧的握住洛芙的素手。 他的手宽大温暖,直到那温热的触感袭来,洛芙才从懵懂中反应过来。 他这是误解她的意思了。 洛芙连忙抽回手,对着司马超道:“腰牌!将腰牌给我!” 司马超面露尴尬,他的手僵在原地好一会才收回去,遂从腰间取出腰牌,递给了洛芙。 洛芙连忙接过,垂眸回了句“多谢!” 外面春风刮得紧,吹得窗子沙沙作响。 司马超瞥着得了腰牌便暗淡下神色的洛芙,他微微叹了口气,说道:“外头乱,明日我让长风护送你去寺庙。” 长风是司马超的贴身护卫,洛芙闻言连忙拒绝道:“不必了,我只带两个小厮就是了,不过是去庙上,又能有什么危险。” 司马超坚持道:“让长风护送你,就这样定了。” “时候不早了,既然明日要出门,你早点歇息。”说着,司马超转身去了外间,自顾解了衣衫在榻上躺了下去。 洛芙见他躺下,她也解下衣衫上了床,既然解了燃眉之急,洛芙心中稍定,她合眼正要睡去,却听外间传来司马超的声音。 “明日你可是要去广佑寺吗?” 广佑寺是最大的寺庙,香火鼎盛,但其远在京郊,明日长风跟着,她不容易脱身。 洛芙垂眸思索了下,回道:“我不去广佑寺,母亲在世时,经常去京城的蒲音寺,我明日去那里。” 良久,外头传来司马超的回应:“嗯,好的,时辰不早了,睡。” 第28章 出府见周尚 洛芙第二日起身时司马超已经出去了,玉暖回说:“大公子今日天刚亮就走了,他走时让奴婢转告您,今日出府要多加小心。” 洛芙今日要出府见永平侯府的周尚,她现下满脑子都是司马楚歌的事,听了玉暖的话,洛芙略略点点头,便命小丫头们赶紧收拾着出门。 洛芙收拾妥当,揣着司马超的腰牌出了院子,正侯在外面的长风迎了上来,他恭恭敬敬的朝着洛芙抱拳施礼,道:“洛夫人,小的奉大公子之命护送您。” 洛芙担心一味违逆司马超的意思会让他疑心,她朝着长风点了点头,遂在长风的护送下带着两个小丫头坐着马车出了司马府。 待到了蒲音寺门前,洛芙下了马车,对着长风道:“你且在这里守着就是了,待我办完了事,就出来。” 长风回道:“大公子有命,命小的定要保护好夫人,小的不敢不从。” 洛芙闻言,登时沉下了脸色,她沉沉的看了眼随风,冷声说道:“大公子是让你护好我的安全,并不是要你寸步不离的监视我,你可明白?” 看似柔弱的女子,沉下脸来却有一股子慑人的气魄,让人不敢违逆。 长风为难,他迟疑着道:“寺中人杂,夫人若是有个闪失,小的万死莫赎。” 洛芙冷哼了下,厉声回道:“你违逆我的意愿,亦是万死莫赎!” 长风眉头紧缩,深深垂下头,抱拳道:“小的不敢。” 蓝田上前对着长风道:“你是个木头吗?大公子是让你来保护夫人的,可不是让你来招惹夫人不快的,还不退下!” 果然有其主便有其仆,这长风与司马超一样,是个难缠的。 见长风依旧不肯退下,洛芙又道:“这里是寺庙,自有规矩,你且放心,我并不会有危险,再说了,进庙中上香的多是女客,你跟着大为不便。” 长风闻言,这才勉强答应道:“那小的便在此处候着夫人。” 说着,他又对着蓝田玉暖道:“二位姐姐定要护好夫人,若是有事,立即出来唤我。” 两个丫头答应下来,一左一右的护着洛芙进了寺庙。 待进了寺庙,洛芙留下玉暖在庙中候着,以防长风来寻,她与蓝田两个则从后门出了寺庙。 周尚在兵部任职,官署距离此地不远,为了稳妥起见,洛芙寻了一间茶楼候着,只命蓝田去官署寻周尚来。 洛芙在茶楼侯了一盏茶的功夫,周尚便随着蓝田而来。 周尚与司马楚歌同龄,不过才十五岁,虽还未及弱冠,却是一副老成稳重的模样。因是武将,周尚身姿挺拔魁梧,永平侯府与洛家沾亲,所以周尚也认得洛芙。 他见了洛芙,急着上前问道:“表姐,听闻司马家要送楚歌表妹入宫,这可是当真?” 洛芙见周尚这幅焦急的模样,便知他确实是恋着司马楚歌的。 洛芙点头回道:“此事属实,再有一个月司马家便要送楚歌入宫为妃了。” 周尚闻言,他踉跄着后退了两步,喃喃自语道:“果真如此!” 洛芙出来一次不容易,她也不与周尚兜圈子,直截了当的开口问道“周表弟可是舍不下楚歌吗?” 周尚眼角噙着一丝水光,他垂眸道:“表姐或许有所不知,洛伯母与我母亲一向交好,当初她还是司马府二房正头夫人时,我母亲曾经口头与她定下了婚约,只是还未等我们家正式去司马府提亲,洛伯母便出了事,所以这事也就被搁置了下来。我本打算待过了这阵风,再次说服母亲去提亲的,哪知司马家竟是要,竟是要,要将她送进宫去。” 洛芙说道:“我姑母一向看好你,楚歌表妹亦是早已对你芳心相许,只是不知现下周表弟可还愿意娶楚歌表妹吗?” 周尚听了这话,他连忙点头道:“我自然是愿意的。” 说着,他又长长的叹了口气:“只是既然司马家要送她入宫,我与她恐怕再难结成连理了。” 周尚木然的坐在椅子上,脸上一片颓废。 洛芙见他如此,知晓此人是个重情之人,她上前说道:“其实你们不是没有机会在一起,只是要看表弟你有没有这个勇气。” 周尚猛的抬起头,灼灼的看向洛芙,急着道:“表姐可有妙计?只要能与表妹在一起,便是刀山火海,我周尚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洛芙按住周尚的肩头,回道:“不需要你上刀山下火海,但你要舍得下家中富贵。” 周尚闻言,他剑眉紧蹙,盯着洛芙疑惑道:“表姐莫要卖关子,到底是何主意?” 洛芙见周尚态度诚恳,亦是真心喜欢着楚歌,她这才缓缓的说道:“你可以与楚歌离开京城,远走高飞。” 周尚听了洛芙的话,他眉头拧在了一起,待彻底反应过来后,他重重的点头道:“我愿意。” 他瞥着洛芙尤不放心的模样,继续道:“我心系表妹,除了她,我再也看不进去旁的女子。表妹若是能嫁得良人也就罢了,既然司马家狠心将她送入宫去,她又哪里还有好日子过。既然我们离开彼此,都不能好过,那不如我就索性带她远走高飞。” 周尚遥望向窗外,他目光坚定:“如今群雄割据,外头各路诸侯皆是招兵买马,我有武艺傍身,便是离开了侯府,亦是不愁带着表妹没有落脚之地。” 他侧头看向洛芙,郑重道:“表姐只管放心,只要表妹愿意跟我走,我周尚定能护她此生周全。” 洛芙终于露出笑意,她看着周尚,回道:“楚歌亦是愿意舍下司马家,与你远走高飞。表妹没看错你,周表弟果真是个重情之人,值得表妹托付终身。” 周尚闻言,紧绷面上亦是露出一丝笑意,他遂又担忧道:“自从得知她要入宫,我也曾央求家中小妹给她带话,但小妹去了司马府,说是谢氏拘束她甚严,小妹连楚歌的面都不得见。哎!表姐,楚歌若想逃离司马府,恐非易事呀。” 洛芙回道:“此事,我自有安排。” 说着,她便一五一十的将想好的计划详细的说给了周尚。 第29章 柔姬撒泼 洛芙与周尚商议妥当,待她带着蓝田急匆匆的赶回寺庙时,只见玉暖正在费力的与长风周旋。 “长风大哥,奴婢说了多少次了,夫人她正在里面为已故的老爷和夫人诵经,您可不能进去。” “小的受大公子之命护着夫人安全,夫人进去这么久却不见出来,小的实在不放心,姐姐请放我进去。” “长风大哥,夫人就在里面,您莫要难为奴婢好吗?” “佛门清净之地,你们在这里吵闹什么?”蓝田扶着洛芙走来,厉声冲着长风喝道。 长风见了洛芙,连忙施礼道:“夫人。” 洛芙沉沉的瞥了他一眼,冷声回道:“你可真是大公子的好效命。” 长风连忙抱拳道:“大公子之命,小的不敢不从,还望夫人见谅。” 洛芙白了他一眼,回道:“罢了,我已办完了事,咱们回。” 洛芙被蓝田玉暖扶着上了马车,车子刚要启动,司马超骑马赶了过来。 他行到车前,翻身下马,看着洛芙问道:“事情都办好了?” 洛芙回道:“都办好了。” 司马超问道:“宫中有急事,耽搁住了,我进去在岳父岳母灵位前上一炷香,你且等我一下。” 洛芙进了寺庙便溜出去见周尚商议大事了,哪里来得及供奉灵位,司马超若是进去,岂不是要露馅。 洛芙听了司马超的话,唬得手心直冒冷汗,她忙回道:“我方才已经代你上了香火,你不必再去了。” 司马超闻言,他“哦”了下,脸上不禁噙上笑意。 洛芙催着他道:“我身上不太舒服,想回去歇着了,咱们快走。” 司马超长腿一迈上了车子,道:“好,那咱们先回去。” 说着,他关上车门,拉下车帘子,车子里一下子陷入了昏暗,司马超紧挨着她,伴着车子轱轱而行,他们时不时的便要被颠簸的微微撞在一起。 司马超趁机揽住她,一股凛冽的气息将洛芙包裹住,她连忙挣脱开他,低声道:“外面有人,你且放尊重些。” 司马超瞥着脸颊微红的洛芙,笑着问道:“你方才代我为岳父岳母上香,你是怎么与他们说的?” 洛芙想起方才在寺庙门口随口敷衍他的话,她支吾着道:“我如实告诉父亲母亲,说你本是想来祭拜,却是公务缠身,不得脱身。” 司马超又问道:“你告诉岳父岳母,你已经嫁与我了吗?” 父亲乃一代大儒,母亲亦是名门闺秀,他们若是在天有灵得知她嫁与别人为妾,指不定要多伤心呢。 洛芙苦笑:“我说了。” 司马超见她脸色又沉了下来,他不再多问,只是伸手紧紧的攥住了她的手。 待回到司马府,司马超先下了车,遂朝着洛芙伸出了手,当着众人的面,洛芙不好驳他面子,便扶着他的手下了车。 二人刚走到二门,双福堂的婆子便迎了上来,对着司马超道:“大公子,老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司马超问道:“可知母亲唤我,所为何事?” 婆子摇头道:“老夫人只说让大公子回来后过去一趟,并未说明所为何事。” 司马超点头道:“我这就过去。” 说着,他又转头对着洛芙道:“劳累了大半日你也累了,且先回去休息一会儿,我一会儿就回来,咱们一起用晚食。” 待司马超随着那婆子走远,二门上的陈嬷嬷才出来,她朝着洛芙使了个眼色,洛芙随着她来到僻静处,陈婆子左右看看,遂从怀里掏出一个大荷包交给洛芙,笑着道:“大小姐,这个是这阵子卖绣品换的银子,您收好了。” 洛芙掂了掂手中的荷包,喜着道:“这么多?” 陈嬷嬷回道:“我听收绣品的老板说,有一江南富商相中了大小姐的绣品,他出了很高的价钱,还说了,往后您的绣品,他都包要了。” 洛芙听了这个好消息,她喜滋滋的对着陈嬷嬷道了谢,又从荷包里倒出一把碎银,塞进陈嬷嬷手中:“嬷嬷辛苦了,这些您拿去喝茶。” 陈嬷嬷连忙将银子塞回来,唬着脸道:“大小姐这是作甚,老身能为大小姐出一点力我心里还巴不得呢,大小姐可莫要与我这把老骨头客气才是。” 说着,她又问洛芙道:“我听闻前阵子大小姐随着太夫人去家庙了,可曾见到姑奶奶了吗?” 洛芙回说:“见到了。”又对陈嬷嬷说姑姑一切都好,让她不要惦记,主仆二人絮叨了好一气,洛芙才带着小丫头往回走。 刚走出不远,便见柔姬款款的从前面而来。 洛芙不愿意搭理这肤浅的姬女,她带着婢女目不斜视的继续往前走,却被迎面而来的柔姬拦住了去路。 不待洛芙发作,蓝田上前理论道:“你挡住我家夫人的路了,请让开!” 柔姬非但没有相让,却是逼上前来,对着洛芙道:“上次你打了我一巴掌,你以为这事就这样算了吗?” 洛芙瞥了她一眼,问道:“那你想怎样?” 柔姬冷哼道:“我虽是贱籍出身,但你也不过是个罪臣之女,咱们同为大公子侧室,谁也不比谁高一头,你责打了我,我本该打回去才是,只是看在大公子的面上,我也不想与你闹得太难看,若想让我消气,你今日跪下来给我磕个头权当赔礼道歉便是了。” 不待洛芙发作,蓝田推开柔姬,喝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与我家夫人相较,快走开!” 柔姬见蓝田来推搡她,她扬手便给了蓝田一巴掌,骂道:“该死的奴才,我乃大公子爱妾,你居然敢冒犯我,真是找死。” 蓝田骤然挨打,她紧捂着脸懵在一旁,气急了道:“我是洛夫人身边的婢女,凭你是大公子爱妾,也没有来打我的道理。” “我打你了又如何!”说着,柔姬又挥着厉掌朝着蓝田而来。 洛芙擎住柔姬手,喝止她道:“你凭什么打我的婢女?” 柔姬挣脱开手臂,冲着洛芙叫嚣道:“你莫要觉得大公子这阵子待你热络些便得意,你不过是个罪臣之女,假清高什么?大公子亲口告诉我,他不过是看你可怜才会对你加以颜色,你难道还真当大公子对你有多钟情吗?呵呵,真是” 柔姬正在这里对着洛芙污言秽语,腰身上猛然挨了一脚,只听她一声凄厉的惨叫,人已经被踢出去几丈远。 第30章 毫不留情 柔姬正在这里撒泼,腰身上猛然挨了一脚,只听她一声凄厉的惨叫,人已经被踢出去几丈远。 是司马超! 那柔姬被踹翻在地,她伏在地上缓了许久才挣扎着抬起头,因为方才被司马超踹飞时脸面着了地,此刻她大半边脸被蹭的血葫芦一般,一颗门牙也被生生摔断了,看上去惨不忍睹。 柔姬疼得凄厉的哭喊着,她瘫在地上朝着司马超呜呜咽咽的求饶,司马超却是冷着脸,毫不所动,只对着身后的侍从命道:“拖出去,莫再让我见到她。” 左右侍从领命,也不顾柔姬的苦苦挣扎,一路将她拖出了内院。 洛芙立在一旁,冷眼瞧着司马超的无情,蓝田玉暖两个小丫头则是吓得大气也不敢出。 正在此时,王氏身旁的李嬷嬷小跑着朝着司马超而来,她瞥眼呼喊着被拖走的柔姬,连眼皮也未掀一下,仿佛这样的事已是司空见惯。 李嬷嬷奔到司马超跟前,她喘了两口气,急着道:“大公子,老夫人可是处处为您着想,您这般拂老夫人面子,太让老夫人伤心了。” 方才他们一同归来,司马超便被王氏叫了过去,也不知王氏对司马超说了什么,可见是惹了司马超不悦。 司马超见了李嬷嬷,他脸色愈加难看,李嬷嬷还要倚老卖老的再劝,司马超已是不耐烦的拂袖而去。李嬷嬷这才悻悻的闭上了嘴,瞥了眼洛芙,讪讪而去。 乌泱泱的闹了一气,复又平息下来,洛芙带着两个小丫头继续往回走,玉暖胆小,还沉浸在方才那柔姬的悲惨遭遇中,她垂着眉头,喃喃的对蓝田问道:“姐姐,你说那柔姬会被送去哪里?” 一个娇滴滴的美人儿,一向深受家主宠爱,骤然间便落得凄惨下场,不得不让人嘘曦。 蓝田叹着气道:“好一点的贬为仆妇,若是坏的,便是发卖了出去,或是索性被打死了也未可知。” 玉暖闻言,摇头感叹道:“从前大公子那般宠爱她,不成想却是落得这个下场。” 蓝田自从上次险些被司马超发落,心里便暗暗的憋着气,她闻言撇着嘴低声附和着道:“谁说不是呢,毕竟好了一场,下起手来却是丝毫不留情,啧啧,什么玩意儿。” 司马超一向是狠得下心肠的人,这一点洛芙最清楚。 她带着两个小丫头闷闷的回到了望春堂,洛芙想命人备水,她泡了个澡,因为没有胃口,晚饭她只草草的吃了两口便上了床。 这一日,她真的有些乏累了,洛芙闭上眼,便沉沉的睡了过去,可她却是一直被噩梦缠身,睡得并不踏实。 她梦到了柔姬血淋淋的朝着她爬过来,她吓得跑回了屋子,一照镜子发现自己的脸也成了血葫芦,她吓得又要跑,却被一群人死死按住,将那漆黑的药汁子灌进她嘴里,她惊骇又无助,见司马超站在一旁,她朝着他挥手求救,他却只是冷冷的看着她 “阿芙,阿芙,你醒醒” 洛芙终于从噩梦中被唤醒,司马超握住她的手,道:“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说着,他拿起巾帛为她试汗:“做什么噩梦了?看你吓得,一头的汗。” 许是那梦境太过清晰恐怖,虽然清醒过来,但洛芙依旧惊魂未定,她下意识的反握住司马超的手,哭着道:“我求你,莫要伤害我。” 司马超闻言一愣,他见惯了洛芙的刚硬倔强,骤然见她这般柔弱的模样,让司马超一阵心疼,他俯身将她紧紧的抱在怀里,轻轻的抚着她的脊背,安慰道:“在说什么傻话,我怎会伤你?” 他微微叹了口气:“是不是白日的事吓到你了,不过是个姬女,你莫要听她胡言乱语,更无需将她放在心上。” 双福堂内。 王氏沉着脸倚在榻上,王嘉坐在她身侧,亦是愁眉不展。 王氏开口道:“你莫要气馁,现下超儿却没应下,但只要咱们不放弃,他终究会同意的。” 王嘉苦笑道:“我看表哥心里还是放不下那洛氏,这才看不上我,洛氏不除,我看这事是没戏。” 王氏瞥了眼侄女,恨铁不成钢似的教导她道:“你要有些眼界,那洛氏是个罪臣之女,这辈子再怎么折腾也翻不了身,超儿是个拎得清的人,便是再宠她也越不过正妻去,你若是成了他的正室,那洛氏还不是任你拿捏?你何必现下一直因着她而耿耿于怀。” 王氏一心想撮合侄女和司马超,倒不是她多么真心疼爱侄女,而是她有着自己的打算。 司马家野心勃勃,司马父子能征善战,在这个乱世,司马家哪里甘心永远屈居人臣,待有那一日坐上皇位,依照司马正德的性子,定是要将储位给司马超的。 王氏居心叵测,她又哪里会不为自己的亲生儿子打算。 王嘉是个好拿捏的,将她安在司马超身侧,万事自然多有便利。可王嘉却是真心爱慕着司马超,一心将嫁给他。 王嘉听了王氏的话,她苦闷道:“可是您今日与表哥提这事,他一口回绝了,这事还能怎么办啊?” 王氏瞥了眼侄女,回道:“你表哥这人性子冷,他之所以拒绝,是因为他还不知你的好。” 说着,她拉起王嘉,劝说道:“俗话说得好‘男追女隔层山,女追男隔层纱。’你找机会多与超儿亲近亲近,待你表哥知晓了你的好,自然也就接纳你了。” 王嘉闻言眼眸微动,遂又为难道:“可是表哥他,他总是冷着脸,我,我有点打憷他。” 王氏拍着侄女的手道:“怕什么?你是王氏女,又是他表妹,咱们王氏与司马家几代联姻,这个是不能断的,你且放心,只要超儿对你有了点意思,到时候姑母在从中一周旋,这事儿自然就成了,呵呵,这京中多少名门闺秀盼着成为司马家的嫡长媳呢,难道你不想嫁给超儿那样的人物。” 王嘉听了王氏这一番鼓励,她下定决心道:“姑母,那我试一试。” 第31章 献媚 转眼已是初夏,司马府后院亦是更加忙碌起来,还有不到半月司马楚歌就要入宫,府中有女入宫为妃,这可比普通的嫁女更加繁琐,所以,谢氏带着府中后院各掌事,几乎是通宵忙碌。 自从上次校场一别,洛芙再未见过司马楚歌,小姑娘整日的被拘在院子里学宫规礼仪,谢氏生怕送她入宫前出现纰漏,将司马楚歌看得死死的,洛芙曾几次想递个消息进去,告诉楚歌周尚已经决心要带她远走高飞,但均被谢氏安排看管楚歌的仆妇给拦住了, 洛芙坐在司马府后院的花园里,遥望着司马楚歌的小院儿,心底默默的祈祷着助她逃出生天的计划能顺利。 “夫人,这是奴婢用玫瑰花瓣浸水泡出了龙井,最能滋补养颜,您尝一尝。”玉暖捧来香茶。 洛芙接过来,品了一口,笑道:“果然清甜,甚好甚好。” 不待玉暖搭话,蓝田笑着打趣道:“你这蹄子,倒是学得越发的手巧了。” 玉暖笑着回道:“强将手下无弱兵,夫人是个手巧的,我自然也不能差太多。” 蓝田闻言,附和着道:“夫人巧手自然是天下无双。”说着,小丫头看向洛芙,喜滋滋道:“夫人,陈嬷嬷说您上次您绣的那幅‘洛神图’又被那江南富商高价买去了,整整卖了三十两银子,哈哈,咱们这次又大赚了一笔。” 蓝田掰着指头算了一气,笑呵呵道:“现下咱们已经靠着卖绣品攒下了快一百两银子了,用不了多久,咱们就可以在京中置办一座不错的宅院了。” 蓝田沉浸在对未来生活美好的畅想中“往后咱们离了司马府,咱们几个置办一所宅子,在房前开出一片药圃也可以换钱,再在屋后种上蔬菜,养上鸡鸭供咱们食用,咱们再做些绣品来卖,呵呵,咱们完全可以过得不错。” 玉暖犹豫着道:“现下大公子待夫人这么好,咱们还要离开吗?” 蓝田冷叱道:“真是个没见识的小蹄子,这么点小恩小惠便让你忘记初心了,当初大公子不也是待那柔姬百般宠爱,最后还不是说翻脸就翻脸。” 人就是禁不住念叨,蓝田这话刚一落,从远处便急匆匆的走过来一穿着粗布的女子。 正是那柔姬。 她是瞧见了洛芙,这才奔着她过来。 蓝田见是柔姬,连忙护在洛芙跟前,玉暖则是远远的便将她拦了下来。 那柔姬再不敢跋扈,她见玉暖来拦,便规规矩矩的远远跪了下来,哭着对洛芙哀求道:“洛夫人,我当初猪油蒙了心得罪了您,求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好不好。” 洛芙虽不喜柔姬,但她这样的女子倒也不值得洛芙怀恨在心,洛芙见她哭得凄惨,抬手命玉暖将她带过来。 柔姬原本美貌,但那次被司马超盛怒下伤得太重,现下她的脸已经毁了,那原本水嫩嫩的小脸儿爬满了纵横的伤痕,走起路来,一条腿亦是半瘸着的。 洛芙到底心善,待柔姬上前,她缓缓对她说道:“我并未怀恨于你,你若是想脱离苦海,该去寻能做得主的人才是,你来求我,并没有用的。” 柔姬闻言哭着道;“洛夫人,大公子一向厚待您,只要您肯在他面上为我说句话,大公子定时会承情的,求求您了,我不求能再回内院,只求能做个女侍就行,现下我被遣在这里,每日翻地浇水,这些活计我真的做不动的。” 说着,她复又跪在洛芙跟前,求道:“洛夫人,求求您了。” 原来,这柔姬自从惹怒了司马超,便被管事的丢尽了园圃做粗活,她这般身娇肉贵的弱女子,自然是吃不消的。 这柔姬虽然肤浅不讨喜,但也不是大奸大恶之辈。 洛芙瞥着她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样子,她微微叹了口气,回道:“我试试,但你也莫要抱太大希望。” 柔姬见洛芙肯帮她,她连忙对着洛芙拜了又拜,嘴里忙不迭的说道:“多谢洛夫人,多谢洛夫人。” 柔姬得宠时虽看不惯洛芙的清高,但她也明白,这司马府中洛芙是个异类,她外冷内热,是个善心人。 她虽然曾疯狂的嫉妒过洛芙,但沦落到今日,柔姬想到能助她脱离苦海的人,也只能是洛芙。 洛芙朝着柔姬微微点点头,起身便要离去,却被柔姬唤住。 柔姬看向洛芙,说道:“夫人,其实大公子从未宠爱过我,他那般待我,不过是为了与你置气。” 她抹了一把泪,哭着道:“夫人,我说的是真的,大公子他从未碰过我,他心里揣着的人是你。” 洛芙淡淡的回了句“我知晓了。” 待洛芙带着婢女出了花园,她们刚跨进后院便瞧见一女子在甬道旁的合欢树下踟蹰。 那女子一身素衣打扮,头上只一根玉簪束着,面上亦是略施粉黛。 正是王氏那侄女,王嘉。 “东施效颦!”蓝田暗暗的白了王嘉一眼,低声嘲讽道。 王嘉见了洛芙,笑着招手道:“洛姐姐,这里的花开得正好,你快过来瞧瞧。” 这里是通往望春堂的必经之路,洛芙听了王嘉的召唤,她没有回应,王嘉却是迫不及待的走上前来,将手中的一只小布袋拿在洛芙跟前,扮作天真道:“洛姐姐,这合欢花开得真好,你看我采了这么多,待回去放在太阳下晒干,装在枕头里,最是有益睡眠。” 洛芙并未看向她采的花,只敷衍了句:“确实甚好。”便带着婢女缓缓朝着望春堂而去。 蓝田是个爱恨极分明的性子,她随着洛芙走出去两步,回头对着王嘉半笑不笑道:“表姑娘若是想采花,何不去花园子里,那里的花才多呢,这路边不过一棵花树,怕是不够您采摘呢。” 这里是通往望春堂的必经之路,亦是司马超下值归来最常路过的。 王嘉之心,可谓路人皆知。 被蓝田阴阳怪气的嘲讽了一顿,王嘉面上一阵清白,她气鼓鼓的立在原地,狠狠的朝着几人剜了一眼。 第32章 你我本就心有嫌隙 司马超下值归来,急匆匆的朝着望春堂而来。 王嘉在甬道旁侯了一个下午,远远的瞧见了司马超大步而来,她心中小兔乱撞,连忙理了理衣裳,拢了陇发髻,她手上矫揉造作的摆弄着树上的花,眼角却是紧紧的瞥着她一直等候着的那人。 随着司马超的走近,王嘉的心也“扑腾扑腾”的越跳越厉害,可司马超却是目不斜视,直到走过了也未曾留意到她。 王嘉的心顿时凉了下来。 “表哥---”她嘟着嘴,终于按捺不住唤了出来。 司马超这才发现路边还有个大活人,他停住脚步,见是王嘉,脸色便渐渐黯淡下去。 王嘉踟蹰着上前,对着司马超微微一福,柔声道:“见过表哥。” 司马超微微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对于这个出自母族的表妹,司马超本是拿着她当个小妹妹来看的,心中亦是有几分庇护的心思,但自从昨日王氏寻他说要将王嘉许给他为妻,司马超便是莫名的打心眼里厌恶起这个表妹来。 王嘉见司马超神色淡淡,她心里便忍不住失落起来,但她不想就此放弃,王嘉强颜欢笑,对着司马超寒暄道:“表哥这是要去寻洛姐姐吗?我方才在这里采花,见洛姐姐刚回去。” 司马超听他提及洛芙,这才正眼瞧了她一眼,他见王嘉学着洛芙一般身着素衣,心里便不由得浮上了气。 那素色的衣裳穿在洛芙身上,看似芙蓉,状若谪仙,穿在王嘉身上,看着却是说不出的别扭。再加上王嘉本就面黑,平日扑着厚粉倒也能遮掩一二,现下学着洛芙不施粉黛,简直让人不忍看。 总之,她比起洛芙无论哪一点都差得太远,哼!便是娶妻,他至少要娶一个看得顺眼的才是。 司马超并未与王嘉答话,只淡淡的瞥了眼她便又大步朝着望春堂而去。 洛芙正在做绣品,她见司马超回来了,连头也未抬一下,只顺口说了句:“您今日回来的倒是早。” 司马超“嗯”了声,遂在洛芙身侧坐下,他开口问道:“前日永平侯府的小公子周尚上山狩猎居然失踪了,刑部也没查出头绪,今早陛下命我带人去现场勘查” 洛芙问道:“可查到什么了吗?” 司马超回道:“只在悬崖下发现一些被野兽撕扯过的血衣,看着像是不慎跌落山崖后遭遇了野兽袭击。” 洛芙点头道:“可惜了。” 司马超微微蹙起眉,疑惑道:“那周家小公子武艺不凡,怎么跌落山崖呢,此事有些蹊跷。” 洛芙忙道:“或是在狩猎中遇到了猛兽袭击,将他逼落山崖的呢,总之是个意外,这些事该是刑部去查,既然他们查不出什么,你也不必太费心。” 司马超闻言按下此事不提,他信手拿过她正做着的绣品,他看着那绣得栩栩如生的花草,笑着道:“绣得确实很好,只是你每日绣这些东西做什么呢?我倒是从未见你用过。” 洛芙见他问起这个,她心中一惊,连忙遮掩着道:“左右闲着无事可做,我随意绣着打发时间罢了。” 司马超将绣品放下,看向洛芙笑着道:“你既然如此擅女红,给我做个香囊如何?里面放些艾草,如今已经入夏,我可以戴上防蚊。” 洛芙敷衍着道:“待我寻好了花样再做给你。” 说着,她对着司马超道:“我今日在花园里碰到了那柔姬。” 司马超听洛芙提及这个,他面上的笑意淡了下去,回道:“好好的,提她作甚,不过是个姬女,并不值得放在心上。” 姬女便不是人了吗? 想起司马超为了与她置气利用完人家便狠心抛弃,洛芙只觉得心寒。 她瞥了司马超一眼,缓缓的说道:“那柔姬也是个可怜人,她身子弱,却被管事的遣去花园做粗活,她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样,你且发发慈悲,饶恕了她。” 司马超却道:“她信口雌黄,离间你我,让我如何饶恕她?我没有要她的命已经算是网开一面了。” 洛芙反驳道:“你我若真是无间,旁人又如何挑拨得了?可惜你我本就是心有嫌隙,便是没有那姬女,亦是有裂痕存在,你又何必要迁怒于旁人。” 司马超听了这话,他冷下脸来,蹙眉盯着洛芙质问道:“咱们之间哪有裂痕,我向来对你坦诚,只是你心冷,一直要存心与我别扭。” 洛芙见他又动怒,她索性闭了口。 倒不是洛芙惧怕于他,而是洛芙觉得他们二人缕缕这般争执好没意思。 司马超不是周尚那样的重情之人,他不可能为了自己而做出牺牲。她也不可能再步前世后尘,委身于他做一辈子的侧室,过那种没有尊严不能自主的日子。 他们俩注定不是彼此的良人。 洛芙不再与司马超争执,她拿起绣品,自顾埋头心无旁骛的继续做了起来。 其实,司马超宁可洛芙与他争吵,他也不愿见她这般冷漠以待。 她这幅将他至于千里的模样,总是让司马超觉得心慌。 “好,那就如你所言,饶恕了那柔姬。”司马超沉默了一阵子,终于瞥着洛芙的脸色开了口。 “可以吗?”他见洛芙依旧不搭理,司马超耐不住性子又追问了句。 洛芙点了点头,她思起今日柔姬所求,开口道:“她想在府中做个女使,这并不是什么奢求。” 司马超点了点头,当即命人唤来管事的。 一会功夫内院的管事婆子碎步入内,恭敬问到:“大公子有何吩咐?” 司马超吩咐道:“将那柔姬换一份差事,让她去做女使。” 说着,他又转头看向自顾埋头做秀品的洛芙,缓了语气道:“这回可以了吗?” 见洛芙依旧不搭理,司马超清了清嗓子道:“那柔姬信口雌黄,本是该死,是夫人心善,为她求情,你且好生给她换个差事就是了。” 管事婆子人精似的人,她见状,连忙对着洛芙讨好道:“洛夫人人美心善,真是个难得的好主子,老身替那柔姬谢谢夫人大恩了。” 洛芙依旧没有搭理,司马超朝着婆子使个眼色,那婆子恭敬退下。 屋内只剩下二人,沉默压抑的气氛让司马超有一种很不踏实的感觉,他自顾走到桌前饮了一盏茶,又倒了一盏端给洛芙,试着开口缓和道:“别光顾着做那东西,喝点茶休息一下。” 洛芙不语,更没有伸手去接他的茶。 司马超尴尬的将茶盏放在洛芙身侧的案几上,他略显无措的搓了搓手,终于福至心灵。 他看向洛芙,带着一丝讨好的意味道:“二妹就要入宫,后日阖家要去家庙祭祖,你要不要跟着去散” 不待司马超说完,洛芙抬头回道:“我要去。” 第33章 司马楚歌失踪 世家大族男子娶妻,女子嫁人,皆是要去家庙祭祖。 如今周尚已经依照计划假死逃脱,再救出司马楚歌,二人即可以远走高飞。 司马楚歌在府中被谢氏看得死死的,这次去家庙祭祖是洛芙计划救她出逃的唯一机会。 司马楚歌入宫是阖府大事,这日天刚蒙蒙亮,数十辆华车浩浩汤汤的从司马府驶出,由几百护卫护拥着朝着城外的司马家家庙而去。 到了庄口,车上的人下了车,由一众管事的引着去了各自的下榻处。 世家大族祭祖流程繁琐,需要两三日才成礼成。 司马楚歌作为重点“保护”对象,她由十几个仆妇护着到了下榻的院子。 这院子不大,但却是独门独院,一座古朴的青砖屋舍,房内只有两扇窗,还皆是用木条封着,屋外那两三丈高的院墙更是让人插翅难逃。 司马楚歌心里清楚,谢氏这般安排,不过是怕她逃跑。 司马楚歌瞥着屋内屋外的布置,心里一阵苦笑。 她的贴身婢女四儿和五儿过来,对着司马楚歌道:“二小姐,屋子里闷,院子里宽敞,您去外面坐坐。” 司马楚歌随着两个丫鬟到了外面,这院子果然宽敞,正值夏日,院中草长莺飞,处处风光,一弯活水流过院中,水上有一座小小的拱桥联通着大门和屋子,活水边有一座造型奇特的假山,山上怪石嶙峋,将屋子和大门间隔成了一道遮挡。 司马楚歌坐在廊下,她不言不语,只定定的看着那假山发呆。 一会功夫,谢氏带着三姑娘司马楚宁进了院子。 院子里负责“照看”司马楚歌的仆妇皆是谢氏心腹,众人见了谢氏,连忙屈身问好。 谢氏走到呆坐在廊下的司马楚歌跟前,半笑不笑道:“你这孩子,便是我费心请嬷嬷教了你这么久的礼仪规矩,你还是这幅没教养的样子。” 司马楚宁瞥着见了她母亲却是一动不动的司马楚歌,冷声道:“你见了母亲,怎不起来请安?这般无礼,哪像司马家教出来的女儿。” 司马楚歌依旧坐着未动,谢氏也没了耐性,冷声的对着她道:“一会儿阖家要去家庙上上香,然后全家要一起用团圆饭,明日还有一番礼,你是主角,阖府上下都盯着你呢,你且给我记好了,要听教导嬷嬷的话,这个关键时候,你若是给我惹麻烦出纰漏,我回头可饶不了你。” 说罢,谢氏便欲带着女儿转身离开,司马楚歌抬头问道:“我可以见见我的母亲吗?” 谢氏闻言,她停住了脚步,转身看着司马楚歌,冷哼着道:“你那罪妇母亲已经被关了起来,你是要进宫为妃的,你不能见她。” 晶莹的泪珠从司马楚歌眼中滚落,她看向谢氏,说道:“我入宫后恐怕此生都再见不到母亲了,您就不能发发慈悲让我见她一面吗?” 谢氏铁石心肠道:“我若是心软让你去见她,被你父亲知晓,指不定要震怒,到时候恐怕连我也要跟着受连累,你且死了这份心,安分守己的等着进宫就是了。” 说着,谢氏便转身离去。 司马楚宁看向流着泪的司马楚歌,幸灾乐祸道:“咱们虽同为司马家女,但谁让你的母亲无用呢,你又能怨谁。” 司马楚歌盯着谢氏母女远去的背影,她试干了泪,复又坐了下去,只手托香腮,继续盯着那院中的假山发呆。 一会功夫,有仆妇过来请她进屋换衣,司马楚歌这才随着仆妇进了屋子,待换好了衣裳,又有仆妇进来要带着她去上香,司马楚歌只带上了四儿,随着婆子往外走。 待她走到门口,五儿唤了句“二小姐——” 司马楚歌回过头,回了句“看好屋子要紧。”说罢,她深深的看了眼贴身婢女五儿,便带着四儿随着仆妇而去。 司马家阖府主子们按照规矩一波又一波的给祖先上了香火,待到结束亦是下半晌,一大家子人回到后院,在宴厅内团聚用饭。 有女眷入宫为妃,对于司马府来说是一件极为光彩的事,除了司马楚歌,众人脸上皆是喜气洋洋,尤其是谢氏和司马楚宁,这一顿饭下来,就没见她俩脸上的笑断过。 吃罢了晚宴,天已擦黑。 司马楚歌又被一群仆妇簇拥着要送回小院,洛芙上前道:“表妹就要出嫁,待我送一送你。” 司马楚歌深深的看了眼洛芙,微微点了点头。 五姑娘司马楚云是个直爽性子,她亦是上前道:“二姐,我也来送送你。” 四姑娘司马楚晴与王氏一样刻薄,她本是不屑于与成为家族牺牲品的司马楚歌敷衍,但见五姑娘要送,她也不想落人口舌,亦附和着道:“我也来送送二姐。” 一行人带着各自的丫鬟婢女,乌压压的朝着司马楚歌的院子而去。 待到了院门口,负责“照看”司马楚歌的仆妇对着一众来送司马楚歌的女眷道:“各位主子小姐请留步,二小姐今日劳累,要休息了。” 众人皆知谢氏对即将要进宫的司马楚歌看得甚严,闻言便在门口停住,谁也没再往里走。 司马楚歌回头看了眼大家,说道:“姐妹们就在这里看着我就是了,权当是送我一程。” 说着,她便带着贴身婢女四儿进了院子,主仆两个上了拱桥,绕过假山,走过一条甬道,缓缓的进了屋子。 目送着司马楚歌进了屋子,五姑娘司马楚云感叹道:“二姐温柔又善良,想不到却是落得这么个下场。” 四姑娘司马楚晴闻言白了眼五姑娘,冷声道:“进宫为妃是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的,你在这里说什么丧气话。” 五姑娘反驳道:“这么说,四姐以后也想入宫喽?” 四姑娘和五姑娘姐妹两个正在这里你一言我一语的打嘴架,陪着司马楚歌进屋的四儿又从屋子里折了出来,天已黑,她挎着一个封闭的小竹楼碎步来到众人跟前,笑着道:“这是二小姐命奴婢分给大家的喜糖,各位主子们尝一尝。” 众人正在这里喜滋滋的分糖果,只见五儿慌慌张张的从屋内跑了出来,冲着门外的仆妇嚷嚷着道:“不好了,二小姐不见了。” 第34章 司马楚歌失踪2 屋门口负责看守司马楚歌的仆妇听闻人不见了,慌忙进了屋子,一会功夫,一领头的仆妇从屋子里慌慌张张的跑了出来,冲着外面的人嚷嚷着道:“快去禀告谢夫人,二小姐果真不见了。” 众人明明瞧见司马楚歌带着四儿进了屋子,转眼间人怎会不见了呢? “咱们快进去瞧瞧?”立在院门口的洛芙提议道。 四姑娘、五姑娘闻言带着各自的婢女随着洛芙进了院子,直直的朝着司马楚歌的屋子而去,院子里的一干仆妇也慌忙跟着进屋去看究竟。 谢氏为防意外,将司马楚歌安置的这间屋子甚是紧密,不过两进两出的屋子,里面是司马楚歌的卧房,外间是贴身婢女的卧榻,内间和外间只隔着一道屏风,整间屋子只有两扇窗户,还皆是被木条封着,便是屋门口,亦是有两个老妇一左一右的守着。 这样严密的“照看”莫说是个大活人,便是一只蚊子,也不可能跑得出去。 领头的仆妇吓得脸色煞白,嘴里念叨着“见鬼见鬼!”,招呼着众人将衣柜床下甚至连耗子洞都翻看了一遍。 竟是连司马楚歌的半个影子也没发现。 一会功夫,得了信儿的谢氏带着一众仆妇风风火火的赶了过来,他也顾不得坐,只慌张的质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领头的仆妇连忙跪地,其余仆妇也跟着乌压压的跪了下来,领头的王婆子如实回道:“禀告夫人,晚宴后二小姐被洛夫人、四小姐和五小姐送了回来,咱们在门口便将她们拦住了,只放二小姐和四儿两个进了院子,奴才们亲眼瞧见四儿和二小姐两个进了屋子,四儿进了屋子没一会公府又出去给门口的主子们送了些喜糖,还未待她回屋,屋子里的五儿便跑出来说二小姐不见了。” “奴才们连忙跑进来查看,二小姐果真已经不在屋子里了。” “怎会有这样蹊跷的事,一个大活人难道还能飞了不成。”谢氏冷着脸子唤来四儿五儿,厉声质问道:“你们两个是二小姐的贴身婢女,快说,到底将她藏在哪里了?” 四儿五儿连忙跪地,四儿回道:“正如嬷嬷所言,奴婢陪着二小姐进了屋子后,便奉二小姐之命出去给送二小姐归来的几位主子送了糖果,还没等回屋呢,便听五儿说二小姐不见了。” 五儿连忙回道:“奴婢一直守在屋子里,二小姐回来后进了内间,奴婢跟进去服侍,她说口渴命奴婢去泡茶,奴婢泡完了茶,端着茶盏进了内间,便见床上空空如也,二小姐已经是不知所踪。” 谢氏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气急道:“一个大活人,还能飞了不成?”说着,她也顾不得体面,自顾霹雳啦的翻箱倒柜的找寻起来。 领头的王婆在上前,劝道:“夫人,这屋子里咱们都已经翻遍了,根本没有。” 谢氏闻言又瞥向了窗子,见窗子封得好好的,她气急败坏的指着王婆子道:“你确定二小姐进了屋子?” 王婆子忙回道:“奴才一直守在屋门口,亲眼所见二小姐带着四儿进了屋子。” 她害怕谢氏不信,又补充道:“不光是老身亲眼所见,守在廊下的人皆是眼睁睁的看着二小姐进屋了。” 谢氏尤不相信的看着四姑娘和五姑娘问道:“你们在门口,也是亲眼看到二姑娘进了屋子了?” 二人点头道:“我们一直目送着二姐进的屋子,错不了。” 谢氏焦急万分,冲着婆子们骂道:“一个大活人都看不住,你们这群废物!” 谢氏憋着一肚子邪火,她气急败坏的扬手给了王婆子一耳光。 王婆子被打翻在地,哭丧着道:“夫人息怒,老身真的冤枉啊。” 四姑娘司马楚晴冷笑着对谢氏道:“二姐不日就要入宫,现下这人却不翼而飞,这满院子都是二婶的心腹,现下寻不到人,二婶你可是脱不得干系。” 谢氏听了四姑娘这话,她气恼着道:“她是要入宫的人,我还能故意将她放跑了不成?” 四姑娘耸耸肩,冷笑不语。 五姑娘微微叹着气道:“我们分明亲眼见二姐进了屋子,怎会眨眼间就不见了呢,这事确实好生蹊跷。” 谢氏热血上头,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冲着屋内的仆妇命道:“再给我仔细的找寻一遍,去让小厮拿铁铲来,将这地面墙壁通通给我砸开,看看是不是有暗隔。” 仆妇们领命,在屋子里又翻天覆地的找寻起来。 屋子里闹得乌烟瘴气,主子们则出了屋子,立在廊下焦急的等待。 众人正人仰马翻的折腾着,太夫人、司马正德、司马正仁、王氏、司马超兄弟等得了信儿也赶了过来。 司马楚歌是司马正仁的女儿,他急着走在前面,见了谢氏便劈头盖脸的质问道:“歌儿怎会不见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司马正仁乃武将,他本就不拘言笑,现下生气起来,更是气势骇人。 谢氏本来心中就慌,见了丈夫这般气势,她更是唬得六神无主,磕磕巴巴的连话也说不利索了。 司马楚歌又是要送进宫去的,谢氏将人给看丢了,司马正仁哪能不气。 他见谢氏支支吾吾的模样,气得当着众人的面,扬手抽了她一耳光,这一巴掌打得极重,谢氏直接瘫软在地,待仆妇将她扶起时,她半边脸肿得如猪头,鲜血止不住的从嘴角往外流。 谢氏见司马正仁震怒,她再顾不得其他,连滚带爬的抱住司马正仁大腿,哭嚷着道:“老爷,妾身冤枉,此事大有蹊跷,妾身实在不知到底是什么回事。” 司马正仁急火攻心,他也懒得听谢氏纠缠,抬脚将她踢开,质问负责看护司马楚歌的仆妇道:“到底怎么回事,你们且如实说来。” 仆妇们一五一十的将事情经过告诉了司马正仁。 “怎会有这样蹊跷的事?” 司马正仁听后,亦是蹙起了眉。 不光是他,司马府众人闻言皆是摸不清头脑,一些胆小的听了仆妇的话,甚至已经开始害怕是鬼神作怪。 司马正德重重的清了清嗓子,沉声道:“一个丫头能跑到哪里去,在庄子上好生找寻一番就是。” 司马正仁担忧道:“只是这些人亲眼所见,这丫头并未出屋子。” 司马正德回道:“那也找一找,实在找不到也没法子。” 司马正仁微微叹了口气,道:“只是眼下还有几日便要将人送进宫了,这如何能耽搁。” 司马正德沉着道:“没什么大不了的,实在找不到,便让其余的姑娘顶替她就是。” 第35章 祸水东引 出了这样的事,太夫人如司马正德一样,亦是稳如泰山,她吩咐道:“且再找寻找寻,只是莫要传扬出来,其余的人,都散了。” 众人虽也还揣着好奇,但既然太夫人开口,谁也不敢违逆,大家三三两两的离开,朝着自己的下塌处而去。 司马超进了屋子环视了一圈,遂又在院子里查看了一番。 五姑娘司马楚云对着司马超道:“大哥莫要再找了,这屋子和院子二婶已经命人翻看了好几遍了,莫说是个大活人,便是一只蚊子,若是藏在这里也被人逮住了。” 司马超扑了扑手,问道:“你嫂子呢,你们不是一起来送二妹的吗?怎么没见到她?” 司马楚云这才意识到洛芙不知何时走了,她回道:“嫂子或是已经回去了,方才乱哄哄的,我也没留意。” 司马超闻言,对着幼妹交代道:“你也早点回去,现下乱,莫再乱跑。” 说着,他便大步朝着洛芙的住处而去。 洛芙正带着婢女立在院门外,她见司马超过来,连忙向他营里上来,担忧道:“到底怎么回事?表妹怎会离奇的不见了?” 她蹙着蛾眉,一双杏眼湿漉漉的,像只受了惊吓的小兽,我见犹怜。 司马超闻声安抚她道:“还在找呢,你莫着急。” 他看向院子,问道:“你怎不进去?” 说着,他眉眼弯弯的看向洛芙:“特意再等我?” 洛芙笑了笑,朝着院子里指了指,道:“奉了太夫人和父亲的命,现下各房各院都在搜查呢,我嫌乱,等她们搜完了我的院子再进去。” 正说着,几个仆妇从院子里出来,对着洛芙施礼道:“夫人,打扰您了,咱们也是例行公事,夫人莫要见怪。” 不待洛芙答话,一旁的蓝田快言快语道:“你们可查仔细了,咱们夫人今日累了,回去便要安置,你们搜过这一次,莫再没完没了的过来打扰。” 婆子忙回道:“奴才们方才已经仔仔细细的搜过了,夫人的院子里并没有藏人,奴婢们不会再来打扰,还请夫人早些安置。” 说着,那仆妇们又朝着其他院子而去。 洛芙看了眼司马超,苦笑道:“走,这回总算能回去歇着了。” 司马超和洛芙朝着主屋而去,洛芙转头对着小丫头们道:“这里没什么事了,留在蓝田一人服侍即可,你们也累了一天,去下房歇着。” 小丫头们应声而去。 待回了屋子,司马超问洛芙道:“你与五妹她们真的亲眼见二妹进了屋子?” 洛芙坐在桌前,她自顾斟了一盏茶,捧在手里细细的酌了一口,开口回道:“那些仆妇不让我们几个进院子,我们几个就立在门口,当真是亲眼所见表妹带着婢女进了屋子。” 司马超追问道:“二妹带了几个婢女?” 洛芙回道:“她只带了四儿一个。” 司马超又问:“四儿跟着二妹进屋后,多久后出来给你们送的喜糖?” 洛芙回道:“没多久,也只有半刻钟左右,我们目送表妹进了屋子后便要离开了,见四儿来送东西,我们才又停了一会儿。” 司马超问道:“那五儿是什么时候出来说二妹不见的?” 洛芙回道:“四儿正给我们分糖果的时候。” 司马超问:“守在门口的婆子是听到五儿的唤声,便进去了吗?” 洛芙回说是。 司马超又问:“你们又是何时进去的?” 洛芙回道:“那些婆子们进去后,眨眼间领头的便出来让去寻谢氏,说表妹果真不见了,守门的婆子急着去回禀谢氏,我们这才进院子。” 司马超又要问,洛芙苦着脸道:“事情就是这样,你若是想追查便去寻谢氏和负责看管表妹的人去好了,莫要在这里像审犯人一样的问我好不好。” 她蹙着眉,垮着小脸儿,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 司马超的心一颤,他忙不迭的对着洛芙抱歉道:“是我疏忽了,你莫要见怪。” 说着,他走到洛芙身侧坐下,说道:“此事如此蹊跷,定是有人作怪。” 洛芙闻言,她捧着茶盏的手微微一动,回道:“那你觉得此事是谁做下的?” 司马超深深的看了洛芙一眼,洛芙不动声色的将手中的茶盏放下,故作无辜的淡淡一笑:“莫非,你还疑心是我?” 司马超笑了笑:“听闻二妹一直不想入宫,如今二婶被拘着,能帮上她的这阖府上下也只有你。” 洛芙笑道:“谢氏安排了一大群人看着表妹,我便是有心也无处下手啊,莫说是私放表妹,便是见她一面都难,自从上次校场上我们姐妹一聚,这么久了,我们也只不过是趁着今日阖府家宴才见了一面,却是连一句话都没说上。” 她看了司马超一眼:“你怀疑我,简直是太高看我了。” 司马超沉思,喃喃自语道:“那谁还有这本事做得如此滴水不漏呢?” 洛芙回道:“或许真是妖魔作怪,也未可知,表妹日日祈祷上苍不愿入宫,便是真的打动了神仙,将她救走了呢。” 司马超闻言不屑道:“怪力乱神,岂可信乎!” 洛芙知他从不信这些,她故作思考,疑惑着道:“负责看管表妹的是谢氏,莫不是她使的手段,毕竟能从那么多人眼皮底下弄走表妹,此事绝无可能,那么唯一能做到的,便只有谢氏了。” 洛芙见司马超眼眸微动,她继续道:“司马楚歌若是不能入宫,那么这差事就自然落在了谢氏所出的司马楚宁身上,司马楚宁若是能入宫诞下子嗣,那将来必定是大有可为。谢氏心机深沉又有野心,她膝下幼子不如姑母之子年长,便是将来分家,长幼有序,二房家业亦是理应被姑母的儿子继承。谢氏牺牲了女儿的幸福,从而为儿子和自己搏一个好前程。” “我看,此事必是谢氏所为。” 男人的思维就是与女人不同,尤其是如司马超这般追逐权势的野心家。 司马超听了洛芙的话,他面上虽是带着疑惑,但还是微微点了点头。 第36章 谢氏自作自受 圆月升空,夜色渐浓。 司马超对着洛芙道:“折腾一天也累了,早些睡。” 现下司马超身边只有洛芙这么一个女人,管事的自然不会为二人安排两个住处。 以前在望春堂,洛芙睡内间床上,司马超则是虽在外间的榻上,现下这间房却只有一张大床。 见洛芙迟疑着不动,司马超睨着她苦笑道:“你且放心,你若是不愿,我是不会勉强你的。” 说着,他伸手将洛芙拉起,不由分说的将她按在床上,跟着,他也挨着她躺了下去。 洛芙瞥了眼身侧的司马超,她只解下了外面的衣衫,便钻进了被子里。 司马超扬手灭了床头的烛火,屋子里顿时陷入一片黑暗,洛芙下意识的朝床里面挪了挪。 司马超感受到身侧人的刻意疏离,他侧身不由分说的将洛芙揽进怀中,洛芙惊呼着道:“你说了,不会强迫我。” “这里不比府中条件好,我只是担心你冷着。”说着,他揽着她的手臂又紧了紧,直接将人箍进怀中。 洛芙拗不过他,只瓮声重复道:“你说过,不会强迫我。” 司马超一手揽着她,一手轻轻的抚弄着怀中人的秀发,回道:“你莫怕,对于你,我向来说话算话。” 说着,他在她额上轻轻的吻了下,他像是怕惊飞了怀中的小女子,所以吻得又轻又快。 皎皎的月光洒进屋内,映得一片柔和。 司马超看着被自己锢在怀中的洛芙,温柔的对她道:“你遭受了诸多变故,我知你有顾虑。阿芙,我可以等的,等到你能真正接纳我。” 第二日醒来,蓝田入内服侍,洛芙当着司马超的面,故作关切的问道:“昨晚可有什么动静?有没有听闻表妹的消息?” 蓝田回道:“昨晚搜寻了一整夜,将山庄各处都找遍了,依旧是未寻到二小姐。” 洛芙闻言看向司马超,说道:“可见楚歌十有八九是被谢氏藏起来了,不然这人不会不翼而飞。” 司马超微微点了点头,道:“二妹到底是二房的女儿,此事二叔自会定夺。” 洛芙又问蓝天道:“可听管事的对今日有何安排,本来计划下午要回府的,现下还能回吗?” 蓝田看向洛芙,回道:“管事的说太夫人吩咐,今日上午去大殿进香,下半晌按计划回府。” 洛芙面上依旧,眼里却是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喜悦,她状若无意道:“如此还好,我还担心会因着表妹的事要被拘在这里,这次出来带的东西不多,若是走不成,可是有些麻烦。” 此刻,司马超可没心思想司马楚歌的事,他端坐在床上,脑海中却还是昨晚与她相拥而眠的甜美,虽然她依旧不愿意委身于他,但他们能相守一整夜,对于司马超来说,亦是一件美妙的事。 他略带痴迷的目光紧紧的粘在洛芙身上,只听她小嘴一张一合的说着司马楚歌的事,可司马超脑子里想着的是昨晚的美妙,对于司马楚歌的事,他真的无暇去想。 司马家现下在朝中炽手可热,这即将入宫的司马女就这样丢了,对司马家来说无疑是一件丢脸的事。 所以司马正德和司马正仁兄弟见寻了一夜也未找到人,便当机立断换司马楚宁入宫。 左右司马楚歌和司马楚云皆是二房嫡女,二女又同龄,内廷里稍稍打点一下,便是露出些风声,亦是不甚打紧。 今日祭祀照旧,为掩人耳目减少不利影响,回城的时间亦是照旧。 待上午上完了香,司马府众人便浩浩荡荡的打道回府,只悄悄留下一干心腹在山庄继续留意司马楚歌的下落。 司马府依旧是紧锣密鼓的张罗着送女入宫的事,各项繁琐的事宜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只是这回负责事宜的人从谢氏换成了王氏。 对外只说谢氏嫁女操劳过甚,不幸染病不能起身,所以交由王氏打点。实则是谢氏回府后便被司马正仁关在密室里刑讯,司马正仁听了司马超的话,亦是笃定了是谢氏为了能让自己的女儿入宫而将司马楚歌藏了起来,谢氏被司马正仁用鞭子抽得奄奄一息,便被关进了房中,由仆妇们死死的看守起来。 谢氏之女司马楚宁听闻要改换她入宫,她不眠不休的在司马正仁的殿外跪了一天一夜,司马正仁却是连面都没露,只命人传话给她。 若是胡闹不肯入宫,司马正仁便将她母亲谢氏休弃。 司马楚宁得知再无可挽回,再不敢胡闹,她也如司马楚歌那般,被拘在院子里,每日没完没了的学着宫规礼仪。 十五这日,除了二房的谢氏和司马楚宁,司马府各房依旧雷打不动的去给太夫人请安。 距离司马楚歌无故丢失已经过去了三日,太夫人虽看似与往日无异,但细看过去,老人家眼下却是乌青。 无缘无故的丢了个孙女,老人家面上虽撑着,但心里不可能不着急。 待男丁们拜见了太夫人出去后,王氏对着太夫人提议道:“楚歌这个事着实蹊跷,真是让人心里不得不多想,这阵子儿媳虽严令下人们不许多嘴多舌,但底下的人即便是不说,心里却还是画着魂儿,儿媳妇听着,似乎都在传二姑娘是被妖魔抓了去了。” 太夫人听后,恼着道:“没影的事,这些人真是乱嚼舌根。” 王氏道:“看管着楚歌的人都是谢氏安排的,这事呀,与她脱不开干系。” 王氏叹着气道:“她险些被二叔打死了,可就是死活不开口呀。” 太夫人闻言长长的叹了口气,说道:“二房自从让她掌事便一直不太平,待楚宁入了宫,一切都安定下来,且将洛氏再接回来。” 王氏虽不喜欢洛氏,但她更看不上谢氏,听太夫人这话,她试探着问道:“婆母是想恢复洛氏的位份。” 太夫人瞥了眼王氏,回道:“洛氏罪臣之女身份,现下再想坐回正头娘子是不能的,既然谢氏不中用,二房那边不能一直没有管事的,且让洛氏管着,至于外头的一应应酬,你先替着就是。” 王氏痛快的答应下来,又提议道:“婆母,那鬼神之说虽不可信,但依媳妇的意思,还是请法师做一场法师的好,不为旁的,就是去去晦气。” 王氏亏心事做得多,现下碰到这样蹊跷的事,她不信这事会是那极为护犊子的谢氏所为,心中反而更笃信鬼神之说。 太夫人摆了摆手:“罢了,你若是想弄就弄罢。” 第37章 换女入宫 直到司马楚宁被送入宫后,谢氏才被放了出来。 一入宫门深似海,谢氏连女儿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她不敢找司马正仁理论,但又咽不下这口气,便寻到了落安堂来。 洛芙前阵子听闻太夫人有意将姑母接回,今日她也来了落安堂,正与老夫人提及姑母的事。 太夫人听洛芙提起这事,她回道:“你姑母自从嫁入我家,一向端稳持重,我对她这个儿媳妇最是满意,若不是当初出了那档子事,我是不会答允老二将她送走的。” 当初洛家受前太子牵连,被冤谋逆,罪名甚大,人人避之不及,洛芙与姑母是因着司马府的庇佑才幸免于难。 司马府能庇佑她们姑侄性命,但不可能犯着大不讳再让洛氏为正头夫人抛头露面,所以将她贬遣,倒也在情理之中。 洛芙是个明白事理的人,对于这个,她倒是从未迁怒过司马家。 洛芙听了太夫人的话,她回道:“我与姑母能因着司马府庇护留下性命已是大幸,阿芙与姑母不敢怨怼,但现下既然风头已过,还请祖母看在姑母为往日的好处,将她尽早接回。” 谢氏这阵子被折磨够呛,人也有些疯癫,她未经通传便闯进了堂屋,正好听闻洛芙与太夫人提及接回洛氏的事。 谢氏径直冲着洛芙而来,厉声嘶吼道:“你这毒妇,害了我女儿不说,还要窥窃我的位置,你,你真是狼子野心。” 太夫人连忙喝止住谢氏:“谢氏,你疯疯癫癫的在胡说些什么?落安堂里,岂容得你放肆。” 谢氏闻言“扑通”一声跪在太夫人跟前道:“婆母,二姑娘真的不是我放走的,您想想,她不能入宫便该是我的三姑娘,我怎会置自己的女儿于不顾,而放了她呢,我是冤枉的,二老爷他冤枉我,还打我,您要为我做主啊。” 谢氏虽是个护犊子的,但十指尚不齐,人心难测,谁知她会不会为了儿子而牺牲女儿。 太夫人虽对这事半信半疑,但见谢氏到底也未承认,谢氏娘家又是京中望族,此事再纠缠下去也是无益。 太夫人敷衍着道:“既然二丫头一直没有下落,三丫头也已经入宫为妃,你便是皇妃之母了,此事莫要在多提,我也会劝老二宽恕了你,往后你还是二房的正头夫人就是。” 谢氏回道:“那婆母要将洛氏接回是何道理?一山尚不能容二虎,我既然是二房正头夫人,怎能与她平起平坐。” 太夫人回道:“洛氏本就无错,当初是为避开风头才将她贬为侧室送去家庙,她毕竟是四郎的生母,怎能一直将人留在家庙上?” 谢氏据理力争道:“即便是如此,她也是侧室,如今我才是正室,理家管事自然是我做主。” 太夫人笑着道:“你说得有理,但是楚歌这事还未查清,现下老二因此夺了你的理家之权,便是我这个做母亲的也不好置喙,此事以后再说。” 说着,太夫人摆着手道:“我今日累了,你们且退下。” 谢氏还要再说,却被太夫人身边的徐嬷嬷笑着请了出去,待出了落安堂,谢氏拦住洛芙,质问道:“洛氏,是不是你偷放走了司马楚歌?” 洛芙冷笑着回道:“表妹可是一直被二婶看管着,这事要问问您自己,您何故来莫名的质问我?” “你少给我装蒜!”谢氏咬牙切齿的盯着洛芙,说道:“我听仆妇们说那日是你提出要送司马楚歌回来,将人送回来后你一直站在门外,后来司马楚歌不见了,你也跟着走了,这事不是你做的还能有谁?” 洛芙见谢氏撒泼,她也不再与之理论,只冷冷的回道:“你不舍得自己的骨肉入宫受苦,却巴不得旁人做你们母女的垫脚石,表妹失去母亲庇护已经十分可怜,她最后请求您见姑母最后一面你都不允,如你这般狠心的妇人,自该让你也尝尝骨肉无奈分离的滋味。” “果真是你!”谢氏咬牙切齿的上前要来撕扯洛芙,嘴上骂道:“你这个毒妇,你还我女儿,还我女儿!” 蓝田奋力将她推开,嚷嚷着道:“谢夫人,您无凭无据的可莫要胡乱说话,现下得知内情的谁不知是你为了送女入宫私自放走了二小姐,您莫再这里胡乱攀咬咱们家夫人。” 洛芙正在这里被谢氏纠缠,司马超大步走了过来,他将洛芙护在身后,对着谢氏道:“二婶这是作甚?为何难为我的人?” 谢氏见了司马超,也顾不上体统,叫嚷着道:“超儿,司马楚歌就是被这洛氏放走的,司马楚歌消失那会儿,这妇人一直在跟前,阖府上下司马楚歌唯有与她最亲近,前阵子,这妇人便是三番两次的来寻楚歌,皆被仆妇们拦下了,不曾想到底被这贱妇用阴谋手段放走了人。” 蓝田嚷嚷着道:“谢夫人,看管二小姐的可都是您的人,咱们夫人连近前不都能,又哪里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放走人,您莫要冤枉咱们夫人。” 谢氏不依不饶道:“那我且问你,司马楚歌不见后,送她回来的四姑娘五姑娘一直都在院子里找寻,为何独独不见了你?” “你与司马楚歌是亲表姊妹,又一向亲近,她骤然不见踪影,你这做表姐的不但不着急,反而悄然无声的离开了,这是何道理?” 洛芙回道:“便是刑部断案也要看真凭实据,二婶这般信口开河,可是不能服众。” 说罢,洛芙便转身而去,谢氏哪里肯轻易放过,她叫嚣着又要上前来拦洛芙,却是被司马超拦着。 谢氏冲着司马超道:“这妇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将楚歌弄走,可见她多么诡计多端。超儿,你听婶母一句劝,这罪女心思诡谲,根本不是善类,你莫要被她蒙骗了。” 司马超脸色铁青下来,她目光冰冷得如一柄利剑。 谢氏唬得连忙停止了聒噪,支吾着道:“超儿,婶母是为你好,楚歌她真的是被洛氏放走的,不信你去查。” 第38章 逼问楚歌下落 落日昏黄,长亭外、古道边。 司马楚歌与周尚同乘一骑,正在蜿蜒的小路上自由自在的前行。 周尚一手握着马缰,一手揽着身前的司马楚歌,说道:“前面再有十余里咱们就能出关,待出了关,我带你去蜀中。” 司马楚歌喃喃的回道:“除了京城,天大地大,我随你去哪里都愿意。” 周尚摸了摸司马楚歌的头,笑着道:“看来你对京中真的是再无丝毫牵挂。” 司马楚歌侧头看了眼周尚,回道:“谁说我没有一丝牵挂?我念着母亲和弟弟,更担心表姐私自放我的事败露而连累了她。” 周尚闻言安慰司马楚歌道:“表姐聪慧过人,此事做得滴水不漏,你且放心就是,便是他们想破了脑袋,也琢磨不明白你到底是怎么凭空不见了的。” 司马楚歌微微摇了摇头,担忧道:“旁人倒也罢了,我只是担心大哥,他缜密又聪明,若是真心想查,我担心表姐这障眼法,恐是瞒不过他。” 周尚微微叹了口气,回道:“大公子确实难缠,但他钟爱表姐,便是知晓了是她所为,也定然不会为难她。” 此刻,被周尚和司马楚歌念叨着的司马超与洛芙一同回了望春堂,他挥手退下屋子里的仆妇,面色冷肃的对着洛芙问道:“二妹,真的是被你放走的?” 此事已经过去了好几日,司马超一直未再提及,现下洛芙见他骤然发问,她看了司马超一眼,回道:“怎么?听了那谢氏的一番话,你便也跟着来疑我?” 司马超在椅子上坐定,他看向洛芙,回道:“其实,我早知道此事是你所为。” 洛芙闻言,心里不禁一颤,但她马上又冷静了下来。 洛芙冷笑了下,回道:“你真是高看我了,我哪里有那个本事,能在众目睽睽下放走楚歌。” 说着,她转身便要走,却被司马超拉住,他将她拉在跟前,按着她在对面坐下,开口道:“此事就是你做的,你还不肯承认?” 洛芙回道:“不是我!” 司马超嘴角噙着一丝玩味的笑,对着洛芙道:“那你为何不敢看我?从小到大,你每每说谎,眼神总是看向左面。” 洛芙连忙抬眸看向司马超,回道:“我说不是我就不是我,你莫要胡乱猜测。” 司马超整暇的看着洛芙,道:“你能骗得过旁人,却是瞒不住我。” 见洛芙垂头不语,他继续道:“你既然一心要帮楚歌,你应该告诉我,我会想法子帮你的,你这样耍小聪明犯险,若是被查出来,可是大罪。” 他微微叹了口气,道:“当然了,你是我的人,便是被查出来我也会护着你,但这事你若是事前让我知晓,本不该让你这般铤而走险。” 司马超说得恳切,有那么一瞬间,洛芙确实被感动到了,但转而她又理智下来。 如司马超这样冷情的人,他会帮着她助司马楚歌逃走? 他巴不得司马楚歌入宫为司马家争权添砖加瓦才是。 洛芙微微舒了口气,淡淡的回道:“你能这般护着我,确实让我感动,但是这个事确实不是我做得,连我也画着魂儿呢,这楚歌到底被谢氏弄去了哪里?二老爷便是那样逼问,谢氏也没吐口,我是担心楚歌是不是已经被这狠心的妇人给害死了。” 司马超听了面前这狡黠的小女子这一番话,他忍不住哈哈的干笑了两声,俯身睨着她道:“你果真担心楚歌?哈哈,自从楚歌消失,你那些整日念叨着的‘担心’根本就不是发自内心,还当我看不出来吗?” 洛芙抬起头,她蛾眉微蹙,一双杏眼噙着微微的愤怒:“你莫要胡说,我怎会不真心惦记表妹,她被谢氏害得不知下落,我日日忧心不已。” 便是生气起来,她亦是美得让人忍不住心动。 司马超瞥着洛芙这小模样,他嘴角带着笑意,对着她道:“总之,你就是不肯与我说实话是不是?” 洛芙白了司马超一眼:“我与你说什么实话,我早说了,此事并不是我所为,你若是不信,我也没辙。” 说着,她愤然起身,抛下他,气鼓鼓的去了内间。 一会功夫,内间里传来阵阵“噼噼啪啪”的响声,是她拆卸珠钗首饰的声音,声音虽不是特别响,但也声声入耳。 像是他真的冤枉了她似的。 司马超自顾斟了一盏茶,他细细的品了几口,起身抬腿去了内间。 洛芙正坐在菱镜前卸妆,她透过菱镜悄悄的瞥了眼司马超,遂又摆出一副被人冤枉了的委屈面孔,木着脸子说道:“你总说我与你不同心,其实分明是你这人疑心太重,总是不肯信人,你这般难相处,让我如何能与你同心。” 司马超淡淡一笑,回道:“你这么说,咱们俩之间之所以这般,倒是我的不是了。” “本来就是你的不是。”洛芙透过菱镜白了司马超一眼,自顾卸着头上的珠钗。 司马超信步走到她跟前,他在她身后立住,抬手帮她将后面的珠钗卸下,随即将那卸下的珠钗放在妆台上,淡淡的说道:“事已至此,我倒是不想逼着你说出真相,我只想让你能信我。” 他语气诚恳,态度亦是真诚的。 洛芙却是依旧不为所动:“此事并不是我所为,你莫要再与我纠缠了。” 司马超见她依旧不肯信他,他收起了笑容,冷声道:“那要不要我将蓝田玉暖抓起来拷问一番?” 洛芙闻言一惊,她连忙回过头,看向司马超道:“你真是莫名其妙,她们是我贴身婢女,此事与她们何干?你拷问她们作甚?” “不光是蓝田玉暖,还有楚歌身边的四儿五儿,呵呵,若是没有她们帮忙,你又怎能使出这障眼法?” 说着,司马超逼近洛芙,抬手轻轻的捏住她小巧的下额,邪魅的笑道:“我不舍得拷问你,但对她们,我可是下得去手的,只要将她们关进昭狱不消半日,便不愁她们不吐出实情。” 第39章 你还能瞒得过我 洛芙看向司马超,她瞳孔微缩,盈盈的杏目中不自主的浮上了一丝惊恐。 司马超一向心狠手辣,柔姬好歹侍奉了他一场,一朝惹了他,他都能毫不留情的下狠手,若是蓝田玉暖她们落在他手里,哪里还有活路。 司马超紧盯着洛芙。 “怎么,害怕了?” 他脸上的笑意再无,虽是平静的语气,但让人听着却是心惊。 洛芙收回目光,侧过头去,面上浮上怒意:“你竟是这般不肯信我?” 她面上徉做恼怒,心里却是紧张得“咚咚”乱跳,广袖下的手心里全是汗水。 司马超睨着面前的小女人好一会儿,凝重的面上又骤然浮现出笑意,他伸手握住她的手,看着她道:“你若是没做,又无故紧张什么?” 洛芙抿了抿唇,回道:“我不是紧张,而是气你宁可信那居心叵测的谢氏,也不肯信我,你口口声声说在意我,会护着我,呵呵,我看全是信口哄我的话。你也不想一想,我洛家获罪,我这个罪臣之女在这司马府本就是如履薄冰的度日,便是我不忍心见楚歌入宫,以我现下的处境又哪里有心力去救她。” 司马超定定的看着面完的小女子。 平日里她对他整日的板着脸不肯多言一句,方才这一番话,使他们成亲来她与他说的最多的一回。 司马超对着洛芙笑了笑。 洛芙立马质问道:“你笑什么?” 司马超牵着她的素手放在唇边轻轻的亲了一下,他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盯着面前的小女人,悠悠的说道:“那周尚和司马楚歌昨日已经被我找到了,现下就押在司马府的地牢里。” 洛芙闻言,她僵在原地,只睁着一双杏目盯着司马超,却是再说不出一句话。 司马超抬手将她落下来的碎发掖在她耳后,遂又屈指轻轻的刮了刮她光洁的脸颊,悠悠开口道:“他二人已经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招人了,你这个小女子还真是胆大包天,竟敢私放即将入宫的皇妃,你说,我该怎么处置你呢?” 洛芙的心理防线终于被他击垮,她别过脸去,躲开司马超像逗猫一样的触摸。 司马超抬手将她的面扭了过来,凑近她问道:“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这样犟?” “你想怎样处置我,随你罢。” 此刻,洛芙已经认命,大有一种成王败寇愿赌服输的气概。 不料司马超却是一把将她拥进怀中,接着,那火热的双唇便是铺天盖地的附了上来,洛芙还沉浸在方才的震惊中,她脑子里乱哄哄的一时没有回过味儿来,待她反应过来要去推他,司马超已经自觉的松开了她的唇。 洛芙终于喘上起来,她身体虚软,不受控制的伏在了司马超怀中,司马超抱着她,凑在它耳畔道:“方才是偏你的,我并未抓住周尚和楚歌。” 洛芙猛的抬起头,她看着司马超那面带得意的脸,扬手就朝着他抽了上去,只是那厉掌还未碰极他分毫,便被司马超牢牢的给擎在了半空。 “又要打人?” 司马超抓着洛芙的手,半笑不笑的看着她道:“你私放司马家女儿与外男私奔,按家规,轻则鞭打五十休弃,重则直接杖毙,你这妇人犯下如此大罪,非但不知悔改,还敢在这里责打亲夫?” 洛芙愤怒的抽回了手,气鼓鼓道:“你最好是现在就休了我。” 司马超冷哼了一声,没再言语,自顾在椅子上坐下,端起茶盏悠然的品了起来。 洛芙立在地上,待她渐渐平复下心绪,她用眼角瞥着司马超,见他并没有因此气恼,洛芙到底放下了心来。 左右楚歌已经与周尚远走高飞了,司马超若是不追究,那最好不过。 洛芙看向司马超,主动开口问道:“你到底是怎么知晓的?” 司马超指了指对面的椅子,示意她坐下,洛芙这次很配合的坐了下来,忍不住又追问道:“你到底是怎么知晓的?” 司马超看了眼洛芙,回道:“你这点小把戏能骗得过旁人,还能瞒得住我吗?” 洛芙眼眸微动,冷笑着道:“只怪我方才着了你的道,若是我再坚定些,你也诓不住我。” “你以为我是靠着狂你才知晓的真相?”司马超看着洛芙,面露一丝不屑:“实不相瞒,楚歌失踪的第二日,我便琢磨清楚了这里面的猫腻。” 将楚歌救出来后,她们第二日从家庙出来,她才逮住机会将她放走,司马超若是那时便发现了真相,又怎会不派人去追赶? 所以,对于他这话,洛芙根本不信。不过他既然不想追究她,洛芙心里还是承情的。 就如司马超所言,私放家女与外男私奔,这事放在谁家,都是犯了大罪。 洛芙看向司马超,面上露出笑意,回了句:“我还以为此事定不能被人察觉,倒是没成想大公子早就发现了端倪,世人皆赞大公子足智多谋,可见,果然所言不虚。” 听着确实是夸他的话,但司马超哪里听不出这里面的敷衍之意,他可不是那种被奉承两句就能失了心智的人,但是听着她的奉承,虽明知这话里没什么真心,司马超却是听得舒心入耳。 他脸上不自觉的露出了笑意,他抬眸看向面前的小女子,半是责怪半是宠溺的回道:“你莫要拿好话来哄我,哼!我岂不知你根本没信我的话。” 她这偷天换日的计策连司马正德兄弟那样的老狐狸都骗了过去,司马超便是在聪明,洛芙也不信他能识破,至少不是他所言的那般,他第二日便发现了端倪。洛芙觉得,便是司马超真的发现了猫腻,也只不过是怀疑而已,只不过是她方才被他诓住了,这才露馅。 洛芙心里这般想,嘴上却道:“我哪里是哄你,是大公子真的聪明绝顶。” 司马超摆了摆手,冷笑着回道:“为了让你这狡黠的小女子心服口服,我这就与你说说我是怎么识破你那小把戏的。” 第40章 司马超揭开真相 洛芙心里也揣着好奇,她嘴上不说,看向司马超的目光却带着探究。 司马超缓缓的放下手中的茶盏,他靠在椅背上,说道:“众目睽睽之下,你能放走楚歌,不过是用了个障眼法而已。” “那日家宴后你与众人送楚歌回来,楚歌根本没有回房间去。” 司马超话音刚落,洛芙便不服气道:“当日众目睽睽的,可都是亲眼见楚歌带着四儿回了房间了。” 司马超笑着道:“带着四儿回房的根本就不是四儿,我猜应该是留在院子里的五儿。” “众目睽睽下,这岂能有假吗?你当众人都是眼拙,连五儿和楚歌都分不开,那日不光是我和几位姑娘还有那院子里的仆妇可都是亲眼见楚歌随着四儿进了屋子。” 司马超看着事情已经被他揭穿,却还在尤不甘心狡辩的小女子,他笑了笑,继续道:“那日人虽多,但你和来送楚歌的几位姑娘们都被拦在了门外,你们这一大群人乌压压的一来,守门的仆妇也只顾着周旋你们了,所以才逃过了你这障眼法。” 说着,司马超起身将头微微靠近洛芙的面,继续道:“那日楚歌带着四儿与你们在院门口分别后,她确实是朝着屋子而去,但是从院门口到屋子有那么一小段路,那一段路上有一座小拱桥,一座假山。” 洛芙听到这里,她心中微微一颤,情不自禁的抬起头来迎向了司马超。 他居然真的会想到这个? 司马超瞥着她疑惑的模样,悠悠的说道:“而那五儿打扮成了楚歌的模样,一直藏在那假山中,待楚歌带着四儿路过那里时,五儿和楚歌互换,楚歌藏进了假山里,五儿随着四儿进了屋子。” “那假山与拱桥错落着,正好能遮住视线,就这么一刹那的功夫,她们二人便是偷换了身份了,我说德对是不对?” 倒是没成想,居然真的被司马超识破! 洛芙尤不甘心,她冷笑着道:“大公子在内廷当了两年差,离奇的案子可真是看多了,居然猜得这般离谱。”她看向司马超,嘴硬道:“我且问你,即便是如你说得那般,我整日被拘在后院,哪里又能未卜先知的知晓那日去家庙楚歌会被安排在那个院子里,恰巧那院子有个能藏人的假山。” 司马超闻言,他复又坐回椅子上,回道:“你怎的整日被拘在后院了?你前阵子不是还随着祖母去了家庙一趟吗?不是还跟被关在家庙里的二婶聊了好一阵,二婶宽厚温和,以她的为人,便是在家庙里也定是与那里的管事相处得不错,那便适合姑娘们住的院子就那么几个,楚歌又是要入宫的人,入宫前来家庙祭祖,自然是要被分去那里最合适不过了。” 说着,他整暇的看了眼洛芙,悠悠道:“为了谋划这事,你暗地里不知耍了多少心眼呢,这府中定是也有不少能为你传递消息的人,不然,这事也不能这般顺利。” 待她攒够了银子,以后还想离开司马府呢,若是被司马超知晓她与陈嬷嬷的事,岂不是要坏事。 洛芙听过来司马超的话,她心里一惊,连忙解释道:“确实如你说的那般,我是用了这么个障眼法互换了五儿和楚歌,但是我在这府里可没有什么眼线,哪个院子里没有个假山小筑什么的,我也是误打误撞罢了。” 司马超沉沉的看了眼洛芙,继续回到原话题,他接着道:“五儿扮作了楚歌随着四儿进了屋子,然后四儿便出来给你们分发喜糖,这会子公府,屋子里的五儿便又换回了自己的装扮,她跑出来嚷嚷着楚歌不见了,所有人都涌进了屋子里去,你便趁着这个空档带走了假山里此刻已经装扮成婢女模样的楚歌。” 洛芙有些难以置信的看向司马超,忍不住开口问道:“这些,你到底是如何发现的?” 司马超面露微微得意,回道:“那日众人走后我在院子里查看了一番,发现了那假山旁边有几处纵横的脚印,像是有人立在那里依旧,因为忐忑而反复踱步而成。” 洛芙问道:“那会你便猜出了真相?” 司马超如实道:“那倒是没有,我也是心里有些疑惑,但并未将这些事串联明白。” 说着,他又看向洛芙,继续道:“你带走了扮作侍女的楚歌回到下榻的院子,正巧侍卫和管事的逐院的搜擦,你故作不耐的立在院子外面,等他们搜擦完了再进去,这群蠢东西,殊不知那楚歌就立在你身后。” 既然都被他知悉,洛芙也没必要再继续狡辩,她听了司马超骂人的话,忍不住笑着道:“大公子可莫忘了,那日你也是眼睁睁的看着那些人来搜的,呵呵,你这可是连自己都骂进去了。” 司马超闻言,他脸上的笑意散去,盯着洛芙冷哼着回道:“我说那日你见我来怎的突然那般热情,居然还主动的迎了上来。” 提及此事,他面上浮现出一丝怒意,忍不住咬了咬牙。 “哼!原来你是想迷惑于我。” 说着,他懊恼的拍了下桌子,恨恨道:“可惜我那日竟是真的是色令智昏,竟是没有再多想下去。” 洛芙一时心虚,她轻轻拍了拍司马超的手,陪着笑脸劝道:“都过去了,这些个事,你就莫要再耿耿于怀了。” 司马超下意识的看了眼被洛芙碰过的手,他脸上的怒意顷刻间散去,嘴上却依旧是不依不饶道:“还有那日晚上,你在床上亦是难得的顺从” 说着,他抬手捏住面前女子灵巧的小下额,蹙着眉头,咬着牙道:“原来你那日的种种,皆是为了迷惑我而做出的虚与委蛇。” 他捏着她的手微微紧了紧:“你这女子,当真可气!” 洛芙最不喜他这个动作,他推开了他的手,面上露出尴尬的笑意:“当时楚歌就在我院子的侧房里,我也是害怕事情暴露,这才总之,你就大人有些大量,莫要再耿耿于怀的揪着不放了哈。” 第41章 你答应过,不会强迫我 洛芙最不喜他这个动作,他推开了他的手,面上露出尴尬的笑意:“当时楚歌就在我院子的侧房里,我也是害怕事情暴露,这才总之,你就大人有些大量,莫要再耿耿于怀的揪着不放了哈。” 司马超抬眸看着洛芙,他咬了咬牙,冷哼着说了句:“狡黠!” 洛芙不是不知好歹的人,司马超若是不对周尚和司马楚歌穷追不舍,就此放过他们,并且也不追究她这个主谋,洛芙还是承情的。 她对着司马超真诚的笑了笑,遂招呼来外面的蓝田玉暖,殷勤的张罗着吩咐道:“就要到晚食的时辰了,且去告知小厨房,今日多做几样大公子素喜的吃食,哦,对了,再温一壶好酒来。” 司马超瞥着终于肯对他加以颜色的小女人,他嘴角不自觉的噙上了一抹笑意。 蓝田玉暖骤然见洛芙这般,二人不约而同的诧异,两人面面相觑了一阵子,最终还是玉暖最先做了反应,她悄悄的拉着蓝田,匆匆去了小厨房。 一会功夫,仆妇们喜滋滋的捧着一盘盘佳肴摆上了桌,司马超伸着脖子瞥了眼摆上来的菜肴,转头又看了眼正在桌前指挥着婢女忙碌的洛芙,他砸了砸嘴,遂又悠然的在椅背上靠了下来。 待仆妇们将晚食全都摆上了桌,洛芙冲着司马超唤了句:“过来用饭罢。” 见司马超不动,洛芙又唤了他一句。 直到洛芙第二次唤他,司马超才淡淡的“嗯”了声,却是依旧没有要动的意思。 给他一点脸色,居然好还摆起谱来了。 洛芙没了耐性,她自顾在餐案前坐下用了起来。 司马超见状,他再是拿乔也没了趣味,便也起了身,迈步朝她走来。 二人隔案对坐,司马超挥手退下侍奉的仆妇,自顾执起酒壶斟了两樽酒,遂将一樽放在洛芙跟前,道:“今日咱们对饮一次,如何?” 洛芙想也不想的摇头道:“我咳疾刚愈,饮不得酒。” 司马超闻言也不勉强,自顾自斟自酌起来,洛芙知他酒量极好,倒也没有拦着他,直到感觉到他看向自己的眼神愈来愈灼热,洛芙才心生悔意。 方才高兴得过了头,她因着楚歌的事对他心怀感念,竟是一时忘形的让人拿了酒来。 若是这家伙真的借着酒劲对她不利,可如何是好。 思及至此,洛芙连忙拦下他,劝道:“多喝伤身,你且驻了罢。” 司马超却是趁势紧握住了她的手,笑着看着她问道:“你这是在关心我?” “你醉了,莫再喝了。”洛芙连忙抽回了手,遂起身唤来外面的仆妇:“去给大公子备一碗醒酒汤来。” 外面的仆妇闻声进来,只是刚走了两步,便又被司马超挥手赶了出去。 他站起身,径直朝着洛芙走过来,洛芙下意识的后退两步,她见他来者不善,连忙说道:“你答应过,不会强迫我。” 司马超没有停下,他将她逼在墙角,展臂将她拉进怀中,睨着她道:“阿芙,你从前那般喜欢我,为何成婚后突然变了?我不信你心里就真的没有我了,你不是狠心的人。” 他蹙着眉,一双深邃的双眸紧紧的盯着她,逼着她给出答案。 “我跟你说过好多次了,我后悔做你妾室了,当初是我糊涂,嫁与你后,我见了这府中那些妾室皆是身不由己的命运,我便后悔了。” 说着,她看向司马超,坦诚道:“我说的是真话。” 司马超急着道:“阿芙,你为何要与那些人比,你知我只喜欢你,我定然会好生护着你,不会让旁人欺负你的。” 这话,他与她说了好些次了。 洛芙苦笑着摇头道:“自从我嫁给你,你确实对我多有袒护,那是因为你还未娶正妻,待将来你的正妻进了们,尊卑有别,你又如能能护得了我,便是你的妻是个贤惠的,不会为难我,我这性子的人,也不想给别的女人伏小做低,看人脸色。” 司马超听了她这一番话,他眉头紧紧的拧着,看着洛芙道:“阿芙,你明知我对你钟情,我又怎不想让你做正室,可是你知晓我也是迫不得已,如今司马家在朝中虽是如日中天,可多少双眼睛盯着呢,我身为嫡长子,不能不顾忌家族前程。” 是呀!他也有他的难处,这一点洛芙早心知肚明。 上辈子,她就是一直体谅着他,才会委屈自己甘愿伏小做低的给他做妾,结果她自己却是落得个凄惨下场。 洛芙苦笑:“我知你有顾虑,我也没想过你会如周尚那般能为挚爱舍去前程富贵。” 说罢,她便挣脱开他,转身去了内室。 许是这句话伤害了他,他终于没有再纠缠上来。 洛芙心下刚刚稍安,便见司马超踉跄着推门而入,他见了洛芙,不由分说的便上前将她扑倒在床上。 洛芙惊恐道:“你做什么?你可是答应过我不会勉强我的。” “阿芙,我今日有些喝多了。”司马超伏在她身上,他屈身凝着她,像看一只终于得手的,被追逐了许久的猎物一般。 他双目赤红,不顾一切的俯下身来。 洛芙挣扎中,一拳打在他面上,厉声骂道:“司马超,你少给我装醉!我有话要对你说!” 司马超吃痛,他捂着脸,气急败坏的盯着身下的女子:“你就不能像个女人样吗?” 洛芙顺势推开他,冷声道:“司马超,你若是能像周尚那样不顾一切的待我,将我扶为正室,我便跟你。” 这话一出,司马超顿时泄了气,他懊恼的看向洛芙,回道:“阿芙,你又不是不知我的处境,你怎就不能理解我一下。” 上辈子她是一直理解他来着,可谁又来怜惜她? 洛芙白了他一眼,冷笑着道:“你若是做不到,就莫要来强迫我。” 她说得斩钉截铁,没有留一丝余地。 司马超终于沉默了下去。 暮色四合,屋子里没有人燃烛火,渐渐的陷入了朦胧。 二人僵持了好一阵子,司马超开口道:“阿芙,我司马超可以跟你保证,待我成了势,夺下曹室皇位,一统天下后定会立你为后。” 洛芙虽知司马氏一直野心勃勃,但这样大不讳的话,谨慎如司马超,他从不会贸然宣之于口。 洛芙闻言,她沉默了好一会,才悠悠的开口道:“那就等你夺了天下再说罢。” 第42章 司马超打翻了避子汤 司马超终于闭上了嘴,但他却没有离开,顺势在床上躺了下来。 洛芙见他不肯走,她说道:“这阵子一直是你睡外间,今日将这床让给你,我去睡外间。” 说着,洛芙就要下床,却被司马超伸手抓住,他将她拉至床的内侧:“作甚要你睡外间。” 洛芙还因为他会继续发扬风格自顾去外间睡,谁知司马超却道:“这床这么大,咱们一起睡。” 瞥着洛芙又要发怒,司马超忙解释道:“你放心,我不强迫你就是了。” “我说到做到!” 见洛芙依旧不肯相信,司马超急着坐起身,跪坐在她跟前道:“你还不信?哼!我若是想想强迫你,还会留你到今日?” 他说的在理! 洛芙终于不再坚持,顺势在里侧躺了下去。 司马超刚饮过酒,二人躺在一起,他呼出了酒气扑在面上,熏得洛芙一会功夫便昏昏的睡了过去,许是这酒味太烈,她竟是睡得十分安稳,甚至第二日司马超已经早起习武归来,她才睁开眼。 司马超身着墨色劲装,腰间紧扎着束带,他进了屋子,随手将长剑挂在外间的墙壁上,便抬脚进了屋子。 洛芙还没来得及起身,见他进来,她下意识的往被子里缩了缩。 司马超自顾斟了一盏茶,仰头咕嘟嘟一饮而尽,遂对着洛芙道:“你昨晚又没更衣,有什么可藏的?” 被她这么一说,下意识的朝着被子里看了眼,见自己确实穿戴整齐,这才心下稍安。 她这个小动作,自然不会逃过司马超法眼,他嘴角噙着一丝苦笑,对着她道:“放心罢,没人碰你。” 扔下这句话,他便大步出了内室。 待他走后,洛芙也自顾起了声,左右昨夜也没换寝衣,她也没必要更衣,只理了理身上的衣裙便也出了内室。 司马超正坐在窗前的太师椅上,他见洛芙出来,冷哼着道:“我若是想要女人,本公子想要多少没有,你莫要总像防贼似的看我,叫我心里很不舒坦。” 他这话说得直白,语气里带着一点不平和委屈。 洛芙抬眸看了司马超一眼,木着脸子回道:“大公子位高权重,若想要女人,自然是享用不尽的。” “哼!你知道就好!” 他分毫不让,说话的语气就是在赌气。 大清早的,洛芙不想与他争吵,她推门唤婢女备水来洗漱。 蓝田玉暖正在廊下候着,二人闻声,立马从侧房取来沐浴之物,一前一后的进了屋子。 司马超见丫头们进来了,他便悻悻的闭了口,但脸依旧是冷着的。 像是谁欠了他钱一样。 二人昨日还好好的,夜里还睡在了一张床上,转眼间又成了乌眼鸡。 见司马超不悦,小丫头们各个屏气凝神,一举一动皆是小心翼翼。 洛芙净面后,便坐在菱镜前被蓝田服侍着梳发,玉暖刚端着水盆走出去一会儿,便又急着端着盆子折了回来,嘴上慌张的冲着洛芙回道:“夫人,老夫人身边的李嬷嬷来了。” 正说着,李妈妈已经抬腿进了屋子。 洛芙抬眸见她手中端着的药碗便明白了过来。 李嬷嬷先朝着司马超笑眯眯的问了声好,遂走到洛芙跟前,冷笑着道:“恭喜夫人了。” 说着,她将手中的药碗推在洛芙跟前,嘴上道:“夫人请用罢。” 洛芙自从嫁给了司马超以来,司马超虽是日日宿在望春堂,但二人都是分居而睡,这院子里,少不得有王氏的眼线,这不,昨日二人刚睡在一张床上,清早这避子汤便准时来了。 司马超除了洛芙,他之前也没有其她侧室,骤然见状,司马超一时没有明白过来,他起身走上前,看着那漆黑的药碗,问道:“这是什么药?阿芙前阵子的风寒已经痊愈,母亲何故又要送药来?” 见洛芙苦笑不语,李嬷嬷对着司马超解释道:“大公子您误会了,洛夫人虽然被纳进公子房中数日,但是这” 李嬷嬷一时有些不知怎样开口,她支吾了一阵子,清了清嗓子接着道:“洛夫人前阵子不是一直病着嘛,老夫人体谅她,便一直没有送避子汤来,现下公子与夫人也圆了房,这正妻还未进门,这避子汤夫人自然是要日日喝着的了。” 李嬷嬷絮絮的对着司马超说着,洛芙亦是一眨不眨的看着司马超。 司马超终于明白了过来,他垂眸看向洛芙,眉头渐渐蹙了起来,沉默了一阵子,遂对着李嬷嬷道:“不必了,阿芙身子还未完全好,这避子汤先不必让她喝了。” 李嬷嬷闻言一惊,待她平复下来,倚老卖老道:“老身知晓大公子心疼夫人,但莫说咱们这样的人家,便是谁家都是一样的,正头夫人没有诞下子嗣之前,这做妾室的哪有不避孕的。” 见司马超脸色越发阴冷,李嬷嬷陪上了笑脸儿,继续絮絮道:“大公子,为了洛夫人着想,这避子汤夫人是必须要喝的,您想呀,若是万一怀上身孕,这就得落胎,女子堕胎可是最伤身子的。” “你给我住口!”司马超厉声喝止了李嬷嬷。 李嬷嬷被他这一嗓子唬得一个激灵,立马讪讪的闭上了喋喋不休的嘴。 但她到底是老夫人身边的一等嬷嬷,倒是比旁人更有主意些,李嬷嬷缓了缓心神,遂又上前劝道:“大公子,老身知晓您心疼夫人,只是这也是权宜之计,不过是一时的,待将来您娶了妻,这避子汤自然也就不必喝了。” “我让你住口!”司马超又厉声喝了一句。 他见那老嬷嬷终于闭上了嘴,却是依旧盛怒难消气,气急道:“我哪里要娶什么妻?” 说着,他拿起桌案上的药碗,猛的掷在地上,只听“砰”的一声,伴随着瓷片飞溅,那一大碗的黑色药汁洒落了一地。 李嬷嬷吓得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嘴上碎碎念道:“大公子,您这是作什么?老身可是奉老夫人之命来送药的,这可是规矩,哪家妾室不喝避子汤呢。” 第43章 莫要再难为阿芙 待李嬷嬷摇头叹气的走后,屋子里顿时陷入了寂静,仆妇们躲在外头,探头探脑的瞥着屋子里的动静,唬得大气也不敢出一下。 二人僵持了好一阵子,终是洛芙先开了口,她缓缓转过头来,看向司马超道:“你也看到了,这就是做侧室的命运,你的妻还未进门,我便要被逼着喝这避子汤,这东西乃大凉之物,最是伤害根基。” 司马超默默的听了她这一番话,他眉头紧缩,待过了好半响,回了句:“我知晓了。”说罢,他便是头也不回的出了望春堂。 李嬷嬷在望春堂吃了瘪,这老妇心里憋着气,回到了双福堂便哭丧一张老脸对着王氏添油加醋的回禀道:“老夫人,老身今早去给望春堂的送避子汤去,可是被大公子和那洛氏好一顿挤兑,哎呀,老身好歹是您身边的人,这大公子也就罢了,那洛氏竟是一点儿也不将您放在眼里,她说什么也不喝那避子汤,还当着老身的面将药碗打翻了。” 这老妇心里有气,她知晓司马超是个惹不起的,便将脏水全都泼在了洛芙身上。 王氏一听这话,顿时火冒三丈,骂道:“简直是反了天了,这洛氏仗着超儿宠着她,居然这般无礼。” 王嘉此刻也在望春堂,她清早听闻王氏安插在望春堂的眼线回来禀告说司马超与洛芙昨日同床而眠,心里便是赌得早饭都没吃下,匆匆擦了一把脸便赶到了王氏这边来,现下听闻王氏命人送去的避子汤洛芙都不肯喝,王嘉心里更加着急了。 情急之下,她也不顾得脸面,脱口便与王氏道:“姑母,表哥这般纵着洛氏,难道是想由着她生下孩子,若是庶长子生在了前头,我便是嫁了进来,这脸面可往哪放。” 王氏沉沉了看了眼王嘉,王嘉才知自己失言,她慌忙闭上了嘴,脸上却依旧是焦灼模样。 王氏看向李嬷嬷,开口问道:“插在望春堂的人可看仔细了,昨晚大公子真的与那洛氏圆房了吗?” 一听这话,王嘉更是上心,她皱着眉头,竖起耳朵,巴巴的望着立在下首的李嬷嬷。 李嬷嬷回道:“那边的人看得清清楚楚,大公子昨晚与那妇人确实睡在了一起,这孤男寡女睡在一张床上,哪能,咳咳,自然是要行周公之礼的了。” 王嘉一听这话,她像个被打蔫了的茄子一般,顿时颓丧了下去。 王氏拧了拧眉,道:“前阵子不是一直闹着吗?怎的又突然好了?” 王嘉冷哼一声,抢在李嬷嬷之前冷哼了一声道:“那洛氏矫情呗,弄了这么一出欲擒故纵的把戏,算是彻底拿捏住表哥了,哼,现下表哥可不是便一味的由着她胡来了,竟是连避子汤都纵着她不喝,这个洛氏,果然心机深沉。” 李嬷嬷微微叹了口气,对着王氏道:“便是大公子再是宠着那妇人,总也越不过家规去,这正妻还未进门,哪能由着她胡闹。” 王嘉闻言,在一旁煽风点火道:“嬷嬷说得有道理,这洛氏如此不将您放在眼中,可不是个事儿,眼见着她闹得越来越不成体统,您得拿出主母的威势来才成,不然今后我看这东苑要成了她的天下了。” 王氏哪里不知侄女儿心思,她瞥了眼王嘉,冷声道:“我是大老爷名正言顺的妻,是超儿的母亲,还能让个妾室踩在脚下吗?不过是最近大老爷在府中,我不想闹得太难看罢了。” 王嘉闻言,她悻悻的闭上了嘴,李嬷嬷又在一旁说道:“老夫人是这府中的宗妇,大公子的妾室犯了家法,您管一管合情合理,这个事儿本就不合规矩,便是老爷知晓了,也挑不出您的不是啊。” 王氏冷哼了一声:“你还不知吗?老爷一向偏袒超儿,有些事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只是不想与老爷有嫌隙。”说着,她端起茶盏喝了一口,遂又将茶盏重重的放在案几上,沉声道:“哎!不曾想,我现下是越退让,这妇人确实越发得寸进尺了,这口气我实在是咽不下去。” 说罢,她对着李嬷嬷吩咐道:“且将那洛氏叫到这里来,我当面问问她。” 李嬷嬷刚要应声而去,随着门口通传婆子入内回话,司马超大步走了进来。 司马超瞥了眼屋内的几人,心里便明白了,他沉着脸,对着王氏道:“母亲可是在为阿芙的事而恼怒吗?” 王氏清了清嗓子,回道:“超儿,母亲正想问问你呢,如今你这正妻还未过门,你便不让那洛氏避孕,这可是不合规矩的。” 见司马超不语,王氏接着道:“你宠着那洛氏母亲不管,但是你由着那洛氏胡作非为,她如今仗着你的宠爱,便将谁都不放眼里,竟是连我身边的人也是说骂就骂,当我司马家没有体统了吗?” 司马超听了王氏这一番话,他已是听出了定是那李婆子在王氏跟前说了洛芙的坏话,他抬眸看了李嬷嬷一眼。 这李嬷嬷做贼心虚,见司马超看过来,唬得不禁变了脸色。 司马超遂对着王氏回道:“母亲这话严重了,阿芙她没有胡作非为,儿子过来,就是想告诉您,这避子汤,今后您莫要再命人去送了。” 王氏一听这话,她急着道:“这怎么成?你还未曾娶妻,怎能由着妾室这般,若是诞下个庶长子来,咱们司马家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她因为恼怒,胸口气的剧烈起伏起来,没好气道:“我好歹可是你母亲,你若是这般不给我面子,让我难做,这个事我只好去回了老夫人,或是告诉你父亲了,我这也是遵照家规来行事。” 