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情途》 第1章 闯大祸 “全县干部群众,要以昂扬的斗志,奋发的精神,团结一致,锐意进取,为生孩子经济更上层楼不懈奋斗。” 声亥县千人大会议室里,县领导话音刚落,现场便掌声雷动。 这既是与会者对领导的尊重,也是在庆祝会议即将结束。 但有一人并未鼓掌,准确地说,是双掌即将触碰时,猛然收住。 这个人就是主任科员徐搏。 他可不敢故意忤逆,之所以收手,是由于捕捉到了五个字——生孩子经济。 领导读错稿子,再正常不过,当做笑话听就是了。 徐搏倒万分希望如此,因为稿子出自他手。 更要命的是读稿者身份——代理县委书记、县长曲耀宗。 自己本就是曲耀宗眼中钉,假如再出现这么大的纰漏,还不被弄死? 徐搏的担心绝非多余,否则也不至于落到这步田地。 三年前,徐搏名校硕士毕业,被声亥县人才引进,成为县委书记秘书,享受副主任科员待遇。又用不到两年时间,便升任县委办副主任兼督察室主任。 谁知不久,老书记突发急病去世,由县长曲耀宗代理书记。 曲耀宗早就不满老书记,更怀疑徐搏散布自己通奸丑事,直接撸了徐搏所有职务,仅保留主任科员待遇,成为整个秘书科的大杂役。 一下子从正科级大红人变成倒霉蛋,几乎人人都躲着徐搏,但县委办主任陆金玲私下却很关照,这次写稿机会就是陆金玲给的。 本以为机会难得,结果却成了这样,但愿是读错或听错了! 徐博偷偷观察,发现掌声忽然稀稀拉拉,甚至还出现了小声议论。 他不由得心跳加速,冷汗直冒,脑中嗡嗡作响,这怎么办? 我真的那么写了?可我自审过三遍了呀! 徐博脑子一激灵,悄悄溜出会议室,快步赶回秘书科,打开自己电脑文档。 “生孩子经济”。 瞳孔死死盯着屏幕,最后一丝侥幸破灭,徐搏颓然滑落,砸得座椅左摇右摆,堪堪被桌子卡住。 “搏哥,怎么了?在会议室就看你情绪不对。”一个女孩走了进来,脚步很轻很急。 徐搏抬了抬眼皮,苦涩地说:“云鑫,讲话稿是我写的,‘声亥’输成了‘生孩子’。这次我完了,轻则降职发配,重则甚至开除,他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云鑫是徐搏同事,比徐搏晚一年入职,一直对他很关心。 她总是能发现徐博心态上的波动,办公室里云鑫几乎不接触什么人,唯独对徐博很上心的样子。 徐博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喜欢自己? 不太可能,云鑫长得很漂亮,属于那种追求者队伍能排出一条京广线的程度。 美女倒贴?徐博可没这么普信。 “哼,开除?凭什么?讲话前不审稿,他的责任更大。” 云鑫冷哼着来到近前,语气变得轻柔,“你可是大学优秀学生会干部,又在国家和省级媒体发表过多篇大作,更是勇于救人的大英雄,还曾辅助领导制定全县《未来二十年发展规划》。就你这品行、素质、经历,放到任何岗位都会闪光的,除非管理者瞎了。” 徐搏摆手打断:“你不用安慰我,也不要再这么讲,对你自己不好。” “我不管,无论何时都挺你。”云鑫态度非常坚定,双手很自然地搭上徐博肩头。 感受到肩头的温热,徐搏不由得心头一暖,多好的女孩啊。 “嗡嗡嗡”。 徐搏手机响了。 “马上过来。”电话刚一接通,便传来急促女声。 徐搏关掉电脑,急匆匆出屋而去。 看着徐博离去的高大背影,云鑫眉头紧皱,暗暗思忖。 这事感觉不太对劲,徐博太善良了,我得帮他盯着点,实在不行的话,就搭把手。 一路上,徐搏无瑕多顾刚刚散会的人们,直接到了楼层最东边房间——县委办主任室。 “关门。” 看到徐博进屋,陆金玲焦急地迎了上去,“怎么回事?” 徐搏惭愧不已:“对不起主任,辜负您……” 陆金玲抬手打断:“别说没用的。赶快核对原始稿件。” “核对了,上面就是那么写的。”徐搏低下头去。 “好不容易赶上曲县的秘书请假,你有了写稿机会,可你,唉……曲县非常非常生气,刚才脸都气绿了。也难怪,面子丢得太大了。”陆金玲焦躁不安地踱起步来。 看着对方为自己着急,徐搏急忙表态:“主任,我现在去找县长承认,绝不连累你。” “屁话。” 陆金玲急了,一把扯住徐搏,“去什么去?曲县根本不知道是你写的,我只说是临时抓差,本想着会后再给你邀功,现在看来是对了。” “可总得有人写呀,你还是让我去。”徐搏还要挣脱。 “老实待着。” 陆金玲黑了脸,“搏弟,姐姐是拿你当情……弟弟呀!” 听到此话,徐搏更无地自容了,当初自己伤了人家,人家却以德报怨,自己干得什么事呀? 就在一年前,徐搏刚升任正科级,陆金玲也还是县委办副主任。 陆金玲向徐搏表达爱意,徐搏觉得对方大自己三岁,就以“同部门工作,不方便”拒绝了。 又过了两个月,徐搏被免了职务,陆金玲已经升任主任。她再次示爱,甚至甘愿私下交往,徐搏因自卑没有答应。 陆金玲为此请了十个月病假,上月才上班,脸都还有些浮肿。可又不记前嫌的给机会,而自己…… “你什么也别讲,我就说是我写的,反正目前也只有咱俩知道。”陆金玲果断做出决定。 徐搏断然拒绝:“不行,我不能让你代我受过,你已经为我做得够多了。” “搏弟,有你这句话,姐就知足了。” 陆金玲忽然带了哭音,轻轻抓住徐搏双手,眼中也多了层水雾:“姐知道配不上你,可姐愿意为你做一切。你前途无量,姐一定要为你抗下来,谁让姐喜欢……” “叮呤呤”, 刺耳铃声响起。 陆金玲快步走到桌前,扫了眼来电显示,做了个噤声动作,拿起电话。 电话里立即传出吼声:“怎么审的稿?” “县长,都是我……” 陆金玲刚说了几个字,徐搏大声冲到近前:“是我写的,我是徐搏。” 电话里愣了一下,曲耀宗声音忽然森冷:“陆金玲,他怎么在你哪?” 陆金玲一边使眼色,一边对着电话解释:“县长,是,是……徐搏来汇报工作,他刚才说的绝对……” 徐搏直接抢过听筒:“绝对是真的,原稿还在我电脑上,也有给陆主任传文件记录,现在也可以传给你。” “混账东西!”曲耀宗咬牙骂着,直接摔掉电话。 “你呀你……”陆金玲听着电话里忙音,手指头狠狠点向徐搏,却又变成了温柔的爱抚,“搏弟,先回去休息三两天,琢磨着写份检查,尽量深刻一些。我先去他那解释,等他过两天气消了,再帮你递上检查。到时口头警告一下,走个形式就得了。” “谢谢主任!”徐搏急忙感谢。 “总这么生分干什么?你去。”陆金玲娇嗔之后,挥手起身,不小心带掉了桌上一摞纸张。 徐搏见状,赶忙弯腰捡拾。 忽然“辞职报告”映入眼帘,内容正是为自己讲情的,他不由得惊呼:“主任,你不能把工作赌上呀。” “我的傻弟弟,为了你,姐什么都豁得出来。姐是心甘情愿的,你什么都不用说。”陆金玲目光灼灼,紧紧捧住对方双手,声音不禁哽咽。 她赶忙背过身去,做着挥泪动作,“放心,不到万不得已,姐是不会用辞职做赌的。你先回去,让人看见不好。” 屋门关上的刹那,陆金玲缓缓转过身子,脸上哪有半滴眼泪?反而还带着淡淡笑意。 她迫不及待地扯过湿巾,一遍又一遍地擦手,神情厌恶之极。 但她没有立即扔掉纸巾,而是揉成两团,在掌心恣意玩弄着。 同时咬牙切齿发狠:“你以为这样就完了吗?” 第2章 陆金玲 故意磨蹭了十多分钟,陆金玲红着眼圈,来到县长办公室。 进门便道歉:“对不起,都怪我把关不严,让你当着上千人丢面子。” 曲耀宗张口就骂:“对不起有屁用。我就问你,他有什么资格给我写稿?事前为什么不汇报?” 陆金玲眼圈更红,“你秘书小庞请假了,又是全年经济工作会议,马虎不得,所以……” 曲耀宗冷声打断:“生孩子经济都出来了,还他娘的马虎不得?狗屁,分明是变相给他机会。说,你俩到底啥关系?” “同事关系呗。你不要瞎想。”陆金玲解释道。 曲耀宗拍案而起:“老子瞎想?那你告诉老子,为什么偏让他写,秘书都死绝了?为什么他去你屋里?为什么电话里他抢着承认?为什么你让我等了十四分钟?” 眼见激起对方火气,陆金玲心中暗喜,却又假意发怒:“你怀疑我?” 曲耀宗嗤笑一声,“哼,十多分钟,能哆嗦两回了。” “曲耀宗,你放屁。” 陆金玲扑到近前,哭骂起来,“你拿走了老娘坚守三十年的贞操,还让老娘给你生孩子,连个名分都没有,老娘说什么了?现在又给老娘扣屎盆子,你还算人吗?” 曲耀宗下意识瞅瞅屋门,把对方扯进里屋:“说工作。别扯其他的。” 陆金玲哭骂更凶:“是老娘要这样吗?还不是你满嘴放屁?” “会期临时提前,小庞不在,小杜、小王出差,秘书科能写的还有谁?你那几个马屁精?他们懂专业术语吗?” “现在发言稿出了纰漏,我找他核实,不行呀?” “本来就是他写的,他承认了,不正常吗?你听到我跟他抢了?” “他自知闯了祸,主动承认错误,想让主管领导帮他美言,不需要时间?” “老娘为了你的事,厕所都来不及上,换湿裤子也不行?” 对方这么一通连珠炮,曲耀宗顿时没了脾气,也觉得刚才言语失当,赶忙陪起笑脸:“你最辛苦!是我误会了,好不好?” “老娘就是你的玩物,供你糟蹋,生娃落下一身病,用不着了一脚踢开。外人欺负我,你也……呜……”陆金玲得理不让人,频频祭出九阴白骨爪。 曲耀宗躲开脸颊,忍着腰背挨挠,好话说了几箩筐,最后转移话题:“我怕的是他知道咱俩关系,用‘生孩子’内涵咱们。” 陆金玲猛得止住哭声,笃定回应:“咱俩都没讲,我又是在省外生娃,他绝不可能知道。稿件要么打字失误,要么就是故意让你当众出丑。” “故意?他就不怕受牵连?不是有电子邮件留底吗?”曲耀宗眯起了眼睛。 “不好,他可是电脑高手,千万别侵入我的邮箱。”陆金玲惊呼着,急急打开邮箱查看。 随即“哎呀”一声:“上周一共发了三次,现在一份都没有了。” “这可涉嫌犯罪,他是想进去了。”曲耀宗说着,直接拿出手机。 “经济管理硕士,自修计算机三级,毁掉邮件太容易了。根本没证据,拿什么抓他?” 听陆金玲这么一讲,曲耀宗停止拔号,咬牙发狠,“小崽子,本来还想缓几天收拾你,可你偏要死作,那就怪不得老子了。” 然后抬手示意:“你先回去,晚上给你赔礼,宝贝。” “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我算什么?”陆金玲很不满地离开了县长室。 但是刚一回到自己屋,便露出狰狞笑容:“狗咬狗呀,老娘太他妈期待了。” 随后她美美地品着茶,一条毒计应运而生。 细细梳理一番,再没什么纰漏,陆金玲拿起电话打了出去。 很快,电话里传来徐搏声音:“主任,怎么样?” 陆金玲故意不说话,直到对方再次追问,才长长嘘了口气,语气有些沉重:“下班去外面说,这里不太方便。” “好,好。去哪里?”徐搏明显紧张了。 “你就别操心这小事了,到时等我通知。还是多想想那事,唉……”陆金玲叹着气挂掉电话,“咯咯咯”地笑个不停。 她能想象得到,那小家伙指定被自己吓得不轻,满脑子都是挨曲耀宗收拾的场景。 老娘就是要给你压力,让你六神无主,乖乖寻求老娘帮助。老娘也才有机会拿下你,让你在老娘身下婉转承恩。 先睡你,再毁你,徐博,这就是你眼瞎的下场! 脑中想到那样的场景,陆金玲不禁身体燥热,某些部位都开始有了反应。 着什么急?早晚是你的。 陆金玲按下心头想法,打电话预定了地点。 做了好一番准备,晚上六点,陆金玲出门下楼。 “叮呤呤”。 刚到一楼时,有人打来电话:“请问您是陆女士吗?” “什么事?”陆金玲语气生硬。 “我是万御金尊酒店前台,想和您再确认一下餐包,是‘御主’吗?” “你在质疑我的普通话水平?” “不不,您误会了。因为这个餐包在客房区,担心我们自己是否弄错了。” “弄错?不就是怕我资格不够?我是县委办陆主任,你说够不够格进‘御主’?”陆金玲声音里有了怒意。 对方马上赔礼:“够够,敬请光临!” “破餐包而已,拽得二五八万似的。”陆金玲很不屑地挂断,扬长而去。 过了一小会儿,楼梯旁卫生间打开,云鑫走了出来,满脸疑惑。 万御金尊?御主? 云鑫可是去过万御金尊酒店,也和家人在"御主"餐包消费过,知道"御主"餐包设在客房区十一楼,有独立专用电梯,名义上是尊重隐私,其实就是专为权贵方便的。 关键是,她定这么豪华的套房干嘛? “好的,主任,我记住了,御主。”正这时,徐搏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他也去御主!云鑫短暂失神,突然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她约他去那里,能有什么好事?绝不可能是陪领导,一定是单独会面。 他们……不会的,徐博不是那样的人。 想到徐博的“生孩子经济”,想到陆金玲的为人,云鑫心头发慌,毫不犹豫地跟了出去。 这一定是个阴谋,徐博被做局了! 第3章 姐稀罕你 云鑫出大院时,早不见了徐搏身影,于是打出租直奔万御金尊酒店。 十多分钟后,出租车停在酒店门口,正好看到徐搏走了进去。 云鑫下了出租车,来到酒店前台,预订十一层客房。 她在来的路上已经想好,若想揭穿陆金玲把戏,只能抵近侦察,同楼层开房最合适不过。 云鑫来过万御金尊,知道御主餐包在十一层。自己订的1115客房就在“御主”正对面。 陆金玲到底要干什么?吃了徐搏?还是两人已经有过…… 想到种种可能,云鑫不禁心乱,接过房卡急匆匆上楼。 刚到十一层,服务员正从御主餐包出来。 “搏弟,环境怎么样?” 捕捉到餐包门闭合前飘出的女声,云鑫放心不少:没去客房就好。 御主是一种特殊的房型,吃饭的餐包和配套休息客房紧邻,但并不在同一间房里。 搏弟?呸,嗲死了,老女人真不要脸。 云鑫暗啐着进了客房,透过房门猫眼,观察起了对面动静。 为了看得更加真切,连房灯都没开。 此时,“御主”餐包已经点菜完毕,陆金玲正讲餐包和酒店情况。 徐搏心思根本不在这上面,随意应付几句后,便急着插话:“主任,那事县长怎么说?” “搏弟,每遇大事须静气。这里的环境和设施,温婉、高贵、恬淡,就是让你平心静气的。你知道吗?在休息区设置餐饮包间,万御金尊是全县独一份,这样的餐包也只有三套,专供高端人士使用。” 陆金玲顾左右言其他,徐搏心情被吊得更急,却也只能继续应合着。 看着徐搏干着急没脾气,陆金玲心情大好,讲得也更为热闹,卖力体现着自身能量与地位。 在这期间,菜品也陆续上来了。 “搏弟,喝一点,先冷静冷静。”陆金玲开始提酒。 徐搏马上双手举杯:“主任,我敬你。” “主任主任的,老这么生分,酒还咋喝?喊姐。” “陆姐,感谢你一直以来的关照!” “又酸了不是?姐对你关照,不是让你感谢的。” “陆姐,敬你。” “诶,这就对了,搏弟,干。” “呯”, 两人碰杯,一饮而尽。 “陆姐,曲……” “好事成双,姐敬你。” 陆金玲根本不给徐搏说话机会,又给倒上第二杯,还率先举了起来。 第二杯刚喝完,陆金玲马上提第三杯:“三生万物,三羊开泰。姐相信你,不管遇到多大的坎,都能迈过去。” 徐搏被说得心里更没底,却也只能先干了再说。 待到对方也喝掉,徐搏马上追问:“陆姐,曲县怎么个态度?” “咳咳,喝得,有点猛,酒度数也高,咳咳。”陆金玲一阵咳嗽,转移到了酒的话题上。 就这样,徐搏急着追问,陆金玲总是打岔、提酒,直到第二瓶酒打开,也没谈到正事。 “陆姐,你先告诉我结果,咱们再吃喝。”徐搏再次忍不住询问。 “姐就是姐,非要加个姓区分吗?” “姐。” “诶,弟弟。” “姐,你就告诉我。” “好。唉,知道姐为什么这么对你吗?因为姐在你身上,看到了姐自己的影子,咱们都是苦孩子呀。我从小……”陆金玲再次转移话题,讲起了胡编的故事,还不时提杯喝酒。 让对方左吊右吊,徐搏心里彻底没底,预感也更为不好。 “弟弟,同病相怜呀!”陆金玲再次提杯。 徐搏跟着喝完,马上追问:“他到底怎么说的?” “他说……咳咳,苹果醋。”话到半截,陆金玲咳着伸出手去。 注意到桌上没有苹果醋,徐搏赶忙起身,到传菜间去喊服务员。 之前服务员被要求不得打扰,离得稍远一些。 徐搏连喊好几声,才得到回应,然后等候起来。 利用这个空当,陆金玲取出包中小药瓶,迅速打开瓶盖,把白色粉末倒入对方酒杯。然后一手装起小瓶,一手拿起杯子摇晃。 很快,粉末溶解,酒的颜色与先前一般无二。 看着放回桌面的酒杯,陆金玲舔舔嘴唇,露出一抹贪婪的笑容。 过了一会儿,徐搏拿着苹果醋回屋,直接给陆金玲倒上。 “搏弟,谢谢你!” “应该的。” 面对伸来的饮料杯,徐搏没有任何迟疑,直接举起白酒杯,一饮而尽。 “姐……” “搏弟,你要有个心理准备。” 不等徐搏问出来,陆金玲已经抓住对方双手。 徐搏喝了快一斤白酒,再加上心里不痛快,早已经上头,根本就没注意这些,满脑子都是那件事:“是不处分很重?记入档案那种。” 陆金玲以摇头作答。 “不是?”徐搏不由心喜。 “他要将你开除!” 陆金玲此话一出,徐搏大惊失色。 这倒并非徐搏胆子太小,主要是太出乎意料了。 徐搏曾多次复盘此事,无论如何都不觉得够开除条件,他曲耀宗凭什么? 陆金玲猜中了对方心思,补充说明道:“他早就对你恨之入骨,现在有这机会,岂肯放过?千方百计也要达到目的的。” “妈的,他怎么能这样,我就……” 徐搏后面的话没说出来,但陆金玲已经读懂了徐博意思——刻骨的恨。 掐,你俩使劲掐!狗咬狗嘛! 陆金玲心中叫好,表面却是另外说辞:“这只是他的想法,但我坚决不同意,大不了辞职。” “你不能辞职,这事跟你没关系。”徐搏正说着的时候,身上忽然燥热,眼神也有些炽烈,脑中满是异性身子。 他下意识轻轻摇头,这种感觉不但没有减弱,反而越发强烈。 注意到对方神色,陆金玲暗自欣喜,双手轻轻摩挲他的胳膊,两眼水汪汪地盯着他:“搏弟,你真伟大,都这样了还替姐考虑。姐未来的男人如果能有你一半,姐就知足了。” 本来身体已经有所反应,再被她这么挑逗,徐搏反应更为强烈,只想把她就地正法。 但理智告诉他不能那样,于是他极力克制着,克制的十分痛苦:“陆姐,是你对我太好,我才……我想……” “看我搏弟,身姿挺拔伟岸,臂膀粗壮有力,胸膛满是肌肉块,也不知哪个女人有幸被稀罕。博弟是世界上最好的男人,姐没那个福分,可这心里咋就这稀……稀罕你。”陆金玲姿态更为扭捏,眼中布满春水,双手更不老实。 “姐,我也……”徐搏脑中躁动越发强烈,只想讲着糙话,马上付诸行动。 在他眼里,对面的陆金玲已经模糊,是谁不重要了。 他只知道这是个女人,能激发他最本能欲望的女人。 他本能的克制着,也本能的渴望着,手上开始不自觉地有了动作,眼珠渐渐发红,呼吸也越发粗重。 意识到对方要反客为主,陆金玲忽得抽回双手,站了起来:“姐想让你狠狠地……” “轰”, 徐搏大脑一阵恍惚,念头越发强烈:办了她,马上,立即! “搏弟,你等着。”陆金玲在他脑门轻轻一点,袅袅婷婷地出了屋子。 过了一会儿,她再次返回餐包,把一张房卡放到他手中:“搏弟,你喝得不少了,就在这睡,1113房间。” “姐回去了。” 他真想马上扑倒她,但残存的理智告诉他,不能那样。 “搏弟……”陆金玲转头嘤咛一声,推门出了房间。 徐搏“蹭”地扑到门口,双手重重拍在门板上,神情痛苦至极。 他不知道的是,陆金玲并未回家,而是直接奔向了餐包旁边。 那里,是御主配套客房1113。 第4章 进错房间 陆金玲眼中蓄满春意,大幅度扭动着腰肢,两个肩头裸露在外,活脱脱发情的母猫。 云鑫透过门上猫眼,看着楼道里的女人,恨得咬牙切齿。 餐包的门一直关着,她并不知道徐博和陆金玲究竟说了些什么。 但陆金玲这个样子走出来,能有什么好事? 云鑫不由得一阵紧张,双眼死死盯着对面,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时间不长,餐包的门再次打开,徐搏走了出来。 此时的他,额头青筋暴突,浑身燥热难耐,满脑子都是光身女人。 他亢奋得脚步踉跄,但又尽量保持平衡,样子非常别扭。 他醉成这样了? 透过猫眼,看到不一样的徐搏,云鑫不禁狐疑,却又忍不住担心。 哎呀,他眼珠好像都红了,笑容咋那么猥琐,整个一精虫上脑。 不好!他径直奔旁边了,看样子真要找陆金玲去! 注意到此种情形,云鑫心头不由得刺痛。 他才华横溢,正直善良,看起来喝得已不清醒,指定是陆金玲下药,否则怎么会这样? 怎么办,怎么办? 他走近了,马上要进去了! 拦住他! 一念至此,云鑫便要打开屋门。 此时的徐搏,眼光迷离,脚下趔趄,不时扬起房卡比划着,已无限接近配套客房。 “刺啦”。 “吱吱吱”。 云鑫越发焦急,不觉间压下门把手。 门锁闪烁着亮光,发出报警声。 徐搏感应到声响和亮光,以为是房卡开的门,不顾一切地撞了过去。 “咣”, 在徐搏进门一刻,云鑫下意识闪躲了,才没被拍中脸颊,但侧背和肩膀仍磕得生疼。 徐搏根本没发现门后有人,还以为进了自己房间,直接便冲进浴室,门也没关,摸索着打开了淋浴。 “哗……” 冷水兜头浇下的一刻,徐搏也不再克制,发出了野兽般嘶吼。 本来云鑫让门磕得七荤八素,正打算找徐搏算账,此时却被吓住了,背靠着门板瑟瑟发抖。 也难怪,在黑漆漆的环境里,哗哗水声伴着非人吼叫,任谁都难免害怕。 云鑫经过短暂恐惧后,马上强制自己冷静下来。 她明白,徐博真的是被下药了。 尽管云鑫还没经历真正成人洗礼,但根据徐搏的整个神态,并不妨碍她作出判断,毕竟影视作品不缺类似情节。 下药,下药…… 云鑫嘴里嘀咕着,突然瞪大了眼睛。 她明白了,她全明白了! 陆金玲怕是准备吃了徐博,然后反咬一口,彻底将徐博的仕途打死,甚至将他送进牢房! 这就是陆金玲的阴谋! 幸亏徐搏没去旁边房间,幸亏自己在御主旁又开了一间。 云鑫刚为徐搏庆幸,又不禁眉头紧锁。 他这样会不会出事? 此时卫生间里动静更大,声音更为不堪,浴室的门没有关,但云鑫不敢看。 可是她能脑补出相关画面。 该如何帮他? 想到帮忙,云鑫顿时脸颊发烫,脑中浮现影视镜头:男人痛苦不堪,女子宽衣解带主动献身。 不,不能帮他。 我还是黄花大闺女,仅是欣赏他而已,又不是男女朋友,这忙没法帮。 可假如不理他的话,会不会像小说中描述那样,爆掉啊? 太可怕了! 最该爆掉的是那些纨绔,比如家里硬让自己嫁的王衙内。 想起那个王姓公子哥,云鑫就阵阵恶寒。 那也太恶心了,仗着家族背景,就以为自己了不得,没有丁点自知自明。 假如王衙内有徐搏一半品性,自己又何必苦苦排斥呢? “扑通”。 云鑫正胡思乱想着,卫生间忽然传来声响。 “怎么了?”云鑫下意识冲了进去。 徐搏本已滑倒在地,听到女声,不顾一切地爬将起来。 感受到危险临近,云鑫“啊”的一声,返身跑出卫生间 徐搏脑中一片混沌,凭着本能反应,飞扑而去。 “啊!别,别过来。” “徐博,是我,是我啊,云鑫!” 仅是半个回合,云鑫便被扑倒在床。 “徐搏,别这样。我知道你难受……”云鑫尽量小心翼翼安抚着。 可徐搏不管这些,根本不知怜香惜玉,双手好似魔爪般撕扯着云鑫的衣物,口中发出含混不清的声音,似亢奋,似哀求。 “你肯定很难受,非常需要女人,但不该强迫,应该两厢情愿才对。”云鑫一边抵抗侵犯,一边苦苦相劝。 徐搏动作明显滞了一下,可随即又不管不顾地撕扯起来。 “搏哥,你怎么这样呀?太欺负人了,呜……”云鑫根本不敌,很快便被剥得仅剩寸缕,只能委屈地哭求。 “嗷……”徐搏即将成功时,却忽得仰面倒去,双手不停地抓挠着自己。 尽管屋里黑乎乎的,但云鑫能感受到徐搏的无助,还有那越来越重的痛苦。 他都这样了,还能及时悬崖勒马,绝对称得上君子,比王衙内强了何止百倍。 王衙内两次想糟蹋自己,第二次还给饮料下了药,多亏自己足够警觉,及时逃掉,否则早被祸祸了。 可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只怕早晚要屈服于家里呀。 把王衙内给自己下药的事儿告诉爷爷? 不可以的,这样就是在引战,会两败俱伤,会毁了家族。 云鑫内心一阵苦涩,她知道,自己躲不了那个衙内一辈子的。 她不怪爷爷,毕竟那个王衙内在爷爷面前,始终是一副翩翩君子的姿态,他太会演了。 要怪,就怪自己生在了这样的家庭。 与其被纨绔夺去第一次,还不如把贞操献给心仪的人,否则太亏了! 并且我这是救人,不但不低贱,反而无比高尚。 云鑫被突然涌现的想法吓了一跳,但还是忍不住伸手阻止:“你别那样自残,咱们慢慢想办法,好不好?” “好。” 徐搏含混地吐出一个字,整个人又扑了上来。 “我不是那意思,我是说……” 云鑫挣扎间,最后一块布片不复存在,被对方紧紧箍住了身子。 “倏”。 顿时好似电流涌遍全身,麻麻的,酥酥的,大脑也跟着迷糊,甚至还有些期待。 云鑫似嗔似怒,忍不住低吟,徐大将军更加肆无忌惮。 终于,随着云鑫一声痛呼,战役有了最实质进展,霎时屋内春光潋滟。 像海上冲浪,似水中漂流,颠簸不断,曲径通幽,两名士兵流连忘返,一时忘了归途。 此时的云鑫也失去了仅存的理智,疼痛过后那前所未有的感觉,让她的脑袋懵懵的,只想沉醉于这一刻。 徐博,我是你的人了。 …… 就在徐搏、云鑫酣战之时,旁边1113房间里,陆金玲却是焦虑不已,心情烦乱。 按照她的估计,徐搏顶多晚三两分钟就会跟来,否则非当众出丑不可。 所以她到了房间后,立即打开两个隐形摄像头,然后躺到床上自行预热,并憧憬着徐搏进屋后的盛况。 他会不顾一切地扑上来,和自己多次共赴浪顶;风平浪静之后,自己出示录像,指控他强奸;他肯定立即下跪哀求,任凭小皮鞭抽打脊骨,甘愿做自己的奴隶。那样自己就有了两条狗,一条“柴狗曲”,一条“奶狗徐”。 可是陆金玲等了老半天,自个都冲浪了好几次,也没等来盛况上演,反倒隐隐听见旁边屋里厮杀声。 这女人也太浪了,声咋这么大? 男声简直是大牤牛,也吃药了? 陆金玲刚一腹诽,忽得皱紧眉头,耳朵紧紧贴到了墙壁上。 男人咋那么像徐搏? 怎么回事? 陆金玲彻底懵了,顿时气得目眦欲裂。 哪个骚蹄子敢截老娘的胡? 不管你是谁,给老娘等着,老娘定让你俩生不如死! 第5章 各怀心思 到嘴肥肉被撬走,陆金玲哪还有心思待着? 为了弄清楚骚蹄子身份,她怒冲冲地到了前台,以马桶漏水为由,要求换旁边1115房间。 服务生解释房子有人入住,但陆金玲根本不听,他只好用入住登记解释。 云鑫? 看到电脑上住客信息,陆金玲顿时气得神情扭曲,腮帮子抖动不已。 平时他妈装清纯,闹半天又浪又骚,竟从老娘口中夺食,真是活腻歪了。 “您现在退房不划算,我马上联系维修工。” 服务生正在温馨提示,陆金玲已经扬长而去:“老娘不差钱。挂县委账。” 开车回单位的路上,陆金玲不禁疑惑。 浪货是碰巧赶上,还是专门抢食? 直到汽车驶入县委大院,陆金玲也没弄清楚状况,不过却谋划好了报复手段。 “你睡老娘小奶狗,老娘就把小奶狗赶走,再让老柴狗睡了你,还送你大片。桀桀桀!” 想到云鑫被曲耀宗扑倒,自己拿录像威胁云鑫的情形,陆金玲兴奋地怪笑不已。 随后她去了曲耀宗房间,进门便哭。 “呜……今天下班前,徐搏说请我吃饭,想通过我向你忏悔。谁知他借着酒意,竟然对我动手动脚,最后甚至……” “他把你弄了?”曲耀宗已经吃过助兴药,正到了兴头上,本想立马扑倒她,此时却勃然大怒。 这可是自己的禁脔,岂容他人染指。 “幸亏我反抗强烈,引来服务员,否则……呜……” 听了陆金玲解释,曲耀宗长嘘一口气,但又忍不住咬牙:“自作孽不可活。” “对,让他马上滚。”陆金玲哭着响应。 曲耀宗却迟疑起来:“辞退理由不充分呀。他也的确有些文采,科里还真缺这种人。” 陆金玲心中暗喜,马上接话:“‘生孩子经济’影响恶劣,足够开除条件了。文采好的人多得是,云鑫就不错,甚至超过庞秘书。而且她人聪明,反应快,完全可以专职为你服务。” 曲耀宗心里乐开花,却还故作矜持:“女秘书不方便?” 都乐成猪哥了,还装个屁。 陆金玲又妒又喜,表面一本正经:“一切为了工作。” “对,为了工作。” 趁着曲耀宗点头应和,陆金玲赶忙追问:“这回能开他了?” “开!” 曲耀宗一语双关,扑倒陆金玲,猛烈运动起来。 陆金玲目的达到,正心痒难耐,自是百般迎合。 一刹时,屋里便乌烟瘴气了。 …… 就在曲、陆二人深入交流之时,万御金尊1115房间战况正酣。 一轮轮战役下,战场早已泥泞不堪,但冲锋还在继续。 大个士兵太猛了。 尽管电闪雷鸣,暴雨如注,却根本不影响其神勇,反而成了催其奋进的号角。 娇小士兵闪展腾挪,呼号回击,中途几次昏厥,但始终痛并快乐地坚持着。 终于,经过数小时鏖战,大个士兵长啸昏厥,她以收敌数亿的战果取胜,但也付出了惨痛代价。 由于搏斗激烈,武器钝得失去本来面目,嗓子嘶哑到几乎发不出声,伤损更是随处可见。 她又一次昏迷了。 天光大亮时,她和他先后醒来,神智彻底恢复为云鑫、徐搏,但却与过去有了质的区别。 沉默了好大一会,徐搏率先说话:“对不起!我会对你负责,甘愿接受任何惩罚。我知道自己不可饶恕,纵然牢底坐穿甚至以命相抵,也难以弥补对你的伤害。” “你也是被她陷害。”云鑫哑声开口。 “是啊。她其实早对我恨之入骨,可我浑然不知,不但没识破错稿嫁祸,还被下了催晴药物,差点就让她录下把柄了。” 徐搏说到这里,话锋一转,“但我却伤害了无辜的你,必须承担一切后果。” “那我报警抓你了。” “好。我就在这里等着,我的责任我负。” 注意到徐搏神情挚诚,云鑫心头一暖,故意轻松道:“你是被人下药,我是治病救人,要你负什么责?非得弄得人尽皆知?本姑娘财色俱佳,根本无须讹你,你也别想趁机赖上我。” 徐搏明显很意外,但仍固执表态:“你不追究是你大度,但我必须负责到底,照顾你一辈子。” 你倒不见外,可你知道我的家人乐意吗? 以爷爷和家族的作派,即使不联姻王衙内,也会有赵衙内、钱衙内,绝不会接纳毫无背景的基层公务员。 我如果答应了你,会为你带来无尽麻烦,甚至杀身之祸的。 但这话不便明说,他也未必接受,只能让他知难而退了。 想到这里,云鑫嗤笑一声:“照顾我?也不是不行。但我的要求你根本做不到。” “什么要求?即使再艰难,哪怕赴汤蹈火,也绝不放弃。” “三年内升正处,最次享受正处待遇。” 云鑫语气平静,但徐搏却震骇无比。 现在自己只是正科待遇,要想升到正处实职,中间隔着好几个台阶呢。 即使顺利跨过去,起码得十年往上,能做到的也凤毛麟角,更别提三年了。 这就是完不成的任务,云鑫在变相拒绝。 “不是没给你机会,怪不着我了?”云鑫双手一摊,既感觉轻松,也很是失落。 “我当然能做到,只是希望你不要反悔。”徐搏虽然是硬着头皮回应,但绝不会现在认命。 听到这个表态,云鑫也懵了。 三年?即使我云家子弟,有家族资源支撑,也未必能做到。 你徐搏凭什么?难道是超级隐三代?或是遗落民间的贝勒爷? 怎么可能?这又不是在小说里。 看出云鑫神情纠结,徐搏担心她再变卦,赶忙换了话题:“你疼吗?” “不疼不疼,讨厌。” 云鑫满脸娇羞,忽又惊呼一声,推搡起来,“哎呀,太阳老高了,快走。千万别让人撞见,否则本姑娘说不清了。” “你……好的。” 徐搏快速穿好衣物,忽的双眼盯在床上。 雪白床单上,在云鑫刚坐过的地方,几朵血色梅花娇艳欲滴。 盯着点点血梅,徐搏不禁泪光闪烁,既是激动,也是感动,更深感责任重大:“云鑫我……” “别婆婆妈妈的,赶快回去,也别来这找我,否则再不理你。” 云鑫娇嗔之后,忽然灵机一动,“你写篇文章,关于县域经济的,五千字以上,下午五点前给我。” 徐搏不由得吃惊。“啊?七个小时写五千字,构思、布局、组稿等等,时间根本不够呀。” “古人七步成诗,你堂堂县委第一笔杆子,七小时五千字难吗?哼,刚还信誓旦旦说三年升正处,现在写篇文章都怵头,分明是敷衍我,亏我还信以为真。”云鑫激将道。 “保证完成任务。”徐搏不再废话,肯定答应后,转身出了屋子。 屋门关上的一刻,云鑫喃喃自语道:“你哪明白我的心思?这是帮你增加对抗砝码呢。” 随后她拨打了一个号码。 电话一通,云鑫直接开门见山:“李叔,您不是发愁没有好的县域经济文章吗?下午给您推荐一篇,管保您明天的第三版大放异彩。” “明天?还第三版?你写的?”对方显然很吃惊。 “李叔,您放心,文章绝不会让您失望的。”云鑫含糊着道。 第6章 隆重登报 就在云鑫打电话的时候,徐搏正上演着现实版囧途。 出酒店全程扶墙,坐出租软成一滩烂泥,回二楼租所手脚并用。 他实在太疲了! 徐搏喘息了好大一通,强打精神弄了泡面填肚子,体力才算恢复一些。 然后打开笔记本电脑,喝着咖啡,进入了创作状态。 五千字呀,肯定还得高质量,太难了! 可即使再难,也必须如期完成,否则对不起云鑫的宽容。 素材就找以前的,都是实地调研的第一手资料,但筛选依然费了好大力气。 接下来就是组稿、布局,这其实也是最难部分。 可喜的是,尽管身体状况极差,但创作力并没打太多折扣。 这得益于以前的积累与沉淀,更是必须完成任务的坚定信念加成。 随着时间推移,徐搏双眼渐渐干涩,双臂越发酸困,笔记本上文字也越来越多。 连续奋战了六个多小时,五千四百字文稿成型。 徐搏仔细校正了两遍,于四点五十五分,给云鑫发去了最终版。 忽然,徐搏一阵眩晕,浑身好似抽掉筋骨一般,甚至都有了濒死感。 陆金玲,臭婊子,坑爷好苦呀! 你给爷等着。 带着满腔恨意,徐搏躺倒在床,昏睡过去。 十多小时后,徐搏醒来,精神好了许多,朝阳也已升起。 正这时,单位打来电话,通知他开会。 当徐搏赶到综合秘书科时,陆金玲已经来了,还带了组织部的人,并提前讲了所谓的错稿始末。 发现徐搏到来,大部分同事都是幸灾乐祸,有人甚至渴望痛打落水狗,只有个别人流露出稍许同情。 徐搏看向陆金玲,陆金玲也正望来,两组目光迅速交火。 小奶狗,没想到? 当初你正红时,老娘表达好感,看把你拽的,就跟老娘没人睡似的。 后来你成了落水狗,竟然还不跟老娘好。 当时如果不是想给胎儿找个便宜爹,你以为老娘还能看上你? 幸亏曲耀宗趴上来,稀里糊涂成了接盘侠,否则宝宝差点成野种。 现在你马上要被开除,顶风臭十里,看你还拽不拽? 等到了那时候,云小骚也要被老柴狗骑了。 想到这一层,陆金玲脸上有了喜色。 徐搏同样不屑。 臭娘们,一会儿看你还能否笑出来。 以为让人侵入老子电脑,把原稿改了,删掉老子发件,甚至删了你自己收件,就万事大吉了吗? 老子分分钟就能恢复,而且来之前已经恢复了。 等你看到“声亥经济”,是惊喜,还是惊喜呢? 老子真期待见证盛况了! “开会。” 陆金玲重咳两声,倒背的双手也转到前面。 看到陆金玲手上纸页内容,人们震撼无比,好多人偷偷发出消息:【即将开除徐搏,首创声亥历史。】 徐搏也看出那是开除决定,显然是曲耀宗允许了,不禁轻蔑一笑。 既然你是非不分,纵容恶行,那就别怪小爷不客气。 徐搏拿起手机,点开网页,把编辑好的视频发了上去。 不知死活的东西,老娘马上就让你哭。 看到徐搏玩手机,陆金玲拿起纸页,趾高气扬地宣读:“关于开除徐……” “叮呤呤。” 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陆金玲不由得皱眉,好多人也跟着反感。 哪个讨吃鬼? 陆金玲正准备挂掉,看到来电号码,赶忙接通。 “宣布了吗?”手机里是曲耀宗声音。 “刚读个开头。” “别读了,马上回来。” “几分钟就读完,等我……” “等个屁。想打脸吗?老子帮你打。”曲耀宗怒吼着,直接挂了电话。 陆金玲迟愣了一下,急转身快步离去,只留下一屋子懵圈的人们。 小跑着到了县长室,陆金玲进门便嚷嚷:“当着那么多人……” “没瞎就看看。”曲耀宗抄起当天省报,劈头盖脸甩去。 陆金玲伸手捞住报纸,顿时惊得目瞪口呆。 报纸上赫然是徐搏的文章。 曲耀宗继续道:“省报刊登了他的文章,你还敢开除他?” “照你的意思,谁要犯了错误,写篇作文就能免责呗?”陆金玲很不服。 “他妈的关键是,开除理由能否站住脚。” 曲耀宗骂着抢过报纸,“这是省委机关报,第三版整版,还加了编者按,注明了徐搏身份。就这样的登报份量,市里八成会关注,甚至采访他本人,到时怎么说?” 陆金玲还在强词夺理:“那你不要面子了?” “关老子屁事,老子又没去当众现眼。” “那怎么办?” “第一,抹掉所有错稿痕迹,就当这事没发生过。第二,马上把稿件报市里备案,记住是‘声亥经济’版。” 陆金玲也意识到不便硬犟,只能应答着离开县长室。 “唉!屁都不懂。” 望着屋门方向,曲耀宗不禁叹息。 其实他最担心的并非这些,而是自己的前程,只不过没告诉陆金玲罢了。 上周省里“贵人”讲了,省委主要领导已经议过,原则上同意给自己“转正”,只等上会正式通过了,这个节骨眼绝不能出任何状况。 但现在却发生了状况。 曲耀宗很后悔听陆金玲的,也不禁疑惑文章出现的时机。 相比曲耀宗,当事人徐搏更为震惊。 昨天云鑫要文稿时,徐搏只以为是她考验自己,不承想竟是替自己发稿。 仅过去短短几小时,文章竟然隆重地登上了省报。 这得多大的能量! 太不可思议了! 自己还想着用真相回击陆金玲,但充其量就是自证清白,根本不足以改变自身处境,甚至会被置于新的危险中。 而云鑫让这篇文章见报,无形中增加了对抗砝码。曲耀宗必须认真掂量,甚至不得不违心让步。 自己的手段与云鑫相比,简直不值一提,甚至非常可笑。 云鑫手段更高级,也厉害得多,一般人根本做不到的。 她到底什么来头?家里有什么背景? 利用午休时间,徐搏回到住所,给云鑫打去电话。 可还没等他开口,云鑫先提问了:“网上视频是不你发的?” 徐搏淡淡一笑:“你也看到了?” “你胆子也太大了。”云鑫担心道。 第6章 隆重登报 就在云鑫打电话的时候,徐搏正上演着现实版囧途。 出酒店全程扶墙,坐出租软成一滩烂泥,回二楼租所手脚并用。 他实在太疲了! 徐搏喘息了好大一通,强打精神弄了泡面填肚子,体力才算恢复一些。 然后打开笔记本电脑,喝着咖啡,进入了创作状态。 五千字呀,肯定还得高质量,太难了! 可即使再难,也必须如期完成,否则对不起云鑫的宽容。 素材就找以前的,都是实地调研的第一手资料,但筛选依然费了好大力气。 接下来就是组稿、布局,这其实也是最难部分。 可喜的是,尽管身体状况极差,但创作力并没打太多折扣。 这得益于以前的积累与沉淀,更是必须完成任务的坚定信念加成。 随着时间推移,徐搏双眼渐渐干涩,双臂越发酸困,笔记本上文字也越来越多。 连续奋战了六个多小时,五千四百字文稿成型。 徐搏仔细校正了两遍,于四点五十五分,给云鑫发去了最终版。 忽然,徐搏一阵眩晕,浑身好似抽掉筋骨一般,甚至都有了濒死感。 陆金玲,臭婊子,坑爷好苦呀! 你给爷等着。 带着满腔恨意,徐搏躺倒在床,昏睡过去。 十多小时后,徐搏醒来,精神好了许多,朝阳也已升起。 正这时,单位打来电话,通知他开会。 当徐搏赶到综合秘书科时,陆金玲已经来了,还带了组织部的人,并提前讲了所谓的错稿始末。 发现徐搏到来,大部分同事都是幸灾乐祸,有人甚至渴望痛打落水狗,只有个别人流露出稍许同情。 徐搏看向陆金玲,陆金玲也正望来,两组目光迅速交火。 小奶狗,没想到? 当初你正红时,老娘表达好感,看把你拽的,就跟老娘没人睡似的。 后来你成了落水狗,竟然还不跟老娘好。 当时如果不是想给胎儿找个便宜爹,你以为老娘还能看上你? 幸亏曲耀宗趴上来,稀里糊涂成了接盘侠,否则宝宝差点成野种。 现在你马上要被开除,顶风臭十里,看你还拽不拽? 等到了那时候,云小骚也要被老柴狗骑了。 想到这一层,陆金玲脸上有了喜色。 徐搏同样不屑。 臭娘们,一会儿看你还能否笑出来。 以为让人侵入老子电脑,把原稿改了,删掉老子发件,甚至删了你自己收件,就万事大吉了吗? 老子分分钟就能恢复,而且来之前已经恢复了。 等你看到“声亥经济”,是惊喜,还是惊喜呢? 老子真期待见证盛况了! “开会。” 陆金玲重咳两声,倒背的双手也转到前面。 看到陆金玲手上纸页内容,人们震撼无比,好多人偷偷发出消息:【即将开除徐搏,首创声亥历史。】 徐搏也看出那是开除决定,显然是曲耀宗允许了,不禁轻蔑一笑。 既然你是非不分,纵容恶行,那就别怪小爷不客气。 徐搏拿起手机,点开网页,把编辑好的视频发了上去。 不知死活的东西,老娘马上就让你哭。 看到徐搏玩手机,陆金玲拿起纸页,趾高气扬地宣读:“关于开除徐……” “叮呤呤。” 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陆金玲不由得皱眉,好多人也跟着反感。 哪个讨吃鬼? 陆金玲正准备挂掉,看到来电号码,赶忙接通。 “宣布了吗?”手机里是曲耀宗声音。 “刚读个开头。” “别读了,马上回来。” “几分钟就读完,等我……” “等个屁。想打脸吗?老子帮你打。”曲耀宗怒吼着,直接挂了电话。 陆金玲迟愣了一下,急转身快步离去,只留下一屋子懵圈的人们。 小跑着到了县长室,陆金玲进门便嚷嚷:“当着那么多人……” “没瞎就看看。”曲耀宗抄起当天省报,劈头盖脸甩去。 陆金玲伸手捞住报纸,顿时惊得目瞪口呆。 报纸上赫然是徐搏的文章。 曲耀宗继续道:“省报刊登了他的文章,你还敢开除他?” “照你的意思,谁要犯了错误,写篇作文就能免责呗?”陆金玲很不服。 “他妈的关键是,开除理由能否站住脚。” 曲耀宗骂着抢过报纸,“这是省委机关报,第三版整版,还加了编者按,注明了徐搏身份。就这样的登报份量,市里八成会关注,甚至采访他本人,到时怎么说?” 陆金玲还在强词夺理:“那你不要面子了?” “关老子屁事,老子又没去当众现眼。” “那怎么办?” “第一,抹掉所有错稿痕迹,就当这事没发生过。第二,马上把稿件报市里备案,记住是‘声亥经济’版。” 陆金玲也意识到不便硬犟,只能应答着离开县长室。 “唉!屁都不懂。” 望着屋门方向,曲耀宗不禁叹息。 其实他最担心的并非这些,而是自己的前程,只不过没告诉陆金玲罢了。 上周省里“贵人”讲了,省委主要领导已经议过,原则上同意给自己“转正”,只等上会正式通过了,这个节骨眼绝不能出任何状况。 但现在却发生了状况。 曲耀宗很后悔听陆金玲的,也不禁疑惑文章出现的时机。 相比曲耀宗,当事人徐搏更为震惊。 昨天云鑫要文稿时,徐搏只以为是她考验自己,不承想竟是替自己发稿。 仅过去短短几小时,文章竟然隆重地登上了省报。 这得多大的能量! 太不可思议了! 自己还想着用真相回击陆金玲,但充其量就是自证清白,根本不足以改变自身处境,甚至会被置于新的危险中。 而云鑫让这篇文章见报,无形中增加了对抗砝码。曲耀宗必须认真掂量,甚至不得不违心让步。 自己的手段与云鑫相比,简直不值一提,甚至非常可笑。 云鑫手段更高级,也厉害得多,一般人根本做不到的。 她到底什么来头?家里有什么背景? 利用午休时间,徐搏回到住所,给云鑫打去电话。 可还没等他开口,云鑫先提问了:“网上视频是不你发的?” 徐搏淡淡一笑:“你也看到了?” “你胆子也太大了。”云鑫担心道。 第7章 丢车保帅 “他们都要开除我了,我岂能听之任之?幸亏你帮我发表了文章,否则我就得卷铺盖走人,所以任何反击都不过分。”徐搏不以为然。 云馨道:“不是说你不该反击,而是时间地点的选择。看视频上传时间,那时候你还在单位,很容易被查到的。” “查就查,反正账号是大学注册的,ip显示省城。即使查到适时ip在县委,范围也广着呢,除非对几百人过筛子。如果真要大查,起码得罪多半个县委,外界影响更不好把控,曲耀宗不敢冒险。” 徐搏语气很轻松,“即便查到我头上,他也只会更忌惮,绝不敢公之于众,更不敢拿这事收拾我。毕竟省报有我文章,错稿也安不到我头上,现在又加上了视频发酵。他最该做的是消除影响,而不是揪出上传者,相信他不至于太蠢。” 云鑫放心不少,却也不禁疑惑:“与错稿有关痕迹都删了,你也不可能现场录像,视频哪来的?” “删之前下载不就得了。”徐搏很是自得,其实却暗呼侥幸。 如果不是要引以为戒,就不会保存视频了。 “很了不起是?是谁让人下了药?”云鑫揶揄道。 徐搏“嘿嘿”一笑:“一时疏忽嘛!假如没有那事,咱俩也……” “呸呸呸,听你意思,还要感谢她?”云鑫窘羞着打断。 “怎么会呢?我只感谢你,是你……” “不许说,讨厌。” 就在徐、云二人打情骂俏时,曲耀宗正被来电铃声吵醒。 本来就烦,中午好不容易睡着,现在却被电话惊醒,曲耀宗哪有好气? 看到是铁杆下属号码,曲耀宗直接开骂:“妈了巴的,催命呢?不看什么时候。” “老板,快看网上视频,就是你讲话那段。” “我讲话?” 曲耀宗心头一沉,赶忙刷起热点内容。 仅刷几下,便张大了嘴巴。 手机上是一条小视频,标题《县长语录:生孩子经济!》 视频封面是一张大嘴,配三个醒目大字“生孩子”。 曲耀宗愣过之后,重重点下,视频马上播放起来,画面正是前天开会场景。 “全县干部群众,要以昂扬的斗志,奋发的精神,团结一致,锐意进取,为生孩子经济更上层楼不懈奋斗。” 看着视频中意气风发的自己,听着铿锵有力的话音,曲耀宗感受到浓浓的讽刺,恨不得把画面中挥动的手臂剁下,再给头上套个大黑袋子。 “叮呤呤。” “嘀嘀嘀。” 紧接着,里外屋铃响不断,简直跟报丧似的。 挑拣着接了几个重要来电,并给宣传部下达攻关指令后,曲耀宗喊来了陆金玲。 陆金玲还以为要侍寝,不禁很是自得,故意拿捏了一会儿才到。 “咋他妈那么欠,瞎发你妈呢?”曲耀宗上来便骂。 陆金玲懵了:“我又把你咋了?” “你干的好事。”曲耀宗摔出了手机。 陆金玲迟疑了一下,拿起手机点开,视频再次播放起来。 我靠,弹幕满天飞,点赞数十万,评论区都炸锅了,全是讥讽或谩骂,有人甚至在扒视频主角身份。 陆金玲回道:“好像是我在群里发的那个,可这是开会惯例,而且上午已经删了。肯定是有人偷偷下载,今天又发到了网上,这人绝对是大院里的。马上责成有关部门,深挖内奸,严肃惩治,并要求凶手网上道歉。” “深挖大院人,让他们全恨死我?” “直接查徐搏,除了他没别人。” 曲耀宗忽然心头一动,但却不动声色:“查上传者于事无补,毕竟稿是我读的,公布错稿元凶才是解决之道。这么的,你先停职几天,领个口头警告,事态平息了再上班。” “停职警告?明明是他写错,还是他上传报复,凭什么让我背黑锅?”陆金玲哪肯接受。 “他写错了稿件,还要发到网上,生怕没人知道?逻辑上说得通吗?”曲耀宗话里有话。 陆金玲心里忽悠一下,暗道粗心大意。 注意到陆金玲神情,曲耀宗心中明了,说得更加明显:“我突然想起来,徐搏是五笔打字,不可能把‘声亥’打成‘生孩子’,除非被人掉包。” 即使陆金玲脸皮再厚,也意识到事情完全漏底,一时再难狡辩。 正这时,曲耀宗另一部手机响了。 看到是贵人来电,曲耀宗直接冲入里间,关紧屋门接听。 “怎么搞的?生孩子经济都出来了。如若被领导看到,还想不想‘转正’?” 听到这两句,曲耀宗顿时惊出一身冷汗,赶忙点头回应:“您放心,一定……” 话到半截,他才发现对方已挂断,脑中已然乱成一锅粥。 在代理县委书记期间,自己党政一肩挑,别人只看到大权在握,却不知自己谨小慎微,生怕出现大的纰漏。 甚至对待之前旧臣,也多是找理由取消职务,行政级别仍保留,或是从热门岗位调到冷门。 自己之所以小心翼翼,不就为了顺利转正吗。 可现在却出了这样的事,甚至可能破坏转正。 绝不能影响升迁,这是核心底线,为此不惜一切代价,否则只怕再没机会了。 稍稍整理了思绪,曲耀宗擦掉冷汗,快步到了外屋。 陆金玲看到曲耀宗神色不善,赶忙表态:“我都听你的,接受停职和口头警告处分。” “晚了。” 曲耀宗冷哼道,“降级调职,记大过,全系统做检查。” “啥?” 陆金玲脑袋嗡了一声,赶忙上前说好话:“耀宗,千万别这样,否则我仕途彻底完了。” “不行也得行,没得商量。”曲耀宗断然道。 看着曲耀宗的绝情模样,陆金玲悲愤交加,差点就要硬怼。 不过她忽然心生一计,换了通情答理的语气:“唉,我是帮不上你了,小庞又一时回不来,还是把云鑫调过来。趁我还没停职,帮你喊一下。” 曲耀宗先是一愣,随即冷冷盯着陆金玲:“都这时候了,你还裹乱,是不生怕我消停了?” 眼看曲耀宗不钻套,陆金玲恨得目眦欲裂,但只是乖乖地说了句:“任凭安排。” 陆金玲转身出屋,目光随即阴冷。 老娘都是被你们逼的。 第7章 丢车保帅 “他们都要开除我了,我岂能听之任之?幸亏你帮我发表了文章,否则我就得卷铺盖走人,所以任何反击都不过分。”徐搏不以为然。 云馨道:“不是说你不该反击,而是时间地点的选择。看视频上传时间,那时候你还在单位,很容易被查到的。” “查就查,反正账号是大学注册的,ip显示省城。即使查到适时ip在县委,范围也广着呢,除非对几百人过筛子。如果真要大查,起码得罪多半个县委,外界影响更不好把控,曲耀宗不敢冒险。” 徐搏语气很轻松,“即便查到我头上,他也只会更忌惮,绝不敢公之于众,更不敢拿这事收拾我。毕竟省报有我文章,错稿也安不到我头上,现在又加上了视频发酵。他最该做的是消除影响,而不是揪出上传者,相信他不至于太蠢。” 云鑫放心不少,却也不禁疑惑:“与错稿有关痕迹都删了,你也不可能现场录像,视频哪来的?” “删之前下载不就得了。”徐搏很是自得,其实却暗呼侥幸。 如果不是要引以为戒,就不会保存视频了。 “很了不起是?是谁让人下了药?”云鑫揶揄道。 徐搏“嘿嘿”一笑:“一时疏忽嘛!假如没有那事,咱俩也……” “呸呸呸,听你意思,还要感谢她?”云鑫窘羞着打断。 “怎么会呢?我只感谢你,是你……” “不许说,讨厌。” 就在徐、云二人打情骂俏时,曲耀宗正被来电铃声吵醒。 本来就烦,中午好不容易睡着,现在却被电话惊醒,曲耀宗哪有好气? 看到是铁杆下属号码,曲耀宗直接开骂:“妈了巴的,催命呢?不看什么时候。” “老板,快看网上视频,就是你讲话那段。” “我讲话?” 曲耀宗心头一沉,赶忙刷起热点内容。 仅刷几下,便张大了嘴巴。 手机上是一条小视频,标题《县长语录:生孩子经济!》 视频封面是一张大嘴,配三个醒目大字“生孩子”。 曲耀宗愣过之后,重重点下,视频马上播放起来,画面正是前天开会场景。 “全县干部群众,要以昂扬的斗志,奋发的精神,团结一致,锐意进取,为生孩子经济更上层楼不懈奋斗。” 看着视频中意气风发的自己,听着铿锵有力的话音,曲耀宗感受到浓浓的讽刺,恨不得把画面中挥动的手臂剁下,再给头上套个大黑袋子。 “叮呤呤。” “嘀嘀嘀。” 紧接着,里外屋铃响不断,简直跟报丧似的。 挑拣着接了几个重要来电,并给宣传部下达攻关指令后,曲耀宗喊来了陆金玲。 陆金玲还以为要侍寝,不禁很是自得,故意拿捏了一会儿才到。 “咋他妈那么欠,瞎发你妈呢?”曲耀宗上来便骂。 陆金玲懵了:“我又把你咋了?” “你干的好事。”曲耀宗摔出了手机。 陆金玲迟疑了一下,拿起手机点开,视频再次播放起来。 我靠,弹幕满天飞,点赞数十万,评论区都炸锅了,全是讥讽或谩骂,有人甚至在扒视频主角身份。 陆金玲回道:“好像是我在群里发的那个,可这是开会惯例,而且上午已经删了。肯定是有人偷偷下载,今天又发到了网上,这人绝对是大院里的。马上责成有关部门,深挖内奸,严肃惩治,并要求凶手网上道歉。” “深挖大院人,让他们全恨死我?” “直接查徐搏,除了他没别人。” 曲耀宗忽然心头一动,但却不动声色:“查上传者于事无补,毕竟稿是我读的,公布错稿元凶才是解决之道。这么的,你先停职几天,领个口头警告,事态平息了再上班。” “停职警告?明明是他写错,还是他上传报复,凭什么让我背黑锅?”陆金玲哪肯接受。 “他写错了稿件,还要发到网上,生怕没人知道?逻辑上说得通吗?”曲耀宗话里有话。 陆金玲心里忽悠一下,暗道粗心大意。 注意到陆金玲神情,曲耀宗心中明了,说得更加明显:“我突然想起来,徐搏是五笔打字,不可能把‘声亥’打成‘生孩子’,除非被人掉包。” 即使陆金玲脸皮再厚,也意识到事情完全漏底,一时再难狡辩。 正这时,曲耀宗另一部手机响了。 看到是贵人来电,曲耀宗直接冲入里间,关紧屋门接听。 “怎么搞的?生孩子经济都出来了。如若被领导看到,还想不想‘转正’?” 听到这两句,曲耀宗顿时惊出一身冷汗,赶忙点头回应:“您放心,一定……” 话到半截,他才发现对方已挂断,脑中已然乱成一锅粥。 在代理县委书记期间,自己党政一肩挑,别人只看到大权在握,却不知自己谨小慎微,生怕出现大的纰漏。 甚至对待之前旧臣,也多是找理由取消职务,行政级别仍保留,或是从热门岗位调到冷门。 自己之所以小心翼翼,不就为了顺利转正吗。 可现在却出了这样的事,甚至可能破坏转正。 绝不能影响升迁,这是核心底线,为此不惜一切代价,否则只怕再没机会了。 稍稍整理了思绪,曲耀宗擦掉冷汗,快步到了外屋。 陆金玲看到曲耀宗神色不善,赶忙表态:“我都听你的,接受停职和口头警告处分。” “晚了。” 曲耀宗冷哼道,“降级调职,记大过,全系统做检查。” “啥?” 陆金玲脑袋嗡了一声,赶忙上前说好话:“耀宗,千万别这样,否则我仕途彻底完了。” “不行也得行,没得商量。”曲耀宗断然道。 看着曲耀宗的绝情模样,陆金玲悲愤交加,差点就要硬怼。 不过她忽然心生一计,换了通情答理的语气:“唉,我是帮不上你了,小庞又一时回不来,还是把云鑫调过来。趁我还没停职,帮你喊一下。” 曲耀宗先是一愣,随即冷冷盯着陆金玲:“都这时候了,你还裹乱,是不生怕我消停了?” 眼看曲耀宗不钻套,陆金玲恨得目眦欲裂,但只是乖乖地说了句:“任凭安排。” 陆金玲转身出屋,目光随即阴冷。 老娘都是被你们逼的。 第8章 孤注一掷 陆金玲径直回到主任室里间。 插上屋门,取出另一部电话,拨打了一个号码。 电话通了,陆金玲直接说:“做一件事,十万。本来是三级难度,但我给你二级佣金,要求万无一失。” “哦,上次你也没这么大方,此事对你很重要喽!” 陆金玲没理会调侃,继续说事:“今晚十一点前,把一个人掳到声亥县委某房间,要她不哭不闹,还必须提前吃下催情药。” “听起来瞒轻松的,但毕竟要到党政机关作案,你给二级佣金并不亏。” “我把目标信息发给你。” 陆金玲结束通话后,发去了云鑫照片和详细住址、以及曲耀宗房间的楼层位置。 这是个孤注一掷的方案,陆金玲并不打算用,毕竟要承担风险,也耗费金钱。 她原本的计划是,曲耀宗接受自己建议,让云鑫做他秘书,进而发生关系,当然自己要偷录下来。假如曲耀宗感念成全,吸收自己进县委班子,之后也继续提拔,录像只当是纪念。假如曲耀宗得了便宜不买账,自己就把录像拿给他看,量他也会妥协的。 但现在的情况是,别说更进一步了,现有职务都保不住,一辈子也就这样了。 陆金玲岂能甘心?这才决定强配鸳鸯,联系了省城道上“虎哥”。 上次她生孩子,就是找虎哥做的假手续,才让曲耀宗深信不疑的。 安排完这事后,陆金玲又找到曲耀宗,可怜巴巴地讲了交接难处,希望晚几天再宣布处理决定。 曲耀宗当然明白仓促交接的弊端,但现在时间紧急,只能特事特办。 经过简单权衡,答应推迟到明天宣布。 陆金玲离开时,表面看似很为难,其实目的已经达到,她相信曲耀宗明天会改变主意。 下午四点多,趁着曲耀宗外出调研,陆金玲用钥匙打开县长室,在卧室安装了针孔网络摄像头。 晚上十点,虎哥发来目标楼栋图片。 陆金玲确认无误后,心中大定,起身到了县长室。 她进门就抱屈:“盯得两眼发花,双手不听使唤,你比黄世仁还黄世仁。” 曲耀宗也知道自己做的太绝,更担心陆金玲在交接上留尾巴,于是温柔地安抚:“大宝贝最通情达理了。你放心,等这事过了风头,就把你调到科技局做书记,半年后再兼任局长。明年底过了处分期,直接当科技副县长,再之后做常务。” 陆金玲心中冷哼,表面却故作委屈:“之前还说很快让我进十一人团,结果……唉,不敢过多奢望了。” “谁让出这狗屁倒灶的事呢。” 曲耀宗一语双关地敲打后,又换上了笑模样,“猜我给你带什么了。” “不猜不猜。”陆金玲故意矜持着,拿起曲耀宗水杯,去饮水机接水。 “你等着。”曲耀宗起身去了里屋。 陆金玲瞅准机会,背对里屋假装接水,同时迅速把催情药放进杯子。 “请上眼。”曲耀宗满面笑容,拿着精美礼盒走出来。 礼盒已经打开,一条白金项链躺在里面。 项链荧光闪闪,宝石链坠光芒耀眼。 陆金玲顿时双眼发直,急不可耐地走到近前,眼珠子都快拔不出来了。 曲耀宗不由得腹诽,到底是女人,好哄骗。 却不知陆金玲正暗自冷笑,老娘做活做全套。 “喜欢吗?”曲耀宗故意把盒子往后撤,似乎还打算合上。 陆金玲马上扭捏道:“老公!” “逗你玩呢!”曲耀宗取出项链,直接戴在了陆金玲脖子上。 陆金玲脸上娇羞更重,向前递过水杯:“多谢夫君,请喝茶!” “我自己来。” “不嘛!” “好好好,我张嘴。” “只要心里有,茶水也当酒。” “咕咚,咕咚。” 看着情水倒入曲耀宗口中,陆金玲欣喜暗道“齐活喽”。 直到喝完整杯,曲耀宗才意识到水不烫:“怎么接温水?” “心情太激动,杯里凉水忘倒了。”陆金玲给出理由,借故“继续加班”,回了自己办公室。 再次进到里屋卧室,陆金玲点开电脑,注视着网络摄像实时画面。 画面几乎覆盖了整个房间,大双人床尤为显眼。 想到一会儿那张床上颠鸾倒凤,陆金玲又恨又妒又饥渴,却也只能忍着。 随着时间推移,已经晚上十点四十多,陆金玲越发兴奋,双眼死死盯着画面,但并未看到曲耀宗进入里屋。 难道药里混的安眠粉太少,不管用?还是量过大,在外屋睡着了? 陆金玲正疑惑时,外面屋门“咣当”一声。 紧跟着响起曲耀宗声音:“去哪了?去哪了?” 听着声音越来越急,陆金玲赶忙合上笔记本电脑。 “咣。” 曲耀宗撞进里间,一把扳倒陆金玲,直接操练起来。 怎么情药先起效了? 陆金玲哭笑不得,身体还得不停地应和着。 好不容易等到第一轮结束,陆金玲撒着娇,想要挣开:“人家还要加班呢。” “叮呤呤!” 手机响了。 “这也是加班。”曲耀宗根本不给陆金玲脱身机会,一轮又一轮地攻击起来。 “再弄就加不成班了。”在陆金玲一再嘶喊下,曲耀宗才强忍着原始冲动,红着眼睛翻身躺下。 “叮叮。” 陆金玲正要翻看未接来电时,一条视频消息跳了出来。 视频中,四个几乎全光的壮汉,先是互扇耳光,后又互相踹裆。 什么玩意? 陆金玲不由得皱眉,随即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胳膊纹虎头的壮汉。 就在陆金玲惊愕于视频消息时,云鑫正在接电话,谈得也是这四个壮汉。 “二哥,快把他们弄一边去,真恶心。”云鑫站在窗前,望着楼下四人,满脸嫌弃。 “哼,敢打云家人主意,他们真是瞎了眼。这只是开胃菜。” “二哥,千万别弄出人命。” “二哥会怕人命?何况是这种人渣。” “我知道你不怕,可是别因为我身上。” “好好,不出人命。你就是太善良了,再给你加派两个暗卫。” “现有就够多了。” “好。对了,我的人报告说,姓陆女人的儿子长得还挺亲。” “孩子是无辜的,不要伤害他。” “投胎这个女人就是他的原罪,受些教训也好长记性。” “哎,如果她知道自己儿子被盯上,不知做何感想。” 第9章 自取其辱 陆金玲还不知道儿子情况,正对着视频发呆呢。 她已经认出来,胳膊纹虎头壮汉就是虎哥。 不用说,行动失败了,只是她不明白为什么。 难道云小骚武功了得?不可能。 再说虎哥纵横道上多年,又带着帮手突然袭击,云小骚怎能反制? 可除此之外,还能是…… 哎呀,难道有人暗中保护? 想到这一层,陆金玲顿时满身冷汗,脑中闪现出各种恐怖的可能。 正这时,手机响了,还是先前未接号码。 电话刚一接通,里面便传出急切女声:“陆女士,小少爷摔伤了,不停地流血,正在送医……” 不等对面说完,陆金玲扯住曲耀宗,嘶吼起来:“儿子摔伤了,都他妈怪你。” 也难怪陆金玲急眼,假如不是曲耀宗胡折腾,半个多小时早出县境了。 不过究其根源,要怪只能怪她自己了。 此时,曲耀宗满脸通红,浑身燥热,一边是精虫上脑,一边是睡虫显灵,整个人浑浑噩噩的,只知道死死抱着伸来的胳膊。 陆金玲好似拖死狗般,把曲耀宗弄上了汽车。 “轰!” 越野车怒吼着冲入茫茫夜色,不多时便飙上了高速。 由于车速过快,刚跑出不足百公里,便被交警拦下了,又是罚款扣分又是教育,陆金玲就差跪下哀求了。 再次上路后,陆金玲控制了车速,不承想又出新状况。 本来她正死死盯着前方,忽然被曲耀宗从后面扳住肩头,又啃又蹭,越野车差点冲出防护栏。 “滚开,我开车呢。”她一边驾驶汽车,一边又打又挠,不但没能阻止曲耀宗放肆,反而导致多次险象环生。 万般无奈下,陆金玲只好左右手各开一车,把曲耀宗一次次送上巅峰。 听着车里野兽般的号叫,看着手臂上满满的污物,陆金玲感受到了奇耻大辱。 好在是,快到终点高速出口时,曲耀宗终于脱力,躺到后座上呼呼大喘起来,否则陆金玲都不知如何通过了。 按照再次确认的地址,陆金玲终于到了医院。 面对迎上来的保育员,陆金玲劈头盖脸呵斥:“干什么吃的?怎么看管的?” “本来孩子已经入睡,可不知怎么地,公子就翻出了婴儿床。不巧的是,地上有玻璃碴,公子脑袋正摔到上面。”保育员满脸苦涩与自责。 “还贵族保育院呢,他妈的就是收钱贵,老娘……” 陆金玲还要发飙,被稍许清醒的曲耀宗拦住了:“其他事下来再说,还是先顾孩子。” 陆金玲这才闭嘴,但脚步“咚咚”作响,恨不得把地板跺塌了。 “曲子龙家属来没?” 刚到抢救区,手术室门忽然打开,主治大夫急匆匆走了出来。 “我是他妈妈,孩子……”陆金玲疯了般冲到近前。 大夫抬手打断:“孩子失血过多,需要输血,但医院已经没血了,从中心血库调血又发生了车祸,再调怕也来不及。本来储备血不少,但晚上九点多来了几十名受伤矿工,全给他们用上了。” “轰!” 陆金玲只觉得天塌了似的,脑瓜子嗡嗡作响,整个人都傻了。 “抽我的,我是孩子爸爸。”曲耀宗撸起袖子,冲到近前。 大夫说了声“跟我来”,带着曲耀宗进了配型室。 过了好大一会儿,陆金玲终于结束痴呆状态,跺脚号哭起来:“子龙呀,妈的心头肉,你命咋这么苦……” 直到保安出来阻止,她才坐到长椅上,但仍旧念叨不停。 “子龙,子龙……” 陆金玲念着念着,忽然转头四顾起来,“他去哪了?” “孩子爸爸跟大夫输血配型去了。”保育员回道。 “啊?”陆金玲闻听此言,简直五雷轰顶,再次出溜到地上,脑袋嗑得“咣当”一声。 其实遭受雷击的何止陆金玲,曲耀宗差点背过气去。 他盯着手中单子,整个人抖成了筛子:“大夫,有没有可能血型……” 大夫明白曲耀宗意思,抬手示意:“理论上讲,血型突变的可能性是五万分之一,但现实中……” 曲耀宗没再继续听下去,拖着灌铅的腿蹒跚着出了屋子,身体反倒不抖了。 面对迎上来询问的保育员,曲耀宗理都不理,而是径直到了陆金玲近前,递出手中单子:“老子ab型,臭婊子a型,小杂种咋是o型?ab型出生证怎么来的?” 陆金玲接连摇晃脑袋,地板再被磕得咣咣作响:“不知道,不知道,反正出生证是真……” “不知道?” 曲耀宗薅住陆金玲头发,使劲摔打起来:“千人骑万人上的烂货,当然弄不清哪个奸夫撒种了,今天……” 此时保安再次赶来,态度比刚才强硬好多:“干什么?再不住手报警了。” 曲耀宗呲牙一笑:“不好意思。她有头痛风,一着急就犯病自残,我这是在拦她。” “可能吗?”保安明显不信。 “当然。只有让她充分发泄之后,她才能听进去人话,等我讲给她。” 曲耀宗说着,俯低身子,嘴巴贴到她耳边,声音低低的:“臭婊子,以你所作所为,仅是停职远远不够,老子要……” “大不了老娘提前退休享清闲。”陆金玲咬牙打断。 曲耀宗嘴角浮起狞笑:“享清闲?你想多了,成千上万男人等你侍候呢,你也得有生活来源呀。另外,你不是想打压徐搏吗,老子偏不让你得逞。” “你不怕老娘抖落你的……” 不等陆金玲说完,曲耀宗摇头打断:“不怕。因为……” 话到半截,他冲着手术室方向,颇有深意一笑。 “轰!轰!” 陆金玲斗志陡然全无,半仰的头再次砸在地面上,呆呆愣愣的,好似行尸走肉一般。 她可以不在乎任何人,但唯一不能放下儿子,那可是她的至亲骨血,也是她唯一的软肋。 “臭婊子,慢慢享受自取其辱的滋味!” 曲耀宗轻语完最后一句,站起身来,自得一笑,“你们看,她不闹腾了?” 然后在惊愕的目光注视下,大踏步地离开了。 “老娘是疯了吗!”过了好大一会儿,陆金玲泣血悲啼起来。 她的本意是后悔带曲耀宗来这里,不承想很快便一语成谶了。 “谁是o型血?孩子急用。” “亲爸来没?” 大夫再次急匆匆走来。 “亲,亲爸,呜……”陆金玲嘴巴抖动不已,最终再次大放悲声。 她也根本不清楚。 那天夜店放纵,好几个男人呢,只顾点数金钱了。 伪劣小雨衣害人不浅呀! 第10章 出乎意料的决定 就在陆金玲自怨自艾的时候,曲耀宗已经打上出租,连夜返程了。 经过先前几通闹腾,曲耀宗几乎精疲力尽,不过大脑清醒了好多。 一路上,他想明白了好多事,也理清了许多问题。 毫无疑问,臭婊子主动勾搭自己,既是为了攀附权力,更是急于给小杂种找爹。 幸亏小杂种受伤失血,自己也跟着来了,否则自己永远蒙在鼓里,到死都是傻缺绿头翁。 小杂种所在保育院月供上万,设施、服务堪称豪奢,一直以来平安无事,怎么突然连犯低级错误? 之前陆金玲设计徐搏,省报随即刊登徐搏文章,自己讲话视频跟着上了网络,现在小杂种又蹊跷受伤,这也太巧了。 有那么巧吗?怎么可能? 这些都是人为的,徐搏动机最充分,也似乎有这个能力。 现在想来,之前徐搏真没直接对抗,所有矛盾都是陆金玲挑唆,自己被当枪使了。 臭婊子必须严惩,不然哪有天理。 徐搏必须重用,否则背后靠山难免挑理,何况这次还帮了自己呢。 他真有大靠山吗?之前为何不出手?会不会是自己想多了? 怎么办? 必须进退有据,两全其美才行。 曲耀宗思考了一路,上午九点多回到单位。 组织部长已提前接到指令,正好送来了错稿调查记录。 简单浏览了一下,曲耀宗马上召开班子会,上来便提议开除陆金玲。 曲耀宗有病? 班子成员都大吃一惊。 陆金玲可是他相好的,昨晚还在大楼里搂抱呢。 曲耀宗自然明白人们心思,没有过多废话,直接让组织部长公示调查结果。 “陆金玲身为县委办主任,因私怨嫉恨徐搏,借全县经济工作会议陷害报复。” “她先是让徐搏写领导讲话稿,收到邮件后修改原稿内容,把‘声亥’打印成‘生孩子’,并删掉收件记录。” “随后,陆金玲唆使他人,深夜潜入徐搏电脑,修改原底稿,删除徐搏邮箱发件记录。” “会议当天,陆金玲故意卡着点,在领导讲话前才送上打印稿,根本不留熟悉稿件时间,致使领导读出‘生孩子经济’。” “即成事实后,陆金玲马上推波助澜,一边散布徐搏错稿消息,一边把讲话视频多处转发。” “目前视频已流入网上,严重损害领导声誉,也破坏了全县形象。” “鉴于此事性质恶劣,影响极坏,为惩戒本人,教育他人,根据《公务员法》相关规定,决定开除陆金玲公职。” 事实清楚,证据确凿,又不是动自己人,班子成员自无反对意见,全都举手成全曲耀宗。 会议马上生成决议,第一时间全县通报,并在网上公示。 刚看到通报文件时,人们简直惊掉一地下巴。 直到了解过附件内容,这才恍然大悟。 这女人蛇蝎心肠,不但让当事人深受困扰,还给全县抹黑,丢掉公职咎由自取。 人们在憎恨的同时,又不禁疑惑。 陆金玲明明是曲耀宗的人,都传两人有一腿,还说她马上要进常委了,曲耀宗为何突然翻脸? 陆金玲和徐搏有何深仇大恨,为什么要置他于死地? 这事还没弄明白,又一个文件下来了,再次颠覆了人们固有认知。 县里任命徐搏,担任及第镇党委副书记、政府镇长。 按说以徐搏的履历,升正科已经一年多,之前还做过县委办副主任、督查室主任,出任镇长完全符合程序。 可问题的关键是,全县人都知道,曲耀宗视徐搏为眼中钉,之前一直极力打压,两天前还支持开除徐搏,如今为何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若是没有曲耀宗授意,绝不会有人提议徐搏当镇长,更别说通过任命了。 更何况,及第镇可是全县前五的存在,又是曲耀宗的地盘,他能让外人插手? 难道只是为安抚徐搏所受委屈?怎么可能? 不是我不明白,只是这世界变化快。 人们想破脑袋也找不出答案,只能以这句话自嘲。 不过人们也发现,随着处理结果在网络公示,视频热度迅速下降,很快便销声匿迹了。 作为两件事的当事人,徐搏同样一头雾水,琢磨了半天也没完全弄明白。 下班之后,徐搏找到云鑫住处,想要探讨此事。 看到徐搏上门,云鑫不等询问,直接便说:“据可靠消息,陆金玲生的孩子不是曲耀宗的。” 徐搏很是吃惊:“陆金玲的孩子?” “前段时间她不是请假十个月吗,就是去外省保胎、生产了,生的是男孩。她一直说孩子是曲耀宗的,曲耀宗也信以为真。昨天晚上,小孩摔流血了,他俩连夜赶了过去。就在输血配型时,曲耀宗发现小孩根本不是他儿子,只能是陆金玲和别人生的。” 云鑫简单讲了过程。 徐搏不由得心中一动。 当初自己正走背运,陆金玲依然主动求好,八成就是找人接盘,结果曲耀宗当了替补。 臭女人真阴险,太无耻了! 看到徐搏神色有异,云鑫不禁询问:“莫非你了解孩子来历?” “我上哪了解?如果不是你讲,我都不知道她有孩子。” 徐搏否认之后,又说,“怪不得之前曲耀宗那么提拔她,现在又突然翻脸呢。我明白了,他现在起用我,主要是忌惮我所谓的背后关系,另外也有一定感激成分,觉得是我帮他摘了绿帽子。可我除了发视频外,根本就不清楚那两件事的来龙去脉。” 云鑫自是听出了询问之意,但却故做糊涂,打趣着:“他现在对你既感激又畏惧,你以后指定平步青云喽!” 徐搏不禁眼前一亮,这倒真可以大做文章。 自己正愁三年升正处缈无希望,何不狐假虎威,让曲耀宗为自己所用呢。假如有他助力,升职晋级就容易多了。 当然了,凡事不能操之过急,必须得让曲耀宗确信才行。 想明白了这些,徐搏淡淡地说:“哪那么轻松?他这么安排固然有示好成分,但更多是试探和监视,否则就不会安排到他的地盘了。假如到时他确信我后台强硬,便可继续示好,反之会让马仔死死压住我,甚至直接收拾掉,他这样安排进退有据。” “不错,短短几天,成熟不少。”云鑫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 徐搏心情不错,不无自得:“当然了。真男人嘛。” “你……”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云鑫顿时弄了大红脸。 “好啊,你很自得是?早知道就……” “哼,原以为你是正人君子,闹半天也是一丘之貉。” 徐搏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正要弄明白时,已被云鑫推出了屋子。 “走走走,再不要来。” “咣当”。 屋门关上,徐搏差点绊倒。 他尴尬地扶墙站住,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嘿嘿”笑着走开了。 透过猫眼,看着那张离去的笑脸,云鑫脑中不禁浮现那日情景,顿时又羞又臊,身体却偏偏有了异样感觉。 “呸,不害臊。” 云鑫暗啐着跑回卧室,扑倒在大床上,双颊狠狠地埋在被子里。 此时徐搏已经下楼,脸上嬉笑也已褪去,神色变得郑重无比,甚至有些凝重。 他知道,这次位置变动,对自己既是机会,也暗含着浓浓的危机。 假如一个不慎,不但利好局面一去不返,很可能再不会有这种机会。 “没有假如,只有成功。” 徐搏暗下决心,脚步跟着坚定起来。 第11章 我不同意 转过天来,组织部副部长找徐搏谈话,表达殷切希望,提出了更高要求。 徐搏感谢组织信任和关心,表示绝不辜负组织培养,态度诚恳,信心十足。 随后副部长带着干部科长,亲自送徐搏上任,给足了面子,也超出应有待遇。 镇里一干人等,也表现得体,礼仪周到。 但徐搏注意到,镇党委书记庞兴亮笑容牵强,甚至很显尴尬。 面对徐搏的到来,庞兴亮正一个头两个大,表情哪还能自然? 庞兴亮是曲耀宗一手培养,可谓嫡系铁杆,自诩最懂领导心思,但这次却看不懂了。 他是少数知道曲、陆奸情的人,也深知曲耀宗对徐搏的恨意,实在不理解领导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要让亲者痛仇者快。 更不明白让徐搏到及第镇的用意,是真的要重用,还是放自己手里收拾。 本来他想向曲耀宗询问,但前天刚打电话提醒视频的事,而且这两天的事又实在诡异,他真不敢再触领导霉头。 原以为曲耀宗会电话授意,可直到徐搏赴任仪式结束,送走组织部领导,也没接到曲耀宗任何指示。 切勿轻举妄动,静观其变! 庞兴亮拿定主意,于是对徐搏说:“徐镇长初来乍到,先适应适应,安排好起居,有什么事咱们再说。” “谢谢庞书记!” 徐搏没有过多要求,谢过庞兴亮之后,熟悉起了镇里基本情况。 随着时间推移,一周多很快过去,徐搏也对及第镇有了较全面了解。 这天,他正准备找庞兴亮,党政办主任郝孝仁来了。 “镇长,书记让你签一下。”郝孝仁进门便递上两页纸张。 徐搏接过纸页,大致扫了两眼,说了句“等我看看再说”,便没了下文。 郝孝仁稍稍迟愣一会儿,回了声“好的”,转身出了屋子。 待到脚步声远去,徐搏再次拿起纸页,浏览起来。 这是一份土地租赁协议,租赁方是一家矿业公司,出租方是镇政府代表治下十多个村子。 徐搏越看越皱眉,最终把纸页拍到桌子上,重重地冷哼了一声。 又过了两天,郝孝仁再次上门,问得还是这件事:“镇长,签过了,书记让我来拿。” “没签。”徐搏淡淡着道。 郝孝仁脱口而出:“为什么?” “没签。”徐搏加重了语气,神情也冷了好多。 什么意思? 郝孝仁心里恼火,嘴上又不便说出来,“哦”了一声后,转身出了镇长室。 径直来到书记办公室,郝孝仁讲了刚才的情形。 “你是不没说清楚,弄两岔去了?”庞兴亮有些意外。 郝孝仁摇头道:“从他来以后,只有这一份文档让他签,不可能弄错。我刚才亲眼所见,那两页纸就在桌上,他根本没写一个字。而且他说‘没签’的时候,还特意看了那两页纸,显得很生气的样子。” 庞兴亮嘘了口闷气,没有马上言声,过了一会儿才说:“好长时间没开联席会了,就安排在今天下午。” “好咧!”郝孝仁听出了别样意味,痛快应答一声,精神抖擞地出了屋子。 下午两点半,及第镇综合会议室,党政联席会在这里召开。 自上次赴任之后,这是班子成员第二次集中碰面,庞兴亮按惯例再次介绍徐搏,也说了几句欢迎之类的场面话。 随后按照排名,从后往前依次汇报。 人们大都熟悉流程,先汇报自己做过的工作,然后提出一些困难。总之就是工作没少做,做不好的不赖我。 轮到徐搏汇报时,他讲得很简单,只是熟悉过一些情况,具体工作还没介入。 庞兴亮对大家的工作给予肯定,也指出一些不足,适当做了些督促。 “及第镇一季度经济增速全县第四,主要指标进入前三,这有赖于大家的共同努力,也是坚持长期可持续发展的结果。但第二季度形势很严峻,一是各兄弟乡镇赶超迅猛,二是由于我镇个别项目还未落地。” 庞兴亮说到这里,转向郝孝仁:“郝主任,尽快对接鑫隆陆发矿业,争取在月底前签订正式合同,下月务必进入实际运作阶段。” 郝孝仁马上接话:“书记,镇长还没在意向协议上签字。没有意向条款可参照,无法推进下步合作。” 庞兴亮“哦”了一声,看向徐搏,意思很明显,说说理由。 “我觉得不太合适。”徐搏给出了回应。 “徐镇长多虑了。你可能刚来,不太熟悉情况,那我就简单说明一下。这个合作不复杂,就是镇里把一些荒地租给鑫隆矿业,鑫隆矿业拿这些荒地做选场,按年支付租金。荒地反正也是闲置,这样实现了经济价值,无论对村民个人或村镇集体都是好事。而且镇里跟鑫隆矿业这个合作,各村已经同意,镇里党政联席会也已通过。如果不是恰好徐镇长到任,镇里其他人已经签署生效了。” 庞兴亮显得态度很诚恳,做过说明之后,还特意补充了一句,“徐镇长无需有顾虑,决定是集体做出的,你只需分一份政绩即可。” “是吗?那我宁可不要这份政绩。”徐搏的话有些生硬。 “这事已经报过县里,县里主要领导也支持。”庞兴亮神色不太好看,话里有了敲打意思。 徐搏却不为所动:“假如让我签字,那么我就一个意见,不同意。” “你再说一遍。”庞兴亮声音中有了怒意。 “我不同意把这些地块租给鑫隆矿业做选场,更不会出面和他们洽谈这项合作。”徐搏提高了声音,态度坚决明确。 现场气氛顿时为之一紧,人们神色也精彩起来。 庞兴亮眼睛眯了起来:“徐镇长,你这是故意与大家作对呀。” “庞书记,你这帽子扣得太大了,我戴不住,也不会去戴。”徐搏此话一出,气氛更为紧张。 “身为政府镇长,认真履职是天职,你没理由推脱。” “正因为我在认真履职,才更不会同意这种合作。” “你的理由呢?难道仅是因为中途接手,在挑在座诸位的理?” 庞兴亮此话杀人诛心,人们不由得都带了情绪,看向徐搏的眼神也多了敌意。 第12章 叫板 “身为一镇之长,我完全是就事论事,根本不存在你说的那种心思。” 徐搏也冷了脸,潜台词很明确,你莫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哼,理由。”庞兴亮继续追问。 徐搏道:“当然有理由。铅锌是重金属,有毒性,粉尘危害人的呼吸系统。锌浸出和电解的都是高酸物,腐蚀严重。不但破坏环境,也影响当地生态,非常不利于人民身心健康,这是其一。其二,一共挑了十九个地块,总面积超一万亩,租期五十年,这哪是建选场?分明是圈地,要变更使用性质。” 奶奶的,拿个鸡毛就当令箭,果然他妈的没管过事。 庞兴亮心中暗骂,嘴上反击:“不论什么矿藏,要么有毒,要么有辐射,咱们周边的山照样有,人还不生活了吗?其实在长期与自然相处中,人已经适应了环境,这种影响可以忽略不计。至于你说的圈地,变更使用性质,完全就是主观臆测。” “适应了?建选场那可是要冶炼、精选的,会产生大量废气、废渣、废水,影响深远,怎么可能是忽略不计?”徐搏回怼道。 “别的乡镇照样有选场,甚至本身就有铅锌矿,不是照样几十年过来了吗?” “那是用成千上万人的身心健康换来的,是以环境生态恶化做的代价,光是矽肺病人就增加了二十七倍。那些乡镇一直如此,原因很多,有不得已的历史因素。我们难道非要主动把灾祸引过来吗?” “果然是耍笔杆的,上纲上线功夫真是了得。” “至于说他们圈地,绝非我凭空想象,而是有先例可循,昨天党报上就有相似案例,难道党报也是你说的……” “哼,从村民到镇里,再到县领导,大伙都同意,就你自己反对。分明是嫉妒,见不得别人好,故意和大家作对。这么的,大家举手表决,少数服从多数。”庞兴亮冷哼着打断,不再留任何客气。 其实这几天他已经想明白,领导没指示本身就是指示,是让自己该咋样就咋样。 自己可是党委书记,镇政府也必须在党委领导下,何需看小屁孩脸色。 尤其就冲小屁孩这种态度,自己也有必要动用权威和能量,领导指定也是让自己压着他。 “同意与鑫隆陆发矿业合作的,请举手!” 庞兴亮话音刚落,徐搏生硬接话:“我要提醒大家的是,所有人的表态必须如实记入会议纪要,永久存入档案,并报上级备案。” 本来人们正要举手,听到徐搏这么说,全都收住动作,面面相觑。 这可是白纸黑字,永远都会留底,万一有什么后遗症…… 人们全都含糊了。 庞兴亮挑了挑眉毛,差点当场炸毛,但仍尽量忍着没发作,不过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徐镇长,何必那么较真呢,通融通融不行吗?”常务副镇长章建河接了话。 徐搏转头看了眼,并没说话,很是不屑。 章建河不由得尴尬,但仍旧继续道:“你看这样行不行?假如你觉得面积大,咱们再和企业商量商量,适当划小一些面积。 “原则问题没得商量。”徐搏终于硬梆梆地回应了。 章建河真想骂娘,但他没敢,而是气呼呼地喘起了粗气。 其他人也打消了解劝念头,个个脸上神色不善。 “各位,大家的努力就要付诸东流了,这可怪不得我。” 庞兴亮此话一出,人们的怒意又加了几分。 本来十拿九稳的政绩,就因为姓徐的到来,眼看着要泡汤了,人们岂能顺气?有人恨不得扇徐搏两个大耳刮子,但也只能是心里想想而已。 看到人们被激起火气,庞兴亮换了说法:“徐镇长,发展经济是政府本职,党委只负责宏观指挥。现在已经五月份,第二季度还剩一半时间,经济指标明显拉后腿,政府不能等靠要?尤其各村都等着土地换收益呢,政府怎么解决?” 章建河等人立即附和起来,有人更是落井下石。 “是呀,光说不让干这干那的,村民那些闲置荒地怎么利用?” “做为一级政府,不为村民解决实际困难,只是设置障碍可不行。” “镇里经济连年进步,去年更是升到了全县第五,现在难道要大幅度退步吗?” “发展经济、富民助民才是根本,其他都是皮毛。” 眼看人们说了十多分钟,该说得也说差不多了,庞兴亮轻咳两声,接过了话头:“也别说那些有的没的,现在政府就拿出切实可行的举措来,把农民手中的闲置荒地盘活。徐镇长,这个不难做到?” “徐镇长可是县委出来的,这点事还算事?”章建河跟着补了一刀。 面对着庞光亮挑衅的目光,徐搏骑虎难下,不得不接下任务:“没问题,我这就着手盘活那些地块。” 庞兴亮换上了笑模样:“好,徐镇长果然有魄力。郝主任,把这条写进会议纪要。” “写上了。徐搏镇长承诺,第二季度盘活盐碱地,保证主要指标排位保持或超过第一季度。”郝孝仁回复的明确响亮。 “散会。”庞兴亮不再废话,第一个起身,“咚咚咚”地走出了屋子。 “哼。” “哼。” 其他人也是冷哼连声,带着火气走了。 只把徐搏孤零零地晾在了当场。 徐搏看了看空荡荡的四周,苦笑着摇摇头,起身出了会议室。 回到自己办公室后,徐搏立即着手盘活地块的相关准备。 不多时,云鑫打来电话,上来便说:“刚才开联席会了,听说很不和谐?” “也没什么,毕竟新到一个单位,总要有磨合期,也免不了理念碰撞。”徐搏很无所谓。 “身为一镇之长,要想做出成绩,没有大家支持,恐怕寸步难行呀。”云鑫语气并不轻松。 徐搏回道:“有些事必须及早亮明观点,否则以后还会变本加厉。” “好,那么眼前的事怎么办?”云鑫换了话题。 “这个我早有打算,马上就着手实施了,应该问题不大。” “但愿。” 云鑫心事重重地挂了电话。 徐搏稍稍愣了一下,拨通了另一个号码。 第13章 都不买账 过了一会儿,听筒里有了声音:“省农研所,哪位?” 徐搏马上道:“请问您是周所长吗?我是声亥县小徐,县委办徐搏。” 对面迟疑了一会儿,才又出声:“哦……徐秘书呀,我是周庄汉,有事吗?” “周所长,我现在是及第镇镇长,想和农研所合作种枸杞。”徐搏直接讲明了意图。 之前老书记在的时候,县里专门和省农科院农研所洽谈过枸杞种植,都快要进入实操阶段了。不承想老书记突然离世,此事也就不了了之。 周庄汉问道:“县里又同意合作了?不是说劳民伤财无用功吗?” 徐搏不便讲现任领导闲话,只能就事论事:“目前是镇政府牵头,主要以试验为主,等到合作成熟了,再请县里推广。” “是这样啊。” 周庄汉沉吟了一会儿,说道:“可以,这样也便于初期操作。我方要求很简单,基本还和以前一样,但必须提供符合条件的地块,并完全授权农研所操作。” 徐搏马上表态:“行,您放心,一定达到要求。” “那先这样,等你那边落实了,咱们再具体对接。” “好的,您先忙。” 结束与周庄汉通话,徐搏露出了笑模样,感觉一下子轻松了好多。 其实在熟悉情况这段时间里,徐搏就考虑到了盐碱地利用,也想到了曾经和农研所的接洽。 只是时过境迁,他并没把握取得农研所同意,原打算抽时间去登门拜访,以示尊重和重视。不承想庞兴亮等人步步紧逼,时间非常紧迫,只能先用电话试着联系了。 好在是,周所长不但记得自己,还表示可以恢复合作。 天助我也! 最担心的事情已不是问题,徐搏顿时信心大增,继续罗列起了相关准备工作。 转过天来,徐搏打电话给村里,初步表达意向,以便之后顺利合作。 可是好几个电话打出去,对方要么不认识自己,要么明确表示不考虑。 难道是没解释清楚? 在接下来的几通通话中,徐搏详细讲说了合作方式,也讲了前景与收益,尤其强调了这是绿色产业。 可是这些村干部依旧没兴趣,好多人干脆直接摞了电话,根本不给他这个镇长面子。 这可大出了徐搏意料,也让他晴朗的心情沉重好多。 看来还得费些工夫。 徐搏做了些功课,改电话联系为上门做工作。 “镇长?新来的那个?” 面对徐搏自报家门,苗家梁村主任苗冬生一脸懵逼。 徐搏不禁很是尴尬。 也难怪人家不认识,自上任以来,镇里还没召开大会,徐搏还没和村干部们正式见面。 “我叫徐搏,刚来时间不长,以前在县委工作,还和老书记来过你们村。” 在徐搏补充说明后,苗冬生才长长地“哦”了一声:“你是那个小秘书呀。人黑了,头发也长了。” “对,那时候我留得是毛寸,冬天出门晒太阳少,也没时间坚持锻炼。” 再次说明后,徐搏谈到了正题:“前天打电话的时候,你没在村里,今天我就专门来了。这次镇里打算让村里种枸杞,就用那些闲置的荒盐碱地。盐碱地种庄稼不肯长,产量低,正适合种枸杞。枸杞性……” 徐搏介绍了好大一通,苗冬生淡淡地来了一句:“那玩意可不简单,三四年才能见回头钱,收益如何根本没保证,村民不会种的。” 徐搏马上接话:“枸杞种植周期是有些长,不过农研所会提供全部技术支持,也会帮我们对接经销商,甚至可以提前签意向合同。村民肯定有个认识过程,这就更需要村干部做工作了。” “镇里哪个项目不是这么说?到头来有谱的真不多。三四年发生什么,谁能说得准?还是出租省事,不用管理,只管按年收钱就行。” 苗冬生说到这里,直接起身,“我得去县里买化肥,都跟人家约好了,去得晚指定轮不到。” 既然苗冬生变相逐客,徐搏也不便再逗留,只能嘱咐“再考虑考虑”,离开了苗家梁。 看着徐搏离去身影,苗冬生直接返回屋里,抽着香烟揶揄道:“小年轻想一出是一出。” 从苗家梁出来后,徐搏又去了下一个村子,接下来几天连跑了十来个。 无一例外,这些村子都没种植兴趣。 大部分村干部还说得比较委婉,个别村干部甚至当面奚落,要镇里更务实一些。 咋都不想种呢?再去看看另几个村子,一定要说服他们。 徐搏很受打击,但仍坚定不移地继续做着工作。 对于徐搏的遭遇,郝孝仁都了如指掌,每天向庞兴亮汇报着。 “根本没人买账,到哪都是碰一鼻子灰。也难怪,有现成的来钱门路,谁愿意干那看不着收成的买卖。书记,该找他问问了。”郝孝仁幸灾乐祸地出着主意。 庞兴亮摆了摆手:“不是还有几个村子没去吗,总得让人家都试试。我可告诉你,不要和村里探讨这事,以免落人口实。” 郝孝仁“嘿嘿”一笑:“村干部都知道好赖,根本不需要咱们嘱咐。我们不会主动找村里说,但村干部电话打听,我们不能一问三不知呀。对了,鑫隆矿业又问好几次了,我们总这么拖着?” “你跟矿上那边讲,不要着急,凡事都有个过程。而且要让他们知道,党委只负总责,并不经办具体事项。”庞兴亮打起了官腔。 郝孝仁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 “人呀,不碰个头破血流,是不会回头的。”庞兴亮既像自言自语,又意有所指地喃喃着,挥了挥手。 “好的,等他到处碰壁后,回头就会求您了。”郝孝仁应答着,转身出了屋子。 庞兴亮长长嘘了口气,拿过香烟点上,双眼眯着,腹诽起来。 徐搏呀徐搏,官场都讲究人抬人高,你干嘛非要跟大家作对,当孤家寡人呢? 不过这样也好,省得个别墙头草来回摇摆,我的统治也才更加稳固。 只是我很好奇,徐搏,被孤立的滋味好受吗? 第14章 误会更深 被孤立的滋味当然不好受,徐搏深深体会到了。 尽管他不后悔坚持原则,但还是希望能有同盟者。 不过现有同事指不上,毕竟刚触动他们利益,只能慢慢修复关系。 最好是和新人结盟,彼此没有旧怨,也正好抱团取暖。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果真有新同事来了。 柏纤纤,镇党委副书记,年轻,漂亮,来自团市委。 从柏纤纤履历看,与当地没牵绊,倒是很适合结盟。 只是如何操作,有何契机?总不能直接上门挑明? 就在徐搏刚动心思的时候,柏纤纤上任当晚便打来电话,请徐搏过去一下。 哦,莫非心有灵犀? 徐搏揶揄着,到了副书记办公室。 “四年前八月,去过省城吗?”柏纤纤上来便问。 怪不得有些眼熟呢,难道认识? 徐搏心中念头闪动,微笑着上前:“我那时候在省城读研,三年前才到了声亥县。咱们见过?” “登徒子,别过来。”柏纤纤竟然厉喝着,向后闪躲。 “登徒子?你说什么?”徐搏不禁懵逼。 柏纤纤冷哼道:“装,再装。