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尸》 第1章 锁心痣 我从小就不行，倒不是我身体有什么毛病，而是很小的时候，爷爷在我胸口点了一颗“锁心痣”。 “锁心痣”是民间风水师的手段，效果类似于很多古代小说里面写的“守宫砂”。不同的是，守宫砂守身，锁心痣锁心。 点了锁心痣，心血淤积，封锁情欲，从此便不会对其他异性动心，只会在遇到自己命中注定的另一半之后，才会心动，继而自动消失。 爷爷说我男生女相，命犯桃花劫，若不采取如此手段，必然会在男女之事上吃大亏。 小时候还没觉得什么，但从青春期开始，身边的男生逐渐开始讨论女性的着装相貌，而我对此完全没有任何感觉，久而久之，身边人便给我取了个“活太监”的绰号。 这个绰号没有取错，我确实是个活太监，但这不等于我没有感情。 事实上，看着身边的人成双成对，我也常常心生羡慕，无数个难眠的夜晚，我都在憧憬着爷爷口中那个“命中注定的人”会是谁，会是什么模样。 那时候我性格内向，身边也没有什么朋友，睡不着的时候就爱跑到外面看星星，只是满心的问题，星星也不能给我答案。 转眼间我初中毕业了，那年夏天爷爷特别忙，不怎么管我。我的性格也稍微外向了一点，每天跟着村里其他孩子一起疯玩。 炎热的夏天，村里孩子最大的乐趣就是去河里洗澡，我也跟着每天中午准时去。 入伏的那天，天热到了极点，我们贪凉，一直到太阳快落山时候，才准备上岸回家，这时忽然有个小孩指着上游，喊了一声，“快看，那是什么？” 远处河面上漂浮着一团白色的东西，慢慢飘到近处，我们才看清楚，好像是一个穿着白裙子的女人。 “阿漂！” 一群小孩子顿时惊叫了起来。 河里飘来浮尸这种事情，在那个年代不算罕见，村里人多多少少都见过几次，一般都把它叫做“阿漂”。 半大的野孩子正是狗胆泼天的年纪，这时候也没人跑，反而纷纷踮着脚尖探头看。 很快那个阿漂就漂到了我们跟前，本来我还有点害怕，等看清楚模样后，却疑惑了起来。 这是个绝美的女人，长长的头发铺在水面上，弯弯的柳眉，鼻子小巧而高挺，白皙的皮肤透出淡淡红粉，比电视上见的那些女演员都好看。 其他小孩也纷纷议论，都觉得这不像阿漂，哪会有这么好看的阿漂。 我们尝试着叫了几声，那个女人没有任何动静，只是随着河水缓慢的向前漂流。 最后还是公认胆子最大的邻居家小胖子，重新跳进水里，游到了那个女人身旁，伸手摸了一下，然后就用更快的速度游了回来，冲着我们大喊。 “真是阿漂！凉的，都凉透了！” 岸边的小孩们这才终于怕了，轰然散开，各自回家。 我一口气跑了好几百米，跟其他小孩都跑散了，这才停下来，沿着河道慢慢往家里走，心里还回忆着刚才那个阿漂的样貌。 正想着，我无意中往河里瞟了一眼，吓得一激灵，那个阿漂竟然漂到了这里。 明明河水流速很慢，而且我刚才一阵疯跑，少说跑了一里多地，她怎么也不该漂这么快。 该不会是缠上我了？ 我更害怕了，重新跑了起来，这次一口气跑回了家。 到了家，爷爷还没有回来，我一个人吃了晚饭，天黑之后就躺到床上准备睡觉了。 这个夏夜热的邪乎，躺在床上，我不停流汗，心脏莫名跳的飞快，胸口热的灼人，头也昏昏涨涨的。 而且不知道为啥，我一闭上眼，就浮现出那个阿漂的模样。 心里觉得害怕，但害怕的同时，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似乎想伸手碰碰她的手，摸摸她的脸，原本不行的身体也感到一丝异样。 实在热得睡不着，我干脆起来，打了一桶井水，到院子里全身上下冲洗了一遍，这才稍微好受了些。 重新回到床上，昏昏沉沉的躺了很久，半梦半醒的时候，我翻了个身，手无意中触碰到了冰冰凉凉类似石头一样的东西。 我半睁着眼，余光往那里一瞥，瞬间吓得心脏都漏了一拍。 一个惨白的影子躺在床边，是那个阿漂！ 我吓得缩到了床角，嘴巴动了好几下才发出声音，扯着嗓子大喊着爷爷。可今晚爷爷一直没有回来，连喊了好几声都没人回应。 家里没人，我僵在那里，想跑却又不敢，只好扭着脸不去看她，但奇怪的是，她身上像是有种引力，越不敢看她，眼睛却不由自主的往她身上瞟。 清冷的月光从窗边洒落下来，正好照在她身上，白皙的皮肤近乎透明，长长的睫毛下面，眼睛安静的闭着，看起来不像害人的阿漂，倒像是童话里的睡美人。 等了半天，她也没别的动静，慢慢的，我稍微恢复了一些，不像刚才那么怕了，甚至又涌生出来之前的羞耻想法，想伸手摸摸她。 这种感觉非常怪，又害怕又想接近。我极力的压制着，但身体再度燥热起来，心脏砰砰的跳着，喉咙一阵一阵的发干。 最终我还是伸出颤抖的手，慢慢放到了她的手上。 指尖相触的一霎那，仿佛有一道微小冰冷的闪电爆开。 极度的冰冷，让我身上的燥热瞬间消散，整个人像是沐浴在清凉的月光中，夏夜的暑气似乎一下子消失了，十分的舒适惬意。 而且她的手一点也不僵硬，除了冰冷之外，跟活人没有任何区别，白皙纤长的手指上，甚至能看到几处细细的青色血管。 剧烈的心跳慢慢平复下来，我试探着握紧她的手，重新在床上躺下，她依旧没有任何反应，只是静静的躺在那里。 都说阿漂会害人，可她似乎并没有恶意…… 我吐了口气，慢慢冷静下来，脑子依旧有些浑浑噩噩的。 说来也是奇怪，之前我怎么也睡不着，现在这种恐怖的气氛下，反而很快困意上涌，睡了过去。 睡梦中，她的身体似乎依旧强烈吸引着我。月色下，我不知不觉的往她身上靠拢，直至将她抱在了怀里…… 第2章 风水师 第二天睡醒的时候，身上还能感觉到那种冰冰凉凉的舒爽。 但一睁开眼，就看见爷爷正坐在我床头，目光严肃的看着我。 我吓了一跳，赶紧坐起来，四下里看了一圈。 阿漂呢？ 昨晚我依稀记得睡着之后还抱住了她，怎么会不见了？ 爷爷伸手指了指我胸口的锁心痣，面色凝重的问道，“昨天发生了什么事？锁心痣为什么变淡了？” 我低头一看，胸口的锁心痣似乎是淡了一些，依旧还是红色，但没有之前血红血红的感觉。 昨晚的事我本来并没往锁心痣上联想，此时爷爷说起，我才反应过来，以前我对异性根本没有感觉，可昨晚显然不同…… 我吓了一跳，爷爷说的那个“命中注定的人”，难道是那个阿漂？ 这怎么可能，爷爷说的可是“人”，阿漂也能算人吗？ 我有些慌乱，只是青春期的孩子，想起昨晚那种事终究是害羞的，沉默了片刻，我才小声说，“昨天去河里洗澡，看见了一只阿漂……” “阿漂？”爷爷反问道，“女尸？” 我点点头。 爷爷的眉头皱的更紧了，没再细问，而是从身上拿出星盘，拨弄起来。 风水五术里，爷爷精通命、相，推衍命数时不用常见的四柱八字，而用罕见的紫薇斗数，此时拿出来的星盘，正是推衍时的辅助工具。 紫微斗数星象繁杂浩如烟海，平常人推衍时，要用一堆星图命宫图慢慢测算，爷爷却是在其中浸淫一生，早已信手拈来，仅用一个星盘便能推衍。 片刻后，他放下星盘，对我摇了摇头，“不要胡思乱想，锁心痣断神绝煞，咸池不存，绝不会跟鬼物扯上干系。” 说完他又有些迟疑，继续道，“至于你说的阿漂，或许是你原本命数里的一些波折，不用太在意。” 风水师信命，爷爷也是摸到了我冥冥之中的那一丝命理，才给我点的锁心痣。他都这么说了，看来那个“命中注定的人”并不是阿漂。 我松了口气，但同时，心里又有些说不上来的失落。 爷爷离开我的房间后，我从床上爬起来，把屋里各个角落翻了一遍，也没找到那个阿漂，最后有些气馁的坐在床边，心里开始怀疑昨晚发生的事情，到底是真的，还是一场幻梦。 一天时间很快过去，到了晚上，我躺在床上，瞪大双眼，没有一丝睡意，反而带着一点期待。 患得患失的一直等到午夜，我开始发困的时候，忽然眼前一个晃神，那个白影子突兀便躺在了床边。 这次我没有多少害怕了，反而带着巨大的惊喜，小心的握住她的手。 跟昨晚一样，阿漂依旧像安静的睡美人，而我握着她的手，周身依旧是满满的冰凉舒适。 夏夜湿热粘稠，但我小小的一张床上，像是被一个白色的幻梦包裹着，所有的暑气燥热都被挡在了外面。 从那天开始，阿漂每天晚上都会准时出现，像一道淡淡的清冷白影，潜入到我的午夜幻梦里。 我心里依旧有很多疑惑，比如说阿漂白天去了哪里？阿漂的身体为什么不会腐坏？阿漂是一具尸体，身上肯定带有尸气，爷爷作为风水师为什么没有察觉？ 只是阿漂每次出现时，只会安静的躺在哪里，不会给我任何答案。 而我握着她的手，看着她绝美的面容，慢慢的也觉得这些问题不重要了。 时光飞逝，三年时间一晃而过。我也从懵懂的青春期长大成人，完成了高中学业。 风水师命犯五弊三缺，爷爷实际上也是孤家寡人一个，我只是他收养的孤儿。 爷爷收养我本就是打算给自己找个传人，他平时严肃刻板，虽然没有直接跟我说过，但我心里明白。 于是高中毕业后我就没再继续读书，而是跟着爷爷，开始学习他那些看相安宅的风水知识。 风水师这个行当里，大多都是骗子，偶有几个厉害的，也不过是从传承的风水知识里，一板一眼的教人注意各种禁忌之类的。 爷爷说这都不算真本事，风水师只有掌握了炁，才算真本事。 炁跟气一个音，具体是什么，爷爷也不跟我讲，只给了我一大堆书，让我每天阅读背诵，晚上空闲时给我讲解。 一直读了两年书，我逐渐对风水有了认知，之后爷爷又开始教我一些其他本事，这一次却是让我眼界大开。 原本爷爷在我眼中只是一个干瘦的小老头，谁能想到他居然可以在十几米外屈指一弹，便把一根毫毛般纤细的银针，分毫不差的射进墙上的缝隙里。 我看的目瞪口呆，爷爷却说这是飞针刺穴，不过是风水师最常用的手段。 除此之外，他还教我一些符箓的绘制使用方法，每一种都有神秘诡异的能力。 学习的同时，爷爷也开始带着我出去给人“看事”。 “看事”的过程跟我想象中不太一样，基本来说，不是看相批命，就是定坟安宅，爷爷教给我那些神奇手段，反而派不上用场。 推命相人、寻龙点穴，都是细微之中见玄妙的手段，我现在也算入了门，同样能看的津津有味，并且从中学到很多。 只是学了那么多更神奇的本事，每每不得施展，心里多少有些难耐。 我也问过爷爷，什么时候才能用到那些手段。 爷爷的回答很严肃，他告诉我说，那些手段是用来对付鬼魅妖祟的，这些是世间至凶至戾的存在，所谓“撞邪”，便是这类凶物作祟。而作为风水师，应该趋吉避凶，尽量避开那些撞邪事件，实在避不开，也应该慎之又慎，万万不能有主动施展本事的荒唐想法。 被他一顿说教，我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轻浮，没敢再提这种事。 却没想到，这之后没多久，我和爷爷便遇到了一场撞邪的事，并且不可避免的牵扯到了其中。 第3章 饿鬼 找我爷爷的这个人叫苏有富，是隔壁市一个搞采石场的老板，人如其名，非常有钱。 他以前找我爷爷看过事，算是熟人，知道我家地址，这次直接找上了门。 进门的时候，我下意识的看了一眼他的面相。 这人长的高胖，但鼻挺颌阔，看起来是个有福之人，只是头顶隐约有一缕黑气，双眼通红，应该是近期遭了什么祸事。 果然，他见到我爷爷，第一句话就是大喊救命。 他应该是急坏了，一边说着，一边就要拉着我爷爷往外走。 爷爷虽然比他矮小的多，但气力显然更大，苏有富拉了一下没拉动，反而被爷爷扯住肩膀，按在了椅子上。 “邦邦……” 爷爷用手里的旱烟杆在桌子上敲了两下，声音不大，却一下子把苏有富焦躁的声音遮了下去。 “不急出门，先说说看，你这是遇到了啥事儿？” 苏有富喘了两口气，终于平静了些，哭丧着脸道，“四叔，不是我遇到事儿，是我儿子遇到了邪乎事儿，你可得救救他！” 根据他的描述，他儿子叫苏杭，今年十七，身体一直都挺健康的，但三天前，忽然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食量剧增，一顿饭能吃十个人的量还喊着饿。 苏有富带他去过医院，结果医生一顿检查，说是一切正常，考虑到他儿子确实食量异常，给了个神经性多食症的推断，让他回去主动控制饮食。 苏有富压根不信，他儿子人长的瘦，十个人的饭量吃进去，肚子连鼓都不带鼓的，这个什么多食症最多能解释儿子食欲突然大增，却根本解释不了为什么能吃下去那么多东西。 虽然不信，可苏有富也没别的办法，只好把儿子带回家，把他关到屋里，强制他不准吃饭。 才关了一下午，结果到晚上的时候，他听到外面有动静，出去一看，儿子正在厨房里偷吃，把家里的剩饭剩菜全吃完了，甚至吃起了生鸡蛋、生米。 苏有富看的心里发毛，干脆把他儿子反锁到了屋里，准备第二天再去医院。 谁知第二天打开儿子的屋门，发现他居然把屋里的书本作业都吃了，甚至还正在撕扯着床单吃。 这回他确定儿子肯定是撞邪了，把儿子绑了起来，连夜开车找了过来。 听完他的讲述，我心里也有些发毛。 吃生鸡蛋生米、吃书本床单，听起来像是个神经病，但神经病也只是吃，而不是往死里吃。这事儿确实透着邪乎。 爷爷听完之后脸色极为凝重，似乎已经知道了什么，坐在那里嗒了两口旱烟，对苏有富道，“事情我大概已经明白了，你先去车上等着，我收拾点东西，跟你去一趟。” 苏有富千恩万谢的出去了，爷爷却是坐在椅子上没动，似乎在思索着什么，脸色有些犹豫。 过了几分钟后，他像是有了决定，招呼我道，“小鱼，去把里屋柜子里那个布包带上，咱们过去一趟。” “小鱼”是我的小名，爷爷说当初捡到我的时候，小被子里有张纸条，上面写着这个名字。至于我的大名，则是跟着爷爷的姓，爷爷叫姬四，我叫姬无愚。 按照爷爷的吩咐，我去里屋柜子里找到了一个土黄色的布包。 布包不大，看起来也不显眼，但爷爷专门收拾在柜子里，应该是什么贵重东西。 平时去给人看事，爷爷一般就是随身带一个罗盘和一个星盘，这次特意带上这个布包，显得非常慎重。 我有些不明白的问爷爷，“之前你说咱们风水师遇到撞邪的事，能避则避，怎么这回……” 爷爷摇了摇头，“能避则避，但这邪物听起来像是饿鬼，这东西如果不管，是要出大事的……避不开，也不能避。” 我还是不懂他的意思，爷爷难得多给我解释了一句，“咱们遇到撞邪的事，如果自己道行浅，看不透邪物的深浅，那就能避则避。可如果明知道这邪物危害有多大，自己又大概能处理，那就不避了……算是给自己积点阴德。至于你……” 爷爷的目光转向了我，“你以后如果遇到了这样的事，我希望你能避则避，但也希望你能多积些阴德，你明白了吗？” 他的话前后矛盾，但我大约也听明白了，于是点了点了，又问他什么是饿鬼？ “世间鬼物繁多，饿鬼是最凶恶的几种之一，生前必定长期挨饿，且死时经历过极其惨烈的事，以至于死后怨气冲天，几乎不可化解。一旦附于人身，必定疯狂吃喝，若是凶戾些的，甚至会食人！” 食人？ 我听的一哆嗦。 爷爷没再多解释，从我手里接过布包，挥了挥常年不离手的旱烟杆，便出门了。 我跟在后面，想着他刚才说的“饿鬼”，心里慢慢的思索着。 鬼这东西世人皆知，我从风水书里也见过很多描述，但跟着爷爷走南闯北也有一段时间了，这还是第一次接触。 想着想着，我又想起了每晚睡在我床上的白影子阿漂，她又到底是什么？ 第4章 银针封穴 从我家到临市大约三百公里的路程，苏有富还带了个司机，一路上不停催着司机开快点，最终只用了两个多小时，就赶了过去。 他家住在市郊，是个独门独院的自建别墅。才刚进门，我们就听到屋里传来一阵惊慌喊叫。 苏有富也顾不上领着我们往前走了，赶紧跑进去查看情况。我和爷爷也加快脚步，跟在后面进了屋。 现在是夏天，外面院子里还是烈日炎炎，屋里却似乎空调开的极低，让人感觉阵阵阴冷，明显有浓重的阴气。 动静是从二楼传来的，我们一路上楼。苏有富这时已经站在了二楼的一个房门外，一副惊恐又愤怒的模样，冲着屋里大吼，“小杭，你在干什么？停下！不准吃！” 说着，他就要往屋里走。 爷爷快走两步，伸手拉住了他。我也连忙跟上，往屋里看去。 一个高瘦的男孩被绑在椅子上，头发乱糟糟的，身上的衣服也撕开了几条口子，满脸青黑，应该就是苏有富的儿子苏杭了。 他嘴里正嚼着什么东西，嘴巴四周血淋淋的，而他身旁不远处，站着一个黑胖的年轻小伙，右手臂上一片血肉模糊，皮肉明显少了一大片，此时正抱着手臂哭嚎。 很明显，苏杭从他胳膊上撕下了一块肉，正在吃！一边吃的同时，苏杭的眼睛还直勾勾的盯着他，身上不断的挣扎着，像是还想过去再吃一口。 这场景看得我头皮发麻。 其他人也都满脸惊恐，只有爷爷还冷静，他让苏有富站在门外，自己进去，把那个哭喊的黑胖子也拉了出来，开口想跟苏有富交代些什么，但看他此时神不守舍的痛苦模样，就没跟他说，而是叫住跟我们一起过来的司机，让他把那个黑胖小伙先送去医院。 处理完这件事，他又打开带来的土黄色布包，从里面拿出一排银针。 跟之前教我飞针刺穴时候用的毫毛细针不同，这种银针每一根都有三寸长，两毫粗。 爷爷拿着银针走过去，抬手便刺进了他头顶百会穴，直至银针没顶。 苏杭还在挣扎着，爷爷手上不停，又在他印堂、玉枕、膻中等其他八处穴位刺入银针。 足足九针下去，苏杭才终于停住动作，阴冷邪异的表情僵在了脸上。 爷爷把剩余的银针放回布包，然后又猛地在自己胸口拍了一掌，一口殷红的心头血吐出，正好落在刺下的九根银针上，沿着针体，缓缓渗进了苏杭的体内。 看着这一幕，我顿时焦急起来。 心头血可不是一般的血，人体有三种血蕴藏至阳，可破阴煞，分别为指尖血、舌尖血和心头血。其中心头血的功效最强，但却也最少，一般人只有三口，每吐出一口至少折寿数年。 爷爷既然动用了心头血，就证明这个所谓的“饿鬼”，凶戾远超我的想象。 我一边担心爷爷的安危，一边心疼爷爷折损的寿数，有心想帮忙做点什么，但修行不到家，这个时候过去也只能添乱，只能站在一边干着急。 吐出心头血，爷爷几乎肉眼可见的苍老了几分，站在原地喘息了几口，才重新站直身体，走过来拉住情绪崩溃的苏有富，有些疲倦的开口，让他找人过来，把这间屋子的门窗都用钢筋焊死。 苏有富显然对眼前人不人鬼不鬼的独子视若性命，没有立刻去办，而是满脸痛苦的开口问道，“四……四叔，小杭他咋样了，还没好吗？封死了门窗，小杭在里面有什么事的话，我们怎么进去？” 爷爷摇摇头，“我只是暂时封住了他体内的饿鬼，能封多久，我心里也没数，想破解，还得找别的法子。” 说完又安慰了他一句，“你也不用太担心，饿鬼被驱逐前，小杭暂时不会有事。” 苏有富也不知道有没有被安慰到，依旧还是满脸崩溃的神色，又犹豫的对爷爷问道，“能不能……能不能只封窗户，把门留着？我担心小杭他伤害自己，留个门，出了什么事，我也能进去帮忙处理……” 话音刚落，爷爷就伸手抓住了他的衣领，冷声道，“苏有富，你清醒一点！他现在不是你儿子，是个吃人的厉鬼！你要是进去，只会被他活活吃掉！” 苏有富被骂了一句，反倒是清醒了些，连忙点头，“我……我明白了，我这就找人。” 他跑着去找人，我和爷爷则是坐在门口守着。所幸的是，一直到苏有富找人过来把门窗焊死，苏杭也没有醒过来。 确定门窗足够牢固之后，爷爷神色凝重的对苏有富再度交代，“你记住，接下来你就守在门口，无论里面有什么动静，都不能开门，一切等我回来再说，明白了吗？” 苏有富这次没再争辩，只是点了点头。 爷爷却还是不太放心，声音又提高了些，“你一定记住，如果到时候你开了门，不光害了你自己的命，也是害了你儿子的命！” “四叔，我明白，一定不开门！”苏有富这会儿算是清醒了，再次做了保证。 爷爷没再说什么，转头叫上我，离开了苏有富家。 走到大门口，爷爷却又停住脚步，嗒嗒的抽了两口旱烟，然后才开口，让我把手机给他。 他平时不用手机，倒是给我买了一个，我赶忙递了过去。 爷爷接过手机，又打开自己的布包，摸索了一会儿，从里面找出一张有些发黄的字条，照着上面的号码拨了过去。 “喂。” 电话里传来了一个清冷的女声。 爷爷没有立刻说话，而是沉默了片刻，才吐出两个字，“是我。” 奇怪的是，他说完之后，电话那头也沉默了下来。 又过了一会儿，爷爷才再次开口，没说别的，只是把苏杭的事简单描述了一遍，然后就挂断了电话。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爷爷此时的心绪似乎很不平静，我接过手机的时候，感觉他的手有些微微颤抖。 本来我还想问他给谁打的电话，这时候却也不敢问了。 第5章 荒地 打完电话后，爷爷从布包里取出符笔符纸和朱砂，让我给他画一张寻物符。 符箓一道我还没学多久，只能勉强画出少数几种最简单的，寻物符便是其中一种。 苏有富家的大门口也没桌子啥的，我干脆把符纸放在地上，回忆着寻物符的模样，屏气凝神，一口气画了出来。 画符讲究一挥而就，神凝不断，方能成符。而且符箓大都十分复杂，想一笔画出，是非常耗费心神的。寻物符虽然简单，但画完之后，我也鼻尖冒汗，微微有些喘息。 “能一次画成，看来你最近也算用功。” 爷爷少见的表扬我了一句，然后就继续考校起来，“你说说，我为什么让你现在画一张寻物符？” 我思索片刻，迟疑的回答道，“是要找那个饿鬼的阴气源头？” 爷爷点点头，“寻物符究其本质，出自六壬之数。壬通亥，亥为水，乃是溯源之道，寻物是溯源，寻阴气也是溯源。所以说符箓一道，用法存乎一心，不光要能画出，还得知道符箓的本质是什么。” 听着爷爷的教导，我对符箓的理解愈发深刻了些。 讲完课后，爷爷拿着那张寻物符，揉成一团，塞进了手里的旱烟烟锅里，随手一搓便无风自燃，很快烧成一团灰烬，然后又拿出一根从苏杭衣服上撕下来的布条，放在了烟锅上。 寻物符虽然烧完，但灰烬中却有袅袅青烟升腾，透过那根布条飘到空中，指出了一个方向。 我和爷爷便沿着那个方向寻了过去。 别看灰烬只有小小的一烟锅，但那缕青烟却一直升腾不断，引着我和爷爷走了半个多小时，来到一处山坳里的荒地前，才忽然一抖，消散在空中。 寻物符只能大致指出位置，确定阴气的来源就是眼前这片荒地，但这片荒地足有好几亩，上面也没有明显的坟包之类的特征。 我和爷爷溜达了一圈，暂时没找到线索，远远看到附近有几户农家小院，便抬脚往那边走去。 一边走还一边继续教我门道，“符箓虽然神异，但也不能只知道用符箓，这里附近就有人家，多半知道那片荒地里的事，该问鬼神的时候问鬼神，该问活人的时候，也要记得问活人。” 说着，我们来到一个小院外，爷爷很自然的敲门进去讨水喝。看到开门的是个年轻人，就问附近哪里有上了年岁的老人，很快打听到旁边两户就都有老人。 于是爷爷又带着我来到了旁边的小院，见到了一个坐在院子躺椅上晒太阳的老头。 这老头看起来得有八九十岁，头上的白头发都没剩下几根。 平时爷爷总是一张冷脸，跟我相处也更像一个“严父”，此时找人闲聊打听，却也能笑呵呵的跟人打招呼，看起来还挺和善。 院子里晒太阳的老头反而显得有些冷僻，听我爷爷问起那片荒地，他嘬着牙床上仅剩的那颗门牙，目光有些警惕，“你这后生，问这干啥？” 爷爷虽然一把年纪了，但跟这个老头比，确实还显得年轻，被叫一声后生倒也合理。 “老哥哥应该也能看出来，俺是吃风水行的，最近给人看事儿，牵涉到了那片荒地，就来打听打听。”爷爷笑呵呵的说着，也不避讳自己的身份。 谁知那老头却不领情，摇了摇头，“俺哪能看出你是个干甚的，也就是早些年见过几个阴阳仙儿死在那荒地里头，才跟你这后生说道说道。你听俺老汉一声劝，别去碰那个荒地。” 我在一旁也听明白了，这老头竟是真的知道那片荒地的事。 爷爷叹了一口气，“老哥哥说这话在理，要是别的事我肯定听老哥哥这句劝，但这回是救人命的大事，总不好看着人家一个小娃娃把命丢了。” “咋又是一个小娃娃……”老头嘀咕了一声，瘪着嘴倒是感慨了起来，“这人呐，害人容易救人难，你别救着救着人，回头倒把自个儿害了。” 爷爷也跟着感慨，“是啊，害人容易救人难，但终归是一条命，能不能救的，总得试试。” “俺老汉也不懂啥救人不救人，就是活的比别人长些，记的事多些，你这后生真想知道那片荒地的事，俺就跟你说说……”那老头此时口气也软了下来，浑浊的双眼微微眯着，似乎已经陷入了回忆中。 爷爷把自己的烟锅装满烟丝递了过去，老头嗒嗒的抽了几口，终于打开了话匣子，说起一段几十年前的民国旧事。 那是民国二十七年，当时这一片还不叫张家湾，而是水湾镇第十八保，有个保长叫张守业，原本是一个穷小子，后来在外面做生意赚了大钱，唯一的独子意外遭难，就带着一个小孙子回乡，买田置地做了地主，再后来政府设了保甲，他当选为第一任保长。 说是地主，但这个张守业可不是什么土豪劣绅，反而是远近公认的大善人。年景好收成好的时候他不逼租，荒年遭灾的时候，他甚至主动免租发粮，做了保长之后，更是把家里的粮田分给了各个佃农，干脆连地主都不做了。 当时村里人都说他败家，但实际上，张守业做生意时候读过书，接触了当时的先进思想，成了知识分子，回到家乡也不是为了做地主，而是抱着建设家乡的心思。 那时正值战乱，各地烽烟四起，人命贱如草芥，但在张守业的治理下，张家湾却是风景独好，人人都有地种，连续几个丰收年，家家户户温饱自足，把乱世硬生生过成了桃花源。 村里人也都知道好歹，晓得一切都是张保长带来的，任谁提起张保长，都得竖起个大拇指，不少家还给供起了长生牌坊。 直到那年夏收之后，黄河忽然决堤，浩浩荡荡的天上水冲出了大片黄泛区，彻底改变了一切。 第6章 人相食 民国时候的大城市已经有了现代城市的模样，但乡下人还是日落而息不知岁时，一入夜，连时辰都没人说得清。 张守业有块从城里带回来的怀表，上了年纪人也觉少，当保长的同时，还做起了兼职更夫，每天入夜后，一更二更都出去全村溜达一圈喊几嗓子。 黄河决堤的那个夜里，他是第一个发现不对劲的人。 当时是二更天，张守业从家里出来，才刚走到村口，就看见地面上泛着潮，有水从北边往村里铺了过来。 水看起来不大，连脚脖子都没不过去，可张守业走南闯北多年，一眼就看到水上飘着一层泡沫，知道情况不对，连忙扯着嗓子大吼起来，挨家挨户的敲门。 一直折腾到三更天，总算是把全村人都喊了起来，这时候水势已经逐渐大了起来，平地上都没过了脚脖子，村里人也都信服张保长，在他的带领下，往村里地势高的地方汇聚，偶有几个舍不得家里东西的，被张守业板着脸骂两句，也都乖乖的听了劝。 全村地势最高的地方就是张守业家，不仅地势高，庭院也大，吵吵闹闹一直忙活到四更天，总算把全村人都集中到了他家，庭院内外站了个满满当当。 这时候水势已经把全村大部分地方都淹没了，一股一股的洪峰冲过来，即使地势最高的张守业家，水也没过了膝盖。 等张守业跟着最后一波人回到家里时，七岁的小孙子已经不知道一个人在屋里哭了多久了，但这时候，他还顾不上小孙子，匆匆忙忙的又组织人在院墙里面筑坝。 全村已经成了一片泽国，洪水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再想往其他地方转移，根本没有可能。 村里人全都吓傻了，之前几个舍不得家业的人也再没有多嘴半个字，在张守业的指挥下，拆了他家前院的房子，用砖石木板，把门口牢牢堵住，又在北边洪峰来的方向，用各种杂物死死抵住院墙。 凄惨的一夜过去，到天亮时，水位开始回落，连绵不断的洪峰也终于彻底消失，全村人都活了下来。 一夜未睡，但包括张守业在内的全村三百多口人却没一个想合眼的。洪水过后一片狼藉，晨光的照射下，除了张守业家之外，全村其他地势低的地方，连一个还立着的院墙都没了，厚厚的泥沙覆盖了一切，连断壁残垣都谈不上，整个成了一片泥沼。 命是保住了，可接下来怎么办？ 房子没了还能活，可刚夏收的粮食都被冲走了，全村这三百多口，接下来靠什么活？ 所有人脸上都是一片凄惶，不约而同的一起看着张守业。 以往的灾年都是靠保长的救济，现在也只能指望他。 只是张守业同样一脸惨淡。 他之前已经把家里的田分了出去，自家储存的粮食倒是还有一两千斤，可眼下乌泱泱的三百多口人，又能吃几天？ 家里倒是还有钱，可别的村民看不出来，他却是清楚，昨夜那场水灾不是常见的山洪，那阵势，恐怕是黄河决了堤…… 这可不是区区十八保被淹了这么简单，黄河决堤，遭灾的至少是一两个省！ 这种情况下，有钱也买不到粮！ 他暂时还不敢把自己的猜测说出来，只是带人从自家粮仓里面取了粮，安排人垒灶煮粥，先安抚住村民。自己则是终于抽了身，回内院看了小孙子。 一夜惊魂过去，七岁的小孙子此时已经睡着了，脸上带着一道道的泪痕。 张守业也顾不上心疼，安排人守着小孙子，等村民们喝了粥垫了肚子，又组织人去沼泽泥沙里抢救物资粮食。 那时候的农村绝大多数都是茅草房，大水一冲，除了一些破烂木头，剩下啥也找不到了。 就这么熬了七八天，张守业家的粮仓逐渐见底，太阳也终于把淤泥烤干，路上逐渐能走人了，村子四周开始出现逃难的人，一打听，都说是黄河决堤了，数省遭灾，趁着现在还有力气，赶紧往西边逃难。 那个年代的人，但凡有一丝活路，都不会有人愿意逃难。于是全村人又都聚到张守业家，等着保长拿主意。 张守业也没有主意，他比这些村民更清楚，逃难是死路，不逃同样是死路，唯一可能的活路是等待政府组织救济。 可是这个年代，又有几个人敢赌政府的救济能及时下来？ 还不等张守业拿定主意，忽然有人提起了公粮仓。 公粮仓是全村交纳公粮时临时储存的粮仓，保长有个重要的职务就是督粮，所以公粮仓就设在张守业家的后院，确实没有被冲走。 但村里人不知道的是，就在发大水的前几天，镇上的催粮官已经来把夏收的税粮运走了，现在公粮仓里干净的能跑老鼠。 张守业张了张嘴，却不敢说出真相。 这几天村民们精神头还不错，恐怕就是指望着公粮仓里的粮能救命，这时候告诉他们真相，心气儿一泄，恐怕立刻就得大乱。 张守业很清楚，全村逃难的话，靠着家里的余粮，他和小孙子活着逃到目的地不成问题，但全村其他人压根儿没有一点口粮，恐怕一个都活不下来。 他思索了一夜，最终还是决定把真相隐瞒下来，只是告诉村民说，公粮仓的粮是国家的，私自动用是要枪毙的，必须等政府救济政策通知下来后，才能开仓放粮。 按照他的想法，政府政令下来的时候，救济差不多也该到了，只要能坚持到那个时候，全村人就有救了。 在这之前，必须让村里人怀揣着希望！ 摄于老保长的威望，村里人闹腾了一会儿便偃旗息鼓，算是接受了这个安排。 接下来的日子里，全村人在张守业的带领下，每日的口粮进一步压缩，四处挖野菜草根，抓田鼠家雀，连大水前秋播的种子也想办法挖了出来。 靠着剩余的几百斤粮食，他们奇迹般的又坚持了一个月！ 可是政府的救济依旧迟迟没有音讯。 七月的天一天比一天更热，张守业的心里却一天比一天更冷。 粮食彻底没了，地里的田鼠也掏绝了根儿，三伏天里甚至连一丝蝉鸣都没有。极度的饥饿之下，村里人越来越沉默，衣服空荡荡的挂在身上，人气儿越来越少，活像一群孤魂野鬼。 老保长的个人威望到此时算是彻底用完了，全村人再度聚集到他家里，所有人都瘦成了骨头架子，喧闹的声音远远比不上之前，但一双双眼睛绿的发亮，要求必须开仓放粮。 张守业往常的大嗓门这时候也喊不动了，只是依旧挡在公粮仓的门口，有气无力的声音里带着哀求，“娃儿们啊，再坚持坚持，眼瞅着政令就要下来了，这个时候劫仓太亏了，太亏了啊……” 村民里领头的是一个叫李铁娃的后生，他是个孤儿，往常一年到头也吃不上几顿饱饭，直到张守业给他分了地，才终于混上了温饱，以往他最感激老保长，村里谁敢说老保长一句不是，他第一个不愿意。 但此时的李铁娃对老保长的话充耳不闻，他低着头，举着一把榔头，沉默的看着张守业。 张守业也没气力再多说话，只是用身体挡着仓门，眼睛里满是哀求。 沉默的气氛并没有持续太久，李铁娃背后的人群里很快伸过来几只手，扯住老保长的衣服，把他扯到了一边，李铁娃手里的榔头终于挥下，狠狠的砸在了门锁上。 “当啷”一声，门锁干脆利索的被砸了下来，死气沉沉的人群里发出一声欢呼，终于恢复了些许生气，村民们推挤着冲进了公粮仓里。 然后，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刚刚爬到脸上的一丝笑容也彻底僵住。 公粮仓里一颗粮也没有，只有老保长七岁的小孙子带着满脸的菜色，正在扣墙角的土缝，试图从里面找到遗漏的粮食。 门外的张守业脸上老泪纵横，嘴里喃喃的做着最后的努力，“没粮……没粮也不要紧，大伙儿相信我，再坚持两天……不，一天……再坚持一天，救济就来了……就来了啊……” 门内的村民依旧无人说话，只是一张张麻木又愤怒的脸上，眼睛里的绿光越来越盛。 忽然，一声幼小尖利的惨叫从公粮仓里传了出来，张守业一下子住了嘴，惊恐的神色在脸上炸开，他猛地从地上弹了起来，扒拉着人群，哆嗦的哀嚎着，“娃儿啊，娃儿啊，你们在干啥……可不敢……可不敢啊……” 饿了一个多月的小老头还能剩几分气力？任他拼了命的往里钻，眼前的饥饿村民却像孤魂野鬼一般挡在他面前，只能听到里面那个幼小的惨叫声越来越响，直到某一刻，忽然戛然而止。 老保长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力气，直直的瘫倒下去，疑惑和愤怒的表情还在脸上僵着，双眼中却只剩下了死寂，瞳孔里倒映着天上的烈阳。 三伏天的太阳拼命的炙烤着大地，却晒不热这个绝望的冰冷人间。 第7章 荒诞 从噩梦里醒来的时候，张守业家里已经没人了，只剩下一具苍老的行尸走肉，以及公粮仓内一堆细小的带血骨头。 老保长关上了公粮仓的大门，在门口枯坐了一夜。 他想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落了个凄惨绝后的下场。 一开始他痛恨李铁娃那些人，以前都是些腼腆爱笑的后生娃，让人看着就打心眼里稀罕，现在咋就成了狠毒的吃人魔？不就是挨饿么，你们是饿了这么多天，可我这一把老骨头也没比谁多吃一口，同样饿到现在，为啥我只想着救人，你们却要害人？ 后来他开始痛恨自己，好端端的为啥要回乡？明明有粮可以逃难，为啥非要留下救人？行商这么多年，钱也不少赚，为啥偏偏长了一颗良心？ 然后他又恨起了这个世道，村里的苦哈哈们，能活着已是不易，贼老天为啥总是跟穷人过不去？还有那狗日的黄河，平日里谁也没敢少拜河神，过年给爹妈上完坟，都还得跑到河边给河神磕几个头，为啥还要决堤来害人？ 恨来恨去，到最后他脑子一片混乱，双眼通红，已经不记得要恨谁了，只知道自己满腔的愤恨无处抒发，张嘴凄厉的哀嚎着，却又不知道该嚎些什么。 到天亮时候，老保长从地上爬起来，去屋里翻出了一把手枪。 这把“盒子炮”是当了保长后，上峰发的配枪。领了枪之后，除了一开始试手过两回，就一直放在柜子里吃灰，本来还以为这辈子都用不上了。 脑子里恨来恨去不知道该恨谁，可冤有头债有主，李铁娃那几个人总得给俺娃偿命。 老保长提着盒子炮出了门，才刚从坝子上下来，就看见远处有一辆小汽车正往这边开过来，后头还乌泱泱的跟着一大群人。 小汽车很快听到了老保长身前，一个穿着团衫的矮胖子从车里钻了出来，是个熟人，顶头上司刘镇长，他喜气洋洋的冲着张守业喊，“哎呀张保长，快来拜见水利委员，张委员跟你还是本家，下来给你们赈灾送粮来了！” 张守业怔怔的站在那里，只觉得脑子里嗡嗡的响，心里更加迷茫，甚至莫名的委屈。 “俺就说……俺就说再坚持一天，救济就来了……”他咧着嘴，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嘴里含糊的嘟囔着。 刘镇长催着他去组织乡亲们领粮食，张守业站着没反应，但这时候也不需要他去组织了，村里人早就被小汽车的动静惊动了。 一开始村民们看着张守业，目光有些躲躲闪闪的不敢走过来，但很快就看见了后面挑夫挑来的粮食，飞快的围了过来，喜气洋洋的开始领粮。 后来张守业还看见了李铁娃，他也跟着人群来排队领粮了，只是一直扭着头，不往老保长这边看。 张守业看着李铁娃，看着站在阳光下喜气洋洋的村民们，心里空落落的，连恨都不怎么恨了，只觉得荒诞。 他端起手里的盒子炮，走到了李铁娃跟前。 排队的村民们“嗖”的一下纷纷躲开，只留李铁娃站在那里，依旧扭着头，看着别处。 老保长翕动着嘴唇，“俺就说……让你们再坚持一天……就一天……就一天啊！” 他一边嘀咕着，一边抬起了手里的盒子炮，没指向李铁娃，而是指着自己的脑袋，嘟囔完那句话，直接扣动了扳机。 “砰！” 老保长干尸一样的身子飞了出去，腥红的血喷溅到了一旁村民刚领到的粮食上，在太阳下，热腾腾的冒着烟…… 在这场肆虐数省的洪灾里，上百万人流离失所，无声死去。但张家湾还是那个桃花源，只死了不起眼的祖孙俩。 矮胖的刘镇长指挥着村里人处理了后事，连小孙子的骸骨一起，埋在了张守业老宅下方的一处良田里。 那是老保长给佃户分了田之后，自己仅留的一块田，打算死后埋在那里，守着自己老宅，亲眼看着小孙子长大成人、开枝散叶。 最终，他如愿埋进了这块地里，和他的小孙子一起。 故事讲到最后，那老头的一袋烟早抽完了，却还是不断嘬着烟嘴，猛的咳嗽了几声，吐出一口老痰，总结道，“就是这么个破故事，不是啥新鲜事……你说的荒地啊，就是那块地……咳咳，俺老汉小时候也见过那座坟，位置就在这块地正中间，后来……后来啊，村里人都不敢碰那块地，慢慢就荒了。” 一边说着，老头伸手揉了揉眼，擦去了眼角的一片浊泪。 我在一旁听的心里憋闷，有种说不出来的难受，鼻子也有些发酸。 爷爷倒是比我镇定多了，皱着眉头沉默了一会儿，又掏出烟丝，给老头重新装上一锅，然后才继续问道，“那后来呢？有没有什么怪事发生？” 老头吸了一口，吐出一口烟气，带着些嗤笑，“咋会没有，当然有了。人在做天在看，老天爷迟早会给人报应的……” “那之后啊，张家湾连着大旱几年，每年夏天那个日头哟，俺们当时都说，毒的像老保长的眼睛，盯着张家湾烤哩……几年大旱死了不少人，那个李铁娃没死，可后来却疯了，都说他是饿疯的，见啥吃啥，最后哟，活生生把自己身上的肉撕巴着吃了，村里人都悄悄在传，说是老保长附了他身，吃了他报仇哩……” “后来呢？” “后来陆陆续续又疯了一些人，跟那个李铁娃一个样，死的要多惨有多惨……” 爷爷皱着眉头又问，“没找人看过么？” 老头瘪着嘴摇头，“那几年连着遭灾，饭都吃不上了，谁还顾着这个？再者说，老保长的事，当时村里人都不敢提，都是悄悄议论，见那几个人疯了，还把家里人都咬死了，别人躲都来不及，谁会帮他们找人看？” 爷爷吐了口气，点了点头，没再继续问下去，而是站起身对老头道，“老叔，事情我大概是弄明白了，还是感谢老叔你帮忙……” 老头连连摆手，“这算啥子帮忙，就是俺老汉陪着你们聊聊天罢了。” 说完他又猛吸了一口烟，把手里的烟锅递回给我爷爷，嘴里嘟囔着继续道，“别的话俺老汉也不多说了，就是有一点，你这后生也是爷孙俩，得记着俺老汉那句话啊，不能救着救着人，倒把自个儿给害了……” 爷爷听完，转头看了我一眼，才又看着那老头，重重的点了点头，“行，老叔，俺记下了。” 第8章 驱鬼 从老头家离开的时候，爷爷顺手借了铁锹和铁镐，带着我重新回到了那片荒地，在荒地最中央的位置，找到了一处看起来只有些微微隆起的地方。 根据老头提供的线索，这里应该就是张守业的坟了。 爷爷没着急挖，而是绕着坟走了两圈，手里拿着罗盘四处查看着，眉头越皱越深。 “煞不外泄，方为大凶啊……” 查看完毕之后，爷爷把铁锹丢给了我，让我去挖坟。他自己则是拿出几张黄符，在坟包的四个正位，分别埋下去了四张符。 这几张符却不一般，乃是很少见的“安土地神符”。 埋下符箓后，爷爷双手持诀，沉声低颂道： “元始安镇，普告万灵，岳渎真官，土地只灵。 各安方位，备守坛庭，太上有命，搜捕邪精！” 正如颂词所言，安土地神符乃是奉请山川河岳诸路正神搜捕邪祟，护持己身的法门。 爷爷施符的同时，我则是拎着铁镐寻找墓首方位。 眼前的小土包根本看不出朝向，但阴宅阳宅，历来都是坐北朝南为佳，其中阴宅又有“离火伤运，坤位最佳”的说法。 八卦方位中，离为正南，坤为西南，所以普遍来说，墓首正位都在西南方。 略微思考后，我从小土包的西南方开始挖掘。 之前那老头说了，这里本是一处良田，虽然现在荒了，但土质依旧松软，也没有什么石头，挖起来并非太难。 挖了一会儿后，爷爷也拿着铁锹加入了进来。 爷爷身体一向硬朗，只是之前在苏家动用了心头血，此时显得憔悴了许多，我有些担心，开口道，“爷爷，你在旁边休息一会儿，我很快就能挖好。” 爷爷却是摇了摇头，“苏家那娃娃撑不了太久，咱们不能再耽搁了。” 他向来是个拗脾气，我也不敢再劝，只好尽力加速快挖。 折腾了将近两个小时，我们爷孙俩终于把墓道挖了出来，顺利找到了墓室，不过这个墓室是封闭的，外面裹着一层青砖，算是墓门。 从墓外根本察觉不到一丝煞气，但找到墓室之后，阴煞之气却非常清晰的显现出来，青砖冰冷阴寒，温度比外界低了许多，以至于挖开之后，很快就裹上了一层密密麻麻的水珠。 清理完青砖外的浮土，我正准备拿铁镐砸开青砖，爷爷却叫住了我。 “小鱼，先不急开墓门。” 他把铁镐从我手里拿走，继续道，“你现在回苏家去，等下我会打开墓室，找到那饿鬼的尸骸，想办法把那饿鬼引回来。” “我施术之时，饿鬼必定发狂，到时苏家的人恐怕制不住他，一旦让他挣脱绳索，伤人伤己，就前功尽弃了，你得回去盯着苏家那小娃。” 我愣了一下，然后就有些着急，爷爷此时身体状况并不好，留他一个人在这里对付饿鬼，那怎么能行？ 于是我就争辩道，“可是你之前已经用了心头血……” 爷爷摆摆手，打断了我的话，“你留下来也帮不上什么忙……”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又道，“你留下两滴指尖血，等下我有用，就算是你帮忙了，然后就赶紧回去。” 爷爷向来说一不二，我也不敢忤逆，只是商量道，“指尖血会不会太弱了，要不我留两滴心头血？” 爷爷一贯严肃的脸上却忽然露出些许神秘的笑容，摇摇头道，“不用，这饿鬼虽凶，但你的血也不一般，指尖血就足够了。另外，以后你自己也不可轻易动用心头血，遇到再凶险的事，也要先用指尖血，指尖血不行再用舌尖血，舌尖血不行再用心头血，千万记住！” “我的血不一般？” 我有些奇怪，正要再问，爷爷好像回忆起了什么开心的事，笑呵呵的催着我离开。 虽然还是有些担心，但我一向习惯了听从爷爷的安排，最终还是离开了这里，往苏家回去。 走之前我跟爷爷约定好了，他会在半个小时后准时动手，在那之前，我一定要赶到苏家。 回去的路上我一路小跑，比来的时候快多了，只用了二十分钟就赶回了苏家。 苏杭此时的情况恨不乐观，虽然依旧被爷爷的银针镇在椅子上，但满脸的青筋迸起，肉眼可见的黑气笼罩着全身，嘴巴虽然张不开，但牙齿死死的咬着，甚至能听到“咯吱吱”的咬牙声。 苏有富急的满头大汗，见我回来，匆忙过来抓住我的手，干哑着嗓子焦急问道，“小兄弟，咋样了？四叔他老人家呢？” 我模仿着爷爷一贯镇定的语气对他道，“爷爷已经找到了那鬼物的坟，正在那边处理，大概十分钟后就会把那鬼物引回去，到时候小杭就没事了，你不用急。” “真的？” 苏有富顿时大喜，“哎呀那可太好了！等小杭好了，我一定给四叔磕头谢恩，以后他老人家但凡有事，我苏有富绝对没有二话！” 平时我都是跟着爷爷给人看事，现在就我一个，也不知道该怎么接他的话，就摇摇头，“先不说这个，爷爷说等下引那鬼物回去的时候，小杭这里会有危险，你现在带着其他人离开这里，都去院子里等着，等我确认安全了之后，你们再回来。” 苏有富这时候哪敢多说什么，连忙点头，带着其他人去院子里了，临走前还不断对我道谢。 等他们走后，我估么着时间也差不多了，就站在苏杭的卧室门口，拿出几张驱邪符和银针，如临大敌的紧紧盯着卧室门。 “咯吱吱……咯吱吱……” 屋里咬牙的声音越来越响，大约两三分钟后，只听到“砰”的一声巨响，眼前的木门上出现一道裂缝。 苏杭竟是瞬间挣脱了捆缚他的绳索，从门上裂开的缝隙里，隐约能看到他正以不似人类的速度四下乱撞，似乎极为痛苦，一会儿撞到墙上，一会儿又撞到门上，木门上的裂缝倒是没变大，但门板连接处的铰链硬生生被撞开了，整个门板往外倒了下来。 在木门倒下来的一瞬，苏杭就冲了出来，我手里的银针也瞬间射入了他的体内。 仓促之间我也不知道认穴准不准，这时候也顾不上查看，我咬咬牙，趁着他身子停顿，又把手里的辟邪符一股脑按到了他身上。 苏杭被定在了原地，但身上依旧笼着一股黑气，身体不断的扭动着，皮肤下面似乎有无数虫子来回钻动，嘴里发出“嗬嗬”的低喘。 眼看他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大，我有点慌，干脆又咬开指尖，屈指把指尖血往他身上弹去。 这下却是效果极好，苏杭一下就不动了，只有头上的青筋和身上的黑气，昭示着饿鬼还没有离体。 我吐了口气，正琢磨着要不要再给他加点几张符，这时楼梯那边却忽然传来一串脚步声。 我顿时大急，刚才苏有富明明答应的好好的，怎么才刚有点动静，他就又跑回来了？ “都别过来！危险还没有解除！” 我扯着嗓子喊了一声，那串脚步声却没有停，反而更快了几分，很快就到了二楼。 出乎预料的是，来的人并不是苏有富，而是一个穿着职业装，身材高挑的短发女人。 她看起来三十多岁的模样，面容很好看，但脸上的线条生硬，神色冰冷，透出一股干练雷厉的气质。 跟在他身后的还有两个男的，一个穿着运动服，肩阔腰圆，非常壮硕。另一个则是戴着眼镜，穿着衬衫。 这女人上到二楼，往我这边看了一眼，脚下不停，直接快步走了过来。 她从我身边掠过，伸手直接抓住了苏杭，只打量了一眼，就把他丢给了身后的那两个男人，低声交代道，“安排人送他去医院。” 我这时才发现，苏杭脸上的黑气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了，似乎饿鬼已经离体而去。 还好没出事，我松了口气。 此时那个女人却转头看向了我，冰冷的目光像刀子一样，沉默了一下才吐出一句话。 “简直是胡闹！姬四在哪？” 第9章 孤独 我有点生气。 这女人莫名其妙的忽然出现，看着年纪也不算太大，一张口就直呼我爷爷的名字，一点尊重都没有，语气还这么恶劣。 于是我就没有搭理她。 很快她似乎也意识到了，脸上的冰冷收敛了一些，声音柔和了些，又对我道，“你是……小鱼，是？” 我一愣，“你认识我？” 女人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点了点头，“你小时候，我……见过你。” 她这一笑，倒是让我感觉几分熟悉，想到了爷爷。倒不是她跟爷爷长得像，而是那一脸冰冷的表情，还有偶尔努力露出一丝笑意的神态，像极了爷爷。 同时我也想起了爷爷之前用我手机打电话的事，当时依稀听到的声音，似乎就是这个女人的声音。 既然她是爷爷的旧相识，我自然也就没什么生气的了，便回答道，“爷爷他现在在那个饿鬼的坟墓那边，刚把饿鬼引走。” 听到我的回答，女人脸色又恢复了冰冷，声音带着几分着急，“你知道饿鬼墓的位置是，快带我过去！” 说完，她也不等我回答，直接拉住我的胳膊就往外走。 一边走，她还暗骂了一句，“这个小四！就不能等我过来！” 我听的直发懵，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她口中的“小四”，莫非是说我爷爷？ 这什么诡异的称呼！ 除此之外我还察觉到她话里的意思，似乎是说我爷爷有危险，于是我也顾不上想那个称呼，加快脚步，带着她下楼，准备找爷爷去。 来到苏家的院子外，这女的直接拉着我上了一辆越野车，轰着油门就冲了出去。 或许是因为着急，她开车特别猛，由我指着路，只用了不到十分钟，就来到了那片荒地旁。 到了这里，就不用我指路了，之前我和爷爷挖出来的那些封土堆成了一个大土堆，远远就能看到。 停车之后，女人直接跳了下去，矮跟皮鞋踩着泥土，往那边快速跑去。 我也连忙跟上。 到了坟坑前，我探头一看，坑道里没有爷爷的身影，前面青砖墓门依旧还是封闭的状态，但仔细看，却能看到青砖的颜色深浅不一，显然是打开之后又重新垒起来的。 爷爷这是进去之后，又从里面封了墓门？ 坑道里非常安静，一点声音也没有，让我莫名有些惊慌，正要抬脚跳下去，旁边的女人却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 她盯着青砖墓门，神色凝重道，“你先不要过去，里头阴煞太重，等我先去看看再说。” “不行！我也要去！” 我心里着急，毫不犹豫的拒绝了，想挣脱她的手，却没想到她气力极大，我挣扎了几下，却没挣脱开。 这时，之前跟在这女人身后的那两个男的，也开车赶到了这边，女人伸手招呼他们过来，让他们一左一右的看住我，这才松开了手，对我小声说道，“听话，我先去看看情况。” 说完，她就跳下了坑道，走到青砖墓门前，把下身的工装裙往上稍微提了提，然后抬起脚，粘着泥的矮跟皮鞋用力朝青砖上踹了过去。 她气力极大，连踹两脚，直接把整面的青砖都踹塌了，露出黑洞洞的墓室。 墓室洞开之后，里面依旧安静的没有什么声音，只有浓郁成型肉眼可见的阴煞黑雾隐约飘着。 女人一闪身就钻了进去。 她进去之后，四下里又恢复了寂静。我紧紧盯着墓室口，焦急的等待着。 这一等就是十几分钟，女人才重新出现在墓室口，看起来跟进去时候一样，但神情却有些奇怪。 她眼圈有些红，在墓室口停住了脚步，远远看着我，目光不复之前的冰冷，反而带着几分怜悯和悲伤。 我更加慌乱了，探头往女人身后看去，却什么都看不见。 “你们松开，别拉着我，草！” 我猛地发力，把上衣都撕破了，从那俩男的手里挣脱出来，跳进了坑道里。 女人堵在墓室口没动，也没伸手拦我，只是用有些颤抖迷茫的声音对我说道，“小鱼，你爷爷他……他去世了……” 她的话，仿佛一道晴天霹雳，把我定在了原地。 头皮上仿佛有蜿蜒的电流爬过，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在我眼里，爷爷高大的像一座山，我对他有绝对的崇拜和敬仰，觉得没有任何事能难住他。 甚至刚才来的一路上，我也只是稍微有些着急，甚至都不怎么慌乱。 因为我根本就不觉得爷爷会有多大危险！ 现在你忽然说他去世了？ 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我嘴唇哆嗦着，冲她低吼，“扯淡！” 一边吼着，我伸手扒拉开女人，继续往墓室里走。 女人却伸出双手抱住了我，颤抖的声音带上了哭腔，在我耳朵旁低声的哭泣着，“小四他……他死了！” 不知为何，我全身的力气忽然消失了，整个人一下子就瘫软下去，不停的颤抖着，脑子里一片空白。 这时那两个男的跟着跳进了坑道里，女人似乎不想让他们看到自己哭泣的样子，一只手依旧抓着我的胳膊，防止我倒到地上，自己则是转过头，背对着我们，另一只手一边拭泪，一边用沙哑的声音道，“你们两个把他带出去，送他……先送他先回家。” 我像个提线木偶一样，被那两个男的架着，离开了坑道，回到车上。 一路上我脑子都是懵的，迷茫的看着一切，没有任何动静。 这俩男的似乎对我家的情况也很了解，开着车，没有回苏有富家，而是直接一路高速，把我送回了自己家里。 在我屋里的床边坐下之后，这俩男的对视一眼，小声开口安慰了我几句。 我脑子里木木的，也没听清他们说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猛地咳嗽了几声，开口说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他俩倒没坚持，叹了口气就出去了，还顺手帮我把门掩上。 等他们出去后，我抬头看着四周，才终于感觉到一阵悲伤把我包围，脸上的泪水汹涌而下，我抱着双腿，缩在床上，无声的嚎啕大哭。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 爷爷他甚至一句话都没给我留下！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有人推开了门，我木然的抬头，是那个女人。 她手里拿着爷爷那个土黄色的布包，看起来倒是恢复了许多，只是眼圈还有些微红，走过来在我的床边坐下，长长的叹了口气，似乎在组织语言。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开口道，“小鱼，今天来的匆忙，我还没自我介绍。” “我叫楚晴，是小四……也就是你爷爷的师姐。别担心，我不是什么不老的妖怪，师门规矩是先进门者为长，我年纪比你爷爷小很多，但进门比他早。” “我行二，他行四，所以才会叫他小四。” “你的话……也不是师门里的人，不用按辈分，叫我晴姐就行。” 我听着她絮絮叨叨的说着，茫然的叫了一声“晴姐”。 “嗳！” 她应了一声，脸上露出笑容，跟之前一直表露的冰冷模样看起来完全不同。 见我又沉默了下去，她继续说道，“很多年前，我们师门里出了些事，小四他性子直，有些事跟我们意见都不一样，于是他就离开了师门。走的时候什么都没带，就带着你……” “这么些年，他一直没联系我，但其实我知道你们的地址，还过来暗地里看过你们几次……” 慢慢的，她不再说话，只是陪我坐着。 天色逐渐暗淡下去，直到屋里人影都看不清晰的时候，许久未说话的楚晴才又忽然开口，“对了，还有一件事要问你。” “那具女尸，现在在哪里？” 女尸？ 我迷糊的脑子，一个激灵就清醒了过来。 什么女尸？ 阿漂？ 不对啊，阿漂的存在爷爷都不知道，她怎么会知道？！ 第10章 编号：甲三 我想不明白楚晴为什么会知道阿漂的存在，心里惊疑不定，嘴上却佯装镇定，“什么女尸？” 楚晴笑了一下，没再多问，反而伸手拍了拍我的脑袋，温声说道，“小鱼，今晚你好好休息，明天我再过来。” 说完，她就起身离开了我家，临出门时，还帮我把灯打开了。 我心里感觉非常不妙，刚才我虽然强装镇定，但跟之前满脸悲伤的表情反差很大，楚晴显然是已经确定了我跟阿漂有关系，才会闭口不谈，只说明天再过来。 她是爷爷的师姐，也是玄门中人，她寻找阿漂，莫非是要灭了她？ 我心里愈发烦闷，同时还有些许庆幸。幸好楚晴没有一直留在这里寻找，否则的话，等阿漂凌晨时分出现时，我想编瞎话也编不成了。 一天没有吃饭了，我也没啥胃口，只是坐在床边，静静等着阿漂出现。 等待的过程中，我看到楚晴刚才带过来的那个土黄色布包，就顺手拿过来，翻看起来。 里面的东西很简单，有爷爷常用的那个星盘、几张已经制作好的符箓，还有一套制符工具，黄符纸、狼毫笔、朱砂等。 除开这些我已经见过的东西之外，还有两样我从未见过的东西。 第一件是一块似玉似石的印章，通体玄黑，上方雕着一个昂首的玄龟，下边印章部分只刻了一个简单的“四”字。 爷爷大名就叫姬四，这可能是他的私印。 我把印章放到一旁，又拿起另一件东西。 这是个巴掌长短的袖珍短剑，材质依旧看不出来，而且没有开刃，也不知道是干嘛用的。 重新把这些东西装回去的时候，我才发现那一沓黄符纸里面，有一张上面写的有字。 我赶紧拿过来，仔细看了起来。 “小鱼，我之前跟你说过，只有掌握了‘炁’，才算真正的风水师。爷爷天资鲁钝，也不算真正风水师，此次对付饿鬼，料来凶多吉少。 勿要悲伤，临走之前，爷爷有几件事需要跟你交代。 一是我师门之事。先前我跟二师姐楚晴打过电话，她可以信任。 二是家里有些钱财，但不多，在我卧室抽屉里，你可以取用，另外还有些风水师的用具，就在这布包里，你留着用。 三是我的后事。此次对付饿鬼，我只有一个办法，就是在自己身上布符，将那饿鬼封到我肉身中，一旦完成，我便与那饿鬼成为一体，不可轻动。故而我的尸身不必从那个墓里取出，这墓里原本葬的是个好人，也不算辱没我。 小鱼，爷爷走后，你须振作。以后是否吃风水这行饭，你自己决定。二师姐可能会带你去她那里，去不去你自己拿主意。 若是你继续走这条路，以后感应了‘炁’，有能力对付这饿鬼的话，爷爷希望你能将我的肉身带出来，葬于昆仑玉珠峰顶。” 这些字全是红色，字迹凌乱，很明显能看出是爷爷仓促之间用朱砂写的，语气还是一贯的死倔，冰冷的像是在交代别人的后事。 只有最后两句话里提了个没头没脑的要求，似乎潜藏着某种希冀。 但说来也是奇怪，看了爷爷的遗言，我满心的凄惶倒是消散了不少，虽然悲伤还在，但至少是接受了这件事。 我把这封绝笔信折叠起来，放进了贴身口袋里，然后躺在床上，第一次开始思索以后该怎么办。 跟着爷爷学习这几年，不敢说学会了爷爷一身本事，但至少掌握了基础。 往常跟爷爷去给人看事时，也接触过几个其他风水师，客观的说，我的水平绝不比他们差。 我基本没有多想，就确定了自己还是要在这一行继续走下去的。 但爷爷说楚晴可能会带我去她那里，这一点我略微思索之后就从心里拒绝了。 有阿漂的缘故，但更重要的是爷爷绝笔信里的语气。 他对自己师门之事几乎没提一个字，只是确认了楚晴的身份。后面说的让我自己拿主意，更像是一种他不阻止但也不建议的态度。 这些往事爷爷闭口不提，楚晴说起来也是含糊其辞，虽然具体是什么我无从知晓，但很容易就能判断出，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既然爷爷心里介意，我不去也就是了。 至于家里的钱，爷爷不提我也知道在哪，平时他不在家，我没钱了都是在里面直接拿的。抽屉里的钱有时多有时少，前几天我刚去拿过一次钱，里面大概也就只有几千块钱的样子。 倒不是爷爷这些年赚的钱少，实际上他的收入很高，给人看事时，多的话有几万，少的话也得上千。 只是风水这一行，本就是烧钱的行当，就爷爷布包里那些制符的工具，看起来不起眼，可一张黄符纸就得几百块，一盒朱砂更是价值数千。 至于那支狼毫笔，爷爷曾经给我提过一嘴，说是二十多万买的，当时的语气还颇有几分捡漏的意思。 所以说，这两年光我学制符，就不知道浪费了多少黄纸朱砂，再深的家底也经不起这么造。 最后是爷爷的后事。 家里的厢房里有一副棺材，是爷爷六十岁的时候，自己置办的。墓地他也早就选好了，就在我家后面一里多地的一处山坳里。 这也是我们这边的风俗，提前准备后事。 爷爷说尸体不取，后事不办。我当然只能照做，但心里多少有些替爷爷委屈。 救人落得个如此结局，爷爷自己不在意，我心里却觉得不值。 躺在床上，思索着这些事情，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凌晨时分。 眼前一个晃神，阿漂便出现了。 她还是老样子，突兀出现在我的床上，安静的闭着眼，嘴角噙着一缕若有若无的笑意，美的宛如一副画卷。 我侧过身子，习惯性的抱住她，心里的烦躁苦闷，这一刻仿佛都消失了，整个人都平静了下来。 爷爷已经不在了，我身边只剩下了阿漂。无论如何，我也不能让楚晴把她带走。 明天楚晴再来询问，我必然打死也不认，实在不行，我就离开这里，反正爷爷走了，阿漂也只会跟着我。 心里拿定主意，我抱着阿漂，慢慢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时，天已经大亮，阿漂也不见了踪影，到时屋外隐约有说话声传来。 我赶紧起床，推开门一看，楚晴正坐在院子里，神色凝重的跟她手下的那两个男的说着话，看到我出来，她冰冷的脸色柔和了几分，伸手指了指桌子上打包着的早餐。 “昨天你一直没吃东西，快过来吃饭。” 我这时候确实饿的厉害，也没有客气，来到桌边坐下，打开餐盒，慢慢吃着，等待着楚晴询问。 她却是极有耐心，一直等到我吃完之后，主动收拾好餐盒，才终于开口，“小鱼，昨晚问你的事，我需要先解释一下。” “那具女尸，原本就是我师门的东西，而且是一件很重要的东西。她失踪之后，不光是我在找，其他还有很多人在找。” “我们确实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但也不是毫无头绪，实际上我们有一种东西，只要相距不算太远，就可以感应到她的气息。” 说完，她还拿出来一个文件，放在了桌子上。 我低头看去，这是一个复印件，上面大字写着“玄学会法宝目录”，下面则是印着阿漂的照片，旁边还标注了一些信息。 “编号：甲三。” “类别：活尸。” 其他还有一些“来历、时间、现状”等栏目，但后面全都写着保密。 我沉默着不说话，但眉头却越皱越紧。 楚晴叹了口气，继续道，“小鱼，我不清楚她为什么会出现在你家里，也不知道你为什么要隐瞒。但是小鱼，这件事关系太大了，甚至不是我能做主的，不管怎么样，你必须要把她交出来。” 第11章 分别 楚晴的一番话，完全出乎了我的预料。 我甚至有些害怕了。 不是害怕不把阿漂交出去有什么后果，而是担心我到底能不能藏得住阿漂。 如果楚晴说的都是真的，他们有某种东西可以感应到阿漂的气息，那么只要晚上呆在我家里，就一定可以找到阿漂。 这么看来，家里是待不下去了，把今天糊弄过去，等他们离开后，我就收拾东西跑路！ 一瞬间，我心里就打定了主意。 “晴姐，昨天我没有隐瞒，我确实不知道你说的女尸。” 确定了要跑路，我反而不再患得患失，声音也镇定了许多，继续装傻道，“刚才你说你们有能查探到那个女尸气息的东西，那你们直接找就好了，能找到你们就带走，不必问我。” 楚晴目光挑了挑，“你确定？” 我使劲点了点头。 阿漂第一次晚上出现后，我白天就把家里翻了个底朝天，完全可以确定她白天没在我家里。 楚晴坐着没动，而是招了招手，把他手下那两个男的叫了过来，交代他们去找。 我老神在在的坐着，心里已经开始盘算跑路后去哪里的问题，却没想到，仅仅过了几分钟，楚晴的手下就重新走了回来，对着她点了点头，开口道，“找到了！”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这怎么可能？ 楚晴已经站了起来，转头看了我一眼，然后才开口道，“带我过去。” 我立刻也站起来，跟了上去，一起来到我家的厢房里。 此时楚晴的另一个手下正站在我爷爷置办的棺材旁，看到我们走过来，他对着楚晴点了点头，伸手指了指面前的黑色棺材。 “就在里面。” 我一下就慌了。 之前我确实反反复复在家里找过好几遍，犄角旮旯都没放过，但偏偏就没看过爷爷的棺材里。 这东西毕竟有些忌讳，而且按照风俗，未下葬前的棺材不能轻动，所以我就忽视了。 难道真在这里？ 楚晴走上前，伸手一推，便把沉重的棺材盖推开了。 我赶忙凑上去一看，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一个白色的人影安静的躺在棺材里，不是阿漂是谁？ 楚晴没着急动，而是转头看着我。 “小鱼，按照你刚才说的，我们找到了，就可以带走。” 我张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楚晴没再等，对着两个手下挥了挥手，他们便从屋里离开了，不一会儿重新回来，手里抬着一个殡仪馆里那种盖子透明的冰棺。 把冰棺放在我爷爷的棺材旁边，又把盖子打开后，两个男的没有去动阿漂，反而是退开到了一旁。 楚晴则是走过去，面容严肃的对着阿漂做了一个看上去非常古老的礼仪，然后开口道，“公主，我们该回去了。” 公主？ 这又是什么称呼？ 而且阿漂她是一具尸体，还能直接沟通的吗？ 出乎我预料的是，阿漂似乎真的能听到，就像平时晚上在我床上出现一般，身体突兀的一下从棺材里消失，站到了楚晴和我的中间。 她依旧闭着眼，但面容朝着我，似乎在“看”着我。 之前我就知道她能动，现在甚至还能沟通，这还是一具尸体吗？跟活人有什么两样？ 以前晚上抱着她睡觉，我心里还没什么异样感觉，但此刻跟她对视着，却忽然有些羞恼。 想起以前晚上抱着她时候，还经常说一些乱七八糟的心思，我甚至产生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对视片刻后，阿漂似乎完成了对我的告别，身影再次突兀消失，这一次直接躺到了冰棺里。 楚晴走过去，小心把冰棺的盖子扣上，对着两个手下摆了摆手。 他们走过来，抬起冰棺，重新往外出去。 我怔怔的看着，心里有种不真实感。 阿漂就这么走了？ 重新来到院子里坐下，楚晴看着他们把阿漂抬到大门外，才收回了目光，而我依旧怔怔的看着。 “她是三十年前我师父从一个古墓里找到的，师父说她生前是一个小国公主，所以我们就一直这么称呼她。” “你也看到了，她确实有很多神异之处，甚至有些东西我们到现在还没弄明白，但有一点很确定，她确实是一具尸体。” 楚晴看着我，继续道，“小鱼，有些话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但你得明白人鬼殊途的道理。” “我……” 我张了张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说实话，迄今为止，我也不清楚阿漂对我到底意味着什么。 一开始，我的“锁心痣”对她有反应，我下意识就认为她可能就是爷爷说的那个“命中注定的人”，后来锁心痣又没了动静，可第一次青春萌动的感觉却忘不掉。 再后来，长达五年的陪伴，让我逐渐习惯，进而产生了依赖。 初恋？亲人？ 我说不清楚，但至少明白，她对我来说，很重要。 至于楚晴口中的“人鬼殊途”，我反倒还真不是很在意。 现在爷爷走了，阿漂也要离开，我心里愈发难受，对着楚晴摇了摇头，不想说话。 沉默片刻后，楚晴转开了话题，“小鱼，想没想过今后要做什么？” 我点点头，“继承爷爷的衣钵，做风水师。” “你还这么年轻，一个人呆着……终归不是个事。”楚晴果然如爷爷想的那般对我邀请道，“如果不嫌弃的话，你可以跟我回去。我大概也能算你的长辈，到我那里，你可以继续学风水知识，或许还能有更大的收获。” 这个问题我早就有了答案，立刻便摇摇头，随便编了个理由，“我暂时不想离开家。” 楚晴沉默了下来，片刻后忽然又说道，“公主……那具女尸应该会留在我那里，跟我回去，你依旧能经常见到她。” 我愣了一下。 刚才她还劝我人鬼殊途，这才片刻功夫，倒是又用阿漂来勾引我了。 但不得不说，我确实心动了。 只是思索了片刻后，我还是摇头拒绝了。 我当然不舍得跟阿漂分开，可我更不能违背爷爷的意愿。 第12章 红白知宾 楚晴带着阿漂走了。 临走前她带着我重新去了那片荒地一趟。先前我和爷爷挖开的坟茔已经被重新填土，外面还立了两块墓碑，应该是楚晴安排人做的。 其中一块是坟茔的原主人张守业，另一块就是我爷爷，墓碑上以我的名义，简单写着“显祖考姬四之墓”。 墓碑上的文字是有讲究的，中间主体部分的文字，一般俗称为“中榜”，中榜的字数有严格的吉凶之分，根据字数不同，按照“生老病死苦”的顺序循环，其中以“生老”为吉，其他为凶。 也就是说，中榜的字数一般应选“6、7、11、12、16”等，爷爷的墓碑中榜部分共七个字，为大吉之数。 一番祭拜之后，我孤身一人重新回了家。 回家后的第二天，苏有富来了一趟，简单的表达了对我爷爷的感激以及对我的歉意，之后留下了两万块钱，就匆匆离开了。 我对苏有富倒也没有多少怨恨，爷爷不过是求仁得仁，跟当事人无关，而且遇到这种事，站在苏有富的立场上，即使心中感激和歉意极深，又能怎么表达呢？能送来两万块钱，起码做到了基本的礼数。 接下来的日子我一直留在家里，每日就是看书，然后练习符箓。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爷爷留下的钱加上苏有富送来的钱加在一起不算小数目，但只用了两个多月，我就花掉了一小半。 这并非是我大手大脚，花掉的钱里，一大部分用作购买电脑。 爷爷走的匆忙，生前的人脉关系几乎没有留下一丁点，接下来想要从事风水师这个职业，我只能靠自己，而接活儿的渠道，我所能想到的只能是网络。 除此之外，我还需要查询购买符箓制作材料的渠道，自学风水知识的过程中，也需要查询资料等。 可惜的是，包罗万象的网络上，风水这一行的门道也很难查询得到，一些简单的风水学资料能查到，但其他的东西就比较难了。 材料的渠道有，但信息很少，不清楚具体是否靠谱，还需要实地验证。 至于接活儿的渠道，根本找不到。 就在我越来越焦躁的时候，却是天无绝人之路，有人主动找上了门。 来的这个人打扮很奇怪，烫着一头时髦的卷发，穿着紧身小西服，完全一个精神小伙的装扮，跟风水这行格格不入。 我当然不至于以貌取人，客气的请他进了门，并简单说了我爷爷已经故去的消息。 精神小伙一听就露出失望的表情，站起身准备告辞，我赶忙开口挽留，“不急的话，你说说遇到了什么事？我自小跟着爷爷，也给人看过事，或许能帮上忙。” 他脸上露出几分迟疑。 我一看有戏，连忙趁热打铁，继续道，“你既然找到了我家，就是信任我爷爷的能力，现在我爷爷不在了，你再去找其他不信任的人，跟找我有什么区别？我毕竟跟着爷爷学了这么多年，相对来说，应该比其他人更靠谱些。” 这番话似乎打动了他，他略微一思考，重新坐了下来。 接下来终于说起了正事。 他先简单做了自我介绍，说自己叫李彬，从事的职业是“红白知宾”。 这个职业名字听起来生僻，但实际上就是给人主持做红事白事而已，以前偶尔听爷爷闲谈时说起过，所以一下就明白了过来。 于是我便点点头，“吃红事饭、白事饭的……咱们大概也能算半个同行。” 李彬一听我知道这个“红白知宾”的意思，神色间的信任明显多了起来，连连摆手道，“同行可不敢算，我就一个司仪而已，最多是稍微懂些禁忌，真出了事儿，还得找您这种有道行的。” 客套一句之后，他说起了自己遇到的事。 前几天，他被人邀请主持一场白事，事主家里八十多岁的老母去世，也算是个喜丧，看起来很寻常，唯一不寻常的地方是，这个老太太是自杀的。 高龄老人自杀是很罕见的事，一般能活到这个岁数的人，会更惜命，主动放弃生命的事少之又少，而且这个老太太自杀的理由更是离谱。 据老太太的儿子所说，他母亲身体一贯硬朗，也没啥重病，家里几个孩子也都算孝顺，生活费给的很足，吃穿不缺，唯一的遗憾是几个孩子常年在外地生活，一年到头也回来不了几次，哪怕逢年过节，也极少能家里所有人都凑齐的。 好巧不巧的，前几天假期的时候，家里几个孩子都有空，带着孙子辈的孩子一起回来看她，一大家子人难得凑了个整整齐齐。 本来是一件开心的事，老太太见到一群孙子孙女，笑的见眉不见眼，没事儿就带着孙子孙女出去跟老街坊显摆。 快乐的相处了两天之后，老太太忽然毫无征兆的自杀了，还留下了一封遗书，说是自己年岁大了，虽然身体还硬朗，可眼瞅着没几年好活了，一旦哪天死了，儿孙们都在外地生活，平时也忙，处理后事时候也不一定都能赶回来。正好这次儿孙辈难得聚齐，干脆就趁着这个机会，把这个后事给办了，也算走的风风光光，此生就没有遗憾了。 这个理由简直是匪夷所思，可偏偏就发生了。 老太太的儿女们悲伤之余，也只好接受了这个事实，顺着老太太的心意，给她办了葬礼，还特意邀请了李彬，给了不菲的价格。 葬礼办的很风光，一切也都很顺利，但葬礼结束，老太太的儿孙们各自回家之后，出事了。 几个儿女刚一回家，晚上同时做梦，梦到老太太不停质问他们，为什么葬礼之后那么快就走了，没有守孝七日。 一般托梦不是什么大事，可这老太太显然是很生气，几个儿女晚上一闭眼老太太就出现，闹得根本没法休息没法工作，商量一番之后，只好无奈的请了假，带着孩子再度赶了回来，给老太太守孝头七。 可是回来守孝之后，孙子辈里的几个孩子夜里不停哇哇大哭，都说晚上睡觉时候，看到奶奶站在自己床头，吓得觉都不敢睡。 一大家子人被折磨的没办法，找到了给他们办白事的李彬，让他帮忙解决这个问题。只是李彬也没啥办法，他们这行的门道主要是预防这种事情，而不是解决这种事情，于是他就又找到了我家。 第13章 阴魂 听完李彬的讲述，我也是唏嘘不已。 老太太的自杀理由听起来匪夷所思，但细想之下，却也不无道理。 现代社会，年轻一代基本都到外地去讨生活了，而且生活压力大，工作时间长，一年到头没有几天假期，基本是整个社会的常态。 这种情况下，家里孩子多的，还真很难把全家人都聚起来。 而作为老人，活了一把年纪，对其他事情基本都不在意了，只惦记着后事。某种角度来说，这种选择反而是最优解。 至于最终闹得家宅不宁，也不是老人的错。 年轻人的观念里，对后事的理解很简单，觉得风风光光办了葬礼，后事就算完了，人死入土，就此阴阳两隔。 可老人的观念不同，尤其是这个老太太，显然是极其重视自己后事的。在她的观念里，“头七”，也就是死后前七天，实际上是跟家人最后相处的七天。 老太太连死都不愿意拖累家人，实际上是把所有感情都寄托到了最后这七天。 在这种情况下，她的儿女却提前离开了，也难怪老太太情绪激动。 而他们这种行为，也加剧了老太太对儿孙的留恋，导致重新回来后，老太太的阴魂时常出现，闹得家宅不安。 弄清楚了事情原委，我心里也有了数，就对李彬点了点头，告诉他说，“放心，这事我能处理。” 李彬顿时大喜，连忙跟我商议了价格，说是死者虽然是农村人，但儿女都是有本事的人，也不差钱，他估摸着万把块钱应该没问题。 一说到钱，我倒是有些不知所措，年轻人脸皮薄，之前我也没有什么经验，只好含糊的点头，表示同意。 接下来，我收拾了东西，跟李彬一道出门，赶到隔壁镇子，那个老太太的家里。 葬礼的痕迹还在，大门外挂着一些白布，家里人胳膊上也都栓了白色布条，因为老太太已经下葬了的缘故，家里的灵堂已经拆了，只有正屋中间摆了个供桌，上面放着老太太的遗像，看起来倒是挺慈眉善目的。 接待我和李彬的，是老太太的长子，名叫陈思武，五十多岁的样子，一副成功商人的做派，看到我如此年轻，却没露出半点质疑，等李彬简单给双方做了介绍之后，很热络的跟我握手，客气的说道，“姬大师，实在是给您添麻烦了。” 他的做派很难让人反感，就是“姬大师”的这个称呼让我有些尴尬，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僵着脸点点头，“谈不上麻烦，拿人钱财为人消灾，分内之事而已。” 这句话似乎让他误会了，他呵呵一笑，一个白纸包着的信封就递到了我手里，继续客套的说道，“姬大师您放心，该有的酬劳肯定不会少，等事情解决后，还有后续的报酬。” 他倒是直接，我也只好收下，开始对他交代。 “老太太留恋家里不愿意离开，本身不是什么坏事，你们这些家人首先不要表现的太惊恐，今天都在家里住下，别轻易离开，看到什么、听到什么也不要大呼小叫，否则只会让老太太更伤心，小孩子不懂事的，今晚就先蒙着被子睡觉。然后今天晚上我会留在你家里，到时你跟我一起，安抚一下老太太，应该就没事了。” 陈思武愣了一下，“安抚？” 我点点头。 处理这件事的方法有很多，最简单直接的就是驱散老太太的阴魂。 阴魂并非厉鬼，实际上是很脆弱的，一道驱邪符就能轻易驱散，只是这老太太本身并无恶意，只是留恋家人而已，随意驱散有伤天合，对她的儿孙辈也不好，所以我也不愿意采用这种方法。 安抚就比较麻烦了，需要顾忌的地方很多，还需要陈思武的配合，但既然收了人家的钱，我自然要尽心尽力。 简单解释了其中的缘由，陈思武显得更加信服了，“那就一切拜托姬大师了。” 此时天色已经黯淡了下来，陈思武安排了晚饭，我简单吃了些，就带着他一起留在老太太的供桌前，静静等着。 李彬也没有走，说是要跟我们一起凑个热闹。 他是中间人，留在这里也没啥影响，于是我也没阻止。 等待的过程中，我在正屋四角布置了四道驱邪符，找来四块槐木板，分别盖在下面。 虽然推断老太太是阴魂状态并非恶鬼，但该做的准备不能少，一旦判断有误，也能留有后手。 一切准备就绪，我坐在供桌旁边的椅子上，跟李彬和陈思武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大约到了晚上十一点，也就是子时，屋外隐约出现了一团模糊不清的白影。 我连忙坐直身子，从身上拿出三张“招阴符”。 常见的符箓都是以朱砂绘制，但这种符却是用一种特殊的“铅汞墨”绘制，道家认为，朱砂至阳，铅汞至阴，想要“招阴”，自然就不能用朱砂了，只能用铅汞。 将三张“招阴符”在我们三个人身上布下之后，周围阴气汇聚，将我们自身阳气压制下去，目的是不惊走那团白影。 此时我已经确定了，这就是老太太的阴魂。 那团白影逐渐走近，因为周遭阴气浓郁的缘故，并未对我们有什么反应，直直的走到供桌前，盘踞在香炉旁，静静的吞食香火。 阴魂本身没有什么灵智，基本是依本能行事，无法进行沟通。于是我又拿出一个小瓶子，里面装着小半瓶浑浊的液体，是和着骨粉的水，风水学上俗称“牛眼泪”，其中还泡着一片柳叶。 柳叶加牛眼泪，可使阴魂显行开灵，方便下一步的沟通。 我将小瓶子打开，直接泼到了那团白影上。 白影没动，继续吞食着香火，但身形显得更加清晰起来，隐约能看到老太太的轮廓。她弯着腰站在香炉旁，正用鼻子吸着烛烟。 “李春荣！” 我沉声叫出老太太的名字。 那个白影浑身一颤，终于从香炉旁直起腰，转身呆呆的看着我。 第14章 辛苦钱 先前只是一团模糊影子时，陈思武还没在意，等到老太太的面容清晰显露后，陈思武情绪明显激动起来，从椅子上站起来，哽咽的喊道，“妈……” 我连忙伸手按住了他。 爷爷当初跟我说过，阴魂或者其他鬼物，很多人会将其理解成人的“魂魄”、“意识”，但其实这是不对的，准确来说，这大约是拥有生前潜意识的一种新的生命体，绝对不能跟生前划等号。 一旦将其当作生前的那个人，往往只会带来灾祸。 被我按住之后，陈思武的情绪平复了些，也没敢再做什么，重新坐下去，怔怔的盯着他母亲模样的阴魂，不停流泪。 至于眼前的阴魂，她虽然被我暂时开灵，但还是显得有些呆愣，对陈思武的叫声也没有多少反应，依旧盯着我看。 这是她潜意识里感觉到了我身上的威胁。 我清了清嗓子，沉声继续说道，“人有人道，鬼有鬼道。你已寿终，何必留恋不去？” 白影颤抖几下，隐约传来声音，“守孝……儿孙……” 我冷喝道，“子孙会为你守孝满七日，满足你的遗愿，莫要再贪恋人间，速速离开！” 白影模糊的身影扭曲着，发出有些凄厉的声音，“不……不放心……想……” 含糊不清的词汇，听不出来具体意思，但大体上跟我先前的推测一致。 我能明白老太太临去时卑微的一点奢求，可还是那句话，人鬼殊途，眼前的阴魂，绝不能真当生前的那个老太太来看。 对待阴魂鬼物，震慑才是最好的方法。 我伸手摸出银针，屈指连弹，将房间四角处的槐木板推开，露出下面掩盖着的驱邪符。 虽然还未激发，但这一瞬间，还是有巨量的阳气将房间里的阴气一扫而空，老太太的阴魂瞬间重新变的模糊，在阳气的狂潮中颤抖飘摇着。 我丢出一张引阴符，帮她重新稳固了身体，才继续道，“人间阳气浩荡，非你等鬼物久居之所，若再痴迷，必然是魂飞魄散，还不退去！” 这一次阴魂终于不再坚持，对着我微微俯身施礼，飘摇着往屋外行去，身影越来越淡，等出了门后，几乎已经看不到踪迹了。 “这就……解决了？” 一直坐着没动的李彬这时好奇开口问道。 我摇了摇头。 “只能说是暂时解决了。人死之后，必然生成阴魂，盘桓不去，只是绝大多数时候，并不会聚拢成型，大约只是散乱游离的某种意识，一边继续关注着生前操心的事，一边慢慢消散，通常不会超过七日，所以才有头七之说。” “老太太之前因为某些原因心生怨愤，阴魂聚拢，现在重新游离分散，接下来只要不再出什么问题，慢慢也就消散离开了。” 李彬点点头，“原来是这个道理。” 他一副受教的样子，再无最初跟我接触时的怀疑，神色间多多少少带着几分讨好的意味。 我也不甚在意，又转头对陈思武交代。 “接下来的几天，你母亲不会再出现，但你们不可掉以轻心，头七未过不能离开，而且这段时间里，一定要特别注意，家人之间不能争吵打架，尽量和睦，多带着孙子辈的人给老太太上香磕头，让老太太放心离开。” 此时陈思武依旧红着双眼，满脸悲伤，听到我的叮嘱，才伸手抹了抹泪，连连点头。 “知道的知道的，姬大师你放心，我们不是不孝，之前离开也都是被迫无奈……哎……说起来，还是不孝啊！” 陈思武又勾起了伤心事，再度哽咽起来。 “其实我能不知道给老娘守孝的道理么？实在是工作忙啊！有儿有女要养活，眼瞅着五十多了，还跟头驴似的连轴转，生怕拉磨拉的慢了养不活一大家子人……这些年也算对得起家庭，可是对不起老娘啊！” 他似乎情绪有些崩溃了，一开始还带着解释的意思，说着说着，却是满脸悔恨的眼泪。 “我年轻时候就跑外地打工，从那时候起就没怎么回过家了，那时候混的差啊，吃饭都是有一顿没一顿的，别说回家了，连给老娘打个电话都不敢。 不是我不想，是不敢呐！老娘想我，我也想老娘啊，可是一打电话，总得有点好消息汇报给老娘……问题是没有啊！混得不好哪里好意思让老娘知道。 后来慢慢好起来，却更忙了，工作、妻子、孩子……一堆一堆的东西，给人栓住了！偶尔回来看看老娘，开车走的时候，回头看着老娘站在路边不愿意回去，我也难受……最后老娘还自杀……我不孝……不孝！” 五十多岁的中年人了，此时哭的想个孩子。 说实话，我今年才刚二十岁，也没有什么阅历去体会陈思武的经历，但大约能理解他此时的心情。 老娘没病没灾的忽然自杀离世，但凡有些孝心，就难免情绪崩溃。 捂着脸哭了几分钟，陈思武才逐渐平复下来，但情绪依旧很低落，也没有刚见面时那副成功商人的精气神了，重新给我封了个红包，安排我和李彬在他家里住下。 回到房间里，我拆开陈思武两次给的白事红包，他确实还算大方，第一次封了三千块，第二次整整一万，比之前李彬说的还要多些。 从成本上来说，其实这些钱也不算多，前前后后引阴符、驱邪符都各自用了四张，驱邪符没有激发，只算引阴符和牛眼泪，这些东西的成本也得几千块了。 更何况这东西寻常人你也弄不来……连我也是用的爷爷的存活，货源还没找到呢！ 总的来说，大概就是赚个辛苦钱，但终究是第一次赚钱，也算是能养活自己了。 爷爷在天有灵，应该也会稍感欣慰…… 心里稍稍带着些成就感，我简单收拾洗漱了一下，就准备睡觉了。 谁知刚躺上床，门外就传来了敲门声。 “姬老弟，睡了么？” 李彬的声音传了过来，我眉头一皱，这都深更半夜了，他忽然找过来要干啥？ 第15章 阴婚 重新从床上爬起来，过去给李彬开了门。 “这么晚了，没打扰到你？” 进来后，李彬就笑嘻嘻的对我问道。 我忍不住撇嘴，这不是废话，肯定打扰到了！ 心里腹诽，但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这次这单生意还是他给介绍的，我也不好生气，就摇摇头，“不打扰，我平时睡得也晚。” “那就好。”李彬笑着，走到桌子边坐下，又开口问道，“刚才我看陈思武给你封了白事包，你看没看，前后给了你多少钱？” 这话让我一愣，瞬间反应过来，这生意是他介绍的，该不会是来要中介费的？ 我想了想，似乎也没什么问题，毕竟没有他，我也接不到这个活，给点钱也是应该的，就是该给多少，我有些拿不准。 “前后两个包，一个三千，一个一万，总共一万三……李哥，说实话，这一行的规矩我也不太懂，该给多少提成，你说个数。” 考虑到暂时只有李彬这一个接活的渠道，我把态度放的很诚恳。 李彬却是愣了一下，连忙笑着摆手，“老弟你别误会，我可不是来要抽成的……什么规矩不规矩的，这次其实算是你来帮忙救场，真按规矩，我得感谢你呢……咱兄弟，不说钱的事儿！” 似乎是我想差了，但看着李彬此时的热络劲儿，又像是他有别的什么事儿想求我的样子。 我随口应付，“李哥你不用跟我客气，咱们按规矩来就行，该给钱我肯定没二话。” “真不用，真不用。”李彬连连摆手，转开了话题，“其实我就是过来聊聊天……之前我见四叔他老人家用过符，心里那个佩服啊，所以今天见到姬老弟你，下意识有点小瞧了，不是哥哥我狗眼看人低，主要是实在没想到，姬老弟年纪轻轻，一身本事已经不亚于四叔了。” 他没头没脑的吹捧了一番，反而让我心里有些膈应。 “爷爷的本事哪是我能比的，我现在也不过是学到了些皮毛罢了……李哥你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我懒得再拉扯，直接开口询问。 “哈哈……也不是有什么话，主要还是今天看到老弟的本事，心里佩服，想过来说说话……另外就是忽然想起来之前有个朋友托我办个事儿，一直没啥把握我就没答应，但今天看了李老弟你的本事，我觉得，要是能邀请李老弟跟我一起过去，那件事就有把握了，所以顺道过来问问……” 原来是谈下一单生意啊…… 我有些无语。 这根本就是一件好事，我也正愁没地方赚钱呢，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也不知道他为啥吞吞吐吐的老半天才开口。 “具体是什么事？”我开口询问道。 李彬却是摆了摆手，“这事儿说起来比较复杂，等咱明天走的时候，我再具体跟你说，另外就是这次的事儿比较远，得去外省……胶东那边，不知道老弟你介意不介意。” “出省啊……那倒也没什么问题。” 从小到大我就没出过省，现在年龄大了，平时自己时不时也会产生去外面看看的心思，自然没什么好介意的。 “不介意就好！”李彬显得很开心，站起身，笑着继续道，“那我今晚就先不打扰了，等明天咱回去的时候，我详细给你说说……对了，具体事情明天说，但有一点，酬劳方面老弟你放心，这次至少是六位数的！” 六位数？ 我吃了一惊。 这可真不是小数目了，爷爷留下来的东西里，我知道价值的，最贵的就是那支狼毫符笔，也不过就是二十来万而已。 现在我才刚出来做事，一次竟然就能赚小半支狼毫笔了？ 我有些不可置信，但李彬却不想开玩笑的意思，尤其是看到我对这个数字略微震惊的表情，他显得很满意，摆摆手就告辞了。 倒是惹得我一时半会儿睡不着觉了。 第二天早上起来，见到陈思武时，他已经重新恢复了平日里成功人士的模样，再看不到昨夜那种崩溃之下的悲伤欲绝，拉着我的手不住的道谢，说是他今天问过家里人了，昨夜风平浪静，孩子们都睡得很好，没有任何异常状况了。 当然不会有异常。 这次的事，作为我的第一单生意，可以说是尽心尽力了，一个区区阴魂而已，动用了八张符加上牛眼泪，简单来比喻，就是大炮打蚊子。 这要还能再有什么异常，可就太失败了。 客套完之后，陈思武又留我和李彬吃了个早饭，这才客气的送我们离开了。 临走时，我大约把他一大家子人笼统的看了一遍，从面相气场上来说，大约都是老实善良的普通人，也不像是动不动就闹别扭的样子，估么着应该不会再出什么事。 放心的同时，也止不住有些唏嘘。 包括老太太在内，明明都是善良的一大家子，怎么就弄了个“老人自杀，儿孙自责”的结局呢。 我还在思索，开着车的李彬却是已经开口说起了下一单生意。 “姬老弟，昨天说的那个事啊，怎么说呢，阴婚你应该知道？” 阴婚？ 我顿时从刚才唏嘘的情绪里抽离了出来，心里有些警惕。 “先说好，违法犯罪的事我可不干。” 阴婚这东西，我之前从一些新闻里看过，本身也没什么违法的，但具体操作起来却有大问题。 大体上来说，阴婚分两种，一种是死人配死人，若是双方家属彼此有意，那自然不是什么问题，可现实情况是，很难找到八字相合又死期、年龄接近的异性，即使找到了，阴婚这种东西毕竟也很小众，大多数人也不会同意。于是就会产生盗尸、甚至是杀人等恶心违法案件。 另一种则是活人配死人，这种先不谈法律问题，首先就是对活人的人格践踏，同样不是什么好事。 这么想着，我大约有些明白了，怪不得昨天李彬这孙子迟迟不开口，原来是打算给我介绍这种违法的勾当！ 这狗日的！ 第16章 鬼市 “哈哈，姬老弟你说到哪里去了，违法的事谁也不能干啊。” 李彬连忙冲我摆手，脸上却多少有些不自然，继续说道，“阴婚这种事，其实也没什么违法的，而且也不是让你去给人配阴婚啊……嘿嘿，其实是我去年时候，帮人配过一次阴婚，这次的事，跟那场阴婚有些关系罢了。” 看他的神情，那场阴婚估计也不怎么清白，不过他是红白知宾，阴婚这勾当倒也正是他的业务范围。 总之，只要不牵涉到我，那就没什么好在意的了。 我没再说什么，听他继续说下去。 “当时那场阴婚挺邪门，是女方家里找我张罗的，我其实也没太参与，只是帮忙配了个八字，让女方自己去找合适的。 八字相合这个东西，姬老弟你也知道的，一般要求的不是那么死板，就是活人结婚，也很难找到八字完全相合的，只要大体上差不多就行了，我当时也就是走个程序，谁知道那家人还真找来了个八字完全相合的……不光八字相合，甚至命格都是绝配！ 说起来这事儿跟姬老弟你还有些关系，当时我生怕自己看错了，还特意托人找到了四叔，他老人家你也知道的，批命那是一绝。当然，我当时没敢说是算阴婚…… 四叔当时给的结论也是‘命中注定、天造地设’八个字。” 我没想到这件事竟然跟爷爷还有点关系，忽然听他说起，倒是愣了一下。 李彬继续道，“总的来说，那场阴婚进行的很顺利，我给安排主持了整个流程，但到最后合葬的时候，男方和女方的尸体脸上，却忽然同时出现了大片红斑，粗看之下，跟长痘痘了似的……当时给我吓得不轻，不过除此之外，倒是也没什么其他异常，于是我就加快速度走完流程，给他们合葬了。 不过合葬前，我给他们脸上的红斑拍了张照片，本意是打算回头问问懂行的人，看这是什么情况……结果后来我把两张照片放到一起对比的时候，自己就发现了邪门之处。 两张脸拼到一起，那些红斑竟然组成了一张地图！” 我听的有些眉头紧皱，不光是李彬说的邪乎之处，更让我在意的是，他的话让我联想到了一个我身上的东西。 锁心痣！ 爷爷给这对结阴婚的男女批的是“命中注定、天造地设”，当初跟我说锁心痣也是要等待那个“命中注定”的人。 虽然锁心痣长在胸口，那对男女的红斑出现在脸上，但总体来看，非常的相似。 难道这两者有什么关联不成？ 原本李彬提到阴婚的事，我对他这次邀请就有点排斥，但此时却是产生了浓烈的兴趣。 “那张地图是什么样的？难道标注着现实里的地方？”我开口问道。 李彬一拍大腿，“对啊，问题的关键就在这里！如果只是凑巧形成了一幅地图的模样，那也不算什么了不得的事，但是后来我照着那两张照片，把里面的地图画出来之后，托人去对比，一直到今年年初时候给我传过来消息，还真找到了地方！” 他显得很兴奋，继续道，“当时我就按照地图往那边跑了一趟，结果全是深山老林，非常的难走，路上还遇到了些邪乎东西……也不怕姬老弟你笑话，我这人胆子小，一看情况不对，就赶紧撤了，这回叫你，其实就是想一起再去跑一趟。” 我心里有些古怪。 地图的事确实神奇，但听李彬这意思，他其实也不知道地图标注的地方到底有什么，想再去探索很正常，可昨晚他说过这次至少给我六位数的酬劳，这就显得有些奇怪了。 还不知道到底能找到啥呢，就给这么多钱？ 要是个富商也就算了，可看李彬这架势，阴婚的活儿都接，显然也不是什么有钱人。 或者是他还有什么话瞒着我没说？ 我皱着眉头思索了片刻，最终还是没有开口拒绝。 钱不钱的其实不重要，主要还是因为锁心痣的缘故——万一真发现点什么呢？ 李彬跟我约了个大概时间，说是下个月中旬左右，他再来找我，到时候一起出发。 谈妥之后，我又跟李彬打听起了风水材料进货的事。 我每天练习制符，材料用的很快，爷爷留下来的已经用了个七七八八，再加上这回赚了点钱，该是采购的时候了。 李彬有些惊讶，“你不知道鬼市？” 我摇摇头，“之前都是爷爷处理这些事情，他走的急……” “原来如此。”李彬点了点头，“鬼市上卖黄符朱砂之类的东西不少，肯定能买到。我算算时间啊……今天是十三，鬼市每个月初一十五开两次，等后天，后天我来找你，咱俩一起去逛逛。” “这怎么好意思再麻烦你，你给我说下地方，到时候我自己去就是了。” 李彬嘿嘿一笑，“鬼市还是有些门道的，一般人知道了地方也进不去，还是到时候一起，正好我也逛逛，说不定能淘到些好东西。” 他显得很热络，我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点头同意了。 转眼两天过去，李彬再次开车过来，带着我一起往市里去了。 鬼市听起来邪乎，但位置挺好找，就在市里古玩市场旁边，一个还算繁华的地方。 晚上天黑之后，李彬带我来到了一个十字路口。 周围黑咕隆咚的，也没有什么行人，我看着周围基本上都已经关门了的商铺，有些奇怪的开口询问，“这里就是鬼市？我看怎么周围商店都已经关门了？” 李彬神秘的一笑，“这里确实是鬼市，但却不是现在我们能看见的这些商铺……你站到我后面，跟着我的步子，我怎么做你就照着怎么做。” 我不明所以，但还是走到他身后。 李彬走到十字路口的正中央，先往北边走了三步，然后又往西边走了三步，接着往南、最后往东各走三步回到了原地。 我一一照做之后，抬头一看，愕然发现，四周原本黑咕隆咚的商铺居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些星星点点亮着昏黄烛光的一些木质房子，还有些挑着灯摆地摊的。 行人也忽然出现了不少，在那些摊位上挑挑拣拣的，看起来还挺热闹。 “这就是鬼市？” 我看的一脸惊奇。 第17章 小鬼丸 “没错，这就是鬼市。” 李彬嘿嘿笑着，“我都来过好几次了，但每次来，依旧觉得神奇。听人说这里的入口是个什么阵法，非常的玄妙。” 我不禁点头，这何止是玄妙，简直像是变魔术一样。 不同的是，魔术都知道是障眼法，是假的，但这个阵法却是真的。 原本路口那些街道店铺是真实存在的，进到阵法内部，这个鬼市的店铺地摊同样是真实的。仿佛斗转星移之间，把两个世界重叠在了一起。 令人赞叹。 爷爷以前也跟我提到过风水阵的事，但没有细讲，只说风水阵十分玄奥复杂，暂时还不是我能接触的东西。 当时我还不理解，现在来看，这种改天换地匪夷所思的神通，恐怕比爷爷说的还难。 一边聊着，我和李彬沿着街道开始慢慢往前走，只是才刚走过两个摊位，我的眉头便又皱了起来，压低声音对李彬问道，“这路边摆摊的，都是什么人？” 李彬神秘兮兮的对我挤了挤眼，“姬老弟这反应就是快，这些摆摊的，大多都不是人。” 我只是感觉周围阴气极重，再加上这些摆摊的人里面，绝大多数都裹着斗篷一样的衣服，脑袋也用兜帽盖着，心里生出了些疑惑。 但李彬这一说，我便确认了，这些摆摊的人里，竟然绝大多数都是鬼！ 我有些震惊，连忙又问道，“这些鬼在这里摆摊没人管吗？它们害人了怎么办？” 李彬却是嗤笑一声，前几天看到阴魂还显得小心翼翼，现在看到这些鬼物却似乎毫不在意的样子，笑道，“它们怎么敢害人，这里可是玄学会的地盘……所有鬼市都是玄学会建造并管理的，能进来跟人摆摊交易的，都是玄学会审核过没有害过人的鬼物。” 玄学会？ 上次看到这个名字，还是楚晴带走阿漂时……楚晴似乎就是玄学会的人！ 当时我对这个组织没有什么概念，但现在看来，似乎很不简单，甚至超出了我的想象。 “玄学会……是什么组织？”我开口问道。 这次换成李彬震惊了，他停住脚步，转头看着我，一脸的惊奇，“你不知道玄学会？” 我点点头，“以前只听过名字，但不知道具体是什么。” 李彬啧啧称叹，“玄学会大概就是风水师的管理认证机构，所有的风水师都归它管，或者说不止风水师，只要是玄学界的事，都归它管理……四叔以前居然没跟你讲过？” “这……” 我有些迷茫了，听他这意思，玄学会对风水师来说，就像是国家和政府对普通人的意义，爷爷已经教我风水知识，将我带进了玄学界，竟然从始至终没跟我提过玄学会。 简直显得有些荒谬，也怪不得李彬疑惑。 从之前的蛛丝马迹来看，或许还是跟师父口中的“师门”有关系。 我摇摇头，没再说什么，随便挑了个摊位，开始挑选各种材料。 制符所需的黄符纸、朱砂、铅汞墨等，是这些路边摊位上的主要货物，一路走过来，看了几家，品质都差不多，询问了价格也没差多少，就没再继续挑选，在眼前这个摊位上买了十张黄符纸，半斤精品辰州砂。 十张黄符纸是大张，裁剪成常用的符箓规格，可以裁出来十张。 每大张的价格是七百多，加一起凑了个整数，一共七千。 上好辰州朱砂，一斤的价格是一万，我手里钱也不多，就只买了半斤，家里还有一些，短时间内应该够用。 除此之外，我又买了些常用的骨粉、酥油等材料，这摊位上倒是卖的很便宜，一共只花了不到一千块。 铅汞墨这个摊位上卖的也挺便宜，一块只需要一千多，基本是同重量朱砂的十分之一，我有些心动，但这东西家里还有不少，平时用到的情况也不多，只好作罢。 付了钱之后，全身都包裹在兜帽衣服下的摊主，阴恻恻的又拿出一小盒玉珠子，对我和李彬道，“我这里有一些小鬼丸，价格也便宜，你们要不要？” 小鬼丸？ 我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下意识就要摇头，一旁的李彬却是忽然来了兴趣的样子，伸手把盒子接了过来，一边看一边反问道，“金鬼丸还是银鬼丸？一个多少钱？” 明显是鬼物的老板缓缓摇了摇头，“当然是银鬼丸，一个四万八……至于金鬼丸，你若想要，我也有门路帮你弄一个。” 李彬呵呵一笑，“算了算了，金鬼丸可不是我能用的东西，就这个银鬼丸，一口价四万五，行的话，我就挑一个。” 老板沉默了片刻，空洞的声音才又传过来，“不议价。” 李彬撇了撇嘴，从盒子里挑出来了一个玉珠子，一边付钱还一边对我问了句，“姬老弟，你不买一个？” 我摇摇头，这什么银鬼丸我听都没听过，压根儿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当然，就算知道，我也不会买。 原因只有一个，没钱。 付了钱之后，我和李彬离开了摊位，李彬一边盘着手里的玉珠子，一边主动对我说道，“姬老弟，这小鬼丸你应该也没听过？” 我点点头。 他顿时好为人师的劲头又上来了，继续道，“小鬼丸嘛，顾名思义，就是小鬼做的肉丸子，酸甜可口……哈哈，开个玩笑，开个玩笑，其实就是个阴玉车的珠子，不过里面装了只小鬼。” “这种银鬼丸，里头说是小鬼，但实际上就只是个阴魂，没有什么意识，也不能沟通，只能简单的控制把它装进来或者放出去，但依旧很有用，去什么危险的地方之类的，都可以把这阴魂放出来，让它先去探探路之类的。” 我顿时又感觉十分惊奇。 这看着不起眼的小玉珠子，竟然可以把阴魂装进去？ “那金鬼丸呢？” 李彬眼睛里露出羡慕的神色，“那玩意儿就厉害了，里面装的是真正能操控的鬼物，不光有意识能交流，还能主动帮人做事，甚至有些还有不俗的战斗力。 可惜这东西太贵，压根买不起，就算买得起也用不了，得掌握‘炁’的真正风水师们才能使用，普通人掌控不了鬼物。” 一边说着，李彬捏着自己手里的银鬼丸，兴致勃勃的说道，“来，咱先看看这个阴魂长什么样。” 说完他在玉珠子上一搓，结果想象中的阴魂并没有出现，反而看起来十分坚固的玉珠子，直接碎成了一团碎末。 “卧槽！” 李彬大叫一声，一脸的懵逼。 第18章 徐会长 他咋咋呼呼的样子，把我弄得也是一脸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阴魂呢？这银鬼丸是……坏了？”我小声问了一句。 李彬一脸铁青，牙缝儿里挤出几个字，“妈的，被骗了！” “被骗了？” 我瞪大眼，回忆起刚才那个摊主裹在袍子里阴森森的模样，有些无语。 鬼竟然也会卖假货骗人？ 李彬匆忙回头去找那个摊主，我也连忙跟了过去。 本来还担心那个鬼摊主骗完人会跑路，但幸运的是，等我们回去的时候，它依旧老神在在的坐在摊位后面，压根没有跑路的意思。 李彬把手里那团残渣递了过去，气冲冲的说道，“老哥，你这就不厚道了，弄这么个玩意儿来糊弄人？” 鬼摊主慢悠悠的抬起头，似乎毫不知情，“什么意思？” 李彬都气笑了，“这里可是玄学会的地盘，你敢拿次品来忽悠人？要不要我找玄学会的人举报一下？” 鬼摊主摇了摇头，“你刚才多少钱买的银鬼丸？” 李彬不知道它什么意思，下意识的回答，“四万八。” 鬼摊主叹了口气，“银鬼丸正常的价格是多少？” 李彬脸色顿时变了，“六万左右……” 鬼摊主眼睛里传出惨绿色光芒，盯着李彬继续道，“刚才交易时，我已经跟你说过了，这批银鬼丸是残次品，所以价格低，你要买的话风险自负，你当时一口应承了下来，怎么，现在发现没有赌对，反悔了？” 李彬傻眼了。 我在一边听着，也傻眼了。 这鬼怎么比人还奸猾？ “你……你……你……”李彬支吾着，说不出来一句辩驳的话。 鬼摊主阴森森的又笑了一声，“这位道友，如果不买东西的话，莫要挡着我的摊位。” 李彬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盯着鬼摊主，狠狠咬着牙，最终却是一跺脚，离开了摊位。 “这事儿就这么算了？” 我虽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却替李彬不甘心。 四万八千块！就这么被一只鬼骗走了，我都不能接受。 李彬刚才的劲头也没有了，垂头丧气的像个霜打的茄子，“不算了又能咋办，刚才你也听见了，那老鬼从头到尾都算计好了！” 我有些感慨，“要是刚才买的时候，你当场试一下就好了。” 李彬摇摇头，“我又不傻，没用的。小鬼丸这东西，本来只有金鬼丸，是咱们人制作的能储存阴物的法器，但只能用来装成形的鬼物，它们有阴气护体，能抵御玉珠子的收摄之力。 后来有鬼物把这些玉珠子买了过去，通过它们鬼物特有的方法，把阴魂也装了进去，才最终产生了银鬼丸。 所以卖银鬼丸的都是那些鬼物，交易时候不能当场试，因为把阴魂放出去再收进来的时候，那股收摄之力会伤到周围的鬼物，只能交易完之后，拿到其他地方试。那老鬼就是故意钻这个空子的！” 好家伙，这直接闭环了，从头到尾完全设计好了，压根没有办法破解。 虽然嘴上说的绝望，但毕竟真金白银花出去了，李彬最终还是不甘心，决定去找玄学会的人碰碰运气。 他带着我来到一处看起来跟周围商铺没什么区别的房子外，小声给我介绍，“这里就是管理这个鬼市的玄学会分部，等下进去后，我就说你是我找的人证，在旁边亲眼看到了我跟那个鬼摊主的交易。” 我点点头，他说的也没错，我本来就算是人证。 这栋房子外面没有挂牌，房门敞开着，我俩走进去之后，看到里面像是一个空旷的教室，一个穿着暗红色长袍的人坐在类似讲台的地方，手里拿着笔做着记录。 下面几张桌椅上，分别坐着不同的几个人，看样子同样也是来处理纠纷的。 我俩排在后面，没等多久就轮到了，讲台上那个人头也不抬，机械式的问道，“姓名、身份、要处理什么事情？” 李彬小心的做了回答。 记录员听完却叹了一句，“又是贪小便宜买银鬼丸的……怎么说呢，我们鬼市首先要保障的就是人类的利益，但这种事情得讲事实……我知道你有人证，但这是你朋友？” 李彬和我面面相觑，无奈的点点头。 记录员一摊手，“那不就结了……下次你记住，交易的时候，最好用手机全程录像，这样才能算确凿的证据。至于这次……说实话，没办法处理，你明白了吗？” 眼前这场景简直跟平时人和人之间的纠纷一模一样，仲裁者和稀泥的方式也没任何区别。 李彬心里再不甘，也只好自认倒霉。 我俩正准备离开的时候，旁边忽然传来一个声音，“小鱼？你怎么来这里了？” 我一愣，转头看去，却是一个陌生的男人，我思索了一下才回想起来，这是之前楚晴带着的那两个男下属其中的一个。 楚晴是玄学会的，她带的下属自然也是玄学会的，出现在这里倒是正常。 上次见面的时候，这个男的穿着一身休闲运动服，除了身材壮硕外，没有什么其他特点，看起来就是个平平无奇的小跟班，但现在一身暗红色的玄学会制式服装，整个人显得很有派头。 我对楚晴的观感很复杂，对她的下属自然也是如此，于是就只淡淡的点了点头，“跟朋友来逛鬼市，遇到了点事情，就来这里咨询了一下。” 他似乎对我挺上心，笑着继续问道，“遇到什么麻烦事了吗？” 这回不用我开口，那个记录员似乎有些巴结他，忙站起身，简要的把李彬被骗的事复述了一遍，还特意又强调了一遍刚才跟我们说的那个无法处理的理由。 听完之后，这男的皱起了眉头，颇有些不怒自威的样子。 “这明显就是诈骗！”他直接就把事情定了性，然后颇为随意的一挥手，继续道，“我看那些鬼东西是又欠收拾了，小王你跑一趟，把那只老鬼带过来。” “好的好的，徐会长您稍等一会儿，我这就过去。” 之前多少有些倨傲模样的记录员连屁都没多放一个，连忙答应下来，快步往外出去。 徐会长？这男的是个会长？ 我有些懵，之前他跟在楚晴后面，完全就是个路人甲的角色，谁能想到他竟然颇有来头。 下属都是会长了，那楚晴呢？她在玄学会里又是什么身份？ 我沉默的思索着，这个徐会长却是笑着又对我热情的招呼，“行了，咱们先去里头坐着喝口茶，等那老鬼来了再处理它！” 第19章 威风 徐会长当先往里屋走了进去。 我和李彬跟在后面，面面相觑的对视了一眼，也跟着走了进去。 玄学会的这处分部，外面看起来破破烂烂，里面却布置的十分雅致。 入口正对面的墙上镶嵌着一幅巨大的八卦图，通体用某种石材打磨而成。八卦图的下方则是一处坐榻，上面摆着精巧的茶具。 坐榻上只在茶具两边摆着两个蒲团，徐会长当先坐了上去，并伸手对我邀请道，“小鱼，这边做。” 我迟疑了一下，我和李彬两个人，上面只剩了一个座位，自己直接坐过去是不是有些不合适。 李彬倒是挺有眼力劲，见屋里两边还摆放着一些古色古香的桌椅，主动走过去坐了下来。 我这才脱了鞋，盘膝坐在了蒲团上。 徐会长慢条斯理的泡着茶，一副很熟稔的模样对我问道，“这次来鬼市要买什么东西？买到了么？” 我点点头，简要说了下买的东西。 徐会长听完，转身去后面的书架上翻找了一下，丢过来一个巴掌大小的黑色木牌，对我说道，“鬼市上买东西的那些老鬼，都鬼精鬼精的，你买的价格虽然不算离谱，但也被坑了不少，下次再来买东西的时候，掏出这令牌，那些老鬼们就不敢乱报价了。” 我低头一看，黑色令牌上写着一行小字“玄学会平城分会”。 这应该是这个玄学会分部的身份令牌，我有些迟疑道，“我也不是玄学会的人，这……” 徐会长摇摇头，“不过是方便你买东西而已，你收着就是。” 我想了想，以后估计还会经常来买东西，就今天的情况来看，被坑是大概率的，确实也挺需要这块令牌。 这么想着，我便道了谢，把令牌收了起来。 