司马超闻言,他垂眸回道:“阿芙她身子弱,我们也一直没有圆房,待她养好了身子,再说罢。” 扔下这句,司马超便起了身,他看着目瞪口呆的屋内几人,遂又对着王氏道:“母亲若是顾念咱们母子之情,便莫要再去为难阿芙,更不能再送避子汤去。” 第44章 司马超要选妻 待司马超走后,王氏气得半瘫靠在椅子上,指着门口骂道:“你们瞧瞧,这个逆子,为了这么个罪女,竟是一点儿也不将我这做母亲的放在眼里了。” 李嬷嬷上前一面为王氏顺气儿,一面气着道:“大公子从前脾气虽差些,但对老夫人这个母亲却是敬重的,如今被这洛氏撺掇得真是越来越跟您放肆了。” 提及这个,王氏拭了拭泪,悲从中来道:“他们这父子两个,到底是欺负我是个继室,哼!心里又哪里真的拿我当回事。” 王嘉上前,忿忿道:“姑母虽是继室,但也是司马家明媒正娶的宗妇,这洛氏这般待您不敬,就是该让她长些教训才是。” 王氏心里自然也恨洛芙,她闻言看向王嘉,微微叹着气道:“我又何曾不想给她些教训,但是你又不是没看到,方才你表哥说什么来着。” 王嘉微微一笑:“姑母真是被那洛氏气糊涂了,您平日里是怎么收拾姑父身边的侧室的?” 王氏听了王嘉的话,她眼眸微动,喃喃道:“你的意思是暗中使些手段?” “这个姑母就莫要操心了,只管交给我就是了。”王嘉冷哼一声,遂而面露狠戾道:“既然那洛氏不知好歹,非要恃宠生骄,那我就彻底毁了她就是了。” 王氏到底顾忌着司马超,她担心侄女莽撞,忙劝道:“你可要留心些,你也知道你表哥的性子,此事若是败露” 不待王氏说完,王嘉便打断道:“咱们也不在府里动她,端午就要到了,阖府女眷都要去庙上上香祈福,我便趁此机会毁了她便是。” “这个洛氏确实碍事,除了也好。”说着,她看向侄女,问道:“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王嘉苦恋司马超,早已视洛芙为眼中钉,因为嫉妒心作怪,她心里无时无刻不在盘算着加害洛芙的念头。 现下见王氏点头,王嘉连忙附在王氏耳畔将盘算好了阴谋说给了王氏。 王氏亦是个心肠歹毒的人,她听了侄女的想头,微微点了点头,低声道:“倒是个好法子,就这么定罢,让她因此失节,呵呵,我看她还有什么脸面活下去。” 这日,司马超下值归来,便直奔落安堂而来。 恰巧司马睿也在,他正陪着太夫人用晚食,他见了司马超,连忙起身施礼,嘴上道:“表哥今日怎的这么早便归了?” “今日衙署事儿不多。”说着,司马超对着太夫人微微一礼,随之在她身侧坐下。 太夫人见了孙子,心里高兴,她忙招呼着仆妇道:“且再取拿一副婉箸来给大公子。” 一会功夫仆妇为司马超取来餐具,太夫人笑呵呵的招呼着孙子和外孙道:“我新挑了个厨子放在了这小厨房,你们两个且尝尝这菜做得如何?” 司马睿笑道:“外祖母挑中的人,自然是差不了的。” 太夫人看向温润的外孙,脸上笑成一朵花似的,赞道:“睿儿就是嘴甜。” “到底是孙儿嘴甜还是外祖母眼光好,咱们且尝尝这菜就知了。”说着,司马睿亲自为太夫人布菜:“外祖母且尝尝这个。” 司马超不是话多的人,席间只听太夫人与司马睿两个说话,待用罢了晚饭,司马超突然开口道:“祖母,我如今已经过了双十,您从前一直催我娶妻,如今我想通了,打算娶妻了。” 司马超这话一出口,惊得正在喝茶的司马睿手中的茶盏猛的抖了一下,他下意识的开口道:“表哥刚与洛家表妹喜结连理,何故这么早又忙着娶妻?” 司马超深深了看了眼司马睿,没有言语,只对着太夫人接着道:“孙儿生母早逝,终身大事,孙儿想劳烦祖母为我操持。” 太夫人淡淡一笑,回道:“你确实该娶妻了。”说着,他又转头看向司马睿:“睿儿只比超儿小一岁,今年也是双十了,这亲事也该张罗着了。” 司马睿忙摆手道:“外祖母先为表哥张罗罢,我自由惯了,现下还不想娶妻。”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连你表哥这样犟的如今都想通了,你还要这么拖着?” 司马睿见太夫人面露不悦,他便也不再犟嘴,只是讪讪一笑。 太夫人看向司马超,问道:“这么些年,这京中与咱们家门当户对的的贵女祖母也留意了好些个,不知超儿喜欢什么样的?” 司马超蹙着眉头寻思了一会儿,回道:“样貌顺得过眼就行,只是有一点,性情要贤惠大度,不能争风吃醋,且要耐得住冷落才行。” 司马超这话一出,太夫人和司马睿皆是一愣,司马睿调侃道:“表哥这办要求,对未来的嫂子,可是太不公平了。” 太夫人人精似的人,她听了孙子这话,又怎不明白他的意思,老人家微微一笑,回道:“为人正妻,确实该贤惠大度才是,但是你这做丈夫的也得拎得清,若是将来正妻进门,你将妻子冷落在一边,只顾着宠爱妾室,只怕要闹得后宅不宁。” 司马超闻言,却是毫不退让,只道;“我没有旁的要求,只是对未来的妻子,她必须要贤惠大度能容人才好,便是丑一点,门第稍微低一些,也是无所谓的。” 太夫人回道:“你是咱们家的嫡长子,这未来的媳妇,门第上是说什么也不能含糊的。” 若是其他子侄娶亲,门第上稍差一些倒也无所谓,只是司马超作为嫡长子,深受司马正德厚望,他的妻子,定然要能与司马府匹配,而且要能为他今后的前程有所助力才行。 司马超自然也明白这一点,他听了太夫人的话,微微点了点头,回道:“那便劳烦祖母在京中高门中选几个贤良的贵女来罢,五日后,咱们便以祖母的名义在京郊别苑设宴赏花,将咱们府中女眷和这些贵女都请过去,我看上一看,从中挑选一个就是了。” 太夫人点头道:“如此,祖母便好生择选着就是了。”说着,老人家又看向了在一旁闷不做声的司马睿,笑着道:“到时候睿儿你也要随着祖母过去,你也老大不小了,也选一个媳妇来。” 第45章 肖想司马府的贵女们 事关司马超和司马睿两个孙儿的终身大事,太夫人自然上进,她给中意的高门家皆送去了请帖,虽然只是说要在京郊别苑开个赏花会让女眷们乐呵,但权贵人家哪里又想不明白这里的缘由。 如今的司马正德乃大周的天下兵马大元帅,总管天下兵马,长子司马超年纪轻轻便位居禁军统领,天子近臣。 司马家可谓权倾一时,炙手可热,想要与司马家攀上裙带关系的简直如过江之鲫。 收到司马府太夫人请帖的权贵人家,这日,早早的便将自己女儿好生打扮起来赴约。 这京郊别苑乃圣上亲赐,园中亭台精美绝伦,水系蜿蜒,遍植着奇花异草。 正值初夏,园中草长莺飞,花香袭人,端的如人间仙境一般。 掌事的命人在园中露台上设了席位,焚上名香,摆着各色果品香茶。 王氏谢氏两个儿媳,外加上司马府的几个孙女和一些有身份的妾室今日悉数全来了,夫人们与被太夫人邀请过来的高门贵妇们坐在上首闲话,司马府的小姐们则是与各位前来的闺女们在下面说笑。 王氏哪里不知太夫人邀请这些豪门贵女过来的打算,她面上应酬着,心里却是怨怼婆母没看上她侄女,但她怨归怨,但面上却是能掩饰住。 毕竟,太夫人这也只是相看,一切都是未知的,她侄女倒也不是一点希望也没有。 坐在下首的王嘉可没有王氏这般沉稳,她坐在贵女中间,旁人都是说说笑笑,她因为堵着气,一张脸拉得老长。 贵女圈子就这么大,王嘉的心思,众贵女又哪里不知晓。 御史大夫家的温姑娘她瞥着王嘉那幅气闷模样,悄悄与一旁的司马楚云耳语道:“你们家这位表姑娘是怎么了?看着好像不大高兴。” 司马楚云虽是庶女,但其生母苏夫人亦是大家贵女,论起来,司马楚云与这位温姑娘还是表亲。 司马楚云性情爽快,自然也瞧不上最爱惺惺作态的王嘉,她对着温姑娘回道:“今日来了这么多贵女要抢她位置,王家表姐自然是不能高兴了。” 温姑娘掩嘴一笑:“我看她真是想你兄长,想得疯魔了。” “你们两个,在这里说什么悄悄话呢?”坐在一旁的柳司徒家的女儿也凑了过来。 温姑奶看着王姑娘,广袖下的手悄悄的指了指不远处的王嘉。 柳姑娘会意,遂而面露不屑的暗讽王嘉道:“满京城贵女谁不知道她这心思,呵呵,为了攀上司马家少将军竟是赖在司马府连家都不归了,呵呵真是丢人!” 温姑娘和司马楚歌闻言,俱是瞥着王嘉偷笑。 “你们在笑谁?” 王嘉这一嗓子可不低,原本其乐融融的场面骤然被她这骤然的一声而惊得鸦雀无声。 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的齐刷刷盯在了王嘉身上。 坐在太夫人身侧的王氏面露尴尬,冲着王嘉道:“嘉儿,你们那边怎么回事?” 王嘉起身,摆出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对着王氏道:“姑母,五妹妹她们背地里说我坏话。” 王氏一听这话,脸色瞬间冷了下来,她看向坐下下首的司马楚云的生母苏氏,语气里带着不悦:“苏氏,你且看好了老五,贵客面前,莫要由着她胡闹,没得失了体面。” 未待苏氏反应,坐在下面的司马楚云先不干了,她瞪向王嘉,回怼道:“表姐怎的平白说瞎话,咱们何时说你坏话来着。” 说着,她看向其余贵女,问道:“咱们坐在一处,你们且帮着评评理,哪个说王家表姐的不是了。” 温姑娘第一个附和着道:“咱们在说今年夏季流行什么裙子呢,可没听有人提及王家姐姐。” 柳姑娘立马跟着道:“是呀是呀,咱们可没说王姐姐,莫不是王姐姐听错了,呵呵,大家都是姐妹,莫要诬赖五姑娘才是。” 苏氏闻言,招手唤来女儿,嗔道:“娘是怎么告诫你的,与姐妹们在一起要和睦相处。” 司马楚云冲着娘亲点了点头,苏氏便顺势将女儿留在了身边。 王嘉见众人都针对她一个,她强忍着泪,气鼓鼓的坐在下面看着王氏,想让王氏为她出头。 当着众人的面,王氏虽气恼侄女失礼,但更气苏氏的傲慢,她侧头对着苏氏挤兑道:“苏姨娘,这老五真是被你惯坏了,待回去后,你将她带我我房中来,我必要责罚她,姑娘家,最是纵容不得。” 苏氏虽为侧室,但她亦是官家女儿,又一向得司马正德宠爱,现下见王氏刻意刁难,便不急不缓的回怼道:“夫人说得在理,女儿家确实惯不得,只是您要责罚云儿也要拿出道理才是,方才几位姑娘已经澄清,这事并非云儿之故,妾身认为,您回去还是好生教导下表姑娘才是。” 王氏被怼得一时语塞,忍不住厉声道:“苏氏,你莫要仗着老爷的几分宠爱便目中无人。” “够了!”太夫人白着王氏,厉声喝止道。 倒不是太夫人袒护妾室诚心让儿媳没脸,而是客人面前,老人家见她这般不端庄,心里便不由得生气,再加上王嘉这个外来女与自己的小孙女冲突,这也让太夫人十分的不爽。 王氏见婆母动怒,她再不敢为难苏氏母女,忙对着太夫人赔罪道:“儿媳今日是被孩子们给气糊涂了,婆母恕罪。” 被邀而来的几个贵妇见婆媳两个闹不悦,忙跟着和稀泥。 “这孩子多了,就是让人操心,你们家这些姑娘已经是极懂事的了,您看看我们家的那些孩子,更是每日气得我头疼。” “可不是,孩儿大了不有娘,且由着他们闹去罢,落得省心就好。” “今日这里焚的是什么香,我这人老了鼻子也不灵光,闻着倒不像咱们常用的。” 太夫人今日是要为孙子和外孙相看媳妇的,自然也不愿意场面闹得不愈快,有几位夫人跟着打圆场,老人家便借势接过了这茬,遂笑着道:“今日这香是我们府上的制香师傅新调出来的。” 说着,太夫人冲着下面的几个女孩子招呼着道:“你们别光顾着闹,也好生的品一品,且看这焚香都是用什么香料调的。” 第46章 让阿芙代我尽地主之谊 司马超样貌英俊,又是位高权重,司马家亦是门庭显赫,所以司马超在京中,可是万千少女的春归梦中人。 众贵女自然也知晓今日来此的目的,见太夫人开口,贵女们再不嬉闹,一个个端庄着上前来施礼。 “莫要多礼,姑娘们且坐下罢。”太夫人看着这一个个花骨朵似的姑娘,笑着问道:“不知几位姑娘在家都喜欢研究香料吗?且来品一品这香炉内燃的都是什么香?” 世家大族小姐都是懂香的,太夫人说这话倒也不是非要看看哪家姑娘对香料多么精通,只不过通过言谈举止,看看这些姑娘们的谈吐如何。 在场的贵妇贵女们自然也是知晓太夫人用意的。 温家姑娘第一个回道:“这香味绵长,闻着清目明神,妾身品着这香中定有麝香和龙涎。” 丞相府的赵姑娘跟着回道:“温家姐姐所言甚至,妾身闻着,这香中的龙涎乃是血龙涎,此香只有藩外才有,甚是名贵。” 龙涎乃香中臻品,血龙涎更是龙涎的上品,这东西确实只有藩外才有,便是万金也难求,司马府的这个自然是宫里赏赐的。 这赵家姑娘不仅见识广博,说话也是极有分寸,只说这香名贵,而没有卖弄见识提及御赐这码子事儿,可见关键时刻是个知晓慎言的。 太夫人下意识的上下打量了一番柳家姑娘,见她细眉细目,长相虽不是十分出挑,但却是温和俊秀,看着倒是很符合自己孙子所求,太夫人笑着问道:“二位姑娘所言甚是,我记得温家的二小姐唤作如月来着,这位赵家姑娘是唤宁玉罢。” 又是温家姑娘先开口道:“司马家祖母好记性,妾身真是名唤温如月。” 赵家姑娘微微一福,回道:“妾身唤作柳宁玉。” 温如月性子爽快,倒是与温润的司马睿很互补,这个赵宁玉看着是个温和娴静的,与司马超的要求倒是很符合。 太夫人看着这两位姑娘甚是满意,便笑着命人取来一小盒香料,送与二人道:“祖母也没准备什么见面礼,既然你们这么懂香,便送你们一人一盒香料罢。” 二位姑娘接下,温声谢过了太夫人。 太夫人今日共邀请了五位贵女过来,见识过了温赵二人后,对于其她几位自然也不好晾着,太夫人又笑着与那三个寒暄起来。 太夫人正与几个贵女闲叙,守在露台下的仆妇上来回道:“太夫人,大公子和表公子今日也正好过别苑来,二位公子听闻太夫人和几位夫人在此,要上来给夫人们见个礼,公子们问夫人们可否方便。” 今日别苑的茶话会,本就是太夫人安排的相亲会,她们在这里相看了人家的女儿,自然也要几位贵妇看看自家的儿郎才是,仆妇口中的“恰巧”只不过是大家心照不宣的安排罢了。 太夫人客气的看向几位请来的贵妇,笑着问道:“司马家的儿郎皆是粗人,只怕惊扰了夫人和小姐们呢。” 几位夫人忙说“太夫人谦虚了,满京城谁不知贵府公子各个皆是俊杰。”“太夫人过虑了,咱们也不是外人,既然公子们有心,咱们自然是要见一见的。” 一番客气后,太夫人便命人将人请了上来。 在场的贵妇们立马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几个贵女有的做羞怯状,有的故作沉稳,但心里亦是“咚咚咚”的打着响鼓,巴巴的想一睹这位京中传奇男儿的风采。 一会功夫,仆妇们便引着司马超和司马睿上了露台,贵妇们虽不是所有人都见识过司马家男儿,但也是有所耳闻,这司马家大公子俊朗,表公子儒雅。 随着气度不同的二人走上前来,大家一眼便分辨了出来。 这身着墨绿锦袍的公子,身姿笔挺,五官深邃,行走如风,如一柄利剑般,看着便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儿的该是司马家大公子司马超了。 那身着月白锦袍的公子,面若冠玉,气质如谪仙般俊逸,该是司马家那位表公子了。 待两个孙子上前,太夫人笑着对众人介绍了一番,果然与众人心里猜得一般。 兄弟两个先对着太夫人施礼,又对着几位贵妇问了礼,贵妇们打两个两个兄弟,心里早已经计较了起来。 若论尊贵体面,自然是司马家大公子莫属,但这儿郎看着便不是个容易拿捏住的,这表公子虽然身份尴尬了些,但这人性格温润,应该是个知道疼人且体贴之辈。 这些贵妇以过来人的身份,若是为了自己的女儿幸福计,自然是属意司马睿的,但司马超这般耀眼的人物,将来定是前途无量,若是能让她心系自家女儿,自然是最难得的了。 哎呀呀!面对司马家这对优秀的兄弟,一时间这几个贵妇面上虽端着,但心里已经是天人交际,不知掂量了多少来回。 那几个贵女不过是二八年纪,便是再沉稳也不如这些久经世面的贵妇们,几个贵女见了这两兄弟,一个个的脸上皆是起了飞霞。 世间竟有如此俊美的男儿! 有的姑娘心里清高,本是不屑于来此的,但见了这司马家儿郎却是立马改换了心思。 这一趟,真的是来对了。 司马兄弟与贵妇们客气的寒暄了几句,司马睿提议道:“祖母,现下园子里的花开得正好,孙儿方才命管事的在后园子里安排妥当了,祖母与夫人小姐们且去赏花散心罢。” 太夫人闻言笑着回说好。 司马睿又道:“祖母与夫人们且慢走,我还有事,便先行告退了。” 为了让司马睿来此,太夫人可是费了好些个功夫,现下见他又要溜,太夫人连忙道:“急既然来了,自该陪着我多待一会儿,这才刚照面就要走,算怎么回事。” 司马睿笑着回道:“外祖母勿恼,孙儿有些事情要去办,一会再回来陪伴外祖母就是了。” 说着,也不待太夫人开口,司马睿便转身离开了,太夫人看着外孙的背影,无奈的叹了口气,遂对着司马超道:“这园子本是圣上赐给超儿的,既然你这东道主在这里,那就有劳你陪着咱们走一走罢。” 听太夫人让司马超陪同游园,那几个贵女悄悄的将目光瞥在他身上,一个个下意识的开始暗暗的或是整理裙摆,或是抚正发髻,心里皆是小兔乱撞的。 司马超面无表情的回道:“孙儿也有事,恕不能奉陪祖母和几位夫人。” 这可是为这两个小子相亲,这两人竟是一个个的全都要溜走,这是什么事? 太夫人一听这话,她白了孙子一眼,忍不住提高了声音道:“你也有事?” “孙儿确实有事在身。”说着,他缓缓的冲着太夫人拱手道:“我今日带阿芙过来了,她对这园子比我熟,孙儿让阿芙代我尽地主之谊,陪着着祖母和几位夫人小姐游园罢。” 第47章 贵女们讨好洛芙 洛芙今日也来了别苑,她知今日太夫人为司马超兄弟安排了相亲,司马超带着她来的时候只说让她在这里住几日散心,这别苑风景优美,又可以远离司马府那些女眷们的争斗是非,洛芙自然愿意,便随着司马超来了。 总之,洛芙是打定主意会找个时机离开司马超的,所以对他现下选哪家的高门贵女做妻子,洛芙并不在意。 此刻,洛芙正坐在后花园的亭子里悠然的捧卷而读,太夫人身边的徐嬷嬷寻过来说太夫人命她过去陪着游园,洛芙咋一听这话,倒是十分意外。 司马超选妻,让她这个侧室做去作甚? 太夫人的命令,洛芙总是不好违拗,她放下手中的书卷,心里画着魂儿,随着徐嬷嬷来到了前苑。 远远的,便瞧见那莺莺燕燕的一群贵女,在这百花盛开的园子里,一个个人比花娇,看着甚是养眼。 洛芙还未走到近前,太夫人便开口唤道:“阿芙,快过来!” 洛芙微微加紧步子走到太夫人跟前,微微一礼,太夫人拉过洛芙 笑着对着众人介绍道:“这个是我二房媳妇的侄女,名唤阿芙的。” 太夫人今日是为了两个孙子在这里相亲,这二人脚上抹油一个比一个溜得快也就罢了,孙子竟是当众让妾室待他陪着贵客游园,这当真是十分的不合适的。 太夫人是个通透的人,对于孙子司马超这番操作,她虽心中不悦,但老人家也是拎得清的人,这事都是孙子任性所为,与阿芙无干,所以太夫人便是心里不乐意,也不会迁怒于洛芙。 贵妇闺女们自然也知晓洛芙的身份,大家虽然拘着面子依旧笑语晏晏,但心里却是大为不痛快起来。 哪有男子相亲将妾室带来的? 明摆着这妾室定是颇得主君欢心! 正妻还未进门,主君身边已经有宠妾了,这事放在谁身上都难免心里拧着个疙瘩。 但司马家如此门庭显赫,这些贵妇们便是别扭着,心底也还是希望能够巴上这门亲事,毕竟这可是对自家门楣大有助益的。 贵女们见了洛芙更是大不乐意,如柳宁玉这般城府深一些的还能端得住,几个心思单纯的,看见洛芙便是红了眼。 “这别苑后面有个大花园子,现下花儿开得正好,我也好久没来了,趁着今日这个机会,咱们一起逛逛去。” 太夫人发话,几位贵妇跟着附和着,一群人乌压压的朝着后苑而来。 这别苑后花园占地甚广,园内遍植各类名花异草,便是见惯了大世面的贵妇们,见了司马家这园子,心里亦是忍不住震撼。 太夫人和贵妇们走在前面,洛芙与司马家的女儿还有几个贵女走在后面。 “阿芙姐姐,你还记得我吗?我名柳宁玉,几年前花然郡主办茶花会,咱们见过面的。”柳宁玉走在洛芙身侧,很自然的与洛芙寒暄着道。 花然郡主乃当朝长公主独女,她喜好结交,每个月都要在自家举办茶花会,邀请京中贵女过来弹琴赋诗或是投壶赛马。 洛府百年望族,洛芙又是名动京中的才女,当初自然在受邀之列。 洛芙看向柳宁玉,微微一笑,回道:“我记得柳妹妹很会作诗。” 柳宁玉莞尔一笑:“若说作诗,洛姐姐可是女中状元,每次茶花会,都是洛姐姐拔得头筹。” 柳家女儿这般示好,洛芙自然是明白她的心思,只是她举止端重,说话得体,虽然明知她待自己有刻意之意,但洛芙倒是对她不反感。 洛芙对着柳宁玉微微笑道:“柳妹妹谬赞了。” 柳宁玉刚要再开口,却别一旁一身着红衣的女子抢了话头:“洛姐姐才华享誉京城,当真是女中豪杰,实不相瞒,我也喜爱作诗,不知洛姐姐是否愿意指教一二。” 这女子洛芙虽不熟识,但也认得,她是尚书府的女儿,名唤王娇儿。 洛芙客气道:“谈不上指教,只是妹妹若是有心,咱们有机会可以一起切磋。” 王娇儿一听这话,雀跃着道:“承蒙姐姐不弃,只是不知姐姐都是何时得闲,我好去府上拜访姐姐,一起与姐姐谈诗。” 恐怕谈诗是假,想借机接近司马超才是真罢。 这些小姑娘,锦衣玉食的养在深闺,就如洛芙没有经历家道变幻时一样,心思最是天真单纯,见了司马超这般英俊不凡的男子,便是情不自禁的芳心大乱,又哪里能明白如司马超这样狼子野心之辈的狠心。 司马超心里只有争权夺势,为此,他可是什么都能豁出去的。 至于男女之情,在司马超这样的人心里,所占不过一点点而已。 “洛姐姐可是大公子爱妾,哪里如王姐姐清闲,每日弹诗抚琴的消磨。” 说话的贵女是将军府的女儿,名唤李兰。 她话一出口,又立马意识到了不妥,急忙略带歉意的对着洛芙找补道:“哎呀!我这人一贯心直口快,姐姐可莫挑我理,我的意思是姐姐深受大公子宠爱,平日里自然是忙碌的。” 洛芙也知她是无心,只笑说无碍。 王娇儿听了李兰的话,面带不悦道:“李家妹妹又不懂诗,自然不明白咱们这些喜爱舞文弄墨人的心思,如我与洛姐姐这般的,便是再忙也撂不下喜好。” 李兰白了眼王娇儿,哼着气道:“我虽不懂那些个文绉绉的东西,但这并不影响我对洛姐姐的真心。” 说着,她转头看向洛芙,郑重道:“洛姐姐,我愿意与你义结金兰,不知姐姐可愿意吗?” 一旁的王嘉见几个贵女因着看中了司马超,不惜想方设法的来讨好洛芙,她冷着脸子,阴阳怪气的对着李兰道:“你好歹是一品将军的嫡女,竟要与个罪臣之女义结姐妹,你还知不知羞了?” 李兰是个直爽性子,她一听这话,气得瞪着王嘉开口道:“我便是再不知羞,也比你这个未出阁的大姑娘赖在司马府不走强,哼!你还当大家看不清楚你的心思吗?真是恬不知耻。” 第48章 帮他选妻 眼见着这些女孩子闹得大不愉快,司马楚云走过来劝道:“哎呀呀!大好的天气,怎么一个个的火气都这样盛,都消消气哈,若是被大人见了,咱们又要挨骂。” 见几个终于闭上了嘴,司马楚晴冷笑着道:“倒是不曾想大哥哥的洛夫人竟是这般抢手,竟是值得你们为个侧室争成这样。” 司马楚云一向与司马楚晴不对付,她听了司马楚晴这话,暗暗白了她一眼,回道:“这说明洛姐姐人好呗,若是那些品行脾气差的,大家躲着还来不及呢。” 抢白完了司马楚晴,司马楚云又看向一旁的王嘉,问了句:“王家表姐,你说是不是?” 贵女们哪里不知王嘉的心思,现下见司马楚云针对王嘉,大家也跟着左一句右一句的暗暗讽刺,王嘉一张嘴哪里敌得过众人,她气得脸色煞白,气鼓鼓的拂袖而去,待走出去一段后,她转头满含戾气的看了眼洛芙。 司马楚晴虽不喜庶妹司马楚云,但她也对这个不讨喜的表姐没有什么好感,见王嘉被气走了,司马楚晴只无奈的摇了摇头,并没有为她说话。 众人同心同德的气走了王嘉,几个贵女间便又气氛微妙起来。 一个个的围着洛芙问长问短,话里话外不是讨好,便是暗暗的探问,洛芙虽无奈,但是大家既然愿意奉承她,倒也不让人反感。 司马楚晴见状,摇头暗暗的喃喃道:“都是妾室讨好正室,到咱们家大哥哥这里竟是反过来了,呵呵,这都什么世道啊。” 待到响午,茶花会散去。 洛芙回到下塌处,这殿宇位于花园正西,东临一片湖水,三面皆被花草掩映,极其优美僻静。 逛了小半日的园子,洛芙身上乏累,待回到住处,她便睡了过去,一觉醒来,已是日落西山,她睁开眼,便见正坐在屋内的司马超。 洛芙起身,她揉了揉眼,含糊的问道:“你不是有事?怎的又回来了?” 司马超没有答话,而是问道:“那些个贵女,你都见了?” 洛芙点了点头。 司马超又问:“她们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洛芙被问得一愣,随即她想起几日的种种,她打了个哈欠下了地,在椅子上坐下,斟了一盏热茶润了润嗓子,对着司马超回道:“这几个贵女不愧是祖母选来的,各个都很出色。”说着,她放下手中的杯盏看向司马超:“你今日一露面,这几个女孩子恐是都动了心,定是为了更好的接近于你,她们一个个的千方百计的与我打探你情况。” 洛芙脸上挂着欢笑,像是遇到了极其有趣的事一样。 司马超瞥了洛芙一眼,冷声问道:“那你一定是知无不言的都告诉她们了?” 洛芙忍着笑,回道:“她们百般的讨好我,我自然不忍心拂了她们心意。” 司马超闻言,他脸色愈发的难看起来,不悦道:“就是几句奉承的好话,便将你给收买了?” 洛芙瞥了眼司马超,无所谓道:“良言一句三冬暖,谁不愿意听好话呢,我也不能免俗不是。” 司马超瞥着那小女子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他只觉得心里的火气“蹭蹭”的蹿了上来。 他起身在地上踱了两圈,才勉强压住心中的愤懑,遂对着洛芙质问道:“我娶妻,你竟是一点也不在意是不是?” 洛芙头也不抬的回道:“是给你选妻子,又不是选给我的,我在意这个作甚?” 司马超盯着洛芙,他咬了咬牙,终于还是将要出口的气话咽了回去。 偌大的殿内陷入了沉寂,窗外鸟儿的叫声便显得极其入耳,司马超抬眸瞥了眼外头,满脸厌烦道:“这都是什么鸟儿,叫得这般难听,通通该抓起来捏死。” 见洛芙依旧不搭理,司马超终于耐不住性子走到她跟前,伸手将人揽到跟前,盯着她质问道:“你当真不知我苦心?” 洛芙抬眸看向他,她面露懵懂,讷讷的摇了摇头。 她这可不是诚心怄他,她是真的不知他突然要娶妻的想头,更捉摸不投今日他让她去见那些贵女到底是打着什么主意。 司马超看着面前的小女子,他微微叹了口气,回道:“待我娶了正妻,咱们就可以好好的在一起了,你也不必再喝那避子汤。今日我让你去见她们,就是想让你看看哪个能入眼。” 原来司马超是想让她帮着他选妻。 洛芙苦笑不语。 司马超继续道:“阿芙,我知你一直因着我未能娶你做正室而耿耿于怀,你且放心,待我成了势,定会将你扶正的,你知晓我一直钟情于你,除了你,对于旁的女人,我根本就不屑一顾的。” 他微微叹了口气:“这些贵女都是祖母选出来的,左右她们都是高门女,你看哪一个顺眼,我便选一个娶进门就是了,你且放心,便是她也只不过是占着个正妻之位,以堵住悠悠之口,阿芙,你知我只想要你。” 洛芙耐着性子听完了他这一番话后,她抬眸看向司马超,冷笑道:“你不觉得这样对自己的妻子,有些残忍吗?这些女子有何错?她们所求不过是能与丈夫举案齐眉,恩爱和谐,你却只将她们视作摆设,这对她们很不公平?” 司马超被洛芙说得一愣,他看着洛芙,眉头渐渐蹙起,过了好半响才嫩恩的回道:“阿芙,为了你,我顾不上别人。” 哼!这个男人就是这般自私! 洛芙冷冷的看着他,开口道:“对于你自以为是的深情,我根本就不在意。” 司马超听了洛芙的话,他气得脸色铁青,愤怒的质问道:“你又在故意怄我是不是?” 他放开了洛芙,急促得在地上踱着步子,遂又指着洛芙恨恨道:“洛氏,你与我闹了这么久,我一再的迁就于你,你也该知晓收敛了,哼!你若是故意弄什么欲擒故纵的把戏,我告诉你,现下你已经是做得过了头了。” 他气得喘着粗气,嘴里冒出来的话亦是越来越凌厉。 “我且告诉你,莫要再考验我耐心,今日我最后一次容忍你,今后你再敢与我这般说话,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司马超又被洛芙气得拂袖而去。 第50章 柳家女儿 <\/b> 来这里时洛芙便说好要在这里住一阵子的,她对着司马超摇了摇头,回道“你且回去罢,我还想在这里住几日呢。” “也好,你若是喜欢,便住几日罢。”他看着她,犹豫了一会儿,又开口道“北方袁承反曹称帝,过几日父亲要奉旨亲征,我这阵子忙,怕是不能常过来了。” 洛芙点头道“政事要紧,你且去忙罢。” 司马超点了点头,转身大步出了大殿,一会儿功夫,便与迎风两个消失在芳草萋萋间。 待司马超走后,洛芙陷入沉思。 上辈子,也是她嫁与司马超不到半年时,司马正德奉命去征讨北方袁承,却是在征战中挨了冷箭重伤,主帅受损,危急之下圣上命司马超去了前线,顶替其父指挥大军。 这一场战争,整整持续了两年。 这一次竟是与上一世完全一样,那就意味着司马超就要离京北上了,这可是她离开司马府绝好的机会。 思及至此,洛芙连忙唤来蓝田,问道“咱们现下存了多少银子了?” 那些银子,蓝田每天都会拿出来数好几遍,她闻言想也不想的回道“夫人,咱们现下已经存下五十六两零三钱了。” 这些银两,若是她们主仆三人出京去寻落脚之地,恐怕是不够的,这年月兵荒马乱的,要出城免不得要遇上土匪流民,必须要花大笔银子雇佣游侠儿护卫才行,既然不够出京安家,在京中寻一处偏僻之地置办一件小院子倒是足够了。 先搬出司马府,然后在伺机出京,左右司马超此次北上要两年之久,也足够她运筹的了。 洛芙思量了一番,对着蓝田吩咐道“我知晓了,且将银子收好就是。” 蓝田答下来,遂又忍不住开口问道“夫人,咱们是要离开了吗?大公子恐怕不会放您走?” 洛芙回道“这个我自有办法就是。” 当初司马楚歌被谢氏团团看管,洛芙都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人救走,对于自家主子的聪明才智,蓝田一向有信心,她闻言只笑了笑,也不再多言。 玉暖忍不住道“夫人,现下大公子待您这样好,连娶妻这样的大事都要您替他拿主意,您真的还要走?” 洛芙回道“要走,只要他的妻不是我,我便要离开。” 听了这话,两个小丫头面面相觑了下,也不再相劝。 司马超回到司马府,他与父亲司马正德商量完政事,便被太夫人请去了落安堂。 太夫人见了孙子便忍不住数落道“你这孩子,让我为你选妻,你却是照了一面便溜之大吉了,竟是还让阿芙出面,你说说,这叫什么事儿?” 司马睿也在落安堂,司马超来这里之前,他已经被太夫人骂了好阵子,现下终于见太夫人换了责骂对象,司马睿暗暗舒了一口气。 太夫人说了司马超一通,见他沉默不语,忍不住问道“你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你以为你不开口这事便能过去了?” 司马超讷讷的回道“孙儿既然让祖母做主,那么祖母便只管做主就是了。” “你瞧瞧你们两个,都这么大的人了,像什么样子?”太夫人气得用手指点着两个孙子,又责骂了一通,遂又逼问司马超道“那几个贵女你也看了,究竟中意哪一个?” 司马超被祖母问得一愣,那日他虽到场,但对于那些贵女他一眼都没看,现下问他讨主意,他怎的不知该怎的应付了。 司马超微微蹙了蹙眉,回道“左右祖母选的人定都是好的,只要贤惠大度能容人,孙儿便由着祖母做主就是了。” 太夫人一听这话,气得又责骂起来“这到底是给你娶妻还是给我娶妻?” 司马超见祖母动怒,连忙又道“祖母若是拿不定注意,便去问阿芙就是了,那日她与那些贵女们逛了好一会儿呢,该是心里有谱的。” 太夫人闻言,气得脸都白了,老人家恼怒的拍着案几道“这到底是给你娶妻还是给阿芙娶妻?真是没听说主君娶妻还要侧室给拿主意的。” 司马超本就不像司马睿一般是个有耐性的主儿,他不耐烦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祖母到底要让孙儿如何嘛,早知这样麻烦,索性我便不娶了。” 太夫人见孙子和外孙都要撂挑子,老人家急得险些要跳脚“你们一个个的都不娶妻,难道要让我司马家绝后吗?” 司马超闻言,他上前扶住祖母,支吾着道“祖母若想抱重孙,您不是有现成的孙媳吗?让阿芙生一个如何?” 太夫人一听这话,她立马惊觉起来,老人家看向司马超,沉声警告道“祖母知你钟爱阿芙,这个我也不干涉,只是事关咱们司马府的脸面体统,是半点也不能允你们放肆,这样的话,今后你再敢胡说,休怪我将阿芙赶出去。” 说要赶人,这是太夫人唬人的话,但是司马超身为嫡子嫡孙,正妻未进门前,司马家是万万容不得侧室诞育子嗣的。 司马超垂着眼角回道“孙儿不过是与祖母开个玩笑罢了,祖母何必当真。” 他见太夫人面色阴沉,缓缓叹了口气道“至于选哪个作为咱们司马家长媳,我真的没有主意,但凭祖母做主就是了。” 太夫人见孙子不开口,她也不好再强求,只好说出自己的想法“我见那柳尚书家的女儿,名唤柳宁玉的,倒是个稳重孩子,柳家名门望族,柳策业身为兵部尚书,又能对你们父子有所助益,倒是门好亲。” 他司马家以武力举家,若是与兵部尚书家一结秦晋,确实如虎添翼。 司马超大略思索了下,回道“如此,便选那柳家女儿就是。” 太夫人微微点了点头,道“此事也不能定下,待我问过你父亲,若是他也觉得妥帖,便再定。” 安排完了司马超的婚事,太夫人又对着司马睿道“我与你说的那温家女儿,你到底觉得如何?他们家夫人是中意你了,只等着这边回话呢。” 司马睿见外祖母又来逼他,他苦着脸道“外祖母,我现下真的不想成家,我又不像大表哥,要担负家族责任,您何苦逼着我娶妻。” “这是什么话?你都这么大了,不娶妻怎么成?” 昨日,太夫人为了让司马睿现身,便是费了好一番周折,现下难得太夫人看中了温家女儿,那温夫人亦是看中了司马睿,两厢情愿,就差司马睿点头了,他却又闹别扭,这让太夫人如何不急。 说着说着,老人家忍不住悲从中来,喃喃道“我那苦命的女儿过世得早,就留下你这么一点骨血,你还不让人省心,你若不娶妻,我便是死了到地下,也没脸见我那苦命的女儿啊。” 司马睿见外祖母伤感,连忙劝道“外祖母莫要这般,孙儿知您是一心为我好,只是婚姻大事,也要情投意合才好,那温家女儿虽好,但孙儿确实没甚看中,此事,还是以后再说罢,想忙着大表哥的婚事才是正经。” 。 第51章 歹人要害您 <\/b> 太夫人欲让司马超娶柳家女儿的消息没过两日便传到了王嘉耳中,她得知了这事,便再也沉不住气,急三火四的来寻王氏讨主意。 王氏安抚侄女道“此事我早已知晓,只不过这八字还没一撇呢,你便稳不住神儿了?” 王嘉急着道“这事儿连太夫人都吐口了,还能有什么岔头?” 王氏冷笑了下,回道“若是司马家的其他儿女,太夫人一旦点头,这事必是板上钉钉了,但超儿可不一样,他是嫡长子,是老爷早已暗定了的未来掌家人,这里面的事啊” 王氏顿了顿,微微叹着气道“总之,这里面的事没那么简单,对于超儿的婚事,老爷思量颇多,并不是简单的门当户对便可以的。” “超儿的婚事呀,最终还得要老爷拿主意才行。” 王嘉作为王氏女,自然也对当今朝中的事略有耳闻,她闻言问道“难道姑父想让表哥尚主吗?” 司马家权倾朝野,坊间早有传言,司马超是要尚主的。 而自从前太子被废后,郭贵妃所出的成王便是最有优势的皇位继承人,郭贵妃一直笼络司马家,贵妃有一女,便是霜池公主,为了与司马家结盟,郭贵妃曾透露过要将霜池下降给司马超。 王氏道“这得看刚入宫的司马楚宁能不能怀上龙种了。” 若是司马家女儿能诞下皇子,司马家自然是要拥立自家女儿生的孩儿为帝,那么,届时司马家与郭贵妃便成了政敌,这种情况下,司马超若是娶了郭贵妃的女儿,自然就不合时宜了,但若是司马家女儿一直不能诞下子嗣,成王尚年幼,司马家与郭贵妃结盟,倒也能各取所需。 事关司马家密辛,王氏也不愿多加透露,只嗔着侄女道“总之,超儿的婚事在未确定前,你也不能放弃,这凡事只有自己知晓争取,才能达到目的。” “我既然中意表哥,自然不会这般轻易放弃。”王嘉看向王氏,气着道“只是此次太夫人之所以看中那柳家女儿,我觉得定是与那洛氏脱不开干系。” 见王氏面露疑惑,王嘉接着道“那日茶花会,表哥将洛氏带去,我听闻表哥就是要让洛氏来为他择妻的。” 王嘉话音刚落,王氏便打断道“这怎么可能,那洛氏不过是个妾室,哪里有这个资格。” “她确实没资格,只是表哥非要抬举她,那有什么法子。”说着,王嘉看向王氏,解释道“姑母莫要不信,那日洛氏与咱们几个贵女在一起赏花,那柳家姑娘百般讨好于她,洛氏似乎与她也是旧相识,哼!若不是她与表哥举荐了柳家姑娘,太夫人为何会偏偏选中了柳家的。” 王氏虽未全信王嘉的话,但听了这些,她也忍不住犯起了嘀咕,遂喃喃道“倒是小看了这洛氏了,才这么几个月的功夫,居然已经将超儿稳稳的拿捏住了。” “姑母,我早说过,这个洛氏若是不除,总是个祸害。” “你当我不想动她是舍不得?”王氏嗔了眼侄女,接着道“我是顾忌着超儿,这孩子性子太强,我到底是继母,凡事不得不多思量些,况且那洛氏也是个有心劲儿的,二房的谢氏就是咬定是她放走了司马楚歌,司马楚歌被谢氏看得那样紧,她都能在众目睽睽下放走人,看见这人的心机城府。” 王嘉不屑道“姑母莫要听那谢氏胡说,看着那那司马楚歌可都是她的人,定是她为了让自己女儿入宫,而暗中将司马楚歌给害死了,下面的人都这么说,那谢氏也不过是为了撇清自己胡乱攀咬罢了,总之,打死我也不信那洛氏能有这个本事。” 王氏摆了摆手道“罢了罢了,你若是非要想对那洛氏动手,我也不拦着你了。” 王嘉因为妒恨,早对洛芙起了歹心,现下见王氏终于点头,她喜着道“姑母早该对那妇人下手了,您现下真是老了,做起事来真是太瞻前顾后了。” “此事,你定要小心谨慎才是。”王氏招手将侄女交到身旁,压低了嗓子道“用人一定要用自己最信任的,事后定要做好善后。” 说着,王氏朝着侄女做了个杀人的手势。 王嘉点头道“姑母放心,我定会做干净了就是。”说着,她看向王氏“此事,便全全交给我好了。” 王氏到底顾忌着司马超,本也不想沾手此事,若是王嘉能办成,她只管坐收渔翁之利,若是她不甚搞砸了,她虽会受牵连,但到底也不会伤到根基。 王氏回道“那此事你便放手去做罢,只是千万要谨慎才是。” 王嘉点了点头,面露狠戾道“洛芙!我要看你死在我手里!” 洛芙在别苑住了五六日,这期间司马超只过来过一次,但洛芙可不在意这个,他忙得不顾上自己,正合她心意。 别苑清净,不用与司马府那些女眷们周旋,洛芙正乐得省心自在,不料司马超却派人来要接她回去。 司马超派来的人是迎风,迎风见了洛芙,便恭敬道“夫人,大公子事忙抽不开身,特意命小的来接夫人回府。” 提及回司马府,洛芙便忍不住头痛“我在这里还没住够呢,你去回了大公子,就说我过阵子再回。” 迎风道“大公子定要小的将夫人接回去,小的也是奉命行事,夫人莫要为难小的。” 洛夫无奈,只好命人收拾好东西,随着迎风回了司马府。 洛芙下了马车,正带着蓝田玉暖往望春堂走,半路正巧遇上了被贬为女使的柔姬。 柔姬朝着洛芙微微施礼问了安,便朝着她使了个眼色将她拉到一僻静处。 “承蒙夫人仗义相救助我脱离苦海,今日终于有机会向夫人当面致谢了。”说着,柔姬又向洛芙一礼。 因为不用做粗活,柔姬的气色比上次相见好了许多,洛芙回道“我也是同情你的境遇,你现下安好就好,不必多谢。” 柔姬压低了嗓子回道“我此次找机会寻得夫人,一则是为了当面道谢,二则是有要事相告。”说着,她凑在了洛芙耳畔道“我现下负责前院的果品供应,前几日我给王家表姑娘送鲜果子,在门外无意中听到她与贴身婢女梨儿貌似在谋划着什么事儿,我听到她们提及端午去家庙上,还听到她们好几次都提到夫人您,我虽不知她们要做什么,但听着定是要对夫人您不利。” 王嘉与王氏一样,是个心肠歹毒之辈,洛芙听了柔姬这话,不由得一阵心惊。 洛芙看向柔姬,感激道“多谢你告知我这些。” 柔姬回道“夫人曾救过我,我既然知晓歹人要害您,自然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夫人您定要多加当心才是。” 。 第52章 主动示好 <\/b> 听了柔姬的话,洛芙心里虽不痛快,但面上却没什么显露。蓝田玉暖可沉不住气了,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担心得不得了。 蓝田道“明日就是端午,阖府女眷要去家庙上香,这王家表姑娘定是想趁着离府来加害您,这家伙心思歹毒,这可如何是好?” 玉暖道“这王家表姑娘定是嫉妒您得大公子宠爱,夫人快将此事告知大公子,让大公子替您做主。” “夫人若是不想求大公子,不如咱们明日就不去家庙了,就说您病了,索性躲起来就是,我看那歹人还有什么法子。” “对呀,夫人,那咱们明日便称病不去家庙上香好了。” 两个丫头说了好半天,洛芙才回道“歹人若是成心加害我,你们觉得我能躲得过去吗?” 两个丫头面面相觑了下,讷讷的摇了摇头。 总之司马府就是个是非之地,跟在司马超身边,更是时时刻刻要提防那些莫名其妙的女人投来的明枪暗箭。 洛芙虽厌烦这些,但现下也没辙。 她思索了下,将蓝田玉暖叫到身边,低声吩咐了一通,两个小丫头皆知自家主子是个绝顶聪明的,待得了吩咐,二人也不多加追问,便各自下去忙碌了。 因为不日司马正德要北上伐袁,司马超这阵子异常忙碌,这日,他知晓洛芙归来,他将手中未忙完的事务暂且搁在一旁,急着赶到了望春堂。 司马超大步进了屋子,见洛芙正对镜卸妆,她刚刚沐浴出来,司马超一进来便嗅到了一阵馨香的味道,不是那种熏香的浓烈香味儿,而是淡淡的,清甜的,仿佛春日里刚刚要绽放的花苞散发而来。 司马超忍不住深深的吸了口气,下意识的放轻了脚步朝洛芙走来。 洛芙正在对镜梳发,那一头青丝如瀑,随着她轻轻的梳理,那秀发微微起落,一下一下的打在司马超的心坎里。 “你来了?这阵子不是很忙的吗?”洛芙透过菱镜看清了来者,信口说道。 司马超走到她跟前,立在洛芙身后,冲着她讷讷的点了点头。 洛芙见他不语,他回过头来,问道“怎么了?可是出了什么事?” 司马超这才回过神儿来,他慌忙摇了摇头,道“我最近实在是忙得不可开交,所以才没能亲自去接你回来。” 洛芙回道“无碍,我不在意这个,只是那别苑倒是清净,我有些没住够。” “若是没足够待过阵子我再陪你过去就是了,只是明日是端午,所以我才急着要接你回来。” 司马超看向洛芙,有些刻意的要与她解释。 洛芙点头道“明日要出门,我打算早些歇息了。” 司马超见她下了逐客令,他神色微微一顿,显出失望的神色,随即道“那你早些歇息罢,我还有很多事没做完,今晚可能要忙通宵,便不再过来了。” 洛芙微微点头道“那大公子且去忙罢。” 司马超这才转身离去,待走到门口,他顿了一下,遂停住脚步,转头看向洛芙,说道“阿芙,选妻的事,还未定下来,祖母看中了柳家的女儿,但父亲似乎还有些顾虑,你对此,有什么想法吗?” 洛芙闻言抬眸看了眼司马超,微微摇了摇头,淡淡的回道“此事本就该是由你的长辈来做决定,我并没有什么想法,你喜欢娶谁,都是可以的。” 司马超闻言,他眉头蹙起,转身对着洛芙道“阿芙,你也知我娶妻不过是权宜之策,这司马府的长媳与其说是我妻,还不如说是司马家整个家族之妻呢,阿芙对于这个,也是无可奈何。” 洛芙早知他不可能为了她而妥协,她也从未想过司马超这样的人会如周尚那般挚情。 洛芙微微冷笑,回道“你的心思,我明白了,你自然是要以家族以前程为重的。” 见司马超还要开口,洛芙打断道“我累了,要睡。” “那你早些歇息罢。”司马超看向洛芙,终于将未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扔下这么一句,便出了望春堂。 因为这日要出门,所以洛芙早早便起了身。 洛芙正在梳妆,外面的通传婆子进来回说王嘉求见。 听说王嘉来见,蓝田和玉暖皆是有些沉不住气,洛芙却是面色如常的对婆子回道“且请表姑娘进来罢。” 一会功夫,王嘉带着婢女梨儿进来了,她见了洛芙便热情的嚷嚷着道“洛姐姐不会嫌我大清早来叨扰您?” 洛芙笑道“表姑娘这么早来寻我,可是有事?” 王嘉笑嘻嘻道“也没甚大事,只是我新得了一些绢花,正好适合端午来佩戴,便想着分给大家些,四姑娘和五姑娘的我昨日便给她们送去了,洛姐姐一直在园子里,我还没来得及给您,所以这一大早趁着咱们还没出门,便亲自给您送过来了。” 说着,王嘉从婢女手中接过锦盒,打开后捧到洛芙跟前“姐姐你看,这花做得是不是很精巧。” 洛芙拿在手里看看,故作热络的回道“确实很好看,多谢表姑娘了。” “姐姐喜欢就好。”说着,王嘉拿过那绢花在洛芙头上比量起来,嘴上道“这花真的好衬姐姐,今日咱们去家庙,几位姐妹都戴着,姐姐若是喜欢,也戴着就是了。” 洛芙笑着说好,客客气气的送走了王嘉。 待王嘉走后,蓝田玉暖上前,拿过那绢花,紧张兮兮道“这东西夫人千万莫戴着,那表姑娘既然要害夫人,便是在上面撒上毒药也为可知。” 洛芙倒是认为,王嘉既然要害她,这一出一则是为了与她拉近关系,撇清嫌疑,二则也是在试探于她。 洛芙拿过那花细细的看了看,说道“便是撒了毒药也无碍。”说着,她将手中的绢花递给了蓝田,吩咐道“且去好生的洗一洗,为了引蛇出洞,我今日定要带着这簪花才是。” 蓝田答应而去,洛芙又问玉暖“我让你们备的东西,都备好了吗?” 玉暖忙回说都备好了,洛芙点头道“那咱们就静观其变,伺机而动好了。” 。 第53章 找麻烦 <\/b> 待用罢了早饭,便有二门上的仆妇来望春堂催促“夫人,车马都准备好了,老夫人让您快些过去。” 洛芙答应着说知晓,便带着蓝田玉暖出了院子。 此刻,各房各院的女眷都陆陆续续的赶了归来,二房的谢氏见了洛芙,紧着赶上前来,冲着洛芙冷哼着道“你这妇人,诡计多端,做了那么多恶事,这回去庙上,你该在佛祖跟前好好的忏悔才是。” 洛芙瞥了眼谢氏,开口道“若按照二婶这么说,做了错事就要去佛前忏悔,以您素日的德行,这司马府的家寺,恐怕还太小,容不下二婶的罪过。” 谢氏被洛芙这么一抢白,她气得脸色煞白“你这妇人,害我女儿如此,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那就待你做了鬼再说罢。” 洛芙懒得与这妇人多做纠缠,她扔下这句话后,正要抽身而去,却被谢氏死死拽住“洛氏,你以为你神不知鬼不觉的放走了司马楚歌,这个事就这么算了,哼!没门!” “二婶,你这是作甚?” 谢氏正在这里纠缠洛芙,王嘉带着婢女喝止着朝这边走来。 谢氏见是王嘉,她不屑道“我正在这与这妇人理论二姑娘失踪的事,不干旁人的事。” 王嘉回道“二婶莫不是糊涂了吗?当初二姑娘可是您看着的,你该问问您自己才是,何故要来质问别人。” 说着,王嘉上前拉开谢氏的手,阴阳怪气道“听闻三姑娘入宫便得圣眼,这可是天大的福气,二婶身为皇妃之母,该高兴才是。” “你给我住口!” 听了王嘉这一番话,谢氏暴怒起来,情绪更加激动。 “都是你这诡计多端的妇人,你害了我女儿,我今日与你拼了。” 说着,谢氏便又要来撕扯洛芙,却被众人拦下,洛芙再不看那疯妇一眼,自顾朝着车队而去。 “洛姐姐,咱们坐这一辆车。”见洛芙过来,坐在车内的五姑娘司马楚云从车窗探出头来,唤着她道。 此刻,王嘉也赶了过来,她热情的挽住了洛芙的手臂,笑语晏晏道“洛姐姐,我与你同乘一车。” 说着她便扶着车辕自顾上了马车,已经坐在车内的司马楚云见王嘉也跟着洛芙上了车,她面色不由得冷了下来,暗暗的白了一眼王嘉。 这车宽大,便是坐了洛芙、五姑娘和王嘉三人,依旧不显拥挤。 待几人坐定,王嘉透过车窗瞥着仍旧朝着这边怒目而视的谢氏,神神秘秘的对洛芙道“姐姐可知谢氏今日为何这般激动吗?” 不待洛夫答话,坐在一旁的五姑娘好奇道“我方才就见二婶一直缠着洛姐姐,她今日好像心情不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何止是心情不好,呵呵,简直是烦得不能再烦了。”王嘉瞥了五姑娘一眼,遂又对着洛芙道“姐姐还不知,那被送到宫里的三姑娘,她疯了。” “三姐疯了?”五姑娘一听这话,惊得圆睁着杏目,结结巴巴道“这,这不大可能罢,她才入宫,怎么会这样?” 对于这个,洛芙倒是并不意外,因为上一世,司马楚歌被送进宫里后,也是被折磨得疯傻了。 王嘉日日在王氏身边,消息自然要比旁人更灵通些。 王嘉冷笑道“昨日宫里传来的信儿,说是三姑娘得了怪病,现下痴痴傻傻的,说是下个月允太夫人和谢氏进宫探望呢,都允娘家去探了,还能有假。” 五姑娘惊讶道“怎会这样?三姐可是最泼辣的了,怎会得这个病?” 王嘉回道“早听闻圣人因着信奉什么仙人术士,常年服用金丹,早已是不能人道了,但却有着吓人的癖好,对付后宫里的那些嫔妃手段无所不用其极,我早就听说有新入宫的小妃子便被按在龙床上鞭打至死的,还有的竟被刀子戳烂了下身” “你快别说了!”司马楚云捂着耳朵,连声道“太吓人了,我不想听!” 王嘉不屑道“入宫的又不是你,你怕个什么劲儿?呵呵,你说这圣人成了这样,那司马楚宁哪里能有好日子过,这病十有是侍奉了圣人后,吓出来的。” 说着,王嘉又感叹道“那司马楚歌莫名失踪,许是因祸得福呢,若是换了她入宫,下场也不会比这司马楚宁好。” 洛芙静静的听着司马楚宁的下场,她虽心有嘘曦,但并未因此心生同情。 司马楚歌美丽温柔,上辈子她被送入内宫,颇得圣上青眼,谢氏便趁机求司马正仁与圣上进言,请求圣上下旨将她的女儿司马楚宁赐婚给皇室的雍亲王,圣上因顾念司马家献女有功,便爽快的答应了。 雍亲王乃曹室孙,文武双修,人品贵重,是个难得的良配,因着司马楚歌的铺路,司马楚云欢欢乐乐的喜嫁良人,而司马楚歌却只能沦为家族的牺牲品,花一般的年纪在宫内饱受摧残,姑母也因此打击而一病不起,最后郁郁而终。 凭什么她的亲人就该倒霉,而那些别有居心的恶毒之人却是称心如意。 正所谓因果轮回,这回,也该让那心思歹毒的谢氏母女偿还欠下的债了。 “洛姐姐,你莫要搭理那谢氏,她这是因着女儿受苦,找不到出气筒,才来寻你的晦气。” 王嘉今日对洛芙出奇的热络,喋喋不休道“那谢氏若是再来寻你麻烦,你便命人来寻我,我帮着你对付她。” 谢氏自然是要与她麻烦的,但这个王嘉骤然这般热心相待,洛芙又哪里看不出她的恶毒心思。 总之,这司马府看似门庭显赫,但后宅的暗潮汹涌阴险诡谲,也不逊于那吃人的皇宫。 洛芙笑着回道“表姑娘这般仗义,我真是要谢谢你。” 王嘉爽快道“姐姐真是客气了,其实我一直是仰慕姐姐的,虽然从前咱们有些误会,但是现下我已经想通了” 说着,她看了眼一旁的五姑娘,遂尴尬道“有些话待晚上得空我再与姐姐细说罢。” 。 第54章 迷晕起歹心 <\/b> 待到了家庙,各房女眷便被管事的引着想去各自的下塌处稍作休息。 洛芙与几个姑娘的屋子在一处,四姑娘和五姑娘的屋子在前面,她与王嘉的屋子并排在后,中间隔着不远不近的一段距离。 众人进了院子,王嘉立在屋前亲眼见洛芙进了屋子,她才带着婢女进屋。 进屋后,王嘉屁股还未坐稳,便急着问婢女梨儿“怎样?都准备好没?那人不会有纰漏?” 梨儿连忙回道“都准备好了,那厮被我拿捏得死死的,小姐您只管放心就是了。” 王嘉点了点头,叮嘱道“那你快去罢,就按咱们之前的计划行事,小心些。” 梨儿刚要领命而去,王嘉又唤回她,语重心长道“你跟我了这么些年了,是我最信任的丫头,你且放心,待事成后,我定会如你所愿,将你妹妹从勾栏里赎出来,留你们姐妹一同在我身边服侍,待往后我会给你们找一个好人家,让你们姐妹享福。” 梨儿闻言,她连忙跪地,对着王嘉感激道“多谢小姐大恩大德,小姐且放心,今晚奴婢定要帮您除去障碍就是。” “我知你忠心,快去罢。” 梨儿起身,朝外匆匆而去。 梨儿出了院子,鬼鬼祟祟的左右看看,见四下无人,便溜着墙根来到了后殿,朝着一间堆放杂物的破屋而去。 梨儿刚推开门,便被里面的人一把揽了过去。 “小宝贝,你想死我了。” 这人是庄子上的一个车夫,因着常常往来司马府和家庙之间,梨儿便趁机与他勾搭在了一起。 梨儿赶紧合上门,破旧的屋子顿时又陷入了黑暗,她推着面前的汉子道“急什么?我这不是来了吗?” “好心肝,快让哥哥香一口。”糙汉不由分说的将人扑倒在地,急吼吼的就要来扯女人的衣裳。 梨儿赶忙推开他,急着道;“我一会要陪着夫人去上香,现下可不行!” 说着,梨儿便起了身。 糙汉败兴,急着道“好容易见到你,你这就要走。” 梨儿回身捧住汉子的脸,笑着道“我自然是舍不得你的,但是现下真的是不得空呢。” “今日,你晚上来我屋子里,咱们好好的做一场。”说着,她伸手捅了捅汉子的后腰。 汉子被她勾得火气更盛,嘶哑着问道“你自己有房?” “我可是夫人的贴身婢女,夫人一向待我宽厚,让我自己住一间房有什么?”说着,她的手又在汉子身上摸了两把“今晚正好不用我值夜,你且过来就是,待办完了事,你再偷偷溜走就是了。” 汉子被撺掇得红了眼,问道“你住哪里?我怎么找?” “就在前院的碧风院,我在我住的屋子后挂一盏红灯,三更天时,你悄悄翻墙过来就是了。” 汉子被勾得火起,哪里还顾得其他,忙不迭的点头道“那我三更天就来,你在屋子里等着我就是了。” “且记住,要进挂红灯的屋子。”说罢,梨儿理了理衣裳,就要出门。 “‘蓝田’,你可要等我!”汉子尤不放心的叮嘱道。 “我定会等着你的,三更天时,你只管过来就是。” 洛芙回房后正在小憩,王嘉便又寻了过来。 她笑吟吟的进了屋子,对着洛芙见礼后,张罗着道“洛姐姐,咱们一起去前殿上香?” 洛芙也没拒绝,笑着答应下来,便随着王嘉去了前殿。 待上香归来,天已经擦黑,王嘉依旧没有放开洛芙的意思,她非要拉着洛芙去她屋子里一起用饭。 洛芙客气道“多谢表姑娘好意,我晌午吃得有些多了,现下还不饿。” 王嘉闻言,嘟着嘴道“即便是不饿,晚上也要吃饭才行,不然夜里肚子里闹气空城计,定是要睡不安稳了,姐姐这么跟我见外,可见还是与我生分。” 见洛芙依旧不肯,王嘉拉着她,坦诚的说道“其实我是有几句心里话相对姐姐说,姐姐且随我来罢,这些话我憋在心里实在是难受,今日便索性与姐姐说开了,我便也踏实了,姐姐你就成全了我罢。” 洛芙见她说得坦诚,便也不再推辞,随着王嘉进了她屋子。 丫头们已经备好了晚饭,王嘉拉着洛芙做到桌前,亲自斟了一盏酒与她,嘴上道“难得咱们姐妹坐在一起吃顿饭,我与姐姐今日要痛饮几杯。” 洛芙忙推辞道“我不擅饮酒。” 王嘉却是不理,她自顾满斟了酒,放至洛芙跟前,遂起身郑重的跪拜在洛芙跟前。 “妹妹这是作甚?”洛芙被她这一举动唬得一怔,连忙伸手搀扶。 王嘉跪地,望向洛芙道“我这是在想姐姐赔罪,姐姐请受我这一拜。”说着,她便对着洛芙俯身拜了下去。 洛芙连忙起身将她扶起,嘴上道“咱们之间又没有什么大矛盾,妹妹何必这般。” 王嘉起身,试了试眼角的泪,对着洛芙道“不瞒姐姐说,我从前确实痴心妄想的想嫁给表哥,我见表哥待姐姐好,心里便过不去,所以便对姐姐心存妒恨。” 说着,她微微的叹了一口气,继续道“现下想一想,我真是太不懂事了。” 洛芙回道“妹妹不必如此,我又哪里不知你的心,哎!可惜现下大公子已经定下了柳家女儿为妻” 说着,洛芙苦笑着看向王嘉“既然人家都要另娶旁人了,咱们这些心里有他的女子,更没必要彼此为难了。” 王嘉眼中带泪,对着洛芙真诚道“姐姐所言甚是,我与姐姐想的是一个样的。” “哎!既然表哥要娶那柳家女儿,说实话,我也死心了,正所谓天涯何处无芳草,我断不会再痴念于他就是。” 说着,她看向洛芙“姐姐,让咱们共饮此杯,从此冰释前嫌,做一对你好姐妹。” 洛芙说好,她看着王嘉,微微一笑,遂掩袖喝了杯中酒。 一杯酒刚下肚,洛芙便觉得头晕目眩,她喃喃道“我真是不胜酒力,才这一杯就醉了。” 王嘉看着昏昏的洛芙,她嘴角噙上一丝冷笑,回道“姐姐既然不胜酒力,那便索性今晚便在我房内睡罢。” 。 第55章 震惊 <\/b> 王嘉招呼着丫头们进屋,待将洛芙扶到床上见她沉沉的睡去后,王嘉又挥手退下众人只留下桃花一人,她自顾来到洛芙的屋内。 蓝田玉暖见王嘉一个人过来,二人下意识的朝她身后张望了下,问道“表小姐,咱们夫人呢?” 王嘉回道“洛姐姐她方才多喝了几杯,便在我房里睡着了,我见她睡得深沉,便没唤醒她,左右在此住一晚便要回府,索性让她睡那屋子罢,我睡这里就是了。” 蓝田玉暖闻言,二人面面相觑了下,蓝田开口道“既然这样,那我过去照看夫人罢。” 王嘉忙拦着道“我已经命人照应着了,你们只管放心,我来这边也没带婢女,你们两个且留下陪我就是了。” 蓝田蹙了蹙眉,回道“既然表小姐已经安排妥当,那我们俩就不过去了。” 玉暖接着道“天色已晚,奴婢这就去打热水来,表小姐沐浴后也早些安置罢。” 王嘉点头说好,遂自顾脱下外衫,坐在铜镜前开始卸妆。 一会功夫,玉暖打来了热水,王嘉舒舒服服的沐浴后便要上床休息。 “夫人这里有上好的沉水香,奴婢且为表小姐燃上。” 世家贵女夫人睡前皆有燃安神香的习惯,蓝田殷勤的在香炉里添好香料后,便悄悄关上房门退了出去。 王嘉躺在床上,想起今晚洛芙就要被毁去名节,她心里真是乐得开了花一般。 今夜无星亦无月,黑夜如同一只巨兽,吞并了万物。 墙外的枯树上,几声鸦啼后,一汉子攀援而上,他先是伏在墙头缩头缩脑的左右看了看,见四下无人,便“呲溜”一声从墙上滑落下来,猫着腰身,溜着墙根走到挂着红灯的屋子前,轻轻的唤道“蓝田,快开门。” 汉子一连唤了几声,也无人来开门,他轻轻一推房门,自顾进了屋子。 屋子里黑咕隆咚,啥也清不清楚,汉子又唤了几声“蓝田,蓝田,你在哪里?” “我在床上呢,你快上来罢。” 汉子终于听到了回应,他早急得冒了火,也顾不得其他,摸索着上了床,扯了衣裳便对着床上的女人行事。 此刻,老夫人王氏亦是无眠,她正端坐在屋内,焦急的等着消息。 待见李嬷嬷小跑着进来,王氏急得起身问道“那边怎么样了?” 李嬷嬷回道“那人已经进屋了,老奴已经召集好了人,就侯在外头呢。” 王氏闻言,她露出冷笑,回道“呵呵,妇人不守妇道通奸外男可是要受凌迟,我看这狡猾的洛氏这回还有什么活路。” 说着,她冲着仆妇一挥手“走!咱们这就去捉奸” 王氏带着一众仆妇气势汹汹的来到了碧风院,吵吵嚷嚷声将已经睡下的人都吵醒了,大家伙一阵心惊,一个个揉着眼从屋内走了出来。 四姑娘见了王氏,问道“母亲,大半夜的,您带这么多人来,是要作甚?” 五姑娘附和着道“母亲这般声势浩大,可是闹贼了吗?” 王氏看着两个未出阁的姑娘,对着一旁的仆妇吩咐道“且将两个小姐带回房去。” “母亲,到底出了什么事?”四姑娘嚷嚷着不肯走,五姑娘亦是好奇着不愿回去。 “这里没有二位小姐的事,二位小姐快回去睡觉罢。”仆妇们连拉带推的将四姑娘和五姑娘送回了房。 待见两个女儿走后,王氏冲着带来的仆妇们一挥手,大家伙一窝蜂似的进了王嘉原本住的那间屋子。 仆妇们高举着火把,顷刻间便将屋子照得恍如白昼。 床上,一男一女,赤身两对,却是睡得深沉,便是这么大阵仗也未将二人吵醒。 “好一对奸夫淫妇!”王氏冷笑,对着身后的仆妇命道“去取冷水来,将这不要脸的狗男女给我泼醒。” 仆妇领命而去,端来一盆冷水,朝着床上的二人兜头泼下。 床上的人被泼得惊呼而起,只见满屋子的人,明晃晃的火把映得那米糊糊的二人下意识中只来得及捂住眼。 “好一对不要脸的狗男女!” 王氏正在这里叫骂,只听耳畔传来一熟悉的声音。 “这里发生什么事了?” 伴随着一声清澈的询问声,洛芙带着蓝田和玉暖缓缓的进了屋子。 王氏正在得意,骤然见洛芙好好的从外面走来,王氏吓得脸色惨白,嘴巴惊骇得能塞下一只鸭蛋。 “你,你怎会在这里?”她难以置信的指着洛芙,因为震惊,那手抖如筛糠。 洛芙淡淡一笑“我睡得正香,听闻表姑娘这里吵闹得厉害,便过来瞧瞧。” 说着,她抬腿迈进屋子,看着呆坐在床上的一对男女,惊诧道“这是怎么回事?” 方才被人骤然泼醒王嘉已经完全傻了,此刻,她见了洛芙,才有所反应。 王嘉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看着身侧赤着身子的男人,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王嘉因为头发凌乱的挡着脸,方才大家一心认定床上的人便是洛芙,谁也没注意细看,现下,王氏连同一屋子前来捉奸的仆妇皆是被眼前的景象吓得呆若木鸡,待王氏被王嘉这惨绝人寰的叫声唤过来后,她连忙奔上前来,扯过被子护住衣衫凌乱的侄女,扯着嗓子叫嚷道“还愣着作甚,还不将这歹人给我绑了。” 不光是王氏,所有人都是一脑子浆糊。 得了王氏的主意,呆若木鸡的仆妇们这才敢动,几个膀大腰圆的粗妇拿来绳子,三下五除二绑了那叫屈喊冤的汉子,用粗布牢牢的堵上了他的嘴。 王嘉可是王氏嫡女,是王氏亲哥哥的亲生女儿,当初她打着将娘家人安插在司马超身边的主意,在兄嫂面前百般承诺会让王嘉成为司马府嫡长媳,这才说服他们一直将王嘉留在司马府。 王嘉本是要借此陷害洛芙,谁知没害成洛芙,反倒是让她深受其害,王氏恨不得将洛芙生啖其肉,只是现下她也没精力与洛芙理会,只能强忍着愤怒,对着仆妇吆喝着道“这院子里的人一个都不准放出去,快去备车,先送嘉儿回府。” 如今好好的女儿竟是被这样毁了,王家人是不能饶恕她这个将王嘉接在身边的姑母的。 王氏真是万念俱灰,但所幸这院子里都是她自己的人,想法子瞒住消息倒也不难。 事到如今,只有将影响压到最低才好。 。 第56章 请家法来 <\/b> 仆妇们领命,刚要急哄哄的去备车马送王嘉回府,外面便跑进来婆子回禀说太夫人来了。 王氏正欲想法子隐瞒此事,她听了这消息,唬着道“大半夜的,太夫人怎会过来?” 仆妇们纷纷摇头说不知,王氏憋着气,侧头看向洛芙,恨恨道“是你将太夫人请来了?” 洛芙点头道“表姑娘被歹人所害,妾身也是担心婆母您伤心过度处理不周,这才自作主张请了太夫人过来。” 王氏气得脸色煞白,浑身哆嗦着指着洛芙道“你这妇人,真是歹毒,你这是怕事情闹得不够大吗?” 洛芙微微一笑,不急不缓道“婆母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与表姑娘一向亲近,今日白天表姑娘还三番五次的来寻我又是送绢花,又是邀我一起去进香,她与我亲密得不得了,如今她被歹人所害,我怎会不不为她着急。” “你这妇人,真是歹毒!”王氏咬牙切齿的对着洛芙喝道“你且少得意,既然你成心要与我作对,咱们且走着瞧!” 王氏正在这里气急败坏,太夫人已经带着一群人急三火四的进了院子,王氏也不顾得在与洛芙理论,连忙吩咐仆妇为王嘉穿上衣裳,她自顾急着迎了出来。 太夫人见了王氏,劈头盖脸的冷声问道“是怎么回事?我听闻这院子进了歹人了?楚晴和楚云呢?还有阿芙呢?” 司马楚云和司马楚晴也住在这里,太夫人自然是对自己的侄女和自家孙媳最上心。 王氏低声回道“她们姐妹还好,都在自己的屋子里呢。” 既然太夫人到此,那这事便是相瞒也瞒不住她了。 说着,王氏便掉下泪来,哽咽着道“只可惜我那侄女嘉儿却是被歹人给害了,还请婆母为她做主啊。” 太夫人听闻自家人没事,老人家信口念了一声佛,一颗悬着的心终于稍安,她皱眉道“这里既然住着姑娘们,没有婆子上夜吗?怎会出这样的事?” 女眷们住的地方,自然是守卫森严的,还不是王氏和她侄女想要害人,所以才故意放松了守卫,刻意纵着那车夫爬墙进来。 王氏一听这话,她急着道“这里是有婆子守着的,也不知那歹人用了什么招数,或是这院子里有他内应也未可知,总之竟是被他蒙混进来了,害了我侄女,哎呀呀,真是造孽啊。” 自己侄女这显然是着了洛芙的道儿了,王氏虽想将这祸事的罪魁祸首扯到洛芙身上,但她又不知这其中曲折,想来攀咬,又不知从何下手,只能模糊其词。 太夫人听出儿媳的弦外之音,老人家沉着脸子道“这院子里住的都是咱们家人,谁会蓄意陷害你侄女?罢了,且将伺候的人都叫过来,我亲自审问下,既然你侄女实在咱们家出的事,总要给你们王家个交代就是了。” 仆妇抬来椅子,太夫人在院里里坐定,开口问道“嘉儿的贴身婢女是哪个?” 王嘉的婢女有两个,一个是那个梨儿,还有一个是桃花。 王嘉定下了这出陷害洛芙的毒计,便诱惑梨儿以洛芙婢女蓝田的名义勾引了那马夫,今日梨儿按照王嘉嘱咐的与那马夫碰面后,为防止事后那马夫认出她露馅,待她回来,王嘉便命桃花找借口将她约到后山悬崖处害死了。 如今知情人,只有桃花一个。 洛芙在自家主子屋子里睡着后,桃花便在外间候着,直到见那汉子进了屋子,她便急着去着人给王氏报信儿了,可王氏带人来捉奸时,屋子里的人却便成了自家姑娘。 这到底是是怎么一回事呢? 桃花比谁都懵! 太夫人一连唤了两遍,桃花才缓过神儿来,她上前道“太夫人,奴婢一直服侍在小姐身边的。” 太夫人问道“既然你一直服饰在她身边,夜里有歹人进屋子里来,你怎不唤人来?” 桃花支支吾吾的回道“许是奴婢睡得太沉了,并未听到歹人进门,也或许是那暴徒从窗户钻进来的。” 王氏见状,她转了转眼珠子,对着桃花质问道“今日我怎听闻洛氏与嘉儿饮酒后,她醉在了嘉儿房中,嘉儿便索性去了洛氏房里,那睡在这里的本该是洛氏才对?” 说着,她朝着桃花使着眼色“到底怎么回事,太夫人跟前,你只管说实话就是。” 还未等桃花开口,王嘉便疯疯癫癫的跑了出来,对着洛芙嘶吼着道“你这妇人,今日明明睡在我房中的,怎会便成这样?是你害我!是你害我!” 说着,她便疯了一般要来撕扯洛芙,蓝田玉暖连忙上前护住洛芙。 “表姑娘这是说的什么胡话?咱们夫人一直睡在自己房中,无缘无故,怎么回去你房里睡?你可莫要因着自己失了节,就信口胡言乱语。” 蓝田说完这一番,又对着太夫人道“太夫人,奴婢看这表小姐真是有些不清楚了,无缘无故的来攀扯咱们夫人。” 太夫人蹙着眉头,对着王嘉道“嘉儿,你莫要再闹,出了这样的事,谁心里都不好过,你且说说,这歹人是如何进你屋子的?竟然他要对你无礼,你的婢女就在外间,你为何不高呼着求救呢?也免得被这歹人污了清白啊。” 她明明是睡在洛芙的房间里,夜里只觉得有人在撕扯她衣裳,她昏昏沉沉以为在做梦,被人用冷水泼醒后便与那汉子赤身相对的在同一张床上了。 王嘉哪里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她可以肯定一点,那就是洛芙害了她。 王嘉捂着脸“呜呜”的哭着“今日确实是洛氏睡在我房中的,我本是睡去了她屋子,我一觉醒来就成了这样了” 说着,她伏跪在地,抱着太夫人的大腿哭丧着道“是洛氏她蓄意害我的,太夫人您可要为我做主啊。” 王氏闻言,她不待太夫人开口,便咬着牙对着仆妇命道“来人呀!请家法来,如洛氏这般心肠歹毒的妇人,今日将将她当场乱棍打死!” 感谢宝子们的支持! 希望大家多多留言哈!亲们的每一条留言,阿鹊都看的! 老文《重生之高门主母》欢迎订阅 镇国公府世子李陵,英隽异勇,是个铮铮好男儿。 他的娇妻沈氏却觉得跟他过得憋闷。成婚五年,她对他百般柔顺,他却对她没有丁点热乎劲。 若单是因他性子冷,她也认了。 可匈奴来犯,九公主就要被逼着去和亲。李陵居然“冲冠一怒”,为了公主表妹,请旨出征。 她终于明白了他冷待她的原因。 她气得不想跟他过了。 和离书都拟好了,就等着李陵归来署字。 谁知,一觉醒来后,她竟回到了跟李陵新婚时—— 李陵娶了个乖巧的小妻子,对他千依百顺。新婚月余,将他伺候得舒舒服服。 这几日,李陵却发现新妇有些不对劲。 清晨再不伺候他着衣了;吃饭也不给他布菜盛汤了;夜里他刚靠近她,她便转过身去了。 威严冷肃的李陵忍不住了。 他凑上前“夫人,可是哪里不舒服?” 她只给了他个白眼。 李陵抓抓头“初来府中,夫人可是不甚适应?” 她又低头不语。 某日,观马球赛时,他见她对着场上某男掩面一笑;某日,又见她手托香腮,读着某才子的诗发呆;还有次宫宴,他竟见太子爷朝她微微笑了一下 李陵的心一日比一日乱了。 。 第57章 害人不成 <\/b> 仆妇们正要领命,太夫人喝道“且慢!”说着,她看向王氏“事情还没闹清楚,你这般急着作甚?” 王氏见状,她眼珠子一转,对着太夫人回道“嘉儿和她婢女都是说嘉儿分明与洛氏换房而睡,可洛氏却不承认,这歹人进来得也蹊跷,不如将那暴徒押上来,咱们审上一审。” 侄女成了这样,王氏显然是不想轻易放过洛夫。 太夫人道“这暴徒如此猖狂,自然是不能轻饶的,且将他押上来。” 一会功夫,几个壮妇押着那被五花大绑捆着的汉子过来,将他按在地上,待去了他口中的塞物,那汉子便是连哭带嚎的嚷嚷着自己冤枉。 有管事的上前禀道“太夫人,这歹人名唤牛二,是庄子上的车夫。” 太夫人瞥了牛二一眼,质问道“你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啊,竟敢做出这样天理难容的事,你可知这可是要受凌迟的。” “太夫人饶命!太夫人饶命!”牛二吓得连连磕头,顷刻间额上便被撞得是血流如注“太夫人,是府里洛夫人身边的蓝田勾引小的来此的,她已经与小的好了有一阵子了,奴才可真的没有冒犯小姐的想头啊,奴才真的是冤枉的。” 立在洛芙身侧的蓝田一听这话,气得跳脚道“你放屁,我都不认得你这狂徒,何时与你想好过?” 牛二侧头看向蓝田,支吾着道“哪个说与你好过了,我说的是洛夫人身边的蓝田。” 蓝田气急,上前踹了牛二一脚,骂道“我就是洛夫人身边的蓝田,你这贼子,且睁大了狗眼好好看看。” 太夫人指着蓝田问牛二道“你说的可是这丫头吗?” 牛二看着蓝田讷讷的摇了摇头,回道“不是她。”说着,她膝行着上前,对着太夫人磕头道“太夫人,小的说的是真的,小的真是与府上的一个丫头想好了,她就是告诉小的她是洛夫人身边的丫头叫蓝田的。” 太夫人喝道“蓝田就在这里,你还信口雌黄?” “小的不敢!小的不敢呀!”牛二唬得一个激灵,又“砰砰”的磕起了头。 王氏瞥了眼蓝田,对着太夫人道“母亲,这么多人这歹人偏偏指认洛氏身边的人,可见这事与洛氏脱不了干系,不如将她身边的人捆起来,动家法审问一番,自然就清楚了。” 洛芙一听这话,上前说道“这歹人口里说是与我的人干系,但蓝田就在这里,可以与他当面对质,他却又说不是蓝田,可见是有人冒充我婢女的名头做下这等事情,就是打着要诬赖的想头。” 说着,洛芙对着太夫人微微一礼“表小姐本就不是司马家的人,如今她莫名的出了这等事,却要牵扯咱们家的人,这实在让人不忿。” “你这妇人,最是诡计多端,府上这么多丫头,为何这暴徒偏要指认你的人,可见这事定是与你脱不得干系。” “够了!” 太夫人喝止了争执的二人,又对着牛二问道“你口口声声说蓝田勾引你来此,可是蓝田就在这里,你又反口说不认得她,这是何道理?事到如今你要老实说话,不然你自己也知晓咱们家家法的厉害。” 牛二亦是一头雾水,他抓着脑袋想了一会,遂恍然的从内衣里掏出一方帕子,嚷嚷着道“与我想好的丫头真的说她叫蓝田,这是今日我俩在后殿小仓房见面时,他落下的帕子,太夫人,您看看这帕子,小的真的没有说谎。” 仆妇上前接过帕子,奉给太夫人过目。 太夫人看了看,道“这确实是丫头们惯用的帕子,你们且看看这上面的绣花,可认得出是谁的针线吗?” 此事事关蓝田,她上前接过帕子,细看了下,立马认出道“这个奴婢认得,这是表小姐身边的丫头梨儿的针线。”说着,她将帕子凑在太夫人跟前“太夫人您看,这帕角上还绣着一朵梨花呢。” 一旁的王嘉见状,她唬得脸色煞白,支吾着道“你这丫头,莫要信口胡说,这帕子怎会是梨儿的,那丫头可是老实人,万万做不出这样的事来。” 洛芙笑着道“若想查证此事倒也不难,将梨儿叫来,当面与这歹人对质一下,不就立马知晓了吗?” 太夫人道“那便将那梨儿叫来就是。” 仆妇领命,待去了好一会才回来禀告说院子里都找遍了,只是不见梨儿。 那梨儿被王嘉利用完,她担心留下后患,已经被她派人杀害,哪里还能找得到。 洛芙听说不见了梨儿,她笑着道“便是寻不到人也无碍,表小姐身上的针线都是梨儿做的,将这绣工对比下,亦是可以判定的?” 王嘉一听这话,她腿上一软,幸好被婢女扶着才没有栽倒在地。 太夫人起先还是摸不清头绪,现下见了王氏和王嘉的表现,老人家心里已经是猜出了。 太夫人对着身侧的嬷嬷使了个眼色,嬷嬷会意,将这帕子的针线与王嘉所带之物一对照,便冲着太夫人点头道“这帕子上的针脚确实与表小姐身上之物一样。” 王嘉到底是在他们司马家出的事,原先太夫人还顾忌着不好与王家交代,现下见事情皆是王家姑娘自己惹来的,老人下心下倒是安生了。 太夫人看了眼王氏,又侧头看看早已瘫软的王嘉,冷笑着道“既然这帕子是梨儿的,我猜着定是这丫头打着蓝田的名义勾引了牛二半夜来私会,不曾想却是害了嘉儿。” 王嘉一听这话,她哭嚎着道“太夫人,不是这样的,我分明是睡在洛氏房中的,为何一觉醒来却回到了自己的屋子,这里面定是有人捣鬼,若不是洛氏有心陷害,我怎会成这样?” 洛芙看着撒泼打滚的王嘉,微微一笑道“表姑娘真是糊涂了,我一直睡在自己房里,何曾睡在你房里了?咱们俩的屋子不过几丈远,我作甚放着自己屋子不睡,要去你屋子里睡?” 。 第58章 王氏遭殃 <\/b> 蓝田玉暖纷纷附和着洛芙道“我们两个一直在夫人身边,夫人在您那用过晚饭回去便睡下了。” 桃花反驳道“你们家夫人分明是与咱们家小姐互换了屋子睡的,你们在撒谎。” 蓝田道“你才是在撒谎。” 双方各执一词,争执不下。 太夫人摆着手道“罢了罢了,此事莫再吵了。” 太夫人发话后,再无人敢提此事,纷纷闭上了嘴巴,太夫人吩咐道“人证物证俱在,此事既然是因着那梨儿所起,且先去好生寻找下那丫头,待寻到了那丫头,与这牛二一起送达官衙去就是了。” 若是经官,王嘉这事还不是满城皆知,届时,毁的可就不是王嘉一人了,连同整个王氏一族都要跟着蒙羞。 王氏连忙拦着道“此事事关嘉儿名誉,万万不能经官啊,若是宣扬了出去,嘉儿今后可怎么办?” 王嘉一听这话,“哇”的一声又放声悲泣起来“我是被贱人给害了呀!姑母你得给我做主!” 太夫人无奈的摇了摇头,回道“既然如此,嘉儿到底是你们王家人,此事你便看着办罢。” 侄女都成这样了,她还能怎么办? 王氏狠狠的瞪了眼洛芙,咬着牙答应下来。 “那便先将这牛二押送下去看好了,再命人去寻那梨儿,折腾了一夜,大家且都回各处继续当值罢。” 太夫人一声令下,众人纷纷散去,只有王嘉撒泼着泼非要缠着洛芙给她交代。 洛芙被缠得无奈,对着王嘉道“表姑娘,这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不该来问我,你该问问你自己,问问你自己的良心,你若是没有害人的歹毒心思,又怎会被反噬。” “你这毒妇,害了我成这样,我这辈子都不会放过你。”王嘉如疯狗一般,好几个壮妇上前才勉强将她拦下。 洛芙正要转身而去,司马超带着随从风风火火的赶了过来。 众人虽散了,但因为王嘉大闹不止,院子里还是乱哄哄的。 司马超径直奔向洛芙,焦急的问道“我听闻你们遇到了歹人,你无碍?” “我无事!”洛芙淡淡一笑,看向正在一旁疯癫的王嘉,对着司马超道“只是你表妹好像不太好,你且去看看罢。” 司马超闻言,他只朝着正被王氏和仆妇们奋力拉扯的疯妇淡淡的看了眼,便对着洛芙道“这里头太乱,走罢,我带你回府去。” 王氏拦住司马超,哭丧着道“超儿,你表妹被害成这样,你可不能不管啊?” 司马超蹙了蹙眉“母亲要我如何管?” 王嘉已经失节,再想让司马超娶她,那时痴人说梦。 王氏越想越气,他指着洛芙咬牙切齿道“都是这妇人害的嘉儿。”说着,她拉着司马超的袖口“超儿,嘉儿可是你表妹,她被害成这样,你得帮她查出真凶为她报仇才是。” 司马超冷笑了下,对着王氏回道“我早与母亲说过,表妹已经在府上住了好一阵子了,你该送她回王家才是,母亲偏不听,如今她在您身边出了这样的事,这又能怨谁?” “咱们府上得了信的时候,王家也知晓了消息,我来的路上见王家舅父和舅母也朝着这里赶过来了,母亲还是留着精力应对王家人罢。” 说罢,司马超便拉着洛芙,头也不回的大步而去。 还未等王氏缓过神儿来,王家人便赶了进来,王氏的兄嫂急匆匆的走在最前面,王嘉见了母亲方氏,便是哭嚷着一头扑在了她怀中,嚷着道“女儿被贱人所害,父亲母亲为我做主啊。” 方氏见女儿这般,也跟着放声而泣。 王嘉生父王爵怒气冲冲的走到王氏跟前,厉声质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你口口声声说会为嘉儿寻个好前程,怎么会成了这样?” 王氏忙解释道“哥哥你莫要着急,我对嘉儿尽心尽力的,这事全是误会。” 暗害洛芙这事确实是王嘉执意所为,但毕竟侄女是在她这里出的事,王氏怎么说都是在责难逃。 “嘉儿都被害成这样了,你还说是误会?”王爵气得脸色铁青,语气亦是愤恨不已。 王嘉是方氏唯一的女儿,当初王氏要接她来司马府方氏本是不愿意的,只是王氏一再与方氏保证会让女儿成为司马府长媳,方氏这才放女儿过来。 如今女儿名节被毁,便是能不能嫁得出去都是未知,女儿这一辈子,全是全完了。 方氏心里怎能不恨! 方氏怒火攻心,将满肚子的怨气都撒在了王氏身上,她急着上前,劈头盖脸便给了王氏一记响亮的耳光,嘴上骂道“你这黑心肠的,若不是你当初百般在我们面前保证,我与老爷怎会由着女儿跟在你身边,如今我女儿成了这样,我非跟你拼命不可。” 说着,方氏便扬手拽住王氏的头发狠命的撕扯起来。 若是一个母亲因着自己的孩子受伤害会爆发出怎样的力量,在方氏身上便是得到了淋漓尽致的展现。 她这么撕扯着王氏,便是五六个仆妇过来都没能拉开,最后方氏几乎将王氏拽得秃了毛,手上再无处着力,仆妇们才从她手下救出王氏。 王氏被她嫂子抓得满脸是血,衣衫不整的坐在地上冲他哥哥哭嚎着道“你女儿成这样,你当我心里好受吗?你们这般欺辱我,到底还念不念一点情分了。” 妹妹再亲又哪里亲得过女儿,王爵冲着王氏冷哼一声,愤愤道“我们王家再不会认你这个王氏女,从此以后,咱们桥归桥路归路,从此恩断义绝。” 王爵乃王氏族长,在家族中地位举足轻重,若是没了母族这座靠山,她在司马府还哪里有立足之地。 说白了,她这继室之位,本就是靠着娘家势力而得来的。 王氏一听这话,吓得立马傻了眼,她再也不顾得哭嚷,只对着她哥哥哀求道“哥哥,咱们可是一母同胞,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绝情的话。” 方氏在一旁喘着粗气,指着王氏骂道“你这个丧门星,害得我女儿如此,还有脸认娘家?今后再不准你踏进我们王家一步。” 。 第59章 智谋 洛芙随着司马超回了府,待进了望春堂,司马超便忍不住开口道:“这一出,又是你搞的?” 他语气里没有责备的意味,仿佛还带着一丝得意,看向洛芙的眼神儿亦是像自家孩子与别人家淘孩子打架,打赢了一样,沾沾自喜。 洛芙没有承认,但亦没有否认,而是反问道:“若不是她便是我,难道你希望是我?” 司马超当然见不得自己的女人被辱,至于那个表妹,是死是活,又与他有甚干系。 他淡淡一笑,睨着眼前的小女人,回道:“便是离了我你也能护住自己,我现下倒是放心。” 洛芙抬眸看了他一眼,回道:“现下我是彻底开罪你母亲了,这阵子她定然要来寻我麻烦,我想再回别苑去住。” “想来寻你麻烦的又何止母亲一人?”司马超脸上挂着坏笑,微微俯身凝着她道:“还有二房的二婶母,恐怕也恨透了你这狡黠的小女人了。” 说着,他挑了挑眉,咂着嘴道:“啧啧,不愧是我的女人,刚进门不到半年,这府上的两位主母便都成了你手下败将,啧啧,着实让为夫佩服。” 洛芙白了眼司马超,蹙着柳眉回怼道:“司马楚宁入宫后得了病,可跟我没关,那谢氏昨日便来与我纠缠不休,真是好没道理。” “你若没有私放楚歌,楚宁怎会被遣入宫,她又怎会病成这样?” 洛芙反驳道:“若是楚歌入了宫,下场也会如此,明知那是火坑,谢氏却是巴不得我表妹跳进去,我为何要让她称心?” 司马超笑了笑,对着洛芙道:“只是听闻楚宁现下病得连人都认不得了,那谢氏可不是好惹的,定会将你认定是害她女儿的凶手。” 他逼近洛芙,盯着她的小脸儿,带着一丝幸灾乐祸的笑意:“我看你怎么办?” 王氏和谢氏是这府中的当家人,她一个晚辈的小妾,若是她们联手来对付她,自己便是有三头六臂也难以抵挡啊。 被司马超这样一说,洛芙心里也没了底气,但她面上却是依旧撑得死硬。 “所以我想去别苑住,惹不起她们,哼!我总躲得起罢。” 司马超闻言,他哈哈一笑,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似的。 洛芙对着她怒目而视,恨恨道:“你笑什么?看我被人欺负,就值得你开心成这样?” 司马超止住了笑声,看向那满面怒容的小女子道:“你以为躲起来就万事大吉了,那别苑不也是我司马家的产业吗?她们若是追杀到那里去,你又要怎样?” 洛芙抬眸瞪了眼司马超,木着脸回道:“明日的事明日再说,总之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她们先冒犯我在先,我问心无愧,也不惧她们。” 说完了这一番话,洛芙转身便去了内间:“我累了,要睡会,你走罢。” 司马超瞥着她怒气冲冲的小背影,他暗暗一笑,遂抬腿跟了上去,抬手将她拉到跟前,故弄玄虚道:“我倒是有个办法帮你对付她们?” 洛芙闻言,她眼眸微动,她迟疑了好半响,还是将头扭了过去,嘴上却是问道:“什么办法?” 司马超见她这幅明明心动,还硬撑着的娇嗔小模样,他强忍着笑,抬手将她的小脸扳了过来,让她面对着自己,他凝着她道:“你可以来求我啊,你应当明白,在这府里,我若是想护你,没有人动得了你半分。” 洛芙盯着他看了看,继而冷冷一笑,推开他道:“不劳大公子费心!”说罢,她便转身而去。 彼时,门口响起仆妇的唤声:“大公子,老爷命人来传话,让您过去一趟。” 司马超冲着门口答应说知晓了,遂又对着洛芙问道:“后日父亲要挂帅出征,我会去为父亲送行,我司马军威武得很,你想不想到城门上看看去?” “不想!”洛芙想也不想的脱口便是拒绝。 司马超抿了抿唇,朝着那背对着自己忙碌着收拾的小人儿,问道:“哎!你生气了?” “没有!”说着,她问司马超道:“这次你为何不随着去出征?” 司马超回道:“我留在京中有事。” 说着,他抬手拍了拍洛芙的肩,柔声道:“父亲就要出征,我这两日事多,你昨晚折腾了一夜,好生休息罢。” 说着,司马超便转身而去,待走到门口,他停住了脚步,回过身对着她道:“你用不着为了躲着王氏和谢氏去那别苑,过几日圣上要去清河御猎,我会将你带在身边的,这几日我让迎风护在你院子里。” 能避开王氏和谢氏的纠缠自然是再好不过。 洛芙回了他一个字:“嗯。” 一觉醒来,已是响午,蓝田玉暖也随着车队回来了,二人进了屋子便关上了门,围着洛芙嘀嘀咕咕的将她走后的事一五一十的讲了一遍。 诸如,王嘉被王家人带回家去了。 王氏被她嫂子薅成了秃瓢儿。 天亮后在悬崖下发现了梨儿的尸体,明显是被人灭口的,那车夫见了梨儿的尸体便认了出来,说正是她勾引自己去的,太夫人听后,当场便要对王氏发作,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还有王嘉的另一个婢女桃花,也被吓出了病,再也不会说话了,嘴里只会念叨着闹鬼闹鬼。 洛芙听后淡淡一笑,遂拉过蓝田的手,瞥着她手上的一块擦伤心疼道:“还疼吗?有没有擦些药?” 蓝田笑着道:“这点小伤,无碍的。”说着,她又忍不住骂道:“想不到那表姑娘那样沉,跟头猪似的,我原想着自己就能背得动她呢,最后到底是玉暖帮着才将她抬动,哎呀呀!真是的,一个千金大小姐,怎么这么不在意自己,竟是吃得那么胖,一身的肉。” 玉暖在一旁恨恨道:“那表姑娘居然对您怀着这样的歹毒心思,最终却是反噬到了自己,真是自作自受了。” 蓝田冷哼道:“这女人真是歹毒,若不是咱们夫人聪明,此刻哭的可就是咱们了,呸!这毒妇,真是活该!她从前一直肖想着咱们大公子,呵呵,这回她可终于能收心了。” 第60章 夺了掌家权 原来,洛芙早看出王嘉用心不轨,昨日王嘉邀请洛芙去她房中,洛芙便是留了心眼儿,王嘉故作姿态,以为真的打动了洛芙,殊不知洛芙根本就没有饮下那杯酒,她抬袖饮酒时便将那斟酒水悄悄倒掉了,然后又假意晕倒。 而王嘉睡去洛芙屋子里,蓝田在香露里燃的沉水香里可是掺杂了十足的迷药,彻底的将王嘉迷得人事不知后,蓝田和玉暖两个将她抬了出去,悄悄从窗子里将她送回了她自己的屋子,然后洛芙主仆三人便从后门悄悄溜走了。 王嘉为了陷害洛芙,只在她屋子外间留了一个桃花候着,那小丫头一心守在外间,又哪里知晓屋子里的人早已被人掉包。 后来,桃花见那马夫摸进了屋子,她便趁机躲了出去,那马夫黑咕隆咚也看不清人,见床上有个女人,只当是白日里与他相好的女人,急三火四的便占了。 洛芙主仆离开王嘉屋子时,顺手往那香炉里放了迷香,那马夫没办完事,没一会功夫也便昏睡过去,所以才方便王氏带着众人来将其二人捉奸在床。 王氏这回是彻底吃了个大亏。 她回府后,便被听了信儿的司马正德劈头盖脸的责骂了一通,司马正德这样的人,自然不是因着心疼王嘉么个晚辈而气愤,而是他此次奉命挂帅出征,王爵是押运官,统管着粮草军需供应,司马正德是担心王家会因此事而心有抱怨,暗地里给他使绊子。 毕竟打仗时,军需可是大事,军粮供应不足,将士们饿着肚子是没法拼尽全力杀敌的。 司马正德这样的枭雄自然不会如其弟弟司马正仁那般鞭打妻子,他出征前只留给了王氏一句话:“汝若误吾大事,便自请下堂。” 司马正德一向说一不二,王氏知他言出必行,况且她本就比不得族姐在丈夫心中的分量,她虽是他妻子,但丈夫本就对她没有多少情义。 王氏闻言也不敢哭闹着求情,只忍着满肚子的委屈答应着道:“将军请放心,便是我有开罪兄长的地方,但我毕竟是他亲妹子,兄长是断然不会真的怪罪我的,他更不敢就此对差事不尽心,坏了将军大事。” 听了王氏这一番话,司马正德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淡淡道:“吾在外这时日,东苑事务便暂交苏夫人打理。” 说完,也不给王氏辩解的机会,司马正德便跨上战马,带着大军浩浩荡荡的出征了。 王氏明白,司马正德这般做,虽未明着要休弃她,但也是在告诫她,若是她真的被家族抛弃,那么丈夫的正妻之位,自然也轮不到她坐着了。 王氏立在原地,看着丈夫绝情而去的背影,她伤心的泪水滂沱而下。 李嬷嬷上前劝道:“夫人,事已至此,您伤心也无济于事,不如赶紧回回去面见舅老爷,求着他回心转意的原谅您才是正经。” 若是娘家真的抛弃了她,兄长又因着王嘉的事而在差事上怠慢,莫说她这正妻之位,以司马正德的性子,便是杀了她祭旗,都有可能。 王氏也顾不得伤心,她忙让人备来车马,直奔娘家而去。 王氏宅邸的看门人见了王氏,便急着上前道:“姑奶奶,您怎么还敢回来,大老爷和大夫人正为着嘉小姐的事气恼呢。” 王氏强装镇定道:“嘉儿如此,也不是我愿意见的,再怎么说我也是哥哥的亲妹妹,他便是再气恼,还能不认我这妹妹不成。” 看门的无奈,虽放王氏进了门,但却悄悄命人跑着去里面回话。 王氏刚进了二门,方氏便带着一众仆妇怒气冲冲的迎了出来,她见了王氏便是一顿劈头盖脸的责骂:“你这丧门星,害得我女儿如此,还有脸回娘家来?” 王氏陪着笑脸儿道:“嫂子,嘉儿这般,我这做姑母的又怎不心疼,咱们可是一家子骨肉,嫂子打我骂我都成,就是可千万莫要不认我呀。” 好好个女儿,竟稀里糊涂的被个马夫给玷污了,方氏哪里是这么容易肯消气的。 