那天是星期一下午,人民公园北门口,旁边有两个卖糖葫芦的。” 徐搏“哦”了一声,缓缓点头:“你当时是不披肩长发,藕荷色蝙蝠衫、白长裤?” “果然是登徒浪子,记得这么清楚。我那时着急去面试,顾不上搭理你,今天既然你也承认,那咱们就算算账。”柏纤纤咬了牙。 徐搏不禁皱眉:“你这用词不当?我当时出手只是……” “你摸我屁……” 柏纤纤话到半截,不禁脸红,“我这够客气了,如果你再不老实,我就报警抓你了。” “还报警?该不会是你误会了?”当时我正从公园出来,看到有个男的伸手摸你屁股,就赶忙出手阻止。结果那家伙很狡猾,一下子溜掉,我的手抓空了,正好你也转过头来。虽然当时你没致谢,不过我也没当回事,没想到你竟然诬赖我。”徐搏质疑着解释道。 “什么?你还编出见义勇为戏码来了?” “那个人长什么样?怎么那么容易躲开?难道他长了后眼?” “如果真如你所说,你完全可以出声提醒或制止呀,为什么偏偏伸手?” 柏纤纤连声质问。 徐搏一脸无奈:“当时他的手已经要摸到你了,我情急之下,哪考虑那么周到?只想着抓他个现行。” “你快算了,是我抓你现行了。当时如果我再晚回头两秒,你的咸猪手已经摸到我……摸上了。我原本想着,假如你态度诚恳,就不追究了,毕竟青春期躁动嘛。谁知你竟然巧言狡辩,那就怪不得我了。”柏纤纤说着,就要抓起电话。 “什么意思?报警?报。” 徐搏也黑了脸,“你也不想想,我凭什么摸那玩意,金子做得呀?我脑子又没病。” “你你你……” 柏纤纤感觉受到了极大侮辱,嘴唇抖嗦着,牙缝中挤出三个字来,“你混蛋。” 徐搏冷冷一笑:“是,我混蛋。当初真是瞎了眼,为什么要出手,干脆让那家伙好好摸摸,体验一下手感如何。” “你放屁。”柏纤纤拍案而起,手指抖颤不已。 紧跟着身子一晃,整个人歪斜着倒去。 什么意思?还要碰瓷不成? 徐搏很是不屑,随即发现情况不对,下意识地冲了过去。 “扑通!” 柏纤纤先是摔在椅子上,然后便向着地上滚去。 这时徐搏恰好赶到,双手急急捞去,总算抓住了柏纤纤,但自己脚下却猛一栽歪。 “嘭!” 徐搏砸在座椅上,柏纤纤又砸在他身上,两人半躺在上面。 “嘎吱嘎吱。” 座椅连响了几声,总算没有散架。 “你你你,流……放开我。”柏纤纤脸红到了脖子,胸脯起伏不定,简直目眦欲裂。 “是你压着我,好不好?”徐搏身子使不上力,没好气地说。 “你……”柏纤纤急急起身,不承想刚转过少许,再次摔倒。 这下可好,本来之前背对着徐搏,这次变成了趴在他怀里。 现在已是五月下旬,柏纤纤一身清凉长裙,徐搏只穿了半袖长裤,两人基本是全方位接触。 他只觉得软软的,绵绵的,香香的,很想摸一摸,嗅一嗅,甚至咬一咬。 她感受到了浓重的异性气息,某些部位被咯得痒痒的、麻麻的,身子忽然越来越软,越来越烫。 “你……起来,起来好吗?”柏纤纤本来满腔怒火,可发出的却是柔柔的沙哑声音。 “好,好,咱俩一起用力。”徐搏双脚找地,胳膊肘撑着座椅扶手,猛得起身。 “呃……”由于配合方向相反,柏纤纤被实打实撞了一下,喉咙不由得出了怪声,身子又软了好多。 “怎么又压我?”徐搏一下子没躲开,脸颊和胸膛都被撞到,阵阵酥麻立即传遍全身。 “呃……”柏纤纤拼着再次被撞,终于扯着桌子边沿,站了起来。 徐搏也趁机离开了椅子。 “呼……”男人的热气喷到脸上,柏纤纤又是一阵眩晕,声音更为抖颤,“快,快走开。” “好好,我走。”徐搏侧身闪开,才发现半袖下摆已经出来,裤口也有些歪斜,下意识整理了一下,这才迈步走去。 “姓徐的,你给我等着。”柏纤纤终于有了些力气,咬牙切齿道。 徐搏转身回头:“等着干什么?还……” “登徒子。”再次被调戏,柏纤纤操起一沓资料,狠狠掷了出去。 “咣当”一声,徐搏闪出了屋子,资料全都撞到了门板上。 “混,混……”柏纤纤喘息了好几声,什么也没骂出来,整个人软软地倒在座椅上。 怎么最近老头晕?脑子里总是那些无耻画面? 柏纤纤坐在椅子上,脸颊滚烫,浑身燥热,心里一阵阵原始的渴望。 “咕咚咚”。 柏纤纤急忙拿过水怀,一口气灌完了杯中茶水,但并没降低身上温度,感觉反而越发强烈起来。 “都怪那个流氓。” 柏纤纤忽然弹跳起来,对着座椅又打又踹,好像徐搏依旧坐在上面似的。 此时徐搏已经回到镇长室,正下意识地嗅着鼻子。 什么味,这么香? 随即他摊开双手,又望了望前胸,脸上浮现出猥琐神情。 还别说,手感真不错。 那地方也挺有料。 “哎,满以为来个同盟者,没想到是仇家,而且误会更深了。”徐搏叹息着,拿过枸杞种植资料,脸上慢慢换成了愁苦神色。 第15章 及时的来电 接下来的几天,徐搏继续到村里走访。 可是即便接触了所有村子,个别村甚至二次回访,也没有任何村子愿意种植枸杞。 其实也难怪,毕竟枸杞种植周期长,收益不可知,很可能血本无归。 反观土地出租,没有任何收益风险,只管按年收租金即可。 当然了,徐搏初来乍到,人们对他不了解,绝对是劳而无功的主因,但也与恶人使坏不无关系。 徐搏很清楚这些门道,但也必须促成此事,这既是使命与责任,也是阻止选场进驻的手段。 实在不行的话,只能用下策了。 但下策终究是下策,不但有损镇长形象,也难免让人诟病。 可除此之外还有更好办法吗? 就在徐搏犹豫不决的时候,镇里再次召开党政联席会。 与上次会议不同的是,这次没有例行汇报,而是直奔主题。 “徐镇长,已经过去两周时间,马上月底了,荒地利用落实了?” 随着庞兴亮发问,人们全都望向徐搏,神情无比精彩。 “嗯,基本落实了。”徐搏回应道。 事已至此,看来只能用下策了。 下策就是直接租地,种植枸杞。 这样一来,村民就无需承担任何风险,村镇也没有阻拦的理由。 但徐搏不能亲自出面,只能假代理人之手,否则也太菜了,还可能因“身份不合适”叫停。 “落实了?” 庞兴亮不由得一愣,随即看向郝孝仁。 郝孝仁立即挤眉弄眼打手势,意思只有一个,别听他瞎说,根本没有的事。 所有人也都瞪大了眼睛,好似看傻子一般。 柏纤纤更是暗自冷哼:“登徒子,真是撒谎不脸红,处处碰壁谁不知道。看你今天怎么圆谎?那些人能放过你?” “徐镇长,这可开不得玩笑,现在已经五月底,二季度经济指标如果因此拉后腿,你可是要负责任的。”庞兴亮敲打之后,看向章建河。 章建河会意,立即追问:“徐镇长,是吗?怎么落实的?我怎么没接到执行指令?你们接到了吗?” 人们自是纷纷摇头。 徐搏看向章建河,神情严厉:“章副镇长,今天我要批评你的工作态度了。身为常务副镇长,镇长的主要助手,就该主动介入工作。做为老同志,对镇里情况比较熟悉,更应积极辅助镇长。可你请示过几次?汇报过那些?介绍过什么?” 章建河只想着做急先锋,没想到引火烧身,一时间难以答对:“我,你,可。” “全都没有。真不知道你这些年是怎么工作的,又凭什么做到了常务,难道只靠看新领导笑话?”徐搏再次补刀。 柏纤纤不禁腹诽,登徒子果然狡猾,出手又准又狠。 经过短暂懵逼,章建河终于反应过来:“徐镇长,身为政府一把手,你更该……” “先回答我前面问题,为什么不履职,为什么找不准自己位置?你有什么资格对直属上司指手画脚?”徐搏霸道打断。 章建河又被带回言语怪圈,一时语结。 好多人原想群起攻之,注意到眼前情形,纷纷偃旗息鼓,生怕被当成靶子上纲上线。 混蛋就是混蛋。 柏纤纤忍不住暗自揶揄,说不清是感慨,还是愤怒。 看着马仔们蔫头耷脑的样子,庞兴亮真恨不得一人拍一巴掌。 混蛋玩意,关键时刻一个也指不上,还得老子亲自来。 狠狠瞪了这些人一眼,庞兴亮再次开口:“徐镇长,保密工作做的真不错,就连我这个党委书记也没听说。毕竟你没有基层工作经历,也可能不清楚党政关系,党委可以暂不计较。不过你得给出合理解释,并马上向党委汇报,否则就有脱离党委领导嫌疑。” 听到庞兴亮这番表述,柏纤纤不由得心中感慨,姜还是老的辣呀! 别看庞兴亮只是几句话,但句句如刀。 你徐搏不是以大压小吗,那我就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 更要命的是,庞兴亮扣得帽子更大,不仅事关下级服从上级,还涉及到组织原则——政府工作必须在党委领导下。而且逼着徐搏必须给说法,否则就是不服从党委领导,这可是政治错误,是可以摘乌纱帽的。 徐搏也不禁暗自叫苦,老东西可真够狠的 其实徐搏之所以打哑谜,主要是在争取思考时间,想以更合适方式表述出来,以免给这些人造成口实。 怪只怪自己刚才话太狠,也怪章建河人太菜,没招架便熄火了。 但事已至此,已不可能再有更多时间,只能尽量体面地讲出打算了。 “庞书记,的确是保密需要,也是对党委负责,根本不存在不服从管理。” 徐搏简单做了解释,挡开了大帽子,然后接着说,“本来我想第一时间讲出来,怎奈有人泄露镇里信息,甚至讲不利于团结的话。我这不是空穴来风,而是有人证物证,如果哪位觉得我可能在冤枉他,可以当下对证。” 算你狠。谁敢和你对证?那不相当于承认背后说坏话了吗。 柏纤纤差点笑出声来。 果然,有人尽管鼓了鼓腮帮,但最终并没敢接话。 庞兴亮则心中冷哼,绕了这么大弯,还不是根本没谱?我倒要看看,你如何糊弄?到时再算账。 故意等了一会儿,结果没人接茬,徐搏只能硬着头皮道:“合作已经谈妥,就是利用村里地块,由……” “嗡嗡嗡”。 正这时手机响了。 看了眼来电号码,徐搏就准备挂掉。 “接,万一有重要事呢。”庞兴亮已经注意到徐搏神色有异,便想着看徐搏当场出丑。 徐搏不便再推辞,只得接通来电:“苗主任,我正在开会,那事……” “是不正讨论种枸杞?我打电话就是这事,我们苗家梁要种。”对面苗冬生说道。 嗯? 徐搏以为听错了。 之前自己两次上门,苗冬生根本不积极,第二次甚至都没容自己讲完。 “就按镇长说的合作方式,面积大小你说了算,只是有个小小要求。你看是你来一下,还是我去找你?”苗冬生又道。 哈哈,电话太及时了。 徐搏心中大喜,说了声“稍等”,捂住听筒,转向庞兴亮:“庞书记,你看我正要说这事,村里就来电话了,你看……” 庞兴亮刚才早听到了对话内容,尽管十分狐疑,但此时也只得说:“既然村里急,你就先对接。” “散会。”庞兴亮说完,当先起身离座。 “苗主任你等着,我马上过去。”徐搏一边通话,一边走出会议室。 只留一众下属大眼瞪小眼,满脸懵比。 第15章 及时的来电 接下来的几天,徐搏继续到村里走访。 可是即便接触了所有村子,个别村甚至二次回访,也没有任何村子愿意种植枸杞。 其实也难怪,毕竟枸杞种植周期长,收益不可知,很可能血本无归。 反观土地出租,没有任何收益风险,只管按年收租金即可。 当然了,徐搏初来乍到,人们对他不了解,绝对是劳而无功的主因,但也与恶人使坏不无关系。 徐搏很清楚这些门道,但也必须促成此事,这既是使命与责任,也是阻止选场进驻的手段。 实在不行的话,只能用下策了。 但下策终究是下策,不但有损镇长形象,也难免让人诟病。 可除此之外还有更好办法吗? 就在徐搏犹豫不决的时候,镇里再次召开党政联席会。 与上次会议不同的是,这次没有例行汇报,而是直奔主题。 “徐镇长,已经过去两周时间,马上月底了,荒地利用落实了?” 随着庞兴亮发问,人们全都望向徐搏,神情无比精彩。 “嗯,基本落实了。”徐搏回应道。 事已至此,看来只能用下策了。 下策就是直接租地,种植枸杞。 这样一来,村民就无需承担任何风险,村镇也没有阻拦的理由。 但徐搏不能亲自出面,只能假代理人之手,否则也太菜了,还可能因“身份不合适”叫停。 “落实了?” 庞兴亮不由得一愣,随即看向郝孝仁。 郝孝仁立即挤眉弄眼打手势,意思只有一个,别听他瞎说,根本没有的事。 所有人也都瞪大了眼睛,好似看傻子一般。 柏纤纤更是暗自冷哼:“登徒子,真是撒谎不脸红,处处碰壁谁不知道。看你今天怎么圆谎?那些人能放过你?” “徐镇长,这可开不得玩笑,现在已经五月底,二季度经济指标如果因此拉后腿,你可是要负责任的。”庞兴亮敲打之后,看向章建河。 章建河会意,立即追问:“徐镇长,是吗?怎么落实的?我怎么没接到执行指令?你们接到了吗?” 人们自是纷纷摇头。 徐搏看向章建河,神情严厉:“章副镇长,今天我要批评你的工作态度了。身为常务副镇长,镇长的主要助手,就该主动介入工作。做为老同志,对镇里情况比较熟悉,更应积极辅助镇长。可你请示过几次?汇报过那些?介绍过什么?” 章建河只想着做急先锋,没想到引火烧身,一时间难以答对:“我,你,可。” “全都没有。真不知道你这些年是怎么工作的,又凭什么做到了常务,难道只靠看新领导笑话?”徐搏再次补刀。 柏纤纤不禁腹诽,登徒子果然狡猾,出手又准又狠。 经过短暂懵逼,章建河终于反应过来:“徐镇长,身为政府一把手,你更该……” “先回答我前面问题,为什么不履职,为什么找不准自己位置?你有什么资格对直属上司指手画脚?”徐搏霸道打断。 章建河又被带回言语怪圈,一时语结。 好多人原想群起攻之,注意到眼前情形,纷纷偃旗息鼓,生怕被当成靶子上纲上线。 混蛋就是混蛋。 柏纤纤忍不住暗自揶揄,说不清是感慨,还是愤怒。 看着马仔们蔫头耷脑的样子,庞兴亮真恨不得一人拍一巴掌。 混蛋玩意,关键时刻一个也指不上,还得老子亲自来。 狠狠瞪了这些人一眼,庞兴亮再次开口:“徐镇长,保密工作做的真不错,就连我这个党委书记也没听说。毕竟你没有基层工作经历,也可能不清楚党政关系,党委可以暂不计较。不过你得给出合理解释,并马上向党委汇报,否则就有脱离党委领导嫌疑。” 听到庞兴亮这番表述,柏纤纤不由得心中感慨,姜还是老的辣呀! 别看庞兴亮只是几句话,但句句如刀。 你徐搏不是以大压小吗,那我就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 更要命的是,庞兴亮扣得帽子更大,不仅事关下级服从上级,还涉及到组织原则——政府工作必须在党委领导下。而且逼着徐搏必须给说法,否则就是不服从党委领导,这可是政治错误,是可以摘乌纱帽的。 徐搏也不禁暗自叫苦,老东西可真够狠的 其实徐搏之所以打哑谜,主要是在争取思考时间,想以更合适方式表述出来,以免给这些人造成口实。 怪只怪自己刚才话太狠,也怪章建河人太菜,没招架便熄火了。 但事已至此,已不可能再有更多时间,只能尽量体面地讲出打算了。 “庞书记,的确是保密需要,也是对党委负责,根本不存在不服从管理。” 徐搏简单做了解释,挡开了大帽子,然后接着说,“本来我想第一时间讲出来,怎奈有人泄露镇里信息,甚至讲不利于团结的话。我这不是空穴来风,而是有人证物证,如果哪位觉得我可能在冤枉他,可以当下对证。” 算你狠。谁敢和你对证?那不相当于承认背后说坏话了吗。 柏纤纤差点笑出声来。 果然,有人尽管鼓了鼓腮帮,但最终并没敢接话。 庞兴亮则心中冷哼,绕了这么大弯,还不是根本没谱?我倒要看看,你如何糊弄?到时再算账。 故意等了一会儿,结果没人接茬,徐搏只能硬着头皮道:“合作已经谈妥,就是利用村里地块,由……” “嗡嗡嗡”。 正这时手机响了。 看了眼来电号码,徐搏就准备挂掉。 “接,万一有重要事呢。”庞兴亮已经注意到徐搏神色有异,便想着看徐搏当场出丑。 徐搏不便再推辞,只得接通来电:“苗主任,我正在开会,那事……” “是不正讨论种枸杞?我打电话就是这事,我们苗家梁要种。”对面苗冬生说道。 嗯? 徐搏以为听错了。 之前自己两次上门,苗冬生根本不积极,第二次甚至都没容自己讲完。 “就按镇长说的合作方式,面积大小你说了算,只是有个小小要求。你看是你来一下,还是我去找你?”苗冬生又道。 哈哈,电话太及时了。 徐搏心中大喜,说了声“稍等”,捂住听筒,转向庞兴亮:“庞书记,你看我正要说这事,村里就来电话了,你看……” 庞兴亮刚才早听到了对话内容,尽管十分狐疑,但此时也只得说:“既然村里急,你就先对接。” “散会。”庞兴亮说完,当先起身离座。 “苗主任你等着,我马上过去。”徐搏一边通话,一边走出会议室。 只留一众下属大眼瞪小眼,满脸懵比。 第16章 大学生苗殊 徐搏离开会议室后,直接便赶往苗家梁村,到了苗冬生家。 “我根本不想种。” 苗冬生见面第一句话,差点把徐搏雷死。 既然你不想种,电话里干嘛那么讲? 我该如何与同僚们自圆其说? 徐搏不由得恼火,但并没立即发作。 “哎,主要是小殊非想种,我就得顺着她。” 苗冬生接下来的话,让徐搏长嘘一口气,却又不禁疑惑。 这个小叔岁数不小了,竟然如此开明? “小殊大学刚毕业,又是……” 听苗冬生这么说,徐搏抬手打断:“等等,你小叔没你大?才大学毕业?” “这叫什么话,当然没我大了,她是我……” 苗冬生话到半截,也被逗笑了,“进家说,你肯定弄拧巴了。” 徐搏跟着苗冬生进屋,苗冬生继续刚才的话题。 听完苗冬生解释,徐搏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小殊大名叫苗殊,是苗冬生女儿,大学刚毕业,学的就是农牧种植技术。 苗殊昨晚才回来,苗冬生随口提了句枸杞种植,她便来了兴趣,非嚷嚷着要种。 苗冬生老伴去世的早,这些年父女俩相依为命,他对女儿非常娇惯,又觉得女儿说得似乎有理,这才答应下来。 不过苗殊有一个条件,就是要全程参与枸杞种植管理。 “我个人没意见,主要得看省农研所想法,按说他们也能同意。” 徐搏说到这里,语气一转,“只是枸杞种植周期相对较长,三年左右才能挂果,养护管理都很累人。她一个女孩子,整天在野外,有时还需要起早贪黑,只怕身体和心理……” “堂堂大镇长还搞性别歧视呀?女孩子怎么啦?古有花木兰从军、穆桂英挂帅,今……” 随着话音,一个大眼睛女孩走了进来。 女孩身穿运动衣,脚蹬白板鞋,头梳马尾辫,阳光而有朝气。 本来女孩语气不善,但是看到徐搏时,立即收住话头,满脸惊愕。 “小殊,怎么说话呢?也就是镇长不跟你计较。”苗冬生看似喝斥女儿,其实却是变相护犊子。 苗殊根本没理父亲,而是满脸羞红地看着徐搏,嗫喏地说:“真的是你吗?” 徐搏也被弄得晕头转向:“咱俩见过?” “嗯!” 苗殊点了一下头,马上又摇头,“你没见过我。” “这孩子毛毛愣愣的。”苗冬生也不禁疑惑,语气里满是溺爱。 苗殊没再说话,偷瞄了眼徐搏,转身去了东屋。 话头被打断,徐搏不再提起,重点和苗冬生探讨了一些细节,尤其对合作方式、面积做了敲定。 “徐镇长,我能提点儿建议吗?”苗殊又来了,但语气沉稳了好多。 “当然可以。”徐搏点头示意。 苗殊神色郑重地说:“首期合作面积过少,应该尽量多签,最好是把全村符合条件的地块都签下来。” 苗冬生马上反驳道:“这还少啊?我把你三叔、二姑、老舅妈家全算进去了,都没跟他们商量呢。还想把全村的签下来?以为都是咱家的呀。开始有这些也够种了。” “开始当然不宜贪多,但随后就要逐步增加,毕竟前三四年没收益,不能就守着那点儿地。现在人们兴趣不高,一是不看好收益,二是村干部不积极。这回你都带头了,只要再做做工作,人们指定乐意跟上,反正荒地闲着也是闲着。可是假如等第一批长起来,再找村民的话,他们很可能生出过多想法,更不排除有人使坏。另外,有相当一部分人还会挑您的理,觉得有好处都让咱家和亲戚占了,不如现在就一视同仁。” 苗殊说到这里,冲着父亲“嘿嘿”一笑,“您只要出面做工作,全村指定都能签下来,除非你不支持镇长工作。” 真是女大不中留。 苗冬生腹诽着,顾左右言其他:“你可别忘了,是你自告奋勇管理苗木,到时你管不过来,或是管坏了,还不让全村人戳脊梁骨?” 苗殊马上抗议道:“爸,你也太小瞧女儿了。我主攻的就是经济作物种植,而且不只是学了理论,还从大二就到现场实践,大四更是整年都在种植基地。前期我完全能管理过来,至于后期可以带徒弟嘛!” “是吗?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苗冬生半信半疑。 “大四我主要跟的就是枸杞种植,导师也是业内权威,而且基地不只是实验性质,完全是大面积推广那种。杞园的土壤管理、水管理、施肥管理,我都门清,不谦虚的说够专家水平了。枸杞喜冷凉,根系发达,抗旱能力强,耐寒力也强,零下二十五度越冬都没冻害。咱们这里的荒地都是盐碱或砂质土,气候条件也非常适合,我都做过调研的,你以为我胡乱弄呀。”苗殊既是讲给父亲,更是专给徐搏听。 经女儿这么一说,苗冬生也没了反驳理由,但还是为难地喃喃着:“你以为村民那么听话,我说咋地就咋地?” 苗殊当然明白父亲是变相投降了,于是追问徐搏道:“徐镇长,您觉得呢?” “你的建议很中肯,我会和农研所讲清楚,也会尽全力推荐你参与此项工作。”徐搏态度非常明确。 苗殊神色马上轻松:“徐镇长,有您这句话就行,农研所没理由不同意,他们不可能一直跟着,肯定还需要这边有人配合。而且我不要一分报酬,就是您的劳动力,能帮你很多忙,这下你赚大了。” “不是一头半年的事,你就干让我养着呀?”苗冬生马上表达不同意见,并冲着女儿不停使眼色。 徐搏也跟着附和:“刚开始可能需要你白帮忙,后面怎么也得给你争取待遇。” “至于镇里怎么安排,我不做任何要求,但我绝不是冲着待遇上的,而是无比珍惜这种实干机会。” 苗殊说到这里,再次冲父亲“嘿嘿”一笑,“爸,你就等着,等我把这项目跟下来,在业内就是大佬,月入几万不在话下,到时您就数钱玩!” “就会哄你爹。”苗冬生也跟着笑了。 “那这样,我尽快联系农研所,你们这边加紧落实地块的事,双管齐下,争取早日实施。”徐搏跟着说完,便到院里打电话去了。 “你行吗?”苗冬生趁机压低声音道。 苗殊俏皮地眨了眨眼睛:“您就擎好,指定双赢,不,多赢。到时就凭这份功劳,你在村里的威望绝对会再提几个档次。” “只要不把我搞臭就行。”苗冬生尽管嘴上这么说,但心中已经充满了期待。 苗殊更为期待,既期待启动合作,更期待与徐搏长相厮守。 谁让徐搏是她梦中情人呢! 第17章 真搞起来了 哪个少女不怀春? 苗殊也不例外。 在多次梦境中,白马王子英俊帅气、高大勇敢,温柔地牵着自己玉手,在一众亲友热烈祝福中,双双步入婚姻殿堂。 本来苗殊只把这当做虚拟形象,也的确没有记下五官样貌,但今天见到徐搏第一眼,她就认定他是梦中情人。 为此她去到东屋时,特意闭眼复盘了一番梦境。 没错,白马王子就长徐搏这样,真得不能再真。 因此再次交流时,苗殊更坚定要促成此事,为此不惜“绑上”父亲。 徐搏哪知道这些,只顾着给周所长打电话介绍情况了。 周庄汉听完之后,非常认可苗殊建议,也特别赞同这种安排。 “徐镇长,本来我们还担心对接人外行,既然有专业人士主动请缨,再好不过了。我这里尽快安排一下,争取最短时间过去,先发一份合作细纲给你。” 听周庄汉这么讲,徐搏非常高兴,承诺这边也会加紧准备。 打完电话之后,徐搏跟苗氏父女讲了通话情况,并把合作细纲转发了苗殊一份。 到底是专业人士,也有实践经验,苗殊仅是浏览一遍,就对需要关注的重点条款做了提示,还给出了自己的建议。 徐搏虚心接受之后,没再过多停留,而是马上返回镇里,他得赶紧做准备工作。 让徐搏恼火的是,镇领导大部分都不在,有的参加县砖厂三期点火仪式,有的去市委党校培训,其实就是变相拆台。 偌大的及第镇,只有副书记柏纤纤留守。 本来徐搏不打算和柏纤纤讲,可柏纤纤竟然主动问了,他也只好说了大致情况。 柏纤纤听完之后,竟然叹了气:“哎,苗家女孩好糊涂呀。” “什么意思?”徐搏不由得皱眉。 柏纤纤语气很夸张:“自己什么人心里没数?有前科呀!我只是替女孩担心,想着要不要提醒她高度警惕。” “无聊。”徐搏怒而转身。 “咯咯咯!” 看到徐搏吃憋,柏纤纤开心地回了屋子,不过随即便红着脸暗嗔。 我怎么见他就有反应,还总想乱七八糟的东西,是不心理出问题了? 拿过茶水猛灌了几口,但奇异的感觉仍没消失,脑中情景反而更为清晰。 徐搏自是不知柏纤纤想法,回到镇长室便着手枸杞种植的事,一直忙到大半夜。 接下来两天,还是忙这事。 在这两天中,徐搏都没见到庞兴亮等人,干脆没去理会。 第三天,省农研所就来人了,竟然是周庄汉亲自带队。 双方直接在苗家梁村会面,上来便对接细节。 注意到苗殊侃侃而谈,专业知识丰富,实践经验也不欠缺,讲得有理有据。周庄汉偷偷和徐搏讲:“你可捡到宝了。” 徐搏很高兴,但还是谦虚地说:“请周所长多多教导。” “我不是客套,她绝对是你贤内助。”周庄汉笑着努了努嘴。 老专家也这么八卦? 徐搏心中腹诽,以微笑作答,没再继续纠缠这个话题。 可能是看到对方准备充分,周庄汉当下便和村里签了合作意向,当天就进入实操阶段。 有省农研所现场指导,苗殊好似蛟龙入海,带领着一众村民,整个工作做得有声有色。 “大镇长,你也别两手不沾阳春水了,与民同劳动。” 被苗殊这么一调侃,徐搏很不好意思。 他倒并非不愿意参加,主要是一开始需要对接好多事情,后来又担心给人们添乱。 “到时别怪我帮倒忙就行。”徐搏自嘲着,也加入了平整土地行列。 “这样。” “对,对,注意松土力度。” “这里是水沟,不能把土堆过来。” 苗殊就像老师带小学生似的,手把手教徐搏,无比地耐心。 徐搏不禁有些尴尬。 苗殊则暗自哼唱着“你挑水我满园,你织布来我纺线”。 随着农研所的秧苗到位,不到一周时间,第一块枸杞种植试验田便搞起来了。 “什么?这才几天呀。那可是荒废多年的板结地,光是翻耕就得时间,还有除草、浇水、施肥一大堆事呢。” 刚听到这个消息时,庞兴亮深觉不可置信。 郝孝仁立即展示出最新照片:“这是老章发来的。他远远照得相,没让徐搏看见。” 认真地端详了一通照片,庞兴亮闷声说道:“还真搞起来了呀。” “这地块属于苗冬生妹妹家,也是第一个同意栽种的,所有人一块弄,又有农研所指导,自然就快了。” 郝孝仁补充说明后,请示道:“我们该怎么办?” “你说呢?”庞兴亮反问道。 “据可靠消息,目前就是苗冬生的几家亲戚签了,不过他正在做其他家工作。按说那些家应该不会跟风,毕竟我们都做工作了,不过也不敢保有人反水。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要想办法阻止才行。” “怎么阻止?” “可以直接介入,讲出风险和隐患,村民指定就不弄了。” “那不是落人话柄吗?再被他揪住,到时上纲上线,甚至到县里嚼舌头,可就麻烦了。” “可,可……” 郝孝仁吭哧两声,下意识压低了声音:“可矿上那边催得更急了,打你电话不通,整天就追着我的打,还说要找你当面谈。万一他们到这什么都说,到时就怕……” “我这不在市里培训嘛。” 庞兴亮没好气地怼了一句,然后又道,“你们下午就回去。” “那您呢?到时矿上找我,村里肯定也追问,我该怎么回复呀。”尽管郝孝仁胆虚,但还是问了出来。 “我还得到省里办事,不能什么事都指着我,否则要你们这些人干什么?” 庞兴亮呵斥之后,看似无意地说,“又不是你我不让租给矿上的,他们找得着咱们?” 郝孝仁稍稍一愣,马上双眼发亮:“对呀,我就说是徐……” “不是你说,你也不能说,明白吗?而是事实就是那样。”庞兴亮打断下属,话里有话。 “明白了,明白了,到底还是您站位高远。”郝孝仁拍着马屁,退出房间,准备返程的事去了。 第18章 村民上门质问 当天下午,郝孝仁就回了镇里,直接到玉凤饭庄就餐。 郝孝仁喝到中途,去公共卫生间方便,恰好手机响了,于是大着舌头接通。 “我郝,呃,郝主任。” “听谁说的?不许瞎嘚嘚。” “矿上说镇里不同意租地?他们嘴真不严。你不能再继续传播了。” “庞书记当然支持租地了,为老百姓创收嘛!主要是……唉,党委也不能把政府事都管了。” “我就一跑腿的,说了管屁用,政府主事的是大镇长。” “别瞎猜了,是你讲得新来镇长阻挠,我可什么都没说,挣不上钱也不赖我。” 郝孝仁刚提着裤子走了,座便卡间门打开,一个大脑袋男人走了出来,望着郝孝仁离去方向眨巴眼。 大脑袋男人姓崔,外号“崔大头”,把郝孝仁刚讲的内容都听去了。 虽然郝孝仁说的含含糊糊,但崔大头听明白了,说好的矿上租地,被新镇长搅和泡汤了。 崔大头的大伯二伯绝户,两家闲置荒地都归他。再加上自家和父母家的,他的荒地最多,也对出租给矿上最为热心。 还指着租金推牌九呢,现在全成了泡影,这怎么行? 崔大头稍一迟疑,急吼吼地冲到饭庄外,打起了电话。 “三马虎,听说了吗?矿上不租地了,是新来镇长不让租。” “消息绝对准确,可以说是权威发布。幸亏今天玉凤饭店请吃饭,要不根本听不到。” “当然不能这么让着他,必须争取咱们正当权益。” “涉及全镇好几百户,他这是断上千人财路,唾沫星子也能淹死他。” “好,你负责你们村的,再把二牛子和六大蛋两个村通知了,我联系剩下那些。” 看着饭庄外不时打电话的崔大头,郝孝仁嘴角浮上笑容,立即给庞兴亮发去两个字:【搞定。】 随后摇晃着身子出了饭庄,好像不胜酒力提前退场似的。 第二天一大早,崔大头等人便到了镇里,一下子来了有二百多人。 “你就是新来的镇长?” 徐搏刚吃完早餐出来,就被崔大头等人截住了。 “有事?你们是什么人?”徐搏狐疑地扫视着人群。 “我们是村民代表,就想问问,是不你不同意租地给矿上?”崔大头追问道。 徐搏稍一沉吟,严肃地说:“有什么事可以通过村里反映,再由村干部反馈给镇里。” “这事村里能做主吗?你就说是不是你反对的?”崔大头语气咄咄逼人,不得到准确答案誓不罢休。 这时正是吃早饭时段,镇里工作人员不少,但都远远地看着,并没人上前帮着分忧。 郝孝仁隐在同僚后面,心里乐开了花,脸上却绷得很紧,一副替镇长揪心的样子。 “倒是给个话呀,到底是不是你死活拦着?” 崔大头逼问更紧,转向四周卖起惨来,“镇干部有公家给开工资,上哪都坐小轿车,吃饭出差一律报销,买包卫生纸都开发票。哪像我们小老百姓,靠天吃饭,土里刨食。没有这些租金,我们拿什么给孩子交费、买药、进化肥?你看我这,租金一直下不来,人都营养不良了。” 你胖得跟猪似的,还营养不良? 好多人忍不住笑出声来。 “有什么好笑的,我这是浮肿。吃的太过单调,严重缺维生素和微量元素。”崔大头说得煞有介事,还特意在胳膊上掐了几下,“看见没?肉半天弹不起来,局部坏死了。” 其他村民也跟着撸胳膊挽袖子,现场一时间变成了比惨大会。 “镇长,你就行行好呗,别拦着了。我们都来反映多少回了,你们一直爱搭不理,要把我们推到什么时候呀?今天不给个明确答复,我们就不走了。”崔大头竟然抹起了眼睛,那些村民也有样学样。 “郝孝仁。”徐搏突然吼了一嗓子,立马盖过了崔大头等人的磨叽,也把郝孝仁吓了一跳。 郝孝仁没想着有这手,一时隐藏不及,只能讪讪地到了近前:“镇长,我可没说。” “没说什么?” 徐搏厉声呵斥,“这位村民讲,他们到镇里反映了好多次,是这样的吗?” “没,没呀。”郝孝仁当然摇头否认。 崔大头立即抢话:“怎么就没有?为了租地的事,我们起码来了五六次,哪次不都是你对接的?” “我怎么没见过你们?”徐搏在旁插话。 “那时候你还没来呢。”崔大头随口说道。 徐搏马上转向郝孝仁:“郝主任,怎么从没听你讲起过?你不只是党委办主任,还是政府办主任,难道不该向新来的镇长汇报情况?” 老子就不想。 郝孝仁心里不愤,嘴上却没敢那么讲:“主要是,那时候都说合作的事,镇里也没说不让租。” “你的意思是现在镇里说了?谁说的?”徐搏反问道。 你说的呀。 郝孝仁差点脱口而出,但马上打住了,否则就违反了组织纪律,会被上纲上线的。 “镇里谁也没讲,他们肯定是道听途说的。”郝孝仁直接否认。 “现在交给你个任务,把村民们的诉求全部登记在册,否则拿你试问。” “第二,将诉求报党委、政府,待庞书记出差回来,我们一同研究。” “第三,务必妥善安置村民返村,否则村民吃住全由你个人负责。 郝孝仁听到这三条指令,直接急了:“凭什……” 不等郝孝仁说完,徐搏冷冷地打断了:“如果执行得力,之前的隐瞒不报可以既往不咎,否则二罪归一。” “啊?”郝孝仁傻了,总觉得哪不对,可又一时理不出头绪。 “老百姓不容易,人民的利益高于一切,这是我徐搏一直坚守的信条,希望你郝主任不要废弃,也不得打折扣。”徐搏提高声音,义正辞严地讲道。 这镇长看着也不像恶官呀! 村民们这么一含糊,思想不禁动摇起来。 “还愣着干什么?难道不赞成我的观点?” 听徐搏这么一问,郝孝仁简直快哭了:“赞成!” “那还让大家在这晒着?你心里究竟有没有人民?”徐搏火气更大。 “走,都跟我走,给你们全都登记。”郝孝仁咬着后槽牙说完,转身走去。 “各位放心,假如郝主任敷衍大家,你们再找我,我一定给你们做主。”徐搏立即表态。 “真是好镇长呀!”好多人感叹着,走向党政办。 崔大头也只得跟去。 徐搏转头看着郝孝仁背影,不禁暗自冷哼,自己拉屎自己擦。 郝孝仁昨天才回来,村民今天就闹这么一出,也他娘的太巧了。 不过随即徐搏就皱起了眉头。 眼前暂时化解了,可之后怎么办,这些人绝对会继续来找呀。 第19章 釜底抽薪 正如徐搏担心的那样,虽然这次打郝孝仁个措手不及,崔大头等人也准备不够充分,借力打力化解了上访危机,但很快这些人就反应过来。 于是从第三天开始,崔大头等人又找徐搏,就要一个准确答复。 这次崔大头等人学灵了,每拔人不多,也不至于被扣帽子,但架不住拔数多呀。一天十多拔下来,让徐搏烦不胜烦,只能应躲尽躲。 徐搏之所以暂时躲避,不愿给出明确回应,并非不敢讲,而是不到时候。他要等到庞兴亮回来,统一说法后,由专人来回应此事,否则只会把矛盾引到自己身上。 可是又好几天过去,庞兴亮仍没露面,崔大头等人却找得越发频繁了。 看得出来,庞兴亮就是故意躲着,让这些人给自己施压呢。 怎么办?照这样下去,根本别做工作了,光是应对这些人都忙不过来。 这天徐搏正在枸杞种植点犯愁,崔大头带人直接追到这里来了。 “镇长,你就给个准话呗!”崔大头上来就是老话。 徐搏尽量耐着性子道:“不是跟你说了吗?这事需要党政开会定。” “可你们倒是开呀,总这么拖着像怎么回事?” 崔大头这么一嚷嚷,同来的四五十人跟着起哄。 被这么一搅和,现场干活的村民全停下来看热闹,省农研的两名技术人员不由得皱眉。 注意到这个情形,崔大头提高了声音:“镇长,你死活不让我们租地给矿上,该不会也让我们种这些东西?我可是听高人说了,地里种这些硬戳戳的东西,就好比一把把长剑,轻则家人受伤,重则直接要命。” “胡说八道。”苗殊急了。 苗冬生直接破口大骂:“崔大头,你他妈的有病。你自己搞迷信老子不管,少来苗家梁胡咧咧。” “苗主任,这不是我说的,是高人讲的。他那天正好从这路过,亲自跟我讲,说是种庄稼什么的也没事,就怕这种……” 崔大头话到半截,便被苗冬生瞪眼打断。 “给老子滚,否则别怪老子不客气。” 苗冬生说着,抓住了铁锹,梁家近支众人也纷纷抄起家伙。 看到这个阵势,崔大头马上举手告饶:“不说,不说,滚还不行吗。” 不多时,崔大头带着人走了。 尽管这次崔大头没放狠话,但徐搏心情却越发沉重,他知道梁家村村民心中已经被种了刺,这才是崔大头来的目的。 果然,在崔大头走后,村民们并没马上干活。即使被苗冬生吼过,也拿起了农具,但心思显然不在这上面。 竟然用上了釜底抽薪,这家伙真够狠的,恐怕也少不了别人掺和。 真被徐搏猜中了,崔大头刚离开现场,便给郝孝仁打了电话:“郝主任,你这说法果然厉害,苗家梁村民全……” 对面郝孝仁马上打断:“不是我说的,是高人说的,那天你不也在现场吗?” “对对对,是高人说的,反正我是信,我们大伙都信。”崔大头笑着点头应和。 枸杞种植现场,气氛明显压抑了好多,村民们也不时出错,气得苗冬生不断骂娘,可也无济于事。 苗冬生把徐搏拉到一旁:“照这样下去,恐怕用不了三天,就没人干活了。” 苗殊跟过来,附和道:“这还不是最麻烦的,最怕的是有意向的村民打退堂鼓,村里人最在乎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 “也不能怪村民迷信,给谁心里都膈应,没准签过约的也会反悔,甚至包括已经在种的。”苗冬生语气很沉重。 苗殊马上说:“那怎么行?都和农研所签约了,农研所还专门留了两名技术员指导,要是人们都签约的话,跟农研所怎么交代?” 徐搏忽然问道:“崔大头是不有点迷信?” “不是有点,简直中魔了。自个懒的辛苦,就信那些鬼啊神啊的,房子都快塌了,还每周花着车费、饭费,到市里龙麒山拜神,总想着不劳而获。” 听苗冬生这么说,徐搏追问道:“他刚才说的高人,就在龙麒山那?” 苗冬生马上说:“也不一定。他这家伙就信这一套,有人专挑他信的说,无非就是骗吃喝。你等着,明天他去龙麒山,指定要跟神像念叨这些。” 徐搏不由得眼前一亮:“明天他要去?什么时候?” “怎么啦?十点十分是吉时,他应该九点多就到那。” “没怎么,就是随便问问。对了,我镇里还有工作要处理,先走了,辛苦你们继续盯着点。” “好好,你先忙。” 苗冬生含糊应答着,望着徐搏离去背影,一直懵逼不已。 苗殊催促道:“爸,别愣着了,得想办法稳住村民才行,最起码得把这块地都种上,到时由我管理就行,更得防着他们中途撤梯子。” “我当初就说这事没那么简单。”苗冬生尽管嘴上这么说,不过还是跟着女儿奔向村民,安抚他们干活去了。 徐搏回到镇里后,并没处理工作,而是进到办公室里屋打起了电话。 “官老爷不忙了?”电话里传来调侃声。 徐搏笑着回应:“老鸨子,帮官老爷做个事。今天你赶到我们市里,找到一个叫龙麒山的地方,然后明天等一个……” 徐搏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低,低得对方只有把电话紧贴耳朵才能听见。 对面听完之后,嚷嚷起来:“你这不是让我骗人吗?堂堂大镇长就干这勾当?” 徐搏笑着道:“这是救人,是积德行善的事。只要你做成了,我大大有赏。” “大大有赏?能帮我约上丽莎吗?你只要能帮我约上,让我干什么都行,吃屎也没问题。” “果然是属狗的,改不了吃这玩意。你说的事没问题,小菜一碟。” “好咧,老神仙准确去喽!” “随后我把那人照片发给你。” 徐搏挂断电话,脸上顿时乐成了笑面虎。 刚才通话的,是徐搏大学死党,同学贺贵宝,被徐搏等死党“敬称”老鸨子。 贺贵宝正在首都读博,喜欢表演,特有天赋,跨考的戏剧表演,还自修应用心理学。 也正因为死党这个特质,徐搏才第一个想到找他。 贺贵宝提到的丽莎,是女同学杜丽莎,也是贺贵宝梦中情人。 至于能否帮贺贵宝约到,徐搏根本没当回事,反正死党就是用来坑的。 徐搏现在心里就有一个念头,崔大头,明天你可千万要去呀! 第20章 老神仙救命 崔大头第二天还真去了,也必须得去。 这次可不同于往常,必须向老神仙求证,高人说的话准不准。 尽管那个高人说的很有道理,可毕竟跟郝孝仁在一起,他信不过郝孝仁。 以前的时候,崔大头对郝孝仁很认可,但自从那天的事以后,信任度打了折扣。 明明头一天晚上,是他郝孝仁跟人通话,说是矿上那么讲的。可第二天当着徐镇长,郝孝仁连个屁都不放,后来还像模像样地做登记,真不知道他哪句话是真的。 相比郝孝仁引荐的高人,崔大头更信龙麒山老神仙。尽管那只是一个泥胎,但卦签可是非常准的。 因为这次有具体事相求,崔大头特意穿得更郑重一些,早上八点半便赶去了龙麒山。 崔大头刚到山口,便见到一年轻女人拦着一个道长。 道长手拿拂尘,白发白眉白须,头戴鱼尾冠,身穿灰素袍,面色红润,妥妥的《西游记》里的太白金星。 女人完全是现代装束,一身淡蓝色休闲服,化着淡妆,年纪三十岁左右,挎着青色大帆布包,浓浓的地方口音。 崔大头下意识上前两步,听清楚了两人对话。 “老神仙,你一定收下呀,这是民女的一点敬意。” “只是一份机缘罢了,善信不必挂在心上。” “民女全家一辈子难忘。如果不是老神仙指点,我们指定乘坐那趟火车,一家三口绝对出事了。” “善缘不易,莫要污了这份善缘。” “老神仙您别走呀,一定要收下我们的心意。” 望着追逐上山的男女,崔大头不由得狐疑。 是真的吗?八成是骗子。 崔大头没少见过类似桥段,但与以往不同的是,那两人并没有忽悠其他人的举动,反而很快没了踪影。 莫非这是真的老神仙?当真指点那女人驱邪避祸了? 崔大头一时半信半疑,脑中不时闪现刚才情形。 今天来的比较早,崔大头时间充裕,因此边走边欣赏风景。 他不知道的是,就在前方不远处,道长正躲在大石头后面,比对着手机上照片。 照片上的人正是崔大头,背景是及第镇大院,是从高处俯拍的。 “没错,就是他。你换一下装扮,偷偷盯着他,随时通报适时位置,我去前面了。”道长说完,哈着身子,在青草掩映下,沿着小道上山了。 女子打开挎包,先后取出墨镜和棒球帽,然后把衣裤脱下来反穿上。 等她再次从石头后面走出来,已经变成一身米色衣裤,大帆布包折叠成了米色小手包,口音也变成了标普,再加上墨镜、帽子掩饰,哪还有刚才半点影子? 女子大摇大摆跟在崔大头后面,相距不过四五十米,适时与道长共享着位置。 但崔大头没有任何发现,即使几次偷瞟女子,也只是心中龌龊,要是能和她睡一次,死了也值。 崔大头溜溜达达,快十点的时候,到了龙麒山主殿,按惯例先行焚香。 还别说,崔大头动作真到位,全是大叩大拜,双手把香捧过了头顶。 烧香之后,崔大头开始摇签。 与以往不同的是,崔大头今天没有死死盯着,而是双眼紧闭摇动签筒。 因为旁边米衣女子是这么做的,他也觉得这样更显虔诚。 “啪嗒”, 桌案后忽然飞出一支竹签,正落在崔大头脚旁。 听到声响,崔大头马上睁眼,顿时看到竹签。 他急忙弯下腰去,颤微微地双手拾起。 毕竟这次是询问具体事项,而且是印证高人判断,心情难免激动。 “第五十九卦,涣。” 看着签上文字,崔大头一脸懵逼,快步到了大殿后院,院子里有六十四卦释义。 崔大头不知道的是,就在他刚离去之后,桌案后站起一个人来,正是先前那位道长。 道长冲着米衣女子使了个眼色,二人先后走出大殿,奔着下山方向而去。 此时崔大头已经到卦签释义近前,正用指头点数着第五十九卦:风水涣(涣卦)拯救涣散。 象曰:隔河望见一锭金,欲取岸宽水又深,指望资财难到手,昼思夜想枉费心。 虽然崔大头读书不多,但还真浏览过卦书,从字面意思看,这个卦象很不好,只是又不知道具体意思,更不清楚破解之法。 如果想要细细解读的话,必须再敬献香火。 可崔大头身上现在只有不到一百块钱,扣除午饭和返程路费,就所剩无几了。 这里都是自愿敬献香火,不要求数额,也正因此,崔大头才更担心钱太少心不诚。 踟蹰了一通,崔大头只得悻悻地下山而去,但心头的疑虑却越来越重。 他走着走着,猛听前面有人说话,赶忙抬头去看,顿时愣在当场。 原来又是有人向之前道长致谢,只不过这次换成了那名米衣女子。 听两人对话,是米衣女子家盖房。正上房梁的时候,恰好老道从门前经过,要求人们立即撤出现场,否则有血光之灾。房主半信半疑,但还是让人撤了出来。结果人们刚出来,好好的砖墙突然垮塌,而且是四面全塌向屋里。假如不是老道及时示警,后果不堪设想。 老神仙算的这么准,竟然不要任何报酬,我是不也可以问他? 崔大头不知不觉间被带入情境。 “善信莫要污了善缘。”道长有些生气,还是先前那套说辞。 米衣女子进退两难,只得收回手中银行卡。 道长这才有了笑脸:“去,缘分可遇不可求。” “多谢老神仙。”米衣女子连作三揖,掩面而去,好像是感动哭了。 “老神仙,缘分哪!”就在道长也要走开的时候,崔大头小跑着到了近前。 道长没有言声,审视地看着崔大头。 崔大头被盯得心中发毛,赶忙解释:“老神仙仙风道骨,一看就不是凡人,小民冒昧,还请老神仙莫怪。” 眼见道长没发火,崔大头接着又说:“刚才小民摇了一卦,是第五十九卦,卦象显示风水涣……” 道长接了话:“隔河望见一锭金,欲取岸宽水又深,指望资财难到手,昼思夜想枉费心。此卦是异卦下坎上巽相叠,风在水上行,推波助澜,四方流溢,运气涣散。大凶。” “啊?老神仙救我。”崔大头刚才在大殿看卦象时,心里就不踏实,现在听道长一说,顿时大惊失色。 “人心不足蛇吞象。”道长说完转身就走。 “老神仙,你不能见死不救呀。”崔大头急了,跑上前去,扯住了老道袍子。 “我救不了你。” 老道此话一出,崔大头如遭雷击,不顾一切地扑倒在地,连连磕头:“老神仙救命呀!” 第21章 黑气罩头 “他救莫如自救。”老道淡淡地说。 崔大头急道:“我怎么自救?只有老神仙能救命。” “戒掉贪念即可。”老道说得很简单。 崔大头哪能放心,急忙卖惨:“我上有八十岁父母,还要赡养两个伯父,如果我有个三长两短,他们可怎么活呀!他们对我……” 道长静静地听完,追问道:“此话当真。” “我如果有半句谎言,让我儿子孙子不得好死。”崔大头只有三个闺女,当然敢如此起誓。 “也罢,冲你如此孝心,我就……去那边说。”道长勉强地答应下来。 “好好。”崔大头连连点头应和,跟着道长到了路旁。 “道长我……” 崔大头一时犹豫,不知该不该说租地的事。 道长抬手示意:“说个字。” “租,禾且租。”崔大头不加思索地说了出来。 道长双眸微眯,掐指一算,给出了结果:“屯卦,水雷屯,起始维艰,下下卦。” “怎么说?”崔大头追问道。 “象曰:风刮乱丝不见头,颠三倒四犯忧愁,慢从款来左顺遂,急促反惹不自由。此卦为异卦相叠,雷雨交加,险象丛生,环境恶劣,必须顺时应运,才可转换危局。” 道长给出详解,又补充了一句,“与五十九卦有相同之处,即戒贪守正。” 又是这?早知道就说“矿”字了。崔大头不由得懊恼。 道长则暗自腹诽,无论你说什么,我都是给你此卦。 “善信,缘分到此,别过。” 听道长这么讲,崔大头马上又说:“道长,小民一直本本分分,怎会贪上这事,肯定是家里有哪不合适,还请道长帮着破解。只要道长帮我这忙,每年老君仙日,我一定焚香三天,素食一个月。” 见崔大头说得诚恳,道长答应下来:“好。” 崔大头大喜,要请道长和自己一起坐车。 道长摆了摆手:“我自己走。” “道长莫非有专车?火车得半夜才有。”崔大头赶忙说道。 “我自己走。”道长说着,已经转身走了。 就两条腿走?那得什么时候? 崔大头正愣着,道长已经冲出十多米 “报出家宅方位。” “声亥县及第镇崔家坞崔英俊。” 崔大头刚说完,发现道长早不见了踪影。 不由得张大了嘴巴:莫非他会飞? 道长当然不会飞,只是恰好冲过了拐弯而已,地点可是道长特意选的。 崔大头也不敢怠慢,咬咬牙,叫了个出租到车站,坐上了最近时段的班车。 可是等他急匆匆赶回去时,发现道长正从宅后转过来。 “你怎么……” 崔大头目瞪口呆,真相信道长会飞了。 事实上道长正心疼打出租的八百元呢。 “宅子没问题。”道长说道。 “你进家了?”崔大头不禁担心家里人乱说。 “无须进宅,观气运即可。” 道长说到这里,语气一转,“不过有黑气罩头之势,贫道正要寻源头去捉。” “是吗?怎么捉?”崔大头心头一紧。 道长虚空比划了一番,迈步走去:“黑气源头诸多,尤以西南方最盛,待我去捉。” 崔大头赶忙跟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不多时出了村子,到了西南方的荒地处。 走着走着,道长忽然停了下来,满脸凝重。 “怎么了?”崔大头忐忑地问道。 道长语气沉重:“黑气总源头就在此地,并漫延全村,若不及早处置,只怕要吞噬百十条人命呀。” “啊?”崔大头惊得坐到了地上。 这里可是自己家荒地,假如害了上百条人命,人们岂能饶过自己? 崔大头赶忙四顾起来,所好并没第三人在场。 事实上好多村民看到了他俩,但崔大头经常带类似神棍回来,村民早没新鲜感了,根本没人围观,甚至故意躲远远的。 “老神仙,救救全村人。”崔大头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 道长没有说话,但神情越来越凝重,直至手脚乱舞起来。 崔大头看不太明白,不过从道长的架势看,似乎在和什么东西搏斗。 “噗通!” 道长忽然一个踉跄,倒在地上。 崔大头赶忙上前:“老神仙你怎么了?” 道长脸色铁青,腮帮快速鼓动几下,跟着喉头连动,像是憋回了几口鲜血。 又过了好大一会儿,道长才连连喘息几声,然后长嘘一口气:“黑灵太厉害了,贫道不是它对手。” “那怎么办?您不会不管我们。” “降魔除妖,贫道责无旁贷,待我用阵法收它。” “有劳老神仙了,请尽快收走妖怪。” “必须申时作法才行。闲杂人等散去,待贫道布阵,申时尔再前来。” 眼看道长盘膝打坐,崔大头只能先离开,但心里却不踏实。 现在才下午五点,离申时至少还有六小时,千万别在这段时间出事呀。 其实此时道长也在心里叨咕,哥们,别怪我磨蹭,我只能晚上动手,否则更容易露出马脚。 崔大头刚离开现场,手机就来了电话:“崔哥,你知道吗?苗家梁暴动,村民要拔树苗了,我就在这。” “哦,知道了。”崔大头情绪不高地挂了电话,他现在根本没这个心情,只希望老神仙赶快把黑气除去。 电话对面的三马虎则一脸懵逼,崔大头这是怎么啦?以往早高兴地跳起来了。 三马虎和崔大头虽然不是一个村子,但都属于无赖级别的,经常互通有无,这段到镇里闹事就是他和崔大头组织的。 “我们就要拔,必须拔掉。” 正这时,不远处的哄吵声更高,三马虎赶忙收起心思,缓缓从排水沟里抬起头来,望着前方枸杞种植现场。 此时,枸杞地边上,上百村民正要冲进田地。 苗冬生父女和至亲家人,手持铁锹木棒,挡在地边。 “冬生叔,你拦着干嘛?这些硬戳戳的树苗,都是长剑,会要全村人命的。”说话男子三十多岁,络腮胡子,也是苗冬生本家,名叫苗络。 苗冬生急着道:“崔大脑袋全是放屁,你也信?”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再说这是我的地,想拔就拔。” 苗络说到这里,大手一挥,“大伙跟我冲,这可关系着咱们身家性命呀。” 经苗络这么一煽动,上百人情绪彻底被点燃,不顾一切地冲去。 “爸,怎么……”苗殊刚一愣神,木棒便被别人捉住。 “再不住手,别怪老子不客气。”苗冬生一膀子撞开两个人,向着抢女儿木棒的手臂踹去。 “主任打人喽!”就这一嗓子,现场简直炸锅,双方棍棒齐举,一场冲突似不可免。 第22章 村民聚众拔苗 “住手……” “轰!” 越野车风驰电掣般驶来,喝止声更是先一步传到。 就在人们稍一愣神时,汽车猛然刹住。 车门打开,徐搏手持扩音喇叭,跳到车下:“都给我住手!” “就是他让种的破玩意。”随着苗络一声喊,人们都奔着徐搏围过来。 看着越围越多的人群,徐搏不但没有慌张,还大松了一口气。 本来徐搏正在镇里商业街检查,忽然接到苗冬生电话,说村民要拔新种的枸杞苗。 徐搏顺手操起扩音喇叭,急吼吼赶来,最怕的就是群殴流血,甚至出人命。 所好的是,虽然有撕扯痕迹,不过并没人挂彩,徐搏放心不少。 “今天让拔也拔,不让拔也拔。”苗络一手叉腰,一手举铁锹,很有农民领袖的味道。 其他人也跟着吵混:“拔,都拔了。” “你要打镇长?”徐搏的话通过喇叭扩散出去,人们都是一愣。 苗络更是急急辩解:“没没没,打死我也不敢呀。” “这个怎么解释?”徐搏抬手点指。 “这个,我没。”苗络急忙扔掉铁锹,其他人也赶忙放下棍棒。 徐搏声严色厉地说:“镇长是镇政府首脑,代表镇政府形象,殴打镇长就是……” “我没有。” “根据《公务员法》第……” “我真不是要打你。” “殴打镇长事关……” “我真没有呀。” 无论苗络如何解释,徐搏都是上纲上线,一大通理论,苗络只得躲到了人群后面。 看到苗络如今的狼狈模样,苗冬生暗自冷笑:“你狗日的也有今天,刚才是如何编排老子的?如果没你搅和,也不至于差点大打出手。” 随着苗络被逼退,现场气氛缓和了好多,最起码不再剑拔弩张了。 不过随即苗络又嚷嚷起来:“反正我们是要拔苗,谁都别挡,也挡不着,这可是我自家的地。” “地是个人的,但苗却不只属于你个人。”徐搏沉声道。 “我们种,我们看护,怎么就不是自个的?”苗络很不服气。 “苗从哪来的?技术谁提供的?”徐搏这么一问,苗络暂时没了答对。 徐搏接着又说:“这可是最新型的红满天九号,是省农研所十七年的研究成果,得到了国家科技进步奖,国际上也予以肯定。别看只是小小的苗木,但附加值却大的惊人,远超苗木本身。前几天来的技术人员,那可是国家级专家,都享受着最高政府特殊津贴。即使最普通科技人员,那也是教授级别待遇。虽然苗木提供,技术也支持,但却融合了诸多专家心血,而且签了合同。现在苗木已不只属于个人,而是和农研所共有,个人无权随意处置,否则必须承担经济和法律责任。” 又是专家,又是附加值,又是法律责任的,人们被这一套弄懵了,都不禁向后退去。 “等等,等等,可这些东西破坏风水,要我们的命呀。”苗络又提起了这个话头。 “崔大脑袋放个屁,你他妈就信?他连自己都管不好,只知道拿闺女彩礼过日子。”苗冬生喝骂着接了话。 “可要是真要咱们命,到时说什么都晚了。还有你们,都是一个村的,为什么要害乡亲们?你们也上有老下有小,到时死的死亡的亡,就不后悔?趁现在,没种的就别种了,种了的先拔下来。哪怕真没那种事,到时再种上不就得了。”苗络这话戳中了人们痛处。包括先前干活的人在内,全都嚷嚷起来,有人甚至还要拔掉这些苗木。 “绝不可能的事。”徐搏坚决反驳。 苗络追问:“你保证?” “我保证。” 徐搏肯定回答后,马上又道,“你敢承担经济和法律责任吗?如果你承诺的话,就白字黑字写下来,我马上帮你发给农研所,看他们法律顾问什么态度。凡是要参与拔苗的,都是这个规矩。” “我们……” 苗络话到半截,换了说辞,“你拿什么保证?这可事关我们生命。” 徐搏稍一沉吟,说道:“要不这样。从现在起,我就跟大家在一起,有什么灾祸我保证第一个迎上去。” “那,那,你到时跑了怎么办?”苗络没想到徐搏会这么讲。 “我说到做到。如果还不放心,可以派几个人跟着我,我到哪他们到哪。”徐搏玩了狠的,直接拿自己做人质。 苗络一时没了说辞,让八个人看住徐搏,然后带着其他人退到一边,但仍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而是小声嘀咕着什么。 “镇长,连夜加班,以免夜长梦多。”苗冬生走到徐搏近前,小声建议着。 徐搏轻轻点头:“那就辛苦大家了,争取前半夜把这一片都种上。” 取得共识后,苗冬生立即指派几名妇女回村部做饭,其余三十多人继续在地里忙活。 晚上八点多,晚饭送来了,大肉馅包子配鸡蛋汤。干活的人们放下手里活计,开始就餐。 苗络等人一直没走,现在闻到喷香的饭菜味,肚里顿时咕噜噜乱叫,情绪波动更大。 三十多人吃饱喝足,打着饱嗝,舒服之极。 人们稍稍伸了会懒腰,准备继续干活。 此时苗络等人仍在犹豫,想法一时难以统一。 “磨叽个屁呀,人家很快就要种完了。现在不去拔,到时更别想。所谓的负法律责任纯属狗屁,全是蒙人的,不就几棵破苗吗,法不责众。姓徐的还说和你们在一起,更是忽悠人,到时指定跑得比兔子还快。再说了,他一条人命能抵你们上百条?何况他不是苗家梁的人,灾祸也根本降不到他头上。只有把苗木彻底拔了,才能驱灾避祸呀。”忽然有人插了话。 对呀,法不责众,先拔了再说。 人们顿时被鼓动起来,在苗络的带领下,一齐冲向劳作现场。 看着在自己挑唆下,黄蜂一样冲去的人群,三马虎“嘿嘿”一笑,赶忙向路边跑去,以免被人抓住。 徐搏正盯着现场,忽然感觉声音不对,急忙转头看去,发现人们已经涌来了。 “干什么?都退回去。”徐搏想要上前阻拦,可那八个人立马围上,一时难以脱身。 苗冬生也发现了不对,和女儿赶忙冲到地边阻止。 “别过来。” “干什么?” 面对父女俩的阻拦,人们就像没发现似的,不管不顾地撞了过去。 “别过去,别过去,大家冲我来。”徐搏被围着走不开,情急之下,直接引火烧身。 可那些人依旧置若罔闻,眼里只有苗木,去势锐不可挡。 “你他妈到底成没成呀?” 眼看着苗木即将毁于一旦,徐搏忍不住骂了起来。 随即又不禁仰天长叹:“难道真要功亏一篑吗?” 第23章 崔大头转性 “我要种枸杞,种枸杞。” “轰……” 忽然一阵刺耳喊声传来,同时一辆摩托车由远而近。 这声音太别扭,太刺耳了,更关键的是喊话内容。 先前徐搏三人没叫住的人群,愣是被这破锣嗓止住了步子,纷纷转头看去。 “轰……” “嘎吱!” “镇长,我要种枸杞。” 摩托车猛然停下,一个大脑袋男人跳下摩托,没头苍蝇似地呼喊着。 来的大脑袋不是别人,正是先前多次被提到的崔大头。 现在的崔大头,满头大汗,衣衫不整,浑身沾满尘土。在昏暗的灯光映照下,活脱脱《水浒》中的牛二。 不过比较违和的是,胸前挂着的两个扩音喇叭。 崔大头怎么来了?刚才喊得什么? 就在人们正疑惑时,崔大头终于发现了目标,不顾一切地扑了过去:“镇长,可算找见你了,我要种枸杞。” 注意到此种情形,徐搏长嘘一口气,彻底镇定下来。 “找我干什么?”徐搏明知故问。 “找您签合同,种枸杞。”崔大头声音本就大,再通过两个喇叭放出去,整个现场都听得“嗡嗡”的。 “崔大头,你是不有病?种什么枸杞?这东西好像利剑,要人命的。”苗络冲到近前。 崔大头立即哑着嗓子道:“放屁,好端端的摇钱树,怎么会要人命?” “就是你在这说的呀,那天我们都听见了。”苗络马上说,边上人也跟着附和。 “我他妈喝猫尿多了,满嘴喷粪你也信?老子说大粪好吃,你咋不去吃?” “你他妈还三番五次找镇里,非要把地租给矿上,也是喝酒了?” “那是老子糊涂,分不清好赖。现在老子才真的知道,办矿石选场才是坑人,工人全得矽肺病,边上住的人也好不了,水、土、草、牲畜,反正什么都别想好。种枸杞才是利国利民利己,不但能持续挣钱,还能净化空气,治病救人。” 听到崔大头这么讲,人们全都傻眼了,这还是崔大头吗?跟之前说的完全相反呀。 苗络更是气呼呼地扯住崔大头衣领,面目狰狞地啊道:“你他妈的是不吃错药了,还是让人收买了?” 崔大头一把打开苗络胳膊:“放你妈臭狗屁,老子清醒的很。今天老子接到表姐电话,三姨夫死了,三姨也成了矽肺病,大表哥、二表哥、表姐夫也是矽肺二期,他们全都是在选场干活的。” 人们顿时张大了嘴巴,全都震惊于这个消息。 个别听说过崔大头这门亲戚的,则是有惊有疑,以前只知那家人那里有矿,富得流油,没想到落了这么个结果。 事实上崔大头根本没三姨,只是把大姨二姨家成员综合了一下,至于这些人的境况也是杜撰的了,就为了加强说服力。 人们不清楚这里面的说道,但都不禁后怕,也理解了崔大头表现出的巨大反差。 “来呀,你们不是就想着拔苗吗,怎么不拔了?”苗冬生开腔骂道。 这些人还能说什么,只能低头装孙子了,就连苗络也没了说辞。 “什么?你们要拔枸杞树苗?全他妈的疯了。老子今天把话撂这,谁要拔树苗就从老子身上踏过去。”崔大头怒吼着,跑到地边,双手张开,好个一夫当关。 苗络有气没处撒,追上前去,大骂道:“装你妈什么相?这是老子的地,你他妈有什么权利……” “老子管你谁的地。老子只知道这些是造福苗、幸运苗,谁要搞破坏,就是不想让父老乡亲好,老子就不答应。”崔大头怒声打断,“啪啪啪”撕开衣扣,二目圆睁,一副视死如归的架势。 苗络顿时没了脾气,转身便走,否则不是要父老乡亲倒霉吗。 同来闹事的村民也纷纷退去,现在别说让他们拔苗了,即使在地边站着,都怕被扣上大帽子。 “镇长,我要签合同,种枸杞。”崔大头看到人们散开,他又到了徐搏近前。 徐搏淡淡地说:“签合同是和省农研所,而且必须由村里出面牵头。” 正这时,几辆面包车来到现场,好几十人跳到车下,带头的正是崔家坞村主任。 “我们村愿意种。” 崔家坞村刚一表态,崔大头马上接话:“镇长您看,这回能签了。” “这都大半夜了,明天又是周末,下周再说。”徐搏故意拿捏起来。 “农研所不是有技术员在吗,先找他们,求求您了。一想到对父老乡亲有好处,我是一刻也等不及了。”崔大头声音更为嘶哑,竟然揉起了眼睛。 好多人不禁赞佩,真没想到,崔大头竟然这么仗义。 事实上崔大头掉眼泪是急的,并非所谓的动真情。 “好,我试着联系一下。”徐搏勉为其难地答应下来,开始联系。 毫无疑问,自然是特事特办,现场办公。 半夜十一点多,终于签完了崔家坞协议,苗家梁村也完成了当天任务,崔家坞更是连夜动工干活。 徐搏回到镇里时,已经是后半夜,但他还是第一时间打出了电话。 “官老爷,终于想到我了,真不容易。”对面传来贺贵宝声音。 徐搏笑着说:“这不是刚安顿完吗。你在哪?吃了没?” 贺贵宝道:“刚吃完,差点没把老神仙饿死。说,承诺我的事,什么时候办?” “那事好说。” 徐搏含糊应答着,岔开了话题,“还是先聊聊崔大头,你的洗脑功夫真是了得,完全把崔大头换了个人。” “就是按你教的那样,只是稍微发挥了一下,今天……”贺贵宝不无自得地讲说起来。 徐搏越听越想笑,忍不住揶揄:“不愧是老鸨子,良家妇女也能让你忽悠成花魁。” “错,我这是挽救失足胖子从良,好不好?”贺贵宝一本正经地声明后,接着又讲述起来。 随着贺贵宝的复盘,整个过程逐渐呈现出来。 徐搏也不得不赞叹,到底是科班的,表演功力绝了。 不知崔大头如果知道这些,会怎么想?也不知怂恿崔大头的人会如何看? 想到那些人的吃瘪样,徐搏嘴角不由得浮起了坏笑。 第24章 老神仙捉妖 时间回拨到当天黄昏,地点换到崔家坞村西南方,崔大头家的荒地里。 此时崔大头已经离开,是被老神仙支走的,因为老神仙要布阵。 道长看了看四周,确信再没人在旁边,这才不再盘腿,而是拿出手机,点开了收件箱。 邮件发件人赫然是“徐搏”。 事实上,道长就是贺贵宝装扮的,完全是按徐搏所教做事,现在他在熟悉后面步骤。 邮件是徐搏策划的整个方案,从让贺贵宝赶到市里开始,包括提前熟悉龙麒山地形、假扮道长、找托串戏、智投卦签,一直到崔家坞的整个戏份。 其实贺贵宝已经非常熟悉方案,只不过后面戏份是重中之重,事关整个方案成败,必须慎之又慎。前面过去部分都是按方案执行的,只是把重头戏时间变了一下,由晚八点改为晚九点。主要是八点天还未黑,不便操作后面戏份,也不便做一些准备。 再次看过方案后,贺贵宝站起身来,舒展腰背,一会儿往东,一会儿向西,一会儿慢走,一会儿疾跑,一会儿蹲下,一会儿俯冲。 崔大头隐在远处张望,以为老神仙正在布阵。 事实上却是,贺贵宝在实操后面方案。包括自己怎么演,崔大头会怎么做,自己又该如何释疑,哪里该快,哪里该缓。 “呼……”贺贵宝忽然一转身,右手食中二指点向左后方。 崔大头吓了一大跳,觉得指定是老神仙在警告自己,赶忙转身便跑,再不敢偷看。 也真是赶巧了,正好一只黄蜂经过,狠狠啄了崔大头后脑勺一下,更是把他吓得魂飞魄散,老神仙这是隔山打牛发功了呀。 贺贵宝还在现场折腾,断断续续到了太阳落山才消停,时间已是晚上七点多。 此时他不再快速走动,而是以蹲伏为主,在确定蚂蚁窝的位置。这可是重要道具,也是最出彩的环节,必须确保万无一失。 随着时间推移,天渐渐黑了。 趁着夜色笼罩,贺贵宝也做好了相关准备。 时间不早不晚,崔大头在晚上九点钟准时出现。 此时的贺贵宝五星朝天,双手掐诀,已然入定,就好似打坐很久一般。 崔大头惊奇地发现,老神仙头顶笼罩着一个光圈,整个人更加宝相庄严。 我的个乖乖,是人还是神? 崔大头正想近前感受神光时,神光突然消失,贺贵宝已然转身。 事实上,贺贵宝正等着呢,光圈也是掐着点出现的,既不能被无关者撞见,又必须让贺贵宝看到,还必须及时扯绳收起,以免露馅。 “老神仙,仙阵布好了吗?”崔大头试探地问。 “一会儿无论看到或听到什么,都不得出声,否则可能放走妖气,甚至伤到老夫。”贺贵宝沉声道。 崔大头马上表态:“一定一定。” 贺贵宝不再说话,而是绕着现场疾走起来,引得崔大头目光跟着运动。 现在天色已经完全大黑,崔大头只看得双眼发胀,却仍忍不住捕捉老神仙身影,想要发现些什么。 贺贵宝跑着跑着,忽然身子一哈,变成了俯身小碎步。 老神仙怎么了?难道会崴脚? 崔大头只顾着疑惑了,却没发现,贺贵宝手上扯着一条黑线,黑线另一端是一块黑纱。 “着!”贺贵宝忽然回身爆喝,抬手一指,指尖闪起了光圈。 崔大头不由得一惊,跟着嘴巴大张,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发现,顺着老神仙手指方向,离着大约十来米的地面上,竟然也出现了光点,似乎是什么字。 崔大头下意识挪动步子,终于看清楚了地上光点,竟然是一个“凶”字。而且此字还在动,更显得立体与瘆人。 他顿时头皮发麻,惊呼了一声:“啊?” 就这一声不要紧,只见老神仙张口“噗”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身子也跟着摇晃。 崔大头意识到自己闯了大祸,导致老神仙受内伤,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退,退后,待我补阵。”贺贵宝冲着崔大山艰难挥手。 崔大头哪敢怠慢,赶忙跑出老远,再回头看时,老神仙已经在施法了。 事实上,贺贵宝现在煞有介事的踢腿、弯腰,主要是为了消除吐出的可乐饮料痕迹、弄散撒在地上拌着发光粉的白糖和上面的蚂蚁,还有就是收起之前遮挡糖字的黑纱和黑线。 弄完这一切,贺贵宝连着两个趔趄,好像随时要摔倒似的。 “过来。” 崔大头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前时,听到虚脱的呼叫声,赶忙跑了过去:“老神仙,您没事?” “妖气太重太凶,又受到惊扰,妖法功力翻了百倍,贫道也着了它的道。”贺贵宝声音断断续续,显得很是虚弱。 “哪怎么办?妖气会不会跑到村里害人?”崔大头顿时大惊。 贺贵宝缓缓着道:“暂时全都困在阵中,大阵也修复了七成。现在必须弄清楚何方妖气,以便对应施法,否则两个时辰内必逃到村中害命。” “对对对,必须弄清楚。”崔大头哆哆嗦嗦地回应着。 贺贵宝在怀中一摸,一个闪着光圈的罗盘到了手中。 “依贫道初观,妖气实为五行之气,只需具体确定即可,闪开了。”贺贵宝猛得推开崔大头,整个人再次舞动起来,动作似乎迟缓了好多。 崔大头意识到,老神仙伤得不轻。 “好妖孽,好妖孽!”贺贵宝忽然两声低喝,整个人扑倒在地,罗盘都脱手了。 “老神仙!” 崔大头呼喊着冲到前面,帮着捡起了罗盘,再次惊呼,“坏了,这个坏了。” 贺贵宝接过罗盘,指着模糊的盘面,虚弱地说:“原来是金气过盛,成妖为害,克了木气。再不治此妖,不出一个时辰,妖力必增万倍,大罗金仙也难压制。” “啊?老神仙怎么办,快想想办法呀。”崔大头扑通一声跪倒,嗓子顿时嘶哑,好像破锣一样了。 “金克木,木克土,土克水……” 贺贵宝掐指念叨了好大一通,说道,“幸亏近日方圆二十里有清新木气辅佑,否则妖气早就夺数百人命了。现在一是压制金妖之气,半个时辰内必须开始在这里翻土压制,而且不得再有任何金气之物。” “翻土明白,金气之物是什么?”崔大头追问道。 “金属、矿石。” 贺贵宝回过之后,继续说,“五个时辰内必须把这里翻土完毕,十二个时辰内必须复原木气之物。” “复原木气?是不就是栽树?” “正是。” “枸杞苗行不行?” “大善。” 崔大头此时恍然大悟,现在绝不能引来选矿场,而且必须一天一夜里栽上枸杞苗。 正这时,好多村民赶来了,毕竟这次动静大一些,人们都想来看看发生了什么。 “主任,马上带人找镇里签合作,种枸杞。刚刚我得到消息,山南省我同学种枸杞成亿元户了。”崔大头反应很快,迎着走在最前的村主任,说道。 “啊?” 村主任还没反应过来,崔大头又讲了三姨全家矽肺病的事。 不等村主任追问,崔大头已经跳上一辆摩托车,向着苗家梁村驶去。 然后顺手拿起摩托车上两个扩音喇叭,大声道:“我先去苗家梁找镇长,你们随后赶去。” …… 听完贺贵宝讲说,徐搏笑得差点岔气:“真有你的,果然老……” “别废话,就说那事几天落实。”贺贵宝出声打断。 “哪事?请你下大馆子呀,没问题,下次去首都落实。”徐搏故意打岔。 贺贵宝冷哼道:“你这是想赖账?那好,我现在穿着这身,去镇里找你。” “别别。这么的,等我找人打听一下杜丽莎联系方式,尽快帮你问问。”徐搏只得服软。 “不用找人打听,我现在发给你。不过你得白天打,半夜惊扰丽莎可不绅士。”贺贵宝说完,挂断电话,随即发来了消息。 看着手机上杜丽莎号码,徐搏嬉笑摇头:“这家伙,真是精虫上脑。” 第25章 喂饺子 就在徐搏通话的时候,庞兴亮也在通话,但心情却天差地别。 “什么?崔大头要种枸杞?全崔家坞都签合同了?”庞兴亮觉得不可置信。 郝孝仁忙道:“千真万确。刚开始我没在现场,只听说苗家梁村民现场闹腾,非要拔掉枸杞苗。谁知后来崔大头去了,求着徐搏签合同。我听说后,立马赶了去,拿望远镜远远瞅着。他们果然在签合同,农研所的人也是临时赶去,完全现场办公。” “怎么会这样?你们怎么看着的?”庞兴亮怒道。 郝孝仁苦着脸道:“我也不知道呀,崔大头明明和栽种枸杞苗势不两立,还把苗家梁村民鼓动闹起来了,谁知……” “你他妈吃屎的呀,事前竟然半点都没发现?”庞兴亮爆了粗口。 尽管被骂得得双颊赤红,郝孝仁还得赔着小心:“您放心,我马上了解情况,派人联系村里,一定给他搅黄了。” “蠢货,你想死呀?” 庞兴亮吼道,“现在他们指定正盯着呢,你这不是撞枪口吗?如果一旦被抓住,那就是破坏全镇经济发展的大罪名,记过都是轻的,现在绝不能轻举妄动。至于了解情况,也一定要隐秘,绝不能引火烧身。” “那……好。”郝孝仁还想说什么,最终还是选择了听命行事。 “真他妈废物。” 庞兴亮骂骂咧咧地摞了电话,随即神情狰狞,“徐搏,你现在一定很得意?” 庞兴亮猜错了,徐搏不但没有任何张狂,反而更加小心。 徐搏深知,这次能够转危为安,固然与自己运筹帷幄有关,但也有一定的幸运成分。 假如不是崔大头过于迷信,哪怕只是留一分怀疑,贺贵宝都有可能暴露。 现在虽然两个村都签了协议,但还有许多不确定因素,而且要争取更多村子签约,绝不能再给破坏分子可乘之机。 第二天一上班,徐搏先找来副手们,对镇政府工作进行督促,尤其给章建河下达了严苛指令。 毕竟前几天刚得罪过徐搏,现在徐搏又正出风头,章建河不敢有任何推诿,其他副职自是更不能挑刺。 安顿完镇里工作,徐搏盯现场更紧了,几乎每天都去两三次,有时甚至一盯半天。 徐搏可不仅是纯粹盯着,也不只为了提防破坏,而是要全面掌握情况,为整个项目成功做足准备。 和徐搏一样,苗殊也忙得不可开交,甚至更忙。 主要是崔家坞加入了种枸杞行列,而且加班加点,进度几乎是苗家梁村两倍,仅靠省农研所两人根本忙不过来。于是苗殊成了业务大拿,还带了三名有志枸杞事业的学徒。 由于都盯着项目,好多事还需要及时沟通,因此徐搏和苗殊的接触越发频繁。 徐搏进一步发现,苗殊不但懂技术,而且会管理,工作认真、细心、专业,用周所长的话说“捡到宝了”。 只是苗殊对自己太过热情,超出了两人身份正常范畴,不知是过于单纯,还是自己太敏感了。 “知道你就在这。” 这天黄昏时分,徐搏从崔家坞绕道苗家梁,正查看枸杞苗成活情况,苗殊突然出现。 徐搏笑着道:“这都没人了,你还来干什么?” “真没人吗?”苗殊俏皮地眨着眼睛。 徐搏转头张望一圈,摇了摇头:“没呀。” “真的吗?”苗殊笑意更浓。 徐搏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套路了,没把自己算进去。 他赶忙笑着打呵呵:“思维不够缜密,言语不够精练,以后会多加注意。” “咯咯咯,倒像是跟领导述职。” 苗殊笑着,变戏法似的拿出一个饭盒:“趁热吃。” “什么呀?我马上就回去吃。”徐搏并没接饭盒。 “你回去早误饭点了,还得去外面等着吃,多饿呀。少说没用的,赶紧吃。”苗殊说着,上手便推。 “行行,我自个来。”徐搏躲闪着,进了临时休息的窝棚。 苗殊跟进去,打开饭盒,里面满满的大馅饺子。 徐搏正要接过筷子,发现手上有好多泥土,赶忙四处打量起来。 “哪有洗手的?来。”苗殊说着,夹起饺子,递了过去。 “这,这,这……”徐搏当然不能张口。 苗殊故意冷了脸:“挺大男人,这么矫情。是不嫌弃农家饭?” 这大帽子扣的,根本没法解释,只能用行动否认。于是徐搏张嘴,咬住了饺子。 “这就对了嘛!”苗殊立即换上笑脸,第二个饺子又夹了过去。 “我,我,自己……”徐搏支吾着,咬住水饺,抬手拿过筷子。 “你这又怎么啦?”苗殊皱起了鼻子。 徐搏呵呵笑着:“我一个大男人,总这样吃,岂不成剥削者了?再说了,要是让别人看到,还以为我手有问题呢。” “还不是不想让人喂。”苗殊冷哼道。 当然了。 徐搏心里这么想,嘴上却是另外说辞:“等人喂太慢了,还是自个来得快。” 看到徐搏故意夸张的大快朵颐,苗殊被逗得“咯咯”直乐,胸前衣服也不停地上下颤动。 够汹涌的啊! 徐搏尽管快速移开目光,但苗殊还是感受到了,顿时双颊绯红,不过脸上没有丁点怒意,反而是浓浓的娇羞。 一时间,窝棚里气氛有些暧昧,徐搏赶忙以狼吞虎咽掩饰。 “你真厉害!怎么做到的?”在徐搏吃完饺子时,还是苗殊转移话题,打破了短暂的沉默。 “你说什么?”徐搏随口道。 苗殊笑着说:“崔大头那是有名的滚刀肉,却忽然转性,由坚决反对变大力支持,绝对是你使了手段。我还听说,在崔大头急着签约之前,他带着一个老道长回了村,在他家荒地里折腾了好大一通,随后他就变了卦。老道长一定是你找的,否则哪那么巧。” “我上哪认识道长去?”徐搏当然不能承认。 这不是信任与否的问题,而是事关重大,来不得半点闪失,绝不能再向第三者讲说。 “那有什么难的?去道观上个香,求个签,问问事业、婚……姻什么的。”说到最后,苗殊声音低了下来,脸上又不禁绯红。 这还怎么聊? 徐搏不禁心里叫苦,只能打着呵呵:“那不过是你胡猜而已。” 正这时,手机响了。 徐搏正好找到理由:“镇里还有事没处理,我得赶紧走。你也快回家,天马上要黑了。” “现在又不是上班时间。”苗殊显得很不高兴。 “真的是急事。”徐搏挥动着手机,上了汽车,扬长而去。 “能有什么急事。”苗殊嘟着嘴,极不情愿地走向村里。 第26章 关键时刻 不多时,徐搏开车上了大路,手机还在响着。 尽管觉得号码很陌生,徐搏还是接通了:“你好!哪位?” “上周还给人家连打三个电话,现在就不认识了?好大的官威呀。”对面忽然传出女声。 徐搏稍一迟疑,马上说:“你是杜丽莎?这个也是你号码?” “总算想起来了,不容易呀。”杜丽莎调侃道。 徐搏问:“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你约我?”杜丽莎语气里透着惊喜。 “和贺贵宝他们聚聚。”徐搏回道。 杜丽莎“哦”了一声:“我就是确认一下,是不你约我?别人约我不去。” “是,我组织。”徐搏有些硬着头皮。 杜丽莎马上语气欣喜:“那就好!什么时候?我刚听说你到镇里主政一方了,是到你那吗?” “我这……条件太差。”徐搏编了个理由。 他可不能让人们来,万一贺贵宝遇上崔大头,就大麻烦了。 杜丽莎打趣道:“到底是从政者,太注意影响了。那好,月底在省城聚,我安排。现在我在国外,二十几号应该能回去,下月还得再出来。” 徐搏赶忙说:“你不用那么赶的,以后时间多得是。” “又约人家,又推三阻四,你就说到底行不行。”杜丽莎娇嗔着。 “好,到时再联系。”徐搏不得不答应下来,否则实在对不住贺贵宝,也免不了被他电话轰炸。 “不见不散,等你哟!” “再见。” 徐搏结束通话,立即脸现无奈。 他特别不想联系杜丽莎,但贺贵宝催得太紧,自己实在没办法。 当初上大学的时候,同学杜丽莎人漂亮,家庭条件也好,身边舔狗众多,贺贵宝就是最大那条。 可杜丽莎偏偏相中徐搏,还主动倒追,可谓锲而不舍。 但她不是理想中女孩,所以徐搏一直不接受,也很烦恼。 好在是大三那年,杜丽莎去国外上学了,这才算没了下文。 今年徐搏听说杜丽莎回国了,但也没有见面打算。 可这次欠了贺贵宝人情,还是事前约定的,而且贺贵宝提供了号码,徐搏不得不联系。 上周几个电话打过去,一直没人接,正合徐搏心意,于是如实向贺贵宝反馈。 贺贵宝却是不断催促,还教徐搏留言说明,徐搏只是应付着,并没照做。 不承想杜丽莎回电了,徐搏再无法推脱,不过也实在头疼。 徐搏排斥赴约,不仅是厌烦杜丽莎再纠缠,更担心镇里出状况。 现在镇里枸杞种植如火如荼,引起好多人不舒服,绝对会伺机破坏。自己一直在镇里,这些人还会收敛些,可自己一旦离开,他们极可能立即出手。 对于苗氏父女那里,徐搏还不太担心,毕竟苗冬生是多年村主任,威望极高,苗殊也够古灵精怪。 徐搏最不放心的是崔大头,主要是崔大头转性效应太大,而其本人头脑又不太够用,难免成为被针对对象。 现在离月底还有二十多天,必须在此期间把枸杞项目彻底做起来,还要确保不出大状况。 于是回到镇里后,徐搏立即打出一个电话:“老冯,崔大头那里你得特别注意。” “好,我和村里眼线也交代一下,要特别关注崔大头还有相关人员动向。”对面老冯回道。 徐搏马上说:“光这样还不行,必须有人暗中跟着崔大头,直到枸杞项目稳定下来。” “对崔大头二三级安保?行,我这边一定安排到位。”尽管老冯调侃着,但还是肯定地应允了下来。 “你多辛苦。现在正是关键时刻,真不能出事。”徐搏又强调一句,结束了通话。 刚才接电话的老冯,名叫冯宇霆,是及第镇派出所所长,和徐搏关系莫逆,只不过不为外人知。 当初徐搏做县委办副主任、督查室主任的时候,奉命督查一起受贿窝案,其中涉及到警局巡警队副队长冯宇霆。按照上一拔工作组的成果,冯宇霆也在劫难逃,而且已经被停职接受调查。徐搏在翻看卷宗时,发现事关冯宇霆的证据链不完整,而且有两处明显漏洞。经过认真调查,得出最终结论,冯宇霆不但没有贪腐,而且是极少数坚守本心的人。如此一来,冯宇霆恢复工作,并得到重用,也才能够在去年出任及第镇派出所所长。 徐搏没对任何人提起此事,大多数人并不知道徐搏所起作用,但冯宇霆却偶然知道了真相,于是对徐搏感恩戴德。即使在徐搏走背运期间,也一直不离不弃,关心更胜从前。 这次在种植枸杞一事上,徐搏之所以有些冒进,也与冯宇霆的暗中支持不无关系,否则没准早被人打闷棍了。 之所以对崔大头特别关注,主要是崔大头近期表现非常抢眼,而且对枸杞产业起步至关重要,徐搏不得不谨慎。 正因为如此,不止徐搏关注崔大头,庞兴亮也早盯上了,再次给郝孝仁打电话询问情况。 “以前真没发现,崔大脑袋这么能得瑟,不但把崔家坞忽悠了,弄得闫家屯、老青沟都要签协议,苇子坝、曲磨岭、大龙垛也嚷嚷着要种枸杞,剩下那些村也都心活的不行。地都种枸杞了,还怎么租给矿上?崔大脑袋真该死。”郝孝仁咬牙切齿道。 庞兴亮冷哼一声:“哼,最该死的你。假如你稍微得力些,在老道上门时就搅黄了,哪还有这么多屁事。” 郝孝仁既觉得冤枉,又不敢反驳,只能找借口:“老道绝对是徐搏找的托,肯定给崔大脑袋洗脑了,否则崔……” “说这些还有屁用。现在给你两个任务,一是绝不能让他们再签约,办法你自己想。二是死死盯着崔大头,还有徐搏,看看能有什么可利用的。千万不能暴露,否则责任完全你担,跟其他人没任何关系。” 庞兴亮下达指令后,直接挂断电话。 随即阴沉地自语道:“种这么多卖给谁去?到时看你怎么收场。” 正这时,手机响了,显示“鑫隆马”。 【正在开会。】 庞兴亮按惯例,用短信结束来电,看着腕表叹气:“唉,早知道就不收这玩意了,矿上当初就没安好心,否则哪至于骑虎难下两边受气。好小人不一定指的上,还得老子想办法,现在可是关键时刻呀。” 第27章 签约被迫延迟 有崔大头帮着做工作,镇里枸杞种植项目推进很快,闫家屯、老青沟两个村也要签协议了,时间就定在星期五。 周五早上八点,徐搏吃过早饭,正准备去签约现场,手机响了。 看到是苗殊手机号码,徐搏就意识到情况不妙。 苗殊既是各方总对接人,又是及第镇枸杞种植技术总负责。 尽管苗殊有时黏着徐搏,但都是现场没别人的时候,从不在电话里腻歪,凡打电话绝对是公事。 果然,电话刚一接通,就传来苗殊略显焦急的声音:“恐怕上午不能签约了。” 徐搏很是平静:“哪个村?怎么了?” “闫家屯闫主任昨天拉肚子,老青沟孟主任半夜掉坑里,都住院了,根本下不了床。”苗殊道。 徐搏不由得疑惑,这么巧? 不过他没表现出来:“在哪住院?” “镇医院,都是半夜去的,刚才我打电话才知道,正打算去了解情况。” “你先盯着种枸杞的事,镇医院暂时别去了。” 结束与苗殊通话,徐搏稍稍思考了一下,给冯宇霆去了电话:“闫家屯和老青沟村主任住院了,一个拉肚子,一个掉坑里,本来今天上午要签约的,我觉得有些蹊跷。现在我先去镇医院看一下,假如真有可疑的地方,我给你发消息,你派人过去,到时就说接到报警了。” “好的。” 安排完冯宇霆,徐搏到了镇医院。 两位村主任在同一病房,状态都不好,正挂着吊瓶输液。 闫主任脸色蜡黄,说话有气无力,坐着都费劲,主要是拉脱水了。 孟主任右小腿肿了,胳膊腿都有划伤,脸上还磕了一片乌青。 镇长亲自来慰问,还带了水果、牛奶,二人很是受庞若惊。 徐搏示意两人不必客套,询问起了病情。 “昨天晚上就拉,越拉越稀,肠胃药根本不管用,都快拉死了。实在没办法,这才到医院,输上液好多了,起码能容工夫,拉不到裤子里了。”闫主任说起拉裤子,还有些难为情。 “你家其他人呢?”徐搏追问道。 “老伴、儿子儿媳、孙子孙女都没事,早上中午还在一块吃饭。就是下午我去县城办事,办完不早了,吃了一笼包子、两碗粥才回来。” 闫主任说到这里,又补充了一句,“我经常去那家吃,从来都没吃出毛病。昨个拉稀以后,还专门打电话问店老板,他说没听说别人拉稀,他们两口子也没有。也不知咋闹的,可能晚上回家肚里灌风了。” 徐搏“哦”了一声,没有继续追问:“没大事就好,输输液应该就过去了。 “哎,我这纯属是有人使坏,好端端的家门口出个坑。” 孟主任叹着气,讲了自己的遭遇,“昨天半夜的时候,‘咣咣’几声门响,把我震醒了。我穿上衣服出去看,刚一出院门就掉坑里了。土坑紧贴门边,大半夜根本发现不了。” “平白无故门口多个坑,指定是有人使坏。” 徐搏下意识看了看四周,发现没有外人在场,这才问道,“有怀疑对象没?” 孟主任缓缓摇头:“当村干部得罪人是难免,不过近期没觉得惹下谁。要是往远说的话,过年的时候,二根儿哥几个不赡养老人,我把他们收拾了,他们也意识到了错误。现在哥几个都在外面打工,媳妇对公婆也好多了,按说他们不至于再找麻烦。” 没问题才是最大问题。 徐搏趁着接电话空档,给冯宇霆发消息,要他派人来。 又安抚了两人几句,徐搏起身离去。正赶上警员到来,也只是打了个招呼。 下午的时候,两位村主任身体还很虚,徐搏决定签约延迟到下周。 快下班的时候,冯宇霆来了电话:“在老闫的粪便里检测出了巴豆成分,他说根本没接触这东西,不过提供了一个细节,就是在包子铺就餐时,一个陌生人和他同桌,主动散烟搭讪。老闫后来补充,当时包子铺明明还有空桌,但陌生人进屋便坐到了他那桌。在就餐期间,需要挪门口农用车,老闫中途离开了两三分钟,只有陌生人独自在桌上。我们也去包子铺取证了,的确没听说其他客人拉肚子,老板夫妻也没事。包子铺没监控,只在街口监控调到了陌生人影像,头脸罩了纱巾,还戴了帽子,根本看不清样貌。” “我去老孟家门口看了,坑是新挖的,其中一边紧贴院门,长有两米,宽不到一米。坑里严重高低不平,一下子踩里面指定摔倒。坑里还有纸箱片、浮土,显然当时做了伪装,除非提前知道,否则大半夜根本躲不开。我们在村里简单走访了一下,目前没发现有价值线索。” “毫无疑问,这两件事早有预谋,现在我们怎么做,是大张旗鼓地查,还是悄悄找线索?” 徐搏稍一沉吟,说道:“查是要查,表面上还必须拉开架势,不过现在不宜牵扯过多精力。既然对手是有备而来,想必一时也难查清楚,要慢慢来。这俩事十有七八和种枸杞有关,所以更要重点关注崔大头,也要提醒相关村子注意。我跟苗主任也讲了出门的事,要他们父女多注意一些。” 就在徐搏接电话的时候,庞兴亮也在通话,是郝孝仁打的。 郝孝仁在讲了细节后,不无得意地说:“一个拉的下不了地,一个瘸的走不了路,签约是甭想了。徐搏肯定急疯了,还亲自去医院看望,然后又去了种枸杞村子。现在他顾头顾不了腚,正是对付崔大头的好机会。只要把这祸事由子弄倒,指定种枸杞的事就得缓缓,最近这家伙太张狂了。而且弄倒崔大头,也能打击他们的嚣张气焰,震慑一下那些家伙们。” 对面庞兴亮忽然提高声音:“喂喂,你刚才都说的什么玩意?哧啦哧啦的,一句没听清。你是问下周党课的事?我如果赶上就我讲,我要还不在的话,你到时问问柏副书记,找徐镇长也行。喂,咋没声音?你那啥破手机。” 什么玩意? 郝孝仁正纳闷时,庞兴亮已经挂断了。 稍一沉吟,郝孝仁反应过来:“妈的,故意打马虎眼,留退路呢。” 第28章 太嚣张 徐搏与冯宇霆通了很长时间话,重点就是预防破坏枸杞种植行为,尤其是对重要人员的保护,比如崔大头、苗殊等。 事实证明,徐搏的担心并非多余,在周六日两天里,崔大头连续遇到情况。 先是周六早上出门时,农用车轮胎忽然没气,差点把崔大头闪到车下。经检查是车胎被钉子扎破,但是钉子外面糊了薄膜,实在蹊跷。 周六下午,崔大头小女儿在村里遇到陌生人,跟他讲崔大头不是她亲爸,弄得孩子精神差点崩溃。经过好一通安抚解释,甚至找村里人证明,孩子情绪才好了一些,但晚上连续做噩梦。 周日晚上,崔大头由镇里返回村子,忽然被两辆越野车前后夹击,被迫停车理论。结果两辆车上跳下八个蒙面人,声言要给崔大头颜色看看,理由是这段时间太张狂了。幸亏镇派出所警车鸣笛示警,蒙面人仓皇逃走,崔大头才没被伤害。 星期一一大早,徐搏就接到冯宇霆电话汇报,不由得脸色阴沉:“目前崔家人情绪怎么样?” “崔大头吓得不轻,毕竟接连出状况。昨晚我赶到现场的时候,蒙面人刚走时间不长,警员正安抚崔大头。崔大头脸色煞白,农用车都开不走了,还是警员把他送回去的。他妻女也十分害怕,尤其小女儿不时哭泣,一直躲在母亲怀里。” 冯宇霆说到这里,又补充道,“蒙面人昨天离开的时候,走的是及首线,十多分钟就过首都界。我们人少来不及追,又担心暗处再有人对崔大头不利。” “显然他们是早有准备,已经谋划好退路。”徐搏道。 “我们对这几件事进行了调查,但目前并没什么进展,只能初步判断有一定关联。不过老青沟孟主任摔腿一案有了突破,是走访村民时发现的。据村民讲,事发当晚,他正好起夜,听到有人和设备经过,有个口音像村里‘五扁担’,是奔孟主任家方向。根据这条线索,我们在县城找到了五扁担,他表示自己只是奉命带路,是‘老荞面’五百块钱雇他的。目前还没找到‘老荞面’行踪,只知道这个人叫乔勉,和镇里郝主任是表连襟。”冯宇霆说到这里,停了下来。 “郝孝仁的表连襟?” 徐搏稍一质疑,马上给出指令:“加大对几个案件侦破力度,为崔大头提供更周密保障,大家多辛苦一下,该雇人也得雇。” “打击违法犯罪,保一方平安,警方责无旁贷,您尽管放心!”冯宇霆回复爽快,语气坚定。 刚结束与冯宇霆通话,苗殊电话便打了进来。 “今早上我爸开门的时候,发现院门口扔着一只死兔子,兔子腿脚都断了,嘴也被戳的稀巴烂。意思很明显,要我们管好自己,不要乱动乱说,显然是针对种枸杞的事。”苗殊上来便说。 徐搏刚要安慰,苗殊接着又讲:“我们肯定不会退缩的,只会更加小心。主要是你,一定要多加注意,晚上别出门,出行也必须结伴。” 徐搏笑了:“我如果真这样的话,对手更该猖狂了。当然我会小心,但绝不会畏首畏尾,反而会加大推进力度。你们也尽管放心,尽量保护自己,镇里一定会加紧破案。” 苗殊没再纠结先前问题,而是谈到了工作:“刚才闫主任和孟主任都打电话,他们都能下床行动了,问今天能不能签约。” “你和他们的意见呢?”徐搏反问。 苗殊道:“我们意见一致,都想尽快签,只是要看你时间。毕竟有镇长参加的话,显得足够重视,也能壮大枸杞产业声势。” “我稍微安顿一下,一小时内肯定过去。你们定个时间,现场适当布置一下,弄得有声势一些。” 徐搏说完,挂了电话。 “这些家伙太嚣张,也太没底线了,不能再让着他们。”徐搏喃喃自语着,眼中闪过一抹冷厉。 其实徐搏用脚趾头也能算出来,无论是针对崔大头,还是那两个村主任,包括对苏家父女的警告,都是针对枸杞种植,背后黑手绝对是庞兴亮之流。 他们要把地租给矿上嘛! 起初徐搏觉得,同僚间理念不同很正常,没必要以己度人,只须坚持原则即可,更没想着出阴招使绊子。 