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唐》 第一章 此生无悔入华夏 第1章 此生无悔入华夏 唐高宗上元二年，公元六七五年四月，洛阳合璧宫。 樱花盛开之季，又恰逢春雨绵绵，无数的粉色落樱散落在合璧宫各处，亭台楼阁，石径池榭，屋檐琉璃瓦上也点缀了几片残红。 此时，厚重的云层重重压在合璧宫的上空，仿佛随时会塌陷而下。绵绵的春雨如丝如缕，为层峦叠嶂的宫殿群织出朦胧的帐幔。 几个宫女小跑在落满雨水和残花的石径之上，丝毫顾不得身上的宫裙裙摆已经粘了些许泥泞和雨水，还不断回头催促着后面的太医和提着药箱的药工。 “张太医，您快些，娘娘和太子妃急召！” 身后的张太医两鬓苍苍，此时早已跑的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不过他依旧不敢有丝毫耽搁。 娘娘和太子妃急召，他自然知道是为何。 自从两年前太子殿下身体状况越来越差，他就一直伺候在殿下身边。这次太子殿下随武皇后东巡，他也从长安一直跟到了洛阳。 “太子…太子殿下情况现在如何了？” “我们也不知道，只是来的时候殿下咳的很是厉害。” “我看到殿下似乎都咳出血了。” 张太医听了，此时哪敢做任何耽搁，更加奋力向着绮云殿方向跑去，混着残红的泥水在脚下飞溅，只是谁又能顾及这些。 绮云殿，武皇后这次携子东巡，到了东都洛阳之后一直住在这里。 这几日太子李弘身体病症愈发严重，武皇后就让李弘在这里修养，以方便照顾自己长子。 今日太子李弘久咳不止，武皇后和太子妃裴氏都心急陪在这里。 看着长子咳的愈发厉害，武皇后心疼的坐在爱子身边，扶着爱子，不断轻拍着他的后背，想稍微缓解爱子的状况。 看着他憔悴的煞白面容，武皇后的心紧紧揪在一处，仿佛被一只手无形攥紧。 “太医怎么还没有来？” “母后，应该快来了！宫女已经去了两波。” 裴氏说着，也是心疼站在那里，看着自己的夫君，此时泪水都在眼眶打转，被她强行按捺回去，手中一方锦帕，不知觉中已经被她用手指绞做一团。 此时又是几声让两人撕心裂肺的咳嗽声，李弘的口中忽然一口鲜血喷出，将武皇后和裴氏吓的心跳都慢了半拍，时间在瞬间仿佛凝固。 须臾刹那，裴氏赶紧含泪用手中锦帕去擦夫君唇边的血迹。武皇后更是心疼的抚着儿子苍白的脸颊，丝毫顾不得自己胸口的淋漓血迹。 李弘虚弱的抬着头，看着自己的母后和爱妃，想说什么，嘴唇嗫喏，最终也未能开口，只是因为长期病痛折磨而极度憔悴的双眸无神望着自己的生母和妻子。 一声春雷在合璧宫上空炸响，厚重的云层仿佛被这一道春雷震的再也承托不住其中蕴藏的巨量水汽，绵绵春雨转为滂沱大雨。 宫女带着陈太医终于跑到绮云殿前，却听到殿中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哭声。 武皇后此时正搂着自己的爱子，不断的呼唤着儿子的名字。 哭声和弘儿弘儿的呼唤声交织在一起，回荡在绮云殿中。 陈太医看到此情此景，双膝一软，已经跪在绮云殿前。 “老臣还是来晚了一步啊！” 天空中闪电连连，雷声轰鸣，绮云殿中，撕心裂肺的哭声阵阵，皇后武媚娘紧紧搂着已经没了脉搏和声息的儿子，一向坚强和强势甚至于冷酷无情的她，此时也只是一个刚刚失去爱子的悲痛母亲。 在武皇后和裴氏痛苦的呼唤和哭声中，一根手指在冰凉潮湿的空气中微微动了一下，随着那根手指仿若受到电击一般痉挛动了一下，一声急促的喘息在绮云殿微弱的响起，却掩埋在皇后和太子妃的哭泣和呼唤声中。 什么堵住了呼吸，严重的胸闷让李抗洪用尽最后的力气一把推开抱住他的人。 他大口喘着气，随着踹气，胸口也剧烈的起伏起来。 我还没死，李抗洪心中说了一句，极度的疲惫让他连睁开眼都做不到，只能在那里急促的呼吸。 他的呼吸贪婪而有力，仿佛重生一般，他用尽所有的力气再次呼吸着纯净而新鲜的空气，这久违的空气。 武皇后猝然间被人推了一把，差些摔倒在地。 不过一瞬间出现在武皇后脸上的不是猝不及防和慌乱，而是惊喜和仿若看到神迹一般的微微迷茫。 她稍微稳住身形，就赶紧去查看爱子的状况，口中呼唤着爱子的名字，一滴温热泪水滴落在爱子的脸颊。那边裴氏也从沉痛中惊醒，顾不得其它，赶紧叫太医上前查看。 “弘儿，弘儿…” 武皇后呼唤着儿子的名字，双手已经抚在儿子脸颊。 儿子脸颊温热，碰到儿子鼻翼的右手无名指已经能感觉到儿子鼻腔中呼出的热气。 一瞬间，眼中仍有泪水，武皇后的脸上却浮现了劫后余生的笑容。 李抗洪疲惫中听到有人在不断叫着弘儿弘儿，还有一双手不断揉捏着他的脸，鼻腔吸入的空气也沾染了阵阵如兰似麝的香气，还混杂着甜腻的淡淡血腥味。 李抗洪尽力睁开双眼，却看到一个雍容贵妇正抚着自己脸颊，她的穿着很是奇怪，有些像自己在大唐不夜城看到的那位女帝装束，又有些像满城尽带黄金甲中那位皇后装束。 她有着极妩媚的五官，不过显然已经有了一些年纪，以李抗洪的眼力，她最少已经过了三十。 看到他睁开眼，那雍容贵妇更是激动的一下子抱住了他，将他紧紧抱进怀中。 李抗洪一瞬间有点傻眼，这是什么情况？ 自己只记得部队驻地不远的牛头崖突发山洪，自己随队救助突遇洪灾的山民，自己奋力救出被洪水卷入的一对姐弟之后，因为脱力被洪水卷走。 自己被洪水卷走，怎么一睁开眼就是这种情况？ 还没等李抗洪稍微缓过劲来，又一个年轻女子口中带着涰泣声，唤着殿下，也一把紧紧抱住了他。 … 李抗洪完全傻了，这到底什么情况，自己一辈子都没怎么接触过异性，看到稍微穿着暴露的女子都只敢匆匆瞟一眼，生怕被别人发现。 做了二十五年单身狗的自己，怎么被洪水卷走，一睁眼就被两个女人紧紧抱住。 等等，弘儿，殿下，这… 不会…不会自己穿越了？ 李抗洪奋力从两个女人的紧紧环抱中钻出脑袋，看了看周围，抱着自己的两个女人，旁边站着的一个局促不知所措白发老者。不远几个年轻女子，也都穿着大唐不夜城那些汉服女子近似的装束。 不远的熏香炉，雕梁画栋的宫殿穹顶，墙上挂着的一副水墨山水，旁边摆放的精致瓷瓶，一切透着浓烈的古代气息。 弘儿，殿下。 他们身上穿的应该是唐装，弘儿，殿下，唐代皇族姓李，而叫李弘的仅有一人，唐高宗李治和一代女帝武则天的长子李弘。 此时李抗洪又赶紧看了看紧紧环抱着自己的两个女人，他脑海中迅速浮现以前看过的那些关于唐代的历史书籍。 上元二年四月，太子李弘在洛阳合璧宫绮云殿因痨瘵，也就是肺结核病逝。 一切都恰好符合，装束，名字，身份，时节…陪在身边的人。 难道我真的来了大唐，还成了唐高宗李治和一代女帝武则天的长子？ 难道我被洪水卷走，却意外穿越了大唐，又能重活一回？ 李抗洪一瞬间感慨万千，没想到以前只在小说中出现的内容却发生在自己身上。 大唐，李弘，武媚娘，自己的太子妃裴氏，李弘看着周围，忽然泪水涌现眼眶。 没想到自己还能重活，没想到自己还是重活到了华夏，没想到自己能够来到曾经只在书本影视剧中看到的大唐。 此生无悔入华夏，这是自己曾经无数次说过的话。却不想，自己还能重活一回，还能再入华夏，还是华夏最繁盛，最雍容，最昌隆的盛唐时期。 时隔多年，鼓起勇气，再在写书。 第二章 重生太子李弘 第2章 重生太子李弘 外面的雷声越来越大，白色的闪电犹如游龙一般在黑色的浓稠云层间游走，密集的豆大雨滴敲打在合璧宫的各处。 樱花树上，最后盛放的樱花再也禁不住如此滂沱大雨的洗礼，粉色残花纷纷被雨水冲刷向大地，汇合着水流，卷向合璧宫精良的排水系统。 意识到自己重回华夏，重生盛唐，成了唐高宗李治和女帝武则天的长子，李抗洪一时间也是感慨万千。 此时站在近处有些局促不安的太医终于鼓起勇气，对着武皇后的方向微微躬身。 “娘娘，太子妃，容老臣查看一下殿下的病情！” 陈太医的声音响在耳畔，武媚娘此时才稍微收敛了心神，将紧紧抱住的爱子松开。刚才爱子病情剧烈反复，武媚娘才在太医和几个内宫侍女面前有些失仪。 那边裴氏也松开了自己夫君，为陈太医让开了地方。 “殿下，容老臣为殿下把脉！” 李抗洪伸出了自己的手臂，陈太医轻轻将手指扣在李抗洪的腕脉之上。 武皇后和太子妃此时都紧紧盯着为太子把脉的陈太医，想知道自己的爱子和夫君此时到底是什么情况。 李弘此时的身体状况牵动着两人的心，今天她俩的心都因为李弘的病情七上八下，仿若坐过山车一般，当然，她们不知道过山车是啥。 陈太医的手在李抗洪的腕脉停留了片刻，老太医的神情一下子变的有些惊诧和不可捉摸。 “陈爱卿，殿下的情况现在如何了？” 那里看到太医的手离开了自己夫君的手腕，裴氏赶紧询问，眸中急切，手不自觉又一次攥紧沾着自己夫君血迹的锦帕。 “奇怪，老臣行医这么多年，从未曾见过如殿下这般情况。” 陈太医说着，用手不自觉捋着自己的花白胡子，像是在思索。 “快说，太子现在情况到底如何了？” 一旁的武皇后爱子心切，哪能容这位一直为皇家诊病的老太医多加思索。 陈太医听了武皇后的话，赶紧躬身一礼，不敢再多做思索。 “回娘娘，殿下此时脉相稳定，已经和常人无异。而且自殿下苏醒，一直到现在，殿下也未再咳嗽一声，之前殿下因为痨瘵，隔一小会总要咳嗽几声。” 此时武皇后和太子妃都看着李弘，确实，自李弘病况突然转变，重新苏醒，的确未曾再咳嗽一声。 “你的意思，太子的痨瘵已经好了？” “根据殿下的脉相，确实如此。” 老太医此时心中也是疑惑不解，殿下的病症已经有两年有余，而且之前虽然自己一直精心照料，不过这病情也一直未见好转，还愈发严重了，今日怎么忽然殿下的脉相就和常人无异了。 老太医如何思索也是想不明白，不过看了看武皇后和太子妃，老太医很自知的将心中疑惑深埋心底，不敢吐露分毫。 现在的情况，只要殿下身体无恙，才是最重要的，至于别的，已经无关紧要。 “母后，殿下这是枯木逢春，逢凶化吉，吉人自有天相。” 听到自己夫君病情已经好转，眼中还有泪水的裴氏早已喜笑颜开，对着武媚娘激动说着。 “嗯，弘儿经此劫难，能够转危为安，实乃先祖保佑，菩萨显灵。” 陈太医此时听着皇后和太子妃的话，更不敢乱说什么，心中疑惑根本不敢表露出分毫。 “娘娘，太子妃，殿下此时病情好转，这是天佑我大唐，天佑我社稷，天佑我黎民啊！” “嗯，这几日陈爱卿就留在这里，确保太子身体无恙。” “老臣谨遵娘娘懿旨！” 武皇后和太子妃此时的心才算放了下来，那边李抗洪还坐在床榻，然后看了看武媚娘和裴氏。自己此时是不是该说点什么？做点什么？ 李抗洪想了想，还是什么也没有做。只是指了指武媚娘的胸口，那里的衣服已经沾了许多血迹。 看到自己夫君指了指母后胸口，裴氏也已经察觉了母后此时的状况，母后那里此时还有大片血迹，是自己夫君刚才喷的。 刚才两人心忧李弘，自然没在意这些，老太医和周围宫女自然也不敢随意指出，这是要掉脑袋的。此时李弘一指，两人才察觉。 裴氏一拉武媚娘的手臂，看了看自己夫君。 “母后，您在这里已经赔了殿下一早晨了，母后您也累了，儿媳在这边守着，母后您先歇息一阵。” 武皇后也知道自己此时身上如何情况，拍了几下裴氏的手，带着两个宫女已经离开了这里。 那边李抗洪看了看自己此时的妻子，轻轻摆了摆手。 “爱妃，你也去歇息一阵！” “可殿下这边？” “好了，本宫此时已经没什么大碍，你不用太过担心。” 李抗洪说着，尽量用符合自己此时身份的语言和语气开口。幸亏自己以前最喜欢的学科就是历史，尤其偏爱唐史，不然连太子应该自称本宫都不清楚。 随着话音落下，李抗洪再次摆手，裴氏看了看他，虽然心中关切，不想离开，不过看自己夫君神色，最后依旧躬身，然后退出了这里。 “好了，你们也都退下！” “是，殿下！” 绮云殿这间殿室，此时只剩李抗洪一人。 李抗洪看着雕梁画栋的殿顶，看着周围的古色古香，此时也是长长呼出一口气。 “吁！没想到我真的来了大唐，还成了太子李弘。” “看来以后要好好学着做这个大唐太子了，不能露太多马脚。小说里不是都说穿越者会继承前任的记忆，我怎么一点李弘之前的记忆都没有。” “也罢，幸亏以前最喜欢的就是这段历史，最觉得可惜的也就是这位太子，不然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 李抗洪心中说了几句，目光又缓缓扫过这间殿室，此时脑海中浮现自己在军营参军的时光。 他的人生其实很简单，九八年生，那年华夏遭遇了百年难遇的特大洪涝灾害，他出生的村庄也在那场洪灾中完全被洪水冲毁。 第三章 学着适应 第3章 学着适应 他是被人民子弟兵不顾自身生命从洪水中救出来的，自小就不知道自己父母是谁，也没什么亲戚。 据后来救出他的那些老前辈说，他的姓还是从他脖子上戴的一块玉上得知的，救他时，他被人放在一个大木盆里，除了包裹他的襁褓，就只有脖子上挂的那块玉了。 懂事之后，李抗洪就将自己的名字改为抗洪，一生最大的志向就是参军报国，向挽救他生命的那些老前辈学习，他最后也做到了。 他一生其实挺平平无奇，就像无数普普通通平凡的人一样。没什么荡气回肠，没什么可歌可泣，也没什么挺值得骄傲的事情。 他是被人民子弟兵从洪灾中救出的孤儿，最后做了人民子弟兵，也是在抢救洪灾中遇难的一对姐弟后力竭被山洪卷走。 他的人生也算有始有终，画了一个还算比较圆满的圆。所以，虽然仅有二十五年的短暂人生，不过也没什么太大的遗憾。 他除了当兵，最大的兴趣就是酷爱自己祖国的历史，尤其是几个汉人皇朝的历史，最喜欢的就是唐代，尤其是盛唐那段历史，读起来总让自己心潮澎湃，心向往之，无数次梦里他都做着梦回大唐的梦。 正是因为这份喜爱，曾经一次驻扎转场，得以经过西安稍作休整，他还特意请了半天假，去了钟楼，去了大雁塔，踏进了大唐的大明宫遗址，经过了大唐不夜城。 不过那次时间太短，他没能去华清池和乾陵这些地方都看看。 这也是他当兵之后唯一一次请假，为了看看大唐的遗址，为了看看属于这个盛世的雍容和盛放。 脑海中浮现前尘重重，李抗洪再次深深呼出一口气。 真的没什么可遗憾的了，自己重生，来到了自己最心心念念向往的大唐，还有什么可遗憾呢！自己本就是孤儿，也没有任何亲戚，还有什么可遗憾的呢！ 李抗洪抬起头，望着那精雕细琢的宫殿穹顶，眼泪却不自禁在眼眶打转，最终未能忍住，从鼻翼两侧缓缓滑落。 他想起了那些朝夕相处的战友的脸！ 李抗洪终是忍不住流着热泪，脸上却浮现着笑容。 “兄弟们，我李抗洪没有给咱们部队丢脸，没有给人民子弟兵抹黑，我对得起曾经入伍说过的话，立过的誓言！” “再见了，兄弟们！若还有来世，我李抗洪还和你们做兄弟，还和你们一起训练，一起站岗，一起为了一些事不顾一切。” 他缓缓将扬着的头放平，任热泪滚落，滴打在苏绸华贵的缎面上，热泪晕染开来，在华贵的苏绸上留下渐渐冷却的泪斑。 缓了一阵，李抗洪下了床榻，看到榻边放着的一双尖角缎面布鞋，然后看了看四周，没看到袜子，就将光脚伸进鞋内。 此时外面守候的一个宫女看到殿下要下榻，赶紧躬身走了进来，深深对殿下一福。 “殿下，凝翠伺候殿下穿履。” 履是唐代人们对鞋子的称谓，有句成语就叫如履薄冰。 李抗洪看了看这个宫女一眼，知道自己此时的身份，确实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穿鞋袜这种事自然也有人小心伺候着，就轻轻嗯了一声。 要扮演好这个太子，就要从平时的衣食住行开始，容不得有任何马虎。 同时，李抗洪也记住了这个宫女的名字，凝翠，其实这并非她的名字，只是进宫之后宫里赐给她的小名。 这个时代的女人很少有名字的，自己母后的媚字还是十四岁入宫之后太宗皇帝赐的，至于那个娘字，李抗洪以前翻过一些资料，没找到出处。 凝翠听殿下嗯了一声，赶紧躬身走向一旁，从一个柜中取出一双绸袜，然后又赶紧躬身来了李弘面前，此时跪坐在李弘面前，轻轻托着李弘的脚，将李弘的脚直接放在自己的宫裙上，那里应该是她的大腿位置。 李抗洪显然有些不适，自己之前别说和年轻女孩子亲密接触了，其实自从当兵以后，自己连见女孩子的次数都数的过来。 也就训练时见了几个女教官，在军区医院见了几个女护士和女医生。见女孩最多那次还是在西安请假的那半天。 此时被一个年轻宫女托着赤脚，还直接将自己的脚放在她宫裙上，李抗洪哪能适应。 李抗洪几乎本能想要收脚，可刚要收脚，又生生止住自己的动作。 不行，我现在是大唐太子李弘，这脚决不能收，她就是抱着自己的脚放怀里，自己也决不能收。 李抗洪硬生生止住自己近乎本能的动作，心中一遍遍告诉自己此时自己的身份，这个身份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李抗洪止住动作，不过自己的脚还是显的有些生硬了，有些不知所措，有些不知道该放哪，该有多少力气。 凝翠可能感觉到太子殿下和往常有些不同，此时抬头看向李弘，李弘恰好也看着她。 看了她一眼，李抗洪赶紧移开目光，实在是唐代宫女的装束对于他来说有些过于暴露了，而且以两人此时的姿势，李抗洪看到了太多他不该看的东西。 出于本能，他还是忍不住撇过脸，这个动作作出，李抗洪才意识到不对。 长久以来的习惯，让他和大唐太子这个身份显的着实有些格格不入。 毕竟以前的自己看到漂亮女孩，看到穿着暴露的女孩，都只会匆匆撇一眼。此时让自己如此盯着一个对自己来说穿着暴露的年轻女子，还是这么近的距离，着实是有些不习惯。 不过有些习惯必须改，重活一回，不改不行。 此时自己面对的还仅仅只是一个宫女罢了，以后自己可是要面对武媚娘，面对裴氏，面对宫中那么多的宫女和嫔妃的。 李抗洪又生生扭过头来，看着凝翠，幸亏凝翠也没察觉什么，只是微微一笑，年轻俏丽的脸上浮着微微笑容，看着确实好看，让李抗洪想到军区医院给他处理伤口的护士。 第四章 一玉七佩 第4章 一玉七佩 凝翠微微笑了笑，然后赶紧垂下头，小心拿着绸袜为殿下继续穿袜。 李抗洪此时才稍微出了口气。 看来要适应自己此时这个身份，也不是简单事情。 “殿下，您是不是有些不适？” 李抗洪刚出了口气，那里跪坐着的凝翠忽然问到，李抗洪也知道是怎么回事，自己太紧张了，腿脚太生硬了。 李抗洪强迫自己放松下来，那里凝翠似乎觉得自己说错话了，也不敢再乱说什么，继续垂着头，小心为殿下穿着绸袜。 好不容易穿好鞋袜，李抗洪额角都隐隐浮现细密冷汗，没想到刚开始适应此时自己的新身份，就遇到这么多问题。 看来还是要赶紧学着适应，不能宫女伺候自己穿个鞋袜，自己都能身体僵硬成那般，都快成木雕了。 那要是自己此时的妻子裴氏要侍寝，自己该紧张成何等模样，要不要到时候直接逃跑。 不行，自己还是要从心底开始接受自己此时的身份。 自己现在是大唐太子李弘，是唐高宗和武皇后的长子，是太子妃裴氏的夫君，是大唐皇族未来的接班人。 万事开头难，果真如此！李弘心中告诫自己，此时要从适应太子这个身份开始，要忘掉自己以前的身份，或者说从此深埋心底。 穿好鞋袜，李弘起身，凝翠又为李弘取来平时穿的太子服饰，一一为李弘穿好。 此时李弘也在学着适应这个宫女几乎无微不至的伺候，习惯她和自己的近距离接触，当然，只是必要的近距离接触，除此之外并无其它。 直到凝翠取来殿下平时佩戴的一些配饰，李弘的双眸一瞬间巨变。 他的眼睛此时紧紧盯着这些配饰中一个玉佩，几乎本能的从凝翠的手中将其抢了过来，就像看到自己最珍视的东西一般抢了过来。 李弘将这个玉佩拿在手中，仔细看了一眼，然后手一刹那伸向自己脖颈。 自己佩戴了二十五年的那块玉佩，此时自然已经不在脖颈之上。 而他的手中，属于太子李弘的这块随身玉佩和自己戴了二十五年，从自己还在襁褓中就一直戴在身上，到自己被洪水卷走，依旧还在脖子上戴着的那块一模一样。 李弘此时拿着这块玉佩，翻来覆去看了几遍，真的一模一样，大小，纹理，上面那个李字的雕刻都是一模一样。 自己绝不可能认错，要知道那块玉佩自己自小就戴着，戴了整整二十五年，也是唯一一个父母留给自己的东西，怎么可能认错。 两个玉佩真的没有任何差别，即使是一条玉石纹路都毫无差别的两块玉佩，自己佩戴了二十五年的玉佩，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李弘颓然坐在床榻之上，一系列的变化，凝翠自然都看到了，她有些担心殿下身体，看着殿下，刚想说什么，那里李弘此时已经控制住自己的失态，重新站了起来。 “殿下，这块玉佩？” “好了，你为本宫戴上。” 李弘将这块玉佩重新交给凝翠，凝翠小心为李弘戴好。 李弘此时走出绮云殿，外面雷声早已停歇，滂沱大雨也已经停了。 天空中的浓厚云层因为降下大量的雨水，此时也显的单薄许多，远方的天空甚至已经有了放晴的迹象。 李弘一只手紧紧捏着挂在腰间的玉佩，看了看依旧阴暗的天空。 怎么会这样，这块玉佩怎么会是太子李弘的？ 既然它曾经是太子李弘的随身配饰，又怎么会出现在一千五百年后自己的襁褓之中？ 难道说，自己被洪水卷走，重生大唐，并不是一场意外，而是一次必然，这块玉佩，其实就是一个信物或者说媒介。 自己和李弘本来就存在着某种联系？不然这块玉佩如何解释。同一块玉佩，怎么会出现在不同时代的两个人身上，而自己穿越，又恰好穿越到这块玉佩的原主人身上。 若说是巧合，这也太过巧合了。 李弘相信，自己来到大唐，成为了大唐太子李弘，绝对和这块玉佩有莫大的关系。 甚至，自己和李弘是不是都有一种玄之又玄的关系，比如自己是他的后世。 凝翠看到殿下一直捏着那块玉佩，此时就走了殿下身边。 “殿下，您…” 凝翠想问什么，不过支吾了几声，却还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这也是她面对的是太子李弘，若是皇后娘娘，打死她她都不敢多说一个字。 太子向来仁善，即使对她们这些在宫中最底层的宫女也从不苛待，更是很少会处罚她们，这是她敢在殿下面前询问的基础，其实也是凝翠确实关心殿下，才出声询问。 李弘看了看凝翠，忽然伸出手，在她肩头轻拍了一下，凝翠抬头，望着殿下，却见殿下也在看着她。 “凝翠，你在宫中多久了？” “回殿下话，凝翠自太子妃进宫时就伺候在殿下身边，已经有近三年了。” 原来凝翠并非母后身边的宫女，而是自己身边的，此时李弘也才知道她本就是自己的贴身宫女，这就是没有任何前任记忆的坏处。 虽然大的历史事件自己都基本知道，可关于一个宫女的小事，他又哪里知道。 他知道自己此时住在绮云殿，这里本是母后的住处，让他本能的以为这里伺候的宫女也是母后身边的，却不想凝翠本就是自己的侍女，还是自己娶太子妃裴氏时，她的随嫁侍女。 这倒是为李弘省去许多事情，正好问问她这块玉佩的来历，希望她是知道的。 “你还记得这块玉佩的来历么？” 凝翠看了看殿下，以为殿下只是在考她，也就将知道的一一道来。 “凝翠听殿下对太子妃说过一次，这是娘娘在感业寺时无意中得到的一块美玉，后来娘娘回了宫中，就让人找来玉匠将其做成了七个玉佩，分别赐给几位殿下。其中一块在安定公主墓中，还有一块娘娘贴身戴着。” “殿下这块上面刻着皇家姓氏，寓意殿下是皇室传承之人，几位皇子则刻着他们的名字，而两位公主殿下和娘娘随身佩戴的，则没有刻字。” 第五章 无妄之灾 第5章 无妄之灾 听了凝翠的话，李弘才算明白自己身上这块玉佩的真正来历，自己整整佩戴了二十五年，第一次知道佩戴的这块玉佩是如何来的。 原来这样的玉佩总共有七枚，分别在武皇后和她六个儿女身上，而且还是出自同一块原石。 武皇后四子二女，其中长女安定公主早夭，却也将属于她的那枚玉佩陪葬到了墓中。 这块玉佩原来是联系他们母子母女亲情的信物。 此时捏着这块玉佩，李弘对历史上这位武皇后，华夏五千年唯一一位女帝武则天的认识似乎更深了一层。 以前读史，总觉得她太冷酷无情，为了权利尔虞我诈，工于心计，不择手段。此时真正来了大唐，却也看到了她温情的一面，虽然这份温情并不算多，而且仅限于特定的几人。 李弘想到这里，不觉就想到刚刚自己在床榻苏醒，武皇后的所有话语，眼泪，呼唤，还有那个温柔的属于母亲的怀抱。 然后就是武皇后胸口那大片的血迹，这片血迹无疑是自己前身喷上去的，这世间，怕也只有一位母亲能丝毫不顾自己的形象，只念着儿子的病情。 不知不觉，武媚娘的形象在李弘眼中也丰满起来，有血有肉，除了冰冷无情，其实也有温柔的一面。 此时看着凝翠，李弘收敛心神，免得自己又露出什么不该有的神情和举动。 “你倒是记得清楚！” “殿下说过的话，凝翠自然都记在心中！” “有心了！” “谢殿下夸赞。” 李弘看了看凝翠，觉得自己是不是该给凝翠一些小的打赏，只是自己身上也没什么可打赏的，自己身上这些小物件，自己都不知道来历，此时唯一知道的也就这块玉佩了，哪敢胡乱打赏。 此时只是用手轻捏了一下凝翠手臂，然后继续望着外面天色。 自己真的没有想到这块玉佩竟然有这样的来历，承载着这样的母子亲情。 后世自己为何会有李弘的这块玉佩，难道冥冥中自己和李弘真的有着某种联系？ 难道说自己和高宗李治以及武皇后真的有某种缘份甚至是情份，以至于让自己穿越大唐，穿越到合璧宫绮云殿，做了他们的儿子，不至于让李弘的人生真的定格在永远的二十三岁。 那边有脚步声传来，打乱了李弘的思绪，李弘看向来人，凝翠则匆忙退到一旁，显然极怕前来之人。 来人正是当朝皇后，李弘的生母武媚娘，也是自己佩戴了二十五年这枚玉佩的缔造者。 此时她一身血衣自然已经换了，更显端庄雍容和华贵典雅，一举一动都透着一个成熟女人无与伦比的魅力和气质。 而这份气质之中，还有浓厚的威严，这是她权掌朝野，长期掌控大唐的权势所带来的。 自高宗李治突发眼疾，之后又患有严重的风眩症，朝政一直都是武媚娘在处置，无形之中，她的一举一动都带了让人微微感觉压抑的威势。 此时李弘看着她，不自觉手又碰到了那块玉佩之上。 自己和这位武皇后难道真的有缘，自己和她冥冥中难道真的有某种联系。 自小就是孤儿，没有任何来往亲人的李抗洪，此时看着武媚娘，捏着腰间佩戴的这枚玉佩，不知不觉之中，对武媚娘真的有了一丝母子之间的感觉和情份。 这份情份并非来自他要扮演的角色，而是来自一种晦涩难名的感觉。 李弘晃了晃头，让自己不要想的太多，也让自己此时保持足够的清醒。 武媚娘一步步走来，看着她，知道了她的身份，李弘不自觉就将自己这位生母和后世那些扮演她的女子还有大唐不夜城那位扮演女帝的女子比较。 那些女子终究是画龙画虎难画骨，武媚娘那份独属于她的气质太过显着，并不是别的女人可以效仿和装扮。 而那边，武媚娘看到自己长子此时竟然站在绮云殿外，武媚娘不觉加快了脚步，走到了儿子面前。 李弘本想躬身见过母后，却早已被武媚娘拉住了手，母后的手温热而柔软。拉着李弘的手，让李弘本能的想要抽回手，他并不习惯和女人有亲密接触，刚才凝翠伺候他穿履穿衣都如此，更不用说极具个人特色的武媚娘。 李弘压着心中不适，强自忍着抽出手的想法，自己此时面对的可不是凝翠这样的宫女，能容得自己犯一些小错。 在武媚娘面前，他不能犯错，她是自己的生母，太过熟悉自己了。 自己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力，用来应付这位自己的生母，同时也是华夏五千年，唯一走上帝王宝座的女人。 李弘任着武媚娘拉着自己的手，甚至于他清晰感觉到武媚娘温柔的手指从他掌纹缓缓抚过。 他微微垂头，轻唤了一声母后。 “弘儿，你怎么站在外面，外面凉，你身体刚刚好了一些，怎经受得住，快快进去！” 武媚娘拉着李弘，直接拉着他进了殿内。 路过几个绮云殿伺候的宫女身边时，武媚娘的神情却一下子冷了下来，丝毫没了面对自己儿子的温柔和暖意。 “你们几个如何伺候太子的？不知道太子身子此时身体虚弱么！来人，拖下去，一人打二十大板，让她们好好长长记性！” 武媚娘的温情，真的很少，在这里，只是对自己儿子。此时面对几个伺候在绮云殿的宫女，她自然不会有任何怜悯和不忍。 听到皇后娘娘的话，几个宫女吓的腿都软了，二十板子下去，她们这些娇柔的宫女身子怎么能经受的住，二十大板，那就是要了她们的半条命啊！ 李弘此时看了看这些宫女，尤其凝翠，这无妄之灾起因都在自己，自己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即使不在自身，他也不忍看这些年轻女子受这般毒打。 当了七年兵，他一心一意就是当好这个兵，不辱没人民子弟兵的名誉，严以待己，善以待人，他怎么可能眼睁睁看几个宫女因为自己受罪。 第六章 母子之间 第6章 母子之间 此时李弘赶紧挣脱武媚娘拉着自己的手，双手抓着武媚娘一条手臂，轻轻摇了摇，仿若小孩子对母亲撒娇一般。 他也着实没有和女人打过什么交道，几年军旅生涯，见过的女的都屈指可数，更别提打什么交道。 此时轻揺母后手臂，大概这也是他记忆中和母后表示亲近的不多几个方式。 “母后，您莫生气，都是弘儿在殿内觉得胸闷难受，才要出来透透气的，不关她们几个的事。” 武媚娘回头，看了看李弘，那冰冷的妩媚面孔迅速转暖。其实李弘倒是不知道，刚才他轻揺武皇后手臂，倒是让武皇后想起了以前李弘还小时候和她亲近的时光。 李弘长大以后，母子之间其实就有了许多隔阂，像儿子轻揺她手臂的场景其实已经许久未曾发生了。 久违的温暖，让武皇后此时的心不觉都柔软下来。 “你就护着她们！弘儿，你真的太过心善仁慈了。” 武媚娘说着，看似是教导儿子，其实语气已经轻柔和温暖许多。李弘无意中一个看似稚嫩举动，倒是有了意外的收获。 “母后，弘儿不是护着她们，真的只是刚才在殿内胸闷难受，才要出来的，出来之后，弘儿的胸闷一下子就好了许多！” 此时几个合璧宫的武士已经冲了过来，李弘看了看武媚娘神色，对几个武士摆了摆手，他们看了看武皇后，都没有动。 在这里，所有人最畏惧的还是这位大唐皇后。 武媚娘看了看李弘，叹了口气，眼神微微流转，然后那梳拢完美的云鬓微微摇了摇。 “你们几个，还不谢过太子！” “谢殿下为婢子们求情！” 几个宫女赶紧跪伏地上，免去了一场无妄之灾，对于她们，不亚于在鬼门关外走了一遭。 此时几个武士才退了下去，几个宫女也都吓出一身冷汗，若不是太子，今日她们都会被人打的半死，命能不能保住都不一定，而且这宫中，她们估计也是待不下去了，至少皇后娘娘不可能再让她们在太子殿下身边伺候了。 这宫里，哪里还有殿下这般好伺候的贵人呢！不但善待她们，还会护着她们。真离开了东宫，以后真不知道会遇到如何刁难她们的贵人。 李弘看了看武媚娘，怕她又要在绮云殿外发飙，自己这位母后可绝不是什么善人，在她手中死的王侯将相，嫔妃贵人都一大堆，连高宗的原配皇后都被她整死了，太宗皇帝留下辅佐高宗的几位大臣也先后死在她的手中，善和她可是丝毫不搭边。 处置几个宫女，对于她来说仅仅只是一句话的事情。 此时李弘赶紧扶着武媚娘胳膊进了殿内，将武媚娘一直扶到床榻这边，让武媚娘坐下。 武媚娘看了看李弘，微微摇了摇头，自己这个儿子，一直如此，就是太过仁善了，几个宫女，他都要护着。 “弘儿，现在你还有哪里不舒服么？” “回母后话，就开始有点胸闷，刚才在外面透了会气，弘儿已经好了许多了。” “嗯，你大病初愈，一切都要小心，切不可胡来。” “弘儿知道了，一定谨记母后告诫！也只有母后会如此在意弘儿。” 李弘乖巧站在武媚娘面前，武媚娘看了看他，拉着他的手，让他坐了自己身旁。 此时武媚娘并未松开爱子的手，而是双手合十，将儿子的手覆在中间，放在自己腿上。 李弘本能的想抽回手，不过依旧强自忍住了这份本能的冲动。真的是做了二十五年单身狗，猛然掉进女人窝中，真的很不适应啊！ 偏偏身边的这些女人，无论是出于亲情还是职责，对李弘都不会有太深的男女大防。 此时李弘也只能想着武媚娘是自己母后，自己是她的长子，这些亲近举动只是母子之间的亲情暖意。 “弘儿，自从从感业寺出来，这二十余年，今日是母后最担惊受怕一次，幸亏先祖保佑，菩萨显灵，你总算缓了过来，而且病况好转。” 李弘垂着头，此时主动将另一只手覆在武媚娘手上，然后抬头看着武媚娘。 “弘儿让母后您担心了，都是弘儿的过错！” “你是母后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我们母子本是一体，母后又如何会不担心你！” 李弘听着武媚娘的话，这话中似乎还有话，不过接着李弘很快否定了刚才的想法。 武媚娘就算有什么话想告诫儿子，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说。应该是他想多了，此时的武媚娘心中，应该只有儿子的身体状况。 母子两人又说了阵话，李弘都一一小心应对，尽量让自己的言行和大唐太子这个身份相符。 “弘儿，你想过为何母后这次东巡，一定要带着你来么？” 武媚娘说着，忽然转了话锋，问这句话时，武媚娘目光注视着儿子。 李弘感觉到武媚娘抚着自己的手忽然用了一丝力气，注视着他的目光也微微变了光彩，其中添了些许期待。 微微的改变，让李弘意识到，母后此时看似和自己在随意谈心，其实是想化解之前两人之间的一些隔阂和不快。 其实他们母子之间的关系，一直并不融洽，这份不融洽甚至导致宋人在撰写唐史时，加了许多让人不寒而栗的桥段，其中最着名就是那场改变整个大唐历史，华夏无数人命运走向的赌酒。 野史甚至说，太子李弘是被自己生母鸠杀。 当然，这些都只是后人臆想，也是有些人想特意抹黑攻击武则天所致。 毕竟华夏五千年，绝大部分时间都是男权社会，武则天的出现显然和士大夫集团的利益不合，是对他们构筑的权利体系的直接挑战。 她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将这群人构筑的权利体系搅的七零八碎，从此，谁又敢说女儿不如男。 不过抛去这些刻意抹黑和攻击，李弘这个太子确实和武皇后有太多不合。 他救出了武皇后授意囚禁在掖庭宫的义阳公主和高安公主，让她们能走出掖庭宫，嫁给和她们身份地位相当的夫君。 第七章 期待和意外 第7章 期待和意外 她们两人，一个嫁给了关陇门阀贵族出身的权毅，另一个嫁给了颍州刺史王勖。对于萧淑妃留下的两个女儿，对于两个被囚的公主来说，这无疑是两份极好的姻缘。 而武皇后迫害李唐皇室子弟之时，维护他们的一直是他这个太子，甚至于他会维护自己的几位庶出兄长，这在整个华夏历史中都是极其少见。 从来只听说过为了皇位，兄弟之间不择手段，尔虞我诈，你死我活。而且大唐前两代君王就是最好的榜样，太宗皇帝更是将兄弟相残演绎到了极致，一个玄武门，几乎唐之后的华夏子民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哪有听说太子会极力维护自己的几位兄长的。 他和武皇后之间，即是母子，其实也存在一些权利争执，当年东宫第一谋臣上官仪就是被武皇后诛杀。 而此时，朝政也基本是武皇后在处置，这原本应该是属于他这个太子处置之事。父皇身体不好，不应该是他这个储君帮忙料理国事么！哪有让当朝皇后协助料理国事的道理。 当然，这其中也有许多李弘自身的原因，唐高宗是在显庆五年开始就突发头疼的，而那年是公元纪年的六六零年，那年李弘才八岁。 而当李弘逐渐长大，自己的母后也确实让他处置过一些国事，若是他没有丝毫权利，如何能从掖庭宫救出两位同父异母姐姐，又如何数次和武媚娘抗争，为几位李姓唐王站台。 这么干的结果，自然就是母子二人的关系越来越微妙和不合。 而当李弘成年，结亲迎娶了右卫将军裴居道之女为太子妃之后，李弘又和他久病的父皇一般，也染上了病疾，而且还是这个时代根本无法治愈的肺疾，也就是肺结核。至此，他这个太子和皇后的权利之争也算落下了帷幕。 一个重病的太子，又如何和自己的母后争权。 母子两人之间的隔阂和间隙是显而易见的，两人处置同一件事情的方式也是截然不同的，这并不需要太过遮掩。 就刚才处置那几个宫女的态度，就能看出两人行事的方式有多大区别，虽然此时的李弘并非原本的李弘，然而他也是在有意无意模仿原本太子的行事方式。 武媚娘喜欢这个儿子，天下也没有不喜欢自己儿女的母亲。同时她也是一个极其渴望权利的女人，这一点历史早已证明，毋庸置疑。 儿子和权利之间，总是需要一个平衡的支点。 李弘重病之时，武媚娘自然一心一意在儿子的身体状况之上，而当李弘病情好转，按照太医所说，已经脉相和常人无异，武媚娘此时自然借谈心和儿子做一些必要交流。 此时武媚娘话音落下，李弘心中已经电闪过许多想法。 母后问的这句话，真的很难回答，就算是真正的太子李弘在这里，也极难回答。 看到自己的儿子微微迟疑，武媚娘将覆在自己手背的李弘的手挪开，在李弘另一只手的手背轻轻拍打了几下。 “弘儿，母后知道，你一定想过，告诉母后，你是如何想的？” 武媚娘看着李弘，那张保养极好，让她看着仅有三十多岁的脸庞正对着李弘，一双眸子中带着期待望着儿子，看到李弘也在看她，武媚娘的笑容愈发温柔和慈爱。 李弘此时的迟疑愈发重了，这个问题着实让他不知道如何回答，而牵扯到母子二人关系的问题，一个回答不妥，或许就会引起自己这个生母此时很多的猜忌。 看儿子还在迟疑，武媚娘抬手，抚着儿子脸庞，让李弘一瞬间想将那只手扫开，他真的还不适应和一个女人有太过亲近的接触。这个想法被李弘生生按捺住，任着武媚娘的手抚着自己的脸。 武媚娘的眼中还有期待，对于儿子的回答，她显然很是期待和在意。 李弘望着生母，知道今日这个问题必须要回答了。 他硬着头皮，准备给出心中思前想后挑出的一个答案。 不管如何，总不能一声不吭。 正当李弘要开口之时，殿外响起脚步声，李弘终于松了口气，有人来了，武媚娘刚才问的话现在已经不用回答了，武媚娘的目光也移向了绮云殿的殿门，眼中的光彩有些变幻不定。 裴氏从那里走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宫女，宫女手中端着一个木盘，上面放着一碗汤药，汤药上氤氲着水汽。 见到榻边坐着的武媚娘和李弘，裴氏走近几步，微微躬身一个万福。 “母后！这是张太医开的一个方子，让殿下调理恢复身体的，药刚刚熬好，儿媳服侍殿下喝药。” “嗯，药给本宫！本宫也好久没喂过弘儿了。” 裴氏点头，身后的宫女则小心将药汤乘给皇后，皇后端起，看了看李弘。 “来，弘儿，靠在母后怀里！” … 李弘那个郁闷，唉，真是做了这个大唐太子，一下子真的不知道该如何适应了。 靠母后怀里，这该如何靠？自己长这么大，也就来了大唐，仓促间被武媚娘和裴氏抱过，除此之外，再无和一个女人过份亲近的事情发生。 看了一眼武媚娘，李弘赶紧开口。 “母后，这药弘儿自己喝就好，母后您照顾弘儿这么多日，也累了。” “看到你病情好转，母后就是再累，心中也是高兴的，来，靠母后怀里，就像你小时候一般。” 李弘还想推脱，武媚娘指了指自己的腿。 “已经多少年母后没喂过你喝药了！” 武媚娘看着儿子，此时的她，是不会让李弘拒绝让她喂药这个举动的。 李弘又迟疑了一下，武媚娘盯着李弘，那双温柔的眸子渐渐有了不同寻常的光彩。 “怎么，连母后给你喂药，你现在都不肯么？” 武媚娘的话此时已经有些重了，那边看着母后的裴氏都感觉到武媚娘此时的变化。 李弘忍着不愿，此时将武媚娘的腿当做枕头，缓缓枕了上去。 “这样才对，我们母子之间，什么时候连喂药这种小事都不能了。” 第八章 梦回大唐 第8章 梦回大唐 武媚娘的双眸渐渐转为温柔和慈爱，看着枕在自己腿上的儿子，真的好久儿子没有如此枕在她的腿上了。 此时用瓷勺舀了一勺药液，微微吹了吹，喂给李弘。 第一口药液入口，李弘的眉头就迅速皱了起来。 良药苦口，他是有准备的，可是这药也着实太苦了。 李弘以前可是根本没有喝过中药的，以前不管是感冒发烧，训练受伤，服用的都是西药和中成药，就算是中成药，也是带了糖衣的。 真正的中药，这是真的第一次喝，苦的已经超出了李弘的想象。 武媚娘看到李弘紧皱的眉头，却一下子笑了。 “弘儿，这么多年母后没有喂过你喝药，你现在喝药还是和小时候一样的表情，真是一点没变。” “拿铜镜过来，让弘儿看看他现在的样子！” 那里太子妃裴氏应了一声，赶紧亲自取来铜镜，自己拿着，让李弘看铜镜中此时他喝药那苦的脸上五官都皱在一起的表情。 李弘也是第一次见古代的铜镜，此时向铜镜中看去，程亮的铜镜之中马上映出一个因为长期受病痛折磨显的极为消瘦憔悴的年轻男子脸庞。 一瞬间，李弘的目光定格在铜镜之中，他仿佛被什么击中一般，移不开目光。 他的目光变换，脸上此时都写着惊讶和不可思议，短暂的失神，李弘赶紧调整此时自己的心态，让自己显的自然一些。 他不想自己的失态被武媚娘和裴氏察觉。 “看看，是不是和你小时候喝药一个模样，这表情真的是一丝不差。” 李弘笑了笑，裴氏已经将铜镜放了一旁。武媚娘继续喂儿子喝药，而此时李弘的心思已经完全不在喝药这件事上。 刚才，他看向铜镜之中时，铜镜中映出的人像，如果换成剪短的精干发型，如果身上太子的华贵服侍换作绿色的军装，如果皮肤稍微黝黑一点，如果那憔悴的脸庞恢复神采，那就和后世的自己一模一样，不差分毫。 那是两张完全一模一样的脸庞，只是因为经历不同，而显得有了些许不同。 此时李弘喝着温热的中药药液，手不自觉又放在了腰间的那块玉佩之上。 完全一模一样的脸庞，自己戴了二十五年的玉佩，自己和李弘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 难道真的冥冥中自己来到大唐不是偶然，成为高宗李治和皇后武媚娘的儿子也不是偶然。 那张脸让此时的李弘心绪彻底无法平静，他此时心中泛起无数想法，一件件都让他的心此时澎湃而不可名状。 苦涩的药液此时一勺一勺喂入李弘的口中，此时有着心事的李弘似乎已经完全感受不到那种苦涩，心中有的只是两张一模一样的面孔和自己佩戴二十五年，属于历史上大唐那位太子的玉佩。 外面响起急促的脚步，一个宫女此时匆忙跑向绮云殿，跑到绮云殿的殿门之时，才止住了脚步。 “娘娘，长安来人了！” 武媚娘给李弘喂药的手此时停顿在那里，微微迟疑了一下，将药碗递给旁边的太子妃裴氏。 “你来喂弘儿，本宫去看看！” “好，母后您慢走！” 武媚娘离开了绮云殿，李弘则从裴氏手中一下子接过药碗，一下子将还有一半的药灌进了喉咙。 “殿下，您…” “爱妃，本宫有一些困了，你们先退下！” 裴氏看了看李弘，那里李弘已经倒在床榻，装作很困的模样。 裴氏将药碗放到宫女手中的托盘上，弯下腰亲自给李弘将鞋袜脱了，放了该放的位置，才退出了绮云殿。 绮云殿再次陷入沉寂之中，躺在床榻的李弘心中不断在问自己，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看到旁边桌案上刚才自己妻子拿来的铜镜，一下子将铜镜拿在手中，铜镜中映出的脸庞再次刻印进他的眸中。 李弘盯着铜镜中自己的脸庞，手不觉抬起，摸着自己的脸，一会他又捏着腰间的玉佩，玉佩上传来的微微冰凉让李弘的心渐渐冷静下来。 他将铜镜放回原处，盯着绮云殿外已经繁花落尽的樱树。 “我和李弘到底有什么联系，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心中无数问题，一次次直击李弘的心扉。 从抢救那对被洪水冲走的姐弟开始，自己因为疲累被洪水卷走，一直到此时的记忆无比清晰的浮现在李弘的脑海。 他来到大唐，难道真的只是穿越，或者，其实这里才是他该来的地方，李弘才是他该有的身份。 一瞬间，不知道为何，李弘心中却有了这样的想法。 那块玉佩被他解下，紧紧捏在手中，玉佩上那个雕刻的李字映在李弘眼中，他用空着的手按在自己的额头之上。 此时李弘的耳畔似乎又传来武媚娘那句话。 弘儿，你现在喝药还是和小时候一样的表情，真是一点没变。 那一句话不断在李弘耳畔回响，让李弘捏着玉佩的手愈发紧了。 李抗洪，李弘，我到底是谁？ 李弘盯着那个玉佩，脑海中似乎有两个声音响起，一瞬间，连他自己都迷茫和不知方向。 梦，梦，自己曾经做过的那些梦回大唐的梦。 此时李弘忽然想到什么，那是他曾经无数次做到的梦，这些梦无一例外都指向一个时代，一个皇朝，那就是大唐。 他原本以为自己只是喜欢华夏的历史，喜欢历史上的大唐，憧憬这个华夏最盛大雍容的皇朝，此时经历了许多，他却已经不这么看了。 那些关于大唐的梦真的很真实，他看到了巍峨的宫殿，看到了从宫殿游廊走过的成群宫女，看到了百官在朝堂开朝会的场景，看到了成片盛放在宫廷中的樱花，看到了各国使臣看着长安城那羡慕和崇拜的眼神… 那些梦里的场景，是那么真实，仿佛他记忆中本该就有这些场景，这些人物一般。 他还看到了一对夫妇，他们领着一个幼小的孩童，那个孩童欢快的跑在巍峨宫殿群中的宽阔道路上，稚嫩的小手抚过汉白玉的栏杆，抚过精雕细琢的宫殿照壁，他高兴的跑向那对穿着华贵的夫妇，而记忆中那对夫妇的脸却总是那般模糊。 第九章 梦中的宫殿 第9章 梦中的宫殿 那个高大的男子总会将他高高抱起，就像这世间所有的父亲一般，而那个穿着华贵的贵妇总是在那里说着什么，声音却遥远而不得聆听。 他们会带着他走过那恢宏的宫殿群，穿过有着奇花异草和珍禽异兽的御花园，会带着他走过汉白玉的拱桥，让他看桥下流水中嬉游的鱼群。 那贵妇总会对他说着什么，时而为他弯下腰身，时而将她抱起，时而凑近他小巧的耳畔，时而还会在他稚嫩的脸颊亲上一口，他会搂住那贵妇的脖子，依偎在她温暖的怀抱，他们近在咫尺，可她发出的声音依旧无法聆听。 李弘捏着玉佩的手忽然止在那里，那对夫妇，武媚娘，武媚娘… 他此时好像想起了什么，那对夫妇之中那个女子，虽然看不清她的脸，不过她的身材却和武媚娘一模一样，服饰也一模一样，那华贵的服饰不正是皇后的日常装束。 “我到底是谁，梦里的她真的是武媚娘么？” 李弘手中的玉佩从掌中滑落，他用手拍打着自己的额头，似乎想让无数次梦中曾出现的场景愈发清晰。 自己四岁做的太子，那时候武媚娘早已贵为皇后，服饰是对的，身材也是对的。 那时候作为嫡长子的自己父母是很宠爱他的。她是不是武媚娘，而他又是不是唐高宗李治？ “宫殿，对，宫殿，自己梦里出现的那大片宫殿根本和自己去西安看到的重修大明宫不同，和大唐不夜城那片仿古建筑也有很大区别。它更宏伟和庞大，更金碧辉煌，更具备一个盛世皇朝的表象。” 难道自己梦里出现的宫殿群才是真正的大明宫和太极宫？ 此时李弘似发觉什么，从床榻一下子下来，踢拉着那双绸布缎面的尖头布鞋，一下子跑到了绮云殿外。 李弘如此慌忙的跑出，将绮云殿外的宫女都吓了一跳，她们刚刚才从鬼门关走了一遭，此时太子如此，她们如何会不担心。 不过李弘此时根本顾不得这些，他跑下绮云殿外的台阶，向着合璧宫各处张望。 几个宫女此时更是吓了一跳，赶紧去追李弘。 凝翠在李弘身后不断喊着殿下，李弘却仿佛浑然未觉。 他跑出了绮云殿，看到了远处一片高地，毫不犹豫跑到了那里，然后向着地势最高处的一处山坡跑去，几个宫女在身后奋力追着，一直追到坡地顶处的凉亭，才看到太子此时正站在凉亭中，望着四处。 凝翠赶紧跑了过去，轻声唤着殿下。 “好了，本宫没事，你们不用为本宫担心！” 李弘说着，目光依旧在看着四周巍峨成群的宫殿。 “殿下，您还是回去！若是让娘娘知道…” 凝翠此时显然吓的不轻，娘娘若是知道殿下跑出了绮云殿，跑到了这里，自然不会责罚殿下，可她们这些伺候的宫女却凶多吉少了。 殿下只是在绮云殿外站了一会，娘娘就要杖责她们，更何况殿下跑了这边。 凝翠说着，眼泪都在眼眶打转，李弘也知道她们这些宫女不容易，此时轻轻在凝翠肩膀拍了一下。 “本宫就看看，马上回去。” 李弘望着四周，望着层峦叠嶂，巍峨雄浑的合璧宫。 修建于唐高宗显庆五年，也就是公元六六一年的合璧宫。和长安的大明宫是同一时期的建筑，同样都是大唐征调无数工匠民夫修筑的皇家宫殿。 大明宫始建于贞观八年，是李世民为自己的父皇高祖李渊避暑所建，贞观九年，李渊驾崩，这项工程也就停建。 时隔二十八年，武皇后因为自己的夫君高宗李治的风眩症，为了让他能够更好的修养，于龙朔二年，也就是公元六六二年重建大明宫，因为高宗病情急需，大明宫只用了三年就完全建成。 两座宫殿可以说前后脚建成，无论是规划和建筑，都有太多相似的地方。 李弘此时望着巍峨绵延的合璧宫，神色早已完全变了。 这里虽然不是他梦里出现的宫殿群，却有着和梦里那大片宫殿极相似的地方，许多布局规划，许多宫殿细节都一模一样。 他望着这片建筑，强忍着自己的情绪，他基本已经可以肯定，自己梦里出现的那大片建筑就是大唐的太极宫和大明宫。 那里几个宫女望着太子，李弘已经折身，看了看凝翠，手扶在她的肩膀，轻捏了一下。 “回！” 几个宫女此时终于如释重负，随着李弘走下山坡。 一行人刚下了山坡，就见太子妃裴氏带着两个宫女匆忙赶来，看到李弘，裴氏不顾自己身份，已经跑向李弘。 李弘也疾走几步，扶住自己已经跑的微微喘息的妻子。 “爱妃，怎么了，跑的这么急？” “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长安忽然来人，母后接见来人之后，没有任何耽搁就起驾往长安赶去，还吩咐殿下身体恢复一些，也赶紧回长安！” 李弘的手不自觉又摸向腰间的玉佩，脑海中又回想起那对带着幼子的夫妇。 他心中其实已经基本肯定，高宗李治和皇后武媚娘其实和自己有很深的渊源，若是自己是太子李弘的转世，他们也就等同于自己的父母。 从小都是孤儿，根本不曾见过父母的李弘其实心中一直有一个执念，一个从未对任何人说过的执念，自己也想像别的孩子一般，有自己的父母。 他们可以陪着自己，可以照顾自己，可以带着自己走过无数的日出日落，花谢花开，可以陪着自己在阳光下痛快的玩耍，可以看着自己一天天的长大，可以为了自己一点点的小成绩感到兴奋不已，可以鼓励，可以安慰，可以陪伴，可以一起高兴和失落… 而此时他来了大唐，发现自己可能真的是有父母时，那份对亲人的感情时隔二十五年，自然酝酿的更为醇厚和激烈。 武皇后紧急赶回长安，只有一个可能，高宗李治的风眩症又重了，除了高宗的病，没有什么可以让武皇后不顾一切紧急赶回长安了。 第十章 主动拉太子妃的手 第10章 主动拉太子妃的手 李弘心中不可抑制的为高宗感到担心，就像是久别的儿子为父亲感到担心一般。 一但心中认定唐高宗李治和皇后武媚娘就是自己的亲生父母，心中为父皇的担心就像潮水一般迅速袭来，不可阻挡。 “爱妃，我们也赶紧赶回长安！” “不行，殿下您的身体还需要再修养一段时间。” “本宫身体已经没什么大碍！现在我们就走，应该还能追上母后。母后这么着急回去，一定是父皇的病情又有了反复。” “不行，殿下您此时决不能走！” 李弘看着自己的太子妃，自从自己来到大唐，自己这位太子妃一直都在迁就和顺从着自己，今天的几次接触，皆是如此。 而此时，她则毫不犹豫，坚决不让自己此时就动身回长安，尽管她也明白，母后这么急回长安一定是因为父皇的病情。 “殿下身体才是最重要的，如果母后在这里，也绝不会允许殿下不顾惜自己，此时就赶回长安，就是父皇，也不会看着殿下如此不顾惜自己的身体。” “而且，就算殿下不为自己身体考虑，也该为随殿下来合璧宫的众人考虑，殿下这一回去，可能他们都要遭殃了。” 李弘此时捏着玉佩的手紧了一下，他知道，太子妃所说一点都没有错。裴氏嫁给自己已经快三年，显然了解自己的性情，别的人不会在意身边的一群宫女护卫，可自己不会。 虽然仅仅只是和武媚娘见了两面，李弘却可以肯定，自己此时若是执意往长安赶，自己所有的随行人员都要遭殃，而且就算自己想保他们都不可能。 自己的父皇应该没事，历史上这一年高宗李治虽然风眩症日重，以至于要召集群臣，商议武皇后摄政之事。 可是总体来说，高宗李治这一年还是不会有什么大碍，虽有风波，最后还是风平浪静。 而且此时自己着急赶回长安，又能做些什么，除了让高宗和武皇后更加担心，除了会害惨同自己回长安的一行人，自己还能做什么？ 想通这些以后，李弘也不再坚持赶回长安，自己还需要在洛阳多留些日子。 除了自己也确实需要恢复一些身体，此时自己的身体状况其实并不太好，毕竟李弘之前大病了几年，身体怎么可能好呢！而且还有一件事，李弘迫切想要去做。 作为知道大唐此时基本所有大事脉络的自己，其实知道高宗李治后来遇到了一个可以医治他风眩症的名医，那就是明崇俨，而恰好明崇俨此人就是洛阳人，他的祖籍是洛州偃师。 不过现在明崇俨并不在洛阳，而是随他的父亲前往河北安喜县做官。 河北安喜县，也就是后来的河北迁安市，属于后来的唐山市管辖。 自己可以借着在洛阳修养的这些天，派人请明崇俨来洛阳，然后陪自己一同回长安，洛阳到安喜县的距离，总比长安距离那里要近太多。 带着明崇俨一起回长安，才是对父皇的尽孝，而不是自己此时不顾一切往长安赶。此时也只有明崇俨有办法治愈父皇的风眩症。 想到这些，李弘也就留在了合璧宫，太子妃看他没坚持赶回长安，也是松了口气。她就怕太子执意回去，自己的夫君是什么性子，她自然知道，一般时候，自己夫君都是极温和一个人。可一但他认定的事情，九头牛都拉不回来，若非如此，也不至于和母后针锋相对了那么多次。 同时松了口气的还有李弘身后几个宫女，武皇后回了长安，那刚才殿下跑出绮云殿的事武皇后就不会知道了。 她们几个自然不会说，太子妃一直以来也和太子殿下一般，善待她们几个，想来也不会说。 太子妃扶着李弘回了绮云殿，此时的绮云殿人明显少了很多，无论是宫女太监，还是随行的武士。 母后一走，已经带走了大量随行！ 裴氏看着李弘上了床榻，给他将被褥重新盖好，正要离开，手却被李弘拉住。 自己主动去拉一个女人的手，对于李弘这还是第一次，不过被拉的人是自己的妻子，这也算千古难得一见了。 “怎么了，殿下？” “爱妃，坐，本宫有一件事想托付给你！” 裴氏坐下，李弘并未松开她的手，而是拉的更紧一些。 他从心底其实已经接受了李治和武媚娘就是自己的父皇母后，那自然也就接受裴氏是自己此时的妻子，所以拉着她的手，拉的更紧了一些。 说来也是奇怪，宫女凝翠和自己有一些近距离接触，李弘很是抗拒，以至于凝翠都有所察觉。 之前心中没有认同武媚娘就是自己的母后，李弘也很抗拒和武媚娘近距离的接触。 而此时对裴氏，李弘拉着她的手，却极为自然，而且，李弘也觉得自己妻子的手特别柔软而细腻。 以前从未如此亲密拉过一个女孩子手的李弘，此时只觉得妻子的手拉着特别让自己喜欢。 “殿下有什么事？” “派人到文喜县为本宫请一个人到洛阳来！” “文喜县？请谁？” “文喜县县丞明崇俨。” “明崇俨？” 太子妃很显然根本未曾听闻过此人，也是，此时的明崇俨仅仅只是一个小县的县丞，他的名字又如何会入当朝太子妃的耳中。 李弘本来觉得太子妃还会询问为何请这个人，而裴氏仅仅只是迟疑了一下，就点了点头。 “我这就安排人前往文喜县，殿下您好好休息。” “嗯，让去的人快一些，切不可路上耽搁，切记，一定要将明崇俨尽快带到洛阳。” “好，一切我都会按殿下吩咐去做！” 李弘松了裴氏的手，裴氏已经向殿外走去。李弘看着裴氏的曼妙背影，唇角不觉勾起一抹无奈笑容。 单身二十五年，做了二十五年孤儿，不曾想来了大唐，父母有了，还是大唐的皇帝和皇后，妻子也有了，还是河东裴家的女儿，属于天下一等一的名门望族之女，正儿八经的名门闺秀。 第十一章 待之如初见 第11章 待之如初见 河东裴氏，在大唐时期，那可就是一等一的顶级门阀贵族，以至于后来有一句话叫做无裴不成唐，裴家最耀眼之时，唐玄宗李隆基将自己的六个女儿先后全部嫁进裴门。 这件事，别说在唐代，就是放眼全球，古往今来，还能再找出第二件！ 而自己这位妻子，也确实温婉可人，生的自然不用说，是天下一等一的美人，万里挑一挑出来的，而她做事也让李弘很是满意。 就说刚才，若不是裴氏劝自己，可能自己真的此时已经动身往长安赶了。 裴氏走出李弘视线，李弘才收了目光，此时目光里似乎还留着裴氏的背影，那般美好而曼妙。 李弘也是察觉了自己对裴氏那种从心底发出的喜欢和关切，不觉又苦笑摇了摇头。 一来就有了妻子，对于他来说，或许真是好事。毕竟不怎么习惯和女人接触，而和妻子接触，就可以随意许多。 自己现在就只等明崇俨到了洛阳，就带他一起尽快前往长安。 有明崇俨在，父皇的病一定能很快治愈。 李弘出了口气，不过很快心中又有些担忧起来。明崇俨虽然能治父皇的病，不过明崇俨此人在历史上有一段比较晦涩的记载，那就是和当朝皇后，也就是自己的母后武媚娘有一些暧昧。 这不需要过多掩饰，母后在掌握朝政之后，有过太多风流韵事，这也是让李弘极头疼的地方。 真认武媚娘做了母后，难道李弘还能眼看这些龌龊事情发生。 不管这段记载是不是真实的，当接受了武媚娘是自己的母后，高宗李治是自己的父皇之后，李弘显然要防着明崇俨。 真让明崇俨在高宗患病之时和母后有了什么，哪怕仅仅只是一点暧昧，他这个做儿子的那成什么了。而且，明崇俨还是他让人带进宫里的，这不成自己给自己母后找… 不过这个要如何去防呢，自己此时还需要明崇俨治父皇的病，总不能将他给那个了再带进宫中。 不能那个，那该怎么办？ 好了，此时也不是想这个的时候，无论这段记载是不是真实的，不过此时也只有明崇俨才能治父皇的病。 先将他带回长安，除了诊病，不让他和母后有过多接触就好，实在不行，自己随时派人守着明崇俨，名义上保护，实则防止他做任何逾矩事情。 这些后事还是到时候再说，此时父皇身体要紧。 当日，李弘喝了一些煮的浓稠的黍粥，也就是小米粥，此时的小米一般称呼为稷，社稷的稷，别称黍，属于五谷之一，足见小米在古代农业上的地位。 喝完之后，也就休息了，只是李弘此时如何睡也睡不着，所幸李弘就那么仰躺着，看着头顶的宫殿穹顶，仿佛在细数那上面繁复的精雕细刻纹路。 经过今天一天的许多事情，李弘越来越确认自己和高宗以及武皇后的关系，玉佩，长相，曾经无数次的梦，还有自己和李弘的性格太像了。 这不是随意说说，他的性格真的和历史上的李弘很像，处理事情的方式也和李弘很像。 今天应对自己母后和裴氏，以自己那拙劣的演技，其实早该引起二人的怀疑了。 凝翠作为一个宫女，其实都已经觉察自己有些不对，就更不用提生养自己的母后和已经同自己做了三年夫妻的裴氏。 可就是自己的本性太接近原本的太子李弘，以至于自己在两人面前根本没漏任何马脚。 那份相像，让自己处理事情上基本和李弘一样。甚至武媚娘让自己枕她腿上，开始李弘的抗拒也被武媚娘认为是儿子和她的不够亲近，而不会想到别处。 虽然李弘的演技拙劣无比，却恰好极符合母后和妻子眼中的自己。 或许这就是一种本色出演，也是这世间最难模仿的表演。 不知道何时睡着，第二日，很早太子妃就带着宫女端来了今日服用的汤药，同时托盘上还有一碗熬煮浓稠，泛着油光的黍粥，今日里面加了一些东西，是红枣和百合。 李弘看着汤药，不觉微微皱眉，这药着实太苦。 “爱妃，本宫身体已经无恙，这药！” “殿下又不想爱惜自己身体了！” 