她对着王氏厉声道:“感情不是你女儿被人欺负,你说的倒是轻巧。” 王氏哭丧着脸道:“出了这样的事,也不赖嫂子生气,若是能让嫂子消气,嘉儿便是将来嫁不出去,我甘愿养着她一辈子。” “我的女儿即便是嫁不出去,还用得着你来养,难道我们养不起吗?”方氏越说越气,逼上前来质问王氏道:“嘉儿只说她是你们家大公子身边的一个姓洛的小妾给算计的,你今日既然来了,怎不将那贱人给我捉来,我活剥了她皮,或许还能解我这心头之恨。” 如今王氏连掌家之权都被夺了,又哪里还能拿得住被司马超护着的洛芙。 为了缓解方氏的怒火,王氏只好硬着头皮道:“这个不难,嫂子若是要这洛氏,我改日就将她押送来就是了。” 方氏冷哼着道:“那你何时将那洛氏给我拿来,我便何时允你进门。” 说着,她对着左右仆妇一挥手道:“将她给我赶出去!” 王氏哭求,方氏却毫不所动,下了命便又是怒气冲冲的走了,王氏无奈,只好悻悻而归。 她刚跨进府门,便听人来回,说是太夫人命她去落安堂。 王氏进了落安堂,太夫人挥手退下屋子里的仆妇,便是冷着脸子对她一顿数落训斥。 太夫人是个聪明人,当那马夫牛二确认死去的冒充蓝田的梨儿就是他相好后,来人家便大略猜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这王氏一直想将侄女嫁给自己孙子,定然是这姑侄两个射下毒计来陷害洛芙,却不知怎的反噬了自身。 太夫人也不关心真相到底如何,但这儿媳妇联合外人这般欺辱自家孙媳,却是让太夫人十分恼火。 她冷言冷语的说了王氏一顿,最后命道:“我儿走之前既然已经将掌家之权交给了苏氏,我也没什么意见,今后府中的事便不用你插手了,你也再不准让外人来府上。” 第61章 与司马家联姻 暮色四合,宫廷内华灯初上,处处璀璨,只有那坐落在宫廷西北角的一处殿宇,却是漆黑一片。 一身着华服的女子带着一众宫人,声势浩大的朝着这座殿宇而来,待提着宫灯的宫人推开那厚重的宫门,被关在里面的妇人骤然见了光亮,她下意识的眯起了眼,待看清来者后,嘴里重重的冷哼了句:“又是你。” 这身着华服的便是郭贵妃,而这被关在冷宫中的妇人,是前太子的生母张皇后。 郭贵妃缓缓上前,睨着那被废的张皇后,她嘴角噙着一丝笑意,开口道:“几日不见姐姐,还怪想的,今日是你儿子的忌日,本宫担心姐姐忧思过甚,特意前来探望。” “你是想看我痛不欲生,是吗?”张皇后缓缓的抬起头,看向那高高在上的郭贵妃,冷笑着道:“我儿便是死了,他留在世上的依旧是英名,你这毒妇,你以为你害死了我儿,你便能如愿了?呵呵,你那儿子还不是不能如愿登上储君之位?” 郭贵妃听了废后的话,她发出一阵狂笑,笑得花枝乱颤,待她止住了笑声,郭贵妃指着废后道:“你还真是会自欺欺人啊,陛下现下只有我儿一个子嗣了,你说这未来的皇位,还能是谁的?” 废后指着郭贵妃,恨得咬牙切齿道:“你这毒妇,魅惑陛下,残害皇嗣,你早晚要遭报应的。” 郭贵妃闻言,她微微叹了口气,看向废后冷笑道:“姐姐倒是一辈子贤良淑德,但有什么用?还不是儿子被诛,自己被废。”说着,她又发出一阵得意的笑声,接着道:“姐姐,咱们俩斗了一辈子,到底是我这毒妇赢了,你这贤后输了。” 待出了冷宫,郭贵妃面上依旧挂着得意的笑意,她所出的女儿霜池公主跟在她身侧问道:“母妃可真是奇怪,您既然恨这张后入骨,左右她已经被废,为何不手刃了她?” 郭皇后看了眼女儿,回道:“就这么杀了她有什么趣儿,倒是便宜了她了,我要她眼睁睁的看着我儿登上皇位,让她日日心里受煎熬。”说着,她看向女儿,循循教导道:“你要记住,对付敌人,最痛快的手段,莫过于让他生不如死。” 霜池点了点头,遂又叹着气道:“那前太子都死了两年了,父皇怎的还不册封阿弟为储君?” 听了这话,郭贵妃长长的叹了口气,回道:“张氏母子虽被废,但张家势力遍布天下,想要拔除还是很难,如今各路诸侯接连造反,好多都是打着为前太子伸冤的幌子,殊不知这不是那张家在背后捣的鬼,这个节骨眼上,你父皇自然不好急着立新储君了。” 母女俩正细细的说着话,眼见着一路禁军从圣人的养心殿里出来,他们各个身着甲胄,看上去极为威武,那领头的更是挺拔英俊,让人看了便忍不住心跳加速。 “司马少将军!”霜池见了司马超便急着唤出了声。 司马超闻声,他抬手停驻身后的御林卫,自顾走到郭贵妃和霜池跟前,拱手施礼道:“见过贵妃娘娘,见过公主殿下。” 郭贵妃见是司马超,她立马换上了一副慈爱的模样,笑着寒暄道:“少将军快免礼。” 待司马超回了礼,霜池看向他,笑盈盈的问道:“少将军,过几日父皇要带咱们去清河狩猎,你们可预备了什么新奇好玩的吗?” 司马超回道:“不过是狩猎、蹴鞠、投壶之类,倒也称不上新奇。” 霜池闻言,笑着问道:“说起蹴鞠,将军可是行家里手,这次将军可会上场吗?” 司马超回道:“臣要护卫,恐不能上场。” 霜池闻言,立马嘟起了嘴巴:“打一场比赛能用多长时间,将军若不上场,那还有什么趣?” 郭贵妃嗔了女儿一眼,说道:“少将军身居要职,哪里能得清闲,你莫要胡闹。” 霜池却是不依不饶道:“那将军也要与我赛一次马才行,本公主新得了一匹大宛驹,跑起来如同电掣,这次,我非要赢了将军才行。” 司马超笑了笑,他没有接霜池的话,只回道:“臣还有事在身,娘娘和公主慢走。” 郭贵妃忙道:“少将军快去忙罢。” 待司马超走出去好远,霜池依旧盯着他背影发痴,嘴上喃喃道:“母妃,您上次不是说想将我下降给这司马少将军吗?” 郭贵妃嗔了眼女儿:“我确实有这个打算。” 霜池闻言,这才收回视线,巴巴的看着郭贵妃道:“既然如此,母亲为何还不让父皇下旨?” “我前两日本是打算与你父皇提及这事来着,谁知北边起了战事,司马家要去御敌,这个时候,自然不好再提这个了。”说着,她拍着女儿的手道:“为娘是想着,待司马家凯旋归来,届时再赐婚,岂不是更合时宜。” 郭贵妃话音刚落,她身边的贴身秋莹回道:“娘娘,前几日奴婢听闻司马超太夫人举办了茶花会,好像是要给司马少将军相亲呢。” 霜池一听这话,急着道:“居然有这事?那太夫人可定下了哪家女儿了吗?” 秋莹回道:“因为司马将军要出征,这事也没最终定下来,但奴婢听闻,司马家太夫人似乎是很看重兵部尚书家的小姐。” 霜池皱着眉头思索了下,问道:“可是哪个唤作柳宁玉的吗?” 秋莹点头道:“正是。” 霜池闻言,她立马沉下了脸,冷声道:“她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跟本公主来抢人?” 郭贵妃见女儿沉不住气,她嗔着道:“你可是公主,何必要跟个臣女置气。” 霜池拉着郭贵妃的衣袖,央求道:“母妃,我可不想让心上人被别人抢走了,你快让父皇下旨罢。” 郭贵妃微微叹了口气,回道:“母妃自然是想让你如愿的,只是此事不单单是你一个人的事,而是关乎着前朝,我只怕,司马家会有别的想头。” 霜池皱着眉头思量了下,问道:“母妃的意思是,他们家还盼着那两个入宫的女儿能诞下龙嗣,以图后计?” 郭贵妃点了点头:“司马家野心勃勃,他们若不是怀着这心思,怎会接二连三的送女入宫。” 霜池冷笑着道:“他们家那大姑娘早生不出孩子了,至于那三姑娘,亦是已经疯魔,还能有什么指望?” 郭贵妃看向女儿,说道:“若是打定了这主意,便是这两个不中用了,不是还有其她姑娘吗?” 霜池冷声道:“那母妃就让他们送来一个损一个便是。”说着,她看向郭贵妃,笑着道:“母妃,女儿若是能嫁给司马超,可是对阿弟大有助益,这皇位虽早晚都是阿弟的,但如今天下大乱,窥窃咱们曹室皇位的可不在少数,若是咱们与司马家联姻,由他们为阿弟忠心耿耿的守着江山,咱们有了这座大靠山,可就是高枕无忧的呀。” (本章完) 第62章 出门 从京城到清河有两日的行程。 这日,天光大亮,皇城的正门大开,宫内载着贵人的銮车浩浩荡荡的从内宫驶出,午门外,密密匝匝罗列着的则是有幸随驾御猎的权贵人家的车马。 从京城到清河,这一路早已被彻底彻查,沿途草长莺飞,入目的皆是初夏宜人的风光,再见不到一个衣衫褴褛的难民。 司马家的华车紧随在銮车之后,司马睿、司马轩和司马宇几个兄弟皆随司马正德北征,所以此次随驾狩猎,司马超只带了洛芙姑母所出的五公子司马城,还有四姑娘、五姑娘,以及洛芙等几人。 天色尚早,一行华车便赶到了途中行宫,皇帝以及贵人们下了车,缓缓的入行宫过夜。 大齐皇室注重奢靡享乐,行宫里建造得甚是精美。 洛芙和四姑娘五姑娘被女官引着进了下塌处,待进了华屋,便是曾在洛府也算见过世面的蓝田玉暖也禁不住感叹其屋子的奢华来。 待主仆几人刚刚安定下来,迎风便赶过来对着洛芙回道;“夫人,一会儿大公子要陪伴圣人大宴群臣,大公子命小的转告夫人,说是晚饭不必等他了。” 洛芙答应下来,行了大半日的路程,几人肚子也饿了,洛芙便吩咐丫头们去端饭食。 一会功夫,两个丫头便摆上一大桌美味佳肴,左右司马超不归,洛芙便招呼着两个丫头一起用,能出来散心洛芙心情自然是好的,待饱食后,主仆三人便出了屋子,来到外面欣赏行宫景致。 这座行宫楼宇巍峨,占地甚广,里面种植的花草各异,一望无垠的湖面上停泊着专供贵人游湖的画舫,百兽园里还驯养着各种各样的飞禽走兽。 真是,无比的奢华。 待到日洛西山,洛芙才带着两个婢女依依不舍的往回走,几人走到半路,正巧碰见了尚书府的柳宁玉。 柳宁玉见是洛芙,缓缓上前寒暄道:“原来是洛姐姐,我还正想命人去问问洛姐姐的下榻处呢,却是不曾想在这里遇到了姐姐。” 柳宁玉如此热情,洛芙自然是明白她是因着司马超的缘故,但这柳家女儿知书达理,倒不似王嘉那种恶毒肤浅的人,洛芙既然心里没打算这辈子与司马超相守,倒是对这个柳宁玉不反感。 上辈子,司马超最终娶的是霜池公主,比起霜池,洛芙宁愿这辈子换成柳宁玉。 洛芙与柳宁玉说出了自己的下榻处,又道:“妹妹若是无事,便到我那里去坐一会儿罢。” 司马超一会儿便能归,这个时候过去,倒是能碰上面。 柳宁玉听了洛芙的话,她微微一笑,回道;“现下天色已晚,多有不便,待明日到了清河,我再去寻姐姐罢。” 柳宁玉虽然那日相亲后已经心系司马超,但倒是个要脸面的。 洛芙见她不肯,便笑着回道:“如此也好。” 二人正在这里寒暄,迎风寻了过来,对着洛芙道:“夫人,大公子已经归来,让您回去呢。” 迎风话音刚落,不待洛芙开口,柳宁玉道:“姐姐快回罢,待得空了咱们再叙。” 洛芙别过了柳宁玉,朝着下塌处而去,刚走到院门口,便见司马超迎面而来。 “你作甚去了?”他见了洛芙,脱口便是质问,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悦。 洛芙回道:“我不过出来随便走走。” 司马超木着脸,盯着她道:“天都黑了也不知归!难道你就不怕遇到什么不妥?” 在行宫里散了心洛芙心情很好,她瞥了眼司马超,半是玩笑道:“此次随御驾出行,可是大公子负责护卫,能有什么不妥?” 明明是她调侃的胡话,但司马超听后,脸色顿时便缓和了下来,他伸手牵过洛芙的手,信步进了屋子。 洛芙命丫头们备水沐浴,她自顾坐在菱镜前卸妆,司马超坐在椅子上,细细的品着茶,眼睛却是黏在了镜前的女子身上。 “看够了吗?”良久,她背对着他开口问道。 她语气清冷,没什么温度和情绪。 司马超连忙挪开眼,遂在椅子背上靠下,喃喃自语道:“我有时候真的很佩服我自己。” 说着,她又朝着洛芙看去:“你说咱们成婚都快半年了,我居然能忍住了不碰你。” 洛芙闻言,她手上一顿,遂缓缓的转过头来,看着他道:“你若是想要女人,便只管纳来就是,强迫而来的,又有什么意思。” “怎么没意思?”司马超淡淡一笑:“那些上赶着本公子的女人,我倒是觉得乏味得很,偏偏你这般欲拒还迎的,倒是让我欲罢不能了。” 他脸上的笑容邪魅,看着就似不怀好意。 洛芙眼眸微动,遂又冷声回道:“你若是强迫于我,我定会死给你看。” 司马超脸上的笑意顿时烟消云散,他深深的蹙起眉头,冷哼着道:“不过是开句玩笑,真是不禁逗!” “今后你少跟我开这种玩笑!” 洛芙骤然转过身去,她自顾摘下头上的玉簪,信手扔在妆台上,发出“啦”一声响,惊得司马超忍不住一咧嘴。 司马超睨着她,他脸色渐渐缓和下来,起身走到她身后,凑在她鬓边道:“好好的,又要生气作甚,我不过是跟你开句玩笑。” 说着,他拿起被她掷在桌上的玉簪,凑在她跟前道:“你看看你,生气也就罢了,还拿东西出气,这簪子可是上好的羊脂玉制成的,贵重得很呢,呵呵,我记得这簪子还是你及笄的时候,我悄悄送你的呢。” 洛芙木着脸道:“不过是一支玉簪而已,有什么可稀奇的。” 司马超砸了砸嘴,将簪子放回妆台上,遂抬起两手将她擎在跟前,凑近了问道:“你真的打算一直不理我?” 他凑得太近,那呼出的凛冽气息扑在她面上,让她很不适,洛芙侧过头去,点了点头。 司马超将她的小脸儿扳了过来,俯身吻住了她的樱唇,他欲吻欲烈,像是要将她生吞活剥了一般,洛芙奋力的想要挣脱开他,可是她被他死死的抵在妆台上,却是半分也动弹不得。 直到她已经虚脱,司马超才将她放开,他俯身将哭着的她抱上了大床。 老文《重生之高门主母》欢迎阅读! 镇国公府世子李陵,英隽异勇,是个铮铮好男儿。 他的娇妻沈氏却觉得跟他过得憋闷。成婚五年,她对他百般柔顺,他却对她没有丁点热乎劲。 若单是因他性子冷,她也认了。 可匈奴来犯,九公主就要被逼着去和亲。李陵居然“冲冠一怒”,为了公主表妹,请旨出征。 她终于明白了他冷待她的原因。 她气得不想跟他过了。 和离书都拟好了,就等着李陵归来署字。 谁知,一觉醒来后,她竟回到了跟李陵新婚时 —— 李陵娶了个乖巧的小妻子,对他千依百顺。新婚月余,将他伺候得舒舒服服。 这几日,李陵却发现新妇有些不对劲。 清晨再不伺候他着衣了;吃饭也不给他布菜盛汤了;夜里他刚靠近她,她便转过身去了。 威严冷肃的李陵忍不住了。 他凑上前:“夫人,可是哪里不舒服?” 她只给了他个白眼。 李陵抓抓头:“初来府中,夫人可是不甚适应?” 她又低头不语。 某日,观马球赛时,他见她对着场上某男掩面一笑;某日,又见她手托香腮,读着某才子的诗发呆;还有次宫宴,他竟见太子爷朝她微微笑了一下 李陵的心一日比一日乱了。 (本章完) 第63章 霜池宣见 她哭得满脸泪水,司马超紧紧的拥着她,轻声道:“好了,莫再哭了,是我错了,我再不强迫你就是。”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悔意和自责。 待怀中之人渐渐平复下来,司马超才放开她,他起身细心的为她掖好被角:“明早还要赶路,你好生睡罢,我今晚要在圣人身边守卫,不能归了。” 洛芙微微点了点头,司马超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这才转身下了床,自顾理了理衣裳,出了门。 第二日晌午过后,圣驾便进了清河。 这是一处一望无垠的树丛,树丛中间数十里的空地早已收拾妥当,上至圣上和宫中贵人的銮帐,下至各家权贵的大小帐篷,都已安扎妥当。 洛芙刚收拾完,正要出去走走,柳宁玉便寻了过来,洛芙客气的邀请她进来,柳宁玉道:“一会儿场上有蹴鞠赛,我是来邀请姐姐一同过去观赛的。” 蹴鞠是大齐盛行的运动,男女皆爱。洛芙闻言,答应着便与柳宁玉出了帐子,二人一同朝着蹴鞠场而去。 此刻,对战的两队已经在场上拉开了阵仗,场外亦是坐满了前来观看的人。 二人刚看了一场,蓝田便寻过来道:“夫人,五姑娘不知吃坏了什么东西,一直嚷嚷着肚子疼。” 此次,司马超只带着洛芙和四姑娘还有五姑娘三个女眷出来,洛芙听闻五姑娘有恙,她立马别了柳姑娘要回大帐。 柳宁玉听闻五姑娘有恙,她热心心道:“我这次出来倒是带了专治痢疾的药,我这就命人去给五姑娘送去,若是她因着吃错了东西而致的腹痛,这药定能药到病除。” 洛芙回道:“我先回去看看,若真是吃错了东西,我再命人去柳小姐那取药就是了。” 柳宁玉热心道:“如此也好,洛姐姐快回去看看罢,若是有事命人来告知我,千万莫要与我客气。” 洛夫回说知晓,便带着蓝田朝大营而去。 待洛芙走后,柳宁玉的婢女奉上鲜果子,悄悄对着柳宁玉嘀咕道:“小姐,您与司马家大公子的婚事虽还未定下,但也十有是有了眉目了,那洛氏不过是个罪臣之女,在大公子身边也不过是个妾室而已,您又何必上赶着与她交好。” 柳宁玉听了这话,她瞥了婢女一眼,木着脸子道:“洛府虽获罪,但洛太傅为人刚正,洛姐姐亦是个心智高洁的,我与她交好,倒也是存着几分敬佩之心的。” 婢女见主子不悦,连忙解释道:“奴婢是担心您与大公子的侧室交好,有辱您的名声,这毕竟,将来您要是嫁给大公子,那可是要做正妻的,那洛氏不过是个侧室。” 柳宁玉闻言,她微微叹了口气,回道:“正妻又如何?那司马家大公子虽然能入得我眼,但是我能不能入得他眼还两说呢。” “您这般的女子大公子怎会不满意,他若是没看中您,太夫人怎会跟咱们夫人说那些话。” 柳宁玉回道:“不知怎的,我总觉得大公子好像只在意那洛家女,不然那日相亲,他也不会将她带来。” 婢女不屑道:“这有什么,便是大公子再是在意她,她也不过是个侧室,您倒是有些太过对她礼遇了。” 柳宁玉笑笑,回道:“她既然得大公子欢心,我与她多走动下,也能多了解些大公子的脾性,这样便是将来嫁过去,也不至于一无所知。” 提及这些,柳宁玉突然觉得有些心神不宁,自从上次茶花会上见了司马超后,她便常常有这种感觉。 每日睡里梦里皆是他身姿笔挺的走上露台的模样,还有他那英俊刚毅的面孔,她明知那男子眼中皆是那洛家女,但柳宁玉还是不受控制的深爱上了他。 她如同着了魔一般,想要接近他,却又害怕接近,所以她便是鬼使神差的一次又一次的趁机接近他的爱妾,她也不过是想从洛芙口中多知晓些有关他的事而已。 “走罢,咱们回去,洛姐姐一走,我也不想看了。”柳宁玉兴致缺缺的起了声,与婢女朝着自家营帐而去。 柳宁玉不知,此刻,坐在皇家席位里的霜池公主,一直在盯着她看。 霜池见她起身后,对着一旁的女官秋莹问道:“那女子便是尚书府的柳宁玉?” 秋莹忙回说是。 霜池面上露出一丝不屑,冷哼着道:“我还当她是个怎样的美人?呵呵,这样泛泛的皮囊,居然也敢肖想司马家的少将军。” 说着,她又问秋莹道:“方才先走的那个穿紫色衣裳的女子又是谁?” 秋莹迟疑着回道:“那个好像不是世家贵女,如果奴婢没记错,应当是少将军身边的一个妾室。” 霜池一听这话,她的脸色沉了下来,喃喃道:“都说司马家大公子不甚看中美色,原来是身边早已有美人相伴了。” 秋莹见公主不悦,连忙劝道:“不过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妾室,公主又何必放在心上。” 霜池微微点了点头:“你说得对,那个倒是暂且不值得放心上。”说着,她抬手指了指柳宁玉,命道:“去将她请来,我有话要问她。” 说着,她又意味深长的看了秋莹一眼,道:“再将无雨无雪叫来,我在林子里见她。” 秋莹闻言,她迟疑着道:“公主,这次御猎百官皆在,况且又在圣上眼皮下,这样是不是不太妥?” 霜池冷声一笑,回道:“不过是个臣女,有什么大不了的,你且照做就是了。” 秋莹无奈,只好领命而去。 柳宁玉正带着婢女往回走,却被内宫秋莹拦住:“敢问小姐是尚书府的柳小姐吗?” 柳宁玉不知来者何意,只恭敬道:“小女正是柳尚书之女,名唤宁玉,不知姑姑寻我所为何事?” 秋莹笑了笑,回道:“无甚大事,只是公主殿下听闻小姐芳名,想要见见柳小姐,还请柳小姐随我来。” 柳宁玉闻言,她柳眉微蹙,问道:“敢问是哪位公主唤我?我与宫中的几位公主不甚熟识,小女胆怯,实在不敢见贵人。” 秋莹回道:“公主邀请,柳小姐怎能拒绝,无碍的,你随我来就是了。” 柳宁玉无奈,只好随着秋莹而去,心里却是七上八下的,好不安生。 第64章 逼死 女官秋莹带着柳宁玉,一路进了树林,柳宁玉感觉不对,便对着秋莹请求道:“姑姑不是说公主唤我吗?为甚要带我来这里?” 秋莹回道:“公主就在前面候着小姐呢,柳小姐莫怕,只管随婢子来就是了。” 柳宁玉停住脚步,对着女官微微一礼,恭敬的回道:“我来时并未禀告家里人,公主若是想见我,待我禀告了父亲,再来见贵人罢,还望姑姑恕罪。” 秋莹冷声笑道:“柳小姐这是什么话,公主殿下相邀,莫说是小姐,便是柳尚书也得立马前来,你这般推三阻四,可是大不敬之罪。” 柳宁玉一听这话,她心里便拿不定主意了,只好硬着头皮随着女官继续前行。 又走了好一阵子,几人来到一处悬崖之上,只见一华衣女子,正端坐在一块光洁的大石上,她见秋莹到底将柳宁玉引了过来,便抚掌笑道:“想不到尚书府的姑娘,倒是听话。” 柳宁玉并不认得霜池,但她从衣着上也能辨认出对方身份。 圣上未出降的公主只有两位,看这位的气派举止,便猜出她便是那位如今在内宫只手遮天的郭贵妃所出的霜池公主了。 这位公主是出了名的骄蛮难缠。 柳宁玉心里不由得一沉,一种不祥的预感在心里蔓延开来。 她朝着身侧的女官瞥了眼,便朝着霜池恭敬下拜道“臣女柳宁玉,拜见公主殿下。” 霜池止住了笑,她傲慢的上上下下打量了柳宁玉一番,垂眸问道:“你可知本公主为何宣你来此?” 柳宁玉蹙起柳眉,摇头道:“臣女不知。” 霜池起身走到柳宁玉身侧,慢慢的踱着步子绕着她走了两圈,遂又凑在她耳畔道:“听闻你要嫁给司马超了,是吗?” 她的语气阴森森的,听得柳宁玉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她连忙摇头道:“女子婚事皆是父母做主,臣女并不知此事。” 霜池闻言盯着她厉声质问道:“你少装糊涂!相亲的茶话会你都去了,还不知此事吗?” 柳宁玉是个聪明人,她见霜池这般,心中便明白了。 这公主,定是看上了司马超了,这才来难为她。 柳宁玉连忙跪地回道:“臣女确实去过司马家的茶花会,但是那是臣女和母亲受司马家太夫人相邀,去的贵女有好些呢,并非只有臣女一人,更不是公主所言的什么相亲会,还请公主明鉴。” 霜池睨着伏跪在地上的女子,冷哼着道:“本公主最恨说谎话的人。”说着,她对着身侧的人道:“无雨,你说这女子与本公主撒谎,该如何处置?” 婢女无雨上前,回道:“此女既然在公主跟前巧言令色,自该割去她舌头。” 霜池大笑着道:“你说得对。” 柳宁玉一听这话,吓得魂不附体,连忙央求道:“公主饶命,臣女说的是实话,我与那司马家大公子,确实没有干系的。” 霜池朝着身侧的人一摆手,那名唤无雨的婢女立马从腰间抽出匕首,另一个换作无雪的女官则是上前不由分说的牢牢钳制住柳宁玉。 眼看着那冒着寒光的刀子逼近,柳宁玉吓得大哭起来,嘴上不断求饶道:“公主饶命,公主饶命啊。” 霜池见柳宁玉吓得大哭,她畅快的笑起来,遂摆手退下婢女,又问柳宁玉道:“你若是想让本公主饶恕你,你得保证不准嫁司马超,你能做到吗?” 小命要紧,柳宁玉还哪里顾得上其他,她忙不迭的答应着道:“臣女听公主的就是,还请公主饶命。” 霜池看着哭得梨花带雨的柳宁玉,她从婢女手中拿过匕首,拿在手里把玩着道:“只是你既然怀了肖想司马超的心思,便是彻底惹恼了本公主了,本公主见你知晓悔改,那就慈悲一会,赐你个全尸罢。” 说着,霜池抬手指了指柳宁玉身侧的那万丈山崖,对着柳宁玉道:“你自己跳下去罢。” 柳宁玉惊恐道:“臣女并未得罪公主,公主为何非要置我于死地?” 霜池冷笑道:“本公主不是告知你了吗?你敢肖想司马超,便是得罪了我。” 说着,她拿着匕首逼在柳宁玉的面上:“你若是不跳也行,那本公主就得划烂了你这张脸,看你以后还怎么去勾引人。” 柳宁玉呼喊着道:“臣女可是尚书府的嫡女,公主这般待我,就不怕御史弹劾?” 霜池冷声一笑,将紧紧刀子按在柳宁玉面门上,咬着牙道:“我是堂堂公主,还怕御史台的那些人?” 如今郭贵妃风头正盛,这霜池自然有恃无恐。 柳宁玉绝望的闭上了眼,强迫自己止住了哭泣,待她再次睁开眼后,柳宁玉冷冷的看向霜池,开口道:“公主既然心系司马超,你可知他喜欢什么样的女子吗?” 霜池问道:“你知晓?” “我自然是知晓的。”说着,她伸手拿开霜池擎在她面前的匕首,对着霜池道:“公主若是让她们放开我,我便告知你。” 霜池冲着无雪无雨示意,两个有武艺的宫婢松开了柳宁玉,一左一右的护在了霜池身侧。 霜池对着柳宁玉冷声道:“你说罢,司马超到底喜欢谁?若是说得老实本公主便赏你个全尸体,若是敢胡编乱造,呵呵,本公主便让你生不如死。” 柳宁玉知晓自己在劫难逃,她望了眼身后那深不见底的万丈高崖,带着恨意对霜池道:“那司马超喜欢谁我不知,但是他定然不会喜欢你这般蛮横狠毒的妇人,莫说是他,便是天下任何一个男子都不可能喜欢你。” 霜池一听这话,她气得跳脚,恼怒的对着身侧婢女吩咐道:“将她的舌头给我割了,再将她脸划烂。” 无雪无雨得命,纷纷掏出匕首,朝着柳宁玉而来。 柳宁玉眼见着那冒着寒光的刀刃逼向自己,她仰头最后看了眼天空,然后闭上眼,一跃而下跳下了山崖。 顷刻间,她的身影便被山峦间缭绕的云雾吞没,空中只回荡着她对霜池的咒骂。 “霜池,我咒你生生世世不得真爱,这辈子尝尽苦楚,凄惨而亡。” 老书《重生之高门主母》欢迎订阅 镇国公府世子李陵,英隽异勇,是个铮铮好男儿。 他的娇妻沈氏却觉得跟他过得憋闷。成婚五年,她对他百般柔顺,他却对她没有丁点热乎劲。 若单是因他性子冷,她也认了。 可匈奴来犯,九公主就要被逼着去和亲。李陵居然“冲冠一怒”,为了公主表妹,请旨出征。 她终于明白了他冷待她的原因。 她气得不想跟他过了。 和离书都拟好了,就等着李陵归来署字。 谁知,一觉醒来后,她竟回到了跟李陵新婚时—— 李陵娶了个乖巧的小妻子,对他千依百顺。新婚月余,将他伺候得舒舒服服。 这几日,李陵却发现新妇有些不对劲。 清晨再不伺候他着衣了;吃饭也不给他布菜盛汤了;夜里他刚靠近她,她便转过身去了。 威严冷肃的李陵忍不住了。 他凑上前:“夫人,可是哪里不舒服?” 她只给了他个白眼。 李陵抓抓头:“初来府中,夫人可是不甚适应?” 她又低头不语。 某日,观马球赛时,他见她对着场上某男掩面一笑;某日,又见她手托香腮,读着某才子的诗发呆;还有次宫宴,他竟见太子爷朝她微微笑了一下 李陵的心一日比一日乱了。 第65章 不能娶霜池 待洛芙安顿好五姑娘刚回到寝帐,便遇柳宁玉的婢女寻来。 “洛夫人,我家小姐可曾来您这吗?” 洛芙摇头道:“我与她在蹴鞠场分别后,便再未见她。” 那婢女苦着脸道:“您走后,我家小姐本是想回去取药送来,半路上却是遇上了宫人,说是公主相邀,我家公主便随着去了,却是一直未归,奴婢还以为她之所以没有回去,是因为归来后来了您这里了呢。” 洛芙听闻公主相邀,忙问道:“是哪位公主约她?” 婢女摇头道:“那宫人只说公主相邀,也没说到底是谁。” 说着,那婢女望着天,急得哭着道:“这天都黑了,小姐还不归,真是急人,不行,我得回去禀告我家老爷去。” 那婢女别了洛芙,匆匆而去,洛芙心里却是隐隐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圣人只有两位未出降的公主,洛芙听闻公主相邀,便第一个想到了霜池。 上辈子,她便是痴恋着司马超,这辈子若还是如此,那即将要与司马超订婚的柳宁玉若是落在她手里,岂不是要遭殃。 第二日清早,洛芙便得了消息。 禁军在悬崖下发现了柳宁玉的尸体,她被摔得面目全非,柳家人是从她身上的衣裳认出了人。 洛芙听了这噩耗,她默默了良久。 带回来消息的蓝田见洛芙伤感,她长吁短叹道:“听闻柳小姐婢女一口咬定是公主邀她门家小姐,人被带走后便一直未归,柳尚书告到了圣人面前,圣人命人去询问两个同来的公主,那两个公主却均不承认,哎呀!可怜那柳小姐,好好的一个姑娘,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 玉暖闻言惊骇道:“她可是尚书之女,就这么惨死,难道不该追查到底吗?” 追查到底? 去追查皇帝的女儿? 洛芙微微叹了口气,说道:“此事莫再说了,咱们这两日也好生的在帐内待着罢,莫要出去了。” “为何不出去?” 洛芙话音刚落,司马超掀帘走了进来,洛芙见了他,开口问道:“柳家小姐的事,你已经听闻了?” 司马超点了点头,回道:“人已经找到了,不慎跌落到山崖下去了。” 洛芙挥手退下帐内婢女,遂对着司马超道:“昨日那柳小姐的婢女还来这里寻他,口口声声说她是被公主请走的,此事定是有人故意陷害,她一个弱女子,好端端的怎会跌进山崖去?” 司马超看向洛芙,开口问道:“那你是什么意思?” 洛芙回道:“此次随驾的只有两位公主,我猜想邀请柳小姐的定是那郭贵妃所出的霜池公主,她自来蛮横,也只有她能做出这样残忍的事。” 司马超满不在意道:“她与那柳小姐无冤无仇,又何必去害人?” 洛芙道:“那霜池不是一直对你有意吗?你就要与柳小姐订婚,她自然是出于嫉妒之心。” 司马超一听这话,他立马蹙起了眉,回道:“谁说我要与柳家女订婚?没影的事儿。” 洛芙被气得笑道:“这个事阖府皆知,你怎还这样说。” 司马超脸色骤然阴沉下来,不耐烦道:“你莫要听她们胡说八道,这个事祖母虽提过一嘴,但父亲并未应允,做不得数。” 洛芙木着脸道:“那柳小姐可是因你而莫名惨遭横祸,你这做锦衣统领的就不该细细的查查此案,为她讨一份公道?” 司马超冷笑着道:“我都说清了,我司马府与尚书府并未定下婚约,她的死怎会与我扯上干系,再说了,只听那婢女一面之词,又怎能断定此事是霜池公主所为。” 看来,他这是一心想维护霜池了。 若是能尚主,自然是要比娶个臣女更有助益的。 真情在利益面前,对于司马超而言,本就是一文不值的。 洛芙心下悲凉,更为柳宁玉而感到不值,她悻悻的闭上了嘴,闷闷的倚在榻上发呆。 司马超走上前来在她身侧坐定,缓和了语气道:“好容易出来一次,走罢,我带你出去走走,总比闷在帐子里强。” 洛芙看了他一眼,回道:“罢了,我还是老老实实的待在这里罢,若是随你出去,被哪个公主看见了,我说不定死得比柳宁玉还要惨。” 司马超蹙起了眉,不悦道:“你为何总拿自己与那些女人比,她们是她们,你是你,总是比来比去的,有什么劲。” 洛芙冷笑,看向司马超问道:“若是我被那霜池害死,你会怎样?” 司马超盯着洛芙,气恼道:“好好的,说什么死不死的话。” 洛芙没有停下,而是继续追问道:“若是她要害我,你还会娶她吗?” 司马超看着洛芙回道:“无论谁要害你,我都是不能容忍的。” 说着,她拍着洛芙的手安慰道:“我知你因为从前的事对郭贵妃一党心有怨恨,但这些政事,并不干公主的事,你没必要连她也一起恨上。” 她父亲曾是太子太傅,太子被郭贵妃一党陷害时,身为太子老师,洛夫父亲不畏奸佞在圣人面前为太子仗义执言,为此得罪了郭贵妃,被郭氏一党陷害,洛府满门获罪,父亲被杀,母亲喊冤自尽,唯一的兄长被发配北疆,从此下落不明,便是她自己虽因着司马家的庇护没有被发落到教司坊,但也要终身背负罪臣之女的身份。 这一切,都是拜郭贵妃所赐,让她不恨,又谈何容易。 洛芙看向司马超,直截了当的质问道:“你要尚霜池为妻?” 司马超微微一愣,遂犹豫着回道:“你这又是从哪里听来的?” 洛芙盯着他追问道:“你且回答我,到底是与不是?” 司马超无奈的叹了口气,回道:“司马家送女入宫,本是有着打算的,可是大姐和三妹她们都未能诞下子嗣,那么尚主,恐怕就是我司马家将来夺权最有利的途径了。” 说着,他目光躲闪的看着洛芙,含糊着道:“当然,这只是父亲出征前与我说的计划而已,到底怎样,也还说不准呢。” 洛芙心下了然,她看向司马超,决然道:“你娶谁都可以,只不能娶霜池,你若是娶她,我永远不会原谅你,咱们俩这辈子彻底恩断义绝。” (本章完) 第66章 三人相见 司马超见洛芙生气,他微微叹了口气:“你总是说这样的狠话,殊不知有多伤人心。” 说着,他不由分说的拉起洛芙:“走罢,我带你纵马去,出去散散心,什么烦恼都能忘怀的。” 洛芙被他强拉着出了营帐,迎风前来马匹,司马超指着一匹通体透白的马儿,对着洛芙道:“这马名唤‘赛雪’,是我特意为你选的。”说着,他扶着洛芙上马,将手中的缰绳递到她手中,笑着道:“这马性情温和,你且放心就是了。” 洛芙虽出身书香门第,但也会骑马,她接过缰绳,在原地驭马熟识了一阵,见胯下马儿果真听话温顺,洛芙两腿一夹,便奔出了营地。 司马超亦翻身上马,紧随着洛芙奔去,胯下良驹飞驰,耳边只有呼呼的风声响过,眨眼间二人便远离了大营,两人两马在芳草萋萋间自由的驰骋。 骤然间,洛芙只觉得腰上一紧,还未待她回过神儿来,已经是被司马超展臂抱去了他的坐骑之上。 胯下良驹依旧奔跑如风,司马超将她护在胸前,用一只手臂紧紧的抱住她,凑在她耳畔道:“想不到你的马术已经这般好。” 洛芙挣脱着道:“你放开,我想自己痛痛快快的跑一次马。” 司马超没有放开他,笑着凑在她耳畔玩笑道:“不能放开,你这丫头如今野得很,我真怕你跑丢了。” 洛芙冷笑:“我若是想离开,你又怎能拦得住?” 司马超听了这话,他眉头蹙起,下意识的勒紧了马缰,放缓了马儿的奔势,他垂眸看着被全全护在怀中的小女人,莫名的心里一阵烦躁。 “我早说过,你既然嫁了我,便休想离开,今后再敢说这样的话,小心我收拾你。” 他也不知该如何安抚住自己患得患失的心绪,仿佛只有与她说几句狠话震慑住她,这样才能让他心里有些底气一样。 “司马少将军!司马少将军!” 二人听到唤声,不约而同的侧过头去,只见一身红衣的霜池公主带着两个健婢纵马而来。 洛芙见是她,她脸色骤然冷了下来,下意识的侧头看向司马超。 司马超轻轻的拍了下洛芙的手,遂停住了马儿,他坐在在马上对着霜池微微一礼,开口道:“公主唤我有何事?” 霜池瞥了眼被司马超揽在怀中的洛芙,遂昂着头开口道:“少将军不是说要与我赛马的吗?怎么,转眼间就忘了?” 司马超犹豫着回道:“改日罢,今日多有不便。” 霜池闻言,她瞥了眼洛芙,遂又看向司马超问道:“为何不便?是因为这么个女人吗?” 她看向洛芙的眼神儿熊熊的燃着妒火,说话的语气亦是充满了不屑。 洛芙瞥了霜池一眼,她自顾从马上翻身而下,她绕过霜池,跨上一直跟在后面的赛雪,洛芙抛下司马超和霜池二人,纵马而去。 上一世,她死在了司马超风光迎娶霜池的前一日,现下见了霜池,新仇旧怨涌上心头,只让洛芙觉得憋得透不过气来。 她一路策马回到大营,正见柳尚书一家在为柳宁玉超度。 大齐有俗,意外而亡的人,其家属要在出事地对其超度,这样亡灵才能得以安息。 洛芙翻身下马,将马儿拴在一旁,自顾到柳宁玉的牌位前为她上了一炷香。 柳宁玉母亲哭得已经昏厥,正瘫坐在蒲团上由老嬷嬷搀扶着悲戚,她在司马府别苑的茶花会上见过洛芙,故而相识,她见了洛芙连忙起身抓着洛芙的手问道:“洛夫人,我听闻玉儿的婢女说玉儿出事之前是跟你在一起的,你走之后她便被公主唤了去,夫人,你可知她是被哪位公主叫走的吗?” 说着说着,柳夫人又忍不住放声哭啼起来:“我女儿死得惨呀!她才将将十六,最是孝顺懂事的,就这么没了。” 柳宁玉确实是个好姑娘,就这样莫名其妙的被歹人所害,任是谁都免不得伤怀。 洛芙见柳夫人如此悲伤,她也忍不住跟着落了泪,柔声劝慰柳夫人道:“我也不知是谁叫走了她,人死不能复生,请伯母节哀顺变。” 柳夫人抹着泪道:“夫人,玉儿婢女亲眼所见有女官请走了我女儿,说是公主要面见她,之后我女儿便再未归来,此事大有蹊跷,我女儿死得不明不白,他们却偏偏说她是不慎坠崖,她一个小姑娘,怎会去那悬崖边玩耍。” “你这妇人,给我住口!”柳尚书厉声何止了妻子,沉声道:“圣人已经命人查明,此事是个意外,哪里有什么歹人害玉儿,你休要再胡言乱语。” 柳尚书言辞激烈,眼里却是猩红,说话时那胡子抖动着,连一双手亦是微微颤着的。 连一介妇人都能看出此事蹊跷,沉浸在官场大半辈子的柳尚书自然亦是心里明镜儿似的,但即便是如此又能怎样,对方是一手遮天的郭贵妃爱女,他们柳家也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了。 柳尚书是个男人,到底是坚强的,柳夫人一介妇人,眼看着花一般的女儿就这样没了,却顾不了太多,她见丈夫呵斥,虽忍着再不敢大声哭闹,却是与之争辩道:“女儿是被人害死的,你这做父亲的不去为她伸冤,却是闭着眼睛与他们一样说瞎话,你,你还是个人吗?” “你给我住口!”柳尚书愤然喝止了妻子,遂又对着仆妇们命令道:“且带着夫人回去,玉儿入葬前不准她出来。” 柳夫人见丈夫绝情,她又放声哭啼起来,被仆妇们搀扶着刚走了两步,便昏厥了过去。 仆妇们大惊,柳尚书看着悲痛欲绝的妻子,亦是忍不住泪如雨下。 权贵都是耳聪目明的,大家都知柳宁玉的死与皇家大有干系,众人有所顾忌,便是与柳家交好的士族,也没有前来吊唁,除了柳家人,前来送别柳宁玉的也只有洛芙一人而已。 柳夫人昏厥被送下去后,柳宁玉的灵位前更加冷清,洛芙对这个惨遭歹人所害的姑娘大为同情,便留在这里,为她守灵。 (本章完) 第67章 寻她 司马超一直被霜池缠着,待他回到大营天已经擦黑。 司马超加紧步子朝着洛芙的营帐而来,他掀开帐门,却不见洛芙,开口便问:“夫人呢?” 蓝田诧异:“夫人不是和大公子您一起出去跑马了吗?” 司马超见洛芙未归,他急着出了帐子,又去五姑娘的营帐寻,亦是不见洛芙,他的心便不由得紧张起来。 他再次翻身上马,招呼来亲随,分头去寻洛芙。 营地里没有寻到她踪影,司马超已经是焦急万分,他望着黑蒙蒙的林子,想也不想的冲了进去。 这一片林子里的野兽在銮驾到来之前已被禁军驱逐,没有危险,司马超只担心洛芙在林子里迷了路,误入到外场去,那可是极其危险的。 司马超越想越害怕。 他后悔自己没有立马跟上她。 万一她出了事,他真不知自己要如何是好了。 “大公子,前面可是外场了。”跟在后面的迎风提醒道。 “你们回去一人去调人手,其余的分头去寻,务必要寻到夫人。” 司马超面色凝重,说话的语气亦是焦灼着的,便是他的亲随见状,亦是不好说出相劝的话。 众人得命,一人飞奔回去加调人手,其余的人也顾不得危险,燃起火把,分开去寻人。 漆黑的夜渐渐压了下来,此刻才是大多数凶残的猛兽开始行动的时候,黑黝黝的林中不时的浮现出泛着精光的兽眼,那让心心颤的嘶吼嚎叫也渐渐入耳。 司马超单手擎着火把,纵马在林中寻找,口中大声的呼唤着洛芙。 突然,一头小熊崽子从树丛里飞奔出来,吱吱哇哇的叫着逃散。 那小熊显然是被司马超惊了巢穴所以才逃窜,这小熊看着不过才刚刚足月,可司马超却是立马警觉起来。 这样的幼熊皆是有母熊护着的,他因为寻找洛芙心急,已经与众人分散,若是单枪匹马的在这样的黑夜里遇到熊,那可是不妙。 司马超下意识的握紧了手中的长枪,正要策马离开这里,只听一阵震人心魄的嘶吼声骤然响起,还未待他回过头来,一只体格健硕的黑熊便铺天盖地的朝他扑来。 想跑是来不及了。 马儿大惊,司马超一个利落的转身跳下马匹,在黑熊越到他头顶的刹那,他举枪精准的辞进了黑熊的心房。 那黑熊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惨叫,还未待司马超利落的拔出长枪,那畜生的爪子便扑了上来。 司马超来不及拔出抢,他连忙松开手,在空中一跃而起,这才险险的躲开了黑熊这一致命的攻击。 他手中的武器插进了黑熊身上,待他落地后,司马超利落的从皂靴中拔出短刃,然后双足一发力,扑上了一旁的一棵大树。 那黑熊虽被刺中要害,但这畜生到底皮糙肉厚,虽是喷了一地的雪血,但一时并未死去,它摇摇摆摆的扑在树下,嘶吼着朝着司马超叫嚣了一阵,便戴着那被刺中它体内的长枪爬上树来继续攻击。 司马超瞄准了时机,趁那黑熊爬树的空档,他纵身从树上一跃而起,将手中的匕首刺向黑熊的一目,那畜生一声长吼,爪子一松,只听“轰隆”一声,重重的从树上摔在了地上,司马超在它着陆的瞬间利落的拔下了还插在它身上的长枪,猛然又朝着黑熊咽喉猛刺两下。 鲜血汩汩而出,这下,这畜生再动弹不得。 待侍卫闻声赶来,只见司马超一身的血污,迎风连忙上前,询问道:“大公子,您无碍?” 司马超微微喘了口气,摆手道:“只不过被这畜生抓了一下,没什么大碍。” 他看向几人问道:“找到夫人没?” 见闻讯而来的几人微微摇了摇头,司马超脸上显出一片颓色,他慌乱着急着喝道:“那还愣在这里作甚?再去寻!” 说着,他吹起口哨唤来方才受惊的座骑,遂翻身上了马,众人正要分头再去寻找,只听方才回去调人的亲卫呼唤着而来:“少将军,夫人找到了!夫人找到了!” 司马超一听这话,他两眼立即冒出精光,急着问道:“夫人在哪里?” 那人跑得满头大汗,他翻身下马,跑到司马超跟前,行了个军礼,回道:“夫人在营地呢,听说是去了柳家吊唁柳家小姐去了,现下刚刚回帐。” 司马超闻言,他长长的舒了口气,遂调转马头,带着亲卫风驰电掣的回往大营。 待回了营地,司马超将手中的马缰扔给侍从,待他大步流星的进了营帐,只见那小女子正盘坐在地毯上染丹蔻呢。 一副悠悠然然的模样。 司马超三两步走到她跟前,他锁着眉,冷着脸道:“你作甚去了?也不言语一声,不知我有多着急吗?” 洛芙这才抬起头,她正要回嘴,见他满身血污,她不由得惊讶道:“你这是怎么了?怎还受了伤?” 司马超瞥了眼自己正流着血的手臂,冷哼着道:“倒是难为你还能在意这个。” 洛芙瞥了眼他的伤口,遂跟着冷哼了下,回道:“怎么?大公子与公主赛马还嫌不过瘾,难道还切磋了一番武艺不成?” 司马超咬了咬牙,指着阴阳怪气的洛芙,恨恨道:“你就故意怄我罢,哪天我真的死在你手里,你就消停了。” 说着,他抛下洛芙自顾扯下外衣,因为用力过猛,牵扯得伤口生疼,他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洛芙见状,她收起丹蔻,站起身来,看向司马超开口问道:“看你这一身的血污,到底怎么弄的?” 司马超瞥了她一眼,说道:“还愣着干什么?我这手臂伤得厉害,你还不过来帮我脱下衣裳?” 见洛芙迟疑着不动,他忍着怒气,对着她又道:“我这可是为了寻你伤成这样的,你这妇人,难道心肠真是石头做的不成?” 洛芙见他手臂正流着血,着实自己不方便,她走上前来,冷着脸帮他拽下了衣裳,只听司马超一声惨叫,哎呦呦道:“你这妇人,就不能轻一点儿吗?” 第68章 霜池找上门 司马超看向洛芙,赌气道:“回来也不见你踪影,我还因为你在林子里迷路了,你可知我有多着急,在寻你的时候误入了熊窝,险些命丧熊口。” 说着,他将受伤的手臂凑在洛芙跟前:“你瞧瞧,这伤口就是被那黑熊给抓的,出了这么多的血,疼着呢。” 洛芙瞥了眼那骇人的伤口,她再是心肠冷硬,也忍不住心里一惊。 洛芙转身拿来止血的金疮药,递给司马超,嘴上却是冷着道:“那你快上药罢,失血过多照样是要死人的。”、 司马超白着洛芙,急着道:“你这铁石心肠的妇人,我为了你伤成这样,你居然还这样待我,你,你还有点良心没?” 洛芙冷哼着道:“你还以为我见你与霜池在一起便会痛彻心扉的在树林子里乱跑?呵呵,你还真是太高估你在我心里的分量了。” 说着,她瞥了眼司马超,木着脸道:“你要跟谁好,我并不在意,只是霜池她是我仇人之女,你若是非要娶她,那请先给我一张放妾书来便是。” 司马超听了这话,他立马蔫了下来,支吾着道:“谁说要娶她了,你莫要瞎想。” 他瞥着她冷若冰霜的小脸儿,凑上前来,说道:“你若是不喜,我今后便躲着她就是了,那个,其实,我也从未搭理过她的,今日她缠着要与我跑马,我也没答应。” 洛芙闻言,她看了眼司马超,冷哼着道:“你作甚不答应呢,一个至尊至贵的公主主动贴上来,你该好好把握机会才是呀。” 司马超瞥了眼洛芙,垂着眼角回道:“我见你走了,我心里便是七上八下的,哪里还有心思与旁人跑马。” 说着,他仿佛怕她不信一样又道:“我说的是真话,若是有半句假话,明日出门还让我遇到黑熊。” 洛芙瞥着他那样子,忍不住冷笑了下,回道:“你少在这里跟我赌咒发誓的。” 司马超见她脸色终于有了那么一点缓和,他连忙趁机揽住她道:“那你帮我上药。” 那嬉皮笑脸的模样,看着十分无赖。 “你放开,一身的血腥味,熏得我难受。”洛芙挣脱开他,捂着鼻子,一脸的嫌弃。 司马超见状,他起身走到帐前,冲着外面没好气道:“备水来,快点!” 外头的人领命,一会功夫,迎风便亲自提来了热水。 司马超进了浴室,只听里面一阵稀里哗啦后,司马超湿漉漉的走了出来。 他已经将身上的血污洗刷干净,身上松松的披着一件干爽的中衣,胸前那健壮的麦色坦露着,他就这样大吃吃的走到洛芙跟前,睨着她开口道:“这回总可以了罢。” 洛芙见他没完没了,她无奈的拿过药瓶,司马超趁机将中衣扯下,凑在她跟前,巴巴的等着她来上药。 黑熊力大,扫上一掌便是力道十足,司马超左臂被划出几道长长的伤口,皮肉皆翻了出来,最深处甚至可见骨。 洛芙索性将一整瓶药粉直接倒在了他伤处,原本淡定的司马超立马跳脚道:“你作甚?哪有你这般上药的?” 洛芙朝着他手臂不轻不重的拍打了下:“你这里伤得重,自然要多上些。” 司马超被他打得龇牙咧嘴,嚷嚷着道:“你上得太多了,这药粉着得厉害。” 洛芙白了他一眼,拿起纱布就往伤口上缠,嘴里抱怨道:“还是个武将呢,这点小伤就受不得了。” “哎呀呀!你能不能轻一点。”司马超疼得龇牙咧嘴,不断的嚷嚷着。 他越是嚷嚷,洛芙手下便是越重,待用纱布缠好了手臂,她又忍不住朝他伤处拍了拍,嘴上嘲道:“方才你沾水擦洗时也没听你喊疼,我就不信上个药能疼成这样。” 司马超“哎呦呦”的叫着道:“你这妇人,还往我伤口上碰,你这是要谋害亲夫吗?” 彼时,外间响起迎风的唤声:“大公子,方才有宫人过来传话,说是陛下宣您过去。” 司马超答应着回了句“知晓。”遂又对着洛芙道:“今日为了寻你,耽误了晚上的差事,恐怕圣人要怪罪的。” 洛芙瞥了他一眼,回道:“那你还不快过去。” 司马超朝着她使了个眼色,他见洛芙一脸懵懂,终于开口道:“我这就要急着去面圣,臂上有重伤,你还不快些服侍我更衣。” “你爱去不去!” 真是没见过这么得寸进尺的人,洛芙可不会惯着她这毛病,她抛下司马超,小腰一扭便出了帐子。 迎风一直在帐外候着,方才司马超在帐内的喊痛叫疼,他自然是入耳的,迎风见女主人出来后,迎风连忙掀帘进了帐内,关切道:“大公子,您臂上的伤可有大碍吗?要不要请太医过来瞧一眼。” 司马超见帘子动还以为是洛芙折回,却见探出了一个粗眉大眼的脸,他脸上刚浮现出的喜色立马沉了下去,冷声道:“这么点小伤,请什么太医?” 主子方才可明明叫得惨烈,听着便是不好。 迎风面上忧色不减,接着道:“太医住得不远,不然小的请他过来瞧一眼,若是无碍,大公子再去面圣罢。” 司马超沉沉的看了眼聒噪的迎风,冷声回道:“你小子再啰嗦,我割了你舌头。” 说着,他已经麻利的穿戴整齐,大步出了营帐,侯在门口的迎风虽然闭上了嘴,司马超还是忍不住上去踹了他一脚。 迎风还以为主子因为受了伤,这才心里憋了火气,他也不敢叫疼,连忙跟着主子就往外走。 司马超见他跟着,他回头道:“你跟我作甚?” 见迎风一头雾水的模样,司马超耐着性子解释道:“这几日你用不着跟着我,护着夫人要紧。” 他瞥了眼立在不远处仰头正在观星看月的小女子,冷哼着道:“某人可以铁石心肠的无情,我却是做不到无义。”说着,他又转头看向迎风,却是故意说给不远处的人道:“我这安危有什么要紧,左右也无人在意。” 司马超走后,洛芙刚要回帐,远远的便瞧见霜池便带着一众宫人浩浩荡荡的走了过来。 那一群宫人皆是健婢,各个手持玉剑,气势汹汹的,看着便是来者不善。 第69章 吓唬 司马超走后,洛芙刚要回帐,远远的便瞧见霜池便带着一众宫人浩浩荡荡的走了过来。 那一群宫人皆是健婢,各个手持玉剑,气势汹汹的,看着便是来者不善。 显然,今日她见了司马超抱着她策马,这又是戳到了这位蛮横公主的肺管子了。 迎风立马迎上前去,将霜池拦住,拱手道:“大公子不在帐内,还请公主明日再来。” 霜池立在外面,远远的瞥着洛芙,用手指着她道:“本公主不是来寻少将军的,是来寻她的。” 迎风早得了司马超严命,要护住洛芙。 他闻言,回头看了眼洛芙,遂对着霜池恭敬回道:“启禀公主,小的奉大公子之命看护洛夫人,大公子有命,不准任何人靠近夫人。” 霜池闻言怒道:“狗东西,睁开你的眼睛看看,本宫可是公主,你还不让开。” 迎风依旧是那句“小的奉大公子之命。” 霜池见他不知好歹,怒着冲着身后的健婢一挥手,那唤做无雪无雨的便叫嚣着直奔迎风而来。 二婢虽有武艺在身,但迎风能做司马超的护卫,其功夫可不是一般的高,只见这两个婢女还未待靠近身前,迎风只是轻轻一抬手,她二人便飞出去两丈开外,纷纷摔倒在地。 霜池见状,她气得柳眉倒竖,对着迎风喝道:“你这奴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吗?连你主子都不敢在我跟前放肆,你居然敢动我的人?你到底长了几颗脑袋?” 无论霜池如何喝骂,迎风只面无表情的一句话“小的奉大公子之命。” 霜池气得咬着银牙对着左右吩咐道:“去唤禁军来,将这狗奴才给我拿下,推出去大卸八块,我看这狗东西还敢不敢忤逆本公主。” 洛芙见状,她笑着看向霜池,开口道“公主金枝玉叶,这般大动干戈的非要找我,到底所为何事?” “你终于肯说话了?我还当你是个哑巴呢。”霜池见洛芙开口,她终于放过了迎风,憋着的满肚子火气,却是悉数全冲着她来了。 洛芙见她出言不逊,她并未理睬,而是仰头对月,双手合十,虔诚的拜了又拜。 “哎!你过来!” 因为迎风始终像一尊大佛一样堵在那里,霜池只好开口唤洛芙上前,见洛芙不搭理,她气急道:“本公主在唤你呢,你少在那里装聋作哑。” 洛芙依旧不理会,待见霜池气得又要唤人,洛芙才转身看向她,缓缓回道:“请公主恕罪,妾身在召唤亡魂,不能靠近公主。” 霜池听了这话,她冷声一笑,说道:“你又不是巫士,少在这里装神弄鬼的,听闻你是少将军爱妾,本公主这里有好定西赏给你,你且随本公主来罢。” 随她去,然后又像柳宁玉一样不明不白的惨死。 洛芙可没有那么傻。 她立在原地,看向霜池,冲着她道:“妾身虽不是巫士,但却是天生有个本事,那便是能看见冤死亡灵,能听见他们说话。” “昨日,妾身受柳尚书夫人所托,她让妾身帮着召唤已故的柳宁玉亡魂归来,妾身对月参拜,一会儿那柳小姐的亡魂便能过来了。” 霜池一听柳宁玉的名字,她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她是自己摔下悬崖的,又怎是枉死?你少在这里胡说八道。” 洛芙缓缓回道:“公主莫吵,柳夫人声称她女儿是枉死的,待那亡魂招来,我问问她就是了。” “你当真有这本事?” 霜池做贼心虚,此刻听洛芙这般说,她面上虽是强装镇定,但心里却是免不得惊惧。 此刻,只听不知何处传来的“嘎”一声鸟叫,霜池唬得一个激灵,忙不迭道:“你少胡说,本公主不信你能有这本事。” 洛芙朝着霜池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遂又虔诚的对月拜了又拜,口中念念有词道:“柳小姐,众人都说你是自己掉落山崖的,你却说自己是被人因为妒恨而残忍的推下悬崖的?如此可见你死的确实好惨,柳小姐,你既然是枉死的,那便去寻那仇家就是了” “你在哪里胡说什么呢?你快住口!快住口!”霜池见洛芙说得有鼻子有眼,她心里已经是不由得信了分。 此刻,霜池脸色已经被吓得惨白,她惊恐的看着洛芙,说话的声音里透着惶恐。 洛芙念念有词的一阵子,她又转过身来,缓缓的朝着霜池走来,唬得霜池连连后退,洛芙走到霜池跟前,开口道:“那柳小姐说她是被人逼迫而死,她摔得面目全非,死得真是太惨了,她说自己死不瞑目,要来找仇人复仇。” 霜池喘着粗气,双手抚着胸口,故作镇定道:“你胡说个什么?世上哪有什么鬼怪,便是有,本公主千金之躯,便是什么妖魔鬼怪也靠近不得。” 洛芙见她不打自招,她笑着道:“那柳小姐说了,她眼下虽不能拿那凶手怎样,但她的冤魂会一直跟着仇家,直到将那人阳气耗尽为止。” 说着,洛芙抬手朝着霜池身后一指:“公主你看,她来了!” 霜池猛的一回头,惊惶的嚷嚷着道:“在哪里?她在哪里?” 洛芙回道:“她就在你身后一丈处立在呢,她脸上全是血,还吐着长长的舌头。” “呀!快来人!快来人!” 霜池吓得扑进一旁的婢女怀里,语无伦次的嚷嚷着道:“无雪无雨,快拿刀子来,快将她赶走,快赶走!” 婢女们见霜池疯癫,连忙上前劝慰道:“公主莫要听这妇人胡言乱语,这里什么都没有啊,公主莫怕,公主莫怕。” “冤魂是驱赶不走的,除非她自己报了仇,方能离开。” “夫人,请您住口!” 婢女们见霜池被吓得魂不附体,连忙来劝洛芙,洛芙却是不肯罢手,依旧说道:“那冤魂既然找上了仇家,无论那人身在何处,她都会紧跟不舍,尤其是夜里阴气重的时候,那冤魂是能附在仇人身上的。” “来人呀!快将她赶走!快走!别跟着我,是你自己跳下去的,你来寻我作甚?快来人呀!母妃,快来救救我” 霜池做贼心虚,任是婢女们如何安抚,她依旧是胡言乱语个不停,待婢女强行送她去,她刚走了两步骤然又听到“嘎”的一声鸟鸣,便吓得晕死了过去。 本章完 第70章 阿姆的下落 自这夜过后,大营中再未见到过不可一世的霜池公主的身影,有传言说是她不习惯林中瘴气病倒了,被送回宫里去了。 总之,至此霜池再未来找过洛芙麻烦,洛芙白日里与四姑娘五姑娘策马玩耍,晚上众人一起围火烤肉,过得倒是自在惬意。 銮驾在清河滞留二十余日后才归京。 司马府的车驾刚驶进巷口,远远的便瞧见府门口立着一众仆妇,四姑娘司马楚晴的脸立马阴沉了下来。 原来,那带着仆妇们在府门外的不是王氏,而是五姑娘的生母苏氏。 王氏因着家庙上的事被司马正德剥夺了掌家之权,现下府中大放这边都是苏氏在奉命打点着。 四姑娘当然不高兴了。 五姑娘见了她娘,兴奋的将身子探出车窗外,朝着苏氏挥手一声一声的唤着:“阿娘,我回来了,阿娘,阿娘” 四姑娘一把将她扯了回来,没好气道:“喊什么喊,还有没有点大家闺秀的规矩?” 五姑娘白了四姑娘一眼,回怼道:“我在唤我娘亲,碍着你什么事了?” “莫要以为父亲让你娘掌几日家你们母女便可以目中无人,你娘不过是个侧室,你也是个庶女,还想越过我去吗?” 五姑娘冷嘁了声,回敬道:“侧室怎么了?父亲常赞我娘贤良淑德,我娘亲品行贵重,不知要比那些心肠歹毒的正室强多少?” 姐妹两个你一言我一语,待马车停下,两个都是气鼓鼓的下了车,苏氏见了几人,先对着洛芙笑道:“这一趟全仗着阿芙照料她们姐妹,有劳你了。” 确实如五姑娘所言,苏氏是个贤良淑德的妇人,所以她才一直受司马正德宠爱,司马府上下,亦是皆对她十分敬重。 洛芙笑着回道:“她们姐妹也都懂事,倒是不用人操心,只是前几日五姑娘吃错了东西,闹了两日肚子。” 苏氏闻言,这才急着问女儿道:“好好的,怎么吃错了东西了?” 提及这茬,五姑娘白了眼四姑娘,木着小脸儿道:“还不是都怨四姐,非要让我吃生瓜,我吃了便闹气了肚子。” 四姑娘反驳道:“你这人可真是不识好人心,我好心请你吃瓜,你却来怨我,是你自己肚子不争气,要怨谁?” 五姑娘还要争辩,却被苏氏拦住:“姐妹间和睦相处才是,这事本就不能怨你四姐,你明知自己肚子不好,为何还不当心。” 说着,苏氏又对着洛芙问道:“怎不见大公子一同归来,他可是入宫去了?” 洛芙点头道:“她护送銮驾回宫了。” 苏氏笑着道:“大公子差事忙,这一路你们姐妹也累了,快些回去休息罢,晚上去给太夫人请安,她老人家可想你们了呢。” 洛芙别过了苏氏,带着蓝田玉暖朝着下塌处而去,刚进了二门,便被李嬷嬷悄悄叫住。 洛芙随她到了一处僻静处,李嬷嬷悄悄说道:“大小姐,老身前几日奉命去外头置办下人们穿的衣料子,在西市的作坊里竟是见到了周二和周家嫂子了。” 这李嬷嬷口中的周家嫂子便是洛芙的乳母,洛家获罪后,满门的下人们皆被官府发卖,洛芙虽在抄家前被姑母接到了司马府,但她也只来得及带出了蓝田玉珠两个小丫头,这两年她一直有心寻回阿姆,但是人海茫茫,又是哪里那么好寻的。 洛芙一听这话,她惊喜得好半响没能说出话来,李嬷嬷抹着泪道:“大小姐放心,那周嫂子虽被卖进了作坊做苦工,但人看着还好。” 洛芙喜极而涕,握着李嬷嬷的手道:“嬷嬷,真是谢谢你。” “嬷嬷可知阿姆和阿耶被卖的是活契还是死契?” 李嬷嬷忙不迭道:“是活契,这个老身特特的问了。” 洛芙心中稍安,遂道:“我出门一趟不容易,我一会便命人拿来银子,劳烦嬷嬷得空去将阿姆和阿耶赎出来,先在外面置办一间屋子,将他们想安置下来。” 李嬷嬷点头答应道:“他们两个也老了,若是赎身不过五十两也就够了。” 洛芙说好,她别了李嬷嬷,带着蓝田玉暖急着回到堂屋,翻出银子,交给蓝田道:“咱们这里攒了八十两银子,将阿姆和阿耶赎出来后,剩下的倒也够置办一间简陋的屋子了,你且都拿去给李嬷嬷,让她去办。” 蓝田刚走,太夫人便命人来请洛芙去落安堂。 落安堂里倒是没有外人,太夫人见了洛芙,招手将人唤道一旁,拉着她坐在身侧,开门见山道:“前几日我命人去接你姑母回府,没成想她竟是不肯回来,说是家庙清净,她想再住一阵子再说。” 太夫人看了眼洛芙,微微叹着气道:“不算超儿已故的娘,这几个儿媳妇里,我最称心的便是你姑母了,要不是当年出了那样的事,我怎么也不舍得让老二将她送走。” 洛芙听闻姑母不愿归府,便猜到了姑母的心思。 谢氏已经被抬成了正室,姑母定是不想回司马府面对这些尴尬和屈辱罢。 洛芙苦笑,对着太夫人道:“左右二叔随着父亲出征不在家,既然姑母此刻不愿意归府,那便在缓一缓罢。” 太夫人微微点了点头,遂又对着洛芙道:“过两日是十五,我要去家庙上进香,你也随我去罢,随便带上城儿,让你姑母见见孩子。” 先是司马楚歌莫名失踪,再是王嘉在司马家家庙被辱,导致王家和司马家心生嫌隙,大房和二房的两个儿媳皆不能让太夫人放心,老人家自然分外念着洛氏的好处了。 洛芙笑着答应下来,她正与太夫人闲话,王氏和苏氏带着四姑娘和五姑娘进了落安堂来请安。 五姑娘自来便愿意亲近洛芙,她给太夫人请了安后便热络的坐在了洛芙身侧,苏氏亦是笑着微微朝着洛芙点了点头,只有王氏,见了洛芙便如见仇人,一张脸拉得跟长白山似的,看着洛芙的眼神儿更是向要杀人。 本章完 第71章 坏心思 太夫人见了两个儿媳妇,便说了自己十五要去家庙上香的事,问她们是否要去。 王氏闻言,她瞥了眼洛芙,冷声道:“媳妇刚吃完这洛氏的暗亏,婆母若是带着她去,那媳妇还是回避的好,不然指不定又要被这毒妇陷害。” 这阵子,王氏被夺了掌家之权,娘家兄嫂又逼着她交出洛芙方才肯认她,王氏怎心里怎不恨。 只是,前阵子洛芙被司马超带走了,王氏再是想找寻她麻烦也是鞭长莫及,现下终于等到洛芙归来,王氏见婆母又来袒护,她简直要憋闷死了,所以说话的语气难免带着凌厉。 太夫人可不惯着她这脾气,老人家见儿媳妇当着自己的面说出这样难听的话,她沉着脸道:“你娘家侄女的婢女勾引车夫,反而害了主子,这事说起来到底是你娘家人的过失,如今你兄嫂怨怼你没照看好他们闺女,你却来挤兑超儿的人,这是什么道理。” 王氏争辩道:“婆母,嘉儿她口口声声说自己那晚分明是与洛氏换了屋子睡的,谁知半夜不知怎的竟是莫名的又回了自己屋子,这事不是洛氏陷害,又是谁?” 太夫人白了眼王氏,沉声道:“那车夫已经指认了梨儿,还能有假吗?你侄女自己的婢女做下了不要脸面的事,却来攀咬咱们家人,这么看,她也是个心术不正的孩子。” 见王氏还要开口,太夫人不耐烦道:“够了!此事莫要再提了。” 太夫人又道:“老大和老二出征在外,府中一定要太太平平的才好,这阵子谁要是再敢惹是生非,休怪我不容情。”说着,太夫人看向王氏:“老大家的,你可明白吗?” 王氏心里虽不服气,但当着婆母的面她又哪里敢炸毛,忙不迭的表态说:“媳妇瑾记婆母教诲。” 撇下这茬不再多言,遂又对着苏氏道:“这几日府上诸事可还顺当吗?” 如今大房这边是苏夫人管着,苏氏见太夫人问起,缓缓回道:“一应事务都还顺利,眼看就要入夏,前日刚命管事的采买来了各房各院主子和下人们的衣裳料子,只是现下各处皆是不太平,听说南边今年闹战乱,商旅能进京的也少了,这夏季的绸缎又涨价不少,足足比以前贵了三成。” “贵了这么多?”不待旁人开口,王氏第一个反驳道:“物价上涨倒也平常,只是这战乱又不是闹一年两年了,怎的偏生今年绸缎涨了这么多?” 她这是在暗指苏氏贪污了采买衣裳的银子。 苏氏见王氏刻意刁难,她倒也不骄不躁,缓缓道:“今年南边随州闹内乱,哪里正是生产绸缎的地方,因为战乱,现下不仅那边织就绸缎的作坊倒闭了不少,便是商旅也甚少再有来京的了,现下各大绸布庄买的均是以前的存货,正所谓物以稀为贵,故而现下京中绸缎的价格涨得厉害。” 说着,苏氏从袖袋中取出一本账目,奉到太夫人跟前道:“这是媳妇掌家以来的所有账目,还请婆母过目。” 王氏坐在一旁,讪讪的嘟囔着道:“有账目又如何?难道账目就做不得假了?” 太夫人暗暗白了眼王氏,遂又对着苏氏道:“你嫁入司马府这么些年,婆母自然知晓你为人,你最是个品行端正的孩子,不然老大也不会让你掌事,你且好生料理着就是了,我也老了,现下看着这些账目就眼花,便不用看了。” 苏氏闻言,也不再多加推辞,便收回了账目,对着太夫人施礼道:“儿媳多谢婆母信任。” 待从落安堂回来,王氏便是气得摔了一屋子东西。 这阵子王氏诸事不顺,动不动就发脾气,下人们倒也司空见惯,只是一个个缩着头,唬得连大气也不敢出。 待王氏出够了心里的火气,平复下来后,徐嬷嬷奉上一盏热茶,劝慰道:“夫人莫恼,那苏氏怎么样也是个妾室,且让她风光几日就是了,待您缓过口气来,再来收拾她也不迟。” 王氏喝了一口茶,压了压心底的火气,叹着气道:“想我嫁进司马府这么些年,什么妖魔鬼怪没见过,这阵子竟是这般不顺,一把年纪了居然还让个妾室爬到我头上来了。” 徐嬷嬷回道:“可不是嘛,这阵子确实不顺,这倒霉事一件接一件的,要老奴说,这都是那洛氏给方=闹的,自打她进了门,咱们就没顺过。” 提及洛芙,王氏更是狠得牙根发痒:“这个贱妇,狡猾又会做戏,她就是我的克星,若不是她,我怎会落得这般田地。” “哎呀!枉我精明了一辈子,这回竟是在她手里栽了大跟头。” 徐嬷嬷附和着道:“这妇人这般小的年纪便是有这等手腕,咱们倒是不得不多防着她了。” “这次没能除掉她,真是可惜!”说着,王氏看向徐嬷嬷,问道:“西苑那个怎的没有动静了?前阵子三姑娘闹病后,她不是整日的喊着要杀了洛氏吗?现下洛氏回来了,今日在落安堂倒是没见她呢?” 徐嬷嬷叹着气道:“您可别提了,二夫人她病了,听说昨晚梦魇了,今早便一病不起了。” 王氏闻言,骂道:“真是个不中用的,我现下正在遭忌,还指望着她收拾收拾洛氏,我好坐收渔翁之利呢,倒是不想,这家伙竟是这般不顶事儿。” 徐嬷嬷听过来这话,她眼珠子一转,凑在王氏跟前回道:“夫人,听闻柳家那小姐这次御驾狩猎途中没了。” “我也听了这事了,哎!真是可惜了,原来柳家可是还打着将她嫁给超儿呢,呵呵,现下可真是竹篮子打水了。”王氏嘴角噙着一丝幸灾乐祸的笑意说了这一番话,又忍不住问徐嬷嬷道:“听说是摔下山崖死的?” 徐嬷嬷悄悄回道:“是这么传的,但今早东苑那位生病请大夫,正巧被老奴碰到了,那张大夫与老奴家带着点亲,那张大夫叔伯不是在太医院当差吗,听闻前阵子也虽御驾去清河了,老奴听他说,那柳家姑娘死了没几日,霜池公主也病倒了,他叔伯随着公主提早回宫了。” 王氏听了这话,她蹙眉道:“这柳家小姐的死,又与公主有甚干系?” 徐嬷嬷回道:“你这阵子不掌家,不与外面的贵妇走动,咱们消息自然就滞后些,老奴听闻这郭贵妃原来就有心将公主下降给大公子的。” 王氏回道:“这个我倒是也听闻过,只是老爷他到底有顾忌,所以才一直没有应允。”说着,她看向徐嬷嬷:“你的意思是说,那柳小姐是公主给害死的。” 徐嬷嬷点了点头:“老身也是自己猜想的。” 王氏思索了下,喃喃道:“若是如此,可见那公主倒是个厉害的,哼!洛氏若是落到她手里,倒是省去咱们的事了。” 第72章 必要他折在我手上 司马超归来时已是半夜,他见洛芙还坐在外间里未睡,司马超走上前来,笑着问道:“怎么?在等我?” 洛芙见他上前来,他暗暗吸了一口气,眼眸便暗淡了下去,她随即看向他,说道:“明日我想出府一趟。” “作甚要出去?”听闻她要出府去,司马超的眉头便下意识的蹙在了一起。 “没什么,我好阵子没去逛街了,想出去买点胭脂水粉之类” 司马超道:“你缺什么,便只管交代给掌事的就是,自然有人为你置办齐全。”见她垂眸不语,司马超笑了笑:“我才刚带你回家,你便又待不住了。” 这所谓的家,她一日也不想待的。 明日出府,她是想去见刚被李嬷嬷寻到的阿姆,留在这世上的亲人所剩无几,得了消息,洛芙便按捺不住了。 “我不过是想出去走走,难道不可以吗?”她看向司马超,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悦。 司马超看着她,回道:“我是怕外头乱,不安全。” 外头虽不太平,但京城毕竟是天子脚下,也没到乱到不能出门的境地。 他就是不想让她离开半步,司马超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那就是她会离开自己。 再也不回来了。 这段时间,他的这种预感更为强烈。 “是不是做了你妾室,我便连一点自由都没有了?这府中的正妻可以自由出入,只有侧室才被限制,你口口声声说我是不同的,我只想问问你,我与其她的妾室到底哪里不同?” 洛芙见他不允,她的脸色便沉了下来,说话的语气亦是不自觉参杂进了怒气。 司马超急着回道:“作甚又要生气,你想出去便出去就是了,我只是担心你安危,又没说不让你出门。” 每每提及有关妻妾的话题,都像是踩了司马超尾巴似的,他心中到底是有亏,便妥协了下来。 司马超看着洛芙,带着一丝讨好的意味道:“我让迎风护送你。” “不必,你只将腰牌给我就行。”洛芙冷声扔下这句,便进了内间。 待第二日洛芙醒来,司马超已经去上朝了,出府的腰牌就放在了她枕边。 许是昨夜睡得太沉,也不知他何时进的内间。 洛芙收起腰牌,唤来蓝田玉暖,待收拾妥当便早早出了门。 二门上的李嬷嬷已负手在门口等着了,她见了洛芙过来,连忙迎上前来,嘴上道:“老身还担心大小姐出不来呢。” 洛芙问道:“阿姆和阿耶可都安置好了吗?” 李嬷嬷回道:“老身昨日就将他二人赎出来了,西街那边正好有间便宜的空屋子,也一并租了下来,已经将周嫂子老夫妻俩安置在那里了。” “夫人,这里距离西街甚远,咱们租一辆车马罢。” 洛芙出府并不想引人注意,故而未让管事的安排车马,她看了眼门外,回道:“不必了,走着过去便是有一个时辰也够了,咱们走着去就是。” 租赁车马要花银子,如今阿姆和阿耶已经安置下来,洛芙想离开司马府的心更盛了。 待出了司马府,他们主仆几人一应生活均是需要花钱的,现下能省就省。 李嬷嬷虽是司马府仆妇,但她在门上当差,做的就是为府中各处女眷跑腿的差事,所以是可以随时出门的,她引着洛芙几人出了大门,便直奔西街而去。 主仆几人走到半路,之间远处迎面一对浩浩人马滚滚而来,骑着马儿跑在前面的几个侍从一面清街,一面高声吆喝着:“大司徒出城,闲杂人等快快避让!闲杂人等快快避让!” 那些侍从手持刀剑,各个如狼似虎,惊得街边行人纷纷抱头让路,那些在街边摆摊谋生的小商小贩,有顾着摊位避之不及的,被那虎狼样的侍从狠命吆喝着,连踢带打的驱赶,一时间,街边人仰马翻,丝毫求饶声不绝于耳。 一会功夫,长街被清理得再见不到半个闲杂人影,那大司徒挺着大肚子坐在高头大马上,作威作福的被一众手持长枪的侍卫簇拥而过。 “郭家狗官,不得好死!” 洛芙等人随着百姓被驱逐在街边,蓝田瞪着那骑在马上的司徒大人暗暗啐了一口,低声骂了句。 玉暖和李嬷嬷亦是盯着那马上的人,涨红了眼,只恨不能将他扯下来剥了皮才解恨。 这位司徒大人名唤郭啸天,乃是当朝郭贵妃的兄长,他与郭贵妃狼狈为奸,为让郭贵妃之子夺得储君之位,他们陷害忠良,构陷了前太子,洛家败落,正是此人一手促成。 洛芙立在人群中,她盯着郭啸天,口中喃喃道:“早晚,我会让此贼人折在我手里。” “为父母报仇!” 蓝田赶紧扶住洛芙,泪眼汪汪道:“夫人,您无碍?” 恨归恨,但那可是只手遮天的国舅,她们一介女流,哪里能够拿的得了他。 洛芙这话,在蓝田几个仆妇眼中,无异于痴人说梦。 李嬷嬷几人看着洛芙,心里都好不是滋味。 “走罢走罢,咱们且去办正事要紧。” 待那群人走远后,侯在街边的行人才敢出来,李嬷嬷招呼着,伸手扶着洛芙道:“大小姐若是走不动,老身背着您走。” 洛家主子都死了,只剩下大小姐一人,这些旧仆虽然势单力薄,但恨不能拿命来护着唯一的旧主。 洛芙看了看围在自己身侧的几个旧人,她笑了笑,缓缓回道:“我无碍的,我方才不是在说气话,父母大仇我一刻也未曾忘记,待得了机会,我势必要为他们报仇的。” 李嬷嬷闻言落着泪道:“如今洛家只剩大小姐和姑奶奶二人了,您可千万要擅自珍重才是,万万不能以身犯险啊。” 玉暖接着道:“夫人若是想除掉这郭狗,倒也不难,您与大公子说一声,大公子一向对您言听计从,他定会想法子帮您报仇的。” 司马超? 他恐怕现下正忙着结交郭氏一党才是! 现下司马女均无所出,郭氏一党有心与司马家结盟,野心勃勃一心窥窃曹室天下的司马超岂会放过这个机会。 洛芙冷笑:“我自己能做到的事,不会去劳烦他的。” 喜欢这个文的,求个五星好评哈! 在书评里就可以打分,要五分的哈! 第73章 不拿自己当外人 李嬷嬷带着洛芙来到西街,这里是穷苦人聚集的地方,茅舍漏屋,残破不堪。 几人弯弯绕绕,被李嬷嬷带着来到了周阿姆的居所。 这是个两间半的木屋,这家里的父子两个被拉去征兵均死在了战场上,只剩个孤老婆子,前阵子被嫁出去的女儿接走了,只留下这两间不值钱的木屋子,李嬷嬷看着还算干净,便花钱租赁了下来,供周阿姆老夫妇两个居住。 洛芙迫不及待的推开了木门,周阿姆正在屋内浆洗衣裳,主仆二人相见,先是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待反应过来后,两个人便是抱在一起情不自禁的痛哭起来。 “大小姐,老身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再看到您,快让我好好的看一看。” 待二人发泄完了激动的情绪,周阿姆拉着洛芙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她一面看,一面忍不住掉眼泪,口中喃喃道:“大小姐瘦了,真是瘦了好多呀。” 洛芙摸着阿姆鬓角冒出来的华发,心疼道:“阿姆也老了许多。” “这两年,您定是吃了不少的苦?” 周阿姆是洛芙乳母,相当于半个娘,当初在洛府可是最有头脸的嬷嬷,说是半个主子也不为过,何曾受过什么苦楚,洛家一朝败落,她被变卖为奴,不过两年光景,人看着已经显出老态。 “阿姆吃些苦头无碍,只要大小姐能平平安安的就行啊。”阿姆抹了一把泪,轻轻的摩挲着洛芙的手道:“我听李嬷嬷说你如今是司马府大公子的侧室,虽是侧室,但那大公子一向对你钟情的,他待你还是好的?” 她与司马超自幼便订下了婚约,两府中人上上下下,都知司马超是十分中意洛芙这事的。 洛芙笑了笑,回道:“还好罢,但是阿姆,我并没有打算给他做妾,我打算出了司马府,与您在一起,咱们自立门户。” 屋子里没有外人,洛芙直接与周阿姆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周阿姆闻言惊诧道:“这如何使得?”说着,她手足无措的环顾了下屋子,支支吾吾的急着道:“大小姐在大公子身边虽是侧室,但到底是锦衣玉食的日子,你看看,这里,哎呀,大小姐如何能住得啊。” 主仆几人正在屋内说话,只听外面一阵吵嚷,众人不约而同的朝外看去,只见是一队身着官服的人,周阿姆便慌了起来:“这是怎么回事,我们才刚住在这里,并没有招惹谁呀?” 周阿姆的丈夫慌忙推开了门,却不敢出去,立在门口只唬着脸喃喃道:“你们且在屋子里待着,我去看看。” 洛府当年被抄家让大家落下了病根,现下见穿官服的赌到家门口,便不由得害怕。 正说着,已经有兵卒上前叫门,阿耶忙小跑着过去打开了门,只听有人问道:“我家夫人可在这里吗?” “什么夫人?我与老婆子刚搬到这里,哪里见过什么夫人?” 几个兵卒正要往院子里走,洛芙自顾出了屋子,冷着脸问道:“你们可是司马超的人?” 能唤她“夫人”的,也就是司马超的人了,还能有谁? 正说着,院门被兵卒大开,随着一行兵卒散开,司马超迈步进了院子。 “你来这里作甚?” 洛芙见果真是他,冷声开了口。 “我还想问你呢?”司马超亦是沉着脸:“你不是说要去买胭脂吗?怎么到这里来了?” 司马超虽不认得周阿姆,但周阿姆却是认得他的,只是她站在洛芙身后,眯着眼辨认了好半响,才确认来的这位衣冠楚楚的儿郎便是自家主子的夫婿。 几年未见,这司马家儿郎又俊了不少,方才乍一见,让她有些不敢认了。 周阿姆见夫妻两个拌起了嘴,她连忙上前,笑着对司马超道:“姑爷勿恼,大小姐她是来看望老身的。” 司马超听闻有人唤他“姑爷”他微微怔了一下,遂不解的看向洛芙,等着她来解释。 洛芙是打算找机会离开司马府后先来阿姆这里落脚的,故而她并不想让司马超知晓这个地方,但既然他自己寻来了,洛芙也是没辙。 洛芙白了司马超一眼,依旧是冷着脸,说道:“这位是我阿姆。” 司马超一听面前这位竟是洛芙的阿姆,他又是一怔,方才他冷着脸子闯进了院子,现下看来,是多么的失礼。 司马超扯了扯嘴角,尴尬的露出笑意,遂对着周阿姆抱手施礼:“小婿没认出来阿姆,失礼了。” 阿姆是洛芙的半个娘,司马超在她跟前自称为婿倒也说得过去,但阿姆到底是洛家的家奴,司马超这个堂堂司马府大公子,一品将军,在一个奴家跟前如此谦卑,倒是让阿姆受不住了。 阿姆连忙回礼,嘴上忙不迭道:“不敢当不敢当,大公子莫要折煞老身。” 阿姆嘴上这样说着,心里却是高兴着的,倒不是她受了司马超这一拜觉得脸上有光,而是她就此窥见出这大公子心里是看重自家主子的,他能善待洛芙,阿姆心里便十分的欣慰。 阿姆忙热络道:“大公子若不嫌弃快请屋子里坐坐罢,只是我与老头子刚搬过来,还没来得及收拾,家里简陋得很。” 司马超笑道:“那小婿便不客气了。” 说着,他抬脚就要往屋子里走。 阿姆只是与司马超客气,既然他是来寻洛芙的,阿姆也没想他会真的进这样的寒舍,现下见他真要进去,阿姆脸上一阵错愕。 一旁的周阿耶见状,亦是无措的搓了搓手,尴尬道:“我去街上买点茶来。” 穷家破业的,啥也没有,偏偏又有贵人登门。 阿姆连忙朝着阿耶使了个眼色,阿耶急着去卖茶,阿姆连忙跟着进了屋子,忙活着为司马超擦拭椅子,请他入座。 司马超在椅子上坐下,他环顾着这简陋的屋子,开口对阿姆道:“阿姆住得这般简陋,不如随着阿芙搬进府里去罢。” 说着,他看向洛芙:“阿芙,让阿姆与咱们同住,你们日日相见,也省得你惦记,可好?” (本章完) 第74章 你是不是有事瞒我 洛芙根本就没想长久的留在司马超身边,又怎会同意阿姆跟去司马府,这屋子虽简陋,但却是她出了司马府后能落脚的地方,现下看着虽破旧些,但她们主仆几个有手有脚,只要辛苦劳作,倒也不愁生计,待攒下些银子,再修缮下这屋子便是。 洛芙回道:“阿姆与阿耶已经老了,现下他们只想过安稳的日子,待过阵子他们远嫁的女儿就会来将他们接走,人老了,自然还是要跟自己亲生的孩子过活的。” 司马超闻言,他看向阿姆,问道:“阿姆有自己的孩儿?” 阿姆哪里有自己的孩子,只是她见洛芙朝她递眼色,忙顺着洛芙的话头回道:“老身有一个女儿的,嫁去了外阜,待过阵子我与她爹就跟她过活去了。” 司马超不疑有他,遂道:“那阿姆若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便与我或者阿芙说,莫要与我们客气见外。” 俨然他们夫妻一体的口气。 阿姆忙回说:“是是。” 此时阿耶已经买回了茶叶,他进屋后抹了一把汗,遂将茶叶递给阿姆,嘴上道:“我不会泡茶,还是你来给贵客弄茶罢。” 阿姆笑着接过茶叶,她望了下窗外,见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遂道:“一会儿我擀面条,姑爷和大小姐若是不嫌弃便留下一起用晚饭罢。” 司马超正要开口答应,洛芙白了他一眼,遂制止阿姆道:“阿姆且莫要忙了,我们这就要回去了。” 还真不拿自己当外人,若是不强行拉走他,恐怕吃了饭,他还要留在这里过夜呢。 洛芙朝着司马超使了个眼色,不悦道:“走罢,趁着天亮回去罢。” “起来!快走罢。” 司马超被洛芙三催四叫的,这才终于起了身,他笑着对阿姆道:“既然阿芙不允,那今日便不留在阿姆这里用饭了,您和阿耶走之前,我们再过来。” 家里根本就没有细面,若是真留下吃饭,阿姆还得让丈夫去买面来,她们刚出来,手头根本不甚宽裕。 阿姆正发愁呢,见状忙回道:“那老身便不多留姑爷和大小姐了,你们路上慢走,待下次来,我再给你们擀面吃。” 待回到司马府,洛芙刚一跨进屋子便忍不住埋怨起司马超。 “我不过出去一会儿,你便追了过去,到底什么意思?” “你不是不是让人跟踪我了,不然怎么会知晓我在那里?” “你这样做,分明就是不信任我!” 面对洛芙噼里啪啦的数落质问,司马超只冷着脸沉默以对,待她发泄完了情绪,他才盯着她悠悠的开口道:“你自己说,我该信你吗?” 这回轮到他来责问了。 “你不是说出去逛街买胭脂吗?怎跑去了西街,你莫要告诉我,你是那那里买什么胭脂?” 西街住的都是穷苦人,权贵人家的女眷自然不会去那里买胭脂水粉。 洛芙白了司马超一眼,冷声回了句“用不着你管!” 说着,她扭身便要走,却被司马超拉住,他冷着脸接着质问道:“你怎么不说,去那边到底是作甚去了?” “我去看望自己的阿姆,难道不可以?” 她一面说一面试着挣脱开他的牵制,他却是攥得更紧了,司马超将她拉近跟前,蹙眉盯着她问道:“阿芙,你是不是有事瞒我?” 她定是暗暗策划着什么事。 而且,对他来说,定然不是什么好事。 司马超的心里极其不踏实。 “你说,是不是有事瞒着我?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不耐烦的追问着她,语气亦是变得越来越急促。 洛芙抬眸看向他,回道:“我没有瞒着你什么事。” 她看他的眼神儿满是疏离,这让司马超心里更加不踏实起来。 他锁着眉头,懊恼着冷声道:“既然你不说实话,今后休想再踏出府门半步。” 洛芙冷笑了下,回道:“我不去干涉你,你凭什么来干涉我?” 司马超被她这话说得一愣,她盯着他接着道:“你可以背着我与霜池约会,反过来却要限制我,凭什么?” 昨日夜里司马超一回来,洛芙便闻到了残留在他身上的暗香。 在清河时候她见过霜池,贵女用惯了一种香料,一般不会随意更换,更何况那时上等的碧蓝香,只有藩外才有,只供宫廷贵人专用。 昨夜,司马超分明就是与那霜池在一起,所以才会沾染上这香。 他也是因着心虚,所以才康概的给她腰牌罢。 洛芙冷笑:“霜池是我仇人之女,你这样与她纠缠,可曾考虑过我的感受?” “我可没与她纠缠。”他看着她,忙解释道:“我是在宫廷巡查,偶然遇到了她,不过是说了几句话而已。” “不信,你去问迎风。” “他一直跟在我身侧,可以为我作证。” 迎风是司马超的人,可能对她说实话吗? 洛芙看向司马超,一字一顿道:“总之,我与霜池,不共戴天,有她没有,有我便没她。” 说着,她也不待司马超反应,便扭身回了内间,“哐当”一声将门紧紧关上。 司马超立在原地,他长长的叹了口气,到底是赶了上去。 他立在门口,抬手敲了敲门,见洛芙根本不理,他开口道:“我说的是真话,你若是不喜,我今后躲着她就是了。” “昨日不过是偶然碰上了,她从清河回来一直生病,不过是与我说了些没头没脑的话,说什么她寝殿里经常闹鬼,要我多派些护卫过去。” “真的没有别的,你莫要多想,我说的是真话。”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霜池这是亏心事做多了。 洛芙心里冷哼,嘴上不耐烦道:“你莫在我门前聒噪,我困了,要睡。” “好,那你好生睡罢,我今晚也睡这里,明日沐休,我陪你一天。” 门外的司马超又啰嗦了几句,洛芙只眯着眼睛躺在床上,并不去搭理他,待过了好一会儿,洛芙听到门外传来一声无奈的叹息,司马超终于闭上了嘴。 (本章完) 第75章 复仇1 第二日醒来,司马超果然还在。 待洛芙收拾妥当出了内间,外间的餐桌上已经按照洛芙的口味,摆上的丰盛的早食,司马超穿戴整齐,正坐在桌前候着她。 见她出来,他笑着道:“快来用罢,都是你素日喜欢的,我清早特意嘱咐厨房做的。” 洛芙只抬眸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便自顾坐了下来。 不待服侍的丫头们动手,司马超抬手,亲自为洛芙盛了汤水,笑着问道:“今日我无事,陪你出去走走怎样?你想去哪里?” 他脸上挂着和煦的笑意,语气里亦是带着讨好的意味。 洛芙却是连看都未看他一眼,只冷声回道:“我哪里也不想去,今日只在屋子里待着。” 她也不是骄矜,而是为了赎阿姆和阿耶,她原来攒下的那笔银子已经花光了,她得抓紧做绣品换银子,有了银子,将来离了司府才能过好。 司马超以为她还在为昨日的事而生气,他对着丫头们吩咐道:“去将迎风唤来。” 一会功夫,迎风随着丫头们进来,因为有洛芙在,他不远不近的立在司马超面前,拱手道:“大公子唤小的可是有事吩咐?” 司马超抬眸瞥了他一眼,遂道:“你将昨日咱们在宫内碰见霜池公主的光景说与夫人一遍。” 迎风听了这话,他错愕了下。 他没成想主子吩咐的竟是这个事。 迎风下意识的抓了抓头,反问了句:“昨日咱们在宫里碰上公主了吗?” 司马超身为禁军统领,要忙的政事太多了,他作为司马超的贴身护卫,每日亦是跟着主子忙到脚不沾地。 这等小事,他真是记不起来了。 司马超瞪着他道:“做个晚上,巡宫回来,在养心殿前面。” 司马超不由得浮上了怒气,提醒的语气十分不耐烦。 迎风这才恍然,忙道:“记得了!小的记得了!” “说一遍,与夫人听。”司马超沉沉的看了他一眼,吩咐道。 洛芙看了司马超一眼,遂又看向立在一旁的迎风,说道:“不必说了,我也不想听。” 一个让他说,一个不叫说,迎风已是拿不定主意,皱着眉看向司马超讨示下。 司马超白了他一眼:“让你说,你就说。” “如实说出来,不准落下一个细节。” 迎风得了主意,他又努力回想了下,说道:“昨日小的与大公子带着禁军巡城,我们亥时开始巡查,从宣德门开始” “说重点,就说遇到霜池的事。” 真是没见过这么笨的,司马超又忍不住白了迎风一眼。 迎风暗暗吐了一口气:“我们到了养心殿那里,遇到了霜池公主,然后我们又去椒房殿巡视” 司马超闹得一拍桌子:“就说遇到霜池的事,就说这事,旁的不必说,将咱们遇到霜池的事一五一十的说来。” “笨死了,真是没见过你这样嘴笨的!” 见司马超发火,迎风连忙拱了拱手,他这回终于领会了主子的意思,接着道:“我们遇到了霜池公主,大公子上前与他问礼后正要离开,霜池公主拦住大公子,说她寝殿了里面闹鬼,让大公子去她寝殿。” “大公子说他不会捉鬼,让公主去寻巫师去,公主便哭了,说巫师也降不住那鬼,那鬼晚上总在她寝殿前晃荡,公主还说,她能听到那鬼怪的声音,呜呜的,像是在哭。” “后来,大公子便说会在她寝殿多派一队侍卫。” 迎风一口气说完,瞥着司马超的脸色依旧冷着,他唯恐自己落下了什么,抓了抓头,努力回想了下,又恍然道:“对了,公主带着六个宫人,有两个是会武功的,都拿着剑呢,其余的” “这些没用的,便不必说了。” 司马超对着迎风挥了挥手,“下去罢。” 迎风如释重负,吐了一口气,眼角瞥了眼洛芙,拱手退了下去,他走到门口又折了回来,对着司马超禀道:“大公子,后日您宴请宾客的帖子已经发下去了,几位大人昨晚派人来回复,都说会准时赴宴,小的这就告诉管事的准备着?” 听迎风提及这个,司马超却是下意识的看了眼洛芙,淡淡回道:“知晓了,且准备着罢。” 待迎风下去后,司马超看向洛芙,说道:“这回,你总该信了罢。” “我可没有与那公主牵扯,是你错怪我了。” 他看着她,说话的语气带着一丝委屈。 洛芙没有接这茬,而是问道:“你要在府中宴请宾客?” 权贵间宴请往来本就是平常事,司马超敷衍着道:“是的,不过是几个老臣。” 洛芙问道:“你要宴请哪位大臣?” 司马超看了眼洛芙,目光微微躲闪着回道:“不过是朝中的几位重臣而已,平常的往来,倒也不是什么大宴。” 洛芙微微点了点头,没再多言,司马超用罢了早饭还说要带着洛芙出去,被洛芙再一次回绝后,他便去书房里忙了。 待他走后,洛芙唤来蓝田吩咐道:“你且去打听下,后日大公子要宴请何人?” 司马超虽是城府深沉之人,但洛芙与他相处甚久,是能看出他心思的。 方才迎风提及宴请宾客,他的面上便有些不自然,看她的眼神儿亦是闪烁着的。 若是不出所料,他宴请之人,必是洛芙不喜之人。 果不其然,一会功夫,蓝田归来,对着洛芙回道:“我问到了,大公子要请的居然是那郭贼,此外还有兵部的李大人和御史大夫。” 果然有她不喜之人,不仅是不喜,而是让洛芙恨之入骨的人。 那个郭啸天,可是陷害她洛家的刽子手。 洛芙微微蹙起了眉,广袖下的素手早已紧握成了拳。 “夫人,您若是不喜,便与大公子说去,莫让他请那郭贼入府里来。”蓝田听闻司马府要宴请郭啸天,亦是忿忿的。 洛芙微微摆了摆手,喃喃道:“不能拦着他。” “这倒是个除去郭贼,为我父母报仇的好机会。” 蓝田捂着嘴巴,压低了嗓子道:“夫人,您莫不是糊涂了,咱们哪有这个本事。” 那郭啸天乃国舅,权势遮天,便是来司马府赴宴,也定然是护卫成群,岂是能暗害得了的吗? 洛芙眼眸微动,回道:“你让我想一想。” 本章完 第76章 复仇2 大周权贵历来注重享乐,往来宴饮,美酒佳肴,歌舞助兴,端的是奢靡无度。 司马家以武力起家,子弟们多躬于骑射武艺,所以甚少沉迷在丝竹乐舞上,但即便是如此,司马家依旧是蓄养着许多歌姬舞姬,只为府中待宾客之用。 司马正德常年征战在外,笼络京中权贵,全在司马超身上。 父子两个一个御外,一个拢内,配合得可谓十分的默契。 府中邀请朝臣宴饮,审查得十分严格,酒宴虽设在傍晚,但天刚微亮,负责宴饮的管事们便已经开始忙碌起来,从宴上所用所食,皆是需要层层把关,便是那侍奉宴饮的歌姬舞姬,亦是会有专门的仆妇里里外外检查个明白。 能被司马府奉为座上宾的皆是举足轻重之人,容不得半点含糊。 暮色四合,被邀的宾客陆续来到司马府,郭贵妃的兄长郭啸天是最后一个到的。 他坐着六驾的华车,前呼后拥着几百个护卫,司马超亲自相迎,客气的将其迎至府中。 其余几位宾客早已来了,众人见了郭啸天,忙起身上前施礼寒暄,话里话外皆是奉承之意。 前太子已被郭氏一党除去,原来朝中拥护太子的忠臣也随之被渐渐拔除,现下大周朝堂之上,大半势力已经尽属郭氏,郭氏一族,在朝堂上风头无量。 唯一没有被郭氏一族掌控的便是司马家,司马正德作为天下兵马大元帅,兵权在握,司马超乃禁军统领,天子近臣。 这便是郭氏一党一直想联姻司马家的原因。 郭氏若是再能得到司马家支持,郭贵妃之子便可稳坐帝位。 当然了,司马家也自有自己的打算。 总之,双方势均力敌,各揣目的。 