可现在对方不但频频出手,而且无所不用其极。如果再不加以反制,绝对会更加猖狂,也势必影响甚至阻断枸杞种植项目。 你们能做初一,就别怪老子做十五。 事实上徐搏已经有过谋划,只是一直没实施而已。 现在既然不得不出手,徐搏便不再顾虑,拿起电话拨打贺贵宝电话。 可他还没拨完号码,贺贵宝的电话倒打了进来。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徐搏轻笑着,接通了来电。 “老徐,丽莎真和你说是月末聚?”贺贵宝上来便问。 徐搏点头道:“是呀。” “可我给她打了好几次电话,都没打通。刚才好不容易回了我消息,也只是一句‘现在国外,回国时间不定’。” 贺贵宝说到这里,追问着,“她到底是不是那么说的?你不会哄骗我?” 徐搏没好气地说:“跟你说多少遍了,她就是那么讲的,早知道就录音了。爱信不信,不信就自己联系。” “嘿嘿,我这不是近日情怯吗?担心中间有岔头。” 贺贵宝还拽了句词,随即又懒散地说,“那个姓崔的又联系我了,说是最近总遇到事,想让我给化解一下。你说我要不要……” 不等贺贵宝说完,徐搏马上陪笑:“老鸨子,好好给崔大头化解,就说他现在是积德行善,很快便会否极泰来。你告诉他,正因为他近些天的作为,才会有惊无险,还要继续坚持。你放心,杜丽莎绝对说的是月底省城聚会,你只管张罗,我会一直跟进这事。” 贺贵宝拿捏起来:“好,暂且信你。不过我提醒你,诚信不宜过多透支,否则会被反制。” “当舔狗上瘾呀?” 徐搏笑骂之后,又提到正事,“对了,你不是有个私家侦探朋友吗。让他帮我办件事,按规定付佣金。” “哦?什么事?不会是你要作奸犯科?”贺贵宝问道。 徐搏给出解释:“我怎么会干那事,坑朋友呢?有几个家伙太不像话,总给枸杞项目搞破坏,甚至伤害无辜参与者。我就是想查一下他们的把柄,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稍稍沉吟了一下,贺贵宝说:“佣金就不必了,都算在我身上。我就那一件事,你必须给我办到。” “你这家伙简直中邪了。好。”徐搏简直哭笑不得。 第29章 高调签约 结束与贺贵宝通话,徐搏直接赶到苗家梁村。 刚进村口,徐搏就远远看到,村部院外彩棚已经搭起,好多人正在忙活。 之所以把签约地点选在苗家梁,主要是考虑到枸杞种植工作紧迫,不便耽误农研所科技人员时间,科技人员近期就住在苗家梁。 而且苗殊做为总对接人,也忙得不可开交,也不宜把时间耽误在路上。 其实最开始这么安排,也是闫主任和孟主任的意思,两人不在乎虚头巴脑的面子,完全是从有利于实际工作考虑。 徐搏刚从车上下来,苗冬生大老远迎上前:“镇长,彩棚基本搭好,威风锣鼓队正有十多分钟就到,鞭炮、采喷也采买上了。” “苗主任,辛苦了。” 徐搏握着苗冬生,来到彩棚近前,“搭得真不错,效率很高。苗主任,把你们上次采购的红地毯也拿出来,从台口一直铺到那边。” “好。先前担心镇长嫌张扬,就没弄,现在马上铺。”苗冬生招手示意,立即安排下去。 徐搏道:“原来确实不打算高调,可现在却有必要隆重张扬,让某些人看看,邪不压正,我们不但要搞,而且要大搞。” 苗殊也从院里走了出来:“闫主任、孟主任正在来的路上,估计很快就到,我也给崔英俊打电话了。” 正说话时,闫主任、孟主任坐面包车来了。 “二位主任恢复的怎么样?”二人刚下车,徐搏便问候道。 闫主任快走了两步,拍着肚子说:“正好减肥,身轻气爽。” “我也曾上战场见过血,龟儿子这点伎俩不算啥。还发匿名消息威胁,不让大青沟签约,我还偏就要签,他能把我咋的?狗杂碎,有种当面来比划比划,躲在暗处使阴招算什么。”孟主任腿还瘸着,但气势非常足。 “那些家伙换着号给我俩发消息,让我俩老实点,还说不老实会如何如何。”闫主任补充着,拿出手机展示。 徐搏注意到,手机上有七八条消息,全是发的威胁内容。 “轰轰轰……” 一辆农用车呼啸而至,崔大头跳到了车下。 打招呼很有气势:“镇长好!各位主任好!” 苗殊打趣道:“偏偏漏下我,什么意思?崔英俊,你可别忘了,是我通知你来的。” 崔大头摸着大脑袋,有些不好意思:“嘿嘿,苗特派员,咱俩都熟惯了,不需要那么客气。不像人家当领导的,就喜欢这些虚的。” 人们全都被逗笑了。 苗殊则因为称谓,弄了个大红脸:“净瞎说。” 徐搏看着崔大头,饶有兴致:“打扮的不赖呀,很有嘉宾派头。” 崔大头笑容更浓:“枸杞种植项目利国利民,能够参与其中,和各位领导,还有苗特派员共事,倍感荣幸。我专门穿了妹夫给买的西服、皮鞋,以示隆重与重视,如果不是太热,领带也打上了。” “崔英俊精神可嘉,值得大力表扬。”徐搏当先竖起拇指,其他人有样学样。 崔大头更来劲了:“我才不怕那些狗杂碎,就是要让他们看看,崔大头是吓不倒的。那些家伙尽管使手段,崔大头皱一下眉不算好汉,我还就不信了,正义什么时候怕过邪恶。” 徐搏看得出来,崔大头表态半真半假,主要是经过“老神仙化解”,胆气更壮了。 徐搏让人们先去忙,他拨打了党政办号码。 电话是郝孝仁接的:“镇长您好!有什么吩咐?” “通知镇里所有在家的副科级以上人员,包括农业、科技等部门负责人,务必在上午十点前赶到苗家梁村。”徐搏直接道。 郝孝仁有些畏难:“十点?不到一小时了,好多人已经出去,怕是……” “我只要结果。假如你连这点事都办不好,我有理由质疑你的工作能力。”徐搏说完,直接撂了电话。 “他……”电话对面,郝孝仁按下听筒,刚想骂脏话,注意到屋里还有人,赶忙闭了嘴。 来到院里僻静处,向庞兴亮请示后,郝孝仁赶忙通知相关人员。 徐搏打完电话后,先跟农研所科技人员寒暄了几句,然后便和几位主任探讨起来。 “轰……” 郝孝仁第一个骑摩托车到了,脸上汗津津的,显得很辛苦,当然也有作秀成分。 “镇长,我来了,该通知都通知到了。我能做些什么?” “眼里有点活儿,能点什么就干点,也可以向几位主任请教。” 面对郝孝仁的假意尊敬,徐搏根本没有好脸色,更别说慰问了。 以前自己太善良,哈巴狗都想呲牙,现在该改改了。 郝孝仁热脸贴了冷屁股,心里很不舒服,却也只得赔笑点头:“好好。” 不多时,镇里干部陆续到来,九点五十多,常务副镇长章建河最后一个到来。 在此期间,彩棚彻底搭好,鞭炮、彩喷也都买回来了,威风锣鼓直接敲打起来。 十点钟,签约仪式开始。 议程没那么多,也没那么正规,但动静相对并不小。 十点十分,各方在协议上签字,闫家屯、大青沟正式加入种枸杞大家庭。 做为整个项目推动者、指挥者,也是现场最高领导,徐搏自然要发表讲话。 徐搏先是感谢了项目相关方,并对省农研所、苗家父女工作予以肯定,也赞赏了苗家梁、闫家屯、大青沟村勇于参与项目的行为。 “枸杞种植项目不但要搞,而且要全面搞起来,之后还会发展配套产业。在发展项目过程中,也遇到了困难甚至阻挠,但这根本不能动摇我们的决心。我在这奉劝那些搞破坏的人,最好悬崖勒马,收起黑手,否则绝对砍掉你狗爪子。” 徐搏此话落地,顿时赢得热烈掌声,但也有人神情尴尬至极。 提出警告后,徐搏又讲了一些鼓舞士气的话,也提出了几点要求,整个签约仪式胜利结束。 通过这个仪式,很大程度提振了种植村信心,也对观望村产生了心理影响。 但有人却是又恨又怕,比如郝孝仁。他是气得肚子疼,怕得肝脾痛,回去第一件事便是向庞兴亮汇报。 庞兴亮听完汇报,愤然冷斥:“反了他了,小逼崽子。” 第30章 施压问责 郝孝仁咬着牙上眼药:“那小子也太张狂了,又是绝不姑息,又是砍断黑手的,简直跟赫社会头子似的。最嚣张的是,大庭广众之下,就宣布一定要做大做强枸杞产业,任何人都不得阻挡,也阻挡不了。他不过是新来的镇政府负责人,真把自个当成镇党委了?不,已经凌驾于党委之上。” “是不你做得不够缜密,他有所察觉?”庞兴亮不由得狐疑。 “绝不可能,我不可能留下任何把柄。” 郝孝仁立即否认,继续打徐搏黑枪,“最关键的是,现场那么多人,还有录像的,他的话早传遍全镇甚至全县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您这个党委一把同意了,知道的又会觉得他压过了您,照此下去……” “还不是你办事不力。” 庞兴亮没好气地打断,“别逼逼了,我很快就回去。你现在要做的是,收集证据,不能再让事态进一步扩大,否则……你懂的。” “好,好。”郝孝仁期期艾艾地答应着,庞兴亮早挂了电话。 庞兴亮果然回来的很快,第二天下午就到了镇里,三天后召开党政联席会。 之所以没有立即开会,是庞兴亮信不过郝孝仁,又找其他人详细了解情况,还专门去了种植村几次,有两次还是偷偷下去的。 会议按既定议程汇报后,庞兴亮提到了经济指标:“离季末还剩两周时间,数据增速实在惨淡,几乎创了历史新低,镇里怎么向县委交代?” 徐搏明知道是针对自己,却并没接茬。 “徐镇长,月底前数据能不能赶上来?拿什么赶?县里派你主持镇政府工作,是寄予厚望的,这样的成绩没法交差?”庞兴亮直接点名敲打。 徐搏转头示意:“章副镇长,你是政府常务,负责经济工作,由你回答庞书记。” 你不该解释一下吗? 对于徐搏这种态度,庞兴亮不由得火起:“徐镇长,党委是向政府过问,难道章建河代表政府?” “章建河代表不了政府,也根本不可能代表,所以才由我向他下达指令。正因为我负责政府全面工作,才更注重相关工作分工,而不是眉毛胡子一把抓。尤其在这段时间,我主要推进枸杞种植工作,特意对其他工作做了郑重交代。”徐搏说着,拿出一页纸张,推到庞兴亮近前。 庞兴亮扫到会议纪要,顿时脸色难看,狠狠瞪着章建河与郝孝仁。 他恨章建河竟然签订城下之盟,更恨郝孝仁知情不报。 会议纪要上明确记录着,在六月底之前,镇长徐搏全面主持政府工作,并主要推进枸杞种植项目,常务副镇长章建河主抓经济并对指标负责,当然还有对其他副镇长工作的要求。 事实上,这些要求并不过分,完全都是每个人日常分工。但被特别列出来,还强调了时间段,又白纸黑字确认过,意义就不一样了。 注意到这种情况,柏纤纤不由得腹诽,怪不得那天让人们签字呢,闹半天在这等着,登徒子果然狡猾。 章、郝二人自然读懂了庞兴亮怒意,但都有苦难言。 章建河苦的是,当时刚招惹徐搏不久,徐搏还专门言语警告,假如自己不签,势必会被二罪归一。 郝孝仁苦的是,自己根本不在场,也没注意这件事。 章建河硬着头皮道:“书记,从目前看,数字确实不太高,不过也有特殊情况。一是既要纵向比,也要横向和兄弟镇比,据我了解,相近乡镇数字也不理想,咱们的增速未必会掉。二是之前几个项目烂尾,四月初甚至出现负增长,严重拉了整个季度后腿,之后……” “老……” 庞兴亮差点就要口吐芬芳,好在关键时刻收住了,他实在被气得够呛。 老子用你教,还不知道数据罗列的门道? 你他妈的讲之前的事,那不是指责老子无能吗?真怀疑你他妈的反水了。 稍稍停顿了一下,庞兴亮改了语句:“老是找理由,就是不去想办法。政府就是这么做工作的?什么工作态度?我才几天不在,你们就这工作作风?” 徐搏又不傻,自然听得出指桑骂槐,但他根本没接茬的意思。反正就一个原则,你找我麻烦,我就拿你马仔开刀。 “是是,您批评的对,我一定加强自身素质,勇于提高,勤加改正。”章建河只能硬着头皮赔不是。 你他妈的给他挡子弹,老子倒给你一耳刮子。 庞兴亮实在气得不轻,假如不是在会场,没有徐搏在场的话,早就动手了。 “四个村都签了协议,一下子就种三千多亩,还是费时费力、收益未知的经济作物,真是大手笔。但我想知道的是,收益如何保证?产品又销往哪里,有合作公司吗,签订单了没?”庞兴亮不再废话,直接拿种枸杞说事。 看你还怎么推脱? 庞兴亮目光咄咄,章建河、郝孝仁也直起了腰,其他人则大多是看笑话的神情。 说实在的,徐搏最头疼的就是这事。目前合作签了不少,其他村热情也调动起来了,但却没有确定销路,这可是大隐患。 知道这事绕不开,徐搏讲起了想好的说辞:“枸杞种植依托省农科院科研所,由农研所提供秧苗、技术,村里提供土地和日常管理,收益一九分,村民分九成。省农研所立足本身,面向全国,合作单位上千家,其中农副产品终端商就有二百多家。目前我们已经对接了其中十几家,有几家洽谈富有成效。” “就说有没有签订供销协议,这才算是为准,其他虚头巴脑的根本没用。”庞兴亮插了话。 “暂时还没有。” 听到徐搏这么回答,庞兴亮顿时起了高腔:“村里投入了那么大精力,未来收益完全未知,销售渠道未知,这是干什么?听天由命?那可涉及上千口人呢,不是闹着玩,如果处理不好,会出大事的。到时这责任你负担的起吗?做为党员干部,要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而不是哗众取宠,为了政绩而政绩。这件事情非常严重,现在你必须……” 正说到中途,庞兴亮忽得转向郝孝仁:“你干什么?腚下长痣了?” 庞兴亮刚才就发现,郝孝仁突然就身体扭动、表情扭曲,现在更是挤眉弄眼,甚至咳嗽连声,他是实在看不过去了。 郝孝仁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收到短消息了。” “他妈的,开会重要还是你回消息重要?”庞兴亮终于忍不住爆了粗口。 “这消息,这消息……”郝孝仁实在不知道怎么说了。 “叮呤呤。” 正这时,郝孝仁手机响了,他的脸色也越发难看。 但徐搏却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第31章 这个瓜有点大 “接。”庞兴亮没好气地说。 “诶。”郝孝仁很艰难地应答后,起身出了会议室。 电话刚一接通,便传来文员很急切的声音:“主任,有人找你,说是你女人的家人,我给你发消息了。” “知道了。让他们老实等着,我马上过去。”郝孝仁压低声音,没好气地说着,快步走去。 文员说:“他们自己找你去了。” “啊?”郝孝仁不由得惊呼。 声音传得老远,会议室里都听到了。 本来庞兴亮稍稍酝酿一下,正打算继续质问徐搏,忽然被这声惊扰,顿时又乱了思绪,不得不再次快速斟酌。 “上哪找我了?快看看,千万别让他们来会议室。” 郝孝仁声音再次传来,人们不由得表情精彩,庞兴亮则气得脸色铁青。 会议室外,郝孝仁刚说完这句,只听得一阵急促脚步声响,三个男人气喘吁吁地上来了。 最前面男子五十多岁,后面两个三十岁左右,全都身体壮硕,好似半截铁塔一般。 “你就是郝孝仁?”说话的是当先年长男子。 郝孝仁急忙迎上前去,又压低了声音:“有事下去说。” “在这说怎么啦?我是夏新兰他爹夏铁锤,这俩是他哥。”夏铁锤虎着脸,闷声闷气地说。 郝孝仁赶忙陪上笑脸:“老伯,我的意思是找个没人地方,这里边有误会。” “他妈的都比我爹老,还有脸叫老伯?” “有你妈的误会。” 两个年轻男子直接开骂,撸胳膊挽袖子要揍人。 正这时,会议室门打开,章建河黑着脸,奉命来传话:“快把人带走,这还开会呢。” “你是领导?领导在开会,那更好了,让领导做主。”夏铁锤直接冲向会议室,俩儿子立马跟上。 “你们不能去,不能去。”郝孝仁真急了,一下子冲到夏铁锤近前,死死扯住对方。 也真难为郝孝仁了,瘦得跟竹竿似的,愣是拽得夏铁锤动弹不得。 “你他妈睡了我妹,现在还要打我爹?找揍。” “都你妈黄土埋半截了,还要睡我妹,你他妈还算人?” 俩年轻男子直接上了手,顿时打得郝孝仁哀嚎连声。 章建河看得直乐,却也不得不假意阻拦:“三位三位,有事说事,别冲动。” “不是我们冲动,是他不讲理。” 夏铁锤挣脱拉扯,继续走向会议室,“我闺女今天才二十一,十八岁就让他睡了,还生了孩子,今天他必须给个说法。” 眼看夏铁锤要冲进屋子,章建河赶忙履行阻拦职责:“大叔……不,大哥,你和他找个地方说,那里边……” 会议室里,庞兴亮已然听清外面对话,神情慌得一匹,眼珠转个不停。 经过短暂思考,庞兴亮忽然起身,快速奔向门口。 开门时故意侧着身子,背部向外。 不承想,夏铁锤恰好冲上来,两人立马撞个正着。 “领导,我没看见。”夏铁锤立马道歉。 庞兴亮并不搭话,更不回头,又急匆匆返回原位,低头拿文件挡住脸颊。 其实庞兴亮本想直接离开,可那几人堵严了门口,想要倒着离开不可能。 夏铁锤等人跟着进了会议室。 看到屋里这么多人,夏铁锤一时也弄不清谁的官最大,只能绕着外围转圈说:“我闺女叫夏新兰,让这家伙睡了三年,有个一岁多孩子。现在娘俩单独租的房,不敢出门,怕人说闲话,就跟坐大狱一样。今儿个我们来找他,就是要个说法,要么把我闺女娶了,连孩子也接去,一块过日子。要么就把我闺女的青春损失费、孩子的抚养费,还有杂七杂八的费用全算上,一起交给我闺女,得够她俩正常生活。” 听到这样的表述,人们全都看着郝孝仁,表情别提多精彩了。 反观郝孝仁,却没了先前的慌乱,反倒是一副看热闹神情。 注意到郝孝仁嘴边笑意,徐搏不禁纳闷,郝孝仁什么意思?难道出乌龙了? 今天这出就是徐搏导演的。 上周,徐搏和贺贵宝通话,让他的侦探朋友帮着查庞、郝二人问题,第二天就有了收获 郝孝仁外面养女人。 顺着这个线索,又查到了这女人的家人。 徐搏又安排人,巧妙地把郝孝仁信息透露给夏家,才有了夏铁锤上门要说法一折。 当然了,夏家哪天来人,徐搏并不清楚,今天只是正好赶上而已。 夏铁锤还在讲述女儿不易,可根本没人搭理他,就连郝孝仁都没有任何阻拦。 这怎么行?闺女不能就这么认了。 好不容易找到当事人,又正赶上这么多领导在,一定要有个结果。 于是夏铁锤不但继续讲述,而且每经过一个座位时,都要挨个征询意见。只是这样仍没有效果,顶多换来一个同情的笑容。 夏铁锤不禁起急,询问语气不由得越发激烈。 转来转去,夏铁锤到了庞兴亮身后,侧身扶着椅背询问。 “领导,一定要给我闺女做主呀,我们也实在是没办法了,要么……” 话到半截,夏铁锤意识到了什么,赶忙四外看看,拿开了庞兴亮手中报纸,继续说,“你坐最中间,肯定是这最大的官,一定要……” 夏铁锤忽然张大嘴巴,用力盯着庞兴亮脸颊,随即冲俩儿子招手,“你们快过来,看看,像不像?” 两个年轻男子来到近前,半哈着身子端详庞兴亮。 主要是庞兴亮侧着身,头又低得太厉害,不大猫着腰根本看不到脸。 “像。” “太像了。” 听到俩儿子肯定回应,夏铁锤“嘭”得一下薅住庞兴亮:“是你睡得我闺女,对不对?” “哦!” 屋子里响起惊呼声,这个瓜有点大呀! “胡说什么?”庞兴亮不得不抬头,否则会被衣领勒死的。 “就是你干得好事。” 夏铁锤彻底看清了这张脸颊,冲着儿子示意,“拿出来,小亮照片。” 右边儿子应答一声,立即拿出手机打开,放到了庞兴亮脸旁 像!现场所有人得出了同一结论。 “把你的人弄一边去。”庞兴亮冲着郝孝仁吼起来。 随即他趁着夏铁锤愣神工夫,拼着衬衫被撕坏,挣脱了拉扯,快步冲向屋门。 “站住。”夏家爷仨拼命追去。 第32章 狼狈庞兴亮 本来夏铁锤都要扯住庞兴亮了,结果被章建河挡了一下,只扯到一条衬衫袖子。 庞兴亮趁机蹿出屋子,径直冲向楼梯。 他要乘车离开,否则根本无法脱身。 “郝孝仁,狗操的,给老子站住。”夏铁锤一马当先追出屋子,俩儿子跟着追上。 庞兴亮想得挺好,可是他忽视了庄稼人体力,结果刚到楼梯口,就听骂声已然近在咫尺。 不行,跑不掉的。 情急之下,庞兴亮拐下楼梯,到了三层,冲进侧旁屋子。 夏铁锤父子赶到时,只觉得人影一闪。 三人狐疑地看了看侧旁,发现是女厕所,便又快步向楼下冲去。 此时会议室里已经宣布散会,但大多数都没立即离去,主要是怕看到书记狼狈模样,担心被忌恨甚至秋后算账。 只有徐搏悠然自得地出了屋子,却也不禁好笑。 原以为扯出个郝孝仁,不承想却是庞兴亮的瓜,足够庞兴亮喝一壸了,看他还有何精力从中作梗? 徐搏正揶揄着下楼,只见旁边女厕门帘一挑,一个光膀子男人探出头来,竟然是庞兴亮。 本来庞兴亮听不到响动,自以为暂时安全,不料却忽然看到一张脸,虽觉得不是夏氏父子,却也吓得收回了身子。 庞兴亮经过短暂镇定,意识到躲开夏氏父子才是当务之急,于是赶忙出了女厕。 “庞书记,你怎么进了……”徐搏语气很夸张。 此时的庞兴亮,右肩头有个窟窿,左胳膊衣袖已经彻底不在,肌肤上抓痕明显,大背头也变了形,脸颊红成了猴腚。 庞兴亮怎么也没想到,门口家伙竟是徐搏,真恨不得抠个地缝钻进去。 但此时楼下骂声再次清晰,似乎那三人又从楼外进来了。 庞兴亮顾不得再想其他,冲着徐搏使劲作了个揖,并以手示意噤声,然后转身便跑,直奔书记室而去。这时候出不去楼了,只能先回屋躲躲。 看着那个狼狈身影,徐搏不禁遗憾,应该拍下照片,做成表情包或短视频,指定很有流量。 就在庞兴亮堪堪回到书记室时,夏氏父子也返回来了,正迎上楼梯口的徐搏。 “领导,见姓郝的没?” “楼上。” 父子三人不再答话,几步到了楼上,恰好遇到郝孝仁。 “郝……那个姓郝的呢?” “哪个姓郝的?镇里就我姓郝呀。” “你他妈……” “弄住他也一样。” 就这样,夏氏父子扭着郝孝仁,又回到了党政办公室。 党政办里,其他人员看到主任这样,都不禁八卦和疑惑。 郝孝仁反倒从容了:“你们揪着我有什么用?那事是我做的吗?” “那,那……” 夏铁锤一时含糊,不过还是给出了理由,“我不管,反正你姓郝,又和他一块上班,指定清楚这事,要不就是你拉的皮条。” “我真没拉皮条呀,要不问你闺女。”郝孝仁看似解释,却满脸乖张。 “你他妈也不是好人。” “长得就像汉奸。” 夏氏哥俩先后骂道。 “我们就跟定你了。”夏铁锤尽管这么说,但还是松开了拉扯的右手。 “哎,真是祸从天降呀!”郝孝仁揶揄着,做起了手头工作。 意思不言而喻,你们爱跟着就跟着。 书记室里,庞兴亮宛如热锅上的蚂蚁,尽管反锁了屋门,但还不时竖耳倾听,生怕那仨人忽然来到,同时也在想着主意。 原计划乘车离开再说,暂时是别想了。 听刚才的动静,那三人指定跟着去了党政办。 党政办在一楼,只要自己露面,指定被看到,也说不定他们正守株待兔呢。 可自己不能总在屋里窝着,总得想办法把他们弄走呀。 怎么弄走? 休原配娶小三?那自己还要不要仕途?再说当初也不过是玩玩,谁知还玩出小人来了。 当初庞兴亮去酒玩,一眼就相中了夏新兰,后来又专门点了几次,也就滚了床单,不曾想第一次就中了。女人挺着大肚子见面,庞兴亮也想添个儿子,也就养了起来,一直以来倒也太平。谁知现在她家里闹腾起来了,真他妈背兴。 真要拿钱平事吗?那就是个黑窟窿、无底洞。 庞兴亮正犹豫时,手机响了,他吓了一跳,赶忙跑进里屋。 看到是县长室座机,庞兴亮顿时预感不好,但还得硬着头皮接通:“老板。” “方便吗?”对面曲耀宗说话很警惕。 “方,方便。” 听到庞兴亮结结巴巴,曲耀宗反倒笑了:“你把人肚子搞大了,还弄出个孩子?让郝孝仁给你背锅?” “不,其实,不……” “那好,我马上派纪检去,彻底调查,该抓抓该判判。” “别别别。都是喝酒惹的祸,当初也就那么一回,谁知道就,就种上了。后来我又是租房,又是出生活费,确保她们娘俩衣食无忧,不承想她家里人找上来了,横竖不说理。” “少扯有的没的,必须尽快处理利落,否则被捅到上面或是传到网上,谁也救不了你。” “他们条件太苛刻了,我实在……” “钱重要还是帽子重要,你看着办。” “老板您息怒!我肯定好好处理。”庞兴亮做过保证后,马上又提出疑问,“好几年都相安无事,咋她家就忽然知道了,我看八成是徐搏使得坏。他明着是针对我,其实是对老板您……” 曲耀宗冷哼着打断:“你他妈少来祸水东引这一套,要工作就好好工作,没事别招惹他。人家种枸杞,那也是为全镇好,你们偏弄狗屁倒灶的事,这是党委书记该做的吗?无论是对徐搏,还是眼下这件事,你必须尽快妥善处理,否则就等着滚蛋。” “老板……哎!”听到对面挂断的声音,庞兴亮只得叹息着放下手机。 “怎么办呀?破败免灾吗?” 想到大把大把的金钱拿出去,庞兴亮就不禁心疼。 对于他来说,一共有两条命,一条是官帽子,另一条就是钱加性命。 现在如果舍不得半条命,整条命就要玩完,两害相权只能取其轻了。 可半条命也是命呀! 经过好一番痛苦纠结,庞兴亮总算痛下决定,马上给郝孝仁发去消息。 【方便的时候回电话。】 过了有七八分钟,郝孝仁回了消息:【我在厕所蹲着,不方便说话,只能打字。他们都在外面守着。】 你他妈真落实的到位! 想到对方蹲在厕所,贱兮兮的神情,庞兴亮就不禁来火,却也只得耐着性子:【跟他们就按第二条谈,能答应的尽量答应。】 【他们已经知道我只是背锅的,你才是正主。】 【那也得继续背,以你的名义跟他们谈。】 【可我老婆肯定要闹,我没法弄呀。】 【你老婆那里有我弄,让她跟我说。总之不能让那仨人再闹腾,越早弄走弄好。】 【我尽量,你及早准备钱款,空嘴说白话指定不好使。】 【我知道了。】 庞兴亮没好气地回过消息,又接连叹息起来:“唉!老子憋屈呀。” 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当初就不该有第一回,更不该长期保持关系。否则哪有后边这些扯蛋事,更何况生的还只是个丫头片子。 同时庞兴亮也不禁狐疑,夏新兰可是酒女,生这孩子真是我的吗? 第33章 用钱摆平 甭管是不是庞兴亮的种,但人家家人找上门来了。 幸亏当初对外用了郝孝仁身份,否则庞兴亮想打马虎眼都不成。 夏铁锤也看出了门道,可逮不住那个真凶,跟这个背锅的谈也行。反正是为女儿“讨公道”,只要满足了要求就行。 郝孝仁原打算换个地方谈,可夏氏父子担心调虎离山,不愿离开一层靠楼道屋子,他只好把手下打发了出去。 夏氏父子狮子大开口,直接拿出一张单子,罗列着各种费用。 清单分两部分,一部分是补偿夏新兰的,一部分是支付孩子的。精神损失费、生育费、营养费、陪护费、工资损失补助、交通费、产后恢复费、抚养费、幼教费、课补费等等,杂七杂八的一共九十二项,共计一百一十多万元。 郝孝仁自认已经够能罗列报销项目,但也不禁咋舌,感觉真是小巫见大巫。 清单自是要给庞兴亮看,夏氏父子也很识趣地主动出屋,给郝孝仁留出了交流时间。 庞兴亮收到清单图片,立马火冒三丈: “妈了个逼的,这不是宰人吗?” “她当初生孩子,我什么没给配备?” “抚养费已经包括那些费用了,他们罗列那么多干什么。” “还交通费、伙食费、断奶费,咋不要他娘的丧葬费?” “老子没这么多钱,有也不给。” 面对庞兴亮的咆哮,郝孝仁只是一句话:“那我跟他们讲,哪来哪去,趁早滚蛋。” “滚什么滚?分明知道咱们怕,故意下刀的。只要咱们不能满足,立马就到上面往大闹腾,到时职务、待遇什么都保不住,没准还得负其他责任呢。”庞兴亮立马泄了气。 老子不怕,孙子才怕。 郝孝仁心里不屑,嘴上却是另外说辞:“趁他们在楼道里,赶紧给个意见,要不很快回来了。” 庞兴亮稍一沉吟,说道:“反正上面这些太多了,我死活不答应,爱咋咋的。你尽量往下谈,我脑子太乱了。” “绝对没那么容易,他们已经抱定……回来了。”郝孝仁说到半截,挂了电话。 事实上,那三人还在楼道里,郝孝仁故意要制造这种紧张气氛。 过了一会儿,夏氏父子回到屋子,双方进行了艰苦的谈判。 反正夏氏父子就把握一个原则,这些钱你都该掏,不掏咱们就换方式解决。 “镇书记可是大官,管着五六万人呢,再加上厂矿企业,那就是以前的超大地主,这些钱只是毛毛雨,花小钱平大事不吃亏。” 听到夏铁锤这么说,郝孝仁才意识到,黑壮汉一点都不憨。刚才只以为人家给自己行方便,没想到是去看公示栏内容,对号入座了。 “那就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你们的要求太过分,不论到哪都说不过去。就算你们把他弄个怎么样,到头来你们也得不到多少,甚至根本拿不到应得的,绝对是两败俱伤。”郝孝仁说得很直接。 既然话已经挑明,双方便不再藏着掖着,谈判也就变成了双方损益权衡。 经过好一番商谈、沟通,最终金额敲定为六十万元。 虽然有不得已的顾虑,但庞兴亮心里实在不痛快,最终是咬着牙应允下来的:“妈的,就让他们买棺材、寿衣、烧纸。” 当天下午,通过郝孝仁,庞兴亮支付给夏铁锤二十万,剩余部分三天内付清。 其实庞兴亮完全能拿出这些钱,他就是故意要恶心对方,甚至最终拿捏一下。 但事实证明,拖延的想法是错误的,因为被恶心的是他自己。 夏铁锤在拿到二十万的时候,的确马上离开了镇里,但第二天便出现在镇党政大院门口,逢人就说“庞书记什么时候来”、“我们是实打实亲戚”。 “靠他妈的,明天指定说老子是他们女婿。”庞兴亮尽管气得骂骂咧咧,但却一点没脾气,马上便付了尾款,这事才算揭过。 上午刚打发走夏氏父子,下午郝孝仁老婆穆便来了。 眼看着来者不善,郝孝仁只好抬出庞兴亮。 庞兴亮正躲在县城,答应晚上做工作。 庞兴亮这次没有推脱,晚上九点多赶回镇里,第一时间便接待了穆美丽。 出乎意料的是,先前对丈夫横眉冷对,可是进到书记卧室,穆美丽立马便媚眼如丝。 “绿了人家不算,还让人家给你背锅,你也太欺负人了。” “唉,要是早遇到你,我哪会招惹小骚货?” “哼,说得好听。别人睡一睡六十万,我连个钱毛都没有。” “钱会有,毛也会有,还有保你幸福。”庞兴亮一下子扑了上去。 穆美丽立马便进入了状态,事实上她就是为这个来的。 可怜的郝孝仁哪知道是这个情况,还以为会大闹一场,远远躲着去了。 直到后半夜,郝孝仁都要睡着了,老婆才满脸慵懒地回到他屋里。 “你这回相信了?”看到老婆脸上有了笑意,郝孝仁谄媚地上前。 “哼,一丘之貉。”穆美丽点了郝孝仁脑门一下。 “两地分居实在是……”郝孝仁立即骨软筋麻,扳倒了女人。 却又忽的愣住:“脚链儿哪来的?” 穆美丽暗道大意,自然不能说是庞兴亮送的,赶忙编了理由:“买的。这么多年你给我买什么了,自个买还不行?” “刚来的时候怎么没见?” “你也没摁倒我,上那见去。” “上……什么味?怪怪的。” “你他娘干了那事,让人找单位来,老娘都气蒙了,哪还顾得洗澡臭美?想上就上,不上拉倒。” 尽管听着在理,可郝孝仁心里很不得劲,一下子就疲软了,干脆翻身坐起,转头问道:“他说了没,什么时候给我升职,上次帮他背锅,他可是让我进班子了。这次闹得这么大,怎么也得给个副书记。” 想啥呢?那是老娘躺下换来的。 穆美丽心里腹诽,嘴上却是另外说辞:“就他现在这情况,怎么还能升你副书记,这是他给你的。” 看到老婆递过来的两沓钞票,郝孝仁立刻眉开眼笑:“一次两万,也不错,应该再多弄几回。” 你他妈想什么呢,老娘那又不是金子做的。怪不得老庞讲,郝孝仁见钱比老婆都亲。 听到自己男人这么讲,穆美丽真是恨其不幸怒其不争,也不免伤心。 第34章 收买人心 虽然小三生娃一事已经解决,但庞兴亮没敢再得瑟,没再继续给徐搏使绊子。 他心里明白得很,别管这事是否徐搏挑唆,但假如自己再挑衅,徐搏绝对会拿此事做文章。真到了那时候,即使有曲耀宗,也未必能保住自己。更何况曲耀宗专门嘱咐不得招惹徐搏,自己怎敢自找麻烦。 另外,经过此事影响,庞兴亮声誉一落千丈。他也有自知之明,要么躲在屋里不露面,要么找理由离开镇里。 此消彼长,徐搏的工作环境大为改善,下属们的心态也起了微妙变化。 好多人已经意识到,目前情况下,与庞兴亮必须保持距离,和镇长适当接触很有必要。 徐搏自是不会放过机会,对下属能合作尽量合作,与同事们的关系改善不少。 时间接近六月底,徐搏决定将利好局面再次扩大,于是主持召开了党政联席会。 自到任以来,徐搏第一次坐主位,大家都感受到了变化。 事实上徐搏是故意为之,就是要树立自己权威,现在时机正合适,否则就有夺权嫌疑。 人们尽管觉得有所不同,不过倒没太大反应,毕竟庞兴亮现在臭不可闻,似乎真不适合坐在那里。 除了庞兴亮没在外,副科级以上干部都已到位,徐搏宣布开会。 毕竟自己不是党委书记,徐搏没有按惯例逐个听取汇报,而是从解决实际问题角度切入。 下属们也很乖巧,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讲。 三个小时过去,既定议题告一段落,徐搏抛出新的议题:“枸杞种植已经覆盖七个村,四千九百一十亩,涉及农户八百六十三户,规模空前。目前各项工作进展顺利,只是镇政府管理很显薄弱,必须立即加强,我想再配备一些人员参与。毕竟项目推动与统筹都是我搞的,大家对项目了解不多,主要是看谁有参与意愿。” 听到镇长这么讲,所有人神情都不禁变化,章建河、郝孝仁更是对望了一眼。 人们听得出来,徐搏这是变相分出政绩,也有招兵买马的成分。 从实惠角度来看,毕竟项目搞起来了,先别管几年后收益如何,当下绝对算是政绩。 可这样一来,就有了投靠嫌疑,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这是非常忌讳的。 庞兴亮是暂时权威黯淡,可并不代表势力消失,未来格局如何还不一定。 但如果错失这次机会,想再和徐搏搞好关系,难免就要被动好多。 大部分公务员都是这样,利弊权衡永远是主题,基层人员也不例外,人们一时很是纠结。 “看得出来,好多同志都有意愿,只是还有些腼腆。要不这样,先确认一下大致意向,谁不愿意参与请举手。”徐搏说完,目光扫过在场每个人。 不出意料,没人举手。 谁都不是傻子,除非有实力叫板,否则不会主动对立。 “既然不反对,那我就点将了。章副镇长,你负责常务工作,又主抓财税,自然要参与。还有……”徐搏一连点了好几个人,都是和枸杞种植有关联的。 被点到的人大多都很欣喜,毕竟有了分政绩机会。 但也有人五味杂陈,比如章建河。 从个人情感来讲,章建河是一万个不愿意,首先他不喜欢徐搏,甚至瞧不上。自己参加工作的时候,徐搏还玩尿泥呢,平白无故空降成了领导,章建河根本不服。 其次,章建河已经打上庞兴亮烙印,如若掺和徐搏的事,很有反水嫌疑,自己别扭,庞兴亮不舒服,别人也难免说三道四。 可自己的职责与分工在那,根本容不得推脱,否则就是不服从领导。这个大帽子太重了,戴是戴不动,推是推不开。 还有好多人没被点到,不免心里泛酸,甚至难免心生芥蒂。 徐搏就是要给人们心情发酵时间。 注意到情境差不多了,他再次开口:“暂时没参与枸杞种植的同时,也不要想着轻松,还有好多事需要大家做呢。” “来,把这个每人发一份。”徐搏从文件袋取出一厚沓纸张,扬了扬。 郝孝仁立即接过纸张照办。这既是党政办主任职责,也是他在尽力表现。 人们拿到纸张才发现,这是一份方案计划,内容很详实,也很具体,顿时来了兴趣。 给人们留出五分钟熟悉时间后,徐搏再次开口:“这是我做的一份全镇可持续发展方案,参照了全县发展纲要,也结合了全镇现实情况。方案还没做充分论证,也没经过党委批复,但有些工作可以提前准备。按照我的设想,随着枸杞项目发展,应季蔬果绿色采摘、农家旅舍、原生态旅游也要起步。还请柏书记……” 徐搏又一连点了好几个人名和部门,这些人脸色立即多云转晴,好多人更是露出了喜色。 看着眼前情形,柏纤纤不由得腹诽,看不出来呀,登徒子收买人心手段很高明,既抛出实惠,又画了大饼。让他这么一来,好多人就要任其摆布,欲仙欲死了。 呸,什么词都蹦出来了。 柏纤纤不由得脸红,可内心却有强烈渴望,不由得瞟了徐搏一眼。 “如果不感兴趣或是没精力参与,也可以提出来,我尽量去做调整,刘副镇长、黄……”徐搏挨个点名,这些人都给予了积极响应。 轮到柏纤纤时,徐搏没有点名,而是直接说道:“柏书记指定支持,也请不要推脱,有些项目还要请你挂帅呢。” 事实上,刚才柏纤纤也在纠结,要不要做点头虫。从工作角度,自然不该推辞,何况还有政绩可图。但要自己向登徒子点头示好,她心理上实在难以接受,现在这样也好,都省得尴尬。 “及第镇是整体,需要大家同策同力,感谢大家的支持与信任!我在这里表个态,凡是我推动的项目,责任由我来负,成绩都是大家做出来的。”徐搏直接如此表态。 许多人心里的石头顿时落地,笑容更加灿烂。 徐搏说了声“散会”,当先起身离去,步伐沉稳有力。 会议室里,马上响起热烈讨论,还有对项目前景的美好期待。 只有郝孝仁脸色铁青,狠狠咬牙暗骂。 都他妈笑成菊花了,全是投机分子。 姓徐的,你他妈故意的。 郝孝仁也是全场唯一没被赋予任务的。 第35章 馒头真香 徐搏就是故意的。 郝孝仁是庞兴亮的死忠,绝不能拉拢,否则一块臭肉坏满锅汤。而且也影响其他人心理,觉得自己好坏不分。 另外,徐搏选择这时候收买人心,既是趁庞兴亮不敢轻举妄动,也是想在聚会前让属下都动起来。 不过他刚回办公室,便接到了杜丽莎电话,因为有事未归,月底前聚会得推迟。 徐搏倒没什么,一直推下去才好呢。 可贺贵宝听到这消息时,立马火了,言说徐搏耍自己,还说已经通知好多同学了。 幸亏徐搏录了音,立马发去通话录音佐证,贺贵宝这才没了脾气,但仍嘱咐徐搏时刻盯着。 没有了出门安排,徐搏有更多时间处理镇里事务,也多了去项目现场时间。 目前七个村的枸杞苗已经成活,成活率百分之九十五,长势良好,其他村的热情也上来了。 但是鉴于没落实收购企业,徐搏适当放缓了种植进度,给出的理由是省农研所要求的。 目前农研所技术员已经暂时离开,技术管理与指导都由苗殊牵头,带了十多个学徒,平均每个村有两三个。 考虑到实际情况,镇里给了苗殊适当补助,镇干部们也没反对意见。 尽管苗殊很专业,也非常用心,但徐搏还是加大了关注力度,这无关信任与否,主要是责任与使命使然。 这天徐搏又到了项目现场,去的是苗家梁村。 现场没有其他人,徐搏看得很认真,很仔细。 这里种植最早,农研所技术员、苗殊投入精力也相对较多,整片植株长得非常壮,俨然成了样板中的样板。 徐搏正准备离开时,忽然开始下雨,雨还不小。 他担心雨势太大,影响植株,于是躲进窝棚,一边避雨,一边关注外面情形。 所好的是,尽管雨势不小,但没有风,植株基本没受影响。 不过他仍旧留在现场,想着等雨小或停止再走。 现在的窝棚早不同于之前,虽然还是原来的茅草屋,但外层已经做了防水处理,屋里顶棚、墙壁贴了壁纸,地面也铺了地板革,还摆了床和简单用具。 窝棚也只有苗殊父女、农研所技术员和徐搏有钥匙,但除了苗殊外,别人都很少进来,因此非常干净整洁。 眼看着中雨没有要停的意思,徐搏干脆脱了鞋,仰躺在床铺上,浏览起了手机网页。 不知不觉间,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叽叽”。 快步踩泥水的声音。 徐搏刚仰起半身,一个湿漉漉的身影撞了进来,是苗殊来了。 “你怎么来了?”徐搏刚出声。 苗殊已经放下雨伞,到了近前,混合着雨味的清香扑面而来。 此时的苗殊,额前和鬓角秀发沾在脸上,还有细小水珠滴落。身上衣衫也溅落了雨水,紧紧贴在身上,里面的东西若隐若现。 别有一番风情。 忽然,徐搏睁大了眼睛,盯着对方脖子以下,眼珠一动不动。 他是被惊着了! 太大了,大的毫无准备,大的超乎想象,大的撑破了衣服。 “眼睛往哪看呢?”苗殊尽管语气带着嗔怪,但却没有躲闪的意思,脸上还浮现了一抹娇羞。 “这个,我。”徐搏弄了个大红脸,尴尬地无言以对,急忙低头移开目光。 但脑中依旧挥不开鼓胀画面,心中更是忍不住嘀咕,那里有多大?65d?不,95e……乘2。 “给你吃。”随着苗姝软懦的声音。 白白嫩嫩、香香软软、带着奶香的大馒头到了近前,顶部的深红枣粒几乎抵到了嘴边。 “啊?”徐搏顿时惊呼出声。 这也太前卫,太胆大,太意想不到了。 要不要吃?要不要吃? 徐搏一时懵逼,脑中只有这一个声音。 “赶紧的,趁热!”苗殊催促着,馒头再次向前。 这……难道真要吃吗? 徐搏仍没拿定主意,但已抬起头来,否则东西就要挨眼上了。 “啊?真是馒头。”看清眼前景象的一刻,徐搏脱口而出。 刚才脑中一时短路,也可能是错觉,闹半天真的是白面做的馒头,而不是那个肉的。 “你以为……”苗殊话到半截,脸颊已成了大红布。 徐捕下意识向那里看去,发现已小了几大圈,馒头刚才正是在那里放着。而且装馒头纱布里透出的香味,也证明了这点。 分明是苗殊担心淋湿馒头,才揣到怀里的,为此不惜打湿衣服。 自己如果不吃的话,岂不有负这份关心? 可是面馒头刚刚和肉馒头挨着,上面还有奶味,吃面馒头不就相当于间接吃肉馒头吗,自己怎么能那么做?对得起她,对得起云鑫吗? 苗殊本来已经羞怯难当,现在又见徐搏迟疑不前,顿时很是伤心:“不吃拉倒。” 人家一片热心,自己怎能辜负? 徐搏不再犹豫,伸手接住馒头,叨在口中。 苗殊顿时转忧为喜,声音怯怯的:“香吗?” “香,馒头真香。”徐搏含着红枣,语气诚恳。 真的香呀,面香、奶香、体香,分明是三香馒头。 “不是馒头,是红枣包子,有肉馅,往里咬。”苗殊柔声道。 “好,往里。”徐搏“嗯”了一声,大口咬了上去,眼睛却不由自主瞟了一下。 “啊!”苗殊也正走神,没防住这贪婪的目光,顿时吓了一跳。 可随即又凑到近前,声音低了八度:“大大方方地看,何必偷偷摸摸的。” “我……好吃。”徐搏不会了,干脆闭上眼睛,大口大口享受着包子的美味。 看到徐搏这样的神情,苗殊内心更为凌乱。 他是自己的白马王子,梦中已经多次垂爱,她更想把自己交给他,就是那种纯粹的想给,不带一丁点利益的。 他闭着眼那样说,是在暗示吗?我要不要现在…… 按说第一次该隆重些才对。 苗殊不禁有些犹豫。 不知不觉间,屋内的暧昧指数翻倍上升,就好比暴晒了多日的干柴,只需一点火星即可。 “叮呤呤。” 刺耳铃声响起,徐搏不由得惊醒,身子下意识一挺。 “嘭”。 徐搏只觉得脑袋撞到了东西,可并觉得疼,反而软软的、绵绵的,不由得转头看去。 苗殊衣扣不知何时开了一粒,整个人从脸颊红到脖子,被撞处痒痒的、麻麻的,还有些微疼,喉头竟然不自觉地“呃”了一声。 火星来了! “叮呤呤。” 铃声太大,太刺耳,就像一层软胶似的,套住火星,愣是没让干柴燃起来。 徐搏脑子一闪神,急忙看向手机,顿时脸上变色。 “我得赶紧走。”徐搏侧着身子,跳到地下,冲出了屋子。 直到越野车蹿入雨雾,消失不见,苗殊才反应过来,顿时觉得错过了什么。 “我应该再主动一点。”苗殊喃喃着,脑中再次闪现梦中情形,身子也越发燥热起来。 第36章 浓浓的威胁 徐搏已无暇考虑苗殊感受,满脑子都是正在响铃的电话。 来电号码是陆金玲的,指定没好事。 她会说什么?我该如何应对? 徐搏简单整理了一下思绪,把汽车停在路边,接通了不断鸣响的来电。 “有种别接呀!”陆金玲的声音里满是讥讽与挑衅。 徐搏声音平淡:“有事快说。开车呢。” “哼儿哼儿哼儿,你他妈有车开,老娘现在却是生活难以为继。开,撞死你王八羔子。”陆金玲咬着牙,似哭似笑地骂着。 徐搏淡淡地说:“没事我挂了。” “靠你妈姓徐的,老娘当然有事了。老娘儿子昏迷不醒,这下你满意了?你他妈咋那么狠,竟然对小孩子下得了手。平时太他妈的会装了,就跟不谙世事的小绵羊似的,闹半天是他妈老阴比,吃人不吐骨头的恶狼。老娘告诉你,这事没完,老娘一定要你血债血偿。你也有父母亲人,也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老娘就不信找不到机会。只要让老娘瞅准空当,老娘一定百倍奉还,让你们全他妈生不如死,死……”混合着“隆隆”雷声与“哗哗”雨声,陆金玲的声音更显阴森可怖。 徐搏骂道:“你他妈是不有病?那跟老子有毛关系?老子怎么知道你有儿子,怎么……” 陆金玲怒吼着抢话:“去你妈的,就是你,除了你没别人。你们都给老娘等着,也许今天,也许明天,反正老娘有空就下手。到时你看,你爹妈可能吃饭就噎死,你小妹在宿舍就让人轮了,你和云骚货正‘啪啪’就……” 徐搏沉声打断:“陆金玲,你刚说的我可录音了,一旦交给有关部门,你要负法律责任。” 陆金玲叫嚣道:“交呀,现在就交,以为老娘怕呀。老娘现在都这样了,还怕个球呀。到时让那些人看看,堂堂公务员、政府镇长,是他妈怎么……” 徐搏懒得再废口舌,骂了声“疯女人”,直接挂掉电话。 等了一会儿,手机再没响起,徐搏缓缓启动汽车,但心情却沉重起来。 以徐搏对陆金玲的认识,这女人真的什么事都能做出来,更何况现在已接近穷途末路,完全就是光脚的。 自己还好说,多加小心就是,可家人怎么防? 水井、粮食、蔬菜、工具,甚至厕所都可能被她算计,防不胜防呀。 再说了,跟家人怎么讲,如何讲,那不是徒给家人增烦恼吗? 要不报给有关部门? 报也没用,她现在不过是说说,也不可能对她采取实质措施,过后她照样变本加厉。也许她正盼着闹大,想借自己的手引起关注呢,毕竟她现在臭不可闻,有关部门都躲着她的。 怎么办? 徐搏真犯了愁。 曲耀宗现在更愁,愁的是正接电话,愁的是陆金玲讲的内容。 “曲耀宗,我陆金玲说到做到,你要识相的话,马上按我要求做,凡事还好商量,否则……咯咯咯。”陆金玲话到半截,忽然一阵鬼笑。 直笑得曲耀宗头皮发麻,心脏狂跳,但他仍尽量保持淡定:“真是痴心妄想,还恢复职务、恢复待遇,你咋不要个县委书记当?你混到现在这境地,完全是咎由自取,没对你采取法律措施已经是网开一面了。” “姓曲的,以为你是什么好东西?玩女人,弄下属,收人钱财,十足一个五毒俱全的大腐败分子。就凭你所作所为,判你无期都是轻的,最该给你吃枪子。老娘把话放这,你要是照办的话,没有二话,老娘还让你弄,想咋弄就咋弄,像车上那样也没问题。假如说半个不字,就等着纪检找你。”陆金玲说得咬牙切齿,言词铿锵,根本没有商量余地。 脸颊肌肉不受控制地跳了跳,曲耀宗声音变得森冷:“可别忘了,你还有小杂种呢。” 陆金玲嘶吼道:“我靠你妈,还敢拿老娘儿子威胁?那天如果不是你牲口,就不会耽误一个多小时,也许子龙就能及时得到匹配血液,就不会昏迷到现在。子龙已是事实上的植物人,老娘更是生不如死,现在什么都不怕,大不了和子龙一同离开。可是在老娘离开前,绝对要溅人一身血,要让你这王八蛋粉身碎骨,让曲家断子绝孙。” “你这何必?孩子是你的寄托,你怎忍心让数月生命凋零?职务、待遇别想了,已成定局,谁也无法改变,毕竟事实俱在。你现在如果听话,我倒可以资助你一些,的,毕竟同事一场嘛!”曲耀宗不由得软了语气。 “想拿瞟资、炮费抵债?门都没有。你欠老娘的,根本还不完。限你二十四小时内给答复,过期不候。”陆金玲根本不通融。 曲耀宗咂着嘴道:“这样对你有何好处?你儿子病情能得到医治?你如果听我话,我马上先给你弄十万,一周内凑够二十万,这些足够你娘俩用一段了。然后我再找关系,帮你想想办法,看能不能在别的地方帮你安排个活。你放心,工资待遇绝不比在这里低。” “你怕了,想稳住老娘,是?老娘要的是铁饭碗,要得是应有尊重。老娘没时间跟你扯皮,反正你那些违法事老娘脑子里有数,绝对能当着纪检人员说出七八成。就算你把老娘弄死,老娘还有其他办法,照样让你身败名裂,甚至更快。”陆金玲忽然冷静,但语句又冰冷了五分。 曲耀宗真怕了,他没办法不怕。 自己做的那些事,陆金玲未必知道那么多,但把自己送进大牢是没问题的。真到了那种时候,什么都是浮云,一切都晚了。 以前还能拿小杂种要挟,现在陆金玲显然已经破罐子破摔,自己根本拿她没办法。 除非她彻底消失。 曲耀宗脑中刚闪过杀意,立马便否定了。 以陆金玲的卑鄙,怎么会不留后手呢,她刚才所言绝非吓唬。 怎么办?怎么办? 还是先稳住她再说。 曲耀宗经过短暂权衡,终于拿定主意。 于是他叹着气道:“金玲,你咋这么逼我?非要逼死我不成?也罢,谁让咱俩曾经……唉,孽缘呀!这么的,我想尽一切办法,帮你恢复职务和待遇行不行?” “真的?”陆金玲显然也没想到。 “就算拼着我不当官,也尽一切努力给你办,好不好?但你也知道,这绝不是一两天的事,何况你又是那种情况,所以你要给我时间,容我想出万全之策。”曲耀宗尽量说得婉转。 可陆金玲立马听出问题:“好啊!容你时间。多长?” 曲耀宗不由得心中一喜,语气更显诚恳:“首先要想办法否定你的过错,这需要做好多工作,也有很大阻力,起码,起码一两年,不,尽量半年内。其次……” “现在不用说那么详细,你可以明天来找我,当着我的面,把这些都写下来,按上手印,再给我先拿五十万生活费。”陆金玲说得轻描淡写。 这他妈怎么行?老子不是把脖子伸你刀下了吗? 曲耀宗暗骂着,打起了呵呵:“现在这里正下大雨,指定会有灾情,我必须深入一线,一时半会哪能离开。还是……” 陆金玲破口大骂:“我靠你妈曲耀宗,以前白瞟老娘不算,现在还想着忽悠老娘,做你的春秋大梦。二十四小时内,老娘如果得不到肯定答复,绝对……” 正这时,电话里忽然传来急切呼喊:“曲子龙家属,曲子龙家属,孩子情况危急。” “曲耀宗,子龙要有个三长两短,你曲家全家偿命。”陆金玲嘶吼着挂了电话。 曲耀宗顿时呆若木鸡,冷脸已然浸湿全身,心里冒起阵阵凉意。 假如小杂种真嗝屁的话,疯女人绝对会鱼死网破的。 我该怎么办呀? 第37章 陆金玲疯了 曲耀宗真吓坏了,是从政以来最怕的一次。 在这二十多年仕途中,曲耀宗不是没遇到过麻烦,但都有回旋余地,无非是取舍多少的问题。 但这次不同,陆金玲只给了一个方案,两种选择。 选否的话,现在便完蛋,失去一切,锒铛入狱。 假如顺从她,就相当于引颈待戮,早晚也得被勒死。 更麻烦的是,陆金玲给的生路根本走不通,充其量只是缓兵之计,代价是主动递上把柄,半年后照样玩完。 怎么办?怎么办? 硬扛? 让她告去,找关系平事,使劲往下压? 自己肯定没这么大能量,只能找关系。 有这么硬的关系吗?有人敢揽此事? 曲耀宗没这么普信。 尽管目前还不清楚陆金玲掌握多少,但毫无疑问,绝对是证据确凿,录音、视频一应俱全。 别的先不考虑,只要陆金玲先亮出床戏内容,便证明了两人不正当关系,再出示其他证据就更有说服力了。 陆金玲一旦祭出这招,绝对会不死不休,什么事都做的出来。 到时只要她来个裸躺声亥县委,此事立即便会传遍全网,也会传到领导案头,自己绝对在劫难逃。 左分析,右斟酌,硬扛真的行不通。 妥协吗? 前期处理可是证据确凿,板上钉钉,除非证明她是冤枉的。 假如她是冤枉的,就要有真的罪魁祸首,要揽过她所有罪状,还必须承担一切后果。这样的人选,有且只有一人——徐搏,否则更难以自圆其说。 可徐搏凭什么听自己的,自己用什么拿捏他? 没有足够的砝码呀! 与仕途相比,哪怕千万财富,也未必能让徐搏动心,何况自己还真没那么多。 至于硬弄徐搏,还是不要犯险了。 虽说自徐搏去镇里后,没有靠山发力迹象,也可能真没靠山,但曲耀宗不敢试。 万一呢? 再有一次的话,自己绝对万劫不复。 老子堂堂的党政一肩挑,竟然谁都弄不了,也太他妈窝囊了。 曲耀宗憋屈的要死,可这根本不解决问题,而且时间走马灯似的匆匆而去,已经离通牒期限不足四小时了。 在过去的二十小时中,曲耀宗没合一下眼,整个人头发蓬乱,胡子拉碴,眼窝深陷,满身烟草和汗液混合味道,简直像刚放出来一般。 “唉!走一步说一步,先顾眼前。” 曲耀宗万般无奈下,只能选择妥协。 五十万元必须要准备,这个倒很简单,随便拿张卡就够了。 最难面对的,是接下来的卖身契,还有半年内的催命倒计时。 “唉,谁让当初要上她,谁让做事不谨慎?” 曲耀宗再次叹息着,不得不起身,否则即使飞,也未必能按时赶过去。 “叮呤呤!” 手机响了,是陆金玲号码。 “我靠你妈的阴魂不散。” 曲耀宗恨得咬牙切齿,但在接通时却不得不和和气气:“我正要出发,马上就……” “您是姓曲吗?”听筒里忽然传出陌生女声。 怎么个情况? 曲耀宗赶忙看看屏幕,没错,就是陆金玲电话。 “啊。你哪位?”曲耀宗含糊应答着,提高了警惕。 “陆女士神志出现问题,什么都记不起来,也没有其他亲人联系方式。我们从她通话记录中,发现最后一条是您号码,这才和您通话的。”对面女声解释道。 神智出问题? 曲耀宗不禁有些恍惚,进一步核实道:“你能确认她的情况?因为什么?” 女声给出说明:“我是人民医院医生,陆女士的孩子就在这里治疗。昨天下午,孩子突然生命体征不稳,虽经医院全力抢救,但最终不幸死亡。她之前神经已经十分紧张,再受到这个打击,当时就崩溃了,经检查是重度精神分裂。她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也根本无法正常交流,只是不停地呼唤‘子龙’。” “疯了?疯了好呀!”曲耀宗不由得兴奋。 疯子说的话谁会信?这就有了很大操作空间。 何况她现在什么都不记得,太好啦! “你说什么?”对面不由得惊疑。 “疯了好……可怜呀!”曲耀宗说着话,竟然抽泣地流出了眼泪。 他这是喜极而泣。 对面却当了真:“您也不必过于伤感,现在最重要的是,帮助病人战胜病情,及早康复。您能过来对接吗,或是让其他家人过来?” “很快会有人去,你放心。” 曲耀宗结束通话,兴奋得一蹦大高:“疯了好!疯了好啊!” 发神经足有五分钟,曲耀宗吩咐新任党办主任,通知陆金玲家里情况。 “老子这已经算仁至义尽了!” 安排完这一切,曲耀宗进到里屋,洗澡去了。 他要冲掉这身晦气,也要重振形象。 曲耀宗是舒心了,同样受威胁的徐搏还忧心忡忡着。 虽然徐搏不似曲耀宗那样怕的要命,可也担心得不轻,尤其担心家人安危。 可是连想了好几个方案,都不是尽善尽美,尤其还会产生新的副作用,徐搏一时真拿不定主意。 “叮呤呤!” 电话响了。 看到是云鑫号码,徐搏调整了一下情绪,语气轻松地接通了来电:“又想我了?争取本周末回去相会。” “去你的,告诉你一件事,陆金玲疯了。”云鑫说道。 徐搏理解拧了,不由得心中一紧:“她做什么事了?对谁下手了?” “我说她疯了,因为儿子死了。”云鑫强调着。 “哦……”徐搏长嘘一口气。 云鑫又说:“虽说她现在疯了,但也不能大意,仍要提防着她的报复,何况她以前就阴险狠毒。在失去理智情况下,破坏力可能更大。” 经云鑫这么一说,徐搏刚放松的心情再次收紧。 “唉,女人不能随便招惹,县里镇里都一样,以后一定要注意。”云鑫提醒道。 徐搏不由得心头一虚,赶忙打马虎眼:“我根本没招惹她,是她非要害我,好不。” “有则改之,无则加勉,时刻警醒!你……我这里来人了。”云鑫话到半截,挂了电话。 徐搏怔怔地盯着手机,心情一时复杂,说不出是庆幸还是担心,显然没有曲耀宗那种无尽的兴奋。 第38章 蹊跷的虫害 虽然陆金玲疯了,但徐搏警惕性未减。 连续关注一段时间后,并未出现任何异常,这才放松了好多,也才能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中。 好些天没去看枸杞了,徐搏一大早到了现场。 一周多不见,枸杞长势又好了许多,尤其苗家梁村长势最旺。 一个个村子看过,徐搏很高兴,但在来到老青沟村时,却遇到了满脸愁容的苗殊。 “怎么了?谁惹你?”徐搏多少有些内疚,毕竟又晾了她一次。 苗殊看了看四周,没发现有第三人在场,这才叹着气道:“哎,这里出现了枸杞芽虫。” 看来是自己理解拧了,苗殊并非因为那天的事甩脸子。 “是吗?那要辛苦你了。”徐搏回应很随意。 “在枸杞生长过程中,枸杞芽虫虽然很普遍,但我们这里以前却没发现,尤其这个品种更没有。” 苗殊说着,从挎包中取出一个小瓶,里面是几只黄绿色的黑头虫子。 “虽然这个虫子不到两毫米,但繁殖速度特快,有时候甚至是几何级翻倍。它会危害枸杞的嫩芽、顶梢、花蕾、果实等部位。” 说到这里,苗殊抬手一指,“你看看,那些嫩叶已经减缩,幼蕾正在萎顿,生长基本停滞。等到再严重的时候,叶子、花、果实表面会被它的分泌物全覆盖,几乎不能光合作用,叶子就会掉落,最终会造成大幅减产。” 徐搏也不由得重视起来:“趁现在还没严重到那种程度,赶紧彻底消灭了,永绝后患。” “如果这么简单就好了。” 苗殊白了徐搏一眼,继续说,“首先彻底消灭很难。你知道吗?虽然之前没发现枸杞芽虫,那是因为还没有枸杞,再加上前期翻耕、栽植、看护各个阶段都做了除防虫处理。可一旦出现,就埋下了隐患,即使当时处理的再彻底,也不敢保后期不再泛滥。更让人担心的是,现在只是闫家屯有,之后会不会扩散到其他村,当下还不好说。” “目前其他村还没有?”徐搏追问道。 苗殊点点头:“嗯,可以确定。自从在这发现以后,我每天都密切关注所有种植点,除了老青沟以外,别处暂时都没有,这也是让人纳闷的地方。按照正常情况,这种虫子在冬季留卵越冬,来年三月中下旬卵孵化,四月上旬开始活动,五到七月份达到高峰,然后会衰减下去。可是虫卵越冬必须依托在枝条缝隙或芽眼内,而我们这里以前没枸杞,也就不会有这种虫子,农研所提供的植株更不可能带虫卵。 而且闫家屯也用的是同一批苗,来自同一苗木基地,那里根本没有虫子。而且从栽种开始,我们一直连续监测,也根本没发现活动迹象,忽然就出现了。” “最早是什么时候发现的?”徐搏追问了一句。 “最早……下雨后的第四天。” 听苗殊这么讲,徐搏随口道,“已经过六七天了,怎么不早说?” “大镇长连着不露面,谁知忙什么军国大事,小民哪敢打扰。”苗殊有些没好气。 徐搏不禁尴尬,赶忙找了个理由:“主要是相信你。” 这些天徐搏没到现场来,既是由于过多关注陆金玲,其实也是潜意识在躲苗殊,他担心把持不住而擦枪走火。 “那今天又来干什么?还是不打招呼,微服私访。”苗殊马上回怼。 徐搏一时没了应对,总不能说来验收阶段成果。 苗殊也看出了徐搏狼狈,不由得“扑哧”一笑:“大镇长放心。这些天我也没闲着,一方面关注虫害发展,一方面已经采取措施,否则虫害早蔓延了。另外考虑到村民情绪,虫害消息仅限我和驻村技术员知晓,所以没有大规模集中消杀。目前的消杀效果不错,除了这两块地,其余地块虫害暂时没了。” “辛苦了,有你在我放心。” 徐搏表扬一句后,又扯回原题,“依你看,虫害怎么来的?” “我分析是从外部进来,有带虫卵或幼虫的人或物进入,又恰好把虫或卵留在了这里,导师也这么认为。”苗殊回道。 “你觉得是有意还是无意?” “可能性都有。” 两人正说着,村主任老孟来了,老远打招呼。 “目前孟主任不知道详情,我们只是跟他讲起了腻虫,很快就会处理干净。”苗殊低语了一句,去到前面继续察看。 徐搏转头打招呼:“孟主任,腿好些了?” 孟主任特意踢了踢腿脚:“您看,早没事了,轻微皮外擦伤。镇长来了也不说,要不是小黑子讲,我都不知道。” “随便看看,就不惊动你们了,你们也很忙。”徐搏笑着回应。 “镇领导们都太体恤我们了,总是不愿添麻烦,其实我们非常乐意见领导们。”说话间,孟主任到了近前。 徐搏随口道:“看来都行动起来了,这就好,要多到一线嘛。都谁来过?” “这些天来了不少,有章副镇长、岳副镇长、仇委员,反正有六七拔。章副镇长他们带的人都不多,一般就是一两个职能部门的,到这打声招呼,饭都不吃。郝主任更见外,头天下午来,我都不知道,还是第二天听尤老七讲的。” 徐搏不由得心里一动,看似无意地说:“郝主任就那样,平常在镇里也低调,就是深入基层偏少,这次总算下来了,不错。他哪天来的?都和谁?” “哎呀,这个,这个,起码有一周了,就是……” 孟主任叨咕了一阵,然后一拍脑袋,“对了,那场大雨后的第二天,天都快黑了,他好像带了两个外地人,那俩男的比郝主任高了有一头。当时村里尤老七回家,就是走的左边那条路,看到郝主任正和人在地边,就打了声招呼。郝主任说他在调研洪涝灾情,还说不麻烦村里了,嘱咐他不要讲出去。第二天我也是无意中闲聊,才听尤老七说了一嘴。” 雨后第二天郝孝仁来,第四天就发现了芽虫,时间完全对得上。 徐搏不由得暗自咬牙,但他没有继续追问,而是换了另外话题,以免引起老孟狐疑。 第39章 郝孝仁嫌疑最大 又和孟主任闲聊了几句,徐搏直接回到镇里,找来了常务副镇长章建河。 “老闫、老孟、崔大头的案子进展如何?”徐搏上来便问。 自从在签约仪式上高调喊话后,徐搏便经常向章建河追问案情,因为章建河分管治安。 章建河尴尬一笑:“我早上刚问过派出所,目前还是没什么进展,仅能证明老闫疑似被人粥里下巴豆粉。” “案发一个月了,什么也没查到,更别说逮住凶手了,都是干什么吃的?白拿工资不脸红?”徐搏拍着桌子,发了火。 章建河被吓了一跳。 虽然徐搏近期说话很冲,前几次问得也很直接,但如此指桑骂槐还是第一次。 章建河心里很不舒服,但却不敢回怼,毕竟庞兴亮都老实了,他哪敢当刺头。 只能赔着小心道:“我再加紧跟进,一定要让凶手绳之以法。” “一定?哪次不是这么讲?一年?十年八年?黄瓜菜也凉了。就因为这事,老闫、老孟威信大减,村民颇有微词,甚至背后喊他们‘软主任’。崔大头一家更是心有余悸,到现在小闺女还经常被吓醒,她妻子见面就抹眼泪。我们身为党的干部、人民群众主心骨,本应该为民解忧、保境安民,可就这么点事都弄不明白,不觉得害臊吗?反正我是没脸见他们。” 徐搏说到这里,脸色更黑,“半个月内如果不能破案,分管领导带着相关人员,当着全村老少给受害者赔罪。” “什么?”章建河差点惊掉下巴。 哪有这样的道理?自己只是常务副镇长,仅能协调警方,又无法直接命令,这不是欲加之罪吗? “怎么,有意见?”徐搏沉声追问。 “有……困难也要上。” 章建河真想硬怼,但最终还是改了口,否则徐搏绝对有话等着,很可能就是故意要这话呢。 “好,这可是你说的。”徐搏直接一挥手,让章建河滚蛋。 章建河已顾不得计较礼节,只想快点离开,应答一声,出了屋子。 一口气回到自己办公室,章建河才长嘘了口气,也不禁懊恼。 小屁孩简直是疯狗,见人就咬,根本毫无道理可讲。 看来小屁孩真急眼了,自己还是不要触他霉头,谁让人家风头硬呢。 只是怎么跟冯宇霆讲? 哎,两头受夹板气呀。 徐搏能猜到章建河心情,此时正偷笑呢,这也正是他要的结果。 事实上,让章建河介入此事,既是借故拴上他,更是让他给庞兴亮捎话。 当然了,章建河得不到案情实际进展,知道的内容都是徐搏和冯宇霆商定的。 虽然不清楚章建河是否参与破坏,但肯定要向庞兴亮汇报情况,而庞兴亮的嫌疑就大多了。 庞兴亮肯定要为掌控案情而沾沾自喜,殊不知只是自己稳住他的手段。 自得其乐之后,徐搏开始处理起了手头工作。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冯宇霆来了电话。 上来便揶揄:“您是怎么吓唬章建河的?来我办公室的时候都快哭了,又是作揖,又是拜托的,就差说‘求求’了。” “也没说什么,就是让他带人,当着上千村民,给受害者赔罪。”徐搏笑着道。 “怪不得呢。他倒没跟我讲,估计怕我吃味,不配合他。” 冯宇霆打趣之后,奔入正题:“我刚刚得到消息,已经发现乔勉行踪,在省城一个工地干活,要不要立即控制?” 乔勉是郝孝仁表连襟,外号“老荞面”,疑似参与案情,五扁担已经交待了他,但警方一直没找到人。 五扁担就是老青沟人,在孟主任门口被挖坑前,曾给人和设备带过路,他交代是受乔勉雇佣。 “控制。” 给出肯定答案后,徐搏马上又修正,“今天后半夜动手,尽量不要惊动其他人,也不得暴露真实意图,不能给他通风报信机会。然后连夜审讯,一定要问出口供来,然后立即采取进一步行动。” “假如真和郝孝仁有关,我们怎么办?”冯宇霆询问道。 “那还用说?按规矩办。别说是他了,就是比他大的,也不能例外。而且选这个时间点行动,就是为了稳住他,以便采取措施。”徐搏回复很坚决。 “可这毕竟牵扯到镇里,他也有一定级别,一旦上面问起来,如何回应?是不应该先打声招呼。”冯宇霆说得是实情。 郝孝仁是副科级别,而且后面可能牵涉庞兴亮,县局甚至县政府都可能过问。 “招呼当然要打,但绝不是事前。你审出结果先告诉我,到时咱们再定。” “好的。” 两人结束通话,徐搏稍稍梳理了一下思绪,又加紧处理起了案头工作。 他得尽快弄利落这些,以备弥补破案占用的时间与精力。 一直忙到很晚,手头工作总算告一段落。 徐搏简单洗漱了一下,躺到床上,但并未入睡,他知道肯定要有电话。 果然,在凌晨一点多的时候,徐搏正假寐着,冯宇霆来电话了。 “十一点多,我带人控制了乔勉,马上进行审讯。这家伙一直装傻充愣,要么说不知道,要么就不张口。不过在他另一部手机上,发现了他和郝孝仁的通话记录,几乎全是半夜时分,而且事发前那两天联系频繁,事发后仅只联系了一次。看他这样式,有一定反侦察能力,估计能扛个两三天,我们也不好采取特殊手段。” 听冯宇霆讲完情况,徐搏略一思考,马上说:“跟他讲,就说郝孝仁已经交代了他,现在是给他机会。如果他还不交代,就说让他和郝孝仁对质,看他能不能撑住。” “这样好吗?会不会有后遗症?”冯宇霆有些犹豫。 “时间紧迫,越早越好,否则拖到白天,只怕郝孝仁会发现异常,提高警觉甚至逃跑,先拿到口供再说。”徐搏给出解释。 冯宇霆不再迟疑:“好的。反正郝孝仁嫌疑最大,绝不能打草惊蛇。” 结束和冯宇霆通话,徐搏睡意全无,仔细谋划了好一番,这才睡去。 “叮呤呤”。 天快亮的时候,又响铃了。 徐搏拿过手机,看到是冯宇霆号码,直接接通:“怎么个情况?” 第40章 计捕郝孝仁 “在他矢口否认的时候,我突然讲郝孝仁已经交代了他,现在是给他机会。他立马很慌乱,但并没交代,只是由狡辩变成了闭目不语。那时候我只好按你教的,要带他对质,他仍旧装死狗。直到回了派出所,看到屋里郝孝仁的背影,他这才全都撂了。等他说完,发现那人是警员假扮时,顿时要死要活,现在刚闹腾完。” “乔勉就是个混混,平时在外地给人看场子,有时候也打个群架,挣钱快花的也快。前些天他正没营生的时候,郝孝仁联系他,说是给他两万块钱,让他找几个人,教训几个不听话家伙。他一听有钱赚,根本没管是非对错,很快就照办了。” “据他交代,往老闫粥里放巴豆粉,给老孟门口挖大坑,找人吓唬崔大头一家,都是他找人干的,时间地点也对得上。一开始他根本没当回事,后来接到郝孝仁电话,说是镇里要严查,这才在省城工地猫起来。这家伙也是奇葩,昨天我们逮他的时候,他还在工棚里和小姐干活呢。” 冯宇霆笑着讲了大概情况,然后请示道,“先传唤郝孝仁,还是先和上面打招呼?” “绝不能先跟上面讲,那样郝孝仁势必得到消息,肯定不会承认。你现在就秘密传唤他,趁消息没透露出去,想办法拿到他口供。万一在此期间有人过问,你能否认就否认,实在不行全推我身上。只要郝孝仁交代了,谁找也不怕,我也会及时向县里汇报。”徐搏还是原来观点。 “好。”冯宇霆语气沉重地答应之后,结束了通话。 又简单梳理了一下思路,冯宇霆按照预设方案,拨打了郝孝仁号码。 时间不长,传出郝孝仁声音:“冯所,出什么事了吗?” “郝主任,说话方便吗?”冯宇霆压低着声音。 “方便。你说。”郝孝仁语气不免紧张,也有着一定警惕。 冯宇霆道:“刚刚忽然来了三个人,说是要找你。” “什么样的人?”郝孝仁追问道。 “一老两少,都跟大黑塔式的,外地口音,老的镶了个大金牙,小的都是大光头。”冯宇霆说得是夏氏父子样貌。 郝孝仁不由得狐疑:“怎么会找到你那里?他们说什么了?” “说是打不通你电话,镇里大门又锁着,就拐我这了。他们也没说什么,就说是你亲戚,找你有事。这仨人也太暴躁了,就因为打不通你电话,把手机都摔烂了。” 冯宇霆给出回应后,马上又道,“你现在在哪?我马上让人带他们过去。那三人挺急的。” “别过来,我去见他们。”郝孝仁说完,挂了电话。 却又忍不住咬牙骂道:“妈的,真是阴魂不散。都弄利落了,还想讹什么?” 他也不禁后悔,早知道就不拉黑他们号码了,否则哪至于找到派出所去。 绝不能让那仨家伙再到单位来闹,那样庞兴亮非发火不可,肯定拿自己撒气,自己就要大惨了。 只是他们还要怎么的?钱都给够了,也签了协议,还能再耍赖? 看那爷仨就不是好鸟,别是碰瓷为生。 郝孝仁脑中盘算着,快速穿好衣物,擦把脸,出了屋子。 天刚蒙蒙亮,空气清新,还带着阵阵凉爽,郝孝仁顿时清醒不少。 哎呀,这里边不会有什么说道? 郝孝仁不由得一激灵,想了想,拿出手机,回拨了过去。 “嘟……嘟……” 回铃音响了好大一通,才传出冯宇霆不满的声音:“你亲戚咋回事?等一会儿也不耐烦,还和警员吵起来,把警员都推倒了。你也不用过来,我让他们过去。他们要再无理取闹,我们就采取措施了。” “别别别,还是别过来了。”郝孝仁本来心里狐疑,原想着找那仨通话验证,此时也只得作罢。 正这时,门卫老头听到声音,睡眼朦胧地迎出来,主动打开院门锁:“哟,主任呀,这么早就出去?” “那先这样。”郝孝仁挂了电话,和门卫随便招呼一声,走出镇党政大院,向派出所走去。 派出所原来也在党政大院里,只是前年才在中间砌墙,另开了大门。 郝孝仁很快到了派出所,进门便问:“人呢?” “那边。”冯宇霆从桌后起身,出了所长室。 郝孝仁也跟了出去。 一直来到最西边房门处,冯宇霆抬手一指:“在里边。” 叫你们再闹腾,活该。 郝孝仁暗骂着,进了审讯室。 “姐夫,我全交代了。”审讯椅上,乔勉转过头来。 “什么?你……” 郝孝仁不由得大惊,转头问道,“那仨亲戚呢?” 冯宇霆轻蔑一笑:“表连襟不是亲戚?” “你诓我?”郝孝仁瞪大了眼。 “正常传唤,坐那。”冯宇霆满面冷色,抬手一指。 盯着乔勉身旁审讯椅,郝孝仁嘴唇不停哆嗦,忽然转身冲向门口。 “坐那。” 根本不用冯宇霆出手,已经有两名警员上前,直接把冯宇霆按到了椅子上。 “姓冯的,你他妈涉嫌滥用职权,老子要向县里反映,告你公权私用。识相的,马上放老子回去,否则到时吃不了兜着走。” “告诉你,老子跟你们王局可熟,上周还一起喝过酒呢。你要是不放老子,老子让王局扒了你这身皮。没了这身皮护着,到时看你怎么狂,非他妈让人打闷棍不可。” 郝孝仁接连威胁,可对方根本无动于衷。 于是改了策略:“冯所,别开玩笑,也别听这家伙胡咧咧。他就是个无赖,坑蒙拐骗什么都干,我和他根本没来往。你让我回去,老哥指定不忘兄弟,到时让王局提拔提拔你。县局常务副局长,说话还是挺管用的,可以把你调到县城派出所,也可以帮你谋个局党组成员。” “是吗?”冯宇霆接了话。 “你放心,老王真办实事,要不我现在就跟他说。”郝孝仁刚想掏手机,早被警员先一步抢走。 “郝孝仁,老实点。” 冯宇霆“啪”地一拍桌子,拿起桌上纸张,“看见没,乔勉已经交待的清清楚楚,全都签字画押了。你不老实交待,还想着威逼利诱,这是罪上加罪。现在马上交待罪行,这些我可不予计较,否则罪加一等。” 看着厚厚的一沓纸张,还有上面鲜红的手印,郝孝仁立马萎靡下来,软趴趴地瘫在了椅子上,闭起了眼睛。 第41章 审讯陷入僵局 过了大约半小时,郝孝仁忽然转头看向乔勉:“你他妈到底胡说了什么?” 乔勉一本正经地说:“我没胡说呀,就是实话实说。你给我打电话,让我花钱雇人,给那三人教训。我就按你说的,找人盯着姓闫的进城,再把他支出包子铺,趁机给他稀粥里放巴豆。还让人带着小钩机,由老扁担带路,给孟家门口挖坑、伪装,把姓孟的闪坑里。再就是找人忽悠崔家闺女,扎崔家农用车胎,半路拦姓崔的揍他。” “你,你,你他妈满嘴放屁,根本没有的事,老子跟你没完。”郝孝仁咬着牙,语气里带着威胁意味。 乔勉一呲牙:“姐夫,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你给我打电话,我录着音呢,转账记录也在,刚才全都给警方了。” “那他妈也能造假,别想骗人。” 郝孝仁矢口否认,冲着冯宇霆喊冤:“冯所,你们可要擦亮眼睛,我冤枉呀。这样,你们让我回去,我给你们提供反驳证据。实在不行,让人跟着我,也可以。” 乔勉“呵呵呵”笑了起来:“姐夫,你这金蝉脱壳太老套了,警方不会上当的。你也别怪连襟,我也是没办法,只能戴罪立功。你总共就给了两万块钱,我又要雇人雇设备,全都花差不多了,剩下真没几个。当时你如果大方点,给我个五七八万,我早跑边境躲着了,也不至于被摁在工地,更不会供出你了,所以说小气害人没深浅呀。” 看着乔勉的嘴脸,郝孝仁气得呼呼直喘粗气,却也再没其他反驳理由。 乔勉继续道:“姐夫,你就招了,到时还能落到主动配合,责任也就轻好多。要是你执迷不悟,顽抗到底,到时指定丢了工作进牢房。你也知道,我那大姨子离不开男人,到时指定给你戴更多绿帽子,很可能直接就招家里去了。你想啊,别人睡着你老婆,花着你的钱,还要虐待你的父母子女,你是死呀还是……” “放你妈臭屁,呸!”郝孝仁气得猛啐乔勉。 乔勉下意识要擦掉脸上唾沫,发现双手戴着刑具,干脆不再理会,不过并没生气:“姐夫,我真没瞎说,我大姨子瘾头太大了,折腾起来没完没了,比母狗都厉害。我那次好悬腰断了,硬是让她弄了俩小时四十……” “你妈个大卖,给老子闭嘴,靠你妈的,呸,王八蛋,无耻。”郝孝仁简直气疯了,唾沫中竟然带了血丝。 乔勉反倒没事人一般,平静地看着郝孝仁,嘴角还带着一抹笑意。 冯宇霆都不禁咋舌,暗道乔勉才算个“人才”。 他看得出来,乔勉的话半真半假,很大成分是在激怒郝孝仁,扰乱郝孝仁心智。 “呸呸,王八蛋东西,老子,呸,咳咳。”直到骂得连声咳嗽,郝孝仁才不得不停了下来。 胸脯连着起伏了半天,郝孝仁转向冯宇霆:“让我见一见庞书记。” “然后呢?”冯宇霆追问着。 “什么都告诉你们。”郝孝仁道。 冯宇霆“哦”了一声:“你这已经相当于承认了。见庞书记又为了什么?” “要想从我嘴里掏东西,前提就是见庞书记,否则免谈。”郝孝仁显得态度很坚决。 冯宇霆笑了,死死盯住郝孝仁:“你坚持要见他,难道他也参与了?还是说他授意你做的?” 郝孝仁不由得脸颊肌肉跳动,但还是尽量沉稳地说:“你不用诱导我,想让我开口,就照我说的办。” “你真以为自己还有谈判资本?错了,大错特错。现在人证物证俱全,容不得你抵赖,配合警方交待,是你唯一正确选择,否则毁之晚矣。”冯宇霆淡淡地说。 “那就免谈。”郝孝仁倔强地闭上了眼睛。 故意沉吟了一会儿,冯宇霆忽然又道:“那你想过没有,在这种情况下,庞兴亮会见你吗?” 郝孝仁忽的睁开眼睛,脑中不停翻转着问题。 “他躲你还来不及呢,这也是人之常情。” 冯宇霆此话一出,郝孝仁神情顿时黯淡,随即再次闭眼。 是呀,他会见我吗? 一时间,审讯陷入僵局。 现场沉静下来,很静很静那种,但每个人内心显然并不平静。 徐搏同样心情不平静。 现在太阳已经老高,很快人们就会陆续上班,也会发现郝孝仁不在。一旦庞兴亮或是马仔察觉苗头不对,绝对会想尽办法打听,到时绝对纸里包不住火。 两个多小时过去了,老冯还没有回话,指定讯问卡住了,还不知卡到什么时候。必须再想办法,否则可能前功尽弃,甚至主动变被动。 看来只能那么试试了。 徐搏拿定主意,拨打了云鑫手机。 电话一通,传来云鑫俏皮声音:“一大早来电话,指定不是问候。说,什么事?” “帮我查两个人,个头跟我差不多,在六月底的时候到过镇里,和镇党办主任郝孝仁有接触。”徐搏讲明来意。 电话里静了一会,才响起云鑫声音:“这就完了,我上哪查去?” “具体情况我一会儿发给你,确实有些难度,但确实很重要,否则也不会麻烦你。”徐搏说着,发去了日期、时间、地点。 云鑫同步收到消息,笑着道:“你这跟没说一样,还不是大海捞针?就知道我能找到?” 徐搏诚恳地说:“毕竟时间紧,又不能暴露目的,除了你,我再想不出别人。” “就冲你这么捧我,试试,不过别抱太大希望。”云鑫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徐搏望着手机,苦涩一笑,很是无奈。 派出所审讯室里,沉默还在继续。 十分钟,一小时,三小时。 时间一点点过去,早已日上三竿,郝孝仁脸上已经汗意津津,脸颊肌肉也不时抽动几下。 冯宇霆看得出来,郝孝仁的意志在渐渐瓦解,但仍在坚持着。 事实上,冯宇霆心情同样不平静,也越来越急。 看了看时间,已上午十一点多。 冯宇霆向两名同事示意了一下,起身离开屋子。 径直回到所长室,冯宇霆拨打了徐搏电话。 “郝孝仁非要见庞兴亮,我没同意,这事绝不能让庞兴亮知道。郝孝仁应该坚持不了太久,但不敢保证在此期间有变故,万一有人过问或是直接到所里干预,这事就麻烦了。现在需要想个办法,在事情被捅出去前,撬出郝孝仁的口供来。” 徐搏听完讲述,沉稳地说:“我已经有办法,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你那里再坚持坚持,一定要稳住。” “是吗,那好。”冯宇霆挂掉电话,又回到审讯室。 徐搏放下手机,脸上的轻松瞬间不见。 他想了办法是真,但结果如何心里完全没数。 毕竟那可是大海里捞针,就算云鑫有些资源,也未必能尽快有结果。 假如不能及时查到,假如有人出面阻拦,我该怎么办呢? 徐搏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第42章 郝孝仁交待 审讯室里,随着时间推移,气氛更加压抑。 郝孝仁不仅脸上满是汗迹,身上衣服也湿漉漉的,身体都有些抖颤,显然心理和生理承受力都接近了极限。 乔勉也不复劝解郝孝仁时的轻松,整个人变得蔫不啦叽。 事实上,冯宇霆压力更大。 只不过他身旁有风扇,汗液没来得及聚集而已。 现在他手机上已经有几个未接来电,虽然不清楚具体事项,但他也怀疑与此事有关,更担心忽然被人连同郝孝仁一起堵住。 “政府不管饭吗?过中午了。”乔勉忽然说了话。 冯宇霆抬手示意:“带他到别的屋吃。” 两名警员会意,带着乔勉出去了。 屋子里仅剩下冯宇霆一人,郝孝仁突然狂躁起来:“啊……我要见庞书记,我要见他。” “喊什么喊?他不会见你的,只会躲着。”冯宇霆赶忙上前制止。 他清楚,郝孝仁已经到了崩溃边缘,现在是趁机发泄,更是在给自己增加压力。 按照郝孝仁现在的状态,自己只要不理他,指定很快就会彻底交待。 只是冯宇霆不能那么做,担心弄巧成拙。 毕竟现在可是大白天,同事们都在,院里又有等待办事的人进出,而且这里仅和镇里墙挨墙,万一让庞兴亮他们知道,真可能就前功尽弃了。 “不,就要见他,你给我找,通话也行。”郝孝仁死命挣扎着,有些语无伦次,眼珠都红了。 “你为什么要见他?他到底和这事什么关系?”冯宇霆厉声呵斥着。 “他是,他是……他是领导,我要见领导。”郝孝仁嘴唇哆嗦了几下,终于找到正当理由。 冯宇霆不厌其烦地说:“你不要再心存幻想,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 “我就要见领导,就要见领导,见过领导什么都说。”郝孝仁不停挣扎,也不停地喃喃着。 “领导来了。见我也可以?”随着话音,徐搏走进了屋子。 “你,你怎么来了?” 郝孝仁先是大吃一惊,随即懊恼起来,“他妈的,老子明白了,闹半天是你搞得鬼。” “为什么呀?诬蔑领导可是犯法的。”徐搏笑眯眯地坐到了对面椅子上。 郝孝仁啐道:“呸,狗屁领导,你有领导风范吗?你就是阴险小人,就会挟私报复,公报私仇。” “所以你就心生嫉恨,千方百计搞破坏,甚至不惜违法乱纪。”徐搏笑容更浓。 郝孝仁破口大骂:“胡说八道,那只是你的妄想臆测,只是你打击对手的手段。以前还以为你俩尿不到一壸里,没想到早他妈伙穿一条裤子,真他妈阴险到家了。” “去你妈的,你还有脸说别人阴险?” 徐搏忽然取出一只小瓶,重重掷在桌子上,冷声喝问,“说,为什么这么做?” 看到小瓶里的绿色黑头小虫,郝孝仁顿时惊呼出声:“啊!你从哪弄的?” “九重天科技公司。” 当徐搏说出这个名字,郝孝仁再次“啊”了一声,牙齿都不禁打颤起来:“不,不可能的,毫无道理呀。” 注意到这种情形,徐搏心中大定,但脸色更黑,再次掏出一页纸,拍在桌子上:“上月二十七号,他俩先在县城康富?餐馆吃的饭,然后就来找你,你们又一起去的大青沟,把这东西带到了枸杞种植现场。” “呼……” 郝孝仁长嘘一口气,仰天长叹,“唉,人算不如天算,也罢,各顾各。我交待,全都交待。” 看着徐搏的一系列操作,以及眼前的场景态势,冯宇霆又惊又喜,心里话,他果然有一手。 “给我看看他说的。” 应郝孝仁要求,冯宇霆立即递过乔勉交待材料。 郝孝仁从头到尾看完,指着打印稿说:“乔勉做的这些事,的确都是我让做的,不过我也是受庞兴亮指使。庞兴亮不愿看到枸杞种植兴起,要我不惜一切代价阻止,我是他的人,自然只能听命行事。” 徐搏并不意外,而是追问道:“他为什么指使你?” “那些荒地都种枸杞了,拿什么租给矿上?庞兴亮和矿上关系不一般,肯定有私下交易,具体的我不清楚,但他那块金表是矿上给的,矿上管理层都知道。” 郝孝仁说到这里,又嗤笑着补充,“本来我还奢望他念在情分上,能拉我一把,谁知到现在都不露面,我也只能自保了。” “猜测不能作为证据。”徐搏又说。 郝孝仁大咧咧着道: “行了,别耍小心思了,你放心,既然我已经开口,就会都说清楚,也会把证据都交给你们。” “后来因为夏氏父子上门,他的威望一落千丈,他这才做了缩头乌龟,不再主动招惹你。” “可你也够阴的,对那么多人招揽,甚至也包括章建河,可偏偏对我横眉冷对。我算看出来了,你就是要死命打压我,让我永世不得翻身。我只能自己想办法,于是找到九重天科技公司候经理。” “九重天就是做生物技术的,主营业务便是虫害防治,最不缺各种虫害样本。我找到候经理时,他一口答应了,亲自带人和害虫赶来,甚至根本不提报酬。因为他知道,只要虫害泛滥,他们的产品就有了用武之地,那就是财源滚滚的摇钱树。” 听到这里,徐、冯二人不禁暗骂,这家公司真够缺德的。 郝孝仁算是打开了话匣子,说过害虫的事之后,又回头把指使乔勉的细节补充了一番。 然后正色追问:“我说了这么多,算不算主动交待?检举揭发了庞兴亮算不算戴罪立功?” “如果情况属实,证据确凿,警方会考虑减轻责罚。”冯宇霆给出肯定答复。 “那好,我把证据给你们,就在我手机加密文件里,包括庞兴亮下达指令、我俩通话记录……” 按照郝孝仁交代的密码,冯宇霆打开加密文件,里面果然有录音、照片,还有相关说明。 在让郝孝仁履行了确认手续后,冯宇霆准备让人带走郝孝仁。 “等等,我一直很奇怪,九重天吃饭发票怎么会到你手里,还会把害虫样品给我?”郝孝仁没有马上跟着离开,而是提出了疑问。 “九重天当天不会给我发票,我也不认识他们,发票是我自己彩印的,害虫当然是从枸杞地里捉来的。”徐搏淡淡着道。 郝孝仁稍稍一愣,立即喊嚷起来:“你他妈骗老子,老子上当了。” 徐搏冷哼道:“冤枉个屁?发票虽然是我仿制的,但那两人的确在那家餐馆消费了,而且源头害虫也是他们带来的,你就是罪魁祸首。” 郝孝仁还要争辩,已经被警员押了出去。 徐搏和冯宇霆回到所长室后,立即安排:“我马上到县里汇报,你要好好看住郝孝仁,绝不能让他接触外人,也不能发生任何意外。” “明白,我马上把他转移到安全地点,并亲自看押,一直到你那边有了消息再说。”冯宇霆郑重回应。 “好,那我趁午休时间赶去。”徐搏没再过多耽搁,带上相关物件,直奔县城而去。 他要向曲耀宗好好汇报一下。 也不知曲耀宗是惊喜,还是惊喜呢? 第43章 请领导甄别 徐搏赶到县城时,正好两点半。 但他没有直接进党政大院,而是先给县长室去了电话。 曲耀宗刚刚午休起来,正在办公室。 听到铃响,曲耀宗看了来电显示,发现号码陌生,便没有接听。 可是一通铃声之后,电话又第二次响起,还是那个号码。 曲耀宗稍一迟疑,拿起听筒:“哪位?” “县长您好!我是徐搏。” 听到回音,曲耀宗不由得一愣。 徐搏电话?这可是蟹子打屎独(毒)一份,以前从来没打过。 即使徐搏到镇里赴任,也没来打过招呼。 “您有时间吗?我有事汇报。” 听到徐搏接下来的话,曲耀宗顿时迟疑起来:“时间……今天好像都安排满了。” 事实上,曲耀宗下午并不忙。之所以这么讲,既是领导应有的矜持,更是对徐搏来访的警惕。 徐搏绝不会无事登门,曲耀宗必须要提前了解,留出充足反应和准备时间。 “事情比较紧急,涉及到镇里干部作风,我担心中间出岔头,只能向您当面汇报。”徐搏进一步说明着。 干部作风?镇长管这个? 曲耀宗不由得狐疑,也意识到事情重要,于是换了语气:“是关于哪方面的?涉及到谁?” “如果您有时间,我马上去汇报,现在已经到大院外了。”徐搏说道。 曲耀宗微微皱了下眉,说:“上来。” 会是谁呢?庞兴亮?章建河?还是…… 曲耀宗还没理出个头绪,徐搏已经敲门了。 “进来。”曲耀宗打住思绪,拿起签字笔,在文档上随便写划起来。 徐搏进屋之后,看到风耀宗正低头忙着,便没上前打扰,而是离桌两米多收住了步子。 这小子沉稳不少,也晒黑多了。 稍稍拿捏了一下,没发现徐搏有不当之处,曲耀宗这才抬起头来:“说。” 徐搏上前两步,从公文包掏出一沓纸张,双手递了过去。 曲耀宗接过纸张,一眼看到了郝孝仁名字,不由得心中暗想,他这是要剪除庞兴亮羽翼? 随后翻了翻证词,放到桌上,淡淡地说:“乔勉就是个混子,他自个也说了。这样的人没什么原则,给钱就行,做事也多靠自我发挥。不过郝孝仁也该教训一下,竟然和这样的人不清不楚,回头让镇党委找他。” 徐搏没接茬,而是又拿出一份证词,递了过去:“郝孝仁都承认了。” 曲耀宗有些不满:“咋不一起拿出来?” “县长,对不起,是我瞎多心眼。我考虑带的东西较多,也没来得及整理,怕您看着不方便,所以……这还有。”徐搏满脸歉意,又拿出一些物件。 这次不止有纸质复印件,还有u盘。 曲耀宗扫了眼郝孝仁交待材料,不由得睁大眼睛,赶忙拿了起来。 庞兴亮指使的? 刚才自己没看错,郝孝仁就是这么交待的。 曲耀宗不由得看向徐搏,满眼审视。 他现在有理由怀疑,徐搏在借题发挥,打击异己。 徐搏表情平静,目光不躲不闪,带着礼貌的笑容。 曲耀宗收回目光,认真翻阅了所有纸质材料,个别材料还看了两遍,但他只是瞟了眼u盘,并没立即查看。 “你什么意见?” 听到曲耀宗询问,徐搏说道:“原打算向庞书记汇报,不承想郝孝仁提到了他,只好向您汇报。郝孝仁交待的时候,只有我和派出所冯宇霆所长在场,其他警员只负责带人。我从镇里来的时候,冯所长特意把郝孝仁保护起来,不让别人接触他。” “你觉得郝孝仁说的有几分为真?”曲耀宗又问。 “也许一分,也许九分,我在这方面懂得不多,烦请领导甄别。”徐搏满面诚恳地说。 曲耀宗“哦”了一声:“你这是问题上交,推卸责任呀。” 徐搏马上说:“不敢,不敢。我只是觉得,做工作绝不能脱离上级领导,必须时刻和领导保持一致。” 小徐的回答滴水不漏,既是在表明当下态度,也是在解释之前工作方式。 早没发现,小徐很有觉悟和水平。 不知不觉间,曲耀宗对徐搏好感增加不少,也卸下了不少警惕。 “你做的不错,县里自然也不能袖手旁观,先去忙。”曲耀宗竟然站起身来,笑容满面地伸出手去。 徐搏双手握上,再次表态:“我会和冯所长讲,继续保护好证人和嫌疑人,没有您的指示,任何人不得接近。” “好。”曲耀宗重重握了下,抽回右手。 徐搏微笑点头示意,转身出了屋子。 看着关上的屋门,曲耀宗满脸轻松。 刚开始看到徐搏拿出的东西时,曲耀宗还以为徐搏要逼宫,现在看来,是专门交出主动权,特意示好的。 不错,不错。 曲耀宗连连点头,然后拿起u盘,插到了电脑上。 就在曲耀宗看电子证据的时候,徐搏已经到了综合秘书科,直接去找云鑫。 不巧的是,云鑫并不在屋里,徐搏只好来到车上打电话。 “你没上班吗?”电话一通,徐搏直接问。 “临时出差了,刚上火车。” 云鑫回应之后,马上追问,“你怎么知道我没在?” “我刚从你办公室出来。”徐搏道。 “跟你说过了,不要直接去找我,你怎么不听?”云鑫有些埋怨。 徐搏倒是理直气壮:“我找女朋友,谁还管得着?” “谁说是你女朋友了?达到条件再说。”云鑫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在想,哪那么容易达到?即使达到,也不敢保家里同意呀。 “肯定能达到。”徐搏信心又足了好多。 “你到县里干什么?是关于那事吗?”云鑫换了话题。 徐搏道:“把案卷交给曲耀宗,毕竟涉及到了庞兴亮,我不好处理。” 云鑫很认同:“对,否则到时不好收场。” “对了,你是怎么查到那两人信息的?简直大海捞针呀。”徐搏问出了心中疑惑。 “不是我查到的,是别人查的,很简单。他们根据你提供的信息,定位了郝孝仁手机行动轨迹,又根据事发时间段,筛选了与他轨迹相重合的号码。查到号码后,再次定位行动轨迹,就找到了那家餐馆,看到了发票存根联。” 尽管云鑫说得轻松,但徐搏却清楚其中的工作量和门槛,一般的能量根本做不到,看来云鑫身份的确不简单呀。 徐搏还想多聊一会儿,不承想云鑫那里突然没了信号。连续拨打了好几次,都提示不在服务区,他也只得作罢。 