李弘无奈，叹了口气。只能心中默认，良药苦口，利于病。喝！ 不过看着自己妻子，李弘几乎出于本能的指了指自己妻子的腿。 裴氏会意，娇俏一笑，让跟随的宫女出去，自己坐了李弘旁边。 李弘看了她一眼，很自然的将头枕在了自己妻子的腿上。 一种极舒服的感觉充斥李弘全身，李弘感觉自己仿佛被电流击中一般，身上有极微弱的触电感，以至于胳膊上的汗毛都微微炸起。 以前总听战友说过女人能对男人放电，此时亲身经历，果真如此。 枕着妻子的腿，感觉和昨日母后喂自己喝药之时完全不同。当时李弘是抗拒，而此时是一种享受。 或许只是心理作用，毕竟此时在李弘眼中，裴氏就是能够和他白头偕老，共度一生的妻子。 裴氏也和武媚娘一般，舀了一勺药，微微吹了吹，就喂给李弘。 李弘这次微微蹙眉，然后看着自己妻子。 “爱妃，这药是不是换了？” “没有啊！还和昨日一般无二，熬煮的时间和留下的药液也一样！” “那就奇怪了，今天这药没昨天苦了，哦，本宫明白了，这应该是今天你喂本宫喝药的原因。” 裴氏娇俏一笑，不说什么，继续喂李弘喝药。 一碗药喝完，李弘赖着不挪位置，还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托盘中的浓粥！等到粥也同样喝完，李弘还是不舍挪位置。 此时看着裴氏，李弘都不明白，自己怎么有了一种别人说的初恋的感觉。 好奇怪的感觉，她是自己的妻子，而且已经陪在自己身边三年。 或许这就是他和原本李弘最大的一个区别，他们是一个人的前身后世，不过李弘来到大唐毕竟也只有一天，和妻子接触也仅有一天。 此时对自己的妻子，李弘真的是待之如初见了。 第十二章 带着眼泪微笑 第12章 带着眼泪微笑 这世间还有什么比夫妻之间的初见更美好的事情，李弘此时就枕在妻子腿上，不想离开这个位置。 “殿下，我腿都有点麻了！” “一会本宫给你揉揉，就不麻了！” 裴氏看了看她，眼神忽然有了些许变化，那略显娇羞的目光望着李弘，神色间难掩女儿家的那一丝微微抗拒。 “殿下以前可不会这样！” 李弘拉了裴氏的手，此时看着头顶宫殿穹顶。 “鬼门关外走了一遭，本宫现在才知道什么是该珍惜，什么是该舍得了，什么人对本宫才是最该珍视的。” 此时的李弘，面对自己妻子已经很坦然和放松了。 裴氏继续看着李弘，觉察到自己夫君拉着自己的手更紧了一些，仿佛他拉着自己，怕自己此时要离去一般，真的好久自己夫君都未曾如此拉着自己了，不，是他从未如此拉着自己，也不大会如此和自己说话。 两人以前，那真的是相敬如宾，其实不相敬如宾也没办法。 自从自己嫁入皇室，自己夫君就一直病着，这近三年，自己的日常就是照顾他，然后日日盼着他的身体尽快康复。 这近三年，其实两人只是名义上是夫妻，却总有着无法逾越的隔阂，就因为夫君的病。夫妻都只是名义上的，至今别说孩子，连夫妻之间的亲近都几乎从未有过。 今日自己夫君忽然如此，不知不觉裴氏眼中已经蕴着泪光，或许这就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他身体恢复，此时还和自己极亲近。 这点亲近，在别的夫妻那里根本不算什么，毕竟别人早坦诚相见，无分彼此。 可对太子妃裴氏来说，却全然不是如此。 你能想一个女子嫁给一个喜欢的人，三年间因为喜欢的人身体问题，不能亲近的感觉么？ 李弘看到，看她泪光在眼眶打转，赶紧起身，以为是自己真的枕疼了妻子的腿。 “都是本宫不好，是不是枕疼你的腿了？” 裴氏摇头，眼泪还在眼眶打转，却从心底发出发自内心的喜悦笑容，映在脸上，份外好看。 李弘看她又哭又笑，一下子真的有点不知所措，毕竟真的没有和女孩子如此亲近，如此交流过。 他自然是没什么经验，以前也就是见过别人当街撒狗粮，那还是未入伍以前的事情。 此时仓促间，只是匆忙抬手，赶紧去擦她眼角的泪水。 “疼了，本宫给你揉！” “不疼，只是看到殿下此时身体终于痊愈，心中高兴。” 裴氏哭着笑着，那种表情让李弘的手落在她的肩头，忍不住一把将妻子拥在怀中。 只是刚想宽慰妻子，外面却响起恼人的脚步，那里裴氏一下子钻出李弘怀抱，然后就看到门口一个老太医出现在那里。 “殿下，是不是老臣…” “哦，陈爱卿，进来！” 李弘看着陈太医，也是无奈，不过他和裴氏即是夫妻，以后相处的时间自然有的是，也不急于一时。况且自己的身体，此时确实还极为虚弱，许多事情不适合。 陈太医进来，李弘已经主动伸出一只手臂，将自己身上的袍袖挽起。 老太医来做什么，他自然清楚，此时只想老太医赶紧把完脉然后离开。 陈太医看殿下如此，自然也知道自己此时不该在这里久留，为太子把脉，太子脉相平和，和平常人没什么区别，此时老太医也放下心来。 “陈爱卿，殿下脉相如何？” “太子妃放心，殿下脉相很稳定，老臣留的药方殿下再服用几日就无碍了。” “本宫这几年一直病痛缠身，多有劳陈爱卿了，来人，赏！” 李弘自然不知道该如何赏，不过他既然说赏了，太子妃自然知道该如何做。 陈太医赶紧谢过，已经出了绮云殿。 陈太医刚离开，李弘就又拉住了裴氏的手。 “殿下，您身体重要。昨天母后离开时，还说殿下身体恢复，她要前往白马寺还愿，现在母后有事着急回了长安，今天我就代母后前往白马寺还愿去！” 裴氏推了李弘的手，倒不是不想自己夫君拉着自己的手，实在是为李弘身体考虑。 李弘看她如此，也只能收了自己心思。 “嗯，那你早去早回！” “嗯，那我现在就去！” 裴氏转身，李弘却一下子拉住了她的手，就像许多刚刚结识的情侣一般，李弘此时真的不忍自己妻子此时离开。 “殿下，还有事？” 李弘拉着裴氏的手，向殿外看了看，看没人注视这里，然后凑近裴氏的耳畔，轻声低语了一句话。 那边裴氏瞬间脸红，看着李弘，李弘像是怕她拒绝，拉着她的手轻轻晃了几下。 “就一下！” “殿下…那就一下！” 裴氏离开绮云殿时，凝翠看着太子妃，太子妃的脸好红，她以前从未见过太子妃如此。 她是太子妃从裴家带来的侍女，算是和太子妃极亲近一个人，十三岁就一直伺候太子妃到了现在。此时看太子妃如此，还以为太子妃怎么了。 “太子妃，您的脸…好红！” “是嘛！可能殿内有些热了。” “凝翠，你留在这里好好照顾殿下，我要去白马寺还愿去了。” 裴氏说完离开，不觉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自己的脸颊很热。 裴氏摸着自己的脸颊，不觉俏脸上的绯红更重一些。 都是殿下，以前他可不会这样。 她又哪里知道，李弘是看人家以前当街撒狗粮，很好奇吻是什么感觉。 此时有了妻子，自然想亲身尝试一下，结果就是裴氏到了此时依旧脸颊绯红。 裴氏离开，凝翠还疑惑着，绮云殿中热吗？最近春雨绵绵，昨天雨才最终停了，这几日不是天还有些冷么？ 这么冷的天，太子妃怎么还在殿内热到脸红？ 凝翠正疑惑，听到殿下在里面唤她，凝翠赶紧躬身应了一声，走向殿内。 “凝翠，准备热水，本宫要沐浴！” “是，殿下！凝翠这就去准备。” 自从来了大唐，李弘其实就觉得身上有些粘了，大概是之前一直有肺疾，自然不能经常泡澡的原因。 第十三章 沐华宫 第13章 沐华宫 昨天因为新来大唐，李弘一直忍着，毕竟昨天他还要应付武媚娘和裴氏，还要考虑如何不让别人发现他其实是西贝货。 忍到今日，其实李弘已经着实忍不住了。 作为一个现代人，天天泡澡才是常态，哪能受的住身上这般如此粘腻感觉。 当兵时，最舒服的事就是出一身大汗，累的精疲力尽，然后痛痛快快一个热水澡或者冷水澡，只需要一个澡，人仿佛就能满血复活一般。 现在母后已经回了长安，自己妻子也去了白马寺还愿，正好在合璧宫自己也没任何需要应对的人了。 痛痛快快泡一个澡，才是李弘此时最迫切的需求。 那里凝翠去吩咐，不一会一大队宫女已经在绮云殿外等候。 李弘看到殿外一大队宫女，足足有二十几人，而且好多人手中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各种换洗衣物和洗澡用的物品，李弘都吓了一跳。 不就是洗一个澡，干嘛这么大阵仗？ 李弘看了一眼，还发现端着托盘的宫女和没有端托盘的宫女颜值和身段上存在一个比较明显的差距。 以凝翠为首的未端托盘宫女明显颜值和身段更好一些。 李弘心中此时就已经隐隐感觉到不安，待到凝翠过来说一切都准备好了，殿下请移步沐华宫时，李弘那份不安更甚。 沐华宫，其实根本不是一座具体宫殿，而是特指让皇室成员和后宫嫔妃沐浴的地方。 以前太极宫有，后来的大明宫也有，此时这东都洛阳的合璧宫竟然也有。 李弘虽然感觉到隐隐的不安，不过身上真的粘腻的难受，凝翠请他移步沐华宫，李弘也就在凝翠陪伴下往沐华宫走。 身后二十几个宫女鱼贯而行，紧紧跟在李弘和宫女凝翠身后。 那些端着托盘的宫女皆将头垂着，那些空着手的宫女则微微仰着头，李弘目光扫过她们，愈发感觉不对。 合璧宫所谓的沐华宫其实面积不大，靠近之时，就能看到从宫门涌出的氤氲水汽，这些水汽涌出，让人看不清这沐华宫之内到底如何情形。 直到李弘走进，才惊叹于这里的奢华和精致。 以前其实李弘问过一个老家在临潼的战友，杨贵妃洗澡的地方到底怎么样，对方的回答很简单，不大一个水池子，黑不溜秋，没啥好看的。 此时李弘看着沐华宫中的浴池，确实不大，毕竟宫殿就这么大，在宫殿里的浴池能有多大。 可问题就是这池子有些太过奢华，美玉铺地，池壁到处镶嵌翡翠和玛瑙等名贵玉石，金银等贵重金属更是随处可见。 池中最中央一个整块汉白玉雕琢的供贵人休息的台子，周围雕刻满了百兽百鸟浮雕。 而池子四周的池壁探出几个同样汉白玉雕琢的龙首，可以清晰看到这些龙首不断往池中注水，应该是注的温泉水，以保持浴池随时保持在一个比较恒定的水温。 此时李弘才算明白，那个战友可能真没骗自己，可问题他看到的是池壁早被扒光，所有珍贵金属和玛瑙玉石都被撬走的皇室浴池，他看的事实上只是一个池基。 这就像毛坯房和精装修过后的房子的区别。 李弘正惊叹于皇室的奢华和淫靡，那里凝翠已经来了李弘身前。 “殿下，请更衣！” 这句请更衣听到李弘耳中，李弘目光扫过周围，这里二十多个年轻宫女都在那看着呢，你让我更衣？ 李弘此时才算明白刚才看到这么一大堆宫女时为啥隐隐感觉不安了，这群人都是伺候自己沐浴的。 李弘此时都忍不住数了一下这里的人数，二十四人，整整二十四人，加上凝翠，整整二十四个宫女。 就洗个澡，用得着这么大阵仗。 洗澡不就是往水池里一跳，泡一会，搓会泥，然后清水冲一下，擦干完事么！ 你这一下搞这么多人，还都是十七八，二十岁左右的年轻宫女，这还让自己怎么洗。 凝翠见李弘没有动作，以为殿下刚才未听清自己说的。 “殿下，请更衣！” 凝翠这次声音都大了一些，李弘微微迟疑了一下，还是张开双臂。 自己此时能做的是扮演好自己太子的身份，总不能将这群宫女全赶出去，自己一个人在这里！那让自己母后知道，让自己父皇知道成什么了，还以为自己在沐华宫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呢！ 看殿下终于有了动作，那些刚才空着手的宫女一下子都围了过来，将李弘都吓了一跳。加上凝翠，空着手的宫女足足有六人，六个人围在李弘周围，几乎将李弘团团围住。 前世打过交道的女人总共都没这么多，做了大唐太子可好，洗个澡，二十四个宫女在沐华宫随时伺候着。 真是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 李弘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想到了这句诗，其实只是二十四这个数字恰好一样，别无其它意思。 想到这句诗的时候，那六个宫女早已各司其职，为李弘解着束腰玉带，解着身上长袍，为李弘换着脚上穿的鞋袜，为李弘穿上木屐。 李弘看了看那双木屐，后世许多人以为这东西是某岛国的，其实这东西是正儿八经最早出现在华夏的东西，汉朝时最盛，隋唐时期随着大量东瀛遣隋使和遣唐使的到来，才渐渐传入东瀛，一直流行到了后世。 李白有一首诗中有一句：“脚着谢公屐，身登青云梯。” 这里的屐就是木屐，也可以说是木屐中的一种。 木屐和樱花一样，其实都是最早出现在华夏的东西，只是后世有太多人崇洋媚外，膝盖太软，将自家东西也认作别人家的。 几个宫女还在为李弘更衣，李弘思绪很快回归。看着她们几人动作，李弘真怕她们将自己身上衣服全部换了，不过幸好她们还给自己留了一件，小小的一件。 李弘只能当自己是去海滩度假，在沙滩穿着泳裤跑步了。除此之外，还能如何。 第十四章 花为裳 第14章 花为裳 “殿下，您要撒花瓣么？” 李弘本来想的是自己一个大男人，撒啥花瓣，那是女人才需要的东西，男人何需花瓣。 不过转念一想，自己身上此时只有一件勉强遮挡的很小很小一件衣服，还是撒上！免得一会池中的水太清澈，那几个宫女要是真下去伺候自己沐浴，啥都瞅的清楚。 “撒，多撒一些，一定要铺满整个浴池！” 李弘毫不犹豫说道，就当这层花瓣是皇帝的新装！能遮挡一些是一些，有总比没有好。 几个宫女在凝翠吩咐下撒着花瓣，真的如李弘的吩咐，多撒了好几蓝，此时整个浴池池面都铺了满满一层花瓣，以至于里面的池水都完全看不清了。 一股浓郁的花香此时充斥在沐华宫中，混合在氤氲的水汽中，说不清具体都有什么花香。李弘看了一眼，也只勉强认出有樱花，月季几种，哦，还有玫瑰，这东西并非舶来品。 李弘心中忍不住哀叹，这要是让自己那群战友知道自己洗花瓣浴，他们会不会笑死自己，然后传的自己所在的部队所有人都知道，连军区医院那个对自己笑了两次的年轻护士都知道。 唉，不过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也没啥别的好办法，就当那层花瓣是自己的衣服了。 这个太子自己还是要做下去，自己还是要习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洗个澡都要一大堆宫女伺候的生活。 做太子本来就是这样，难道什么事情都还要自己来做不成？ 李弘都没想到自己有天会堕落成这样，而且是不堕落都不行。 对许多人来说美好的向往，而此时对李弘来说却要学着去适应。 “殿下，请！” 李弘此时走进铺满花瓣的浴池中，花瓣将他的身体掩埋，周围一片浮动的绯红，李弘才觉得自己此时身上有了遮拦。 看本宫的百花裙，好看么？ 那边李弘游到池子中央，靠在汉白玉的台子上，刚准备在这里泡会。 然后目光中，凝翠带着另外五个宫女，此时已经换了衣服，李弘看了一眼，赶紧撇过目光。 实在是她们穿的有点太简约了，谁能告诉自己，接下来自己该怎么做？ 她们此时穿的，仅仅只是勉强遮挡，大片的春光乍泄，虽然美，不过李弘一直以来的习惯，看到穿着暴露的女子，最多也就是匆匆撇一眼。 不睁开眼睛就好，李弘靠在那里，只安静的泡澡。 眼睛闭上以后，仿佛整个世界都只有自己，天地间只有自己一人。 有人下水，浮着一层花瓣的池水荡漾，那些花瓣舔着李弘的手臂和胸口，几个宫女从那边缓缓游了过来，为李弘清洗着身子。 李弘依旧闭着眼睛，他很怕睁开眼作出什么自己都不能控制的举动，比如将谁推开，就像他刚来到这个世界，差一点将武媚娘推倒。 “殿下，怎么样？凝翠手上的力气还合适么？” “嗯，舒服！” “殿下，那我呢？” 李弘就认识凝翠，压根不认识其它几个宫女，此时只是点头。 几个宫女咯咯笑着，笑声传进李弘耳中，李弘能感觉到自己母后离开合璧宫以后，这些宫女仿佛解脱了一层枷锁一般。 此时的她们本性并未被完全压制，可以在自己这位太子身边咯咯的笑。 这笑声让李弘很是享受，他最喜欢的就是看别人的笑容听别人的笑声，尤其年轻女孩子的，估计也没有男人不喜欢。 “殿下，您怎么一直闭着眼睛啊？” 凝翠是太子妃带到宫里的，在李弘身边也算很特殊一个宫女。 娘娘在时，自然这宫里所有女人仿佛被什么压着，就像百鸟群中有一只凤凰，而百鸟自然都规矩起来，话都不敢多说一句。娘娘走了，本性解放了，凝翠的话明显多了起来。 “本宫闭着眼睛，才能更好的感受你们几个的伺候啊！” “那殿下，我们玩个小游戏，你闭着眼摸我们几个，猜我们是谁！” “春桃姐，殿下摸我们，摸哪里啊？” “你想让摸哪里啊？” 这几个年轻宫女，倒是真活泼，母后在时，被压制的完全看不出来，母后一走，狐狸尾巴全出来了。 不对，不是狐狸尾巴，只是她们的本性。 李弘不觉嘴角呡起，笑了笑。 他和李弘的本性极像，她们几个能这样，李弘一点都不奇怪。 自己的前身也是知道疼身边女孩子的，所以她们才会如此。换作自己，也不喜欢身边女子一个个被压抑的像是木头人一样，无论说话做事都一板一眼，连个笑容都不敢露。 “好了，你们几个别胡闹了，赶紧伺候殿下沐浴！” 凝翠说了一声，几个宫女才停了起哄，继续伺候着李弘。 不过她们停了起哄，依旧在那里说着话，这肯定也是自己的前身惯出来的，换作自己，自然也不会制止几个宫女小声说话。 李弘此时睁开眼，看着几个宫女，他不说话，只听她们说，渐渐倒是将她们六个其中四个都认全了。 除了凝翠，其余五人个子最高那个是海棠，个子高到和自己仅仅只差一点。 身体最丰腴那个是春桃，也是几人中最大一个，不仅仅是年龄大，有二十二岁，刚才就是她提议自己摸她们几个认人的。 看了看她的丰满身子，李弘也大概能想明白为何她如此提议。 刚才叫春桃姐，问摸哪的那个宫女叫夏荷，生的也极为可人，最显着的特点是她的皮肤，真的像夏荷花瓣一般呈现一种略带粉色的白皙。 其余两个宫女不如何说话，李弘倒是不知道她们名字。 看来还是需要以后慢慢认识，她们都是自己身边伺候的宫女，若不是如此，也不会是此时这般性子。 一通澡洗的李弘这注意，那注意，几乎全程手都不敢乱碰一下，身体都不敢乱动一下。 以至于最后的时间，李弘都是闭着眼想自己妻子。 想自己和妻子那个他第一次去尝试的吻。 怎么说呢，动作生涩，菜鸡互啄。 想到那里，李弘总忍不住笑。 第十五章 第一顿荤腥 第15章 第一顿荤腥 笑他俩人生第一次初试接吻竟然在结婚快三年以后，也笑两人当时那笨拙样子。原本李弘认为自己才是第一次，却不曾想自己妻子也是第一次。 不过这样挺好，彼此的第一次都给了丈夫和妻子，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好。 离开沐华宫，接下来几天李弘一直都在静养，除了喝药，每日的饮食都是以浓粥为主，加以红枣，百合，核桃等辅料。 小米粥中加各种东西，这就是李弘几日的主食。 身体刚刚经历大病，自然不能过快恢复正常饮食，总需要过度几天。 小米养人，李弘以前听身边战友说的，那个战友来自革命圣地，那里产小米，也产红枣。 喝了几天小米粥，李弘原本虚弱的身体也确实在渐渐恢复。 小米是老前辈们在延安时赖以生存的粮食，现在也在滋养着李弘，这或许就是一种传承。 几日饮食，李弘不敢有丝毫浪费，这是他一直以来形成的本能，没什么可褒可贬，对他来说，不浪费粮食仅仅只是本能而已。 几日间，每天陈太医都会过来诊脉，都高兴的花白胡子都翘着，脸上皱纹因为喜悦拧成一团。显然太子的身体恢复情况极好，一天好过一天。 “陈爱卿，今天殿下怎么样了？” “太子妃，殿下恢复的真快，脉相一天比一天好了。从今天开始殿下就能吃一些蒸饼汤饼这类膳食了。” 蒸饼和汤饼是唐人的主食，蒸饼大致可以看做是后世的饼，馒头这类。汤饼则是面条这类，基本囊括所有要经水煮的面食。 宋人总结北方的面食，囊括为三种，经过火烤的称为烧饼，经过水蒸汽蒸熟的称为蒸饼，而在水中煮熟的称为汤饼，极其形象。 “殿下，您有想吃的东西么？我让人去准备。” 自己夫君此时已经可以基本正常饮食，裴氏自然高兴，此时笑着问李弘，李弘看了看她，倒是真的想换口味了，小米粥虽好，连喝几天也受不了啊！ 作为后来人的李弘，习惯的还是饮食要经常换换口味，一种单一饮食一直吃下去，真受不了啊！而且营养也确实不均衡。 “陈爱卿，本宫现在能吃馄饨么？那种偃月型馄饨？” 此时唐代还没有饺子这个叫法，到了宋代，饺子才开始叫角子，这里不是错别字。而到了清代，饺子叫做交子，这里也不是错别字。 此时的饺子还叫馄饨，起源于东汉末，名字则形成于三国时期。魏晋南北朝时期的馄饨和现代人认为的差不多，也是现代馄饨的起源。 唐代的饺子虽然还叫做馄饨，其实已经和现代水饺基本一样，要从水里捞出盛盘食用。 “当然可以，就是殿下现在最好还是少食荤腥，多素食。” “哦，不知道现在还能不能采摘到春荠？” “殿下，还能！” 春荠，就是春天的荠菜，就像秋波是秋天的菠菜一样。 唐人盛行吃荠菜，最出名的就是杜甫，在他人生最不如意，最生活潦倒穷困那段时期，长期靠“墙角老春荠”度日。 可以说，荠菜在唐代其实是救了许多人的命，甚至救了一位诗圣。 “殿下，我这就让人去准备。说起来，张爱卿其实还和这偃月馄饨有缘呢！” “哦，爱妃，这话如何说？” “若是我记得不错，张爱卿就是张仲景的后人。” “太子妃好记性！” 那里张太医赶紧回道。 “哈哈，没想到张爱卿是医圣后人，张家先祖发明了馄饨，救治了不知多少百姓，张爱卿应秉承先人遗志啊！” “殿下说的是，老臣时刻都不敢忘先祖遗志。” “爱卿，本宫能不能稍微食些荤腥？” 此时李弘凑近张太医，问到，来到大唐几天了，李弘实在是想吃肉了。 “那就九比一的比例，伴些羊肉。” 李弘拊掌大笑，只道好。 此时羊肉是唐朝贵族阶层普遍食用的肉类，牛在农耕文明时期一直以来都是限宰限杀，所以食牛肉不太现实。牛肉要一直到宋代才能放开了吃，武松去景阳冈前就吃了牛肉。 而猪肉因为烹饪方法问题，此时食用有很大的土腥味，还有骚味，至于为什么，见过种猪的应该明白。 唐朝的贵族极其不喜欢猪肉，牛肉又不能随意吃，狗肉本身又不能上台面，可食用的其实也就羊肉了。 “那我现在就去吩咐，就是荠菜现在已经错过最好的采摘季节了。” 裴氏说着，已经起身，听她话语，也完全不是五谷不分的门阀贵族女子，都知道荠菜此时并不应季。 张太医也已经告辞，此时这里只剩下李弘一人。 今天午膳用的荠菜羊肉馅饺子，李弘来大唐之后第一次尝到荤腥，不过羊肉有些膻味，还是处理方法问题。 其实葱姜蒜这些东西早已传入华夏，从张骞出使西域开始，这些东西到现在已经在华夏很是普遍，可这羊肉的处理还是让李弘很不满意。 勉强一顿汤饼，吃的还算不错，羊肉本来也就放的少，所以膻味还能接受，春荠只用了最嫩的部分，很是让人享受。 野菜的滋味，果真不是育养的蔬菜可比。 大唐的第一顿肉食，第一顿非流体食物，李弘吃饱之后，都觉得自己身体更有力气许多。 依旧是本能，餐盘最后一个饺子李弘也吃了，对食物的浪费，是一种忌讳，最少在他这里是如此。 外面春光明媚，鸟语花香，吃饱喝足以后，牵着自己妻子的手，身后跟着几个年轻貌美宫女，在合璧宫各处随意转转，赏花赏月赏秋香，人生一大享受。对了，月和秋香是胡说的。 就是李弘此时还是不能和妻子过份亲密接触，裴氏总说殿下身体重要，李弘此时最多也就是拉拉妻子的手，然后稍微抱抱妻子。 第一次的菜鸡互啄以后，也就成了仅有的一次。裴氏不喜欢菜鸡互啄，李弘也不勉强她。 看来还是需要尽快恢复身体，不然妻子总是顾着自己身体，不让自己和她太过亲密接触。 第十六章 到洛阳看看 第16章 到洛阳看看 可以正常饮食以后，李弘每日清晨起来第一件事就是绕着合璧宫的湖泊跑步，慢跑。 吹着暮春的晨风，闻着御花园传来的阵阵花香，伴着清风湖光跑步，也算一种享受。 久病初愈，过份的剧烈运动对于李弘还是不适合，一切都要循序渐进，一步步来。 一蹴而就并非好事，懂的循序渐进才是人间正理。 李弘慢跑，引来许多宫女太监和武士在那里观看，李弘也不在意，做着自己该做之事。 其实做之前他早已找了张太医，让张太医为自己背书。 到时候有些话传到父皇母后耳中，一句适当运动有助于殿下身体恢复足以搪塞所有质疑，堵住所有人的嘴。 而运动也确实有助于李弘身体恢复，生命在于运动。一个健康的身体对李弘很重要，一个强健的体魄才能让男人生活的更加美好。 尤其在这个时代，医学并不发达，身体强健就显得尤为重要。 绕湖跑了一圈，李弘就觉气喘厉害。 还是这身体的羸弱所致，想自己以前当兵那么久，跑步算什么，负重越野对他也就是家常便饭，随意几百个俯卧撑仰卧起坐也丝毫没什么困难。 还是路要一步步走，饭要一口一口吃。趁着明崇俨还未来洛阳，自己还是尽力恢复身体状态。 等他来了，自己就要赶回长安了，到时候赶路，许多事情就只能暂且搁置。 跑的气喘吁吁，身上都是热汗，那里凝翠早已让人准备，沐华宫泡个澡，能洗去身上所有粘腻和疲累。 接下来几日，李弘每日都绕湖跑步，而此时去沐华宫泡澡，李弘已经不需要宫女撒一层厚厚花瓣以做遮掩。 看就看！谁还不是来到这个世界，身上一丝不着。 再说，凝翠他们也还给自己留了最后的遮羞布。 李弘在适应着属于大唐太子的日常，适应着来自宫女无微不至的照顾，适应着自己以前最不适应的堕落和颓废。 有时候宫女柔软白皙的手搓着自己身上的肌肤，李弘也觉得这确实是一种享受。 看来，人其实是很容易自甘堕落的。 身体一日好过一日，来到大唐的第十日，李弘绕着合璧宫的湖泊跑了两圈，跑完还是有着一些力气。 此时并不觉得精疲力尽，也不觉得呼吸都开始困难。 看来坚持的作用还是很明显的，这让李弘很是满意。 而这些天李弘将自己身边最亲近的六个宫女都认全了，除了第一次沐浴时认识的凝翠四人，其余两个一个叫秋香，知道她的名字，李弘差些没笑喷，当时忍的脸部肌肉都有些变形。 李弘甚至拿她和那部电影中的秋香比，结果也没比出什么来。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特点和性格，本身也没什么可比的。 就是拿最浅显的相貌身材比，那也是萝卜白菜各有所爱，没什么统一答案。 至少对于李弘，此秋香和彼秋香各有特色，自己这个宫女更年轻，这或许是她最大的优势，因为人总是会老的，尤其女人。 另一个宫女的名字让李弘也是跌了下巴，冬梅，好！ 自己贴身伺候的六个宫女，除了凝翠和海棠，其余四个都以春夏秋冬区分，这或许是当时为了更好区分，或许是这样给她们起小名方便。 来到大唐的第十一天，一早太子妃来到李弘身边，照例的陪李弘说了几句话，忽然盯着自己夫君看，看的李弘都有点摸不着头脑。 “殿下来洛阳，还一直没怎么好好在洛阳看看，派出的使者传信回来，明崇俨今晚就能到洛阳。” 看来这是在洛阳的最后一天了，李弘确实这段时间一直在合璧宫养病恢复身体，没有到洛阳看看。 看着妻子，李弘唤来凝翠。 “准备两身富贵人家夫妻穿的衣服，你和海棠也不要穿宫装了。” “是，殿下！” 凝翠退了，太子妃看着李弘。 “殿下这是要微服？” “我这太子到洛阳转一圈太麻烦，惊动的人太多。况且以太子的身份，能看到的不多。” “既然是微服，那守卫就不能出现在明面了，我去安排。” 太子妃一直是自己身边的好帮手，一直在尽力为李弘安排着一切可以安排的事物。 这或许就是她嫁进皇室，自己一直重病，长期养成的一种习惯。 不过这样很好，省去李弘许多事情。 凝翠和海棠伺候自己换衣，不一会太子妃回来，和两个宫女也将衣服换了。 一对贵族年轻夫妇，两个随行伺候丫鬟。 四人离开合璧宫，李弘向来路看了一眼，没看到随行武者，他相信太子妃的安排，一定会很妥当。 一架马车停在合璧宫外，李弘看了车夫一眼，从精气神以及手上老茧的部位可以看出是一个久经战阵，长期训练的老府兵。 马车距离合璧宫越来越远，属于东都洛阳的人间烟火也在李弘眼前铺陈。 外面喧闹声越来越盛，李弘掀开马车车帘，目光中是一眼望不到边际的繁华街市。 洛阳此时和长安一样，也是坊市制，做生意的地方和人们居住的地方是分开的。 太子妃知道自己要看什么，马车径直来了洛阳最大的市场。 李弘下车，身边车水马龙，行人如流水，骆驿不绝。 马车停靠路边，李弘看到这条街多女子，而临街的店铺卖的多为服饰珠宝胭脂水粉这些。 李弘不觉看了看自己妻子，裴氏莞尔一笑，拉着李弘，已经走到这里最大一家脂粉店。 我是陪老婆来逛街的？ 李弘心中有了疑惑，看来古往今来，女人逛街的形式一直如此，衣服珠宝首饰化妆品。 这家店迎接顾客的是一个年轻女子，待人很是亲热，尤其看到像李弘夫妇这样一看装束就知道钱包很鼓的顾客。 凝翠已经当先一步，走了那女子面前。 “你家店中最好的胭脂都拿出来！” 那迎接的年轻女子听到这话，更是喜笑颜开，忙着去准备。 “宫里的胭脂水粉不是最好的，怎么还来这里买？” 李弘不禁问道。 第十七章 过在当世 第17章 过在当世 “听说这里的胭脂也来自江宁，是最好的江宁胭脂，正好买回去看看，也对比一番。” 此时的江宁就是后来的金陵，自隋文帝灭南陈之后，就命人将健康城的内外城墙全部推倒，借此以熄灭南人复国的念想。 到了唐时，又将健康改为县制，武德年间，健康改了两次县名和归属地，一直到贞观九年，改之为江宁县，暂时县名固定下来。 而到了唐肃宗上元二年，也就是公元七六一年，这里又改为上元县，历史上，上元胭脂其实才是最出名的。 此时这里称之为江宁县，是曾经的六朝古都，也是后来南方的政治中心金陵。 一直到了清代，还有一个江宁织造的官名。 而江宁和上元也成为金陵的两个母县，一直沿用到后世。 那里很快就准备好了，林林总总七八盒胭脂，凝翠就扶着太子妃一一去试。 李弘看着这些胭脂，也来了兴致。 “敢问小娘，这胭脂是如何做的？” 李弘的兴致，自然是这胭脂的做法，不是别的。 “回这位相公的话，这胭脂的主料是红蓝花的花汁，我家的胭脂里面还添了几味名贵的香料。” “对了，这位相公，我家昨天才刚到了一些上好口脂，要不要给夫人也买一些？” 口脂，就是后来的口红，李弘也只是听过名字，真正的口脂也是不曾见过。 “那取来看看，对了，这口脂又是什么做的？” 那年轻女子看着李弘，可能觉得李弘好玩和有趣，怎么买东西总喜欢问东西是什么做的。她对李弘笑着，脸上都笑出了两个梨涡。 “这口脂的主料是紫草和蜂蜡，然后添了许多香料！制作过程很繁复。” 李弘点头，让她去取。问这个，一来好奇，二来李弘总听说古代女人为了让自己好看，总用一些含有毒性和重金属的物品美白和化妆。 有些奇葩牲畜和鸟类粪便都能美容，牛尿都能美白身体。 其实就是到了后世，化妆品也是有毒物质的重灾区，说的直白，绝大多数化妆品其实就是一堆化工原料的混合物。 所以李弘才确认胭脂和口脂的原料，若是含有什么不该有的矿物质，就拉着老婆赶紧离开好了。 口脂取来，也是有好几罐，皆是精致的小瓷罐，一看就知道是高级货。 凝翠和海棠陪着太子妃在试，李弘则在店铺中好奇的看。 “这位相公还需要什么？” 李弘看她，心中感叹这位小娘也是会做生意，知道自己是出钱的那个。 其实她是真看错了，自己压根没带钱，有听过当朝太子出来还自己带银钱的么？他们四人，银钱都在两个侍女那里。 “不需要了，我只是随便看看。对了，听小娘口音不似北人？” “这位相公好见识，我家是贞观年从南方搬来的。” “走的水路？” 那年轻女子看李弘，更觉好玩，这次都笑的咯咯声响起，脸上梨涡浮现，倒是真好看。 “是走的水路，一路从秦淮河到大江，再走的运河。” 她说的大江就是长江，其实这已经是六朝之后的称呼，以前只称之为江。 此时的长江称为大江也可，称为长江也行。 苏轼词曰，大江东去，浪淘尽。 杜甫有诗，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 大和长本都是形容词，形容它又大又长。 “看来，运河的水运倒是越来越热闹了！” “运河上确实船只很多，我家搬来那年，运河上的船就像这洛阳城中的马车一样多。” 李弘也笑了起来。 “看来炀帝挖了一条大运河，倒是过在当世，利在千秋。” 李弘说了一句，那年轻女子马上色变，赶紧看了看周围，店中客人不多，除了李弘四人，也就三俩客人在那里挑着东西，没人注意这里。 看没人注意这里，那小娘才松了口气。 “这位相公莫要胡说，免的惹来麻烦！” 李弘知道她是好意，只是对她笑笑，那里裴氏已经挑好，凝翠付了银钱，四人也就离开了这里。 只是刚走出这家店，里面就有人跟着走了出来。 李弘四人还未走几步，前面一行人将李弘几人拦住，并屏退了周围行人。 几人皆是官吏装束，腰间胯刀，很显然是维持市场秩序的吏员。 “你们四个，跟我们走一趟！” “凭什么，我们又没犯什么王法！” 那里凝翠已经挡在李弘和裴氏面前，问那个领头的小吏。 “哼，有没有犯王法，不是你们说了算的，刚才有人告你们在别人脂粉店铺中妖言惑众，鼓吹前朝皇族，说什么炀帝所做之事，过在当世，利在千秋。可有此事？” 李弘看了看这些官吏，此时想起那小娘听到这话面色巨变的场景。 看来言论在这个时代，真的很不自由。 其实唐代的风气还是极其开放的，尤其贞观年到开元年。因言获罪的事情并不多。不多却并非没有，这不，自己就碰到了。 那小吏话音刚落，忽然从街上斜插进几个男子，皆是虎背熊腰之人，站在那里很有气势。这几人斜插进来，将李弘四人护在身后，将几个官吏和李弘四人完全分开。 “你们是什么人？” 有人插进中间，那小吏不禁喝问，并未被对方气势所迫。 “好了，他们也是秉公执法，让他们退下就好！” 插进来的显然是护卫太子和太子妃的暗卫。 那侍卫会意，将腰间本来遮住的一把刀给那个小吏看了一眼。 “千牛刀！” “属下这就退下！” 这在东都洛阳当值的，还是很有眼力劲的，认识千牛刀。 几个官吏马上退下，可刚才那小吏的惊呼声已经传入了周围人的耳中。 千牛刀，只有一种人有，那就是千牛卫，陛下的亲兵，左右千牛卫才持有这种唐刀。 唐朝的千牛刀就相当于明朝的绣春刀，都是身份的象征，象征陛下亲兵的身份。 千牛刀出现，李弘一行的身份已经暴露了，能够让千牛卫保护的人，其身份已经不言而喻。 第十八章 准备启程 第18章 准备启程 而此时洛阳城中，能够让千牛卫保护的只有当朝太子，此时也只有当朝太子在洛阳。 李弘看周围人畏惧神色，已经知道今天此行只能到这里了。 那边马车已经赶来，李弘拉着裴氏上了马车，马车赶紧驶离这片集市。 再慢几步，就要惊动洛阳本地官员了，对李弘来说，会很麻烦，因为他压根不认识本地官员。 马车中，裴氏看着李弘，却不觉失笑。 “殿下，这还是我第一次被官吏拦下，要抓起来呢。” 李弘那个郁闷和尴尬，都是自己说话没什么顾忌，让人给告官了。这就是长期形成的习惯，毕竟后世的言论自由可不是此时可比。 在封建时代，公众场合议论前朝皇帝，确实也是大忌。 “对了，殿下怎么会说炀帝所做之事，过在当世，利在千秋？” “本宫说的不是炀帝所做之事，说的是炀帝让人修的运河。” “运河确实现在水运发达，沟通南北交通，殿下这话，似乎也没错。” 裴氏依旧脸上带着娇笑，看着李弘。李弘看她神色，就知道自己这妻子在安慰自己。 “其实攻打高句丽，将琉球纳入华夏版图，本宫也觉得炀帝做的并没有错。” 作为一个后来人，李弘显然对炀帝有自己的看法，其实后世许多人再回头看以前的历史，都会有着各自不同的见解。 不一定全对，但总能给人一种看待人和事物不一样的角度。 一叶障目总是不对，以偏概全也非智选。 其实炀帝一生所做之事，最让人诟病无非三件，开挖大运河，攻打高句丽，占琉球。 每一件都是耗费巨大的人力物力财力，可以说是耗费举国之力。 这些事让无数家庭因此支离破碎，亲人惨死，或者流离失所。每一件在当时看来都是那么得不偿失。 打高句丽，打了三次，败了三次，每次死伤和耗费的国家财力不可胜数。 占琉球，琉球当时就是隋人眼中的蛮荒不毛之地，费那么多人力物力占来何用？ 至于修大运河，更不用说，似乎死了那么多人，那么多家庭支离破碎，只是为了炀帝能够愉快的南巡。 至于喜欢美人，喜欢琼花这些，对一个帝王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这三件事一做，隋朝也因此而亡，炀帝所做，那可真是将能得罪的人全部都得罪了，门阀贵族，平民百姓，一个不落。 可偏偏这三件事若是以后人眼光去看，却还是有些不同看法。 唐人也说，“尽道隋亡为此河，至今千里赖通波。” 依旧是没什么可褒贬的，只能说前人所做之事，只待后人评说罢了。 以前不是总说暴秦暴秦，总说始皇帝如何如何，可两千年后，主流思想还是认可始皇帝的所作所为，称之为华夏祖龙。 尤其他的书同文，车同轨，让九州之地形成了一个共同国家的观念，至此以后，无论你是南人还是北人，无论你在陇西群山，还是岭南边地，你心中都默认自己是中国人，是华夏族群的一份子。 李弘说了一句，裴氏一直在看他，看了好一会，然后娇俏一笑。 “殿下这话对我说也就罢了，可别对别人也说，免得别人用这话做文章。” 裴氏依旧面带笑容，李弘看她，也只是摇头苦笑了一下。 其实有人借此做文章他道真不怕，陇西李家和弘农杨家的关系其实很特殊，而隋炀帝真算起来，还是他的亲戚。 马车回了合璧宫，今天本想好好在洛阳转转，不过理想是丰满的，现实却总是如此骨感。 说好的微服私访，前脚刚出去，后脚就被人认出来了。 不能怨千牛卫，他们只是奉自己的命，亮出千牛刀让那几个官吏退下。也不能怨那几个官吏，任谁忽然见到陛下亲兵，难免也会紧张，以至于处置不当。 这或许就是天意，不让李弘私下在洛阳随意转转。 一趟洛阳行，得到无非几盒胭脂和口脂。 回到宫里，裴氏在试着新买的胭脂口脂，还让凝翠取了江南的贡品以做比较。 比较的结果李弘并不追问，只是看着自己妻子朱唇红润，李弘又想菜鸡互啄。 被裴氏的玉指点在胸口，一句殿下身体要紧，给挡了回去。 李弘还是不勉强，妻子只是关心他的身体。 其实此时李弘的身体恢复的极为不错，对一个大病快三年的人来说，能恢复这么快，已经算是奇迹。 今天就是在洛阳最后一天，天色稍晚，派往河北道文喜县的人就已经回了洛阳。 此时大唐是州道制，而州道之下，还有郡县。 李弘接见了这位文喜县县丞，三十多岁的美男子，看着极有男儿魅力，在此时，妥妥一个美男子。 而李弘知道，此人除了医术，同时精通巫术和算命。 一般精通这些的人，嘴巴都极其厉害，所谓的能说会道，见风使舵，察言观色一般是这种人的本能。 看到他之后，李弘觉得一些史书记载的可能真的可能没有错。 自己母后可能和这个人真的会有一段说不明，道不清的关系，即所谓暧昧。 看着他的脸，李弘此时手紧紧捏着自己腰间的玉佩，心中不禁又萌生要不要先阉了他，再让他为父皇诊病的想法。 不过这个想法最终也只是成为了想法，此时还是看紧他就好。 父皇在，母后就不会太放肆。只要看紧此人，应该不会出什么偏差。 看着明崇俨，此人就是一把双刃剑，自己要用他，同时也要提防他。 不然史书记载自己为母后找了一个面首，那他成什么人了。 第二日，一大早太子车驾就准备好，此时回头看了看合璧宫，李弘上了自己的座驾。 洛阳之行，就此结束，长安，本宫来了。 太子车驾极其宽敞，说是马车，其实也可以看做是一个移动的行宫。 车上有卧榻，也有办公地方。 凝翠和海棠也在车驾之中，随时准备伺候太子。 李弘一上车，就躺在榻上，让凝翠和海棠为他舒缓着筋骨。 第十九章 小麦种植 第19章 小麦种植 来大唐的第十二天，李弘渐渐已经习惯身边这些宫女的贴身服侍。 看来人真的是锐意上进很难，自甘堕落却极容易。 宫女为自己舒缓筋骨，真的很是舒服，年轻女儿家的手，尤其相貌上佳的女儿家的手，真的让李弘很是受用。 从洛阳到长安，路途遥远，一路之上，李弘会偶尔看看沿途风光。 最喜看官道两旁绵延麦田，其实到了此时，大唐的小麦种植一直还是在持续推广之中。 关东地区还好，小麦已经有了极大的种植面积，而关中地区，小麦一直推广不开，当地以种植粟米为主，也就是小米。 一直到了高宗时期，关中的小麦种植面积才开始稳步增加，不过增加也是有限。 说起来也是无奈，因为关中人口增长过快，相应占有的土地就会缩减。农民为了求生存，有些农户不得不放弃传统的种植作物粟，而用亩产更高的小麦取代。 小麦从秦汉时期就一直是统治阶级推广的农作物，东汉时期，甚至皇帝亲自下旨推广了九次小麦，不过封建时期的农业一直如此，求稳为主，变更为次。毕竟农人是要靠土地中长出的庄稼过活的。 粟米种植的好好的，没人愿意忽然换了小麦去种，万一一年颗粒无收，那吃什么。 庄稼在此时可是农民的命根子，民以食为天。没人愿意去犯险换种小麦，除非逼不得已。 而统治阶级有心推广小麦种植，却并没有实际的优惠政策和万一歉收的保障扶持，只是留于言表，农民哪敢以身犯险。 杜甫有诗：“稻米流脂粟米白，公私仓廪俱丰实。” 到了唐玄宗时期，公家和私人的仓库中，南方主要是水稻，北方主要还是粟米。 孟浩然有诗：“故人具鸡黍，邀我至田家。” 到了孟浩然时期，关中人家待客的方式依旧是杀鸡煮黍，一盘煮熟的鸡肉，一碗油亮的小米粥，如果条件好些，再加上自家酿的米酒。 小麦种植，在关中地区还是要想办法推广。 此时看着绵延麦田，李弘的内心是喜悦的。 尤其看到农人劳作，李弘更是会多看一会。 民以食为天，国以民为本，这些在土地上辛勤耕耘的农人，就是以农业为根基的大唐皇朝的根本。 李弘看着他们，也在思索着此时大唐存在的一些问题，以及这些问题该如何去解决。 来了大唐，他的初心还是不会变的。 为自己所在的华夏族群，为天下的普通百姓，李弘会做自己该做的事情。 当然，就此时而言，他要处理好自己和母后的关系，要巩固他在大唐的地位，坐稳这个太子，才能说其它。 这一路李弘最怕就是夜宿，馆驿的床有跳蚤，这是一个现代人不能忍的小动物。已经许多年没见过这种可爱的小动物了，这一见就亲热的咬的李弘一夜一夜不能安眠。 车队经函谷关，经潼关，过了连接关中和关东的大函谷，也就进入了大唐王朝统治的中心地带，关中。 李弘特意留意了关中和关东农作物的种植情况，果然，小麦在关中地区的种植面积不如关东。 关中人口还在增长，均田制到了高宗后期其实早已岌岌可危，买卖土地变的更加频繁，土地兼并的趋势越来越巨。 这些都是迫在眉睫的问题，也是李弘最在意的问题。 李弘走一路，思一路，直到车队近了长安城，李弘看着远处暗灰色的庞大城池，整个人的目光都变的和路上截然不同。 长安，这就是长安！ 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 这就是长安，自己终于来到了长安，看到远处那巍峨绵延的巨城，李弘脑海中那些梦里的画面此时愈发清晰起来。 终于来了，长安，好久不见！ 那一瞬间，看着远处的城池，李弘内心一瞬间竟是百感交集，眼中止不住的热泪盈眶。 曾经多少次梦中梦到你的身影，此时终于来了你的面前。 为何我的眼中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土地爱的深沉… “传令下去，加快速度，我们今天进城！” 李弘话音刚落，不远处的官道出现一批马队，马队扬起尘土，在队伍后方卷起一条庞然土龙。 马队很明显是冲着太子座驾方向而来，不过太子的随行人员神色坦然，这是迎接殿下的队伍。 待马队接近，一个英俊男子，一身锦衣，早已翻身下马，看到李弘，就疾跑着向李弘奔来。 李弘看了看他，来人和他有五六分像，很是俊秀，和自己一般，只是更为年轻。 他已经猜出来人身份，看到他向自己跑来，李弘也向着他奔去。 来人刚想停下对李弘见礼，却早已被李弘一把抱住。 来人见自己兄长如此，一时间也是紧紧将自己兄长抱紧，两个男子就这样在两边的队伍众人注视下紧紧抱作一团。 “皇兄，你终于回来了！” “六弟！” 他就是李贤，武媚娘为高宗李治诞下的第二子，历史上那个出名的章怀太子。 章是文章，怀是怀念。 他是高宗的嫡二子，在高宗所有儿子中排行老六。 两人紧紧抱了一会，那里太子妃也走了过来，李贤赶紧拱手，叫了一声皇嫂。 “对了，父皇现在如何了？” “父皇的风眩症越来越重，这些日子，经常头疼的厉害，疼起来就不停捶打自己的头。母后回了宫中以后，一直都陪在父皇身边，只是父皇的病…” “父皇的病…走，我们现在就赶去大明宫，这次我在洛阳听闻河北道有一个名医，让人请了来。现在就带他去宫里为父皇诊病。” “好，皇兄请！” 李弘也不上车，而是问自己弟弟要了一匹马，他当兵的时候在草原也驻扎过，骑马没任何问题。 此时和自己弟弟并行，其余骑兵已经分开，散布在车队周围，拱卫着车队。 长安城此时因为太子归来，朱雀大街已经戒严。 队伍迅速经过长安城，不做任何停留，直接绕过太极宫，向龙首原上的大明宫奔去。 第二十章 小妹太平 第20章 小妹太平 马队上了龙首原，这里地势很高，属于长安地势很高的一处台塬。 台塬是黄土高原一种很有特色的地形，地势高，上面平整。 李弘从龙首原向远处望了一眼，此时看到的正好是龙首原旁巍峨绵延的太极宫。 此时看着这大片的皇家宫殿，自隋文帝时期兴大兴城而建的太极宫，李弘一下子拉住马缰，整个人的目光都变了。 是这里，曾经不知道多少次梦里出现的建筑，正是这里。 此时太极宫的建筑样式，建筑排列，甚至围墙和宫门都和李弘的记忆完全对上了。 在洛阳合璧宫李弘登高远望之时，就基本确认，自己梦里见到的皇家建筑可能是太极宫或者大明宫，此时已经确信无疑。 “皇兄，怎么了？” 那里李弘驻马，李贤已经凑过来问道。 “没怎么，我们赶紧去见父皇。” 李弘收敛情绪，此时最重要还是父皇的病。 左银台门，两位皇子和骑兵都未下马，唐时进入宫廷，除了太极宫的两仪殿和大明宫的含元殿周围，并不限制人员坐车骑马。 当年玄武门之变，在玄武门内，也是有骑兵参与。 马队很快向紫宸殿方向奔去，一直快近了紫宸殿，李弘和李贤才双双下马，害怕马队惊起的声响惊扰到父皇。 两人下马，那边已经有一个半大姑娘，穿着精致的宫装，身上有许多细小碎物，身后跟着好几个宫女，簇拥着她，向两人方向走来。 看到两位兄长，那小姑娘一下子跑向李弘。 李弘如何会认不出她，这大明宫中，此时这么大的女孩，还穿成如此，身上衣饰华丽丝毫不下于自己的太子妃。 这样的女孩只有一人，那就是太平公主，李弘所有弟弟妹妹中最小一个，也是高宗此时最小的女儿。 太平公主跑来，李弘早已一把将她抱起。小公主看到自己兄长，好久不见，也是极为高兴，搂着李弘的脖子不放。 李弘在她腰身许多细碎物品之中，一眼看到了和自己那块玉佩一模一样的玉佩，唯一的区别就是美玉的纹路，这块玉佩也确实如凝翠所说，没有刻字。 这玉佩是联系武媚娘和所有子女亲情的一种信物，李弘看到，也是感慨万千。 “皇兄！” 太平公主早已亲热叫着，搂着李弘脖子，搂的更紧。 “太平，你又长高了好些！” 此时李弘松开小妹，太平公主也松了兄长脖子，凑在李弘身边，和李弘比着个头。 今年十一岁的太平公主，此时恰好身高能到李弘脖子位置，已经是这个时代女孩之中长的很快的了。 那里裴氏也已经过来，太平公主一下子搂住裴氏，极为亲热的叫着皇嫂。 那样子可比对李弘还亲热，李弘摸了摸太平公主的头，此时惦念父皇病情，已经向紫宸殿走去，身后一行人紧紧跟着。 一行人接近紫宸殿，那里已经有一个太医被人轰了出来，李贤和太平公主对此都已经见怪不怪。 父皇的病越来越重，陪在父皇身边的母后脾气也越来越重，对于无法将父皇病情控制下来的太医，武皇后自然不会有丝毫客气。 看到太医被轰出，李弘疾走几步，已经进了殿门。 到了这里，李弘就已经听到内殿有人拍打着自己脑袋的声音。 高宗的风眩症确实是越来越重了，头疼之时，疼痛折磨的高宗总是借拍打头部以减缓疼痛。 李弘听到声音，赶紧冲进内殿，此时高宗李治正坐在龙榻之上，旁边武媚娘就坐在他身边。 看自己夫君拍打头部，武媚娘抱住夫君，想让他停下来，可剧烈的头疼让李治只能以此舒缓头疼带来的折磨。 “父皇，弘儿回来迟了！” 看到高宗如此，早已在心中确认了高宗和武皇后就是自己亲生父母的李弘，一下子就眼中含泪，声音都瞬间哽咽起来。 他走到龙榻这里，那里受着病痛折磨的李治听到儿子声音，被病痛折磨的憔悴脸庞转向李弘，一双因为长期病痛而显的无神混浊眼睛正看着李弘。 他拍打头部的手此时停下，轻声唤了一声弘儿。 李弘再也忍不住，一下子紧紧抱住高宗，抱住父亲。 做了二十五年孤儿，二十五年之中从未有任何亲情往来的李弘。 是多么渴望亲情，渴望亲人。 来了大唐，他发现自己是有父母的，是有兄弟姐妹的，他很在乎这些亲情。 尤其是对此时自己的父母。 一声弘儿，早已让李弘绷不住眼泪，一下子扑向父亲，和高宗拥在一处。 高宗显然也是极其在意自己这个嫡长子，说他溺爱自己这个儿子都一点不为过。 原本历史上，李弘在合璧宫病卒，高宗将他追封为帝，也是大唐历史上唯一死后被自己父皇追封为帝的太子。 几年之后，太子妃裴氏离世，也被追封为恭哀皇后。 由此足以见李治是如何喜欢和在意自己这个嫡长子。 父子二人紧紧抱在一起，李治的头疼再一次袭来，剧烈的疼痛让李治的牙齿都紧紧咬在一起。 李治牙齿咬在一起的声音，仿佛巨锤捶打在李弘心头，李弘对着殿门。 “还不快请明崇俨进殿！” 太子的吼声在紫宸殿回荡，哪有人此时敢有丝毫怠慢。 明崇俨进殿之后，李弘松了父亲，将明崇俨请到龙榻之旁。 明崇俨第一次见圣驾，却也没丝毫慌乱，此时手搭在高宗腕脉，很快就让人取来银针，明崇俨手捏银针，一针直接插在高宗头顶，将旁边的武皇后都吓到了。 说来也是奇怪，一直以来，太医署各个太医都毫无办法的风眩症，此时明崇俨一针下去，高宗拍打头部的手已经停了。 明崇俨此时不断下针，每一针都下的毫不拖泥带水，只待一会，高宗整个人就彻底平静下来。 武媚娘让高宗靠在自己身上，扶着已经放松下来的夫君。 “陛下，您现在感觉如何了？” “好多了！” 武媚娘扶着李治，尽量让他靠的舒服一些。 第二十一章 母后要做什么 第21章 母后要做什么 二十几年夫妻，已经为高宗诞下六个儿女的武媚娘，自然知道自己夫君最喜欢以什么样的姿势靠在自己身上。 李弘也在一旁，看着明崇俨继续不断下针。 紫宸殿中，一下子变的极其安静，武皇后和当朝太子的呼吸声此时都刻意放缓，仿佛怕惊扰到明崇俨落针一般。 自问了自己夫君感觉如何以后，母子二人也不再有任何言语。 整个落针过程持续了足足半个时辰，半个时辰，武皇后和太子都不敢再说一个字，武皇后甚至都没有动一下，就怕自己夫君有任何偏差。 “皇后娘娘，您可以将陛下放下了！” “陛下现在怎么样了？” “回娘娘话，陛下的病情暂时已经稳定下来，不过陛下的病体拖的时间实在是太久，以后还需药石针灸不断恢复，要修养很长时间。” “你叫明崇俨？” “回娘娘话，微臣叫明崇俨，之前在文喜县做县丞，县令正是家父。” “好，只要你能治好陛下的病，无论你要什么，本宫都能让你如愿以偿！” “谢娘娘，崇俨有幸能为陛下诊病，已经是祖上修来的福份，崇俨又怎会再要什么呢！” 明崇俨如此说，李弘已经看向明崇俨，双眼微不可查的眯了一下。 这人不愧是学巫术相术出身的，这张嘴真是能说。 李弘此时已经在心中将明崇俨的危险等级提升了好几级，若开始李弘只是有心提防着明崇俨，此时就得对他份外警惕了。 天下没的午餐，越是口中无所求的人，往往内心的所求越大。就如后世有句话说的好，越是的东西其实越贵。 尤其历史上，武媚娘和明崇俨还有可能有暧昧关系的前提下，让李弘这个做儿子的，此时哪能对明崇俨有任何的放心。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他可不想背为母后找面首的骂名，那可真的是要遗臭万年了。 “好，明爱卿有心了，你虽然无所求，本宫却也不能对你没什么赏赐。” 武媚娘话音刚落，赏赐还没有赏下，那里李弘已经先一步拦下了母后的话。 “母后，明爱卿能为父皇诊病，医术之高超世所罕见，弘儿想留他在身边，不知道母后能否应允？” “弘儿，你倒是好久没如此在意一个人了，好，既然你开口了，母后又怎能不应允，明爱卿，以后你就留在太子身边。” “谢母后！” 李弘此时看了一眼明崇俨，这人自己此时自然需要，毕竟父皇身体需要他来调理。李弘倒是想换个人来为父皇诊病，奈何确实也找不到可以替换之人。 父皇需要他，不过自己也必须将他留在自己身边，有些事不得不防。 那里武媚娘在紫宸殿又待了一阵，而高宗此时已经熟睡，发出均匀的鼾音。 最近由于越来越厉害的头疼，高宗可是许久没有如此平稳的睡觉了。 看着自己夫君已经熟睡，看着他脸上平静的面容，武媚娘的心也放了下来。 武媚娘坐了一阵，吩咐人细心照料，就离开了紫宸殿内殿，离开时特意拉了一下李弘的手，示意李弘跟她出去。 武媚娘拉自己手的时候，李弘就意识到不好。 自己刚来大唐，自己母后就问过自己一个问题。 问为何母后东巡要带着他一起。 其实这些日子，李弘一直也在想这个问题，在想母后若是再问，他该如何回答。 武媚娘拉着儿子，走出紫宸殿内殿，外殿这里，太子妃和李贤以及太平公主皆在这里，看到母后拉着皇兄出来，赶紧上前询问父皇病情，得到父皇病情已经稳定的消息，几个做儿女儿媳的脸色马上也舒展开来。 “贤儿，你和太平留在这里！守着你们父皇！” 武媚娘吩咐了一声，李贤和太平赶紧应是。 武媚娘此时看了一眼裴氏，也将裴氏的手拉着，一起走出外殿。 李弘看母后将自己的妻子也一并拉着，此时倒是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开始以为母后还会问在合璧宫时问的问题，此时既然将自己妻子也一并拉着，显然不是问那件事。 那么母后要做什么，说什么？ 此时武媚娘也不多说话，只拉着儿子和儿媳，走过游廊，向着太液池方向走去。 裴氏看了看李弘，给李弘使了一个眼色，李弘也看了看妻子，也给了她一个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的眼色。 三人刚走出宫殿群，却忽然看到太液池畔，两个人鬼鬼祟祟钻进太液池畔一处小树林中。 “显儿，旦儿！” 武媚娘对着小树林说了一声，刚躲进去的两个人赶紧钻了出来，知道他们还是被母后看到了。 这两个就是李弘的七弟和八弟，也是武媚娘为高宗诞下的最小两个儿子，嫡三子李显和嫡四子李旦。也是原本历史上的唐中宗和唐睿宗。 而开元盛世的缔造者唐玄宗李隆基正是李旦的三儿子。 此时两人钻出林子，身上明显有些狼狈，长衫下摆都是湿的，长衫的袖子也同样湿漉漉，李旦的一只脚上还满是湖泥。 武媚娘看两个儿子如此，一下子皱了眉头。 “你们怎么回事？” “回母后话，是显儿听人说喝鱼汤能减轻父皇头疼之苦，就拉了八弟一起为父皇捉鱼！” 听到两人话语，太子妃的唇角不自觉都微微翘起，而武媚娘的眉头则皱的更深一些。 李弘看到母后和妻子神色，也知道这两个弟弟也是够调皮，被母后抓了现行，还拿父皇做挡箭牌。 “换了衣服，去祖宗牌位那跪着，今天的午膳你俩也不用用了。” 兄弟两人知道事情暴露，面露苦色，连忙称是，在母后一声滚后，两人赶紧灰溜溜跑了。 李弘看着两个弟弟，也是无奈，他倒是真没有想到，自己两个弟弟会是这样调皮的主。 在他印象和认识里，母后的儿子应该个个严肃懂事，和调皮丝毫不沾边的。 今日所见，却压根不是如此。 不过自己这两个弟弟也确实不大，调皮一些倒也正常。 第二十二章 回东宫 第22章 回东宫 谁还没有年少轻狂过，谁还没有调皮不懂事过。 两个儿子跑远，武媚娘继续拉着长子和儿媳，一直走到了湖畔。 走到这里，武媚娘对身后摆摆手，一同跟来的宫女太监都赶紧退到了远处。 此时湖畔仅有武媚娘和自己的长子和儿媳三人。 李弘和裴氏都看着武媚娘，实在是不知道今天刚回长安，怎么就被母后给拉了这里。 而且还是将两个人单独拉来，并且让所有随行宫女太监都退远了。 两人正疑惑，武媚娘已经看向儿子。 “弘儿，现在身体如何了？” “回母后话，弘儿现在身体已经无恙，张太医也说弘儿恢复的极好。” “既然身体都恢复了，是不是也该想想一些事情了？” 李弘被母后这句话问的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身体恢复，想一些事情，想什么事情？ 为父皇和母后分忧？做好自己储君该做的事情？带好自己的弟弟妹妹？还是什么… 好像自己想为父皇母后分忧，母后此时也不大可能给自己放权啊！ 而那里，裴氏看着武媚娘，听着武媚娘言语，此时忽然脸就微微红了。 李弘看到妻子脸忽然红了，似乎捕捉到了什么，那里，武媚娘显然也不和自己儿子卖什么官司。 看着儿子，然后将儿媳的手和李弘的手拉在一处，让两个人的手合在一起。 “弘儿，你父皇最头疼的时候，老是在没外人时念叨，他要是扛不过去，最大的遗憾就是没看到孙子，抱到孙子。” “你们两个人也都不小了，以前是弘儿身子一直不好，现在既然弘儿身子恢复了，你俩是不是也该努力努力了？” 武媚娘说着，那边裴氏的脸早已红透，像享受了秋季艳阳照耀的苹果，李弘则一下子将自己妻子的手拉的极紧。 “母后，我们一定努力，走，爱妃，我们现在就努力去！” 武媚娘听了，忍不住大笑，而裴氏一下子挣脱李弘拉着她的手，用眼睛剜了一眼李弘。 “努力也是晚上，哪有白天就努力的。” 那里李弘微微囧了一下，武媚娘看儿子表情，更是开心。 好久都没这么开心过了，自从夫君患病之后，武媚娘一直为自己丈夫担心。后来弘儿也有了肺疾，一下子武媚娘不但要为了丈夫担心，也要为自己最疼爱的这个长子担心。 而今天，李弘回来，还带了一个可以治自己夫君风眩症的大夫，并且弘儿的病已经痊愈，她能不高兴么！ 此时自己和陛下最盼的就是早日抱到孙子，刚才看自己儿子那猴急样子，武媚娘觉得，她和高宗抱嫡长孙的日子是指日可待了。 此时覆盖在武媚娘头顶的阴霾正在一层层散去，整个世界似乎都瞬间充满了魅力的七色光彩。 裴氏还在俏脸红润，而李弘拉着她的手，也始终未放。 看儿子儿媳如此，武媚娘拍了拍儿子的肩膀。 “好了，母后要说的就是这个，不打搅你们两个了，母后走了。” “我送母后！” “送什么，这大明宫本宫可比你们熟。” 武媚娘带着大队的随行人员已经离开，这里只留下了李弘和太子妃裴氏。 李弘的手一直未松，裴氏的脸也一直像是涂了一层胭脂一般红润，看着份外好看和醉人。 “快松手了！” 裴氏挣了一下，没挣脱开，说了一句，李弘根本没松手，压根没松手意思。 “就是做什么，也是晚上的事。” “那可说好，今晚你要陪本宫！” 裴氏垂着头，三年夫妻，还能有如此场景，当真是世所罕见。 李弘却也明白，这都是自己身体原因造成了。 若不是自己身体问题，裴氏被迎进东宫那一晚，他们就该为父皇和母后能抱上孙子而努力了。 也不至于到了现在，两个人的关系一直都还处于表面夫妻阶段。 李弘等于让自己妻子守了三年活寡，此时看着面前娇颜如同玫瑰盛放一般妻子，李弘也是内心都觉羞愧。 “快答应，答应了本宫就松手！” 看妻子垂头不言语，李弘赶紧催促起来，裴氏空着那只手捏着粉拳，在李弘胸口轻轻捶了一下。 “我答应还不行么！” 