徐会长笑的很爽朗，“小鱼你不用这么客气，你是晴姐师门晚辈，虽然没加入玄学会，但也是自己人，不过一块令牌而已，你不嫌弃就好。” 他忽然提起楚晴，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晴姐……不知道她在玄学会担任什么职务？” 徐会长抬起眼，颇有深意的看了我一会儿，才笑道，“晴姐是总部的，担任玄学理事会理事。” 他没具体解释，我不知道这个理事算是什么职务，却也不好再问，只点了点头，气氛暂时陷入沉默。 徐会长也没再说话，老神在在的泡好了茶，给我倒了一杯。 这次倒是兼顾到了李彬，给他也倒了一杯，端起来做出要给李彬递过去的动作。 李彬赶紧小跑过来，点头哈腰的笑着，“怎么敢麻烦徐会长您，我自己来，自己来。” 他端着茶，见我们都不说话，就笑嘻嘻的说了些对玄学会仰慕的俏皮话。 徐会长只是听着，也不回应，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笑。 才喝了两杯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我抬头一看，却是刚才去的那个记录员小王回来了，身后跟着一个飘荡着的黑袍子，正是那个鬼摊主。 这老鬼之前卖东西时一副阴恻恻的幽魂模样，此时却像是变了一个人，明明脸上连五官都看不清楚，却硬生生用肢体动作演绎出了一副谄媚模样，进门后，弯着腰屁颠屁颠的跑到徐会长跟前，声音里满是热情洋溢。 “哎呦，徐会长，这回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早知道是您老的朋友，我哪能收钱呐。” 一边说着，他就从身上摸出了一摞钱，直接放到了我面前，笑嘻嘻的继续道，“一共五万，兄弟你数数，这回算咱交个朋友。” 我看的直翻白眼，这老鬼还真是鬼精鬼精的，明明买它小鬼丸的是李彬，但它看到此刻是我和徐会长对坐着，压根儿就不理李彬，直接把钱给我。 我刚准备数两千块钱出来还给它，手还没碰到钱，徐会长忽然说道，“慢着！” 他看着鬼摊主，淡淡说道，“咱鬼市有鬼市的规矩，卖假货的规矩是什么来着？” 鬼摊主一下子腰弯的更低了，声音明显带了些颤抖，“徐会长您误会了，我哪敢卖假货啊……残次品，就是些残次品，我想处理掉，没想到挑选的不严格，都是误会，误会……” 徐会长压根儿没搭理它，扭头对着小王，“小王你说说，咱们鬼市卖假货的规矩是什么。” 小王忙回答道，“初犯假一赔三，再犯没收所有财物，驱逐出鬼市。” 徐会长收回目光，静静的看着鬼摊主。 沉默片刻后，鬼摊主周身的谄媚气息收敛了些，又拿出了一摞钱，连带着两颗小鬼丸，放在了我面前，小声道，“身上没太多现金，这两颗银鬼丸我保证是真品。” 我犹豫着没有伸手接，徐会长却忽然嗤笑了一声，依旧没搭理鬼摊主，继续对小王道，“查查记录，看有没有其他人投诉。如果有其他投诉的话，这就不是初犯了。” 小王连忙应了一声，急匆匆出去找资料了。 鬼摊主则是如遭雷击，直接僵在了原地，身上肉眼可见的颤抖起来。 不一会儿，小王重新回来，开口道，“查了一下这个季度的记录，乙字四号摊位，一共有三次投诉记录。” 徐会长点了点头，“果然不是初犯。” 鬼摊主这次连话也说不出来了，竟是扑通一下，跪到了地上。 我在一旁看着，莫名有些唏嘘，徐会长的威风，竟至于此！ 他似乎压根儿没看到鬼摊主跪下，慢条斯理的又冲了一壶茶，先给我分了一杯，自己又倒了一杯，悠然的喝了一口之后，才继续道，“被你欺骗的顾客又不是我，你跪我作甚？” 鬼摊主瞬间反应了过来，跪着的姿势没变，脑袋却是转向了我，然后重重的叩在了地上。 我心里有些无语。 徐会长这明显是故意卖我面子，但方式却让我十分的不适，有种被放在火上烤的感觉。 我相信，如果我愿意，徐会长一定会把这鬼摊主当成累犯从重处理。 但终归来说，这鬼摊主并没有太得罪我，而且更重要的是，徐会长如此帮我完全是楚晴的面子，而我并不想跟他牵涉太深。 沉默片刻后，我开口道，“这些赔偿我收下了，之前那些投诉，你也一一赔偿，以后不要再卖那些次品，如何？” 问的是鬼摊主，但我的目光看着的是徐会长。 鬼摊主自然是忙不迭的感谢，“是是是，我一定照做！” 但说完之后，它依旧跪着不敢起来，直到徐会长淡淡的挥了挥手，它才赶紧爬起来，跟着小王一起出去了。 “小鱼你倒是心善，这种鬼东西，虽然不敢直接害人，但油滑至极，有时候比害人还让人厌恶。”徐会长乐呵呵的说着，满脸的和善，跟刚才大相径庭。 我轻轻摇头，“不是心善，鬼市的规矩我不敢越俎代庖，对我来说，它只是初犯，赔偿三倍已经足够了。” 徐会长笑了一声，揭过了这个话题。 “不提那老鬼了，来，咱们继续喝茶。” 第20章 感炁名额 从鬼市离开的时候，已经是深夜。 原本我还担心徐会长刻意的交好，会不会逼着我答应在楚晴面前帮他说好话之类的条件，但直到最后，他也没再提一句楚晴，仿佛真的只是欣赏亲近我这个后辈。 临走时我随口称赞了一句今天喝的茶，他还特意给我装了一盒，一路把我送到鬼市的出口。 离开鬼市的方法跟进来时完全不一样，街道的尽头处，有一个门户，从那里走出来，就重新回到了现实中的那条大街上。 出来之后，我和李彬都有些恍惚，沉默着走了一会儿，李彬忽然开口道，“姬老……兄弟，今天可真是多亏了你啊。” 我有点无语，之前一口一个“老弟”叫着也没什么，这忽然改个口，反而很尴尬。 不过他这一提，我也想起来了，刚才鬼摊主给的钱和小鬼丸都还在我身上呢，一共十万块钱，还有两颗小鬼丸。 我略微思考了一下，拿出五万和一颗小鬼丸，递给了李彬。 “那个老鬼的赔偿，咱俩就一人一半，怎么样？” 李彬连忙点头，“主要是你的人情，全归你都行。” 他嘴上说着漂亮话，手上动作却一点都不慢，直接就接了过去，揣进自己兜里。 我笑了一下，也没说什么。 事实上今天那个鬼摊主赔偿的对象是李彬，我拿走了五万和一颗小鬼丸，某种程度上也算是占了他的便宜。 回去的车上，李彬有些感慨的说道，“姬兄弟，你有徐会长这层关系，以后的路可就好走多了啊，说不定回头能弄个感炁名额，那可就是真正风水师了。” “感炁名额？”我有些疑惑。 李彬笑了笑，“风水师想要感应炁，得需要龙脉龙气洗礼，寻到自己身体里的龙脉之位，才算是沟通内外，感应真炁。玄学会为啥这么威风？就是因为他们掌握着天下所有龙脉！ 任何人想感炁，只有玄学会这一条门路，所以人家才能管理全天下所有的风水师。” 他声音里带着浓浓的羡慕，继续道，“一般来说，各地玄学会分部时不时的都会分配一个名额，你回头找徐会长打听打听，我看他今天挺巴结你的，弄个名额估计问题不大。” 我皱起了眉头。 以前只听爷爷说过感炁的事，但具体没了解，原来竟是需要龙脉辅助。 还有这个玄学会，比我之前想象的还要厉害，竟然能掌控天下龙脉！ 这可是龙脉啊……天下气运、世间因果，通通都跟龙脉有关。 玄学会掌握着龙脉，就相当于操持着玄学界的权柄，相比较而言，这个什么感炁名额倒是小事了。 见我沉默着不说话，李彬又道，“兄弟啊，你可别觉得面子上抹不开，这可是感炁名额！一旦成了真正的风水师，那可以说是一步登天！以后老弟我想巴结你，都不知道能不能巴结上了呢。” 我笑了一下，摆摆手，“这事以后有机会再说，那个徐会长……也不是巴结我，不过是我跟他的上司有些关系罢了。” 李彬一拍方向盘，“你跟他上司有关系，他可不就得巴结你么？你信我的，下次再见他的时候，就打听打听感炁名额的事，不用说那么透，他这种人精一下就能明白过来，到时候如果可以，他会主动给你安排的。” “行，那我下次试试。” 我随口敷衍了一句，倒是又想起了楚晴，于是转开话题，对李彬问道，“玄学会总部的理事……你知道是个什么职务么？” 李彬摇摇头，“没听说过，玄学会统御整个玄学界，总部一向都比较神秘，或者说也不是神秘，而是咱们这种普通人根本接触不到相关信息。” 我点点头，没再继续问。 很快李彬把我送到了家，他没有多待，帮我把今天买的东西拎到屋里之后，他就匆匆离开了，临走时特意叮嘱我这几天注意接听电话，他确定了去探索那个诡异地图的具体时间后，会及时通知我。 他走后，我寻思着那个诡异地图的事，伸手扒开了衣领，低头看了看胸口的锁心痣，依旧还是暗红色的模样。 阿漂离开这么久了，锁心痣一点变化都没有。 大概她真的不是那个人。 我闷闷的想着，收拾洗漱了一番，准备睡觉了，但或许是今天喝的那几杯茶的缘故，躺在床上许久，依旧没有什么睡意。 我索性重新爬起来，拿出今天鬼摊主赔的小鬼丸，研究了起来。 很快我就发现了这个小鬼丸的精妙之处，虽然通体是阴玉制成，看起来圆润一体，但实际上中间却有一道浅浅的痕迹，把珠子分成了两部分。 这个分割线的地方，我明显能察觉到一种类似于符箓上的结构。 符箓这东西虽然普通人也能用，但却不是所有人都可以用的，需要使用者灵识敏锐，能察觉到符箓上那种流淌着的玄奥气息，然后用灵识将其激发，方才能释放出威力。 简单来说，可以理解成一个装满水的气球，灵识就是一根针，将气球戳破，水就迸发而出。 小鬼丸同样也有类似的结构，但却跟符箓不同，这道看起来不起眼的痕迹，其实是一个精巧的机关，只要用力一按，就能将这小鬼丸激发。 也怪不得小鬼丸价值不菲，光是这种物理机关取代灵识的法子就不简单，相当于直接取消了使用限制，让所有人都可以轻松使用了。 弄明白之后，我也来了兴趣，拿着小鬼丸轻轻一按，玉珠子上黑气一闪，一个看起来只有不足一米高的朦胧人影就出现在了我面前。 果然是阴魂模样，容貌也看不清，出来之后就茫然的在那里转悠，显然也没多少灵智。 除了能放出来、收进去两个功能之外，就跟其他普通阴魂没有任何区别，李彬之前说的什么探路功能，实际上也并不容易实现。 可惜这个精巧的玉珠子了，多少有点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感觉。 想了想，我拿过来一瓶“牛眼泪”，朝那个阴魂泼了过去。 在牛眼泪显形开灵的作用下，这阴魂的模样逐渐清晰起来，等看清之后，却让我一愣。 刚才看它还不足一米高，以为是有什么残缺，现在看清后才发现，原来这阴魂根本就是一个小孩，而且开灵之后也不会说话，只是嘴里咬着大拇指，“咿咿呀呀”的发出一些没有意义的童音。 这应该是个生前不满三岁的婴童！ 在风水学上，不满三岁的婴童阴魂，是有特殊说法的。 世间万物，皆分阴阳，唯有婴孩诞生之初，如鸡子处于胎卵之中，是为混沌鸿蒙。直到诞生之后，混沌逐渐分开，演化为阴阳。 而这个界限，便是三岁时。 三岁之前，阴阳不分，混沌之中带着一缕先天灵气，即使化作阴魂，依旧有灵。这也是现实中一些地方“养小鬼”习俗的根本原因。 第21章 婴灵 所谓的先天灵气，从某种程度上，可以理解为一种“可成长”的特质。 眼前这个婴灵目前虽然只是普通阴魂，但可以喂养成长。如果喂养得当，将来成为实力强大的鬼物也是有可能的。 当然，即使不谈实力，只要能喂养到灵智开启，能跟人互动交流，以阴魂身体的特异，也算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宝物了。 我去屋里翻找了一下，家里也没有太多阴属性的东西，只有常用的那块铅汞墨还算不错，就拿了过来，放到婴灵的身前。 虽然它没有灵智，但进食的本能还在，很快便感应到了铅汞墨的气息，大拇指从嘴巴里面抽了出来，咿咿呀呀的爬到地上，小狗一样，一下一下舔舐着铅汞墨，脸上明显露出欣喜满足的神采。 我在旁边看着，莫名有了一种养宠物的感觉，脸上忍不住带上了微笑，心里已经盘算起来，这几天还得去一趟鬼市，好好挑一些阴属性的东西，拿回来给这小家伙吃。 大概吃了十几分钟，小家伙似乎有些累了，停住了舔舐的动作，缩在地上似乎睡了过去，但双手还抱着那块铅汞墨。 此时牛眼泪的功效也接近消失，小家伙的神态逐渐变得模糊，只剩下一团朦胧的灰影。 我拿着小鬼丸捏了一下，灰光一闪，小家伙重新回到了小鬼丸里。我走过去捡起地上的铅汞墨一看，好家伙，铅汞墨的大小没变，但里面的阴气明显消失了一大半。 这块铅汞墨大约有七八两，放鬼市那些摊位上，最少也得卖七八百，小家伙一顿就差不多给干完了。 幸好今天在鬼市上阴差阳错的弄了五万块钱，否则的话，我还真没钱养这小东西。 第二天，我又在家里找到了一些阴魂木，这是爷爷留下来的东西，可比铅汞墨珍惜的多，是极阴之地生长的一种特殊木头，阴煞之气极重，一般在布置风水阵时才用得到。 之前在鬼市时，我也见到过有摊位卖这东西，大概三两重的一块，价格在两千多块钱左右。 暂时我也用不到，想了想，干脆丢给婴灵吃了。 除了喂养的花费，白天召唤婴灵出来时，还得额外布置一些引阴符，在屋里创造一个阴气浓郁的环境，否则的话，白天的至阳之气会对它造成伤害，那可就白喂了。 毕竟是阴魂，本体太过弱小，估计得养成阴鬼的程度，才能对抗白天的太阳。 一连三天，我都让婴灵敞开肚皮吃，直到铅汞墨和阴魂木都被吃完之后，才无奈把它收进小鬼丸里，不再放出来。 虽然现在不缺钱，但鬼市每隔十五天才开一次，暂时也没地方买阴属性的东西。上次离开鬼市时，徐会长倒是给我留了电话，找他肯定能买到东西，但我不想跟他牵涉太深，只好作罢。 这期间，李彬打过一次电话，确定了我们出发的时间，是下个月二十号。 现在已经是月底，大概算算，也就只剩二十天时间了。 我不敢怠慢，利用这段时间，努力练习符箓术。以往给人看事时候，常用的都是驱邪符、寻物符之类的符箓，要么是用在人身上的，要么是起到一些辅助作用的，但纯粹以对付邪祟阴物的角度来看，这些符箓的威力都不太够。 这些天我专心练习的是“雷火符”。 这种符虽然名字里带有“雷”字，但其实还是一种火符，激发之后，可以迅速烧出纯阳之火，其势极快，仿如雷霆，所以才叫“雷火符”。 拿来对付邪祟之物，效果远超驱邪符等。 既然效果好，那相对应的制作难度就大，我一连练习了十天，把上次采购的朱砂符纸等东西全用完了，也才只能偶尔制作出来一张，成功率极低。 略微休息了两天后，又到了鬼市开市的日子，我带好了钱，准备出发时，想了想，给李彬打了个电话，问他要不要一起。 毕竟李彬有车，来接送的话，比我自己过去方便的多。 除此之外，我心里一直对小鬼丸有些疑问。 婴灵这东西很不寻常，制作难度也很大，按照我的猜测，上次那个鬼摊主，多半是无意之中用婴灵制作了一个小鬼丸，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就只当成了普通银鬼丸，这才被我意外得到。 但猜测毕竟是猜测，我想看看李彬的那枚小鬼丸，确定一下。 这家伙似乎每天都挺闲，接到我的电话，一点也没犹豫就答应了，很快开着车过来接上我，一起往鬼市过去。 跟上次一样的流程进了鬼市之后，我看周围阴气浓郁，不会伤到阴魂，才问李彬要了他的那枚银鬼丸，将其中的阴魂召唤出来。 只一眼我就确定了，他的这个阴魂并非婴灵，只是个呆滞的普通阴魂，出来之后，连吸收周围阴气的本能都似乎没有，只是呆愣愣的站在那里。 看来我的猜测没错，能得到这个婴灵，纯粹是撞了个大运。 在鬼市上来回溜达了几圈，对比了能找到的所有阴属性材料后，我最终选择购买了一些阴魂木，同时还采购了一批引魂草。 这种东西阴气远没有阴魂木浓郁，甚至还不如铅汞墨，但胜在价格低廉，算一算性价比，确实比铅汞墨合算的多。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玄学会的令牌真的管用。每次谈完生意，那些鬼摊主们见我拿出令牌，直接就给了七八成的折扣价，有几个甚至把价格压低到了五折。 尤其是买引魂草的时候，甚至有好几个摊主直接不收钱，白送给了我。 最后我带回去了七八块阴魂木，十几斤引魂草。也幸好有李彬开车送我，不然这么多东西，还真不好拿。 回去后，我就把这些东西丢给嗷嗷待哺的婴灵吃。 也不知道是这些天喂食的功劳，还是上次那牛眼泪残留的效果，总之这次出来后，婴灵周身显得清晰了一些，神态也比之前生动不少，一边舔舐着食物，一边还用能看出轮廓的黑遛遛的大眼睛，好奇的看着我。 这种灵性，已经完全超出了普通阴魂。 以这种速度喂养下去，恐怕在我和李彬出发前，就能养个真正的阴鬼出来。 第22章 杨老板 十几天的时间转瞬而过，等李彬再次打电话联系我，通知第二天出发的时候，婴灵已经跟当初的模样大相径庭。 现在的婴灵身体凝实，身上各个部位清晰可见，除了外表偶尔有阴气飘散，显得有些模糊之外，整体看起来跟一个两三岁的小娃也没啥区别。 甚至我还特意买了些小孩的衣服给他穿。 唯一可惜的是，它依旧还不会说话，每日里只会看着我，咿咿呀呀的轻叫。 我在自己的卧室里，按照八卦方位，布置了八张引阴符，勉强拼凑出了类似于阵法的功效。 这样一来，婴灵白天也可以待在外面陪着我。 自从爷爷走后，我一个人整日呆在家里，性格逐渐孤僻，长时间不接触人，有时候想笑一下都忘了该怎么笑。 现在有了这么个小东西，每天惦念着它的一日三餐，偶尔逗弄着玩一下，整个人都显得积极了起来，连生活都觉得多了些意义。 悠闲的生活总是过的很快，第二天早上，刚吃过早饭，李彬就急匆匆的开车赶了过来。 我正在喂婴灵吃饭，看到李彬进来，想了想，也没把婴灵收起来。 李彬一进门，就瞪大了眼，“哎呦姬老弟，几天没见，你怎么养了个小孩儿？” 得，几天不见，我又重新降格成了“姬老弟”。 “一个人待着无聊，就收养了个。”我笑着问道，“怎么样，跟我长的像不像？” 李彬显然是信了，脸上表情有点僵，尴尬笑道，“这可不兴开玩笑啊，咱这眼瞅着马上要出发了，你真收养个小孩……那可咋办？谁给你带孩子？” 我拿出小鬼丸，冲他晃了晃，“不用谁带，我家这孩子，属于便携型的，随身就能携带。” 说完，我手一按，婴灵便倏地消失，只留下李彬目瞪口呆的看着。 老半天他才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有些不可置信的问道，“这是小鬼丸里的小鬼？不对啊，我那个就是一团影子，你这个怎么这么清晰？你后来又弄了一个？” 我摇摇头，不再逗他，“还是之前那个，不过我带回来之后，研究了一下，发现那老鬼给我这个小鬼丸有些特殊，具体也跟你说不明白，大概就是能喂养长大。” 说着，我又指了指桌子上残留的一堆阴魂木、引魂草废渣，“喏，这二十来天，好几万的材料都砸到它身上了，才喂成现在这个模样。” 李彬露出浓浓的艳羡，“几万块钱材料罢了，我看它刚才那模样，是不是已经长成阴鬼了？” “那倒没有。”我摇了摇头，“只是表面上看起来跟阴鬼差不多，实际上还差得远，估么着还得再喂一段时间。” 听我这么说，李彬反而更羡慕了，一下子就找到了重点，“你的意思是，真能养成阴鬼？” 我点点头，“应该问题不大。” “卧槽，那你岂不是硬生生把银鬼丸变成了金鬼丸？”李彬掰着手指头算了起来，“银鬼丸大概六万一个，金鬼丸均价在百万左右，直接翻了二十倍啊，而且金鬼丸这东西还不好买，有价无市，真实价格估计能到一百多……” 算完之后，他直拍大腿，“老弟，你这是要发啊！你这个小鬼到底有什么特殊的？能不能想个办法，把哥哥我那个也喂成金鬼丸？” 我摇摇头，“这不是想办法的事，两个小鬼本质上就不一样，我这个纯粹是运气好。” 李彬遗憾的咂咂嘴，叹气道，“行，我明白了，是哥哥我没这个命啊。” 他摆摆手，转开话题，说起了正事，“老弟你收拾收拾东西，咱们这就出发……这回我还联系了其他两个人跟咱们一起，他们还在等着呢？” 还有其他人？ 我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但也没说什么，简单收拾了一些常用的符箓、罗盘等东西，跟李彬一起出发了。 路上，李彬跟我介绍起了其他人的情况，据他说，当初他发现那幅诡异的地图后，托了一个很有钱的杨姓老板帮忙在现实里寻找，等真的找到后，那个杨老板也对这事很感兴趣，一定要插一腿。 上次他说自己去的那一趟，实际上也不是他一个人，而是跟那个杨老板安排的两个手下一起去的。 我对陌生人总有一种下意识的抵触，但具体到这件事上，有这么个有钱的老板存在，倒也不是坏事，最起码路上一些后勤的事不用操心了。 上次李彬许诺的六位数的报酬，多半也是这个杨老板的手笔了。 简单说了情况后，李彬又贼兮兮的对我道，“对了姬老弟，我在那个杨老板面前可是没少吹你……当然也不说吹，姬老弟你本来就有能力，等咱们跟杨老板会合，你就拿出高冷的派头，这些有钱的老板就吃这一套，你越对他不客气，他才越觉得你有本事。 只要你把气质拿捏好，路上再给他露两手，就算这回咱们捞不到太多好处，以后杨老板也会经常找你，不愁没钱赚！” 他说的道理我也懂，但我毕竟年轻，对钱还真没太多欲望，撇了撇嘴，随口敷衍了一句，“行！” 来到市区后，李彬带着我在一个看起来十分高档的写字楼下停了车。 下车后，他伸手指着眼前这栋几十层高的写字楼，对我介绍道，“这栋楼就是杨老板的产业之一，他在顶楼有个大办公室，等会儿咱们就去那里。” 我点点头，心里其实也没啥概念，正要抬脚往写字楼里进，李彬却伸手拉住了我。 “嘿嘿，这个杨老板，特别喜欢礼贤下士。刚才我出发去接你的时候，他特意交代，让我到了给他打电话，他要亲自下来接你。” 说完，他扬了扬手里的手机，“刚才我已经打了电话，咱们稍微等一会儿。” 我有些无语，只好站在楼下等待。 大约两分钟后，一个身高刚到一米六，梳着大背头，瘦的却像个猴子模样的中年人匆匆从写字楼里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着白色工装的漂亮女孩，应该是秘书之类的角色。 “姬先生是，你好你好啊。”他热情的握着我的手，“哎呀，本来是打算提前在楼下等姬先生您的，没想到下来晚了，实在是太失礼了。” 他的热情让我一时之间有些不适，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只好淡淡的点了点头，倒是无意中契合了李彬说的“高冷派头”。 第23章 王秘书 杨老板带着我一路进了写字楼，路上不管是进楼梯间还是电梯，他都要弯腰虚请，热情的甚至有些卑微。 但奇怪的是，杨老板的这种热情却显得非常自然，不会让人产生不适，甚至依旧显得气场很强大，反倒显得一旁的李彬和小秘书两个人呆呼呼的。 来到顶层，出了电梯就直接进入了办公室的内部，这一层通体做成了一个巨大的办公室套间，分成办公区、健身区、会客区等好几部分，整体按照中式风格装修，显得古色古香的的，颇有雅意。 杨老板带我在会客区坐下，亲自拿出一团茶饼给我泡茶，说是什么“普洱女儿茶”，非常的珍稀。 对茶道我也没什么了解，只能继续被迫做出高冷模样。 等泡好了茶，金黄的茶汤看起来颇为诱人，在杨老板的邀请下，饮了一杯，倒确实是齿颊留香，非常舒爽。 “姬先生，早就听小李说过令祖父的事，最近又听他说起你……哈哈，我是最佩服你们这些奇人异事的，今天终于见到真容，实在是开心。” 他放下茶杯，爽朗的笑着，就是一番话说得半文不白，还带着些病句，显得很是别扭。 我也客气的摇头，“杨老板谬赞了，不过是乡野闲人罢了。” “乡野有遗贤呐！只可惜无缘与令祖父结识，实在是遗憾。” 杨老板又赞了一句，然后没再继续客套下去，转移话题道，“咱们这次出行，前期筹备工作我大致已经准备妥当，就是出行时间还须姬先生算个黄道吉日。” 我一愣，所谓黄道吉日，历书上早就注明了，这有什么好算的。不过看着杨老板颇为期待的眼神，我还是略微回忆了一下历书，开口道，“明后两天都是出行吉日，倒是挺巧。” “那咱们就明天出发？” 杨老板看了看我和李彬，征求意见。 我俩自然没什么好说的，直接点头同意。 接下来杨老板安排他身旁那个美艳秘书带我去旁边的一个酒店住下。 这个小秘书姓王，身材高挑，却没有显得过分性感，反而有些可爱娇憨，跟在杨老板身边的时候，她看着呆呆的，也没什么话，但离开杨老板，却明显活泼了起来。 去酒店的路上，她帮我拎着行李，好奇的询问，“姬先生，我听老板说您是风水师，那您会算命吗？” 我没什么跟女孩子接触的经验，但王秘书这种可爱型的不会给人什么压力，所以我也显得很轻松，笑着点点头，“算是会算，不过一般情况下，没有特定事情的话，我也只能算个大概，而且命数非定数，随时都可能发生变化，算命的意义并不大。” 王秘书似懂非懂的想了一下，忽然“噗哧”笑了，“您这说的怎么像骗人呢，还提前撇清责任。” 这话对风水师来说，多少有些失礼了。但看她也不像是有心的样子，我笑了笑，没有在意，只是继续道，“命运本来就是琢磨不定，如果我给你打包票随便什么都可以算，那才是骗人。” “既然不是骗人，那您给我算算呗。”她歪着头略微思考了一下，“特定事情的话……就算咱们这次去寻宝，算一算我能不能平安归来。” 我一愣，“你也要去？” “对啊。”王秘书点点头，“您不知道吗？这次我和老板一起去，还有老板的一个保镖。保镖要保护老板安全，我得照顾老板起居。” 我心里顿时无语。 杨老板作为赞助商，他去自然是无所谓，路上即使需要我照料，我也绝无二话，毕竟人家给钱了。 可带这么个小姑娘，确实有些太累赘了。 我心里思索着，是不是该找机会跟杨老板说一下，让他放弃带王秘书去的打算。 见我不说话，王秘书有些不高兴了，“姬先生，您是不是觉得我是累赘？” 不等我回答，她便继续道，“我是跆拳道黑带，每年还要跑几次全马，体力一点都不差的，姬先生您可不要小瞧人。” 我摇摇头，“不是小瞧你。主要是此行可能需要好几天，一路风餐露宿的，我们几个男的无所谓，你一个女孩子，何必吃这些苦呢？” 这时我俩已经走到了电梯口，王秘书一边去按电梯，一边回答道，“这怎么能叫吃苦呢，咱们是去寻宝呀，我从小就特别喜欢这种事情，这次也是求了老板很久，他才同意带上我的……姬先生，您千万别跟老板说，让他不带我啊！” 我抬脚走进电梯，一时间倒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姬先生，您别不说话呀。”王秘书跟着走进来，把我的行李放在地上，双手拉住我的胳膊，摇晃着撒娇，“求您了，为了这次寻宝，我特意准备了好久呢，真的不想放弃。” 我一个完全没有恋爱经验的初哥，哪里经得起她这种阵仗，一下子就闹了个大红脸，无奈的点头道，“行，我不跟杨老板多说什么，但你自己可得想好了，这一路绝对不是舒舒服服的旅游。” “嗯嗯，我知道的。”王秘书脸上立刻露出了感激的笑容，双手却没立刻放开我的胳膊，反而从我胳膊滑到手上，轻轻捏了一下我的手，然后才吃吃笑着，“真的是太感谢您了。” 我无奈的叹口气，好在这会儿电梯到了，我赶紧拎起行礼快步走了出来。 一路把我送进房间之后，王秘书倒是难得正经了一些，递过来了一张自己的名片，开口道，“姬先生您就先休息，晚上老板请您吃饭，到时候我开车来接您。另外，您如果有什么需要的话，名片上有我的电话，您随时给我打电话就好了。” 等她走了之后，我才终于松了口气。 这小姑娘外表看起来挺清纯可爱，但人果然不能只看表面，只能说她真不愧是做秘书的…… 感慨的同时，我心里还升起了几分隐忧。 一方面是此行带着这么个小姑娘，终归让我心里有些介意。 另一方面则是，刚才她说看面相，我虽然没同意，但下意识的还是粗略看了一眼。 她眉角微垂，命宫不正，近来必有灾祸，若是应在此次探险之旅上，那可就坏事了！ 第24章 第二次好运 独山镇，位于巴蜀两地交界的繁昌县内，我们此行的第一站就定在这里。 杨老板安排了两辆越野车，一辆由我和李彬驾驶，另一辆则是杨老板、王秘书，以及杨老板安排的一个保镖三人共同乘坐。 出行的第一天，我们两辆车狂奔数百公里，当天下午便到了独山镇。 王秘书提前订好了酒店，一路舟车劳顿，到地方后，我们简单吃了饭，就回房间休息了，为接下来的路程养精蓄锐。 我们休息的同时，杨老板的保镖则是负责外出采买购置各种必要的装备。 杨老板带的这两个人里，王秘书有些累赘，但这个保镖却明显是大腿。 出发前的饭局上，杨老板给我介绍过，这保镖名叫卢波，大概三十岁的模样，皮肤黝黑，双眼不大却极为有神，偶尔目光接触时，能明显感受到一股冷峻锋芒。 听说他是军人出身，从事安保职业多年，精通野外生存、枪械、格斗术、驾驶等，是杨老板非常信任的手下。 有这么一个野外生存专家在，倒是让我对此行多了几分信心。 当天晚上，我们又碰面了一次，卢波将采买来的一些辅助求生装备，比如gps、卫星电话、速降工具等，一一给我们做了演示，确保我们每个人都有独立使用能力。 这是非常有必要的一个环节，进山之后，很难说会发生什么事情，每个人都会带一个单独的求生包，一旦落单，就只能靠自己。 碰头之后，我就打算回去休息了，李彬却叫住了我，说是他刚才已经睡了一觉，现在不困，想四处溜达玩一玩，问我要不要一起。 我从小没出过远门，这还是第一次来到几百公里外的地方，对当地风土人情也挺好奇，正想四处看看，于是就点点头，跟他一起出了酒店。 这个独山镇虽然只是一个镇子，但街道上看起来却颇为繁华，人来人往的十分热闹。 我俩穿过了几条街道，我正皱眉看着周围为数众多的户外设备商店，李彬忽然拉住我，“前面那里有个酒，咱们去喝几杯？” “酒？”我愣了一下，旋即便点点头。 从小跟在爷爷身边，我还真没喝过酒，只在电视和一些文学作品里看过，心里倒是很有几分向往。 进到酒，四下里却并不嘈杂，反而显得挺安静，只有稀稀疏疏的几桌客人。 李彬带着我走到台前坐下，问我要喝什么。 我哪知道要喝什么，胡乱回了一句随便。 然后李彬就打了个响指，招呼酒保过来，“两杯威士忌加冰。” 酒保放下两个杯子，先加了冰，然后各自倒入金色的酒液。 我端起来尝了尝，顿时咧起了嘴。 这酒又苦又酸，还有一股机油味儿。 我已经预判到酒这东西不好喝，但属实没想到这么难喝，一时之间脸上也没绷住。 李彬在一旁看着笑了，“以前没怎么喝过酒？” 我点点头，“是没怎么喝过……但这洋酒也太难喝了。” “哈哈，等稍微冰一会儿，会好喝些，你要喝不惯，我等下给你点淡点儿的鸡尾酒。” 李彬一边说着一边缓慢的摇着酒杯，等说完之后，就端起来一饮而尽。 他显然是酒中老饕，一杯酒下肚，眉头都不带皱一下了，旋即就叫来酒保，又点了鸡尾酒。 这酒看起来就很清爽，我尝了一口，酸酸甜甜的，酒精味儿很淡，确实好喝了不少。 李彬自己则是又要了一杯威士忌，这次没有一饮而尽，而是趴在柜台上，慢慢的喝着。 “姬老弟，你有没有感觉这个镇子繁华的有些奇怪？” 我刚才在街上我就有这种疑问了，听李彬这么问，马上就回答道，“不光是太繁华，而且卖户外设备的商店非常多，这里是着名的户外探险地？” 李彬点点头，“巴蜀之地多山，自然风貌非常着名，这里的野外探险在全国都算知名。” 这样倒是可以理解了，但我心里却隐约升起一些担心。 神秘地图上标注的地方就在这里，而这里常年有许多户外探险的人，那岂不是很有可能被这些探险的人找到？ 假如那个地方早就被人找到了，那我们这趟岂不是白来了？ 我正思索着，李彬却是忽然转移了话题，又对我问道，“姬老弟，你知道这个地方每年要死多少人吗？” “死人？”我愣了一下，才继续道，“户外探险算是危险运动，但死人有些过分了？如果经常死人，这里还能这么繁华？” 李彬笑了一下，“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实际上，这里有据可查的每年死亡人数就有几十个，而且还有一些我怀疑根本就没统计到的。” 我吃了一惊，正要说话，柜台前的酒保似乎听到了我们的谈话，忽然开口附和道，“是啊，我们这里每年都要死不少人，那些进山的，很多都没走出来，绝对不止每年几十个。” 有他的论证，这显然应该就是事实了，可我依旧很不解，“既然每年死这么多人，那为什么还有这么多人进山？他们都不知道这些信息吗？” 酒保摇了摇头，“他们怎么可能不知道？再说了，你们不也是要进山的人吗，你们又是为什么？” “这……” 酒保的反问倒是让我愣住了，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在这里工作，也接触过不少进山的人，有些是特意来寻刺激的，还有些则是明显带着某种目的，总之都有各自的理由……不管怎么说，命只有一次，我觉得，你们进山之前最好想清楚。” 酒保一边说着，一边又调了两杯酒，递到了我们跟前。 “这两杯算我请你们喝的，祝你们此行能有好运……”他笑着看着李彬，“尤其是这位先生，上次进山，你能活着出来，已经算是拥有好运了，而现在，你需要第二次好运。” “毕竟，上次跟你一起进去的两个人，连一次好运都不曾拥有。” 李彬瞳孔巨震，失声道，“你怎么知道？” 我在一旁也是吓了一跳，李彬倒是跟我说过，他曾跟杨老板的两个手下来过一趟，但却从未说过那两个人死在这里的事！ 第25章 诱惑 我和李彬都处于震惊之中，那个酒保却显得很平静，手里摇着调酒壶，笑着对李彬回答道，“这里附近只有一个酒，很多从山里逃命回来的人都爱来这里坐坐，而且人嘛，经历了生死，难免想找人倾诉……” 他摊了摊手，“所以我知道的事情多一些，不是很合理吗？” 李彬死死盯着他，“我上次回来之后并没有来这个酒。” 酒保依旧是无所谓的样子，“你是没来，但肯定有人留意到你们……然后他们来酒说起过这件事呗，而且你上次出发前也来过这里，我这人别的本事没有，记忆力却特别好，对很多客人都有印象。” 李彬似乎被他的理由说服了，没再继续质问，但眉头却越皱越深。 酒保没再多说什么，又给我们倒了两杯酒，然后留下了一句话，“相对其他事情来说，命才是更重要的。” 等他离开之后，我转头看着李彬，“说说看，到底怎么回事？” 他的脸色一下子尴尬起来，讪笑道，“其实也没什么……当时我们进山之后，前两天都没什么事，第三天的夜里，我就睡个觉的工夫，那俩人就莫名消失不见了，然后我就害怕了，简单找了一圈没找到，就赶紧自己撤了出来……” 我皱起了眉头，“这次是实话？” “这次是实话！真是实话！”李彬拍着胸口，信誓旦旦的保证，“其实上次我也不是故意要骗你，实在是两条人命的事听起来有些吓人，我怕把你吓跑……但实际上，这事真没有表面上那么吓人，就是有些古怪……上次是那俩人睡眠中莫名失踪了，这次咱们想办法在睡眠时也保持联系不就行了吗？” 他倒是说的简单，那种深山老林里，失踪了就意味着死亡。而且那俩人是杨老板派过去的，肯定不会是一般人，怎么可能莫名失踪？ 这里头肯定潜藏着更危险的事！ 我有些犹豫，到底还要不要继续走下去。 拿起面前的酒杯又喝了一口，闷闷的想了一会儿，最终还是不想放弃。 这么多年了，也就这一件事情让我联想到了锁心痣，即使有些危险，那又如何呢？ 爷爷面对饿鬼时也有危险，他没有放弃，反而跟我说，有些事必须得去做。 饿鬼是爷爷必须去解决的事，而锁心痣，就是我必须去解决的事。 更何况我已经选择了风水师这条道路，风险几乎是注定要伴随一生的事，又何必躲避？ 这么想着，我对李彬的怒意也减轻了许多，看他依旧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我摆了摆手，“以后再有什么事情，你最好别再瞒着我。” 他继续讪笑，“一定的，一定的！” 经过这段小插曲，酒也喝的没啥意思了，我俩就离开了这个小酒。 临走时，李彬还探头又特意看了那个酒保一眼，显然心里还有些耿耿于怀。 当天夜里，我特意又制作了几张“雷火符”，酒保的话，以及李彬对我的隐瞒，让我不得不把此行的危险评估再次提高，这几张雷火符我各自加入了一滴指尖血。 爷爷曾经说过我的血很不寻常，连对付饿鬼的时候，都只要了我的指尖血。 虽然我没有具体尝试过，但想必以我指尖血的威力，可以大幅度提高这几张符箓的威力。 第二天早上，按照之前的约定，我们七点半就集合到了一起，在酒店的餐厅里，共进早餐。 李彬和杨老板他们依旧有说有笑的聊着，看着他们的样子，我心里忍不住又泛起了嘀咕。 上一次的事，李彬瞒着我，但肯定没法瞒着杨老板。 而杨老板作为一个家财万贯的富豪，面对这么危险的事，他又是图什么？ 真的只是出自一点好奇心？ 还有李彬，他对那个神秘地图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一时之间，无数疑问翻涌，我对他们的不信任感也达到了极致。 但毕竟我此行也有自己的目的，还需要他们为我带路，最终我也只是把这些疑问压到了自己心底，没有多说什么。 早餐过后，我们各自清点了一下装备，确定没有问题之后，就上车出发了。 跟来的时候一样，依旧是杨老板他们三人一车，我和李彬一车。 从独山镇出发，到正式进山，还有大约四十多公里的小路，这段路上，李彬终于把此行的地图拿了出来。 这次出行的核心就是这张地图，之前他一直有意无意的掩藏着，此时才终于给我看，多少带着点弥补裂痕的意思。 只是这张地图并非原本拍摄的照片，而是后来根据照片绘制的地图。 我皱了皱眉，开口问道，“原始照片还在不在？” 李彬倒是也没犹豫，直接从怀里拿出两张照片递了过来。 我心里这才稍微舒服了些。 后续绘制的地图虽然能够指明道路，但毕竟是二次绘制，很有可能会遗漏掉某种信息，所以我非常肯定，这次大张旗鼓二度探险，李彬不可能不带原始照片。 如果他犹豫着不拿出来，那我对他的信任将会完全消失。 拿到照片之后，我连忙低头看了过去。 照片里的景象十分恐怖，第一张里是一具男尸，身着藏青色的寿衣，脸色青白，双眼并非全部闭合，而是各自留着一道缝隙，隐约还能看到黑色的瞳仁。 而他的脸上，看起来更像是皮肤下面的青黑色血管浮现出来，在脸上形成了纵横密布的杂乱图案。 另一张女尸照片也不遑多让，双眼虽然闭着，但却诡异的鼓起很高，脸上则是大片红疹，密密麻麻的。 单看一张照片，看不出地图的痕迹，而将两张照片拼在一起时，男尸脸上的血管像是某种指引性的线条，沿着这些线条往女尸脸上密密麻麻的红疹上看去，却清晰显露出来地图的轮廓。 当初听李彬说这件事，只觉得玄奇，但此时亲眼看到这诡异的“血肉地图”，心里却有一很奇特的感觉。 那些青黑色的血管和大片红疹，非常的渗人，但恐惧的同时，其中却又似乎隐藏着一种诡异的诱惑，让人忍不住想多看几眼照片，然后下意识的就想去探索这个地图究竟蕴藏着什么。 刚看完地图的几分钟内，我莫名的有股兴奋感，甚至忘记了自己的最初目的，一心只想着尽快找到地图标示的地方。 直到几分钟后，我无意中低头看到自己胸口，下意识的想起了锁心痣，那种诡异的诱惑才猛然一下消散。 我忍不住皱起眉头。 这两张照片绝对有古怪！ 第26章 进山 把照片还给李彬后，我沉默着思考了许多。 照片中诡异的诱惑，肯定不止对我有效，李彬和杨老板都看过照片，他们如今旺盛的探索热情，究竟是出自本心，还是依旧沉迷在照片的诱惑中？ 要知道，李彬第一次探索可是死了两个人的！ 以他那种胆小的性格，正常情况下，怎么可能丝毫不在意，马上就又着手准备第二次探索？ 还有杨老板，富人都惜命，即使他真的想要探索这个地图，他也完全可以继续花钱派人去探索，何必自己冒着生命危险亲自过来？ 甚至还有那个王秘书。 她一个小姑娘，对这种事真的就不害怕？真的像她说的，这是她“自小就想做的事”？ 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们都看过照片，然后都陷入了照片的诱惑中，一直到现在都没有摆脱？ 绝对有这种可能！ 至于我摆脱了那种诱惑的原因也很简单，我本身就是风水师，灵觉超出常人，加上锁心痣与那两张照片冥冥之中的关联，才让我第一时间意识到了不对。 按照这种思路联想下去，甚至李彬一开始故意藏着照片不给我看，也有可能是出于这种诱惑。 我试探着对李彬问道，“那两张照片能不能给我拍个照？” 李彬脸上明显表现出了挣扎，沉默了一会儿，才笑道，“拍照……不太合适。不是哥哥不给你拍，主要是手机这东西不保险，万一被什么病毒、流氓软件啥的盗走了信息，那这地图岂不是外泄了？我自己都一直没敢用手机拍，杨老板也没有。” 我点点头，继续问道，“上次探索死了两个人，这次说不定也会死人，你害怕吗？” 李彬愣了一下，声音里有些迷茫，“害怕……肯定害怕。” “那为什么还一定要探索？”我立刻追问。 他的表情愈发迷茫了，“这……这需要原因吗？那肯定是个宝藏，找到的话，咱们不就发财了？而且说不定还有一些神奇的宝物，能让我引炁入体，成为真正的风水师呢！” 他说着说着，脸上迷茫的表情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狂热，双眼冒着精光，似乎已经看到了宝藏。 我叹了口气，没再继续追问。 现在基本已经可以确定了，他绝对是被那两张诡异的照片蛊惑了！ 而且这种蛊惑的力量很强大，即使我特意引导，他也无法摆脱，只是稍稍挣扎，然后便再度沉迷进去。 事情变得愈发诡异了起来，我心里暗暗警惕，打起了十二分的小心。 进山的路很不好走，虽然只有四十多公里，但我们足足开了两个小时，接近中午的时候，才来到一处山脚下。 这里是真正的无人区，四周只有一个已经完全破败坍塌的土房子，似乎许多年前曾有人在这里居住过。 就在土房子的旁边，有一条很明显的小道，通往山上。 李彬指了指前面这条路，介绍道，“这里就是进山的路线，沿着这条路整体翻过眼前这座山，后面还得再穿过一个峡谷，咱们今晚就在那个峡谷底部的河边露宿。” 我沿着山路往前看去，道路两边有不少塑料瓶之类的垃圾。 杨老板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对李彬问道，“这里来的人不少啊，路都踩的这么硬实了，垃圾也有不少。” 李彬点点头，“这里是一个挺着名的徒步景点，网上有不少人约着走这条路线，等咱们穿过山后的那个峡谷，基本上就没什么人了。” 两个人讨论了一会儿，最后确定由卢波走在最前面开道，杨老板和王秘书走在中间，我和李彬则是负责垫后。 排好顺序后，杨老板还特意来问了一下我的意见，我自然没什么好说的，直接点头答应了。 上山的路不算难走，即使身上有十几公斤的负重，我们也走的很轻松。 尤其是看起来弱不禁风的王秘书，非但没有成为累赘，反而显得最轻松，甚至还有余力帮杨老板承担了一些负重。 这么看来，她之前的话倒也不假，最起码体力这一块她是合格的。 下午三点的时候，我们完全翻过了第一座山，在山脚略作休息，补水进食之后，我们沿着峡谷开始前进。 这一次就没那么好走了，峡谷底部是一条流速很快的河，河面不宽，但两边都是峭壁，河畔根本没有路，唯一一条道路在旁边的峭壁上，而且极不平整，有些地方甚至得依靠崖壁上的石缝，双手并用往前爬行。 最前面的卢波非常矫健，几乎可以说是如履平地，遇到危险的地方，他先爬过去，然后接过后面杨老板和王秘书的负重，再伸手过来，一个一个的帮我们度过。 整体来说，虽然有些艰难，但依旧问题不大。 下午六点的时候，我们按照计划，顺利到达峡谷尽头的一片谷地。 这里地势开阔，两侧的山壁向内侧凹陷，形成了一个类似葫芦形的开阔地带。 河水在地势最低的地方形成了一小片湖泊，湖岸和崖壁之间，大概有二百平米左右，地上密密麻麻的长着许多野草，整体非常平坦。 我们在卢波的帮助下，很快清理出了一片地方，各自扎好了帐篷，又点上篝火，在天黑之前，顺利布置好营地。 这个位置距离外界还没有多远，周围也没什么野兽，再加上布置的一些驱兽用具，整体来说根本没什么危险。 不过这是进山的第一夜，众人都显得有些兴奋，晚上围在篝火旁边，很晚了都没有去睡。 杨老板的兴致很高，拉着我聊了很多风水上的事。 他倒还真不是绣花枕头，很多东西都说的头头是道，有些见识甚至让我都感到有所收获。 一直聊到接近十二点，在卢波的建议下，我们才各自回到帐篷里睡下。 进山之前，我们已经规划好了，夜里由我和李彬、卢波三个人轮替守夜。原定是从夜里九点到早上六点，一共九个小时，我们三个人每人各守三个小时。 但今天熬得比较晚，算一算各自只需要守两个小时即可。 卢波排了第一班，李彬第二班，我则是排在最后。 回到自己的帐篷里，睡觉前我特意把小鬼丸拿了出来，此时的婴灵虽然还没有顺利培养成阴鬼，但也相差无几，已经可以理解我的一些简单命令。 我交代它守在帐篷里，任何人接近我的帐篷，必须第一时间把我叫醒。 婴灵接受命令后，我丢给它一块阴魂木，它乐滋滋的抱着舔舐起来。 我则是钻进睡袋，抓紧开始休息。 这一趟旅程里，包括李彬在内，我对所有人都抱有警惕，不可能完全信任他们，必须得预留后手。 所幸的是，第一天夜里一切都很平静，凌晨四点的时候，李彬走到我的帐篷外面，婴灵按照我的交代，第一时间扯动我的头发，将我从睡梦中唤醒。 等李彬掀开我的帐篷时，我已经坐了起来，正在穿外衣。 李彬有些惊讶，小声问道，“姬老弟，你不会是没睡？” 我摇摇头，“睡觉浅，心里惦记着四点要起，刚才就醒了。” 李彬倒没在意，估计也是困的狠了，胡乱点点头，就钻自己帐篷里睡去了。 早上六点，众人准时起床，简单洗漱进食，又整理了装备之后，大约八点钟，我们继续出发。 露营地前方，峡谷忽然又收缩成了一条线，最窄的地方，仅能一个人侧身通过。 从这里过去后，前方峡谷忽然急剧转折，形成一个岔路。我们原本走的这一边完全没有了路，必须得穿过谷底的河，从河对岸再继续往前行进。 河面不算太宽，大约只有十几米的样子，但水流湍急，想要过河也很不容易。 等我们到达这里时，走在最前面的卢波忽然停住了脚步，不等他开口说话，我们便听到前方传来了人声，嘈嘈杂杂的，似乎人还不少。 第27章 肉地图 进山的第一天，我们实际上也遇到过几波人，但都在意料之中，毕竟第一段路本就是旅游胜地。 可穿过峡谷之后，道路已经变得极难通行，前方竟然还有人，这就有些诡异了。 杨老板明显也谨慎了起来，压低声音对卢波道，“你先过去看看是什么人。” 卢波点点头，弯下身子，脚下步频极快，三两下便窜到了谷底，绕到了转角前，猫着腰往前观察。 大约看了一分多钟，他重新跑了回来，介绍起看到的情况。 “一共六个人，领头的是个老头，穿着中式唐装，衣服上有八卦绣纹。其他都是年轻人，从气质上看，不像什么狠角色。” 他似乎经受过专门的侦查训练，描述场景非常专业，先明确了对方的首领，然后又从威胁性的角度分析了对方的特点。 杨老板点了点头，但眉头已经皱了起来。 “有八卦绣纹，想来也是个玄学界人士，这种人出现在这里，莫非……” 他没往下说，但意思很明显，对方的人员构成跟我们这个组合太像了，而且同样走到了这里，未免太巧合了些。 杨老板说着，转头往李彬看去。 李彬先是一愣，旋即反应过来，立刻摇头道，“我肯定没把地图透露出去！” 杨老板信不信他我不清楚，但我还是挺相信的， 以那个地图的诡异诱惑力，李彬肯定不可能透露给其他人。 沉默了一会儿，杨老板挥了挥手，“不管怎么样，咱们先过去看看，总不能被他们挡在这里。” 卢波继续往前开路，我们依次跟上，绕过山崖的转角，来到开阔的岸边。 一个年约六旬，身材高大，头发黑白掺杂的老头盘膝坐在岸边，他穿着玄色布衫，上面有白线绣出的八卦阴阳鱼图案。 在他身旁，五个年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正在忙碌着把一条充气皮筏往河里放。 之前的山路那么难走，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把充气皮筏带进来的。 他们似乎之前也发现了卢波，见到我们走出来，脸上并没有多少惊讶，几个年轻人继续忙碌着，倒是那个老头一脸和善的朝着我们这边走了过来。 “诸位。”老头朝我们拱了拱手，然后才继续道，“这是要往前继续走？” 杨老板没有说话，李彬便站了出来，也学着老头拱了下手，显得不伦不类的。 “我们是进山游玩的。”他笑嘻嘻的瞎扯着，“昨天进的山，本来是想沿着这条峡谷徒步，没想到昨天才走了一下午，路就断了，直接回去也不甘心，就想渡河到对岸看看情况。” 老头不置可否的笑了一声，没再说话，反而是转过头，目光从我们每个人脸上都扫了一遍。看向我时，他明显顿了一下，冲我笑着点了点头，才移开目光。 我面色有些凝重。 从老头走到我们跟前时，我就察觉到他身上有种威压，还带着一种非常玄奥的出尘感。这种气息我在爷爷身上偶尔也能感受到，但没有这老头强烈。 他显然有极强的灵觉，冲我那一笑，似乎也别有深意。 李彬显然感受不到老头的异常，见他没再说话，就主动试探道，“叔，您这身体可真硬朗，还能来这种危险的地方玩。” 老头哈哈一笑，摆了摆手，“我哪有你们年轻人这种闲情逸致，跋山涉水跑这么远来玩。老头子我是来工作的。” “工作？”李彬反问了一句。 老头却转移开了话题，指着前方的河水道，“你们打算怎么过河？” 李彬转头跟杨老板对视了一眼，才回答道，“这河看着也不算太宽，我们几个都会游泳，准备试一下能不能游过去。” 这家伙满嘴鬼话张口就来，事实上我们随身带的装备里就有泅水工具，横渡这条河本来就在计划之内。 老者摇了摇头，“这条河虽然不算宽，但水流极快，想游过去怕是很难……如果不嫌弃的话，等下可以乘坐我们的皮筏渡河。” 李彬一惊，“这怎么好意思呢？” “相逢即是有缘。”老者呵呵一笑，“互帮互助是应该的。” 李彬没再说话，而是转头看向杨老板，两个人神色里都有些惊疑。 按照推测，这老头很可能跟我们有同样的目的，称之为“竞争对手”，甚至是“敌人”都不为过，可他非但没有为难我们，反而主动出手帮助。 这让杨老板他们一下失了方寸。 沉默了一会儿，杨老板忽然走到我跟前，压低声音对我问道，“姬先生，您看……” “反正都要渡河，坐他们的皮筏显然更方便。” 他既然征询我的意见，我也就直接了当的回答道。 现在的局势很简单，老头那群人跟我们同路，躲开没什么意义，反而多接触一下，说不定能弄清楚他们的底细。 杨老板似乎也想明白了这个道理，听到我的回答后，便点点头，转头对那个老头拱了拱手，客气的说道，“那就麻烦您老了。” “好说。”老头不在意的摆摆手，带着我们一起走到了岸边。 此时那几个年轻人已经把皮筏布置好了，没有着急开始运人，而是先由两个人划着皮筏在河面上来回走了一趟，确定没有问题之后，才回来开始运人。 皮筏上的面积不大，一次最多只能坐四个人，老头第一趟先安排了他的四个手下过去。 顺利到达对岸后，又有一个人划着皮筏回来，接上老头和另外一个手下。 他们上了皮筏后，那老头忽然看向了我，“小兄弟，皮筏上还有一个位置，你们一趟也走不完，不如你就跟我们这趟走？” 他表现的像是临时起意，但从之前他那个神秘笑容来看，显然不会这么简单。 我正好也有心想探探他的底细，于是便点点头，“那就麻烦了。” 李彬站在我身旁，张拉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后也没有做声。 等我上了皮筏，老头的那两个手下开始缓缓向着对岸滑动，一直行进到河水中央时，老头才终于开口了。 “小兄弟怎么称呼？” 我拱拱手，“姬无愚，老爷子您呢？” “老夫周楚平。” 互通名讳之后，这老头带着笑骂的语气又道，“你这小子，年纪不大，心肠倒是歹毒。” 我一皱眉，完全不明白他的意思。 “老爷子，您这话是从何说起？” “呵呵……”他笑了一声，“还装糊涂呢？你身边那几个人，双目浑浊，灵台不清，显然是被肉地图蛊惑过来的，你悄悄跟着他们，也不帮他们解除蛊惑，不就是想利用他们么？” 肉地图？ 我心里一下反应过来，他说的“肉地图”，应该就是李彬照片里男女尸脸上的图案。 亏得李彬和杨老板他们把这地图当成机密，听这老头的意思，这玩意儿似乎根本不是什么秘密，甚至还有专门的称呼！ 第28章 合兵一处 经过一番询问，从周楚平口中，我终于搞明白了这个“肉地图”的来龙去脉。 据他所说，这种诡异的两尸同葬时出现的肉地图，大约从一二百年前就有人发现，此后在很多地方都有记载。 尤其是最近二十年，肉地图出现的频率似乎比之前更多了许多。 以前还能算是一桩秘闻，但近些年，这几乎成了玄学界里一种常识。 正是因为肉地图不断引诱着很多人来到独山镇寻找所谓的宝藏，这里才成为着名的旅游地，近些年，甚至还成了网红景点。 至于肉地图里标示的终点到底有什么，一直以来也是众说纷纭。 有说那里藏着天材地宝的，也有说那里只有恶鬼凶煞的，总体来看，这么多年，似乎并没有人在那里发现什么，或者说并没有人探索到地图里的终点。 相对来说，这一点确实还算神秘。 除此之外，值得一提的还有肉地图那种诡异的诱惑力，当初肉地图刚出现时，这种诱惑能力确实掀起了一股轩然大波，玄学界里很多人也纷纷中招，即使凭借灵觉清醒过来之后，也无法帮别人解除这种诱惑。 连道家八大神咒之一的“净心神咒”，在这种诱惑力面前，也没有多大作用。 直到后来，有人发现只需要用一种极其简单的“惑心咒”，或者“惑心符”，迷惑受到肉地图诱惑的人，待其心智迷惑之后，再解开“惑心咒”或者“惑心符”，肉地图那种诡异的诱惑力也就被驱散了。 方法很简单，也没有什么成本，在玄学界，同样是很多人都知道的常识。 弄明白一切之后，我转头往岸边的李彬和杨老板看了一眼，他们此时正紧紧盯着我们这边，神情之中，满是担忧和憧憬，此时不免显得有些荒诞。 我收回目光，开始思索起来。 因为锁心痣的关系，我本心上还是想继续探索下去，毕竟周楚平也说了，肉地图的终点有什么，到现在也没弄清楚。 但李彬和杨老板他们，实在没必要去了，他们本质上只是受了诱惑，此行并非本心，只要能解除掉这种蛊惑，他们应该便会自行回去。 唯一的问题是，惑心咒和惑心符我都不会。 于是我便对周楚平拱手道，“前辈，先前我不知道缘由，便跟着一道前来这里探索。现在知道了前因后果，自然不能看着他们遭难。只是在下才疏学浅，不会制作惑心符，也没学过惑心咒……不知前辈可否帮忙解除他们所受的蛊惑之力？” 周楚平却是眯了眯眼，然后一摊手，“惑心咒和惑心符虽然简单，但老夫也不会……这种生僻的法门本就不常用，一般鬼市上卖的都有，价格也便宜，谁会专门去学这个？” 这一下我却是傻眼了。 鬼市上卖的再便宜，现在也没法去买，解除不了他们身上的蛊惑，李彬和杨老板就会继续往前走，我总不能自己先出去买了惑心符，再回来给他们用？ 一时之间，我也没了主意，只好对周楚平问计。 这老头却是呵呵笑着，回了句毫不相干的话，“老夫我是繁昌县玄学会会长，此行来探查这肉地图，是奉了玄学会总部下达的命令。” 一边说着，他还拿出一个黑色木牌对我晃了晃，证明自己的身份。 我手里也有一个类似的玄学会身份牌，一眼便看得出他这木牌应该不假，于是我忙再次施礼道，“原来是玄学会的前辈，先前实在是有眼不识泰山。” 周楚平胡乱摆了下手，似乎不甚在意，继续道，“虽然这一路能不能顺利我也不知道，但想来保住性命应该问题不大，你既然担心这几个人的安危，不如接下来的路就跟老夫一起走。” 我顿时大喜，这样不光安危有保证，甚至还能借助他们的力量探查肉地图的情况，这一趟旅程瞬间变得简单了起来。 “前辈，实在是太感谢您了！”我站起身，连忙表达感谢。 周楚平依旧是不甚在意的样子，只是交代道，“相遇就是缘分，也没什么好感谢的，但有句话我得说到前头，接下来既然一起行动，那就必须听老夫的安排，这样我才能保证你们的安危。” 我点点头，“自该如此。” 此时皮筏已经到达了岸边，我们正好也商议完了，于是便起身上岸。 而周楚平的手下则是又分出两个人，分两批把卢波、李彬他们依次接了过来。 等他们过来后，我将接下来要跟周楚平一起前行的事情告诉了他们。 他们虽然身受蛊惑之力，但并不影响其他方面，对这种合则两利的事情自然不会抵触，欣然答应下来。 尤其是杨老板和李彬，听说周楚平繁昌县玄学会会长的身份后，两个人大喜过望，不断凑过去套近乎。 周楚平这人虽然身份不一般，但脾气似乎很好，对他们套近乎的行为也不反感，反而一直有说有笑的，显得非常平易近人。 在岸边略微休整之后，我们重新规划了探索计划。 因为周楚平他们是本地人，对这一带的情况更为了解，于是便主动接过了开路的重任，让我们只跟在后面，保持不掉队即可。 于是我们也相应调整次序，由杨老板和王秘书跟在周楚平他们身后，我和李彬随后，卢波跟在最后面，负责殿后重任。 河对岸这边地形相对平缓了许多，尤其是接下来通过峡谷往下一座山行进这一段，几乎全是平地，虽然杂草丛生，基本上没有路，但我们依旧走的很轻松。 一直到下午五点多，我们根据地图，来到一座山的山脚下，找到了并排的两个天然山洞。 这是周楚平他们规划的路线里，今晚的休整地。 这里的环境比昨晚的露营地还要好上很多，山洞里虽然有很多碎石，但外面一部分相当的平整干燥，也没有什么杂草，作为露营地非常舒服。 我们凑在一起，点起篝火吃了晚饭，周楚平随身还带了一小壶酒，很大方的要给我们分，不过我们几个都不是什么爱酒之人，也不敢浪费人家的酒，纷纷婉拒。 大家相处的很愉快，但周楚平那几个手下却不知为何一直显得很孤僻，一路上只负责开路前行，不跟我们接触，就连露营晚餐时，也不说话，跟我们一直保持着距离。 杨老板含蓄的问了周楚平一次，周楚平只是摆摆手，让我们不用搭理他们。 晚餐过后，我们按照计划，准时九点钟开始睡觉。 守夜计划也相应的做出了改变，周楚平直接安排他的手下接过了守夜的活儿。我们谦让了一番，但周楚平板起脸，说了句“要听从安排”，我们也只好接受。 虽然不需要守夜了，但该有的警惕不能少，我睡觉前，依旧放出了婴灵，嘱咐一番之后，才渐渐睡去。 第29章 诡奇山洞 当初第一次从楚晴口中听说玄学会的时候，我对这个组织并没有什么概念，直到后来自己出门闯荡，结识李彬，重新再见到徐会长之后，我才对玄学会有了初步认知。 而周楚平作为玄学会的分会会长，虽然并没有展露什么，但依旧让人十分安心。 这一晚上我睡的很安稳，从晚上九点多一直睡到第二天早上六点，补足了精神。 早上醒来的时候，婴灵还独自坐在帐篷里玩耍，它不知道从哪里抓了一只蚂蚁，趴在地上看蚂蚁走路，看的极为专心，连我醒来都没发现。 直到我在它肩膀上拍了一下之后，它才吓得猛的从地上跳起来，一边拍着自己的胸口，一边咿咿呀呀的说道，“吓……吓……” 这几天它灵智越来越高，不光表情情绪越来越丰富，嘴里偶尔也能蹦出几个词，看样子过不了几天就能沟通了。 我揉揉它的脑袋，拿出一小块阴沉木塞到了它嘴里，这才把它安抚住。 这时候外面其他人已经传来了各种嘈杂声音，我便拿出小鬼丸，准备把婴灵收回去。 就在此时，它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伸手拉了拉我的胳膊，然后又指了指帐篷外面。 我有点不明所以，奇怪问道，“你是想出去玩？” 婴灵摇了摇头，自己走过去把帐篷拉开了一个缝隙，又指着外面。 我凑过去一看，它小小的手指，指着远处正在生火的几个周楚平的手下。 婴灵又用手指模仿着人走路的样子，另一只手指了指自己的帐篷，嘴里说道，“来……走……” 我大概明白了。 它似乎是说昨夜周楚平的手下，曾经来过我的帐篷外面，但没进来，很快就又离开了，所以它没有叫醒我。 昨晚守夜的人就是周楚平这几个手下，夜里无聊四处闲逛一圈，查看一下每个帐篷的情况，似乎也挺正常。 我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也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口头表扬了一下婴灵，又奖励给它一株引魂草，然后才将它收起。 等我从帐篷里出来，杨老板他们已经围坐在了火堆旁，而周楚平的几个手下正在发放已经加热好了的食物。 周楚平虽然身份不俗，但似乎并不在意物质享受，此行带的食物只是一些肉干面饼，非常简陋。 杨老板就不一样了，他给我们准备的是一种不知道哪个国家的军粮包，里面不仅有各种适合户外的餐食，甚至还有咖啡和茶。 昨晚吃饭的时候，杨老板就把食物拿出来跟周楚平分享，以便拉近关系。周楚平也不拒绝，欣然接受了他的讨好。 今早的早餐也是如此，周楚平的几个手下帮忙准备好了餐食，自己却躲在一旁继续啃干粮，只有周楚平乐呵呵的跟我们坐在一起，吃着杨老板的高端军粮。 用过早餐之后，我们收拾了帐篷，继续赶路。 今天的路程却不像昨天那么轻松了，按照地图标示的路线，下一段路程就是从我们露营地附近穿越眼前这座山。 然而这座山根本没有隘口，甚至旁边的山崖都是峭壁，连上山的路都没有。 问了李彬，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走，事实上他上次过来，也是走到了我们此时所在的地方，然后就接连发生意外，自己火速逃了回去。 最后还是周楚平带着我们，来到了距离我们露营地不远处的另外一个山洞，说是接下来的路要走山洞。 眼前这个山洞造型很奇特，外面只有一个洞口，但进去后，却有三个大小不一的溶洞，分别通往三个方向。 中间最大的溶洞有地下暗河流出，虽然面积很大，但却最浅，里面进去十几米之后，就没有了路。 左侧的山洞面积也不小，但却比地面高出很多，需要爬上一段峭壁才能继续往前通行，里面黑洞洞的，看不清到底有多深。 而右侧的山洞入口只有一人高，里面也不大，同样只有短短几十米就看不见路了，尽头处只有一个狗洞大小的洞口继续往前延伸。 我本以为接下来需要攀爬上到左侧的山洞，结果周楚平却直接把我们带到了右侧最小的山洞，伸手指着眼前那个小洞，说是要从这里爬进去。 这让我们着实吃了一惊。 眼前这个小洞，就像孙悟空被压在五行山下，身体形成的那个洞口似的，只能爬着进去，而且还得匍匐前进。 杨老板很是担忧，“这洞有多长？要是太长，一路都得爬行的话……” 周楚平摇了摇头，“虽然老夫也没来过，但之前听人说过，这个洞极深，完全穿过了这座大山，全程有接近十公里。不过里面很大，并非都是这种小洞，倒是也不用太担心。” 这种奇特的自然风貌，我和杨老板他们都没见过，一时之间也无法想象，只好硬着头皮，跟着周楚平他们身后，整理好装备，用绳子将装备绑在自己腰上，然后一个接着一个的爬下钻洞。 从极窄的洞口爬进去之后，情况却比我们预想的要好。 刚爬了两米多的距离，里面的空间就变大了一些，虽然还无法直立，但身体已经勉强可以蹲坐在地上了。 继续往前爬行十几米的距离后，眼前的山洞又忽然收窄，只剩下一个比进来时还小的洞口。 这个洞口身体在最前面已经无法通行，只能转过身体，双脚先钻出洞外，身体侧着，一点一点挪出去。 等出了这个洞口之后，眼前却是豁然开朗，前面的山洞足有两三米高，终于可以站起来走路了，而且更前方的山洞，肉眼可见的变得更加开阔。 跟山洞外面干燥的地面不同，到了这里，又有地下暗河出现，地面也非常潮湿，四周大大小小分布着许多钟乳石，组成许多壮丽绝美的奇景。 在我们钻出来的小洞旁，就有一座酷似莲台的大片钟乳，看起来美轮美奂，若是能带出去，定然会被佛教徒当成奇宝。 前方更开阔的山洞里，有一个从洞顶倒挂下来的巨大钟乳，正好在山洞的最中央，最低处已经接近地面，看起来就像一把倒悬的巨剑，非常的震撼。 我们几个人都沉浸在这壮美的奇观中，一时之间有些发愣。 周楚平他们却压根儿没有停留，进来之后，就继续往前行去。 我在后面跟着，心里觉得有些奇怪，刚刚他还说自己没来过这里，面对这么壮丽的景观，却好像已经见怪不怪，一点惊讶都没有。 要说他是见多识广或者不喜欢看这些自然景观，倒也能说得过去，可总不能他的五个手下也都个个如此？ 我一边这么想着，一边继续往前走，忽然感觉周身有些阴冷，下意识的觉得是山洞里水多阴冷，正想要找外套穿上。但旋即我又反应了过来，这种阴冷并非天气变寒那种冷，反而更像是每晚我把婴灵放出来时，它身上那种独属于鬼物的阴冷…… 这里阴气怎么这么重？我一下子警惕了起来。 第30章 漫天腐尸 “姬兄弟，你感觉到了吗？周围的阴气……” 李彬凑近到我身旁，小声说道。 我点点头，“周围阴气极重，恐怕有危险。” “是啊是啊。”李彬一脸的小心翼翼，“上次我来那一趟，出事时，周围也是阴气忽然变得极重，然后那两个人就失踪了，现在又这样，姬兄弟你可得打起精神来……” 这次李彬他们邀请我，本来就是为了应付眼前这种危险。我自然没什么好说的，正要安抚他两句，李彬却已经摆摆手，挤着往前面周楚平身边凑了过去。 不但是他，杨老板和王秘书也早就挤到了周楚平身旁，紧紧的跟着，生怕离远了。 我哑然失笑，不过倒也没怎么在意。 遇到危险的时候，自然要找最粗的大腿抱，别说他们了，我自己也快走了几步，不敢跟周楚平间隔太远。 只有身后的卢波，似乎对这种事情没什么概念，依旧远远的跟在后面，兢兢业业的做着善后工作。 相对于我们这些人的惊惧，周楚平可谓是平静到了极点，对李彬他们的凑近举动也不以为意，似乎完全没有把眼前的危险放在心上。 穿过一段相对平坦的路途之后，眼前地面忽然下陷成一个深沟，上下有三四米的落差，沟底有暗河流出，而且水流还不小，发出哗啦啦的巨大水声。 周楚平的几个手下身手非常矫健，到这里根本没有停留，直接就跳了下去。 几声闷响后，就站到了沟底暗河旁的地面上。 周楚平也不遑多让，虽然表面老迈，可身手当真不俗，单手在地上按了一下，便也跳了下去。 后面的杨老板和王秘书他们就没有这种身手了，不得不取出速降设备，忙活了一番之后，才一个个慢慢滑了下去。 轮到我时，虽然直接跳也问题不大，但我还是老老实实的拉着钩索滑了下去。 毕竟洞里一片漆黑，只靠头上小小的一个头灯，根本看不清下面的地面，要是一失足跌到暗河里，那可就麻烦了。 等我下去之后，卢波便直接收起了速降设备，以他的身手，这点高度自然也问题不大。 他将设备收好，连自己的背包一起丢了下来。 我伸手接住，因为速降绳索有些乱了，我顺手想整理一下，但就在此时，只听到前方忽然传来“嘭”的一声响，伴随着头灯摔在地上的碎裂声音。 “卢波？” 我吓了一跳，赶忙抬头把头灯照了过去，同时出声大喊。 诡异的是，卢波却没有回应。 远处杨老板和李彬他们也听到了声音，赶紧回头过来，纷纷询问。 此时我也顾不上他们了，赶忙退后助跑两步，三下五除二的重新爬上之前的高台，仔细用头灯四下搜寻了片刻。 地上只能看到头灯碎裂之后，留下的玻璃残渣，而卢波却消失不见了。 我仔细查看了地下的痕迹，由于地面潮湿，脚步痕迹清晰可见，但仔细观察一番后，却只能看到我们前行的痕迹，还有卢波摔在地上的一点痕迹，其他痕迹完全没有。 周楚平此时也重新爬了上来，神色终于稍稍有些凝重了，开口对我问道，“怎么回事？” 我简单说了一遍，听完，周楚平皱起眉头，嘴里自语了一句，“倒是有些小瞧这些鬼物了……” “前辈知道这里的鬼物是什么？”我连忙追问道。 大凡鬼物，知晓了种类之后，便可推测其习性，找到救人之法。 周楚平却摇了摇头，“我哪里知道？不过这种山洞里，料来应是些尸鬼伥鬼之流。” 尸鬼几乎是最常见的鬼物，凡是大量尸体聚集处，都有很大概率生出尸鬼。伥鬼实际上也是尸鬼的一种，但不同的是，只有大量尸鬼中出现鬼王级恶鬼的话，其他尸鬼才会成为相应的伥鬼，实力比普通的尸鬼更强。 这两种鬼物，由于都是由尸体生出，所以聚集地带难免会有尸臭存在。 事实上我之前也在地下暗河里隐约嗅到了尸臭，但不很明显，我也不敢轻易下判断。 此时听周楚平也这么说，我才终于确定了下来，但同时心里也不由一沉。 不管尸鬼还是伥鬼，都是有实体的，这就意味着它们抓到人后，第一时间就会撕咬进食……卢波大概是凶多吉少了！ 不等我再说什么，周楚平就已经转身重新跳了下去，在下面将所有人召集起来，重新部署了众人的前行次序，从他手下的五个人里，分出了两个，布置在队伍的最后面。 从始至终，他压根儿没有寻找卢波的意思。 我心里有些不忍，但也无计可施，只是趁着周楚平安排事情的间隙，用头灯将高台上仔细搜寻了一遍，实在没有找到任何价值的线索，只好也放弃了。 重新上路后，队伍里气氛低落了许多。 杨老板脸色很不好看，不知道是因为卢波出事，还是因为害怕。 李彬的神色就很简单了，满脸的凄惶惊恐，小心翼翼的往前走着，既不敢迈大步子，又怕跟不上周楚平，纠结害怕到了极点。 反倒是王秘书看起来还镇定一些，依旧陪在杨老板的身旁，还伸手扶着他的一侧手臂。 越往前走，暗河的水势越大，连带着岸边也愈发泥泞。 一开始众人的注意力还都放在提防随时可能到来的袭击上，但走着走着，就不得不收回注意力，跟地上的淤泥开始较劲。 不时有人鞋子陷进淤泥里拔不出来，所有人只好停下帮忙薅鞋，前进的速度很慢。 这段淤泥路段出乎预料的长，以我们的行进速度，足足走了几个小时，还看不到尽头。 有一次李彬的鞋子陷进了淤泥了拔不出来，距离他最近的我和杨老板一起走过去，抱着他的腿帮忙往外拽。 三个人一起发力，拽了好几次，才终于把李彬的腿薅出来，但由于用力过猛，李彬整个人都被我俩往上送了一截，然后就听到“嘭”的一声响，李彬立刻发出了惨叫。 “卧槽我的头……撞死我了！” 我连忙抬头，把头灯往他上方照了过去。 由于一路上都在跟脚下的淤泥较劲，我们都没有注意到，头顶上方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大堆倒悬的钟乳石，密密麻麻的把洞顶占满了，尤其是我们此时站立的地方，最低处的钟乳距离地面已经不足两米了，李彬刚才撞到的就是这里。 不过只是撞到了石头而已，也不算什么大事，我松了口气，伸手扶住上方的钟乳石，正要抬脚过去查看李彬的伤势，却不曾想，上面看起来巨大的钟乳石却一点都不牢固，我按上去后，竟直接把石头推开了，整个人也一个趔趄，差点摔到地上。 还没等我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上方被我推动的钟乳石竟哗啦一下掉落到了地上。 幸好我刚才一个趔趄闪到了一边，才没有被砸到。 与此同时，所有人的头灯都汇聚了过来，光线一下子明亮了起来。我这才看清楚，刚才跌落到地上的，哪里是什么钟乳石，分明是一具腐烂风化的尸体！ 它不知吊在这里多少年了，全身四周裹着厚厚的一层类似钟乳石表面的矿物质，不仔细看，跟钟乳石几乎没有什么区别。 我全身一震，猛然想起了刚才抬头看到洞顶漫天的倒悬钟乳，连忙把头灯照了过去，只看了一眼，便目眦欲裂！ 第31章 主动分开 巨大的山洞顶部，石壁呈不规则的半圆形，看起来密密麻麻的钟乳里，只有一小部分是真正的钟乳，剩下的绝大多数，都是倒吊着的腐尸！ 跟摔下来的那具腐尸一样，所有倒吊着的尸体，都是全身包裹着厚厚的矿物，几乎完全密封起来，也不知死了多久，但尸体腐烂程度却并不严重，只是表面看起来类似钙化的样子，尸体面部呈青白状，显得异常阴森恐怖。 李彬率先发了一声喊，抬脚便往前狂奔出去，鞋子陷进了淤泥里也不管，直接把脚从鞋子里拔了出去，只穿着袜子往前跑。 杨老板第一时间并没有动，但恐惧的气氛会传染，看着李彬狂奔出去，他也受了影响，立刻也跟在后面，同样跑丢了鞋。 杨老板一跑，王秘书也不得不跟着跑，但可能是因为体重轻的缘故，她脚踩在淤泥上，并不怎么下沉，轻盈的跑在淤泥表面上，鞋子一直牢牢的跟着脚。 跟他们的动作相反，前方原本已经走出去挺远的周楚平手下的那几个人，非但没有跑，反而转过头往我这边汇聚了过来。 我站在原地，略微有些不知所措。 一方面是也有些害怕，下意识的想要逃开，但另一方面，心里却很清楚，遇险之时，首先就是不能乱，必须先搞清楚局面。 更何况这山洞里危险重重，前方还不知道有什么东西，乱跑绝对是下下策。 此时周楚平已经到了我的身前，他没抬头观察头顶那些恐怖的尸体，反而俯身往地上掉落下来的那具腐尸身上看去。 片刻之后，他摇了摇头，“怪不得这里尸臭味道不显，先前我还以为是尸鬼不多的缘故，原来却是尸体都被石乳封住了。” 说着，他伸脚踢了踢地上的腐尸，又继续道，“尸体钙化的这么严重，尸鬼的战斗力也会相应增加，恐怕不好对付……你们几个，往四周探一探，小心一些，不要触碰到这些尸体。” 此时他手下的五人已经走到跟前，听到命令，一声不吭的便往四周散开，慢慢探索出去，似乎一点恐惧情绪都没有，忠诚的像是机器人。 “小兄弟，你也别站着了，去前面找找你的人，别让他们乱跑了，以这里的尸体数量来看，洞里藏着的尸鬼恐怕很不少。”周楚平又对我交待道。 我本来也打算去找李彬他们了，闻言便点点头，正要离开时，又有些担心，于是便问道，“前辈，这里的尸体有没有危险？毕竟数量这么多，要是危险的话，不如咱们先避开……” 周楚平摇了摇头，“这些尸体不是尸鬼，而是伥鬼。以这些尸体的数量来看，诞生尸王是必然的，一旦有尸鬼王生出，必然会吞噬其他尸体的残余神魄，那些尸体便不会化为尸鬼，而是会被尸鬼王控制，形成伥鬼。” “所以暂时不用担心，我让他们四处搜寻，就是寻找尸鬼王的痕迹，只要尸鬼王不出现，这些伥鬼就跟普通尸体一般无二，没什么危险。” 即使如此，按我的想法也是先避开为妙，不然真找到尸鬼王了，这些伥鬼不是一样要活过来害人？ 但他既然这么说了，显然是有些依仗，可能并不惧怕尸鬼王，于是我也没再多说什么，点点头，便往前快步走了出去，寻找李彬他们。 之前一起走的时候，为了照顾李彬他们，我走的也很慢，但事实上这些年跟着爷爷学了不少本事，我的身体素质也远比常人高的多，即使眼前泥泞不堪的道路，我也能虚提着一口气，快步前行。 才走了大约四五十米，过了一个转角之后，我就看到前方隐约有光亮传过来，应该就是李彬他们。 看来他们也不算太蠢，没有离开太远。 我加快脚步，又跑出去数十米，翻过了一片碎石地之后，终于看到前方杨老板、李彬和王秘书三个人正坐在几块石头上，弯着腰在清理脚上的淤泥。 他们倒是运气不错，散开这会儿功夫，似乎并没遇到什么危险。 我稍微喘了口气，老远便喊了一声，让他们知道是我，避免吓到他们。 等走到近处，我才看到杨老板的脚上似乎受了伤。 他已经用随身带的水冲洗了左脚，正在用纸巾擦拭着脚底的一个伤口，纸巾上沾了不少殷红的血迹。 有人受伤就比较麻烦了，而且在这个鬼地方，血迹很容易吸引那些暗中窥伺的尸鬼。 我皱着眉头，有些没好气的说道，“刚才又没什么危险，你们跑那么快干啥？” 李彬连忙道歉，“我胆子小……一看那些尸体，脑子嗡了一下，啥都忘了，只顾着跑了，都怪我……” 杨老板倒是气度不凡，虽然脚伤的还挺严重，但却摆了摆手，“那场景谁看了都怕，也不能怪你。” 说着，他从王秘书手里接过了伤药，转开话题对我问道，“周会长他们人呢？没出什么事？” 我点点头，把情况大概介绍了一下。 杨老板这才松了口气，在王秘书的帮助下，用伤药止了血，又扎上了厚厚的绷带，尝试着在地上走了几步后，发现可以暂时忍着痛走路。 不得不说，这个最有钱的老板，性子里是有几分狠劲儿的。 周楚平他们暂时还没过来，我们简单商量了一下，干脆在原地先驻扎休息，用随身带的酒精炉点了火，慢慢加热着一些食物。 之前走的时间不短，此时已经下午两点，也该补个午餐了。 他们准备食物的同时，我也往四周布了几张纯阳符，一旦有尸鬼出现，不但能预警，还能阻挡片刻。 食物弄好后，周楚平他们还没过来，我们干脆自己先吃起来了。 一边吃的同时，杨老板不断开口聊着尸鬼王、伥鬼的事，一副感兴趣的样子。 我俩正说着，一旁的王秘书忽然插嘴对我问道，“姬先生，咱们今天走的应该有好几公里了？” 早上七点出发，到现在足足过去了七个小时了，虽然山洞里崎岖难行，但我们也走了有七八公里了。 我点点头，“这段路应该快走完了，估计再走一两个小时，就能出洞了。” 王秘书忽然压低了声音，小声道，“咱们出洞后，是不是……要跟周会长他们分开？” “分开？为什么要分开？” 我有些奇怪，不明白她的意思。 王秘书似乎也有些奇怪，“当然要分开了！出了这个洞，就接近终点了，前面应该不会再有什么危险，但地图里的宝藏只有一份，现在还不分开的话，难道真跟他们一起去找？” “真要找到了，周会长他们实力那么强，我们怎么可能抢得过他们？不如早点分开，各凭本事找。” 看着一旁李彬的杨老板都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我有些目瞪口呆，刚才还使劲往人家身边凑，怎么一眨眼就要主动分开了呢？ 不过他们说的也有道理，要是一直跟周楚平呆在一起，安全是安全了，可地位太弱势了，真有什么发现，恐怕一点好处都捞不到。 而且他们三个此时依旧还陷在肉地图诡异的诱惑之中，心里对宝藏的绮念正浓，有这种想法倒也正常。 第32章 热心肠 杨老板三个人已经确定了要离开，我自然也没什么好说的。 说起来我其实跟卢波的角色差不多，都是杨老板雇佣来的保镖而已，没什么立场，也没什么能力改变雇主的想法。 站在我自己的角度上，此行只为找锁心痣的线索，顺便赚点钱，跟不跟周楚平他们都一样。 唯一要担忧的还是安全问题。 以目前的局势来看，王秘书所谓的“出了这个洞之后就没有多少危险了”的言论，恐怕完全是她被肉地图蛊惑之后的臆想，越接近终点危险越多才是普遍真理。 真分开了的话，再遇到危险可就只能靠我自己了。 至于王秘书他们这些人，我在能力范围内，能帮肯定会帮，但危急时刻，我只能把自己的安危放在第一位，不可能牺牲自己成全别人。 吃完饭之后，李彬和杨老板聚在一起，继续研究地图的事了，倒是王秘书，收拾了餐具后，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凑到了我跟前，没话找话一般问道，“姬先生，刚才我看见您往四周埋了些东西，那是什么东西呀？” 她说的应该是我刚才布置的纯阳符，这倒是没什么好隐瞒的，我从身上又拿出了一张，递给了她，“这种符箓叫纯阳符，功效很简单，就是能释放纯阳之气，对阴邪之物有很强的克制作用。” 王秘书小心接了过去，低头看了一会儿，双眼之中满是崇拜，赞叹道，“有这个符箓的话，刚才害了卢波的那个东西，姬先生肯定能轻松对付？” 我摇了摇头，“不好说……那东西速度极快，还有实体，按我的推测，纯阳符恐怕只能延误阻挡片刻，用来逃跑是足够了，杀伤那东西估计不太行。” 王秘书眨着眼，有些奇怪，“逃跑？听我老板说，你们修行的人，周身有道炁护体，鬼怪根本伤不到你们呢。” 她倒是说的简单，我苦笑道，“他说的是修行有成，道炁入体的高人，我哪有这种本事……实际上，我也就是会用些符箓罢了，其他方面跟普通人没什么两样。” “真要正面遇到邪祟鬼物，能不能自保都不好说，到时候恐怕根本顾不到你们。” 毕竟接下来遇到危险的可能性极大，我也不想让他们对我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干脆把话说清楚。 现在还有机会改变主意，继续跟着周楚平。如果他们一意孤行，到时候真出了事，我也算仁至义尽。 谁知王秘书对我的话根本没有多大反应，只是把纯阳符又还给了我，笑嘻嘻的说了一句，“姬先生太谦虚了。” 我有些无语，不知她为啥一点害怕的意思都没有，只好推到肉地图的蛊惑效果上。 伸手接过纯阳符，我正要收起来，就在这时，我布置在周围的其他几张符箓忽然无风自燃，发出“噼啪”的爆裂声。 我心中一凛，瞬间从地上跳了起来。 纯阳符对阴气最是敏感，激发之后，一旦感应到阴气短时间内迅速增加，就会将其内储存的纯阳之气迅速爆发出来。 而阴气急速增加，便意味着鬼物来袭！ 我手中抓着加了自己指尖血的符箓，死死盯着远处，却没看到有鬼物出现的迹象，反而听到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等脚步声赶到近前，却是周楚平，他此时显得有些狼狈，头上的发髻稍微散开了些，微微喘了两口气，平复了气息之后，才沉声对我们道，“赶紧离开这里，继续往前走……尸鬼王被惊动了，正往这边过来！” 我心里一惊，怪不得隔着这么远，纯阳符都被触发了，原来竟是尸鬼王！ 李彬他们可能没有概念，但我明白尸鬼王意味着什么，一旦它追过来，刚才我看到那些洞顶上倒挂着的伥鬼，都会被唤醒！ 想起那种漫山遍野都是鬼物的画面，我心里一哆嗦，赶紧胡乱收拾了东西，当先就往前狂奔出去。 李彬和杨老板刚才跑丢了鞋子，但随身带的补给包里，都有备用的，只是此时两人都没有穿好。 等他俩仓促穿好鞋子的时候，我已经跑出去一两百米了，倒是周楚平和王秘书两人没着急跑，等他俩收拾好之后，才一起匆匆前行。 看他们追了上来，我也稍微放慢了一些速度，略作等待。 但就在此时，远处又有巨大的声音传来，先是一个沉重的脚步声，其后还夹杂着身体与岩壁的碰撞声音，仿佛有一个巨兽，正在山洞里疯狂奔跑。 我转头看了一眼，由于山洞里根本没有光线，看不清追击的鬼物，只能看到远处有几道散乱的灯光，正剧烈的摇晃着，应该是周楚平那几个手下，正在急速奔跑。 很明显，他们几个被留在后面断后了，这倒是也符合周楚平之前的作风。 这次根本不用周楚平提醒，我们迅速加快脚步，连左脚受伤的杨老板，都跑的脚下生风，似乎一点影响都没有。 幸运的是，地面的淤泥此时已经没有多少了，度过刚才那片碎石地之后，前方的道路出现了明显的上下分层，山壁渗下来的水沉积到下面那一层，形成了河道。而上面那一层形成了相对干燥的道路，可供人行走。 我们沿着河岸快速前行，但速度明显不如身后追击的那些鬼物。身后巨兽一般的声音越来越大，甚至能听到其他伥鬼和周楚平那几个手下的脚步声。 我和周楚平还有余力继续加速，李彬和杨老板却明显不行了，速度明显开始下降，恐怕马上就会被追上。 这时候周楚平忽然开口道，“你们继续往前跑，千万不要停，我留下来暂时挡他们一下！” 说完，他就停住了奔跑的脚步，从身上拿出几颗铁丸一般的东西，迎着自己的几个手下过去了。 我匆匆回头看了一眼，此时距离我们二十多米的距离处，只有三道灯光剧烈摇晃着，其他两个人没看见踪影，恐怕已经遇难了。 等周楚平和他的三个手下会合之后，他便把手里铁丸一般的东西丢了出去。 只听到轰隆一声爆响，竟有几道雷光在山洞里爆裂开来。 借着雷光，我清晰的看到一个身长约有七八米的怪异东西被炸飞了出去，这东西看起来像一只巨大的蜘蛛，但通体却由腐尸拼凑而成，有四根巨大的长腿分布在身体四周，像蜘蛛一样快速爬行。 而它的身旁，还有无数身上包裹着石乳的伥鬼，有的像人类一样用双脚往前跑，有的则是如野兽一般，四肢伏地前行。 几道雷光过后，鬼物追击的脚步明显受阻，那尸鬼王老半天都没从地上爬起来，其他伥鬼倒是没受到伤害，但尸鬼王受伤，它们便像失去意识了一般，呆愣在了原地。 趁着这个机会，周楚平带着三个手下，迅速追到我们身旁，再次催促我们加快速度。 此时杨老板的脚伤影响终于体现了出来，他一瘸一拐脚步踉跄，即使有王秘书扶着，速度也跟我们差了一大截。 眼看着他就要掉队，周楚平喘着气跑过来，伸手直接抓住了杨老板的另一侧胳膊，直接把他的身体拎了起来，带着他继续往前跑。 虽然杨老板只有一米六左右，还很瘦，估计体重可能都不足一百斤，可依旧给周楚平带来了极大的拖累，只勉强跟着我们跑了几百米，他俩的速度便肉眼可见的慢了下去。 而此时身后的鬼物却又追近了，巨大的尸鬼王距离我们只有一二十米了，疾速奔跑时，撞碎的石块不时从我们耳边飞过，恐怕只需要一个腾跃，就能扑到我们。 危急关头，周楚平终于把杨老板放了下来，却没有抛弃他，反而再度停下脚步，转身迎着那尸鬼王去了。 我吃了一惊，无论从任何方面来讲，周楚平都已经做到了极致，我万没想到，到了此时，他还要帮我们挡住尸鬼王。 这个玄学会的分会会长，未免也太热心肠了些。 第33章 逃出生天 看着周楚平毫不犹豫回头迎战尸鬼王的作法，我心里莫名有些羞愧的念头。 毕竟我才是跟杨老板一起组队的人，而且作为队伍里唯一的玄学界人士，本身就有保护杨老板的职责。 但刚才的危急关头，我压根儿就没想着回头救杨老板，更没想过帮忙阻挡尸鬼王。 此时愧疚之下，我也不好意思自己埋头往前跑了，只好停住脚步，回头跟王秘书一起，一左一右的搀扶着杨老板，带着他继续逃跑。 不光是周楚平，就连王秘书这个娇滴滴的女孩子，此时表现的也相当令人佩服。从始至终，她一直陪在受伤的杨老板身旁，一点独自逃走的意思都没有。 唯有我和李彬，危急关头没有表现出半点团队意识。 至于周楚平那三个存活下来的手下，此时也已经转头跟着周楚平一起迎战尸鬼王了。 身后再度传来阵阵雷声，显然周楚平又用了那种威力奇大的雷丸，这时候我也顾不上回头看，尽力将杨老板的体重分担在我身上，喘着粗气，艰难的往前跑。 大约跑了两三分钟，身后的声音逐渐变的微弱，应该跟尸鬼王拉开了不少距离了，但我的体能也近乎枯竭，脚步越来越慢。 李彬的体能也不咋地，一路上也就比杨老板这个伤员跑得稍快些。但此时就他一个人没有什么拖累，却是跑到了最前面。 绕过一处隘口后，他忽然停住脚步，喘着粗气猛然惊呼道，“前面有光！快到出口了！快！快！”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我也猛然一喜，再度生出几分力气，加快了脚步，赶到隘口旁，果然看到远处有隐隐的光亮传来！ 终于要逃出去了！ 此时的杨老板已经昏迷了过去，我深吸了一口气，准备将杨老板背在身上。 反正只剩下最后这一段路了，我也不用再顾惜体力。 却没想到一直默不作声的王秘书却阻止了我，她此时也有些微微喘息，但看起来状态似乎比我还要好一些，坚持要跟我一起架着杨老板。 我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按她说的，架着杨老板继续前行。 身后的动静越来越远，我们又继续跑了二十多分钟，翻过了一片碎石地，终于看到了前方的出口。 这里地面条件比进来时还要好一些，奔腾的地下暗河在这里形成了一个极深的河沟，只能听到隆隆的流水声，但肉眼根本看不到沟底。 河岸旁边，有一条天然形成的平路，大约一米宽，地面非常平坦。 李彬一马当先，沿着河岸一路小跑，很快就跑到了洞外。 由于小路比较窄，实在没有办法再搀扶着杨老板往前走了，王秘书这才松开了手，由我背起杨老板，艰难走出了山洞。 出来之后，我的体能也到了极限，把杨老板放下之后，我也一屁股瘫坐在了地上。 重新沐浴在阳光下，所有人都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王秘书轻轻喘息着，小声对我问道，“姬先生，出来之后咱们就安全了吗？” 我咽了口唾沫，稍微压住了喘息，点头道，“没错，山洞里那些鬼物，其实也不算什么太厉害的东西，洞外阳光普照，太阳乃至阳之物，最克阴物，一旦那些鬼东西跑出来，在太阳的照射下，抗不了半分钟，就得灰飞烟灭。” 李彬插嘴问道，“那个尸鬼王也不敢吗？” “尸鬼王同样惧怕阳气，相比于其他伥鬼来说，它不过是体型更大一些，出来后能扛的更久一些罢了。” 李彬似乎被吓破了胆，闻言小声嗫嚅道，“那就是说它还是能出来的……我看咱们还是跑远一点最好。” 说着他便从地上爬了起来，又喘着粗气就要往前走。 王秘书也过去拉起杨老板的胳膊，直接把他从地上扶了起来，然后才对我道，“姬先生，李彬他说的也有道理，咱们再坚持坚持。” 我其实还是有点担心周楚平他们，留在洞口不仅能最快探知他们与尸鬼王交战的结果，甚至还有可能接应一下他们。 但李彬的担忧也不无道理，他俩既然坚持，我也只好同意，从地上爬起来，一起搀扶住杨老板，继续前行。 山洞出口外面的路同样不好走，先是一片碎石嶙峋的平地，很难找到下脚的地方，不时需要踩着石头尖锐的棱角往前走，一不小心就会踩进石缝里，很容易受伤。 好不容易挨过了这片地，前方又出现了一个大约三米高的石崖，而且两边都没有路，只能往上攀爬。 幸运的是，石崖上面长了不少藤蔓，而且非常结实，完全可以承担人的体重，攀爬的时候我们抓着这些藤蔓，倒是比较轻松的爬了上去。 至于昏迷中的杨老板，只能用藤蔓将他绑起来，从上面一点一点拉上去。 过了这处石崖后，前方一片开阔，能清晰看到我们正在一座山的山腰上，沿着山腰往下，有比较明显的一条兽径，虽然坡度很大，但终归是比自己开路好走的多。 李彬还试图往前走，我赶紧劝他说前面说不定还有其他危险，最好还是等周楚平他们出来之后，再往前走比较好。 结果李彬还没回话，王秘书倒是笑道，“这里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了？我以前在书上看过，说是野外走这种兽径最安全了，野兽早就探明了这里不会有危险，所以才会长期走这里，形成一条兽径。” 她这话倒是说的有理，一时之间我也无言以对，只好按照他俩的意思，继续前行。 下山的路不算难走，但因为道路狭窄，以及坡度较大的缘故，我只能把杨老板背着，没走几步，就感觉气喘吁吁。 而且出了山洞之后，外面的温度剧烈上升，汗水如雨一般，很快就打湿了全身。 看我走的艰难，王秘书主动请缨，背了杨老板一段路。 此时来看，她之前说自己体能好可真不是吹，到了此时，她竟然还有充足的气力，背着杨老板往下走时，竟然表现的比我还要轻松几分，显得极其不合理。 以前我没怎么解除过女性，只是下意识觉得女孩子体能肯定不如男的，更别说我还是跟着爷爷修炼了几年，体能远超常人。 但此时看来，似乎我之前的看法并不怎么正确。 王秘书背着杨老板足足走了十几分钟，才在我的要求下重新换人。 只是再次尝试之后，我依旧气力不济，只几分钟之后就感觉体能到了极限，只好再次换人。 这一次李彬倒是主动请缨，估计他也有点不好意思了。 只是这家伙身体实在太差，背着杨老板才走了几步，差点两个人一起从半山上摔下去。 最后只好又换成了王秘书，这次她背着杨老板一口气又是十几分钟，直接下到了山脚下。 下山之后，眼前的景象跟之前简直是两个世界。 潺潺的山泉水从山上留下来，在山脚形成一条清澈的小溪，溪水旁，大片大片的野花看起来美不胜收。 这里不仅地势平坦，临近水源，甚至还有不少山梨树和山枣树，上面硕果累累，一看就让人口齿生津。 而在山脚下边，有一处山岩形成的平台，平台上方有一块巨石往外凸出，距离地面大约两米多高，形成了一处天然遮阳避雨的庇护所。 我们很快发现了这处庇护所，三个人抬着杨老板，费力的走进来，把他靠着墙，以坐姿放下之后，我们也终于支撑不住，纷纷坐到地上休息。 山脚下的气温比山上更高，但这处庇护所遮阳避日，形成了一处阴凉。这里的温度比太阳底下低的多，非常的舒适。 等喘匀了气，王秘书主动去采了些野果回来，李彬则是从随身的包裹里拿了些水出来。 因为不久前我们才吃了午饭，此时倒是不太饿，只是渴的厉害。喝了水，吃了些山梨、山核桃之后，之前的疲惫缓解了许多。 王秘书喂杨老板喝了一些水，他也慢慢清醒过来，只是还有些发烧，精神状态依旧不好，喝了水，吃了几粒消炎药之后，就靠在山壁上，眯着眼休息。 山洞里那种环境，他脚上的伤口都不知道泡水多少次了，发炎是肯定的。 而且山洞里阴气弥漫，肯定侵入了他的身体，扶正祛邪之前，他的精神状态也不可能好起来。 安顿好了杨老板，王秘书主动拿出地图跟我们商量了起来。 按照地图上的标示，此时我们距离终点只剩下最后一段路程，而根据之前的路程比例来看，今晚休息一晚，明天只需要半天的时间，就可以到达终点。 弄明白这点之后，王秘书把地图收了起来，目光转向我，笑盈盈的开口道，“姬先生，我认为咱们现在应该抓紧时间继续前行，趁着天黑前，找到另一个适合安营的地方。这样的话，明天很快就能到达终点，您觉得呢？” 她虽然没有直接说明，但话里根本就没有提到周楚平他们……她的意思很明显了，就是要打个时间差，趁着周楚平他们还在山上没下来，抢先找到地图的终点。 我有些震惊，经历了之前的种种，被周楚平他们救了那么多次，她怎么就能毫无心理负担的抛弃周楚平他们呢？ 肉地图的蛊惑之力真就这么强？ 第34章 万蛇包围 在这一刻，我也反应过来，刚才在山上，王秘书为什么一直附和着李彬，坚持要往山下走。 嘴上说是担心尸鬼王，实际上根本就是抢时间。 甚至是李彬，一直表现出来的恐惧究竟有多少是真的，恐怕也不好说。 看着他们此时的神态，再回想起刚才周楚平毫不犹豫回头迎战尸鬼王的行为，我心里一瞬间甚至有些愤怒。 “不行！” 我毫不犹豫的开口拒绝了王秘书的提议。 “没有周楚平的相救，刚才在山洞里，我们不可能逃出来！他们是为了救我们才落在后面的！现在趁人之危，抢先一步去寻找地图的终点，是不是有些太过分了？” 我盯着王秘书，言语之间也不再客气。 她依旧还是那副笑盈盈的模样，没有开口，倒是一旁半昏迷的杨老板，似乎听到了我们的对话，此时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小声道，“姬先生，话虽如此，但咱们此行本来就是寻宝而来，而周会长他们是来探查情况的……目的本就不同，怎么能是趁人之危呢？” 他一开口，李彬也连忙插话，“是啊，咱们先过去，真发现什么东西了，拿到之后，给周会长他们分一点也可以的嘛。反倒是周会长，毕竟是玄学会的人，有职责在身，如果他们先过去拿到东西，于情于理，也不可能给我们分……甚至他们自己也不会有太多好处，肯定要上交的！” 我张了张嘴，一时之间竟有些无言以对。 杨老板这人能成富豪，还真不是白来的，一下子就找到了一个诡异的角度，把他们趁人之危的行为洗脱的干干净净。 眼见我沉默下来，李彬凑近了一点，苦口婆心的继续劝道，“姬兄弟啊，你说你何必考虑那么多呢？就算咱们真要等周会长他们，也不能在这里等啊。” “你看现在已经四点多了，太阳马上就要落山。等太阳落山之后，上面山洞里那些尸鬼啥的，就会跑出来了，到时候这里也不安全，咱们还是要转移……而且咱们这里还有伤员，走也走不快，真要等周会长他们过来之后再一起往前走，还不是拖累他们？” “你看这样行不行，咱们现在就往前走，趁天黑之前找下一块露营地，今晚如果周会长他们追上来了，咱们明天就一起往终点处去。” 我依旧沉默着没有说话，王秘书开口了，“我看就这样办……以我们的脚程，周会长他们赶上我们应该很轻松。今晚周会长他们追上来之后，我保证不再提抢先寻宝的事。” 李彬也连忙点头，“我也保证！” 杨老板虚弱的咳嗽了一声，“姬先生，你觉得这样如何？” 他们纷纷给出了保证，我尽管心里郁闷，却也不知道该怎么拒绝了……说到底，这其实是他们和周楚平之间的问题，跟我真没多大关系。 而且我不得不承认，无论是杨老板从双方目的出发的分析，还是李彬从现实的考虑，都有各自的道理。 无奈之下，我也只好点头同意了。 此时正好也休息的差不多了，我们再度起身出发。 这一次杨老板保持着清醒，勉强可以单脚走路，加上王秘书的搀扶，倒是不用我再帮忙。 穿过山下的小溪，前方又是一个平坦的山谷，草木长的异常旺盛，根本没有路，偶尔有一点兽径的影子，但延续没几步就又变成了杂乱的荒草。 李彬主动请缨，走在最前方，手里拎着一根棍子开路。 王秘书扶着杨老板走在中间。 我则是百无聊赖的跟在后面，一边往前走，一边还不时回头看一眼，但走了许久之后，都没有看到身后有什么动静。 也不知道周楚平他们最终逃没逃出来。 按理来说，他的实力深不可测，随手拿出来的雷丸也是威力奇大，尸鬼王应该留不住他，但这么久了都没有动静，我心里还是有些担心。 接下来的一路还算平静，除了时不时的会在前方的杂草里发现蛇，引发李彬的怪叫之外，其他什么危险都没有。 一直走到太阳落山，光线暗淡之后，我们终于在山谷里找到一片树林。 这片树林由几颗巨大的榕树组成，树身极粗，树冠也是遮天蔽日，完全把下面的地面遮挡的严严实实，导致下面没什么草木生长，正适合做露营地。 唯一不好的是，我们走过来的时候，有几条蛇正游曳在树林下面的空地上。 根据路上的情况，加上眼前的景象来看，这里四周应该有大量的蛇类生存，而且还有不少毒蛇，光我们见到的就有五步蛇、烙铁头等。 可以想象，如果晚上我们在这里露营的话，肯定会有不少蛇过来侵扰。 只是此时天色已晚，再往前走也很难找到露营地了，我们没有别的选择，只好在这里停下，把各自包裹放下来之后，便率先去找干柴生了火，沿着我们划定的露营地，把火生了一圈。 动物一般都怕火，蛇类更是如此，接下来的一晚上，只要保持这圈火不灭，也就不怕有蛇来侵扰了。 这一天下来，我们各自体力都到达了极限，仓促的吃完饭之后，就都困的眼皮打架了。 安排守夜计划的时候，王秘书主动请缨也加了进来，而且还让我们先休息，她来守第一班。 李彬不置可否，我却只同意了让她守夜，但坚持自己守第一班。 周楚平他们如果能赶上来的话，肯定是第一班的时候就回到，我怕到时候再有什么麻烦，还是自己强打精神守第一班最好。 王秘书倒也没有坚持，最后排了她守最后一班，李彬守中间那班。 至于杨老板，倒是也提了一嘴守夜的事，但他是伤员，还是金主，自然用不着他。 众人纷纷睡去，我则是守着柴堆，观察着四周的火圈。看到哪里的干柴即将烧尽，就过去加点柴，保持着火圈不灭。 与此同时，还注意着远处的动静，等待着周楚平他们的到来。 随着夜色越来越深，周楚平他们的身影依旧没有出现，倒是四周来了不少蛇，在火圈外面盘踞游走着，也不敢靠近，但却也不离开，也不知道是被火光吸引了还是什么原因。 一开始来的蛇都还比较小，都是些一米左右的小蛇，大多数种类我都认不出来，也不知道有毒还是没毒。 后面逐渐又有大蛇过来，甚至还有两三米长的眼镜蛇，看起来十分吓人。 我不得不把整个火圈各个部位都多加了柴，让火烧的更旺了一些，想以此驱散这些蛇。 却没想到这些蛇对涨高的火焰根本无动于衷，依旧盘踞在外面，冰冷的眼睛注视着坐在火圈内的我。 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聚过来的蛇越来越多，在地上游走的沙沙声聚成一片，连数量都数不清了。 甚至有不少蛇开始聚在一起，身体扭曲缠绕成了一团，分外渗人。 我看的头皮发麻，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好采取紧急方案，挨个帐篷喊人，把李彬、王秘书他们都叫了起来。 由于疲累的缘故，他们都睡的很沉，叫了很久才终于叫起来，这个过程中，四周火圈有些地方的火焰逐渐小了下去，甚至有几条蛇开始尝试往火圈里突进，吓得我赶紧过去把柴填上。 等李彬他们三个人揉着眼走过来之后，直接都惊呆了。 看着火圈外密密麻麻，甚至一眼看不到尽头的蛇，李彬说话都哆嗦了起来。 “这……这……哪来的这么多蛇？卧槽！咱们尸鬼王都躲过去了，不会交代到这些蛇嘴里？” 杨老板似乎更怕蛇，看清楚局势后，发现火圈有些变小，马上瘸着一只脚，主动过去加柴。等火圈重新烧旺之后，才转头问道，“这怎么办？咱们能转移吗？” 我摇了摇头，“晚上本来就危险，现在转移是下下策。不提可能遇到的其他危险，就是眼前这些蛇，都不知道该怎么驱散出一条路。” 相比于他俩，王秘书可谓是奇女子，脸色一直很淡定，半点害怕的神情都没有。 等我说完之后，她也附和了一句，“肯定不可能转移，白天咱们也没看到几条蛇，都是晚上才出来的。只要咱们守到明天早上，它们应该就散了。” 说完，她似乎注意到了我脸上诧异的神情，笑了笑又道，“我老家就在大山里面，从小都不知道见过多少蛇了，确实不怎么害怕……而且我带的还有驱蛇药，你们稍等下，我去拿来看看管用不管用。” 她重又回了自己的帐篷里，不一会儿就拿着个化妆品的瓶子出来了。 伸手把瓶子对着我扬了一下，她便直接走到火圈旁，对那些密密麻麻团在一起的蛇群，似乎真的一点都不怕，直接打开了化妆品瓶子，把里面的东西往外倒了出去。 说来也是神奇，也不知这瓶子里装的是什么，夜里光线不好，甚至看不清她倒了多少，总之随着她的动作，那些蛇像是遭遇了天敌，一瞬间便翻滚着往后退了出去。 直把我看的目瞪口呆。 第35章 祖龙地脉 王秘书沿着火圈，把她的驱蛇药撒了一遍，等她回来时，周围已经没有蛇的踪迹了。 一时间我甚至感觉之前被万蛇包围的景象仿佛幻觉一般。 “这就都赶走了？”杨老板也是一脸匪夷所思，喃喃的问道。 “是啊，看来这里的蛇跟我家乡那里的也没什么区别，都特别怕这种特效驱蛇药。”王秘书笑盈盈的把驱蛇药收起来，装进自己口袋里，脸色很平静。 火圈的火势逐渐小了下去，因为蛇都退散了，也就没人再去加柴。 我正要催着他们早些去睡觉，王秘书却看了看时间，说已经差不多十二点了，让李彬接手值守第二班，催着我去睡了。 劳累一天，我也确实有些顶不住了，回到帐篷旁边的时候，我转头往来时的方向看了片刻。 夜色之中，远处的山形树影仿佛鬼影重重，安静的蹲守在一片黑暗里，没有任何动静。 想来周楚平他们今晚是不可能赶过来了。 我心里暗暗担心，他们究竟有没有跑出那个山洞。 进到帐篷里，我把婴灵放出来之后，自己倒头就睡。 因为天气炎热，一边睡的同时，我还拿着个硬纸板一边扇着风。 慢慢的，手上扇风的动作逐渐停止，我也慢慢睡去，意识即将消失时，能感觉到婴灵过来拿起了我手里的硬纸板，开始给我扇风。 我想开口道谢，但实在过于疲累，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出来，便沉沉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的极为舒适，夏夜虽然炎热，但婴灵本就周身阴气极重，有它在帐篷里，温度都要比外面低上好几度，就像开了空调一样，更别说它还给我扇了一夜的风。 早上醒来的时候，我甚至发现自己睡眠中无意识的钻进了睡袋里。 我从睡袋里钻出来，简单收拾了一下，然后询问婴灵昨晚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婴灵眨着眼睛，把帐篷拉开一个缝隙，指了指外面不远处站着的王秘书，又指了指自己，小声道，“她……来……我……她……” 这次我听的一头雾水，只能猜测着反问道，“她昨晚靠近过我们的帐篷？” 婴灵点了点头，又继续嘟囔着，“她……我……” 一边说，还一边指指王秘书，又指指自己。 “她发现你了？” 婴灵摇摇头，只是重复说着之前的话。 这下我也猜不到了，不过既然没有发现婴灵，想来应该也没什么事，于是我又拿了些引魂草给婴灵吃，然后就把它收了回去。 虽然距离成为阴鬼只有一步之遥，但却迟迟没有突破，终归还是无法与它真正交流。 我从帐篷里走了出来，王秘书和杨老板正站在火圈旁，用燃烧的余烬重新生火，准备早餐，没看到李彬的人影，应该是还在睡觉。 他昨夜守的是十二点到凌晨三点的中班，睡眠被切成两段，肯定没睡好，于是我们也没有着急叫他。 我洗漱之后，眼看杨老板和王秘书还在弄早饭，自己也无所事事，便来到火圈外面，抬眼看着远处。 现在是早上六点，天已经亮了接近一个小时了，如果周楚平他们从山洞里逃了出来，只是没追上我们的话，现在应该也出发了。 昨天下午我们从山脚下走到这里，只用了两个小时。 周楚平他们的脚程更快，估计一个小时就能到，只要我们今早稍作等待，就应该能等到他们。 如果没有等到他们，只能说明他们很可能真出事了。 我也不愿跟李彬他们闹太僵，心里已经准备好了腹案，等下吃完饭之后提议等待一小时，如果还等不到，那便直接出发。 考虑完这件事，我又低头看向地面。 昨夜那些蛇留下的痕迹还清晰可见，但经过我仔细搜寻，却没有发现有什么驱蛇药残留的痕迹。 一般来说，驱蛇药只是凭借气味将蛇吓走，又不是喂给蛇吃，药物本身肯定会留在原地的。 就算是什么容易融化的物质，融化在了地面上，也该多少留下些痕迹才对。 我正疑惑时，王秘书那边已经准备好了早餐，开口叫我过去。 这时李彬也已经被叫起来了，一起吃饭时，我对王秘书问道，“昨夜那种驱蛇药你还有没有？如果可以的话，我想你分我一些……这药驱蛇效果太好了，我留点以后防身用。” 一旁杨老板也同时附和道，“对对对，这驱蛇药可是个好东西，小王啊，你还有的话也分我一点，以后出去爬山露营什么的带着，可就放心过了。” 王秘书却是一摊手，“我随身就带了一小瓶，昨晚已经全用光了……等回去之后，我让家里再寄过来些，到时候给你们。” 闲聊几句之后，我们也吃完了饭，各自开始收拾帐篷行李等东西，我开口提了等待一小时的事。 原本还十分祥和的局面，顿时变得有些紧张起来。 杨老板明显露出不愉表情，却没开口说话，只是转头看了一眼李彬。 于是李彬便笑着开口了，“姬兄弟，咱们昨晚上可是说好了的，等待一晚，如果周会长他们能赶上来，那就没什么可说的。但现在一晚已经过去了，还要继续等的话，是不是有些不合适了？” 我摇摇头，“昨晚说等待一晚，是你们为了说服我赶到此处露营，可不是约定只等一晚，你不要偷换概念。而且我也说了，现在最后等待一个小时，如果等不到，我不会再提这件事了。” 李彬还想说什么，王秘书却忽然笑道，“我觉得姬先生说的也有道理，周会长毕竟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再等一小时也是应该的……现在六点五十，咱们慢慢收拾东西，等到八点钟再出发。今天是最后一段路，估计也没多远了。” 局面忽然来到了二比二，杨老板虽然依旧面色不愉，但也就没再说什么了，转头自己点了一支烟，顺手还给我和李彬递了一支，显得极有城府。 我也不会抽烟，便笑着婉拒了，一群人坐在那里闲聊了一会儿，杨老板已经彻底了转换成了笑脸，毫无芥蒂的跟我谈论着此处的风水。 他不提我还没怎么注意，等仔细看了眼前的山脉地形之后，我不由震惊。 地理五诀，觅龙为首。就是说堪舆风水之中，寻找龙脉是最重要的。眼前这山势重重起伏，东西飘忽，有缠有护，轮晕齐备，分明是祖龙之势。 所谓祖龙，又称祖宗山，乃是山川气脉入首之处，通常指昆仑祖庭及其余脉。 当然，这里的余脉指的是风水意义上的余脉，并非专指昆仑山脉，而是与昆仑祖龙气脉相连，缠护不断的支脉。 