郭啸天年近五旬,他头大体肥,因着常年纵情神色,一双浑浊的眼已经深陷,走上两步便似喘不上气来似的。 不过与众人寒暄了几句,郭啸天额上便渐渐冒出了虚汗,嘴上笑哈哈道:“天气炎热,老夫这几日都是不出门的,若不是大公子宴请,换作旁人,老夫定是不能应邀的。” 司马家执掌兵权,司马超作为司马府嫡长子,便是郭啸天也不得不给司马超这个晚辈颜面。 司马超抱拳笑道:“大司徒莅临寒舍,真是蓬荜生辉。” 司马超虽不过双十,但他从小便跟在司马正德身边历练,举手间端稳持重,处理事务更是老练果决,便是当朝老臣,亦是忍不住对这后生侧目。 郭啸天抱拳道:“承蒙大公子相邀,实乃老夫之幸。” 余下几人也跟着附和着,众人寒暄着入了座。 司马超作为宴客主人,自然是要坐于上首的,郭啸天位份最尊,位于左位,他的下首是兵部侍郎李大人,御史大夫张大人位于司马超右侧,其下首是刑部大夫赵大人。 众人入座,梳着如云发髻的侍女鱼贯而入,在每一位宾客面前的桌上摆上珍馐美味,斟满醇香美酒。 郭啸天便是赴宴身侧也护有侍卫保护,酒菜摆上后,更有贴身侍从上前拿银针一一来验。 郭啸天老奸巨猾,素来谨慎,便是宫廷赴宴,亦是如此,众人也并不以为忤。 司马超先举杯,郭啸天的侍从验过了酒水捧给郭啸天,他才随之举杯寒暄着一饮而尽。 酒过三巡,又有歌姬舞姬入内助兴,那面若春桃腰如扶柳的姬女亦是被郭啸天的侍从搜查了好一番才允她靠近。 正值夏日,便是火辣辣的日头下去了,外头仍旧如蒸笼一般,但宴厅内却甚是凉爽。 这宴厅建于一池湖水中,本就是凉爽之地,为了让宾客舒爽,厅内各处更是放了许多冰鉴子,每座冰鉴旁皆有婢女擎着大扇扇风,夹杂着凉气的风儿吹在身上,立马驱赶走了暑气,说不出的清爽。 美酒家宴当前,伴随着流水般动听的丝竹管乐之声,厅内舞姬水袖招招,璀璨的灯火映着妙龄女子的美面,让人见之。 郭啸天本就喜好声色,美酒佳肴当前,她搂着姬女,欣赏歌舞,一时间好不惬意。 “妙哉!妙哉!” 郭啸天冒着淫光的目光盯着那奥妙的舞姬,嘴上赞道:“老夫看来,司马府上的姬女真是比皇宫里的还要妙。” 司马超笑了笑,回道:“大司徒若是喜欢,我便将这几个姬女送与大司徒了。” 姬女在权贵男人的眼中不过是个玩意儿而已,酒宴上互赠姬妾,是寻常事。 “少将军康概!”郭啸天来者不拒,高兴的笑纳了。 他哈哈的笑着亲了口服侍在身侧的姬女,遂对着众人说笑道:“若论美色,老夫听闻前太傅之女洛氏,可是倾国之姿,那洛太傅被问罪后,也不知他那女儿流落到哪里去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泛着浑浊的淫光,面上露着垂涎之色。 对于一个罪臣之女,这些权贵又怎会在意,在场的几位更不知洛芙如今已经是司马超的女人。 坐在郭啸天下首的李大人捋着胡子笑道:“大司徒若是对这洛女感兴趣,何不命人去教坊里寻一寻,一个罪臣之女,铁定是被送进那里头去了,这有何难。” 郭啸天哈哈一笑,回道:“老夫确实命人去寻过,却是没有寻到,哎呀!也不知被哪个先下了手,定是被人包养走了也未可知。” “诸位!” 伴随着一声酒樽重重掷在案头的响声,司马超冷声开了口。 众人正在玩闹说笑,骤然见东道主司马超冷下脸来,不约而同的看向了上首之人。 “大公子,您这是怎么了?”正在嬉笑着的李大人开口问道。 司马超沉沉了看了眼几位宾客,开口道“无事!那郭太傅虽是罪臣,但我少时曾承蒙他指教过课业,尔等莫要这般议论他女儿。” 厅内宾客虽然狐疑,但听司马超这般说,便纷纷告罪说失礼,只有原本还嬉笑着的郭啸天却是扶着头,重重的唤道:“老夫头晕,晕得厉害!” 本章完 第77章 复仇 郭啸天连呼头晕,随从连忙上前为他捶胸抚背,又喂了清水,折腾了一会儿,郭啸天稍稍缓解了些,抱歉道:“许是吃多了酒,今日老夫身子不爽,便先告退了。” 司马超说无碍,因为还有宾客在宴,他命管家好生送郭啸天出去。 郭啸天被亲随搀扶着出了宴厅,待到了外面,暑热迎面扑来,他又是一阵眩晕,被亲随搀扶着走了没几步,他便是两腿一软倒了下去。 亲随大惊,连声呼唤,管家唬得连忙回宴厅回禀主人。 郭啸天只觉得胸闷气短,原还以为自己暑天吃多了酒的缘故,本是要强撑着起身的,谁知刚一用力,他喉头一紧,一大口鲜血便涌了出来。 亲随连忙为他抚背,呼唤着去请医者,可郭啸天的意识却是开始慢慢涣散,在他闭上眼前,只见那水中的高台上立着一人,正在盯着他。 那是个女子,一身素衣,在这苍茫的夜里,她立在水中,宛若神女下凡一样美,但看他的目光却是充满恨意。 他不知这女子到底因何怨恨于他,但大限将至,他却福至心灵,明白自己的死是这女子所为。 在闭上眼的刹那,他脑海中突然浮现出被他陷害而死的洛太傅的影子,太傅一脸正气,指着他骂道“郭贼,你残害太子,构陷忠良,大周的江山毁在你手上,将来你定会受世人唾弃。” 这是受尽刑罚而不屈的洛太傅在牢中对他说的话。 临死前,他突然记起了这个。 司马超和众人闻讯赶到时,郭啸天已经翻了白眼,身子都凉了。 此时医者也赶了过来,施针后断定,他是中了鹤顶红的毒。 鹤顶红剧毒无比,沾上便亡。 一连数日,洛芙再没见过司马超。 郭啸天在司马府中毒而亡,他自然脱不开干系,听闻圣人闻讯大怒,命司马超七日内破案,找出真凶。 司马府一连数日都是愁云惨淡,原本总爱窝里斗的王氏和谢氏,这回倒是出奇的统一战线,堵在落安堂里巴巴的向太夫人讨主意。 “母亲,那郭啸天可是郭贵妃的亲哥哥,就这么死在了咱们家,老爷不在,您说圣上会不会一气之下抄了咱们家。” 莫看王氏平日里咋咋呼呼的,大事临头,第一个坐不住的便是她。 太夫人看了她一眼,回道:“便是问罪也要讲求真凭实据,那郭啸天虽然是在咱们家遇害,但这也不能说明就是咱们要害他,若是存着害了他的心思,咱们也不会邀请他来府上,这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圣上也不是没脑子,放心罢,不会有事的。” 听了太夫人这有理有据的一番话,王氏心中才算稍稍安稳,却尤不放心道:“只是圣上命超儿七日内断案,若是超儿找不出真凶,只怕那郭贵妃不会善罢甘休。” “圣人可是最听郭贵妃的话了,为了她,连结发共患过难的皇后都能废黜,儿媳只怕便是圣人不降罪,郭贵妃也放不过咱们。” 谢氏附和着道:“若是郭贵妃恨上了咱们,圣人现下即便是不降罪,只怕往后咱们也要难过了,哎呀呀,这可如何是好。” 出了这样的事,司马家逃脱不了干系,太夫人自然也是心烦的,只是她见惯了大风大浪,不会如两个儿媳一般沉不住气。 她看向两个儿媳,沉声道:“咱们司马家从一介屠户到今日老大做到兵马大元帅,这么些年,什么凶险没见过,你们两个能不能出息点,沉住气。” 太夫人这句话,到底让两个媳妇都闭上了嘴,王谢二人沉默了一阵子,最终还是王氏沉不住了气,只是这回,她不敢再说丧气话,而是纳闷道:“医者说那郭啸天是中了鹤顶红的毒了,您们说这宴上的一应吃食皆是经过层层把关的,送到那郭啸天嘴之前,他的亲随亦是都那银针一一验过。” “这毒,他到底是怎么吃进去的呢?” 这不就是此案的玄机之处吗?莫说王氏,便是司马超也还没查出来这其中的蹊跷呢。 太夫人捻了捻手中的佛珠,微微叹了口气。 一旁的谢氏自作聪明道:“莫不是那些姬女有问题,陪在她身侧,悄悄下的毒,依我看,该将那些姬女抓起来拷问一番,定会破解真相。” 王氏不屑的笑了笑,对着谢氏道:“你是被吓糊涂了吗?” “你难道不知姬女侍宴的规矩,在进入宴厅前,都是脱光了验的,莫说是藏毒,就是多带进去一根头发丝都难。” “再说了,咱们家的姬女都是从小买进来的,也不可能敢有这心思。” 谢氏不忿的反驳道:“人心难测,便是有管事的被人暗中收买了,故意放了同伙藏了毒药的姬女进去,也未可知。” 王氏道:“进入宴厅前,这些姬女都是被检查好几回的,按你这猜测,除非将那七八个负责侍宴的管事都被人收买了。” “这,怎么可能?” “再说了,那些姬女只是在厅下跳舞,根本也没有接近客人的机会,便是负责陪宴侍奉在那郭啸天身侧的姬女,也是被那郭啸天的亲随紧盯着呢,哪里能害得了人。” “我听人说,侍奉在贵人身侧的亲随可都是经过专门训练的,一个个精着呢,还能让一个姬女得了手?” 谢氏不甘,又道:“那就是那郭啸天身边的人被人收买了,趁着他来咱们家赴宴,悄悄下的毒。” “来个祸水东引,以此来迷惑众人。” 谢氏这么一说,王氏思索了下,附和着道:“你这么说,倒是极有可能。” 说着,她看向闭着双目仿若入定的太夫人道:“母亲,我看这事十有是有人栽赃陷害,定是咱们家的仇人做的,就是为了陷害咱们司马家,母亲” 太夫人被聒噪得实在心烦,她睁开了眼,瞪了两个儿媳一人一眼,不耐烦道:“你们且消停些就是了,一个个像是多能耐似的,你们若是有这本事,干脆跟超儿去衙门破案去罢。” 第78章 理不出头绪 自从郭啸天出事后,司马府的这个宴厅便被封了起来。此刻,内廷昭狱里的番子和刑部的人均在厅内,细细的查看现场。 郭啸天乃国舅,位高权重身份又特殊,圣人命刑部和内廷共同侦破此案,足见其重视程度。 其实,这个现场负责查案的人已经侦了数次,当日宴中涉及的几个官员和仆妇姬女也悉数细细的审问过,却是毫无头绪。 鹤顶红乃剧毒,不是慢性毒药,可以断定郭啸天就是在这宴厅中的毒。 但他究竟是如何吃下的毒药呢? “真是蹊跷,这么些天,这案子竟是没有一点儿头绪。”内廷里的廷尉一面侦查现场,一面抱怨道。 “老夫查了这么些年案子,也没有遇到这这般棘手的。”刑部侍郎捋着花白的胡须皱着眉。 “还有三天时间了,若是侦破不了此案,恐怕没法与圣人交代。” 几人唉声叹气,说着说着,目光不由得齐齐看向了一直端坐在厅内的司马超。 虽然圣人严命内廷和刑部七日破案,若是不能侦破,大家虽都免不得受责罚,但此事牵连最重的自然还是司马超。 郭啸天是司马超请来的,又是在他家里出的事。 怎么说,他都难逃罪责。 司马超安静的坐在上首的圈椅上,他微微蹙着眉,目光慢慢的扫视着这偌大的宴厅。 当日厅内共有四个宾客,几位的座位都是隔着一段距离的,权贵们宴饮,皆是座上对饮,不会如同市井之人那般勾肩搭背,所以这四个宾客是没有机会将毒药下到郭啸天跟前。 殿中的歌姬舞女,只在殿下舞蹈弹唱,更是完全没有接近郭啸天的机会。 在郭啸天身边的人只有四人,一个是近身侍奉他的姬女,一个是他的贴身是从何,还有两个就是立在后面执扇扇凉的婢女。 郭啸天身后是一座冰鉴,负责扇凉的婢女一直立在冰鉴后面,有冰鉴相隔,她们是没有机会接近郭啸天的,这二人可以排除在外。 唯一在他身侧服侍的姬女,也是被郭啸天的侍从盯着的,并没有下手的可能,况且这姬女已经被他亲自提审过,他可以断定,她是清白的。 宴中饮食是经过层层检验后才能入席位的,况且摆到郭啸天跟前后,他贴身侍从还会再验毒,鹤顶红这样的剧毒,银针沾上即会变色,是极容易检验出来的。 那么他到底是如何中的毒呢? “这样看来,只有大司徒身边的那侍从嫌疑最大。”大家都在琢磨着这案子,廷尉锁着眉头说道。 刑部侍郎捋了捋花白的胡须,砸着嘴道:“那侍从不是审问过了吗?” 廷尉道:“但是也只有他嫌疑最大,要不就是那陪宴的姬女。” “依某之见,还得从他二人身上下手。” 说着,他看向一直闷不做声的司马超:“少将军,您的意思呢?” 这样看来,确实是那郭啸天身边的侍从和那姬女嫌疑最大,但司马超心里却是笃定不是这二人人所为。 但真相到底如何?他却是理不出头绪。 “那就再审审那两人罢。”司马超勉强开了口。 虽然案件没有什么实质进展,但今日终于算是看到些眉目,廷尉微微舒了口气,扇着手中的玉骨扇,嘴上抱怨道:“今年的夏天太热了。” 太阳火辣辣的炙烤着万物,热浪夹杂着微微水汽裹在人身上,黏糊糊的,说不出的难受,树上的蝉“吱吱吱”的鸣个不停,直叫得人心烦意乱。 “真是热,好些年没碰到这么热的夏了。”刑部侍郎试了试额上不断冒出的热汗,跟着附和着道。 “都先歇一会儿罢。”司马超开口请厅内的几位大人入座,遂又对着门口的管事吩咐道:“且上些凉茶冰碗来。” 一会功夫,下丫头们捧着凉茶冰碗和各色鲜果入内摆在几人跟前,凉浸浸的酸梅汤,冒着白雾的冰镇果子,还有刚从井水里提上来的瓜果 在这样的酷夏,这些东西无疑是最让人垂涎的了。 正是暑热难耐,几人也顾不得斯文,端起那清凉之物便往嘴里吃。 廷尉灌了一碗酸梅汤,长长的舒了口气:“真是爽快!” 刑部侍郎一口气吃了两块冰瓜,才终于不用连连擦汗了。 坐在上首的司马超心不在焉的随口吃了两口冰碗,眉头却是骤然蹙了起来。 肆虐了一整日的太阳终于落了山,傍晚虽不如白日那样难熬,但被炙烤得火热的万物无一不在释放着热量,空气中也就弥漫着闷热的气息,让人透不过气来。 洛芙沐浴出来,身上终于清凉了些,蓝田捧着冰碗入内,嘴上念叨着道:“这天能热死人,夫人,您再吃些冰碗解解热罢,可莫要中了暑。” 洛芙接过冰碗,正要往嘴里放,洛芙抬眸见司马超大步走了进来,她连忙将手中的冰碗递给蓝田,低声道:“先拿下去罢。”说着,她看向司马超,问道:“你今日怎的能得闲?” 司马超忙着破郭啸天的案子,已经是好几日没有过来了。 司马超沉沉的看了洛芙一眼,回道:“好几日没见你了,我过来看看。” 说着,他便挨着洛芙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洛芙问道:“大司徒那案子有眉目了吗?” “有了点眉目,刑部和内廷的人都怀疑是奉宴的姬女和他身边的侍从,还在审问这二人。”说着,他扯了扯嘴角:“我却觉得并不是这二人所为。” 洛芙眼眸微动,她不再多问这案子的事,只问司马超道:“此案若是破不了,圣人是否会怪罪你。” “毕竟,那大司徒是在咱们家出的事。” 提及这个,司马超微微叹了口气,喃喃道:“此事,无论如何,我都是难辞其咎,若是能找出真凶或许还好些,若是照不出来,圣人一怒之下让我给国舅偿命,也不是没可能的。” 说着,他看向洛芙,苦笑着道:“我若是真的死了,你会怎样?” 本章完 第79章 他会放过她吗 这日是十五,洛芙按照约定,陪着太夫人去家庙上香。 司马府被郭啸天的事弄得愁云惨淡,太夫人一介妇人没法子多为子孙分忧,只有勤往庙上跑一跑,多多拜佛求神,乞求家宅平安了。 王氏和谢氏本是也要跟着,太夫人没有答允,只带了洛芙一人。 对于那两个继室儿媳,太夫人现下是越来越失望了。 人一旦上了年纪凡事便总免不得信奉天命,近来家门屡遭不幸,让太夫人越来越觉得司马府的这两个宗妇德行不够,不足以压住福气,毕竟当年司马超母亲尚在,还有二房的洛氏没有被废前,司马家可是增增日上的。 一个家族的兴旺,需要男人们的拼搏,但更离不开宗妇的打理。 大儿媳已故,是不可能再回来了,所以现下太夫人是越来越想念被关在家庙里的洛氏了。 一上车,太夫人便与洛芙念叨着道:“待会到了家庙,你不用陪我去上香了,先带着城儿去见见他娘,你姑母好久没见孩子了,指不定多想呢。” 司马楚歌已经与周尚远走,姑母现下只有司马城这么一个孩儿在身边了,她如何能不惦记。 洛芙答应着,遂趁机道:“孙媳知晓祖母是一直惦记着姑母的,待会见了姑母,我会将祖母的关爱之情都告诉她,姑母若是知晓您惦记着她,定是欣慰至极。” 太夫人拍了拍洛芙的手,笑道:“你姑母是个好媳妇。” 夸了这么一句后,太夫人尤嫌不够似的,又补上一句:“你们洛家的女儿,都是好的。” 姑母贤良,大半辈子都兢兢业业的为司马家操持,确实是个好媳妇。 可她吗? 想起老人家的宝贝嫡孙被郭啸天的死弄得焦头烂额这事,洛芙听了这句赞,到底是有一点心虚。 “我怎能与姑母比。” 洛芙扯了扯嘴角,说了一句大实话。 待到了庄上,还没待太夫人和洛芙下车,司马城已经跑了过来,立在车下,急不可耐道:“祖母,可以让表姐先带我去看望母亲吗?” 司马城才七岁,正是还恋母的年纪。 太夫人忙回道:“去罢去罢,让阿芙带着你去,见了你娘,代祖母向她问句好。” 毕竟做了那么些年的婆媳,现下洛氏被废,太夫人终究是有些不好面对这媳妇的。 司马城满口答应下来,蹦蹦跳跳的跟着洛芙被管事的引着,朝着洛氏住的后庄而去。 洛氏早得了消息,早已在门口候着了,她见了儿子,一把将他搂在怀里,左一句宝贝又一句心肝的唤个不停。 司马城喋喋不休的与母亲诉说着事情,自从司马楚歌失踪谢氏被司马正仁狠狠的收拾后,她如今做事也是谨小慎微,再也不敢怠慢洛氏所出的司马城。 洛氏听儿子说他在府中一切都好,终于也放下心来,她高兴的抚着儿子的脸:“我儿若是安好,母亲便是死了也能瞑目了。” 司马城两年捂住洛氏的嘴,回道:“母亲莫要说这样的话,祖母一直有心接您回府呢,儿子思念母亲,想日日与母亲在一起。” 说着,小孩子巴巴的望着洛氏问道:“母亲,你什么时候回府?” 太夫人确实有心接洛氏回去,前阵子还派了人来,可如今谢氏才是司马正仁的正妻,故而洛氏并不愿回去。 毕竟,要她为从前身份低于她的谢氏伏小做低,到底是很尴尬的事。 洛氏不忍心让儿子失望,她苦笑了下,对着儿子道:“母亲知晓你祖母惦记着我,只是你父亲现下出征不在家,待他归来,母亲便回去了。” 说着,洛氏招呼来贴身丫头,命道:“你且带城儿出去玩会儿,我有话与阿芙说。” 待屋子里只剩下姑侄二人,洛氏问道:“我听说郭啸天死在司马家了,是真的吗?” 洛芙点了点头,回道:“是真的。” “那郭贼狼子野心,他残害忠良,害我洛家如此,早就该死!”洛氏骂了几句,才觉得心里舒畅了些,她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问洛芙道:“听说他是中毒而亡,在咱们府上,他怎会遇害呢?” 洛氏做了大半辈子宗妇,便是被关在家庙,也是对朝堂的事有些了解的。 司马家与郭氏一族亦敌亦友,现下的状况下,两下该结盟才是。 郭氏手里虽然有皇子,但在如今这乱世,便是得了皇位,也得靠司马家守住江山才行。 两下一个得皇位,一个得实权,各取所需。 洛氏看向洛芙,猜测道:“是有人栽赃陷害司马家?” 司马楚歌虽然已经离开了司马家,但司马城作为司马家嫡子,是不可能脱离开的。 所以洛氏便是对司马家再心怀怨怼,便是为了儿子,她也盼着司马家好。 “是我杀了他。” 对于这事,洛芙没想瞒着姑母,她如实说道。 什么? 洛氏听了这话,她惊得目瞪口呆,待反应过来后,她连忙左右看看,慌忙下地紧紧的关上房门,拉着洛芙压着嗓子道:“阿芙,你在说什么?” 那可是只手遮天的国舅,身边的警卫堪比皇帝,怎是能够杀得了的。 更何况洛芙不过一文弱女子。 能杀得了郭啸天? 洛氏一时间真的没法相信。 “真的是你?阿芙,是你杀了郭贼?” 郭氏盯着洛芙看了好一阵子,她虽知晓这侄女的智慧非一般人可比,但还是难以置信她能有本事杀了郭啸天。 二人虽同是洛家女,都是这世道里有貌有才的女子,但洛氏是个地地道道的本分妇人,她不同于洛芙。 洛芙握住了姑母的手,因为激动或是恐惧,洛氏的手心冰凉,洛芙柔声安抚着她道:“姑母放心罢,我做得机密,任是谁也查不出来。” 就像帮助司马楚歌逃跑一样,谁也查不出破绽。 只除了司马超。 想起这个,洛芙心里微微一颤。 司马超是个聪明人,不知能不能瞒住他,此事关乎司马家利益又和他切身相关,可是比私放司马楚歌的事要严重得多,若是司马超真的知晓了真相。 他会顾念着情面,放过她吗? (本章完) 第80章 夺回属于您的一切 洛氏知晓侄女是个有主见的,倒是没成想她能有这样的手段。 毕竟,那可是权倾朝野的大司徒,而洛芙不过刚刚及笄,在洛氏眼中,她还是孩子呢。 她缓了好一会,终于泪如雨下,双手合十,强自压抑着哭腔道:“哥哥,嫂子,阿芙为你们报仇了。” 说着,她抬手摸着洛芙的脸,悲伤道:“好阿芙,你本是该有安安稳稳的人生的,如今让你背负这样的仇恨,去做那样的事,真是难为你了。” 从前,她这被兄嫂视作掌上明珠的小侄女,可是连一只都不忍心踩死的,如今却能手刃仇人,洛氏除了震惊,便是心疼。 洛芙能理解姑母的心绪,她拉住洛氏的手,安慰她道:“姑母莫要心疼我,如今世道变了,父母被奸人所害,洛家败落,我必定要坚强起来才是。” “我不会忘记害了我洛家的仇人,那郭啸天不过是个刽子手,郭贵妃才是幕后真相。” 洛氏连忙捂住洛芙的嘴,慌忙道:“阿芙,你手刃了郭啸天已经够了不起的了,那郭贵妃深受圣宠,又是皇子之母,你可万万不可打这个主意。” “如今你哥哥下落不明,咱们洛家只剩咱们姑侄两人了,你可千万要保重,若是你再有个” 洛氏说不下去了,哽咽着呜咽起来。 洛芙抬手为洛氏试着泪,回道:“姑母您放心,我要为父母报仇是真,但定是首先要护好自己的。” 洛氏点了点头:“阿芙,姑母可真是再经不住打击了,你是姑母唯一的亲人了,可万万不能有闪失。” 说着说着,洛氏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姑母怎这样说。”洛芙再一次为洛氏识趣泪水,故意逗她开心道:“姑母不仅有我,还有表妹表弟呢,况且哥哥虽然失踪,但到底还有希望尚存人世,待我离开司马府,我便打算想法子寻他呢。” 洛氏破涕为笑:“对对,咱们还有好些亲人呢。” 说着,她看向洛芙,忍不住又蹙起了眉:“你真的决定离开超儿?外头这么乱,你自己能行吗?” 洛芙想离开司马家的事早已与洛氏说了,洛氏虽担心侄女出去会吃苦,但也知晓她是个有主意的人,但凡她拿定的事,是不会被劝阻的。 “我还没来得及告诉您呢,我前几日寻到了阿姆和阿耶。” 洛芙便将找到了阿姆的事一五一十的与洛氏说了一遍,洛氏听了,心中稍安,却仍旧是不放心道:“有他们两个护着,你倒是能自立门户,只是我这心里还是没底。” “若是阿煜能回来,该多好!” 洛氏口中的阿煜便是洛芙的兄长,洛氏获罪后洛煜被发配去了北疆,正赶上冬日,刺配途中遇到暴风雪,押运的马车不甚翻落了悬崖,雪停后,当地百姓和押运官衙寻到了当时在车上的所有人的尸体,唯独没有找见洛煜。 从那么高的悬崖上坠落,生还的可能性极低,但既然没有寻到尸首,洛氏便一直抱着希望。 “姑姑,我会想法子将哥哥寻到的。” 洛芙更是一直坚信他兄长尚在人间,他是一个十分聪明的人,她不信他会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去。 洛氏又怎不希望自家的侄子还在,他是洛家这辈唯一的男丁,他若是在,洛家到底还不算彻底败。 洛氏心里头想着事,目光落在正在院子里玩耍的儿子身上,脸色终于舒缓了些。 “姑母,您打算何时回府?”洛芙问道。 洛氏回过头,面对侄女的询问,她微微叹了口气,道:“如今的司马家,哪还有我容身之处。” 洛芙知晓姑母的无法面对。 一个名门贵女,做了大半辈子的宗妇,骤然被贬为侧室,要她去给旁人伏小做低,如姑母这样的人,不是轻易能放得开的。 但是放不开也没法子,姑母不同于她,她虽嫁给了司马超,但到底没有他子嗣,而且时至今日,她也未委身与他。 她是有退路的,还可以重新选择。 而姑母却是不一样,楚歌虽走了,但她还有司马城这个儿子,她与司马家注定是无法分离开了。 倘若不回去争一争,不光是她这辈子再没有出路,便是司马城的将来如何,也是难以预料的。 司马城作为司马正仁的长子,按理是要继承二房大部分家业的,但谢氏现下虽看着老实些,但此人心肠歹毒,她自己又有儿子,难保她将来不会生出歹心,置司马城于不利。 “姑母,我知晓你放不下心结,舍补得脸面,但你要为城儿想一想。” 提及儿子,洛氏心里一紧,叹着气道:“我也知没有我在身边,城儿他到底是没有依仗的,可是,如今谢氏已经是正室,我便是回去了,又能如何?” 洛芙回道:“谢氏如今虽是正室,但姑母你就不能将她拉下来吗?” 听了侄女这话,洛氏一怔。 虽是做了大半辈子宗妇,但洛氏到底还是手软,从前她为司马正仁正室时,司马正仁对她一向敬重,太夫人亦是看重这个儿媳,所以她院子里妾室虽多,但有丈夫和婆母支撑又有儿女傍身洛氏从来也不担心自己的位置受到威胁,她也没必要去跟那些女人争斗,她被贬为妾室,本也是因为娘家的缘故,并不是被别的女人挤下来的。 没有过斗争经验,所以也没有斗的心思了。 “姑母,你本就是正室,是那谢氏鸠占鹊巢。” 洛氏闻言,忍不住长长的叹了口气,喃喃道:“当初咱们家获罪,那样的情况下,司马家也是无奈要避嫌。” “我也知此事怨不得司马家。” 洛芙劝道:“姑母说得对,当初贬您为妾,也是司马家的无奈之举,太夫人她一直没有忘记你的好,如今前太子的事已经过了风头,您该重新回去才是。” 她看向洛氏,坚定道:“只有您回了府,才有机会去争取,从谢氏手中夺回原本属于您的一切。” 老书《重生之高门主母》欢迎订阅 镇国公府世子李陵,英隽异勇,是个铮铮好男儿。 他的娇妻沈氏却觉得跟他过得憋闷。成婚五年,她对他百般柔顺,他却对她没有丁点热乎劲。 若单是因他性子冷,她也认了。 可匈奴来犯,九公主就要被逼着去和亲。李陵居然“冲冠一怒”,为了公主表妹,请旨出征。 她终于明白了他冷待她的原因。 她气得不想跟他过了。 和离书都拟好了,就等着李陵归来署字。 谁知,一觉醒来后,她竟回到了跟李陵新婚时 —— 李陵娶了个乖巧的小妻子,对他千依百顺。新婚月余,将他伺候得舒舒服服。 这几日,李陵却发现新妇有些不对劲。 清晨再不伺候他着衣了;吃饭也不给他布菜盛汤了;夜里他刚靠近她,她便转过身去了。 威严冷肃的李陵忍不住了。 他凑上前:“夫人,可是哪里不舒服?” 她只给了他个白眼。 李陵抓抓头:“初来府中,夫人可是不甚适应?” 她又低头不语。 某日,观马球赛时,他见她对着场上某男掩面一笑;某日,又见她手托香腮,读着某才子的诗发呆;还有次宫宴,他竟见太子爷朝她微微笑了一下 李陵的心一日比一日乱了。 (本章完) 第81章 发现端倪 距离郭啸天的死已经过去了三天。 黑夜沉沉,内廷昭狱里,那日服侍在郭啸天身侧的侍从和那姬女又被细细的审问了一通,却是毫无进展。 司马超走出阴森森的地牢,接过随从递来的巾帛净了净手,靠坐在椅子上望着漆黑的窗外出神。 郭啸天乃郭氏一党的核心人物,他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在了司马府,对于司马家来说是十分不利的。 司马正德出征之前,与他可是交代过,待平定了北方叛乱后,司马家是有意要与郭氏联手的。 郭啸天刚刚丧妻,司马正德原本打算将司马楚晴嫁给郭啸天做填房,有这样的姻亲作为纽带,两家的联盟自然是最为牢靠的。 当然,此事父亲只私下与他一个人说了,其他的人,都是不知的。 其实,为了与郭氏联盟,父亲完全可以让她尚了霜池的,直接与郭贵妃结成姻亲,相比于将司马楚晴嫁给郭啸天要对司马家更有利,便是郭贵妃也是暗地里与父亲提过此事,可父亲却一直没有应允。 司马超明白,父亲是顾念着他,霜池骄纵蛮横,并非良配。 父亲是不想他受委屈。 所以他宁可退而求其次,宁可牺牲司马楚晴。 在众多女儿中,父亲一向偏爱他,从来都是。 郭啸天这样一死,父亲的这一打断算是落空了。 想起父亲,司马超愧疚难当,心里一阵难受。 他对不住父亲的苦心爱护。 那么,为了与郭氏结盟,这回恐怕他不得不娶霜池了。 但他若是如此,今后又要如何去面对洛芙呢。 洛芙是他心爱的女人,她可是明明白白的与他说过,他娶谁为妻就行,就是不能是霜池。 司马超心乱如麻,他靠在椅子上,沉重的闭上了眼,他从没这样疲惫过。 “少将军!少将军,有个重大发现。” 廷尉急急入内,司马超听到唤声,连忙睁开眼,问道:“发现什么了?” 廷尉上前,匆忙行了个礼,嘴上回道:“大司徒那侍从晕死过去了” 司马超道:“并未用重刑,他怎会如此?” 廷尉回道:“是呀,为了留活口,兄弟们审训都是极为谨慎的,只是方才他竟是突然晕厥,弟兄们唤来狱医,竟是验出他似乎中了毒。” 中毒? 地牢看守森严,不可能有人能下毒灭口。 “去看看!”司马超连忙起身,大步进了地牢。 那侍从已经被抬到了一间相对整洁的室内,正昏迷在矮床上,司马超见了狱医,开口问道:“可能确定吗?他是中了毒?” 狱医回道:“这人晕厥不醒,老夫方才与他施针,却见银针发黑,该是中了毒了。” “能看出是何毒吗?” 狱医蹙了蹙眉,犹豫着回道“看样子似乎是鹤顶红,但鹤顶红剧毒无比,该是沾上即亡。” “或者,是这人所食甚微,这才没有死去,只是晕厥而已。” 郭啸天中的也是鹤顶红! 这绝不是巧合! 司马超闻言,他深深的锁起了眉头,待思索了一阵子,他对着狱卒吩咐道:“带着狱医去给那姬女验验去。” 狱卒领命,带着狱医而去,好一会功夫,狱医回来,对着司马超复命道:“少将军,那女子体内也有毒,只是也是少量,不至于致命。” 狱卒在一旁附和着道:“那女子自从昨日便是上吐下泻的,咱们还以为她进了地牢导致的,如此看来,也是中了毒的缘故。” 司马超问道:“她也是中了同样的毒?” 狱医回道:“她体内的毒或许比这人还少,老夫也难看出她到底是中了什么毒,总之她体内的毒也不多,也不致命,老夫方才给她灌下了一副解毒的汤药,明日就该没事了。” 廷尉闻言,忍不住嚷嚷着道:“这二人居然也中了毒,这是怎么回事,地牢看守森严,莫非是那日宴上与大司徒一同中的毒?” “这也不对啊,若是三人同时中毒,为何大司徒当场身亡,这二人却能撑到现在,又中毒甚轻呢?” “怪事!真是蹊跷!查了这么些年案子,没见过这么奇怪的事。” 廷尉嘴里一声接一声的抱怨,忍不住问司马超道:“少将军,这事,您怎么看?” 见司马超不语,他又道:“不如下官这就去将刑部的赵大人请来,咱们再一起琢磨琢磨。” “这案子太奇怪了,我真是捋不清头绪。” 司马超摆了摆手,回道:“不必了,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我要急着回府一趟!” 说着,他大步出了地牢,命随从牵过马来,风驰电掣的赶回了府中。 太夫人在家庙里上完了香,并没有急着回府,她带着洛芙和司马城在庄子里住了下来。 洛氏母子许久未曾团聚,太夫人是想着让她们娘俩多亲近亲近,另外府中这阵子因着郭啸天的事愁云惨淡的,也让太夫人劳心,庄子里清净,她也想在此静静心。 既然在此过夜,司马城自然是要粘着母亲的,他住在了洛氏那里,洛芙依旧是住在了第一次来家庙住的那间屋子。 夜里,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雨虽然不大,却是下个不停,洛芙早早上了床,却是心里乱乱的,好容易才入睡,也是一直在做噩梦。 她梦到司马超发现是她杀了郭啸天,他一怒之下将她送去郭贵妃跟前。 她梦到自己被架在了绞刑架上,周围堆满了柴火,她又惊又怕,冲着司马超大声求救,而他却不为所动,霜池站在司马超身边,她对着自己说:“你去死罢,你死了,就没人跟我抢司马超了。” 熊熊的大火烧了起来,她看见自己的下身竟然流出了殷红的鲜血。 她何时又怀上了司马超的骨肉了? 他难道又是如此狠心! “救救我!救救孩子!” 这梦境太过真实,她惊呼着好容易才从这可怕的梦中挣脱出来,洛芙浑身是汗,惊叫着坐起了身。 “是你做的,对吗?” 天还黑着,房间里骤然这一声,唬得洛芙一激灵,她循声看去,只见司马超正立在她床头。 (本章完) 第82章 将她送进地牢 “是你做的,对吗?” 天还黑着,房间里骤然这一声,唬得洛芙一激灵,她循声看去只见司马超正立在她床头。 “是不是你做的?” 昏暗中洛芙虽看不清他表情,但从他的口气中,也能听出他强制压抑的愤怒。 洛芙抚了抚胸口,强自压下方才噩梦带来的恐惧,她拿过床头的衣裳,顺手披在身上,开口问道:“外面下雨了,是吗?” “我在问你话呢?” 司马超一把将她抓在跟前,因为气愤,他钳着她的力道极大,疼得洛芙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盯着她,厉声质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还能为什么? 郭啸天是谋害她全家的仇人,他难道不知? 她用力的挣脱着他的钳制,待被他攥着的手腕终于舒缓了些,洛芙才有力气说话,她迎向他的目光,语气平静的回道:“郭氏一族乃我仇家,我手刃郭啸天,自然是为了给我洛氏一族报仇雪恨,不光是我洛氏,那郭贼残害了多少忠良,难道他不该死?” 司马超猛然放开了手,洛芙踉跄着倒在床上,他立在她跟前,质问道:“你为洛氏报仇情有可原,但你知不知你这样做,对我司马家的损害有多大?” “你是洛家的女儿,难道你就不是司马家的儿妇吗?我司马家的荣辱危机,难道你就一点也不在意?” 司马家要与郭氏结盟,如今郭啸天死在了司马府,自然是对司马家极其不利的。 见洛芙沉默不语,司马超又将她拉起来,盯着她暴怒道:“还有,你用这样的法子对付郭啸天,可曾考虑过我的安危,当时,我可是就坐在她身侧,你就不怕我也吸入那毒药?” “你这个心思歹毒的妇人?枉我待你如此情深?” 听了这话,洛芙笑了出来,他看向司马超,回道:“你口口声声说对我情深,我且问你,你可愿意为了我舍去前程吗?” “你若是真的对我情深,就该将我扶正,而不是任凭别人来加害于我,甚至,你为了顾及霜池,连你自己的亲生骨肉都不惜杀害,那是我的孩儿,他与我血脉相连,你这般心狠,还口口声声说待我情深。” “你根本就不配!” 许是方才的梦境太过真实,洛芙的情绪还沉浸其中,在司马超的质问下,她下意识的便说出了前世他带给她的伤害。 司马超正在盛怒之中,他一时没有全完消化洛芙的话,只有那句“你不配!”入了他耳。 这话振得他脑子嗡嗡作响,他热血上头,下意识的朝她举起了巴掌。 洛芙没有躲,她立在他跟前,直直的看着他,一双眼充满了愤怒。 司马超的手举在半空,却终究没有落下,他遂抓住洛芙的手,大步出了屋子。 天空飘着蒙蒙的雨,天还没有亮,灰蒙蒙冷风吹在面上,又湿又冷。 洛芙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她挣脱着质问道:“你要带我去哪里?” 面对洛芙的挣扎质问,司马超看也不看她一眼,只冷声回道:“既然你无情,也休怪我无义,既然是你杀了郭啸天,这个罪名自然是你兜着。” 杀害郭啸天的真凶落网,司马家自然就不必再担这个责任,她又是他的女人,世人恐怕还要赞一句他大义灭亲呢。 洛芙不再挣扎,她顺从的随他上了马,司马超两腿一夹,胯下良驹风驰电掣的朝皇城而去。 留给洛芙的只有夹杂着风雨的寒冷。 待到了皇城,司马超将身上的披风解下,从头到脚裹在她身上,强硬的拉着她朝里面走。 洛芙跟着他,一路弯弯绕绕的来到一处漆黑之地,司马超拿出钥匙打开了一扇厚重的铁门后,回头冷冷的看着她,道:“进去罢,这是你自找的,怨不得旁人。” 不用想也知晓,这里就是内廷的昭狱了。 关押重犯的地方。 但凡进到这里的,没有谁能全身而退。 洛芙看了眼司马超,司马超却没有看她,他擎着火把,迈步走下了那狭窄的台阶。 事已至此,洛芙已经没有退路,与其让那些粗暴的番子押着进去,还不如自己识相。 洛芙扯下司马超裹在她身上的披风,提着被雨水打湿的衣裙,跟上了司马超。 这里是通往地牢的阶梯,漆黑黑的,愈往前走空气便愈加闭塞,走了一会,一股子血腥味铺天盖地而来,让人闻着便忍不住恶心。 洛芙下意识的捂住了口鼻,因为害怕,脚下的步子也不由得放慢了下来,可司马超却不迁就她,依旧是大步的往下走,这里伸手不见五指,全靠司马超手中的火把能够照亮前路,洛芙心中虽惧,但却不得不咬着牙硬挺着跟上。 待终于熬到了阶梯的尽头,司马超停下了脚步,娴熟的将手中的火把插在青石璧上,他回头看了眼跟在她身后的洛芙,伸手推开了地牢的铁门。 里面燃着火把,明晃晃的灼人眼睛,浓重的腥臭味儿热浪般涌来,更是压得人喘不上气。 洛芙立在原地,脚下如有千斤重,再没有力气往里走。 司马超却毫不怜惜,他见她不肯再走,伸手拉住她,一直将她拉进了一间地牢。 那是个狭小的单人牢房,漆黑黑的地上,清晰可见斑斑血迹,墙角里只铺着几把干草,老鼠蚁虫在上面胡乱的爬着。 不知这地牢有多少层,显然这里不是最下面的,因为从四周那厚厚的墙壁中,不时的隐隐传来让人毛骨悚然的惨叫之声。 显然,是囚犯被番子拷打发出的惨叫。 洛芙的心揪在了一起,她下意识的朝着司马超靠了靠。 司马超推开囚房的门,面无表情的对着洛芙道:“这里算是这地牢里最好的囚房了,你且进去罢,待明日会有廷尉前来提审。” “你只将杀害郭啸天的事如实说来就是。” 他看向洛芙,目光幽冷,语气亦是不带一丝温度:“我劝你如实招认,这里的下面便是刑房,那些刑具,可不是你能扛得住的。” (本章完) 第83章 我不再恨你,你也放过我 说罢,司马超转身就要离开。 他这真的是要大义灭亲了。 他居然一点都不顾念情分。 虽然决定手刃郭啸天时,洛芙便没笃定此事能瞒得过司马超,但她内心里还是抱着一丝侥幸的,即便是被他知晓了,他也能高抬贵手放她一马。 可她还是高估了自己的分量,在与郭氏结盟的利益和她之间,司马超还是选择了前者。 洛芙虽恨他到底无情,但此刻身处这样的境地,她心底的恐惧已经将这恨意掩盖。 毕竟,她不过是个才十六岁的弱女子。 在这样血腥冷酷的环境跟前,她的内心只剩下了恐惧,一种比死亡还要折磨人的恐惧。 洛芙见司马超要离开,她紧跟着追上他,其实他也根本并未走远,但她追赶的步伐却是十分急迫,她不想被一个人丢在这里,哪怕能让她干脆的死在外面也行啊,她真的无法面对这样恐怖的环境。 司马超见她追来,他回过身,冷声问道:“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那郭啸天不是我,不是我,杀的。” 因为恐惧,她说得结结巴巴,声音更是低得轻不可闻,她也知这话说得很蠢,司马超既然已经找了上来,毕竟是已经有十足的证据了,可洛芙没办法,让她拉下脸来求他,她真的做不到。 她只能用这毫无底气的话,向他求情。 “事到如今,你还想抵赖?” 司马超看着她,冷笑着道:“你很狡猾,为了杀死郭啸天你确实用了个巧宗,连我也险些被迷惑了。” “你将那鹤顶红洒在了冰鉴子的冰块上,侍女在郭啸天背后扇凉,便会让郭啸天慢慢的吸入那沾染了毒的凉气,因此中毒而亡。” 面对她的狡辩,司马超直接了当的说出了她的阴谋。 他逼近他,伸手捏住她的下额:“若不是后来我发现了在郭啸天身边侍奉的那姬女和侍从也中了此毒,我还真的不知你竟是用了这样的法子。” “那侍从和姬女距离那冰鉴较远,所以中毒不深,只有郭啸天正坐在冰鉴子前面,所以他吸入了大量的毒气,最终当场毒发身亡。” “此事你莫要想着抵赖,发现蹊跷后我已经回府重新盘查了,在那晚宴会开始前,你的婢女蓝田曾去冰窖要过冰,那管冰的小厮进地窖里要去给她拿冰时,蓝田也跟着进去了,当时那预备送到宴厅的冰鉴已经预备好,就放在冰窖里,蓝田定是趁着这时候将毒药撒上去的。” “而且宴厅的管事也说你在这之前曾去过宴厅,你清楚那宴厅的布局,主客位左侧乃尊位,那个位置后面更加宽敞,所以能容纳的冰鉴子也最大,所以,蓝田便将那毒药洒在了最大的冰鉴子上。” “果不其然,这被撒了毒药的最大的冰鉴正好放在了郭啸天身后,导致他中毒而亡。” 司马超愈说愈气愤,他眉头紧蹙,捏着洛芙的手也渐渐加力,紧盯着她咬牙切齿道:“只是,当时我也坐在郭啸天身边,你用这样的法子去害他,难道就丁点没有顾及我的死活吗?” 说罢,他猛的松开手,推搡得洛芙一个踉跄,她脚步虚浮着,瘫倒在了阴冷的地上。 他说得不错,她确实是用这法子神不知鬼不觉的除去了郭啸天,这法子是她绞尽脑汁想出来的,她想过会被司马超识破,却也抱着一丝侥幸。 到头来,还是没有瞒过他。 她不想死,她还有许多事要去做,她想寻回兄长,害她家破人亡的幕后真凶还逍遥在世,她怎能甘心。 她才十六岁,既然老天重新让她来过,她断然不想死在这阴冷恶臭的地牢里。 眼看着司马超抬腿要走,洛芙再也顾不得其他,她连忙爬了起来,扑在他跟前,抓住他的衣襟,哭着道:“求求你。” 司马超停住,他慢慢转过头来,眼神冰冷的看着她。 她立在他跟前,紧紧的攥着他的衣角,仿佛生怕失去了他似的。 司马超心里冷笑,在她使出这样的法子毒害郭啸天的时候,她可曾害怕会失去他吗? 这妇人为了报仇,却是对他丝毫不顾及。 真让人心寒! “放手!”司马超看了她一眼,冷声开口道。 洛芙没有放手,她抬眸看向他,低声呜咽着道:“我不想待在这里。” 他脸色惨白,长长的睫毛上挂着盈盈的泪,看着他的目光满是乞求。 见惯了她浑身是刺,总是死犟着不肯服输的样子,骤然这般,让他心里忍不住发软。 “你现下想着来求我了?你这无情无义的妇人,当我司马超是傻子吗?由着你一次又一次的戏耍。” 他脸色依旧是冰冷的,但语气却不由得缓和了下来,不再只是绝情,而是参杂了委屈和不甘。 洛芙深深的垂下了头,眼泪大滴大滴的涌了出来。 她紧紧的抓着他的衣角,前面即是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此刻,他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洛芙鼓起勇气,抬眸看向他,她想说些好话来求他放过,可或许是这辈子一直对他恶语相向,现下即便是她有心转圜,却是不知该如何开口了。 “有话就说,若是无话,我便走了。” 司马超白了她一眼,冷着脸子,面上似是不耐,眼里却是带着一丝期待。 事到如今,他还在对她期待什么?连司马超自己也说不清,但是此刻,他心里确实是期待着的。 洛芙动了动唇,眼泪便忍不住汹涌而下。 地牢里腥臭的热气包裹着她,让脚下酸软,头脑一阵阵发晕,她看向他哭着道:“你杀了咱们的孩子,当初我是那么爱你,一颗心全扑在你身上的,你却待我如此狠心,现下我杀了郭啸天,虽会累及你,但你曾经辜负过我,我现下也对不住了你,咱们就此,算扯平了好不好。” “我不再恨你,你也放过我。” 她一面说一面哭,她哭到虚脱,只觉得眼前一黑,便栽在一头雾水的司马超身上,晕了过去。 第89章 咱们两不相欠 待洛芙睁开眼,入目的是望春堂里熟悉的一切。 看来司马超终究是顾念着情分,到底是没狠下心置她于死地。 守在她身边的是玉暖,见她醒来,小丫头喜极而涕:“夫人,您终于醒来了,您昏睡了两日了,吓坏奴婢了。” 洛芙挣扎着坐起身,玉暖连忙拿过软枕靠在她身下:“夫人身子弱,且当心些。” “他呢?”洛芙环顾了下屋子,蹙眉问道:“大公子呢?他在那里?” 许是那日在昭狱地牢里太过惊惧,她上了火,此刻说起话,嗓子还是沙哑着的。 玉暖犹豫着道:“前夜,大公子将您抱回来后,让奴婢们好生的照看着,之后他便再没来过了。” “夫人,大公子是不是知晓了咱们做的事了?”玉暖看向洛芙,试探着问着,眼里露出惶恐的神色。 洛芙闻言,她心下一惊,忙问道:“蓝田呢?她被大公子带走了?” 那日在地牢里,司马超可是已经弄清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司马超大发慈悲放了她,但恐是不会放过与她同谋的蓝田罢。 毕竟,是蓝田去下的毒。 司马超哪怕是将罪责推到蓝田身上,他到底也是能为自己洗清嫌疑的。 玉暖看出了洛芙的担心,她忙劝道:“夫人莫急,蓝田去取饭食去了。” “大公子他并未为难我们。” 正说着,蓝田端着饭食走了进来,她见洛芙醒了说来,高兴的上前笑着道:“夫人,您终于醒了,真好。” 司马超放过了她,亦是没有难为她的人。 洛芙勉强笑了笑,喃喃道:“咱们都无碍,就好。” 蓝田放下饭食,在洛芙跟前坐下,垂眸叹气道:“夫人,我方才听迎风说,大公子昨日向圣人递交了辞呈,今早圣人便准了。” 说着,蓝田瞥了眼洛芙的脸色,喃喃自语道:“咱们虽杀了郭啸天为老爷夫人报了仇,但到底是累及了大公子。” 蓝田是个直性子,从前司马超为了怄洛芙,有一次曾经要发落蓝田,蓝田这人虽然记仇,但到底还是个良善的性子。 这一点,主仆二人很像。 洛芙听后,她默默了良久,开口问道:“他在哪里呢?” 蓝田回道:“在书房里呢,听迎风说,自从昨日大公子向圣人递交了辞呈后,便一直没出书房。” 一旁的玉暖闻言,讷讷道:“大公子他,不会想不开?” 蓝田瞥了眼玉暖,回道:“你当大公子是什么人,就为了这点子事便想不开了?” “他只是伤心而已。” 说着,两个小丫头不由自主的齐齐叹了口气。 “给我更衣,我去看看他。”洛芙开口道。 两个小丫头答应着,麻利的服侍着洛芙收拾起来,蓝田心直口快道:“夫人,这次确实是咱们对不住大公子,累及得他连官位都丢了,禁军统领这么大的官职,可不是容易到手的,大公子生您气也是正常,您待会见了他,好生的劝几句。” 这事儿,确实是她对不住他,洛芙心怀愧疚,但嘴上却是没有言语。 待她收拾妥当,正要出去,抬眸却见司马超信步走了进来。 蓝田玉暖见了司马超,两个丫头均是一愣,遂齐齐的看向洛芙,洛芙示意她们下去,待屋子里只剩下她与司马超二人,她想开口道:“听说你因此丢了官位?” 他醉心仕途前程,她为了复仇让他丢了官儿,在这件事上,洛芙到底是对他心怀有愧。 司马超抬眸看了洛芙一眼,冷笑着道:“真是难得,你居然还能在意这个。” 他语气清淡,但有耳朵的人都能听出,他对她十分的不满。 见洛芙不语,司马超在椅子上坐下,喃喃道:“你连我性命都不顾及,还在意我前程作甚?” “哼!如今你大仇得报,心里该快活才是。” “我的死活,又与你何干?” “你这个狠心的妇人!” 他坐在那里,自顾自的发着牢骚,发泄着对她的不满。 洛芙任她说完,她才开口,对着他说了句“对不起!” 司马超抬眸看了她一眼,他薄唇微动,脸上虽还带着怒气,但终究没再说什么伤人的话,只问道:“你那日在牢里说的什么‘孩子’的事,是怎么回事?” 说着,他下意识的看向她小腹,蹙着眉头问了句“你怀了孩儿了?” 话一出口,他才意识到自己的愚蠢,他们连房都没圆,又哪里来的孩子。 思及她这么久都不愿意委身于他,他压下去的火气又忍不住蹿了上来。 比她丝毫不顾忌他暗杀了郭啸天,更让他恼火。 洛芙顺着他的目光亦是看向了自己的小腹,她苦笑了下,回道:“哪来的孩儿。” 说着,她看向司马超,缓缓说道:“我曾经做了一个梦,梦到咱们有了孩儿,但是你为了迎娶霜池,居然狠心杀了他,任我如何求你,你都不肯心软。” 洛芙话音刚落,司马超猛的一拍案几,恼道:“简直是无稽之谈!” 说着,他愤然起身,三两步走到洛芙跟前,锁着眉头质问道:“你就因个荒唐的梦境便来怨怼我,你做下这般不顾忌我的事,你以为我会这么轻易便原谅你吗?” 洛芙看向他,平静的回道:“那是梦境,但也不是无稽之谈,我且问你,若是我们真的有了孩儿,你为了前程要迎娶霜池进门,在这孩儿与霜池之前,或者说,在孩儿与你的前程之间,你会如何选择?” 司马超看向洛芙,他眉头紧紧的蹙在了一起,反问道:“那我且问你,在你一心为家人复仇的时候,在你将那毒药洒在冰上的时候,你可曾顾忌过我吗?我就坐在那郭啸天身侧,你就没想过,我也有可能跟着中毒?” “你这妇人,可曾在意过我的死活?” “或者说,只要能复仇,我的死活,你根本就是丝毫不在意的,呵呵,在你心里,我司马超不过是你拿来利用复仇的工具而已,我说的对是不对?” 洛芙没有回答他的质问,她侧过头去,说道:“你放我走罢,事到如今,咱们两不相欠了。” 第85章 从此别过 洛芙没有回答他的质问,她侧过头去,说道:“你放我走罢,事到如今,咱们两不相欠了。” 司马超逼近她,愤然道:“两不相欠?呵呵,你说得倒是轻巧。” “我司马超从没有过对不住你的地方,你这妇人却是恩将仇报。” “洛氏,是你欠我的!” 他恨得咬牙切齿,额上的青筋条条绽出,显然已经是怒急。 用上辈子的事来与他说理,又怎能说通? 洛芙看向司马超,平静的回道:“你说得没错,你确实没有对不住我的地方,但从与你成婚那日起,我便告诉你了,我后悔嫁给你了,我想离开!” “我过怎样的日子都行,哪怕是出去讨饭吃,我也不想与你在一起,是你一直纠缠不放,我之所以一直没走,就是想利用你来手刃仇人,实话该诉你,在毒杀那郭啸天的时候,我心里唯一的念头便是复仇,我明知你就坐在他身侧,可我丝毫不在意这个。” “司马超,我如今与你说个明白,这回,你也该清醒了罢。” 她一口气说完这一番话,再看司马超,他只怔怔的看着她,眼里闪着晶莹的泪。 他是委屈的。 但她,又何尝没受过委屈。上一世她受的委屈太多了,多到她现下即便是面对他的痛心,她亦是能做到硬下心肠。 洛芙冷冷的看着他,在她那冷硬无情的目光里,司马超最终败了下来,他缓缓的转过身去,落寞的离开了。 洛芙看了眼他,侧过了头去。 待司马超离开后,蓝田和玉暖疾步走了进来,两个小丫头扶住洛芙,玉暖先哭了出来,问道:“夫人,不是说好了要与大公子好生说话吗?你们怎的又吵了起来?奴婢见大公子出去时,都哭了。” 他们之间隔着太多的恩怨,这辈子都注定是不能好好的说话了。 洛芙长叹一声:“无碍!随他去罢。” 蓝田跟着叹着气,手里拿着一枚腰牌捧到洛芙跟前,说道:“夫人,这个事大公子在大门口时给奴婢的,他说,您若是不想在这里待了,随时可以走。” 玉暖一直在屋外候着,并不知这个,她见状,捂嘴惊讶道:“夫人,大公子是不是为了郭啸天的事真的恼了您了,你们真的闹掰了吗?” 洛芙看着那能够出府的腰牌,她接过来,默默的看了好半响。 从她重生回来,便日日惦记着离开司马超,离开司马府,为此,她日日苦思冥想。 只要离开这里,便能摆脱上一世的命运。 外面就是自由、是幸福、是海阔天空。 可如今自由就在眼前,她心底却是莫名的酸楚起来。 她与司马超,终究是走到了这一步,从此别过,恩怨两清,再无牵扯。 “走罢,收拾一下咱们自己的东西,这就走。”洛芙拿过腰牌,对着两个小丫头吩咐道。 玉暖还要开口再劝,她毕竟只是个格局有限的婢女,又不知洛芙上一世的经历,从前虽也支持主子离开,但现下真的要走了,小丫头却又放不下了。 毕竟,大公子对待自家主子还是很好的,这个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 阖府,甚至京中,巴望着司马家大公子的人,不知有多羡慕自家主子呢。 洛芙看出了玉暖的犹豫,笑着道:“走罢,这里终究不是咱们久居之地。” 蓝田也替洛芙与司马超惋惜,毕竟,洛家没有没落时,二人是有名正言顺的婚约的,自家主子若是嫁给了大公子做正室,那该是多么圆满啊,只可惜哎!到底是造化弄人。 惋惜归惋惜,但蓝田要比玉暖更清醒,也更了解自家主子:“夫人说得对,既然大公子不能给夫人正妻之位,咱们早晚要受人压制,还不如现下走了干净。” 玉暖本就没注意,现下见主子和蓝田都拿定了主意,她也把定了心肠,主仆三人收拾了一番,只带走了属于自己的衣物和靠卖绣品剩下的一些银两,便出了望春堂。 主仆三人拿着腰牌顺利的出了司马府大门,左右现下天色尚早,三人依旧是没舍得雇佣车马,只带着包裹,步行着朝着西街阿姆和阿耶的住处而去。 待天色将暗,主仆三人也走到了西街。 乌金西陲,橘红的夕阳映照着大地,此刻正是夏季凉爽的时刻,街上行人如梭,街边商旅小贩的吆喝声亦是不绝于耳。 茅屋漏舍,窄街狭巷,往来之人皆是粗布麻衣,老母鸡立在低矮的土墙上咕咕的唤着小鸡,大黄狗摇着尾巴迎向务农归来的主人。 伴着鸡鸣狗吠之声,洛芙带着两个小丫头走向了周阿姆的院子,轻轻的敲开了木门。 开门的是阿耶,他见了洛芙,既惊讶又惊喜,连忙招呼着几人进门,嘴上吆喝着道:“老婆子,大小姐来了!大小姐真的回来了!” 正在屋子里忙着做晚食的阿姆急着跑了出来,她身上带着围裙,手里还拿着没来得及放下的饭铲子,夕阳映照在阿姆脸上,泛着红彤彤的光润。 “真是大小姐来了呀!快点进来,快点进来,我跟你阿耶整日的盼着呢。” 洛芙正随着阿姆往屋子里走,住在隔壁的一个大婶子探过墙来问道:“周大哥,你家来贵客了?” 阿耶笑着附和着道:“是呀!来了贵客了,是我们家的大小姐回来了。” “是洛太傅的闺女吗?”大婶闻声,将身子长长的探了出来,伸长了脖子往这边张望着:“真的是洛太傅家的大小姐?哎呀呀!洛太傅可是大善人,大小姐也错不了。” 洛芙闻声,转身对着正朝着这边张望的隔壁大婶礼貌的笑了笑,那大婶子朝着她挥手道:“大小姐,有空到我这院子里坐坐。” 不待洛芙应答,阿姆笑着道:“张家妹子,我做了面汤,你们过来一起吃罢。” “不用了,我这锅里的饭也熟了,等铁蛋打柴回来,我们吃了饭再过去。” 阿姆笑着回道:“那你们一会来罢,我们家大小姐回来了,我就不跟你多说了。” “哎!周嫂子,你快招呼大小姐要紧。” 在近邻热情的寒暄中,洛芙随着阿姆进了屋。 第86章 拿她当孩子疼 这木屋一共有两间半,阿姆将洛芙引进了最大的一间屋子:“上次听大小姐说了一嘴要过来,我跟跟你阿耶便抓紧收拾着了,咱这屋子虽破旧了些,但却是干净。” 洛芙放眼看去,这一间屋子已被打扫得干干净净,地上重新铺了青砖,那已经掉了漆的桌椅也被擦拭得锃亮,一张木床上铺着碎花的棉布,床头的小花瓶里还插着一束不知名的花 干净,且温馨。 那日她来见阿姆不过是略略说一嘴她要过来的事,还没来得及细细的说,便被不请自来的司马超给打断了,便是这样,阿姆却是全身心的为她预备着。 等着她来。 用尽全力,让她住得舒心。 洛芙心里一暖,拉着阿姆的手道:“阿姆辛苦了,我很喜欢。” “今后,我便与阿姆和阿耶在这里一起过活了。” 阿姆拉着洛芙在椅子上坐定,拍着她的手,柔声道:“我知大小姐是个心气高的,既然咱们不能做司马家的正头夫人,那司马家不留也罢,今后阿姆和阿耶会照看好大小姐的。” 洛芙将头靠在阿姆身上,笑着道:“还是阿姆了解我。” “我还以为,与您说了这事,您要劝我留在司马家呢。” 阿姆揽着洛芙,回道:“你是我从小带大的,我又怎不知你心思,你从小便要强,虽然现下咱们家败落了,但要你一直给人家伏小做低,你心里到底不能快活。” “上次你来时与我说要过来与我们一起过活,我咋一听确实唬了一跳,我那会儿刚与你阿耶出来,还没法子立脚,我是怕你跟着我们要挨饿啊。” 说着,阿姆轻柔的抚摸着洛芙额前的细发,笑着道:“前阵子我与你阿耶在街上支了个小摊,买些烙饼馄饨什么的,生意倒也还行,虽辛苦些,但总能混上一口饭吃。” “我也有些底气让你留在这里了。” “阿姆真是还拿我当小孩子来疼呢。”洛芙抚着阿姆带着沧桑的脸,笑着道:“阿姆,我也可以劳作的,咱们一起干活换银子,不愁生计不下去。” 阿姆一听这话,忙道:“不行不行,你怎能干活。”阿姆安抚着洛芙道:“你只好生的待着就是了,待我给你阿耶这阵子再赚些银子便去铺子上给你买些笔墨书籍,大小姐从小爱读书作画,你便在家里好生念书就是了。” 洛芙掩嘴一笑:“我又不去考科举,整日拘在屋子里读书作甚。” 洛芙拉着阿姆的手:“阿姆,我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了,从嫁入司马家起我便与蓝田玉暖两个日夜做绣品呢,不瞒您说,赎您和阿耶的银子都是我们卖绣品赚下的。” 阿姆一听这话,唬着道:“那得做多少绣品才能换那么些银子啊,现下兵荒马乱的,连外头那些绣娘都没饭吃。” “你们几个哎呀!” 一旁的蓝田笑道:“咱们大小姐做的绣品卖的可好了呢,外面有个绸缎的老板,专门喜欢咱们大小姐做的绣品,上次大小姐绣了一副洛神图,那老板竟是给了五两银子。” 五两银子可是够普通百姓一家四五口人差不多一年的吃用了,阿姆听了这话,惊得合不拢嘴。 洛芙笑着附和道:“阿姆,您忘记了嘛,母亲曾经教过我苏绣,如今南边乱得厉害,商旅受阻,京中会这门手艺的绣娘可不多。” 阿姆脸上笑着,眼里却闪着泪。 “我的大小姐如今也能赚钱了。” 洛芙揽住阿姆:“阿姆放心,以后我会赚很多钱,让你们都过上好日子。” 这点小钱算什么,如今她出了樊笼,虽逢乱世,但只要她有心,洛芙坚信自己定能干出一番事来。 主仆几人正在屋子里畅想着今后的生活,阿耶捧着热气腾腾的吃食笑着招呼着道:“大小姐定是饿了罢,快来吃饭罢。” 玉暖跟在阿耶身后,手里拿着碗筷,嘴上嚷嚷着道:“阿姆做的面汤可真香,好久没有吃上这口了,馋人得很呀。” 阿姆拭着眼角,笑着道:“光顾着说话了,我都忘记了锅里还做着饭食。”说着,她招呼着洛芙道:“大小姐快来用饭罢。” 阿姆和阿耶这阵子将这屋子稍微改造了一下,最大的那间精心布置成了洛芙的卧房,另外一间隔成了个卧房和饭厅,卧房阿姆和阿耶住,那半间挨着洛芙房间的小屋子,留给蓝田和玉暖住。 众人入座,这饭厅狭小,勉强能容得下几人,但这一顿饭却是吃得其乐融融。 晚食是杂面汤,还有烙饼,两小蝶炒青菜,还有一碗腌制的水黄瓜。 这样的吃食,连司马府中的下人都不如,可洛芙自重生而来,却是吃得最踏实的一回。 在司马府时,除了刚开始司马超与她闹别扭,洛芙被下人们苛待过几日,除此之外,她都是锦衣玉食的,司马超在物质上从不亏待她,便是上辈子司马超也总是将最好的东西都捧到她跟前,可是洛芙却是不踏实,总有一种寄人篱下的感觉。 现下,她吃着粗茶淡饭,心里却是踏踏实实的。 一种再次重获新生的感觉。 刚吃罢了饭,左邻右舍的女人们便三三两两的进了院子,有的提着些果子,还有的拿着几个鸡蛋的,也有端来刚碾下来的杂面的。 “那年闹饥荒,咱们家老娘饿得要熬不住了,多亏了洛太傅施粥放粮才活过来,洛太傅家的大小姐如今住在了这里,咱家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谢礼,这果子是铁蛋爬到树上新摘下来的,拿来给大小姐尝尝鲜,大小姐可莫要嫌弃。” “洛太傅一家都是好人,那年冬天咱们家小子闹伤寒,抓不起药,还是太傅夫人经营的药铺给了药材,咱们家二郎才挺过来呢。” “洛太傅办的那的私学,让娃们不用交束修就能去读书,因着这个,娃们都识了不少字,哎!只可惜老太傅后来被贱人害了,娃们又没有书念了。” 父母皆是心善正直之人,他们一辈子无愧,却没能善终。为此,洛芙一直心有不平,觉得是老天无眼,让好人没得好报。 现下听着百姓对已故的父母有口皆碑,洛芙心中终于欣慰了。 善恶自在人心。 她的父亲和母亲,这一辈子,到底是值得的。 (本章完) 第87章 清早来见她 这一夜,洛芙睡得出奇的好。第二日天刚擦亮,她便起身了。 阿姆和阿耶清早要去街上卖吃食,洛芙也要跟着去,起初阿姆和阿耶说什么也不同意,后来到底架不住洛芙坚持,终于是勉强答应了。 洛芙要去,蓝田玉暖自然也跟着。 阿姆和阿耶的摊位距离住的地方较远,阿耶背着面粉,蓝田两个小丫头帮着拿一应器具,几个人步行了小半个时辰才赶到。 此刻,天刚蒙蒙亮,阿耶麻利的开始支起帐子架起大锅,阿姆便忙着和面。 待面活好了,洛芙与蓝田在帐篷里做面食,阿耶劈烧火,阿姆一面擀着烙饼一面吆喝着叫卖,玉暖给看着汤锅,不时的将做好的馄饨下到锅里。 这里是西街的集市,算是人员最密集的地方。 这边住的都是清苦人,来买着吃早饭的大多是附近的小铺子的业主活计,或是赶着去东城给富裕人家做工的人。 街边上,如他们这样卖早食的小摊有好些个,这是个苦差,需要起早,利润也微薄,但这乱世中,虽然京城还算安稳的,但老百姓的日子也是艰难,清苦人能靠辛苦糊口,已经是不错了。 卖早食的摊位虽多,但也不是家家都有生意,阿姆曾经可是官宦人家的乳母,见识得自然比一般的人要多,她本身又是个手巧的,做出来的早食总能翻出花样,价钱又不贵,再加上阿耶从前在洛府也是有头脸的管事,常与京中官宦人家的管事们打交道,这些清苦人想要去大户人家做帮工,阿耶也能帮忙给介绍。 如此一来,阿姆和阿耶的早食摊位在西街上算是最火的了。 平日里只有阿姆和阿耶两个忙,所做的早食有限,今日有洛芙几个帮忙,做出的早食比平日多,小摊上的生意也更加好了。 小摊没有桌椅,只在摊位前摆着几个木墩子,往来食客有的买了吃食边走边吃,也有不甚赶时间的便端着碗坐在木墩子上西里呼噜的吃完。 “周大嫂今日的馄饨里事放了肉了吗?怎这样香。” 阿姆一面翻着锅里的烙饼,一面笑道:“哪里有肉,哎两文钱一碗的馄饨,若是放肉,我老婆子可要赔钱了,不过是放了开水煮过的白豆腐,吃着也是香着呢。” “嗯嗯,香!真是香!周大嫂手艺真好。” 周阿耶挥着斧头劈着柴火,嘴上问道:“我给你介绍的在李大人家做活,干得可顺心不?” 汉子放下碗,用袖子抹了下嘴,笑着回道:“干得可好嘞,他们家不克扣工钱,中午的饭也是管饱,管事的说要是干得好,还可能做长工嘞。” “那你可要好好干!” “嗯嗯,俺好好干!得多谢你呢,周大哥” “谢啥谢!我这也不过是顺嘴的事儿!” “那俺也得谢你,若不是你给俺介绍,俺上哪找这么好的东家去。”说着,汉子起身,顺手将碗放进阿姆身侧装碗筷的竹篓子里,转身接过周阿耶的斧头,霹雳啦的帮着劈起了柴火。 待他劈了几根,周阿耶便又从他手中拿过了斧头,嘴上道:“你且快去上工罢,莫在这里耽搁了。” “不急,今日是晌午的工,早去了也是没活。”汉子转身见一旁煮着馄饨的玉暖,抓着头问:“周大嫂,这个是你家闺女呀?” 周阿姆瞥了眼玉暖,笑着敷衍道:“这是我侄女,来这里帮忙的。” 伴随着袅袅的热气,清早带来的面粉做成的吃食都卖光了,阿姆撩开帘子进了帐子,笑着道:“今日的卖得多,差不多赚了有五十钱呢,你们且歇歇,我给你们下一碗面吃,待吃饱了,咱们就回去,大小姐跟着早起,回去再上床眯一会儿,可莫要累坏了。” 洛芙正与阿姆答着话,玉暖掀开帘子入内,对着洛芙道:“大小姐,大公子来了。” 不待洛芙反应,蓝田急着道:“大公子来了?他来作甚?在哪里呢?” 玉暖侧身用手指了指不远处的地方,瞥着洛芙的脸色讷讷道:“我也是方才忙完了才顾得上抬头,便看见大公子正立在那边朝着这里看呢,也不知他来了多久了。” 此刻,蓝田已经打开了帘子,司马超果然在不远处立着,正朝着这里看。 他立在那破落的巷口,在一众粗布麻衣的匆忙行人中,他身着华服的笔挺身姿,十分的显眼,引得过往行人纷纷朝她侧目,但他却似不觉,只定定的盯着这里。 洛芙与他隔着匆匆而过的行人,对望了一会儿,还是洛芙先收回了视线。 “吃点东西罢,吃完了,好早点回去。” 洛芙开了口,阿姆带着两个小丫头便忙碌了起来。 一会功夫,阿姆便煮好了吃食,她端到洛芙跟前,犹豫着道:“要不要将大公子请过来,他恐怕是也没用早食呢,咱们这虽然简陋了些,但总比大清早空着肚子强。” 蓝田立在一旁端着碗吸溜着面条,脸上挂着一丝幸灾乐祸的笑,喃喃道:“当时给我出府腰牌的时候可是潇洒得很,我还以为多有纲呢,呵呵,不成想这才一日便沉不住气了。” 玉暖捅咕了下蓝田,低声道:“你莫要这样说,大公子他也没什么对不住小姐的地方,咱们害她丢了官位,我见他那日从望春堂出来时,都哭了。” 蓝田嘁了声:“你以为他那是因为丢了官位才哭的?” “那是为什么?” 蓝田嗔了玉暖一眼:“别问了,你这小屁孩,说了你也不懂。” 洛芙看了眼两个小丫头,说道:“好好吃饭罢,吃完了饭好回去,下半晌,还要赶着做绣品呢。” 见洛芙开口,两个小丫头闭上了嘴,洛芙看向一脸忧虑的阿姆,又道:“阿姆不必为他操心,待会他便会走了。他也就难受这几日,用不了多久他便也忘了,他是干大事的人,岂会被儿女私情牵绊住。” 阿姆动了动唇,却是忍住没有再多言,只接过洛芙手中的碗:“我再去给大小姐添点面来。” “不必了,我已经吃饱了。” 阿姆皱眉:“才吃了这么两口,怎么能够?” “我本来也不饿,走罢,咱们收拾收拾回去罢。” 主仆几个抓紧收拾起来,因为日日要来这里支摊儿,帐子和锅具等大件不必带回去,阿耶便将这些东西都寄放在了对面的铁匠铺里,来时带来的面粉已经用完了,所以回去时大家都是轻省的。 只是直到众人走出了巷口,司马超仍旧在那里立着。 (本章完) 第88章 失魂落魄 司马超回到司马府便进了自己的院子,昨夜他一夜未眠,现下只觉得脑子里一片混乱,心里更是憋闷得厉害。 他倚在榻上,无精打采的望着房梁发呆。 齐嬷嬷提着食盒悄声入内,她看了眼正在榻上瘫坐着的司马超,遂微微叹了口气,她走到桌边拿出饭菜,温和的劝道:“大公子,且吃些东西罢。” 直到齐嬷嬷开口,司马超才注意到屋子里进了人,她瞥了眼齐嬷嬷,面无表情的回道:“阿姆,我不饿。” “从昨日到现在,您一口东西都没吃,怎能不饿。”说着,齐嬷嬷走到他跟前催道:“听话,快来吃些东西。” 齐嬷嬷是司马超生母身边的贴身婢女,司马超一向待她尊敬,现下见她一直来劝,司马超却觉得甚是不耐烦,他懒得回话,索性面朝里侧过了头去。 齐嬷嬷看着他长大,最是了解他脾气,见他这般,她便闭上了嘴。 待过了好半响,齐嬷嬷才开口道:“你与洛夫人闹成这样,大部分责任都在你身上。” 齐嬷嬷是他乳母,这样的话,阖府除了太夫人,也就她敢说。 司马超闻言,他“腾”的坐了起来,不忿道:“阿姆怎这样说,我难道对她还不够好吗?成婚以来,她整日对我冷着脸,我为了讨好她,已经是委屈求全了,她却是还嫌不够,三天两头的与我混闹,我对她,对她。” “已经是忍无可忍了。” “哼!走就走,我司马超堂堂七尺男儿,难道离开了这妇人,还活不下去了不成?” 齐嬷嬷心里冷笑,面上却不显,只道:“既然你已经不在意她了,那你为甚还不肯吃饭?” “我只是没有胃口而已。” “天热的缘故,嬷嬷还当我是为了那狠心的妇人才不眠不休?哼!真是笑话!”说着,司马超像是为了刻意掩饰似的,他起身走到桌边,端起了饭碗。 齐嬷嬷连忙上前为他盛了一碗绿豆粥:“对对对,天热上火,人就爱没有食欲,这绿豆粥最是下火,且多用些罢。” 司马超依旧冷着脸,气鼓鼓的浑身都透着不痛快,像是谁欠了他钱一样。 他一口气将一碗粥吃个干净,顺手“嗒”一声将碗掷在桌上,冷哼着道:“真是没见过这样不知好歹的女人!” “心肠冷硬,不知好歹,一点也不懂得温柔,谁会喜欢她,哼!真是可气至极。” “自从成婚来,我处处迁就她,她非但不知收敛,竟还丝毫不肯顾及我,着实令人气恼,她爱走便走好了,这辈子我都是不会原谅她的,待她在外头吃够了苦头哭着回来求我,也休想我会心软。” 司马超自顾自的发着牢骚,喋喋不休的诉说着自己内心的委屈,他眼睛猩红猩红的,像是随时要滴出血一般。 齐嬷嬷看着心疼,她上前拍着司马超的肩,叹着气道:“她还会回来的,孩子,莫要伤心,你爱的人,她一定还会回到你身边来的。” 在齐嬷嬷的劝慰下,司马超终于渐渐安定了下来,待他平复下情绪,遂道:“阿姆,一会儿您就让人给我收拾下东西罢,我要随父亲去战场去。” 司马超遥望着窗外,喃喃道:“如今群雄逐鹿,正是我能大展身手的时候,大丈夫,本就不该为儿女私情所困。” 他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摆脱了颓废的状态,又恢复成了那不可一世,野心勃勃的模样。 洛芙与阿姆几人回到住处,忙碌了一大早几人出了一身的汗,阿姆烧了热水,蓝田玉暖两个将木桶抬进洛芙的屋内,洛芙沐浴后,便上了床,今早天还没亮就起了,忙碌后,现下困意便袭来。 她还是第一次干这样的粗活,虽然累,但心里却是踏实的。 方才回来的路上,她与阿姆算了一下帐,这一上午他们卖早食共得了五十文钱,除去买面的本钱,能剩下三十文左右。 放在从前,这点钱还不够她打赏下人的,但现下,却是足够他们这一家两日的吃用了。 洛芙是这么打算的,清早他们去卖早食,中午休息完,下半晌她与蓝田玉暖做绣品。 这样算下来,这一个月,她们除去吃用,差不多能赚下三四两银子呢,待攒小半年光景,她打算租赁一个小铺子做食肆,这样他们便在不用这样起早辛苦,而且赚的又多,一家人的生活能更好 待解决了一家子的温饱,洛芙还有好多打算。 只是现下才刚刚开始,一点点来就是了。 未来即是希望,重活一世,洛芙是不会再辜负自己的了。 她心里盘算着,眼一闭,便睡了过去。 洛芙还惦记着下半晌做绣品的事,她睡了半个时辰,便醒了过来,身上虽还有些乏累,但她也不懒床,自顾麻利的起了身,穿上鞋子便下了地。 洛芙推开了房门,迎头正好瞧见坐在屋外的迎风。 蓝田见洛芙醒了,上前回道:“大小姐,迎风来了好一会儿了,说是奉大公子之命,来给您送东西。” 说着,迎风上前,对着洛芙恭敬一礼,道:“夫人可否进一步说话?” 这屋子狭小,也没有会客的地方,只有这么个只够落脚用的小外间,洛芙便朝立在一旁的蓝田和玉暖使了个眼色,二人会意,推门去了外面。 “夫人,小的是奉大公子之命来给您送东西的。”说着,迎风从怀中拿出一个木盒,在洛芙面前展开,道:“这些,还请您收下。” 洛芙垂眸一看,见是一盒金子,满满当当的装在盒子里,光是这些,足够他们这家人一辈子衣食无缺了。 洛芙没有接下,她笑了笑,回道:“这个我不会收的,你且回去转告大公子,就说他的心意我领了,但我既然离开了司马府,便已经决定今后自食其力,我是不会接受他的钱财的。” “你也告诉他,今后莫要再来寻我。” 说完,她转身欲走,却听迎风急着道:“夫人,你为何要这般待大公子?” 洛芙停住,她看向迎风,回道:“我们之间的事不是一句两句能说明白的,你只管按照我说的回去复命就是了。” (本章完) 第89章 难以割舍 洛芙回道:“我们之间的事不是一句两句能说明白的,你只管按照我说的回去复命就是了。” 迎风却是不肯走,他继续道:“夫人,您可知自从您走后,大公子有多伤心。” 迎风是个讷言的人,说起这个,他不知该怎样才能更贴切的表达出自家主子心里的痛楚,他木着脸思索了良久,闷闷道:“大公子他特别伤心,吃不下睡不好的,我从来没见过他这样。” 他的这点伤心难过,与她上辈子所受的委屈又怎么能相提并论。 洛芙苦笑了下,回道:“没事的,他过两日就好了。” 迎风见洛芙这般轻描淡写的样子,他心里气不过,拧着眉头道:“夫人,大公子真的很在意您的,其实那日他带您去地牢,也不过是气急了,想要吓唬您一下而已,您莫不是因着这个才与大公子置气吗?” 对于这个,洛芙并没有在意。 他利用司马超杀了郭啸天,从而给他惹下麻烦,害他丢了官职,在这事上,到底是她对不住他才是。 她之所以要离开,也不是这一时半刻的决定,自打她重生回来那刻起,她便没打算再委身司马超。 既然他不能给她正妻之位,难道她这辈子还要像上辈子那样憋屈的活着,最后连自己的孩子都护不住吗? 她之所以离开,是为了摆脱那样被动的命运。 这辈子,她的命运,只把控在自己手里。 洛芙对着迎风道:“我没有因着那事与他置气,总之,我们之间的事不是旁人可以理解的,你无需再多言,只管回去复命就是了。” “这些钱财,我是不会收下的。” 迎风无奈,他将金子收了回去,在转身离去之时,它最后对洛芙道:“夫人,大公子他要去北面的战场上去了。” 洛芙就知晓,他是不会被这些儿女私情所困的,江山和前程,才是他孜孜以求的东西。 她没有搭话,推门出了屋子。 阿耶和阿姆正带着蓝田和玉暖在院子里碾面,他们做早食用的面粉都是买回粮食自己碾压的,这样可以节省下成本。 阿耶在前面推着磨,蓝田和玉暖跟在后面翻动着粮食,待阿耶推累了,她们两个换着来推,阿姆在一旁将碾好的面细细的筛了。 洛芙走上前,坐在阿姆跟前帮着挑米,阿姆抬眸看着洛芙,笑着道:“大小姐生得好,便是布衣荆钗也是个美的。” 洛芙看向阿姆,莞尔一笑:“在您身边,我心里踏实得很,心情好,样貌自然也就好看了。” 阿姆问道:“你当真不想再回大公子身边了?” 司马超大清早便来寻,方才又派人过来,这一出又一出的样子,难免让人被他的痴情所感。 洛芙笑了笑,回道:“阿姆莫要看他这般便心软,他也不过是这两日的光景,待过阵子便也就放下了。” 阿姆微微叹了口气,回道:“我见他恐怕对你不是说能撂下便能撂下的。” 洛芙将一粒发霉的米粒挑了出去,嘴上回道:“阿姆真是高看他了,待过两日他便要去战场了,他刚丢了官位,现下最要紧的是博取功名才是。” “待他搏了功名再归来,我们这茬,也就算是彻底翻过去了。” 司马府中,司马超正对着迎风拿回来的那盒金子饮酒,通传的婆子入内,战战兢兢的回道:“大公子,太夫人又命人来问了,洛夫人她何时才回来?” 司马超恼得一拍桌子,吼道:“去告诉祖母,就说她已经死在外面了。” 婆子被司马超这一嗓子唬了一跳,她瞥着主子震怒的样子,再不敢多言,灰溜溜的退了下去,只是她刚退到门口,又被司马超唤了回来。 “你去告诉祖母,就说夫人的阿姆病了,她去探望几日,过两日就能归。” “快去!还愣着作甚!” 婆子唬得连声答应着下去复命,司马超仰头喝干了坛中的最后一滴酒,他盯着桌上的那一盒金子,支吾着道:“不知好歹的女人,真是可气!” 嘴上骂着她,可他一闭上眼,脑海中便皆是她的音容,司马超摇了摇头,拼命的将那熟悉的身影从他脑海中剔除,可他越是相忘却越是刻骨铭心。 他索性不再挣扎,无力的瘫软在地上,任由那抹身影在他心头肆虐。 他看见了幼时的她。她还是个小姑娘,扎着总角,上面簪着蝴蝶状的红色珠花,在明媚的春光里,她随着二婶一路说笑着走进了司马府,他刚刚策马归来,迎面撞见了她,那是他第一次见她,只一眼,便让他恍了眼,呆得险些从马上栽下来。 二婶子对他说她叫阿芙,是她的娘家侄女,他立在她跟前,望着她,却是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从那时起,这女子便占据了他的心,无论他身处何地,她的音容总是时不时的浮现在他眼前。 忆起往事,司马超闭上了眼,一行清泪从眼角无声的滑落。 他们少年相识,他早已深深的恋上了她,她从前亦是喜欢着他的,他想不明白为何二人如今会闹成这样。 当初那般相爱的两个人,如今却是渐行渐远了。 司马超迷迷糊糊的昏睡了过去,但盘踞在他心头的依旧是她,他居然看见她浑身是血的躺在床榻上,冲着他一声接一声的唤道:“夫君,救救咱们的孩子,夫君,快救救孩子。” 她眼里满是惊恐,张着手朝她求救。 他想要上前,却怎么也迈不开步子,只听她的呼唤的声音越来越微弱,他奋力的终于跑到了她跟前,却再不见了她踪影,只留一滩殷红的血迹在床上。 司马超惊呼着睁开眼。 他坐起身来,方知不过是一场梦。 他出了一身的汗,心里“砰砰砰”的跳个不停,梦中她呼唤他的声音依旧在他耳畔回响着。 “救救我们的孩子!” 司马超猛然记起,那日他得知郭啸天死亡真相的时候去家庙上寻她,二人争吵时,她说的也是孩子的事,还有在地牢里,她也气愤的与他提及过这事。 他们还未圆房,又哪里能有什么孩子? 这样想着,但他心里却是极其不踏实。 司马超翻身而起。 他得找她问个明白才好。 第90章 寻来 明月皎洁,银河灿烂,夜晚的微风吹散了白日残留的闷热,舒爽的感觉沁人心脾,将人从白日的燥热中解脱出来,此刻,最是能静下心来做事的时候。 一座半人高的绣架前,洛夫正在专心刺绣。 蓝田玉暖立在一旁一眨不眨的盯着主子的针线走法,心里记着,手上下意识的模仿着。 蓝田玉暖的刺绣功夫虽也是顶尖的,但洛芙闺中时得母亲真传,学得了苏绣。 此绣法别具一格,只有江南的绣娘才会,京中能熟练绣得一手苏绣的人,寥寥无几。 如今南边正乱,苏绣绣品没法子再运到京中来,正是物以稀为贵的时候,所以洛芙的绣品才抢手,才能卖上高价。 自从主仆三人打定了卖绣品攒银子起,洛芙便一直在教授蓝田玉暖苏绣的手艺,只是这东西不是朝夕可以学精的,二人虽然努力,但现下也只能绣出一些简单花样,与洛芙的手艺想较,还是差着十万八千里的。 洛芙放慢绣花针的走势,转头问蓝田玉暖道:“这个手法名为‘盘针’,这针线的走势,你二人看懂了吗?” 蓝田微微蹙了蹙眉:“看得我眼睛都花了,最后那几针的挽法还是没太看明白。” 蓝田性子直爽,玉暖温和细腻,女红上要比蓝田悟性更高,她捅咕了下蓝田,爽快道:“我看明白了,一会儿我来教你。” “那我们先回去练一练。” 两个小丫头别了洛芙回了自己的屋子,拿起绣花针认真的琢磨了起来。 夏日蚊虫多,阿姆拿来熏香点燃后放在洛芙跟前,念叨着道:“这熏香比不得大小姐从前用的,哎!” 洛芙手上绣花针娴熟的走着,侧头瞥了眼阿姆,笑着道:“阿姆莫要总是跟从前比,我并非吃不得苦的人。” 说着,她吸了吸鼻子:“这熏香该是放了茉莉花瓣和薄荷罢,我闻着倒是不错。” 阿姆脸上露出笑意,回道:“我是担心那蚊子草燃起来味道太呛人,所以加了干花瓣和薄荷进去,好歹莫要熏着了大小姐才好。” 洛芙停下手中的针线,拉起阿姆的手道:“阿姆总是为我费心,我已经长大了,今后该我照料阿姆才是。” 阿姆拍了拍洛芙的手,嗔道:“哪里长大了,你在我眼里,永远都是孩子。” “不早了,莫要再绣了,早些歇着罢。” 洛芙点了点头,道:“明日还要早起呢,阿姆也早点睡罢。” 阿姆叮嘱道:“明日你莫要再跟着去铺上了,有蓝田玉暖帮忙打下手就够用了,你且多睡会。” 洛芙知晓阿姆心疼她,便假意答应着说知晓了,阿姆又帮她铺好了床铺,这才回自己的屋子去歇着。 阿姆走后,洛芙没有上床去睡,她调了调灯芯,继续专注的绣了起来。 洛芙正在专注的忙碌,隐约听到窗前有些响动,她停下手侧耳听了下,起初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待那敲击窗棂的声音再次入耳,洛芙才确定外面站了人。 若是歹人,定然不会敲窗示意。 洛芙倒是没有害怕,只问道:“是谁?” “我!” 又是司马超。 洛芙有些意外但也在预料中,她今日推辞了他命迎风送来的钱财,以司马超这样高傲性子的人,定然会对她不满的。 他会觉得她不识好歹! 毕竟二人自幼相识,对于他,洛芙还是很了解的。 洛芙放下针线,起身走到窗前,扬手推开窗子,司马超正立在窗前,他见了洛芙下意识的咬了下唇,遂要开口,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这么晚了,你寻我有事?”到底是洛芙先开了口。 司马超看着她,木着脸问道:“你为何不肯接受我的钱财?” 果然,她就知晓他会气这个。 洛芙平静的回道:“我能自力更生的,用不上那些钱财。” 司马超听了这话,他嘴角抽了抽,伸头朝屋内瞥了眼,遂冷笑着道:“就靠你日夜操劳的过日子吗?白日里去市井里给那些三教九流做饭食,晚上在这里点灯熬夜的做绣品卖,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他双肩微微起伏着,强自压着愤怒:“放着锦衣玉食的日子不过,跑到这里来受苦?你是不是疯魔了?” 洛芙不想与他多言,在司马超心里,他能给她富贵日子过,她就该知足才是,他根本不懂,或是不想去懂她真正的所想所求。 “我要过的日子,用不着你来品评,若是没事,你快走罢,我要睡了。” 说着,她便抬手要关窗。 司马超伸手擎住窗子,忙道:“你莫要气恼,我还有话要说呢。” 他擎上窗子时手碰到了洛芙正要关窗的手,洛芙连忙收回手,不耐烦道:“不早了,你有话快说。” 司马超看着她,说了句:“你现下就这么讨厌我?” “阿芙,咱们怎么就便成这样了?” 他脸上忧伤着,说话的语气里亦是带着掩饰不住的难过。 洛芙白了眼司马超,更加不耐烦了:“你若是没事,就走!” “阿芙!”司马超蹙着眉,重重的唤了一声她,继而无奈道:“阿芙,咱们从前是那么好,你知晓吗?自从我第一次见你,你便是深深的印在我心里了,我只喜欢你,你从前也是喜欢我的,你别想否定,我知晓你是喜欢我的,那时候,你每每见到我,总是会朝着我笑。” “阿芙,我喜欢你对我笑的样子。” 年少时,她确实是喜欢他的,极其喜欢,不然她后来也不会甘心给他做妾。 可是现下,不同了。 自从经历了前世的凄惨,她对他的感情早已不同了。 司马超喜欢她不假,但他更在意的却是他的前程,他更喜欢的是得了这锦绣江山。 洛芙侧过头去,冷笑了下,回道:“事到如今,你说这些个,还有什么用。” “司马超,我乃罪臣之女,你有你的野心,咱们今生注定不可能在一起了。” “你走。”她趁着他愣神之际,骤然关上了窗子,顺手将窗子从里面牢牢锁紧。 第91章 一别两宽 被司马超这么一搅和,洛芙也没心思再继续绣下去,她走到绣架前将针线整理好,便吹灯上了床。 洛芙刚一躺下,便听另一扇窗上有个响动,这屋子里有两扇窗,方才只锁了一扇,倒是忽视了另一扇了。 她担心司马超又来纠缠,正要起身去锁那窗子,却见那窗子已经被人打开,接着一道身影灵巧的翻进了屋子。 洛芙气急:“你作甚?深更半夜的,你折腾没完了是不?” 司马超总觉得洛芙有事瞒着他,她口中提及过的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想亲口好好的问问她,但却不知如何开口,他担心他提及这事,会更加惹她不快和厌烦。 现下,他总是有些憷她 司马超回道:“我话还没说完呢?你便是赶人,也得容我说完了话再走罢。” “大小姐,怎么了?” 蓝田和玉暖的屋子就在隔壁,两个小丫头听了动静,连忙提着灯赶了过来。 二人推开门,见司马超立在房中,又瞥着大敞四开的窗子,俱是一惊。 堂堂司马府大公子,居然翻窗而入? 司马超是要脸面的人,面对两个小丫头,他一时尴尬不已。 司马超摸了摸鼻子,清了清嗓子,对着目瞪口呆的两个小丫头道:“我来给你们主子送点东西,夜深了,见你们都睡了,不想打扰,所以便没从正门走,咳咳,我见窗子没关,便进来了。” 两个小丫头闻言,面面相觑了下,遂齐齐的看向洛芙,讨示下。 洛芙朝二人挥了挥手,说道:“你们且先去睡罢。” 蓝田瞥了眼立在窗前装模作样仰望星空的司马超,木着脸子道:“奴婢就在隔壁,大小姐若是有事,唤我就是。” 待蓝田玉暖退下后,司马超转过身来,看着洛芙笑道:“你看看罢,这都是你调教出来的好丫头,简直无法无天了,居然敢拿话挤兑我,拿我当贼人来防着呢。” 洛芙瞥了眼司马超,冷笑着回道:“只有贼人才会翻窗而入,她们难道不该防着你?” 司马超听了这话,他笑了笑,自顾在椅子上坐下,信手摆弄着手上的玉扳指,说道:“你虽然离开了司马府,我可没给你放妾书,你可还是我的人呢。” “我进自己女人的房间,天经地义。” 洛芙白了眼司马超,冷声道:“真是没见过你这样厚脸皮的人。” 说着,她走到窗前,伸手做出个‘请’的手势:“这里不欢迎你,请你出去!” 司马超见她恼了,他讨好似的朝她笑了笑:“你怎说翻脸就翻脸,我再不翻你窗就是了。” “今后再来这里,我定会走正门。” 洛芙看着他,再不言语,却是目光冷冷。 司马超没话找话道:“我方才也是一时情急,这才失礼,你莫要生气。” 洛芙问道:“你到底有什么急事?有话快说,说完快走,若是吵到了阿姆和阿耶也过来,就不好看了。” 司马超闻言下意识的看了眼屋门,遂压低了嗓子道:“我真是有话要问你。” 他看向洛芙,一本正经道:“你就这样不声不响的走了,祖母可一直问呢,我替你搪塞着说是你阿姆病了,你来照料几日,祖母今日还说要派人来接你回去呢,我这里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将她来人家拦下,祖母便命我亲自来接你,她还说明日若是见不到你,还要命人来接。” “祖母可是一向疼你,你便是离开我司马家,也该给她老人家一个交代?” 她与姑母不同,姑母毕竟是司马正仁的发妻,又为司马家育有子女,所以太夫才会一直惦记着,而她不过是司马超的一个侧室而已,太夫人便是疼她,也不过是与她投缘罢了,没有到离不得她的地步。 拿老人家来与她说事,他真是小觑了她离开的决心。 洛芙哪里看不出司马超的心思,她白了眼他,回道:“你也不必费心为我敷衍,只与她老人家说清楚就是了。” “你要我怎么说?”司马超见她毫不在意,下意识的便蹙起了眉。 “你只实话实话就是了,就说咱们已经不在一起了,我今后也不会再回去了。” 她看向司马超:“还有那放妾书,你既然来了,现下就写来给我。” 说着,她便在桌上铺上了纸,将笔也蘸好了墨,朝着司马超道:“过来写。” 见司马超不动,她干脆自顾以司马超的口吻写好了一封放妾书,催着道:“你过来署字。” 司马超瞥了眼她写好的放妾书,他脸色阴冷下来,嘴角也跟着抽了抽,恼得一甩衣袖道:“我为甚要署字?” 洛芙瞪着他:“司马超,你能不能讲点道理。” 司马超亦是怒目而视,气鼓鼓道:“我是同意命你离府,但可没说要和离。” 洛芙强压下怒气,尽量缓和了语气道:“司马超,咱们在一起只有互相伤害,自从成婚来,咱们俩没过过一天好日子,你又何必执拗于此,外面等着嫁给你的贵女多得是,你去娶她们就是了,何必纠缠着我不放。” 司马超看了洛芙一眼,木着脸道:“当初嫁给我,可是你亲口同意的,婚姻岂是儿戏吗?” 洛芙看向他,冷静道:“司马超,你知晓的,我现下根本已经不爱你了,我甚至为了杀郭啸天都丝毫不顾及你的死活,咱们这样纠缠,还有什么意义,难道你真的愿意将一个连你生死都不在意的女人强迫在身边吗?你就不怕我哪日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又害你陷入危险之中?” “实话告诉你罢,我还盘算着杀了郭贵妃呢,她才是害我洛家的真凶。” “你疯了吗?”司马超终于被激怒,他指着洛芙,强压着嗓子厉声道:“我不准你生出这样的心思,杀了郭啸天便够了,郭贵妃岂是你能动得了的吗?” 洛芙回道:“我拿定主意的事是不会改变的。” 说着,她将放妾书捧到司马超跟前:“你署字罢,咱们从此一别两宽。” “你可真是绝情!”他瞪着她,狠狠的说出了这句话,遂抬手接过她递来的放妾书撕得粉碎,愤怒的扔在地上,又踩上了两脚。 做完这些,他沉沉的看了眼洛芙遂大步走到窗前,身子微微一挺,便利落的翻出了窗外。 “你早晚要后悔的!” 他朝她扔下这句话,身影便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 本章完 第92章 偶遇 被司马超这么一扰,洛芙这一晚便没怎么睡好,她第二日醒来时,天已经擦亮,阿姆和阿耶已是去集市上卖早食去了。 蓝田见洛芙起身,连忙端来水,服侍她洗漱。 洛芙自顾穿上衣裳,问道:“你今早也没起来吗?怎么没跟着阿姆他们去?” 蓝田回道:“阿姆说有玉暖跟着便够了,让我留下来陪着您。” “也好。”洛芙瞥了眼绣架前的绣品:“今日上午我便能将这绣品做完,待下半晌,咱们去卖了。” “李嬷嬷是不是告知你,她从前给咱们卖绣品那铺子了?” 蓝田答应着道:“嬷嬷告诉我了,我记着呢。” 洛芙点了点头,她细细的净了面后坐在铜镜前梳妆,说是梳妆,也不过是梳理好秀发,至于擦脂粉之类的上妆,她现下已经是不用了,主要是因为他们没闲钱来卖上好的胭脂水粉,那些粗劣的,洛芙也不想用。 好在她天生一副好皮肤,便是不涂脂粉,面上依旧是光洁如玉的。 收拾妥当后,洛芙便继续坐在绣架前完成那绣品的收尾,蓝田去厨房准备早食,一会儿功夫,她端来煮好的热粥和两样两拌的小菜进来,洛芙用了几口,便又抓紧忙碌起来。 阿姆阿耶和玉暖卖早食回来时,洛芙已经绣好了这幅绣品。 是一福百花图,花团锦簇,惟妙惟肖。 众人看得赞不绝口。 洛芙自己也很满意,便与蓝田两个收拾起来,带着蓝田赶去了收绣品的铺子。 那铺子在东街,是个专供富人绣品的铺子。 从她们住的西街走到那里,着实需要一番功夫,主仆二人也舍不得银子雇佣车马,好在今日是个阴天,太阳也不毒辣,因为心里揣着换银子的盼头,二人倒也不觉得累,脚下的步子也跟着甚是轻盈起来。 二人只顾着欢快的交谈,没有留意后面过来的车马,那马车行驶到跟前,车夫见二人躲闪不及,连忙吆喝着马儿停车,虽没有碰撞到洛芙二人,但因为前两日刚下过雨,那车轮碾压着地面溅起的水花,落在了洛夫和蓝田的裙上。 