李弘听到那几乎听不到的娇羞声音，早已一下子将妻子抱起，在太液池畔转了三圈。 湖光，暮春之风，远处金碧辉皇的大明宫，一对结婚三年，依旧仿若初识的夫妻。 “赶紧放我下来了，我们要赶紧回东宫去！” “啊！你不是说要到晚上才可以？原来你比本宫还急。” “我才不是想的那事，今天我们刚回长安，父皇病况现在也稳定下来，晚上李贤他们几个肯定要到东宫去，你这做兄长的不该准备准备？” 不是妻子提起，李弘还真没想到这事，此时放下妻子，两人赶紧往东宫赶去。 正好，最近李弘一直在考虑如何将羊肉去膻味的方法带到大唐。 今晚既然几个弟弟妹妹要来东宫为自己接风，如何自己也要为他们准备一份大餐。 等两人回了东宫，在看到东宫的北门时，李弘停了脚步。 自己梦里也曾经梦到过这里，以前李弘没有想过，这里原来真是属于自己的。 大唐的东宫，大唐太子的居所，象征着皇权传承的地方。 这里曾经住过多少名姓留在史册中的人，从隋炀帝建大兴城，建太极宫，太子杨勇，太子杨广，太子李建成，太子李承乾以及自己父皇都在这里住过。 李弘想到这里，老感觉哪里不对，一细想，好像住在这里的人没几个有好下场的。 呸，自己在想什么呢！ 身为灵魂在后世活了二十五年的大唐太子，自己怎么能有这种想法，自己应该秉承科学的世界观，以唯物的理念看待事物。 他们的命运，和这座东宫又有多大关系。 那里李弘微微迟疑，太子妃已经看向他，李弘拉着妻子的手，进了东宫的北门。 第一次进东宫，李弘却有故地重游的感觉，虽然没真的来到过这里，不过这里的一切自己却并不陌生。 第二十三章 烤全羊 第23章 烤全羊 他看着远处宫殿，看着通往东宫各处的道路，看着穿行在东宫各处，此时前来迎接自己和妻子归来的宫女太监，这里的一切一切，自己曾经都在梦里看到过。 拉着妻子，两人上了马车，大唐的皇宫很大，根本不是后世的几朝皇宫可比。 以大明宫为例，它的面积是后世故宫的四十五倍。 如果再加上此时修缮完好的汉代未央宫，隋朝留下的太极宫，整个宫殿群的面积庞大到让人根本不敢想象。 就是一座皇家御用的泡澡之地，骊山下的华清宫，此时叫汤泉宫，其建筑面积也是故宫的两倍。 这就是盛世之相，带来的麻烦也是显而易见，在宫殿中穿行，不借助车马会极其费事费时费力。 马车很快到了东宫的主体建筑群，这里以丽正殿为中心，向周围辐射。 丽正殿，也是当年李弘的皇祖母长孙皇后诞下父皇的地方，长孙皇后的三个儿子，长子李承乾诞生在太极宫承乾殿，次子李泰诞生在秦王府，而三子李治，也就是自己父皇，正诞生在这里。 到了这里，两人也该为今晚的晚宴忙碌。 裴氏作为东宫的主母，此时的太子妃，就要去指挥一众宫女太监着手准备，那里李弘一下子拉住裴氏。 “爱妃，今晚的晚宴本宫有一些想法！” “哦，殿下有什么想法？” “本宫以前听人说过一种去除羊肉膻味的方法，准备今晚试试。” “今晚吃羊肉？” “烤整只的羊！” 裴氏听了，看着李弘，目光都有些惊讶。 “爱妃照着这个准备，一定要注意羊肉烤之前一定要用各种香料腌制，烤的时候用炭火。” 此时大唐烧制木炭的工艺已经极其成熟，甚至皇室用的木炭还有许多更加精湛的技法。 裴氏接过李弘早已准备好的一张纸，看着上面细致的烤制方法。 看着极为新奇，她也就准备试试。 “殿下，那我去吩咐，殿下先到丽正殿休息。” “凝翠，你跟着太子妃一起。” 李弘看妻子去忙碌，这就是他们夫妻一直以来的相处方式。 李弘之前一直有肺疾，所以裴氏在东宫基本什么事都是她在管，就像大明宫，母后也在一直帮父皇管着各种事务。 烤全羊的事情自然有东宫的专门厨娘去做，李弘唯一觉得郁闷的是大唐此时还没有辣椒。 其实要想替代辣椒，也不是没有办法，但是用了那几种办法，其味道也就不是辣椒的味了。 所幸大唐还有孜然，西域那地方漫山遍野都是。 李弘进了丽正殿，春桃几人赶紧将里面一切收拾妥当，然后将煮好的茶水端到太子这里。 唐人的茶基本是煮茶，而并非后世更方便的冲泡。 其实后世许多地方也留着煮茶的习惯，甚至有些地方煮茶会在其中加许多东西，待茶喝完，那些加的东西也会吃掉，这就是吃茶，属于小范围地方特色。 李弘开始极不适应这种煮茶，太浓，不过来了大唐这些日子，也渐渐适应了。 此时慢慢饮用着茶香四溢的煮茶，春桃已经极主动的给李弘捏着肩头。 李弘在她按捏下身体渐渐完全放松，这丫头捏的手法和凝翠有许多不同，轻柔中总是带着一些让李弘感觉极其舒服的韧劲。 “殿下，感觉怎么样？” “你这手法，比起凝翠倒是更让本宫受用一些。” 春桃在那里笑了笑，捏着李弘肩头的手用了一些力气，让李弘感觉更舒服一些，此时靠在那里，眼睛都微微眯起。 忽然，李弘眼睛睁开，看春桃此时身子早已靠向自己，两人的接触让李弘将身体坐正，春桃赶紧退了小步。 李弘看了她一眼，他倒不奇怪这姑娘特意靠近自己，之前几次沐浴，她都特意接近过自己，甚至言语间总免不得一些或轻或重的暗示。 就如第一次李弘在沐华宫沐浴，为了不看几个宫女过于清爽的装束，就闭了眼睛。春桃就提议玩个游戏，让自己闭眼摸她们几个，以辨别摸的是谁。 自己的身份，总让许多女子会如同被磁铁吸引的铁屑一般有意接近，春桃就是最明显一个。 几次试探，李弘都一次次避过，今日还是如此，用她丰满的身子又试探自己。 “好了，你下去！去看看太子妃那边准备的如何！” “是，殿下！” 春桃退下，神色间总有一些淡淡委屈。 李弘看她背影，也是无奈摇了摇头。 以后这种事还是会不断发生，就算不是春桃，也会是别的女人，李弘也在考虑以后要如何应对。 父皇遇到这种事会如何应对？李贤他们几个呢？ 李弘走出丽正殿，已经有小太监着急跑了过来。 “殿下，英王和殷王两位殿下到了！” 英王就是李弘的七弟李显，殷王则是他的八弟李旦。 王勃曾经有一篇《檄英王鸡文》，写的就是沛王李贤和英王李显在沛王府斗鸡的事情，也是因为这篇檄文，当时十六岁的王勃被高宗第一次贬官，赶出沛王府。 为何一篇檄文会引得高宗大怒，其实还是和高宗的早年经历有关，早年他还是晋王之时，亲眼目睹了自己大哥李承乾和四哥李泰为了皇位争斗，兄弟相残的事情。 而更早时候，自己父皇为争夺皇位，和太子李建成，齐王李元吉在玄武门兄弟手足相残的事高宗也深深记在心中。 高宗心中最忌讳兄弟间这种兄弟之争的事发生，对几个儿子之间的关系也极其敏感。 王勃一篇斗鸡文因此也葬送了他的大好前程。 不过能写出这篇文，也说明王勃极具文采，却极疏于人情世故。 有时候人情世故是真的比自身才华更重要。 文采斐然如王勃，就是输在这里。 所以曹雪芹在红楼梦中说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 此时听闻自己七第八弟已经到了，李弘赶紧起身去迎接自己的两位弟弟。 兄弟三人今天其实已经见过，不过当时母后在，而且李显和李旦当时出现的情景极其特殊。也就没有兄弟久不相见的热情和絮叨。 第二十四章 缘 第24章 缘 今日两位弟弟来了东宫，李弘自然要补上两个熊抱，和李贤熊抱过了，怎么能不熊抱一下自己更小的两个弟弟。 二十五年没有任何亲情往来的李弘，此时对亲情极为看重，更何况，从内心深处，他是确信自己的父母就是高宗和武媚娘，自然这些弟弟妹妹也是自己的亲弟亲妹。 甚至李弘内心还有一点遗憾，此时自己两位皇姐都不在长安，要不然他肯定也将两位皇姐都请来。 李旦在几个兄弟中最小，今年刚刚十四，此时被李弘拉着，一边往丽正殿走，一边听兄长絮叨。 “母后将你俩放了？” “幸好皇兄今天回来，不然我俩肯定要跪到天黑了。” “就是，刚才母后派人过去，我俩刚离开宗祠，就赶紧到皇兄这里来了。” “那今天你俩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那么狼狈？” “还不是八弟，他在太液池边将自己玉佩掉水里了。” “皇兄也知道，那块玉佩母后可是很看重的，我俩当时也没敢声张，就赶紧脱了鞋袜就下水去找，八弟急的鞋脱了一只就跳水里去了。” “玉佩找到了么？” 李弘也知道那块玉佩对母后有多重要，这可是母后最看重的玉佩，而对于他，这块玉佩还有很特殊的意义，此时赶紧问道。 “幸好找到了，不然我可就惨了！” “吁，以后小心些，这块玉佩可千万不能丢。” “我知道了，对了，皇兄，你千万不敢给母后说，她要知道我把玉佩掉水里，就不是去祖宗牌位前跪半天的事了。” 李弘一把搂住李旦，这事他自然不会给母后说，此时再叮嘱李显和李旦几句，那玉佩对母后，对李弘来说，意义可不是一般，以后一定要小心。 三兄弟还没走到丽正殿，一辆马车就从身后急追而来。 马车停了三兄弟身边，太平早已从马车中走了下来，此时身上宫裙倒是没换，不过饰品早已少了许多，只留了一个荷包和那块玉佩。 自己这小妹，在东宫和自己家一般，两个弟弟来，自己还要去接，自己这小妹，完全不用接了。 不过想想也是，几个弟弟都封了亲王，有自己的王府，而自己小妹此时可是养在大明宫，养在父皇母后身边的。 而且几个兄弟就这一个同父同母小妹，都溺爱的不得了，她去哪位兄长府邸，不和回自己家一般。 原本历史上，太平公主就是因为如此，成了比亲王封邑还多的公主，毕竟她的父皇母后和两个哥哥都做过皇帝，每个人做皇帝，都要给她加封封邑，还不止一次。 这别说在大唐，纵观整个华夏历史，还有父皇母后加两个兄长都做过皇帝的公主么？绝对是独此一家，绝无仅有。 此时太平公主一下马车，马上就成了几人中的核心，没办法，宫里就这一位小公主，物以稀为贵，人也如此。 你家七八个兄弟，就一个小妹，你看看平时谁最受宠。 “太平，李贤呢？” “六哥马上就来了！我们一起离开大明宫的。” 此时已经到了丽正殿，那边太子妃裴氏也已经回来。 看到自己妻子，李弘给了妻子一个眼神，马上就得到了肯定的回应。 其实一开始让准备烤全羊，李弘还害怕需要的香料缺少呢，他还是有些看轻了皇室的能力。 此时只要大唐有的，皇家都不会缺，而且还是最好的。 看到裴氏，太平早已唤了一声皇嫂，就跑裴氏身边去了。 李显和李旦此时叫皇嫂也叫的极为亲近，让李弘觉得他俩叫自己皇兄都没这么亲近。 唉，自己这媳妇在家里可比自己受欢迎，怎么自己心里还有一点小小羡慕呢！ 其实一开始，父皇和母后给自己选的太子妃并非裴氏，而是司卫少卿杨少俭的女儿杨氏，不过中间出了一些变故，说起来挺让人愤恨的。 杨氏在嫁进东宫之前被皇后武媚娘的侄儿贺兰敏芝给糟践了，这场婚事只能戛然而止。 虽然后来武媚娘借故杀了贺兰敏之，让他得以和他的母亲武顺以及姐姐贺兰氏在黄泉做伴，可是很显然这场婚事肯定是黄了。 后来高宗在东都洛阳为太子纳妃，选中了此时的太子妃裴氏，两人的结合，也算是经历了许多波折。 也可以说两人的缘份实在是太深，若是杨氏中间不出事故，若是高宗不是在洛阳重新为李弘纳妃，那么此时的太子妃就不可能是裴氏。 河东裴氏，后来也有人直接说河南裴家，高宗若还在长安为李弘纳妃，显然就没裴氏什么事了。 裴氏嫁进东宫做了他的儿媳以后，高宗对其也是极为满意，对近臣说：“东宫内事，我不需要再担心了。” 两人结亲，还有一段小故事，两人结亲时，礼官对高宗说需要白雁作为信物，结果恰有一只白雁落在皇宫后苑，被宫人捕捉，当时高宗就极为高兴。 所谓鸿雁传书，不过如是。 那只白雁本来还养在东宫几日，不过这种生灵，本就是迁徙候鸟，养了几日，李弘和太子妃就共同将它放生了。 此时看着自己妻子，李弘也是想了许多事情。看妻子如此受父皇母后喜欢，也受自己弟弟妹妹喜欢，李弘除了一点小小羡慕更多还是高兴。 不一阵李贤也来了，几个弟弟妹妹此时已经齐聚一堂，外面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 丽正殿不远的空地上，此时一阵阵肉香弥漫，让正在烤制的几个厨娘都不觉舒张鼻翼，狠狠嗅闻了几下。 不远凝翠正站在那里，看着几个年轻厨娘忙碌，香气飘来，她也忍不住嗅着鼻子。 “凝翠姐，好香啊！” “是啊，这羊肉怎么会这么香，以前殿下和太子妃也经常吃羊肉，从来就没有这么香的。” 凝翠也是感叹一句，才看向来人。 “对了，夏荷，是殿下让你来催么？快好了，再过一小会就能抬过去了，刚才春桃姐才来催了一次。” 第二十五章 家宴 第25章 家宴 “那我现在就去回禀殿下！其实也不是殿下催，是几位皇子和小公主听闻今晚要烤一只整羊，他们在催。” “我猜殷王殿下和小公主催的最厉害。” 夏荷笑笑，转身，又忍不住狠狠嗅了一下，真的好香，不是亲自闻到，夏荷真不敢相信，羊肉能有这么香。不对，是自己以前就没闻过这么香的烤肉，不仅限于羊肉。 夏荷刚走，那边一个小厨娘就跑了过来。 “凝翠姐，羊烤好了，现在就抬到丽正殿么？” “嗯，快些，几位殿下和小公主可都等着呢！” “那太子妃吩咐的这些配菜也一并拿过去么？” “那是自然，太子妃吩咐的酒都备好了？” “都备好了，不过这农家米酒以前东宫都没有备过，还是着急让人从长安近处的农家买来的，真要一并拿去给几位殿下饮用？” “太子妃吩咐的，自然要一并拿去！” 此时烤全羊在几人合力之下已经抬到一个大木盘上，几个宫女抬着，还有几个端着精致的小菜，抬着酒水，其中一个硕大的陶罐，明显比别的酒坛粗糙许多。 凝翠跟在一旁，目光时不时就往那香气四溢的烤全羊看几眼，真想尝尝这么香的烤羊肉到底是啥味。 看着应该就很好吃，那焦黄颜色，那让人忍不住闻着就唾液分泌的肉香。 不过她也知道自己身份，也就眼馋一下，心里想想罢了。 丽正殿，李弘正陪着几个弟弟妹妹，说些在洛阳的见闻，其实大多数都是太子妃在说，谁让李弘去了一趟洛阳，大部分时间都在病榻躺着呢！ 几个人正说着，一股股浓郁的香味就飘散进丽正殿，让正听的入神的几位殿下都忍不住向香味飘来的方向看去。 太平公主的小鼻子都忍不得抽了抽，身为皇家公主，高宗和武皇后此时唯一的小女儿，可以说山珍海味什么没有吃过，那就是家常便饭，可是此时的香味让太平公主也忍不得抽着鼻子。 “殿下，晚膳已经准备好了，现在就抬进来么？” 凝翠已经上前，向太子询问。 “嗯，抬上来！” 刚刚烤好的羊肉味道实在是太香了，刚才从外面飘散进来的味道已经吸引了几位殿下的注意力，此时烤全羊抬进来之后，丽正殿的外殿全部是烤全羊浓郁的肉香味。 油脂香，肉皮焦脆香，肉香和一股浓郁的香料香完全融合在一起，刺激着人的鼻腔粘膜和唾液腺分泌。 “皇兄，这烤羊肉怎么这么香啊？” 那里太平已经拉住了李弘胳膊，一双眼睛此时紧紧盯着抬进来的烤全羊。 “是啊！我以前吃羊肉，就没这么香过。” 最小的皇子李旦此时也靠了过来，和太平一样，都盯着烤全羊在看。 此时整只的烤全羊已经放到餐案之上，众人的目光皆在其上。 李弘已经起身，从旁边拿起准备割肉的刀，而太子妃则提了一个食盒，也来了李弘身边。 李弘削肉的手法很熟练，并未让几个宫女或者厨娘来削。 最好的羊排和腿肉李弘削下来一些，带着焦皮。太子妃亲自装进食盒，递给凝翠。 “这些送到宫里去，让母后和父皇也尝尝！” 百善孝为先，自己和第弟妹妹在东宫享用美味，如何也不能忘了还在紫宸殿的父皇母后。 羊肉装好，李弘还不忘两个解腻的小菜，蒜蓉黄瓜和蒜蓉羊血。 黄瓜也是张骞出使西域就带到中原的，开始就叫胡瓜。 到了五胡乱华时期，后赵的缔造者石勒很反感别人称呼羯人为胡人，规定所有人说话和写文章，都不可以出现胡字，胡瓜的胡字也就不能用了。 至于羊血，就是烤的这只羊的血蒸熟的，配上香料盐醋和蒜蓉。 唯一的遗憾还是没有辣椒，少了关中人内心的一道美食灵魂，油泼辣子。 不过有蒜蓉已经是极为不错。 “好了，在皇兄这也没那么多规矩！今天自己动筷，也别让宫女夹菜了。” 李弘说了一句，就亲自动手，为几个弟弟妹妹解肉。 那里一个厨娘本来还要过来接替太子做这些事情，却被太子身边的太子妃用眼神示意退下。 她明白太子殿下心思，久病初愈的殿下，回到长安，最想的事情就是和父皇母后弟弟妹妹齐聚一堂，共享天伦之乐。 皇家也是家，也有普通人的感情，只是这些感情许多时候更内敛罢了。 殿下极注重亲情，此时为几个弟弟妹妹亲自解肉，就是如此。 一根根羊排，一片片羊肉解好，此时已经放在几位殿下面前餐盘，李弘虽说在自己这没那么多规矩，不过皇室的教养一直以来都是最好的。 李弘劝了两遍，几位弟弟妹妹才开始动筷。 李贤和李显此时已经成人，吃着烤制的羊肉，还表情含蓄一些，李旦可就一下子吃的满足的眼睛都快眯了起来。 太平更是吃的嘴巴旁边都是油亮的油脂，以前吃东西，都是有停筷这一说，今日这筷子就没离开过手中。 “爱妃！” 裴氏此时也夹起一小块羊肉，送入口中。 裴家良好的家教让裴氏此时虽然极喜欢这羊肉入口的滋味，不过她依旧小口细嚼慢咽。 “如何？” “果然没什么膻味了，羊肉的焦皮很脆，有一种说不上来的香气，里面的肉嫩滑。殿下，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烤羊肉了。” “皇兄，皇嫂说的没错，这也是太平吃过最好吃的烤羊肉了。” “来，试试这黄瓜和羊血！” 那里李弘用桌案上一双没人使用的筷子为太平夹菜。 以前李弘看别人彼此夹菜，不知道羡慕过多少回，来了大唐，终于也可以给自己的妹妹夹菜。 太平此时正吃着肉，明显对黄瓜和羊血没多大兴致，标准一个食肉动物的饮食偏好。 不过皇兄夹的，她也象征的尝了一下，这一尝就忍不住多吃了几口。 “皇兄，皇嫂，这黄瓜和羊血怎么也这么好吃？” “好吃就多吃一些！” 第二十六章 其乐融融 第26章 其乐融融 李弘宠溺的对小妹说着，摸着她的头顶，还不忘示意旁边的侍女开酒。 他没让开皇室储藏的御用贡酒，而是开的农家的米酒。 此时关中农家的米酒，也并非后世常见的米酒，也不是后世人熟悉的醪糟。 此时糯米关中可不产，米在长安也是稀缺货，又怎么可能用它酿酒，关中的农家米酒用的是小米酿制。 酒坛打开，酒香四溢，粮食发酵酿出的农家酒，让李弘都忍不得微微抽了下鼻子。 以前在部队管的严，不过啤酒和白酒也是喝过一些的，毕竟总有那么一些需要酒来宣染感情的时候。 逢年过节，战友离开和到来… 此时闻着这最普通的农家米酒，不知道为何，李弘就是觉得这酒更香更醇。 大概后世的工业啤酒和勾兑白酒里面添加了许多本不该有的东西！ 米酒酒精度不高，又是纯粮的，太子妃和太平也能喝一些。 皇家最精致的酒杯，今天才紧急从长安郊外农家买来的米酒。 奢华中最醇的朴实，高贵中也添了一份属于平凡人的淳厚回香。 李弘一杯酒下肚，最普通的农家米酒，却让李弘一时间也是许多感慨。 这酒不清，其实挺混浊，因为粮食酿酒是在酒缸中处理好的粮食中打窝，经过发酵，米酒聚于酒窝之中，然后用竹篓过滤周围粮食取酒装坛。 不但不清，甚至新酿的酒表面有一层绿色浮沫。 白居易说，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 恰好就是对这米酒刚解封倒出来的精彩描述。 浊酒一杯，却是让李弘品出许多，看着几个弟弟妹妹，看他们表情，显然也是第一次喝这农家米酒。 “六弟，如何？” “皇兄，这酒？” “长安郊外的农家家酿！” “原来如此，难怪和以前喝过的不同。” “你以前喝的都是宫中最好的黄酒，自然有所不同。” 此时的酒，可没白酒一说，白酒根本没有历史，满打满算也不过是百年新事物。 那些以历史传承渲染自家白酒品牌的，也不知道是从哪个故纸堆中翻出的史料证据。 “六弟，说说哪里不同！” “回皇兄，这酒更浊一些，味道也更寡淡，不过喝着很舒服，反正我很喜欢。” 李弘听了大笑，喝着舒服就是好酒，这世间还有比这酒好喝更高的评价么？ 自家兄弟妹妹，此时齐聚一堂，大快朵颐。菜简单，就一个烤全羊，一个蒜蓉黄瓜，一个蒜蓉羊血，酒就是普通农家的家酿。 可是几个人吃的极为开心，开始皇室的规矩多，还不怎么放的开，那里裴氏干脆让周围伺候的宫女全部退了，大家也就放的开了。 米酒李弘就喝了几杯，然后就和两个成年的弟弟开始解封皇宫御用的琼浆玉液对饮。 黄酒以前李弘很少喝，也就喝过一两次，还是战友从老家带来的。 此时喝着皇宫御用的黄酒，那滋味也是让李弘勾起许多回忆。 觥筹交错，推杯换盏，自家兄弟妹妹其乐融融。 而紫宸殿中，武媚娘此时也面对着食盒中取出的烤肉小菜。 凝翠取了东西，就躬身退下。 高宗李治今天难得头不疼了，好好睡了大半日，刚刚醒来，没什么食欲，只是这烤肉小菜取出，高宗却一下子有了些许食欲。 首先自然是香，一种说不出的香，以前从未闻过这种香味，尚食局作出的菜品，可是和弘儿特意让人送来的有很大区别。 其次自然是孩子的一份孝心，对于他，这或许才是最重要的。自己的儿子让人特意送来的，看着就焦黄好看，闻着就香，李治能没有食欲！ “媚娘！” 李治看了看，轻声唤了一声自己皇后。 武媚娘已经举筷将一片羊肉夹起送入高宗口中。 高宗嚼了一口，马上就停不下来。 “东宫厨娘这厨艺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陛下，东宫的厨娘不还是从尚食局送过去的。” “媚娘，你尝尝！” 李治此时已经坐起，让自己皇后尝，自己早取了另一双备用的象牙筷，又夹了一片羊肉。 武媚娘好奇，陛下什么美食没有吃过，今日怎么对这羊肉评价如此之高，而且还罕见的自己动筷。 武媚娘心中怀着一丝疑惑，也尝了一小片，已经连吃三片的高宗看着自己妻子。 “媚娘，如何？” “美味，真没想到，弘儿让人送来的羊肉会如此美味。” “来，既然是美味，媚娘你也多吃几片，这连骨肉朕也尝尝。” “陛下，这是什么？” “朕也没见过，来，尝尝看！” 皇室，尤其陛下和皇后这里，对食物历来苛刻，不过弘儿送来的，总不会有什么问题。 李治先尝了一口，看着自己妻子。 “不错，这道菜味道很特别。待明日弘儿来，朕一定问问这是什么做的。” “来，陛下再尝尝这黄瓜，看看和尚食局的有什么不同。” 大明宫紫宸殿，东宫丽正殿，同样的菜，同样的赞不绝口，若不是当今圣上身体有恙，其实今晚他们应该相聚在一处。 外面，四月近末，下弦月，李弘送了几个弟弟妹妹离开，微醺的酒意下，他看着身边同他一起送弟弟妹妹的太子妃。 宫灯映着她俏丽的脸颊，比他小两岁，今年二十一岁的太子妃正是女人一生最好的年纪。 他看着她的脸，忍不住就牵着裴氏的手。 “殿下，您身体真恢复了？” “那是当然，为夫让你看看！” 李弘说着，一把抱起自己妻子，裴氏猝不及防，已经被李弘横抱而起。 周围丽正殿的宫女看到，都正襟危站，做全然没看到样子。 “殿下，周围还有好多人呢！” “那我们到寝殿去！” 李弘抱着裴氏，横抱着，裴氏第一次被李弘如此抱着，有些娇羞，脸早已挤在李弘怀中。李弘借着酒性，直接抱着裴氏，大步进了丽正殿。 凝翠看到殿下抱着太子妃进去，对着旁边的宫女夏荷一个眼神，两个宫女都会心笑了笑，继续守在丽正殿外。 第二十七 亲情和权利 第27章 第二十七 亲情和权利 夜间下起小雨，可能这已经是这个春天最后一场雨了。 雨水打湿了青石道路，打湿了汉白玉的栏杆，打湿了丽正殿周围种植的花木，同样打湿了屋檐瓦当，亭台楼榭。 守在丽正殿外的两个宫女看着淅淅沥沥的夜雨，雨滴穿过宫灯照耀出的光晕，这些光攀爬在雨滴上，为雨滴染上一层薄薄的金边。 职夜的宫女已经来了，凝翠看了看前来的宫女。 “殿下和太子妃都在里面，晚上可要打起精神。” “是，凝翠姐！” 宫女也有三六九等，凝翠是太子妃从裴家带来的，这个身份已经注定了她在东宫宫女中的地位。 夏荷到旁边偏殿已经取了把油纸伞，撑开，伞面是如血一般的盛放桃花。 夏荷撑着伞，拉着凝翠，已经走进夜雨之中。 “凝翠姐，我今天还是第一次见殿下抱太子妃呢！还是那般抱着。” “闭嘴，殿下的事你也敢私下胡乱议论。” “也就是我们在东宫伺候，我才敢说说，以后我不说就是了。” 两个宫女走远，只留下宫灯光芒中隐没在夜雨的两道模糊倩影，飘渺而朦胧。 丽正殿寝殿的窗户此时开着，门却早已关了，红色的牛油蜡烛静静燃烧，熏炉中的熏香燃烧，烟气缭绕在并不安静的寝殿之中。 今晚属于太子的床榻，下面一个放置鞋子的地方，多了一双用金丝银线精致装饰的女式鞋子。 其实专门放置李弘袜子的地方，也同样多了一双袜子，那袜子也精致的极。 第二日的清晨，天就已经放晴，李弘一大早走出殿门，在被雨水冲刷了一夜的清新空气中伸了一个懒腰。 昨夜没怎么睡，不过此时精神却极其的好，似乎某些运动员用了违禁药一般的兴奋。 李弘回了东宫，也就恢复了在合璧宫就开始的恢复锻炼。 丽正殿中，凝翠为太子妃梳着发髻，梳着梳着，就忍不得的嘴角微微翘起，看着太子妃的背影，曾经的裴家小姑，她就一直在身边伺候，关系极好，说是主仆，其实已经添了一些姐妹性质。 她看着太子妃背影，看着她还是如往昔一般，让自己都觉得好看的背影，而这一刻恰好被正看着铜镜的裴氏捕捉。 “你这丫头，在笑什么？” “为太子妃您高兴啊！” 凝翠说着，裴氏的脸颊还是会忍不得红一些。 “不许胡说，我嫁给殿下也马上三年了，昨夜只是同房，服侍夫君，有什么好高兴的。” “凝翠高兴的是太子妃您终于熬过来了，别人不知道，凝翠可是知道太子妃您这三年有多苦，有多累，是怎么度过的。殿下这几年身体一直不好，这东宫可都是太子妃您帮着殿下撑着，不但撑着，还日日夜夜要为殿下身体操劳。” “现在好了，殿下身体康复，以后太子妃您就不用这么累了。” “凝翠看用不了多久，太子妃您就能怀了皇孙，到时候凝翠还能伺候小皇孙，凝翠肯定，小皇孙一定很可爱，长的和殿下小时候一样，也像太子妃您小时候。” “就会胡说，哪有那么快！” 裴氏说着，转头，瞪了凝翠一眼，还似当年在裴家。只是此时裴氏身份变了，对凝翠，有时候只能表面疏远，她需要维护她太子妃的威仪和殿下的体面。 “这事可说不来，我娘怀我时，也才嫁了我爹两个月，大夫把脉时说喜脉，已经有两个多月了。” 裴氏笑笑，这话不是骂人么！ 此时看着凝翠，不说话，凝翠也知趣住嘴，为太子妃精心打理着发髻。 “太子妃，刚才凝翠遇到殿下，殿下说今天要去紫宸殿那边，太子妃要陪着去么，凝翠好为太子妃选穿的装束。” “今天不去了，身子有些不舒服，今天一早我就告诉殿下了。” “啊，不会这么快？” “你这丫头，想什么呢，等以后给你找个男人，你就知道为什么身子不舒服了。” “凝翠才不找，凝翠要一直伺候着太子妃，伺候着殿下，以后还要伺候小殿下呢！” 裴氏看她，抬起玉指，在她皎白额头戳了一下。 或许想到旧时两人在裴家做主仆时的情景，裴氏捏着凝翠的手，看着日渐长的好看的这个贴身侍女。 “你哪能一辈子都伺候我呢，你跟了我这些年，如何也要给你找个好归宿。” “凝翠最好的归宿就是这东宫，就是守在太子妃和殿下身边。” “傻瓜！” 凝翠看着太子妃，以为她真要赶自己走，一下子就跪了下来。 “太子妃，您可不能赶我走，我要一直伺候着您，伺候着殿下，以后还要伺候小殿下。” 裴氏有些无奈看着她，拉了她起身。 李弘慢跑，深蹲，俯卧撑，在东宫一棵歪脖子树引起向上。 好，歪脖子树不吉利，古人喜欢往上面挂白绫。 早晨将身体完全舒展开，就让人准备马车，要前往大明宫。 今天他要看看父皇恢复的如何，还有一些事要找父皇和母后说。 马车很快到了紫宸殿，此时含元殿的朝会还未结束，紫宸殿只有父皇在，母后还在那边主持朝会呢！ 自父皇患病，母后就渐渐将手伸向朝堂，到了此时，母后对朝堂的控制已经到了一个恐怖的地步。 母后对权利的执着显而易见，历史上，到了今年三月，高宗召集群臣，商议让自己皇后摄政之事，只是当时宰相反对，暂且搁置。 当然，这事已经过去。那场商议的臣子，反对母后摄政之人后来都没好结果。 母后的野心李弘是看的到的，也感受的到。 在自己身体刚恢复的第二天，母后其实就问过自己为何要带着他一起东巡洛阳，其实那时候，母后就想和他这个太子好好谈谈，只是恰好自己妻子来了，之后长安的使节又到了洛阳，这事算是让李弘避过了。 不过母子之间的矛盾显然是避让不过的，母后很在意他，李弘感受很明显。另一方面，母后对权利的执着也不会有任何放松，而要紧握权利，皇后权利和东宫太子权利此时就会有明显的冲突。 今天晚了，不好意思，不太好写。 第二十八章 皇家的人间烟火 第28章 皇家的人间烟火 这就是一种矛盾，母子亲情和权利的冲突，需要一个平衡点。 其实这场冲突已经不是一天两天，在李弘患了肺疾以后，这场冲突暂且缓解，两人的矛盾也就暂时缓和。 现在李弘身体恢复，后权和东宫之权的冲突又要摆上桌面。 这是李弘此时要面对的最大问题，不想面对都不可能。而且这已经不是自己和母后两个人的事情，而是关乎到好多人的利益之争。 历来皇族之间的事情都不简单，尤其牵扯到权利之争。 今天来紫宸殿，其实李弘除了看望父皇，就是想暂时解决此事。至少让这种母子矛盾暂时不要显的那么明显。 高宗卧在榻上，李弘进来时，躬身对父皇一拜。 大唐的礼仪此时远没后世满清那般疯狂，跪礼横行，见了人简直就是磕头虫附身。 其实华夏五千年，也就满清的跪礼多如牛毛。 父子，臣子之间，一个站着说话，一个跪着听只是一种常态。朝臣都成了满清皇帝的奴才。 此时的礼仪也就躬身，做福，跪礼即使面对天子，一年其实也就那么几次，以显示天子尊贵的身份。 其实更早时候，比如汉代，到了一定地位，比如三公，上朝时臣子对皇帝拱手拜了拜，皇帝还需要拱手回礼，以示尊重。 到了南北朝时期，天子那更是和臣子称兄道弟，打成一片。 到了北周，皇室宇文家更是和杨家以及自己祖上陇西李氏同娶了独孤三姐妹，这是真的打成一片，成了连襟。 而独孤三姐妹也是全部被封或者追封成了皇后，成就了独孤信史上最牛老丈人的头衔。 到了宋代，皇帝和臣子私下商议事情，那可都有臣子的座位，一起坐着说，坐着讨论，哪有满清皇帝对臣子如同对狗一般的态度。 只可恨后世某些无良导演将跪礼也同样滥用，搞的华夏汉人皇朝也都和满清一般，待臣子如奴仆。 此时李弘对父皇躬身见礼，李治早已欣喜招手，让儿子到身边坐下。 “弘儿，今日就你一个来了？” “回父皇，裴氏身子今天有些不适，不能陪弘儿来紫宸殿看望父皇了。” “朕的儿媳怎么了？” 李治显然极在意自己这个儿媳，他可是不止一次两次在人前夸她的。 李弘没好意思回答，此时不觉脸也像今早裴氏一般红了。 李治看儿子脸色，已经猜到如何回事，此时大笑，拍着李弘肩膀，和儿子搂在一处。 “弘儿，看来你身体真的完全恢复了，父皇为你高兴。” “父皇不久也会完全康复的！” “嗯，等父皇身体好了，父皇带你去禁苑狩猎，去马场击鞠去！” 击鞠就是马球，唐朝时期，打马球可是极盛，大唐二十二个皇帝，有十八个是马球的忠实爱好者，尤其以李隆基打的最好，曾借此挫败过吐蕃使团，在与吐蕃击鞠中如入无人之境。 李弘听了父皇的话，连忙应下。 心里也暗暗给自己说道，要赶紧学击鞠了，击鞠他真的不会啊！ 骑马会，踢球会，骑马打球真不会，一个现代人，哪会这个。 李弘只能暗暗发奋，除此还能如何，这个必须学会啊！ 对了，蹴鞠是起源于华夏，大概在春秋战国时期，也是大唐时最盛。不过后来人将这个国粹丢人丢到姥姥家了，蹴鞠就是足球。 “父皇，您好好修养，到时候弘儿带着几个弟弟，和父皇痛痛快快的狩猎，击鞠。” “好，到时候一定要玩一个痛快。对了，弘儿，昨夜你让人送来的膳食中那种褐色的块状物是什么？父皇以前从未吃过。” “回父皇，那就是烤的那只羊的血，羊血。” “羊血，那竟然是羊血。朕还是第一次吃这东西，没想到会如此美味。” “父皇，不但羊血美味，猪血鸭血也同样美味。” “猪那么腥臊，哪能美味？” “父皇，到时候弘儿让人做一些猪肉，给父皇您送过来，父皇尝尝。” “不尝…你偷偷让人送来，可不能让别人知道。” 李弘看着父亲，也是一下子被父亲逗笑。 父子两人，此时没外人，其实和寻常人家父子也差不了多少。 其实一开始，李弘虽然心中认可高宗李治就是自己父皇，亲生的那种。 可也有些害怕和高宗相处，毕竟高宗此时可是皇帝。 不过短短两次相处，可以确认自己这个父皇是极好相处之人，至少在李弘面前，他更像一个父亲，而不是皇帝。 一会武媚娘回来，首先来的自然就是紫宸殿。 这些日子，只要有时间，武媚娘就会陪在李治身边。 “母后！” 看到武媚娘，李弘赶紧起身，亲近唤了一声然后就去扶着母后，让母后坐下。 “媚娘，昨晚弘儿和儿媳同房了。” “父皇…” 李弘那个郁闷，怎么感觉老爹就一点没皇帝样子呢！这事说这么直接干嘛。 不过这内殿此时也就父皇母后和自己，貌似父母说儿子和老婆昨晚睡一起了也没啥不合适。 “嗯，同房了好，一会让太医署再给弘儿送一些补药过去。” … 李弘一瞬间有些傻眼，我爹不像皇帝也就罢了，娘，你可是千古唯一一位女帝，武则天啊！怎么还让太医给我送补药。 你儿子看着需要补药么？ 李弘不知道该说什么，在那里垂着脑袋，武媚娘就拉着他的手。 “怎么了，还害羞了，多大的人了。” 唉，母后哪里知道，昨晚可是自己人生第一次，彻彻底底的第一次。 在此之前别说和女孩子怎么，就是接触都有限。最多也就是医院的护士给自己打针。 “媚娘，你知道昨晚我们吃的那褐色块状物是什么吗？” “陛下问了，那快说说，媚娘也好奇那是什么。” “羊血，媚娘没想到！” 武媚娘此时微微张开嘴，这个是真没想到，血在此时皇家来说，是不太可能摆到餐桌的，皇室忌讳很多，也就昨晚吃的东西都是李弘让凝翠送来的，不然李治和武媚娘怎么可能在不知道是什么的情况下就吃了。 第二十九章 推广小麦种植 第29章 推广小麦种植 两夫妻相信自己的儿子，才在不知道的情况下尝了羊血，此时知道那是什么，都颇为惊讶。 两个人和儿子又说了些话，那里李弘已经在考虑如何对父皇母后开口了。 他必须将母后和自己的那些矛盾暂且压下来。 一来自己此时根本不熟悉政治，一个当了七年兵的人，懂的东西压根和政治无关，他懂的是军事必须服从于政治。 对于处理政务，李弘一窍不通，这基本要重新去接触和学习，需要时间。 二来李弘心中既然认可武媚娘是自己亲生母亲，又怎么愿意和母亲走到水火不能相容的地步。 此时李弘要做的是尽可能和母后加深母子之间的感情，淡化彼此之间存在的矛盾。 其实母后这里，还是有极大的回旋余地，就算原本历史上，自己在东都死于肺疾。母后也不是从一开始就想做女帝，独揽大权。 她登基之前，李贤做过太子，李显和李旦都做过皇帝，只奈何造化弄人，他们三个都颇为让母后失望。 李贤做了太子以后，恰逢那年明崇俨回家探亲，却在半路被盗匪杀害。身为太子的李贤自然有很大的嫌疑，要知道那时候明崇俨已经将高宗的病调理的有了极大好转，而明崇俨和李贤本就有一些旧怨，明崇俨一直认为李贤不适合做这个太子。 明崇俨一死，高宗的病就无人可医，加之之前李贤和明崇俨一直不合，身为储君，李贤自然嫌疑最大。 而那时候也不知道是李贤知道母后猜忌他，还是惧怕母后，竟然在东宫马房藏了甲衣。 这件事被人暗报武媚娘，事后果真在东宫马房搜到甲衣数百具之多。 私藏铠甲，这可是谋逆重罪，李贤被贬为庶人。 最后左金吾卫将军丘神积在巴州逼李贤自杀。 历史上一直有好几个版本，有说丘神积是受了武媚娘指使，逼杀李贤。有说丘神积自做主张，逼死了李贤。 正史都纠缠不清，野史更不用说，各家说各家的，一直就没有最终的结论。 这件事就像宋初的斧声烛影一般只能成为永远解不开的历史谜团。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丘神积最后是被武媚娘所杀，而李贤的雍王爵位最后也是武媚娘为他恢复的。 当然，这也不足以说明不是武媚娘派丘神积杀了自己儿子，只能说李贤之死注定要成为一个历史谜团。 至于李显和李旦，李显继位时，大肆重用外戚，也就是自己皇后韦氏的娘家人。 他将自己岳父先是提拔为刺史，然后又要破格提拔为侍中，高宗驾崩时留下的辅政大臣裴炎就找到李显，说提拔他岳父为侍中这件事不可。 李贤大怒，说了一句实在是不该从他口中说出的话。 “我以天下给韦玄贞，也无不可，难道还吝惜一侍中吗？” 裴炎规劝不得，不得不找到当时的皇太后武媚娘，据实禀告此事，结果显而易见，李显被废为庐陵王，李旦继位。 李显继位时，可以不断提拔外戚，可想而知当时皇太后是给他放权的，甚至是要将自己岳父提升为侍中，侍中在唐代可是宰职。只奈何李显步子实在迈的太大，而且有些过于口无遮拦。 李旦此人最好玩，别人是巴不得当皇帝，为此不惜一切，李旦一生却在不断推辞帝位。 史书评价他两即帝位，三让天下。 武媚娘能够登上女帝之位，就有他的功劳，他第一次登基不久就上书，将皇位让给自己母后，这是他人生的第一让。 公元六九八年，当时女帝武则天要立储君，召李显和李旦回洛阳，李旦压根没去，只是称病，这是他人生的第二让。 李旦再次登基之后，将皇位让给了他的三儿子李隆基，自己当太上皇去了，这是他人生的第三让。 让母，让兄，让子，这就是李旦的一生，史上绝无仅有的一个皇帝。 从此可见，武媚娘从一开始也不是那么执着于做女帝，只是对权利特别执着，做一个手握权利的太后对她也是可以的。 李弘完全可以将母子之间的矛盾缓和下来，而不是像以前那般，总是和母后针锋相对。 缓和矛盾，然后不断增加自己在朝廷和民间的威望，才是李弘该做的，处处针锋相对，乃至于撕破脸皮，与他没任何好处。 李弘斟酌再三，还是决定开门见山，直入主题，要不然和父皇母后再说下去，怎么也说不到自己想说的主题。 “父皇，母后，弘儿这次从东都洛阳回长安，在路上有许多见闻。” “哦，弘儿你有什么见闻？说给父皇听听。” “弘儿印象最深，就是在关东之时，见到农田之中多种小麦，而进了关中，小麦却种的很少，农田之中多以粟米为主。” “父皇，母后，弘儿现在身体已经恢复，想为父皇和母后分忧。” “弘儿想试试在关中推广小麦种植！小麦亩产远远高于粟米，而且小麦磨粉，可以用作食用的方法很多，而粟米太过单一。关中人口增长一直很快，现在土地都显的稀缺不够，若是能将过半土地种植小麦，可极大缓解关中人口增长和土地不足的问题。” 李治和武媚娘听了李弘的话，都忍不得看着自己儿子，表情一时间都有些惊讶。 “吾儿有这想法，父皇支持，可是弘儿，你可知道从秦汉之时开始，有多少人做过这件事，你从潼关一直行到长安，应该也看到，小麦推广种植一直不顺。” “弘儿，你父皇说的对，这事太难了，你有这想法，母后和父皇都很高兴，可要真做这事，却难如登天，其中牵扯的事情太多。” “父皇，母后，弘儿也知道难。但弘儿还是想试试。若是大家都知难而退，这事还有谁去做。” “这，媚娘，你怎么看？” “弘儿既然要坚持，陛下，不如我们就让弘儿试试。” “嗯，那就责令六部九寺全力配合太子！尤其是户部和司农寺。” “媚娘明天就在朝会按陛下意思颁布旨意。” 第三十章 想法和问题 第30章 想法和问题 李治和武媚娘点头，李弘此行为自己定下的小任务此时都已经完成。此时也就不再打搅父皇休息了，准备回东宫了。 走出紫宸殿，李弘的神色明显轻松了许多。 他今天为自己揽了一个看似不能完成的任务，毕竟从秦汉开始，不知道多少人极力在关中推广小麦种植，可到了此时也没有一个人成功。 关中小麦此时种植所占比例也就五分之一水平，这还是许多农户实在是土地不多，种粟米难以维持生计，才冒险种小麦的原因。 小麦推广种植这个艰难任务被自己揽下，一来让自己可以集中心思，在这个惠及民生的方面去努力，民以食为天，农业可是此时立国之本。 二来可以暂时不和母后有什么冲突矛盾，母后的心思此时在朝堂，李弘去做小麦推广种植之事，自然就没多少心思和时间在朝堂之上了。 三来李弘确确实实想为这个时代做些事情，做些对天下人有好处的事情。 小麦确实比粟米有太多优势，亩产远远高过粟米，食用方面也比粟米有太多优势。 小麦磨出的面粉可以作为各种面点的加工，可以做面条，也可以做成麻食，拌汤，凉皮等食物，小麦做成的面饼和干面条也可以长时间储存备用，比如挂面。 后世全球最主要的粮食就是小麦，即使稻米也是区域性的重要粮食作物，而小麦是全球性的。 自然，有利有弊，小麦比起粟米，其实更难伺候，需要更多的人力精心照料。小麦比粟米更吃水，尤其是杨花灌浆期。小麦需要的土壤肥力比粟米也更苛刻… 不过这些都能解决，关中此时不缺人力，关中人口其实现在是过剩状态。至于水利，自秦建郑国渠，到唐一直在疏通清淤使用。关中有泾渭二水，都能用作农田灌溉，而长安更是有八水环绕，水在关中来说也不是太大问题。 最后的肥力，关中的土壤属于黄土，本身肥力自然无法和黑土地比较，不过自汉代开始，沤肥就开始渐渐普及，到了大唐，沤肥早已是农民必备的一向技术。 种植小麦的几个先决条件此时皆以具备，小麦此时得不到推广的主要原因还在于农业本身的保守性。 李弘需要做的是打破这种状态，让百姓确实看到种植小麦的好处，还有就是他要给那些准备换种小麦的农户一些基本的保障和利益，不能只停留在官方推广，却没有实际利益给农户的阶段。 此时回到东宫，李弘一路都在思索这件事情，其实自洛阳回长安，李弘就开始想这些事情。 怎样让百姓得到利益，怎样能保障百姓最基本的吃饭问题，对李弘极其重要。 当然，为均田制暂时续命，打击土地兼并，削弱关中贵族门阀的势力也是李弘顺带要做的事情。 其实李弘还在考虑一件事，此时如何让关中一年一收的小麦种植模式变为一年两收。 这不是李弘奇思妙想，异想天开，而是后世关中乃至整个长城以南，也就是四百毫米等降水量线以南的北方地区，都是一年两熟这种种植模式。 将此时的春小麦种植变为冬小麦种植，让原本秋季收获的小麦转变为端午之后就能收割，就能让土地在六月到十月这段时间处于一个较长的空闲期，就可以用来种植别的农作物，达到一年两熟的目的。 不过这件事也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还是需要不断尝试，一来还是土地肥力问题，此时可没有肥料这种东西，关中的农田能不能支撑起一年两熟需要的肥力？ 一年两熟需要的水利条件自然更加苛刻，水利能不能跟的上？ 还有就是选择什么农作物，后世北方一般是一茬小麦，一茬玉米，可此时玉米是不用想了，除非大唐能够将贸易进行到美洲，或者干脆将美洲纳入大唐版图，不然玉米肯定是得不到的。 而几个好的选择，番薯，土豆此时大唐也根本没有，也还都在美洲。 此时只能在大唐已经有的农作物上选择，比如豆类，比如芝麻这些，还有就是各种蔬菜。 难，很难，所以李弘也只能是考虑。 马车已经停了，李弘此时走下马车，凝翠和海棠都已经在外面等着伺候。 李弘走向丽正殿，然后回头看了看凝翠。 “太子妃现在？” “太子妃刚刚用过早膳，正在里面歇着。” 李弘本想问自己老婆现在还疼不疼，不过终究没问出来。 “好了，你们守在外面就好！” 李弘独自一人进去，裴氏正卧在榻上，一只胳膊撑着额头，在那里小歇。 倒不是她懒，而是今日真的难受。 李弘过去，裴氏早已睁开双眼，看着李弘，准备起身，早已被李弘按在肩头。 “身体不舒服就好好躺着，都是本宫不好，昨夜折腾了半宿。” “殿下，今晚我怕是不能伺候殿下了。” “好好休息，你身子才是最重要的。” “殿下，您若是想，可以让凝翠她们几个伺候。” 李弘听了裴氏这句话，在她玉肩轻轻捏了一下。 这个时代，以李弘的身份，让别的女人伺候实在是太正常不过了。 尤其凝翠的身份，她是裴氏带进宫的，若是普通富贵人家，凝翠就等于是通房丫头，本身就是要伺候男主人的。 只是李弘没什么心思在这上面，他的心思此时都在自己妻子这里。 不过让他说出一些话，也不大可能，毕竟这个时代如此，你非要在这里说什么一夫一妻，一心一意，不是纯属扯淡。 李弘只是捏了妻子玉肩几下，然后看着她。 “她们几个，哪能和你比。好好休息，身子恢复了，本宫还要与你日日同床共枕。” 裴氏听了李弘的话，俏脸微红，本想说什么，却也没再开口。 李弘也不说话，而是很主动给妻子揉着腰身，想让妻子舒缓下来。 裴氏本想拒绝，毕竟她伺候夫君是天经地义，哪有让夫君伺候自己的道理。 不过裴氏还未拒绝，李弘已经看着她。 “本宫手法可好，舒服一些了么？” “舒服许多了！” 第三十一章 接踵而来 第31章 接踵而来 夫妻两人在丽正殿甜言蜜语，耳鬓厮磨，不一会有几个宫女来了这里，每人捧着一个精美盒子，皆是上品木料做成。 “殿下，太子妃，娘娘差人送了些东西过来！” 凝翠没敢冒然进去，怕看到什么不该看的，就在殿门外禀报。 “东西让她们放下就好！” 李弘听到母后让人送东西来，已经知道是什么，补药，而且绝对是此时最好的补药。 在紫宸殿时，母后说让太医署送来，果真是送来了。 至于补什么，李弘也心知肚明，父皇母后想抱嫡长孙的心思，此时可是极为强烈的，尤其父皇此时身体还不好，更是迫切想抱嫡孙。 而自己今年二十三了，也确实不小，放到后世二十三不觉得如何。可这个时代，无论男女结亲都极早，母后在洛阳宫第一次见太宗皇帝，才十四岁，就被留在宫中做才人了。 自己其实娶裴氏做妻子时，按照这个时代的标准，那就是妥妥的晚婚晚育，到现在，三年无果，父皇母后如何能不着急。 “殿下，母后让人送东西来，殿下也不问问是什么？” “是一些药材，本宫已经知晓了。” “药材，难道殿下的身体…” 裴氏已经紧张起来，她最在意还是夫君的身体。 “本宫身体好着呢，这些药可不是你想的那些。” “那是什么药？” 李弘一下子噎在那里，没好意思说。 “殿下，到底是什么药？” 裴氏看他不说，显然有些急切的问道，她就怕殿下身体哪里不适，不告诉她，怕她担心。 “是补药，人参鹿茸这些，你别胡思乱想。” “父皇母后这是…” “想抱孙子！还能是什么。” 裴氏此时脸颊比刚才红了许多，李弘看了看她，给她捶打着腿部。 “这些药就放着！本宫也不用。” “母后让人送的，殿下怎么只让放着。” “本宫用了，怕你受不住！” 好了，太子妃的脸此时已经红透了，俨然成了秋季艳阳下的苹果。 看妻子如此，李弘赶紧岔开话题，而裴氏将脑袋挤在李弘怀中，此时也不说话，也不抬头。 过了好一阵子，裴氏才微微抬头，此时脸还是红的发润，让李弘忍不得在她鼻尖轻轻捏了一下。 三年夫妻，还害羞如此。 “殿下，母后既然都让人送来了，您还是服用，不然让父皇母后知道，该又要催了。” “那好，本宫听你的，你说用本宫就用。” 裴氏搂住李弘腰身，枕在李弘腿上。 两人继续二人世界，甜言蜜语。 其实自从昨晚第一次同房，两人此时已经放开许多。 而对于李弘，吃过一次腥儿的猫，自然对腥儿异常喜欢。 能遇到裴氏，能娶了裴氏，能得到裴氏，对此时的李弘来说，让他觉得这就是上天对他最大的眷顾。 二人世界，本来李弘想一直这般耳语厮磨下去，奈何困了。 昨夜本来就没怎么睡，今天两人在一起，裴氏先打起哈欠，这哈欠仿佛有传染性，李弘也忍不得张大口。 二人彼此看了一眼，李弘顺势踢了鞋子，然后扒拉下袜子，就上了床榻。 自然啥也没做，只是搂着妻子，不一会丽正殿寝殿就有了微弱而均匀的呼吸声。 这种呼吸声一直持续，直到快到了黄昏。 夕阳最后的余晖之中，一行人此时进了东宫。 守在丽正殿的宫女远远看到这行人过来，凝翠一下子已经认出是公主殿下。 公主殿下身后自然跟着侍奉她的一群宫女，不过这群宫女中好像多了什么。 凝翠看去，是一个宫女手中牵了一只羊。 那里，别的宫女也看清了多出来的竟然是一只羊。 海棠已经看向凝翠，两人彼此看对方的目光都写着惊诧。 “小殿下这不会是想让我们的厨娘将她牵来的羊烤了？” 海棠已经忍不住问到。 凝翠看了看，点了点头。 “好像小殿下真是这么想的，要不好好的让人牵一只羊做什么。” “凝翠姐，快看，那边是不是哪位殿下的车马？” 凝翠望去，果真，公主殿下刚刚过来，后面又多了一队人，看样子，又是哪位殿下的随行队伍。 自从昨天几位殿下来东宫迎接太子殿下回长安，太子殿下就有言。自家兄弟妹妹以后来东宫，监门卫直接放行。 昨天刚说，今天马上就来了两拨人。 “凝翠姐，是殷王殿下的车马！” “殷王有让人牵羊过来吗？” 几个李弘最亲近的宫女之中，海棠个子最高，也是眼力最好一个。 “好像没，不过殷王身后跟着的好像不是宫女，是殷王府的厨娘。” 海棠之所以认识，其实是几位殿下家中的厨娘全部是来自于宫中，衣饰什么，也全部一样，极好区分。 至于为什么这些厨娘全部来自于宫中尚食局。 自然一来皇后为几位殿下安全考虑，要知道，皇族地位特殊，难免有人会在饮食上动心思，做手脚。 尚食局的厨娘，那都是早就让人将家底都查清的，用着最是放心。 二来自然是这些厨娘厨艺让皇后放心，所以才安排了几位殿下府中。 此时两位最小的皇子公主接踵而来，凝翠已经望了望丽正殿之内。 听声音，太子殿下和太子妃此时正在休息，今早听守在这里的宫女说，昨夜殿下和太子妃都没怎么入睡，里面一直有声音。 此时两人睡下，凝翠一下子不知道该叫还是不该叫了。 “皇兄！皇嫂！” 凝翠没有想好，太平公主早已唤了自己兄长和嫂嫂。 好了，此时也不用考虑了，凝翠赶紧对小公主微微一福，就赶紧进了殿中。 此时李弘和裴氏显然也听到了太平的声音，都已经醒了。 李弘拍了拍裴氏腰身，让她继续歇着。 “爱妃，你歇着，本宫去看看。” 李弘也是郁闷，两人正休息着，小妹就来了。 李弘脚伸出床榻，凝翠赶紧跪坐着给李弘穿着袜子。 凝翠伺候，一如既往会将李弘的赤足放在自己宫裙上。 李弘对此早已熟悉，也早没了第一次的抗拒。 第三十二章 馋 第32章 馋 穿好鞋袜，李弘赶紧走出丽正殿，看到太平，看到太平身后跟随的一群宫女中还有人特意牵了一只羊，李弘的神色一下子变的好精彩。 小妹这是想带了食材来，让东宫的厨娘加工。 李弘精彩的神情还写在脸上，太平早兴高采烈唤了一声皇兄，就抱住了李弘。 那边李旦此时也已经过来了，他身后跟着的厨娘李弘也认了出来，毕竟装束和东宫的厨娘一样，和宫女的区别也不小。 小弟小妹今天看来来自己这里，都是目的明显，小妹想让东宫厨娘给她加工食材，小弟李旦更狠，直接要自家厨娘来学艺。 没想到，昨日一场家宴，此时竟有了这般结果。 估计李贤和李显没来，也是因为他们早已成年，没太好意思来。 不过李旦府上的厨娘若是将手艺学会了，不用想，沛王府和英王府的厨娘也就会了。 搞不好用不了多久。许多文武大臣家中的厨子厨娘也会学会了。 李弘甚至觉得，可能今年西域那边的商队会将孜然作为一种重要香料从西域带到长安洛阳这些大城。 而今年，长安附近种蒜的人应该会特别多。 呵呵，一场家宴，此时能有这般的趋势，让李弘也是着实没想到。 看着小弟小妹，李弘内心自然是高兴，一手拉着一个，此时早拉进了自己住的丽正殿。 裴氏此时身体已经恢复了许多，也就下了床榻，太平早已欣喜扑了皇嫂怀抱。 李弘看她两亲昵模样，也是高兴。 “皇兄，昨晚的烤全羊？” 太平的目的和言语高度一致，那边裴氏早已笑了起来。 “恐怕是来不及了，这羊可不好处理。” 太平一下子将不开心写了脸上。 其实今天她早就让皇宫尚食局的人给她照着昨晚东宫夜宴的样子安排膳食，奈何尚食局做出的和东宫压根不是一个东西，羊肉膻味太重，也不香。 黄瓜更不用说，至于羊血，尚食局厨娘压根没做过。 太平只能让人牵了一只羊来东宫，是嘴馋，也是无奈。 看小妹这模样，李弘一下子被逗乐，挑了挑太平下巴，然后看着同样有些失望的李旦。 “烤全羊肯定今天来不及了，不过皇兄这里还有别的好东西。” 李弘唤了凝翠过来，在一张纸上很快写着什么，就让凝翠吩咐东宫的厨娘准备。 凝翠下去让人准备，太平和李旦此时围在李弘身边，不断问今晚吃什么。 面对两个吃货弟弟妹妹，李弘早开心的笑出声音。 东宫这里准备膳食的速率很快，几个人也没有等太久，那边凝翠带着厨娘已经将备好的菜品端了上来。 除了作为主食的米饭，还有两荤两素四个菜，蒜泥黄瓜和羊血是昨晚的老演员。 还有两个，则是荤菜，一上来，就有浓郁的香味扑鼻而来。 “皇兄，这是什么？” “尝尝！” 太平闻着香味，此时早已按捺不住，不过看了看自己兄长和嫂嫂，没有动筷。 裴氏看了看她，给她夹了几片放到碗中。 “皇兄和皇嫂先请！” 李弘也不推辞，估计自己不吃，弟弟妹妹是不会动筷的。 李弘夹了一片爆炒的羊肉，用葱爆炒的，后世很出名一道菜，葱爆羊肉。 其实唐人还未接触炒这种烹饪方式，不过铁锅是有的，就是形状和后世不同。 油也是有的，不过是动物油脂，而并非植物油，压榨植物油此时大唐根本没有，要到宋代才会出现。 而一直到了民国时期，其实中国人的餐桌上，炒这类加工方式依旧习惯用猪油，而并非压榨植物油。猪油炒的也比植物油香，关键更健康。 李弘此时尝了一口，很香，葱爆的香味极其浓郁，羊肉的口感也是好到了极致。 他倒是很惊喜，因为毕竟东宫的厨娘也是第一次尝试用猪油爆炒这种方式。 以前能用到猪油的地方只有炙这种加工方式，自家厨娘第一次的表现就如此惊艳，李弘也是没想到。 李弘动筷，太平和李旦自然已经动了早已蠢蠢欲动的手。 几道菜的滋味自然不用说，能惊艳到李弘，更不用提两位弟弟妹妹。 自己妻子今日也是动作快了许多，当然，还不忘给弟弟妹妹夹菜。 一会一大盆汤端了上来，裴氏动手，给弟弟妹妹和自己夫君盛了一碗，李弘喝了一口，味道也是极其鲜美。 其实今天另外一个荤菜是回锅肉，不过因为没辣椒，成了简易版的。 汤是用昨天那只羊的五脏六腑，也就是所谓羊杂做的，一只羊，早被李弘安排的妥妥当当。 羊皮有羊皮的用处，羊肉羊血羊脏腑，没有一个浪费的。 不浪费，一直是李弘对食物的态度。 李弘没告诉弟弟妹妹几道菜是怎么做的，因为回锅肉用的猪肉，这在皇家还是有着忌讳。 今天之所以安排这道菜，还是因为李弘答应父皇，会让人给父皇悄悄带去一份猪肉做的菜，今天算是一种尝试。 美美吃上一顿，桌上盘子和汤盆都干干净净。 凝翠带人撤去桌上餐盘，离开了丽正殿。 让凝翠没想到的是，她离开以后，厨娘拉了凝翠。 “殿下让几位妹妹到我们那边去一趟！” 凝翠疑惑，还是安排下在丽正殿伺候的宫女，带海棠几人去了厨娘做事的地方。 一到那边，就看到支起的桌子，桌子上早已放好的食物，一大盆的汤，旁边一个碗中，垒起来的烤饼，殿下刚才用的羊肉和猪肉也都有。 “几位妹妹请用！” 凝翠那一刻看着满桌食物，不知道为何，眼泪很不争气的就下来了。 海棠几个宫女看凝翠如此，也止不住的眼睛干涩，就是想泪腺工作，以滋润干涩的眼睛。 被主家这般对待，她们从来不敢去想，更何况这是东宫，而殿下却让人为她们专门准备了一桌饭菜。 凝翠抹了一把眼泪，哭着哭着又笑了。 “殿下吩咐，趁热吃，味道更好。这饼可以泡汤里。” “几位姐姐妹妹，别辜负了殿下一片好意。” 第三十三章 雾笼太极宫 第33章 雾笼太极宫 丽正殿，终于送走了自家弟弟妹妹，李弘又开始和裴氏耳鬓厮磨，甜言蜜语，再加之一些小动作。 此时陪着妻子，是李弘最想做的事情，大概新婚夫妇，大都如此。这里说的是真正的新婚夫妇，不是说那些先上车后补票的，也不是那种实在没选择才走到一起的。 一夜无语，第二日的早朝，果然旨意下来，六部和九寺共同协助太子在关中地区推广小麦种植。 这事不新鲜，自秦汉以来，皇家推小麦种植不是一次两次，光是有据可考的都不知道有多少次了。 秦汉魏晋南北朝皆如此，几乎没一个皇朝例外，毕竟农事关乎国家根本。 其结果是关东地区倒是渐渐推广开了，至于关中，有眼睛的都能看到，大多数农家种的都是粟米，长安的仓廪之中储存的也基本都是粟米。 这事不新鲜，已经算是无数人尝试过的旧事了，所以也没引起什么轩然大波。 唯一让众位朝臣多提几句的还是太子的身体。 皇上和皇后有意让太子推动关中的小麦种植，那就是之前听到的消息是对的，殿下身体恢复了。 李弘的身体恢复，自然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欢喜的自然是储君的身体终于恢复了，至于愁的也是储君的身体怎么就恢复了。 李弘自然无心去考虑众位朝臣的想法。 此时一个人在东宫进行自己的日常锻炼，不过今天东宫这里起了雾，雾很大，距离三丈，啥也看不清了。 这其实是很寻常的事情，隋炀帝兴大兴城，建太极宫，当时选址就有些问题，太极宫的选址选在长安地势低洼之地。 地势低洼，本来就容易起雾，而前天一夜雨水，第二天五月初的太阳又暴晒一天，想不起雾都难。 李弘进行完自己的日常训练，看了看还远远没有散去的雾气，此时唤了凝翠。 “让人准备车马，你陪本宫去龙首原上，若是运气好，能看到一场美景。” 凝翠听的云里雾里，龙首原就是大明宫和汉未央宫所在的地方，凝翠经常去，那里有什么美景，就算美，看多了不也习以为常。 不过殿下吩咐，她自然照办。 马车很快上了龙首原，随着地势抬高，外面的雾气越来越淡薄，快近了大明宫，马车周围已经没有雾气了。 李弘让马车停下，选了一处地方，此时从这里眺望，龙首原下的太极宫连同附属的掖庭宫和东宫依旧包裹在浓雾之中。 凝翠站在殿下身边，只看到龙首原下雾海翻滚，不过也只是寻常景致，一般雨后几天都是如此，凝翠不是见了一次两次。 “殿下，这雾海不是和平常一般么？” 李弘看了看凝翠，然后转头继续看着雾海。 “平常你有平心静气，好好看看这雾海么？” 凝翠摇头，她在东宫当值，很忙的，若不是殿下让自己陪同，哪里会这么安静看着下方的一片雾海。 “看，云散开了！” 随着李弘话音落下，天上云层果真散开，阳光迅速普照大地，在雾海之上镀上一层金边，雾海翻滚，那层金色掩映下，整片雾海如同沸腾的金色海洋。 随着阳光照射，雾海翻滚，渐渐淡去。 雾海之中，层峦叠嶂一般的宫殿群露出峥嵘，似海上浮岛，似梦中仙境。 金色琉璃的宫殿檐角在阳光中灼灼发光，雾气在笔直瑰丽的宫殿屋脊上飘荡，似水波轻拍岸堤。 檐角下吊着的铜铃被风轻轻吹拂，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似乎在龙首原上都能遥遥听到。 一声钟鸣从太极宫传出，声波冲出雾海，回荡在整个太极宫上空。 凝翠看着眼前梦幻壮观的景致，一下子看呆了。 “殿下，好美！” “是好美，只是可惜爱妃今天身体还有些不适，不然本宫肯定带着她一起来看看。” “啊，太子妃怎么身体还没好？” 李弘眼中露出一抹无奈，其实本来应该已经好了，不过昨晚… 都怨自己，年轻气盛，裴氏又没有阻拦，任着自己。 两人在龙首原上一直看到雾气散尽，才有些不舍去了大明宫。 李弘此时已经知道，母后在早朝上已经将昨天答应自己的事昭告群臣了。 也就是从现在起，李弘就能放开手脚大力在关中地区推广小麦种植了。 辞别了父皇母后，李弘赶回了东宫。 丽正殿，今天中午李弘就差人去宫里要了一份人员名单，弘文馆待制的人员名单。 所谓待制，待就是等待，制就是编制。 就是一群很有才学的年轻人，进了弘文馆，想从这里开始他们的仕途之路。 这份人员单子送到李弘手中时，李弘打开，在十几个人员名单之中一眼就看到了杨炯的名字。 果然杨炯就在这份名单之中，和历史记载的一样。 杨炯是显庆五年，公元六六零年进的弘文馆，待制十六年，当年进弘文馆时杨炯仅有十一岁，和自己的小妹太平一般大。 