第44章 都听您的 尽管不能和云鑫美女共进晚餐,但徐搏还是留在了县城,他觉得曲耀宗可能会找他。 果然,第二天刚上班,曲耀宗就打电话让他去。 徐搏径直到了县长室。 这次曲耀宗没有任何拿捏,反而半起身示意:“坐,喝水自己弄。” 徐搏并没坐下,还给曲耀宗水杯添了些热水。 “那就坐这,否则你这大个子,让人有压迫感。” 既然曲耀宗这么说,徐搏也不再矫情,坐到了办公桌对面椅子上。 “我仔细看了,乔勉和郝孝仁说的能对上茬口,显然郝孝仁是指使者。只不过郝孝仁对庞兴亮的指证,证据似乎不足,证据链也不够完整。就比如,郝孝仁录的两人通话录音,庞兴亮明确表示听不清;还有那次提到枸杞种植,庞兴亮也只是表示不满,并没明确授意郝孝仁做什么。” 曲耀宗指着昨天那些纸张,讲了些看法,然后反问,“你觉得呢?” “您分析的有道理。”徐搏马上道。 “当然了,这个还要由专业人士判断,也不排除有新的证据出现。” 曲耀宗把话收回了一些,又问了一句,“你到底什么态度?不用藏着掖着,直接讲出来。即使说得不合适,也没什么,可以再探讨嘛!” “我真的不在行,一切都听您的。您能直接过问此事,我已经轻松多了,也才能把更多精力放到镇政府工作上。”徐搏再次表明观点。 “好,很好,我对你的工作是支持的,也非常看好枸杞种植项目。你上次报的方案很有料,绿色可持续发展非常好,也大有可为,我正准备上会研究。以后有事可以直接找我,不必事事通过秘书,就像这次这样。”曲耀宗连说了好几个好,起身伸手。 “谢谢您!那我先回去了。”徐搏起身告辞。 曲耀宗破天荒起身,把徐搏送出了屋子,还特意在楼道里招了招手。 好多人都看到了这个场景,相关消息也很快传遍了大楼,直至传遍全县党政系统。 从县长室出来后,徐搏直接开车返程。 此次目的完全达到,再无须过多逗留。 徐搏这次上门汇报,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既是扔出烫手山芋,也是在向曲耀宗示好。 毕竟这事涉及到曲耀宗的铁杆,还是和自己搭班子的党委书记,徐搏必须得向上级汇报,否则以自己的身份根本处理不了。 特意选在郝孝仁交待后才汇报,只是为了把事坐实而已,不至于被反咬一口。这时候上交问题,既把主动权交给了曲耀宗,也不会被倒打一耙,还扔出了烫手山芋,可谓一举三得。 至于为什么示好,更多的是顺势而为,也是利用机会加深两人关系。 严格来说,以前曲耀宗针对自己,既和他与老书记关系不睦有关,也与陆金玲的挑拨密不可分。现在陆金玲已经被开除,最近还疯了,他俩的隔阂自然也就小了好多。 另外自己要想三年内升正处,没人提拔绝不可能,而曲耀宗正是合适人选。 自己是下属,应该有主动姿态,而且还身负“有靠山”假象,更显得自己没有恃“山”而骄。 从现实情况来看,曲耀宗显然接受了善意,甚至和自己产生共鸣。 照这样的趋势发展下去,自己工作会好做的多,按期实现正处级梦想也不仅是梦。 徐搏正边开车边想着,忽然一辆熟悉的汽车一闪而过,正是镇党委书记庞兴亮专车。 “这家伙指定去吃‘凶鸡’了。”看着绝尘而去的车影,徐搏忍不住腹诽。 徐搏猜得不错,庞兴亮就是接到电话,专程赶去见曲耀宗的。 虽然不清楚具体情况,但从庞秘书转述的语气看,绝对不是好事。 而且郝孝仁一天一夜没露面,电话也不通,肯定也没那么简单。 千万别是什么事牵连到自己,但愿是虚惊一场! 庞兴亮心里打鼓,双眼发直,尽管刚刚与徐搏会车,却根本没注意到是徐搏的车,他现在脑子都乱了。 一口气飙到县城,庞兴亮急火火去见曲耀宗,结果却被秘书挡驾了,理由是县长正处理重要事务。 直到快中午时,庞兴亮才被接见。 “老……”庞兴亮进门刚打招呼,便被一沓纸张砸中,顿时脑子更发蒙的厉害。 但他没敢有任何不满,反而边打溜须,边捡纸张,“老板息怒。假如我做错了什么,你打也打得,骂也骂得,就是千万别气坏身子。” “少他妈的忽悠老子,全他妈说一套做一套,专给老子上眼药。”庞兴亮火气不减,把u盘也掷了过去。 “啪。” u盘正打在庞兴亮秃脑门上,顿时红肿一片,边沿还有了血痕。 “啊?他胡说。郝孝仁纯粹满嘴放屁。” 庞兴亮顾不得喊疼,因为他看到了肝疼的东西,手里竟然是郝孝仁的供词打印件。 “你他妈再说一个?”曲耀宗恶狠狠地骂道,没有半丝怜悯。 “您看,这上面写的……”庞兴亮快步到了近前,指着证词好一通反驳。 然后又举着u盘道,“这里边肯定是所谓的通话记录,或是两人聊天内容,那就更扯了。我当时只是看不惯枸杞种植,而且他那边电话信号也不行,好几次根本什么都没听清。” “是吗?那好,公事公办。”曲耀宗挑了挑眉毛,拿起听筒,拨打号码。 庞兴亮稍稍一愣之后,马上反应过来,急忙去抱话机:“老板,求您别让有关部门介入。” “去你妈的,以后称呼官称,你是你我是我。”曲耀宗直接撞开对方,继续拨号。 “老板,求,求你了。”庞兴亮情急之下,“扑通”一声跪倒。 曲耀宗转过头,喘着粗气道:“给你最后一次说话机会。” “我说我说,就是我指使的,求您救救我。我主要是看不惯姓徐的作派,看不管他对您的……” 庞兴亮边哭边求,注意到对方眼眉又立了起来,赶忙换了语句,“我是有私心,担心他政绩多,可也怕项目烂尾,最终老百姓跟着遭殃。当然,当然也考虑了矿上的面子。” “那你收了矿上多少钱?”曲耀宗沉声道。 “绝没有,千真万确,包括这块手表也只是仿制品。”庞兴亮硬着头皮说瞎话,还把大金表摔到了地上,“您看,都掉皮了,就是外面镀了一点点。” 曲耀宗冷眼旁观:“你敢保证?” “保证。假如我说瞎话,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您一定要相信我。只求老板帮我洗清冤屈,以后我就是您的一条狗,要我往东绝不往西,让我打狗绝不撵鸡。”庞兴亮言词坚决,简直比真的还真。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曲耀宗都不得不佩服,但他没再深究,而是话里有话:“不是我信不信,而是大伙能不能信。” 随即话题一转,“给老子记住,以后好好配合徐搏,否则无论是否你错都是你的错。” 关徐搏什么事? 庞兴亮不禁恍惚,但还是磕头如捣蒜:“都听您的。多谢老板主持正义,我一定……” “先滚。结果如何,还要看你经不经得住查。”曲耀宗不耐地打断。 “我滚我滚,老板,我就是您的狗,汪汪。”庞兴亮叫声连连地退出屋子。 马不停蹄地赶回了及第镇。 第45章 惊弓之鸟庞兴亮 庞兴亮刚回镇里就得到消息,郝孝仁被双规了,不禁又惊又惧又悔,还很庆幸。 他没想到县里动作这么快,这已经相当于为郝孝仁定性了,郝孝仁绝不可能轻松脱险。自己差点也这样,想想就后脊背发凉。 现在庞兴亮后悔死了,后悔跟徐搏作对。 假如一开始不阻挠枸杞种植,就不会指使郝孝仁使绊子,也就不会有后面一系列的事。 退一万步讲,即使郝孝仁非要跟徐搏做对,又和自己有毛关系? 现在倒好,郝跟班被逮,自己也成了惊弓之鸟。 而且从种种迹象来看,此事应该和徐搏有关,这家伙也是个睚眦必报的主。 庞兴亮也后悔没有看住郝孝仁。 如果不是人为弄害虫,就不会彻底激怒徐搏,之前的事应该还不会抖出来,最起码不会是这么激烈的方式。 也怪自己,近段时间经常躲在外面,否则早一天得到消息,也许还能缓冲,哪怕当面向徐搏服软也可以呀! 可现实却是…… 幸亏曲耀宗还念旧情,自己在他面前态度坚决,否则已经和郝孝仁作伴了,而且“待遇”肯定更高。 其实庞兴亮清楚得很,曲耀宗未必相信自己赌咒发誓,之所以不揭穿,不过是他故意留余地,他也担心受自己牵连。 但经过这两次的事,两人的情分已基本消耗殆尽,若是自己再犯事,绝不会再被保。 自己一定要听曲耀宗的,绝不能再和徐搏作对,否则将万劫不复。 眼下当务之急,还不能让郝孝仁再咬自己,必须给他做工作才行。 可自己现在见不到郝孝仁,也不易相见,还是曲线传递意愿为好。 于是,庞兴亮当晚便找到了穆美丽。 穆美丽理会错了,上来便扑倒了庞兴亮,好一通折腾,竟然还感动地落泪了。 被强的感觉并不美丽。 庞兴亮忍着腰疼弟疼,委婉地讲了郝孝仁的情况。 “不可能。你不是没事吗?” 穆美丽的反问,让庞兴亮哭笑不得,赶忙又讲了弄害虫的事。 “呜……我可怎么办呀……” 穆美丽终于信了,立马嚎啕大哭起来。 吓得庞兴亮赶忙捂住她的嘴,好一通安慰,生怕被人听到而引来麻烦。 过了好大一会儿,穆美丽才不哭:“那我怎么办,孤儿寡母的?” “你不是还有五金店吗,我再给你贴补一点。现在我也手头紧,暂时真没多少钱。不过你让老郝放心,以后我会帮他照顾你们,也会帮你再想别的办法。”庞兴亮讲明了来意。 魏美丽立马又哭了:“提起五金店,想死的心都有。卖的钱还没房租多,转又转不出去,我们全家老小都指着呢。如果不是照顾我爹妈和傻弟弟,我也不用留在这个镇上,不用和老郝两地分居。有我在他身边看着,他也不会去干那些事,哪会现在这么倒霉。” 有你跟着他,他指定被折腾地下不了地,的确没精力再干其他的。 庞兴亮腹诽着,拿出了档案袋:“当下我只有五万块,你先收起来,够你们用一阵了,下来我再想办法。” 魏美丽立即双眼发亮,快速拿过袋子,数了数里面沓数,锁到了抽屉里。 然后展颜一笑:“算你还有点良心,我犒劳犒劳你。” 哪里犒劳我?分明是满足你自己。 庞兴亮心里抗拒,面上却还得顺从,简直被弄了个死去活来。 终于告一段落。 庞兴亮简直要死掉了,不是那种欲仙欲死,是真的有窒息的感觉。缓了好大一会儿,才算喘匀那口气。 “哎呀,差点忘了大事。” 本来魏美丽正沉浸在半满足中,忽然就惊呼了一声。 庞兴亮刚提起的裤子,顿时被吓得掉落,又变成了“坦诚”相见,但武器已经不像个武器了,太疲软了。 “老郝最放心不下他父母,要是知道老头老太太没得到照顾,保不准嘴上吐噜,什么都讲,到时候……” 魏美丽只说了一半话,但庞兴亮已然明白,她还要钱。 你先从那五万里分出一半去,别只顾你爹妈,不管他爹妈。 庞兴亮心里这么想,但并没说出来,知道说也白说,甚至还会惹得女人翻脸。 脸上为难了好一阵,庞兴亮叹着气道:“前段拿出去那么多,实在是……卡上还有两万救急的,先给他父母用着。” 魏美丽“哦”了一声,直接拿起手机来。 庞兴亮没办法,马上给转了账。 查看到到账消息后,魏美丽又变得愁眉苦脸:“就他家那一摊子烂事,两万块钱够干啥?他以后肯定没工资了,还得……” “你得容我想办法,给我时间呀。”庞兴亮也苦了脸。 “也不是我……哎,那你先走。”魏美丽很显为难地挥了挥手。 庞兴亮如蒙大赦般离开了,临走还不忘嘱咐“让老郝不要瞎嘚嘚”。 不出庞兴亮意料,一周内他又接连转去八万块,魏美丽才答应“我会好好嘱咐老郝”。 “奶奶的,老子咋净摊上这事。”庞兴亮气得半死,却也感觉轻松了一些。 只要郝孝仁不再抖落自己,再有曲耀宗那里保着,自己就算平安了。 只要有官当着,自己就不怕,也不会缺钱的。 “叮呤呤。” 铃声忽然响起。 看到来电号码,庞兴亮刚刚放松的心情,又不禁一紧,他怎么来电话?接不接? 经过短暂斟酌后,庞兴亮还是接通了:“马总好呀!” “我不好。” 对面声音很冷,“说好的租一万二千亩,现在一亩二都没租到,你让我怎么办?” 庞兴亮赔着笑脸道:“你也知道,不是我不想租,实在是有人,有人阻拦呀。” “堂堂的党委书记,经营了十多年的地盘,干不过新来小年轻,你自己信吗?” 对方反问之后,警告道,“别把人逼急了,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庞兴亮继续赔笑:“马总别着急,咱们可合作的方面多得是,不必在……” 对方很不客气打断:“假如我能从磨盘梁镇拿到地,什么都好说,否则你必须租给我。” “我……”庞兴亮刚要继续做工作,对方已经挂断了。 “妈的,吓唬谁呢?老子又不是吓大的。”尽管庞兴亮嘴上发牢骚,但他却不得不重视,否则绝对躲不开牢狱之灾。 刚才打电话的人,是鑫隆陆发矿业老总马兴霸。 以前一直是经办人联系,也主要是找郝孝仁,这次马兴霸亲自来电话,绝不仅仅只是随便一说。 自己收了矿上那么多贿赂,一旦被捅出去,后果可想而知。 但以当前现状,自己还能把地租给矿上? 只求磨盘梁镇别出幺蛾子,一定要把地租给鑫隆矿业。 万般无奈下,庞兴亮只能念佛祷告了。 第46章 可吓死我了 有人欢喜有人忧。 庞兴亮愁得都快上吊了,徐搏却心情大好。 自从郝孝仁被抓,庞兴亮彻底老实了,再没人使绊子。 同事们也看清了形势,纷纷主动明确支持,徐搏工作非常顺利。 在此期间,枸杞种植形势也是一路飘红。 尽管徐搏有意控制种植进度,但已经有九个村加入种植行列,种植面积超四千多亩。 而且经过苗殊团队科学防治,虫害彻底根除,并未向外蔓延,仅对老青沟造成很小影响。随着时间推移,经过自我修复,这种影响也可忽略不计。 稍有不足的是,还没找到收购公司。不过这事并不急,毕竟三年后才会挂果销售。 但天有不测风云,刚刚还晴空万里,忽然就阴云密布,狂风呼啸。 当时徐搏正在县城,准备住一晚,好好和云鑫谈谈心。 注意到这种情况,徐搏只得临时改变决定,急匆匆返程,因为他惦记着枸杞。 徐搏刚出县城,雨就来了。 雨点很大,打在车上啪啪作响,水花四溅。 时间不长,就变成了瓢泼大雨,还夹杂着五六级的风。 徐搏眉头皱得更紧,真恨不得立即飞到枸杞种植现场。 枸杞幼树不怕雨,也不太怕风,最怕的就是风雨交加。 但他却不得不减速慢行,安全第一嘛!而且也实在飙不起车速来。 十多分钟后,大雨变成了中雨,时间并不长。 但只要这些风雨作用到幼树上,也会坏大事的。 徐搏把速度提到了六十迈,在这样的天气下,在这种路况下,这种车速并不慢。 两个多小时后,徐搏回到镇里,雨已经停了。但他没有去单位,而是径直赶奔种植村,第一站去的闫家屯。 徐搏把汽车停在村口,步行去往苗木种植地块。 走着走着,他忽然愣住了。 微黑的夜色中,前方白茫茫一片,人也不少。 什么情况? 徐搏加快步子,来到近前,才发现地边栽着木桩,木桩间挂着塑料布,人们正要拆卸这些东西。 在塑料布后面,就是枸杞种植地块,也是全村最大的一块种植地。 看来塑料布是为幼树挡风雨的。 “这管用吗?”徐搏问道。 闫主任快步到了近前,抬手示意:“管用。镇长你看,地里基本没损伤,那边野生的灌木、杂草受损就重多了。” 徐搏绕过塑料布墙,和闫主任一起,来到地边细看,幼树果然损伤不大,仅有个别枝叶带残,不远处的野生灌木要惨得多。 看着防护出的成果,闫主任还很兴奋:“这些塑料布比幼树高一尺多,这边又正好是来风方向,帮着幼树挡了一多半的风,树干、树梢受影响很小。眼下实在是塑料布不足,要是连上面也遮住,指定更什么事都没有了。” “闫主任真是防护有方,实在是高。”徐搏也由衷地赞叹。 闫主任摆摆手:“这可不是我的功劳,都是苗技术员安排的。三天前,她就提醒我们注意防范,让准备塑料布,今儿早上还亲自指挥搭建防护带。哎,也怪我们重视不够,那天没多买塑料布,今天又去买,早没了。” 哦,是苗殊主意。 徐搏心里很高兴,可又不禁疑惑:“每块地边都这么弄的?有那么多东西吗?” “就这片和那边围了塑料布,主要这两片三面没挡,风又是从这边来,苗技术员说是重点防范。剩下的地块,没有塑料布可用,就按她要求栽了柴火棒、树杈子,栽得密密麻麻的,也挡住了不少风雨。”闫主任道。 徐搏又去了那几处,果然看到栽着木材和干灌木,损伤比之前地块多一些,但也不太重。不过栽种稀疏或遮挡低的地方,伤损明显稍多。 从闫家屯出来后,徐搏又去了老青沟等三个村,和闫家屯情况类似,也按苗殊要求做了防护,幼树伤损不大。 徐搏没再挨村去走,而是专门到了苗家梁村,他打算先看看地里情况,再上苗家致谢、鼓励。 “轰……” “嘎吱。” 越野车停到地边,徐搏跳到了车下。 “可吓死我了。” 茅草屋忽然打开,一个喷香的身子扎到徐搏怀里。 虽然天已大黑,但徐搏知道是苗姝。 “天阴得那么黑,雷声闪电就跟世界末日似的,我真怕它们挺不住。”苗殊说话时,声音还有些颤抖,显然担心的厉害。 徐搏能理解苗姝心情,而且她刚立了那么大功,实在不便推开。 可万一被人看到,难免说闲话,两人很有默契地进了屋。 “你知道吗?风雨来的那一刻,我都吓傻了,不知道到底会怎样。我当时就在想,万一这些幼苗毁在风雨里,我该怎么办。那可是四千多亩,数千人的心血,上千家庭的希望呀。呜……”苗殊说着说着,竟然大哭起来,往徐搏怀里扎得更紧。 推开吗? 那成什么事,太不近人情了。 “别害怕,都过去了,这都是你的功劳。真没想到,你不但精通苗木种植管理,竟然对天气、风向还这么在行,可谓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简直就是当代女诸葛。”徐搏没有那么冷血,很自然地轻抚着苗姝头发,语句轻柔,就像安抚受惊的小猫似的。 “人家哪有那么厉害,主要是提前问同学,她在气象局工作,学的就是这方面专业。讨厌,逗得人家都有鼻涕泡了,还给你。”苗殊被逗乐了,竟然夸张地在徐搏身上抹来抹去,最后甚至还拿脸拱。 本来就穿的单薄,先前已搂得很紧,现在又抓来抓去、蹭来蹭去,徐搏哪受得了,顿时有了反应。 更令徐搏尴尬的是,有反应部位正好“打”在她那里,他明显感觉到她身子颤了颤。 这样下去可不行。 徐搏意识到危险,可又不能粗暴推开,只好找着其他理由:“你这也报复过了,该饶我了?否则上面全是鼻涕,我怎么见人?” “不嘛,不嘛!”苗殊不但不放开,反而变本加厉,搂得更紧,挠得更勤。 “快放开我,万一你爸找来,看见就误会了。”徐搏说得直接了好多,手上也稍稍用力示意。 “我爸出门了,否则早把我接回家了。都怪你,不早点来,让我害怕了这么长时间,你得赔我。”苗殊声音更娇,手也趁机伸进了他的衣衫。 “倏!” 一股电流涌向全身,徐搏顿时被电得酥酥麻麻的。 刚才隔着衣服的时候,徐搏已经被撩拨的有了反应,现在温润的小手直接抚摸肌肉,他那能受得了? 苗殊身子又颤抖起来,浑身酥痒难忍,渴望的浪潮汹涌澎湃,一浪高过一浪,满脑子只想着一个害羞的字眼。 第47章 天雷勾地火 “呃……” 苗殊喉咙里发出声响,动作也越发不再控制,小手走平原、过山岔、越密林、抚神草,像极了采参的老把头。 不知什么时候,徐搏双手已不再无处安放,而是紧紧箍住了怀中柔软,身上麻痒难耐,应和着她的侵犯。 “呃,呃。” 苗殊声音越发迷幻,双手所向披靡,小舌也加入了侵扰阵营。 酥软入口,守门大将奋起反抗,双方你来我往,纠缠不休。 苗殊身子已然绵软如面,徐搏的大体格也似没了筋骨,两人不自觉地倒去。 “嘭”。 “呃,呃。” “呃呃。” 本来砸床声响不大,但男女高音太夸张,弄得床也跟着“吱吱呀呀”扭动起来。 苗殊已然意乱情迷,再没有任何羞涩,娇小的人变得异常凶暴,接连撕掉他的衣裤。 徐搏理会玉火焚身,岂会受制于人,动作同样利落,不费吹灰之力,便把他的裙子搓成了麻绳。 坦诚! 再坦诚一点! 两人同样的想法,同样的渴望,同样的不管不顾。 眨眼间,她身上只剩两条织物,他更是仅有一个布块。 只需几微秒,两人便会完全赤诚相见,接下来的事更会水到渠成。 可这时候手机响了,是苗殊有电话。 但苗殊哪管这些,反而动作更加暴躁,一手扯住对方仅有布块,一手褪下自己织布,缓缓地贴了上去,她要尽量多得去感受一下。 “嘶!” 尽管距离还有数毫米,可徐搏身体已不由得打颤,一边毫不畏惧地迎上,一边甩开讨厌的手机。 几微米了! 仅剩微不可计的距离时,徐搏忽然“啊”了一声:“你爸电话。” “不管……” 苗殊胡乱抬手去挡,却也中途“哎呀”,“谁谁谁?我爸?” “叮呤呤。” 手机屏幕上,苗冬生满脸笑意,双眼有神,好像在看一场精彩演出似的。 “啊?” “啊啊啊!” 一瞬间,两人各滚一边,苗殊更是差点掉到床下。 “爸,我们……你也太……”苗殊脸赛红布,声音发颤。 “叮呤呤。” 铃声还在倔强响着。 “啥玩意?你咋弄那背景图?”徐搏率先反应过来。 苗殊跟着意识到弄岔了,支吾着道:“一直这样来着,谁知正碰咱俩……” “快接,万一他过来呢。”徐搏递过手机,胡乱地扔过了一件衣服。 苗殊慌乱地套在身上,怯怯地接通了:“爸,爸,你怎,怎么……” “小殊,别怕,爸马上就到。你是不还在茅草屋哪?爸直接去,用不了三分钟。”手机里是苗冬生关切的安抚,还有轮胎击打泥浆的声响。 “别别别,千万别过来。”苗殊大脑顿时缺氧,差点没晕过去。 “怎么了?是不有人欺负你?”苗冬生声音顿高,轮胎声也跟着加大。 “不是不是。千万别过来,我正在,正在换衣服。”苗殊情急之下编了个理由。 “哦,那,那好。” 苗冬生声音明显一松,随即又有些紧张,“你怎么在那换?遇上坏人怎么办?” “我,我,衣服弄脏了。”苗殊根本编不下去了。 “弄脏……那,那好,我先回家放东西,然后去接你。”苗冬生说完,挂了电话。 却又忍不住感叹:“唉!女孩子没妈真可怜,该找个婆婆疼了。” 他把女儿说得弄脏衣服,理解成了来例假,无形当中打消了火速到场的念头。 苗殊愣了好几秒,才赶忙扔下手机,去穿衣服。 徐搏刚扯上小布块,也套上了半袖,可却找不到裤子。 “我怎么穿了你裤子?” “你咋穿我裤子?” 两人几乎异口同声,随即又尴尬到极点,暧昧氛围也跟着回升。 但此时此刻,苗殊哪敢再放肆?徐搏也暗道荒唐。 换衣服,穿衣服。 十多秒后,两人都穿上了自己的。 苗殊的裙子虽说皱了好多,但整个外形无损。 徐搏就狼狈多了,不但半袖扣子仅剩一粒,裤上拉链头更是惨遭下岗。 “快走,我爸要来了。” “你等着苗主任,我马上走。” 这次两人意见完全一致,动作也无比麻利。 “轰。” 徐搏出了屋子,驾着越野车,离开幼苗地块,不多时冲上主路。 他脑中不由得闪出一句歌词,“夹着尾巴逃跑了”。 “嘀嘀。” 侧后方传来鸣笛声。 徐搏转头看去,一辆越野车正拐向刚才的路,赫然是苗冬生的汽车。 老苗看没看到自己? 他会怎么想? 会不会盘问他女儿? 一系列疑问涌上脑海,徐搏也给不出答案。 管他呢,反正没堵在床上。 徐搏转回头,脚下给油,提起了车速。 不过话说回来,刚才可太悬了。 假如苗冬生直接去茅草屋,绝对能撞破那事。 假如没有那个电话,两人指定生米煮成熟饭。 事实上,刚才米、不已经就位,只差通电这一步了,而且是速熟那种的。 如果真有了事实上的关系,那可就复杂了。 自己怎么安排她?以后两人如何相处?苗冬生有什么条件? 更主要的是,如果和苗殊睡了,如何向云鑫交代。 云鑫可是救自己,可是把第一次都拿出来了。自己再和别的女孩乱搞,对得起她的关爱,对得起自己内心吗? 哎,刚才怎么就…… 情不自禁? 水到渠成? 自己似乎也没怎么反抗,后来似乎也跟着主动,这是情到深处还是人格堕落? 刚才挨上没有?没挨,好像又…… 徐搏也闹不清楚了。 反正除了没有完全合体,其他该干不该干的都干了。 自己已经事实上占了便宜,只是占完就完事?似乎交代不过去?可那又该怎样? 一时之间,徐搏很是心烦,有一次差点把汽车开到排水渠里,只得暂时收起思绪。 半个多小时后,徐搏回到镇里。 徐搏下车、上楼,又不禁勾起之前思绪,脑中也不时闪现当时画面,身上再次开始躁动。 事实上,那种劲就没完全过去,刚才只是暂时隐去而已。 “哎哟。” 忽然一声娇呼响起。 徐搏本已上了三层楼梯,听到呼声又赶忙折返到二层,循声望去。 昏暗的灯光下,一个瘦削的身体正摇摇欲坠。 徐搏来不及细想,几步到了近前,伸手相搀:“没事?” “我,登徒……”柏纤纤话到半截,身子一软,扑倒在徐搏怀中。 实打实的,面对面的,身体紧紧相贴的那种,闭合度起码百分之九十以上。 “嘶……” 徐搏不由得吸了口凉气,这倒不是疼的,而是被电酥的。 该章 已被锁定 此时的柏纤纤,双颊绯红,浑身滚烫,呼气粗重,好似重感冒一般。 “柏书……” 徐搏刚呼唤到半截,意识到这里是公共区域,赶忙扶着柏纤纤走向副书记室,否则被同事看到成何体统。 柏纤纤身子已经软成面团,软软地瘫在徐搏身上,只要徐搏稍一松劲,她就会马上滑到地上。 徐搏当然不能放任她摔倒,只能双臂尽量捞着。 别看柏纤纤不足百斤,但就是十几米的距离,却弄得徐搏呼呼带喘。 他不是累的,实在是…… 哎,可难受了。 “吱扭。” “咣当。” 两人进了副书记室,徐搏脚下一绊,跌靠在门板上,柏纤纤也砸在他身上。 “呃……” “呃,呃。” 徐搏忍着没出声,还尽量弓着身子,夹紧双腿。 柏纤纤却直接喊了出来,腻腻的,诱诱的,身子好似更软了,双腿还试图要夹上去。 “柏书记,你怎么啦?”徐搏继续驼着她,艰难地移动步子。 “呃,呃。”柏纤纤又是几声怪音,舌头还舔起了自己嘴唇。 前庭功能障碍? 那她怎么不说晕? 癫痫? 没吐白沫呀。 徐搏不禁疑惑,也借此转移注意力,否则自己非犯错误不可。 饶是如此,他也难受得厉害,完全是靠意志力尽量克服着。 “你哪难受?”徐搏又轻声道。 “哪都难受。”柏纤纤舌头幅度更大,有几次竟然碰到了徐搏脸颊。 徐搏被碰到的肌肤,轻轻的,柔柔的,滑滑的,烫烫的,他也说不清感觉,就是把腿夹得更紧了。 “到底哪不舒服?”徐搏又问。 柏纤纤喃喃道:“舒服。” 真是奇怪了,这是什么神对答? “要不送你上……” 徐搏话还没说完,柏纤纤已经呢喃道,“要,送。” “好。”徐搏下意识要转身出屋。 “要。”柏纤纤忽然双臂一攀。 徐膊脖子被勾住,胸膛被挤压的更厉害,脸上再被她呼出的热气打到,不由得脑子一时眩晕。 “呃,要。” 柏纤纤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忽然全身使劲一压,舌头竟然直接攻击过来。 “你干什么?” 徐搏刚一质问,就被香舌攻进“牙门”,顿时只能喉咙里咕噜。 柏纤纤双腿又夹,这次真的攀住了,而且是在他的腰上。 “哦……” 徐搏喉咙里出了怪声,脚步踉跄了一下。 “噔噔。” “咣”。 “嘭”。 重叠的两个身子撞进里屋,一下子砸到床上。 幸亏有大床在,假如摔倒地上,徐搏后背不知会不会青紫。 饶是如此,徐搏也被砸得七荤八素,关键是胸膛被冲击得厉害,更厉害还有一处。 可能是香舌被咯疼了,变得更加狂野。同时柏纤纤还出了手,一下子就揪掉了徐搏衣扣,还把自己的蝙蝠衫自残掉了。 好家伙,仅隔的布片没有了,徐搏只觉得胸前被数十度热面团烫到,浑身愈发燥热。 柏纤纤还不罢休,小手肆意撕扯起来,双腿也参与了报复。 “干什么?”徐搏下意识去护,不承想却抓到了不该抓的地方。 “呃,登徒子,呃。” 柏纤纤火气更大,全方位报复起来。 靠,你他妈发情,竟然还骂老子? 徐搏意识到,柏纤纤根本不是感冒,再被骂到,顿时不再压抑火气。 柏纤纤更不示弱,只管撕扯布片,直至一片都不剩,报复也更直接。 以为老子怕你? 徐搏最后一丝理智失去。 柏纤纤更是毫无理智可言。 最关键战役终于打响,她不服输,他也不服软。 不知过了多久,战役才宣告结束,但战役双方火气并未完全消失。 “登徒子,姑奶奶让你毁了。”柏纤纤忽然转头,咬在了徐搏大臂上。 徐搏“啊”了一声:“疯了?是你弄得老子好不好?看看你在哪?” 柏纤纤先是一愣,随即发狠使力:“姑奶奶就不可来,谁让你侵犯姑奶奶?” “讲点理好不好?你我我这衣服,上衣……现在你手里还攥着扣子呢。” “扣,扣,我是反抗,反抗成果。” “你干什么?” “我,我挤死你。” “不挤死不算好汉。” 一言难尽,战斗又开始了。 “老子算是让你毁了。”徐搏眼望顶棚,话里有话。 好不容易在苗殊那里没失守,没想到被这个女人给祸祸,自己如何面对云鑫。 “登徒子,无耻。谁让你进来的?”柏纤纤实在没了力气,说几个字就喘得厉害。 “不是你在楼道里晕了吗?”徐搏满脸无辜。 “登徒子,狡辩。”柏纤纤再次咬了一口,顺手拿过床头水杯,“咕咚咚”灌了两口。 “靠,成天喝淫羊藿泡水,怪不得对男人主动下手,那么……”徐搏没好意思说出“骚”字,但意思已经很明白。 柏纤纤急道:“什么,羊……姑奶奶这是治风湿的。前阶段风湿好了,上两周去南方又犯了,才继续喝的。” “风湿?哼哼哼,我看你是越治越……” 徐搏还没说完,柏纤纤又咬了过来。 这次徐搏有了防备,直接闪开,跳到床下,胡乱套起了衣服。 不多时,穿戴在身,但却根本无法整齐。拉链坏掉也就罢了,关键扣子还没一个。 徐搏实在没好办法,只能把半袖衫下摆系裤子里,尽量系紧腰带。然后大猫着腰,抱拢双臂,像贼一样的出了屋子。 “占了姑奶奶便宜,还要倒打一耙,果然是登徒子。”柏纤纤尽管嘴上骂,但心里却清楚,的确是自己主动的。 “姑奶奶这么自爱的人,咋会那么骚?”柏纤纤嗔骂着,坐直了身子,再次拿过茶杯端详着,随后又拍照片并搜索起来。 看着手机上的说明,柏纤纤张大了嘴巴:“真,真是羊……这东西带那个字,听着就不是好东西,怪不得我那么……” “都是那王八蛋。”柏纤纤忽然想起什么,一个电话打了出去。 过了好大一会儿,手机里传出一个嬉皮的声音:“纤儿,长夜难耐,想哥哥了?” “想你妈个头。你不是跟姑奶奶讲,那是治风湿的吗?”柏纤纤直接带了脏字。 对面却没生气,语气更为乖张:“风湿不管用吗?你说不是想哥哥,那就是想我的小弟弟了。” “无耻王八蛋。”柏纤纤实在气不过,呵骂着挂了电话。 刚才接电话的人叫钱亿,是柏纤纤小学同学。 钱家和柏家是世交,都有撮合两人的意思,钱亿也非常乐意。但柏纤纤根本看不上钱亿,一直躲着。 今年到镇里前,柏纤纤得了风湿,钱亿给了“风湿茶”,不承想竟然是……那种无耻的植物。 “以后他要笑话死我了。我竟然像发情母猫一样,扯掉了他的扣子。哎,都是药茶惹的祸。”想到徐搏的臭脸,柏纤纤就不由得一阵懊恼,随手掷掉那粒纽扣。 随即她又不禁疑惑,目光在地上找来找去,一时没了睡意:“怎么就一粒扣子?” 柏纤纤当然不知道了,那些扣子都掉在了茅草屋,但徐搏把在那里憋的火带给了她。 第49章 女人的心思猜不透 与柏纤纤的辗转反侧不同,徐搏回屋躺下便睡着了,实在是太累得慌。 一觉睡到大天亮,徐搏醒来,昨日情景再次呈现。 想也想不到,自己去查看大雨中的枸杞,竟然差点和苗殊擦枪走火,严格地说基本算擦了。 更让他没想到的是,憋着的毒火竟然泻在了柏纤纤身上。 还别说,柏纤纤平时裹得较严实,没想到该凸凸,该凹凹,该挺挺,该柔柔,怎是一个火爆可表。 平日里总甩冷脸,不承想折腾起来简直控制不住,完全就是一骚猫,还是正发情的那种。 当然了,肯定跟喝那玩意有关,日积月累、厚积薄发嘛! 她太厉害了,差点把自己折腾断腰,那玩意的药力太强了。 想想几个月前,自己被设计而服下更厉害的药,云鑫帮自己解毒,哪得受多大的罪?怪不得好几天难下床,刚走路时还腿姿怪异呢。 哎呀,还暗暗发誓只对云鑫好,可这才几十天,就和别的女人发生了实质关系。自己怎么对得起云鑫的情意?也实在太渣了? 不,是那女人强迫的,自己只是拿她撒气,谁让她平时甩臭脸呢。 就连徐搏自己都觉得这个理由太牵强,可实在没有能解释通顺的说法,只能暂时自我安慰了。 哎,就凭柏纤纤那脾性,只怕恨死自己了,自己该如何面对呢? 伸头是一刀,缩头还是一刀,管他呢,爱咋咋的! 徐搏带着认命心理,起床洗漱,然后去食堂吃早点。 “咳!” 刚到二层,忽然一声轻咳传来。 徐搏转头看去,顿时有当即逃脱想法。 好不好的,大早上就遇到柏纤纤,她还是那样怪异的表情。 怪在哪呢? 脸好像不冷,似乎嘴角还带着笑意。 脸怎么还红了? 走路姿势也不太正常,一颠一颠的,该不会起脚飞踹? 徐搏正狐疑的时候,柏纤纤已经走了过来,声音细若蚊蝇:“不用专等我啦!” 我是专门等她? 徐搏还没反应过来,柏纤纤已经上一眼下一眼打量徐搏,徐搏直被看得后脊背发凉。 “这件也是五六粒纽扣呀,咋我只找到一粒?”柏纤纤一副求知小妹神态。 徐搏不禁汗颜,只能以憨笑应对。 “傻样!”柏纤纤剜了徐搏一眼,扭搭扭搭地走去。 我的个乖乖,感觉这么不真实,该不会先行稳住我,到时雷霆一击。 靠,她敢跟组织把那事捅出去? “那个破茶我扔了,都怪它。”柏纤纤去而复返,然后大红着脸下楼了。 不明白。 徐搏傻愣了好大一会儿,这才苦笑着摇摇头,向食堂而去。 来到食堂,徐搏第一眼看到柏纤纤。 柏纤纤正端着餐盘望来,似乎有同桌用餐的意思,但最终还是没坐过来,可是脸却更红了。 惹得个别男同事不禁腹诽,冷面女副肯定例假太重了,千万不要没事惹她。 徐搏和柏纤纤中间隔着空桌,不经意间发现,柏纤纤今天吃得很慢很细,少了些冷艳,多了几分娇柔。 同事们也感觉到了,吃饭现场气氛有些不太寻常,但一时又弄不清楚是哪里出了状况。 徐搏吃过早饭,回到办公室开始工作,可却不时会因柏纤纤而走神。 不过好几天过去,柏纤纤不但没找麻烦,也没其他报复表现,反而一直暖脸相迎,还主动温柔交流,再没讲过“登徒子”三个字。 柏纤纤转性了? 搞不懂,还是观察观察再说。 这边还没弄明白柏纤纤,那边又被苗殊搞糊涂了。 好几天没去枸杞现场,徐搏这天下午又去了。 好巧不巧,徐搏连着看了三个村,刚从闫家屯出来,正准备返回镇里,就在路上遇到了苗殊。 本来徐搏是专躲着的,这才没去苗家梁村,不承想却在这遇上了。 自己要怎么说,怎么面对她,毕竟该碰都碰了,该摸也都摸了。 “是不故意躲着我?”苗殊径直迎了过来。 “没有的事,这几天镇里忙。”徐搏胡乱找个理由,开门下车。 苗殊到了近前,看了看车里再没别人,脸上瞬时更红,声音嗫喏:“你完全不用躲我,我又不是不愿见你。” “可那天……”徐搏一时没了合适语句。 “那天怎么啦?”苗殊俏脸仰起,面带笑意。 “那天,那天咱俩不是,不是……” 看到徐搏为难的神色,苗殊又往前一步,声音更柔:“顺其自然的事,不必纠结。假如不是下大雨,我就不会被困在那里,你也不会冒雨赶回去,咱俩就不会……其实也没什么啦,我还是黄花大闺女嘛!” 她不生气? 徐搏又不会了。 “傻样!” 就在徐搏迟愣的时候,苗殊竟然踮起脚尖,在他脸上轻啄了一下。 “啵。” 徐搏脸上一湿,又不禁心神荡漾。 “咯咯……放心,这里没人。即使有人,还有路边那么高的玉米,又有你车挡着,也看不见的。” 苗殊倒讲得轻巧,但徐搏总有一种感觉,庄稼地里有眼睛。 事实上,庄稼地里真有人,但不是专盯着他俩,也不是在劳动,而是在打野仗。 忽然一阵怪声响起,还带着粗重喘息声,徐搏不由得心头一紧,若是被人看到,对自己不利,也对苗殊不好。 苗殊显然听明白了动静所代表的意思,脸色更红,身子更靠前。 徐搏也反应过来,下意识地要后退,可身子却被车挡住。 “噗嗤!” 苗殊笑出声来,眼睛冲着玉米地挤了挤,意思再明白不过,也去里面学学他们。 “我,我还有事。”徐搏慌了,很没绅士风度地打开车门,顺着门缝挤了进去。 苗殊任凭车门距衣服寸许,但却不躲不闪,反而还挑衅地眨了眨眼。 “轰。” 徐搏发动了汽车。 “等等。”苗姝喊了徐搏,右手伸进衣服,“我把屋门锁换了。” 徐搏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换了好。” “新钥匙只给你。”苗姝从口袋拿出一把钥匙,伸进了车窗。 徐搏愣了愣,接了过来。 指尖划过细嫩的掌心,徐搏感觉凉凉的,又热热的。 这次苗殊没再耽搁,转身上了旁边电车,冲着徐搏摆手:“我先走了。” “女人的心思怎么这样?太难猜了。”看着离去的黄色背影,徐搏脑子不由得一阵恍惚。 第50章 无耻的讹诈 接下来的日子里,徐搏明显感觉到,苗殊眼睛里带着渴望,但却又非常清澈。 而柏纤纤面对徐搏时,眼中则是浓浓的情和欲,整个人都变了。 可她俩又与陆金玲不同,没有一丝阴谋,更无半分恨意,有的只是纯纯的情感。 我徐搏何德何能呀! 徐搏不禁感慨,甚至还有些自得,只是心里却又有着浓浓的不安。 我该如何面对云鑫? 正因为心里有鬼,徐搏竟然鬼使神差的三周没回县城,即使该去办事,也都委派了其他人。 不过云鑫倒没什么,通话时还和以前一样,既不过分腻乎,也不刻意疏远,更没怪徐搏不去看她。 可云鑫越是这样善良,徐搏的负罪感也就越发强烈,内心也就纠结不已。 徐搏还只是纠结,而庞兴亮则是恐惧,来源于鑫隆矿业的恐惧。 自那次马兴霸打过电话后,鑫隆陆发矿业三天两头找他,一直追问租地建选场的事。 以前的时候还有郝孝仁在那挡着,现在庞兴亮只能自己面对了。而且他也不敢再让别人插手,担心被人知道其中猫腻。 现在矿上常联系的就两人,名义是什么队长、主任的,其实就是马兴霸的暴力马仔。 这两人打电话满口江湖气,毫无半点尊敬可言,有的只是威胁、敲打。 说实话,虽然这俩家伙挺牲口的,但庞兴亮从心里并不怕,他不相信他们敢打自己。退一步讲,假如他们动手,自己反倒多了谈判砝码。 庞兴亮最怕的,是鑫隆矿业把这事捅出去。 当然了,不到万不得已,矿上不会那么做,毕竟伤敌一万自损八百。 可一旦矿上豁出去,也就到了鱼死网破的时候,而自己就是那条鱼。 但庞兴亮却没好办法,镇里这边肯定不可能租地,他也不敢和徐搏提这事,只盼着磨盘梁镇租地给矿上。 这边矿上麻烦还没解决,那边又接到魏美丽电话。 就这一个电话,差点没把庞兴亮气死,当然更多的是又急又怕。 魏美丽在电话中说:“老庞,我见到老郝了,整个人瘦的不成样子,精神也好像有些不正常。” “是吗?难为老郝了。不过你让他放心,我还会尽量帮你的。当然了,我现在也手头紧张,等再宽裕些就再给你弄点。”庞兴亮赶忙好话安抚。 “我这里他放心,父母那也不担心,他现在最不痛快的就是儿子。”魏美丽道。 庞兴亮急着表态:“孩子那里也一样,该念书念书,该上大学上大学,我尽力去帮衬,也可以帮你们申请一些官方关照。” “他说的不是这个,而是要你负起父亲的责任。”魏美丽给出解释。 “什,什么?” 庞兴亮很是无语,“我现在又拿钱又办事,也相当于半个父亲了,还要怎么的?” “老郝说,他越来越发现孩子不像他,也越来越觉得咱俩……” 听到魏美丽这么讲,庞兴亮没好气地打断:“咱俩总共也没弄几回。再说了,咱俩第一次的时候,你儿子已经十多岁了,咋还能怪我身上?” “哎,老郝反正现在神经兮兮的。他就认定你了,还说你最爱干这种事。” 魏美丽这么一说,直接把庞兴亮气乐了,“那也不能做一次贼,就被终身当贼?” “他说你一直爱偷,现在还在偷,见不得荤腥。”魏美丽的话直接让庞兴亮气结。 “那你说,他让我负起责任,怎么负?总不能搬你家住?” 魏美丽道:“那倒不用。他让你把孩子的费用给结了,这不只是抚养费,不是过了十八岁就不再管,反正就一次性付五十万,一口价。” 庞兴亮吼了起来:“五十万,他以为我开银行的?银行钱也不是银行职员个人的呀。” “你要有疑问,也可以和孩子做dna鉴定,然后登报说明。” “他妈的,这不是恶心人吗?没屎也是屎了。” “老郝限定的截止日期,是明天下午五点半,否则他就都抖落了。” “他他妈威胁老……” 不等庞兴亮吼完,那边的魏美丽已经撂了电话。 “靠你妈郝王八、臭娘们,老子欠你们的?讹上瘾了?就他妈那老黄瓜瓤子,值多少钱,心里没数吗?靠……” 庞兴亮对着电话,空自发泄了好大一通,最后愤愤地扔下手机:“老子凭什么被你们讹?爱咋咋的。” 以庞兴亮的理解,魏美丽肯定还会打电话,到时自己使劲拿捏、讨价还价一番,顶多出个万,就当给他们买烧纸了。 可是随着时间推移,魏美丽竟没再打一个电话,庞兴亮慌了。 在离通牒期限三小时的时候,庞兴亮拨打了魏美丽号码:“你们究竟要干什么,非要把老子逼死吗?我最多再出五万,就当赞助贫困生了。” “转账五十万,得考虑延迟到账情况,还得给我们留出取款时间,最多还有一小时。”魏美丽只说了这么一句,就又挂了电话。 任凭庞兴亮如何拨打,魏美丽根本不接,也不按挂断,显然是吃死了庞兴亮。 怎么办? 能怎么办? 难道要等纪检人员上门吗? “靠你妈的,全当给你们买棺材,包括你爹你妈、他爹他妈,反正你们那一窝子全算上,都用这钱打发了。” 庞兴亮骂得差点咬碎钢牙,但最终只化做一条消息:【发过卡号来。这是最后一次,最后一次!】 很快,魏美丽回了消息,除了银行卡信息外,还有一句“你尽管放心”。 “放心你妈个鸟!” 庞兴亮冲着空气骂过,给收到的卡号转去了五十万元。 随即瘫倒在椅子上:“哎!老子的命都让王八蛋要没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庞兴亮这才反应过来,赶快去看时间。 下午四点五十分。 他们查到钱了? 能转出去? “咔咔咔”。 手表指针走动声,好似催命似的,催得庞兴亮心惊肉跳不已,生怕纪检人员打来电话,更怕突然出现在眼前。 【ok】 五点二十五分,魏美丽终于回过来短信。 看着手机上那两个字母,庞兴亮双眼不断收缩,脸部不停扭曲,就像看着那对无耻夫妻一般。 第52章 走投无路 这个想法刚出来,庞兴亮就打消了念头。 马兴霸绝不可能接受自己退贿。 另外,庞兴亮潜意识中还是不舍得,而且自己的钱也真没多少了。 在镇里这些年,给庞兴亮送礼的绝非一家,更非一笔,但大多是仨瓜俩枣,还有的就是烟酒等物。 在庞兴亮的理解中,真正称得上贿赂的只有两家。其中鑫隆陆发矿业送得最多,主要是当初他做磨盘梁镇镇长时,鑫隆矿业到镇里开矿时所送。 前段时间,先后被讹去百多万,假如再给马兴霸退贿的话,自己将分文不剩,庞兴亮当然不甘心。 退贿不可行,其他乡镇又走不通,看来只能从及第镇想办法了。 可…… 想起及第镇,庞兴亮就一阵阵头大。 现在的及第镇,徐搏如日中天,威望极高。 而自己灰头土脸,威信低得可怜,根本左右不了局势呀。 左右不了也得试呀,否则还有其他办法吗? 万般无奈情况下,庞兴亮只能试着去做了。 这天,及第镇召开党政联席会,庞兴亮竟然参会了。 太难得了! 对于这个几十天基本没露面的党委书记,人们几乎要忘掉了,因此都觉得很新奇。 不打招呼不合适,打招呼又没有适当措辞,人们说话时难免尴尬。 庞兴亮其实更尴尬。 自己可是名正言顺的镇里一把,现在却被人小心翼翼对待,甚至好多人还带着讥诮神情,庞兴亮怎能舒服。 可不舒服也得受着,谁让自己有“求”于人呢,否则又何至于到这里参会。 徐搏到场时,已经习惯了坐主位,今天却不由得一愣。 庞兴亮来了? 尽管徐搏很狐疑,但基本的规矩不能破,于是赶忙请庞兴亮主位落座。 庞兴亮刚才一直站着,就等这个台阶呢,于是一边到主位就座,一边客气示意:“徐镇长也坐。” 徐搏应了声“好”,坐到了左侧首位,其他人也再次坐好。 现场出现了冷场,竟然没人主持会议。 徐搏只好冲着庞兴亮微笑点头:“书记,人都到齐了。” 庞兴亮“哦”了一声,接连干咳着,心中不禁懊恼。 自己可是党委书记,自古党管政,有什么可胆怯的? 经过简短调整,庞兴亮找回了好多自信,声音也浑厚起来:“开会。同志们,有段时间没参加会议了,今天就集中听听汇报,开始。” 面对这样的开场白,好多人都不禁讶然,个别人甚至略有惊慌。 按照近几次开会惯例,每次联席会都相对简短,除了重要的连续性内容必提外,主要汇报区间段工作内容。 现在庞兴亮竟然要听这一个多月的汇报,因此好多人难免措手不及,但也得硬着头皮汇报,汇报时尽量把准备内容扩充一些。 事实证明,这些人多虑了。 庞兴亮尽管显着听得很认真,实际上心思根本不在这上面。 待到所有人都汇报完后,他只是讲了“很好”、“不错”、“继续保持”等字眼。 好多人都不禁松了口气。 “大家做了不少工作,好多方面都卓有成效,尤其值得大书特书的就是枸杞种植。几千亩荒地变绿野,这其中徐镇长功劳最大,相关同志也付出了不少努力。可见同志们……” 在对人们一通赞赏后,庞兴亮提出了新的问题:“徐镇长,既然枸杞种植前景广阔,倒不如把剩下荒地也种上,形成更大规模,对于以后的工作、推广也大有裨益。” 徐搏微笑接话:“短期内还不宜仓促上马,毕竟六七千亩的管理已经有些费力,一下子铺得太大,就会管不过来,极可能出状况。另外呢,虽然不急于确定收购方,但也不宜盲目扩大。” “嗯!还是徐镇长考虑周全,看来我有些太官僚了。” 庞兴亮很郑重地点点头,接着语气一转,“村民都看到了枸杞产业前景,尤其热心于绿色采摘、旅游配套等项目,剩下的那些村子也很急,都想快速用荒地变现呢。” 这倒说得是实情,那些村干部三天两头找镇里,电话打得更是频繁,都想借势上项目。只是徐搏考虑到弊端,才一直找理由拖延着。 “这倒也是。他们的心情可以理解,但现在的确不宜盲目扩张。”徐搏回道。 庞兴亮“咂”起了嘴巴:“这,这可怎么办?村民找得太厉害了,弄得我都不敢在办公室待着,估计你们也被找得勤。不管怎样,我们得帮着想办法,否则时间长了怕是要生事端,很可能影响到枸杞产业。” 徐搏不由得微微皱眉:“书记你听到什么了吗?” “这个,也不是确切消息,就是有人发牢骚,也未必就有不利举动,但我们要引起注意。” 庞兴亮故意欲言又止,随即看似随意地说,“那就想点别的办法,把荒地变现,先让村里看到甜头,他们情绪得到疏解,也就不至于再有其他想法了。” 其他办法荒地变现?徐搏不由得心中一动,不免有所狐疑。 章建河接了话:“荒地变现倒是可以考虑,但绝对不能引入污染项目,比如化工、矿业什么的。” 庞兴亮不由得心头火起。 靠,你他妈先跳出来了?这是完全投靠徐搏,送投名状呀! 事实上,庞兴亮是以己心度人了。 章建河之所以急着表态,主要是因为职责所在,担心自己被沾包。 身为常务副镇长,无论引入什么项目,章建河都须参与,他可不想背上污染环境恶名。 跟着好几人纷纷附和,也都是坚持引入绿色环保项目。 好啊,好啊,你们都他妈改旗易帜了。 庞兴亮气得无言以对,也的确不宜再提此事,否则就成自取其辱了。 “书记,您觉得呢?”徐搏开了口。 “对对,我也是这意思。”庞兴亮含糊回应之后,直接宣布“散会”。 妈了个巴的。 庞兴亮闷闷不乐地回到书记室,恨恨地坐下,顿时把椅子砸得“嘎吱吱”直响。 【八月二十六号了。】 手机忽然弹出马兴霸消息,庞兴亮不由得心头一懔,老子走投无路呀。 实在不行,只能下手了。 这个恶念刚一产生,庞兴亮立即摇头。 人命大如天,自己绝不能走那步,否则就是自取灭亡。 何况即使弄死了马兴霸,也不代表别人不知道呀。 怎么办呢? 忽然,庞兴亮眼前一亮。 诶,也不见得非得对马兴霸下手,非得要人命呀。 第53章 小人金不凡 庞兴亮想到了对徐搏动手,这也是目前唯一可行的办法。 只要扳倒了徐搏,自己立马可以夺回主导权,并趁机否定枸杞种植,进而把荒地租给矿上。 这么操作的话,风险很大,也有很多不确定性,但比起被马兴霸举报,还是多了几分生机。 宝贵险中求,只能奋力一搏了。 徐老弟,不是老哥心狠,实在是没办法,老哥不能死等牢底坐穿。 等老哥处理了麻烦,在力所能及情况下,也会对你适当关照的。 死道友不死贫道,古来有之,老哥也不能免俗。 庞兴亮胡乱找了自我安慰理由,便开始动脑筋,谋划起具体方案来。 徐搏虽然狐疑庞兴亮会上的做派,但并不清楚其真正心思,也没过多时间去考虑。此时他已经奔赴在省城同学聚会的路上,光是接贺贵宝电话就够忙活了。 之前的时候,徐搏请同学贺贵宝帮了大忙,也受托为其联系同学杜丽莎。 杜丽莎远在国外,一开始回复六月底回来聚,后来因事推迟回国,最终才确定了八月二十七日相聚。 当贺贵宝接到这个消息时,简直跟神经了一般,电话、信息、语音、视频,轮番轰炸徐搏,还尽是些婆婆妈妈的事。 徐搏深觉好笑,也觉得很烦,却又不得不耐心回应,毕竟是死党嘛。 “搏搏,到没呢?” 徐搏刚出发不久,便接到了贺贵宝电话,称呼依旧肉麻的厉害。 “明天才聚呢,着什么急?我刚处理完工作,从单位出来了。再说了,你的目标是杜丽莎,该联系她才对。”徐搏说道。 对面贺贵宝“嘿嘿”一笑:“这不是你没到,我不敢贸然打扰丽莎嘛!” “什么意思?约她也得我来做?”徐搏很是不解。 “丽莎那可是圣洁女神,必须隆重不是?我哪能轻易出面?” “等等,你意思是你自己身份高贵,得先派小弟衔接?” “当然……” 贺贵宝刚要得瑟,马上又改口,“我这不是担心自己份量不够,才请搏搏代劳嘛!” “后面的事也请我代劳?”徐搏坏坏着道。 “后面的……”徐搏话到半截,反应过来,“你想什么呢?朋友妻不可欺。” 徐搏不屑地“嘁”了一声:“狗屁,约都不敢约,舔狗做到这份上,也真是没谁了。别再拿这破事打扰我,我要专心开车呢。” “老徐,让哥哥装神弄鬼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态度。” “安全第一,知道嘛。” “好好。对了,金不凡也要来,那家伙好像还对你念念不忘。” 贺贵宝在挂电话前,又提了这么一嘴。 听到这个名字,徐搏不由得一阵恶心。 金不凡同贺贵宝一样,也是杜丽莎的舔狗,舔技仅屈居贺贵宝之后。 但金不凡又与贺贵宝不同。 贺贵宝舔杜丽莎,主要是体现在无微不至上,甚至有些卑微。 而金不凡不但舔杜丽莎,还对其他同性敌意深重,包括对假想情敌,尤其恨徐搏入骨,纯粹的小人。 徐搏对杜丽莎没有任何感觉,同学们大都清楚,但金不凡却耿耿于怀,认定正是有徐搏的存在,自己才没把杜丽莎弄到手。 刚开始的时候,面对金不凡的敌视,徐搏并没在意。可架不住金不凡恨意不减,后来干脆也就没给对方好脸色,有几次还故意刺激戏弄过对方。 徐搏本以为好几年过去,人们都成熟了好多,而且两人也没实质性过节,当初的幼稚都该揭过去了。 不承想…… “妈的,舔二,你累不累?”徐搏笑骂着,脚下给油,汽车提高了速度。 下午一点多的时候,徐搏到了省城。 本来贺贵宝一直在酒店等着,可是临时得到消息,杜丽莎航班提前,于是甩下徐搏,急匆匆奔机场去了。 徐搏到酒店的时候,直接在前台登记,报上姓名,递出证件。 “先生,您近期出境了吗?”前台服务生扫描信息后,问道。 徐搏如实回答:“没有。” “可是联网信息中,你有金三角行动轨迹。”服务生又道。 “金三角?”徐搏不由得皱眉。 金三角是什么地方,可以说国人都知道,他去那里干什么?何况他还不知道自己去没去过? “先生,必须如实登记行踪,否则不但影响您入住,还可能需要警方介入。” 服务生此话一出,徐搏很不舒服,也深觉诧异。 怎么会呢? 徐搏实在想不通,也解释了好大一通。 可服务生就是一根筋,而且越说越邪乎,还给徐搏讲起了《国安法》。 “让我看看。” 徐搏忽然反应过来,指着电脑道,“是不是重名,还是我信息被盗了?” “这个……不符合规定,按说……”服务生显得很为难。 正这时,前台电话响了。 服务生拿起听筒。 “系统有病毒,已经清除,全部重启。”电话里只说了这几个字,便挂断了。 服务生放下电话,立即重启了电脑。 两分钟后,电脑重新开机,服务生也打开了住客登记界面。 “诶,这怎么又……” 服务生显得非常惊讶,随即在电脑上快速操作了几下,把一张房卡递给徐搏。 徐搏很是疑惑:“不是说不能登记吗?” “先生,实在不好意思,刚才可能是电脑病毒的缘故,数据出现了混乱。经过重启后,系统恢复正常,您并没有出境记录。”服务生解释道。 徐搏“哦”了一声,并没多讲,接过房卡,乘电梯上楼去了。 正这时,大厅贵宾室走出一个瘦削男人来。 徐搏如果见到,一定能一眼认出来,此人正是大学同学金不凡。 服务生立即迎了过去:“金处,按您吩咐,戏耍了他一通,看样子……” 金不凡不悦地打断:“时间太短了,挠痒痒呢?” 服务生马上说:“主要是他非要看系统信息,这才不得不提前结束。不过我把全饭店最好的房间给他了。” 听到服务生刻意强调“最好”二字,金不凡这才露出些笑模样:“嗯,不错,我会跟薛总提的。” “谢谢金处!您是我店尊贵主顾,又是薛总朋友,为您效劳是应该的。”服务生乐得后槽牙都出来了。 金不凡没再过多啰嗦,转身出了酒店,嘴角闪过一抹冷意:“姓徐的,既然非要来现眼,爷就成全你。” 第54章 恶心人 对于金不凡的背后使坏,徐搏并不清楚,也仅当做是服务生抽疯呢。 徐搏径直来到十三层,进了1313房间。 大床房,三十多平米,装修很显档次,服务设施一应俱全。 徐搏对房间很满意:“老鸨子很舍得本钱嘛!” 此次聚会,杜丽莎明确表示她安排,可贺贵宝却大包大揽了所有开支,谁提付款他跟谁急。 趁着时间宽裕,徐搏美美洗了一澡,然后倚靠在床上看电视。 看着看着,睡意袭来,徐搏睡着了。 “嗡嗡嗡” 睡着睡着,徐搏被一阵声响惊醒,不禁有些懵逼。 什么声音? 徐搏听了听,声音来自旁边。 于是他穿好衣服,出了屋子,来到隔壁。 靠,怪不得先前感受湿气过重呢,闹半天挨着洗衣房呀。 十多台洗衣机一起工作,能没动静才怪。 老鸨子明明说考察过酒店,都经过了精挑细选,怎么会选下这样的房间呢? 洗衣房里正有一个中年女人在,徐搏上前询问:“大姐您好!每天都能洗吗?” 中年女人见徐搏彬彬有礼,马上热情回应:“每天晚七点到晚十一点,电子扫码,按水计费,科学合理。你有什么尽管拿来,不用自己看着,我帮你照看。正因为方便洗衣,家长们才选择住这,否则还不舍得住这么高级的酒店呢。” “谢谢了!我没得洗。”徐搏回道。 中年女人又说:“你家孩子……你肯定没那么大孩子,是你弟弟在梦真高中读?” “啊。”徐搏含糊回应了一声。 “从你就能看出来,你弟绝对是神童。梦真中学可是全省最高尖子,一般人根本考不上,一般人也进不去。”中年女人感慨道。 徐搏马上接话:“那也说明你家孩子优秀。” “我家差点。也是赶上了大幸运,否则根本进不去,我家也没那关系。” 中年女人顿时有些尴尬,随即又赶忙补充,“不要说出去。” “不说不说。”徐搏允诺道。 “叮呤呤。” 手机响了,是贺贵宝号码。 徐搏和中年女人打了声招呼,回到自己房间,接通了来电。 “怎么才接?吃饭呢?上厕所?”贺贵宝张口便问。 “咋说话呢,这两种事是一块做的?我在十三楼……” 徐搏还没说完,贺贵宝便抢白道,“你去那里干什么?你不会就喜欢吵?早知道给你安排那里的房间,还能省一半房费呢。” 哦? 徐搏不由得挑了挑眉,看来贺贵宝果然不知情。 “你走错地方了?还是去十三层有事。有事跟我说,我都给你办了。”贺贵宝又说。 “没,随便转转。” 徐搏否认之后,转移了话题,“我都饿死了,你回来了吗?” 贺贵宝“嘿嘿”一笑:“搏搏,抱歉啊!本来计划要陪你共进晚餐的,这不是莎莎还没到嘛!所以只能先色后友了。你自己先去吃,只要出示房卡,知道是咱们聚会的,消费都会记在我账上。” “重色轻友的家伙。” 徐搏笑骂后,疑惑地问,“诶,不是说航班提前了吗?” “没提前,反而推后了。也不太晚,零点四十到。”贺贵宝回道。 徐搏很惊讶:“零点四十,跟下午你说的时间差了十二三个小时,这也太夸张了。我看你还是别等了,省得自讨无趣,分明就是杜丽莎在耍你。” “不许这么说莎莎,莎莎就不是那样的人,航班提前的消息是沈香兰说的。刚才我问沈香兰,是她把十二点和零点弄错了。”贺贵宝争辩着。 哦?弄错了? 徐搏心中一动,追问道:“沈香兰?就是杜丽莎闺蜜,跟金不凡勾勾搭搭那女人?该不会是金不凡故意从中作梗?” “她早就跟金不凡没关系了,昨天她还和我骂那家伙呢。”贺贵宝解释道。 “是个母的你就信。我去吃饭了,你继续当舔狗。”徐搏笑骂着挂断电话,脸上神色阴沉下来。 通过贺贵宝讲说,再结合自己前台遭刁难、被安排在噪音房,徐搏意识到,这些绝不是巧合,极大可能和金不凡有关。 金不凡像是专为对付自己,也可能是一箭双雕,连贺贵宝一起收拾。 刚才徐搏之所以没讲自己的遭遇,是担心贺贵宝点火就着,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更是不愿打草惊蛇。 假如黑手真是金不凡,肯定不会只弄这些小儿科,肯定还会有一系列后手。 现在自己要做的,就是尽可能多地了解金不凡的情况,从而有针对性准备,或是伺机主动出手。 简单梳理了一下之后,徐搏先发出一条消息:【帮我了解一下金不凡,包括工作情况、人脉圈、近期动向等。】 然后才去餐厅吃饭。 就在徐搏用餐的时候,金不凡正坐在副总办公室,手指着监控画面讥诮:“要是他嘎咬出半个大苍蝇来,是不特刺激?” 旁边的薛副总不由得紧张:“金处,那可不行,会影响酒店声誉的。如果被老板知道真相,不但我职位不保,恐怕还会承担刑事责任。” 金不凡不屑着道:“看把你吓的,我也就是这么一说。放心,绝不会把你装里面,更不会影响到酒店。” “我就知道您肯定不会那么做。” 薛副总神情一松,“看着刚才他处处受瘪,真替金处高兴。” “这才哪到哪?不过我真没发现,这家伙还好这一口,竟然专挑老娘们撩拨。刚才洗衣房那女人啥形象呀,他竟然聊得喜笑颜开,就差直接拉进房间了。假如让人知道了这些,不知他是否还有脸装逼。”金不凡脸上闪过一抹冷意。 “我马上让人把那段录像拷下来,再配上话外音,管保让他……” 面对薛副总谄媚,金不凡只是大咧咧一挥手:“给我录像就行了,其他的不用你管,你只适合玩小儿科。” “是是是,在您面前,我就是个小儿科。”薛副总更加谄媚,金不凡看着都不禁反胃。 第55章 戏耍 金不凡自以为算计了得,却不知早被徐搏洞悉,只不过徐搏没有声张而已。 徐搏吃过晚饭,回到宿舍,已经快晚上十点了,但他没有休息,而是一边看电视一边等消息。 在将近十一点时,手机终于收到短信息:【省文化局办公室副主任,主要负责单位后勤和招待工作,与酒店、旅游景点关系密切,近期和沈兰香接触频繁。据传家里和首都豪门有关系,具体情形不详。】 看到这条信息,徐搏恍然大悟。 这就难怪了,分明金不凡是酒店的财神爷,自然可以指使酒店管理层了。 他也不禁皱眉,主要是信息的后一句。 和首都谁家?关系到什么程度? 首都各派势力错综复杂,只要能称得上豪门者绝对实力不一般,这就很麻烦了。 徐搏并不怀疑信息的真实性,因为是他另一个铁杆——傅晓杰传来的消息。 傅家就是以传递信息立家,能力非同小可,触角延伸到多个区域和行业,想了解这些内容并不难。 金家到底和首都豪门有何牵连呢? 管他谁家呢,总不能因为忌惮这种关系,就任由金不凡戏弄! 徐搏想了好大一通,终于拿定主意,于是给云鑫去了电话。 “你是不在省城文化口有关系?” 听到徐搏这么说,云鑫反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上次我的文章那么快上省报,还上得是重要版面,没有重要关系怎么行?”徐搏笑着道。 云鑫也笑着打趣:“是不和女同学发生了什么,被文化机构查到了?” “我只……” 徐搏本来想说“我只和你发生关系”,但忽觉得汗颜,赶忙改换说法,“我只是要对付无良小人,和女同学没有半毛关系。” 随即徐搏讲了经过和分析。 云鑫又简单询问了几句,直接给出回应:“你不用管了,只管和女同学好好聚会便是。” “我真没……”徐搏还要解释,对面已挂了电话。 徐搏苦笑着摇摇头,放下手机,上床入睡。 第二天一大早,徐搏正睡得香,忽然被铃声吵醒。 电话是贺贵宝打来的:“你知道沈兰香在哪个房间吗?老子跟她没完。” 徐搏迷迷糊糊地说:“靠,你又想弄沈兰香了?不是一直惦记杜丽莎吗?” “少他妈瞎扯,老子非把他弄……沈婊子。” 贺贵宝话到半截,忽得怒吼一声,紧跟着是发动机剧烈轰鸣声。 靠,他要往死撞人? 徐搏意识到问题严重,急急吼道:“别干傻事,别……” 结果手机里根本没有回应,反而轰鸣声更大,还夹杂着女声惊叫。 徐搏不敢怠慢,赶忙穿衣起床,风风火火下楼而去。 刚到酒店大堂,就见一辆豪华轿车正左突右冲,在它前面有一女人在边跑边喊。 “撞死人了!” “谋杀呀!” 看到这种情况,徐搏急得大吼:“别犯傻,不值得。” 车里的贺贵宝哪能听得见,依旧开车冲撞个不停。 徐搏出了酒店,这才发现,怪不得轿车还没闯大祸,闹半天中间横着好多钉板。 假如轿车直接冲过去,车胎势必会立即被扎破。 另外,沈兰香躲在升旗台后面,轿车还真冲不过去。 看到这种情形,徐搏又气又怒:“你他妈傻不傻?” 贺贵宝虽听不见徐搏说什么,但看到徐搏出来,马上把头伸出窗外:“别管我,今天非弄死她。” “赶快停车,滚下来。非他妈让人当猴耍?”徐搏沉声道。 “猴……” 贺贵宝吼到半截,脑子里忽得一闪,恢复了些冷静,猛踩刹车熄了火。 “嘭!” “臭婊子,你他妈害老子好苦。” 贺贵宝跳到车下,向着沈兰香冲去。 “滚回来,听见没?” 徐搏这声还真管用,贺贵宝已经跑到升旗台近前,又赶忙折返到徐搏这里。 “她他妈一会儿一变时间,害得老子等了差不多一昼夜,闹半天丽莎前天就回了国,今天是从首都坐车来。” 听到贺贵宝这么讲,徐搏不紧不慢地问:“这次消息准吗?还是听她说的?” “她说话还不如放屁。这回消息真的准,是老四说的,他昨天在首都还见丽莎了,还有两人合影照片。”贺贵宝回道。 徐搏“哦”了一声,转向沈兰香:“是老贺说得这样吗?” 此时的沈兰香哪还有半分惊慌? 这女人一身米黄长裙,绾着精致的丸子头,化着浓妆,项链、耳坠、戒指、脚饰金光闪闪,满脸讥诮。 “都快三十岁的人了,连个基本判断都没有,自己傻还怪别人。” 看到沈兰香一脸得意的走来,徐搏有些意外,他原以为沈兰香会否认的。 “都是同学,你这么做有意思吗?”徐搏沉声道。 沈兰香笑意更浓:“有意思啊!如果不是你横插一杠,绝对更有意思。” “为了戏弄贺贵宝,你竟然准备得这么充分,太过了。算了,还好没出大事,下不为例。”徐搏说完,就要扯着贺贵宝离开。 沈兰香却不依不饶:“算了?你说得轻巧。他差点把我撞死,这叫蓄意谋杀,谋杀未遂,他必须承担应有责任。你这么拉偏架,莫非是你指使的?” 徐搏不由得心中起火,但他马上又压了下去。他知道自己一旦生气,甚至有出格举动,就上当了。 徐搏猜得没错。 此时金不凡就在酒店大堂,正拿高清镜头对着外面,就等录下高光时刻呢。 “你故意抹黑没用,还是解释清楚所作所为。” 沈兰香当然明白徐搏所指,轻诮地挤了挤眼:“我一个弱女子哪弄得动那些?那是酒店做防暴训练用的,没想到真就有暴徒现身了。” 正这时,一辆高配版阿斯顿轿车驶入酒店。 轿车停下,一位美女款款下车。 “丽,丽莎!”贺贵宝顿时声音发颤,脚步也踉跄起来。 来人正是杜丽莎。 “老同学,劳你亲自相迎,真是万分荣幸,也愧不敢当。”杜丽莎却向徐搏走去。 “丽莎,欢迎欢迎,热烈欢迎!”正这时,金不凡大步走出酒店。 金不凡一身名牌,头发梳得油光锃亮,手捧九十九朵娇艳欲滴地玫瑰,迎着杜丽莎而去。 贺贵宝立时眼喷怒火,咬牙切齿,可是却又马上泄了气,自惭形秽。 与金不凡的油光水滑相比,贺贵宝狼狈至极,简直形同乞丐。 此时的贺贵宝,不但衣服弄了好多褶皱,脸上更是油光渍腻,头皮完全变成乱草窝,双眼好似大熊猫。 “丽莎,你可要给我做主呀,他们俩……”沈兰香忽然哭着跑到了杜丽莎近前。 靠,臭女人这是连环戏呀! 就在徐搏暗暗愤恨的时候,杜丽莎已经一脸笑意地望向徐搏:“怎么回事?” “她俩要对我……”沈兰香哭得更加厉害,要表述的意思再明白不过。 第56章 泼脏水 “轰……” “轰……” 正这时,一辆辆豪车冲进酒店,一个个帅哥靓妹跳到车下,都是当初的大学同学,有的根本就不同班。 徐搏、杜丽莎都疑惑地望向贺贵宝。 贺贵宝同样一脸懵逼:“我没……” “这是不欢迎同学们?”金不凡适时说了话,来的同学们都不禁脸上变色。 贺贵宝马上解释:“胡说八道。我是没想到大家来得这么齐,前台登记该有压力了。” “是吗?该不会心疼钱?你要是不行的话,说一声,我来。”金不凡再次插刀了。 “放你妈屁,这有什么呀,不就是几十间客房吗?”贺贵宝回敬道。 金不凡“哦”了一声:“你有预定那么多吗?酒店会给你协调那么多?” 这一下可把贺贵宝问住了。 虽然贺家也有些地位,但和这家酒店并没什么合作,提前又没订这么多,酒店真的很难保障房源。 注意到贺贵宝神情,同学们脸上带了愤色,有人已经骂骂咧咧起来。 “你呀你,做事从来就是没头没尾,看你那样。” 金不凡奚落了一通,冲着大堂里一招手。 薛副总立即小跑着到了近前,弯腰颔首:“金处,请您吩咐!” “开五十间客房。”金不凡直接道。 “五,五十间?” 薛副总显得很惊讶,也有些为难,“现在正是旺季,上客率特高。如果您用的话,我尽量去协调,假如是帮别人……” “我和我的朋友有区别吗?”金不凡冷了脸。 薛副总马上陪笑道:“好好,我马上全力落实,争取……” “最多不得超过半小时。”金不凡语气非常强硬。 “半小时只怕……” 薛副总还要讨价还价,金不凡已经走向同学们:“老同学,不好意思,中间环节不完全到位,敬请见谅。” 人们立即纷纷拍起马屁: “金谢金处!” “老同学威武!” “多亏金同学了,否则我们怕是得睡大街上了。” 但也有四人并没上前寒暄,反倒个个神色清冷,这四人正是徐搏的另外死党。 面对人们奉承,金不凡表面谦虚有加,但笑容已经表露心境——非常受用,也很是自得。 “贺贵宝也尽力了。”金不凡接了这么一句。 表面看似为同学解围,实际却是专为给贺贵宝吸引人们火力。 同学们这才注意到,贺贵宝简直形同乞丐,还是被人驱赶过的那种,顿时神色更为鄙夷。 贺贵宝被盯得脸颊发烫,忍不住冲着金不凡大吼:“少你妈的假惺惺。” “贺贵宝,你疯狗啊,逮谁咬谁。要是嫌弃同学们就明说,何必冲我撒气?”金不凡也冷了脸。 “你他妈就是个祸事由子。”贺贵宝咬牙道。 “呜……” 正这时,沈兰香又哭出了声。 人们顿时转移注意力,好几个男生更是怜香惜玉起来: “兰香同学,聚会大喜的日子,你这是干什么?” “哭可不好,对身体有损伤。” “再哭的话,就要影响绝世容颜了。” 听到人们这么说,沈兰香哭声更大,肩头还一耸一耸起来,好像受了天大委屈似的。 “兰香,刚才说了半截,到底怎么回事?”杜丽莎问道。 “他俩要睡我。” 沈兰香此话一出,人们全都瞪大了眼睛,好多人更是嘴巴张得老大,全被雷住了。 注意到人们怪异的目光,徐搏也很不自在,但却懒得接茬,因为根本不值一驳。 贺贵宝却受不了了。 本来刚才就憋了满肚子气,现在再被泼脏水,顿时火冒三丈:“放你妈屁。是你欺骗了老子,好不好?” “我那是欺骗吗?本来都是同学,我对你们关心几句不应该吗?可你非要睡我,还要你俩一起,你们……呜……”沈兰香哭得更厉害了,看着简直比真的还真。 贺贵宝急道:“妈的,是这事吗?是关于丽莎航班……” 沈兰香哭着打断:“你还想连丽莎一起睡,是我严词拒绝,你才恼羞成怒,竟然要开车撞我,差点就把我弄死了。” 什么?这还算人吗? 好多“正义之士”立即声讨起来,更是把贺贵宝、徐搏围到了中间。 徐搏拦住冲动的贺贵宝,接了话:“沈兰香,你不觉得漏洞百出吗?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你完全可以报警处理呀,又何必专等同学们来了再声张呢?” “我怎么报警?当时根本就没想那么多,也没录音,证据不充分呀。” 沈兰香说着,点开手机,“同学们看看,这几天贺贵宝就骚扰我,不分白天黑夜,尤其今天凌晨之后更是打爆了我电话。” “贺贵宝,你有病?从零点开始,一直拨打了上百通电话,要干吗?”立即有人质问起来。 沈兰香哭着代为回答:“这些天他就说要睡我,我只当他是开玩笑,并未厉声呵斥。谁知从昨晚开始,他就加紧了骚扰,说是他的死党来了,让我务必去陪他,还说我给我钱。呸,简直恶心死了,我当然不能同意。这下可惹毛了他,一会儿一个电话,又是要找人轮我,又是威胁要发我的惹火视频。” “放屁,胡说八道。”贺贵宝简直气疯了。假如不是徐搏拉着,直接就大脚飞踹了。 沈兰香却说得绘声绘色:“在凌晨两点三十分的时候,他又加了条件,说是让我约上丽莎,一起服侍他俩,还说这是他死党特别要求的,否则,否则……” 这些话立即点燃了人们怒火,好多人挥起拳头:“畜生,还有人性吗?” “丽莎,丽莎,对不起!我当时太恐惧,忘了及时通知你,否则你也不必来现场了。你放心,有同学们在呢,他们不敢当众撒野。我就是把自己豁出去,也绝不会让你受半分伤害。”沈兰香哭得梨花带雨,说得情感真挚,任谁都不禁动容,对“恶人”的恨意也就更重。 “没事。”杜丽莎语气平静,还带着淡淡的笑意,“我知道徐搏绝不是那样的人。” “丽莎,你可不要被他骗了。”立即有舔狗提醒道。 杜丽莎笑容更浓:“我相信他胜过相信我自己。” 靠,还带这样的? 人们顿时被雷住了,好几只舔狗也不禁尴尬。 “但对贺贵宝,我不敢保。”杜丽莎又补了一句。 贺贵宝听到此话,顿时如丧考妣一般,简直都快哭了。 注意到杜丽莎也在搅局,金不凡嘘了口闷气,做了个手势。 薛副总马上气喘吁吁地跑了出来:“金,金处,总算协调了几十间。” 金不凡立即说道:“同学们,登记入住,其他事留待下来再说。” 第57章 请您签字 听到金不凡这么讲,几十名同学都去登记入住了,但那四名死党依旧留在现场。 老四韩春风道:“分明是做局埋汰人,不能就这么算了。” “你们也去登记。”徐搏微微一笑,还眨了眨眼,意思自己心中有数。 韩春风还要讲什么,被老三傅晓杰阻止了,随后四人也进大厅登记去了。 “老子不服,不能就这么认了。” “我他妈真菜,竟然被臭婊子和金小人耍了。” 贺贵宝一会儿怒目圆睁,一会儿垂头丧气,显然受刺激不轻。 徐搏给贺贵宝留出了一定发泄时间,然后才抬手示意:“走。” 贺贵宝什么也没说,机械地跟着徐搏进了饭店。 饭店大堂里,好多同学还在登记着,纷纷投来或鄙夷或同情的目光。 徐搏全都微笑以对,还轻轻点头示意。 贺贵宝则低着头,既像霜打的茄子,又像气息不稳的大气球。 徐搏带着贺贵宝,一直来到了十三层。 1313? 看到房间号,贺贵宝这才反应过来:“你真在十三层住?我当时明确讲不住十三层,指定是那孙子安排的,指定他和……” 不等贺贵宝说完,徐搏已经扯着对方进了屋。 徐搏关好屋门,在客房四处查看起来,随后又到卫生间查看。 “你干什么?神神叨叨的。”贺贵宝很是不解,追了过去。 徐搏没有立即回应,而是整个查看完毕,这才示意贺贵宝坐下,然后说:“毫无疑问,这一切都是金不凡在搞鬼,他和酒店关系不一般。所好的是,刚才我查看了一番,没发现有偷拍或监听设备。也许是他担心留把柄,还可能是他没来得及弄。” “金孙子真他妈阴险,我咽不下这口气,一定要他好看。”贺贵宝牙齿咬得咯咯直响,满脸凶相,眼珠都快要凸出来了。 “听着啊,昨天我在前台……” 徐搏讲了登记入住时被刁难,又说了入住十三层的事,然后又道,“从目前来看,他应该是把咱俩一块针对。就拿沈兰香骗你这事来说,他既是在戏耍你,也是为了方便昨天让我出丑。他显然是有备而来,做了周全谋划,没准就等你失去理智呢。你可想好了,要不要主动钻他圈套。” “可我,你,唉!” 贺贵宝吭哧了半天,颓废地坐了下来,“可不能就这么算了?我看出来了,他无非就是利用负责接待的权力,跟酒店某些家伙狼狈为奸,算计咱们哥俩。我也不是毫无根基,现在就找关系,一定要戳穿他的把戏,狠狠扇他耳光。” “他已经事前准备好了,甚至不排除有突发预案,你有信心在今天摸清他底细,并做出强有力的反击措施吗?”徐搏反问道。 “可……难道就这么认了?”贺贵宝语气中满是不服。 徐搏道:“你组织这次聚会的目的是什么?” “接近丽莎,开启永浴爱河之门。”贺贵宝声音立马柔柔的。 徐搏听得后槽牙泛酸,但并未嬉笑,而是认真地说:“如果你只顾着对付他,哪有精力和杜丽莎亲近?又怎能招待好其他同学?杜丽莎能对你有好印象吗?” 听到事涉杜丽莎,贺贵宝立马蔫了下来。 “多防着些,以后找机会再反击。把同学们接待好了,这才是最根本所在。你放心,同学们也不都是傻子,未必就相信沈兰香的抹黑。你自己首先要气壮起来,展现你的翩翩风度、高贵人品,诬蔑自然会不攻自破。”徐搏说道。 贺贵宝坐那想了一通,虽然仍有些想不通,但最终接受了徐搏建议,回房间洗漱打扮去了。 徐搏则直接离开房间,来到自己车上,拨打起了电话。 虽然刚才检查了房间,并未发现可疑之处,但徐搏仍担心事有万一。同时他也担心贺贵宝沉不住气,更为了显得自然逼真,所以并未讲接下来的计划。 通过金不凡的一系列安排,徐搏意识到,仅靠被动应对绝不行,即使有云鑫帮忙也不够,必须主动出击。 打蛇打七寸,否则金不凡会接连吐毒,自己很可能会被重伤,必须打得他毫无还手之力才行。 徐搏安排了一通之后,从车上下来,回了饭店大堂。 这时贺贵宝也正好洗换一新,来到饭店一楼。 贺贵宝全身名牌,头发梳得整齐油亮,脸上也神采奕奕。与先前相比,完全像换了一个人。 “人们都登记完了,要不要去房间拜访?”贺贵宝没看到同学,四外打量着。 徐搏道:“可以拜访,不过不急于一时。吃早餐时先简单打个招呼,然后给房间送去果盘、纪念品,咱们再去上门。” 贺贵宝点头响应:“好,那就到餐厅等候。” 正这时,前台经理迎了过来,双手递上一个文件夹:“您是贺贵宝先生吗?请您签字确认。” “好说!”贺贵宝豪气地接过文件夹,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文件夹里是一页入住登记表格,上面登记着六十三间客房,房型从行政套到豪华套,竟然还包括两间总统套。 这些可都是酒店最贵的房型,分明是金不凡安排的,故意在宰贺贵宝。 更让贺贵宝气结的是,他直接邀请的同学也就十多位。加上个别仰慕杜丽莎,主动联系要来的,总共也不过二十人。多出来的四十多人,分明是金不凡找来的。 “二十三万,这么多?”贺贵宝问道。 前台经理马上回应:“先生,总统套一晚三万八千八,行政套……” 贺贵宝沉声打断:“那也不超十八万?” 这个人的速算能力也太强了,可为啥被人耍呢? 前台经理心中腹诽,嘴上却很恭敬:“金处长吩咐,给每个房间送一份果盘、一束鲜花,都是最豪华水果,鲜花更是‘海之心’系列,还有当地特产,我给您拿清单。” “金不凡安排的?他有什么权利?”贺贵宝怒道。 “您不同意是?那我马上安排人撤出来。”前台经理显得小心翼翼。 徐搏抬手拦下:“不用撤了,你先忙去。” 前台经理说了声“谢谢”,直到等上贺贵宝签字确认,这才转身离去。 徐搏上前两步,轻声说:“现在如果把东西撤出来,同学指定骂你,但他已经提前被喝彩了。” “唉!”贺贵宝叹了口气,拳头不由得攥紧,最后却又不得不松开。 徐搏没再说什么,但他已深刻意识到,金不凡的后手只怕会越来越卑劣了。 第58章 气死你 本想着饭后送水果、送礼品,不承想早被金不凡抢了先。 金不凡出了风头,却要贺贵宝买单,简直气死人。 但为了聚会顺利,更为了赢得杜丽莎芳心,贺贵宝只能听从徐搏解劝,强忍着熊熊怒火,在餐厅门外迎候就餐的同学们。 时间不长,同学们陆续前来就餐。 贺贵宝赶忙微笑问候,但得到的却是敷衍,甚至讥讽的笑容。 “丽莎,这边请!” 金不凡陪着杜丽莎来了,显得温文尔雅、风度翩翩,旁边还有先前哭诉不已的沈兰香。 看到这样的组合,贺贵宝简直气炸了肺,但也只能打掉牙和血吞,强行忍着。而且还得表现得文质彬彬、热情周到,可想贺贵宝的难受程度。 看到贺贵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金不凡差点乐抽了,赶忙打着呵呵:“继续保持!我看好你。” 老子用你看好? 贺贵宝恨不得大拳头上去,但却还得保持谦谦君子风度:“丽莎,请!” 杜丽莎随意“嗯”着,冲着徐搏微微一笑:“一起吃。” 徐搏淡淡着道:“你先去。老贺包揽了所有开支,花了这么多钱,我得给他打好下手,不能喧宾夺主。” 好几名同学听到这话,立即露出诧异表情,目光在贺贵宝与金不凡之间游移,显然他们迷糊了。 “好,那你随意!”杜丽莎再次展颜一笑,走向餐厅。 紧随其后的沈兰香忽然躲到金不凡身后,离贺贵宝远远的,一副害怕的模样。 金不凡看着沈兰香道:“没事,这么多人呢,没人敢胡来。” 狗男女!狗男女! 贺贵宝此时恨不得把这两人撕了,但也只能是想想。 金不凡举起手来:“浪子回头金不换,多珍惜机会。” 贺贵宝两眼盯着那只手,只要拍到自己肩头,自己绝对会“热情”抓住,一定要让金不凡激动得“热泪盈眶”。 但金不凡却在关键时刻收手,还用纸巾擦了擦,好像是被贺贵宝弄脏了似的。 迎着后来者讥讽的笑容,贺贵宝才从震怒中回过神来,这时金不凡、沈兰香早已进了餐厅。 虽然隔着玻璃,也听不到说什么,但从同学们的表情和动作中,贺贵宝知道他们在和金不凡套近乎。 人家吃着我看着,人家坐着我站着,贺贵宝感受到了深深的屈辱,胸脯一起一伏的,显然气愤到了极点。 徐搏倒是神情自然,但内心并不平静,谁愿受这憋肚子气呢?可现在只能忍着。 直到其他同学都进了餐厅,徐搏、贺贵宝才去吃早餐。 餐厅里,除了四名死党同学,其他人都离着远远的,好像徐、贺二人是瘟疫一般。 看着不远处笑颜如花的杜丽莎,贺贵宝简直骨头都酥了,可再看到与她谈笑风生的金不凡,贺贵宝感觉好似吃了苍蝇般恶心。 早餐之后,原有的拜访环节取消了,直接进入到预定的下一环节——友情沙龙。 本来贺贵宝准备了一大堆措辞,可当下哪有心情?只能由徐搏代劳。 徐搏倒不怯场,这于他完全是轻车熟路,大学早就多次实践过了。 不过很明显的,同学们似乎兴趣并不高,好多人还表现得很是不屑。 这也难怪,毕竟好多同学根本不同班,甚至没印象。而且他们还见证了沈兰香的哭诉,早把徐、贺二人划入了渣滓行列。 尽管徐搏的主持很出彩,但整个友情沙龙平淡寡味,甚至还被好多人拿来讥讽。 午餐换到了小宴会厅,采用自助方式。 不同于早餐,午餐现场没有其他客人,同学们交流明显自由很多,也烘托起了一定的气氛。 但气氛是金不凡的,他身旁围了好多人,餐桌旁更是人挤人。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徐搏、贺贵宝的餐桌,只有四个死党同在,显得冷冷清清。 “同学们,大家能在百忙之中前来捧场,我深感万分荣幸。” 金不凡举起酒杯,来在餐厅中央,意气风发,“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干杯!” “呯呯呯!” 一只只酒杯相撞,一滴滴酒液倒入喉咙,好多人露出会心笑容。 马屁声也跟着响起: “多谢不凡同学盛情!” “金处前程似锦步步高升!” “金处是我等楷模,必将奋力学习追赶。” “金处,多亏你给了我们这次机会,大家才能相聚一堂。” 听着刺耳的碰杯声,看着可恶的张张笑脸,感受着那些言语中的肉麻,贺贵宝腮帮子都不禁哆嗦。 这他妈的明欺负人呀,老子花钱,孙子赚名声。 可让贺贵宝无语的是,好多同学的确是金不凡召来的,自己根本就没通知,他们当然要感谢金不凡了。 “大家客气,能为同学们效力,金某万分荣幸,以后还会尽量提供类似机会。” 金不凡这么一说,好多人更为兴奋,一口一个“金处”叫着,敬酒更频繁了。 妈蛋,喝死你。 看着金不凡的贱模样,贺贵宝恶狠狠诅咒着。 可让贺贵宝气结的是,金不凡来者不拒,却又千杯不倒,不愧是“酒精考验”。 “结识新朋友,不忘老朋友……” 金不凡还唱上了,意气风发地到了徐搏他们这桌,“慢待了,大家多多见谅!” 没人举杯,更没人搭理。 不过金不凡早有准备,不但不生气,反而笑着调侃道:“看来还真有意见了。好,老同学自罚三杯。” 嚯!三杯合到一起,一饮而尽,多么豪爽真诚! 靠你妈,一杯三百多元,你这是吃大户呀! 贺贵宝气到了极点,拳头都握出了青筋。 徐搏适时出手,在桌下抓住了贺贵宝手臂,轻轻地拍了几下。 金不凡注意到了这个细节,也发现贺贵宝神色冷静下来,不禁心中懊恼,姓徐的,老子还没直接向你发力呢,你他妈还有心管闲事? 其实金不凡非常希望贺贵宝发怒,甚至直接动手,那么他贺贵宝这几十万就算白花了,不但赚不到名声,还会在同学圈里顶风臭十里。 这么好的如意算盘,却被徐搏破坏掉,金不凡焉能不气? “徐搏同学,贺贵宝同学,辛苦!”金不凡再次递过酒杯。看似文质彬彬,但心里却在诅咒“气死你”。 “本来就是贵宝请客,何谈辛苦?倒是该感谢你才对!”徐搏面带笑容,脸上分明写着几个字“老子不气”。 孙子,别以为自己了不起,晚上才是你的重头戏,管保让你欲仙欲死,现在不过是转移你注意力而已。 金不凡笑意更浓,酒杯重重一碰,满饮了杯中酒液。 第59章 座位之争 午餐之后,同学们各自休息,下午也全部改成了自由活动。 本来按照预定程序,下午还有两小时集体活动,但贺贵宝实在没心情,干脆就取消了。 大多数同学倒也乐见其成,正好能有更多时间接触金不凡。他们已经看出来了,这个金处不简单,人脉很广,岂肯错失这样的机会。 与金不凡那边的宾客盈门相比,贺贵宝这里简直门可罗雀。更让他气结的是,本来想单独找杜丽莎交流,可沈兰香却一直不离左右,而且只要自己出现,沈兰香就是一副受害者模样。 “狗男女,你们等着,老子绝对没完。” 虽说贺贵宝嘴上骂得凶,但具体要怎么做,其实心里并没谱。反正现在是必须忍着,否则此次心血就全白费了。 徐搏倒是一副没事人的样子,除了偶尔收发个短信,其余时间就是和死党打牌逗趣。 不知不觉间,时间已是下午六点多。 还是无精打采的贺贵宝提醒,众人才知道该结束牌场竞技了。 徐搏扔下扑克牌,笑着问道:“你是不真把那女人怎么样了?” “你咋也拿我开涮?倒贴我都不上。”贺贵宝根本没有逗闷子情趣,满脸尴尬与无奈。 “既然你没做什么,就理直气壮的,别弄得跟嫌疑犯似的。今晚可是最后一次集体活动,你如果就这个尿性,杜丽莎会正眼瞧你吗?” 徐搏此话一出,贺贵宝顿时神情一震,随即快步出屋。 “等哥们一会儿,收拾收拾!” 看着贺贵宝慌不择路的样子,五人全都笑了。 “咱们几个也是,别太埋汰了,闻闻这烟味,都能呛死大象了。” 听徐搏这么一讲,四名死党也赶忙回屋收拾。 十五分钟后,徐搏六人再次汇合,顿时焕然一新,然后一同奔向宴会厅。 晚餐是桌餐,安排在酒店多功能厅。 多功能厅装修豪华,吃喝玩乐设施齐全,空间超大。光是餐桌直径就达十米,足足可以坐六十人。 当徐搏六人到的时候,其他几十名同学已经就座,占据了多半数餐位,独把主位及其附近位置空着。 看到这六人进屋,所有人都是一脸愕然,不明白这六人搞什么怪,金不凡更是暗自鄙夷。 靠,驴粪蛋外面光,捯饬成这样给谁看?只怕干净不了一小时! “个个都成新郎官了,这是都有意中人了呀!”杜丽莎笑着调侃道。 其他五人还没什么反应,贺贵宝却顿时满脸羞红,不停地偷瞄杜丽莎,幸福与渴望之情尽显。 “呵呵,但愿!坐。” 徐搏打着呵呵,坐到了中间位置,其他五名死党跟着就座。 按道理来说,买单者坐主位,但徐搏知道贺贵宝绝不会坐,其他死党肯定也是如此,徐搏所以直接坐了。 另外,徐搏也是为了好兄弟着想,否则只怕贺贵宝再没机会接近杜丽莎。 饶是如此,贺贵宝挨着杜丽莎落座时都很扭捏,这还多亏死党们把他推过去。 贺贵宝其实心里也鄙夷自己,明明想得要死,可当真面对梦中人时就怂了。 本来很自然的坐法,但却气坏了金不凡及其同伙。 以金不凡的判断,徐搏应该不会坐主位,大概率会继续所谓低调,毕竟这是在省城,根本没有他张狂的资本。 所以金不凡已经准备好,只要徐搏一谦让,他们就会顺势坐过去,他也会很自然地和杜丽莎挨坐。 而且会把上菜口座位空出来,专门留给徐搏等人。 事前金不凡已和薛副总交代过,到时让上菜人员不小心洒菜汤,管保把徐搏弄成落汤鸡,还能烫那孙子一通。 在徐搏被烫并和服务员理论时,金不凡的人会录下“盛况”,实时上传到网上,并买热搜流量。 堂堂的人民公仆,出入豪华酒店,辱骂殴打服务人员,绝对会是大热点,管保让徐搏吃不了兜着走。 当初姓徐的和老子抢女人,老子一定要让他付出惨重代价。 可现在徐搏没按套路来,那就只能启动备用方案了,于是金不凡使了个眼色。 沈兰香会意,语气夸张地开了腔:“哟,今天这是以什么坐呀?以职务还是实力?论职务,金处可是处级,怎么也不该科级上坐?如果按实力坐,更该杜氏少掌门坐主位才对。” 杜丽莎淡淡地接话道:“同学聚会就该单纯,社会上那一套都收起来。再说了,杜氏集团是我爸创立的,我充其量只是享受现成的寄生虫而已,有什么资格摆谱?” 沈兰香闻言,不但没有尴尬,反而有了新的说辞:“啧啧啧,看见没,这才是风度。越是有能力的人越低调,反倒什么都不是的更张狂。” 韩春风马上嗤笑道:“没错,本来只是个狗尿苔,却偏把自己当大牡丹,一会儿说有人要潜规则,一会儿又对座位安排指手画脚。” “这次所有消费都是贺贵宝的,他想让谁坐就让谁坐。谁如果有意见,接下所有开支就是。”傅晓杰跟着补充。 “无论到什么时候,长幼尊卑必须遵从。不论到什么地方,科级都不应该坐处级上首位,这是基本规则,否则就是叫板整个公务系统。”沈兰香早有腹稿,新的答复立马跟上。 徐搏开了口:“金不凡,你也这么想,也要把单位那套讲究弄到同学聚会上?” 金不凡没想到徐搏直接叫板,稍一迟疑后,冷哼道:“我并不想怎么样,但无论到什么时候,都必须维护体制内规则。” “按你的意思,你无论什么时候,都比我高半等,是不?” 徐搏的问话很不好回答,而且里面有语言陷进,但金不凡绝不会示弱。 “哼,我在省城,你在乡下。我是大机关处级,你是小乡镇科级,对比一目了然,你难道没个逼数?” 面对金不凡的脏话,徐搏没予理会,而是直指问题要害:“既然你口口声声维护体制规则,那就应该一丝不苟,而不是口是心非。明明你只是副处级,却故意说成处级,这不是挑战整个体制吗?” “你……”金不凡意识到被套路,不由得火起,“即使副处,也比你高,而且高得不是一星半点,这就是现实。” 沈兰香马上附和:“对,这就是现实,你必须把座位还给金处。” “好啊,来坐!只怕他不敢。”徐搏竟然大咧咧地站起来,让出了座位。 “不敢?你也太自信了?”金不凡二话不说,直接到了主位,大马金刀地坐了下去。 徐搏换到了上菜口位置,对着贺贵宝道:“老贺,所有开支算他的,你不要管了。” 金不凡“嗤笑”一声,根本不予回复,意思非常明显,就凭你们能把老子如何?老子又没签字确认。 正这时,屋门打开,一名方脸男子走了进来。 “请问哪位是徐搏?” 听到询问,徐搏转脸望去,并不认识此人。 但金不凡却变毛变色地站了起来:“李,李局,您怎么在这?” 第60章 当众打脸 听到金不凡的称呼,徐搏意识到,云鑫找的人到了,于是起身招呼。 “我是徐搏。” “徐搏你好,我是李士东,终于见到你了。”方脸男子到了近前,主动伸出手去。 徐搏赶忙握住对方右手:“您好!” 虽然仅仅是几秒钟的寒暄,但金不凡却从中嗅到了异样味道。 这个李士东是专程来找徐搏的,而且心情非常迫切,但以前两人并没见过。 不行,绝不能让他们顺利交谈,更不能让徐搏入了李士东的眼。 金不凡快速拿定主意,笑容满面地奔向李士东:“李局,您能大驾光临,我等万分荣幸,热烈欢迎!” 尽管金不凡声音很高,可李士东就好像没听到似的,结束握手后继续和徐搏说话:“自从上次看到你写的文章,我就一直想见你,只是时间不凑巧,一直没有实现。今天好了,终于有幸相见,果然气宇不凡,未来必是人中龙凤。” 我靠,姓徐的还成人中龙凤了? 金不凡听得真真切切,心中更为焦急,抢着话扑过去:“李局,徐搏是我同学,以前在学校就经常探讨交流。交流过程中,我也经常给他文章提建议,虽然说不上画龙点睛,但也润色不少。” “你认识我?”李士东终于看向金不凡,眉头微微皱起,显得很不高兴。 金不凡赶忙点头:“是是,早就认识您,对您崇拜的五体投地。您是省委宣传部副部长、省新闻出版局局长、省报荣誉主编,还是……” “你又是谁?”李士东很不耐烦地打断。 “我是省文化厅办公室副主任,分管厅里供应及接待工作。我对您慕名已久,一直渴望拜访,只是一直没能实现。今天能够见到您,我万分荣幸,还请李局多多指导。”金不凡两眼热巴巴的,竟然有握手的意愿。 尽管金不凡的双手已经伸出,但李士东根本不予理会,而是淡淡地说:“我只是新闻出版局局长,管不到文化厅,根本谈不上指导。” “您是省委宣传部常务副部长,指导全省文化……” 话到半截,金不凡忽然抬手抽了自己,连连道歉,“实在对不起,应该称呼您李部长,请李部长多担待我这后生晚辈。” 听着脆生生的响动,看着金不凡脸上的掌印,李士东深觉此人够狠,竟然换上了笑模样:“你刚才说了,曾对徐搏文章提出建议,那你讲讲我刚说的是哪篇文章?” 这还真难不倒金不凡,张口便来:“是关于县域经济的,加了编者按,整版刊登在省报第三版。” “你具体指导了哪些,讲一讲具体段落或句子。”李士东又说。 金不凡哪能讲得上来? 当时金不凡在看到省报文章时,也仅是骂徐搏走了狗屎运,还说徐搏肯定是偷了别人成果,根本就没研读详细内容。