一般来说，具备祖龙之势的都是各地的名山大川，不想眼前这片人迹罕至之地的荒山，竟也有如此气势。 杨老板在风水一道上也有不俗认知，但辨别龙脉需要极深的造诣，他自然也不具备，但因为学识足够，能够明白我说的“祖龙之气”，意味着什么。 于是他十分兴奋，连连感慨着以后自己百年之后，说不得要来这里寻一处吉穴。 所谓寻龙点穴，两者本就是一体的，寻得真龙，自然便能点出吉穴。尤其是眼前这祖龙之势，可谓处处吉穴，只需测算命柱，寻得契合自身的方位便可。 虽然说的是墓葬之事，但我们毕竟年龄还小，即便是杨老板，也不足四十岁的模样，距离百年之后还早，提了一嘴之后，也便转移了话题，又说起了命理，自然而然的转移到了占卜此行吉凶的话题上。 眼瞅着就要到达终点了，哪有此时测算吉凶的道理？更何况他们受到肉地图的蛊惑，不管吉凶如何，这一趟终归还是要走的，测算出吉凶又能如何？ 见我不说话，杨老板自然是明白其中道理的，于是打了个哈哈便转移开了话题。 他虽然不再提，但我却想起了上次看王秘书面相的事，于是又转头看了一眼。 出发前，我观她命宫不正，近期必有灾殃，此时再去看时，却发现她的面相跟上次一模一样。 这倒是有些稀奇。 须知人的命数随时都在改变，即使一天躺着不动，冥冥之中也有改变命数的契机。 即使相隔几分钟，看人面相都会有些许差别，可这出发已经好几日了，王秘书的面相竟跟几天前一模一样。 我心里诧异，最后只好归结于上次匆忙一瞥，看的不是那么仔细，记忆可能有些偏差了。 一番闲聊之中，一个小时的时间转瞬即过，周楚平他们终归还是没有赶上来。 到了此时，我也无话可说，不等他们再催促，自己便主动带好行囊，示意出发。 不管周楚平他们究竟有没有逃出来，我自问也算尽了努力，勉强对得住他的救命之恩。 再次踏上行程之后，我发现这最后一段路竟出乎预料的好走，沿着山谷前行，四周平坦而开阔，虽然没什么路，需要披荆斩棘，但相对之前翻山越岭来说，难度要小得多，而且也没有什么危险，别说之前的尸鬼之类的东西，甚至连野兽鸟虫都没有。 四周安静的诡异。 第36章 金光符 李彬这人向来胆小，胆小之人素来警惕，他也是如此，很快也有了跟我同样的发现，一边继续砍着眼前的杂草灌木往前走，一边小声的嘟囔着。 “怎么连鸟啊虫子啊都看不见？我以前看书上说，猛兽生存的地方，其他野兽都不敢出现。附近该不会是有什么危险的东西，连小虫子都没有，那得多危险？” 杨老板经过一夜休整，脚上伤口的炎症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打了厚厚绷带后，今天也不需要搀扶，便能自行瘸着腿往前走。 听到李彬的话，他沉着脸呵斥了一声，“不要乱说，再危险能有昨天危险？现在咱们可没在山洞里，昨天姬先生也说了，太阳之力最克阴物。只要没有那些鬼怪阴魂，其他东西又能有多危险？” 听他这么说，李彬思索了一下，似乎也觉得非常有道理，脸色肉眼可见的好了许多。 我在一旁没有做声，但心里却并不认同杨老板的话。 太阳之力固然克制阴物，但并非绝对，许多修行有成的鬼物，有阴气护体，甚至还可能有什么器物庇佑，在太阳地里照样可以兴风作浪。 而且除了鬼物之外，山野精怪也同样不是好相与的。 此处与世隔绝，花草树木、鸟兽鱼虫，也不知野蛮生长的多少年了，真出现什么精怪也并非不可能的事。 它们可不会怕太阳，反而有些蛮荒异种还能借助太阳之力，吐纳修行。 这些话说出来只会打击士气，自然没必要提，不过我自己还是丝毫不敢松懈，心里暗暗警惕着。 说来也是巧，就在此时，我们身旁的草丛里忽然乌光一闪，一条不足三寸的小蛇飞扑而来，速度极快，瞬间便撞到了我身上。 仓促之间我根本来不及反应，但早在前天，我便已经储备了几张符箓挂在身上，就是为了防备这种突如其来的危险。 那黑色小蛇撞到身上时，我贴身藏着的一张符箓无风自燃，迅速化为灰烬，与此同时，一片金光大作，在我周身生成一个肉眼可见的金色光罩。 那小黑蛇一口咬下去，正咬在这金色光罩上，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咯吱声，却没留下任何痕迹，反而被金光反震的倒飞出去，跌落在地上，身体一阵抽搐之后，旋即死去。 这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发生，等这小黑蛇死后，离我最近的杨老板和王秘书才反应过来，杨老板下意识的往我的反方向跳出去好几米，倒是丝毫没有受到脚上伤势影响。 而杨秘书则是明显的呆愣了一下，然后迅速凑近我，开口询问道，“怎么回事？姬先生，您被蛇咬到了吗？” 我摇摇头，抬脚去翻了翻地上死去的小黑蛇。 也不知道它是什么蛇种，但从长相上看便觉得有剧毒，而且刚才那种速度，快的简直离谱，如果不是我早就准备了护身符箓，绝对要被咬到。 杨老板和李彬这时候也凑了过来，他俩都怕蛇，甚至不敢凑近地上的小蛇，只是关切的询问了我的情况，尤其是李彬，看着我身上此时依旧存在的金色光罩，满脸艳羡的问我这是什么符箓。 我则是有些肉痛，开口介绍道，“此符名为金光符……你应该听说过，名列八大符箓之一，确实非常厉害，我也只是勉强制作成功了这一张，而且威力也极弱。” 这倒不是我谦虚，金光符确实极难制作，不止制符材料要求极高，朱砂之中需要加入赤阳草和精金等物，符箓本身也极其复杂，以我此时的能力，尝试七八次才能成功一次，而且每尝试一次，便几乎耗尽所有的精力，总共也没制作出来几张。 饶是如此，我制作出来的金光符也是不入流的那种，威力非常一般，只能在周身形成一个薄薄的金色光膜，瞬间便会消散。 至于此时周身的金色光罩，那是因为我在制符时，添加了自己的指尖血的缘故。 爷爷当初说的没错，我的血液确实很特殊，仅仅只是添加了指尖血，便让金光符的威力发生了质变，形成了厚厚一层金色光罩不说，持续时间也大幅增加，足足有半个小时之久，一点不逊色于鬼市上那些动辄卖到十万八万的金光符。 所以我此时才如此肉痛，这小黑蛇只是一口，直接就把我此行十万的报酬给咬没了。 金光符的防御效果极佳，又能被动触发，实在是防身最佳选择，我自己用都不够，为了免除麻烦，所以我干脆就只说自己只有这一张。 李彬和杨老板原本一脸艳羡，但听闻只有一张，也只好遗憾作罢。 金光符激发之后是不可逆的，接下来我便顶着一身金光往前继续行进。 好处是暂时可以不用顾忌什么危险了，坏处则是看起来确实蠢了一些，而且拿什么东西的时候，手跟东西之间隔了一层金光，感觉十分怪异。 后面的路程我跟李彬调换了位置，由我走在最前面开路。 由于金光符的效果存在，我大开大合无所顾忌，直接趟着往前走，速度倒是比之前快了许多，在金光符持续的半个小时内，一路赶到了山谷最深处的一条河边。 这条河却不是前几次见到的那种小河了，河面宽足有三四十米，看起来河面似乎很平静，但仔细观察就能看到，河水的流速其实也不小，只是因为河床比较平坦，河面上看起来没什么起伏。 李彬他们拿出地图仔细核对了很久，一致认为过了河之后，再往下游走一些就是此行的终点了，现在唯一的问题是怎么过河。 来之前谁也不知道要面对什么局面，只做了常规的准备，并没有携带充气皮筏等东西，此时想要过河，只能自己想办法制作工具。 所幸的是，岸边丛林密布，制作木筏的材料足够。 李彬和王秘书都说制作木筏不是难事，杨老板似乎也颇有信心，于是我们四人便拿出携带的狗腿刀开始砍树。 这种事情远比想象中困难，我们挑了一些手腕粗细的小树，才砍了一棵，我的手上就摩出了水泡，来来回回的换手砍了许久，才终于砍下来了五棵小树。 我们定的计划就是每个人砍五棵树，等我拖着树回来时，只有李彬才砍了四棵，杨老板和王秘书居然都已经砍够了数量，甚至王秘书还多砍了两棵。 趁着李彬砍最后一棵树的间隙，我们又弄来了大量的藤蔓，将二十根小树排在一起，修剪好枝桠和其他多出来的部分，使得大概长度平齐，然后用藤蔓仔细的捆绑。 最后又挑出一根相对粗一些的小树，截成数段，横在绑在木筏上，使得木筏更加牢固。 一番忙碌，足足弄了三四个小时，到下午时分才终于把木筏彻底弄好。 我和李彬一前一后的拖拉着木筏，将其送进河里，稍微测试了一下，漂浮的还挺不错。 用藤蔓作缆绳，将木筏绑在岸边的石头上，我们四个人依次走上去，确定没什么问题之后，便一刀斩断藤蔓，开始渡河。 杨老板和李彬两人一前一后的站在船头船尾，他俩都有划船的经验，手里各自拿着一根长长的撑杆，控制着木筏的方向。 我和王秘书则是坐在中间，把所有的行李堆在木筏上，小心维持着木筏的平衡。 度过最初的慌乱之后，这个制作简陋的木筏竟在河面上走的十分平稳。因为还要往下游走一段路的缘故，也没有着急划到对岸，而是借着河水的流向，慢慢往下游飘去。 之前制作木筏消耗了大量的精力，此时又不需要划动，王秘书便提议我们在木筏上把午餐吃了，补充精力。 我们也没有什么异议，只是木筏上不好生火，于是便只捡了一些无需制作的餐食，勉强填饱了肚子。 等吃了饭之后，我们比对着地图，想要确定该在何处靠岸，但还没等我们找出确切的靠岸点，李彬忽然怪叫了一声，指着对岸大喊道，“你们看那里！” 我连忙抬头看去，只见对岸的山脚处，有一个天然形成的巨大山洞，洞口高足有五六十米，宽也有二十多米，里面黑洞洞的看不清到底有多深。 河水也在此处形成了分支，一部分沿着山谷的河道继续往前流去，另一部分则是拐进了这个巨大的山洞中。 虽然地图上并没有标注这里的山洞，但看到这个巨大的洞穴时，我们每个人心里莫名就产生了一种感觉。 这里应该就是此行的终点了！ 地图上标注的地方大概就在这附近，而对岸其他地方肉眼可见的都是些普通的山壁，唯有这里，明显感觉不凡。 李彬和杨老板摇动撑杆，将木筏调转方向，朝着洞口慢慢飘去。 洞口处的河水极深，看上去几乎呈现出完全的黑色，我紧张的盯着眼前的山洞，但就在此时，巨大的洞口在我眼睛里逐渐形成两道重影，而且脑袋莫名传来一股剧烈的眩晕感。 我艰难的张了张口，想要喊李彬他们帮忙，但这种眩晕感来的极为猛烈，短短的数秒时间，甚至根本来不及呼救，便让我意识完全消散，直接昏迷了过去。 第37章 美女蛇 巨大空旷的山洞里，河水从洞底流过，到尽头时转为地下暗河。山洞最深处的岩壁阴冷而潮湿，石灰岩溶解成的石膏在岩壁上堆积，形成黑色和白色的流纹状石幔。 石幔岩壁旁，三颗巨大的倒垂钟乳石呈品字状排列，各自下方分别有石笋相对应。 这些石笋乃是上方钟乳石滴落的石乳，经过数千数万年，慢慢堆积形成的。但此时这三颗钟乳石上吊着三个人，滴落的石乳只能落到人的头顶上。 我就是在石乳一滴一滴砸在脑袋上的触感中清醒过来的。 睁开眼后，第一眼就看到李彬和杨老板跟我一样，双手被缚，吊在巨大的钟乳石上，此时正处于昏迷中。 洞穴内没有光源，但此处距离洞口不远，借助洞口传来的光线，才能勉强视物。 我的脑袋依旧昏沉，思维很迟钝，几秒之后才慢慢想起昏迷前的情景。 当时是在木筏上，忽然而来的强烈眩晕感，让我直接失去了意识。 一起在木筏上的只有四个人，现在三个都被吊在钟乳石上，只有王秘书一人不见踪影。 是她对我们下的黑手？ 略微一回忆，我心里便有了猜测。 之前的木筏上，提议吃饭的是正是王秘书，拿出食物分给我们的也是她……种种迹象来看，多半是她在食物里下了药！ 我之前的昏迷，显然是拜她所赐。 一路走来，我其实对王秘书是有所警惕的。 她表面上看起来是个娇弱女子，但一路表现出来的体力和胆识，完全不像一个弱女子，再加上昨晚婴灵的提醒，我心里有所戒备，所以才在身上提前布置了包括金光符在内的各种符箓。 但人的思维往往是有误区的，或许是我习惯了利用玄学手段，也习惯了应对玄学手段，却压根儿没有防备已经吃了这么多天的食物。 只是我心里依旧不明白，她为什么要给我下药？是因为即将找到宝藏，担心被我抢走，提前动手？ 或者是她受到肉地图的蛊惑，想要独吞，所以直接把我们三个全解决了？ 她现在人又在哪里？ 心里思索着这些问题，我开始尝试着自救，但刚要试图发力，便察觉到自己全身发软，根本没有一点力气，甚至手脚都难以动弹。 无奈之下，我只好暂时放弃自救，开口小声呼叫李彬和杨老板。 他们两个显然还在昏迷中，我叫了好几声，根本没有得到回应。 我身上的行囊已经不在身边，贴身藏着的一些符箓倒是还在，但手脚被捆缚的情况下，我也根本无法取用。 一时之间，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就在此时，我忽然听到身后远处传来一阵沙沙声，逐渐由远及近。 由于看不见是什么东西，我心中有些惊慌，尝试着想要转动身体，但全身瘫软之下，用尽力气也只能让身体微微摆动一下，根本转不过身。 正着急时，王秘书的声音却忽然传了过来。 “姬先生不愧是玄门中人，竟然这么快就醒过来了。不过醒这么早可不是好事，等下恐怕要遭罪了。” 她还是那个笑盈盈的软糯声音，一边说着一边凑近到了我身旁，在我身上一拨，便把我转了半圈，变成了正对着她。 只是看到她的瞬间，我一下子便愣住了。 眼前哪有什么王秘书，只有一条三米多长，半竖着身子，嘴里正吐着信子的大蛇！ “姬先生莫怕，外表不过是皮囊而已，如今这模样，才是我的本体。” 这大蛇猩红冰冷的眸子盯着我，嘴巴一张一合，竟发出跟王秘书一模一样的声音。 我这才反应过来，王秘书竟是眼前这蛇妖假扮的！ 以前我听爷爷说过，一些山精野怪修行到非常高深的境界时，可以化去横骨，修为人形。莫非这王秘书便是修行有成的大妖？ 正惊疑间，那大蛇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又开口道，“姬先生不要误会，我不过是生长在附近山涧里的一条小小蛇妖罢了，启灵开智还没有多久，用你们人类风水师的境界划分，不过是区区寻龙小妖，远没到化形成人的境界。” 它身体慢慢游动起来，引着我的目光来到一处巨石旁，我这才看到，巨石上方躺着一个女子，正是“王秘书”。 大蛇爬到了“王秘书”的身上，继续开口道，“既然姬先生介意，那我还是穿上这件画皮人衣。” 一边说着，它钻进了“王秘书”的身体里，不一会儿，躺着的“王秘书”身体一阵抖动，便从巨石上站了起来，伸手伸脚活动着身体，看起来完全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哪里还有之前那大蛇的半点影子？ 我看的目瞪口呆，王秘书也颇有些感慨，继续道，“你们人类就是厉害，制作的这种画皮人衣，我穿上之后，简直跟化形成人也没有什么区别了……而且卖我这件人衣的那个人说，这件人衣还能隔绝我身上的妖气，怎么样，你之前一直都没发现我的身份？” 她一脸得意的神情，我则是被一连串的震惊弄得有些麻木，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事实上我不过是才刚出道的半吊子风水师，之前能察觉到阴魂鬼物，也是因为人体本就有至阳之气，对阴气比较敏感而已。 至于妖气……我压根就没有概念，眼前的“王秘书”是我遇到的第一只妖，有没有这件能隔绝妖气的人衣，我都察觉不到什么妖气。 王秘书见我不回话，袅袅的走到我面前，笑盈盈的揉了揉我的脸颊，有些嗔怪的语调继续问道，“姬先生，人家都已经换成了人类模样了，你怎么还不说话呀？难道是嫌我长得不好看？这不应该呀，以前很多人都说我这件人衣很漂亮呢。” 客观来说，她这人形确实很好看，身材匀称娇美，气质却又显得很清纯，我刚见到她时甚至都有些羞怯。 但此时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被她摸着脸颊，哪里还有什么香艳，只觉得全身紧绷，头皮发麻，生怕她娇媚的脸上忽然窜出一颗蛇头出来。 第38章 祖宗大人 “你确实很漂亮……但我跟你不熟，男女授受不亲，即使你是人，凑这么近也会让我不适。” 我实在受不了她凑得这么近，只好开口。 王秘书倒也没有继续为难我，闻言往后退了一步，笑道，“姬先生还真跟其他人不一样，不愧是玄门中人……不过这一路姬先生可把我害的好惨。” 我有些不解，疑惑的看着她。 王秘书拍着胸口，似乎还有些后怕，嗔怪的语气继续说道，“我本来只是想骗三个人来这里，原本很顺利，杨老板、李彬还有那个卢波正好够了，哪知道临近出发了，他们又找了你，一路上你的那些符箓可把我吓坏了。” “先是在那个尸鬼洞里，你拿出那些符箓让我感觉到了危险，当时我还以为你是有道炁护体的真风水师呢，试探半天，你才说你不是，我才放心了不少，结果当天晚上就发现你帐篷里居然有个能驱使的阴鬼！” 她一脸幽怨，“你都能驱使阴鬼了，还骗我说你不是真风水师，没办法了，我只好驱使一条奔蛇偷袭，结果你居然还有更厉害的符箓！” “当时看着你身上的金光，我感觉连我本体出来都打不破……吓得我都准备放弃了，没想到最后破罐子破摔，用了最笨的方法，试着在食物里下了点毒，你居然中招了……” 她又笑了起来，“嘻嘻，饶你奸似鬼，最后还是喝了老娘的洗脚水。” 也不知道她在人类社会混迹了多久，竟连《水浒传》里的词都会说。 我心里有些震惊，尽管我一路上对她有所防备，但也压根儿没察觉到，原来她早就对我做了大量试探，甚至还尝试过偷袭了。 怪不得当时明明我走在队伍的最后边，那小蛇不去咬前面开路的人，反而偷袭走在最后的我，原来竟也是她的手段。 我又回想起了昨晚被万蛇包围的场景，不由问道，“昨夜那么多蛇围着我们，也是你干的？” 听我这么问，王秘书脸上竟然微微一红，有些羞恼道，“那里本来就是我的领地，它们是察觉到了我的气息，赶过去见我的……本来我是打算命令它们不要来的，但昨天太累，我躺下就睡着了……忘记了……” 我一阵无语，刚才我还觉得她老奸巨猾，一路操纵李彬和杨老板，又暗中窥伺我。现在却又觉得她似乎真是“开智不久”，神经有些大条。 王秘书似乎也觉得有些尴尬，赶紧转移了话题，又道，“现在时间差不多了，你最好还是再吃点药昏迷过去，不然等下献祭的时候，你恐怕会很痛……” “献祭？”我一惊，连忙反问。 王秘书伸手指了指山洞深处，小声道，“我骗你们来这里，就是为了献祭给祖宗大人的，本来没你什么事，他们正好三个人，但现在卢波死了，只能把你也算上了。” 我听的云里雾里，按照之前周楚平的说法，肉地图是一二百年前就出现的东西，而且来历莫明，会产生极强的诱惑力，把人引诱到这个地方。 怎么王秘书又说杨老板他们是被她骗来的？ 我忍不住开口询问，王秘书却是很平淡的点点头，“祖宗大人喜欢吃人，肉地图本来就是它老人家吸引人过来的手段，只不过那些自己来的人，祖宗大人吃了之后不会有赏赐。但如果是我来献祭的，祖宗大人会奖赏一些东西。” “我就是为了领到赏赐，才出去找到杨老板他们，然后跟着他们一起过来的……反正他们看过了肉地图，自己本身也要过来，现在只是顺道帮我拿个赏赐而已。” 她说的有些凌乱，但我大概明白了什么意思。 似乎她想说自己没有什么害人的心思，杨老板他们本身受了肉地图的蛊惑，来到这里一样要被“祖宗大人”吃掉，只不过她在中间加了一道“献祭”的程序，这样就可以拿到所谓的“祖宗大人”的赏赐。 这倒是跟之前周楚平说的并不冲突。 到此时我也看出来了，王秘书这个人，或者说这个妖，似乎也跟我一样是个小白，有些涉世未深的意思。 妖和人本就是不同物种，妖精害人不能说天经地义，至少也算十分正常。她却偏偏非要解释半天，显得十分天真。 我此时靠自己无法脱困，只好把主意打到她的头上，想利用她这种天真的性格，但一时还未找到突破口，只好继续询问。 “你说的‘祖宗大人’到底是什么？” 王秘书把食指放到嘴边，小声的“嘘”了一下，左右看了看，一副害怕的样子，责怪道，“你小点声，别惊扰祖宗大人。” 看得出来，她对这个“祖宗大人”很是敬畏。 等了片刻，发现没有什么动静之后，她才回答道，“你看我本体是小蛇，祖宗大人它老人家肯定也是蛇呀，大蛇！” “呃……” 好，逻辑上确实没问题，很合理。 就是她自己三四米的身体能不能称为“小蛇”，很值得商榷…… 总之，按照目前的信息来看，肉地图的幕后真凶，就是藏身在眼前这个山洞里的一只大蛇妖。 它通过一些手段，将肉地图散步出去，引诱人来到此地，成为它的口粮。而小蛇妖王秘书跑到人类世界，发现了被肉地图诱惑的杨老板等人，试图插手这件事，通过献祭的手段捞取好处。 机缘巧合之下，我也加入到了其中，又因为卢波意外死去，她必须凑够三个人，所以想尽各种办法，终于把我制伏。 一切看起来都得到了合理的解释，但我却莫名觉得事情似乎并没有这么简单。 正思考间，王秘书从身上掏出了一把匕首，开口道，“时间差不多了，你也不用费心思套我话啦，我前后奔波了一年，就是为了拿祖宗大人的赏赐，肯定不可能放了你的。” 说着她便走上来，拿着匕首在杨老板和李彬的小腿上各自划了一刀，瞬间便有血液奔涌流出，沿着鞋底滴落下去，正好落在身下的石笋尖上。 石笋本就是上方的钟乳石滴落的石乳慢慢堆积而成，现在中间吊了个人，滴落的液体也换成了人血，似乎改变了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有变。 王秘书拿着匕首又走到了我身旁，我此时毫无还手之力，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把匕首往我的小腿上划去。 只是想象之中鲜血流出的画面并没有出现，随着匕首接触我的皮肤，只听到“呲啦”一声响，一道金光冒出，将匕首完全隔绝到了外面。 王秘书一愣，旋即抱住了脑袋。 “啊……你！你！你！你骗人！你之前明明说这符你只有一张的！” 第39章 黄雀在后 局面一度很尴尬。 之前说金光符只有一张，是因为这符箓成本太高，我害怕被李彬和杨老板讨要，又不好意思管他们要钱，于是随口编的借口。 怎么也没想到，竟在此时起了巨大的作用。 小蛇妖一脸悲愤的质问，“你为什么要骗我？是不是当时就怀疑我了？” 莫名其妙的我竟有些不好意思，摇摇头道，“当时并没有怀疑……再说了，这是骗你不骗你的事吗？从头到尾是你在骗我才对，现在要害我性命，反而还怪我留了后手？” 之前还担心她会搜身把我的保命符箓搜走，或者等那个她口中的“祖宗大人”来了，金光符保不住我。 现在看来，“祖宗大人”需要召唤才能出来，她又对金光符没有什么办法。 我暂时没什么好怕的，说话语调也强硬了些。 “我哪有要害你们性命？我都说了，你们来这里本来就要死，我只是顺便拿点好处！” 王秘书气鼓鼓的反驳着，一副她是好人我才是坏蛋的模样。 如果她是人类，我肯定会对她这种占领道德高点，洗脱自己罪恶的态度难以理解，并感觉恶心。但通过之前的谈话，我大概能感觉到，这小蛇妖恐怕是真觉得自己并没有错。 就像我从周楚平口中得知肉地图的真相后，第一个反应是怎么救李彬和杨老板一样，说到底，她是妖，我是人，思考问题的角度完全不一样。 我也没有再多争辩什么，只是猜测着小蛇妖的心态，心里逐渐有了大概的主意，于是就故意做出无所谓的样子，对她道，“不管怎么样，现在你是献祭不了……实话告诉你，我身上金光符还有很多张，咱们就在这里耗着。” 事实上我一共只有五张金光符，处于随时激发状态的更是只有两张。 王秘书本就气鼓鼓的，听我这么说，明显更生气了，大声道，“耗着就耗着，就算献祭不了，祖宗大人每天也会自己出来一次的，到时候你还是要被吃掉。” 我无所谓的翻了个白眼，“被吃掉就被吃掉，反正你是白忙活了这么多天，肯定拿不到赏赐了。” 小蛇妖虽然天真傻气，但也不算太笨，听我这么说着，忽然反应了过来，“不对，你这个符只能持续半个小时，就算再多，也总有消耗完的时候，我大不了把你们先从这里带出去，等你身上的符消耗完了，我再把你们带过来献祭！” 她猛地一拍大腿，满脸的得意，“傻眼了，我还是能拿到赏赐！” 我努力做出傻眼的表情，心里却不由激动。 刚才说了那么多，目的就是让她想出这个主意。 只要她把我们带出这里，拖到明天再献祭，以她这副神经大条的模样，我有相当大的把握找到逃生的机会。 小蛇妖得意的说完，抓着旁边的岩壁往上爬去，准备拿匕首割开吊着我的藤蔓。 但就在此时，洞口方向却传来另外一个声音，带着些气恼的语气道，“你这条蠢蛇，那两个人腿上动脉都被你划破了，真等到明天，恐怕都臭了！” 我和王秘书都吓了一跳，完全没想到山洞里竟然还有其他人。 不过这个声音听起来似乎有些耳熟，我有些不确定的反问了一句，“周会长？是你么？” 一个皮筏慢慢从山洞入口那边一个阴暗的角落里漂了出来，上面站着的，正是我心里惦念了一天的周楚平。 他竟然不知何时，藏在了这个洞里。 我顿时喜出望外，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忽然来到这里的，但有他在，王秘书这蛇妖肯定是掀不起风浪了。 “周会长救命！他们两个人失血太多了，得赶紧包扎！” 激动之下，我连忙呼救。 与此同时，王秘书则是脸色骤变，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好几步，一副准备逃跑的样子。 周楚平站在皮筏上慢腾腾的漂到了我们旁边，然后用力一跳，直接跳到了我们站立的这块平地上。 不知为何，他似乎并不着急救人，也没回应我的呼救，反而探着头往山洞尽头处打量了一会儿，然后才转头看着王秘书，又是一副气恼的语气。 “他这金光符只在受到攻击时才会触发，你等这张的功效过去了，别再攻击他，直接从他身上把符箓都取走不就行了？” 说完后，他还低骂了一声，“畜生就是畜生，一点脑子都没有！” 看得出来他很生气，但说的话却很让我费解。 他似乎不怪蛇妖害人，反而怪她脑子太笨，一副恨不得教会王秘书该怎么正确对付我的样子。 王秘书也被骂的懵了，愣了一会儿，才呆呆的说道，“呃……对呀……我怎么没想到……” 话音刚落，便见周楚平不耐烦的一挥手，一道乌光闪过，王秘书的身体瞬间被撞飞起来，重重的摔在身后的石壁上，然后又滚落下来，倒在地上生死不知。 解决了小蛇妖，周楚平转过头来，准备看向了我。 此时我已经确定了情况不对劲，面色也不由阴沉下来，死死盯着周楚平道，“周会长，你是玄学会的人，此行也是领了玄学会的任务而来，难道要效仿妖物，拿那什么赏赐？” 周楚平沉默了一会儿，才忽然嗤笑一声。 “老子当然不需要那什么狗屁赏赐……说了你也不懂，总之，还是得让你们三个人帮忙。” 说完，他也不再继续跟我磨牙，直接走过来，手里拿着个什么东西，往我身上猛地一捅。 原本看起来坚不可摧的金光罩，竟然瞬间变得四分五裂，直接消散一空。 金光符被破了！ 周楚平丝毫不做停留，又伸手在我身上一通翻找，三两下就把我身上的所有符箓都掏了出来，连贴身藏着的那几张也没有例外，被他一股脑儿摸走，揣进了自己口袋。 直到此时，我才终于确信，这个之前多次救过我们性命的玄学会分会会长，我一直认定为“热心肠好人”的周楚平，竟然跟王秘书一样，也一直在算计我们。 唯一的区别是，他隐藏的更深！ 如果不是刚才王秘书被我骗了，恐怕他仍会悄悄潜伏在一旁，继续谋划等待。 只是我不明白，如果不是为了王秘书口中的“赏赐”的话，他又到底在图谋什么？ 第40章 真龙脉 面对蛇妖时，我自忖还有逃生的机会，内心还算镇定，一直刻意引导着小蛇妖，跟她打心理战。 但此时面对周楚平，我心里很清楚，根本没有任何机会。 论实力，我的底牌金光符，被他随手就破掉了。论心理，他作为玄学会的一方大佬，同行一路直到最后主动暴露，我尚且没弄明白他的真实目的，双方根本不在一个层面上。 绝望之下，我反倒稍稍平静了些，冷冷的看着他，开口道，“周会长，毕竟相识一场，即使死，也好歹让我做个明白鬼。” 周楚平沉默着没说话，只是把我身上的东西都收好之后，走到小蛇妖身旁，捡起她的那把匕首，又走过来，在我小腿上狠狠一划。 锋利的匕首一闪而过，第一时间并不感觉疼痛，只感觉到一股热流从腿上流出，沿着脚踝向下流去。 片刻之后，才有痛感传来，但也不算剧烈，只是明显能从血流的感觉中，体会到自己生命的流逝。 周楚平做完这一切，随手把匕首丢到了一旁，又从身上拿出了一些符箓和我之前见过的雷丸等一些东西，放在地上，背对着我摆弄了一番之后，开始忙碌起来，不停的把各种东西放在我身前不远处。 我暗暗有些心惊，他拿出这些东西，有不少都像那种雷丸似的，隔着老远我都能感觉到一种玄妙气息，十分的不凡。 他的速度极快，一大堆东西零零碎碎的，粗略一看足有近百种，他只用的几分钟时间，就把这些东西按照某种规律在地上摆放好了，足足把我身前上百平米的地方都圈了进去。 摆放完毕之后，他重新起身，沿着四周慢慢的转了一圈。 一边走一边盯着地上摆放的图案，偶尔微调一下，似乎在做最后的调整。 一开始我不太明白他在做什么，等到此时，才猛然发觉，这似乎是某种风水阵法！ 以前我只听爷爷说过这个东西，从未接触过，但此时看着眼前这个图案的玄妙轨迹，却一下便认了出来。 我顿时深感震惊。 按照爷爷当时的说法，风水阵法是修行极为高深的风水师才能动用的手段，非常的复杂玄奥，而且各种布阵材料价值极为高昂，即使是那些感应到炁的真正风水师，等闲也难得一见。 却没想到，我今天临死前，还能有这番眼福，也算完成了一个心愿。 周楚平布阵很快，但后面的调整却足足花费了数倍的时间，有些时候，甚至只是把某种材料摆放的角度微调一点点。 由此也看得出，风水阵法是多么精细复杂的东西。 等他绕着阵法一连转动三圈，将所有东西都调整过后，刚才还让我感觉到十分玄妙的那些气息，却一下子便消失了，似乎这个风水阵还有隐匿自身的效果。 确认一切无误之后，周楚平又拿起刚才的匕首，走到山壁旁，用锋利的匕首，将山壁以及地上的岩石割下来许多，然后一一捣碎，弄成类似土壤的东西。 这里的山岩本就松脆，所以他没用多久，就搞了一大堆，然后捧着这些碎石，来回多次，一点一点把地上的那个风水阵遮掩了起来。 看到此时，我忍不住发问，“你这又是布阵，又是遮掩的，是想对付那个大蛇妖？” 或许是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了的缘故，周楚平这次倒是有了反应，嗤笑着反问了一句，“大蛇妖？嗬……也算是大蛇妖。” 他最后检查了一边遮盖好的风水阵，然后再次丢了匕首，走过来，坐在我身下的石笋旁，似乎来了说话的兴致，对我道，“小子，既然你要做个明白鬼，那我就跟你说道说道。” “这里确实有个大蛇妖，但它本身不算什么，无非是个修为高点的畜生罢了……真正厉害的是，这里有一条真龙脉！” 我一愣，真龙脉？这是什么？ 龙脉我知道，几乎是风水学里最重要的东西，一切风水根源就在于龙脉，但我从未听说过，龙脉还分真假的。 见我愕然，周楚平也愣了一下，“你这小子，连真龙脉都不知道？” 我点点头。 “嗬，那你还真是……还真是……” 他有些哭笑不得，似乎找不到什么合适的形容词，片刻后才继续道，“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什么都不知道就敢往这里闯……也算是命里合该有这一劫！” 我对他的话嗤之以鼻，“我是遇到了你才有了这一劫。” 周楚平也不恼，笑呵呵的摇摇头，“不遇到我，尸鬼洞那一关你都过不了，唔……也不一定就过不了，你身上那些符箓威力还算不俗，身边还有几个关键时刻可以丢给尸鬼断后的凡人，运气好的话，应该有逃出来的希望。” 之前我对周楚平怀揣敬意，就是因为他几次三番不顾性命的救了我们，但此时听他的这番言论，心里却只剩下了恶心。 张口闭口就是“凡人”、“丢下断后”，跟我之前对他的印象，可谓是两个极端。 我冷冷嘲讽道，“原来你就是这样逃出来的啊，你手下那几个人，都被你丢给尸鬼断后了？” 周楚平依旧不以为忤，摇摇头道，“就凭那群尸鬼，倒还不足以逼得老夫用这种法子，当时不过是为了造成跟你们失散的结果，刻意为之罢了。” “呵呵，出了尸鬼洞，就只剩下万蛇谷一处险地了，你们队伍里又有一条蛇妖，显然不会再有危险，老夫确定你们能够顺利到达终点，自然就得从明处转到暗处了。” 我吃了一惊，没想到他救人是假，连跟我们失散都是假装的。恐怕连最初跟我们的相遇，都是他的一手策划。 还有这个什么万蛇谷，应该就是王秘书说的“她的领地”了。 我忍不住苦笑了一声。 整个队伍里，除了李彬、杨老板和卢波这三个纯粹被肉地图蛊惑的人之外，其他人都怀揣着各自目的，只有我一个人懵懵懂懂，像个傻子一样闯到了这里。 “所以你处心积虑做了这么多事情，就是为了那个什么狗屁真龙脉？” 我收拾了一下心情，又继续问道。 “真是无知无畏啊……”周楚平斜睨了我一眼，“真龙脉乃是天地灵秀积蕴，世间菁华汇聚，主宰天命与气运的大道残影！呵呵，我等风水师，想要感炁，便只能通过真龙脉洗练筋髓……这是世间最最珍稀的至宝，也就你这尚未感炁的小辈，能红口白牙的说出这种话了。” “这……” 即使双方正在打嘴仗，我也被他的话镇住了。 真龙脉……竟然是风水师感炁的关键所在！ 我一下子便意识到了这究竟意味着什么。 爷爷以前便经常念叨说，只有感炁的风水师才是真正的风水师，甚至到临终前，都为自己不是真正风水师而抱憾。 如此看来，周楚平倒是没有夸张，这真龙脉，还真是世间至宝！ 第41章 五彩巨蟒 “所以说啊，相比于真龙脉，那蛇妖才真真是个狗屁罢了！只是这狗屁蛇妖实力不俗，又吞噬炼化了真龙脉，老夫自从担任分会会长后，听说了这里的事情，前后来观察研究了好几次，别说对付这蛇妖了，即使用凡人来引诱它，每次都是虚幻的妖体出现，食人之后便消失不见，连本体都无处可寻。” 周楚平见我呆愣着不说话，又继续刚才的话题说了下去。 “它这种虚幻的妖体跟真龙脉有关，任凭我尝试了各种办法，都起不到任何作用，原本老夫都打算放弃了，却不想，天无绝人之路，让我遇到了这个小蛇妖。” 他看着角落处生死不知的王秘书，脸上表情竟带着些感激，笑道，“真是多亏了她，让我知道还有献祭这种说法。” 我有些不解，“献祭本质上不也是带人过来喂那蛇妖么？” 周楚平神秘的笑着，“本质上是一样，但却多了一个环节。” “环节？”我一愣，马上反应过来，“赏赐？” 周楚平点点头，“没错，赏赐！赏赐时那蛇妖会以本体出现，赐下一滴它自己的鲜血……只要本体出现，就有抓到它或者杀死它的机会！” 他猛地一挥手，“宰了这狗屁蛇妖，真龙脉便唾手可得！” 聊到现在，我对整件事情基本上弄清楚了，唯有一点还是不解，便继续问道，“既然找到了方法，以你的实力，抓住王秘书，再找几个献祭的人，不就可以操作了么？何必还搞得这么复杂。” 周楚平摇摇头，“哪有这么简单……献祭这种事情，便如道家醮仪，踏罡步斗、掐诀念咒固然是主要手段，可焚香沐浴、诵经拜忏同样必不可少。神道虽然飘渺，但冥冥之中自有约束存在。这蛇妖吞了真龙脉，便有一丝真龙神道在身，也是同样道理。” 他说的玄奥，我琢磨了半天，才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 所谓神道飘渺，就是说献祭这种事情跟斋醮科仪一般，也须讲究“心诚”，若他过早参与进来，那蛇妖便能感知到不妥，说不定就不会接受献祭，出现真身赏赐。 不得不说，周楚平为了这条真龙脉，真可谓是费尽了心机。 此时我腿上伤口处的血液有些凝固了，周楚平走过来，粗暴的捏着我的脚踝向下掰了一下，把伤口再度分离开来，使得血液再次流出。 之前还不疼，这次却疼的我一阵哆嗦，狠咬着牙才没叫出声。 “嘿，你小子这身体是真不赖，动脉割开了还能自己止血的。” 他愉快的调侃着，又走过去检查了一下李彬和杨老板，他俩脚底此时也没再滴血了，但却并非像我这样自行止血了，而是一身鲜血几乎流尽，脸上明显已经变成青白之色，处于弥留之际了。 “濒死之时蛇妖便会出现，他俩处于昏迷之中，不会有什么感觉，你小子只能清醒着被吃掉了……” 周楚平念叨一句，转身往山洞入口方向走了十几米，找了个岩壁上的小洞，躲了进去。 就像他说的那样，我现在还十分清醒，但如今这个局面下，清醒反而更加难受，只能无助的等待着死神的到来。 山洞里变得很安静，只有河水流进地下河道里发出的哗哗水声。 逐渐的，流水声音似乎也静止了，昏暗的光线下，我看到河道里的水波逐渐变成了相反的方向，似乎地下暗河里的水位忽然变高了，开始向洞外方向流动。 很明显是有东西从地下暗河里过来了！ 我瞪大双眼，屏气凝神的盯着地下暗河的入口处，那里的水位越来越高，有道道波纹从那里向外传出，不久之后，河水的水位越来越高，逆向的落差也逐渐变大，甚至再度出现了哗哗的水流声。 直到河水几乎逼近我脚下石笋的时候，暗河入口处，忽然钻出来两颗人头大小的光点，出来之后，迅速抬高，一下便飞到了半空中。 我这才看清楚，这哪里是什么光点，分明是两颗反射着外面光线的巨大蛇瞳！ 蛇妖来了！ 它体型巨大，身体足有七八个人环抱那么粗，长度更是无法估量。 但神奇的是，借助洞里的光线，我却看到这蛇妖身体竟非实体，而是一种氤氲着淡淡五彩光芒的虚幻之身，从暗河里出来之后，也没爬行在地上，反而漂浮在空中，那种五彩光芒一开始极为黯淡看不清晰，慢慢开始变亮，在空中不断游走，显得美轮美奂，极为神奇。 乍一看，这哪里是蛇妖，分明是神龙！ 飘飞一阵之后，五彩巨蟒的身体才逐渐黯淡下来，从空中缓缓落下。 而在落下的过程中，蛇妖的身体逐渐变得凝实，身上的五彩光芒慢慢消散，鳞片蛇头等部位逐渐清晰起来。 等它最终落到地上时，已经彻底恢复了蟒蛇的模样，身上那些氤氲气息消散不见，体型也比之前看起来缩小了一些，但依旧有四五个人环抱那么粗。 它的脑袋上有一个鼓起来的包，看起来就像是传说中蛇化龙时，即将长出龙角的样子。 巨大冰冷的蛇瞳遥遥的盯着我，蜿蜒的蛇身慢慢挪动，朝着我这边游走而来。 巨兽的压迫力，让我几乎无法呼吸，这一刻甚至连逃生的念头都没有了，脑子里只有一种万念俱灰的感觉。 蛇妖的动作看起来很慢，但因为体型的缘故，三两下便到了我身前不远处，踏进了之前周楚平布置的风水阵范围内。 我这才忽然想到，风水阵既然在我身前，蛇妖过来时完全就可以引发，将它杀死。 或许我和李彬他们根本就不会被吃掉。 心里这么想着，蛇妖已经完全进到风水阵里，巨大的蛇头也凑到了我跟前。 但跟我想象中不一样的是，风水阵此时毫无动静。 我一下子明白了过来，估计这个风水阵需要操控才能激发，周楚平留在这里说不定就是为了操控风水阵的。 而且以他的行事作风，怎么可能冒着把蛇妖惊退的风险引发风水阵，那必然是等蛇妖开始吃我们，警惕性处于最低的时候，引发风水阵的收益才最大。 巨大的蛇头比我整个人还大，蛇嘴里吐出的信子都比我手臂更粗。 不知为何，它没有凑近李彬和杨老板，反而只盯着我，巨大的信子不停吞吐着，甚至已经触碰到了我身上。 我感觉它下一秒就要张开嘴把我吞下去了，心脏剧烈的跳动着，大脑中一片空白，身体紧绷到了极点，下意识的想往后躲，但却根本无法移动分毫。 诡异的是，我都已经做好被吞食的准备了，大蛇却迟迟没有张口，依旧只是吐着信子不停触碰我的身体，倒像是猫狗一类的动物在不断闻嗅着猎物一般。 这个过程一直持续了足足几分钟的时间，我紧绷着的身体甚至都恢复了不少，本来紧张到了极点的情绪，竟也缓和了一些，盯着巨大的蛇吻，整个人都有些发懵。 就在这个时候，周楚平终于等不下去了，也不知他做了什么，巨蛇身体下方，忽然有剧烈的雷暴和火光出现，速度快到了极点，甚至我隔着一段距离，都感觉到了一阵炽热和麻痹。 还不等我有任何反应，就看见那大蛇的身体忽然剧烈扭动起来，蛇身和蛇尾一阵摇摆，不断撞击到四周的岩壁上，整个山洞里像是遭了地震，不断有巨大的钟乳石从洞顶跌落下来，重重砸在地面上，连河道里的水都被震的四处飞溅。 铺天盖地的动静完全把风水阵激发的雷暴火光遮掩了过去。 而在这整个过程中，巨蛇的脑袋都没有动一下，依旧悬停在我正前方，不断吐着信子在我身上嗅探，似乎对风水阵的威力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直到一切安静下来之后，风水阵的痕迹彻底消失不见，巨蛇安然无恙，周楚平所谓的“抓到它或者杀死它”，此刻看起来就像是个笑话！ 第42章 发狂 一切风平浪静之后，我看着近在咫尺的巨蛇，心里有些麻木，甚至说不清悲喜。 被周楚平算计一路，当成棋子，我自然是愤恨无比，此时看到他图谋失败，一切成空，心里的愤恨都消失了不少，很有些欢喜。 但与此同时，如果刚才周楚平的风水阵成功杀死或者制伏大蛇的话，我还有活下来的希望，如今却是根本没有希望了，又难免悲苦。 正患得患失间，巨蛇的脑袋往后缩了一些，终于不再嗅闻我身上的气味了。 我以为它马上要动手了，但巨蛇却并未张开大口，反而悬停在那里，忽然嘴里发出了人声，“你究竟是何人？” 它声音嘶哑飘渺，听起来像是从远处传来一般，但我此时正盯着它的脑袋，却又明显能感觉到就是它发出的声音。 我先是吓了一跳，不过旋即就平复下来。 王秘书那个小蛇妖都能钻进画皮人衣里，像人一般行走说话，这条蛇祖宗就更不是问题了，它说不定已经修炼到了化形境界了。 只是它的话却让我有些不解。 我被吊在这里，明显是作为祭品供奉给它的，结果它在我身上嗅探了半天，最后居然问了这么个问题。 “我是……” 我张了张嘴，却实在不知道该怎么介绍自己的身份，甚至不知道自己哪个身份是值得说给这巨蛇听的。 见我不回答，大蛇忽然冷哼了一声，又道，“你要来杀我，就准备了这个小小的风水阵么？未免太瞧不起我了！” 我懵了一下，这误会可大了。 而且我何德何能，会被大蛇误会成布置风水阵的人？ 我连忙解释道，“风水阵可不是我布置的，布阵之人就在我身后的一个洞穴里。” 大蛇尾巴忽然一闪，从我身旁掠过。 它似乎早就知道周楚平藏身的位置，尾巴精准的钻进那个小洞里，只一卷，就把周楚平擒住，卷到了我的身前。 大蛇盯着周楚平看了一眼，旋即便又嗤笑了一声，“这只小虫子？他可杀不了我。” 说完，它尾巴又是一甩，周楚平便以极快的速度被甩飞出去，撞到山壁上，发出巨大的碰撞声，然后落在地上生死不知。 整个过程中，他连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大蛇又盯住了我，冰冷的目光透着阴狠，“你既然已经找到了我，要动手便动手，又何必推给那种小虫子？” 我更懵了，明明周楚平才是修为更高深的人，此行也是他的全盘谋算，怎么大蛇好像完全不在意他的样子，反而死死盯着我，一口咬定我要杀它？ 莫名的我忽然想起周楚平之前叱骂王秘书的话，畜生就是畜生……这巨蛇看起来气势不凡，实力惊人，该不会脑子也跟王秘书似的有点问题……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王秘书是小蛇妖，修行尚浅，连说话化形都是借助画皮人衣，脑子偶尔不灵光还算合理，眼前这巨蛇显然不可能这样。 它显然是误会了什么东西。 我揣测着原因，小心的试探道，“你我本无怨仇，为什么一见面就如此笃定我是来杀你的？” 大蛇没有回答，忽然脑袋又凑了上来，吐出的信子在我上衣领口处向下一划，整个衣服便散了开来，露出整个胸膛。 锁心痣？ 我一下便想到了自己身上唯一神异之物，难道这大蛇知道锁心痣的古怪？ 大蛇果然盯着我的锁心痣，不停的吞吐着信子，又出声道，“原来你身上的气息来自于这里……不对……不对！” 它似乎陷入了迷茫中，巨大的蛇头忽然甩了一下，一头便朝着我的胸口撞了过来。 因为我们距离本来就非常近，巨蛇忽然的动作，我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等到它即将撞到我胸口时，感受到凌厉的风声，以及巨物扑面的感觉，我才瞬间惊恐起来。 但根本来不及做什么了，剧烈的撞击声下一秒便传来出来。 我整个人感觉一震，然后就更懵了。 不是被撞懵了，实际上以巨蛇的体量，这一撞，恐怕能直接把我给撞碎了，哪里还有机会发懵。 但实际上，我懵的是这一撞的力度太小了，就像是被一只小猫撞进了怀里一般，只是身体震了一下，几乎没受到任何伤害。 反而是巨蛇猛地被弹飞了出去，巨大的蛇头炮弹一般飞出去了很远，连带着身体，轰轰隆隆的在山壁上剐蹭着，一直撞到山洞最深处的石壁上，才停了下来。 这完全违背了现实的一幕，让我整个人都傻了，老半天脑子都是木的。 为什么为这样？ 因为锁心痣？ 也不应该啊，爷爷说锁心痣是他在我身上点的，作用也只是封锁情欲。这些年来除了让我面对异性心如止水之外，其他也并未感觉到任何异常。 怎么就莫名其妙的具有如此威力了？ 爷爷倒是说过我的血液有很强大的作用，可似乎锁心痣跟血液也没有什么关系？ 巨蛇似乎也撞懵了，好一阵之后，才从地上爬了起来，身体迅速抖动了几下，把身上的碎石抖开，然后才游动起来，尾巴摆动三两下，便又回到了我跟前，像之前一样，蛇头悬停在半空中，目光灼灼的看着我。 “不对……不对，这不是那个味道，不是你身上的味道……” 它似乎有点疯魔了，喃喃的又说了一句，然后蛇头往后缩了回去，下面的身子却没有动，整个脖子拉成了一个满弓的状态，显然是在蓄力。 它又要撞我！ 这次没上次那么突然，我也反应了过来。 虽然刚才的撞击我一点事都没有，但这一幕视觉冲击力太强了，我忍不住目眦欲裂，吓的呼吸都停滞了。 “咻……” 经过蓄力之后，它的速度极快，身上的鳞片甚至发出了尖锐的破风声，舌头像是一个攻城巨锤，再一次猛烈的撞到了我的胸口。 “嘭！” 一阵闷响之后，巨蛇再次倒飞出去，撞碎了无数石柱钟乳。 我依旧跟上次一样，几乎什么都感觉不到。 “不对！不对！” 这次巨蛇似乎没有撞迷糊，迅速便从地上弹了起来，回到我面前，二话不说又是一个蓄力撞击！ 我有些麻木了。 这种感觉就像去旅游景区走玻璃栈道似的，视觉上确实害怕，但走了几步之后，觉得也就那么回事，这有什么好怕的。 唯一的感觉还是懵逼。 锁心痣为什么能挡住巨蛇的撞击？巨蛇又为什么疯了一样拼命撞锁心痣？它说的“不对不对”到底是什么意思？ 满心的疑问却得不到巨蛇的回答，它化身成了不断推着巨石上山的西西弗斯，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的继续撞击。 甚至我都看到它额头的鳞片已经开裂了，却似乎压根感觉不到疼痛一般。 只可惜了山洞里那些千万年才形成的石笋钟乳，在它一遍又一遍倒飞出去的过程中，几乎被祸害殆尽，全部毁于一旦。 第43章 仙人八尸 “不对，不对，还是不对！” 巨蛇不断的撞击，不断的大喊大叫着。 一开始我还下意识的计算着它的撞击次数，到后来甚至都数不清它撞了多少下，只看到它额头的鳞片甚至都撞飞出去了不少，殷红的鲜血四处飞溅。 饶是如此，它依旧恍若未觉。 到最后，我都有些困了……小腿上的伤口又愈合了，但之前失血很多，脑子有些发昏。 也不知过了多久，巨蛇的动作才忽然停住了。 此时的它看起来凄惶无比，脱落的鳞片挂在脑袋两侧，飞溅的鲜血把巨大的蛇头都染红了，但它冰冷的蛇眸中，却忽然绽放出一道璀璨的惊喜之色。 “对了！就是这个味道！” 它猛的又凑了过来，这次没再撞击，而是吐出长长的信子，在我胸口的锁心痣上不断嗅探。 我也一个激灵，连忙低头看去。 经过这么多次的撞击，锁心痣竟还是之前的模样，几乎没有任何改变，只是中间部分，有一道浅浅的血痕出现，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巨蛇发现了什么？是这道血痕吗？ “哈哈哈哈……” 巨蛇忽然大笑了起来，“果然是天命者！你还说你不是来杀我的？” 它灼灼的看着我，有种惊喜和愤怒夹杂的神态。 天命者……又是什么？ 我彻底迷茫了，忍不住发问，“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巨蛇冷笑了一声，“你我都是天命者，彼此猎杀乃是天性，又何必惺惺作态？任凭你再如何演戏，天命者只要接触，就会冥冥有所感应，你不会以为能把我骗过去？” 它一副把我看穿了的模样，狰狞的蛇头上，带着嘲讽，还有一些莫名的警惕和悲愤。 “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蛇妖，躲在这深山老林里这么多年，就是没胆子去找你们。你既然找上门了，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我知道不是你的对手，甚至连你的护体手段都破不开，但老子死也要溅你一身血！你要动手便动手，何必惺惺作态的拿我寻开心？” 它情绪激动的说着，言语之间甚至有些壮烈和委屈。 我彻底无语，只能从他的话里提取有用的信息。 似乎它认为，我和它都是某种“天命者”，有种彼此猎杀的天性，它躲在这里许多年，被我找上门了，自觉不是我的对手，但又觉得我在装模作样的逗它玩…… 我大概弄明白了它的意思，但从它只言片语和种种行为中，我压根无法推测这所谓的“天命者”到底是什么意思，也弄不清楚锁心痣又跟这一切有什么关系，脑子里混乱的想了半天，最后觉得还是开诚布公的跟它谈一谈比较合适。 之前我担心它取我性命，虽然压根什么都不知道，但还是不敢表露出来，试图从它对我的误解中找到求生的可能。 但刚才它提到“连我护身手段都破不开”，再加上它刚才猛烈撞击了那么久我却根本没事的事实，让我意识到，似乎它并不能杀死我……这便没什么好顾忌的了。 我斟酌了一下语言，便直截了当的开口道，“我并不是拿你寻开心，事实上我这次来只是机缘巧合，现在被吊在这里也是被人算计，真的是献给你的祭品。刚才被你杀死的那个人，利用献祭试图把你引出来，杀了你夺取真龙脉……只不过他似乎搞错了你的实力。” “至于我，根本不知道你说的天命者到底是什么，更不是来杀你的，你所谓的‘护体手段’，也不过是家里长辈在我身上留下的东西，甚至在今日之前，我都不知道有护体的作用。” 说完之后，我顿了一下，又用尽量诚恳的语气继续道，“我可以做出保证，一定不会对你动手，但我需要你告诉我，你口中的‘天命者’到底是什么，我身上这颗……痣，也就是你所谓的‘护体手段’，又是什么。” 估计是我的话让大蛇有些懵了，它沉默了许久，才用不可思议的语气问道，“你……你说的都是真的？你真的不是在戏弄我？” 我莫名有些愤怒，“你看看我腿上的伤口，血都快流干了！我要真像你说的那样能随手杀死你，早就把你们全杀了！” “还有，如果可以的话，你先把我放下了，让我包扎下伤口！” 之前诚恳的解释，大蛇犹自狐疑，但含愤怒骂两句之后，大蛇却似乎信了我的话，把脑袋探过来，粗长的信子吐出，在吊着我的藤蔓上一划，我整个人便跌落到了地上。 吊了这么久，又失血这么多，我手臂几乎已经失去了知觉，躺在地上缓解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坐直了身体，颤抖着把手腕上剩余的藤蔓一点一点扯开。 小腿上的伤口被凝固的血液糊住，流血暂时是止住了，但却完全失去了行动能力，身上的行李也不知道被王秘书丢到了哪里，没有医疗包，只能把被大蛇划开的上衣撕开，勉强在伤口上包了一圈，聊胜于无。 看着我处理完伤口之后，大蛇似乎终于相信了我的话，巨大的蛇头往后缩了缩，缓缓开口了。 “我不知道你的来历背景，但你身上那颗护身痣，绝非寻常手段！倒不是说它护身作用多强，能挡住我的撞击，这根本不算什么，重要的是，它竟能隔绝你的天命者气息！” 大蛇语气十分凝重，继续道，“至于天命者，事实上我也了解不多，我只知道天命者是受到上天眷顾之人，生来便十分不凡，譬如我，生来便近乎不死之身，受到再重的伤也死不了，身体被剁成几十节都能恢复如初。” 我听的目瞪口呆，身体被剁成几十节……这都剁碎了，还能恢复如初？ 这也太离谱了？ 然后我转念一想，它说我也是天命者，难道我也能有这种能力？ 似乎看出来我在想什么，大蛇摇摇头道，“每个天命者的能力都是不一样的，我只能感觉到你是天命者，但具体的能力只有你自己清楚。” “至于天命者的来历，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曾经听过一种说法，说是鸿蒙宇宙之中，曾有仙人来过我们这个世界，不知道因为什么，那个仙人死掉了，尸体分成了八个部分，分散到了世间各个角落，进入到了轮回之中。” “而天命者，就是从轮回中得到了仙人身体的某个部分，从而天生具备某种极其强大特殊的能力，但又因为这些能力同出一源，天命者会对其他天命者的气息有所感应，会不由自主的想去找到其他天命者，杀死其他天命者，试图获得更多的能力，补全仙人的躯体……” “仙人尸体分成的八部分，被称作仙人八尸，传说中若有人补齐了仙人八尸，便能褪去凡体，成为仙人！” 第44章 再见楚晴 身体被剁成十几节还能恢复已经让我感觉是天方夜谭，现在又冒出来一个仙人传说，更加匪夷所思。 我本能的就不相信。 当年爷爷传我风水术时，就曾跟我说过，风水更像是一门学问，而非一种力量。 这句话一开始我不懂，后来爷爷跟我解释过，风水术虽然很多基础的东西无法用科学的道理解释，但如果理解接受了这个基础之后，后续的学习研究其实都是有一定脉络的，就像研究学问一样，需要去记忆，去推理，去论证，去实践。 只有以这种做学问的态度去研究，才会在这一行走的更加深远。 而如果只把风水术当成一种力量来对待，最终只能远离这种力量。 在爷爷的教导下，我早就树立了关于风水术的价值观，但现在眼前这个大蛇说的东西，已经完全超出了我的认知。 尤其是所谓的仙人八尸，甚至跟风水术已经没什么关系了。 “这种说法也太离谱了，如果真有仙人，至少应该是不死不灭的存在，又怎么会死去？尸体还分成八块……我一个修行的门外汉也知道，人体力量存在于紫府、中庭、炁海之中，仙人的力量怎么可能存在于肉体中？” 我忍不住开口反驳。 大蛇也摇了摇头，“只是一种传闻罢了，但你要知道，天命者具备的神奇力量是客观存在的，彼此能够感应并不可抑制的猎杀也是存在的。仙人八尸之说虽然听起来飘渺，可至少也算一种合理解释了。” 说完它又看了一眼我的锁心痣，吐着信子继续道，“你有这颗护身痣在，感受不到天命者那种伟岸浩瀚的力量，也体会不到那种对其他天命者如饥似渴般的感觉，所以你只会站在理智的层面上去猜测……你缺乏敬畏！” “等真正感受过之后，大概你也会相信仙人的存在了。” 我沉默了下来。 大蛇这话说的非常有道理。 很多时候站在局外人的角度上，根本无法理解一些事情，只有真正感受过了，才能有所体会。 刚才我的那番话，确实有些傲慢了。 我低头看了看胸口的锁心痣，相对于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我更在意的还是这个越来越古怪的锁心痣。 爷爷说过他只是普通人，没有感炁入体，连真正的风水师都算不上。 我能确定，这肯定是真的，不然当初对付那个饿鬼的时候，爷爷也不至于以身殉道，稀里糊涂的葬身于他人的坟茔中，以至于连自己的墓都没有。 这么一个普通人，又怎么有这种本事，给我点上这枚锁心痣？ 爷爷骗我的，给我点锁心痣的另有其人？ 可那又会是谁？ 内心胡乱的想着，此时山洞入口处方向，又忽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动静，像是汽车发动机的轰鸣声，我抬眼往那边一看，便看到几个水上摩托艇沿着河道，以极快的速度冲了进来。 在摩托艇上，分别站着六个人，各自都戴着一种奇怪的黑色半脸面具，遮挡住上半张脸，而在鼻尖部分，面具往外凸出，形成了一个鸟喙形状。 他们身上也都是一身黑色，穿着某种哑光材质的紧身衣，手里还分别拿着各种奇奇怪怪的冷兵器。 有拿长剑的，有拿绳索渔网的，还有个拿着一个类似于巨大毛笔一般的东西。 只用了几秒钟，这几个人的摩托艇就冲到了我和大蛇身旁不远处的河道上，他们似乎约定好的一般，脚下齐齐一蹬，便从摩托艇上飞跃起来，竟直接跳到了我和大蛇所立身的河岸上。 我吓了一跳，河道距离我们这边平面距离就有十几米，上下还有几米的高度，这种弹跳力简直非人。 这是群什么人？ 根本不等反应过来，那几个人便迅速分散开来，把我和大蛇包围在了中间。 我一下反应了过来，他们不会也是来抓这条大蛇的？ 周楚平图谋这条大蛇，我被当成了诱饵，现在又有一伙人来对付这条大蛇，这次我不是诱饵了，但却又成了被殃及的池鱼。 我无奈的蜷缩着身子，往身后靠着的石笋下面缩了缩。 别说我现在身上还带着伤，就算全盛状态下，也不可能是这些人的对手，之前我引以为傲的符箓被周楚平随手就能破掉，更何况这些人明显看起来比周楚平更难对付。 只希望神仙打架的时候，别让我这个小鬼跟着遭殃。 我往后缩的同时，巨蛇则是冷冷的盯着这群人，却没有任何动作，颇有些有恃无恐的意思。 黑衣人没有着急动手，反而是忽然丢出来一个东西，没有瞄准我和大蛇，而是丢到了旁边的山壁上。 那东西跟山壁一撞，迅速发出极其明亮的光芒，竟是一个类似照明弹一般的东西。 山洞里原本很黑，我一直都是借着昏暗的光线视物的，此刻的明亮光线，差点没把我的眼睛给闪瞎了。 我连忙伸手捂住眼睛，老半天才适应了过来。 等重新睁开眼后，巨蛇的身体依旧盘旋在我身前，之前光线昏暗的时候，它的身影也看的不是很清晰，此时明亮的光线下，我才完全看清楚了它的身体，只觉得比刚才更加渗人。 漆黑如墨的蛇身，直径足足有三米多，长度更是足有数十米，距离我最近的蛇头此时已经转到了另一侧，盯着那些黑衣人，看起来就像悬停在半空中的一辆装甲坦克，外面包裹着的鳞片上，散发着冰冷的黑色玄光。 只是经过刚才那一番交流之后，巨蛇此时对我并没有什么威胁，真正令人担心的还是这群黑衣人。 我抬眼看了过去，却发现其中一个手里拿着长剑的黑衣人，此时也正在盯着我看。 等我转头过去时，她忽然惊呼了一声，“小鱼？你怎么在这里？” 我懵了一下，然后才从声音里认出来，这个黑衣人，竟然是楚晴！ 此时她的形象跟我记忆里完全大变样，之前见她的时候，她总是穿着一身干练的职业装，看起来清爽利落，但说话却非常温和，爷爷去世后，她过来安慰我的时候，甚至有种母性的感觉。 但此时她一身黑色紧身衣，脸上的黑色玄鸟面具也充满了狂暴的战斗气息，像是个人形兵器一般。 我还在发愣的功夫，楚晴已经猛地一个箭步，直窜到我身旁，伸手抓住我的肩膀，竟把我整个人提了起来，然后又迅速往外撤走。 就在此时，一直未动的巨蛇却忽然腾空而起，漆黑的身体上，蓦然又绽放出之前那种五彩氤氲的光芒。 我还以为它要趁机动手，却没想到它化作五彩光芒之后，竟身形一卷，直接往山洞的深处逃窜了回去。 第45章 摧枯拉朽 一只手提着我往外跑的同时，楚晴也发现了大蛇的动作，她另一只手里的长剑猛地一举，大喝一声，“动手！” 其他黑衣人中，有个手里拿着个类似渔网的东西，闻言迅速把手里的渔网丢了出去，漆黑的渔网直直飞到了半空中，迎风便涨，转眼间竟变成了几乎笼罩了整个山洞的巨大渔网，硬是把大蛇化成的那团巨大的五彩光芒网在了其中。 此时楚晴也终于停下脚步，似乎顾不上我了，把我往地上一放，挺起手中的长剑，原地跳起，脚在岩壁上猛地一蹬，便往半空中的巨蛇飞扑过去。 此时大蛇距离地面足有二十多米高，楚晴却直直飞了上去，双脚踏在了渔网上面，稳住了身形，然后她举起手中的长剑，也不见有其他动作，剑身上却忽然亮起一排金色的云篆秘文，整个剑身似乎变成了一个金色符箓。 楚晴举着符箓长剑，猛地向下一插，直直插进了大蛇所化的那团五彩氤氲光芒之中。 只听到一声嘶吼，仿佛扎破了一个气球一般，那团五彩光芒迅速向外逸散而出，在半空中旋转飘散，而渔网笼罩之内，大蛇原本漆黑如墨的身体再度浮现了出来。 之前周楚平就是因为大蛇这虚幻的妖体无法对付，才费尽各种心思，通过献祭的手段将大蛇本体引出。 但此时，楚晴这群人却似乎早就知道该怎么对付大蛇，动手之后，只用了半分钟不到的时间，就把大蛇的本体逼了出来。 “嘿嘿，我说是谁有这么大的手笔，连此处地脉都切断了，原来是玄学会的黑凤大人来了。” 大蛇被逼出本体之后，却没再有其他动作，反而悬浮在半空中，蛇头朝上看着楚晴，冷笑着开口说道。 楚晴将长剑拔了出来，擎在手中，低头俯视着大蛇，冷冷答道，“私自炼化真龙脉乃是重罪，玄学会早已告知天下！你当初图谋真龙脉时，就该想到有今日。” 大蛇依旧嘿嘿笑着，“你们玄学会拳头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罢，老子今天栽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它嘴上说着认栽，但却一副吊儿郎当不以为然的样子，显得有恃无恐。 我想起它刚才说自己被切成几十段都死不了的事，顿时也就明白了它的底气所在。 楚晴显然也知道它的能力，依旧还是那副冰冷的模样，但嘴角却挑起一丝冷笑。 “上次你逃走之后，玄学会留下了一块你的血肉，你应该还不知道？” 大蛇有恃无恐的模样微微收敛了些，沉声道，“你什么意思？” 楚晴从身上掏出一块白布，擦了擦手里长剑上沾染的血迹，才继续道，“你那种不死的神通，便是来源于你的血液对？” “这次我不会斩碎你的身体，但会抽干你的血液，然后将你的尸身冰封起来，再强行抽取真龙脉！” 大蛇顿时沉默了下去，巨大的蛇眸中再无半丝玩世不恭，只剩下沉重与惊恐。 楚晴把手里的白布丢开，长剑向下指着巨蛇的头颅，声音愈发的冰冷，“现在我给你两个选择，一是刚才说的抽血冰封抽取真龙脉，二是你主动将真龙脉交出来，然后在玄学会服刑赎罪二十年，便可重获自由。” “机会只有一次，你自己选择！” 大蛇良久不语，不知为何，巨大的蛇眸往我这边扫了一眼，才忽然开口，没有回答楚晴的问题，反而对她问道，“这次全程都是你的布局？先用那小子做祭祀诱饵，刚才又假装担忧去救他……嘿嘿，你们玄学会一贯都是这么虚伪。” 楚晴皱起眉头，也往我这里看了一眼，又回头看向大蛇时，眼睛里已经浮现出杀气。 “玄学会不是你能评判的，若再挑拨是非，我就帮你做选择了！” 大蛇脑袋猛的一缩，认怂的特别快，“不用不用，我主动交真龙脉，选第二个！” 楚晴也不再多话，从半空中一跃而下，落到地面上之后，对着其他几个黑衣人挥了挥手，显然他们事先已经做好了安排。 那个祭出渔网的黑衣人把手一招，巨大的渔网连同里面的大蛇，迅速缩小落地，旁边另一个黑衣人则是从身上掏出一个类似袖珍棺材模样的盒子，走过去提起渔网，连带着巨蛇一起，直接塞进了盒子里。 大蛇虽然被渔网缩小了，但看起来还是有两三米长的模样，而那个盒子却只有二十厘米长，诡异的是，黑衣人三两下竟把大蛇完全塞了进去，也不知道是什么神通法门。 其他人在忙着收尾，楚晴则是走到了我身旁，把我腿上绑着的布条取了下来，查看了我的伤口之后，喊过来一个黑衣人，让他去取了个医疗包过来。 楚晴小心的帮我清理了伤口，敷了药，然后才一边帮我包扎一边问我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我对楚晴其实一直挺有好感，当然不是男女之间那种好感，而是从她身上能感觉到一种母性。 从小跟着爷爷生活，我的生命里并没有母亲这个角色存在。之前爷爷去世时，楚晴对我的细心安慰，才第一次让我产生一种面对母亲的感觉。 后来不愿意跟她走，也不是对她有什么不满，只是当时情绪崩溃了而已。 我看着她小心给我包裹伤口的动作，慢慢把我来这里的原因讲了一遍，从最初李彬给我拉活，到跟王秘书他们一起出发，一直到刚才跟她相见。 当然，之前跟大蛇的对话，我隐瞒了下来。 大蛇说的“天命者”，还有锁心痣的诡奇，都是跟我性命休戚相关的事，无论对谁都不可能轻易说出去。 就像刚才大蛇在楚晴他们出现后，也从未再提过一句与“天命者”相关的事一样。 之前跟我畅所欲言，也是因为大蛇认定我跟它一样同是天命者。 楚晴此时已经把我腿上的伤口包扎好了，也把自己脸上的面具取了下来，之前那种冰冷凶猛的人间兵器气质瞬间少了许多。 听我讲完之后，她苦笑了一声，“你这运气也是没谁了，随便一件小事居然发展到现在这个样子……” 她说着，顿了一下，又道，“刚才蛇妖挑拨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玄学会一直在通缉这条蛇妖，之前也知道它藏身在这里，但因为它种种奇特的能力，抓不住它。所以我暗中安排了几个有野心并且很狂妄的人，陆续担任此地的玄学分会会长，就是想借他们的手，找到这蛇妖的破绽，寻找抓捕它的时机，这就是所谓的‘布局’，但没想到，这次你竟然也牵扯进来了。” 楚晴说的很平静，明显带着解释的意思。 我也不是不识好歹的人，听完便笑着点了点头，“晴姐你不用解释这么多，我又不傻，当然看得出来那个蛇妖是在挑拨，放心，我明白好坏的。” “你明白就好。” 楚晴难得笑了一下，显得很开心。 第46章 返回 我不是敷衍楚晴，说的完全是真心话。 事实上大蛇刚才的话也不是挑拨，而是一种楚晴没有察觉到的试探。 站在楚晴的角度上，她因为我爷爷的缘故，对我很关心很重视，所以才会觉得大蛇是在挑拨我和她之间的关系。 而站在旁观者的角度上，楚晴是高高在上的玄学会重要人物，而我，不过是一个半吊子风水师罢了，大蛇闲的蛋疼才会挑拨我们俩。 只是站在大蛇的角度上，又有不同。 它刚跟我讲了“天命者”的事，同时暴露了它自己“天命者”的身份，所以楚晴他们来了之后，大蛇其实是很慌的，它迫切想知道我之前是不是在骗它，想知道我跟楚晴到底是不是一路的，想知道它的天命者身份会不会暴露。 所以它才用看似挑拨的话语完成试探。 楚晴虽然没有回答什么，但神色却明显发生了变化，甚至产生了明显的杀意，这让大蛇瞬间明白了，我之前的举动应该是真的，并没有跟楚晴联手来对付它。否则的话，此刻楚晴的情绪就不该有什么变化，即使有变化也不该是起杀心，而是嘲讽。 这也是试探之后，大蛇果断认怂的原因。 真龙脉它无论如何都是保不住的，但天命者的秘密好歹是没有暴露，否则的话，它估计只有拼命这一个选项了。 帮我包扎完伤口，楚晴又帮我整了整上衣。 我此时是敞着怀的状态，之前上衣被大蛇从上到下划开了，我还撕下来了一块布包扎伤口，以至于此时完全遮盖不住胸口。 这时候也没法换衣服，楚晴又从身上摸出来一根筷子粗细、看不出材质的暗金色绳子，绑在我的腰上，捆住衣服下摆，才勉强蔽体。 整个过程中，她都没问我锁心痣的事，甚至没往那里看一眼。 我一直敞着胸口没去遮挡，其实也有些试探的意思。 爷爷应该是没能力给我点这颗锁心痣的，而楚晴作为爷爷的师姐，实力却极强，由此可以推断，爷爷的师门定然不俗，这颗锁心痣，很可能是爷爷师门中人帮我点的。 如此一来，楚晴极可能是知情者。 只是试探过后，我反而更拿不准了。 她有可能是真的不知道，只把它当成了一颗普通的痣，也有可能是真的知道内情，却故意装作没看到，毕竟锁心痣本就看起来比较大，此刻上面还明显裂开了一个口，有淡淡血色渗出来。 我还在揣测着，其他几个黑衣人却是把李彬、杨老板、王秘书还有周楚平几个人带了过来，请示楚晴该怎么处理。 此时李彬和杨老板已经没了呼吸，小蛇妖王秘书和周楚平却还活着，只是身上都有些惨不忍睹，尤其是周楚平，被大蛇一尾巴甩的皮开肉绽，一个巨大的口子从脸颊一直蔓延到腹部。 受了这么重的伤，居然还能活着，也算是狠人了。 此刻两人都处于昏迷之中，被丢在我和楚晴面前的地上，也没有醒来的意思。 “三个人都带回去，周楚平能撑到回去，就送医院，治好之后在定罪，撑不到的话，回去之后一并交给各自家属。至于这蛇妖，就地处理了。” 楚晴也没多想，随便下了命令，显得颇有些残忍。 尤其是周楚平，他作为玄学会的人，此行也是被楚晴一手操纵，却没有得到任何优待。 说起来他也挺惨的，这一路上，我和李彬他们是蝉，小蛇妖是螳螂，周楚平是黄雀，看似各自都有谋算，但实际上人人都是棋子，只有背后的楚晴才是真正的执棋人。 “不能处理，不能处理，求求你们，不要杀我……” 黑衣人刚要执行命令，王秘书的身体忽然抽动两下，从地上蹦了起来。 我看的目瞪口呆，敢情这厮刚才是在装昏迷呢。 楚晴瞥了她一眼，冷漠道，“山精野怪害人性命，必杀之。玄学会早有规矩。” “我没杀人！”小蛇妖梗着脖子辩解，“我只是把他们献祭给了祖宗大人……对了，祖宗大人吃了那么多人，你们也没杀它呀，我也可以为玄学会效力二十年来赎罪。” 好家伙，原来她早就醒了，连大蛇怎么被处理的她都知道。 只不过她这话说的太过天真，楚晴不杀大蛇是因为它实力强悍，留着对玄学会有用。而小蛇妖实力连周楚平都不如，留着她效力有个屁用。 出乎我预料的是，楚晴并没有开口反驳她，反而思索了片刻，转头对我问道，“小鱼，你觉得该怎么处理它？” 我愣了一下，没想过她会问我的意见。 沉默片刻后，我迟疑的建议道，“不如先带回去关押起来，之后再定罪？” 说实话，李彬和杨老板是直接死于她之手的，她肯定有罪，但究其根本，小蛇妖最多只是个工具，死罪也确实有点重了。 楚晴显然并不在意它的死活，闻言便点了点头，“那就也带她回去。” 此时山洞里的东西已经处置妥当，几个黑衣人把李彬他们的尸体带到了摩托艇上，楚晴则是直接把我背了过去，弄得我还挺不好意思。 乘着摩托艇从山洞里出来，一直沿着外面的河道逆流而上，行驶了两公里左右，来到一处地势较高的平地上。 这里居然停着两架直升机。 怪不得刚才楚晴他们来的那么快，原来是直接飞过来的。 把尸体和小蛇妖他们先运到其中一架直升机上，我和楚晴，以及另外三个黑衣人则是上了另一架直升机。 巨大的螺旋桨转动起来，发出震耳欲聋的破风声，直升机晃动几下，便从地上直飞而起，载着我们离去。 我低头看着下面越来越小的山脉河流，心里有些莫名的恍惚与悲伤。 李彬死了，他对我来说，可能还算不上是朋友，但至少认识几个月了。从踏上风水师这条路开始，李彬像是我的第一个领路人，给我介绍了第一单生意，带我去鬼市…… 没有他，我可能还没吃上这行饭。 我又想起了肉地图，从周楚平开始，就对肉地图不屑一顾，后来楚晴带着人出现，更是提都没提过肉地图的事。 但对李彬和杨老板来说，这种周楚平和楚晴他们看不上眼的“小手段”，却是一道根本没有破解方案的催命符，他们甚至一直到死都不知道自己因何而死。 我其实也跟李彬他们一样，如果不是有锁心痣的存在，我也没有任何办法抵挡肉地图的蛊惑之力。 说到底还是实力太差，就像爷爷说的那样，根本不是一个真正的风水师。 此行唯一的收获是，我终于对锁心痣了解的更多了些，知道了锁心痣绝非爷爷之前跟我说的那么简单。 但与此同时，我心里却又产生了更多的谜团。 锁心痣到底是谁给我点的？大蛇口中的“天命者”到底是什么？我到底是不是天命者？如果是的话，那我天生的能力又是什么？ 爷爷到底知不知道锁心痣和天命者的事？如果知道的话，他在世的时候，为什么没有告诉我？ 一切的一切，好像一个漩涡一般，把我困在其中，难以挣脱。 第47章 加入玄学会 回程的直升机上。 楚晴坐在前面副驾驶的位置上，我则是跟她手下的几个黑衣人一起坐在后面。 上了飞机后，这几个黑衣人也纷纷取下了脸上的黑凤面具，露出了真容。 跟我同行的三个黑衣人分别是两男一女，面具下的阵容看起来颇为和善，远没有戴着面具时候那种肃杀和不近人情的感觉。 其中一个看起来二十出头的胖子最为健谈，起飞后不久，他就把手递了过来，笑嘻嘻的说道，“兄弟，认识一下？我叫陈天一，天一生水的那个天一，黑凤小队副队长，兄弟你怎么称呼？” 还不等我回答，坐在胖子旁边，扎着一个马尾的女孩子先开口了，“小弟弟，你别听胖子吹牛，他算个屁的副队长，而且他也不叫陈天一，本名陈娇娇，身份证上就是这个名字！” 这女孩看起来也是二十出头的模样，但身材高挑匀称，头上扎着一个简单的马尾，看起来青春洋溢。 我对她挺有印象，倒不是因为她长得好看，而是刚才他们对付大蛇时，就是这个女孩丢出去的那个渔网模样的法器，整个过程中，也就她和楚晴一起出手了。 要知道那大蛇面对周楚平布置的风水阵，都只是尾巴扫动几下便破掉了，被困在那渔网里却根本无法脱身，甚至变身成了那种五彩虚幻的模样，都摆脱不了渔网的束缚。 可见那渔网的厉害！ 却没想到，执掌那么厉害法器的，却是这么个看起来像个大学生一般的年轻女孩子。 “赵璐！不会说话你就闭上嘴，老子怎么不是副队长了？这次出来前晴姐亲自任命的！现在还没回去，任务就不算结束，任务结束前，我还是副队长。” 胖子气咻咻的一顿狂喷，但却没有说自己名字的事，看来还真叫陈娇娇。 “行娇娇，现在你还是副队长，但这次任务只有我和晴姐出手了，按照规矩，回去之后到下次任务结束之前，我就是副队长了哦。” 赵璐笑嘻嘻的继续刺激胖子。 我在一旁看的莫名其妙，一个似乎是流动性质的副队长名头，也不知道他们争个什么劲。 “你们两个少说两句，跟人家小兄弟聊天呢，人家一句话还没说，你俩倒吵上了。都闭嘴，注意礼貌。” 旁边一直没说话的那个中年枯瘦男人这时候开口了，他声音很轻柔，虽然是呵斥两个人，但听起来倒是很和善的样子。 只是他似乎是因为太瘦的缘故，给人一种皮笑肉不笑的感觉，很明显有种疏离感，不像胖子和赵璐那样让人感觉亲近。 两个人终于不斗嘴了，纷纷看着我，等我做介绍。 “我叫姬无愚，算是……算是个风水师。”干巴巴的说了名字，我也没别的好介绍的，想起楚晴之前叫我的小名，才又继续道，“晴姐之前叫我小鱼……那是我的小名。” “小鱼……好可爱的名字。”赵璐笑嘻嘻的应了一句。 胖子陈娇娇则是拍着胸脯大大咧咧的对我道，“咱们这就算认识了，以后在玄学会里，有啥事都可以找我，或者报我陈天一的名字，谁都得给你几分面子！” “报陈天一的名字谁认识啊，得报陈娇娇才好使。” “赵璐你闭嘴！” 眼看两个人又要吵起来，这时候坐在前面的楚晴咳嗽了一声，胖子和赵璐瞬间收声，立刻便停住了斗嘴。 看得出来，楚晴在这个什么黑凤小队里的威望还真是高。 他们都安静后，我才笑着对胖子道，“多谢陈哥，不过我不是玄学会的人，恐怕没机会找陈哥帮忙。” 胖子大大咧咧的挥挥手，似乎浑不在意，“没关系，刚才你不说自己是风水师了嘛，早晚都是玄学会的人。” 他话音刚落，前面的楚晴忽然开口了，“小鱼，这次回去之后有什么打算？” 什么打算？ 我还真不知道回去之后要做什么。 之前有李彬偶尔拉我接单生意，还算有事可做，现在李彬没了，恐怕短时间内也没什么风水生意可接。 唯一能想到的，可能就是回去养好伤之后，没事去鬼市上溜达溜达，看看有没有什么机缘。 或者用自己的指尖血，制作几张颇具威力的金光符，卖了之后筹集点资金，开个店之类的。 当然，楚晴并不是真问我打算，她这么问，大概是要劝我加入玄学会。 事实上，当初爷爷去世之后，她便提议我跟她回去，虽然没有明说，但如今看来，她当时应该就是要带我回去加入玄学会。 只是当时我情绪崩溃，甚至对她也有些许恨意，果断拒绝了。 几个月时间过去，我也慢慢从那种状态中走了出来，思维没那么极端了，心里倒是认真琢磨了一下，到底要不要加入玄学会。 李彬曾跟我说过，玄学会里定期会有感炁名额，加入之后，有机会获得名额，从而接引道炁入体，成为真正的风水师。 这当然是我的梦想，尤其是此次寻宝之旅结束后，我深切感受到了自己的弱小，对成为真正风水师更加迫切。 加入玄学会如果能实现梦想，那自然没什么拒绝的理由。唯一顾忌的是，这么做会不会给楚晴增加负担。 我试探着问道，“我听说只有感应道炁，才能真正踏入风水一途……加入玄学会，是不是就有机会感应道炁？” 话音刚落，楚晴还没有回答，胖子和赵璐在一旁先笑了起来。 “感应道炁而已，什么叫有没有机会，这次咱们不就带回来了一条真龙脉么，等回头抽出来了，你直接去感应吸收一下，不就完事了？” 胖子陈娇娇笑呵呵的说着，似乎感炁名额根本不是什么大事。 赵璐也在一旁附和道，“对啊，小鱼是自己人，咱们带回来的真龙脉，肯定紧着自己人先用。” 之前我也听周楚平说过，感应道炁就是通过真龙脉洗练筋髓，但具体什么流程却无从知晓，听他俩此时的口气，似乎很简单。 只是他俩一副不靠谱的样子，我不太敢相信。 等他俩说完后，楚晴才开口回答道，“加入玄学会当然有机会感应道炁，娇娇和赵璐说的也没错，这次咱们带回去的真龙脉，有优先使用权，小鱼你如果确定加入玄学会，回去之后我就安排你感炁。” 第48章 京城 楚晴和陈娇娇他们的话，让我忍不住感受到了人间的参差。 我现在还记得，当时李彬跟我说加入玄学会有机会获得感炁名额时，他是带着调侃和羡慕的。 即使调侃时，他说的也只是有机会，恐怕他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在楚晴他们的眼里，感炁名额竟如此简单。 我带着些感慨，跟楚晴确定了自己加入玄学会的事。 楚晴转过头来，微笑着对我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但脸上很明显带着些欣慰。 直升机飞行的速度并不算太快，一个多小时后，我们在一个小型的军用机场落了地。 下了飞机之后，楚晴简单跟地面人员交流了几句，很快便有一个黑色的中巴车开了过来，陈娇娇和赵璐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一个轮椅，把我放上去，推着我又上了中巴车。 接下来我们再度乘车去了一个大型机场，坐上了民航客机。 虽说是民航客机，但这架飞机上居然只有我们区区的几个人，显然是一列专机。 我也不太清楚乘坐专机是什么待遇，但一路种种见闻，却能明白，楚晴他们的身份绝对不简单，不光是在玄学界身份特殊，便是在世俗世界，也有极为强大的能量。 跟我以前的生活环境相比较，这一趟简直是刘姥姥进大观园，看花了眼。 一路上我都比较沉默，没再多说话，多少有些自卑的心思在作祟，不想露怯。 乘坐着专机，我们一路飞到了京城。 玄学会的总部就在京城，到了地方后，楚晴没着急把我带去玄学会，而是安排陈娇娇和赵璐把我先送到了医院，处理腿上的伤口。 以前我也从新闻里看到过“京城居大不易”的种种事例，尤其是医院，好点的医院连挂号都是难事。 但陈娇娇和赵璐却直接把我带到了一个大医院的特护病房，根本不需要挂号这个流程，我只需要躺在病床上，等着医生过来就行。 饶是如此，陈娇娇这个小胖子还有些抱怨，“晴姐也是太着急了，咱们回去直接叫医生过去处理不就行了，何必非来医院跑一趟。” 一旁的赵璐却是摇了摇头道，“晴姐这个人最讲规矩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小鱼毕竟还不是玄学会正式成员，动用玄学会的医疗资源不太合适。” 俩人这次确实难得的没有斗嘴。 很快有个年约四旬的中年医生进了病房，简单询问了一下伤势情况之后，便拆开了之前绑好的绷带，帮我开始检查。 整个过程中，他甚至没有对刀伤的问题表示惊讶，一句多余的话都没问。 检查完之后，因为刀口比较深，伤到了肌腱和神经，医生便安排了一场清创桥连的小手术，没有去手术室，就在这个病房里便完成了。 整个过程只用了不到一个小时，腿上注射了麻醉剂，手术中我也没什么太大的感觉。 等手术做完，再次包扎伤口的时候，陈娇娇拿来了一小瓶淡黄色的药膏，正是楚晴之前帮我敷过一次的那种药。 他让医生用这种药膏帮我外敷，医生也没有表达疑问，直接接过去，小心给我敷了一层，然后才包扎好伤口。 不知道是手术的效果，还是那个淡黄色药膏的效果，手术之后的当天晚上，我就感觉伤口处酥酥麻麻的，明显有种正在愈合的感觉。 到了第二天，我甚至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尝试着活动脚部，也没有什么大碍。 晚上护工扶着我上厕所的时候，我试探着把脚放在地面上踩了踩，感觉下地已经没什么问题了，伤口处不光没有疼痛感了，甚至感觉不到其他异样。 当时我还以为是错觉，但第三天医生过来换药时，解开绷带，我看到伤口甚至已经完全长好了，只剩下一道细细的痂。 医生又做了其他检查，确定内部的肌腱和神经也都已经长好，便告诉我说随时可以出院。 我打电话跟楚晴说了一声，她很快便亲自来了医院，还给我带来了一身衣物。不光有裤子、外衣，甚至鞋袜内衣都准备了。 除了爷爷之外，这辈子我还没被别人这么照顾我，内心不由对楚晴更多了几分感激。 等我换好衣服后，她帮我整理了一下衣领，目光里带着些感慨，用手比划着说道，“以前我抱你的时候，你才这么点儿大，一转眼现在都比我高半个头了，时间过的真快。”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摸了摸鼻子，微微有些尴尬。 楚晴倒也没再继续说什么，只是带着我离开了医院。 她开了一辆黑色的国产suv，路上我俩也没怎么说话，我坐在副驾驶上，看着车窗外面的街景。 上次肉地图之旅是我第一次出远门，这次算是第二次。但跟上次翻山越岭不同，这次来的是京城这种繁华之所。 窗外各种高楼大厦鳞次栉比，肉眼可见的比我家乡那个小小山城繁华的多，便是各色行人也都行色匆忙，透露出独属于大城市的那种快节奏。 一路车行大约半小时，我们来到了一处稍微安静些的中式门户前，楚晴没做停留，直接开了进去，最后停在了一个更小些的中式房门前。 下车之后，我才发现眼前是一个四合院模样的建筑，楚晴带着我推门进去，穿过门房之后，来到庭院。 里面不算太大，只是个一进院落，但却并没有其他人，只有楚晴一个人居住，显得空荡荡的。 她先带着我从客厅到正房转了一圈，让我熟悉了一下环境，然后安排我在厢房住下，说是这段时间让我就住在她家里，等后面安排我感应道炁之后，再做下一步打算。 楚晴似乎很忙，安排我住下后，她便匆匆离开了，说是还有事情要去处理。 等她走后，我在房间里溜达了一圈。 跟外面四合院整体淡雅的风格一样，房间里的布置也很素净，外面厅房里只有一套会客的中式茶座，墙上除了一张阴阳鱼的八卦图外，其他什么装饰都没有，但整体却并不显得简陋，反而有种素雅。 里面的卧室里同样也只有简单的一张床，床头还特意放了些钱，我看了下，有几千块的样子，应该是让我平日花销用的。 卧室两侧，一边是个放着衣柜的衣帽间，衣柜里贴心准备了几套衣服，看看款式和大小，明显是楚晴提前给我准备的。 卧室另一侧是盥洗室，里面各类用品也都准备齐全。 我溜达了一圈之后，便回去躺在了床上，静静思索着后面的事，不知为何，心里总有些忐忑。 感炁名额虽然楚晴他们说的简单，但到时候能不能顺利感炁也还不好说。如果能顺利感炁，那感炁之后，我又该去做什么？ 还有，之前楚晴说过，加入玄学会之后，我还能跟阿漂再见面……现在我加入了玄学会，也来到了京城，是不是马上就能再见到阿漂了？ 第49章 我是富二代？ 在楚晴家里住下的第二天早上，我起床的时候，她已经准备好了早餐，似乎是自己亲手做的。 我来到饭厅的时候，她身上还围着围腰，桌子上已经摆好了两碗小米粥，还有两屉包子还一些小咸菜。 见我过来，楚晴解下围腰，帮我摆好凳子，笑道，“也不知道你早上习惯吃什么，就做了些包子和小米粥，你要吃不习惯的话，我打电话让人送一些其他的，也很快就能送来。” 我连忙摇头，“不用了，包子小米粥就挺好，我吃得惯。” 从小跟着爷爷，早餐都是有一顿没一顿的，哪有习惯吃什么的说法，向来都是有什么吃什么的。 楚晴的手艺不错，小米粥煮的金黄粘稠，包子的卖相不算太好，但吃起来却非常香软。唯一的缺点是太小，我三两口就吃完了一屉，有心想再吃些，却有些不太好意思说。 好在楚晴提前估算了我的饭量，笑着又去取来了两屉，放在我面前。 “平时我一个人吃饭，只做一屉便够了，今天特意多做了几屉，或许是不习惯，手忙脚乱的做的也不太好，你将就着吃。” 包子哪里做的不好我确实没看出来，但楚晴显然有些低估我的饭量了。 三屉包子听起来不少，但实际上每一屉里只有两个，个头也不算大，吃完之后，我也只是勉强不饿，还远未到饱的程度。 我现在的年龄正是饭量最大的时候，而且从跟着爷爷学习风水术以来，每天都要做早课，光是练习几遍八段锦和飞针打穴，就得耗费大量体力，所以饭量一直都很大。 说起来也是奇怪，前几天我看楚晴的身手非常不凡，平日里估计也需要大量的锻炼，怎么她只吃一屉包子就够了？ 心里嘀咕着，我最终也没好意思再喊饿，只说自己吃饱了。 早饭过后，楚晴说要带我去玄学会，把入会流程走一下。 我自然没有什么意见，两个人坐着她的那辆黑色suv，一路来到玄学会总部。 在我的想象中，玄学会总部肯定是一个古色古香的中式建筑，类似于楚晴住的四合院一样，但出乎预料的是，玄学会的总部，居然是一座现代化的大楼。 大楼的外表看起来中规中矩，除了大一点之外，没有什么特殊的，门口挂了块白底黑字的牌子，同样非常简朴，上面写着“华夏玄学会总部”几个简单的篆体大字。 门口看起来非常冷清，没什么人进出，只有两个穿着一身暗红色玄学会制式服装的人站在那里，应该是门卫一般的角色。 之前在鬼市的时候，我曾见徐会长他们穿过这种制式服装，所以能够认得出来。 楚晴带着我进了门，两个门卫站直身子，低头尊敬的喊了声“楚理事”，楚晴轻嗯一声，算是回应。 大楼外面看起来没人，但里面人还不少。 进门后是一个高约十几米的大厅，占地约有上千平米，许多穿着暗红色制服的人行色匆匆，显得非常忙碌。 大厅的正中间矗立着一尊雕像，大约有十几米高的样子，四周用一些花盆围着，但却没有放置任何描述这塑像身份的东西。 我抬头看了一眼，塑像是个五六十岁老者的模样，他背着手，头部微微抬起看着上方，面容看起来有些愁苦，长相也不怎么好，八字眉、四方脸，有一种乡下种田老农的感觉。身上倒是穿着长袍，款式看起来应该就是玄学会制式服装的样子。 楚晴也停住脚步，盯着塑像看了片刻之后，才又带着我穿过大厅，乘坐电梯一路往上，来到了顶楼。 跟一楼的大厅一样，顶楼也是个巨大的厅堂模样，没有房间，一千多平米的空间里，只在正北方向的墙边，放着一座神龛。 神龛前方摆着一张供桌，上面简单摆放了一些祭品和香炉。 供桌前的地上，则是放着两个蒲团。 除此之外其他什么东西都没有，显得空空荡荡的。 楚晴带着我，朝供桌前走去。 远处看着神龛并不算大，但走到近处，却发现神龛足有一人多高，有龛门，无垂帘，看起来是祖宗神龛的模样，但里面却并未防止牌位，而是竖着一个塑像，看模样跟一楼大厅里那个塑像是同一个人，只是小了许多，应该是同比例的等身像。 神龛外表看是祖宗龛的模样，但里面放塑像却又是神仙龛的做派，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走到神龛前，楚晴先去拿了一支香，对着神龛上香之后，又跪在蒲团上叩拜了一番，才转过身来看着我，小声道，“小鱼，你可知道眼前的神像是谁？” 她情绪似乎颇有些激动，目光里竟有些泪光的样子。 我之前并没有见过塑像，小声回答道，“不知道。” 楚晴却忽然沉默了下来，足足过了一分多钟之后，才忽然叹了口气，“小四……四师弟他从未跟你提过玄学会，也从未提过师门的事……看来是真把师门的事忘掉了……他倒是说到做到。” 楚晴苦笑片刻，然后忽然收起了笑容，面容严肃的指着前方的神龛，继续道，“你爷爷虽然没有跟你介绍过，但你今天加入了玄学会，就由我来给你介绍，前方的神像，乃是我和你爷爷的师父，也就是你的祖师，同时也是玄学会的开创者，名讳不详，只知姓李，世人尊称为李祖。你上前一步，上香叩拜。” 爷爷的师父……李祖……玄学会的开创者！ 我听的直发懵，之前楚晴介绍身份的时候倒是隐约提过两句师门的事，但我一直没太在意，以为楚晴只是自己比较厉害，在玄学会里拥有很高的地位。 却没想到，玄学会竟然是他们的师父创建的！ 也就是说，我爷爷和楚晴一样，都是玄学会开创者的徒弟，如果不是他自己离开了师门，现在应该跟楚晴一样，在玄学会拥有极为崇高的地位。 甚至连我的身份也不一般，玄学会开创者的直系传人！ 第50章 玄蕴符 天可怜见，从小我一直都非常自卑，家里虽然不能说特别穷，但也完全称不上有钱，而且爷爷还经常出去忙，我就是活脱脱的一个留守儿童。 这种家境条件下，我从来都是以普通人甚至穷人自居的，直到这一刻才发现，我竟然根本不是穷人，甚至某种意义上可以说是富二代！ 玄学会多有钱我也没有具体概念，但从占地如此巨大的大楼、楚晴居住的四合院、上次楚晴出行时又是直升机又是专机这些细节里就能看到个大概。 如果爷爷当年没有离开，我过的想必会是另一个完全不同的人生。 当然，这只是我下意识的一番畅想，并不是责怪爷爷，他从玄学会离开肯定有自己的理由，这种事情不是我所能置喙的。 见我呆立站着发愣，楚晴又沉声提醒了一句，“小鱼，上香叩拜！” 我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走上前去，从供桌上拿起香烛点上，恭敬的插进香炉内，然后又跪在蒲团上，诚心实意的朝着神龛磕了三个头。 等我起来后，楚晴拿过来一根采血笔递给我，让我抽一点血给她。 我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做了。 等我抽完血后，楚晴拿着采血笔走到神龛前，把采血笔里的血滴进了祖师神像手里拿着的一个钵盂之中。 我这才发现，神龛里的等身像，比下面一楼的巨大塑像手里多了个钵盂。 我的血滴进去后，钵盂里猛地传出一道乳白色光华，将其内部完全照亮，同时有一点细微的咔咔声响起。 片刻后，钵盂内的光芒逐渐收敛，楚晴伸手过去，从钵盂里拿出来了一个巴掌大小的黑色物体。 我定睛一看，却是之前已经见过的玄学会的身份令牌。 之前在平城时，徐会长曾给过我一个，让我在鬼市上买东西时拿出来用，当时看起来平平无奇，没想到制作的过程竟如此神异。 楚晴把身份令牌交给了我，我拿起来一看，黑色令牌看起来跟我身上那块相差无几，但上面的字迹却截然不同。 我身上那块上面只写了“玄学会平成分会”几个字，但此时这块却是两面有字，其中正面写着“玄学会”三个古朴的篆体字，背面则是用更小的字体写着我的名字“姬无愚”。 也不知道这个令牌的制作原理是什么，楚晴只是把我的血滴进了那个钵盂，这个身份令牌上竟然直接就把我的名字也刻了上去。 “玄学会正式加入者，都须来这里祭拜祖师神像，并且留下自己的信息，生成专属的身份令牌。小鱼，从现在开始，你就是玄学会的正式成员了！” 我大概明白了，我这个上面记录了名字的身份令牌，就是“专属身份令牌”，是玄学会正式加入者才有的。之前徐会长给我那个，大概是什么外围成员的身份令牌，上面没有名字，不算正式加入者。 楚晴又细细的对我继续交代道，“身份令牌你要保管好，里面记录了你的身份信息，以后去玄学会的一些禁地，或者通过玄学会布置的一些阵法时，身份令牌就是你的护身符。此外，你刚才留下的血液已经在师父那个钵盂里点燃了‘命火’，此后你无论在哪里遭遇了生命危险，‘命火’都会有所警示。” 我听的有些糊涂，这所谓的命火，只有警示功能，又不能远程救援，这不是纯粹多此一举么？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设置这种功能。 心里嘀咕着，我还是连忙点头，保证自己一定会妥善保管好身份令牌。 玄学会大楼一共30层，交代完后，楚晴又带着我下到了29层，这里是一个类似仓库性质的楼层，从电梯口出来，前面只有一个跟电梯口等宽的通道，进去后便是一个十几平米的小屋子，里面坐着一男一女两个人，男的看起来得有六十多岁的模样，十分苍老，女的倒是二十出头，非常年轻，两人都穿着玄学会的暗红色制服。 见到我们过来，其中那个女的忙站了起来，尊敬的叫了一声“楚理事”。 另外那个老头似乎身份地位不低，坐在椅子上并没有动，只是把手里拿着的报纸收了起来，笑着问道，“这么快就完事了？” 楚晴似乎跟这个老头也比较熟悉，对小姑娘只是点了点头，对老头却是一副没好气的样子，淡淡道，“把东西拿出来。” 她应该是之前已经有所交待，那个老头嘿嘿笑了一声，也没再说什么，而是转身进了身后一个狭窄的小门里。 不一会儿，他便带着一大包东西走了出来，把东西递给楚晴。 楚晴又转手交给了我。 “这里面是制服，就是他们身上穿的这种，你平日可穿可不穿，但参加玄学会一些节日，或者进出一些特殊场合的时候，得记得穿上。制服上布置有一些小的风水法阵，有自洁功能，平日里不用洗就能保持干净，此外还有一些聊胜于无的防护作用，你回头自己研究下就明白了。” “除此之外，我还给你准备了一套制符工具，以及一个护身的法器，得等到你感炁之后才能使用，也不是什么贵重玩意儿，你感炁之后，记得要滴血炼化，然后随身携带。” 我伸手接了过来。 制服自然没什么好说的，不过上面的风水阵法听起来很神奇，不光有防护力，还能自动清洁，倒是方便使用。 至于制符工具，爷爷也给我留了一套，这东西造价非常高昂，即使以玄学会的实力，应该也不会给每个入会的人都发，多半是楚晴自己给我贴补的。 还有最后的“护身法器”，这种东西我以前从未接触过，“滴血炼化”都是第一次听说，完全不懂什么意思，只好开口询问。 楚晴解释道，“其实很简单，就是滴一滴你自己的血，然后用你体内的道炁在其中运转一圈即可，所以要等你感炁之后再使用。这是一块墨玉佩，由一种特殊的墨玉制作而成，炼化之后便有主动护体的功能，只要随身携带，遇到危险时，便会自动激发护主。” 我懵懵懂懂的点了点头，正要收起来，旁边那个笑呵呵的老头这时候忽然开口了。 “这玩意儿可不简单啊，防护类法器本就比较稀有，能主动激发护体的法器就更罕见了，小伙子，你可得好好保管，以后在外面可不敢轻易露出来，容易遭人惦记。” 其实不用他说，光是从楚晴的描述里，我也能感觉到这个墨玉佩的贵重，这想必又是楚晴自掏腰包给我购置的。 虽然还不知道具体的价值如何，但想必比一套制符工具还要更贵重的多。 刚才还畅想自己是富二代，现在有了这包东西，算是真真变成了富二代。 楚晴伸手指了指那个老头，对我介绍道，“这是秦老头，年龄跟你爷爷差不多，是咱们玄学会宝库的守门貔貅，手里宝贝多的是，以后你闲着没事，可以多过来寻摸寻摸，说不定就能寻摸到什么好东西。” 她还是一副没好气的样子，但也明显能看出来，她跟这秦老头关系似乎比较亲近，不光愿意多说几句话，甚至还给我做了引荐。 “秦爷爷好。” 我忙鞠了个躬，恭敬客气的称呼了一声。 “哈哈，好好好，现在这么有礼貌的小伙子可不多见了。” 秦老头捋着胡子，显得极是开心。 “孩子都叫爷爷了，没个见面礼说不过去。”楚晴在一旁冷不丁的插嘴道。 秦老头脸上的笑容一滞，咳嗽了一声，打着哈哈道，“当然，当然，第一次见面自然得有见面礼。” 说着他便递过来了一张符箓。 “一张玄蕴符，不算什么好玩意儿，你拿去玩儿。” 他嘴上说的大方，但脸上明显一股肉痛的神色。 我听了却是一惊，这种符箓可不像他说的这么简单，实际上名气极大，跟金光符一样，名列玄门八大神符之一，而且比金光符更加稀有。 玄蕴符的作用类似于我之前给阴魂使用的那种泡了柳叶的“牛眼泪”，都有启灵开智的作用，但不同的是，牛眼泪是给阴魂启灵开智，玄蕴符却是给风水师自己用的。 风水师学习东西、钻研难题的时候，如果感觉力有不逮，便可通过使用玄蕴符，进入一种心思通透空灵的状态，使得学习能力大大提升。 或者是风水师制作比较困难的符箓、布置非常复杂的风水阵法时，也可以使用这种玄蕴符，使得自身更契合道韵，大大提升成功率。 传闻中这种符箓还可以使得风水师与各路仙神结缘，得其襄助。 明白这种符箓的贵重，我一时也不敢接，正要开口推辞，楚晴却是一把接了过来，塞到了我手里。 “秦老头难得拔根毛下来，你推辞什么，放心收下就是了。” 我有些不好意思的把玄蕴符装进口袋里，然后再次施礼道谢。 第51章 谶诗 离开玄学会宝库后，楚晴又带着我乘坐电梯继续往下。 路上她给我介绍起了秦老头。 “这个秦老头本名秦微生，是龟山书院的传人。龟山书院本是儒学传承，近代转修道玄，于二十年前被仇家灭门，其后秦老头转投玄学会，先后担任过西安、洛阳两处重要的分会会长职务，后来担任过缉捕处的管事，前两年退休后领了宝库看守的职务。” “他在缉捕处时，跟我共事过，这人平日里嘻嘻哈哈没有正行，但为人极为方正刚烈，是个可信赖的人，你以后空闲无事时，可以跟他多走动下。” 我点头承应下来，又有些好奇的询问道，“缉捕处是什么部门？” “玄学会下属除了各地分会外，还有缉捕处、常务处、内务处、特事处、考据处等几个总部下属部门，缉捕处有通缉追捕各地涉及玄学事务之人的权利，上次你见到的陈娇娇、赵璐他们，便是属于缉捕处的。” 楚晴对我解释道。 玄学会作为统领全国玄学事务的部门，规模庞大，内部职能部门多些也是正常的，但这个缉捕处竟有独立执法权，还是让我感觉有些匪夷所思。 我回想起上次楚晴跟陈娇娇他们戴着同样的面具，便开口继续问道，“那晴姐你是不是也是缉捕处的？” 楚晴摇了摇头，“我现在在缉捕处没有担任职位，只是玄学会除了这些部门之外，还有一些特殊的小队组织，上次你见到的那些人，都是我的‘黑凤小队’里的成员。” 我听的似懂非懂，也不太理解这个小队组织又是什么形式的。 正要再问，此时电梯已经行至9楼，停住了。 我只好暂时住嘴，等电梯门打开之后，跟着楚晴往外走去。 才刚走出电梯，我便呆立在了当场。 明明是在玄学会的总部大楼里，但9楼的景象却十分的匪夷所思。 这里同样没有房间，跟一楼和顶楼一样，是个空旷的大平层，但里面压根儿看不到一丝水泥金属的痕迹，入眼就是一片绿色，四处充斥着各种花草树木，满满当当的把整个一层的地面都铺满了，墙上也都是各类爬藤植物。 在一片绿色的正中央部分，赫然还有一个小型湖泊。 楼房上布置泳池都是很离奇的事情了，这里竟然有湖泊，也不知道是墙体是怎么承受住的。 湖泊旁边，种着几棵桃树，上面没有结果，但枝叶繁茂，看起来长势极好。 其中一棵桃树下面，盘膝趺坐着一个身材胖大，披散着一头如银丝般白色长发的老人。 我才看过去一眼，就感觉到一种难以言说的玄妙感，似乎周围一切景物，所有的湖泊树木都是为了衬托这个老人才布置的，但同时又感觉到似乎这个老人跟周围的其他一切东西都融合在一起。 这种感觉很古怪，有种看图片的感觉，眼前似乎是一幅不太真实的图片，而老者是图片聚焦的中心点。 楚晴走到这里似乎也显得有些拘谨，脚下的步幅都小了些，一路没有说话，带着我慢慢的走到了那个老者身前。 到了这里，刚才那种玄奇的感觉愈发明显了，似乎他身边的空气中，都有一种看不见的东西在盘旋跳跃着，空气微微扭曲着，带来一种朦胧不真实的既视感。 “师兄。” 楚晴低下头，轻声叫道。 我愣了一下，之前楚晴介绍过，她在师门里行二……现在她既然叫对方师兄，那眼前这个老者，就是爷爷的大师兄，玄学会创始人的大弟子了？ 白发胖大老者闻言，睁开了眼。 虽然一副鹤发鸡皮的模样，但他的眼睛却极为清澈璀璨，仿佛有实质的光从其内透出，先是看了眼楚晴，然后便转到了我身上。 这一瞬间，我有种被x光从头到脚扫视了一遍的感觉。 白发老者的脸色倒是显得非常和善，似乎还带着些许笑意，开口道，“小鱼，又见面了。” 我微微怔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小时候他应该也见过我。 “小鱼，这是我的师兄，也是你爷爷的师兄，同时也是玄学会现任会长，你要叫师祖伯。”楚晴在一旁提醒道。 我弯腰施礼，拘谨的叫了声，“师祖伯。” 胖大老者轻轻笑了下，“你与小四虽为爷孙，也为师徒，莫要叫的这么疏远，以师门来论，叫我师伯即可。” 他语气很轻，但却有种令人不敢质疑的气质，我看了眼楚晴，然后便点点头改口了，“师伯。” 胖大老者轻轻点头，又问，“去见过师父了？” 楚晴道，“已经上香祭拜，正式入了门。” “那便好。”胖大老者忽然屈指一弹，一枚铜钱以极缓的速度翻滚着自他面前垂直起落，坠于地上。 他瞥了一眼铜钱便闭上了眼，许久不再说话。 我不知何意，但楚晴站着没动，我也不敢稍动。 等了大约三分钟后，胖大老者忽然睁开了眼，这一次他的目光愈发璀璨，瞳孔之中隐约有日月星辰的倒影显现。 “玉京本无船，何渡九重关？偷得三两命，藏于枕下眠。” 说完之后，他挥了挥手，“你且去。” 我看的不明所以，旁边楚晴却是点了点头，当先往外走去。 我一看，也连忙跟上。 从九楼离开，这次我们一直下到一楼，楚晴带着我穿过大厅，直接离开了玄学会。 回去的车上，她才开口道，“你大师伯名为吕元子，学兼五艺，方才那首谶诗你无须放在心上，这是他的一个习惯，与人初次见面时，总要起上一课。事实上他虽然学兼五艺，但命卜之道并不精通，跟你爷爷差得远，就是个臭毛病罢了。” 我反应了一下才听明白，楚晴这是说大师伯吕元子喜欢研究命卜之道，新见到一个人时总爱给人算一次命，但实际上算的并不准。 事实上我也没太听得清楚刚才他念的那首谶诗，稀里糊涂的本就没放在心上，听楚晴这么一说，更不在意了。 倒是楚晴的神态挺有意思，刚才当着吕元子的面显得非常拘谨，话都没几句，这会儿才显得轻松了许多，也不知道他们师兄妹之间为何表现得那么疏远。 胡乱思索了一会儿，我又盘算起接下来的事。 正式加入了玄学会，现在我心里最迫切的主要有两件事，一是何时能再见到阿漂，二是感炁名额什么时候给我。 楚晴一路上都没提，等回到家里后，我有些沉不住气了，阿漂的事暂时有些不好意思问，便先问了感炁名额的事。 不料楚晴却似乎有些为难，沉吟片刻后才开口道，“感炁名额不是什么大事，但现在有两个选择，我也拿不准主意，需要你自己选。” 我心里一沉，上次明明说借用我们带回来的真龙脉，顺手就可以让我先用来感炁，莫非出了什么变故？ 第52章 玄学会的职责 我加入玄学会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感炁名额，此时不由着急起来，忙开口询问道，“什么选择？” 楚晴没有直接回答，反而转移话题道，“今天说起缉捕处的时候，你是想问我现在在玄学会担任的职位？当时没来得及说，我在玄学会里，现在只担任理事会理事一职。” “理事会是玄学会的核心权力部门，玄学会的所有事务，理论上都是由理事会做决定的，而理事会一共只设有四个席位，目前还有一个席位空置。” 我有些不明所以，不知道她此时忽然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楚晴却自顾的继续说道，“说是四个席位，实际上就是我们师兄弟四人，之所以有一个席位空置，是因为你爷爷离开了玄学会。” “他虽然离开，但席位却永久保留，而你是他的孙子，或者说徒弟。” 我这才猛地一惊，瞬间甚至有些结巴，“你该不会是，该不会是让我……” 楚晴摇了摇头，笑道，“想什么呢，名义上你确实有继承权，但玄学会这么大的一个摊子，做事不是儿戏，短时间内肯定不可能让你加入理事会。” “即使是我，也是担任多年各地分会会长之后，又加入缉捕处，最后才实领了那个本来就是给我设置的理事席位。” “我的意思是，你有理事会席位的继承权，即使暂时不能实领，但却可以跟我一样，从某地分会会长做起。而玄学会的分会会长，理论上来说，有领授真龙脉的权责……当然这只是理论上，实际上玄学会里真龙脉也极为稀少，多数都留在总部，只有极少几个最大分会会长领到了真龙脉，普通分会会长肯定不可能获得。但现在的情况是，我们刚带回来了一条真龙脉……” 我依稀明白了她的意思，但还是有些不可置信，“你是说，想让我担任一处分会会长，然后领到咱们带回来的那条真龙脉？” 楚晴点了点头。 “我刚才说的两个选择，其中之一是直接给你一个感炁名额，让你顺利感炁，接下来你想做什么都由你。另一个就是先担任一处分会会长，然后领到那条真龙脉，将完整的一条真龙脉内蕴自身，进而感炁。” 我听的都惊了，“将完整的真龙脉内蕴自身？这怎么可能？” 之前我跟那条大蛇对话时听它提到过，说它吞噬炼化真龙脉时，还是依靠自己那种不死的天赋才勉强成功，否则的话，真龙脉那种庞大浩瀚的力量，根本不是它所能图谋。 修为极高的大蛇尚且如此，我作为一个没有半点能力的普通人，直接炼化真龙脉？这不是开玩笑吗？ “真龙脉虽然力量浩大，但你不用担心，我既然说了，自然有办法实现，虽然过程可能会有些凶险，但相比于获得的好处来说，这点风险根本不算什么。” 楚晴继续道，“普通的感炁，只是接引真龙脉的力量到自身筋脉中，搜寻自己身上的所谓‘龙脉’，等找到自身龙脉根基后，借助真龙脉残留的一丝道炁，蕴养修炼，使得自身龙脉愈来愈壮大。所以感炁第一重境界，名字便叫做‘寻龙’。” “而内蕴真龙脉，则是完全不同的作法，无须寻找自身龙脉，直接将真龙脉内蕴于筋脉内，炼化之后作为自身的一条龙脉。其后再通过修炼出来的道炁，从体内搜寻自身的另一条龙脉。” “这样一来，在‘寻龙’境界时，你的体内就有两条龙脉，而且其中一条还是由真龙脉所化，虽然你不能释放它的全部威力，但也远超其他寻龙境界之人，这还不算什么，真正的好处是，接下来冲击感炁第二个境界‘点穴’境时，你的道炁质和量跟其他人不在一个层级上，普通人能于奇经八脉之上点出一两个穴位便算成功，而你至少可以依靠真龙脉点出完整的一条经脉……这是其他人无法企及的深厚根基。” 感炁境界的修炼，爷爷以前并没有跟我讲述过，但这段时间以来，我也隐约听闻了感炁阶段三重境界，其一为寻龙，其二为点穴，其三为识曜。 感炁阶段的风水师又被称为“地师”，所以这三重境界也被称作“地师三境”。 识曜境界比较神秘，听说是要接引天上曜星，前面的寻龙、点穴，听起来倒是跟寻阴宅似的，原本我只是有个朦胧的感念，但此时楚晴的话语中却是让我明白了这两重境界的大概意思。 与此同时，我也意识到了她说的好处。 修行便如人生，一步先步步先。以我现在的年龄，踏入修行一途已经算是晚的了，但通过真龙脉，却可以让我大幅领先别人，而且打下深厚的根基。 