到了现在，十五年已经过去，当年的神童此时早已二十六岁，在弘文馆中的一众才子中也是颇有名气。 “杨炯，哈哈，以前本宫也只是知道你的名字，却不想现在真的有机会见到你。” 对于杨炯，李弘自然是知道的，初唐四杰，稍微懂点文史的不会不知道这四个人的名字。 而这四个人，皆是高宗时期的人物，若是幸运，这四个人以后李弘都会一一接触到。 而四人之中，此时待制弘文馆的杨炯自然是李弘最容易见到的一位，也是最容易将他拉到自己东宫队伍中的一位。 看到杨炯的名字，李弘信手取了朱笔，在杨炯的名字下勾了一笔，这就是朱笔提名。 “凝翠，差人将此人招到东宫，本宫要见见他！” “是，殿下！” 凝翠听命出去找人去传杨炯到东宫，李弘则坐在桌前，用手指在桌案轻轻磕了几下。 “待制弘文馆十六年，本宫也算运气极好，赶在你待制第十五年之时能将你从弘文馆捞出来。” 第三十四章 杨炯 第34章 杨炯 杨炯此人，李弘自然是势在必得，不过在用他之前，还是要试探试探此人心性。 自己要在关中推广小麦种植，正好让他先在自己身边做一个书记官，看他愿不愿意从最基层，从最琐碎做起。 李弘自然是惜杨炯之才，毕竟是和王勃，骆宾王和卢照邻齐名的人物。 不过无论如何惜才，也要先考察对方一番，能用自然留在身边最好，不能的话再给他另谋一个职务。 李弘在丽正殿没有等待太久，外面车马声就已经响起。 李弘坐在那里，看了看大殿门口，那里一个俊秀男子已经登上丽正殿前的台阶，向丽正殿疾步走来。 李弘看到那个男子身影，手指在桌案又轻轻叩了一下。 “弘文馆待制杨炯参见太子殿下！” 杨炯双手虚握下垂躬身，儒家很常见一个礼节。 “凝翠，赐坐！” 凝翠已经为杨炯搬来一个凳子，这在唐时很寻常，就算皇帝身边，也有大臣坐的位子。 君臣关系在大唐一直很和谐，至少比起兄弟关系要和谐许多，最出名就是凌烟阁，太宗画像和二十四功臣像此时还都挂在一间殿堂。 “谢殿下！” 杨炯躬身谢过，李弘做了一个请的动作，杨炯已经落座。 “本宫刚才看弘文馆待制名单之中有你，你在弘文馆已经十五年？” “说来惭愧，炯才疏学浅，在弘文馆十五年，依旧没什么建树。” 李弘看他，心说你若是有什么建树，此时已经是父皇母后身边的官员了，本宫还怎么用你。 “本宫惜才，你应该也听说了本宫最近要在关中推广小麦种植之事？” “炯今早一直听弘文馆的同僚在议论此事，只是…” “只是大家都不看好本宫，认为本宫估计又要和历来做此事那些人一般，半途而废或者无功而返了。” “炯不敢，只是此事确实极难，百姓的观念很难转变。” “那本宫问你，为何明明小麦亩产更高，做出的东西也更多变和好吃，百姓却迟迟不肯换种？” “这个…” 杨炯是举神童出身，十一岁就进了弘文馆，对农事自然不甚了解。 看杨炯迟疑，李弘倒笑了起来。 “你看，以前推小麦种植之人多半和你一样，对农事根本就一无所知，这些人去推，如何能够成功。” “可殿下应该也不太通农事？” 李弘看了看杨炯，依旧笑道。 “本宫生在宫中，长在宫中，自然也不通农事，所以这次要好好了解一番，如何，你愿意跟在本宫身边做个跑腿的小吏么？” 李弘此时邀请杨炯，不过并不开任何诱惑，让他做的也只是身边一个跑腿小吏。 问出此话，李弘看着杨炯，等着他的回答。 “炯愿意！” “哦，本宫倒是没想到，你这般痛快的答应了。” “炯在弘文馆待的时间太长了，不愿意将宝贵的时间都浪费在那里，殿下所做之事，利国利民，炯愿意跟在殿下身边。” “那好，从现在起你就留在东宫，本宫第一件交代你的事就是去长安近郊统计小麦和粟米的亩产，本宫希望看到真实的数字。” “是，炯一定不负殿下所托。” 李弘已经摆手，杨炯退下。 李弘要收杨炯，不会给他一个很高的，同样，也不会一开始就显的自己有多迫切。 从一开始，他说的就是看到杨炯在弘文馆待制十五年，想给他一个机会。 一直到最后，李弘的意思依旧是本宫给你机会，能不能抓住看你自己的能力。 这就是一种试探。 杨炯离开，李弘也已经起身，裴氏依旧还躺在内殿，李弘此时来到她身边，自己都觉有些不太好意思。 都是昨夜没管住自己，今天看来最好不要和妻子同床了，让妻子好好修养一两日。 裴氏看李弘进来不言语，早伸出手，李弘握着她的手，坐在了裴氏身边。 “都是本宫不好！” “殿下又没做什么错事。” 裴氏说着，李弘有些心疼看着她，捏了捏她的手。 “今夜本宫睡偏殿那边！” “殿下，其实我也没那么难受。” “好了，就这么定了，在你身边本宫的定力实在是太差了。爱妃，晚膳想吃什么？” “简单吃点就好！” “就怕小皇妹一会还来蹭饭！” 裴氏听了，一下子没忍住笑了起来。 “殿下还怕皇妹将东宫的粮仓吃空了！” “那倒不至于，那今晚就简单吃点，正好，父皇母后已经下旨让本宫在关中推广小麦种植，今晚我们就用些面食，汤饼如何？” 裴氏点头，李弘还未起身，凝翠就已经在外殿禀道，公主殿下来了。 这还真是说太平，太平就来了。 不过这也正常，这可是自己唯一的同母亲妹，在自己这里，可不就和在大明宫一样，都是家。 “看来要多准备一些汤饼。” 今晚的膳食果真极简单，李弘说是汤饼，果真就是汤饼，而且只有汤饼。 不过今晚的汤饼又和以前食用的汤饼有些不同，里面加了猪肉，蘑菇，胡萝卜丁等做成的汤哨子。 小公主在吃了一碗之后，又续了一碗，能够让这位锦衣玉食的大唐公主连吃两碗，足见这汤饼的滋味。 李弘和裴氏也都用了两碗，而今天李弘身边伺候的宫女和忙碌的厨娘也都分了一些，对待身边这些伺候自己的人，李弘一直不苛刻。 今夜说不在正殿这里休息，李弘果真没在这里休息。 送走了小妹，李弘就让凝翠和夏荷收拾偏殿的床榻，凝翠和夏荷听了，都吓了一跳。 殿下怎么忽然要在这里休息，不过两人没敢多问，将这里收拾妥当，夏荷摸了摸被褥之中，很凉。 “凝翠姐，这床被褥是刚取的，被褥里面有些凉！” 凝翠听了，没任何犹豫，将自己外面穿的宫裙脱了，又脱了鞋袜，就钻进被褥之中。 李弘恰巧此时进来，看到为自己准备的床榻，凝翠正躺在被褥之中。 “凝翠，你这是？” “殿下，被子里有些凉，凝翠为殿下暖热！” 第三十五章 相思 第35章 相思 “本宫还没那么娇贵！” “殿下身体刚恢复不久，受不得凉！凝翠给殿下暖热，睡着也舒服一些。” 李弘看了看凝翠，也没多说什么，凝翠已经躺进被褥里了，而且看夏荷手中拿的，此时肯定身上穿的极少，自己要说什么？ 那里凝翠已经将被褥用身子暖热，此时钻出被褥，夏荷赶紧将她的衣裙给她披在身上。 李弘看了看披着衣裙，忙着扎束带拉裙摆的凝翠，一时间倒也是有点哭笑不得，自己睡的被褥凉点，有必要还让宫女给自己暖热吗？ 再说，现在已经五月，天也是一天热过一天，又不是大冬天，还需要女人给自己暖被。 “殿下，被褥已经暖热了，凝翠伺候殿下更衣！” 凝翠说着，就和夏荷过来帮李弘更衣，李弘看了看她，心中也只是感叹一句，阶级社会啊！ 看看，万恶的封建社会，不过自己怎么越来越有些喜欢这个时代了，难道自己真的堕落了！ 自己喜欢有人伺候自己，连穿衣洗澡这种事都伺候，而且还是年轻漂亮的女子。 一切完毕，两个贴身宫女就退出了偏殿。 李弘手伸进被褥之中，被褥之中很暖和，用鼻子轻轻嗅嗅，还闻到被褥带了一股淡淡的花香。 这些贴身伺候自己的宫女，每日都是要沐浴的，就怕身上有什么味道，隔几日还都用些花瓣，也是想身上的味道好一些，让自己和裴氏闻着舒服一些。 “这丫头，身上倒是真香！也是有心了。对了，这香是不是除了花香，还有处子香。” 李弘心里说了一句，钻进被褥，享受着贴身侍女无微不至的照顾，此时又努力闻了闻被褥之中的香味，估计是想分辨处子香和花香的区别，不过最终也是分辨不出。 偏殿这里，还是和主殿有些差距，不过虱子这种小动物，在丽正殿这里肯定还是不会有的。 就是晚上李弘有些睡不着，不知道为何，就是特别想妻子，其实妻子就在旁边的寝殿睡着，两个人的距离也就仅仅十几丈，李弘若是想，披了衣服走几步路就能到妻子身边。 不过显然今晚李弘是不会过去的，就怕在她身边，又会情难自禁，昨晚就是，以为能坚持，最终还是情难自禁。自己睡偏殿，不就是为了自己妻子赶快恢复么！ 李弘躺在那里，难以入睡，脑海之中此时都是自己妻子，两人相识其实才不到一个月，圆房更是仅仅只有两天，可今晚只要闭上眼，脑海里全部是裴氏的身影。 她的一颦一笑，她的峨眉粉黛，她的香肩玉臂，她的一切的一切，身子的每个细节，只要闭上眼，就仿佛在眼前一般清晰。 李弘觉得，自己此时可能犯了相思病了。 半夜一直辗转难眠，李弘才明白什么是相思。原来距离这么近，也可以相思。原来白日一直在一起，晚上短暂分开也可以相思。原来她就睡在不远处，自己也可以相思。 此时李弘才明白，原来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都是骗人的。 李弘想的就是裴氏能够和他朝朝暮暮，和他手拉着手一直不松开。 第二日，李弘几乎是天刚蒙蒙亮就跑了裴氏睡的寝殿，实在是想妻子想的着实憋不住了。不是要做什么，就是单纯的想陪在她身边。 李弘进来时，那里裴氏睡眼惺忪，看着一大早就跑进来的李弘，微微张着口，没有施任何粉黛的明亮眸子望着李弘，一张俏脸微微惊愕。 “殿下这是？” “一晚睡不着，想你了！” 李弘说着，一把抱住裴氏，头抵在她的肩头。 裴氏一下子被李弘逗的有些想笑，可接着又开始心疼起自己夫君。 此时也搂住李弘，用手抚了抚他的宽厚脊背。 “殿下没睡好，在我这里补会觉！” 李弘搂着妻子，才渐渐进了梦乡，相思最好的药永远是陪伴。 外面鸟儿已经开始叽叽喳喳，今早的东宫还是飘散着一些雾气，朦朦胧胧，不过比起昨日，明显雾气已经小了许多。 不知道是不是昨夜实在睡的太糟，今天太阳已经穿透雾气，将阳光照耀在丽正殿中，李弘还睡的深沉。 裴氏此时自然已经精神饱满，完全神采奕奕那种。 看着自己夫君此时搂着自己，紧紧挨着自己睡熟的模样，裴氏又心喜又有点淡淡的担心。 看他睡的深沉，裴氏手指轻轻在他背上抚了几下。 李弘微微侧身，睡梦中似乎梦到什么，轻声呢喃。 裴氏倾耳去听，听到他呢喃的是自己名字。 一瞬间，裴氏在李弘颊上轻轻亲了一下。 登了一阵，有听到李弘呢喃。 这次裴氏听的清楚。 “再亲几下！” “殿下醒了！” “没醒，还睡着！” 裴氏轻笑，不过还是在李弘脸上，额头又亲了几下。 “嘴上，嘴上！” “坏！” … 东宫的日头已经到了快正午，李弘才离开了寝殿，裴氏今日身子明显好了许多，不再像前两日那般难受。 今日的东宫出了件大事，当今太子殿下今日稍微活动了一番，竟然带着东宫十几个宿卫，要在东宫开出几亩田来。 从来宫里就没这种事情，更不用说是太子殿下带人亲自去开田。 等消息传到皇宫，武皇后对高宗说了几句，就火急火燎着急赶往东宫。 在距离东宫丽正殿有些远的园中，武皇后果然看到儿子此时穿着单衣，搂起袖子正在和一群东宫宿卫干的热火朝天，不远几个侍女带着热水毛巾这些在那里随时准备伺候。 “弘儿，你在胡闹什么？” 看儿子此时已经额头见汗，身上衣服已经粘了一些泥土，武皇后有些心疼的训了一句。 李弘赶紧放下手中一把锄头，拍打了一下手掌，跑了母后身边。 “母后，弘儿在开田，准备亲自种植一些作物，亲身感受一番民间的苦乐，然后看看小麦和粟米需要的种植条件和亩产对比。” “你要知道这些，让他们去做就好，堂堂太子，怎么自己下田？” 第三十六章 一顿简餐 第36章 一顿简餐 “母后，弘儿…” “好了，来人，伺候殿下更衣，本宫在丽正殿等你。” 李弘还想说什么，武皇后显然没给李弘机会，说完直接起驾，去了丽正殿。 几个侍女应了一声，就随着殿下，准备为殿下更衣。 李弘最后看了看自己带人开出的地，确实开的不怎么样，忙了一阵，也就将地表的草皮处理了一些，还搞的乱七八糟的。 东宫宿卫其实都是勋贵出身，哪里做过农事，他们做农事，真不如自己这个太子。让他们摆弄武器弓弩可以，锄地真是不行。 换作府兵就会好很多，因为府兵都是忙时种田，闲时操练，属于半农半兵，大概就像后世的民兵。 看来要在东宫种田，还真需要几个专业人员才行，靠自己这些宿卫，估计麦子撒地里能烂了。 母后来了，正好问母后向司农寺要几个专业人员。 想到这里，李弘很干脆让忙碌的宿卫们散了，这些人也是如释重负，来东宫当值，今天算是他们最累的一天。 也是到了此时，这些勋贵子弟才明白扛锄头铁锹有多累。 李弘换了衣服，也赶紧赶往丽正殿，母后正在那里等他。 到了丽正殿，李弘远远看到裴氏此时正陪着母后，两人皆是喜笑面色，在院中说着什么。 李弘过去，武皇后就板着面孔，看了看儿子。 “身为太子，要做自己该做之事，带宿卫在东宫开田这种事以后不要做了。” 李弘本想辩驳几句，不过最后也没有辩驳。这要是和母后争执几句，惹母后生气了，去了自己这好不容易到手的差事，那就适得其反了。 “母后，弘儿知道了，弘儿想从司农寺调几个人到东宫来，种植这种事，还是他们更擅长。” “嗯，人你自己让人调就好，不是什么事都适合你这个太子亲力亲为，不然要那些人做什么。” “弘儿知道了！” “知道了就好！” 武皇后也不是怪罪儿子，纯粹不想儿子受苦受累，农事他这个做太子的关心也就罢了，却不至于真的亲自开田种地。 李弘没给母后说，后世有位皇帝，还是开国皇帝，就在皇宫里给他自己开了几亩地，自己还亲自种，吃自己种出的粮食。 李弘倒是也能放下太子架子，奈何母后这关都过不去。还是去司农寺调人！ “母后，快到午膳时间了，母后就留在这里用膳！” 那里裴氏拉着武皇后，对武皇后说着，武媚娘应了一声，裴氏不动声色给了自己夫君一个眼神。 夫妻两人圆房以后，这心有灵犀的程度更深了许多，李弘自然明白自己妻子意思，已经唤来了凝翠，对她耳语几句。 午膳家常饭菜，真正的家常饭菜，连武皇后都没想到，她在东宫这顿膳食用的是汤饼和两个菜。 汤饼在宫女端上来以后，武皇后微微错愕了一下，就看着儿子儿媳，那眼神怎么那么像是在说。 母后难得在东宫用一次膳，你们就准备的这个？ 比起宫中的御膳，李弘让人准备的着实是太过寒酸了，至少看着是如此。 每人一碗面，桌上两个菜，放民间还行，放宫里不是寒酸是什么。 民间家里来了客人，还要杀一只鸡呢，还要来一坛自家酿的米酒。 看母后神色有些不对，裴氏赶紧用桌上备的没人用的一双象牙筷给武媚娘夹了一块炒蛋。 真炒蛋，就是猪油炒的鸡蛋。 武媚娘看着这鸡蛋没什么食欲，不过到底是儿媳给她夹的，武媚娘试着尝了一口，然后一瞬间面色就从不快转了微微的惊喜。 “这是鸡蛋？” “回母后话，是鸡蛋，用猪油炒制的，就简单放了一点点盐巴！” “这味道本宫倒是从来未曾尝过，对了，炒是什么？” 唐人的饮食之中还没有炒这个概念，也就李弘来了，猪油才有了它独特的价值。 “母后，炒就是用油脂通过大火迅速将食材加热炒熟的过程。” 李弘尽可能简单的为武媚娘介绍。 “不错，这个味道不错！” 此时不用儿媳给自己夹菜，武媚娘自己夹了另一个盘中的菜，也是极简单一道，就是肉炒蒜苔，蒜苔是蒜种植第二年的产物。 蒜这种蔬菜算是全身是宝，蒜苗，蒜苔，还有长成的蒜可都是好东西，浑身是宝。 “这个味道更好，也是炒的？” “回母后话，是炒的，也用的猪油，这里面的肉也是猪肉。” “猪肉？” 武媚娘神色微变，不过很快就恢复如常。 “母后倒是好多年没吃过猪肉了，想当年你们外祖母和我们三姐妹被赶出武家，最艰难的那段日子，倒是吃过猪肉，不过这味道，和那时候吃的一点也不一样，一点没有腥臊和土腥味。” “母后，猪肉选择一年的母猪后臀肉，用葱姜蒜这些处理过以后，就没有土腥和腥臊味了。” “父皇还让弘儿偷偷为他送些猪肉，今天正好母后来了东宫，让母后先尝尝，看父皇能接受这个味道么？” “你父皇从小就没吃过猪肉，猪都没见过几次！” 李弘听了，也是感叹，这就是皇家，猪肉也算是一种禁忌。 “这味道母后喜欢，你父皇应该也喜欢。” “母后，快尝尝这汤饼，太平昨天来，可是很喜欢这汤饼的。” 汤饼依旧是昨天的汤饼，就是配的东西多了蛋丝和黑木耳。 昨天是没多少时间准备，今天东宫这些都备齐了。 当然，后世常见的土豆大唐没有，所以不可能有土豆丁。 武媚娘尝了一口，自然是大加赞赏，其实太平此时就住在大明宫，经常陪父皇母后一起用膳，她喜欢的，母后应该也喜欢。当然，到了此时母后大加赞赏，李弘才最终放下心来。 没想到开始看着寒酸不起眼的一顿饭菜，此时却让武媚娘极其喜欢。 以至于坐在那里，对儿子儿媳说起了好多年以前她被赶出武家以后的一段经历。 那时候武媚娘也才十一二岁，和姐姐武顺以及妹妹陪着母亲杨氏艰难度日。一家四口，三个闺女还都不大。 第三十七章 嘲讽 第37章 嘲讽 也幸亏杨氏是弘农杨氏出身，属于顶级门阀的弘农杨氏虽然不可能再如杨氏未出嫁之前那般供养她，不过衣食总算还能无忧，日子还能过的比较富足。 武媚娘说起那段时光，也是颇多感慨，若不是今天这顿显的寒酸的膳食，若不是这里坐的是她的儿子儿媳，怕是有些话武媚娘不会再说出口，只会留在心中。 其实她说的也不算多，就简单提起几句，毕竟当年被从武家赶出来的四个人，除了武媚娘，都已经过世。 其中武媚娘的姐姐还是武媚娘杀的。 当然，她不后悔杀自己亲姐姐，甚至不后悔连她女儿和儿子也全部都杀了。 母女两个竟然勾搭自己丈夫，留下的儿子还糟践了他们夫妇为弘儿原本选择的太子妃，他们一家都死有余辜。 全死了，在黄泉也是一个伴儿。 走的时候，武媚娘说让尚食局的厨娘来东宫学艺，李弘自然答应下来。 东宫的厨娘那边，此时还带着殷王李旦府中的两个厨娘，太平公主也说要往东宫送人来学厨，多带几个尚食局的厨娘也没什么。 一起教就是，反正那些厨娘本来也都熟，毕竟无论东宫还是几座王府，厨娘都是从宫中尚食局出来的。 就是不知道宫中尚食局留下来那批最好的厨娘，却要来东宫向曾经不如她们的厨娘学艺会是什么心情。 当然，这些李弘也管不了，也不用去考虑。 武媚娘走后，李弘就差人去司农寺，等到司农寺的人前来，已经快到了黄昏。 李弘对几个司农寺来的专业人士说了自己要他们做的事，这几个人却完全傻眼了。 太子竟然让他们在东宫开几亩田地出来，这不是为难他们么？ 他们可是司农寺的官员，哪里拿过锄头，抗过铁锹，别说做农事，就是农田都没进过，也就偶尔坐车骑马从农田旁边经过而已。 他们心里那个郁闷，可太子本来就是奉的陛下和娘娘旨意，而且从根本上来说，司农寺掌农事和宫中的粮食仓储。 他们就像后世的农业专家一般，太子吩咐他们开田，似乎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你是专家，你总不至于连最基本的都不会？就像你是数学家，总不至于加减乘除都不会！ 几个司农寺的官员心里叫苦，可是也不能拒绝，此时只能硬着头皮领下这份差事。 也幸好时间已经晚了，就算开田，也是明天的事了。 几个司农寺官员领命，匆匆离开，只说还需回去准备准备。 李弘看他们离开，总觉哪里不对。 “爱妃，本宫怎么觉得刚才几位司农寺的爱卿神色有些不对？” 裴氏看了看李弘，只是浅笑。 “也许是殿下太在意那几亩田了。” “能不在意么，在关中推广小麦，可不容易，杨炯去长安郊外统计亩产，也不知道过几日才能回来，这几日就将田开好，本宫也看看，分别种上小麦粟米，这地里到底一亩能产多少粮食。” “殿下也不急于一时，春华秋实，种地这种事，也急不来。” 李弘也不多想，大概是自己太在意，所以觉得几位司农寺的官员刚才神情不对。 司农寺一直掌着农事，他们不应该对农事生疏才对。 此时拉了妻子，就回了寝殿。 结婚三年的夫妻两人，现在每日都和新婚一般，不卿卿我我一两个时辰，根本不行。 自从昨夜没陪着妻子睡，一个人辗转反侧大半宿睡不着，李弘彻底放弃一个人睡的想法。 也幸好裴氏身子已经恢复，女人的第一次，也总算过去了。 阳光普照大地，又是一个好天气，今日的弘文馆倒是显的特别热闹。弘文馆待制们做事的地方，此时少了一个身影，而弘文馆本来事情就不多，闲的发慌。此时剩下的弘文馆待制聚在一起，说着什么。 “你们知道杨炯去东宫做什么去了么？” “难道是去东宫做官？” “东宫的官可不好做，当今…” 说话的弘文馆待制话说了一半，赶紧住嘴，大唐的朝堂此时皇后掌权，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本该储君代管的国事，现在全由皇后掌管，皇后和太子的矛盾就摆在那里。 可这事大家都能看到，却不能说，这就像皇帝的新装，谁说谁倒霉。 尤其此时十几个人聚在一起，只要有一个人将大家私下议论的话说出去，敢背后议论皇后太子关系的人可都不会好过。 “去东宫做官，你们也太看得起杨炯了，他在弘文馆待制十五年，要是能被上面看到赏识，早就做官去了。” 周围人听了，哈哈大笑起来。 文人相轻，更不用说这群弘文馆的待制，他们在一起，可是谁也不会服谁。 这群人大多数出身不错，而且少年成名，多数和杨炯一般，是举神童出身，要不也不可能进弘文馆做待制。 何谓待制，就是在弘文馆等待编制做官，他们若非有才，皇家能给他们这种待遇。 若是普通学子，只能通过寒窗苦读，辛苦几载甚至十几载几十载，层层科举进入官场，他们从一开始就比别人高一层。 他们就像后世高等学府的少年班学员，自然有自己的傲气和对别人的看不起。 其实他们更像是后世的保送生，而外面的士子还需要艰难高考，万人挤独木桥。 别看平日大家表面和气，实则看谁都不如自己，看谁都不服。 而杨炯在弘文馆待制十五年，一无是处，无疑是这群人最看不起的一类。 “我知道杨炯做什么去了，他去东宫做书笔吏去了，我有确切的消息，太子殿下让杨炯去长安郊外统计小麦和粟米亩产去了。” “书笔吏，书笔吏…” 众人大笑，东宫的官不好做，大家都知道。可杨炯这次去东宫，竟然连一个官都没捞到，书笔吏，杨炯竟然去东宫做了一个小吏，这连官都不是。 平日就被大家暗中嘲讽的杨炯，此时更是成了众人嘲讽的对象，书笔吏，待制十五年，竟然去东宫做了一个书笔吏，这不要将众人笑死。 第三十八章 撕扯 第38章 撕扯 哄堂大笑声中，有一人却坐在那里，和众人明显不合群。 他本想安静修改编纂手中一本杂文，此时哄堂大笑之下，实在无法平心静气，他终于放下了手中那本书。 “你们笑什么？就算是书笔吏，那也是太子殿下亲自委派的书笔吏，是太子殿下身边的人。” “哈哈，郑伦，你说乞丐中的霸主是什么？” 那为杨炯出头的自然也是这里的待制，此时刚说了一句，就听到有人对上自己。郑伦面对对方抛出的问题，一下子有些不知道如何回答。 “告诉你，乞丐中的霸主，还是乞丐！” 更加肆意的嘲笑声响彻弘文馆这处殿室，郑伦本就不善言语，更不善和人辩驳，他本就是那种做实事之人，也就不和这些人多说。 他走出弘文馆，外面终于清净一些。他手握书卷，安静坐在一个角落。 “太子殿下这次到底要做什么，推广小麦种植，多少人曾做过此事，可关中这地方…” “大概殿下也只是想借此缓和和皇后娘娘的母子矛盾！朝堂这地方，真的是无母子啊！” 郑伦想了想，苦笑摇头，天家的事，又哪轮得到他一个小小弘文馆待制操心，而且此时的天家，一个字，乱。 还是做好自己的事，这才是根本。 郑伦又拿起书，不过却不是他开始拿的那本，而是一本叙述农事的书，也是属于杂书。巫医乐工百科之书，此时皆是杂书，比起儒家经典，佛道典籍，自然无法相比，却更受郑伦喜欢。 他也并非想学做农事，而是当今太子殿下要在关中推广小麦种植，郑伦就是想看看是否真的可行，所以对这类杂书稍微涉猎一番。 弘文馆的喧闹李弘自然听不见，远在长安郊外的杨炯自然也听不见。 不过李弘倒是听到今天东宫厨房那边闹开了，果然，宫里尚食局的厨娘来了，这矛盾一下子就激化起来了。 以前最好的厨娘留了宫里，稍微差些的才被母后派往东宫和各个王府。 现在让东宫的厨娘反过来教她们这些能留在宫里的，她们心里哪肯服气。 这不是差生教导优生学习么？天下间哪有这事。 厨房那边的事还闹的挺大，李弘知道的时候，那边几个厨娘已经开撕了，听海棠说已经将衣服都撕破了。 都闹到这个程度了，李弘看了看自己的妻子。 “是不是该管管了！” “是该管管了！殿下。” “海棠，将闹事的全部带到这里！算了，让那边所有厨娘都来这里。” “是，殿下！” 不一会，十几个厨娘被带到丽正殿这边，李弘向这些人看去，其中好几个厨娘都极其狼狈，头上发髻被撕扯开，头发散乱披在肩头。身上衣服被扯烂，差些就春光乍泄，其中两个脸上都挂了彩，还有一个脸上有一个清晰的巴掌印，还是自家厨娘。 李弘看到这群厨娘，尤其被欺负厉害的还是自家厨娘，马上神色就暗了下来。 十几个厨娘此时并排站在李弘面前，明显分了好几个小团体，东宫，殷王府和小公主的专属厨娘，还有宫中尚食局的厨娘，几个小团体明显有着界限。 此时这些厨娘向李弘见礼，李弘也只是面色沉沉的抬手让她们免礼。 “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李弘压着心中火气，其实不用问，他也想的到是怎么回事，不过还是先问问她们再说，免得有人说自己护短和处事不公。 “太子殿下，我们今天刚从尚食局来这里，她们几个就对我们吆五喝六，让我们做这，让我们做那，稍微做的不对，就大声喝骂训斥，我们实在没忍住，就同她们发生了口角。” “就是，太子殿下，您看我这胳膊上，都被抓出了血痕。” 开声的是宫中尚食局的两个厨娘，李弘听她们言语，脸色更沉。 若真是如此，东宫这里是该整顿整顿了。不过李弘可不认为她们说的是实情，他相信自己的妻子管教宫人还不至于如此疏松放任。 而且看情形，明显是自家厨娘吃亏，脸都被人打了，你胳膊上的血痕算什么，而且也就是几道红印，还没有破皮。 他看向太子妃，太子妃只是微微摇头，李弘看妻子神色，就明白这两个宫里的厨娘显然是恶人先告状了。果然，无理最是声高。 李弘只是给了自己妻子一个眼色，裴氏自然是心有灵犀，唉，这两个夫妻之间的默契，果真是稍微磨合，就能做到心有灵犀。 “别人说你们对她们吆五喝六，还训斥喝骂她们，可有此事？” 裴氏看向自家厨娘，开口问道。 “回太子妃，我们没有，平日太子妃教诲，我们哪敢忘记，今天我们只是照着殿下吩咐教导她们厨艺，可从一开始她们就不耐烦…” “你胡说什么！” “住口，在本宫面前，也敢如此放肆，太子妃问话，你都敢插嘴，以为自己在哪里。海棠，掌嘴！让她知道知道什么是规矩。” 海棠自然是心向自家厨娘，在她这里，可不管对错，护也是护自家姐妹。而且这几日，自家厨娘也没少给她们几个姐妹好东西吃，自然胳膊肘要往自家厨娘那里拐了。 听殿下让她掌嘴，海棠直接搂起宫裙袖子，大步走到那个敢在太子妃问话时插嘴的尚食局厨娘面前。 海棠人高马大，本就是李弘身边个子最高一个贴身宫女，差点就和李弘一般高了。而且体态丰盈，一点都不瘦。这一来到那厨娘面前，就很有压迫感。 她站在那厨娘面前，胳膊直接抡圆，本就嫰藕一般的粗壮胳膊此时抡圆以后，狠狠一巴掌就扇在对方脸上，那厨娘一个趔趄，直接没站稳，被抡翻在地。 李弘当时都有点看傻眼了，自己这贴身宫女没进宫以前是做什么的，力气这么大，一巴掌把人给干翻在地，被打翻在地的厨娘看着也不瘦弱啊！ 海棠还准备将那厨娘提起来再狠狠给几个巴掌，李弘赶紧制止她。 第三十九章 不学无术 第39章 不学无术 他要的是这厨娘受点教训，可看海棠这架势，他怕海棠几巴掌将对方直接给呼死。 毕竟是宫里尚食局的人，母后派来东宫学厨的，此时事情还未问清，被海棠几巴掌呼死就不太好了。 听到殿下叫停，海棠还一脸失落，提着对方领口的手一松，那厨娘摇晃几下，差些又要栽倒。 就这短短一点时间，这厨娘右半边脸颊已经完全肿起，型如刚出蒸笼的馒头，上面一个异常清晰的巴掌印，五指分明。 她两边的脸现在极不协调，像长的变形的海椰果，而嘴角的血此时早已流成一条血线。 李弘看了看这厨娘狼狈模样，再看了看海棠，平日里伺候自己沐浴时那般温柔的妹子，那手那么轻柔，可这一巴掌扇的也太过给力了。 真不愧这身高和丰盈体态，果然，肉都不是白长的，要不要让她以后伺候自己小心些。 “今日本宫只是小惩大诫，以后若是敢再坏了东宫的规矩，本宫定不饶你。” 那里太子妃看了看李弘，继续问话。 原来对方从尚食局来了东宫，就一直不听东宫的厨娘教导，自家厨娘耐着性子教导，对方竟然还恶语相向，说什么你们几个也配教我之类的话。 东宫的厨娘忍一次两次，却不能一忍再忍，那不就是给东宫丢脸。之后自然就发生了口角，接着口角演变成撕扯，就有了此时这场景。 裴氏随后问了殷王府和公主派来学艺的厨娘，皆言东宫厨娘所说都是实情。 李弘此时拉下脸，而裴氏看着李弘。 李弘忽然指着自家那位脸上还隐隐有一个巴掌印的厨娘。 “这一巴掌是谁打的！” 那厨娘犹豫了一下，看着右半边脸早已面目全非的尚食局厨娘。 “海棠，她这脸一边大一边小，你帮她一下！让她两边的脸长的协调一些。” “是，殿下！” 海棠走过去，李弘忽然叫住海棠，海棠还以为殿下又要叫停，脸上都写着郁闷。 “你手疼么？” 海棠摇头。 “真不疼，刚才打那一巴掌那么重，怎么会手不疼呢！” 海棠继续摇头，李弘心里郁闷，自家这宫女真实诚。 “不要忍着，疼就是疼！” 李弘苦口婆心，海棠这次开口，只说自己手一点不疼。 “你的手可以疼！” 海棠继续说真的一点都不疼。 旁边的凝翠实在没忍住，拉着海棠的手。 “殿下，海棠的手都红了，肯定疼！” 凝翠看着海棠白嫩的手掌，一本正经说道。 “既然手疼，就用鞋底扇！” 两个宫里的厨娘被李弘派人遣返回宫，具体原因和情况李弘也让人一五一十禀报了自己母后。 李弘也不知道那两个厨娘之后有没有受罚，也不知道母后生不生气，反正自此之后他也没在宫里再见过两个人。 尚食局随后派来的两个新厨娘，就规矩多了。 出了这事，李弘秉着公平公正的原则处理，也确实做到了公平公正。并没有偏向谁，可结果自家厨娘心中，却对太子和太子妃感恩戴德不已，李弘不知道的是，那几个厨娘事后都感动哭了。 出了这件事，连带凝翠海棠几个贴身侍女看殿下和太子妃神色都变了。 心里不断在说，太子殿下和太子妃还是向着她们。 尤其海棠，那一鞋底扇在别人脸上，是真的解气，自家厨娘受委屈，就该用这般手段来解气。 厨房的争执只是小事，不值一提，无非几个厨娘口角，秉公处理也就罢了。 可是今天来东宫开田的司农寺之人却将李弘惹怒了。 这些人在昨天李弘选定的地方忙了大半天，非但没有将田地开出来，还闹出了不少笑话。 有锄草用锄头锄到自己脚的，有压根不会用铁锹的，最过份一个，锄草锄着锄着锄头不见了，也就幸亏旁边人躲得快，要不然就成锄下冤魂了。 几个东宫宿卫在那里都看不下去了，原来他们种地不是最菜的，这些司农寺掌管农事的人才才是最菜的。 这事宫女自然如实禀报了太子，李弘去看的时候，远远看到那几个司农寺之人东倒西歪躺在旁边亭子的木椅上，他们用的工具横七竖八乱扔在一片狼藉的地上。 而他们忙活了半天，开出的地和昨天李弘离开时根本看不出有什么两样。 李弘脸色铁青，看着这几位古代的农业专家。 果然，任何时代的专家都是如此不靠谱，屁都不会，还称什么专家。罔李弘还对他们开始抱着信心。 锄草挖地本就是农业之中最基础的基础，老祖宗从树上跳下来都会刀耕火种了，这群吃闲饭的专家，连农业最基础的都不会，还怎么指导百姓种地。 李弘脸色铁青，那几个原本横七竖八躺在凉亭的司农寺之人有人看到太子，连忙拍打旁边的同僚。 几个人赶紧跑出凉亭，又抓起锄头和铁锹，就是这抓握的手法都不对劲，而且每个人还都有每个人的特色。 “来人！” “殿下，手下在！” “去北衙禁军那边，从老府兵之中挑几个种地的好手带到这里来。” 东宫宿卫和宫里的千牛卫一般出身都不错，由功勋后代担当。要想找会种地的老府兵，此时最好的办法就是去北衙禁军那里找。 自己的宿卫去找人，李弘看着几个装模作样开地的司农寺人员。 “看来本宫是太高看你们了，你们连最简单的农事都一丁点不会。” “殿下，我们是司农寺的官员，哪里会做农事。” “司农寺是做什么的？回答本宫！” 几个人支支吾吾，半天说不上话来。 “殿下，我们只是不精通实际操作！” “那好，本宫问你，一个麦穗大概结多少颗麦粒？什么样的土壤最适合种小麦？小麦杨花期的水肥有什么要求？小麦从田里收割以后如何运输放置？小麦脱壳以后怎么变成你们吃的麦粉？” 李弘一连几个问题，几个司农寺的官员被问的哑口无言，竟然一个都回答不出来，这就是司农寺的官员，就是朝廷供养的农业专家，就是要指导农民种地的一群人。 第四十章 大唐的官场 第40章 大唐的官场 李弘看几个人支支吾吾，此时早已气上心头，李弘的脾气极好，无论是以前的李弘，还是此时的自己，都脾气极好。 身边的宫女都从没有打骂过，对她们说话也从来没有太重过，对自己弟弟妹妹这些更不用说，都是随和的哥哥形象，无论对身边的谁，李弘一直都不错。 可是今天，看着这群农业专家，大唐司农寺的官员，李弘实在没忍住，抬起脚狠狠将刚才那个说他们只是不精通实际操作的官员踢翻在地。 第一次来大唐没忍住，李弘着实也是忍无可忍。 一群屁都不会的人，还指导别人，难怪关中的农事如此颓废。 连最基本的小麦种植都不清楚，连最基本的几个问题都答不上来，怎么指望这群人帮自己推广小麦种植，指导规划农业。 这就是一直以来官员的现状，只图安逸，只懂享乐，却连他们本职该做的事情一点都做不好。 踢翻那名官员，李弘此时也算是对这群官员彻底寒心了。 “本宫再给你们一次机会，一会有人会带着你们学如何开田，一周之内，这片地若是开不好或者开的让本宫不满意，你们这官也就做到头了，本宫送你们到一处好地方去，绝对让你们舒爽！” 李弘脸色铁青，拂袖而去，这几个司农寺官员则叫苦不迭。 本来有人还想腹诽几句，不过看了看不远处的东宫宿卫和宫女，果断将满口芬芳咽入喉中。 李弘面色不善回了丽正殿，裴氏看他神色，忙过来扶着他的手臂。 “殿下，您这是？” 李弘此时怒气写在脸上，作为妻子的裴氏又如何看不出来。殿下是少有生气的时候，看来是被谁真的气到了。 “还不是被那几个司农寺的人气的。” “他们怎么惹殿下生气了！” “什么事都做不好，连最基本的农事都一窍不通，本宫能不气。父皇母后让本宫在关中推广小麦种植，如果靠这些人，本宫看再推广几十年，也是无果！” “好了，殿下不生气了，这些人不学无术，殿下为他们动气伤了身子不值得。” “其实这种地之事，依我看，还是要向世代在土地上耕耘的农家请教。” “本宫也是看出来了，已经让人去北衙禁军那边请精于农事的老府兵去了。” “这司农寺看来是需要好好整顿一番了，朝廷不能花大笔银钱养一堆废物，百姓交的赋税也不能浪费在这群只知道养尊处优，贪图享乐的无能官员身上。” “殿下有此心，可是这事又哪有这般容易。” 裴氏扶着李弘，李弘也是一时气愤，此时气稍微消了一点，也知道这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只有一个字，难。 大唐的官场，其实此时还是被各大门阀势力控制。 虽然自隋朝开始，就开始兴科举，以前的推举制渐渐向科举考试过度，此时是两种制度并行。 像玄宗时期的杜甫，就是屡试不中，最后走的举荐。 可直到现在，科举能够考中的，其实也绝大多数都是门阀贵族子弟。 不为别的，就是读书难，读书贵。 普通人家，书本都买不起，先生也请不起，如何会出一个书生。 别说此时大唐，就是放后世，你看看能高考考进顶级学府的，有多少贫寒出身？多少普通人家的子弟？多少农家子弟？ 人家富贵人家能给孩子更好的教育条件，更多的教育投资，能请的起名师一对一，能满足孩子一切的教学需求，贫寒和普通人家能么？ 而这放到古代，则被无限放大，寒门难出贵子，这就是社会现实，放在任何时代，都是正确。 就以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为例，二十四人之中，就一个魏征是真正的寒门出身，其余二十三人都有极深厚的背景。 李靖是陇西李氏出身，程咬金家中几代都是刺史之类高官显贵，杜如晦是京兆杜家出身，房玄龄是清河房家出身，长孙无忌和长孙顺德更不用说… 这还是改朝换代时打天下的一批臣子，唯一清贫出身的魏征真正成名还是受太宗赏识之后，其实有很大的偶然性。 此时官场基本被世家门阀垄断，而世家门阀又彼此勾连，姻亲连襟，就算出一个寒门贵子，也很快被这些门阀世家用各种手段同化，这样的官场，整顿起来能不难。 大唐的官场，别说此时的李弘，就算高宗皇帝和武皇后，都是没办法整顿。 两人又不是没想过办法压制门阀贵族，只是收获，只能说聊胜于无。 李弘也是心中有气，真要他整顿司农寺，那真的就是捅了马蜂窝了。 裴氏又劝了自己夫君一阵，李弘神色才缓和下来，裴氏让人取了点心茶水，自己亲自喂李弘点心吃，李弘到了这时候也已经想通，大唐的官场，至少此时自己是无能为力。 吃着妻子亲自喂的点心，李弘心情渐渐好转，而宿卫将几个精通农事的老府兵请到东宫，那几个司农寺的官员马上进入地狱开荒模式。 大明宫，武媚娘同样喂着高宗，只是喂的不是点心，而是药。 自从太子将明崇俨带进长安，为高宗诊病，高宗的头疼之症这几日也就没有犯过。 高宗日日针灸，汤药，而这汤药，皆是武皇后亲自喂的。 李弘若是在这里，一定会看到母后喂父皇喝药和喂他一模一样。 汤药喂完，宫女撤去杯盏，武皇后用锦帕擦拭夫君嘴角药液残留。 “陛下，这明崇俨医术果真了得，陛下这几日身体已经好了许多！” “是啊，朕好些年没这么轻松过了，多亏了弘儿这孩子。” “陛下，弘儿这几天都在忙着关中小麦推广之事，开始我这做母后的还以为他就是浅尝辄止，试着推广一下，没想这孩子看样子要动真格的了。” “哦，媚娘，这怎么说？” “这孩子从弘文馆调了人去长安郊外统计小麦粟米亩产，还要在东宫自己开田种地，以获取最真实的亩产数量。” 第四十一章 母与子 第41章 母与子 “媚娘昨天去东宫，看到他竟然自己拿着锄头带着宿卫亲自动手松土，也幸亏被媚娘看到，制止了他胡闹，不然估计昨天手都能磨破了。” “这孩子认准的事，向来如此！” 李治笑着说道，自己的儿子，做父皇的怎么会不知道他的性子。要么不做，要做肯定就不会糊弄。 从他讨了这份差事，李治就知道儿子是认真的。刚才问皇后，也就是再次确认一下。 武媚娘听陛下如此说，或许想到儿子以前和她的一些争执，尤其两位公主的事，神情变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恢复了。 弘儿认准的事，可不一直都是不做就不做，要做一定做到底。 为了萧淑妃两个女儿，能够和自己这做母后的差些翻脸，他的性子，武媚娘又如何看不出呢！ 毕竟是自己怀胎十月生的，自小就养在自己身边的儿子，她能不知道儿子什么性子。 几个儿女，就弘儿她带的时间最长，也一直是自己亲自喂养的。 那时候她在宫里没什么地位，刚从感业寺回来的她，哪里敢让别人带自己儿子，弘儿的一切都是她在照顾，吃穿住用都是她一心一意细心对待，不敢有任何丝毫马虎。 要知道，那时候弘儿可就是她的命根子，她在宫里能依靠的不多，弘儿是陛下的第五子，可是前面四个儿子有三个是宫女生的，一个是萧淑妃生的，恰好那时候王皇后的主要目标就是萧淑妃。 弘儿那时候对武媚娘如何重要，只有她自己最清楚。弘儿也是她自己唯一亲自带大的儿子，唯一亲自喂养的儿子。 李贤他们几个出生时，她在宫里已经站稳脚跟，已经不需要她一心一意带着和喂养了，那时候他们身边有宫女照顾，喂养也有奶娘。 武媚娘儿女是多，可她心里，其实李弘才是最重要的，毕竟她在宫中最苦最无助最惶恐的那段时间，都是儿子幼小的身体和她彼此温暖着，依靠着。 那时候，也是弘儿给了她最大的勇气和面对一切的决心。 只是这孩子，怎么就和自己这做母后的不是一条心。 有时候武媚娘也是感叹，儿子大了不由娘，这话说的一点不假。 此时想到和儿子之前各种冲突，武媚娘一时间也不想和高宗说儿子了。 “陛下，吐蕃的使团马上要来长安了，到时候我们以什么样的礼仪接待他们？” “就按照旧制，让礼部着手准备就好，不用太过重视。” “说起来，吐蕃和我们大唐倒是好些年没有使节往来了，今年却一下子来了两次。” “哼，这群狼崽子，不是被打怕了，打疼了，哪里会派使节来长安。” 无怪乎高宗此时说出这话，这些年，吐蕃一直对大唐的安西四镇骚扰不断，有一段时间，更是将安西四镇基本吃下，安西许多小国都和吐蕃站到了一起。 其实自大唐建立，吐蕃一直就和大唐打打和和，不断侵扰唐境。大唐倒不是怕了吐蕃，可就吐蕃占的那地方，真的不好攻进去。 高寒的青藏高原地区，士兵进去了，连呼吸都困难，还如何打仗？ 而且那地方后勤运输是最大的问题，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唐军想入吐蕃作战，真的难如登天。 结果就是吐蕃的军队能不断下高原侵扰唐境，侵扰大唐的属国，比如吐谷浑，唐军纵使能不断将其驱赶回去，可真的很难一劳永逸解决吐蕃之祸。 此时唐军无论装备和数量都远远强于吐蕃，可吐蕃的地理优势实在是太过明显。 到了吐蕃地界，那真是天时地利人和全部在他们那边。其实大唐和吐蕃，这些年大唐基本都处于被动防守状态。 虱子在身上，随时会咬人一口，让人烦不胜烦。 此时唐军在安西四镇刚刚取得大胜，安西基本已经被大唐控制。 吐蕃遣使长安，今年这其实也不是第一次了，正月时候，吐蕃就遣大臣论吐浑弥来大唐请和，并请求与吐谷浑复修和好，当时高宗不许。 这次又来了，也不知道这次吐蕃使节到底想做什么。 当年太宗时期，吐蕃就是如此，开始不断在西域用兵，后来侯君集统兵西域，大破番兵，吐蕃就主动请和，并要求和亲。 之后的事情就是文成公主入藏，大唐和吐蕃进入一个相对较长的和平时期。 此时高宗说到吐蕃，也是愤怒不已，话刚说完，高宗就觉得自己的头又开始疼了，高宗的手放在额头之上，武媚娘当场就吓了一跳。 武媚娘赶紧为高宗轻揉着额头，高宗过了一会缓和下来，看着自己的皇后。 “朕无碍了，提起吐蕃，朕就头疼。” “那到时候吐蕃使节来了，陛下就不和他们接触了。” “这如何行，该见还是要见，朕还会怕了他们。” “陛下上次见了吐蕃使节，事后就头疼了好久，陛下身体重要。这次吐蕃使节前来，就让弘儿代陛下接见他们如何？” “这…” “让储君接见，也已经是给足了他们面子，再说，弘儿也大了，有些事他也该接触接触。” 李治想了想，也就点了点头，他实在是不想再见这些出尔反尔的番人。 宫里父皇母后的话李弘此时还不知道，他若知道父皇和母后要自己接见吐蕃使团，一定会很苦闷。 毕竟此时的李弘还在学着如何处置各种事情，接见别国使团这种事他还没有经历过。更别提是吐蕃使团，此时大唐最大的劲敌使团。 吐蕃使团还没有到长安，李弘还没有开始为接见他们而头疼。 第二天的大明宫紫宸殿，却有十几个官员跪在紫宸殿前，要面见陛下和娘娘。 宫女进紫宸殿禀报，将此时卧榻在床的李治也是惊了一下。 他久不处置朝政，在紫宸殿养病，一般时候，纵使有大臣前来觐见，也就几人而已，大家君臣也就谈谈闲话，大臣们也不敢拿一些烦心事来烦还在养病的高宗。 今天这是怎么了，来了十几位臣子，还跪在紫宸殿前，这怎么看着倒像是请命的架势。 第四十二章 被人告御状 第42章 被人告御状 这是出什么大事了，李治惊了一下，看向身边的武媚娘，那目光望过来，武媚娘自然明白陛下意思，只是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好端端的十几位大臣来紫宸殿跪地请命，最近没什么大事发生啊？今天早上的早朝也是风平浪静，没发生什么啊！ 夫妻二人对视，皆是一脸懵逼。 “请他们进来！” “是，陛下！” 众位臣子进来，就以头呼地，大唐不兴跪礼，是汉人皇朝都不怎么兴这个。一年大臣也不会向皇上皇后跪几次，可今天这情景，进来就跪地磕头，看来事情还不简单。 李治看了看带头的大司农，赶紧让他们起身，此时李治才看清，来的皆是司农寺的官员。 “众爱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众爱卿何至于此？” “陛下，娘娘，求陛下和娘娘为我们做主，让太子殿下放过我们！我们实在受不了了！”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治和武媚娘此时还不知道具体事情，东宫之事，他们也不可能时时刻刻都过问，李治还在养病，武媚娘更是每日有大量朝政奏章需要处理，哪能什么事都随时知晓。 “你们几个过来，让陛下和娘娘看看！” 早已老态龙钟的大司农对身后几个官员说道，那几个官员上前，又是伸手，又是挽裤腿，毫无臣子形象可言。 李治和武媚娘看到他们的手和腿，也是吓了一跳。几个官员手上皆是水泡血泡，好些都已经破了，腿上许多擦伤和什么钝器击打的淤青伤痕，看着极其狼狈。 刚才武媚娘还说她去东宫去的及时，制止了李弘自己扛锄头锄地锄的满手水泡。 这一转眼，倒是司农寺几个大臣满手水泡血泡，腿上满是伤痕来了高宗和武媚娘面前。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李治关切问到，不得不说此时君臣的关系可比后世满清好了太多。 “陛下，您让我们掌农事，司农寺从不敢懈怠。可殿下前两天让司农寺去几个人到东宫，竟然让臣子们为东宫开田种地，这种事我们哪里做过！刚干了不到一下午，几个人就都成了这般。” 李治和武媚娘彼此看了一眼，皆是大眼瞪小眼，还有这事。 两个人心里倒是被这事情逗笑，自然表面肯定不会表现出来，而是一脸严肃。 面前臣子叫苦不迭，差些又要跪地再次以头呼天抢地，李治看了看皇后，给了她一个眼色。 眼前这事可是要赶紧处理，几乎整个司农寺的官员今天可都来了紫宸殿，这绝不是小事。 “来人，让太子速来紫宸殿！” 众位司农寺官员听到皇后愤怒声音，此时才停了动作。 东宫，李弘今日早早就知道司农寺的几个官员没到东宫，也就明白今天肯定有事发生，不过他也没想到事情来的这么快。 小太监跑到丽正殿时，有些怯懦告诉李弘陛下娘娘让他速去紫宸殿，李弘就知道肯定那帮司农寺的官员去告御状了。 “母后让本宫去紫宸殿，是为何事？” “殿下，今天刚下早朝，一帮司农寺的官员就去了紫宸殿，在陛下娘娘那里说殿下的不是。” 小太监面对太子，自然要向着太子说话。宫里的太监，还是知道自己主子是谁的，不是朝臣，而是皇室。 “哼，本宫还没有问责他们，他们倒是先跑去告本宫的御状。” “殿下，您还是赶快去那边！陛下和娘娘还都等着呢！去晚了，指不定他们又说殿下什么不是呢！” “嗯，你先退下！本宫马上就去！” 小太监退下，太子妃裴氏看着李弘，倒先笑了起来。 “别人告本宫御状，本宫要去挨骂，你倒还笑的出来！” 李弘说着，伸手捏了捏裴氏鼻尖，裴氏揺了下头，避过李弘的手。 “殿下还是赶紧准备一下！一会去了紫宸殿，殿下千万别和那群臣子硬顶，父皇母后说什么，殿下听着就好。” “爱妃，你这不是让我吃哑巴亏？错又不在本宫，他们不学无术，只贪图安逸享乐，还有理了？” “你们几个退下！” 裴氏不说什么，让丽正殿所有人都退了，李弘看了看她，知道自己妻子一定有什么话对自己说，还是很打紧的话，不然不会清退身边所有人。 “殿下，您的性子，我怕不说几句，一会您能大闹紫宸殿。” “爱妃有什么话就直说好了！” 李弘也知道裴氏是为自己好，此时能全心全意站在自己身边，一切都为自己考虑的，也就自己的妻子了。 “殿下，其实这次司农寺的官员将事情闹到紫宸殿，未必不是好事，而且闹的越大，闹的人越多，对殿下越有好处。” “这话如何说？怎么感觉满朝文武都跑去告本宫御状，才是天大的好事。” “殿下从一开始向父皇母后讨这个差事，我想殿下是有意缓和和母后之间的矛盾？” 李弘看着裴氏，自己的心思原来早就被裴氏一眼看穿。 自己确实有这心思，也可以说这是自己讨这份差事的主要目的之一，当然，绝对不是全部，也不是最重要的原因。 “殿下想想，您和臣子闹成这般，母后对殿下应该会放心很多！” 储君和臣子不合，母后那里自然是放心了，这是很浅显的道理。若是朝臣之心都向着储君，渴望权利，手握权利不想放手的武媚娘自然要担心儿子和自己争权。 李弘看着自己妻子，之前倒是没怎么在意，自己的妻子如此冰雪聪明，什么事都能一眼看穿。 “而且事情闹成这般，以后殿下肯定不能让司农寺的人再帮着殿下做事，殿下要想继续推小麦种植，必然要拉起自己的队伍。” “我能想到的，母后肯定也早就想到了，为了缓和和殿下的母子矛盾，我想母后肯定也会在这件事后向殿下允诺一些事情，至少会让殿下自己去各个职能衙门挑人。” “如果我猜测不错，今天殿下去，就是雷声大，雨点小，司农寺那群人求的无非也就是不来东宫受苦受累受罪，而殿下本也对他们彻底失望，觉得他们无用。” 第四十三章 千年世家 第43章 千年世家 “这件事能让殿下之后顺势拉起自己的队伍，能让母后对殿下更加放心，能够让母后之后更加在这件事上支持殿下，殿下觉得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李弘此时已经拉起自己妻子的手，静静看着她。 “殿下今天只需去听几句训斥，之后殿下退一步，父皇和母后自然会补偿殿下许多，怎么也不会让殿下平白受这个委屈。” 裴氏温柔话语响在耳畔，可谓句句在理，将这件事分析的极其透彻。 李弘原本以为自己妻子只是温柔贤惠，美丽动人，其实他是太看轻自己的妻子了。 她不仅仅温柔贤惠，美丽动人，还是自己的贤内助。裴氏绝不是那种花瓶女子，若是如此，在皇家也不会做到人人都喜欢。 看看父皇母后，再看看自己那些弟弟妹妹，哪个不喜欢自己妻子。而东宫这里，自己大病几年，东宫不都在自己妻子打理下井井有条。 真不愧是河东裴家出身的大家闺秀，着实不简单。 李弘记得以前有人在网络上说起华夏的世家大族之时，有提到千年世家这个概念。 意思就是能千年传家，经久不衰的大族。 李弘记得当时有提到王家和裴家，王就是秦国尉王翦传下来的两支王姓大族。裴自然就是自己妻子出生的河东裴氏，也称河南裴家。 裴家能够千年传家，经久不衰，绝对是有道理的。 后世有人喜欢捡某氏家训，某人家书这类文学作品去看，想看的无非是这些人的家传身教，家族能够兴盛的原因。 其实真正能做到几百年甚至千年传家的大族，每代都有极优秀的人才出世的大族，怎么可能将自家最根本的东西拿出去贩卖。 况且你有见过真正的千年传家大族出什么家训家书之类作品？ 千年传家什么概念，秦自公元前二二一年建立，而此时是公元六七五年的大唐，中间还没有一千年，一直要到唐末，才有千年。 千年传家，经久不衰，无裴不成唐…此时这许多字词在李弘脑海闪过，李弘看着裴氏，一下子将裴氏抱在怀中，温存一阵，才松了裴氏。 “本宫这就进宫，爱妃放心，本宫知道该怎么做。” 裴氏点头，李弘出了丽正殿，外面早备好马车。 此时坐上马车，李弘还想着自己妻子，娶妻如此，夫复何求。 李弘此时只感叹自己娶了一个好妻子，在许多事上能真正帮到自己，不至于让自己一个人在东宫孤身奋战。 紫宸殿今天很热闹，许久没这么热闹过了，武媚娘在那里训斥着儿子，李治则板着脸，一脸严肃的看着李弘。偶尔和武媚娘对视几眼，目光中两人彼此交换着许多信息。 若是说李弘和裴氏此时能够眉目传情，心有灵犀。那么李治和武媚娘则已经将之化作本能。 夫妻二人长子今年都二十三岁了，这么多年风风雨雨过来，可不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对方心意。 武媚娘训斥了半天，司农寺一帮官员自然心里高兴，待到他们开开心心的离开。内心庆幸终于告别了东宫那炼狱般的开荒生活了，再继续下去，人就要废了，仅仅小半天，他们都去了大半条命。 他们所求和裴氏说的一般无二，就是不想去东宫继续受罪罢了。 看到那些人走了，武媚娘过来拉了李弘，就让儿子坐了下来，她和高宗一左一右坐在儿子身边。 刚才还对儿子各种言语输出，刚才还一直板着脸看着儿子的夫妻二人，此时早已雨过天晴，连武媚娘拉着李弘的手都温柔许多。 刚才如此，无非是给司农寺的一帮官员看的，李治还在养病，也怕这些官员一直来烦自己。 今天不能妥善处理此事，这些人还指不定今后如何烦他。 其实夫妻二人今天召儿子来紫宸殿，还有些怕儿子和这群官员在紫宸殿吵起来，大闹紫宸殿。 不过很显然这种事压根没发生，弘儿来了这里，就一副聆听教诲的姿态，压根没说一个字，当然，除了最开始的见过父皇和母后。 “弘儿，母后刚才说的，都是给他们听的，你别放在心上。” 武媚娘拉着儿子的手，此时言语早温柔下来了。 “母后，弘儿知道，弘儿也没想到他们会来紫宸殿这里，让他们惊扰了父皇养病，都是弘儿的过错。” “嗯，知道就好！” “还是朕的弘儿心里记着父皇，看看他们，平日里一个个都说为朕分忧，为朕解难。可真一遇到事，就来烦朕。也只有弘儿是一心一意为了父皇着想。” 李治此时哪里还有任何严肃面孔，看着自己儿子，除了高兴还是高兴。 这次弘儿从洛阳回了长安，不仅为自己带来了能治自己头疼的明崇俨。还体察民生疾苦，准备为百姓做些事情。 而今天，那帮司农寺的官员告弘儿御状，弘儿为了不让他们以后还来烦自己这个父皇，硬是从头到尾对他母后的训斥只聆听，连一个字的辩解都没。 儿子如此，李治怎能不高兴呢！ 此时李治看向自己皇后，武媚娘看到他的目光，自然明白陛下这是有心补偿弘儿，其实她训斥了半天儿子，心里也想补偿儿子一些。 武媚娘拍着儿子的手，此时也压根不说刚才那件事了，就关心问了问儿子想推广小麦种植，还需要什么？ “母后，司农寺的人弘儿是调派不动了，弘儿想从别的地方选些人帮弘儿做事。” “嗯，你自己去选，选好给母后一份单子就好。” 果然，这一通训斥可不是白挨的，这不，补偿来了，母后让自己去选人。 其实母后训自己不是太正常了，难道哪个做儿子的被母亲说几句，还会觉得不该，觉得不妥。 被说了几句还有补偿，这对李弘绝对是好事。 那里武媚娘答应儿子在各个衙门选他需要的人，旁边李治看了看儿子，拉了儿子到一旁。 李弘看了看父皇，这怎么还神秘兮兮拉自己到一旁去，什么事还避着母后。 第四十四章 团聚 第44章 团聚 李治拉了儿子到一旁，只问了儿子一句话，答应他的猪肉什么时候悄悄送进宫里。 李弘听到父皇问的话，开始还想着父皇神秘兮兮拉自己到一旁是为了什么，原来就是为了上次自己答应他送猪肉进宫这事。 这事还需要避着母后，难道是父皇想给母后一个小惊喜？ 可是父皇哪里知道，母后在自己那早吃过了。 看着拉着自己手的老父，李弘赶紧凑到父皇耳旁。 “父皇，母后在弘儿那都尝过猪肉了！” “啊！媚娘，你都吃过了，味道如何？” “弘儿那里的猪肉，比起媚娘进宫以前吃过的，味道确实好了太多。” “你们俩，唉…” “媚娘其实今天下了早朝本想对陛下说的，恰巧那帮人来告御状，这不赶巧了。” “父皇，要不今天弘儿就让人做好送宫里来。” “嗯，一定不能让别人看见！” “在食盒里，别人看不见！” “朕自小生在宫里，长在宫里，也就听别人说过猪肉腥臊，土腥味重，这还真没吃过猪肉呢！” 李弘看了看老父，其实一瞬间心里也有点凄凉，谁说做皇帝就什么都好，有时候天家也有天家的无奈。 自己此时拉着老父的手，看了看老父和母后。 “父皇，要不您到弘儿那边去，这肉刚做出来最好，要是送宫里来滋味就差了一些。” “弘儿，不许胡闹，你忘了你父皇还养病着。” “哦，弘儿只想父皇吃到最好吃的猪肉，竟然忘了这茬。” “朕的身体哪有你们娘俩想的那么弱，本来就一点小头疼，这几天明崇俨为朕针灸汤药，早就不疼了。” “说起来，朕也好久没到东宫转转了。媚娘，今天我们就在东宫用午膳。” “父皇，弘儿还有个提议！” “弘儿你说！” “明崇俨能够医治父皇的风眩症，这对大唐，对我们这几个做儿女的都是天大的好事，弘儿想今天请所有弟弟妹妹一起到东宫和父皇母后共进午膳。” “好！好！好！” 李治听了儿子的话，自然应允。 “我和陛下倒是真的好久没和你们这些孩子一起聚聚了。” “媚娘，今天我们就和孩子们都好好聚聚。” “对了，让贤儿将沛王妃和朕的两个孙儿也带来。” 李治说这话时，和武媚娘交换了一下眼神，夫妻两个让沛王妃和两个幼孙都来，多多少少也是给太子和太子妃看的。 沛王妃出身清河房氏，和太宗时期的宰相房玄龄是一门，此时沛王李贤已经有两个儿子，其实都不是沛王妃所出，不过按照此时的规矩，都要称沛王妃为母妃，他俩也是此时高宗不多的两个孙儿。 李弘听了自己父皇的话，又看到父皇和母后夫妻两个眉来眼去，哪里不知道他们心思。 这是盼孙子呢，虽然自己六弟此时已经有两个儿子，不过在父皇母后心中，最盼的还是自己这个太子赶紧有自己的儿子。 自己是嫡长子，又是太子，自己的儿子可就是他们的嫡长孙，在这个时代，嫡长孙的地位可绝对不是别的孙子可比的。 更何况那两个孙子也并非沛王妃所出，这个时代，对嫡出和庶出看的可是极重的。 李治已经唤了宦官进来，让准备车驾，前往东宫。 武媚娘也已经让人去各个王府和公主在大明宫的住处，叫儿女们今天都到东宫去。 李弘没有随着父皇母后一起，而是一个人急着赶回东宫安排。 一家人，今天算是真真正正团聚在一起吃饭，这一顿可不能马虎。上次和弟弟妹妹聚，当时父皇和母后可不在，还不能称为团聚。 主食李弘已经选定，就吃饺子。 当然，此时饺子还叫馄饨，不过多多少少已经有了团圆的寓意。 而到了后世，饺子可就是北方人除夕和大年吃的团圆饭。 而且父皇心里想尝尝猪肉，今天饺子馅自然就用猪肉的。 即是团圆，自然不能光有饺子，鸡鸭鱼肉这些，自然都不能少，山珍这些也要来一些，至于海味，李弘倒是想，不过就此时大唐的交通，海味运到长安，那就直接坏了。 东宫厨娘很多，殷王府和太平那边的厨娘，还有尚食局新派来学厨的都在东宫，厨娘绝对不缺。 李弘刚吩咐下去，父皇母后的车驾就已经到了，李弘拉着自己太子妃的手赶紧去接驾。 “爱妃，今天六弟的妻儿也会来，你知道父皇母后的心思？” “这几日不是每晚都陪着殿下么！” “要不从今晚开始，本宫就用母后送来的补药！” 裴氏听了李弘的话，俏脸微红，粉拳捏着，在李弘胸口轻捶了几下。 李弘捏住裴氏的玉手，又赶紧松开，因为他已经看到父皇母后的车驾过来。 夫妻二人赶紧上前，李弘扶着父皇，裴氏扶着母后，一家人高高兴兴，有说有笑就向丽正殿走去。 到了丽正殿，李治看了看这熟悉的宫殿，拍着儿子肩头。 “弘儿，来了这里，朕就想起你的皇祖母了。” 李弘的皇祖母，自然就是高宗的生母，大唐的一代贤后，长孙皇后。 当年父皇就是长孙皇后在丽正殿所生，自然来了这里，就想到他的生母了。 “等父皇病体痊愈，弘儿陪父皇去大慈恩寺为皇祖母祈福。” 李治听了儿子这话，手在儿子肩头重重捏了一下。 “弘儿有心了！” 李治之所以如此说，关键在自己生母和大慈恩寺这里。 