蓝田连忙掏出帕子为洛芙擦拭,车夫停好了马车,冲着二人抱歉道:“姑娘,马儿不听使唤,弄脏了您的衣裳,实在对不住。” 洛芙看向车夫,笑着回道:“原是我二人只顾着说话,没留意到,不是您的错。” “怎么回事?”伴着一声清澈的嗓音,车上的人撩开了车帘子。 那是个极其俊逸的男子,他闻声看向洛芙,神色不由得一怔。 “公子,是老奴方才停车不小心将泥水溅到了这两位姑娘身上。”车夫对着车内的人恭敬道。 那公子对着洛芙关切道:“姑娘可有碍吗?” 此刻,洛芙和蓝田两个已经整理好了衣裙,洛芙对着那车内的公子客气的说无碍。 那公子又说了抱歉的话,这才离去。 不过是个途中的小波折,主仆二人继续赶路,蓝田按照李嬷嬷详细告诉的地址,到了东街,没费什么力气便寻到了那家店铺。 这绣品铺子名唤“臻绣坊”,是这片街上最大的一个绣品铺子,铺面很是气派。 主仆二人进了店铺,蓝田对铺上的掌柜的说出了李嬷嬷的名号,遂又拿出了洛芙新绣好的绣品给掌柜的看。 那掌柜的五十出头,是个干瘦精明的老头,他戴上老花镜,细细的看了看绣品,遂道:“不错,这个与那李婆子从前送来的一样,都是绣品中的上乘。” 蓝田笑着道:“王掌柜的好眼力,这些上好的绣品都是咱们家小姐绣的,是纯正的苏绣,京中的绣娘会这手艺的可不多。” 王掌柜的点了点头,遂看向立在蓝田身侧的洛芙,他的目光从老花镜上跳了出来,开口问道:“这位便是绣出这绣品的小姐吗?” 做了大半辈子商铺的掌柜,这老头早已练就了一双会识人的火眼金睛,打眼一看洛芙的气度,便知不是普通的姑娘。 大家闺秀的风韵气质是刻在骨子里的,非布衣荆钗可以掩盖。 但这世道里,如洛芙这般家道中落的贵女不在少数,从天上跌入凡尘,从前锦衣玉食的大小姐现下靠买绣品来维持生活,对于这个,这个李掌柜也是见怪不怪了。 他冲着洛芙笑着点了点头,开口道:“姑娘这幅百花图,我给你一两银子零五十文钱,如何?” 不待洛芙开口,蓝田回价道:“这绣品至少值二两银子,老板您看看,这可是上好的苏绣,现下多少钱您在京中也难寻这么地道的呢。” 掌柜的回道:“你绣品虽好,但你看看,来我这里卖绣品的人,现下都比买主多。” “呵呵,买卖不好做啊,这个虽好,但我也只能出这个家价钱了。” 见掌柜的面露难色,洛芙开口道:“掌柜的,我的绣品从前也是拿到您这来卖的,您这里若是价钱合理,咱们可以做长久的买卖。” 卖绣品的虽多,但正所谓物以稀为贵,可不是谁都能绣出洛芙这样完美的苏绣。 这样的臻品,都是卖给达官显贵的,若是碰到懂行的买主,转手至少价值十两银子。 洛芙口中的这个“长久买卖”最终还是不得不让掌柜的心痒,他收起绣品,笑着道:“那就给你们二两罢,但咱们可说好了,今后你们有这样的绣品,可不能卖给旁人家。” 蓝田爽快的答应着,遂开心的收起掌柜的包好的银子,与洛芙两个出了店铺。 这二两银子,对他们来说可是一笔大数目。 阿姆和阿耶起早贪黑的卖早食,半年才能赚得这个数。 洛芙很高兴,出了绣坊时,她脸上挂着满足的笑。 而这笑容,正巧落在坐在绣坊二楼雅座上的一人眼里。 这人,正巧是洛芙和蓝田来时,碰到的那马车上的公子。 他正坐在雅间里品茶,看着那巧笑嫣然的女子,他脸上也不自觉的跟着浮上了一丝笑意。 本章完 第93章 祥乐 忙完了事,王掌柜的上了楼,恭敬递上了账目,说道:“公子,这是咱们这绣坊这个月的账目,还请您过目。” 这位公子名唤赵毅安,是这长安城有名的富商,他麾下买卖无数,这绣坊不过是他众多商铺中的一个。 赵毅安接过账目,信手翻看了两页,问道:“方才那女子,是何人?” 李掌柜的脑子转了转,恍然道;“公子说的是方才来卖绣品的那姑娘吗?” 自家公子可不是任何女子都能入眼的,这铺子里来往的女子虽多,但值得他开口相问,必然是方才那倾国之姿的姑娘了。 “那位小娘子姓洛,听闻好像是从前的洛太傅的女儿,洛家没落了,这姑娘时常来卖绣品换银子。” 掌柜的绞尽脑汁,将所知晓的悉数都说了出来。 “原来是洛太傅的女儿,怪不得。”赵毅安喃喃了一句,遂放下手中的账本,吩咐王掌柜道:“洛太傅乃忠臣,被奸人所害才落得了罪臣之名,今后那洛家小娘子再来换绣品,你且多卖她些银子。” 既然老板开口,掌柜的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赵毅安又叮嘱了句:“不必说是我的意思,你就说是她的绣品卖了高价,这才抬高了收购的价钱。” 说完了这个,赵毅安才提及正事:“惜春搂又送来了几个人,你抽空过去看一眼,看看有没有中用的人。” 王掌柜点头答应下来,回道:“上次送来的那两个,已经顺利送进宫去了,再过阵子便也能稳住脚了。” 赵毅安微微点了点头,道:“先让他们好生的在宫里扎根要紧,这些新手先莫要急着用。” 洛芙和蓝田揣着银子往回走,两个人心里美滋滋的,蓝田一面走一面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照这样下去,咱们攒上一年便可以租上铺子了,到时候咱们开一间小食肆,等赚了更多的银子,咱们自己再开一间绣坊,再不必让这些奸商赚去差价,阿姆和阿耶管着食肆,我和玉暖陪着小娘子经营绣坊,哈哈哈,咱们要赚好多银子,又可以过上锦衣玉食的日子了。” 洛芙听着蓝田的话,心里也忍不住对未来畅想起来。 两辈子以来,她头一次感到日子这样有奔头。 路过肉铺时,洛芙和蓝田两个花了二十文钱称了二斤肉,打算回去给大家改善下伙食。 二人刚进了巷口,便见正立在门口的阿姆。 阿姆见了洛芙,连忙迎了上来,嘴上念叨着:“怎么这样久才归,若是再不见你们的影儿,我便要去寻你们了。” 蓝田忙将绣品换了二两银子的事告知了阿姆,阿姆听后,自然也是高兴,却又忍不住感叹:“当初夫人教授大小娘子这门手艺,不过是为了让她消磨时间,哎!倒是不曾想现下竟成了咱们糊口的饭碗了。” “可不是嘛,若是小娘子不会这门手艺,单靠咱们做那些普通的绣品卖,哪里能吃上肉。”说着,蓝田美滋滋的将手中拎着的用油纸包着的肉拿在阿姆眼前晃了晃,得意道:“阿姆,咱们晚上包肉馅饺子吃罢。” 阿姆笑着说好,待进了屋子,阿姆便让洛芙快去房中歇着,她将鲜肉放在水里洗干净,便开始着手和面,准备为一家人包饺子。 洛芙回到屋子简单洗漱了下,便躺去了床上,从西街走到东街,一来一回走了这么远的路,她身上自然是累的,头一沾枕头,她便睡了过去。 自从来了这里,洛芙的睡眠可是比在司马府时好多了,除了昨日被司马超纠缠得没太睡好外,她基本就是躺下就能入睡。 洛芙踏踏实实的睡了一觉,待她起身来到外间,阿姆和玉暖两个已经快将饺子包完了。 红白相间的肉馅,阿姆又掺了翠绿的小白菜进去,平日,他们吃的大多是杂面,今日阿姆一心让大家吃好,包饺子的面也用的是纯白面。 洛芙净了手,要跟着阿姆和玉暖一起包饺子,阿姆却不允:“你今日够累的了,且去歇着就是。” 洛芙笑着道:“我方才回来睡了一觉已经休息过来了,来罢,咱们一起来包,早点包完早点吃到嘴,我看着这白面饺子,肚子便有些饿了呢。” 洛芙说的是实话,她在闺中时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便是后来进了司马府,供着她的亦是顿顿珍馐美味,她从未感受过想念一种吃食的滋味。 而现下见了这白面饺子,嘴里竟是不自觉的生津。 这就是所谓的馋的感觉罢。 这种感觉洛芙虽第一次感受到,但她心里是喜欢的,这才是生活,这样的自劳自获,让她心里十分的满足踏实。 阿姆见状,也不再多劝,玉暖贴心的为洛芙搬过来小凳子,三人便围着面板,说笑着包上了饺子。 夏天天热,屋子里烧柴会烤得屋子里更加闷热,阿耶便在屋子外头支上了一口锅,他们每日的饭食,都是在外头煮。 阿耶已经煮好了热水,阿姆将包好的饺子下到沸水里,大铁锅下面的木柴熊熊的燃着,一会儿功夫,锅里的睡觉便翻滚了上来,一个个撑着白鼓鼓的肚皮,稀里哗啦的在热水里翻滚着。 蓝田舒展着拦腰从屋子里走出来,见了饺子便是两眼放直,嚷嚷着道:“这么快就做好了,幸好我起来了,不然可就吃不着了。” “你这丫头,说这样的话真是没良心。”说着,正在捞饺子的阿姆,趁着空档嗔了眼蓝田“大小姐方才还说呢,见你睡得正香,不让吵醒你,说是给你留一盘子,让你睡足了再吃。” 蓝田嘻嘻的笑着:“还是小姐疼我。” 阿姆捞出来一盘子饺子,递给一旁的玉暖说道:“你先去给隔壁的王大婶送些去,她家儿媳妇刚生了小娃娃,吃点好的,好下奶。” 这边住的虽都是清苦人,但民风却是淳朴,左邻右舍有些好吃的,总爱互相分享。 玉暖答应着,端着饺子转身朝着隔壁而去。 蓝田张罗着在院子里的大柳树下放上了桌子,摆上了碗筷儿,一盘盘冒着热气的饺子上了桌,等于暖送完了饺子归来后,一家人围坐在桌子前,高高兴兴的享用起来。 第94章 暗护 一家人吃过了晚饭,坐在树下纳了一会儿凉,便又开始各自忙碌起来。 阿耶趁着天凉快在柴堆旁劈着干柴,阿姆和洛芙几个则开始准备明日卖早食的食材,洛芙坐在树下挑米,蓝田和玉暖推着磨盘压面,阿姆细细的将碾压好的面塞出来。 穷苦人,终日都是忙碌的。 不过这年月,一家人能填饱肚子,又有赚钱的门路,日子已经是让很多人羡慕了。 几人正在忙碌,隔壁王大娘抱着襁褓中的小孙女,领着幺子推门走了进来。 阿姆见了,忙放下手里忙着的活计,迎上去寒暄道:“这是出了月子了吗?就抱出来了?” 王大娘笑吟吟道:“满月了,满月了,今个儿正好满月,现下外头反倒是比屋子里凉爽,抱娃子出来耍一耍。” 蓝田和玉暖两个小丫头见状,立马围了上去,叽叽喳喳的逗着王大娘怀中的小女娃。 王大娘抱着小孙女来到洛芙跟前,笑着道:“俺们家儿媳妇想让大小娘子为妞妞起个名字嘞,咱们家都是大字不识一个的人,也起不出个好名来。” 王大娘的幺子闻言嘟着嘴附和着道:“就是,俺都这么大了,还‘铁蛋铁蛋’的叫俺来,连个大号都没有。” 洛芙抬手摸了摸铁蛋的头,笑着道:“那姐姐也给你起个名字罢。” 铁蛋雀跃着道:“好哇好哇,谢谢姐姐了。” 洛芙看向铁蛋,问道:“你有什么志向?长大了想做什么?” 铁蛋想也不想的回道:“俺长大了要去当兵,就像巷口周大娘家的二小子一样,俺要当兵,也要像周家二小子那样做上个校蔚,呵呵呵,好威风嘞。” 穷人家的孩子都是没有书读的,如今天下征战不断,清苦人的孩子能够出人头地唯有武力一条路可走。 男子成年后但凡有些抱负的都会去参军,为的就是能在军中以命相搏,杀出一条出路。 洛芙听了铁蛋的话,她笑了笑,微微思索了下,回道:“那姐姐便给你起个名字,唤作‘尚武’罢,希望你长大后能实现这理想。” “尚武,尚武!”铁蛋儿默默的念叨了几遍自己的新名字,小孩子虽不知晓这名字的含义,但听着确实比铁蛋、狗娃、柱子之类的要好听得多。 小孩子粲然一笑,露出两排整整齐齐的小白牙:“多谢姐姐,这名字真好听。” 说着,小家伙欢脱的在院子里翻腾了两个跟头,嘴里嚷嚷着道:“俺有名字嘞,俺有名字嘞。” “这皮小子,像个皮猴子。”王大娘瞥着欢腾的儿子,嘴上嗔着,脸上却是挂着笑。 阿姆抱着王大娘的小孙女,笑着对洛芙道:“大小娘子且看这小妞妞生得多俊,快点也给俺们起个好听的名字罢。” 洛芙看着襁褓中的小女娃,那小女娃也睁着小眼睛看着她,嘴里咕咕的吐着自己的口水玩儿,甚是可爱。 洛芙伸手摸了摸小娃娃胖嘟嘟的小脸儿,笑着道:“这孩子生得白皙,就唤她‘如玉’罢。” 阿姆附和着道:“今后像玉一样美,是个好名字。” 被阿姆这么一解释,王大娘才算是明白过来,她看向自己的小孙女咧嘴笑着道:“真是好名儿,俺们家妞妞得了个好名字哦!” 大家围着那刚满月的小女娃娃赞个不停,王大娘的大儿子就是这小女娃的爹爹从隔壁屋子里出来,手里拎着个篮子,笑着对正坐在柴火堆上的阿耶道:“周叔,这是俺晌午上山摘回来的果子,给你们尝一尝。” 这院子里有洛芙等女眷,所以周大娘的大儿子不方便过来,两家住在隔壁,他这是听到了洛芙给自家娃娃们起了名字,所以送了些贺礼。 阿耶接过篮子,隔着木篱笆与王家长子闲聊起来。 乌金西陲,赶去了白日的酷热,简陋的小院子里,却是一片祥和。 司马府内,司马超立在书房的窗前,望着茫茫的夜色发呆。 自从那日被洛芙赶走后,这两日他再未去寻她。 见了面,听他冷言冷语,让他心寒,可见不到她面,他整个心便空了起来,简直不知自己该做些什么。 司马正德已经知晓了京中所发生的事,司马超昨日刚收到了父亲的来信,司马正德没有在信中责备儿子,反而劝导他既然已经丢了禁军统领之位,便莫要在执拗于此,父亲让他启程去北方,与他一起共同伐袁。 司马超该即刻动身才是。 可是,他心里却是牵挂着洛芙。 司马超正在这里心烦意乱,迎风推门走了进来,司马超心里一动,面上却不显,依旧是那幅惯常冷峻的模样。 “她怎么样了?”司马超开口问道。 这几日,他虽然没有去寻洛芙,但却是命迎风日日暗中守在那里呢。 让他的女人,身处在那样鱼龙混杂的地方,司马超怎能放心。 但洛芙执意不肯接回来,他总不能将人绑着回来,那便只有派人暗中保护着她了。 迎风上前,一五一十的将这两日洛芙的一应情况向司马超说了一遍。 司马超静静的听完,眉头渐渐蹙了起来,冷哼着道:“又是去低声下气的跟人家讨价还价的卖绣品,又是跟那些泥腿子混在一起,这女人放着锦衣玉食的体面日子不过,非要自讨苦吃,真是可恶。” 迎风要比司马超更加不理解洛芙这样的选择,他见司马超嗔怪,也忍不住跟着附和着说道:“谁说不是呢,小的见夫人似乎还乐在其中似的,每日天不亮便跟着去街上做早食卖,晚上都大半夜了,她还点灯熬油的做绣品,真是让人不能理解。” 司马超听迎风也跟着发牢骚,他立马冷下了脸,怒道:“你懂个什么?” 他的女人,司马超自己可以说她的不是,别人说一嘴,它听着便不入耳。 迎风见司马超翻脸,立马闭上了嘴,拱手道:“那小的想告辞了。” 司马超白了眼迎风,回道:“且去那边留意着,便是夜里那边也不能离人,那地方鱼龙混杂的,保不齐有歹人,若是她少了一根汗毛,你等便提头来见。” 第95章 莫再来纠缠我 洛芙第二日刚洗漱出来,便见隔壁周大娘家的铁蛋在自家院子里,他见洛芙出来,连忙迎了上来,擎着一只小奶猫到她跟前,献宝似的冲着洛芙笑嘻嘻道:“姐姐,后街李大爷家的猫儿生了一窝小猫,我讨了一只,送给你。” 那小奶猫不过是平常的土猫,花色的,恐是刚生下来不久,喵喵的叫着,声音比蚊子的叫声大不了多少。 看着十分的娇弱。 洛芙接过来,抱在怀里抬手抚摸着它的绒毛,笑着道:“多谢了。” 铁蛋儿龇牙一乐:“是我该谢谢姐姐才是,你为我取了名字呢。”说着,他指着猫儿道:“姐姐晚上熬夜做绣品,这猫儿可以陪着你。” 洛芙正抱着猫儿与铁蛋儿说着话,抬眸见司马超负手走进了院子。 她原本笑着的脸,便不由得沉了下来。 司马超走到洛芙跟前,瞥着她怀中抱着的小奶猫,伸手摸了摸,喃喃道:“这不过是个土猫,有什么可稀罕的,你若是想要,我可以让他们给你弄几只上好的波斯猫来。” 铁蛋儿闻言,皱眉道:“你是谁?这土猫是我送给姐姐的,她十分喜欢呢。” 司马超这才看向洛芙身侧的小男孩,他的目光不过微微冷了两分,铁蛋儿便是下意识的往洛芙身后退了几步。 这个自幼从战场上刀山火海过来的男人,他身上的气场,并不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孩子能承受的。 洛芙拍了拍铁蛋儿的头:“你且先回家去罢,晚上天凉快了,再过来玩耍。” 小男孩对着洛芙点了点头“姐姐,我一会儿上山给你采果子去,山后的桃子都红了,可甜了呢。”说着,他暗暗的白了眼司马超,转身跑着翻过了木栅栏,钻进了自家的屋子。 “你又来作甚?”洛芙沉下了脸,语气里亦是带着不悦:“这里住的都是清苦人,可不是你能来的地方。” 方才他在门口见她与小男孩说说笑笑,便是看向那小奶猫儿的眼神儿亦是带着温柔的笑。 偏生一见了他,就是冷言冷语。 这让司马超很无奈,却也没辙。 不过现下见了她面,他心里倒是踏实了下来,他睨着那冷若冰霜的小女人,笑了笑,回道:“你既然能来这地方,我为何就不能?” 说着,他也不在意洛芙同意与否,便自顾抬腿进了屋子。 蓝田已经备好了早饭,正要出门去寻洛芙,抬眸见司马超走了进来,她不由得一怔,司马超瞥着厨房的锅子里冒出的热气,对着蓝田道:“摆上来罢,我正好也饿了。” 俨然一副这里的主子的模样。 若是在司马府,蓝田这个小婢女自然是不敢违逆的,但今时不同往日,蓝田虽不敢说不,但也没有应承,她只看向洛芙。 如今,她只有洛芙这么一个主子。 她只听自家小姐的话。 司马超见她不肯动,蹙起眉头道:“怎么的,才离了望春堂这几日,我便支使不动你了。” 蓝田有点儿心虚,但她还是没动,依旧是看向洛芙。 洛芙朝着蓝田使了个眼色,吩咐道:“且将饭端上来罢,吃罢了早食,我还要赶着做绣品呢。” 蓝田这才转身去锅里取吃食。 司马超进了洛芙的屋子,冷哼着喃喃道:“你欺负我也就罢了,如今连你的丫头都敢不将我放在眼里了,真是岂有此理。” 洛芙白了他一眼,回道:“如今她也不吃你司马家的饭,凭什么还要受你差遣。” 司马超看着洛芙,回道:“便是看在你面上,她也不该对我这般,我可是你的夫君呢。” 洛芙白了眼他,回道:“谁说你是我夫君?咱们早就两清了。” 司马超见她又要动气,他忙收住了话题,现下他最怕的就是惹恼了她,让她又说出伤人的话来。 她在椅子上坐定,问道:“阿姆和阿耶又去卖早食了?” 洛芙微微点了点头,回问道:“你不是要去打仗了吗?怎么还不走?” 司马超终于忍不住了,他苦笑着道:“倒是头次见你这样的女人,竟是盼着自己丈夫上战场。” 正说着,蓝田端着饭食进了屋子,嘴上道:“饭食粗糙,也不知大公子能不能吃得下去。” 洛芙担心两人又顶起来,忙冲着蓝田使了个眼色,命她下去。 司马超瞥了眼蓝田拿上来的早食,见不过是两碗糙米粥,外加一碟子咸菜和一样凉拌黄瓜。 司马超的眉头便不自觉的蹙了起来,他看向洛芙,叹着气道:“这样的饭食,连府中下人们的都不如,阿芙,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见她沉默不语,司马超上前,伸手拉住她的手,道:“阿芙,莫要再闹了好不好?你跟我回去罢,我保证今后都听你的,再也不跟你置气了,咱们好好的,行不?” 他的语气很温柔,也很真诚,带着恳求。 洛芙挣脱开他的手,自顾在桌前坐下,她吃了一口粥,垂眸回道:“我现下的日子看着虽苦些,但却是十分的踏实,不像在你们家,虽是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却是日日提心吊胆的,生怕一个不慎便被人陷害了。” 司马超在她对面坐下,他看向她,说道:“你若是不喜欢府中那些女眷,我可以让你住到别苑去,你不是很喜欢那里嘛,你今后便住在那里就是,我可以下命,不让任何人去打扰你。” 只有外室才会住在家主的私宅。 他是拿她当做金丝雀来养吗? 洛芙夹了一口咸菜放进嘴里,淡淡的回道:“多谢你的好意,只是,不必了。” “那你到底要怎样才满意?” 司马超见她不答应,他眉头蹙了起来,说话的语气也再不似方才那般温柔。 洛芙放下竹箸,回道:“我只想安安稳稳的过自己的日子,做自己的主,我不想做什么金丝雀,要人供养着才能活,你若是还顾念咱们的情分,便给我自由便是。” “你今后,莫要再来纠缠我了。” (本章完) 第96章 别客气 毕竟是三个人一起做,不到几日的功夫,洛芙几个又攒下了许多绣品。 这日,说是去卖绣品,阿姆便没有让蓝田玉暖跟着去卖早食,小丫头们还小,正是贪玩儿的年纪,阿姆便打发她两个跟着洛芙一起去了东街。 天气逐渐转凉,也该适时的添置些秋衣了,成衣价钱高,自己动手做,制衣也需要时日,所以她们这趟出去将绣品换成了银子后,便打算顺便将制秋衣的布匹一并买回来。 入秋后太阳虽大,但却不再闷热,洛芙几个撑着伞,拿着装好绣品的包裹,一路来到臻绣坊。 王掌柜的正在柜上算账,抬眸见是洛芙来了,他笑着迎了出来,嘴上寒暄着道:“洛小娘子来了啊,快进快进。” 面对王掌柜的热络,洛芙微微一笑,朝着王掌柜问了句好。 蓝田从包裹里拿出绣品,展放在柜台上,笑着道:“掌柜的,您看看我们做的这些绣品,这绣工都是顶顶好的。” 今日送来的这些绣虽多但都是小物件,有香囊,扇坠,手帕还有贵妇们惯用的小披肩等。 王掌柜细细的翻动着绣品瞧了瞧,笑着看向洛芙道:“几位姑娘确实绣得不错,这些东西我全要了,给你们五两银子,可好?” 此话一出,洛芙几人俱是一惊。 这此的绣品虽多,但都是小东西,几人不过是为了换钱买制秋衣的布料这两日赶出来的,可是远远比不上上次洛芙花了大功夫绣的百花图的。 东西没有上次的好,价钱却是高出了一大截,这怎能不让人惊讶。 蓝田喜出望外的就要说同意,却被洛芙摆手拦了下来,她看向王掌柜,开口如实道:“掌柜的可看好了,这次的绣品不过是些小物件,您这价钱给的貌似有些高了。” 王掌柜见洛芙如此坦诚,他面上虽然不显,心底还是不由得对这落难的小娘子生出了几分钦佩之心。 他笑了笑,回道:“上次小娘子送来的那苏绣卖了个好价钱,小娘子莫要多想,我这也不过是想跟您拉个长久的买卖罢了。” 洛芙哪里是这样好骗的。 她的绣品一直卖给这家绣坊,这掌柜的又不是第一次从中牟利了,即便是上次的绣品他从中牟了大利,他也不可能骤然给涨这么多银子,况且她们上次来,他可还是斤斤计较的压她们的价呢,这商人精明着呢,可不像是能随性大发慈悲的主儿。 洛芙道:“掌柜的若是不肯倒出实情,那我不卖了便是。”说着,她便一件件的收起了绣品。 掌柜的倒是没成想洛芙竟有这份心性。 一个落难靠卖绣品为生的大小姐,有银子赚应该喜不自胜才是。 掌柜的忙拦着道:“小娘子何必这样,我心甘情愿的出银子,您只管收着就是了,何必计较这么些。” 洛芙笑了笑,回道:“我虽是缺钱,但也是武功不受禄。” 正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洛芙是不想不明不白的受人恩惠。 掌柜的又劝道:“小娘子莫要恼怒,既然如此,那我给你三两银子就是了。” 洛芙暂且收了手,抬眸看向王掌柜的,开口问道:“那掌柜的可否告知,您是受了哪位的差遣,才这般?” 王掌柜没成想这年纪轻轻的小姑娘竟是个慧眼如炬的,他无措的搓了搓手,面上却是不显:“小娘子这是哪里的话,我是这里的掌柜,不过是看着小娘子的绣品做得好,这才愿意出高价,是小娘子您想多了。” 洛芙淡淡一笑,明显没有信掌柜的话。 正在僵持中,一青衫男子缓缓的从楼上走了下来,他气度雍容,容貌俊朗,铺子里来往的人见状,目光俱是不约而同的聚在了他身上。 这人正是赵毅安。 洛芙认出了他就是上次路上偶遇的男子,却不曾想在此处又恰巧相遇,她正在诧异,赵毅安走上前来,对着洛芙微微抱拳问礼,道:“在名下名唤赵毅安,洛小姐别来无恙。” 洛芙见他进退有度且知礼,回礼道:“不曾想在此处又遇公子,只是公子怎知小女姓甚?” 赵毅安朝着二楼方向,礼貌的朝着洛芙做了个“请”的手势,显然是想请她去楼上说话。 这人虽面向磊落,不像是歹人,但洛芙一介女流,还是下意识的提起了警惕。 赵毅安看出了她的顾虑,缓缓解释道:“姑娘莫怕,赵某曾受洛太傅赐教,心中亦是十分崇拜洛太傅的为人和学问。这绣坊是我的产业,实不相瞒,姑娘上次来卖绣品我恰巧在二楼看见,也是听王掌柜的说你便是洛太傅的女儿,这才命他们抬高姑娘的绣品收价,赵某别无他意,只是看在洛太傅的面上,这才对姑娘关照一二。” 这便能解释通了。 听闻赵毅安提及父亲,洛芙心里便不自觉的放松了警惕,遂笑道:“原来如此,我该多谢赵公子恩惠。” 赵毅安笑着回道:“区区小事,姑娘不必挂怀。”说着,他再次恭敬的朝着洛芙做了个‘请’的手势:“还请姑娘楼上一叙。” 既然对方如此诚恳,洛芙若是再推辞,便显得不近人情了。 她笑着说好,提裙随着赵毅安上了楼。 这是个书房装扮的雅间,装饰古朴,处处透着这屋子的主人不凡的品位。 赵毅安请她入座,又亲手斟了一盏茶与她,遂转身从书架上拿出一本书双手递给洛芙,含笑着道:“此是从前我去府上向太傅讨教学问,他亲自赠与我的,姑娘这下总该信赵某了罢。” 洛芙接过书,翻开扉页,见上面还亲笔提着父亲的字,她心里便不由得一动。 他并没有不信赵毅安,只是此刻见他将父亲的遗作捧到她跟前,让她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感动。 赵毅安看着洛芙,微微笑着道:“我乃蜀中人,十几岁时刚来京中,因着仰慕洛太傅的学问,便仗着少年意气,贸然登门去拜访,不曾想太傅竟是真的见了我,还当面指点了我学问,并赠送了此书与我,此事我一直记忆犹新。” “我心中一直感念太傅为人,所以你莫要与我客气,若是有难处,只管来找我便是。” 第97章 你该去建功立业 <\/b> 提及父亲,洛芙心中伤感,却是不禁对这个仰慕父亲的年轻人生出了几分好感。 洛芙回道“承蒙公子恩惠,我家落难后,我虽过得清苦,但现下日子也能过得去。” 赵毅安看向洛芙,笑了笑,回道“你不愧是洛太傅的女儿。” 看着洛芙朝他投来的疑惑目光,赵毅安接着道“倒是跟太傅很像,皆是有风骨的人。” 说着,他捧起茶盏递给洛芙,问道“你如今住在哪里?” 洛芙如实回道“我现下与阿姆和阿耶住在西城那边,我们租赁了一间木屋,日子倒也安生。” 赵毅安闻言,他蹙了蹙眉,回道“那地方并不是久居之地,我在京中有一处小宅院空着,不如姑娘带着仆妇搬到那里去罢,姑娘莫要客气,左右那宅院空着也是空着,你们尽管住着就是。” 赵毅安虽然与她有些渊源,但洛芙这样性情的人,是不会平白受人如此恩惠的,她开口婉言拒绝道“我们如今下榻的屋子刚租下来不久,付了一年的定金,那屋子我们费了心力收拾出来的,现下也是干净整洁,我暂且还不想搬动,赵公子的美意,我心领了。” 二人正在屋内说话,只听楼梯上传来一阵吵嚷声。 “这位公子,您不能上去!这位公子,请您留步!” 伴随着王掌柜吵吵嚷嚷的阻挠声,一男子“蹬蹬”的大步径直进了屋子。 他阴沉着脸,上来便是怒目而视。 不是司马超,还能是谁? 这样的场合,司马超骤然来这一出,着实让洛芙下不来台,她蹙着柳眉正不知该说什么才好,赵毅安看向司马超,蹙眉问道“敢问这位公子,您是何人?可是走错了路?” 司马超没有言语,只沉沉的白了赵毅安一眼,抬手拉着洛芙便要走。 赵毅安见状,连忙上前,拦在二人跟前道“这位公子,您为何无故拉走我的客人?您这样做,未免有些失礼” 还未等赵毅安说完,司马超已经是不耐烦的抽出了腰间的长剑,那冒着寒光的剑尖直指赵毅安的咽喉。 换做一般的人,被这杀气腾腾的司马超这般对待,早被吓住,可赵毅安不过是微微一笑,抬手缓缓的拨开他的利剑,回了句“有姑娘家在此,赵某不想与你动粗,阁下若是有兴致,我这后院有一片习武用的空地,咱们不放去那里切磋一二。” 司马超冷哼了句“不过是个贩夫走卒,你也配?” 说着,他看向洛芙,又道“此是我的女人,我且警告你,今后离她远一些。” 赵毅安闻言,他先是一愣,也跟着看向洛芙。 洛芙了解司马超的脾气,她不想以为自己给赵毅安惹来麻烦,便对着赵毅安回道“此事说来话长,赵公子且留步,我先行一步。” 说着,她便随着司马超出了绣坊。 待到了外面,洛芙再也按捺不住,扬手劈头盖脸的便是打在了司马超的面上。 倒不是她有多么悍妇,而是司马超这厮真的该打! 司马超挨了这一巴掌,倒也没跟她恼,只将她拉到无人处,才低声吼道“大庭广众之下,你又来打我,你能不能给我留些脸面?” 洛芙瞪着他道“方才在绣坊里,你又给我留脸面了吗?” 到底是司马超有错在先,他不再追究刚才被她打的事,只盯着她道“那人看着便不是好人,我是为了你好。” “哼!你就是好人了?”洛芙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司马超拉住她,无奈道“咱们别在这里吵,走罢,跟我回家去,待回去后愿打愿骂,我都随着你。” 说着,他拉着洛芙拦下了一两马车,不由分说的将她抱上了马车。 “去司马府!” 司马超对着车夫吩咐了句,便跟着上了车。 洛芙看向司马超,沉声道“你若是敢强行将我带回司马府,我便立刻死在你跟前。” 司马超相信洛芙可不是说着吓唬他。 这女人可是说到便能做到的。 司马超下意识的便拉住了她双手,放缓了语气哄着道“阿芙,莫再闹了,外头可不想你想的那样,歹人多得是,你一个弱女子,万一出了事可怎么好?你听话,跟我回去罢,你若是不愿意待在府中,待我过阵子去北面便将你也带上,咱们一起走,好不好?” 面对司马超的滔滔不绝,洛芙只冷声回道“放我下车!” “阿芙” 司马超忍不住唤道。 “你放我下车。”洛芙盯着他,一字一顿道。 司马超长长的叹了口气,拉开车门,没好气的对着车夫唤道“改去西街。” 伴随着车夫的一声吆喝,马儿转过身子,车子最终还是换了方向,缓缓的朝着西街而去。 “这回,你满意了罢。” 二人沉默了良久,到底是司马超先开了口。 洛芙木着脸回道“我既然出来了,便是永远不会再回去了的,今后,你莫再动这个心思。” 司马超听了这话,他的双肩缓缓的垮了下来,他侧头看向窗外,喃喃道“我真的不明白,我到底做错了什么,竟是将你伤成这样。” 他的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悲伤。 上辈子,洛芙钟爱于他,凡事都是先为他考虑,先替他着想,可从未见司马超这般的对她上心过。 便是那时候,她唯一低声下气的对他所求想生一个孩子,他亦是狠心的拒绝了。 相比于上辈子她对她的伤害,现下她对他的绝情,不过是小巫见大巫。 当然,洛芙也不是非要用上辈子的事来报复司马超,只是她不想再重蹈覆辙,如司马超这样的男人,便是她真的又如前世那般对他柔情似水,也是换不回他的全心以待的。 洛芙开口道“北面讨袁的战争正是激烈,你该抓紧去那边建功立业才是,在我身上浪费精力,对你是没有什么益处的。” 她既然已经决定再不跟他牵扯,今后各走各的路,那再好不过。 。 第98章 不是商人这般简单 <\/b> 第二日,洛芙正在屋内专心做绣品,蓝田入内道“小姐,臻绣坊那赵公子来了,说要见您。” 洛芙停下手中的活计,抬眸问道“他人在哪里?” “正在外头院子里候着呢。” 洛芙闻言,她放下针线,起身出了屋子,果见赵毅安正立在院中。 他穿着一身素色的锦衣,午后的阳光透过树影投下斑驳的光晕映在他身上,愈发衬得他身姿笔挺修长。 他见洛芙出来,面上露出一抹笑意,先开口道“贸然来访,不打扰洛姑娘罢。” 洛芙笑着迎上来,望向他道“赵公子客气了,您是怎么寻到这里来的?” 赵毅安回道“昨日你告诉我住在西街,我寻过来在集市上打听了一番,便找了过来。” 昨日二人相见,害得他被司马超刁难,洛芙心里着实过意不去的。 她开口道歉道“昨日的事,真是抱歉,那人是司马府的大公子,我与她” 洛芙正在为难该如何向赵毅安解释她与司马超的关系,赵毅安接过话头道“我都知晓了。” 他见洛芙诧异,解释道“太傅只有一儿一女,我听闻太傅遇难时,曾经打听过洛家的消息,只听闻洛家公子在发配途中不幸遇难,却是怎么也没有打听到姑娘的消息,若是知晓你那时的难处,我怎么也该出手帮一帮才是。” 洛家遇难后,司马家也是暗中将她救了下来,这样的事一般人是不可能知晓的。 洛芙笑了笑,回道“都过去了。” 赵毅安看向洛芙,说道“你离开司马超家是对的,那司马超野心勃勃,并非女子可以依赖的良人。” 他的语气像是个长辈,话说得直白却真挚,是实打实的替她着想。 洛芙心中一暖,回道“多谢赵公子提点,这些事,我现下也看明白了。” 赵毅安微微点了点头,道“我来寻你是有一事相求?” 她落魄至此,能有什么能帮得上他的呢? 洛芙诧异的看向赵毅安,只见他缓缓道“三个月后是家母六十寿辰,我母亲平生最喜欢上好的刺绣,我虽开有绣坊,但放眼京中,绣工能及得上姑娘的可是再无旁人了。” “所以,我想请姑娘为我绣一副臻品,献给母亲。” “赵公子一片孝心,我答应你就是,不知令尊平日里有什么喜好,花鸟鱼图,或是菩萨仙侣,这些都是我擅长的。” 赵毅安微微思索了下,笑道“家母年纪大了,喜欢热闹,劳烦姑娘帮我绣一副和合二仙图与她,可好?” “好。”洛芙一口答应下来。 赵毅安缓缓的从袖袋里拿出一个荷包,捧在洛芙跟前,很自然的说道“这个是定金,待成品后,我再付尾款。” 看这荷包的鼓头,里面的银子足有二三十两,洛芙忙推辞道“便是赵公子付我酬金也用不上这么多的。” 这赵公子并非差钱的主儿,要送给母亲的绣品自然也得是最上层的,这样的东西至少要一两个月的功夫才能完成,一家人还指望着卖绣品过活,这赵毅安虽与父亲有些渊源,但洛芙这等落魄的境遇,亦是不可能大方的白白送与他这样费时费力的绣品的。 报酬她可以收,但是却不想占他的便宜。 她说道“我两个月绣好,收公子五两银钱的酬劳。” 赵毅安回道“姑娘是按照卖给我臻绣坊绣品的价钱来算的?” “只是你买给臻绣坊的东西,铺上转卖出去都是要赚上七以上差价的,我这个是送与家母做寿辰礼物的,若是也按照收来的那些绣品给价,未免显得对母亲的孝心不够。” 说着,他将荷包塞进洛芙手中“这些你且收着就是。” 洛芙微微蹙了蹙眉,推迟道“可是,这些着实太多了。” 她看向赵毅安,支吾着道“我知公子是见我窘迫,有心帮我,可是,您这样,倒是让我心里过意不去。” 赵毅安没有否认洛芙的话,他只缓缓道“姑娘若是心里过意不去,便好好的帮我完成这绣品就是了,我自幼失父,母亲含辛茹苦的将我养大十分的不容易,能让她开心,姑娘也算是全了我的一片孝心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洛芙再是推辞便说不过去了。 她点了点头,回道“公子放心,我这绣图,定让令尊满意。” “如此,便有劳姑娘了。”赵毅安对着洛芙微微一礼。 司马府内,司马超听了迎风的回禀,脸色便沉了下来。 昨日司马超见到洛芙在臻绣坊与赵毅安说话,他便闹心得很,归来便交代下去命人查这赵毅安的底细,听迎风说今日赵毅安竟有去西街寻洛芙去了,司马超更是打翻了醋坛子。 “那个叫赵毅安,查到了吗?”司马超阴沉着脸,问迎风。 迎风回道“查到了些,此人是蜀中人,乃一方富商,在京城中产业颇多。” 司马超闻言,冷哼着道“哼!商人奸诈!看着便不是好人。” 迎风又道“小的还查出,此人似乎与华容长公主有些渊源,他在京中买卖做得甚大,背后是长公主再给他撑腰。” 华阳长公主乃陛下长姐,陛下幼年登基,便是这位长姐辅政,便是现下,这位公主在朝中的影响力也是很大。 司马超闻言蹙了蹙眉,交代道“再去查,这个赵毅安,我总觉得他不是个商人这样简单。” 待迎风走后,司马超独坐在书房内,心里却是乱得很。 洛芙与那赵毅安在一起说话的画面时不时的便在他脑中浮现,扰得他没有一点心思办政事。 北面战事吃紧,父亲已经来了三封加急的书信命他去前线,可是司马超却仍旧一而再再而三的拖延着。 他始终,还是放不下洛芙。 “这个女子,着实难缠!”司马超恼怒的摔了茶盏。 他心里虽一再告诫自己要以大局为重,不能被儿女私情牵绊住,但他还是不受控制的出了司马府,跨马直奔西街而去。 。 第99章 收买人心 <\/b> 洛芙正在院子里与阿姆等人挑米,抬眸见司马超负手进了院子,她开口便是冷声道“你怎的又来了?” 司马超瞥了眼洛芙冰冷的小脸儿,没有言语,而是对着正在忙碌着备柴火的阿耶寒暄道“阿耶,劈了这么些柴火,可是为了过冬备的吗?” 阿耶方才只顾着噼里啪啦的劈柴,是院子里最后反应过来的人,他见了司马超进来,连忙放下手中的斧头,热络道“是大公子来了啊,快里面请,里面请。” 阿姆也放下了手中忙着的活计,拭了拭手,笑着道“现下西照日正强,屋子里头闷,还是在外面坐着罢,我去给大公子取把椅子去。” 阿耶拦着阿姆道“我去娶,” 司马超见阿姆和阿耶待他殷勤,他悄悄瞥了洛芙一眼,面上挂着笑意,忙寒暄着道“阿耶和阿姆莫要忙了。”说着,他便在木墩上坐下,看着洛芙道“在挑米?” 洛芙抬眸瞪了他一眼,扭身便抛下他自顾进了屋子。 见洛芙“砰”的关上了门,司马超尴尬的冲着一旁的阿姆吐了下舌头。 洛芙进了屋子,却还是忍不住要生气。 她早已下了狠心要与司马超不再瓜葛,可这厮三天两头的来纠缠,着实让洛芙心烦。 上辈子,她失去了父母后,将全部的感情都放在了司马超身上,可他不仅娶了她的仇人之女,更是为了笼络朝臣隔三差五的纳贵女进门,虽然他对那些女子也不过是淡淡的敷衍,从未宠幸她们,可即便是这样,整日的看着府中那些莺莺燕燕围着他转,也是够让人闹心的了。 司马超那时,又何曾顾虑过她的感受。 现下她不要他了,他又摆出这幅离不得她的深情模样。 这男人,真是贱得很! 洛芙正在这里生气,蓝田推门进来,亦是一副忿忿的模样“小姐,我看这大公子三番五次的求您不成,现下是又打起了收买人心的念头了。” 说着,她朝着外面指了指“他刚才帮着阿姆碾米,现下又与阿耶一起劈柴呢。” “这不是收买人心,是什么?” 洛芙闻言,起身隔着窗子朝外望去,果见司马超正在挽着袖口拿着斧头在劈柴,他与阿耶对着劈,阿耶现下也不似刚将他那会儿拘谨了,还与他有说有笑的,阿姆亦是立在一旁与他热络的说着话更可气的是玉暖,居然还给他捧来了水。 洛芙冷声道“你去将玉暖给我唤回来。” “这小蹄子,真是太容易心软。”蓝田说着,抬脚便出去立在门前喊了玉暖进来。 玉暖听了蓝田的呼唤,她将水碗递给了司马超,司马超接过碗来朝着屋子看来,洛芙白了他一眼,遂又从窗前走开。 玉暖入内,拭着汗道“小姐唤我何事?” 洛芙数落着她道“你可真是个耳根子软的,见他这般作态,你又心软了是不是?” 蓝田也在一旁帮腔道“就是,咱们不将他赶出去就已经是客气了,你居然还殷勤的拿水给他。” 玉暖嘟着嘴,低声反驳道“是阿姆让我取水给大公子的。” 说着,她怯怯的瞥了眼洛芙,嘟囔着道“而且,我看大公子也挺可怜的,他多么傲气的一个人,现下整日的低声下气的来求小姐回心转意,我实在是心有不忍了。” 蓝田戳了戳玉暖的头“你呀!还真是小孩子心性,不过才这样,就将你给骗住了。” 玉暖反驳道“你没见大公子这阵子都憔悴了许多吗?这个岂是能骗人的?” 说着,她瞥着洛芙的脸色道“小姐,大公子这般待您可不是虚情假意,您难道就一点儿也不心动。” 洛芙冷笑了下,回道“我心动什么?难道你忘记了咱们在司马府的日子吗?今后他娶了正妻,来作践咱们,他能为了我违逆妻子吗?你莫要因他一时的作态而动了立场。” “就是,你是小姐的人,立场要坚定些。”蓝田也跟着附和着道。 主仆几人正在屋子里说话,只听外面响起阿姆和阿耶的说话声。 “大公子,忙了这一阵子,且坐下歇一会再走罢。” “多谢阿耶好意,我还是快走罢,再不识趣,哈哈,待会阿芙出来可又要甩脸子了。” “阿芙从小被老爷和夫人宠着长大的,是有些小脾气的,大公子既然来了,不如老身去请她出来,你们说两句话。” “算了罢阿姆,阿芙她既然不愿意见我,我便不纠缠了,呵呵,不满阿姆说,我现下最怕她与我置气了。” 接着,便是阿姆长长的叹息声。 这司马超将自己扮成弱者来博得同情,说得好像她对不住他似的。 洛芙心里气闷得实在难忍,她气鼓鼓的走到窗前,“嘭”的推开窗子,冲着司马超嚷道“你莫要在这里惺惺作态的,咱们早已经两清了,你今后再来纠缠,休怪我用棍子将你打出去。” 司马超看着洛芙,笑了笑,遂转头对着阿姆和阿耶道“你们且瞧瞧,阿芙对我多凶。” 阿耶尴尬的笑了笑。 阿姆无措的搓了搓手。 洛芙接着道;“还不快走,再不走,我这就拿棍子赶人了。” 司马超看向她,回道“你也不用赶,我这就要走了,北面的战事吃紧,这几日我便要去战场了,你自己好生珍重。” 阿姆闻言,上前担忧道“大公子又要上战场了?刀剑无眼,您可万万要当心才是。” 司马超对着阿姆笑着点了点头,遂又看向洛芙,等着她开口。 上一世,司马正德在伐袁中不幸中了冷箭,身负重伤不能在继续指挥作战,司马超临危受命,前去接替父亲,这次,他丢了官职,前去支援父亲,希望能扭转前世的事情,让司马正德平安。 对于司马超的父亲,他虽是狼子野心的对曹室虎视眈眈,但亦是个英雄,洛芙对他还是心存好感的。 这辈子她在司马家时日尚短,与司马超的父亲也没什么相处,但是洛家蒙难,若是没有司马家庇护,她恐怕也不能幸免。 洛芙虽不想在与司马超牵扯,但她心里还是盼着司马家好的。 “你早该上战场去了。”洛芙朝着司马超丢下这句话,便抬手关上了窗子。 (本章完) 。 第100章 未来可期 洛芙受赵毅安之托为其绣寿礼,赵毅安可是花了大价钱的,洛芙自然要尽心尽力的完成这幅刺绣。 她与阿姆等人着实费了好一番心思才选好的绣面,因为绣的是仙侣,洛芙还花了高价买回了金丝做配线,当然这金丝价钱虽昂贵,但也不过占赵毅安所给定金的三成,总之,既然赵毅安不吝啬,洛芙也是下定心思要为他绣出一副最完美的绣品。 这两日,洛芙几乎日日都是足不出户,只管专心致志的在屋子里做绣品。 阿姆和阿耶两个这两日卖了绣品归来也顾不上休息,便急着上街上去打听出租的店铺。赵毅安给了足足二十两的定金,便是不算尾款,这笔银子也够他们租赁一间小铺子的了。 若是能租上一间小铺,他们就可以开一间食肆,不仅再不必承受不分严寒酷暑的上街摆摊的辛苦,而且所赚也更多。 这是他们老早就有的想头了,只不过按照原来的打算,至少得省吃俭用的攒上一年的银子才够,现下接了赵毅安这大单子,便是一下子实现了这愿望。 昨晚洛芙绣到三更天才睡,今早天亮后她便又起来忙活,到了晌午,她困得眼皮打架,这才被蓝田劝着上床眯了一会。 洛芙睡了个午觉醒来,觉得轻省了许多,她起身自顾用冷水净了净面,又是精神百倍,便又坐下来继续赶绣品。 一会功夫,隔壁的铁蛋凑在了窗前,小家伙担心惊扰了洛芙,只压着嗓子对着一旁的蓝田唤道:“蓝田姐姐,我摘来桃子了。” 阿姆和阿耶去街上看铺子了,家里只剩下洛芙和蓝田玉暖,蓝田见了铁蛋,立马起身出了屋子,笑滋滋道:“铁蛋又摘了桃子了,上次的还剩两个没吃完呢。” “俺叫郭尚武,姐姐莫再总‘铁蛋铁蛋’的唤俺了。”说着,铁蛋将篮子举给蓝田:“这个是在后山摘的,比上次找到了更大更红。” 蓝田笑着接过篮子,看着篮子里红彤彤的桃子,伸手摸了摸铁蛋儿的头,笑道:“尚武真好,总给咱们摘桃子,小姐最爱这口了。” 说着,蓝田带着尚武去了水井边儿,尚武摇上来一桶凉浸浸的井水,蓝田将桃子泡在水里洗干净后便浸在了井里,二人坐在井边说笑了会儿,待井里的桃子镇好后,蓝田才捞了上来,用盘子装好捧到屋子里。 洛芙抬眸见那冒着凉气的桃子,看向尚武笑着问道:“你又去山上了?” 尚武点了点头,洛芙道:“山上的果子树生得高,你今后莫再为了摘果子去爬树了,万一摔到了可怎么好。” 尚武龇牙一乐:“姐姐整日的拘在屋子里做绣品,我怕你上火,这桃子水灵着呢,最是清凉下火。” 说着,他拿起一颗最大的递给洛芙:“姐姐快尝尝。” 洛芙放下针线,接过桃子咬了一口,顿时满口汁水,又甜又爽,洛芙对着蓝田道:“这桃子好得很,去将玉暖叫来一起用。” 蓝田答应着去了隔壁房间唤来玉暖,玉暖正在隔壁自顾忙着做绣品,她在洛芙身边坐下,一面吃着蓝田递过来的桃子,一面向洛芙信口问着绣花中遇到了问题。 玉暖一直在与洛芙学习苏绣,现下进步很快。 几个人正在吃桃子,尚武送的那小奶猫闻声跑了过来,小家伙凑在盘子里的桃子上细细的嗅着,然后仰起头冲着洛芙“喵喵”的叫了两声。 洛芙放下手中的桃子,用帕子擦干了手将猫儿抱起,那猫儿用毛茸茸的小脑袋蹭着洛芙,一副慵懒享受的模样。 尚武笑着道:“这猫现下已经与姐姐熟识了。” “可不是嘛。”蓝田咽下嘴里的桃肉,笑嘻嘻道:“现下这猫儿整日的缠着小姐,小姐不睡它也不睡,昨晚大小姐忙着做绣品,它竟是在一旁跟着熬了大半宿。” “咱们给这小花猫起了个名字,叫做花花。” 说着,蓝田冲着猫儿招呼着道:“花花到姐姐这里来。” 花花闻声冲着蓝田“喵喵”的叫了两声,却没有要找她的意思,而是在洛芙怀中蜷缩了下来。 尚武咧嘴一乐:“这猫儿还是与洛姐姐亲。” 蓝田冲着猫儿一嗤:“小白眼狼,我真是白疼你了。” 几人正在屋子里说话,阿姆和阿耶从外面走了进来,蓝田忙绞上了湿巾子让二人擦汗。 阿姆擦了擦额上的热汗,笑着对众人道:“今日我们在街口巷子里看中了一间小铺子,原就是做食肆的,那人家嫌弃买卖不济不打算做了,十两银子就可以盘下这铺子,里面吃食的桌椅和一应厨具都给,我们看着还挺合适。” 洛芙听了阿姆的话,抬眸问道:“原来做这食肆的为甚买卖不济,可是位置不好吗?” 做买卖要讲究天时地利人和,若是位置不好,那便是盘过来也赚不到钱。 阿姆回道:“那位置挺好,只是周边的小食肆太多了,竞争厉害,他们家做的吃食做得没旁人家好,所以食客就少,这才经营不下来了。” 洛芙听了这个,心下稍安,道:“那明日咱们一起过去看看。” 夜里凉爽,要比白日更能让人静心。 洛芙坐在绣架前,又是忙到大半夜才歇下,她躺在床上,虽累却没有如往日那般快速入睡。 待他们租赁下铺子,若能赚钱自己置办下一座小宅院就好了,他们一家人有了自己的院子,自己的家,日子也能安稳下来。 她再想法子寻到哥哥,一家人团聚在一起,再好不过。 未来可期,皆是光明美好。 想着想着,洛芙便没了睡意。 花花也意识到了主人的异样,它蜷缩在洛芙身侧,伸着脖子轻轻的蹭着她。 洛芙抬手安抚着猫儿,轻声道:“快些睡罢,已经很晚了。” 这话是说给猫儿的,亦是说给她自己,洛芙合上眼,她终于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她正睡得深沉,却被人轻声唤醒,洛芙睁开眼,只见司马超正立在她床头,俯身唤着她。 第101章 北上 <\/b> “阿芙,父亲在前线重伤,我得立马赶去北面了。” 洛芙一听这话,立马睡意全无,她起身抓过衣裳披在身上,问道“如何受的伤?很严重吗?” “在两军对战中不幸中了冷箭,我昨晚收到的阿睿的急信,说是很严重。” 司马超口中的阿睿便是司马睿,司马正德此次伐袁将司马睿和两个幼子司马轩司马宇都一并带了过去。 有些事还是难以逃脱命运的安排,前世司马正德便是伐袁中深受重伤,虽然没有危机性命,后来却是落下了病根。 “此去北面山遥路远,你且当心些。” 便是此生再不想与司马超牵扯,但洛芙也是盼着他好的,同样也盼着司马家能好。 司马超闻言,他张开手臂紧紧的将洛芙拥进怀中,洛芙这次没有推开他,司马超身体在微微颤抖,洛芙能感受到他此刻的痛心和担忧。 他自幼丧母,父亲一向偏疼他,如今父亲这般,他又怎能不焦心。 洛芙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缓声安慰他道“你且放心,你父亲不会有事的。” “此刻城门估计已经开了,你且快北上去罢,自己要多保重。” 晨光微熹,朦胧的光晕射进屋内,映在二人的身上。 这是他们成婚来,她头次这般待他温柔,司马超心里一阵酸楚。 当初她口口声声说后悔嫁给了自己,她为了复仇甚至连他的性命都不顾及,他虽不愿意对她放手,但心里还是怨着她的,他恨她的无情更恨她抛弃自己。 而现下在他最脆弱的时候,听了她不过三言两语的安抚,让司马超所有的怨恨都烟消云散了。 她还是在意自己的。 司马超鼻子一酸,眼角流下了泪。 “阿芙,你会等着我回来吗?” 他凝望着晨晖中她望向自己的双眸,哽咽着对着她问道。 这样的情况,洛芙不可能做到铁石心肠,她对着他点了点头,遂又催道“前线这般紧急,你快去罢。” 说完,她又忍不住叮嘱了句“专心打仗,莫要分心。” 司马超俯身吻住洛芙,久久才放开。 “阿芙,我离不得你,你要等着我归来。” 他对她说了这话,才转身而去。 洛芙望着他的背影,直到再见不到他影子,她才收回了视线。 她真的还在意他吗? 上辈子的伤害太大,让她真的不敢再与他纠缠,可此刻洛芙心里却是隐隐的生出一种预感。 她与司马超注定要牵扯在一起。 这似乎是命运的安排,非人力可改变。 贸然生出的这种预感让她原本存在心底对未来的盼头暗淡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力的伤感。 “大小姐,您没事?” 司马超的到来到底是惊扰到了要早起去卖早食的阿姆,她见司马超走后,便进了洛芙的屋子,见她一个人失魂落魄的坐在床上发呆,阿姆上前心疼的关切道。 “阿姆。” 洛芙唤了一声,便顺势扑在了阿姆怀中,忍不住哽咽着哭了起来。 阿姆柔声安抚着洛芙道“大小姐莫要担心,大公子已经是身经百战之人,不会有事的。” 洛芙闷声回道“阿姆,我不是因为担心他才难受。” 阿姆苦笑了下,轻轻的拍着洛芙的脊背道“你与大公子是从小的情分,又怎是说抛下便能抛下的,我看那大公子对你可是一往情深的,你们呀,恐怕不是说断便能断得了的,你这辈子,恐怕最终还是要与他在一起。” “阿姆!” 阿姆的话骤然刺到了洛芙的痛处,她骤然唤出了声,随即回道“阿姆,我这辈子是说什么也不想跟他在一起了。” 她情绪激动,话里亦是带着悲伤。 阿姆连忙住了口,略带疑惑道“你们真的就再难好了吗?” 阿姆虽不愿意见洛芙给人伏小做低,但她见洛芙自从搬出司马府后司马超的痴情,她心里还是存着一丝希望的。 司马超最终能看清自己的本心,将洛芙扶为正室。 洛芙虽是罪臣之女,但前太子的风波早已过去,司马家又是大权在握,若是司马超力争,此事也不是全然不可能。 经历了短暂的伤感纠结,洛芙到底还是冷静了下来,她拭去了脸上的泪,对着阿姆道“阿姆,我曾经做过一个梦,说是梦,又不是梦,总之它是实实在在的事实。” 说着,她便将前世的种种遭遇一股脑的说给了阿姆听。 阿姆耐心的听了洛芙的讲述,她长长的叹了口气,感慨道“大公子是个有抱负的人,如此看来,他到底是不能为了你而妥协的了。” 说着,她看向洛芙,心疼道“若是如此,你也莫要再为他伤感,只随着他去罢。” 洛芙点了点头“我现下想的是尽快安下身来,待有了银子,我便想法子将兄长寻回来,到时候咱们一家人团聚在一起便离开这京城,寻个清净的去处过日子。” 阿姆笑着安抚道“大小姐从小就是个有主意的,大小姐且放心,阿姆我有擅做吃食,你又精于绣工,只要咱们主仆两个好好干,不愁日子过不好。” “待咱们寻到了公子,咱们一家便雇佣游侠护卫,一起搬到乡下老家去住。” “咱们洛府虽没落了,可济宁老家可还有好些族人呢,那边风景又好,气候也适宜,你小时候去过一次,可喜欢那里了呢。” 洛芙正在与阿姆在屋子里畅想未来的日子,蓝田进来道“大小姐,阿姆,你们快去看看罢,迎风在外头呢,还带来两个小厮,非要留下,说是奉大公子之命,照看咱们的。” 洛芙和阿姆连忙出了屋子,迎风见了洛芙立马迎了上来,还不待他开口,洛芙便问道“你不随着大公子北上,来这里作甚?” 迎风抱拳道“小的是奉大公子之命照看夫人安全。” 洛芙瞥了他一眼,无奈道“我在这里太太平平的过着日子,有什么可需要照看的,大公子北上路途遥远,你作为他最得力之人,自该护着他才是。” 见迎风还要辩解,洛芙冷声道“你莫要再说了,趁着大公子还未走远,你快且去追他,我这里,真的不需要你。” 。 第102章 以夫人安危为重 <\/b> 迎风自然亦是希望跟着主子的,他听了洛芙的话跨上马,风驰电掣的追出了城去。 到了晌午,迎风终于追上了司马超。 司马超见他赶来,却是冷下了脸“我让你保护夫人,你又追来作甚?” 迎风知晓司马超会生气,但他还是坚持道“是夫人命小的跟随大公子的。” “北面战事艰难,小的自该跟随公子左右。” 司马超叹了口气,回道“你只管听我的便是,我又不是第一次上战场,有什么可不放心的。” “夫人不过是她心里惦记着我,这才命你这般,你是我的亲随,难道也这般妇人之仁吗?” 虽是责备的话,但这最后几句从司马超嘴里说出来却是带着一丝得意的味道。 夫人是在关心大公子? 她更多的似乎是嫌弃自己留下碍事,但公子既然这样说,迎风自然也不会反驳。 他坚持道“公子,夫人那边倒也没什么需要费心的,您就让我陪着您一起北上罢。” 司马超听了这话,脸色立马沉下了两分,冷声道“她一个弱女子,离开了我怎么成,我现下不得不北上,你便替我看护着她就是了。” “要日夜不离的照看着。” 迎风见司马超严命,只得抱拳领命,他刚要转身回去,司马超又补充道“你莫要明着出现在她眼里,暗中护着。” “明白吗?” 迎风连忙道“小的知晓。” 司马超尤不放心的又叮嘱道“要不惜一切代价的保护好她,若是有你惹不起的人胆敢伤害她,你只管拿着我的腰牌去领死士。” 司马家豢养了许多死士,其身手各个都堪比皇帝的亲卫。 豢养死侍乃是大罪,所以这些人都是司马家悄悄做的,这批人由司马超统领着,只听他一人之命。 迎风作为司马超身边的第一得力之人,自然也是知晓此事的,他听闻司马超为了护着个女人,居然说出要他动用死士的地步,他慌忙道“大公子,您怎能说出这样的话。” 他见司马超渐渐蹙起了眉,以他对其了解,主子现下已经是有些不耐烦了,迎风忙道“不过是护着夫人而已,小的一人足以。” 迎风的身手,在整个大周亦是难寻敌手的,不然他怎能成为司马超的贴身护卫。 司马超缓下了语气,耐着性子道“我知你是个妥帖的,但是那丫头自来是个主意正的,她得罪过霜池,又手刃了郭啸天,我担心我不在这段日子,若是这些人找上她。” 司马超看向迎风,生怕他不能理解他的苦心,又道“若是遇上这些棘手的人,你面上处理不得,一旦危机夫人安危,你也不用顾忌太多,只管去领死士。” “一切,要以夫人的安慰为主。” “明白吗?” 司马家豢养的这些死士,不仅死命效忠,而且好些人已经被司马超暗中插在了各处。 包括皇宫内。 下半晌,阿姆他们卖早食归来小憩了会,起来后便要继续上街上去寻铺子去。 洛芙已提出要跟着同行。 她最近一直忙着赶制赵毅安的绣品,好几日没有出门了,最主要的事她今日心情不静,所以便想着出去走走。 一家人收拾妥当出了门,阿姆和阿耶带着洛芙来到前几日看好的铺子前,阿耶先进去打了一声招呼,没一会儿,这铺上的老板便笑着迎了出来,嘴上热络着道“快进来罢,看看我这铺子,真的是很不错的。” 这一带,地处东西两地的交界处,要比阿姆他们卖早食的地方繁华不少,这一片连着开有六七家食肆,这一家的铺面算是中等的,但因为经营不好,所以食客极少,可谓是门口罗雀,老板不想干耗着赔钱,自然是想快点出手了,所以遇到想接手的,自然是十分的热情了。 “你们看看,咱们这铺子里面多敞亮,还有这桌椅,都是新着呢。” 洛芙细细的打量着这食肆,前面是客堂,约有四十见方,因为这不过是个小食肆,经营的也是诸如面条饺子小菜等简单的食物,所以桌子都不是大的,最大的桌子也不过能坐下是个人,客堂内一共摆了五张桌子,虽看着拥挤了些,但也能容得下。后面是厨房,果真一应厨具剧都是全的。 看着倒是真的不错。 老板带着几人看了一圈,热络道“这铺子若是好生的经营着,稳赚不赔,可是个好买卖,原来都是咱们家婆娘下厨,只是咱们家婆娘前阵子生了娃,我又雇了个厨娘,做出来的东西因为不如我婆娘的手艺,这食客便渐渐少了,若不是这样,我铁定是不能盘出去的。” 洛芙客气道“这铺子属实不错,我们回去再合计下。” 老板笑眯眯道“那你们再商量下罢,只是最近来看我这铺子的人可不少,你们最好早些决定下来,若是晚了,可要被旁人抢走了。” 蓝田也看中了这铺子,她听了这话,便忍不住着急起来,悄悄对洛芙道“既然这么抢手,不如咱们先付些定金?” 洛芙朝着蓝田使了个眼色,遂笑着对老板道“我们也看了好几家铺子了,还要再对比斟酌下。” 那人听了洛芙的话,脸上的笑容僵了僵,遂道“那是那是,只是我这铺子着实是好,你们快些拿主意就是。” 洛芙也没在多言,带着一家人出了食肆,又在附近转了起来。 要在这里做买卖,对这周边的一应情况自然要了解透彻才行。 几人正在边走边看,迎面正巧撞见了赵毅安。 他今日没有坐车,只带着一个贴身小厮,赵毅安见是洛芙,忙紧走两步上前,先是微微一礼,遂寒暄着道“竟是这么巧,能在这里遇到姑娘。” 说着,他看向了洛芙身侧的阿姆等人,笑着道“你们这一家子,是要去哪里?” 洛芙笑着回道“我阿姆阿耶一直在西街上卖早食,现下想租赁一间小铺子,开个食肆。” 赵毅安问道“可看好了吗?” 洛芙回道“方才看了一家,觉得还不错。”说着,她用手指了指那铺子的方向“就在那边。” 赵毅安顺着洛芙手指的方向看了眼,遂道“若论做买卖,我可是行家。走罢,咱们找个清净的地方说话。” 。 第103章 温润公子 洛芙随着赵毅安来到一家茶楼,在一间雅座坐定。 赵毅安开口道:“开铺子并不像想的那般简单,若是想顺顺当当的做买卖,那些管着街商的官府小吏还有街上那些专门靠吸商家的血过日子的地头蛇,这些是最要费心周旋的。” 赵毅安一针见血道:“你相中的那铺子位置虽好,但那边的地痞无赖,也就是地头蛇也多,十分的难缠。” “所以,我不建议你在那里开食肆。” 赵毅安是这京城中最大的富商,对这京中的市井情况自然是了如指掌的。 洛芙听了他的话,她恍然道:“是我想的太简单了,多谢赵公子提醒。” “姑娘不必多礼。”赵毅安抬手为洛芙斟上了一盏茶,接着道:“你们一家皆是老者和妇人,若想撑起一个赚钱的买卖并不容易,你若是信得过赵某,便将这事交给我就是了,我帮你寻一间合适的商铺。” 洛芙忙道:“这是不是太麻烦您了。” 赵毅安淡淡一笑:“洛姑娘不必总是这般客气。” “你且等着就是了,待我找到了合适的铺子,便去找你。” “如此,真是要多谢了。”说着,洛芙粲然一笑:“此事交给了赵公子,我得闲倒是可以专心为令尊绣寿礼了。” 赵毅安手中的玉骨扇轻拍了下掌心,朗声一笑:“看罢,我帮你,最终受益的却是我自己呢。” 待出了茶楼,赵毅安为洛芙一家雇佣了一辆马车,洛芙也不好三番五次的客气,与赵毅安告别后便带着一家老小上了车。 他们经济拮据,出门从来都不舍得坐车,车马启动后,蓝田透过车窗看了眼仍旧立在原地目送着他们的赵毅安,感叹道:“赵公子温润有礼,真是个顶顶好的人。” 蓝田是个恩怨分明的性子,面对赵毅安三番两次的出手相助,她是发自内心的对他报以好感。 玉暖也跟着附和道:“咱们如今的境遇,能遇上赵公子这样的大好人,真是老天给的造化。” 洛芙见两个小丫头对赵毅安赞不绝口,她笑着道:“赵公子也是看在亡父的份上,才愿意对咱们施以援手。” 阿姆闻言,疑惑道:“赵公子与咱们老爷相识?” 洛太傅当初可是名满天下的大儒,按理说是不会与赵毅安这样的一介商贾有交集的。 洛芙回道:“赵公子说他曾经去府上请教过父亲学问,与父亲算是有些渊源罢。” 阿姆念了一声佛,道:“老爷和夫人为人谦和,与人为善,如今咱们能遇到贵人,也是老爷和夫人在世时种下的善果。” 待回到住处,洛芙也顾不得歇息,便又开始忙着绣答应赵毅安的绣品。 蓝田在一旁跟着递针引线打着下手,嘴里依旧是三句话不离赵毅安。 “赵公子一个商贾,还能奉母至孝,真是难得。” 这个世道,商贾的地位远远不如士族,蓝田虽是奴婢但也是洛府的家生子,她从小生长在书香门第,心里难免对商贾有些偏颇的认知。 洛芙手上忙着绣品,嘴里回道:“这世上也有许多儒商,他们不仅精于买卖,而且亦是饱读诗书,前朝便有个李姓商贾,他编撰出一部文集,甚至比那些大儒的文章还要好呢。这赵公子乃蜀中人,蜀中人杰地灵,文化盛行,所以他品行倒是多似读书人。” “我说每次见赵公子都让我联想起那话本子上的状元郎呢,嘻嘻,感情是人家虽是商贾但也是腹有诗书的缘故。” 蓝田忽闪着一双圆目,看向洛芙:“小姐,赵公子他娶亲没?” 洛芙笑了笑,回道:“这个我可不知,但看他年纪也是过了双十了罢,这个年纪的男子,大多该是娶亲了。” 蓝田一听这话,小脸儿立马垮了下来,她沉默了一会儿,又问道:“小姐,蜀中在哪里?那里很美吗?” “蜀中在京城的南边,我也没去过,但我在游记中看过对蜀中的描绘,是很美的。” 提及蜀中,洛芙不自觉的想起了司马楚歌。 当初她与周尚说起要让他与楚歌远走高飞的时候,周尚曾提过一嘴他打算带楚歌去蜀中。 算起来他们已经走了小半年了,若是真的赶去了蜀中,此刻他们已经身在那里了。 也不知他们现下如何了? “我明日想去庄子上看看姑母去。”如今她身边的亲人不多,前阵子忙着生计倒是顾不得这些,现下到底是稍微安定了些,洛芙便思念起了姑母来。 蓝田雀跃着道:“好呀!明日我陪着小姐去。” 主仆二人正在这里说话,玉暖进了屋子,道:“小姐,您快去看看罢,方才有两个自称是大公子小厮的人送来了许多个东西来,奴婢说等回了您在说,他们两个竟是不由分说的放下东西就走了,东西就在门口搁着呢,该怎么办?” 洛芙蹙了蹙眉,回道:“走罢,去看看。” 洛芙带着蓝田玉暖来到门口,果见门口放着两个大箱子,蓝田上前打开一个,里面满满当当的皆是新衣裳,还有各色的衣裳料子。 蓝田顺口道:“早知送来这些料子,上次咱们就不花钱买制秋衣的布料了。” “这里面是什么?”说着,蓝田又迫不及待的打开了另外一口箱子,里面装的是细面精米肉蛋和成坛的油水。 蓝田一面翻弄着米粮,一面嚷嚷着道:“呀呀,这么多好吃的,是要过年嘛。” 玉暖瞥了眼洛芙的脸色,上前悄悄牵了牵蓝田的衣角,暗暗朝着使了个眼色,蓝田会意,转而看向洛芙道:“小姐,这些东西拿都拿来了,难道还扔出去不成?” “糟蹋了东西,怪可惜的。” 洛芙看了眼两个小丫头,说道:“东西无罪,好好的为甚要扔,且搬进来罢。” 她不是那么死心眼的人,原来一再拒绝司马超的好意,是不想他纠缠个没完,现下他已经离开了京城,若是按照上辈子的走向,此次伐袁之战得耗费两年时间呢。 两年。 待他再回来,或许早已经对她淡了,即便是他还抓着她不放,那时候她还在不在京中还难说呢。 时间是个好东西,能治愈伤疤,能冲刷掉痛楚,也能遗忘掉本不该出现的人。 第104章 是个有主意的 第二日,阿耶只带着玉暖去卖早食,阿姆和蓝田陪着洛芙去看望洛氏。 洛氏所住的庄子远在京郊,这么远的路可走不过去,阿姆和蓝田两个讲价了好半天的价,雇佣了一辆小驴车,直奔庄上而去。 正值秋季,今年年景好,算是个丰收年,秋风吹过,郊外的农田掀起阵阵金色的麦浪,谷物的成熟的醇香飘荡在空气里,让人闻着便心情大好。 驴车不如马车快,晃晃荡荡的小车行在山路上,虽颠簸,但主仆三人却是一路有说有笑。 行了两个时辰的车程,终于赶到了庄子上。 这庄子前面是司马家家庙,所以正门在前面,洛氏住在后庄,那里进出只有侧门,看守的亦是没有正门严。 阿姆和蓝田走到门口,悄悄塞给看门的婆子一串铜钱,只说是洛氏的故人前来看望。 太夫人早有意让洛氏搬回府去,下人们都是揣摩着主子的脸色行事,现下见洛氏有东山再起之态,自然没有人敢得罪她。 那守门的婆子听闻是来看洛氏的,坚决不肯收钱,满脸堆笑的放了几人进去。 洛芙这才下车,她罩着面纱,随着阿姆和蓝田进了后庄。 因为洛芙以前来过庄子上好些次,她不想庄上的人认出她来,直到进了姑母的屋子,洛芙才将面纱扯下。 洛氏见了洛芙真是又惊又喜,又见阿姆,更是感慨万千。 洛氏拉着洛芙,还未说话眼泪便流了下来:“我听闻你真的离开了司马府了,现下过得怎样?住在哪里?” 洛芙报喜不报忧,将现下的境况与姑母说了一遍。 洛氏感叹:“阿芙自来有出息,倒是没成想自己出去,还真立住了脚跟。” 阿姆在一旁笑着附和道:“咱们大小姐可是个了不起的,现下做绣品攒下了不少银子,待咱们开上食肆做上买卖,今后的日子更好了呢。” 洛氏听闻侄女要开食肆,面色便不由得沉了下来。 那样的活计是下等的商人才做的,他们书香门第的女儿,怎能做得了这个。 洛氏朝着身边的嬷嬷使了个眼色,嬷嬷会意,转身去内间捧出一个大荷包,洛氏道:“你想自立姑母不拦着你,但在家里做做绣品就是了,咱们家便是落魄了也还没到让女儿家去外头抛头露面的地步。” 说着,洛氏将那荷包交给洛芙,又道“这些个银钱你先拿着用,待二老爷这次归来,姑母便打算回去了,到时候姑母再多给你送银子,你且放心,有姑母在,定然能让你衣食无忧的。” 洛氏被贬为妾,她住在这里,自然没法子带来多少银钱出来,便是她那些丰厚的嫁妆,当初也因为洛府获罪,都拿出来打点了。 所以,现下洛氏身上,亦是没有什么钱财的,不过是守着一个妾室的份例在这里过日子。 洛芙自然知晓姑母的处境,她推回银钱,笑着对洛氏道:“姑母又忘了吗?我已经不是什么千金大小姐了,既然我离开了司马府,便是打定主意要靠自己的本事过日子的。” “咱们开食肆,有了自己的店铺,阿姆和阿耶也不必不分严寒酷暑的早起上街了。” “姑母放心,这食肆由阿姆和阿耶打理着,我不会抛头露面的,我与蓝田玉暖还是要做绣品的,毕竟做绣品也是很赚钱。” 洛氏听了这个,微微叹了口气:“真是难为阿芙了。” 洛芙笑道:“我现下倒是觉得日子很踏实,可比在司马府那时候整日提心吊胆的担心别人来算计强多了。” 洛氏在司马府过了大半辈子,闻言跟着附和道:“你说的在理,高门大院的日子看着虽好,但其中的苦楚憋闷冷暖自知。” 姑侄二人说了一会子话,洛氏忽然想起一件事,遂悄悄拉着洛芙去了内间,她从枕头里掏出一封信笺,压低了嗓子道:“前阵子,我收到了来自蜀中的一封信,这写信的人自称是我远房的侄女,咱们在蜀中并没有什么亲戚,我怀疑是楚歌寄来的。” “这信上乱七八糟的写了许多废话,我见天拿出来看,也没看明白到底要说什么。” 洛氏小心翼翼的展开信笺递给洛芙:“若真是楚歌寄回来的,是不是这里面有什么暗语呢,阿芙,你比姑母聪明,且快看看。” 洛芙展信来读,这信表面上写的就是一个远房亲戚问候的话。 她琢磨着看了一会,才恍然大悟,遂抬眸看向洛氏笑道:“这信正是表妹寄来的,她在信中说她与周尚已经在蜀中安定下来,周尚在吴王的军营寻到了差事,表妹她现下已经身怀有孕了。” 洛氏一听,忙又拿过信笺,急着问:“哪里说的这个?我怎没看到。” 洛芙笑着用手指着信上的子,解释道:“姑母您头一段隔着一个字来读,第二断隔着两个字来读,就是了。” 洛芙按照洛芙的指点,终于看明白了女儿来的书信,她忍不住激动的流下了泪,又哭又笑道:“楚歌能安好,我这心也就安生了。” 说着,她又忍不住读了一遍信,嘴里念叨着道:“这孩子,都怀孕了?你说说,也没写怀了几个月了,何时生。” “也不知这周尚待她好不好,就说了这么几句话,真是让我着急。” 洛芙看着姑母又哭又笑的高兴样子,掩嘴笑道:“姑母且放心罢,周家表弟既然为了表妹都能豁出侯府少爷的尊贵身份不要,自然会待表妹好的,表妹有她夫君护着,您只管放心就是了。” 洛氏欣慰一笑,拉着洛芙夸道:“当初多亏你有主意,让你表妹走了,听闻那三姑娘进宫不到两个月就病了,现下病得越来越重,都被折磨得不认得人了。” “哎呀,还不到十六呀!真是罪过!” 洛芙知晓姑母是个心善的,不然洛家没有获罪前,她在司马府二房执掌了那么些年中馈,也不会由着谢氏那样狼子野心的毒妇逐渐做大。 洛芙收敛住笑意,回道:“姑母可怜她作甚,当初表妹要被送进宫去,那谢氏和她女儿可是整日幸灾乐祸。” “受苦的不是那谢氏的女儿,便是您的女儿。” 洛氏一听这话,猛然一惊,忙道:“阿弥陀佛,若是我的楚歌成了这样,我可要心疼死了,还怎能活得下去。” 上辈子,楚歌确实如楚宁一般凄惨,洛氏真的就没活下去。 有时候,你对敌人心软,那么受伤害的就是自己。 洛氏拉着洛芙的手,感叹道:“阿芙,你是个有主意的,可是比姑母出息多了,今后,姑母都听你的。” 多谢大家的支持。 老书《重生之高门主母》欢迎订阅 镇国公府世子李陵,英隽异勇,是个铮铮好男儿。 他的娇妻沈氏却觉得跟他过得憋闷。成婚五年,她对他百般柔顺,他却对她没有丁点热乎劲。 若单是因他性子冷,她也认了。 可匈奴来犯,九公主就要被逼着去和亲。李陵居然“冲冠一怒”,为了公主表妹,请旨出征。 她终于明白了他冷待她的原因。 她气得不想跟他过了。 和离书都拟好了,就等着李陵归来署字。 谁知,一觉醒来后,她竟回到了跟李陵新婚时—— 李陵娶了个乖巧的小妻子,对他千依百顺。新婚月余,将他伺候得舒舒服服。 这几日,李陵却发现新妇有些不对劲。 清晨再不伺候他着衣了;吃饭也不给他布菜盛汤了;夜里他刚靠近她,她便转过身去了。 威严冷肃的李陵忍不住了。 他凑上前:“夫人,可是哪里不舒服?” 她只给了他个白眼。 李陵抓抓头:“初来府中,夫人可是不甚适应?” 她又低头不语。 某日,观马球赛时,他见她对着场上某男掩面一笑;某日,又见她手托香腮,读着某才子的诗发呆;还有次宫宴,他竟见太子爷朝她微微笑了一下 李陵的心一日比一日乱了。 第105章 像宽厚的兄长 不过三日光景,赵毅安便来了西街洛芙下榻处。 洛芙正在屋子里忙着刺绣,听闻赵毅安来了,她忙放下手里的针线出了屋子,他依旧如上次到访那般立在院中的大柳树下,一身素淡的锦服,见了她面上便浮现出了温和的笑意。 他们的屋子小,不过是勉强能容纳一家人容身而已,根本没有会客的地方,洛芙便命一旁的玉暖去搬椅子。 秋高气爽,坐在外面倒也舒爽。 玉暖答应着,一会功夫两个便搬来了椅子,洛芙请赵毅安入座,笑着问道:“赵公子是帮我们寻到了商铺?还是来看我为令尊绣的寿礼的?” “姑娘的手艺我自然是信得过得。”说着,他淡淡一笑:“我今日前来,是想带你去看个铺子。” “赵公子这么快就帮我们选好了?”蓝田端来的热茶,雀跃着道。 赵毅安看了蓝田一眼,遂又看向洛芙,回道:“这铺子的老板原是我的一个故交,亦是蜀中人,他最近打算回蜀中了,京中的买卖便都要盘出去,这铺子原来也是做食肆用的,一应东西全是现成的,位置也还好,我看着倒是挺合适。” “你今日有空吗?若是得闲,我这就带你去看看。” 赵毅安可是京中有名的商人,洛芙笃定他的眼光,闻言立马答应了下来。 赵毅安道:“走罢,我今日正好带了车,这就带你们去看看。” 洛芙带着蓝田坐上了赵毅安的车,赵毅安跨上了马,几人一路来到赵毅安相中的铺子跟前。 洛芙被蓝田扶着下了车,抬眸一看,面上便浮现出了愁色,这里是东街,乃达官显贵聚集的地方,位置自然是好的,便是这铺面从外面看着虽称不上奢华,但也齐整体面。 这样的地段,这样好的铺子,租金定是高的。 洛芙担心自己承受不起。 她看向赵毅安,如实说出了自己的顾虑:“这老板有没有说这铺子大约要多少银子才能盘下来?” 赵毅安看出了洛芙的顾虑,他回道:“你且放心,我这故人着急回蜀中去,这铺子的租金不算贵。” “走罢,先进去看了再说。” 洛芙随着赵毅安进了商铺,门上的掌柜认得赵毅安,忙热络的迎了上来:“赵公子,您来了,快请进,快请进。” 赵毅安冲着掌柜的微微一笑,问道:“柳兄呢?” 掌柜的道:“老板在楼上呢,小的这就去请他出来。” 说着吗,掌柜的就要转身上楼,只是他刚走了两步,便见楼上的人已经自顾走了下来,掌柜的对着赵毅安笑道:“柳老板来了。” 楼上的人见了赵毅安一拱手,道:“赵兄可真是守时啊?”说着,他看向一旁的洛芙,面上骤然露出一丝惊艳的神色,不过只是一瞬便被他掩盖了下去,继而礼貌的问道“这位便是赵兄提及的想租我这铺子的租客吗?” 赵毅安说是,遂给二人互作了介绍,那老板向洛芙抱拳施礼,洛芙亦是礼貌的回了礼,寒暄了几句,那老板便带着洛芙和赵毅安参观起了铺子。 “洛姑娘方才在外头也应当看到了,我这铺子正临街,位置没得说,而且这里原就是做食肆的,一应器具都是全的,呵呵,不瞒姑娘说,我这铺子原来是个很赚钱的买卖,若不是家父病重我要急着回蜀中,这铺子我可舍不得盘出去。” 洛芙随着柳老板的指引,细细的看了这铺子。 这铺子要比前几日他们看的那家更为宽敞,一应摆设装饰也更加上档次些。 自然是个好的。 那老板见洛芙满意,又道:“这铺子后面还有个小宅院呢,因为跟这铺子连着,我也不好在单独出租了,姑娘若是租赁我这铺子,我便将那小宅院也一并让你们用着就是了,不单独收你租金。” 说着,他便从后门引着洛芙去了那小院。 这院子干净整洁,后面的一间青砖小宅有三整间,亦是清洁利落的。 若是能租下来,他们一家也不用在西街那边住了,直接搬过来即可,倒是省去了路上奔走的辛劳。 洛芙看完了铺子满意的点了点头,因为是赵毅安给介绍的,她自然也不会如上次看铺子那般与人委蛇,只直截了当的问道:“敢问柳公子,这铺子您要多少银子才能出租?” 柳笑了笑,回道:“这样的铺子,若是平常怎么也要五六十两银子,但我现下不是着急嘛,姑娘若是有意,便给我四十两就是。” 这样体面的商铺,外加这么一个能让他一家容身的小院,这个价钱确实是已经公道了。 他们现下全部的身家也不过二十多两银子,这里面大部分还是给赵毅安绣那绣品赚下的。 这四十两,她真的是拿不出来。 洛芙笑了笑,也没有一口回绝,只道:“待我回去考虑一下。” 待出了铺子,赵毅安开口问洛芙道:“你可是现下一时拿不出这些银子吗?” 洛芙坦然道:“确实如此。” 赵毅安道:“我可以先借给你。” 洛芙忙回回绝道:“公子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已经承蒙公子多番照拂,实在不好再受公子恩惠。” 说着,她看向赵毅安,眼中带着感激之色:“我还是靠自己,待我回去再筹谋下。” 这铺子真的是很合适,洛芙不想就此错过,她手上的银子虽然不够,但她还有几件首饰,这些首饰是她闺中时的,当初家里获罪查抄,母亲急着将她送走,也没来得及多带,但随身的总是还有几件的。 这几样首饰虽然是她最后的念想,对她而言珍贵无比,但现下正是需要用银子的地方,暂且将其典当了,待赚了银子再赎回来就是了。 “姑娘是打算典卖首饰吗?” 洛芙正在思量,而赵毅安却是看穿了她心思。 洛芙尴尬的笑了笑,回道:“赵公子不愧是名商,真是什么都逃不过您的眼睛。” 虽半是揶揄的话,但赵毅安听得却十分入耳,他笑了笑,温声道:“我知晓姑娘是个有风骨的,你若是不想受赵某恩惠,我也不能强迫于你,你暂且典卖首饰换银子也行,只是这京中的典当行奸商颇多,好些的当铺总爱趁人之危的压低价格,你若是想去典当,我给你介绍一家。” “这当铺也在东街,名唤‘祥瑞典当行’,他们家老板为人正直,你且去那里,必定吃不了亏。” 他与洛芙说话的时候总像个宽厚的兄长一样,能看穿她心思,又能处处为她着想。 洛芙心里微微一暖,回道:“多谢赵公子。” (本章完) 第106章 大事 秋风飒爽,洪波涌起。 赵毅安独坐在水榭内,轻轻品茗,遥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 突然,一颗小石子骤然飞入,以迅雷不及之势直奔他后身而来,赵毅安一手端着茶盏,另一只手拿起案上的玉骨扇只听“扑拉”一声响动,扇子半开,精准的接住了那飞来的石子。 他随即收起玉骨扇子,正要继续品茶,从四面八方又飞来的无数小石子,皆是直奔他而来。 这回赵毅安放下了手中的茶盏,轻巧的一甩手中扇,只见电石火花间便将那些飞来的石子全都打进了水里去。 一时间,平静的水面上响起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动,惊得水中惬意的鱼儿四散游开。 “二哥,呵呵,是我!” 一个身着墨色锦衣的男子显了身,嬉笑着跃进了水榭内。 此人,正是昨日那要租赁商铺给洛芙的柳姓男子。 赵毅安抬眸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道:“你这功夫还是没有什么长进。” 那人听了这话,倒也不恼,笑嘻嘻的在赵毅安对面坐下,自顾斟了一盏茶,仰头一饮而尽:“我既然怎么努力也赶不上二哥你。” 说着,他狡黠一笑,看向赵毅安道:“今日不去寻那小姑娘了?” 赵毅安原本平静的面立马沉了下来,嗔着对面的人道:“你说话放尊重些。” 那人耸了耸肩,灿然一乐:“我不过是跟你开个玩笑,这样认真作甚。” 赵毅安白了他一眼,沉声道:“人家姑娘家,岂是能由得你信口开玩笑的吗?” “今后说话要注意。” 那人瘪了瘪嘴,蹙眉道:“二哥,你不会看上那姑娘了罢。” “胡说!”赵毅安立马蹙起了眉头,沉声道:“咱们身负大事,我岂有闲心儿女私情。” 见对面之人终于闭上了嘴,赵毅安舒缓下了面色,解释道:“我不过是看在洛太傅的面上,才愿意对这姑娘照拂一二。” “莫乾,你莫要往别处想。” 柳莫乾笑了笑,揭过这个话茬再不提,只说正事道:“二哥,老李送进宫里的那几个人已经安定好了,我这趟回蜀中,是不是还要再选些人来?” 赵毅安回道:“现下用不上,牡丹坊那边还有些能用的人呢,现下正在抓紧训练,待这批人安定下来后,再说。” 柳莫乾忙道:“二哥,你真的要送宁儿入宫?” 赵毅安没有言语,只抬眸沉沉的看了眼柳莫乾。 柳莫乾又道:“那么多姑娘呢,能不能别让她去。” “便是一百个也抵不过宁儿一个。”赵毅安看着柳莫乾,冷声警告道:“莫乾,你要明白咱们的大事,莫要感情用事。” 柳莫乾急着道:“可是,宁儿她” 不待柳莫乾说完,赵毅安便冷声打断道:“不守规矩的皆是家法处置。” 他冷冷的看向柳莫乾,沉声警告道:“莫乾,便是你也不能例外,你莫要以为我纵着你,便心存侥幸。” 柳莫乾悻悻的闭上了嘴,回道:“我知晓的。” 才不到半个月,洛芙为赵毅安绣的和合二仙图已经初具模样,洛芙正在绣架前指着这绣品对玉暖指点,阿姆和蓝田喜滋滋的进了门。 “小姐,那祥瑞典当行的老板果真是个大好人。”蓝田一进门便是这么一句。 二人清早便带着几样首饰去典当了,可见是当了个好价钱。 玉暖忙捧给蓝田一碗水:“先喝口水,慢慢说。” 蓝田喝水的空档,阿姆将包着首饰的小木匣子递给洛芙,笑眯眯道:“只那一只金手镯便够了,这两个,没用上。” 这典当首饰不同于卖,价值十两银子的东西,典当出去也至多就给个三两。 洛芙惊讶道:“只那一只镯子便够了?” 不待阿姆回答,已经“咕嘟嘟”喝足了水的蓝田抢着道:“可不是嘛,旁人家的当铺如那镯子也就给个七八两顶天了,赵公子介绍的这家当铺竟是一口就给了二十两。” 说着,蓝田将当回的银票喜滋滋的递给了洛芙:“不信,您看看。” 洛芙接过来,果见是二十两银子不假。 有了这二十两银子,再加上他们从前的积蓄,租赁那间铺子,倒是足够了。 蓝田还沉浸在多当了银子的喜悦中不可自拔,她凑近了洛芙,美滋滋道:“我与那当铺的老板提了是赵公子给介绍过来的,能当这么好的价钱,或许也是他们看在赵公子的面上。” “呵呵,咱们又是托了赵公子的福了,赵公子可真是个大好人。” 洛芙没有言语,只苦笑了下。 她不想承别人太多的人情,到头来,还是欠了人情。 洛芙书香门第出身,父母皆是一身傲骨的人,所以洛芙自然也是个清高的,虽然她洛家已经落魄,他这个千金大小姐的生活也从云巅掉进了要为一日三餐奔波的俗世,可这份早已刻进了骨子里的清高,却是泯灭不了的。 阿姆看出了洛芙的心思,她说道:“这些事于咱们来说是大事,放在赵公子那样的人身上也不过是举手之劳,小姐也莫要太放在心上,待咱们赚下了银子,再报答人家就是了,或者,小姐您不是擅书法丹青嘛,我看赵公子虽是商人,但亦是个风雅之士,不如小姐送一幅画或是写一副字与他,也算是咱们回报他恩情的一点心意。” 一听这话,蓝田立马雀跃道:“阿姆说的有道理,像赵公子这样的有钱人,什么珍惜宝贝没见过,咱们便是赚了银子送人家也是不稀奇,咱们小姐的书画可是一绝,若是送与赵公子,他必定十分喜欢。” 提及这个,阿姆又忍不住伤感道:“咱们小姐哪里不好,从前写字画画便是公子都赶不上她,写出的字老爷每每都是赞不绝口,只可惜咱们小姐是个女娃,若是个男子,便是状元探花也考得。” 洛芙掩嘴笑道:“阿姆可莫要打趣我了,人家科举可不考书画,我这功夫放在大家跟前,也不过是雕虫小技而已。” (本章完) 第107章 本就是折磨 洛芙如愿盘下了赵毅安帮忙选的那家店铺,因这铺子原就是做食肆的,也不需要再装修,不过重新换了一块匾额便可以开业了。 这商铺附带了个小宅,洛芙便退了西街那间木屋,举家搬了过来。 这小宅有三整间,洛芙自己一间,蓝田和玉暖一间,前面商铺二楼还有个阁楼,为了方便照看店铺,阿姆阿耶便提出要住在那里,所以剩下的那间便布置成了厅房,可以用来会客。 小宅前后各有一小片空地,阿姆说可以种上蔬菜,蓝田却嚷嚷着要种花草,总之是可以利用起来的。小院子还有一个可以乘凉的亭子,可供一家人休憩之用。 相较于西街那狭小的木屋,这里的环境要好上很多。 一家人很满足。 左邻右舍得知他们要搬家,都自告奋勇的热情帮忙,隔壁李大婶家有个独轮车,大件的行李都装在车上,李大婶她长子和阿耶推着那独轮车,剩下能搬得动的行李物件大家提的提,扛得扛,一趟便也都运齐整了。 待简单的收拾妥当,阿姆在隔壁的肉摊上割了几斤肉,还买了两坛子烧酒,热情的留下老邻居们用了顿乔迁饭。 阿姆和王大婶还有玉暖在厨房里忙活了好一阵子,做出了两桌子热腾腾的吃食,男的一桌,女的坐一桌,虽都都是家常的饭菜,但是有酒有肉,大家伙儿围坐在一起吃得酣畅淋漓。 待用罢了饭食,送走了邻居们,阿姆便让蓝田陪着洛芙去休息,她与阿耶几个慢慢的收拾起来。 忙碌了大半日,洛芙确实有些疲累,但她不过躺着休憩了不到半个时辰便起了身。 要给赵毅安做的那绣品还有大半没有完成,他们承蒙赵毅安多番照应,洛芙不好不尽心尽力。 她长长的舒了个懒腰,坐在了绣架前,刚拿起针线,玉暖便进来回道:“小姐,赵公子来了。” 一听这话,还未待洛芙回应,正在一旁忙碌着收拾的蓝田便惊喜道:“赵公子来了?他在哪里?”说着,便伸长了脖子透过窗子朝外张望起来。 玉暖瞥了蓝田一眼,掩嘴一乐,回道:“赵公子这样知礼的人怎能随意到后宅来,他现下正在前面的铺子里跟阿耶和阿姆说话呢。” 洛芙起身来到铺子,赵毅安正在与阿姆阿耶细细的传授着经营铺子的经验,他见洛芙过来,脸上笑意渐浓,微微见礼道:“姑娘安好。” 洛芙客气的回了礼,说道:“咱们今日刚搬过来,后院倒是有个会厅,只是还没来得及细细的收拾,真是失礼。” 赵毅安回道:“不必客气,我也是听闻你们搬了过来,便顺路过来瞧一眼。” 说着,他环顾了下铺子,又看向洛芙,问道:“打算何时开业?” 洛芙笑着回道:“且还得准备两日,大约五六日后罢。” 说着,她奉上手中的字卷,对着赵毅安道:“这一切都是承蒙公子帮助,这点子心意,不成敬意。” 赵毅安先是一诧,她看了眼洛芙,伸手接过字卷,小心的展开后只瞄了一眼便蹙起了眉头:“这太贵重了,赵某实在不敢当。” 他抬眸看向洛芙,眼中带着一丝惶惶:“这等真迹,该是令尊生前收藏到的?” “赵某没帮过什么大忙,实在不能受这样的重礼。” 说着,他便合上字卷,双手捧着还给洛芙。 一旁的蓝田见状,她“噗嗤”一笑,对着赵毅安道:“这是咱们家小姐亲手所书的字,嘻嘻,赵公子是否将这字当成名家真迹了?” 赵毅安一听这话,他先是一愣,继而又忙展开字卷细细的看了起来,好一会儿,她抬眸看向洛芙,惊诧道:“颜公的字雄厚大气,姑娘这字形上摹得十足也就罢了,竟能摹出颜公的风骨气韵,这,这简直是太传神了。” “若不是蓝田提醒,我恐怕是细细辨认也要分不清楚。” 洛芙淡淡一笑:“赵公子谬赞了。” 她面若芙蓉,带着女子少有的书卷气息,婷婷袅袅的立在那里,只淡然一笑,便是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好在赵毅安是个极内敛之人,他的迷乱了一息便错开了目光,眼睛再次盯到手中的字卷之上,又发自肺腑了赞了一句:“妙!真的是妙!” 彼时,外面响起了叩门声。 “铺子还没开张呢,谁会来呢?”阿姆念叨着,忙去开门。 “请问洛家表妹是住在这里吗?” 是一位矜贵的年轻公子。 阿姆上下打量了下对方,面带疑惑道:“请问您是何人?” 那公子一抱拳,自我介绍道:“在下是司马府的司马睿,得知洛家表妹搬到了这里,奉我家外祖母之命前来探望。” 洛芙就立在不远处,她闻言忙上前,对阿姆道:“快让他进来,此乃故人。” 阿姆大开了铺门,司马睿迈步进了屋子,见了洛芙,粲然一笑:“表妹真是害得我好找。” 立在一旁的赵毅安不动声色的打量了司马睿几眼,遂告辞道:“姑娘既然有客,那赵某先告辞了。” 说着,他将手中的字微微一扬:“谢谢姑娘的字,赵某十分喜欢。” 待赵毅安走出屋子后,司马睿瞥着他背影问道:“此人气度不凡,是何人?” “赵公子乃这京中的商人,我这铺子便是经他手介绍才得以租下来的。”洛芙简单的解释完,便问司马睿道:“你怎知晓我在这里?” 司马睿回道:“说来话长,总之是费了一番周折才打听到的。” 寒暄后,洛芙请司马睿坐下,又让蓝田上了茶,开口询问道:“我听闻司马大将军受了重伤,你此番从北面回来,是否是护送将军回京养伤的?将军他现下如何?” 司马睿点头道:“确实如表妹所言,我前日才护送舅父归来,他伤势沉重,陛下已派了太医来医治,现下虽无性命之忧,但恐怕也要将养好一阵子了。” 说着,他看向洛芙,苦笑了下:“难得表妹还能记挂司马家的人。” 洛芙笑了笑,反问道:“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人忘恩负义,毕竟当初可是承蒙你司马家庇护,我才幸免于难。” “没有,没有!”司马睿连声否定道。 他看向洛芙,解释道:“我知你一直不甘心为大表哥妾室的,与人为妾,于你这样的人来说,本就是折磨。” 第108章 宁儿 五日后,被洛芙取名为“食为天”的食肆开业。 开业前急几日,前来的食客不多,但过了不到一个月,因阿姆的手艺好,铺上的回头客越来越多,生意便渐渐的好了起来。 每日天一亮,阿耶便将新鲜的食材买回来,然后阿姆和蓝田玉暖几个则开始忙碌着准备。 他们刚开始做,不敢做太多花样,主要是还是以阿姆最擅长的馄饨、包子、饺子等主食为主,有一些食材便宜的烧菜,肉类因为成本贵,若是卖不出去坏掉了便要赔钱,所以阿耶每日买的很少,且多是以酱肉为多,便是一日卖不出去,亦是不会坏掉。 最好的时候,一日光景,便能赚上一二两银子。 这可比他们卖早食好得太多了,一家人十分欣慰,干劲儿更足。 洛芙为赵毅安绣的寿礼也如期完成,这天,她与蓝田带着完成的绣品,来到了赵毅安的臻绣坊。 李掌柜的正在柜上霹雳啦的算着账,见洛芙进了门,便撇下手中忙着的活计,寒暄着迎了出来,嘴上道:“小娘子可是好阵子没来了。” 洛芙笑着回道:“我前阵子受公子之托绣了福绣品,今日是来送绣品的。” “恰巧公子就在楼上。”说着,李掌柜的笑眯眯的朝着楼上瞥了眼:“只是公子现下正有事,姑娘请稍等片刻。” 洛芙说无碍,便随着掌柜在铺内的椅子上坐定。 洛芙等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只听见楼梯上响起脚步声,洛芙以为是赵毅安下来了,便站起了身,下意识的朝着楼梯处看去。 下来的却是一个妙龄少女。 这女子面上罩着面纱,虽看不清长相,但看那轻盈的身姿,便知是个美人儿。 洛芙见是个女子,多少有些意外,那女子见了洛芙,顿住了步子,开口问李掌柜的道:“这位是谁?” 李掌柜的看了眼洛芙,只道:“这位姑娘是公子的一个朋友。” 说着,他便岔开话题,将放在柜台上的一个包裹捧给那姑娘,道:“宁儿姑娘,这是您要的上好的纱衣,我让她们给你包好了。” 那唤做宁儿的姑娘道了声谢,遂又深深的看了眼洛芙,这才款款的出了铺子,外头候着的小丫头忙上前,小心的扶着她上了一辆花车。 洛芙来时便注意到了这辆花车,坐这样车子的女子多是青楼楚馆里的姑娘,一般都是花魁才有这个待遇。 那唤做宁儿的走后,李掌柜的对着洛芙道:“公子此刻也该无事了,我这就去上去告诉他姑娘来了。” 