这还有什么好选择的？ “我选真龙脉！” 楚晴点点头，并不意外我的选择，只是马上便神色严肃的继续对我道，“刚才只说了选择真龙脉的好处，但有一件事，我需要事先跟你说明。” “玄学会表面看起来有权有势，十分光鲜，但你要明白，世界上没有的午餐，玄学会的权势是靠自身的价值支撑的。” “之前你已经接触过两只蛇妖，也接触过一些阴魂鬼物的事，应该知道，这个世界上，此类山精野怪、鬼魂邪祟数不胜数，其中绝大多数都会有意无意的祸乱人间，但平日里却绝少听闻有此类事件，就是因为玄学会一直在处理这一类的事务，这也是玄学会最最重要的职责所在。” “处理这类事务的核心部门，就是各地的玄学分会。” “别看玄学会总部这么大，风水师似乎也很多，但实际上，相比于我们华夏这么大的领土，风水师的数量是远远不够的，各地玄学分会的人手压力非常大，有些分会甚至根本无人进驻，以至于本地的防务都得靠周边分会兼顾。” “在某些偏远地区，玄学会还得借助本地较为强大的精怪鬼物，许诺它们好处，委托它们协助管理本地的玄学事务。” “这也是进理事会前一定要担任分会会长的原因，只有真正驻守一地，才能明白玄学会镇守各地，护佑全境平安的最根本的义务。” “我想跟你说的便是，内蕴真龙脉什么的我都能帮你解决，但担任分会会长之后，你便得真正的做到妥善处理当地的一切玄学事务，镇守当地的精怪鬼物，确保当地平安！” “你明白了吗？” 第53章 二类紧急事件 说实话，楚晴说的这些， 我之前还真没考虑过。 从我跟玄学会仅有的几次接触来看，我能感受到玄学会的强大、权势和有钱，还真没有认真思考过玄学会背负的责任。 事实上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情，任何时候，权力和责任都是紧紧捆绑在一起的，拥有多大的权力，就背负多大的责任，只是往往在外人的眼中，只能看到表面罢了。 沉默了一会儿，我才抬头看着楚晴，“晴姐，我明白你说的这些，但说实话，我对玄学会的很多事情都没有概念，对你说的那些妖物鬼怪也没有什么概念，我只能尽力的去做，能不能做好这个分会会长，我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楚晴却是笑了，“我要的也不是你一点错都不犯，把所有事情都处理到完美，我要的只是你能明白自己即将背负的责任，有承担责任的勇气。你能坦率的说出自己的担忧，就代表你内心已经做好了承担责任的准备。” “是……是这样的吗？”我有些惶恐。 楚晴又笑了笑，“不要怀疑自己。” 商议好感炁的事情之后，楚晴并没有第一时间带我去，反而让我继续待在家里休息，等待她的通知。 接下来的几天，楚晴似乎非常忙碌，经常一出去就是一整天，早饭基本都没时间做了。 虽然不知道她在忙什么，但我能隐约感觉到，应该是跟那条真龙脉有关。 她虽然说得轻松，但玄学会这么大一个组织，也不是她说了算的，涉及到如此大的利益，肯定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在这期间，陈娇娇和赵璐却是来找我了一次，问我整天呆在家里无聊不无聊，如果无聊的话，可以跟着他们出个任务，就当去玩了。 京城对我来说，人生地不熟的，除了楚晴给我介绍的几个人之外，我连个认识的人都没有，每天只能呆在家里看一些风水类的书籍，早就无聊到爆了。 只是这段时间一直在等楚晴的通知，也不知道贸然出去会不会有问题，于是我给楚晴打了个电话，询问了一下。 她告诉我说玄学会那边暂时还没定下来，跟陈娇娇他们出去一趟也挺好，正好能感受一下玄学会的日常事务。 陈娇娇和赵璐是缉捕处的，平时的职责是处理一些各地分会汇报上来的棘手案件，堪称是救火队员，哪里出事就往哪里跑，整日奔波劳累。 这次他们要出的任务是东北地区一个偏远分会汇报上来的，赶过去的飞机上，陈娇娇把一个档案袋递给了我，说是这次任务的资料，让我先看一下。 资料里显示的地点是东北博文县玄学会分会，旁边还有简要标注，这个博文县人口一共只有十几万，当地玄学分会的规模也极小，只有两个人，其中之一是博文县玄学分会会长赵成明，37岁，寻龙中期修为，另一个则是去年刚加入的会员李小刚，非常年轻，才19岁，名字后面标注着“暂未感炁，已列入感炁名单”。 当地一个支柱型煤炭企业在开发新矿道时，发生了人员失踪事件，但那个矿道才刚挖了几十米，还是单矿道，一眼就能看到头，失踪事件显得十分匪夷所思。 第一起人员失踪事件之后，当事企业组织了大量人员进行搜寻，结果非但没有找到人，反而马上连续发生了第二起和第三起失踪事件。 在这之后，当事企业进行报案，并第一时间封闭了矿道。 博文县经过初步侦查之后，将案件汇报到当地玄学分会，分会会长赵成明进了矿道一趟，结果也失去了踪迹，这才紧急报告给了总部。 事件等级写的是二类紧急事件，陈娇娇给我解释说，二类紧急事件一般是指有包括玄学会正式成员在内的多人小规模死亡或失踪事件，属于必须第一时间处理的情况，所以上午才收到消息，下午就直接飞过去了。 专机到达当地机场后，博文县玄学分会仅剩的成员李小刚，已经在机场的一个商务车上等着我们了。 他比我还小了两岁，一脸稚气未脱的模样，嘴角还有一圈淡淡的绒毛，人也非常内向，简短的对我们表示欢迎之后，便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 陈娇娇他们也做了自我介绍，然后拿出资料，跟他逐条核实，确认无误之后，便让他开车载着我们，直接往出事的煤矿赶了过去。 “这类密闭环境中的失踪案件，总部的资料室里记载过一些，一般来说有两种可能，第一种是精怪类妖物作祟，矿道里有隐藏的妖物，利用自身的某种手段将人掳走，或者用障眼法将人隐藏在某个地方，或者干脆是吃掉了。” “第二种则是坑道内可能隐藏有某种肉眼看不到的空间，失踪人员误入其中，无法逃脱出来，这种情况相对来说更罕见一些。” 路上，陈娇娇对目前的情况作出了推断。 一旁的赵璐则是补充说道，“更危险的情况其实是第二种，妖物害人相对来说更容易处理一些，宰了那些妖物就是了，但有时候莫名其妙出现的神秘空间，根本没有任何规律可言，甚至有时候这些空间只开启一两次，失踪几个人之后，就再也找不到这个空间了。这种情况下，误入里面的人，根本没有生还的希望。” 她这一番话说完，开车的李小刚显得更手足无措的，甚至眼圈都红了起来，嗫嚅道，“陈哥……你们可一定得把赵叔救出来，他还有个女儿……才七岁……” 看他这伤心的模样，赵璐有些尴尬，赶紧又把话往回圆，“你放心，刚才我们也说了，第二种情况其实非常罕见的，而且真是第二种情况的话，也不一定是坏事，总部的案宗里就记载过一次误入神秘空间的事，结果那个空间里有人居住过的痕迹，还有无数的灵药道书，里面记载了离开的方法，误入的人非但没有任何事，还白得了一笔横财。后来汇报给玄学会之后，经过查探，推测那里是以前的玄学界高人，用某种芥子秘法，修建的神秘洞府。” 李小刚显然没有被她的话安慰到，依旧红着眼，还不时的抽噎一声。 赵璐一时也手足无措了起来。 这个时候陈娇娇反倒显得更沉稳些，他笑了一声，总结道，“大体上就是这些情况，提前说出来，咱们心里有了预案，到时候不管遇到什么情况，都能第一时间采取合理的应对方式，这样救人的希望才更大……小李，你先别忙着伤心，失踪的赵哥近期穿过的衣物有没有？有的话你等下拿给我。” 李小刚擦了擦眼睛，情绪稳定了些，忙回答道，“这辆车平时就是赵叔开的，后备箱里就有衣服，等下到了我拿给你。” “行。”陈娇娇点了点头，也没说要衣服做什么。 大约一个半小时后，车子进到了一个大型矿区，门口的巨幅招牌上写着“新文煤矿”四个大字，正是出事的煤矿。 李小刚没有停车，而是带着我们一直赶到一处临时搭建的板房处，才停了车。 矿道就在前面，这个临时搭建的板房，则是此次矿难救援的临时指挥部。 当地的一些基层官员和煤矿的各色人员正在等着我们的到来，刚一下车，便有人递过来了安全帽，然后匆忙介绍着情况。 这些基层官员倒是没多少官场上的陋习，显得颇为务实，不过介绍的情况跟我们已经了解的情况没有任何差别，陈娇娇听了一会儿便打断了他。 “这些情况之前汇报的时候我们已经了解了，有没有什么新的情况？” 略微有些秃顶的基层官员摇了摇头，“矿道一直封闭着，没再派人过去。” 陈娇娇点了点头，“行，你们留在这里稍作等待，我们先过去查看一下情况再说。” 说完他转头看了我一眼，有些迟疑的开口道，“小鱼，我和赵璐要进矿道里查看情况，你是守在矿道外面支援，还是跟我们一起进去？” 我笑了笑，“来都来了，肯定要进去一趟……虽然我没啥能力，但多一个人总是多一份力。” “行，那咱们就一起下去。” 带好了安全帽，我们一起步行几十米走到出事的矿道上方，在旁边煤矿工人的帮助下，乘坐升降机下到了矿道里。 新开发的矿道还没有铺设路轨，下来时不是很方便，但电线和照明设施已经铺设了进来，里面一点都不黑，周围墙壁和地面都看的很清楚。 这种情况下的人员失踪，确实很难以理解。 陈娇娇和赵璐显然是艺高人胆大，稍微观察了一下情况之后，抬脚就准备往深处走。 我赶紧伸手拉住了他们，拿出身上的小鬼丸，把婴灵招呼了出来。 “嚯，金鬼丸！这可是好东西。” 陈娇娇显然很识货，不过现在的婴灵依旧还是只差一步便能成为阴鬼的程度，所以这个小鬼丸还不能算金鬼丸，依旧是银鬼丸。 我大概解释了一番，赵璐听的啧啧称奇，开口问道，“这种婴灵应该比金鬼丸还稀有？” 这我还真不知道，倒是陈娇娇点了点头，“肯定比金鬼丸稀有，因为有无限的成长可能性，一般的金鬼丸也就是寻龙初期的小鬼，怎么能跟这种婴灵比？” 赵璐顿时羡慕了起来，“小鱼你运气可真好，以后把这个婴灵培养到识曜境界，甚至培养成天师，那可就厉害了。” 我苦笑起来，“别说以后了，我之前只用了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就把它从最弱的阴魂培养到了现在这种距离阴鬼一线之差的程度，但自那之后，又过了快一个月了，还是这个程度，阴沉木之类的东西没少给它吃，但就是没有任何进展……阴鬼都这么难了，识曜什么的，根本没戏。” 陈娇娇却摇了摇头，“阴魂跟阴鬼之间有本质的区别，我们风水师想要感应道炁，踏入寻龙境界还得有真龙脉的辅助呢，阴魂成为阴鬼也没那么简单，我以前听人说过，得用一种特殊的雷击桃木，让阴魂吞食，扛过里面的至阳之力之后，才能产生蜕变，成为阴鬼。” 我听完顿时大喜，陈娇娇不愧是玄学会总部的天骄，见识非我这种野路子能比，随口就把阴鬼的培育方法说出来了。 之前我只是知道婴灵可以用一些阴气材料培育，就胡乱买了阴气材料给它吃，压根不知道更具体的细节，如果不是这次陈娇娇的指点，恐怕把我吃破产，婴灵也提升无望。 现在好了，只需要弄到这种雷击桃木，婴灵应该就能顺利进阶了。 我赶紧表达了感谢，陈娇娇摆了摆手，不以为意道，“雷击桃木也不算太稀有的东西，等咱们回去了，你问问晴姐，总部肯定有这种东西……先不说这些了，既然有这玩意儿，咱们就没必要冒险直接进去了，小鱼你先让婴灵去探路。” 我点点头，也没再多更多感谢的话，只是对婴灵小声交代了两句，便让它往矿道深处去了。 我们三个人目光紧紧锁定在婴灵身上，它不光是去查探情况，同时还有诱饵的功效，如果能将矿道里的邪异之物引出来，那便再好不过了。 但令人失望的是，婴灵一直走到矿道的尽头，依旧没有任何古怪发生，我让它又在那里等待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动静之后，只好招招手，让它先回来。 陈娇娇皱起了眉头，“看来不像是妖物作祟那么简单……这样的话，倒是没必要一起进去了。我先进去搜寻一趟，你们注意观察，如果……” 他正说着，此时已经往回走到矿道中部的婴灵，忽然身影一闪，凭空消失不见了。 陈娇娇顿时住了嘴，我们三个都有些惊疑。 整个过程中，我们三双眼睛都一直紧紧盯着婴灵，陈娇娇说话的时候也没有分心，但根本没有察觉到任何异样。 我连忙把小鬼丸拿了出来，用力一搓，却根本感应不到婴灵的存在了。 第54章 纯阳纸人 我们三个人面面相觑，都沉默了下来。 婴灵消失是意料之中的事，但问题是我们三个人一直紧紧的盯着婴灵，却没有任何发现。 整个过程中没有其他任何物体出现，也没有感应到任何异常的气息，婴灵就在我们眼皮底下，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陈娇娇和赵璐原本略显轻视的态度，此刻也发生了改变，不约而同的皱起了眉头。 片刻后，陈娇娇从身上拿出了一个黑色的罗盘，低头看了一眼，摇摇头道，“没有任何气息出现，现在基本可以确定是赵璐刚才说的第二种情况，这里很可能有一个神秘空间存在。” 他把罗盘举在身前，抬脚往里面走去，同时对我和赵璐交待道，“你俩守在原地别跟过来，注意警戒观察。” 赵璐脸色有些焦急，似乎对陈娇娇一个人深入险境的举动有些不满，但见他已经走远，也没再说什么。 很快陈娇娇便走到了距离刚才婴灵消失不远的地方，他停住脚步，把手里的罗盘尽量往前伸过去，慢慢探到了婴灵消失的位置。 我和赵璐屏气凝神的看着，生怕他也像婴灵那样消失，但陈娇娇却不像平时表现的那样鲁莽，只把手里的罗盘往前探了一下，便迅速的收了回来，然后一边查看罗盘的情况，一边直接往后退了出来。 “什么情况？” 等他推到出口处，赵璐连忙凑了上去，开口问道。 陈娇娇摇了摇头，“能探到一丝空间波动，肯定是有一处神秘空间，但气息只探到一丝阴气，不确定是婴灵留下的气息，还是随着空间波动出现的气息。” 说完，他不等赵璐再说什么，一摆手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儿，咱们先上去再商量。” 乘坐升降台重新回到矿井上，先前接待我们的矿场老板于德龙和接我们过来的李小刚第一时间凑了上来。 李小刚不善言辞，只是一脸焦急也不说话，于德龙则是赔着笑脸问道，“陈先生，怎么样了？” 陈娇娇摇摇头，没理会他，而是对站在不远处的警方负责人道，“继续封存入口，不要让任何人靠近，我需要向总部汇报一下情况。” 玄学会虽然没有明面上的编制，但涉及玄学事务时，却能让警方配合行动。 陈娇娇说完后，那个警方负责人立刻点头领命，安排人去封锁了入口，似乎很习惯这种类似于下属的立场。 我们三个人带着李小刚重新回到车上，陈娇娇站在车门旁给总部打电话，我和赵璐则是坐在车内，讨论着刚才的事。 我对赵璐问道，“咱们是要向总部求援吗？” 赵璐摇了摇头，“总部人手一直不足，这次事件派我们俩下来已经算是高配了，虽然隐藏空间的事情比较罕见，但总部应该不会再派人来，娇娇应该是向总部申请能针对隐藏空间的宝物。” 我感觉有些新奇，“还有能针对隐藏空间的宝物？” “当然有了，玄学会宝库里的宝物数不胜数，听说李祖当年创立玄学会的时候，就往宝库里放了数千种不同功效的各类宝物，再加上后面几十年的积累，估计除了守宝库的秦老头之外，其他人都说不清楚里面到底有多少宝物了。” “能针对隐藏空间的宝物，光我知道的就有破障珠、空空宝箓，其他肯定还有，随便申请一个，破开那个隐藏空间不成问题。” 听完赵璐的介绍，我对玄学会的认知更加深了不少。 不愧是统领全国玄学事务的组织，底蕴和积累，远非一般人能够想象。 我又想起了刚才陈娇娇拿的那个罗盘，便对赵璐问道，“陈哥那个罗盘，也是从宝库里申请的宝物？” 赵璐摇摇头，“那个是死胖子家传的九灵罗盘，他出身于茅山十二分支之一的九龙宗，传说是茅山上清派祖师魏元君的直系后人，那个九灵罗盘又叫九龙盘，是九龙宗镇宗之宝，相传其内有九条龙魂做为器灵，非常厉害。” 茅山、九龙宗、魏元君后人、九龙盘……我听的目眩心驰，平时看陈娇娇那么平易近人，跟谁都有说有笑的，没想到出身背景竟然如此不俗。 唯一有些疑惑的是他姓陈，怎么会是魏元君后人？ 我开口询问后，赵璐却是噗哧一声笑了，“魏元君是女冠的嘛，她的紫虚传承向来是传女不传男，所以我刚才也说死胖子是魏元君直系后人，而不是传人……他还有个妹妹，是真正的魏元君传人，可惜没加入玄学会，我以前见过一次，那小姑娘……啧啧，真个神仙一样，也不知道死胖子家里的基因是怎么分配的。” 听她说完，我顿时汗颜，茅山上清派的开派祖师魏元君我倒是听说过，但还真不知道是个女冠。 所谓道玄不分家，身为一个风水师，连这些道家常识都不清楚，着实有些说不过去。 我心里暗暗警醒，以后有空还是要多读些道家典籍。 这时候陈娇娇打完电话，回到了车里，赵璐连忙凑过去问道，“申请到了什么宝物？” 陈娇娇一脸愤愤，“秦老头真他娘的抠，非说我的九龙盘就有破禁功效，让我用九龙盘自己破禁……九龙盘是能破禁，可那得天师操控才行。最可气的是，秦老头居然说不能用九龙盘破禁是我没本事，让我自己练本事去，别找他……我他妈的，我要有天师修为，第一件事就是揍他一顿！” 之前我听楚晴说过秦老头抠门，当时还没什么感受，现在看来，他是真抠门。 赵璐这次倒是没跟他唱反调，似乎也对秦老头的抠门深恶痛绝，附和道，“这个秦老狗，宝库又不是他的，他守个门而已，还守成了个守财奴，上次我自己出任务的时候，跟他申请一张玄蕴符，也是死活不给，跟要他命似的。” 玄蕴符？ 秦老头上次还送我了一张来着…… 我心里嘀咕着，嘴上自然没敢说出来，只是开口问道，“那咱们现在怎么办？” 陈娇娇摆摆手，“等着呗，我刚才又给晴姐打了电话……晴姐平时不会管这种事的，但这回有小鱼你跟着的嘛，我说了之后晴姐就去了个电话，晴姐的面子秦老头不敢不给，答应送过来一个纯阳纸人。” “纯阳纸人？”赵璐似乎也没听过这种东西。 “说是一种民间的偏门东西，能破开那种显露阴气的隐藏空间……秦老头这人虽然抠门，但见识没的说，应该问题不大，咱们等着就是了。” 陈娇娇看了看手腕上的表，继续道，“空运过来大约得三个小时，先在车里休息下，等东西到了，天黑之前咱们再下去一趟。” 第55章 断舍离 我们在车上休息的时候，派李小刚过去，跟守在矿道那边的人说了接下来的安排。 矿厂老板于德龙闻言凑了过来，热情的安排我们去他们厂的宾馆里休息。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要是我一个人在这里，人家这么热情，我也就去了，但陈娇娇他们似乎见惯了这种情形，压根儿没有一点好脸色，直接招手把警方的负责人叫了过来，让他们清场，把于德龙带离了这里。 “小鱼，是不是觉得我有些不近人情？” 其他人离开之后，陈娇娇笑着对我问道。 他语气轻松，我也就没有客套，点了点道，“确实有点。” “你现在已经正式加入了玄学会，虽然还没有感炁，但已经算是玄学界人士了。晴姐这次让你过来，不光是熟悉一下玄学会日常事务，也是让你了解一下日后怎么跟凡俗世界相处。” 陈娇娇估计是出发前得了晴姐的叮嘱，细心的对我继续道，“身为风水师，感炁之后，纳天地伟力于自身，跟凡人几乎是两个世界的人了，道玄两家自古就讲‘出世’，不但是针对修行，同样也针对日常生活。凡俗世界的人会巴结你讨好你，你若是觉得盛情难却，便会跟他们产生因果，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他们巴结你，说白了就是攀交情，这次邀请你去宾馆休息，你觉得盛情难却，下一次给你送个礼物，你又觉得盛情难却，再后来求你办事，你到时候如何自处？牵扯进一堆破事里，到时候又该如何脱身？” “攀交情扯关系，那是凡俗世界的生存之道。作为修行者，修行本身才是咱们的生存之道。” 我听的不由愣住了，之前压根儿没有往深处想，只是觉得抹不开面子，但经陈娇娇一分析，似乎还真是这么个道理。 踏上修行路，跟凡俗世界做割舍，也是必须要走的一步。 等我消化片刻后，陈娇娇继续道，“少沾因果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咱们是玄学会的人，尤其是处理这种危机事件时，咱们扮演的实际上是执法者的角色，更不宜跟当事人凑得太近……刚才那个于德龙是矿场的负责人，这次的突发事件既然出现在这个矿场里，说不定就跟这个于德龙有什么关系，弄清楚事实前，尽量少跟他接触才是明智之举。” 说实话，我现在对陈娇娇真有种刮目相看的感觉，之前刚认识时，只觉得他就是个爱逗乐子的小胖子，但这次出任务，无论是他之前在矿道里执行任务时的严肃果决，还是现在的满口哲理，都跟之前的形象天差地别，显得异常稳重。 我心里带着敬仰，连忙点头，表示自己都记下了。 陈娇娇似乎还想说什么，一旁的赵璐却是忽然打岔道，“行了死胖子，小鱼明白这些道理就好了，你就别再絮絮叨叨的说那么多了。” 她估计是觉得气氛沉闷，故意插科打诨，倒是充当了之前胖子经常扮演的角色。 随着我们的闲聊 ，三个小时转瞬即逝，到下午五点钟的时候，外面传来了直升机的声音，我们下车一看，玄学会派来的直升机已经盘旋在不远处的平地上。 陈娇娇招了招手，直升机便飞了过来，又盘旋几圈之后，落在了不远处的一处平地上。 我和赵璐等在原地，陈娇娇走过去，跟直升机上的人聊了一会儿，便提着个银色的手提箱重新走了回来。 “这些送货的人，在咱们玄学会内部被叫做‘鸽子’，没有修为，但也不是普通人，都是特种部队退下来的人，长期在玄学会供职。他们效率非常高，从总部出发，全国范围内，几个小时内必定到达，你以后出任务的时候，也会经常跟他们打交道的。” 赵璐在旁边给我介绍这些玄学会内部的特殊工作人员。 “全国范围那么大，直升机能飞那么远吗？”我有些不解，开口问道。 赵璐笑了笑，“远的地方从总部出发先乘坐专门的客机，到附近机场再改乘直升机呗，总部接到派送任务后，会第一时间给各地的民用、军用机场协调，一点都不会耽误时间的。” “原来如此。” 我恍然点头，玄学会竟然能用全国各地的机场，这跟官方机构也没什么区别了，而且听这意思，玄学会还有优先使用权，即使普通的官方机构，恐怕也达不到这种层级。 正谈论间，陈娇娇已经走到了我们身旁，一挥手，带着我们再次往矿道那边走去。 乘坐升降机再次下到矿道里，陈娇娇把银色手提箱打开，从里面拿出来了一个巴掌大小的白色纸人。 这纸人表面上看起来平平无奇，上面也没描画什么东西，但我站在相距它一米多远的位置，却能明显感觉到有股热意从纸人表面传来，仿佛这纸人上有个小火炉一般。 从我的感觉上来看，纸人的温度至少也得上百。但陈娇娇却是一把拿起纸人，浑然不在意它的炙热，手指轻轻一搓，便有一股氤氲紫气从指尖冒出，渗进了纸人里。 一瞬间，纸人仿佛活了过来，摇摇晃晃的从陈娇娇的手里飘飞起来，落在我们身前的地上。 虽然纸人上面没有描画具体的五官等，但依旧显得活灵活现，两只纸脚一前一后交叉着便往前面走了出去。 它的步频不慢，但毕竟只有巴掌大小，前行的速度并不算快，距离之前婴灵消失的地方明显还得几分钟路程。 趁着这个时间，陈娇娇简短的介绍起来。 “这个纯阳纸人遇到阴气时便会自动破除空间阻碍，形成一个可进出的通道，但那个隐藏空间里有什么东西咱们还不清楚，等下通道打开后，我第一个进去，你俩守在通道口暂时别动，等我确定安全后，给你们发信号，然后小鹿子再下去……小鱼你就在外面守好通道，注意警戒。” 他很快做好了安排，赵璐点头领命，我则是有些不情愿，便提议道，“反正是等你确定安全之后才下去，不如就让我下去，小鹿姐守着通道。” 陈娇娇笑了笑，不是很在意的点点头，“也可以。” 赵璐也表示同意，“难得小鱼这么热情，就让他下去，我正好还省点力气。” 安排妥当后，纯阳纸人已经走到了上次婴灵消失的地方，纸脚踏上去之后，仿佛出发了什么契机，纯白色的身体上猛然爆出一团剧烈的火光，恍的我们忍不住闭上了眼。 等再次睁开眼，那个地方已经没有了纸人，反而出现了一个一人多高的黑色圆洞，黑洞四周还有火焰熊熊燃烧着，看起来就像那种马戏团里狮子老虎跳的火圈一般。 陈娇娇当先走了过去，我和赵璐也赶紧跟上。 走到黑洞旁边，里面黝黑一片，根本什么都看不见，显得非常的阴森恐怖。 陈娇娇浑然不在意，交代了我俩一声，便抬脚往黑洞内踏了进去。 就在他踏进黑洞的同时，却忽然有惊变发生，里面忽然伸出来一只青黑色的人手，猛地抓住了他的脚踝！ 我和赵璐惊呼一声，连忙伸手想去拉住陈娇娇，但他本来便是主动往黑洞里进去，又被这青黑色的手掌一拉，速度极快，我和赵璐都抓了个空，陈娇娇的身影瞬间便消失在了黑洞里。 第56章 阴森巨城 “小鹿姐，怎么办？” 陈娇娇消失之后，我瞬间便慌了神，连忙对一旁的赵璐开口询问。 赵璐这时候还算镇定，只是眉头深深皱了起来，摇头道，“先不用着急，刚才那鬼手出现的时候，我大概感应了一下，气息并不算太强……等等看胖子的信号。” 她显然对陈娇娇非常有信心，即使被突然袭击，也笃定陈娇娇能传出来信号。 听她这么说，我也镇定了一些，只是紧紧盯着那个黑洞。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黑洞里却始终没有任何动静传出来，焦急之中更觉得时间流速非常缓慢，我逐渐沉不住气了，不断抬眼看向赵璐。 她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我的影响，脸色也紧张了起来，眉头越皱越深。 “小鱼，不能这么干等着了，你马上给晴姐打电话，然后守好这个入口，我下去看一下……” 她的话音还未落，忽然黑洞里人影一闪，陈娇娇竟又从里面窜了出来。 此时的他手里提着一把古朴的长剑，有些微微喘息着，神色略微显得狼狈，刚踏出黑洞，还没来得及说话，身后那只青黑色的鬼手又出现了，朝他身上抓了过来。 我和赵璐刚松了口气，却又看见了那只鬼手，连忙惊呼，想要上前阻拦。 陈娇娇却似乎脑后长眼了一般，连身体都未转动，直接反手一剑，便把那只鬼手生生斩断，跌落到了黑洞旁的地上，旋即化成一团黑烟，消散不见。 只是斩断鬼手后，陈娇娇的脸色未见轻松，反而有些疲累的模样，对我和赵璐道，“你俩别站着了，一起下去……下面还算安全。” 我有些错愕，看他狼狈的模样，还有那只神出鬼没的鬼手，怎么也不像下面很安全的样子。 赵璐却是对陈娇娇非常信任，听他这么说，也没多问，立刻便抬脚往黑洞那边走去。 我微微迟疑了一下，也跟了上去。 “对了，等下进去的时候，那只鬼手出现的话，不要在意，没什么大碍。” 陈娇娇似乎在赶时间，没头没脑的留下一句话后，当先便重新跳进了黑洞里。 跟上次一样，那只被斩断的鬼手再度出现，抓住他的脚踝往里面一拉，他整个人便消失不见。 有了陈娇娇刚才的交待，这次倒没显得那么惊悚了，等他消失之后，赵璐立刻便也跳了进去。 鬼手同样出现，也抓住她的脚踝拉了一下。 他们俩消失后，矿道里只剩下了我一个人。我也不敢再多停留，硬着头皮便也跟着跳进了黑洞。 虽然黑洞四周燃烧着一圈火，但跳进来时，却没感觉到有一丝炙热，反而非常冰冷，像是跳进了一个冰窖似的。 与此同时，脚踝处明显感觉被一只手攥住了，异常的冰寒。 有了刚才陈娇娇的交待，我并未抵抗，任由那只鬼手拉着我往里面下坠。 整个过程持续了大约一两秒钟，我脚下一沉便止住了下坠的动作，落到了地面上。 刚一落地，身旁便有剑光一闪，陈娇娇闪身过来，一剑斩断了依旧抓着我脚踝的那只鬼手。 跟在外面时候一样，鬼手瞬间便化成了一团黑烟，但不同的是，那黑烟并未消散，反而飘摇而起，汇聚到了站在我不远处的一个黑影身上。 那黑影周身传出极其浓烈的阴气，明显是个厉害的鬼物，但奇怪的是，被陈娇娇斩断了鬼手之后，它依旧呆立在那里，没有任何攻击的动作。 饶是如此，我也不敢掉以轻心，身体往后缩了缩，手里已经抓住了身上的符箓，警惕的盯着黑影。 早我一步进来的赵璐也是如此，她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上次抓捕蛇妖时那个渔网状的法器，同样戒备的盯着黑影。 “不用这么紧张，这只是个阴魂，没什么灵智。” 陈娇娇这时候在一旁开口解释道，“刚才下来时候我也吓了一跳，这鬼东西阴气太庞大了，我还以为遇到了鬼王，上去砍了半天，才发现就是个吞噬了太多阴气的阴魂罢了。” 赵璐愣了一下，明显有些不可思议，“这么庞大的阴气……只是个阴魂？” “真就只是个阴魂……”陈娇娇甩着手，“刚才把我累够呛，剑都要砍卷刃儿了，它都不知道反抗的，只是这里环境特殊，阴气散不开，任凭我怎么砍，阴气还是会重新汇聚到它身上。” 这时候我大概明白了情况，不由松了口气，这才有时间查看周围的情形。 此时我们所处的是一个大约二十平米左右的方形空间，三面都是黑乎乎的墙壁，只有陈娇娇站着那边有光线透进来，照得四周灰蒙蒙的，可见度不算高，只能勉强看清楚周围的景象。 除了我们三个人和那个阴魂黑影外，角落处的地上，还躺着几个人，应该就是失踪的矿工们了。 我赶忙上去查看情况。 地上躺着的四个人都还活着，除了博文县玄学分会会长赵成明气息还算平稳之外，其他三个矿工都是气息微弱，身体冰凉，明显是被四周弥漫的阴气侵入身体，不赶紧带出去的话，恐怕命不久矣。 “陈哥，小鹿姐，这几个矿工恐怕撑不了多久了，咱们先救人。”我连忙出声建议。 陈娇娇却是摇了摇头，“先不急，这个阴魂虽然没什么灵智，但莫名其妙会阻止人离开这里，只要往外走，他就化出鬼手去抓。” 说完他便看向赵璐，“小鹿子，你先用渔网把这鬼东西给网了，然后咱们才好救人。” 危机解除，赵璐这时候也放松下来，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胖子你皮痒了是不是？姐姐这法宝名叫困仙网，再敢叫渔网，回头先把你这个胖头鱼给网了。” 嘴上吐槽着，赵璐手里的动作却不慢，双手一抛，困仙网四周便散发出白色荧光，以极快的速度飘飞到空中，迎风涨大，瞬间便把黑影罩了进去。然后白光一闪，困仙网再度缩小，连带着里面的黑影也被压缩成了小小的一团，重新飞回了赵璐的手中。 就跟陈娇娇说的一样，这阴魂显然没有灵智，整个过程中压根儿没有任何反抗。 抓了阴魂之后，我们不敢再等，陈娇娇一手一个抓住两个矿工，双脚一跃，便往上跳出了纯阳纸人形成的那个黑洞，回到了地面上。 我和赵璐也一人抱起了一个，赵璐同样跳了出去，我却没有他俩的本事，只能留在下面，等陈娇娇再次回来，从我手里把人接走，带回到了地面上。 把所有人都弄出去之后，我正要攀着周围的石壁出去，但陈娇娇和赵璐却又重新折返了回来。 “小鱼先别着急出去，纯阳纸人还有点时间，我刚才在那边发现了点东西，咱们一起再去看一眼。” 陈娇娇指着光线透过来的那个方向，对我开口道。 这个隐藏在地下的神秘空间里，除了那个阴魂之外，远处透过来的光线显然是最令人注意的地方。 怪不得陈娇娇第一次下来的那么久，除了跟阴魂恶斗一场之外，他连远处都已经探查过来，也不知道发现了什么。 我心里也非常好奇，便跟着他，往光线的方向走了过去。 站在我们跳下来的位置，只觉得远处这一面都是光源，但走近之后才发现，实际上这里只有一个大约五十厘米见方的小洞，灰白色的光线是从这个小洞里传过来的。 除了光线之外，小洞里还有阵阵阴风流动，肉眼可见的灰黑色阴气凝成了实体，不断从小洞里流出，仿佛另一段连着地狱一般，只是看着，便让人心惊不已。 陈娇娇忽然把他之前用过的那个罗盘递给了我。 “小鱼你还没感炁，这些阴气估计扛不住，喏，这个罗盘你拿着，揣在身上能护住你不被阴气侵扰。” 我吃了一惊，先前赵璐可是跟我介绍过了，这个罗盘是陈娇娇家里传承自茅山祖师魏元君的九龙盘，无比的贵重，他竟然随手就这么丢给我用了。 也不知道该说他心大还是不拘小节。 我小心的接过来，低头仔细看了一眼。 说实话，要不是赵璐之前给我介绍过，我还真看不出来这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土黄色罗盘，竟然是一件贵重的法宝。 正打量间，陈娇娇已经一马当先钻进了小洞，往另一边爬了过去。 我也连忙把九龙盘揣进了怀里，跟在后面，钻进洞里，匍匐跟上。 九龙盘不愧是茅山传承的至宝，揣进怀里之后，四周阴气带来的阴冷瞬间便消失不见了，小洞里面肉眼可见的浓重阴气也完全感觉不到。 小洞很长，陈娇娇一马当先，赵璐殿后，我则是被他俩保护在中间。 足足爬行了两分多钟，我们才终于到了尽头，从另一端爬出来，我跳落到了地上，抬头往前方看去，却是瞬间被震惊到了。 眼前无比的开阔，远非我们来时那个狭小空间可比，除了小洞所在这面是一处石壁外，其他三面无边无际，根本看不到尽头。 更匪夷所思的是，这片巨大的空间里，紧密分布着无数亭台楼阁古代建筑，仿佛一座深埋在地下的巨大城池！ 只是城池里看不到有人活动的迹象，只能看到无数灰黑色的阴气，仿佛龙卷风一般，在城池的各处飘荡肆虐，显得无比的阴森可怖。 赵璐从我身后爬了出来，一抬头，明显也被震惊到了，呆立许久后才喃喃自语道，“这里……这里……莫非是阴司地府不成？” 第57章 收尾 “别胡说，阴司哪是这么容易进来的？这种神秘空间，不过是前辈高道们的壶天神通罢了……” 陈娇娇驳斥着赵璐，但自己脸上的惊骇却也根本掩藏不住。 “壶天神通？哪个前辈高修的壶天神通能有这么大的规模，总不能是道祖玄母？”赵璐显然不认可陈娇娇的解释，转而又道，“胖子，你说这会不会是某种障眼法，只是咱们看不出来？” 陈娇娇皱眉思索了一下，却是摇摇头，“这么庞大的空间确实有些不符合常理，但四下这些肆虐的阴气却做不得假，如果是障眼法，这些阴气又是从何而来？” 我在旁边听的云里雾里，也不知道他们口中的“壶天神通”是什么，但“障眼法”的说法却听得懂，于是便小声建议道，“咱们走过去验证一下，应该就知道是不是障眼法了？” 陈娇娇却是又摇了摇头，“没有这么简单，高明的障眼法能做到化虚为实，只要你修为不到看不破，一切都跟真实的一样。而且这里阴气这么重，说不定还有什么潜藏的危险，不能贸然靠近。” 赵璐也同意他的看法，“胖子说的没错，咱们还是先撤，回去之后汇报上去，这种事情得让考据处那边的人来处理。” 考据处……之前楚晴给我介绍玄学会职能部门的时候，提到过这个名字，当时我还以为是什么文字古籍之类的考据，但听赵璐的意思，似乎这个部门也没有那么简单。 两人商议之后，陈娇娇看了看时间，又道，“纯阳纸人破开的通道只能支撑不到半个时辰，咱们得抓紧回去了。” 回程的路上，换成了赵璐走在前面，我在中间，陈娇娇垫后，估计是担心满是阴气肆虐的古城那边有什么变故风险。 幸运的是，一路上都很平静，除了化成实质的阴气依旧在通道里流淌之外，其他没有任何动静，我们顺利的沿着小洞爬了回来。 上方纯阳纸人破开的通道依旧还在，赵璐率先跳了上去，我则是被陈娇娇架着一边胳膊，带着我一起跳了上去。 出来之后，陈娇娇没着急带着那些矿工离开，说是纯阳纸人没法收回，我们得在这里等眼前的通道消失之后再离开，免得再有什么变故。 利用等待的时候，陈娇娇简单给昏迷的四个人做了检查，确定都只是阴气入体带来的昏迷，便没有再多做什么。 人体本身自有阳气生成，把他们救出来之后，隔绝阴气环境，入体的阴气慢慢便会自行驱散，尤其是那个当地分会的会长，本就是修行人士，要不了多久便能自行醒来，恢复如初。 大概等了四五分钟，边缘燃烧着一圈火焰的黑洞，忽然一下便消失了，原地只留下一张纸人慢慢燃烧着。 不一会儿，纸人也燃烧殆尽，除了一滩灰烬之外，其他什么都没留下。 陈娇娇走过去，在方才黑洞的位置仔细检查了一番，又来回走了几遍，确定没有任何问题后，这才叫着我们一起离开。 至于地上依旧昏迷的四个人，我们并没有带走——外面就有医务人员和其他救援人员，后续的救护也用不到我们了。 乘坐升降机出去的时候，我又往矿道里面看了一眼，也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我心跳忽然加快了一些，忽然生出一种想回到刚才那个阴森古城里的感觉，似乎那里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我。 这种感觉并不是很确定，只是模模糊糊的一种感应，忽然出现了一下，然后便似乎消失了，以至于我都不确定是不是一种错觉。 重新回到地面之后，警方负责人和矿厂老板于德龙连忙凑了过来，询问情况。得知人已经救了出来，警方负责人连忙安排其他救援人员下去接人，一旁等待着的李小刚听说赵成明救了出来，也连忙跟着下去了。 至于矿厂老板于德龙，则是跟先前一样，嘴上不住道谢的同时，一副要凑过来继续套近乎的意思。 陈娇娇不耐烦的挥挥手，把他打发到了一边，带着我们重新回到了商务车上。 事情到了这里，我本以为已经处理完毕，准备回程了。但回到车上后，陈娇娇却并未着急离开，反而在车子四周布上了几张符箓，然后让赵璐把之前锁在困仙网里的那个阴魂释放出来，说是得弄明白阴魂把人拉进那个隐藏空间里的原因，以免再有什么疏漏。 听他这么说，我诚心实意的赞道，“陈哥你做事还真是细致。” 陈娇娇还没说话，赵璐却是撇嘴道，“他细致个屁，这是出任务时候的标准流程而已，最后报告里也得填，不然的话，就他这种糙人，哪能想到这些。” 被一顿抢白，陈娇娇也不恼，没搭理赵璐，笑呵呵的对我道，“出任务的时候，有一些规定的流程，繁琐的厉害，等你后面到分会履职的时候就能体会到了。很多时候，出任务一下子就搞定了，报告得写一天。” 一边说着，他从身上又拿出了一张符箓，随手丢到了赵璐放出来的那个阴魂的黑影身体上。 这符箓具体是什么符我没看清楚，但功效应该是类似我之前用过的那种泡了柳叶的牛眼泪，随着符箓生效，那黑影一阵摇晃抖动，慢慢变成了一个枯瘦的中年人模样，呆呆的看着我们。 “你是什么人？为何躲在那里害人？” 陈娇娇也不知道用了什么神通，低沉的声音里带着一种奇妙的韵律，对那阴魂喝问之后，阴魂呆滞的模样慢慢变得生动起来，翕动着嘴巴，开始回答问题。 “俺叫李有光，是这个矿上的工人，矿场老板拖欠俺们工资不发，其他人不敢去要，俺没办法，家里娃等着钱看病，俺就一直去要，可老板就是拖着不给，拖到最后，俺家娃耽搁了治病，没活下来……俺气不过，吊死在了老板办公室门口……” 随着他的讲述，我们慢慢听明白了事情原委。 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农民工讨薪事件，李有光这个老实人，连最后的报复都显得莫名可悲，更惨的是，他吊死之后，矿厂老板趁着没人发现，把他抛尸到了矿场的荒地里，不知怎么破开了先前那个隐藏空间，靠着里面阴气的滋养，形成了阴魂。 后来矿上在那里开了新的矿道，正好就从那里通过，李有光的阴魂浑浑噩噩的，虽然吸收了大量阴气，但并没有多少灵智，因为自己是死在那里的，便懵懵懂懂的以为，从那里经过的矿工兄弟都是要被矿厂老板害死的人，下意识的把他们拖进自己存在的地方躲避，这才造成了多起人员失踪案件。 第58章 人和鬼 听完阴魂的讲述，我们三个人一时之间都有些错愕。 一方面是李有光这个老实人，又可怜又可悲的遭遇让人唏嘘，另一方面则是怎么也没想到，这个阴魂造成失踪案件的原因竟然不是害人，反而是想救人。 只是他这莫名其妙的“救人”举动也闹成了乌龙事件，就像他为了报复矿厂老板而选择吊死在老板办公室门口的举动一样，都透着一种难以言说的可悲。 沉默片刻后，陈娇娇忽然抬手一引，原本布置在四周的符箓蓦地汇聚到了李有光的阴魂身上，只见火光一闪，几张符箓在燃烧中释放出巨量至阳之气，如融冰一般，将阴魂消融殆尽。 我前一秒还沉浸在唏嘘之中，这一刻却是直接懵了。 “怎么……怎么……直接把它杀了？”震惊之中，我结结巴巴的问道。 陈娇娇有些奇怪的看着我，似乎不太明白我的意思，“问话已经问完了，事情原委也搞明白了……还留着它干啥？” 我脑子里一时有些转不过弯儿，“不是……它生前被害的那么惨，害人也不是故意的。直接就杀了是不是……是不是……有些太残酷了？” 陈娇娇也是一脸懵的状态，沉默了下才皱眉反问道，“它是阴魂……哪有什么残酷不残酷的，难道因为它生前悲惨，害人也不是故意的，就要留着它继续害人？” “不是不是。”我连忙摇头，“肯定不是要留着它，只是送它走的时候，至少应该超度一下，做个法事什么的……” 陈娇娇和赵璐对视了一眼，两个人面面相觑，似乎都很不理解我的话，一时沉默了下去。 片刻后，赵璐面色严肃的开口道，“小鱼，我感觉你对阴魂的态度有些问题。” “你想超度这个李有光的阴魂，这没什么，不管超度，还是直接灭杀了，都没问题，但你得明白，阴魂并不是人，李有光的人和他的阴魂，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东西，因为他生前的悲惨遭遇，你对他这个人抱有再多的同情都可以，但不能把这份同情放在他的阴魂头上。” “人是人，阴魂是阴魂。阴魂这种东西，只要留存在这个世界上，总会有意无意的害人，就像这次的事，李有光的阴魂本意的确不是害人，但客观上，它就是害了那几个人，如果不是我们处理的及时，这几个人都活不下来。” “李有光的阴魂是这样，其他的阴魂鬼物、山精野怪、邪祟妖物也都是这样，我们玄学会的主要职责就是消灭这些邪物，救助被它们祸害的人……无论任何时候，你都不能用对人的态度来面对这些邪物。” 她说完之后，我也陷入了沉默。 这趟旅程，我跟在他们身后，一路学到了许多。包括赵璐现在这番话，听起来也非常有道理，我找不出任何的话来反驳。 但与此同时，我扪心自问，依旧很难接受李有光这个可怜的老实人的阴魂，就这么被随手灭杀掉。 无论生前还是死后，他都没有作恶，至少也值得一点同情。 到底是我的想法出了问题，还是陈娇娇和赵璐的想法有问题？ 我沉默了许久，心里依旧没有答案。 陈娇娇和赵璐倒也没有再继续跟我讨论这个问题，留我一个人在车上思索，他俩则是去找了警方负责人，把刚才的事情通报了一下。 玄学会虽然只处理玄学相关案件，但侦察到相关的普通犯罪行为时，同样不会放过，只是不需要亲自处理，而是交给警方。 等他们回来后，我暂时把之前的纠结抛到了一边，有些好奇的询问道，“警方办案需要证据的，咱们只有李有光的口供，还是他的阴魂的口供，这能当作证据么？” 陈娇娇笑道，“当然能了，玄学会的背书就是最强有力的证据。” 原来如此……我点点头，这大概也是玄学会的特权之一。 所有事情都处理完毕，我们也没有在这里多做停留，跟来的时候一样，由李小刚送我们去了机场，登上专机，连夜回了京城。 等陈娇娇把我送回楚晴家里，已经到了凌晨时分。 一路舟车劳顿，我虽然什么都没做，只是跟着看戏，依旧累的够呛，回去之后便洗漱睡了。 第二天早上，楚晴似乎没那么忙了，又做了早餐，等我起床洗漱之后，一出门，便看见她坐在院子里的石桌旁，身前摆放着满满一桌的早餐。 估计是前几天察觉到了我没吃饱，今天她准备的食物明显更多了些。 “饿了，快过来吃饭。” 楚晴似乎已经吃过了，手里捧着一杯咖啡，笑着对我招呼道。 昨天忙碌一天，只在回来的飞机上吃了一口简餐，现在确实饿得不行了。 我应了一声，走过去坐下，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没一会儿，一桌的早餐便被我一个人造完了。 等我吃完后，楚晴递过来一张纸巾，笑着开口问道，“昨天你和娇娇他们，在对阴魂的态度上有些争议？” 我愣了一下，从昨晚上回来到现在，才十个小时不到，怎么楚晴就已经知道了。 “也不算什么争议，就是看法稍微有点不太一样。”我也没避讳，一边擦嘴，一边笑着点头道。 楚晴道，“娇娇已经跟我说了事情原委，他们作为玄学会的老人，这些年处理过的邪物害人事件多到不可计数，而且因为玄学会人手不足的缘故，还有更多顾不上处理的邪物害人事件。” “你呢，才刚接触这些东西，人和鬼之间的界限也并没有分的那么清晰，有些看法不同也是正常的，以后接触的多了，自然就有自己的判断了，不必放在心上。” 我愣了一下，原本还以为楚晴会对我进行一番说教，却没想到，她只是轻描淡写的宽慰了几句。 我点点头道，“我明白了晴姐。” “行了，今天上午你准备准备，下午跟我去趟总部，把内蕴真龙脉感炁的事搞定。” 我一听，顿时满脸惊喜。 等待了这么多天，终于等到了这一刻。 “多谢晴姐！” 我发自内心的感激说道。 第59章 感炁的三个条件 感应道炁是修行的第一步，也是风水师踏入超凡的，其重要性再怎么强调也不为过。 在玄学会的观念里，正式感炁之前，要提前做三件准备工作。 第一是灵觉测试。 感炁虽然是修行的，但也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的，只有天生灵觉高于常人，才有感炁的资格。 至于测试的标准也很简单，就是使用低阶符箓。灵觉不足的人，根本没有使用符箓的能力。 第二是洗血。 血乃人体之基，同时也是修行之基，精气神三宝皆由血而来。 感炁之后，道炁与气血相合，基本资质便固定了下来，以后再想要提高便是千难万难。唯有在感炁之前，使用天材地宝将血液洗练，促生出更优质的血液，方可提升资质，使得往后的修行路上一路坦途。 洗血的法门，不同传承各自不同，玄学会通用的法门更类似于换血，大约是先将本身的血液分阶段逼出，再用一些不外传的秘药，催生出资质更佳的新鲜血液，前后持续大约一个月的时间，完成血液的代谢更换。 第三则是观龙。 感炁第一境界叫做寻龙，顾名思义，就是寻找自己身体里的“龙脉”。 龙脉乃是世界的脉络，天地的根基。这个概念引申到人体，指的就是人体的本源。 感炁过程中，最关键的一步便是寻找到自己身体里最本源的地方，这里的本源是个虚幻的概念，不是特指某个具体部位，所以根本没有具体的参考，每个人都必须进入深度的冥想，探究内心最深处，得到最真切的感悟，从而找到自己的“龙脉”。 这个过程很难，成功率也很低，而提高成功率的方法，便是观摩现实中存在的龙脉。 通过观摩寻找现实里的龙脉，进而领悟到探究本源的细微精妙，带着这种体悟，在感炁时，便能大幅提高寻找到自身龙脉本源的概率。 楚晴详细给我解释了玄学会成员感炁时的准备工作，一方面是让我知道流程，另一方面也是把感炁最本质的原理，揉碎了灌输给我，让我对这个过程有更深的理解。 听她讲完，我理解倒是理解了，但却也生出了更多的疑惑。 第一项准备工作倒是好说，灵觉这一点我以前也听我爷爷和李彬等人提到过，当初李彬就感慨自己灵觉不足，根本没有成为真正风水师的可能。 而我的灵觉一贯出色，跟着爷爷学习不久，便能成功使用符箓，完全符合标准，根本不需要进行测试。 但第二项准备工作我便不太理解了。 玄学会的洗血手段要进行一个月，楚晴刚才却说让我准备一下，下午就进行感炁……这显然是矛盾了。 我询问之后，楚晴却摇头道，“你不需要洗血。” 我还以为是跟真龙脉有什么关系，楚晴却是伸手指了指我的胸口。 “锁心痣……你爷爷跟你说过这颗痣的特殊之处了么？” 我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之前我还特意试探过楚晴，当时拿不准，现在应该是确定了，她是知道锁心痣的。 “爷爷提过锁心痣的事，说是我命犯桃花，他给我点了这颗痣，有封锁情欲的功效。”我原原本本把爷爷的说法复述了出来，并没有提自己的其他猜测。 楚晴愣了一下，然后苦笑了起来，“小四他……他大概是不想提及师父，这颗痣实际上，是师父他老人家给你点的。” 我之前早有猜测，此时听到楚晴确定了真相，倒也并无意外。 楚晴继续道，“至于锁心痣的作用，封锁情欲也算其中之一，毕竟情由心生，锁心痣封锁心脉，自然有断情的功效，但本质上来讲，这颗痣之所以叫‘锁心痣’，就是因为它封锁了你的心脏。” “师父当年其实并没有解释过为什么要给你点这颗锁心痣，但他老人家功参造化，洞明一切，一举一动自有深意……且不说他为什么这么做，单说这颗锁心痣，师父是用自己的血给你点下的，封锁你心脏的同时，师父的血液也跟你的心脏融为了一体。” “师父是何等的修为，他的血液，说是真仙之血也不为过，而心脏又是人体血脉之源，在师父血液的作用下，你的周身血液早就有了本质的改变，远比玄学会里普通人通过洗血之法更换的血液资质更好。” “一般来说，玄学会洗血之法可以确保正常人修炼到寻龙境界圆满，而你的血液资质具体如何我也不敢说，至少识曜境界应该是没问题的，也就没必要舍近求远，再去洗血。” 听完楚晴这番解释，我总算明白了，当初爷爷为什么说我的血不同凡人，原来根源是出在这里。 洗血这一条过了，那就只有最后一个条件——“观龙”。 这一点对我来说也不算什么难事，以前跟着爷爷学习的时候，我便观摩过许多龙脉，虽然都只是最寻常的一些支龙、干龙，但“观龙”本身，求的只是寻找龙脉时的体悟，跟龙脉本身的质量无关。 更何况我是准备内蕴真龙脉的，之前楚晴也说过，内蕴真龙脉之后，我本身也更容易感应到自身龙脉，所以这一点也不需要讲究太多。 三个条件都已完备，在家里静坐冥想，将自身精气神调动到最佳状态之后，楚晴便带着我取到了玄学会总部。 总部大楼的第20层，有一些专供玄学会内部人员突破境界时使用的静室，这里布置有特殊的风水阵法，能够汇聚道炁，辅助突破。 当然，这里说的“突破”，指的是已经感炁的风水师往更深境界突破，至于需要通过观摩真龙脉初次感炁的地点，楚晴也跟我说过，并不在玄学会总部大楼内，而是在其他隐秘的地方。 毕竟真龙脉干系重大，保存的具体地点，也是玄学会的重要机密。 20楼也有专人管理，楚晴跟管理人员简单沟通之后，带着我来到了一个静室外面。 静室的门通体玄黑，看起来材质像是某种石头，显得非常厚重。门上中央部分，镶嵌着一些白色玉石，组成了一个“天”字。 “这里的修炼密室一共有十间，按照‘天地玄黄’分成四个规格，其中天字一间、地字两间、玄字三间、黄字四间。” “按照一般的规矩，寻龙境界的人最多只能使用黄字房，根本没资格也没必要使用天字房……但毕竟真龙脉干系重大，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这次就给你使用天字房了。” 楚晴一边介绍着，一边推开了天字房的房门。 门开之后，扑面便有一股特殊的气息，类似每次我制作符箓时，成功的那一瞬间，符箓上氤氲而起的那种玄妙气息，虽然看不见摸不着，但我依旧能感应到道炁的存在。 房间内布置很简单，就只有一个孤零零的蒲团放在地上。 让我惊讶的是，此时竟有一个长着八字胡的黑瘦老头坐在那个蒲团上，而且这老头坐没坐相，身子半躺着，翘着二郎腿不说，一只手还正在搓着翘起来的那只脚。 这邋遢老头是谁？ 我转身看着楚晴，这莫非是她叫来的帮手？ “王富贵！” 楚晴皱着眉头，脸上肉眼可见的露出不悦，冷叱了一声。 邋遢老头闻声，迅速从地上弹了起来，点头哈腰的对着楚晴赔笑。 楚晴这才面色稍霁，指着那个黑瘦老头，对我介绍道，“这是上次抓回来那个大蛇。” “啊？” 我吃了一惊，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楚晴补充道，“它本就有化形的修为，这是它化形成人的形态。” 那黑瘦老头也对我点头哈腰的笑着，附和道，“小兄弟，咱们又见面了。” 我忍不住直翻白眼。 之前见那条大蛇时，虽然是个妖，但无论外形还是神态，都非常的不俗，至少称得上一句“威武霸气”，怎么化成的人形是这么个玩意儿？ 第60章 内蕴真龙脉 “真龙脉的每次转移，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所以决定让你内蕴这条真龙脉之后，总部就暂时没有从他身上抽取。” 我还在震惊的时候，楚晴则是对我解释道，“这次直接从他身上将真龙脉抽取出来，然后你第一时间将其内蕴，这样真龙脉的气息不会散逸，效果最好。” “是啊小兄弟，我这次肯定好好配合你，毕竟这条真龙脉我最熟悉了，有我的配合，你也能内蕴的更轻松些。” 黑瘦老头笑嘻嘻的在一旁补充着，虽然他这会儿已经没有搓脚了，但整个人还是透着一股猥琐气质，让人非常不适。 看我一直皱着眉头，楚晴估计是以为我在担心这个王富贵是不是真心配合，便又道，“你不用担心他搞鬼，有我在旁边盯着，他翻不起什么风浪，不配合也得配合。” 我这才反应过来，点了点头。 王富贵似乎有些话痨，马上又插嘴道，“我虽然是妖，但已经答应了的事肯定不会反悔啊，再说了，我跟这个小兄弟投缘的很，肯定不会搞鬼的，你就放一万个心。” 楚晴没搭理他，只是让我过去在那个蒲团上坐下。 “闭眼冥思，放开心神，不要戒备。” 按照楚晴的交代，我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闭上眼睛。 眼睛最后的余光看到楚晴伸手从王富贵的头顶一捞，抓起了一团五彩氤氲的光团。 之前我就见过大蛇利用真龙脉化身成的那种五彩虚幻的模样，心里知晓楚晴这是已经从它身上抽取真龙脉了，于是连忙平复心绪，把各种杂念抛到一旁，进入冥想状态。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天字房的原因，往常静坐冥想时，老半天才能入定，但这一次，才刚开始冥想，整个人便迅速入定。 内心完全平静下来，意识里只剩下一片虚无的空间，能感应到自我意识的存在，但身旁的楚晴和王富贵已经完全感知不到了。 入定时没有时间的概念，也不知过了多久，意识里的那片虚无空间内，忽然有一声龙吟传出，须臾之后，五彩光芒大作，一条五彩斑斓的巨龙蓦然闯了进来，四下飞舞盘旋着，动作极快。 好一阵之后，巨龙飞舞的动作才停了下来，悬停在意识空间的正中间，一双冰冷的龙眸盯着正前方，似乎在跟我对视着。 龙眸中有日月山川的倒影，一会儿显得冰冷淡漠，一会儿又显得愤怒异常，间或还忽然冒出几分猥琐的光彩，像极了之前那个黑瘦老头王富贵的模样。 对视之中，我渐渐感觉到了压力，五彩巨龙虽然悬停不动，但整个身体却变得越来越大，横亘在我面前，似乎要将我的整个意识都淹没掉。 虚幻空间内逐渐开始出现明灭变化，震动着、颤抖着，似乎不断膨胀的五彩巨龙即将将这个虚幻空间撑爆。 这一瞬间，之前的压力已经转化成了一种生死危机。 我有种全身血液沸腾的感觉，或者说不是一种感觉，而是意识里的一种幻象，殷红的血液不知从何处流淌出来，铺满了整个意识空间的地面。 血液沸腾着，蒸发着，慢慢开始有鲜红色的雾气蒸腾起来，这雾气在半空中化成一个个血色钩子，铺天盖地的朝着巨龙那五彩氤氲的身体上钩了上去。 巨龙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身体上密密麻麻铺满了血雾化成的钩子，死死钩住它的身体。 血色雾钩上似乎有看不见的手拉扯着，撕拽着，生生把巨龙的血肉撕扯下来，然后那些血钩重新回头，再次钻进巨龙的身体，进行新一轮的撕拽。 痛苦的嘶吼声中，五彩巨龙开始疯狂摇摆挣扎，瞬间便甩下来一大片血色雾钩，然后便摇晃着身体往上方窜去，就在此时，忽然有一只无边无际的大手出现在它的头顶上方。 这只手通体散发着如白玉一般的微光，只是往下一压，那五彩巨龙便仿佛被砸断了脊柱一般，直接跌落下来，摔进了一堆血色雾钩之中，旋即便被更多的血钩钩住，身上大片大片的血肉被撕扯下来，进而再度发出阵阵哀嚎。 随着大片大片的血肉消失，那巨龙似乎又积攒起了一些力气，再度摆动着身体挣脱了血钩，往上方冲出，那白玉巨掌一直等在那里，猛地又是向下一拍。 这一次，巨龙直接被拍到了地面上，身体碎裂开来，周身五彩光芒甚至都开始四处散逸。 那些血色雾钩仿佛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疯狂窜动着，钩住那些散逸出去的光点，便拉扯着向下，沉进一片浓稠到看不清楚的血雾中。 须臾之后，血钩再次出现，摇摆着继续捕捉五彩光点，先前勾进去的光点却是已经消失不见了，只有那片血雾愈发的厚重，甚至开始有星星点点的光芒从其中闪烁出来。 巨龙身上的血肉慢慢消失，五彩光芒也逐渐全部逸散不见，只剩下了一个闪烁着光芒的骨架。 这个时候所有的血色雾钩同时出现，整整齐齐的扑到了那发光的骨架上，齐心协力的拉扯着龙骨，一点一点的下沉，最终沉没进那片血雾里。 等一切都消失之后，我的意识里只剩下了一片散发着五彩光芒的浓厚血雾，或者说已经不是血雾，而是一条血河，上面星星点点的五彩光芒，像是河水一般缓缓流淌着。 下一秒，我的意识蓦然下沉，进入到一片血色空间内。 这个空间里充斥着无边无际的血色，一副巨龙的骨架横亘在其中，周围无数星星点点的五彩光芒正在往骨架上汇聚。 慢慢的，骨架上的光点越来越多，逐渐形成了最初五彩巨龙的模样。 等到所有的光点全部汇聚上去之后，五彩巨龙一下子活了过来，尾巴猛地甩动几下，身体飘飞起来，在血色空间里，沿着一条玄奥的轨迹，不断开始周天游动。 倒映着日月山川的龙眸在我的意识里再次出现，但跟第一次的对视不同，这一次，这双龙眸仿佛就是我自己的眼睛。 我隐隐有了一丝明悟，此时的五彩巨龙就是我，或者说，五彩巨龙跟我合二为一了。 真龙脉内蕴成功！ 第61章 寻龙 内蕴真龙脉虽然重要，但却并非我此次最终目的。 借助真龙脉，寻找到体内龙脉，进而感炁，踏入寻龙境界，成为真正的风水师，才是我最终的目标。 于是我没有从入定中醒来，意识继续沉浸在五彩巨龙上，驾驭着它在这片混沌空间内四处探索。 最初只有一些看不到边际的氤氲雾气，随着我继续前行，四周逐渐开始有山川河流出现。 天地脉络为山川，龙脉潜藏其中，人体亦如是。 我立刻放慢速度，循着这些山川慢慢搜寻起来。 这些山川虽是经络弦化，却依然有高低走势。我沿着走势慢慢观察着，并未特别在意山脉的高低。 龙脉跟地势的高低无关，正所谓“莫道高山方有龙，由来平地寻真踪”，寻找龙脉，真正重要的是看峦望气，观水辨砂。 看峦自不必说，爷爷以前教过我一个窍门，只有简单的四个字——“孤峰交水”。 这四个字的意思很简单，峦头以单独一个为佳，水以两水相交为贵。 按照爷爷说的方法，我游荡许久，终于找到一处合适的地点。 这里是一处孤峰，看起来光秃秃的也不高大，就是一个小土包的样子，但实际上，仔细观察就能发现，在这座孤峰沿着一条直线延展出去的方向里，有连绵多个孤峰零散分布，而且越远处的山势越高，很明显是“一气贯通”的格局。 而在这座孤峰脚下，有两条小溪环绕交汇，作为“两水夹处有真龙”，如此一来，峦头有气，水绕山缠，此处生出龙脉的概率便极大了。 除此之外，在这孤峰四周，还有高低不齐的诸多丘陵，散乱的分布在四周，仿佛拱卫这孤峰一般，在风水学中，此谓“缠护”。 《撼龙经》有云，“寻龙十万看缠山，一重缠是一重关。” 如此缠护俱备，气贯水护的局势，几乎已经可以断定，此处便是龙脉潜藏之地。 我驾驭着五彩巨龙俯冲而下，一头便将这座孤峰撞的崩碎开来。 随着碎石飞溅，一个蚯蚓一般的小东西从山脉中钻了出来，飘飞在五彩巨龙身前，彼此对视着。 我的意识在此时似乎一分为二，有种自己看着自己的感觉，片刻后，我心念一动，那个蚯蚓般的小东西便飞落到了巨龙身上，张开嘴巴，毫不客气的开始吞食巨龙身上的五彩光点。 才刚吞下七八个光点，蚯蚓的肚子便涨大了好几倍，再也吞不下去了，然后便蜷缩起来，似乎在努力消化着。 又过了不知多久，蚯蚓的肚皮慢慢瘪了下去，身体也没有长大，但脑袋上逐渐出现两个凸起，旋即便长成了小巧的犄角。 然后蚯蚓又精神了起来，再次扑在巨龙身上吞食光点，消化之后，又从腹下生出两双兽足。 自此，蚯蚓已经完全变成了一条袖珍龙的模样。 我心里有了一丝明悟，这便是我体内的龙脉了。 整个寻找龙脉的过程非常简单顺畅，这是因为借助了真龙脉力量的缘故，否则的话也不会这么顺利。 等蚯蚓变成的袖珍龙开始跟着五彩巨龙进行周天游走时，我主动切断了意识，从入定中醒来。 等我睁开眼后，双目隐约还有龙眸的气象，山川日月的倒影一闪而过，嘴巴里长长吐出一道白气，只感觉整个人脱胎换骨，焕然一新。 四周空气仿佛水洗过一般清新，眼睛看的更清晰了，远处墙上细微的粉刷痕迹都看的一清二楚。 身体里有种爆炸般的力量在萌动着，明显感觉到身体素质提升了一个档次。 “小鱼，恭喜你，正式踏上修行之路。” 楚晴的声音传了过来，带着一丝欣慰和一丝难以言说的唏嘘。 我连忙从蒲团上站了起来，转头看着楚晴，发自内心的开口道谢，“晴姐，谢谢你。” 太多道谢的话我也说不出来，但心里牢牢记住了这份恩情。 爷爷去世之后，虽然知道了楚晴的身份，但因为彼此陌生，我一直也没有把她当成亲人。直至此时，我才由衷的感觉到了一种类似于对爷爷的感情。 楚晴伸出手，似乎想摸摸我的脑袋，但行至半途，却迟疑了一下，放在了我的肩膀上。 “傻孩子，跟我有什么好道谢的……踏上了这条路，有些事情便身不由己了，前面究竟是福是祸，谁也说不清楚……小鱼，我只希望你能够平安喜乐……” 她说着，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声音逐渐淡了下去，脸色也变得有些暗淡。 这时候一旁呆着的王富贵嘿嘿笑了一声，开口对我道，“小兄弟，如今你也踏上了修行路，有真龙脉护道，日后成就必然是不可限量。” 被他这一打岔，刚才真情流露的气氛一下子没有了，我敷衍的道了声谢，楚晴也瞥了他一眼，面色明显有些不愉。 王富贵却半点眼力见儿都没有，浑然不觉得自己的行为唐突，赔笑着又道，“内蕴真龙脉后，体内道炁远强于同境界其他修行者，小兄弟你何不引炁试试？” 我眉头一皱，这才隐约反应了过来。 王富贵这厮是话里有话，表面上很唐突的让我试一试感炁之后的修为，实际上恐怕是想问我有没有感应到“天命者”的天赋能力。 虽然上次他跟我说的是，天命者天生便有一种特殊能力，但我有锁心痣隔绝天命者气息，感知不到自己的天赋能力，他猜测我感炁之后天赋能力出现，倒也算合情合理。 只是我仔细感应了一下，除了能察觉到经脉内的道炁之外，其他根本没有丝毫异样。 所谓的天赋能力，显然并没有出现。 当然，即便是感应到了天赋能力，我也不会跟王富贵说。他之前说“天命者”之间仿佛命中注定的彼此猎杀行为，我可是一直记在心里的。 如果我真是所谓的“天命者”，他便是潜藏的猎杀者，我当然不会傻到把自己的能力主动告诉他。 不过说来也是奇怪，王富贵嘴上说着天命者注定要彼此猎杀，但我却并不能感应到他对我的杀意，即使上次在他的老巢里对我出手，也更像是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反击。 要么是他隐藏的好，要么就是别有隐情，回头有机会的话，我得弄清楚这个问题。 正思索间，楚晴却是终于不耐烦了，冷声对王富贵道，“你先出去，门口等着。” 她一板起脸，自有一股凌人的气势在，王富贵讪讪笑着，颇有深意的看了我一眼，灰溜溜的走了出去。 等他走后，楚晴笑着对我道，“那个王富贵虽然烦人，但刚才的提议倒也没错，你刚刚感炁，试着引炁测试一下道炁强度。我们修行中人，对自己的能力要做到心中有数。” 我本来就有些跃跃欲试，闻言便点点头，抬起手来，感应着体内的真龙脉，将其化作道炁，循着经脉调动至掌心处。 只见一道手臂粗的淡白色光华从我掌心喷涌出来，仿若一条白色光柱，隐约透露着玄奥气息。 “寻龙境界范围内又分前中后期三个小境界，具体的区分方法便是看这条道炁光柱。寻龙前期引炁如丝，中期引炁如臂，后期引炁如柱。你借助真龙脉调动的道炁便是引炁如臂境界，等同于寻龙中期。” 楚晴给我解释了一下寻龙境界内的具体划分，然后又道，“你将道炁收回去，试着不动用真龙脉，将自身道炁引发出来。” 我点点头，将道炁光柱收了回去，细细感应自身龙脉道炁，将其慢慢引动。 这次速度慢了许多，主要是这一丝道炁太微弱了，从经脉中引动非常耗费精力，得小心翼翼的进行，一旦不小心，很可能这丝微弱的道炁便消散在了经脉中。 大约二十多秒后，我才将这一丝道炁引出，自掌心喷涌出来，只形成了一条几乎看不见的细线。 “这才是寻龙前期正常的引炁状态，你日后使用时自然以真龙脉为主，但平日修行时，要多放心思在自身的龙脉上。虽说真龙脉内蕴之后，跟自身的龙脉没有什么区别，但你最好还是抓紧时间将自身龙脉的质量提升上来，否则两条龙脉力量悬殊太大的话，有彼此吞噬的风险，到时候真龙脉将彻底化作你自身龙脉，但对下一步的修行来说，却是失去了优势。” 楚晴细细叮嘱了一番，我听了个半懂，连忙点头应下。 说完了修行之事，楚晴又说起了下一步的工作安排，对我道，“如今你已成功感炁，总部对你的工作安排应该很快就会下达，之前理事会上我们已经讨论过了，给你安排的会是一个刚成立不久的分会会长职务。” 这是早就确定的事，我心里有数。 楚晴又继续道，“赴任之后的工作要靠你自己，但在这之前，人手的问题我会帮你解决一下。玄学会整体最大的问题就是人手不足，不管给你安排到哪个新成立不久的分会，肯定也会有这个问题，所以我提前做了准备，你觉得王富贵这个人……嗯，这个蛇妖如何？” 我愣了一下，回忆起之前在蛇妖的老巢里，楚晴让它为玄学会服务二十年时，我还有些腹诽，现在才明白，原来这竟是特意为我安排的。 第62章 操碎了心 楚晴对我的爱护之心溢于言表，我心里自然是非常感激，但王富贵这个人却实在有些不合适。 “天命者”虽然只是他一个人的说辞，但我内心是倾向于相信的，这样一来，他便注定是我的敌人，我躲都来不及，怎么能放这么一个定时炸弹在身边？ 只是这个理由还没办法跟楚晴说……虽说锁心痣是李祖跟我点的，理论上楚晴是有概率知道我天命者身份的，但我不能冒险。 按照“天人八尸”的说法，天命者除了我和王富贵之外，还有其他六个人，一旦我的身份暴露，天知道那六个人是什么身份什么修为，若是招惹来个修为比王富贵还高的大佬，我可不敢赌锁心痣还能护住我。 不是我不相信楚晴，主要是她在玄学会中担任高位，这种事情她如果事先不知，现在才得知的话，难免会跟玄学会其他人汇报讨论，比如之前见过的现任会长吕元子。 我相信楚晴，但却不相信这个只见过一面的便宜大师伯。 心里这般寻思着，我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皱眉推脱道，“我修为这么低，王富贵修为又那么高，让他跟着我做事，恐怕不好管理，要不还是换个修为低点儿的？” 楚晴笑了笑，“这一点你不用担心，王富贵是个蛇妖，妖物本就狡诈不可信，这种事情我怎么可能没考虑到？先前从他身上抽取真龙脉时，我将他的魂魄也一并斩断了一部分，跟真龙脉一起，送进了你的体内，这样一来，他的生死就完全在你的掌控中。” “你回头仔细感应下，便能在真龙脉上找到他的魂魄寄居之处，若他对你有所忤逆，只需震荡真龙脉，将他那部分魂魄绞灭，到时候他不死也得修为尽失，生死只在你一念之间。” “除此之外，如果你发生了意外，他的那部分魂魄也保不住，相当于他的性命跟你捆绑在一起，以后你有危险时，他只能拼命救你，没有其他选择。” 楚晴一直笑着，但说出的话，却显得颇为残忍。虽然我是受益者，也难免心惊于她的冷酷。 当然，这倒也符合楚晴的一贯做派。 接触的这段时间我也发现了，她虽然对我一直呵护备至，但对其他人，她从来没什么好脸色，无论任何时候都是一张冷脸。 心惊归心惊，楚晴的作法却也直接解决了我隐藏的担忧——王富贵的性命都攥到了我手里，自然不用担心他潜在的暗杀可能了。 “这样啊……那就没问题了，多谢晴姐。” 我点点头，表达了对楚晴的感激。 她摆摆手继续道，“王富贵目前的修为是化形期，类比我们人类的境界，大约就是天师。当然，妖类天生气息驳杂，比不得人，他这种初入化形的妖物，实际修为也就是人类识曜中后期的水平罢了，再加上他魂魄被我斩去了一部分，也影响到了修为，现在他能展露的能力大约在点穴后期、识曜前期左右，不过他还有一种神异的保命神通，即使面对修为更高的敌人时，也能保护你逃离……你心里须大概有个数。” 来到京城后，我看了不少修行方面的书籍，对风水师的修行境界有了大致的了解，知晓风水师感炁三境界分别为寻龙、点穴和识曜，也知道感炁三境界之上还有天师境界。 所以楚晴这番话我也听得明白，知晓了王富贵的修为。 “各地的分会虽然事务繁杂，但一般情况下很少出现识曜以上的邪物，有王富贵在，处理普通邪祟时，战斗力方面应该不成问题，一旦发现有王富贵都对付不了的邪祟，你就让他帮忙抵挡断后，自己抓紧逃走，汇报给总部，让总部处理，自己千万不要逞强，记住了吗？” 楚晴像一个絮絮叨叨的母亲，事无巨细的给我交待着。 我心里涌动着一股暖流，并不嫌她啰嗦，只是不住点头，示意自己记下了，让她放心。 说完了王富贵的事情，楚晴又道，“上次那个小蛇妖，带回来之后一直关在总部的地牢里，之前我问过王富贵，他想带着那个小蛇妖一起为你效力，你怎么看？” 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王秘书。 这女娃长得倒是挺好看的，就是脑子有点缺根弦，不像王富贵那样，跟人基本已经没差别了。 看我有些迟疑，楚晴又道，“这个小蛇妖虽然修为不高，但之前我审问的时候，得知她做过一年多的秘书工作……你担任分会会长后，会有不少文书方面的活儿，她可以帮你分担些。” 一边说着，楚晴似乎有些歉意，“我本来是想安排陈娇娇和赵璐去帮你一段时间的，他们俩修为足够高，对付邪祟妖鬼经验也丰富，还跟你混熟悉了，本来是最好的人选，但还是那个问题，总部这边人手也不足，理事会讨论的时候，这个提议被拒绝了，不光他俩，其他人也安排不过来，只能让这俩蛇妖跟你去赴任……说起来也有些对不住你。” 我连忙摇头，“晴姐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你前前后后为我做了这么多，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要说对不住，只有我对不住你，害你为我忙前忙后，哪里有你对不住我的道理。” 楚晴叹了口气，“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总之，我能帮你做的也就这些了，以后不管是修行还是工作，都还得靠你自己。” 从天字房出来之后，楚晴还有其他事情要忙，就先行离开了，把王富贵留给了我，说是让我和他先熟悉熟悉。 事实上我俩熟悉程度比楚晴认为的要深不少，楚晴走后，王富贵便凑了过来，一脸讨好的笑着，“小兄弟，以后我老王就跟你混了。” 我皱了皱眉头，最早见他的时候，他虽然是条蛇的模样，但言谈举止还算正常，也不知道现在怎么就一副猥琐惫懒的模样。 “我叫姬无愚，你还是叫我的名字。” 王富贵倒是从善如流，马上道，“行，那我就叫你无愚。小……呃，无愚，感炁之后，你感没感觉到自己天赋能力？刚才在屋里我就是想问你这个，当着楚大人的面儿，没敢直接说。” 我忍不住又皱起了眉头。 他现在性命完全攥在我的手里，根本不可能对付我，这么迫切想知道我的天赋能力到底是什么意思？ 另外，天命者彼此猎杀的事情还是他告诉我的，但凡脑子正常一点，他也不应该这么直截了当的问我才对，可他偏偏就这么直截了当的问了，一时让我摸不清楚头脑。 第63章 狠人王富贵 “你到底是真糊涂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我直截了当的质问王富贵，“天命者彼此猎杀的事情还是你告诉我的，虽然现在你没法对付我，但终归也是隐患，我就算真感知到了天赋能力，告诉谁也不可能告诉你。” 王富贵愣了一下，然后猛地拍大腿，“哎呀误会……误会了！天命者是会彼此猎杀，但我跟别人不一样，咱们初次见面的时候，我都在那个山洞里躲了上百年了，好几年才出去一趟，像是打算猎杀其他天命者的样子么？” 他这话倒是说的没错，我也一直没在他身上感受到杀意，但之前他说过，天命者彼此猎杀是随着天命者的能力一起出现的，自身根本无法控制，怎么偏偏他是例外？ 我有些狐疑，并不完全相信他的话。 王富贵见我不信，有些为难的迟疑了一会儿，才叹了口气，“唉！实话跟你说，我老早以前，确实有过猎杀其他天命者的想法，还去实践了，结果那个惨哟……要不是有天生的保命能力，现在都不知道投胎几回了。” “我这天命能力，论保命确实厉害，但没啥攻击能力啊，连续试着猎杀了好几回，别说那些修为比我高的人了，就是遇到修为比我低的，我都没打赢过一次。后来，我就痛定思痛，觉得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获得这种天命能力，我是图啥，不就是图个多活些年头么，但就那么彼此猎杀下去，别说多活几年了，我恐怕连本来的寿命都活不到！” “寻思明白之后，我就开始想办法克制这种猎杀的欲望。你也知道，这种欲望是伴随着天命能力一起出现的，根植在内心最深处，哪有那么容易克制，一开始我试了很多法子都失败了，但后来么，我还是找到了一种有效的方法。” 他还真找到方法了？ 我听的好奇，连忙问道，“什么方法？” 虽然我暂时没感受过这种欲望，但若我这“天命者”身份是真，以后难保也会遇到这样的问题，自然想知道。 王富贵这时候却是忽然扭捏了起来，讪笑着打哈哈，“这法子嘛……比较邪门儿，你肯定用不上的……我就是想解释我真没杀你的心思，问你天命能力是另有缘由。” 听他这么说，我更好奇了，故意板着脸道，“这事关乎性命，你连具体的方法都不说，我怎么能信你？” “不是我不乐意说，是这法子确实邪门儿……还有点尴尬，我不是不说，实在是不好意思说……” 王富贵苦着脸，吞吞吐吐的一副便秘模样。 “你现在性命都在攥在我手里，别的还有什么可尴尬的？你现在不说可以，但这件事对我有用，一旦有一天我必须得知道这个法子的时候，你不说我可能会要了你的命，到时候一样还得说。” 我懒得再跟他模拟，直接威胁了起来。 “唉！” 王富贵又叹了口气，又迟疑了半天，才咬牙继续说了起来。 “我当时也是实在没办法了，就自己瞎寻思，这种猎杀的欲望，本质上还是一种欲望，既然是欲望……我看你们人类哲学家都说什么‘所有欲望本质上都来自于性欲望’，然后我就琢磨着，是不是去掉性欲望，别的欲望也就减少了，或者没了……” 他讪笑着脑袋偏到一边，似乎不太好意思跟我对视，一副羞臊模样继续道，“然后么，我干脆就那啥……自宫了试试，没想到还真有用，自那之后，就真没啥猎杀其他天命者的想法了……” 我直接懵了，张着嘴巴，久久无语。 怪不得他说自己的方法比较邪门儿，这哪里是比较邪门儿，简直他妈邪门儿到家了！ 震惊的同时，我还是觉得匪夷所思，完全不明白他到底是怎么把这种事联想到自宫上头去的，狐疑问道，“你该不是在跟我逗闷子开玩笑？” 王富贵瞬间有点生气了，一副被侮辱了的模样，声音尖利了起来，“我老王虽然是个妖，但高低也是个化形期的妖祖宗了，是要脸面的！能拿这种事开玩笑？” 得，信了信了，他都这么说了，我不得不信。 看着他涨红了脸的模样，我莫名有些心酸，实在不好围绕这个话题再继续下去了，连忙转移话题道，“刚才你说问我天命能力是另有缘由，到底是什么缘由？” 王富贵犹自有些愤愤，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表演，伸手在眼角抹了一把，做出擦泪的模样，然后才回答道，“咱俩上次见面的时候，我不是把你胸口那颗痣撞出了一条血痕么，脑袋沾到了你的血，当时我没什么感觉，但后来就感觉有些不对。” “似乎沾了你的血之后，我的天命神通比以前更强了些……你要知道，天命能力可不像修为那样，能通过修炼提升。我的天赋能力从出现到现在，从来就没有改变过分毫，这还是第一次发生了变化！” “你也知道，我的天赋能力是不死，但这种能力的来源却是我的血液，正好我又是触碰到了你的血液，我就寻思，是不是你的天命能力跟我的天命能力之间有什么关系，所以我才着急询问。” 他这么一解释，我算是听明白了，但同时自己也迟疑了起来。 之前楚晴跟我解释过，我的锁心痣是李祖用他的血给我点下的，连通到了心脏，所以我的血液里沾了一丝他的力量。 现在我的血让王富贵天命神通发生了变化，那这种力量究竟来源于我的天命能力，还是李祖的血？ “实话跟你说，这次感炁之后，我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天命能力出现，要么我根本就不是天命者，要么就是我的天命能力还被锁心痣封锁着没有出现……现在能告诉你的只有这些，等以后真有天命能力出现了，我又能确定你对我没有威胁，我自然会告诉你。” 斟酌片刻，我直接了当的回答了王富贵，算是给了他一个允诺。 当然，李祖的事我自然没必要对他说。 谈完这些事情，我便起身告辞离开了，临走前，我还是忍不住好奇，又问了王富贵一个问题。 “为了能多活些日子就自宫了……你之后有后悔过么？” 王富贵沉默了下，然后嘿嘿笑着，舔了舔嘴唇。 “要说后悔嘛，一开始确实有点后悔，但后来，我发现这种失去欲望的感觉，还挺不错，整个人好像都豁达了许多，像是摆脱了某种束缚，不再烦恼于世俗的欲望。自宫前我的修为一直卡在瓶颈，无法化形，自宫之后，没多久就突破了化形……” 也不知道为何，看着他脸上猥琐的笑容，我总觉得有些头皮发麻，不敢再多说什么，摆了摆手，赶紧溜了。 第64章 第一次修炼 离开玄学会，回到家里之后，我稍微喘了口气，便开始了感炁后的第一次修炼。 风水师的修炼，说来倒也简单，尤其是寻龙境界，就是操纵着体内的龙脉，使其在经脉内做重复的周天即可游走。 天地之间自有灵韵存在，人体每日也会被动吸收，存储于身体各处，龙脉周天游走之时，自会吸收这些灵韵，壮大自身。 与此同时，在操纵体内龙脉时，也需抱元守一，意念集中，精神完具，壮大神魂。 人体吸收天地灵韵的速度有限，跟本身的龙脉质量有关。寻龙初期时，每日体内储存的天地灵韵，龙脉只需一个周天循环便可吸收完毕。 而龙脉一个周天，大约只需用时一刻钟稍多些，所以寻龙前期的风水师一般每日只需做一刻多钟的早课，便完成了当日的修行，剩下的时间很充裕，如果没有其他事务的话，每天有大把时间可以用来学习制符、布阵等其他手段。 有些勤勉些的，每日还会加个晚课，早晚分别修炼两次。这样的话，每次修炼吸收的天地灵韵会少些，但总体则会稍微多一点，能些许加快修炼速度，聊胜于无。 相比于普通的寻龙初期，我体内的情况另有不同，自身的龙脉加上那条真龙脉，每日体内吸收的天地灵韵足足可以支撑我做三个周天循环，加起来得半个时辰。 修行的时间增加，相应便是修炼速度的增加。在寻龙初期，我的速度足足是其他人的三倍之多，等晋升到了寻龙中期，真龙脉的存在也足以让我达到普通人两倍的修炼速度。 这便是真龙脉带来的最重要的好处，相比较来说，对敌方面的优势反倒是其次了。 小心操控着体内龙脉完成了第一个周天循环后，我便熟悉了这种模式，加下来的两次速度更快了些。 半个时辰过后，三次周天搬运完成，精气神都被磨砺到了最佳状态，整个人都感觉神清气爽。 怪不得一般都是把修炼放在早课时间，一方面是早课修炼做完之后，接下来一天都没有牵挂。另一方面也是修炼之后神清气爽的状态，确实适合开启一天的活动。 经过初次修炼，那如丝缕般的龙脉道炁，变得厚重了一些，毕竟基数太小，提升的效果非常明显。 等以后境界提升上去了，再修炼时，便不会再有这般明显的变化了。 按照楚晴的吩咐，我寻龙前期的修炼以自身龙脉为主，三倍速度下，应该很快就能跟那条真龙脉并驾齐驱了。 当然，真龙脉的真正威力，并非只是小小的寻龙中期这点道炁，这只是真龙脉融合进我经脉内的核心本体，其他还有庞大的力量封印在我体内，只是我暂时还没有能力动用，随着修为的逐渐提升，到了点穴境界之后，便能逐渐开始动用一些真龙脉的力量。 等将来顺利寻龙点穴，识得天上曜星，成为天师后，我甚至能像之前的王富贵一样，利用真龙脉，将身体化作五彩灵体，借助地气来回遁走，到时才算真正发挥了真龙脉的力量。 心里这般遐想着，我又从身上拿出一张以前制作的纯阳符。 感炁之前，催动符箓时，我都是手上随意一搓，直接用灵觉引动符箓。但现在不同，体内有了龙脉，催动符箓时，便要催动龙脉道炁，灌注于符箓内，引动符箓本身的力量。 跟先前在玄学会总部初次尝试催动道炁不同，经过几次适应之后，现在催动道炁压根不需要那么长的时间，瞬息之间便可以完成，意到炁到，时间上跟之前用灵觉引动并无差别，但威力却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以前催动的纯阳符，我只能拿来对付阴魂一类的东西，当初寻找肉地图时，在那个满是腐尸的山洞里，我只敢拿纯阳符当成警戒阴气的工具，看到尸鬼都是直接跑的，靠纯阳符根本对付不了，连伤都伤不到那种鬼物。 但现在的纯阳符催动之后，明显能感觉到一股爆裂的至阳之力自符箓中窜出，我大概估算了一下，其威力不说直接杀死以前遇到的那种尸鬼，至少也可以造成可观的杀伤，只要数量够，杀死那种尸鬼完全没问题。 测试完符箓的威力，天色已经接近傍晚，楚晴今天倒是回来的挺早，见我在屋里没出去，便也没来打扰我，而是进了厨房，忙活晚饭去了，不一会儿便有油烟香气传出。 楚晴的口味清淡雅致，偏向淮扬菜和粤菜的格调，但我粗茶淡饭吃惯了，平时就喜欢重油重辣的味道，通过这几天相处，她做菜的风格也明显变了，油烟味儿里飘来的明显是川菜的气息。 等她做好之后，我过去一看，果不其然，一盘回锅肉，一盘肉末茄子，还有麻婆豆腐和清炒空心菜。 “修炼完应该饿了，快吃。” 楚晴笑着盛好了米饭，给我递了过来。 我道了声谢，没着急吃饭，只是有些好奇的问道，“晴姐你怎么知道我刚才修炼了？” “猜也能猜到，当然，我并不是靠猜的，实际上，风水师修炼时会有特殊的道炁波动，很容易会被其他风水师感知到，即使修炼完了之后，这种特殊波动短时间内也不会消散。” 楚晴解释完，又嘱咐道，“所以你以后行走在外时也要注意，只有四周环境绝对安全时，才能放心修炼，否则的话，修炼时行迹暴露，自己又沉浸在修炼里，很容易便会让敌人有机可乘。” 我忙点点头，示意自己已经记下，然后才开始一边吃饭，一边询问些修炼上的事情。 楚晴修为高深，见识非凡，我的所有问题自然都得到了解答，而且时不时的还会随着我的问题延伸出去，讲解更多相关问题，让我受益匪浅。 晚饭之后，这个修行小课堂也算结束了，楚晴准备起身收拾碗筷，我却是迟疑了下，开口对楚晴询问了一个心里踟蹰已久的问题。 “晴姐，之前你说过，跟你回来后，有机会能再见到那个女尸……现在我已经感炁，是不是……是不是能跟她见一面了？” 第65章 阿漂的能力 楚晴正在收拾这桌子上的餐盘，听到我的话明显愣了一下，然后继续收拾餐盘，直到把所有盘子摞在一起后，才叹了口气。 “那具女尸在总部宝库里的编号是‘甲三’，这可不是普通的编号。” 她没有直接回答我的话，反而答非所问的介绍起了玄学会总部宝库，“总部宝库里的所有物品，按照珍稀程度分成了十个等级，分别以天干排序，‘甲等’属于最稀有的一档。” “自师父成立玄学会以来，至今已经二十四年，总部宝库累积收录宝物数十万件，其中甲等总共只有五件。每一件都堪称至宝，是玄学会最为重要的秘藏，寻常人难得一见。” 听着她的介绍，我微微皱眉。 阿漂虽然只是一具尸体，但却能行动，在我眼里，更像是一个人，可在楚晴的嘴里，却只是一件物品，哪怕说的再珍贵，也带着一种歧视。 我知道她是不想让我沉溺到那种不合适的感情里，但心里难免还是有些不快。 除此之外，她说“寻常人难得一见”，摆明了是拒绝让我跟阿漂见面。 我不想发生争执，叹了口气，没再继续纠缠，而是转移话题问道，“阿漂为什么会被认定是至宝？我看她除了会动，而且速度很快之外，其他也没什么特殊的？” 楚晴摇了摇头，“它是一具纯粹的尸体，只有肉体，没有魂魄，但却能行动，仿佛有自己的意识一般……这本身就已经足够神异，而且她还有很多特殊能力。” “比如说我们玄学会日常任务中，很多时候都是面对鬼物一类的，这种东西有个很重要的能力就是附体，即使是我们风水师，也不能时时刻刻抱元守一，很多时候一不小心就会被鬼物附体，防不胜防。但如果在这种任务中带上公主，就是你说的阿漂，它只有身体没有魂魄，最容易招致鬼物附体，但一旦有鬼物敢附体到它身上，不管修为如何，都是瞬间死去，从无例外。” “这还不是它最强大的能力，我们目前发现它最强大的能力是，身体金刚不坏，而且这种金刚不坏是绝对意义上的，无论任何伤害，在它身上，甚至一点痕迹都留不下来……你可以想象，这种能力有多么恐怖。” 楚晴介绍完，我直接瞪大了眼，满心的震惊。 绝对意义上的金刚不坏……这简直太离谱了，完全不符合常理，但楚晴不可能乱说，以她的修为见识，能说出这种话，可见这种能力的逆天。 这种能力甚至跟修为没有关系，倒是跟王富贵那种天命能力有点类似，莫非阿漂也跟“仙人八尸”有某种关联？ 但我思索了一会儿，又觉得不太像。 即使是王富贵的天命能力，也只能做到身体被斩成几十截而不死，被楚晴威胁抽干血液，冰封身体时，也不得不认怂，可见他的不死并非绝对意义上的。 阿漂的“不坏”能力，要远强过王富贵的“不死”。 我还在思索时，楚晴又继续道，“它这种绝对防御能力，在战斗中可以说是无敌，当然，它只是偶尔会自己行动，不会听从我们的命令进行战斗，但是，它的身体并不排斥人的阳神……” 我再次震惊。 所谓阳神，便是风水师修炼到天师境界时，魂魄元神炼尽阴渣，所化生之物，大概可以理解成天师的魂魄。 阿漂身体金刚不坏，若是再有天师魂魄操控，那堪称世间无敌。 只是我震惊的同时，莫名心里还有些不舒服。 阿漂的身体被别人操控，总感觉有些怪怪的。 这时候楚晴又道，“当然，并不是随便哪个天师的阳神都能操控她的身体的，事实上，迄今为止，只有一个人的阳神，能顺利进入它的身体进行操控。” 我连忙问道，“谁？” 楚晴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自己。 “啊？” 楚晴笑了笑，“当年我师父还在的时候，是他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让阿漂认可了我，所以我才能附身于它。这些年基本上也只有我才能向总部申请，把它从宝库里带出来……之前跟你说让你跟我回来，有机会再见它，并不是骗你。” 我撇了撇嘴，“那你现在还不是不让我见她？” 楚晴摇摇头，“小鱼，我不是不让你见它，如果你坚持想见它，我明天就可以安排，但见它之前，你必须告诉我，你对它到底是什么想法。” 她这一句话，却是把我问住了。 对阿漂什么想法，我自己其实也是迷茫的。 当年她每天晚上睡在我床上时，我难免会有少年慕艾的心思，再加上有“锁心痣”那种说法在，我自然是把她当作我的未来伴侣看待。 但后来楚晴把她带走之后，我逐渐清醒过来，心里也明白人鬼殊途的道理，再加上锁心痣牵连的事情越来越多，我逐渐也对那种“命中注定的另一半”的说法产生了怀疑。 只是怀疑归怀疑，要说我彻底抛开了对阿漂的感情，那也并不是，时至今日，每次我晚上睡觉时，闭上眼睛，那个少年时出现在我床上的白影子还是会浮现在脑海里。 见我沉默不语，楚晴又叹了口气。 “小鱼，人鬼殊途的道理不用我讲你也明白，而且就算抛开这一点，你对它的感情也不合适。刚才我说了那么多，就是想告诉你，阿漂对玄学会，对我，到底有多么重要……你觉得玄学会或者我，能够容许阿漂脱离掌控么？” 我张了张嘴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沉默许久后，楚晴站起身来，端起刚才收拾好的碗筷，才又道，“明天我带你去见它，我希望这次见面后，你能尽快淡忘这种心思……如果你实在淡忘不了，那就以后努力在玄学会做事。” “小鱼，我可以答应你，等你将来修为提升到了天师境界，进入理事会之后，如果你也能像我这样操控阿漂的身体，到时候我会说服总部，允许你把它带走。” 第66章 秦雨薇 玄学会总部大楼29层。 电梯打开后，我从面前的通道往宝库走去。 早上做完早课之后，楚晴把我带到了总部，但没有陪我一起来，只是告诉我说，她已经跟秦老头打过招呼了，让我自行过来即可。 走出通道，来到那个十几平米的小屋子里，跟上次一样，还是秦老头和那个小姑娘守在一个长条桌子后面。 秦老头此时正两手展开拿着一张报纸，但并没有在看，反而脑袋隔着报纸埋在桌子上，正在打盹。 旁边的小姑娘则是手里拿着一个十字绣，正百无聊赖的在绣着。 十字绣已经绣了一大半，能看到上面是个可爱的卡通猫猫的样子。 可能是我脚步声太轻的缘故，两个人都没注意到我，我只好轻咳了一声，提醒他们。 那个小姑娘似乎被吓了一跳，身体咯噔抖了一下，然后又惊呼一声，却是不小心用手里的针扎到了自己。 “咳咳。” 秦老头咳嗽了一声，猛地坐直了身体，看了我一眼却没有说话，反而做出一副正在看报纸的样子，然后又好整以暇的端起旁边的大茶杯喝了口茶，这才转头看着身旁的小姑娘，皱眉呵斥道，“一惊一乍的，成何体统？” 小姑娘连忙站了起来，小声道，“对……对不起，爷爷。” 说完，她还红着脸，满脸羞赧的偷瞄我了一眼。 秦老头放下手里的茶杯，这才转头又看向我，像是刚看见我一样，干巴巴的脸上堆起了笑容。 “小鱼过来了啊。” 我连忙走近几步，打招呼道，“秦爷爷好。” “嘿，小伙子这嘴巴就是甜，不像我家这丫头，见人都不会说话。” 刚才旁边小姑娘对秦老头的称呼我也听到了，似乎是他的孙女。秦老头这话显然是在点这小丫头。 “啊……小鱼……小鱼哥哥好。” 小姑娘反应倒是也不慢，就是内向的厉害，对我问了声好之后，马上又羞赧的低下了头。 “嗯嗯你好你好。” 我连忙回了一句，被弄得也有些尴尬。 “唉！”秦老头在一旁叹了口气，“这丫头今年都二十一了，修为也不算差，点穴中期，就是这性子还跟个小丫头似的，一说话就脸红。按她这修为，早该外派出去做事了，可这性格我哪里放心得下，只好留在身边，跟着我这糟老头子守仓库。” 我听的暗暗咋舌，二十一岁比我还小一些，居然都点穴中期了。 相比之下，我才刚刚寻龙初期，有种学渣遇到学霸的既视感。 “各人有各人的性格嘛，这……秦，嗯，秦妹妹的性格还是挺可爱的。”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附和着劝慰。 “可爱？可爱能当饭吃么？”秦老头气鼓鼓的说道，“这性子，以后出去了，被人卖了自己估计都不知道，还可爱呢，我都快愁死了，总部规定她这修为，必须得出去地方分会做事了，可我哪敢让她出去，唉！” 我听的有些懵，怎么感觉这秦老头话里有话？ 他该不是知道楚晴安排我去做分会会长了，故意在我面前这么说的？ 不过这小姑娘有点穴中期的修为，真能跟我去赴任，倒也是一大助力。 我试探道，“我大概过些天就要去某地分会任职了，秦爷爷如果对我放心的话，不如就让秦妹妹跟我一起去？” 秦老头明显就是在等着我这句话，偏偏还做出一副惊讶的样子。 “啊？这样的吗？那敢情好啊，你这小子我虽然不熟，但楚晴那丫头看人不会错，我有啥子不放心的？” 说完，他似乎急不可耐的要敲定这件事，又转头对一旁的小姑娘道，“来，雨薇，跟你小鱼……嗯，无愚哥哥认识一下，做个自我介绍，回头就跟他一起去分会做事。” 小姑娘有些迷茫的看了看秦老头，又看了看我，大大的眼睛里充满了大大的疑惑，明显整个人都是懵的，不知道她爷爷怎么三言两语就把她接下来的工作给安排了。 “我……我叫秦雨薇，今年二十一岁，嗯……嗯……” 她明显没话了，憋了半天才又憋出来一句，“以后麻烦小鱼哥哥照顾……” “不用客气，我叫姬无愚，比你大一岁。” 我也简单做了自我介绍，然后为了缓解尴尬，干笑着道，“至于照顾，恐怕得你照顾我了，我现在才刚刚寻龙前期修为，估计你吹口气，都能把我吹伤了。” 秦雨薇低垂着眼睛不说话，搞得我缓解尴尬的目的完全没有达成，反而显得更尴尬了。 “行了行了。”秦老头满脸无奈，“你俩互相留个电话，这几天没事打打电话熟悉一下，等过几天任职调令下来后，就一起去赴任……” 等我俩留了电话之后，我正要说此行目的，秦老头却摆了摆手，“楚晴已经跟我说了，来见那个甲三是，跟我来。” 他从身上拿出钥匙，走过去打开身后宝库的大门之后，招了招手，示意让我跟上。 从宝库大门进去，里面的场景泛乏可陈，入目尽是一排排整齐的房门，延伸出去极远。 房门上各自写着“庚辛壬葵”等字样，显然是天干编号。 秦老头走在前面，嘴里还不住吐槽着。 “以前甲三都是楚晴带在身边的，上回跑丢了之后，总部某些人就开始有意见了，说什么宝物就得存在宝库里， 不能搞特殊……你说他们说就让他们说呗，偏偏楚晴这丫头实诚，就把甲三送回来了。” “上回甲三就是自己跑丢了，这送回来了，再跑丢的话，可不就是该我老秦背锅了？” 我这时候没工夫听他的吐槽，心里还在寻思这秦老头为啥上杆子让自己孙女跟我去分会做事。 我可不信他嘴里说的什么“对别人不放心”的理由，他在玄学会身份地位可不低，又厮混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没有几个能放心的分会朋友？ 想了半天也想不明白他到底图啥，但刚才看他那个架势，莫名总觉得他像是在给孙女相亲似的…… 唔，他这个小孙女虽然性格害羞的厉害，但你别说，长得还真挺好看…… 心里刚这么想了一下，我赶紧摇摇头，把这想法抛到了一边。 马上要去见阿漂了，想这些有的没的实在不合适。 这时候秦老头带着我走到了走廊的尽头，往左边一转，身前又出现一道走廊，不过这个走廊就短的多了，只有七八米长，两侧各有两道木门，尽头处还有一个。 “这里就是甲字区了，喏，甲三号就是那个门，我就不过去了，你自己推门进去就行，出来时候也记得把门带上啊。” 按理来说，甲字区是玄学会宝库最重要的地方，秦老头肯定得盯着我才对，但估计是楚晴跟他说过什么，他叮嘱了两句便直接离开了。 秦老头走后，我来到写着“甲三”编号的木门外，深吸了口气，推开了木门。 第67章 两个吻 房间里的景象跟我想象之中大不相同。 这里布置的根本不像一个仓库，反而像是一个大家闺秀的闺房。 洁白柔软的羊毛地毯铺在地上，一眼看去就非常名贵的实木家具，错落有致的摆放着，桌子上整套的茶具、香薰，也都精美无比，看起来就像有人在这里生活一般。 外面这间厅房里并没有阿漂的身影，但里侧的墙上还有一个房门，我走过去推开门，里面是一个卧室，陈设非常简单，只有一张古意盎然的闺床摆放在其中。 通体实木的闺床显得硕大厚重，四个角有高高的桅杆支起，撑着白粉色的床帐，将床体四周都遮挡着，只隐约露出床身边沿上的镂空浮雕。 我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才走过去，将床帐挽起，分别挂在两侧的挂钩上，而床榻的中央，阿漂依旧还是穿着那件纯白色的宫装长裙，静静的躺在那里，一如当年第一次见到她时的模样。 我怔怔的看着她，张了张嘴巴，却没有发出声音。 从昨天楚晴答应让我来见阿漂之后，我心里就想了很多要对她说的话。 我想跟她陈述我内心的迷茫，想问她当初到底为什么要去找我，想知道她到底是怎样的一种存在。 但直到此时，看着阿漂，我才发现，其实我想说的这些话、想问的这些问题其实都没有意义。 阿漂不会说话，也不会表露任何情绪观点，我明明知道这些，却还是琢磨了那么多问题那么多话，其实不是想问阿漂，而是想问自己。 时间会淡忘一切东西，跟阿漂分开了这么久，我的内心深处，其实已经在质疑自己对她的感情了。同时考虑到更多现实里的东西，我之所以那么纠结和迷茫，很大程度上是我想做出取舍。 只是真正再次见到阿漂之后，我忽然发现，之前考虑的那么多东西，都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我在床边坐了下来，轻轻抓住阿漂的手，双手捧着，慢慢放到了自己胸口的锁心痣上面。 感情这种东西，其实根本不需要思考和斟酌。看着阿漂，用自己炽热的胸膛感受着她冰冷纤瘦的手指，内心那种强烈的悸动和汹涌，几乎把我整个人都淹没了。 哪里还有什么迷茫，此刻的我，就像回到了十五岁那年的夏天，看着躺在自己床上的阿漂，度过了最初的惶恐之后，只余下满心的欢喜，和不知所措的少年慕艾。 时至今日，我已经不知道爷爷所说的“命中注定”是不是真的，但内心积蕴的这种强烈的情感却一定是真的。 我脱了鞋子，在阿漂的身边躺下，伸手把她拥进了怀里，像少年时那样静静的抱着她。 内心强烈的情感还在，但整个人却感到一种无比的平静和舒适。 在库房里待了一整个下午，整个过程中我一句话都没说，就那么静静的躺着，直到临走时，我才轻轻挽了挽阿漂额头的头发，柔声开口。 “阿漂，短时间内我们应该没办法再见面了，不过没有关系，楚晴已经答应我了，等我将来有了天师修为，就能把你带在身边……当然，前提是到时候我能操控你的身体。” “楚晴说你只有肉身，没有魂灵，但我觉得不是，当初你千里迢迢的跑去找我，怎么会没有灵智魂魄？所以啊，到时候你肯定会让我操控你的身体的，对吗？” 阿漂还是那么安静的躺着，对我的话没有任何反应。 我倒也不气馁，把被我弄得有些凌乱的床单整理了一下，又把阿漂的衣服也整理好。 “那就下次再见了。” 我在阿漂的额头轻轻吻了一下，最后看了她一眼，便要转身离开。 待了整整一个下午，再不走，秦老头估计都要急坏了。 但就在此时，我眼前忽然白影一闪，只觉得额头上像是被冰珠一类的东西触碰了一下，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四下里却又恢复如初。 我急忙转头。 阿漂还是静静的躺在床上，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我伸手在额头上摸了摸，那里还残留着些许的冰凉，似乎还有一缕若有若无的馨香。 “我就知道，你肯定是有灵魂的。” 我笑了一下，离开了甲三号房间。 “哎呦，你小子再不出来，我都要闯进去了！你在里头干啥呢搞了这么久？要不是楚晴特意交代过让我不能打扰你，老子一早就得进去轰你！” 才刚出门，秦老头就从一旁窜了出来，满脸狐疑的质问我。 我莫名的有点心虚，干笑着赔罪，“实在是不好意思啊，秦爷爷，我就是在里面坐了坐，有点忘记时间了……” 秦老头脸色愈发狐疑了，扫我了一眼，重新又推开我刚关上的房门，进去察看了一圈。 等他出来后，依然没什么好脸色，不耐烦的对我道，“行了行了，赶紧出去，宝库重地，不准久留！” 一路被秦老头像撵鸡一样，从宝库大门里撵了出来，重新回到先前那个小屋。 秦雨薇似乎刚才正躲在门口偷听动静，看见我们出来，吓得赶紧缩到了一旁。 “雨薇啊，能不能帮我倒杯水？有点口渴了。” 我没着急走，而是找了个椅子坐下，笑着对秦雨薇说道。 毕竟很快就要一起共事了，先前秦老头说的没错，得多熟悉熟悉。 “啊？哦哦，好的。” 秦雨薇还是那副害羞的样子，应了一声，就赶紧去倒水了。 “看不出来，你这小子脸皮挺厚啊。”秦老头回到自己的椅子上坐下，依旧狐疑的看着我，“先说好，我只是让我家丫头跟着你去做事，可不是让你祸祸的，你小子敢有别的心思，老子把你两条腿都给打断咯你信不？” 我赶紧赔笑，“秦爷爷您说的这是什么话，不是您说让我跟雨薇这几天多熟悉下么，我哪敢有什么别的心思。” 事实上我之所以留下没走，倒也不是单纯想跟秦雨薇熟悉下，而是想起了之前陈娇娇跟我说，婴灵进阶需要雷击桃木的事。 当时陈娇娇说，玄学会总部就有雷击桃木，想必就在宝库里。 正好今天来了，那自然得想办法弄到手。 “我刚才说的是让你们打电话熟悉熟悉，你回去打电话就行了，赖在这里干啥？赶紧走赶紧走，天都要黑了，你不走，老子还得下班呢。” 秦老头催着我走，这时候秦雨薇却是已经倒好了水，往我手里递了过来。 我正要伸手去接，秦老头却是一跺脚，“别给他水！我还口渴着呢！” 秦雨薇顿时僵住，看看秦老头，又看看我，有些不知所措。 我赶紧站起来把水杯接了过来，然后端到秦老头面前。 “秦爷爷，您先喝。” 秦老头皱起了眉头，接过水杯也没喝，而是重重往桌子上一放，“你小子想干啥就直说，别跟我嬉皮笑脸的！” 毕竟跟秦老头还不是很熟，我也不知道他板起脸是不是真的生气了，不敢再嬉皮笑脸，老老实实回答道，“我听说宝库里有雷击桃木，正好我最近养一个小玩意儿，需要用到这东西。晴姐之前跟我说，让我需要什么就来找秦爷爷您，您看是不是……” 第68章 婴灵进阶 从玄学会总部离开的时候，我如愿拿到了雷击桃木。 表面上看起来，这就是一根桃木枝，只是表皮皴裂发黑，裂口的地方隐约透着一丝丝银光。 秦老头虽然一脸暴躁，但显然只是刀子嘴豆腐心，被我哀求了几句，还是一脸不耐烦的给我取来了一根雷击桃木。 我其实也不好意思白拿，开口询问这东西多少钱，表示想花钱买。 虽然现在我多半是出不起这个钱，但身上还有些符箓之类的东西，凑凑大概也能凑点钱出来。 结果秦老头却是一瞪眼，说瞧不上我那仨瓜俩枣，让我拿着东西赶紧滚。 看得出来，秦老头不缺这点东西，也怪不得之前楚晴半开玩笑的交代我，让我没事来秦老头这里寻摸寻摸。 郑重道了谢，秦老头还是一脸暴躁，我不敢再说什么，带着雷击桃木赶紧溜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我把今天的事情简单跟楚晴汇报了一下，重点提了秦老头不知为何，特别主动的让秦雨薇跟我去分会的事。 楚晴似乎也不知道原因，挑挑眉道，“秦老头该不会是看上你，想收你做孙女婿了？他家那小丫头倒是长得挺标致，你确实可以考虑一下。” 也怪不得当时我误会，楚晴跟我当时的反应几乎一模一样。 不过后来秦老头威胁我的话却也有点半真半假的意思，这么看起来又似乎不是这么回事。 我懒得寻思太多，只是习惯性的跟楚晴报备一下，然后就把这件事抛到了一旁。 晚饭后，回到房间里，我拿出小鬼丸，把婴灵叫了出来。 自从上次知道了它无法进阶成阴鬼的原因后，我就停了它每天的饭食，小家伙估计是饿得狠了，一出来就泪汪汪的抱着我的腿，满脸委屈的看着我。 不是我心狠不喂它吃的，实在是这小东西太能吃了。 最早喂它的铅汞墨一千块钱一斤，那个时候它一顿就能造一斤，随着后来的成长，让它放开吃的话，它甚至一顿能把十斤铅汞墨里的阴气完全吸收了。 阴沉木它更喜欢吃，一顿倒是只能吃一两斤，但这东西在鬼市上足足一万块钱一斤，算起来性价比还不如铅汞墨。 引魂草的性价比高，一斤只要五百块，它现在放开吃一顿也就能吃个七八斤的样子，但这玩意儿阴气浓度不够，这小东西现在已经瞧不上了，喂它的时候，它还直嫌弃。 再加上这段时间一直在玄学会总部，我也没办法制作符箓去卖钱，更不好意思跟楚晴要钱，就只好暂时委屈它一下了。 我伸手虚放在它的脑袋位置，想安抚一下它，结果手才刚放过去，婴灵就一下子躲开了，双手还揉着脑袋，奶声奶气的喊着，“疼……疼……” 愣了一下，我低头看了看 自己的手，旋即才反应过来，这几天我刚开始修炼，体内道炁控制的不是太好，偶尔会有些许的逸散。 道炁乃是至阳之力，跟阴魂天生相克，估计是不小心用逸散的道炁触碰到了它的脑袋。 我赶紧掏出身上最后存着的一块阴沉木递了过去，小东西委屈巴巴的接过去，伸出舌头开始舔舐。 还没舔几下，脸上委屈的表情就不见了，两只大眼睛眯了起来，换成了一副享受模样。 这块阴沉木只有三两的样子，没过多久，婴灵就舔舐完了其内的阴气，又一脸期待的看向我。 “早晚得被你这小东西吃破产！” 我没好气的嘀咕了一句，然后把雷击桃木递了过去。 “好吃的没有了，现在你得吃这个玩意儿了。” 婴灵习惯性的伸手过来，正准备接过去，但立刻就发现了不对，“嗖”的一下瞬间窜到了远处，然后用小手拍着自己的胸口，一脸后怕的模样，嘴里咿咿呀呀的说着意义不明的词语。 “不……坏……怕。” 雷击桃木同样是至阳之物，婴灵肯定害怕，但想要进阶成阴鬼，必须得用这东西淬炼周身阴气才行。 我笑眯眯的开始劝它。 “乖乖的把个东西吃了，你才能长大，然后才能吃更多好吃的东西哦。” 婴灵大大的眼睛疑惑的看着我，似乎听懂了我的话，使劲儿对我摇了摇头。 我继续许诺，“我答应你，只要你吃了这个东西，以后每天我都给你足够的阴沉木，就是刚才那个东西，让你以后每天都吃到饱，怎么样？” 婴灵这次犹豫了一会儿，但片刻后，还是摇头。 我叹了口气，没办法了，软的不行，只能来硬的了。 “你要是不吃，以后我可就不喂你了，让你每天都饿肚子，永远没有东西吃！” 婴灵顿时又换上了可怜巴巴的神情，眼睛看看我，又看看我手里的雷击桃木，不点头也不摇头，一副马上就要哭出来了的样子。 它虽然距离阴鬼只有一步之遥，但终究还是差了一点，灵智还是无法理解这种先苦后甜的行为，只会凭着本能抗拒。 无奈之下，我搓动小鬼丸，又把它收了回来。 没办法让它主动吞食，那就只能用比较慢的法子了。 我在雷击桃木上挖出了一个洞，把小鬼丸直接放了进去。 这样一来，雷击桃木上浓郁的至阳之气便会缓慢的侵蚀到小鬼丸内部，到时候小鬼丸的内部充斥着大量的至阳之气，婴灵不吸收也得吸收。 相对来说，这种方式比较慢，而且婴灵也会更加痛苦一些。 毕竟主动吸收时，它可以控制自己的吸收量，一次一小口的舔舐即可，等消化完第一口，再舔第二口。 换成现在这种方式，大量至阳之气侵蚀进去，婴灵别无选择，只能任由至阳之气冲击，其过程就类似于把人放进钢铁炼炉里。 我也有些于心不忍，但这是唯一的进阶方法了，只要扛过去，以后就是一片坦途。 等过几天去分会上任后，多买些好吃的补偿给它。 