大慈恩寺，其实就是高宗在做太子之时，为他已故的生母长孙皇后所建。 大慈恩寺的名字其寓意就是感念自己生母生养他的恩情，大慈恩就是慈母之恩。 大慈恩寺建成之后，高宗还请了从天竺回国，暂住弘福寺的玄奘法师去大慈恩寺讲佛。 玄奘法师从天竺取回来的经书贝叶经，也存放在大慈恩寺中的大雁塔。 玄奘法师取回来的经书是贝叶经，所以影视剧全部是骗人的，那些经书是写在贝叶之上，而不是纸质书。 第四十五章 个中滋味 第45章 个中滋味 有这段过往，李弘说到时候陪父皇去大慈恩寺为皇祖母祈福，高宗自然说他有心了。 几人进了丽正殿，高宗看着里面的一切，所有的陈设家具，小件摆设，都和他做太子时的一模一样，此时也是颇为感慨，在丽正殿中看个不停，还不断用手摸着里面一些东西。 “弘儿，这张床就是当年你皇祖母诞下父皇时睡的那张床！” “来，弘儿，这个熏炉还是你太爷爷赏赐下来的，本来在秦王府放着，你皇祖母让人搬到这里来的！” “哦，还有这张画，当年你皇祖母最喜欢这张画了。” … 李治进了丽正殿，就拉着李弘对这里的东西不断指点，说着它们的来历过往。 李弘也是感慨万千，这里每件东西，都有它的来历和故事，对于父皇，皆是一段永远抹不去的回忆。 甚至有个花瓶，还是当年隋文帝时期，赏赐给当时的太子杨勇的。 看着这个花瓶，真是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都改朝换代了，隋朝都成历史了，旧物依然还摆放在那里，一个花瓶，见证着发生在东宫的往事种种。 当年太子杨勇摸过它，太子杨广也摸过它，到了大唐，太子李建成，太子李世民，太子李承乾都摸过它！ 李弘的手也忍不住放在那个花瓶之上，凉凉的手感，精品瓷器的质感，李弘摸的仿佛已经不是一个花瓶，而是历史的厚重，历史的承载，几代人的恩怨悲欢，几代人的爱恨纠葛。 也直到这一刻，李弘才明白为何后世那么多人那般痴迷于古物。 其实不在于古物本身的精美，而在于它承载的一段过往，一段历史，一段见证。 李治今日拉着儿子，话真的很多，平日里李治可不会这么多话。此时几乎拉着李弘在丽正殿前前后后都转了一圈，仔细看了一遍。 外面车马声，其他皇子公主也陆续到了。 当沛王妃房氏拉着两个幼子下了马车时，李弘和裴氏的目光一下子变的好无奈，这明显就是给他们夫妻看的。 李弘稍微迟疑了一下，就赶紧上前，一手一个，将自己两个侄儿抱了起来，今年李守礼才三岁，哥哥李顺义也才四岁。 两个粉雕玉琢的孩子，让李弘看着极其喜欢，两个小皇孙也开心的叫着李弘皇伯伯。 李弘抱着两个小侄儿，看着裴氏，裴氏目光微微变了变，目光剜了一下李弘，知道他目光中蕴含什么意思。 晚上那般折腾，还不够？ 那里，高宗此时也走了过来，两个小家伙开心的叫着皇爷爷，李弘将小一点的李守礼递到父皇怀里。 “弘儿，你看看守礼都这么大了，会叫皇爷爷了，你们可要努力啊！” “父皇，弘儿这几日天天都在努力！” 裴氏听了李弘的话，垂着头，用手拧了一下李弘胳膊，此时被父皇和自己夫君一说，裴氏脸上都能滴出胭脂。 “凝翠，快去将准备的点心呈上来！对了，糖糕记得一定取来！” 一会点心取来，高宗就喂着自己的小孙子，李弘又不断看着裴氏，裴氏蹙鼻看着李弘，作为公公的高宗看着儿子儿媳，忍不得哈哈大笑。 两个小皇孙的到来，显然成了一群人之中的焦点，自然，李弘知道这是为何。 努力努力，自己此时最应该做的事就是努力，早日让父皇母后抱上嫡长孙，嫡长孙女。 唉，家国天下，此时传承的重任可都压在李弘身上。 外面厨娘们在忙碌，丽正殿中则欢声笑语。 一会一切准备好，宫女们用最精致的瓷器将丰盛的菜品呈上来。 李治看着一道道呈上来的菜品，看着自己儿子。 猪肉呢？李治的目光做儿子的此时也能看懂。 “父皇，今日主食是馄饨，一会父皇仔细尝尝。” 李治点头，已经明白猪肉在哪里了。 此时太子妃看向自己公公。 “父皇，今日殿下特意吩咐，有一个馄饨之中包了一枚铜钱，有福之人一定能吃的到。” “哦，只有一枚？” “是啊，就一枚。” “今日无论谁吃到铜钱，朕都有重赏！” 众人听到，皆有跃跃欲试之势。 一会馄饨盛盘，端上家宴，李治作为皇帝，同时也是这里的一家之主，自然第一个动筷。 第一个馄饨放入口中，李治就开始细品其中滋味，出生在丽正殿，一生的人生轨迹都在晋王府，东宫，太极宫和大明宫的李治，真的还没吃过猪肉。 人生的第一口猪肉，包裹在薄薄的馄饨皮中，李治没有蘸任何料汁，只想细品这一直被宫里人称之为腥臊和土腥味极重的猪肉是何等滋味。 李治尝了一口，用肥瘦相间的精品五花剁成馅的肉丸咬破，微微的爆汁感觉，处理过的猪肉，油脂香气在口中迅速弥漫，一种和别的肉完全不同的口感让李治此时微微闭目，仔细品味。 “这里面还加了蘑菇！” “陛下，媚娘吃的这个里面加的是韭菜！” “父皇，太平这个里面只有肉！” 作为小食肉动物的小公主脸上笑出了两个浅浅梨涡。 “皇爷爷，顺义吃的这个脆脆的！” “弘儿，脆脆的是什么？” “马蹄！” … 此时许多人吃到的馄饨之中，馅料都有不同，主料自然都是猪肉，可辅料就有许多了。 “小小的馄饨之中，原来这般包罗万象！” “父皇，不咬开，哪里知个中滋味！” “哈哈，是啊，不咬开真不知道个中滋味！” 李治再咬了一个，忽然眉头皱了一下，接着，开心笑了起来。 只见他吐出一枚铜钱，铜钱掉落在一个白玉盘中，铜钱并非普通开元通宝，而是五铢钱上拓印着盛世太平四个字。 “恭喜父皇，贺喜父皇！” 此时高宗吃到全场唯一一枚铜钱，众儿孙纷纷道贺，连两个小孙子也随着大家一起道贺。 “盛世太平，盛世太平，好好好！” “父皇，这一枚铜钱可是好兆头，今年父皇一定可以病体痊愈，重振当年风采！” 第四十六章 吐蕃使团 第46章 吐蕃使团 “父皇到时候能带我们骑马狩猎，击鞠游玩！” “皇爷爷，顺义到时候也要陪皇爷爷一起骑马！骑大马！” … 高宗听着儿孙们的祝福，笑的胡子都翘了起来，做了大半辈子皇帝，难得今日如此开心。这些年被病痛折磨，真的是许久心情没有如此大好了，这还多亏了弘儿，无论是他带回来的明崇俨，还是今日这顿居家团圆的御膳。 一顿馄饨，吃的高宗此时龙颜大悦，桌案上其它饮食，高宗吃的也极其喜欢，最喜欢还属那几个炒制的菜品，别样的滋味，时蔬的新鲜口感，微微的锅气和烟火气，让高宗极为喜欢。 炒这种烹饪技法让几种普通菜蔬有了别样的口感，其实不仅仅高宗喜欢，几位皇子公主又有哪个不喜欢的。 至于两个小皇孙，特别喜欢一些甜味浓郁的食物，这是因为孩童特殊的味觉感受，对甜味异常敏感。 而此时的大唐，熬糖技艺已经极为成熟，遥想太宗时期，玄奘法师从天竺回来，才告诉太宗天竺有熬糖的技术，太宗派人前往天竺学习，到此时也才几十年光景。 此时大唐的糖不仅能够自用，还有许多通过丝绸之路远销大食和此时的欧罗巴各国。 一顿家宴，高宗吃的开心的不得了，旁边的武媚娘看自己夫君今日神情如此之好，也是不停的看着夫君，又不断看着长子李弘。 待到家宴散去，武媚娘让太平随着夫君回大明宫，她倒是留了下来。 众人散去，李弘凑到凝翠耳旁吩咐了几句，然后赶紧过来陪着母后。 母后未走，特意留了下来，肯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和自己说。 武媚娘看儿子过来，此时缓步走出丽正殿，李弘自然赶紧跟上。 到了外面，武媚娘伸出手，李弘赶紧让母后牵着自己的手。 他也不明白，母后特别喜欢拉着他的手，而且必然是她拉着自己的手，仿佛自己还小，走路都需要母后拉着手一般。 两人走出丽正殿，到不远花园那边转了一会，此时刚到五月天，花园这边花团锦簇，万紫千红，武媚娘淡淡扫了一眼，然后看着儿子。 “弘儿，你小时候母后就经常牵着你的手，那时候宫里乱，母后无论带你到哪里，都不敢松手。” 李弘明白母后口中的宫里乱是什么意思，不是表面乱，而是人心乱。 此时李弘也渐渐明白，为何母后总喜欢拉着自己的手了，这都是他小时候母后一直养成的习惯，为的是护着他。 在她心中，自己和别的儿女到底是有许多不同，毕竟她最苦最难的那段时间，只有幼小的自己在太极宫陪着她。 武媚娘说了这句，倒是缓了一阵，只牵着李弘的手在花园小径缓缓走着。 “本宫的心里，总记得本宫的小弘儿那时候特别听话，有一次母后实在累的快坚持不住了，他抱着母后，然后给母后捶着后背，问母妃，弘儿捶的好不好。” “那时候，本宫能站起来，许多时候都是因为小弘儿一句话，一个笑脸，一句母妃。” 李弘一瞬间感觉到母后的手微微紧了一下，此时看着自己的母后，李弘看到武媚娘的神态前所未有的向往。 她不是向往那段在宫里和王皇后，萧淑妃尔虞我诈的日子，而是向往那时候还有一个小小人儿能一直陪在她身边，彼此依偎依靠。 “母后，弘儿以后还会一直陪在母后身边，还会为母后捶背，在母后累的时候…” 武媚娘没等李弘说完话，就转身看着他。 “到底是大了，母后的弘儿也有自己的心思，有自己的家，有自己的许多想法了。” 母子之间，短暂沉默，武媚娘的手扶在李弘肩头，看着早已比她还高的儿子。 “好了，母后也要回宫里去了，你这几天也准备准备，吐蕃的使团快到长安来了，这次你来接见吐蕃的使节。” 李弘微微迟疑了一下，看向母后。 自己接见吐蕃使节？这…李弘完全没有准备。 此时吐蕃和大唐的关系极其复杂，可以说自大唐建立，吐蕃和大唐的关系一直复杂的难以想象。 而吐蕃此时对于大唐，其关系的重要性和后世第一第二大经济体之间的关系一般重要。 可以说这两国的关系稍微处理不好，边疆许多人就要生灵涂炭，横尸荒野。 这么重要的使团，这次竟然是自己接见。 “母后，弘儿怕…” “好了，你是储君，就应该有自己的担当，你父皇现在病体还未完全恢复，作为太子，你理应为你父皇分忧。” 武媚娘已经阻挡了李弘所有推辞这件事的路。 李弘此时深吸口气，看向母后。 “那弘儿来接见吐蕃使节，父皇和母后有什么交待的没有？” “这次你自己全权处理，不要让你父皇和本宫失望。” 武媚娘走的时候，李弘一直看着母后的背影。 接见吐蕃使节，而且仅有几天的准备时间。 李弘此时一时间也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实在是两国关系太过重要，而他根本没有处理任何国与国外交关系的基础。 李弘不知道自己怎么回的丽正殿，裴氏见他时，唤了李弘两声，李弘才回过神来。 “殿下，母后刚才和殿下说了什么？我看殿下神情有些不对。” “吐蕃使节过几日要来长安，母后让本宫去接见吐蕃使节。” “原来是这件事，这事可不好处理，容不得任何闪失差错。” 看着裴氏，李弘也知道不好处理，唐土关系本身就复杂，而且现在又恰逢一个极其重要的历史节点。 去年大唐基本将吐蕃侵袭的安西四镇全部收复，重新纳入版图，今年年初吐蕃才遣使到大唐请和，并且要求恢复和吐谷浑的关系，只是父皇没有允许。 这次来是不是还是为了此事，而除了此事，吐蕃还有没有什么别的目的？ “父皇和母后有没有给殿下什么提醒，比如两国之后的邦交什么走向？是和是战？” 第四十七章 推测和猜想 第47章 推测和猜想 李弘摇头，母后只说让自己全权处理，然后压根没说任何别的，对了，还说别让父皇和她失望。 对自己妻子，李弘自然也没什么可隐瞒的，将母后对他说的都告诉了妻子。此时夫妻两人，关系早已密不可分，而且原本历史上李弘卒于洛阳合璧宫，几年以后太子妃裴氏也郁郁而终。 裴氏于他，可以说是并蒂莲，连理枝，真没什么可瞒她的。 而且裴氏出身极好，家教也极好，并且难得的冰雪聪明，秀外慧中，李弘对她说了，也好让裴氏和他一起想如何应对吐蕃使节这次来访。 裴氏听了夫君的话，在那里也是蹙眉。 “这就不好办了，我们和吐蕃上次谈的时候，父皇可是拒绝了吐蕃恢复两国关系的请求，并且吐谷浑也不能和吐蕃恢复邦交。” “这次是合还是继续打，可不好选择。” “父皇的心思可不好猜测！” 李弘也是无奈说了一句。此时虽然说母后掌管朝政，可两国邦交这种要事，尤其还是和吐蕃这样的国家，其最终拿主意的还是父皇。 别看父皇轻易不管事，只在紫宸殿养病。可只要他在，他就是大唐此时的定海神针，母后都不敢丝毫忤逆他的意志。 裴氏听了夫君的话，只是点头。 上次虽然父皇拒绝了吐蕃请和的要求，不过这几个月，边境的两国军事力量一直处在紧张对峙阶段，吐蕃新败，自然短期内无力再组织进攻。 而唐军受制于地形和天气补给等多方面原因，其实拿吐蕃军队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长期对峙下去，对两国可都没有任何好处，要知道，对峙双方此时每天消耗的物资可都是天文数字。 战争有多烧钱，当年汉武帝打匈奴，短短十几年，几场战争，耗光了大汉百年的几乎所有积存，最终导致强汉不复，国力直转急下。 文景之治攒下来的丰厚家底都经不起几场大战的消耗，这就是战争的可怕。 此时大唐虽盛，丝毫不弱于大汉最强盛之时。可平白无故在边境每日消耗海量的各种物资，也确实不是长久之计。 关键就吐蕃此时守的那地方，真的是没什么太好的办法攻下来。这就像猛虎和鳄龟，鳄龟将脑袋四肢收回坚硬的壳里，即使猛虎也没好的办法对付它。 大唐不怕打仗，大唐建国之时就是不断血战，从各路诸侯的尸山血海之中走出来的。 而这些年过来，和突厥，高句丽，百济，甚至渡海作战的东瀛都打过仗，而且都是大胜仗。 此时的大唐，国力强盛，万邦来朝，长安居住的外国人多到要建立特别的居住区用以安置他们。 可问题和这些国家打，都是在平原高原戈壁荒漠这些地方，战场上敌我双方的地势优势都不太明显。 可是和吐蕃，看看那绵延的雪山，看看那人上去脑袋都要晕的爆炸的高原，绵延的无人区，漫长的补给线… 吐蕃打不过此时的大唐，可是此时的大唐也拿吐蕃没有太好的办法，战争更多的还是对峙。 父皇到底是想继续对峙下去，平白消耗大唐的国力，还是想缓和两国的矛盾，暂时将军队撤下来休养生息？ 这是一个难题，偏偏父皇母后没有给自己任何提示，这次只让自己全权处理。 夫妻两人陷入沉默，直到凝翠过来，还端着一碗汤药。 “殿下，您吩咐的药汤熬好了。” 裴氏听到，看着飘着氤氲雾气的汤药，然后看着李弘。 这还真让凝翠去熬补药了？真想… “好了，先放那！” 凝翠退下，李弘此时也没多少心思在那碗汤药之上。 “殿下，我觉得父皇这次还是偏向两国关系缓和。” “爱妃，何以见得！” “我回长安以后，见过父亲一次，他说安西那边现在补给很是困难，战线太长，辎重补给极难维持，而且那边都是荒无人烟的地方，长期大军驻扎对峙很难坚持。” “安西其实从年初就不断往长安派使者催促物资补给，我们竭尽全力，其实还是补给不够，而这样的补给强度我们又能供应到什么时候？” “现在两国之间，就是两只已经斗的疲乏的巨兽，吐蕃伤痕累累，急需休整，所以今年这已经是第二次派使节前来长安。我们其实也是精疲力尽，再消耗下去，也是徒劳无果。” 李弘听着妻子的话，点了点头，此时端起桌案上的药碗，将大补之物完全当水给喝了下去。 李弘基本是喝下去才想起这是什么，一股浓郁的人参枸杞味。 “你的意思，这次父皇更偏向的是和！” “我只是猜测父皇的心思！上次父皇不让和，可前线的情况摆在那里，这次吐蕃再次遣使，父皇应该是有和的心思，可是年初刚说过的话，父皇也不好意思改口，君无戏言。” “你的意思父皇让我去全权处理此时，也是免得他改口的尴尬。” “不，我想这次让殿下全权处理此事，多半应该是母后的意思，父皇只是顺水推舟。” “为何？” “原因可能不在殿下这里，而在父皇那边，上次父皇带病接见了吐蕃使节，之后病情就急转直下，母后不想再拿父皇的身体犯险，所以让殿下这次接见他们。” “父皇和母后这次真的是在考验本宫啊！” “那要是吐蕃此次来并非请和，而是别的事呢！” 李弘看着裴氏，忽然问到。 “那不简单许多了！” “如果是和亲呢？” 裴氏微微蹙眉，李弘却在那里笑了笑。 “和亲，爱妃，现在的形势倒有些像当年文成公主入藏之时的形势了。” 裴氏听了，也是点头，当年文成公主入藏，也是吐蕃新败之时，松赞干布不断遣使长安，请求两国和解，并要求和大唐和亲。 一样的形势，吐蕃会不会再继续重演上次的剧本？ “不管如何，父皇母后让本宫这次接见吐蕃使节，若是他们真提出和亲，本宫是绝不会允许汉女再入吐蕃和亲的。” 第四十八章 回旋余地 第48章 回旋余地 李弘说的不是公主，而是汉女，意思就是派谁入吐蕃和亲都不行，就算一个宫女都不行。 在他心里，中原皇朝最大的羞耻就是让中原的女子去远方和亲，史书津津乐道的昭君出塞，文成公主入藏，以前李弘每次读到，都心酸不已。 尤其是文成公主入藏，当时明明大唐国力雄厚，在对吐蕃的战争中连连胜利，为何还要让陇西李氏的宗亲女儿入藏和亲？ 别人能给出无数理由，甚至说一个宗亲之女，能换来两国几十年和平，值得。 可在李弘眼中，那几十年和平压根不是和亲换来的，是大唐相对于吐蕃强盛太多的国力换来的。 贞观之治，永徽之治下的大唐皇朝，根本不是一个番邦可以撼动。 和亲和和平压根没任何关系，决定两国关系的永远只有自身的实力。 而且文成公主入藏，根本做的不是正妃，松赞干布的正妃是尼泊尔公主，也就是尺尊公主，而且还是和文成公主一起迎接入藏的，可是很多典籍压根没有提她，仿佛大家集体遗忘了一般。 还有布达拉宫在文成公主入藏之前就有了，不知道多少史书和文人却将其称为两国亲近的见证。 所有资料大多数写的松赞干布为迎接文成公主入藏而建的布达拉宫，可记载的时间却出卖了一切，布达拉宫是公元六三一年所建，十年后的大唐贞观十五年，公元六四一年，松赞干布至柏海迎接大唐的文成公主。 原来十年前建的宫殿是为了十年后迎接大唐公主而建，松赞干布真是神机妙算。 太子妃听了李弘的话，倒是没有多想，她不可能有李弘从后世看以前历史事件的视觉角度，所以许多话语并不能和李弘产生很强的共鸣。 “殿下，其实我想殿下这次也不用太过在意此事，殿下只要到时候见机行事，维护我大唐的体面就好。” “你这么一说本宫倒是想明白了，父皇母后这次让本宫先去接见吐蕃使节，其实还有一层用意，那就是留有回旋余地。” “到时候就算本宫和吐蕃使节完全谈崩，也还有父皇和母后可以救场！若是一开始就让父皇来接见他们，就基本没回旋余地了。” “本宫这次更多是试探他们的来意，然后压低他们的奢望，能谈妥最好，谈不妥还有父皇在后面压阵。” 夫妻两人对视一眼，此时不约而同倒是笑了，两个人显然都想到了父皇这一层用意。 能坐到那个位置，除非本来就是一个不学无术的皇二代，不然其处理事务的智慧和能力是很能让人折服的。 父皇的顺水推舟，留着回旋余地，让李弘这次也是学到了许多。 而自己的妻子，此时李弘认真看着裴氏。果真，有一个秀外慧中的妻子是很重要的，秀和慧必须兼得，缺一不可。 李弘本想再和妻子说些什么，忽然身体之中，似乎有一团火焰在凝聚，火焰灼烧的他喉咙都微微干渴起来。 母后送来的补药，是不是药效有些太快了？这才说了几句话？ 丽正殿外，几个宫女无事坐在一处，在丽正殿这边伺候的宫女，其实平日都挺闲的，殿下和太子妃本就是极好伺候的贵人，只要不忙，宫女歇息和闲聊他们是不会管的。 而且丽正殿本来也就事少，太子和太子妃都一般没什么事需要宫女一直在身边服侍。 “桃红姐，你说鹿茸人参枸杞这些，熬的汤药是治什么病的？” 凝翠看着桃红，问着，她挺好奇娘娘让人送来的药到底做什么的，只知道是补药，可具体是补什么的？ “那治的可不是病…” 桃红看了看坐在身边的凝翠和海棠，低下身子，特意和她们凑近，压低声音。 “那是让殿下和太子妃快些生小孩的药。” “啊！” 丽正殿一如既往的有些噪杂，李弘早晨还是会坚持锻炼自己的身体，尤其此时父皇母后想着小嫡孙，没有一个好的身体，哪有小嫡孙。 身体是一切的基础，一切的保障，没有一个好身体，什么也不用谈了。 所以，李弘来了大唐之后，只要身体允许，就会一直坚持运动。 此时还是跑步，俯卧撑，仰卧起坐和深蹲这些简单的锻炼。 其实就是想复杂的也没用，这个时代可没太多的锻炼器械。 天气越来越热，稍微运动就是汗流浃背，李弘锻炼完，凝翠和夏荷伺候李弘简单沐浴，然后换了一身干爽衣服。 “殿下，凝翠刚才去伺候太子妃，梳头时看到太子妃脖子上有几块红斑，要不要请太医过来看看？” “不用请了，那几块斑今天就会褪了，以后看到了就当没看到，也不可以对别人提起，更不许乱说。” “哦！凝翠就是担心太子妃身体。” 这丫头毕竟是从裴家就陪着裴氏，心里自然为裴氏担心。 “夏荷，袖子挽起来！” 夏荷不明所以，不过还是挽了起来，李弘捏着夏荷胳膊，然后嘴巴凑近，深深在夏荷胳膊吸了一口。 夏荷的皮肤极好极嫩，就像是盛放的荷花花瓣一般颜色的皮肤。 此时夏荷胳膊很快出现一个红斑，李弘看着凝翠。 “现在不担心了？” “啊！殿下，原来是这么来的！” “你以为如何来的！” 两个宫女继续伺候李弘换衣，将殿下身上每个细节都打理好，然后将荷包玉佩这些给李弘挂在腰间。 “殿下，您身体比以前壮实许多了！” 凝翠为李弘换着衣服，忍不得说了一句，李弘也只是笑笑，初次来大唐之时，他的身体刚刚经历几年大病，虚弱的厉害，到了此时，早已不似那时候弱不禁风模样。 饮食和锻炼，还是很有用的。 “好了，你们俩也别伺候了，凝翠，你让人去一趟礼部和鸿胪寺，请礼部侍郎和大鸿胪到东宫来坐坐。” “夏荷，你去走一趟，让厨娘们准备一下，今日本宫请侍郎大人和大鸿胪在东宫用膳！” “是，殿下！” 有些东西其实不适合拿出来写，不过有些话真的不吐不快。我是做好这章消失的准备，甚至更严重的结果。 写了好几年大唐，我发觉自己也是越来越喜欢这个时代，希望能有更多的人喜欢这个时代。 第四十九章 贺知章 第49章 贺知章 此时的礼部尚书基本不怎么管事，毕竟年事已高，具体事情皆是由左右两位侍郎在管，所以李弘请的是礼部侍郎。 其实大唐的许多职位，熬到这个位子时，本人基本都已经年岁很大，已经不怎么适合管具体事务。 甚至许多时候，这个官职都基本成了荣誉官职，所有具体事务都由下阶官员在管。 而提到礼部尚书，李弘倒是想起一个人，贺知章，这老头最后就是被追赠的礼部尚书。 天宝三年辞官的他当时已经八十六岁高龄。向玄宗辞官时，玄宗舍不得他走，可又实在不忍心贺知章如此年纪还要为朝廷效力。 最后同意了贺知章的辞官请求，并且将他家乡的镜湖赠予贺知章，用作放生池。 算一算，今年贺知章已经有十七岁了，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有机会碰到他，李弘倒是很想见见还是少年郎的贺知章。 贺知章的一生可是贯穿整个初唐和盛唐时期，他出生那年，长孙无忌刚刚被高宗赐死。他离世那年，距离安史之乱还有十一年。 盛唐几乎所有的大诗人和贺知章都相熟，而诗仙李白还是贺知章引荐给玄宗的，奈何玄宗极不喜欢此人。 李弘不由想的多了，尤其想到贺知章，不知道为何，就是很想见见这个人。 两个侍女已经退下，李弘看着两人的窈窕背影。 此时忽然想到刚才还在夏荷胳膊狠狠吸了一口。 这若是以前，李弘肯定不会这么干的，那时候的李弘见了几个年轻宫女，都不知道手该放哪里。 没想到此时吸夏荷胳膊一下都如此随意自然。 不知不觉，李弘对几个贴身宫女的态度已经变的不刻意避之，变的随意了。 走出殿门，向东宫新开垦的那片田地走去。 司农寺的人李弘此时肯定是不会再用了，此时从北衙禁军叫来的几个老府兵在东宫这里开田。 李弘去的时候，几个老府兵都换了干活穿的短衣，正在田地里忙碌。 看他们的样子，就知道农事是一把好手。 而此时，田地也开出了很大一片，地上的青草杂物皆处理干净，平整出来的土地，散发出淡淡的泥土清香。 李弘走过去，几个老府兵忙放下农具，过来见过殿下。 “好，这开田之事，还是你们做的让本宫满意。” “殿下，这片田过几天应该就能开好，殿下，这田里的水从哪里来？田垄又如何起？” “田垄，你们将这片田多起几道垄，留出两片最大的，其余再留十几块小些的田出来。至于水，就从那边那个湖里引水过来，会做水车么？” “这个就见过，没做过！” “哈哈，本宫让人去工部和都水监问问，到时候你们按他们要求去做，多学一些技艺准没错。” “是，殿下！” “对了，你们几个以后就留在东宫，不用回北衙禁军了。” 几个老府兵听了太子的话，自然是高兴，留在东宫，那就是太子的人了，在太子身边，总比在北衙禁军做一个大头兵强！ 此时几个老府兵自然千恩万谢，李弘则唤来跟着自己的海棠。 “今天让厨娘备几个菜，要肉的，让送到这里来，还有酒也送来两坛！” “谢殿下！” “对了，吩咐下去，他们几个的薪俸就按照东宫宿卫的发放！” 几个老府兵听了这话，自然心里更是高兴。 府兵可是没薪俸的，他们忙时农耕，闲时操练，打仗执勤朝廷会有补贴，可是薪俸可不属于他们。 此时大唐的军事编制之中，府兵和以后的民兵很像，至于职业军人，大唐极少，大唐的军力构成，就是以府兵为基础，以各折冲府为节点。 府兵制到募兵制的转变，一直要到玄宗时期，那时候均田制基本废弃，随之而来的自然就是以均田制为基础的府兵制的崩溃。 而职业军人虽然少，并不是没有，皇宫和东宫的卫兵，可就是职业的，一般是由功勋之后担任，这些人最值得皇室信任。 几个老府兵没想到，殿下一句话，他们也能拿到东宫宿卫的薪俸。 这回到老家说一句，还不羡慕死左邻右舍那群人，到时候给儿子娶媳妇都能讨到门第高一层的姑娘。 而且他们在北衙禁军之时，就早听说在东宫当值好，无论是做宫女太监护卫。此时来东宫几日，也确实是感同身受，此时能留在东宫，几个老府兵心里兴奋，估计都能乐好几天。 李弘没在这里多打扰这几个老府兵开田，就看了一阵，然后回去。 母后已经放话，自己此时可以从各个衙门调人协助自己做小麦推广之事，几个北衙禁军的府兵，李弘自然有权调用。 而工部和都水监，自然自己也能调派人手。 和司农寺的官员闹了一场，李弘此时已经获得了在各处衙门随意调人的资格，到时候只需要给母后一个人员单子就行。 “等今天到弘文馆再看看，一个杨炯可不够，还需要再找个人协助杨炯，弘文馆的待制，可是以后做官的好苗子。” 那边凝翠已经过来找李弘，礼部侍郎和大鸿胪已经到了东宫。 来的真快，怕不是找他们的人不是去各个职权衙门找的人，而是去含元殿外截的。 李弘问了凝翠一句，还真是在含元殿外截的人，哈哈，看来以后找各衙门的官员，含元殿是个好地方，他们一大早都要去那里开早朝。 截人总比派人大老远去各个衙门找方便，而且去衙门找，也不一定能找到。可早朝只要这些大臣没病没灾的，必然会来啊！ 李弘去见了两人，礼部侍郎是个四十左右发福的中年人，姓陈。 而大鸿胪显然上了年岁，一般来说，能坐到九寺最高官员这个位置，是需要时间打磨的，这就是他们普遍年岁大的原因。 礼部侍郎和大鸿胪见到太子进来，赶紧拱手见礼，李弘也是回礼，以示对两个朝臣的尊重。 “两位大人请坐，今日请两位大人来是为了几日后吐蕃使团到长安之事，本宫想和两位大人商议商议！” 第五十章 大唐的包容 第50章 大唐的包容 “殿下，这是准备迎接吐蕃使团的礼仪和人员单子！，请殿下查看。” “殿下，鸿胪寺这边也都已经准备妥当，请殿下放心。” 外交礼仪这块，自然是礼部在管，而具体接待则属于鸿胪寺管辖范围。 大唐的职权衙门和官员其实办事效率还是很高的，李弘也是没想到，所有提前工作他们都已经准备好了。 怕是他们之前准备好是为了朝会呈给母后，可没想到母后这次让自己全权接见吐蕃使节。 准备好的东西朝会没呈上去，倒是带到了东宫。 看来倒是省了自己许多事情。 可能遇到司农寺几个不学无术的官员，让李弘对大唐的职权衙门和官员做事能力有所质疑，此时看来，只是李弘恰好碰到了一个不怎么善于做事的衙门。 其实农事自古如此，多是外行在指挥内行。就是放后世，某某专家也是很不靠谱的代名词，尤其农业方面的，有时候有些提议出来，都能让人莫名其妙。 收割机收小麦，要加装喷淋系统，这就是他们做的事，看来几千年以来，这些人一直都不怎么靠谱，这是遗传病。 难怪几千年华夏的农业一直都进展不大，一直到了解放后才有较大的发展，还是因为优质种子农药化肥的大量使用。 和两位大人具体谈了谈一些细节，比如服侍礼仪方面，李弘对此比较生疏。需要注意的一些禁忌李弘也一一问过，时间晃眼已经到了快正午。 李弘从这两位大人这里可是学到了许多，尤其礼仪方面。 两位大人在东宫太子这里，自然是太子有问，他们必然尽自己所能做答。 “好了，眼看就到了午膳时间，本宫做主，留两位大人在这里用膳！” “谢殿下！” 送走两位大臣，李弘也是感叹此时的君臣关系之融洽，幸好自己不是在清朝做太子，好像那时候也不提前设置太子，皇室一般喜欢养蛊。 不管那时候设不设太子，就算做个阿哥，一天眼前全是磕头虫，多无趣。 送走两位大臣，李弘就让人去工部和都水监询问水车的事情。 其实都水监可不是管这个的，而是管河道运输这方面事务的，不过去问问也无妨，也许人家真有精通这个的。 李弘本打算今天自己去趟弘文馆，可还没有成行，倒是去长安郊外统计小麦粟米亩产的杨炯先回了东宫复命。 杨炯捧着十几个册子，当时就将李弘看的有些傻眼。 他让杨炯去统计两种不同作物的亩产，怎么杨炯直接呈上来十几个册子？ “杨炯，这些都是你统计上来的亩产数量？” 李弘都有些不可置信的问道，实在是册子有点多了。 “回殿下，炯这次走了长安近处十三个州县，这些册子里都有具体记录当地小麦和粟米的亩产，还有一些老农对此事的建议，炯也一并记录下来，一同呈给殿下。” “看来这册子里除了亩产数量，还有普通百姓的民声，你做的很好！” “册子先放下，陪本宫去弘文馆走走！” “是，殿下，不知道殿下去弘文馆是…” “找几个能做事的人！” “殿下若是找能做事的人，炯想推荐一人！” “说！” “郑伦，这个人也是举神童出身，不过他并不醉心儒释道三家的经典，而是醉心于百工杂学，在弘文馆那边可谓极为罕见。” 百工杂学，此时可不被士人看的起。 师说之中就有一句，巫医乐师百工之人，君子不齿。 其作者韩愈就是唐人，可以看出，此时唐代对杂学方面，可不是很待见。 韩愈能直接在文章中说出这话，这种不待见肯定已经到了一个极严重的地步。 “百工杂学，这倒是真少见！” 李弘也不得不感叹，他自然明白百工杂学的重要，既然有一个对这方面极为喜欢的苗子，李弘自然很重视。 “走，本宫去见见他！” 李弘说着，拍了一下杨炯肩膀，对杨炯，李弘可是觉得他是自己捡到的第一个宝，而且是只需要弯腰，就能顺手捡到的那种。 李弘倒是很想凑齐初唐四杰，让他们四个都在自己身边效力，为自己做事。以后史书记载此事，也算一段佳话。 其实想法看似很容易实现，这四人此时际遇都不如何好。奈何初唐四杰之中除了杨炯，其余三人之中最少有两个不好收为己用。 一个王勃，一个骆宾王。 一个是怎么都不受自己父皇待见，一个是只要在长安，就不断给母后找不自在。 真是两个奇葩，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好像命里就和自己的父皇母后命格相克一般。 王勃是十六岁入沛王府，不久就因为一篇斗鸡檄被父皇下旨赶出沛王府，最近还牵扯到一件命案，又被二次贬谪。 骆宾王更厉害，成天骂母后牡鸡司晨，意思就是母鸡报晓，做公鸡要做的事情。 也就是他们是活在大唐，要是活在别的朝代，下场可想而知。你敢想后世有文人成天指着慈禧的鼻子骂么？ 对，是直接指着鼻子骂，骆宾王说武媚娘牡鸡司晨时，就在武媚娘主持朝政的朝堂上。 大唐的包容，皇室一直秉持的开放风气，李弘来到这里是身有感触。 和宫女相处，和大臣交往，和弟弟妹妹一起闲话用膳，陪父皇母后，李弘都切身感受到唐风的开放和包容。 这个时代的女子，可没那么多条条框框的限制，凝翠她们几个会骑马，普通官宦人家的女子可以骑马踏青，可以和喜欢的男子交谈，甚至把酒言欢。 女人穿的衣服，有时候让李弘都心中大呼，这放后世，很容易引来别人偷拍的。 父皇会为了一顿猪肉，拉自己到一旁，想的是给自己的皇后一点惊喜。 母后会一直拉着自己的手，说当年小弘儿和她是多么亲近。 几个弟弟妹妹会在他身边说各种事情，会开心的笑，会和自己一起饮酒纵声。 有些事看似平常，可放到别的时代，真敢想吗？这是皇族。 第五十一章 郑伦 第51章 郑伦 转眼弘文馆已经到了，李弘倒是一路思绪飞扬，再想别的事情。可能这就是他这些日子在大唐的所见所感所想！ 弘文馆中，李弘没见到杨炯所说的郑伦，倒是李弘觉得弘文馆这些待制看杨炯的眼神很是奇怪。 而杨炯全程也没在意别人的目光，仿佛这里所有人都仅仅只是雕塑，他只是从一群雕塑中间走过而已。 李弘看了一阵，心中恍然明白，这些人为什么用这样的目光是为了什么。 杨炯待制十五年，却做了东宫的书笔吏。待制十五年，你能想一个人十五年的时间都在弘文馆等待一个官员编制是什么感觉么？ 一个人又能有几个十五年，还是在这个人均寿命不到四十的大唐。 杨炯就做了十五年待制，而且等了十五年，仅仅是做了一个东宫的书笔吏。 呵呵，怕要不是自己这个东宫太子在这里，杨炯早就该迎接周围人的冷嘲热讽了，还是那种高水准的冷嘲热讽，简称骂人不带脏字。 “殿下，郑伦不在，不知道又躲到那个犄角旮旯看书去了。” 杨炯是真的将弘文馆这群人当了雕塑，只是没见郑伦，对李弘说了一句。 “这人倒是真有意思！能找到他么？” “炯试着找找！” “好，本宫陪着你到处找找！” 李弘此时倒是对这个郑伦越来越感兴趣了，躲到那个犄角旮旯看书去了，想想就有趣。 也是一个不合群的人，不过不合群也有不合群的好处，可以专心做一些事情，不会被人情世故所拖累。 杨炯陪同太子找人，今天倒是找人颇为顺利，找到郑伦之时，他就坐在一处树荫之下的白石之上，旁边还有一株桃树，只是此时桃花早已谢了，一树毛茸茸桃子。 这里偏僻，很少人来往，李弘看了一眼周围，倒确实是个看书的好地方。 树荫，白石，寂静无声的环境。 杨炯本想叫一声郑伦，却被李弘制止了。 李弘悄然走过去，这郑伦也全然没发现有人过来。 估计这家伙看书向来如此，看书之时，心中只有书，心无旁骛。 李弘都走到他的身后，郑伦依旧一无所知，只盯着书本，口中喃喃。 “这水车原理我倒是明白了，就是没地方能让自己动手造一架。” “谁说没地方让你动手造的？” 猛然听到身后声音，郑伦也是吓了一跳，跳起来回头看到竟然是太子殿下和杨炯，郑伦赶紧折身见过太子。 “今天还真是赶巧了，本宫来之前正好让人去工部和都水监找人造水车来着。” “郑伦，有没有兴趣到东宫去做水车？” “郑伦愿意！” “哈哈，你答应的倒是真爽快！” “依本宫看来，弘文馆别的待制听到你要去东宫造水车，又能取笑你好几天了，就如之前取笑杨炯一般。” 杨炯和郑伦听了李弘的话，也是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原来殿下什么都看的明白，就算自己不说，殿下仅仅看几眼，也能看出他俩在这里的不合群，看的出别的待制都喜欢取笑他俩。 “好了，收拾一下，今天就到东宫去，正好，晚上本宫亲自为你和杨炯两人接风！” “啊！殿下，这可使不得，我们俩只是弘文馆两个小小的待制，，无官无品的，哪能让殿下如此厚待！” “当年魏征还是一个阶下囚之时，我皇爷爷又是如何待他的。” 两人听了李弘此话，心中感受自然真切，殿下竟是以魏征来隐喻他俩。 而两人哪里知道，得到两人，对于李弘来说，才是最大的收获。 一个杨炯，后世可是人尽皆知，而且从杨炯这次去长安郊外做事这件事来说，此人做事也是极为细致到位。 李弘仅让他统计不同两种作物的亩产，若是一般官吏去，能跑两三处地方询问，已经难得，都着实算是勤恳了。 而杨炯跑了十三处地方，还将一些百姓的建议也一并呈给自己。 杨炯的做事风格李弘是极为喜欢的。 而郑伦，此时李弘还不知道他的具体才能，历史上也没关于此人的任何记载，大概原本历史，他早已泯然众人已。 可就他喜欢杂学这一点，李弘就对他另眼相看，毕竟儒释道才是这个时代的主流，百工杂学士人可不耻。 而且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郑伦能够和杨炯相熟，他的才华人品李弘还是大致有信心的。 带两人回了东宫，郑伦就迫不及待要去造水车，而从工部和都水监回来的人也没有在两处地方找到相应的人员。 都水监不说，毕竟职能完全不同。可那么大一个工部，竟然没人能造水车。 难道百工之人，此时就这么稀少。 虽然回来的人说工部会派人为殿下尽快找到造水车的人送到东宫。 可毕竟他们还是需要去找，而不是现在就有现成的人员。 “好了，告诉工部的人，不用找了，本宫这里已经有了。” “殿下，可我也没造过，就是看懂了水车如何运行，如何将水汲到高处而已。” “对自己要有信心，本宫对你就很有信心。郑伦，这个水车本宫现在就交给你造了。” 郑伦看了看太子，神色一下子前所未有的严肃。 “殿下放心，郑伦一定不会让殿下失望。” 造水车不难，难的是士人放不下身段去造。李弘对郑伦是真有信心。 司农寺，工部，李弘也是看出来了，这些官员此时的做事风格就是任何事不会亲力亲为。 郑伦急着去造水车，杨炯也说他也去帮忙，李弘则一个人回了丽正殿，桌案之上，十几本册子正放在那里。 李弘随手拿起一本，本打算随意看看，可这一看，就忍不得坐在那里，仔细翻阅起来。 杨炯统计上来的数据极其详尽，不同州县的两种作物亩产都分类列举，一眼就能辨别。 和李弘大致了解的一般，此时大唐长安附近的小麦亩产大致在三百斤出头这个数量级。 后世的小麦亩产几乎接近千斤大关，唐代的小麦亩产还是太低，不过自然不能拿这两个时代做对此，没任何可比性。种子化肥农药，完全不同。 第五十二章 不简单 第52章 不简单 而粟米和小麦的亩产其实接近，不过粟米需要脱壳，小麦则不需要。 别提小麦也需要脱壳，这个时代温饱才是百姓需要解决的事情，可不像后世。此时馒头的颜色是麦色，后世馒头比月亮都白，比女人大腿都白。 此时的面粉才是真真正正的全麦粉，就算富贵人家，也只会将石磨碾出来的面粉简单过滤。 就是李弘吃的汤饼，此时也不是白的，这可是皇家用的面粉，这个时代最好的面粉。 按照营养学的研究，其实全麦粉才是最有营养的，后世市场卖的，是恨不得将一粒小麦分十几种面粉去卖，胚皮全麦麦芯，分的明明白白，以获取最大利益。 两种作物单就亩产来说，小麦是占绝对优势的。 不过就具体的种植过程来说，粟米显然比小麦更容易种植，需要的土质，灌溉条件，人力消耗都远远低于小麦。 这也是粟米此时还在关中大量种植的主要原因。而关中是以黄土地为主，并不肥沃。 杨炯统计上来的数据和李弘大致了解的一样，不过让李弘眼前一亮的是杨炯从一些老农那里得到的经验。 比如其中一条就是种植小麦，年后亩产就会大量下降。 这是土地肥力的问题，小麦需要的土地肥力可不是粟米可比的。 还有就是一些坡地，沙土地盐碱地并不适合小麦种植。在一些需要靠天吃到的地方，丰年还好，稍微遇到水涝干旱，粟米的抗天灾能力也远远强于小麦。 李弘几乎将每条从百姓那里得到的经验都看了一遍，如获珍宝。直到午后日斜，李弘还是看的津津有味，裴氏进来时，李弘都未察觉，直到裴氏将一杯浓茶放到李弘面前，李弘目光才从册子上抬起。 没想到自己也郑伦了一把，此时李弘才真切感受到郑伦看书的心态，遇到自己喜欢在意的，真的是能将所有精力放在书本上。 “爱妃！” “殿下在这里已经看了快两个时辰了，歇歇！” “哦，这么久了？” 李弘放下册子，端起茶盏，喝了一口，煮的茶可是极浓的，一口下去，满口茶香，精神都为之一震，实在是苦涩。 “杨炯此人做事让本宫极为满意，爱妃，本宫之前想着小麦推广应该不难，此时看了他统计上来的这些数字和一些老农的经验教训，才明白这绝不是简单事情。” “若是简单，关中早该大部分田地都种植的是小麦了。” “看来，具体推广还是要因地制宜，不能一揽子去推广。” 裴氏笑笑，李弘又喝了一口浓茶，不觉拉着妻子的手。 “现在最该做的，还是兴水利，推广沤肥，将田亩按照品质肥力具体分类…” “殿下，这些我又不懂！” 李弘看着裴氏，不觉笑了，难得遇到妻子不懂的事情。 自己一时兴奋，拉着妻子喋喋不休，原来成了对牛弹琴。 呸呸呸，什么对牛弹琴，自己的爱妻怎么是牛，自己才是牛才对。 裴氏不懂农事，其实很自然，她的出身，本就决定了她不可能懂农事。 人若是什么都懂，不是活的太累。 李弘本想对妻子喋喋不休，此时也没了多大兴致，拉着妻子的手，一会手一紧，将妻子拉了怀中。 裴氏用粉拳捶了一下李弘肩头，准备起身，却被李弘按着不让起身。 “殿下，现在还是白日，殿下也不怕被人看到？” “她们看到又如何，你可是本宫的太子妃！我们是夫妻。” 李弘说着，挑着裴氏下巴！ 温馨的时刻总是时间匆忙，外面天色似乎转眼间已经暗了下来，李弘松了妻子，才将凝翠叫进来，就吩咐她去厨娘那边，让她们今晚多准备酒菜。 说好为杨炯郑伦两人接风的，李弘可不会忘。 晚上，李弘是拉着妻子，和妻子一起接待的两人，虽然李弘贵为太子，却是很能放下身段的，礼贤下士，他不觉得有任何不妥。 李弘不觉得礼贤下士会如何，可杨炯和郑伦却完全不是，太子如此对他俩，让两人受宠若惊一般。 毕竟他俩此时都身份，也仅仅只是弘文馆待制，来了东宫，也只是做一些琐碎事情。 尤其太子设宴接待他俩，太子妃也作陪。 就仅仅太子带着太子妃一起接待他俩，怎么能不让两人感动。 国士待之，国士报之。 或许当年在玄武门兵变之后的魏征，沦为阶下囚的魏征，才会有和他俩此时一般的心境。 比起太子和太子妃一起设宴款待他俩，倒是桌案上的酒菜味道没怎么让两人在意。 其实他俩桌案上的饮食，那可是几位皇子公主都极其喜欢，就是当今圣上和皇后，也是极其喜欢东宫此时的饮食的。 或许，此时两人的心情过份激动，而对于五感，就不那般在意了。 李弘端起酒杯的那一刻，分明看到弘文馆待制十五年的杨炯热泪盈眶。 晚宴这边君臣相惜，而此时另一处地方，却是春光乍泄，好不美好。 一个撒着许多花瓣的池子中，几个年轻俏丽的宫女正在其中沐浴。 这对于她们只是常态，每日都需要如此，因为要贴身伺候殿下和太子妃，而身上若是有任何异味，比如汗味，都是不好的。 尤其天热之时，更不能让身上有任何异味。 本来极平常的集体沐浴，忽然一个体格很大，身材丰盈的女子直接从浴池边缘跳进池中，仿若一块石头忽然落入一般。 一石激起千层浪，阵阵水花扑打在几人身上，脸上，沿着她们精致的容颜，粉嫩的皮肤，窈窕的曲线缓缓流下。 “海棠，你又这样！” “这不是看着你们几个泡澡无趣么！” “殿下请新来的两位待制，那边都安排好了？” “凝翠姐你就放心，我做事什么时候出过差错。” “哦，那我们快些，一会晚宴完了，还要伺候殿下和太子妃沐浴休息呢！” “嗯！” 海棠此时已经抓起浴池边缘放的一块丝瓜囊，然后就一下子游到夏荷身边，涌起的水花在夏荷身上荡漾，夏荷赶紧躲在凝翠身后。 第五十三章 女儿心事 第53章 女儿心事 夏荷像惊慌的兔子一般躲在凝翠身后，海棠还不肯作罢，举着手中的丝瓜囊，向夏荷晃了晃。 “躲什么，我就给你搓搓身子！” “我才不让你搓，能搓掉我一层皮！弄不好肉都能被你搓下来。” 众人听了，无不掩唇而笑。海棠的体格大，个头都快赶上殿下了，而且体态很能显现唐人的审美，丰盈饱满。手上力气也是大的出奇，她们几个，都不敢让海棠给她们搓澡。 上次海棠给夏荷搓澡，直接将夏荷给搓哭了，此时哪敢让她再搓。 别人搓澡是要钱，她搓澡是要命。 “咦，我胳膊上的那快斑怎么不见了？” 忽然躲在凝翠身后的夏荷发现了什么，举着自己一条手臂，不断看着，可看了许久，也没找到早晨才出现的那快斑。 “凝翠姐，我那块斑怎么不见了，你快看，不是早上殿下才赏给我的！” “殿下赏给你什么斑？” 海棠一把抓住夏荷胳膊，凑近了细看，什么也没看见，就看到夏荷胳膊颜色好看，几人之中，就属她皮肤最好。 “就是殿下早上在我胳膊上用嘴吸了一下，就有了一块斑，现在不见了。” “啊，殿下对你可真好！真的用嘴吸的？” “嗯！” “殿下若是能吸我一下，吸哪里我都愿意！” “不害臊！” 夏荷说了一句，然后几个宫女打打闹闹，好不热闹，水花飞溅之中，平日里都和她们闹成一团的春桃此时却一个人靠在池边，没有加入打闹之中。 看着她们几个，春桃神色却有种难以掩饰的变化，微微的失落和无奈。 她来东宫这边其实最早，那时候太子妃还没有被殿下迎娶到东宫，她是最早贴身伺候殿下的宫女之一。 她的年龄也是此时这几个贴身侍女中最大的一个，今年都已经二十四了，比殿下还大一岁。 后世不觉得如何大的年龄，可在这个时代，真的已经不小了。 武媚娘入宫才十四岁，文成公主入藏也才十六岁。 这就是这个时代的现实，女人过了二十不嫁，其实就属于老女人了，属于没人要的了。 所谓人老珠黄，后世以为是四五十，其实此时二三十都算。 而宫里是有规定的，宫女到了多大以后，如果还仅仅只是一个宫女，那就不能留在宫中了。 这条规定还是当年长孙皇后还在时定下来的，因为有次太宗皇帝陪着长孙皇后在宫中散步，看到几个年老宫女，都三十多了，还在宫里劳作。 太宗皇帝一时感慨，长孙皇后就说前朝还有三千多妃子还留在宫中，年纪都不小了。 于是就有了这一条法令，将这些年纪不小的妃子全部嫁到民间，只要普通人家愿意娶她们，还会减免赋税。 结果自然是这些妃子都嫁了出去，要知道，前隋皇宫的妃子，可都是美人，年纪大点，也是半老徐娘，而且娶了她们，还可以减免赋税，可谓是两全其美。 这条规定是长孙皇后在时定下来的，到现在，自然没有人会违背。当今圣上是长孙皇后的皇子，太子是长孙皇后的皇孙，怎么会不遵从她当年定下的规矩。 各宫具体的宫女限制年纪多有不同，而东宫这里极低，二十六岁若是在宫里还没有任何身份，就会被遣散出宫。 出宫时还会得到一大笔不菲费用，如果愿意，东宫这边还会帮她们找婆家，一般宫女出宫都不会愁嫁，毕竟能进宫的必然是千挑万选才能进来的，颜色身段远远强于普通民间女子。 东宫这里的宫女出宫，不但东宫可以做媒，并且太子会亲自给她们备一份嫁妆。 本来这是太子仁善，善待她们这些在东宫做事的宫女，想让她们有个好归宿，不至于老在宫中，还不能体会普通人家的夫妻之乐。 可对于春桃来说，她不想离开东宫，更不想离开殿下身边。 她喜欢殿下，其实不仅仅是她，其实在殿下身边伺候的几个宫女，又有哪个不喜欢殿下的。 看看夏荷，殿下在她胳膊上吸了一口，她都想要让大家都知道。 说真的，春桃挺羡慕夏荷的。 她也想和殿下亲近，想殿下在她身上吸一口，真的无论哪里都好。 可殿下似乎一直有意疏远她，除了日常的服侍，春桃真的很难距离殿下更近一步。 上次她有意贴近殿下，都被殿下以让她去厨娘那边看看的由头婉拒了。 她已经二十四了，还能在东宫再待两年，真的熬到殿下要将她送出东宫的时候，她该怎么办？ 她喜欢殿下，她喜欢他的温文尔雅，喜欢他的宽厚仁善，喜欢他有时候为了一些事情，为了一些人的不顾一切。 她知道自己不配，她仅仅只是一个宫女，可心中的喜欢却像是雨后萌发的春笋，怎么也抵挡不住。 就算再卑微，她也有自己的梦，有自己的想法和喜好。 她不知道多少次梦里会梦到自己已经伺候几年的那个男子，会为了他的一个小动作惊喜不已或者担惊受怕，会为了他的一句话，甚至一个神色思索半天。 别人可能不知道，殿下染病的几年，她不知道背着别人哭过多少次，多少次眼睛都哭肿了。 其实她知道，凝翠她们几个也都哭过。 春桃靠在池畔，想着心事，直到凝翠唤几人赶紧收拾，那边晚宴也快结束了。 她们本就是趁着闲暇沐浴的，以前其实要伺候完殿下和太子妃她们才会沐浴，不过殿下这次回了东宫就对她们说，以后沐浴不许在他休息之后，那样实在太晚了，让她们中间不忙的时候就沐浴。 东宫本就事少，她们总能抽出时间的。 今日几个贴身宫女依旧是每日例行公事的服侍殿下和太子妃，不过每一次服侍殿下，都是她们几个最心喜之时，尤其伺候殿下沐浴。 今日伺候完以后，春桃一个人站在池畔，耳边竹林沙沙声不断，夜风吹过，有一些凉。 春桃就静静站在那里，偶尔看一看远处灯火，天边卷起乌云，风渐渐大了，春桃仿若浑然不知。 第五十四章 池畔 第54章 池畔 待到雨水落下，滴滴打落在春桃丰盈的身子上时，春桃才微微扬起头，看着落下的雨水，看着雨水打落在池中激起的涟漪。 其实光线很暗，不过听着落雨声，春桃能想象那雨滴落在水面时美好的场景。 女儿心事，几人能懂。 任雨水滴落，渐渐湿了薄衫，湿了头发。 春桃也知道自己不能在雨中待的时间太长，她准备离开时，忽然身后脚步声急促，春桃转身，却看到她心中倾慕的那个男子撑着一把油纸伞急着走到她的身畔。 油纸伞撑在头顶，遮挡住雨水，春桃微微仰头，看着那张年轻男子脸庞，她只敢梦里去想的男子脸庞。 “春桃，你下雨站在池畔干什么？” 李弘也是吓了一跳，本来只是起夜，忽然看到远处雨夜池畔站着一个女人。 这场景自然让他想到一些不好事情，他就赶紧取了一把油纸伞，等到赶过来，看到竟然是春桃，李弘以为她怎么了，此时问道，面色微微都有些愠怒。 春桃听到殿下问她，看着那张朝思暮想的脸，忽然如何也忍不住，一下子扑到李弘怀中，双臂紧紧抱着殿下。 “你怎么了？好着没？” 李弘摸她的额头，不烫。 “殿下，春桃不想离开东宫，不想离开殿下身边。” “本宫又没有赶你离开，怎么说这些胡话？” “殿下…” 春桃本想再说什么，到底刚才那句话已经让她耗尽了所有勇气，她面前的可是东宫太子，他温文尔雅，他待任何人都是那般好，对她们几个都没有什么重话，更不会打骂，可他毕竟还是太子。 他一直是自己需要仰望的人，就像自己看星辰，需要仰望一般。她不敢再说什么，她怕太子知道她的心思，现在就不让她继续在东宫伺候了。 而此时李弘已经将她拉离自己怀中，看着宫裙都有些湿的春桃，眉头蹙着。 “好了，不许胡思乱想，本宫可没赶你的任何意思。回去赶紧换身干衣服，免得着凉。” “是，殿下！” 李弘看着越来越大的夜雨，拉着春桃胳膊，一直将她拉到长廊那边，又叮嘱一句，才看着春桃离开。 “这丫头，站在池畔，我还以为她有什么心事想不开呢！” 李弘此时也不由想到春桃曾经有意接近自己，不过被自己借别的事化解的场景。大概因为这事，这姑娘以为自己不想让她继续留在身边！ 其实自己哪有那般心思，怎么会为了这点小事赶人。 回去时，裴氏躺在榻上，看着李弘。 “殿下起夜，这一次去了好久！” “刚才看到那边池畔有人站在雨里，就过去看了看！” “哦，是谁啊？” “春桃那丫头，好端端大半夜站那里，本宫过去时，她还一下子扑本宫怀里，说什么她不想离开东宫，不想离开本宫身边。” “真是奇怪，本宫又没有要赶她走！” 裴氏听了，只是莞尔笑了笑。 “爱妃，你笑的好奇怪！” “她们几个贴身宫女的心思，殿下是真看不出来？尤其是春桃那姑娘。” “怎么会看不出来，尤其春桃，前几日还故意往本宫身上凑！想诱惑本宫。” 李弘倒也没特意瞒自己妻子，此时可不是后世，裴氏也不是那种什么醋都吃的女子，相反，她倒是好几次让李弘去接近别的女子，想让他收凝翠春桃她们几个。 这个时代的女人，想法和后世可有很大不同。 就一般认为的贤惠这个品质，其中重要一点就是能让自己夫君娶小老婆，甚至主动帮夫君慕色小老婆。 一般大户人家嫁女儿，本身就会随着一个漂亮侍女，称之为通房丫头，其意思就是自家女儿不便时，可以让通房丫头伺候男主人。 裴氏做太子妃时，也带了凝翠。 “本宫对她们没什么过多心思，可也不至于真赶她们离开不是！” “殿下不赶，可规矩会赶！” 李弘微微蹙眉，宫里有什么规矩？会赶她们离开。 “殿下难道忘了，东宫的宫女到了二十六，若还是只是普通宫女，就要离开宫中，嫁到民间了。这还是殿下特意压下来的年龄，别的宫可都是三十左右，就东宫特别。” 好，李弘是真不知道，这就是没前身记忆的坏处。其实这规矩挺好，李弘自己也认同，不过事情总有特别，总有宫女其实是不想离开的。 “本宫怎么会忘，春桃今年不也才和本宫一般大，不，是比本宫大一岁。” “殿下若舍不得，就收了留身边就是，我这里是很愿意殿下收她们几个的。而且春桃这姑娘，是一心一意在殿下这里。” 李弘一时间没有回话，倒是裴氏靠在了他怀里，见他不言语，也没多说什么。 夫妻两就这般依偎了一阵，彼此沉默。 第二日，雨水依旧，只是小了许多。 经过一夜雨水，空气明显凉了许多，带着淡淡的雨水味道。 本来李弘想趁着雨天，在东宫悠闲，怎奈刚想偷得浮生半日闲，却听到不远马车声。 马车驶过雨幕，渐渐驶到丽正殿这边。 李弘看到马车竟然是沛王府的，这雨天，六弟怎么还来了东宫。倒不是不能来，只是为何偏偏雨天来？ 李弘奇怪，旁边的太子妃也觉奇怪。 而凝翠早已和夏荷撑着油纸伞跑了停下来的马车旁边。 马车上，李贤牵着沛王妃的手，身后两个小皇孙也陆续下了马车。 李弘和裴氏的面色一下子变的很微妙，似乎隐隐嗅到什么阳谋的味道。 李弘此时赶紧迎上去，看到自己六弟脸上也有无奈表情，李弘似乎已经猜到什么。 此时拉着李贤进了殿中，又赶紧让宫女奉来热茶，为两个小侄儿端了两杯热糖水。 “六弟，今天这是？” “宫里有人一大早就去了我府上！皇兄应该明白。” 李贤也是无奈说道，然后特意看了看自己两个儿子。 旁边的沛王妃房氏此时微微掩唇，看着太子和太子妃，脸上是一种很奇特的笑容。 “怕是我们以后要不断来皇兄和皇嫂这里叨扰了。” 第五十五章 先晾他们几天 第55章 先晾他们几天 房氏微微笑着，说道。 “父皇母后这是花式催生？” 李弘实在忍不住说了一句，听的沛王和沛王妃这次是忍不得大笑。两人笑声之中，似乎还有以后能正大光明带着两个小儿子来东宫蹭饭的快乐。 “也不怪父皇母后，皇兄，就是放在普通人家，也确实该急了。” 李弘拍着自己额头，看着在那里玩闹的李顺义和李守礼，然后看了看自己的太子妃。 两个人相视苦笑，这才回长安几天啊！ 自己大病初愈，身体恢复也没多久，父皇母后再急，再想抱嫡孙，也该想想实际情况啊！ 奈何就算放到天家，有些事也不能以理智去评论。只能说自己确实是大了，父皇母后着急也是能够想象。 李弘苦笑之后，走过去抱起李守礼。 来，沾沾自己侄儿的福气。 历史上李贤死后，武媚娘为他恢复了雍王的爵位，而继承王爵的不是李贤的长子李顺义，也不是最小的儿子李守义，而是李守礼。 历史上李贤的儿子之中，也是属李守礼留下的史料比较多，别的儿子也就提了名姓罢了，甚至出生年月都没。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李贤没有嫡子，沛王妃房氏一直无所出。 而李守礼一生命途多舛，却多子多女，其儿女可是为大唐的外交工作做出了卓越贡献，至于什么贡献，知者自然知之。 所以此时有了李弘抱起三岁的李守礼，想沾沾侄儿福气这一幕。 父皇母后花式催生，下雨天，沛王也只能带着沛王妃和两个儿子来东宫蹭饭。 不过弟弟和弟妹来，李弘自然高兴，蹭饭就蹭饭，做哥哥的就喜欢弟弟妹妹来他这里蹭饭。 果品点心呈上来，看沛王妃喂着两个小儿子，李弘说实话，还是挺羡慕的。 拉着自己弟弟说了阵话，外面有宫人过来，凝翠拦下，宫人对凝翠说了几句什么，凝翠看向殿内，神色有些挣扎。 此时沛王殿下和沛王妃正在里面，凝翠也不知道该不该禀报。 “怎么了？” “殿下，是鸿胪寺的官员求见殿下！” “哦，鸿胪寺的人，那还不快请。” “皇兄，我需要避避么？” “避什么，鸿胪寺来人，肯定是关于吐蕃这次来使之事。” “那殿下和六弟在这里接见鸿胪寺的人，我带弟妹和两个小郡王到那边看看新来的一批绸缎脂粉和首饰。” 李弘点头，太子妃和沛王妃一人抱起一个小郡王，两个宫女赶忙撑伞跟着。 此时大唐的皇孙，生下来基本就有郡王之位，要想成为亲王，还需要他们父亲登上皇位册封，或者就如李守礼一般，父亲走后，顺位继承父亲的王爵。 就算是太子之子，生下来也是郡王，并无特别。当年太子李建成的儿子，也都只是郡王爵位，秦王李世民的儿子也如此。 李世民得了江山，儿子都封了亲王。李建成败了，儿子都死了，老婆都差点被人占有了。 这大概就是为何皇权之争，你死我活的原因，得之，什么都是你的，失之，就被人斩草除根的命。 鸿胪寺的官员进来，赶紧见过太子和沛王殿下。 “爱卿请坐！” “谢殿下！” “是吐蕃的使节快到长安了？” “回两位殿下，南边的消息，再过两日，吐蕃使团就会到长安。” “来的倒是挺快，前几天剑南道才来了消息，现在人就快到了。” “六弟，看来这次吐蕃的人很急啊！” “皇兄，吐蕃越急，对我们大唐不是越有利！” “吐蕃的使节既然快到长安了，怎么也要给他们看看我们大唐积极备战的场景。” “这如何给他们看？” “那就要看户部和兵部怎么给他们演了！” 李弘说着，看了看殿外。 “来人，请户部和兵部的人到东宫，本宫有事和他们商议。” 派人去请两部官员，李弘又看向鸿胪寺的官员。 “殿下，鸿胪寺迎接吐蕃使团的规模和礼节还按之前安排好的进行么？” “礼节不变，不过不用大鸿胪和几个主要官员迎接，随便派个人去就行。” “皇兄这是？” “他们急，就先晾他们几天。请和的是吐蕃，又不是我们。” 此时李弘是全权负责这次吐蕃使团的接待工作，也是和吐蕃使团谈判的最终决策者，自然有权调用各个部门。 而李弘既然知道父皇有心让他先和吐蕃打头阵，父皇母后在最后掠阵，李弘自然不用担心什么，想怎么来就怎么来。 反正搞砸了，谈崩了，不还有父皇母后么！烂摊子有人收拾，自己还怕什么。 来人走后，李弘和李贤起身，就到看丝绸胭脂的两位王妃那边。 两位王妃此时自然谈的正好，说说笑笑，而太子妃正拿着一块雪白绸料，在房氏身上比划。 “这料子妹妹觉得如何？” “好看！” “那一会拿回去几匹，还有刚才那两盒胭脂口脂。” “对了，皇嫂，那胭脂口脂妹妹怎么看不似贡品？” “你皇嫂在洛阳集市上买的，自然不是贡品。” “原来如此！” “不是贡品，不过看着也挺好。” 李弘本也就随便过来看看，和房氏说了两句话，目光忽然看着自己妻子手中那快雪缎，李弘似想到什么。 自己怎么将那件事给忘了。 此时李弘看了看外面越来越小的雨，着急唤来凝翠，就让凝翠去叫人，能叫来的宫女太监和护卫都叫来。 太子妃和沛王夫妇都看着太子，怎么好端端的，太子忽然大量召集人手。 李弘也不解释，一会屋外就密密麻麻一大片的人，几乎什么人都有，凝翠是真的按照殿下吩咐，见到什么人就叫什么人。 “你们现在到太极宫和大明宫，去找一种植物，这种植物秋季会开很漂亮的花…” 李弘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了，拧眉看着听的云里雾里的众东宫人员。 “这种植物最显着的特征，花谢之后会长极似桃子的果实，果实成熟裂开，果壳褐色，里面有白色絮状物，有些似柳絮，却紧密很多。” 第五十六章 亲情和权利 第56章 亲情和权利 “快些去找，找到之人本宫赏钱十贯！” 