不待洛芙开口,一旁的蓝田便阴阳怪气的说了句“你们家公子还真是大忙人呢。” 洛芙嗔了眼蓝田,示意她闭口,遂客气的对李掌柜道:“有劳您了。” 李掌柜客气的回说:“应该的”便“噔噔噔”的上了楼。 待人走后,蓝田忍不住嘟着嘴对洛芙凑在洛芙耳畔道:“那姑娘分明就是个烟柳之辈,想不到这赵公子居然是这样寻花问柳之人,真让人生气。” 洛芙嗔了眼蓝田:“此乃人家的私事,你莫要乱说话,咱们与他不过是泛泛之交,你瞎操这个心作甚。” 蓝田被洛芙说着,虽是悻悻的闭上了嘴,但脸色依旧是沉着,十分的不高兴。 赵毅安听闻李掌柜说洛芙来了,他一惊,道:“她何时来的?快快将人请上来。” 李掌柜回道:“来了有一会了,方才您正在跟宁儿姑娘说话,故而洛小娘子一直在下面等了。” 赵毅安闻言,眉头微微蹙了起来,问李掌柜道;“这么说方才宁儿下去,是被她看到了,是吗?” 李掌柜的如实说是,赵毅安的脸色便微微沉了下来。 李掌柜的瞥着赵毅安的脸色,压低了嗓子道:“公子且放心,宁儿罩着面纱呢,旁人看不见她的脸的。” 赵毅安摆了摆手,李掌柜的立马闭上了嘴,赵毅安自顾起身,亲自下了楼来。 洛芙见他下来,仍旧如往常一样客气的见了礼,而赵毅安见了洛芙,面上却是挂着一丝窘迫。 他道:“让你久等了,实在抱歉。” “也没等多久,公子不必拘礼。”说着,洛芙从蓝田手中拿过包裹着绣品的包裹,双手捧给赵毅安道:“为令尊绣的绣品已经完成了,我今日是来送这个的,公子且看一看,是否满意,若是有不满意的地方,我再修改。” 这便是送完了就要走人的意思了。 赵毅安没有接洛芙递来的绣品,而是道:“铺子里嘈杂,咱们且去二楼说话罢,我前几日得了一盒好茶,正好请姑娘品鉴。” 洛芙笑着回道:“家里还有很多杂事,今日不能多加逗留,恐怕要辜负公子美意了,还望不要见怪。” 说着,洛芙不待赵毅安再开口,便自顾打开了包裹,展开绣品让赵毅安来看。 “赵公子看看可还满意吗?您为了这绣品可是出了大价钱的,若是不满意,千万莫要开不了口,只管说出来我再改来就是。” 这和合二仙图绣得惟妙惟肖,完美得让人惊艳,只是赵毅安此刻却无心欣赏这绣品,他瞄了一眼便抬起来眼眸,看向洛芙道:“你绣得甚好,不需要再改了。” 洛芙闻言,笑了笑,将绣品交到赵毅安手中:“如此,我也算是不辱使命。” 她礼貌的告辞道:“那我便想回去了,你装裱这绣品前再好好的看看,若是有要修改的,再知会我就是。” 说完,洛芙便转身带着蓝田出了门,赵毅安紧跟着洛芙后面,唤道:“姑娘且慢。” 洛芙转身:“赵公子,还有事?” 赵毅安尴尬的笑了笑,支吾着道:“没什么大事,我只想问问,你那食肆生意如何。” 洛芙道:“还不错,收益远远超出了我原来的预期。” “说来,还要感谢你,为我介绍了这么好的铺子。” 她虽然笑着,但赵毅安却能清晰的感受到她的态度变化。 她待他不如从前那般真诚了。 赵毅安只觉得心里一阵烦闷。 “我先告辞了。” 说着,洛芙便带着蓝田缓步而去。 赵毅安立在门口,目送着洛芙远去的背影,长长的叹了口气。 本章完 第109章 我说的是真话 待走得远了,蓝田又忍不住念叨着道:“小姐,你说方才那姑娘与赵公子到底是什么关系。” 洛芙无奈得看了眼蓝田:“这个我又哪里知晓。” 蓝田嘟起嘴,嘟囔着道:“小姐,你说那姑娘为甚罩着面纱?” 洛芙回道:“我不知。” 蓝田又唉声叹气了一通,待回到了住处,也没心思去干活,回了房间便是一头栽在了床上。 玉暖见状,忙推着她问道:“这是怎么了?让你跟小姐出去一趟,怎成了这幅样子?可是碰到什么不顺心的事儿了?” 蓝田只是闷闷的扑在床上,任凭玉暖怎么问也不说话,玉暖又道:“莫不是赵公子对咱们小姐做的那绣品不满意吗?” “你莫要跟我提他。”原本闷不做声的蓝田听了玉暖提及赵毅安,她厉声一吼,吓得玉暖一个激灵。 “这是怎么了?到底是谁惹了你?” 玉暖见她莫名其妙,便嘟囔着道:“你现下脾气真是越来越让人难琢磨了,我可没工夫在这里跟着你耗,厨房里还有好些个活呢。” 说着,她便起身下了地,临走前又拍了拍蓝田:“你歇够了快来帮忙哈,明日做面食的面还没筛完呢。” 做完了赵毅安的绣品,洛芙如释重负,她索性给自己放了半日的假,自己泡上了一壶清茶,捧着方才归来路过书摊买来的一本诗集,坐在院子的亭中细细的看了起来。 前阵子,阿姆将后院种满了蔬菜,前面这片空地,她想着就是让洛芙能在这里怡情,便移植来了许多个花儿,虽都不是什么名贵品种,但好在都是耐活的,不过几日光景,居然都开出了花来。 洛芙看了一会书,抬眸看向院中那一株含苞待放的小牡丹,她放下手中的书,提裙蹲下凑近那花苞细细的闻了闻,面上露出恬然的笑意。 如今,他们一家算是安定下来了,虽然辛苦些,但这样安稳的日子让洛芙觉得心里特别的舒畅。 她盯着那几朵小花苞,真是越看越喜欢,虽然有些不舍,但犹豫再三,还是没控制住内心的小,她伸手小心的摘下了一朵,簪在了自己的发髻上。 “小姐,赵公子来了。” 洛芙在这里赏花,却不知赵毅安何时进了院子,直到路过的玉暖开口提醒,她才惊觉。 赵毅安立在商铺的后门口,正往这边看着。 洛芙起身,寒暄着道:“赵公子快请进来。” 赵毅安这才往前走,笑着对洛芙道:“方才在铺子里见了阿姆,她说你在院子里,我便过来了。” “真是有些冒昧。” 洛芙回说无碍,道:“我今日没什么事,也是在这里闲坐。”说着,她朝着赵毅安做了个‘请’的手势:“公子亭中坐罢。” 赵毅安迈入亭内,望着院中花草,笑道:“这里经你这么一布置,真是大不一样了。” “真如世外桃源一般,别有一番情趣。” 洛芙笑着回道:“这也不是我弄的,是阿姆种下的花草。” 赵毅安瞥了眼洛芙发上簪的小牡丹,人美花娇,美得清新脱俗。 他顿了顿,遂从袖袋中拿出一个荷包,放在洛芙跟前,说道:“那和合二仙图你绣得真是惟妙惟肖,赵某不甚感激,这是劳烦你绣那绣品的尾款,你且收下。” 赵毅安请洛芙绣那绣品的时候已经给了她二十两银子了,这并不是一笔小数目。 洛芙忙推迟道:“你之前给我的银子已经足够了,这个我真的不能收,还请你收回。” 从前她亦是对他客气的,但却与现下的客套不同。 现下她对他的态度,带着一丝鄙视。 这一点,便是她没有表现出来,但赵毅安还是能清晰的捕捉到。 他没在这上头继续纠缠,而是岔开话题道:“其实,我近日来找你,是有话要说。” 洛芙抬眸看向他,问道:“赵公子帮过我不少忙,若是有我能帮上忙的事,但说无妨。” “倒不是劳烦姑娘帮忙。”赵毅安犹豫了会,开口道:“实不相瞒,东街水儿胡同有一家名唤“牡丹坊”的青楼楚馆,亦是我名下的产业。 对于赵毅安来说,此事乃其密辛,从无外人知晓此事,但自从今日洛芙在他那里无意中见到了宁儿,他的心里便是十分的难捱。 他知晓她想岔了。 但这也怨不得她,与一个青楼女子独居一处,任是谁都要认定他是个贪恋渔色之辈。 赵毅安心怀大计,旁人怎么看他,他早已不在意,但洛芙这般看她,便让他很是受不了。 不知怎的,自打见这女子第一面,她便烙在了自己心里,赵毅安知晓这十分不该,他身负血海深仇,肩负大计,本不该有儿女私情,况且这女人还跟司马家有所牵扯,他更应该远着她才是。 可是他,就是做不到。 赵毅安看向惊诧的洛芙,他又解释了句:“你也知道,我是个商人,做这个产业,不过是为了赚钱而已。” 其实这样的解释是很苍白的。 做这样的营生,本就是不光彩,但赵毅安实在想不出更好的话来搪塞这事了。 他面上渐渐浮现出一丝惶恐之塞,支吾着道:“你是不是很看不起我。” 洛芙终于从惊诧中回过味儿来,她尴尬的笑了笑,回道:“我并没有看不起你。” 见赵毅安面带羞赧,她又补充道:“商人的本分本就是赚钱嘛。” 洛芙听闻赵毅安居然经营这样的买卖,心里自然是不屑的,但出于礼貌,她说这话,纯属是为缓解赵毅安此刻的尴尬。 赵毅安怎看不出洛芙的心思,他蹙了蹙眉,喃喃道:“我也不想做这样的营生,但是此事说来话长,待到时机成熟,我会跟你说明的。” 他这话说得云里雾里,又透着玄机,聪明如洛芙闻言诧异的看向赵毅安,道:“公子为何要与我说这个?” 赵毅安笑了笑,继而看向洛芙,道:“没什么,我只是不想让你误会我是贪恋渔色之人。” “今日你在绣坊见到那女子名唤宁儿,我们之间,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说的是真话。” 加更,求月票 本章完 第110章 花树 这日,食肆刚开门营业便听见街上的衙吏敲着铜锣急慌慌的在街上驱赶行人,口中嚷嚷着道:“贵妃娘娘出行,一律避让!贵妃娘娘出行,一律避让!” 街上的贩夫走卒、引车卖浆之人见了衙吏来赶,唯恐避之不及,不过一会功夫,原本熙熙嚷嚷的街头便被清得干干净净。 有急着赶路的行人无奈,索性躲进了他们的食肆内,随意点上一碗吃食,一面用一面低声说着世道之事。 “先皇后都被废了这么久了,这后位却是一直空悬,你说皇帝到底是怎么想的,为甚再不立皇后。” “能为什么?不过是忌惮前皇后母族的势力还未铲除干净呗。” “原来都说这后位非郭贵妃莫属,现下郭啸天已死,郭氏一族失去了主心骨,恐怕郭贵妃也是不能轻易坐上后位了罢。” “当今圣人只剩郭贵妃所出的一个儿子了,不选她做皇后还能选谁?” “这可两说,早有传闻,二十几年前的孟贵妃和她儿子秦王根本就没死呢,说是被老太监给从火海里背了出来,悄悄逃出宫去了。” “哎呦!这样没影的事你也信!” “外头传的有鼻子有眼,有什么不能信的?” 自来茶楼食肆能地皆不缺各类奇闻异事,左右现下贵人出巡也是出不得街,被拘在小食肆内的百姓便聚在一处天南海北的胡扯。 过了好一阵子,街上响起隆隆的宫车声,拘在食肆内的百姓便又扒上了窗子,伸着脖子往外瞅。 洛芙正坐在食肆的二楼,她隔着窗子朝外看去,只见千余名侍卫宫人簇拥着三辆华丽的宫车从街上驶过。 看那宫车的规格,行在最前面的应该就是郭贵妃,后面的两辆该是她的儿女,齐王和霜池公主。 后面跟着的宫人里头,有手捧黄纸香烛的,看样子此次郭贵妃带着儿女出行,应该是去城外的皇家寺庙做拜佛还愿之事。 或是宫里又出了什么事了吗? 若非如此,非年非节的,贵妃不会这样大阵仗的去皇寺。 洛芙瞥着郭贵妃华丽异常的宫车,不由得又记起了自己的父母。 她虽然手刃了郭啸天,但郭贵妃才是陷害她父亲的真凶。 洛芙立在窗口,凝望着围绕在郭氏华车四周手持刀枪的森严护卫,她眯了眯眼。 此刻,她还没有这个能力来手刃郭贵妃,但洛家这笔血海深仇,她一日也未忘怀过。 突然,郭贵妃后面跟着的一辆华车骤然停下,接着,有宫人上前拉开车门,恭敬的听着里面之人的吩咐。 洛芙居高临下,虽然看得不十分真切,但华车里霜池的音容还是落在了她眼中。 说实话,她是个挺美丽的女子,只是美得十分张扬。 上辈子,这霜池便是心心念念着司马超,当司马超要娶霜池为妻时,她曾求过司马超,让他改变主意。 霜池乃郭贵妃之女,让她整日给仇人之女伏小做低,这对她来说,是何其的残忍。 但是,上辈子,司马超最终还是与霜池缔结了婚约。 他给她的交代是,司马家与郭贵妃联盟,不过是各取所需,待司马家真正得了天下,他会解除婚约,将她扶正。 可惜上辈子,她却到底是没能等到司马超实现诺言的那一日,她就那么凄惨的死在了他迎娶霜池的前一日。 这辈子,她放弃了司马超,不知他与霜池是否还能再续前缘。 洛芙胡乱思量了一阵子,便抬手合上了窗子,下了楼梯,从后门回到宅院。 正值晌午,她困意袭来,便躺在自己的小床上合眼睡了过去。 待到洛芙睁眼时,已是乌金西陲,夕阳的余光透过窗子给屋子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 刚刚睡醒,洛芙还有些犯着迷糊,恍惚间,她听到窗外有响动,她坐起身朝外看去。 原来是司马睿。 他正拿着铁镐在院子里挖土,他穿着短褐布衣卖力的挥着铁镐,落日的余晖将他原本就颀长的身影拉得细长。 这阵子,司马睿隔三差五的便回以太夫人的各种名义过来看她,洛芙虽然知晓太夫人不过是个借口,但洛芙心里却不反感。 对于司马家,司马睿算是洛芙屈指可数能够信赖的人了。 他与司马超是截然不同的人,司马睿待人彬彬有礼,脾气又温和,几乎没有人会讨厌和司马睿这样的人来往。 洛芙亦是拿他当朋友看。 “你在做什么?”洛芙扒在窗前,笑着问司马睿。 正在挥汗如雨的司马睿闻声望过来,他看着洛芙粲然一笑:“我见你这院子里没有花树,我来给你植上。” 他抬起袖子拭了拭额上的汗,指着一旁的树种道:“这个凤凰木不是你最喜欢的嘛。” 洛芙一乐,回道:“哪有秋日里栽花树的,怎么能活?” 司马睿闻言先是一愣,继而笑着道:“无碍,若是活不了,待到春日我再重新来栽就是了。” 说着,他又卖力的抡起铁镐挥舞起来。 洛芙下了床,拎起茶壶出了屋子,对着司马睿道:“歇会罢,喝点水。” “我不渴。”司马睿答着话,手上的活计却不停:“你先放那边,待我栽好了这树再喝。” 洛芙闻言,她将茶壶提到亭子里,放在石桌上,问司马睿道:“你在哪里弄来的树种?” 司马睿一面挥着铁镐一面回道:“我从京郊别苑里挖出来的。” 京郊别苑里有一大片的凤凰木,是司马超命人为她种的,司马超从前带她去看过,但她也只不过看了一眼而已。 “这树若是能活,明年春年就能开花,到时候你推开窗子就能瞧见,多好。” 说着,司马睿停下动作,细细的看了看那刨出来的树坑,喃喃道:“差不多了。”说着,她转头对着洛芙道:“你过来帮我一下。” 他指了指一旁的树苗:“将那树苗放在这里,扶正。” 洛芙照做。 司马睿又一丝不苟的指点了下:“扶正点,若是歪了,将来这树就得长歪。” 洛芙又照做,这回司马睿满意的点了点头,先是一点一点的用手啦着湿土将树根埋住,待树苗能立稳了,他才拿起铲子铲土盖好树坑。 做完这些,他又去水井边,摇上来一桶水,提了过来,用水瓢舀着水细细的浇上,又嘱咐洛芙道:“这新栽的小花树,你每隔一天都要给它浇水,水分充足了,它才能生住根。” 第111章 还在人世 司马睿认真的栽下了花树后,他立在一旁又端详了一阵子,遂又对洛芙道:“待这树开了花,你每日开窗就能看到,它能日日相伴,总比埋没在别苑里要强。” 洛芙笑着说谢,遂又为司马睿斟上凉茶:“劳你受累了,喝点茶罢。” 司马睿接过茶盏,对着洛芙笑了笑,遂一饮而尽。 二人对坐于亭内,司马睿看向洛芙,开口道:“表哥要归了。” 洛芙闻言一惊,问道:“北面的战事这么快就了结了?” 袁雍雄霸北方多年,若是没有足够的实力也不可能冒然称帝。 上辈子,司马超北上伐袁可是用了两年的时间呢 司马睿回道:“此次北上虽为彻底剿灭袁贼,但也拿下了好几座城池,只是要彻底剿灭袁氏,恐怕非朝夕可成。” 说着,司马超下意识的压低了嗓音,道:“只是现下圣人龙体欠安,恐怕朝中要有变故了。” 怪不得今日见郭贵妃带着皇子和公主去皇寺,真心也好,假意也罢,定是去为圣人祈福的。 这辈子,恐怕好些事还是与前世不一样的。 洛芙问道:“这么说圣人此次病得挺严重吗?” 当今皇帝信奉道士方术,拜仙人方士为国师,常年累月的问仙服丹,身体早已亏空,已是不问朝政多年,所以才弄得朝纲崩裂,大权旁落。 司马睿点头道:“已经是多日水米未进,此次估计便是神仙下凡也是回天乏术了。” “所以,舅父已经命人快马加鞭的赶去了北面,表哥他不日就要归京了。” “你们是希望我回来,还是盼着我永远不归?” 洛芙和司马睿正在亭内说话,司马超沉着脸,大步走了过来。 司马睿闻声看向司马超,惊诧道:“表哥!” “你这么快就赶回来了?” 司马超白了眼司马睿,冷哼着道:“我若是再不回来,恐怕属于我的东西,都要被人惦记上了。” 洛芙知晓司马超这是又吃了飞醋了。 你才是东西呢! 洛芙在心里骂了司马超一句,木着脸子回道:“我这里,可不是容你骂人的地儿。” 司马超沉沉的看了眼洛芙,当着司马睿的面,故作硬气的回洛芙道:“待会我再找你算账。” 司马睿见二人面色不善,说了句“那我先告辞了。”说罢,她看了眼洛芙,转身便出了院子。 待院子里只剩下了二人,司马超缓和下了脸色,他靠近洛芙,睨着她问道:“你想我没?” 洛芙赏了他一记白眼,扭身在亭内坐下。 司马超犹豫了下,最终在他对面坐下,笑着道:“离开我这么久,真的没想? “莫不是移情别恋了?” 见洛芙依旧不搭理,司马超也不再言语,只盯着她看。 洛芙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又扭头赏了他一记白眼。 司马超开口道:“你猜这次我北上遇见了谁?” 洛芙冷哼了下,木着脸回道:“这我哪里能猜得到。” 司马超道:“我大破袁雍的儿子袁子鸣所守的樊城时,在城里遇见了苏誉。” 苏誉乃洛芙母亲的侄子,是洛芙的亲表哥,他与洛芙兄长关系亲密,得知洛煜被流放途中失踪后,他曾去寻找过。 洛芙一听这话,立马来了精神,她看向司马超,急着问道:“你遇见了苏表哥?是真的吗?他可曾跟你提及过兄长的下落吗?表哥他现下在哪里,为甚不归?” 洛芙一连串的抛出了好些问题,因为着急,她芙蓉般的脸颊微微红润了起来,一双杏目睁得圆圆的,司马超从她那水汪汪的双眸中,清晰的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他看得有些痴了。 “快说啊,表哥都跟你说什么了?”洛芙蹙起了柳眉,急着催道。 司马睿起身走到她跟前,紧挨着洛芙坐下,他拉起她的手,看着她问道:“那你先回答我,你到底想我没?” 洛芙蹙了蹙眉,冷声道:“司马超,你若是在跟我卖关子,信不信我抽你。” 司马超闻言抽了抽嘴角,冷“嘁”着道:“跟我来硬的?” “呵呵,你又不是不知我,从来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儿。” 说着,他看了眼洛芙,自顾起了身,立在亭中凭栏望着小院里的花草,云淡风轻道:“这院子布置得倒是别致,我喜欢。” 洛芙心里急得不行。 她瞥着司马超一副要她来求他哄他的死样子,简直要气得吐血。 “你爱说不说!” 最终,洛芙冷声扔下了这句,便转身回了屋子去。 洛芙刚回到屋子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便听到了司马超的敲门声:“阿芙,你开下门,阿芙!阿芙” 洛芙白了眼,却不搭理,只信手拿过白日没有看完的小书,信手翻看起来。 “阿芙!你快开门,有话好好说嘛。” 见洛芙不搭理,起先司马超还是好言相哄,过了一会儿便威胁起来:“阿芙,你若是再不开门,我可撞门了啊。” 就知道他是个没耐性的。 洛芙没好气道:“你也知我脾气,最是吃软不吃硬,你若是敢撞门,我便拿棍子将你打出去。” 门外的司马超忙道:“不撞,不撞,我开玩笑呢,你快开门呀。” 洛芙放下手中的书,问道:“那你快说,苏表哥都跟你说什么了?他可曾打听到兄长的下落了吗?” 司马超道:“你开门,我当面跟你说。” 洛芙这才起身,将门锁打开,司马超忙推门进了屋子,他再不敢拿乔,呲牙冲着洛芙一乐,嗔道:“说翻脸就翻脸,真是越发难缠了。” 洛芙没好气道:“快说正事。” 司马超清了清嗓子,说道:“我见了苏誉,他一直在打听你大哥洛煜的下落呢,据他说,他曾在樊城街上见过一个肖似洛煜的人,只是当时正赶上是上元节,街上人多,他只看清了人,却没能追上。” “但是苏誉说了,他敢肯定,那人就是洛煜。” “苏表哥从小与哥哥一起长大,他对哥哥再熟悉不过了,自然是不会看岔的。” 洛芙喜极而涕。 她的兄长还在人世! 第112章 立你为后 司马超见洛芙喜极而涕,她抬手为她试去了泪,邀功似的道:“我回来得匆忙,但也没忘记在那边留下人继续留意你哥哥的下落。” “你莫要着急,待有了消息,他们会传信儿回来的。” 洛芙蹙了蹙眉,喃喃道:“既然哥哥还在世,即便是他戴罪之身不方便回京,以他周全的性子,也该想法子早给我来个信儿才是,怎会一直音信全无,白白让我惦记着。” “或许他担心连累了你,也或许他一直没有找到送信的机会呢,毕竟京中距樊城山遥路远,这样乱糟糟的世道,信驿早就断了。”说着,司马超轻轻的抬起手臂半揽住她,温声道:“只要人在就好,你莫要担心。” 听司马超提及外头的世道,洛芙问道:“现下外面怎样?是不是处处都是民不聊生?” 知晓兄长还在,洛芙到底是欣慰的,但想到他一个人漂泊于乱世中,她依旧免不得要忧心忡忡。 司马超微微叹了口气,道:“外头群雄割据,自打北面的袁雍带头称帝后,各路诸侯亦是有不少暗中组建了小朝廷,擅自称王称帝的,现下陛下就要不行了,今后,恐怕更要乱。” 大周江山是彻底分崩离析了。 洛芙抬眸看向司马超,问道:“你有什么打算?” 司马超看着她,直言不讳的回道:“父亲现下身受重伤,我亦是丢了官职,当今朝内各方势力暗暗涌动,我打算支持齐王登基,然后挟天子以令诸侯。”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待统一了天下,我便要登上那帝王宝座。” 他看向她,认真道:“娶你为妻,立你为后。” 要实现野心,还不是要与郭贵妃合作吗? 那可是害了她一家的人。 方才因为听闻兄长的情况,洛芙太过于激动,直到此刻,她才意识到自己被司马超半抱在怀里,他打开司马超的手臂,扭身在一旁的倚在上坐下,蹙眉道:“你想做皇帝?倒是野心不小,只是我并没有做皇后的想头,更不想嫁给你。” 司马超睨着她,冷笑着道:“当初为了跟我在一起,宁愿给我做侧室也是愿意的,刚成婚便悔了主意,说是后悔做妾了,要做正妻,现下,又悔了?” 他起身强行将她拉过来,盯着她道:“真是越放纵你,你的心便是越野了。” “哼!看来我的想法子将你弄回去了。” 洛芙白了他一眼:“我有手有脚,岂是你想怎样就能怎样的?我既然离开了司马府,这辈子便没打算再回去。” 司马超稍稍用力,将她拉进怀中,双臂将她锢在怀中,睨着她道:“我若想让你留在司马府,岂是你能奈何的?” “你是我的女人,我便是将你锁在屋子里,便是你长了翅膀,还能逃得了我掌心?” 说着,她抬手捏住了她小巧的下额,半笑不笑道:“我只是不舍得而已。” “所以,你莫要总想着怄我,若是哪日真的将我气急了,我可真要用锁链将你锁起来。” “还有,今后莫要在与其他男子往来,尤其是那个姓赵的。” “我要与谁来往,用得着你来管。”洛芙挣脱开他的手,转身打开了房门,对着司马超做了个‘请’的手势:“这里是我的宅院,请你出去。” 司马超锁眉看着这个翻脸比翻书还快的小女人,怒极反笑道:“你这是真的不打算理我了,我千里迢迢的赶回来,可是第一个便来见你了,好狠心的娘子。” 洛芙白了他一眼:“左右已经看过了,我很好,请你走。” 司马超笑着问道:“你不要我帮你打听你大哥的下落了?” “樊城那么大,光靠苏誉一个人,恐怕要找到猴年马月。” 洛芙方才被他怄得气急,倒是忘记了这茬了,听司马超这样一提醒,她才恍然醒悟。 面色便是不自觉的缓和了下来。 司马超心中暗笑,面上却不显露,他在椅子上坐定,懒洋洋的靠在椅子背上,对着洛芙道:“说了这么久的话,我口渴了,且倒盏茶来。” 洛芙沉沉的白了他一眼,但还是倒了茶。 没办法,有事要求着人家,不得不低头。 司马超接过茶盏,眉眼弯弯的看着洛芙,端起茶盏如饮甘霖琼浆一般的细细喝了起来。 他品了两口,砸了砸嘴巴,道了声“好茶!” 上辈子,他们在一起那么些年,司马超私下里虽也跟她不见外,但可从未见到过他这样不正经的样子。 像个还未经事的孩子似的。 洛芙忍不住笑了下,嗔了他一眼,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喝的是观音菩萨玉净瓶里能让人得道成仙的圣水呢。” 司马超笑道:“得道成仙有什么意思,又没有佳人在旁服侍,我才不干。” 洛芙蹙眉道:“说好了,你且命人盯着樊城那边,一旦有了哥哥的消息,立马来告知我。” “多派些人手,樊城那么大呢。” 司马超故作不耐烦道:“知晓了,你这妇人,莫要一直唠叨。” “大公子还没吃饭?若是不嫌弃,且在这里用些罢。” 俩人正在屋里说话,阿姆和玉暖捧着一些吃食送了过来。 阿姆虽赞成洛芙不为人妾室,但对司马超却还是有好感的,毕竟,当初若不是他,自家小姐也要跟着获罪,阿姆看出司马超是一心护着洛芙的。 司马超见状,立马回道:“我刚到家里见了父亲一面便赶到这里来了,风尘仆仆的,这一日都没顾得上吃饭呢,肚子早饿了。” 阿姆慈爱一笑:“大公子来了这么些回了,一次饭也没用过呢,咱们现下开了食肆,这吃食也齐全,您跟大小姐一起用罢。” 说着,阿姆和玉暖两个一一摆上了饭菜后,便退了出去。 司马超见洛芙不肯动箸,她将竹箸塞进她手里,便自顾吃了起来,一面吃还一面赞不绝口道:“阿姆的手艺果真不错,真是比府中的厨娘还好呢,明日,我还来这里吃饭。” (本章完) 第113章 爱而不得 第二日,洛芙用罢了早膳,刚拿起绣针,便听玉暖进来说外头有个姑娘来找。 知晓她住在这里的没几个故人,洛芙心下正疑惑,蓝田急步走了进来,对着洛芙道:“小姐,外头求见您的那姑娘,看着好像咱们上次在赵公子的臻绣坊见的那女子,您快出来瞧瞧罢。” 洛芙闻言,心里更加疑惑,起身来了外头。 一女子正立在门口,虽罩着面纱,但洛芙一眼便认出,这姑娘果真就是上次在臻绣坊见到的那个,被赵毅安唤作宁儿的人。 洛芙客气的问道:“在下名洛芙,姑娘可是来找我的吗?” 宁儿回道:“我正是来找洛姑娘的,贸然前来,真是打扰了。” 既然她是赵毅安的人,洛芙自然不会怠慢,她笑着道:“姑娘请屋子里坐罢。” 宁儿随着洛芙进了屋子,洛芙请她在会客的明间坐下,宁儿环顾了下这屋子,抬手摘下面纱,露出一张绝色容颜。 洛芙心下虽叹,但也还算沉得住气,一旁的蓝田玉暖两个这是忍不住发出“哇”的一声惊叹。 真是太美了! 洛芙嗔了眼两个丫头:“去给姑娘倒茶。” 待二人下去后,洛芙对着宁儿抱歉道:“我这两个小丫头都是粗婢,冒犯了姑娘,还请见谅。” 宁儿看向洛芙,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番,笑着回道:“我怎会在意这个。” “我是什么身份,洛姑娘该是知晓的罢。” 洛芙没想到宁儿竟是这般率真,这倒让她有些不知该如何开口了,她尴尬的笑了笑,回道:“倒是听赵公子提过一二,但对姑娘的事,我知晓的也并不多。” 提及赵毅安,宁儿笑了笑,那绝美的面上露出一抹娇羞,问道:“赵公子他,都跟你说我什么了?” 话一出口,她又意识到自己的失言,遂又微微叹了口气道:“罢了,总之,我知晓他不会说我太多就是了。” 洛芙看出这姑娘是喜欢赵毅安的,她不想引起不必要的误解,便直接道:“姑娘你莫要误会,我与赵公子不过是普通的朋友而已,赵公子仰慕亡父学问,这才对我这个落难之人施以援手。” “我与他,并没有什么的。” 宁儿盈盈的目光落在洛芙面上,回道:“你心中无他,这个我信。” 她犹豫着道:“我来这里寻你,只是想跟你学字。” 学字? 洛芙闻言一惊,问道:“姑娘若想习字大可去寻个女先生,为甚偏偏来找我。” 她谦虚道:“我的字,也不过勉强能见人而已。” 宁儿笑着道:“洛姑娘真是谦虚了,你的字若是泛泛,又怎能让他每日都捧着爱不释手?” 说着,宁儿也不顾洛芙的推辞,诚恳道:“我不会白白让姑娘浪费时间来教授我的,我可以出银子。” “多少银子都成。” “我每隔三日来请教姑娘一次,每次给您五量银子的谢师礼,可以吗?” 洛芙看着这女子,年纪并不大,或许比她还要小上一两岁。 这姑娘虽沦落红尘,但对赵毅安的感情,却是连她这个外人都有些忍不住动容。 一个女人若是对一个男子倾心,就是这个样子的。 甘愿想方设法的去取悦他。 就像上辈子自己对司马超一样。 洛芙看向宁儿,回道:“你若是想跟我习字,是可以的,我不会收你的谢师礼。” 宁儿见洛芙答应,面上露出喜色,忙起身做了个万福:“多谢洛姑娘成全。” 月上柳梢,朱纱掩映的绣楼内,宁儿抱着琵琶临窗而坐,琴声如水,却是带着淡淡的哀愁。 雕花梨木门“咯吱”一声推开,赵毅安手持玉骨扇走了进来。 宁儿抬眸,原本愁巴巴的小脸儿立马噙上喜色,遂放下手中的琵琶,甜甜的唤了声“二哥” 赵毅安自顾在椅子上坐下,宁儿过来亲手为他奉上茶,赵毅安却没有伸手接下,他木着脸问道:“你今日去哪里了?” 宁儿忽闪了下杏眼,遂又垂下了眼眸,道:“我去找洛姑娘了。” “我想跟她习字。” “荒唐!”赵毅安恼怒的一拍案几,训斥道:“这么些年,我是怎么教你的,随意出去抛头露面,你还知不知晓分寸。” 宁儿见赵毅安发怒,她眼中噙上了泪,委屈道:“宫里的老皇帝都要不行了,我还入宫去干嘛。” 赵毅安蹙着眉头道:“我们的目标是曹贵妃。” 说着,他沉沉的看了眼宁儿:“便是皇帝他死了,你依旧还是要入宫去的。” 宁儿看了眼赵毅安。 他面色决绝,她知晓他的性子,便是再求他也是不可转圜的。 她讷讷的点了点头:“我知晓了。” “我会尽快安排你入宫,在这之前,你好生在这里待着,莫要再出去。” “更不能再去寻洛姑娘。” 宁儿怯怯的反驳道:“我只是想跟她习字而已。” “那也不行。”赵毅安斩钉截铁道。 宁儿望向赵毅安,问道:“那你能告诉我,你为何那么喜欢她的字吗?” “我只是想学好了,也能让你喜欢。” 她语气很轻,眼里带着泪,盈盈的望着赵毅安。 赵毅安终于看向了她,他薄唇微动,却道:“你便是学好了,我也不会喜欢的。” 见她落下了泪,赵毅安缓和了语气,唤了声“宁儿,又道:“你该知晓咱们肩上的担子,大事当年,莫要儿女私情。” 宁儿点了点头,抬眸看向赵毅安,问道:“可是你跟她你是不是,喜欢洛姑娘?” 赵毅安沉沉的看了眼宁儿,冷声道:“看来,这么些年,我是白教你了。” 说着,他恼怒的起身便要走,宁儿急着追上他,拉住他袖口,哀求道:“二哥,我错了,你莫要生我气,好不好?” 赵毅安没有转身,他拿开了她的手,继续往外走,待走到门前,他背对着她说了句“我跟她,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这辈子,是不会为男女之情牵绊的。” 宁儿哭了,她欣慰赵毅安没有爱上旁人,但更为自己不能得到他的爱而痛彻心扉。 第114章 联姻 司马府内,司马正德正在养伤。 司马超推门入内,服侍在司马正德身侧的王氏见状退了出去,悄悄带上了门。 司马正德见了儿子,招手唤他到跟前,说道:“如今陛下已经是药石无医了,昨日郭贵妃又派了人来见为父,她想与咱们家结盟。” “郭贵妃有意,将霜池公主嫁与你为妻。” 司马超一听这话,他微微蹙起了眉,回道:“若要与郭贵妃结盟,也不是只有联姻这一个法子。” 司马正德回道:“我知晓你不想娶那公主为妻,只是你若是不娶,旁人就要娶。” “咱们扶持齐王登基后,难道还要和旁人共分权力吗?” 说着,司马正德微微叹了口气,又道:“只可惜郭啸天已死,那齐王又太年幼。” 他意味深长的看向儿子:“这联姻的任务,只能落在你肩上了。” “我知晓你不情愿,但这也不过是权宜之计,你只需将那公主娶过来就是了,你有心爱的女人,该怎样宠爱,也没人管得了。” 司马超苦笑,回道:“孩儿的正妻乃堂堂公主,她若是想难为我心爱的人,谁又能牵制得住她?” 司马正德看了眼儿子,岔开话题道:“我听闻那洛氏出了府去了?还听闻你们闹得很不愉快?” 司马超连忙回道:“哪有这样的事,不过是她的阿姆病了,孩儿可怜她无父无母,只这么一个亲近人,所以便一直允她在外面照料那阿姆。” “待她阿姆病好了,她自然就回来了。” 司马正德咳了两声,回道:“这些个事,本不该为父多说,你若是喜欢那女子,宠着她些倒是可以,只是,大事跟前,莫要儿女私情。” 司马超轻不可闻的“嗯”了声,回道:“这个,自然不必父亲多说,孩儿自幼随父南征北战,不就是为了我司马家能有登顶的那一日嘛。” 司马正德听了这话,终于露出一丝笑意,道:“为父知晓你是个有志气的,现下离那一步已经不远了。” “当下独揽大权才是要紧,所以,那公主无论你喜欢与否,都要先娶过来,明白吗?” 司马超自然知晓当下的情形,他点头道:“孩儿明白轻重,父亲莫要操心,好生养好身子才是要紧。” 司马正德一向喜爱长子,他微笑着冲着儿子点了点头,又叮嘱道:“我已经上书陈情恢复你官职,这阵子宫里头得盯紧了。” 司马超点头,又与父亲说了一些紧要的事,这才出了屋子,让父亲休息养病。 王氏正守在外头,她见司马超出来,连忙迎上前,将他拉进侧房,皱眉问道:“超儿,母亲前几日与你说的事,你考虑得怎样了?” 司马超思索了好一阵,才琢磨明白王氏的意图,他微微蹙了蹙眉,回道:“母亲是说王嘉表妹的事吗?” 王嘉自从在司马家家庙算计洛芙不成被那车夫玷污后,回到王家不久竟是查出怀上了身孕,王家无奈,只得悄悄给她喝下落子汤除掉这份冤孽,却不成想王嘉因此大出血,虽最终保住了性命,却是彻底伤了身子,再不能有孕了。 摊上这样的事,王嘉再不可能嫁得出去了,便是瞒天过海的嫁了人,事后夫家发现这秘密一旦闹起来,王家也丢不起这个人。 思前想后,王家便打算将王嘉嫁给司马超,哪怕做不成正妻,便是作为侧室也是认了。 一则王嘉知晓自己再不可能获得幸福,既然痴恋司马超,她也甘愿做小,二则,王嘉到底是在司马府出的祸事,司马家难逃责任,王嘉便是嫁过来,也不会受委屈。 事到如今,也只能事从权宜,方氏咬碎了牙齿咽进了肚子里,寻到了王氏,各种威逼利诱,让她促成此事。 王氏不敢得罪娘家人,只能点头答应。 王氏看向司马超,抹着泪道:“你表妹可怜,你就念在她是你至亲的份上,将她纳进们罢,她也不求能做正妻,不过是个侧室而已,又能碍着你什么,今后,就让她跟在我身边就是了。” 司马超瞥了眼王氏,冷哼着道:“她自己做下的孽事,为何要让我司马超来帮她遮掩?” “母亲且告诉王家人,此事,我不答应。” 说罢,司马超抬腿就走,王氏见状连忙拉住司马超,急着道:“王家人难道不是你母族?你要成事,难道今后不会仰仗王家?不过是个顺水人情,你答应了又能如何?” 司马超不耐烦道:“总之,我不会纳她。” 说罢,她也不顾王氏的阻拦,大步出了双福堂。 司马超可以不顾念王氏这个继母,但他却不能不顾忌一向偏爱他的父亲。 迎娶霜池,与郭贵妃联盟,此乃司马家独揽大权的绝好机会。 可司马超的心里却是乱乱的。 若是如此,洛芙还会回到他身边吗? 司马超知晓自己在这个关键时刻不该被儿女私情牵绊住,但他却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司马超命随从牵来了马匹,他跨上马,直奔出府。 正值傍晚,食肆里坐满了食客,司马超径直从后门进了小院。 洛芙正在给那新栽的凤凰木浇水,她身着一袭淡雅的布衣,头上只用一只银钗挽着,极其素净的人,却是看得司马超如醉如痴。 夕阳西下,落日余晖,幽静的小院,娴静的女子。 这一刻,他心中所有的愁苦都抛诸在九霄云外,那些权势追逐,仿佛都抵不过这一刻的安心。 “你傻站在那里作甚?可是有兄长的消息了吗?” 直到洛芙抬眸出声,司马超才缓过心神,他抬脚走到洛芙跟前,从她手中拿过水瓢,舀出水浇在那树上,待浇完了水,他便转身进了屋子。 洛芙跟着进来,他瞥着司马超紧蹙的眉头,开口问道:“你怎么了?可是出了什么事了?” 司马超微微叹了口气,遂在她的床上仰面躺了下来,悠悠的回道:“没什么事,只是觉得心累,想睡会。” 第115章 我更爱自己 洛芙见他神色不似平常,知晓他这是遇到了难事,她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她看不惯司马超为了权力不折手段是真,但对他一直以来的庇护,洛芙心里还是感念的,她没有赶他走,而是悄悄带上了门,允他在此休息。 此刻正是食肆里最为忙碌的时候,洛芙出了屋子,来到食肆后厨与阿姆等帮忙。 几人正在后厨忙碌,只听前面一阵吵嚷。 “你这菜里有苍蝇,这么不干不净的东西拿给咱们吃,要怎么说道?” 食肆里常有这样故意刁难人的食客,不过是为了赖账而已。 在前面招呼的阿耶忙赔礼道:“客官您稍安勿躁,我这就去让后厨给您重新做一碗去。” “这腌臜东西我都吃进嘴了,重新做一碗就成了?” 阿耶陪着笑脸道:“哎呦客官,那您看怎样才能让您消气。” 那人把腰一叉,不依不饶道:“你得赔我银子,若是我因此坏了肚子,还得就医,岂不是要花银子吗?” 说着,他伸出一只手掌,狮子大开口道:“不给大爷我五两银子,休怪我翻脸无情。” 蓝田见这人故意找茬,气得将手中正摘着的菜掷在地上,气愤道:“真是没见过这样不要脸的人,我出去骂他一顿去。” 阿姆忙拦住蓝田:“你个姑娘家,少抛头露面的。” “还是我去。” 说着,阿姆放下手中的活计,出了后厨。 那个无赖正在那里耍横,任凭阿耶说尽好话,他亦是一副不依不饶的嘴脸,口口声声咬定在饭菜里吃到了不干净的东西,一会嚷嚷着要去报官,一会又撒泼打滚的吵着肚子疼。 市井无赖,最是难缠。 阿姆见状,与阿耶两个面面相觑了下,二人长长的叹了口气,最终阿姆到底是从柜底的布袋子里心疼的掏出了五两银子来。 他们辛苦经营一日,也不过能赚个几百钱而已,这五两银子,可不是一笔小数目,但是一家子老弱妇孺经营买卖不容易,碰上这样的无赖,也只能自认倒霉了。 那无赖得了银子,龇着一口焦黄的烂牙,冲着阿耶和阿姆贪婪的一笑,无耻道:“没想到你们这一对老夫妇还真挺有钱的。” 说着,他将银子往腰里一揣:“罢了,大人不记小人过,此事小爷我就不追究了。” 那人讹了银子,正要出门,却被门口的一年轻公子拦住。 来者,正是司马睿。 司马睿盯着那无赖,冷声道:“将银子拿出来!” 那无赖上下打量了下司马睿,见对方穿着虽讲究,但看着也不过是个温润公子,他脖子一梗:“你是哪位?也不打听打听我赵六是何人?小爷我劝你少在这里多管闲事?” 司马睿道:“我再说一遍,将你讹来的银子痛快的拿出来。” 那无赖得了银子,怎会轻易吐出来,他也不再与司马睿纠缠,朝着司马睿面门挥了过来,想着是擂他一拳便趁机逃跑,只是还未待他拳头挨上司马睿,整个人已经是被司马睿一个抬脚踹出了铺子。 那无赖狗啃泥似的摊在地上,缓了好半响才清醒过来,刚顾过命来,却仍旧不忘方才讹的那几两银子,忙伸手往腰间摸去,却是摸了个空,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扭头看向司马睿,只见不知何时,那银子已经落在了他手里去了。 司马睿看向那无赖,道:“你若是再敢来这里生事,休怪我要你狗命。” 说着,只见司马睿轻轻一抬手,一柄冒着寒光的利刃便贴着那无赖的头皮飞了过去,死死的订在了他身后的树上。 那无赖吓得两腿一软,下意识的摸向自己的脑袋,沾了一手的血,吓得他鬼哭狼嚎的抱着脑袋逃跑了。 司马睿将银子还给了阿姆,问道:“表妹在吗?” 此时,洛芙也从后厨出来,冲着司马睿笑道:“多亏你来解围,走罢,院子里说话。” 司马睿随着洛芙来到院中,此刻天已擦黑,他坐在亭内朝着屋子瞥了眼,问道:“表哥是不是在你这?” 洛芙诧异:“你怎知晓?” 又道:“我见他今日心情不大好,可是府中出了什么事了吗?” 司马睿回道:“司马家要与郭贵妃联盟,舅父想让表哥迎娶霜池公主。” 原来是因为这个。 与上辈子一样,该来的总是来了,唯一不同的是,她没有委身于司马超,便是他娶了霜池,她也不必忍着屈辱给仇人之女伏小做低了。 洛芙苦笑:“能与郭贵妃联姻,司马家便可大权独揽,这是好事。” 司马睿听洛芙这样说,他蹙了蹙眉头,问道:“你当真这样想?” 洛芙看向司马睿,笑了笑,反问道:“你难道觉得我就是那等不知感恩的人?” “我不该盼着司马家好吗?” 司马睿摇了摇头,回道:“你自然不是那不知恩情的人,只是,你心里恐怕不希望表哥他迎娶公主罢,你甚至不想他娶任何女子。” 他见洛芙面色微嗔,又道:“我这话说得有些直白,你莫要怪罪,我只是想让你看清自己的心。” “你还是爱着表哥的,对吗?” 洛芙苦笑了下,她没有否认,亦是没有肯定,而是回道:“我更爱我自己。” 司马睿看向洛芙,他笑了笑,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二人沉默了好一阵子,司马睿看向那已经长出新叶的凤凰木,喃喃道:“人若是能如同植物一样就好了,在新的土地里扎了根,便能彻底忘记了过去,枝繁叶茂的生长起来。” 说着,他向洛芙告辞道:“我要走了,若是被表哥瞧见我又来寻你,他又要发脾气了。” 洛芙苦笑:“他向来脾气不大好。” 司马睿也笑了,但他的笑容里参杂着一丝苦涩,道:“尤其一旦涉及你,表哥更容易控制不住脾气。” 说着,他朝着屋内看了眼,道“他自从北面归来,一直忙得不可开交,已经是好几夜没有休息了,难得他能躲得半刻清净,且让他在你这里好好的睡一觉罢。” (本章完) 第116章 甘之如饴 司马超占着洛芙的床,睡得深沉,洛芙扯过被子给他盖上,自己在窗前的榻上躺了下来。 司马超连续多日没有好生休息,他睡得虽沉,但却是一直被一些奇奇怪怪的梦境纠缠。 他梦到洛芙满身是血,朝着他不断的呼唤,让他救救孩子,他想跑过去救她,却是被一群人缠住,动弹不得。 司马超陷入混沌之中,一时间,他浑浑噩噩,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处,更不知所见所听,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 待他睁开双眸,已经是晨光微熹,洛芙早已收拾妥当,正坐在绣架前忙着做绣品。 洛芙见司马超醒来,抬眸看了他一眼,问道:“食肆里有早食,你且去吃点东西再走罢。” 司马超坐起身,他揉了揉眉心,道:“真是好久没这样睡过了。” 他穿上皂靴下了地,走到洛芙跟前坐下,瞥着她正做着的绣品,叹着气道:“这么早,天还没有大亮呢,你便赶着做绣品,多伤眼睛啊。” 洛芙手上忙碌着,淡淡道:“无碍,我已经习惯了。” 司马超还想要劝洛芙跟他回府,可话道嘴边,他突然又想起昨晚做的怪梦,便将未出口的话咽了回去,她看向洛芙,问道:“从前,你常跟我提及什么孩子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洛芙听他提及这个,她先是一愣,随即放下手中的绣花针,抬眸问道:“你怎么想起这个来了?” 司马超道:“没什么,只是我昨晚做了个怪梦,梦中你一直喊我救你救咱们的孩子。” 说着,他苦笑了下,喃喃道:“恐是我最近太累了罢,你一直不肯信我,自从成婚来,你不是对我横眉冷对,就是拒人于千里之外,呵呵,咱们又哪里能有什么孩子。” 洛芙沉默了下来,良久,她抬眸看向司马超,回道:“咱们确实有过孩子。” 她瞥着一脸难以置信的司马超,继续道:“只不过,那是上辈子的事了。” 司马超听了这话,他看着洛芙,最终笑了出来:“阿芙,你是疯了吗?什么上辈子?你能知晓上辈子的事?” 洛芙就知晓他不会相信。 这也不能怨司马超,这样荒唐的事,任是谁都不能相信。 洛芙看着司马超缓缓道:“我没有偏你,我真的看到了咱们前世的种种,或者说,咱们经历了一番,却是又回到了现下。” 她的眼中带着泪,语气里亦是带着一丝哽咽。 司马超脸上的笑意凝固下来,他抬手拉住洛芙的手,闻声安慰道:“怎么了?” 他见过她哭,但却没见过她这般委屈的模样。 司马超只觉得心疼无比,他揽着她,柔声道:“我没有不信你。” 见她委屈得不能自己,司马超展臂将人搂在怀中,柔声道:“你到底看到什么情景,都告诉我,好吗?” “阿芙,我信你就是了。” 洛芙吸了吸鼻子,瓮声回道:“我看到前一世我嫁给了你,也是做妾,你后来娶了霜池,可就在你迎娶她进门的前一日,我发现自己怀了你的骨肉,你” 说到这里,洛芙委屈的眼泪一股脑的涌了出来,她抬手抹了一把泪,哽咽着继续道:“正妻还未进门,妾室是不能生在前头的,你为了家规,为了顾忌霜池,便任由她们给我灌下了落子汤。” “咱们的孩子就那样没了,我也跟着死了。” 司马超听了这话,他心里一纠,生疼。 他收紧手臂,紧紧的将洛芙搂在怀中,恨不能揉进自己的血肉里一样,他凑在她耳畔,低沉道:“怎会有这样的事?我怎会置你和咱们的孩子于不顾?” 他轻轻的爱抚着哭得不能自己的洛芙,安慰道:“莫哭,这些,都是梦境罢,阿芙,你经历了家破人亡的悲剧,身心都收到了不小的伤害,这些,都是你自己想出来的,那不是真的。” 洛芙在司马超的怀中哭了许久,待她终于平复下自己的情绪,洛芙抬眸看向司马超,问道:“那如果我果真怀上了你的骨肉,你还会娶霜池吗?她若是用权力与你交换,你是否会置我们母子于不顾?” 司马超想也不想的回道:“我不会。” 她紧蹙了眉头,看向洛芙道:“阿芙,我承认自己心怀野心,但是你在我心里的位置是最重要的。” 这话,上辈子司马超也同她说过。 可是后来,他在她与权力之间,还是选择了后者。 洛芙拭干了泪,回道:“我说的这些话都是真的,这辈子,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再与你做小了,你若是还想娶霜池为妻,那么今后,咱们便是桥归桥路归路,再不要牵扯了。” 司马超出了屋子,迎风一直在暗中候着,他见司马超出来,连忙现身,他正要开口问司马超要去哪里,但瞥着司马超难看的脸色,他又闭上了嘴,只关切道:“大公子,您这是怎么了?” 直到迎风开口,司马超才回过神来,他转头看向迎风,问道:“你相信这世上有人能看到前世的事吗?” 迎风想也不想的摇头道:“这纯属无稽之谈,大公子,您是干大事的人,何必一直牵绊于这些儿女私情中。” 司马超默默了良久,长长的叹了口气,苦笑道:“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没出息?” 迎风如实道:“大公子本是盖世英雄,只是您自打娶了夫人,便是变得优柔寡断起来了。” 迎风犹豫了下,还是道:“公子,您难道忘记了自己的志向了吗?” “您不该这样。” 司马超喃喃道:“我也知自己不该如此,可是,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迎风回道:“如今乱世,群雄并起,正是咱们建功立业的好时候,至于那些小儿女私情,您恕小的多嘴,大丈夫何患无妻,您不该沉迷于女色之中。” 司马超笑了笑,转身拍了拍迎风的肩,回道:“迎风,你还没有遇到自己喜欢的人,所以,你是不可能明白我现下的心境的。” “哪怕,明知她是在骗我,我亦是甘之如饴。” (本章完) 第117章 不能娶她 司马超跨上马,直奔回府后,他直接去了父亲的屋子。 司马正德刚起身,正被苏夫人服侍着吃药,他见是司马超,便挥手退下苏夫人,冲着司马超招手道:“吾儿快来。” 司马正德一向喜爱长子,见了司马超,脸上便不由得浮现出笑意。 司马超迈步上前,先是为父亲斟了一盏茶奉到跟前,又关切道:“父亲的伤如何了?夜里还疼吗?” 司马正德回道:“不碍事。” 话一出口,他便是剧烈的咳了起来,司马超连忙上前为父亲抚背,司马正德咳了好一阵,才渐渐平复下来,他叹了一声,感慨道:“真是岁月不饶人,从前我的伤深可见骨,照常能提枪上阵,现下不过是挨了一箭,竟是养了这么久还不好。” 司马超拿过软枕,轻轻的扶着父亲靠下,柔声道:“父亲都是年近五十的人了,身子不如从前也是正常,况且这次的箭伤本就重,您定要好生养着才好。” 司马正德靠在床头,看向儿子,眼中带着慈爱,刚毅的面上露出一抹笑意。 司马超问道:“父亲这样看儿作甚?” 司马正德回道:“吾儿像我,亦是像你的母亲。” “你的母亲,便是个极温和的人。” 司马超可不是温和的人,只不过他深爱父亲,这才流露出温柔。 司马超听了父亲的话,他在床边坐下,道:“父亲又在想母亲了?” 司马正德没有回答,只重重的叹了口气。 司马正德乃当世枭雄,自然不会过多的流露儿女情长,他不过眨眼便收敛起了情绪,问司马超道:“你清早来寻为父,可是有事?” 司马超沉默了会儿,遂蹙了蹙眉头,艰难的回道:“父亲,我不想娶霜池公主为妻。” 司马正德倒是没想到儿子会拒绝这门婚事。 这儿子像他,是个有野心的,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不该决绝这门婚事。 司马正德惊得胡须微微抖动了下,遂看向儿子,疑惑道:“这是为何?” 司马超岂不知父亲对自己的厚爱器重,他垂下了眼眸,不知该如何回答父亲的问话。 屋子里陷入了沉寂,最终司马正德开口道:“若是旁的请求,为父必定会答应你,可是娶郭贵妃之女,乃是咱们与郭氏联盟的最牢靠的办法。” “你这个请求,为父不能答应。” 司马超抬眸看向父亲,回道:“父亲的苦心,儿岂能不明白,但是我确实是不能娶霜池为妻。” “咱们可以用别的法子与郭贵妃联盟。” 司马正德没想到儿子会这般坚决,他蹙起了眉,忍不住追问道:“你为何执意不肯娶公主,这可不像你的做派,你若是有什么苦衷,可否告知为父?” 司马超薄唇微动,最终回道:“儿只是看不惯那公主的骄横,实在无法想象与她结为夫妻,该如何面对她。” 司马正德看出儿子不过是在搪塞,但他却没有揭穿,只微微叹了口气,虽没说同意儿子的请求,但也没说拒绝,只摆着手道:“罢了,你且先去忙罢,让为父再想一想。” 司马超出了父亲的屋子,走到院中,恰巧碰到王氏带着王嘉迎面而来。 经历了这么一遭,王嘉变化了许多,不仅人消瘦了下去,而且再没了从前的跋扈之态。 柔柔弱弱的,看上去倒是又几分让人怜悯的样子。 司马超见了王氏,开口向她问安,王氏问道:“你这么早就来看望你父亲了?” 说着,她下意识的透过窗子朝屋子里望了下:“那苏氏可在里头吗?” 父亲一向宠爱苏夫人,这王氏一向善妒,心中一直怨恨不满。 对于父亲后宅的这些官司,司马超自然是懒得理会的,只敷衍着回道:“我进来的时候苏夫人便走了,现下她不在父亲这里。” 王氏脸上变幻了数息,遂拉过王嘉,捅咕着她道:“你这孩子,见了你表哥,怎不见礼?” 王嘉忸怩着上前,垂着个头,蚊子似的对着司马超道:“嘉儿见过表哥。” 司马超的生母乃是王嘉的亲堂姑,论起来,二人虽不是嫡亲的表兄妹,但也不远。 到底是母族的人。 司马超原本虽厌恶这个王嘉,但现下见她如此境地,也不禁生了些许恻隐之心,便闻声回道:“表妹不必多礼,既然来了府上,便好生的住几日罢。” 略略敷衍了这么一句,司马超便大步出了院子。 王嘉这才抬起头,她转头看着司马超离去的背影,苦笑着喃喃道:“现下,表哥怕是见了我,都觉得腌臜了。” 王氏叹着气道:“你表哥一向是个性子冷的,你又不是不知。” 王嘉回过头来,看向王氏,回道:“这个我怎会不知,他当初但凡多看我一眼,我也不会听了旁人的怂恿,做下那样的蠢事,到头来毁了自己一辈子。” 王氏怎听不出侄女话里话外的怨怼,她心中虽恼,但也不敢表现出来。 司马正德北上前,便夺了她的理家之权,现下丈夫虽然归来,但一直只字未提恢复她权力,王氏还得靠着娘家呢,怎能不哄着侄女。 王氏拉过侄女,好声好气的劝着道:“有的人呀,是先享福后遭罪,有的则是先受苦,过后享福,你的福气在后头呢,千万莫要被眼前这点挫折困住手脚。” 人只有经历的挫折才会成长。事到如今,王嘉也知晓了这姑母的脾性,她恨王氏是真,但想嫁给司马超亦是真。 王嘉清楚她如今这个样子,若是再想寻个各方面都好的,那是不可能了,既然这样,那还不如嫁个自己喜欢的呢。 王嘉压着心底的恨意,看向王氏,说道:“我也不求旁的了,便是做不成表哥的正妻,做他的妾室,我也愿意,只求姑母帮我就是了。” 王氏拍着侄女的手,保证道:“你且放心,姑母定能让你得偿所愿就是,即便是做妾,也不过是暂时的权宜之计,将军一心想让超儿娶公主,我看得出,超儿对那公主是没什么心思的,现下洛氏又出了府去,今后,只要咱们姑侄一条心,这超儿还不是要被你拿捏在手心儿里。” 第118章 非司马超不嫁 司马正德为司马正德请封的奏折递上去没几日,司马超官复原职的旨意便下来了。 当然,这旨意并不是当今圣上的意思,老皇帝现下只剩一口悠悠之气,哪里还有这个能力。 现下,皇权主要把控在郭氏和丞相张秉承手里。 当然,军权是被司马家操控着。 张秉承乃前皇后的兄长,前皇后和太子虽被废,但张氏一族在朝中树大根深,郭氏还没能彻底将其铲除。 联盟司马家,一起对付张氏一族,乃郭贵妃目前最大的想头,所以她才迫不及待的想将女儿嫁给司马超,所以,司马超才能这样轻而易举的官复原职。 司马超接下圣旨,第二日便去宫内谢恩。 他进了内宫,走到半路“恰巧”遇到了霜池。 霜池拦住司马超,笑盈盈的问道:“少将军,你这是要去哪里?” 司马超面无表情道:“我要去面圣,谢恩。” 霜池笑了笑,回道:“父皇现下已经神志不清,你谢他,倒不如谢我。”说着,她对着身侧的一众宫人命令道:“本公主要与少将军单独说话,你们且先退下去。” 待众人退下后,霜池上前靠近司马超,神秘兮兮道:“你可知将你官复原职的旨意,是谁下的?” 司马超笑了笑,回道:“这还用问嘛,我知晓,此乃贵妃的恩典。” “算你聪明。”霜池得意洋洋道:“确实是母后的恩典,还是我亲自拟的旨意呢。” 说着,她看向司马超,娇嗔道:“所以呀,你最该谢的人,应该是我。” 霜池面上带着笑,看着司马超道:“说罢,你要怎样谢我?” 司马超瞥了眼霜池,反问道:“公主想要我如何谢你?” 霜池甜甜一笑,娇嗔道:“我暂且还没想好。” “那公主好生想着就是了。”说罢,司马超拔腿就走。 圣旨虽是郭贵妃下的,但老皇帝到底还未升天,该走的过场还是要走。 霜池见司马超要走,连忙堵在他前头拦住他,笑嘻嘻的忸怩着问道:“你与我,咱们俩的事,你父亲与你说了吗?” 司马超本能的就要脱口而出,但他转念一想,便故作糊涂道:“说什么?家父最近一直在病中,并未与我说什么有关公主的事。” 说罢,这回司马超也不待霜池反应,便绕开他,大步走开了。 霜池立在原地,看着那挺拔英俊的背影,痴痴的立了好久。 “司马少将军可真俊!” 直到贴身女官秋莹过来言语,霜池才回过神儿来,她笑了笑,说道:“普天之下的男儿,也只有这个,堪堪配得上本公主。” 秋莹连忙附和着道:“公主乃至尊,又生得花容月貌,自该拥有这世间最俊的男儿才对。” 这话霜池听得入耳,她笑痴痴道:“本公主看上的不仅是司马超这幅好皮囊,他这样冷冰冰的脾气秉性,亦是合我心意,像个男人,比那些在本公主跟前奴颜婢膝的小白脸,强多了。” “公主相中的人,自然是顶顶好的。”秋莹又奉承了一句,见霜池高兴,趁机劝道:“公主,咱们快走罢,贵妃还等着您过去呢。” 霜池又踮起脚尖朝着司马超远去的地方望了望,见再看不到半个人影,她才悻悻的收回视线,回道:“走罢,去见母妃去。” 霜池见了郭贵妃,便直接问起了自己的终身大事 “母后说将我下降给司马少将军,到底何时才下旨啊?” 郭贵妃嗔了眼女儿,回道:“哪有你这样的公主,竟是这样急嫁的。” 霜池不屑道:“母妃又不是不知女儿的心思,我倾心那司马少将军已久,自然是想早日得偿所愿了,哼!据我所知,京中惦记着他的贵女可不少,若是被旁人先下了手,我再抢过来,到底也是麻烦不是。” 郭贵妃笑了笑,看着女儿道:“你这好争爱夺的性子,倒是随了本宫了。” 霜池笑着回道:“母妃莫要再磨蹭了,快些下旨就是,咱们与司马家结盟,不也是你一直的心愿嘛。” 郭贵妃微微叹了口气,回道:“我确实有这样的心思,前阵子也着人去跟司马将军提及了这事,只是司马将军他还并未给回信儿呢,我若是这样贸然下旨赐婚,倒像是咱们多急迫似的。” “越是紧要的关头,要越能沉住气,这样,才能做成大事。” 乌金西陲,洛芙用罢了晚饭,便钻进屋子继续做绣品。 蓝田进来,说道:“太阳就要落了,这个时候做秀活最是伤眼睛。” 洛芙回道:“无碍,待做一会,我便掌灯就是了。” 蓝田劝道:“现下咱们的食肆生意也好,眼看着这日子不愁吃喝,小姐倒是不用像从前那样辛苦了。” 眼下那食肆的进项,确实足够他们一家人吃用了,但洛芙总觉得多攒下些身家,一家人便更能有保障。 她嗔了蓝田一眼,道:“哪有嫌银子多的,待咱们攒下更多的钱,将来或许能开间大酒楼呢。” “小姐您就是志向远大,嘿嘿,说实在的,咱们现下这般,我就已经很知足了。” 说着,蓝田单手托着香腮,喃喃道:“说起来,咱们还得感谢赵公子呢,若不是他给咱们介绍了这样一间好铺子,咱们现下也过不成这样。” 蓝田念叨着赵毅安,忍不住看向洛芙,问道:“小姐,最近怎么不见赵公子来咱们这里了呢?” 洛芙笑了笑,回道:“他是个大商人,要忙的事情多罢,再说了,咱们也跟人家没什么大干系,帮助咱们是真,但说起来,也不过是泛泛之交。” “我倒是不这么看。”蓝田一手托着香腮,嘴上喃喃道:“我怎么总觉得赵公子好像有什么事瞒着咱们似的。” “他这个人,身上好像有很多秘密,让人看不透。” 主仆二人正在这里闲话,玉暖进来回道:“小姐,上次来寻你那个姑娘,她又来了要见您。” 洛芙疑惑,问道:“哪个姑娘?” 玉暖回道:“就是那个唤作宁儿的。” 第119章 可以吗? 宁儿的到来,倒是有些出乎洛芙的预料。 她上次来访,求着洛芙说要与她学书法,洛芙答应了她,她当时不甚欢喜,但过去了这么久,却一次也没见她过来。 洛芙见了宁儿,笑着直接问道:“姑娘可是来学书法的吗?今日可是得闲了?” 宁儿依旧罩着面纱,与上一次不同,这次她便是与洛芙说话,也没有摘下面纱,她回道:“我是有心与洛姐姐学写字的,只是,我过几日就要远行了,怕是不能有这个福气承蒙姐姐赐教。” “你要出门?”洛芙惊诧,问道:“姑娘要去哪里?” 宁儿犹豫了下,回道:“要去个不能让人自在的地方,洛姐姐莫要多问了。” 虽然与这姑娘不过几面之缘,但洛芙能看出宁儿是个至情至性之人,所以,便是明知她是风尘女子,洛芙心里也是对她有好感的。 如宁儿这样的女子,本身就是身不由己的命运。 “那你多多保重自己。”洛芙真诚道。 宁儿点了点头,遂抬眸看向洛芙,支吾着道:“其实,我这次来寻姐姐,是有事相求。” 洛芙疑惑:“何事?” 宁儿面露难色,最终还是鼓足了勇气道:“我想求姐姐好生的待赵公子。” 宁儿这话,倒是让洛芙摸不清头脑了,她蹙了蹙眉,回道:“姑娘定是误会了,我与赵公子不过是普通朋友。” 洛芙能看出,这宁儿对赵毅安一往情深,她不想让有情人心生误解,直言不讳道:“我已经是嫁过人的了,我与赵公子并没有一点男女之情,你千万莫要多想。” 宁儿一听这话,眼眸一亮,追问道:“姐姐已经嫁人了?你夫君在哪?我来了这两次,怎没见过。” 洛芙不想与人多谈自己的事,便敷衍着道:“他去外地了,眼下并不在京中。” 洛芙虽有心敷衍,但宁儿却是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她好奇的追问道:“敢问姐姐,你的夫君是做什么的?他,对你好吗?” “他不过是个小生意人,并没什么建树。”说着,洛芙抬手为宁儿斟了一盏茶,问道:“你要出远门,赵公子可知晓?” 宁儿顿时没了兴致,点头道:“他知晓的。” 说着,她又抬眸看向洛芙,问道:“洛姐姐,赵公子他知晓你已经嫁人这事吗?” 洛芙如实回道:“他知晓的。” 宁儿长长的叹了口气,没再多言,便说要告辞。 洛芙亲自送宁儿到门口,迎面正巧遇到了司马超,待宁儿上了车,司马超问洛芙:“这样的烟花女子,你也与之有往来?” 洛芙白了眼司马超,不悦道:“我不过是个市井女子,不像大公子您,身份尊贵,我与这样的人来往,也是平常。” 司马超见洛芙不悦,忙陪上笑脸,睨着她道:“我不过顺口一说,没别的意思。” 说着,他瞥了眼那远去的花车,问洛芙道:“那女子是谁啊?” 洛芙回道:“是个朋友的朋友。” 二人一路说着进了屋子,洛芙问道:“你最近该是很忙,又来这里作甚?” 司马超在洛芙的床上仰面躺下,漫不经心似的回道:“外面可是有好些女人追着求我留下呢,偏生每次来寻你,你都要将我往外赶。” 洛芙冷嘁了下,回道:“既然有笑脸相迎的佳人,你又何必来巴巴的登我这冷脸冷言的门第。” 司马超起身坐了起来,看向洛芙,笑了笑,回道:“听你这话里,似乎有一丝酸味儿。” 说着,他走到洛芙跟前,俯身凝着她,一脸诡秘“怎么?吃醋了?” 洛芙赏了司马超一记白眼,冷声道:“我才懒得吃你的醋。”说着,她一扭身,便坐了下去,从桌上拿起绣花的丝线,一点点的捋了起来。 司马超随手抽了一把椅子在洛芙对面坐定,他看着她,一本正经道:“我已经拒绝了郭贵妃的女儿,就是那霜池公主。” 洛芙闻言一愣,她停下了手中的活计,下意识的抬眸看向司马超。 她眼中有不解,有惊讶,亦是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喜。 水汪汪的眼眸,多种情绪参杂在一起,看起来波光潋滟。 司马超看得痴迷,他傻傻的又重复了一句:“我不打算娶霜池为妻。” 惊诧过后,待洛芙反应过来后,她苦笑了下,回道:“你为甚不娶?眼下,与郭贵妃联姻,可是对司马家大有助益。” 司马超笑了笑,回道:“虽是对司马家有益,但是你不是不愿意让我娶她嘛。” “你不高兴的事,我不做就是了。” 这最后一句,带着讨好的意味,司马超说完,便盯着洛芙,追问道:“我这样,你该满意了?” 洛芙垂下眼眸,回道:“若是仅仅为了我,你倒不必做出如此大的牺牲,毕竟,你的前程最要紧。” 司马超起身,顺势将洛芙拉到跟前,蹙着眉头道:“阿芙,我对你的真心天地可鉴,你莫要总是对我这般冷漠好不好?” 洛芙抬眸看向他,微微蹙了蹙眉,问道:“那你想让我怎样待你?也同外面的那些女人一样,百般讨好献媚,取悦于你吗?” “你莫要总是提外面那些女人。” 司马超冷下了脸,不悦道:“总是说那些人,让人扫兴。” 洛芙反驳道:“不是你先提起的吗?” 司马超不服气:“我何时提了?” 洛芙道:“你不是刚一进屋就说的吗?还不承认?” 司马超眼眸微动,这才意识到确实是自己先提起的,他懊恼道:“我那不过是顺口一说罢了,跟你玩笑的,当不得真。” “谁知你说的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洛芙甩开司马超,自顾就要往外走,却被司马超跟着拉住,他紧紧搂住她的腰身,俯身吻了下去。 洛芙挣扎着,却是被他吻得全身虚脱,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便是晕乎乎的被司马超抱上了床。 司马超抵在她身上,赤红着双目,凝望着她,沙哑着问道:“阿芙,可以吗?” 第120章 你该一心一意待阿芙 司马超抵在她身上,赤红着双目,凝望着她,沙哑着问道:“阿芙,可以吗?” 洛芙侧过头去,避开他的目光,垂眸回道:“你说过,不会强迫我的。” 司马超闻言一顿,她盯着身下的人,沙哑着道:“阿芙,我真的只想要你。” “我知晓你心里亦是爱着我的。” “咱们,为甚要这样互相折磨?” “阿芙,我爱你。”说着,他便俯下身来,不顾一切的热烈的吻了起来。 洛芙被司马超凛冽的气息包裹着,她本能的想去推开她,却似乎用不上力气,渐渐的,她最终沉沦在他火一样的热情里,任由他癫狂的吻普天盖的的袭来。 葳蕤宁静的小院,落日投下的充满暖意的余晖,一切都是那么的安详,唯有屋内却是滚烫如火。 突然,一阵脚步声传来,接着便是蓝田脆生生的呼唤:“大小姐,要吃饭了,大小姐,您在屋子里吗?” 洛芙最先反应了过来,她连忙推开司马超,冲着门口回道:“我在呢,一会儿就来。” 司马超正在意乱,骤然间被人打断,他一片懊恼,咬了咬牙道:“你这个婢女,可真是讨人厌。” “快起来,收拾下!”洛芙已经坐起了身,慌忙收拾好凌乱的衣裳和发髻,转而催着司马超道:“还愣着作甚?还不快收拾好?” 司马超懊恼的坐了起来,苦着脸道:“有什么可收拾的?我这正哎呀!罢了,你这个婢女,可真是讨人厌。” 娶到手的媳妇,这都大半年了也不让碰,好容易今日允他近身,却又被骤然打断。 司马超怎能不恼蓝田! 蓝田可不是有意破坏人家好事,她真的是冤枉的,她方才一直在厨房里帮忙,甚至都不知晓司马超在。 蓝田见洛芙好半晌不出来,她扣着门,催道:“大小姐,您怎还不出来,一会儿饭菜都凉了。” “知道了,催什么催!”不待洛芙答应,坐在床上的司马超便是没好气的冲着门口吼了一嗓子。 蓝田不知司马超在,骤然被吼得一个激灵,唬得连忙住了嘴,她预感不好,连忙转身要溜,们却“呼”的打开了,司马超立在门口,看她的目光像是要吃人。 蓝田脖子一缩:“大公子,我,我是来请,请小姐去吃饭的。” 她悄悄的瞥了眼司马超阴沉的脸色,陪着笑脸儿道:“我不知您在。” 司马超不语,只瞪着她。 蓝田心里发毛。 还好洛芙从里面走出来,对着她摆了摆手,蓝田得命,一溜烟儿便跑走了。 洛芙打发了蓝田,转头看向司马超一脸恼怒的模样,她掩嘴偷偷笑了下,遂拉着他衣袖道:“走罢,去吃饭。” 司马超耷拉着脸:“没胃口。” 说着,她又对着洛芙抱怨道:“你这婢女是不是故意的?从前在府里她就是对我多有冒犯,哼!我看这丫头,就是故意跟我过不去。” 洛芙看着孩子气的司马超,忍不住笑了出来:“你看看你,还是指挥千军万马的将军呢,怎么跟个小丫头一般见识。蓝田素来是个胆小的,她怎敢故意得罪你。” 司马超气呼呼道:“你莫要替她说话,我看她就是故意的。” 说着,他凝神看向洛芙,凑在她耳畔低声道:“那我晚上过来,可以吗?” 洛芙嗔了眼司马超,回道:“偷偷摸摸的算怎么回事?我不干!” 男女之事,有时意乱情迷下,也是不受控制的,可现下洛芙可是又清醒了过来。 司马超一下子便泄了气。 二人正在门口说话,玉暖远远的走过来,怯生生的瞥着司马超,也不敢靠近,只是立在远处回道:“大公子,表公子来寻你了,说是府中有事,要您回去呢。” 司马府中,知晓洛芙下塌处的,只有司马超和司马睿。 司马超听闻司马睿来寻,便知必是府中有要事,他无奈的叹了口气,对着洛芙道:“你等我,我忙完了便过来找你。” 说罢,他也不再耽搁,大步出了院子,翻身上马,与司马睿两个一前一后策马而去。 直到司马超走得再见不到踪影,躲起来的蓝田才敢出来,她来到洛芙跟前,傻乎乎的问道:“大小姐,方才大公子为甚被我气成那样?我也没得罪他啊?” 洛芙嗔了眼蓝田,回道:“无碍的,你又不是不知,他一向脾气不好。” “脾气确实臭。” 蓝田低声嘟囔了一句,遂又凑在洛芙耳畔问道:“小姐,您是不是打算与大公子和好了?” 洛芙诧异:“你怎会这样问?” 蓝田笑道:“我见你们方才在门口说话的时候,您脸上是红着的,看大公子的眼神儿也不一样了,您在闺中时候,你们在一起,您就是那样的。” 洛芙下意识的模了下自己的脸颊,疑惑道:“我有不一样吗?” 瞥着偷笑的蓝田玉暖,洛芙立即板起了脸,回道:“他脾气这样差,我才不稀罕,从前他又做过那么多混蛋事,我岂能说原谅便原谅他嘛。” 待到了司马府,司马睿才告诉司马超实情。 “我唤你回来,并不是舅父的意思,而是府中来了贵人。” 司马超勒住马缰,坐在马上,看向司马睿,疑惑道:“谁来了?” 司马睿回道:“郭贵妃,还有霜池公主。” 司马睿心思细腻,他在洛芙那里只字未提,是怕洛芙听了伤心难过。 司马超蹙了蹙眉,遂翻身下马,顺手将马缰扔给小厮,嘴上道:“我去看看。”说着,他便大步进了府门。 司马睿唤住他,待司马超转过头,他道:“表哥,你若是真的在意阿芙,就该一心一意的待她。” 司马超沉沉的看了眼司马睿,冷声回道:“我与阿芙之间的事,我们会处理好的。” 直到司马超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司马睿才悻悻而去。 而此时,一直躲在暗处的王嘉走了出来,一会功夫,门廊下小跑着过来一个黑衣小厮,对着王嘉低声回道:“小姐,奴才跟踪了大公子,已经查清了洛夫人的住处。” (本章完) 第121章 暗杀 司马超回到府中,大步朝着会客厅而去。 郭贵妃和霜池公主果然在,司马正德和太夫人正在作陪。司马超向贵妃和公主见了礼,垂首立在父亲身侧。 郭贵妃看了眼司马超,遂又向司马正德道:“将军爱子真有乃父风范,京中这些郎君里,本宫就瞧着少将军能入眼。” 这话,谁都能听出其中的深意。 霜池坐在郭贵妃下首,闻言悄悄的瞥着司马超,面上挂着笑。 司马正德闻言,他捋捋胡须,干笑了两声,并没有接话,太夫人面上挂着笑,对着郭贵妃恭敬道:“承蒙贵妃错爱了,只是这孩子从小跟着她父亲南征北战的,性子粗野得很。” 郭贵妃笑了笑,回道:“这个世道,男子有些野性才能立身于世。”说着,她看向司马正德,笑道:“大将军,你说是不是?” 司马正德微微皱了下眉,沉声道:“贵妃所言甚是。” 郭贵妃见女儿一直盯着司马超看,她暗暗嗔了眼女儿,对着太夫人道:“听闻贵府园子修建得甚好,我这女儿最是个闲不住的,本宫与将军在这里谈些事情,劳烦夫人命人带着霜池出去走走罢。” 太夫人回道:“现下园子里的秋菊开得正好。”说着,便唤来管事的,命人带着霜池出去逛园子。 待公主走后,太夫人也寻个借口走了,留下空间让郭贵妃与儿孙谈正事。 霜池随着管事的进了园子,她正百无聊赖中,王嘉迎面朝着霜池走了过来。 “臣女见过公主殿下。” 霜池上下打量了下王嘉,开口问道:“你是何人?” 王嘉回道:“臣女乃兵部侍郎王爵嫡女,大将军乃是我姑父,少将军司马超是我表哥。” 霜池一心想着司马超,此次随着贵妃过来,就是想探听一下有关司马超的事,她听了王嘉自报家门后,便回道:“本公主正愁没有人陪着逛园子呢,你便同行罢。” 王嘉谢恩,遂亦步亦趋的跟在霜池身后。 霜池问她:“你可许配人家了吗?” 王嘉眼珠子一转,回道:“臣女已经及笄,已经订婚了,趁着出嫁前还能自由,所以来司马府陪伴姑母几日。” 霜池见她既然许配了人家,便说明这女人没有窥窃司马超的意思,她对王嘉放下了戒心,冲着她笑了笑,又问道:“你表哥平日里有什么喜好吗?” 王嘉回道:“臣女要忌讳男女大防,对于这些我并不详知,只听闻表哥有个妾室,颇得他欢心,表哥为了这妾室,还曾违逆过姑母,我也是听姑母提及这事,所以知晓一二。” 霜池一听这话,心里顿时一沉。 她急着问道:“这个妾室是个什么来历?” 王嘉回道:“她名唤洛芙,曾是前太傅之女,生得可美了呢,表哥被他迷惑得神魂颠倒的,整日围着她转。” 霜池沉下了脸,冷哼着道:“一个罪臣之女,竟还有这个本事,本公主倒是想见见。” 跟随者霜池身侧的女官秋莹忙回道:“这女子公主以前见过的,那次去清河春猎,她还装神弄鬼的吓唬过您的,公主可还有印象?” 经过女官这样一提,霜池恍然记了起来,她恨恨道:“原来是她。” 说着,她对着王嘉道:“你去唤她过来,就说本公主有事问她,让她来见。” 王嘉见霜池上道儿,她嘴角显出一丝诡计的微笑,上前回道:“公主有所不知,那洛氏仗着表哥的宠爱,在这府里三番五次的搬弄是非,惹得两房主母皆是对她厌烦不已,表哥为了护着她,已经将她挪去外头住了。” 霜池蹙眉,问道:“少将军将她挪去了哪里?” 王嘉便一五一十的将洛芙的住处告知了霜池。 翌日,司马超入宫当差,他刚进了内宫,便被霜池赌了个正着。 霜池看向司马超,眼里熊熊的燃着怒气,质问道:“我听母妃说,你不愿意娶我,是吗?” 原来,昨日司马正德便当着郭贵妃的面拒绝了这门婚事,司马正德到底疼爱长子,不忍心让他心里不痛快,他拒绝了郭贵妃要将女儿嫁给司马超的意思,但是没有放弃用姻亲拴牢与郭贵妃的联盟,司马正德提出要将嫡女司马楚晴嫁给齐王。 此事,司马超自然已经知晓了。 他看也不看霜池,只冷声回道:“父亲已经决定将三妹嫁给齐王,今后,司马府必定会为贵妃和齐王效力。” 说完,他就要走,却被霜池拦住,他盯着司马超质问道:“你少拿这些说事,我只问你,为何不愿意娶我?” 司马超感念父亲的苦心,他不想得罪霜池,只敷衍着道:“我身为武将,常年东征西讨,时有风险,我不想连累公主,而且也并没有现下成亲的打算。” “你骗人!”霜池气得双肩起伏,指着司马超道:“你莫要以为我不知你心思,既然你不仁也休怪我不义,我得不到的,哼!旁人也休想得到。” 霜池气呼呼的回到寝宫,他招来心腹健婢,吩咐道:“你且去寻几个可靠的人,我要让那个姓洛的罪女,永远消失。” 月黑风高,无星无月,洛芙绣完了一副绣品已是半夜,她站起身来,长长的舒展下腰身,便吹了蜡烛,转身上了床。 她很累,一闭眼,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洛芙睡得正沉,骤然间被浓烟熏醒,待她睁开眼,只见四面火光冲天,整个屋子不知何时,已经被熊熊的大火包围。 洛芙大惊,她连忙扯过枕上的巾子捂住口鼻,慌乱中寻找能出去的活路。 窗子烧得正旺,是不可能让她逃出去了,门被浓烟笼罩着,不知什么情况,眼看着火苗窜到了房顶,洛芙也顾不得多想,披着被子便朝着门口跑去。 她隔着被子推门,这门却被人从外面反锁住了,任她如何也不能打开。 她正要回身另寻活路,一截房梁轰然倒塌下来,幸而洛芙躲闪及时,才幸免于难。 只是四面大火包围,她要逃生,难比登天。 第122章 和好 <\/b> 洛芙无法出逃,她想唤人,可是浓烟滚滚,根本容不得她张口。 就在洛芙认定自己要命丧火场的绝望时刻,身后的门被人骤然踹开,她听到有人在急促的呼唤着她“阿芙,阿芙,你在哪里?” 是司马超赶来了。 “这里。”已经被烟熏得瘫倒在地的洛芙挣扎着唤道。 烟火中,司马超终于寻到了她,他将她抱在怀中,纵身一跃,出了火海。 他们刚一出来,一簇利箭便携着冷风朝他们射来,司马超抱着洛芙躲开,接着只听“嗖嗖”的破空之声,无数的箭矢如雨而下。 此刻,见了风,洛芙虽然身上无力,但神志已经恢复,她紧紧的环抱着司马超的脖颈,司马超腾出一只手拔出佩剑,他拨开箭雨,带着洛芙奔出小院翻身上了马。 行凶者见他们逃走,在后面穷追不舍,司马超将洛芙护在身前,他搭弓射箭,一路逃命一路铲除追凶,二人直逃到郊外,才算是彻底甩下这群人。 司马超确定安全后,才放缓了马速,他翻身下马,将洛芙抱在怀中,急着问道“怎么样?你有没有受伤?” 除了被大火燎了下手臂,洛芙并未伤到,只是这一路逃命,颠簸得他五脏六腑都跟着发颤。 洛芙回道“我没事,你怎样?” 夜色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司马超听闻洛芙说没事,总算放下心来,他长长的出了一口气,道“我无碍,你没事就好。” “跑了这么远,你得休息下,走罢,先寻个地方安身。” 说着,司马超在马上取出火折子,点燃了一根树枝,借着光亮寻到一个小山洞,带着洛芙钻了进去。 司马超将洛芙安置在一块大石上坐好,他在洞口寻了一些干柴,堆在山洞里燃了起来。 有火光照亮,终于让人心里安定了些。 司马超拉过洛芙,借着火光细细的查看了下,见只手臂上只有些轻微的烧伤,他才算放下心来,叮嘱道“这里待明日回去上些药膏,莫要沾到了水。” 洛芙点头答应,问道“是谁要杀我?” 司马超回道“看身手,是宫里的人,但也不能笃定,待我回去查一查就知晓了。” 说着,他揽过洛芙,用力的吻着她的秀发“你且放心,今后我定保护好你,再不会让你受这样的危险。” 洛芙被他抱着,感觉到他手臂上湿漉漉一片,这才惊觉“你是不是受伤了?” 司马超看了眼手臂,回道“不过是被箭矢划了一下,无碍的。” 洛芙翻开他衣裳,借着火光见他手臂上划出了一道伤口,虽不算太重,但也不断的流着血,她忙撕下自己的裙角为他止血,待处理干净伤口后,她又解下束带,为他包扎好,叮嘱道“先凑合着,待明日回去了,再好生消毒包扎。” 火光跳跃,映得她面容愈显娇美。 司马超忍不住吻了上去。 洛芙忙推开他“死里逃生,你还有这个心?” 司马超不理,索性将她锢在怀中,热烈的吻了起来。 洛芙挣扎着推着他,嗔道“你身上还有伤呢,你老实些。” 司马超停住,眼里燃着火,凝望着怀中心爱的女子,回道“你让我亲一亲,伤口就不疼了,喏,听话。” 洛芙挣着着坐起,木着脸道“你给我老实点儿。” 司马超看着她,郑重道“阿芙,我要娶你为妻。” 洛芙侧过头,苦笑道“我从前虽一直拿这事逼迫你,但我也知此事的难处,我乃罪臣之女,这曹室皇朝一日不亡,你我便不可能结成夫妻。” 司马超回道“你且放心,我定会让你达成所愿的。” 说着,他将她拉入怀中“而且,我可以保证,我这辈子除了你,再不会有其她的女人了。” 洛芙问道“你说话算话?” 司马超笃定道“我说话算话。” 他仿佛恨不得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或是想将她生吞一般。 洛芙在司马超怀中醒来时,已经是天光大亮,司马超脸上噙着满足的笑意,正贪婪的凝望着她。 洛芙不想与他对视,她往他怀中缩了缩,复又闭上了眼,嘶哑着道“你这样看我,作甚?” 司马超温柔的抚摸着她的秀发,笑着道“我自己的媳妇,我想怎么看,就怎么看。” 洛芙失笑,将手放进他掌心。 蓝田说得对,其实她心里一直爱着他。 曾经的争吵,躲避,逃离,不过是她害怕不能得到他完整的爱,害怕再次重蹈前世的覆辙。 而这辈子,他们兜兜转转,在经历了诸多挫折之后,他们都是不一样了。 洛芙更加勇敢坚强,而司马超亦是看清楚了自己的心。 司马超还不清楚昨夜暗害洛芙的到底是何人,他没有贸然带洛芙回城,而是将她暂且安置在司马家家庙里。 昨夜大火,洛芙担心蓝田他们“阿姆和阿耶住在前面的食肆里,该是无碍,蓝田和玉暖不知怎样了?” 司马超安慰洛芙道“昨日我见只有你那间烧得厉害,她们俩个小丫头若是跑得快,该是无碍的。” 洛芙催他“你快派人去看看。” 司马超道“我这就亲自过去。”说着,他也不耽搁,跨上马便朝城内奔去。 洛芙本想去看望姑母,但是想到自己现下被人追杀,到底还是小心为好,所以便打消了这念头,她心里惦记着阿姆等人,在屋子里按捺不住,便出了屋子,信步在山间走动。 家庙上人少,不过一些被司马家资助的修行僧侣另外便是一些下人在这里看守打扫,所以,是十分清幽的。 不知不觉,洛芙信步走进了寺庙,她惦记着亲人,便跪在了佛像前,虔诚的上了一炷香火,口中祝祷一番。 待她起身,见追云大师入内。 洛芙从前常随太夫人来这里听他讲经,故而相识。 追云大师看了眼洛芙,双手合十念了声佛,缓缓道“夫人到底是前尘未了。” 洛芙淡淡一笑,问道“敢问大师,可能看出我此生祸福吗?” 追云回道“夫人自是有福之人,只是若要得偿所愿,必得先了却前世苦恨。” 洛芙见大师话里透着玄机,她想再问,大师却不肯多言,缓缓而去。 (本章完) 。 第123章 我可是公主 第123章 我可是公主 晌午十分,司马超带着阿姆等人回来了。 洛芙见阿姆等人无恙,高兴的溢出了眼泪,扑在阿姆怀中,哭着道:“都是我连累了你们。” 阿姆抹着泪道:“大小姐莫要这样说,您能平安无事,我死也无憾了。” 洛芙又拉过蓝田玉暖,关切道:“你们两个怎样?有没有受伤?” 蓝田道:“咱们睡得正沉,被浓烟熏醒,便从窗子里逃脱出来,我倒是没事,只是玉暖腿上受了些轻伤,咱们出来便想设法去救小姐,却见公子将您救了出来,后来又来了一帮人在院子里放箭” 提及昨晚的惊心动魄,蓝田忍不住哭了出来:“还好,公子及时过来救走了您,你们走后,那群人便只顾着去追你们了,倒是没再回来。” 司马超抬手为洛芙拭了拭泪,柔声道:“你且放心,伤害你的人,我是不会放过的。” 洛芙犹豫着,回道:“昨日那些黑衣人,皆是身手了得,我怀疑,此事乃是霜池所为。” 司马超亦是这样断定的。 他拒绝了霜池,她便趁机来报复洛芙来了,想想,就让人恨得牙根发痒。 司马超回道:“即便她是公主,我也有法子叫她好看。” 洛芙道:“此时正是朝廷权力更迭之时,你要沉住气,莫要因小失大。” 司马家将司马楚晴嫁给了齐王,用这种联姻的手段,就是为了巩固联盟。 司马超看向洛芙:“你不是最恨郭贵妃和霜池,现下怎的变了?” 洛芙回道:“郭贵妃乃我杀父仇人,我又怎能不恨,只是,此一时彼一时,咱们,还是要以大局为重。” 彼时,她一心要脱离司马超,现下,两人又在一起了,自然要守护共同的利益。 杀父之仇要报,可是现下还不是时机。 这个“咱们”让司马超听得十分入耳,他抬手摸了摸洛芙的脸颊,温柔道:“我知晓的,你且放心就是。” 见她温顺的朝她点头,司马超便有些迈不动步子,他情不自禁的想去吻她,当着众人的面,洛芙的脸“腾”的红了,她忙轻巧的侧过头去,低声道:“你快走罢。” 司马超这才清醒过来,他立马收敛起心思,余光却瞥见蓝田正圆睁着眼朝着他们看,司马超突然想起那日她破坏他们好事的事情来,他唬着脸冲着蓝田道:“你看什么?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蓝田忙收回视线,吓得躲在洛芙身后:“小姐,救命。” 洛芙嗔了眼司马超,催道:“你快去罢,莫在这里再纠缠了。” 司马超看向洛芙,眼里全是温柔,乖乖的点了点头,遂大步出了屋子。 蓝田踮脚,透过窗子瞥着司马超远去的背影,惊讶道:“小姐,您原谅大公子了?您又和他在一起了,是吗?” 洛芙看着同样惊讶的阿姆和玉暖,回道:“我不过是想给他一次机会。” 司马超对洛芙的感情,但凡有眼睛的都能看得出来,阿姆也看出洛芙对司马超还是念着旧情的,既然双方都有情,铲除了障碍,自然还是要在一起。 阿姆试探着问道:“大公子真的拒绝娶公主了?” 老人家还记得洛芙曾跟她说过的有关前世梦境的事,不管那是真是假,眼下郭贵妃想将霜池嫁给司马超可是真的。 阿姆可不舍得洛芙给人做小。 洛芙回道:“他答应我不会娶公主,若是他食言,我还是要离开。” 纵然有情,洛芙也没有被冲昏头脑。 经历了昨日死里逃生的凶险,洛芙看明白了,只有她足够强大起来,才能护住自己,护住亲人,不再任人伤害,而这份强大,单单靠她自己是做不到的,唯有依靠司马超才行。 只不过,她这回不会再允许别的女人染指她的男人了,谁都不行,她要独得司马超。 而且,她要做个足够强大的人,手刃仇人,让害她的人得到报应。 司马超别了洛芙,策马来到皇城。 他现下已经恢复了官位,作为锦衣卫统领,他有权力自由出入皇宫。 司马超进了内宫,便命人去请霜池过来。 霜池正为昨日没能杀了洛芙而恼怒,听闻司马超要见她,霜池骤然一喜,不过瞬间她便明白了过来:“莫非,他知晓了昨日的事是我做的?” 女官秋莹战战兢兢回道:“昨日派出去的人回来说,那洛氏就是被少将军救走的,少将军在内宫任职已久,定然是能看出那些人的身份的。” 霜池略惊惶了下,不过她立马又镇定下来,冷哼道:“知晓了又能如何?本宫可是公主。” “走!去见他。” 霜池带着宫人来见司马超。 司马超正立在御花园的常凤亭内等候,他身姿笔挺,霜池只看了个背景,心里便又小兔乱撞起来。 方才的怒气,亦是不由得全散了。 “少将军,你找我?”她面上带着娇羞,说话的语气亦是甜甜的。 与平日的行状,简直判若两人。 司马超回过头来,他看向霜池,眉头便蹙在了一起。 这个女人矫揉造作,着实让人讨厌,从前他们司马家要与郭贵妃联盟,看在这个份上,他还能控制着对她加以颜色,现下想到这女人居然敢对他心爱的女人下毒手,司马超恨不能生啖其肉。 “少将军怎么了?这凶巴巴的眼神儿,看着要吃人似的。”霜池捂着胸口,做出一副娇怯的样子。 “昨日的事,是你做的?”司马超冷声开口。 霜池眼眸微动,故作糊涂道:“什么事啊?我整日待在深宫,能做什么事,少将军你可把我说糊涂了。” 司马超再也控制不住,他三两步上前,那骇人的气势唬得霜池连连倒退:“少将军,你要干什么?” 司马超盯着她,恶狠狠道:“你少给我装糊涂,我警告你,胆敢再动我的女人,我就让你后悔一辈子。” 司马超能看出此事是她所为,这本就在霜池的预料之中,但是当她看到司马超为了洛芙居然不惜拉下脸,这样对她,这让霜池的心里受到了极大的伤害和震撼。 霜池歇斯底里道:“司马超,你知晓自己在跟谁说话吗?我可是公主!” 司马超正要回怼,只见一女官匆忙跑了过来,对着二人道:“公主,将军,陛下不行了,贵妃命您二人马上过去。” 第125章 幸好 当司马超赶到半路时,便听丧钟响起。 当司马超走到皇帝的寝殿外,大殿外挂满了白番,阶下乌压压的跪满了人,有文武重臣,亦有低声饮泣的嫔妃皇子和公主。 一代帝王终于结束了他荒唐的一生。 内侍见了司马超,连忙过来道:“少将军,大将军在里面呢,让您进去。” 司马超抬脚进了正殿,内殿里,司礼监的人正在忙着收敛皇帝的尸身,司马正德立在殿外,面色凝重,他见了长子,忍不住低声训斥道:“昨晚你跑到哪里去了?我一直在命人寻你,怎的现下才来?” 皇帝早已病入膏肓,太医已经交代后事就在这两日,在这个紧要关头,司马正德早就叮嘱儿子要密切关注宫内的情形,司马超本在内宫守了好几日了,只是昨日他甚是想念洛芙,便忍不住赶去寻她。 倒是多亏他赶过去了,不然,他将永失所爱。 此刻能出现在这殿宇内外的男人,皆是身在权力顶峰的人,看着他们,司马超突然觉得,这些他一直苦心追求的东西,似乎比不上昨日他抱着洛芙欢愉来得更实在快乐。 “你做什么去了?”司马正德见儿子魂不守舍,又沉声追问了句。 司马超连忙敛起思绪,回道:“昨日有些要事,急着要去处理。” 司马正德瞥了眼儿子,沉声道:“有什么事,还能比皇权更迭更为重要。” 司马超惭愧,低声问父亲道:“陛下的遗诏怎么说?” 司马正德下意识的环顾下左右,白了眼儿子,道:“难为你还能记得这个?我还以为你真的色令智昏了呢?” 司马超一惊! 若是被父亲知晓他是为了洛芙才拒绝娶公主,那么父亲,会怎样对待洛芙呢。 父亲可以偏爱他,但绝不会纵容他为了女人置大业于不顾。 司马超强压下内心的惶恐,回道:“父亲怎能这样说,我昨日确实是有要事在身,所以才出了皇城。” 司马正德微微叹了口气,看着儿子道:“圣旨已下,齐王登基,为父为摄政王。” 司马家与郭贵妃到底是达成了联盟。 虽然先帝留有遗旨,但权力更迭,各方势力蠢蠢欲动,司马超要忙的事情实在是多。 他心里却是一直惦记着洛芙。 昨日让她经历的凶险,让司马超依旧心有余悸。 好容易处理完宫内的要紧事,已经是圆月升空,司马超打算先去看一眼洛芙,她正要出宫,却被一宫人拦住,说是娴妃要见她。 娴妃便是司马超的同胞长姐司马楚玉。 一入宫门深似海,便是司马超身为内廷统领,也不是随便便能见到姐姐的,现下皇帝刚刚驾崩,按照规矩,司马楚玉要为皇帝守丧,所以才能走出自己的寝宫。 司马超在皇帝灵堂的侧殿见到了姐姐。 他已经记不清上一次见到姐姐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姐姐依旧是美丽的,但眼里早已失去了光彩。 忧伤又绝望。 她十六岁入宫,到如今十几年过去,大好的年华都虚度在了这见不得人的深宫之中,容颜虽还未老去,但一颗心早已经是千疮百孔。 “阿弟。”司马楚玉见到弟弟,便哭了出来。 司马超抱住姐姐,安慰道:“这回好了,皇帝死了,父亲会想法子接你回家去,你以后就自由了。” 司马楚玉止住了哭泣,苦笑着道:“回去了又能如何?我这一辈子,已经毁了。” 司马超蹙眉:“姐姐,你还在怨恨父亲,是吗?” “他不是我父亲!” 提及他们的父亲,司马楚玉便激动起来,他看向司马超,悲伤道:“自从他狠心送我入宫起,我便不再当他是我父亲了。” 父亲给了她生命,但却为了权势亲手扼杀了她一生的幸福,司马楚玉,又怎能不恨。 司马超见姐姐伤心,他也跟着难过:“长姐,送你入宫,父亲何尝不心痛,今日皇帝刚刚驾崩,方才父亲便跟我提出,要急着将你接回家去呢。” 