如果不是正好赶上到外地学习,金不凡早就寻机会找徐搏的麻烦了。 金不凡一直觉得,如果不是有徐搏的存在,杜丽莎早就在自己身下婉转承欢了,他对徐搏简直恨到了骨子里。 虽然金不凡讲不出来,但自有言语答对:“自从各自工作后,交流接触少多了,具体到这篇文章真没给过建议,所以我这才组织了大家聚一聚。” 李士东“哦”了一声:“你组织的?我还以为是坐主位的徐搏呢。” “徐同学从基层来,理应多礼遇一些,我主动请他上座的。”金不凡道。 “这还差不多。” 李士东点点头,追问道,“你组织聚会就代表你请客结账了,不会还让同学们分摊费用?否则省城人太不讲究了。” “不不,不会,自然是我负担全部费用。”金不凡此时也只能这么讲。 李士东神情忽然严肃:“你分管单位后勤招待工作,一定要严于律己,绝不能公权私用,不得在单位报销此笔费用,一分都不可以。” “不会,绝不会,全部由我个人承担。”金不凡赶忙保证。 李士东不再理金不凡,而是转向了徐搏:“这次找你,一是你的文章被高层发现,想要更多了解你,合适时候可以见一面。二是需要你再写一篇文章,内容是关于公务人员严于律己,不得利用职务便利贪占公家便宜,损害他人利益。” 说到这里时,李士东特意看了眼金不凡。 金不凡不由得眼皮跳了跳,暗道“倒霉”。 “好的,请李部长放心,我一定尽快完成!”徐搏给出肯定回应。 “不急,两周内完成即可,到时直接交给小鑫。”李士东说完,再次和徐搏握手,转身离开了宴会厅。 屋子里顿时静了下来,很静很静,可人们内心并不平静。 人们虽然离着一段距离,但刚才的一切却听到、看到了,都不禁动起了小心思。 省委宣传部副部长专门找徐搏,就为布置一篇写作任务,这里边绝没那么简单呀。而且从金不凡的做派来看,这位李部长也绝没那么简单。可笑金不凡,先前还跟徐搏作对,没承想他巴结的人却对徐搏那么客气。如此看来,徐搏坐主位并没什么不妥,以后可得好生接触他。 这些人猜得并不错,金不凡知道得更多。 假如只是面对宣传部副部长,金不凡并不会如此自贱,自己也是有首都人脉的人。但李士东在首都的关系更硬,远不是自己能比的,这才是金不凡当众自打脸之原因所在。 下步怎么对待徐搏,是继续实施后面计划,还是暂缓? 就在金不凡举棋不定的时候,徐搏笑着说了话:“金不凡,刚才你说什么了?大家可都听见了。” “我说什么了?忘了。”金不凡说着,就要回到原位。 “你说承担所有费用。”徐搏笑容更浓。 “我那只是……” 金不凡话到半截,不承想被多名同学打断: “你说得清清楚楚,我们都听见了。” “谢谢金副处,以后再接再厉。” 看到这么多人变了嘴脸,金不凡不由得咬牙暗骂,全他妈的势利小人,看来老子必须得狠。 “金副处,坐这。”徐搏更是伸手去拉金不凡。 金不凡赶忙闪开,快速回到原位。 自己绝不能坐主位,否则真就赖不掉结账命运了。 在即将坐下的一刻,金不凡发出一条消息:【继续后续计划。】 然后冲着徐搏露出了狞笑,心中暗道,王八蛋,好戏就要上演了。 第61章 烫错了 “起菜!”贺贵宝看到人已上齐,于是吩咐道。 令人称奇的是,贺贵宝话音刚落,凉菜已经上桌,简直是无缝衔接。 尽管感到狐疑,但大多数人并没多想,不过徐搏却在心里画了问号。 该不会是姓金的搞什么鬼? 事实上真让徐搏猜中了。 金不凡刚才发消息,让继续计划,共包括两项内容,其中一项就是上菜。 菜品很精致,冷菜摆盘尤其漂亮,热菜也是色香味俱全。 凉菜上齐,热菜上了十道时,贺贵宝再次说话:“请徐搏同学提酒!” 听到这样的提议,同学们并不觉得诧异,纷纷拿起酒杯。 “不不不,该金不凡同学提酒才对。”徐搏赶忙摆手站起。 人们立即会意:“对对对,金同学提议。” 提你妈个蛋! 金不凡忍不住要骂娘,但还是强行忍住了。 “徐搏同学提酒,众望所归。”金不凡反正就掌握一个原则,绝不能坐实了买单身份。 至于刚才的说辞,不过是当着李士东吹牛罢了。 假如到最后真有人逼自己,直接装醉就可以了,反正入住单是贺贵宝签的字,宴会厅也是贺贵宝定的。再说了,薛副总是自己的朋友,自然不会揪着自己不放。 徐搏当然猜到了金不凡心思,于是快步到了金不凡近前:“还是你坐主位提酒合适。” “你坐那你提酒。”金不凡赶忙道。 “我又不买单,怎能主持宴会开席?”徐搏伸手去拉对方。 金不凡小体格,哪能经得住拉扯?但他有办法,直接把双腿盘在椅子腿上,双手更是死死抱住椅背:“让你坐你就坐,让你提你就提。” 其他人也跟着劝:“徐搏,你就坐那提酒。” “这可是你让我坐的,单还得你来买。”徐搏强调着。 其他人马上帮腔:“我们大伙证明。” “行行行,就按你说的。”金不凡实在被拉扯得难受,只能连连允诺。 “那好。”徐搏这才回到主位,提议开喝。 相比午餐的自助形式,桌餐更有气氛,同学们也更放得开。 随着菜品的陆续上桌,同学们喝得热火朝天,气氛推向新的高潮。 与午餐不同,人们不再对准金不凡,而是纷纷向徐搏敬酒。 看着那些巴结的笑脸,和徐搏假惺惺的自谦,金不凡直感觉恶心。 他忍不住恶狠狠地想,一会儿就让你感受一下省城的热情。 哎呀,位置坐错了,该让徐搏坐这里才对。 金不凡忽然意识问题,赶忙转头起身,准备变动方案。 怎么那么巧! 服务员正端着一盆热腾腾的汤羹过来,而且汤盆也刚好故意歪着。 金不凡这一起身不要紧,前胸正迎上汤盆。 “哗!” 热汤倾泻而下,径直泼到了金不凡身上。 “嗷!” 金不凡惨嚎一声,撞开服务员,急吼吼地冲进了洗手间,一边脱衣服,一边摸索着打开了水嘴。 想得很美,用凉水冲身上。 可水嘴在水盆上方,哪能直接冲到胸前? 金不凡倒也反应不慢,一边快速往身上撩水,一边沾湿衣服再擦身上。 宴会厅里,同学们正喝得热闹,而且好多人已经有了七分醉意,根本就没注意到先前一幕,只有少数人看到了。 等人们都知道了,再冲到洗手间时,金不凡已经成了落汤鸡,整个前胸红乎乎的,个别地方起了水泡,浑身上下仅剩一条内裤。 这还是用凉水冲洗的及时,否则前胸皮肤非得烫烂了。 “金不凡,快去医院!”好多人都劝说着,有人已经要喊司机去开车。 徐搏也心有不忍,不知要不要取消后面的安排。 “不去,哪也不去。”金不凡没好气地说。 正这时,薛副总来了,顿时惊得目瞪口呆。 本来薛副总偷着看看,是替服务员收场的,不承想竟然是金副处被烫,赶忙快步冲进了宴会厅。 “金处,怎么是……” “都他妈的瞎眼了?” 经金不凡这么一说,薛副总才意识到这里不是讲话之所,赶忙建议道:“金处,我马上送你去医院。” “去你妈啊,老子哪也不去,老子就在这。”金不凡气坏了,满嘴都是脏话。 薛副总赶忙点头应和:“好好好,哪咱们去旁边处理一下。” “你们等着,我还会回来的。”金不凡呲牙咧嘴地留下一句话,跟着薛副总离开了。 看着金不凡离去的身影,人们面面相觑,都不禁狐疑,但疑惑的点并不同。 大多数人都觉得,既然烫成了那样,好好去治疗就是了,也只把金不凡临走说的当做了场面话。 但徐搏却不这样认为,总觉得金不凡不只是怄气,应该还有什么猫腻。 他究竟要干什么?难道提前知晓我的安排了?怎么可能? 那又是什么呢? 就在徐搏等人纳闷的时候,金不凡已经跟着薛副总去了办公室。 “你他妈的找死。”刚一进门,金不凡上来就是两脚,却又扯动伤痛,疼得哎哟呼号。 薛副总平时就不敢得罪金不凡,现在又自知理亏,更不敢还手,只能期期艾艾地说:“金处别上火,处理烫伤要紧。” 金不凡看了眼胸前,哼着闷气坐到沙发上。 薛副总立即拿出烫伤药物,精心处置起来。 “他妈的找的什么人,怎么烫老子呢?”金不凡忍了不大一会儿,终于又忍不住了。 薛副总满脸苦涩:“您说让姓徐的坐上菜口,我这才跟下面这么交代的。事前为了更保险,我还专门让人去看了,说是你正在主位那里说话,当时只有上菜口座位空着,以为是给姓徐的留着,所以才烫错了。如果……” 金不凡咬牙打断:“老子细皮嫩肉、身材匀称,他他妈大黑炭似的,还能分不清?” “手下人只认识您,并没见过姓徐的,根本不知道他坐到了别处。幸亏您起身了,否则按照您之前安排,直接从后脖领子倒进去,没准就把脸烧了。”薛副总赔着小心,安慰道。 “都他妈怪姓李的,如果不是他来,老子也不至于……”金不凡还要再骂,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 瞅到屏幕上的消息,金不凡立即跳将起来:“别弄了,老子要去现场。” “金处,衣服。”薛副总赶忙取上衣裤,跟了过去。 金不凡抢过衣服,扯掉内裤,胡乱穿搭起来,却忽然倒抽了口凉气。 因为他感觉到下面灼疼,好像还脱皮了。 先前只顾处理上面,完全忽视那里了,也没意识到有热汤流过去。 “不会影响生育?”薛副总没眼色地说了一句。 “老子如果没有后代,就,就,你他妈给老子当儿。”金不凡嘴上骂的是薛副总,心里却是在诅咒徐搏。 姓徐的,新仇旧恨一起算,老子绝对把你彻底弄倒。 金不凡由于心中作劲,再加身上疼痛,来到宴会厅时脸上表情依旧狰狞。 同学们在贺贵宝的张罗下,刚有了些活跃气氛,但在看到金不凡时立马表情怪异起来。 人们倒不是嘲笑金不凡,实在是金不凡形象太滑稽了。 第62章 硬菜 此时的金不凡,头发乱糟糟的,上面还残留着汤渣菜叶。 前胸外露肌肤红乎乎一片,有好多水泡,涂着烫伤膏,就像被剥过皮似的。 他上身穿宽大的素色袍子,下身着黑色工装裤,脚上是花色渔夫鞋。 就这种装束形象,妥妥的刚从精神病院跑出来。 其实这也难怪。 刚才处理的时候,只顾着处理烫伤,哪还顾着摘掉飞溅的菜叶。 至于这身衣服,本身就不是成套的,而是薛副总刚卖来不久还没穿,也是手边仅能找到的干净衣物。 最主要的是,金不凡着急赶来宴会厅,薛副总还没来得及给他仔细处理。 同学们在一愣之后,纷纷上前询问。 面对这些关心,金不凡并不买账,反倒更加憎恨,他觉得他们都是猫哭耗子,当然场面上还要稍微应付几句。 金不凡再次坐到上菜口位置,此时那里已经换了新的椅子,地上也已做过清理。 坐正位的徐搏刚才也起身问候了,但他一直注意着金不凡,总觉得这小子此来非同寻常。同时也在思考要不要为对方“加菜”,“硬菜”什么时候上。 忽然,屋子里响起一个声音:“堂堂的公务人员,竟然如此龌龊。” 徐搏下意识遁声看去,顿时皱起了眉头。 其他人也都看向发声处,立马惊得张大了嘴巴,表情精彩起来。 屋内的led大屏不知何时打开了,上面正播放着画面,画面房间中有一男一女,还有好几台洗衣机。 男人右手举着,像是正在摸女人。 女人似乎很渴望,又有些害羞。 此时话外音换成了对话。 男:别害羞,没人看见。 女:万一来人呢,还是换个地方。 男:速战速决,也就几分钟的事。 女:几分钟?那怎么够?你难道不行? 男:怎么可能?你试试就知道了。刚才还使劲勾引我,现在害怕了? 女:试就试,谁怕谁! 随着对话声,两人越离越近,女人抓住自己衣襟,似乎要开始脱了。 画面也随之停住。 虽然仅是几分钟的画面,但人们却惊讶得无以复加,这不仅源于画面和对话,而是因为上面男人赫然是同学徐搏。 注意到人们热灼灼的探寻目光,徐搏淡淡着连发几问: “你们听那声音像我吗?分明是ai合成音。” “看画面角度,肯定是酒店装的监控。监控会有拾音器?如果真是那样的话,酒店干脆改名间谍公寓好了。” “分明有人刻意选了角度,对画面进行剪接处理。你们看我那只手,也太长了,长得出奇。” 听到徐搏这么讲,又见他神情淡然,好多人也不禁狐疑,徐搏不至于对中年妇女有兴趣,何况那女人长得又不好。 可沈兰香却冷哼道:“大伙眼又不瞎,岂是你随意狡辩的?” 贺贵宝接了话:“放你妈屁,明明是有人诬蔑,你他妈竟然这么讲。” “哼,你着什么急?是不揭了你们的短处?当时他让你潜规则我,你那里一直没进展,他才饥渴难耐,见到母的就想上。”沈兰香翻了白眼。 贺贵宝气笑了:“都他妈这时候了,你还在兜售你的谣言。也不撒泡尿照照,就你这样的,白给老子都不上,更何况徐搏了。当时是徐搏被人使坏,安排在了十三层,正挨着洗衣房。徐搏被洗衣机响动震醒,去了解情况,这才遇到那个妇女的。两人也只是简单聊天,就被不怀好意的家伙利用了,竟然还有话外音,难道是拍片呢?” “你与他一丘之貉,当然替他打掩护了。这好办,直接拿给纪检部门,让纪检看看他们的好干部、好镇长。”沈兰香嗤笑着。 “要不要脸?还给纪检?纪检人员是干什么的,还能分辨不出真假?” “既然你这么讲,那就拿给纪检人员好了,有什么好争辩的。” “你这分明是抹黑徐搏,我看这事就是你弄的,要不就是你幕后的家伙唆使。” “姓贺的,你这可是诽谤,要负法律责任的。” 尽管现场贺、沈二人争得激烈,但当事人徐搏却未插一言,似乎还看得津津有味,就好像这事跟他无关似的。 注意到徐搏这个样子,金不凡暗自冷笑,姓徐的,别以为真没事,一旦和那种部门有了瓜葛,不掉几斤肉别想出来。 吵着吵着,沈兰香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直接转向了徐搏:“给你一次机会,主动承认。” 徐搏根本不接话,而是笑呵呵地看向了金不凡。 “看我干什么?”金不凡被盯得有些发毛。 “你说呢?”徐搏笑意更浓了。 金不凡稍一沉吟,换了严肃语气:“徐搏,虽然我在省里有些关系,但你别想让我替你隐瞒。身为文化系统干部,我必须以身作则,大义灭亲。现在你唯一的出路就是自己承认,究竟和那个不要脸女人干了什么,在哪干的?不要脸女人……” “放你妈屁,你他妈才不要脸。”韩春风忽然站起来,怒冲冲接了话。 金不凡冷冷地说:“韩春风,我知道你们关系好,但有些事还是不要乱掺和,以免引火烧身。” “引你妈。根本就是没有的事,全他妈你造的假。” “韩春风,你再胡搅蛮缠,别怪我不客气。” “不客气你妈呢,根本就是放屁胡编的事。因为那女的是我老姨,她根本就不喜欢男的,孩子也是领养的。” 听到韩春风这么讲,人们全都震惊不已。 “来,看看,我老姨和我妈的聊天记录。”韩春风拿出手机,展示着上面截图。 大多数人看不太清,但也有人瞅到了个别内容,分明是两姐妹对话,姐姐劝妹妹找男人结婚,妹妹则表示对男人根本没兴趣。 金不凡刻意凑近了看,顿时也惊骇不已,不知道竟然有这么一出,一时不知如何收场。 徐搏嘴角浮上一抹冷意,发了条短消息出去。 随即冲着金不凡笑了,心中暗道,你这硬菜成色太差了,下面该我给你上了。 注意到徐搏神情,金不凡不由得眼皮跳动,这家伙不会有什么花招? 还没等金不凡想出个所以然,屋门忽然大开,一个女声跟着响起:“金不凡,欠的抚养费该给了。” 我靠!这又是咋了? 人们全都望向门口方向,只见一个年轻妇人冲了进来,手边还拉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 第63章 犀利反击 “又要抚养费?” 事情接连变化,很有失控态势,金不凡还没从懵逼中反应过来,竟然问出了这样的话。 听在同学们耳中,却是另外的意思。 又? 金不凡竟然承认了。 年轻妇人本来还吃不准当事人长相,听到金不凡回应,径直带着孩子到了近前:“你答应得好好的,每个月给五千块钱抚养费,可只给了一年多,后来就没了音讯。害得我们孤儿寡母,只能靠亲戚接济,还有我打零工度日。今天总算找到你了,无论如何得把欠的补上,再预支到十八岁的。” “打住。我认得你是谁?凭什么给你钱?”金不凡总算反应过来。 年轻妇人急了:“金不凡,你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睁大你的势利眼看清了。我是穆新丽,给你生儿子,因你失去工作,还……” “别胡说,我根本没见过你,诽谤是犯法的。”金不凡急忙打断。 “金不凡,呜……你太绝情了。” 年轻妇人薅住金不凡衣领,哭着数落起来,“四年前的时候,你在首都新区党政办实习,我正在那里做文员。你刚见到我就动手动脚,还假借请吃饭给我下药,夺走了我的贞操。事后你百般哀求,说是保证对我好,一定会娶我,我就相信了你的话。谁知就是那次,我怀上了你的种,也按你要求把娃生了。就因为我关键时候请长假,本来到手的转正机会白白丢了。为了这个机会,我在新区党政办整整等了三年,到头来……” 金不凡使劲甩开年轻妇人,急吼吼着道:“那里的文员是男的。” 妇人一下子摔倒,仍在大声辩解着:“就是那个男的顶替了我。” 小男孩赶忙上前搀妇人,还对着金不凡喊:“爸,你也太狠心了,不管我们就算了,咋还打我娘呢?” “小野种,瞎喊什么?”金不凡咬着牙,眼中凶光毕露。 小男孩“哇”一声哭了:“妈,你拿出那个给他看,看他还咋抵赖?” 看着小男孩坚毅又委屈的神情,听着那奶声奶气的声音,人们都不禁动容,同时一个词汇涌上脑海——渣男。 “小凡,不,不能拿,他可是你爸。”妇人急急摇头。 “他都不认俺们了,还不拿出来证明?”小男孩说着,猛得拿过妇人挎包,在里面翻出一个透明袋来。 袋子里是一块带血的白色布块。 妇人叹着气,显得很为难:“唉,本来不想拿出来的。不凡,这是那次留下的,上面有我的初次见证,也有你留在上面的东西。” “胡说八道,放屁,谁知是哪个狗东西的。”金不凡恶狠狠地骂道。 妇人再次泪眼婆娑:“不凡,我不是为自己,主要是替小凡考虑。你就看在亲骨血的份上,可怜可怜我们母子!” “呸!不害臊,碰瓷碰到老子身上了,也不打听打听,老子是那么好惹的。”金不凡牙齿咬得咯咯直响。 妇人抽泣着道:“不凡,你听说过这句话吗?为母则刚。为了咱家小凡,我粉身碎骨在所不惜。你如果实在绝情,我只能到文化厅找领导评理了。” “到那能把老子咋的?”金不凡瞪着眼向前而去。 “金不凡,你还够一撇一捺吗?”杜丽莎忽然说了话。 好多同学跟着质问:“你还算人吗?” “我,我没做呀!”金不凡收住脚步,憋屈的要死。 “那你还怕什么?直接去做dna化验呀。”徐搏笑着插了话。 对呀,做dna。 金不凡不由得眼前一亮,却又狐疑地转向徐搏,他从对方的笑容里看到了阴谋。 不能去,绝对不能去。 金不凡虽然自信不认识这女人,但不敢保上面没自己的东西,自己睡过的女人少说数十位,谁知哪位留下的东西。 八成这女人就是徐搏找来的,就是要用嫁接法坐实关系,好恶毒的计谋呀! 金不凡不由得后脊背发凉,也暗自庆幸没有头脑一热。 假如提取了自己dan,又和这上面的东西吻合,自己就算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想明白了这些,金不凡冷哼道:“没关系就是没关系,我又何必落人口实,给人攻击的借口呢?假如我跟着去做,不出今天,就会传得满城风雨,没事也有事了。” “你不去做是,那就只能请大家验证了。不凡,你的左半屁股有个红胎记,一枚硬币大小,呈梅花状,这个我没记错?” 妇人此言一出,金不凡下意识去捂:“没有,没有。” 不承想碰到了烫伤处,顿时犹如坐到钉板上,呼号着跳将起来。 众人算是看出来了,金不凡屁股上绝对有,而且室友已经跟着佐证了。 “你到底要怎么着?”金不凡死死盯住徐搏。 他已经认定,绝对是徐搏搞的鬼,否则妇人绝不可能知道自己身上隐私。 徐搏把头转向一边,就好像没听到似的。 倒是妇人接了话:“当着你的这些同学,把抚养费给我,否则我立马向文化厅反映。用不了一小时,保证上至厅长,下至普通科员,全都能知道你干的好事。” “你,你……” 金不凡气得一时语结,但他知道这绝不是恐吓,这个女人一定能办到。不,是徐搏能办到,肯定已经有了成熟方案。 如果只是这件事,金不凡还真不太怕,怕就怕引出其他作风或贪腐问题,那就麻烦大了。 绝不能让此事扩散出去,这是底线。 金不凡拿定主意,来到主位近前,冲着徐搏拱手施礼:“请徐搏同学帮忙解决一下。” “拜佛拜错庙门了?”徐搏淡淡着道。 “请借一步说话。”金不凡直接九十度鞠躬。 “可别折我寿。那就听你说说。”徐搏起身闪开,跟着金不凡去了旁边屋子。 宴会厅里,人们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围着妇人打听起来。 妇人说得绘声绘色,小男孩则吃得津津有味。 看着孤苦的母子二人,人们对金不凡的恨意又加了十分。 过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妇人接到一个电话,带着男孩离开了。 怎么走了? 就在人们正纳闷时,徐搏和金不凡回来了。 “诸位,刚才是个误会,同名同姓,金不凡同学躺枪了。”徐搏进门解释道。 误会?有这么巧的事? 人们不由得狐疑。 “时间不早了,大家都休息,我得去治伤了。”金不凡说完这句,转身离开了宴会厅。 同学们也的确喝了不少,纷纷打声招呼离开了。 贺贵宝没回自己屋子,而是径直跟去了1313房间。 “那家伙吃喝嫖赌全占,能是冤枉的?” 面对贺贵宝的好奇,徐搏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从衣兜里掏出一沓纸张,交给了贺贵宝。 “我的签字记录?” “发票都开了?” “你怎么结账?说好的我结,绝不能让你结算,你才挣几个钱。” “快算算,一共多少钱,我转给你。” 听到贺贵宝这些话,徐搏不禁心中温暖,抬手示意道:“继续翻。” “翻……啊?保证书?金不凡结算的费用,还保证不找我算后账?” 看到最下面的保证书,贺贵宝懵了。 徐搏却很淡然:“他既然当众讲过,当然必须落实了。只是要委屈你一下,名义上还是你买的单。” “他花好几十万,还让我领这名声,委屈个屁呀!”贺贵宝顿时兴奋起来。 他倒不完全因为没花钱,而是根本没想到。事实上,在这次聚会中,贺贵宝被当了冤大头,心里并不痛快,这下心情豁然开朗了。 “靠!那妇人和孩子是你找的?这一切都是你导演的,对不对?”贺贵宝终于反应过来。 “我听说杜丽莎是明早的飞机。”徐搏答非所问道。 “失陪了。”贺贵宝果然不再啰嗦,一阵风地跑了。 看着刚刚关上的屋门,徐搏长嘘一口气,坐到了沙发上。 太累了!心累。 短短一天多时间,经历了这么多破事,还玩得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不累才怪。 同时他也担心金不凡的报复,毕竟那些费用合计是四十七万,不是四十七块。 金不凡吃了这么大的亏,怎会善罢甘休? 第64章 给你接风洗尘 金不凡当然不会善罢甘休,也想要立即报复徐搏与贺贵宝。 四十七万元就这样没了,他是心疼肉也疼。 毕竟他只是个小副处,在省城屁都不算一个,这些钱起码得贪占一年多才能弄回来。 更何况,原本是要设计别人,现在却搬起石头砸自己脚,金不凡哪能咽下这口气。 至于自己写的那份保证,金不凡根本就没当回事,反正也不需要自己出手,雇人就可以了。而且保证书本身就是城下之盟,是自己的耻辱,自是无需遵守。 本来金不凡已经有了打算,可是到医院后,医生就禁止他与外界联系,还把他通讯工具没收了,要求他全力配合救治。医生说得太邪乎,竟然说他有生命危险,一切都是为他好。 奶奶的,说的好听,还不是想多赚住院费? 金不凡尽管心中不愤,但也没有脾气,只得暂时放弃报复。 可心中的怒火却越来越盛,也越发觉得憋屈。 那个女人和孩子绝对是徐搏找的,虽然徐搏自始至终没承认过,但肯定不会有错,否则哪会来去如此之巧。 当时金不凡明知被黑了,可却不得不屈服,否则绝对会被整得身败名裂。假如只是妇人纯粹碰瓷,金不凡自有办法对付,但有徐搏掺和其中,这事就不简单了。上学时徐搏就阴险无比,阴了自己多次,更何况如今还和李士东有瓜葛呢。 这次为了收拾徐搏,金不凡设计了好长时间,付出许多物力财力,光是给沈兰香好处就有两万多,这还不包括牵扯的诸多精力。 到头来,不但没把徐搏弄咋样,还让他借机长了威望。反倒是自己,受伤受辱不说,还损失了巨财,竟然还不能让别人知道。 当然了,当时徐搏那么要求,自己不得不答应,也的确不敢声张,担心被纪检部门关注。 可现在想来,自己也太冤了,小五十万元竟然…… 金不凡忍不住挥起拳头,可又牵动了伤处,忍不住倒抽凉气,立即引来了医生关注。 “病人指标不稳,恐怕危险加重,启动备用方案。” 医护人员接到主治医生指令,立即对金不凡采取措施。金不凡真是欲哭无泪,一瞬间甚至都有了绝望情绪。 好在有镇静药物加持,金不凡很快睡着了,但睡梦中也是那些伤心的片段。 等他醒来的时候,那种痛楚再次回归,金不凡简直痛彻心扉。 就在金不凡痛不欲生的时候,徐搏已经踏上归程,同学聚会结束了。 本来按照原计划,徐搏还要在省城盘桓两三日,再和几个死党多聚聚。 但聚会期间发生了许多不愉快,导致美好心情大打折扣,早没了游玩聚会的兴致。 更重要的是,虽然晚上没再出意外,但徐搏仍担心金不凡使坏,还是早散为好。 于是人们吃过早饭,便各奔东西了。 徐搏是最后一拔走的,和所有同学告别后,已经上午十点多了。 不紧不慢地驾着车,出城区,上高速,徐搏又不由得想起了这次聚会。 毫无疑问,金不凡就是专门对付自己,可能在知晓聚会消息时已经在准备。 至于贺贵宝,只是被自己牵连了而已。 以金不凡的狭隘心胸,这次又吃了天大的亏,绝不会息事宁人。 尽管昨晚没动作,也只是他没缓开手,还可能是暂时有所顾忌,以后绝对会伺机而动的,很可能是雷霆一击。 金不凡究竟如何出手?从哪些方面出手? 徐搏一时也判断不出,只能回去再慢慢考虑了。 这边暂时放下金不凡,徐搏又想到了杜丽莎。 以杜丽莎的性格,既然专程回来聚会,按说肯定会纠缠自己。 但整个聚会下来,除了应有礼貌外,并未对自己有什么亲近举动,甚至任何意愿也没表达。 这倒让徐搏很是奇怪。 难道是自己自作多情?还是杜丽莎性格变了? 正这时,贺贵宝打来电话,语气很兴奋:“搏搏,丽莎给我回电话了,说她还要在国内逗留一段时间,还说我可以去找她。多亏搏搏联系丽莎,促成了这次聚会,我该怎么感谢你呢!” “感谢我?好啊!到时你俩生儿子随我姓,生闺女随意。”徐搏笑着道。 “去你丫的,总想占我便宜。你的好,哥们记下了。嘿嘿,哥们得跟丽莎约定见面时间了。”贺贵宝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哈哈,舔狗舔出成果喽!” 徐搏嬉笑着挂了电话,心中疑团也随即解开。 看来杜丽莎的确不再那么执拗,的确是自己想多了。 这样挺好,省得自己麻烦。 可徐搏那里知道,杜丽莎对他的情不但没减弱,反而因为这次聚会对他更依恋。她之所以同意贺贵宝约见,也只是为了更多了解徐搏,随时掌握徐搏的动态而已。 可怜的贺贵宝还不自知,还以为已经被美女认可了呢。 当然了,徐搏也没防住杜丽莎会有更猛烈的追求。 这都是后话。 由于不再担心杜丽莎纠缠,徐搏的心情轻松了好多,更不急着赶路。 午饭是在服务区吃的,还在车上睡了一个多小时。 下午五点多的时候,徐搏才慢悠悠地回了镇里。 “徐镇长,辛苦了,我给你接风洗尘。” 徐搏刚下车,正遇上庞兴亮从楼里出来,庞兴亮热情地邀请道。 徐搏只以为庞兴亮是客气,随意回了句“不辛苦”,便拎着拉杆箱上楼了。 回屋放下东西,简单洗漱了一下,徐搏躺在床上,不禁有些疲乏,渐渐还有了醉意。 正眯眯瞪瞪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敲门声。 徐搏瞪开眼睛,一时有些发蒙,还以为听错了。 仔细一听,果然有人敲门。 徐搏赶忙从床上起来,用清水擦了把脸,这才来到外屋坐定。 “进来。” 随着徐搏话音,屋门打开。 庞兴亮走了进来:“徐镇长,现在可以走了吗?” “去哪?”徐搏一时没反应过来。 “给你接风洗尘呀!” “你真请客?” “那当然了。还能是随便说说?” 党委书记都亲自上门了,徐搏还能有什么说的,只好回了声“走”。 “走。”庞兴亮当先出屋,嘴角不易察觉地抽了抽。不知是激动,还得得意,亦或是发狠。 第65章 倾倒肺腑之言 书记镇长一同下楼,有说有笑地出了党政大院。 人们首次见到这样的场景,都不禁有些奇怪。 以前书记看不上镇长,后来书记因为有把柄而羞于见人,反正这种情形第一次见。 不过人们也仅是好奇一下而已,心中反倒更感叹镇长的权威日盛,书记都要当众赔笑了。 徐搏倒没过多注意下属反应,而是更在意庞兴亮的举动。 近期庞兴亮是老实多了,甚至有时候还特意示好,但大多时候还是能躲就躲,以免两人都尴尬。 今天这是怎么了?看样子还是故意等着自己。 在心里想事的同时,徐搏也没误了言语交流,两人不知不觉地到了玉凤饭店。 镇里大部分招待都在这里,但徐搏从没来过,一是他应酬较少,二是从不在这里安排。 “哟,庞书记呀!哪阵香风把您吹来了,可有段时间没露面了。”饭店老板顾玉凤迎了出来。 顾玉凤,三四十岁的样子,徐娘半老,在十里八村也算有些姿色。据说和庞兴亮有一腿,但谁也没把他俩堵在床上过。 今天的顾玉凤穿了件青花旗袍,露出的玉臂雪白滑嫩,微胖身材稍显圆润,整个人前凸后翘,尽显少妇独有韵味。 “最近忙得厉害。”庞兴亮黑着脸道。 然后一指徐搏,“这位是徐镇长,政府一把。” “哟,您就是镇长大人呀,头次见,真是稀客,里边请!”顾玉凤凤眼忽闪,笑颜如花,近前相邀。 徐搏微微侧身,躲开对方伸来的手臂。 “人家徐镇长可是人尖尖,你不要有非分之想。”庞兴亮说道。 “我能有什么想法?不过为了生意而已。”顾玉凤白了庞兴亮一眼,略显不快地扭过头去,想要先行进屋。 庞兴亮上前拦住:“给我俩找个屋。” “我看看还有没有包间空着。”顾玉凤说着,又要离开。 “不在前院吃,后边找间屋。”庞兴亮又说。 “后院不对外。”顾玉凤话里带了情绪。 庞兴亮黑着脸道:“还想不想接镇里业务了?” “想,当然想了。我马上安排,还请书记、镇长多多关照。”顾玉凤转过头来,顿时又笑容甜美,八面玲珑的特性尽显无遗。 “这还差不多。咱们走。”庞兴亮这才有了笑模样,带着徐搏先行进屋。 顾玉凤小跑着追上,笑盈盈地抬手示意:“二位请!” 就这样,徐、庞二人跟着顾玉凤,穿过前厅,到了后院,被引入后院东屋里。 东屋偏阴,阳光较少,温度明显低了一些。但并没有返潮味道,显然经常开窗通风。 屋子不太大,摆了张六人圆桌,做过简单装修,和前厅包间差不多,但要隐蔽、清静的多。 顾玉凤进屋后,一边请两人入座,一边麻利地铺上干净桌布,并沏了热茶,然后请两人点菜。 简单谦让了一下,庞兴亮点了几个特色菜,要了当地产白酒。 虽然白酒产自声亥县,但在全省名气并不小。庞兴亮点的这款还仅是中档款,单瓶售价已经三百八了,更高档次的还有六百八、八百八一瓶的。 在顾玉凤离去后,庞、徐两人一杯茶刚喝完,已经有两个菜上桌了,速度属实不慢。 “徐镇长,请!”庞兴亮举起杯来。 “就咱俩?”徐搏略显诧异。 庞兴亮一笑:“当然了。给你接风洗尘嘛!难道徐镇长嫌规格不够?” 徐搏赶忙举杯:“书记说笑,我已经受宠若惊了。” 喝过第一杯酒,庞兴亮解释了一句:“早就想跟你聊聊,也没个机会,今天正好赶上。” 这就难怪了! 徐搏恍然大悟,却仍感觉不太对劲,可又一时说不清在什么地方。 尽管徐搏心里有疑惑,但嘴上却回应得很得体:“还请书记多多指教。” “唉,羞煞我了,实在是……喝酒,喝酒。”庞兴亮话到半截,再次举杯。 徐搏自然马上响应。 就这样,你提一杯,我敬一杯,不知不觉已经喝掉了多半瓶。 庞兴亮再次喝掉杯中酒,叹着气道:“唉,徐镇长,老哥惭愧呀。先有歹人上门跌皮,再有多年属下犯纪,我这党委书记抬不起头来呀。” “跌皮碰瓷的人多去了,只是让老哥遇上,有些点儿背而已。至于郝孝仁的事,跟你更没关系,完全是他自己腐化堕落。全镇这么多干部,都是在党委领导下,怎么别人没出问题?”徐搏一本正经地说。 “知音呀,老弟,老哥我……啥也不说了,全在酒里。”庞兴亮声音不禁发颤,再次满杯,独自灌进了肚里。 然后激动地说:“这么多属下,有好多还共事多年,不承想却是你最了解我。老哥心里苦,不只苦这些麻烦事,更苦没人理解呀!老哥先干为敬。” “慢点喝,慢点喝。”徐搏马上拦挡。但并没拦下,只好也跟着喝了一杯。 “老哥比黄连苦,比窦娥都冤呀。”庞兴亮竟然流泪了,喝酒也更为频繁。 徐搏只好不停劝解:“庞书记别这样,没人笑话你,那些事和你根本没关系,你……” “唉,我糊涂呀。你刚来的时候,我还不太服气,觉得你年轻,没有基层工作经验,对你工作不配合。可到如今,原先的马屁精都躲我远远的,简直就像躲瘟疫,也只有你老弟不嫌弃我,听我倾倒肺腑之言,呜……”庞兴亮哭得更伤心,甚至泣不成声了。 “喝……” 看到酒瓶空了,庞兴亮大声喊嚷起来,“拿酒,再拿一,不,两……” 徐搏赶忙道:“已经两瓶,咱俩一人一斤,再不能喝了。” “春风吹战鼓擂,咱喝酒怕过谁。拿酒。”庞兴亮大着舌头,嗓门也更高。 徐搏赶忙摆手:“不能再喝了。” “喝,喝。你瞧不起老哥。”庞兴亮却很执拗。 “这样,杯中酒。”徐搏端起酒杯,和庞兴亮碰过,然后一饮而尽。 庞兴亮并没端杯,还要嚷嚷着开酒,但却趴俯在了桌子上。 “走,别喝了。”徐搏说着,伸手去搀庞兴亮。 正这时,顾玉凤扭动着腰肢来了,手里拿着瓶白酒:“酒来了。” 徐搏抬手示意:“别听庞书记的,不开了。” “我还没敬镇长呢,这瓶酒算我的。”顾玉凤说着,打开白酒,给徐搏满了杯。 随后她取过一瓶啤酒打开:“我喝白酒过敏,喝这个可以吗?” “当然可以,我也喝这个。”徐搏伸手去拿啤酒瓶。 “您怎么为难弱女子呀?”顾玉凤马上撒娇道,胸脯还特意挺了挺,顿时一阵波涛汹涌。 “要喝就喝一样的,要么就下次。”徐搏说着,就要离开。 “好好好,谁让咱是小老百姓呢,女士都不能优先。”顾玉凤很为难,脸颊还无来由得的红了,给自己也倒了杯白酒。 然后举起酒杯:“镇长,这次可以了?请多关照。” “谢谢!”徐搏刚要端杯,脚下忽然一个趔趄,整个身子向后倒去。 “嘭”。 “啪”。 徐搏撞在墙壁上,正好还砸中了电灯开关。 屋里顿时漆黑一片。 顾玉凤在愣过之后,放下酒杯,不管不顾地扑了上去,心中不禁自得。 真是天助我也,徐搏你跑不掉了。 “啪”。 但让顾玉凤失望的是,她没能扑住徐搏,反倒拍中了电灯开关。 小屋瞬间又亮堂起来。 此时,徐搏正弯腰扶着椅背,好像不胜酒力,要摔倒似的。 庞兴亮也已睁眼坐起,还在适应着光线的急剧变化。 “条件太简陋,比不上县城,别见笑。镇长请!”顾玉凤道着歉,回到原位,再次端起白酒。 “这个……”徐搏稍一迟疑,建议道,“书记一起,怎么样?” “镇长,这是我敬您的。”顾玉凤眉目含情道。 徐搏依旧不端杯:“最后一杯,通天乐。” 顾玉凤还要劝解,庞兴亮却端起了杯。 “干。” 徐搏这才端杯。 “呯”。 三只酒杯碰到一起,三人一饮而尽,三张脸颊也各自精彩。 “小顾,你先出去一下,我和镇长再唠几句嗑。”庞兴亮冲着顾玉凤挥了挥手。 顾玉凤说了声“好的”,扭扭捏捏地出去了,出门时还不忘抛了个媚眼。 “书记,你酒劲过了?” 听到徐搏这么讲,庞兴亮暗道了声“疏忽”,赶忙又大起了舌头:“过,过……再喝。” 第66章 不堪入目 新的一天到来,一辆黑色轿车驶入及第镇,常务副县长方世河走下车来。 还不到早上八点,县领导就来了,顿时弄得镇干部们手忙脚乱。 等人们全集中到会议室,才发现书记、镇长不在。 “人还不全?”方世河冷冷地扫视全场。 作为现场镇里最高领导,柏纤纤只好硬着头皮道:“徐镇长好像下乡了。” “好像?去哪下乡了,下乡做什么?很难确定吗?”方世河盯住柏纤纤,一连多问。 柏纤纤本来只是替徐搏打掩护,哪能回答得上来?只得含糊着道:“不太清楚,只是一早见他的车出去了。” “他在车上吗?还有谁?”方世河紧盯不放。 我怎么知道徐搏去了哪,本来就是替他胡扯的。 柏纤纤怯怯地摇头道:“没看清,不知道。” “什么都没看清,就判断徐搏下乡了,身为副书记也太不严谨了。还是说,你故意在撒谎?”方世河语气很严厉,目光也很犀利。 姓方的咋回事?咋就盯住我了? 柏纤纤懊恼不已,干脆不再接话。 事实上,柏纤纤理解错了,方世河不是专盯她,而是在盯徐搏。 方世河今天一大早来,就是想打徐搏个措手不及,现在有素材可挖,自是不会怠慢。 本来方世河与徐搏没有任何瓜葛,甚至在徐搏被曲耀宗打压时还略有同情,这次来找茬完全是因为一个电话。 昨天晚上的时候,方世河接到一个电话,对方自称金不凡,言说是首都萧家人。 对于方世河来说,首都萧家就是自己的顶级天花板,可望不可及。 萧家人给自己打电话,简直就是天大的荣幸。 方世河诚惶诚恐接完电话才明白,原来对方是让自己抓徐搏把柄,把徐搏搞臭甚至搞倒,报酬是上位声亥县县长。 声亥县县长? 方世河做梦都想这个职位,可现在已经不敢想了,完全放弃了这个幻想,因为他基本没了机会。 方世河现年四十九岁,年龄处于劣势,曲耀宗又一直赖着县长位子,而且中间还隔着县委副书记乔亦峰。 更关键的是,靠山已经退二线三年,在自己升迁问题上根本说不上话,跨县升职更别想了,甚至正处待遇都难以解决。 就在方世河想要彻底躺平的时候,突然听到这样的消息,焉能不大喜过望?自是极力表态配合。 但在结束通话后,方世河又冷静下来,一是担心遇到骗子,二是担心兑现的问题。 经过一番思考后,方世河厚着脸皮找到靠山。 靠山并没责怪他见异思迁,反而很热心的发动关系帮他打听。 打听的结果很理想,那个号码就是金不凡的,通话录音也是金不凡的声音。金不凡是首都萧家干外甥,也是省文化厅办公室副主任,刚刚被徐搏狠狠坑了一次。 机会就在眼前,冒些风险完全值得。 至于行为是否道德,根本就不在方世河考虑范围。 方世河决定合作后,哪还能睡得着?天刚亮就喊上下属来了。 不承想徐搏竟然有脱岗嫌疑。 正这时,方世河注意到,有几人在窃窃私语,神色也不正常。 于是,方世河不再追问柏纤纤,而是转向了章建河:“有什么可背人的,说出来大家听听。” 章建河腮帮肌肉跳了跳,很勉强地说:“昨天有人看见,庞书记、徐镇长去玉凤饭店了,后来就再没见他俩,我现在就让人去找。” “不,我亲自去。不得以任何方式给他们报信,这是纪律,若有违反必定严惩。”方世河立即抬手阻止。 随即又道,“这样,反正也得有人带路,干脆大家一起去。” 听到这样的吩咐,镇里人们都不禁狐疑。 这要干什么?难道发生什么了事了? 柏纤纤更是不由得替徐搏担心。 她倒不担心徐搏本身,知道他做事有分寸,而是担心方世河的故意针对。 担心也没办法,而且还得带头执行,柏纤纤只能祈祷徐搏别被抓住把柄了。 在四十多名镇干部陪同下,县领导步行在大街上,自然成了镇里一景,引得好多村民随行。 方世河也一改严肃,不但没让人阻拦看热闹的人,还主动敬烟搭讪,好好玩了把亲民秀。 时间不长,人们就到了玉凤饭店。 饭店只是中午和晚上营业,现在根本没开门。 方世河阻挡了属下砸门举动,让人找来在饭店帮工的杨二婶。 杨二婶听说县领导要考察饭店,还可能会给予支持,毫不迟疑地打开了门锁。 上百人一同涌入,饭店顿时显得拥挤不堪。 方世河推开几间包厢瞅了瞅,没发现有人,直接穿过前厅,到了后院。 后院正房没锁,但屋里没人。 方世河正失望于一无所获时,忽然发现东屋拉着帘,于是快步走了过去。 东屋从里面插着,窗上拉着布帘。 方世河嗅到了浓重的白酒味,赶忙沿着窗台移动,希望能找到窥探之处。 在来到房子西南角时,方世河忽然收住步子,双眼瞪得老大,喉头也不自觉地咽着唾沫。 因为他透过窗帘边沿缝隙,看到了不堪的一幕。 屋里沙发上,有两人搂抱在一起,从光溜溜的四条大腿看,应该是一男一女,而且什么都没穿,只有一件衬衫搭在腰上部位。 靠,这他妈怎么回事? 方世河不禁有些凌乱,稍一镇定后,马上把章建河拉到了旁边无人处。 “你如实回答,这家几口人?” 听到方世河这么问,章建河有些狐疑,但还是老实回复:“只有顾玉凤一个女人。前年他男人死了,孩子也由爷爷奶奶接走了。” 方世河“哦”了一声:“她后来就没再成家。” “没,没有。”章建河隐含了后面那句“搭伙的不算”。 方世河目光急剧变化,声音压得更低:“你去那里看看,记住不要声张。” 章建河懵懂地点点头,若无其事地走过去,俯到了指定位置。 靠! 章建河看到了辣眼睛场面,不由得心襟摇荡,整个人从台阶上闪下来,好悬没摔到地上。 怎么啦? 柏纤纤就在章建河旁边,出于好奇心,下意识地上前两步,到了窥探的那个位置。 “啊?”柏纤纤一眼看到了光腿和衣服,顿时惊呼出声,心脏也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因为她发现,那件衣服竟然是徐搏的。 第67章 捉奸在床 自从和徐搏发生了关系,柏纤纤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对其不但依恋、信任而且极度维护。 可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徐搏的衣服竟然出现在这里,竟然和其他女人鬼混。 虽然女人头发挡住了两人脸颊,但毫无疑问一定是顾玉凤,两人昨晚不知咋折腾了。 你竟然和寡妇滚在一起,还是庞兴亮穿过的破烂货,太没品位了,太自贱,也太侮辱我了。 就在柏纤纤心乱如麻的时候,方世河发现了反常,命令章建河二次观望。 章建河带给了方世河一个惊人消息:“男人很可能是徐镇长,他的衣服在里面。” 徐搏?徐搏? 方世河激动地差点跳起来。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你简直是老子的福星。 呵呵,那就怪不得老子喽! 方世河想至此,对着窗帘缝隙拍了几张照片,然后要求:“特事特办,不惜手段,打开屋门!” 章建河意识到了什么,畏难道:“毕竟涉及个人隐私,还有第三人在场,低调处理为好。” 方世河却给出了不同回复:“依据状态分析,里面的人很可能发生了危险,时间就是生命,来不得半点拖延。” 是吗? 章建河依旧懵逼,但还是招过来属下,命令道:“执行方县长指示。” “是!” 小伙子应答一声,快速倒退几步,然后猛得冲上,抬脚踹向门板。 “duang。” 只是薄木板和普通门插棍而已,就这一脚下去,门插棍脱落,门板也破了一个大洞。 “咣当!” “哗啦!” 屋门大开,也惊醒了屋里人。 “啊!” “妈呀!” 男女惊呼声响起,跟着是窸窸窣窣地穿衣声。 嚯! 刚才绝大多数人没看到屋里情形,现在听到这种响动,顿时神情精彩地张望起来。 个别人已经看到了白花花的肉,顷刻间激动地无以复加。 好多年没见证捉奸在床的事了,而且还是当着县镇领导,人们不兴奋才怪。 方世河满脸阴成黑锅底,这是作为县领导必须有的样子,但其实心里已经高兴的一匹。 柏纤纤同样脸色难看,是用假装平静根本掩饰不住的那种,心里更是难受无比,眼泪都快落下来了。 章建河脸上也不自然,不知眼前是机会还是麻烦。 按正常情况来说,镇长出现这种事,他应该可以从中受益,但这种事谁也说不清。万一徐搏没被弄下去,那么自己就要倒霉了,绝对会被秋后算账。 现场大多数人则是吃瓜心理,事情弄得越大才越好,于是不管不顾地品评起来。 就在屋外闹哄哄的时候,屋里却静了下来。 随后传出女人厉喝声:“什么人?私闯民宅可是违法的。我劝你们马上退出去,我可以既往不咎,否则立马报警。” 人们听到顾玉凤声音,立即停止吵混,眼睛和耳朵高度集中精力。 镇里人们全都看向方世河。 方世河则微眯着眼睛,一副深沉模样:“章副镇长,喊话,让男的出来。” 干嘛是我呀?镇里还有人排我前面呢! 章建河满脸苦涩,不时用眼睛偷瞄柏纤纤。 方世河却没管章建河小心思,而是催促道:“没听见吗?还是要对抗执行?” 他奶奶的,专欺负老实人。 章建河尽管心里骂娘,但也只得高声喊喝道:“县领导指示,男的出来。” 屋里静了好大一会儿,还是顾玉凤声音:“这是我私人住宅,任何人无权私闯,劝你们马上离开,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事涉政府公务人员,已不只是隐私问题。” “政府的事在你们政府处理,少来我私人住所撒野。” “里面男人听清了,马上出来,这是县领导命令。” “章建河,你胆肥了是不?每次来老娘这又吃又喝又揩油,今天想要落井下石?” 听到这样的质问,章建河简直都要哭了,但还是不得不传达着经过加工的指示:“你不要信口胡说,我历来守正廉洁,根本没有你说的事。今天我只是奉命传话,希望你和他好自为之,不要害人害己。” “章建河,少他娘的假正经,信不信老娘……” “倒数五个数,里面男人如果不出来,我们就要进去请他了。这是县领导指示。五……” 听到倒计时通牒,顾玉凤明显不淡定了:“你们先退出去,行不行?容我……” “四……” “三……” 章建河硬着头皮,咬牙数数,生怕出现变故,尤其担心伤及自己。 章建河“二”字刚出口,屋内一阵脚步声响,一个男人走了出来。 庞兴亮? 方世河、柏纤纤、章建河全都大吃一惊,同时也狐疑不已。 出来的男人正是镇党委书记庞兴亮。 此时的庞兴亮,眼窝黑青,头发凌乱,脚步虚浮,满脸尴尬,哪还有半点党委书记风采。 “庞兴亮,让他也出来。”方世河上前两步,沉声命令道。 “方副县长,不是说我出来就可以吗?难道你要出尔反尔?”庞兴亮并无半分畏惧,反倒一副破罐子破摔架势。 “让他出来。否则后果你们承担不起。”方世河声音更为清冷,带着浓浓威胁味道。 听到这里,人们才意识到,看样子屋里还有男人。 靠,顾玉凤也太厉害了,这是一打几呀! 柏纤纤嘴唇都咬破了,深深的屈辱感压在心头,她没想到徐搏竟堕落到这种程度,被寡妇玩双飞。 “哼,方副县长是?想让我出去?好啊!你自己亲自进来请我。”顾玉凤在屋里接了话。 方世河当然不会单独进去,更不会受寡妇女人威胁:“让另一个男人出来。” “身为县领导就可以埋汰人吗?方副县长,今天必须给我一个说法,否则我到县里告你。县里如果不管,就到市里、省里,再不行就去首都上访。”顾玉凤说话间,已经来到屋门处。 此时的顾玉凤,鬓发蓬松,衣衫不整,面带红晕,胸脯起伏,别有一番韵味。 面对顾玉凤的泼辣与有恃无恐,方世河反而有些含糊了,但仍旧强硬着道:“你不要转移话题,撒泼打浑也没用,赶快把他交出来。” “不可能,没得可交。”顾玉凤更不示弱。 “识时务为俊杰,不要对抗政府。” “你代表不了政府。” “让他出来,否则我让人搜了。” “搜?我犯了什么错?凭什么?” “就凭你聚众银乱!” 听到“银乱”二字,顾玉凤当场变脸:“当着上百人给我扣帽子,诋毁我的人品,你必须负责任。” “顾玉凤,要么交人,要么让开。”方世河岂会被诈住。 “想搜查也可以,但如果搜不出你说的人,到时必须给我说法。”顾玉凤再次声明后,闪到一旁。 “搜!”方世河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立即有人进屋搜查,很快便出来复命:“没人。” “怎么会没人?”方世河急了,亲自进屋查找。 除了桌椅沙发和散落在地的衣服,哪还有其他男人。 莫非有地道? 在方世河指令下,沙发被搬开,桌椅也移了位置,根本没有他要找的徐搏。 难道上天了不成?还是我判断错了?方世河不由得懊恼,甚至有些难堪。 同样看到了现场情形,柏纤纤却是另外的心境。 果然他没在?他的衣服又是怎么回事? 正这时,一个声音传来:“方县长莅临指导,有失远迎,万望海涵!” 徐搏? 方世河第一个冲出屋子,柏纤纤、章建河更是紧随其后。 第68章 害人不成反被制 东屋外,徐搏正笑盈盈地走来,脸上透着对县领导的热情。 但屋里出来的三人却是满脸狐疑。 方世河不明白的是,徐搏到底是从哪溜出小屋的。 章建河则开始怀疑,难道自己看错了,那件衣服不是徐搏的? 柏纤纤则不停地打量徐搏,想从他神情举止中找出破绽,可又担心真的找到。 她发现,此时的徐搏,神情清爽,满脸阳光,既没有酗酒后的疲惫,更看不出纵欲后的虚弱,这才放心了不少。 “你来过这屋没有?屋里都有谁?你是怎么出去的?” 方世河根本不理徐搏的热情,更没有握手打算,而是黑着脸质问道。 “来过。开始是我和庞书记,之后顾老板也来了。我是走着出去的。” 徐搏回答的很淡然,但却让方、章、柏三人很是震惊。 方世河不禁小有激动,这是承认了呀!那就好操作了。 靠,他俩能尿到一壶里?就因为这个女人?这是章建河的想法。 柏纤纤刚平静的心又慌了,你肯定什么都没干,对不对? “老实交待,前因、后果、过程。”方世河找了把椅子坐下来,一副现场公审的架势。 徐搏点点头,说了声“好”:“昨天我出差回来,庞书记说要给我接风,就带我到这吃饭了。在快要结束的时候,顾老板来敬酒。一是她盛情难却,二是我第一次到这吃饭,实在不好拒绝,就喝了她敬的酒,然后我就离开了。” “说重点,讲细节。”方世河下意识地做出敲击桌面动作。 徐搏回道:“庞书记说只有我俩吃饭,主要是私下交流,就没让别人来,还专门坐到清静的后院。顾老板来敬酒的时候,开始说要用啤酒敬,后来又换成了白酒,只敬了一杯。我昨天没喝多,不过走路也稍有晃悠,出来吹了风好多了。” “不是这些,我让你讲的是……”方世河实在不知如何措辞。 章建河马上补充:“喝完酒之后呢,和顾玉凤还干了什么?” 听到这样的问话,徐搏脸上没了笑模样:“这是你要问的,还是他人的意思?如果只是你问,那我告诉你,有这闲心就去田间看看,你的工作差远呢。” “我,这,他。”章建河支吾了好几声,尴尬地闭了嘴。 现场静了好大一会儿,方世河不得不再次开口:“做为党员干部,如实公布一些行为,既是对组织负责,也是对自己负责。” “那就请方副县长先示范一下。”徐搏似笑非笑地说。 方世河冷声道:“徐搏,这就是你对组织的态度?对上级领导的态度?” “您就是组织吗?而且我该说的已经说了,还要怎么说?正因为不清楚,所以才请您示范。”徐搏脸色又冷了几分。 当着这么多属下和村民,被下级如此回呛,方世河脸上实在挂不住,不由得起了高腔:“你不要避重就轻。把你和顾玉凤做了什么讲出来。” “做什么?谁说的?我只是应镇党委书记之约,和他吃了一顿晚餐而已。方副县长,依您的意思,是不只要喝了女老板敬酒,就要做些什么?” 徐搏这话的份量可不轻,而且还把方世河套了进去,方世河岂能容忍,顿时腾身而起:“徐搏,我们来的时候,庞兴亮、顾玉凤光着搂在一起,两人身上盖着你的衣服,这还不说明问题吗?” “他俩光着搂在一起?” 徐搏一副八卦神情,随即又道,“一件衣服能说明什么?” “分明是你们仨玩,然后你走了,他俩还继续鬼混着。”方世河骑虎难下,说话也没了分寸。 徐搏冷冷着道:“方副县长,这可当着上百人呢,你说话可要负责任。我的衣服为什么在这里?那是因为庞书记把他自己衣服吐脏了,当时旁边又没别人,我才把防晒衣给他穿的。” 方世河望了眼庞兴亮,果然见他防晒衣里面是空的,恨恨地追问道:“你吐脏了衣服?徐搏把他衣服给你穿的?” “不记得了。”庞兴亮摇头道。 事实上他记起来了,就是徐搏说得那样,但他却偏要这么讲。一是为自己开脱,二是报复徐搏的设计。 现在庞兴亮已经明白,昨天的下药计彻底失败,自己被徐搏反杀了。 庞兴亮昨天请徐搏是假,给徐搏下药是真。 现在离月底仅剩几天,若想不被马兴霸举报,只能扳倒徐搏,然后镇里由自己说了算,从而把地租给矿上。可自己手里并没徐搏把柄,只能去创造机会,于是他想到了酒后乱性。 庞兴亮的设计是,把徐搏请到玉凤饭店喝酒,趁着两人喝多的时候,让顾玉凤拿来放过催情药的白酒,给徐搏喝下去,并和徐搏躺在一起。自己则录下视频,和徐搏讲条件。假如徐搏听话,就当面毁了视频,但暗地里会留备份。反之捅到相关部门去,那么徐搏必定下台,自己也能达到掌控镇里的目的。 不承想,昨天顾玉凤刚拿上药酒,就被徐搏反将一军,倒上了一杯。 当时庞兴亮虽有不舒服,担心他们俩因此真发生关系,但也觉得更能打消徐搏怀疑,所以并没做任何阻拦。 谁知临喝酒时,徐搏忽然脚步踉跄,还撞在了电灯开关上。当时庞兴亮只当做是意外,现在看来就是徐搏故意的,故意利用屋里短暂漆黑和自己换杯。 再之后,自己和顾玉凤先是被酒里安眠药弄迷糊,后来就是情药发挥药用阶段了。 面对眼前情形,庞兴亮又恨又怒又悔又怕。 他恨徐搏的狡猾,恼怒徐搏引来方世河,后悔自己没事找事,害怕受到党纪国法处置。 但事已至此,自己想要完全脱身已无可能,只能先把水搅浑,再寻找机会了。 听到庞兴亮这样的回答,方世河很满意,嘴角浮上了笑容:“徐搏,听到庞兴亮说的了吗?” 徐搏看向庞兴亮:“你不记得了?” “脑子现在还迷糊呢,什么都不记得,更不知道她怎么在这?”庞兴亮摇着头道。 “那我告诉你。当时咱们仨喝了最后一杯,顾玉凤就被你打发出去了,我也想马上离开。可你却唠叨着不动身,随后还吐了自己一身,我这才把防晒衣脱给你。然后我要带你回单位,你说什么也不走,我就只好自个回了。”徐搏笑咪咪地讲了过程。 “不是?我怎么一点没印象?”庞兴亮大睁两眼说瞎话。 徐搏急道:“你怎么能不记得?当时我给你衣服,你还说……” 方世河嗤笑着插了话:“徐搏,实话实说,否则我只能请有关部门介入了。” 柏纤纤赶忙说道:“方副县长,这里面肯定有误会。” “柏纤纤,注意你的立场。”方世河冷声呵斥道。 “好啊,欢迎之至。” 徐搏的回答,出乎了所有人意料,方世河更是吃惊非小。 第69章 老子就是要整你 方世河反倒含糊了:“徐搏,你不要强装镇静,现在这么多人看着呢,你必须给个交代。” 徐搏嗤笑一声:“我都说明白了,是你非不信呀。” “刚才都是你一面之词,根本没人能证明,甚至连衣服的事的都说不清。”方世河冷冷着道。 “我昨晚离开饭店的时候,不到十点钟,前厅服务员还没走,完全可以找他们核实,也可以查看镇政府监控录像。” 说到这里,徐搏取出手机来,“对了,昨天把衣服脱给庞书记的时候,也不知怎么弄的,竟然还录上了,肯定是手滑触碰了摄录。刚才也是到这的时候偶然看到,正打算删掉呢。” 方世河不问青红皂白,马上接了过来,章建河等人也围了上去。 手机画面正是这间小屋,屋子里陈设也一致,现场只有徐搏、庞兴亮二人。 庞兴亮似乎喝多了,双眼迷迷瞪瞪的,说话也有些颠三倒四,衣服上的确有许多呕吐污物。 和画面同步的,是两人的对话。 庞:喝,嘿,美人,来。 徐:怎么吐了这么多,快脱下来。 庞:酒不醉,人,自醉。 徐:里面什么都没穿呀,穿上我这件。 庞:美人…… 徐:这衣服也太…… 庞:扔,扔了。 徐:那好。 徐:扔院里废纸箱里了。你如果还想要,就去那里边翻。 庞:美,人…… 徐:书记你喝多了,我扶你回去。 庞:不回,不回,美人……哥哥等…… 画面到此终止,同时传出徐搏声音:那我自个先回了。 院子里静了下来,很静很静。 大多数人都不禁遗憾,怎么会这样,还以为有更劲爆内容呢。 方世河更是失望至极,显然徐搏提前独自离开了,视频录制时间也证明了这一点。而且徐搏还提供了其他佐证方式,肯定也能经得起推敲。 弄了这么大动静,竟然是这样的结果,如何收场呢? 就在方世河犯难的时候,柏纤纤一手捏着鼻子,一手用棍子挑着件脏衣服过来了:“庞书记,这是你的?刚从那个纸箱里找到的。” 真他妈闲得蛋疼,显着你吗? 庞兴亮心里骂娘,嘴上当然不能那么讲:“是我的,不要它了,扔了。” 柏纤纤却看向了方世河:“方县长,扔吗?” “谁让你去翻了?”方世河没好气地说。 如此看来,此次倒徐行动只能黯然收场了。 方世河心中很不甘,但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不过场面话还是要的:“堂堂的镇党委书记,竟然如此伤风败俗,党纪政纪绝不容情。身为党政干部,廉洁自律是必须的,徐搏做为镇长能够……” “嘀嘀嘀嘀……” 忽然短促铃声响起,打断了方世河的话。 金少爷有新消息? 这可是方世河专门设置的铃声,一下子就听出来了,于是赶忙到一旁打开手机。 屏幕上跳出一条消息来。 【认识他吗?】 看着文字和图片,方世河瞪大了双眼,当然认识了。 画面中两个人,其中一位竟然是市委副书记胡笑宇,另一位是个瘦削男子。 第二条消息很快来到:【我和胡副书记正在一起,刚刚一起吃过早餐,也谈了声亥县干部调整,我特意提到了给你压担子,胡副书记很重视我的意见。】 靠,县长宝座近在咫尺呀! 方世河激动得差点蹦起来,随即大脑立即清醒。 眼前的事怎么办?就那么软软地收场? 不行。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必须抓住难得的机遇。 简直思谋一下之后,方世河收起手机,重新回到先前位置,但却修正了即将对徐搏的肯定,转而变成批评:“徐搏做为搭班子伙伴,还曾是酒局参与者,没有完全尽到劝阻职责,也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另外,关于他这十多小时的行踪,还需进一步调查与核实。” 现场百姓都听糊涂了,庞兴亮和顾玉凤胡搞,跟徐搏有什么关系?何况那两人早就有一腿了。 柏纤纤则是满脸不服,假如不是徐搏眼神制止,早就与方世河理论了。 章建河眼珠转个不停,神情也飘忽不定,脸上带着淡淡忧色。 “庞兴亮马上回镇里,深刻反思过错,等候进一步处理。其他公务人员也一同回去,集中批判、讨论,从中汲取教训。”方世河在做过吩咐后,当先离去。 立即有人看住庞兴亮,返回镇里,其他公务员也立马按吩咐行事。 方世河急匆匆回到镇里,谢绝了柏纤纤、章建河“请上楼休息”的邀请,直接钻进专车,拨打了县委副书记乔亦峰的电话。 电话连拨了两次,对面乔亦峰才接通。 “方副县长,有事吗?” “乔书记,没打扰您工作?” “正弄上报市里材料呢。有事说。” 方世河并没在意乔亦峰的冷淡,而是快速讲说了声亥镇发生的事,当然是经过加工的。 乔亦峰听完,也仅是“哦”了一声,再没有下文。 “乔书记,庞兴亮如此作派,肯定不适合现有岗位了,必须有新人顶上来。我看章建河就不错,不过还得适当考察一下。”方世河说到这里,就停了下来。 全县谁都知道,章建河是乔亦峰的铁杆,方世河不信乔亦峰不动心。 “小章确实有那个能力,资历也够。”乔亦峰仍然只是一句话。 方世河马上又道:“不过常务副镇长的位置也很重要,必须有合适的人顶上,还得请乔书记把关。” “这是我份内工作,责无旁贷。”乔亦峰语气稍稍热络了一些,但依旧打着官腔。 暗骂了一声“老狐狸”,方世河讲出了最核心内容:“只是以镇里现状看,章建河要想上去并不容易,毕竟前面还有两人。柏纤纤倒没什么,毕竟只是女流,资历也不够,但徐搏那里就不好说了。不过假如他在刚才那件事中也有过错,那就另当别论了。” 电话里静了好大一会儿,才传出乔亦峰声音:“县委副书记拍板份量还不够啊!” 听到这话,方世河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嫡系庞兴亮出了丑事,徐搏假如也有问题,县委代理书记也不便多说什么。即使他想发声,只要咱们劲往一处使,他也发不出来的。” “你看着办,我还得弄上报材料。”乔亦峰含糊着道。 “乔书记,您只要实际支持就行,明面上冲锋陷阵有我,当然也需要小章配合。”方世河表明了态度。 “好。”乔亦峰说了一个字,挂了电话。 “太好了。徐搏,老子就是要整你。”方世河收起手机,脸上现出狰狞。 为了县长宝座,方世河什么都豁得出来,更何况打击下属了。 再次谋划之后,方世河又接打了几个电话,倒徐行动轰轰烈烈地搞了起来。 第70章 无所不用其极 就在方世河不择手段搞徐搏的时候,远在首都的一处宅院里,一名中年妇人正为此事而光火。 “低调本身没错,但过于低调就是窝囊,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听到妇人的话,沙发上的中年男子却很平静:“若想在仕途上走得远,这种情形不可避免,也是必须经历的磨炼。” 妇人并不认同丈夫观点:“磨炼不是任人欺辱。你知道吗?那个姓方的无所不用其极,不只颠倒黑白,而且已经无中生有了,他不搞掉咱儿子誓不罢休。” “这才哪到哪?儿子肯定能应对的。比起当初我……” 中年男子话没说完,便被妇人抢白:“时代不同了,根本没有可比性。要比也可以,那就和他身份相同的二代三代比比。那些公子哥哪个不是锦衣玉食、尽享家族资源?只有咱家‘葫芦娃’,不但没沾上家族半分光,还被弄到了穷乡僻壤受苦。以后儿子一旦知道实情,会怎么想?我们又该如何面对他?” “俊琦,儿子没那么矫情,并不知道自己身份不凡,这反而有利于他的成长。就好比一棵幼苗,不经过必要的风吹雨打,终难成为参天大树。当年我爷爷为国奉献一生,没有任何索取,只希望后生晚辈莫要忘本,我让‘葫芦娃’姓徐也只是对老一辈的敬仰而已。”中年男子不以为然。 “我理解你的做法,毕竟当年为了你爷爷……就是我外公的执念,有你的孝心在里面。可‘葫芦娃’已经随徐姓,也在最基层生活了二十多年,到现在都不知亲生父母是谁,这对他已经不公平了。现在不但不给他任何助力,还让他随意挨欺负,这根本不是父母亲应有做派,即使我外公在世也不会同意。你刚才也说儿子就像幼树,那么经历风雨洗礼无可厚非,但不是任人刀砍斧剁,否则造成的伤害难以完全弥补。”妇人道。 中年男子淡淡一笑:“没那么严重,根本无须我过问。” 妇人冷了脸:“我也不指望你出手。你是谁?那可是堂堂的……楚大人。但我宁俊琦绝不容忍儿子任人欺侮,更容不得小小萧家及其走狗对我儿子撒野。” 中年男子解释道:“萧家不是不知道儿子身份吗?否则借他一百个胆也不敢的。” “孔乙己,精神胜利法。”妇人说着,拿起手机进了书房。 随即又探出头补充了一句,“我不会以势压人,只是要求公平而已。” “你呀你。”中年男子无奈地抬了抬手。 徐搏自是不知道首都的举动,方世河当然更不知道,他们都在为自己的想法而忙碌着,方世河更是忙得不亦乐乎。 看着手里一份份资料,浏览着手机里的消息,方世河笑意越来越浓。 “叮叮。” 手机又收到一条信息。 看完信息内容,方世河笑出声来:“妥了。从上午一直忙到现在,我容易吗?” 随后他站起身来,径直奔向及第镇会议室。 会议室里,及第镇所有公务人员正在学习。 虽然这些学习资料枯燥无味,而且已经学习了七八个小时,但大多数人都没有以往的疲倦,正在期待着可能出现的盛况。 徐搏却没有这种八卦心情,而是在心里不停地分析可能的状况,谋划着各种应对手段。 毫无疑问,方世河把人们集中到会议室,午餐也是在这里进行,还要求所有人上交了通讯设备,绝对有大阴谋,学习会议精神只是借口。 而且种种迹象表明,方世河就是在针对自己,誓要把自己整下去。 姓方的为什么要这么做?徐搏百思不得其解,干脆就不去想了,而应对之策必须全力考虑。 “噔噔噔”。 一阵脚步声响,打断了徐搏思绪,也吸引了所有人目光。 人们抬头看去,发现是方世河带着几名属下来了,顿时精神高度集中。 “停下来。” 方世河示意了一下,径直坐到台上,在他旁边坐着县府办候副主任。 “经过紧张工作,目前‘玉凤饭店淫乱案’取得一定进展。” 听到候副主任开篇词,人们精神再次为之一振,专注度再次提高。 “庞兴亮与顾玉凤姿势不雅属实,但是否有更亲密举动、是否是主观行为,目前无法完全实证,还需进一步调查。” 这第二句话就让人费解了。 庞兴亮和顾玉凤都那样了,而且早就有一腿,还证实个屁? 徐搏不禁狐疑,预感也更为不好,事出反常必为妖,恐怕要对自己更不利呀! 果然不出所料,候副主任接下来的话,真是让人大跌眼镜:“镇党委副书记、政府镇长徐搏也涉及此案,身上存在诸多疑点。根据庞兴亮、顾玉凤讲述,两人对后来的事一无所知,但事前都有昏迷、烦躁情形,被喝药的可能性极大。作为唯一清醒者,徐搏作案嫌疑最大,也动机充分。” “放……”柏纤纤刚要忍不住呵斥,最终还是忍住了,但眉宇间的忧色却更重了。 徐搏脸上没什么变化,因为他已经想到了这种可能,可心头却不由得一沉,他意识到方世河已经无所不用其极了。 方世河一直观察着徐搏,注意到对方反应平静,不禁暗自腹诽,心理素质真够可以的。 “徐搏到任这几个月来,和庞兴亮一直有矛盾,甚至发展到了当众争吵地步。据庞兴亮讲,他为了改善关系,这才特意请徐搏吃饭的,完全是一片诚意。但在喝酒过程中,徐搏非常霸气,还要求顾玉凤来陪酒。顾玉凤也回忆,徐搏眼神很不老实,但碍于有第三人在场,并未当场动手动脚,不过她怀疑被他酒后睡了。” 候副主任刚说到这里,柏纤纤再也忍不住:“竟然拿奸夫银妇的一面之词作证,真是可笑之极。这分明是他们为了摆脱罪责,倒打一耙。” 还有好几人也跟着抗议:“说不通,哪有这样的理。” “肃静,肃静!” 方世河指关节敲击起了桌面。 待到吵混声停下来,这才又说:“我们当然不会只听他俩的,现在就给徐搏解释机会。” 徐搏缓缓着道:“先前我已经展示了当时录像,而且也提供了证人、证物,你们完全可以查证。” “你是说饭店服务员和镇政府监控吗?这两方面疑点更大了,录像更经不住推敲。”方世河语气很是不屑。 什么? 柏纤纤不由得望向徐搏,她也意识到,有人这是无所不用其极了。 第71章 针锋相对 方世河并没接茬,而是冲着候副主任点头。 候副主任也不说话,却把目光投向章建河。 章建河同样不言声,转头看向了副镇长冯夏利。 注意到这种情形,人们都不禁纳闷,靠,击鼓传花吗? 冯夏利站起身来,重重咳嗽两声,高调开腔:“镇政府监控再次发生故障,昨晚的内容全没录上。镇里也辅助县领导找了饭店服务员核实,所有服务员都表示,只注意到徐搏与庞兴亮一同去后院,都没看见徐搏何时离开。” 靠,这也太复杂了? 人们全都露出惊疑表情,但大多并非怀疑徐搏,而是疑惑这种说法。 “至于现场录像一事,庞兴亮、顾玉凤都怀疑徐搏动机不纯,是故意掩盖后面的事。现有证据也表明了这一点,录像实在太蹊跷了,根本不可能凑巧碰了手机,除非是故意的。再结合庞兴亮、顾玉凤当时的症状,徐搏下药嫌疑最大,性侵顾玉凤可能性存在。” 候副主任这段话太厉害了,震得所有人心惊不已。 当然大多数人觉得荒唐,但也有人真的信了,只有个别人偷着在乐。 奶奶的,也太无耻了。 徐搏本来已经有充足心理准备,此时也不禁动怒:“亏你们想得出来,真是滑天下之大稽,编得也太荒唐了。” “荒唐?血气方刚年纪,又正好单身,而且没有在省城拿下女同学,把邪火撒在风韵犹存的少妇身上奇怪吗?恰好又可以嫁祸有矛盾的搭档,简直太合情合理了。我们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如果你不主动交待,那只能取样化验了,请你务必配合。” 方世河说话软中带硬,太厉害、太卑鄙了,竟然要求自己配合那种化验,没有这么侮辱人的。 徐搏冷冷着道:“方副县长,你可是县领导,说话要负责任的。之前在玉凤饭店你就给我扣帽子,现在更是做出这样荒唐的判断,真是太……希望你纠正自己的想法。” “徐搏,你竟然威胁领导?劝你还是看清形势,主动交待为好。”方世河语气更硬。 徐搏没有继续掰扯,而是看向了副镇长章建河、冯夏利:“镇政府监控没录上?怎么可能?走,现在去总控室,我马上可以恢复被人删掉的内容。” 章建河尽管心头一震,但面上还很平静。 不过冯夏利脸上却变毛变色,眼睛骨碌碌乱转。 注意到眼前情形,方世河暗骂了句“一群不中用的东西”,然后回应了徐搏:“不要妄图拖延时间。现在的主要问题是你做了什么,而不是是否中途离开。退一万步讲,即使能证明你回过镇里,可也不代表你没有作案时间。” 徐搏意识到,根本和方世河讲不通,于是问道:“方副县长,你如此武断,县委知道吗?” “你说呢?如果没有县委授权,我会在这里一直跟进此事吗?”方世河言之凿凿,底气十足,事实上却是断章取义。 今天上午,方世河接到过曲耀宗电话,但曲耀宗却不是这么说的。 曲耀宗当时问过情况后,明确表示必须公平公正,要向党和政府负责,也要对当事人负责,还要给社会公正交代。 方世河之所以这么讲,一是下定了弄倒徐搏的决心,二是觉得有萧家撑腰,别说是小小的徐搏了,即使曲耀宗也奈何不得。 更何况曲耀宗只是提议徐搏出任镇长一职,可能也是迫于当时的形势,并不代表就认可了徐搏。这两人曾经可是水火不容,怎么可能一下子冰释前嫌? 而且在庞兴亮的事上,自己已经给足曲耀宗面子,假如曲耀宗不领情的话,那就把庞兴亮彻底搞掉。 两害相权取其轻,方世河相信曲耀宗会正确抉择,绝不可能死护着徐搏的。 听到方世河如此回应,徐搏尽管还有疑惑,但仍不免心头一沉。他意识到,怕是这些人已经有了私下交易,打算要拿自己做牺牲品了。 怎么办? 假如曲耀宗也指不上的话,是否要寻求云鑫或李士东帮助? 可总这样麻烦云鑫,也显得自己太废了。 而且李士东会援手吗?当时在省城,李士东之所以出现,也不过是应云鑫之邀,临时为自己站台而已。 如果不找他们帮忙,只靠自己的话,能否应对整个风暴?如何应对? 方世河观察到了徐搏的纠结,注意到了他的无奈,脸上不由得露出冷笑,小屁孩嫩得很,干脆认命! 但方世河没有急切追问,而是像猫戏老鼠一样等着。他深深明白一个道理,猎物主动投降远比被动低头更保险,也更有成就感。 现场所有人都感受到了压力,但心情却天差地别。 徐搏经过快速盘算,最终决定以毒攻毒。 你方世河不是污蔑我吗?那我也就给你杜撰些内容,把水搅浑了,到时看谁害怕,看谁先撑不住。 徐搏想明白之后,“哈哈”大笑起来:“方世河,你收了别人贿赂,答应了别家搞我,别以为我不知道。” 听到徐搏这么讲,方世河不由得心头狂跳。 靠,他怎么知道的? 不过在短暂慌乱后,方世河又镇定下来。 姓徐的怎么可能知道?不过是垂死挣扎、信口开河而已。 “徐搏,诬蔑领导可是罪加一等的。我方世河清正廉洁,根本不惧任何脏水。”方世河字字铿锵,的确把好多人唬住了。 随即方世河又补充,“你也可以向有关部门反映,当然你要做好承担诽谤罪的思想准备。” “好啊,那咱们就试试,到底谁经不住查?到时不只是你,和你一同导演这场丑剧的都将受到应有制裁,一个也跑不了。”徐搏说此话时,目光故意扫过几个人。 冯夏利顿时额头冒汗,心率也超过了一百下,还有人也带出了恐惧神情。 不能任由这家伙发挥了。 注意到那些人表现,方世河沉声道:“徐搏,再给你五分钟时间,如果你还顽冥不化,那我就联系纪检部门了。” “我也给你五分钟时间。”徐搏针锋相对。 倒计时开始,几乎所有人都看了时间。 四分钟。 两分钟。 五十秒。 二十秒。 好似有统一的计时钟在场似的,人人心里都准确地把握着时间点,心头的刺激感也越来越强烈。 五、四、三、二、一。 时间刚到的时刻,忽然一阵汽笛鸣响,楼下院里冲进了三辆汽车,随后是说话声。 什么人? 方世河快步到了楼道里,一眼看到了汽车上标识。 靠,乔亦峰动作太快了,看来已经彻底镇住了曲耀宗。 所有人都张望起来,有人更是喊出了看到的字样:“纪委来了!” 嗯?徐搏脑袋“嗡”了一声,心道自己下手晚了,肯定被对手抢了先机。 第72章 大反转 狗咬狗 方世河冲着会议室里嗤笑道:“我说什么来着?” 徐搏嘴唇动了动,但什么也没说出来。 今天就冲方世河的嘴脸,说什么都白说,干脆还是先不说了。 方世河理解错了,以为徐搏在求饶,于是讥讽道:“晚了。早服软何至于如此?” 徐搏没有接话,但意志更为坚定,不禁心中暗想,我就不信纪检人员真信你的无中生有、颠倒黑白。 其他人更多是震惊,柏纤纤则锁紧了眉头。 不多时,一阵脚步声响,来了五位黑衣男子,个个神情严肃,当先而行的方脸男子更是冷峻无比。 方世河本打算上前套近乎,才发现都不认识,只有走在最后的中年男子有些面熟。 市纪委严副书记?动静这么大? 方世河终于想起来了,不由得一愣。 此时五人已经到了近前,严副书记说了话:“谁是方世河、庞兴亮?” 方世河赶忙哈腰回话:“严书记,我是方世河,庞兴亮已经被控制起来了。” 严副书记直接命令:“把他带到这来。” “好的,我亲自去。”方世河殷勤着道。 “让别人去带。”严副书记语气不容置疑。 “是。”方世河应答一声,马上给属下打电话,传达了指示。 然后带着严副书记等人进了屋子。 会议室里,随着五人的到来,气氛更为凝重。 徐搏也不禁心头一沉。 毕竟纪检人员自带威严气场,而且这几人绝不是县纪委级别。 方世河本来等着宣布,却见五人并不说话。 这五人就站在进门处,更增加了现场压迫感。 柏纤纤神色难看,注意到徐搏也严肃了好多,不禁有些慌乱,心头“呯呯”直响。 正这时,庞兴亮被带到了现场,方世河立即汇报情况。 看到眼前这个阵势,庞兴亮真的胆虚了。 居于黑衣人中心位置的方脸男子忽然开口:“方世河身为党政干部,立场动摇,理想丧失,贪污腐化,作风糜烂,省纪委决定对其双规,并做进一步审查。” “噗通”。 方世河顿时瘫坐在地,急急解释:“方世河是我,徐搏在那。” “找的就是你。” 随着方脸男子再次发声,他身旁两名年轻黑衣人上前,直接按住了方世河。 “领导弄错了,昨天在玉凤饭店……” 方世河还要申辩,方脸男子直接甩过一沓纸张。 “这些都是你的所作所为。” 纸张砸中方世河,落到地上。 方世河盯着纸上内容,顿时双眼大睁,汗如雨下,脑袋“嗡嗡”直响,身体抖作一团。假如不是被人架着,绝对直接软成一瘫烂泥。 方世河万万没想到,这些人竟是冲自己来的,而且证据已经如此确凿,根本没有抵赖的余地。他怎能不怕? “我自首,我举报。”庞兴亮急吼吼地嚷起来。 方脸男子点点头,庞兴亮立即被带到近前。 “我叫庞兴亮,及第镇党委书记。由于和徐镇长理念不同,日常有些矛盾,我就想要抓他把柄,于是昨晚约他到玉凤饭店就餐。我趁他喝多的时候,让顾玉凤拿来下药的酒,酒里有安眠药和性趣药,想着录下他酒后乱性的证据。可不知怎么弄的,最后药酒被我喝了,我和顾玉凤搞在一起。我跟顾玉凤早就相好,完全是自愿的,没有谁强迫谁。” 庞兴亮说到这里,看向了方世河,“今天一早,方世河到了饭店,把我和顾玉凤堵在屋里。我原以为完蛋了,不承想他当时并没对我完全揭底,而且回到镇里后,还指使我故意装糊涂,反诬徐镇长。在这里我向徐镇长道歉,庞兴亮不是人,请你多见谅。” 方世河急道:“庞兴亮你你你……我没指使。” “方世河,你都明示我,让说徐镇长在我内衣上留东西了,那还不叫指使?”顾玉凤声音忽然响起。 “她就是顾玉凤,饭店老板,我的老相好。”庞兴亮赶忙解释。 方脸男子微微点头。 人们闪开门口,把顾玉凤让了进来。 顾玉凤举着手里塑封袋说:“这里面粉色的小内,就是我换下的,你们可以拿去化验,上面只有我和庞兴亮的东西。徐镇长根本不给我握手机会,更别说对我下手了,完全不可能的事。昨天我虽然喝了药酒,但之前没喝酒,一直都清醒着。等我再进到那屋的时候,徐镇长已经走了,只有庞兴亮睡得跟死猪似的。当时那种药起了效果,我心痒难耐,就把老庞衣服脱了,做了那事。再后来的时候,他醒了,我俩就好一阵折腾,直到天快亮的时候才睡去。” 两个当事人都反了水,方世河自知无法抵赖,但还是要拉垫背的:“其实我并没想着要对徐搏下手,是章建河给我出的主意。” “方世河,我什么时候给你出主意了?”章建河站起身来,满脸无辜。 “还说没有,光电话就通了好几次。”方世河急着道。 立即有人打开方世河手机,方世河当场指证:“上午十点零六、十点四十七,下午两点二十、四点三十三,都是他打的电话。” “你这撒谎都不带打草稿的。”章建河竟然被气笑了。 “叮呤呤”。 马上有人回拨那个号码。 “我,怎么……” 副镇长冯夏利接到了来电,一时惊得目瞪口呆,随即急急辩解,“我手机从上午九点多就不见了,刚刚才在办公室发现。开始我还以为糊涂了,现在看来,绝对是有人拿走了我手机,又偷偷送回来的。” “冯夏利,你什么意思?你是郝孝仁表兄弟,和徐镇长有仇,也不能嫁祸我身上。”章建河马上回怼。 “不是,不是,是。”冯夏利气火攻心,一时根本说不清楚。 章建河又道:“镇里监控一直好好的,怎么昨天就有毛病了?你可是分管治安,跟方世河的配合打得也太好了。” “不是你怂恿我做的吗?”冯夏利急道。 “你平白无故冤枉好人。证据呢?”章建河显得很窝火也很无奈。 冯夏利哪有证据?当时章建河让做什么就做什么。一是章建河许愿让自己进班子,二是顺便为郝孝仁出气,不承想事情成了这样。 看着眼前情形,人们都懵了。 这么多狗咬狗,到底谁说的是真呀? “带走。”方脸男子懒得再听这些,冲着属下挥手。 第73章 心惊肉跳的曲耀宗 方世河被带走了,一同被带走的还有庞兴亮。 省纪委亲自来人,双规基层的副处和正科级,少之又少,闻所未闻。 这说明什么?说明两人性质严重。 不过话说回来,就是顶破天,他俩能严重到如此程度?值得省纪委亲自出手? 按说不至于呀。即使市纪委出手,已经是高抬他们了。 更巧的是,这两人都有一个共同特点,都曾对徐搏实施陷害。 那么有且只有一种解释,徐搏来头很不简单,靠山大得惊人。 人们震惊之余,很快得出结论,对徐搏的敬畏又多了几分。 事实上,徐搏同样惊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从种种迹象来看,省纪委来人,似乎真和自己被构陷有关。 可自己根本不认识这样的大神,更别提请来主持公道了。 难道是云鑫帮忙?也只能是她了。 徐搏经过简单思考,正准备让人们散去。 “嗡嗡嗡。” 手机忽然有了动静。 看到是曲耀宗号码,徐搏去到旁边屋子,接通来电:“曲县长好!” “刚才没接电话,正忙着吗?”曲耀宗虽然是询问语气,但却非常和蔼。 徐搏解释道:“先前的时候,方副县长让在会议室集中学习,要求所有手机上交,刚刚才拿回手机。” 曲耀宗“哦”了一声:“是这样啊?方世河、庞兴亮是不被带走了?” 徐搏如实回复:“来了五个人,四个都很陌生,只有站最后的人有些眼熟,好像是市纪委严副书记。” “严副书记站最后?真是省纪委的人?”曲耀宗不由得惊讶。 他只得到一个大概消息,听说方、庞二人被带走了,来人还自称省纪委的。 当时曲耀宗深觉蹊跷,也觉得不大可能。 但现在听徐搏一讲,曲耀宗不得不信,却又更为疑惑:为什么是省纪委?为什么赶在节骨眼出现? 徐搏回道:“看着像严副书记。他们在带人走的时候,有两名工作人员出示了证件,的确是省纪委的人。” 曲耀宗稍稍沉吟了一下,说道:“继续组织大家学习。” “好的。”徐搏肯定回应,却又不禁疑惑,还学什么? 曲耀宗没再多说,而是直接挂了电话,眉头随即皱了起来。 毫无疑问,就是省纪委出手了。 可是为什么呢?难道真和徐搏有关? 曲耀宗半信半疑,不知该如何决断。 按照目前的情形看,肯定得支持徐搏了,但支持到什么程度,曲耀宗一时拿不定主意。 就在方世河刚到及第镇的时候,曲耀宗就得到了消息,不禁很是恼火。 方世河竟然到老子地盘搞事?真是不知死活。 可是很快又传来消息,庞兴亮被人堵在屋里,光身和寡妇搂在一起。 这就不好办了。 曲耀宗火气泄掉大半,暂时放弃了立即收拾方世河的想法,密切注意着及第镇动向。 随后,曲耀宗又听说了新内容——徐搏涉嫌陷害庞兴亮。 去你娘的,弄住庞兴亮不算,现在又想拿下徐搏,你他妈想干什么? 当时曲耀宗火冒三丈,拿起电话便要兴师问罪。 可是乔亦峰来了,明面上说是汇报工作,但却刻意提到了这件事,还讲了“道听途说”的消息。 曲耀宗再次哑火,因为方世河故意没坐实庞兴亮罪状,显然是给自己面子,也留了回旋余地。 看样子,在这件事上,方世河已经与乔亦峰结成联盟。假如自己直接插手,方世河势必坐实庞兴亮罪状,到时只怕一个人都保不住。 经过快速权衡后,曲耀宗打了几句官腔,继续装聋作哑。虽说这样很憋屈,总好过及第镇地盘拱手让人。 徐搏,自求多福! 曲耀宗正准备用妥协换安稳,不承想剧情急剧反转,方、庞二人被带走,徐搏也彻底洗刷了陷害他人的嫌疑。 该怎么支持徐搏呢? 是彻底纳入铁杆,还是继续观察? 是温和地获取更多权益,还是强硬地对抗乔亦峰等人? 假如乔亦峰强势反弹,要不要针锋相对?为了徐搏值不值?更关键的是,省纪委人员是不是徐搏关系给弄去的? “叮呤呤。” 电话响了。 看到是贵人号码,曲耀宗赶忙去到里屋接通。 “太让我失望了。”对面贵人上来就是这么一句。 曲耀宗心惊不已,赶忙道:“我工作成绩确实一般,但一直务实……” 对方根本不听解释,而是冷冷地打断:“务实?就务实个失去转正机会?” “不,不能转正?”曲耀宗顿时心慌。 对面声音很冷:“已经定了。很可能代理资格也会失去,甚至被调离。这种情况下调离,你该知道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彻底被冷落,仕途再无任何前途。 曲耀宗都快哭了:“都怪我不够聪明,只知做事,不会设计形象。” “够了。都到这时候了,还在避重就轻找理由?你哪是不聪明,分明是糊涂,政治上糊涂呀。” 对面声音异常严厉,“亏你还是党政一肩挑,面对属下在镇里胡闹,竟然听之任之,哪还有丁点责任感?就凭你这样的表现,上面不让你担任县里一把再正常不过。” “我马上去镇里拨乱反正,大力支持徐搏工作。”曲耀宗赶忙表态。 “怎么支持?” “在我能力范围内,尽全力支持,尽到上级领导该尽责任。” “还摆领导架子?不是全力支持,而是无条件服从。” “什么?无条件,服从?”曲耀宗以为听错了。 “以我的能力,也根本难以请动省纪委。可人家竟然指挥得动,背后关系还能左右省里决策。这还不说明问题?假如你还执迷不悟,或是担心万一的话,那就等待悲惨结局。”对面说完,直接撂了电话。 “我,服从?” 曲耀宗喃喃自语着,脑中灵光一闪,“我除了现有职务,哪点比得上人家?再说我的职务也随时不保呀。我和徐搏比,简直就是个渣渣,服从他是最正确的。” 曲耀宗终于下定决心,喊上司机和秘书,直奔及第镇而去。 一路上,曲耀宗神色变幻不定,秘书看得心里直发毛,生怕领导把火撒自己身上。 其实秘书哪里知道,曲耀宗内心正经历着阵阵痛楚,正为一个艰难决定而痛苦不堪。 第74章 我是你的狗 一路沉闷地来到及第镇,曲耀宗直接去了会议室。 人们正纳闷为什么会继续学习,忽然看到曲耀宗气势汹汹进来,全都不由得紧张,担心被牵连或涉及。 毕竟庞兴亮担任镇书记多年,日常难免有接触,个别人还过从甚密,不担心是不可能的。 徐搏倒是非常平静。 现在事情已经真相大白,曲耀宗绝不敢找自己麻烦,没准还是来锦上添花呢。 徐搏心中有底,神情、语气都无比沉着:“曲县长好!请指示?” 曲耀宗立即换上笑模样,还煞有介事地拱了拱手:“徐搏同志,你受苦啦!我因为有事来晚,十分抱歉。” 哦? 县长有必要向镇长致歉? 人们不由得张大了嘴巴,随即又觉得并不突兀。 先前徐搏独自面对陷害,并未看到曲耀宗伸出援手,后来事情大反转,曲耀宗亡羊补牢也在情理之中。 “曲县长言重了。您工作那么忙,还能亲自到镇里过问,我已经很感激了。”徐搏尽管语句客套,但神态平静。 曲耀宗反倒显得很激动,事实上他也的确激动。 以曲耀宗的理解,徐搏背后能量那么大,自己却做得不够意思,徐搏即使甩脸子也正常。 不承想徐搏还如此随和。 曲耀宗没有任何怀疑,反倒觉得徐搏更有大将风度。 两厢对比之下,自己就显得小气多了。 曲耀宗不禁老脸羞红,态度也更为谦卑:“确实很过意不去,还请理解。” 徐搏微笑点头:“理解。” 接连看到县长如此做派,人们也不禁腹诽。 至于吗? 即使有做得不到位之处,也不该失了县长威严,更不该低声下气,事后适当补偿也就是了。 曲耀宗正要继续表态,忽然意识到场合不对,也感受到了一丝轻视气氛,不由得恼火。 “方世河、庞兴亮栽赃陷害徐搏的时候,你们在干什么?袖手旁观还是幸灾乐祸?有谁阻止了?冰冷的漠视等同于助纣为虐,与帮凶也没什么区别。”曲耀宗把火气撒向了众人。 看着曲耀宗凶巴巴的样子,人们不由得心中一紧,个别人更是马上收起了笑容。 曲耀宗并不罢休,在向徐搏点头示意后,缓缓从人们身边经过,继续质问连连:“事情就发生在眼皮子底下,你们也都见识了现场,难道分辨不出是非曲直?” 有人下意识地点头,意思是自己并不知情。 曲耀宗马上抬手点指:“这也分辨不出?那就根本不配当干部,普通公务员都未必胜任。” 这样的结论出来,谁还敢自作聪明装糊涂?于是全都眼观鼻、鼻观口,一副老僧入定架势。 “让我说对了?好多人能看出来真相,可就是视而不见,任由犯罪分子嚣张跋扈。这是什么性质……”曲耀宗不停地上纲上线,一口气训了半个多小时,直到人们快钻到桌子下才罢休。 稍稍喘了口气,曲耀宗直接命令:“你们每人手写五千字反思,必须认识深刻,态度诚恳,明天上班前交上来。如果谁敷衍了事,就按渎职处置,特事特办,没得商量。” 五千字?十多页稿纸呀,这不是变相折磨人吗? 尽管人们心中不愤,但却不敢表现出来,相反还得做出非常顺从的样子。 徐搏不由得暗暗好笑,轻声插了一句话:“当时柏副书记曾经提出疑问,但都被方世河直接否了。” 曲耀宗投去了友善目光:“柏纤纤同志好样的,非常有原则,巾帼不让须眉,不用写反思了。” 柏纤纤不禁俏脸发红。 这倒并非因为被曲耀宗夸赞,而是由于徐搏为她说话,身心倍感温暖。 章建河看到这种情形,马上自我标榜:“曲县长,我也回击了方世河的抹黑,还揪出了同案犯冯夏利。” 冯夏利虽然也被揪出,但并没被省纪委带走,而是等着县纪委来人带他。 忽然听到章建河这么讲,冯夏利顿时目眦欲裂。但强烈的求生欲望下,他并没开口,担心被再咬一口,不过血红的眼睛已经表明了一切。 曲耀宗没接章建河的话,而是立即看向徐搏。 注意到徐搏正转头看向别处,于是曲耀宗冷冷地说:“章建河,莫把别人都当傻子。” 章建河脸颊肌肉动了几动,最终没敢再继续言声。 曲耀宗又总结性地训斥了一顿,跟着徐搏去到镇长室。 “徐老弟,还请多多关照,以后我就跟你混了。”曲耀宗刚一进屋,就说出这样的话。 徐搏不由得一愣,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看到徐搏没接茬,曲耀宗赶忙继续解释:“我这次是真心的、彻底的,请你一定要收下我。” 我靠,这是要当我小弟? 徐搏很是惊讶,一时弄得不会了。 竟然还没得到徐搏回应,曲耀宗只得红着脸道:“以后你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让我赶猪,我绝不撵鸡。你指哪我打哪,绝无二话。” 越说越不像话了,莫非曲耀宗神智出了问题? 就在徐搏错愕不已的时候,曲耀宗再次语出惊人:“再说得直白一些,我就是你的一条狗。” “轰!” 徐搏大脑一阵蜂鸣,好悬没坐到地上,这太出乎意料了。 虽然明知道曲耀宗是迫于形势,也肯定误判了自己身份,在极力亡羊补牢,可真的也不至于这么的? “我如果口不应心,出门就让车撞死。”曲耀宗竟然急得发了誓。 看来是把这小子吓住了。 徐搏心中揶揄,跟着也端起了架子:“这些话不得外传。” 当然不会外传了。 曲耀宗一副如蒙大赦的感觉,深深一鞠到底:“多谢多谢!您说下步该怎么办?” 下步怎么办? 徐搏也不知道啊! 原以为曲耀宗可能会尽力弥补,谁知竟然投降的这么彻底,徐搏一时很难适应。 “您看这样行不行?先清查方、庞余孽,对助纣为虐者严加惩治。”曲耀宗曾经纠结了一路,现在说出来反倒踏实了,讪笑着献上了建议。 徐搏自然而然地说:“对于真正涉案的绝不姑息,其他人就不要扩大了。” “好的,一定照办。” 曲耀宗下过保证后,讪讪一笑:“请您帮我美言几句,能否不中止我的代理资格?更不要把我调走?我还要做您的忠犬呢。” 怪不得曲耀宗吓成了这样,闹半天是因为这呀。 徐搏马上想到了其中缘由,声音轻冷地说:“有些错不是随意能弥补的。” 第75章 自取其辱 听到徐搏这么讲,曲耀宗不禁有些失望,但也踏实了好多,表明徐搏已经基本接受自己。 只要能得到徐搏认可,肯定就可以借助他后面靠山的能量,恢复身份甚至升职也有简单多了。 想通透了这些,曲耀宗心态平复好多,赶忙诚恳表态:“您放心,看我实际表现。” 话都说成了这样,徐搏也不再扭捏,否则就显得太假了。 接下来,两人煞有介事地交流了看法,曲耀宗也做出了承诺。 徐搏并未许诺什么,不过也给了对方想象的空间。 “您心胸宽广,不计较那些墙头草,但我必须给他们些颜色。否则他们便会心无敬畏,不排除再次冷眼旁观甚至落井下石。”最终曲耀宗表态道。 徐搏不再明确反对,也就是默许了这种做法。 正这时,徐搏手机响了。 