十贯钱说多不算多，说少也绝对不少。最重要若是真找到了，这可是在殿下这里露脸了，只要殿下记得自己，以后在东宫，自然少不得一些好处。 此时东宫众人纷纷出发，其阵仗将太子妃和沛王夫妇都惊了一下。太子殿下这是怎么了，怎么忽然叫这么多人去找什么植物。 李弘让人去找的自然是后世的棉花，此时大唐并没有大规模种植，也并没有人知道棉花的价值，不过宫里据说有做观赏花木栽种的。 李弘之前还在想一年两熟该种什么，冬小麦之后空闲的几个月，土地里能产什么。 此时看到妻子拿的绸缎，才猛然想到，冬小麦收割之后，还可以多种一季棉花，以后的关中地区，经常这么做，正好可以填补冬小麦收获之后土地空闲的那段时间。 棉花虽不能吃，不过却是最好的衣料布匹来源。 后世吃的主粮自然要属小麦，穿的主要原料来源当属棉花。 而且对于此时的大唐，棉花还有一个最重要的作用，保暖防寒。 大唐此时用的布料主要有两种，一种是蚕留下的蚕茧，一种是种植的麻。 无论这两种的哪一种，防寒效果都不太好。 一到冬天，富贵人家还好，可是穷苦百姓，真的只有用瑟瑟发抖对抗寒冷的冬季了。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为何是冻死骨，就是在这个时代，冻死的比饿死的多的多，温饱温饱，可能后世许多人不明白，为何温在前，饱在后。 自己从一开始，竟然将这种最重要的农作物给忽视了。 当时只想着吃，却忘了穿。只想着玉米还只有美洲才有，土豆番薯也只有美洲才有。却忘了华夏大唐边疆，此时有着许多野生的棉花。 果真，人有时候真的很容易钻牛角尖。找眼镜找了半天，原来在自己鼻梁上。典型的灯下黑。 东宫出动这么多人去找一种植物，紫宸殿这边怎么会没有消息。 这么多人来大明宫各处寻找，自然惊动了李治和武媚娘。 夫妻两人唤来东宫之人，才知道儿子如此大张旗鼓，只是找一种植物。 “媚娘，你说弘儿是不是最近想推广小麦之事，想的太投入了。” “这孩子，现在最该想的，是怎么让陛下抱到孙子，陛下早就将嫡长孙的名字都想好了，可到现在，还在苦苦等着嫡长孙。” 李治很认真的点头，对太子此时的首要任务，夫妻两人都不会有任何怀疑，那就是赶紧为皇室传承而努力，别的都要为此让路。 什么最重要，传承最重要，皇家的传承到了什么时候都是最最重要的。 加之此时高宗身体不好，自然皇室的传承显的尤为重要，说白了，就是想早点抱到嫡长孙。 为何这个时代将嫡孙看的如此重，说个笑话，此时的妾是可以用来伺候远方来的朋友的，庶出的孩子是不能确定是不是自己后代的。 皇室虽不至于如此，不过这就是大环境，庶出和嫡出的区分自然大到后世之人不能想象。 “陛下，娘娘，外面传来消息，太子殿下忽然召户部和兵部的人到东宫议事。” “咦，这孩子怎么忽然召户部和兵部的人去东宫？让他接见吐蕃使团，怎么也不会和户部兵部有关联啊！推广小麦种植和这两部也没关系啊！” 武媚娘想不通，李治在那里也是想不通。 “陛下，要不要派人去问问？” “不用了，等弘儿来紫宸殿时再问问就好。” 紫宸殿重归安静，养病中的高宗，自然需要一个极安静的环境。 只是陪在高宗身边的武皇后神色总有一些不自然。 大概此时想的是弘儿到底召户部和兵部的人去东宫做什么，至于东宫那么多人去找什么植物，武皇后倒是不太关心。 这件事她此时也不便过多干涉，毕竟陛下也知道，陛下既然不让传弘儿来紫宸殿或者派人去询问，武媚娘也只能耐着性子，等弘儿来紫宸殿之时再问。 只是想是如此想，武媚娘神色还是有着焦虑。 弘儿自从回了长安，和六部之中的四部已经开始走近了。 礼部是因吐蕃来访一事，昨日弘儿派人去工部，听说是造水车一事，而今天，又召了户部和兵部的官员去东宫。 他要做什么？ 武媚娘不得不担心，虽然是自己最亲最近的儿子，可这几年他养病，东宫这里，武媚娘也是好不容易将其架空。 儿子此时这般密集和六部官员接触，对于权利有巨大欲望的武皇后来说，隐隐就是一种威胁。 正如李弘开始想的那般，亲情和权利，自己的母后一直很难找到一个平衡点。 她爱自己的长子，可对权利的贪婪也是有目共睹。 武媚娘有些焦虑，而东宫这里，此时一个小太监兴奋的捧着一团早被雨水冲涮的湿漉漉棉团赶回了东宫。 东西呈到太子殿下面前时，李弘捏着那团棉团，看着几片褐色的棉壳，早已欣喜不已。 果真找到了，大唐的皇宫果真将棉花当花木养着。 “快说，在哪里找到的？” “回殿下话，是在太极宫凌烟阁那块找到的！” “好好好，来人，赏！” “谢殿下！” “现在就带本宫到那里看看！” 东宫的车驾很快到了凌烟阁外，李贤此时也凑热闹，陪着自己兄长来了这里。 凌烟阁就在眼前，这里在后世极其出名，在唐代更是各位王公大臣，功勋名门最想挂相其中的地方。 李弘也是第一次来到这里，看着近处不太雄伟的两层阁楼，心中难免也是生出一些敬畏之心。 凌烟阁之中，此时挂的是太宗皇帝和二十四功臣之相。 李弘因为太在意棉花，此时只是看了凌烟阁的匾额一眼，就让那个小太监带他到发现棉花的地方。 李弘到这里时，看到这里花圃之中，此时因为人手不够，有些杂乱。 去年就枯萎开败的棉杆还未拔除，大部分棉壳已经脱落，只有孤零零几只挂在稀疏的棉杆上。 第五十七章 凌烟阁 第57章 凌烟阁 棉花枯杆周围，散落一些凌乱棉絮，脱落的棉籽则已经好多都跌落土壤，再次生根发芽。 李弘看着这片如此残败的棉田，却欣喜不已 此时想进去，又怕踩坏了棉苗，只是远远看着，然后就看着那个小太监。 “赶紧去东宫，将本宫留下的那几个老府兵叫来，让他们仔细收拢还没发芽的棉籽，这些已经生根的苗木也小心带土铲下来，移栽到东宫，记得，全部移栽到东宫。” “是，殿下！” “皇兄，这到底是什么东西，皇兄如此看重？” “六弟，以后你就知道了，这绝对是好东西，可以救许多人性命的好东西。” 李弘此时心情自然是极好，棉花找到了，此时在东宫新开的田中就可以种植。 当然，宫中用作花木栽植的棉花不多，不过没关系，待到秋季，再让东宫的人去安东和安西以及北庭三个都护府去，让三位都护大人派人帮自己找野生的棉花。 只要今年秋季找到足够的棉籽，来年就能大量种植，用不了几年，棉花的种植就能完全铺展开来，不但可以让北方的土地一年两收，还能让普通百姓冬天不至于用瑟瑟发抖对抗严冬。 “走，让他们去忙，我们兄弟进凌烟阁拜拜皇爷爷！” 李弘说着，揽着自己弟弟肩膀。 “好！” 李贤神色此时也庄重起来，凌烟阁之中，二十四朝臣的画像对他们兄弟还没有什么，可太宗的画像却完全不同。 两兄弟进入阁中，虽然太极宫因为旁边大明宫兴建的原因，抽调大量宫女太监和侍卫过去，此时宫中人手一直不足，可凌烟阁一直有专人在此供奉和打扫，这些人可不会随意调走。 太子和沛王到来，几位供奉赶紧上前拜见。 而李弘和李贤进了这里，已经没了在外面的任何随意，李弘放开揽着自己弟弟肩膀的手，兄弟两人都神情肃然。 此时点燃香烛，规规矩矩在太宗画像面前拜祭。 此时唐人的祭拜可是极讲究的，丝毫马虎不得。 更何况这是皇家，这里是凌烟阁。 李弘祭拜完，看了看面前那副太宗皇帝的挂相，和自己的父皇大概有五六分相。阎立本所画的太宗像自然极其传神。 自己皇爷爷和父皇他们两人，其实都有一些鲜卑人的特征，自己和沛王倒是这些特征比较淡了。 这其实都是因为皇家之前的结亲对象带来的。 高祖的皇后太穆皇后是北周武帝宇文邕的亲外甥女，而太宗的皇后则是大名鼎鼎的长孙皇后，鲜卑十大贵族姓氏之一的长孙氏女儿。 而再往前，高祖的生母是独孤皇后的亲姐姐，大名鼎鼎的史上最牛老丈人的亲女儿，鲜卑贵族之女。 李家三代，娶的皆是鲜卑皇族和鲜卑贵族之女，自然后辈鲜卑人的特征极其明显。 也就到了父皇这代，才娶的武杨两家结亲的后代，也就是自己的母后武媚娘。 自己母后的父亲，也就是自己外公是大唐开国元勋武士彟。而母亲，也就是自己外婆杨氏，出身前朝皇族，弘农杨氏。 所以到了李弘和李贤这代，身上的鲜卑特征才渐渐减少。毕竟他们身上流着一半母后的血脉，而父皇的鲜卑血脉也只有一半。 这种变化，其实还隐隐有一层意思，那就是鲜卑贵族的没落。 到了自己这一代，父皇母后开始给自己选的是弘农杨家的女儿，因为贺兰敏之这个禽兽，又变成了河东裴氏之女。 而自己弟弟娶的则是清河房氏的女儿，以后英王李显娶的京兆韦氏的女儿。可以看到，鲜卑贵族此时已经不在皇家的结亲范围之内。 其实自从父皇将长孙无忌赐死，鲜卑的没落已经避无可避。 而此时鲜卑人建立的政权，只有一个，那就是吐谷浑，已经被大唐收拾的服服帖帖，吐蕃要和吐谷浑重新和好，问的不是吐谷浑，而是父皇意思。 一个国家的邦交要完全听命于另一个国家，可想而知大唐对吐谷浑的控制力到了一个什么程度。 自然，大唐也会护着吐谷浑，就如大哥会罩着小弟。 其实这次大唐和吐蕃的战争，最开始就是因为吐蕃进攻吐谷浑，当时大唐为了支援吐谷浑，可是将安东都护府坐镇的薛仁贵都调动了。 这还间接导致了之后高句丽和百济旧地的叛乱加剧，更导致了新罗野心的极巨膨胀，甚至金法敏狗胆包天，敢让新罗兵进攻大唐的熊津都督府。 李弘此时看着高宗的画像，也是想到了许多，而此时李弘环顾四周，凌烟阁二十四功臣的画像皆摆在那里，而二十四功臣，此时早已凋零待闭。 其中，长孙无忌和侯君集的画像李弘多看了一眼，论血缘关系，长孙无忌是自己皇祖母的亲哥哥，也是皇爷爷的第一功臣。 若是他还活着，自己和李贤还得叫他一声舅爷。 而侯君集，当年李承乾叛乱，他是太子一方的。 当时的唐土之战，他是最重要的唐军将领。而安西都护府的确立，也是以他大破高昌为基础。 一代名将，最后却参加了太子叛乱，太宗念他功绩，最终还是让他进了凌烟阁。 凌烟阁之中，其实除了二十四功臣像，还收着十八学士像，其实有许多还是和功臣像重叠的。 李弘和李贤走出这里时，神色还是有些庄重，而那边的花圃之中，老府兵已经开始小心移栽那些棉苗。 今日回去，户部和兵部的人已经在东宫等待，刚才李弘着急去看棉花，离开东宫，这两部官员已经等了一些时间了。 和这两部的人交待了些话，李弘没有多留两部官员。 当送走弟弟和弟妹，李弘看了看自己的妻子，裴氏则拉着李弘的手，对李弘说了一句话。 “我们该去紫宸殿见父皇和母后了。” “嗯，本来今日想清闲一些，却忙了大半天。” “殿下，您今天不该让户部和兵部的人到东宫来。” “本宫也知道，可有些事不得不让他们去做。” 第五十八章 鱼糕 第58章 鱼糕 “母后那边怎么办？” 裴氏说着，李弘的面色暗了一下，自己和这些官员走近，母后那边多多少少都会有些猜忌，这是难免的。 “本宫现在也没好的办法，要做事，必然要和各部官员打交道，可和他们打交道，母后也必然有些猜疑和警惕。” 夫妻两人相视苦笑，看了看天色，此时还要赶往大明宫。 有些事就是如此，想两全其美，真难。 李弘和裴氏倒也没空手去，凝翠和海棠此时一人提了一个食盒，跟在太子和太子妃身后。 “爱妃，准备的什么？” “就几个小菜，还有上次殿下说的银耳莲子羹。” “哦，那加了糖了？” “加了一些，就是加了，颜色有些发赤。” “也是难免！” 此时大唐的熬糖技术，熬出的自然是纯纯的红糖，也就是甘蔗汁水熬煮蒸干水份而形成。 一般是块状，也并非后世常见的沙粒状。 既然是红糖，自然难免加了就影响银耳莲子羹的颜色。 至于白糖，大唐没有，最多也就是红糖表面结晶形成的一层糖霜，那东西好看，但不甜。 一直要到明末，天工开物出来，白糖的制作方法才会慢慢普及。 坐了马车，东宫很快就到了，当见到父皇母后之时，李弘就已经察觉今日母后的颜色有些不对。 也是两个食盒拿出，几样小菜和莲子羹摆出来以后，母后的面色才恢复如常。 “哦，媚娘，快来尝尝，这个应该你喜欢。” “嗯，弘儿，有心了！” “母后，您和父皇再尝尝这鱼糕，这还是太平身边那个来自南方的厨娘说出的法子，说她们那边还是战国时，楚国有位楚王，特别喜欢吃鱼，却又特别不喜欢挑刺，所以厨子做出了这道美味。” 李弘看着自己妻子，怎么感觉这话就像是隐喻着什么。 裴氏看太子看她，只是微微笑了笑。 看来倒是自己猜对了，这道鱼糕送到大明宫，本来就是自己妻子为了说那句话准备的。 李弘看着母后，自己想到了，母后多少应该也会想到。 毕竟她的身份，不可能想不到妻子话语之中那多多少少隐含的意思。 而坐在那边正品着银耳莲子羹的父皇，此时则是夹起一块鱼糕，送了母后唇边。 “媚娘，尝尝这江南美食的滋味如何，朕以前也只是略有耳闻，可宫里似乎没有做过这道菜品。” 李弘看着父皇，看来这里坐着的，可都不是一般人！ 武媚娘稍微咬了一口，鱼糕的滋味在口腔中化开，满满的香味。 “这鱼糕倒是特别，没有鱼腥味。” “母后，这是经过腌制的鱼肉靠锻打成泥做出来的，提前已经去腥。” “嗯！” 武媚娘点头，李治又夹了一块，这次倒是送了儿子嘴边，李弘也自然尝了一口。 等父皇母后用完膳，外面天色都渐渐暗了下来，高宗只说自己有些累了，让自己妻子陪着儿子和儿媳。 而裴氏此时自然让带来的宫女收了东西，给母后和自己夫君留了单独说一些话的空间。 武媚娘拉着儿子，夕阳下的太液池泛着磷光，五月的湖面，此时早已是荷叶片片，偶有游鱼在荷叶间游动，撞到莲叶枝干，荷叶上的水珠在夕阳下跌落水面。 武媚娘和儿子一直走到池畔，看着眼前的太液池，武媚娘的目光渐渐在儿子脸庞聚焦。 “弘儿，东宫那么多人寻找的东西，找到了么？” “母后，找到了，就在太极宫凌烟阁那快找到的。弘儿让人将种子和已经萌发的幼苗移栽到东宫去了。” “弘儿，说说两日后，你打算如何接见吐蕃的使团，鸿胪寺的人说你打算先晾着吐蕃来使。” 李弘知道，母后说这事，其实是想问户部和兵部的事情，其实她原本可以直接召两部的官员询问，不过显然她更想从自己儿子口中得知是如何回事。 “弘儿是准备先晾他们几天，让他们看看我大唐积极备战的准备。” “如何准备？” “户部的钱粮这几日会从关中周围几个仓库运往阳关方向，兵部也在积极调动兵力和战争需要的器械武器箭矢。” “你让户部和兵部虚张声势，故意迷惑吐蕃使节。” “弘儿想让他们看到的，他们都会看到。” “其实戳穿这些表象不难，吐蕃和我大唐战战合合几十年，长安吐蕃的眼线不少，甚至有官员也被吐蕃人收买。” “弘儿知道，正好这次借机将吐蕃在长安的设置削弱一番。” “如果只是如此，你这大张旗鼓可就有些得不偿失了。钱粮兵器的调运，可不是小事。” “所以弘儿想找母后商议一些事情，让吐蕃使节得到的消息真真假假，无法判断。” “你确认母后知道番人在长安留的细作？” “父皇和母后多多少少总有一些这些细作的消息。” “你明天去大理寺找狄仁杰，这件事让他去办。” “是，母后！” 武媚娘此时看着儿子，有些欲言又止，此时夕阳已经落山，唯有西边天际的云彩衍射着最后的阳光，光彩绚烂。 “弘儿，母后知道，你是想为父皇和母后分忧，不过你应该知道，你父皇现在最想看到的是什么。别的事可都没有这件事重要。” 武媚娘拉着李弘的手，李弘看着母后，心里只能哀叹一句。 母后，您别催的这么紧啊！我这才回了长安几天，你看看你和父皇都快将我催成什么样子了。 “今天沛王府那边来了消息，贤儿身边有个宫女又有了身孕。” … 特么六弟也这么坑我！这个节骨眼，沛王府又有宫女怀孕，这都快第三个儿子了。 也幸亏沛王妃一直没有所出，不然自己能被母后催死。 “弘儿，你父皇将嫡孙的名字都早想好了，都想好几年了。” “母后，弘儿现在每天都在努力，没一天敢松懈下来。” 李弘信誓旦旦，他敢确认，自己确实一直在努力。 “你身边的宫女，除了凝翠是太子妃从家中带来的，其她几个都是父皇母后前些年给你精挑细选的，都是很能生养的身子。可你到现在一直也没碰过她们其中任何一个。” 第五十九章 婚姻制度 第59章 婚姻制度 李弘听了母后这话，才知道海棠和春桃她们都是父皇母后为自己精心挑选的。 确切的说，应该说是母后为自己挑选了，因为父皇的头疼之症已经不是一年两年。 朝政这些事父皇都没办法亲自主持，还要母后帮忙处理朝政，更不用说给东宫挑几个宫女这样的小事。 说来这也正常，此时儿女婚事都是父母之命，而自己身边贴身伺候的侍女，虽然看似不重要，可要知道，其实这些贴身伺候的侍女才是最容易怀上龙脉的。 看看父皇前三个皇子，看看沛王李贤此时两个儿子还有即将要迎来的第三个孩子，就明白此时大唐皇族身边的侍女有多重要。 这些侍女可是每日贴身伺候在太子皇子身边，只要太子和皇子稍微有那种心思，可不就直接让她们伺候了。 母后为自己挑贴身侍女也就顺理成章了，而母后所说的她们都是很能生养的身子，李弘是真的很同意啊！ 看看以四季命名的那四个侍女，哪个不是珠圆玉润，饱满的和水蜜桃一般。尤其春桃，那身材，李弘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只能说这样的饱满身材放任何时代，也就是那凤毛麟角的几个。 古人认为的好生养，在她们身上体现的可谓淋漓尽致。她们的身材，简直就是以唐人的审美观为基础塑造的。 而最后来自己身边的海棠，那就不仅仅是好生养了，体格方面，更是壮的李弘差些怕她两巴掌将尚食局的厨娘扇死，怕她要是伺候自己时手上力气拿捏不稳，给自己造成什么损伤。 这几个侍女的身材，确实实实在在阐释了什么是好生养的身子。 唉，母后啊！您真是费尽苦心，这样好生养的身材也就罢了，偏偏每个还都生的千里挑一的颜值。 李弘都不用怀疑，直接就能想到母后这是想自己徘徊在温柔乡中，留恋在牡丹花丛。将所有心力和精力都放在身边一群女人身上。 几个李弘身边的贴身侍女，也能看出母后的煞费苦心。 李弘心中想着这些，只是此时面色可没任何变化，而且李弘脸上此时还露出微微惊愕表情。 “母后，父皇不是想着抱嫡长孙吗！春桃海棠她们几个，可没办法为皇儿诞下嫡子，自然没办法让父皇抱上嫡长孙了。” 武媚娘笑笑，在儿子手掌捏了两下。 “你现在只要有一个儿子，你父皇和母后也是很高兴的！” “好了，弘儿，你要知道，你现在最重要的事是做什么？你想为父皇母后分忧是好事，可也不能只想着这些，忘了最重要的。” 李弘离开太液池畔时，也是苦闷，兵部和户部的事倒是可以先放下了，就是父皇母后这不断催生的事怎么办？ 这催的是不是有点太夸张了，连隐晦都压根不带了。母后就差直接给自己说，嫡子很重要，可是庶子你也不能太不在意。 父皇是想抱嫡长孙，可庶出的孙子也能让你父皇很高兴。 而母后没有明说，却话里话外，不想让自己过多参与政事，不想让自己过多接触朝臣。 自己只需要为皇家延续血脉，只需要躺在温柔乡中就好。 而且这温柔乡，母后都早已为自己打造好了，若不是自己这几年肺疾缠身，李弘都不敢想，自己身边此时多少如春桃海棠这般的侍女伺候。 若不是自己大病几年，怕是自己身边也不会仅仅只有一位太子妃，而没有别的侧妃嫔妃！ 母后就是要自己只管享受，而将权利放下，不去参与朝政，让她好将权利一直拿捏在手中。 这就是母后平衡母子亲情和权利的平衡点，儿子可以尽情享受，她在朝堂则一手遮天。 回东宫的马车上，裴氏看着李弘，看他面色，都知道他此时心情不是太好。 “殿下和母后解释清楚了？” “母后倒是不太在意这件事，就是皇孙的事，催的太厉害，还说让本宫收春桃她们几个。” “这…” “爱妃，我们还得继续努力！” “这还要怎么继续努力？哪天不是和殿下…” 裴氏说了一半，实在羞涩的说不下去，此时俏脸微红，看着李弘。 夫妻两人彼此对望，此时除了叹息还能如何。 “对了，听父皇说沛王府又有人有喜了。” “母后也对我说了，六弟这是父皇母后的神助攻啊！这个档口，沛王府又准备添丁，这让父皇母后怎么看我这个嫡长子。” 裴氏笑笑，看着李弘。 “要不，殿下也多在凝翠春桃她们几个身上动动心思，她们几个的身材，应该极容易怀孕的，她们有了身孕，殿下的压力就会小很多。” 李弘不接话，也不知道该怎么接。 他明白，这个时代不是谈一夫一妻制的时代。 哦，说错了，这个时代确实是一夫一妻制，一般来说，这个时代的夫妻关系还极其稳定，不会轻易出现什么休妻这种事。不过这个一夫一妻后面要加个多妾两个字。 华夏的婚姻制度，其实是一夫一妻多妾制。 现在母后和妻子都让李弘多在几个贴身侍女那边放些心思，若是放在后世，几乎是绝不可能的场景，这个时代，却司空见惯了，妻子若是反对丈夫碰别的女人，在这个时代才是要受万人所指的。 特么封建思想的糟粕，可为啥好多人喜欢呢！李弘都觉得自己也不是很抵制。 李弘回东宫的马车上，其实也忍不得在这方面动了几分心思，甚至脑海里好几次闪过春桃她们几个伺候自己沐浴的画面，只是在李弘一次次的摇头中，将这些出现的画面揺碎。 晚上的丽正殿，继续噪杂，第二日，某人又辛苦在小树林锻炼，看着那棵被自己用来做引体向上的歪脖子树，李弘越来越觉得这树不怎么吉利。 看来自己该让人做一些简单的锻炼器械了，比如单杠双杠这些，总在一棵歪脖子树上吊着，怎么听怎么惊涑。 第六十章 大理寺 第60章 大理寺 李弘以前看过一段史料，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实的，在前隋时期，太子杨勇被他的弟弟杨广取代之后，东宫这里许多宫人还不愿意接受这个现实。 杨广的做法很随性，也很直接，让人将这些人全部吊死在东宫的树林之中。 当时这片林子全部是吊死之人，白绫飘飘，宫女的裙摆在风中凌乱。 想想这场景，李弘越来越不怎么喜欢这棵歪脖子树了，万一这里真吊死过人呢，晦气。 锻炼完，几个贴身侍女伺候李弘沐浴更衣，不过今日有点奇怪，伺候自己的几个贴身侍女今日都特意贴近自己，贴的很近那种，差些就肌肤相亲了。 估计是太子妃对她们几个昨天说了什么，才会如此，李弘看着几人笨拙的想贴上来的样子，也是无奈笑了笑。 这都是什么事？ 怎么感觉自己身边每个人都想自己多接触几个女人，多收几个女人。 父皇母后不断催，自己妻子也几次三番让自己收几个侍女，而几个侍女此时则想方设法往自己身上贴。 温柔乡，这大概就是男人最难抵抗的诱惑了，而对于皇室出身的他们，只要有一点这方面的想法，就很容易躺在温柔乡之中。 唉，苦啊！还是去找狄仁杰！这东宫怎么越来越感觉不能待了，自己迟早要躺进温柔乡之中了。 大理寺也是九寺之一，和六部的刑部有一些职权交涉，不过大理寺判的案子还是和刑部有很大区别。 这里是偏向为皇家服务，而刑部则是管着天下邢律。 此时的大理寺卿绝对是一个后世人极其熟悉的人物，狄仁杰。 这是影视剧导致的结果，其实在大唐这个时期来说，大理寺卿这个位置虽然重要，但也真不至于让大理寺卿能出名到这种程度。 狄仁杰算是母后一派的官员，至少表面看来是如此。 其实李弘明白，他只是一个想踏实做事的官员，自己父皇主事，他就为父皇做事，母后当皇帝，他就做母后的臣子，仅此而已。 李弘今日到大理寺时，就显得比平日多了一些急切，不为别的，后世狄仁杰也算他所崇敬的一个人，在大唐，尤其武周时期，他绝对是一位能臣。 武周时期的外事其实一直很糟，就是经常不是这个犯边，就是那个造反。感觉就是对外一直显的很软弱，尤其和太宗高宗时期相比，和玄宗前期比较，也是如此。 似乎女人做皇帝时，外事就会糟糕到一塌糊涂。这大概也是父皇就算此时养病，可一遇到外事，必然是父皇来处置的原因。 而这次吐蕃使节来长安，就算父皇不适合接见他们，母后将这差事也交给了李弘。 这就成了典型的女主内，男主外。 武周时期，外事一直软弱，而此时，狄仁杰就像一个救火将军一般，有人打这里，他就被调到这里，打那里，他又被调派到那里。 武周时期，契丹和突厥不断攻打武周北方边境，而每次临危受命，都是狄仁杰。 这个角色，很像后世苏德战争时期一位苏军将领。 能救国家危亡之人，自然李弘是极为崇拜的。 只是影视剧的影响，后人只知道神探狄仁杰，比起救万民于水火，扶社稷于危亡，神探算个屁。 影视剧真的将狄仁杰狭隘了！而且武周时期，狄仁杰早已不是大理寺卿，不大可能断案。 大理寺，狄仁杰此时也知道太子今日要来，早早和几位大理寺的官员在那里等候。 李弘见到他时，第一个感觉就是他和自己印象中的狄仁杰一点都不像，好，这很正常，母后和后世演她的那些女演员也不像。 气质上的完全碾压，她的气质几乎是无人可以模仿的。当然，李弘一般感受不到来自母后的威压，要想看到她女强人的一面，估计得去含元殿，而那里，李弘此时基本不可能去。 去了，他做什么，储君的身份，还是极为敏感的。 狄仁杰今年已经四十有五，他是科举出身，人生遇到的第一个伯乐也是后世很多人耳熟能详的一个人物，阎立本。 当然，大家熟悉阎立本大多是因为他的画，其实阎立本的出身极好，推荐狄仁杰之时，官居河南道黜陟使，道是此时大唐地方的最高一级行政单位。 可惜阎立本两年前已经过世，李弘自然是见不到这位一代名家，同时也是大唐权贵。能见到的，也就是皇室收藏的阎立本的画作，东宫此时还有几卷，放后世皆是无价之宝。 见到狄仁杰，两人相互见礼，此时作为东宫太子，与大臣接触，李弘都是回礼的。 “殿下，请！” “狄爱卿，也请！” “来人，将殿下需要的东西呈上来！” 呈上来的是一个名册，里面记载的全部是吐蕃在长安招募和策反的人员名单，人名，年岁，住址，此时所做事情皆一一记录在案。 当然，李弘对这些人员名单很是陌生，有些做官吏的，李弘也看不太明白记载的官职。 所以，李弘只是粗略看了看，就将名册放到桌案之上。 “狄大人，没想到吐蕃对我大唐渗透如此厉害！” “回殿下，这还只是大理寺这两年挖出来的，没有挖出来的只会更多。” “总有人经不住诱惑，这些人中，想必很多已经到大理寺做过客了。” “殿下，是请来了一些！” “哈哈，两日之后，吐蕃使团就会到长安来，有些话，还是要通过这些人的口告诉吐蕃使节的。” “殿下放心，殿下想让吐蕃使节听到的，他们都会听到。” “狄爱卿的能力，本宫是信服的。好了，本宫也不在这里打扰狄爱卿了。” “狄仁杰送殿下！” 很寻常一次到访，很寻常一次对话，中间没生出任何多余枝节。 等李弘回东宫之时，却眉头微蹙，因为监门卫的侍卫告诉了太子东宫今天来的人有些多。 等李弘坐车回到丽正殿时，看到一排车马停放在丽正殿不远的空地，可以看出这些车马都逮属于各个亲王府邸。 第六十一章 蹭饭八人组 第61章 蹭饭八人组 … 昨天六弟才带着他一大家子来了东宫，今天怎么将七弟八第都带来了？太平的马车也在这里。 难道蹭饭大军的规模又一次激增了？不过这马车好像还多了一辆，其中一辆没什么标记的马车又是谁的？ 这辆马车就停在太平所乘的马车旁边，整体显的有些朴素的马车和太平这辆胡里胡哨的马车形成鲜明对比。 李弘确认自己从来没见过这辆马车，这辆马车虽然显的朴素，不过拉车的马匹却异常神骏，显然不是普通人家能够有的马匹，就是一般官宦人家也难以购置如此神骏的马匹，而这样的马匹竟然用来拉车。 而此时这辆马车拉车的马匹正探着头，嗅闻着小皇妹那辆马车拉车的马。 嗅闻了一阵，竟然将脑袋探到了旁边马匹的腹下。 … 这年头，连马都会秀恩爱了？ 要是没车辕和缰绳勒绊，你们是不是还打算做点让周围几个小宫女脸红的事情？ 李弘看了一眼，也是好奇这到底是谁家的马车，停放的位置和自己弟弟妹妹的马车在一起，连拉车的马都敢欺辱自己小皇妹的座驾马匹。 李弘加快脚步，回到丽正殿时，这里好不热闹，裴氏看了李弘一眼，那眼神之中都是一股淡淡无奈的神情。 李弘也看着她，太子妃无奈，难道自己就有办法！东宫现在都成了弟弟妹妹蹭饭的宝地了，外加自己弟妹和两个小侄儿。 而且这还有父皇和母后的授意，…这是不是有要将东宫吃空的趋势？ 此时李弘向丽正殿中看去，李旦和太平正在嬉闹，李贤和李显显然也在其中，在谈论着什么。 两个小郡王在那里打闹，一旁的沛王妃紧紧看着两人。 这些人李弘都熟悉，自己一大家子。 只是除了这些人之外，此时丽正殿中还有一人，一个少年郎，大概十五六岁年纪，在一群皇子公主之中，他竟然一点不显得突兀。甚至太平和李旦打闹，太平还往他身后躲。 而看他样貌，竟是和父皇有几分相像。 李弘确认，自从母后在宫中掌权后，父皇的子女就皆是母后所出，可母后所出的子女此时皆在这里，此人又是谁？ 这个少年郎显然不是皇子，可和父皇以及他们几个兄弟，真的很像。而且和太平他们显然是熟识，一点都不见外。 李弘甚至见他捏自己小皇妹的脸，这天下除了父皇母后和他们几个兄弟，竟然还有人敢如此胆大妄为，捏太平公主的脸？ 除了皇子，能和父皇长的像的同辈人，能和李旦太平他们几个玩闹在一起的人，只有一种，自己皇姑姑的儿子。 其实算下来，和父皇同母所生的公主只有四位，长乐公主，城阳公主，晋阳公主和新城公主。 还有一位豫章公主，只是她并非长孙皇后所出，只是长孙皇后所养。 而到了此时，几位皇姑姑皆已过世，最后一位离开的是城阳公主，她生前嫁进了河东薛家，也是一方名门，并生有两个儿子。 此时这少年郎难道就是河东薛家的人，李弘倒是对薛家的薛绍并不陌生，原因无它，就是因为自己唯一的同母亲妹，也就是太平公主最后嫁给了薛绍。 薛家两代驸马，薛瓘娶了二婚的城阳公主，其子薛绍又娶了自己亲舅舅的小女儿太平公主。 这在古代是很常见事情，表亲结婚，亲上加亲。 至于城阳公主二婚嫁给薛瓘，这在唐代也是寻常事情，此时可不怎么兴守寡，不像后来那般，女人死了男人就要守一辈子寡。 自己父皇同母四个姐妹，晋阳公主兕子十二岁就香消玉殒。 其余三个姐妹，两个都有二婚。 城阳皇姑姑开始是嫁给莱国公杜如晦的儿子杜荷，只是李承乾造反时，杜荷也牵扯其中，被斩。城阳皇姑姑就又嫁给了河东薛家的薛瓘。 而新城皇姑姑更曲折，她开始是许给魏征的儿子，不过也是那次因为李承乾造反，侯君集被斩，杜郑伦被罢免，好巧不巧这两人魏征都举荐过，这场婚事也就作罢。 之后新城皇姑姑就嫁进了长孙家，也就是她的亲舅舅家。可自己父皇主政时，将长孙无忌赐死，长孙家抄家，新城皇姑姑就又改嫁了京兆韦氏的韦正矩。 也就长乐皇姑姑只嫁了一次，同样嫁了长孙家，大家都熟悉的很，恨不得一脚将他踢的鸡飞蛋打的长孙冲。 不过这也是长乐皇姑姑只活了二十三岁，要是她能活到长孙家被抄家，铁定还得再嫁一次。 不要觉得这几个都是公主，情况特殊。 这个时代寡妇真的不怎么守寡，而且也没什么人特别忌讳娶寡妇。 自己的皇爷爷，太宗皇帝的贵妃韦珪就是一个寡妇，还带了一个女儿，不是照样做了贵妃，要知道很长一段时间太宗的后宫可没皇后，贵妃已经是后宫最大。 而齐王妃杨氏在齐王死后，不也伺候太宗，并生下了皇子李明。皇帝都娶寡妇，更别说别人。 而自己母后，其实也是… 啊，这个不能胡思乱想，打住打住！就此打住！ 反正寡妇在这个时代可以再嫁，并且娶寡妇也不是什么大不了事情。没有后来那几朝见之唯恐避之不及的情况。 此时李弘看着那少年郎，那少年郎也看着李弘，然后疾走几步，到了李弘面前。 “薛绍见过太子殿下！” 还真是薛绍，李弘刚才也只是猜测，只是觉得是他，没想真的是他。 是薛绍就没什么了，不就捏自己小皇妹脸么！以后小皇妹还要和他同床共枕呢，还要为他生孩子呢，捏脸怕啥。 “到了这里，还和本宫这么客气！” 李弘一把搂住薛绍肩膀，自己此时和他是表亲兄弟，以后他还是自己的妹夫。 “皇兄，今天表哥刚从河东回到长安，我们就带表哥来了这里。” 那边太平已经不和李旦玩闹，过来拉住薛绍的手，看着李弘说道。 李弘目光几乎本能的从薛绍和太平两人面上扫过。 第六十二章 绑架鸵鸟 第62章 绑架鸵鸟 真的很有夫妻相啊！就是小妹今年还太小，就是放到这个时代，也还太小，此时两人只能算青梅竹马，夫妻吗，怎么也得再过几年，等到太平到了可以自行选择夫婿的年龄。 历史上的太平公主，是真的得到唐皇和皇后的允许，自己选择的夫婿，这也是历史上少有的，一般公主的婚姻都有其本身的政治目的，哪能让她们自己选择。 太平公主绝对是个例外，关键她选了，高宗还特别高兴，因为她选的是薛绍。 “这次来了长安，就不要离开了，你今年也有十六，本宫在父皇那为你讨个职务先做着。” 薛绍是皇亲，自然不用走科举军功或者举荐这些路数，直接可以到皇室或者相关部门任职，比如宗正寺这种地方。 更何况他还不是一般的皇亲，城阳公主是最后一位离世的高宗嫡亲妹妹，身为她的幼子，薛绍自然深受父皇，也就是他的皇舅舅喜欢。 基本上只要薛绍点头，宫里的职务随便他挑，九寺也是如此。 而李弘此时有意将薛绍留在长安，还有一层用意，那就是后来太平嫁给薛绍之时，薛绍当时已经过了二十，已经有妻了，母后为了太平，将薛绍当时的妻子赐死。 这多多少少都为两人的婚姻笼罩了一层雾霾，既然自己知道以后太平的婚姻情况，自然就尽力将这层雾霾散去。 薛绍在河东薛家那里，李弘自然鞭长莫及，爱莫能助。让他留在长安，他才好为妹妹去除这层雾霾。 到时候真有人为薛绍连线搭桥，李弘就将线剪了，桥拆了。 这种事本来李弘也不喜欢做，不过为了小皇妹，还谈什么喜欢不喜欢。 自己可就这一个妹妹，而让小皇妹自己选择夫君，薛绍估计是没跑了。 为了皇妹，别说搅黄别人的姻缘，就是更恶劣的事，李弘也愿意干。 再说，这不也是变相保护人家的闺女，要知道以母后的脾性，到时候薛绍娶了谁，谁就是被赐死的命。 李弘已经想好，就在宫中先为薛绍谋个职位，禁军，千牛卫或者千骑那边都行。 这些职位本来就适合功勋后代担当，也正好让薛绍去锻炼锻炼，以他的出身，在那些地方稍微历练几年，以后就是前途无量，鹏程万里。 这大概就是出身带来的巨大优势，别人羡慕不来的。 “薛绍听太子殿下的，家中这次让我来长安，其实也想我走仕途！” “哈哈，这不正好，说起来，我也许久不见你了，见到你，就想到皇姑姑了！” 两人此时神色皆是一黯，李弘拍着薛绍肩膀，两个人又说了几句话。 那边李显和李旦此时凑过来，凑到两人身边。 “皇兄，今天表弟好不容易来了长安，皇兄是不是该准备一顿丰盛的膳食招待？” “你们两个，不就是自己嘴馋！” 李弘大笑，搂住两个弟弟肩膀。 “凝翠，还不让人准备，今天你们几个都想吃什么？” “皇兄，食材我和八弟都准备好了！” … 还自带食材了，看来自己几个弟弟来可不是空手而来。 “皇兄，这食材可是来之不易，为了今天这顿，我估计得和八弟再去祖宗牌位前跪半天。” 什么食材，能够让英王和殷王去祖宗牌位前跪半天？ 李弘此时也是好奇，李显和李旦两人一人一边，已经拉着李弘的手就往马车那边走。 李贤薛绍和太平公主自然跟着。 原本和沛王妃正说话的裴氏此时也来了兴致。 两位亲王如此说，怕是没人能不被勾起兴致。 能够让两位亲王去跪祖宗牌位的食材，莫非龙胆凤髓！ 等几个人全部到了停放的马车那边，李显来了自己府中的马车旁边，神秘兮兮的一拉马车车帘，一瞬间，在场众人差点傻眼。 只见英王府的马车之中，此时竟然塞着一只大鸟。 真的是一只大鸟，大到一辆马车差些都没能够塞下。 李弘往马车中看了一眼，自然认出了两个弟弟带来的到底是什么，鸵鸟。 这东西此时大唐很稀少，是阿拉伯商人从非洲带来的。 大唐到了此时，东西南北，欧罗巴和非洲的稀有物种和动物不少。 就比如长安富人权贵喜欢豢养的昆仑奴，就是阿拉伯商人从非洲带到大唐的。 昆仑奴，新罗婢，此时在长安贵族圈子，已经是可以用来攀比的两种奴仆了，极其稀少。 人可以通过陆运运到长安，动物自然也能。 这只鸵鸟估计就是耗费了大量人力物力运来的。 李弘看了一眼鸵鸟，此时再看两个弟弟，自己这两个弟弟还是真皮。 这鸵鸟应该是宫中圈养的珍禽异兽，他们两个竟然让人捉了，准备在东宫宰杀开荤。 这两个人还是真敢想，真敢干。 难怪刚才两个人说为了这顿，他们得去祖宗牌位前跪半天。 看着两个人，李弘一时间也有点哭笑不得。 以前只听说过绑架人的，第一次听说绑架鸟的。 “你们两个…” 李弘想说什么，却一时间很无语。 此时想到初见两个弟弟时的场景，那时候他俩狼狈的裤腿和袖口都湿漉漉的，李旦一只鞋还全是脏兮兮的湖泥。 当时，李弘就该看出这两个家伙很皮。 而他知道，王勃第一次获罪就是因为沛王和英王两人在沛王府斗鸡。 真是不来大唐，哪里知道武媚娘几个儿子能有这么皮！本来李弘以为武媚娘的儿子都应该是乖宝宝一个的。 李弘此时也不说两人了，只看着那只被五花大绑的鸵鸟，此时这只鸵鸟似乎也感受到自己的命运，奋力挣扎起来。 “皇兄，你看这鸟腿，可比鸡腿大多了！” 李弘看着李旦，只能无语。 这鸵鸟明显是两个人从宫里偷出来的，这是送回去还是真的如了两人的愿，直接宰杀吃了。 说真的，李弘也真没吃过这东西，也真的很想尝尝味道如何。 李弘看了看自己的妻子，裴氏只是笑笑。 “本宫听明崇俨说这东西吃了对父皇的病大有好处，一会最好的鸟腿送紫宸殿一根，不能只我们享用，忘了父皇和母后！” 第六十三章 好大的腿 第63章 好大的腿 李弘话音落下，现场刹那寂静，然后几个弟弟妹妹笑成一团。 偷宫里的珍禽异兽吃，怎么还能说的如此理直气壮！这世间竟还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而那里李显和李旦看着自己五哥，今天是学到了，改天再去珍禽园偷几个鸟蛋，就说给父皇补身体用的。 今天东宫也是第一次做这东西，李弘也是第一次。这么大的鸟，以前只是影像里见过，今日才算真的见了原物。 李弘能想到的烹饪方法，也只有一个字，烤！ 东宫几个宿卫齐心合力，才将这只鸵鸟拖拉出马车，然后带到远处，直接给了一刀。 李弘搂着李显和李旦肩膀，看这两眼神，李弘就觉得不对，这得敲打几下，不能再让两个弟弟胡来。 “以后可不许这么胡闹了！父皇母后能饶你们一次两次，可不会每次都轻饶你们。” 两人自然疯狂点头，这种事偶尔来一次两次，也没什么，父皇母后也不至于为了一只禽兽大发雷霆。 不过真的经常这么胡来，那就只能感受来自母后的雷霆之怒了。 东宫这里搞了半天，无论是谁，都是第一次烹饪这么大的鸟。 一群厨娘忙的额头香汗淋漓，用来腌制鸵鸟的香料都用了整整一大盆，至于烘烤的木炭，拉了一车。 烤制的时候，李旦眼巴巴看着火堆上的巨物，也是真的眼馋。这鸟腿不知道顶多少鸡腿，真想尝尝味道。 东宫这里一直忙到下午，阵阵肉香在东宫飘荡，李弘让人卸下一整只鸵鸟腿，让凝翠和海棠两人送去了宫中。 就算是犯错偷了宫中养的珍禽异兽，那也不能忘了父皇母后，怎么也得让父皇母后尝尝滋味。 父皇母后吃了，就算罚他们，不也能罚的轻一些。 东宫这里自然不用说，大家围着桌子开吃，而紫宸殿，高宗和武皇后见到东宫今天送来的东西，两人皆是露出惊讶神情。 “这是什么东西？” 高宗指着巨大的鸵鸟腿，这也是他第一次见这么大的烤腿了。 “陛下，太子殿下让凝翠将这个交给陛下！” 凝翠赶紧将李弘塞给她的一张纸交给高宗，李治打开，看到纸上内容的第一眼，整个人明显愣了一下，接着，高宗将纸揉做一团，然后看了看想看纸上内容的皇后，拉着武媚娘的手。 “来，今天让朕和媚娘也尝尝这难得的美味！” “陛下，弘儿到底说的什么，陛下也不给媚娘说说！” “没什么，孩子一片孝心！” “那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波斯商人送进宫里的玩意！” 武媚娘似乎已经想到是什么了，毕竟波斯人送来的珍禽异兽也就那么多，而能够生如此粗壮大腿的只有一种。 “陛下，弘儿也太胡闹了！” 武媚娘想到这是什么，忍不住说道。 “媚娘，不想尝尝？” “想！” 这么大的烤鸵鸟腿，说不想尝那就假了。 反正杀也杀了，烤也烤了，此时自己不尝，这大鸟也活不过来不是。 傍晚的太液池畔，风光自然极好，尤其是到了初夏，绚烂的云霞在天边铺展开来，云霞倒映在湖面，将湖水也染的五彩缤纷。 荷叶随风轻摆，吹过湖面的风微凉。 李弘扶着父皇，旁边武皇后则跟在他们父子两人身后。 “弘儿，朕知道那只鸵鸟不是你让人抓的，是不是显儿和旦儿做的？” “父皇英明，不过那只鸵鸟虽然是七第八弟让人抓的，却是弘儿让人烤的，父皇若是责罚，就责罚弘儿一个人！” “一只禽兽，还不至于让朕责罚你们几个，不过这鸵鸟肉味道确实不错，朕本来想配酒吃，你母后不让！唉，她现在连朕都管。” 李治说着，压着声音，此时在儿子挽扶下，已经走到湖畔。 “等父皇身体再好一些，弘儿再烤一只，陪父皇吃肉喝酒！” “哈哈哈，好好好！不过父皇怎么记得珍禽园那就一只鸵鸟。” “那就再让那些波斯人进贡几只！” “好！” 父子两人大笑，此时大唐还是习惯将大食称之为波斯，其实波斯早已成了旧历。不过习惯这东西，怎么说呢。 一千多年以后，全世界的人还不是习惯将华人称之为唐人，遍布全球的唐人街，也没有哪条改为华人街不是。 “父皇，弘儿有一事，还想请父皇答应！” “你说！” “弘儿答应为薛绍在父皇这求个职务做做！” “邵儿想做什么，朕这个做舅舅的还能不答应。” 城阳公主已经走了几年，对自己这个最后离世的妹妹，高宗自然有着不一般的感情。 对她留下的儿子，李治自然也当半个儿子看待。 李治此时倒是不知道，以后他最小的女儿会选择薛绍做她的驸马。 一个女婿半个儿，再加薛绍是他亲外甥，又算半个儿，这就是一个儿了。 “父皇，弘儿想让他在太平那边当值！” 李治听到李弘的话，胡子都明显翘了一下，眼神中的神采变幻不定，看着自己儿子。 “你这莫非不是太平那丫头让你求的？” “这事是弘儿求的，和小皇妹无关。” “太平这丫头在宫里已经没什么人约束了，邵儿在她那里当值，她能拉着邵儿将大明宫的宫殿顶都掀了。” 历史上，武皇后就只有一个女儿，高宗虽然有三个女儿，却和一个也没什么区别。 义阳和高安两位公主很早就被关押在掖庭宫，出来以后也就直接嫁人，去了远方，父女亲情自然没有多少。 两人对太平公主自然宠的不行，而太平公主的四个哥哥，也只有这么一个妹妹，自然也是都宠着她，惯着她。 可以说太平公主是真的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从她能自己选择驸马这件事也能看出高宗和武皇后如何宠她惯她。 “父皇，也许正是因为表弟在她那里当值，能约束小皇妹。” “邵儿能管太平？” 李治说完这句话，自己都笑了，然后拍着李弘肩膀，看着倒映在太液池的云彩倒影。 第六十四章 渭川人家 第64章 渭川人家 “这天下本来就是一物降一物，说不准真能呢！” “也罢，就让邵儿先到太平那做个侍卫长！反正他俩也熟。” “谢父皇恩准！” “就怕这宫里又要热闹了！” 李弘扶着高宗，也只是笑笑，今天他算是大开眼界了，从来没想过，皇室的皇子能这么皮的，将阿拉伯商人进贡的鸵鸟都能绑了烤着吃。 他也见到了父皇对这事不了了之的态度，大概父皇也喜欢上鸵鸟腿的味道了。 陪着父皇母后在太液池畔看夕阳西下，看晚霞漫天，等李弘将父皇母后送回紫宸殿时，却意外被自己母后拉着手拉到一旁。 “母后，您有什么事吩咐弘儿？” “明日陪母后去一个地方！” “母后，是什么地方啊？” 武媚娘只笑笑，说去了就知道了。 武媚娘的一句话，让李弘在回东宫的马车上想了一路。 母后到底想去什么地方，还要自己陪着！ 佛寺祈福么？这可能是李弘能想到的不多几个选择。 不想了，母后不说，自己此时也只能胡思乱想，等明天陪母后去了，就知道了。 明天吐蕃使节也该到长安了，不知道户部和兵部那边安排的如何了！ 一夜无事，第二日，武媚娘刚刚离开含元殿，就有宫女上前告诉皇后，太子殿下已经在紫宸殿那边等待，武媚娘点头。 见到儿子，武媚娘只说她换身衣服，等武媚娘再次出现在李弘面前时，李弘倒是有些惊讶，因为母后换的并非日常在宫中穿的宫装，而仅仅只是一身普通的富家装束，甚至不如一般达官显贵家女主人穿的。 看到这身衣服，看到儿子看着自己的眼神，武媚娘倒是笑了笑，然后让宫女将一个包裹交给李弘。 “弘儿，这是你的衣服，路上换！” 李弘提着包裹，武媚娘已经拉着儿子到了事先准备好的马车那边。 三辆马车，也没有任何皇家的标志，武媚娘上了中间一辆，而前后两辆马车从始至终车帘和窗帘紧拉，丝毫看不出马车之中有什么。 除了三辆马车，再无任何的人跟随。 “母后，我们这是去哪，还需要换这身装束？” 李弘已经打开母后给他准备的包裹，里面是一身普通富家公子的装束，和母后此时穿的很配。 “去了就知道了，好了，赶紧换衣服！” 李弘倒也没什么怕羞，反正是在自己母后面前换衣服，还仅仅只是外衣而已。 换好以后，穿在身上的衣服和母后穿的是真配，母子装。 马车已经开始行驶，很快出了大明宫，武媚娘看着儿子，只是笑笑，然后就开始靠在车壁闭目养神。 李弘看母后如此，本想说什么，最后也乖巧闭嘴。 他打开马车车帘，却觉察到母后用手打了一下他的手背，李弘赶紧拉住。 “母后，弘儿就是好奇！” “一会就到了，不远！” 李弘只能也学着母后那样，靠在马车壁上，马车开始穿过长安城，能听到外面车水马龙声响，夹杂浓厚关中口音的吆喝和叫喊。 没叫卖声，因为长安居住区域和市井买卖区域是严格划分的。 这些声音中还夹杂许多李弘听不懂的声响，因为长安住了太过外国人，以大食，东瀛和新罗的最多。 李弘耐着性子，猜测马车外是如何繁华景象，马车很快离开长安城，渐渐周围就安静下来，只有三辆马车碾过夯土路面的声响。 过了一阵，马车明显上坡，待到马车到了坡顶，三辆马车才停了下来。 “到了！” 马车停下，武媚娘也同时睁开眼睛，拉了一下李弘，就下了马车。 直到此时，前后两辆马车之中一直都没人下来，而李弘看向车夫，戴着斗笠的车夫根本看不清脸，只是一双握着缰绳的手铭刻着属于军旅的刚毅。 这马车之中，应该是保护母后和自己的千牛卫，说不得揭开车帘，就能看到弩矢在弦的轻便唐弩。 李弘也只是好奇，那里武媚娘拉着他已经到了坡边，一直到了这里，李弘才看到眼前是一片静逸的长安郊外乡村景象。 田连阡陌，鸡犬相闻，一条不算宽的河流从农田和村边流过，村口还有一架水车，从这里隐隐能听到水车转动声响，偶尔几声犬吠，同样夹杂在风中。 “母后，这里是？” “好了，到了这里，就不要叫母后了，按照寻常百姓家的称呼叫就好。” “哦，娘！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弘儿，你应该记得你外祖父和外祖母怎么认识的？” “弘儿当然记得，那时候外祖父前妻去世，而外祖母年纪也比较大了，一直未嫁，太爷爷和桂阳公主就从中牵线搭桥，最后外祖母和外祖父认识，结亲了。” “嗯，这里就是你外祖父，外祖母结亲时高祖送给他俩的贺礼。也是因为这里本是高祖所赠。当年你两个舅舅在你外祖父死后将我们母女四人赶出武家，占了我们所有东西地产，唯有这里他们不敢占。” “哦，他们也怕外祖母闹到皇爷爷那里！” “嗯，其实这块地最开始还是元贞皇后的嫁妆，最后倒是成了高祖送给你外祖父外祖母结亲的贺礼。” 元贞皇后就是唐国公李昞的妻子，也是高祖李渊的生母，同时也是隋文帝杨坚皇后的亲姐姐。 李弘也没想到眼前这片田地有如此来历。 “你外祖父走后，你外祖母就是拉着我们姐妹三人，在这里住了很长一段时间。” “哦，难怪娘亲今天穿成这样！” “嗯，走，我们到村子里去！” “好！” 李弘扶着武媚娘的胳膊，两人沿着坡路下去，身后没任何人跟随。 “这里占地有千亩，庄户五十四户，壮劳力有近两百人。” “以后这里的地契娘就交给你了！” “啊，娘亲，这里对您这么重要，怎么将这里给弘儿了？” “你不是要推广小麦么？东宫里开几亩田，哪有在这里种千亩地来的实在，给你你就收着就好。娘迟早也要给你的，总不能给武家那几个小子。” “谢娘亲！” 第六十五章 老保长 第65章 老保长 李弘没再推辞，他也知道，自己母后将这里给他，除了母子间的情份，其实还有一层意思，那就是让李弘心思放在这里，放在他想推广的小麦种植上，而不是朝堂。 母后此时对权利，对朝堂还是很执着的，权利这东西，真正捏在手中，真的很难放下。 李弘明白这些，自然也不再一而再，再而三的推辞，让母后想多了就不好了。 其实李弘此时也想和母后缓解两人之间因朝堂而生出的矛盾。 “走！娘也好久没来这里了，朝政繁忙，这几年边疆也一直不太平，加上这几年你一直有肺疾，还有你爹的病。” 武媚娘说着，忍不得叹了口气。 李弘劝慰了几句，扶着母后，此时下坡之后，路已经很窄，两边田地的粟米和麦苗此时绿的好看，纵横交错的引水渠则将水车汲上的河水引到各处田地。 李弘大致扫了一眼，这里种植的小麦大致和粟米一般多，而再向远处看，北边还有大片林地，也不知道都种的什么树。 “娘，那边那一片林地也是庄子上的？” “嗯，那里是一片果园，种的最多的是桃子，青柰和海棠，梨柿这些也有，记得还有一些杏李。” 青柰就是苹果，海棠梨这些倒是和后世名字没什么区别。 这片果园倒是什么都种，挺齐全。 “你身边的春桃就是从这个村子里挑选的，当年她家就管着这片果园，娘记得带她离开时桃花开的正好，一片绯红，就给她娶了春桃这个名字。” “啊，原来春桃是从这里走出去的！” “嗯，所以你对她好一些！” “娘，弘儿对那几个贴身侍女都会善待的。” “不仅仅是善待…” “娘，弘儿好像听到打铁声了？” 眼看母后又要开始催生大法，李弘赶紧岔开话题。 武媚娘哪里不知道自己儿子心思，不过也没再说春桃她们几个的事。 这种事做母亲的也强求不得，总不能自己盯着他收了那几个侍女！那成什么了。 “嗯，是有打铁声。庄子里人虽然不多，不过铁匠磨坊织布坊这些都有，村口那个小水湾还有几条小船，能捕鱼虾。” “这是云雀虽小，五脏俱全，这些东西既然都有，这村中的庄户平时基本不用和外界有什么交往了！” “需要的只是铁盐这些！每月派人去采买一些就是。村子里好多人大半辈子都没出过村呢！” 李弘也是心中感叹了一句，这就是典型的小农经济，华夏最原生态的农村样貌。 可以做到基本的自给自足，除了很少的物资需要从外面购买，绝大多数物资自己就能生产。 房舍自己盖，庄稼自己种，平时用的肉蛋水果水产皆是自己种植和捕捞。 石磨有，穿的麻衣从种植到编织也全部靠自己，用的农具也能村里锻造…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就是这里最平凡的风貌。 母后说的好多人大半辈子都没出过村，后世人很难想象会有这种事，其实这放在这个时代很正常。 这个时代的人生活圈子其实就那么大，没出过村很正常，没什么大惊小怪的。毕竟在村里，生活必须的所有东西都能基本满足。 两人已经近了村口，有人已经看到李弘母子，并且认出了武媚娘。 “夫人回来了！我这就去告诉保长！” 村民向村子里跑去，越来越多的人从村子里出来，年纪大点的都认得武媚娘，欢喜叫着夫人，而叫李弘则是公子。毕竟两个人一看就是母子，长的像，穿的衣服也都是苏绸的，很有母子相。 远处一群小孩则远远看着这对母子，在那里好奇张望，咬着指头，流着口水。 李弘忽然有些失落，来这里没带一些零食，不然可以散给孩子们。至于纸笔，这个时代绝大多数人是不会学书写字的。 李弘看他们赤着脚，身上仅有一件单衣站在路口的样子，李弘有点心疼。 村里的老保长此时已经来了，两鬓苍苍的老保长看到武媚娘，紧跑几步。 “夫人，您可好久没回来村里了，这位是？” “我儿子！” 武媚娘拍着李弘肩膀，看着老保长！ “叫李叔！” “李叔！” “这可不敢当，不敢当，今天我也是第一次见公子，我家公子生的真…那个词怎么说来着？” 老保长看向人群中一个装束和别人明显有点区别的年轻人，那年轻男子赶紧上前。 “叔，是玉树临风！” “这念了几年书就是不一样，哈哈，没让村里白花钱。” “叔，先生说我今年就能参加科举！” “到时候考个状元回来，给村里好好争口气！” 村民大笑，此时老保长也笑，请武媚娘和李弘赶紧到他家里去坐。 李弘看着母后，这村里的人此时竟然都不知道他们口中的夫人就是当朝皇后。 难怪了，母后回这里，从开始就只是富家婆装束，护送的人马也不让进村，甚至宫女都不带一个。 老保长家就在村子最中央位置，和后世关中农家基本一样的布局，半边房子，夯土的围墙，院中种着一些蔬菜，几个瓜藤，大概两丈长宽的一片韭菜，韭菜这东西可是此时的好东西，割了一茬马上又生一茬，一小片地，从开春吃到霜降。 李弘还看到一条田园犬懒洋洋卧在院中，一只老猫绕着它走了一圈，卧在了远离田园犬的墙荫下。 “老婆子，将后院最肥那只公鸡杀了，大丫，去看看你陈叔家里还有没有猪肉，拿几个鸡蛋换些回来。” “二虎，二虎，这臭小子，人呢！” 老保长指挥着自己一大家子，没找到他儿子，老保长自己拿了锄头，就去院子里一棵树下刨。 “这混小子，天天竟往外面瞎跑，不知道做事，以后哪家姑娘还肯跟他。” “三虎，三虎，去河边问你老陈叔要几条鱼回来！” “知道了，爹！” 老保长念念叨叨，大半在说他的二儿子，看着是为自己二儿子的婚事发愁呢！ 李弘看着周围，听着老保长絮絮叨叨，然后看着母后。 第六十六章 春桃母亲 第66章 春桃母亲 “娘，这村子的人家都不知道您现在是…” “一会别乱说话！村里人只知道娘姓杨，别的不知道。” 武媚娘只在儿子手上轻拍了一下，李弘看着母后，感情村子里的人连母后真正的姓都不知道，那哪能知道母后就是当朝皇后。 想想真的有些匪夷所思，不过又细想一下，却又正常。 当年外祖母和她的三个女儿是被武家赶出来的，来的这里，大概也就不太可能对村里人说武家三姐妹的真姓，只说随着她姓杨。 村子里本就消息闭塞，不怎么和外界交往，皇家的人他们自然不可能看到。别说他们，就是住长安的百姓也不大可能见到皇家的人。 就如刚才自己想揭开马车车帘，母后都拍了一下自己的手。皇家，尤其是最核心几个皇室成员，那可是无论到哪里都不会轻易露面，一切以安全为基础。 住在村子里的他们大概也就知道当朝皇后姓武，自然不可能和姓杨的娘亲联系在一起。 这就是消息闭塞的锅，村里也就被母后带出去的春桃知道村民口中的夫人到底是什么身份，可她哪敢乱说，这说错话可就不仅仅是杀头的过错，甚至可能连累家人。 老保长继续絮叨，继续挖，直到挖了一坛酒出来，李弘看着那坛酒，不觉就想到了孟浩然的诗。 故人具鸡黍，邀我至田家。 此时所见，真如诗一般，这就是关中人家。 一会老保长张罗，锅里已经炖起切好的鸡肉来，几条二三两重的小鱼他的三儿子收拾着，老保长的媳妇则在淘洗着粟米。 不用说，这就是关中人家最常见招待客人的饮食。 今天招待的是贵客，掌着全村人命运和温饱的杨夫人以及她的儿子，自然更不会怠慢。 老保长不但准备了鸡和粟米，还准备了鱼和猪肉，并且李弘看到，老保长的女儿大丫在用借来的一个细筛网筛面。 他们自家吃，这磨出来的面基本是不过筛的，今天不一样，要将大点的麸皮筛掉。 院子里一家人忙碌，忽然从外面土路跑过来一个老妇，跑过来直接进了老保长的院子。 “娃他婶子，你也知道夫人来了，今天夫人还将公子也带村里来了，公子长的可是玉树临风。” 此时那个老妇早已跑了武媚娘和李弘面前。 “夫人来了，我家春桃还好么？” 李弘看着这个老妇，这就是春桃的娘了，很显老，这是长期劳作的原因，毕竟风吹日晒雨淋的。和自己母后差不多的年纪，可看着比母后老了太多。 而细看，确实和春桃有些像，估计年轻时也是村花一类的角色。 “春桃很好！你不用担心。” “夫人，我家春桃今年也二十四了，村里就没这么老还没嫁人的姑娘，夫人…” “谁说春桃没嫁人，我做主，让她做了我儿子的妾！” 李弘听到这句话，差些站了起来，什么时候自己让春桃做妾了，自己除了让春桃日常服侍伺候，从来没做过过份的事情。 李弘还没站起，脚就被人狠狠踩了一下，不用看，这里敢踩他脚的除了母后就没别人。 武媚娘踩了李弘一脚，还用眼睛瞪了自己儿子一眼。 而春桃母亲听到武媚娘如此说，一下子嘴都张大了，接着满脸欢喜，盯着李弘上下打量。 “我家春桃出息了，能做公子的妾，做了公子的妾，那她以后可享福了。” 妻她是根本不敢想的，这个时代是门第婚，讲究就一个门当户对。 能做公子的妾，春桃母亲已经很为女儿高兴了，要知道，富家公子的妾也不是那么好做的，更何况还是主家的公子。 她可是知道，自己主家可是很富有的，富的村子里的租子都不好好收，在他家做妾，一定不会让女儿吃亏。 “夫人，春桃能伺候公子，这是她几世修来的福份。春桃那丫头我也好久不见了，夫人，能不能…” “过几天弘儿就会带她回来看你！” “谢夫人，谢夫人！” 李弘那个尴尬加郁闷，不过在这里，他也不敢说真话，只是看了看自己母后。 母后这是真给自己挖坑呢！也是时时刻刻不忘她和父皇的催生大业。 在她和父皇眼中，此时对自己来说，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生儿子。 能够和太子妃生嫡子自然最好，实在短时间太子妃怀不上，身边的宫女怀上也是大好事。 那里春桃母亲千恩万谢离开，武媚娘还看了看李弘。 “过几天将春桃带村里来，以解她父母的相思之苦！” 李弘看着母后，武媚娘也是莞尔看着自己儿子。 自己生，自己养的，还能治不了他，不想收春桃她们几个，武媚娘有的是办法让他收。 李弘只能无奈应下，此时院中的肉香已经弥漫开来。 就在此时，一个吊儿郎当的十八九岁男子进了院子，只见老保长牛铃般眼睛一瞪，然后大嘴巴子直接抽在他脑袋上。 “老子让你成天胡跑，成天就知道和那帮狐朋狗友鬼混！” 老保长的大嘴巴子如同疾风暴雨，抽的二虎连连求饶躲避。 抽了几下，骂了几句，老保长才算稍微消了消气。 “让夫人和公子见笑了，我这儿子就是个浑人，还不滚过来见过夫人和公子！” 被抽的此时还晕着的二虎赶紧过来见过夫人和公子。 “夫人，我有个不情之请！” “说！” “夫人那边有没有什么活能让这混小子做的，这小子虽然混，不过也有一把子力气。留在身边，我是实在管不住了。” “弘儿，你那边不是还缺个跑腿的！” … 这才来多大一会，母后你就给我弄了一个妾出来，还让我收这个李二虎做跑腿的。 “娘，我知道了，那李叔，今天就让他跟着我回去！” “谢夫人，谢公子！” “臭小子，还不跪下给夫人公子磕头，除了夫人和公子，谁还能赏你饭吃！” 那人高马大的汉子赶紧跪下，头磕的当当响，磕完起身，又被他爹骂了几句，让滚一边去，看着他就难受。 第六十七章 农家待客 第67章 农家待客 李弘看老保长教训儿子，也是看的津津有味，这年代，父慈子孝，儿子在老子面前，那就是任打任骂的样，连嘴都不敢还一下。 院子里东西已经备好，饭菜也都准备停当。 不大的小木桌上，此时大盆的鸡肉，一个瓷碗装的猪肉，几条小鱼熬成的汤，竹盘中是烙好的麦饼，眼前是一碗热气腾腾的粟米粥。 一旁老保长已经打开新挖出来的米酒，米酒解封打开，上面一层仿若绿蚁一般的浮沫。 就这一桌子饭菜，一坛农家米酒，一下子诗情画意就出来了。 开轩面场圃，把酒话桑麻。 或者！ 绿蚁新醅酒，自然，此时酒不需要温，少了红泥小火炉。 老保长的夫人还在院中瓜藤摘了几个翠绿黄瓜，本来打算直接放在桌上，被老保长看到。 “死老婆子，去洗洗啊！夫人和公子是大城里来的，你以为是我们这庄稼人，摘了就能直接吃。” 李弘看着，心里也是笑笑，这才是最真切的农家景象。 