司马楚玉试了试泪,苦笑道:“我不想回家了,那样的家,已经没有什么值得我留恋的了,离开这里,我便去家庙上去,下半辈子,青灯古佛。” 入宫前,司马楚玉曾有个心上人,可父亲还是狠心的拆散了他们,逼着女儿入了宫,如今,那人已经成婚生子,纵然司马楚玉获得了自由,当初错过的,也无法再得回了。 “长姐” 司马超还想再劝,司马楚玉摆手道:“人生最无法挽回的便是错过,我这辈子,最好的东西已经错过去了,余生,与我而言,再无什么欢愉了。” 说罢,他便别了司马超,落寞而去。 司马超凝望着姐姐离去的背影,他心里突然一惊。 从前,他又何尝不是险些错过了洛芙,幸好,他醒悟过来了。 出了皇城,司马超跨上马,直奔城外的家庙而去。 他轻手轻脚的来到洛芙住的屋子,月光皎洁,映着洛芙恬静的睡颜,司马超见了她,这一整日浮躁的心情,便瞬间安定下来。 他躺在她身侧,轻轻的拥她入怀。 洛芙惊醒,她抬眸看向司马超,问道:“今日听到了丧钟,皇帝驾崩了,是吗?有无留下遗诏?谁登基?谁辅政?” 洛芙与司马超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司马超也曾暗暗问过自己,这女人到底哪里吸引他,能让他如此欲罢不能。 除了美貌,便是她远远超出寻常女子的智慧。 司马超笑了笑:“真是难得,你便是半睡半醒,脑子也能这样清楚。” “齐王登基,我父亲辅政。”他道。 洛芙微微舒了一口气,回道:“恭喜了。” 司马超搂着她的手臂紧了紧,道:“先不说这个。” 他吻了吻怀中女子光洁的额头,交代道:“我这两日要忙,现下外头乱,我担心这个地方不安全,明早,我便让迎风送你们去个更安全的地方。” 说着,他微微叹了口气,又道:“还有,我阵子恐怕不能时常来看你,你要听话,莫要乱跑,待过了这阵子,我要想法子禀明父亲,娶你为妻,阿芙,你要乖乖的,等着我,知道吗?” 第126章 为她悬心 第二日一早,迎风便带着洛芙一家出了家庙,待进了城,迎风将他们带进了一处别苑。 这是个三进三出的宅院,位置幽静,不易被人注意到。 屋子里一应细软都是齐整的,也不需要额外的收拾,便能住下。 阿姆依旧不甚放心,试探着问洛芙:“大公子真的能娶你为妻吗?我知晓他待你真心,可是现下司马家掌了权,这事恐怕没那么容易。” 这里是一处外宅,住在这里,难免要让阿姆多想。 阿姆可是连司马府的侧室都觉得委屈了洛芙的,若是成了外室,可更不能让她接受得了了。 洛芙回道:“此事必然是难的,但既然他答应了,我便信他必定会做到。” “或许一年,也或许三年五年,但只要他真的愿意为了娶我而努力,我便愿意等。” “当然了,他若是最终没有做成此事,我也不会怪他了,但亦不会再跟着他就是了。” 阿姆叹了口气,感叹了句“造化弄人。” 司马府中,这几日,司马正德不顾伤病,每日都在为皇权更迭而忙碌。 家主忙,其余的人也不敢懈怠。 皇帝驾崩,年幼的新帝刚登基,司马家一跃成了辅政重臣,从此权倾朝野,此是喜事,司马府上下虽忙碌,但心里亦是欢喜的。 只有王氏和她女儿司马楚晴愁云惨淡。 众人本以为司马家与郭贵妃结盟,司马超定然是要娶霜池的,毕竟二人年岁相当,公主对司马超有意,郭贵妃和司马正德亦是有此打算。 不料,司马正德临时改了主意,换成了将女儿司马楚晴嫁给齐王,现下应该称新帝。 做皇后是风光的事,但王氏哪里不知司马正德的打算,丈夫怀着野心,不过是将新帝当做傀儡而已,待时机成熟,定然要篡位的。 届时,等待新帝的只有一个命运,或死或囚。 那么,作为新帝的皇后,司马楚晴又会怎样。 王氏不敢想,她自从知晓了消息,便是整日心里惶恐不安,只是她再是不愿意,也违逆不了丈夫。 可司马楚晴却是管不了这些。 那新帝不过才七岁,还是个孩童,要他嫁给个小孩子,司马楚晴怎么能愿意。 再者,司马家从前嫁进宫里的女儿都是没有好下场的,现下轮到自己,司马楚晴更是想想就害怕。 她想去找父亲理论,却又没这个胆子,只有日日的缠着王氏一哭二闹。 王氏也知此事再无转圜的可能,事已至此,她只好长远打断。 若是往后司马正德能篡得曹氏天下,那么她的儿子司马宇若能成为储君,她们母子女几个,自然还是有出头之日的。远的不说,便是女儿即便成了废后,有做皇帝的儿子在,也还是能扭转女儿的命运,重新为她寻觅一个良人。 王氏虽一直为儿子打算着,但现下女儿的困境,让她这打算更加急迫起来。 她打起精神,对着身边的嬷嬷吩咐道:“去将嘉儿叫来。” 老皇帝刚下葬,司马超便将长姐司马楚玉接出了皇城。 司马楚玉立在城外,仰头看着蓝天白云,感叹道:“我记得当初入宫的那日,亦是这么个好天儿。” 司马超安慰她道:“长姐莫要伤怀了,以后的日子都会是好的。” 司马楚玉苦笑了下,遂岔开话头问弟弟:“你为何不愿娶霜池?” 司马超道:“她交横跋扈,并非我所爱。” 司马楚玉错愕,喃喃道:“阿弟,你变了。” 眼下时机还不成熟,司马超并不想泄露出洛芙,他笑了笑,回道:“我哪里有什么变化,只不过如霜池那样的女子,任是谁,都不会喜欢的罢。” 司马楚玉看向司马超,道:“你确实变了,若是从前的你,虽不喜欢,但是为了大局,你还是会娶她。” 她问道:“你有了心上人了?” 司马超忙回道:“没有。” 他亦是岔开了话题,问道:“长姐真的要去家庙吗?” 司马楚玉点头道:“我已经决定了。” 司马超道:“父亲还在家里盼着你归来呢,我都没忍心告知他你的决定,他若是知晓了,定要伤心。” 司马楚玉面上露出一抹报复似的笑意:“我当初的伤心,他又何尝在意呢。” “快走罢,赶在天黑前,好出城。” 司马楚玉登上华车,车子轱轱而行,朝着城外司马家家庙而去。 待进了家庙,司马楚玉提出要去庙上上一炷香火,司马超送她进了大殿后,便坐在殿前的菩提树下等候。 许是这阵子太忙了,她不知不觉竟坐下树下睡了过去。 并且还做起了梦。 她看到自己龙袍加身,坐在万人仰慕的帝王宝座上,洛芙就在他眼前,他伸手要去拉她,但她却被一群人拉走了,他想追上去,却是迈不动步子,只听洛芙在朝他呼唤:“救救我,救救咱们的孩子。” 司马超一惊,猛然惊醒。 “大公子可是看到什么了?” 司马超惊魂未定,他抬眸一看,说话的原来是这寺庙的主持,追云大师。 司马超利落的起身,回道:“不过是做了个奇怪的梦而已。” 追云大师淡然一笑,自顾道:“世间之事,不能两全。” 司马超心里本就因着方才的梦境而烦闷,他白了眼追云大师,对着身边的随从交代好要照看好长姐,便转身大步而去。 他想去找洛芙。 方才的梦,让司马超心里十分的不踏实。 他们现下可是有了肌肤之亲,难道她真的怀上了孩子了吗? 若是她有了孩儿,即便现下时机不妥,他也得想法子将她娶进门才是。 想想又不太可能,毕竟他们不过在一起才一次,哪能这样快。 但是这梦境实在清晰,司马超总觉得像是一种暗示。 或是她现下又有了什么危险? 那别苑虽隐蔽,但若是有人诚心为难她,也不是没有法子寻到。 司马超越想心里越不踏实。 不知从何时起,洛芙便扎根进了他心里,哪怕一个风吹草动,都能让司马超为她悬心。 本章完 第127章 能怀上吗? 这住处十分清幽,洛芙刚刚沐浴出来,她仰面倚在榻上,正由玉暖为她绞干秀发。 司马超立在屋外,透过敞开的门看见洛芙,原本烦躁的心便安定下来了。 他轻声进了屋子,示意玉暖噤声,从她手中接过巾帛,细细的为她绞发。 司马超的动作极为轻柔,他一点点的侍弄着她的秀发,待擦干了发,他又拿起一旁的羊角梳,细细的为她梳理起来。 待一切都弄妥当了,只听卧在榻上半闭着眼的洛芙,轻声问道:“你今日怎得闲?” 司马超笑了笑:“我还以为你一直没察觉呢。”说着,他俯身在她额头上吻了吻,道:“你何时察觉到的?也不吱声,就这么心安理得的让我服侍着,真是的。” 洛芙睁开眼,一双杏眼里泛着波光,笑道:“你在屋外的时候我便察觉到了。” 司马超惊讶:“你竟然如此耳聪?” 洛芙起身,一手拢着秀发,回道:“不是我耳聪,而是你的脚步声,我能分辨得出来。” 司马超面上浮现出温柔道饿笑意,遂俯身将她抱去了床上,随手拉下床幔。 现下只要见了司马超来寻洛芙,丫头们都是躲得远远的。 再无人打扰。 这一晚,床幔内翻云覆雨,直到深夜方歇。 司马超虽累极,但他不过是抱着洛芙眯了一小会儿,眼下事情千头万绪,可容不得她在温柔乡里沉浸太久。 他坐起身来,看着洛芙恬静的睡颜,他又恋恋不舍的俯身吻了吻她。 洛芙知晓他忙,推了推他道:“快走罢。” 司马超不舍,大手覆上她的小腹,沙哑着问道:“能怀上吗?” 洛芙睁开眼,难以置信的看向司马超,嗔道:“你想什么呢?” 他道:“我昨日送长姐去家庙时做了个梦,梦到你说咱们有孩子了。”说着,他在洛芙的小腹上摩挲着,又问了句:“能怀上吗?” 洛芙看向司马超,回道:“你这可真的是白日做梦。” 她干脆道:“不会的,你且快走罢。” 司马超脸上露出一抹失望,遂道:“那我先走了。” 待见司马超出了院子,洛芙也跟着起了身,她唤来蓝田,蓝田端着药碗入内,洛芙接过来,一饮而尽。 司马超刚跨进府门,门上小厮便急着回道:“大公子,您可算回来了,摄政王一直在寻您,都着急了。” 新帝登基,司马正德辅政,封做摄政王。 昨日将司马楚玉安顿在家庙上后,司马超便去了洛芙那里,还未来得及与父亲说明呢。 司马超听闻小厮的回禀,立马大步朝着父亲的屋子而去。 果然,司马正德一见到司马超,便急着问道:“我让你去接楚玉,你将她接到哪里去了?” 司马超担心父亲知晓长姐怨恨他而伤心难过,他婉转的回道:“长姐刚出宫,她思念母亲,想去家庙上先住上几日,为母亲抄经祈福。” 司马正德一听便知是长女在怨恨他,所以才不肯回家来,他重重的叹了口气,无力的坐了下去。 司马超忙上前,唤了句:“父亲,您多保重。” 司马正德默默的坐了一会儿,遂抬起头,他看向儿子,眉头渐渐蹙起,沉声道:“你昨日去哪里了?” 对于这个一向稳重知事的长子,司马正德从不多干涉他。 司马正德倒不是因为儿子夜不归宿而生气质问,只是儿子现下的变化,逃不过他法眼。 司马超忙躲闪了目光,回道:“我有些事,要处理,故而未归。” 司马正德没有拆穿他,而是语重心长道:“你若是外头有女人,便接回家中便是了,你虽未娶妻,但是若是有喜欢的女子,为父也不管,只是莫要因此冲昏了头脑。” 他沉沉的看向儿子:“我看你最近,头脑似乎有些不清醒。” 又教导道:“成大事者,岂能如此?” 司马超垂着头,回说:“谨记父亲教诲。” 他要退去,却又被司马正德拦住,司马正德道:“我去看看楚玉,你陪为父一同去。” 司马超错愕,他回道:“署衙里还有好多事情呢,我现下得赶着进宫去。” 司马超不是推诿,而是他差事确实是忙。 新帝登基,皇权更迭,他身为禁军统领,自然是千头万绪的。 司马正德沉声道:“不过是去趟家庙,耽误不了多长时间。” 家庙远在城外,便是这一个来回,便得是小半日的光景了。 司马超面露难色:“孩儿确实忙,不如让苏庶母和楚云陪着您过去罢。” 司马正德见儿子不肯,他沉下了脸,蹙眉道:“你有大把的时间陪着外头的女人,为父只耽误你一会儿,便这般推三阻四的吗?” 又提这个! 司马超立马妥协下来,回道:“那孩儿这就陪着父亲去家庙就是了。” 父子两个到了家庙上,司马超命仆妇去请司马楚玉过来,司马正德端坐在太师椅上,起先还能端着等候,没过一盏茶的功夫,便有些按捺不住了,便时不时的伸头朝外张望。 司马超见父亲着急,又命仆妇去催,过了好一会儿,去请的仆妇归来,回禀道:“王爷,大公子,大小姐说她今日身子不舒服,不能出屋子,大小姐请王爷回去。” 虽然知晓女儿会因着恨意而不肯相见,但听了仆妇的回禀,司马正德还是露出了深深的失望之色。 司马超道:“不然,我去劝劝长姐?” 司马正德拦住儿子,叹着气道:“算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慢慢来罢。” 说罢,他吩咐管事的道:“好生照看着大小姐,她若有什么需要,不管怎样,都要满足她。” 管事的连声答应下来。 司马正德出了正厅又停下步子,对着司马超道:“是为父对不住你长姐,同样的错误,我不会再犯,所以,为父才尊重你的意见,没有让你娶那个你不喜欢的公主。” 保全了儿子,却舍出了继室的女儿。 但在司马正德心中,只有原配妻子留下的孩子,才是他的心爱。 司马超感念父亲对自己的宠爱,他沉重道:“儿定要努力上进,不辜负父亲厚爱。” 司马正德点了点头,遂拍着儿子的肩道:“你多劝劝你长姐。” 本章完 第128章 原来如此 终于忙完了这一日的要事,司马超从官署出来后,已经是月上柳梢,他跨上马便直奔洛芙的住处而去。 失而复得,重修旧好后,他更离不得她了,才一日不见,心里便思念得紧。 从皇城到洛芙现下的住处要路过司马府,在经过家门的时候,司马超还是犹豫了。 今日目睹父亲被长姐拒绝而伤心失落,现下回想起来,仍旧让司马超心里难受。 司马超想先回去看望下父亲。 他在府门前下了马,入府后直奔父亲的住处而去。 守在廊下的仆妇见了司马超忙迎了上来,面上带着忧色,说道:“今日摄政王喝了不少酒,已经醉了。” 司马正德北伐重伤后一直未痊愈,医者一再叮嘱他不能饮酒。 司马超听了仆妇的话,急着道:“怎不拦着点儿,父亲身体未愈,怎能饮得了酒水?” 仆妇叹了口气:“咱们怎么能拦得住呢,后来去寻了苏夫人,这才劝住的。” 司马超问道:“苏庶母现下在里头呢?” 司马正德后宅姬妾众多,但最得他心的还是苏夫人。 仆妇回说:“是。” 虽然知晓苏夫人是个谨慎的人,但司马超仍旧不放心父亲,他三两步上了台阶,正要叩门,却听见里面传来父亲的声音。 “阿卉,你说玉儿她这般恨我,可如何是好。” 司马超闻言一惊。 阿卉乃他生母的小字。 看来父亲真是醉得不清。 “夫君莫要伤怀,玉儿是个孝顺孩子,终有一天她会原谅你的。” 这是苏夫人的声音。 “阿卉,你总是能宽慰我,有你在,可真好。” “咱们是夫妻,我自然要为你着想,睡罢,好好的睡一觉,就都好起来了。” 难怪这么些年,父亲一向厚待苏氏,原来,竟是这个缘故。 司马超立在门口,默默了一会儿,终究是走了回来。 守在廊下的老仆妇乃是府中老人儿,屋子里的声音自然也落进了她的耳中,她见司马超折了回来,念叨着道:“王爷这是又将苏夫人错认成夫人了,哎!也难怪,苏夫人确实与从前的夫人有肖似之处。” 父亲极少提及他母亲,司马超原以为随着父亲越走越高,又被年轻貌美的姬妾环绕着,早已淡忘了去世过年的母亲,却未料,父亲对发妻竟是如此情深。 司马超回望了下屋子,心中对洛芙的思念更盛。 他要立刻见到她。 司马超急急的往府门外走,走到半路,却被一小厮拦住,说是司马睿寻他有事说。 司马超听闻是司马睿找他,便随着小厮而去,待进到了一处屋内,却不见司马睿的半个影子,司马超正要责问小厮,只见王嘉从内间里缓缓走了出来。 司马超知晓被骗,脸色立马阴沉了下来,对着王嘉质问道:“你诓我来此,所为何事?” 王嘉看向司马超,回道:“今日乃姑母的生辰,难道表哥忘记了吗?” 司马超疑惑,反问道:“我记得母亲的生辰是在夏季。” 王嘉笑了笑,道:“我说的是表哥的生母,也就是我的三姑母,不是这府中的七姑母。” 对于已故的人,在世的亲人都是祭拜其忌日,没有祭拜生前的生辰的,但司马超刚在父亲那里被触动了情肠,现下听王嘉提及这个,倒是忍不住心里微动。 他苦笑:“母亲过世的时候我才不过六岁,你又怎会记得住她?” 王嘉拿出锦帕拭了拭泪,凄然道:“三姑母去世的时候我虽年幼,对她印象寡淡,但父亲和母亲常常提及姑母的贤良淑德,所以我对三姑母亦是孺慕的。” 说着,她从桌上提起酒壶,缓缓的倒了两杯,嘴上道:“今日适逢她生辰,我想起父亲母亲对姑母德行的称赞,便忍不住触动了心肠,同是王氏女,我要以姑母为模范才是。” 她端起一盏酒,递给司马超,望着他,泪眼婆娑道:“表哥,我寻你过来并没有什么大事,只是一时感怀,想与你一同祭奠下已故的姑母。” 说罢,她端起酒盏,一饮而尽。 司马超虽一向不喜这个表妹,但见她态度真诚,又是为了祭拜他生母,便也没有拒绝。 他端起了酒盏放在唇边浅浅的酌了一口,却忍不住蹙起了眉:“这是什么酒?” 话一出口,他便察觉到了异样。 对面的王嘉脸色通红,人已经半软,虚虚的朝着他攀来。 司马超知晓自己中了这女人下的毒了,他一把推开王嘉,大骂道:“你怎么这样不知廉耻?” 王嘉踉跄着倒地,却又立马起身,扑上来紧紧的抱住了司马超的腰身:“表哥,我是真心喜欢你的,我不求你能娶我,就让我做你的妾室罢,求求你了。” 这酒中的媚药极烈,司马超虽只是浅浅的酌了一口,但现下药劲一上来,亦是让他浑身燥热难受,现下被王嘉这样一抱,更是着了火一般。 可他身上越是难受,心里对王嘉的厌恶便越深。 司马超一把扯开缠着他的王嘉,愤然道:“就算是天下的女子都死绝了,我也不会要你。” 王嘉知晓这是她攀附上司马超唯一的机会了,虽然被司马超无情拒绝,但她仍旧不死心,连滚带爬的死死抱住司马超的腿,哭嚷着道:“表哥,咱们可是至亲,我不信你心里一点儿没有我。” 司马超本就不是有耐性的人,被这女人下了药已经够让他恼火的了,现下见她纠缠不休,他再顾不得其他,抬起脚,猛然将人踹了出去。 王嘉被踹出去老远,砸中了屏风,噼里啪啦的发出一阵巨响。 院子里的仆妇小厮闻声连忙跑了进来,王嘉一动不动的趴在地上,仆妇们大惊着上前将她扶起,只见她面上皆是血污,连门牙都被磕掉了,只剩下悠悠一口出气儿。 众人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瞥着一脸怒容的司马超,却又不敢去叫人。 司马超看也不看王嘉一眼,只冷声命道:“立刻将这女人给我赶出司马府,今后再不允她来。” 说完,他便大步离去。 第129章 吃醋 洛芙正在院中闲坐,蓝田跑进来,兴奋道:「大小姐,您才谁来了?」 知晓她现下住处的也只有司马超。 洛芙嗔笑:「除了他,还能有谁?」 蓝田掩嘴一乐:「大小姐又在想大公子?」 又道:「这回您可猜错了,不是大公子,而是赵公子。」 洛芙惊讶:「赵公子怎知晓我在这里?」 蓝田摇了摇头:「我还没来及问呢,赵公子就在大门口,我见了他亦是惊讶得不得了。」 「快将人请进来罢。」 洛芙最落魄的时候,承蒙赵毅安出手相助,对于这个人,洛芙心怀感激。 一会功夫,赵毅安随着蓝田进了院子,他见到洛芙的一刹那,面上微微一舒,脱口道:「你真是让我好找。」 那间食肆已经被烧了,赵毅安能找到这里来,确实不容易。 洛芙问道:「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赵毅安摆了摆手:「只要有心,这个便不是难事。」他蹙了蹙眉:「我原是去食肆寻你的,见那里已是一片焦土。」 她担忧的看向洛芙:「是宫内的人所为?」 洛芙点头道:「或许是罢。」 赵毅安问道:「你得罪了什么人?」 洛芙苦笑:「有些人想要置人于死地,并不需要什么理由的。」 赵毅安叹了口气:「只要人没事就好。」 洛芙请他入座,抱歉道:「只是那间铺子和宅院都是你朋友租赁给我的,如今因我而毁,着实过意不去,但是我会赔偿的。」 赵毅安看向洛芙,蹙着眉道:「如此凶险,你能死里逃生已经是万幸,还计较这个作甚。」 「我不用你赔偿,只要你安然无恙,我便已经赶到欣慰了。」 洛芙苦笑,又问道:「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赵毅安没有直接回答,他起身环顾了下这宽敞讲究的庭院,问道:「你又回到他身边了,是吗?」 洛芙点了点头。 赵毅安回过头来,看向洛芙,情绪有些激动:「如今新皇登基,大权落在司马家手中,司马家狼子野心,你跟着司马超能有什么好结果?我敢笃定,这次你遇险,便是因着司马超之故。」 洛芙默然,回道:「我与他,从前本就是有婚约的。」 赵毅安摇了摇头,道:「那又怎样?你还指望司马家能娶你做妇吗?」 他蹙了蹙眉,看着洛芙,语重心长道:「洛姑娘,我劝你听我一言,离开司马超。」 他坦诚道:「你若是信我,我可以送你去蜀中,我也可以护你周全的。」 「我的女人,凭什么要你来护?」 赵毅安正在这里与洛芙说话,司马超冷着脸走了进来。 洛芙知晓他脾气,忙解释道:「那被烧的铺子是赵公子朋友的,他也是听说我遇难,这才寻了过来。」 司马超沉沉的看了眼洛芙,冷声道:「你且先回屋子里去。」 洛芙怕他为难赵毅安,上前拉住他衣袖,道:「赵公子从前帮助过我,他是我的朋友。」 司马超瞪向洛芙:「什么乱七八糟的朋友,我从前没教过你吗?莫要随便相信别人。」 「哼!尤其是这种居心叵测之徒。」 当着赵毅安的面,司马超这样训她,洛芙好生没面子,但她了解司马超的臭脾气,为了息事宁人,她只好温言道:「那我今后不跟他来往就是了。」说着,她朝着赵毅安使着眼色,示意他快走。 司马超见洛芙给赵毅安递眼色,脸色却是更加难看,他抬手拉起洛芙,不 由分说的将她拽进屋子里去,恶狠狠道:「你给我好生的在屋子里待着,我一会儿在找你算账。」 说罢,他气冲冲的出了屋子,见了赵毅安,再无多言,只提剑来刺。 赵毅安并没有兵器在身,他见司马超发难,连忙躲闪,好在赵毅安武功高强,虽是赤手空拳,但也能勉强支撑,但也不过能撑住一时而已,面对司马超这样久经沙场的猛将,不到个回合,他便渐渐支撑不住了,一面的肩上还挂了彩。 洛芙被司马超锁在屋子里,只能干着急,好在蓝田胆子大,悄悄跑了进来,打开了门,嚷嚷着道:「大小姐快救救赵公子,大公子这是要杀人呢。」 洛芙忙奔出屋子,看着缠斗不休的二人,连声道:「住手,快住手!」 司马超瞥了洛芙一眼,招式却是更加凌厉了,几个回合间,便将赵毅安制住了。 司马超的利剑抵住赵毅安喉咙,冷哼着道:「我早就看你不顺眼,从前不过是懒得跟你计较而已,今日你竟敢来寻我女人,我将你活剐了也难解心头之恨。」 司马超脾气暴躁。 洛芙不敢去护赵毅安,只过来拉司马超:「他是我朋友,从前也没少帮助我,你若是介意,我今后再不跟他见面就是了,你千万莫要伤他。」 司马超扭头对着洛芙怒目而视:「你还帮他说话,我这就当着你的面,宰了这厮。」 洛芙见她油盐不进,也失去了耐心,他瞪着司马超,厉声道:「司马超,你若是敢杀他,我今后再不理你。」 「你——」 司马超脸色憋得青紫,握着剑的手下意识的紧了紧,可但他见洛芙转身而去的时候,眼里的凌厉便消散了,身上骇人的气息也消无声息的泄了下去。 「再让我见你缠我女人,我定然不会再留情。」 最终,他恨恨的朝着赵毅安扔下这句狠话,便赶着去追洛芙。 司马超走到门口,瞥见了正要溜走的蓝田,他瞪了她一眼,冷声道:「是你给夫人开的门?哼!一个丫头,胆子倒是挺大。」 蓝田鼓了鼓气,遂又压了下去,抬头瞥见赵毅安落寞而去的背影,被他强压下去的气又鼓了上来,蓝田嘟着脸,怏怏道:「人家赵公子手无寸铁,大公子您这样咄咄相逼,真有有点儿欺负人了。」 司马超没料到这小丫头还敢回嘴,他厉声质问道:「你说什么?」 蓝田暗叫不好,扔下一句:「大小姐可生气了,大公子还不快进去。」便是一溜烟似的逃命跑走了。 第130章 你对她动了情 洛芙正在屋内生气,见司马超进来,她扭过了头去。 司马超走上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开口道:“你在与我置气?” 洛芙仰头看向他:“我不该气?” 这阵子,司马超看惯了她的笑颜,现下又见洛芙冷下了脸,这让他心里发堵。 他清了清嗓子,顺势在洛芙身侧坐下,开口道:“那赵毅安看着就不是好人,我也是为了你好。” 见洛芙依旧木着脸,他抓了抓头,缓和了语气:“商人多奸,阿芙,我真的是担心你被他蒙骗。” 洛芙冷着脸扭过头去,并不看他。 司马超试着拉住她的手,尬笑着哄着她道:“真的生我气了?” 见洛芙依旧不搭理,司马超砸了砸嘴,委屈道:“那赵毅安算什么?你竟真的因为他而跟我置气?真让人伤心。” 洛芙转过头来,却依旧是木着脸:“你可知我为何与你生气?” 司马超脱口道:“自然是气我与赵毅安动手。” 说着,他又忍不住鼓起了气来:“今日若是不看你面子,我真该胖揍他一顿,看他今后还敢不敢来纠缠你。” 洛芙看着司马超,回道:“最气你的是你当着外人的面跟我凶。” 司马超方才正在气头上,便不管不顾的说了几句狠话,自己早忘到九霄云外去了,现下听洛芙提醒,他才猛然醒悟。 司马超展臂将人搂进怀中:“那我还不是被气的嘛。” 洛芙反问:“谁气你了?”她挣脱开他,正色道:“我当时便与你言明,不过是因着赵公子从前帮助过我,我才与他有些交往,我们不过是普通朋友。” “我当着他的面,都与你说得清清楚楚的了。” 司马超又过来揽住洛芙,嘴上讪笑着道:“这都是那赵毅安的错,是他恬不知耻的来寻你,我见你跟他在一起说话,心里不痛快,所以我才没控制住脾气。” 洛芙白了司马超一眼,再次挣脱开他:“那依照你的意思,是不是我今后便没有与人相交的权力了,但凡与哪个男子说句话,就是罪过?” 司马超沉默了下来,他悄悄瞥了眼洛芙,自顾嘟囔着道:“你是我的女人,我自然不愿意看到其他男子窥窃于你。” 洛芙赏了司马超一记白眼,遂气鼓鼓走到门边,“哗”的打开门,冷着脸对司马超道:“你走!” 司马超周身的戾气立马就散了,他笑嘻嘻的陪上了笑脸儿:“怎么说翻脸就翻脸。” 说着,他又过来搂住洛芙,二人在屋内挣扎了好半晌,最终司马超贴在她耳畔认了错:“我错了,是我错了,还不行嘛。”洛芙这才终于收起了冷脸。 司马超随后便将人抱上了床 他俯身凝着帐内娇软的女子。 他赤红着双目,哑着嗓子道:“阿芙,你是我的。” 赵毅安回到住处,一青衣男子见他臂上挂了伤,惊讶道:“三哥,你这是怎么了?是谁伤了你?” 赵毅安摆手:“无碍,一点儿小伤而已。” “你别乱动,我这就能去寻宁儿来,她那里有药。” 青衣公子转身而去,一会功夫,宁儿拿着伤药急匆匆的赶了过来。 宁儿见赵毅安臂上鲜红一片,立马蹙起了眉,关切道:“公子怎么伤成这样,我且看看。” 赵毅安随即扯下衣裳,回道:“无碍,一点轻伤而已,你将药给我,我自己来就行。” “伤成这样,怎么还逞能,你莫动,还是我来为你包扎罢。”说着,宁儿不由分说的蹲在地上,细细的帮赵毅安包扎起伤口。 “这是剑伤?”宁儿一面涂药,一面瞥着赵毅安的脸色:“公子在外遇到麻烦了?” 赵毅安蹙了蹙眉:“一点小麻烦而已,不算什么” 待宁儿包扎好了伤口,赵毅安说了句:“多谢。” 宁儿看向他:“我的命都是公子的,您跟我还客气什么。” 小姑娘的眼里带着光,看向赵毅安的目光透着火热。 青衣男子看不下去了,对着宁儿道:“你先去忙罢,我与三哥有话说。” 宁儿看着赵毅安,最终还是依依不舍的退了下去。 赵毅安抬头看向青衣男子,开口道:“莫乾,你又想说什么?” 被唤作莫乾的微微一笑,透过窗子看向已经走远的宁儿的背影,喃喃道:“你真的舍得将她送走?” 赵毅安回道:“若不是老皇帝突然死了,早该送她进宫了。” 莫乾蹙起眉头,说话的语气也尖锐起来:“你明知她心里揣着你,难道,你真是铁石心肠吗?” 赵毅安冷漠一笑:“莫乾,你觉得我这样的人,还能谈情说爱吗?” 莫乾反问道:“难道你没动心?” 又道:“我说的不是宁儿,是那个女子。” 赵毅安冷声喝道:“莫乾,你莫要乱说。” “我与她,不是你想的那样。” 莫乾争辩道:“你还在自欺欺人?听闻她被害,你急得失了分寸,为了寻她,你不惜动用了青衣阁的人,你还说没有对她动心吗?” “我没有。”赵毅安扭过头去,无力的回道。 莫乾冷静下来,他看向赵毅安,说道:“三哥,司马超可是个难缠的人,咱们在京中运筹了这么些年,好容易才扎下根来,眼看着大事将成,我劝你离那女人远一点儿,若是被司马超察觉出咱们的身份,那么咱们这些年的心血,可就全白费了。” 赵毅安听了莫乾的话,他微微叹了口气,终于承认道:“我确实对那洛姑娘动了心,但是你且放心,我会以大局为重的。” 莫乾听赵毅安这样说,稍微放下心来。 却听赵毅安又道:“只是那司马超绝非良人,我真的不想洛姑娘跟着他收到伤害。” 莫乾的眉头又拧在了一起,他无奈道:“我只盼着你,早点清醒过来。” 说罢,他便转身离去,走到门边,他又转过身来,对着赵毅安道:“宁儿入宫前,你还是与她说清楚的好,她是个傻姑娘,你不说,她永远都放不下。” 第131章 接回 转眼到了中秋,阖家团圆之日。 司马府中诸人,皆会陆陆续续来到落安堂,给太夫人请安。 如今司马正德为摄政王,司马家达到了权力顶峰,一时间,可谓是风头无量。 清晨,司马正德和司马正仁两兄弟来到母亲跟前,太夫人看着两个已经两鬓斑白的儿子,一时感触。 老人家微微叹了口气,说道:“这么些年了,你们常年征战在外,我都记不清咱们母子几个,有多少年没在一起团聚过中秋了。” 司马正德捋着须髯,笑了笑:“如今朝堂初定,我倒是可以在家多陪着母亲待一阵子。”说着,又叹气:“只是二弟再过几日,又要出征了。” 司马正仁闻言附和道:“那袁雍一日不除,北方便一日不安,兄长坐镇朝中,我去灭袁贼。” 太夫人叹了口气,对着二儿子道:“你也上了年纪了,比不得年轻的时候,出征在外,一定要当心才是。” 司马正仁点头答应,遂道:“如今朝中已定,当年的事也烟消云散了,我这后宅一直不安,趁我在家的时候,我想将家庙里的洛氏接回来。” 他看向太夫人:“洛氏贤良,有她在,儿子也安心。” 太夫人闻言露出笑意,附和着道:“当初将她贬下堂去,不过是碍于政事,现下郭氏子已经登基,前太子的事,早过去了,是时候将洛氏接回来了。”又叹气:“只是我前阵子便命人透问她口风,她好像不太愿意回来。” 说着,太夫人为难道:“这也不怨她,如今谢氏为你正室,她回来到底尴尬。” 司马正仁蹙眉道:“当初扶正谢氏,不过是为了拉拢谢氏一族的权宜之计,如今咱们家倒也不必去刻意拉拢这几个望族了,待接回洛氏,我便寻个由头再将谢氏贬为侧室就是了。” 太夫人道:“夫妻自然是原配的好,只是谢氏为你操持这么些年,当初又牺牲了楚宁入宫,这样对谢氏,到底是有些不公的。” 司马正仁冷笑了下,回道:“她既然为我妇,便是牺牲些,又有什么呢。” 太夫人蹙了蹙眉,到底有些难以决断,便干脆沉默了下来。 谈及弟弟后宅之事,司马正德本不便插言,但太夫人那句‘夫妻还是原配的好’不由得触动了司马正德心肠,让他又忍不住思念起亡妻来。 只是妻子已经过世,只能空留遗憾了,但是弟弟倒是有机会挽回发妻的。 太夫人和司马正仁正是犹豫不绝之时,司马正德开口道:“既然二弟想接回洛氏,那便依照他的心意,将那谢氏再贬回妾室就是了,从宫里接回楚宁到她身边,再从她那几个兄弟中挑几个能干的,加以提拔,这样,也算是弥补她罢。” 司马正仁立马表态:“兄长所言甚是。” 说着,又看向太夫人:“母亲,您说呢?” 太夫人亦是点头道:“那便照你们说的去做罢。” 待兄弟二人出了落安堂正巧碰见两房的女眷过来请安,谢氏见丈夫面上带喜,她哪里知晓内情,还以为有什么喜事呢,忙上前含笑道:“妾身见二老爷今日高兴,可是有什么好事吗?” 司马正仁看了眼谢氏,只道:“过几日要接楚宁回来了。” 谢氏闻言,一时有些不敢相信,待缓过了心神,惊喜得掉下了泪,连连对着丈夫道谢:“妾身多谢老爷厚爱。” 司马正仁只“嗯”了声,便大步走了。 谢氏心中得意,转身瞥着一旁的王氏,得意一笑。 王氏一直被丈夫冷落,见状立马扭过了头去,却正好瞧见刚从她跟前目不斜视的走过去的司马正德正停下脚步与苏氏母女说话,她恨得咬了咬牙,冷哼着进了落安堂。 太夫人刚与儿子商量着要废黜谢氏,现下与这儿媳见面,老人家心里到底是有些愧疚,命人拿出两件压箱底的宝贝,单单赏给了谢氏。 谢氏还不知晓这里头的事,她这一清早,又是听闻丈夫要接女儿归来,又是得了婆母赏赐,一时高兴得险些找不到北了,待出了落安堂,便是急三火四的回到西苑去寻司马正仁。 见了丈夫,谢氏急不可耐的问道:“老爷打算何时接楚宁回来?” 司马正德回道:“就这几日罢,你先命人为她整理出来一个清净地方,毕竟是从宫里出来的,今后便是归家,也不好抛头露面的。” 女儿这辈子算是毁了,但能回到自己身边,未来也不是没有翻身的机会。 谢氏高兴,爽快道:“这个妾身自然知晓,老爷放心,只要您将女儿接回来,妾身定然打点好一切。” 司马正仁啜了一口茶,回到:“我知晓你是个贤良的。” 司马正仁此人,要比司马正德更加冷漠,司马正德宠爱苏氏,还能偶尔在爱妾跟前露出一点儿温柔,而司马正仁无论对哪个妻妾,都是冷冰冰的样子。 谢氏嫁给他大半辈子,真的还是头次得他夸赞。 弄得她一时还以为自己听岔了呢。 谢氏太高兴了,一时有些语无伦次:“老爷真是说得哪里的话,妾身有幸侍奉老爷,真是三生有幸,妾身虽不才,但为了老爷,我便是赴汤蹈火,也是在所不惜的。” 司马正仁放下茶盏,淡淡道:“我不用你赴汤蹈火,你只要让出这正妻之位就行了。” 谢氏正在兴头上,骤然听闻丈夫说这个,她脸上的笑容彻底僵持住了,疑惑道:“老爷在说什么?妾身不懂。” 司马正仁清了清嗓子,道:“我决定将洛氏接回来,今后她还是正头夫人,你还做回侧室去。” 说完,司马正仁也不待谢氏再问,便要走人,谢氏连忙拉住她,震惊得说话都岔了声:“老爷在说什么呢?那谢氏可是罪妇?怎能做我司马家宗妇?” 司马正仁冷声回道:“如今已经换了代了,即便她是罪妇,又如何?” 一句话噎得谢氏险些背过气去。 她死死拉住司马正仁,哭着道:“老爷为何如此绝情?妾身是奉您二十年,为您生儿育女,您为何这样待我?我有何错处?” 司马正仁回道:“当初洛氏由妻贬妾,她又有何错处?” 第132章 放不下 中秋月圆,苏夫人手捧桂花酒,含笑着道:“王爷最喜欢这桂花酒,这是妾身去年秋日采得桂花,亲手所酿,沉了一年了,还请王爷品鉴。” 司马正德接过酒盏,却没有急着喝,他看着杯中酒,低沉道:“你可知我为甚独独喜爱这桂花酒吗?” 苏夫人毫不忌讳道:“妾身知晓。” 她看向司马正德,缓缓道:“王爷的发妻在世的时候,最擅酿造桂花酒,所以王爷独爱此酒。” 司马正德闻言哈哈一笑:“她不是最擅酿此酒,而是她只会酿这酒,她也曾经试着用其他材料酿造,有一次她学着人家用葡萄酿酒,弄出来的酒却是比醋还要酸,她又娇嗔,非要逼着我喝” 提及往事,司马正德面上难得露出笑意,笑声里皆是幸福。 苏夫人也跟着他笑,缓缓打趣道:“我说王爷现下为何见了醋就要蹙眉呢,感情是当年被姐姐给逼得狠了。” “可不是嘛。” 司马正德渐渐又收敛起笑意,遗憾道:“可惜她后来得病,我常年征战在外,没能照料她身侧,便是得知她已经病入膏肓,我也没能赶回来与她最后相见。” “听说她临死的时候一直念着我。” 说着,他仰头一饮而尽杯中酒,砸了砸嘴,念了句:“好酒!” 司马正德姬妾虽多,但最能明白他心意的便是苏夫人。 苏夫人命人拿上一盒月饼,对着司马正德建议道:“今日中秋,阖家团圆,大小姐独自住在庄子上,王爷何不命人给她送去月饼,以表舐犊之情。” 司马正德拍了拍苏夫人的削肩,叹道:“我今日本是命人接她归来过节的,可她却是不肯。” 说着,他接过月饼,遂又放在一旁:“罢了罢了,即便是送去了,她定是也不会收下的。” 又独自喃喃道:“我对不住她母亲,更对不住她。” 苏夫人不再多劝,只默默的为司马正德斟酒。 司马正德喝得微醺,却是终于放心不下女儿,遂对着苏夫人道:“你且命人去将超儿叫来,我让他陪着我去庄子上看楚玉去。” 苏夫人心中暗笑,连声答应下来,遂转身命外头的仆妇去寻司马超来。 过了好一会儿,司马正德等得有些不耐烦了,仆妇才回来复命,只道:“回禀王爷,夫人,大公子他不在院子里,阖府中他能去的地方都命人寻了,只是没见到大公子人影儿。” 司马正德气得一拍案几:“这小子,又去哪里野去了。” 他能去哪里,自然是又去了洛芙处。 此刻,二人正对坐在月下小酌。 月色皎洁,桂树飘香,洛芙一身轻纱软裙,一头秀发只有一根玉簪插着,那柔然的发梢随风轻轻舞动,美得如同仙子。 司马超看得如醉如痴,他抬手握住她素手:“阿芙,我已经打定主意,我要娶你,咱们俩,光明正大的在一起。” 他话音刚落,只听院子外头响起一声哨鸣。 洛芙蹙眉:“迎风在唤你,又有事?” 司马超扫兴,沉下了脸,不悦道:“真是讨厌。” 洛芙笑了笑,催道:“快走罢,莫要耽误了正事。” 司马超沉着个脸,像是受到了天大的委屈似的,赖着不爱动身,洛芙起身拉着他:“起来罢,先去忙,得空再来就是了。” 司马超被她拉起,却又展臂将人搂进怀里,他凑在她耳畔,低声道:“不行,我受不了这样的日子了,我要尽快将你娶进家门,咱们日日黏在一起。” 洛芙帮他将外衫穿好,又催他:“快走罢。” 司马超一步三回头的出了大门。 迎风见他终于出来,立马上前,司马超白了他一眼,问道:“何事?” 迎风见主子面色不悦,也不知谁又惹到了他,立马垂下头,如实道:“王爷寻您” 若不是急事,父亲这个时候不会找他。 司马超跨上马,风驰电掣的赶回了府中。 苏夫人见司马超到,她识趣的退了出去,司马超上前,问道:“父亲深夜寻我,所为何事?” “你又去了哪里?害得为父好等。”司马正德埋怨了一句,遂说起‘正事’,他道:“今日中秋,你陪着为父去看看你姐姐去。” 司马超听了这话,差点一口气噎住。 大半夜的将他从温柔乡里唤来,就为了这事! 司马超的脸不受控制的黑了起来,嘟囔着道:“父亲若是思念姐姐,自己去看她就是,何必回回要扯上我。” 司马楚玉不肯原谅司马正德,司马正德对这个女儿心里发憷,所以才需要司马超在中间和稀泥。 这样的话,威严如司马正德自然不会宣之于口。 他白了眼儿子,清了清嗓子,沉声道:“你姐姐一个人在家庙里,你这个做弟弟的就不该去看看她,你小时候,你姐姐多疼你,哼!真是个薄情寡义的。” 司马超翻了个白眼,回嘴道:“长姐她最疼的是三弟,您何不让他陪着您去呢。” 司马超口中的三弟便是他的同胞弟弟司马宇。 司马正德发妻为了生了三个女儿,长女司马楚玉,长子司马超,三子司马宇。 司马正德见儿子顶嘴,气恼道:“让你去你就去,哪里来得这些个啰嗦。” 又嘟囔了句:“大半夜的,宇儿睡得正香,吵他作甚?” 心疼幼子,便可以不顾他了? 司马超冷哼了句:“父亲可真是心疼弟弟。” 司马正德瞥了眼儿子,见他面有红润,问道:“怎么?又去外头那女人那里了?” 提及这个,洛芙那娇美的面庞又浮现在司马超脑中,想起那软弱扶柳的腰肢,那醉心心魄的笑颜,司马超心里便是痒痒的。 他下意识的抓了抓手,没好气道:“父亲问这么多作甚?” 司马正德白了眼儿子,冷哼道:“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子,早跟你说了,若是喜欢便纳进来就是了。” 说着,大手拍了下儿子的肩,指着案上的月饼盒子道:“带上这个,跟为父去庄子上看望你长姐去。” 第133章 她不愿入府 待进了家庙,父子二人果真又吃了闭门羹,只得败兴而归。 婢女送走了司马超父子,归来跟司马楚玉复命。 “大小姐,王爷和和大公子已经走了。”说着,她将月饼奉上:“这是王爷为您带来的月饼。” 离开了那让人窒息的皇宫,司马楚玉现下精神状态好了许多,虽然还是憔悴的,但一张芙蓉般的面上已经有了颜色。 她听了婢女的话,瞥了眼她手中的月饼,不屑的一笑:“他当初狠心送我入宫,毁了我这一辈子,如今又这样惺惺作态,我是不会领情的。” 婢女放下手中捧着的月饼盒子,柔声劝道:“奴婢能看出,王爷他是真心要弥补您的,如今王爷乃朝廷摄政王,权倾天下,大小姐若是有什么心愿,王爷他定能满足您的。” “他拿什么来弥补我?”司马楚玉淡然一笑,悲戚道:“他能让时光倒流?能让我回到年轻的时候?能让我再与心爱的人回到过去吗?” 司马楚玉一连串的反问终于让婢女闭上了嘴。 司马楚玉入宫前曾有个心上人,便是时隔多年,她依旧难以释怀。 她缓步走到窗前,仰头对月,喃喃道:“错过了便是错过了。” 司马正德与司马超踏着月色回城,不能被女儿谅解,他心情沉郁,这一路上都是闷闷的。 司马超亦是闷闷的。 只不过他可不是为了姐姐,姐姐再亲此刻也抵不过洛芙在他心里的分量。 他与洛芙正是柔情蜜意的时候,恨不能日日黏在一起才好,今日花好月圆,司马超骤然被父亲从温柔乡里拉出来,心里一直别扭着。 一直沉默着的司马正德骤然开口,问道:“那许家儿郎现下如何了?” 司马超正在思念着洛芙,骤然听闻父亲发问,他思量了一会儿,问道:“父亲说的是长姐从前喜欢的那个许昭吗?” 司马超看向父亲,见他又沉默不语,他忍不住又追问了句:“父亲说的是许昭吗?” 司马正德无奈的白了儿子一眼,没好气道:“我说的自然是他,这世上能值得我记在心里的姓许的还能有谁?” 说着,司马正德又骂儿子道:“你这阵子是怎么了?怎的脑子总不清醒似的。” 司马超知晓父亲心情不好拿他撒气,也懒得计较,只回答他提问道:“许昭几年前被调到京缁守城呢,现下已经好像是正二品的虎威将军。” 司马正德凝神听后,重重的冷哼了下,遂道:“这么些年了,才熬到二品,真是个没用的。” “哼!这样的人,居然还敢肖想我的爱女,真是自不量力。” 那许昭与司马楚玉年岁相当,才不过二十五六而已。这个年纪已经是正二品的将军,已是十分能干的了。 司马超体谅父亲心情不好,见他数落许昭,他只做没听见,闷头骑马跟在父亲身侧,心里却是盘算着一会儿要再去寻洛芙的事情。 许是失而复得更让人珍惜,司马超现下是一刻也离不得洛芙了,才分开了这么一会儿,他心里头便猫抓似的。 见儿子闷头不语,司马正德又问道:“他娶妻了没?” 司马超正在想着自己的心事,骤然又听父亲发问,他回味了一会儿,反应过来父亲应该还是在问许昭,便淡淡的回道:“那许家儿郎已经快到而立之年了,定然是早已娶妻,现下估计儿子都好几个了。” 司马正德闻言叹了口气,他沉默了一会儿,转头看向儿子,开口问道:“我想将你长姐嫁给他。” “父亲在说什么呢?”司马超惊诧的看向司马正德,蹙眉道:“人家已经娶妻了,您将长姐嫁过去,这又算怎么回事?” 司马正德道:“那便让他将妻子休弃就是了,然后再娶你姐姐进门。” 他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一丝忧伤,继续道:“当初我为了争权,不得已将你姐姐送进宫里,让她错失了心上之人,如今为父手握天下大权,我有这个能力满足她任何心愿。” 他看向儿子:“超儿,我想好好的弥补你姐姐。” 父亲一世英雄,司马超从未见过他这般卑微模样,司马超忍不住心里一酸,但还是清醒道:“我劝父亲千万莫要如此,长姐最是个心气高的人,你若是如此逼迫许昭,长姐她是断然不会嫁过去的,而且她会更加怪您,你这样做,只会让您和姐姐之间的隔阂更加深。” 司马正德又是重重的叹了口气,感叹道:“楚玉的性子最像你们母亲,若是这样做,她真的会怪我。” “罢了罢了,就当为父没说。” 说着,司马正德便闭上了嘴,他骑在马上,若有所思,踏着月色慢慢的往回走。 良久,走在前面的司马正德问儿子道:“你被外头的女子迷成这样,为甚一直不将人接回府?” 许是被女儿的事触动了心肠,司马正德突然关心起了儿子的感情。 司马超讷讷的回道:“她不愿意进府。” 这个世道,男人在外养女人并不稀奇,但听闻竟还有女子不愿意堂堂正正进夫门的,却是让司马正德甚为惊讶。 他回过头,冷笑着道:“这世上难道还有看不上咱们家门楣的女子?” 司马超已经打定了主意要娶洛芙为妻,但他也深知此事却也不能操之过急,他刚拒绝了与郭贵妃联姻迎娶霜池,现下司马家虽手握大权,但与郭贵妃和新帝还是维持着微妙关系,此刻提出迎娶洛芙,显然不合时宜。 司马超苦笑了下,回道:“此事一言难尽。” 司马正德见儿子不肯说,也没有放在心上,他只信口道:“能让我儿如此痴迷的女子,定然不是俗物。” 司马超听了父亲这顺口一赞,却是立马来了精神,他跨马赶上父亲,口若悬河道:“父亲,她真的是一个极好的女子,她长得美,便是九天玄女在她跟前,也要逊色,更难得的是她聪慧过人,莫看她是个女子,其心智却比男子都强,便是孩儿我,也有好多次差点被她给蒙骗住。” 都134章还望成全 听闻儿子夸赞这女子美貌,司马正德倒是没甚在意。 天下男子皆爱美女,没有哪个英雄人物会为一个无盐折腰倾心,这本是常情,但听闻这女子竟还蒙骗住了自己一向聪明睿智的儿子,这让司马正德忍不住心生不快。 他白了眼儿子,不悦道:“你可真没用,竟还能被一个妇人给蒙骗住,丢不丢人啊。” 当初洛芙暗中放走司马楚歌,又岂止是瞒住了司马超一人? 便是司马正德兄弟,不也是到今日也还对这事画着魂儿呢嘛。 司马超心中暗笑父亲,面上却不显露,只尴尬一笑:“儿的意思是,她是个极其聪敏的人。” 司马正德见儿子提及这女子眉飞色舞的样子,他捋了捋须髯,回道:“好看的女子多得是,难得的是能有智慧,若是这女子真如你所言这般聪慧,倒也配得上我儿。” 司马超一听这话,脱口问道:“那么父亲同意我娶这女子了?” 司马正德闻言一愣。 他虽然希望儿子能娶到心爱的女人,但转念一想这个被儿子养在外头的女人定然不是什么高门贵女。 司马正德看了眼儿子,沉声道:“超儿,这天下早晚是咱们司马家的,或许咱们司马家第一个坐上那龙椅之人便是你,那么你的妻子可就是未来的皇后。” “你宠爱哪个女子为父不管,但是婚姻大事,必须要慎重。” 说罢,司马正德两腿一夹,胯下良驹四蹄生风,跑了起来。 司马超本是打算暂时不与父亲说要求娶洛芙的事,有些事欲速则不达,但现下父子俩独处,有谈及了此事,一向沉稳的司马超却是按捺不住了。 他驾马赶上父亲,唤道:“父亲,请听儿一言。” 司马正德勒住马缰,问道:“你还有何话说?” 司马超看向父亲,郑重道:“父亲,此生,孩儿非那女子不娶。” 司马正德闻言蹙了蹙眉,问道:“那这女子可是高门之女吗?你要知晓,并不是谁都能担得起我司马家嫡长媳的。” 司马超亦是蹙了蹙眉,却还是说了出来。 他道:“父亲认得这个女子。” 见父亲疑惑,他继续道:“这女子本就该是咱们司马家嫡长媳,我与她自幼订婚,我早就是应该娶她为妻的。” 经司马超这样一说,司马正德总算明白了过来,他疑惑道:“你是说那前太傅家的女儿吗?” “洛家获罪后,你不是已经纳了那小女儿了吗?” 司马正德这样的人物,是不可能关注儿子后宅之事的,洛芙从前不过是司马超妾室,对于她的出走,司马正德压根并不知情。 司马超担心父亲若是知晓洛芙竟能如此离经叛道的离开司马府去自立门户,恐怕更要拒绝他请求,所以他只扯谎道:“孩儿原是纳她做妾的,可是她出身书香门第,心气儿高,并不情愿与人伏小做低,所以孩儿见她不能开怀,便将她送去她亲戚那里了,现下,她没有住在咱们府中。” 司马超谎话说得虽圆,但司马正德还是沉下了脸,他盯着儿子,沉声道:“你这般被一个女子牵着鼻子走,今后还能成什么大事?” 说罢,他跨马便要走,司马超拦住父亲,他翻身下马,单膝跪在父亲跟前,郑重道:“父亲,孩儿一心只爱慕那洛家女,还望父亲成全我。” 司马正德看向儿子,冷哼道:“我看你真的是越来越没出息了。” 又训道:“我司马家男儿驰骋沙场,个个都是硬汉,你作为我长子,岂能这般儿女情长,英雄气短吗?” 司马超仰头看向父亲,反驳道:“父亲一世英雄,那么孩儿敢问父亲,您可有遗憾?” 见父亲冷漠不语,司马超接着道:“您不也是一直因着母亲过世未能见她最后一面,而一直不能释怀吗?” “父亲钟情母亲,孩儿独爱那洛家女,这有什么错?” 他单膝跪地,炯炯的目光看向父亲,掷地有声道:“孩儿若是错失所爱,今生便是有幸登上那至尊之位,恐怕也是无趣,父亲已经让长姐错失了幸福,还望您莫要让儿子也重蹈覆辙。” 司马正德听了儿子这一番话,他没说答应,但也没再如方才那般决然拒绝,只白了儿子一眼,恨恨道:“你少拿你长姐来跟我说事,你长姐是女儿家,你是男儿家,这能一样吗?” 家庙里,对月难眠的不止司马楚玉一人。 在后院的一处僻静的小院子里,司马正仁的前妻洛氏亦是双手合十,对月祈祷。 自从上次收到女儿司马楚歌的来信,得知女儿有孕,洛氏便是每日都要默默为女儿祷告,乞求上苍保佑女儿平安诞下孩儿。 洛氏对月祭拜后,仆妇扶着她起身,洛氏在石凳上坐下,又掐着指头算道:“这算算日子,楚歌现下差不过也该到了产期了罢,哎呀!这孩子,只来了那么一封信,也不说再给我来个信儿。” 洛氏的贴身嬷嬷劝道:“如今外头连年征战,这通信的驿道全断了,不是那么容易的,夫人只管放心,有周公子在,定能护着小姐平安就是了。” 嬷嬷这话劝得洛氏心里服帖,她微微一叹,面上露出笑意:“这个周尚,真是个好的,我当初真没看错人。” 嬷嬷见主子开怀,递上一块儿月饼,趁机道:“夫人,这个是府里命人给您送来的,您尝一口。” 洛芙闻言接过月饼,苦笑道:“中秋团圆之日,府中能急得我的人,也只有太夫人了。” 嬷嬷笑道:“夫人这回可说错了,我听送东西来的人说,前阵子听咱们二老爷还跟太夫人念叨要接您回去呢。” 洛氏看了眼嬷嬷,淡淡一笑:“嬷嬷莫要宽我心了,我与他这么些年的夫妻,他是什么样的人,难道我还不知吗?” 她叹了口气:“从前我洛家辉煌,咱们俩倒也能相敬如宾,如今我娘家早已败落,他这样性子的人,又怎愿意再将正妻之位让我来坐。” 嬷嬷试探道:“夫人真的就不打算再回去了?” 洛氏微微出神,遂低沉道:“那个冷酷的家,不回也罢,那样冷漠的人,不见也罢。” 第135章 害怕失去 待司马超回到城中,天边已经微亮,他没有再回府去,策马直奔洛芙的住处。 昨夜与司马超对饮,洛芙微醺,此刻睡得正酣,司马超解下衣衫上了床,轻轻的将人搂进怀中,见娇软儿的人儿在他胸前蹭了蹭,司马超嘴角弯弯,抬手摩挲着她的额,自言自语道:“像只贪睡的小猪一样。” “你才是猪!”怀中的人儿骤然睁开眼,目光虽是睡梦中的朦胧模样,但却透着一丝厉害。 司马超忍不住一乐:“你不是睡着了吗?怎么还能听到?” 洛芙嗔了他一眼:“我只是睡着了,又不是聋掉了。” 这女人哪哪都好,就是太厉害了,真是一点儿亏都不肯吃。 可是司马超却很喜欢。 他说见过的女子皆是乏味,甚至不惜放弃尊严来贴近他迎合他,反而让他极其生厌,洛芙这样总是触他逆鳞,反倒是更能激起他的征服欲。 司马超再不多言,他赤红着眼,欺身而上。 第二日,直到日上三竿,他才醒来。 司马超迷迷糊糊中伸手摸向身侧,已是空空,他立马睁开了眼,却并不见洛芙,司马超心里顿时一惊,他连鞋子也顾不得穿,便急着下地去寻。 司马超一面唤着洛芙,一面推门而出,见蓝田在院子里浇花,他开口问道:“夫人呢?” 蓝田闻声转过头来,见一向衣冠楚楚的司马超衣衫不整,还光着脚,她惊得张大了嘴巴,回问道:“大公子,你莫不是梦魇呢?” 司马超冷下了脸,没好气的训道:“你这丫头,怎的就知道跟我忤逆,我问你夫人在那?什么梦魇?我司马超何时有过这毛病。” 没有这毛病你还闹这么一出! 蓝田心里虽不服气,却也不敢宣之于口,只垂头道:“我也不知大小姐去哪里了。” 司马超气得险些吐血。 他白了眼蓝田,恨恨的训了句:“没用的东西。”便大步朝着外院而去。 刚走到半路,只见洛芙从外而归,司马超三两步上前抓住了人,急着问道:“大清早的,你去哪里了?” 许是从前被冷落太久了,现下一时不见洛芙,司马超便觉得心慌。 “我不过是出去买几样早食。”洛芙上下打量着司马超,惊讶道:“你作甚?这样凉的天,怎不穿鞋子?” 司马超不语,只从洛芙手中接过提着的食盒,委屈道:“你若是买什么,让丫头们去就是了,何必劳动自己?害得我担惊受怕。” 洛芙被气笑,她拉着司马超往屋子里走,嘴上埋怨道:“我一个大活人,还能丢了不成,快回屋子,穿成这样,也不怕丢人。” 司马超被洛芙牵着,乖乖的回了屋子。 洛芙唤人打来热水让司马超洗漱,自顾将吃食从食盒里取出来,一样一样的在餐案上摆好。 洛芙细细的弄完,转头见已经收拾妥当的司马超依旧冷着脸,她走过来牵住他的手,忍不住笑着道:“做什么这样?怎的像个小孩子一样。” 司马超就是委屈,他展臂一把将洛芙搂在怀中,喃喃道:“阿芙,我真的很怕,怕你再离开我。” 他抬起洛芙的头,郑重道:“阿芙,我一定会娶你为妻的,你莫要着急。” 这话是说给洛芙的,更是说给他自己的。 司马超害怕失去,他恨不能立即将人娶回家,让她牢牢绑在自己身侧才好。 洛芙淡淡一笑:“我没有着急。” 说着,她转身在餐案边坐下,招呼司马超道:“快来吃罢,一会儿就凉了。” 司马超在她对面坐下,垂眸看了眼桌上的吃食,遂抬起头,惊讶的看向了洛芙。 “这个豌豆黄,你还记得吗?”洛芙笑道:“咱们小的时候,最爱吃的。” 说着,她夹起一块,放进司马超碗中:“你尝尝。” 司马超脸上噙上笑意,他尝了一口洛芙夹过来的小食,赞道:“果然还是咱们小时候吃过的味道。” 洛芙笑道:“前几日阿姆出去买了回来,我吃着便想起了从前你也喜食这个,今早便出去特意买了些,我原来还担心你现下换了口味,不喜这个了呢。” 司马超闻言急着道:“我怎会不喜,我的口味没什么变化的。”他尤嫌不够,盯着洛芙,解释道:“我不光口味没变,便是其他的也没有变化的。” 说着,他隔着案几抓住洛芙的手,表白道:“就比如从从见你第一面都喜欢上了你,便是现下,我心里也只有你。” 洛芙看着司马超,点了点头,回道:“我知道。” 司马家家庙里,嬷嬷昨日探听了洛氏口风,对着昨日被太夫人派来送月饼的仆妇回话道:“我听夫人的口气,还是不愿意回去。” 仆妇问道:“难道你没跟她说嘛,前几日二老爷可是跟太夫人提及还要立她为正室的。” 嬷嬷笑了笑,回道:“我又不糊涂,怎会不提这个呢,哎!许是夫人被伤得太深了,我见这一时半会儿的她还是转圜不过来。” 仆妇叹道:“那也没辙,我只能回去跟太夫人复命去了。” 嬷嬷殷勤的送着仆妇出门,一路上与她念叨着道:“您回去在太夫人面前替咱们夫人说说好话,不是夫人她不识抬举,太夫人的厚爱,其实咱们夫人一直铭记在心的,她呀,就是对二老爷太失望了。” 二人一面说,一面出了大门,那仆妇立在车前,叹气道;“当初而二老爷也是被形势所迫,你莫看老爷他一向对后宅妻妾们冷漠,但我看得出来,他心里最在意的,还是洛夫人。” 嬷嬷点头道:“少年夫妻嘛,自然是旁人比不了的。” 仆妇道:“你在夫人跟前,再多劝劝她。” 嬷嬷答应道:“这个是自然。”说着,她拉开车门:“您路上慢点走。” 那太夫人身边的仆妇正要登车,远远的见有人骑马而来,她停了下来,以手遮眼,细细的看着远处来者,迟疑着对身边的嬷嬷道:“这来的看着怎么像是二老爷呢。” 第136章 被发现 洛氏独自一人在屋内,她坐在内间的床榻上,悄悄拿出司马楚歌寄来的家书细细的读着。 这封书信,她几乎每日都要拿出来看,已经熟悉到每一个字都能默记在心了,洛氏思女心切,读着女儿千方百计寄回来的书信,她的心才能得以一丝慰藉。 洛氏反复摩挲着手中的信笺,正在思念着女儿,门外骤然传来嬷嬷的唤声:“夫人,您看谁来了。” 她被困庄子上,能来看她的也只有侄女洛芙,洛氏还以为又是侄女来了,她正要起身出去,屋门被骤然打开,竟然是司马正仁。 洛氏惊诧万分,直到手中的信笺无意间滑落在地,她才惊觉,洛氏连忙弯腰将信笺拾起来塞进袖子里。 司马正仁立在门口,看着手忙脚乱的妻子,开口道:“为夫来看你,你难道也不请我进去。” 夫妻二人已经数年未见,这原本最熟悉的枕边人,现下看来,亦是成了半个陌生人。 洛氏勉强扯出一丝笑意,展手做了个“请”的姿势,淡淡道:“将军请坐罢。” 司马正仁没有入座,他环顾了下这间普通却又被收拾得一尘不染的屋子,遂又信步走到窗前,看着窗外葳蕤的花草,说道:“你一点都没变,还是这样爱干净。” 洛氏随着他的目光望向窗外,回道:“都是仆妇们收拾的。” 高门里的贵妇,凡事自然是无需亲力亲为的,但这一方简单的住处,亦是透着居住主人的心性,这里若是换做旁的女人来住,定然不会是这样的景象。 司马正仁凭窗望着外头,继续道:“这里倒是个修身养性的地方。”说着,他转过身来,看向洛氏,问道:“在这里住了几年,是不是让你更不愿回司马府了?” 从前她是司马正仁的正室的时候,夫妻二人不过是相敬如宾的过着,司马正仁生性冷漠,洛氏与他根本谈不上什么恩爱有加。 此刻,听闻司马正仁说出这样的话,洛氏心里惊诧,回道:“将军怎会这样说,我乃司马家妇,怎会不惦记家里。” 司马正仁看向洛氏,直截了当的回道:“你惦记的是城儿,恐怕不是司马府罢,自从你嫁进司马府,怕是也从未将那里当做你的家。” 他很平静的说出这样的话,没什么温度似的,却也没有责备或者不满之意。 从前,他在外随兄长奔波,她在家里打理中馈,他们夫妻各尽其责,夫妻二人聚少离多,便是偶尔在一起,说的也都是正经事,如同这样的话,司马正仁从未说起过。 听了丈夫的话,洛氏心里生出酸楚。 洛氏苦笑:“我竟不知,原来将军竟是知晓我心思。” 司马正仁也笑了,他道:“咱们少年夫妻,你的心思,我又怎能不知。” 若是在关系亲密的夫妻见,这样的事实在是奇松平常,但对于洛氏来说,她已经习惯了与丈夫那种没有什么情爱的刻板夫妻关系,司马正仁这话落在她耳中,便如同一颗巨石被骤然投入平静无波的水中一样。 真是一时激起千层心绪。 洛氏的眼泪不自觉的落了下来,她侧过身去,麻利的拭去了泪,回道:“将军能知晓我心,这辈子,我也算知足了。” 她眼中带着泪光,望向司马正仁,道:“你且回罢,好生的照料城儿,此地安生,我已经决定了,下半辈子,我就在这里度过。” 司马正仁看向妻子,她的目光依旧如从前一样澄明,他重重的叹了口气,感叹道:“我竟不知,你原来这样倔强。” 司马正仁走后,洛氏从袖中拿出信笺,小心的将方才由于匆忙掖在袖中的褶皱抚平,然后小心翼翼的放回到枕下。 嬷嬷进了屋子,搓了搓手,遗憾道:“二老爷能这般折腰,已经十分难得,夫人何必这样呢?” 洛氏苦笑了下,喃喃道:“难道就因为他的几句好话,我便该感恩戴德了。” 嬷嬷回道:“老身不是这个意思,老身只是再为夫人的前程着想,既然二老爷有心修好,您还是回去的好,毕竟您还有儿子呢不是。” 洛氏为司马正仁生育了一子一女,幼子司马城还不到十岁。 提及幼子,洛氏眼中又气了雾气,她叹气道:“城儿乃二房嫡长子,司马家重男儿,便是没有我这个娘在身边,以二老爷的性子,也定然不会允别人伤了她。” 说着,她望向窗外,目光却是空洞无神:“只盼着我儿莫要怨我这做娘的心狠,只是那样的家,我现下真的不愿意再回了,这里虽清苦,倒是让人安生。” 自从被司马超安置在这处院落,洛芙阿姆等人再不必为了生计操劳,日子虽悠闲下来,可阿姆心里却不踏实。 司马超虽承诺娶洛芙为妻,但他一日不娶人进门,阿姆便是一日不能安心。 “我今日在茶楼里听那些人说,现下司马家可是大权在握了,大公子答应的事,也不知他能否做得了主。” 阿姆一个妇道人家,对于国家大事自然是不懂的,但为了自家主子前程计,现下她每日都会跑去茶楼里千方百计的探听外头的事。 洛芙安慰道:“阿姆莫要着急,他若能娶我,我便一心一意的跟着他,他若是不能,咱们大不了还是过从前的日子,虽然清苦些,但胜在舒心。” 阿姆叹气道:“我老婆子不怕清苦,我只怕耽误了大小姐。” 洛芙笑道:“人若不堕其志,又岂能被人误。” 正说着,蓝田从外而归,进了门便冲着洛芙使着眼色,洛芙会意,别了阿姆与蓝田两个进了屋子。 蓝田从包裹里拿出几个药包递给洛芙,嘟嘴道:“药铺的掌柜可是说了,这避子汤最是伤身,大公子这阵子几乎日日都要来,长此以往,您这身子哪里受得住。” 上辈子,她不想喝这避子汤,但作为司马超的妾室,却是不得不喝,现下没有人逼着她了,却还是不得不喝。 洛芙将药包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吩咐道:“且收起来罢,莫要让人瞧见。” 洛芙话音刚落,只见门口传来一声冷冷的声音:“你也怕被人知晓!” 洛芙猛然回头,司马超正立在门口。 他脸色冰冷,眼神犀利,像是要杀人。 第137章 你不信我 司马超大步跨进屋内,一把抓住洛芙的手腕,狠戾道:“你为何要饮避子汤?” 见洛芙不语,司马超冷声质问道:“怎么?无话可说了,是?” 洛芙的沉默,让司马超觉得五脏六腑憋得似乎着了火一般,燃得他像是要炸裂一样。 他暴怒起来,厉声嘶吼道:“说话!” 他手上气力甚大,捏得洛芙手腕生疼,她奋力的想挣脱开他,司马超却是箍得更紧了,他逼近他,一双星目赤红,咬着牙又重复的问了一遍:“说话!你到底为何这样?” 洛芙吃痛不住,她眼中不自觉的噙上了泪,唤道:“你弄疼我了。” 直到感觉手腕上被攥着的力道放轻了些,她才喘过气来,洛芙看向司马超,回道:“咱们如今这样子,你让我如何给你生孩子。” 趁着司马超愣神儿的空档,洛芙抽回了手,她揉着被他箍得青紫的手腕,哽咽着道:“你走罢,今后再不要过来了。” 因为愤怒,司马超胸口剧烈的起伏着,他又逼近她,居高临下道:“我为何不能来?” 洛芙害怕再被他钳制,她下意识的朝后退去,司马超一把将她拉至跟前,恶狠狠的质问道:“你从未相信过我,是不是?” 方才被他伤到的手腕又生疼起来,洛芙知晓司马超的脾气,她害怕他盛怒之下会伤到了自己,遂挣脱开他,平静道:“咱们今天都不冷静,待你冷静下来,我再跟你说。” 司马超白了洛芙一眼,冷哼着道:“我亲眼所见,亲耳所听,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他怒极反笑:“罢了,我司马超不会强迫人,我也不会要一个与我虚与委蛇的女人,咱们从此一刀两断好了。” 洛芙惊诧的看向司马超:“你怎能说出这样的话。” 司马超冷眼对上她的目光,见他眼中带着哀伤,他心里终于好受了些,他对着她冷冷一笑,又道:“从前是我待你太迁就了,但我司马超一世英雄,也不是非你不可的。” 说罢,他转身就走。 守在门口的蓝田要去拦司马超,却被洛芙用眼神制止住了,司马超出了院子跨上马,风驰电掣的一路而去。 他在长街上漫无目的的跑了好一会儿,却不知该去哪里,他觉得自己心里全空了,偌大的世界,仿佛也再无他安身之处。 直到夜幕降临,他才回到府中,司马超进门后将马缰扔给小厮,直奔太夫人的落安堂而去。 太夫人刚用罢晚膳,正在堂屋里与外孙司马睿聊天,骤然见孙子进来,老人家热情道:“真是稀客!好些日子没见了,我这老婆子还以为你早把祖母给忘记了呢。” 太夫人打趣了孙子两句,才发现他脸色不好,遂急着问道:“这是怎么了?可是出了什么事了?” 司马超淡淡道:“无事,不过是差事忙又烦心而已。”说着,他在椅子上坐下,对着太夫人道:“祖母,我想娶妻了。” 这一句话惊得太夫人一愣,他与同在屋内的司马睿面面相觑了下,遂问司马超道:“到底怎么回事?” 司马超冷着脸回道:“男儿娶妻后才能真的算成人,我司马家如今权势滔天,我作为父亲长子,自该立起来才是,从前我不想娶妻,是因为被人蒙蔽了双眼,现下我是想通了。”他看向太夫人,继续道:“孙儿的终身大事,还是交给祖母来操心罢。” 他微微顿了顿,接着道:“旁的我也没有什么要求,只有一条,我的妻子必须要温顺才好。” 但凡有眼睛的都能看出司马超不对劲儿,太夫人与司马睿又面面相觑了下,太夫人开口问道:“你可是与阿芙吵架了?” 虽然洛芙已经搬出了司马府,但孙子与她的牵扯,太夫人并不是一点不知。 司马超闻言皱了皱眉,故作疑惑道:“祖母说的是谁?孙儿从前那个妾室吗?” 他冷笑了两声:“呵呵,不过是个妾室,我早就将她忘在脑后了。” 太夫人和司马睿见状,总算知晓了司马超反常的原因,司马睿开口劝道:“表妹她孤苦无依,表哥既然心悦她,就该好生的待她才是” 不待司马睿把话说完,司马超怒道:“你少跟我提她!” “你这是做什么?”太夫人见孙子和外孙不愉快,急得站起身来,气得对着司马超骂道:“就你这样的臭脾气,合该打一辈子光棍儿。” 司马超满肚子委屈,却不好与祖母发泄,他脸色铁青,拂袖而去。 待回到住处,司马超愤怒的将屋子里伺候的丫头小厮都赶了出去,只命人拿酒来,他一口气喝干了两坛子酒水,小厮顺喜担心,壮着胆子上前来劝,司马超推开小厮,含糊着道“你真的当我非你不可吗?” 顺喜不知司马超所指,还以为在说他,他唬得连声道:“小的若是有哪里不中用,公子只管罚我就是,千万莫要赶我走。” 司马超醉得厉害,他见顺喜唠叨,上前踢了他一脚,醉道:“去给本公子唤几个女子来。” 司马家大权在握,上赶着巴结的权贵多得是,送的金银财宝无数,香车宝马美女亦是多得数不过来,顺喜不是个灵光的,不过是仗着姑母齐嬷嬷才能有幸在司马超跟前服侍。 他听了司马超的吩咐,先是摸着脑袋琢磨了一会儿,喜着道:“大公子后院的娘子多得是,昨日丞相府还命人送来两个歌姬呢,不如小的这就将这两个给您唤来罢。” 司马超醉道:“管她是谁,只管唤来就是。” 顺喜一听,撒丫子就去,一会儿功夫便寻来了两个姬女,带着人过来,嘴上念叨着道:“你们也看到了,咱们公子后院的姬女多得数不过来,只可惜大公子不喜美色,从来不碰,她们进来多少年了,连大公子的面都没见过呢,呵呵,该着你们两个有运气,昨日刚来,今日便能得公子召见。” 两个姬女早听闻司马府大公子俊美,一个个雀跃着道:“我等能有这个福气,全靠小哥关照,若能得公子青眼,我等必当结草衔环相报。” 第138章 非她不娶 司马超饮尽了酒,正要唤人再取酒来,只见两个女子缓缓入内,他眯了眯眼,对着那个穿着素色衣裙的道:“你抬起头来。” 那女子闻言,轻轻抬起头对着司马超妩媚一笑,司马超顿时沉下了脸,冷声道:“是谁准你着素色衣裳的?” 司马超后宅没有女主人,顺喜送进去人后,自以为立了功,他正巴巴的坐在外头喜滋滋的候着,齐嬷嬷闻讯赶了过来,见到侄子便问:“听说大公子在里头饮了酒?” 顺喜忙回道:“正是,喝了两坛子了。”说着,又凑近齐嬷嬷耳畔压低嗓子道:“方才我送了两个美人儿进去。” 齐嬷嬷一听这话,立马沉下了脸:“谁让你自作主张的,大公子的脾气,你难道不知?” 顺喜忙道:“这可不是我自作主张,是大公子命我去唤她们来的。”说着,他面露得意,凑在齐嬷嬷跟前道:“自从那洛夫人走后,嬷嬷不是总心疼大公子身边没有可心儿的人吗?现下大公子终于肯收人了,姑姑,这可是好事儿啊。” 顺喜话音刚落,只听堂屋内传来一声怒喝,还未待院子里的二人缓过味儿来,刚才被送进去的那两个姬女便抱头鼠串的跑了出来。 顺喜忙迎上去,急着问道:“怎么回事?可是大公子对你们不满意?” 一个叹气道:“奴家刚见了大公子的面便被赶了出来。” 另一个哭诉道:“大公子好凶,发起脾气,好生吓人。” 齐嬷嬷摆手让两个姬女回去,遂转头劈头盖脸的训斥起侄子来。 “我教导你多少次了,你在大公子身边服侍,要明白大公子的心才是,你再是这般不知轻重,今后便莫在大公子身边了。” 顺喜虽还是半大小子,但也明白些人事了,他真的搞不懂,自家主子后院这么多娇滴滴的美人儿,主子为何不看不碰。 男人嘛,哪有不喜欢美人儿的呢。 顺喜见齐嬷嬷生气,连忙拉住她,哭丧着道:“姑姑,我这也是为了大公子着想啊,求求您千万莫要赶我走,我下次不再自作主张就是了。” 齐嬷嬷白了眼侄子,恨铁不成钢道:“记住你今天的话,若是再有下次,便是大公子不赶你,我也不能容你在这院子里了。” 顺喜忙不迭的点头答应,殷勤道:“姑姑,大公子在里面醉得厉害,您看我该做点什么讨他欢心。” 齐嬷嬷又白了眼侄子,没好气道:“你什么也不用做,就在外头守着就是了,你莫要进去,也别让其他人进去打扰,待明天太阳一升起来,大公子自己便好了。” 齐嬷嬷说得没错,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司马超便从屋子里出来了,他眼下虽乌青,但再没一丝醉态,顺喜大喜,连忙迎了上去,关切道:“大公子,您可有什么吩咐吗?” 司马超冷眼看向他,问道:“谁让你放那些女子进我房中的?” 他目光凌厉,看得顺喜后脖颈子一凉,顺喜心中暗叫不好,但他也不傻,不敢说出实话,只是陪着笑脸儿道:“是小的一时疏忽了,还请大公子恕罪。” 司马超白了他一眼,冷声道:“今后再敢让那些乱七八糟的女人踏进我院子,你就滚出去。” 说罢,他便大步流星的出了院子,直奔司马正德的院中而来。 司马正德刚刚起身正要去上朝,他见儿子来了,颇感意外,问道:“你怎不去宫里?” 司马超回道:“我是来亲自护卫父亲上朝的。” 司马正德瞥着儿子的面色,蹙眉问道:“怎么了?看你脸色不大好。” 司马超勉强的扯出一个笑脸,回道:“没什么,就是昨晚没太睡好。” 司马正德冷笑:“你有事就说,我不喜欢人吞吞吐吐的。” 司马超沉默下来,司马正德显出不耐烦,蹙眉道:“你若是不说,就出去等着,我要急着上朝去呢。” 司马超抬起头,回道:“父亲,我想娶那洛家女为妻。” 司马正德闻声愣了一个神儿,随之他起身抬腿踢了儿子一脚,骂道:“你现下真是越来越没出息了。” 司马超没有躲闪,他挨了父亲一脚后,遂又俯身跪地,一字一顿道:“父亲若是不允,儿发誓今生再不娶。” 司马正德白了眼儿子,重重的冷哼着道:“我平生最讨厌别人要挟,哼!你若不娶那便随你。” 司马超从父亲那里归来,他垂着头,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司马超不怪父亲生气,连他自己都憎恨自己现下这幅样子。 为了一个女人,他司马超竟然已经到了疯魔的地步。 司马超牵过马,他依旧生着洛芙的气,他气她不肯对他真心,但现下他却是又很不争气的想过去找她。 司马超翻身上马,马儿踢踢踏踏的在路上慢悠悠的走着,司马超正在失魂落魄,迎风从后面追了上来,他见了司马超,急着禀道:“大公子,昨夜宫里出事了。” 迎风向来沉稳,若不是大事,他不会是这个语气。 司马超问道:“出了何事?” 迎风道:“昨夜坤宁宫混进了刺客,在太后饮食中下了毒,幸而被女官发觉,太后这才无恙。” 迎风口中的太后便是当今天子的母亲,从前的的郭贵妃,儿子登基为帝,郭贵妃顺理成章的成为了太后。 司马超听闻太后无恙,这才稍微放下心来,但是他身为禁军统领,居然让内宫混进了刺客,此事,他难逃干系。 司马超拨马回头,朝着内宫而去,接着问迎风道:“那刺客可曾抓住了吗?” 迎风道:“抓住了,是个伶工,两个月前才入宫来,弹得一手好琴,太后喜欢,便隔三差五宣她抚琴解闷儿,昨个又宣她来弹琴,也不知这女子使了什么招数,居然将毒药下到了太后的茶水中。” 内宫戒备森严,如皇帝和太后这样的人物,并不是一般人能够接近的,便是伶工抚琴,也是宣在外殿演奏,太后居于内殿聆听,中间隔着几道屏风,还有好些宫人护卫,能在这样的情况下降毒药下到太后的茶水中,实在是匪夷所思。 司马超听了迎风的话,他锁着眉头,沉声道:“确实奇怪,待我去会会那刺客。” 第139章 认错 司马超来到天牢,迎风命人将那刺客带了上来,司马超见后一愣。 这女子是宁儿。 司马超自然与她不相识,但是有一次宁儿去拜访洛芙,司马超虽是只与罩着面纱的宁儿略略照了一个面,但司马超还是一眼便认出了她。 司马超上下打量了宁儿一眼,他只是微微蹙了蹙眉,并没有审问她,而是又命人将她带了下去。 迎风不解,问道:“这女子能混入宫内,她必有同伙,公子何不速速逼问出其同伙,咱们可以一网打尽。” 迎风能想到的,司马超自然也料到了,但是他现下担心的是这女子与洛芙有牵扯,太后乃洛芙的仇家,依照洛芙爱憎分明的性子,她若是参与其中,亦是大有可能。 司马超不能让洛芙置身险境。 司马超回道:“此事我自有主意,先将人看管起来就是。” 说着,他便出了大牢,司马超正朝着宫外而来,迎面碰上了霜池,她赶上司马超急着问道:“少将军,可审问出那刺客了吗?” 自打知晓霜池派人暗害洛芙,司马超心里便是厌恶极了这个公主,此仇他不是不报,而是还未到时机而已。 司马超淡淡的看了眼霜池,不动声色道:“暂时还未有结果。”说罢,他也不待霜池再开口,便大步出了内宫,跨马直奔洛芙的住处而来。 胆敢行刺当朝太后,此事不可能含糊过去,司马超要当面问问洛芙才能放开手脚去办案。 洛芙正坐在院中亭内执卷而读,她看得专注,司马超立在她身后良久,洛芙才察觉。 她转眸看了司马超一眼,却没有搭理,而是扭过头继续垂眸看书。 明明是她做错了,却还不肯理人。 司马超心里委屈,但此刻见了洛芙,他心里的气便烟消云散了,司马超绕到她面前,从她手中夺过她正看着的书,洛芙起身去夺,司马超将书高高举起,擎在半空瞥了眼书的名录,嘴里念叨着道:“这样用功,我还当你在看什么正经书,原来竟是话本子。” 洛芙白了司马超一眼:“话本子怎么了,我愿意看,谁也管不着。” “还给我!”他对着司马超怒目而视。 她冰冷着脸,但即便是这幅冷若冰霜的模样,在司马超眼中,亦是说不出的可爱。 司马超将书递到她手中,笑着道:“你愿意看就看罢,我才懒得管你。” 洛芙夺过书,沉着脸,冷哼一声就要离去,却被司马超拦住,洛芙抬眸看向堵在面前的人,蹙眉道:“你昨日不是说要与我一刀两断吗?既然如此,你还来寻我作甚?” 司马超故作糊涂道:“谁说这样的话了?你可莫要诬赖好人,这话,绝不可能是我说的。” 洛芙被他气笑,冷哼道:“也不知是哪个混蛋说的,总之,说出这样话的就不是什么好人。” 司马超展臂将人紧紧抱住:“那我还不是被你气的嘛。” 见洛芙挣脱着要走,司马超揽着她,厚着脸皮道:“是我错了还不行吗?” “好了好了,你若是不解气,便是打我骂我都行,只别不理人。” 说着,他又讨好似的去亲她,洛芙纠缠不过,冷声回道:“你放开我,我有话要跟你说。” 司马超乖乖的放开了人,洛芙先是赏了他一记白眼,接着道:“如今我与你在一起,名不正言不顺的,你让我怎么给你生孩子?” 司马超瞥着洛芙冷若冰霜的小脸儿,低声争辩道:“怎么名不正言不顺,你是我的女人,咱们可是有聘书的。” 当初司马超纳她做侧室的时候,确实给了她聘书,虽然洛芙后来离开司马家的时候,曾经与司马超索要过放妾书,但是司马超一直厚着脸皮没给她,所以,名义上,她还是司马超的侧室。 洛芙冷哼了下,回道:“我可不想我的孩子生下来便是个庶子” 司马超闻言,他紧张道:“阿芙,我答应过要娶你为妻的,咱们的孩子,乃嫡子,怎会是庶出。” 洛芙争辩道:“那也要你名正言顺的娶了我才行。” 司马超蹙了蹙眉,回道:“我已经求过父亲了。” 他顿了顿,坦诚道:“阿芙,父亲现下虽未同意,但是我是不会放弃的。” “我定会娶你为妻。” 他拉起她的手:“这世上,也就只有你配做我司马超的妻子。” 洛芙闻言冷笑,她看向司马超,诘问道:“你还真够自信的。” 司马超抓了抓头,对着洛芙腼腆一笑,替自己找补道:“我的意思是咱们俩才是良配,换做别人,都是不成的。” 洛芙不是那等小气的人,既然司马超有诚心,她也不会抓着他的错处不放,司马超就是脾气差,但人无完人,谁还没点缺点呢。 但是原谅归原谅,洛芙还是要给他些教训。 她冷着脸训道“你若是今后再控制不住脾气,与我口无遮拦的说伤人的话,我便再不肯搭理你。” 司马超回道:“夫妻间哪有不吵架的。”他嬉笑着凑上前来,道:“换做打我骂我都成,只别不理人,好不好?” 洛芙斩钉截铁道:“不好。” 嘴上虽这样说,她却捏住司马超的脸,使劲儿揉搓了起来,还是尤觉不解气,又拽着他的耳朵拧了起来,司马超疼得倒吸凉气,却不敢叫唤出声。 洛芙直到发泄够了,才松开手,司马超的脸上青一块白一块的,他一面揉着脸,一面低声嘟囔着道:“能不能讲些武德,打人莫打脸啊,你让我如何出去见人。” 洛芙笑了,回道:“挨打的哪里还有资格提要求,我怎么打你你便怎么受着,下次你再敢跟我犯臭脾气,我还揍你。” 看似柔弱的小女子,用最温柔的语气说着这些话,司马超听得又惊又怕,心里却是忍不住发痒。 他俯身将人打横抱起,大步朝着屋内而去。 待将人放在床上,他急着去解衣裳,洛芙惊呼:“大白天的,你做什么?” 司马超嗔了她一眼:“别出声。” 说罢,他便将人扑倒下去。 第140章 飞蛾扑火 司马超最近总是被父亲骂色令智昏,想想父亲真是责备的没错,明明有要事在身,但见了洛芙,一向自矜的司马超便把持不住。 一番云雨后,司马超起身自顾穿好衣裳,这才问起正事。 “阿芙,从前我曾见一个秦楼楚馆里的姑娘来找过你,你是怎么认得这人的。” 洛芙思索了下,反问道:“你是说宁儿吗?” 司马超回道;“我不知晓她叫什么,我只想知晓你是怎么认识这人的?对她都有什么了解。” 洛芙起身穿好衣裳,问道:“你怎么突然提起宁儿来了?” 司马超回道:“没什么,这几日有个案子牵扯到她了,因为我在你这里见过她,所以便来问问你。” 能惊动司马超的案子,必定不是小事,洛芙虽与宁儿交往不深,但她毕竟是赵毅安的人,故而洛芙不得不谨慎。 她思量着回道:“我与她并没什么大交情,她是我一个故人的朋友,来我这里,也不过是请教书法而已。” 说着,她忍不住问司马超:“那宁儿到底涉及到什么案子了?” 司马超与洛芙说这一番话的时候,他一直在默默的关注着她的神色,凭他对她的了解,司马超能笃定,洛芙与唤作宁儿的刺客真的并无深交,而且洛芙对宁儿刺杀太后的事,也是不知情的。 如此甚好,他不必担心她卷入这场官司。 司马超这才说出实情,将宁儿刺杀太后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给了洛芙。 洛芙闻言大惊,这宁儿居然能混进宫里去行刺太后,可见她背后的赵毅安真的大有来头。 宁儿落网,若是供出赵毅安,那么他定然也是危险,赵毅安曾经仗义的帮助过她,洛芙私心里,并不想赵毅安有事。 司马超瞥着洛芙的神色,问道:“怎么?你知晓这刺客背后的人?” 洛芙忙收敛起心思:“我只是惊讶如宁儿这般的弱女子竟然有这样的胆量。”她故作淡然道:“自来秦楼楚馆都是鱼龙混杂,既然她有本事混进内宫行刺,她背后的高人,又岂是一般人能知晓的。” 司马超听洛芙如此说,他也不疑有他,司马超微微一笑,回道:“我倒要看看她背后到底是何方神圣,呵!此案虽看似玄机,但我若是破解也是易如反掌。” 洛芙心下一惊,但面上却不敢让司马超看出破绽,只笑着回道:“祝你早日抓到幕后凶手。” 司马超微微一笑,遂站起身道:“这阵子我恐怕要忙,不能常过来看你了。” 提及这个,司马超不禁又面露懊恼,他俯身亲了洛芙一下,喃喃道:“不行,待忙完了这阵子,我得想法子将你娶回去,我要将你拴在我身边,才能安心。” 待送走了司马超,洛芙连忙唤来蓝田,将一封书信交给她,交代道:“你快去臻绣坊一趟,若能见到赵公子,便将这书信亲手交给他,若是见不到人,便交给李掌柜的,并转告那掌柜的,务必尽快将此信交给赵公子。” 赵毅安对她有恩,洛芙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死在司马超手中。 司马超再次回到宫内时候,已经有了抓捕幕后真凶的法子,他唤来几个副手,交代道:“严密封锁那女刺客被捕的消息,派人在她住处秘密搜索,彻查此人是哪些人引进内宫的,并将这些人严密监视起来,只莫要打草惊蛇。” 几个锦衣卫领命而去,待到晚上,终于找到了一些有用处的消息。 宁儿能够混进内宫,在皇城内,绝对有她同伙,司马超眼下不急着抓这些人,他真正的目的是捉到这些人幕后的真凶。 待到第二日,便查到了一些线索,在引宁儿入宫的那些宦官中,抓到了一个可疑之人。 此宦官以出宫办差为由,却是鬼鬼祟祟的去了一个胡同递消息去了,捕吏待他在一面墙上留下了记号后,在此人回到皇城的时候将其逮捕。 到此,顺藤摸瓜,司马超要寻的真相已经看到了一丝曙光。 司马超对着左右挥手:“将这老宦官押去大牢,大刑伺候,务必逼问出东西来。” 又对着属下命道:“密切关注他留下记号的地方,若有人来,莫要打草惊蛇,只悄悄跟住便可。” 司马超本是志在必得,没成想去那宦官留下记号的胡同蹲守了两三日,也没跟到人。 这大大出乎了司马超的预料,他不免有些沮丧,只得将希望寄托在被抓的两个人身上,命人严加审问,可这二人却是死硬分子,任由番子们如何折腾,就是不肯开口。 司马超无奈,又生一计,命人将犯人吊在城门上。 那宦官倒是个小角色,但司马超看得出来这唤作宁儿的女子,定是这伙人中与众不同的人物。 能让一个弱女子熬住酷刑不肯吐口的,大多是因为“情爱”二字,她对这伙人中的某个头目有情,所以才能豁出性命去。 司马超笃定会有人沉不住气来救这女子。 司马超所料没错,当赵毅安看到被吊在城门上的宁儿时,他便有些沉不住气了。 比他更加沉不住气的还有一人,那便是莫乾。 于赵毅安而言,宁儿只是他手中的一个棋子,但是这枚棋子握在手中久了,亦是会有温度。但是对于柳莫乾而言,宁儿是他心头挚爱,他虽无力挽留住她,但让他眼睁睁的看着心爱之人惨受折磨,他真的做不到。 柳莫乾没有与赵毅安商量,宁儿被吊在城门上的头天夜里,他便一身黑衣提剑潜上了城门。 虽然明知这是个陷阱,但对于柳莫乾而言,为了心爱的人,便是搭上了性命,也无妨。 在他砍断了吊着宁儿绳索的瞬间,城门上乌压压的锦衣卫便将柳莫乾团团围住。 柳莫乾扶起宁儿,赤红着双眼:“便是死,也要死在一起。” 宁儿看着柳莫乾,虚弱的决然道:“你知晓的,我爱的是他,便是死,我也只想为他而死。” 感情的事,有时候就是飞蛾扑火,没有道理可讲。 第141章 你依旧是我正室 柳莫乾不由分说的将宁儿扛在肩上,单手提剑,准备杀出重围,可即便是他武功再高,亦是寡不敌众,正在他渐渐吃力之际,远处又来了几个黑衣人。 这几个黑衣人各个身手不凡,尤其领头之人,其武艺更是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你先带着宁儿走。”领头的对着柳莫乾喝道。 “多谢三哥。”柳莫乾道了一声谢,有同伴断后,他带着宁儿杀出重围夺命而去。 司马超就立在城楼之上,他看得出这领头之人才是这伙人里的大人物,所以对于柳莫乾和宁儿,他倒是不甚在意,司马超紧盯着那领头之人,窥着他身手,司马超渐渐认出了这人就是赵毅安。 从前他们交过两次手,虽然不过是粗略的几个回合,但司马超还是凭借着她的招式,认出了人。 赵毅安武艺精湛,便是被锦衣卫围攻,亦是近不得他身,司马超身侧的迎风见状,对着司马超抱拳道:“大公子,让小的去活捉了他。” 司马超瞥着赵毅安的身手,如实道:“此人武艺在你之上,我便是允你过去,你也未必能赢得了他。” 迎风闻言,郑重道:“小的若不能赢他,便提头来见。” 司马超白了眼迎风,冷声道:“为了他,不值得。”说着,他对着身侧的随从命道:“娶我弓箭来。” 一会功夫,随从取来弓箭,司马超取出三支箭矢,搭上铁弓,朝着赵毅安射去,赵毅安用长剑打落了两支,却还是没有躲过那最为致命的一支,那箭矢穿过了他的前胸,他身子一歪,用长剑抵住地面,才没有倒下去。 赵毅安看向城门上的司马超,眼中闪过恨毒。 眼看着锦衣卫围了上来,赵毅安利落的拔出了射中他的箭矢,提着一口气,又挥动起了手中长剑,手下几个黑衣人见赵毅安受了重伤,纷纷朝他靠拢,只见空中一团黑雾散过,只剩几个黑衣人还在死战,赵毅安已经不知去向。 司马超冷笑:“倒是有些本事。”说着,他吩咐手下道:“他受了重伤,跑不远的,紧关城门,给我挨家挨户的搜查,尤其是臻绣坊和望春楼,更是不能放过一个角落。” 夕阳西下,洛芙闲来无事,正在院子里侍弄着花草,蓝田慌慌张张的从后门跑了进来。 洛芙抬起头,问道:“怎么急成这样,出了何事?” 蓝田喘着粗气,急着回道;“小姐,赵公子他身受重伤找上门来。” “怎会这样?”洛芙急着道:“他在哪里,快带我去见。” “我将他带进后门了。”说着,蓝田领着洛芙去见赵毅安。 洛芙见到赵毅安的时候,他已经失血过多而晕厥,蓝田急得大哭,洛芙冷静道:“去唤阿耶过来,咱们将他抬到地窖里去。” 待赵毅安悠悠转醒,见洛芙正守在他身侧,他道:“司马超要杀我,如今全城戒严,也只有你这里最安全了。” 司马超便是抓破了脑袋,也不可能想到赵毅安会躲到自己家里。 洛芙回道:“放心罢,我会保证你安全的。” 司马家家庙里,司马正仁来接洛氏未遂后,太夫人又命身边的几个得力仆妇来劝,可洛氏铁了心,没有随之归去。 司马正仁北征在即,洛氏本以为此事也便尘埃落定了,不料这日,司马正仁又来到了庄子上。 与司马正仁夫妻多年,洛氏了解他并不是儿女情长之人,说实在的,他能来接她一次已经是十分难得,这次又来,完全出乎了洛氏预料。 司马正仁见了妻子,直接道:“见我再来,你是不是很惊讶?” 洛氏点了点头,如实道:“这真的不像你所为。” 从前洛家获罪,丈夫将她贬妻为妾,她不是没有怨恨过,尤其是后来司马家要送她的女儿司马楚歌入宫,洛氏更是怨毒了丈夫的无情,只是洛氏本就是温柔的女子,现下经过时间的沉淀,她心态渐渐平和了下来,这些怨恨,随着时间的推移也渐渐淡化了。只是要她与丈夫重修旧好,她是做不到的。 洛氏感慨道:“咱们夫妻一场,你能这般,也算对得住咱们从前的夫妻情分了,我不会再怨你,今后,你我且各自珍重就是了,至于归家,我是不会改变主意的。” 若是温柔些的丈夫,定会说些温存软语来哄妻子回心转意,但司马正仁这样的人,因为性格使然,便是他有这个心,也说不出温柔的话。 他听了妻子的话,沉默了好半晌,遂开口问道:“楚歌,可还好吗?” 这一句话,将洛氏唬了一跳。 女儿离奇失踪,司马家却是找寻了好几日,但一直无果后,此事也便不了了之了,丈夫现下骤然提及这个,莫非他已经知晓了内情。 以司马家的势力,此事若是真的被丈夫知晓,楚歌便是跑到天涯海角,也必定会被抓回来。 私奔出逃,届时,等待儿女的会是怎样的命运。 洛氏怎能不心惊! “将军这是何意?”洛氏虽强装镇定,但说出了话却因为恐惧,不由得带着颤音。 司马正仁慧眼如炬,怎看不出妻子的恐慌,他盯着洛氏,回道:“我若将楚歌抓回,简直易如反掌。” 洛氏听了这话,如遭电掣,她猛然看向丈夫,眼里带着掩饰不住的惊惶:“夫君,看在咱们夫妻一场的份上,求你放过楚歌。” 司马正仁迎着妻子的目光,淡淡道:“若想我放了楚歌,你得跟我回去。” 司马正仁就是这样冷硬的人,哪怕是让她回家,也是这种让人极其不舒服的方式,但是洛氏没得选择,为了女儿,即便是明知回去后面对的是难堪的局面,她也不得不归了。 洛氏落下了泪,哽咽着点了点头:“只要你能放过楚歌,我回去就是。” 司马正仁轻不可闻的舒了一口气,但说话的语气依旧是冷冰冰的,他对着妻子道:“谢氏已经被我贬回了妾室,你回去后还是我正室,从前怎样,往后还是怎样。” 第142章 回府 司马正仁轻不可闻的舒了一口气,但说话的语气依旧是冷冰冰的,他对着妻子道:“谢氏已经被我贬回了妾室,你回去后还是我正室,从前怎样,往后还是怎样。 说得轻巧,经历了这一番屈辱,便是坐回正室,夫妻二人之间的裂痕也已经形成了,正所谓破镜容易,再圆难,想要回到从前,那是不可能的了,但是这个世道,夫为天,便是洛氏再不情愿,也违逆不了丈夫。 她沉默了好一会儿,讷讷的回道:“那请容我收拾一下,过几日就回。” 司马正仁开口道:“有什么可收拾的,且交给下人就是了。” 他看向妻子,冷冰冰道:“我这次来带了车子,你直接跟我回去就是。”说着,也不待洛氏答应,便冲着一旁洛氏的贴身嬷嬷吩咐道:“服侍着夫人,这就走。” 说罢,司马正仁转身便大步出了屋子。 司马正仁一向如此,威严冷肃,说一不二,嬷嬷丝毫不敢违逆,瞥着洛氏的脸色,低声道:“夫人,咱们走罢。” 洛氏无奈的跟着出了屋子,司马正仁见她出来,尽量放慢了脚步,洛氏只要稍微加紧一下步子就可以跟上他,但她却没有这样做,而是同样放慢了脚步,始终与丈夫保持着一段距离,司马正仁也没转身去唤她,夫妻二人便是这样一前一后别别扭扭的出了庄子。 洛氏看着侯在庄外的车马,心里头的火气更胜。 