我把雷击桃木在床头放好，又把身上的各种符箓掏了出来，准备梳理一下自己现在的财产。 马上要去分会上任了，到时候衣食住行都是问题，我必须得提前做打算。 结果才刚把东西掏出来，手机却是响了。 我掏出来一看，是秦雨薇的电话。 这小丫头倒是实诚，还真打电话过来了。 我接通了电话，笑着说道，“雨薇啊，不是才刚分开吗，怎么这么快就想我了？” 也不知道哦啊为啥，或许是这小姑娘太容易害羞了的缘故，我莫名其妙的总想调戏她一句。 第69章 墨玉佩 “小鱼哥哥，你别……你别说笑。” 秦雨薇细细糯糯的声音从电话里传了出来，跟我想象中一样，满是羞怯。 “好啦好啦，不逗你了。怎么这么晚打电话过来，是你爷爷逼着你打的么？” 调戏一句可以说是开玩笑，再多就有点耍流氓的意思了，我恢复了正经的语气，笑着对她问道。 秦雨薇还是细细糯糯的声音，听起来倒是比当面说话的时候镇定了不少。 “不是的，爷爷老早就睡了。我是睡不着，就想着打电话问问你，咱们去分会任职，我要带些什么东西……爷爷今天跟我说，总部的任命最迟后天就会下来，我得提前准备一下。” 我听的有些懵，去分会要带什么东西，她问我做什么，自然是她想带什么就带什么呗，哪里需要问我。 真不知道带啥的话，她再不济也可以问问秦老头。秦老头在玄学会几十年了，经验见识不比我丰富的多？ 稍一琢磨我也就明白了，她这纯粹就是没话找话，随便找了个理由给我打电话。 一方面是秦老头交代过让她打电话跟我互相了解下，另一方面估计也是她自己想了解一下我。 这么一个小姑娘马上就要跟我这个陌生人去个陌生的地方了，心里必然惶恐，肯定很迫切想知道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如此看来，她倒也不完全是表面看起来那么傻白甜。 这种时候我自然不敢乱开玩笑，稍微斟酌了一下，便回答道，“要带什么东西其实用不着咨询我的意见，你明天问问你爷爷才是正理，他老人家经验足。真要我说的话，咱们也就跟普通人去外地工作没啥区别，带上自己的日常用品，还有修炼要用到的东西就行了呗，哦对了，还有玄学会的制服、令牌啥的。” “嗯嗯。”秦雨薇连忙应了一声，然后沉默了片刻，又有些犹豫的问道，“其实我已经问了爷爷，他说让我自己看着来就行，还说让我明天去宝库里选一些东西带着……可我也不知道要选什么，就……就想问问你的意见。” 嗯？还有这种好事？ 玄学会的宝库不是秦老头的私库，但他在玄学会的地位不低，又是直接管辖宝库的负责人，有权力支配一些低等级的宝物也不足为奇。 按理来说，孙女要出远门，秦老头按自己的经验选一些合适的宝物给她就是了，可他却让秦雨薇自己选，还打电话询问我，这摆明了就是让我借这个机会选些自己需要的东西。 我大喜之下，刚打算忽悠她给我弄点阴属性的宝物喂婴灵，但马上就又意识到不对。 秦雨薇这个电话有试探我为人的意思，现在抛出来个诱饵，还难说是不是一种考验，即便不是考验，我这着急忙慌的吃相太难看了也说不过去。 但与此同时，人家诱饵都抛出来了，我义正言辞拒绝的话也会显得太虚伪。 想了想，我觉得还是坦诚一点比较好，于是便笑道，“你这是要贿赂我啊，也是，毕竟以后我可是你的上司，那我就不客气了啊……宝库里有啥好宝贝我也不知道，但最近我挺需要一些阴属性的宝贝，类似阴沉木之类的东西，你能从宝库里帮我顺点，那可就太好了。” “至于你自己要挑选的东西嘛，问我算是白问了，你可是点穴中期的修为，我一个寻龙境界的能给你啥意见，你就按着自己需要的来呗，实在不行你干脆就不挑了，你爷爷总不至于看着你两手空空的出远门。” 秦雨薇似乎对我的回答有些失望，沉默了下，才小声道，“噢，那我知道了，谢谢小鱼哥哥。” “你谢什么，得我谢你啊，有好事还惦记着我，等咱去了分会，到时候我请你吃饭。” 我俩又客气了两句，便互道晚安，挂了电话。 虽然秦雨薇的语气听起来有些失望，但我自觉应对的还算得体，也没放在心上，继续查点自己的财产。 我不知道的是，电话的那头，秦雨薇挂断电话后，有些气鼓鼓的转过头，对身后沙发上坐着的秦老头道，“爷爷，他果然骗我帮他从宝库里拿东西。” 白天时候一直对我没个好脸色的秦老头，这时候却笑呵呵的，摇着手里的蒲扇，摇头道，“这小子倒是挺坦诚，唔……也没什么坏心思，算是个良人。” 秦雨薇眨巴着大眼睛，一脸的不解，“他都说要我帮他顺些宝物了，还不算有坏心思吗？” 秦老头叹了口气，手里的蒲扇往秦雨薇头上敲了一下。 “唉，你这个傻女子哟……” …… 引阴符三张、雷火符七张、金光符三张、玄蕴符一张。 狼毫符笔两支、黄符纸一沓、朱砂大约四两。 玄学会的令牌足足三块，一块是我自己的，一块是平城分会徐会长送给我的那块，还有一块是爷爷遗物里那个雕刻着昂首玄龟的印章，以前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现在看来，多半是我爷爷在玄学会的身份令牌。 除此之外，还有爷爷留下的星盘，和那个巴掌大小的袖珍短剑。 星盘主要是命卜之术所用之物，可惜的是，爷爷的紫微斗数繁如星河浩如烟海，我连个皮毛都没学到，压根儿用不上这个星盘。 至于那个袖珍短剑，到现在我还没弄明白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除了爷爷留下的星盘、袖珍短剑，还有几个身份令牌之外，其他的东西，我大概估算了一下，加起来也没有多少钱。 两支狼毫笔贵一些，能值个几十万，玄蕴符也算是个好宝贝，但这些不能发卖，得留着自己用。其他几张符箓里，只有金光符能卖些钱。 等去了分会之后，我得第一时间卖了金光符，买些黄符纸和朱砂、铅汞墨之类的制符工具，余下的钱还得给婴灵买口粮。 这么一算，自己基本上就是个穷光蛋。 简单计算完自己的资产之后，我又拿出来最后一件东西，楚晴送的那枚墨玉佩。 这玩意儿肯定价值不菲，但肯定也是不能卖的，马上就要出去闯荡了，这个墨玉佩将会是我最大的底牌。 当初送给我的时候，楚晴交代让我感炁之后滴血认主，这两天一直拖着没弄。 眼下远行在即，却是不能再拖了。 我把墨玉佩放在桌子上，咬破指尖，逼出一滴指尖血，滴到了墨玉佩上。 第70章 袖珍短剑 纯黑色的墨玉佩，鲜血滴上去之后，几乎瞬间，就变作跟墨玉佩一样的颜色，继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沁入，慢慢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我看着墨玉佩，莫名感觉到一股极为亲近熟悉的感觉，仿佛这不是前几天楚晴才给我的东西，而是我从小带在身边一般。 不仅如此，墨玉佩上还同时泛起莹润的光泽，隐约露出一丝绿色的光华，在其中流转游动，显得极有灵性。 不用问楚晴，我也完全能够确定，滴血认主肯定是成功了。 我有心想要测试一下，便将墨玉佩佩带在身上，又拿起一枚雷火符。 之前尚未感炁时，雷火符的威力非常尴尬，对付普通人和一般阴魂自不必说，雷火符一旦沾身，迅速便能化作一团烈火，非常致命。但对付阴鬼就不一样了，雷火符除了火势来的迅猛之外，杀伤力简直不值一提。 但如今在道炁的加持下，雷火符的威力完全不可同日而语，对付一般的阴鬼时，雷火符能化成一团烈焰，久烧不灭，同时还有一丝雷霆的力量蕴藏其中，若是再有纯阳符的配合，轻易便可灭杀阴鬼。 稍微思索了一下，我不太敢完全相信墨玉佩的防护力，楚晴当初只说了墨玉佩有主动防护的功效，却没说究竟能防护什么级别的攻击。 虽说她拿出来的东西肯定不是凡物，但小命是自己的，我可不敢马虎，于是便又拿了张金光符扣在手中，一旦墨玉佩顶不住的话，金光符还能拿来救急。 所有准备工作做完之后，我才把雷火符拍到了自己的身体上，手掌脱离的瞬间，将道炁注入其中。 一瞬间，爆裂的火焰冲天而起，将我整个人都包裹在了其中。 但还没等我感觉到汹涌的高温，一道绿色光华从我身上猛然膨胀开来，直接便将火焰弹开，并在我周身形成了一个闪动着绿色波纹的透明光罩。 剧烈的火焰依旧在光罩表面燃烧着，距离我的身体不过二三十厘米，但身在光罩内部，我连一点热意都感觉不到。 很明显，雷火符的威力，对墨玉佩来说根本不值一提，压根就没触碰到墨玉佩的防护上限。 再高威力的攻击，我现在还没有能力测试，不过也没必要了，以目前的情形来看，恐怕寻龙境界内的风水师，面对墨玉佩都破不了防。 要知道，我虽然只是寻龙初期，但因为有真龙脉的存在，体内道炁比之寻常寻龙中期的风水师还要略高一线。雷火符这种初阶符箓，是寻龙境界的风水师标配符箓，刚才那一击，就是正常寻龙中期风水师出手的水平，却连墨玉佩的防护程度都试不出来。 由此可见墨玉佩之强悍，拿给我防身用，属实是绰绰有余。 处理完这些东西，我对自己目前的财物、战斗能力等大体上有了个了解，正要把所有东西都收起来，但看到那枚巴掌大小的袖珍短剑时，我迟疑了一下。 通过墨玉佩，我大概知道了风水师用的宝物，都是需要滴血认主的。 这短剑被爷爷常年带在身边，理应不是凡物，那会不会也是一件风水师的法宝？ 虽说爷爷本身并不是风水师，可他师门厉害啊，作为玄学会老祖的关门弟子，拥有法宝并不算什么奇怪的事。 我越想越觉得有理，于是便生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拿过那把袖珍短剑，跟刚才一样咬破指尖，逼出一滴指尖血，朝着短剑滴了上去。 短剑本身是土黄色的，指尖血滴上去之后，却不像刚才墨玉佩那般直接沁入进去，反而是在短剑表面晕散开来。 按理来说，一滴血的量就那么点儿，正常晕开也占不了多大范围，但奇怪的是，短剑上面的晕痕却越来越大，直到将整个袖珍短剑的表面完全占据。 我不惊反喜，事出异常才能证明这短剑不一般。 只是又等了一会儿之后，短剑上却没有其他动静了，压根儿没有像刚才墨玉佩那样闪烁出莹润的光泽，也没有让我感觉到亲近熟悉。 难道是我猜错了？可刚才指尖血完全晕染了整个短剑却不是假的。 我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会儿，心里又生出一个猜测。 “莫非是血滴的不够？” 滴血认主具体的原理我虽然不是很清楚，但大体上却能推测，无非是通过滴血的方式，使得法宝与人达成某种沟通链接，类似于契约一般。 整个过程中，血作为介质和契约的载体，本身应该也是有一定要求的。 这么想着，我便重复刚才的动作，再次咬破指尖，又滴了一滴指尖血上去。 跟刚才完全一模一样的情况发生了，鲜血再次晕散开来，晕痕铺满了整个短剑，然后便又没动静了。 或许是血液的质量不够？ 我琢磨了一下，干脆又咬破舌尖，吐出一口舌尖血到短剑上。 这次血液同样晕散开来，但晕散的速度比刚才快了不少，而且晕痕铺满短剑后，不像刚才那样只是如水痕一般没有什么颜色，这次整个短剑表面，明显染上了一层妖异的红色。 虽然接下来短剑又没动静了，但我感觉已经找对了方向，心里一发狠，干脆在胸口狠狠拍了一掌，一口心头血瞬间便自喉中涌出。 爷爷说过我的心头血轻易不可动用，但此时却顾不上那么多了。 随着一声轻咳，心头血从我口中喷溅出来，落到那把短剑之上。 这一次明显有了不同，心头血滴落上去之后，几乎一瞬间，便铺散开来，将短剑完全包裹，同时那种妖异的红色愈发明显，连带着整个短剑都开始轻轻颤动起来。 与此同时，我体内的道炁像是被开了个口子，疯狂外泄出来，朝着短剑涌了过去。 才刚寻龙初期的我，体内道炁不过那么细微的一缕，连带着真龙脉带来的那一大股道炁在内，瞬间便被抽干了，可这股吸力依旧没有停下，反而从我体内再度带出了更多的道炁。 这应该是潜藏在我体内那条真龙脉本体的道炁了！ 袖珍短剑到底是什么东西？竟然如此妖异，远比刚才墨玉佩表现的恐怖的多。 我才刚刚生出一丝担心，但很快，我脑海里仿佛有什么东西也被抽取了出来，整个人瞬间感觉极度疲累，脑子里一片眩晕，甚至来不及反应，直接便瘫软下去，跌倒在地上。 双眼不受控制的闭上，很快便陷入了昏迷中。 只是在昏迷前的一瞬，我眼角的余光瞥见桌子上的袖珍短剑忽然崩碎了开来，一道金黄色的光影从其中猛然窜出，直飞到了空中！ 第71章 庚金剑 一望无际的海面上，倒映着蓝天白云，显得分外静谧。 我迷迷糊糊的四处看着，不知道自己来到了哪里。 正疑惑间，海面上忽然泛起细微的涟漪，道道波纹从远处不断扩散到了我的脚下。 我抬起头来，往远处看去。 只见天边出现了一个小小的黑点，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往我这边疾驰而来，只过了几秒钟，那黑点便到了近处，显露出身形。 赫然是一头数十米长的巨大鲸鱼！ 这鲸鱼生的极其古怪，完全不是印象中圆润温顺的样子，反而背脊向上凸起，生生长出了身体之外，上面布满了骨质倒刺，一直延伸到了头部，在头顶上方，更是生出一根巨长无比的犄角，显得狰狞无比。 看起来如此狰狞凶猛的生物，此刻看起来却是在逃命，虽然身体巨大，但却十分的灵活，只需要尾巴一甩，身体便仿佛利剑一般窜出，速度快的几乎在身后留下残影。 它速度快，身后紧追不舍的一道金黄色光团速度却更快。 那光团飞在半空中，拉出一条长长的光影，距离古怪鲨鱼越来越近，等我能看清楚时，已经追到了鲨鱼的尾巴处。 就在此时，金黄色光芒忽然爆闪了一下，那光团速度再度提升，如流星一般，直直冲进了鲨鱼犄角下方的脑袋里，一贯而过。 鲨鱼的速度慢慢停了下来，片刻后，身体倒转，巨大的白色肚皮翻到了上方，身体僵死不动了，随着海水一下一下的慢慢晃动着。 那金色光团却是又从海水里飞了出来，悬停在半空中，慢慢朝着我飞了过来。 因为速度慢下来的缘故，我现在能够看清楚，金色光团的本体是一把金灿灿的短剑，上面雕刻着一些非常玄奥复杂的花纹，表面流光溢彩，闪烁着刺眼的金光。 只是这短剑的轮廓我看起来很熟悉，这莫非就是爷爷那把袖珍短剑？ 正呆呆的想着，那小剑已经飘飞到了我面前，悬停在那里。 这明明只是一把剑，但莫名的，我却感觉到一种正被某种目光注视的感觉。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短剑忽然震颤起来，倏地又化成了一道金光，朝着我的面门直射而来，直直冲进了我的身体里。 我根本反应不过来，只吓得一个激灵，却是从昏睡中醒了过来。 这才发现，刚才的一切只是一个梦。 “小鱼，怎么样，好点了吗？”楚晴焦急的声音从床边传来。 “嗯我没事……”我下意识的应了一声，试图坐起身来，这才感觉到身体绵软无力，头部也是一阵一阵的眩晕，才刚坐起来一半，却又猛地往后躺了下去。 “我……我这是怎么了？” 我使劲儿攒着眉头，试图缓解头晕，嘴里喃喃的问了一句。 “怎么了？”楚晴音调猛地提高，明显很生气，“你差点被那把剑吸成了人干，还问怎么了！” 那把剑？ 我脑海中的记忆这才慢慢归位，回想起了昏迷前的事情。 楚晴愤愤的声音稍微平复了些，叹了口气继续道，“小鱼，修行路上遍地都是风险，你才刚刚踏上这条路，遇到任何不懂的事情，你都该第一时间来问我才是，以后可万万不敢再这么鲁莽了。这次幸好我身上带了些回气补神的东西，否则的话，都来不及第一时间救下你。” 我这才有些震惊，听楚晴的意思，我先前是在鬼门关里走了一遭。 带着些后怕，我赶紧跟楚晴道了歉，然后才好奇的问道，“那把剑……究竟是怎么回事？” 楚晴却是一下子沉默了下来，从旁边桌子上拿过来一把金色的短剑，正是我刚才滴血认主的那把。 金黄色的剑身上篆刻着玄奥繁复的符文，除了没有周身笼罩着的金光之外，跟我刚才梦境里看见的那把剑几乎一模一样。 楚晴的手在小剑上抚摸了片刻，才终于开口，低沉的声音道，“这么多年过去了，没想到小四他还留着这把剑。” 我没有说话，静静等着楚晴的下文。 她目光中带着追忆，紧紧盯着小剑，仿佛在看着某个对她特别重要的人，许久后，才忽然对我问道，“小鱼，你知道这把剑的主人是谁吗？” “难道不是我爷爷？”我疑惑的回答。 “当然不是。”楚晴笑了笑，“你爷爷天生经脉残缺，无法踏上修行路，自然不是这把剑的主人。它的真正主人是你的师祖，也就是我师父。” 我脑海中浮现出玄学会总部的那个塑像，那个苦着一张脸，像个乡下老农一般的男人。 “当年你爷爷无法修行，没有自保能力，师父就把自己最珍贵的这把庚金剑交给了他，让他带着防身。” 我听的更加疑惑了，“爷爷没有修为，带着这把剑怎么防身？” 楚晴解释道，“师父当年说过，这把剑并非凡尘之物，剑身有灵，别说你爷爷了，除了师父之外，根本就没有人能使用这把庚金剑。当年师父把它交给你爷爷的时候，曾嘱托过剑灵，让它帮你爷爷御敌。所以呀，你爷爷根本就不需要自己操控这把剑，只需要在遇到敌人时，将它拿出来即可——它会自己飞出，与敌人交战。” 剑灵？自己飞出跟敌人交战？ 我听完，只觉得匪夷所思，听起来简直像神话故事，这怎么可能？ 第72章 内视 楚晴见我一脸不信，倒也不辩解，只是摇摇头继续道，“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你爷爷不在了，师父也……也不在了，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人能再使用这把庚金剑，偏偏你这个鲁莽的家伙，竟然不自量力的想滴血认主……你怎么敢的！” 我有些不明所以，又看了看庚金剑，此刻的剑身上隐约有一层薄薄的红光流转着，而且我能明显感觉到一种血脉相连的羁绊。 类比墨玉佩，这完全就是认主已经成功了的表现。 我只好小声问道，“为什么没人能使用了？我怎么感觉……已经认主成功了？” 楚晴笑了，“你倒是挺会感觉！我刚才不是说过了么，这把剑并非凡尘之物，有剑灵存在，剑灵根本不会认可凡人，所以啊，你的感觉只是错觉。” 我有些不服，“那师祖他老人家不是凡人吗，怎么能让剑灵认主？还有，就算我感觉是错的，可之前这把剑灰扑扑的，一点光芒都没有，剑身上也没有那些符文，是我滴血之后，才大变样了。” 楚晴看着我，摇了摇头。 “师父他当然不是凡人。” 说完，她似乎不愿多说这个话题，又道，“至于剑身变了样，还有你那种错觉嘛，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了，锁心痣是师父留下的，你的血液里有师父的气息，应该是剑灵感应到了师父的气息，作出了反应而已。不信你现在注入道炁试试，看剑灵会不会理你。” 因为楚晴的救助，我现在已经恢复了些道炁，于是便不信邪的把庚金剑接了过来。 小剑刚一入手，那种血脉相连的感觉更清晰了，我心里更加确定已经认主成功，毫不犹豫的鼓动体内刚刚滋生出来的一丝道炁，送入了剑身。 结果非常打脸。 庚金剑就像一个黑洞，迅速便把我的那丝道炁吸纳了进去，但剑身完全没有任何反应。 这不应该啊！ 我皱着眉头思索着到底怎么回事，楚晴却显然觉得已经论证完毕了，笑着安慰我道，“你也不用气馁，虽然无法认主使用，但平时带在身上，也有辟邪镇魂的功效，而且剑身无坚不摧，危急时刻，拿来当个匕首用也不错。” 事实摆在面前，我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点点头，算是承认了，然后把庚金剑收了起来。 楚晴又交待道，“对了，这把剑你可以随身带着，但千万要记住，在外面行走时，一定不要让别人看到这把剑。” 我连忙点头，“财不外露嘛，我懂得。” 楚晴却摇了摇头，“倒不是因为财不外露，主要是这把剑有点招人记恨。” “当年师父组建玄学会的时候，强令天下宗门全部加入玄学会，惹恼了很多大宗，其中以茅山、龙虎山、全真这三脉反应最激烈，他们联合了诸多宗门，反抗师父的命令，然后……” 说到这里，楚晴停顿了一下，才苦笑着继续道，“然后师父就用这把庚金剑，一剑斩了这三脉的掌教真人……” 卧槽！ 我瞪大了眼，之前楚晴说师祖不是凡人的时候我还不信，这个故事属实惊到我了。 茅山、龙虎山、全真，这几乎是天下最顶尖的传承了，这三脉的掌教真人可想而知，必然是修为最最顶尖的修行者，师祖竟然一剑斩了三人！ 这得是何等的修为？ “后来这几脉都加入了玄学会，当年的仇怨也没人提了，但是，这不代表他们不记得这件事，如果让他们这几脉的人，看到你拿着这把剑，说不定就会起什么心思，所以你一定得记住，千万不能让别人知道。” 楚晴又开口仔细叮嘱。 “嗯嗯嗯。”我连连点头，开口保证道，“我一定会藏好，除了在咱们玄学会内部之外，其他时候绝不拿出来，让别人发现。” 楚晴却是又沉默了一下。 “最好是别让其他任何人知道，包括玄学会内部的人……小鱼，这把剑是师父最重要最珍贵的法宝，虽说现在没人能用了，但依旧有无数人觊觎。当年你爷爷离开玄学会的时候，师兄……你大师伯就曾逼迫过你爷爷，想要走这把剑……” 大师伯？现任会长吕元子？ 上次去见会长的时候，楚晴就表现的有些拘谨，现在看来，他们师兄妹之间确实有问题。 “晴姐，我记住了。” 上一辈的事我不好多议论，只是把这些事情记在了心里。 说完这些，楚晴情绪也有些低落，又叮嘱了几句让我好好休息之类的话，然后便离开了。 等她走后，我手里把玩着庚金剑，思考着她刚才跟我说的那些话。 正想着想着，忽然感觉手里一空，低头看去，庚金剑居然不见了。 我吓了一跳，赶紧四下翻找，却没有找到。 这下我也顾不上身上疼痛了，挣扎着爬了起来，把盖着的被子和身下的床单都抖开了，然而依旧没有发现庚金剑的踪迹。 这怎么可能？ 虽然我刚才想事情的时候有点走神，但床就这么大，就算我不小心失手了，庚金剑也只会滑落到床上去，怎么会找不到？ 正不知所措间，我一个晃神，眼前屋子里的景象消失了，转而换成了一个空旷的空间，庚金剑更悬浮在半空中，表面微弱的红光像呼吸一般缓慢的闪烁着，周边还不断有白雾被吸收吞吐。 这个画面只出现了一瞬，下一秒我眼前便又重新恢复了屋里正常的景象。 仿佛福至心灵一般，我莫名便意识到，刚才那个画面，是我内视体内炁海的模样…… 庚金剑，竟是跑到我体内去了！ 第73章 御敌之道 自从来到玄学会总部，正式踏上修行路之后，我其实已经阅读过不少修行方面的典籍，对修行方面的知识了解了很多，所以才能一下辨认出来，刚才那种情景是风水师内视炁海时的模样。 只是我从未听说过，有什么法宝能够进入炁海中的，简直如天方夜谭一般。 玄学界普遍认知中，炁海跟紫府、黄庭一样，都是虚幻的概念，介于有无之间，玄之又玄，内视倒还罢了，修行到一定境界时，便能化虚为实，将玄之又玄的炁海在视觉上具象化，达到内视的效果。但说到底，炁海终究还是虚幻，人体内也不可能真的出现那么大一片空间。 现在庚金剑进入炁海之中，根本无法解释，说出去恐怕都没人信，只会觉得我在哗众取宠。 我心里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楚晴一口断定我不可能让庚金剑认主，我用道炁催动也毫无反应，可现在直接进到了我的身体里！ 这到底是认主了还是没认主？ 我屏气凝神，尝试着想再次重现刚才的内视，或者在这个过程中跟庚金剑达成某种联系。 足足静坐了半个时辰，一点功效也没有。 庚金剑没有任何动静，也没重现刚才的内视。 忙碌了一天，又经历了之前差点被庚金剑吸干的情况，我这时候也疲乏的狠了，只能暂时把庚金剑的异状放到一旁，倒头睡觉。 一夜无话，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身体却是已经恢复了过来。 我从床上跳下来，活动了一下手脚，昨天那种全身酸软、头昏脑涨的情况已经彻底消失。 估计是昨天楚晴给我用了不少珍贵药材，才会有现在的效果。 我又闭上眼，感应了一下炁海和庚金剑，依旧没有什么发现，便不再管，拿起了床头放着的雷击桃木和小鬼丸。 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夜，在雷击桃木的包裹中，小鬼丸表面已经感应不到半点阴气，甚至还生出了一些细微的雷纹，显然已经被雷击桃木完全侵蚀。 也不知道里面的婴灵被折磨成什么样了。 我搓动小鬼丸，把婴灵叫了出来。 此时的婴灵完全变了一个模样，身体轮廓显得更加凝实了，但往常周身笼罩的强烈阴气却几乎消失殆尽，气息微弱到了极点，身体间或还有几道细微的雷光闪烁，每闪烁一次，它的身体便颤抖一下，除此之外，再无任何动静，双眼呆滞而麻木。 “这孩子，别是被电傻了？” 我有些担心，伸手晃了晃它。 原本它的身体是完全的虚幻状态，根本无法触摸，但现在，却仿佛变成了真实的身体，触碰时候有明显的阻力存在。 我一碰，还有几道雷光传递到了我手上，不过细微的雷光对我基本没影响，就像被打火机的电打火电了一下差不多的感觉。 婴灵这才有了反应，呆滞的双眼看向我，旋即张开嘴巴，哇哇大哭了起来。 “疼啊……怕啊……不要啊……” 似乎语言表达的更清晰了一点，但依旧还是往外蹦词，无法连成通畅的话语。 很明显，蜕化还没有完成。 等蜕化完成时，它应该完全能承受雷击桃木的至阳之力，同时阴气也会再次从本源滋生，恢复先前阴气缭绕的模样。 我心疼的安抚道，“小家伙，你再坚持坚持，扛过这一次就好了，到时候你会变的更厉害，我也会给你更多好吃的，听话哦，乖。” 蜕化的过程中不能喂食，再者说我身上也没有能喂它的东西了，只能嘴上安慰几句，不忍再看它难受的模样，再次搓动小鬼丸，把它收了起来。 将小鬼丸重新放进雷击桃木上的小洞里，我盘膝坐下，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然后开始了每日早课。 半个时辰后，随着最后一缕龙脉回归炁海，早课结束，体内龙脉也如愿壮大了几分，已经从先前的细丝变成了筷子粗细。 照这个速度继续下去，再过一个月，应该就能达到手臂粗细，进入寻龙中期。 那时我体内龙脉便能与真龙脉化生的那条龙脉并驾齐驱，修行速度也能再提升一个台阶。 这一日楚晴似乎比较忙，早早便离开了，我则是呆在家里没有外出，修行完，吃过饭之后，便窝在楚晴的书房里，翻看着她的一些修行方面的藏书。 一方面是开阔见识，另一方面也是想查查庚金剑进入我的炁海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惜的是，足足翻了一天书，也没见过任何类似情况的记载，根本无从参考。 下午的时候，楚晴回来了，还带着陈娇娇和赵璐一起，说是他俩听说我明天就要去外地赴任，非要过来一趟，名义上是送行，实际上就是蹭一顿楚晴做的饭。 看得出来，他们确实跟楚晴的关系极好。 楚晴去做饭了，陈娇娇和赵璐则是陪着我，给我讲解了一些风水师战斗方面的知识。 毕竟马上就要去分会赴任了，即使有王富贵、秦雨薇这样的高手助阵，我自己肯定也会时不时的进行战斗。 而现在的我，基本上可以说是毫无战斗经验，纯纯的新手小白。 “通常来说，像你现在寻龙境界的风水师，一般战斗都是以符箓、咒印、豢养物等为主，特点就是自身并不直接参与战斗，凭借的都是外物。” 陈娇娇显然很有心得，慢条斯理的对我传授着经验，继续道，“依靠外物，本身有好有坏。好处就是在低境界时，外物可以提供更强大的力量，同时也能尽可能的避免自身受伤。” “坏处则是机变不够。执行任务时，危险往往是不期而至的，依靠外物，有时候很难反应的过来，即使反应过来了，使用外物也必然会有些延迟，往往会因此陷入险境，这就是我说的机变不够。” “以我的经验来看，你现在需要注意的有两点，一是尽可能提升自己使用符箓、召出豢养物的速度，勤加练习，争取做到意动手到，这样便能稍微弥补一下缺点，也算提升自己现阶段的战斗力。” “更重要的是第二点，之前听晴姐说你有练过八段锦，这是给身体打基础的法门，以后还是要坚持练习，同时最好再修炼一门剑术和一门步法。” “我们风水师的修行，精炁神是修行之基，肉身却是渡世宝筏，越往后修行，肉身的重要性越高，身体的基础一定要打好。同时以身御剑，道炁附之，永远是最好的攻伐法门，虽然一开始战斗力可能并不如外物，但上限极高。” “至于步法，一是为了配合剑术，二是为以后的步罡之法打基础。等识曜之后，步罡也是御敌必备之手段。” 陈胖子这番话，可谓是高屋建瓴，系统的分析了我现如今应该采取哪种御敌法门，并为以后点明了前进方向，一番话说完，令我茅塞顿开，瞬间便对风水师的御敌之道有了清晰的认知。 第74章 阴雾珠 玄学会总部负一楼，入口处没有电梯，而是一个类似地下车库一样向下走的斜坡。 斜坡的尽头设有门禁，厚重的铁门将通道完全封死，门外站着四个身着暗红色制服的守卫，身材健硕，目光炯炯有神，精气神远强于常人，一看就属于战斗序列。 楚晴带着我和王富贵走到铁门前，伸手递过去一张加盖着印章的纸，淡淡道，“理事会手令。” 四个守卫抬起双手放在胸前，左手在后，右手在前，露出左手手背和右手手心。 左手为阳，手背为阳；右手为阴，手心为阴。此为风水师阴阳印，乃是玄学会通用的行礼手势。 施礼之后，其中一名守卫才接过楚晴的手令，稍微看了一眼，便转身在铁门上打开了一个暗格，将手令放了进去。 片刻后，铁门从里面被打开，四个守卫让开道路，我们三人依次走了进去。 才刚进去，我便感觉到一股莫名的压力骤然袭来，体内的道炁似乎被禁锢了，完全感应不到，顿时吓了一跳。 “总部的监牢里，有禁绝道炁的法阵，对身体没什么伤害，只是无法使用道炁而已，不用担心。” 楚晴注意到了我的神色，开口对我解释道。 她刚说完，前面一个守卫小跑着迎了上来，对楚晴施礼之后，小声道，“楚理事，蛇妖王芷荑在壬字第三十六号监牢，我带您过去。” 楚晴点点头，示意他前方带路。 一路上穿过众多被铁门牢牢封死的监牢，我们来到了门上标着“壬三十六”字样的监牢外面。 领头那个守卫打开牢门，楚晴当先走了进去，我也赶紧跟上。 监牢内的景象比我想象中好得多，看起来就是个简陋的一居室，有个床，还有个梳洗台，地上放着蒲团，最里面有单独隔开的小房间，应该是厕所。 此时王秘书依旧还是先前那个模样，正坐在梳洗台前，转身错愕的看着我们。 等看到我进来后，她一下子跳了起来，叽叽喳喳的兴奋道，“姬先生，您终于来了！是要去分会上任了对，走走走，咱们马上出发，这破地方我是一秒钟都不想待了。” 我和楚晴都有些无语的看着她，没有做声，倒是一旁的王富贵沉声道，“蹦蹦跳跳的成何体统？别做声，楚理事有话对你说。” “啊？哦，哦。” 王秘书这才安静下来，怯生生的看着楚晴。 楚晴却并未开口说话，反而伸手一抓，王秘书的身体瞬间倒在地上，但嘴巴里却猛地窜出一条小蛇，直直飞到楚晴手里。 她又拿出一张符箓，往小蛇的脑袋上一拍，明黄色的符纸瞬间碎裂开来，消失不见，但银色的符文却留在了小蛇的脑袋上，宛如水银一般流转着，将它的脑袋完全包裹了进去。 片刻后，流转着的符文隐入到了小蛇的脑袋内，楚晴才一甩手，又把小蛇甩回到了那具画皮身上。 小蛇重新钻进画皮身体内，王秘书睁开眼，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刚才那张符箓，名为子母符，俗称主仆符，一套两张，分别为子符和母符。我给蛇妖用的是子符，有不错的护身功效，但受符之后，便无法对拥有母符的人出手。这是母符，小鱼你收好。” 楚晴没搭理王秘书，转而递了张符箓给我。 我接过来看了看，跟刚才楚晴用的那张差不多，就是上面银色的符文颜色稍显黯淡，没有那么明亮。 看得出来，这种符箓必然十分珍稀。 我忍不住苦笑，楚晴对这些妖类还真的不信任到了极点，王富贵也就罢了，毕竟修为摆在那里，多加提防自然没错，但这王秘书区区寻龙后期的修为，战斗力估计也就跟我现在差不多。 为了她，动用这么珍贵的子母符，属实是有点浪费了。 “楚理事您放心，有我盯着她呢，就算没有这个子母符，我也保证她绝不会伤害无愚……乖孙女啊，你说是不是？” 王富贵一副回护王秘书的意思，赔着笑连声附和。 王秘书这时候显得有些懵，呆滞的点头，“啊，对，啊，对。” 楚晴没理会他俩，只是摆了摆手，“行了，走。” 带着王秘书离开了玄学会监牢，重新回到地面上，秦雨薇和陈娇娇、赵璐正等在那里。 楚晴从赵璐手里接过来一个长方形的木盒递给了我。 “这里面是一柄剑，没什么稀奇的，就是玄学会的制式长剑之一，还附带了一本剑术书和一本步法书，昨天娇娇跟你讲的御敌之道非常正确，去了分会之后，剑术和步法都要勤加练习，若有什么疑惑，可以打电话问娇娇他们，或者直接问我也可以。” 楚晴看着我，一贯冰冷的脸上满是柔和，轻轻叹了口气，却还是笑着，继续道，“等下娇娇他们会送你到机场，我就不送你了……你有自己的路要走，我还是以前那句话，只希望你能平安喜乐……好了，你们去。” 她说完便直接转身往总部大楼里走了进去，没有表现出什么伤感情绪，看起来还是平日一贯干脆利落的模样，但我总感觉她转头过去时，眼睛里笼着一层蒙蒙的雾气。 “走小鱼，你们往前面走着，我去把车开过来。” 陈娇娇笑呵呵的招呼了一声，很快过去把车开了过来。我们乘车一路来到机场，陈娇娇和赵璐一直送我们到专机上，然后才道别离开。 专机上只剩下了我和王富贵、王秘书、秦雨薇一行四人。 按照玄学会的规则，除了紧急任务之外，其他时候是不得乘坐专机、军机等特殊载具的，但这次是楚晴的特殊安排，算是给我开了后门。 先前有陈娇娇和赵璐插科打诨，来机场的一路上气氛都非常轻松，但他们走后，专机上便安静了下来。 我们四个人本质上是不太熟悉的，除了王秘书外，其他人我实际上也就见过两三次面，而且每次见面时基本上都有其他人在，当时聊得还算顺畅，但陡然只剩下了我们几个，一时间稍稍有些尴尬。 好在有王富贵这个活宝，这厮天生跟尴尬绝缘，飞机才刚起飞，他便兴奋的拍着手，大笑道，“总算是离开玄学会总部了，妈的，这些天我差点没被那些大佬们的气势压死！” 我没听懂他的意思，皱眉问道，“什么大佬？” “唉！你们修为不够感觉不到，我虽然也没多少实力，但毕竟有化形修为。到了这个境界，就能感应到附近其他天师或者化形大妖的阳神、阴神了，总部大楼里那几个大佬的阳神，个个都跟太阳似的，尤其是最大那团太阳，估计是会长的，妈的吓死人，隔着老远都好像要弄死我一样，待这几天，我感觉身上的妖气都被驱散了一小半，可算是离开了！” 天师大佬的阳神……那没事了，跟我现在的距离太远，不是我能想象的东西。 我倒是想起了刚才王富贵对王秘书“乖孙女”的称呼，有些疑惑的询问他俩的关系。 王富贵大大咧咧的摇头，“认的孙女呗，她叫我祖宗大人，我正好以前也没取过人类名字，就跟她姓让她帮我取了个名字，然后顺道认她做了孙女。” 我听的目瞪口呆，爷爷跟孙女姓……还有这魔性的名字，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终究还是两只妖，一点没有人伦观念，更没有文化，王富贵这种名字，简直听的头疼。 一番闲扯之后，飞机上逐渐安静了下来，一直没说话的秦雨薇这时候往我这边凑了凑，小声道，“小鱼哥哥，那天你说让我帮你带的阴属性宝物，我给你带来了……” 我一听顿时大喜，“还得是你啊，雨薇妹子，带的啥宝贝，快拿来我看看。” 秦雨薇从身上掏出两颗鹌鹑蛋大小的玻璃珠子，放在了我手里，小声介绍道，“这是两枚阴雾珠，跟阴沉木一样，都是至阴之物，但里面蕴藏的阴煞之气更加精纯，量也更大，应该……应该是你想要的？我挑了很久才挑出来的。” 我低头看去，这两颗阴雾珠，表面看上去像个透明的玻璃珠，但里面却有灰黑色的雾气一般的东西，在珠子内部不断聚散游动着，放在手掌里，明显有种阴冷邪异的气息，感觉非常不舒服。 “没错，正是我想要的宝贝，你这眼光没得说！” 我开心的把阴雾珠收了起来，有了这玩意儿，短时间内婴灵的食粮是足够了。 这可怜的小家伙现在还没完成蜕变呢，依旧在小鬼丸里吃苦，不过早上时候我看了下进度，应该到今晚或者明早，就能彻底完成了。 等它蜕变完毕之后，第一时间就有阴雾珠这种好东西吃，想必会很开心。 一路无话。 专机的速度很快，只用了一个小时，便从京城飞到了固陵市。 这里便是我们此行的目的地。 第75章 方鸠山 固陵市地处西南边陲，虽然经济不算发达，但人口众多，历史悠久，文教兴盛，是一座历史文化名城。 此地之前虽然没有玄学会分会，但却有一个驻点，隶属于隔壁永安市玄学分会。 驻点内共有玄学会成员两名，修为并不高，一个寻龙后期修为，名叫方鸠山，今年二十八岁，是这个驻点的负责人，另一个名叫谢斌，只有寻龙前期修为，年龄却已经四十岁，显然毫无风水师天赋，只靠着真龙脉催动到了寻龙境界便再无寸进。 这个配置跟我曾经去过的博文县比较类似，但博文县人口只有十万出头，固陵市却是人口数百万的大市，两者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只靠这两个人显然无法应对当地的异常事件，这个驻点更像是一个联络点，平时一般不会独自处理当地玄学事务，主要任务是及时将当地各种事件向永安市玄学分会做传达。 这也是总部在这里设置分会的主要原因。 楚晴给我的资料上只记录了这些事情，其他具体事务一概没有，需要我自己逐步摸索。 专机落地之后，我们一行四人出了机场，正琢磨着怎么去当地玄学会驻点，这时候一个留着长发，穿着牛仔裤t恤衫的中年帅哥气喘吁吁的跑过来，拱手结了个阴阳印，施礼之后才对我问道，“敢问可是总部来的姬会长？” 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点了点头，拱手还了个礼，“我是姬无愚，阁下是？” “哎呀！真是姬会长到了。”中年帅哥立马热络的凑近了些，“总部只传达了一个任命，还有您到任的时间，其他什么资料都没给，害我一通好找，幸好您穿了制服，不然还真不好找。” 他先抱怨了一通，然后才自我介绍道，“我叫谢斌，以前属于永安分会的，现在咱们固陵分会成立，划分到了咱们固陵分会，以后就跟着姬会长您做事了，有什么愚钝疏漏的地方，还请姬会长多多包涵。” 原来他就是本地驻点的两个成员之一，谢斌。 此人资料上记录的是四十岁，但本人看起来显得更年轻一些，人也长的俊朗，留着长发，颇有气质。刚才的一番话虽然有些抱怨，但并不惹人恼。 我笑了笑，也做出一副爽朗模样，“谢哥不用这么客气，以后咱们都是同事。” 说完，我又把秦雨薇等人简单给他介绍了一下，因为王富贵祖孙俩身份特殊，也不好一见面就撂底，我没多介绍，只是简单说了名字。 客套一番之后，谢斌开车载着我们，往当地的玄学会驻点赶去。 路上谢斌简单跟我说了一下现在固陵分会的情况。 据他说，因为这次总部命令下达的太过匆忙，驻点里人手也不足，还没来得及跟当地其他部门协调申请新的场地，也没来得及筹备分会成立的其他各类事项，一切都等着我到来之后，再作安排。 这些事情倒是不出预料，我是固陵分会的首任会长，分会成立的各项事宜本就是我的分内之事，指望驻点这俩人做这些事也不现实。 固陵机场距离市区并不算远，大约半小时后，我们就来到了当地警局大院。 固陵市玄学会驻点，就设立在这里。 先前听谢斌说要联系其他部门，协调申请新的办公场地，我还以为驻点场地很小，结果跟我想象中完全不一样，警局大院主楼后面，一栋四层的小楼，四周还围了起来，形成一个小院子，整体全都是驻点的地盘。 别说区区我们这几个人了，就是再来一二十号人，在这里办公也绰绰有余。 小院门口，挂着一个古色古香的竖匾，上面写着“玄学会永安分会固陵办事处”几个大字。 谢斌一边带着我们往里走，一边笑着介绍，“姬会长您没到，我们也不敢直接挂牌，所以还挂着之前的牌匾，您看什么时候确定一下挂牌的日子，我就找人去制作新的牌匾。” 我摇摇头，“不急，先进去看看。” “好的，好的。” 谢斌带着我们进入小院内，我大概扫了一眼，小院里的陈设跟院门处一样，都是古式风格，院子左边修了一处池塘，池水清澈，水面上还铺着几叶睡莲，看起来十分的雅致。 院子中间大片开阔的地方，由碎石铺成一条小径，直通前方的小楼。 而院子的右边，则是种着一些青藤，中间用一些硬木搭成了一个类似于凉亭的建筑，青藤攀爬上去，将整个凉亭覆盖的严严实实，看起来就像完全由青藤搭成一般。 凉亭占地面积也极大，下方摆着三张躺椅，旁边还有另外一整套桌椅，足足能坐八个人。 此时躺椅上面正躺着一个年轻人，他穿着玄学会暗红色的制式服装，一头短发根根竖起，个头不高，鼻梁微微塌陷，双眼间距有些大，给人一种颇为倨傲的感觉。 看到我们进来，他在躺椅上等待了片刻，才起身走到了我们面前，扫视了一圈后，把目光放在了我身上，却没有说话，带着些审视的意思。 “姬会长，我来介绍一下，这是我们这个驻点的方鸠山方管事，跟我一样，现在也都归属于咱们固陵分会。” 谢斌笑呵呵的帮忙做了介绍，然后又用眼神朝着方鸠山示意了一下。 方鸠山这才抬起手结了个阴阳印，淡淡的开口道，“欢迎姬会长到任，我在小楼里备了些酒菜，给你们接风洗尘。” 说完，他便当先往小楼里走了过去。 谢斌也赶紧弯腰示意，带着我们跟上。 我微微有些皱眉，这个方鸠山看起来一脸淡漠的模样，似乎对我并不欢迎，但却又准备了酒菜为我们接风，一时之间倒是看不出来他究竟是性格冷漠，还是有什么其他心思。 跟着他们进到小楼，这里看起来不像是什么办公场所，倒像是普通住所，一楼通体是一个大厅，布置着一些假山盆栽，从中间分成两部分，左边布置成了会客厅，右边则放着一张类似于饭店里的大圆桌，此时上面摆放着一些饭菜，看起来颇为丰盛。 不等我们落座，方鸠山已经坐了下去，不过倒是把主位让了出来。 谢斌有些尴尬的招呼着我们落座，我也没有假客套，在主位上坐了下来，谢斌和方鸠山坐在左边侧席，王富贵他们则是在右边侧席落座。 “方哥，咱们固陵分会才刚成立，我初来乍到，很多事情都不懂，修为也只有寻龙初期，以后还得请方哥你多多帮扶。” 我端起面前已经倒好酒的酒杯，对着方鸠山举了起来。 方鸠山瞥了我一眼，轻笑了一声，然后才慢条斯理的端起酒杯，开口道，“姬会长不用这么客气，虽然你只有寻龙初期修为，估计也对付不了什么鬼物妖邪，但你出身好有背景，不光寻龙前期就能担任分会会长，到任时还能带着两个大美女，您这种公子哥，我哪里敢不帮扶？” 夹枪带棒的说完，他也不跟我碰杯，自己仰头便喝了第一杯酒。 我脸上笑容收起，酒杯重新放回到桌子上。 现在可以确定了，他并不是性格冷漠，而是明显带了敌意。 第76章 比斗 “嘿！你这小东西，怎么说话呢？别给脸不要脸啊，说让你帮扶是跟你客气，你还真把自个儿当个人物了？” 王富贵这个时候拍案而起，对着方鸠山就是一通输出，骂完之后还一脸匪气的看着我问道，“无愚，咱们玄学会杀人犯法不？不犯法我就一尾……呃，一巴掌拍死他！” 王秘书也在旁边起哄，“对，区区寻龙后期，在这里装什么大尾巴狼，让我爷爷教教他怎么做人！” 我皱起眉头，冷声道，“你俩消停点！” 爷孙俩这才讪讪的重新坐下。 我转头看着方鸠山，“方……方鸠山是，咱俩素昧平生，若是我哪里冒犯到你了，还请明示。” 方鸠山轻笑了一声，“不愧是京城来的公子哥儿，排场就是大……咱俩确实素昧平生，你也没冒犯到我，就是，我在固陵任职多年，现在设立了固陵分会，首任会长却不是我。” 他目光灼灼的看着我，继续道，“我本来还以为是我修为低，不足以担任分会会长，那没什么好说的，我也认，结果总部却派了你这么个公子哥儿，呵，才刚寻龙前期，就下来镀金，也真是够心急的。” 刚才我心里其实隐隐有些猜测，我这种总部空降的会长，如果修为足够高，能震慑别人，那也就罢了，一旦修为不够，其他人必然心生怨忿，这也是人之常情。 客观来说，我确实是阻挡了他的前途，只是他有他的道理，我也有我的立场，这种事情，很难说什么对错。 事实上此时我的心情还不错，这个方鸠山虽然怨气冲天，但人却够耿直，所有的怨气一股脑儿都爆发了出来，要是他一直憋在心里，以后抽冷子给我下绊子，那才更难受。 “你的意思是咱们固陵分会会长的职务，得修为更高的人来当才最合适……这倒是挺有道理，那这样，刚才说话这个王富贵王老先生，有识曜修为，要不就让他来做这个会长的职务，你看怎么样？” 这个时候争论道理，我肯定是争论不过方鸠山的，毕竟“有能者居高位”是世间最朴素的道理，他表达的观点完全没有问题。 虽然显得幼稚了些，脱离现实了些，但谁也不能说不对。 所以略作思索后，我干脆不跟他争论，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 当然我也不是真的想让王富贵做这个会长，事实上我也没这个权力决定会长职位的归属，这么说无非就是点明王富贵的修为，震慑一下方鸠山而已。 谁知道方鸠山压根儿没有偃旗息鼓的意思，听我这么说更来劲了，双眼一瞪，梗着脖子道，“他也是你的人，他当跟你当有什么区别吗？” 我皱起了眉头。 “你要这么说可就有些不讲道理了，我当这个会长你不乐意，嫌我修为低，那我给你找个修为最高的，你又不同意，怎么，这个会长只有你当才算公平？” 方鸠山不是有什么城府的人，先前占理的时候，神色还算平静，现在被我拿住了痛脚，一下子就急躁起来。 “我没这个意思！我是说……我的意思是，跟你来的人都是你的人，他们都是你的手下，没有担任会长的资格，这里只有你我，还有谢斌是有资格做会长的，这三个人里，我的修为最高，我做会长，最能服众！” 我叹了口气，反问道，“你真觉得你最能服众？” “当然！”方鸠山毫不犹豫。 “那好，首先我就不服，然后……”我转头看向谢斌，“他要做会长，你服不服？” “呃，这个……这个……”谢斌显然早就知道方鸠山这种愣头青的性格，之前还试图遮掩，但冲突一开始，他就缩在旁边当鹌鹑，此时骤然被我提起，顿时一个激灵，支支吾吾的似乎两边都不想得罪。 可惜现在不是让他骑墙做老好人的时候，我面容一肃，沉声再次问道，“方鸠山要做会长，你服不服？” 眼见没办法逃避，谢斌脑袋耷拉下去，无奈答道，“不服。” 他又不是方鸠山这种愣头青，自然看得清局势，知道方鸠山就是在胡闹，当老好人可以，必须站队的时候，他并没有其他选择。 “你看，是你说的这里只有三个人有资格参选，现在我们两个都不服你，这也能叫服众？” 我摊开手，对方鸠山说道。 他一下子僵在了原地，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瞪了谢斌一眼，但好在还有理智，并没有责骂谢斌。 见他不说话，我便继续道，“现在你担任会长职务，没人同意……也不能说没人同意，你自己同意，就按一票算。现在再分别表决我和谢斌的票数，咱们民主投票，这次出了结果，你应该会认？” 方鸠山虽然是个愣头青，但并不是傻子，自然明白投票的结果，没有接我的话，反而气愤道，“咱们玄学会的宗旨是降妖除魔护佑一方，降妖除魔需要的是实力，不是争权夺利！我承认我斗不过你这种有背景的公子哥，但我还是要说，玄学会天天搞这种权力游戏，已经违背了初衷，背叛了信仰！” 先前之所以愿意陪着讲了那么多废话，一方面是我认为他说的话有一定道理，我不愿意以势压人，想引导着让他认清现实。另一方面则是懒得为了这种小事向总部汇报，不然就他这种行为，往总部汇报过去，立刻就能剥脱他的会员身份，直接开革出去。 但现在，他依旧执迷不悟，认不清楚现实，反而更愤世嫉俗了起来，我也懒得再跟他废话了，冷冷道，“那你觉得按照玄学会的初衷和信仰，这个会长应该怎么定？” 方鸠山咬咬牙，“就该按实力来！有种你跟我比斗一场，谁赢谁做这个会长！” “行！”我立刻点头，“那就按你说的来！” 才刚答应，一旁王秘书便焦急的站了起来，“不行不行，会长本来就是你的，你跟他比斗什么……” 她还没说完，我便伸手制止了她，又对方鸠山道，“走，院子里开阔，咱们早点比完，还能继续吃饭，但是先说好，这次的方法是你提议的，出结果了你不会再不承认？”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当然承认！” 方鸠山兴冲冲的站起来，当先往外走去。 我撇了撇嘴，也慢悠悠的跟了上去。 第77章 公平 来到院子里的开阔地带站定，方鸠山苍啷一声拔出长剑，擎在右手，左手却是捏出一个古怪的手印，小指压在无名指上，中指和无名指压着拇指，食指直立，指着长剑。 一直没说话的秦雨薇凑近我了一些，小声道，“小鱼哥哥，这是清微派着名的五雷咒印，以咒印御剑，威力不俗，你……” 她迟疑了一下，又道，“要不，要不让我来跟他比斗？” 我摇摇头，“那怎么行，你赢了他的话，你来做这个会长？” 秦雨薇吓了一跳，连忙摆手，“不是不是，我赢了，也是小鱼哥哥做会长。” 我笑着拍了拍她的脑袋，“行了，你不用担心，我既然接受了他的挑战，自然有赢的把握。” 说完，我抬脚走到了方鸠山身前。 咒印之术我虽然没直接接触过，但在书里看过，先前来时，陈娇娇给我讲御敌之道时，也谈及过。 总的来说，咒印之术跟符箓之类并无区别，都是借助外力提高自己的战斗力，是寻龙境界常用的御敌手段。 表面看方鸠山只是捏了个指诀，但实际上咒印远非这么简单，除了指诀外，咒印还须特制符箓、神咒，以及特殊修行材料的配合。 简单来说，他手里的长剑，肯定用配套的符箓和其他材料制成的符水长期浸泡过，等下御使长剑时，必然还要默诵配套的神咒。 虽然麻烦，但咒印的威力奇大，堪称寻龙境界内最强术法。而且随着修行的进展，神咒能愈来愈简化，御剑的便捷性大大提升，到了天师境界，更是能修成“一字咒”，到那时，御使长剑如臂使指，威力无穷。 由此看来，方鸠山确实有几分底气在，并非单纯的愣头青。 “刀剑无眼，这斗雷诀又威力奇大，等下你若是不敌，主动认输即可，我一定会及时收手。” 长剑在手，方鸠山再没有刚才气急败坏的狼狈，反而睥睨倨傲，显露出几分高手气质。 我笑着摇了摇头，“这倒不必，你有几分力使几分力便是，若有伤亡，也是你我二人心甘情愿，与对方无干。” 方鸠山皱了皱眉，沉默了片刻，才生硬道，“如此更好！” 说完，他捏印的左手一引，右手长剑脱手而出，如雷光电射一般，冲着我的面门直刺而来！ 咒印之术的威力在此刻完全体现了出来，长剑力大速激不说，还无须人手操控，只需躲在更安全的位置捏印御使，端的是精妙神异。 我往后疾退两步，身体猛然后仰，勉强躲过了长剑直刺，但一刺落空，长剑却并未直飞到我身后，反而在方鸠山的咒印御使下，猛地停顿到半空，然后折转剑尖，又竖直往下刺来。 电光火石间，哪里还能反应的过来，我干脆也不躲了，直起身子，脑袋直接往剑尖上撞了上去。 “小鱼哥哥！”身后传来秦雨薇的惊呼，然后王富贵更是闪电一般欺身而上，试图从长剑下把我救出去。 长剑下刺速度虽快，但以王富贵的修为，电光火石之间也不是没有救下我的可能，但此时我也主动往上凑去，脑袋跟长剑之间的相对速度进一步加快，等王富贵抓住我的肩膀时，我的脑袋已经跟长剑撞到了一起。 只听“叮”的一声响，我体表墨绿光芒一闪，长剑便被阻挡在外面，不得寸进。 这时候王富贵才猛地把我扯的往后退出了几步。 “停停停！退一边儿去！”我无奈的回头瞪了王富贵一眼，“我都说了，接受了他的挑战，肯定有赢的把握，再不济也不会有生命危险，你着急什么？不准再出手救人，听到了吗？” 王富贵一脸的委屈，“那……行嘛，行嘛。” 我重新转过身，对方鸠山道了歉，“不好意思，刚才是我的错，我们重新再来过。” 方鸠山此时已经收回了长剑，一脸的狐疑，却没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左手指诀一引，长剑再次袭来。 上一次我是想测试一下自己面对这种攻击，有没有躲避的能力，事实证明，我跟方鸠山寻龙后期的修为确实差距很大，根本无法应对。 于是这一次我干脆不躲了，无视袭来的长剑，闭上双眼，观想自己当日内视中庚金剑悬浮在炁海中的情形。 几乎是一瞬间，我面前虚空中，骤然浮现出一团金光，然后在我的意念操控下，以远比方鸠山长剑更快的速度，后发先至，在空中掠过一道光影，悬停到了方鸠山的额头之前。 虽然没有触碰到他的身体，但锋锐的剑气依然隔空刺破了他的额头，一道血线凭空出现，几滴血珠沿着他的鼻尖滚落了下去。 到此时，方鸠山的长剑才刚刚触及我的面门，然后又被凭空浮现出的墨绿色光华阻挡，将长剑震退。 “你……你……这不对，不对……” 方鸠山完全惊住了，连长剑也没有收回，直直跌落到了地上，伸手指着我，“你……不对，我知道了！这是护身法宝，你用法宝赢我，算什么本事？这不公平！” 他说的没错，防护用的墨玉佩，攻击用的庚金剑，都是法宝，并非我本身实力。 庚金剑当时莫名钻入我的炁海之后，第一天并没有任何动静，但到了第二天，也就是昨天晚上的时候，我再次尝试着感应庚金剑的时候，却有一团金光骤然射出，一击便将墙壁洞穿了！ 与此同时，我炁海内可怜的一丝道炁，也全部消耗殆尽。 度过了最初的惊慌之后，我慢慢意识到这团金光便是庚金剑，而我观想庚金剑在炁海中的情形，便可以操控庚金剑御敌。虽然一击便耗尽我所有道炁，但这一击的威力着实惊人，尤其是速度，堪称绝伦，肉眼都难辨踪迹，仿佛瞬移一般。 更妙的是，这庚金剑的一击，现身在外的却似乎并非庚金剑的本体，只是一团刺眼的金光，压根儿看不出庚金剑原本的模样，倒也不用担心楚晴之前说的麻烦。 此时我体内道炁已无，但胜负已分，倒也没有什么影响，我意念一动，庚金剑化成的金色光团重新回归我的体内。 “用法宝赢你便不公平？” 我深吸口气，缓解了一下道炁耗尽之后的不适，然后才对方鸠山道，“我是三天前在玄学会总部感炁，踏入寻龙初期境界的，算下来，今天才是我正式修炼的第四天，如果是公平的话，你是何时感炁？修炼几日？这又是否公平？” 方鸠山愣了一下，沉默着不说话。 我继续道，“且不说我，就说谢斌。他感炁之后，至今依旧是寻龙初期境界，是他不够努力，所以才不能像你一样进入寻龙后期吗？天赋不足修为无法寸进，这又是否公平？” 方鸠山看了看谢斌，却是已经彻底呆住了。 我摇了摇头，“其实你之前说的并没有错，以我的修为，确实没有当这个分会会长的资格。但与此同时，你也得明白，公平永远是相对的。” “我确实是托庇于先辈余荫，获得了可能远比你好的资源，可这些资源全都是我前辈自己获取的，给我有什么问题？再说这个分会会长，也是因为我要来，才有的固陵分会，否则的话，这里依旧还是先前那个驻点，哪里有分会会长的位置给你争？” 我又伸手指了指王富贵他们，继续道，“正是因为有这些不公平在，所以我才会带着这些人来到咱们固陵。这位王前辈，有识曜修为，那位秦姑娘，有点穴中期修为。有他们在，咱们固陵分会就有能力处理本地的邪祟妖物，护佑一方安宁。” “还是说，为了你追求的公平，我应该带着他们回去，不设立固陵分会，你和谢斌像以前那样，待在这个联络点，继续做永安分会的传声筒，这样你才觉得更好？” “现在你告诉我，到底谁做这个会长，才算公平？” 方鸠山久久无言，终于低下了头颅。 “姬会长，我……错了！” 第78章 《踏九州》 重新回到饭桌上，这顿接风宴才变成了真正意义上的接风宴，谢斌说着一些俏皮话，努力活跃着气氛，王秘书叽叽喳喳的跟秦雨薇凑在一起说悄悄话，王富贵这厮难得安静下来，努力跟一桌子好菜较劲。 我则是拉着方鸠山，正式碰了一杯酒，把之前的仇怨翻篇，算是杯酒泯恩仇。 愣头青脾气来得快去的更快，碰完一杯酒之后，方鸠山主动又端起了酒杯，非要再次道歉，并且还主动拍马屁，说什么“会长才修炼三四天就有了如此造诣，以后成就不敢想象”之类的话。 这人纯是孩子心性，刚才愤怒嘲讽我的时候，满嘴的阴阳怪气，一点磕绊也不打，现在故意拍马屁却吭哧瘪肚的，话还没说完，自己先闹了个大红脸。 我听的直发笑，倒不是稀罕他这两句马屁，实在是固陵分会太缺人，满桌子加起来也才六个人，人手远远不够，如今方鸠山放下了身段，主动靠拢，可谓是最好的结果了。 无论是他寻龙后期的修为，还是他对固陵本地的熟悉程度，都对我非常重要。 晚宴之后，谢斌张罗着在楼上给我们安排房间。 原本方鸠山嘱咐过谢斌，让他不要理会我们，房间也不给我们提前准备，但谢斌这人却是个人精，悄悄把房间收拾了出来，甚至不清楚我们具体信息的情况下，也顺利在机场接到了我们。 此时形势已经完全不一样了，方鸠山说什么也不让我住进谢斌收拾出来的房间，反而自己亲自动手，把他原本住的顶楼收拾了出来，换上新的床单被套，让我住了进去。 顶楼是一个巨大的套房，整整一层，足足上千平米，里面布置了卧室、卫生间、衣帽间、书房，甚至还有小型的健身房和一个修炼室。 虽说玄学会内部向来不差钱，但这里的奢靡还是让我颇为震惊，要知道这里之前甚至不是一个分会，只是一个驻点而已，就有这样的独立院落和小楼，各种布置装饰还非常考究，也不知道之前永安分会到底给了多少经费，或者是方鸠山和谢斌他们另有其他来钱渠道。 初来乍到，这些事情只能留作之后再探寻，我很快熟悉了环境，把注意力集中到了自己的事情上。 算算时间，婴灵应该进阶的差不多了，我将雷击桃木取出，上面原本星星点点的雷纹，已经看不到踪迹了，倒是小鬼丸上，残存了不少雷纹，但却不像先前那样充斥着阳气，反而阴气十足，拿在手里，只感觉彻骨冰寒。 很明显，婴灵已经完成了进阶。 我赶紧把它放了出来，这一次婴灵简直是大变样，不再是先前那个婴儿的模样，一夜之间长大了好几岁。 现在的婴灵身高大约一米左右，身体完全凝实，除了肤色过于白皙，双眸黑的吓人之外，其他看起来完全就是个人类小孩。 就是脑子似乎不是太好使，刚一出来，就奶声奶气的对我叫到，“爸爸，爸爸，我饿……” 这称呼一下子把我整的手足无措，一边拿出阴雾珠，一边对他纠正道，“不要叫爸爸，以后就叫我……嗯，叫我主人。” “嗯嗯，好的爸爸。” 婴灵看到阴雾珠，嘴角哈喇子都快淌出来了，敷衍的应了一句，马上就扑到了阴雾珠上，一边流着哈喇子一边舔，嘴里还嘀咕着，“呜呜……好吃，好吃。” 我一把把阴雾珠又抢了回来。 “叫主人才有吃的！以后再叫爸爸，叫一次就罚一天不准吃东西！” 我恶狠狠的对他强调。 这小东西现在显然还没有多少心智，对付它就得像对付宠物一样，必须用食物拿捏。 果不其然，婴灵一下子就乖巧了，小脸上露出了谄媚的笑，甜腻腻的开口。 “主人，主人，不叫爸爸了，我饿，我饿……” 这时候要给它插上个尾巴，活脱脱就像个讨好主人的小狗。 “这才乖，快吃。” 我把阴雾珠重新丢给了它。 事实证明，阴雾珠确实是难得的宝贝，虽然已经进阶成功了，但婴灵抱着阴雾珠舔了半个小时，到最后一直打着饱嗝再也吃不下的时候，我拿起阴雾珠看了一下，里面的灰黑色雾气也才只消失了五分之一左右。 由此可见，一颗阴雾珠，至少能管婴灵吃饱五顿，甚至更多。 毕竟这是它进阶之后的第一顿，先前进阶时候大量消耗了阴气，第一顿的饭量肯定要远远高于平时。 收起婴灵后，我看了下时间还早，就没有着急睡觉，又把今天出发前，楚晴送我那个木盒拿了过来。 虽然楚晴说里面的长剑只是玄学会的制式剑，但拿在手里，依旧感觉十分不俗。 暗金色的剑柄看起来像是某种金属，但握在手里，却又觉得更像是某种木材，硬度适中，手感极好，上面阳刻着一些符文图案，还有我的名字里“无愚”两个字，显然是特意为我定做的，握在手里时，这些图案和文字正好起到防滑的作用，十分趁手。 上面的剑身则是通体银青，看起来像是一泓秋水。 我握着剑柄轻轻一抖，剑身上限震颤，幅度不小也不大，虽然我并不懂剑，但也觉得剑身延展性极佳，软硬适中。 放下长剑，又拿起木盒里的两本书。 一本剑经，名为《乾元剑法》，听起来中规中矩，打开大概翻阅了一遍，倒也无甚出奇之处，只是记载了三十六路招式，每一个招式都有几张不等的图案注释，标注了其中的难点要点。 另一本步法书名字则是有些奇怪，名为《踩九州》。 我翻开书页，开篇是一篇总纲。 “酬还良愿祭五岳，制邪扶正踩九州。 不祭五岳难成愿，不踩九州哪成罡。 一拜冀州第一坎，二拜九离到南阳， 三拜卯上震青州，四拜酉兑过西梁， 五拜亥乾雍州地，六拜巳巽徐州城， 七拜申坤荆州界，八拜寅艮兖州城。 行坛弟子入中宫。” 总纲之后，却是标注着一个八卦图，分出八个方位，加上中间的中宫，一共九个方位，标注为“九州”。 所谓的“踏九州”，便是存想这九个方位为九重之天，按斗宿魁罡之象，九宫八卦之图而踏之，便可飞神敷奏，伏邪破鬼。 第79章 师父领进门 第二天我早早起床，来到修炼室。 先打了一趟八段锦，等身体活动开，彻底清醒后，才盘膝坐下，开始固定半个时辰的修炼。 修炼结束，趁着精神饱满，体力充沛，我将《乾元剑》拿出来，按照上面的图示，从第一式开始尝试。 剑谱虽然看起来简单，但真正修炼的时候，却发现并不容易。 光是起手的姿势，我就足足研究了十几分钟，前后尝试了数十遍，才终于摆弄正确，体内道炁隐隐有所感应，开始变得活跃起来。 接着是变招。 剑谱的图示里，密密麻麻标注了非常多的细节，乍一看，无非就是几个动作，但真正做时，往往顾此失彼，注意到了一处，就忽略了另一处，注意到了这两处，又弄错了第三处。 前后尝试多次，虽然每一次都能歪歪扭扭的把第一式走完，但整体非常不顺畅，体内道炁也没有随着剑式流转，显然并不算成功。 我无奈的叹口气，看了下时间，已经上午九点。 这是到任的第一天，还有很多事情还等着我处理，不是可以尽情修炼的时候，我只好暂时停手收功，去冲了个澡，换了件衣服，下楼来到小院里。 本以为自己早课耽搁太久，其他人可能都等的不耐烦了，结果我下楼后，却发现只有秦雨薇坐在凉亭下面看书，其他连个人影都没看见。 “小鱼哥哥，这边有早餐，你快来吃。” 看到我，秦雨薇放下了手里的书，一边从保温盒里拿出粥和包子，一边对我招呼。 我走过去坐下，开口问道，“其他人呢，怎么只有你一个。” “谢斌早上去买了早餐，然后说自己有事就出去了，其他人还没从房间出来，可能在修炼，或者还没有起床。” 我以手扶额，忍不住头疼。 固陵分会包括我在内，一共六个人，都是玄学会的正式成员，每个月要从玄学会领一份俸禄的，不说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至少得做到每天按时点卯。 现在这种懒散的氛围，有必要得纠正一下。 用过早饭后，依旧不见任何人影出现，我也不好强行去叫门，万一别人正在屋里修炼，被我一叫，出了什么岔子，也是麻烦事儿。 无奈之下，我只好继续先前的剑术修炼。 正好有秦雨薇在，我也就没必要回自己房间修炼了，干脆去把长剑和剑谱取来，直接在小院里修炼，顺便让秦雨薇在一旁批评指正。 秦雨薇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小鱼哥哥，我其实也没有练过剑法，不是太懂……爷爷说我不擅长与人比斗，只让我专注提升修为，偶尔研究一下符箓和风水阵法。” 不懂剑法啊……我微微有些失望，要是陈娇娇在这里就好了，上次跟他一起去博文县出任务的时候，他那一手剑法可谓是出神入化，指导我绝对绰绰有余。 “不懂也没关系，你毕竟有点穴中期的修为嘛，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总是比我强些的，在旁边看看，说不定也能提出些意见。” 我应了一句，拿起长剑，回忆着剑谱里的图示，开始修炼。 结果才歪歪扭扭的比划完第一遍，秦雨薇就在一旁忍不住开口了。 “小鱼哥哥，其实一开始修炼剑法的时候，不应该这么练的……” 我收起长剑，有些疑惑。 “不应该这么练？我是完全按照剑谱里标注的图示来的，有什么不对吗？” 秦雨薇摇摇头，清脆的声音，怯生生道，“按照剑谱来当然没错，我是说不应该直接从起手式开始，一口气练完一招……剑谱里一般会给每一式剑招画出几个分解动作，这几个动作往往是这一式最重要、最核心的动作，所以一开始练习的时候，最好先从这几个动作开始，等这几个动作完全掌握之后，再连贯起来，这样就简单多了。” 这番话如醍醐灌顶一般，瞬间点醒了我。 我最初摆出起手式的时候，虽然也耗费了十几分钟，但明显感觉到了道炁的活跃，直接掌握了那个动作。从那之后到现在，足足练了有一两个小时，道炁却毫无动静，显然是白费功夫。 我这样一次性把一个剑招练完的效果，远不如将其拆解开，先掌握剑谱上标示的动作，再将其连贯。 “雨薇啊，你就是太谦虚了，还说自己不懂剑术。幸好今天有你在，不然像我刚才那种练法，事倍功半，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把这本剑谱啃完。” 我感慨着夸了一句，小姑娘却是红了脸，不好意思道，“哪有……我就是随口一说，也不知道对不对……” 接下来我就按照她说的方法，将《乾元剑》上第一式的五个分解动作一一研究掌握，然后再尝试着将其连贯起来。 效果出奇的好，前后只用了半个多时辰，我就察觉到道炁开始随着剑式在经脉内游走，手上动作也愈发纯熟。 很明显，《乾元剑》第一式，我已初步掌握。 怪不得都说“师父领进门”，若是没有秦雨薇这一句，我还不知道要走弯路到什么时候。 正感慨着，小楼里传出了下楼梯的动静，不一会儿，王秘书打着哈欠走了出来，看到我和秦雨薇，她揉了揉眼睛，笑嘻嘻的打招呼，“早上好啊，有没有什么吃的，我快饿死了。” 我一阵无语，这都十一点了，还哪门子的“早上好”。 秦雨薇连忙又从保温饭盒里取出早饭给她，王秘书也不客气，走过来就开吃。 她本体是蛇妖，现在的身体不过是一张画皮，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操控着画皮人衣吃东西的。 仿佛约定好的一般，王秘书刚坐下，方鸠山也从楼上走了下来。 他倒不像王秘书那样睡眼朦胧，显得颇为精神，看到我们，连忙过来打招呼。 “坐下先吃早饭。” 我也不好说什么，招呼着让他先吃早饭。 方鸠山摇头道，“早上谢斌给我送了一份，我已经吃过了。” 我有些奇怪，“那你怎么这会儿才下来？” “我一般上午都在修炼，刚刚才做完早课……是我下来晚了吗？” 得，起码不是睡懒觉，还算是个正常人。 我摆了摆手，没再说话。 等王秘书吃完早饭，已经接近十二点了，谢斌依然没有回来，王富贵也不见人影。 我忍不住问王秘书，“你爷爷呢，不会还在睡觉？” 王秘书一脸的理所当然，“现在天气越来越冷了，你也知道，我们是要冬眠的嘛，我要不是饿的厉害，也不想起床。” 还挺有道理。 没办法，我只能继续等待。 所幸的是，十二点刚过，谢斌就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一叠传单模样的纸张。 他今天穿着一身西服，身材高瘦挺拔，头发一丝不苟的梳在脑后，一副雅痞大叔的模样。看到我们都在，他连忙走了过来。 “姬会长，上午我跑了几家牌匾设计门店，挑了些款式，您先看看，对哪种款式满意的话，我下午就去让人订做。” 一边说着，他把手里拿着的彩页递了过来，然后继续道，“还有，市里之前已经打过电话了，几个领导要跟您会面，您看安排在什么时候合适，我好回复那边。” 总算是还有个能做事的人！ 我大感欣慰，一边翻看彩页，一边对王秘书道，“上楼去把你爷爷叫起来，咱们现在开个会。” 第80章 固陵分会第一次全体大会 “无愚啊，你们开会就开会呗，叫我干啥，这大冷天的……” 被王秘书拽下来后，坐在一楼大厅的圆桌旁，王富贵还在不停的抱怨。 我瞪了他一眼，“以后正式场合，称呼职务。” “职务？”王富贵还想插科打诨，看我一脸严肃，这才讪笑着点头，“啊对……会长，会长。” 我没再搭理他，扫视了一圈其他人，开口道，“虽然还没有挂牌，但咱们固陵分会已经正式成立了，按照玄学会的规矩，没有外勤任务的时候，工作日还是要正常出勤的，朝九晚五，大家有没有什么意见？” “我……我有意见。”方鸠山举起了手，看到我目光转过去，他脑袋往后缩了缩，然后才小声道，“也不是有意见，就是我每天早上都要修炼很久，九点……是不是有点太早了？” 我刚才已经思考过这个问题了，直接便摇了摇头。 “每天道炁的修炼，加上其他术法等各类修炼，如果都放在早上的话，确实没有时间做其他事了，但晚上五点就下班了，还有大把的时间可用，只需把修炼时间分开，早晚各一次，这就不是什么问题了。” “那……那也行。”方鸠山还是不太乐意，但最终也没再说什么。 “既然大家都没有意见，那么这个考勤时间就从明天开始执行……王芷荑，你以后负责每天的考勤。” “哦哦，好。”王秘书虽然也没心没肺的，但比王富贵还是好不少，连连点头。 “咱们固陵分会初创，我大概总结了一下目前主要的事务，咱们讨论一下。” 我清了清嗓子，继续道，“第一个事情是挂牌，我的意思是咱们尽快把牌子挂起来，今天下午我就去跟市里其他领导会个面，简单汇报一下情况，但另寻场地的事情就不必了，咱们目前的小院已经足够使用，不必再浪费时间金钱去做这些表面文章，你们的意见呢？” 其他人都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倒是谢斌似乎有些不同意见。 “姬会长，尽快挂牌的事肯定没问题，但咱们办公场所的事，我觉得还需要考虑一下。目前这个小院，咱们几个人用肯定是够了，但咱们分会的辖区是整个固陵市，包括下面的区县，整个分会人手是远远不足的，以后肯定还要再招收新人。” “参考其他分会的规模，咱们分会的正式会员规模至少得二三十人，还不包括驻守下面区县的联络人员，其他非正式会员的办公人员，算上这些人，咱们这小院恐怕是不太够用。” 我皱了皱眉头，他说的确实有一定道理，但我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 “咱们目前最重要的是先进入正轨，饭得一口一口吃，人手方面，玄学会哪里都缺人，短时间内恐怕不可能再给咱们分配其他会员，靠咱们自己吸纳人员的话，也不是短时间内要考虑的事情，而且申请新的办公场所，毕竟是要涉及到其他政府部门的，咱们不在一个系统里，恐怕也不好谈，所以我的意思是暂时把这件事放到一边，等过段时间再说。” 听完我的话，谢斌却是笑了，“姬会长，您应该是不太了解这方面的情况。” “哦？怎么说？” 谢斌继续道，“申请新的办公场所确实是要跟政府部门那边申请，但按照规矩，咱们分会刚成立，当地政府本身就有义务提供合适的办公场地，而且咱们可是玄学会，一般来说，玄学会的事，放在任何地方，都是头等大事，不存在不好谈的问题，我估计都不用咱们主动提，政府那边恐怕已经给咱们主动安排了。” “竟是如此？” 我一瞬间感觉有些匪夷所思，但马上便也明白了过来。 玄学会毕竟是不同的。自古以来，风水师都是达官显贵的座上宾，某种意义上，风水师跟医生差不多，任你如何位高权重，生病时候都得靠医生，撞邪时候都得靠风水师，更别说各类风水秘术里，助人飞黄腾达、官运亨通的法门多的是，没人敢小觑风水师。 明白了这点之后，我也便改了主意，从谏如流。 “那就两边同时进行，新的场地我下午跟市里领导会面的时候谈一下，咱们暂时还是先在这里办公。” 确定了这件事之后，我继续道，“第二个事情是咱们内部职务问题。” “按照玄学会的规则，各地分会采用的都是会长负责制，其他职务无须跟总部汇报，所以我就直接任命了。” “毕竟咱们现在就六个人，暂时没必要成立各类部门，先由谢斌担任副会长一职，统管各类事务，直接跟我汇报。” 我话音刚落，谢斌马上站了起来，连连摆手，“这怎么行？我只有寻龙初期的修为，怎么能做副会长，不如让王前辈或者方兄出任副会长，他们更合适些。” 王富贵肯定是不可能的，方鸠山我也考虑过，毕竟之前他就是这里的负责人，但他这人醉心于修炼，对凡俗事物不怎么上心，确实不适合处理俗务。虽然之前争过会长，但那不过是争口气而已，真让他管事，恐怕他自己也不乐意。 于是我便摇了摇头，“副会长一职每天都会非常忙碌，统管整个分会上下所有事务，他们俩不合适。” 谢斌还是有些忐忑的模样，但他转头看了看王富贵和方鸠山，发现他俩都没什么表示，这才稍微放心了一点，一副为难的模样道，“这样的话，那我就暂时先做着……” 我点点头，继续道，“王芷荑担任我的助理，负责我办公室里的文书工作，以及跟其他部门之间的沟通传达等工作。剩下的三个人，暂时先不分配职务，主要负责一些日常外务，比如协助警方办案、处理本地的妖物邪祟等，你们觉得如何？” 方鸠山跟我想象的一样，对职务问题并不在意，王富贵和秦雨薇更不必说，三人都表示没有意见。 王芷荑，也就是王秘书，她则是大大咧咧的点头，“把我从牢里放出来的条件就是给你做秘书的嘛，你放心，这是我的老本行，绝对没问题。” 她这话听得方鸠山和谢斌一脸惊疑，不过介于会议中的严肃氛围，俩人倒是没有开口问。 这爷孙俩的身份问题我有点头疼，回头还是得找个机会跟谢斌和方鸠山通个气，以后都是朝夕相处的同事了，也没法瞒着他们。 “第三个问题就是具体的事务了，散会之后，谢斌你先跟制作牌匾那边联系一下，我已经挑好了样式，让那边尽快制作出来。完事之后，你带着王秘书，还有秦雨薇，你们三个把之前驻点积累的卷宗整理一下，把这些年没有处理的灵异事件集中挑选出来，送到我的办公室里。” 我停顿了一下，继续道，“把这些事情处理掉，咱们固陵分会才能算是正式成立。” 第81章 幸福小区事件 固陵市望月阁。 这里是固陵市区少见的一家主营淮扬菜的酒楼，经过谢斌的沟通，固陵市领导给我设的接风宴就定在了这里。 一顿饭吃下来，我总共也没动几筷子，不过席间气氛倒是很热烈，几位市领导并没有因为我的年纪小而有所轻视，反而非常的和蔼客气，完全把我放在了平等的地位对待。 同行作陪的谢斌也不像平时那样谨小慎微，跟几位领导有说有笑，甚至还称兄道弟，表现的反而比在玄学会时还要轻松自在些。 席间几个领导闲谈之余，还起哄让我给他们看相卜命，被我摇头拒绝了，转而拿出几张金光符，一人送了一张。 几人听我介绍完金光符的作用，个个眉开眼笑，起身郑重表示了感谢，然后言语之间对我愈发亲厚。 至于给固陵分会提供新的办公场所一事，果然就像谢斌说的那样，压根儿就不用我提，市里领导主动说起了这件事，还让我不用操心，只需要整理一下需求文档送过去，他们会把所有事情都安排好，到时候只需要我过去接收即可。 听的我连连感慨，之前知道玄学会的面子大，但也没想到会大到如此地步。 几个领导还主动提起了要去出席挂牌仪式的事，让我给婉拒了，推说等新的场址弄好后，到时候再请他们过去剪裁正式挂牌，在那之前没必要大张旗鼓的操办。 一顿饭吃完，前期这些杂七杂八的琐事算是告一段落，接下来就只需要关注分会内部事务了。 来之前，楚晴多次跟我交代，分会会长的主要职责是护佑一方安宁，这一点我不敢或忘。 回到分会，已经夜里十一点，我把婴灵叫出来，阴雾珠丢给它，让它自己进食，我自己则是拿出《踏九州》，研究了起来。 《踏九州》跟《乾元剑》几乎是两个极端，《乾元剑》是表面看起来简单，但修炼起来入门极难，如果没有秦雨薇的点拨，到现在我也入不了门，但《踏九州》就不一样了，看起来非常的复杂玄奥，但真正尝试修炼时，却异常简单。 那么多口诀，说来说去，无非就是在心中观想一个九宫格，以脚下方寸之间的九宫格为天下九州，在这个九宫格内来回移动，走出九宫八卦之形，踏出斗宿魁罡之象，便算是掌握了。 当然，这个九宫格并非固定，而是以所立方位为中宫，但有移动，便生出新的中宫方位，只需谨记这一点便可，其他无甚难度。 想走出九宫八卦之形容易，踏出斗宿魁罡之象却也不简单，总的来说，这步法就跟打熬身体的八段锦相似，入门容易，讲究的是个水磨功夫，每日勤修即可。 弄明白之后，我就在卧室里，前前后后走了半个时辰，然后才结束修炼，洗漱睡觉。 因为睡的晚，第二天起床也有些晚了，不过我已经决定将剑法和步法的修炼放到晚上，所以时间上倒还充裕，打了几趟八段锦，又完成了常规的道炁修炼后，我精神奕奕的出门下楼。 昨天的会议还算是卓有成效，此时才八点半，谢斌、方鸠山、秦雨薇已经在院子里吃早餐了，我下楼时，王秘书也睡眼惺忪的正好推门出来，跟我一道下楼。 至于王富贵，这厮就是个惫懒货，让他按时上班其实也是坐着打盹，纯粹是形式主义，我也没太放在心上。 至于风气问题，我也不担心，王富贵毕竟是识曜境界的高人，就算有点特殊待遇，也不至于让谢斌、方鸠山他们不平衡，修为差距太大了，压根儿嫉妒不起来。 早饭过后，我来到二楼办公室。 昨天下午秦雨薇和王秘书他们已经把二楼的办公室整理了一遍，这里的布局很有意思，外面是一个大办公室，原本是布置成了一个单独的办公室套件，昨天我让谢斌叫来几个零工重新改造了一下，新买了些办公桌，布置成了一个集体办公室。 而在大办公室内侧，原本有两间小的储藏室，我让谢斌也重新改造了下，弄成了两个单独的小办公室。 一个留给我自己，另一个则是给了谢斌。 在办公室里刚坐下，让我意外的是，王富贵竟然也起床了，顾不得去吃早饭，先来我面前刷了个脸，证明自己没迟到，然后才心满意足的下去吃饭。 等他走后，谢斌带着一叠文件夹走了进来。 “会长，按照其他分会的定例，咱们应该每天派一个人到警局办公室里驻点，协助参与办案，提供玄学角度的办案意见。咱们现在既然已经踏上正规，这个工作是不是也得开展了？” 他在我的办公桌旁坐下，笑着对我请示道。 之前我倒是也对玄学分会的这个职责有所耳闻，此时听他提起，便点了点头，思考了下，回答道，“那就让方鸠山和秦雨薇两个人负责这件事，俩人交替着去警局那边驻点，等下你先过去跟警局那边沟通下，确定好之后，就让他俩自己商量个顺序，直接过去上班。” “好的。” 谢斌点了点头，确定好这件事后，又把手里的档案袋递了过来。 “昨天下午我们整理了咱们这里的全部卷宗，一共有记录的各类灵异事件共215起，其中先前永安分会已经派人妥善处理了的有37起，警局那边自行结案的有175起，至今还没有结案，也没有处理的，只有3起，具体的资料我都已经放在这里了。” 闻言我皱了皱眉，问道，“永安分会只处理了那么小一部分吗？还有，警局那边自行结案是什么意思？” 谢斌笑道，“也没办法，永安分会之前的辖区太多，主要精力肯定不会放到这边，能妥善处理一小部分，其实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至于警局那边自行结案的，明面上来说，是先前发生的灵异事件不知何故自行消失了，所以按照普通事件结案，但实际上嘛，自行消失的肯定有，但是不是都自行消失了，那就不好说了。” 我眉头皱的更紧了，“你的意思是，他们弄虚作假了？” 谢斌摇摇头，“我建议还是不要细挖，警局那边其实也是无奈之举，之前本地没有玄学分会出面帮忙，他们又有比较严格的结案率要求，直接按照普通事件结案也是没办法中的办法。只有那些造成影响巨大，实在没办法结案的事件，才遗留了下来，我建议咱们就从这三件案子入手，其他的如果有什么历史遗留，早晚会再度爆发出来，到时候咱们再介入也不迟。” 他这是老成持重之谈，我也没那么理想主义，稍微斟酌了一会儿，便点点头，拿起了面前的档案袋，拿出档案看了起来。 档案里记录的第一起事件，是一个当地许多人都知道，影响力巨大的事件，被标记为“闹市鬼屋”事件。 这起事件不光因为影响力大，警方不敢轻易结案，而且根据档案里记载，永安分会那边实际上前后多次派人过来处理过这件事，但都失败了，才遗留至今。 我简单浏览了一遍，大概弄明白了来龙去脉。 虽然标记的是“闹市鬼屋”，但这里的“鬼屋”指的其实是一整个小区。二十年前固陵市这一代发生过一次大规模地震，造成了非常大的灾情，受灾最严重的就是档案里记录的这个幸福小区。 根据记录，这个幸福小区在当时也属于老旧小区，规模不算大，一共只有三个单元六栋楼，都是以前那种筒子楼。 地震时，固陵市其他地方的房屋仅仅只是开裂倾斜，或者小部分坍塌，只有零星的伤亡，但这个幸福小区因为距离震中比较近，老旧的楼房抗震能力差等原因，所有的楼房全部坍塌沉陷，导致整个小区一共三百多口人全部死亡，无一存活。 但诡异的是，地震之后的第二天，救援人员来到这个小区时，却发现之前坍塌的楼房不知何时竟然重新又盖好了，虽然看起来歪歪扭扭的，但大体上却是恢复了原样，而那些本已横死在地震里的居民，也一个个活过来了，依旧呆在小区里，像正常人一样生活着。 只是到了这天晚上的八点半，也就是前一天地震发生的时刻，那些歪歪扭扭的楼房再度坍塌沦陷，仿佛地震重新又来了一次，但却对周边的其他地方没有任何影响。 幸福小区的居民也跟之前一样，再次全员死亡。 接下来第三天早上，坍塌的楼房又一次被修好，晚上则是再次坍塌。 整个幸福小区像是被困在了时间里，不断重复着地震发生那天时的场景。因为当时的幸福小区地处闹市区，逐渐就被周边的人称为“闹市鬼屋”。 所幸的是，当时地震后，那一代逐渐荒废，现在已经没什么人居住了，而且幸福小区里的那些“人”，也不外出，从未对外界造成任何影响。 后来永安分会曾经多次派人过来，试图解决掉这件事，但都失败了，最后无奈之下，在周围修建了隔离带，把那里封存了起来，倒也算是相安无事。 只是这件事当时知道的人很多，到现在还有不少本地人议论，影响力很大。 第82章 王奶奶 看完资料之后，我把档案袋放下，陷入了思考中。 这件事的棘手程度是肉眼可见的，别的不说，光是那三百多号“人”，就让人感觉到沉甸甸的压力，更别说永安分会前后尝试过多次都无法解决的事实也放在面前。 选择如此棘手的事件，作为固陵分会挂牌之后的第一个案子，是非常不明智的，毕竟第一个案子有象征意义，总部那边，固陵的那些领导们，警局那边，可能都在盯着我们的动向，如果第一个案子就闹得灰头土脸的，总是有些说不过去。 但要说把这个案子抛到一边不管，也说不过去。 永安分会前后派人处理了多次，我们却甚至一次都不尝试，对比起来太过难堪，毕竟这是固陵地界里发生的事，我们有直接的责任。 思来想去，我决定无论如何，还是得尝试一次。 剩下的两个案子暂时顾不上看，我对谢斌问道，“这个幸福小区的事，你知道多少？” “幸福小区？”谢斌反问了一句，然后笑容变得苦涩了起来，“这件事，我知道的还真挺不少。” “怎么说？” 谢斌叹了口气，“我就是固陵本地人，小时候我家就在幸福小区旁边，当年地震发生的时候，我是看着幸福小区的几栋楼倒塌下去的，里面甚至还有一些我的熟人。” 我错愕的看着他，沉默了片刻后，才又问道，“你把幸福小区的资料放在最上面，是想让我先处理这件事是？” 谢斌点点头，“这确实是我的一点私心，不过也不光是因为有私心，实际上这个事件并不像资料里写的那么恐怖，这些年幸福小区那边我去过很多次，甚至上个月才刚去过一趟，那里实际上并不危险。” 我登时有些震惊，谢斌只有寻龙初期修为，是那种感炁之后便再无任何进境的风水师，除了能用几张威力不大的符箓外，跟普通人也没什么区别，竟然敢去这种地方？ 别的不说，就那三百多号“人”，一旦发难，恐怕王富贵陷进去都不好脱身，他哪来这么大的胆子。 “你说的‘不危险’，究竟是什么意思？”震惊之余，我开口问道。 “就是不危险呗，那里的人……嗯……鬼物，其实跟生前没什么区别，就只是重复着地震那天的普通生活罢了，聊天的时候也蛮和善的，就算偶尔惹恼了他们，也不过就是提前引发地震，只要别被坍塌的房子砸到，及时跑出来就行了，他们是不会做什么的，等到第二天，房子就重新修好了，一切也都恢复了原样。” 这些鬼物竟不害人…… 这样一来，我的顾虑就少了很多，于是便点点头，“如果真是危险不大，那咱们就先处理这个幸福小区。” 谢斌却是连忙摆手，“危险性这一块我也不是太确定，他们是没害我，但我不确定其他人他们会不会伤害，毕竟我跟他们生前认识。” 我摇摇头，“鬼物即使留存了生前的记忆，也跟生前是两种完全不同的个体，既然没伤害你，那就代表危险不大……永安分会不是多次进去过么，他们的伤亡情况怎么样？” 谢斌道，“我没跟他们一起进去过，具体不是很清楚，但听说好像是有人受过伤，但没有人死亡。” 这跟我的推测相差不远，于是我更确定了危险性不大，便开口道，“你去把王富贵和方鸠山……等下就让秦雨薇先去警局那边驻点，让方鸠山跟王富贵都过来，看看这些资料，然后咱们下午就过去一趟。” “行！” 见我拿定主意，谢斌神色也振奋起来，匆匆离开了。 方鸠山不是固陵本地人，对幸福小区的事更是完全没有了解过，等他和王富贵看完资料后，已经接近中午了，我们一起吃了午饭，然后才由谢斌驾车，一起出发往市郊赶去。 谢斌驾驶的车辆，是他个人的私车，这几天忙来忙去，基本上每件事都需要他参与，估计把他累的也够呛。 路上我琢磨了一下，打算跟总部那边去个报告，申请些资金，分会这边总得采购些车辆什么的，还有一些日常开销，比如谢斌昨天雇人重新布置办公室之类的，都是自己先垫的钱。 以总部的财大气粗，资金方面我估计不算什么大问题。 大约半个小时后，我们来到了城郊，路过一个小超市时，谢斌停了车，说是要去买些东西。 不一会儿，他抱着一些扫帚、刷子、锅碗等杂物回来了，手里还提了个大袋子，里面装了些衣物和篮球、乒乓球等各种东西。 我有些奇怪，问他卖这些东西干啥。 谢斌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上个月我去过幸福小区一趟，里面一些认识的人托我买的。” 我顿时大为惊奇，“它们还会托你买东西？” “也不算托我买东西的，就是我看到他们的东西旧了，就答应他们下次给他们带。” 我愈发好奇了，之前谢斌说幸福小区里的那些东西跟正常人差不多，我只以为是它们不害人，却没想到它们竟然还有衣食住行的需求，看起来还真像是正常人一样。 开车又走了十几分钟，四周愈发荒凉起来，直到穿过一片泥泞的烂地之后，谢斌才终于停了车。 我们从车上下来，抬眼看去，四周已经没什么建筑物的痕迹了，只有前方不远处，横着一堵墙，绵延出去很远。 除此之外，其他方向只有一些不明显的断壁残垣，埋没在杂草之中。 谢斌指了指前方绵延的砖墙，“这就是封锁幸福小区的墙了，上面没有门，咱们得翻墙过去。” 看来当地政府还真是打算把这件事放置不管了，墙上甚至都没有留门。 谢斌刚才买的东西很多，但我们有四个人，每个人分一点之后，提着倒也轻松，不影响行动。 翻墙时候，王富贵这厮还凑过来拍马屁，说要帮我提着东西。 他堂堂化形大妖，倒还真能放得下身段。我也没跟他客气，直接把我的那一份丢给了他，反正对他来说，这点重量确实不算什么。 翻过那道墙，前方景象跟外界就完全不同里，地上同样有许多荒草，但荒废的各类建筑物更多，一片废墟中，几栋歪歪斜斜的筒子楼看起来分外扎眼。 “那边就是幸福小区了，门口保安亭里没人，推拉门也没电可用了，用手推就能推开。” 谢斌一边介绍，一边当先往小区门口走去。 小区门口距离围墙这边大约有三百米，我们很快便走了过来。 站在小区门口，我们着急直接进去，而是简单的观察了一下。 从外面看去，这个小区除了荒凉破旧了一些，筒子楼歪斜了一些之外，其他并没有什么异常，连阴气都没有太过浓郁。 站在小区门口，甚至能看到不远处有个头发灰白的老太太正拿着一把光秃秃的扫帚在扫地，旁边篮球场上，还几个年轻人在拍打着皮球。 更远的地方，还有零零散散的一些人，悠闲的在小区道路上散步。 还真就跟谢斌说的，它们看起来跟正常人区别不大。 但越是这样，我越觉得诡异，站着看了半天，心里反而比之前更紧张了些。 “诸位，等下进去后，有两个事情得注意一下，第一个事情是咱们到里面一定不要跟他们说起‘地震’、‘死’等相关的字句。他们其实一直是把自己当活人看的，一旦听到这一类的字眼，就会忽然变成本来的模样，地震也会提前发生，一定要注意。” 谢斌这时候忽然开口，严肃的对我们继续说道，“第二件事就是进去后他们如果邀请吃东西，咱们尽量别吃，就算看上去很美味可口的东西，也尽量别吃。” 我皱了皱眉，“如果吃了会怎么样？你之前吃过他们给的食物？” 民间有些鬼物，诱惑人的时候，会弄一些看起来非常美味可口的食物，但实际上是用一些腐尸烂肉、虫子等东西，通过障眼法变成的美味珍馐。 这本身是很正常的事，但那些鬼物一般本身住在乱葬岗，他们能弄到腐尸烂肉什么的很正常，但这个小区可不是乱葬岗，它们要是弄来了腐尸之类的东西，代表他们很可能近期杀过人，否则的话，不可能有腐尸。 谢斌点点头道，“我确实吃过，吃了之后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那些看起来很正常的食物，吃起来一点味道没有，吃完之后还会呕吐，对身体倒是没什么影响。” “没味道？呕吐？” 这听起来倒不像一般鬼物弄的腐肉虫子，那些东西真吃了可不会只是呕吐这么简单。 我暂时想不明白，于是也没纠结这个问题，继续道，“走，咱们进去看看再说。” 谢斌走上前，伸手打开了推拉门，我们一路跟随进入。 才刚进到小区里，不远处那个扫地的老太太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抬头看了过来。 它显然认识谢斌，刚抬起头，笑容就攀爬到了脸上，露出满嘴稀疏的牙齿。 “哎呀，斌子你可算来了，我这几天一直念叨你呢。” 谢斌快走几步，走到老太太跟前，把手里拿着的一根扫帚递了过去，“王奶奶，我这几天有点忙，来晚了，这不，给你带了新扫帚，你快试试好用不。” 老太太顿时笑的更加见眉不见眼了，把手里光秃秃的旧扫帚放到了一边，拿起新扫帚在地上扫了几下，开心的说道，“好用，好用，这几天我都没把地扫干净，这下好了，有了新扫帚，我得赶紧把路上再扫一遍。” 说完，老太太把目光转向了我们，漆黑的瞳仁里没什么光彩，脸上的笑容也淡了一些，“斌子，这些是你朋友吗？” 第83章 眼镜男 这老太太虽然言谈举止看起来跟活人无异，但转过来正脸对着我的时候，还是让我感觉到有些异常。 她的瞳孔散开很大，几乎占据了整个眼眶，漆黑幽深，配合着脸上的淡笑，显得有些瘆人。 谢斌赶紧笑着回答道，“是啊王奶奶，他们是我朋友，你看他们手里提的东西，也是特意给咱们那些老邻居们带的。” 老太太闻言，一下子又笑了起来，嘴里客气道，“哎呀，来就来了，怎么还买了这么多东西，这多不好意思。斌子，天也不早了，叫上你这些朋友一起，到奶奶家里，奶奶给你们做饭。” 谢斌脸色微变，连忙摆手道，“不用麻烦了，王奶奶，我们来的时候刚吃过中午饭，一点还没饿呢。” 老太太脸色又是一沉，“斌子你是嫌弃奶奶做的饭了吗？我家那老头子，年轻时候可是厂里拎勺的大师傅，奶奶也跟他学了几手，做的饭保准好吃。” 刚才谢斌还提醒我们不要吃这里的饭，这时候哪敢答应，一脸为难的继续强调自己不饿。 他正说着，老太太的神色却忽然变得茫然了起来。 “奇怪了，老头子上午才出的门，这还没过多久呢，怎么我感觉好像很久没见过老头子了，都快不记得他长啥样了……” 一边嘟囔着，老太太脸色越来越黯淡，一股肉眼可见的浓郁阴气慢慢笼罩到了脸上，目光也变得越来越凶戾。 我马上警惕起来，往后面微微退出半步，准备见势不对就撤退。 这时候谢斌也发觉了不对，他倒是反应挺快，立刻大声道，“这样王奶奶，我们去看看其他邻居，等过会儿晚一点，到你家吃晚饭，尝尝您的手艺！” 他这一打断，老太太目光立刻清明了几分，又笑了起来，“那好，那好，那奶奶今天就不扫地了，这就回去准备，晚上可一定来吃饭啊。” 随着话音，老太太脸上的阴气慢慢散去，又恢复了之前和蔼的模样。 谢斌明显松了口气，“好的奶奶，我们晚上一定去。” 一边说着，他连忙对我们摆手，示意我们快跟他走。 我客气的对着老太太点头笑了笑，跟上谢斌的脚步，往小区里面继续走去。 等离开那个老太太一段路程后，我沉声对谢斌问道，“刚才怎么回事？” 谢斌苦笑道，“他们潜意识里觉得自己还是人，平时也像人一样生活，可是一旦别人提到地震的事，或者其他让他们联想起自己已经死了的事实，就会恢复厉鬼的模样。刚才是那个老太太想起了她老伴……她意识里跟老伴才分开一上午，但实际上已经过了二十年，她发现记不清老伴的样子了，自然就联想到自己其实已经不在人世。” 我皱起了眉头，“那他们到底是每天重新开始，还是其实一直有记忆？” 谢斌摇摇头，“我也不清楚……但我猜测他们其实是有记忆的，就算没有记忆，这么多年过去，他们身边的用具都破旧了，周围环境也有所改变，他们不可能一点都察觉不到。” “那为什么他们表现的就像什么都不知道一样，一直重复着这一天的生活？” 谢斌叹了口气，“小区里的很多人我以前都认识，他们就是普通人而已，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我觉得他们应该也是被迫无奈，只好一直欺骗着自己，只要没人刺激他们，就一直重复那天的生活，仿佛这样就能证明他们还活着。” 我沉默了下来，没再说话。 一旁的王富贵却似乎有些不耐烦了，嘟囔道，“要我说，干脆一股脑儿把这些小鬼都宰了就完事了呗，干脆利索。我刚才看了，那老太太就是个普通阴魂而已，我一巴掌就能拍死。” 我瞪了他一眼，“要真这么简单，永安分会不是早处理了？就算他们实力不济，也能向总部申请支援，何必拖到现在？” 王富贵撇了撇嘴，“这我哪知道。” 我没再搭理他，指了指旁边的体育场，“走，咱们去那边看看。” 一群十一二岁的少年正在快乐的打着篮球，虽然那个篮球已经破了个口子，拍在地上根本弹不起来，但他们依然玩的很开心，脸上的汗水倒映着阳光，跟活人没有任何区别。 我们才刚走近，一群小孩子就围到了谢斌身边，一边叽叽喳喳的跟他打着招呼，一边好奇的打量着我们这几个陌生人。 我从王富贵拎着的东西里，把篮球找出来丢了过去，笑着说道，“这是送给你们的新篮球。” 几个小孩子立刻发出欣喜的尖叫，抱着篮球爱不释手的互相抢着，其中几个懂礼貌的大声喊道，“谢谢叔叔。” “不用谢，快去玩。”我笑着冲他们摆了摆手。 小孩子们跑着离开了，旁边却忽然传来一个阴恻恻的声音，“你们是什么人？” 我转头一看，却是一个身材微胖，戴着眼镜的中年人，他手里拿着个破旧的乒乓球拍，脸上的眼镜断了一条腿，用绳子绑在镜框上，绕过脑袋，跟另一条腿绑在一起。 我没说话，谢斌连忙凑了过来，笑道，“大哥，我们是隔壁春天小区的，过来找朋友玩……您这是去打乒乓球吗，我正好过来的时候买了几个乒乓球，您不嫌弃的话，拿一个去玩。” 说着，他找出来一个崭新的乒乓球，递了过去。 眼镜男接过乒乓球，却依旧没什么好脸色，皱着眉头，一脸的狐疑。 “隔壁小区的？一身的奇装异服，我看你们可不像什么好人！我警告你们啊，别打这些小娃娃主意，要找朋友赶紧找去！” 他这模样，显然是把我们当成了人贩子。 这倒也不怪他误会，我们身上穿的虽然只是普通衣物，但毕竟二十年过去了，衣服的款式材料等肯定有所不同，在他眼里，觉得我们奇装异服倒也正常。 “大哥，您别误会……” 谢斌试图解释什么，我则是伸手拦住了他，冲那眼镜男笑道，“我们现在就去找朋友。” 眼镜男这才摆了摆手，转身往不远处的乒乓球桌走去。 “这个人我每次来都会遇到，只要一跟小孩子们接触，他就会过来质问是不是人贩子，也是挺邪门儿的。” 谢斌见那人走远，小声说道。 “这些死人还挺有意思，我看刚才那个人……” 一直没说话的方鸠山，这时忽然插嘴说了一句。 话音还未落下，身旁一个人影闪过，明明刚才已经往乒乓球桌走过去了的眼镜男，不知怎么又出现到了我们身旁，他目光灼灼的盯着方鸠山，眼睛里瞳孔完全散开，变成了纯黑色。 “你说谁是死人？” 第84章 线索 “遭了！” 眼镜男此时的模样极其骇人，脸上一片漆黑，皮肉翻卷腐烂，随着他说话的动作，脸上腐肉不时掉下去一块，连眼球也有一颗从眼眶里滚落了出来。 这模样，显然已经彻底厉鬼化。 不光是他，刚才笑嘻嘻打篮球的那群小孩也停住了动作，一个个转过头来，目光阴恻恻的盯着我们，慢慢包围了过来。 来不及思索，我大声喊道，“先撤出去！” 此时我们距离小区门口也就二百米左右的距离，回头一阵猛跑，很快就到了小区门口处，但前方一道身影却是拦住了去路，正是刚刚才聊过天的王奶奶。 此时她也变了副模样，下巴向下拉出很长，脸上倒没有腐烂，露出一片青白色，两侧嘴角向上挑起，形成一个夸张的笑容表情。 “嗬嗬嗬嗬……娃儿啊，你们要去哪里，不是说好去奶奶家里吃饭吗？” 身后一群鬼物正在迫近，这里又有恶鬼挡道，王富贵往前踏出一步，便要动手。 我连忙拉住了他，“不必动手，带我们冲出小区就行了。” 王富贵没有犯犟，伸手一把抓住我的肩膀，又用另一只手抓住谢斌，猛地往前冲了出去，一阵风似得便突破了恶鬼的阻拦，然后他才又幻化出一条尾巴，隔着老远，卷住方鸠山的腰部，一个人带着我们三个，冲出到小区大门外。 事实证明，那恶鬼的修为并不高，整个过程中就这么呆呆的看着，直到我们站到小区门外，它依旧只是远远盯着我们，嘴里重复着刚才那句话。 此时远处不断有巨大的声响传过来，我抬眼看去，小区那些筒子楼正在晃动，仿佛真的发生了地震一般，就连我们身前不远处的地面都在上下起伏着，但仅仅隔了一道门，我们所站立的地面，却根本感应不到任何动静。 地震的来势极快，大概又过了几秒，那几栋筒子楼便接连不断的倒塌下去，扬起了巨大的灰尘。 此时眼镜男和那群小孩所化的厉鬼已经追到了王奶奶站立的地方，距离建筑物很远，并没有被倒塌的筒子楼砸到，但漫天的灰尘却逐渐将它们吞噬，直至踪影全无。 “会长，刚才是我的错，我当时看那个人已经离我们挺远了，没想到还是被他听到了……” 方鸠山满脸愧色，第一时间开口道歉。 我摇了摇头，说实话刚才还真不怪他，虽然谢斌提前警告过我们不能说“死人”之类的字眼，但当时眼镜男确实离我们挺远了，听到方鸠山的话，我心里其实也没怎么在意，却没想到那眼镜男竟会隔着那么远察觉到，而且迅速便恶鬼化，引发了整个小区的连锁反应。 我看向谢斌，“刚才我们离开那个王奶奶之后，也提到过‘鬼’、‘死人’等一类的字眼，当时没事，为什么眼镜男隔着那么远却能察觉？它们这种触发机制到底是怎么回事？” 谢斌摇了摇头，脸上也是一片茫然，“不知道……根据我以前的经验，只要不当面说，应该是没事的，可能……可能是那个眼镜男有古怪？”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立刻继续道，“我刚才不是说过么，以前每次来的时候，只要跟体育场那些小孩有接触，这个眼镜男就会出现，质问我是不是人贩子，态度非常不友善，我基本上每次都是躲着他的，所以才没发现他这种古怪。但是除了他之外，其他小区居民我接触过很多，都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 “而且刚才他发难的模样也很奇怪，最初时候我也不小心当面提到过那些字眼，但其他居民化作恶鬼时，都是像刚才那群小孩一样，只会阴沉着脸，慢慢向我逼过来，只要我撒腿跑路，他们也不怎么追。从来没有过眼镜男那种一瞬间就冲到面前的情况。” 我点了点头，心里倒是振奋了一些。 要想解决掉“幸福小区事件”，首先要做的就是找到整个事件里的古怪之处，根据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个眼镜男，很有可能是个突破口。 只可惜此时小区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没法再进去了，只有等明天再探。 我刚准备离开，但忽然又突发奇想，想亲眼看看小区里的居民夜里是怎么又把小区修复起来的，于是便提议留下来，观察一下天黑之后的情况。 其他人也都挺有兴趣的样子，纷纷点头答应。 我们倒也没有一直等，而是先回到隔离墙外，开车到最近的饭馆里吃了个晚饭，等天黑之后，才又返回。 回去的路上，我接到了秦雨薇的电话，她估计是担心我们出事，询问为什么这么晚了还没回去。我简单说了下情况，她这才松了口气，挂断了电话。 再次来到幸福小区门外，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此时地震造成的灰尘已经落下，借着月色，小区里的景象倒是看得很清楚，只是一片断壁残垣里，此时并没有任何动静。 我们并没有等太久，到晚上九点的时候，便陆续开始有人影从破碎的建筑物下面钻出来，他们动作非常的娴熟，一钻出来，便动手开始整理身边的砖石，慢慢的把各类不同的建筑材料分开，露出残破的地基。 它们的效率极高，等所有人影陆陆续续集齐之后，最先出来的那部分已经把地基部分清理了出来，而且没有丝毫疲累，立刻便又排队搬着各类材料，搭积木一般开始垒筑。 远远看去，就像一群建筑工人趁着夜色正在辛勤工作一般，只是偶尔从阴影中移出，暴露在月光下的时候，才能看清楚，它们全身上下连一处好肉都没有，大部分身体都只是森森白骨，偶尔零散挂着几团腐肉，透露着浓浓的诡异。 整个场景跟谢斌说的完全一样，我们也不敢在夜里深探，默默的看了一会儿之后，没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便转头离开了。 回到小院里，守家的秦雨薇和王芷荑正百无聊赖的坐在凉亭下面的躺椅上，看到我们回来，王秘书兴奋的跳了起来，脸色却有些抱怨。 “你们可算是回来了，薇薇非要拉着我在这里等你们，我都困死了。” 秦雨薇也站了起来，脸色有些微红，不好意思的低头道，“大家是一个集体，你们出任务去了，我们也帮不上其他忙，就想着在这里等你们回来……” 要不怎么说人妖有别，俩小丫头长得都算是赏心悦目，思想却是天差地别，王秘书这厮压根儿没长脑子和心窍，一根直肠子从头通到尾巴，秦雨薇却是玲珑心思，如花解语。 我摆摆手，“行了行了，你困了就去睡……还有王富贵，你们该干啥干啥去。” 或许真是蛇类冬眠的天性，王富贵最近也不像之前那般话篓子了，有些蔫蔫儿的，祖孙俩闻言便直接溜了。谢斌和方鸠山也纷纷说要去修炼了，也跟着上了楼。 奔走一天，我也感觉到几分疲累，走到秦雨薇旁边的一张躺椅上，直接躺了下去。 长长伸了个懒腰，顿时觉得舒服了几分，我这才懒洋洋的问道，“雨薇，今天在警局那边怎么样，工作的顺利么？有没有接触什么新案子？” 她似乎有些紧张，重新坐了下去，却好像不敢像我这样随意躺下，小声回答道，“挺顺利的……警局那里的人很友善，张队长专门准备了一个办公室给我，还给我买了很多东西……不过今天没有什么案件，普通的案件也没有，我就整理了一下以前警局给玄学会报备的资料……” 我本来也就是随口一问，这小丫头倒是竹筒倒豆子一般，还跟以前一样害羞和紧张。 “看来你工作的还挺顺利嘛……” 我随口说着，心里倒是有些心疼。 以秦雨薇的性格，肯定社恐严重，今天把她一个人丢到了个陌生环境，估计她心理上远没有说的这么轻松。 不过秦老头让她跟着我出来做事，也正是要磨炼她的性格，这些坎坷早晚总是要经历的。 “我们今天进行的也还算顺利，发现了幸福小区一处疑似线索，明天顺藤摸瓜再探索一下，说不行能找到背后的关键之处……” 我懒洋洋的把今天的事讲述了一遍。 秦雨薇静静的听着，逐渐没有之前那么紧张了，身体小心的往后面靠去，似乎想像我这样躺下来，但又不敢的样子，一边往后靠，还一边偷偷的看我，像个做贼的小老鼠一般，看得我忍不住发笑。 “你想躺就躺下去呗……” 我停住讲述，开口说道。 秦雨薇吓了一跳，有种自己小动作被我发现的羞赧，“哦”了一声，低着头躺了下去。 我继续讲述着今天的事，慢慢讲完之后，我俩都安静了下来，静静看着天上稀稀拉拉的几颗星星，彼此都没有说话。 就这么躺了半个小时，我伸了个懒腰站了起来，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 “晚安了，傻妞儿。” 秦雨薇又被吓了一跳的样子，慌忙站了起来，小声道，“哦……哦，晚安……” 第85章 财大气粗的玄学会 虽然劳累一天，但回去之后我也没有直接睡觉，而是将《乾元剑》和《踏九州》各自修炼了半个时辰。 有了秦雨薇的指点，《乾元剑》对我也没有太大的难度了，我的计划是每天粗略掌握一式剑法，花费一个多月时间，将三十六式剑法大体掌握，有个宏观上的印相，然后再每一式细细琢磨。 至于《踏九州》，就跟每日道炁修炼一样，纯纯的水磨工夫，没什么好说的。 修炼完毕，然后饲喂婴灵，一切弄完之后，已经夜里十二点多了，我这才洗漱睡去。 固陵分会的第一个工作日，就这么充实的度过了，整体来说，跟我之前一个人在家闲云野鹤的生活完全迥异，充实的工作甚至有些影响到修炼了，但我并不觉得这是坏事。 一者是楚晴对我有大恩，她最重视这些工作上的事，多忙些工作，某种程度上也算对她的报恩。二者相比之前长时间无所事事的状态，我也更喜欢这种跑东跑西一刻停不下来的状态。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我依旧六点钟起床。 睡眠的时间有些短，但早课修炼道炁时，进入深度冥想入定状态，补充精力的作用比深度睡眠还要好很多，缺的那点儿睡眠时间根本不算什么。 早课结束，八点半我准时下楼。 第二个工作日，整体看起来大家已经比昨天更适应了，除了王富贵和王芷荑祖孙俩之外，其他人都已经坐在了小院里。 谢斌虽然升任了副会长，但在玄学界“修为就是一切”的思维下，他依旧把姿态放得非常低，跟之前一样早早买来早餐，任劳任怨的自愿做着后勤工作，没有一点副会长的架子。 看到我走出来，谢斌和方鸠山连忙打招呼，给我准备碗筷，秦雨薇则是对着我甜甜的笑了一下，有些欣喜又有些害羞的样子，起身往旁边挪了个位置。 简单吃完早餐，王富贵祖孙俩也踩着点儿下来了，睡眼惺忪的过来点卯，我无奈的摆摆手，让他俩过去吃饭。 对他们这种懒散惯了的俩蛇妖来说，能准时上班已经算是足够给我面子了，我也确实不好意思再多要求什么。 谢斌趁着这个时间，外出了一趟，去取昨天订制的牌匾，方鸠山则是坐在我旁边，无所事事的闲谈。 