不过直接摘的黄瓜，他倒也能直接吃，就是母后估计不行，所以老保长老伴去洗黄瓜，李弘也没多说什么。 开饭之时，桌上就老保长一人作陪，他的老婆孩子可是不能过来的，只抱着一个碗，拿着张饼在远处蹲着啃吃。 老保长那唯一一个女儿眼巴巴往桌上瞅，估计也是许久没吃肉了。 此时乡下，肉可是很难吃到的。 李弘不知道此时乡下的规矩，也没敢胡说话。 也幸亏李弘没自作聪明，其实此时普通人家吃饭，也是有许多讲究的。 民以食为天，其实不仅仅是说吃的，也是饭桌上许多的规矩。 其实就是后世，讲究一些的人饭桌上也有许多规矩。 李弘此时看他们蹲着吃饭，真是老关中人的习惯，从老早就养成了。不知道其它的习惯现在有没有，比如头枕砖头睡觉快，自然，辣子是道菜肯定还没有。 “夫人，公子，请！” 李弘也不客气，看母后夹了一块鸡肉尝了，他也夹了一块。 只放了一点点盐巴的鸡肉，说不上来如何香，但是这种农家散养的跑步鸡，确实肉味足，鸡肉劲道，鸡肉纹理也清晰。 李弘吃着，又夹了一块猪肉，也是水煮切片，只有淡淡咸口，这猪肉李弘就不如何喜欢了，很浓的腥臊味。 此时尝了，也才真正明白为何皇家不将猪肉纳入饮食范畴的原因。 要不要回去让太医署的太医学着给公猪做小手术的活计，好像这真有些大材小用了。 也不知道宫里现在给太监净身的是哪里，他们学这个应该信手拈来。 给猪净身总比给人更简单。 大唐的公猪确实需要小手术啊！那样才容易育肥，能长骠，也才不至于这么大的腥臊气。 李弘对猪肉彻底放弃，就着黄瓜，喝着还有些滚烫的粟米粥。 他来大唐第一顿饭其实就是粟米粥，只是当时喝的很浓稠，农家的比较淡一些。各有各的好，李弘都喜欢。 老保长倒了米酒，让夫人和公子品尝。 这米酒此时还是很凉的，淡淡粟米香，浓浓酒香，比起上次自己刚回长安，让凝翠她们在城外买的农家米酒，可还好喝许多。 李弘一碗米酒下肚，整个人都畅快许多。 老保长一个劲的让，李弘和母后也都一一尝过，李弘最喜欢还是米酒加粟米粥，麦饼的滋味也不错，他本想麦饼蘸着鸡汤吃，不过看了看母后，果断放弃这个不太成熟的想法。 这样吃的话估计得挨训。 整顿饭给李弘的感觉，没什么调味，就简单的盐巴，这是村民不多的调味用料，关键盐也是人体不能少的东西。 除了没调味，食材原本的味道很足，就如这鸡肉，只一点点盐巴，味道也是挺好。 一顿饭吃完，武媚娘已经准备起身，老保长可能刚喝了几碗米酒，此时说话倒是放开了许多。 李弘刚才问他村子里现在大家生活的怎样，老保长砸下嘴。 “夫人，公子，这年头村子里的人生活都还过的去，夫人仁善，免了我们许多租子，村里的墓地也是让用的。只要不遇到大病大灾，都没什么问题。” 老保长特意提了墓地，这李弘倒是理解，地埋了人，起了坟头，肯定就不能再种了。 所以人死了也是会和活人争地的，甚至后世有个说法，为何秦朝都城在咸阳，到了后来几个皇朝却搬到长安，就是那地方坟太多，活人给死人让地方。 而事实其实也大致如此，咸阳塬上，光汉代的帝陵就有十几座，每座帝陵又有几十上百的陪葬陵群，确实占地方。 这还仅仅是帝陵，不能说皇帝死了可以起坟头，普通人就不能起。 所以，地下几层墓，汉墓压秦墓其实很正常。 “嗯，你们生活过的去就好，我母亲在时一直还记得在这里住的那段日子。往后这里我就交给我儿子打理了，不过让大家都放心，租子是不会涨的。” “谢夫人，谢公子。” “好了，今天也麻烦你们了，我和弘儿也该走了！” “这有什么麻烦，我就怕没招待好夫人和公子。” “农家饭挺好！” 李弘说了一句，武媚娘点了点头。 武媚娘拉了儿子都手，就要离开。 “我送夫人，二虎，还不过来跟着夫人和公子！记住，到了夫人和公子家，夫人和公子让做什么就做什么，让老子知道你不听话，鞋底子抽你！” “爹，你放心，我一定听夫人和公子的话！” 李二虎知道跟了夫人和公子，就能进城，他可是很想去城里瞅瞅的。 老早他就听隔壁村进过城的那个陈六成天说城里如何大如何漂亮，女人如何水灵，好吃好玩的如何多。 看把他能的，以后自己跟了夫人和公子，那可就住在城里了。 以后等自己回来，能羡慕死他们。 说不得进了城，还能找个水灵姑娘做媳妇，到时候老爹就不会成天骂自己好吃懒做，连个媳妇都讨不到。 我李二虎不但要讨到媳妇，还要讨一个城里媳妇。 第六十八章 二虎 第68章 二虎 李二虎心中难得发奋，有了些想法。 而那里，武媚娘拉着李弘的手，李二虎则屁颠屁颠跟着两人。 那边，李弘忽然看到春桃她娘又赶了过来，赶到武媚娘和李弘面前。 “夫人，这是我为我家春桃弄的鞋子和衣服，我知道春桃做了公子的小妾，肯定不缺东西，不过这都是我的心意，还劳烦夫人和公子能给我家春桃带去。” “二虎，拿着！” 武媚娘淡淡说了一句。 “是，夫人！” 李二虎赶紧一把接过春桃她娘手里的包裹。 春桃她娘自然千恩万谢，还不忘再看了看自家公子，确实生的好看。杨夫人生的都如此好看，她的儿子自然没得说了。 武媚娘只让老保长他们送到村口，就拉着儿子，从来时路返回。 待走到坡上，那里三辆马车依旧如来时一般停在那里，没有动丝毫，车上的马夫还是斗笠端正戴在头上，李弘都觉得，他们这么长时间就如同雕塑一般坐在车辕上。 李二虎看着几辆马车，此时眼睛都瞪的老大。 这么华丽的马车，他以前可都很少见到，上次看见马车，还是陪老陈叔去镇上卖鱼，买一些盐巴回来的时候。 不过那次见到的马车可没这么好，拉车的马更是没这几辆马车的雄壮威武。 李二虎看着如此好的马车，一下子竟然都有三辆，自己以后就要跟着如此富有的夫人和公子了。 此时心热，就跑到马车那边，这里摸摸，那里看看，车夫撇过眼，看了看李二虎，也没有做多余动作。 娘娘和太子带来的人，应该不会有什么威胁。 李二虎摸了几下马车，又去摸那骠肥体壮，一看就很强健的马匹，那马也是撇过马头，看了看李二虎，估计和车夫一般想法，看了一眼，尾巴扫了一下，不再理会。 李二虎此时更心热，忍不得就揭开最后那辆马车的车帘。 一瞬间，原本心热的李二虎忽然双眼瞪圆，仿若牛铃，就如同他老子见了出去鬼混回来的他一般。 只见李二虎身体瞬间忍不住的颤抖，然后整个人一下子跌坐在地上，手中拿着的那个包裹都丢在了地上。 马车车帘随着他跌坐地上，又重新遮住了马车中的场景。 到了此时，李二虎的身体还是忍不得的颤抖，兵，马车里是穿着铠甲的兵，他们手里还拿着刀和轻便唐弩，就在他刚才拉开车帘的一瞬间，那唐弩就直指着他，同时几双让他胆寒的眸子也望着他。 李二虎自小到大，哪里见过如此阵仗，可不一下子被吓傻，跌坐地上了。 “好了，自己人！” 李弘过去，一把拉起李二虎。 “公子，这马车里怎么都是兵士？” “你也上车，就坐这辆！” 李弘没有多说，只是指了指刚才李二虎揭开过车帘的马车。 李二虎心惊胆颤的看着这辆马车，犹豫了一下，然后看着夫人和公子。 “夫人，公子，二虎现在能不能不去城里？” “你说呢！” 李二虎脸色那个难看，他觉得自己似乎发现了什么惊天的秘密，他看了看公子，再看了看几个望向他的马夫。 此时李二虎觉得马夫的目光望在他的身上，他都遍体生寒。 似乎只要他敢说一声不，那几个马夫都能将他格杀当场，更不用说马车里还有全副武装的兵士。 李二虎那个后悔，此时大有上了贼船的想法。 村里好好待着，然后游手好闲，偷鸡摸狗，偷看村头王家那个寡妇洗澡不好么，自己干嘛要跟着夫人和公子进城呢！ 李二虎生无可恋的爬上马车，整个人此时还是筛糠一般的抖着。 “包裹！” 李弘不得不提醒他一声，李二虎赶紧又爬下来，拾起包裹，重新爬上马车。 马车里几个兵士都看了看他，让了一个位置，殿下说他是自己人，几人此时自然不会再用刀和弩对着他。 李二虎和这几个人挤在一起，看他们都是一副威严不苟言笑的嘴脸，李二虎笑了笑。 “几位哥哥，我叫李二虎，就是那个村里保长的二儿子。” 马车里没任何动静，李二虎看了看这几个人，放弃了交流的想法，只要他们不再拿着唐弩怼在他脑门就好。 马车动了，李弘自然还和母后坐在中间那辆马车之上。 “母后，这个二虎带回去怎么安排？” “人以后是你的，你想如何安排就如何安排。” “知道了，母后！” “母后，弘儿过几天还真的带春桃回村里？” “春桃她娘想见女儿，至于你带不带她回去，你自己看着办！” 李弘那个无奈，母后挖的坑，不过母后是知道自己性子的，就算知道是她挖的坑，李弘也会毫不犹豫往里面跳。 此时母后不说话，已经靠在车壁上，李弘也靠在马车车壁。 唉，过几天还要带春桃回来，而且还是将她当做小妾带回村里。 郁闷啊！ 不过母后将这个村子连同周围千亩的土地都送给自己了，倒真的对李弘有大用。 他自己其实也有封邑，而且比这村子大的多，奈何远啊！这村子可就距离长安不远。 他可以在这村中实验种植冬小麦，可以在这里实验种植棉花，豆类和芝麻，看看它们到底能不能和小麦做到一年两收。 后世冬小麦种植早已普及，北方一年两收也是很普遍事情。 可那毕竟是一千五百后的事情，此时的小麦能不能熬过冬天，能不能第二年正常灌浆杨花结小麦，谁也不能肯定。 一切都需要实验做论证，棉花豆类也是如此。 李弘必须自己真正实验过，才敢向民间推广。 不然中间哪一个环节出了差错，倒霉的可就是种植的农户。 农户可就指着地里庄稼过活，李弘不想因自己一时的兴起，害了这些关中农家。 其实以前那么多人推广小麦，农户又哪能不配合种植，也是在这上面吃过许多亏，栽了很多跟头，才不得不继续种植粟米。 灌溉水利，土地肥力，土壤质地…这些都要考虑。哪个环节出了差错，都会影响民生。 第六十九章 就怕净身 第69章 就怕净身 民以食为天，当真正想为普通百姓做一些事情，李弘才感受到这句简单话语中蕴含的沉重力量。 很多事真的是说起来简单，其实做起来是真难。 马车回到东宫，李弘走下马车，那边武媚娘看了看儿子。 “好了，母后回大明宫了！你今天也陪了一天母后，好好回去歇着。” “母后也早些回去歇着！” 三辆马车走了，李二虎提着一个包裹，此时看了看自家公子，又看了看眼前雄伟的宫门还有那些装备精良的监门卫兵士。 这怎么看就怎么感觉不对，其实他开始见到马车中的兵士，也没敢将夫人和公子的身份想的太高。 当时也就认为夫人就是嫁给了某位将军，所以才有兵士负责保护夫人和公子。 可是此时看到宫门，看到更多守卫在这里的兵士，李二虎再笨，也觉察出不对了。 当然，宫门上的匾额他不认识，压根不识字。 “公子，这到底是哪里啊？” 李二虎此时小心翼翼问道，问的时候背部都不觉躬了起来。 他心里觉得，夫人和公子的身份可能很不简单，可能超出了他所能想像的极限。 “东宫！” “啊！太子殿下住的东宫？” 李二虎听到东宫，就吓了一跳，他虽是乡下人，却也听说过东宫，知道那是太子住的地方。 “嗯，你说的太子就是我！” “那夫人？” “本宫的母后，当朝皇后！” 李二虎又一次屁股着地，平沙落雁，眼睛瞪的好大，嘴巴张开，能轻松放进去一只鸡蛋，不，能放进去一只鸭蛋。 “好了，起来了，以后你就留在东宫，记着，东宫不养闲人，再像以前那般闲散懒惰，游手好闲，本宫就只能替你爹好好教训你了。” “殿下，能不能放了我啊！” 李二虎都快哭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村民们都认识的杨夫人竟然是当朝皇后，而自己老爹竟然让当朝皇后和太子给自己找个活计。 “怎么，还想回去？” “二虎听说进宫要割了那里！” 李弘忍不得大笑，看着李二虎，看把人家娃吓的，脸都吓白了。 “好了，谁说进宫一定要净身，难道宫里的护卫也都净身了！还有行走在各宫的官员文笔吏也都净身了。起来，看看你这没出息的样。” “哦，哦，不割那里就好，我爹还指望我给家里传宗接代呢！” “你不是还有两个兄弟，他们也能传宗接代！少了你你爹照样抱孙子。” “那不一样！” 李弘看着李二虎，也只是笑笑。 “在宫里好好做事，你要是改了你那游手好闲，好吃懒做的毛病，本宫给你指个宫女让你带回去，给你生儿子去。” “啊，真的，殿下！” “君无戏言，本宫也是储君，储君说出的话，自然也无戏言。” “殿下，我李二虎在东宫一定好好做事，殿下让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上刀山…” “拿好包裹，这宫里还有你一个熟人！” 李弘赶紧打断他的话，这货说上刀山说的真溜。 “殿下说的是春桃姐！” “你倒一点不傻！” “娘娘说春桃姐做了殿下的妾，那不是就是殿下的妃子了。” 李弘不说话，而且很想收回刚才说出的话。特么这个李二虎，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母后给自己挖的坑，唉，真让自己难受。 看殿下折身往宫里走，李二虎赶紧紧紧跟上。 重新坐上马车，这次马车停下已经到了丽正殿。 凝翠和海棠赶紧迎着，李弘下了马车，李二虎也从里面钻了出来，还提着一个包裹。 看到自家殿下身后还跟了一个人，看穿着打扮怎么也不像能让进东宫的人。不过他能跟在殿下身边，显然是殿下带进来的。 凝翠好奇看了看他，然后就看着自家殿下。 “春桃呢？” “我这就去叫春桃姐去！” 海棠说着就跑远了，腿长的优势啊！ “殿下，今天大鸿胪和狄大人都来找过殿下！” “哦，为了吐蕃使团的事？” “凝翠也不知道，太子妃见过两位大人。” “本宫知道了！你去准备一下，本宫今天身子有些难受，出了些汗。” “是，殿下！” 那边海棠已经将春桃叫了过来，李弘看了看春桃，此时想到母后给自己强行拉的这根红线，怎么想都觉得有些别扭。 “殿下，咦，他好像是村里保长的二儿子？” “他叫李二虎，确实是保长不争气的二儿子！他爹被他气的将他赶宫里来了。” 春桃听着太子的话，不知道的还以为李二虎被净身扔宫里呢！ 不过春桃到底是那个村子出来的，一些事她还是知道的。 “春桃姐，这是婶子让给你带来的东西！” 李二虎赶紧欢喜叫了一声，在他眼里，春桃此时可是贵人。娘娘亲口说的，让她给太子殿下做妾。 李二虎像是见到亲姐一般高兴，叫了一声之后，接着就将包裹递给春桃，春桃看到包裹，一下子就红了眼眶，然后紧紧捏着那个包裹。 李弘看了看，安慰的在她肩头拍了两下。 李二虎看到太子殿下在拍春桃姐肩膀，更确信自己想法。 没想到村子里真出了一个贵女，给太子殿下做妾，呸呸呸，是妃子。 以后等自己回村，可要可劲在老季叔那里表现表现，说不得以后春桃姐能提携一下自己。 不得不说李二虎心思还是很活泛的，当然，他这聪明可没用在正途。 “海棠，带二虎去洗澡的地方，再让人给他准备一身衣服换上。” “是，殿下！” “海棠，可不能准备小太监的衣服！” “知道了，春桃姐！” 李二虎听到小太监，不知道咋的，腿夹的好紧，真是怕自己来了东宫，就不能为家里传宗接代了。 当时太子殿下说这是东宫，就为了净身这事，将他吓的脸都白了。 男人，不是到了万不得已，谁想挨那一刀。 海棠带李二虎离开，看周围只剩下春桃了，李弘看着她，看着她眼眶还是红的，李弘用手在她肩头轻轻捏了几下。 “好了，本宫也知道你想家了，应该很久没回去了！” “春桃三年没回过家了，春桃想爹娘，想弟弟妹妹，想家里的果园了！” 第七十章 春桃 第70章 春桃 春桃终于忍不住，失声哭了起来，李弘看着她，想到自己来到大唐，也有些人是永远见不到了，一时间也是感同身受。 三年没回过家了，李弘忽然想到，自己之前也是大病了快三年，这三年应该就是因为自己，春桃才一直没有回家。 此时太子妃的话似乎还言犹在耳，她说她们几个对殿下什么心思，殿下又不是看不出来，尤其春桃。 那一夜，那个独自站在池水边的女子，扑进自己怀中，她说，春桃不想离开东宫，不想离开殿下。 此时，似乎所有的事情都串联在一起，似乎都在诉说着面前这个女子对自己的心意，三年未归家，她不说自己也能想到是为何。 李弘忍不得的捏着春桃肩膀，进而轻轻将她揽进怀中，等察觉，才意识到似乎这个安慰的动作太过亲昵。 亲昵就亲昵，过几天等吐蕃使节的事告一段落，自己还要以她夫君的身份陪春桃回村看她爹娘呢！ 唉，避无可避。母后那里，自己妻子那里，以及自己的本心。 其实李弘还是为这姑娘的真情触动，人总不是无情的，总不可能是石头，不为任何事所动。 李弘揽住春桃，春桃自然察觉了，此时仰头看着殿下，一下子深深扑进他怀中。 “等吐蕃使节的事情忙完，本宫就带你回你家里看看。” “谢殿下！” 李弘揽着她，在她背上轻拍了几下，那边有人过来，李弘才松了春桃。 此时看着这姑娘腮帮，真的和熟透的桃儿一般。 “殿下，那边都准备好了，我们伺候殿下沐浴！” “好了，今晚就让春桃一个人伺候就好！” 凝翠嘴巴微微张了一下，看了看殿下，刚才她隔着老远，似乎看到殿下搂住了春桃姐。 难道殿下…这，凝翠此时看了看春桃，忍不得的心中生出羡慕。 殿下自从大病初愈到现在，每日沐浴都是她们几个人一起伺候，今天单独让春桃姐伺候，凝翠可不笨，已经想到了什么。 而那里，春桃的脸颊此时早已红透，若是用手指触碰，可以感觉到上面极具增加的热度。凝翠不笨，难道春桃会笨，凝翠能想到的，春桃自然也能想到。 凝翠短暂分神，然后赶紧应是。 李弘则已经向平时沐浴的地方走去，春桃赶紧跟着，凝翠看着两人背影，等她转身，看到丽正殿的门口，太子妃正含笑望着这边。 “太子妃，今晚殿下让春桃姐单独伺候沐浴。” “嗯，我都看到了。” “太子妃，殿下是不是想收春桃姐！” “你这丫头，一天脑袋瓜都想的什么？” 裴氏走过来，用手指戳了戳凝翠额头，凝翠则看着太子妃，轻轻咬了一下自己嘴唇。 “殿下不想收春桃姐，干嘛让春桃姐一个人伺候沐浴呢！” “改天让你也单独伺候殿下一次！” 裴氏无奈，真是姑娘大了，越来越喜欢往那些方面想了，这大概就是怀春！ 只是这春天已经过了，现在早已是初夏。 夜色阑珊，宫中的灯火都渐渐稀散了许多，许多小型蛾类追逐着光，在昏黄的光芒中抖动翅膀，挥散无数翅膀上的粉尘。 丽正殿内燃着的熏香缭绕，一股淡淡的草木香味让人闻之心旷神怡。 裴氏此时靠在李弘怀中，仰头看着自己夫君。 “殿下没有碰春桃那丫头？” 一番鱼水，裴氏自然感觉的到，殿下和平时无异。 “就是说了一些事情！” “是什么事情？” “殿下不方便说就算了，当我没问！” 裴氏问了一句，又赶紧补了一句，她好奇是肯定的，但也不至于为了这事想要问个明白。 “也没什么不能告诉你的，你我夫妻，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呢。” “母后今天带本宫去了一个村子，那是高祖送给我外祖父外祖母结亲的贺礼。也是外祖母被赶出武家唯一留的一处地契，当年外祖母最落魄时就带着母后她们三姐妹就住在那里。” “今天母后将那块地的地契给了本宫，并告诉本宫春桃就是从那个村子出来的。” “哦，难怪殿下今天让春桃一个人伺候沐浴呢！” 李弘看着自己妻子，此时眉头微微拧了一下，然后用手指挑着裴氏一缕秀发。 “其实为了这个倒不至于，那个村子里的人其实不知道母后的身份，甚至不知道母后姓武，只知道她姓杨。” “今天母后带本宫去了那里，春桃她娘就找了来。你也知道，春桃今年也二十有四，早就过了该嫁人的年龄。当时母后当着春桃娘的面说她已经做主，让春桃给本宫做了妾，还说过几日让本宫带春桃回去看她。” “本宫当时也不能道出实情，就只能任着母后在那里胡说。” 裴氏听着，一下子忍不住笑了起来。 或许想到当时母后说这些话时殿下的神情，想想就觉得有趣。当时殿下的神情一定很精彩。 母后也是真了解殿下，那种场合，确实殿下是不能反驳。总不能真的说出实情！ “殿下，您现在真该考虑收春桃了！” 裴氏很认真的说着，说这句话时盯着李弘的眼睛。 “本宫也知道，今天也试了，不知道为何，一碰她就想到了你！” 李弘摇头苦笑。 外面有风吹过，风从窗口钻进来，让烛火微微晃动，两人无声，过了好一阵子，李弘才拍打着自己妻子的手，望着她。 “对了，今天大鸿胪和狄爱卿来了东宫，都说什么了？” 李弘不想再和妻子说春桃的事情，这个时代的女人和后世女人的思想完全不同，不会为了这种事争风吃醋。 而且自己身为太子，以后肯定也不可能只有一个正妻，没有别的嫔妃，那样别说父皇母后，连朝臣百官都会极力反对。 可自己毕竟在后世活了整整二十五年，有些思想还是不能很快转变过来，还是需要时间。 “大鸿胪说的都是接待吐蕃使节的细节，一切皆是按照殿下的吩咐进行的，没安排鸿胪寺的主要官员，仅仅是随便指了一个官员接待，安排住宿的地方也和其它小国使节一般。” “嗯，那狄爱卿呢？” 第七十一章 八卦 第71章 八卦 “狄大人今天可是收获满满，那些吐蕃使节还没进长安，就看到好几支运送粮草军械的队伍西行。和鸿胪寺的人见过之后，吐蕃人就派人四处打探，不过这些蕃人从一开始就被大理寺的暗探盯上了。” “哈哈，这几天可有狄爱卿忙的了！” “蕃人在长安暗中培养的细作很多，这一次肯定有不少要栽在狄大人手中了。” “狄爱卿做这个可是无人可比！他做事本宫可是很放心的。当时让他协助还是母后意思，对他，母后也是很放心的。” 裴氏自然能听出自己夫君这句话的意思，狄仁杰这次对吐蕃细作的追捕，到时候殿下肯定会脱去所有功劳。 其实这次，真的是难为自己夫君了，想到有些事情，裴氏微微倾身，抱着自己夫君。 “还是殿下安排的好！若不是殿下，大理寺这次又哪能有这般的机会。” 李弘没有说什么，在妻子肩头轻轻用手捏了几下。 “都是为大唐做事，为父皇母后分忧！” 李弘说了这句，裴氏微微起身，盯着李弘，两人四目相对，裴氏微微抬起朱唇。 夜色撩人，无边的黑暗笼罩在长安城中，这个时候，早已没了万家灯火，除了几个寺院的长明灯依旧闪耀，起夜人都舍不得灯油，只借着月光星光匆忙跑去茅厕，若不讲究，其实墙角旮瘩，树木旁边皆可。 东宫的宫灯也不会点燃一夜，在宫女熟睡的通铺，一个倩影静静坐在那边，背部靠在墙上。 一会一声压制的笑声还是从她口中发出，春桃赶紧用手堵住嘴巴，不过和她睡一起的凝翠夏荷几人还是被她吵醒了。 “春桃姐，单独伺候殿下沐浴，春桃姐都睡不着了！” 凝翠用手捂着嘴巴，显然是睡意惺忪。 那边夏荷刚睁开双眼，此时听凝翠姐说这话，马上精神一震，睡意是什么，完全没有。 她准备问点刺激的，谁知道睡在春桃那边的海棠早已用自己庞大的身躯搂住春桃，手不规矩的垂在春桃身前。 “春桃姐，快说说，今晚怎么伺候殿下的！” “对啊，快说说！” 平时少言的秋香今天都难得匆匆问了一句。果真，在很多时候连文静的少女也有一颗熊熊燃烧的八卦之心。 “想知道，你们去问殿下去！” 春桃在没有光的屋内脸颊绯红，燥热的可怕。 “殿下我们哪敢去问，就只能问春桃姐了！” 几个姐妹此时完全没了睡意，她们自从入住东宫，就共同伺候太子和太子妃，平时吃住皆在一起，今天春桃第一次单独伺候殿下，她们作为姐妹，怎么也要砂锅打破问到底。 此时距离远的秋香和冬梅干脆已经挪到春桃旁边，距离近的凝翠和海棠则托着腮帮子准备听一些刺激言语，最过分就是海棠，已经将自己当做太子殿下，模拟他俩在一起时可能的动静。被春桃打落了那只粗壮却依旧如嫰藕般白嫩的手臂。 夏荷忍不得的接连催促春桃姐快说。 春桃此时脸红的已经快滴出血来，若是有光，可以看到她的脸颊此时仿若最好最纯净的翡。 “春桃姐，求求你了，就给我们说说！” “其实也没什么，殿下今天让我单独伺候，一进去就让我脱衣服…” “快说，快说！” “没了，就这样了！” “我们才不信，衣服都脱了，难道不发生点什么？” “就是，难道只是脱衣服这么简单？” 打死此时这几位八卦之心熊熊燃烧的少女，她们都不会信没发生什么。 怎么可能只是坦诚相见了，怎么可能这么激情的开端然后就没了然后。雷声响了半天，难道没有下一滴雨吗？ 几人此时洗耳恭听，春桃打了一巴掌海棠的粗腿，说真的没了。 “春桃姐这是不愿意说，哼，枉我们姐妹一场，这种事也瞒着我们。” “就是，春桃姐，这次你给我们分享一下经验，以后我们也给春桃姐分享。” “真的没了，我对天发誓，殿下今天就看了我一眼，然后又拿起我脱的衣服给我披上了。” 东宫的上弦月，淡淡的月辉洒落，第二日的长安城，依旧嘈杂热闹。 几个人行走在长安的繁华街道上，不时的向四周张望，确认无人盯着，就挤进两个坊市之间的小道。 李弘坐在大理寺的正堂，狄仁杰早已将一本册子恭敬递到李弘手中。 翻开之后，李弘其实看不明白其中多少东西，就如上次他来大理寺一般。 “狄爱卿这几日可要忙了！” “为殿下做事，为皇上分忧！” “这事不是为本宫做，让你做这件事的其实是本宫的母后！本宫只是为母后办事。” 李弘将自己从中摘出，他不想在这次追查吐蕃细作的事情中露什么风头。 母后现在的心思，就是不想自己过多干预朝政。 无论是送自己那片土地，还是有意让自己躺在温柔乡中，故意强行撮合自己和春桃。母后想做的，其实还是紧紧握着大唐此时的朝堂权利。 从一开始，母后让自己接见吐蕃使团，其实就是迫不得已，父皇的头疼，让明知在外事上软弱的母后别无选择。 其实一开始母后想的也是自己接见吐蕃使团，也就会和礼部以及鸿胪寺扯上关系，却不想一开始，兵部和户部也卷了进来。 进而，连大理寺也卷入这件事中。 李弘是知道分寸的，越多的人卷入，对他越不利。越大的功劳落在肩头，对他可没有任何好处，此时不摘清，更待何时。 狄仁杰似乎也看出一些什么，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在那里想了想，然后特意向外面摆了摆手，本来侍卫在门外的两个大理寺小吏赶紧退下。 “狄爱卿这是有什么事要对本宫说？” “殿下，您不觉得这次吐蕃人太急了！” “爱卿说的是他们这么着急从那些细作口中知道消息，竟然一点不怕这些好不容易安排的细作暴露？” “殿下看来是看出来了！” 第七十二章 绝不揽功 第72章 绝不揽功 “本宫也在想他们这次为何如何急切，其实他们今年两次来长安求和，一前一后也就四个月时间，这事本身就有些蹊跷。” “怕是论吐浑弥前脚刚从大唐回到吐蕃，吐蕃赞普就将他又赶回了长安。” 狄仁杰最出名的是什么，是他断案的能力，他来大理寺担任大理寺丞不久，大理寺积攒的陈年案件就被狄仁杰一一破除。 此时李弘也将自己的疑惑说出，想从这位破案高手这里得到一些解析。狄仁杰的能力，李弘是深信的，而且狄仁杰确实是个做事之人，不会轻易卷进一些不必要的纷争之中。 刚才自己特意说探查吐蕃细作这件事是母后让做的，从狄仁杰的反应来看，他应该是觉察出什么，不过却什么也没有说。 他是聪明人，看的清自己和母后之间存在的矛盾，他什么也没有说，其实就是在说我只做事，别的和我无关。 这种人有自己的能力，确实也没必要将自己卷进皇后和太子的纷争之中。反正无论到时候谁执掌朝堂，都需要他这种能做实事之人。 李弘等着狄仁杰对吐蕃这次反常举动的推断，手端茶盏，望着狄仁杰。 狄仁杰正要说什么，外面一个小吏却匆忙赶来。 狄仁杰收了即将出口的话语，看向这忽然出现的小吏。 “什么事如此慌张？不知道本官和殿下正在议事！” “回殿下，回狄大人，陛下请殿下和狄大人去紫宸殿议事！” “是陛下让本宫和狄爱卿去紫宸殿？” 李弘特意问了一句，那小吏应是。 这可罕见了，父皇因为养病，平时所有朝政都托付给母后处置，若是母后让人宣他们过去，倒是正常，可今天这明显是父皇的旨意。 父皇特意让人召自己和狄仁杰，而且这么急，是为了何事？ 李弘和狄仁杰自然都不敢怠慢丝毫，匆匆上路，属于东宫和大理寺的马车在道路上疾驰。 等到了紫宸殿，高宗正在殿外拍着栏杆，晒着太阳，显然是在特意等人。旁边武媚娘正站在身侧，看到李弘和狄仁杰赶来，轻轻拍了一下高宗的手臂。 “你们终于来了，陛下今日可是一直在殿外等着你们！” 李弘和狄仁杰此时互相望了望，是什么事情，让陛下如此急切，难道也是这次吐蕃之事。 几人入殿，狄仁杰没任何迟疑，已经将太子看过的那份名册递到高宗手中。 李弘看着父皇打开名册，然后脸色渐渐变的难看，继而一下子将册子拍到桌案，哐的一声，吓了几人一跳。 “可恶，朕倒是没想到，吐蕃在长安的渗透会如此厉害！” “回陛下，这还只是开始，现在大理寺的探员已经全部派出，还有人不断被挖掘出来，而且，越挖越深。” “让你的人先不要打草惊蛇，朕倒是要看看，到底都有谁甘愿为蕃人卖命！” 武媚娘此时看高宗震怒，赶紧用手轻抚着高宗后背，外事上，她一直不怎么会处理，所以在这里，她也不会多说什么。 她留下来，就是因为高宗的情绪，怕高宗一激动，头疼之症又复发了。 “父皇，其实到现在，也只能肯定这些人和蕃人有过接触，并不能说明他们已经叛唐。” “殿下放心，大理寺绝不会冤枉任何一个人，到时候这些人的背景和关联大理寺都会一一查证。” 李弘点头，这次牵扯到的人员太多，不能仅凭他们和吐蕃人接触过，就下了他们叛唐的结论。 李弘不想放过一个背叛大唐，甘愿为蕃人卖命之人。却也不想连累无辜，让一些人蒙冤。 谁又能肯定蕃人不会借此次事件下套，用借刀杀人之法除去一些他们想除去却不好下手之人。 历史上，借刀杀人之事还少吗？ 那里李治也是点头，他也有这种担心，被人当刀使，谁也不愿意。两国之间的战争，可远远不止正面战场，它包含两国之间所有的交往，方方面面。有时候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交锋才是最惨烈的，其中的阴谋诡计，尔虞我诈，如何谨慎小心都不为过。 “弘儿这次确实功劳不小，让户部兵部联手共布疑阵，这蕃人直接就上钩了！” “父皇，这哪是弘儿的功劳，都是母后教导弘儿的，弘儿只是做事罢了！” “这次去大理寺找狄爱卿，也是母后让弘儿去的，若是论功，怎么也是母后首功！” 这次推荐李弘全权处理此事的确实是武皇后，让李弘去找狄仁杰的也确实是武皇后，所以这话也确实没问题，至少表面看没什么问题。 “哦，原来媚娘这次让弘儿去接见吐蕃使节，早已想到了这里！” 高宗欣慰的拍着自己妻子的手，自己妻子的能力，他还是看的清的，以前两人联手整治鲜卑贵族势力，扳倒长孙家，接着又一起对门阀权贵开刀，限制门阀贵族之间的联姻结亲。二十几年相濡以沫，共同进退，他又如何不知道自己妻子的能力。 不过外事上妻子一直软弱，高宗从不让她碰外事，朝堂让她打理，国事让她决断，可外事从不让她沾染丝毫。 就如上次接见吐蕃使节，高宗拖着病体，也是自己接见的，并且直接回绝了吐蕃请和的想法。 而之前吐蕃和吐谷浑的战争，吐蕃侵扰安西四镇，调薛仁贵帅安东军千里驰援吐谷浑，全部是高宗的布置。 高宗却没想，这次自己的皇后在外事处置上倒也出彩了一次，也算难得。 武媚娘则是眼神有些奇怪的看着儿子，不过那目光很快就恢复了。 “陛下，刚才在大理寺，臣还在和殿下商议此事，都觉得这次蕃人似乎有些太急了，鱼咬勾咬的太急，不同寻常啊！” “哦，说说你们的看法！” 李治让两人诉说，那里本该先说话的李弘却一言不发，狄仁杰看了看太子，只能自己将话说出。 无外乎还是之前殿下在大理寺说的，吐蕃今年两次派使求和，论吐浑弥前脚刚回吐蕃，后脚又被吐蕃赞普派到长安。 第七十三章 傻笑 第73章 傻笑 而这一次看到大唐不断将粮草和军械西运，就有些慌忙的启动他们在长安精心布置的谍报网，想知道这批粮草军械的具体数目和用途以及去向，以至于让大理寺很快将这些人的情况掌握。 一般来说，这种错误可是很致命的，吐蕃使节似乎有些慌不择路，完全没有章法在做这件事情。 原本吐蕃就算启用这些暗棋，也不该一下子动这么多，完全不符合逻辑。 高宗在那里思索，然后看向自己妻子和儿子，李弘则打着瞌睡，差点发出声响。 武媚娘则眉头微微皱着，看着夫君目光，却也一时间想不出吐蕃这次为何如此急切，如此迫切想要知道大唐为何此时大量往安西运送粮草军械。 “弘儿，你今天怎么了？” 李弘的瞌睡实在是太明显了，高宗如何会看不出来！这家伙此时就差睡着打鼾了。 刚才看着还挺精神，一说到蕃人这次为何如此急切动用他们精心布置的细作，李弘就一副昏昏欲睡模样。 “啊！父皇，怎么了？” 李弘此时似乎大梦初醒一般，高宗询问，他倒反问了一句。 “弘儿，你怎么在紫宸殿犯困？” “哦！回父皇，弘儿这都是照着父皇母后吩咐，这几日天天睡的挺晚！半夜还折腾的睡不着觉，白天就容易经常犯困。” 李治不问了，怕一会让儿子语出惊人，说出什么惊天言语。 他和皇后的吩咐，那自然是让弘儿赶紧有子嗣，赶紧为皇室传宗接代，可这话怎么好在大臣面前讲。 “陛下，这都是弘儿为国事操劳！” 武媚娘赶紧说道，她也怕陛下再次追问！ 李治摆了摆手，心疼的看了看李弘，孩子不容易啊！要想着传宗接代的事，还要操劳吐蕃使团的事，还要考虑怎么在关中推广小麦的事，哪件都不省心，尤其传宗接代，还是个辛苦活。 看父皇摆手，李弘赶紧跑了。 丫的，装瞌睡，唉！被逼的啊！总不能在父皇母后还有狄大人面前一股脑将自己想到的都和盘托出！ 木秀于林，啊！不对，是不能让自己此时在所有人面前显的太突出。 太突出那就成了腰椎间盘突出了。 李弘走了以后，高宗还在和狄仁杰研究吐蕃这次为何动作如此急迫，只是刚说了几句，高宗的头疼就又犯了。 果真，一说到吐蕃，高宗的头疼就很容易再犯。今天武媚娘一直陪在高宗左右，怕的也是这个，这是真的怕什么来什么。 武媚娘赶紧让人去叫明崇俨，她则用手轻揉着高宗额头，以缓解此时高宗的头疼之症，狄仁杰此时则赶紧告退，不敢再为了吐蕃之事打扰陛下静养。 唉，这万恶的头疼啊！高宗这是真的不能为外事，尤其是吐蕃之事过份操心。 等狄仁杰走出紫宸殿，此时才想到刚才殿下在皇上皇后面前什么也不愿意说的原因，除了一开始殿下不想因为追查细作之事牵连无辜，然后真的什么关于吐蕃的事都不愿意多言。 此时想来，连最后的瞌睡估计都是装的。 原来是殿下仁孝，知道陛下不能过多想吐蕃之事，才不讨论此事。 唉，倒是自己，一开始竟然都未往这方面想，真是不该。做臣子的本该为君王解忧，可自己做的是什么，还将陛下的风眩症又引的复发了。 紫宸殿开始忙碌，这一忙就是大半日，每当高宗病情稍微好些，就口中喃喃，吐蕃这次为何如此急切，只要高宗口中此时喃喃此事，病情就又加重。 明崇俨一时间也是束手无策，高宗的病，此时大部分倒是心病，他心中放不下吐蕃使节这次前往长安这件事。 天下社稷，又哪能不让高宗操心，上次就因为吐蕃来使，高宗病情极具加重。 武媚娘看着高宗此时如此，也是心疼不已，此时真后悔不该让弘儿和狄仁杰来紫宸殿谈论此事。 自己又不是不知道夫君不能过多考虑吐蕃之事，却还没有事先阻拦。 此时想到儿子在紫宸殿言语还有装睡，还是弘儿一心为陛下考虑，为父皇分忧。 东宫，李弘是真不瞌睡，相反，精神极好，毕竟年富力强，晚上就算折腾厉害，第二日也是满血复活，精神饱满。 不过李弘发觉今天伺候在身边的春桃倒是瞌睡连连，见了她几次张口瞌睡，雪白牙床都露出来了。 “春桃，昨晚未睡好？” “殿下，春桃姐昨晚笑了大半宿！” 李弘这里规矩还是松，他问春桃，旁边海棠都抢答了，海棠说完，春桃瞪了她一眼。 “怎么还笑了大半宿？” “因为殿下让春桃姐脱衣伺候啊！” 李弘也瞪了海棠一眼，是不是自己将她们几个宠坏了，这话都说的如此堂而皇之，不避丝毫。 关键自己也没让春桃伺候啊，脱衣倒是真有，可看了一眼，不知道为何满脑子就是自己妻子，随即李弘也就将衣服披在她的身上了。 看殿下瞪她，海棠吐了吐舌头，不敢多言。 “好了，困了去回去补觉去！” “殿下，春桃不困！” “怎么，本宫的话也不听了？” “春桃不敢！” 李弘摆了摆手，春桃赶紧退了，李弘又瞪了海棠一眼，这差点和李弘一般高的姑娘此时垂着脑袋，不敢抬头，用两只手互相绞着手指。 李弘看了她一眼，也不打算和她计较，身边的女人，还是敢说敢闹一些好。 真的如母后父皇身边那些伺候的宫女，整日木头人一般，那多无趣。 李弘可不想将凝翠海棠这几个宫女都养成这样，那不是李弘本心。女人就该有女人样子，甚至能和自己玩笑。 “海棠，过来磨墨，站在那里绞手指做什么？” “哦！” 海棠应了一声，赶紧过来磨墨。 “郑伦那边的水车做好了没有？” “这个海棠还不知道，殿下，海棠这就去那边看看！” “不用了，本宫就随便问问。昨晚春桃怎么笑的？” 此时李弘微微仰头，看着这人高马大，力气惊人，一巴掌差点能将人呼背气的大姑娘。 第七十四章 外事小白 第74章 外事小白 “春桃姐就是半夜靠在墙上，傻笑！” 李弘笑笑，不打算细问了，此时想着春桃，尤其是两人昨夜单独在浴池之中一幕，李弘也不觉嘴角勾起。 “殿下，您怎么也傻笑起来了？” 李弘忍不住，一巴掌呼在海棠臀上，自己这叫傻笑么？ 今天李弘本以为一切会风平浪静，没自己多余的事。吐蕃人那边的动作自然有狄仁杰让人盯着，而自己也不用过早接见吐蕃使臣，继续晾着他们就好。 只是天色刚刚暗下来，就有人来了东宫，是母后身边的宫女，请殿下赶紧前往蓬莱殿！ 蓬莱殿，这是大明宫主轴线上的宫殿，也是这条主轴线最靠近太液池的一座宫殿。 这条主轴线上，最出名就是含元殿，乃是举行朝会之所，接着就是紫宸殿，父皇平时在这里休息和养病。其实相比其余两座宫殿，蓬莱殿倒是显的不怎么重要。 母后平时都在紫宸殿，因为父皇在那里养病，母后会经常陪着，今日怎么会忽然召自己去蓬莱殿？ 李弘看着暗下来的天色，叫了一声海棠，就赶紧赶往蓬莱殿！ 在蓬莱殿李弘没见到母后，过了一阵，母后才从紫宸殿方向赶来，李弘看她眼角似乎有哭过痕迹，整个人此时神情暗淡，显然心事重重样子，李弘也是吓了一跳。 此时赶紧唤了一声母后，上前扶着武媚娘手臂，让母后坐下。 “母后，您这是怎么了？” “你父皇的风眩症又犯了，就在你离开不久。现在明崇俨一直在那边伺候，可一直却不见好。今天一天，只要你父皇刚刚好了一点，就念叨吐蕃之事，病情就又加重起来！” 武媚娘说着，又有些忍不住，差些又湿了眼眸。 李弘赶紧劝慰几句！ “这…母后，弘儿这就去紫宸殿！” “别去，你父皇的病皆因吐蕃使节之事复发，你现在去，你父皇看到你，又会开始和你念叨此事！” 李弘一时间也是一筹莫展，都怪自己，怎么就忘了这茬，今天还和狄仁杰一起为了此事去烦父皇。 其实一开始本就是高宗放不下，召的太子和大理寺丞前往紫宸殿问话。 只能说谁也没想到，吐蕃的事情让高宗好不容易刚刚稳定下来的病情，又复发了。 现在高宗病情忽然加剧，连明崇俨都束手无策，武媚娘又怎能不急。 “母后，您先别急，父皇的病是因为吐蕃使节之事复发，现在只要我们能妥善处置此事，父皇的病就能稳定下来。” “这事要如何妥善处置？” 武媚娘显然不通外事，此时高宗又因为此事病情复发，她看着儿子，显然将希望寄托在儿子身上。 “母后，其实吐蕃此时之所以如此急迫知晓我们大唐的意图，无非有几种原因。” 李弘知道，现在也不是管什么木秀于林这种事的时候，没有什么比父皇的龙体更重要的。 “母后，您还记得吐蕃刚开始攻打吐谷浑，父皇是如何处置的？” “调集安西军前往支援吐谷浑，紧急下旨将驻守平壤的薛仁贵及所属安东军调往西线。” “母后，弘儿怀疑吐蕃这次如此急迫想要和我们和谈，可能是吐蕃的南面出了问题，或者吐蕃的内部出了问题。” “吐蕃的南面？你说的是天竺？” 此时唐人所说的天竺其实并非一个特定的国名，而是此时汉人对南亚的统称。 历史上天竺一直处于分分合合的状态，倒是和华夏有些相近，不过这里从未形成过一个高度统一的国家，最多也就是区域性统一。 而华夏从秦始皇统一六国开始，就形成了一个统一和高度认同的华夏族群，文字度量衡的统一，让之后华夏即使几经战乱分裂，又会很快统一起来，形成一个中央集权的统一皇朝。 “母后，不仅仅是天竺，还有尼婆罗！” 武媚娘完全是懵懂状态，她根本分不清李弘说的是什么，对于吐蕃之南，她知道的也只是天竺这个汉人对那边的统称。 看母后神情，李弘也明白母后是分不清天竺和尼婆罗的。 “母后，您还记得皇爷爷时期一个叫王玄策的人吗？” “这人本宫还记得，他就出使过天竺。” “母后，此人曾两次出使天竺，第一次是副使，第二次则是正使。他第一次出使天竺之时，恰逢戒日王朝走向衰落，即将崩溃之时。” 看自己母后完全不知道戒日王朝是什么，李弘现在才真切明白，为何父皇从不让母后碰外事。 母后不说处理外事如何，压根就是不知道大唐之外到底是什么情况。在外事上，母后完全就是一个小白。 好，其实现在随便在长安找个大家闺秀或者小家碧玉，亦或者哪位贵妇，其实对大唐之外的认识，最多也就是新罗东瀛，吐蕃，天竺这个层次，具体一些，她们完全说不上来。 “母后，玄奘法师去天竺取经之时，去的其实就是戒日王朝。” “王玄策第二次去天竺之时，戒日王朝已经完全分裂，当时王玄策途径中天竺，中天竺的国王阿罗那顺纵兵劫掠使团，当时吐蕃还是松赞干布做赞普，王玄策就借蕃兵和尼婆罗兵直接攻破了中天竺，并且俘获了阿罗那顺。” 武媚娘点头，此时看着儿子！ “弘儿，你说中天竺被王玄策借蕃兵和什么婆罗兵给灭了，那现在那边什么情况？” “很乱，戒日王朝分裂以后，那里一直就乱。” 李弘本打算给母后说说天竺现在的具体情况，不过想了想，也就作罢了。 真给母后说，母后完全就听不懂，和听天书一样。那边现在可以说乱的一塌糊涂。 大食在不断向天竺这边扩张，拉其普特人一直在天竺北部宣传教义，想建立一个统一的穆斯林国家。 种族，宗教，种姓，这些真的给母后说，光是名词解释李弘都会被累到半死，要讲清楚估计得从大月氏在南亚北部建立的贵霜帝国讲起。 第七十五章 内忧外患 第75章 内忧外患 反正要对母后讲清楚天竺那边的情况，李弘估计得今晚在蓬莱殿过夜。那怎么行，那得多耽误皇室传承的大事。 李弘果断选择放弃，此时只说那边此时很乱，乱的一塌糊涂。 “母后，吐蕃和我们在西北对峙日久，吐蕃的主要兵力此时基本布置在西北，我们现在牵制着大量的蕃兵，使他们根本无法离开边界附近。现在吐蕃着急和我们和解，有很大概率是吐蕃南境出现了问题，吐蕃必须紧急调派兵力前往南境防守。” “弘儿，你说吐蕃内部也可能出问题，这又是怎么回事？” “这个倒是和父皇刚登基时候差不多，其实松赞干布时期，吐蕃才真正意义上第一次统一，藏文，基本的官职体系都是那时候出现。” “现在吐蕃的赞普是松赞干布的孙子芒松芒赞，不过吐蕃的实权却掌握在国相禄东赞和他儿子手中。” “而且吐蕃那边的情况现在很特殊，他们现在还和我们先秦一般，有大量奴隶，国家掌握在极少数奴隶主手中，大概就相当于我们大唐的门阀权贵，不过权利更大，更集中。” “而从松赞干布时期开始，吐蕃又极力向我们和戒日王朝以及尼婆罗学习，引入我们的文化，改变他们的生活状态，还从戒日王朝引入佛教。” “弘儿，你的意思是吐蕃王权旁落，大臣摄政？这…” “母后，芒松芒赞做赞普时还是个孩子，幼年即位！不过他现在已经长大了。吐蕃现在的情况，其实内部极容易出现问题。” 武媚娘懂了，这种事，华夏历史上太多了。 武媚娘虽然不通外事，不过内斗这种事她熟悉啊！很精通。所以李弘简单说了吐蕃此时的国内情况，武媚娘就完全明白了。 现在的吐蕃，就是南边太乱，很容易影响到吐蕃国境安危，尤其是吐蕃将兵力大量集中在和大唐交界的地方，南境就极为空虚，很容易受到攻击。 这就像自己夫君将薛仁贵和他麾下的安东军调到吐谷浑，安东那边兵力空虚，高句丽和百济旧民就暴动不止，新罗还敢攻打大唐的熊津督都府一样。 此时看着李弘，武媚娘也没想到，自己的儿子对吐蕃的情况了解的这么清楚。连吐蕃南边那些国家的情况都很清楚，许多事今天她也是第一次听说。 弘儿现在虽然人在大唐，对大唐周围的事情，甚至是天竺的事情都如此了解，陛下现在应该是可以放心将吐蕃使节之事交给弘儿了，不用在这件事上纠结浪费精力了。 “走，现在母后就带你去见你父皇！” “母后，您不是刚说父皇现在见了弘儿就又想吐蕃使节的事情，病情又会加重了？” “将你刚才对母后说的话对你父皇再说一遍，让你父皇宽心，知道吐蕃南边出现危机，内部又纷争不断，应该你父皇的头疼就会好了。” 武媚娘拉着儿子，此时就向紫宸殿走去。 李弘跟着母后，靠近紫宸殿，就听到父皇又拍着脑袋的声音。 他第一次来大明宫见父皇，就见他如此。 李弘此时担心父皇病情，赶紧跑进紫宸殿，从外殿直接跑进内殿，看父皇捶打头部，李弘赶紧紧紧抱住父皇的头。 “父皇，吐蕃使节的事情弘儿已经想通了！父皇别这样了，弘儿心疼。” 李弘抱住自己父皇，此时赶紧说道。 李治此时正心忧此事，听李弘如此说，头疼立马就轻了许多。 “快，对父皇说说你想到的！” 李弘就将刚才对母后说的又对父皇都说了一遍。 不同于母后，父皇对外事可是一点都不生疏，李弘压根不用说王玄策，父皇对天竺的了解根本不在自己之下。 别说戒日王朝，就是之前的贵霜帝国和孔雀王朝以及笈多帝国，父皇也都知道。 对吐蕃此时的国内情况，父皇也是清楚的。 果然，父皇就是父皇，母后和父皇比起来，在外事上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要不是父皇这些年一直有风眩症，头疼不止，不能管理朝政，李弘相信，母后是根本无法插手朝政的。 李弘也相信，要不是父皇此时一想吐蕃的事就头疼，此时也根本不用李弘分析，父皇都能将其中的曲直想个明白。 听儿子说完，李治的头立马就不疼了，这次的头疼完全就是心病，由吐蕃使节引起。既然儿子已经将吐蕃会如此急切的原因都想清楚了，李治自然不会再为了此事头疼。 头疼好了，李治抚着儿子的手，那边明崇俨此时也敢擦擦额头的汗。 而武媚娘看着他们父子，终于也可以舒心，今日为了夫君的病，武媚娘也是担心不已。 “弘儿，照你如此说，蕃人此时也是内忧外患！” “弘儿想是如此，当然，也不排除这是论吐浑弥看到我们大量往安西运送粮草物资，将计就计，用这种方法陷害我大唐忠良。” “这种可能的几率不大，论吐浑弥此人父皇接触过，还没有这样紧急应变的头脑。” “父皇都如此说，那就是可能性不大，不过还需谨慎。” “嗯，大理寺那边有狄仁杰，不至于在这种事上出了疏漏。” 李弘点头，那边武媚娘已经让明崇俨退下，宫女也将一些膳食端了进来。 李治头疼了大半天，一直没有进饮食，此时儿子为他分析了吐蕃此时的情况，李治终于可以宽心，也觉察自己确实饿了。 武媚娘给李治喂着浓粥，还不时用锦帕擦着夫君唇角。 李弘看到，自然心中欣慰，不管母后在别的事情上如何，对父皇却一直悉心照料，到底二十几年相濡以沫，儿女都已经长大成人。 “父皇，您的头疼好了，弘儿请退！” “唉，这么早就走，父皇还想和你说说吐蕃之事呢，原本父皇还担心你对外事不熟，现在可是一点不担心了，朕的儿子对吐蕃可是比朕还熟。” 武媚娘听了李治这话，忍不住又担心起来，然后就给李弘使眼色。 第七十六章 再次回村 第76章 再次回村 李弘自然明白母后这眼色是什么意思，自己也是真怕和父皇继续说下去父皇病情又有反复。 “父皇，皇室传承！” 李弘此时赶紧说道，皇室传承此时都快成了李弘的杀手锏了，二十三岁的太子没有子嗣，父皇母后怎么能不急。 就一句话，什么事也得给皇室传承让路。 “哎呦，朕怎么能将这事忘了，弘儿，赶紧回去，赶紧回去！” “是，父皇！母后，弘儿退下了！” 李弘走出紫宸殿，此时也是深深舒口气。 父皇头疼好了，母后也不担心了，阴霾散去，白月光重新照耀大地。 那边海棠早已从马车下来，就迎着太子。 今日心情不错，晚上自然要为传承之事奋勇向前。李弘决定，今晚喝两碗人参枸杞汤。 而紫宸殿中，看到自己儿子离开，李治拍着自己皇后的手。 “朕倒是真没有想到，弘儿对吐蕃和天竺这么了解，以前怎么就没看出来弘儿这么关心外事！” “陛下，您怎么忘了，弘儿也是大病了三年。” “哈哈，看朕这记性，唉！这孩子，确实让朕越来越喜欢了。” “弘儿对吐蕃之事这么了解，陛下也能放宽心让弘儿去办此事。这件事陛下就少过问一些，就交给弘儿就好。” “嗯嗯！交给弘儿，交给弘儿！其实朕也知道，你是为朕担心，朕养病这些年，也是苦了你了。” 李治说着，拍着武媚娘手掌的手一拉自己妻子手臂，将武媚娘直接拉了怀中。 “陛下，您这是…” “今晚侍寝！” “陛下，您的身体！” “这段时间，明崇俨将朕的身体调理的好了许多，不用为朕的身体担心！” “可陛下今天…” “今天，今天朕的心情很好，来，媚娘，朕也是许久未和你亲近了。” 果真是亲父子啊！紫宸殿和丽正殿都是靡靡之音。 第二日的清晨，李弘一如既往做着自己的锻炼大计。 东宫一处花园，这里已经多了几个用木头做的简单锻炼器械，终于不用去那棵歪脖子树做引起向上了，真是做一次，脖子感觉凉一次。 真怕不小心一闭眼，一睁眼，咔，看到一个吐着长舌头，脖子淤青，脸色发白的人脸。 李弘做完一套动作，早已大汗淋漓，身上短褂完全湿透。 凝翠几人自然赶紧上前伺候，今日泡澡之时，不知道为何，李弘多瞅了春桃几眼。 看着她丰满身子，真是成熟的让李弘也忍不得内心惊叹。 此时泡完澡，李弘想到这几日还需继续晾着吐蕃使节，而农事那边，是急不来的。 此时无事，不如现在就带着春桃回她家的村子一趟。 正好，也不耽误什么！ 再说，这姑娘也确实想家了，毕竟三年没有回家，还多半是为了自己这个太子。李弘也是有心成全，更是有些于心不忍。 他没来大唐之前，就是一个孤儿，做了二十五年孤儿，自然深切明白家的重要。 李弘让人叫来李二虎，这家伙此时一身精美绸衣，这来了东宫，就和郑伦混在一起，今天李弘也才知道，他在帮郑伦造水车，都已经快完工了。 看来，李白那句诗确实写的好，天生我材必有用，只是看有没有碰到适合自己的地方。 在村里，李二虎好吃懒做，每天气的他爹要用大嘴巴子抽他，这来了东宫倒是知道做事了。 李弘哪里想到，李二虎也是没办法啊！东宫不养闲人，他就怕自己不勤快引起太子殿下不高兴，一下子让人给他咔嚓了，让他做内侍。 而东宫这里，他又实在找不到做什么好，侍卫那些他根本不适合。这不正好听说有人在东宫做水车，就屁颠屁颠跑去帮忙。 “这身衣服换成细麻的，今天陪着本宫和春桃回一趟村里。” “是，殿下！” “殿下，今天就回去？” “嗯，你也想家了，今天本宫就带你回去！” “我去换衣服！” “你不用换细麻，就换普通绸裙即可。” “是，殿下！” 春桃自然知道是为何，那晚殿下让她单独伺候，就是专门说回村的事情。 她是以殿下小妾的身份回村，自然不能再穿细麻衣服，那个不符合她小妾的身份。 春桃欢喜去换衣，海棠也带了李二虎去换衣。 李弘让凝翠去挑了几个东宫宿卫，让他们负责路上安全。 依旧三辆马车，只是今天陪在李弘身边的不是母后，而是宫女春桃。 “你刚才神秘兮兮对二虎说了什么？” “我告诉他，回村里敢乱说话，殿下就让他在东宫做内侍！” 李弘忍不得大笑，用手在这丫头额头磕了一下。 “你这是假传本宫旨意！” “春桃不说，殿下不是也要告诫二虎，春桃这是揣摩上意，为殿下分忧。” “你啊！你这性子这两日终于是放开了。” 李弘说着，忍不得抚着这丫头头顶，被抚着云鬓的春桃一下子靠进李弘怀中。 “殿下，春桃现在是不是就要开始适应做殿下的小妾？” “先改口！” “公子！” 李弘用手顺着春桃那完美的发髻，落在她的肩头，轻轻捏了几下。 马车穿过长安城，奔向郊外，很快到了那道熟悉的土坡，李弘照旧让所有护卫留在这里，只带了春桃和二虎进村。 李弘自然牵着春桃玉手，春桃则用手打理了一下刚被殿下弄乱的衣襟。那边二虎隔着几步距离，紧紧跟在两人身后，手里则提着许多为春桃家准备的东西。 绸缎点心，精盐茶叶都有，还有一只烤鸡。 跟上来时，这家伙还左顾右盼，被李弘看到，不禁笑道。 “二虎，你这是做什么？” “殿下，不对不对，是公子，二虎这不是怕田间猛然窜出什么东西，惊吓到公子！” “你啊！心思用在正途上，多机灵一个人，别再让你爹为你担心了！” “是，公子，二虎一定听公子的话。” 李二虎怎么能不听，不听就要做内侍了。那里挨一刀，那还是男人吗？ 而且听殿下的话，殿下之前可是开了金口，只要他不再好吃懒做，会给他指个宫女做媳妇。 第七十七章 归家 第77章 归家 在东宫的这两天，李二虎可是没少瞅东宫的宫女，当然，春桃姐，凝翠姐她们这种殿下身边贴身服侍的，他可是一点都不敢想，多看一眼都不敢。 不过东宫就算最普通的宫女，就是洗衣做饭的那些，那也是水灵的让李二虎心痒难耐，比村里那些脏兮兮的大姑娘强多了。 李二虎这两天就特钟意一位东宫的厨娘，不但水灵，还丰满的极。到时候殿下给自己指宫女做媳妇，自己就会向殿下要她。 不得不说李弘这一手大棒加胡萝卜，李二虎又怎么会不听话。 很快就到了村口，来过一次的李弘，自然被人一眼认出，再说，和他同行的都是村里长大的。 一个早年没少让村中后生深夜辗转难眠，让床板吱呀作响的春桃。一个好吃懒做，成天就知道游手好闲的保长二儿子。 村民认出了来的是夫人的儿子，主家的公子，自然赶紧跑去告诉保长。 剩下的村民此时打量着李弘三人，李弘倒是没什么变化，和第一次来村里一般，穿的都一样。 可春桃变化大啊！比起以前，春桃可是更白净水灵许多，这身材，是一眼望去就好生养的身子，以后绝不会饿到孩子。 而春桃此时早已不是一身细麻衣服，早已换成了一身绸衣，脚上的鞋子都是精美的绸缎做的。 而村里人很少能接触到的首饰，春桃头上有好几个，金钗银簪，看的村里姑娘婆子都眼花缭乱。 在她们眼里，以前的春桃那是村里桃树上的桃花，现在早已是贵人身边的牡丹芍药了。 村里人大都羡慕，自然也有人心生嫉妒，心中吐着酸水。 好几个村里的大姑娘眼巴巴看着春桃，然后又忍不得瞅着公子。 跟了公子，做了公子小妾就是好，锦衣玉食，金银珠宝，一些她们不敢想的东西，此时春桃都有了。 你看，就是才跟了公子两天那保长的傻儿子，现在不也人模狗样。 而今天李弘来村里，可是有了准备，李弘看了一眼二虎，二虎早从他提的一大堆纸包中取了两个，一个里面是点心，一个里面是蔗糖糖块。 李二虎分给村里的孩子，一群娃围着李二虎，别提多热闹了。 李保长此时听到消息，自然是一路小跑赶来！ “公子，快村里请，村里请。丫，春桃这丫头，叔都快认不出来了！真是越来越水灵了。” “叔！” 春桃自然亲切的叫了一声，对村里人，春桃也是三年未见，感觉份外亲近。 “李叔，今天就不麻烦李叔了，我就是带春桃回家看望她父母的。” “哦，我这就带公子到老季家去，春桃，你爹娘现在成天都盼着你回家呢，昨天，你爹让小郎和小丫往村口跑了七八次，就是瞅你回来了没有！” 听老李叔这话，春桃一下子忍不住，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近乡情更怯，三年未归家，春桃真的想爹娘，想弟弟妹妹了。 李弘看她如此，一把将她紧紧抱在怀中。 “好了，春桃，现在就到你家去！” 老保长引路，李弘拉着春桃跟着，李二虎大包小包拎着，跟在最后。 “春桃这丫头命真好！” “就是，你看她头上那发光的，是不是银子啊！” “那是金子啊！” … 老季家因为打理果园，所以并没有和村子里的人住一起，而是将房子建在果园旁边。而且一般时候，老季家的人也不怎么来村里，没事的话，就一般待家里，就是有事，也是差孩子出去。 李弘一行到了，一个单独小院，也没夯土墙，就用竹篱笆围了一圈。 透过竹篱笆可以看到院中种着不少蔬菜，关中农家大多如此，只要院中有地，就不会空闲着。 浪费土地对他们来说，是可耻的。 一条大黑狗远远看到一行人，犬吠不止，将屋子里的人都引了出来。 春桃她娘远远看到赶来的几个人，当看到几人中那个女子时，一下子就湿了眸子。 “他爹，你看，是不是我们的大闺女？” “他娘，我眼神不好！” “我都忘了，小郎，快看，是不是你姐！” “是我姐！” 小郎欢喜喊着，已经推开篱笆门，向几人跑去，春桃娘和她爹紧紧跟着，后面还有一个大丫头，大概就十五六岁，应该是老保长口中的小丫，此时也跟着爹娘向来人方向跑去。 “姐！” “闺女！” 春桃听着呼唤，看了看殿下，李弘对她点头，春桃松了殿下的手，赶紧向父母和小弟幼妹跑去！ “爹！” “娘！” “小郎小丫！” 老保长此时已经止了脚步，人家老季家一家团聚，他就不去凑热闹了。 此时瞅了瞅自己儿子，李二虎赶紧提了提手中的大包小包。 “爹回去了，好好跟着公子，知道吗！让爹知道你不好好做事，鞋底子抽你！” “爹，您就放心！虎娃在殿…在公子那边肯定不会偷懒！” 我倒是想啊！我敢吗？那可是太子，他不高兴，你儿子以后就不能为爹娘传宗接代了。 “爹一会让大丫送些猪肉河鱼和菜过来，在你老季叔这，这两个眼睛放亮点！” “知道了，爹！” 李保长离开，那边春桃早和她娘以及小妹抱做一团。 李弘看着一家人久别重逢，欢天喜地模样，然后看了看二虎。 “公子，二虎刚才嘴笨，公子饶了我这一次！” “好了，以后注意点。春桃家人都在这里了？” “春桃姐还有两个妹妹没在，都嫁到隔壁村去了！” “那你还愣着做什么，东西放下，赶紧去叫人啊！” 李二虎赶紧放下东西，不敢有丝毫迟疑，撒丫子狂奔。 那里春桃她爹已经领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男子走了过来，这应该就是保长口中的小郎了，季小郎。 农家人没什么好听名字，像老保长三个儿子，大虎二虎三虎，就是如此随意。 而郎此时也经常用作孩子的名字，小郎一般就是小儿子，当然，老季家最小的是个丫头。 第七十八章 杏儿 第78章 杏儿 儿子的名字都如此随意，丫头的就更不用说，大多其实压根没名字，大丫小丫的叫。 就是春桃，那也是被武媚娘带走时，恰逢桃花盛开，武媚娘就随意给她指了一个名字，或者这更像一个代号，而并非名字。 “公子，谢公子带春桃这丫头回家，让我们一家能和闺女团聚！” 李弘此时看了看春桃她爹，倒是一下子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了。 随着春桃叫肯定不合适，别说他们关系本就是假的，就算春桃真是他的小妾，也不可能让他随着春桃叫。 就是见了自己正妻的爹，那也不可能叫爹，也就叫岳丈，其实大多时候还是君臣相称。 “姐夫生的好看！” 那里小郎忽然说了一句，李弘在他头顶拍了拍，此时纠结的神情一下子倒是放开了。 “叔，我们到院中去，就别站在路上了！” “对对对，公子快请！快请！” 李弘要去提二虎留下的东西，老季叔赶紧提了两件，然后看了看自己儿子，季小郎看老爹看他，也赶紧将剩余东西提了起来。 那边，春桃她娘，她妹终于和她松了，春桃赶紧来了李弘身边。 “好了，好好陪着你爹娘和弟妹，不用管我！” “谢公子，公子，我家杏儿可好吃了，我带妹妹给公子摘一些尝尝！” 李弘刚想制止，春桃好不容易回家一趟，怎么好意思让春桃还心中只惦记着自己。 不过那里春桃已经对她娘和小妹说了，母女三人都兴高采烈拿着竹篮去采杏儿，李弘也不好再制止了。 看她们母女三人进了果园，老季叔倒是一下子不知道该如何和自家公子开口了。 倒是季小郎看了看李弘，然后也拿了一个竹篮。 “公子摘过杏儿吗？