看到是乔亦峰号码,徐搏不由得微微皱眉。 徐搏手机上储存着县领导们电话,但自从不再担任县委书记秘书,再没联系过乔亦峰。 乔亦峰也从未找过自己。 今天找自己能有什么事? 在铃声响到第四声的时候,徐搏带着狐疑,接通了电话:“乔书记好!” “怎么才接电话?什么态度?什么效率?”乔亦峰劈头盖脸便训。 听到对面这么讲,徐搏也很不客气:“乔书记,我刚刚中断重要事情,专门接听你电话,这还不够?难道非得不管不顾,必须第一时间接听吗?” 乔亦峰冷哼道:“哼,怪不得及第镇接连出事,连根都烂了。就冲你这工作态度,一点都不奇怪。你身为庞兴亮的搭档,又是冯夏利直接领导,对他们的腐化堕落负有不可推卸责任。你必须正确认识自己的错误,深刻检讨,认真改正,争取早日回到正确的轨道上来。” 曲耀宗在旁边听得火起,便要接过电话硬杠。 徐搏抬手示意了一下,并没递出手机,而是直接回怼道:“按照你的逻辑,他们也是你的属下,你也应该负责。” “反了你了,还奚落起领导来了。你等着,我马上就到,到时找你算账。”乔亦峰那边说完,直接撂了电话。 看到徐搏放下手机,曲耀宗恶狠狠地说:“乔亦峰也蹦出来啦?在这件事上,他和方世河伙穿一条裤子,看我怎么收拾他。” 徐搏摆摆手:“不急,先由我对付他,到时给他个惊喜。” “对,惊喜!”曲耀宗眼中闪过欣喜,笑容中带着浓浓的恶趣味。 时间不长,楼道里传来一阵响动。 跟着就是乔亦峰愤怒的声音:“徐搏呢?全镇党政系统都瘫痪了吗?堂堂镇党委副书记、政府镇长……” 不等乔亦峰进门,徐搏已经迎了出去:“乔副书记,我正忙着,没能及时迎……” 根本不容徐搏说完,乔亦峰粗暴打断:“事前我跟你说了要来,你还有什么可忙的?为什么不专门等着?分明是眼里没有县委领导。” “我真的正忙着,眼里当然有县领导了。”徐搏继续解释着。 “连屋都不让我进,这就是你说的眼里有领导?”乔亦峰怒冲冲地撞开徐搏,直接进了镇长室。 “亦峰呀,官僚作风要不得。”曲耀宗忽然说话了。 乔亦峰吓得“哎呀”一声:“曲,曲县长你怎么在?” 的确太出乎意料了,乔亦峰根本就没想到。 “我是代理县委书记、政府县长,怎么不能在?难道还得提前跟你报备不成?”曲耀宗斜靠在沙发上,双眼乜斜着乔亦峰。 乔亦峰讪讪地点头道:“能在,能在。” “身为县委的人事、党务副书记,更该以德服人、以理服人,而不是以势压人,更不是仗势欺人。”曲耀宗站起身来,目光咄咄地走了过去。 乔亦峰不由得眼神躲闪:“曲县长,实在是及第镇太,太不像话了。” “仅靠凭空想象,就对政府镇长咆哮发威、乱扣帽子,到底是谁不像话?” 曲耀宗瞪着眼,到了近前,接连质问, “你还有没有一点县领导形象?” “记不记得领导干部行为规范?” “知不知道党员行为准则?” “忘没忘为官初衷?” 就这一通连珠炮轰下来,直轰得乔亦峰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看着乔亦峰像变色鸡一样,徐搏忍不住笑出声,只能用干咳予以掩饰。 明白徐搏在笑自己,乔亦峰后槽牙咬了又咬,拳头攥了又攥,但还是忍了下来。 “马上向徐搏同志道歉,否则……”曲耀宗话说半截,但警告意味浓厚。 “向他道歉?”乔亦峰翻了翻眼皮。 “怎么?平白无故给人泼脏水,道歉不是应该的吗?”曲耀宗冷冷着道。 乔亦峰脸颊接连抖动,强烈的屈辱感涌上心头,怒火也越发汹汹。 老子给他道歉?那还不如杀了老子。 可是如果不道歉的话,曲耀宗势必不罢休,毕竟今天自己太猛浪,主动将把柄交到对方手里了。 乔亦峰刚刚是从外地赶来的,根本不知道曲耀宗在这里,更没想到就在徐搏屋里钻着。 看来真像外面说的那样,这俩家伙已经沆瀣一气了。 那么原来是咋回事? 假相? 奶奶的,他们八成有了利益交换。 拿什么交换的呢? “我数五个数,五……”曲耀宗忽然倒计时了。 靠,非要这么逼老子吗? 乔亦峰狠狠地看向曲耀宗。 两人就这样对视着,还伴随着曲耀宗数数声。 “二……” 就在曲耀宗“一”字即将脱口而出时,乔亦峰终于服软了:“好,道歉。” 然后乔亦峰转向徐搏:“徐搏同志,我对整件事了解不够全面,下结论有些武断,还望多多理解。” 徐搏微微一笑,但却什么都没讲。 注意到徐搏神情,乔亦峰不由得暗骂,你他妈还拿捏上了? 曲耀宗黑了脸:“乔亦峰同志,有点诚意好不好?不但要给徐搏同志道歉,事后还要写检查。” “道歉加检查?有没有第三种方式?”乔亦峰眼眉立了起来。 曲耀宗忽然带了笑容,就像狼外婆看着小白兔:“有。班子会上做检查。” “欺人太甚。”乔亦峰咬牙吐出几个字,决定不再忍了。 无论是写检查,还是班子会上做检查,一个是留了把柄,一个是威信尽失,都是乔亦峰不能接受的。 “你也知道欺人不能太甚,那你是怎么做的?”曲耀宗冷笑着反问,意思不言而喻,老子就欺负你了。 “我怎么做?应该先问问你自己。庞兴亮是你大力提拔、全力支持的铁杆,他犯了这样的重罪,你的责任最大,是不该有个交代?”乔亦峰被逼到了绝处,直接抛出杀手锏。 曲耀宗没料到乔亦峰还敢这样,一时有些懵逼。 不过曲耀宗马上便回击了过去:“方世河罪恶滔滔,你却为他站台,专门到我办公室施压,你们之间有何勾连?” 乔亦峰吃惊道:“什,什么?方世河怎么了?” “省纪委就是专来抓方世河的,随后就会深挖同伙,你不知道吗?”曲耀宗笑容更浓。 “噔噔噔”。 乔亦峰一个没站稳,连着倒退了好几步,直到撞在墙上才站住。 这个消息太突然了,乔亦峰完全没想到,否则打死他也不会来的。 信息差害人,自取其辱呀! 乔亦峰紧咬牙关,牙缝中蹦出几个字来:“就按你说的办,向他诚恳道歉。至于写书面检查,还是在班子会上当众检查,容我再考虑一下。” “不是三选二了,是三选三。”曲耀宗脸上笑成了一朵花。 老子靠你妈! 乔亦峰嘴唇动了又动,最终吐出一个“好字”。 然后来到徐搏近前,深深一躬:“徐搏同志,我为刚才的武断深深道歉,保证以后再不出类似情况,还请你多多谅解。” 乔亦峰没能第一时间得到响应,干脆又接连两次鞠躬,语气也更显诚恳:“徐搏同志,你有什么怨气都可以发出来,还请多多批评指正,我乔亦峰绝无二话,只希望能得到你的谅解。” 徐搏微微一笑:“乔副书记太客气了,其实根本不需要这样。本来刚才我想阻止您的,只是一口唾沫噎住,没能及时讲出来。” 咋他妈不噎死你? 乔亦峰被戏弄,简直要气炸肺了,却还得赔着笑脸,讲违心的话:“多谢你的谅解。” 看着眼前场景,曲耀宗笑得后槽牙都出来了,为能替徐搏出气而自豪。 “叮呤呤!” 正这时,徐搏手机响了,是一个省城号码。 第76章 惊动了媒体 “徐搏镇长吗?”电话接通,里面传出深厚男中音。 徐搏忙道:“我是徐搏。您是李部长吗?” 电话里笑了:“对,我是李士东。你赶快准备一下稿子,马上有人找你。” “李部长,实在不好意思,我刚回镇里,还没来得及弄。”徐搏有些难为情。 李士东“哦”了一声:“不是那篇关于公务人员纪律的文稿,是有媒体要采访你。你写的那篇县域经济的文章,不仅受到了省领导关注,也被部领导看到了。现在省报、省经济报、省电视台、省网络新媒体要采访你,随后首都媒体就会来,确实得好好准备一下。” 徐搏不禁心慌,其实也是心虚。 竟然惊动了首都媒体,这动静也太大了。 就凭自己那篇文章,值当这么宣传吗? 心中快速盘算之后,徐搏歉意地说:“非常感谢您的推荐与关怀,我徐搏没齿不忘,同时也诚惶诚恐。我写的那篇文章还很稚嫩,现在看来也很不完善,恐怕难以承受如此重宣,还请部长不要让人来了。” “哈哈哈!” 李士东笑得非常爽朗,“徐镇长呀,我对你谦虚的风格非常赞赏,只是要撤回媒体恐怕不行。省委于副书记、宣传部秋部长都下令了,我也不敢违拗呀,首都媒体更指挥不动了。那篇文章我也专门研读过,当然有他的局限性,但放到县域经济环境中,的确是不可多得的好文章。你也不必心理负担过重,只需实话实说即可,正规媒体没那么难缠。” 徐搏脸上苦色更重:“可我心里真的不踏实,实在担心承受不起这种宣传,还请部长理解与支持。” 对面李士东沉吟了一会儿,缓缓地说:“这样,我会把你的想法反映上去,但领导能否同意我不敢保,你还是尽量准备。对了,有的媒体已经提前出发,也许很快就会到了。” 徐搏吃惊非小:“啊?我这心里实在没底呀。” “没底就对了,否则岂不成老油条了?哈哈哈……”李士东笑着结束了通话。 徐搏稍愣了一下,苦笑着摇摇头,收起手机。 屋子里一时静了下来,旁边的曲耀宗、乔亦峰都傻了。 虽然二人没能听下完整对话,但已经基本可以断定,手机对面的人是省里的副部长,副部长和徐搏关系特亲近。副部长好像还说了,省领导、部领导都知道徐搏,还让大媒体采访他呢。 徐搏的靠山来头确实大,不但在纪检系统有人脉,还能指挥动省部级媒体,我这次投靠太正确了,一定要矢志不渝地追随下去。这是曲耀宗的想法。 乔亦峰则是又疑又怕。 刚才的事到底是真是假,是否徐搏找托演戏? 如果此事为真,方世河、庞兴亮落马是否和徐搏有关?他会不会再对付我? 奶奶的,早知这么复杂,老子死活都不跟方世河合作,这下真成了黏糕掉裤裆,不是屎也是屎了。 “叮呤呤。” 徐搏手机又响了,还是省城手机号。 “徐搏镇长,您好!我是省台《财经观察》栏目主持人晓雅,已经到了及第镇,请问您在镇里吗?”电话里是一个好听的女声。 徐搏回到:“我在镇政府,现在下楼等你。” “怎么敢劳烦帅哥镇长呢。等着哈,我找您。”女孩俏皮地挂了电话。 “我去迎接。徐镇长只管准备。”乔亦峰终于反应过来,当先出屋而去。 “这个墙头草。”曲耀宗看似奚落乔亦峰,其实却在遗憾没能抢先表现。 随后曲耀宗语重心长地说:“能被这样的大媒体采访,既是您的荣耀,也是全县的光荣,县里一定全力配合。我想他们也是基于你的文章做采访,不会太超出范围,您只管自由发挥。假如有个别不到位的地方,我也会及时提醒并给你提供资料。” “好。那我先看一下那份稿子,毕竟过去有段时间了。”徐搏坐到桌后,打开了电脑。 “笃笃”,有人敲门。 “请进!” 徐搏话音刚落,屋门打开。 一个粉衣女孩站在门外,娇嗔地说:“徐镇长这么忙吗?” “晓雅请进!欢迎欢迎!正要熟悉稿件。第一次接受省台采访,必须要重视的。”徐搏说着,离开座位,迎了上去。 “徐镇长果然仪表堂堂、气宇轩昂!甩台里那些男人两条街。”晓雅走进屋子,握住徐搏右手,上下打量着。 徐搏笑着道:“大主持人说笑了,我就是一个基层科级干部,怎能跟省台精英们相比。” “那些人要么奶油小生,要么心机深沉,要么飞扬跋扈,没一个正常人。哪像徐镇长呀,既不缺阳刚之气,又有俊朗身姿,还才华横溢,完全就是女孩们的梦中情人。”晓雅娇笑连连,满脸花痴。 其实在晓雅打量徐搏的同时,徐搏也观察了晓雅。 细眉,大眼,鹅蛋脸,身材高挑,体型匀称,凹凸有致,一身职业裙,妥妥的气质大美人。 “把人家弄疼了。”晓雅忽然扭捏起来。 徐搏被调笑地满脸通红,赶忙松开右手,热情礼让。 晓雅看到徐搏窘态,“咯咯”地笑个不停,样子可爱极了。 曲耀宗可算逮住了表现机会,急忙热茶、冰水齐上,点头哈腰勤快之极。 “噔噔噔。” 一阵急促脚步声响,乔亦峰进了屋子,气喘吁吁地说:“等了老半天,根本就没见省电视台的车呀。” “老乔呀,做事必须认真。让你接个人都接不上,其他事还敢靠你吗?人家大记者是开私家车,先从半路赶来的。”曲耀宗趁机调侃道。 “她早……” 乔亦峰话到半截,这才发现了晓雅,赶忙上前招呼,“大记者你好!我是乔亦峰,县……” 晓雅礼貌一笑,打断乔亦峰:“徐镇长,您看可否请属下出去,咱们开始讨论采访大纲。” 属下? 曲耀宗、乔亦峰面面相觑,老脸通红。 徐搏也一时不好接话。 还是曲耀宗反应快,马上圆场:“您二位聊,有需要随时招呼。” “随时招呼,随时招呼。”乔亦峰点头哈腰地附和着,跟在曲耀宗后面,出了镇长室。 第77章 出尽风头 屋门关上,房间里只剩徐搏和晓雅了。 晓雅从沙发上起身,坐到了徐搏对面椅子上,忽闪着大眼睛,笑嘻嘻地问:“徐镇长,有女朋友了吗?” “我……” 徐搏打了个磕巴,然后反问道,“这个也算采访范畴吗?” 晓雅“咯咯”一笑:“属于采访前奏,以免你过于紧张。” “我不紧张。”徐搏忙道。 “你……叫什么?”晓雅忽然换了话题。 “不紧张。” “咯咯咯。” “哈哈哈。” 晓雅笑得花枝乱颤,波涛汹涌,妩媚动人。 徐搏则更多是尴尬,也有少许的赏心悦目。 接下来,两人开始讨论采访细节,主要是晓雅讲。 徐搏以听为主,偶尔也插一嘴。 交流了差不多一小时,晓雅点头道:“按照刚才这种流程与节奏,安全没问题了,下面找一下镜头感,看镜头。” “哪有镜头?”徐搏左右张望起来。 “往我这看。”晓雅以手示意。 顺着晓雅大拇指方向,徐搏转头看去,顿时瞪大了眼睛。 那里是镜头吗?双镜头? “往哪看呢?”晓雅俏脸羞红,娇嗔道。 徐搏抬手一指:“不是你让我看的吗?” “我让你上……” 晓雅话到半截,脸更红了,确实是自己手指方向偏低,赶忙又抬起手臂,“看我脑门,拿脑门当镜头。” 看脑门吗? 徐搏稍有遗憾地抬眼看去。 嚯!这镜头够高级的,白白嫩嫩,细腻平滑,饱满无纹。 “不是这么看镜头的。”晓雅注意到对面目光不对,急急摆手示意。 “是吗?”徐搏尴尬地收回目光。 “这样。你坐正了,我给你示范一下。”晓雅招了招手。 徐搏依言坐好,晓雅投去了目光。 注意到对方目光不断游移,徐搏不禁腹诽,有这么看镜头的吗? “讨厌。是不笑我呢?” “哈哈哈。” “讨厌,讨厌。” 屋内再次响起欢声笑语。 在整个交流过程中,这样的插曲屡见不鲜。 与屋内的愉悦交流不同,屋外的人却急得够呛。 当然了,这个人不是曲耀宗,也不是乔亦峰,而是柏纤纤。 自从今天早上捉奸开始,柏纤纤的心就七上八下,一直被徐搏的事牵扯着。 好不容易盼到真相大白,柏纤纤总算踏实下来。 可随后便听说,来了个省台主持人,还是非常漂亮的女记者,一直在徐搏屋里钻着。 我是镇党委副书记,又是女同志,理应去接待女主持人。 这是柏纤纤找到的合理理由。 可是当她来到镇长室外,却听到里面传出男女嬉笑声,顿时心头一痛,收住了步子。 我去干什么?当电灯泡,讨人嫌? 站在门外稍稍迟疑了一下儿,柏纤纤离开了。 但这心里咋就一直吊着呢? 柏纤纤回到自己屋,心神不宁,坐立不安,几次想去又几次打消念头。 不行,必须得去看看,万一出点什么事,岂不把他毁了? 最终,柏纤纤又找了个理由,再次奔向镇长室。 可巧的是,省电视台的其他工作人员也到了,人们这才一同进入镇长室。 哼,女的小脸娇红,男的满脸喜色,交流得也太融洽了! 看着两人的神色,柏纤纤阵阵醋意涌动,真是酸得不行。但还得不露声色的寒暄,心里难受可想而知。 省电视台加班工作,当天拍到很晚,第二天又拍了一上午才结束。 这拔人刚走,省报、网络融媒的人也来了。 还是那些内容,还是雷同步骤,徐搏几乎疲于应付。 不过曲耀宗却高兴得不得了,觉得自己把宝押对了,已经在心里畅想着美好未来。 相比之下,乔亦峰就难受得多,既担心徐搏对付自己,又实在位置尴尬,可又不敢离开镇里。 一连忙了五天,才算应付走这几批人。 徐搏也接到了李士东电话。 “徐镇长,领导很重视你的建议,经过研究,决定此次媒体采访到此为止。首都也传来消息,完全采纳了你的意见,暂时不会派媒体过来。” 听到李士东这么讲,徐搏长出了一口气。 否则照这样下去,别说干工作了,光是迎来送往也忙不过来。 不过李士东随即又补充:“当然了,省里也只是指导意见,并不能强制要求。个别媒体,尤其你们市的,还难免采访你,这就不是我该管得了。” “谢谢李部长,但愿能不来还是别来了。”徐搏苦巴巴地说。 “你呀,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哈哈哈。”李士东又是笑着挂了电话。 果然如李士东所言,又有个别媒体来了,虽然不如先前阵仗大,但也占用了徐搏许多时间。 短短一周时间里,徐搏受到这么多媒体关注,自然成了党政系统内热点。尤其随着周末晚上节目播出,徐搏被更多人熟知,简直火得一塌糊涂。 “徐镇长,徐大名人,恭喜恭喜。” 电视节目刚结束,柏纤纤就来了,进门便调侃。 徐搏从里面出来,看到柏纤纤的装束,不由得身体起了反应。 淡粉色居家服,粉色凉拖鞋,粉色脚趾甲,长发松散,淡妆蛾眉,体香阵阵。 不一样的美,勾人心魄的美,男人不动心是不可能的,除非身体不正常。 注意到徐搏眼神有异,柏纤纤微笑着到了近前:“看够了没?” 看到对方调戏自己,徐搏绷着脸道:“你这穿着不太得体?” “怎么不得体了?衣襟下摆到了脚面,上衣领口这么高,胳膊都是长袖的,分明是过于保守了。”柏纤纤伸开双臂,原地转了两圈,顿时带起香风阵阵。 是穿得不少,可架不住面料透呀,若隐若现更勾人,知不知道? 这是徐搏心里想法,并没讲出口。 可柏纤纤却看了出来,然后挑衅地探过身子:“怎么?忍耐不住了?” “别胡说。”徐搏下意识地后撤了身子。 柏纤纤再次前探:“装什么装?看看你裤子那里。” “你……”徐搏大窘,赶忙夹腿,不承想反应却越发强烈。 “你怕了吗?上次的勇武哪去了?”柏纤纤伸出葱白玉手,挑起了徐搏的下巴。 感受着近在咫尺的体温,看着那条唇外舔食的香舌,徐搏体内狂龙汹涌,大脑阵阵发热。 管他呢,反正也不是第一次。 徐搏矜持尽解,抬起双臂,打算拥香入怀。 “叮呤呤。” 电话不合时宜地响了。 看到号码的一瞬,徐搏大脑“轰”了一下,体温迅速下降。 第78章 到底是谁出的手 “你回去。”徐搏收回双臂,说道。 柏纤纤本来已经闭上双眼,一副任君采撷的架势,岂肯轻易放弃? “不嘛,不嘛!别管它。”柏纤纤扭着身子,故意蹭来蹭去。 “领导电话。”徐搏声音冷了下来。 “哦,真会挑时候。”柏纤纤很不情愿地睁开眼,下意识地要看来电号码,但只看到手机后壳,却也不得不悻悻地离开了。 待到脚步声远去,徐搏快步进到里屋,接通了来电:“喂。” “怎么才接电话?”对面是云鑫的声音。 “有人汇报工作。”徐搏胡编了一个理由。 云鑫“哦”了一声:“是吗?大晚上的汇报?八成是女下属。我猜猜啊。组织委员?还是副镇长?不会是副书记?” 徐搏尴尬地不行,继续胡扯:“男的,好几拔了。这几天只顾着应付那些媒体,根本没时间处理单位的事,晚上才稍微消停一些。” “是是,又是女记者,又是大主持人,的确够徐镇长忙的。”云鑫打趣着,但语气里也透着酸味。 徐搏意识到这样下去可不行,赶忙换了话题:“这次多亏你帮忙了,否则我非被他们诬陷了不可。” “别别,李叔找你跟我没关系,我可没联系他。”云鑫说道。 徐搏笑着说:“不要总是做好事不留名。如果不是你,李部长不可能派那么多媒体来,省纪检更不可能亲自来捉方世河、庞兴亮。” “你越说越离谱了,我是认识李叔,可的确没找他。至于省纪委,我更说不上话,哪有那么大的能量。” 云鑫稍停了一下,又道,“我给你打电话,其实也就是奇怪这事,不知道你竟然还有这些关系。原以为你会主动告诉我,可却没等到你电话,只好直接问你了。” “真不是你帮的忙?可我除了你,哪还有别的关系,否则也不至于被压制了。”徐搏将信将疑。 “真的?” 云鑫同样疑惑,“难道是巧合?不可能,绝不可能,也太巧了。那会是谁呢?你好好想想,是不是有这样的亲戚?” 徐搏苦笑一声:“我一个山里娃,父母也都是老农民,上哪找这种亲戚?你就不要低调了,反正我也能猜出来。” “我低调什么?没做就是没做。” 云鑫话到此处,忽然夸张着道,“你得好好问问家里老人,该不会你有惊天身份,或是遗落民间的郡王?” “你也太八卦了,这都哪跟哪呀?”徐搏觉得可乐不行。 云鑫却很认真:“真有可能,否则根本解释不通。” 徐搏不知怎么接话了,电话里静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云鑫打破沉默:“你是怎么发现庞兴亮猫腻的,否则只怕早就着他道了。” 徐搏“呵呵”一笑:“主要是他太过反常,反常得令人生疑。近段时间以来,虽说他老实了好多,但多是以躲避为主,这次却主动单独请我,这不正常。刚开始我还以为他是有所求,可他只说是道歉,而且显得过于诚恳,这根本不是他的风格。在喝到中途的时候,他醉了,话都说不清,可偶尔蹦出的词又特别清醒。这时候我已经加了特别小心。” 徐搏稍停了一下,又说:“顾玉凤在拿来第三瓶白酒时,眼神有些躲闪,显得很紧张。随后我注意到,她在打开白酒的时候特别用力,和前两瓶完全不同,显然是装相。于是我激她也喝白酒,她这时候明显很抗拒,还和庞兴亮使劲对眼神。虽然她最终倒上了白酒,但这时候我已经可以断定,白酒里有问题,于是我故意撞上电灯开关,趁屋里摸黑时和庞兴亮换了酒杯。三人喝完这杯以后,庞兴亮还不让我离开,可时间不长他就迷糊了,可又显得很色。所以我在给他换衣服的时候,特意录了相,然后便离开了。” 事实上,徐搏隐瞒了小细节,那就是他发现庞兴亮很像那次的自己。 “好险啊,否则被堵在那里的就是你了,现在恐怕已经身败名裂。而他庞兴亮早已夺回大权,正在为所欲为,很可能把所有荒地都租给矿上了。” 云鑫感叹之后,又道,“不过话说回来,如果不是纪委忽然出现,方世河肯定还在使劲给你泼脏水,再有乔亦峰的策应,你仍然会很麻烦。” “是呀,就在那种情况下,曲耀宗指定也在旁观,毕竟庞兴亮是他的把柄。” 徐搏说到这里,“嘿嘿”一笑,“你猜曲耀宗现在怎么对我?” “指定是觉得你真有靠山,使劲靠拢呗,甚至还许诺了什么,墙头草都那样。”云鑫不以为然。 徐搏很是自得:“当然承诺了,而且他明确表示,要做我的狗。” “什么?你再说一遍。”云鑫很是吃惊。 “他说‘以后你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让我赶猪,我绝不撵鸡。你指哪我打哪,绝无二话。再说得直白一些,我就是你的一条狗’。”徐搏做了复述。 “嘶……” 云鑫倒吸了口凉气,“无耻如斯,还真是个人才。这种人能对自己狠,对别人更能狠起来,不得不防。” 徐搏郑重点头:“明白,我会时刻保持警惕。现在我要尽量利用他,让他为我助力,这样三年之约就更有希望了,到时候你可不能不认账。” 听到这个话题,云鑫明显少了兴趣:“是吗?还是先把他驾驭住了再说。” “驾……”徐搏正要继续讲说,才发现对面云鑫已经挂断了。 徐搏无奈地摇摇头,收起手机,仰躺在大床上,闭上了眼睛,但脑中却闪现出大大的问号。 看起来真不是云鑫出手,那会是谁呢?我不会真的身份显赫? 可是大脑里搜寻遍了以往记忆,也没有类似的内容,有的只是父母劳作的身影。 就在徐搏犯嘀咕的时候,远在首都的宁俊琦同样在纠结:“到底要不要收拾曲耀宗?毕竟他现在投靠了‘葫芦娃’。” 让宁俊琦意想不到的是,丈夫难得地接了话:“人犯错必须付出代价,否则便不会引以为鉴,对‘葫芦娃’未必是好事。” 第79章 亡羊补牢 徐搏当然不知道首都的事,一直还在犯嘀咕。 曲耀宗更不可能知道,但他坚信徐搏后台强大,暗自庆幸自己抱对了大腿。可他还有一事放心不下,那就是自己会受到怎样的惩罚。 就冲自己几次所作所为,即使被收拾也在情理之中,能平安到现在已属万幸。 可毕竟自己彻底投诚了,这些天也是尽力表现,还是希望能够免除责罚的。 等着再过些天,侧面向徐搏打听一下,多哀求哀求。 当务之急则是尽量表现。 得拿乔亦峰好好开刀,必须给徐搏挣足面子。 拿定主意之后,曲耀宗让秘书通知开会,时间定在下午两点半。 离开会时间还差五分钟,乔亦峰进到会议室,顿时眉头紧皱起来。 乔亦峰发现,会议室里人太多了,远超自己预计。 会前乔亦峰已接到做检查通知,也知道是扩大会,但也只以为是扩大到副处实职,不承想还扩进来六七十名正科级,徐搏赫然在列。 靠你妈曲耀宗,你这是要当众批斗老子,把老子彻底搞臭呀。 老子…… 乔亦峰很想冲冠一怒,但理智告诉他,小不忍乱大谋,必须继续装怂,否则只怕要倒大霉。 本来恨得牙根痒,但经过快速研判,乔亦峰反而冲着徐搏点头微笑,但笑却比哭难看。 随后曲耀宗也到了,乔亦峰赶忙回到自己座位。 曲耀宗脸上很冷,坐到主位扫过众人,一副睥睨天下的气势。 现场气氛顿时压抑,人们感受到了不同。 以往县委班子开会,气氛相对轻松,尤其会前更显自由,经常说说笑笑闲聊一通。 毕竟曲耀宗只是代理县委书记,还需要个转正过程,因此很是和气。 其他人也明白这个道理,而且也没把曲耀宗当做真正的一把,言谈举止并不显得拘束。 但今天情况不一样了,所有人都神色凝重,班子成员也丝毫不敢懈怠。 虽然人们并不知道曲、乔二人对话的事,但通过近期这些事项,已经意识到曲耀宗风头大盛,也发现乔亦峰蔫得厉害。 尤其现在曲耀宗的黑脸已经说明问题,谁都不愿去触霉头。 曲耀宗冷眼扫过所有人,但在与徐搏对视时,却忽地展颜一笑。 偶尔有人观察到县长神情,只以为是看错了,抑或觉得非常鬼畜。 “咳,咳。” 曲耀宗例行重咳之后,声音无比威严:“近期我县出现严重的贪腐窝案,以方世河为首的犯罪分子,无视党纪国法,贪污腐化,造谣诬陷,造成了极其恶劣的社会影响。目前上级机关正在严肃查处,并深挖同伙和利益链条,所有党员干部都要自查自纠,并勇于检举揭发。” 虽然短短一百来字,但听在众人耳中,却不吝一记炸雷。 人们都听得出来,曲耀宗这是要搞连坐呢,不听话的怕是要倒霉了,自己千万要小心再小心。 看到好多人噤若寒蝉的样子,曲耀宗很是受用,也暗暗感谢徐搏给创造的机会。 曲耀宗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曲代书记,我能稍作补充吗?”趁着曲耀宗故意停顿的当口,乔亦峰颔首插话。 老子还没正式讲呢,你补充个屁?莫非是故意破坏气氛?真是不自量力。 曲耀宗心中很是不屑,但为了体现上位者气势,在稍作拿捏后,沉声道:“简明扼要,紧扣主题。” “是,是。” 乔亦峰顺从地点头后,看向众人:“曲代书记讲得非常好,我完全支持,无比赞同,与领导想法一致。” 靠,这是演得哪一出,怎么县委副书记成了小丫环?人们不由得腹诽,也更觉诧异。 “方世河、庞兴亮、冯夏利之流,卑鄙无耻,枉为公务人员。我们大家一定要引以为戒,划清界限,并用实际行动证明自己。” 乔亦峰说到这里,看向徐搏,“与这些腐败分子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有些同志坚持原则、刚正不阿的品行,徐搏同志就是其中主要代表。正因为徐搏同志作风正派、政绩突出,也才招致这些腐败分子的嫉恨,甚至不惜诬蔑中伤他。” 听到乔亦峰这样说,曲耀宗不禁嗤之以鼻,真他妈不要脸,就好像他一直支持徐搏似的。 “所以我建议,提拔徐搏同志担任及第镇党委书记,以稳定可能出现的乱局。” 乔亦峰此话一出,现场人们都惊讶不已,不明白乔亦峰何时和徐搏搞到了一起。 曲耀宗则是又好气又好笑。 他是听出来了,乔亦峰这分明是讨好徐搏,也在变相向自己求和。 按理说这正是自己的想法,自己也正谋划着如何运作,必须全力支持才对。只是这么一来,却淡化了自己推动之功。 可如果自己否了乔亦峰,就是在阻挠徐搏晋升,这是绝对不行的。 自己必须同意提拔徐搏,但也不能让乔亦峰抢了功劳。 该如何操作呢? 就在曲耀宗迟疑的时候,乔亦峰又补充道:“曲代书记早就下过指示,让我考察徐搏同志,我经过认真考察,觉得徐搏完全能够胜任此职。” 靠,好滑头的家伙呀! 尽管曲耀宗心中揶揄,但也正好有了切入点,于是煞有介事地点点头:“亦峰工作还是很踏实的。” “多谢曲代书记鼓励,但我还有不足之处。在这次及第镇发生的诬蔑事件中,我就没有及时全面了解清楚,致使初期作出了偏颇判断。虽然我已认真纠正看法,但在这里仍然要给曲代书记致歉,并向徐搏同志郑重道歉,请你们原谅。”乔亦峰说到这里,竟然起身大鞠躬,样子恭敬有加。 这个乔亦峰真是个人才,危机公关能力太强了。 曲耀宗不得不佩服。 乔亦峰这么一来,就由被动变主动,把当众丢脸检查变成了主动应对不足,其间的影响值相差太悬殊了。 而且把给徐搏道歉,变成了给县长道歉,徐搏成了配角。 同时还堵了自己的嘴,让自己不能再提类似要求,否则显得自己太小气了。 曲耀宗不得不说起了场面话:“乔亦峰同志能够认识到错误,并积极改正,县党委非常高兴,也非常满意。但我还是要代表党委,正告乔亦峰和各位,不但要认识到错误,还必须言行一致,否则就是欺骗组织。” “我坚决赞成!” 乔亦峰第一个举手,然后很谨慎地低声请示,“及第镇亟待有人主持大局,还请曲代书记考虑我的建议。” 你他妈总想抢头功。 曲耀宗心中骂娘,嘴上威严:“镇党委书记位置重要,必须县委班子成员通过才行。” “我就越俎代庖一次,同意徐搏同志出任党委书记的,请举手!这也是与方世河等人划清界限的表现方式。” 乔亦峰此话一出,班子成员哪还能反对,全都举起了右手。 “好,党委尊重大家的意见,全票通过。”曲耀宗尽管有些不舒服,但还是最终宣布了此事。 靠,组织人事就这么简单?科级干部们全都惊诧不已。 班子成员则五味杂陈,心里全都不太舒服。 乔亦峰则自得不已,老子急中生智的办法如何?堪称四两拨千斤! 曲耀宗本来准备了雷霆重击,竟然被乔亦峰如此化解了,接下来怎么办呢? 就在曲耀宗斟酌的时候,屋门大开,几个人走进了会议室。 市委组织部副部长胡宇? 看到最前面的高瘦中年人,曲耀宗纳闷不已。 乔亦峰则黯然叹息,看来人家产房传喜讯,要升喽! 只希望别牵连到我,就谢天谢地了! 但乔亦峰不知道的是,接下来的事真得关联到他了,但却与乔他所想完全不同。 同样其他人也大跌眼镜。 不过却有人要差点为此吐血了。 第80章 惊人任免 市里领导来了,自是不便继续会议。 于是曲耀宗赶忙上前,一边迎接领导,一边吩咐人们散去。 胡宇抬手拦下指令:“等等,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看到副部长面向自己,乔亦峰快步过来:“胡部长您好!这些都是副科级以上干部,正在,正在学习如何改进工作作风。” 乔亦峰实在不便说出实情,只能临时胡编。 胡宇点头赞许:“嗯,很好!工作作风事关工作效率、公务人员形象,必须一以贯之。亦峰同志,以后一定要常抓不懈,要把踏实工作贯彻落实到各个系统、各个岗位。” 没想到胡诌理由竟然得到肯定,乔亦峰很是自得,心里话“老子脑筋没得说”。 他随即便意识到不妥,立马换上了谦卑神情:“非常感谢胡部长鼓励,我一定继续在县党委领导下,配合好曲代书记工作,把全县党建和人事工作推向前进。” “亦峰很谦虚呀!” 胡宇再次赞许后,然后指着当场众人说,“既然都是正科级以上干部,那正好都留下,立即召开大会,宣布市委决定。” 市委决定! 听到这几个字,曲耀宗差点笑出声,立即接话:“胡部长,请您……” 不等曲耀宗说完,胡宇已经不耐地摆手:“曲耀宗,不是我说你,这点就要多向亦峰学习。看看你代理期间出了多少事?哪件事不是让市里跟着丢人?” 曲耀宗顿时倒吸了口凉气,胡宇这是怎么了?不但对我视而不见,竟然还当众训斥,让我学习乔变峰。 这他妈干什么?不会是…… 曲耀宗刚想到一个可能,便被胡宇打断思绪:“曲耀宗,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布置现场呀。” 我靠,拿老子当服务生了? 曲耀宗骚得老脸通红,也憋气得不行,但也不敢不从,反而还得爽快地应声:“我马上安排人。” “官僚作风要不得。”胡宇已经烦躁地敲击桌面了。 老子怎么说都不对,干脆不说了。 曲耀宗憋着气,招呼人们干活去了。 胡宇转过头,和乔亦峰有说有笑,完全像变了一个人。 刚开始乔亦峰很不自在,担心被曲耀宗挑理,可很快便释然了。 组织部领导要我陪的,我有什么办法。 其他人则一边干活,一边狐疑,总觉得今天的气氛诡异。 人多力量大,很快会场便由围桌式变身排列式。 “开会。”胡宇抬手示意。 乔亦峰则很迟疑,纠结要不要坐上去。 虽然自己也是正处级,但毕竟自己正处在“危险期”,还是低调为好,尤其不要触了曲耀宗霉头才行。 “亦峰快点。”胡宇又催促了。 即使他给你送了,你也不能这么偏向? 看到胡宇如此做派,曲耀宗也不再客气,径直走向台上。 可让曲耀宗气恼的是,胡宇竟然把乔亦峰拽到身边坐下,留给曲耀宗的则是最把边位置。 另一边与之对应的,是市委组织部干事小毛,专门负责下来给领导提包、开车门的。 曲耀宗暗气暗憋地坐下,赌着气道:“欢迎市委组织部胡副部长一行,请胡副部长做指示。” 胡宇并没计较称谓,也没打断曲耀宗,而是一直听完,还刻意空等了十多秒,这才干咳两声,正色开口:“这次我们来,主要是宣布两个决定,开始。” 干事小毛接到示意,从文件袋取出两页纸张,拿起下面纸张,宣读起来:“免职决定。经市委组织部研究,报市委通过,决定免去曲耀宗代理县委书记资格。” 免了? 听到这个消息,曲耀宗脸颊肌肉不受控制地抖了抖,心头不免悲凉。 尽管之前有一定心理准备,但曲耀宗经过这几天表现,满以为会被原谅,不承想惩罚还是来了。 唉,掌权者翻脸不认人呀。 曲耀宗在感慨之后,情绪缓解了好多。 从这样的手腕看,的确符合上位者作派,也证明了赏罚分明的特点,以后自己只管好好表现就是了,想来要得到奖赏不是梦。 在调整好情绪之后,曲耀宗正襟危坐,神情平静,很有风度。 靠,老曲厉害呀,一副败不馁的气魄。 人们在感叹的同时,也不禁纳闷。 曲耀宗这是得罪谁了? 从近期的态势看,还以为他要水涨船高呢,咋忽然就抛锚搁浅了? 胡宇没从曲耀宗脸上发现颓废,反倒看出了一丝解脱,好像还很自信的样子。 你现在都这样了,还想着东山再起?真是白日做梦。 胡宇这么咒曲耀宗,并非两人有仇,而是看透了曲耀宗的仕途终点。 落井下石很容易遭人诟病,但这样才体现自己的态度,胡宇是给乔亦峰身后的人看的。 虽然目前不清楚乔亦峰后台是谁,但这次市里的安排已经说明问题,投资牛股绝对值得。 现场酝酿了一通气氛,胡宇才再次开口,亲自宣读另一份决定。 “根据声亥县工作安排,结合市委组织部考察结果,经市委组织部研究,并报市委通过,决定任命乔亦峰同志代理声亥县委书记,代理期限一年。大家鼓掌欢迎。” 胡宇此话一出,全场震惊。 曲耀宗当时就傻了,远比听到先前消息更惊骇。 他是千想万想,也没想到乔亦峰会上场,道理上说不通呀。 即使徐搏后台对自己不满,也不该把徐搏对头弄上去呀。 难道所谓的徐搏靠山只是假象?还是乔亦峰后台更硬? 其实不止曲耀宗震惊,乔亦峰更是被惊得外焦里嫩。 他是做梦也不敢这么想呀。 以自己现在这处境,只要不被处分已经谢天谢地,哪还敢想着受到重用? 所以即使胡宇先前表现反常,乔亦峰也没往这方面想,还以为胡宇和曲耀宇有死仇呢。 可大红的文件就摆在面前,而且刚才胡部长亲自读了,这还能有假? 绝对是真的。 可为什么呢? 我一没这样的硬关系,二没得到消息,怎么可能? 但事实就是文件都下了。 “哗!” 在静了足有二十秒后,人们才从震惊中反应过来,掌声顿时雷动。 踩低抬高绝对是官场常态,现在不鼓掌更待何时。 “请乔亦峰代书记讲话。” 直到胡宇再次提示,乔亦峰才稍稍缓过神来,但心情已经激动地无以复加,说话都带了颤音:“非常,感谢!我真没想到,也深感有愧。” 第81章 金不凡忽悠乔亦峰 “这些年来,我一直严格要求自己,努力提高个人素养,但自认仍与要求有差距。所以还会继续提高自己,绝不辜负党和人民的信任,一定带领声亥县走向更高更强,一定……” 乔亦峰由心虚到平静,由自信到亢奋,越说越熟练,越说越流利,很快便有了上位者气势。 一直等乔亦峰说了十多分钟,胡宇接过话头:“全县干部群众,必须全力配合乔代书记工作,服从他的管理,绝不允许摆老资格甚至阳奉阴违。发现一起处理一起,发现一人处理一人,不管你是政府一把,还是曾经临时主政过全县工作,市里也绝不姑息。” 你他妈直接点老子名字! 听到胡宇这么讲,曲耀宗恨不得当场骂娘,但他忍下了,否则岂不是给了对方把柄。 胡宇又做了一番要求,最后提高了声音:“市里非常看好乔亦峰同志,非常支持他的工作,相信在他的带领下,声亥县一定会一改颓势,实现跨越式大发展。” “哗!” 掌声热烈非常,好多人更是双掌高举,就差直接喊“看我看我”了。 “曲耀宗表个态。”刚才没能激起曲耀宗火气,胡宇总觉得缺点什么,干脆直接点了名。 曲耀宗说了声“好”,平静接话:“我非常拥护上级决定,完全服从上级安排,全力支持乔代书记工作,请组织尽管放心。” 话不多,但态度十分到位,根本让人挑不出毛病来,胡宇也没有借题发挥之处,只好让乔亦峰宣布散会。 会后,人们纷纷上前祝贺,有人更是拜年话说得肉麻。 乔亦峰简单应付了一下,急忙去陪胡宇,这才是最为重要的。 曲耀宗刚散会便回了屋子,随后徐搏也来了。 “来,坐这。”曲耀宗起身招呼着,一同坐到了沙发上。 “不错,非常不错。这时候还能沉住气,足见我没有看错你,你还要继续保持清醒头脑。如何与乔亦峰相处,如何既坚持原则又维持正常关系,也是对你的重要考察内容。”徐搏淡淡着道。 “您放心,我已经能够正确认识,也绝对会与乔亦峰斗而不破,并且会为您争取最大权益。” 曲耀宗做过保证之后,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疑惑,“怎么会是乔亦峰?” “以后你会知道。现在我只能告诉你,这对你既是危机,也是机会,明白吗?”徐搏只能这么讲,因为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徐搏此次过来,就是为了稳住曲耀宗,鼓舞曲耀宗斗志的。 现在两人是一条绳上蚂蚱,只有曲耀宗不倒,自己才相对安全,否则真的很危险。 但在曲耀宗听来,却当成了徐搏背后靠山的意思,立马便表态:“您放心,也请大领导放心。我曲耀宗虽然有许多毛病,但忠诚度上绝对没得说,还请您给我证明。身为政府县长,保持相对独立,促进全县经济发展,是我的主要职责,我绝不会向任何不合理妥协。” 就在徐、曲二人沟通的时候,乔亦峰已经送走胡宇,正在梳理着今天的事。 屋里只剩下了自己,乔亦峰强行压抑住的兴奋又沸腾起来。 也难怪他如此激动,实在是太意外,也太难得了。 五年前乔亦峰就成了正处级别,本以为可以很快谋得正处实职,谁知一直还是副书记。 随着时间推移,年龄增大,乔亦峰的雄心也被消磨殆尽。 可谁知馅饼突然降临,“嗒”一下就砸中自己。 以前他从不相信天上掉馅饼,但现在却不得不信。 只是他实在想不通,为什么会这样安排。 刚才在和胡宇独处时,乔亦峰也曾侧面打听。但显然胡宇并不清楚,却又想卖人情,分明是墙头草投机客。 想不通就不想了,还是想想以后的工作,这才是重中之重。 只有把工作搞上去,只有做出成绩,“代理”二字才会被去掉,否则可能就是曲耀宗第二,空欢喜一场。 想到和曲耀宗相处,自然又想起了会上的事,乔亦峰不禁很后悔。早知道有这一出,无论如何都不会在会上道歉,更不会提议徐搏升任书记。 可话已出口,而且班子也已通过,自是不能反悔的,否则太的有损声誉。 吃一堑长一智,以后多加注意就是了。 “叮呤呤。” 电话铃声忽然响起,打断了乔亦峰思绪。 来电号码很陌生,是省城的号段。 乔亦峰稍做沉吟,拿起了听筒:“你好!哪位?” “金不凡,省文化厅办公室副主任。”对方自报家门。 八成又是推销刊物的,指不定拿什么唬人呢。 乔亦峰心中腹诽,嘴上倒很客气:“金主任请讲。” “乔代书记,面对贵人,竟然没有一句感谢?”金不凡疑问道。 什么贵人? 乔亦峰一时懵逼。 “怎么当上的代理书记,心里没点数吗?假如不是我为你说话,别说是升职了,你现职也难保。” 金不凡此言一出,乔亦峰立马就傻了。 是姓金的给我说的话?我和他有关系吗?他有那么大的能量? 金不凡显然猜出了乔亦峰想法,马上又补充道:“虽然我在单位有一定份量,但还不足以影响到声亥县干部任用,是我让背后萧家出的手。首都萧家知道?” 萧家?当然听说过了。可乔亦峰却不敢相信金不凡的说法。 “至于我和萧家的关系,你可以下来慢慢了解。我给你打电话,就是告诉你要知恩图报。我的要求并不高,只有一条,狠狠收拾徐搏。”金不凡说完这句,直接挂了。 这也是金不凡的套路,先前跟方世河就是这么讲的,否则言多必失。 金不凡现在找乔亦峰,便是听到了声亥县官场变动的事,才想到了借刀杀人一折。 其实他刚才所言,完全就是胡说八道,他根本不清楚其中底细。 但金不凡了解到乔亦峰没什么后台,这才是他明目张胆讹诈的底气所在。 至于乔亦峰信不信,那就不由自己左右了。 第82章 人事交锋 乔亦峰当然不会轻易相信,但却必须弄清楚此事来龙去脉。 随后乔亦峰发动人脉,一边了解升职过程,一边打探金不凡消息。 经过一周努力,仍旧没打听到有关升职的蛛丝马迹,但却了解到了金不凡的情况。 那天打电话的人就是金不凡,手机号码就是他的,声音也是他本人。 金不凡就在省文化厅工作,虽说只是厅办副主任,但负责接待工作,工作很实惠,也很有人脉。 据说金不凡和徐搏积怨很深,在大学期间就非常不睦,前些天更是在省城直接交锋,好像是因为一个女人。 乔亦峰还打听到,金不凡是首都萧家干外甥。 结合种种迹象,已经基本可以断定,金不凡所言非虚。 如果这么说来,到底该不该对付徐搏呢? 乔亦峰不由得想起徐搏的靠山,虽然仅是传言,自己还没能证实,但宁可信其有,否则只怕要吃大亏。 可金不凡帮了大忙,自己如果不听他的,恐怕难以交差甚至被收拾? 正当乔亦峰左右为难时,金不凡发来了一张照片。 照片中有两个人,其中一位赫然是市委副书记胡笑宇,另一位是个瘦削男子。 第二条消息接踵而至:【我刚和胡副书记喝过茶,特意提到了你。胡副书记表示,对你这人有所了解,各方面都还说得过去,只是魄力还显不足,政绩有所欠缺。胡副书记很重视我的意见,这就是他让我给你带的话。】 胡笑宇也关注上我了? 虽然名字仅是一字之差,但胡宇只不过是个传声筒,而胡笑宇却是真正管官帽子的,两人不可同日而语。自己可以敷衍胡宇,却绝不能慢待副书记,还必须进一步结交才行。 【暂时先不要想着见领导,而是要拿出政绩来,由我给你再说话,见面也就水到渠成了。】 第三条信息过来时,乔亦峰已经拿定主意,就按金不凡要求的办。 虽然这样有一定风险,但好处也显而易见,否则只怕现职都难保。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为了美好前途而拼搏不丢人,只要搭上胡副书记还怕不能再升? 乔亦峰不知道的是,方世河也曾收到过类似消息,也曾做过同样的美梦,但结局却是锒铛入狱。 事实上,乔亦峰能够代理县委书记,纯粹是捡了宁俊琦教训曲耀宗的漏。 按照宁俊琦最初想法,是将曲耀宗直接拿掉。 但曲耀宗投靠了自己儿子,儿子也需要这样的跑腿狗,于是宁俊琦决定对曲耀宗以观后效,这才来了个折中办法。 省里相关领导为了落实宁俊琦想法,这才决定暂时就地找代理书记,通过论资排辈定下了乔亦峰。 乔亦峰哪里知道这些?还在为如何收拾徐搏绞尽脑汁呢。 就在乔亦峰动脑筋的时候,曲耀宗已经迫不及待地找上门了,他是为徐搏的职务而来。 “乔书记,及第镇党委书记任命文件什么时候下,工作不能这么拖延下去呀!”曲耀宗上来便开门见山。 乔亦峰并没接话,而是平静地一指沙发:“耀宗,坐!” “耀宗”,如此亲近的称呼,但在曲耀宗听来却极其刺耳。 自两人成为同事以来,曲耀宗排名一直在前,乔亦峰也一直尊称他官职,几乎开口必带您。 不承想这才几天,见面便要通过秘书提前预约。当然这是正常规矩,曲耀宗倒能接受。 可现在他竟如此称呼自己,完全一副以上示下口吻,这也太他妈能拽了。 纯属他妈墙上芦苇,没根的货。 曲耀宗心里暗骂着,嘴上继续刚才话题:“亦峰,及第镇可是大镇,在全县经济发展中举足轻重,绝不能长期无组织,否则要出乱子的。” 乔亦峰“哦”了一声:“你是说现在工作没人管,乱套了?” “怎么会没人管?徐搏抓得比原来还紧。可毕竟没有正式任命,名不正言不顺,时间长了对镇里工作不利。”曲耀宗自是不会跳入语言陷阱。 “知道了,你先忙去。”乔亦峰淡淡地挥了挥手。 曲耀宗稍一迟疑,沉声道:“乔代书记,一句‘知道’就完事了,必须尽快落实才行。” “人事问题有专人负责,曲县长还是多关心经济发展才对。”乔亦峰语气里带了冷意。 “你以为县委一把只要打官腔就行?我告诉你大错特错,必须胸怀大局,言出必行。上周那次会上,可是你亲自提议的,班子全体成员业已通过,县里也都传开了。如果这都不能落实的话,县里威信何在?”曲耀宗不由得火起,说话也就少了客气。 乔亦峰也冷了脸:“曲县长,你在教我做事,传授代理经验?这也是政府一把工作职责?” “你……”曲耀宗被噎得够呛,当然不能承认指责。 他沉吟了好大一会儿,这才又说:“乔代书记,我今天完全是出于公心,是从全县大局出发,在为县委声誉着想。假如你不在乎这些,尽管拖延推诿,但如因此产生不良后果,到时莫要再拉大伙垫背,你也根本拉不了大伙。” “你在威胁我?”乔亦峰双眼眯了起来。 “都是千年的狐狸,谁也别玩聊斋。我但求问心无愧。”曲耀宗说完,转身便走。 乔亦峰眼珠连转,抬手阻拦:“先别走。空出的位置如何递补?” 奶奶的,拽了半天,原来在这等着老子呢。 曲耀宗收住步伐,淡淡地说:“镇党委书记是集体定的,镇长当然也应该采纳集体意见。” “我现在先问你的意见。”乔亦峰追问道。 曲耀宗道:“柏纤纤政治立场坚定,党性强、觉悟高,具备政府一把的政治素质。” “但她没有政府工作经验,更适合做党务,倒是可以考虑主持党委工作。”乔亦峰又把太极打了回去。 曲耀宗当然明白对方心思,直接用话敲打起来:“时不我待,大好时光莫要浪费在闲扯淡上。” 乔亦峰脸上闪过一丝尴尬,直接讲出心中人选:“我觉得章建河最适合。” “倒是也可以考虑,不过需要征求大家意见,镇党委书记意见也很重要。”曲耀宗说完,不再拖延,直接推门出了屋子。 奶奶的,失算呀! 乔亦峰望着那个离去身影,不禁咬牙切齿。 他现在最后悔的,就是主动提议徐搏出任镇党委书记,并提议全体通过,否则何至于如此被动。 但事已至此,仍要尽量争取利益最大化,否则代理书记还有什么意思。 乔亦峰脸上神情变化了好大一通,终于理出了解决思路。 事实上,乔亦峰已经考虑过此事,只是一直拖延着没办而已。 第83章 恶毒授意 接下来的一周时间里,乔亦峰单独找过几个班子成员,又集中召开一次专门会议,最终定下了及第镇班子。 随后,组成了由县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带队,三名正副科长随行的豪华官宣阵容。 官宣的结果是,徐搏出任镇党委书记,章建河继任党委副书记、政府镇长,其他空缺职位也一并配齐。 人们通过梳理名单发现,涉及到的岗位分属于不同的人脉谱系,几乎对应了所有县委班子大佬。 而且镇里所有副科以上几乎都有进步,要么是政府一把变党委一把,要么是政府常务变政府正职,要么排位前挪,要么新岗位更有前途。 只有柏纤纤这个外来户,不属于县里任何派系的空降兵原地未动。 “排排坐,分果果”在这次人事安排中,得到了淋漓尽致的展现。 官宣会结束,送走组织部领导,章建河直奔县委大楼,奉命来到了乔亦峰办公室。 章建河这次能升镇长,完全是乔亦峰力推的结果,否则只怕现职都难保。 章建河自然明白效忠的重要性,进门后直接跪到地上,“咣咣咣”磕了三个响头。 “你这是要吓死我呀!快起来。”乔亦峰虽然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十分的受用。 “书记,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你指哪我打哪,让干什么就干什么,绝不打半分折扣。”章建河仍旧跪在地上,满脸挚诚。 乔亦峰故意淡淡地说:“职务变动是组织决定,我只是负责主持而已。” “在我心里,您就是组织。如果没有您一直以来的提携,就没有我章建河的今天。我心里一直记着您的大恩,只不过我这人不善于表达,这才借今天这机会讲出心里话。” 章建河说到这里,竟然哽咽着抹起了眼泪,“在我心里,您就像父亲一样,孩儿一定衔草结环报您大恩,为您……” 乔亦峰好气又好笑:“停停。咱俩相差不到十岁,你这不是折我寿吗?” “我不是从年龄上论,而是从人格和您对我的大恩上论,您……” 章建河还要继续表演,被乔亦峰直接抢断:“别耍活宝了,快过来,说点正事。” “诶。”章建河应答一声,爬将起来,垂手而立。 “坐那。” 乔亦峰皱着眉,招呼对方坐下,开口问道,“下步工作有何打算?” “我一定在您和县委领导下,团结带领镇政府一班子人马,发扬不怕吃苦、勇于奋斗的精神,践行‘白加黑’、‘五加二’工作方式,努力把全镇经济推向新的高度。这是我做的初步方案,还很不成熟,请您批评指正。”章建河说着话,从文件袋取出一沓纸张,递了过去。 乔亦峰示意章建河放下文档,然后说道:“搞好经济是必须的,这也是政府镇长职责所在。不过你还是镇党委副书记,必须要发挥在组织中的重要作用,保证党委工作不走偏、不走样,始终行进在正确的轨道上。” 章建河转了转眼珠,试探地说:“我一定紧密团结在镇党委周围,全力支持徐书记工作,努力做好书记助手,协助……” 乔亦峰严肃地打断了:“你是有思想的个体,而不是提线木偶,必须有主见,发挥主观能动性,懂不懂?” 章建河当然懂了,但他还不能完全确定,于是继续试探着说:“我担心参与太多,有越权嫌疑。” “哼,担心?既然你怕这怕那,还是不要做政府一把了。”乔亦峰冷了脸。 乔建河立马做出诚惶诚恐的样子:“书记,是我太愚钝了。我只想到自己是副职,却没考虑我更是党员。党员必须心底无私,勇于坚持原则,勇于抵制错误行径和言论。” 乔亦峰脸色这才稍有好转,但语气更为严肃:“不只是抵制,也不能只做附属,还必须发出自己的声音。你是老党员,更是镇里老人,了解镇里情况,也了解镇里人员。全镇我只相信你,也很看好你的前途,但你必须拿出实打实的政绩来,否则如何提拔你统筹全镇。” “统筹全镇?”章建河立马傻了。 这可是自己不敢想的梦想,竟然被乔书记亲自说出来了。 “但你必须证明自己能力,证明你比别人强,你的年龄等不起呀。”乔亦峰话中有话。 证明能力?时间不等人? 捕捉到这些关键词,章建河不由得心头一沉,这不是要我正面对抗徐搏吗? 在来的路上,章建河也想过这种可能,但也仅以为是适当争斗,以合作为主。 但乔亦峰的意思,显然是让挤走徐搏。 据传徐搏可是有后台的,而且我还有短处在人家手里,直接对抗合适吗? “半年内,如果书记岗位空缺,我必定扶你上位,过期我就不敢保了。”乔亦峰的意思更为明确。 他找章建河来,可不只是为听溜须话,而是要让章建河整掉徐搏,以便向金不凡交差。 “半年?” 章建河稍一迟疑,立马做出正确决断,“书记,我一定把握机会。” “必须要有危机意识,必须紧跟我的步伐,否则我担心你以后跟不上。”乔亦峰进一步暗示。 章建河眼前一亮,欣喜着道:“敬祝书记步步高升,建河一定紧跟在后。” “嗯,好好做,希望几年后你能坐到这里。” 乔亦峰此话一出,章建河立马瞳孔充血,心率翻倍。 我的个娘诶,还能坐到这里? 当县委书记吗? 靠他奶奶的,其他都是扯蛋,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章建河想到这里,直接表态:“我一定想方设法,把他搞下去。” “前途不可限量。” 乔亦峰赞赏之后,换了话题,“回去路上慢点。” 章建河立即应声:“书记,您就擎好!” 说完之后,转身出屋,大有慷慨赴义的架势。 “徐搏呀,要怪就怪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可别怪到我乔某人头上。”乔亦峰喃喃自语着。 尽管他语气看似不忍,但眼中却是无尽恶毒,显然他很期盼徐搏倒霉的时刻。 “啊嚏,啊嚏。” 就在乔亦峰满眼恶毒的时候,徐搏连打了两个喷嚏,不禁无耐地调侃道:“怕是又有对手惦记了。” 第84章 动心思 电话对面的曲耀宗笑了:“不是恐怕,而是一定。就像我刚才推测的那样,乔亦峰绝对会对你下手,但究竟以什么方式还不好说。这次确定及第镇班子,乔亦峰就使了花招,特意变动了十个位置,涉及到每个班子成员的人。他之所以这么做,一是借机和县委班子成员拉关系,削弱我在其中的影响,二就是干扰你的管理。” 徐搏点点头:“可能二者皆有,也不排除他对铁杆授意。” “很可能已经授意。半个小时前,章建河就到他那了,指定涉及到你们搭班子的事。按照前些天章建河的做派,根本不适合在及第镇工作,更不该升职。但乔亦峰全力促成,不得不令人怀疑其中包藏祸心。章建河本就是乔亦峰的铁杆,这次更是被漂亮的救上岸,一旦得到对付你的授意,势必全力落实,破坏力绝对不会小。” 曲耀宗说到这里,忽的问道,“你和乔亦峰有过节吗?我总感觉他对你怀有敌意。之前倒没感觉到,就是他代理县委书记以后。” “好像没有,我也从没得罪过他。” 徐搏缓缓回应之后,反问道,“你之前那么针对我,又是因为什么,我也自认没得罪你呀。” “这个,这个,都是我的错,现在我已经痛改前非了。” 曲耀宗尴尬地支吾了一通,然后给出原因,“开始是因为老书记,一朝天子一朝臣嘛。而且老书记过于正直,甚至有些固执和迂腐,所以我对他有成见,也不待见他身边的人。再之后主要就是陆金玲的挑唆,她一直歪曲事实,故意加大我对你的敌意。当然了,主要原因还是我不能明辨是非。不过说实在的,人在那种环境下,尤其自认为大权在握时,一般是不会深刻反思的。” 徐搏缓缓点头:“如此看来,乔亦峰受人蛊惑的可能性很大。” “防人之心不可无。尤其已经发现这种苗头了,一定要多加谨慎。”曲耀宗嘱咐道。 “你放心,他们不过小毛贼而已,到时自会有人收拾他们。”徐搏嗤笑一声,话里有话。 “对呀,他们算个毛。”曲耀宗想到徐搏的靠山,立即轻松起来。 徐搏说了声“先这样”,结束了通话,随即神情凝重起来。 别看他刚才说得轻松,其实心里并不托底。 只有他自己最为清楚,哪有什么大靠山? 之前还想拿曲耀宗做依靠,不承想现在曲耀宗都处境堪忧,两人已经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种种迹象表明,章建河绝对会给自己添堵,甚至不排除搞破坏。 章建河这家伙别看平时低调,但绝对是咬人不露齿的恶狼。上次方世河使坏的时候,明明章建河是同谋,但却留了充分后手,狠狠套路了方世河与冯夏利,足见其阴险狠辣,远比庞兴亮城府深得多。 跟这种家伙打交道,必须时刻留心眼,否则被卖了还替人数钱呢。 假如自己真有大靠山,那就简单了,因为任何阴谋在绝对实力面前都是渣渣。 可惜这只是假如,之前的事也只是赶巧了而已。 到底是谁挑唆的呢?一时还真想不起来。 必须多加小心、多动心思了。 就在徐搏考虑如何提防章建河时,章建河正穿行在县城街道上,同时心里盘算着对付徐搏的办法。 从本意来讲,章建河并不想和徐搏作对,最起码现在不想。但看乔亦峰的意思,对付徐搏已经是迫不及待,就好似徐搏把他家孩子扔枯井了一般。 怎么对付? 直接对抗吗?绝对不可取。 君子不立于危墙,这是章建河的处世之道,一直屡试不爽,好几次都逢凶化吉。更何况徐搏可是有背景的人,如果和他正面冲突,势必被碾成炮灰。 可除此之外还有什么更好办法?乔亦峰的安排必须要完成呀! 利用他人! 章建河不由得眼前一亮,随即又黯淡下来。 能被自己利用,而且又要和徐搏有关联的,只有单位同事。可这些人要么不鸟自己,要么未必可靠,要么位置太低,根本就没有合适的人。 怎么办呢? 由于考虑的太过入神,手中方向盘不禁偏移,差点就撞进路边超市,着实把章建河吓出一身冷汗。 坐在车上稳了半天心神,章建河从车上下来,仔细检查情况。 他发现汽车已经偏进旁边巷子,保险杠都蹭掉了油漆,右转向灯更是撞碎了。 好在没撞到人,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再次稳了稳心神,章建河把车开到修理厂,让人给他修车。 章建河向修理工交代清楚后,正打算先行离开,忽然目光盯在一辆正做保养的越野车上。 这辆车很漂亮,也很上档次,车牌号更是豪横,直接五个“8”。 当然了,引起章建河注意的,并非豪车本身,而是汽车的主人——鑫磊矿业老板马兴霸。 马兴霸那可是全县知名企业家,在全市也赫赫有名,更关键的是马兴霸对徐搏不满。原因无它,就是徐搏阻挠马兴霸租地行为。 看到这辆汽车,章建河马上有了计较。 他急匆匆地回到县城家里后,直接躲进书房,把电话打给了铁杆马仔董平:“偷偷散布消息出去,就说镇里要退回鑫磊矿业的十五万赞助款。” 董平是镇里农机股股长,是被章建河一路提拔起来的。 假如不是章建河,自己现在还在村里务农呢,充其量就是个镇里临时工,所以董平对章建河言听计从。 董平很是费解:“退钱?赞助的钱还会退?” “管那么多干什么?只管说就是了,而且你还要讲……”章建河说到这里,压低了声音,低得只有通话双方能勉强听到。 “好的,我马上就办。”董平这次明白了。 章建河嘱咐道:“必须谨慎,绝不能暴露。” 董平说:“您放心,绝不让人知道是我讲的。” “假如被发现了呢?”章建河追问着。 “假如不慎暴露,那都是我个人行为,与其他人没有任何关系。”董平表态道。 章建河点点头,看似无意地说:“还是你办事让人放心,要比候老蔫强多了。” “您过奖了,我怎么能比候副镇长?” “无须太谦虚。假如把你放到那个位置上,一定比他做得好。” “希望有那么一天。镇长您就是我的再生父母。” 再生父母? 听到这个词汇,章建河忍不住想笑。虽然一小时前自己刚说过,但章建河根本不信,他最相信的就是利益。 不过章建河嘴上却是另外的说辞:“好好干,我不会亏待你的。再有两个月你就正股三年了,提拔机会也就成熟了。” “我一定好好干。”董平激动地无以言表,就差直接喊“爸”了。 第85章 兴师问罪 章建河教唆董平的当天晚上,一条消息在一定圈子流传,也恰好传到了马兴霸耳中。 马兴霸当时就火了,拿起电话,调出了徐搏号码。 但在即将拨出的一刹那,马兴霸又改变主意,放下了手机。 不过很快手机就响了,电话一个接一个,全都是同行或企业界朋友,都是打听这条消息的。 马兴霸实在烦的厉害,干脆关了手机。 然后咬牙切齿地骂道:“姓徐的,你给老子等着。” 转过天来,马兴霸直接到了及第镇党政大院。 章建河一直在楼上张望,看到车牌号五个“8”的豪车进来,顿时喜眉笑眼,就好像老来得子似的欣喜。 豪车停下,马兴霸虎着脸下车,带上两名保镖上楼,径直奔向党委书记办公室。 徐搏正处理手头文档,忽然就听到“咚咚咚”敲门声,不由得眉头一皱。 谁用这么大劲?没规矩。 徐搏心中不快,语气也跟着严肃:“进来。” 马兴霸推门进屋,两名保镖左右随行。 徐搏看清来人,脸色更加阴沉:“有事?去找分管领导。” 靠! 屁大点小崽子,黄嘴岔子还没退,竟然给老子甩脸子。 老子闯社会的时候,你他妈还是液体呢。 马兴霸本来就窝着火,现在看到徐搏这个尿性,一下子就怒了:“我就找你,别人谁都不找。一个小小的镇书记,老百姓还不能见了?” 这话还真不好接,于是徐搏打了官腔:“到镇里办事都有程序,任何人都不能特殊。” “见你就是特殊?你是国级还是部级呀,不就是个小科级吗?”马兴霸径直到了桌前,大马金刀地坐到了对面椅子上。 两名保镖好似哼哈二将一般,分立马兴霸身后,高大壮硕的身躯,黝黑凶悍的表情,顿时营造出一种威压的态势。 看到对方这个架势,徐搏深觉可笑。 小儿科,吓唬谁? 徐搏不但没有任何怯意,反而目光中充满挑衅。 如果不是担心对方暗中录像,徐搏早就摆出大爷谱了。 注意到徐搏做派,马兴霸都不禁腹诽。 我靠,小崽子挺有尿性呀!仅冲这点,就比庞兴亮强万倍,庞兴亮败给他并不冤。 两名保镖显然也发现了徐搏挑衅,正打算给小崽子些颜色时,便被马兴霸两声轻咳制止了。 既然示威不奏效,马兴霸干脆直奔主题:“徐书记,你要退还我们捐款?” 徐搏不由得一愣:“什么捐款?” “就是今年春天捐给教育系统的一百万。那时候你虽然还没来,但这么大一笔款项,你不应该不知道?”马兴霸语气中满是戏谑。 经马兴霸这么一说,徐搏还真有印象,但退回去是不可能的。 于是徐搏说道:“款项已经拨给教育系统,在我来之前就拨了,怎么可能退回去?再说了,也没有退还的道理呀。” 马兴霸冷笑一声:“怪不得都说你肯定不会承认,只会突然宣布呢。退款没什么,可你何必遮遮掩掩,又为什么要诋毁我们公司?” 徐搏脸色猛得一沉:“马兴霸,一大早来单位,先是飞扬跋扈威吓,现在又无中生有,你不觉得过了吗?” 马兴霸怒道,“当初想骗我钱的时候,那是好话说尽,全都是拜年话,就差跪下喊爷爷了。现在想拿我杀鸡骇猴,又玩了这样的阴招,到底是谁过了?” 徐搏眼眉猛得一挑:“马兴霸,再重复一下刚才的话。” “马某人没那么多时间废话。”马兴霸才不会上当。 “马兴霸,刚才我就当你顺嘴吐噜了,若是再说话带脏字,别怪我不客气。”徐搏声音很冷。 左边保镖立时火了:“骂你怎么了?惹急了老……” “没人拿你当哑巴。”马兴霸反手一巴掌,打得保镖住了嘴。 他也顺便岔开了话题:“你刚当上书记,想要借事立威,这无可厚非。可你为什么非要盯上鑫隆矿业,非要侮辱我马某人呢?” 徐搏抬手示意:“等等,给我彻底说清楚了。” “当然要说清楚。你要在九月二十九号上午九点零九分,把我公司捐赠的一百万返还我公司,并公布返还理由‘鑫隆陆发矿业危害社会’。你深深知道,仅凭这一点,我公司就会遗臭万年,远比损失一百万严重得多。随后,受你唆使的村民会到镇里上访,要求严惩我公司污染环境。你趁势便会扣下这一百万,借口是‘为民众做主’,其实就是黑下这笔钱。这么一来,我公司不但未拿回一分钱,还会落个臭名声,甚至被列为重点整治对象。” 马兴霸怒冲冲地说到这里,厉声质问道,“有你这么做事的吗?” 徐搏气乐了:“你好歹也是企业家,这样的说辞你也相信?我和你讲过吗?还是让人跟你讲的?” 马兴霸急道:“这正是你的阴险之处。你是没跟我明讲,可已经……” 徐搏沉声打断:“既然不是我跟你讲,你为什么要相信,我又为什么背这锅?更可笑的是,鑫隆矿业在及第镇根本就没有项目,又何来民众上访一说?” “你是让观口村拿水污染说事,说是上游采矿废水流到了他们村子。带头搞事的人都选好了,一个叫师大壮,另一个叫二迷糊。”马兴霸回道。 徐搏反问:“动动脑子好不好?可能吗?” “我当然动脑子了,而且已经让人调查过,这两人的确接到过电话。对方讲的就是这事,还承诺给他俩一人五千块钱。打电话的人分明就是你派的。”马兴霸讲得绘声绘色,火气也越来越大。 “这么明显的嫁祸于人,你都看不出来,真是……” 徐搏话到半截,又反问道,“你也不想想,我有这么做的理由吗?” 马兴霸马上回应:“有。因为当初我想到镇里租地,庞兴亮也答应了,这势必影响你种植枸杞,所以你就恨上了我。当初你还没能大权在握,枸杞种植也存在变数,现在条件已经成熟,你自然要拿我开刀了。这样你不但报了仇,还拿我立了威,一举两得,你当然乐此不疲了。” 徐搏看马兴霸说得认真,不像是凭空杜撰,还真像有人传言,于是语气和缓了一些:“马兴霸,看来你已经被谣言蒙蔽,那你不妨回去等着,看看九月二十九号到底有无此事。如果真像你所说,你尽管找后账;假如没有这么回事,谣言就不攻自破了。” 马兴霸嗤笑一声:“你真打的如意算盘呀。现在此事败露,你自然是要取消行动,可我们的名声已经被败坏了。你必须给我们挽回名声,在报纸和网上说明此事。” “马兴霸,你觉得可能吗?镇里凭什么和你绑定?”徐搏冷哼道。 “镇里出个声明不行吗?” “当然不行。这是一级党委,不是小杂货铺。” “那就说明你心里有鬼,就是要置我们于死地。” “言尽于此,信就信,不信自便。” “你……”马兴霸气得挥起巴掌,但却没敢落到桌上。 第86章 谣言又起 最终,马兴霸带着保镖离开了,既没能证实传言真实性,也没得到想要的声明,只是生了一肚子闲气。 经过这么一场对质,马兴霸也对传言心生了质疑。但传言已然造成负面影响,他把这笔账记到了徐搏头上。 虽说徐搏未必会那么做,但至少说明对自己怀有敌意,若是这样的人飞黄腾达,对自己在全县的产业布局绝没好处。 及第镇选场计划流产,导致自己产业发展受困,就是活生生的前车之鉴。 绝不能让类似悲剧重演。 趁他羽翼未丰,直接扼杀才最为明智。 至于所谓的徐搏靠山,马兴霸还真没当回事,觉得那就是徐搏的故意炒作,类似把戏自己玩多了。 “大哥,给他点颜色看看,借他两个零件用用。” 马兴霸刚拿定主意,就听到保镖这样说,立即一个脖搂子过去:“放你娘的臭狗屁,你是不想好了。就现在这节骨眼,他不出事还好,一出事指定算到老子头上。再说你俩也听到了,人家真没那么做,纯粹是有人胡扯搞事。” 既然大哥这么讲,保镖也不再言声,回到公司就离开了。 马兴霸独自回到董事长办公室,经过一番谋划后,叫来了心腹小曹。 小曹个子不高,样貌平平,还带着些土气,放到人堆里根本找不着。但却被马兴霸称做“赛曹冲”,足见其智谋和受重视程度。 小曹从小父母双亡,流落街头,如果不是被马兴霸偶然救下,怕是早就成了藏獒的粪便。 马兴霸收下小曹后,发现小曹聪明老成,于是专门找人调教,并对其关爱有加。一般时候从不轻易使用,即使需要小曹出马,也从未让小曹为难过。 这么多年相处下来,两人关系情同父子,小曹也早把身家性命交于了马兴霸。 不过由于两人故意低调,人们也只把小曹当做普通青年,并不知马兴霸对其重视程度。 示意小曹坐下后,马兴霸讲了传言的事,也说了上门兴师问罪经过。 然后讲出了想法:“以我观察,姓徐的智商不亚于你,而且有县里人提携,仕途指定平坦。所以必须早把他弄下去,否则早晚是大祸害。我想了一条妙计,就是借刀杀人,给市县写检举信,举报他贪污受贿。此事事关重大,让别人办不放心,需要你亲自出马,细节咱们再探讨。” 小曹没有马上接话,过了一会才说:“以目前现状,写举报信只能是匿名,上面未必会重视,顶多就是转有关部门阅。实名举报的话没有证据,也容易暴露,自是不可取。而且举报信极可能落到他同伙手里,导致直接被压下,他反倒有了准备。” 尽管计划被驳,但马兴霸并没生气,反而兴致盎然地说:“想必你有更好办法了。” 小曹缓缓着道:“很简单,照猫画虎,散布谣言。这次关于矿上的传言,基本可以断定是造谣,但对你和他都造成了一定影响。我们也可以散布传言,就说他收受贿赂。和直接写信相比,这样做的好处有三。一是传播面更广,先在百姓中搞臭他,伤他元气。二是因为已经传播开来,他的保护伞想捂也捂不住。三是县里也非铁板一块,反而派系林立,这样也正好给对手提供了素材。到时他们狗咬狗,咱们反而落得清闲,只管要结果就是了。” “哎呀,好小子,果然有你的。” 马兴霸大喜,猛得拍在小曹肩头,“我让大娇、小娇过来陪你。” 小曹小脸一红:“别让绝代双骄来,否则我就要绝代了,还怎么实施计划?” “英雄配美人,天造地设。要不这么的,你先弄计划,周末让她俩配你。”马兴霸笑着道。 “计划重要,我先去操作了。”小曹说完,转身出了屋子。 看着小曹离去背影,马兴霸脸上浮现出淡淡笑容,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不知在想着什么。 就在马兴霸授意小曹的次日,柏纤纤找到了徐搏。 “我听到一个传言,说是你要假借返还捐款的名义,当众侮辱鑫隆矿业,没这么回事?”柏纤纤进门便问。 徐搏反问道:“你觉得呢?” “怎么可能?你又不是闲得慌,怎么可能这么无聊,指定是有人嫁祸于你。虽然我也明知道不可能,可还是忍不住担心,这才会议刚结束就回来了。”柏纤纤擦了把汗,坐到了对面椅子上。 柏纤纤是去市里参加会议,在会议即将结束的时候,无意中听到几个企业家闲聊,才知道有这么个传言。 “可马兴霸就信这玩意,昨天还专门兴师问罪来了,带了两个保镖,咋咋乎乎的,就差拍桌子动手了。”徐搏笑着道。 柏纤纤马上紧张上前:“我看看,伤着哪没?” 徐搏坏坏一指:“这里疼。” “是吗?”柏纤纤当了真,上手就揉徐搏右臀。 “好像是这边。”徐搏手指换了方向。 “我……” 柏纤纤刚要换位置,注意到徐搏脸上坏笑,抬手狠狠拍了一下,跳将起来,“果然是登徒子。” 徐搏顿时笑得前仰后合:“我刚才不是说了吗,差点动手,就是没动成。再说了,即使真动手,就那几头烂蒜还不够我划拉的。” 柏纤纤不屑地“嘁”了一声:“别吹了,他带的肯定是专业打手,很可能带功夫的,你能对付得了?” “我也有功夫呀,你领教过的。”徐搏挑着眉毛,话里有话。 “你……讨厌。”柏纤纤听出徐搏所指,顿时双颊绯红,但还是在他某个地方揉了一下,一副极其向往的模样。 徐搏赶紧示意:“别别别,小心来人。” “哼,还不是你不正经。” 柏纤纤扭捏地轻哼一声,神情再次郑重,“对那些矿老板可要小心,他们大都是黑白道通吃,好多时候根本不讲理。而且你在明处,他们在暗处,有时更是防不胜防。” “没事,我五行八作的人接触多了,他们也就是吓唬吓唬胆小的,真正玩命的也没几个。”徐搏很不以为然。 “叮呤呤。” 铃声忽然响起。 看到来电显示,徐搏做了个噤声动作,抬手示意:“你先回去。” “多大的事,还得我回避。”柏纤纤嘟着嘴,并没挪窝。 稍一沉吟,徐搏嘱咐道:“那你千万别出声。” 在得到柏纤纤点头允诺后,徐搏拿起听筒,快速贴到了耳朵上。 “徐搏,外面都在传,你接受了村里贿赂。”电话里是云鑫的声音。 徐搏嗤笑一声:“这不胡说八道吗?纯属谣言。” “说是你之所以大力推动枸杞种植,就是贪图里面的利益,一边吃农研所回扣,一边收村里好处。说你收了苗家梁十八万八、老青沟十二万三、闫家屯十一万,反正只要种枸杞的村子都有。” 云鑫说到这里,郑重提示,“许多细节都编得很详实,显然是下了功夫,不可不重视呀。” 听到上面这段话,徐搏不禁眉头微微皱起,不好预感顿时涌上心头。 “现在党政大院已经……有人来了。”云鑫话到半截,忽然挂了电话。 柏纤纤虽然没听见电话里声音,但看到徐搏神色有异,马上上前关心道:“是不出什么事了?” “你先回去。”徐搏答非所问。他要静下来好好想想。 “好,你多注意。”这次柏纤纤没有磨蹭,带着担心离开了书记室。 第87章 县委介入 这个时候传谣言,肯定又是对头所为,但具体是谁不得而知。 有可能还是同一拔造谣者,也可能就是马兴霸,也不排除新的对手见缝插针。 不能准确判定目标,就无法采取针对性措施,揪出黑手很关键。 徐搏沉吟了一会儿,给铁杆同学傅晓杰去了电话,讲了谣言的事,请傅家帮着查找源头。 傅晓杰一口应承下来:“包在哥们身上。” 徐搏又道:“费用是多少?我……” 不等徐搏说完,傅晓杰直接打断:“太不拿哥们当朋友了,哥们收你钱成什么了。” “朋友是朋友,一码归一码。我先给你转……”徐搏解释着。 傅晓杰再次打断:“别恶心人好不好?上次你帮贺贵宝那么多,跟他提费用了吗?” “真不能类比,我那只是偶尔为之,而你家就是做这个业务的。” “正因为传递信息是我家主业,这事对我来说才是小菜一碟。别废话了,再谈费用跟你急。” “好,多谢了。” 结束和傅晓杰通话,徐搏稍稍松了口气。 傅家以挖掘信息立家,触角延伸到多个行业和领域,能量非同一般,想来找到源头并不难。 徐搏之所以动用这个关系,是意识到此事复杂,很可能引起县里甚至市里注意。一旦上面采取措施,只怕自己做事多有不便,还是早布局为好。 正如徐搏预料的那样,谣言很快受到县里关注,还被捅到了县委班子会上。 最先提及此事的,是纪检委副书记裴金亮。 上月前任纪检书记调离,继任者一直没到位。副书记裴金亮暂时主持纪检工作,否则没资格参加此级别会议。 在所有预定程序结束时,乔亦峰例行询问:“谁还有补充?” 裴金亮接了话:“有件事我觉得需要汇报一下。” 乔亦峰抬手示意:“说。” “从昨天下午就有传言,是关于及第镇党委书记徐搏的,说他利用种植枸杞的机会,一面吃农研所回扣,一面收受村里贿赂。本来我打算继续深入了解一下,可就在今天上午,声亥县贴群里也有了类似内容。就在开会前,纪检信箱收到了反馈,村民们要求彻查此事。我觉得传言有蔓延之势,极可能牵扯到县里,这才在会上提出来。”裴金亮说到这里,戛然而止。 他的意思非常明显,我该汇报汇报了,如何做请大佬们定夺。 如果是放到平时,这种事不该直接拿到班子会上,应该先做初步了解。可现在纪检书记缺岗,又涉及镇党委书记,而且还是曲耀宗的人,就不得不多加重视了。 听完这件事,人们并不惊讶,事实上都已经听到了传闻。 只有曲耀宗稍觉意外,没想到传言竟然泛滥的如此之快。 曲耀宗是上午听说的,但那时正接待客人,也没觉得能够很快传开,就想着下午会后再联系徐搏。不承想,裴金亮先一步捅到了会上,听话音好像还传播地挺快。 会议室里静了有两分钟,看样子还要继续静下去。 乔亦峰于是说了话:“金亮书记刚说的,大家都听清楚了,说说意见,从这边开始。” 本来事涉徐搏,徐搏又关联曲耀宗,大多数人都打算沉默是金,但现在代书记变相点名,那就只能开口了。 按照排名顺序,从后往前,挨个发言。 一多半人都说得模棱两可,进退有据,反正就是不得罪人,也不留话柄。只有两人旗帜鲜明的表态,必须引起足够重视,从严从重从快查处。 “耀宗县长,说说你的看法。”乔亦峰点到了唯一没发言的人。 曲耀宗说了声“好的”,看向了纪检副书记裴金亮:“裴副书记,目前反映情况的都是什么人?” 裴金亮回道:“曲县,发信件的都是相关村子村民。” “你怎么确定?”曲耀宗追问着。 “他们自报的村名,村子都种了枸杞。” “报了自己姓名没有。” “没有。” “那就是匿名信喽。对于匿名举报,一般都怎么处置?” “验证举报信,进行调查,制定处理意见,反馈处理结果。” 听到裴金亮这样的回复,曲耀宗点点头:“很好,那就应该先验证举报信内容,而不是立即对当事人启动调查。” “曲县,我之所以在会上提出来,主要是担心传言扩散太快,对当事人、当事单位、县委恐有不利影响,觉得需要提前有效应对。”裴金亮赶忙解释起来。 裴金亮明白得很,自己跟现场这些人不一样,只是临时充数的道具人,尽量不要得罪他们任何一位。 “理解,你的工作很到位。”曲耀宗评说了一句,便没再说话。 宣传部长开了口:“我不同意曲县长的观点。不到一天时间,传言就传得如此之快,还引起了村民关注,县委必须予以高度重视。俗话说,无风不起浪,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对当事人采取措施才是最明智的。” 统战部长跟着附和:“据说涉案金额上百万,这可不是小数目。及第镇是大镇,又刚刚大规模调查了班子,绝对不能乱,县里必须对当事人采取雷霆手段。” 看到又是这两人跳出来,曲耀宗不禁暗自感慨。 想当初也是这俩家伙,整天围着自己,舔来舔去,这才几天就傍上了新的主人。 人性呀! 尽管曲耀宗感叹,但并没接茬互怼,那样太有失身份了,同时还用眼神制止了同盟者的发言冲动。 乔亦峰明显很意外,没想到竟没吵起来。 他其实很盼着现场激烈互怼,那样自己就能以一把的权威,把包括曲耀宗在内的人骂个狗血喷头。 稍稍沉吟了一下,乔亦峰作出决断:“既然大家有不同意见,那就综合一下,但绝不能熟视无睹,毕竟传言汹汹。我建议,纪检裴副书记牵头,以纪检为主,组织、宣传、党办、信访各派一名人手,组成联合调查组。记住,是先了解核实,而不是查处,不要带着论断去。” 曲耀宗本来还打算阻止调查,但听乔亦峰这么讲,实在提不出合理的阻止意见,只能暂时听之任之。 这个提议比较温和,也考虑了各方意见,自然获得了一致通过,标志着县委要正式介入了。 但大多数人不知道的是,虽然提议温和,但真正操作起来,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 第88章 利诱纪检副书记 在提议获得一致通过后,乔亦峰斩钉截铁地说:“这是县委班子集体决定,必须集体维护,任何人不得阳奉阴违,更不得向当事人通风报信。大家要互相监督,勇于揭发,一旦发现立即上报。假如有人罔顾会议纪律,顶风违纪,绝不姑息。” “刷。” 一众目光下意识飘向同一方位。 尽管曲耀宗浸淫官场多年,早已练得面皮颇厚,但被人如此指桑骂槐,仍不免脸颊发烫,尴尬不已。 更让他无语的是,自己还不能捡话,否则便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着实地的憋闷。 注意到曲耀宗无奈的神情,乔亦峰爽极了,好似吃了槟榔顺气丸一般。 “散会。”乔亦峰宣布之后,当先起身离座,回到自己办公室。 随后裴金亮来了。 “金亮书记坐,辛苦了!”乔亦峰显得很平易近人。 裴金亮致谢落座后,请示道:“书记,我打算立即召集人手,第一时间开展工作,请问您有什么具体指示。” “监督、执纪、问责是纪检部门主要职责,你们要……” 乔亦峰打了一番官腔后,说到了具体事项,“根据你反馈的信息,这次舆情汹涌,已经在民众中造成很大反响,也影响到了行政系统。因此必须用雷霆手段迅速掐灭源头,绝不能让一块臭肉坏了满锅汤,甚至导致影响继续扩散。” 听到这段表述,裴金亮不由得心中一动,这和会上表述完全不同呀。 “臭肉”都出来了,难道是让我做有罪推定?这可是与工作职责相悖的。 其实裴金亮第一时间跟来,主要是表明一个基本态度,以示对组织尊重,没想到乔亦峰上来便这么讲。 “无风不起浪,苍蝇不叮无缝蛋,你们必须引起足够重视,必须采取果断措施,以不辜负组织赋予的职权。” 乔亦峰这句话指向更明确了。 裴金亮一时不好接话,只能含糊地说:“我们一定严格按照工作职责做事。” 按职责做事,那怎么行?如何完成金公子所托? 乔亦峰心中腹诽,嘴上抛出新的话题:“近期纪检工作整体来说比较平稳,足见金亮书记付出了心血,但亮点不突出,尤其缺少实绩。在前天下午,我专门向上级提了你的工作,建议给你加担子。” 裴金亮不由得心跳加速。 加担子?推荐我转正吗? 别看只是一个副字,但却与正职有天壤之别。 纪检书记那可是县委班子成员,十一名核心大佬之一,而且排名居中,对全县大事有表决权、建议权。 而纪检副书记,虽说在别人看来很牛,也的确有一定职权,但在纪检书记和县委众大佬面前,只是一个具体办事人。不仅要事事汇报、请示,还必须言听计从,否则就可能面临被调整命运。 “上级很重视我的建议,只是……” 乔亦峰语气这么一转,裴金亮不由得凌乱,心脏不争气地七上八下。 “只有能够拿得出手的政绩,我才好给你说话。现在上级对正职人选意见不一,正是千载难机会,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就这短短的几十字,震得裴金亮脑中嗡嗡直响。 从政为了什么? 说好听是“为人民服务”,但归根结底还是升官。 假如不升官,没有更大权力,就不能为组织更好工作,也不能更好为民众服务。 自己年龄已经不小了,如果不抓住这次机会,以后绝对不会再有。 以前的靠山已经退居二线,仅靠自己拼争,想升纪检书记完全就是妄想。一个不慎,很可能现职不保,毕竟好多人都盯着常务位置呢。 现在乔亦峰要帮忙拉关系,正职位置又正好空着,绝对是机不可失呀。 可如果直接对徐搏加码查处,不但与程序不符,也违背自己从政初衷呀。 乔亦峰一直观察着裴金亮表情,读出对方正在心情纠结,于是再抛重磅:“上面的意思是,正职位置必须在两周内定下来,否则不利于县委班子建设,也对系统工作影响不好。我非常看好你,上面也特别重视我的意见,但你得有让我帮你说话的理由,你得拿出实打实的业绩来。” “轰。” 就好似一颗炸雷,立马轰塌了裴金亮苦苦纠结的坚守。 只有两周了,有效工作日十天。 如果弄好了,就会是人上人。 假如失去机会,仍会继续任人支派,甚至被打压、排挤。 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人为不己,天诛地灭。 裴金亮拿定主意,再次抬头时,目光有了很大变化:“乔书记,你真能推荐我担任纪检书记?” 乔亦峰微微一笑:“刚才不是已经说了,其实已经推荐你了,只是……” “如果我短期内做出重大政绩,您就能把我推上去?”裴金亮进一步确认。 乔亦峰郑重地点头:“一定,绝对。” “好,我一定做出政绩来。”裴金亮咬牙攥拳,心志决绝。 “期待你的好消息,忙去。”乔亦峰笑容更浓了。 “好的。一定不会令你失望。”裴金亮转身离去,心情迫切之极。 看着那个急去身影,乔亦峰的笑容变得讥诮,不禁腹诽“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呀”。 自己现在已经成功忽悠了裴金亮,至于自己的承诺能否实现,根本不在乔亦峰考虑范围。 到时只需一句“政绩不够”,就足以搪塞了。 反正自己又没说必须弄死徐搏,甚至名字都没提,根本不怕裴金亮找后账。 与此同时,曲耀宗正拨打着徐搏电话,是用一个新号码打的。 之所以曲耀宗现在才联系,并不是畏惧乔亦峰的警告。 即使自己完全听话照做,乔亦峰照样会怀疑自己的。 刚才的十多分钟里,曲耀宗主要是分析事态,为了得出清晰结论。 电话响了好几声,徐搏才接通:“你好!哪位?” “我,曲耀宗。我们刚开完会,会上裴金亮讲了传言的事,大家也达成了一致意见,由县委先核实举报信内容,然后根据情况做进一步安排。当时……”曲耀宗讲说了整个过程。 徐搏道:“核实好了,我也希望核实。” “但我嗅到了不一样的味道,觉得乔亦峰会使用障眼法,一面要求温和处置,一面又暗中指使加码调查,甚至启动纪检问责流程。”曲耀宗讲出了自己的担心。 徐搏缓缓地说:“不至于,毕竟有程序在。” “程序也是人操作的,我总觉得乔亦峰会不择手段,似乎不完全是为了针对我,反倒是专为收拾你。”曲耀宗提醒道。 徐搏也不禁吸了口凉气,如果真是这样就麻烦了。 “会上他专门敲打了我,我觉得应该是特意留了后手,你务必要小心再小心。”曲耀宗进一步强调。 “他不作还则罢了,否则让他吃不了兜着走。”徐搏恶狠狠地说。 “那我就放心了。”曲耀宗顿时心情大好。 “先这样。”徐搏结束通话,随即神情凝重起来。 第89章 稳军计 以目前态势,再结合两拨谣言,徐搏深觉事情没那么简单。 谣言来得这么巧,县里反应又如此之快,不得不让人怀疑其中的关联。 目前虽不清楚是既定步骤,还是恰好遥遥呼应,但事实上已经联动起来,而且是政商联动,目标就是针对自己。 既然他们已经下手,想来绝不会轻描淡写。 徐搏非常认同曲耀宗的判断,乔亦峰会上所言绝对是障眼法,就是为了促成县委插手的事实,等到真正操作起来肯定会不留情面。 刚才徐搏之所以那么讲,只不过是在增加曲耀宗信心,事实上他自己无比重视。 连环攻击接踵而至,怎么办? 一是尽快弄清楚其中关联,二是找到破绽所在,三是谨慎妥善应对,四是采取果断反击措施,而且要几个步骤同时进行。 简单思考后,徐搏拿定主意,打算给傅晓杰去电话,以便了解谣言出处的调查进展。 “笃笃。” 忽然有人敲门。 徐搏只得放下电话,说了声“进来”。 “书记好!” 屋门打开,进来一个矮粗男子。 这人长得实在寒碜,个矮也就罢了,竟然还是塌鼻梁、蛤蟆嘴、麻子脸,再加上过于夸张的笑容,简直就是——怪物。 也只能这么形容了,否则再没有贴切的词语。 来人名叫董平,是党政办干事,之前一直病休,上个月刚上班。 “请书记帮我签字。”董平递过去一沓票据。 徐搏微微皱眉:“这是政府那边费用,该到那边去报。” “是政府那边,不过发生在您做镇长的时候,章镇长那边……请您帮我签了。”董平说话支支吾吾。 “怎么个意思?”徐搏脸色阴沉下来。 徐搏早就知道,章建河是董平的主子,现在却把董平推到自己这里,分明是故意恶心人。 这才几天时间,姓章的又得瑟起来,难道是觉得机会来了?还是说这里面他本就难脱干系? 徐搏想到这里,又马上否定,应该不是。 以章建河的谨慎与阴险,绝不会如此肤浅。 可董平为什么这么讲? “您就帮我签了?”董平向前推了推票据,一副哀求语气。 徐搏干脆仰靠在椅背上,沉声道:“按正常程序走。” “正常程序……可,可你不签批,我报不了呀。”董平显得很为难也很着急。 “我还有事。”徐搏不再废话,直接逐客。 董平在一愣之后,彻底急了:“徐书记,你不能这样呀。我身体本就不好,又花了那么多医药费,这些钱都是我个人垫的。你要是不给我报,我拿什么看病抓药?” “出去。”徐搏也有些火了。 本来自己心里就急,现在这家伙又来添堵,哪还能有好脾气。 董平这家伙还真是个滚刀肉,竟然坐在椅子上,嚎啕大哭起来:“有你这么做事的吗?当了书记就牛哄哄的,根本不管下面人死活?你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站着说话不腰疼,等你病得不行的时候,看你还是不是这么无情?” 徐搏眼眉挑了挑,又恢复了平静。 假如不是职位使然,早就大耳刮子上去了。 这家伙分明是故意添堵,恐怕章建河也难辞其咎。 徐搏拿起电话,直接打了出去。 过了好大一会儿,电话才接通。 “书记,您有事?”章建河声音很急,旁边似乎很吵。 如果放到以往,徐搏肯定会问“你那里怎么了”,可今天就是一句话:“马上过来。” “书记,我……” 章建河还要解释什么,徐搏早已挂断了。 董平也听到了对话内容,哭嚎得更厉害了:“谁来也没用。别说是镇长了,就是县长也得讲理,也得让人活。外面好多人都说镇里有温度,说镇领导通情达理,我还信以为真了,现在看来就是个……” 徐搏一瞪眼,董平咽下了那个脏字,变成了单纯哭嚎。 “书记,怎么了?”随着话音,柏纤纤进来了。 “没事。你别管。”徐搏冷着脸,冲柏纤纤递了眼色。 柏纤纤瞅了瞅屋里两人,带着担忧神情,出了书记办公室。 “呜……”董平故意加大了声音。 徐搏双眼眯了起来,死死盯在董平脸上。 尽管董平哭得好似死了娘似的,但一直偷瞄着徐搏。感受到如此眼神,不禁心头一颤。 不过很快董平就平静下来,恶狠狠暗骂道:姓徐的,你他妈好日子到头了,还得瑟个毛呀。 虽然董平心中不屑,但却放小了哭声,以免彻底激怒徐搏,担心因此完不成使命。 听到哭声小了,徐搏反而心里犯嘀咕,这家伙怎么个情况,担心我揍他? 他不是滚刀肉吗? 还是说这里边有什么猫儿腻? 徐搏一时判断不准,章建河也很长时间没到,干脆再次拨打了镇长室电话。 连拨了三遍,竟然没人接听,徐搏眼神阴冷下来。 “噔噔噔噔。” 一阵急促脚步声响,紧跟着是“笃笃”敲门声。 “进来。” 徐搏话音未落,章建河已经气喘吁吁进屋。 “书记,我那里……” 章建河话到半截,注意到董平在屋里哭嚎,马上黑着脸道:“你干什么?” “就两千块钱的票,找你俩签字,你推他,他推你,还要不要人活了?”董平抹着眼泪道。 “谁推你了?我说得是,得向书记汇报一下,然后再给你签。” 章建河走上前去,抢过票据,“刷刷刷”签了名字和审批意见,狠狠地摔到了董平身上,“滚!” “我……” 董平拿起票据,一页页翻过,呲牙笑了,“你早这么痛快,我又何必来这呢?徐书记,不好意思,章镇长够……” “还嘚嘚个屁呀,快滚。”章建河瞪了眼,董平才讪讪地离去。 “书记,我那里好多人,刚才我……” 章建河刚开口解释,董平又推门进来了。 “章镇长你签字管用吗?财务那里会不会不给报?” “滚。听见没?否则我立马给财务打电话,就不报你的票。” “好好,我滚,马上滚。” 这次董平出去后,再没有进来。 章建河继续解释:“我那里有好多上访的,是好几个村村民,根本不让我出来。我是撒谎上厕所,才绕道来您这的。他们有的是因为河水质量,有的是因为种植……” “那不耽误你了,回去处理。”徐搏淡淡地打断。 心里却在说,演双簧给谁看? “好,好。我想和书记简单汇报一下。”章建河迟疑着起身,并未立即离去。 “先把人打发走了,好不好?”徐搏看似商量口吻,但语气却不容置疑。 “好的。”章建河应答之后,转身出了屋子。 “嗯……” 看着关上的门扇,徐搏长长嘘了口闷气。 真他娘的可恶,让他们这么一弄,思路都打乱了。 