起先还说着一些修炼上的事，不过很快话题就转移到了王富贵祖孙两个人身上，言语之间很明显带着试探。 “会长，王前辈修炼的是什么神通，昨天我咋感觉那么奇怪呢……” 之前我也打算正式跟他们说一下王富贵他们的身份，此时他正好提到，我也就顺势开口道，“什么神通也修炼不出来那么长的尾巴啊，他真实身份就是只蛇妖，你早就已经猜到了。” 方鸠山讪笑道，“确实，确实有所猜测。” 我摇摇头，“这也没什么忌讳的，他们祖孙俩之前都是总部的犯人，答应了为玄学会效力，以此抵消罪责，正好之前跟我有过一些交情，就分到了我这里……对他们的身份不用顾忌，但也不要有异样眼光，这几天你也没少跟他俩接触，不探究身份，也就跟两个正常人没区别。” 方鸠山连忙点头称是，“当然不会有异样眼光，我就是一点点好奇而已，再说了，王前辈修为那么高，我哪敢歧视，会长你就放心。” 他表情不似作伪，我也就点点头没放在心上。 半上午的时候，谢斌开车回来了，身后还跟了一辆大卡车，停车之后，他招呼着几个工人，从大卡车上抬下来一幅五六米长的横匾。 横匾通体暗黄色，带着草纸的纹理，看起来古意盎然，上面用普通的隶书体写着“玄学会固陵市分会”几个大字。 昨天谢斌还拍马屁，提议让我来题写这几个字，然后再制作成牌匾。说什么我是固陵分会第一任会长，理应留下墨宝印记。 他说的也有那么一点道理，但就我那狗爬一样的毛笔字，实在是没脸这么干，就让他随便弄个标准隶书体。 谢斌办事能力没有任何问题，整个牌匾跟我昨天交代的没有任何区别，唯一的问题是昨天我没怎么注意标注的尺寸，结果他整了这么大一个，挂在小院门口，怎么看怎么不合适。 我皱着眉头问道，“这么大的牌匾，门口能挂的下吗？” 谢斌忙点头道，“我刚才量过了，正好能挂下……会长你是觉得牌匾有点大了是，我一开始也想着做个小点儿的，但牌匾这种东西，是有传承意义的，等后面我们搬新家了，总不能扔了这一块，再去做个新的，所以我就参考其他分会的牌匾尺寸，做了这块。” 他想的倒是真周全，我顿时被说服了，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牌匾这种东西，就像神佛塑身、祖宗神龛一般，是有愿力加持的，确实轻易不可更换。就像玄学会总部的牌匾，看起来简简单单，但这么多年过去了，以玄学会的气势和规模，牌匾恐怕早就成了法宝一类的东西，而且威力不凡，只要把牌匾放在那里，一般的邪魅妖祟都轻易靠近不得。 没有通知其他人，我们六个人站在门口，行了注目礼，看着安装的师傅们把牌匾升起固定，就这么完成了简陋的挂牌仪式。 一番忙活后，上午时间已经快过完了，我这才安排方鸠山去了警局的驻点，跟秦雨薇交替工作，我自己则是给总部去了个公函，告知固陵分会已经正式挂牌，并询问了物资和经费的发放事宜。 玄学会虽然扎根于传统文化，但却并不是什么食古不化的老顽固，平时工作时候都是用电脑办公的，所以公函我拟好之后，就让王秘书以电子邮件的形式发送了过去。 在我的想象中，玄学会这么大的部门，行政效率恐怕不会太高，但事实却出乎我的预料，公函发送过去才不到一个小时，到中午我们准备吃饭的时候，就收到了总部的回函。 回函中简单祝贺了一下固陵分会的成立，然后便列了一份简短的物资清单。 “固陵分会特制身份令牌30枚、九门防护阵盘2套、炁丸100枚，玄学会制式长剑50柄、收纳宝具1件。” 物资清单的最后，还简单列了固陵分会本年度经费，数额是两千万。 看到这个数字，我直接都懵了，本来申请的时候，我觉得能给个百万就算不错了，哪里能想到，发下来的数额居然是我预想中的二十倍。 要知道，现在已经是九月底了，满打满算，这个年度只剩下了一个季度，也就是说，这两千万实际上只是一个季度的经费…… 尽管我已经尽量把玄学会往财大气粗的方向去想了，但无奈见识限制了我的想象力。 “经费居然给了两千万啊……” 我忍不住感慨了一句，本以为其他人也会震惊，结果他们的表情压根儿没有任何波动，别说秦雨薇了，就连谢斌也没当回事，只是淡淡的说了句，“钱给的倒是挺多的……” 听他这意思，似乎还带着点嫌弃。 只能说风水师确实都不缺钱——除了我这种刚入行的之外。 相比于经费方面匮乏的见识，物资方面的见识我也好不到哪儿去，五种物资之中，除了身份令牌和制式长剑我知道是什么东西之外，其他的三样东西，我压根儿就没听说过。 我把物资清单打印了出来，给秦雨薇递了过去。 “雨薇，你看一下这个清单。” 秦雨薇接过清单，简单的扫了一眼，开口道，“身份令牌和防护阵盘、制式长剑都是分会的基本配置，不过一般中等规模的分会，每年的炁丸配额只有100枚左右，咱们只有一个季度了，炁丸却也发了100枚，数量有些多了……” 她话音刚落，我还没反应过来，谢斌便大声道，“什么？100枚炁丸？！” 他一脸震惊和欣喜，两手忍不住在胸前搓动起来，连连的感慨，“总部这也太大方了……太大方了……” 我叹了口气，又到了暴露自己无知的时刻。 “雨薇，炁丸是什么东西？还有那个防护阵盘和收纳宝具，分别都是什么东西？” 无知这种事情也隐藏不住，我直接对秦雨薇开口问道。 “炁丸就是……嗯，类似我上次给你拿的阴雾珠一类的东西，不过里面储存的是精纯的道炁，可以供给风水师修炼使用，不过一般没人会这么奢侈，大家都是拿炁丸来做货币使用的，只有突破境界的时候，才会偶尔使用炁丸修炼。” 她这一解释，我瞬间明白了，这炁丸竟然是风水师的货币…… 亏得我前段时间在总部的时候还看了不少玄学界各类书籍，当时只顾得研究各类功法符箓之类的东西去了，竟然连这么基础的货币都不知道。 这下属实是有点丢人了。 不过既然已经丢了人，我也就无所顾忌了，继续好奇问道，“那这炁丸的价值如何，100枚炁丸很多吗？” 不等秦雨薇开口，谢斌便抢答道，“多！非常多！” 第86章 养珠人 “炁丸的价值，名义上来说，一枚炁丸等于十万块钱，总部给的兑换价格便是如此，不过没人会愿意以这个价格卖炁丸给总部，总部向外兑换的那些炁丸，也不是一般人有资格兑换的。实际价值的话，在黑市上，一枚炁丸大概能兑换五十万左右，价格一直很稳定。” 谢斌简单给我介绍之后，自己却是又感慨了起来。 “炁丸这东西，大多数都是低阶风水师用自身道炁一点一点蕴养出来的，里面是最最精粹纯净的道炁，就拿寻龙境界来说，蕴养一枚炁丸，得需要一年左右时间，但用起来，一天也就用完了……” “蕴养炁丸的过程中，低阶风水师的修为便不会再有丝毫增长，有时候甚至还会倒退，整个过程类似河蚌养珠，所以有时候炁丸也会被称作‘蚌珠’，蕴养炁丸的人被称作‘养珠人’。” 我听的有些不解，便问道，“蕴养炁丸损害修行，为什么这些低阶风水师还会蕴养这东西？” 谢斌抬头看了我一眼，然后才苦笑道，“会长，您天资过人，修行几日就能有所成，但像我这样的风水师，天资低劣，侥幸进入了寻龙境界之后，短时间内无法再有进境，能力也比普通人高不了多少，单靠自己，一年也挣不了多少钱，养活自己都困难，更别说积累修行之资了，这种情况下，蕴养炁丸反倒成了最佳选择，一年光景就能净赚五十万，性价比可谓是绝无仅有。” 说完后他又叹了口气，“实不相瞒，以前我就是一个‘养珠人’，要不是后来机缘巧合，加入了永安分会，恐怕到现在，我还依旧以此为生。” 这大概就属于人间的参差了，我虽然自认为从小生长在普通人家，但实际上，从爷爷开始传授风水知识给我的时候，我的就比其他人高很多，更别说得到楚晴的帮助之后了。 而谢斌，大概就是真正的玄学界底层。 这个时候我也不好说什么，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又伸手指了指物资清单上的防护阵盘和收纳宝具，转移话题道，“那这些东西呢，又是什么？” 谢斌没再说话，这次是秦雨薇轻声道，“防护阵盘其实也算是总部给分会标配的东西，其实就是一个防护性质的风水阵法，只是以阵盘的形式提前布置好，直接就能使用。一般来说，防护阵法普通的分会只会配置一个，用来护卫分会的安全，一些大点的分会才会拥有多个，除了分会自身的防护之外，当地的鬼市之类的地方，可能也会布置。” 我点了点头，这东西从名字上我大概也有所猜测。 秦雨薇继续道，“至于收纳宝具……这个就比较罕见了，但凡能以‘宝具’称呼的，都算是重宝，而收纳宝具，在各类宝具之中，也算稀有，简单来说，就是一个能收纳东西的器具，一般会做成戒指或者手镯之类的外观，又叫‘储物戒’或者‘储物手环’。” 卧槽！ 这东西我实际上也从名字上联想过“储物戒”之类的东西，但其实我压根儿就不知道真有这种东西的存在，总觉得这应该是某种神话传说里才有的东西。 没想到竟然真是这玩意儿！ 不用多解释，我也知道这玩意儿有多贵重，有多方便。 “雨薇，这东西一般来说，总部会给分会配发吗？”我开口问道。 秦雨薇摇了摇头，“不会，最起码我没有听说过。” 这下我算是明白了，怪不得我出发的时候，楚晴说没给我准备什么东西，只给了我一把她口中的“制式长剑”，原来她给我准备的大头，是薅总部羊毛，以配发物资的形式送来了。 这收纳宝具，名义上是发给分会的，但我是会长，跟发给我个人没啥区别。 尽管心里这么想着，但我嘴上还是很虚伪的感慨了一句，“总部对咱们固陵分会还真是不薄啊……” 谢斌这家伙是个人精，马上跟着拍马屁道，“这还不是全托了会长您的福气，不然总部哪里会记得咱们这个刚成立的小小分会……永安分会那边都没这么大的面子。” 虽然明白他肯定没别的意思，但莫名总觉得这话里带着一丝嘲讽，我尴尬的笑了笑，把话头引到了秦雨薇头上。 “也不一定就是我的面子，雨薇爷爷可是管着总部的宝库呢，说不定这是秦老爷子心疼孙女，才送来这么多物资的。” 这话一出，谢斌立刻便面露震惊，悄悄看了秦雨薇一眼。 秦雨薇则是脸色有些羞红，“哪有……爷爷只是看管宝库，具体发放什么东西，得有理事会的手令才行。” 一番闲聊之后，我们才算是消化了这批物资带来的震惊。 中午吃过饭之后，我安排王秘书以我的名义去办一张银行卡——总部的回函里写了，经费会直接以银行转账的方式汇过来，至于物资，则是过几天安排专人派送过来。 我们其他几个人则是稍微休息了一下，下午三点左右，再度出发，前往幸福小区。 由于今天方鸠山去了警局驻点，处理幸福小区事件的人就换成了我、秦雨薇、谢斌和王富贵。 经过昨天的实地探查，我初步确定了眼镜男这一条线索，心里也多了几分底气，今天就打算把精力集中在这条线索上，争取找出幸福小区事件的根由所在。 大凡灵异事件，都会有一个根由存在，处理这类事务，靠蛮力只会困难重重，很多时候甚至无解，但如果找到了根由，就会像破解了密码一般，轻松便能解决。 赶过去的路上，我们又买了些衣服鞋子和乒乓球拍之类的器具，每人提了一包，再次回到幸福小区。 昨天坍塌的小区，今天又恢复了原样，可能楼体经过又一次坍塌重建之后，坚固性会变得更差，但从外表上却什么都看不出来，就像完全没有任何变化。 一进门，首先遇到的还是扫地的王老太太，她看起来也没什么变化，只是手里的扫帚换成了昨天送她的那把新的。 “斌子啊，你可算来了，这几天我一直念叨你呢，上回你给我送这新扫帚就是好用，扫地干净多了。” 老太太像是不记得昨天的事情了，一开口，还是许久未见的语气，但诡异的是，提及昨天送的扫帚时，却又毫不违和。 我稍微分析了一下，她的这种行为，确实就像谢斌说的那样，其实是有记忆的，只是自己刻意遗忘了。 闲聊几句，介绍了我们这几个“新朋友”之后，老太太又像昨天那样，非要拉着我们去家里吃饭。 有了上次的教训，这次我们不敢拒绝了，直接推说晚上一定去，这才顺利脱身。 来到体育场，小孩子们迅速聚拢过来，我们把手里提着的新衣服新鞋给小朋友们一一发放，顿时操场上满是欢声笑语。 小朋友们迫不及待的脱下了身上的破烂衣物，当场换好了衣服，然后便对我们愈发亲近了，尤其是秦雨薇，本来就长得好看，更受小朋友们的欢迎，好几个人围在她身边，拉着她的手，要跟她一起玩游戏。 她虽然是个重度社恐，但面对一群小朋友，却也没有平时那么拘束，反而有些母性大发，把自己身上带的一些佩饰之类的东西都取了下来，给几个小女孩分别带上。 我们剩下三个老爷们儿则是一边陪着几个小男孩儿玩篮球，一边留意着身边的情况。 没过多久，眼镜男果然又出现了，还是昨天那副打扮，穿着短裤和背心，眼眶上架着个破烂眼睛，一脸警惕的询问我们，“你们是什么人？” 这次我没让谢斌说话，而是自己笑着回答道，“我们是教育局的，最近收到了一批捐款，过来给孩子们送点衣服啥的……您这是打乒乓球呢？” 昨天我们跟这眼镜男对话的时候，显得有些被动，他又是一脸警惕的样子，对我们有所怀疑也是正常的，所以今天来之前我就想好了，故意表现的更自然些，想看看他的反应。 结果眼镜男听到我的话之后，脸上的警惕竟是瞬间消失了，反而扑通一下跪到了地上，把我吓了一跳。 “哎呀，教育局的领导啊，您帮我找找我家娃，我担心他被人贩子绑走了，您可一定要救救我家娃啊……” 眼镜男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哀求了起来。 这诡异的展开让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愣了片刻才过去扶住他，连声安慰，“大哥您别急，先起来，我们一定帮您找孩子。” 眼镜男却是跪着不动，继续哀嚎道，“俺家娃昨晚上就没回来，今天我找了一天了也没找到，这眼看着要天黑了，到时候地震一来，俺还上哪里找娃……” 说着说着，眼镜男声音逐渐低沉了下去，脑袋却是抬了起来，目光里带着些迷茫。 “地……震？” 他嘴里喃喃的念着。 随着他的声音，四周原本正在开心玩耍着的小孩们，纷纷停住了动作，同时转过身来，目光灼灼的盯着我们。 我又有些懵了。 这次我们已经很注意了，没有提到任何禁忌字眼，怎么他们还会主动说起地震的？ “地……震？地……震！” 眼镜男嘴里不停的念着，脸色肉眼可见的迅速发黑…… 我无奈的往后退了两步，招呼王富贵道，“撤！” 第87章 组建鬼市 匆匆忙忙撤退到了小区外面，面前又只剩下了一片废墟。 我扶着脑袋，一脸的懊恼，忍不住吐槽道，“他们自己居然会主动提及禁忌字眼，然后就暴走变身……这怎么搞？” 谢斌此时也是有点懵的状态，迷茫道，“不应该啊……我以前都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不过这个眼镜男我确实没怎么接触过，我看他神色不对，每次都是绕着他走的。” 我吐了口气，在路边随便找了块石头坐了下来，仔细回忆了一下刚才的情景后，眉头又皱了起来。 其实今天眼镜男已经透露了不少信息，他那种警惕的神态，还有每次都会逼问别人是不是人贩子的举止，显然是因为他找不到自己小孩了。 幸福小区一直在重复地震那天的生活，也就是说眼镜男这二十年来，很可能一直在找孩子。 从这点来看，他的警惕、暴躁有合理的逻辑……这意味着，他其实并没有什么疑点，我最初的怀疑根本没有道理。 也就是说，我们的线索断了。 白跑了这一趟不说，之前的线索还没了，我顿时更加气馁，无奈的摆了摆手。 “今天就到这儿了，收工回家！” 回去的车上，谢斌估计是看我神色不渝，出声安慰道，“幸福小区的事毕竟二十年都没有解决，会长您也别太着急，咱们慢慢来就是了。” 我刚才不过是情绪微微波动而已，这时候早冷静下来了，闻言便开玩笑道，“怎么能不急？他们住那个房子，这些年来倒塌重修过那么多次，我估计那些砖块水泥都要摔碎了，再多摔几次，以后都不知道他们还能不能重新修好……如果修不好，打破了他们一直重复着的生活，说不定整个灵异事件就都瓦解消失了，到时候咱们找谁说理去？我都不好意思跟总部汇报说这事儿是我们解决的。” 谢斌也听出来我是在开玩笑，拍着方向盘，附和道，“那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咱们确实处理了，事件也确实消失了，谁能说不是咱们的功劳？” 我俩闲扯着，这时候旁边的秦雨薇却忽然开口道，“小鱼……呃，会长，咱们明天还过来吗？那些小孩子们太可怜了，身上都没有一件像样的衣服，还有那个老太太也是，我想再买点衣服，还有吃的之类的东西，明天给他们送过来。” 她作为一个从小在蜜罐儿里泡大的白富美，估计都没怎么接触过民间疾苦，此刻同情心泛滥，倒也在我的预料之中。 我笑着点了点头，“当然还要来，明天咱们一起，多买点东西送过来，这没什么，不过呢，你心里得分清楚，他们不是人，只是残留在世间的亡魂罢了，你也别太记挂。” “噢……” 秦雨薇似乎对我的话有些意见，但并没有反驳，只是拖长声音应了一声。 我笑了笑没再说话，闭上眼靠在座椅上，心里继续复盘着今天的情况。 虽然线索断了，但某种程度上说，也算往正确的方向更近了一步，确实也没必要太过气馁，毕竟这两次我们才走到体育场而已，甚至还小区主体建筑都还没进去过，这意味着，我们还有很多地方可以探寻，不必急于一时。 慢悠悠的回到了小院，王秘书已经把银行卡办好了，我检查无误后，便让她把卡号给总部发送了过去。 此时方鸠山也已经从警队里回来了，他似乎听王秘书说过了总部给的物资清单的事，兴冲冲的跑过来跟我求证。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方鸠山更兴奋了，猛地一拍大腿，开心说道，“这下好了，这回能分个一二十枚炁丸，我估计能一口气冲刺到寻龙巅峰，再准备些破境的材料，我距离点穴境界就只有一步之遥了！” 虽然我还没说要分配这些物资，但整个分会就这么六个人，终归还是肉烂在锅里，跑不掉他那一份。 他这时候开始惦记，也不算什么毛病。 倒是一旁的谢斌神色有些担忧，小声叫住他，开口道，“鸠山，这事儿你在咱们小院里说没事，但出去可千万别透露，虽然咱们玄学会势大，但整个玄学界里也不是一片平静，须知怀璧其罪的道理。” 谢斌是老成持重的性子，方鸠山却是个一心修行的愣头青，闻言也没怎么在意，只是不耐烦的点了点头，“知道了，知道了，我又不傻，出去肯定不会说。” 他俩正说着话，那边玄学会总部的效率却是又让我震惊了一次，王秘书过来跟我汇报，说是收到了总部的回函，两千万的经费已经转过来了。 我先是一喜，转而便又烦恼了起来。 钱到了是好事，但我扫了一眼整个分会的其他五个人，却发现没一个合适的出纳。 方鸠山这种愣头青就不说了，满脑子修炼，别的啥都不放在心上。王富贵祖孙俩更不用说，根本不是靠谱的人。至于秦雨薇，她对钱恐怕根本没什么概念。 谢斌倒是可以管钱，但他身上兼着的事太多了，要统管整个分会的事务，又要陪着我调查“幸福小区事件”，同时其他各类杂务大多也得由他经办。 太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经办事务花钱也是他，管钱如果也是他的话，总显得有些不太合理。 没办法，我只能自己暂时先兼职做这个出纳，回头再招个专职的过来。 先前谢斌说要招一批非会员的工作人员时，我还觉得不急于一时，但这才一两天时间过去，就似乎已经迫在眉睫了。 我叫住谢斌，先让他把这几天花的钱报了账，然后就把招聘的事交给了他。 简单商议后，我俩确定了暂时先招五个人，其中两个保洁，负责小院里的整体卫生情况；一个会计出纳，负责日常财务事宜；一个厨师，负责一日三餐，总让谢斌这个副会长跑着买饭也不是个事儿；最后再安排一个普通文员，负责平时一些杂活儿跑腿。 虽然招聘的是普通人，但却也不能马虎，某种程度上来说，我们分会也算是保密机构，日常事务很可能涉及到警队的一些案件，总部的一些信息等，如果有什么心怀叵测的人混进来，恐怕也是一场祸事。 我对谢斌仔细叮嘱了一番，交代他一定要做好背景调查，确定身家清白之后，才能招进来。 除了背景调查之外，想检查这些人是否可靠，还有不少玄学方面的手段可以用，到时候也会一并安排上。 处理完这些事情，我看着刚刚记下来的账目，还有一千九百多万的余额，心里倒是有些唏嘘。 来固陵之前，我还在担心婴灵的吃饭问题，惦记着到这里之后，得第一时间售卖符箓赚钱，结果到现在也没顾上，自己兜里还是一片干净。 账户里的钱是分会的，也不属于我，这几天忙完幸福小区的事，还是得抽空想办法自己弄点钱再说。 心里这么想着，我便又把谢斌叫了过来，询问他本地鬼市的事。 “鬼市倒是有一个，但规模不大，基本上是本地的一些入行没入行的小风水师，跟那些卖假古董、明器的真假土夫子们凑在一起，组了几个小摊位罢了，离咱们这里也就两三公里的距离，我去过两次。” 谢斌简单介绍了一些，然后继续道，“基本上没有玄学会主持的鬼市都是这个样子，那些小风水师们彼此也不信任，更别说一些鬼物妖物了，他们更不敢来，说是鬼市，实际上半个鬼影子都没有。” 我回想着平城分会的鬼市模样，继续问道，“那咱们要重新组建鬼市的话，应该从哪里入手？” 谢斌笑道，“其实也很简单，就跟开办普通市场差不多，先跟本地的相关部门打声招呼，备案一下，然后弄个场地，装修布置一下，再通知相关人员，招商入驻，也就这套流程了。” 他说的很轻松，一副很熟悉的模样，我正好也一事不烦二主，直接把这个任务交给了他。 组建鬼市对玄学会各地分会来说，其实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首先就是有利可图，作为鬼市的主持者，玄学会分会掌握着鬼市的绝对权力，无论是摊位费还是交易抽成，都是一笔巨大的收入。 其次就是培养本地的风水师，发掘人才。就像当初我去平城分会的鬼市一样，对没入门的小风水师、或者类似李彬那种半吊子人员来说，鬼市是他们唯一能购买各类材料功法的场所，也是唯一能接触到玄学界的场所，如果没有分会，本地的小风水师很难成长，分会也很难吸收新鲜血液。 最后还有一个重要的理由就是，鬼市实际上也能促进玄学层面上的安全，对那些游荡在人间的孤魂野鬼来说，一个安全有秩序的鬼市，能够给他们提供一个交易物资的渠道，方便它们的生活。否则的话，它们一旦需要什么东西，又无法交易，那便只剩下杀人越货一条路了。 总之，组建鬼市有百利而无一害，必须及早提上日程。 第88章 《风水阵法基础》 翌日，清晨，固陵分会。 我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手里抱着碗豆腐脑，稀里哗啦的喝着。谢斌坐在我的对面，面前也摆着一碗豆腐脑，他却顾不上喝，手里拿着一叠资料，小声给我介绍着。 “林小玲和谢春妮，这两个人，一个是我和鸠山以前偶尔用过的保洁，一个是我本家的远房亲戚，平时也做些保洁之类的零工，昨晚我跟她们联系了一下，都愿意来咱们这里工作，背景也算清白，这是她们的一些基本资料，会长您看一下。” 谢斌的工作能力没得说，才短短一夜过去，就找到了合适的人选。 我摆了摆手，没接他递过来的资料，“这些你看着安排就行了，聘人这种事情，你比我在行。其他厨师、出纳有人选了吗？” 谢斌嘿嘿笑了一声，把资料收了回去，又道，“厨师人选好说，我找了几个附近常去的饭馆问了一下，好几个厨师都乐意过来，不知道会长您有没有菜系方面的喜好……” 他还没说完，我就打断了他，“家常菜能做好就行。” “好的，那我今天确定一下，再去采买一些用具，应该明天就能过来上班。”谢斌把资料放了下来，继续道，“出纳的话，暂时还没有合适的人选，我联系了一家中介，让他们推荐几个人选，今天就会把资料送过来，到时候您挑选一下，还是我看情况确定一个？” 出纳可不是保洁和厨师这种闲杂人员，掌握分会的财务情况，职责非同小可，我想了想便点头道，“到时候资料先给我看看，我选几个，到时候咱俩一起面试。” “好的。”谢斌把手里的资料整理到了一块，端起面前的豆腐脑，喝了一口，才又道，“最后一个您说的文员，我本来是想让中介那边一起推过来几个，但昨晚上我琢磨了下，咱们固陵本地有一些民间的普通风水师，我也认识几个，与其找个不想干的帮闲，倒不如从这些人里头挑选一个，您觉得呢？” 他这个建议颇有道理，反正只是帮闲，对能力也没太多要求，主要是忙活一些杂事，给谢斌减轻负担，从民间风水师里选人，平时也能稍微培养一下，如果是个好苗子，还能吸收进来，一举两得。 “就按你说的办……人选的话，也不拘于一个，有合适的好苗子，多挑几个也可以，你自己看着确定。” 我喝完最后一口豆腐脑，把碗放下后，又叮嘱了一句，“鬼市的事你抓紧时间办，另外，今晚你有空的话，带我去现在的鬼市看一眼，摸摸情况。” “行，反正也不远，晚上我陪您去一趟。” 我点点头，回到办公室里，找了本《风水阵法基础》，半躺在椅子上，翻看起来。 这本书还是秦雨薇随身带的，她没怎么修炼过剑法之类的东西，平时除了修炼道炁外，主要精力就放在阵法一道上，随身携带了不少阵法书籍。 本来我也没想着研究阵法，但总部发来的物资清单里，有九门防护阵盘两套，到时候肯定要在小院里布置一下，而且阵法这种东西，不管什么类型，总会有生门、死门等不同暗门，只有布阵之人才能彻底了解，所以玄学会规定各地分会的防护法阵，都必须由会长亲自布置。 阵法一道博大精深，以我此时的基础，想独立布阵，那完全是痴心妄想，所幸的是，总部发下来的是阵盘，相当于是提前布置好的阵法，到时候只需选好方位，移植出来即可，难度大大降低，但即使如此，也需要一些最基础的阵法知识，所以这几天我必须得抓紧时间恶补一下。 看了一上午书，我慢慢对阵法一道有了些基础了解。所谓风水阵法，大体上来说，脱不开阴阳五行、九宫八卦、天干地支这些基础模型，但笼统的框架内，又有精妙的变化，讲究虚实共生、正反相逆，仔细探究下来，十分的繁杂玄奥，但基础知识却十分简单。 就拿总部发放的九门防护阵法来说，摸清楚九宫八卦的方位生克问题，基本上就差不多了。 也无怪乎总部要求各分会的阵盘都必须由会长来布置，这玩意儿确实不难。 临近中午的时候，谢斌送来了一叠资料，说是中介推荐过来的出纳人选，我简单翻了翻，大多都是刚毕业的大学生，我随便挑了几个毕业学校还不错的应届生小姑娘，让谢斌尽快联系安排面试。 谢斌忙活完这件事，又匆忙离开了，说是要去跟相关部门协调鬼市的事情。 本来我还打算跟前两天一样，下午安排谢斌他们跟着我去处理幸福小区的事，眼看他这么忙，我只好把这件事往后面推延，等谢斌忙完这一两天，再处理幸福小区事件。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幸福小区里面的居民们，每天都在轮回地震那天的生活，没有谢斌带着，我们这些陌生人走进去，恐怕第一时间就会刺激到门口扫地的王奶奶，调查根本进行不下去。 说来也是相当离谱，目前的固陵分会，包括我在内，五个闲人，除了幸福小区事件之外，基本上每天都没什么事可做，只有谢斌一个人，忙的脚不沾地。 下午时候，我往警局去了一趟，警队一把手热情招待了我，客套的说了些以后工作上一定紧密配合之类的话，还非要留我晚上吃饭，被我以晚上还有事的理由推辞了。 虽然这两天警队这边一直没有什么相关案件需要我们介入，但以后的合作肯定不会少，我提前过来认认门，也算是为以后的工作做铺垫。 回来之后，我又忙活了一些杂事，一天时间便稀里糊涂的过完了。 之前跟警队那边说今晚有事也不完全是推辞，傍晚时候，等谢斌风尘仆仆的从外面回来，我就拉上他，又叫上秦雨薇和王秘书，让谢斌带着我们往鬼市行去。 第89章 多宝阁 秦雨薇是玄学会的天之骄女，王芷荑是荒野中野蛮生长的孤苦小妖，两人的背景和成长环境可谓是天差地别，毫无一丝共同之处，我本以为她俩很难相处，但没想到，才区区几天时间，两人就亲密如多年的姐妹一般。 因为分会距离鬼市很近，我们也就没开车，步行溜达着过去。一路上，我和谢斌商议着招聘的事，秦雨薇和王秘书则是手牵着手，在路边的小商店和地摊上逛逛停停，不时买些小东西，显得十分开心。 秦雨薇原本是个清冷的性子，此时在王芷荑的带动下，却是多了几分在我面前不曾出现过的活泼。 两人在一家卖小饰品的摊位前停下，买了几个小动物造型的发卡，互相给彼此带上，然后王芷荑把秦雨薇拉到我面前，献宝似的让我看。 “姬先生，你看雨薇头上的小兔子，是不是特别好看？” 虽然之前我强调过让他们都以职位称呼，但这小蛇妖总是忘记，我提醒了几次之后也没有改观，只好无奈的随她去了。 “小兔子很好看，你头上的小蛇也很好看。” 王芷荑就等着我这句夸呢，闻言心满意足的蹦跳着离开了。 我伸手把秦雨薇头上有些歪的小兔子发卡摆正，笑着问她，“以前在京城的时候，是不是没怎么这样出来玩过？” 秦雨薇偏着脸，白皙的脸颊在路灯下微微有些泛红，小声道，“小时候跟同学逛过街，后来到玄学会做事之后，就没再逛过街了……爷爷说修炼一途，最戒乍喜乍怒，守静方能持之以恒，他不喜欢我跟凡俗界的人跑出去玩。” 这个秦老头，自己一把年纪了，还动不动吹胡子瞪眼的，偏偏对孙女要求这么多。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修炼久了，总会感觉枯燥，而且出来调剂一下心情也是不错的，秦老头，呃，你爷爷太古板了。” 我正说着，前头王芷荑站在一家女装摊位前，又咋咋呼呼的往这边招呼着，“雨薇快来，这里的衣服好好看！” 这小蛇妖，明明还是个没化形的长虫，也不知道哪里来的人类审美。 秦雨薇看了我一眼，我冲她点了点头，“去。” “嗯。”她不好意思的小声应了一句，然后才小跑着过去跟王芷荑会合。 我目光一路追随着秦雨薇，她跑起来像个小鹿一样，少了一些平时大家闺秀的气质，但多了许多少女特有的灵动和娇憨。 一旁的谢斌这时候忽然笑呵呵的开口，带着试探问道，“会长，你跟秦姑娘……” 我摇了摇头，“她爷爷托我照顾她而已……这小丫头涉世不深，有些傻乎乎的，以后你也得帮我多照看着。” “呵呵，秦姑娘这是有贵气。” 谢斌笑着，倒是没再追问。 一路步行，我们很快来到一个农贸市场，里面各种露天的肉铺，让两个小姑娘颇为嫌弃，也不再跑着四处逛了，老老实实跟在我身后。 谢斌带着我们，穿过这个农贸市场，来到最里面，眼前出现了一个三米多高的门洞，上面装饰着一些古色古香的木饰，还挂了一副黄底黑字的牌匾，上书“古玩城”三个大字。 “这个古玩城就是鬼市了，这里一般白天做古玩生意，入夜之后就成了鬼市，规模不大，不过还算热闹。” 谢斌一边介绍着，一边带着我们从门洞走了进去。 毕竟不是玄学会主持的正规鬼市，这里也没有什么阵法，进去后，道路两旁零零散散分布着一些小地摊，偶尔也有店铺开着门亮着灯，不过数量比之我先前去过的平城分会，少了许多。 那些大些的店铺还好，亮着灯，看起来跟凡俗世界的正常商店差不多，但路边那些小摊，却大都挂着一个黯淡的小灯，灯里传出的光线还带着绿色，放眼望去，压根儿不像来到了市场，反而像是不小心闯进了鬼火遍地的坟场。 估计这也是鬼市用来吓走普通人的手段。 对我们来说，这些小绿灯自然没什么好顾忌的，王芷荑和秦雨薇又恢复了之前逛街的兴致，在各个摊位前流连。 这次我和谢斌也加入了进去，只是连逛了几个摊位后，不由有些失望。 以前在平城分会那个鬼市小摊上，有各种玄学界稀奇古怪的小东西，婴灵就是那时阴差阳错淘到的。但眼前这些摊位，压根儿没遇到几件玄学界里的东西，绝大多数都是些假古董，偶尔遇到件能感应道炁的，无非就是些符箓之类，还是最普通的那种。 亏得这里还布置的如此阴气森森，真是白瞎了这氛围。 一连逛了许久，小摊上实在淘不到什么好东西，就连常用的符纸朱砂铅汞墨都没找到，我只好放弃了小摊位，四下观察了一下，挑了个路边最大的店铺，带着众人走了进去。 这家店铺名叫“多宝阁”，门口装饰的非常气派，表面上看起来，是个标准的古玩店，但进去后就能看到，里面许多精致的货架都用绸布遮住了，只留下一些临时的货架，上面摆放着诸多符纸朱砂之类的用具。 这次来鬼市，一方面是走访了解，另一方面，我也确实需要购置一些制符材料，于是便走过去粗略看了几眼。 符纸、朱砂、铅汞墨之类的，都是些普通品质，没什么特色，但也不算很差，足够拿来使用。 简单扫了一遍后，我又来到一个摆放着诸多符箓的货架。 上面摆放的符箓数量不少，但种类不多，大都只是一些纯阳符、驱邪符之类的常见符箓，只有两三样稍微稀有些的符箓，其中就包括两张金光符。 以前我在平城分会也见过有售卖金光符的，标价是一张十万，但这里的标价却是二十万，足足两倍。 这倒也能理解，物以稀为贵，这个鬼市的规模远不如平城，相应的，珍稀符箓数量也更少，价格自然就更高。 我正好身上有金光符可以出售，价格高对我来说也算好事。 售价高，自然进价也高。 心里大概有数之后，我来到门口的柜台前。 柜台里头站着个白胖老头，身上穿着一件古时的团衫，鼻梁上架着一副玳瑁眼镜，原本正在闭目养神，听到我走过来的动静，才睁开了眼。 他闭着眼时，面相还算和气，但一睁眼，却露出一双三角眼，天然带着几分戾气。 “我身上有几张金光符，想问问贵店是否收购，价格如何。” 我开门见山表明了来意。 白胖老头审视一般打量了我几眼，才懒洋洋的开口道，“金光符可不是普通符箓，你确定有？” 我没说话，从身上取出先前用剩下的三张，放在了柜台上。 白胖老头把差不多滑落到鼻尖上的玳瑁眼镜往上面推了推，拿起一张，正反两面检查了一遍后，随手丢回到柜台上，依旧是懒洋洋的语调。 “初级金光符，品质下等，收购价3万。” 我皱起了眉头。 这金光符是我感炁之前制作的，品级上来说，确实是初级下等，这点他说的没错，但问题是他这店里售卖的同样是初级下等，售价足足20万，凭什么收购价才给3万？ “莫非是我这符箓有什么瑕疵？我看贵店同样品质的金光符，售价……” 还不等我说完，白胖老者便打断了我的话。 “售价是售价，收购价跟售价有什么关系？你若要卖的话，价格就是3万。” 他一点谈价的余地都没有，我想了想，还是把金光符收了回来。 原本是打算卖了金光符，购买些符纸等材料的，但现在价格这么低，卖了之后也买不到几份材料，只好等下再去其他店铺问问价了。 我伸手招呼谢斌他们出门，顺便又问了一嘴符纸和朱砂的价格，刚才那些货架上并没有标注。 白胖老者颇为不耐烦的回道，“符纸一张两千，朱砂一斤两万。” 这价格听的我又是连连皱眉，跟金光符的情况差不多，足足是平城那边的两倍价格，甚至还不止。 以我现在身无分文的状况，实在买不起这种高价材料，只好带着谢斌他们离开了。 那白胖老头也没有半点留人的意思，反而目光带着些鄙夷，目送我们离开。 出来后，我一连又去了旁边好几家规模小一些的店铺。 倒是有几家店铺里也有金光符出售，价格同样是20万，但一听说我要卖金光符，却不约而同的表示并不回购。 至于符纸朱砂那些材料，这些店铺的价格，也都跟多宝阁一致。 一开始，我还单纯的以为是这里玄学界规模太小，发展滞后，导致物价昂贵。至于金光符的回购价格为何那么低，我就不知道原因了。 直到最后我来到一家很小的店铺，这家老板听到我要卖金光符时，一脸的为难，做贼似的往门外看了几眼，然后才小声对我道，“小伙子，你之前已经去过多宝阁了是，我劝你啊，要卖的话，还是去那里卖，其他店根本不敢给你开价……” 我愣了片刻，然后才反应了过来。 “你意思是多宝阁跟你们打过招呼了，不让你们收我的符？” 老板吓了一跳，连忙摆着手，“小声点，小声点，多宝阁哪里需要跟我们打招呼啊，人家是给我们定了规矩，不允许我们收任何东西，就连卖东西，也得人家定价……” 我听的一愣一愣的，好家伙，这多宝阁干脆是直接垄断了这个鬼市的市场啊。 怪不得定价和收购价都那么离谱，敢情是吃定了我没有其他选择。 我心里忍不住升起了几分怒意。 第90章 关门放王富贵 “多宝阁凭啥给你们定规矩？按照他们这规矩，你们其他店铺的生意恐怕不好做？” 忍着怒意，我又开口问道。 小店老板叹了口气，“谁说不是呢！物价定那么高，压根儿卖不出去多少，就算有人买，人家也选更大的多宝阁去买。还不准收东西……不收东西，店里压根儿就没什么吸引人的好玩意儿！要不是白天卖古董还能有点利润，我这小店早就维持不下去了。” 感慨一番之后，老板话音一转，又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唉！人家多宝阁路子广、背景大，有立规矩的实力，敢不守他们规矩的店铺，早就被打压关门了，我们还开着门呢，能怎么办？只能守人家的规矩，听说多宝阁在玄学会里都有门路呢。” 在玄学会里有门路？什么门路？固陵分会才刚成立，之前这里是永安分会的辖区，莫非有永安分会的关系？ 我皱着眉头思索了片刻，开口道，“多谢老哥您指点。” 说完我拱拱手，就准备离开了。 店铺老板却是又叫住了我，小声道，“小伙子，我就是抱怨两句，你可不敢去多宝阁闹事啊，我跟你说，那里水深的很哩！实在不行，你那几张金光符，我五万一张给你收了，正好我个人也有需要，但你可千万不敢说出去，让多宝阁知道了，咱俩都要遭殃！” 五万一张的价格，放在平城那边，倒还算勉强合理，不过我还是摇摇头，“多谢老哥好心，不过我只是问价，暂时还没打算卖，改天真要卖的话，我再找你。” 说完，我俩又客套了两句，然后我便带着众人走了出来。 刚一出门，谢斌就凑了过来，小声道，“会长，这多宝阁确实是欺人太甚，我看您不如过去直接亮明身份，理论上来说，咱们分会对这个鬼市也有节制管辖的权力，他们平时欺行霸市也就算了，现在太岁头上也敢动土，真是反了天了！” 我摇了摇头，“现在不是我个人恩怨的问题了……鬼市对咱们分会来说，意义重大，多宝阁这种欺行霸市的行为，是从根基上阻止了鬼市的发展，不然固陵市这么多的人口，鬼市会只有这点规模？” “而且你也说了，咱们玄学会对鬼市有管辖的权力，他们把鬼市祸害成这副德性，那些民间的风水师会怎么看？恐怕玄学会的名声，在固陵这里，已经臭不可闻了。” 谢斌有些赧然的低下头，小声道，“之前这里的驻点只有我和谢斌，谢斌一门心思放在修炼上，我这几年基本也不怎么需要修行材料，没往鬼市跑过几趟，都不清楚鬼市的情况，现在鬼市搞成这样，我俩有责任！幸好现在咱们固陵分会成立了，等规划新的鬼市之后，肯定不会再有现在的情况了。” 我又摇了摇头。 “你想的太简单了。咱们规划新的鬼市，面对的还是固陵的玄学界，那些民间风水师哪里知道前后因由？还有，新的鬼市开放之后，入驻的商家是哪些？还不是现在这个鬼市里的这些店铺，他们在这里受多宝阁的压榨，入驻了新的鬼市后，就没有多宝阁压榨他们了？” 谢斌低着头，嗫喏道，“那咱们就……不让多宝阁入驻新鬼市。” 我叹了口气，“咱们不让多宝阁入驻有什么用？以现在的情况来看，不让多宝阁入驻，其他商家肯定也不会入驻，你信不信？到时候咱们弄了新鬼市，没有商家入驻，固陵玄学界依旧只认这里是鬼市，那才是丢了大脸！” 谢斌这人是个人精，他哪里可能想不明白这中间的问题，只不过这件事情他无力解决，自身又有一定过错，故意在这里装傻充愣呢。 我也不点破他，只是慢慢往前踱步，思考着该如何做。 多宝阁做的事，虽然危害不小，可真说有什么罪过，那却也未必。 高价卖东西有错吗？固陵市玄学界不够繁荣昌盛，鬼市规模小，材料成本高，价格高一些是合理的，搬出固陵分会的名义，甚至玄学会总部的名义，又能拿他们怎么样？ 最多也就是让他们稍微降低一些价格，了不起再做些不痛不痒的处罚，对多宝阁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至于低价收购东西，那就更没什么好说的了，人家购买东西而已，还能强迫他们出高价？即使有玄学会的名义，也不能这么不讲道理。 多宝阁在固陵积累了这么多年，这一行里，压根儿已经没对手了，即使我费尽力气，让多宝阁不再欺行霸市，物价恢复到正常水平，又能怎么样？ 到时候多宝阁依旧是鬼市最大的店铺，一举一动依旧能影响其他小店和摊位，只要他们愿意，有太多的商业手段可以把其他小店搞死，这就意味着他们依旧可以像现在这样，让其他所有店铺遵守他们的规矩。 最简单的手段就是搞价格战，他们有底蕴有规模，成本本身就比其他小店更低，只要低价倾销，就能让这一行的其他店铺全部倒闭，到时候我就算有办法应对，也要被一直牵扯精力，得不偿失。 这甚至还没考虑他们“玄学会里有人”这一点。 我皱着眉头苦苦思索着，一旁的秦雨薇和谢斌都能感受到现在的气氛不对，跟在我身后也不敢说话，只有王秘书依旧没心没肺的，看到周围地摊上有什么吸引人的东西，就叽叽喳喳的拉着秦雨薇要过去看。 秦雨薇被她弄得很无奈，只好开口道，“会长在想事情呢，你别说话打扰他了……” “嘁！”王秘书不在乎的撇了撇嘴，“这有什么好想的，不就是刚才那个店铺欺负人呗，要我说啊，姬先生，咱们直接去把他店砸了，出口气不就完了。” “你懂个屁！”我没好气的骂道，“你得注意自己的身份，现在你也是玄学会的人，咱们是鬼市的保护者，哪能……” 正说着，我忽然脑袋里灵光一闪，却是一下子住了嘴。 王秘书虽然只是随口一说，但从某种角度来说，她这个建议，似乎并不是完全不可取。 多宝阁经营多年，实力强大，背景深厚，这是它的优势，那它的弱点是什么？ 以现在玄学界的情况来看，除了一些传承有序的着名门派之外，其他玄学界有点实力的人，大都加入了玄学会，多宝阁所谓的背景，也不过是商业层面上的背景，绝对不可能在力量层面有太大背景。 也就是说，多宝阁空有财富，并无力量。 这本身不算什么，正常来说，鬼市是受玄学会保护的，这年头，除非是老寿星上吊想不开，否则不可能有人敢跳出来，挑战玄学会的权威。 以前虽然固陵没有分会，但名义上是永安分会的辖区，那这里的鬼市就受永安分会的保护，但现在，固陵分会成立了，永安分会对这里已经没有了保护的职责，一旦多宝阁遭受什么自己解决不了的问题，它唯一能求助的，就是我们固陵分会。 即使他们在永安分会有什么关系，永安分会也不可能跳过我们来直接插手此事，如果真敢插手，那就是总部需要处理的事情了，到时候，拼总部的关系，他们还能比我硬？ 如此一来，多宝阁就完全被我捏在了手里，揉扁搓圆只看我的心情，还怕他们不就范？ 这么想着，我转头一巴掌拍到了王秘书肩膀上，“这回你倒是狗……蛇嘴里吐出了象牙，给你爷爷打电话，等下咱们再去一趟多宝阁，给他们来个‘关门放王富贵’！” 第91章 玄学会的工资标准 王富贵多年前就曾在人类世界混迹，这次重新回来并没有多少不适，只是毕竟回来的时间还短，手机之类的东西还没学会用。 好在方鸠山此时还在分会，王秘书给他去了个电话，让他带着王富贵往这边来一趟。 方鸠山是个修炼狂，言语间透露着不情愿，但听到是我的命令，只能无奈答应，磨磨蹭蹭的过了半个多小时，才带着王富贵赶了过来。 前几天还是个话痨的王富贵，这几天蔫的厉害，一副睡眼惺忪无精打采的模样，但听我说这次是让他尽情搞破坏，这厮顿时眼睛一亮，清醒了过来。 “真让我恢复真身，砸了那家店？” 我点点头，“等下进去后，你直接去里面的货架那里等着，我们一走，你就恢复真身，翻腾几下，把那家店破坏的越彻底越好，但一定要注意，不能损伤到旁边其他店铺，明白了吗？” 王富贵摩拳擦掌，嘿嘿直乐，“你就放心，别的我老王不会，砸店还能不会？那个店里有人么？人要弄死几个？” 我瞪了他一眼，“你是还想进总部大牢是不？人一个也不准伤到。” “嘿嘿，开个玩笑，开个玩笑。”王富贵咧着嘴，又问道，“那完事之后呢？跟你们会合还是直接回去？要不要恢复人身？” 嚯，这厮还挺有经验，一副积年老贼的模样，我都还没想撤离的事，他倒是考虑的周全。 “完事之后，不用跟我们会合，直接回小院，回去之后再恢复真身。” 王富贵一闹，动静肯定不小，周围人多眼杂，还是直接跑路最好。虽说我也不太顾忌多宝阁知道真相，但这种事情放到明面上毕竟不是太好听。 简单商议完毕，我们便重新来到多宝阁。 刚一进门，白胖店主便露出了嘲讽的笑容，“哟，几位又过来了？金光符还卖不？我可先说好，现在卖的话，可不是刚才的价格了，现在只能收两万一张。” 还真是嚣张惯了，完全无所顾忌。 我摇了摇头，没接他的话，反而问道，“我听说各地鬼市都归当地玄学分会管辖，你这么搞，不怕我去固陵分会投诉？” 白胖老者又笑了，“嗬，固陵分会刚才成立几天，你倒是消息挺灵通，要投诉的话您请便。我们收购货物自有定价标准，玄学会还能强买强卖不成？” 我叹了口气，果然跟我想的一样，多宝阁并不挑衅玄学会的权威，只拿市场规律出来说事，真要大张旗鼓的过来亮明身份，反而会闹笑话。 “玄学会当然不能强买强卖，但也不会眼睁睁看着你们欺行霸市，你好自为之。” 多宝阁显然没有半分改变的意愿，我也懒得再多废话，直接转身带人离开。 才刚走出店铺，里面就传来一阵货架倒地的声音，以及那个白胖店主的连连惊呼。 巨大的动静引得周围店铺和摊位的人迅速聚拢过来，我则是摇了摇头，带着众人离开，一路溜达着回到了小院。 王富贵化形之后有飞行能力，速度比我们快得多，等我们进门的时候，他已经躺在躺椅上等着我们了。 看到我们进来，他连忙一脸讨好的笑着，脸色透露着几分心虚。 我顿时感觉不对，忙问道，“怎么回事，你伤人了还是砸了其他店铺？” 王富贵连忙摇头，“没砸其他店铺。” “那就是伤人了？” 这厮一脸委屈，“我绝对没有主动伤人！就是在砸那些货架，谁知道店里那老头居然扑了上来……我一时没注意，尾巴一甩，给他甩飞了出去……” 我皱起了眉头，“伤的怎么样？没死？” “没有没有，绝对死不了！你说不让我破坏到其他店铺嘛，所以砸那些货架的时候我也没太敢用力，那老头只是把墙砸了个洞，飞到隔壁店铺了，我特意去看了一眼，伤的不重，就是内脏有点出血而已，小伤。” 内脏出血…… 我一脸无语，“内脏出血还是小伤？您当别人跟你一样皮糙肉厚？我可告诉你，虽然是我的命令，但真要死人了，你肯定逃不了干系。” 王富贵却是很自信，连连摇头，“你放心，走的时候我特意喂了那老头一滴血，就算内脏碎了也能给他修复好，绝对死不了。” 我这才松了口气，这家伙的保命神通就是来源于血液，一身鲜血说是天材地宝也不为过，临死之人服用一滴都能吊半天命，内脏出血自然能轻松治好。 既然没死人，事情就算是圆满成功，现在就只等着多宝阁的人主动找过来了。 第二天一大早，谢斌安排面试出纳职位的人陆续到来，我和他一起参与了面试。 出纳职位跟会计差不多，但不需要会计那么专业的财务知识，细心靠谱最重要，所以面试的时候，我主要考察的是这两方面，对专业知识根本没有提及。 当然，我这种高中毕业的水平，也没资格考察人家的专业知识。 想考核人品和性格，实际上比考核专业知识还难，普通人自然没什么办法，但风水师毕竟不一样，我连夜制作了几张镇魂符，每次面试时，等谢斌询问完一些专业知识之后，便给面试者施符，然后询问几个简单的问题。 “你平时是个细心谨慎的人吗？” “你想获得这个职位有没有什么特殊目的？” “你跟玄学界有没有什么关联？” 很简答直白的几个问题，也没什么心理学和话术的讲究，主要起作用的还是镇魂符。 这种符箓并非镇压魂魄，更不会对魂魄造成什么危害，起到的作用反而是抚慰魂魄，使其平静，引导出受符者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这样一来，只要知道了这几个问题的真实答案，面试者是否细心靠谱，也就有结果了。 事实证明，在这件事情上我有些过于谨慎了，参与面试的几个女孩子，压根儿都不知道玄学界是什么，就只是普通的求职者而已。 反倒是细心谨慎这一条，起到了筛选的作用。 参与面试的一共有七个人，其中只有两个人斩钉截铁的给出了自己是个细心谨慎的人的答案，其他还有三个人说自己一点都不细心，还有两个人则是回答的比较模糊，说自己有时候细心，有时候又觉得自己不够细心。 最后我从回答的比较模糊的两个人里，随便挑选了一个，给了她这个职位。 说自己一点都不细心的被淘汰自然没什么问题，至于一口咬定自己足够谨慎的人，显然也不是那么谨慎，真正谨慎的人，反而会细细斟酌，不敢那么肯定。 最终入职的人，是个身高不足一米六的娇小女生，名叫谭欣，是固陵本地人，刚刚大学毕业，有点婴儿肥，年龄比我和秦雨薇还要大一些，但看起来就像个中学生似的，非常娇小可爱，不过性格方面倒还算开朗，并不太怯场。 确定自己面试成功之后，小姑娘兴奋的挥了挥拳头，脸上笑开了花。 也不怪她这么开心，作为玄学会分会，我们固陵分会虽然刚成立，但一点都不差钱，出纳给的实习工资就是一万，这个薪金水平，在固陵这么个小地方，绝对是顶尖。 实习期两个月，等正式入职之后，年薪更是会给到二十万。 这个薪水已经接近玄学会普通会员的水平了。 以固陵分会现在的六个正式会员举例，我作为分会会长，薪水是五万一个月，谢斌被我提拔为副会长之后，月薪是三万，而其他几个人的月薪都是两万。 当然，玄学会的薪水组成里，金钱只是一部分，还有一部分则是以玄学材料结算，不过这一部分并不根据职位来划分，而是以修为境界划分的。 比如我，目前是寻龙初期，每年除了薪水之外，还有炁丸一枚、小还丹三枚的补贴，上回秦雨薇他们给我介绍过炁丸了，一枚的价值在五十万上下。至于小还丹，是一种疗伤药，玄学界里，不管修炼还是争斗，受伤几率都不低，疗伤药物对我们来说，是刚需。小还丹作为一种低阶药物，价值也在一枚十万左右。 也就是说，除了薪水之外，每年我还有近百万的其他补贴，这才是大头。 值得一提的是，这些补贴并不算在总部给分布提供的物资里面，而是每年临近过年的时候，总部会专门派人下发。 而比我修为更高的，比如方鸠山，他是寻龙后期，每年有炁丸五枚、小还丹十枚的补贴，价值足足有数百万。 至于秦雨薇和王富贵他们那种修为等级，补贴之物价值更是惊人，相比之下，每个月两万块钱的薪水根本就是毛毛雨，不过具体是什么，我暂时还未了解，等过年时候，倒是可以看看。 当然，王富贵和王芷荑这俩身份特殊，总部会不会按照普通人员的薪资标准给他们发放补贴，我也不清楚，之前楚晴也没有跟他们明说。 第92章 “人” 幸福小区门口。 我和秦雨薇、谢斌、王富贵四个人，手里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再次推开门口的推拉门，抬脚走了进去。 这几天因为要忙活分会那边的事情，一直没有过来，但时间对眼前这个幸福小区来说，根本没有什么意义，进门之后，映入眼帘的还是扫地的王奶奶，以及远处在体育场玩耍的小孩。 “王奶奶，这是我给您买的新被子，上次您不是说家里被子里的棉花不软和了吗，我正好今天路过，就给您带过来了。” 连着来了几次，谢斌现在也愈发熟练了，进门之后就给老太太递上礼物，然后开始介绍我们。 “这几个是我的朋友，顺路跟我一起过来，买了些东西，看看咱们这些老街坊。” 王奶奶笑的见眉不见眼，枯瘦的手摸索着手里的新被子，连连点头道，“好好好，都是些好孩子啊……斌子，王奶奶这就回去做饭，带你这些朋友一起到家里吃饭。” “好的奶奶，我们给其他街坊们送了东西，然后就过去吃饭。” 有了之前的教训，谢斌自然是满口答应。 “好啊，好，奶奶多做几道菜，你们抓紧时间，等下一定要去啊。” 跟王奶奶分别，我们又到体育场，给孩子们送了些文具之类的东西，还给眼镜男了一副新的乒乓球拍，但没再跟他多对话，送了东西之后就赶紧走了。 这次我们没有多话，也没有说什么特殊身份，眼镜男轻易的放过了我们，没再出现前两次的情况。 顺利来到小区的主体建筑筒子楼里，谢斌带着我们来到相熟的一家门口。 “这家里只有两个小孩，大的是姐姐，今年十七……不，是那年十七岁，小的是个弟弟，只有八岁，家里没有大人，他们说是出去上班了，但之前我早上来过，他们父母也没在家，应该是当年已经不在了。” 简单介绍了情况之后，谢斌敲响了房门。 老式铁门已经锈迹斑斑，上半部分是镂空的，只镶嵌着一些栅栏一般的钢筋，通过缝隙可以看到里面还有一扇木门。 很快屋里就传来了脚步声，木门从里面打开，一个身高接近一米七的高挑少女露出了身影。 看到谢斌，她的脸上露出了笑容，连忙又打开了外面的铁门，开心说道，“斌斌哥，你可来了，小冉中午时候还闹着说你好久没来陪他玩了呢。” 我在后面听的有些别扭。 这个看起来很漂亮的少女只有十七岁，衣着朴素，看起来完全是个小孩的模样，而谢斌已经四十了，脸上虽然没有多少褶子，但也能看出来明显不年轻了，“斌斌哥”这种称呼就显得很古怪。 不过他们俩显然都很适应，谢斌笑着走了进去，我们也连忙跟上。 进门之后，我四下看了一遍，跟筒子楼外面一样，因为多次倒塌的缘故，墙皮之类的东西都完全没有了，只有些裸露的红砖和预制板，看起来也是一副岌岌可危的状态，随时都要倒塌。 除此之外，屋里空空荡荡的，基本上没有什么家具，客厅里只摆着一张破破烂烂的沙发，还有一个放在地上的破烂老式电视，屏幕已经完全没有了，里面的管线裸露着，显然根本不可能使用。 不过电视机的壳子倒还没有完全散架，上面放着一本破旧的相册，此时摊开着，依稀能看到一张发黄的老照片，里面是一对年轻男女的合影。 谢斌显然对眼前的景象已经见怪不怪了，并没有在意，只是把手里拎着的东西放在地上，开口介绍我们。 “这是我的几个朋友，今天过来的时候正好遇见他们，就一起来了，喏，他们还给你买了些东西，一些衣服之类的。” 谢斌说着，从地上的袋子里拿出来两件女装递给少女。 虽然只是两件很普通的衣物，但少女还是一下子便笑弯了眼睛，双手接过，很珍惜的抱在怀里，甜甜的道谢。 “谢谢斌斌哥，谢谢哥哥姐姐，还有叔叔。” 道谢之后，她却又有些迟疑，小声又道，“其实我的衣服够穿的，就是小冉比较淘气，衣服都破了……” 谢斌笑了笑，“放心，我给小冉也带了新衣服，还有些他喜欢的零食，快叫他出来。” 少女顿时眼睛又弯了起来。 甜甜的笑了笑之后，她才又说道，“小冉今天太淘气了，双腿受了伤，走不了路，在床上躺着呢，咱们去他房间里。” “受伤了？”谢斌有些意外，拎起地上的袋子，跟着少女一起进了里屋。 屋里的模样跟外面客厅差不多，也是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只有地上铺着一张破旧的床单，这可能就是少女说的“床”了。 床单铺在墙边的位置，但红砖墙此时却是坍塌的状态，墙上露出一个大洞，通向隔壁的房间，大堆碎裂的红砖块压在床单上，仔细一看，才能看到砖堆下面的床单上，还躺着一个小男孩。 他一身破旧的衣服，上面分布着密密麻麻的许多补丁，不过倒是不脏，甚至洗的有些发白。 看到我们进来，小男孩兴奋的大喊道，“斌斌哥，快来跟我玩。” 一边喊着，他挣扎着想爬起来，但下半身被一大堆砖块死死压着，根本挣扎不起来。 而且随着他挣扎的动作，还能明显看到床单上有殷红的血液弥漫出来。 我们都吃了一惊，一方面是很难想象他们这些“人”，居然还有血液流出，另一方面，眼前的场景，看起来也颇为渗人。 谢斌连忙走过去，扒拉着那些砖块，我们也过去帮忙。 小男孩的姐姐却站在一旁，依旧天天笑着，开口劝道，“斌斌哥，你们不用麻烦了，等晚上爸爸妈妈回来，他们会重新修好这里的。” 她这话说的我们都有些皱眉，也暂时不好推测到底是什么意思，不过眼前的砖块并不算太多，我们又有四个人，一番忙活之后，很快就把砖块清理干净了。 小男孩的身影露了出来，但整个腰部以下，被砖块砸断了多处，好多地方骨头都露了出来，鲜血把床单染红了一大半。 面对这样的伤势，我们一时之间也手足无措，倒是少女在一旁继续说道，“没事的斌斌哥，等晚上爸爸妈妈回来，他们会带小冉治伤的。” 小男孩也是丝毫没有一点痛楚的模样，反而兴奋的附和着，“对，等爸爸妈妈回来就没事了，斌斌哥，我刚才听到你说给我带零食了。” 谢斌跟我对视了一眼，从旁边的袋子里拿出了许多零食，给小男孩递了过去。 他顿时开心的大叫起来，撕开零食的包装袋，就往嘴里丢。 一旁的少女则是宠溺的训斥道，“小冉太没有礼貌了，先谢谢斌斌哥再吃。” “唔唔……谢谢……谢谢斌斌哥。” 小男孩嘴巴里塞满了零食，模糊不清的道了谢，开心的眼睛都看不见了。 又诡异又温馨又可怜的场景，一时之间让我们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好了，谢斌，咱们还得去其他家看看，就先告辞。” 沉默片刻后，我第一次开口，对谢斌提醒道。 “哦哦对。”谢斌点了点头，转身对少女道，“我们还要去看看其他几个朋友，就先走了，这些零食留给你和小冉，下次我再来看你们。” 少女还是那副温柔开心的样子，乖巧的点头，“好的斌斌哥，你可一定要来看我们哦，小冉每天都盼着你能来呢。” 从这对姐弟家里离开，我们没有再去别人家，而是下楼出了楼道，来到筒子楼外面的空地上。 这里一片空旷，没有小区里的居民，可以安全的讨论。 只是刚才那些奇怪的情景，让我们一时之间有些唏嘘，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首先小男孩受伤流血就很不可思议，要知道上次我们特意晚上来看了一眼，月光下，小区里的人甚至都变成了骷髅模样，白天恢复人形已经离奇了，现在竟然好像还具有真的肉身一般，简直不可思议。 相对来说，房屋倒塌倒是没什么奇怪的，毕竟每天都要倒塌一次，里面的砖石已经碎裂的不成样子了，虽然晚上能神奇的重新修建起来，但毕竟砖石不是那些居民，不可能完全恢复。 我又想起了上次的担心，等有一天这些砖石完全碎裂不能用，房子也不可能修建起来的时候，这些“居民”们又会做些什么？ 会导致“幸福小区”事件直接消失吗？ 估计是不会的，这起事件最关键的不是这些建筑物，而是小区里的这些“人”。 这些“人”，跟普通意义上的鬼完全不一样，不光似乎具有肉体，而且行为处事上也更像人，尤其是那种对生活的态度。 小男孩身上那么多补丁的衣服、少女抱着新衣服时候满足的表情，还有之前电视机上面的旧照片，一切看起来，都有一种独属于人的温馨。 以前我一直坚定的认为，人一旦死去，变成了阴魂鬼物，那么它跟生前就完全没有关系了，即使还会露出生前的样貌，保存着生前的记忆。 但眼前这个幸福小区，却让我的观点微微有些动摇。 尽管依然有很多诡奇悬疑的地方，但不得不承认的是，他们这里的“人”，确实更像是人。 第93章 困在时间里的生命 “会长，咱们现在怎么办，回去还是？” 沉默良久之后，谢斌开口对我问道。 我想了一会儿，还是有些不甘心现在回去。 前前后后来了幸福小区也有好几趟了，除了一开始眼镜男那条似是实非的线索之外，其他的一切都太正常了，完全找不到任何调查的方向。 这时候我才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永安分会多次出手也无法解决这起事件，也明白了为什么这起事件会搁置二十年之久，最后干脆修建了一堵围墙一围了事。 实在是一切都正常到让人无从下手。 我猜测永安分会肯定已经尝试过使用暴力手段了，但很明显，这里的“人”，根本无法清理，或者说清理之后，第二天他们依旧会再度出现。 就像是时光在这个小区里，永久凝结在了地震发生的那一天，任谁也无法改变。 带着最后一丝不甘心，我开口道，“王奶奶邀请我们好几次了，今天就去她家里吃顿晚饭再回去。” 谢斌提醒过我们最好不要在这里吃东西，但最坏的结果也只是食物没有味道，吃了之后会呕吐而已，倒也不算什么。 我此时已经隐隐有些放弃的念头了，虽然没能力彻底解决这件事，但我们来的时候第一个见到的人是王奶奶，告别时候，完成共进晚餐的约定，也勉强算是善始善终。 谢斌和秦雨薇没有什么意见，都点头答应，唯独王富贵疑惑的看着我，有些不解。 “不是说食物不能吃吗？我倒是无所谓，就算是毒药也药不死我，你们干嘛想不开？” 我瞥了他一眼，“哪里来的那么多废话，快走。” 谢斌带着我们，一路来到王老太太家里。 进门之后，我四下里观察了一番，整体环境跟那对姐弟家里差不多，屋里唯一的家具是几张破旧不堪的矮凳子，要么缺了一条或者两条腿，要么凳子面上破了个大洞，不过都已经做了简单修理，倒是勉强能坐下。 除此之外，厨房里有个老式的煤球炉，旁边放着一些煤块，勉强能够烧火做饭。煤球炉上面放着一个明显被砸到过的破铁锅，里面正在煮着食物。 王奶奶热情的招呼我们坐下，自己连忙又钻进了厨房里，继续忙活着。 没过多久，她便端着两个像是塑料材质的碗出来了，里面盛着一些热腾腾的米饭，笑呵呵的对我们道，“唉，人老了，身子骨不利索，让你们久等了。” “没有，没有。”我们赶紧起身，一起去厨房里把做好的饭菜端了出来。 虽然盛饭的餐具看起来黑黢黢的不太干净，但饭菜意外的看起来还真挺不错。 一共炒了四个菜，两荤两素，一大碗排骨，一个青椒肉丝，一个豆角还有一个土豆茄子。 由于客厅里没有桌子，我们就把饭菜放在地上，把盛着菜的大碗放在地上，每个人手里捧着小碗米饭，围成一个圈，倒也还算方便。 来的时候已经做好了吃饭的准备，这个时候自然没什么顾忌，在王奶奶的招呼下，我们纷纷动了筷子，吃了起来。 跟谢斌说的一样，饭菜虽然看起来卖相不错，但实在是一点味道都没有，只有一些食物的本味。 虽然已经提前做好了准备，但吃了一些之后，便实在吃不下去了，只好都停下了筷子。 王奶奶原本很开心，脸上带着慈祥的笑意，此时见我们都停了下来，脸上的笑容减少了些，叹了口气道，“唉，我知道自己的手艺不好，要是老头子在家就好了，他做饭你们肯定爱吃。” 听到这话，我们几个人顿时都僵了一下。 上次就是她提到老伴儿之后，忽然露出了鬼相，但意外的是，这次她说完，脸色却没有什么波动，只是多了几分悲伤。 谢斌讪讪的找补道，“您做的饭我们也挺爱吃的，就是我们中午吃的有点多，现在时间还有点早，我们不是很饿……” 王奶奶意兴阑珊的摆了摆手，“斌子啊，吃完饭你们就早点回去，在这里待的太晚不好……你们都是好孩子，以后有时间的话，多来看看王奶奶就好。” 谢斌转头看了我一眼，连忙应道，“行，王奶奶，那我们就先回去了，后面有空再来看您。” 告辞出来时，王奶奶并没有送我们。 才刚走出楼道，我就感觉胃里一阵翻涌，忍不住哇的一口，就把刚才吃的饭菜全部吐了出来。 我这一吐，顿时引发了连锁反应，谢斌、秦雨薇，包括王富贵，纷纷张嘴狂吐，尤其是王富贵，吐的最凶，连黄绿色的胆汁都吐了出来。 吐完之后，倒并没有什么其他的反应，我尝试着道炁在体内流转了一圈，感觉畅通无阻，并无异样，于是便放下心来，继续琢磨着刚才临别时王奶奶的话。 “谢斌，刚才临走时，王奶奶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是不是提醒我们赶在地震之前离开？以前你自己过来的时候，她有没有提醒过你？” 我开口对谢斌问道。 他摇了摇头，“以前来的时候，我知道晚上地震会准时发生，每次都提前走了，印象中她没有提醒过我。” 我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刚才之所以提议来吃饭，我是想最后再努力一下，看能不能通过吃饭找到线索。 现在饭吃完了，线索已经没有找到，不过倒是让我确定了之前的一些猜测。 上次我问谢斌，这里的人到底是懵懂不知的处于轮回之中，还是其实知道真实的情况，故意麻痹自己。 现在我可以确定了，他们肯定是知道真实状况的，否则的话，王奶奶不可能熟练的利用那么简陋的厨房用具，利索的做出一顿饭。 当然，她为什么时隔二十年还有充足的饭菜，我依旧没有想明白。 这时候，一直沉默不语的秦雨薇却是忽然开口道，“我好像明白了为什么我们吃完饭之后会呕吐。” “哦？”我和谢斌都转头看着她。 秦雨薇继续道，“这里其实并不像是一种时间轮回，更像是这里的人……或者说生命，被困在了地震的那一天，但仅限于生命，其他一些东西，比如说房子、家具之类的东西，很明显并没有一直停留在那一天，很明显的依然受到时间的影响，已经变旧变坏掉了。” 我皱着眉头，隐隐明白了一些事情。 “所谓的生命，并不只是指这里的人，还有其他一些比如食物之类的东西……用科学的语言来说，大概就是有机物。” “比如我们今天吃的米饭、肉，还有蔬菜，这些有机物理论上来说都算是广义的生命，他们跟人一样，都被时间困住了。” “而其他没有生命的东西，用科学的话来说，就是无机物。包括房子和家具，也包括做饭时候需要用到的盐、调味料等，这些东西都会受到时间流逝的影响，逐渐破旧或者逐渐消耗殆尽。” “所以刚才那些饭菜才没有味道，所以我们吃完之后才会呕吐……那些有生命的有机物被困在这里，不可能会被我们吸收，只能被吐出来。” 我虽然只有高中毕业，但也是学过化学和生物的，大体上能明白秦雨薇说的意思。 听起来似乎有些匪夷所思，但仔细想想，似乎还真是这么个道理。 从这个角度来说，某种程度上来说，也解释了我之前的疑惑——为什么这个小区里的“人”，表现的那么像人？ 或许，他们跟那些食物之类的东西一样，只是被某种神奇的力量影响了，只是被困在了时间里，并不是成了鬼。 或许，他们就是人。 第94章 败家 固陵分会小院里。 秦雨薇躺在躺椅上，手里拿着一本书，目光却没有放在书上，而是看着夜空中若隐若现的星辰，轻声开口。 “小鱼哥哥，我想为幸福小区的居民们做些什么，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做。” 恻隐之心，人皆有之。 弄明白幸福小区的部分真相后，连我都有些动容，更别说单纯的秦雨薇了。 如果我们的猜测没错，幸福小区里的居民，实际上就是被囚禁在了一无所有的小区里，过了二十年生不如死的生活。 每天都要经历一遍生死，几乎没有任何生活物资，而且似乎并不是小区里的每个人都重新活了过来，我们接触到的王奶奶、姐弟俩、眼镜男，每个人都有至亲不在身边的情况。 这样的生活，简直悲惨至极。 我没有能力破解时间轮回之谜，但至少有能力多给他们送一些物资，让他们的生活过得稍微好一些。 这么想着，我便点点头，“咱们以后只要有时间，就可以采买一些生活物资，给他们送过去，反正现在分会也不缺钱，送物资的时候，顺便再找找线索，这些钱也算是用在了公务上，不算咱们挪用。” 玄学会各地分会采用的都是会长负责制，连下属所有职位都可以一言而决，经费什么的，自然有完全的支配权，我这么做，并没有什么违规之处。 只是我说完之后，秦雨薇并没有回应，反而沉默了许久，才开口道，“小鱼哥哥，我觉得这么做并不够。” “不够？”我没明白她的意思，反问道，“那你觉得应该怎么做？” “幸福小区每天都要经历一遍地震，除了食物等少数用品，其他的生活物资基本都会被摧毁，除非咱们每天都给他们送大量的物资过去，才能让他们维持基本生活，这基本不可能……就算真的这么做，时间久了，咱们恐怕也支持不住。” 秦雨薇转头看着我，有些犹豫的说道，“我反倒觉得，咱们不如集中力量，一次性把问题解决了。” “一次性解决？” 我大概明白了她的意思，却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你的意思是，咱们帮他们重新盖个房子？” “我查看过资料，当年的地震等级并不算太高，也就是六级的样子，如果重修了房子，倒是真有可能抵抗住地震，毕竟现在科技也进步了许多，但问题是，修房子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而地震是每天都会发生一遍的，即使不考虑其他问题，修房子的过程一次一次被地震打断，也没办法成功修建起来。” 秦雨薇摇了摇头，“其实是有办法的，我之前看到过现在有那种装配式建筑，简单来说，就是提前把建筑物的构件，比如墙板、房柱、房梁、楼板等，在工厂里面制造好，然后再运送到施工现场，到时候只需要把这些东西拼装起来，就能迅速建好一栋房子。” “如果都弄成低层建筑的话，甚至可以在工厂里，直接把房子完全建好，只需要在小区里提前弄好地基，到时候直接运送过去，很短的时间就可以装配好。” “而且最妙的是，这种装配式建筑，都是采用的轻钢结构，抗震能力也特别强，非常适合幸福小区的情况。” 我还真没听说过这种东西，听她一说，顿时也有些心动。 如果真能迅速重修一个能抗震的新房子，让幸福小区的居民都搬进去，那基本上就解决了所有问题，也不用担心以后长期的生活物资了。 毕竟小区里只有三百多口人，食物本身还能轮回使用，其他的生活物资花不了多少钱，也无须每天补充。 听起来确实是个好方法，但任何东西都是优缺点并存的。 我稍微冷静了下，便苦笑道，“这确实是个解决问题的方法，问题是，这么做得花多少钱？咱们出得起吗？” 秦雨薇声音顿时变小了许多。 “这种装配式建筑，缺点就是比较贵……但是幸福小区人并不多，一共六栋楼，每栋只有十二户，总共也只有七十户左右，如果用最快速的那种集装箱式房屋，只需要修建三十多个两层独栋房屋，就足够他们居住了。我查过网上的报价，大概三四十万就可以搞定，三十多个也就是一千多万，加上地基等其他成本，可能需要再加五百万左右……” 我听的眼睛都瞪直了。 “也就是说，光修房子这一块，咱们今年两千万的经费全部砸进去刚刚够用是？” 秦雨薇小声道，“我可以问我爷爷要一些钱，咱们再出一些，大概就能解决了……” 我叹了口气，有些难以抉择。 今年总部给了两千万经费，拿出来一部分帮助幸福小区的居民，这不算什么事，我们本来也花不完，用在解决幸福小区事件上，也算是正当用途，谁来也不能多说什么。 但这不代表所有人都愿意把这两千万都砸进去。 前几天我都在计划着要给分会购置两辆车，还要新招人，还要给新招的人安排住宿之类的问题，如果经费全砸到这里了，其他工作肯定会受到影响。 我是可以一言而决，但谢斌、方鸠山他们乐意吗？ 甚至如果因此影响了其他工作，我自己乐意吗？ 至于秦雨薇说的自己拿一部分，我倒是没考虑，这毕竟是工作上的事，真出钱的话，只能是固陵分会来出这笔钱，不可能让秦雨薇出。 见我迟迟不开口，秦雨薇咬着嘴唇，又道，“小鱼哥哥，我来的时候，爷爷送了我几件东西，去卖了的话，应该也值不少钱……跟爷爷要一部分，再加上这一部分，大概也能够修房子的钱了。” 她竟是要自己出全部的钱！ 我赶紧摆摆手，苦笑道，“真是怕了你了……幸福小区的事是公务，不能让你出钱，等明天，你跟谢斌一起联系一下制作这种装配式建筑的厂家，分会来出这笔钱！反正今年也快到头儿了，再熬两个月，明年总部还会有经费下拨，咱们就败家一回！” 秦雨薇一下子从躺椅上跳了起来。 “小鱼哥哥，你最好了！王奶奶他们肯定会感谢你的！” 她满脸都写着开心，激动的抓住了我的手，不过很快就又红着脸松开了。 我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王奶奶他们要感谢的是你……我从小过的可都是苦日子，要不是你，杀了我也不可能想出来这种一口气败光两千万的方法……这事儿汇报到总部，晴姐估计都得骂我败家。” 秦雨薇有些不服气的撅着小嘴。 “我们这不是败家，是帮助别人。” 我无奈的叹气，“是是是，帮助别人……不说了，我肝儿疼。” …… 第二天早上，我把谢斌和方鸠山叫到一起，简单说了给幸福小区修房子的事情。 听完之后，两人都震惊的瞪大了眼睛。 尤其是谢斌，嘴唇都直哆嗦，不可置信的反问道，“这……这……会长您不是开玩笑？” 一晚上过去，我倒是平静了许多，摇摇头，淡定道，“当然不是开玩笑，今天你就跟秦雨薇一起，联系厂家，尽快确定施工方案和时间，金额就暂定一千八百万的额度，你跟出纳那边也通个气，然后咱们还得再去幸福小区，争取说服里面的居民。” 谢斌沉默了片刻，倒是没有表达反对的意见，反而从另一个角度劝说道，“会长，咱们这么做，确实能帮到幸福小区的居民，从我的角度上来说，我是乐意的。但问题是，即使咱们这么做了，幸福小区事件实际上依旧没有解决，对您来说，没有任何功劳，反而白白花了这么多钱，您不担心总部那边有意见吗？” 我再度叹气。 “总部那边能有什么意见，我刚来的时候，你们不都说我背景深吗，别担心总部那边，尽快去做。” 谢斌这才点了点头，一副“不愧是总部来的纨绔”的眼神看了我一眼，过去跟秦雨薇开始筹备了。 才把谢斌打发走没多久，昨天才刚入职的出纳小姑娘谭欣便风风火火的闯进了我的办公室，虽然表情有些紧张，但语气却充满了质问。 “会长，您真的批准了一个一千八百万额度的项目吗？这笔支出之后，咱们账面上可就只剩下一百万了！” 我只好继续叹气。 “一千八百万只是暂定的额度，我估计还不太够，后续这一百万多半也得搭进去……你不要着急，咱们可是玄学会，钱不算什么。” 我半劝半哄，把小姑娘哄走了，自己开始琢磨接下来的计划。 之前还感慨面对着一大堆钱，自己却是穷光蛋，现在不需要再感慨了，分会账面跟我的口袋一样干净。 今年还有两个月，在明年总部经费发放下来之前，我必须得想办法弄点钱来贴补。 分会不能用秦雨薇的钱，但我是会长，在目前会长负责制的制度下，现在的资金缺口，我必须承担。 第95章 恶客登门 谢斌的工作能力没得说，秦雨薇似乎也很能干，只用了一天时间，两个人就把建筑公司的正式报价送到了我的办公桌上。 总共报价是1850万，其中包括36套两层280平米集装箱式全灌注装配房，共计1300万，包括简单的房屋装修；配套的抗震地基工程及安装服务，共计270万；幸福小区旧房整体拆除及废料处理，共计280万。 这个价格整体来说，比我预想中要便宜一些，不仅包含了我们之前讨论过的整体建筑部分价格，连安装的人工、甚至旧房拆除等我们没想到的项目也都包括了，基本就是整个小区重建的所有费用了。 实际上我也简单查询了一下类似装配房屋项目的价格，从网上看到的那些价格，比这份报价要高得多，由此可见，谢斌和秦雨薇的杀价能力不错。 之前已经决定好的事情，现在也没什么再思索的必要了，我立刻批准了这份报价，让秦雨薇跟那边跟建筑公司对接合同，然后安排谭欣将第一批货款汇了过去。 忙活这些杂事的同时，我还陪着谢斌又去了一趟幸福小区。这里的居民毕竟身份特殊，确定施工前，得先征得居民们的同意，并且还得确保将来施工时，施工人员的安全。 事情比我想象之中要顺利的多，我们首先找到了王奶奶，表明了目的之后，王奶奶很震惊，嘴里虽然念叨着“老房子明明还能住”之类的话，但却并没有拒绝，反而颇为惊喜，只说要跟街坊们商量一下。 说是商量，实际上就是说服，王奶奶算是这个小区年龄最大的长者，他们那个年代的人相对来说比较淳朴，年龄大便有较高的话语权。 我和谢斌陪着王奶奶在小区里走了一圈，挨家挨户上门征询了意见，所有居民跟王奶奶的态度都差不多，有震惊，有惊喜，压根儿没有反对。 尤其是居民中的一些小孩子，早就对生活环境不满意了，听说这件事之后，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征询工作顺利结束之后，我和谢斌又沿着小区外围走了一圈，大致确定了小区的面积，以及内部的建筑布局。 幸运的是，这个小区面积很大，内部空旷的地方也很多，尤其是门口到小区主体建筑之间这一块，足足有两百多米的直线距离，中间除了几处花坛之外，完全就是一片空地，到时候简单一清理，就可以放得下所有的新房子。 从幸福小区回来，我又把整天打瞌睡的王富贵叫了出来，跟他商量到时候施工人员的安保问题。 随着多次接触，幸福小区的居民们表现的越来越和善，但他们毕竟不是活人，潜在的安全隐患极大。 将来正式施工时，可以先建造一个围墙，把施工场地围起来，隔绝施工人员和居民们的接触，每天的施工时间也尽量缩短，避开每晚小区地震发生的时间。 理论来说，这些措施足够避免小区居民忽然受到刺激引发灾难，但该有的应急措施也不能少，王富贵就是最关键的一环，一旦有突发危险，王富贵必须短时间内，将所有施工人员从小区里面安全送出来。 他是我们分会修为最高者，其他人都没有这个能力，只能指望他。 听我说明情况之后，王富贵这厮倒是颇为自信，拍着胸口道，“你就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了，上回咱们不是经历过一次了么，那些小鬼没啥实力，地震来的也很慢，我只要显出原形，百八十个人随便就能带出去，绝对不会伤到分毫。” 我摇摇头，“不是光救出去那么简单，最好能让那些施工人员一无所知的情况下被救出去，不然到时候小区里的异象，以及你显出原形的模样，施工人员不受伤也得吓出毛病，后续恐怕打死也不愿意再施工了。” 王富贵满不在乎，“那就更简单了，到时候我一看情况不对，吐出一口毒气，把他们全部毒晕就行了呗，保证他们瞬间昏迷，什么都不记得。” 这倒的确是个方法，虽说忽然集体陷入昏迷也算得上是恐怖事件了，但相对看到小区居民化鬼以及王富贵的真身来说，这还算能接受。 初步的紧急救援方案这就算定了下来，目前来说，所有的障碍都不复存在，只等正式动工了。 我稍微松了口气，接下来便把重心放到了怎么赚钱上。 建筑公司的报价是有了，即使后续这一块不需要再加钱，我也得考虑新房子建成之后的软装和家具等费用，只靠分会经费剩余的那一百万，显然是不够的。 接下来的几天，我大致确定了赚钱的几个路子，正准备开始实施，这个时候，忽然有个自称是永安分会副会长蓝忘机的人，来到小院，递上了拜帖。 这人倒是挺讲礼貌，还颇具古风，到了小院之后，只在门口站着，要不是方鸠山出门时恰好遇到，还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 方鸠山和谢斌都是永安分会出身，自然认得这个蓝忘机，见了之后，连忙邀请了进来，但这人却不直接来见我，反而是让方鸠山送了个拜帖过来，显得礼仪俱备。 拜帖是个素色折帖，打开之后，上面写着两行漂亮的小楷。 第一行是“谨祝固陵分会成立之喜”，第二行是“玄学会永安分会蓝忘机”。 客观来说，虽然正副只有一字之差，但实际上这个蓝忘机跟我的身份差距不小，就拿固陵分会来说，谢斌虽然是副会长，但实际上，他的身份地位，在我们分会内部，绝对排不到第二。 如果我们固陵分会要举行成立仪式，正式邀请永安分会的话，只来一个副会长，那是相当失礼的事情，但现在是人家主动来访，倒也谈不上什么失礼，我赶紧整理了衣物，主动来到一楼会客厅，见到了蓝忘机。 此人身量奇高，足有一米九多，骨架粗大，看起来不像玄学界人士，倒像是个拳击手。不过衣着装扮倒是颇具道玄之意，头上挽着一个道髻，身上穿着一件蓝黑色仿古长衫，配合身材相貌，活脱脱一个教太极的老师傅模样。 虽说身份地位不同，但毕竟年龄差距放在那里，我作为晚辈，见面之后，还是主动上前施礼，双手结出阴阳印，客气道，“在下姬无愚，忝居固陵分会会长一职，见过蓝道友。” 这个蓝忘机也不托大，立刻站起身来，爽朗的笑着还礼道，“姬会长太客气了，之前听闻固陵分会正式成立之后，我和我们王会长一直准备着过来观礼，但却没等到咱们这边挂牌的消息，似是不准备举办了，王会长还连连感慨，说是可惜不能过来跟姬会长会面了，我正好这几日有事过来固陵一趟，冒昧来访，还请姬会长勿怪。” 他说的客气，我也继续跟他客套，张罗着让他坐下之后，继续道，“蓝道友说的这是哪里话，你能来访，我欢迎还来不及，哪里有什么怪不怪的。至于挂牌的事，毕竟我们固陵分会刚刚成立，什么都还没准备好，连一处合用的办公场地都还在筹备，目前就这么一个小院，倒也不好邀请各位前辈同修。” 我正说着，这时候王秘书才匆匆跑过来，送上了两杯茶水，还一副手忙脚乱的样子，显得很是狼狈。 这就显出了我们固陵分会确实是个草台班子的事实，我心里也有些尴尬，面上只能做出云淡风轻的模样，把茶水往蓝忘机那边推了推，继续道，“本是打算等新的办公场地准备好之后，再正式拜会周围各位前辈同僚，不想今日却是有缘先见到了蓝道友。” 说实话，我对这个蓝忘机的拜会有些拿不准，虽说永安分会和固陵分会算是邻居，彼此之间有些走动算是正常，但就像我说的那样，我作为晚辈，作为后成立的小分会，要拜会也应该是我先去拜会他们的会长，彼此正式见礼之后，再有些私下的走动，才是正常流程。 现在他忽然上门拜访，显得很是突兀。而我说的话里，也隐含了几分询问他此行目的的意思。 蓝忘机笑道，“固陵以前是永安分会的辖地，早些年，我还曾在这里驻点过几年，对固陵颇有感情，有事无事还会回来这里呆上几天，虽然家乡不是这里，但也算得上是半个固陵人。” 他似乎话里有话，我静静的看着他，静待他的下文。 蓝忘机继续道，“此次冒昧前来拜访，一是祝贺贵分会成立，我知道咱们分会刚刚成立，事务繁多，我作为半个固陵人，姬会长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万勿客气。” 他说的诚恳，我一时都有些分不清他是单纯的客套，还是真有什么目的。 “蓝道友有心了，不过你也看到了，固陵分会现在成员还没有几个，虽说成立的匆忙，但事务却不算多，等后面有什么困难之处，我定会找蓝道友你帮忙，到时候还望慷慨相助。” 我顺着他的话，继续虚与委蛇。 “哈哈，姬会长放心，到时候我必然不会推辞。” 他拍拍胸口，大气的给出了保证，然后才又笑道，“此外还有一件事想麻烦一下姬会长，就是我有个表弟，在咱们固陵古玩城那边开了家店，最近遇到了件祸事，我这次来固陵，起因也是来看看他的情况，来了之后才发现，他遇到的祸事竟涉及到了玄学界。目前咱们固陵分会已经成立，涉及玄学界的事务都归咱们分会管辖，所以借着这个机会，也是想来跟姬会长您通传一声。” 嚯！ 我瞬间反应了过来，上次听说多宝阁在玄学会内部也有靠山，眼下看来，多半就是这个蓝忘机了。 他嘴上客气的说着什么“通传一声”，但话语里的意思不难明白，这是上门对质来了！ 第96章 撕破脸皮 那天决定让王富贵去多宝阁闹事之后，我就想好了后续的应对方案，此时明白了他的来意，便按照事先预想的方案，做出了一副不知情的模样。 “古玩城里能发生什么祸事，竟还涉及到了玄学界？莫非是什么古董明器招来了鬼物？” 我惊讶的问道。 蓝忘机倒也沉得住气，脸上表情没有什么变化，笑着继续道，“那倒不是，我表弟那边做的是正规生意，古董货源也是正规渠道，不会涉及明器之类，自然也招不来鬼物。” 说完他停顿了一下，端起茶杯喝了口气，脸上表情也变得似笑非笑起来，又道，“这事说来也是奇怪，固陵城虽说没有分会镇守，但历来也算平静，少有邪祟，古玩城又地处闹市区域，人来人往，非常安全。前几日却凭空出现了一条妖蛇，闯进了我表弟的店里，一通砸抢，伤人损物，可谓是骇人听闻，闹出了巨大的风波，姬会长竟未听闻此事？” 肉戏来了。 我之前还让王富贵砸店之后，悄悄回来，想着不暴露身份，然后静等多宝阁上门求助时候，再让他们联想。 现在看来，我当时是想多了，多宝阁的人，包括这个蓝忘机，也是有几分门道的。听他的意思，显然已经知道了这事是我所为，话里话外开始扣帽子，说什么“闹事伤人、骇人听闻”，显然是在给我施加压力。 还有什么“没有分会镇守、历来平静”之类的说辞，则是指控固陵分会没有有效保护地方。 既然他打机锋，那么便继续装傻。 “竟有此事？！” 我一脸震惊，连连自责道，“这是我们固陵分会的失职了，还得多谢蓝道友你提醒，不然我甚至都不知道这件事！” 隐晦的嘲讽他小题大做之后，我又叹了口气，做出无奈模样。 “不过蓝道友你也知道，我们固陵分会刚刚成立，人员嘛，也就这区区几个，这几天连内部都还没安顿下来，暂时还兼顾不到地方上的其他事宜，不过蓝道友你放心，你表弟这件事我一定放在心上，等下我就派人过去调查一番，我们固陵分会守土有责，一定不会放任这种事情发生！” 我说的客气，但实际上，却是一点面子都没给蓝忘机，刻意在“你表弟”这几个字上加了重音，毕竟现在回想一下，他刚才用这个借口，就是暗中向我点明了，“多宝阁”是他的资产，现在我刻意这么说，也是向他表明我听懂了，但我不在乎。 蓝忘机脸上的笑意果然又淡了几分。 “姬会长不必忧虑，咱们固陵分会的情况我当然清楚，确实暂时没有充足的人手，所以我刚才说了嘛，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事情，还请姬会长一定不要客气，正好这段时间我们永安那边也没什么事，要是姬会长实在抽不出人手来处理这件事，我可以从永安那边调过来几个人，一起帮忙，毕竟咱们都是玄学会的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总不能看着这种事情频繁发生，平白折损了咱们玄学会的脸面。” 嗬！ 这是警告我他想直接插手这件事了么？ 怪不得他一开始就说什么要帮忙，原来在这里等着我呢。 我沉思片刻，摇了摇头，“蓝道友想帮忙我非常感谢，但毕竟我们固陵分会已经正式成立了，总部提拔我担任固陵分会的会长一职，就是信任我能护佑一方安宁，这种事情无论如何不能假借人手，我必须得亲自处理，否则的话，对不起总部对我的栽培。” 他不客气，我也没必要再客气，这话就是告诉他，总部自有规矩，你敢直接插手，我就敢上报总部，跨辖区执法的事，你想都别想。 蓝忘机脸上的笑容已经彻底没有了，又喝了口茶水，淡淡道，“姬会长倒是挺有志气，不愧是总部出身的少年英杰，唉，实际上我表弟这件事我也不是那么想管，但表弟的那份生意，跟我们王会长也有些牵连，这次来的时候，我们王会长还专门交代过，说一定要妥善处理好这件事，确保不能再有任何闪失。” 这是直接开始威胁了啊……觉得自己身份不匹配，开始抬出永安分会的会长了？ 换做一般人，这个时候确实应该认真思考一下了。 固陵分会刚刚成立，规模小的可怜，相比之下，永安分会就是一个庞然大物，以前的辖区囊括了大半个省，说是市级分会，但实际上跟省级分会无异，现在虽然少了一个固陵，依然统辖半个省。 固陵分会的会长，虽然明面上等级跟永安会长一样，但实际上无论实权还是能量，都差的极远。 任你再少年得志，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可惜我的底气就在这一块，最不怕的就是这种威胁。 楚晴在玄学会总部也有自己的苦恼，之前无论是给我真龙脉，还是安排我这个会长职务，都进行的不是很顺利，肉眼可见的受到了不少阻力，但那时她面对的是总部的其他巨头，争的是真龙脉这种绝品至宝，争的是另一个理事会职位。 至于永安分会会长，什么东西？ 我脸上的笑容也淡了下来，“王会长这样的人物，怎么跟小小的古玩店生意还有牵扯？这应该不至于……不过蓝道友你也不必有什么压力，这事既然发生在我们固陵辖区，我就一定会妥善处理好，你回去的时候帮我给王会长带个问候，就说他的事就是我的事，让他务必放心就是。” 他直接威胁，那我便直接嘲讽，不是我非要跟他过不去，实在是这种事情他们做的太过分了。 永安分会统辖数市，油水已经足够了，还偏偏惦记着我们固陵这一亩三分地，明明已经不属于他们的管辖了，还非霸占着不放，可谓是贪得无厌。而且他们没有给我半分面子，我想客气也没有客气的余地。 真要为了交好他们，放弃了固陵的鬼市，那我来这里的意义是什么？纯粹混资历？ 且不说这对不对得起自己的良心，起码对不起来之前楚晴对我的谆谆教诲！ 永安分会这对正副会长，哪怕有一点点公心，当初统辖固陵的时候，就不会任由固陵的鬼市发展成现在这幅鬼样子！ 借助私人店铺，谋取个人利益，罔顾玄学会的事业，现在还腆着脸来争权夺利，真真是一点脸都不要了。 蓝忘机把面前的茶杯往前推了推，站起身来，脸上只剩下了冷漠。 “既然如此，那一切就拜托姬会长了，我回去之后，一定将姬会长的原话带给我们王会长。” 他脸色已经难看了极点，但话里话外依旧只能隐晦的威胁我，连直接翻脸都不敢，这就是身份的天然差距了。 蓝忘机谱摆的再大，也不过就是一个副会长，说白了，就是个打前站的喽啰而已。 我摆了摆手，懒得再废话，直接起身回了办公室，干脆无视了他。 几分钟后，谢斌敲门进了我的办公室，脸色有些担忧，迟疑的问我道，“会长，我看永安蓝副会长走的时候脸色铁青……该不会是有什么麻烦？” 我点了点头，倒也没有瞒他。 “还是鬼市的事，那个多宝阁确实有些背景，跟永安的正副会长都有牵连，可能就是他们的产业。” 谢斌顿时面色惊骇，“这……这……” 我轻嗤了一声，“这些硕鼠，身居高位，一门心思盯着这些利益不放，就这还修行，也不知道他们修行的是个什么狗屁道。” 谢斌有些唯唯诺诺，“会长，有句话，我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我直接打断了他，“那就是不当说了，这件事我知道你们肯定担忧，但我也实话告诉你们，这场交锋我肯定不会退缩，不是想争权夺利，也不是争一口气，而是因为我之前跟你强调过很多次的原因，鬼市对咱们分会很重要，绝对不能放弃，没有鬼市，咱们分会便是无根之萍。” “至于永安分会的权势，不用你提醒，我也很清楚。我只告诉你一点，我年纪轻轻担任分会会长是有原因的，而且这只是我的，你应该对我有信心。” 谢斌沉默了半晌，最终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 目前固陵分会里，谢斌和方鸠山都是出身于永安分会，但我对他们并没有什么怀疑，他俩如果有能力跟王会长、蓝忘机他们沆瀣一气的话，之前也不会被丢在这个小小驻点。 既然忠诚没有问题，那就是可以信任的战友。当然，想并肩作战，我也得给他们一些信心，这就是我刚才说那番话的原因。 无论实力方面还是势力方面，我都没有能给他们信心的地方，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就是背景。 给他们信心的同时，我自己也是很清醒的，不会天真到觉得有背景就可以应对一切，接下来显然还有一场硬仗在等着我。 第97章 引炁如指 永安分会的威胁，是我们现在要面对的头等大事，但并不迫在眉睫。 他们的报复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现在对我们来说，更重要的是不要自乱阵脚，该干什么还得干什么，无非是平日行事时多加几分小心罢了。 蓝忘机离开之后的第二天，建筑公司那边派了人过来，邀请我们这边一起吃顿便饭，把幸福小区工程项目最后的一些细节问题敲定，然后就可以正式施工了。 这种小事我自然是懒得参与的，便全权交给了谢斌，另外王富贵祖孙俩都是一等一的吃货，遇到饭局这种事情必然是要主动凑过去的，再加上谢斌一个人形单影只，我就让王秘书陪着他一起去了。 至于王富贵，没有我在一旁看着，他说不定就要发癫，让他去我实在不放心。 除此之外，谢斌出发前，我还特意交代，让他去邀请个跟城建方面有关的实权官员一起赴宴，给建筑公司那边施加一些压力。 毕竟到时候涉及到施工细节，我们这边还有不少严苛的要求，工程质量必须保证，事先如果不施加压力，到时候又是一堆麻烦事。 另外，这也是对建筑公司一种无声的警告，之前谈价格的时候，我们没展示自己的人脉，不是我们没能力，而是我们守规矩，该怎么来就怎么来。现在一切都谈妥了，你们施工时候也得做到尽善尽美，否则的话，面对我们展示出来的能力，你们也得掂量一下。 至于谢斌的人脉，那自然是没问题的，他在固陵发展多年，借着玄学会的外皮，跟当地主要领导都能称兄道弟，找个城建方面的实权官员来撑腰，完全不成问题。 谢斌走后，我便留在家里，认真开始修炼。 前几天我还寻思着要把重心放在怎么赚钱上，但现在永安分会的报复一触即发，鬼市那边我暂时不能动，赚钱计划只能放在一旁，提升修为境界才是现在首先要做的。 经过这些天不间断的修炼，我体内那一丝龙脉道炁愈发壮大，已经接近真龙脉那一条道炁了，这意味着，我马上就要进入寻龙中期。 这点提升不算什么，但毕竟我体内有真龙脉，境界进入了寻龙中期，道炁储备大概能跟寻常的寻龙后期差不多，放在固陵分会里，已经算是中等水平了。 如果按照战斗力计算，到了寻龙中期后，我大概能操控炁海内的袖珍短剑放出两剑，其中每一剑都能击杀方鸠山一次，也就是说，面对战斗时，我能对付两个寻龙后期。 这可以说是巨大的提升。 早课时，我已经运转过三个周天，将前一日体内积蕴的天地灵韵吸收殆尽，但因为修为的提升，一个白天下来，体内又积蕴了不少灵力，趁着今天有空，便又修炼了一道。 刚刚好运转了两个周天，体内灵韵被龙脉吸收一空，同时精神完具，神魂猛地一跳，陡然壮大了许多，比平日早课时的修炼状态似乎还要好上许多。 不仅如此，体内龙脉归于炁海时，我莫名有种极其舒适的感觉，炁海内隐隐传来两声交融在一起的龙鸣之声，心头隐隐传出一丝明悟，似乎真龙脉在这一刻才彻底融进了我的血脉炁海之中，再也无分彼此。 这是我的修为达到寻龙中期，本体龙脉道炁跟真龙脉道炁达到平衡时才会出现的状态。 我心头一喜，连忙运转道炁引出体外，果不其然，道炁在掌心中形成一道月华白光，已经不再是最初一根细丝的状态，达到了手指粗细，正是寻龙中期的标志：引炁如指。 维持着本体龙脉不动，我又引动真龙脉道炁，在另一个掌心中形成了第二道月华白光，两道完全一致的道炁光柱同时外放，仿佛两把光剑一般，被我两只手各自握着。 这便是我以后修行的根基所在了，两道龙脉形成了绝对的平衡，以后便可以同时修炼，最低便可达到其他人两倍的修行速度，而且因为真龙脉底蕴深厚，还有巨量的灵力潜伏在我体内，在我修炼时的引动下，那部分灵力也会逸散出来一些，同时刺激两条龙脉吸收，修行速度还能再增加几分。 相比于身份背景这些外物来说，这才是我真正可以依靠的底蕴。 深夜时分，谢斌才醉醺醺的带着王秘书回来了，看到我坐在小院里等着他们，便笑着凑了过来，没有直接说今天跟建筑公司沟通的情况，反而连连感慨道，“今天多亏了王秘书，不然我真要被建筑公司那帮人灌醉了……今天算是开了眼，王秘书说是千杯不醉的海量也不为过。” “哦？”我瞥了旁边的王芷荑一眼，“看不出来你酒量这么大的吗？” 王秘书撇了撇嘴，“我这具身体是画皮人衣你又不是不知道，今天喝酒除了前几杯我尝了尝之外，后面的酒我都没吸收进本体，直接排出去了。真搞不明白你们这些人类，那么好吃的菜没人动筷子，拼命喝那么难喝的酒，图啥呢。” 原来是开挂啊，那没事了。 我转移了话题，对谢斌问道，“今天谈的怎么样？” 谢斌点点头道，“应该是没问题了，我今天请了城建局的领导一起过去的，建筑公司那边也给面子，承诺了到时候工人数量提升一倍，工期尽量压缩，室内装修部分做到能直接入住，另外原定的先建造围墙的方案改了一下，到时候直接布置一圈施工挡板，我考虑到地震因素和时间成本，就同意了这个方案。” 果然还是术业有专攻，我之前只想着隔开施工人员和小区里的居民，下意识觉得要先建造一圈围墙，但很明显，压根儿不需要，只用一些简单的施工挡板就能起到同样的作用，而且还更加节省成本。 “不错，咱们以后给出需求就可以了，具体的方案还是让施工方制定更合理。”我点头同意，然后又问道，“具体什么时间能正式动工，你跟那边商定好了吗？” “今天主要商量的就是这个问题，施工方说后天就可以正式动工，先安排工人过来清理平整土地，建造地基，工厂那边同时开始生产建筑材料，等这边地基弄好，那边各种材料也就生产完毕，到时候一股脑儿拉过来组装起来就完事了，根据建筑公司的估算，连带装修一起，两个月内保证就能入住。” 按照我的想法，肯定是越快越好，两个月的时间已经有些长了，但这毕竟是整个小区的搬迁，还要加上麻烦的装修问题，两个月恐怕已经是建筑公司那边的极限了，确实没办法再压榨。 如此一来，之前担心的钱款问题，现在却也不算什么问题了，两个月后，便是新的一年了，到时候总部会有下一个年度的经费下发，应付接下来的家具、生活用具之类的采购，完全不是问题。 这么看来，慢一点也不是什么坏事。 第二天，固陵分会内部又开了一个会，主要就是筹备接下来的动工问题，先前我们已经讨论了许多施工时可能面对的问题，基本上也都有了应对的方案。 这次开会主要是讨论怎么有效阻止小区居民出于好奇，主动接触施工方的问题。 虽然有施工围栏的阻隔，但小区里那些居民孤僻独居了那么多年，忽然一下子遇到这么多人，肯定会好奇围观，一旦让两方接触，风险概率就会大大提升。 现在讨论的重心，就是怎么遏制小区居民的好奇心。 我们把小区居民笼统的分为了三大类，第一类就是小孩子，他们的好奇心是最旺盛的，但相对来说，却也是最好对付的，到时候多买些糖果零食，把他们聚拢到一起，尽情吃零食就是了。 第二类是成年男性，他们好奇心应该是最低的，多搬点啤酒，整点下酒菜，让他们聚在一起喝酒，应该也能解决。唯一 变数可能是那个眼镜男，他有些疯疯癫癫的，但活动范围似乎只在体育场那一带，跟施工地点距离比较远，理论上来说，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第三类就比较麻烦了，就是妇女群体，他们天生爱凑热闹，也很难说有什么具体的爱好，一时之间还真想不到对付她们的方法。 最后还是秦雨薇提了个方案，说是多买点十字绣之类的东西，把他们聚拢在一起做手工，让她们有点事做，再加上王奶奶的帮忙，应该能遏制住她们。 我回想起来当初第一次，不对，应该是第二次见到秦雨薇的时候，她当时就是在织十字绣，只能说还是女人了解女人。 我们确定了方案之后，当天便匆忙采购了大量的物资，还特意租了辆卡车，把所有的物资集中在一起，等待第二天一早，跟施工方的车队汇合，一起浩浩荡荡的往幸福小区开了进去。 通往幸福小区的路上，还有一堵完全封死了的围墙，不过前一天我已经让谢斌跟政府那边通报了一声，以玄学会准备解决幸福小区事件的名义，把那堵围墙拆了个巨大的缺口出来，方便后续的通行。 等回头施工项目完成之后，大不了再出钱把这堵墙重新修好，反正也花不了几个钱。 第98章 永安分会的报复手段 幸福小区旧房改造工程进行的非常顺利，得益于我们前期充足的准备，小区居民并未与施工单位发生任何交集，更没有任何冲突。 每天我们固陵分会所有人员全部出动，一部分人负责组织小区居民集体活动，另一部分人维护施工人员的安全。 虽然偶尔还是有小区居民忍不住好奇，偷偷从筒子楼上往下面的施工工地偷看，但只要没有直接接触，便没有任何风险。 之所以一切风平浪静，一方面是我们尽心尽力的在维持，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小区居民确实很“人性化”。 虽然没有明说，但小区居民其实是明白我们不让他们跟施工方接触的原因的，他们自己也在主动避免接触，这才是没有发生任何冲突的主要原因。 大约过了半个月，小区规划区域的地面平整工作和地基修建工作已经完全做好了，工厂那边也传来了消息，房屋主体部分已经完工，下一步就是将房屋运送过来，进行安装灌注。 进行到这一步，意味着前期工作已经基本做完，大批施工人员可以离开，再换一批装修人员过来就行。 但就在这个关键的节点时刻，警局那边忽然传来了一个消息，说是古玩街那边发生了一起命案，且有明显的玄学事件特征，将案件转交到了我们手里。 与此同时，分会小院里也接连有人上门拜访，说的是同一件事——鬼市这两天接连有妖鬼作祟，沿街所有店铺都被打砸，多人受伤，还有一个摆摊卖铅汞墨的老人被杀，精魄都被邪物吸食一空。 唯一没有受到波及的就是多宝阁，他们这几日一直关门歇业。 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我猛地握紧了拳头，心里涌生出强烈的愤怒。 这毫无疑问是永安分会的报复，而且报复的手段很高明，化用我最初采取的方法，将鬼市的祸乱进一步放大，战火蔓延到所有商铺。 这样一来，鬼市彻底乱了，人人惶恐，如果我无法短时间内解决问题，甚至鬼市会被彻底荒废。 到时候，这就是我们固陵分会的完全失职，连总部可能都没法保，毕竟维持鬼市安定本身就是各分会的主要职责之一，无论任何原因引发的鬼市荒废，当地分会都脱不了干系。 他们这一招棋走的相当精妙，甚至连我本身打砸多宝阁的行为，都成了促成他们计划的一环。 当然，我也可以选择跟他们服软，这样一来，他们能迅速让鬼市恢复平静，但相应的，以后鬼市的利益就尽落于他们手中。 这可能才是他们最乐意看到的结果。 单纯从双方交锋的角度来说，他们下了步好棋，但他们太嚣张，也太肆无忌惮的，打砸店铺不说，甚至还伤人、杀人！ 尤其是纵容邪物连人的精魄都吸食一空！ 这简直触碰到了玄学会的底线！ 原本我只把这场交锋当成了利益之争，但现在，却对永安分会的正副会长生出了难以遏制的杀意。 这两个人，该死！ 幸福小区那边的事情进入了最关键的阶段，但此时我们不可能再兼顾两头，只能暂时抽身出来。好在那边一直还算平静，小区居民也非常能体谅我们，理论来说，即使我们不在，应该也没什么大问题。 我安排谢斌又去了幸福小区一趟，让他交代王奶奶等几个跟我们相熟的居民，把以后组织小区居民每天集体活动的事情交给了他们，并留下了大量物资，然后便把其他人都从幸福小区抽调了出来，只留下谢斌一人，主要保障发生紧急意外事件时，确保能带领施工人员安全逃离。 安排完这件事，我便带着其他五个人来到了鬼市。 骚乱是昨天深夜，也就是今天凌晨时分发生的，此时古玩城街道上一片狼藉，空无一人，警方已经将这片街道完全封锁。 我们赶到时，警方只留下了一个警员，跟我们简单汇报了一下情况，留下了一份资料，然后又询问我们是否需要他们配合，得到否定的答案后，警员便离开了，将这里彻底交给了我们。 根据警方通报的情况，死者是在古玩城摆地摊的一个老人，名叫钱有朋，今年六十一岁，直接死因是脖颈处的两个血洞，疑似被某种凶兽撕咬锁喉而死，且死后尸体干枯异常，此时还停留在现场，警方并没有动，等待着我们的查验。 我带着众人走了过去。 就在距离多宝阁门口不远处的街道旁，一块一米见方的油布铺在地上，上面还散落着许多银色的铅汞墨滴，这想必就是死者生前的摊位了。 摊位旁边，又布置了一道警戒线，里面则是一块巨大的白布，覆盖着一具尸体。 我打开警戒线，走到近前，掀开了尸体上面的白布。 此时尸体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状态，双手抱着双腿，脑袋埋在双腿之间，缩成了一个类似于蚕茧的模样，而且尸体极瘦，全身上下都是皮包骨，臀部骨头向外凸起，形成一个尖锐的刺，手臂和双腿，能完整看到骨头的轮廓。 警方说的脖颈上的血洞，也能一眼看到，不过压根儿没有什么血，洞里包括周边的皮肤，都是灰白一片，只有细微的一丝血液干涸之后留下的残痕。 我没有检查尸体，只是从身上摸出了一张引阴符，丢到了尸体旁边，立刻便有大量的阴气汇聚起来，将尸体包裹在其中。 确保尸体短时间内不会腐烂之后，我便交代方鸠山，让他去准备棺木，将尸体收敛起来。 方鸠山领命而去，我又拿着警方遗留的资料看了起来。 尸体的模样根本不需要检查，很明显是被某种妖物咬断颈部，连周身血液及精魄，一股脑儿的吞噬一空，使得死者连阴魂都没有遗留下来，只剩下了一具空荡荡的皮壳。 能做到这一点的，至少是一只点穴境界的妖物。 从警方留下来的资料里，我又看到了死者更详细的介绍，此人原本是固陵当地的一个扎纸匠，平日会帮人做些白事维生，孤苦独居，并没有什么亲人。 这就是典型的民间风水师，明面上帮人做白事，实际上会制作铅汞墨来鬼市上出售。要知道，制作铅汞墨时，可是需要大量阴气的，一般都是一些鬼物才会制作。这个钱有朋能制作，显然跟他平时做的白事脱不开干系。 此时死者已矣，且不论他生前所为，主要精力还是放在为他讨回公道上。 我又走访了古玩城里的各家店铺，大街上没人，但店铺里还是有人的，很多商家本来就在店铺里居住，自然无法离开，其中很多店铺我上次来过，店主还对我有印象，此时陡然得知我固陵分会会长的身份，一个个的都颇为震惊。 一番走访之后，我并没有得到太多有效信息，根据这些店主的说法，昨夜子时刚过，大约凌晨一点时分，鬼市上忽然有大量阴气迷茫，几道黑影随着阴气冲了进来，大街上乱做一团，不断有人惨叫，他们许多人匆忙之间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前后大约只持续了两三分钟，许多店铺并没有收到损失，只有少数几家说是有黑影以极快的速度冲进来绕了一圈，稍微损毁了一些东西，但也损失不大，只是等阴气散尽之后，他们出来时才发现，街面上那些摆地摊的几乎个个带伤，甚至还死了一个，这才吓得赶紧关门报案。 我听的不由冷笑，永安分会这对正副队长，果然没打算把鬼市彻底搅黄，只针对那些摆地摊的散户，对这些原本就是他们手底下薅毛挤奶的店铺，并没有打砸。 把钱有朋的尸体收敛送去警局之后，我们就在古玩街寻了个地方住了下来。 面对永安分会的出招，我们暂时没有什么好办法，没有证据也不可能上门兴师问罪，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守好鬼市，不让他们再造成更大的破坏。 当然，如果他们再过来闹事，被我们抓到了活口，或者找到了什么证据，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经历过这件事之后，鬼市暂时陷入了冷清，第二天晚上，压根儿没有任何一个摆地摊的回来重新开业，就连街边的店铺，入夜之后，也都紧闭店门，整个街道上漆黑一片。 直到我带着人挨家挨户通知各个店铺，我们玄学会已经在这里设了驻点，确保这里安全之后，各个店铺才终于放心开门，而摆摊的摊贩也慢慢开始出现。 一连守了三天，街面上逐渐又热闹了一些，我本以为永安分会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次出手，已经做好了跟他们长期对抗的准备，但就在第四天的晚上，街面上再度鬼气弥漫，有鬼物邪祟来袭。 