可见丈夫是吃定她会跟着回去了,一想到自己一直被丈夫稳稳拿扭,洛氏心里便不痛快。 司马正仁在车前停住脚步,转身瞥着妻子冰冷的面,他没有说什么,只是微微蹙了蹙眉。 洛氏亦是没有看丈夫一眼,她木着脸走到车前,嬷嬷正要扶着她上车,司马正仁朝着妻子伸出了手,嬷嬷见主君如此,连忙识趣的退到了一边。 洛氏心里憋着气,她只淡淡的瞥了眼丈夫,却没有将手交给他,自顾攀着车辕上车,只是那华车甚高,她一个柔弱妇人,攀起来十分费力,司马正仁见状,不动声色的抬臂揽住她腰身,还未待洛氏反应过来,她已经被丈夫按进了车内,跟着,司马正仁长腿一迈,也跟着上了车。 他挨着洛氏坐下,洛氏下意识的朝外挪了挪,依旧与丈夫保持着一点儿距离。 并不是洛氏骄矜,洛氏乃注重气节的书香门第贵女,她从司马家正室被丈夫贬为妾室,如今又被丈夫如此拿捏,她心里这道坎儿不是一时半会能过得去的。 马车轱轱而行,司马正仁眯着眼,仿佛入定,洛氏也是扭头看向外面,车厢里冷到了冰点。 山路崎岖,车厢一个颠簸,洛氏不稳,不小心撞到了一旁的司马正仁身上,他抬手稳稳的扶住了妻子,洛氏待稳住了身子后,又连忙挪开,继续与丈夫保持着距离。 这个世道女子大多是满十五岁及笄了便出嫁,所以洛氏的长女楚歌虽然都已经为人母了,但洛氏其实也才将将过了三十岁而已,正是女子最有风韵的时候。 司马正仁侧头看向妻子,虽然她只留个侧颜给他,但是妻子面部那珑玲的曲线依旧是完美无缺的。 二人坐在一起,洛氏虽然背对着丈夫,但还是能感觉到身侧之人朝她投来的目光里带着一丝火热,洛氏的脸色不由得又冷了两分,下意识的朝着外头再次挪了挪身子。 司马正仁开口道:“城儿在家里等着你呢。” 听丈夫提及儿子,洛氏心头不仅一动。 接着,只听司马正仁又道:“所以,待会到家后,你最好莫要再这样摆着脸色了,若是让儿子瞧见,会让他难过。” 又来拿扭她! 洛氏真想回手一把掌呼在他脸上,可她却没这个胆量,夫妻这么些年,她一直出于下风,夫强妻弱的相处模式已经定型,并非朝夕可改。 虽然不敢打人,但洛氏依旧是木着脸,他回头淡淡的瞥了眼司马正仁,不咸不淡的回道;“我的儿子,自然是能理解我的。” 她从前就是顺从他习惯了,将他惯出了毛病,让他以为无论他给过她怎样的伤害,只要他招招手,她又会对他笑脸相迎。 司马正仁想让她对他加以颜色,她偏不! 司马正仁听了妻子带着愠怒的话,他张了张嘴,却是终究没有再说什么,遂又闭上了眼,继续入定。 洛氏广袖下的素手却是紧紧的抓住了车厢扶手。 她可不想在被颠簸到丈夫怀中,哪怕一丁点的触碰,都让她心里不舒服。 夫妻二人,就这样各怀着心事,别扭着回到了司马府。 二人一直沉默着,直到进了西苑,司马正仁才开口道:“你原来住的院子我已经命人收拾好了,与从前一个样。” 洛氏木着脸淡淡道:“有劳将军了。” 司马正仁见洛氏依旧冷着脸,他重重的冷哼了下,没再与她多言,只对着管事的吩咐道:“且将她们都唤到正厅来,夫人归来,我有话要说。” 管事的命令而去,司马正仁这才看向妻子,开口道:“走罢,先随我去正厅。”说着,也不待洛氏答应,他便大步朝着正厅而去,洛氏依旧是不远不近的跟着。 夫妻二人在主位上坐定,一会功夫,司马正仁后院里的几个侧室便陆陆续续的赶了过来。 司马正仁位高权重,后院里的姬妾不少,但他生性冷淡,平日里对这些姬妾不过是淡淡的,这些姬妾并没有特别能被他宠爱的,也有几个出身官宦人家的贵妾为他诞育了子嗣,但也不过是因此提升了位份而已,至于恩宠之类,还是如常。 司马正仁冷肃又不拘言笑,妾室们皆是畏惧他,众妾进了正厅规规矩矩的朝着主君主母行礼后,便是规规矩矩的在各自的位置上坐好。 司马正仁朝下微微看了眼,开口道:“人都到齐了吗?” 平日里,这些姬妾都是由正室约束管理着,司马正仁常年征战在外,再加上他生性冷淡,所以他对后宅这些女人并不是记得很清楚。 管事的连忙上前回道:“只有谢夫人未到。” 第143章 训妾室 大户人家,便是妾室也是有各自的位份的,位份最高的可以加上自己的姓氏称为夫人,诸如司马正德的爱室苏夫人。再往下就是姨娘了,这些女子大多出身不高,但也是良家女,为了区分,亦是冠以姓氏分。然后便是贱籍的姬女,歌姬舞姬之类,是连姓氏都没有的,只根据名字称为某姬。 管事的口中的谢夫人,便是从前洛氏被贬为妾室后做了司马正德几年正室的那个,这些女人中,要数谢氏出身最高,当初司马家亦是为了与谢氏一族联盟,所以才纳了谢氏。 司马正仁闻言,冷声问道:“那谢氏,为何不来?” 管事的回道:“谢夫人说她这两日身子不爽,出不得屋子。” 这谢氏出身高门,也是族中嫡女,本是要做人正头娘子的,闺中时也许了一户高门,可是临过门前,未婚夫却是因病突然死了,她娘家只好另为她寻觅夫家,只是未等到婚事定下来,她生母又不幸染病故去,她要为母守孝,这样一来,谢氏便被蹉跎到了高龄剩女,婚事上成了高不成低不就的尴尬局面。后来,谢家为了与司马家联姻,便将她嫁给了司马正德为妾。 当年司马家已经是蒸蒸日上,乃朝中炙手可热的新贵,舍去一个被蹉跎了的女儿来攀上司马家,谢家上下是巴不得的。 只有谢氏心有不满,她一个高门嫡女,要给人做妾,怎能甘心,好在老天有眼,司马正德的正头夫人洛氏娘家一朝获罪,她因着高贵的出身一跃成为了正室,谢氏好生的得意,甜头吃惯了,现下又要将她贬回妾室,她怎么能甘心 厅内众人哪里看不出这是谢氏在给洛氏下马威,一个个面上虽不敢显露,但心里皆是揣着看好戏的念头。 洛氏微微叹了口气,侧头看向一旁的司马正仁。 司马正仁听了管事的回禀,脸色立马沉了下来,冷声道:“这就去告诉那谢氏,若是今日不来,那她从今往后便不用出屋子了,下半辈子,便让她在屋子里头养病就是。” 管事的答应着退了下去,屋子里原本要看热闹的妾室也歇下了心思,原来还闲得长毛想看看两个主母争锋呢,现下主君一句话,明显是向着原配洛氏的,倒也没什么戏码可看的了。 众妾室又成了木头人,一个个规规矩矩坐得笔直,不敢丝毫行差踏错。 一会功夫,谢氏随着管事的入内,她进了厅堂,凄凄艾艾道:“妾身身子不爽,故而来迟,还望将军见谅。” 谢氏巴巴的看向司马正仁,期待得到丈夫的一丝垂怜。 她为他执掌中馈这么些年,他无故将她从正室又贬回了妾室,她心里委屈,他该给她个说法,至少,丈夫应该是对她有些愧疚才是。 可司马正仁却没有按照谢氏预期去做,他甚至连看都没看谢氏一眼,只是冷冰冰的开口对着一众妾室宣布道:“从前因为朝堂上的事,夫人她深明大义,放弃了司马家正妇之位,暂去家庙居住,现下朝事平稳,我便又将她接了回来,从今往后,她还是我正室。” 说着,司马正仁又对着众妾训道:“尊卑有别,尔等皆要以夫人马首是瞻,若是有谁敢忤逆夫人的,不管是谁,一律家法处置。” 司马正仁虽比洛氏大几岁,但也不过才三十有五的年纪,正是年富力强,最有魅力的时候,再加上他生得英武高大,又位高权重,所以举手投足间更具气场瞥魄力。 妾室们虽然爱慕主君,但畏惧更盛。 众妾室听闻主君这番训诫,哪敢不从,一个个忙不迭的纷纷点头答应。 左右谁也不能分得主君宠爱,洛氏相比于谢氏,她温柔知礼,处事公正,司马正仁这般安排,大家心里也是巴不得。 众人接着又规矩的跪地向洛氏施礼,左右大家都是一直做妾,伏小做低的也习以为常了,只有谢氏心里却是一万个不甘。 司马正仁训完了话,便出了正厅去忙了,洛氏与众妾室寒暄了几句,便由管事的引着去了自己的主院。 司马正仁虽然不温柔,但是却是言出必行,从不骗人。 洛氏这个住院,确实还是与从前一样,大到院子里的亭台楼阁,小到屋内的一摆一设,都是从前的样子,一点儿都没变。 司马府甚大,院落楼阁更是不计其数,但东西两苑的主院却是唯一的,只有主君的正头夫人才有资格居住。 洛氏环顾着屋子,好奇道:“我走了这么些年,这院子没人住过吗?” 按理说,谢氏被抬为正室后,该是住在这里的,若是被人住过,便是再怎么收拾,都会有新主人的痕迹。 管事的忙上前回道:“禀夫人,自从您走后,将军便命人封了这院子,只留下几个仆妇洒扫收拾,一直未允旁人踏足过。” 难道丈夫是在一直刻意为她保留这个院子吗? 洛氏心里有一丝暖意划过,但也不过是一瞬而已。 他可不是这样的人,或许,这里毕竟是他们曾经一起生活过的地方,骤然换了女人,他还是不太习惯罢。 洛氏心里虽依旧怨恨着丈夫,但看着自己原来的家没有被人享用过,到底还是舒坦的,她唤来婢女更衣洗漱,待略略用了些晚饭,便上床休息了。 她与洛芙虽同为洛氏女,但洛氏远没有侄女坚强厉害,她是个文弱的人,经历这一日的波折,已经是耗费了她全部的精力,洛氏的头一挨枕头,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这一晚,她睡得很沉,待清晨她渐渐苏醒,不自觉的转身舒展开手臂,骤然触碰到了身侧的人,洛氏一下子便清醒了过来,她猛然睁开眼,见司马正仁正睡在她身侧,洛氏心里一惊,不由得惊叫出了声。 司马正仁被她唤醒,因为常年行军的习惯,他不同与一般人刚醒过来会有那么迷糊的一个阶段,司马正仁一醒来脑子便是清楚的,他习惯性的一骨碌起身,先是抬眸看向桌上的更漏,嘴上说了句:“今日竟然起迟了一刻。”便是利落的下了地。 “我要去习武!” 他也不顾懵在床上的妻子,自顾麻利的穿上劲装后,遂从墙上解下长剑,便大步出了屋子。 第144章 不懂女人心 司马正仁本就不是温柔的男子,从前,洛氏与他也不贴心,她没想到丈夫昨晚会来这里留宿,是她睡得太沉了,竟然不知他是何时来的。 洛氏正在床上发呆,她的贴身仆妇许嬷嬷进来服侍她起身,洛氏问道:“昨晚将军何时过来的?” 许嬷嬷一面整理着床铺,一面回道:“昨晚将军天黑后就过来了,夫人竟不知吗?” “许是我睡得太沉了。”洛氏拢起头发下了地,又问道:“昨晚他过来,可说什么了吗?” 许嬷嬷摇了摇头,道:“丫头们服侍着将军洗漱后他便进了内间,并没有说什么,老身还以为” 小别胜新婚,夫妻二分开了这么久,司马正仁屈尊将洛氏接回,仆妇们都以为二人昨晚定然是一番温存的。 许嬷嬷瞥了眼洛氏的脸色,没再说下去。 洛氏看出了嬷嬷的意思,遂冷着脸吩咐道:“今后天一黑,便锁上院子里的门,我刚归来,身上累,每日要早歇着。” 她能归来,纯粹是被司马正仁逼迫的,若不是他狠心的拿女儿相迫,她已经决定下半辈子就留在家庙安度余生的了,丈夫带给洛氏心里的伤疤太深了,不是可以轻易愈合的。 女人一旦在心理上不能再接纳丈夫,身体上便也会极其排斥。 许嬷嬷听了洛氏的吩咐,讷讷的答应下来,瞥着主子脸色不悦,他又拣洛氏爱听的来说:“四公子一会儿要来陪夫人用早饭呢,夫人您看,老身是不是要让小厨房多做些吃食来。” 听嬷嬷提及儿子,洛氏的面色终于舒缓下来,她笑着回答:“这孩子最爱吃我做的虾饺和芋泥乳酪,我这亲自下厨给他做来。”说着,洛氏自顾穿好衣裳,带着嬷嬷去了小厨房。 为人母者,对孩子的爱是永远不够的,洛氏亲力亲为,在小厨房里忙碌了好一番,亲手为儿子做了吃食。 司马城不过七八岁,还是个半大孩子,他收拾妥当后来到母亲的院子,见屋子里没人,便自顾跑去了小厨房,见了母亲便撒着娇道:“我见母亲不在屋子里,就猜到您定是来厨房为我做吃的了。” 洛氏看着儿子,笑着道:“好久没尝母亲的手艺了,嘴馋了?” 司马城点了点头,一面挽着洛氏的手往正房走,一面劝慰母亲道:“母亲刚刚归来,好生休养几日才是正经,孩儿便是嘴馋,也不急于这一时的。” 儿子的性情随了她了,是个极细心温和的,洛氏心里安慰,脸上的笑意更浓。 母子两个进了屋子,仆妇们端上热腾腾的早食,洛氏亲手为儿子布菜,劝道:“这些都是母亲为我儿做的,城儿多吃些。” 司马城刚要起箸,遂又问道:“父亲去习武了?我们等他归来,一起用罢。” 洛氏道:“你父亲不会过来用饭的,咱们且吃咱们的。” 洛氏话音刚落,司马正仁便大步进了屋子,他身量高大,身着墨色劲装,古铜色的面上还渗着刚刚习武后的热汗。 洛氏见了他,眉头便是一紧,司马城则是起身迎上父亲,欢喜的从他手中接过长剑:“父亲快去洗洗,我跟母亲正等着您一起用早饭呢。” 司马家以武力起家,所以更注重男儿,莫看司马正仁对女儿漠不关心,对洛氏所出的这个嫡长子,却是极其上心的。 他见了儿子,紧绷着的脸上露出笑意,抬手摸着儿子的头道:“这几日你母亲刚归来,你且多陪她几日,过两日,你可要早起与为父一同习武了。” 司马城更肖似母族,他聪明好学,极有读书天赋,可身为司马家男儿,他却也不得不走习武这条路。 想起这个,洛氏心里更加堵得慌。 司马城听了父亲的话,面上依旧是噙着天真的笑意,道:“孩儿知晓了,往后孩儿还是清早习武,下半晌读书。” 司马正仁笑着摸了摸儿子的头,遂大步进了浴间,只听里面一阵稀里哗啦的水声过后,他穿着中衣出来后,便是直奔餐案。 “父亲习武辛苦,快坐下用饭罢。”司马城是真心崇拜威武的父亲,并不是敷衍逢迎,父母之间的嫌隙,并未影响他心性。 洛氏却是看也没看丈夫一眼,她只顾往儿子碟子里夹菜:“这个虾饺,是你最喜欢的,快趁热吃,还有这个芋泥乳酪,你正长身体,多吃些乳品有好处。” 司马城彬彬有礼的谢过母亲,这才起箸用饭。 司马正仁只看得见妻子对儿子殷勤,却没看出妻子对自己的不悦,他大刀金马的坐下后,便是大块朵颐起来。 “这个虾饺真不错,还是从前的味儿,我喜欢。”司马正仁一口一个虾饺,两三筷子下去,洛氏亲手为儿子做的虾饺便是下去了一大半。 洛氏的脸色不由得渐渐沉了下去。 司马正仁只顾着吃,对于妻子的心思,他是真的没看出来,他吃完了虾饺,又夹向了乳酪,砸着嘴道:“这个乳酪太甜了,今后且少放些蜜,你难道不知,我并不喜欢甜食。” 洛氏再也忍不住,她抬眸白了眼丈夫,淡淡道:“这个,是我做给儿子吃的。” 书香门第出身的女子大多涵养好,洛氏自认为这话说得已经很直白了,但司马正仁依旧没有反应过来,他一面埋头吃饭,一面回道:“那你今后就做两份,城儿那份可以多放些蜜,我的那份少放些。” 洛氏不轻不重的放下了手中的玉箸,木着脸,淡淡的看了眼埋头吃着的司马正仁。 司马城看出了母亲的不悦,他抬手将盘子里紧剩的几只虾饺皆夹给父亲:“父亲若不喜甜食,便多吃些这个。” 司马正仁见儿子孝顺,他停下忙碌的嘴,抬眸冲着儿子粲然一笑,抬手为儿子夹了一块乳酪:“你母亲辛苦做的,我儿要多吃些。” 司马城看了眼浑然不觉的父亲,又看了眼伸正生着闷气的母亲,他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一顿早饭,只有无知无觉的司马正仁吃得畅快,洛氏和司马城都没吃好。 待用罢了饭,司马城随着父亲出了院子,到了外头,司马城问父亲道:“父亲可看出今早母亲不太高兴吗?” 司马正仁闻言一愣,回问道:“你母亲哪里不高兴了?” 司马城无奈道:“母亲一直不太高兴,难道父亲看不出?” “小孩子家莫要乱说。”司马正仁摸了摸儿子的头,毫不在意道:“为父将你母亲接回,如今她还是正头夫人,为父官居显位,她夫贵妻荣,你又聪明懂事,你母亲哪里会不高兴?是你想多了。” 司马城看着父亲,又无奈的摇了摇头,喃喃道:“母亲心思细腻,父亲的心却是粗的,如何修复好与母亲的关系,父亲还是自己好生的思量一下罢。” 第145章 烦躁 司马正仁现下是大周的骠骑大将军,任朝廷总兵,可以说执掌天下兵权。 他从出了府门,被亲卫护拥着来到署衙。 到了他这个位置,每日便是忙不完的政事,尤其现下群雄逐鹿,各地叛乱不断,作为总兵,司马正仁自然更加不得闲。 司马正德和司马正仁两兄弟,皆是勤勉之人,不然,司马家也不会到达今日的辉煌局面。可一向勤于政事的司马正仁今日却是有些不在状态,他忙完了几件要事,便提早回到了府中。 儿子今早对他说的话,司马正仁回味了一整日,细想起来,妻子确实有些不对劲儿。 他亲自将她接了回来,又恢复了她正室的位份,司马正仁想不出妻子为何还要不高兴。 司马正仁可并非儿女情长之人,他后宅女眷众多,自来都是女子顺从逢迎他的,从前的洛氏,虽不同于其她妾室一样逢迎,但亦是十分的温顺。现下司马正仁被儿子提醒后才后知后觉妻子的这一点变化,不知为何,让他有些莫名的烦躁。 司马正仁回到府中,直奔妻子的主院而去,他大步流星的进了屋子,却不见妻子,他心里愈加烦躁起来,询问屋子里仆妇的语气也是冰冷的。 仆妇见主君不悦,忙回道:“夫人去给太夫人请安去了,太夫人欧日不见夫人,一直留着夫人在落安堂叙话。” 妻子贤良,母亲一向喜欢她,他常年征战在外,从前她亦是每日都会去他母亲跟前尽孝道。 司马正仁听闻妻子在母亲处,他心里顿时安定了下来。 看来是他自己想多了,妻子哪里有什么变化,不然,她怎会刚一回来,便去他目前跟前尽孝。 可见,她还是如从前一样,视他为天的。 司马正仁转身出了屋子,也朝着落安堂而去。 司马正仁进了落安堂时,见妻子和母亲聊兴正浓,太夫人拉着洛氏坐在软榻上,太夫人依着软枕,洛氏坐在一旁,虽是婆媳,但亲密得却像是母女。 司马正仁脸上不自觉的便噙上了笑意。 太夫人见了儿子,微微起身,招呼着道:“你今日归得倒是早。” 司马正仁笑这回道:“今日不忙,我便特意早归,回来多陪陪母亲。” 太夫人笑了笑,一脸慈爱道:“你媳妇回来了,我心里高兴,有她陪着,就够了。”说着,老人家拉起儿媳的手,又看向儿子,道:“不过你这阵子躲在府中待一待也是好的,嘉嘉刚回来,你有空多陪陪她。” 嘉嘉是洛氏的小字。 司马正仁听了母亲的话,他尴尬的扯了扯嘴角,回道:“都老夫老妻的了,哪里还用得着这般腻歪,我一个男人家,自该以政事为重。” 司马正仁嘴上虽是这样说着,但余光却是一直瞥着坐在上首的妻子,可洛氏却不搭话,甚至连个眼神儿都吝啬给与,一副淡淡的样子。 明明刚进来的时候,他可是亲眼见她与母亲有说有笑的。 司马正仁心里不由得又赌了起来。 太夫人见状,催着儿子媳妇道:“我也累了,你们且一起回去罢。” 洛氏这才反应,她起身朝着太夫人微微施礼,又叮嘱了一番屋子里的仆妇照料老人的事宜,这才缓缓的出了屋子。 司马正仁连忙抬腿跟上妻子,他走在她身侧,瞥着她依旧淡淡的神色,开口道:“你方才在与母亲说什么?” 话一出口,连他自己都有些意外。 洛氏也颇感意外,她抬眸瞥了眼丈夫,回道:“不过是与母亲闲话家常罢了。” 司马正仁没再多言,闷闷的一路与妻子往主院而去,待到了门口,洛氏突然停住脚步,对着司马正仁道:“我陪了母亲大半日,也有些累了,我想回屋休息一会儿。” 司马正仁反应了好一会儿,他蹙了蹙眉,反问道:“夫人这是何意?” 但凡他踏足后宅,这些女子都是巴不得的欢迎他,现下听了妻子这委婉的逐客令,一时有些让司马正仁拿不准她意思。 洛氏知晓他的性子,索性说得更加直白些。 “我累了,要自己休息会儿,不能服侍将军,唯恐怠慢,还请将军去其她妹妹那里去坐坐罢。”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司马正仁若是再听不明白,便是脑子有问题了,他这个武将,只是直,作为天下总兵,他不可能脑子有问题。 司马正仁立马沉下了脸,他重重的冷哼了下,恼怒得一甩衣袖,转身利落而去。 洛氏不稀罕的,总有其她人巴不得呢。 这边洛氏刚惹了主君不快,东侧院的谢氏便得了消息,她毕竟掌家了几年,还是有好些个心腹的。 谢氏这么些年,早摸清了洛氏的性子,就等着见缝插针呢。她得了消息,便立马出了院子。 司马正仁正冷着脸往外走,正巧与迎面而来的谢氏相遇。 谢氏见了司马正仁,忙上前躬身施礼,嗲着嗓子问道:“将军这是要去哪里?” 他抬眸瞥了谢氏一眼,不耐烦道:“我要去书房。” 莫看司马正仁当初将洛氏贬为妾室后,便将谢氏扶成了正室,但他这样做,是因为谢氏在众妾室中家族势力最大,他不过是为了拉拢谢氏一族而已,至于情分,司马正仁对谢氏和对后宅那些其余姬妾,并没有什么两样。 在司马正仁眼中,他后宅的这些女人,只分为两类,一个是妻,其余的,便只是可有可无的女人而已。 可谢氏却一直不甘心,他自欺欺人的认为,司马正仁对她是不一样的。 谢氏面上带笑,直接上前相邀道:“将军今日既然不忙,不如去妾身那里坐坐罢,妾身刚得了一些好茶,正想与老爷共享呢。” 谢氏未出阁前因为诸事蹉跎,所以她虽是司马正仁妾室,但却比司马正仁还要大两岁,再加上她一直心术不正,面由心生,谢氏虽也还不到四十,但面色却显老气刻薄。 司马正仁抬眸看了眼谢氏,让他不由得又想起了妻子被贬后,她鸠占鹊巢的那几年,这让司马正仁心里更加对谢氏厌烦。 虽然此事皆是他一手促成,但是人都是极少看到自己的错,尤其是司马正仁这样自负的大男人。 他冷着脸将方才在妻子那里受的憋屈,悉数对着谢氏发泄了出来:“你要谨记自己的本分,身为妾室,平常就在屋子里好生待着就是,少出来瞎逛,更莫要有事没事的来我跟前,让我厌烦。” 第146章 坦诚 司马正仁自顾来到书房,处理了些政事,待到晚饭时候,见妻子也未着人来请,他心里憋闷,自顾在书房独自用了饭食。 洛氏温柔贤良,一向对他体贴顺从,现下怎的突然变成了这样? 他已经将她扶正,司马家宗妇,这是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的,她该高兴,甚至对自己感恩戴德才是啊。 对于妻子的冷落,司马正仁有些想不明白。 他不是个细腻的丈夫,从前也从不在意妻子的心情,可洛氏现下这般,不知为何,竟是让他心里好生烦躁。 因为心情不好,司马正仁晚饭也没用两口,撂下玉箸,便起身出了书房,直奔洛氏的主院而去。 他信步来到主院,只见院门紧闭,司马正仁心下狐疑,他抬手推了推院门,才发现门已经锁上了。 司马正仁蹙了蹙眉,抬手“砰砰砰”的拍了拍门板,一会功夫,从内出来一个仆妇,司马正仁听到脚步声,连忙住手,他立在门外,隔着门板粗声问道:“刚刚擦黑,何故这么早锁门?” 仆妇连忙恭敬回道:“回禀将军,夫人她身子不爽,提早睡下了,担心旁人来打扰清净,所以才锁了门。” 司马正仁一听这话,他脸色立马沉了下来。 他也不傻,洛氏这般,显然是躲着他呢。 这世上还从未有人敢这样对他,尤其是女人。 司马正仁只觉得火气“腾腾”的窜了上来,他抬起脚,正要一脚踹开院门,当靴子挨到门板的时候,他脑海中又骤然出现了妻子那微蹙的柳眉和愠怒的面,他竟然鬼使神差的生生忍住了。 司马正仁立在门外,盯着那漆黑的门板,他缓了缓心神,强压下怒气,冷声对着门内的仆妇道:“你且告知夫人,我今后再不会来打扰她就是了,她切莫后悔就是。” 说罢,他没有一丝犹豫,利落的转身就走。 门内的仆妇听得心惊胆寒,扒着门缝见人走远后,她忙着进了主屋,将方才的事一五一十的回禀给了洛氏。 洛氏心里虽然怨恨丈夫,但是这么些年,她心里对司马正仁的敬畏已经是根深蒂固,听闻丈夫在门外发火,她心里也有些慌,不过只那么一瞬,便也过去了。 “他不来,正合我意。”洛氏轻抚着胸口,说了一句心里话。 她身边的许嬷嬷叹气道:“将军既然愿意与夫人重归旧好,夫人何必这样拒人于千里之外呢。” 洛氏冷哼了下,回道:“什么重修旧好,从前,我与他也没好过啊,当初若不是圣命难违,我父兄怎会将我嫁给这样的武夫粗人。” 洛家未败落前,可是京中数一数二的望族,司马家又是朝廷倚重的新贵,所以洛氏与司马正仁的结合,乃是奉旨成婚。 嬷嬷听闻洛氏的话,连忙下意识的四下张望了下,遂压低了嗓子道:“夫人可要慎言。”又劝道:“将军的脾气您又不是不知,老身只怕你这样惹怒了他,会对您不利。” 嬷嬷说的道理洛氏自然懂得,她微微叹了口气,回道:“从前我与他虽然没有恩爱,但是相敬如宾的,倒也过得去,如今经历了这么一遭,我看清了他的无情冷漠,心里真的没法再接受他了,与他待在一起,与我而言,简直如同上刑。” 想起丈夫将自己贬为妾室的无情,洛氏不禁又悲从中来,她用锦帕试了试眼角,悲戚道:“罢了罢了,这些个事,不提也罢,左右她过阵子就要北伐去了,这一去,少说也要一年半载的,他一走,我就清净了。” 司马超本是对诱捕赵毅安势在必得,可连下了好几次陷阱,却被对方狡猾逃脱,对此,司马超心里极为恼火。 司马超掌控欲极强,他讨厌这种出乎了自己预判的意外。 月上柳梢,他骑马从皇城出来,便是直奔洛芙的住处而来。 见司马超来,蓝田不禁面露惊惶,洛芙用眼神儿暗示她要镇定,又低语道:“那地窖可关严实了吗?” 蓝田用力的点了点头。 洛芙朝她使着眼色:“不用慌,从前怎样还是怎样,千万莫要被他看出破绽。” 司马超翻身下马,径直朝着洛芙走来,见到心爱的人,他愁云惨淡了好几日的脸上终于露出笑意。 他过来拉住洛芙的手,暧昧的问道:“好些日子没来看你了,有没有想我?” 洛芙淡淡一笑,回道:“我知晓你这阵子忙。” 二人边说边进了屋子,司马超在椅子上坐下,看着洛芙,问道:“你可知那刺杀太后的幕后黑手是谁吗?” 洛芙眼眸微动,继而淡淡一笑,回道:“我整日在这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又怎能知晓这些密辛。” 司马超瞥着洛芙的神色,见她态度平淡,猜想她果真并不知情。 他将人拉在身边,告诉她道:“那幕后的人,居然是赵毅安。” 洛芙故作惊讶,看着司马超问道:“怎会是他?他不过是个商人,有什么理由去刺杀太后呢?” 司马超睨着洛芙,用一种大人训导小孩子的语气对她道:“我早说了,要你莫要轻信别人,你从前总是不肯听话,现下可看清了罢,有些人就是以假面示人的。” 洛芙淡淡一笑,回道:“你没弄错吗?真的是赵公子?” “傻丫头!”司马超宠溺的曲指刮了刮洛芙的鼻尖,说道:“我亲眼所见,怎能有错?这赵毅安看着大有来头,他不仅武艺高强,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将人插进内宫去,可见他还是有些本事的。” 洛芙抓住自己关心的问道:“我只想知晓那宁儿到底是怎样将毒药下到太后的茶碗里去的。” 贵为太后,一应饮食都是层层严密把关的,宁儿一个宫内伶人,能给太后抚琴,却不可能有机会接近太后饮食,她能下毒,便让人匪夷所思。 司马超见洛芙问这个,他嗔了眼她,回道:“你问这个作甚?” 洛芙笑了笑:“我只是好奇。” 司马超笑道:“你的鬼主意已经够多了,这些个旁门左道,还是少知道为好。” 第147章 她不会付出温情 第二日司马超走后,洛芙随着蓝田来到地窖。 赵毅安伤势沉重,虽然已经逐渐好转,但也不过能勉强起身而已,他见了洛芙,露出笑意,抱歉道:“给你添麻烦了。” 洛芙回道:“咱们是朋友,你从前没少帮过我,无需与我客气。” 说着,她在椅子上缓缓坐下,问道:“你能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吗?” 赵毅安闻言,他脸色一顿,回问道:“你问这个作甚?” “你莫要多想。”洛芙说道:“对于你的事,我是不会告诉司马超的,我想知晓你身份,是因为咱们有着共同的敌人,你想杀的人,我亦是恨之入骨。” 赵毅安当然知晓洛芙所指。 当初洛太傅被害,可是当朝太后一手促成。 赵毅安看着洛芙,说道:“我还以为你跟了司马超,便歇了这心思了呢。” 洛芙回道:“杀父之仇,如何能忘。” 赵毅安道:“你既然成了司马家妇,自然要以司马家利益为重了。”他顿了顿,接着道:“司马超不是答应要娶你为妻了嘛。” 洛芙看向赵毅安,回道:“她娶我也好,不娶也罢,我家大仇,我是一定要报的。” 洛芙微微缓了口气,安抚下自己翻滚上来的思绪,接着对赵毅安道:“可惜我一个弱女子,想要对抗当朝太后,简直是痴人说梦。” 她对着赵毅安,郑重道:“所以,我想加入你们。” 她是司马超的女人,现下司马超可是在全力抓捕赵毅安呢,洛芙本以为赵毅安会犹豫,至少,他会考量一番后再说,不料赵毅安听了洛芙的话,却是干脆道:“好!我答应你。” 洛芙欣慰,却忍不住惊讶:“我还以为你不能这样轻易信我。” 赵毅安看着洛芙道:“你的眼,不会骗人,我信你说的话是发痴肺腑的。” 说着,他剧烈的咳了起来,待平复下来后,他又笑着对洛芙打趣道:“再说了,我现下在你手上,想不答应你,也是不行啊。” 洛芙也笑了,她回道:“你好生的在这里养伤,待养好了伤,咱们再做打算。” 说着,她亲手为赵毅安递上一盏热茶,问道:“我只是好奇,宁儿到底是如何将毒药下到太后茶碗里的。” 赵毅安对着洛芙,如实回道:“宁儿擅音律,她有一门绝技,便是可以通过音律召唤飞鸟鱼虫。” “这个我从前倒是在杂谈上看过,倒是没成想世上竟然真有这样本事的人。” 洛芙忽闪着一双杏目,赵毅安只说了两句,她便想明白了这里头的关窍。 “是宁儿想放出了擅飞的毒虫,然后她在殿外抚琴的时候,将毒虫驱赶到了太后茶盏中,对吗?” 赵毅安看向洛芙,他会心一笑,由衷的赞道:“阿芙,你真的是个绝顶聪明的女子。” 洛芙微微叹了口气,遗憾道:“只可惜宫内护卫重重,这法子虽妙,但是到底是没能得手。” 赵毅安也跟着叹气道:“是啊,可惜了。” “听闻宁儿已经被人救走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往后,还有机会。”洛芙看向赵毅安,虚心道:“赵大哥,宁儿的这门绝技,你可精通吗?” 洛芙这一声“赵大哥”唤得赵毅安心里极其舒服,他温柔一笑,回道:“我学过,但却是未得精髓,这样的绝技,若是没有慧根,是学不来的。” 瞥着洛芙失落的神色,他接着道:“不过你放心,宁儿既然无恙,待我养好了伤,我带你去寻她,你若想学,我让她教你就是了。” 司马府西院内,一连数日,司马正仁果真没再踏足洛氏的主院。 洛氏回到司马府后,除了不愿理搭理司马正仁意外,其余诸事,她还是如同当初为宗妇的时候一样,每日照常的打理西苑中馈,照料儿子,晨昏定省的去太夫人跟前尽孝。 这日,洛氏傍晚去给太夫人请安,正巧遇到了同去落安堂的司马正仁。 司马正仁见了妻子,他不由得放慢了脚步,既然已经遇上了,洛氏总不好在外面下他面子,她屈身上前,对着丈夫微微施了个礼,司马正仁脸色虽然冷着,但却一直拿余光瞥着妻子的神色,见她依旧是对自己不咸不淡的样子,他心里的憋闷又涌了上来。 司马正仁没有搭理妻子,只是重重的冷哼一声,便拂袖而去。 可见是真的被洛氏给惹恼了,现下见了洛氏去落安堂,他宁愿避开。 陪在洛氏身边的许嬷嬷见状,上前劝道:“不然夫人就去跟将军服个软儿罢,这样下去,终究对您不利。” 洛氏瞥着丈夫远去的背影,淡淡道:“从前,我就是在他跟前太软弱了,才弄得个被他欺的下场,往后,我不会了。” 当初前太子与郭贵妃分庭抗礼,闹得朝堂上血雨腥风,她兄长洛太傅仗义执言为太子说话,枪打出头鸟,洛氏获罪,确实是让朝臣忌惮,唯恐受牵连,司马家为了避嫌,将她贬为妾室洛氏倒也可以理解,况且,当初贬她的时候,太夫人曾悄悄的跟她说过,这只是暂时的权宜之计,待过了风头,还会将她接回来的。 司马家能从一介猎户,短短几十年间一跃成为朝堂上手握大权的新贵,这中间的艰难牺牲,洛氏亲眼见过。所以,她对司马家这一场贬妻为妾的举动,洛氏虽然感觉屈辱,但心平气和的想来,还是可以理解的。 洛氏之所以因此怨恨丈夫,是为他当初的决然冷漠而寒心。 在她娘家获罪,满门灰分湮灭,在她最脆弱的时候,他只给了她一封休书,连一句解释,一句暖心的话也没有。当初,哪怕他如太夫人那样,说一句让她熨帖的话,洛氏都不会这样寒心。 自始至终,他都是冷漠的,仿佛这一切,都是她合该承受的一样。 既然他不爱护她,那么凭什么要她付出温情。 既然已她无法更改已经为司马妇这个事实,那么往后,她只管做好自己份内之事就好,她还会尽心尽力的打理中馈,教导孩子,孝敬长辈,至于对那个冷漠丈夫,她是再不会付出感情的了。 洛氏将目光从丈夫身上收回,她神情淡漠,缓缓的朝着落安堂而去。 第148章 欺人太甚 洛氏从落安堂出来的时候,天已擦黑,她信步回到自己的主院,还未到门口,便见小丫头急着寻了上来。 洛氏缓缓停住脚步,开口问道:“可是院子里有事?” 小丫头下意识的朝着院内瞥了眼,忙回道:“将军在里头呢。” 自从上次司马正仁在这里吃了闭门羹,这阵子他再未登门,夫妻二人即便是在府中无意碰面,司马正仁也再不对妻子加以颜色,现下听闻他骤然过来,洛氏下意识的便是蹙起了眉头。 她带着仆妇们回到正屋,果见司马正仁正坐着喝茶,洛氏朝他微微一礼,淡淡的寒暄道:“将军何时过来的?” 因为心里厌烦,便是面上再是遮掩,亦是难以完全掩饰住。 司马正仁抬眸瞥了眼神色淡漠的妻子,冷声回道:“我见今日院门难得没有早早下锁,正巧路过,便进来喝口茶。” “怎么?夫人不会不愿意让我来吗?” 说这最后一句的时候,司马正仁不轻不重的白了洛氏一眼,语气里更是带着十分的不悦。 按照洛氏对丈夫的了解,既然他知晓她不愿意待见他,他要更加不待见她才对,就像方才去落安堂俩人碰到时那样,便是她拘着礼去与他打招呼,他也该当着众人的面不给她留丝毫颜面的拂袖而去才是。 他不该跑到这里来与她说些置气的话,她不理他,他该加倍去冷落她,这才附和他一贯的做派。 现下见丈夫坐在她屋子里说这样的气话,倒是让洛氏有些不知该如何应对了。 她礼貌性的笑了笑,回道:“将军乃主君,您想去哪里,妾身哪有权力说不愿意呢。” 司马正仁重重的冷哼了下,回道:“你嘴上虽不说,恐怕心里也是那样想的。” 与他做了这么些年的夫妻,洛氏真是头次见冷肃的丈夫说出这样的话,因为反常,洛氏倒是没气,反倒是有些想笑。 她没再与他这样无聊的争执,而是如从前一般贤惠的问道:“将军不日就要北伐,可需要妾身为您收拾些衣裳用物吗?” 左右他就要出门了,等不在眼前,她的日子也就自在舒坦了。 思及至此,洛氏心里轻松极了。 妻子的一双眼极美,她虽已年过三十,但那一双眼依旧如秋水一般清澈澄明,但此刻,司马正仁看着妻子投来的目光,心里却是愈加恼火。 她虽是极力掩饰着,但那眼中带出来的欢喜岂是能瞒住他的吗? 丈夫就要上战场,作为妻子的不但不担忧难舍,居然还这般高兴,这是什么道理。 司马正仁抿了一口茶,降压下心里的怒火,他尽量的舒缓下语气,道:“我不日确实是该去北上讨伐袁贼了,此去少说要一两年,多说年也未可知。” 一听说丈夫要走这么久,洛氏心里更舒坦了,那眼中的光芒比夜空的星子还要明亮,连同嘴角都不自觉的翘了起来。 “那袁雍狼子野心,居然擅自称帝,将军奉旨讨伐,此乃为国为民,大块人心之举,妾身祝愿夫君大破袁贼,早日凯旋。” 自从接她归来,这么些日子,妻子只有对他说这一番话的时候,才最真诚。 看得出来,真是发自肺腑的。 司马正仁心里堵得火烧火燎的,因为懊恼,连端着茶盏的手都微微颤抖起来。 “哼!” 他重重的将手中的茶盏掷在了桌案上,唬得一旁服侍的小丫头们一惊,洛氏也被丈夫这突如其来的愤怒吓了一跳。 她蹙起弯眉,疑惑道:“将军这是怎么了?何故动怒?” 洛氏心思简单,她心里虽巴望着丈夫远行,但自认为面上掩饰得很好,她是真的不知丈夫已经看到了她心里去。 司马正仁也自知失态,他不该因着妻子心思而乱了自己的心绪的。 不过是一介妇人而已,又怎值得他大动肝火。 司马正仁自顾扶起方才被他掷倒的茶盏,口不应心的解释道:“听夫人提及那袁贼,想他谋逆无耻,为夫不由得心中愤懑,恨不得立即挥师北上,将其一举歼灭。” 司马正仁一向好战,论军事天赋,他甚至比起兄长司马正德还要略高一筹。 洛氏听闻丈夫的话,她不疑有他,只跟着附和着道:“那妾身明日就命人被将军收拾行囊,将军早日北上讨伐了袁贼,北面的百姓也早日能重得安宁。” 司马正仁心里憋着气,他压着怒火,沉沉的看了眼妻子,冷声道:“收拾行囊这些事情,本就是你为人妇的本分,作甚要假手他人。” 这就是故意找茬了。 他这一去要好几年,要带的衣物用品东西没有一车也至少有几大箱子,她一个人,怎么能收拾得过来。 见丈夫这般不可理喻,洛氏心里也不由得浮上了气,但一想到他就要走了,不过一瞬的功夫,洛氏便又平复好了心情。 左右他就要远征,他愿意找茬便随他去好了,收拾行囊这事他也没工夫看着她做,她多命几个仆妇,不消了两日功夫,也就收拾妥当了。 待他益州,她再不必违心与他周旋,想想今后的逍遥自在日子,洛氏简直有些迫不及待了。 洛氏的脸上又不自觉的浮现出了笑意,她看向丈夫,贤惠道:“将军说得是,明日妾身就开始着手收拾起来,定然办得妥妥当当,尽量让将军在外过得舒坦。” 她瞥着丈夫阴冷的脸,尤觉不够,遂思量了下,又补充道:“将军此番出征时日尚久,妾身想着,不如带一个妹妹过去,有个贴心的人服侍在侧,妾身也放心。” 这一去要好些年呢,主帅身边带个妾室服侍并不是什么新鲜事,虽然司马正仁从前出征身边从未带过人,但是为了他舒坦,洛氏想着自己该思虑周全才是。 总之,只要能将他满意送走,哪怕将后院里那些个莺莺燕燕都带去,洛氏心里也愿意。 洛氏真的是满心满意的为丈夫打算的,她说得起劲儿,见丈夫的脸色虽然阴沉但也没说不同意,她接着道:“将军想带哪一个,顾氏跟随将军最久,人也稳妥,带她去可否?” “或者,将军若是喜欢年轻的,便带着那王氏去罢,她是这些妾室中最美貌的,定能服侍好将军。” 见司马正仁始终不语,洛氏想着他平日一心忙于政务甚少去光顾那些妾室,或是一时忘记哪个是哪个了也是常情,又道:“要不,妾身这就命人将她们全都唤过来,将军好生的看看,自己挑选一下。” “够了!” 洛氏还在这里贤惠的喋喋不休,司马正仁猛的一拍案几,愤怒的站起身来,冲着洛氏喝道:“洛氏,你莫要欺人太甚!” 第149章 选择 夜幕降临,司马超又来到洛芙的住处。现下,他已经很少回府,只要下值,便会到这里来。 洛芙依旧如往常一样迎他入门,司马超信口问道:“怎不见阿姆和阿耶呢?” 洛芙眼眸微动,回道:“阿姆乡下的老娘病了,她跟阿耶赶回照料了,过几日才能归。” 司马超不疑有他,转而与洛芙聊及其他,可今日洛芙兴致却不高,她与司马超说了几句,便又问起她兄长洛煜来。 司马超答应替洛芙寻找失散的兄长,他也确实派了不少人去寻:“自从上次在樊城见了那人肖似他,我便一直命人在那边打探着,可是却一直没什么线索了。” 司马超见洛芙面露伤感,他安慰她道:“你莫要着急,或许我见到他那次,他也是偶尔在樊城落脚,可能后来又去了别处,也未可知。” “我相信他还在世上。”她抬眸看向司马超,喃喃道:“此事,还要多拜托你。” “你跟我还客气什么。”他抬手抚摸了下她额前的细发,说道:“阿芙,我是你的男人,我不希望你总是拿我当外人。” 洛芙淡淡一笑,想说什么,却是欲言又止。 司马超问道:“你想与我说什么?怎么又咽回去了。” 洛芙眼眸微动,抬起头看向他道:“没什么,我只想告诉你,我心里是爱着你的,便是我做了什么对不住你的事,也是情非得已。” “好好的,怎的说起这个了?”司马超蹙了蹙眉,拉着洛芙的手急着问道:“阿芙,到底怎么了?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洛芙笑道:“我能有什么事瞒着你。”她反握住司马超的手:“我是觉得,我从前做的很多事都没考虑到你的感受,比如我暗杀郭啸天这样的事,我曾让你伤了心。” “现下回想起来,你是不是对当初做下了伤害我的事而特别的后悔?”司马超闻言诡秘一笑,他将脸凑近她面前道:“没关系,只要你今后待我好,从前的事,我都大人有大量的既往不咎了。” 洛芙抬眸看向他,司马超也同样回望着她。 这一刻,他们的眼中只有彼此。 月明星稀,这一晚,他们在床上火热的的缠绵。 洛芙要比任何时候都顺从她。 司马超望着身下心爱的女人,要了一次又一次。 待第二日司马超醒来的时候,洛芙早已起身,回想起昨夜的温存,司马超心里如同浸了蜜一般,他起身下了地,展臂从她身后环抱住她,低声问道:“怎么起得这样早?我还以为昨夜累坏你了呢。” 洛芙放下正在布置的餐案,回身展臂揽住他的脖颈,温柔道:“我做了你最喜的点心,快趁热吃。” “这么贤惠!”司马超一挑眉梢儿,转而看向桌案上摆着的丰盛早食,对着洛芙惊讶的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了,怎的突然对我这样好。” 洛芙将他按在椅子上坐定,笑着回道:“你这人,真是个贱骨头,人家对你好,你却还要疑神疑鬼的。” 司马超吃着洛芙为她亲手做的早食,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他看着洛芙,笑打趣道:“我真得想法子快些将你娶到家才好,这么贤惠的女子,我真的怕哪日被人抢走了。” 待送走了司马超,洛芙对着迎上来的蓝田问:“怎样?都准备好了吗?” 蓝田点了点头,犹豫着开口道:“大小姐,怎们真的要走啊?大公子都答应要娶您了,你这样一走了之,是不是太可惜了。” 洛芙微微叹了口气,道:“莫再多言。” 说着,她便朝着赵毅安藏身的地窖而去。 赵毅安虽然伤势沉重,但幸在他身体底子好,经过了这阵子的休养,他的伤已经无碍。 见了洛芙,他站起身来,笑着问道:“他走了?” 洛芙点了点头,问道:“阿姆和阿耶我昨日已经安置好了,再无什么牵扯,今日咱们可以动身吗?” 赵毅安指了指对面的椅子,示意洛芙坐下,洛芙坐定挥手退下蓝田,待地窖里仅剩二人的时候,赵毅安开口道:“上次你问我到底是何人,我没有告知你,你难道就不再好奇了吗?” 洛芙回道:“你若是想让我知晓,我自然能知晓,反之,我便是再好奇,也不可能得知真相。” 赵毅安笑了笑,他站起身,在地上踱了几步,遂又停住,背对着洛芙道:“我并非有意瞒着你,而是这世上但凡知晓我身份的人,都难逃被人追杀的命运。” 他转身看向洛芙,真诚道:“阿芙,我不想让你陷入险境。” 洛芙微微一笑,淡然道:“既然选择了要与你走这条路,我已经是陷入了险境。” 他看向赵毅安,眼中带着坚定,继续道:“不过我不怕,我相信我能成功。” 赵毅安复又在她面前坐下,他微微叹了口气,对着她道:“阿芙,你虽然聪明,但还是太过单纯了,这条路的艰辛,要远远超出你的想象。” 他蹙着眉,语重心长道:“既然那司马超愿意娶你为妻,司马府未必不是个好的归宿,你个弱女子,大可不必担负复仇这样的重担,安安稳稳的在后宅相夫教子,岂不好吗?” 洛芙迎着赵毅安的目光,回道:“我洛氏百年望族,就因为郭氏弄权而一朝灰飞烟灭,我父亲只有兄长一个儿子,也是下落不明,甚至,或许兄长他已经不在人世了呢,我洛家的大仇,我不去报,赵大哥,你能否告知我,还有谁能担起这个担子。” 她目光坚定,语气虽平淡,但却隐忍者难以抑制的悲戚。 若是普通女子,能够在这等大祸中苟活下来已经是倍感万幸,大多数人都会选择安度余生,可洛芙却不是个普通的女子。 她智慧,坚韧,而又嫉恶如仇。 赵毅安相信,她是已经下定了决心要手刃仇人的,他虽然答应了她,可却又心有不忍。 她这样好的女子,不应该走上这条充满血腥的凶险之路。 赵毅安看着洛芙,却不知该如何相劝,洛芙见赵毅安犹豫,她淡淡开口道:“赵大哥,其实便是你不说,我也猜到了你的身份。” 第150章 共谋 洛芙见赵毅安犹豫,她淡淡开口道:“赵大哥,其实便是你不说,我也猜到了你的身份。” 这世上,知晓他真身身份的人已经所剩无几,赵毅安听了洛芙的话,他猛然抬起了头。 洛芙看着他,缓缓道来。 “当今太后还是宠妃的时候,便是仗着先帝宠爱肆无忌惮的残害后宫,对于那些皇子,她更是无所不用其极,先帝曾经宠爱蜀王之女孟氏,孟氏为先帝育有一子,当年的郭贵妃为了除掉孟妃母子不惜栽赃陷害孟氏与侍卫私通,先帝震怒,命大理寺彻查此事,只是此事还未待水落石出,孟妃便带着儿子秦王在宫殿内自焚而亡。” 洛芙顿了顿,又接着道:“也有传言,孟妃知晓自己斗不过郭氏,她此举是为了保全儿子秦王殿下,后来宫人从大火里扒出的已经被烧的面目全非的尸首并非秦王,趁着大殿起火,早有心腹内侍悄悄的将秦王带出了皇城。” 她看向赵毅安,淡淡道:“如果我没说错,赵大哥就是先帝的二皇子,秦王殿下。” 赵毅安迎向洛芙清澈的目光,一向沉稳的他不禁露出惊讶之色,脱口道:“你是何时知晓我身份的?” 洛芙淡淡一笑,回了两个字:“刚才。” 赵毅安这才知晓自己上了当,她有些难以置信的盯着洛芙看了好半晌,继而笑了起来。 “阿芙,你真是太聪明了,连我在你跟前,也要甘拜下风。” 赵毅安如此憎恨郭太后,二人之间定是有着血海深仇,郭太后一生弄权,被她害得家破人亡的人不在少数,但她心肠歹毒,最喜斩草除根,所以如洛家一样被她残害的家族大多已经没了男丁,这也是当年她与姑母虽然被司马家保全下来,但是司马家却仍旧要解除与她的婚约,并且将姑母贬为妾室的原因,郭氏在内宫权势滔天,便是司马家也要忌惮三分。 而且,赵毅安能有如此大的能力将手下的人插到内宫去,他身后毕竟有支持者,而洛芙又曾听到他提及蜀中故居,所以,她便有了这个猜测。 赵毅安没有因为被洛芙揭穿身世而恼怒,他不愿意告知她这些,最大的顾忌也是担心会给她惹来祸患,倒是不曾想,却一个不小心被她给诈出来了。 赵毅安看向洛芙的眼神儿多了一丝钦佩,他赞道:“不愧是洛太傅的女儿,这样的智慧,真是天下罕见。” 洛芙淡淡一笑,回道:“其实我也不是全凭着诓诈你才知的这个真相,家父当初为太子太傅,太子曾经来过我家做客,我无意中见过太子金面,也听父亲提及过,先帝为数不多的几位皇子眉眼多肖似其父,皆是丹凤眼。” 她对着赵毅安道:“你的眉眼,与前太子很像。” 聪慧过人又心细如丝,赵毅安看着洛芙,内心忍不住一动,但不过瞬间便被他压制了回去。 赵毅安微微叹了口气,感慨道:“皇兄是个最仁义的人,若是他能登上大宝,大周的天下,也不会闹得如此局面,哎!可惜了,他少年英才,却是被郭氏残害。” 他眼中噙上恨意,广袖下的手紧紧握成了拳:“我母妃一生良善,亦是惨死在这贱人手中,此生,若不手刃郭氏,我誓不为人。” 洛芙上前看向赵毅安道:“赵大哥既然切身体会了失去至亲的痛楚,那为何不能由己及人呢。” 赵毅安回头看向洛芙,他脸色不由得舒缓下来,对着她道;“费了这么大的力气,你不就是想让我带上你去复仇嘛,好,我答应你就是了。” 对于父母亲人的惨死,洛芙一刻也未曾放下过,只是她一介弱女子,单凭自己一己之力,实在无法完成复仇大计,可赵毅安就不一样了,他有母族巴蜀做靠山,跟着他一起干,她坚信自己能够达成所愿。 洛芙眼中闪过喜悦,她对着赵毅安微微一礼:“多谢赵大哥。” 司马府中,一向冷肃威严的司马正仁最近有些反常。 他就要挥师北上,大军诸多筹备事宜等着主帅最后拍板儿,每到这个时候,身为主帅者都是最为忙碌的,可一向勤勉的司马正仁这几日处理起政务却有些心不在焉,再不似从前那般通宵达旦的在营中拼命三郎,每日天黑后,便是没有处理完要事,他也是命人拿回府中去做。 只是回到府中,他却又是一副焦躁的模样,稍有不慎便要大动肝火,吓得身边服侍的人一个个都胆战心惊,后宅那些妾室更是每见主君归来便是躲在房中,生怕自己一个不甚,戳到主君肺管子。 司马正仁身边的长随名唤轻舟,是个有些眼色的,他渐渐看出门道,这主君如此反常,就是与夫人有关。 身为主子身边的人,帮助主子纾解情绪,乃他本分。 轻舟跑到洛氏跟前诉苦:“夫人,将军这阵子火气大,您好歹去劝和两句。” 洛氏这几日正在指挥着身边的仆妇为司马正仁准备出征的行囊,这一去要好久,需要准备的东西很多,她听了管事的回禀,木然道:“将军一向脾气不好,你们又不是不知,左右他就要出门了,这几日你们且忍一忍就是了。” 轻舟劝不了主子,只能悄悄的在洛氏身边的人找突破。 他找到许嬷嬷,苦口婆心道:“咱们主君都不惜对夫人折腰了,夫人怎么还与主君置气,您是夫人身边最得力的人,该劝劝夫人才是。” 许嬷嬷自然也是盼着夫人与主君夫妇恩爱和好,但她与轻舟各为其主,在轻舟面前,她自然还是向着自己的主子说话。 许嬷嬷白了眼轻舟,回道:“我怎么没见主君如何与咱们夫人示好呢,他每次到了主院,不是冷着脸就是训人,也不给咱们夫人脸面啊,就拿上次说让夫人收拾行李的事儿罢,夫人好言好语的与主君商量着,主君却是莫名的发了好大一顿脾气,弄得咱们夫人莫名其妙的。” 这事确实闹出了好大动静,轻舟后来打听着,也知晓了事情原委。 他听了许嬷嬷的话,苦着脸道:“主君是想借着让夫人收拾行李这事与夫人冰释前嫌,可夫人却劝主君宠妾室,您说说,主君他能不生气吗?” 当时许嬷嬷也在场,自然也是看明白了这事,但是当着轻舟的面,她却是嘴硬道:“夫人贤良,担心主君在外无人照料,这样安排有何不妥?主君若是想与夫人修好,自然要真心拿出诚意才好。” 轻舟为难:“主君的脾气您又不是不知,此事,颇为难办。” 许嬷嬷冷哼了下:“那就看你的本事了。” 第151章 拿扭 轻舟听了许嬷嬷的暗示,他回去后仔细思量了一番,终于计上心来。 这日,司马正仁回府后,又是阴沉着脸,轻舟逮住了他歇息的空档,上前为他斟茶,嘴上状若无意道:“将军,夫人在庄子上的时候,您让小的留意夫人的信件,现下夫人已经回府了,小的前几日又截到了一封写给夫人的信,您看,小的要不要给夫人送过去。” 司马正仁一听这话,立马来了精神,他看向轻舟,伸出大手道:“将信拿给我。” 轻舟早有准备,他忙从袖袋中取出信笺,交给司马正仁,笑呵呵道:“还是蜀中寄来的。” 司马正仁连忙展开信笺看了起来。 轻舟垂手立在一旁,低声提醒道:“信封上的落款还是跟上一次一样,说是夫人的一个远房亲戚。” “我知道。”司马正仁抬眸白了眼多嘴的轻舟,语气虽听似不耐烦,但眼里的目光却是柔和了下来。 他读罢了信,站起身来,对着轻舟吩咐道:“你去给夫人那边传话,就说我接到了一封蜀中的来信。” 轻舟刚要领命而去,司马正仁又将他唤回,叮嘱了句:“装作不经意的说给她们就是,明白吗?” 轻舟爽快道:“将军,且放心就是。” 许嬷嬷是洛氏身边的饿贴身嬷嬷,因为年纪大了,晚上洛氏也不用她在跟前服侍,令赐了她一间小院子,还赏了两个小丫头服侍她。 轻舟来到许嬷嬷的小院前,正巧碰到照料她的小丫头春儿,轻舟乃主君身边的人,在府里的下人堆里,格外的有体面,春儿见了她,便热络的与他打招呼道;“轻舟小哥,你这是要去哪里。” 轻舟朝着小院里张望了下,遂笑了笑,提了提嗓子,回道:“白日里庄子上来人,说是收到了一封蜀中寄给夫人的信,我正要给夫人送去,在半路碰上了主君,便将信笺交给了主君了。” 春儿只是个三等丫头,自然不知这里头的密辛,她别了轻舟回到屋子,许嬷嬷听闻她方才在外头与人说话,便信口问道:“方才你在与谁说话?” 春儿如实回道:“方才我出去倒水,碰见了轻舟小哥。” 许嬷嬷听闻是他,忙问道:“我方才隐约的听到轻舟提及什么信,是怎么回事?” 春儿便将轻舟方才的话一五一十的说给了许嬷嬷,许嬷嬷听了这话,一拍大腿,叫了一声“不好!” 洛氏回府的时候,生怕女儿不知情,又寄信道庄子上,她特意交代许嬷嬷要派人留意下寄到庄子上的书信,许嬷嬷本是交代了下去的,没成想这些人办事不利。 这蜀中的来的信,定是司马楚歌寄来的,现下这信落到了主君手里,这可如何是好。 许嬷嬷心里一慌,起身时险些晕倒,幸被春儿扶住:“嬷嬷,您这是怎么了?” 许嬷嬷被惊得头脑发晕,但她也顾不得这个,只急着道:“快快扶着我去见夫人,我有急事要告知她。” 春儿不敢耽搁,她扶着许嬷嬷径直来到洛氏住的主院。 此刻,已经是月上柳稍,为了防某人来此,主院的院门早已上锁。 许嬷嬷忍着头晕,连忙拍着门板唤着里面上夜的婆子道:“开门,是我,快点开门,我找夫人有急事。” 婆子听出是许嬷嬷,连忙打开了院门,许嬷嬷急三火四的进了主屋,洛氏还未睡下,她见嬷嬷脸色慌张,询问道:“嬷嬷这是怎么了?” 许嬷嬷喘匀了一口气,忙回道:“夫人,可是大事不好了。”她一五一十的将有关那书信的事说给了洛氏。 司马正仁在逼迫她回府的时候,便是拿着司马楚歌来威胁她,洛氏心里也一直怀疑丈夫是否真的知晓女儿的下落,但她也只是怀疑,外头兵荒马乱,她心里也抱着侥幸,他虽猜出女儿跑掉了,但并不知她到底去了何处。 如今这信笺落到了丈夫手中,女儿的去处,便相当于大白天下了。 为了女儿的安全,洛氏不希望任何人知晓她的去处,尤其是丈夫司马正仁。 洛氏再也沉不住气了,她急得连外衫都顾不得穿,便急着出了院子,直奔司马正仁的书房而来。 司马正仁料到妻子回来找她,却是没成想轻舟这么快就做成了此事,当他看到妻子的刹那,他用余光给了一旁的轻舟一个奖励的眼神儿。 洛氏见了丈夫,她张了张嘴,却一时不知如何开口,她尴尬的笑了笑,寒暄着道:“将军还未歇息呢?” 司马正仁挥手退下屋子里服侍的几个小厮,他看了妻子一眼,遂又将目光移到自己正处理的公文上,回道:“我这阵子忙,一向睡得晚。” 说了这句话后,他见妻子在不开口,司马正仁忍不住又抬起头,冷哼着道:“倒是你,这阵子身子不是一直闹不好要早歇吗?今日怎的倒是反常,还能匀出心思来关心我。” 洛氏听出丈夫对她的不满,但这反倒是让她安下心来。 他没有逼问楚歌的下落,这说明他并未展信来看,或者更好的结果是,他便是知晓了楚歌在蜀中,也放任了此事。 女子违背父母之命私自与人出逃乃大罪,若是丈夫能够放过女儿,洛氏也不用再为此悬心了。 可现下她并不知到底是个什么情形,也不知丈夫心里的具体打算。 听了丈夫的愤懑,洛氏笑着上前,笑着道:“将军乃妾身夫君,夫为天,妾身怎会不关心你的,只是我刚回府中,有些不太适应罢了,前阵子,冷落了将军,还望你莫要见怪。” 司马正仁见妻子如此,他面色虽然依旧紧绷,但眼中却是噙上了笑意,他看向妻子,问道:“那夫人现下可是适应过来了吗?” 洛氏微微蹙了下眉,违逆着自己的心意回道:“经过这几日休养,妾身现下已经大好。” 司马正仁点了点头,道:“如此甚好。” 说着,他看向妻子,接着道:“接你回来的时候,我就说过,从前是怎样,咱们今后还是怎样,我这人不喜欢凡事出乎我预想,你应该知晓。” 洛氏垂下眼眸,低声回道:“我知晓了。” 司马正仁见妻子这幅模样,他这这阵子憋在心里的闷气终于纾解了些,洛氏瞥着丈夫终于舒缓的脸色,她试探着道:“我听闻有一封蜀中寄来给我的信笺,是吗?” 第152章 要信 洛氏瞥着丈夫终于舒缓的脸色,她试探着道:“我听闻有一封蜀中寄来给我的信笺,是吗?” 司马正仁自顾斟了一盏茶,他浅浅的啜了一口,明知故问的慢悠悠问道:“什么信?” 司马楚歌走了已经有一年了,统共才来了两封信,上一封说是已经怀有身孕,女人生育乃大事,洛氏心里怎能不惦记着呢。 她巴巴的看向司马正仁,急着回道:“就是一封巴蜀寄来的书信,那是我的一个远房侄女,那个,我未出阁的时候曾来过我家,后来她嫁去了蜀地,我与她偶有书信往来的。” 洛氏性情敦厚,并不擅长说谎,编排这些话的时候,她眼神儿飘忽着,连脸都跟着微微红了起来。 一向不拘言笑的司马正仁瞥着妻子这幅样子,他突然很想发笑,只是他是个极有城府的人,便是想笑,也能控制得住。 司马正仁忍着笑,又慢条斯理的喝起了茶。 洛氏可没有丈夫这般城府,他见丈夫这般,已经沉不住气了,她下意识的上前两步,盯着丈夫追问道:“那信在哪里呢?” 司马正仁强忍着笑,淡淡的回道:“那信啊”他蹙了蹙眉,故作思索状:“不也不知被我随手放在哪里了。” 洛氏顿时泄了气,她信以为真,急得额上渗出了细细的香汗,连忙转身在司马正仁的桌案上翻找起来,嘴上嘟囔着道:“我明明听说是轻舟刚交给你的,怎的就不知放在哪里了呢。” 司马正仁起身走到妻子跟前,他大手一按,将洛氏的纤纤素手牢牢的捂在桌案上,板着脸道:“我这里都是机密文件,岂容你一介妇人胡乱翻看。” 他的手敦实有力,洛氏想抽回手,只是任凭她用了好一番力气都未能行。情急之下,她用另一只手来扣他的大掌,嘴上急着道:“不翻就不翻,你按着我作甚。” 待司马正仁终于高抬贵手,洛氏那只手都被按得酥麻了,她下意识的甩着手腕,嘴上仍旧没放弃追问:“那信究竟在哪里?你快找出来给我。” 司马正仁睨着妻子,冷笑着道:“不过是个远房侄女,怎么值得夫人如此在意?” 这本是个很好敷衍过去的问题,但洛氏这样敦厚的人实在不擅于说谎,面对丈夫的质问,她一时愣在原地,洛氏盯着丈夫看了好半晌,脑子才转过弯来,她支支吾吾道:“我左右闲着也无事,既然有信便想着看一看而已。” 话一出口,洛氏才意识到这理由实在牵强,又忙着找补道:“再说了,我与这个侄女一直感情笃厚,我心里也惦记着她。” 司马正仁听了这话,他沉沉的看了眼妻子,遂在桌案后的太师椅上坐定,沉声道:“侄女再亲,还能亲过夫君吗?你归来这么久了,倒是没见你对我这个做夫君的上过什么心。” 洛氏知晓丈夫一直因着自己冷落他而耿耿于怀。 洛氏明白,这也不是丈夫多么在意自己的关爱,就是她从前顺从他惯了,现下一旦稍有违逆,就让自负的他心里不舒坦。 洛氏不是故意拿乔,更不是与丈夫玩什么欲擒故纵的把戏,在她最艰难的时候,作为丈夫的他没有给她一丝的慰藉,她真的是被他伤透了心。 只是伤心归伤心,一双儿女可是洛氏的心头肉,一旦涉及自己孩子的事,洛氏也顾不上自己了。 她听了丈夫这怨怼的话,洛氏朝着丈夫讨好似的笑了笑,解释道:“我前阵子不是身子不爽嘛,这才怠慢了将军,将军大人大量,怎会将这些小事记在心上。” 见丈夫依旧冷着脸,洛氏说话的语气带上了两分温柔,继续道:“将军不是一向爱食妾身做的饭食吗?明日妾身就为将军做来,如何?” 司马正仁的脸色终于缓和了些,只是语气依旧是冷冷的样子,他抬眸看向妻子,回道:“我想吃你上次做的那个虾饺,还有那个乳酪,只是那乳酪不能放太多的蜜。” 洛氏忙不迭的点头道:“我明早就为将军做来。” 司马正仁满意的点了点头,回道:“如此,甚好。” 见妻子不肯离去,他疑惑道:“还有事?” 什么叫“还有事?”她心里想的事,可是还没办成呢。 洛氏看向丈夫,开口道:“那信呢?” 司马正仁的脸立马又沉了下来,冷声道:“我现下没工夫去翻找那信,明早再说。” 洛氏心里虽急,但也不敢表现太过,更不敢违逆丈夫的话,毕竟把柄可是捏在对方手里呢。 她原本带着期盼的目光顿时暗淡了下来,讷讷的回道:“那就等将军得空再帮我寻来罢,妾身先告退了。” 司马正仁只回了个“嗯”字,便埋头忙起政事,待洛氏转过身去,他又抬眸看向了她,直到妻子的背影在门口消失,他才复又收回视线。 洛氏败兴而归,一直忐忑的守在主屋里的许嬷嬷见了洛氏,连忙迎上来问道:“夫人,这么样?将军没有发现端倪?” 司马楚歌上次来信便是用的暗语,许嬷嬷心里也明白,楚歌在信中不会明明白白的承认身份,但是司马正仁是个精明人,许嬷嬷是担心他看出什么,为楚歌惹来祸端。 女子私逃可是大罪,重则浸猪笼,轻则也要被关押一辈子。 怎能不让人害怕。 洛氏叹了口气,回道:“将军倒是没说什么,也许他并未看出信中的猫腻,或者他也可能根本就没看那信。” 许嬷嬷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嘴里念了一声佛:“如此就好,如此就好,真真儿的吓死我了。” 当洛氏得知女儿寄来的信件落到丈夫手中的那一刻,她心里也是害怕得要命,后来见了丈夫,不知为何,她又不害怕了,只是一心惦记着要回书信,单纯的只是想知晓女儿的情况。 现下,洛氏心里依旧是猫爪一样,迫切的想看到信,想得知女儿境况。 许嬷嬷见洛氏心事重重,扶着她安慰道:“既然无碍,那夫人早些歇着罢。” 洛氏哪里安歇得下,他交代嬷嬷道:“你且去交代她们,让小厨房备上做虾饺和乳酪的材料,我明早要下厨。” 许嬷嬷听得一头雾水:“夫人怎的想起说这个了?” 洛氏叹了口气,回道:“那信还在将军手里呢,他说,明早要过来用早食,哎!快去准备罢。” 第153章 赖饭 这一夜,洛氏翻来覆去一整晚都没睡踏实,她掰着指头算了一遍又一遍,掐算着女儿的产期。 算下来,现下女儿也该生下孩儿了。 也不知她生得顺利否? 女儿家生产,母亲都是要在一旁坐镇的,这样重要的事,偏生她心有余而力不足,一点儿也没能帮上女儿,洛氏忍不住自责。 遂又思起那周尚人品贵重,当初既然能舍去侯府富贵救女儿于水火,婚后也定能对女儿体贴关爱,洛氏嘴角又噙上了笑意。 女儿家嫁个温柔贴心的夫君最为重要,当初她在闺中时,就是盼望着能嫁个这样的郎君,他读书来她添香,他作诗来她吟诵,夫唱妇随,幸福美满。可老天偏生不遂人愿,一道圣旨下来,她被迫嫁给了司马正仁这样的粗汉莽夫,自成婚来便是一点不懂温柔,真是过得憋气又窝火,思起这个,躺在被窝里的洛氏心里又是填满了怨恨。 这一夜,她一直在思绪翻滚,又忍不住点灯看了好几次更漏,生怕错过了清早去做早食,终于熬到了天方微熹,洛氏便唤着丫头们进来服侍着收拾。 待将做好的早食摆上餐案,司马正仁便信步走了进来,他刚刚习武归来,额上还残留着热汗,丫头们忙迎上前递上热巾子,司马正仁胡乱的擦了一把热汗,盯着餐案看了眼,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还挺丰盛,嗯,不错!” 洛氏强挤出一丝笑,回道:“城儿呢?怎么没跟将军一起过来。” 司马正仁只要在家,每日清晨,都是要带着司马正一起习武的。 司马正仁听了妻子发问,他这才朝着妻子看来,回道:“城儿说要想回去换衣裳,今早我带着他练枪法来着,他出了不少汗,我让他直接过来吃饭,他非要先回去沐浴。”提及儿子,他脸上噙上了笑意,嘴上却嗔道:“这孩子,真是比姑娘家还爱干净。” 我的儿子,自然永远是干净斯文的,可不像你一般粗鲁。 洛氏心里虽这样想,但面上却依旧维持着僵硬的笑意:“将军也出了汗,先去洗一洗罢。” 洛氏最喜洁,她一向最讨厌他身上的汗味儿。 司马正仁点了点头,遂自顾进了浴间,他自然不同于儿子要泡在浴桶中好生的清洗,司马正仁沐浴亦是粗野的,不过是扯下衣裳,拎起水桶,从头到脚稀里哗啦的泼将下来。 洛氏听着里面哗啦啦的水声,她收敛起笑意,嫌弃的撇了撇嘴。 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司马正仁便从浴间里出来了,他头发也没绞干,还滴滴答答的流着水珠子,中衣也是半敞着的,隐约可见一大片古铜色的健硕胸肌。 洛氏见他这幅样子,心里的厌烦更胜,但面上却又换上了那僵硬的笑容:“方才城儿命丫头过来传话,说是他要等一会儿才能收拾完,说是不用咱们等他,让将军先用。” 司马正仁大吃吃的在餐案旁坐下,回道:“不着急,且等他一会儿就是。” 洛氏她心里惦记着女儿的来信,这个空档,她又迫不及待起来。 她看了司马正仁一眼,遂又将目光移到餐案上,笑着道:“妾身清早起来做了这些,都是按照将军的口味做的,点心里并未放蜜。” 司马正仁闻声看向桌案上摆正的两盘子乳酪,显然是留意着他合儿子的口味,而特意做成了两份儿。 他满意的点了点头,回道:“很好!” 洛氏见丈夫高兴,连忙趁机问道:“那封信,将军可带来了吗?” 司马正仁的脸色立马又沉了下来,他瞥了眼妻子,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悦,回道:“吃了早饭,再说。” 洛氏无奈,只好暂且作罢。 夫妻俩便相对无言起来,好在等了一会儿,司马城过来了。 他已经洗漱干净打扮妥当,司马城头戴玉冠,身着碧青色锦衣,行走过来的时候,身上散着淡淡的松香,显然是沐浴后又熏了香了。 虽小小年纪,却是一副矜贵公子的翩然模样。 洛氏看了儿子,心里便敞亮了起来。 儿子像她们洛家人,可一点也没像司马家男儿粗犷,这一点,最让洛氏欣慰。 儿子虽然不肖像他,但这丝毫不影响司马正仁对儿子的喜爱,见儿子过来,他原本冷肃的脸也不自觉的噙上了笑意,招呼着儿子道:“习武最是耗费体力,归来的时候我都听见你肚子饿得咕咕叫了,偏生还要耗费精力去沐浴熏香,也不嫌麻烦,快点坐下来吃饭。” 司马城好阵子没见到父母坐在一起了,他心里高兴,但却没忘记礼数。 他走到餐案前,先是对着父亲抱拳施礼,又对着母亲施礼,然后在撩起锦袍在椅子上坐下,嘴上道:“劳烦父亲母亲等候,实在抱歉。” 石马正仁夹起一个乳酪放在儿子碗中,催道:“快吃罢。” 司马城虽饿极,但吃饭的时候依旧是斯文的,他夹起乳酪,小口的吃到嘴里,然后抬手执起汤碗,半掩着袖子才喝下,但凡要说话,必定是想放下玉箸,再来开口。 洛氏瞥着儿子,脸上便不由自主的噙上了笑意。 再看司马正仁,他三两筷子便将一盘子乳酪扫得一干二净,待吃完了这一盘,才对着另一盘下手,又是风卷残云般一会便消灭得一干二净,一面吃,一面还要隔三差五的念叨两句:“嗯嗯,这个不错,这个果真没放蜜,好吃。” 洛氏只看儿子,扭着脸尽量不去看对面的丈夫,但听着他念叨,她就觉得烦。 好容易等他吃完了这顿饭,洛氏对着儿子道:“你先去忙罢,母亲和父亲有事商量。” 司马城嘴上答应着,遂对着父母施礼告退。 司马正仁拿起餐巾擦了擦嘴,对着洛氏道:“你有何事要跟我商量,我要急着去署衙呢,有话快说。” 洛氏瞥了他一眼,遂又带上那僵硬虚假的笑意,朝他伸手道:“信呢,给我罢。” 司马正仁恍然,他对着洛氏笑道:“你不提我险些给忘了。” 洛氏心中大喜,她巴巴的看着丈夫,等着他拿信,不料司马正仁一拍手,又是一个恍然道:“今早带着城儿习武后我直接来这里用早饭了,竟是忘记了将那信带在身上了。” 瞥着妻子大失所望的模样,他保证道:“我急着去署衙办差,待我下值归来用晚饭的时候,我定将信给你拿来。” 不待洛氏开口,他便急着起身就走,临出门前,他转头看向妻子,说道:“晚饭,我想吃你做的烧鹅。” 第154章 消失 这几日,司马超公事繁忙,一直未去寻洛芙,今早他起身后便觉得心里慌乱,出了司马府,他没有去皇城当差,而是径直朝着相反的相反而去。 踏着清晨的朝阳,司马超一路来到洛芙住的宅院,他推开大门,只见院子里一片寂静,他心下狐疑,大步进了内院,推开了正屋的房门,屋子里竟是空无一人。 司马超慌张的一面唤着一面将主屋的几间房都寻了个遍,也没找到人,他心里惊惶,思量着洛芙莫不是又被歹人所害,却瞥见桌上有留下的一封信笺,司马超连忙拆开来看,是洛芙的笔迹。 只短短的几个字:我暂且走了,莫寻! 司马超心里一凉,无力的瘫坐下来,待回过神儿来后,他忙招来亲卫,指挥着四处去寻洛芙。 司马超将洛芙可能去的地方都翻了个底朝天,他真的想不通,她为何要不辞而别,司马超细细的思量起他前两日洛芙时候她的反常,他心下了然。 她这是早有离开的想头了。 司马超想不通洛芙为何如此,他心里充满了愤怒和委屈,整个人仿佛顷刻间被掏空了一样。 乌金西陲,天色将晚,司马超骑马漫步目的走在长街上,世界之大,他一时却不知该去哪里。 司马府西苑中,洛氏心里一直记挂着被司马正仁扣在手中的书信,她又亲自下厨做好了晚食,待整整齐齐的将吃食摆在餐案上后,洛氏出了屋子立在廊下左顾右盼,巴巴的盼着丈夫归来。 待司马正仁推开院门,迎接而来的是妻子的笑面,司马正仁心里舒坦,嘴角亦是噙上了笑意。 待进屋后瞥见餐案上已经摆好了的香喷喷的烧鹅,司马正仁哈哈的笑出了声,连声道:“我馋夫人这手艺已经很久了。” 洛氏面上保持着矜持的笑:“我也是胡乱做的,也不知合不合将军口味。” “怎会不合我口味呢。”司马正仁在餐案前坐定,起箸开始美美的享用起来。 他吃了两口,又赞道:“妙哉!夫人手艺还如从前。” 说着,又瞥着坐在对面的洛氏问道:“你怎的不吃?” “我不饿。” 洛氏一心惦记着女儿的来信,哪里有心思吃喝,她尴尬的笑了笑,正要提及信笺的事,司马正仁看了她一眼,说道:“如此美味,夫人居然忍心错过,着实可惜。” 被他这么一打岔,洛氏又将未出口的话咽了回去,她坐在一旁,终于挨到了丈夫用完了晚饭,洛氏巴巴的看向丈夫,等着他将信笺拿出来,可司马正仁用过了美味后,却是又自顾的品起了香茶,全然不提书信的事。 洛氏按捺不住,终于开口问道:“蜀中来的那书信,将军可带来了吗?” “还惦记着那信呢?”司马正仁抬眸看了眼妻子,冷笑着道:“不过是一个远房侄女,你倒是很上心。” “我听闻这侄女要生子了,心里惦记着。”说着,她朝他伸出手去:“将信给我。” 司马正仁在腰间的衣袋中摸索了一番,谢氏巴巴的看着,司马正仁摸完了衣袋又摸向袖袋,遂蹙着眉喃喃自语道:“我分明是将那信带在身上了的,怎的不见了呢,莫不是丢了。” 洛氏一听这话,她急得连忙起身,来到丈夫跟前,伸手在他身上仔仔细细的找寻起来,她脸色渐渐转冷,转而对着丈夫怒目而视,责备他道:“真的弄丢了?你怎会这样不小心。” “怎么会弄丢,我不信!”洛氏心里着急,她找寻了一遍不见信笺,尤不甘心的又在丈夫身上重新摸索了起来,直到瞥见丈夫不怀好意的笑,洛氏才明白过来。 他这是在故意戏耍于她。 洛氏木着脸色坐了下来。 司马正仁睨着妻子,问道:“怎的不找了?” 洛氏一扭头,眼泪便不争气的落了下来。 “怎的还哭了?”见妻子落泪,司马正仁立马收敛起笑意,屈身坐在她身侧,用手去板她身子。 “你莫要碰我。”洛氏看也不看丈夫一眼,起身抛下他,自顾去了内间。 洛氏正坐在床上独自垂泪,司马正仁信步走了进来,他在妻子对面立住,朝她缓缓伸出了手。 那手上捏着的,正是那封蜀中寄来的书信。 洛氏连忙从他手中夺过书信,待拿到了那信,她尤不敢相信似的看向了丈夫。 司马正仁开口道:“将信给你,莫要哭了。” 洛氏抹了一把泪,说了句:“多谢。” 她正要迫不及待的拆信来看,意识到丈夫在场,洛氏的手又下意识的停了下来。 “我累了,要,要休息了。”她不擅于托词,说这句话的时候,结结巴巴的。 司马正仁没有计较,他点了点头,回了句:“早些休息。”便大步出了屋子。 待丈夫一走,洛氏连忙来拆信,因为激动,她手都是抖着的,拆了好半晌,她才将信笺取出来。 信上,依旧如上一封那样以她远房亲戚的口吻所书,洛氏牢记上次被洛芙识破的暗语,她隔着一个字来读,却是没读通,她又隔着两个字来读,还是读不通。 洛氏急得直冒汗,她的目光紧盯在信笺上,对着那信上的几百字,左看右看,却是怎么也看不懂。 虽不是女儿亲手所书,但可以看出这字与上次来信是一个人所书,显然,这就是女儿写给她的原信,虽经了司马正仁之手,可见并未被他掉包。 这信里定是有暗语的。 这封信,面上说的都是一些客套话,还以她远房侄女的口吻提及了从前在洛府中,这“侄女”与洛芙玩耍的事情,林林总总的几件小事,但是洛氏左思右想,却怎么也看不懂这里的暗语。 此事还得靠洛芙。 出身书香门第的洛氏与侄女洛芙一样从小饱读诗书,但她虽有才学,但却没有侄女洛芙的激灵。 洛氏收起信笺,唤来仆妇吩咐道:“且去打听下,大公子可在府中?” 对于洛芙上次被人暗害,洛氏已经知晓,她也知道现下侄女被司马超藏了起来,现下她心里着急,便想趁着夜里,让司马超带着她去见洛芙。 仆妇领命而去,只是刚出了屋子,便又折了回来,回禀道:“夫人,大公子前来求见。” 第155章 失踪 司马超见了洛氏,第一句话便是问道:“婶母可知阿芙去了哪里?” 洛氏闻言一惊,回道:“阿芙不是一直与你在一起吗?我已经好久没见到她了。” 司马超将今日洛芙失踪的事原原本本的讲给了洛氏,纳闷道:“她只给我留了几个字,就这样不知所踪了。” “这孩子能去哪里呢?”洛氏听闻洛芙就这样走了,她又急又怕,忍不住猜道:“莫不是去寻他哥哥去了?” 司马超蹙了蹙眉,回道:“上次我去北伐,在樊城确实见到一人肖似阿煜,此事我也与阿芙提过,我亦是已经答应她会命人找寻阿煜,她不能就这样抛下我自己去寻?樊城距此山遥路远,这不太可能。” 洛氏没了主意,念叨着道:“这孩子一向是个有主意的,若不是去寻他哥哥去,她又怎会不告而别呢。” 司马超见洛氏也不知洛芙去向,他无心在此多加耽误时间,他别了洛氏后出了司马府,一时也不知去哪里寻找洛芙,只没头苍蝇似的在街上乱转,虽然明知洛氏的猜测不可靠,但转悠了两圈后,他却是策马出城,带着一队亲卫直奔樊城而去。 而此刻,正被司马超苦苦寻找的洛芙正身处一高山木屋内。 月色皎洁,高山绝壁,白烟缭绕,木屋内一灯如豆,洛芙端坐于琴案前,十指拨动间,只听原本万籁俱寂的木屋外蝉鸣鸟叫,嘶嘶扬扬。 赵毅安凝神看着洛芙,待她停下了琴音,他轻轻的抚掌走进屋内,笑着道:“你果然是天赋异禀,我曾经苦修此道数年,也未得精髓,你才跟着宁儿习了这么几日,居然有如此进益,真是让赵某佩服。” 洛芙笑了笑,谦虚道:“承蒙赵大哥谬赞了,我这也不过是机缘巧合而已,不值得一提。” 赵毅安在洛芙对面坐下,说道:“你可知那司马超这两日正在翻天覆地的苦苦寻你。” 洛芙闻言蹙了蹙眉,回道:“待过两日,他便好了。” 赵毅安笑了笑,问道:“待报了仇以后,你有什么打算?好要跟着他吗?” 洛芙点了点头,回道:“我自然还是会回到他身边去的。” 赵毅安道:“你如此戏弄他,只怕他要怨你,到时候你即便是想回去,他恐怕也不能再接受你了,如司马超那样的人,身边可不会缺女人。” 洛芙抬眸看向赵毅安,问道:“你跟我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赵毅安叹了口气,回道:“我只是想让你自己考虑清楚,为了复仇,错事自己所爱” 不待赵毅安说完,洛芙打断他道:“你莫要再说了,便是他到时候真的恼了我,不肯再接纳我,我也无怨无悔。” 洛氏得知侄女出走,心里担心,再拿出女儿的家书,左看右看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心里更加烦闷。 这一夜,她翻来覆去的几乎是彻夜未眠。 待到第二日她起身的时候,司马正仁和儿子已经习武归来了,司马城瞥着洛氏的脸色,关切道:“母亲脸色怎的这样差,难道是没休息好吗?” 洛氏忙回道:“没什么,不过是昨日睡得晚了。” 司马正仁瞥了眼仆妇端上来的早食,忍不住蹙了蹙眉,洛氏知晓他这还是盼着吃自己亲手做的饭食呢,她暗暗白了眼丈夫,不动声色道:“你们用罢了早食都要去忙,且先用饭罢。” 说话间,司马正仁已经落座,他盯着桌上的早食,自顾用了一口,砸着嘴巴道:“这厨娘的手艺与夫人的比起来,可是差远了。” 左右信笺已经到手,洛氏可不会再被他拿扭,她木着脸回道:“我身子不好,最近不能在下厨了,将军若是吃不惯这个小厨房做的饭食,明日起,便去其她院子里用罢。” 又来赶人! 真是达到目的便翻脸不认人! 司马正仁想要发作,但看着一旁的儿子,到底是忍住了,待用罢了早食,司马城出去后,他才沉声问洛氏道:“你这是何意?” 洛氏白了他一眼,木着脸道:“我能有什么意思,不过是身子不好,不想下厨而已。” 司马正仁见妻子又跟他甩脸子,他冷声斥责道:“洛氏,你乃我妻,夫为妻纲,你要恪守本分。” 他冷着脸,一副教训她的架势。 洛氏却是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只不咸不淡的回了个“我知道。”便抛下司马正仁,起身便自顾进了内间里去。 司马正仁一铁拳打在了棉花上,险些憋出内伤。 他重重的冷哼一声,便出了屋子。 今日沐休,司马正仁不必去署衙,他出了洛氏的院子,便直接去了太夫人那里。 今日适逢初一,府中各房都要来给太夫人请安,司马正仁到了太夫人那里的时候,司马正德的继室王氏和又被贬为妾室的谢氏已经到了,见司马正仁进来,谢氏下意识的便是站起了身,只是她刚要开口,却被丈夫投来的冷肃眼神儿给吓了回去。 谢氏无故被贬回妾室,她本以为司马正仁会对她心怀愧疚,可是这一放下来,丈夫非但对她没甚补偿,反倒是更加厌烦她了。 谢氏百思不得其解,但也只能干憋气。 太夫人见了儿子,笑着寒暄道:“你不是要去北伐吗?今日怎的得闲过来?” 司马正仁回道:“今日沐休,我也索性偷闲一日,过来陪陪母亲。” 谢氏一心讨好丈夫,她听了司马正仁的话,连忙附和着道:“二老爷虽然面上冷,但是心里却是最记挂母亲的,二老爷是个孝子,只是平日里不擅于表达罢了,母亲” 还未待谢氏絮絮说完,司马正仁便冷下了脸,冲着她训斥道:“闭上嘴,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儿。” 谢氏虽是妾室,但到底也曾经打理过几年中馈,哪里有这样下人面子的。 司马正仁这话一出,屋子里顿时陷入了尴尬的静寂。 王氏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谢氏讪讪的闭上了嘴,这阵子不知为何,丈夫总是看她不顺眼,谢氏虽强忍着,但眼泪却在眼里打转儿。 太夫人见状,出面打圆场,遂对着谢氏安抚道:“老二他脾气不好,你多担待些,他这阵子就要出征了,凡事千头万绪,难免火气大些,不过是被累坏了而已,并不是冲着你来的。” 婆母出面,谢氏终于得到些许安慰,她讷讷的点了点头,用余光瞥着丈夫,刚要开口道歉,只见司马正仁又恨恨的白了她一眼,谢氏慌忙转过了头,再不敢轻易开口。 第156章 傻气 司马正仁正与母亲寒暄,洛氏也赶过来给太夫人请安。 谢氏见了洛氏,心里便恨得直痒,她细细的留意着司马正仁的举动,只见他虽还是如常的与太夫人聊着天,但余光却是时不时的看向洛氏。 司马正仁一向对后宅女眷不上心,谢氏见他这般在意洛氏,心里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她起身对着太夫人微微一礼,讪讪道:“楚宁这两日又闹不好,妾身要回去照料她,待晚上再来陪母亲说话。” 出马楚宁已经被接回了府,但因为在宫中受了刺激,她精神状态一直不好,谢氏特特提及这个,就是给司马正仁听的。 不料司马正仁却是闻所未闻一般,还是太夫人面露心疼,带着补偿的口气,回道:“这孩子可怜,既然接回来了,你且好生照料着她就是了,她想要什么,尽量满足她。” 谢氏暗暗白了眼司马正仁,告退了下去。 坐在一旁的洛氏听闻司马楚宁的惨状,心里却是忍不住戚戚然。 当初若是自己的女儿入宫,那下场定然不会比楚宁好,思及此次,他瞥了眼坐在上首的丈夫,心里的怨恨又如潮水般涌了上来。 洛氏心思单纯,不是个能掩饰情绪的人,司马正仁感觉到妻子朝他投来的目光异样,他转过头来,看向妻子,问道:“你怎么了?” 洛氏连忙收回视线,对着太夫人告罪道:“妾身今日身子不适,这就也回去了。” 太夫人岂能看不出儿子媳妇的这些眉眼官司,她忙道:“你向来身子弱,快回去歇着罢。” 瞥着洛氏远去的背影,司马正仁只觉得心里一空,也不由得心不在焉起来。 他素有城府,虽面上不显,但知子莫若母,太夫人自然是能看出儿子的心思的,他催着道:“你难得沐休在家,且去陪陪媳妇罢,我等你大哥过来,有事与他商量。” 司马正德回道:“老夫老妻了,哪里用得着陪,再说了,莫看您这个儿媳不声不响的,可是个有主意的呢,她也用不着我陪着。” 嘴上虽这样说着,但司马正仁还是起身告退,追着妻子出了落安堂。 洛氏感觉到丈夫跟着她出来了,但她只做不知,只默默的自顾往回走。 司马正仁见妻子不搭理,他也放不下面子去追,只默默的跟在后面。 夫妻二人,就这样别扭的走着。 司马正仁一直跟着妻子进了屋子,他才开口:“你又怎么了?” 洛氏看也不看她,木着脸子回道:“没什么,只是听闻楚宁入宫后落得如此下场,心里有些不好受。” 司马正仁在椅子上坐下,他自顾斟了一盏茶,仰头饮尽后,手里攥着那茶盏慢悠悠的转动着,沉默了良久,他问洛氏道:“是不是因为当初要送楚歌入宫,你一直因此怀恨在心。” 对于这个,洛氏自然是怨恨的。 她沉默了一会儿,却是没有直接回答司马正仁的问话,而是回道:“楚歌生于司马家,此事,她无从选择,我亦是无能为力。” 提及此事洛氏就心里难受,她拿出帕子拭了拭泪,喃喃道:“你去忙罢,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司马正仁本来气恼妻子的不明事理。 他司马家男儿不惜性命战场厮杀,女儿亦是要为家族奉献自己,此乃约定俗成的规矩,身为他的妻,司马正仁觉得,洛氏应当体谅才是。 可看到妻子又落泪,他心里的气便不由得消散了去。 司马正仁没有与妻子争论事理,他看向妻子,问道:“楚歌在信中都说了什么?” 洛氏闻言一惊,她也顾不上伤心难过了,骤然抬起头,难以置信的盯着丈夫,一双水目中带着惶恐。 司马正仁瞥着妻子这幅样子,他心里一软,回道:“我知晓那信是楚歌寄来的。” 难道丈夫默认了楚歌的私逃? 他真的不会追究女儿? 他可是最冷漠无情的人,他怎会对女儿破例。 虽然独自承担着女儿出逃这等大事让洛氏心里负担极大,尽管丈夫已经将话挑明,但洛氏还是不愿信任丈夫。 女儿是她的命根子,她可不能犯险。 惊诧过后,洛氏故作疑惑道:“将军在说什么,我有些听不懂。” 因为心虚,她的目光躲闪着,说出的话亦是没有一点底气。 她居然如此不信他,真真让人气愤。 她明明最不擅于伪装扯谎,却总是要这般硬撑着,司马正仁简直要被这傻妻子气笑。 他扯了扯嘴角,蹙着眉头道:“你是要让我将楚歌抓回来,才肯承认,是?” 轻飘飘的一句话,精准度的拿捏住了洛氏的软肋。 她惊得下意识的站起了身,语无伦次道:“将军,莫恼,此事此事说来话长,皆是我的罪过,将军,将军若是怪罪,便责罚我好了。” 如同司马正仁和司马正德这样驰骋沙场,见惯了生生死死的人,反倒是最不惧鬼神。 司马楚歌无故失踪,能唬得住府中女眷,却是骗不了男人们。 事发的时候,司马正仁便料定女儿定然不是无故失踪,他原以为是谢氏做下的手脚,气急之下,他一顿鞭子险些要了谢氏小命,可回过味儿来后,他才后知后觉,此事乃妻子所为。 依照妻子的性子,若是女儿无故失踪,她定是撑不下去的,洛氏却能安然若素的接受了这事,那只有一种可能,便是她不愿意女儿入宫,趁机放走了女儿。 当初,他猜到是妻子所为后,司马正仁不但没有气恼,心里反倒是轻松的。 洛氏却不知丈夫心思,她见丈夫沉默不语,还当他真的恼了,她再顾不得其他,连忙走到他跟前,俯身便要跪拜下去,司马正仁没料到妻子会如此,他忙将她扶起,嗔怒道:“你这是作甚?” 洛氏呜咽着哭了起来,她抓住丈夫的衣袖,哀求道:“我求求你放过我女儿,这辈子,我没求过你什么,我只求你这么一件事,看在咱们夫妻一场的份上,放过楚歌。” 这么些年,残酷的战场厮杀早已练就了他冷硬的内心,但是现下看着妻子这幅模样,司马正仁只觉得心里一酸,他不自觉的展臂将妻子紧紧拥在怀中,叹气道:“你这妇人,怎的就这样傻气。” 第158章 请君入瓮 话说司马正仁夫妇离开落安堂没一会儿,司马正德带着洛氏也来给太夫人请安。 二房的人都走了,屋子里只剩下大房主君和其妻妾,见了太夫人,司马正德开门见山的问道:“超儿也不小了,前阵子我请母亲为他相看几门贵女,母亲可有中意的吗?” 王氏一听这话,心里忍不住一突。 她乃司马正德的正妻,干系儿女婚事,丈夫居然绕过了她直接让太夫人操持此事了? 谢氏强压着心里的苦闷,悄悄瞥向坐在丈夫身侧的苏夫人,只见苏夫人面色平静无澜,显然已经知晓了此事。 打理中馈,操持女儿婚事,本就是宗妇分内。 虽然大公子司马超并非她所出,干系他的婚事,便是她做不得主,但也理应交给她操持才是,这么大的事太夫人和苏氏都知晓了,偏生她却是一点也不知情。 王氏心里像是吃了黄连。 太夫人暗暗瞥了王氏一眼,不动声色的对着儿子回道:“你说的那几家贵女我倒是都看过,都是不错的孩子,尤其是李司徒家的嫡长女,尤合我心意。” 提及这个,太夫人又忍不住微微叹了口气,念叨着道:“只是此事还得问问超儿的意思。” 司马正德回道:“儿女婚事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有他插嘴的份儿,咱们为他选的,定然是最好的就是了。” 太夫人笑了笑,用略带调侃的语气对着儿子道:“你这儿子的脾性难道你这做老子的还不知吗?若是他这般好拿捏肯听话,你又何必将我这老婆子搬出来。” 司马正德见被母亲识破,他捋着须髯哈哈一笑。 苏夫人见势劝着丈夫道:“母亲说得在理,超儿已经是大人了,又素来有主见,此事还是问过他意见才好,不然,将来小两口不能举案齐眉,咱们做长辈的可要落下埋怨了。” 司马正仁一向宠爱苏夫人,他闻言笑道:“那就问问这小子,只盼着他莫要不识好歹,辜负了咱们的心意。”说着,他对着一旁的仆妇吩咐道:“去将大公子请来。” 一会功夫被差遣出去的仆妇回来禀告道:“回禀王爷,大公子不在府中。” 司马正德问道:“可问他身边的人,去了哪里?” 仆妇回道:“奴婢问了,大公子院里里的人说是已经好几日没见到大公子人影了,这几日,大公子都没有回府。” “这小兔崽子,又跑到哪里去了。”司马正德骂了一句,遂又对着太夫人道:“不管他了,既然如此,到底选哪家姑娘,便请母亲做主就是了,横竖这几家都是大族,无论选哪个,都是错不了的。” 太夫人笑着点了点头,没再多言。 皇城内,一五十上下的女官缓缓走入正殿,对着郭贵妃俯身跪拜,嘴上回道:“启禀太后,您让奴婢查的事,已经有些眉目了。” 郭太后闻言忙问道:“暗杀本宫那幕后之人到底是谁?” 女官回道:“据奴婢查到了线索,此人该是来自蜀中。” 听闻这个,郭太后恍然道:“难道坊间传闻是真的,那贱人之子果真还在人世?” 女官回道:“能让蜀中那群逆臣如此下了血本的,恐怕也只有那秦王了。” 郭太后金丝广袖下的手紧握成了拳,愤愤道:“都怨本宫一时疏忽,倒是中了那贱人的金蝉脱壳之计了。” 她垂眸沉思了片刻,又问道:“那司马超在哪里?都这么些天了,本宫不信他还未查到真相。” 女官回道:“司马少将军这两日没在内宫,好像也没在京城。” “什么叫好像不在京城?”郭太后恼得一拍案几,不悦道:“你们都是这样替本宫办事的吗?” 女官连忙额头谢罪,替自己辩解道:“太后恕罪,奴婢虽一直派人盯着,但那司马超精明过人,咱们的人也不敢盯得太近,若是被他发现,终究不利。” 郭太后眼眸微动,点头道:“眼下外头群雄混战,确实是离不得司马家,罢了,莫要打草惊蛇被他发现了,若是弄出嫌隙,定有人乘虚而入。” 女官忙答应下来,又回到;“奴婢今日还打探到一个消息,听闻司马家最近在为司马少将军择妻呢。” 太后问道:“可知都选了哪家女儿了吗?” 权贵联姻,从来都是利益当先,如今司马家权势滔天,所以司马府大公子娶哪家女儿,干系到方方面面。 女官回道:“有大司徒李家,还有将军府赵家,还有一家是丞相府。” 皆是当朝顶梁之家。 郭太后听了女官的回禀,她叹了口气,喃喃道:“司马家野心勃勃,如今司马正德已经是大权在握,若是与这几家再攀扯上姻亲,便更是如虎添翼了。” 说着,郭太后以手扶额,面上露出疲惫之态。 女官见状,试着进言道:“太后若想破坏司马家与这几家联盟,何不下旨赐婚,为司马少将军另择一门对陛下和太后有助益的世家。” 郭太后摇了摇头,喃喃道:“哪有那么容易。”她叹了口气:“当初本宫想将霜池下降给司马超,那司马正仁都能回绝,更何况是别家女。” 说着,她摆了摆手,道:“罢了,此事且再静观其变罢。” 又严命女官道:“只是那谋害本宫的孽障,你要想法子命他们查出来除去,哼!本宫可不希望这世上还有先帝其余的血脉来和我儿争皇位。” 女官答应下来,又问道:“先帝的忌日就要到了,太后可还要去金山寺祭奠吗?” 自从上次太后险些遇刺,现下皇城戒备更加森严,几乎是将皇帝和太后严严实实的保护了起来。 女官本以为在这个非常时期,太后不会再出宫去,谁知郭太后却道:“本宫自然要去。” 女官刚要进言相劝,郭太后若有所思的笑着道:“那几个想暗害本宫的逆贼在宫内不能得手,正巴不得本宫出宫去呢,这么好的机会,本宫怎能不让他们如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