稍稍捋了捋思绪,徐搏再次拨打起傅晓杰电话来。 可就在拨下最后一个数字时,又有人敲门了。 “进来。”徐搏没好气地放下了电话。 “徐书记火气不小呀。平时就是这么对待来客的?” 屋门推开,县纪委副书记裴金亮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两名黑西服男子。 看着裴金亮似笑非笑的神情,徐搏脑中忽然一凛,一个词汇迅速闪现:稳军计。 第90章 被看住 县里刚开会不久,董平就来撒泼起腻,做派与其身份严重不符。 同时章建河先是借故不来,来了又拖延着不走。 让这俩家伙一磨蹭,硬是耗了差不多一小时,结果现在等来了裴金亮。 如果说这其间没联系,打死也不相信。 奶奶的,千小心万注意,不承想让这幼稚伎俩套住了。 早知这样,自己先躲出去,打完几个电话再说。 可世上没有后悔药,只能认真应对接下来的局面了。 裴金亮眼见徐搏迟疑不动,冷冷嗤笑道:“怪不得外面传徐书记傲气逼人,今天一见果不其然。” 徐搏怎能听不出讥讽? 不过并未紧张,反而很是淡定地迎上去:“实在没想到裴书记大驾光临,有失远迎,万望海涵。” 裴金亮并未接茬,而是追问道:“你去哪?” 徐搏收住脚步,松开手上门把手:“让人拿好茶过来。” “不必了,你哪也不要去,也不能让别人过来。”裴金亮命令道。 徐搏“哦”了一声,盯在裴金亮脸上:“裴书记,这是怎么个意思,限制我人身自由?” “调查取证,正常流程。”裴金亮话未说完,两名黑衣下属已经挡在门口。 徐搏并未坚持,转身回到了沙发上。 事实上,徐搏刚才纯属试探,并非真要喊人拿茶。 现在看来,果然被自己猜中,裴金亮分明是带着任务而来。 怎么办? 先静观其变。 于是徐搏不再说话,而是心里不停地盘算着。 裴金亮已经先一步坐到主位上,同样不言不语,而且还闭上了眼睛,分明在等着什么。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了半个小时,桌上电话忽然响了。 徐搏起身到了桌前,刚要拿起听筒。 裴金亮一把压住电话,命令道:“可以接起来,但不能抢先说话,更不能说我们在这里。” 徐搏乜斜着裴金亮,眼中满是警告与蔑视。 裴金亮不由得心头一凛,小家伙眼神太犀利了,真是张狂得厉害。 “裴副书记,你今天来是奉命行事,还是自己的主张?”徐搏说话了。 裴金亮总觉得对方话中有话,干脆含糊地答道:“你只管按要求行事。” “凭什么要求我?” “有人举报,你吃省农研所回扣,收受村里好处。” “谁举报的?” “我们必须保护举报者隐秘。” 徐搏冷笑一声:“裴副书记,我知道纪检监察工作有一整套流程,纪检人员也必须按规定履职,任何人不能例外,我希望裴副书记行事能经得住考验。” 被举报人也太狂了? 两名黑衣人对望一眼,正准备向徐搏发难。 裴金亮摇头阻止了。 虽然裴金亮也觉得徐搏太狂,但毕竟心里有鬼,担心被抓把柄。 还是尽快拿到证据为好。 裴金亮心中拿定主意,移开右手,示意徐搏接听。 徐搏翻翻眼皮,悻悻地回到了沙发上。 靠,太屌了? 裴金亮不由得火起,但还是压下了火气,顺手拿起听筒,放到了办公桌上。 “徐书记,怎么才接电话?纪委来人了,非说我给你送了好处,这不是血口喷人吗?”电话里是闫家屯闫主任的声音。 徐搏自然不会接茬。 闫主任稍一停顿,马上又说:“他们还说得有鼻子有眼,什么谁谁举报了,谁谁有证据,可又不说清楚是谁,分明是诈呼人呢。” “喂,喂,徐书记,怎么不说话?”闫主任忽然觉出有异,电话里急切询问道。 裴金亮拿起听筒,扣在了话机上。 屋子里又静了下来。 不到十分钟,电话又来了,还是裴金亮拿起话筒放到桌上。 这次是老青沟孟主任的电话:“徐书记,县里那些人是不有病,进门就问和你有什么金钱交易,说的话也全是诱导,恨不得给你扣上个大贪帽子。你是不得罪什么人了,要不他们至于这么胡说八道?” “我行得正走得端,根本无惧这些东西。”这次徐搏说了话。 孟主任马上道:“徐书记,话是这么说,可架不住他们故意整人呀。我算是看出来了,那些家伙已经拿定主意,就是要在你身上搞出来。那些家伙一看就不是好东西,怕是什么恶毒招数都能想出来,你可要严加提防呀。” “心底无私天地宽。” 听到徐搏这么讲,孟主任又要提醒,忽然觉出不对,声音立即变得警惕:“徐书记,您说话怎么这么奇怪,是有什么事了吗?” 裴金亮不容他们再交流下去,直接挂掉了电话。 “你们在干扰我的工作,我会向上级有关部门反映。”徐搏看着裴金亮,眼中警告意味更浓。 裴金亮不禁犯嘀咕,那两拨人干什么吃的,不但没拿到证据,还让他们先通上气了。 还是说徐搏真没什么问题? 尽管裴金亮心中不踏实,但嘴上绝不能软:“调查清楚也是对你负责。” “那你说说,究竟有什么所谓的证据,竟然限制我人身自由?”徐搏反问道。 “我们办案自有规矩,不需要你指教,更没义务向你通报细节。”裴金亮语气很硬。 徐搏看了看手表,缓缓着道:“我都给你们记着时间呢,到时自会有人找你们要说法。” “谁?” 裴金亮刚问出此话,立即想起了那个传言,顿时心头一沉:莫非他真有大靠山? 事实上,县里都那么传,裴金亮也有些相信。 可是自从见过乔亦峰后,裴金亮满脑子都是升任纪检书记的事,早把这个传言放一边了。 现在忽然想起,不禁出了冷汗。 假如真像传的那样,徐搏的靠山很硬,那我这么做,不是自找麻烦吗? 我靠,咋就把这茬忘了呢? 裴金亮现在后悔了。 倒是不后悔被乔亦峰诱导,而是后悔自己行事莽撞。 满以为多管齐下、雷霆出击,定能查到实证,谁知现在却做成了半夹生饭。 怎么办?中途收手?那怎么行?岂不是承认了手段不合规? 采取进一步手段?可根据是什么?万一仍旧一无所获,到时怎么收场? “叮呤呤。” 电话又响了。 裴金亮收回心思,盯了电话几秒钟,这才拿起听筒。 “徐搏,纪检委刚有人找过我,现在正和我爸谈呢,我是偷偷出来打得电话。”这次是苗姝的声音。 你打什么电话?可不要瞎说? 徐搏不由得心头一震,担心苗殊扯到两人感情上。 靠,女的?徐搏那小子睁眼了。 奶奶的,这里边绝对有料,没准是钱诱、色诱二合一。 裴新亮立即精神起来,双眼死盯着话机,双耳也竖成了驴耳朵。 第91章 人证物证出现 对面苗姝听不到回复,微不可察地迟疑了一下,马上又说:“徐搏,假如他们找到你头上,也不要害怕。谁都知道,你主持枸杞种植,完全是为了全镇经济发展,为了镇里百姓过上好日子。当初人们不理解,种植积极性不高,是你不辞辛劳,挨村甚至挨户做工作。就是这种情况下,村里会给你好处?这不胡扯吗?也不知那些人怎么想的,还是所谓的各单位精英呢,全他妈蠢货,要么就是坏得很。他们就是见不到别人好,全都头顶长疮,脚底流脓。” 徐搏笑了,笑得非常灿烂。 他最担心苗殊扯私事,现在看来担心是多余的。她分明感受到了异常,刚才这段话既是澄清事实,也是在讥讽暗骂。 裴金亮果然神情难看,一时竟忘了扣下听筒。 看到裴金亮的面孔,徐搏也不禁替苗姝担心,赶忙变相提醒道:“别扯那么远,让人听到不好。” “听到怕什么,还能把我抓起来呀。我又不是公务员,更没犯什么法,只是就事论事而已。他们不胡作非为便罢,假如真对我采取什么手段,我们群里老师同学绝对会帮我主持正义。跟你说,我的导师可是全国闻名,首都大佬的座上宾,如果我真受到不公正对待,她一定会为我讨回公道。”苗姝说得嘎巴响脆。 裴金亮不得不收起小心思,迅速挂断了电话。 经苗姝打这么一通电话,屋里气氛尴尬了好多,裴金亮一时骑虎难下,也不禁懊恼。 既恼自己操之过急,又恼刚才那女子的伶牙俐齿,更恼手下人废物。 “裴副书记,已经两小时十三分了,还要继续非法扣押下去吗?”徐搏说了话。 “什么叫非法扣押?找你了解情况好不好?徐搏,不要以为我们刚开展工作,还没有重要进展,你就可以随意指责。”裴金亮话茬很硬。 随即又留了回旋余地,“我们在做过必要调查后,自然会让你继续工作,但你也必须随时配合调查,这是你应履行的义务。” 徐搏挑着眉毛道:“那我现在可以工作了吗?” “当然,只要……” 裴金亮正斟酌着如何借坡下驴,忽然传来敲门声。 “看看。”裴金亮示意道。 黑衣下属立即打开屋门。 “裴书记,终于抓住他尾巴了。”一个中年男子走了进来,正是裴金亮的得力干将——县纪委党风政风监督室主任——莫辛。 “哦!”裴金亮眼中闪过神采。 莫辛关上屋门,快步到了桌前,递上手中录像机:“都在这里,有人松口了。” “徐搏,说了。”裴金亮语气和称呼都变了。 “行了,别玩小伎俩了。”徐搏根本不信。 裴金亮马上看向莫辛,满眼询问。 莫辛重重点头,还冲着徐搏冷哼一声,显得把握十足。 裴金亮立即起了势:“徐搏,我再说最后一遍,希望你把握机会。” 徐搏根本不予理会,而是又看了看手表,意思非常明显,我可给你们记着时间呢。 “放给他看。”裴金亮命令道。 莫辛说了声“好”,后退了两步,特意选了一个位置。 这个位置,裴金亮、徐搏都能看到,而且还能防止被徐搏突然抢去。 莫辛又谨慎地四处打量了一番,没发现其他风险,这才打开了摄像机播放键。 屏幕上立即有了画面,是一副山村景象,然后镜头移动,换成了车内场景。 正对镜头的是一个秃头男人,男人额头还有一道伤疤,穿着一件花格衬衫,神情有些凶恶。 秃头男人愣了一会儿,像是得到了示意,开始盯着镜头说话:“我叫崔英杰,人称崔秃子。我哥叫崔英俊,外号崔大头。我经常在外面跑,上个月才回村里,才知道村里种枸杞了。一开始也没太注意,可就在上星期,我发现了我哥一个秘密。” 崔英杰说到这里,从身后一摸,手里多了个信封。 “看到没,徐镇长笑纳,五千元表心意。”崔英杰指着信封上的字。 镜头立即给了信封特写。 崔英杰掀开信封口,向镜头展示着:“里面钱没有了,只有这个信封。我问俺娘了,说是俺哥专门给徐镇长准备的,当时还问俺娘的意见。俺娘也觉着徐镇长给俺家帮了大忙,就让俺哥一定要把钱给他。” 此时录像中出现了话外音:“你确定吗?” “我是没见俺哥送钱,可是这字俺认得,就是他的牛爬爬字,到什么时候我都认得。”崔英杰说得很肯定。 画面停止了。 裴金亮绕过桌子,上前接过录像机,冲着徐搏展示:“现在还有什么说的?” “就这也算?让崔大头来,我当面和他对质。”徐搏淡淡着道。 莫辛马上接话:“崔英俊没在,出门了。” “那就先找崔秃子。”徐搏又说。 “我们必须保护证人安全。”莫辛给出说法。 徐搏冷哼着站了起来:“这是要给我安莫须有罪名呀。” “噔噔噔。” 一阵急促脚步声响,紧接着响起砸门声。 在裴金亮示意下,黑衣下属打开一条门缝。 “让我们进去。” 屋门“咣”得一声,大开,有三人撞了进来。 当先一人大光头,脑门有疤,正是画面中出现的崔秃子。 另有两名年老男女,正是他俩把崔秃子扭送来的。 莫辛看清楚来人,马上冷声道:“谁让你来的?出去。” 还没等崔秃子说话,年长妇女一下子跪了下去:“你是领导。我来求你们了,千万别把徐镇长咋样了,他可是好人呀,是我们百姓的主心骨。” 裴金亮马上命人搀扶,同时沉声接话:“任何人都不能违法乱纪。” “徐镇长没有违法,是俺儿自愿给的。” 妇女此话一出,不但徐搏惊讶,裴金亮等人同样张大了嘴巴。 “老人家坐下说。”裴金亮率先反应过来。 妇女赶忙摆手:“不了,不了。俺听村里人说秃子告状,俺和老头子就赶来了,就是证明是俺大儿自愿的,不是徐镇长要的。” “大婶,你啥时候见崔大头给我钱了?”徐搏不得不插了话。 妇女这才发现徐搏:“呀,徐镇长也在呀。我没见他给,他也只是跟我盘算过,我也觉得该感谢你。” 徐搏转向裴金亮:“裴副书记,这也不说明问题呀,还是找来崔大头对质。” “有这个在呀,我哥上面都写了。”崔秃子在衣兜里掏出了信封,正是镜头中出现的那个。 “我咋没见你哥写?”妇女急急抢到手中,却一下子惊呆在当场。 裴金亮发现了端倪,轻声问道:“老大姐,是你大儿子的字?” “是,是。”妇女木然地点头,却又马上解释,“可我真没见俺大儿写,大儿也没说要给这么多呀。” “是他的字就行。” 裴金豪微微一笑,转向徐搏,“再给你一次机会,说不说?” 徐搏冷笑一声:“怎么?就凭这扣屎盆子?” “既然你顽固不化,那只能换个地方了。”裴金亮说到这里,冲着手下示意。 两名黑衣人立即上前,伸手便扯徐搏。 莫辛更是厉声大喝着,抬起了大巴掌:“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第92章 被带走 “反了你们了。”徐搏猛得一瞪眼,腾身而起。 莫辛忽觉心神一震,下意识地收住巴掌。 但两名黑衣人并不停手,眼看着便要扭住徐搏。 徐搏肩膀一抖,这两人竟抓空了。 “你敢对抗调查?”裴金亮吼道。 “你敢保自己是正规调查?敢保是严格按程序办事?”徐搏连续两问。 毕竟己方工作不规范,裴金亮不由得心虚,一时不知如何答对。 还是莫辛反应了过来:“我们当然是按程序调查。” 徐搏嗤笑一声:“按程序就是动手?你刚才想干什么?” “我,我是让你跟我们走。”莫辛稍一迟疑,马上给出理由。 “告诉你,不许再有二次,否则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徐搏警告了莫辛之后,又转向裴金亮,“我可以跟你们去配合调查,但你们无权给我上措施。明白吗,现在只是传言,所谓的证人证据根本不足为凭。” 跟我们走就行,到时就由不得你了。 裴金亮心里冷笑,嘴上倒是缓和好多:“那走,我不让人动手。” “既然如此,得跟镇里交代一下?人是跟你们走的,不能不明不白的,到时还得你们给送回来。”徐搏提出要求。 莫辛和黑衣下属都看向裴金亮。 “好!让人过来。”裴金亮点头答应,并让崔家人先出去了。 徐搏刚刚之所以抓住对方漏洞,故意表现强硬,就是为了争取这个权益。于是他不再拖延,马上电话喊来了章建河、柏纤纤。 “书记,这是怎么回事?”章建河进门后,表情很夸张。 柏纤纤并没说什么,但脸上的担忧显而易见。 徐搏对着章、柏二人道:“现在外面有关于我的传言,裴副书记让我去配合调查,他也是奉命行事。我离开期间,你们要把党政两边的事担起来。如果有急事找我,可以通过裴副书记,也可以找县长。” 柏、章二人点头,表示明白。 “现在可以走了?”裴金亮追问道。 “当然。”徐搏别有深意地看了眼柏纤纤,跟着裴金亮等人出了屋子。 一行五人下楼而去,徐搏居中当先而行,其余四人分列左右,就好似众星捧月一般。 但看到此景的人都知道,徐搏此一去怕是凶多吉少,能否再次回来都是问题。 柏纤纤一直目送着徐搏离去,这才回到自己屋子。 她现在心里很乱,担心得要死。 柏纤纤已经意识到,这些人专为找茬而来,绝不会善罢甘休。等他们把徐搏带回去,绝对会有更加严苛的措施。 徐搏临离开的时候,专门喊我们过去,仅是例行交代吗?绝不止这些。 他把章建河也喊上,只是遮人耳目,肯定是专为交待我的。 他特意提到了县长,还特意看了桌上电话,分明是让我向县长报告,也让我注意近些天来电。 弄明白徐搏的意思后,柏纤纤拨通了县长室电话。 “曲县长您好!我是及第镇党委副书记柏纤纤。”柏纤纤直接自报家门。 听到“及第镇”三字,曲耀宗马上追问:“有什么事吗?” 柏纤纤道:“徐搏书记被县纪委裴副书记带走了。” 曲耀宗不由得一惊:“什么?带走了?怎么带走的?” “具体情况不太清楚。只知道那些人在他办公室待了三个小时,其间还有村民进去,好像是证人什么的。他在刚刚离开的时候,把我和章镇长喊过去,特意提到了你。” 柏纤纤做过说明后,又复述了徐搏的原话。 “我知道了,有什么新情况及时来电话,可以直接打我手机。”曲耀宗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柏纤纤稍稍松了口气,直接去了徐搏办公室。 但她没有直接去碰电话,也没有动屋里其他东西,而是利用掌握的反监听知识,认真检查起来。 柏纤纤在来镇里之前,是接触过保密工作的,有一定的反监听、反跟踪能力。 里外屋查验了两遍,确认没有监听设施,柏纤纤这才坐到桌后,拿起电话来。 拆开话机后盖,也没发现监听设施或芯片,柏纤纤终于放下心来,然后设置了转接功能。 正是由于柏纤纤理解了徐搏嘱咐,及时接听到了重要电话,才为徐搏的尽快回归争取了时间。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就在柏纤纤安顿好这些的时候,徐搏已经离开了及第镇区域。 徐搏被安排在第二辆车上,除了司机外,就是分坐左右的两个黑衣人了。 裴金亮和莫辛坐得是第一辆车。 在汽车刚出镇里大院不久,车窗窗帘就拉上了,车厢前后座之间也拉了帘,车厢里光线很暗。 徐搏凭感觉,知道汽车没去县城,而是驶上了另一条岔路。 这在他的意料之中,但也不禁疑惑。 他们要带我去哪?那是什么地方?他们要对我做什么? 转头看了看左右,两名黑衣人全都绷着脸,神情很冷酷。 也难怪两人如此做派,毕竟行业性质决定的,何况两人还在徐搏手里吃过亏呢。 “我要方便。”徐搏突然道。 “到地方再说。”左边黑衣人直接拒绝。 徐搏马上问:“到什么地方?还有多远?是楼房还是平房?” “到了就知道了。” “那个地方很不赖。” 黑衣人一人一句,但从语气神态看,那个地方绝对好不了。 看来他们是打算好好整我了。 徐搏心头再次一沉。 从现在的情形来看,显然是有人给自己上眼药,八成乔亦峰就是大后台,否则根本调动不了这么多部门,裴金亮更不可能亲自来。 可自己和乔亦峰并没什么过节,以前关系还说得过去,起码要比和曲耀宗好得多。 乔亦峰为什么忽然翻脸?自己没得罪他呀。 那就是说有人向他授意,那个人又是谁,究竟如何说动的乔亦峰? 脑子里迅速梳理了好几个人,似乎都有嫌疑,可又一时难以确定。 以自己目前的处境,理清思路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应对接下来的局面。 按照自己了解到的,这些人绝对会有新手段,一是给自己教训,二是要得到想要的东西。 自己该怎样应对?如何保证不被摧残?又如何解困? 柏纤纤是否明白了我的意思,是否已经照做了呢? “嘎吱。” 就在徐搏正思考的时候,汽车停了下来,外面响起莫辛声音。 “下来。” 车门打开,在两名黑衣人“护佑”下,徐搏到了车外。 此时裴金亮、莫辛已经站在车外,脸上全是似笑非笑的神情。 徐搏没有理会这两人,仅是随意张望了一下,便不由得倒吸了口凉气。 第93章 秘密关押 裴金亮并没阻止徐搏观察,反而非常享受徐搏吃惊的神情。 徐搏稍稍稳了稳心情,再次转头四顾,心中也越发沉重。 刚才没看错,这里的确是在山旮旯里,建筑物也确实很有年代了,看样子像是敌寇入侵时所建。 这座院落不大,大约三四百平米的样子。 院墙是青灰色的,墙头拉着铁丝网,看样子铁丝网还带电,总高相当于两层楼。 院内一半空地,一半建筑。 空地长满了蒿草,除了窄路上蒿草较低外,其余地方都有一米高,显然长时间没人来了。 建筑物外形很像碉堡,露出部分不足一人高,显然还有地下部分。 就这样的所在,别说是住上一段时间了,就是大白天进来都觉着瘆得慌。 虽说徐搏曾有过野外生存训练经历,但主动和被动、自愿与强迫完全不同,更何况远比环境可怕的是人。 感觉到已经足以震慑徐搏心神了,莫辛抬手示意:“请!” 转头看了眼幸灾乐祸的四人,徐搏昂首挺胸走去,四人立即跟上,这情形像极了英雄就义的场景。 “嘎吱吱。” 笨重的水泥门被移开,一股浓重的霉臭味扑面而来。 徐搏已经想到了这一点,提前闭着气,所以并无任何迟疑地走了进去。 反倒那四人一脸懵逼,这小子是不脑袋有问题,以为地堡探险呢? 裴金亮更被呛得弯腰咳嗽,眼泪、涎水都出来了,狼狈又可笑之极。 事实上,徐搏虽然步履沉稳,其实心里却扑腾不已。 脚下水泥路一直向下,两旁墙壁上霉迹斑驳,贴地小窗透进的光亮越来越弱,真有一种一去不返的感觉。 徐搏走着走着,隐隐约约感觉到前方铁门挡路。 到近前一看,门上黑红色字体竟然是敌寇文,心里不禁再次一沉。 果然猜对了,果然是敌寇建的。 “咣当。” 莫辛让人打开铁门,再次抬手示意。 徐搏理都没理,直接迈步而入。 但随着身后铁门关上,徐搏的心迅速沉到谷底。 门里的氛围明显又阴森了好多,在偶尔透入的微弱光亮映衬下,简直鬼府一般。 通道两旁,不再只是墙壁,不时会有标着编号的铁门。除了没有不时传出的声吟,整个境况跟影视剧上一样,但震撼远超影视剧,身临其境的感觉太强烈了。 “十三号标间,请!”莫辛打开左侧小门,弯着腰,抬手示意,模样贱极了。 徐搏乜斜了一眼莫辛,转回头冲着铁门大喊:“你自问,把我弄到这里,经得起流程检验吗?希望你扪心自问,悬崖勒马还来得及,否则到时谁都救不了你。” 正如徐搏猜测的那样,裴金亮的确在铁门后面,而且正通过门上小孔用夜视仪观测着。 刚才看着徐搏大义凛然的状态时,裴金亮就不禁心里发虚,现在再听到对方振聋发聩的呐喊,心脏竟然不由自主地狂跳起来。 尤其徐搏的那双眼睛,就好似携着锋利剑刃一般,刺得裴金亮根本不敢直视。 “否则谁也救不了你。”徐搏再次重复了这句话,昂首进了“牢房”。 可这个声音却不时回荡在裴金亮脑海,就好似梦魇了一般,直到被莫辛呼唤,这才走出梦境。但衣服已然湿透,脸上更是冷汗横流。 裴金亮怕的不是此话本身,而是话后隐含的深意。 就冲徐搏如此有恃无恐,怕是身后真有大靠山,而且大靠山很快就要来算账了。 “书记,您是不感冒了?”莫辛关切地问道。 裴金亮赶忙顺势掩饰尴尬:“还真有点,昨晚被夜风吹了。” “您一定要保重身体,单位还需要您主持大局呢。” 莫辛拍着马屁关心后,又一指门里,“年轻人没吃过苦,整天就知道吹牛皮。假如真有后手,他又何必来坐大牢。” 是呀! 裴金亮心中一动,大以为然,紧张感顿时下降好多。 但他却故意沉着脸,摆起了派头:“不得胡说,绝不能授人以柄,也不要把秘密关押地点泄露出去。” “是是,我一定谨记您的教诲,紧跟您的步伐。”莫辛无时不忘拍马屁、表决心。 “好生看着,等我进一步指令。”裴金亮看似摆谱耍大样,其实却是要去向乔亦峰汇报,也要好好研究一下徐搏这人。 徐搏并不知裴金亮心绪变化过程,也根本没心思去考虑这事,而是在尽快适应现场环境,以便迎接接下来的挑战。 别看刚才徐搏派头十足,主要是给对方在看,以示自己有底气,其实更是在给自己壮胆。 身处数十年前的敌寇地牢,四周黑魆魆一片,头顶透进的微光也仅是增添了幽灵气氛,心里不怕是假的。 这么多的地牢房间,恐怕除了鬼,再没人作伴了。 想到鬼,徐搏不禁心头发毛,第一次感觉到这东西存在,甚至可能就躲在某个角落。 奶奶的,老子得赶紧出去呀,否则即使不被恶鬼抓走,也会让活鬼折磨死。 也不知刚才的恐吓是否管用,是否吓住了裴金亮,想来怕是未必,反而可能加速裴金亮的疯狂。 裴金亮一旦死心要弄自己,势必想着尽快获得罪证,恐怕要无所不用其极。 不能寄希望于对手了,只有自救才是最佳办法。 怎么自救? 现在自己身处囹圄,也只能靠布置的后手,靠外面的人出力了,也不知他们有所反应没有。 哎,那时候真不该跟着来。 可不来行吗?岂不更给了裴金亮搜罗罪名的机会? 我靠,咋还陷入死循环了? “吱吱。” 忽然几声尖锐叫声响起,随即几个黑乎乎的东西蹿了过来。 靠他奶奶的,耗子也欺负老子? 徐搏赶忙掐断思绪,伸手四外划拉。 可墙体已做过防撞处理,屋里杂物更被清理一空,哪有趁手物件? 就在徐搏稍稍一磨蹭的空当,几只大老鼠已经到了近前,呲牙便咬。 “畜生。” 徐搏心头一惊,赶忙抬脚便跺。 “吱。” 尽管有一只老鼠被踩中,但竟然忍痛反攻过来。 这些老鼠多日不见荤腥,现在好不容易有了,还是个出气儿活的,它们岂肯放过? 几只老鼠“吱吱”叫着,进攻更为疯狂,简直堪称凶悍。 徐搏有两次差点被咬中。 多年不动粗,看来得拿你们练手了。 徐搏心一横,不再迟疑,快速动作起来。 第94章 据理力争 就在徐搏人鼠大战的时候,外面因为徐搏的事已经争得不可开交。 首先是曲耀宗,为了徐搏的事,直接找到乔亦峰办公室,据理力争。 “当时会上说得好好的,先去核实举报信,可现在却直接带走徐搏,这是要干什么?班子会决议形同虚设?还要不要组织程序?”曲耀宗进门便质问。 “联合调查组自有一套办事流程,肯定是按规矩办事,不可能完全对外公布。”乔亦峰打着官腔。 曲耀宗马上道:“没人要求对外公布,但他们是受班子会委托,有义务也必须向班子会说明,可他们说明了吗?” “曲县长的意思是,调查组必须事事向你汇报呗?”乔亦峰嗤笑道。 曲耀宗沉声回呛:“你少来倒打一耙,他们该向包括我在内的班子会汇报。马上把裴金亮叫来,问问他,把徐搏弄哪去了?依据是什么?” “作为老党员,还是曾经主持过党委工作的政府县长,应该懂得最起码的尊重?可你上来便兴师问罪,这是要凌驾于组织之上呀。”乔亦峰扣了大帽子。 曲耀宗黑了脸:“乔代书记,少拿大帽子压人。反倒是你,还自比组织,这是尊重吗?” “曲县长,我真的很奇怪,你不想着如何发展全县经济,却对个别下属的事这么上心,到底为何?”乔亦峰冷冷着道。 “你说呢?”曲耀宗反问着。 “你这么反常的护短,到底和他什么关系,又有什么私下……”乔亦峰话没说完,但意思已经非常明显。 “啪!” 曲耀宗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乔亦峰,我倒要问问你,你和他什么过节,他哪里得罪了你,你至于这么针对他,竟然指使人对他迫害。” 乔亦峰“腾”地站了起来,怒视着对方:“曲耀宗,不要仗着资格老,就对党委工作指手画脚,甚至直接插手纪检工作。纪委必须保持独立性,这是党赋予的权利,难道你要推翻吗?” 曲耀宗没有任何退缩,反而凑得更近:“少拉大旗作虎皮,你心里有没有鬼自己最清楚。” “曲耀宗,你要明白,不让你代理县委书记,是因为你不能胜任。这是上级的决定,不是我乔亦峰撸了你,你借题发挥没用。”乔亦峰更不会避让。 曲耀宗气乐了:“乔亦峰,没想到你现在堕落到如此程度,竟然学着泼妇骂街无中生有了。我现在的一切言行,即使拿到班子会上,也是这么讲。你敢吗?” “我身为县委一把,必须维护纪检工作独立性,既没权利也不会干涉。”乔亦峰顾左右言其他。 “所谓的调查组由多个部门组成,没有你的授意,他们会不顾流程地一意孤行?”曲耀宗干脆挑明了。 “曲耀宗,我还要工作,这里不欢迎你。”乔亦峰直接逐客了。 曲耀宗双眼紧紧盯着对方:“你不要仗着手中权力,就自以为可以为所欲为。如果你不加以纠正,不把徐搏尽快放出来,别怪我向上级反映。另外,你也不要以为徐搏是软柿子,张嘴就咬,到时小心崩了牙。” “好自为之。”曲耀宗狠狠甩下四个字,转身便走。 “你他……” 在屋门关上的一刻,乔亦峰的脏字也出口了,“妈的。老子……” 随即却又瘫坐在椅子上。 “叮呤呤。” 正这时,电话响了。 看到来电显示,乔亦峰快速拿起听筒:“坐实证据了吗?” “经过大家不懈努力,斗智斗勇,已经把徐搏控制起来,看守在秘密地点。”电话里是裴金亮声音。 乔亦峰很不耐烦:“没听清我说话吗?证据,坐实了吗?” “取得了一定进展,其中……”裴金亮斟酌着字句,讲了崔秃子作证的事。 乔亦峰呵斥起来:“这也算证据?必须让徐搏承认,最起码让崔什么来着,就是送钱的人亲自指证。” “我马上让人对徐搏审讯,就不信撬不开他牙口。”裴金亮咬牙切齿道。 “加紧审讯。” 乔亦峰给出指示,随即又马上纠正,“问话可以,但必须完全按规程办,必须文明再文明,绝不能有违流程,更不得有什么逼供行为。” “书记,徐搏别看年纪小,可毕竟在县委待过,又有过督查经历,反审查能力特强,心理素质不是一般的高。如果按部就班的问,怕是他……” 裴金亮刚说到半截,就被乔亦峰冷声打断:“你要不想落个刑讯逼供罪名,就尽管作。” “我……”裴金亮还要说什么,乔亦峰早挂断了电话。 乔亦峰不得不谨慎。 虽说刚刚回怼了曲耀宗,但曲耀宗态度强硬,自己不得不防着他上告。 正如乔亦峰担心的那样,曲耀宗正在考虑向上反映的问题。 他已经看出来,乔亦峰是铁了心要整徐搏,绝对是得到了某些人授意或蛊惑。 自己这次不能有任何退缩,必须向徐搏表明心迹。 上次就因为自己主意不定,没有及时对徐搏施以援手,导致丢掉代理资格。这次假如还犹豫不决,怕是现有职位都不保,甚至告老还乡都是奢望。 而且自己如果对乔亦峰让步,乔亦峰不但不会收敛,反而会加紧对自己打击。 为今之计,必须调动一切可以调动的力量,尽快把徐搏救出来,最起码不能让徐搏受到其他伤害。 只是此事如何反映,以什么方式反映,向谁反映?必须好好盘算清楚。否则一招不慎,满盘全输。 本来心里就急,却必须要考虑万无一失,曲耀宗心里不禁烦乱,久久不能敲定具体方案。 “这他妈怎么行?到时黄瓜菜也凉了。”曲耀宗喝骂一声,拿起车钥匙,亲自驾车出了县城。 他要边走边想,争取在去市里的路上拿定主意。 “轰!” “嘎吱!” 越急越出错。 就在刚出县城不久,曲耀宗由于心里想事,手中方向盘便有些偏离。 巧得是一辆面包车正拐弯过来。 尽管曲耀宗马上打方向、踩刹车,但还是把面包车逼得歪到了路沿下。 “唉,真是的。” 曲耀宗心里起急,却又不得不下车查看。 面包车里爬出一个大脑袋男人来,胳膊上一片青紫,额头上也起了大包。 “碰到哪了,我叫车送你去医院。”曲耀宗赶忙弯腰询问。 “哎哟,哎……” 大脑袋声吟到半截,忽得瞪大了眼睛,“你是不县长?” 我靠,怕是要跌皮呀。 曲耀宗顿时预感不好,但又不得不点头承认。 大脑袋猛得抓住了曲耀宗:“县长,冤枉呀。我叫崔英俊。” 第95章 路遇 崔英俊? 曲耀宗觉得这个名字很陌生。 “我是及第镇崔家坞的,外号崔大头。我弟崔英杰说我给徐书记送过钱,根本就是胡说八道,从来没有的事。”崔大头进一步解释。 哦? 曲耀宗想起了柏纤纤汇报有类似情况,于是抬手示意:“具体说说。” “我这几天出门了,今天一回来,就听我媳妇说有人查徐书记,还说我弟把徐书记告了。后来我一了解,我父母也找了调查组的人,本来他们想替徐书记辩解,可是反而帮了倒忙。我一听急了,心急火燎地赶到镇里,才知道徐书记被带走了。我就赶紧往县里赶,想着找领导解释清楚,正好遇上苗特派员也……” 崔大头说到这里,惊呼了一声,“呀!她还在车里。” 曲耀宗也跟着大急,赶忙和崔大头一起查看,发现苗殊正躺在车里,昏迷不醒。 “快。” 曲耀宗和崔大头一起,再次破开窗户,把苗殊从车里弄了出来。 “呼……” 苗殊长嘘一口气,竟然睁开了眼睛:“这,这是在哪?崔大头,赶紧找领导去,不能让徐搏被冤枉。” “试着抬抬胳膊腿。”曲耀宗示意道。 苗殊听话地照做后,忽然意识到正被两个大男人端详,竟然一骨碌爬了起来,还退后了好几步。 “你没事?” 曲、崔二人都不禁欣喜。 “没事呀,身上不疼,没有任何感觉。就是在转弯的时候,脑袋好像在座椅上磕了一下,就没了知觉。”苗殊此时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赶忙再次检查自身,的确没发现有什么问题。 曲耀宗也让崔大头自查了一下,除了轻微的擦伤外,也没有其他不适。 看着斜歪在路沿下的面包车,曲耀宗暗暗庆幸。 幸亏车速不太快,幸亏急打轮还算及时,幸亏边坡不陡,幸亏面包车被大树挡住,幸亏车没打滚。 否则…… 想也不敢想呀。 假如没有这些幸运因素,怕是自己都无暇自顾,更枉谈救出徐搏了。 尽管很庆幸,但曲耀宗仍旧建议道:“我还是送你俩去医院!” “替徐搏申冤最重要。” “我俩甚事没有。” 苗殊、崔大头纷纷表态。 曲耀宗也没再刻意矫情,于是一边让崔大头联系拖车,一边把自己的车开到岔路上。然后喊二人上自己车,详细询问了情况。 事实上,苗殊也了解不多,只能把自己经历的,再加上听来的,讲说出来。 崔大头知道的就更少了,但坚决保证,绝没给徐搏送过任何金钱财物。 曲耀宗听完这些,不禁再次庆幸,这两人也就是正好遇上了自己。假如是碰见别的领导,尤其是撞见乔亦峰的人,指定要被欺骗甚至收拾了。 三人刚沟通完不久,拖车也来了,很轻松地把面包车弄了上来。 除了一侧车门有凹陷外,面包车整体车况正常,还能正常行驶。 本来就没拿定主意找谁,现在又有了新情况,而且还是利好局面,曲耀宗干脆不再去市里,而是直接返回县里,还让苗殊和崔大头也跟着。 二十多分钟后,曲耀宗到了党政大院,带着苗、崔二人直奔书记室。 此时乔亦峰正和金不凡通话,是他主动打去的,打了好几次才打通。 乔亦峰急匆匆讲了经过,不免很是担心:“金少,曲耀宗肯定去找市领导告状了,您那边可得请胡部长照应着点。” “人证物证俱在,找哪还怕他呀?”金不凡不以为然。 乔亦峰下意识看看左右,苦着脸压低了声音:“证人证据毕竟不太直接,也不够瓷实。” “人都在你手了,还怕没证据?分分钟的事呀。”金不凡冷笑道。 乔亦峰当然明白对方话意,显得很是为难:“可,但是,不太合适?” “你这也太……” 金不凡呵斥到中途,换了说辞,“乔副书记,就在今天一早,在省城迎宾楼868餐包,我和胡部长一起喝得早茶,再次提到了你的事。胡部长很为难,实在是你没什么政绩,根本没法给你说话。不过经我一再要求下,他还是松了口,表示只要本周你拿出亮眼政绩,下周一他就和省里建议,提前给你转正。我告诉你,盯着那个位置的,除了你,还有六个。本来在换掉曲耀宗的时候,他们已经盯着了,个个都比你来头大,是我力荐下你才代理上的。” “真的?拿下个镇书记就算亮眼政绩?”乔亦峰又惊又喜又疑。 “那不是一般的镇,还可能拔出萝卜带出泥,揪出背后保护伞,明白吗?” 金不凡诱导了一句,马上又狠声道,“就你这前怕狼后怕虎的尿性,屁也兰不成。机会就在以前,把握不住怪不得别人,以后也少指望我推你,玩蛋玩意儿。” 乔亦峰立马慌了,哀求着保证:“金少金少,别生气,我这不是为了更周全吗?行,我一定尽全力整他。可市里那边也得盯着,不能我在前方冲,后院起火烧屁股。” “有个屁的事。姓曲的现在灰头土脸,顶风臭十里,他还敢往市里凑?躲还来不及呢。放心,他也就是吓诈你这胆小鬼,指定出去转半圈又滚回去了。”金不凡很是不屑地撂了电话。 “唉!骑虎难下呀。”乔亦峰一个头两个大,甚至都有些后悔,但现在显然不能回头了。 正这时,就听外面响起吵架声,像是秘书正拦人,但对方并不买账。 靠!曲耀宗? 乔亦峰很快识别出声音,不禁很是佩服金公子。 这才出去两个多小时,别说是从市里打来回,单程时间也不够,看来真是转了半圈回来的。 想到曲耀宗现在的处境,乔亦峰顿时信心大增。 “咚咚。” 秘书没能拦住人,曲耀宗连敲带撞地进了屋,身后还跟着一男一女。 “书记我……”秘书跟进来要解释。 乔亦峰马上指桑骂槐:“没用的东西,下属也没个下属的样,滚。” 曲耀宗何曾被同事如此骂过,顿时脸颊通红,可又不能接话,否则岂不是自我对标。 秘书反应倒也不慢,马上连连道歉:“书记我错了,我一定摆正自己位置。” “滚。”乔亦峰明明指着秘书,但目光却在曲耀宗脸上。 “乔代书记,有人喊冤。”曲耀宗不能再任由乔亦峰暗骂,直接把曲殊和崔大头让到了前面。 第96章 崔大头作证 乔亦峰马上冷了脸:“乱弹琴,反映问题找信访部门。曲县长,百姓不清楚还情有可原,你堂堂政府县长也不懂规矩?” 一而再再而三训老子,真他娘给你脸了。 曲耀宗本就心中火起,再加上找来了证人,也直接气粗了:“刚刚代理个书记,就以为高高在上,就听不得人民心声?高层首长也没像你这样呀。” 乔亦峰一时被抢白得难以答对。 曲耀宗继续讲:“你不是说有证人指证徐搏吗?那不过是个道听途说者,这才是真正的当事人。” 崔大头快步到了桌前:“你就是代理县委书记?我是及第镇崔家坞村民崔英俊,因为脑袋大,人们都叫我崔大头。” 崔大头? 乔亦峰立马和相应情节关联起来,不由得心头一沉,急忙岔开话题:“凡事都有流程,先到信访登个记,然后再按……” 崔大头急摇大脑袋,说话有些口无遮拦:“徐书记都被冤枉地抓起来了,你还让我按规矩来?你是不盼着徐书记一直关着?” “崔大……崔英俊,注意你的态度。”乔亦峰摆起了谱。 崔大头冷哼道:“什么态度?明天等你家人被冤枉,还被抓起来了,你还能注意态度?我现在告诉你,我从没给徐书记送过钱,更没在任何信封上写过那种事。我弟弟是有名的无赖,十里八乡都知道,就凭他弄那么个东西,你们调查都不调查,就直接相信了,这不是故意整人吗?” 乔亦峰脸色阴沉下来:“崔英俊,你有什么资格对我指手画脚,是谁给你的胆子指责党的干部?党组织是神圣的,岂容你随意诬蔑?念你是初犯,又是普通村民,这次就不跟你计较了,否则徐搏罪加一等。” 崔大头刚要回呛,听到可能会影响徐搏,一时大脑有些短路,气势顿时落了大半截:“书,书记,我就是如实反映情况,并没说党组织坏话呀,怎么还影响徐书记了?” “你是及第镇百姓,徐搏是及第镇书记,你现在又是替他说话,还说得这么偏激,难道不是他事前指使的吗?”乔亦峰冷哼着道。 “徐书记根本没指使我呀,平时我们也都是正常接触。”崔大头果然被左右了思路。 乔亦峰继续说:“如果你们真心想徐搏好,现在就该安分守己地待在村里,而不是道听途说冲击县委,更不是忽悠其他领导。” “我真没想到,堂堂县委代理书记,竟然给普通百姓乱扣帽子。” 苗姝嗤笑着走上前去,“到目前为止,县纪委带徐书记走的依据,就是所谓的崔英杰证据,这本就牵强,本就违反相关流程。现在真正的当事人来了,只是当面向您反映情况,怎么就成冲击县委了?请你拿出相关规定来。” 面对苗殊伸出的右手,乔亦峰很是尴尬,也非常气愤:“你又是干什么的?又有什么资格奚落县委书记?” 苗殊马上转头道:“代书记和书记一样吗?这种称谓符合规定?” “不一样。”曲耀宗迎着苗殊目光,憋笑回应。 苗殊没有说话,而是又看向乔亦峰,意思再明白不过,请乔代书记回复。 哪来这么个野丫头? 乔亦峰恨得咬牙切齿,但却不便发作,既不能失身份,更不能再被揪辫子:“这位女同志,我一天的工作很忙的,没时间陪你玩文字游戏。” “是你先扣的帽子,好不好?” 苗殊回呛了一句,然后又说,“我叫苗姝,及第镇苗家梁村人,枸杞种植项目总技术负责人。现在谣言涉及到枸杞种植,也影响了项目进展,我陪证人来反映情况,不犯您的忌?” 野丫头急什么劲?指定跟小崽子有一腿,等着别让老子查出来。 乔亦峰心中发狠,嘴上却是忽悠话:“你们该说的也说了,我会让人核实,尽快给你们答复,好不好?” “尽快是什么时候?直接把经办人员喊来,直接查证不就行了吗?”苗殊却不上当。 “县里不只这一件事,再说调查组也正在外面了解情况,怎么可能立马叫来?”乔亦峰推脱着。 曲耀宗插了话:“乔代书记一个电话的事。” 乔亦峰正有火没处发,于是没好气地说:“曲县长,纪检工作具有独立性,只会向党委有限度地通报,不可能来向我单独汇报,我也不……” “笃笃”。 秘书敲门进来了,径直到了桌前,压低了声音:“书记,裴副书记来了,说有紧急工作汇报。” 曲耀宗从门缝看到了门外的裴金亮,马上高声道:“乔代书记,这不纪检人员来了吗,马上核实。” 乔亦峰不由得心头火气,但也只能狠狠地瞪了秘书一眼,怪这家伙不够机灵。 “让他进来。” 注意到书记的神情、语气,秘书暗暗叫苦,不敢再多插话,说了声“好的”,转身到了门外。 不多时,裴金亮来了,后面还跟着莫辛。 进门的一刹那,裴金亮看到了曲耀宗,不禁心中一沉,曲耀宗不是离开县里了吗? 事实上,裴金亮正是听说了曲耀宗不在,才特意插空赶来的。 看着呆愣的裴金亮,乔亦峰暗骂了声“蠢货”,马上暗示道:“裴副书记,这位是崔……” 不等乔亦峰说完,崔大头已经直奔裴金亮而去:“你就是调查组头头,我是崔大头,我可以证明,从没给徐书记送过礼,他也从没跟我要过。” 裴金亮根本没想到崔大头在场,一时有些懵逼,竟然愣在了那里。 怕是要坏菜呀! 注意到眼前情形,乔亦峰暗暗叫苦。 不承想莫辛接了话:“你叫崔英俊?哪几个字?一个月能收入多少?” 崔大头顺着莫辛手势,下意识地拿起茶几上的纸笔,快速写下了名字和收入。 “崔-英-俊,五-千-元。” 莫辛一字一顿地读出文字,忽然从包中扯出一个信封,展示起来,“看看,像不像?” 人们全都望向信封,上面是几个大字——徐镇长笑纳,五千元表心意。 像,太像了,尤其两个“五千”一模一样。 除了裴金亮、莫辛外,其他人都是第一次见到这几个字,都不禁给出判断。 “崔英俊,还有什么可说的?”莫辛转向崔大头,满脸冷笑。 崔大头到县里之前,根本没来得及了解详情,更没听家人提起信封的事,现在直接傻眼了。 “像我写的。” 崔大头喃喃到半截,这才意识到此话不妥,“可,可我从来没写过呀。” 第97章 解释不清 “你就说是不是你的字?”莫辛追问道。 “是……不是,我没写过。”崔大头神智稍一恍惚,马上急急否定。 莫辛冷冷地说:“现场这么多人看着呢,还有这么多领导,你可要想好了。” “不是,绝对不是。”这次崔大头很坚决。 “明明笔迹一模一样,不是你想否认就能否认的。鉴于你是重要当事人,马上跟我们走一趟。”莫辛说着话,就要往走带人。 “不行,不能带他走。”苗殊急冲上前。 莫辛转头瞪眼:“怎么,你也想去?那好,你和徐搏接触频繁,也有必要去说清楚。” “裴金亮,你的人就是这么定人生死的?”曲耀宗不得不开口了。 乔亦峰马上接话:“曲县长,我们都不要干涉,都尊重纪检工作独立性,好不好?” 这话看似商量口吻,但却隐含杀机,一旦顺着否认,立马就会被扣上大帽子。 曲耀宗当然不会上当,但也必须尽量阻止:“该问也问了,再带人走,说不过去?” “你告诉他。”乔亦峰根本不接话,而是冲着莫辛示意,轻蔑之意尽显。 莫辛应了声“好的”,一本正经地看向曲耀宗:“崔英俊做为此案重要当事人,完全不能自圆其说,现有证据又全都指向他,他有义务配合调查。另外,带他回去也是保护他,以免发生意外,甚至被杀人灭口。” 这个说法冠冕堂皇,曲耀宗都没有合适的阻止理由,但他心里清楚得很,一旦人让他们带走,只怕崔大头难保不改口呀。 “这字也只是像而已,崔英俊根本就没写过,也不知崔英杰从哪弄来的,很可能就是他模仿的。只要找来崔英杰对质就是了,何须带走崔英俊?”苗殊急中生智插了话。 “这里是县委代理书记办公室,又不是讯问场所,根本不适……” 乔亦峰话到半截,外面忽然传来喊声:“崔英俊,崔大头,你在哪?可不许胡来呀。” 紧跟着是秘书阻拦的声音:“不要喊。别嚷。” “我弟来了,我要跟他对质。”崔大头忽得眼前一亮,急吼吼跑到门口,拉开了屋门。 崔秃子也趁着秘书愣神的工夫,冲进了门里,一把抓住崔大头双手:“哥,你没事?我都担心死了。” “没事。”崔大头差点没掉眼神,他是感动的。 从小到大,弟弟从来未关心过自己,而且经常惹是生非,每次都是自己给擦屁股。等弟弟长大后,要么不回家,要么不服管,从没说过一句贴心话。 “没事就好。哥,咱们回家。”崔秃子说着,右手搭上哥哥肩膀,就要一起离开。 崔大头刚要跟着离开,马上又扯住弟弟:“英杰,得先把那事说清楚了。” “哪事?”崔秃子一脸茫然。 “还能有什么事,就是你提供信封那事。” “说什么说?快回家。” “不能,必须说清楚了,不能平白无故冤枉徐书记。” “不说了,不说了。” “必须说。” 崔大头一把扯住弟弟,满脸温柔换成了坚毅神情。 “好,说就说,可是你让我说的。” 崔秃子显得很为难,“你觉得徐搏帮了忙,就想当面感谢他。可你又担心他拒绝,就想了个办法,用信封装了五千块钱。你又怕他不知道谁送的,还担心钱数弄错了,就在信封上写了‘徐镇长笑纳,五千元表心意’。这样钱数有了,徐搏也能认出你的字来,一举两得。结果后来你是当面给的,他收了钱,信封还留在你手里。” 崔大头惊呆了,没想到弟弟会这么讲。 随即怒吼道:“放屁,你他妈听谁说的?” “咱娘说的呀,也有我推测出来的,信封也在咱娘家,难道还会有错?”崔秃子一副理所当然的神情。 “我只是最开始跟咱娘唠叨过,说是想要感谢那时候的徐镇长,可我根本就没说要给那么多,更没在狗屁信封上写过字。” 崔大头急着辩解后,马上又补充,“后来我观察到徐镇长公正无私,根本就没敢提感谢的事,更别提当面送钱了。你说,信封到底怎么回事?” “是呀,怎么回事呢?你告诉大伙。还是说,你偷偷把钱塞给他,忘往信封里装了?”崔秃子反问道。 “我他妈偷偷?你他妈坑老子。”崔大头真让绕糊涂了。 崔秃子立马换上一副关心神情:“大哥,送都送了,实话实说。送钱已经不对,再不要为他做假证了,那样只会罪加一等,弟弟替你亏得慌呀。” “亏你妈个屌。”崔大山真急了,抡起巴掌就打。 “这里不是你撒野的地方。”莫辛跨步上前,一把抓住崔大头胳膊。 崔大头挣了几挣,愣是没挣开。 毕竟莫辛有当兵的底子,平时也注意锻炼,身体素质远不是很少务农的崔大头可比的。 “领导,我真没送,如果我有一句谎话,叫我不得好死,天打五雷轰。”崔大头急得赌咒发誓了。 莫辛冷哼道:“发誓管用的话,还要法律干什么?” “哥,你咋这么轴?当务之急是减轻自己责任,戴罪立功,而不是继续给徐搏做假证。”崔秃子神情焦急,顿足高呼道。 崔大头气得牙齿打颤,根本对答不上来,只能不停地喊冤。 在崔秃子刚进来的时候,崔大头还以为弟弟是帮自己的,不承想竟是继续捅刀子,还是搅上三圈的那种。 这他妈倒好,不但没替徐书记解释清楚,还把自己也套得更牢了。 “做假证是要坐牢的。”莫辛呵斥着,已经把崔大头扯到了门口。 “我说得都是真的呀。”崔大头急得都哭了。 莫辛冷冷地说:“假如你说的是真话,那就是你爹妈撒谎了。” 只听这一句话,崔大头便蔫成了霜打的茄子。 虽说崔大头以前也混账,但对父母很孝顺。尤其自从改好后,更觉得亏欠父母较多,总在千方百计补偿。假如为了自证清白,却把父母送进监牢,他是绝不能接受的。 注意到这种情形,曲耀宗不得不再次开口:“现在最该做的是笔迹鉴定。崔英俊坚决表示没写过这样的信封,崔英杰又一口咬定,鉴定笔迹是最直接有效的办法。” “当然要鉴定,但崔英俊也必须跟我们走。”裴金亮顿时硬气起来。 “咣当。” 屋门打开的一瞬间,苗殊忽然说道:“崔英俊本身就血糖高,刚才又不小心翻车,身体状况很差,跟你们去,出事了咋办?”苗殊急中生智,找到了理由。 莫辛等人不由得一愣,也才注意到崔大头身上有伤,似乎身体状况真的很一般。 “先带他去医院,封控相关区域。”乔亦峰直接拍板。 曲耀宗等人再无话可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崔大头被带走。 第98章 惊吓 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乔亦峰拿过文档,随意翻阅着,根本不理呆立当场的曲耀宗和苗殊,轻蔑之情尽显无疑。 曲、苗二人对望一眼,步履沉重地离开了屋子。 看着那对灰溜溜的背影,乔亦峰鼻子冷哼了一声:“哼,自取其辱。” 刚刚的事情很出乎乔亦峰意料。 满以为这下要砸锅了,还担心此事不好收场,不承想整个过程如此精彩,崔大头不但没能证明徐搏清白,还越描越黑,反倒把他自个也套进去了。 时也运也命也! 看来莫辛还真是个人才。 何止乔亦峰没想到?曲耀宗更是大感意外,到现在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呢。 从书记室出来后,曲耀宗打发走苗殊,独自回到县长室,快速复盘了一下刚才的事,终于理清了头绪。 如果和裴金亮相遇是巧合,那么崔秃子出现绝对是人为安排,操刀者就是那个莫辛。 那家伙真够阴险,也足够谨慎,看样子裴金亮也被蒙在鼓里了。 按说徐搏不至于和莫辛有深仇,八成是利益使然,肯定有人答应了莫辛好处。 如此看来,他们是要处心积虑整徐搏了,而且已经从上到下联合起来。 形势比预想的还要严峻! 现在既要尽快找到有利证据,更要保证徐搏安全,防止那些家伙无所不用其极。 假如徐搏真有个三长两短,他的靠山绝对饶不了自己,绝非丢帽子那么简单。 而且一旦徐搏被收拾,乔亦峰也肯定借此打击自己,日子同样不好过。 目前自己要做的,就是千方百计保徐搏周全,为此必须不惜一切代价。 拿定主意后,曲耀宗发出多条指令,调动自己有数的心腹,全力寻找起徐搏来。同时还要给乔亦峰施压,变相阻止他们狗急跳墙。 就在曲耀宗千方百计找徐搏的时候,徐搏正在大牢里遭受多重严酷考验。 徐搏刚进大牢的时候,就被群鼠围攻,攻击强度是平常老鼠的五六倍。 幸亏徐搏有武术底子,这些年也没疏于锻炼,否则非被咬上几口不可。 饶是如此,在几拨鼠军接连进攻下,徐搏也累得够呛。 一是这些老鼠太过凶悍,而且数量极多,前后几拨加起来,少说也有四十多只。 二是光线太暗,明显人的视力吃亏。 三是老鼠比人小,却又蹿跳敏捷,徐搏经常有力使不上。 屋子里总算暂时清静了,可混合着鼠血味的霉臭味实在浓烈,呛得徐搏连连作呕,甚至头脑发晕。 自我调整了好长时间,不适感稍稍弱了一些,但乏累也更加明显。 徐搏摸到墙边茅草上,正准备坐下来休息一会儿,忽得又跳将起来,因为触手就是两只死鼠,好像还坐上死鼠了。 “来人,把这些东西弄出去。”明知道不会有结果,但徐搏还是喊了,也趁机排查一下死鼠情况。 双眼尽量识别,双脚全力踢蹋,总算把茅草铺上的死老鼠弄没了。 “呼!” 徐搏长嘘了口气,坐在了草铺上,闭眼思考起来。 想着想着,竟然有了倦意。 就在徐搏迷迷瞪瞪的时候,小铁门处传来响动。 徐搏睁眼之后,嗅到了饭食味,趁机嚷道:“快把死老鼠弄走。” 外面看管听到了喊嚷,但只是耻笑一声,便匆匆地离开了。 徐搏双手撑地,向门口走去。 “吱吱吱。” 连着几声尖厉叫声响起。 徐搏暗叫一声“不好”,快步到了门口,发现碗里米饭已经只剩一半,那几只老鼠还躲在不远处觊觎着。 饭是自然不能吃了。 徐搏飞脚上前,把火气都撒到了老鼠身上。 不多时,小房间里便响起了数声凄厉的鼠叫。 “奶奶的,别说是对付人了,光是这些啮齿类动物,就够老子受了。” 正如徐搏所斥骂的那样,他刚想集中精力思考或是打盹,就会有鼠辈出现,弄得他又烦又苦,却也只能疲于应付。 有了前车之鉴,第二顿饭的时候,徐搏提前听到脚步声,就等在了铁门处。 饶是如此,依旧进行了一番人鼠大战,才算吃上了饭。 饭是馊的,大白菜是酸的,但徐搏仍旧咬牙吞了下去。 这里的条件本就恶劣,如果没有足够的能量摄入,拿什么抵御鼠辈侵扰,又拿什么和对手斗争? 吃过东西以后,肚子里没那么空了,再加上老鼠侵扰减弱,徐搏大大的睡了个觉。 事实上他睡得时间也不太长,也就两三个小时的样子,但却连着做了好多梦,就像经历了好多天似的。 “呜……” 徐搏是被奇怪的声音惊醒的。 睁眼时,头顶的微弱光亮已不复存在,四周黑漆漆的。 他们就笃定老子不会想不开?竟然大灯泡都不开。 徐搏刚刚自嘲之后,凄厉的声音再次响起。 有人哭? 好像还是女的。 这也太那个了? 徐搏不禁有些发毛。 “呜……” 风声混合着骂声,竟然把小铁门吹得叮当作响。 靠,哪来的风?门口走廊还通着外边? “刷!” 好像闪电似的光亮一闪。 怎么回事? 徐搏下意识地到了门前。 “刷!” 又是一道闪亮,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忽然出现在门外。 这家伙满身黑,但头上却戴着高高的白帽子,大红舌头一尺多长。 靠,无常鬼? 徐搏不由得心里一紧。 紧跟着,又出现一个白家伙,除了衣服颜色之外,其余的装束都和先前那家伙一般无二。 这俩家伙一个拿着哭丧棒,一个扯着哗啦啦作响的大铁链,齐齐向着铁门扑来,嘴里还喃喃出声: “厉鬼勾魂。” “无常索命。” “徐搏,你阳寿已尽。” “我们捉你来了。” 面对着大白脸上阴森的笑容,徐搏只觉得心率翻倍,虚汗淋漓,瞳孔放大,几乎没了知觉。 等徐搏反应过来的时候,黑白无常已经不在,但脑中形象却栩栩如生。 靠,我这是在哪,阴曹地府吗? 阎王在哪? 咋也不见判官? 牛头马面呢? 没有大锯活人、下油锅? 过了好半天,徐搏才意识到,自己没死,仍旧在阴暗的牢房里。 刚才真见鬼了?鬼没抓我? 不对,不是鬼,是人假扮的,他们在故意吓唬老子。 靠他奶奶的,差点把老子吓死,他们是不想让老子好活呀。 徐搏反应过来后,才注意到浑身都湿透了,好在还没吓得尿裤子。 第99章 折磨 接下来的时间里,黑白无常多次出现。 虽说已经判定是人装扮的,知道在故意吓唬自己,但睁眼闭眼都是这玩意,偶尔入梦也是这场景,还是严重影响了徐搏状态。 另外,老鼠也经常出现,侵扰频繁,有一次都顺裤腿钻进去了。幸亏发现的早,把它掐死在自己膝盖处,否则怕是要成徐公公了。 照这样下去,非被折磨的神经失常不可,必须保证休息。 徐搏打定主意,系好裤脚、袖口,扣好衣领扣子,挥动茅草,强迫自己睡去。 真别说,这么一来,还真睡着了,但梦境里依然有恶鬼。 “当当当”。 “刷”。 随着一阵敲击声,室内大灯泡忽然亮起,晃眼得厉害。 徐搏被弄醒了。 之后敲击声不时出现,徐搏根本再无法入睡。 奶奶的,这是故意折磨老子呀。 徐搏猜得没错,就是专为折磨他的,办法出自莫辛。 按照莫辛的想法,直接给徐搏上手段,不怕不招。 但裴金亮要求有过硬证据,要一击必中。 可崔大头那里根本不松口,看样子真像不是他写的,莫辛也不禁怀疑崔秃子的佐证。 崔秃子的出现很偶然,是莫辛在村里调查时遇上的。 当时崔秃子找上来,说是有证据,把信封的来历说得有鼻子有眼,也很配合自己的安排,莫辛以为是十拿九稳的事。 可随后并没有实质性进展,反而与证据相悖的佐证出现不少,莫辛心里也有些不托底了。 但自己要靠这事立功,要进阶副书记,必须把这事坐实,那就只能通过折磨徐搏,让当事人自己承认,于是就有了恶鬼索命等一系列操作。 让莫辛无语的是,满以为徐搏只是一介书生,会很快崩溃,可四十八小时过去了,根本就没有投降的意思。 正这时,莫辛接到消息,鉴定结果要在十二小时内出了。 结果怕是不利呀,这怎么行? 于是莫辛联系了裴金亮。 裴金亮也正急呢,上来便问:“徐搏主动交待了?” 莫辛哭笑不得:“问都没问,怎么会交待?” “吃得那么差,住得那么差,还有那些东西骚扰,我不信他真能撑得住。”裴金亮还很奇怪。 “也许有撑不住的那一天,但短期内……” 莫辛故意欲言又止,过了一会儿才说,“假如让曲耀宗找上来,就目前这种情况,怕是再没法关押了。” “你的意思是……”裴金亮也是只说半截。 “请您指示。”莫辛同样是不留话柄。 电话两端静了下来,都在权衡利害。 事实上裴金亮更急,恨不得立马严加审讯,可乔亦峰总不给明确指令,自己不敢擅自下手呀。 “字迹鉴定很快要出结果了,无论结果如何,两边都会冲您说的。” 莫辛只这一句话,便击中了裴金亮要害。 现在已骑虎难下,只有必须胜利才行。 不管了,立即审讯。 裴金亮拿定主意,莫辛马上执行。 徐搏正在屋内打盹呢,两个看管来了,当然没穿恶鬼衣服。 “徐搏,出来。” 听到喊自己名字,徐搏意识到,看来要过堂了。 徐搏从地上起来,掸掸身上杂草,捋了捋头发,跟着看管出了屋子。 再次走在过道上,徐搏出去的渴望越发强烈,否则照这样下去,自己非崩溃不可。 在过道里绕了弯,徐搏被带到一间小屋子里。 进屋的一刹那,徐搏不由得瞳孔大睁。 什么情况?还有这些刑具?这分明是敌寇用的呀。 这些东西并非当年实物,而是一比一仿制品,实物已放到博物馆了。 平时这些仿制品存放在展览室里,以提示今人勿忘历史,刚刚被莫辛移到了这里。 躲在暗处的莫辛,注意到徐搏的神情变化,心头大喜,这正是他需要的。 假如能凭这些吓住徐搏,倒也省却好多麻烦,也省得留下更多把柄。 徐搏并不知道详情,此时心头五味杂陈,正想着如何避免接下来的非人折磨。 毫无疑问,只要顺着他们说,这些东西自然不需要用,甚至还能换到稍好的环境去。 可那样就是给自己泼脏水,把自己送入死胡同。 不,绝不能自我毁灭。 可如果自己坚持抗争,他们动刑怎么办? 假如自己被折磨的半死,甚至落下残疾,以后还怎么恢复? 如何既不违心,又能保护自己呢? 徐搏坐到特制椅上,正打算闭目沉思,不承想头顶大灯被迅速降下。 “嘶……” 炙烤的热度迅速提升,徐搏瞬间脑门见了汗。 “你们要干什么?这是私设公堂,非人折磨。”徐搏怒吼道。 可两名看管根本不予搭理,对面暗处的莫辛更不出声。 莫辛注意到,短短两天时间,徐搏头发乱了,衣服褶了,脸形瘦了,眼窝深了,仿佛老了十多岁。 不禁心里很是快意,徐搏,快坚持不住了! 徐搏连喊几声后,意识到对方就是故意的,于是换了说辞:“你们可知道我的背后是谁?可想过承担虐待我的后果?” 莫辛不由得心里一激灵,我靠,靠山真是大得赅人?那可咋办? 到时真清算下来,一级推一级,势必推到我这,我还能推给谁? 以前只想到借机升职,也觉得坐实证据简单,可经徐搏一提,莫辛才意识到风险极大。 “现在把我放出去,我可以既往不咎,否则有一个算一个,谁也跑不了。” 徐搏此话一出,不但暗处的莫辛心惊,就连旁边的两名看管也是心脏狂跳不止。 是呀,如果真是那样,谁也跑不了。 极短时间内,几人心态迅速变化。 事已至此,一不做二不休,反正也跑不了。 莫辛一咬牙,说了话:“徐搏你看看那是什么?” “那是敌寇折磨革命志士的罪证,难道你敢用到我身上?”徐搏冷哼道。 “腐败分子就是我们的敌人,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莫辛没有直接回答,但意思已经很明白。 徐搏淡淡地说:“你要铤而走险?我不妨告诉你,假如你们一意孤行,对我非人折磨。到时不止清算你们,你们的家人也必须付出代价。” 听到这话,两名看管脸色瞬变,刚刚狠下的心肠马上软了。 家人呀! 莫辛也不禁心神俱震,神色急剧变化。 但最终,莫辛眼中却射出更凶狠的光来,拳头也跟着狠狠攥紧。 第100章 智斗 经过一番研判,莫辛下定了决心,阴森地说: “看到没?腐败分子多么张狂,竟然威胁起纪检人员了。” “这说明什么?说明他做贼心虚,戳到了他的痛处。” “他也就是拉大旗作虎皮,能有什么依仗?否则何至于到此一游?” “就他这样的腐败分子,必须给他彻底打痛,他才会老实交代。” “只有彻底坐实他的罪行,他才没有打击报复的机会。” 听到这几句话,那两人神色急剧变化,快速交换眼神。 他俩既想捞好处,觉得莫辛所言有一定道理,可又对徐搏的身份半信半疑,担心真被算后账,心情一时很复杂。 注意到两名下属的表情,莫辛再次攻心:“徐搏,你那些偏激的想法,对你自己实在太危险了,只会徒增罪行。比你偏执的我们见多了,有人还自称自己省里有后台呢,到头来怎么样,还不是都乖乖交待了?他还因此多加了两年半刑期,连带着偏袒他的工作人员都背了处分,这不是害人害己吗?” 偏袒人员受了处分? 两名下属尽管之前没听说过此事,但也不禁狐疑,我偏袒徐搏了,相信他的话了吗? 无形当中,两人的心理天平严重失衡。 “你无论如何对抗,也难逃罪行败露结局,等待你的将是多年牢狱生涯,更枉谈报复我们和家人了。我们不会被你唬住,更不会被你利用。”莫辛此话既是对徐搏攻心,更是为了说服两名属下。 果然,这两人听到以后,再次对了对眼神,还轻轻点了点头,一副深以为然的神情。 莫辛身在暗处,随时都在观察着对面三人,那两名属下的神情尽收眼底。 这下好了,只要你俩不摇摆,下面的事就好办。 莫辛心情大好,语气更加威严:“徐搏,我们的耐心是有限的,如果你还负隅顽抗,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屋子里静了一会儿,徐搏忽然说道:“你是谁呀?大言不惭的。连个脸都不敢露,分明是心里有鬼,担心我向有关部门反映,却把这两人推出来做挡箭牌。” “放肆。胡说。”莫辛尽管断然否认,但还是走出了阴影处,因为他发现下属脸上又有了狐疑,为此他还特意和属下站到一起。 徐搏眯起了眼睛:“你是……看着有些眼熟,好像,好像环保局老王?” “我是县纪律检查委员会党风政风监督室主任莫辛,专管政风党纪、贪污腐化,还是徐搏贪腐案直接负责人。” 莫辛自认言词铿锵,但在说完后,才意识到对方故意骂了自己,不由得怒声补充,“徐搏,我如果不把你这案子办成铁案,就不在这个位置混了。” “莫辛?哦……想起来了,就是那个‘没心’,也被称做‘墨心’的?” 徐搏语气很是夸张,“呵呵,怪不得都说你着急升职,专拿属下做挡箭牌呢。” 莫辛狠狠地盯了过去:“徐搏,把话说清楚了,少在这挑拨离间。” 徐搏嗤笑一声:“莫辛,你拿眼神警告我也没用,我也要说实话。外面早就在传,你一直想再进一步,但年龄已经不占优势,机会也很渺茫,所以你就想人造大案,甚至不惜拿属下垫脚。五年前,你刻意给前任编了出轨传闻,前任不得不跨县调离,你才得以占了现在的位置。” 两名下属不由得心里一惊:老主任离职是因为这事? 这两人中,当时一个刚入职不久,另一个一年后再入职,但都听说了老主任出轨的事,也听人们议论事有蹊跷,不承想竟然和莫辛有关。 注意到下属狐疑的眼神,莫辛恶狠狠地吐了脏字:“徐搏,你造谣生事的本事真是了得,这他妈纯属胡说八道。” “你自己否认管用吗?县里该弄个联合调查组,把你关到这暗无天日的地牢里,尽量恐吓、折磨才对。”徐搏同样咬了牙。 “你……”莫辛一时语结。 那两人脑中更是画了大大的问号,对于莫辛的怀疑更重。 其实这两人完全是听命行事,对整件事了解根本不多,之前所有涉案信息都是听莫辛讲的。 “没话说了?” 徐搏得理不让人,继续讲说,“你其实把后路都想好了。假如能把我屈打成招,那么你就揽下所有的政绩,至于下属们……对不起,功劳绝不往出分。可要是此事败露,那么顶罪的就是他俩,因为你一直没露面,对我的所有手段都是他俩做的。” 此话太诛心了,莫辛气得脸红脖子粗,更加说不上话来。 那两人的眼神越发惊恐,心脏也“扑通通”狂跳不止,越想越觉得是那么回事。 注意到三人神情,徐搏不禁暗自冷哼,别他妈以为只有你们能捕风捉影,老子照样会造谣。 刚才徐搏这些说辞,除了莫辛的前任因出轨调走是事实,其余的全是他杜撰和加工,也是他这两天想出的应对之策。 徐搏其实早就认识莫辛,也看出来莫辛主导此事,但莫辛必须依靠两名属下。 他们之所以没采取更激进措施,绝对是崔大头那边没进展,曲耀宗也抵制的厉害。 但却不敢保不出意外。 比如崔大头被逼作伪证,或是他们孤注一掷。 自己被关这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只能尽量阻止他们动手时间。 而最好的办法就是分化,让他们三人有分歧,甚至是下属反对莫辛。 计划想好了,但选择契机非常重要,否则未必灵验。 不承想莫辛故意躲在暗处,这就给了徐搏可利用的机会。 现在看来,经过自己的一番运作,那两人已对莫辛有了信任危机。只要自己再加把力,继续抛出猛料,甚至可以完全分化他们。 想到这里,徐搏继续说:“你指使他俩扮鬼,让他俩……” “带走,带走。”莫辛气急败坏地打断。 两名下属带着意犹未尽的心情,把徐搏带了下去。 一场计划好的严刑逼供戏码就此暂时夭折。 第101章 智斗2 徐搏回到牢房后,长嘘一口气,暗道一声“好险哪”。 就冲今天的架势,莫辛绝对是计划屈打成招的。 莫辛也许未必会用展现的刑具,毕竟那些太残忍,又是敌寇曾经使用的玩意,但肯定有表面文明实际更恶毒的刑罚。 幸好提前想了办法,也正好说动了那两名手下,否则…… 哎,即使自己现在没断胳膊腿,怕是也已受了内伤。 只是这么一来,莫辛势必反扑更加疯狂,手段肯定更加肆无忌惮。 自己又该如何避免受刑?如何自救? 外面对自己的营救进展如何? 还会有碰巧的事情发生吗? 经过这两天的煎熬,徐搏对有人暗保自己一事越发信心不足,否则何至于现在还没出手,难道非得等到恶果已现不成? 还是想想如何应对更疯狂的报复? 正如徐搏推测得那样,莫辛正想着如何疯狂报复。 本来计划好的一击必中,谁知那俩家伙竟然心生二志,自己倒成了光杆司令。 以往那俩家伙总往自己这里跑,一个比一个会溜须,可今天在把徐搏送回牢房后,竟然是发信息回复,随后还以肚子疼为由躲回了宿舍。 奶奶的,这么下去如何是好,必须想办法才行。 可就冲今天那俩家伙的表现,想要再拉拢他们很难,即使表面顺从,暗地里也会心怀鬼胎。一旦被姓徐的再使坏分化,没准就彻底站到对立面,直接攻击自己了。 怎么办? 为今之计,只有把这俩家伙弄走了。 可如何让裴金亮同意呢? “叮呤呤”。 手机响了,正是裴金亮的号码。 莫辛略一沉吟,接通了来电:“请书记指示。” “还指示什么?口供拿下了?”裴金亮上来就问,显得很是着急。 “没,还没,根本就没审问。”莫辛有些吞吐。 裴金亮急道:“怎么还不审?你不是说千方百计吗?这都两天多了,鉴定结果即将出来,你真有把握拿到有利鉴定?” 你不是不让采用极端手段吗? 莫辛心中腹诽,嘴上却叹了口气:“哎,书记,我也没想到呀,小刘、小赵竟然和徐搏……” “怎么?他俩通敌?”裴金亮不由得一惊。 “这我不敢枉下结论,但他俩和咱们绝非一条心。就在刚刚,我觉得徐搏已经被煎熬得够呛,精神即将崩溃,正适合突审。可在把徐搏提到审讯室后,就发现他俩不但没有主动配合我,反而频频和徐搏对眼神,弄得我不得不中断突审,担心他俩公然反水。”莫辛给出编造的理由。 “是吗?” 裴金亮追问之后,马上又说,“我立即着人突审他俩,队伍里绝不容内鬼。” “还是别那样了,毕竟还算自己人,万一再把他们逼急了,他们公然发表对书记不利言论,就不好了。毕竟您现在主持工作,声誉日隆,一旦出现反对声,难免影响纪检大局。”莫辛表面这么说,其实却是担心那两人抖落自己,讲说对自己的质疑。 果然,裴金亮被击中心思,生怕对自己不利。 现在正是自己关键时期,必须有政绩加持才行,更容不得半点闪失。 正因为总想着升职,裴金亮根本未加分辨,下意识地便相信了莫辛的话。于是问道:“那就由你做他俩工作,讲清利害关系,把他俩再拉回到这边来。” “不可能拉回来了,两人已经在消极怠工,全都装肚疼呢。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把他俩换走,让新人来接替。对他俩的隐而不究,既是给他俩机会,也是抓他们小辫子,这样比较稳妥。”莫辛急中生智,讲出了临时琢磨好的办法。 裴金亮没有任何犹豫:“好,那就这样,新人由你定,必须最快时间拿到口供。否则鉴定结果未必保险,再加上崔大头死不改口,这事就麻烦了。” “行,我马上操作,您看综合办小尹怎么样?还有财务部小……” 莫辛刚说到半截,裴金亮那边忽然没了声音。 “书记,书记,您在听吗?”莫辛连喊了好几声,但对方没有任何回应。 他只得先挂了电话,心情愈发焦急起来,不禁埋怨道:“关键时刻,你挂个毛的电话。” 其实莫辛还真冤枉裴金亮了,电话并非主动结束,而是不得不突然中断,因为曲耀宗来了。 对于曲耀宗的直闯而入,裴金亮很是不满,甚至感到屈辱和愤怒,但他没敢表现出来,毕竟级别差得多呢。 反而还得赔笑迎上:“请县长指示。” 曲耀宗冷声道:“你们把徐搏关到哪了?马上放人,否则等鉴定结果出来,想再反悔也来不及了。” 难道结果真的不利? 裴金亮不禁心里打鼓,嘴上却还得周旋:“曲县长请坐,听我慢慢汇报。” 曲耀宗冷冷地盯住了对方:“慢慢个屁。人都关了两天多,怕是被折磨得不成样子了,必须立即放出来,没得商量。” “纪检办案有流程,不是说想放就放的。”裴金亮也不禁火起。 “流程个鸟?” 曲耀宗“啪”得一拍桌子,破口大骂:“裴金亮,你他妈大睁两眼说瞎话。既然你们遵循流程,那就把流程摆出来,看看私捕徐搏到底合不合规?” 裴金亮被骂得脸红脖子粗,不由得急道:“县委是乔书记主持,曲县长这是要夺权吗?” 曲耀宗气笑了:“就凭你还给老子扣帽子?老子掌权的时候,你他妈狗屁都不算。你的意思是乔亦峰不让放人?” “就是。”裴金亮话一出口,便觉失言,赶忙及时改口,“不是,不是。” 曲耀宗岂会放过话柄,马上抬手一指:“走,到乔亦峰那里对质,看看到底是谁让私自抓人?” 裴金亮接连被申斥,语气也冷了下来:“曲县长,纪检工作有独立性,你不要再横加干涉了,否则对你不好。” “一会儿说乔亦峰指使,一会儿又说独立性,前后矛盾,简直放屁。” 曲耀宗说着,拿出了手机,“我可录着呢,让班子成员来评定。” “你……” 裴金亮尽管气得够呛,但还是没敢说出“无耻”二字,而是换了说辞,“你出口成脏,还攻击乔书记,我要向乔书记反映。” “好啊,那就咱们先对质。”曲耀宗很是不屑。 “走就走。”裴金亮现在也没别的办法,只能请乔书记做主了。 曲耀宗看到裴金亮当先出屋,脸上露出一抹苦笑,还有计谋得逞的欣慰。 第102章 智斗3 裴、曲二人一前一后,气呼呼地直奔书记室而去。 惹得路过的人们纷纷侧目,许多房间也半掩着屋门偷窥起来。 如果放到往常,假如有下属围观自己,曲耀宗早就破口大骂了,但今天他却全然不顾,而是一门心思地去找乔亦峰。 不过在即将到达时,曲耀宗却拐进了旁边男厕。 裴金亮并没注意到身后情况,而是径直到了书记室外。 “裴书记,预约了吗?”乔亦峰的秘书小尤从旁边屋子出来了。 裴金亮马上说:“我有急事,现在见书记。” 尤秘书特意回头看了看,发现再没有旁人,于是应了声“好的”,推门进了书记室,很快便出来回复,“书记请您进去。” “谢谢!”裴金亮道谢进屋。 尤秘书也转身回了秘书室。 就在书记室即将关上的一刻,曲耀宗忽然快速冲到近前,堪堪地挤进了门缝。 尤秘书眼角余光虽然扫到了人影,但抬头看向对面时,屋门已经“咣”得一声关上,就没当回事。 做为书记秘书,不让人未经许可打扰书记,就是小尤重要工作之一。 而近两天又多了重中之重的任务,那就是以“书记不在”为借口挡驾曲耀宗。 尤秘书自以为圆满完成着任务,却不知乔亦峰此时鼻子都气歪了。 本来听说是裴金亮急事求见,乔亦峰还想着询问一下详情,再次催要实质进展。 谁知等乔亦峰听到关门声,满面慈祥地抬起头时,却迎上了曲耀宗那张笑眯眯的脸。 尤先锋干什么吃的?不是说只有裴金亮吗?我看你这秘书当到头了。 裴金亮你他妈的也是混账,明知道老子不喜欢曲耀宗,你他妈还偏带他来? 乔亦峰心里暗骂“两个蠢货”,脸上却不便表现出来,反而还得强挤着笑容起身。 看到书记亲自站起来伸手,裴金亮激动地冲上前去:“书记您太客气了,我……” 乔亦峰怒冲冲移开右手,继续伸着。 曲耀宗却不慌不忙,更没有伸手动作,就那样站在后面看热闹。 这样一来,乔亦峰伸着手,裴金亮双手不知该不该迎上,全都尴尬得够呛。 乔亦峰只得讪讪地收回右手,以笑声掩饰尴尬:“曲县长工作不忙了?” “哪有乔代书记忙,每次来都见不到,多亏老裴带我来了。”曲耀宗笑着道。 靠,我被利用了? 裴金亮不由得心惊,赶忙解释:“书记,我本来正在办公,曲县长忽然就找上门去,又是让无条件释放徐搏,又是影射您干涉纪检工作,还声言要到您这对质的。” 乔亦峰冷哼了一声,心里话,那你他妈倒是说清楚,或是提前来个电话也好呀。 看到乔亦峰面色不善,裴金亮进一步说明:“本来我也不愿打扰您工作,可曲县长竟然还把套路我的话录了音,分明是要对您不利。” “什么?曲县长不觉得过分吗?”乔亦峰马上冷了脸。 曲耀宗一脸无辜:“什么我就过分了?” “你做了什么不清楚?” 乔亦峰反问之后,转向裴金亮,“再说一遍。” “你先是拿话套路我,然后又扯上乔书记,分明是要对书记不利。”裴金亮提高了声音,再次解释,也是借机给曲耀宗上眼药。 曲耀宗并没接话,而是依旧看着乔亦峰。 乔亦峰脸上冷意越来越浓,语气又重了几分:“曲耀宗同志,你这样做很危险,也严重违背了党员干部职责。像你这样的作派,以后谁还敢跟你交流,哪个下属又敢跟你汇报?现在马上纠正错误作法,我还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否则后果自负。” “乔代书记,你这是什么意思?竟然偏听偏信下属造谣,诬蔑现在的同事、曾经的老领导?” 曲耀宗拿出手机,“当”地一声摔在桌上,“乔代书记可以亲自查看,看看到底有没有你们说的东西。我曲耀宗做领导这么多年,还不知道以身作则的道理?还不清楚率先垂范的作用?还不明白维护官场规则的重要意义?” 听着曲耀宗夹枪带棒的指责,乔亦峰心里很不舒服,也不禁半信半疑,目光转到了裴金亮身上。 “可是他亲口所言录音了。”裴金亮急着解释。 “乔代书记,你是信我还是信他?”曲耀宗上前追问道。 按照正常情况,乔亦峰就该顺势下坡,说一句“当然是你了”。 但乔亦峰又怕徐搏真录了东西,会对自己不利。 可也担心万一裴金亮消息不准。 迟疑了好大一会儿,乔亦峰把球踢给了裴金亮:“你给个准话,到底有没有?” “有,他就是这么说的,当时还拿手机证明了。”裴金亮说着话,拿起曲耀宗手机,点开相册,好一通翻。 又打开录音机查看一通,全都没有所谓的录音。 裴金亮脸色越来越难看,冷汗都流了下来。 “乔代书记,这得给个说法?”曲耀宗脸色阴沉得吓人。 乔亦峰一时不便回应,只能冲着裴金亮运气。 “对了,在进门之前,你好像消失了一会儿,指定是把录音删了。”裴金亮想到了一种可能。 “裴金亮,你一个副处干部,竟对县委副书记、政府县长横加诬蔑,是谁给你的胆子?是谁给你撑腰?” 曲耀宗冷斥之后,又转向乔亦峰,“请乔代书记做主。” 裴金亮抢话道:“刚删除的内容还能恢复,找技术人员弄弄就行。” “乔代书记,这是你的意思吗?我并不介意这么做,反而非常希望技术人员帮我证明清白。”曲耀宗继续盯着乔亦峰。 乔亦峰笑着道:“不必了,都是家里事,让人家笑话。” “书记,你必须给我个明确回复,否则必须验证。”曲耀宗继续追着不放。 “你……” 乔亦峰差点就要骂脏字了。 有他妈这么逼人吗的?可乔亦峰不但不能骂,还必须给予回应,否则曲耀宗非把事闹大,到时自己也跟着丢人。 而且乔亦峰已经看出来,裴金亮是被曲耀宗套路了。曲耀宗应该是没录音,当时那么说,只不过是为让裴金亮带路而已。 不回应不行,回应又实在不甘心。 乔亦峰不说话,曲耀宗也不再追问,就那样地等着。 第103章 智斗4 “我想你应该不会那么做。”经过一番思考,乔亦峰给出模糊回应。 曲耀宗却没那么好糊弄,进一步追问道:“乔代书记,应该不会?到底是会还是不会?” 奶奶的,非得蛤蟆憋出尿,硬挤啊? 乔亦峰忍不住想骂娘,恨不得往曲耀宗脸上啐几口,但也只能是心里想想而已。 “我……” 乔亦峰迟疑了一下儿,没好气地说:“我相信你不会录音,不会破坏官场规则。” “好好,我听清了。” 曲耀宗连连点头,然后转向裴金亮,“你听到了吗?” “我,我,我。”裴金亮吭哧了好几声,根本回答不上来。 “乔代书记,你刚才亲耳听见,裴金亮说我录了我俩谈话,还到卫生间删除了录音?”曲耀宗再次看向乔亦峰。 “说了。你不也听到了吗?”乔亦峰语气中带了火气。 实在是刚才有些被动,也实在是对方资格有些老,否则乔亦峰早就口吐芬芳了。 曲耀宗脸色渐渐和缓,竟然还有了笑容,声音也贱兮兮的:“裴金亮当着代理县委书记的面,一而再再而三地诬蔑县委副书记、政府县长,必须严肃处理。” “就凭一句话,便处理主持工作的纪检副书记,你不觉得过了吗?”乔亦峰语气又冷了三分。 曲耀宗马上神色一整:“乔代书记,怎么只是一句话的事呢?他这既是攻击我,也是打你的脸,更是对党和政府公然挑衅。如果不严加惩处,不但严重损害党和政府威信,也给整个党政系统开了坏头儿,以后就会有更多的裴金亮肆意诬蔑组织,甚至不排除做敌对势力的帮凶。一旦他们联合起来,不仅只是损伤组织威严,而且还将动摇组织根本,颠覆……” 裴金亮急急否认,已经口不遮拦:“胡说,胡说,我对党组织无比忠诚,我只是复述你的原话。” “你他妈闭嘴。”乔亦峰大骂着裴金亮,其实也是在指桑骂槐。 乔亦峰死死盯着曲耀宗,恨不得砸开对方脑袋看看,这家伙到底是怎么想的,究竟还要干什么。 忍了又忍,压了又压,乔亦峰的火气总算没有爆发。 随即脸色渐渐阴转晴,说话也和颜悦色:“耀宗县长,没必要上纲上线。裴金亮这么做确实不对,也是他昏了头,确实该受些惩罚。这么的,让他当面给你道歉。” “县长,我真是一时晕了头,确实不该那么说你,我郑重向您道歉,以后绝不再犯类似错误,还望您大人大量。”裴金亮终于反应过来,深深弯腰鞠躬,玩了把好汉不吃眼前亏。 曲耀宗理所当然地受了一拜,可却又萌萌地问道:“刚才发生什么事了?” 这么大的人,还玩小儿科,害不害臊? 乔亦峰心中腹诽,嘴上却还得配合:“曲县长,裴金亮给你道歉呢。” “为什么呀?”曲耀宗依旧一副懵逼神情。 “你说。”乔亦峰可气又可笑地瞪了裴金亮。 裴金亮马上讪讪地一呲牙:“县长,我不该说你录音了,的确是我脑子迷糊,把幻觉当真了。” “他自己也明确承认是无中生有,那么就是公然挑战党和政府,而不只是对我个人的攻击,可乔代书记却认为我言重了。难道我理解错了?” 曲耀宗诧异地反问之后,马上又道,“我建议召开班子会,由班子成员集体决定,看看是不我理解偏了。如果乔代书记一时抽不开身,我可以代劳通知大家,亲自上门也可以。” 你这是要作对到底呀?老子就不承认听见了,你他妈能咋的? 乔亦峰话到嘴边,但却没敢说出来。他自是不怕曲耀宗本人,而是担心这家伙万一现在正录音,那自己就真中套了。 看样子,自己假如不给个明确回应,这家伙就会把事情闹得人尽皆知,那样可就更被动了。 经过好一番斟酌,乔亦峰别有深意地看了眼裴金亮,然后神色郑重地说:“耀宗县长,我答应你,严肃处理裴金亮。” “谢谢乔代书记!那究竟是降职使用,还是党纪政纪处分?” 曲耀宗此言一出,其余两人全都神色大变。 裴金亮主要是急和吓的。自己还想着更进一步呢。假如背个处分,甚至直接降职,还升个屁呀? 乔亦峰则是气的。曲耀宗也太他妈的欺人太甚了,有这样跟一把说话的下属吗? “你这么……”乔亦峰话到中途,忽的心中一动。 不对,曲耀宗不仅只是整治裴金亮,很可能还有其他目的,分明是故意缠着自己。 乔亦峰总算猜到了一些。 事实上,曲耀宗之所以胡搅蛮缠,就是要缠住乔亦峰,也绊住裴金亮,同时让亲信加紧寻找徐搏。 现在距徐搏被带走已经两天多,但却杳无音信,甚至可以说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自己必须加紧寻找,也要尽量阻止他们伤害徐搏。 以曲耀宗的判断,具体经办人员肯定要听裴金亮的,裴金亮也绝对会请示乔亦峰。只要自己缠住他俩,就能阻止他们下达进一步指令,还可能捕捉到最新信息。 按照曲耀宗的计划,即使乔亦峰给出具体处分意见,他依旧会想办法纠缠下去,直到得到想要的,或是乔亦峰被逼提起徐搏的事。 “曲耀宗,你利用裴金亮的失误,一再为难代理书记,究竟有何目的?”乔亦峰反应过来之后,马上由守转攻。 曲耀宗嘴角掠过一抹冷笑:“你懂的。” “你就是想让我们放了徐搏,故意给我设套的,对不对?”裴金亮插话道。 “你攻击党和政府,是事实?” 曲耀宗以问代答了一句,马上又看向乔亦峰,“徐搏那事的是非曲直,你应该清楚?” “我只是……”乔亦峰斟酌着措辞,语速很慢。 “叮呤呤”。 正这时,手机铃声响起。 曲耀宗看了眼来电显示,立即接通,随即神色大变。 “什么?……你们在那守着……不惜一切代价……对,我的原话。” 曲耀宗咬牙切齿地挂断电话,眼中几欲喷出火来:“你们把他关到了‘集中营’?” 裴金亮暗道一声“不好”,脸颊肌肉抖动起来。 乔亦峰也不由得心头一沉。 为了防止事后落把柄,乔亦峰故意没问关押徐搏的细节,没承想裴金亮他们竟然启用了那个地方。 那是全县乃至全市唯一的敌寇地牢遗存,现在竟然用来关押党政干部,还是在理由并不充分的情况下,这如何交代呀? 乔亦峰眉头不禁拧成了疙瘩。 正这时,尤秘书神色慌张地进来了。 注意到秘书的模样,乔亦峰不由得心里“咯噔”一下,不禁暗嗔“怕是祸不单行呀”! 第104章 生死关头 尤秘书来到桌前,背对着曲耀宗方向,悄悄递过一张纸条。 看到纸条内容,乔亦峰顿时心头一沉,赶忙以眼神询问。 尤秘书读懂了乔亦峰眼神,但却没能用眼神回应明白,只好配合着肢体语言。 这么一来,乔亦峰越看越迷糊,眼神也不足以表明质询,口中忍不住蹦出字来:“死没?” 尤秘书先是摇头,后又点头,“死倒没死,就是……” 尽管他俩刻意说得又低又快,但曲耀宗还是捕捉到了主要字眼,一步便冲到近前:“徐搏是不出事了?” “没。” “不是。” 尤秘书和乔亦峰双双摇头。 曲耀宗哪还有心思打哑谜? 直接伸出右手,一把薅住尤秘书衣领,眼睛瞪成了铜铃:“说。” 尤秘书顿时气息不畅,再被曲耀宗咬着牙的气息喷到,更说不上一句话来。 曲耀宗越发起急,手上不自觉用力,大手就像铁钳似的。 尤秘书脸颊瞬间通红,呼吸更为困难,双手尽力去掰。 可曲耀宗急怒交加,大手就像铁钳似的。 尤秘书的小体格根本难以对抗,何况又是受制于人的前提下,不多时便招架不住。 看到眼前情形,乔亦峰被吓到了,赶忙急呼喝止:“放开他,不是徐搏,是崔英俊,就是崔大头。” “真的?”曲耀宗心头一松,手上也卸了力。 “真,咳咳,真的,咳咳。”尤秘书趁机挣脱了控制。 曲耀宗马上又说:“崔大头是关键证人,到底有事没?” “刚才看管的人打来电话,说是崔大头趁上厕所的机会,忽然用头撞墙。幸亏发现及时,他只撞了两下,除了额头有个大包外,并没有生命危险。”尤秘书简单讲了过程。 曲耀宗不再继续追问,而是又转到了徐搏身上:“马上把徐搏放出集中营,否则你们吃不了兜着手。” “人真的在哪?”乔亦峰看向裴金亮。 “可,可能。”裴金亮眼神躲闪,语气支吾。 曲耀宗大骂着上前:“少他娘的装熊,马上放人,否则别怪老子不客气。” 裴金亮急忙后退,生怕也被锁喉,可又不甘心放手:“倒是可以把他转移到其他地方,但放人不符合……” 曲耀宗没理裴金亮,而是冲向乔亦峰:“放人。崔大头已经在寻短见,分明是冤屈过甚,如果再逼徐搏出事,你们谁也别想好。” 乔亦峰也不禁迟疑,但经过短暂权衡后,立即向裴金亮示意:“先放了。” “诶。”裴金亮极不情愿地取出电话,拨打了出去。 “您所拨打的号码不在服务区,请您稍后再拨。” 连打了好几个号码,都是同样的提示。 裴金亮苦着脸道:“打不通。” “你……” 曲耀宗还要骂娘,但最终忍住了,快速回拨了号码:“跟他们说,放人。” “县长,他们已经进去了,我们都被挡在了院外。院墙很高,还拉着电网,一时半会儿进不去呀。”电话里解释着。 “混账。” 曲耀宗吼了一嗓子,再次嘱咐着,“你们守在那,想办法把他们弄出来,尽量保护徐搏的安全,我马上派人过去。” 随后,曲耀宗便联系了警局局长,要求他带人赶过去。 曲耀宗挂断电话,冲着乔亦峰、裴金亮道:“我也去,咱们都去,否则出事了谁也担不起。” “我这还有个重要文件上报,你俩先去。”乔亦峰当然不会前往。 “走。”曲耀宗没再坚持,冲着裴金亮吼了一嗓子,扯起裴金亮便走。 “书记,这……”裴金亮转头救助。 “还磨蹭个屁。”乔亦峰骂道。 裴金亮再无法拖延,只能跟着曲耀宗走。 随后,乔亦峰打发走尤秘书,拨打了一个省城号码,他要做最后的努力,绝不愿轻易放弃这个整治徐搏的机会。 曲耀宗自是不知道乔亦峰的举动,正心急火燎地赶向“集中营”。 一路上,曲耀宗几次联系现场,得到的回应都和先前一样。 裴金亮被几次要求打电话,可一直都打不通,心里也不禁打鼓,担心真出什么事。 事实上,莫辛并非故意不接,而是手机真没信号。 此时莫辛正在地牢里审讯徐搏,两名属下也一同在场。 审讯已经进行了半个多小时,但徐搏拒不承认指控。 “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假如继续顽抗,别怪老子不客气。”莫辛急了,直接拿起旁边电警棍,开始倒计时。 “十……” “九……” 听着一个个数字陆续蹦出来,徐搏不由得心里打鼓。 怎么办? 看眼前情形,假如不顺从的话,上刑肯定难免,好不好非得落个残疾。 可自己一旦承认,只怕想洗清就不容易了,他们也不会给自己机会。 “五……四……” 时间越来越近,徐搏喊道:“莫辛,现在悬崖勒马还来得及,否则后悔莫及。” “后悔莫及的是你。三……”莫辛咬牙切齿道。 “你俩难道要跟着一起犯罪吗?”徐搏又转做那两人工作。 那二人尽管神情纠结,但只是对视了一下一眼,便没了反应。 “一。”最后一个数字出口,莫辛恶狠狠地走向徐搏,手上电警棍“呲呲”冒着电火。 怎么办? 情急之下,徐搏嚷道:“你要捅老子身上捅一下,老子保证在你身上捅十个眼儿。” “捅……” 手中警棍本已捅了过去,莫辛忽又收住,继而转向两名下属,“千层饼。” 听到这个词,两名下属不由得心头狂震,互相看了看,没有吱声,也没挪动步子。 “你们,他……” 莫辛忍住骂人冲动,来到暗影处,不多时拿出一沓纸,还有一壸水来。 这是干什么? 徐搏刚一愣神,随即想到影视剧中情景,顿时吓了身冷汗。 我靠,这是要蒙死老子呀。 “你俩按住他。”莫辛吩咐了一声,见两名属下没动静,也没再坚持,而是独自弄湿了一沓纸,向着徐搏走去。 徐搏瞳孔不禁睁大,心头狂跳不止,假如湿纸蒙到脸上,只怕两分钟都受不了呀。 怎么办?怎么办? 望着那张越来越近的狰狞面孔,徐搏急道:“你俩还不拦下他?到时一样难脱干系。” “你俩老实点,否则按同案犯处理。”莫辛转头警告着。 那两人还是对望了一眼,并没做任何阻止,反而向外面走去。 “谁也救不了你了,除非你承认。”莫辛笑容更浓,伸出手上湿纸,向着徐搏脸上盖去。 徐搏急着甩头,怎奈整个身体被限制在椅子上,双手也被制住,徐搏只躲开了两下。 “啪。” 一沓湿巾盖到了脸上,徐搏到了生死关头。 第105章 我不出去 “一……二……” 莫辛满脸狰狞地数起秒来,转身又去弄湿纸,意思再明白不过。 看你徐搏能撑多长时间,一会儿老子继续加量。 “你俩只要戴罪立功,我保证既往不咎,否则和他一样牢底坐穿。”徐搏忽然出声。 莫辛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竟然懵逼地愣在当场,脸上写满不可思议。 那两名下属——雷成、杜鹏本来已经拉开屋门,但在听到此话时,也不禁收住步子。 “他现在正杀人,你俩如果见死不救,就会按同案犯处理,到时谁也救不了你们。”徐搏继续说。 同案犯? 雷成、杜鹏对望一眼,回过身去,屋门随即关上。 不能再让他讲了。 莫辛忽然反应过来,不顾一切地冲向徐搏。 徐搏听到脚步声不善,拼命嘶喊起来:“马上救我,戴罪立功,既往不咎,我的人马上……” “闭嘴。”莫辛几步到了近前,手中湿纸再次盖下。 随即却“啊”的一声惨叫,整个人后纵两步,不停地甩着右手,脑中一片迷糊。 为什么呀? “千层饼”只要盖上,别说出声了,呼吸都困难,很快就会窒息而亡,除非是被人揭掉湿巾。 难道书籍记载有误,还是影视剧骗人? 刚才又是什么暗器,老子手上咋还流血了? 莫非姓徐的有特异功能? 事实上,古人诚不欺人,徐搏也没有超能力,而是第一沓湿巾没盖正。 先前湿纸巾落下时,徐搏正拼命摇头躲避,湿纸巾虽然盖在了脸上,但并没完全盖严,湿巾有一角正在徐搏嘴边。 当时湿巾贴住了鼻孔、嘴巴,徐搏顿时呼吸困难,大脑瞬间发闷。 生死关头,求生本能下,徐搏拼死摇头,嘴巴猛张,牙齿乱咬。 千钧一发之际,徐搏竟然咬住了湿巾一角,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来不及多想,徐搏一边嘴巴用力,一边剧烈摇头。 刚湿过的成沓纸巾很有韧性,而且也没完全压实,居然被扯偏了方向,徐搏的一只鼻孔和半拉嘴角露了出来。 “呼!呼!” 徐搏连吸两口气,混沌的大脑顿时清明好多,他也才有机会喊出那两句话,并咬了莫辛再次伸来的手指。 莫辛自是不清楚这些,更不知道因自己的大意给了徐搏呼救机会,还以为撞鬼了呢。 恶鬼也救不了你,除非你承认那些指控。 莫辛疯了一般再次扑上,两手湿纸巾狠狠按下。 假如这两沓湿巾实实地盖上,徐搏别说呼救咬人了,怕是用不了一分钟就得玩完。 “住手。” 雷成、杜鹏忽然到了近前,猛得从身后扯住莫辛。 “给老子松手!”莫辛双臂被扯,一时难以使力,于是右脚使劲后踢。 “嘭!” 大脚正踹在雷成肚子上,雷成“扑通”一声坐到地上。 