这永安分会还真是嚣张到了极致！ 我脸上闪过一道怒气，拎起身前准备已久的长剑，冷喝了一声。 “所有邪物格杀勿论，若遇到有人混在其中，务必抓到活口，动手！” 说完，我当先持剑冲了出去。 第99章 狼狈 来到鬼市大街上，我抬眼看去。 远处一片鬼雾弥漫，最前面是一个身体飘摇的纸人，通体雪白，唯有两只眼睛的部位，用朱砂点出了两个红点，嘴巴处咧成一个巨大的弧线，一直延伸到耳朵下方。 在纸人的身后，并排跟着四个黑影，一个高壮无比，通体漆黑，身上缠绕着许多根粗大的铁链，却好似没有重量一般，在四周飘飞着；另一个则是个绑着朝天揪的小娃娃，只有几十厘米高，脸颊上涂着两团腮红，手里摇着个拨浪鼓，发出令人头痛欲裂的嘈杂噪音。 最后两个明显是妖类，一只是身材精壮的饿狼，双眼通红，泛着恶光，血盆大口半张着，不是有涎水淌出，另一只则是趴伏在饿狼后背上，身材瘦弱矮小，看起来跟饿狼长得颇为相似，但个头只有十分之一大小，两只前足极短，揣在身前，只用两只后足夹着饿狼的脖颈。 虽然之前没有见过这种妖物，但只一眼便能认出，这是一狼一狈。 传闻中这两种妖物相依而生，狼无狈不立，狈无狼不行，凑在一起，却有极大的威力。 街面上摆摊的人此时已经乱成一团，哀嚎着四处逃窜，抛下满街的低阶风水材料，街边店铺也纷纷关门，只有几个胆子大的，还把店门留了个缝隙，胆战心惊的观察着外面。 我没有着急动手，而是对身旁的王富贵开口问道，“能看出他们的修为境界吗？” 王富贵这两天不知怎么的染上了吸烟的陋习，这时候嘴里还叼着个烟卷儿，长长吐了口烟气，才满不在乎的回答道，“当然能看出来，这些都是我的孙子辈儿的小崽子，一眼就能看个通透……” 他絮絮叨叨的吹着牛逼，直到看见我脸色不耐，才连忙指着最前方那个纸人，继续道，“那个纸糊的，点穴中期，接近点穴后期的样子，应该是领头的，后面那几个小崽子，黑鬼和小娃娃是寻龙后期，狼狈虽然也是寻龙后期，但这种东西凑到一起的时候，不能真当他们是寻龙后期，至少有点穴初期实力。” 王富贵目光毒辣，一眼便把他们的底细全看清了，但我却忍不住眉头皱了起来。 原本在我的推测中，永安分会最多会派一个点穴，带着几个普通寻龙中后期的邪物，如果那样的话，我们就暂时不动用王富贵，把他留下来做个底牌，不暴露他的实力，但现在，这些邪物里，纸人接近点穴后期，狼狈也有点穴实力，黑鬼和小娃娃看起来也不好惹，不动用王富贵，压根儿没有必胜的把握。 情况紧急，我也来不及多思考，马上开口问道，“雨薇，你有没有把握对付那个纸人？” 秦雨薇此时手里拿着一把类似算筹一般的小木片，她不修剑法，一身技艺都在阵法之道上，这些小木片实际上就是篆刻了一些基础法阵的阵筹，是她对敌时的武器。 听到我的问话，她虽然紧张的脸色有些发白，却没有退缩，只是小声道，“我也不清楚，可以……可以试试。” 我心思电转，秦雨薇毕竟有点穴中期的修为，即使不善战斗，应该也不至于比这纸人差太多，何况旁边还有王富贵掠阵，既然跟着我出来历练了，那早晚要经历些凶险。 这么想着，我便高声道，“秦雨薇你出手对付那个纸人，方鸠山对付黑鬼和小娃娃，狼狈交给我！王富贵、王芷荑一旁掠阵，动手！” 最终我还是决定暂时隐藏王富贵，至于王秘书，她就是个纯混子，虽然有寻龙后期的修为，但当初我是见识过她的本事的，现在上去就是送菜。 下达命令之后，我立刻迎着那群邪物冲了过去，方鸠山和秦雨薇也连忙跟上。 行至近前，我稍微错身，等秦雨薇第一个引走纸人之后，我才冲到狼狈妖物跟前。 这对妖物显然已经做好了准备，狼头上趴着的狈妖小小的眼睛里露出狡黠的光芒，两只小短手在狼头上轻轻抚过，巨狼后足便猛地在地上一蹬，朝我扑了过来。 巨狼身体虽大，速度却也不慢，十几米距离一闪而过，瞬间我便感觉一阵腥风扑面，连躲闪都来不及。 事实上我根本也没有躲闪，以我现在的修为，正面对敌，还得依靠庚金剑的威力才能对付寻龙后期，但这对妖物至少有点穴初期的修为，我本就不是它们的对手，想要取胜，唯一的机会就是利用庚金剑的迅疾，打它们一个出其不意。 只要能重创甚至杀死一个，破开它们的联手之势，便能看到胜机。 一片腥风之中，我继续咬牙苦撑，直到感觉到巨狼那腥臭的牙齿几乎咬到我脸颊时，才猛地鼓动道炁。 就是此刻！ 一道璀璨至极的金黄光芒从我面前的虚空中浮现，迎着巨狼的来势，在夜空里划出一道灿烂的金色弧线，直直刺进了巨狼的血盆大口之中。 下一秒，巨狼来势不竭，巨大的狼牙和腥臭的舌头依旧撞到了我的头颈部，却再也无力咬下，只是把我撞的倒退十数米，摔躺到了地下。 脸上一片麻木，我也感觉不到是否受伤，唯一能感受到的，是湿哒哒的口水，以及笼罩了整个口鼻的剧烈腥臭。 我翻身从地上爬起来，用袖子抹去了脸上的口水，忍不住干呕了几声，这才感觉到脸颊上的疼痛，但此时还顾不得查看伤势，连忙抬眼往前方看去。 巨狼趴伏在我身前几米处的地上，一动不动，生死未知，狼背上那只小狈，却是正在凄厉的叫着，一边叫还低头猛咬巨狼的脖颈，薅下大量的狼毛，露出赤红色的皮肤。 我有些不明所以，身后却传来王富贵的声音。 “你最好赶紧阻止，它俩准备合体了！” 合体？之前还不算合体吗？ 我不敢怠慢，再次鼓动道炁，金黄璀璨的庚金剑再度浮现，随着我的意念，朝那小狈疾刺而去。 此时那小狈已经将巨狼的脖颈上要出一个血洞，小小的脑袋拼命往那血洞里钻去，只留下了身体在外面，两条后腿在半空中连连蹬着，身体竖直往下，已经看不到脑袋了。 我意念操控着庚金剑，在半空中转了一个弯儿，竖直向下刺去，从小狈的尾下一贯而入，又从巨狼的脖子下面刺出，然后盘旋而回，消散在我身前的虚空中。 接连两击之后，我体内的道炁已经彻底枯竭，再也没有余力。 所幸的是，那小狈两只小小的后蹄在半空中虚蹬几下之后，慢慢僵停下来，再也不动了。 我这才松了口气，强忍着经脉内的不适，朝其他人看去。 眼前的景象却让我大吃一惊。 本来这些妖鬼之物，同等境界下，比人类风水师战斗力要略逊一筹，所以我才放心的让方鸠山一人对付两只鬼物。 他那咒印控剑之术，在同等级风水师里，也算是出类拔萃的存在，对付两只同境界的鬼物，应该是手到擒来才是，但却没想到，此时他的长剑被那高壮黑鬼身上的铁链死死缠住了，根本无法操控。 而那个拿着拨浪鼓的小鬼娃娃，这时候拨浪鼓已经丢到了一旁，反而是头上的朝天揪完全散开，一头漆黑的长发飘散开来，蔓延出来很长，每一根头发都好似一条漆黑的毒蛇一般，围绕着方鸠山，朝他身上接连猛刺。 方鸠山周身亮着一圈明黄色的光芒，苦苦抵抗着小鬼娃娃的头发，却是已经动用了金光符，只是这圈金光护盾已经黯淡了许多，眼看就要被破开了。 与此同时，那个高壮黑鬼，一边用锁链控制着方鸠山的长剑，一边也朝这边大踏步走近，明显是想要加入小鬼娃娃的战团。 他这边岌岌可危，秦雨薇那边却是另外一个场景。 此时的秦雨薇怯生生的站在那里，手里的阵筹已经全部丢到了前方不远处的地下，她脸色有些苦恼，似乎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 而她身前一堆阵筹的中间，那个领头的纸人正站在那里，身体依旧在飘摇着，两只短短的纸腿急速摆动，一副向前猛跑的样子，但跑动的同时，身体却不时左转右转，竟是在阵筹围着的狭小空间内不断转圈，因为速度特别快，看起来就像个原地旋转的陀螺一般。 短短片刻时间，她竟是把境界比她还高一些的纸人困在了阵筹之中，这就是她说的自己不善战斗吗？ 我此时已经没有了战斗力，方鸠山那边又岌岌可危，于是我便立刻又下令道，“雨薇，你去帮方鸠山对付那俩鬼物，王富贵，你也别闲着，不要暴露本体，迅速搜索四周，看看有没有偷偷观察这边情况的生面孔，有的话，务必捉到活口！” “哦，哦。”秦雨薇有些迷迷糊糊的又从身上掏出了一些阵筹，朝方鸠山那边走去。 王富贵则是嘿嘿一笑，吐掉了嘴里的烟屁股，身子一动，便消失在了原地。 第100章 欣欣向荣 “雨薇，你这阵法造诣，还真是厉害。” 王富贵身影消失之后，秦雨薇走到方鸠山身前，只远远丢出了几个阵筹，那缠绕着锁链的黑鬼和披头散发的鬼娃娃，便同时被困到了阵筹之内，方鸠山的危险也随即解除。 我则是走到近前，忍不住出声赞叹。 秦雨薇却是有些迷茫的模样，“啊？厉害吗？我本来是想用杀阵的，但还没学好，试了好几次都没有成功，只好把他们先困起来……” 她又转头看了看远处的狼狈，小声道，“还是小鱼……会长你厉害一些，这么快就除掉了那两个妖物。” 我有些无语，一时之间分不清她是谦虚还是装逼。 此时面前的阵筹内，黑鬼像个无头苍蝇一般，跌跌撞撞的四处乱闯几步，似是发现冲不出来，索性便挥舞着手里的铁链，疯魔一样原地乱甩。 而那小鬼娃娃本就距离它极近，被铁链劈头盖脸的连砸几下，发出凄厉的尖叫，但这么近的距离，黑鬼仿佛根本听不到，依旧疯狂乱砸。 小鬼娃娃似是承受不住了，原地缩成了一团，巨量的头发从头顶向下把全身包裹起来，形成了一个漆黑的蚕茧，任凭那些铁链砸在外面，发出皮革一般的闷响声。 我有些担忧的问道，“这阵筹能困住它们多久？” 秦雨薇想了一下，“我用的是幻阵法，它们想出来的话，得破解幻阵，很难的……或者也可以强行破阵，但那需要至少识曜境界的修为。” 呵，明白了，点穴中期的修为，随手抛出的阵筹，对方就得有识曜境界才能破解……刚才肯定不是在谦虚。 既然阵法没有被破解的风险，那我便放心了下来，任由这几个鬼物在这里转圈，先安排秦雨薇和王秘书过去收拢安抚街面上四处逃窜的商贩。 因为我们处理的速度很快，此时商贩们并没有跑远，毕竟有玄学会的金字招牌在，等我们大声宣布已经将来犯的邪祟击杀抓捕之后，混乱的人群很快便安静了下来，在我们的引导下，大部分商贩都又重新回来，将刚才来不及收拾好的各种风水材料重新捡拾。 有些胆小的，拾完东西还是跑了，剩下一些胆大的，却是凑过来围观被困在阵筹内的几只恶鬼，还不时丢些石头过去。 上一次来闹事的就是这几只邪祟，伤了不少人，鬼市这些商贩们，自然对它们痛恨不已。 我有点担心他们丢石头会不会破坏阵筹，问了秦雨薇，她却很自信的摇摇头，说是她的阵筹一旦落地，除非识曜修为，其他人根本动不了分毫。 街边的商铺也纷纷重新打开了大门，几个店铺老板一起凑到我跟前，纷纷对我拱手施礼，感谢我对鬼市的庇护。 我也不敢托大，连忙拱手还礼，朗声道，“诸位不必多礼，固陵分会守土有责，鬼市出现邪物肆虐，本就是我们的失职，哪里担得起诸位的道谢？我在这里向大家保证，以后固陵分会会承担起鬼市的防务，必然不会再有上次邪物伤人杀人的事件发生，还望大家不要太过担忧，该做生意就继续做生意。” 带着所有人在鬼市连续守了这么些天，目的就是安定鬼市商户的心，化解永安分会的阴谋，此时趁着灭杀一众邪物的威势，我自然要鼓动一下商贩们的士气。 “另外我还要公布一个消息，咱们固陵新的鬼市正在筹建当中，到时候大家可以提前到玄学会认购新鬼市的门市，将来新鬼市会布置阵法，确保绝对安全。” 顺便通知了新鬼市的消息，我又继续道，“至于这次邪祟伤人杀人事件，我们固陵分会一定会严查到底，保证挖出幕后黑手，所有的伤者和死者都会得到赔偿和妥善安置，这几日大家也可以到固陵分会咨询相关事宜。” 刚才的保证是跟街面上的摊位小贩们说的，让他们安心继续摆摊，而现在的保证则是跟那些店铺的老板们说的，他们不像那些小贩们一样懵懵懂懂，大部分其实都清楚这次邪祟闹事的背后根由，也知道永安分会的实力，短时间内恐怕还会首鼠两端，各自下注。 借着这波小胜，我也得给他们一些信心。 店铺老板们和其他小贩自然是连连欢呼道谢，至于有几分真心，却是不清楚了。 安抚了众人之后，我这才有时间查看自己脸上的伤势，好在刚才巨狼应该是在庚金剑入体的一瞬间就死了，冲击的力量大幅度减小，除了给我涂了一脸的腥臭口水之外，只在我脸颊两侧留了两个没有破皮的牙印，虽然牙印处撞成了青黑色，但应该没有什么大碍。 这时候王富贵身影一闪，终于回来了，我顾不得伤势，连忙冲他问道，“怎么样，发现人了吗？” 他讪讪的笑着，手里摸出来一根烟卷儿，却没点，回答道，“发现是发现了……有个小胖子，就躲在多宝阁的二楼，偷偷观察着这边的情况。” “我本来是想偷偷摸过去制服他的，但没想到，此人极其奸猾，布置了许多机关在周围，我才刚摸到二楼，就不小心触发了机关，那小胖子怕死的很，一听到动静，立刻就激发了遁地符，直接溜了，我没来得及留住他……” 草！ 我费心费力，还沾了一脸狼妖口水，隐藏他这个后手，就是确保能抓到永安分会的人，把主动权握在自己手里，这厮竟让人跑了！ 亏得我们刚才打生打死的，完全是做了无用功。 没抓到人，剩下这些鬼物邪祟即使活捉了也没有用，它们本就不是永安分会的人，根本无法作为证据。 “你说的那个小胖子是什么修为？他布置的机关是什么样的，有没有可能会通过机关察觉到你的修为？” 深吸了几口气，我慢慢平复下来，思考了片刻，又对王富贵问道。 “小胖子什么修为我没注意，他布置的是透明丝线连着铃铛的那种凡俗机关，没有半点灵力波动，所以我才没察觉到……整个过程中我并未动用修为，他肯定察觉不到。” 竟是被凡俗机关摆了一道！ 我又狠狠瞪了王富贵一眼，心里却稍微松了口气。 尽管不是最好的结果，但至少隐藏王富贵这一点做到了，后面永安分会肯定还会再次出手，到时候便能让王富贵再给他们一次惊喜。 固陵分会没有地方能关押这些鬼物，它们也没什么审问的价值，我便交代王富贵，让它把被阵筹困着的三只鬼物直接弄死，然后留在这里，继续守着鬼市，将功补过。 我们剩下的几个人，则是回到了小院，今晚睡个好觉。 连着在鬼市守了几天，今晚又战斗一场，所有人都有些疲累了。短时间内鬼市这边必然不会再有什么情况，正好借着这个时间休整一下。 回去的路上，方鸠山有些垂头丧气，很明显被打击到了。 今晚出手的三个人里，表现最惊艳的毫无疑问是秦雨薇。她面对实力最强的纸人，只一瞬间，便将其制服。至于我，尽管有外物相助，但以寻龙中期的修为，对付足有点穴实力的狼狈组合，战绩也可谓惊人。 只有方鸠山，明明有寻龙后期修为，还有非常强大的咒印控剑之术，却没拿下两只寻龙后期鬼物，最后还是靠秦雨薇帮他解围，表现的十分狼狈。 其实这并不怪他，虽然我并没有亲眼看到他跟那两只鬼物的战斗，但也能推测出来，那两只鬼物应该也不简单，战斗力在寻龙后期里面必然是出类拔萃，尤其是那个满身锁链的黑鬼，气势十分惊人，能正面破解方鸠山的咒印术，恐怕战斗力也接近点穴境界了。 话是这么说，但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看着我和秦雨薇的战绩，他心中的郁闷可想而知。 我向来不会安慰人，秦雨薇更是个闷葫芦，至于王芷荑，她这种粗线条的性格，发现没发现方鸠山的郁闷都还是两说。 一路无话，回到小院之后，方鸠山立刻便回了自己房间，不久之后，便有明显的修炼波动传出。 挫折之后至少还知道加倍苦修，方鸠山的心智还算是坚韧。 我也放心下来，心里寻思着，等过几天总部的物资送达，优先给方鸠山分配几个炁丸，让他把境界提一提，到时应该能更振作些。 固陵分会总共就这么三瓜俩枣，每一个会员都是宝贵的财富，我作为会长，必须关注每一个人的成长进境、心理健康。 当然，王富贵除外，这厮就是个滚刀肉，压根儿不可能有什么心理问题。 一夜时间倏忽而过，第二天早上起床后，已经数日未见的谢斌得知我从鬼市回来了，连忙过来会见，并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幸福小区的主体工程已经装配完毕，接下来只剩下墙体浇筑和后续的装修部分了，预定完工时间能比之前估计的早一些。 现在小区居民们情绪都很稳定，迫切的盼望着能住进新房子，基本上可以确定安全方面不会有任何问题。 得到这个消息，我心头也轻松了不少。 鬼市那边的问题初步得到了解决，幸福小区的情况也平稳发展，固陵分会成立以来，最艰难的几天总算是熬了过去。 第101章 退了一步 蓝忘机又来了。 跟上一次空着手前来不同，这一次他依然很守规矩的先递上了拜帖，只是附在拜帖后的，还有一张礼单。 “上好辰州砂三斤，安土地神符三枚，五色土三斤，炁丸三枚。” 我拿着礼单看了片刻，心里有些惊叹蓝忘机的财力。 上好辰州砂不算什么，安土地神符却不是凡物，虽然没什么实际的作用，但在一些科仪斋醮仪式中，却是必不可少的东西，而且制作非常麻烦，价格也是不菲。 五色土就更难得了，乃是由五种颜色的天然土壤混合而成，分别为青、红、黄、白、黑，代表了上古五帝——青帝伏羲、赤帝神农、黄帝轩辕、白帝少昊、黑帝颛顼。 古时五色土多用于诸侯建国立社、帝王封禅等重大仪式，而在玄学界，五色土在科仪斋醮中代表天地五方，在风水阵法中代表五行，用途多种多样，可谓极其珍稀。 最后的炁丸自不必说，上次总部的物资列表中提到了这个，方鸠山他们一群人喜的差点没原地翻跟头，却没想到总部的物资还没送到，蓝忘机却是先送来三枚。 带着礼品上门，这是守礼的表现，我自然没什么推辞的理由，便点点头让方鸠山先出面将礼品收下，然后才慢慢踱步来到一楼会客厅，再次见到了蓝忘机。 他还是那副仙气飘飘的模样，穿着一身天青色长袍，头上这次没有插道簪，而是用一根跟衣服同色的布条绑着发髻，愈发显得风流倜傥，气势不凡。 玄学界里常有“出世”与“入世”的争论，有些人觉得玄学界尚古，衣食住行最好也要效法古人，更能感悟道之真谛，是谓“出世”。 另一些人则觉得玄学界也在发展，天地人本为一体，人间大势浩浩荡荡，天地之道也随之有变，深入红尘人间方能悟出真意，此谓“入世”。 这两派各有各的道理，我也辨不出好坏真假，唯一能感受到的是，蓝忘机这个“出世派”，穿的实在太骚包了。 换我肯定不会这么穿，上次深蓝色道袍勉强还算能入眼，这次一把年纪了穿个天青色的学子衫，太社死了。 蓝忘机自己显然没有觉得有何不妥，见我到来，脑袋轻轻一甩，把搭在肩膀上的布条甩至脑后，主动做了个阴阳印见礼，朗声道，“半月未见，姬会长风采更胜往昔，忘机实是仰慕不已。” 莫名有种被咸湿佬盯上的不舒服感，我摆摆手，“蓝道友不必多礼，不知此番前来有何见教？” 明明上次闹了个不欢而散，现在蓝忘机却笑呵呵的，似是完全忘记了，再次拱了拱手道，“见教不敢，只是听说贵分会昨日于鬼市连毙数位来犯之妖鬼，护佑鬼市安宁，我代表我表弟，特意前来感谢姬会长。” 这是什么意思？ 服软？还是示威？ 我不置可否，继续打着官腔，“护佑鬼市安宁，本就是我们固陵分会的职责，上次我也跟蓝道友强调过，我们一定会确保鬼市的安危，倒是当不得蓝道友这么一份厚礼。” “呵呵。”蓝忘机笑道，“区区薄礼，算不得什么，实在是上次来的匆忙，失了礼数，回去之后王会长得知，对我可是一通好骂，还说是我失了礼数在先，也怪不得后来姬会长不给我留颜面。” 听到这话，我差点没笑出声来，这厮怎么有点王富贵的气质，一点不知脸面为何物，纯纯的滚刀肉。 明明上次走的时候脸色都发青了，偏偏现在还能大气不喘的往回找补，唾面自干的本事很有几分火候了，怪不得能担任永安分会副会长一职。 他似乎是有谈和的意愿，我也颇为心动，实际上我跟永安分会之间的矛盾，完全是他们想要霸占固陵鬼市，侵犯到了我的根本利益，否则的话，我又不是吃饱了没事干，何必跟这么大的一股力量抗衡。 略微思索了片刻，我借坡下驴道，“王会长有君子之风，上次我也差了礼数，多有冒犯，还望蓝道友勿怪。实际上你我两家分会本是邻居，守望相助才是正理，吵吵闹闹的，平白让外人看了笑话。” 蓝忘机击掌而叹道，“姬会长此言有理，守望相助才是相处之道，我这次来，除了道谢之外，正好还有一笔生意跟贵分会交谈，也算是尽到守望相助的邻里之宜。” 我心中一凛，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淡淡道，“哦？不知蓝道友要谈什么生意？” 蓝忘机却没直接说，反而长叹了一口气，才开口道，“上次我跟徐会长说过，先前固陵还属永安分会辖制时，我曾在固陵驻点任职多年，深知固陵经济商贸之落后，尤其是玄学界内部，本地几乎没有什么物产，商贸也不兴盛，各类风水材料价格畸贵，导致民间风水师物资短缺，人才青黄不接，各类商贾也赚不到多少钱，鬼市规模一直发展不起来。” 我暂时无法揣度他这番话的意思，但心里却不由冷笑。 鬼市发展起来，民间风水师青黄不接的根本原因，可不是他说的什么“本地没有什么物产”，而是有他们支持的多宝阁这种欺行霸市搜刮攫取的黑店存在。 蓝忘机一番悲天悯人之后，话题又转移到了我身上，“所幸的是总部在咱们固陵成立了分会，又派来了姬会长这种少年英杰，才让固陵有了发展之机……听说姬会长已经在筹备鬼市新址了，并且还向总部申请了阵法守护，这可是固陵焕发生机的第一步，大好事啊！” 大好事？ 对你们来说，恐怕是大祸事？ 有了阵法守护的新鬼市，堪称水泼不进，一切都会被我掌控，到时候永安分会再想针对鬼市做些什么，就是天方夜谭了，根本不可能。 我不置可否，静待蓝忘机的下文。 “只是……好事归好事，有些时候，政策不结合当地实际情况，好事也容易变成坏事啊……” 果不其然，蓝忘机吹捧一通之后，立刻来了个转折。 “蓝道友具体想说什么，直说无妨。”我不想看他卖关子，直接问道。 “呵呵，刚才我便说了，咱们固陵民间风水师物资短缺，各类商贾也赚不到钱……新鬼市筹建之后，规模肯定比现在更大，一开始店铺入驻需要钱款，但咱们固陵基础太薄弱，恐怕根本没有几家店铺有实力进场啊……” 蓝忘机继续侃侃而谈，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我皱起了眉头，隐约有些猜到了他的意思，但没有接话，静等他的下文。 “既然发现了这个问题，我就在想自己能帮上些什么忙，思来想去，在下也没别的什么本事，唯一有的，就是这些年积攒下来了一些家底……等新鬼市开张之后，不如就由我先垫资盘下来新鬼市一半的门店，再低价租给其他鬼市商贾，如此一来，便解决了店铺没有实力进场的问题，也算为咱们固陵分会做出些许薄弱贡献了。” 终于说出真实想法之后，蓝忘机不等我回话，立刻又强调道，“当然，我只垫资盘下来一半店铺就够了，本地商贾之中，有实力的完全可以自由进场，另外一半店铺也足够他们使用了。” 我沉默了下来，半晌没有说话。 蓝忘机表达的意思其实很直白了，就是上次逼迫不成，这次想后退一步，跟我合作，吃下固陵鬼市一半的份额。 客观来说，这次他们的胃口没那么大了，也相对考虑了我的面子，不像上次那样，赤裸裸踩在我的脸上。 这是昨晚那一战，给我挣回来的脸面，也让永安分会终于把我当成了一个人，而不是他们随手就可以碾死的蚂蚁。 只是我心里依旧有些隐忧。 他们只占据一半份额，客观上确实也存在许多有意进场但没有实力的鬼市商人，但还是那句话，鬼市太重要了，市场不能落于他人之手。 一半的份额，足以达到操控市场的目的了。 如果他们没有多宝阁的前科，或许我还能行险信任他们一次，但有之前的前科在，贸然信任他们，恐怕只会让自己万劫不复。 除此之外，我心中依然有些不服气。 蓝忘机这次确实客气了一点，也照顾到了我的脸面，但是隐藏在表面客气之下的，依旧是一种高高在上的鄙夷。 明明是平级的两个分会，他却张口闭口什么“帮忙”、“贡献”。明明是攫取利益的手段，一条财源无限的商路，他却话里话外似乎施舍我一般。 确实是把我当成一个人来看了，但也确实依旧没把我当成一个平级的固陵分会会长。 于是我依旧像上次一样摇头。 “蓝道友的好意我心领了，为固陵做贡献的拳拳之心我也看到了，但你也知道，咱们玄学会别的不多，就是钱财丰厚，新鬼市如果有商人入驻困难的情况，无非就是我们费用定太高的缘故，到时候降低价格就是了嘛，倒是不用蓝道友如此破费。” 听到我的话，蓝忘机脸上的笑容瞬间便僵住了。 第102章 不甘 “徐会长，您可要想清楚了。” 蓝忘机的城府远没有他表面上装的那么深，双方才刚刚有所分歧，他便绷不住了，言语之间带上了几分威胁。 “鬼市入驻不光是钱财的问题，还要看鬼市商人的意愿……他们在哪里做生意不是做生意？为何非要遵循你们固陵分会的意愿？” 好家伙，刚才还是“我们固陵分会”，现在就变成了“你们固陵分会”。 我笑道，“蓝道友这话说的就没意思了，各地玄学分会对本地鬼市有管辖权，这是总部制定的规矩，莫非蓝道友有什么不同见解？” 蓝忘机被噎了一下，咳嗽了一声才继续道，“这我当然没有意见，但是姬会长你也要清楚，咱们对鬼市的管辖权，是建立在咱们对鬼市保护的基础上的！” 我脸上笑容一下子也冷了下来，“怎么？蓝道友是觉得我们固陵分会保护不了本地鬼市？昨晚上我们才诛杀了五只邪祟，而且有信心诛杀更多！另外，新鬼市是有阵法防护的，莫非蓝道友认为总部的阵法护不住鬼市的安危？” 不知为何，蓝忘机这次表现的比上一次硬气了许多。 上一次他直到最后，依然是暗暗表达不满，但这一次，他言语明显犀利了起来。 “姬会长能诛杀多少妖祟我不清楚，至于总部的阵法么，肯定是可以护佑鬼市的，这一点谁敢怀疑？但是啊……姬会长，有没有一种可能，其他人也能护住鬼市？如果啊，我是说如果，固陵的鬼市商人们不花一分钱，继续留在现在的鬼市，还有人……比如说我表弟的多宝阁，出面保证鬼市的绝对安全，你觉得他们有什么必要去新鬼市？” 蓝忘机似是觉得拿捏住了我的七寸，脸上表情淡然了几分，又添了些许笑意。 “固陵分会确实有管辖权，但也不能强迫鬼市店铺搬迁？至于热心人士主动提供安保，也不违背玄学会的律令，不是吗？” 我却是撇了撇嘴，不甚在意。 他这番威胁，早在当初我第一次见到多宝阁时就想到了，当时还特意提醒了谢斌，让他不要把事情想得那么简单。 事实上我主动跟永安分会撕破脸皮，坚决不让出一分利益，就是想从根本上杜绝这种威胁。 不完整的主权等于没有主权，如果真的各自后退一步，给他们留下一丝空间，那才是真正的厕所里挑灯——找死。 这些贪得无厌的硕鼠，是因为良心发现，才让出了鬼市一半份额吗？ 当然不是，是因为我主动打退了他们一次攻击！是因为我透露出了新鬼市有阵法保护的消息！ 否则的话，他们只会连皮带骨一并吞下，连根毛都不会给我留。 至于他的威胁，我唯一的选择就是硬着头皮接下。鬼市的商人们确实迫于他们淫威，会跟他们站在一起，但那些人不是傻子，更不是蓝忘机这种铁杆走狗，他们只是商人而已，商人逐利，只会观望，只要我顶住永安分会，那些鬼市商人们，自然会选择最有利于他们自身的那条路。 走着看便是了。 我端起了面前的茶杯，浅浅喝了一口。 “蓝道友不必说这些没有营养的威胁，我还是那句话，扎紧门前的篱笆，各扫自家雪。总部划分出各地分会，不是让咱们彼此倾轧的，你须记得，总部直属五处内，有个内务处，就是专门处理内部事件的。” 蓝忘机站起身来，整了整衣袍，然后才好整以暇的笑道，“姬会长请放心，我们肯定会在玄学会法度内做事，不会惊动内务处……鬼市闹事作乱的，也只会是一些不服管教的鬼物邪祟。对了，这次来之前，王会长还交代了一件事情，说是为了庆贺贵分会成立，我们永安分会过几天会派出一支访问队伍，由王会长亲自带队，到时候会跟贵分会交流切磋一番，还望勿要推辞……顺便提一句，这是玄学会各地分会历来的传统，也是一种解决事端的方法，贵分会推辞也没有用，总部是默认支持这种方式的。” 说完，蓝忘机不等我的回话，甩了甩衣袖，便抬脚离去。 我坐在原地没动，思索了一会儿，才慢慢反应了过来。 蓝忘机不是蠢人，或者说，他背后的王会长不是蠢人。 刚才那种威胁，只是他们的手段之一，现在这个所谓的“访问队伍”，才是他们真正的杀手锏。 我都能想到，那些商人们不会任由他们摆布，只会观望，蓝忘机，或者说他身后的王会长又怎会不知道？ 他们知道，但同时又以此威胁，不是他们傻，而是他们有后续的配套措施。 到时候只要这个明面上谁都挑不出道理的“交流切磋”中，永安分会把我们打的落花流水，那些鬼市商人们自然就知道该如何站队了。 而且蓝忘机刚才还说了，总部似乎也支持这种分会之间的对抗。 虽然还没有去求证，但我感觉蓝忘机应该没有说谎，玄学会这么大一个机构，各地分会之间没有倾轧是不可能的，总有利益发生冲突的地方，也总得有一种明面上大家都认可的解决问题的方法，这种“交流切磋”，无论从任何方面看，都是最合理的。 世间公平，最终还是要靠拳头维系。 到这一刻，我才终于感觉到了危机。 蓝忘机已经说了，这次“交流切磋”，永安分会那边会由王会长亲自带队，必然是全力以赴的场面，而我们呢，恐怕只有一个王富贵有资格出场，其他人差距太大。 之前面对各种阴谋，我从未丢失过信心，直到这一刻，面对这种赤裸裸的阳谋，才第一次感觉到一种无力。 即使如此，我也不愿意认命，端起面前的茶杯，狂灌了几口，让脑袋清醒了几分，开始思考对策。 应对的方法不是没有，很快我就想到了两个。 第一个是，争取在“交流切磋”之前，主动出击，速战速决，找到在永安分会身上撕开口子的方法，让他们投鼠忌器，逼迫他们放弃这种阳谋。 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效仿他们之前对我们做的事情，破坏他们辖区的鬼市，让他们辖区内人心惶惶，疲于奔命。 虽然我们实力不济，但这种方法类似于游击战，并不需要实力对等，尤其是永安分会的辖区极大，除了他们的大本营永安市之外，其他地市的防务肯定有机可趁。 王富贵拖住一个识曜不难，而识曜之下，有秦雨薇的阵筹，再加上我们在一旁协助，搞定一两个也算轻松。 永安分会辖制六市，他们实力再强，又有几个识曜？能看管住所有鬼市吗？显然是不可能的。 即使我们运气不济，被他们几个识曜堵在某处，那也不是什么大问题，王富贵的能力恰恰在这种情况下最能发挥，楚晴最看重他的一点，就是他能在绝境之下带我逃命。 综合来看，这绝对是一个成功率不低的法子。 只是我想了一会儿，便将其排除了。 如果主动对其他鬼市出手，那我跟蓝忘机他们还有什么区别？更何况这只是我的一厢情愿，秦雨薇、王富贵、方鸠山他们又会不会遵从我的命令？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相当于对玄学会出手了。 即使他们愿意遵从，从长远看，这也跟我的利益不相符。 我的根基并不是固陵分会，而是楚晴。如果我做了这种事情，被楚晴得知，她会是何等的失望？丢失了她的关照，我就只是一个小小的寻龙中期风水师而已，又算个什么人物？ 排除了这个方法之后，便只有另外一个最简单的方法了。 那就是求援。 只要我主动求援，楚晴肯定会出手，甚至不需要出手，只需要跟永安分会去个电话，他们还敢不给楚晴面子？ 这样做很快就能解决问题，但我心中依旧不甘。 先前做了那么多，我就是想证明自己有能力立足，一旦主动求援，之前的一切就算是白做了，这件事最终只会坍缩成一句简短的话——“姬无愚在楚晴的帮助下，成功在固陵站稳脚跟”。 这不是我想看到的结果，也不是楚晴想看到的结果。 她明确跟我说了，固陵分会是我的历练，她的最终目的是让我成功继承我爷爷在理事会的那个席位。 如果我无法证明自己的能力，那便没有什么后续了，毕竟楚晴多次跟我强调过，她最大的心愿是让我平安喜乐的度过一生——某种程度上，她或许还在等待着我的失败。 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炷香。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否有进入理事会的野心，但我很清楚，至少现在，我并不甘心失败。 不甘心被永安分会击败，也不甘心在楚晴心里失败。 只是排除这两种方法之后，我完全看不到一丝胜机。 会客厅里，我呆呆的坐了一下午，估计是看出来我心情不佳，其他人也没敢过来叫我。 直到晚饭时分，王芷荑才走了进来，本以为她是叫我吃饭，却不料她带来了另外一个消息。 “会长，总部送的物资到了！” 第103章 故人相逢 总部的物资送到了！ 我心里顿时振奋了一下，这算是个不大不小的好消息，有了这些物资，固陵分会的士气能提升不少，方鸠山等人的实力也能更快速的增长。 暂时把心头的郁闷抛到一旁，我站起身，跟着王秘书出去迎接总部派送物资之人。 来到小院，秦雨薇正坐在石桌旁，陪着两个穿着玄学会制服的人说话，我做出一副笑脸，正要过去跟人见礼，这时那两人听到动静转过身来，我这才看清楚，这俩人竟是陈娇娇和赵璐。 他俩怎么来了？ 一瞬间我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几分，赶紧走过去，笑着问道，“陈哥，小鹿姐，怎么会是你俩？” “怎么？你跟雨薇在这里乐不思蜀，不欢迎我俩过来？”陈娇娇话里带着调笑。 我没接他的话头，在石桌的另一侧坐下，才又道，“怎么会不欢迎，你们一双璧人，联袂而来，我自然是欢迎至极，但总部配送物资不是常务处的活儿吗，你俩在缉捕处任职，还能揽常务处的活儿？” 我们已经算是很熟的朋友了，他调侃我和秦雨薇，我就反向调侃他俩，也算是朋友之间增进感情的方式。 陈娇娇还没说话，赵璐先开口了。 “好你个小鱼，谁跟他一双璧人，我就是因为缉捕处整天忙死忙活的太累了，正好听说常务处要往你这里配发物资，就主动揽下了这件事，常务处有认识的哥们儿就是管这件事的……至于这个死胖子，是他腆着脸死乞白赖的非要来。” 赵璐习惯性的怼人，陈娇娇笑呵呵的也不生气，反而做出无奈的模样，“行行行，是我死乞白赖非要来……” 这俩人就是一对欢喜冤家，以前陈娇娇还跟赵璐偶尔斗个嘴，现在干脆躺平了，任由她骂，满腔的爱意都要溢出来了。 平白吃了一嘴狗粮，我撇了撇嘴，“你俩可收敛点儿，再这样，我感觉明天就能吃上你俩的喜糖了。” 赵璐作为女孩子，终究脸皮还是有些薄，嘴里“嘁”了一声，表达了不屑，但脸上却飞起了几道红云。 至于陈娇娇，这死胖子脸皮厚的很，不仅不害臊，反而还得意的冲我一拱手，“那就承你吉言……不过你跟雨薇也要抓紧了，雨薇可是咱们总部里公认的三朵金花之首，不知道多少人虎视眈眈的盯着呢，你小子现在是近水楼台，占了先机，可得把握好机会。” 听到他这话，我微微有些尴尬，赶紧抬头看了秦雨薇一眼，她脸色有些羞红，倒是看不出多少恼怒，我这才稍微放心下来。 至于我自己，现在并不太敢面对这个问题，于是便干笑着转移话题道，“陈哥，小鹿姐，你俩这次过来，就多待几天呗，让我也尽尽地主之谊，好好招待你们玩几天。” 我这话题转的有些生硬，赵璐没心没肺的似乎没有多想，立刻便笑道，“这回专门揽了这个活儿，就是打算在外面多玩几天再回去，小鱼你这几天可得把姐陪好了。” “一定一定。”我连忙点头，“这几天我啥都不干了，专心陪侍你俩。” 陈娇娇虽然表面痴肥，却有一颗玲珑心思，若有所思的看了我一会儿，才仿佛若无其事的的笑道，“倒也不用你专心作陪，工作上的事更重要……不过话说回来，你到这边也有一个多月了，工作开展的如何了？忙不忙？有没有遇到什么棘手的问题？” 他似乎在帮着我转移话题，而且明显比我高明多了，直接便转到了严肃的工作问题上来。 我微微松了口气，摇摇头道，“工作怎么说呢，虽然固陵分会刚成立，杂事比较多，但没太多需要我亲力亲为的事件，算不上太忙，至于棘手的问题嘛……” 说着，我苦笑了起来，“几乎全都是棘手的问题。” “哦？说来听听。”陈娇娇和赵璐都来了兴趣。 我暂时没提跟永安分会之间的龃龉，只是说起了幸福小区这个多年的悬案。 简短讲述了案情之后，饶是见多识广的陈娇娇和赵璐都满脸惊奇，赵璐更是直呼不信。 “这怎么可能？都二十年了，这小区的房子不得碎成渣了啊，怎么还能每晚修建起来？还有，让这么多人又死又活的，这得是什么样的力量？” 我摇摇头，“这就不知道了，总之这件事确实邪乎的很，我本来是信心满满想要拿这第一悬案下手的，寻思着能解决掉这件事，也算打响固陵分会的名号了，结果忙活了这么多天，一点线索都没有。” 陈娇娇倒是冷静的多，笑道，“挫折谁都会经历，你也说了，这件事是固陵第一悬案，要那么好解决，还能留到现在？你尽力而为就是了，实在不行，就放掉这个案子，你不说还有另外两个着名悬案的么，一个一个的试，随便查清楚一个，都算是不小的功绩。就算最后一件都没查清楚，整个过程中，你也熟悉了固陵本地的一些风貌发展，也不亏。” 他倒是会安慰人，我苦笑道，“本来我也是这么想的，实在找不到线索，就打算撤了，但是，这小区里面的人生活过的实在是太苦了，我有些看不下去，正好总部前段时间不是拨了一比款项么，我就用这钱，给那个小区重新修建了能抗震的房屋，现在已经快完工了。” 听到我这话，两个人都瞪大了眼。 “你这就有些胡闹了？那些鬼物又不是人，他们知道什么苦不苦的，而且重建一个小区得花多少钱啊，你们经费能够？就算够，经费也不是让你拿来做这种事的啊！” 我们也算是很亲密的朋友了，彼此之间没什么客气的必要，听我说话，陈娇娇直接便开口对我批评了一通。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一直沉默的秦雨薇就赶忙解释道，“不怪小鱼哥哥，是我非要这么做的，我本来是想自己出钱，小鱼哥哥没让……” “哦，雨薇要做的事情啊……”陈娇娇顿时换了另一幅面孔，“那没事了，人美心善，换谁也拒绝不了雨薇妹妹的提议啊，小鱼，这事儿不能怪你。” 我刚灌了一口茶水，听到他这话，好悬没直接喷出来。 这死胖子一点立场都没有，刚才还一幅语重心长的模样，像是个职场前辈痛心疾首的指正后辈错误，现在瞬间化作云淡风轻，变成了情场浪子对菜鸟的现场教学。 连赵璐也笑嘻嘻的点头附和，“没错，我们雨薇就是人美心善，反正总部钱多，花完了回头再打报告要点就完事了呗。” 我苦笑着摇摇头，没有说话。 从根本上来说，他们三个都是总部的天之骄子，天生便有视金钱如粪土的气魄，所以秦雨薇当时才能生出那种想法，所以此时陈娇娇和赵璐才会不放在心上。 而我这种生长在民间的苦哈哈，到现在回想起来，还会忍不住心疼那么多钱。 当然，当初作出那个决定，并不是陈娇娇他们想象中的千金买佳人一笑，最根本的原因还是为了幸福小区里的那些“人”考虑的，只不过这件事很难跟他们解释清楚，我也就没多说什么。 说完了这件事，陈娇娇和赵璐已经开始讨论固陵本地有什么好玩的地方之类的话题，我则是心里有些游移不定，在思索着是否要聊永安分会的事。 他俩来的很及时，而且刚才也明确说了要在这里玩几天，时间上也来得及，可以说是最佳外援人选了。 以他俩当初猎杀王富贵表现出来的实力来看，绝对在识曜境界内也是战力最强大的那一批，有他们出手，永安分会根本不够看。 至于我心里纠结的地方，他俩的到来，似乎也顺利解决了——这不算我对楚晴的求援，最多算是朋友之间的互相帮忙。 尽管我们之间的友情也是来源于楚晴，但永安分会实力强大，又用了这种堂而皇之的阳谋，我这种变相的求援，也算说得过去。 说到底，还是因为幸福小区的事情没有顺利解决，如果顺利解决了那件事，我便算是展现了自己的能力，面对永安分会的来势汹汹，绝对毫不犹豫的选择求援，不至于像现在这般，思前想后的斟酌各种微妙细节。 我叹了口气，把跟永安分会的冲突细节一点一点跟陈娇娇和赵璐讲述了出来，说完之后，我也没有打什么机锋，直截了当的说自己肯定挡不住他们的“交流切磋”，正好他俩赶在这个时间来了，就让他们作为外援，帮我应对一下。 朋友之间的相处便是这样，即使求助也尽量坦荡，扭扭捏捏反而会让别人难受。 听到我的话，陈娇娇和赵璐彼此对视了一眼，忽然齐声笑了起来。 我被他俩笑的有些懵，不明所以的问道，“你俩只说帮不帮忙就完事了，笑个什么劲呢？” 陈娇娇停住了笑，没直接回答我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你猜我俩这次来固陵，除了休假散心之外，还有什么任务？” 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疑惑的看着他，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陈娇娇拿着派头，从兜里掏出来一张纸丢到桌子上，笑道，“我们此行，一是受常务处所托，给你们固陵分会运送物资，二则是受内务处所托，调查永安分会会长王长春违反玄学会法度之事。” 啊？ 我顿时愣在当场。 第104章 闲暇 受内务处所托，前来调查永安分会会长王长春！ 怪不得他俩刚才相视而笑，敢情是我多此一举了，他们本来就是为了对付永安分会而来。 我心里忍不住又往深处想了一些。 这事为什么会这么巧？先前我还用内务处威胁过蓝忘机，转眼内务处就真的派人过来了，是巧合还是有人特意安排？ 其实根本不用思考也知道，这种事情，不可能是巧合，肯定是楚晴特意安排的。 虽然远在京城，但她似乎对我这边的局面洞若观火，甚至料敌于先，在我刚感觉缺钱的时候，物资和经费就下发了，在我刚被永安分会威胁的时候，她派来的外援便到了。 直到这个时候，我才忽然感觉到自己的浅薄。 之前思虑了那么多，从根本上来说，还是因为我没有真的把楚晴当作我的亲人。 如果真的把她当成了父母一般的亲人，我估计也会像秦雨薇他们一样，根本不会思考对方对我的观感如何，也不会一心想着证明自己的能力。 就像秦雨薇当时想为幸福小区重修房子，张口第一句就是“我可以跟爷爷要点钱”。 而反观楚晴，她始终都把我放在最重要的位置。 争取真龙脉和理事会席位的事暂且不说，我赴任之后，她也没有放手，无论是经费物资还是这次派陈娇娇和赵璐过来，都证明了她其实一直都把我的事放在第一位。 要么是她派了人，一直盯着这边的情况，要么就是她根据自己的经验，推测到了我可能会遇到的麻烦。 尤其是她最终选择的方式是让内务处出手，而不是自己去打个招呼，甚至还考虑到了我的接受度问题。 心里这么想着，我的心态逐渐也发生了改变，苦笑着开口道，“你俩是故意使坏是，故意憋着不说，非要等到我主动开口求助的时候，才看我的笑话。” 陈娇娇摊了摊手，“你这话说的就没道理了，我俩哪里知道你跟这个王长春还有恩怨？我们只是单纯来执行内务处的任务而已。” 我这时注意到了另外一个问题，有些好奇的问道，“常务处配送物资这种小事，你们随手接了我还能理解，怎么内务处查案这种大事，也会让外人来接手？” 这件事确实挺奇怪，甚至涉及到内务处的根本权力问题。 陈娇娇却是嗤笑了一声，“小鱼啊，你没事还是得多了解一下咱们玄学会的各种规章制度，现在这种什么都不懂的样子，说不定哪天就是违反制度，到时候还得你哥哥我来清理门户。” 他先是开了一句玩笑，然后才继续解释道，“内务部查案这种事情本来就是交给我们执行的。玄学会下属五处之中，只有我们缉捕处和考据处有直接的武装力量。” “考据处比较特殊，属于独立在外的小群体，跟其他部门也没有任何交集，而其他几处，不管是常务处、内务处还是特事处，都是行政部门，他们有权力下达命令，但没有人手具体执行，而我们缉捕处则是有人手执行，但没有行政权力。” 我一时之间没有听懂，反问道，“什么意思？你们缉捕处没有行政权力？我上次听晴姐说，你们缉捕处有通缉追捕各地涉及玄学事务之人的权力，怎么会没有行政权力呢？” 陈娇娇摇了摇头，“我们是有权力追捕，但究竟要追捕什么人，要追究他们什么样的罪名，这一类的问题，都是常务处在处理，简单来说，就是他们下达命令，我们执行，这算是权力彼此制约……内务处也一样，他们对内监察执法，权力是很大，但真要追究什么人的责任，还须我们缉捕处去抓人。” “总部下属五处的权责实际上多少都会有些重合，如果每个部门都是独立执法的话，彼此之间肯定会存在倾轧，总部估计早就内乱了。” 我这才依稀听明白了。 不得不说，玄学会内部制度远比我想象之中高明许多，把行政权和执法权分开之后，就能避免一家独大，还能遏制内斗的规模，不至于闹到内乱的程度。 至于说完全消除内斗，那估计是不可能的，毕竟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即使现在这种制度，也肯定存在小范围的内斗。 看看楚晴为我争取真龙脉那几天憔悴的神情就知道了，这种事情是不可能完全消失的。 弄明白之后，我也笑着开玩笑道，“这么说，其他部门就像脑子一样，你们缉捕处就是没脑子的莽夫，要靠其他部门指挥才行。” 陈娇娇撇了撇嘴，“你这么说也没错，但我们这些莽夫，是给脑子面子，愿意接受他们的指挥，我们要是不愿意，真做了莽夫，他们光有脑子又算个屁，所以我们缉捕处虽然听起来不算什么重要部门，但论五处排名，我们永远都是第一。” 听他这意思，总部五处，还真有些龃龉。 我笑了笑，没再继续扯这个话题，开口问道，“那你们这次准备怎么调查？还有，永安分会实力应该很强，如果他们鱼死网破，只靠你俩，行不行啊？” 陈娇娇眼睛一瞪，“你这说的什么屁话，瞧不起你哥哥是不？永安分会记录在册的识曜境界，倒是也有那么两三个人，但他们这种苟在分会里做蠹虫的识曜，算个屁的识曜，我一只手就能捏死几个，到时候你看这就是，都不用赵璐出手，我一个人的名号报出来，他们就得吓尿裤子，束手就擒。” “嘁……”我瞥了他一眼，“这牛逼让你吹的，你自己信不信？” 陈娇娇呵呵一笑，“等我调查出来他的各项罪责之后，你跟我一起去抓捕，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或者这样，他们不是要跟你们交流切磋么，你跟他们沟通一下，抓紧安排，我们先不去永安那边调查，这次交流切磋的时候，我代表你们出战，到时候你看看他们的反应就明白了。” 我本来以为他是在吹牛逼，但听他这么说，反而有些信了。 陈娇娇的名头真有这么大？同样是识曜境界，彼此之间真有这么大的差距？ “行啊，那咱们就说定了，我明天就联系永安分会那边，尽快安排这场切磋。” 定下了这件事，天色也有些晚了，我们没再坐着干聊天，我把谢斌叫了过来，让他找了一家固陵本地特色的饭馆，带着我们分会全体人员一起陪陈娇娇和赵璐吃饭，为他们接风洗尘。 当然，王富贵除外，他还在鬼市那边守着，将功补过。 估计他也不乐意来吃这顿饭，毕竟当初抓捕他的时候，陈娇娇和赵璐便是其中之一，尤其是赵璐，她那件渔网法器，在抓捕中起了主要作用。 想起这件事，我到时候对他俩更有信心了，当初王富贵全盛时期可是类比于人类天师的，陈娇娇和赵璐都能与之一战，相比之下，普通的识曜恐怕还真不是他们的对手。 我开始期待交流切磋时，蓝忘机和王长春等人错愕的表情了。 第二天，谢斌早早的去幸福小区那边忙活了，我让方鸠山跟永安分会那边联系了一下，没直接催他们，而是询问交流切磋的具体时间。 蓝忘机倒是也配合，很快就传过来消息，说是时间定在三天之后，到时他们王会长会亲自带人过来，让我们做好接待工作。 因为彻底撕破了脸皮的缘故，电话里蓝忘机的语气比之前还要嚣张许多，一副指使我的语气，我倒也没有发作。 现在你们尽管疯狂，到时希望不要哭爹喊娘。 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放了下来，我也难得轻松几天，就没再操心分会里的事情，陪着陈娇娇和赵璐一起出门游玩去了，还特意拉上了秦雨薇作陪。 说起来秦雨薇跟他俩的关系也不错，属于从小就认识的朋友，只是因为年龄差了几岁，又性格内向，以前没有太亲密而已。 因为谢斌有事在忙，方鸠山也不是爱玩的性格，我就没叫他俩做向导，而是我们四个人在网上找了一些攻略，没头没脑的四处霞光。 不得不说，固陵确实是一处人杰地灵的好地方，周边的山水都颇为养眼，空气也好，出了市区之后，连天地灵力都感觉活跃了许多，体内龙脉道炁有事都会自行运转，整个人都很舒适。 身为风水师，讲究“天人合一，道法自然”，身处山川河岳之间，无论修行还是心绪，都比待在人流密集的城市里要好的多。 虽然暂时没有这个条件，但出来逛了一圈之后，感受着这些明显的不同之处，我心里默默寻思着，以后空闲了还是多出来逛逛，没事来郊外钓钓鱼，爬爬山，估计修为还能增进的更快一些。 除了山水，固陵的饮食也颇有特色，鲜辣爽口，跟京城所处的北方有非常大的区别，我们也没找什么出名的馆子，就是路边的小店，也让陈娇娇和赵璐吃的非常满意。 一天玩罢，晚上回到固陵分会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因为时间太晚，我也没有强行再练剑，洗漱之后正要睡觉，却忽然有敲门声传来。 我出来一看，敲门的是王秘书，她告诉我说王富贵连夜从鬼市跑回来了，要汇报一个重要的消息给我。 第105章 机灵的小王 重新穿好衣服来到楼下，王富贵正坐在会客厅，手里夹着个烟卷儿，面前放着个茶杯，喝一口茶，抽一口烟，很是逍遥。 我走过去坐下，没好气的问道，“深更半夜的，什么重要消息，值得你专门跑回来一趟？” 王富贵似乎真有什么不得了的消息，这会儿竟是拿起了架子，半躺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美滋滋的又抽了口烟，才嘿嘿笑着开口了。 “这两天我一个人守在鬼市，实在是无聊……” 他先抱怨了一句，然后马上话题一转，继续道，“于是我就在那里琢磨，既然上一次对方是守在多宝阁里观察情况的，那后面再有情况时，他们会不会再去多宝阁？于是我就一直盯着多宝阁，你猜怎么着？” 不等我捧哏，王富贵啪的拍了一下大腿，“还真给我逮到了！” 他神色很是兴奋，“而且还正是上次那个小胖子，身边还陪了一个老帮菜，就是之前来过咱们分会那个，俩人鬼鬼祟祟的刚进了多宝阁，我就冲进去，一锅给他们端了！” 之前来过我们分会？ 蓝忘机？ 我皱起了眉头。 王富贵似乎没发现我面色不善，兴奋的继续道，“那个老帮菜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实力至少是点穴后期，还想负隅顽抗，被我两个大嘴巴子直接扇懵了。抓到他们之后，我一审问，嘿嘿，您猜怎么着？” “他们又组织了人手，准备打砸夜市！幸亏我发现的早……” 我实在是忍不住了，摆摆手打断了他，“你确实是发现的早，但问题是，他们还没动手，没抓到现行，有个屁用？” 王富贵表情顿时僵了一下，“呃，这……” 我叹了口气，“上次我为啥一开始不先让你抓人？就是要保证他们已经动了手，再去抓，这样才算证据确凿，让他们无从抵赖。你说说，你发现对方之后，为什么不第一时间回来汇报？” 王富贵身子坐直了一点，二郎腿也放了下来，脸上得意的笑容变成了讪笑。 “那啥……咱们不是已经抓到过一次现行了吗？只要让那俩人承认……对，让他们承认上次的所作所为，不就可以了？你放心，这活儿交给我，今天他们一开始想抵赖，被我上了点手段之后，哭爹喊娘的就招了！等我回去再审问一会儿，保证让他们招供！” 说着说着，王富贵又兴奋了起来。 我摇摇头，“他们承认也没用，永安分会那边不可能承认，咱们也没完整的证据链。” 以现在的情况来看，其实有没有这种证据都无所谓了，陈娇娇和赵璐的到来，足以应对永安分会，他们有内务处的名义，只要开始调查，永安分会总有露出马脚的地方。 我唯一没想到的是，他们明明已经约定好要上门找我们交流切磋了，竟然又在鬼市那边筹谋。 要不是我留了王富贵在那边，这次肯定损失惨重。 从这个角度来看，王富贵还是值得嘉奖的，如果鬼市再让他们祸害一次，那些鬼市商人们，恐怕短时间内真就不敢再出现了。 这么想着，我还是点了点头，肯定了他的功劳。 “不管怎么说，你也算是保护了鬼市，做的不错。” 表扬一句之后，我又问道，“那俩人现在在什么地方？” 王富贵本来十分兴奋，现在却是显得有些失落，按熄了手里的烟屁股，撇撇嘴道，“就在鬼市咱们的住处呗……哦，对了，我还审出了那个小胖子的身份，是永安分会会长王长春的儿子，叫王通密，应该也是条大鱼？” 王长春的儿子？ 我忍不住想吐槽这个名字，又是通密，又是长春的，这对父子俩是跟丘处机干上了吗？ 刚才我心里还有点纠结该怎么处理蓝忘机，他毕竟是永安分会的副会长，我没凭没据的把人抓了不说，听王富贵的意思，还给人动刑了。 我们要是扣着人不放，永安分会闹到总部，也是我们理亏。要是放人的话，被弄的这么惨，蓝忘机肯定自己也要闹腾。 放不放我们都很难受。 但多了一个王长春的儿子，我却忽然有了另外一种思路。 只抓了蓝忘机的话，王长春肯定不会着急，毕竟他占理。但现在，他儿子在我手里，他还能不着急吗？ 正好今天我还在寻思要催他们早点过来交流切磋，现在有了这个人质，王长春必然坐不住，这个目的倒是可以很轻松达到了。 想明白这一点，我这次诚心实意的夸赞王富贵道，“没错，这确实算是一条大鱼，干的不错，我现在就跟你过去一趟。” 王富贵这厮标准的记吃不记打，听我一通夸，顿时又志得意满起来，轻哼一声，手里又摸了根烟卷儿出来，叼在了嘴里，然后才起身，头前开路，带着我往鬼市过去。 总共没几步路，我也就没叫人开车送，跟在王富贵后面，十分钟不到，便来到了鬼市我们先前落脚的地方。 并没有出什么意外，我到的时候，蓝忘机和王通密还被关在王富贵住的小屋里，两个人都被五花大绑着，趴在地上，双手双脚被绑在背后，看起来无比的凄惨。 也不知道王富贵用了什么神通，两个人似乎都处在昏迷之中，一点动静也没有。 等我进去坐下之后，王富贵才伸手一挥，从他们身上各自收回了一片红色血雾模样的东西，然后这俩人便痛苦的哼叫起来。 “先给他们松绑。” 王富贵走过去，把俩人身上粗大的麻绳拎着一抖，直接抖散开来，他们的双手双脚才终于落到地上，痛苦的哼了几声之后，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 此时我才终于看到他们的脸，一下子就愣住了。 好家伙！之前王富贵说“两个大嘴巴子把他扇懵了”，我还以为是什么修辞手法，现在看来，就是纯纯的纪实，蓝忘机此时头皮披散着，脸颊两侧肿的通红，连眼睛都快看不见了，只剩下细微的两条缝，嘴角还在不停的淌血，看起来要多凄惨有多凄惨。 另一个年轻的小胖子，看起来倒是还算完好，最起码脸上没有伤，一双颇为狡猾的眼睛，还在滴溜溜的乱转着。 “姬会长……你这就太过分了？” 蓝忘机看到我之后，声音异常的悲愤，“咱们是有过节，但真就一点体面都不留？怎么说我也是永安分会的副会长！” 他声音颤抖着，都快哭出来了。 王富贵这厮，确实下手太狠了。 我叹了口气，正要说话，一旁的王富贵却忽然一个冷哼，“我给你脸了是不是？当着我的面都敢质疑我们会长？看来我还是揍你揍的轻了！” 说着，王富贵作势就要朝他走过去。 蓝忘机脸色巨变，扑通一下就跪到了地上，双手抱着脑袋，不住的哀嚎。 “不要不要，我没有，没有质疑……” 我都懵了，真不知道王富贵对他做过什么，竟把他吓成这幅鸟样。 “停停停。” 我赶紧喊住王富贵，走过去把蓝忘机从地上扶了起来，这家伙起来后，还偷偷往王富贵那边瞄了一眼，然后赶紧躲到了我身后。 “别害怕，有我在，他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先劝慰了一句，等蓝忘机情绪稍稍平复了一些之后，我伸手把他身上被撕破的衣服整理了一下，笑着继续道，“今天这件事就是一场误会，不过幸好我看蓝道友你也没什么事，现在误会解开了，不如蓝道友你就抓紧时间回去。” “什么？”蓝忘机肿胀的眼睛努力瞪大，里面的愤怒和委屈都快溢出来了，颤抖的抬手指着自己的脸，“你管这叫没什么事？” 我没说话，转头看了王富贵一眼。 他这会儿倒是挺机灵，马上牛眼一瞪，往前踏出一步，“你不想回去是？那我成全你……” 蓝忘机马上又抱住了脑袋，“不是不是，回……我马上回去。” 我伸手指了指门口，“那就不远送了，蓝道友慢走。” 蓝忘机此时腿脚倒还算灵便，立刻窜了出去，不过才到门口，他便又停住了脚步，回头嗫喏道，“姬会长，那位是我们王会长家的公子，王会长只有这一个独子，您不放他跟我一起回去吗？” 我瞪了他一眼。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什么放不放的，我跟王公子一见如故，要留他在我们固陵玩几天，你之前不是说王会长要带队来找我们交流切磋吗？等到时候交流切磋完毕之后，王公子自然会跟王会长一起回去。” 我话音刚落，那边的王通密便立刻附和道，“对对，蓝叔你先回去，我跟姬会长一见如故，就留固陵玩几天，你回去之后告诉我爹，让他不用担心，抽空跟姬会长来个电话，沟通沟通就行了。” 这厮倒是机灵的很，怪不得脸上没什么伤痕。 我点了点头，“听到没有？抓紧回去。” 蓝忘机这才又深深的看了我一眼，一言不发的转头离开了。 第106章 布阵 “早就听说过姬会长少年英才，弱冠之年便担任一地分会会长，今日一见，果然是英武不凡！” 蓝忘机刚走，王通密便立刻拍起了我的马屁。 这小子确实有些八面玲珑的风采，只可惜身份低微，充其量也只是个我用来对付他父亲的工具而已，没什么好搭理的。 我转头对王富贵交代道，“把这小子带回咱们分会，这几天你就负责看管他，一定不能出任何意外。” “得嘞！”王富贵欣然领命。 有了这个人质在手，王长春再癫狂也不可能再主动找什么麻烦，鬼市这边也就没必要再专门派人守着了。 交代完王富贵之后，我也没有久留，抓紧时间回去休息了。 第二天早上起来，常规早课结束之后，我把昨天陈娇娇交给我的一个黑色手环拿了出来。 这就是总部派发下来的物资了。 黑色手环便是所谓的“收纳宝具”，陈娇娇已经教了我用法，简单来说就是滴血认主，然后用道炁催动。 滴血认主昨天我已经做了，此时催动道炁进入其中，便感应到一个三米见方的空间，里面静静的摆着一个小木盒，两块半米左右的木板，以及一堆身份令牌和另外一堆长条形木盒装着的长剑。 身份令牌和制式长剑自不必说，小木盒里放着的是100枚炁丸，那两块半米左右的木板则是所谓的“九门防护阵盘”。 不得不说这“收纳宝具”确实是一件奇物，这么多东西都能一股脑儿装进去，还能随心收取，极其方便，别的不说，以后出门是一点行李都不用带了。 我心念一动，取出了一把制式长剑，打开木盒之后，拿出一把银色长剑打量了几眼，表面看起来倒是跟楚晴送我那把差不多，但剑柄却不是暗金色，也没有符文图案和名字，而是跟剑身颜色一致的银青色。 估么着楚晴所谓的“制式长剑”，也不是我所理解的“制式长剑”。 重新将长剑丢回手环内，我又把九门防护阵盘取出来了一个。 之前通过那本《风水阵法基础》，理论上来说，我已经掌握了布置阵盘的方法。当然，这跟布阵完全是两码事，阵盘相当于是已经布好的风水阵，我只需将其移植出来，确保布置的方位、生死各门不出错就可以了。 来到小院，其他人还没起床，只有秦雨薇坐在凉亭里，还有两个保洁阿姨在打扫着院子。 我开口让两个阿姨先去房间里避一下，然后招呼秦雨薇，让她帮我看着布阵——阵盘使用只有一次机会，如果中间出了什么疏漏，相当于废掉了一个阵盘，那绝对是我承担不了的损失。 秦雨薇欣然领命，她在小院里转了一圈儿，稍加测算之后，便指着凉亭外面靠近池塘的小路旁，开口道，“这里就是布置阵盘的绝佳之处，至于方位……” 她迟疑了一下，才小声道，“这个要看了阵盘才知道，但阵盘最好只有会长一个人掌握……” 我立刻就把阵盘递了过去，“我不放心别人，还能不放心你么？赶紧确认方位，我前些天也恶补了一些风水阵法的知识，但布置阵盘只有一次机会，还是你来确认一下我才放心。” 按照玄学会的规矩，确实是会长独立布置阵盘最好，这样能确保阵法的所有信息只有会长一个人掌握，不会有外泄之虞。 但秦雨薇是谁？根红苗正的玄学会二代，安全性绝对没问题。 听我这么说，她倒也没再纠结，接过阵盘看了一会儿之后，便重新递了回来。 “小鱼哥哥，以你现在所站立的方位为准，正前是离坤之位，左为震巽，右为乾兑，下为坎艮。” 这时候我其实也已经测算出了方位，而且跟秦雨薇测算的一样，但我是在楼上房间里时就开始测算了，直到这时候才勉强算出来。 而秦雨薇只是简单看了一眼就有了答案。 高下一眼可判。 确定好方位之后，秦雨薇便主动退到了一旁。 接下来布置阵盘时，生伤休杜景死惊开八门，加上另一特殊暗门，才是九门防护阵法最关键的地方，也是最核心的机密。 我将阵盘按照严密的方位放到地上，然后又把手环里那个小木盒放了出来，从里面取出十枚炁丸。 之前我已经见过这种神秘的炁丸，外表看起来跟之前秦雨薇送给我的阴雾珠差不多，通体是玻璃珠的模样，只是里面并没有阴雾珠里那些灰黑色雾气，取而代之的是近乎无色透明的白雾，满满的充斥其内，将整个珠子染成一种带着荧光的淡白色。 九门防护阵布下之后，除非有人镇守其内，否则的话，便需要有炁丸催动，而且一次至少需要十枚炁丸。 幸而没有特殊触发的情况下，十枚炁丸便能支撑阵法使用一年，否则的话，我们还真用不起这玩意儿。 将炁丸在阵盘上相应的方位布置完毕之后，我催动体内道炁沟通阵盘，才刚一接触，须臾之间阵盘上便闪出一道华光，将我整个人都包裹到了其中。 面前小院似乎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九个巨大的门户，每一道都颜色各异，我只扫了一眼，心中便有明悟。 那幽深阴暗的，明显便是死门；散发着翠绿生机的，则是生门；此外还有赤色伤门、青色杜门等等，而隐藏在八门之下的，还有一个无色门户，是为暗门。 此时不需要什么风水阵法知识，我已经暂时跟阵法融为一体，只需心念微动，便可操纵着巨大的门户任意铺展。 虽然此时看不到小院的场景，但根据先前布阵时的方位，我便轻松可以确定现实里的场景，将这九个门户一一布置妥当。 搞定之后，眼前又是华光一闪，几个巨大的门户便消失了，小院里的景象重新出现在我面前，而身前脚下的阵盘却已经隐匿不见。 “呼……” 我松了口气，虽然整个过程并不算难，但毕竟是第一次，我一直提心吊胆，生怕哪里出错，幸好一切顺利。 阵盘布下之后，小院这里，就算是一个绝对安全之处了，除非有天师境界的神仙人物过来找茬，我们无从抵挡。只要没到天师境界，我心念一动，便无人能硬闯进来。 这阵法的最妙之处还在于虚实共生、正反相逆，平常我们进出时，走的自然是生门，但只要我身处阵中，心念一动，瞬间生门便可化作死门，将人困于阵中。 在某种合适的场景下，这阵法不光能守，甚至还可以引诱反攻。 有了阵法的保护，永安分会的小王公子便不可能逃走，也不可能有人能把他救走了——这便是我今天匆忙布阵的根本原因所在。 事实上我的这份担心却是有些多余了，这一天下来，小院里都很平静，并没有出现什么异常状况，一切都风平浪静。 直到下午的时候，蓝忘机的电话打了过来，跟之前相比，他平静了许多，电话里没有威胁也没有狠话，只是淡淡的通知我说，永安分会的交流切磋提前到了明天。 “明天上午八点钟，我们王会长将会带领永安分会众人准时抵达，希望姬会长做好安排接待事宜。” 好家伙，八点钟准时到，看来王会长确实是心疼儿子，估计明天早课时间都没有了。 我微微一笑，挂断了电话，赶忙将这个消息通知了所有人。 第107章 黑凤 王会长非常守时。 上午八点，永安分会的车队准时出现在了小院外面。 清一色的黑色豪车，足足来了八辆，车辆数比我们固陵分会的人数还要多一些。 虽然已经撕破脸皮，但该有的礼数不能少，我带着分会的众人提前等在小院外面，亲自迎宾。 蓝忘机带着另外两个人从第一辆车上下来，他脸上的肿胀还没有彻底消除，眯着眼往我们这边看了一眼，但没走过来，反而是回头小跑到第二辆车子外面，伸手打开后座车门，恭敬的用手虚挡着车门边框，像个迎宾门童一般，从车上迎下来一个身材奇胖的老者。 这老头约莫五六十岁的样子，穿着一件玄色团衫，上面用金线绣着一些飞龙图案，整个人看起来颇有几分威严的气势。 不用介绍，我也知道，这应该就是永安分会的王长春王会长了。 长得跟现在关在三楼的王通密实在是太像了，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只是更胖更老了些。肥胖的脸颊上，一双小眼睛眯着，不见几分浑浊，反而清澈透亮，精光四射。 王长春迈步朝我走了过来，肥大的身躯，有种龙行虎步的压迫感，不过脸上却是已经挂上了笑容，显得颇为和善。 跟在他身后的蓝忘机，此时却是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左右顾盼着，很有几分狐假虎威的滑稽感。 行至近前，王长春竟是主动拱手，结了个阴阳印，主动对我行礼道，“早先便听闻姬会长大名，只是一直缘悭一面，很是遗憾。” 他似是粤地出身，声音里带着浓浓的乡音味道，只能勉强听懂个大概。 虽然站在对立面，但此时我也不敢托大，连忙拱手还礼道，“王前辈客气了，你我互为邻里，我作为晚辈，本应主动上门拜访才是，可惜阴差阳错，倒是惹得王前辈你今日主动登门，实在是罪过。” 我这话说的客气，但实际上却是表达我的态度。 身为邻居和晚辈，我并不想主动跟永安分会结怨，实在是他们逼迫过甚，才不得不站到了对立面。 王长春听到我这话却是笑了起来。 “少年意气，何错之有？既然已经有了选择，现在就没必要讨论对错啦，此番前来，咱们只论交流切磋一事便是了，其他事项，到时自然有结果，你说是不是啊，少年郎？” 我客气的称呼了一声”王前辈“，他便拿足了前辈的架势，言语间说的也算洒脱，似是不愿多谈之前的冲突，我微微笑了笑，也算是理解。 毕竟无论再怎么讨论，也是他们有错在先，此时怎么会愿意当面对质？ 我正要拿话再刺他两句，王长春却又道，“对了，姬会长，先前犬子多有得罪，你代我教训一番也算合情合理，不过姬会长答应过今日我们交流切磋时，便放了犬子……不知他现在在何处？” 扣留王通密的目的已经达到，此时自然没有再留他的必要，我转头看了一眼王富贵。 他也算机灵，嘿嘿笑了一声，便转头进了小院。 我又对王长春拱了拱手，“王会长稍等片刻，先进去喝杯茶水，令公子稍后便能见到。” 说完我便伸手示意了一下，当先领路往小院里进去。 王长春正要抬脚跟上，身后却忽然凑上去一个高瘦年轻人，附耳到他旁边，轻声说了句什么。 王长春脚步停了一下，转过头来，似笑非笑的看着我，“姬会长不愧是总部的天骄种子，防护阵法这就布置好了？” 我皱了皱眉头，不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到目前为止，我们的所作所为还算是在玄学会的框架内对抗，没有越界，但如果我动用阵法来对付他们，那可就是纯纯的越界行为了，传出去无论对错，都会招来一致的反感，我必不可能这么做。 一般来说，大家默认不可能会有人如此行事，所以也不会往这方面想，但王长春却这么堂而皇之的说了出来，这意味着什么？莫非他有打算跟我彻底撕破脸皮？ 我心里沉默的想着，但所幸的是，王长春只是问了一句，也没等我的回答，便又笑着抬腿，走进了小院内。 只是他身后跟着的十几个人里，随之进来的只有五个人，其他都留在了外面。 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正好我们会客厅里座位也没几个，进来太多根本坐不下，我也就任他去了。 来到一楼的会客厅，奉上茶水之后，王长春似乎没了什么说话的兴致，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我陪在旁边，心里生出了几分愠怒。 虽然知道他可能想表达的意思是，没见到他儿子之前不想跟我谈任何事，但这番做派还是有些太狂了，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 大约两分钟后，王富贵带着王通密走了进来。 王通密这厮极有表演天赋，刚一进门眼圈便红了，带着哭腔喊道，“爹……” 不等他说什么，王长春猛地一拍桌子，“还不够丢人的，把这逆子带走！” 随着他的话音，一旁立刻便站起来了两个人，走过去不由分说，拉着王通密便离开了。 也不知道他是照顾我的面子，不想让王通密当面对我指责，还是太过在意自己儿子性命，想先把他带走。 总之王通密被带走之后，王长春面色更和善了些，总算是跟我正式谈起了交流切磋一事。 他伸手用食指画了个圈，笑道，“姬会长，我看贵分会这场地着实有些狭小，交流起来恐怕不会太爽利，若是破坏了贵分会的风水草木，却也是一件祸事。” 其实昨晚上我也思考过这件事，这个小院压根儿就不是作为一地分会而修建的，面积小的可怜。 原本我的打算是租用本地的一个体育场之类的场馆，作为此次交流切磋的场所，但陈娇娇却反对我的意见，用他的原话说就是“老子一巴掌就把他们拍死了，要那么大场地干嘛，还不够费事的”。 正好分会现在账面上也没钱了，我也就从善如流，采纳了他的意见。 “王会长说得对，但我们固陵分会比不得贵分会，人少钱也少，目前就是这种条件，还请王会长多多担待，至于毁坏风水草木这种小事，诸位不用介怀，毁了就毁了，大不了时候修缮一番也便是了。” 听到我的话，王长春还没说什么，一旁狐假虎威的蓝忘机先轻嗤了一声，很是不屑的样子。 “我算是知道姬会长为什么死死扣着鬼市那点份额不放了，原来是穷病闹得。” 蓝忘机阴阳怪气的说着，配合着脸颊上的伤痕，显得很是滑稽。 我也没跟他置气，只是笑道，“吃自己锅里的饭都算是穷病……那抢别人锅里的饭算什么？疯病？” 蓝忘机被噎了一下，气咻咻的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旁边的王长春这时拿起面前的茶杯，轻轻往桌子上敲了一下。 “此番是为交流切磋而来，莫要做这些口舌之争。” 也不知道他这话是对谁说的，说完之后，他站起身来，转头看着我，又继续道，“不知道姬会长把切磋场地安排在哪里？可是外面的院内？不如现在就带我们过去。” 我也懒得再跟他们在这里废话，闻言便点点头，起身带着他们重新回到小院内。 院子里的布置看起来十分雅致，面积也不算小，但池塘和凉亭占去了一大部分，剩下的部分又铺着碎石小路。能作为切磋场地的，只有凉亭和小路之间的一小片空地，面积小的可怜。 我主动指了指那一小片空地，开口介绍道，“那里便是切磋场地了，当然，动起手来诸位也不必有所顾虑，我们分会新的场馆正在修建，此地全毁了也不算什么。” 王长春又笑了起来。 “方寸之间才能显出细微真妙，姬会长不必如此客气，我会约束他们，尽量不要毁掉此地风水草木……只是切磋之时，毕竟刀剑无眼，再想控制也难保不会有意外，若是出现伤亡情况，还请姬会长勿要太过介怀。” 他这威胁就比蓝忘机那种气急败坏高明不少，任谁都挑不出理来。 我也微微一笑，“王会长说的没错，我也会尽量约束我这边的人，争取不出现伤亡。” 或许是我这句话的口气太大，王长春被噎了一下，深深看了我一眼之后，才继续开口道，“按照约定俗成的规矩，各分会交流切磋时，双方会长总要做过一场的，不如咱们就打个头阵？” 也不知道这个所谓的“约定俗成的规矩”是真的，还是王长春信口胡诌，但我还是被他将了一军，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拒绝的话失了些气势，答应的话又没这本事——他可是提前警告过会有伤亡，送命的选项我自然不会选。 王长春却故意把我的沉默当成了默认，趁着我略一迟疑的功夫，脚下猛地一踏，肥硕的身体便仿佛一片羽毛般轻轻飘飞了出去。 与此同时，他手里不知从哪里摸出来一把长剑，往前丢出，正好竖直插在那片空地正中央。 剑柄轻轻颤动着，他肥硕的身体也在此时飘落下来，仿若没有重量一般，恰好站在剑柄上面，背负着双手，看起来极其骚包。 “姬会长，请。” 这老阴货淡淡开口，把我置于极其尴尬的场景之中。 我正有些手足无措，身后传来一声大笑，“死胖子，装什么大肥鸟呢，老子来会会你！” 随着声音，一个黑色身影从楼上一跃而下，直直落到了地面上。 之前陈娇娇和赵璐没有露面，就是躲在楼上观察局势，此时出现的正是陈娇娇，只是身上的装扮换成了当初我第一次见到他时的模样——一身黑色的哑光紧身衣，脸上覆盖着带着长长鸟喙的漆黑面具。 “黑凤！” 看到他的出现，王长春猛的惊呼了一声，似是脚下有些没站稳，蓦的一滑，竟是从颤抖着的剑柄上跌落下来，摔了个狗啃泥。 第108章 嚣张跋扈 当初第一次见面时，陈娇娇就曾说过他们黑凤小队的事，当时他和赵璐还因为争一个流动性质的副队长名头，不停的斗嘴。 那时我便看出了他们这个黑凤小队的不俗，但也没想到，仅仅只是这么一个名头，竟把刚才还不可一世的王长春，直接吓得摔了一个狗啃泥。 连陈娇娇都被他的举动弄的愣了一下，旋即才又嗤笑道，“看来是听过我们黑凤的名头，倒也不必如此大礼参拜。” 王长春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一张老脸涨的通红，不过拍打了两下衣服上并不存在的脏污之后，他的神色便恢复了不少。 “原来是黑凤战队的大人当面，老夫失礼了。” 王长春客气的拱手施礼。 陈娇娇摆了摆手，“你是堂堂永安分会会长，我可当不起你‘大人’之称……刚才你不是要切磋么，不要废话了，我来陪你打这第一场。” 说完，他便抬脚向前，一副急不可耐要揍人的模样。 王长春皱着眉头，面色却是变了又变，显然不想跟陈娇娇动手。 一直到陈娇娇走到近前，他才又拱了拱手道，“黑凤战队的大人想要切磋，我自然不敢拒绝，但今日是我们永安分会和固陵分会交流切磋的场合，阁下并非固陵分会之人，代替固陵分会出战，怕是有所不妥？” “哦？”陈娇娇一副不解的语气，“固陵分会姬会长是我好兄弟，替他出战有什么不妥？不行的话我临时加入一下固陵分会……” 说着，他转过头来，又对我道，“小鱼，我临时申请加入固陵分会，你同意不？” 我笑着点了点头，“当然同意。” 陈娇娇才又转过身，对着王长春一摊手，“你看，非要多走这么一个流程有什么意义？现在可以了。” 王长春面色像吃了屎一般难看，憋了半天才又道，“阁下既然是黑凤战队之人，必然在玄学会总部担任了某个职位，临时加入固陵分会，未免太过儿戏。” 陈娇娇掏了掏耳朵，一脸的不耐烦，“儿戏？我看你们这场交流切磋才是儿戏，人家固陵分会成立才几天，总共才这么几个人，你就气势汹汹的带人上门切磋，这不儿戏？你堂堂一个识曜境界的老头子，主动开口挑战人家一个才寻龙境界的小年轻，这不儿戏？” 一连串的诘问，骂的王长春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陈娇娇也不等他回应，继续道，“既然你这么一个老头子都能儿戏，我好歹还是个年轻人，凭什么不能儿戏？再说了，你这一把年纪，修炼的年头恐怕比我岁数都大，咱俩切磋你也不吃亏，别那么多废话了，动手！” 平时他跟赵璐斗嘴的时候嘴笨的很，这时候却是伶牙俐齿，一番话说的夹枪带棒，非常的气人。 王长春脸上明显涌现出了几分怒意，但他不愧是一方分会会长，养气功夫惊人，转瞬之间便又将这怒意压制了下去，深深看了陈娇娇一眼，忽然往后退了一步。 “既然这位黑凤战队的大人非要为固陵分会出头，那这场交流切磋便失去了本意。总部提倡各分会之间交流切磋，一是促进交流发展，二是提供一种公平的裁决方式，现在这场交流失去了原本的意义，那我们永安分会主动认输便是。” 这老狐狸着实厉害，瞬间便想了个以退为进的法子，言语之间摆出了受害者的模样，还抬出了总部的名头，暗暗指责陈娇娇。 不过我心里还是松了口气，虽然没看到期待中陈娇娇暴揍他的场面，但不管怎么说，这场风波总算是平稳度过了，而且之后陈娇娇还要再去调查永安分会，以后他们应该没什么机会再过来寻衅了。 我吐了口气，正准备出来接过王长春的话头，打个圆场，结束这场闹剧，结果陈娇娇却又是一声冷笑，“你说打就找上门准备动手，说不打就直接开口认输，哪有这么便宜的事？今天你要么继续切磋，要么老子出手揍你们一顿，你自个儿选一个。” 他这嚣张跋扈的态度，终于让王长春也绷不住了，脸上怒意再次涌现，双手都有些微颤，沉声道，“阁下未免欺人太甚了些，你们黑凤再强，现在也不过就你一个人，真要继续切磋，按照总部制定的规矩，总共三局两胜，你便能赢一场又如何？我主动认输是给黑凤战队面子，真当我们永安分会怕了不成？” 陈娇娇继续冷笑，“不怕就好，三局两胜不三局两胜的我不在乎，今天就是看你不爽，能揍你一顿就行，快点说，你怎么选，继续切磋还是让我直接动手？” 王长春死死盯着他看了片刻，终于点头，“那就继续切磋。” 说完他立刻又转头对身后众人道，“夫纶，你出战第一场。” 随着他的话音，一个约莫四十岁左右的高瘦中年男子站了出来，走到陈娇娇跟前，拱手道，“在下永安分会陈夫纶，前来讨教。” 陈娇娇却没看他，依旧盯着王长春，嗤笑道，“说了那么多，王会长最终还是缩到了后面，这是成心不想让我达成目的啊……也罢，这位老兄看起来有识曜后期的修为，算是个不错的对手。” 他说的轻描淡写，但我听到之后，心里却是忍不住“咯噔”一声。 识曜后期！ 距离传说中的天师境界也只是一步之遥了！ 永安分会竟还有如此修为高绝之人！ 之前我曾询问过陈娇娇的修行境界，他和赵璐一样，都只是识曜初期的修为，距离识曜后期，还足足差着两个境界，能是这个陈夫纶的对手吗？ 我心里担忧不已，陈娇娇却半点没有紧张都没有，伸手从背后拔出长剑，极为轻挑的对着陈夫纶一指，淡笑道，“出手。” 陈夫纶身材瘦长，脸却长得方正，性格似乎也跟脸型一样，一板一眼的，并不计较陈娇娇言语之中的轻挑，反而还拱了拱手，然后才从身上掏出了一个土黄色的布袋子。 “在下年轻时无意中得到过一个公输传承，浸淫其中多年，方才成功祭炼出了一只傀儡兽，威力不凡，道友还请小心。” 说完之后，他一抖布袋，一个拳头大小的乌黑小球从布袋里滚落出来，迎风便涨，等落地时，竟已有了一人多高，在地上滚动一圈之后，化成了一只类似狮虎一般的机关兽。 我又吃了一惊。 先前我在京城时，曾恶补了一番玄学界常识，看到了玄学界里形形色色的各种传承法门介绍，其中就有类似这种傀儡兽的法门。 当时看的那本书里介绍说，这种法门修炼到深处，可以练成神仙一般的“撒豆成兵”，非常的稀少罕见。 却没想到，今日便见到了这种稀有传承。 傀儡兽通体漆黑，表皮像是由某种木头组成，但整体看起来却并不呆滞，反而非常的灵动，就像活物一般，落地之后，傀儡兽不停的左顾右盼，显得极有神采。 此外它两只眼睛的部位还镶嵌着两颗炁丸，微微闪烁着光芒，极其灵动。 陈娇娇似乎也对这傀儡兽很感兴趣，主动往前踏出两步，手里长剑慢慢递出，一副想逗它玩的模样。 但就在此时，陈夫纶口中尖锐的叫了一声发出指令，原本有些娇憨的傀儡兽立刻便拱起了背，露出满嘴锋利的獠牙，直冲着陈娇娇扑击而来。 陈娇娇并未后退，甚至都未侧身躲避，原本递出去的长剑继续向前，挡在傀儡兽扑击的必经之路上，与其狠狠撞击到了一起。 “叮！” 傀儡兽表皮看似木头，实则是某种金属，双方撞击之后，发出清脆的一声长鸣。傀儡兽来势不竭，硬生生将陈娇娇的长剑撞的弯成了弓形，几近折断，但陈娇娇却也一步未退。 很明显，傀儡兽的力气太大，陈娇娇虽然勉强能抵抗，但拿纤细的长剑与其硬碰硬，却显得殊为不智。 我心里刚刚生出这样的想法，下一秒陈娇娇忽然腾空而起，手里长剑突兀撤回，傀儡兽灵活性不足的劣势在这一刻显露了出来，它并未来得及受力，身体不受控的继续前扑过来。 而陈娇娇此时早已不在它的扑击线路上，而是飘飞在半空中，用手里的长剑抖出了数朵剑花，也不知用了什么法门，剑尖的轨迹竟是在空中留下了痕迹，最终形成了一个银色的硕大符文，静静悬浮在那里。 “去！” 陈娇娇疾叱一声，手中长剑一挑，那符文便朝着傀儡兽直飞而来，重重击打在它腰背部，竟是完全印了上去，仿佛给它增加了一个纹身。 陈夫纶顿时面色大变，口中又发出一道急促的指令，似是想将傀儡兽叫回去，但这次傀儡兽却不像上次那般听话，在地上来回走动几步，像是喝醉了酒一般，摇摇晃晃的没一会儿便瘫软下去，重新缩成了一颗球。 “这小东西倒是挺有气力，也挺硬，可惜不太灵活，自主性也比较差，难堪大用。” 陈娇娇肆无忌惮的点评完傀儡兽，又看向陈夫纶，咧嘴笑道，“你还是拿出点真本事。” 第109章 九牛造 陈夫纶看着瘫软在地的傀儡兽，脸色有些发白，重新拿出刚才的土黄色布袋，伸手挥动，那傀儡兽便滚动过来，慢慢又缩成一个小黑团子，重新回到了布袋之内。 收好傀儡兽之后，陈夫纶忽然又从身上摸出两块乌漆嘛黑的烂木头，一左一右的贴到了自己左右双臂上。 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法门，两块烂木头往手臂上一贴，竟好似跟手臂融为了一体，随着他胳膊的摆动，一点没有掉下来的意思。 陈娇娇似乎看出来了什么，微微向后退出了一步，手中长剑再度举起，摆出了一个迎敌的架势。 就在此时，陈夫纶忽然口中低沉的怪叫了一声，像是牛叫一般，整个人涨大了一圈，猛地往前踏出一步，隔着老远便挥拳朝着陈娇娇打了过去。 原本我并未看出他使用的法门，但听到这声牛叫，却是忽然想起来之前曾在一本书上看到过的“鲁班法”里，记载了一种叫做“九牛造”的阴阳法门。 九牛造又叫九牛抄，分阴阳两法。阴法九牛抄有翻坛破坟之能，所谓“翻坛破坟”是表面意思，“翻坛”实际指的是斗法之时，打断对方的观想施法，由于传统施法需要起坛开科，故而打断施法被称为“翻坛”。 而“破坟”也不是真的破开坟墓，而是指破掉一地风水，不管此处墓穴是吉是凶，阴法九牛抄，都可将其破为虚无。 至于阳法九牛造，相比于阴法，适用范围就狭窄了多，层次看起来似乎也有差距，类似于神打术，但无需接引仙神，只需将法门赋予手、臂等处，便可拥有九牛之蛮力，用之御敌。 当然，所谓“九牛之蛮力”，只是个虚数，实际肯定是根据修为不同接引力量也有不同。 按理来说，九牛抄并非太过高深的法门，以陈夫纶识曜后期的境界，使用阴法才更契合，但此时他动用的显然是阳法。 一拳轰来，虽然隔着老远，但拳风却呼啸而至，半空中甚至还隐隐浮现出牛首幻影，看起来十分惊人。 我本以为陈娇娇会躲，但没想到他非但不躲，反而迎着拳风向前踏出了一步，丢掉手中长剑，伸出右手食指，在空中点画，迅速写出了一个符文。 相比于之前用剑写的那个符文，这个符文更加简单，我一眼便看出似乎是个“力”字。 这个字同样留下了轨迹在半空中，然后他又迅速收手回来，捏成拳头，一拳冲着这个“力”字轰了过去。 原本肉嘟嘟的拳头，穿过这个“力”字之后，竟是凭空涨大了两倍不止，迎上陈夫纶的拳风呼啸而上，只一拳，便将两人之间的牛首幻影击的粉碎！ 陈娇娇得势不饶人，再度向前踏出，将距离拉近，左手右手同时在空中点画，迅速写出两个字，这次笔画比较复杂，一时之间却是难以辨认，只能通过空中留下的草字轨迹勉强认出似乎是“疾”和“固”两字。 写完之后，他整个人沉肩向前扑出，整个身体穿过半空中留下的两个草字，这次没有什么变化，但速度却蓦然加快，疯魔一样朝着陈夫纶撞了过去。 双方攻守之势交换，陈夫纶表现的远没有陈娇娇那般轻松写意，面色明显巨变，双脚分开站出了一个马步，然后两只小臂并排竖在身前，上面贴着的两块木头迎在外侧，身体四周再度浮现出一个金色虚影，隐约能分辨出来是一头牛前蹄离地，分离往前冲撞的模样。 “砰！” 一声闷响过后，陈娇娇身体猛地又后退了回来，重新回到原地，站在那里，仿若无事一般，笑吟吟的看着前方。 陈夫纶倒是没有后退，但一个屁股蹲儿跌坐到了地上，而且手臂上的两块木头完全碎裂成了木头渣，嘴角也隐约渗出了一缕血色。 两个人各自一守一攻之间，转瞬便分出了高下。 尤其是这阳法九牛造，本就是简单的借力之术，唯一也是最强的优势便是恐怖无匹的力量，而陈娇娇刻意不用其他方法，只硬碰硬，生生将他击倒，这是一种近乎羞辱式的胜利。 陈夫纶好半晌才从地上爬了起来，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拱手道，“不愧是总部天骄，我不是你的对手，我认输！” 他也算洒脱，认输之后便后退几步，回到王长春身后站定，不再言语。 “看来第一场是我们固陵分会赢了。” 陈娇娇怪笑一声，继续问道，“你们永安分会第二场准备派谁出战啊？” 王长春看他这架势，有点稳不住了，立刻出声道，“所有人只能出战一场，这是切磋交流的规矩，阁下这是何意？” 陈娇娇撇了撇嘴，“我只是问一句，也没说要继续出战啊，你急什么？” 王长春又被噎了一下，深吸了两口气才平复下去，沉默了片刻，自己终究还是没站出来，又转头道，“袁骜，第二场你来。”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一个长相阴鸷的瘦小男子走了出来，他皮肤黝黑，塌鼻龅牙，长相极丑，再加上身材瘦小，隐在人群里一点都不引人注意，却没想到竟也是一个识曜。 虽然无法探知他的修为，但能被王长春派出来，修为肯定不会差。 这人往前踏出几步，来到空地中央，虽然长得跟个癞蛤蟆似的，但口气却是极大，连拱手施礼都没有，直接双手负在身后，尖利的声音开口道，“永安分会袁骜，何人前来赐教？” 陈娇娇嗤笑了一声，“识曜初期的癞蛤蟆，脖子倒是仰的挺高。” 他说话的声音不小，袁骜肯定也听到了，但这人却也有意思，继续仰着头，对陈娇娇的话视而不见，依旧还是一副桀骜模样。 一时间还真分不出他是真傲还是假傲。 陈娇娇往后退出去几步，让出位置，然后伸手对着半空中招了招。 他和赵璐显然事先已经商量过了，随着他的动作，赵璐的身影从楼上一跃而下，同样穿着黑凤战队的衣服。 “哈哈，第二场就让姑奶奶来会一会你！” 这下王长春彻底绷不住了，差点没一口血吐出来，伸手指着陈娇娇，“你，你……你！这不合规矩！你代表固陵出战一场也便罢了，竟然还有其他人，那我们这场切磋还有什么意义？” 也不怪他破防，毕竟是三局两胜制，第一场输了他们还有机会翻盘，面对陈娇娇的强势，也就捏着鼻子忍了，结果现在又来了一个黑凤成员，连输两场可就没有任何机会了。 陈娇娇呵呵一笑，“王会长你还没弄清楚局势吗？我刚才说了，提出切磋的是你，决定要怎么结束切磋的只能是我，今天你比也得比，不比也得比，早点打完早点结束，除此之外你没有第二个选择。” 王长春恨恨的等着他，嘴里惨笑道，“好一个总部的天骄，我王长春记下了！” 说完一句没营养的狠话之后，他干脆闭上眼，来了个眼不见心不静。 陈娇娇也没再搭理他，只是转头对赵璐比划了一个手势，简短说道，“速战速决。” 赵璐也比划了一个手势表示收到，然后便举起长剑，一阵风一样冲着依旧站在场内仰着脑袋的袁骜而去。 我还有些诧异她为什么没用自己的渔网法器，却见她临近那个袁骜时，手中长剑向前一指，口中默念了一句什么，剑尖出便猛然碎裂开来，一个玄黑色的渔网从内迸发而出，兜头便把袁骜罩了进去。 相比于刚才陈娇娇那场让人目眩神驰的比斗，赵璐这场真就如同儿戏一般，从开始到结束，只用了一秒钟不到的时间。 她这会儿倒是真听话，说速战速决便速战速决，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可怜对面这个一直仰着脸的家伙，从头到尾甚至都没来得及出手。不过这人也算是个狠角色，被渔网死死罩在里面，身上都勒出红印子了，脑袋还仰在天上，维持着那副桀骜不驯的模样，硬是连认输都不说。 真真的人如其名。 最后还是王长春站出来，摇着头开口道，“第二场，是我们永安分会败了。” 赵璐这才撇撇嘴，伸手一招，把渔网重新招了回来。 而那个袁骜，则是顶着一身的红印子，冷哼一声，趾高气昂的重新回到了王长春身后，看那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得胜而归呢。 “两场比完，今天这场交流已经有结果了，我们永安分会技不如人，心服口服，就此告辞。” 王长春看着陈娇娇，再一次开口认输，一点都不愿意在此多留，立刻便要告辞离开。 陈娇娇哪里会这么轻易放过他，立刻便笑道，“王会长莫急，虽然结果已经出来的，但毕竟规矩就是三场，你刚才动不动就提规矩，怎么，现在不守规矩了？” 王长春沉默着不说话，脸上肉眼可见的又开始涨红起来。 陈娇娇压根儿不在意他的表情，又继续道，“我可告诉你啊，我们黑凤小队就来了两个人，第三场固陵分会肯定是派他们自己人出战，你可要把握机会啊。虽然结果已经无法更改，但至少可以赢一场出出气不是？而且一胜两负的结果，看起来也比全败更体面些，真的不考虑打第三场吗？” 王长春继续沉默着，连眉头也皱了起来，但脸上的涨红却消退了下去，明显思考了起来，似乎很意动。 过了一会儿他才吐了一口气，点点头道，“阁下坚持要比第三场，那就比……不管你们要耍什么花招，我们接下就是了，这一场，我亲自出战。” 说完，他目光灼灼的又盯住了我，显然还是贼心不死，想要跟我比一场。 陈娇娇这厮莫名一副看热闹的眼神儿，转头看着我，“我说了这场固陵分会自己派人出战，小鱼……姬会长，你自己看着安排。” 我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摆了摆手，“王富贵，出战！” “得嘞！” 王富贵立刻便窜了出来。 第110章 雷符 王长春再一次主动站出来，显然是笃定我们固陵分会没有识曜，他在赌陈娇娇没有骗他。 事实上，陈娇娇虽然一直表现的非常霸道，但从始至终，还真没骗过他。 王长春没有赌错，只是信息有些偏差。 看到王富贵走出来，站在王长春身后，脸颊依旧肿胀着的蓝忘机凑了过去，小声道，“会长，那天出手攻击我和通密的就是此人，他实力很强！” 王长春眉头皱了皱，但没说什么，只是摆了摆手，让蓝忘机退下。 看起来王长春并没有太过担忧，毕竟蓝忘机只是个点穴初期的小喽啰罢了，他所谓的“实力强”在识曜初期的王长春眼里，并不算什么。 王富贵也是个混不吝的性格，站出来之后，兴冲冲的转头问我道，“会长，要把他打成什么样？跟他后面那个人一样满头包，还是直接打死？” 当初楚晴说过，王富贵现在的能力大概是“点穴后期、识曜初期”的水平，而这个王长春至少是识曜初期，也不知道王富贵哪来的如此自信。 我摇了摇头，“不要小看对手，尽力取胜即可。” 王富贵咧了咧嘴，“您就请好儿。” 吓，还整上京城方言了。 王长春用的武器很骚包，是一把折扇，不等王富贵近身，便将折扇展开。 里面的扇骨上贴的并非纸质扇面，而是前后各自贴着两张符箓，拢合在一起拼成了扇面，看起来很是不伦不类。 他展开折扇的同时，便有一张扇骨上的符箓无风自燃化成灰烬，同时一道金光屏障挡在了他的身前。 很明显是金光符的效果，但跟我当初用的金光符威力可谓是天上地下，眼前这道金色屏障看起来浑厚无比，几乎成了暗金色。 估计是因为之前两场的遭遇，让现在的王长春谨慎无比，未虑胜先虑败，一开场便祭出了防守符箓。 王富贵此时却是把手一伸，远处王芷荑抛过来一柄长刀，被他握在了手里。 跟王富贵也相处这么久了，还没见过他人形状态下出手，我心里对他的实力也颇为好奇，连忙凝神看去。 王富贵握住长刀，脸上狰狞的一笑，便立刻蹂身而上，举着长刀不管不顾的冲王长春直劈了下去，表面看上去压根儿没有一点章法，只突出一个好勇斗狠，宛如街头混混砍人一般。 王长春下意识的往后微微退了半步，但手上却并没有其他动作，显然是想先用金光符的防护试探一下王富贵的水平。 “咯吱……” 长刀劈砍到金色光罩上，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声音，但金色光罩只是微微晃动了两下，便再没有动静了。 王富贵这一刀根本没有破防。 就连王长春都面露惊讶，我看的也有点丢脸，这厮动手前大言不惭，真抽刀子上去干了……就这？ 只有王富贵脸色没有一点改变，继续抡起长刀，冲着金光符形成的光罩不停的劈砍。 令人牙酸的撞击摩擦声连成了一片，但他每一刀的威力都不足，金色光罩摇摇晃晃的将所有的攻击全部扛了下来。 这下王长春更不慌了，神色从容了许多，站在金色光罩后面，还有闲暇摇了两下折扇，然后才手腕一抖，从折扇内又弹出一张符箓，飘飞出来，在半空中蓦然化作一支利剑，发乎一阵尖锐的呼啸声，朝着王富贵直刺而去。 利剑的速度极快，但毕竟我都能看清，还不至于快到无从抵御的程度，但诡异的是，王富贵仿佛没有看到一般，压根儿没有理会，继续挥着大刀，卖力的劈砍着金色光罩。 我身旁谢斌、方鸠山等人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惊呼，眼睁睁的看着利剑从王富贵的背后直刺而下，穿透了他的身体。 利剑虽是符箓所化，但尺寸巨大，剑身宽度足有十几厘米，这一剑刺进去，恐怕内脏都被捣碎了好几处，但王富贵甚至连身体都没摇晃一下，依旧热火朝天的继续砍着金色光罩，仿佛被刺穿的不是他自己的身体。 我倒是知道王富贵有所谓的“不死”神通，但也没想到他这不死神通是这么用的，竟然硬抗对方的攻击。 连发出这一击的王长春都懵了，一时之间仿佛不知道怎么做了，眼睁睁看着王富贵又猛砍几刀，终于将金色光罩击破。 王富贵这才终于停住了动作，手里拄着长刀，一边喘气一边吐了口唾沫，骂道，“这王八壳子还真他妈的硬！” 王长春终于反应了过来，连忙挥动折扇，又是一道金色光罩浮现出来，挡在了身前。 也不知道王富贵咋想的，看到金色光罩一下子就又来劲了，也不喘气了，兴冲冲的扛着大刀便再度狂砍起来，连背上贯穿身体的利剑都没有管，任凭胸口的血液往外狂涌。 “砰……咯吱……砰……咯吱……” 一连串的声响，王富贵竟是比刚才气力还大出几分的样子，这次的金色光罩肉眼可见的狂颤着，没几下就快顶不住了，金色光芒黯淡了许多。 王长春彻底傻眼，手忙脚乱的继续挥动折扇，马上又是两张符箓疾射而出，同样还是化作两把利剑，瞬间便射进了王富贵的身体里。 一把从他肩头直刺而入，斜着从胸口穿出，看那轨迹，怕是连心脏都贯穿了。另一把更是从后脑刺入，从脖子下方穿出。 可偏偏王富贵依旧还是没当回事，热火朝天的继续挥舞大刀，没几下就将第二个金色光罩彻底砍爆。 而此时的他已经全身浴血，身上各处涌出的血液将手里的长刀也染红了，透过刀尖，一滴一滴的滴落到地上。 他拄着刀继续狂笑，“我看你这王八壳子也不算太硬，还有没有？有的话快点弄出来，爷爷一并全给砍了！要是没有的话，爷爷可是要去砍你了！” 他血污满身，看起来就像个不可一世的人间魔神。 王长春心胆被慑，手都有些颤抖了，折扇猛地连抖几下，接连出现两道金色光罩挡在身前，然后手上动作不停，又是连续三张符箓疾刺而出，临近王富贵身体时，其中一张化成炽白色烈火，将王富贵包裹在其中，另外两张符箓则是化成藤蔓，将王富贵的身体牢牢捆缚。 对那炽白色的高温火焰，王富贵依旧完全无视，但藤蔓阻止了他的动作，就没办法无视了。 他伸出手，先把之前身上插的几把利剑随手拔了出来，使得伤口处血液喷溅而出，周身上下几乎被黑红色的血污彻底包裹了。 湿滑粘稠的血液此时仿佛灭火剂一般，将周身的火焰全部浇灭，然后又似乎起到了润滑的作用，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法门，身体左右扭动了几下，便从那些藤蔓中钻了出来，然后二话不说，再度抄起刀子，对着前方的金色光罩猛砍。 这一次他的力气很明显的比之前更大了，只用了三刀，便将其中一个金色光罩彻底砍爆，马上又继续砍第二个金色光罩。 王长春大为惶恐，手里折扇继续猛摇，又是三张符箓飞出。 其中两张符箓直直撞击到王富贵身上，化成了一块玄冰，将他的身体包裹住——这显然没什么用，片刻后王富贵便扭动身体，周身的玄冰瞬间崩碎。 在他脱身而出的一瞬间，最后一张符箓再度及身，化成一团炽白烈火，显然是打算以水火相克的原理，增加火焰的威力。 只是此时王富贵周身依旧包裹着一层厚厚的血污，这火焰在他周身只闪烁了一下之后便熄灭了，显然连这层血污都突破不进去。 而此时，王富贵已经将第二个金色光罩也砍爆了，他抹了把脸上的血水，狞笑着开口问道，“老东西，还有什么招数，快些使出来，不然我可要过去抽你了。” 王长春明显已经吓破了胆，脸色都发绿了，咬了咬牙，把手里的折扇直接甩了出来。 此时折扇上已经光秃秃的一片，只剩下了最后一张符箓孤零零的挂在上面。 但这张符箓既然被王长春留在最后，显然是他的杀手锏，丢出来之后，便悬浮在半空中不动了，符箓上面有银蛇一般的光芒隐约浮现，与此同时，上方天空中也传来阵阵“轰隆”雷声。 很明显，这是一张雷法符箓。 大凡雷法符箓，无一不是符箓中的精品。 雷乃至阳，破邪毙敌永远都是一等一的存在，尤其是王富贵连番疯魔的行为，看起来就十分的邪异，五雷正法之下，邪魔妖物立时便会毙命。 我心里不由开始着急，毕竟王富贵是标标准准的妖物，之前那些符箓都能扛住，这张雷符恐怕就没那么简单了。 不容我多想，雷法本就迅捷，须臾之间，半空中便汇聚出一块赤色雷云。 随着“轰隆”一声巨响，一道赤色雷蛇蓦然浮现，最下端直指王富贵而去，只一击之后，王富贵便瞬间跌倒在地上，身上冒出了赤红色的火焰。 而半空中的雷云也迅速散去，仿佛根本没有出现过一般。 “爷爷！” 那边传来王芷荑担忧的呼喊声。 我也紧紧盯着地上的那团火焰，心里却已经沉到了谷底。 这狗日的王富贵，不会真被这一道天雷劈死了？ 说好的“好人不长命，祸害留千年”呢？ 第111章 圆满结束 在所有人担忧的目光中，那团赤红色的雷火静静燃烧着，上面不时还有银白色的雷蛇游动，一时间根本看不清火焰下方的情况。 王长春脸色恢复了许多，抬手拭去了额头上的汗珠。 很明显，刚才疯魔一般的王富贵，给了他极大的压力，直到此时才终于缓和下来。 我不敢确定王富贵的情况，心里又着急，左右看了一下，干脆走到陈娇娇的身旁，低声开口问道，“陈哥，情况怎么样？你能感应到他还活着吗？” 陈娇娇摇了摇头，“雷法霸道至极，隔着雷火，我也感应不到任何东西。但这家伙是妖神，天生便被雷法克制，尤其是他身上的真龙脉也已经被抽取了出来，恐怕很难挡住天雷，我感觉是凶多吉少……” 听他说完，我一瞬间便有些懵了。 我其实根本不信王富贵就这么死了，但陈娇娇是在场人里实力最强的，他都这么认为，我一时之间也有些动摇。 就在此时，场地中间的王长春似乎也作出了判断，他往前走了几步，最后又看了一眼熊熊燃烧着的雷火，然后抬头看向我这边，朗声开口。 “姬会长，看来最后这一场是老夫赢了……” 他话音还未落下，身前的雷火忽然跳动了一下。 一个焦黑的身体从雷火下面颤颤巍巍的翻滚着站了起来。 王富贵身上都炭化了，随着他的动作，许多黑色粉末扑簌簌的往下掉落，但内里深处却又有红黑色的血液涌了出来。 他焦黑的双手抹着身上的血液，在背上一阵胡乱拍打，竟是把雷火给拍熄了，然后又颤巍巍的往前走出两步，捡起了刚才跌落到一旁的长刀，咧嘴一笑，露出了满嘴对比度极强的白牙。 “老东西，你赢个屁！” 他竟是精神还很旺盛的样子，骂完之后，拎着刀便向王长春劈头盖脸的砍了下去，而且动作看起来非常的矫健，似乎身上已经烧得炭化的伤势对他没有丝毫影响。 王长春此时已经彻底的呆滞了，眼睁睁的看着眼前这个黑炭人手里的长刀朝自己脑袋上劈砍下来，直到脑袋上中了一刀之后，才忽然声嘶力竭的大喊起来。 “我认输……认输！” 王富贵完全没有失去理智，在他声音响起了一瞬间，长刀便停住了，刀口只在他脑袋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痕迹。 “早点认输不就完了？害你爷爷好一番忙活。” 说完，他随手把长刀往旁边一扔，却没放过王长春，伸出焦炭一般的手臂，抡圆了之后，劈头盖脸的就是几个大逼兜子抽了下去，没几下就把王长春的脑袋扇成了猪头，比前几天蓝忘机脑袋肿的还厉害。 按理来说，此时王长春已经投降，王富贵继续出手攻击已经坏了规矩。 但慑于他的气势，站在王长春身后的一众人等，竟无一个敢出手阻止，只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幕发生。 扇完之后，王富贵才终于舒爽了的样子，转过身来，一身焦黑但依旧吊儿郎当的走到我身前，笑嘻嘻的拽了句文。 “幸不辱命。” 拽完之后，他又感慨了起来，继续道，“换做之前，这么个老东西，我一巴掌就扇死了，现在还得费这么大劲……” 我整个人这时候也是懵的，看着他身上焦炭一般的模样，忍不住问道，“伤势怎么样，需要治疗吗？” 王富贵呵呵一笑，“这点小伤不算什么，晚上睡一觉就不碍事了。” 小伤…… 行，反正他说过自己的天命能力就是不死，不管是不是小伤，看样子总归是不会死。 我胡乱点了点头，暂时不管王富贵，转头看向王长春。 此时他的一众手下也反应了过来，已经涌到了他的身旁，搀扶的搀扶，疗伤的疗伤。 见我目光转过去，王长春此时还能说话，就是肿胀成香肠模样的嘴唇莫名有些漏风，含糊不清的开口道，“姬会长，我们永安分会连败三场，心服口服，今天的交流切磋到此结束，告辞了！” 也不知道他是真心服还是假心服，但着急想开溜是肯定的，毕竟今天在这里，他注定占不到任何便宜，只能吃亏。 说完之后，他并没有再看我，反而是看向陈娇娇。 他自己也很清楚，决定他的能不能走的，是这个实力最强大的黑凤战队成员。 陈娇娇这时候却忽然“噗哧”笑出了声。 “本以为你能赢一场挽回个面子，没想到这最后一场输的最惨，活生生被打成了猪头，看的我都想网开一面，放你们离开了。” 他一句话，让永安分会众人都停住了手里的动作，纷纷抬头盯着他。 “阁下什么意思？交流切磋已经完毕，大家毕竟都是玄学会的同僚，阁下莫非还要赶尽杀绝？” 王长春似乎是被羞辱到了极致，这时候反倒光棍了起来，仰着一张肿脸，沉声继续道，“我毕竟也是一方分会会长，你们黑凤小队再霸道，还敢私下戕害不成？即使今日之事，我回去之后也会禀告总部，问一问总部，黑凤小队的人是否能加入地方分会！” 看他一脸激昂悲愤的模样，陈娇娇不耐烦的摆了摆手，“我闲的没事杀你干啥？平白脏了手……要不是内务处托我来调查你，我才懒得搭理你。” 说完，他伸手一摸，从兜里摸出来一道公文，随手朝着王长春丢了过去。 “自己看清楚，内务处公文，要查你们永安分会历年来贪赃不法之事，你是束手就擒还是等我动手？” 永安分会众人又僵在了原地，所有人目光都紧紧盯着此时已被王长春抓在手里的公文。 而王长春则是全身颤抖了起来，尤其是双手扑簌簌的抖动着，连带着那张公文纸都不断发出阵阵哗啦声。 原本他作为虎踞一方的分会会长，也不至于如此不堪，但今日连番打击之下，本就有些道心破碎的趋势，这一张公文就是最后的重重一击，直接让他精神崩塌了，此刻竟是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其他人也没好到哪里去，一个个的全都目光呆滞，不知所措。 陈娇娇此时才又开口道，“其余人等自行回去永安分会等候调查结果，王长春留下，配合我们接下来的调查，有异议吗？” 众人嗫喏不敢言语。 陈娇娇又是暴喝一声，“有异议吗？” 这时才终于有人开口了，却是之前最怂包的蓝忘机。 “没有没有，我们坚决服从总部的决定……我们这就回去，这就回去……” 说完，他便推着身旁的众人，催促着他们离开。 转瞬间，一群人走了个干干净净，只留下了王长春孤家寡人一个，呆滞的站在原地。 “封了修为，找个房间先关着，回头抽空再审他。” 随着陈娇娇一声命令，赵璐走过去，丢出一张符箓贴在他的后背，封锁了他的修为，然后方鸠山和谢斌走了过去。 他俩作为老部下，也没跟王长春客气，直接找了根绳子将他捆了起来，拖走关进了房间里。 总的来说，今天这场“交流切磋”圆满而顺利。我们的目的是取胜，而陈娇娇的目的则是利用这场交流切磋，以势压人，让永安分会崩溃，然后突然抛出内务处的调查公文，让他们慌乱之下，彻底放弃抵抗。 每一步都很顺利。 陈娇娇的任务圆满完成了，我们的危急也顺利化解。 皆大欢喜。 虽然现在还只是上午时分，但先前大家精神紧绷，每个人都累的不轻，我干脆让所有人都回去休息了，自己也回到了房间，稍作休息之后，补上了早上没来得及做的早课。 龙脉道炁一连运转四圈之后，身上的疲累一扫而空，精神也再度充沛起来，整个人的精力完全恢复。 又练了两遍《乾元剑》里的剑式，我看着时间不早了，这才重新下楼。 此时已是傍晚时分，其他人也都出来了，厨师已经弄好了晚饭，保洁阿姨和王芷荑他们正在忙活着从厨房里往外面端饭菜。 最让我惊奇的是，王富贵此时也背着手在院子里溜达，身上的伤势竟是已经完全看不见了，除了被衣服覆盖着的部位看不见之外，其他裸露出来的部分看起来就跟正常的皮肤无异，甚至连一点疤痕都没留下。 唯一还能看到那场战斗遗留的痕迹是他的头发，依旧还梳着之前那种大背头，但头发丝却有些卷曲，梳的并不齐整，仔细看的话，有一部分头发还有些焦糊。 这恢复能力也太他娘的强了。 怪不得他敢说自己有“不死”的天命神通，就这恢复能力，只要不像当初楚晴说的把他抽干血液身体冰封，恐怕任何伤势他都能恢复过来。 看得我暗暗羡慕，同时又不由畅想起来。 我也是所谓的“天命者”，我的能力什么时候才能觉醒？又会是什么？会不会像王富贵这种“不死”能力一样逆天？ 正思索着，王芷荑他们已经准备好了饭菜，叫我过去一起吃饭了。 饭桌上，陈娇娇和赵璐跟我辞行，说是他俩今天已经审问过了王长春，他交代了不少事情，接下来他俩要去永安分会那边，忙活收集证据、抓捕相关事件其他责任人等等一系列复杂琐碎的事情，吃完饭就必须得走了。 我心里有些不舍，他俩这次过来固陵，就第一天我陪着他们玩了一下，剩下的时间都在准备帮我对付王长春，现在又匆忙要走，我这地主做的实在是有些汗颜。 “永安分会的事也不急于一时，要不你俩再留几天，好好放松一下再去永安？毕竟你俩平时那么忙，出来一趟也不容易。” 我开口挽留道。 陈娇娇却是洒脱的摆了摆手。 “今天已经公告了要调查永安分会，那些人现在是一群惊弓之鸟，趁着这个时机过去调查最有效果，再晚过去的话，等他们反应过来，回头又是麻烦。” 略作解释后，他又继续道，“不过等我们调查结束之后，倒是可以过来再玩几天……永安分会的调查不是三两天能结束的，这是个大案子，恐怕我俩要在永安呆很久，至少得大半个月，等我们忙活完，就让总部的人过来接手，然后我俩就能松快了。你说的也没错，出来一趟不容易，到时候肯定要多玩几天。” 现在已经是十一月底了，我略微一想，便道，“等你们忙完，岂不是正好到新年左右了？到时候过来，咱们在这里一起跨年也不错。” 陈娇娇朗声一笑，“那就这么说定了。” 第112章 纳新 陈娇娇和赵璐走后，固陵分会忽然便进入了平静期，我也一下子闲了下来。 幸福小区那边，新建的房子已经进入了装修阶段，小区居民们看着拔地而起的新房子，一个个精神面貌都好了许多，再加上平日里我们送去了不少日用品，他们的生活质量得到了极大提高，精神状况平稳之极，几乎不可能再有失控风险。 至于新修的房子，这么多天以来，也足以证明可以轻松抵抗每晚准时到来的地震。按照目前的进度，大约到月底，也就是新的一年到来前，就可以入驻了。 新装修的房间，难免会有甲醛等危害，但对幸福小区的居民来说，这自然不是需要考虑的问题。 再说鬼市那边，问题更是已经彻底解决。随着永安分会交流切磋惨败而归，多宝阁也在不久后匆匆撤离了固陵，甚至连一些便宜的货品都没带走，留了不少在原先的店面里。 鬼市的商贩们明显也得到了消息，很快就有人通过各种渠道找到玄学会，咨询新鬼市店面的招租问题，还有不少过来送礼的，我也懒得管这种闲事，统统丢给了谢斌来处理。 总的来说，这段时间里，整个固陵分会都闲了下来，只有可怜的老黄牛谢斌还每天忙碌着，我看的都不忍心，特意给他多分了几枚炁丸。 上次陈娇娇送来的物资里，一共有一百枚炁丸，除了布置阵法耗费的十枚之外，还余留了九十枚，经过我跟分会众人的商议之后，留下了四十枚作为战略储备，剩下的五十枚一股脑儿全给分了。 我作为会长，拿了最大头，分到十枚。其余四十枚，给剩下五个人一人分了八枚。 这种分配方法不算特别合理，但胜在公平，而且每个人分到的数量都足够多，倒是没有引来任何异议。 拿到炁丸之后，作为修炼狂人的方鸠山，第一时间便申请闭关苦修，每天去警局协助办案的任务全落到了秦雨薇头上，我于心不忍，干脆自己接替了方鸠山的班，跟秦雨薇换着过去驻点。 没有其他杂事，每天只修炼的话，倒是也有足够时间兼顾这个工作，但如果再多一项安排，比如之前鬼市的事或者幸福小区的事一起加起来，这些常规事务就会兼顾不上。 考虑到这些问题，正好趁着这段时间休息，我便让谢斌把上次他说的吸纳本地风水师的事务提上了日程，让他尽快拟个名单给我，预计先吸纳三个人左右，一边在玄学会打杂，一边作为观察备选，一旦合适，便正式吸纳进入玄学会，且推荐给总部，列入总部的感炁名单中。 这对新人风水师来说，是个巨大的诱惑，某种程度上也算是给了谢斌一个不小的权柄，于是他也很上心，百忙之中抽出时间，只用了两天时间，便给我提交了一份共计十人的名单。 我粗略看了一下，基本都是固陵本地红白喜事的从业人员，其中却也有两个特殊的。 第一个名叫莫怀德，是个普通的风水先生，特殊之处在于年龄，足足五十一岁，而且资料里还特别标注了风水修为比较差，灵觉近乎没有，施符都做不到，但为人八面玲珑，各种杂七杂八的本事不少，在固陵玄学界混的风生水起，也算是个头面人物。 虽然谢斌没有具体说，但把这个人列到名单里面，显然是想吸纳进来做他工作上的副手。 这没说的，谢斌确实忙碌的事情太多，固陵分会也确实需要这种能做事的人才，相比较来说，反而修炼型人才暂时用不到。 另外一个比较特殊的候选人，则是一个小道士，名叫木心，今年才十三岁。 按理来说，各大道门虽然名义也都加入了玄学会，但他们本身还有道统在，门人弟子有各自的传承，一般不会加入玄学会，但这个小道士不是什么道门传承的弟子，而是出身于本地一个偏远村子的破旧村庙。 固陵本地历史以来道教香火还算旺盛，不过早些年因为一些特殊事件，都被一扫而空了。除了少数几个有点历史背景的庙门得以幸存外，其他小庙、村庙、家庙之类的淫祠野庙早已绝迹。 但这个叫木心的小道士，之前有个便宜师父，是个不知道哪里出身的野道士，二十年前从外地跑到固陵下面的一个小村庄里，自己捡破烂修了一座小村庙，靠着村里人的救济，平时给人看看风水之类的，勉强糊口度日。 后来这野道士不知从哪里捡了个小婴儿回来，就是现在的木心小道士，爷俩儿在破庙里相依为命，后来木心长到七岁时，那野道士突发疾病，一命呜呼，只留下了小木心一个人。 所幸的是，小木心模样长得周正，当时有不少人愿意收养他，但时年七岁的他却拒绝被收养，反而继承了师父的小庙，每日继续修行做功，还接过了师父给人看风水的营生。 小孩子看风水固然听起来就不靠谱，但却也新奇，而且他似乎真有一些门道，硬是吃着这口饭长大了。 谢斌给我的资料里也特意标注了，这个叫木心的小道士灵觉惊人，小小年纪已经可以自行绘制符箓，是个修行的好苗子。 根据谢斌提供的这份资料，选人便很简单了，木心小道士和那个叫莫怀德的老头毫无疑问的入选，第三个人选我也懒得挑，直接随手选了个叫做陈岚的花婆。 花婆在某些地方是对青楼老鸨或者媒婆的称呼，但固陵这边生活着不少少数民族，其中人数最多的壮族里面，有种类似于风水先生的职业，其中男性叫做道公，女性叫做花婆。 在壮族传统中，道公、花婆是重要的神职人员，每隔几年，壮寨里要进行集体祭祀活动，名为“作星”，需要请道公过来剪彩花念经，请花婆过来，跳师公舞。 虽然壮族传承有自己的特殊之处，但整体来说，修行的原理是相通的，这些年来，许多少数民族的特殊传承也都加入到了玄学会，修行早就一体化了。 这个叫做陈岚的花婆年龄也只有十九岁，资料里标注的也是灵觉天赋不错，算是个本地天才。 确定人选后，我就把名单交给了谢斌，让他尽快通知这三个人过来面试入职，只要通过我的面试，便算是固陵分会第一批新鲜血液了。 第113章 养不起的婴灵 玄学会纳新工作进行的同时，我却是又发现了一件麻烦事。 婴灵的食物不够了。 之前秦雨薇给了我两枚阴雾珠，当时通过婴灵第一次吸食的数量来推断，一枚阴雾珠至少可以让它饱餐五顿，后来经过实际测试，一枚阴雾珠实际上够它吃六七顿的样子。 因为囊中羞涩，我一直没敢让婴灵放开肚皮吃，这些天以来，基本上是三天一顿的喂着，饶是如此，如今一个多月过去，两枚阴雾珠也被它全部造完了。 每次放它出来的时候，小家伙都饿的哇哇大哭，尤其是现在已经会说话了，天天泪汪汪的大喊着“爸爸我饿”，搞的我像虐童一样，实在没办法，只好出门给它觅食。 玄学会的账面上还剩下几十万，但这钱不是我的，我肯定不能动，至于自己身上，我掏出来仔细数了数，只剩下千把块钱，还是之前在京城时候，从楚晴家里拿的零钱花剩下的，这点钱去买阴属性材料，还不够婴灵一顿造的。 无奈之下，我只好拿着身上仅剩的金光符去了鬼市，准备卖了金光符，凑合买点东西让婴灵先吃着，然后再利用这段空闲时间，自己制作符箓拿出去卖。 由于多宝阁已经退出鬼市，现在鬼市里物价已经回归了正常水平，各种修行材料价格只比当初我在平城分会看到的价格略贵，而收购价也相应的提高了许多，金光符倒是能卖出个好价钱。 唯一有些尴尬的是，经过上次鬼市诛杀邪祟事件之后，我的身份已经曝光了，堂堂固陵分会会长，跑去鬼市售卖符箓，多少显得有些寒酸。 但这已经是现在唯一的办法了，再寒酸也只能硬着头皮去，苦自己可以，苦孩子肯定不行。 来到鬼市，我拿着金光符去了上次给我出过价的那个小店里。 才刚进门，那个高瘦的店主便一路小跑的迎了过来，态度跟上次有了天壤之别，脑袋都快弯到了腰下面。 “哎呀姬会长您今日怎么有空光临我这小店，实在是蓬荜生辉，蓬荜生辉呐！” 他忙不迭的搬来凳子，继续招呼道，“您坐，您坐，我去给您倒茶。” 一番忙碌客套之后，我捧着茶杯跟他面对面坐下，硬着头皮表明来意。 “上次我不是来看过咱们这边的物价么，现在局面不一样了，我再过来看看物价有什么变化。” 本来是想稍微铺垫一下，不好意思说的那么直接，高瘦店主却是会错了意，马上就把马屁拍了上来。 “哎呀这还用看吗？多亏姬会长您运筹帷幄，把多宝阁这种欺行霸市的恶棍赶走了，现在没了他们的欺压，我这小店里物价恢复了正常水平，跟之前相比，基本腰斩了一半。” 拍完马屁还自吹自擂，最后也不忘黑一下同行，他又继续道，“当然，其他有些店铺价格还是有点黑，卖的比较贵，不过嘛，现在还是调整期，等将来咱们鬼市迁了新址，我相信在姬会长您的领导下，咱们鬼市肯定会更规范。” 他乱糟糟的说的我头疼，索性心一横，也不跟他再拉扯了，直接开口道，“除了售价之外，收购方面的价格怎么样？上次我不是说有几张金光符要卖嘛，现在收购价合适的话，我正好出手了。” “啊这……” 高瘦店主愣了一下，片刻后忽然咬了咬牙，声音拔高了许多，用更加热情洋溢的声音道，“合适，肯定合适啊！上次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没看出来那是姬会长您的精品符箓，再加上多宝阁的欺压，不敢开高价。现在不一样了，您的金光符，我十……十五万一张收，还请姬会长一定要给我这个机会。” 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厮不会把我当成来索贿的了。 “十五万一张也太离谱了，这种初阶金光符的售价也不过十万左右，你收获还得考虑利润，七八万的价格还算合适。” 虽然我现在确实穷，但毕竟是堂堂一个分会会长，真要索贿也不至于这区区几万块钱，我又好气又好笑的给了他一个建议价。 “那怎么行？十万……最少十万我才能收。” 就这样，我俩开始反向还价，最后约定七万块钱一张，每张金光符再送我一张精品符纸。 感炁之后，成为真正的风水师，再制作符箓时，有道炁浸润其中，普通的符纸已经无法承受，只能用更高一级的精品符纸，或者叫高阶符纸，才能使用。 相应的，用这种符纸，加上其他高阶材料，制作出来的符箓便是高阶符箓，或者叫做精品符箓，制作难度更高，威力也更大。 一般来说，寻龙境界的风水师，能轻松制作出这种高阶符箓的，属于凤毛麟角，只有到点穴境界，才能相对比较轻松的制作出来。 至于识曜境界，听说可以制作更高一级的符箓，但这就不是我短时间内能接触到的东西了。 最终，我的三张金光符卖了二十一万，外加三张精品符纸，不过我并没有收钱，转而就又在这个小店里购买了一堆其他材料。 其中包括碎银砂一斤、高阶铅汞墨三两、阴煞石一两、鬼面蛛一对。 这些东西高瘦店主正好给我算了二十一万，实际上还是给我优惠了许多。 碎银砂是一种夹杂着一种特殊银线的朱砂，跟高阶铅汞墨一样，都是制作高阶符箓的材料，价格大概在十万左右一斤，而高阶铅汞墨更贵，三两的价格估计得五万左右。光这些算下来就足足十五万了。 剩下的阴煞石和鬼面蛛我不太清楚具体的价格，但从同类物品推测来看，我估计一两阴煞石价格应该在五万左右，而鬼面蛛单只至少两万。 算下来这店主最少给我优惠了三万以上，考虑到他的利润空间，倒也不至于亏钱，但至少是一分没赚。 他坚持这个价格，我也懒得再多还价，区区几万块钱，回头找个由头补偿给他也就是了。 带着这些东西回到家里，饿了几天的婴灵看到阴煞石和鬼面蛛，眼睛都发光了，像个小狗一样围着我疯狂转，一脸讨好的笑，就差长出一条尾巴了。 我也不知道这些玩意儿够它吃几顿，先丢了只鬼面蛛给它。 婴灵甚至都来不及用手，直接嘴一张，真就跟小狗似的一下就接住了，唧唧两口直接吞了下去，然后水汪汪的大眼睛继续盯着我，显然是还没吃饱。 我都懵了，整整两万块钱！丢到水里也不至于这么快沉下去啊，一口就给干没了？ 这哪里是我儿子，简直是我爹！ 还是养不起的那种！ 第114章 天才陈岚 我一向是个心软之人，但面对婴灵这种吞金兽，也不得不变得铁石心肠起来，无视它眼巴巴的目光，直接把剩下的一只鬼面蛛以及阴煞石收了起来，放到了书房的储物柜里。 让它吃饱是显然不可能了，但我也没忍心把它再收回小鬼丸里。 毕竟现在有了自己的地盘，平日里也没人敢来我房间，我略微一寻思，干脆把房间稍微改造了一下，将没用的衣帽间空出来，用身上剩余的引阴符，布置出来一个阴气充沛的环境，让婴灵居住在里面。 “以后这里就是你的房间了……嗯，现在还有些空旷，等下我让人去买个床，再买些玩具之类的东西，好好布置一下，然后你就可以安心住在这里了。” 婴灵开心的一下子蹦了起来，不停在地上翻跟头，一时间倒是把饥饿也抛到了一边。 “不过你得注意，在这个房间里你可以随便跑，屋里其他地方你也可以去，但没有我的允许，一定不准离开这个屋子，明白了吗？” 我又赶紧交代了规矩，免得它抛到外面，一是外面不是阴气环境，对婴灵来说不安全，二是分会里还有一些普通人，万一跟婴灵撞在一起，对他们的身体也不好。 “嗯嗯嗯。”婴灵一边打滚儿，一边使劲的点头，表示自己记下了。 它一向乖巧听话，我也挺放心，就把它留在衣帽间，自己去修炼室做晚课了。 经过这些天修炼，《乾元剑》我已经练完最后一式，《踏九州》更是早就掌握了，但掌握是一回事，精通是另一回事，这两样都是讲究水磨工夫的，仅仅只是“会了”，跟不会也没有什么区别，只有精通之后，才能在实战中随心所欲的使用出来，而且精通程度越高，感悟越深，威力也就越大，几乎永无止境。 晚课结束，洗漱睡觉，结果刚躺到床上没多久，婴灵就摸过来，爬上了床，像只小猫咪一样睡到了我脚边。 婴灵现在一身阴气愈发浓重，躺在那里，像是在床头放了块玄冰，这要是夏天，估计还挺舒服，自带空调的效果，但现在是冬天，它往那里一钻，床上温度直接下降了得有十度，换做感炁之前，我肯定扛不住，不过现在周身道炁运转，这点寒冷却也不算什么了。 于是我也没管它，任由它睡在床上。 第二天上午，谢斌早早便把之前我选择的那三个新人带到了分会，由我进行最后的审查。 莫怀德这人没什么好说的，妥妥的人精，比谢斌情商还要高不少，一见面便对我拱手施礼，但也没把姿态放得太低，总体态度不卑不亢，倒让人感觉更舒服一些。 我简单聊了几句之后，便算是通过了考核，让他跟着谢斌去忙活具体事务了。 莫怀德没有什么修行天赋，一门心思加入玄学会，也只是因为对风水玄学的热爱，只想在自己的晚年，冲破感炁门槛，成为真正的风水师。 以他的年龄，在玄学这一块，肯定不可能再有更高的造诣了，他自己也很清楚加入玄学会之后要扮演的角色，所以对我的安排毫无异议，乐呵呵的便接受了。 而其他两个人，小道士木心、花婆陈岚，加一起也才刚过三十，纯纯就是两个孩子。 来到我的办公室后，两个人都只是站在门口，怯生生的不知道该做什么。 陈岚还好一些，毕竟十九岁了，虽然不知道开口说话，但一双灵动的大眼睛不停打量着周围的环境，直到跟我目光接触的时候，才羞红着脸低下了头，但没一会儿便又探头探脑的往外面看去。 总体来看，性格应该算是活泼型的，度过一开始的适应期，后面应该能跟大家相处的挺愉快。 但小道士木心就不一样了，他还不是那种内向害羞，反而更像是一种古板木讷，站在我办公室门口，目光就一直呆呆的看着前方，身体微微前倾，保持着一个恭谨的姿势，一动不动。 明明才十三岁的年纪，却偏偏带着一股老学究的气质，甚至连长相都是四四方方的一张脸，带着一种别样的可爱。 当然，对我来说，他俩的性格如何并不太重要，主要还是要看天资。 招手让他俩进来之后，我先丢给了小道士木心几张空白的普通符纸和一支符笔，让他现场制作自己拿手的符箓。 木心接过东西，一句话也没有问，只是恭敬的对我鞠躬施礼，然后便默默走到旁边的桌子上开始绘制符箓。 他修行的是道家正法，通过制作符箓便能看出来天资如何，但陈岚就让我有些头疼了，她那种独特的花婆传承，我完全没接触过，根本不知道该如何测试，只能开口询问。 “我看资料里说你天资极好，但我不了解花婆传承，你们平时修行或者施法时，都是怎么做的？可否为我演示一下？” 陈岚留着一头长发，肤色很白，穿的也是日常衣物，看起来完全没有少数民族特征，只是一开口，却带着些少数民族特有的清脆，宛如百灵鸟一般。 “我平时就是跳舞啦，跳师公舞，不过平时跳的时候都要穿花婆衣服，现在来不及回去换啦，我就直接跳。” 她语速很快，叽叽喳喳的说完，便抬起双手，在原地跳起了舞。 这种舞看起来很古怪，几乎就是一直原地转圈，只是每次转的时候，胳膊和肢体的细节有所不同。 可能是因为我这人没啥艺术细胞，看了半天也没看出这种古怪的舞蹈有什么美感，但大体上却能看出来，她整体带着一种韵律，随着跳舞的动作，周身有一种类似于我修炼时，道炁在做周天运转的感觉，通过这种运转，有一丝丝微弱的天地灵力慢慢的向她身体内汇聚。 这是相当让人震惊的事情，要知道她还没有感炁，只是普通人而已。 在我没感炁的时候，压根儿无法吸收天地灵力，只能通过自身天生具备的一种灵觉，勉强制作使用符箓。 而她相当于跳过了感炁这个关口，直接以普通人的身体进行修炼。 虽然效率很低，吸收灵力的速度也极为缓慢，但只要这么经年累月的修炼下去，早晚有一天能够达到质变，成为类比寻龙境界的真正风水师。 我下意识的以为这是花婆传承的特殊之处，但很快便又意识到不对。 如果花婆传承真有如此功效，那意味着他们不会被卡在感炁关卡，只要经过岁月的磨练，便能涌现出大批真正的风水师，这估计能颠覆整个玄学界，至少也会留下偌大的名头。 但现实里，花婆传承却一点也不出名，只在他们民族内部，作为一种传统文化保留着，寻常人压根儿就没听说过。 这么来看，陈岚吸收天地灵气的能力很有可能并不是来自花婆传承，而是她独有的特殊天赋。 这可就不得了了。 吸收那点微弱的天地灵力不算什么，但这意味着她对天地灵力有极强的亲和力，一旦感炁，修行速度估计要比普通人快许多。 毕竟困扰普通人修行的主要原因，就是每天体内积蕴的天地灵力不足，而她这种特殊天赋能解决这个问题。 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陈岚显然是个难得的天才。 当然，具体天才到什么程度，还得看将来感炁之后的修行速度能达到什么水平，如果只比普通人快一点点，那没有太大意义，但如果能达到普通人两倍的效果，那就相当于跟我一样，体内比别人多出一条真龙脉。 不过这是将来要研究的事情，就现在来说，通过面试是毫无疑问的。 我立刻叫停，带着欣赏的目光开口道，“欢迎正式加入玄学会。” “正式加入？” 陈岚有些惊讶，“我们这次不是初选吗？来的时候他们说这次最多只能临时加入固陵分会呀，等将来通过正式考核之后，才有机会正式加入玄学会。” 我笑道，“你已经不需要再考核了，现在就可以正式加入固陵分会，等我把名单报到总部之后，你就算是玄学会正式成员了。” 只有正式加入玄学会，才能推荐她去总部感炁，而她的天赋也只有感炁之后，才能确定，再考核也没什么意义，我干脆就直接让她加入了。 这小姑娘没什么城府，闻言立刻便跳了起来，“那可太好了，阿妈说我正式加入玄学会之后，就不用去唱山歌赶风流啦。” 唱山歌我知道，赶风流是什么鬼？ 问了之后，小姑娘笑嘻嘻的解释说，“就是结婚生孩子之类的事情啦，我以前跟着别人做花婆就是不想早早结婚生孩子，可惜现在花婆很少了，阿妈说不让我做花婆，必须坐家生孩子，现在好了，加入了玄学会，她不会再逼我了。” 我有些头疼，怎么听起来像是逃婚出来加入玄学会的，压根儿没有一点把修行当成人生目标的意思。 毕竟还是个小姑娘，倒也没必要跟她谈论这种沉重的话题，我从储物环里拿出来一枚身份令牌，交给了她。 “这就是玄学会的身份令牌了，拿到这个，就算正式加入了玄学会，你一定要保管好，千万不能弄丢了。” 小姑娘连连点头，“嗯嗯，我一定保管好。” 第115章 偷吃 搞定了陈岚的入会事宜，我又把目光投向了小道士木心。 他皮肤黝黑，看起来倒是比陈岚更像少数民族一点，在我跟陈岚交谈这一会儿，竟是已经绘制好了一张符箓。 而且他绘制好之后，也不开口说话，只是拿着符箓转过身来看着我，静静等着我跟陈岚交流结束之后，才走过来将绘制好的符箓放到了我的办公桌上，然后便又退出去两步，恭敬的站在那里，等着我的点评。 这小家伙，小小年纪，也不知道从哪里养成的老成气质。 我把他绘制的符箓拿到手里，仔细检查了起来。 这是一张很简单的符箓，名为寻物符，当初我感炁之前，也曾经绘制过，难度属于初阶符箓里相对简单的一种。 看了一会儿，我便将寻物符放下，又特意看了一眼刚才他绘制符箓时用的符纸。 我一共给了他四张，除了他绘制好的这一张之外，其他三张还完好无损的放在旁边的桌子上。 这意味着他尝试了一次，便成功将寻物符绘制了出来。 我开口询问道，“为什么选择制作寻物符？” 小道士一板一眼的回答道，“您刚才说让我制作自己拿手的符箓，这种寻物符是我最早学会的一张符箓，也是制作次数最多的符箓。” 我点点头，再一次确定了他的性格。 要说天赋，一次制作寻物符便成功，并不能证明什么，但这种一板一眼的性格，却真真是个修炼的好苗子。 不冒进、不弄险，头脑清晰，性格稳重，这样的人，哪怕天资稍差一些，最终取得的成就也不会逊色于天资更好之人。 更何况，他才十三岁便能轻松制作寻物符，这份天资也一点都不差。 我直接把另一张身份令牌丢给了他。 “从今天开始，你也是玄学会固陵分会的正式成员了。” 小道士神色难得的激动了一下，不过很快就被他克制住了，一板一眼的鞠躬施礼，古井无波的声音道谢。 “多谢会长，我以后一定会勤于修行，不负期望。” 别人说这种场面话就只是场面话，但他说话却极有信服力，估计以后也是个像方鸠山一样的修炼狂。 我有些头疼。 这次纳新，我的本意是招募几个能做事的年轻人，顺便扩大固陵分会的规模。现在看来，分会规模是扩大了，但能做事的也就多了莫怀德一个。 陈岚和木心这俩人，又是方鸠山那种类型的大爷，主要负责修炼，不管其他俗务。 但也没办法，毕竟他们天资不凡，算是固陵分会长期储备人才。 只是这样一来，只能继续苦一苦谢斌……当然，现在还得加上一个莫怀德。 中午时候，我把方鸠山和秦雨薇都叫了过来，吩咐让他俩一人带一个，分别带上两个小徒弟，教他们一些感炁入门的法门，顺便带去警局那边的驻点学习，以后等他俩感炁了便接替这份工作，毕竟秦雨薇和方鸠山都是固陵分会的中层精英，不能被这份常务一直捆绑住。 秦雨薇自然没什么说的，欣然接受了陈岚，两个人很快便牵着手到小院里说起了悄悄话，相处很是愉快。 但方鸠山和木心就比较尴尬了，方鸠山本来就是个低情商的愣头青，木心又是个一根筋，俩人能相处好才奇怪，但好在小道士木心态度很谦卑，倒也不至于水火不容。 反正只是临时传授一些经验，俩人互相迁就一下也就过去了，等后面去总部感炁回来之后，以这个小道士的性格，甚至可以独当一面，到时候也就无所谓了。 处理好这俩人，我又让王秘书拟了道公函，写明了固陵分会新吸纳了几名会员，身份家世都已核查无误，报请加入感炁名单。 本来我是打算只报陈岚和小道士木心的，但想了想，人家莫怀德一把年纪了，加入固陵分会当老黄牛，就是为了圆感炁梦，也没什么好考察的，干脆把他的名字也加上了。 分会会长是有资格举荐会员加入感炁名单的，但具体名额有多少我不是很清楚，也懒得打听，反正这份名单提交过去之后，等总部的回信就有答案了。 处理完这份公务，大忙人谢斌倒是难得回到了分会，说是他已经把幸福小区那边的事情交给了莫怀德来处理，那边整体上已经没什么大事了，只需要每天盯着建筑公司的人准时离开小区，再加上最后的工程验收即可。 这一块交出去之后，他才算是有时间呆在分会里喘口气，这也是吸纳莫怀德加入分会的意义。 当然，说是说休息，但实际上谢斌也是个忙不住的，还没坐一会儿呢，就又过来跟我汇报新鬼市的建设情况，说是政府那边已经批了一块地，他把资料带回来了，让我过目验收，如果没什么问题的话，年前就可以搞定所有的手续和建筑公司，等过了年就能动工了。 我接过来资料粗略看了下，政府那边批的地还挺有意思，整体属于旧城区改造项目的一块，不过已经谈妥了拆迁事宜，到时候我们直接施工就可以。 本来我对这些事情也没什么概念，干脆询问谢斌的意见。 “你觉得这块地怎么样？合适吗？” 谢斌却是有点迟疑，犹豫着开口道，“我也有些拿不准，这块地的劣势是跟旧城区改造项目混在一起，容易受到周边开发进度的影响，虽然政府那边的消息是周围不会进行商业化开发，但这种事情嘛，您也知道的，没有定数，谁也说不准。” 他说完缺点，我微微有些皱眉，但也没着急表达态度，只是又继续问道，“那优势呢？” 谢斌既然把这份方案带回来给我看，证明他实际上还是看好这个方案的。 果不其然，他立刻便继续道，“优势有几点，第一点是这块地实际上是在旧城区改造项目的边缘地带，相对比较独立，受到周边影响也比较小；第二点是我实地考察了之后，发现这块区域里的建筑年限并不算太老，而且街道规划的也还不错，虽然谈妥了拆迁，但我们实际上只需要简单维修改造之后，就能直接使用……当然，这一点得会长您拿主意。” 他说的口干舌燥，但精神却是很好，拿起桌子上的水杯灌了一口之后，继续道，“最主要的还是第三个优点，就是这块地的面积足够大！” “差不多一千亩的面积！咱们根本用不了那么多，只用最中间的核心地带作为鬼市，其他地方就那么荒废着放在那里即可，一方面是充当遮掩，另一方面也能作为后期的发展空间。” 谢斌显然围绕着这个方案构思了许多方面的问题了，远比我想的更加全面和长远，我略微思索了一会儿，没有反驳，只是开口询问相关的风险问题。 “这片区域既然是旧城区改造项目，咱们保留着老建筑，会不会招来政府那边的恶感？” 谢斌摇了摇头，“这片地是相关项目的边缘地带，受周边影响小，同样也对周边影响小。另外，这个改造项目目前的计划是修建公园，整体也处于城市的边缘地带，应该问题不大。” 我又问道，“如果只是改造部分建筑的话，核算成本方面，咱们能承担吗？” 谢斌点点头，“地皮的产权完全属于我们，现在鬼市那边的店铺入驻意愿又比较强烈，不管是预售还是预租，都能提前收拢一大笔资金。此外，地皮抵押也是完全可以操作的，而且不需要我们具体参与太多，只需要跟建筑公司谈妥相关细节即可，他们轻车熟路，基本可以代理其中所有的关节。” 他说的有点太过专业，我没太听懂，便反问道，“也就是说，成本方面，咱们不需要另外出钱？” 谢斌很肯定的点点头，“维修改造的费用本来就低，地皮面积又比较大，咱们实际上只需要抵押一小部分土地就够支付这部分费用了，而且靠着后续的出售和租赁费用，很快就能填补上这一块，肯定不用另外出钱。” 听起来倒是非常合理，现在玄学会用钱的地方多，虽然过了年还会有新一笔经费下拨，但能省则省，不花钱的方案就是最好的。 我原则上同意了这个方案，让谢斌继续去忙活后续事宜了。 结束一天的工作，晚上回到房间里的时候，婴灵没有第一时间过来迎接我，反而躲在自己房间里。 我跑过去看了一眼，它房间里这时候已经弄好了床，地上还铺了一层地毯，上面丢了不少积木、拼图等各种玩具，都是中午时候我让王秘书去弄的。 这时候婴灵正坐在地毯上玩着玩具，背对着我，似乎非常专注，连我的到来都没有发觉。 我本以为它是沉迷于新玩具，便没在意，自己去修炼室做晚课了。 直到晚课结束，我来到书房里，准备研究高阶符箓的时候，才意外发现，先前放在书房储物柜里的鬼面蛛竟然没了，现在只剩下了一块阴煞石。 这时候我才终于反应过来，怪不得婴灵今天这么冷淡，原来不是因为玩具好玩，而是因为偷吃了东西心虚！ 这狗东西！ 第116章 婴灵的神通 面对婴灵的偷吃行为，我下意识的有些生气，但旋即便又变成了愧疚。 进食是它的天性，更何况吃的越多修为增长越快，对我也是有利的，反而是我，暂时没办法供应它的需求，以至于它还得偷吃。 我叹了口气，教训它的心思也淡了，心里寻思着实在不行，这两天去把手里的炁丸出售几枚，一直让婴灵就这么饿着肚子也不是个事儿。 身为固陵玄学会会长，老是跑着去卖符，实在不像话。倒是炁丸这种东西，虽然珍贵，但对我来说，其实没那么重要，毕竟我有真龙脉在身，修行速度尚可，对炁丸不是刚需，再加上这东西也好卖，出手几枚，短时间内就不用为钱财担忧了。 拿定主意，我便把剩下那块阴煞石收进了储物环里。 等卖了炁丸不缺钱之后，我肯定要给婴灵购买大量的食材，让它尽情的吃个够，但现在还是得再委屈它一下，这块阴煞石至少得坚持到我成功出售炁丸的时候，可不能让它再偷吃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早上起床的时候，婴灵不知什么时候又钻到了我的房间里，不过这次没在我床头睡觉，而是蹲在床边的桌子上，眼巴巴的看着我放在桌子上的储物环。 好家伙，幸好我昨晚上把阴煞石收了起来，不然晚上它肯定又要偷吃掉。 我把储物环带到自己手腕上，想了想，干脆把阴煞石取了出来，丢给了婴灵。 “算了，我今天就去卖炁丸，顺利的话，晚上就能给你带一大堆吃的回来，这块阴煞石你先垫垫肚子。” 婴灵接过阴煞石，马上捧到嘴边，不断的舔舐着，一张小脸上写满了幸福，连眼睛都眯了起来，更像是一只小猫了。 我没再理会它，简单洗漱之后，就准备开始早课，但就在这时，却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之前阴煞石和鬼面蛛我放在书房的储物柜里时，婴灵并没有在场，但它身为鬼物，对阴气浓郁的东西比较敏感，自己循着气息去找到了，这还算合理。 可是昨晚我把阴煞石收进了储物环里，它又是怎么感应到的？ 储物环可是能完全隔绝气息的，即使它对阴气再敏感，也不可能隔着储物环感应到阴气？ 我等婴灵把阴煞石吃完之后，立刻开口问道，“你昨晚看到我把阴煞石放到储物环里了吗？” 婴灵茫然的摇了摇头。 “那你怎么知道阴煞石在储物环里的？” 婴灵挠了挠脑袋，“我……我就是知道呀。” 什么叫“就是知道”？ 我思索了片刻，婴灵现在智商还不算太高，语言表达能力也不够强，于是我便又引导着问道，“你是感觉到了浓郁的阴气吗？还是通过其他什么方式，比如说味道，灵觉之类的。” 婴灵更茫然了，歪着脑袋思索了一会儿，才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继续回答道，“我是感觉到那里有好吃的，可是看到那个手环，我试了一下，又不能吃……” 好吃的？不能吃？ 这么说来，它其实并没有感觉到阴煞石，也不是通过阴气的浓郁程度来感应的，更像是一种冥冥之中的特殊感应。 我一下子想起了另一件事情。 婴灵通过吞噬雷击桃木进阶之后，按理来说会领悟到某种神通，比如操控阴气之类的对敌法门。 就像之前我们在鬼市对付的那几个妖物，纸人的速度特别快，小鬼娃娃可以用拨浪鼓发出令人头痛欲裂的声音，黑鬼更是挥舞着锁链力大无穷。 但我上次询问婴灵，它却茫然不知，除了更能吃了之外，其他什么特殊的本事都没表现出来。 一度让我以为它领悟到的就是吞噬食物的神通。 如今看来，这种对食物的感应，莫非就是它的特殊神通？ 听起来似乎有点废物啊……人家养小鬼可以帮助作战，再不济还能生产一些铅汞墨之类的东西，婴灵这寻找食物的本事有什么用？ 难道让它自己出门寻食，给我减少负担？ 这么想着，我忽然眼前一亮，这说不定还真是一个路子。 自然界里本来就隐藏着许多天材地宝，但因为稀少，很难被发现，婴灵如果能像大海捞沙一样准确找到它口中的“好吃的”，这就不叫寻食了，该叫寻宝。 真能找到的话，不光它自己的食物不用我再操心，说不定还能有富余，给我多开一条财路。 想着想着我便振奋了起来，下楼去找到王芷荑，让她抽空去给我买了几套婴灵能穿的衣服，到晚上的时候，我提早做完晚课，然后给婴灵穿上衣服，把它包裹的严严实实，然后便带着它出门了。 婴灵现在已然进阶，不再像当初那般脆弱，即使在白天也能在外面呆很久，更别说晚上了，唯一要担心的是千万不能吓到别人，所以我没敢带它往人多的地方去，而是去了人烟稀少的郊外。 等周围彻底没人之后，我叫住婴灵，开始教他。 “你努力感觉一下，看看哪里有好吃的东西，跟你这两天吃的那些东西差不多就行，如果能感觉到，你就带着我一起去寻找。” 婴灵歪歪脑袋，“找到的话，就给我吃吗？” “当然……或者找到的东西咱俩一人一半。” 婴灵似乎觉得挺公平，高兴的点点头。 “一言为定。” 约定之后，我往后退出两步，尽量不影响它。 婴灵则是有些茫然的原地转了个圈，左看看右看看，片刻之后便有些沮丧的转头对我道，“爸爸，我感觉不到有好吃的……” 看来它的感应距离有限啊…… 我也没太着急，带着它慢慢的继续往前走，让它一路上都要仔细感应。 婴灵点点头，乖巧的跟在我身后，我俩沿着出城的小路，慢腾腾的继续往前走着。 一直走了一个多小时，我都有些失去耐性了，婴灵才忽然开口道，“爸爸，我感觉到有好吃的……可是没有这两天吃的那些东西好吃，只有一点点好吃。” 我精神一阵。 一点点好吃……大概就是品级不如阴煞石、鬼面蛛这些东西。 我忙问道，“那跟你以前吃的阴沉木之类的东西比起来呢？” 婴灵歪着脑袋想了想，有些迟疑的点点头，“好像……好像差不多。” 阴沉木也不错啊，一斤也价值小一万呢，要是数量多点，也算一笔横财。 我立刻道，“你前面带路，咱们现在就去找。” 婴灵点点头，蹦蹦跳跳的朝着左边小路的方向走了过去，我在后面紧紧跟着。 没过多久，我们便来到了一处荒芜的野地里，四处全是丛生的野草，尽头接近梯坎的地方，杂乱的分布着几座荒坟。 “爸爸，好吃的就在那边。” 婴灵伸手指了指几座荒坟的方向。 事实上不用它指，我此时已经看见了其中一个坟头前面，站在一个有些佝偻的白色身影，飘飘荡荡的模样，很明显不是人。 我此时有寻龙中期的修为，道炁透眼之后，很容易就能认出，这只是个道行浅薄的阴魂，孤苦伶仃的飘荡在这里，没有什么特殊机缘的话，要不了几天就会自行消散，连害人都很难做到。 除了这个阴魂之外，其他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我顿时感觉有些不对劲，皱眉对婴灵问道，“你感觉到的好吃的，该不会就是这个阴魂？” 婴灵眨巴着大眼睛，天真无邪的点点头，“对呀，就是这个好吃的，没有太好吃，但也比较好吃。” 这小东西，莫非还能吃鬼不成？ 我一贯的观点就是鬼物跟生前无关，变成鬼物之后，就不再是人了，所以对婴灵吃鬼倒没什么抵触，更不会因此联想到吃人之类的事情。 略微犹豫之后，我便开口道，“既然是好吃的，那你过去把它吃了。” “嗯，嗯！” 婴灵点了点头，兴冲冲的就往那边跑过去了。 我本来还存着想看看它有什么战斗力的心思，结果那个阴魂呆呆的，站在那里压根儿不懂，婴灵跑过去之后，对着它猛的吸了一口气。 那个阴魂便像是一缕青烟一般，飘飘荡荡的就钻进了婴灵的嘴巴里。 吞下去之后，婴灵又蹦蹦跳跳的跑了回来，拍着肚子开心的对我道，“爸爸，我吃完了。” “怎么样，吃饱了吗？” 婴灵打了一个嗝，却是摇了摇头，“快饱了……大概再吃一个，就能饱了。” 好家伙，一个小小的阴魂而已，就吃了个半饱？ 如果拿鬼面蛛来类比，这么个阴魂，至少等于一只鬼面蛛，也就是两万块钱。 似乎性价比还挺不错的样子。 我忽然有些懊恼起来。 上次在鬼市抓到的那几个鬼物，早知道当时不杀了，全带回来让婴灵吃，得够它吃多少顿啊！ 一个寻龙境界的普通鬼物，至少也等于几十个阴魂，而那个点穴后期的纸人，怕不是能抵得上几百上千个阴魂。 保底估计也是几百万的价值，当时就那么直接弄死了…… 血亏！ 第117章 阴太岁 往事不可追，现在再懊悔也没什么用，只能暗暗告诫自己，以后再遇到鬼物，一定不能随便弄死了，这可都是行走的金钱！ 我收拾了一下心情，带着婴灵继续搜寻下去。 它目前才吃了个半饱，而且阴魂鬼物这些东西，对我来说也没用，最好还是找到什么阴属性的天材地宝，差一点的直接让它吃了，好东西我可以留下来，不管出售还是自己留着用都行。 只可惜我想的很美好，现实却很残酷。 事实证明，天材地宝真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多，带着婴灵在郊外溜达了好几个小时，最后也只又找到了一团阴太岁，还有另外一只阴魂。 阴太岁一种植物，学名叫做土莲，生长在地下，没有叶子，只有一根粗大的土黄色根茎，扎根极深，常年不见天日，靠吸收地底深处的养分和阴气，在其顶端靠近地面部分，会生出一团巴掌大小的胶状物质，形状有点类似于莲花，故而称作土莲，同时因为其阴气浓郁，以及黏糊糊的胶状特质，又会被俗称为阴太岁。 这是一种炼丹材料，根据品相质量的不同，一颗的价值大约在一万到十万之间，不算什么珍贵东西。 经过跟婴灵的协商，另外一只阴魂让它当场吞了，这团阴太岁则是归了我。 总的来说，结果虽然没有我想象中那么美好，但也相当不错了，婴灵有了自己寻找食物的途径，给我减少了极大的负担，同时还增加了一些外快收入，一减一加，收获也算巨大。 唯一的缺点就是比较浪费时间。 白天时候还不能去，只能晚上加班，偶尔一次还行，如果每天都去，我肯定扛不住。 现在分会里没什么事，我白天倒是能补觉，一旦分会里有事忙起来，晚上就肯定不可能出来了。 带着婴灵回到小院的时候，天色已经微微亮了，我也没着急睡觉，在小院里盘膝坐下，迎着晨曦做了早课。 等早课结束，天色已经大亮，我的精神也恢复了许多，并不感觉困倦，但此时也才七点钟，闲着也无事可做，于是便回房间里补了个觉。 感炁之后，体内有龙脉道炁存在，精力本就远超常人，连睡眠的效果都比普通人好上许多，每天实际上也并不需要睡太久。 就拿我平时来说，一般晚上九点开始晚课，结束的时候差不多就到十一二点了，然后我还要再研习一些符箓，或者看一些修炼相关的书籍，一般在凌晨一两点钟才会睡觉。 而早上五点多我就会起床，洗漱之后开始一个时辰的早课，一般八点钟左右便结束了。 综合来看，其实每天我只需要四个小时的睡眠便足够了。 随着修为的逐渐增加，每天体内积蕴的天地灵力也会增加，相应的每天道炁修炼的时间也会更久，久而久之，可能一天当中，一半的时间都得用于各类修炼之中。 如果再加上睡觉，时间很可能就不够用了。 但实际上并没有这么离谱，随着修为的加深，修炼的效果也会越来越好，对睡眠的依赖便会越来越小，等修炼到一定程度时，便不再需要睡觉了，每天修炼道炁时的入定，足以达到甚至超越睡眠的效果。 所以尽管将来可能一天有一半的时间都用在修炼中，但剩余的时间还是相当富裕的，相当于用修炼取代了睡眠而已。 一觉睡到十一点半，起床洗漱后，正好赶上吃午饭。 现在固陵分会更有人气了，以前坐一起吃饭的时候，经常是只有我和王富贵、王芷荑三个闲人，现在除了谢斌和莫怀德两个大忙人照旧不在分会，秦雨薇带着陈岚在警局驻点，剩下所有人包括小道士木心、出纳谭欣、保洁阿姨等在内，还有差不多十个人。 人多了自然就热闹，尤其是王秘书和谭欣这些小丫头，凑在一起就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方鸠山也跟厨师聊着做饭的事，就连王富贵这个老货都跟俩保洁阿姨凑到一起，很有一副发展黄昏恋的架势。 整个桌子上，只有小道士木心一板一眼的坐在那里，规规矩矩的吃饭。 才十三岁的孩子，整天这么紧绷着，我总担心他会不会有心理问题，就凑过去，跟他聊了起来。 “这两天过得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不适应的问题？生活上有没有什么困难？” 听到我的问话，木心放下筷子，先规规矩矩的结了一个阴阳印施礼，然后才一板一眼的回答。 “方鸠山大哥非常照顾我，我也非常适应现在的生活。昨天入职之后，分会安排了我的住处，还给发了第一笔薪水，生活上也没有困难。” 我点点头，又问道，“警局那边的工作怎么样，隔一天过去坐班，有没有不适应？” 木心摇了摇头，“我没有不适应，但方大哥带我去警局坐班，基本上就是在那里枯坐一天，什么事情都没有，我感觉没什么意义，不如回来练习制作符箓。” 小家伙守礼但却并不圆滑，说话明显也是直来直去。 我笑着摇了摇头，“枯坐一天不代表这个工作不重要，而且警方的工作你要主动参与进去，不能等着他们求助你的时候再关注，这样做才是我们派专人在那里驻守的意义。至于练习制作符箓，也不需要那么勤勉，你现在还没有感炁，分会里有许多记录玄学界各类事物的书籍，多看看这些书，了解更多玄学界的知识才很重要。” “在警局那边驻点时，有事的时候就积极参与，没事的时候就利用那个时间多看看书。” 他低头思索了一会儿，倒是也没坚持自己的意见，点点头道，“我记住了，会长。” “那就好，年轻人要活泼一些，多跟咱们分会里其他人交流交流，工作上、生活上有什么困难、有什么疑惑，都可以跟其他人，包括我在内多沟通一下。” 这小家伙不是会聊天的人，简单叮嘱后，我就准备结束聊天了，但木心这时候却有些迟疑的开口道，“会长……我有一件事，想求您帮忙。” “哦？”我有些意外，忙问道，“什么事？” “我以前住的小庙，叫做怀仙观，因为比较破旧，村里早就想把它拆了，但因为我一直住在那里才没拆，现在我加入了玄学会，没在村里了，我担心他们会把怀仙观拆了……我想求会长您帮我留住怀仙观，不要让村里拆掉。” 之前木心的资料里确实提到他自幼跟一个老道士住在一个村庙里，老道士不在后，他还坚持一个人留在庙里继续修行，说什么也不愿意离开。 当时看资料的时候，我还感慨他小小年纪有一颗向道之心，但现在听他的意思，更像是顾念旧情。 我没有着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开口询问道，“你现在加入了咱们玄学会，以后也会在这里生活，不会再回怀仙观，你为什么想留着怀仙观？” 木心沉默了一会儿，才回答道，“我师父……我从小跟着师父长大，七岁那年师父忽然离开了……他们都说师父死了，但实际上师父只是消失不见了，并没有死……我担心师父以后万一回来……怀仙观没有了，他不知道该去哪里找我。” ……倒还真是个重感情的孩子。 我叹了口气，没再多问什么，只是点点头道，“我会尽快帮你想想办法，争取留住你的怀仙观。” 木心脸上露出感激的表情，站起身来，又恭恭敬敬的对我鞠了个躬。 “会长，实在是太谢谢您了。” 这还是我见到他以来，第一次从他脸上看到感情波动。 我心里也有些感慨，这小家伙的经历跟我有些相似，都是被人收养的孤儿，从小跟着长辈相依为命。 不同的是爷爷把我养到成人，余荫还一直护佑我的到现在。 相比之下小木心就艰难的多了，七岁那年师父就离开了，硬是靠着自己长到这么大，也不知道他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 带着这种同病相怜的恻隐之心，我午饭后就给谢斌去了个电话，问了下怀仙观的事。 木心是谢斌推荐来的，他的情况谢斌自然也了解，告诉我说，怀仙观本来就是木心的师父，那个野道士自己亲手盖的房子，这么多年过去了，早就成了危房，村里担心房子塌了出事，才一直想把怀仙观拆了，现在木心离开了那里，村里反而并没有迫切想拆怀仙观的意愿了，只要他去打声招呼，肯定能保住怀仙观不被拆。 看样子这不是什么难事，我便把这事交给了谢斌，让他顺手给办了。 等晚上的时候，谢斌便给我回了电话，说是事情已经办妥，木心那个村子的村长已经跟他保证了，绝对不会拆掉怀仙观。 我把消息告诉了小木心，他竟激动的涌出了两行热泪，被我劝了好一会儿，才平静了下来，只是不住的对我表示感谢。 小家伙念旧情，这不是坏事，最起码证明他是个重感情的人，我也乐意顺手帮他一把。 第118章 古玉 意外发现了婴灵寻宝的本事之后，我也就不着急售卖炁丸了，毕竟这东西非常珍贵，拿来卖钱确实有些暴殄天物。 不过这天晚上，我还是又去了一趟鬼市，但不是自己一个人去的，而是带着婴灵。 大晚上带着婴灵去野外寻宝，效率实在是太低，于是我就寻思，鬼市里头肯定有许多宝贝，以前也经常听说一些“捡漏”的故事，我自己肯定是没有捡漏的能力，但靠着婴灵这种寻宝的本事，却很有机会捡漏。 这肯定比我们晚上苦哈哈的在外面瞎转悠效率高。 我将婴灵好好装扮了一番，再三叮嘱它一路上千万不要跟其他人说话，要牢牢跟紧我，遇到什么特别好吃的东西，就悄悄拉我的衣角，然后指给我看。 婴灵本就乖巧，叮嘱几遍后，我就放心的带着它去了鬼市。 一路上，婴灵虽然对周围人来人往的景象非常好奇，但还是牢记着我的嘱托，牵着我的手，无惊无险的来到鬼市。 鬼市的商贩们都认得我，随便挑了一家店铺进去，老板立刻点头哈腰的迎了过来，又是倒茶又是施礼的好不客气。 我跟他闲聊了一会儿，表明来意，说是随便看看，想顺手买点东西，然后便带着婴灵，把店里所有的货架扫了一遍。 不得不承认，固陵鬼市现在的规模实在是太小了，跟我当初见过的平城鬼市完全不是一个量级。 平城鬼市里，区区一个摆摊的鬼摊主，都能拿出来价值五十万的金鬼丸，而固陵鬼市里，这个有自己店铺的老板，整个店里，最贵的东西也才十万出头，而且还都是一些常见的货物，连一件罕见未知的东西都没有。 整整转了一圈儿 ，婴灵根本没有任何表示，我只好放弃这家店，继续探索其他的店铺。 一连探索了十几家，看了成百上千种货物，婴灵只对其中的两种表示了强烈的兴趣，但我一看价格，一个标价五十万，另一个更是标了一百八十八万。 东西估计真是好东西，但这显然不算是捡漏，我只好悻悻的放弃。 倒是后来我准备离开鬼市时，婴灵忽然拉住我的衣角，指了指旁边小摊上一个暖黄色的古玉印章模样的东西。 我蹲下去问价，摊主开出了一万块钱的价格。 这下我顿时找到了捡漏的感觉，拿出几张这两天练习高阶符箓时作废的符箓，跟摊主商量交换他的那个古玉印章。 这几天我练习制作的符箓属于高阶符箓，难度非常大，尝试几次之后都失败了，但这种高阶符箓即使制作失败，也不会彻底废掉，而是会掉阶成为普通符箓，虽然价值跟本身的材料相去甚远，但也算能稍微回点本。 符箓算是鬼市上的硬通货，摊主很愉快的跟我做了交换，将古玉印章交给了我。 我没着急查看，而是带着婴灵离开鬼市之后，才把那块古玉印章拿出来，用手机打着光，在路边仔细的检查了起来。 第一眼我便看出，这东西肯定是从墓里出土的老物件，而且还是那种墓主人贴身而葬的东西，原本应该是白色暖玉，经过上千年尸沁之后，才形成了现在的黄色。 印章通体是一个竖长的长方体，没有任何雕刻的痕迹，只在最下方阴刻了四个字，但我仔细看了半天，也没认出来到底是什么字。 玉石本身的价值我并不了解，历史价值更是无从考证，不过这印章内阴气极重，拿在手里都能感觉到一种刺骨冰凉，甚至玉石表面上还形成了一些类似于裂缝一般的黑色纹路，而且并不固定，而是不断的缓缓游动着，看起来非常神异。 光是靠着这种纹路，这块古玉印章也不该卖这么便宜，只能说那摊主不识货，让我捡到了一个大漏。 带着婴灵重新回到家里，我思考了片刻，才把印章丢给了婴灵。 这玩意儿虽然有些神异，但除了阴气极重之外，我研究了许久，也没发现其他什么端倪，留在手里也很难说有什么用，再加上婴灵眼巴巴的盯着我要吃的，干脆丢给它完事。 接到印章，婴灵幸福的眯着眼，开始慢慢的舔舐，不过它吸收的速度似乎极慢，等到我晚课结束之后，它才揉着自己的肚子，放下了那枚古玉印章，嘴里打着嗝儿，表示自己吃饱了。 我拿过印章一看，上面那些黑色纹路已经消失，刺骨的寒意也感觉不到了，看起来再无半点神异之处。 我不由有些失望。 本来还以为是个大漏，结果婴灵一顿就给造完了，算下来似乎也值不了多少钱。 毕竟平时婴灵吃别的东西，几万块钱也就足够了，这枚古玉印章也就起了让婴灵吃饱一顿的作用。 随手把印章剩余的残骸放在书架上做了个摆件，我便没再注意，自去洗漱睡觉不提。 接下来的几天，我带着婴灵把固陵周边地带转悠了一个遍，每次出去多多少少总能有些收获，虽然没再发现什么天材地宝，但阴魂总是不时能发现一两只，让婴灵每天都吃的饱饱的，周身阴气愈发的凝实精纯，个头儿也长高了一些，修为明显有所增加。 我也考虑过带婴灵去其他大点的鬼市看看，但固陵分会目前就那么仨瓜俩枣，我独自离开实在不放心，只能暂时作罢，等将来有机会了再去不迟。 临近十二月底的时候，幸福小区那边的工程已经到了尾声，新鬼市项目也弄好了合同，谢斌比之前清闲了许多，不再像以前那样整天见不到人，重新开始每天在办公室里坐班。 他已经对修炼绝了心思，闲下来之后便彻底无事可做，每天就带着莫怀德，把固陵分会大大小小的事情，事无巨细的讲给他听，培养莫怀德全面接管分会里的普通内务。 前几天总部那边的批复已经发下来了，莫怀德和陈岚、木心三个人的入会申请正式得到批准，并且顺利的全部列入了感炁名单，只是总部的感炁名单平时便要排满一年的量，他们现在被排进去，也就是说至少一年后才能得到这个感炁机会。 莫怀德倒没什么，他的目标只是感炁之后的身份，自然等得起，但陈岚和木心不同，以他们的天赋，感炁晚一年，修炼的进度便被拖累一年。 而天赋这种东西跟年龄的关联极大，年龄越大，展露出来的天赋便会越回缩，拖延太久只会泯然众人矣。 第119章 出事了 玄学会总部感炁名单这种事情，自然不是我能置喙的，虽然心里惋惜，但也没办法，只是拟了个公文，强调了一下陈岚和小木心的天赋，恳求总部提升他们在感炁名单里的次序，提交了上去，聊作安慰。 至于能不能起到作用，那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到了十二月二十九号这天下午，谢斌赶回来告知我说，幸福小区那边的装修工作已经收尾，只差我们最后验收就可以完工了。 前后历时两个月，工期跟最初约定的几乎没有丝毫误差，不得不说秦雨薇找的这个建筑公司确实还挺靠谱。 我心里松了一大口气，说实话，这件事我做的有些冲动上头，不光钱财方面给我们带来了极大的负担，还牵扯了整个固陵分会非常大的精力，现在终于完工，我们也算是卸下了一个重担。 至于工程验收这块，其实也没什么好验收的，整个工程里，我最担心也最在意的就是抗震问题，而这一点，在建造过程中，每天都会被检验一遍，显然没有问题。 至于其他方面，相对来说都是小事了。 我也没拖延时间，当即便带着秦雨薇出门，跟着谢斌找来的第三方公司的人员，一起过去做了验收。 新房子建的很漂亮，这种拼装式的房子，因为外观墙板部分是事先在工厂里按照设计图生产的，美观方面是一点问题都没有，至于其他隔音、保暖等方面确实不如传统的建筑物，但相比于幸福小区居民之前居住的房子来说，已经是天壤之别，也无须苛求太多。 房子的装修已经做完，因为幸福小区的特殊情况，这些房子的装修并不算特别精致，但充分考虑了抗震问题，屋里的一些软装部分都是跟墙体桥连在一起的。 比如衣柜是用墙体直接砌成的，外面装个拉帘就当柜门了，其他桌子椅子也都固定在地板上，连卫生间的马桶都加装了钢底托，跟地板下的墙体焊接在一起。 虽然不美观，但很实用，能保证每天的地震不会对屋里的家具造成影响。 顺利通过验收之后，我便让谢斌跟建筑公司结付了中期款，然后又把分会账面上仅剩的款项拿了出来，让他抓紧时间采购电视、冰箱等电器，争取两天内搞定，让小区居民们在元旦那天顺利入驻。 此外就是通电问题，由于这里本来就是居民区，虽然年久失修，但新房装修的时候，谢斌便找人疏通关系检修了线路，现在只需要电力部门同意供电即可。 这不是什么难事，虽然举动很奇怪，但毕竟我们是玄学会，面子足够大，有些奇异举动在外人眼里也算合理，谢斌已经提前谈妥了这件事，下个月，也就是元旦那天，电力部门就会正式供电过来。 至于建筑公司那边，还有最后的收尾工作要做。 幸福小区的西南方，有一个小区集体产权的工厂，小区里的居民严格来说都是这个小工厂的员工及亲属。 王奶奶的老伴儿、小冉姐弟的父母都是这个小工厂的员工。 当年地震之后，小区其他地方陷入了无尽的循环之中，但这个小工厂却并不在时光循环的范围内，早就成了一片废墟，当时工厂里的那些人都被掩埋到了下面。 最初跟建筑公司签订的合同里就包括废墟清理这一块，小区六栋主体建筑，以及那个小工厂的废墟都要清理出去，从此以后，居民们就跟以前的生活彻底告别，彻底进入新的阶段。 因为目前那几栋楼居民们还得住，只能等搬迁之后再清理，所以建筑公司就先从这个小工厂开始，马不停蹄的又忙碌了起来。 工厂的面积不算大，预计两天就能完工，到时候正好能无缝衔接居民楼的清理工作。 安排好一切之后，我回到玄学会时已经是晚上了，做了晚课之后，我便早早睡了，之前已经收到了陈娇娇他们的消息，说是永安分会那边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他们会在三十号这天过来固陵，在这里待上几天，陪我一起过元旦。 第二天中午，陈娇娇和赵璐也不用我接，轻车熟路的来到小院。 一个月没见，他俩肉眼可见的清瘦了一些，尤其是陈娇娇，小肚腩都快看不见了，刚一见面就跟我诉苦。 “这种内务工作太他妈烦人了，那个王长春当了十年会长，这十年间每一件事情都得跟他捋一遍，老子去干几只化形大妖都没这么累！” 赵璐习惯性的怼他，“别吹牛了，化形大妖你干的过？还几只，我看你去喂几只还差不多。” 怼完陈娇娇，她又笑着对我道，“其实偶尔做做内务工作也不错，起码没有危险，还能磨练一下性格。” 女孩子心思比较细腻，她明显是在宽我的心。 他俩之所以领到这趟差事，完全是因为我，这一点我们都心知肚明。 陈娇娇这时候也意识到了，呵呵笑了一声，转移话题道，“小鱼，我这两百多斤这几天可就交给你了，别的要求没有，掉的二十斤肉你得给我养回来。” 我把他俩的恩情记在心里，也没说什么煽情的话，只是笑道，“你放心，固陵别的没有，美食可一点不缺，保证给你养的白白胖胖，回到京城迷死一群小姑娘。” 赵璐在一旁撇撇嘴，“哪个小姑娘会瞎了眼喜欢养猪。” 寒暄片刻之后，我便带上他俩，以及秦雨薇，四个人来到事先安排好的饭馆里吃饭。 陈娇娇胃口极好，我也是个大胃王，四个人硬是吃了八人份的套餐。 酒足饭饱之后，陈娇娇跟我说起了永安分会那边的处理结果。 王长春被带回去之后，便把自己这些年贪污受贿、勾结妖鬼、控制鬼市谋取私利等罪行，事无巨细的全部交代了。 如果通过常规的手段去永安分会那边调查，事情肯定不会这么顺利，但陈娇娇兵出奇招，借着上次我们两地分会切磋挑战之事，宛如神兵天降一般，击碎了永安分会许多人的心防，还掌握了他们操控妖鬼之流祸乱固陵鬼市的证据。 等他们押送着王长春回去时，永安分会人心浮动，王长春也知道大势已去，便放弃了抵抗。 通过一个月的梳理调查，王长春的所有罪行全部整理完毕，内务处另外派了人将其押送回总部，等待最终审判。 至于永安分会，总部已经另行任命了新的会长，年后便会到任。 具体是什么人现在还不清楚，也不知道好不好打交道，但经过这么大的波折之后，永安分会那边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会把主要工作放在内部治理上，至少不会再像王长春这种地头蛇一样针对我们固陵。 外部麻烦已经肃清，内部也走上了正轨，经过这两个多月的努力，等过了年之后，固陵分会想必便能进入高速发展期，一路蒸蒸日上。 我也算是在固陵彻底站稳了脚跟。 经过两天时间紧锣密鼓的布置，谢斌终于在元旦到来前，把幸福小区新房子里的家电全部装配好，电也送了进来，只等居民们顺利入住。 元旦这天中午，我带着分会里一众人等，包括陈娇娇和赵璐在内，一起出发，去往幸福小区。 陈娇娇他们之前听我说过幸福小区的事，虽然事情有些离奇，但他俩见多识广，也并不太好奇，只是正好现在赶上了，便陪着我一起凑热闹。 事实上今天也没什么需要做的，小区居民们对新房子盼望已久，也知道今天就是入住的日子，我过来就是做个宣布正式交房的吉祥物。 一众人等来到小区门口，我正准备抬脚往里面进，但就在这时候，谢斌带着惊惶的神情从小区里面跑了出来，老远便对我喊道，“不好了会长，出事了！” 出事了？ 我一时有些懵，小区居民们情绪一直很稳定，两个月的施工期内都没有任何意外发生，怎么偏偏现在又出事了？ 第120章 结界 情况紧急，我暂时也顾不上猜测事情的缘由，连忙安排人准备过去救援。 此次虽然没带王富贵过来，但有陈娇娇和赵璐在，他两人的实力一点也不逊于王富贵，想来王富贵能做到的事，对他俩来说也不难。 哪知我刚开口，便是被此时跑到跟前的谢斌打断了，他喘着粗气道，“不是……不是之前那种情况，是施工……施工的那些工人们，清理小工厂废墟时候出事了。” 他显得很着急，说话时候还被口水呛了一下，说完后便猛然咳嗽起来。 我这时候倒是冷静了些，拍了拍他的后背，让他气顺了一些，然后才道，“你别着急，慢慢说，到底出什么事了。” 谢斌长吸了一口气，呼吸喘匀了些，然后才快速的把事情讲述了一遍。 建筑公司的工人们从前天已经开始清理那个小工厂的废墟，经过两天的忙碌，工厂地上部分的建筑废墟已经全清理了出去，只剩下最后的地下室部分。 这不是什么大活儿。 本来工厂处于坍塌状态，许多断壁残垣跌落在地下室里，不是很容易清理，但因为我们并未规划在这边再重新修建房屋，于是建筑公司就用了偷懒的方法，准备用其他废料把地下室填平，表面再平整出来就算交差。 虽然用了偷懒的方法，但这个建筑公司还算靠谱，并没有随便把废料一填了事，反而是派了工人下去查看下面是否有空洞等，防止以后这里下陷。 结果就出事了。 派下去的工人一共有四个，才刚索降落地，便把地面踩出一个窟窿，旋即四个人便跌落到更下一层。 原本这四人身上的绳索还未解开，即便下跌，也会被绳索拉住，但却不知为何，四人身上的绳索全都诡异的断开了。 而更诡异的是，四人落下去的空洞里，还有明亮的黄光传出，仿佛下面装了个大功率的黄色灯泡似的。 其他工人们顾不上危险，立刻下去营救。 由于担心地面继续垮塌，营救的工人们没敢落到地面，准备直接从踩塌的窟窿里索降下去，却不料双脚才刚接触到那个窟窿上方，就下不去了，似乎那里有一层看不见的挡板。 跌落进去的四个人生死未卜，又遇到这么一桩科学解释不清楚的事情，工人们愈发害怕，但却颇为讲义气，强忍着害怕，又下去几个工人，全面探索地下室的地面。 一番探索后，他们发现地下室的地面非但没有继续垮塌，反而特别坚固，有胆子大的公认，用电钻将水泥地面钻开，发现下方跟之前坍塌的那处一样，都是看起来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但踩上去却感觉到一层阻挡，任凭如何用力，都纹丝不动。 下面有明亮的黄光传出，仿佛在那里形成了一个坚固的结界。 这下工人们没办法了，匆忙联系到谢斌。 谢斌本来就在小区里忙碌着安装电器的事，过去匆匆看了一眼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正好看到我带着人过来，连忙前来呼救。 涉及到四条人命，我听完后也紧张起来，立刻带着众人匆匆赶去工厂废墟。 建筑公司安排的人手一直很足，此时有六七十人围在那里，周围还有几辆大型工程车停着。 我一边往那边走，一边对谢斌安排，“你等下联系他们的负责人，先把工人收拢到一旁，不要都围在那里，以免再有危险。也不能让工人都离开，万一救人需要大量人力，还得用到他们。” 等说完，我们已经走到了人群旁边，工人们也都挺配合，立刻让开了一条路。 人群中间，正如谢斌说的那样，是一个地下室废墟，由于上方建筑物残骸都已经清理了，看起来就像一个人工建造的池塘一般。 里面散乱的堆叠着许多生锈的铁质模具，还有一些碎水泥块等垃圾。 地面上有两个破洞，里面有明黄色的光芒传出，其他什么都看不到。 废墟旁边，一个戴着安全帽的黑胖子，应该是建筑公司的小领导，正一脸愁苦的在那里转圈，看到我们过来，立刻便迎了上来。 “谢会长，有办法了吗？到现在里头一点动静都没传出来，这可咋办啊……” 四条人命的压力，让这小领导眼泪都快出来了，声音直打哆嗦。 我怕被他纠缠，转头给谢斌使了个眼色。 谢斌立刻迎了过去。 “陈工，你别急，这不我们姬会长已经带人来了，你先带其他兄弟们散开，到旁边歇一会儿，姬会长肯定有办法救人……” 一边说着，谢斌把那个小黑胖子往旁边领，并同时招呼着其他工人们过去。 等所有人离开后，我立刻问道，“陈哥，看出来什么端倪了么？” 陈娇娇是这里修为最高的人，见识也多，自然要先问他的看法。 “感应不到什么气息，但那黄光看起来有些玄异，咱们下去看看。” 陈娇娇艺高人胆大，也不顾什么危险，说完便从深坑边缘跳了下去。 果然就像谢斌说的那样，下方的地面此时非常牢固，并不塌陷。 见状我们其他人也跟着跳了进去。 地下室的高度也就三米左右，对我们来说根本不是问题。 落到地面，我们围到其中比较大的那个坑洞旁。 “光线太强，可见度基本为零，什么都看不到。” 陈娇娇说完，又伸手往坑洞里面按了按，“谢斌说的没错，确实像是某种结界，而且非常坚固，这个强度……” 他说着，屈指弹了一下。 “钻头都钻不动的话，我们强行破开的难度也很大，但至少有一点，强行攻击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或者说，如果有问题的话，工人们用钻头的时候就已经发生了，我们可以不用顾忌这一点。” 不愧是陈娇娇，片刻功夫便验证了谢斌之前讲述的内容，并给出了自己的意见。 我也赞同他强攻的建议，毕竟四个工人生死未卜，现在没时间慢慢讨论，早一分钟破开这个结界，他们便多一分活命的希望。 只是我看着下方传出来的黄光，莫名想到了金光符。 使用金光符时，身体表面也是被金光笼罩，形成一个防御结界。 眼前这情况看起来非常像是不小心触发了一张威力强大的金光符。 面对金光符时，强攻当然不是最好的方法，等待其力量消失才是正道，但至少，强攻也不会对金光符内部的其他物体产生破坏。 于是我便点了点头，“事不宜迟，陈哥，小鹿姐，你俩强攻尝试一下。” 为了安全，我们其他人爬出地下室，来到上方的地面上。 陈娇娇则是拿出长剑，剑指一并，在长剑上抹过，体内道炁便汇聚于长剑之上，形成一条荧白色道炁光柱。 赵璐并未动手，而是站在一旁小心戒备着，为陈娇娇护法。 道炁包裹的长剑被陈娇娇倒持在双手中，对准地下坑洞里的黄光，用力的插了下去。 识曜初期的陈娇娇，连当初永安分会那个识曜后期之人都能击败，这全力一击自然非同小可，但长剑才刚接触下方的结界，便僵在了那里。 剑尖连一毫都没刺进去，甚至连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 陈娇娇脸色明显一变，也没继续使力，直接收回长剑，招手又把我们唤了下去。 “强攻恐怕是不行了，我刚才那一击虽然不算全力，但却有种蚍蜉撼树的感觉……这结界非同小可！” 他刚说完，我还没开口，一旁赵璐先惊讶道，“怎么可能？要不咱们一起强攻试一下？” 陈娇娇摇了摇头。 “只能另想它法。” 赵璐明显还是有些不信，但面对正事的时候，她不会像平时那般跟陈娇娇斗嘴，立刻便住了口，不再言语。 我想了下，转头对秦雨薇道，“你有没有察觉到阵法痕迹？这个结界有没有可能是某种阵法生成的？” 秦雨薇一直没说话，闻言摇了摇头。 “阵法的痕迹没有感觉到，但我可以用破禁之法尝试一下。” 说完也不等我们问，便继续解释道，“类似这种结界一般的效果，阵法上一般会称其为‘禁制’，而且有一种专门的破禁之法，不拘于禁制的类型，都可破除。” 我顿时大喜，此时情况危急，只要有破除的思路便是好的。 这次我们也顾不得安全问题了，直接便催促着秦雨薇赶紧尝试。 她从身上拿出几枚阵筹，随手一丢，阵筹便规律的摆到了地下坑洞的四周。 然后秦雨薇又在指尖一掐，瞬间便有鲜红的血液冒出，她屈指一弹，三滴血珠飘飞出去，落到了坑洞中间那看不见的结界上。 先前那本《风水阵法基础》里，我也看到过布阵之时指尖血的用法，大概都是材料不足或者事急从权之法。 指尖血落下之后，也不见秦雨薇有何动作，那三枚血珠便分化成几条血线，分别飘摇而出，跟布置在四周的阵筹桥接起来。 然后秦雨薇口中轻喝道，“阵起！” 随着她的声音，地上的阵筹瞬间消失，似乎融进了那几条血线之中，只见血线粗大了许多，未再往四周蔓延，反而倒流回去，又在结界上方汇聚成了一大颗血珠。 这血珠原地滴溜溜旋转片刻，体积越来越大，但看起来却逐渐显得模糊，却是已经变成了一片血雾。 这血雾逐渐弥漫开来，将地上的坑洞完全覆盖起来，也不见有什么动静，但血雾却慢慢变得稀薄了起来。 第121章 进入 阵法这种东西，讲究以自身之力，御使布阵材料之力，进而引动自然之力。 虽然秦雨薇的修为和实力远不如陈娇娇，但只要让她从容布阵，陈娇娇也不敢轻易言胜。 这在实战里面意义不大，毕竟实战里实力悬殊太大之时，根本不可能给对方从容布阵的时间，但在眼前这种情境下，秦雨薇有足够的发挥空间。 我满是期待的看着血雾，希望能顺利破开结界，但此时秦雨薇却是脸色露出了些许失望，抬手再次屈指弹去，又是几滴血珠落入血雾内。 刚才开始逐渐变淡的血雾，瞬间便又浓郁起来。 我连忙问道，“怎么回事？” 秦雨薇收手回来，对我解释道，“禁制没有破开……这个破禁之法需用精血催动，我想再尝试一下。” 指尖血虽不像舌尖血、心头血那般金贵，一次性用出太多也有损修为，只是她已经用了，我也不好再规劝什么，只是屏气凝神看着坑洞里的血雾，希望能顺利破开结界。 半分钟时间过去，血雾再次变淡，下方的黄光隐约显露出来。 不用秦雨薇说我也看得出来，这次依然没有破禁成功。 秦雨薇咬了咬牙，又准备抬手，我赶紧拉住了她。 “试了两次都没成，肯定是破不掉，咱们再想其他办法。”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劝住秦雨薇之后，我们便只剩下大眼瞪小眼了。 很明显，这个结界超出了我们在场所有人的能力范围。 沉默了片刻，还是秦雨薇先开口。 “要不……要不我再试一次？” 我摇摇头，拒绝了她的提议，皱着眉头，脑子里使劲儿运转着。 现在所有靠谱的方法都已经尝试了一遍，接下来要么宣布放弃，要么只能想一些不靠谱的方法。 撞撞大运也总比直接放弃好。 于是我便开口道，“我以前在书上看到过一种说法，这种阵法或者类似阵法的结界，某种情况下可以忽视或者说是屏蔽某种力量，刚才陈哥和雨薇虽然法门不同，但都是用的道炁之力，咱们换换思路，尝试一下肉身之力，说不定就破开了。” 事实上最早工人用钻头，包括刚才陈娇娇伸手按、屈指弹，都算是尝试过肉身之力了，同样没有效果。 我这么说不过是尽尽最后的努力，加上抛砖引玉，看看别人还有没有其他思路。 说完我便随便伸手往结界上按了一下。 却不曾想这一下直接按空了，导致我一个趔趄，差点一脑袋栽下去，还是一旁的赵璐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我，我这才借力往后一倒，一屁股坐到了外面的地上。 “这……这特么还真行啊？” 我自己都懵了。 刚才只是随口说说而已，居然还真就破开了结界？ 可明明陈娇娇刚才也按了半天，当时怎么没破开？难道是秦雨薇阵法起了作用？ 正疑惑间，陈娇娇也又伸手探了一下，然后立刻皱起了眉头。 “不对！” 他沉声道，“我摸的时候结界依旧存在，并没有丝毫变化，小鱼，你刚才按那一下，用了什么特殊法门？” 特殊法门？ 我一时间也有些迷茫。 “我就是随手按了一下而已，什么法门也没有啊……” 陈娇娇眉头皱的更深了，立刻又道，“其他所有人也都试着按一下这个结界，看看情况怎么样，按的时候小心些，别跌了下去。” 其他人也明白了他的意思，立刻伸手过去，一个接一个的尝试了一遍。 结果跟陈娇娇一样，都被结界挡在了外面。 这下真相大白了，不是我误打误撞想出了破解方法，而是这结界莫名其妙的对我无效。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百思不得其解，但心里惦记着那四个工人的安危，此时也顾不得解开谜团，立刻便提议道，“你们在上面守着，我先下去探一探，不管怎么说，救人要紧。” “先不要急。” 陈娇娇却是拦住了我，又去叫来谢斌，让他把之前没触碰过结界的工人都叫了出来，让他们排着队一个接一个的尝试触碰结界。 结果并不遂人愿，几十个工人排队触碰之后，没有一个能无视结界，都被阻挡在外面。 “我本来以为是结界对某类人无效，毕竟除了小鱼之外，最早那四个工人也可以看做是无视结界，但现在看来，多半不是这样。” 陈娇娇说出了自己的推测，“当时四个人一起跌落，肯定不可能四个人都特殊，应该是当时这结界刚生成或者类似的原因。而小鱼现在还能直接穿过结界，证明小鱼确实有特殊之处。” 他说的蛮有道理，但对眼下救人却没什么帮助。 毕竟那四个工人是给我们固陵分会工作的，真闹出人命实在不好收场，我这时候也顾不得其他，再次开口道，“具体原因可以之后再研究，现在还是救人要紧，无论如何我也得下去一趟。” “你一个人下去太过危险，连彼此照应的人都没有……我不建议。” 陈娇娇第一个表达了反对。 秦雨薇也立刻道，“我也觉得太危险了。” 紧接着赵璐和方鸠山等人也开口规劝。 他们的意思很明显，那四个人跌落进去这么久，连一点动静都没有传出来，证明里面极大概率是有危险的，没必要再把我搭进去。 说实话我也不是什么圣母，此时心里也有些拿不定主意，皱眉思索了片刻之后，却还是摇了摇头。 “毕竟四条人命，终归还是要试一试……再说了，那几个工人只是普通人，我好歹有寻龙中期修为，他们遇到的危险，对我来说，未必就是危险。” 这确实是我的真实想法。 我好歹是个风水师，还做了一会之长，危险的事情早晚要面对，没必要太过谨慎。 除此之外，刚才触碰结界时的那一趔趄，我实际上胳膊包括半边肩膀都钻进了结界一瞬，那时候也没感觉到什么危险。 见我主意已定，其他人都也没有再规劝，只是交代我要小心一些。 秦雨薇忽然拿出来一块类似阵筹的东西递给了我。 “小鱼哥哥，这是一枚玉符，有护身的作用，不用认主也能用的，你带上。” 我迟疑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 秦雨薇身上带的东西，肯定是好东西，算是多一道保险，没必要推辞。 见我手下，她才松了口气。 我把玉符收进口袋里，正要往坑洞里下，陈娇娇这时候叹了口气。 “九龙盘你也带上，虽然你用不了，但至少不用怕阴气侵蚀。” 说完他便把九龙盘丢了过来。 虽说之前已经给我用过一次了，但上次我俩全程都在一起，这次却是我独自行动，而且他还进不去结界内。 “陈哥，这不太好……九龙盘太过贵重，你……” 还没等我说完，陈娇娇便一脸不耐烦的摆了摆手，打断了我的话。 “有什么贵重不贵重的，给你你就带着呗，尽量给我带回来就完事了。” 他既然坚持，我也不好再推辞，干脆也收了起来。 身上多了两件护身宝物，我底气也足了许多，深吸了一口气，便坐到坑洞外，用脚试探着伸到了结界内。 因为不知道下面有多深，我也没敢莽撞的跳进去，而是用手扶着坑洞两侧，身体慢慢滑了下去。 一直到脑袋都钻进了结界内，只剩下双手还攀在坑洞边缘，双脚却依旧没有探到底。 我努力瞪着眼，往四下看去。 结界内部依旧满是黄光，虽然能见度比从外面看稍微高了一些，但也就能看几十厘米的范围，除了一片黄光之外，其他依旧啥都看不见。 既然已经选择了进来，我也就没再犹豫，双手干脆一松，身体自由落体往下跌落。 虽然带着赌性，但实际上有这个黄光在，我推测下面不会太深，毕竟这黄光不会凭空而来，也不可能从几百米深处传出来。 所以结界的范围必定不至于太离谱。 事实也正如我的推测，才刚下坠，立刻便到了底，虽然跌落到地上小小的摔了一下，但并无大碍。 根据我的推测，下坠高度最多也就是四五米。 我从地上爬起来，努力睁大眼睛往四周看，这里能见度依然是几十厘米的样子，四周除了黄光什么都没有。 原地转了好几圈，实在找不到任何参照物，也没看到之前跌落下来那四个工人的人影，我只好随便选了个方向，小心翼翼的摸索着往前方走去。 第122章 铜锁 在这种能见度极低的环境里，只要随便走出去几步，就会彻底迷失方向。 不过我并没有太担心。 根据我刚才大胆坠落下来时候的推测，这黄光范围覆盖不会太深，同样横向也不可能太远，只要沿着一个方向走，应该很快就能走到黄光的尽头，或者空间的边缘——毕竟这里是地下，空间肯定是有限的。 事实也正是如此，我小心翼翼的往前走了大约十几米，眼前就出现了一道山壁。 我伸手在山壁上摸了摸，上面都是坚硬的岩石，很干燥，看起来也没有什么人工痕迹。 看来下面这个空间跟上面那个工厂关系不大，至少不是那个工厂修建的。 我心里稍微振奋了些。 找到了边缘就不会像没头苍蝇一样乱转了，至少有了参照物，接下来只要沿着山壁走，就能把这里大约探查一遍。 唯一的遗憾是，刚才走过来的一路上，并没有什么发现，也不知道跌落下来那几个工人是否还活着。 出于安全考虑，我不敢大声喊叫，但刚才跌落下来的动静那么大，如果那几个工人还有意识，肯定能听到才对，但下来后我并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由此推测，情况多半很不乐观。 于是我也不敢停步，随便挑了个方向，沿着山壁，继续搜索下去。 这次没走出几步，我便感觉脚下踢到了什么东西，摸索着捡起来，凑到眼前一看，顿时把我吓得一个激灵。 竟然是一块颅骨！ 黑洞洞的两个眼眶，外凸出来一排散乱的牙齿…… 这还不算什么。 最吓人的是，这颅骨上面，还覆盖着一层黑泥一般的东西，显然是腐坏的血肉组织，还未彻底风化消失。 我有些头皮发麻，赶紧又把颅骨放到了地上，同时脑子里思索了起来。 这颅骨会是谁的？ 按照正常的逻辑推测，那四个工人才跌落下来不足一个小时，就算死了也不可能这么快白骨化。 但这里又是黄光又是结界的，也说不准会不会有特殊情况。 我不敢轻易下结论，暂时停住了沿着山壁探索的计划，从发现颅骨的地点，开始往四周搜索。 不管那个颅骨是谁的，四周都应该有其他的骨骼或者人体组织才对，而掉下来的工人们都戴着安全帽，身上也穿着特殊的工作服，如果能发现这些东西，才能确定他们的身份。 很快我便又在地上陆续发现了许多散乱的骨骼。 先是一堆维持着本来结构的肋骨，然后是散碎的其他腿骨，然后又是第二个颅骨。 布料也发现了些，但都已腐坏，看不出原本的材质。 再继续往前探索，这次直接发现了一大堆各种骨骼。 由于可见度极低，我只能半趴在地下，脑袋跟那些骨头凑的极近，看不清骨堆的全貌，只能从边缘分析，这个骨头堆至少堆了两三平米。 虽然没有探究里面到底有多少颗颅骨，但很显然，这里绝对不止四个人。 再加上一路都没有发现安全帽等标志物，基本可以确定，这些骨头应该不是那四个工人。 当年地震时，这个工厂里的人没有逃出去，事后幸福小区进入恐怖轮回时，那些死去的工人也没有出现，以至于我之前见过的王奶奶还一直在等待她爱人，小冉姐弟还一直等着父母下班回家。 综合这些信息，不难猜出，这些骨头，多半就是那些工人们的残骸了。 暂时弄不清楚广场和小区里的人为何有不同命运，此时也不是猜测这些的时候，我的重点还是放在救援那四个工人上。 于是我暂时放弃了对这个骨堆的探索，沿着来时的方向退了回去，继续循着山壁往前走去。 时间不等人，早一分钟找到那几个工人，他们活下来的希望就多一分。 心里这么想着，再加上刚才那堆白骨，难免让我更加担心，于是我也顾不得安全问题了，加快脚步往前走去。 这次大约走了几十米，我又有新的发现。 四周虽然一直都被黄光笼罩，但此时我所站立位置的左手边，却能明显看到，那里的黄光更浓郁一些。 看起来光源就是从那个地方发出来的。 我略微思索了一下，便停住脚步，转而往那个方向走去。 随着我的走近，前方的黄光愈发浓郁，变得甚至有些刺眼，但可见度却明显提升了一些。 我眯着眼，继续前行几步，眼前的场景终于变得清晰了起来。 一个巨大的石块从前方的地面上隆起，形成了一个类似于祭台或者供桌一般的平台，上面依稀有些香烛的痕迹。 平台的最中间，摆放着一个黄灿灿的古怪物件，四周的黄光在这里反而收束起来，但依旧可以明显看出，正是这个古怪东西身上发出的光线。 这东西整体是一个不规则的长方体，约莫五六寸长，上方两侧各有一个短耳向上凸出，看起来有点像是古代那种铜锁，但没有上面的锁梁，整体类似于“凹”字结构。 我不敢轻举妄动，沿着平台小心的转了一圈，四下里观察这个古怪物什，却越来越觉得熟悉。 这东西外面有一层看起来不太清晰的花纹，也不知道画上去的还是篆刻上去的，总之非常的玄奥复杂，莫名让我想起了钻到我体内的庚金剑。 当初我滴血认主之后，庚金剑崩碎外壳，露出的剑身上，就篆刻着非常多的符文，看起来跟眼前这东西极其相似。 而且现在的庚金剑被我驱使出来的时候，表面也是笼罩着一层浓郁的金光。 这绝对不是巧合。 我一时间心乱如麻。 按照楚晴的说法，庚金剑可是当年李祖手里最珍贵的法宝，眼前这个古怪东西，莫非跟李祖有什么关系？ 还是说仅仅只是跟庚金剑有所牵连？ 站在原地思索片刻，我最终还是决定要冒险触碰一下这个东西。 当初大胆对庚金剑滴血认主，最终也不过是昏迷了一阵，现在我又不滴血认主，只是触碰，我猜测应该不会有什么大事。 小心的凑近过去，没敢接触石头平台，只是把手探过去，慢慢触碰到了那个古怪物件。 就在我触碰到的一刹那间，四周忽然黄光大作，但只维持了一瞬，转而黄光便如实物一般，蓦然从四周倒卷回来，一下又隐入了那古怪物件之内。 刚才的变化极快，我根本来不及反应，此时手还没收回来，四周黄光便全部消失不见，彻底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我赶忙从身上掏出手机，打开电筒，往石头平台上照过去，那个类似铜锁的东西还静静呆在那里，只是周身黯淡了许多，变成了土黄色，倒是跟我最初见到庚金剑时候的颜色一模一样。 这下我更确定它肯定跟庚金剑有所关联了，伸手把它拎了起来，倒是也不重，五六寸大小，比一个手机也大不了多少，正好可以塞进口袋里。 此时不是研究的时候，等出去后再好好研究这玩意儿到底是啥。 我正要查看四周，身后却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紧接着陈娇娇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小鱼是你吗？” 他估计是从工人那里弄来的探照灯，一边喊着一边照了过来。 我连忙迎了一声，朝他那边走了过去。 “下面有什么发现？那四个工人找到了没？” 陈娇娇也朝我走过来，等走近之后，他立刻开口询问，然后也不等我回答，便又解释起了自己下来的原因。 “刚才那个黄光消失了，我试了一下没有结界的阻挡，便赶紧下来了……你是怎么破掉这个结界的？” 我挑重点回答了他的问题，告诉他这里应该还是蛮安全的，让他上去拿更大的光源下来，我则是拿起他带下来的探照灯，开始搜寻。 等陈娇娇带着一个大型射灯跳下来的时候，我已经在入口处不远的地方找到了戴着安全帽，穿着一身工装的四个工人。 他们蜷缩在地上，此时都处于昏迷状态，我过去查探了一下呼吸和脉搏，除了明显有些虚弱外，应该没有太大的问题。 此时顾不上别的，我招呼陈娇娇过来，让他一次一个，把这四个工人都背了出去。 我也在陈娇娇的帮助下先爬了上去，准备上去联系医院，把他们先送去检查身体。 结果我才刚爬出去，就看见一群工人围在送上去的四个人身旁，神情激动的说着什么。 我担心出事，连忙过去询问，工人里那个领头的小黑胖子还算镇定，嚷嚷着让其他人都退到一旁，然后才走过来，一脸惊骇莫名的神情对我道，“姬会长，这事太邪乎了啊……” 之前的金光确实邪乎，但他现在说的应该不是金光，我立刻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小黑胖子转头看了看地上躺着的那四个人，声音有些哆嗦，“地上躺着那个瘦巴巴的叫陈三儿，今年才二十九，旁边那个胖点的，老陈，今年三十七……” 他还没说完，我便已经听明白了，心里瞬间也掀起了惊涛骇浪。 我们救上来的这几个人，每一个都是干瘦老头儿的模样，最年轻的看起来也有四五十岁了，因为工地上本来就有不少上了年纪的，我和陈娇娇当时并没有察觉什么问题。 现在才知道，这几个人在跌落下去那一个小时左右的时间里，竟然凭空老了二十岁！ 这怎么可能！ 第123章 离去 尽管心里觉得匪夷所思，但在场的几十号工人都可以作证，不由得我们不信。 我和陈娇娇面面相觑，一时间都有些懵。 这时候谢斌却是凑了过来，小声对我道，“会长，得先安排把他们送去医院……建筑公司那边我先跟他们谈一下，让他们不要声张，等那几个工人的家属来之后，我再去谈赔偿问题……” 我这才回过神来，谢斌说的没错，不管再匪夷所思，事情已经发生了，现在首要的是善后问题。 “就按你说的来，你把莫怀德、方鸠山都带上，抓紧时间先送人去医院……把其他工人也全部带走，这里可能还有危险，不能让他们留在这里。” 谢斌点头应了一声，连忙过去跟小黑胖子低声商量。 没一会儿，小黑胖子便站出来，招呼着工人们坐着他们建筑公司的车集体离开，把昏迷的四个工人也都带走了。 清场之后，我稍微松了口气，转头问道，“陈哥，这事你怎么看？” 他摇了摇头，“我也没见过这种事啊……咱们玄学界里，我就没听说过有类似的事情！转瞬之间苍老二十年……已经不是玄学事件了，简直像是神话故事。” 很明显，他也被这件事震惊到了，吐槽两句之后，才给我分析了起来。 “虽然这件事匪夷所思，但跟这个小区之前的事却能对应的上，你之前不是说这小区里的人都停留在当年地震发生的那一天了么，两件事都是时间层面上的异常，又同在一个地方，肯定是有关联的。” 我也已经想到了这一点，不仅如此，我甚至已经推测到了造成这件事的原因。 极有可能就是此时揣在我兜里的那个类似于铜锁的玩意儿！ 黄光是它发出的，虽然不知道原理，但下面那个地方，除了这玩意儿和满地的尸骸之外，我刚才上来前大体上扫了一遍，也没其他东西，不是这个古怪的铜锁又会是啥？ 陈娇娇跟我的猜测也大体相同，他继续道，“之前那种黄光形成了一个结界，除了你和那四个工人稀奇古怪的进到了里面之外，其他人不能通过，这证明那个结界阻隔了内外。” “在那个结界里面，几个工人短时间内苍老了二十岁，而那些尸骸，按照你说的，是当年工厂里的人，他们被困在里面，非但没有像其他小区居民那样困在同一天，反而迅速的苍老死去，尸体也迅速腐化变成了白骨。” “造成这一切的极有可能就是那种奇怪的黄光，它形成结界，在整个小区范围内，影响到了所有的小区居民！” 说完自己的推测，他便立刻又问我道，“刚才在下面你有没有什么发现？那黄光为什么消失了？” 我沉默了一下，有些不确定该不该把那个铜锁的事情告诉他。 不是不信任他，主要是铜锁很有可能牵连到庚金剑以及李祖！ 而李祖又牵连到玄学会太多势力，陈娇娇出身的九龙宗、赵璐背后的宗族或许都能牵连进来，之前楚晴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千万不能把庚金剑的事情暴露出去，现在这铜锁也是同样的道理。 除了楚晴之外，跟谁都不能说！否则绝对会害人害己。 心里这般想着，我逐渐拿定了主意，摇摇头道，“除了那些尸骨之外，并没有什么发现，至于黄光……忽然就消失了，我也不确定有没有意外触碰到什么。” 故意骗人的滋味不太好受，更何况还是一直对我掏心掏肺的陈娇娇。 说话的时候我语气很低沉，但他并没主意，只是皱了皱眉头，又道，“看来咱们还是得再去探一探……走，下面似乎危险性不大，咱们四个都下去，仔细搜寻一下，看看到底有什么古怪。” 此时留在现场的只剩下我、陈娇娇、赵璐和秦雨薇，他们三个实力都很强，我又已经下去过了一趟，都没什么好害怕的，稍微准备了一下，就准备再次下去。 结果我们才刚走到坑洞入口，忽然听到下方传来一个声音。 “上面是谁？有人吗？” 我们几个一下子又僵住了。 这他妈的，坑洞里怎么有人？ 刚才上来的时候我明明看了一遍的，只有一地的尸骨残骸！ 这个喊话的人是从哪儿蹦出来的？ 我和陈娇娇对视了一眼，然后沉声道，“你是谁？怎么在这地坑下面？” 听到我的声音，坑洞里那个声音顿时惊喜万分，立刻道，“哎呀俺是李保国啊，你是咱们厂的不？地震时候俺们很多人都掉到这个坑里了，赶紧弄个梯子或者弄个绳子，给俺们弄出去！” 地震时候？ 我大概已经听懂了，这个声音是当年这个工厂里的工人！ 但刚才在下面，他们明明是满地的尸骨，这才短短片刻时间，竟然活过来了？ 我低声对陈娇娇问道，“怎么办？” 他稍微斟酌了下，没回答我，而是直接扬声对着坑洞下面道，“你们稍微等一下，我马上弄梯子下去。” 然后他才又对我小声道，“先给他们弄上来看看情况……看看是不是人再说。” 四周建筑公司留下了许多工具，梯子自然也有，我和陈娇娇四处找了下，很快抬过来一个长度合适的梯子，从坑洞口送了下去，然后我们四个人全部退到了地面上，远远看着坑洞口的情况。 虽然有陈娇娇和赵璐在，但该有的谨慎还是得有。 不一会儿，坑洞口陆续有人影儿沿着梯子爬了出来，陈娇娇只看了一眼，便对我摇了摇头。 “不是人。” 我也已经看出来了，这些爬出来的“人”，跟小区里的居民们一样，本体都只是阴魂罢了。 只是小区里的居民们情况还算稳定，这些“人”的情况如何，我们暂时不确定，只是远远的看着。 等坑洞里爬出来十几个人之后，一个穿着一身破烂中山装的老头背着手，抬头冲我们喊道，“你们是啥人？来这里救灾的吗？穿的衣服花里胡哨的，不过来帮忙，站在上头干啥？” 我看他中气十足的样子，说的话也不似作伪，便小声对陈娇娇道，“他们应该跟小区居民差不多，并不知道，或者说并不清楚知道外界的情况，主观意识停留在地震之后……应该没什么危险？” “应该没事……走，下去看看。” 我们重新跳了下去，跟那个叫李保国的老头，一起组织着把下面的人一一接了上来，竟有足足五六十个。 都爬出来之后，李保国又追问我们身份，我就顺着他之前说的，开口说我们是过来救灾的，外面新修了安置房，让他带人跟我们出去。 从地下室回到地面上，小区里的居民们不知何时听到了动静，此时已经汇聚了过来。 李保国第一个跟着我们爬上来，才刚出来，远处王奶奶便跑了过来。 “死老头子，你躲哪儿去了？害我一直找不到……” 一边骂着，王奶奶身手矫健的三两步便冲到了李保国身前，在他身上来回上下摸索了几下，眼睛里已经有泪花涌出。 “你这老婆子哭个啥，俺们就是掉下头地坑里了，这不出来了么，还是多亏这几个小伙子和小姑娘。” 他嘴里嘟囔着，那边王奶奶却是擦了擦眼睛，转头对我们介绍了起来。 “这就是俺家老头子，他做菜的手艺好得很，今天一定让他给你们好好炒几个菜，一起到王奶奶家里吃饭啊……” 王奶奶果然又开始了习惯性邀饭。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回答，那边李保国忽然大喊一声，“俺了个娘嘞！” 却是他这时转身看见前方不远处新修好的房子，瞪大眼睛一脸震惊。 我不知道他们新爬出来的这些会不会失控，赶紧解释道，“刚才不是说了么，外面修了临时安置房，这些就是，每家都有，赶紧跟王奶奶收拾收拾一起搬过去。” 正说着，这时候更多人从下面爬了上来，不断有小区居民跑过来认亲，小冉姐弟也蹦蹦跳跳的跑过来，一脑袋扎进了一对中年夫妇的怀里。 到最后，所有人都携家带口的回去收拾东西搬家了，只剩下当初那个总是失控的眼镜男，神色呆滞的看着这边，喃喃的冲我们问道，“俺娃呢……俺家娃呢？” 我皱了皱眉头，当初就是这眼镜男每次都失控，导致我们最早两次来探查的时候，都屁滚尿流的逃跑了出去，不会这次又要失控？ 正想着，远处忽然有个小孩跑了过来，老远就喊着，“爹，我回来了……” 眼镜男愣了一下，然后也迎着走了过去，等小孩跑到他跟前时，一个耳光便扇了过去。 “你这兔崽子，跑哪儿去了？” 小孩抱着脸，“俺来厂里耍，遇到地震没来得及回……” 意外的是，听到地震的字眼，眼镜男毫无波动，拧着儿子的耳朵便往回走去，精神状态看起来也好了许多。 “这小孩儿从哪儿跑出来的？” 陈娇娇指了指地下室墙角的地面，“刚才从那里地下钻出来的，估计是埋在了那里，正好也在黄光范围内。” 莫名其妙的，小区居民们忽然全都阖家团圆了，因为之前已经跟他们交代过今天搬家的事，他们很快便又从后面的筒子楼里搬着仅有的一点东西，挨家挨户的住进了新修好的房子里面，不时有欢笑声从新房子里传出来。 “刚才那个王奶奶不是邀请咱们过去吃饭么，咱们过去看看？” 我开口提议道。 这时候谢斌还没有回来，我们跟小区居民打交道不多，都有些陌生，也没别的主意，便都决定过去看看再说。 来到王奶奶家门外，屋里还能听到老两口说笑的声音，但推门走进去的时候，却发现屋里空荡荡的，没有任何人影。 我们又跑到其他房子里去看，同样空荡荡的不见人影，整个小区都安静了下来。 居民们消失了。 第124章 河源号 陈娇娇和赵璐并没有在固陵多待，说是要给自己放个长假，但实际上元旦过后第三天便离开了。 临近春节，总部那边不会再发布什么任务，但他们自己还有不少私人事务要处理，俩人都出身名门，春节前的应酬俗务是免不了的，得提前回家筹备。 至于幸福小区那边，所有的事情都结束了，这次是真正意义的结束。 陈娇娇和赵璐走后，我带着秦雨薇、谢斌等又去了幸福小区一趟。 新修好的房子空荡荡的，以前的废旧房子也都清理完成了，幸福小区的居民们消失了，老房子也消失了，这里完全变成了全新的样貌。 居民们消失的原因，到现在还是一个谜。 或许是因为我把那个铜锁模样的东西带走了，解决掉了笼罩在这里的神秘力量。又或许是居民们与分离二十年的亲人们团聚了，完成了夙愿。 又或许是两者兼有。 总之他们离开了，而且离开前每个人都带着笑容，这对他们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看着眼前连绵的新房子，秦雨薇的表情有些内疚。 “会长，我之前的建议有些太冒失了，花了那么多钱修房子，现在全都没用了。” 我笑着摇了摇头。 “不能说没用，如果不是要修房子，咱们也不会处理旧工厂那处废墟，也就不会发现滞留在那里的人。正是因为修了房子，才最终圆满解决了这起事件。” “两千万虽然很多，但跟圆满解决这起事件比起来，却也不算什么了。” 这是我的心里话。 如果不是秦雨薇，我肯定不会下定决心花费那么多钱，去做一件当时看来对解决问题并无帮助的事情。 而现在，幸福小区事件圆满解决，我也交出了上任之后的第一份答卷。 这几天谢斌和方鸠山一直呆在这里，密切监控着一切，按照玄学会的规则，只要连续七天，这里再无任何异常情况发生，就可以对外宣布这里恢复了正常。 这可是整个固陵地区排在第一的未解决灵异事件，社会影响力也非常大，因为这起事件，导致固陵城市规划都刻意避开了这个方向，大片可用土地废弃，带来的各方面损失难以评估。 等公布这个消息的时候，固陵各界必然轰动，也算是我们玄学会固陵分会的一次完美亮相。 同时，我也算是初步做到了楚晴要求的“造福一方”。 带着分会的人把整个幸福小区再次检查一遍之后，我才让人把那个地下室包括下面的坑洞掩埋了，拿走了铜锁之后，那里再无特殊之处，没必要留着了。 接下来的几天里，我比较清闲，除了去医院探望了之前那四个受伤的工人之外，便没有其他事情了。 说来也是奇怪，自从我去探望了他们之后，这四个人身上的衰老痕迹慢慢消失了，又恢复到了各自正常的样貌，医生检查了他们的身体，确定没什么问题之后，就安排他们出院了。 原本还在谈赔偿问题，这下也就不了了之了。 根据我的推测，他们的情况大约跟埋在地下二十年的那些小区居民们差不多，无意中进入铜锁散发出的黄光范围，被诡异的力量笼罩，迅速衰老。 等黄光消失之后，那些小区居民们当时还在我身旁，又在铜锁的笼罩范围里逐渐恢复，变成了跟其他小区居民一样的状态。 而那四个工人因为送去了医院，并未再受到铜锁的影响，所以没有恢复，而我去医院探望时，身上的储物环里带着铜锁，他们受到了影响，逐渐恢复。 逻辑上是说得通的，唯一的问题是，我一直把铜锁带在身上，当初铜锁的黄光范围里，我也进去了，但我始终没有任何变化。 这一点不知该如何解释，我只能猜测或许跟我炁海里那把庚金剑有关系。 此外这铜锁的威力我也有些顾忌，它或许对我是没什么作用，但对周围人有没有影响我不敢肯定，万一随身带着他给周围其他人带来危害，那可就麻烦了。 迫于这个压力，我给楚晴去了个电话，大体把关于铜锁的事讲述了一遍，询问她知不知道有这个么东西存在。 楚晴很是震惊，但却说她从未听说过这东西，当初李祖根本没有提及过类似的东西。 她让我这几天收拾一下，年前回总部一趟，到时候她想办法研究一下这东西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玄学会的春节假期很长，年前提前半个月就放假了，我当然也可以留在分会，但春节对每个人来说都有特殊意义，楚晴虽然没有明说，但显然也有让我去跟她一起过年的意思。 我没有拒绝，答应她等放假时候，就跟秦雨薇一起回去。 接下来的几天，我每天的主要工作就是带着婴灵满世界溜达，继续依靠它的寻宝能力搜索宝物。 只是再遇到阴魂时，我却不让婴灵吞食了。 经历了幸福小区事件之后，我现在对阴魂的看法有些改变。 以前所有人都告诉我，阴魂并不是人，我自己也这么认为，所以让婴灵吞食阴魂并无心理负担，但现在，没当那么做时，我总会回想起王奶奶、小冉姐弟，甚至是那个眼镜男。 他们有人类的记忆，有人类的感情，甚至在修新房子的时候，他们还有人类对美好未来的希望。 我不知道人和鬼真正的界限是什么，只是心里更多了一份敬畏。 没了阴魂做口粮，婴灵的食物数量直线下降，经常溜达半晚上也找不到什么好东西，所幸的是，我之前几个月的工资发下来了，再加上平日里练习符箓时积攒下来了一些没大用的符箓，发卖之后，手头宽裕了不少，也有钱去买东西了。 临近放假的时候，有个鬼市商人找到了玄学会，说是要谈入驻新鬼市的事情，他来头不小，自我介绍是连锁商铺河源号的管事，名叫李庸。 河源号的名头我从未听说过，但谢斌和方鸠山他们都知道，甚至连秦雨薇也说有所耳闻。 天下鬼市繁多，其中形成规模的大商号也有不少，最着名的有七家，名号各有不同，但因为二十八宿中，南方七宿的人间职能大体上通商贾之事，所以这七家又以南方七宿各有别称。 这个河源号，又称“张月鹿”，南方七宿之中排行第五，商号遍布各地鬼市，有“汇通南北”之称，在玄学事务发达的地区有诸多分号，但固陵地处偏僻，之前连分会都没有，鬼市也只是民间自发形成的小集市，根本没有一家大型商号入驻。 现在固陵新建了鬼市，也不知道河源号从哪里得到了消息，第一个找上了门。 这种事情我自然是欢迎的。 有大商家入驻，本地的鬼市才能兴盛起来，他们的渠道广泛，货源充足，出售的各种修行材料价格能够降下来，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们出手的修行材料种类齐全。 风水师的修行中，时不时就需要用到各种不同的材料，根据个人情况不同，有些人可能只需要一些比较大路货的东西就可以维持修炼，但有些人情况特殊，会对某些很小众的东西有需求。 以前的固陵鬼市上，莫说那些小众东西，就是大路货都不一定齐全，而且价格昂贵，很多本地风水师根本没办法维持修行。 只有这些大商号入驻进来，鬼市逐渐兴盛，本地的玄学界才会随之崛起，人才辈出。 我爽快的答应了河源号的要求，给他们预留了新鬼市里最核心位置的商铺店面，并让谢斌带这个李庸去自行挑选，一切以他们的满意为主。 至于费用方面，李庸根本没有谈，这种大商号根本不缺钱，就按照正常的流程走即可。 新鬼市目前还没有改造完毕，根据约定的时间，大约三月份的时候便能交付，但目前各种预售却已经进行的如火如荼。 这种事情我们分会这几个人也处理不来，统统交给了承包项目的公司处理。 对鬼市的入驻商家们来说，商铺的事情年前就必须得谈妥了，接下来还有布货、招聘等种种事务要提前准备，才能确保到时候顺利开业。 河源号不愧是顶级商号，确定了分号地址之后，那个李庸又来了一趟，给我带来个消息，说是到时候他们分号开业时，会筹办一场拍卖会，到时候会准备一些顶尖的拍品，吸引各地玄学界人士前来固陵，也算是给固陵新鬼市造势。 拍卖会这种东西我也只是有所耳闻，以前从未见过，听秦雨薇介绍，在玄学界里，拍卖会还是挺盛行的，毕竟高阶修行材料这种东西，很难界定价值，许多时候通过拍卖的形式，才能更合理的出售。 除此之外，每次拍卖会也是玄学界的交流盛事，拍卖会的主持者接受民间寄拍，能让散落民间的物资有效的流动起来，对各方来说都有好处。 这对固陵分会自然是好事，我举双手赞成。 同时，这场拍卖会对我个人来说，也是一个不错的机会。 我正愁婴灵的寻宝能力无从发挥，拍卖会可是捡漏的好时机，希望到时候能有所收获。 不说大赚一笔，只求让婴灵短时间内能喂饱自己便足矣。 除了这个好消息之外，李庸还以个人名义，给我送了一件私人礼物。 等他走后，我打开一看，却是一个玉佩，旁边还标注了名字——阴阳佩。 这个阴阳佩，通体是阴阳鱼造型，半边赤红半边墨黑，阴阳二气泾渭分明却又融为一体，只单单一眼，我便看出，这东西绝对价值不菲。 不愧是号称“通汇南北”的大商号，出手实在阔气。 唯一的遗憾是，这玩意儿不能做婴灵口粮，不解燃眉之急。 第125章 自动做饭机 我拿着阴阳佩在手中把玩，尝试着将道炁注入其中，很明显感觉到一种抵触之意。 这才想起来需要滴血认主。 犹豫了一下，我暂时没有收作己用。 这东西虽然不错，但以我现在的修为，护身法宝已有墨玉佩，攻伐宝物更是有可越级杀敌的庚金剑，实在不缺法宝，这个阴阳佩还是发卖或者送人比较合适。 虽说滴血认主之后，可以通过一种叫做“舍离符”的符箓解除认主，但终究也是麻烦。 随手把阴阳佩收进储物环里，这时候天色已经不早，我跟众人一起吃过晚饭之后，便回到自己房间，开始晚课。 晚上十一点，晚课结束之后，我跟前几天一样，准时过去，准备叫婴灵一起外出寻宝。 来到衣帽间外，婴灵却没有像平时那样早就兴冲冲的等在门口，我有些疑惑，推门进去，才发现婴灵此时正抱着前些天被我随手丢在书架上那个古玉印章，一脸沉醉的低头舔舐着。 这个古玉印章前几天已经被它吸食干净了，怎么今天又舔上了？ 我心里有点愧疚，猜测可能是这几天喂它的有点少了，实在太饿，开始抱着空盘子咂摸味儿骗肚子。 “别舔那个了，来，先吃个鬼面蛛填填肚子，整的好像我虐待你似的。” 前几天我才去采购了一次，鬼面蛛这玩意儿相对来说性价比不错，我就采购了一大堆，留在储物环里，当作婴灵平时的口粮。 本以为婴灵看到吃的，肯定会屁颠屁颠的跑过来，结果它又留恋的舔舐了好几口之后，才抱着那个古玉印章，慢悠悠的走了过来，而且看着我手里的鬼面蛛，还有些兴致缺缺的模样。 我顿时意识到了不对劲，从它手里把那个古玉印章拿过来一看，不由皱起了眉头。 前几天婴灵明明已经将这印章内的阴气吞噬干净了，怎么这时候里面又有阴气了？ 而且看其体量，绝非是当时没吃干净剩下的些许残余，此时印章里的阴气量跟我刚买回来的时候比也不遑多让，而且于是表面上那种裂纹一般的黑色纹路也重新浮现了出来，缓缓的不断游动着。 我脑海里瞬间冒出一个猜测。 这玩意儿该不是会自动恢复阴气？ 我大喜的同时，倒是没有太过惊讶。 毕竟当初淘到这个东西的时候，我就明显感觉到不俗，后来婴灵一顿就将里面的阴气造完时，我大失所望，还以为自己看走眼了。 现在看来，能自动恢复阴气，才是这个古玉印章的珍贵之处。 算算时间，从购买古玉印章到现在，大约已经过去了半个月。 积蕴半个月，才够婴灵吃一顿，这个效果实在说不上强，但胜在源源不断，长久积累下去也算是价值不菲。 而且最重要的是，这种特殊能力证明了古玉印章本身的珍贵性，很有可能这种自动恢复阴气的能力只是表象，印章本身还有更神奇的能力也说不定。 我拿着印章研究了一会儿，也尝试着将道炁注入其中，但很快就发现印章本身对道炁有所抵触。 这也很正常，毕竟此时印章里积蕴着阴气，如果跟道炁亲和，那才奇怪。 我开始思索另一个问题。 古玉印章为何会重新恢复阴气？ 无外乎有两种情况。 第一种就是印章内部有源源不断的阴气供应，即使婴灵将其吃完，隔段时间后，印章内部产生的阴气便能将其恢复。 第二种则是印章具备某种神奇的吸收阴气能力，能够从外界天地中，缓慢的吸收恢复，就像风水师可以自天地间吸纳恢复道炁一般。 如果是第一种情况，我暂时没法验证，刚才研究了一会儿，也没研究出个所以然来。 但如果是第二种情况，却是有验证的可能。 我把古玉印章重新丢给婴灵，让它继续舔食，自己则是趁着这个时间去制作了几张聚阴符。 聚阴符跟引阴符的作用大体上相似，但效果要强出许多，相应的制作难度也更大。 以前我制符能力差，习惯用最基础的引阴符，但现在随着制符能力的提升，自然而然的开始制作聚阴符。 此时婴灵也已经把古玉印章里的阴气吸食完毕，我将印章拿到修炼室里，用四张聚阴符在地面上分四个方位布下。 聚阴符引发之后，海量的阴气缓缓汇聚过来，按照逆时针的方向缓缓旋转着，形成了一个小型的聚阴阵。 我把古玉印章放在了聚阴阵的中央，这样一来，如果印章真的可以吸收阴气的话，在这种阴气充沛的环境下，必然会更快恢复其内的阴气储存。 稍微观察了一会儿，暂时没有发现什么明显的变化，我也没有傻等着，直接带着婴灵出门了。 虽然它今天已经吃饱，但现在每天带婴灵出门寻宝，就像每天遛狗一样，已经有些习惯了，不溜达一圈，反而不舒服。 由于之前一段时间的探索，分会附近的各个方向我们都已经探了个遍，再搜索也很难有收获，于是我便打算去更远的地方搜寻。 出于时间成本考虑，我本来打算开车去，但后来想了想，反正每天晚课还得修炼《踏九州》，不如趁着这个时间，直接跑步过去。 步法修炼并没有固定的形式，可以融入到跑步之中，还能提升速度，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呢。 将婴灵收到小鬼丸内，我脚踏禹步，急速向前跑去，一开始还有些不习惯，但很快便熟悉起来。 大约跑了半个小时，速度算不上很快，只跑出去了大约八九公里的样子，但在这个过程中，我感觉到自身对《踏九州》的领悟明显更深了一层。 步法这东西类似于太极拳，重意不重形，初步掌握之后，便要在实践中不断修炼，一直修炼到“忘记”步法，才算是初窥门径。 当然，这里的“忘记”，并非真正的忘记，更多是融会贯通，去其形存其意的意思。 稍微平复了一下，我将婴灵放了出来，开始每日寻宝打卡。 这附近对我来说是个陌生的地方，而且比较繁华，虽然已经是凌晨时分，但街面上时不时还会有行人走过。 大半夜的，一个男人带着一个小孩在街上四处溜达，多少会显得有些古怪。 不过婴灵作为鬼物，天生便有隐匿身形的能力，于是我便让它隐匿起来，从普通人的视野里消失，这样就显得正常了许多。 这跟之前带它去鬼市不同。 鬼市里有不少本地的风水师，就连那些店铺掌柜们，多少也有些门道，那种情况下，如果让婴灵隐匿起来，反而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还不如大大方方的显形出来。 一路散步闲逛，直到凌晨三点多，我才又把婴灵收了起来，脚踏禹步，慢跑着回了固陵分会，顺道再次修炼步法。 几个小时的搜索寻宝，屁都没发现一个，这本就在我预料之内，倒也没什么气馁，只当是出来遛娃散心了。 回到自己房间，我把婴灵丢出来，让它自己去玩，我则是来到修炼室，查看古玉印章的情况。 聚阴阵的正中央，古玉印章静静的躺在那里，看起来似乎没有什么变化，但我将其拿到手中，却明显感觉到了一股寒意。 阴气有所恢复！ 我又翻转印章，仔细查看其表面，发现上面的黑色纹路隐隐浮现出来了一些，虽然并不清晰，但也证明了，它确实有在吸收阴气，否则的话，短短几个小时，不可能恢复这么多。 确定这一点之后，我脸上不由浮现出了笑容。 婴灵吃东西的本质，是吸收其内的阴气，但它并不是什么都吃，目前看来，只有天然的阴属性材料以及一些蕴藏阴气的特殊物品才能当作它的食物。 聚阴阵显然是不行的，但却能利用聚阴阵给古玉印章充能，充满之后，就能供应婴灵饱餐一顿。 上一次我没有介入的情况下，古玉印章用了十几天才恢复，这一次速度必然会加快，现在就看需要多久能充满了。 聚阴符本身价值不高，我还能自己制作，算下来不过是一些低阶符纸和其他制符材料而已，几乎没有什么成本。 我把修炼室的门锁好，避免婴灵半夜进去捣乱，然后自己洗漱睡下。 第二天早上我一醒来，便过去又查看了一次，古玉印章表面的黑色纹路已经清晰的浮现了出来，其内阴气愈发浓郁，但明显还没有充满。 直到这点晚上，我的晚课结束之后，再过去查看时，古玉印章的黑色纹路已经完全浮现出来，在其表面不断游动着，完全恢复了我最初见到它时的模样。 算下时间，前后正好整整一天。 这比我最初的预想还要好许多，更巧的是，聚阴符组成的简易聚阴阵，生效时间也差不多是一天的样子。 单张聚阴符实际生效时间大约是半个时辰，但形成聚阴阵之后，由于其方位旋转不断相生的缘故，却能持续一整天。 这么算下来，通过古玉印章这个中介，相当于四张聚阴符便换来了婴灵一顿饱餐，非常的划算，以后基本上就不用再为它的食物操心了。 这哪里是什么印章，简直是一台婴灵专属的自动做饭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