本能使然下,雷成双手抱住了莫辛右腿。 杜鹏的拳头跟着打到莫辛腰上。 “扑通!” 莫辛也摔倒在地,还顺势绊倒了杜鹏,三人叠压在一起,扭作一团。 在此期间,徐搏不停地努力,整沓湿巾终于被甩离脸颊,他才得以正常呼吸。 还别说,莫辛体质真不一般,虽说遭两人攻击,竟然还是第一个起来的。 来不及再对付同僚,莫辛抓起掉在地上的纸巾,再次奔向徐搏。 他现在心里就一个想法,再施“千层饼”,逼徐搏就范。 只要徐搏供认,后面的事都好说,否则自己就被动了。 这次莫辛是真正的孤注一掷,不但脑中不顾一切,身体速度也是发挥到极致。 人还没站稳呢,就转身、哈腰、猛扑,焉有不摔跤的道理? “啪!” “啊!” “扑通”。 由于下盘打晃,莫辛一下子扑倒在徐搏身旁,嘴巴竟然磕在特制床椅上。 “噗。” “噗。” 莫辛连吐了两口血沫子,再次翻身而起,湿巾竟然还在手中。 杜鹏刚从地上爬起来,大喊着扑了过去:“不能呀。” “去你妈的。”莫辛头也不回,右臂一个肘击,左手湿巾继续盖向徐搏。 这次杜鹏没被击中,反而趁势抱住了莫辛臂弯。 莫辛整个人就是一晃悠,左手也跟着偏离方向,手中湿巾脱手而出,顺着徐搏左脸颊滑落在地。 莫辛接连被阻止,彻底失去理智,手肘齐用,很快再次把杜鹏击倒。 雷成一直没能起来,但也瞅准机会,抱住了莫辛双腿。 “嘭嘭”。 “咚”。 莫辛手脚齐上,很快便打瘫了雷成。 “呸!” 莫辛啐了一口地上二人,狰狞地转向徐搏:“没人能救得了你,除非你主动承认罪行。” “我靠你妈,老子的人马上就到。”徐搏意识到事态紧急,只能大话唬人。 “是吗?不会是外面那四个蠢货?就凭墙上电网在,他们也休想进来。” 莫辛捡起两沓湿巾,脸上得意之极,“还是说另外有人?三分钟到,还是五分钟来?到时你怕是已经硬梆梆的没呼吸了?” “你他妈不想活了吗?老子的人会剥了你。”徐搏目眦欲裂,但怎奈身体被制,也只能放放狠话了。 “你是看不到喽!”莫辛近似颠狂地扑了过去。 “咣咣咣。” “咚咚咚。” 忽然一阵响动传来。 莫辛动作不由得一滞。 “放人,放人。” 雷、杜二人捕捉到了外面传来的声音,身上忽然有了力气,匍匐着爬了过去,“嘭嘭”两下抱住莫辛双腿。 “给老子……”莫辛下意识地要跺,但双腿被抱得死死的,根本抽不出来,于是他哈腰出拳。 雷成、杜鹏拼着肩头挨拳,硬是扯倒了莫辛。 “嘀嘀。”杜鹏趁机按下身上的水泥门遥控器。 “嘎吱吱。” “咣当。” “咚咚咚。” “在哪呢?” “那边,那边。” 水泥门开启声、脚步声、呼喊声接连响起。 “来了。” “真来人了。” 雷成、杜鹏欣喜地喊着,浑身忽然力量倍增,双手好似铁钳般抱得越来越紧。 反观莫辛,则好似漏气皮球似的,整个人瘫软在地。 “咣。” 屋门洞开,一群人闯了进来。 “徐搏,徐搏,你咋了?”曲耀宗当先扑向徐搏,既是吓的,也是急的。 “我没死。”徐搏缓缓地睁开眼睛,整个人疲惫极了。 “徐搏,你受苦了。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曲耀宗哽咽地说不下去了。 “怎么回事?”裴金亮忽然说了话。 “王八蛋。”还没等地上三人回话,曲耀宗已经飞身踹了过去。 “嘭嘭嘭。” 三脚下去,莫辛脸上已经血肉模糊。 曲耀宗转身还要再踹时,徐搏发了话:“他俩是有功的。” “好好好。” 曲耀宗赶忙收住大脚,再次扑到徐搏近前:“马上打开,放人。” “不可以。” “我不出去。” 裴金亮、徐搏先后出声。 第106章 形势更为复杂 嗯? 曲耀宗不由得一愣。 其他人同样不理解。 这鬼地方有什么可眷恋的,还住上瘾了不成? 裴金亮刚开始也不理解,随即便自以为明白了,竟然笑着上前赞赏道:“徐镇长不错,还是有大局观念的,现在当然不适合放你,必须等彻底弄清楚才行。这么的,这里条件确实差了一些,我让人给你重新安排个地方,肯定比这里好得多。当然了,你也配合我们工作,否则我也难做,大家互相理解。” “你还有什么资格说三道四。” 曲耀宗毫不客气地撞开裴金亮,关切地示意道,“他们是不动用手段,伤你这里了?” 看着曲耀宗手指方向,徐搏差点就乐了。 这都什么呀?以为我脑子受刺激了? 徐搏不便直接回应,而是继续着前面话题,“不明不白地把我弄到这里,还想不明不白的让我出去,这不行。” 曲耀宗立即明白了徐搏的意思,但还是不免担心:“毕竟这里条件太恶劣,你又被他们动了私刑,还是早点离开为好。” “你还拿捏起来了。告诉你,给你换地方是尽人道,不要不知好歹。”裴金亮刚被曲耀宗当众呵斥,深觉面子上过不去,可又不敢还嘴,于是把火发到了徐搏身上。 “滚。”曲耀宗直接瞪了眼。 裴金亮实在没想到曲耀宗如此不给情面,可又实在没勇气当众反击,脸颊顿时臊成了猴屁股。 其他人也都惊呆了,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人们既不清楚徐、曲二人的亲密程度,也不知道刚刚发生在书记室的事,自然难以理解这种情形了。 “那你要怎样才出去?”曲耀宗问道。 “首先必须追究责任人责任,而且要从严从重从快,凡是参与迫害你的人一个不能少。其次……” 徐搏话没说完,裴金亮已经抢了话:“迫害你的人?你自己做了什么不清楚吗?人证物证俱在,只是你还在尽力抵赖而已。” 曲耀宗再次去揭裴金亮老底:“你现在还有什么权利指手画脚?你已经……” “让他说。”徐搏出声打断。 曲耀宗立即响应:“好。你继续说。” 现场人们都不禁愕然,只听说县长对徐搏好,不承想竟然好到了这种程度,到底是谁领导谁呀?以前两人真的水火不容吗?还是暗通曲款呢? 裴金亮更是尴尬万分,不仅是因为先前曲耀宗的呵斥,更由于徐搏的颐指气使。但指令是曲耀宗代发的,却又不得不接受指令。 “前面有崔英杰的证词和崔英俊的行贿信封,鉴定结果也马上出来,你即使抵赖也是枉然。为今之计,你如果识相的话,就马上承认指控,我也好安排人给你转移地方。”裴金亮讲出理由。 徐搏嗤笑一声:“笔迹鉴定出来的时候,也就是你们见光死的时刻,到时看你们还拿什么迫害我?” “应该是你见光死?”久不说话的莫辛忽然开了口,语气极具讥讽,显得底气十足。 徐搏不禁心中一动,难道他们这也能做手脚? 还真让徐搏猜对了,莫辛的确找了关系,希望鉴定结果“真实”,但究竟结果如何还不能确定。 事实上,还有人也做了公关,想让出具有利鉴定,只不过莫辛和那人互不自知而已。 曲耀宗也意识到这一点,不由得眉头微皱,如果真是那样的话,这事就麻烦了。 正这时,陈秘书急匆匆走了进来,把一部卫星电话给了曲耀宗:“县长,乔代书记电话。” 乔亦峰能有什么好事? 曲耀宗预感很不妙,拿着电话出了房间,来到僻静处接听:“你说。” “耀宗啊,你的人没有胡闹?”乔亦峰一副居高临下的语气。 曲耀宗沉声道:“什么叫胡闹?他们把人关到集中营地牢,还使用了‘千层饼’手段,这是标准的私设公堂、私用公刑,必须予以制止和纠正。” 乔亦峰“哦”了一声,语气严厉起来:“那又复杂了。本来只是徐搏的事,现在你们这么一掺和,性质就不一样了。” “到底怎么回事,你明说。” “刚才我接到消息,鉴定好似有结果了,笔迹就是崔英俊的。” 曲耀宗心里“咯噔”一下,随即反问道:“怎么会直接告诉你?” “事关全县党政尊严,通知县委一把很正常。”乔亦峰早有准备,回答得滴水不漏。 “即使是崔英俊笔迹,也不代表就和徐搏有关系呀。” 曲耀宗赶忙辩解着,随即又补充,“你是没见现场,好几米的地下位置,都是敌寇时的设施,根本就不是人待的地方。” “这是两码事,该讲的人道可以讲,可以给他换地方,但是……”乔亦峰话到半截,但意思再明白不过,那就是该追究责任必须追究。 “乔书记这……”曲耀宗不由得软了语气,但对面却没了声音。 事实上,是尤秘书突然闯入,乔亦峰不得不临时挂掉电话。 但曲耀宗并不知道详情,不由得眉头紧锁,心情沉重。 曲耀宗不相信徐搏受贿,但不敢保崔大头没有相关举动,如果真是那样,就很麻烦了。 当曲耀宗回到屋子的时候,所有目光都投了过来,都想知道是什么急事,否则乔亦峰不至于动用卫星电话。 “这里的环境太恶劣,必须马上改善。”曲耀宗此话一出,人们顿时感觉到意味不同。 莫辛更是第一个反应过来,顿时“哈哈”大笑起来:“我说什么了?肯定是鉴定结果出来了,笔迹绝对是崔大头的。崔大头就是给徐搏送钱了,最后手里只剩了信封。徐搏你还怎么抵赖?” “人证物证俱在,看你们还怎么说?”裴金亮顿时腰杆硬了,也适时拿话挤兑了曲耀宗。 一时之间,屋内气氛再次一变,有人庆幸,有人后悔,有人幸灾乐祸。 徐搏心情也不由得一沉,他意识到,所谓的公正鉴定,怕是也难公正了。 怎么办?形势更复杂了。 他们既然能在鉴定上做手脚,也肯定难免其他作弊手段呀。 “县长,下一步怎么做?”裴金亮到了曲耀宗近前,样子显得很是尊敬,但却带着浓浓挑衅意味。 只要证明了崔大头给徐搏送钱,前面那些事就都不是事,曲耀宗别说是算计自己,恐怕躲还来不及呢。 一时之间,裴金亮好似瘪气球忽然鼓足了气,却不知自己只猜到了前半段,却没猜到后半段剧情。 第107章 形势骤然反转 就在“集中营”里较劲的时候,乔亦峰正拿秘书小尤撒气:“没看到我在通话吗?着急忙慌地撞进来,又是挤眉弄眼,又是拍桌子,出什么乏相?” 本来乔亦峰想着拿捏曲耀宗,趁机拿回些权利,结果却被秘书打断,他哪能有好脾气? 尤秘书赶忙解释:“书记,主要是这事事关重大,我不敢有所耽误。条幅就拉在县委楼下,董平拿着大喇叭嚷嚷,不但院里人指指点点,大街上好多人也进来围观了。” “安保人员干什么吃的?信访局长还想不想干了?”乔亦峰火气更大,拿起电话,拨了出去。 尤秘书苦笑道:“董平绑着爆药,谁也不敢贸然靠近,他说的又是镇书记徐搏的事,公务人员和老百姓都感兴趣。” “谁?” 听到徐搏的名字,乔亦峰顿时来了兴趣,顾不得回应电话里的尊敬称呼,听筒直接摁到了话机上,脸上也有了笑容,“具体说说,是不也是关于徐搏受贿的?” 尤秘书笑容更为尴尬:“是关于他受贿的,只不过是为徐搏证明清白,董平说是他操纵的整个诬告。” “什么?他是做什么的?”乔亦峰一下子皱起了眉头。 “及第镇党政办干事,之前一直病休,上个月刚上班。” 听秘书这么讲,乔亦峰立即嗤笑起来:“徐搏还真有一套,竟然留了这个后手,也可能是别人替他弄的托。” 尤秘书道:“这人好像和徐搏关系并不好,还和人算计过他,合伙的可能性不太大。” “是吗?”乔亦峰皱眉沉思起来。 现在好不容易弄到了有利的鉴定结果,假如被这家伙破坏掉,就太可惜了。必须尽快了解清楚,及时扼杀在萌芽状态中。 想清楚利害关系后,乔亦峰吩咐道:“这样,找个合适位置,我看看这家伙到底怎么说的。” “好的。” 尤秘书答应一声,马上落实,不多时陪着乔亦峰到了辅楼二层。 辅楼不高,和主楼相通,只有三层,主要是机房、材料室。 主楼面南背北,辅楼是东北走向。 站在辅楼二层过道里,正好可以俯瞰主楼楼前情形。 此时的县委办公楼前,围了好多人,人群中间停着一辆面包车。 两幅条幅悬在车顶之上,条幅顶端竟然有空飘气球,显然是特意准备。 条幅红底白字,上面分别印着六个大字——“徐搏实在冤枉”、“我是罪魁祸首”。 人呢? 乔亦峰正要转头询问,只见车顶有了动静,一个矮粗男人爬了上去。 “他就是董平。”尤秘书说着话,递过去望远镜。 乔亦峰接过望远镜张望,一张麻子脸顿时跃然镜中,他差点就吐了。 董平这张脸实在磕碜,简直就是玉米面里撒了煤粒,还是那种带小虫的煤粒。 而且鼻子好似被踩了一脚,又扁又塌又红。 那张嘴更是天上少有,地上独一,不但大得出其,而且上卷唇、下包天,嘴角还耷拉着,比蛤蟆嘴还蛤蟆。 再看那身材,矮个伦墩,粗个伦墩,远看好像三块豆腐,近瞧又似一截树桩。 如果半夜看到这么个家伙,指定以为是筐篓成精,即使不吓得三魂出窍,也会吓得半死。 此时,尤秘书恰好打开窗子,董平的声音也飘了进来。 “徐搏书记是冤枉的,根本没有受贿,更没有索贿。崔秃子,就是崔英杰,完全是受我指使,所谓的物证信封也是我弄的,网上一百块钱一份。当时我让崔秃子拿了崔大头写的字,传给了网上商家,几分钟就搞定了,连夜就收到了实物……” 听到董平的话,乔亦峰转过头沉声道:“赶紧让人把他弄走,这成何体统?” “他身上有……” 尤秘书刚要推脱,乔亦峰便是一瞪眼:“这么点钱都办不成,就不用来上班了。” “是。”尤秘书满脸慌恐地离去了。 董平的声音还在继续:“有人肯定会说,你当初为什么那么做?我一是报复他不给我多报票,二是受镇长章建河蛊惑,这才跟县纪检委莫辛勾搭连环……” “住口,住口,马上……” 乔亦峰实在听不下去了,忍不住四顾怒吼,这才发现尤秘书并不在身边。 院里董平不知是否听到了动静,竟然扭头望来。 乔亦峰急忙躲到了墙后。 “你们给我听好了,徐搏是冤枉的,根本没有索贿受贿,完全是我和不良公职人员陷害。必须马上释放徐搏,否则……” 董平说到半截,又转了话题,“有人可能奇怪,我为什么主动坦白这些。那我就告诉你们,是我良心发现,是我不愿被噩梦惊醒,是我不愿断子绝孙。” “妈的,反了你了。”乔亦峰咬着牙拿出手机,拨打起了警局电话。 可还没等他拨全号码,手机却先响了,上面显示了一个省城号码。 看到来电显示,乔亦峰眼前大亮,压低的声音难免激动:“是不鉴定报告已经寄出来了?” “鉴定中心实验室突然电路起火,烧了鉴定报告,也烧了鉴定样本。”电话里的声音很平静,但消息却足够劲爆。 “怎么能失火烧了呢?那可是重要证据,足以……” 对面不等乔亦峰说完,已经沉声打断:“如果那些东西不被烧掉,我就要挨烧了。” 乔亦峰急道:“我可是花了三十万呀,必须给我鉴定……” “好啊,那你到网上补全内容,到时你就圆满了。” “什么意思?跟网上有毛关系?喂,喂,怎么挂了?” 听着电话里的忙音,乔亦峰恨得咬牙切齿。 “嘀嘀”。 消息提示音响起,一条消息弹了出来。 《公务人员相互勾结,陷害同僚不择手段》。 看到标题内容,乔亦峰不由得一惊,等到点开页面内容,更是惊出了一身冷汗。 “县纪检干部和镇干部沆瀣一气,构陷镇党委书记,不但炮制虚假证据,收买无赖做假证,还花钱买通鉴定中心,出具虚假鉴定报告,性质极其恶劣,简直罄竹难书。我实在难以承受良心折磨,这才决定现身自首,也算是为子孙后代积些阴德。” 文章中这段文字特别显眼,虽然没有完全点明事发地点,但只要人们稍一了解,便会与现实对上。 怪不得鉴定中心吓得毁了证据,原来网上已经开始传播。 想不到这家伙真他妈狠,手段竟然这么长。 乔亦峰望着院外那个“怪物”,狠不得撕了他,可又不禁有些胆怵。 怎么办?怎么办? 乔亦峰思维快速跳跃,想到了最紧要的事情——如何善后,如何控制舆情? 正这时,尤秘书气喘吁吁跑来了。 “书记,警局已经联系上了,警员马上就过来。要不要调用武警?那样得您亲……” 不等秘书说完,乔亦峰劈头盖脸骂道:“你他妈说什么?谁让你调用警力了?” 尤秘书一个头两个大,当时就懵逼了,他左右看看,不清楚是否在梦境,或是产生了幻觉。 第108章 跳梁小丑 “那是我弄错了。我马上跟警方讲,不用他们再来了。”尤秘书尽管委屈得不行,却也只得顺着领导意思做。 乔亦峰冷声道:“警方不来人,那家伙谁管?他可是诬陷案罪魁祸首,必须马上控制,并严加审讯才行。” 那不是纪委工作范畴吗? 尤秘书已经话到嘴边,但这次乖巧地打住了。 正这时,手机里传出声音:“尤主任,我们马上出发,有何指示?” “迅速到位,第一时间控制造谣元凶,审讯作案动机。”尤秘书说完这句,不等对方回应,直接挂了电话。 他担心两次指令有差异,万一对方也是个好奇宝宝,再问出不合适的话来,自己不知该如何回应。 乔亦峰此时没心思理会秘书,正盯着手机上文章皱眉呢。 从文章的叙述语气来看,很像董平所为,可那家伙怎会知道花钱买鉴定一事? 自己做的足够隐秘,知情者也仅限自己和鉴定中心副主任,自己绝对没有泄露可能,难道是副主任讲的?不应该呀,那样对他绝对百害无一利。 可除此之外…… 乔亦峰再次快速浏览重要内容,忽然眼前一亮,好像说的不是自己,应该是纪检或乡镇干部。 怎么个意思? 张冠李戴了? 还是有同道中人? 会是谁呢? 章建河?裴金亮? 他们有必要这么做吗?难道也有巨大图谋? 管他是谁,反正不是老子。 乔亦峰拿定主意,心中大为宽慰,思绪又回到了徐搏身上。 鉴定中心已经毁掉鉴定结果,显然鉴定样本经不起推敲,再有崔大头以死明志,似乎正印证了董平所言非虚。 这么一来的话,徐搏自然是被冤枉的,可已经遭受过不公待遇,该如何收场呢? 趁着消息还没完全传开,先让徐搏离开集中营再说。 想到此处,乔亦峰转头命令:“要求裴金亮,立即带人回到县里。是所有人,明白吗?” 尤秘书微微一愣,马上点头:“明白。” 随即联系起来。 此时的集中营里,气氛很是诡异。 之前忍气吞声的裴金亮,正趾高气扬地和曲耀宗较着劲。 刚才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曲耀宗把自己训成了三孙子,这口气必须争回来。 即使我裴金亮和你级别有所差异,但也都是参加班子会的人,谁又比谁高出多少呢? 自认为鉴定结果绝对有利,自认为抓到了曲耀宗软肋,裴金亮简直换了一个人,高门大嗓,指手画脚,哪还有先前受气小媳妇的模样。 反观曲耀宗,一下子脾气好了许多,不但没有继续挤兑裴金亮,而且态度和缓了好多,甚至对于裴金亮的夹枪带棒也视而不见。 其他人也从这些现象中意识到,形势很可能有了变化,应该是对徐搏很不利的,否则曲耀宗何至于这样忍气吞声? 这里边感触最深的还属莫辛,他现在更加意识到“有钱能使鬼推磨”的真谛,觉得正是自己的金钱投入敲定了鉴定结果。 “他必须交待罪行,否则一切免谈。”裴金亮已经失去耐心,说出的话更加生硬,完全不给曲耀宗面子。 曲耀宗虽然很伤面子,但为了改变徐搏所处环境,也不便发作,反而还得和颜悦色:“这里的条件太恶劣,人道主义精神还是要发扬的,否则……” “没得商量。”裴金亮竟然毫不客气地打断,简直嚣张之极。 “你敢?”曲耀宗情急之下,只能说出这两字威胁,但明显力量并不足。 “哼。”裴金亮嗤笑一声,根本不予回应。 “曲县长,不要再费口舌了,如果不答应我的条件,我是不会出去的。”徐搏忽然说了话。 曲耀宗一时哭笑不得,心里暗道,鉴定结果对你不利呀。 正这时,陈秘书又来了,手里拿着卫星电话,径直递给裴金亮:“尤秘书找你。” “知道了。” 裴金亮趾高气扬地接过电话,挺着肚子,大咧咧着道,“尤主任,请吩咐!” “立即带所有人离开那里。”尤秘书语气很生硬。 “所有人?可他还没交待呀。”裴金亮不由得一愣,快步出了房间。 人们全都面面相觑,都从刚才简短的对话中听出了不同。 看到裴金亮离去,陈秘书把自己的手机递给曲耀宗。 曲耀宗刚开始没太在意,当他看清手机上内容,差点兴奋地喊出来。 屏幕上是一张截图,内容竟然是揭露纪检和镇干部构陷徐搏的。 “我刚刚听说……”陈秘书低声耳语了董平的事。 奶奶的,曲耀宗不由得攥拳,眼中闪过一抹阴狠。 正这时,裴金亮回来了,低三下四地把电话给了陈秘书,又冲着曲耀宗使劲微笑,但笑却比哭还难看:“县长,按您的意思办,现在就给徐搏换地方。” “换不换由你说了算吗?”曲耀宗语气中带了火气。 “您说了算。” 裴金亮卑微到了极点,随即吩咐,“马上请徐书记离开这里。” “凭什么呀?”莫辛急了。 “你……”裴金亮恨不得咬莫辛一口,但还是忍住了。 “一边去。” 徐搏对于意欲打开锁具的纪检人员道,对方立即识趣地离开了。 裴金亮接过钥匙,讪讪地到了徐搏近前:“徐书记,这里条件不太好,咱们立马离开这。” “你谁呀?脸咋这么大?”徐搏毫不客气。 “我是裴金亮,主持工作的纪检委副书记,请你离开这里。” “别逼我说脏字。”徐搏脸色又冷了几分。 裴金亮嘴巴嘎巴了两下,只好又转向曲耀宗:“县长,还请您帮着……” “滚。”曲耀宗一句话堵了裴金亮的嘴。 裴金亮顿时脸红成了猪肝色,但依旧不停地好话劝说。 陈秘书再次进来了,把卫星电话递给曲耀宗,口型轻声示意着:“乔书记找您。” 曲耀宗懒散地拿过电话:“哪位?” “耀宗县长,我,老乔。你们到哪了,离县城还有多远,我让人提前到楼下接你们。”乔亦峰声音无比客气。 “徐书记不出去。”曲耀宗直接道。 电话里静了一下,才又传出乔亦峰声音:“县长的面子,他总要给的。” “又不是我把他抓到集中营的,我的面子有用吗?”曲耀宗以问代答。 “那你转告裴金亮,让他务必把所有人带回县里。”乔亦峰语气中有了冷意,显然很不高兴。 “他裴金亮配吗?他有什么资格?”曲耀宗说完,直接撂了电话。 看到眼前的一幕,人们都懵了,这是又反转了吗? “曲县长,就让徐搏出去。” “徐书记,先离开这里,好不好?” 裴金亮好似没头苍蝇似的,一会儿求曲耀宗,一会儿和徐搏说好话,但却得不到任何回应,完全成了妥妥的跳梁小丑。 第109章 乔亦峰亲自来接 堂堂的县纪委副书记,竟然成了点头虫,求过这边求那边,可却没有求得任何结果,反而换来了阵阵白眼。 虽然由于通讯信号受限,大多数人并不知道董平高调自首的事,但已经意识到事情彻底反转,徐搏绝对洗掉了嫌疑,反倒是裴金亮等人清白难辨。 “墙倒众人推,破鼓万人捶”历来是职场常态,更何况这次县纪委的确过分,裴金亮也是咎由自取。人们自是不会给予同情,而是更期待见证其倒霉。 裴金亮自然明白这些人的心态,也知道这么做是自取其辱,但他必须得做。这既是给曲耀宗看,更是想让此事传到乔亦峰耳中,让乔亦峰知道自己一直在补救。 “孙子们,等爷爷缓过手来,全他妈整你们一遍,就不信你们锅底真没黑。” 裴金亮只能暗自恶咒这些人,以缓解内心的愤怒。 终于,在人们翘首以盼中,乔亦峰来了。 但乔亦峰没有走进地牢,而是派了尤秘书传话。 “曲县长,乔书记来了,让大家出去说话。” 曲耀宗没接话,而是看向了徐搏。 徐搏神情平静,没有任何态度,其实这本身就是一种态度。 尤秘书也看到了症结所在,只得硬着头皮到了徐搏近前:“徐书记,请出去,我让人来搀你。” 徐搏淡淡地说:“好啊,按我的条件来。” “徐书记这……”尤秘书腮帮肌肉动了动,真想当众骂娘,但他没敢。当然不是怕徐搏,而是怕乔亦峰。 今天自己已经多次被撒气,假如再完不成眼前任务,乔亦峰绝对轻饶不了自己。 可是自己哪有权利答应条件? 心里快速盘算了一下,尤秘书笑容更浓:“徐哥,您也做过这个工作,更能体谅我的难处,还请不要难为老弟了。” “声明一点,你比我岁数大,而且位置重要,我可不敢高攀。再说我也没请你来呀。”徐搏语气很平静,但尤秘书却被噎得够呛。 舍了脸说呗。 尤秘书赔着笑,拜年话说了一大堆,但徐搏却没任何反应。 刚开始尤秘书还在庆幸徐搏没爆粗口,但随后便意识到,这种无视其实侮辱性更大。 “这么磨蹭?”乔亦峰忽然进来了。 尤秘书本想解释一下,但还是乖巧地闭了嘴,以免被当众斥骂。 乔亦峰没能找到指桑骂槐机会,只好转向了曲耀宗:“耀宗县长,都在这算怎么回事?有什么出去说。” “乔代书记来了,那我这个传话员退后。”曲耀宗答非所问,直接一推六二五。 乔亦峰神色变了变,最终压下盛怒,但怒火却无法完全平息。 自己堂堂的县委书记,竟然主动来见下属,简直丢人到家,但他却不得不来。 现在事情已经真相大白,再不能治徐搏的罪了,反而还得安抚那小子,否则根本无法收场,甚至会把自己牵连进去。 以乔亦峰的理解,等到徐搏回去,自己安抚一下就行了。 可徐搏根本不离开集中营,曲耀宗也跟着起哄拱火,显然就是在等自己。自己如果不亲自到场,势必此事的影响会越来越大,到时恐怕更难收场。 本来已经很不情愿,现在却还得亲自相请,乔亦峰心里哪能舒服? 但形势比人强,乔亦峰也只得故作大度:“小徐,受苦了。都是那些混蛋胡作非为,我马上会着人处理?” “怎么处理的?”徐搏反问道。 你管爷呢? 乔亦峰真想直接开骂,但还是和气地回道:“你知道吗?及第镇董平已经自首了,承认是他主导了这一切。县里也已安排人员审讯,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一定给你一个满意答复。” 徐搏“哦”了一声,再没有下文。 “这下你放心了?走。回去给你接风洗尘。”乔亦峰亲切地说着,准备示意开锁。 徐搏声音很冷:“我不放心,也不明白。仅是董平自己能弄这么大动静?” “当然了,他也笼统的说过一些人,但还需要核实。”乔亦峰尽量压着火气。 “既然董平当众讲了,那就更得迅速采取措施,以防这些人逃脱甚至狗急跳墙呀。” 徐搏话音更落,曲耀宗马上补充道:“是呀,否则这些人跑了,危害更大,更难找,也是对社会不负责任。” 乔亦峰腮帮鼓了鼓,最终冲着身边命令:“把莫辛及其两名同伙控制起来。” “凭什么?就凭镇里一个无赖的信口开河?”莫辛马上喊嚷起来。 乔亦峰眉毛一挑:“你意图买通鉴定机构做假结果,有这条已经够了?” 莫辛顿时气势全无,完全成了泄气皮球。 “多亏他俩阻拦,否则我就让他们害死了。”徐搏及时为雷成、杜鹏说了话。 咋就没弄死你呢? 乔亦峰心里恨得痒痒,却不得不借坡下驴:“那就给小徐这个面子,暂时先不抓他俩,但也必须采取一定措施。” “这跟我的面子没任何关系,本就应该这么做。”徐搏是一点面子都不给。 “好好。这回该出去了?”乔亦峰是咬着后槽牙说的。 “莫辛是受谁指令?董平又是谁指使的?”徐搏追问道。 乔亦峰脸色阴沉下来:“小徐,万事都要讲究个度。” “讲究度?他们无故抓我,讲没讲度?直接把我关到集中营,讲没讲度?给我上‘千层饼’,讲不讲度?”徐搏提高了声音,一连三问。 乔亦峰在徐搏脸上盯了好大一会儿,但却没观察到任何怯意,只得闷哼了一声,大声道:“马上控制裴金亮、章建河,要求他们配合调查。” 立即有人响应照办。 “这下行了?”乔亦峰没好气地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烦请乔书记帮我开一下锁。”徐搏笑着说了话。 “来,开锁。”乔亦峰别无选择,只得和手下拿来钥匙,亲自打开了对徐搏的禁制,但心中却在暗咒“老子早晚把你弄里边去”。 “还麻烦乔书记亲自来接,实在过意不去。”徐搏从特制椅上下来,抱拳拱手道。 “是吗?”乔亦峰皮笑肉不笑地回了一句,转身走了。 曲耀宗马上上前,搀住了徐搏:“小徐慢点。” 第110章 谁出了手? 嚯! 代理书记亲自相请,县长专门搀扶,为此还抓了镇长和纪委副书记。 一众人等回到县委大院,简直惊掉了人们下巴。 但少数知情者却觉得理所应当。 徐搏是乘坐县长专车回的,还被特意请到了县委书记室,好几位班子成员还在旁坐陪。 其实乔亦峰一万个不愿意,但也得做做样子,既是给下属们看,也是给徐搏可能的后台看。 场面上一番虚伪后,徐搏跟着去了县长室,这次自是闭门密谈。 从县长室出来后,徐搏遇到了云鑫。 “没事?不会怪我没援手?”云鑫幽幽地说。 徐搏掸了掸身上:“能有什么事,好着呢。你出差了嘛,当然不可能兼顾到。” “但我第一时间就知道了。”云鑫又说。 “你觉得我的靠山会出手。”徐搏笑着道。 “不是吗?否则董平怎会当众自守?”云鑫以问代答。 “是吗?”徐搏同样是问句。 云鑫嗔道:“还跟我打哑谜。” “那就算是。”徐搏回答得很含糊。 徐搏正要找地方详谈,不承想云鑫又得马上出差,他也只好打消了念头,直接回到镇里。 “你没事?吓死我了。”柏纤纤根本不再避讳,第一时间便关心地上门了。 “能有什么事?不过是旧遗址体验了一把生活。”徐搏很是无所谓。 “还说没事,人都瘦成什么样了。”柏纤纤话未说完,已经红了眼圈。 徐搏心中小有感动,赶忙岔开话题:“章建河带走了?” “带走了。政法和公安都来了人,阵仗很大,这次看来是动真格了。该,谁让他害你呢。”柏纤纤有些幸灾乐祸。 随即又八卦道:“你太厉害了,董平竟然是你的后手。平时看他可不顺眼了,没想到还是个卧底。” 徐搏抬手示意:“打住,千万别误会,那家伙不可能是我的人,我对他没有丁点好感。” “那他为什么会主动自首,还是那种破釜沉舟的架势?”柏纤纤很不理解。 “我也正纳闷呢。” 徐搏轻轻摇头,随即又问,“还有其他事吗?” 柏纤纤忽然想起一件事:“对了,有你一个同学来电话,声称有急事联系不到你,我就说你不方便接。他立马问你是不遇到了麻烦,我含糊的告诉他算是,他就挂了电话。” “他叫什么?” “傅晓杰。” “哦,没什么事了。” 听到徐搏这么讲,柏纤纤打过招呼,离开了。 徐搏进到里屋,拨打了傅晓杰号码。 很快,电话里有了声音:“自由了?” “董平自首是你给弄的?”徐搏上来便问。 傅晓杰说:“当时听说你有了麻烦,我就马上托人打听,才知道你被纪委秘密带走了,也考虑到了问题症结所在。后来我利用家里的信息渠道,了解到董平是主要的坏事包,于是和他家人晓以利害,他也就变得通情达理了。” 虽然傅晓杰说得轻描淡写,但徐搏知道绝没这么简单,而且肯定动用了特殊手段。 解决问题就好,自己也不便过于刨根问底,干脆就换了话题:“除了董平,还了解到其他人没有?” “其他人只知道莫辛脱不了干系。其实我也很奇怪,总觉得逻辑上不够完整,但又担心影响到你,就没深挖。你如果不怕动静大,我指定让人揪出幕后黑手来。”傅晓杰道。 “就这么,这次动静也不小了。”徐搏结束通话,坐到办公桌后,梳理起了整件事情。 从目前来看,对付自己的势力至少有两条线,一条是通过县里,一条是通过下面。 下面这条线主要是策划谣言,给自己泼脏水,可能是一拨人,也可能是两到三拨,他们是偶然默契还是确有关联,还不能确定。 县里就是乔亦峰、裴金亮了,乔亦峰绝对是受到了某种势力左右,否则不至于那么配合他们,现在反倒弄得他自己也很被动。 乔亦峰身为县委代理书记,能促使他助纣为虐的最大可能升迁,那么这种势力应该是来自上面。 但自己自认没得罪省市领导,那些领导也未必知道自己这么个人,又何必要治我于死地呢。 莫非是他? 徐搏忽然心中一动,想到了一个人——金不凡。 金不凡有这样的动机,而且这家伙首都有关系,最关键是这家伙极其阴险,极其会忽悠人,之前方世河也不排除受他忽悠。 照这样下去可不行,不能总被金不凡出刀,得主动整治他才行。 怎么整治呢? 就在徐搏动脑筋的时候,金不凡更是伤神,实在不明白怎么会冒出个董平,又怎么会弄了那么一场自首。 假如不是这个姓董的,就没人站出来佐证,更没人把此事捅到网上,徐搏就等着倒大霉。 可这么一来的话,徐搏不但屁事没有,还可能趁机要挟提条件。 更为伤神的是,机会难得,却白白错过了,以后哪还有这样的机会,又还能用什么拿捏乔亦峰。假如不通过乔亦峰,自己根本没法直接整治,而且还必须躲着才行。 真他妈的点背,咋就出来董平这么个玩意,这玩意为啥又要自杀式自守呢? 董平绝对是受到了要挟,很可能是危及自身和家人生命的那种,又是谁出手了呢? 是徐搏留得后手?还是他的帮凶所为? 该不会真像外面传得那样,徐搏有大靠山?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自己还能不能报仇?到底谁的靠山更硬呢? 咋就让他死里逃生了呢?这简直就是放虎归山呀。 乔亦峰也真他妈废物,这么点事都办不成,还他妈想转正呢,简直痴心妄想。 那可是两天多的时间,按说怎么也得把徐搏整个半死呀,可据听说徐搏毫发无伤。 真不知乔亦峰…… 哎呀。 金不凡忽然心头一痛。 我靠,徐搏可不是善茬,能不能想到我头上,会不会主动出击呢? 他会怎么对付我?我又该如何应对呢? 太他妈烧脑了。 但愿那孙子还想不到我。 第111章 狡猾 现实要让金不凡失望了,徐搏不但想到了他,还初步酝酿出了反击手段。 只是此手段需要时机,以期达到最佳效果,所以徐搏并没立即发动。 时间过去了一周多,诬陷案的热度也降了不少,整个案子走向也越发明朗。 就在人们都认为事情已成定局时,一件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了。 章建强竟然回到了镇里,还是乘坐的县政法委副书记专车,而且政法委出具了无责证明书。 他章建强会没事? 所有人都不理解,徐搏同样狐疑。 就在徐搏打算仔细了解一下时,章建强主动上门了。 “书记,实在抱歉,没想到董平那么卑鄙,竟然诬蔑您收受贿赂,我真是有眼无珠。”章建河进门就道歉。 徐搏笑着起身:“坐下说。他不也咬你了吗,还说是你指使的呢。” “哎,简直是疯狗。不过我和他毕竟有交往,还曾关照过他。他总共才上了三四周班,和您就没见几次面,怎么可能有过节,可就因为您按规则办事,他就……真不是个人。”章建河叹着气,满脸愤恨。 “他是他,你是你,既然这事跟你没关系,你也不用自责。这次也受了十来天的罪,还是要多休息,可以下周再来上班。”徐搏很大度。 章建河再次叹气:“哎,就因为那个王八蛋,我已经耽误了快半个月工作,必须抓紧赶回来才行。不过这样也好,就他那样的坏疖子,早晚得出脓,早出比晚出好,就是咱俩让嘣了一身臭。” 徐搏笑呵呵地点头:“对对对,坏疖子早晚得出脓。” “只要书记不怪罪,我就踏实多了,还请书记以后多多批评、指导,不打扰了。”章建河抱拳躬身,退出了屋子。 “咣当”。 房门关上的一刹那,屋里屋外的人都变了脸色。 只不过章建强脸上的阴狠一闪而过,随即就恢复了先前沉痛的心情,好像非常自责似的。 徐搏盯了屋门好大一会儿,脸上的冷色才渐渐退去。 他刻意插上屋门,然后去到里屋,拨打了县长室电话。 电话响了好大一通,最终传出了“暂时无人接听”的提示音。 徐搏没再继续拨打,而是放下手机,静等起来。 时间不长,曲耀宗回了电话:“刚才我屋里有人。是不问章建河的事?” “他怎么能没事呢?”徐搏很是不解。 曲耀宗叹了口气:“哎,是呀,怎么会没事呢?一开始我不知道,当听说的时候,章建河已经在返程的路上了。我大为光火,实在不能理解,于是马上找人打听,还特意调看了相关卷宗、录像。所有证据都表明,章建河的确是冤枉的,完全是董平诬陷,政法委出具的认定没问题。” 稍稍停顿了一下,曲耀宗接着说:“董平绝对受过章建河指使,只是章建河非常狡猾,早就设计了后手,才导致董平成了诬告。经过这么一场,他以后绝对会更加警惕,不出手便罢,一旦出手必定更为狠辣,咱们必须小心提防才对。还有就是这个乔亦峰,也必须好生防着,这次的事他绝脱不了干系,但却利落的脱身了,狡猾程度并不亚于章建河。以后乔亦峰这边,我多看着点,章建河那里你多盯着。” “嗯,一是盯紧了,二是得让麻烦找他们。另外,你还得多关注案子的事,别再出什么妖娥子,也要注意有无新发现。”徐搏嘱咐道。 “明白,绝不能让他们再出手了,否则没准会全面进攻,到时恐怕就应接不暇了。还有,还有,您让您的……”曲耀宗话到半截,欲言又止。 徐搏明白曲耀宗所指,于是笑着道:“放心,关键时刻绝不会袖手旁观,这次不就出手了吗,否则董平岂会当众自首。不过我们也不能干等着,那样显得咱们太无能,也难保不出纰漏。” “明白,明白。”曲耀宗脸上已经乐开了花。其实他对董平的自首一直怀疑,现在总算得到了确切答案。 就在徐搏和曲耀宗沟通的时候,马兴霸和小曹也在交流。 虽然刚才小曹已经明确表过态,但马兴霸还是不放心:“你确认不需要躲一躲?” “绝对没问题,没有丁点尾巴。目前所有证据都指向董平,绝不会牵连到矿上和您。我在实施这个计划时,都是利用了人性的弱点,巧妙得把谣言透露给了章建河、崔秃子,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谣言出处。刚开始我还多少担心章建河那里,现在看来章建河安全了,董平就更扯不到矿上了。”小曹很是自信。 以往小曹说话一般不说满,今天既然这么肯定,那就指定是心里有底。 马兴霸顿时有了笑脸:“小曹,你真是诸葛在世,一人可抵千军,我一定不会亏待你。” “没有你就没我的今天,我的命也是你救回来的,我做什么都是应该的。而且你现在已经对我够好,我不敢再奢望什么,只想尽心尽力帮你做事。”小曹说得很诚挚。 “当初救你就没图回报,你给我带来的完全是意外之喜。把这个拿上。”马兴霸拉开抽屉,取出一串钥匙和一个房本来。 小曹连连摆手:“这我不能要。” “看都没看就拒绝,我这太没面子了。”马兴霸开起了玩笑。 “那我就看看。” 小曹拿过房本打开,顿时惊得跳了起来,房本也扔到了桌上,就好像刚拿过烫手山芋似的,“省城御尊华府,三层,二百八十平米?那可是全城最好的房子,起码得八九百万了,我可不住。” “房款都付了,产权也在你名下,你不住也得住。”马兴霸又把房本推了过去。 “不不不,打死我也不要。”小曹直接跳出大老远。 “这叫什么话?给你你就要。”马兴霸被逗笑了。 小曹脑袋摇成了拨浪鼓,径直躲到了门口位置,无论对方怎么说,就是不接受。 “你这孩子真是的。这么的,我先替你保存着,但这东西就是你的。”马兴霸心里高兴,表面却装得很是无奈。 直到看着房本被锁进抽屉,小曹才又回到了桌前,郑重地咬牙切齿道:“您放心,我一定给您把姓徐的弄死。” 马兴霸脸上顿时笑成了弥勒佛,他就等这话呢。 第112章 可疑人群 徐搏自是不清楚马、曹二人对话内容,尽管也怀疑马兴霸使坏,但也只是怀疑,毕竟没有任何证据牵扯到矿上。 在对相关事项做过布局后,徐搏把主要精力放到了枸杞产业上。 天气已经开始转凉,枸杞即将进入休眠期。 休眠期防护很重要,不过徐搏倒不担心这些,因为有苗殊呢。 通过几个月来的接触,徐搏发现苗殊在业务上非常老道,而且对待工作极其认真甚至苛刻。有这样的专业人才掌舵,自己无须瞎指挥,只须做好保障与服务即可。 现在让徐搏挠头的是枸杞收购。 虽说枸杞挂果销售至少还得三四年,但提前找到销路很有必要,也可安抚民心。 就因为一直没有收购企业合作,枸杞种植户思想波动很大。尤其近期镇里接连出事,人们越发担心领导变动,担心因此影响整个枸杞产业。 一开始人们还只是小范围议论,渐渐地到镇里打听,后来直接问到了徐搏头上。 这样下去可不行,时间长了不但影响枸杞产业,还会动摇民心,必须从根本上消除百姓顾虑。 于是徐搏几次主持会议,专门布置加强枸杞产业招商,全镇为此忙活起来。 参加招商会,电话邀请,下游企业参观,一时之间弄得挺热闹,但并没有实际效果。 在这期间,有好多企业也表现了一定兴趣,有的还专门到现场考察,甚至对项目评价很高。但在谈到实际合作时,立马变得含糊其辞,或是避而不谈。 其实对于这些企业的心态,徐搏也能理解。 毕竟还有好几年才真正出果,期间存在很大变数,企业不愿过早承担不必要风险。尤其企业最担心镇领导变动,担心相关政策难以延续,这样的事例数不胜数,企业不得不考虑。 时间眼看着到了冬季,枸杞也进入休眠期,但除了产生二十多万差旅招待费用外,并无实质性进展。 “那三家也回复了,暂时没有签约意向。”柏纤纤再次来到书记室,汇报枸杞相关事宜。 在前段时间的董平诬陷案中,常务副镇长也被牵扯其中,因此上级任命柏纤纤兼任此职。 本来柏纤纤只愿从事党务工作,但这样可以为徐搏分忧,而且增加了正大光明接触机会,于是她很痛快地接受了任命。 对于柏纤纤的汇报,徐搏并不觉意外:“这么说的话,所有接触过的三十四家企业都没意向喽。” “是这样的。虽然好多家没把话说死,不过显然没有当下签约的意向,这与我们的期望相差很大。这些天来的村民太多了,全都担心枸杞到时没人收,好多人已经有打退堂鼓的意思。如果任由这种情绪蔓延下去,只怕会出现变故,尤其‘两节’更可能生事。”柏纤纤不免担心。 徐搏点点头,然后问道:“政府那边什么意思?” “他倒是开了几次会,也调研了好多次,说得也很急,要求也很紧,只是……”柏纤纤话没说完。 不过两人都明白,章建河完全是做样子,心里不知有多盼望项目黄掉呢。 反正这个项目是徐搏一力主导的,徐搏现在又是镇里一把,即使项目无疾而终,承担主要责任的也是徐搏。他章建河基本无须担责,甚至还能因此捡便宜呢。 现在徐搏也不奢求章建河真正出力,只要不帮倒忙就烧高香了,恐怕这个想法都太单纯了。 徐搏没有立即接话,过了一会儿才又说:“我们已经做过许多推广,也不排除有企业在暗中观望,因此我们不但不能懈怠,还必须展现自信与信心。另外就是苗殊那里,也要多依靠一些,毕竟她老师那里的资源也不可小窥。” “苗主任那里呀,还请您多费些心。”柏纤纤语气中泛着酸味,对于新就职的枸杞产业中心副主任很有看法。 事实上,柏纤纤很佩服苗殊的业务,也正是因为这点,她才更担心苗殊抢自己的“男人”。 徐搏岂会听不出醋味,但只能装糊涂:“好,我等着再和她讲讲。” 苗殊马上又道:“还是我对接,省得徐书记白天没工夫,还得休息时间对接她。” 徐搏深觉好笑,也不禁自得于自己的魅力。 “叮呤呤。” 电话响了。 看到来电显示,柏纤纤脸上很不自然:“我需要回避吗?” “你会回避吗?”徐搏反问道。 “当然不会。”柏纤纤立即顺杆爬上,还往前探了探身子,竖起了耳朵。 徐搏苦笑着摇摇头,拿起了听筒:“有事吗?” “有一拨人很可疑。”电话里苗殊说道。 柏纤纤没听到你侬我侬的开场语,顿时觉得舒服了好多。 徐搏“哦”了一声:“具体说说。” “好的。” 苗殊应答一声,讲说起来,“在上周的时候,这拨人就来过,上次是两男两女,这次又多了一个男的。今天新来这个男的岁数稍大一些,大概有五十岁,其余四人都是二三十岁的样子。” “他们进村以后,谁都不找,直接就去枸杞种植现场,一会儿站着看,一会儿蹲着瞅,观察得非常仔细。刚开始的时候,村民上前询问,他们就说‘看看’,村民也不便多讲。今天他们想要拍照、录像,村民才再次询问。他们仍表示是随便看看,也就没有拍录。” “我刚刚了解了一下,他们不只到了一个村,几乎所有种植枸杞的村全去了,每到一处都看得非常仔细,绝不是普通的‘看看’。” 在苗殊讲说停顿时,徐搏插了话:“你怎么看?” 苗殊马上说:“我分析有两种可能,一种就是想合作,现在正在全面了解。另一种就是不怀好意,想搞破坏。我倾向于前一种可能,否则他们不会这么大摇大摆,不过也不得不防。我现在就是不知道是否该主动对接,也担心万一他们不利于我们,这才请你拿主意的。” 徐搏略一沉吟,给出指令:“暂时不要主动对接。假如他们真有合作意向,肯定会找我们的,你们只需暗中密切关注即可。” “那好。” 苗殊应答之后,声音忽然柔了好多,甜腻得过分,“你什么时候来检查工作呀,我都好长时间没见你了。” 柏纤纤感受到了听筒中的糖分,心中立即不满,但还得尽量掩饰着,表情很不自然。 徐搏也略有尴尬,只得含糊地回应:“我这些天太忙,等有时间的。” “我等你哦。”苗殊的声音又甜了几分。 “那先这样。”徐搏直接挂了电话。 随即解释道:“她就这样,大大咧咧的。” “是吗?”柏纤纤显然并不相信。 “她肯定不知道你在旁边,要不就不开玩笑了。”徐搏又补充道。 柏纤纤没有立即接话,而是上一眼下一眼地打量徐搏。 徐搏被盯得心里发毛,再次强调着:“她肯定不知道你在。” 第113章 合作商主动上门 事实上徐搏猜错了,苗殊正是意识到柏纤纤可能在旁边,才故意那么嗲的。 刚开始苗殊只顾着说事,没意识到徐搏身旁有人。 可就在徐搏给出指令时,苗殊忽然感受到听筒里多了丝气流,凭直觉是女性气息,极可能是柏纤纤的。 苗殊不由得心中酸楚,这才故意地换成了肉麻的语气。 待到通话结束,苗殊很是失落地自语道:“这又何必呢?” 是呀,自己虽然喜欢徐搏,可人家是堂堂的镇党委书记,仕途前景广阔。 自己不过是小小的技术员,所谓的副主任也仅是安慰而已,根本就不在编制内。 可越是感受到两人地位悬殊,苗殊就越要拼命工作,以期加重在徐搏心中份量,内心也越发矛盾。 自己之前几次明示、暗示,甚至都做好了“交给他”的准备,可不但没和徐搏更近一步,反倒惹得他经常躲着自己。 反观柏纤纤,经常和徐搏成双入对,同出同往,同乘一辆汽车,苗殊简直羡慕死了。虽说不至于太过嫉妒,但心里绝对不舒服,潜意识地不希望他俩关系太近。 徐搏,我一定要将你拿下,把我的温柔献给你。 苗殊这个想法刚一出来,脑中竟然出现了刺激画面,甚至还有自己肚子隆起的情景。 她顿时又羞又尬,可又不禁很是甜蜜与向往,身体还渐渐有了反应。 “轰……” 忽然响起的汽车发动机声,打断了苗殊思绪。 “真不害臊。” 苗殊低声自嗔了一句,稍稍稳了稳心思,推门到了屋外。 正这时,一辆深灰色越野车停到近前。 车门打开,从上面下来三男二女,正是那拔可疑人员。 本来这几人要奔向前方地块,不过在看到苗殊后,长发女孩上前问道:“请问美女,苗主任在哪里办公?” “在村委会,不过他现在没在。”苗殊一边回复,一边心里暗想,他们要干什么。 “她什么时候回来?” “大概十天半月。” “这么长时间?她是出差了吗?” “没出差。在医院调理身体。” 长发女孩顿时关心道:“在哪家医院?我们要去探望。” 苗殊马上拒绝:“不必了,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常年喝酒尤其抽烟,气管不太好,大夫说调理调理就没事了。” “哦,喝酒……” 话到半截,女孩迟疑了一下,才又说,“她一个女孩还抽烟?是不这里气候冷的缘故?” 女孩抽烟?他们不是找我爸,而是找我? 苗殊意识到理解岔了,不由得仔细打量起了五人。 这几天只是老远看着,现在离得这么近,苗殊看得很清楚。 正在对话的女孩长发飘飘,妆容精致,米白色羽绒服,乳白色翻毛皮裙,肉色裤袜,白色高筒靴,显得很有气质。 短发女孩肤色偏黑,黑衣黑裤黑鞋,面色冷峻,整个人非常硬朗,很像保镖角色。 那两个年轻男子,都是深色高档外套,黑皮鞋,梳背头,一副商务人士打扮。 年长男子五十岁上下,个头不高,衣着普通,站在最后,好像跟班似的。 不过苗殊却感受到年长男子的气场,知道此人才是这群人的核心。 长发女孩看到苗殊不接话,赶忙解释道:“我没别的意思,其实我也抽烟的。只是我听说苗主任一心扑在工作上,为了枸杞产业呕心沥血,以为她顾不上这些。” 苗殊淡淡地说:“我并不抽烟,刚才是以为你们在找村主任。” “什么?您就是大名鼎鼎的苗主任?枸杞产业中心主任?”长发女孩显得很惊讶。 “中心副主任,编外的。”苗殊纠正道。 长发女孩很兴奋:“真没想到,今天竟然真能遇到您,我太幸运了。虽然您是副主任,但主任是徐书记兼任,实际领导产业中心的就是您。我听村民们讲,苗主任公务繁忙,几乎每天都下田间。还以为您是戴着高度近视眼镜,一身粗布衣服,满脸风霜的大姐姐呢,没想到竟然是貌赛天仙、肌肤胜雪的小妹妹。请原谅我的失礼,真得是没想到。” 对嘴上抹蜜的人要小心,苗殊深谙这个道理。可身为年轻未婚女孩,谁又经得起这么夸呢? 苗殊尽管加着小心,可还是不知不觉地对对方有了好感。 “过奖了,农村女孩而已。找我有事吗?”苗殊尽管语气平静,但还是不自觉地流露出一丝欣喜。 “有事,有事。” 长发女孩连连点头,随即介绍起来,“我叫靳妮,是红艳艳生态科技公司市场部副总监。她叫穆胜雪,是公司财务部副总监。” 那么黑还胜雪?苗殊不由得腹诽。 “他俩是法务部副部长,尚梅、尚菊。” 听到靳妮这么讲,苗殊又不禁暗自揶揄,四人中只有靳妮这个名字还算正常。 靳妮可能是看出了苗殊疑惑,跟着又解释了一句:“两名尚副部长是亲兄弟,小时候体质很弱,父母专门找人请教,才给娶了偏女性名字。” 哦,原来是这样。 这下苗殊明白了。 在农村这种事很平常。就为了孩子好养活,要么男名女性化,要么干脆就起贱名字,比如狗剩儿、狗不理等等。 “我们找到您,就是要谈合作的。”靳妮又说。 苗殊心中一动,但表面故做平静:“合作什么?” “我公司专注生态科技,近些年又开通了养生板块,对枸杞需求量很大。我们从网上获知消息,知道这里大面积种植枸杞,这才特意过来考察的。通过这几天实地走访,觉得有进一步合作的可能,所以专门找上来了。”靳妮给出了回应。 “你们谁主谈?”苗殊问道。 靳妮指着自己:“由我牵头。” “我不和具体经办人谈。如果有诚意的话,还是让能做主的出面。”苗殊此话一出,靳妮顿时满脸尴尬。 那三名年轻男女也不禁脸上变色,甚至带出了些许不快。 “哈哈哈,苗主任果然慧眼如炬,请恕老朽失礼。毕竟公司对此次合作非常重视,还请原谅我们的谨慎。” 年长男子笑着到了近前,深深一躬,“鄙人甄铭,红艳艳公司副总经理,负责整个公司招商合作,向您致歉。” 还想跟我耍花活。 看到话事人现身,苗殊暗自冷笑,但也不能失了礼逊:“甄总太客气了,不敢当。” 苗殊自以为自己很是警觉,却不知已经被对方引导了思绪。 对方可是有备而来,相关流程也排练了好多遍,当然能做得无比自然真实了。 第114章 诚意十足 随后苗殊邀请众人进屋详谈。 五人客气一番后,跟着苗殊进了茅草屋,顿时惊叹起来: “哇,屋里屋外两个世界,太惊艳了。” “是呀,外观简朴,内在温馨,完全没想到。” “苗主任太有品位了。像是这样的布置,即使放到省城,也仍旧层次不低。” “岂止省城,就算是在首都,品位也数得上。” 尽管这些人的品评未免夸张,但屋里屋外反差确实很大。 在最开始的时候,这里的确是纯粹的茅草屋。 但随着整个枸杞产业的推进,由镇里出钱,这里被改造成了枸杞产业中心。 产业中心采用现代的建筑材料,面积扩大了五倍,但根据苗殊建议,外观仍尽量保持着茅草屋样子。 当时苗殊的说法是勿忘创业艰辛,事实上是她想记着和徐搏的点点滴滴,也更期望有朝一日“圆梦”。 “我们突然闯到这里,似乎不合适,赶快退出去。”甄铭很是歉意地说着,转身便走。 苗殊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有些难为情地说:“不好意思,平时我在这里时间最多,不知不觉布置了更多个人物品。其实这里并非私人空间,而是产业中心办公场所。” “抱歉的应该是我,是我太猛浪了,实在是这里太过格调高雅。”甄铭老脸一红,再次不着痕迹地拍了个马屁。 经过这么一段小插曲,屋里气氛又融洽了好多,苗殊的警惕性不知不觉再次下降。 苗殊为客人张罗沏茶倒水,甄铭等人敬献名片和公司资料,人们好一阵忙活。 “本来应该首先和苗主任对接,只是本着谨慎的态度,我们先对整个项目做了考察。经过前期实地了解,侧面打听,觉得项目基本符合我公司要求,所以这才登门叨扰。” 甄铭做过解释后,表明态度,“我公司现在很有合作意向,希望能进一步与贵方探讨,也希望能有合作机会。” “对于贵公司的诚意,我方非常赞赏,也愿意……” 苗殊简单客套后,讲出了基本条件,“合作的前提是,贵公司需要收购全镇所有枸杞,包括现有的,也包括未来新种植的。” “我方需求量很大,只要能够合作,这个是必须的。”甄铭回复很诚恳。 基于这个共识,双方进行了更深入探讨,又达成了许多共同意向。 探讨了一个多小时,甄铭等人离开。 苗殊简单梳理了会谈意向,直接来到镇里,进了书记办公室。 徐搏已经提前接到电话,所以上来便问:“怎么个情况?” 苗殊先是简要描述了接触过程,然后又说:“从谈判情况来看,对方合作诚意很浓,承诺收购全部枸杞,也承诺保护种植户和村镇利益,付款方式也是按我方要求。对方最关心的是品质和数量的保证,这也是他们最担心的,毕竟我方整个种植产业还处于起步阶段,不可控因素也有好多。” “这也是人之常情,当然需要双方互有保障。” 徐搏点头认可这种态度,然后问道,“这家公司怎么样?” “根据他们提供的资料,我从网上查了一下,的确和他们介绍的相符,主要发展方向是生态科技,五年前开始正式进军养生领域,发展势头很猛。不过咱们还需进一步了解,必须确保万无一失,如果有必要的话,到时还得实地考察。”苗殊讲了自己的意见。 徐搏再次点头:“考察是必须的,详细了解必不可少。在这方面你是专家,要多出一些力。” “我当然愿意为你多出力,不过我可不是专家,只是对枸杞种植了解得多一些。至于对企业的了解,我可不在行,还是请你的得力助手多把关。”苗殊半娇半嗔,话中不自觉带了醋意。 徐搏一时哭笑不得,女人就是女人呀。 先前柏纤纤刚在这里泛过酸,现在苗殊又是醋意满满,就好像商量好似的。假如两人遇到一起,不知会碰撞出怎样的火花。 男人魅力太大也烦恼呀。 真是说什么来什么。 就在徐搏暗自调侃的时候,柏纤纤敲门进来了。 在看到对方的时候,柏纤纤、苗殊都是一愣。 柏纤纤是没想到苗殊在,也以为屋里没旁人,所以只是象征性敲门,进屋也很随便。不承想苗殊竟在办公桌对面坐着,想必两人正进行着亲切交谈。 苗殊没想到的是,柏纤纤进来如此自由,就像在自己家似的。 “苗主任来了呀?徐书记效率真是高。”柏纤纤最先反应过来,也立即想到了先前和徐搏的对话。 苗殊虽然没太听明白,但还是感受到了酸意,很自然地回敬道:“刚来没多大一会儿,和徐书记约过的。” 约炮吗? 柏纤纤因为有过类似经历,立即想到了这个字眼,心跳不禁加速,神情也越发的不自然起来。 苗殊忽然注意到这个情景,脑中不自觉地出现了两个字眼——发情。 我这还在场呢,她就已经那样,他们俩指定…… 想到可能的场景,苗殊脸颊顿时涨红,嘴唇都不禁抖动起来。 靠,这是要干嘛? 注意到两个女人的状态,徐搏赶忙连咳两声:“咳咳,苗殊是来汇报工作的,有企业想要合作。” 不解释还好,经徐搏一解释,俩女人误会更大了。 柏纤纤不禁心想,我可是党委副书记、常务副镇长,又主抓招商引资,你苗殊即使要汇报,也应该先找我?你可倒好,直接钻进他屋里。 苗殊同样心里不痛快。引进枸杞收购企业,乃是枸杞产业中心当前头等大事,我向主任汇报不是很正常吗?何须向她解释?这也太惧内了? 一时之间,火药味又重了好多。 这是要干嘛? 注意到现场有一触即发之势,徐搏直接敲击起了桌面:“听清楚没有?有企业来谈合作。现在已经入冬,如果不能签到收购企业,势必影响整个枸杞产业,很可能连年都过不好。” 听到徐搏说得严重,两女人这才意识到事关重大,赶忙暂时抑制了醋意,全都一本正经地说:“听你的。” 看到两人的变化,徐搏忍不住腹诽,女人呀。 “从苗殊的介绍看,这家企业诚意很足,但我们必须要对其做深入了解,必须……” 随着徐搏的要求,两女人纷纷在笔记本上记录,秒进入了认真工作状态。 第115章 他比我还牲口 经过小范围合议后,当天下午,徐搏就在党政联席会上提了这件事。 苗殊以枸杞产业中心副主任身份列席会议,介绍了与红艳艳生态科技公司接触情况,从专业角度讲了自己的看法。 随后众人展开讨论,形成了共识——进一步接触,深入了解、探查,争取早日签订合作意向。 “枸杞种植产业是全镇大事,涵盖并延伸了相关产业,各职能部门必须高度重视、全力配合。我做为党委副书记、政府镇长,现在对这个项目坚定支持、全力执行,完全配合镇党委和徐书记工作。任何人胆敢推诿扯皮,镇政府一定严惩不贷,并报镇党委严肃处理。”章建河表态很坚决。 其他参会人员也都做了积极发言。 徐搏很满意,对大家的态度予以肯定,并做了总结性指示。 会后,徐搏又召集章建河、柏纤纤,再次强调了重要性,做了更加具体要求。 就在当天晚上,甄铭便接到了镇里开会的消息。 电话对方显然做了变音处理,听着很别扭,但意思完全没变:“镇里对此次谈判非常重视,势在必得,因此你们必须慎之又慎,绝不能出任何纰漏。否则不但没任何报酬,还要追究你们的违约责任。” “您放心,一切都在意料之中,绝对出不了岔子。”甄铭回复很肯定。 “说谁都会说,关键是必须做到,否则到时别怪老子不客气。”对方很不客气。 甄铭神情又郑重好多:“明白,我们一定慎之又慎,绝不露出马脚,否则您把我脑袋拧下来。” “老子又不缺夜壶,要它有屁用,我只需要结果。”对方说得更加难听。 “是是是,结果,绝对是您要的结果。”甄铭不敢再过多附和,只是一个劲地点头,直到对面没了动静。 “呼……” 甄铭长嘘了大大一口气,又坐在原地缓了好大一会儿,整个心绪才算平静下来。 “哎!”甄铭叹着气,摇着头,在群里发了条消息。 【你们都过来一下。】 时间不长,来了两男两女,正是一同出现在苗家峪的四个人。 不过此时四人形象大为不同,靳妮不再光彩照人,尚梅、尚菊也不再帅气,只有穆胜雪反倒显着没那么黑了。 看到四人进屋,甄铭立即恢复了冷峻神色:“绝对不能出现任何纰漏。” 这都说几遍了。 四人不约而同暗自腹诽。 “否则拧掉你们脑袋当夜壶。” 甄铭此话一出,四人马上变了脸色。 他们可是清楚得很,别看眼前老头平时慈眉善目的,真要发起狠来简直就是个牲口。 屋子里气氛瞬时压抑,好久都没人言声。 过了好大一会儿,还是靳妮壮着胆子开了口:“铭哥,这是怎么了,至于这么较真吗?” “怎么了?老子要是做不好,老子脑袋就要做夜壶了。” 甄铭吼过之后,叹了口气,“哎,我也不是故意要为难你们,实在是身不由己呀。” “你可以不接这个活呀。”尚梅抖起了机灵。 “废话,老子还不懂这个道理?” 甄铭骂了一声,并没再做解释,而是具体布置道,“小妮,红艳艳公司那里你一定要拿下来,一定要让他们配合。只有他们完全配合,我们才能最终成功。” “完全配合?谈何容易?”靳妮苦了脸。 眼见甄铭神色更加阴沉,靳妮马上又补充道,“我一定百分百去争取,只要配合着我们度过现场考察关,其他也就好说了。” “考察关必须要过,而且接线员也务须全部拿下,否则一个电话就漏底了。”甄铭语气不容置疑。 靳妮立即露出畏难神色:“其他的都还好说,关键是经费必须到位。咱们目前所付费用最多只能到本周末,从……” “只要钱能摆平的都不算事,你尽管去办,务须万无一失。”甄铭沉声打断。 “可,可经费……”靳妮可怜巴巴地伸出手去。 甄铭瞪了眼:“老子还会欠你的呀,先拿那玩意顶一下,三克拉呢。” 靳妮下意识缩回戴戒指右手:“那是我攒了好几……” 甄铭再次粗暴打断,“攒你娘的屌呀,你身上哪样不是老子给置办的?” 听到此话,那三人全都一脸愕然。 平时大家虽然都知道怎么回事,但两名当事人一直还尽量避讳着,今天怎么当众讲了? 靳妮完全没想到会是这样,一时又羞又屈,眼泪忍不住打转。 “就是老子给她捅下水道的。这次你们都知道了,也省得整天叨咕瞎逼逼。” 甄铭干脆摊了牌,随即声音更为阴森,“老子连姘头都能下得去手,对其他人更没什么客气的。你们给老子听好了,圆满完成了任务,到时一切好说,否则老子可不管三七二十一。” 虽然甄铭的话不多,但这几人全都不由得打了寒颤,靳妮也止住了脱眶而出的泪水。 “大家多理解,我也是万不得已呀。”甄铭语气又变得沉重,还煞有介事地抱了抱拳。 看到甄铭这个做派,人们都不会了,但心中恐惧又加重了几分。 “先去,否则大家都没个好。”甄铭很沉重地挥了挥手臂。 那三人离开了屋子,靳妮留了下来。 “来,过来。”甄铭招了招手,语气温柔了好多。 靳妮执拗地没有动身。 “别怪我,我真得是万不得已。”甄铭声音竟然还哑了。 “你,你,呜……”靳妮终于扑到甄铭怀里,尽情得嚎哭起来。 哭了差不多十分钟,甄铭哭声才低了下来。 现在甄铭非常温柔,不但没有喝斥,也没有催促,反而还轻柔地抚着靳妮的后背。 靳妮抬起婆娑的泪眼,嘟着嘴撒娇道:“你可以推掉这个事呀。实在不行的话,报酬不要了,倒贴这些费用也认了。我不求你多富有,只希望我俩长厢厮守。” “我何尝不想呀,可,可,哎,不行呀。”甄铭不知道怎么讲了。 “为什么呀?”靳妮实在不能理解。 “他比我还牲口。”甄铭终于说出原因,身子也不由自主地抖了几下。 靳妮脸上瞬时变色,不再继续追问,恐惧到了极点,她知道这话意味着什么。 第116章 全面达成共识 对于甄铭的这些安排,及第镇人们并不清楚,还在很认真地对接着,尤其柏纤纤、苗殊更是尽心尽力。 经过几轮正式、非正式接触,许多方面都取得了共识,双方再次坐到一起,进行很正式的会谈。 这次双方都很正式,出席人员也比较齐整。 及第镇一方,镇长章建河,副书记兼常务副镇长柏纤纤,及其职能部门负责人都出席了,苗殊自然也在场。 另一方,除了先前五人外,又多了一位公司贾姓董事,排名远在甄铭前面,从五人对其尊敬程度可见一斑。 双方简单开场后,针对两个分歧点,展开了热烈讨论。 其一,如何保证枸杞成品品质。 其二,枸杞收购价保障。 经过两个多小时沟通交流,甚至争执,贾董事做出承诺:“枸杞既定收购价低于市场价时,立即补齐差价,市场价参照国家统计局、省统计局数据,以当季度市场价为准;既定收购价高于市场价时,仍旧按照既定收购价执行。” 听到这样的承诺,柏纤纤、苗殊全都松了一口气,下意识微笑地对望了一眼。 章建河也难得地放松了紧绷的脸颊,自坐到会场开始,第一次有了笑模样,但笑容一闪即逝,很快便恢复了严肃。 “我方本着最大诚意,承担了全部市场价波动风险,也突破了我公司一贯坚持的‘风险共担’原则,这是顶着很大压力的。” 贾董事说到这里,语气一转,“我公司不怕多花钱,就怕收到品质低下产品。那样既损害了公司利益,也可能伤及下游消费者权益,这是我方绝不能接受的。” 话音落下,屋子里静了下来。 章建河、柏纤纤交换了一下眼神,柏纤纤拿起笔记本给章建河看过,章建河重重地点头认可。 “咳咳。” 柏纤纤轻咳了两声,照着纸上己方达成的共识,认真宣读起来,“发展枸杞大产业,打造生态大品牌,是及第镇党政和民众的共识。为了保证枸杞成品品质,我方同意贵公司派驻技术人员跟进,也同意由第三方抽样质检,只向贵公司出售一、二级产品,以下品质产品均由己方自行处置。” “好好好,欢迎之致。” 甄铭五人率先鼓掌,及第镇一方也跟着鼓掌,都为全面达成共识而庆贺。 只有贾董事坐着没动,眉头还微微地皱了起来。 渐渐地,所有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不明白贾董事为什么会这样。 在人们的注视下,贾董事开口了:“对于贵镇这种负责任的态度,我公司表示赞赏,但有一个问题,不知大家想过没有。假如某一年的品质极差,远远达不到约定供应量,我方相应的生产安排如何进行?损失如何计算?” 是啊,这的确是个问题。 刚开始听贾董事这么讲,及第镇众人不约而同想到了一个词汇“挑刺”,随即又觉得确实是情理之中。 甄铭等五人则是满脸尴尬,因为这个疏忽而无地自容。 之前这个问题没有详谈,自然无法当场回复。 双方经过简单沟通,决定暂时休会,各自商讨解决办法。 及第镇一方都去了镇长室,好一番的评估、讨论,最终形成了两个方案,然后由柏纤纤向徐搏电话汇报。 本来徐搏原计划也参加会议,可是市里临时通知下午开会,徐搏只好立即赶去。 正走在半路的徐搏,听完汇报后,沉吟了一会儿,给出了意见,在第一个方案基础上,综合了第二个方案部分内容。 既然书记已经拍板,镇里马上又请回对方,用徐书记的指示做回复:“及第镇保证,合格供应量在约定量的80-120之间,多出部分由镇里自行处理,或与贵方再行商讨。如果合格品少于最低供应量,按所少量的5予以补偿。” “5?” 靳妮立即提出质疑,“我们的损失远非这些,起码20不止,这还是供应量缺失不多的情况下。如果供应量低于正常量的60,我方损失会达到30以上。” “是呀,这还是保守估计。” “这还仅是直接损失,加上间接损失的话,不可估量。” “公司甚至会对我们追责的。” 穆胜雪、尚梅、尚菊三人也纷纷附和。 “确实是这样。我公司对这个项目非常重视,人员配备、设施保障都投入很多,还预留了相应生产线。一旦供应量太低,势必……”甄铭虽然话未说完,但语气、神情都无比沉重,显得事态很是严峻。 及第镇一方没人接茬,但几人迅速交换着眼神,因为对方的期望值显然超过了书记授权。 徐搏给的最大补偿额是7,而且还是从收购金尾款扣除,并非提前支付。 由于双方数额分歧较大,现场再一次陷入僵局。 难道还要休会重新商量? 就在现场静了十多分钟,双方都忍不住要出声时,苗殊忽然重咳了两声。 由于今天双方都有重量级人员出席,苗殊除了在己方讨论时发表了意见,其他时间根本就没她发声机会。 她要干什么?以她的分量,还想拍板不成? 几乎所有人都表示质疑。 “章镇长、柏书记,刚才你们和徐书记汇报时,我也在场,都听到了。徐书记说得很明白,底线就是5,否则免谈。” 苗殊此言一出,举座皆惊。 镇里众人都不禁狐疑,徐书记什么时候这么讲过?难道我听漏了? 对方六人则更是纳闷,她不就是个临时技术员吗?难道还成了徐搏的特派员?看她说话的底气,好像并非无的放矢。 本来局面已经够僵了,再让苗殊这么一弄,就更没了回旋余地。 柏纤纤忍不住心中腹诽,她到底是没上过班,基本的规矩都不懂,也不知徐搏为什么还那么欣赏她。如果谈判因此破裂,看你怎么跟徐搏交代?反正我是不替你背锅。 “好,真性情,我公司认了。”贾董事忽然出了声。 嗯? 十多双眼神“刷”地投了过去。 “没听明白吗?我再重申一遍。我公司接受贵镇承诺,所有条款全面达成共识。” 随着贾董事再次重申,现场立即响起热烈掌声。 柏纤纤听到对方同意,也激动地鼓起掌来,但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 第117章 偷腥贼 双方全面达成共识后,考察企业也被提上日程,日期暂定下周二。 会议以皆大欢喜方式结束。 会后,还是由柏纤纤向徐搏做了汇报。 听完整个汇报内容,徐搏肯定了大家的工作,并表示自己也会参加考察。 当天下午,柏纤纤向合作方反馈了信息,对方表示热烈欢迎。 接下来的几天里,双方都为考察工作积极准备着。 周日下午,徐搏出差归来,到单位时天色已经大黑。 今天上午参观生态示范园,里面温度特高,出了好多汗,身上都快馊了,所以徐搏刚回屋,就冲到卫生间洗澡去了。 刚洗到中途,“刷”的一下,四周顿时一片漆黑。 徐搏意识到停电了,赶忙摸着黑,匆匆忙忙擦拭了一下,穿着裕袍到了卧室。 “咣当。” 耳中忽然传来一声响动。 什么动静? 好像是别人关门声,反正不是自己屋子,自己可是反锁屋门了。 徐搏刚做出判断,就听到似乎有脚步声靠近。 紧跟着,卧室门打开,一个黑影闯了进来,闷声闷气地呵斥道:“什么人,竟敢到书记室行窃?” 靠,怎么回事? 徐搏一时有些懵逼。 “看你往哪里跑。”黑影再次闷喝一声,整个人扑了过来。 徐搏岂会束手就擒?身子一个翻滚,躲开了对面飞扑,但裹着的裕袍却被黑影压住。 黑影并不罢休,顺势向前一滚。 徐搏情急之下,抖去裕袍,这才躲开了黑影攻击。 随即返身哈腰,双手探了出去。 嗯?什么情况?入手处竟然软乎乎的,非常q弹的感觉。 我按到什么了? 徐搏刚一愣神,伴着衣物落地声响,黑影双臂一张,整个人钻进了徐搏怀中。 “轰。” 徐搏怀中一片滚烫,他顿时大脑热血上涌,下意识地双臂箍紧。 “搏,想你。”黑影声音忽然腻糯,熟得不能再熟,竟然是柏纤纤。 “闹半天是你呀。”徐搏判断出对方身份,岂会客气?直接威猛进攻起来。 “轰轰轰。” 战斗即刻打响,瞬时进入决战,时时都是决战状态。 好嘛,一场场战斗下来,战场早已泥泞不堪,对战双方也已疲软地倒在战场上。 “你,你怎么来了?”徐搏喘着粗气道。 “人家想您嘛,都那么长时间没那个了。”柏纤纤吐气如兰,带着被滋润后的慵懒。 徐搏“嘿嘿”一笑:“这是忍不住了?” “你就忍得住吗?不是一下子就把人家给办了?”柏纤纤调侃着,小手轻轻划着徐搏前胸。 徐搏以动作作答,再次压了过去。 卧室里顿时又是一阵春光荡漾。 这次的激烈程度明显降了好多,但时间更为持久,体力消耗更为巨大。 “搏,人家要下不了床了,都怪你。”柏纤纤香气如丝,连眼皮都懒得抬了。 徐搏实际上也已疲惫不堪,但还是故做大男子派头:“是你主动送上门的,我岂会慢待?” 随即又狐疑道:“你怎么进来的?” “人家有你屋门锁匙嘛,发现你屋有了贼,就开门进来了。”柏纤纤梦呓一般讲说着,别有一番风采。 “我看你才是贼,偷腥的贼。”徐搏“咯吱”着对方,忽又惊呼一声,“插门没有?” “放心,捉贼当然要关门了。”柏纤纤娇嗔一声,随即传出了呼噜声。 徐搏大放宽心,脑袋一歪,揽着温香软玉,呼呼大睡起来。 顿时卧室里呼噜声此起彼伏,起码六十分贝以上。 幸亏冬季来临时做过二次保温,而且书记室还特别加厚了,否则声音非得响彻整座楼不可。 声声呼噜中,徐搏做了一个梦。 ……………………………………………………………………… 梦中,徐搏置身在一片花海之中,花香四溢,沁人心脾。 这也太美了! 就在徐搏闭目嗅着花香时,只觉怀中一软,等他睁开眼时,怀中已经拥着一个美人。 美人面似满月,肤如凝脂,抬手伸臂花香阵阵。 “花仙子!”徐搏脱口而出。 “我只是你的女人。”美人二话不说,直接献上了香吻。 香,太香了。徐搏很自然地享受起来,不多时便与对方合为一体。 “徐搏,你太滥情了。”忽然一声厉喝响起。 徐搏转头看去,只见有一人飘飘而来。 云鑫? “我,我只是多情,并非滥情。” 徐搏话未说完,对面美人抬手便是一巴掌。 巴掌又快又狠,好似一道闪电似的。 “啊?”徐搏惊呼着,拼命闪避。 …………………………………………………………………… 美人不见了,四周一片漆黑。 徐搏转头四顾,什么也看不见。 原来是做梦了。 徐搏这才注意到,浑身都湿透了,全是汗。 “刷。” 毫无征兆的,满屋忽然亮堂,灯光刺得徐搏睁不开眼。 稍缓了一会儿,徐搏慢慢睁开双眼,眼前顿时白花花一片。 柏纤纤就躺在徐搏臂弯了,身无寸缕,微蜷着身子,好像一只贪睡的小猫。 徐搏还未完全脱离梦境,脑中再次闪现美人恼怒神情。 此时柏纤纤被碰醒,二话不说便压了过去,再次动作起来。 亮晃晃的灯光照着,脑中生气美人在线,徐搏很不适应,下意识地想要拒绝。可架不住对方不停的撩拨,很快便放弃了抵抗。 这一仗不知持续了多长时间,直到灯光都黯淡了许多,才宣告结束。 “快五点了,赶紧回屋!”徐搏扫到了钟表上时间,马上催促道。 “这个时段恐怕已经有人起床了,我从你屋出去算怎么回事?还不如等着上班时间再出去。”柏纤纤呢喃一声,便又呼呼睡去。 事已至此,只能如此了。 徐搏尽管还没睡醒,但再没有睡着,一直眼睁睁地耗到天光大亮。 直到起床时,徐搏才又意识到一个问题:“你这样怎么出去?” 柏纤纤扫了眼落在地上的睡袍,羞怯地捂着上身:“你别管,先出去。” 徐搏还要说什么,但也只是喉头动了动,便迅速地穿戴整齐,随便洗漱一下,来到了外屋办公室。 过了好大一会儿,“吱扭”一声,屋门打开,柏纤纤从里屋走了出来。 一身职业装束,发髻高绾,妥妥的职场女性。 “你这是早有准备呀。” 徐搏不禁苦笑,“你那衣服怎么办?” 柏纤纤展颜一笑:“那么大的粉睡袍,当然不能大摇大摆地拿出去了。” 徐搏点头道:“那怎么办?大白天拿出去,别人一眼就看出猫腻了。” “我晚上再来拿。” “别,万一让人看见。” “那你就晚上给我送去。” “我这腰受不了呀,还是……” 徐搏话到半截,忽地起身,迅速来到门前,打开了门上暗锁。 “笃笃”。 徐搏还没返回原位,外面便响起了敲门声。 第118章 考察时间推后 徐搏急匆匆地说了声“进来”,快步来到桌后。 屋门推开,苗殊走了进来,顿时愣在当场。 柏纤纤怎么在这里?这还没到上班时间呀。 苗殊本就怀疑,再联想到徐搏慌里慌张坐下的情景,狐疑更甚。 他俩刚才做什么了? “哟,是苗副主任呀,这么早就来找徐书记了?快请进!”柏纤纤满面笑容,说话客气,但却不自觉地带了醋味。 苗殊总感觉柏纤纤神态异于往常,心里很不舒服,脸色也就不怎么好看:“我来是问一下考察的事,除了那天安排的,还有哪些需要特别注意。刚去找柏副书记,敲门没人理,打电话也没人接,原来这么早就在徐书记屋里呀。” “早吗?不早,其实我已经来好长时间了。”柏纤纤笑容更浓,还特意强调了“好长”二字。 不能让她俩再对话下去了,否则还不知道对出什么来呢。 徐搏意识到风险,马上起身示意:“苗殊快进来,正准备找你呢。” “是吗?”苗殊满是疑问地到了近前。 “当然是了。我一大早找柏副书记来,就是要强调此次考察的重要性。枸杞种植涉及上千家庭,也事关全镇枸杞产业发展,来不得半点马虎,考察企业更是重要一环。这次考察,我虽然也跟队,但只是走走看看,并不负责具体事务,实际工作全由你俩负责。”徐搏言词铿锵,一本正经。 俩女人也暂时收起了敌对,神色郑重地倾听起来。 徐搏特意转向柏纤纤:“柏副书记把控整体,侧重对企业资质、规模、信誉、业绩等方面考察。” 柏纤纤立即点头:“明白。一会儿我就跟随行部门负责人再强调。” 徐搏又看向苗殊:“苗副主任,这次合作成功与否,企业的技术实力非常重要。这方面我们都外行,只有你是专家,必须严格把关。我知道,甄别技术能力很难,也需要付出很大精力,你可以多带几个助手,一切以圆满工作为前提。” “是,一定不辱使命。” 苗殊郑重应答着,递过了两页纸张,“这是我修订后的注意事项,请书记审阅。” 徐搏接过纸张,认真看过,又递给了柏纤纤。 直到柏纤纤放下纸张,徐搏问道:“有什么建议?” “非常详细,也特别到位,没什么补充的。”柏纤纤由衷地说。 徐搏然后看向苗殊:“确实很细致,也非常完善,目前我觉得很好。先把这东西留下,等我有时间再仔细看看。” “好的,那我先去准备了。”苗殊说完,转身离去。 不过在掩上屋门的时候,有意无意地瞟了眼卧室门,她发现柏纤纤也正瞅着卧室方向。 我咋觉得不对劲儿呢? 苗殊满腹狐疑地走了。 书记室里,柏纤纤盯了徐搏好大一会儿,忽然“噗嗤”乐出声来:“人都走了,你还一本正经的干什么?” “工作时间,说正事,这次考察不是开玩笑。”徐搏故意还绷着脸。 “好,好。”柏纤纤声音嗫喏着,好似受了多大委屈似的,其实还是在撒娇。 徐搏没有接茬,面孔依旧严肃。 柏纤纤没能撒娇成功,只好悻悻地离开了屋子。 徐搏苦笑着摇摇头,打开电脑,点开了一份电子邮件,上面正是与红艳艳生态科技公司有关的内容。 再次浏览着上面文字,徐搏嘴角勾起了一抹冷冷的笑容。 就在镇里为了考察做准备的时候,甄铭等人准备得更为细致,为此每天开会。 今天下午又把大家召集到了一起。 除了那两男两女外,贾董事也在场,但却对甄铭毕恭毕敬,与公开亮相时身份完全不符。 “明天就要见真招了,你们准备的如何?有没有什么纰漏?” 在甄铭询问之后,五人先后发言,中心结论就一个——万无一失。 “好,准备得不错,的确没发现破绽。” 甄铭赞赏之后,语气一转,“不过仍要慎之又慎,尤其是靳妮那里,一定要时时小心,处处注意,绝不能出现任何闪失。” “你放心,就为了明天的事,我特意给老霍又加了五成好处费,他也刻意计划了每个时间段,保证绝不发生意外。”靳妮回复地很肯定。 甄铭点点头:“多花钱不怕,能拿钱摆平的都不算事。我们现在就一个目标,不惜一切代价,圆满地完成明天的考察接待。” 众人全都点头称“是”。 “假如谁那里出了状况,就等着拿脑袋当夜壶。”甄铭忽然变了语气。 在场几人全都激灵灵打了寒颤,阵阵冷意迅速袭遍全身。 不过随即人们又很快镇静下来,毕竟已经做了万无一失的准备,预案都备了好几套。 “那就先……”甄铭正要宣布散会,屋里忽然响起铃声。 “柏纤纤电话。”看到来电显示,靳妮做了个噤声动作。 甄铭本来正要呵斥,现在又马上微笑示意:“你正常接听。” 靳妮稍稍稳了稳心神,很是热情地接通了来电:“柏书记好!请指示!” “考察时间要变一变。” 听到电话里声音,靳妮不由得一愣,其他人也全都面色郑重起来。 “是吗?什么原因呀?”靳妮尽量声音平稳地问。 “徐书记临时出差,所以时间需要往后推一推。”柏纤纤给出解释。 “是这样啊!”靳妮不禁很是失落,也非常担心。 柏纤纤马上问道:“不方便吗?” “不不不不不。” 靳妮接连否认,随即又赶忙表态,“方便,方便。” “那先这样,等确定了时间再联系。”柏纤纤说完,挂了电话。 靳妮却拿着手机,愣在当场,脑子里乱成了一锅粥。 “挂断了吗?”甄铭以口形示意着。 靳妮这才反应过来,再次看了眼手机,回道:“挂断了。” “奶奶的,时间又变了,咱们也得跟着变呀。”甄铭吐着脏字,长长嘘了口气。 “可没那么容易呀。”那五人几乎异口同声着道。 靳妮马上又补充:“咱们这次的费用,有效期还剩三天,出了有效期还得重新续费。” “跟他们说说,这还什么都没做呢,往后挪几天不行吗?”甄铭很是不爽。 “只怕没那么简单,我打电话问问。”靳妮说着,拨打了一个号码。 电话一通,里面传出一个大咧咧的声音:“你放心,明天的事没有任何问题,我老霍从来收钱都办事。” “霍哥,有点儿变化,对方时间又推后了,咱们的有效期也得顺延。”靳妮很是歉意地说。 对方很不乐意:“顺延?怎么可能?我都把流程疏通好了,拿出去的可是真金白银,不可能再要回来了。如果只是延后一到两天,这还好说,再补三成费用就行。如果超出这个期限,一切重新计费,费用加倍。” “什么?你咋不抢钱呢?”甄铭立马火了。 对面却很平静,但态度非常坚决:“一切按规矩办,怎么说就怎么做。你难道不知道吗?就为了选这个日子,我做了多少工作,核实了多少个公司领导日程?那可是千挑万选出来的日子,也得到过你们双方认可的。现在说变就变,我怎么保证领导日程跟着变?” 甄铭被问得哑口无言,只能用不停的闷哼表达愤怒。 其他人则大气不敢出,生怕被当成了出气筒。 第119章 一变再变 生气归生气,窝火归窝火,但要想完成计划,顺利考察企业必不可少。 要想把考察圆满应付下来,就离不开老霍的配合。 经过快速权衡,甄铭让靳妮答应了老霍的条件。 用甄铭的话讲,“就当给狗了,恶狗早晚是用来吃肉的”。 这边稳住老霍之后,靳妮时刻关注着及第镇的反应,既不能太过热情,也不能显得消极,这个分寸着实把握得难受。 经过几次沟通,及第镇终于再次给出时间,仍旧是星期二,但却比之前推后了两周,时间已进入十二月份。 “总算定下来了。” 甄铭再次召集人们开会,上来便忍不住感叹。 对于大多数人来讲,推后两周倒没什么,反正早晚也得有这么一场。可对于甄铭来说,就因为时间后延,自己就损失了大把金钱,也增大了弥补疏漏的成本。 其他人也忍不住附和:“是呀,真不容易。” “在这短短的十几天里,我们光是维护接线员的费用,按照平均每天三人接线,就支付了一万多,这还只是小数目。姓霍那家伙更是多要了……” 甄铭感慨到中途,换了话题,“一切向前看,面对当前。后天及第镇终于要考察了,靳妮那里千万别出岔子,一定要跟老霍讲,事关重大,容不得半点差错。” “明白。”靳妮沙哑着声音点头。 甄铭又转向了贾董事:“老贾,你的任务尤其重要,必须要比真董事还真。” “我很有信心,也做了充分准备,可就担心万一李鬼见到李逵。”贾董事神色很不自然。 甄铭沉声道:“不会的,靳妮都跟老霍那里说明了,老霍也明白其中利害。最主要的是你自己,千万不要露怯。” “是是是。”贾董事尽管应答连声,但心里并不踏实,毕竟后天的地点不同往常。 接下来,甄铭又盯问了其他人,全都得到了肯定回应,心里这才踏实了好多。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不,不欠东风。” 甄铭很是惬意地挥了挥手,“大家先去忙。” “是。” “叮呤呤。” 众人应答一声,正要离去,靳妮手机又响了,大家不约而同地收住了步子。 “靳总监,实在不好意思,后天恐怕还不行。”手机里是柏纤纤歉意的声音。 “又,又怎么啦?”靳妮不禁心里扑腾。 “还是徐书记,又是临时通知,后天有重要活动。” 柏纤纤给出解释后,建议道,“要不大后天怎么样?实在不行的话,也可以提前到明天。真不好意思。” 去你娘的,后天姑奶奶都安顿好了。 靳妮心里骂娘,但嘴上还得客气:“没关系。我们沟通沟通,再回复您,可以吗?” “好的,等你电话。”柏纤纤应答一声,挂了电话。 屋子里静了好大一会儿,忽然响起阵阵骂声: “到底有准儿没有?” “奶奶的,姓徐的能有那么忙?我看纯属消遣咱们。” “什么玩意儿?凭什么必须围着他转?” “不会是他发现有假了?” 甄铭忽然一脚飞出,正踹在尚梅腰上:“放你妈臭屁。有什么假?咱们就是响当当的红艳艳公司高管。” 尚梅一下子扑倒在地,但他没敢呼痛,也没敢解释,而是不住的求饶:“请您大人大量,宽恕我这一次,我绝没别的意思,只是,只是……” “你这是干什么?我又没说啥,咋还这样了?” 甄铭难得地宽厚,不但让尚梅感激涕零,也让其他人大感意外。 待到尚梅起来,其他人也恢复了安静,甄铭这才说:“别管他们提什么条件,只要继续合作,我们全都照办就是。” “是是是。”人们都不敢再扯淡,痛快应答后离去了。 靳妮没有走,直接打出电话:“霍哥,时间恐怕还得变一变,您看明天还是大后天方便?” “变个球啊?哪天都不方便,只有后天方便。”对面老霍开骂了。 靳妮苦着脸道:“霍哥,还请您多多理解,真不是我们矫情,实在是对方主要领导突发工作太多。” “他他妈成天突发,就让老子每天围着他转呀?你知道定个日子需要多少道关口吗?我得趁着胡董不在,杨总不在,魏……”老霍罗列了一大堆领导,中心意思就一个——无法变通。 靳妮好说歹说,最后又加了两成报酬。 老霍这才松了口:“也就是怕妹子难做,否则……哥也难呀,真不好弄。” “我现在就把新加的报酬转给你。”靳妮赶忙接话。 “行,钱到就办事。”这次老霍很痛快。 靳妮结束通话,二话不说,马上转去了报酬。 几个小时过去,时间已经下午,老霍这才回过来电话:“就大后天,星期三,再不能变了。” “好好,再不变了,谢谢霍哥!”靳妮赶忙致谢,可对方已经率先挂断了。 “靠他奶奶的。”靳妮如释重负,一下子扑倒靳妮,运动起来。 几分钟过去,两人情绪即将达到顶点。 “叮呤呤。” 手机响了。 “去他……”甄铭喝骂着,想要扔开手机。 及至看到来电显示,马上又递给了靳妮。 靳妮正满面潮红地配合呢,看到手机上号码,顿时有一种不好预感。 “柏书记……” 电话一通,还没等靳妮打完招呼,对面柏纤纤已经抢先道:“靳总监,考虑到贵公司工作安排难度,徐书记经过多轮沟通,终于把活动推后了,考察公司还是星期二。” “啊?”靳妮疼得痛呼了一声。 “怎么啦?不行吗?”柏纤纤追问道。 “行行行,我再和公司沟通。”靳妮欲哭无泪,一直等到对方挂断,这才放下了手机。 “这他妈不玩人吗?”甄铭怒吼着,把邪火都发到了靳妮身上。 可靳妮哪有兴趣,好似行尸走肉般,弄得甄铭也没尽兴,火气越来越大。 一直等到甄铭变态地发泄完毕,靳妮这才泪眼婆娑地问:“怎么办呀?” “还能怎么办?找老霍。” “可,可,他不会答应了呀。” “想什么办法也得弄成,包括你的身子。” 听到这样的回复,甄铭心头一阵阵刺痛,但也别无选择,只能打掉牙往肚里吞,还得给老霍打电话。 “霍哥,又变了,还是星期二。”靳妮真不知该怎么讲了。 “开玩笑,拿老子打镲呢?绝不可能。”老霍气笑了。 靳妮好一通哀求,可对面老霍就是不松口。 靳妮万般无奈,看了眼甄铭,咬着牙,绝决地说:“霍哥,就算帮小妹了。只要你帮了这次的忙,小妹一定好好报答你。” “拿什么报答?” “什么都可以。” “真的?”老霍声音透着兴奋,还夹杂着咽唾沫的声音。 第120章 考察圆满成功 靳妮拿身子做砝码,终于说动老董应下这次变动。 事实上,老董最中意的时间就是星期二,变更为星期三实属无奈之举。星期三不可控因素太多,漏底风险也较大,只不过当时已经多收了报酬,老董是硬着头皮应下来的。不承想,考察时间又变回星期二,还能睡上大美人,老董差点乐出鼻涕泡来。 甄铭并不清楚这些,不但多花了钱,还把姘头丢给别人睡,心里自是不舒服。不过钱财乃身外之物,女人也是自己用过的,只要能顺利应付考察,都不算什么。 这次敲定日期后,及第镇一方也没再出幺蛾子,星期二准时组团赶奔红艳艳生态科技公司。 考察团一共十七位,由柏纤纤带队,人员包括两名副镇长,还有农业、招商、科技、宣传等部门负责人,村委会代表,苗殊和几名技术员。 镇党委书记徐搏一同随行,大家同乘一辆中巴汽车。 柏纤纤坐在车厢中偏前位置,不时偷偷观察徐搏,总觉得前几次变更时间有说道,可又具体说不清楚。反正当时徐搏理由很充分,她不得不执行,但徐搏明显比平时啰嗦得多。 苗殊和柏纤纤就隔了一排座位,很自然得从后面发现了端倪,一时心里醋意翻滚。 徐搏也感受到了目光,干脆找了个理由,坐到后面和村主任们聊天去了,才算化解了这种尴尬。 中巴车行驶了三个多小时,于上午十点多到了首都,进了红艳艳生态科技公司大院。 靳妮就站在大院门口处,和她一起的还有个丑男人。 通过介绍,知道丑男人姓霍,是红艳艳公司综合办副主任。 中巴车进院时,没有逐人登记,在丑男人示意下,保安直接便放行了。 车子进院不久,被引导到一栋五层楼下,楼顶是三个醒目大字——红艳艳,看样子应该是办公所在地。 甄铭和穆胜雪、尚氏兄弟正等在楼前,待到中巴车停下,直接迎上前来。 “徐书记亲临考察,我等万分荣幸,还请多多指教。” “甄副总太客气了,亲自迎候实不敢当,我等叨扰了。” 甄铭和徐搏第一次见面,但都准确地认出了对方,并热情互动,不过人们并不觉得违和。 双方其他人自也有一番寒暄,显得好生热闹。 随后考察团被敬请到楼里,一直引导着进了五层小会议室。 小会议室里,正位上坐着一人,看到众人进屋,立即起身寒暄:“热烈欢迎徐书记和及第镇各位朋友,有失远迎,万望海涵。” 人们认出来了,正是那天曾出现的贾董事。 双方自是又一番客套,然后分宾主落座。 “今天徐书记亲自莅临指导,我等万分荣幸,我谨代表公司表示热烈欢迎和诚挚谢意。在之前的时候,我们已经了解过贵镇枸杞种植项目,并进行了卓有成效的洽谈。今日贵镇一行考察我公司,我公司上下一定全力配合,全面展示公司形象。我公司……” 贾董事致辞欢迎后,进入到另一个环节——参观公司。 当然不是整栋楼参观,而是参观公司荣誉室。 荣誉室里,企业资质、各种证照一应俱全,荣誉证书、锦旗、牌匾数不胜数,无不在述说着红艳艳生态科技公司的辉煌。 柏纤纤等人对这些非常重视,看得很是认真,也提了好多问题。 在此过程中,霍副主任全程陪同,并给予了准确回复。 看过荣誉陈列后,在霍副主任引领下,众人来到了生产车间。 进车间之前,霍副主任已经进行过沟通,每人都领到了静电脚套、头套,还穿上了白色长款工作服,秒变妥妥的科技人员。 相比荣誉室的陈列,苗殊等人更热心这里的一切。 虽然参观通道与生产区域隔着玻璃,但她却看得特别认真,提问也非常详细。 在此过程中,仍由霍副主任引领,不过回答提问的是一位戴口罩女士,胸卡显然是车间小组长。 看过生产车间后,又去了仓储区域。 仓储区存放的都是成品,琳琅满目的商品,整齐码放的箱盒,不时穿梭的运输车辆,无不显示着这里的欣欣向荣。 这些区域参观下来,时间已经是下午两点,人们被带到了豪华饭店。 硕大的餐包里,二十八人餐桌十分气派,精致的仿古器物尽显豪奢,室内整个布置雍容华贵,人们仿佛置身于古代皇家宫殿一般。 整个餐食采用分餐制,精美的器皿,别致的造型,色香味俱全,看着就有食欲,吃进嘴里更是满口留香。 酒是三千多元一瓶的国酒,直接摆了十多瓶,光是酒瓶就已经熠熠生辉。 相比在公司时,贾董事等人明显很放得开,甄铭更是又唱又跳,敬酒也是豪情万丈,把热情展现的淋漓尽致。 宴会已经进行了一个半小时,好多人都红了脸颊,个别人更是成了“关公”。 甄铭脸颊微红,脑门浮现汗珠,带着三分醉意,再次向徐搏敬酒,自然又是一通感谢。 然后很是诚挚地说:“还请徐书记多提宝贵意见。尽管我公司做了很多努力,也取得了一些成绩,但仍有不足之处,还请徐书记和各位不吝赐教。” 徐搏笑着道:“赐教不敢当,应该是学习才对。通过这次考察,我学到了很多,深感红艳艳生态科技公司实力雄厚,科技能力领先,一定会成为行业翘楚甚至领军企业。” “哗。” 热烈掌声响起,张张笑脸闪着红光。 “此次考察非常成功。” 徐搏此话一出,掌声再次响起,更为热烈持久,甄铭等人的巴掌都拍红了。 随后,在徐搏的建议后,由贾董事提杯,大家喝了“通天乐”酒,宴会宣告结束。 从豪华饭店出来,徐搏等人被礼送到了中巴车上。 车下甄铭等人脸上笑成了一朵花,又是抱拳,又是招手,满是依依不舍之情。 “轰。” 中巴车启动,不多时没了身影。 甄铭眼望着中巴车离去,眼皮都不禁打架,二斤白酒可不是闹着玩的。但他忍着醉意,快速来到车上,发出了一条消息。 【考察圆满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