我家杏儿可是很特别的。” 李弘摇头！摘是真摘过，奈何不能说啊！身为太子，去哪里摘杏儿。 “公子要不要也过去摘一摘杏儿？” “好，今天本公子也试试摘一次杏儿！” 看儿子领着公子离开，老季叔摸了摸自己额头，这一紧张，汗都出来了。 他看着儿子和公子离开的背影，眼神忽然一下子变的很深邃，和平时迥然不同。 “这位公子的身份怕是不简单啊！他佩戴的玉佩是凝白石的手艺，这老头现在谁还能请的动？我离开季家时，他就退隐了，就是山东那几家想请他都难。” “罢了，儿女自有儿女福，我当年不想卷进季家的争斗，厌倦了尔虞我诈的日子，才留在了这里，至于儿女以后会如何，看他们自己造化，听天由命！” 老季头说着，在墙角取了锄头，就在院中挖了起来。 那边老保长的丫头大丫提着大堆东西赶了过来，离得老远，开心叫了一声季叔。 “是大丫啊！你这…保长这也太客气了。” 老季也知道这东西可不是送他家的，这是送来给公子的，也就没拒绝。 “季叔，小郎呢？” “陪公子摘杏儿去了！” “哦！” “叔，那我先回去了！” 老季看着大丫背影，不觉笑了笑，他的人生，虽没有大波大浪，却也波澜起伏，人情世故还看的清。 老保长这么客气，自然不是因为他家，而是因为春桃跟了公子。 刚才大丫问小郎，老李哥这不会是对大丫说了什么？ 这姻缘怎么能乱配，真是乱点鸳鸯谱。 老季挖着酒坛，而果园之中，春桃对李弘指着各种果树，这处果园真的如母后所说，啥果树都种了一些，最多是桃树，此时都结着毛茸茸桃子，离熟还需要一段时间。 穿过果园，在果园靠边位置，这里有十几棵杏树，杏树很高大，看样子似乎也不怎么打理，任其野蛮生长。 树上此时杏儿其实大多数未熟，橙黄中透着一些青涩。 “公子，您在下面看着，让小郎上去，现在就高处的一些杏儿熟了。” “姐夫，我家这十几棵杏树在十里八村都很出名，每年都是开花最早，果子成熟也是最早，隔壁村现在树上的果子还是青色的呢！” 季小郎说着，手中竹篮交给姐姐，然后一下子蹿上杏树，几下就已经爬的很高了，灵活的像个猴子。 “小郎这爬树的功夫可不简单！” “他自小就很能爬树，那时候天天调皮捣蛋，我爹拿着棍棒追他，他一下子就蹿到树上去了。” “姐，我现在可是长大了，现在爬树就是给家里摘果子。” “姐知道！” 李弘此时则好奇看着这十几棵杏树，每年这些杏树开花最早，果子成熟也是最早。 李弘算算时间，这时节，确实距离杏子大量成熟还有一段时间。 不过李弘也没觉得太奇怪。 一般这种情况出现，只有几种可能，最常见就是这地下有地热温泉这些地质活动。 骊山下就是因为农家用温泉水浇灌田地，二月就有黄瓜和春韭这些送进宫里，保证宫里开春就有新鲜的蔬菜食用。 其实古人早已明白山势和阳光以及地热温泉这些对植物生长有很大影响。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这是山势海拔对桃花盛放的影响。 近水楼台先得月，向阳花木易为春。 这是向阳背阴对花木的影响。 同一种花木，阳光充足的地方总比阴凉少阳的地方要早开花几天。 此时季小郎早已蹿到树顶，将树顶最早熟了的杏儿摘下来。 “小丫，兜着！” 那里季小郎已经爬在高处，对自己妹妹喊了一声，小丫早已准备了一块布，此时兜起，就见树上几个黄橙橙杏儿已经落进兜中，春桃和她娘赶紧捡了放竹篮中。 小郎带李弘来摘杏儿，现在看来是没李弘什么事了。 总不能让他现在爬树！春桃可是知道他身份，哪有太子爬树的。 “公子，尝尝我家杏儿！” 那里小丫已经拿了一个杏儿递给李弘，春桃赶紧制止。 “还没洗呢，小丫！公子可不是我们，树上摘下来就吃！” “没事，来，我尝尝！” 第七十九章 老季 第79章 老季 李弘已经拿过那枚黄橙橙杏儿，春桃看到，虽然不好再制止，不过还是赶紧用自己身上的绸布裙子给李弘擦了几下。 “哪有那么多讲究，这杏儿又不脏！” 李弘说的是实话，大唐的水果，一没用化肥，二没用农药。哪里像以后的，再洗都有农残。 这是真不脏！ 李弘咬了一口，六分甜的果实，很是爽口。 “这杏儿是真不错！” “那我多摘一些，到时候姐夫回去带着，也给夫人和老爷和家中兄弟姐妹尝尝！” “好！我爹娘也一定喜欢。这时间，还真是难得吃到这东西！” “要不我家这十几棵杏树出名呢！每年我爹都让我给村里送好多，就是尝鲜。” 一会几个竹篮都满了，杏树上熟了的杏儿也基本被季小郎都摘了。 等回到家中，春桃她娘就拉了小丫去准备饭食，老季早已将保长让人送来的东西交给自己媳妇。 李弘看着春桃，给她使了一个眼色，春桃也赶紧去了厨房。 “叔，你家这十几棵杏树果然和别处不同，等来年还要来季叔家蹭果子吃！” “姐夫你随时来，过不了多久，李子，桃还有青柰都会熟了，我家靠河边还种了一些葡萄，也是熟的早，别人家还酸的倒牙，我家的就能吃了。” 季小郎现在叫姐夫都叫的顺口了，他心里可没什么正妻小妾之分，姐姐既然给公子做妾，服侍公子，那公子就是自己姐夫。 老季则不怎么言语，倒是不经意看了看李弘腰间那枚玉佩好几次。 李弘衣服来时全部换了，头上发饰也是如此，可这枚玉佩因为特殊，总戴在身上。 老季看了几眼，确认是凝白石的手艺，而到了此时，玉佩上那个李字他也已经看到。 看到那个李字时，老季的手都忍不住颤抖了一下，他的额头也禁不住动了一下。 他似乎猜测到了什么，可转眼就将这个想法摒除了。 不可能，不可能是这样。 若是他家，那就有些太夸张了。 老季心不在焉，不过他倒是一直话就少，加上小郎话多，倒是也没怎么引起别人疑惑。 三人说话时，李二虎已经带了两个二十左右漂亮村姑来了老季家，不用问，就知道是春桃另外两个出嫁的妹妹，和春桃有几分像。 此时真的是一家团聚了，两个姑娘回了家中，和爹以及小郎招呼了一下，见过公子，就赶紧去给娘还有姐姐帮忙去了。 厨房里欢声笑语，外面小郎口若悬河。 李二虎这家伙坐在那里，总觉得坐着难受，倒是李弘一副坦然模样，季小郎叫他姐夫，李弘也受之若饴。 一会饭菜准备好，满满的农家味道。 今天季家准备的饭食倒是和那天老保长家准备的差不多。 其实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此时关中农家招待客人，其实都这样。 杀鸡煮黍，本来这年代吃的就少，就那些样数，能拿到餐桌上的，可不基本一样。 就是放后世，其实大多数人请客，菜品也不会有太多出入。无非也就是海边和内陆不同。 今天餐桌上多的是一盘洗好的杏儿，李弘特别喜欢这一口，总觉得现在的水果比后世的好吃太多。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亦或者心理作用。 李弘不可能在季家待的时间太久，不过他却让春桃在家中住两天再回去。 春桃看了看李弘，此时点了点头，李二虎此时看公子离开，赶紧跟上，那里小丫已经提着一个竹篮追了上来。 “公子，杏儿！” 李二虎赶紧接了，屁颠屁颠跟着公子。 两人走后，老季依旧心事重重模样。 “老头子，想什么呢！” “来，老婆子，我们到里面说话！” 季母看了看自己老伴，别人没察觉，他们几十年夫妻，四女一子，怎么会没察觉呢！ 老季拉着老伴，两人进了里屋，老季看了看闹腾在一起的几个儿女，将门关了，门栓从里面拴好。 “老头子，你这是？” “你也知道我不是这村的人，我来的时候是逃命，要不是你爹娘，我差些都死在外面林子里了。” “是你爹娘救了我，收留了我，我还娶了他们唯一的闺女。” “这些年，你也没问过我来历，还为我生了四个女儿和小郎！” “现在，我想我该告诉你我的来历了！” “今天怎么好好的说这个，其实你来自哪里，我根本不在乎，我只知道，你是愿意和我过日子的人，这些年你也没亏待过我，家里事情也没让我做多少。” “其实我家算起来也是名门高户，祖上还做过鲁国的大夫，族谱能追溯到春秋战国时候。虽然比不得崔家卢家这几家，在本地还是有些名望。” “你知道，家大事非多，我当年就是被家中兄弟算计，来长安路上被人差些杀了。” “那时候被你爹娘刚刚救醒，我其实还想着回家复仇，后来随着在这里住了一段日子，倒是心境变了许多。” “尤其遇到你，老婆子，那时候你悉心照顾，没你我活不下来。我厌倦了家中的尔虞我诈，机关算尽，只想过平静日子。” “你说你喜欢我的那一刻，我忽然就觉得什么仇啊恨的，都不重要了！就想和你在这里好好过日子！平平淡淡就好。” “老头子，你今天到底怎么了？和我说这些！” “刚才公子问小郎愿不愿意随他去长安，小郎都答应了。我家大闺女此时也在公子身边伺候，过两天回去就会将小郎也带去！” “这不是挺好吗，夫人是好人，公子也是好人，这些年基本就没收过村里租子，你看看周围村子，哪有我们村富足，这不，村里还供着几个机灵的娃读书呢。” “夫人那是根本看不上这点租子！也是记着当年的香火情。” “村里上千亩地，哪有看不上这点租子的说法！” “上千亩地放谁家都不少，就是放那些高门大户也不少，可放她家就根本不算什么！” 第八十章 门第 第80章 门第 “老婆子，我就直说了，你千万不敢对任何人乱说！连几个丫头和小郎都不能说。” “她家姓李，刚才我看到公子戴的那枚玉佩上那个李了，就是那个李！” 老季指着头顶，可自己老伴一时间也不明所以，到底还是出身不同，随之而来的经历也不同，认识和想法也不同。 老季看自己老伴还是听不明白，干脆一跺脚，直说了。 “四海之地，莫非王土，这天下都是她家的！你说夫人她还在乎我们村这点租子！” 季母听到这话，一下子惊出一身冷汗，此时踉跄后退一步，哐的一声已经靠在身后门上。 “这怎么可能，老头子，你可别吓我！” “这话我怎么敢胡说，我脖子上也就一个脑袋。” “公子他身上那个玉佩是凝白石雕刻的，当年他和我季家也算有些渊源，我是季家三房长子，当年就差一点拜在他门下学艺，他的玉刻我怎么会认错。这人二十五年之前就隐退了，能请的动他的人可不多，这大唐能请的动他的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 “这也不能说是他家啊！就一个玉佩。” “那玉佩上可是刻这一个李字。还有刚才我看了他家拿来的礼物，那匹丝绸，看着普通，可却是贡品，你说，谁家会用贡品做礼物送人。” “老头子，你是不是看错了？” “这怎么会看错，我季家以前做的就是珠宝丝绸买卖，我对这些可不会看走眼。贡品的织法和市面上卖的都不同。” “那我家大闺女和小郎？” “这你倒是不用担心，闺女肯定知道他的身份，看他年龄，我想应该是当今太子没错。上次夫人带他来村里，也是称他弘儿，当今太子名讳就是一个弘字！” 季母此时已经一屁股坐在地上，愣愣看着自己老伴。 “老伴，你没事？” 老季赶紧拉自己老伴，季母此时显然被吓的不轻，被自己老伴拉起，半天还是说不出一个字。 “太子，那不是我家闺女做了太子殿下的妃子？” “不可能，你是不知道这些高门大户的规矩，尤其还是皇家。咱闺女出身太低了，就算殿下真喜欢她，也不可能让她做妃子。” “上次夫人可是亲口说的，让咱闺女给公子做妾！” “唉，你这见识，夫人也就这么一说。咱闺女也就是公子身边伺候的一个宫女罢了，最多也就贴身伺候的那种。” “皇家的规矩多的很，想做妃子哪有那么容易，你看看从开唐到现在，哪个嫔妃是普通百姓出身，当今圣上倒是前三个儿子是宫女生的，可那几个宫女哪个做了正妃。” “就说那位庶长子李忠，王皇后当时因为没有子嗣，在她舅舅劝说下让皇上立李忠为太子，可就是自己儿子都做了太子了，她也没坐上正妃之位。” 老季到底是高门大户出身，即使在这村中已经住了二十五年，他的认知也绝非村中这些人可比。 “那…老头子，你不是出身门第不低嘛！” “我要是在季家，咱闺女出身肯定是没问题，嫁进皇家，怎么也有个身份。可我早就和季家断了来往，二十五年没任何联系了，季家早已认为我死了。” 老季叹了口气，老伴看着自己老头，也是叹了口气。 外面依旧欢声笑语，四个姐妹和小郎久别重逢，能乐好一阵子。 东宫，马车已经停在丽正殿前，李弘下了马车，就看到自己妻子站在车外，静静看着他。 “我以为殿下今晚不回来了！” “那怎么会！” 李弘一把搂住裴氏，丝毫不顾及周围还有旁人，裴氏轻捶他的胸口，媚眼如丝，微微瞪了一眼李弘。 李弘松开，拉着裴氏一下子进了殿中。 进去以后，李弘就没规矩，裴氏赶紧拉开他的手。 “等晚上，现在我们还要去见父皇母后呢，你今天没在，宫里可是派人来催了两次。” “父皇母后这么急召我，可宫里也没什么事啊！” “我也不知道，殿下去了不就知道了！” “准备东西了没？” “当然准备了，今天还特意准备了牛肉！” “这可不常吃！” 农耕时代，牛一般都限宰限杀，尤其是每个皇朝初始阶段，因为此时牛就是最重要的生产力。 皇家虽然不至于受限杀令制约，却也要做天下表率。 所以，李弘来大唐这段时间，倒是真没吃过牛肉。 要牛肉自由，那得到宋代，因为宋朝和周围几个国家大搞经贸往来，而那些邻居其实也没啥能卖给宋朝的，也就皮革牲畜。 而当时马可是重要的战略资源，草原民族限制马匹出售，可不就只能多卖牛羊了，所以宋朝的牛是不缺的。 “本宫今天也带了好东西回来！” “什么好东西？” “杏子！” “这时节，杏子应该还没熟？” “春桃家那地方特殊，种的果树都比周围村子早熟。” “这倒是稀奇了。” “我们也拿着杏子给父皇母后！” 裴氏点头，夫妻两人就提着东西，赶往皇宫。紫宸殿中，武媚娘亲自过来拉着自己儿媳和儿子的手，拉着两人进了殿中。 今天李弘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错觉，怎么总觉得母后今天心情极好，不是平常见到的那种好，李弘具体也形容不出来。 就是感觉母后和平时有些不同！今天特别高兴。 进了殿中，父皇神色也好的出奇，红光满面，精神焕发。 李弘和父母相处这段时间今天算是见到他们心情最好的一次。 这是怎么了，自己老婆怀孕了？ 李弘都忍不得看着自己妻子，那里裴氏微微摇头，表示她也不清楚。 但是很显然，不仅仅李弘觉察到父皇母后今日心情极佳，连自己妻子也觉察了。 龙颜大悦，本是好事，就是有些让李弘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按道理，父皇昨日还因为吐蕃使节之事，旧病复发，把自己和母后都吓的不轻。今天怎么夫妻两人都感觉心情好的有些奇怪。 第八十一章 制衡相权 第81章 制衡相权 非让李弘形容，那就是深闺怨妇终于盼到丈夫归家了。 摸不着头脑，李弘也不多想了，说不得一会就知道了。 “父皇，母后，今日召弘儿过来，可是有事！” “来，弘儿，坐父皇身边！” 李治说着伸手拉自己儿子，那一瞬间，李治身上的龙袍袖口忽然滑落，李弘清楚看到父皇手臂上竟然有抓痕。 这几道抓痕一下子让李弘惊吓到了，此时赶紧反握着父皇手臂，将父皇龙袍袖口卷起，不仅小臂有，连上面也有。 虽然不深，只是一些红色浅痕，却有十几道之多。 这是谁，如此大胆，敢抓挠自己父皇，这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这是吃了虎胆了。 “父皇，您这是？” “无碍无碍，身上痒，父皇自己抓的！” “父皇，这宫里没跳蚤和蚊子！” “这你就不用管了！” “父皇，弘儿看着心疼！” 李弘刚想继续追问，腰间被人轻轻拧了一把，李弘看去，是自己妻子。 妻子明显不想让自己追问，可父皇被人挠成这样，而且明显是人挠的，这怎么还不让问了。 李弘瞅着妻子，裴氏则唇角微动，显然指着一旁武媚娘的方向。李弘这次是瞬间秒懂了，父皇胳膊上的印痕，是母后挠的。至于为何挠，李弘也是瞬间心中清明了。 他也被自己妻子挠过，女人就是属猫的，一激动就挠人。自己胳膊上此时还有许多没完全消退的挠痕呢，怎么就把这事给忘了。 也不怪李弘，父皇一直卧病在床，谁会往那边去想啊！ 夫妻两人的神情一下子变的极为精彩，看儿子儿媳神情，李治和武媚娘都是难得的老脸红润。 他俩神情的变化，完美出卖了他们内心的真实想法。 “父皇，您真是威风不减当年！” “哈哈，弘儿，太子妃有没有挠你？” 李弘卷起袖子，上面都是挠痕，大多已经消散看不见了，可还有纵横交错的几十道能够分清。 父子相视，两人大笑，然后李弘腰上又挨了裴氏一下。 武媚娘也瞪了自己儿子一眼，这是连自己这个做母后的都敢取笑。 “弘儿，多大了，没个正形！” 武媚娘开口，李弘赶紧放下袖口，李治则拉着自己皇后，笑了笑，开口。 “就我们在这，又没有外人，怕什么！” “陛下！” 武媚娘只能有些幽怨开口，陛下也是，这种事也和儿子玩笑。 谁知那边高宗似乎还意犹未尽，此时拉着自己儿子，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 “弘儿，你这可要加把劲了，别让父皇没抱到嫡长孙，先抱上小皇子小公主了！” 李治在儿子儿媳面前，这是真没多少顾忌，说出这话，武媚娘早已粉颊红润，而裴氏也用手掩唇，显然是在憋笑。 李弘只能感慨，父皇这催生之法，真的已经是登峰造极了。 这让李贤拉着两个侄儿经常到东宫去蹭饭，还嫌不够，这现在是御驾亲征，给自己这个做儿子的当表率了。 不过李弘看了看自己父皇母后，还真别说，母后还真有可能再为父皇要一个小皇子和小公主呢！ 之所以这么些年母后一直无所出，那可不是母后的问题，问题是父皇一直在养病。 今年母后若是按虚岁，已经五十二了，按周岁，也五十一了。 可基因好啊，自己外祖母嫁外祖父时，都四十好几了，还不是先后为外祖父生下三个女儿。 有这基因在，母后五十出头再有身孕，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而且母后此时无论从任何方面看，也就三十多岁样子，李弘是一点不怀疑母后能给自己再添一个弟弟或者妹妹的。 看来真要加油努力了，想到以后两个小家伙玩闹，一个喊另外一个小皇叔，似乎也挺好玩的。 “陛下，您忘了召弘儿来是做什么的了？” 那边看自己夫君还在对儿子说那些不着调的话，武媚娘赶紧提醒道。 “对对对，正事，正事要紧！” 父皇要说正事，李弘自然也一下子严肃起来，裴氏则将带来的食盒果篮提了过来。 “媚娘，这事是你提的，你来说！” “弘儿，母后想在翰林院再设几个官职，从弘文馆直学士之中挑选人员，编纂书籍，参与机要政事。” 李弘听了母后的话，不觉看了看自己父皇。 他倒是知道母后提的是怎么一回事。历史上有记载，今年三月父皇召大臣入宫商议，让母后摄政，可是宰相极力反对，这件事就暂且搁置下来。 而原本历史上，因为自己在四月卒于合璧宫，皇储崩殂，举国哀伤，父皇更是将自己追封为皇帝，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一件事。 这件事导致母后今天提的事情往后延了大概一年。也就是说，原本历史上，母后提的这事应该发生在明年才对。 可现在自己完好无损，父皇病情又因为明崇俨的提前出现大有好转，此时母后就将这事提了出来。 明面只是让弘文馆直学士入翰林院，可实则是分宰相之权，也就是平衡相权。 当然，这也可以看成是母后对宰相的回击，要知道，三月那次召见，她可是差些直接摄政，就是因为宰相极力反对，没有实现。 历史上新设的这些官员，因为一直从大明宫的北门，玄武门进宫做事，也称这些人为北门学士。 这里的玄武门不是李世民发动玄武门兵变的玄武门，那座玄武门在太极宫。 此时想明白是怎么回事，李弘倒是有些纳闷，这事父皇母后商量着就办了，怎么还让自己也参与进来，并且父皇今天两次让人去东宫召自己来紫宸殿。 不过稍微想想，李弘也就想通了，自己身为储君，朝廷上这么大的人事变动，父皇母后还是想自己知道为好。 想通这些，李弘看着父皇母后，母后在等着他为此事说话，父皇则显的没那么关切。 李弘望着父皇母后，既然这事要自己发表观点，李弘显然是躲不掉，也推脱不得。 第八十二章 蟠桃园 第82章 蟠桃园 支持和不支持，一字之差，可就是天差地别。 而此时李弘也已经意识到，母后为何也支持今天让自己参与进这件事。 这明显是制衡相权之事，是得罪人的事情。 母后这是得罪人，也要将自己拉上。 而问题的关键，却是自己没任何反对的立场。 自大唐建国到现在，其实对宰相的权力，一直是持制衡态度。 也就是分摊相权，让相权不至于过度集中，从而导致一些灾难性的政治事件发生。 前朝隋炀帝杨广被宇文化及逼的悬梁自尽，再往前，三国两晋，董卓曹操司马昭这些人不都是相权过度集中，导致天下大乱，改朝换代的榜样。 南北朝时期，有一句流传很广的话。 北朝良相唯王猛，天下苍生望谢安。 而晋朝南迁，衣冠南渡之后，更有王与马共天下这样的说法。 本来该是帝权远远大于相权，可到了此时，却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相权过度集中，若是用人得当，愿意为朝廷效力的宰相当职还好，可遇到居心叵测之人，又该如何。 往事不堪回首，前车之鉴历历在目，所以自大唐建立，平衡相权一直就是政治正确。 看看大唐有多少宰相，光一个河东裴家就出了三十个，更不用说那些顶级门阀，五姓七望，关陇八大家这些。 可大唐拢共才多少皇帝，平均到每位皇帝，宰相是不是有些多到离谱。自秦国建立，一直到清朝灭亡，哪个朝代有唐朝这般，宰相多的出奇。 李弘想明白一切，此时再次看了看母后，然后转向父皇。 “父皇，弘儿认为母后这提议极好！” 这已经牵扯到政治正确了，李弘也确实没得选择。母后要设北门学士就让她设！ 其实就算自己反对也没用，反而还得罪母后。比起得罪母后，显然得罪宰相才是正确选择。谁让大唐的相权一直单薄呢 “哈哈，父皇也这么认为！” 武媚娘则在那里笑望着自己的夫君和儿子，这还真是一家人，对待这件事情的态度一模一样。 当然，李弘是没得选择，不过就李弘本心来说，相权过度集中确实不好，分分也是好事。 裴氏望着三人，也是心思明了。 裴氏绝不是政治小白，出身河东裴氏的她，自小接触到的人哪个不是堪做国之柱石之人。 大唐第一任宰相就是裴家的裴寂，而此时的朝堂，她父亲裴居道和叔叔裴炎也都是当朝名臣，这两人最后也都做到了宰职。 从这种家庭长大，裴氏怎么会是政治小白。耳濡目染，有些东西即使开始不会，看着看着也就会了，更何况她本就是心思清明，冰雪聪明之人。 她也知道，自己夫君此时没得选，只能支持母后，虽然有些得罪朝臣，可这就是大唐皇族的正确。 裴氏提着果篮，在夫君话音落下之时，已经将果篮放在桌案之上。 “父皇，母后，这是今天殿下刚带回来的杏子，这杏子可是比普通杏子早熟了大半个月，父皇母后快尝尝！” 裴氏知道此时该说什么，该做什么。 关于朝堂的事，此时也该告一段落了。 李治看了看这一篮色泽诱人的杏子，早已取了一个，那边李弘也拿了一个递给母后。杏子拿来时都仔细洗过了，所以此时可以直接吃。 “这是春桃家的杏子？” “回母后话，是她家的，今天弘儿带她回了她家，她小弟上树摘的，将熟了的都摘了下来。” 李弘实话实说，这事母后心中明了，不必隐瞒。至于父皇，他无论如何，也不至于不知道高祖皇帝曾经赐给了武家一片田地村舍。 母后刚才直接问这是春桃家的杏子，显然也是暗示李弘尽管说就是，你父皇该知道的都知道。 “说起来那片果园倒是真的新奇，每年果子都比别的地方早熟大半个月。” “弘儿也觉得新奇！” 那里李治已经咬了一口杏子，然后就是忍不住的赞不绝口。 “父皇，您若是喜欢，不如将那片园子纳入皇室的贡园！” 贡是进贡，若是真的纳入贡园，以后这片果园结的水果就是皇室特贡了。 那边裴氏听到夫君的话，自然也是帮腔，突显的就是一个夫唱妇随。 “父皇，这片园子的水果比寻常地方的水果早熟大半个月，若纳为贡园，父皇也能每年多吃大半个月的鲜果。” “好好好！朕的儿媳都如此说了，父皇就将其纳为贡园！” 老季此时恐怕打破脑袋也想不到，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只是这不是黑锅，而是金锅。 “父皇，您还请给这片果园赐名？” “来人，笔墨伺候！” 外面侍立的小太监此时早应声将东西送了进来。 裴氏也不让小太监磨墨，自己给公公磨墨，李治提笔，却笔悬于宣纸之上。 “朕这一时间也不知该赐什么名字！” “父皇，那座园子产的桃子最多，不如就赐名蟠桃园！” 李弘话音刚落，殿内三人均望着李弘。 一时间，李弘不想成为几人的焦点都不成。 … 场面瞬间寂静了刹那，接着就是高宗的哈哈爽朗大笑。 “朕为天子，既然瑶池有一座蟠桃园，朕的大唐也当有一座！” 李治挥毫泼墨，浓墨重彩的三个大字出现在宣纸之上。 蟠桃园，李治还觉不够，要了玉玺，直接在宣纸角落盖章。 李治赐下墨宝，李弘赶紧晾在一旁。 有了这件墨宝，有了御赐的皇家贡园，老季就不再是普通农家，怎么也算一个小官了。 放到天庭，那就是土地公，放到人间，那就是皇家御园的园主。 当然，这园子的地契本就在皇家手中。 看到父皇赐了名字，那边裴氏将准备的饮食都拿了过来，一大盘牛肉，闻着就香。 “弘儿，这牛肉如何来的？” “回父皇，是无意跌落土崖的一只牛。” “唉，农家一头牛，可是顶好几个壮劳力！” “父皇忧国忧民，弘儿当像父皇学习！” 第八十三章 牛肉自由 第83章 牛肉自由 李治夹起一片牛肉，嚼了几下！ “这牛肉好吃，香！什么时候我大唐的牛能多到不用限杀限宰，那就真的是太平盛世了。” 听到父皇这句话，李弘忽然想到了一件事，那就是后世宋朝之所以牛肉自由，武松上景阳冈打虎都能先吃两斤牛肉。 那不就是因为宋朝开放边境，和周围国家都有贸易往来，从而让宋朝的整体经济比别的朝代好许多，关键牛羊这些牲畜，中原不多，可塞北多啊！ 而问题关键不在这里，问题关键在和宋朝贸易往来的这几个国家，无论是辽，金或者蒙古，西夏亦或者南诏，这些国家的国土此时绝大部分都处于大唐境内。 没错，就是这些后世和宋朝贸易往来的国家，现在主要领土全部被大唐实控，甚至大唐控制的领土范围比它们当时控制的还要大，还要广。 此时大唐的南境在中南半岛，王勃的父亲就是被贬官交趾做县令。 这里此时不是蕃属国，是大唐直接管辖的领土，大唐在这里设置了郡县，而且派官吏管理。 万里海塘此时也是大唐实控，包括整个琉球。 而大唐的东北，包括绝大部分半岛地区，外兴安岭，可以管辖此时活动在这里的几个靺鞨部落。 大唐的北境，直管唐努乌梁海，囊括整个蒙古高原，汉代苏武牧羊的北海此时是大唐的内湖。 而大唐的西境，在击败西突厥之后，整个后世的中亚地区此时皆为大唐管辖地区，天宝年间，大唐的高仙芝还在这里守土保国，和大食人进行恒罗斯之战。李白也是从碎叶城出发，开始他一生的传奇之路。 这就是此时大唐的国土，确确实实将和宋朝贸易的主要国家全部囊括在内。 宋朝还需要贸易来稳固自己的经济，做到牛羊肉自由。 难道大唐此时直管这些领土，还做不到牛羊自由？ 况且此时大唐时期，属于一个相对稳定的温暖期，温暖期的重要特征就是四百毫米等降水量线北移，从而让本来干旱的北方，尤其西北土地变的不那么干旱。 而此时西北的情况也确实如此，安西都护府管辖着百国之地，后世的塔克拉玛干沙漠，此时流淌着塔里木河，孔雀河，还有此时大唐的内陆湖，罗布泊。 四百毫米等降水量北移，造就的最显着特征就是长城北线水草丰美，特别适宜放牧。 天时地利此时大唐完全占据，而人和方面，无论是突厥，高句丽，还是胆敢插手华夏事务的东瀛，此时都被唐军教训的学会了做人。 就大唐此时的情况，真的要牛羊自由，其实一点不难。 完全可以让汉民北上西进，让一部分汉民分流从事牧业生产，从而脱离本来的农耕作业。 汉民其实本来就有许多是从事牧业生产的，比如春秋战国时期最强大的国家秦，秦人最早就是为周王室牧马放羊的部落。 正好，让一部分汉民脱离土地种植，去草原放牧，也可以减轻此时中原和关中地区的土地压力，如果实施得当，均田制又可以续命几十年。 李弘想通其中关节，此时看向自己父皇，父皇一句话，当真让李弘犹如醍醐灌顶一般，脑洞由此大开。 “父皇，其实您要是想天天吃到牛肉，不难！” “父皇知道，可天子当为万民表率，既然现在耕牛限杀，作为天子，怎好开这个坏头。” 李治说着，又夹了一片牛肉，满足的在口中咀嚼。可以看出，身为唐皇，李治并未一心为了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牛肉连他也是很少食用。不是因为不喜欢，只是因为皇家当为天下表率。 “父皇，弘儿不是这个意思，父皇还记得那首北朝民歌吗？” “哪首？” “敕勒川，阴山下…” “哈哈，父皇怎么会不记得，当年还是父皇教的你这首北朝民歌！那时候你还是个小娃娃，就这么高。” 李治用手等在自己腰间。 “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高宗说着就唱起了这首北朝民歌！ “父皇，您说敕勒川现在是不是我大唐领土？” “那当然是，四海之内，莫非王土，朕现在统治的疆域比起前朝又何止多了一个敕勒川。” 李治如此说，绝非大话，此时大唐的领土已经达到了巅峰时期，对，就领土来说，纵使李隆基的开元时期，也无法和他的皇爷爷相比。而唐太宗李世民时期的贞观之治，领土也无法和他的儿子高宗李治时期相比。 高宗时期，大唐领土确实是达到了巅峰。 也可以说此时大唐的领土范围已经达到了整个华夏历史的巅峰。 别说华夏领土面积最大是元，元和蒙古帝国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元朝皇帝无法制约和统辖四个蒙古汗国，无法往他们领土派兵，也无法调动他们的任何兵马。官吏，货币这些元也无法插手。 如果这些都无法插手，还非要算一个国家，那就有些笑话了。一个国家最基本的表现，那就是自己的军队可以派驻到本国领土的任何一处地方。 唐可以将兵马布置在平壤，布置在熊津督都府，布置琉球，布置在漠北，江南，西域…元可以将兵马布置在四大汗国吗？不怕被别人吞了？ 单说元，领土和高宗时期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父皇，敕勒川现在是我大唐领土，茫茫草原此时也在我大唐管辖范围之内，父皇，那为何我大唐还会缺了牛羊？” 这句话不但问的李治一下子惊愕在那里，连武媚娘和裴氏也张着口，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对啊，整个大草原此时都在大唐的统治之下，怎么会缺了牛羊，怎么会连皇家都不能经常吃到牛肉？ 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么？ 李治错愕了好一阵子，才看向李弘。 “弘儿，你有想法就告诉父皇！” 李治明白，儿子如此说，肯定是有他的想法。 第八十四章 北境贸易 第84章 北境贸易 自己这个儿子，可是让李治极为满意的，在李治眼中，李弘可是一点不输他这位父皇。 原本历史上，李弘早卒，李治可是追封他为皇帝，后来还让李旦的第三子李隆基做了他的嗣子，延续他的香火，对这个儿子的喜欢是显而易见的。 “父皇，您说我们大唐此时最大的问题是什么？” 李弘却不着急说自己的想法，而是问了自己父皇一句。 “门阀，吐蕃…” 李治想了想，似乎除了这个也没啥大的问题了。 “父皇，门阀最大的祸害就是兼并土地，隐匿人口。而吐蕃和我们最大的矛盾也是土地。” “我们大唐最大的问题其实归根结底就是土地，有限的土地无法养活过度增加的人口，导致从唐初就施行的均田制越来越难以为继。” 高宗看着自己儿子，此时用手拍了拍李弘的肩膀，儿子这一句话，将问题的根本直接揭示了出来。 最大的问题，可不就是土地，均田制为何此时越来越施行起来困难重重，不就是过量增加的人口和有限的土地之间的矛盾。 唐初和人口和此时根本无法相比，可关中和中原地区的农田却是变化不大的。 地，此时才是大唐最大的问题。 其实，无论到任何时代，地都是最大的问题。 而这里就有了一个悖论，大唐不缺土地，大唐的领土其实自唐初到现在一直是增加的，可土地却成了此时大唐最大的问题。 “父皇，您有没有想过，以后北方最好的草原，最适宜的土地，都是我们汉人在那里放牧！在那里居住！在那里繁衍！” 李弘一句话，李治整个人在那里呆了一下，看着儿子，李治先是放声大笑，接着用手掌重重在儿子肩头拍了几下。 “媚娘，看看，这就是我们的儿子！有他皇爷爷和朕的心气。” “弘儿，你这想法父皇支持，可是你也要明白，草原上此时不是没有人放牧，那里的民族和生活状态，不是父皇一纸召令就可以改变的。” “我们虽然击败了突厥，击败了高句丽，现在草原上所有的牧民也皆在我大唐管辖之下，可一旦我们要驱赶他们，将他们彻底赶出草原，你说他们会不会拼死抵抗？到时候怕是事态会无法收拾。” “父皇，弘儿也并非要彻底驱赶他们，弘儿也明白，这不现实，我们可以一步步来。” “比如，我们可以先一步将九原和云中两郡恢复，迁中原没有土地或少地的人口过去垦荒，放牧，慢慢在长城和大青山一线发展我们汉人的牧业。” “同时我们完全放开和草原牧民的贸易，用中原的粮食盐铁，丝绸茶叶换取他们的牛羊还有马匹，尤其是马匹。” 李弘特意提了马匹，宋代和北方民族之间的贸易中，马匹是严格限制贸易的，因为这是草原民族的命脉。 没有马，他们哪有骑兵，马都用来贸易换取需要的东西了，以后还怎么组成自己的骑兵然后南侵。 此时大唐就完全不会有这样的限制，反正那些牧民此时也是大唐子民，难道还要自己为自家贸易套一套枷锁不成。 “弘儿，你这又是棍棒，又是萝卜的，父皇怎么以前不知道你有这么多想法。” “这不弘儿长大了，想为父皇母后分忧。” 李治慢慢嚼着牛肉，此时的他不仅仅在品着牛肉，同时也品着儿子的话。 如果一下子将北方最好的草场都收回，驱赶突厥契丹靺鞨这些草原牧民，肯定不现实。 可如果是恢复九原云中这些旧郡，在这里着手开展大唐的农牧业，却完全没任何问题。这里本就是汉家固土，秦代就在这里设郡。更何况此时整个草原都在大唐控制之内。 只要不过度刺激草原上的游牧部落，就不会有任何问题。 其实弘儿的萝卜才是最厉害的，完全放开和这些草原牧民的贸易，一方面让这些牧民更依赖于大唐，二来可以不断削弱这些游牧部落的实力。 他们的牛羊马匹都换了粮食盐铁，都换了丝绸麻料，那留给他们的会是什么？ 如果在这种贸易中，大唐还特意将马匹的价格抬高，将马匹分等级贸易，又会出现什么情况？ 草原上最好的马匹都卖给了国家，都武装了大唐的骑兵。 这些游牧部落不是要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持续削弱。等某一天他们发觉，想要反抗之时，猛然发现，他们已经无马可用，他们将以步兵反抗大唐的铁甲重骑，这还如何打？ 草原游牧部落最大的优势就是他们的骑兵，而大唐完全可以通过贸易手段削弱他们的骑兵。 贸易才是真正的杀手锏，尤其是被有意控制的贸易。 此时高宗将一切想通，那一大盘牛肉此时也已经吃的差不多了，高宗都没发觉，这一盘牛肉大多是让自己吃了。 “这么好的牛肉，我大唐该人人都有机会享用！” “父皇，您的旨意！” “哈哈，不愧是朕的儿子，来人，召文武朝臣至含元殿！” “陛下，今天时间已经不早了！” 此时看着高宗神色，武媚娘还是忍不住劝了一句，时间确实不早了，今天李弘本来就回来的晚，加上来紫宸殿又耽搁了许多时间，天色此时已经转暗，马上就要天黑了！ “父皇，现在召文武朝臣到含元殿确实不合适，不过若是父皇因为龙体康泰，召群臣到太液池畔夜宴欢庆，却合适！” 朝会改为夜宴，李治看看自己儿子，此时又是放声大笑。 “这夜宴的菜单是不是不能少了牛肉！” “那是自然，就是现在找摔死老死的牛已经来不及了！” “杀！今天杀几头牛，以后我大唐的牛会多的耕种根本用不完！” 唐皇旨意已下，自然无人敢怠慢丝毫。 本来只是一家人的小聚，却不想到了此时，高宗要大宴群臣。 内侍在长安此时将腿都快跑断了，太液池畔更是一下子繁忙的比西市东市还热闹。 第八十五章 民族融合 第85章 民族融合 宫里的尚食局此时人手都有些不足，不得不将东宫和几个亲王府的厨娘紧急调派宫中，所幸这几处地方本来也是从尚食局调派的厨娘。 众人忙碌，李治则一手拉着李弘，一手拉着自己的妻子，此时正站在含元殿外，这里是整个大明宫的最高处，可以放眼看到整个长安的万家灯火。 北方之患，一直是各个皇朝的心腹大患，自秦开始，犬戎，匈奴这些游牧部落就一直侵扰汉家皇朝，掳掠边民，抢劫财富，屠戮无辜。到武帝时期，汉人第一次将匈奴人驱赶到大漠之北。 而到了此时高宗时期，则彻底将游牧部落的土地纳入大唐国土，安西，北庭，安东三大都护府，统治着大唐过半的国土，统治着北方众多的游牧部落。 可这终究只是统治，如何才能彻底消除北方之患。北方之患，如果可以彻底解决，当是自开天辟地以来，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之功绩。 而今天，李弘似乎给了自己父皇一个选择。 步步蚕食，贸易导向，分而治之，逐渐弱化，然后最终彻底同化。 高宗能想到，用儿子的办法，以后汉民将大量进入北方草原地区，在这里放牧生活繁衍。 而草原地区和中原的贸易往来会愈加强化频繁，在皇室的有意干预下，这种贸易会逐渐削弱游牧部落的整体实力。 他们的衣食住行会越来越依赖汉族聚居地的产出，他们的牛羊马匹会大量流入汉地，满足汉民的日常需求，满足大唐骑兵的装备需求，特别是骑兵的需求。 当有一天，大唐的铁骑可以强大到让大地震动，让山河颤抖，到时候，北方的长城将不再是那道用条石和三合土累积起来的墙。 当然，最后的目的是同化，只有将这些游牧部落彻底同化，让他们成为华夏族群的一员，北方才能彻底安稳下来。 让他们心中确信，自己也是华夏族群的一员。就如当年岭南的百越，就如在华夏历史中渐渐消失的东夷，南蛮，西戎，北狄… 民族同化，认同，才是北方彻底安稳下来的长久之计。 不然，匈奴灭了，还有柔然，还有突厥，还有许许多多如同雨后春笋般冒出来的北方强邻。 北方之治，当治根本，开疆拓土只是表象，根本还在于民族融合，血脉融合，还在于从本心出发的民族认同。 而民族同化，民族融合，任何时代，任何皇朝，都没有大唐有经验。 因为大唐此时正在进行着华夏五千年历史中最重要的一次民族同化，并且已经接近尾声。 那就是将鲜卑血彻底融入汉血，让鲜卑这个种族和汉族彻底融为一体，无分彼此。 从后世来看，这次民族融合绝对是非常成功的，可以说是华夏五千年最成功的一次民族融合。 鲜卑彻底成为历史，只留下几个鲜卑姓氏，比如慕容，独孤，长孙，上官… 曾经在南北朝时期活跃的鲜卑族，学汉字，说汉话，穿汉服，和汉人通婚，最终成为华夏大家庭的一员。 而从民族面貌的改变来说，鲜卑血融入汉血，彻底一扫自魏晋以来汉民孱弱的状态。 魏晋的靡靡之风，男人化妆，出而娇无力，需要人搀扶的乱相彻底成为历史。 鲜卑血的融入，造就了隋唐几百年的盛世繁华，造就了汉文化面向寰球的文化输出。 就算千年以后，外族称呼汉民，依旧喜欢称他们为唐人，称呼他们居住的地方为唐人街。 大唐在民族融合方面，是没有任何问题的。而皇家，在这场民族融合之中更是作为表率。 几代李家国公和皇帝，皆娶的鲜卑女子为妻。而前隋的文帝皇后，也来自鲜卑贵族。 如果还有谁能有大唐更了解民族融合，更清楚民族融合，那就只能是个笑话。 星空之下，夜风吹过含元殿，李治此时心中千言万语，但面向儿子，他却一语未发。 他知道，他想说的，儿子都知道。 此时只望着长安万家灯火，望着繁华景象，有一天，这盛景再无北方游牧骑兵的侵扰，再无异族蛮夷的劫掠，当是最好。 本想拉着妻儿叙话的高宗，最终却一字未说，只是拉着李弘的手渐渐攥紧。 自己这些年一直大病，养病的自己根本无法全力治理国家，只在重要问题上做出决断。 可自己有个好儿子，大唐自己还能帮儿子再管几年十几年，之后当是儿子来管理这个大唐，这个天下。 自己此时所做之事，之后当为儿子开创万世太平之根基。 这就是传承。 无声到来，最后也是无声离开，只留下背后依旧喧嚷，依旧灯火辉煌的长安城。 长安，当万世长安！ 而此时太液池畔，早已布置妥当，太子妃裴氏亲自在这里主持夜宴。 在唐皇的吩咐下，太子妃将这里布置的妥妥当当，篝火，炭火，围着篝火的一圈桌案座椅。 篝火突显的是域外的风情，而燃烧在大唐皇宫的太液池畔，这是汉文化包容的本质。 百官此时也陆续到来，而几位亲王和公主更是早早就来了这里。 太平一来就缠着自己的皇嫂，太平身后，本来被安排做太平侍卫的薛绍此时也一身华服，紧跟着自己这个表妹。 沛王拖家带口，英王和殷王两个在那边闲聊。 “皇嫂，父皇母后和皇兄呢？” “一会就过来！” “父皇的旨意是因为他身体康复，所以今晚大宴群臣，听到父皇旨意时，太平可高兴了！” 裴氏揉着小公主的发髻，看着远处。 那里三道身影已经隐隐被远处宫灯勾勒而出。 太平也看到了，向着那几道身影奔赴而去。 “跑慢点，小皇妹！” 薛绍紧紧跟着，此时他就是负责小公主安全的，自然不能马虎。 李弘看到跑来的小妹，不觉笑了。太平跑来，一下子扑进父皇怀中。 “父皇！” “太平，这都多大了，还和几年前一样！” “太平又不大！” 第八十六章 真会扶 第86章 真会扶 武媚娘看了看自己小女儿，李治只是宠溺的抱着自己这最小的女儿，揉着她的发髻。 “走，百官都已经到了！” 李治携着皇后和儿女一起走到太液池畔。 原本显的喧闹噪杂的太液池畔，此时随着唐皇的到来，一下子安静下来。 接着，群臣跪拜，山呼万岁。 大唐不大兴跪礼，一年之中，能让众臣跪拜的日子屈指可数。 可今天唐皇一来，百官皆跪拜，让本来携着武媚娘和太平公主手的李治一下子也有些错愕。 “众爱卿快请起！” 李治松开皇后和女儿的手，已经走向当先的老臣郝处俊面前，他就是之前极力反对武后摄政的宰相。 其实大唐的宰相和前朝有很大不同，如郝处俊，此时的实际官职其实是中书令。大唐实行的应该算是群相制，宰相是一段时期给一批高官授予的半正式官名，所以大唐同一时期会有好几位宰相。 李治将宰相郝处俊扶起，那边，李治示意儿子也赶紧过来。 李弘也赶紧走向众臣，将宰相旁边的裴居道扶起，李治看了看自己儿子，你这是真会扶，将自己老丈人扶起了。 其实李弘之前倒是没见过自己老岳丈，而且他回了长安，也压根不去含元殿参加朝会，免得尴尬和犯嫌。 朝廷众臣，李弘压根不怎么认识，也就这次因为吐蕃使团到来，认识礼部和鸿胪寺的几个官员罢了，然后就是大理寺的狄仁杰。 李弘扶起自己老丈人，也感觉到父皇在看他，而被他扶起的裴居道也是微笑看着自己女婿，示意李弘赶紧去扶别人。 此时李弘也觉察了不对，看父皇和裴居道表情，李弘也猜测到自己扶的是谁。 只是他也没想到身为左金吾将军的老丈人怎么会在宰相郝处俊身边。 此时李弘连忙去扶裴居道身边之人，只是这次被扶起之人也有些诧异看了看太子。 不会又扶错人了！父皇给自己这个机会，是让自己和朝臣亲近，自己一来就扶起老丈人，已经有些不合适，这次又扶的谁啊？ “裴行俭见过太子殿下！” 此时被李弘扶起之人倒是没让李弘为难，自报了家门。 李弘也是郁闷，扶了两个人，一个是自己老丈人，一个是自己老婆的娘家人。都是不认识众朝臣的锅啊！唉！ 此时裴行俭官职是吏部侍郎，一个中书令，一个吏部侍郎，中间夹着一个左金吾将军，这众臣的位置是真乱。 其实这真不怨李弘，他哪里会想到众臣的位置会这么乱。文官武官都混在一起。 这也不能怨众臣，这又不是朝会，只是夜宴，刚才大家彼此在一起攀谈，高宗和皇后来了，他们就地就跪拜，哪里会顾得上彼此位置，也就宰相特意站在了最前列。 那里李治瞪了一眼自己儿子，他哪里知道儿子压根不认识众朝臣。此时瞪儿子，就是怨他不懂的把握机会，让你扶人，你倒好，全扶的自家外戚。 那里武媚娘倒是看着李弘，对着儿子笑了笑。在她眼里，这是儿子特意和众朝臣隔着距离。 父子二人将三位朝臣扶起，身后的百官此时才鱼贯而起，此时大多数人脸上都有由心而发的笑容。 李治瞪了一眼李弘，也不好在这里说什么，毕竟群臣都在，李治只是和几位老臣寒暄几句。 此时群臣振奋，陛下今日的旨意，可是他的身体好转，所以今晚大宴群臣，以示庆贺。 心向大唐李氏的朝臣此时还占着大多数，自然知道高宗身体恢复，心中大悦。 当然，人群中也有人有别样心思，将头垂着，不敢看向扶老臣而起的李家父子。 “好了，众爱卿入座！” 李治话音落下，众朝臣却有些犯难，今日这宴会场所布置，和以往不同，让他们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坐在何处。 倒是宰相郝处俊看了看唐皇，似乎明白了陛下如此安排的用意，此时就按着天子坐北朝南的规矩为陛下定了位置，然后自己找了自己的位置。 在李治坐下时，以高宗和宰相的位置为基准，百官自然也很快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而李弘则拉着裴氏，带着众皇子和小妹坐到了父皇左侧。 自古华夏的规矩，左边为贵，这是属于皇室的位置。 众人坐下，却见内侍宫女今日取来饮食，酒水不说，那肉食却着实有些和往日不同。 这拿上来的皆是生肉，似乎上面还沾了一些什么东西。 这些生肉此时就在百官眼前放置于炭火上烘烤，似乎肉与肉之间还以竹签串联。 而更让众朝臣惊了一下的是整只的羊此时也放置于炭火之上，由几个貌美厨娘在那里转动烤制。 这饮食和平时迥然不同，让众朝臣一时间也是心中纷纷猜测。 “众爱卿，这牛羊肉还需一阵才能烤熟，现在众爱卿陪朕欣赏一段舞蹈，先饮酒助兴！” 李治话音落下，坐在李弘身旁的裴氏已经起身拍了两下手掌。 会场空出的一角，此时舞娘鱼贯而入，可是当这些舞娘入场之时，群臣又一次惊愕到了。 进场的不是大明宫平时豢养的舞娘，而是身着北方民族服饰的舞娘。 突厥，鲜卑，新罗，高句丽，契丹，甚至于西域胡姬的服饰在众人之中都能找到。 如此新鲜一幕，让众朝臣不觉就看向高宗李治。 而坐在高宗左侧的太子弘则不经意轻轻拉了自己太子妃的手，给了自己妻子一个眼神。 父皇让自己妻子主持这场夜宴，果然是选对了人。 这一场夜宴一开始，就突显的是北方各民族和大唐融合的风貌，彰显的就是一个民族大融合。 此时这些舞娘代表的是整个大唐北境的众多民族。 突厥契丹鲜卑这些自不用说，西域胡姬来自广阔的中亚地区，此时也属于唐土。高句丽和百济新罗的舞娘代表着大唐对安东，对半岛此时的绝对控制力。 而这些舞娘也绝非只是普通宫女穿上各民族服饰装扮，而是真正来自这些地方的少女。 第八十七章 盛唐夜宴 第87章 盛唐夜宴 李弘明白，妻子这是紧急从长安各个少数民族聚居区调来的人手，说实话，李弘也没想到自己妻子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将这么多北方民族的少女凑齐，这可不是一个两个民族，这少说也有十几个民族的少女。 此时的长安，各民族都有自己居住的区域，甚至在大食商人和使节居住区域，还建有一座波斯胡寺，以供他们礼拜斋戒。 甚至更远的欧罗巴教徒，也在长安可以居住传教，不过他们所传的教不叫天主教或者基督教，而叫大唐景教。 此时众民族少女穿着各自民族的服饰，进入会场，在篝火旁载歌载舞。 这舞完全囧别于大唐的宫廷舞蹈，更显奔放活泼，让众朝臣的目光皆被这群异族舞娘吸引。 就是和李弘接近的几位亲王，此时也双目有神望着场上少女。 李旦正看的热切，忽然脑袋被自己七哥拍了一下。 “八弟，你才多大，这个不适合你看，你看你的眼睛，竟盯着那个扭腰的胡姬了。” “七皇兄，我十四了！” 李旦双手叉腰，挺直腰杆，对着李显吼道，逗的几位皇子公主哈哈大笑。 “你们别说，这北方众民族的女子确实也有几分风采，看着新鲜。” 李贤刚开口，旁边沛王妃给他投来了意味深长的目光，李贤赶紧打住话头。 而李弘坐在那里，欣赏着这些女子围着篝火舞蹈，一只手此时还紧紧拉着自己妻子的手。 “爱妃，你这么短时间，怎么将她们凑齐的？” “这也不难，只要熟悉她们在长安住在哪个坊市就好，然后派人去请。” “听着不难，不过这些女子都要年轻，还要能歌善舞，就不容易了。” “北方这些民族，基本都能歌善舞！随便拉出一个，就能唱会跳。” 李弘点头，这倒也是，北方的各个民族确实能歌善舞。 李弘此时目光扫过众朝臣坐的方位。看大家都看的津津有味，一些稍微年轻些的官员更是看的双目炯炯有神，几乎能迸发出光彩，李弘不觉也点了点头。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这很正常。真要是视而不见，李弘倒是要认为这是装的了。 此时看到小妹旁边，薛绍倒是看着这群舞娘，显的无精打采模样，那脑袋垂的，李弘差些要认为他睡着了。李弘不觉好笑，过去拍了拍自己这位表弟肩膀。 “怎么，这些女子跳的不好？看你无精打采模样！” “困，太平一天精神太好了，我得一天到晚一直前前后后跟着，一到天黑就犯困。” 李弘看了看一旁自己妹妹，然后再拍了一下薛绍肩膀，意味深长道。 “那你可要将她看好，别让她跑丢了。” 少女还在热舞，舞的热烈了，那些本就奔放的胡姬此时腰肢都扭的陀螺一般，更有几个，可能舞的太过尽兴，竟然将外面的罩衣掀了，露出精致的皮肤和完美的线条。 李弘都不得不感叹，这西域女子和波斯胡姬身材是真好。 李治此时和群臣遥遥对饮几杯，然后看了看自己众儿子方向，又和自己几个儿子遥遥对了一杯。 此时肉香已经开始弥漫，隐隐可以听到肉串在炭火上炙烤，发出滋滋的冒油声响，而有的牛羊肉油脂融化，掉进炭火之中，立马窜起一束橙黄火苗。 已经有牛羊肉烤好，宫女们将烤好的牛羊肉依次呈送到唐皇皇后以及众位皇子公主朝臣面前。 李治其实早就对这烤肉有些期待，此时拿起一串，咬了一口，滋味果真不错。 吃了第一口，就放不下了，一连吃了几串，旁边的武媚娘此时也拿着竹签，想保持皇后仪态，奈何这牛羊肉不知为何，就是比以前吃的香美许多。 此时看向周围，见大家都吃的停不下来，武媚娘也就放开了。 一会烤熟的全羊也有厨娘用刀分开，分别盛在盘中让大家享用。 酒肉香气，莺歌燕舞，那边李显也许酒喝的多了，竟然直接走向篝火堆旁，看到一个露腰狂扭的胡姬，李显一下子牵住对方的手，也随着这群舞娘在篝火堆旁转圈。 “七哥，你醉了！” 李旦对着转圈的李显喊到，李显看了看他，没有理会，还是拉着那舞娘的手，这手是真软真滑。 李治看到自己儿子如此，却也没责怪，今晚就是要让自己众位儿子和群臣放开吃喝玩乐。 酒至半酣，那群各族少女也跳的有些力竭，许多额头都是香汗淋漓。 太子妃拍手让众女子退下，李显此时还晕晕乎乎要和她们同行，被自己六哥和八弟合力拉回了位置。 “众爱卿，今夜这酒肉如何？这胡姬的歌舞如何？” 此时众舞女退下，高宗起身，又和大家遥遥对了一杯，然后问道。 “回陛下，今晚这酒肉真香，尤其这肉，老臣可是从来没吃过如此好吃的牛羊肉了。” “陛下，臣也是如此，这段时间，臣其实一直少食，我家婆娘说我太重，让我少吃一些，不过今晚怎么也管不住自己这张嘴！陛下看臣这肚子又圆了一些，这回去肯定又得挨骂。” 众朝臣听了，哈哈大笑，几个相近的，还揶揄几句。 说他怕老婆的也有，不过这年头不比以后，怕老婆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隋文帝还有些怕自己老婆呢，和自己老婆闹的不好，隋文帝也就是生闷气不和老婆说话罢了，最多也就是不去皇后寝宫。 这个时代，女人的社会地位其实不低，毕竟门阀贵族的婚姻都是门第婚，讲究一个门当户对。自己婆娘的出身可都不低，甚至比自己还高。真闹的大了，自家大舅子小舅子能来你家堵门，还要带十几个虎背熊腰的看院家丁。 李弘看着那胖的快成球儿的一个大胡子武将，这人有些胡人样子，这不奇怪，大唐的文武朝臣许多都有些胡人特征。 就是高宗本人，也有一些鲜卑人的特点，毕竟他母后就是鲜卑贵族出身。倒是李弘几个皇子这种特征明显少了许多，毕竟他们母后可没鲜卑血统，而是武杨两家结亲的成果。 第八十八章 裴行俭 第88章 裴行俭 这武将体格如此硕大浑圆，看着怎么也有两三百斤，李弘真是为他家婆娘捏一把汗，也难怪他家婆娘嫌他太重。 “众爱卿，这牛羊肉朕也喜欢，奈何不能常吃，尤其是这牛肉，百姓耕田要用到耕牛，总不能全宰杀了吃肉，那百姓用什么耕田？” 众朝臣是知道当今圣上一直以身作则，是很少吃牛肉的。 一时间听到陛下如此说，也都没有吭声，都知道陛下今天肯定有话要说。祝贺陛下身体恢复是一方面，而接下来陛下说的，才是今晚让他们来这里赴宴的主要用意。 有些大臣已经猜测到什么，忍不住看着自己面前桌案那堆成一堆的竹签，难道陛下有解决耕牛不足的办法了。 可不对啊！开唐到现在，虽然耕牛一直限宰限杀，虽然数量一直在增加，可也一直不怎么够用。 因为牛在增加，土地其实也在增加，隋末乱世，很多土地都荒废了，开唐以来，农田耕种面积其实一直是增长的，加上人口不断增加，各地新开荒出来的土地也着实不少。 耕牛和土地都在增长，此时还是耕牛显的不足，所以限杀令也一直没有取消。 众朝臣还在想着，只见当今圣上将酒爵放于桌案，并且向自己嫡长子招手，李弘赶紧走到父皇身边。 “今天，太子和太子妃来朕这里，还带了一盘牛肉，朕当时也是感叹，牛肉虽好，却不能常吃。” 李治说着，拍着自己儿子肩头。众朝臣看向太子，陛下如此说，那基本就是太子想到了解决耕牛短缺的办法了。 此时众朝臣望向太子，其中许多人的目光都饱含期待。 当今这朝廷，着实有些让人不甚满意，阴气太重。 许多人心中，其实都抱怨有人牡鸡司晨，当然，敢直面说的怕也就骆宾王一人了，此时被某人逼的无法在长安立足。 刚在安西有了军功回到长安，现在又南下巴蜀，听说要去南边投奔姚州道大总管李义军，随他出征讨伐蛮族暴乱。 好好一个七岁能诗的神童文人，硬生生被逼的北上南下的随军打仗，只是又有谁敢仗义执言。 高宗一直重病，武后执掌朝政，多少人其实敢怒不敢言。 加之太子三年肺疾难治，其实这次太子身体康复，多少人盼着太子殿下能重新走上朝堂，一扫这朝堂的阵阵阴风。 今天为何一开始裴居道和裴行俭会和宰相郝处俊在一起，就是宰相在问太子身体恢复的到底怎么样了，这事他问别人自然没问太子的老丈人来的实际不是。 现在听陛下如此说，又召了太子到身侧，众朝臣目光自然望着太子，等着太子殿下能够重新在大唐的国政这一块发光发热。 有人盼着太子殿下能重回朝堂，以储君身份治国，替身体一直不太好的高宗管理国事。自然也有人不愿意李弘重新回到含元殿，那样会威胁到武后对朝堂的控制，继而威胁到他们这些得利群体的利益。 众人期盼中，李治望着众朝臣目光。 “朕这刚一抱怨，你们猜怎么着，太子就为朕想了一个办法，众卿家，你们想不想知道太子想的是什么办法？” 李治卖了一个关子，此时自然是群臣响应，都催着太子殿下快说。 几个功勋出身的将门子弟更是扯开喉咙在喊，他们可不比文人，随时要顾着自身修养。 李治看众朝臣热切，将儿子往前推了一把，给了儿子一个鼓励的目光。 李弘看了看父皇，又看了一眼众朝臣，最多有意无意望了自己母后一眼，看到母后那有些沉郁的眼神。 躲终究是躲不掉，父皇一直将自己往前推，自己和母后的矛盾看来是想遮掩都遮掩不住了。 李弘缓了缓自己心绪，此时也管不得许多，面对众朝臣，李弘先是一礼，依旧是对众朝臣的尊重。 “本宫今日到紫宸殿陪父皇，听了父皇的话，也是心中感叹。不觉就想起父皇在本宫小时候教本宫的一首民歌！” “敕勒川，阴山下…” 李弘听父皇唱过一遍这首北朝民族，此时也就直接唱了起来，没想这一唱，群臣之中也有人跟着唱了起来，这首民歌显然在此时流传很广。 而这些朝臣许多也有胡人血统，更有不少武将曾经就在敕勒川这一块驻扎过。 一时间，雄浑粗犷歌声响彻太液池畔，待到李弘将这首民歌唱完，现场余声依旧轰鸣不止。 李弘压了压手，现场寂静下来。 “风吹草低见牛羊，风吹草低见牛羊，众爱卿，你们说敕勒川现在是不是我们大唐的？” “是！” 呼声轰鸣，尤其武将群体发出的喊声，隔着距离依旧让人耳膜嗡嗡轰响。 一瞬间，李弘倒是想起那首诗。 四边伐鼓雪海涌，三军大呼阴山动。 此时李弘的情绪似乎也被众朝臣，尤其是众武将的呼声所激发。 “你们说曾经突厥人占据的草原现在是不是我们大唐的？” “是！是！” “你们说那些养育着成群结队牛羊的草场现在是不是我们大唐的土地？” “是！是！是！” “那本宫问你们，为何如此广阔的草场都是我们大唐的土地，草场上现在就是风吹草低见牛羊的景象，为何我大唐还会因耕牛短缺，连父皇都不能经常吃到牛肉？” 现场一瞬间寂静下来，这种静静到让人感觉到心悸，李弘似乎都能听到有人紧攥拳头，骨节摩擦，咔咔作响的声音。 “众爱卿，这是为何？” 李弘又问一遍，现场此时的静一下子静到所有人都觉察到一股难言的压抑，这种压抑仿若站立深海，能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死寂一般的夜宴场所，此时一个脚步声打破了这片沉寂，只见刚才李弘扶起的吏部侍郎裴行俭此时走出坐席，来到了场中，站在篝火之前。 “陛下，娘娘，殿下，臣裴行俭有言！” 李弘看着走出的裴行俭，此人李弘绝不陌生，他此时虽然身在六部，为吏部侍郎。不过李弘知道，他是一个将才，而且师从高门，乃是一代名将苏定方的学生，也是苏定方最得意的门生。 第八十九章 恢复旧制 第89章 恢复旧制 苏定方一生战功赫赫，征西突厥、平葱岭、夷百济、伐高句丽。 一人灭三国，而且皆生擒其主，是大唐难得的名将。 只可惜李弘是没办法再见到他了，因为其画像已经收于凌烟阁之中，上次李弘去凌烟阁，也是见过他的画像的，他也是此时凌烟阁最后收录的一张画像。 李弘只能见其画像，不得不说是一种遗憾。 此时望着裴行俭，也是自己的外戚，自己老婆的娘家人，李弘等着他说话！ “裴爱卿有话请说！” 李弘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殿下，我大唐自开国以来，一直和北方各族交战不断，到了现在，无论突厥人还是契丹人，亦或者高句丽人都被我们所征服。” “不过占据土地只是一方面，恕裴行俭直言，此时我们对北方的控制还极弱，除了几大都护府和督都府的驻军和主要官员的派任，我们其实根本无法对北方各族居住地进行有效控制。” “臣以为，这次吐蕃之所以可以侵袭安西四镇，皆是因为此因。” “先皇和圣上仁慈，此时西域还允许各国单独治理自己的国家，允许北方各民族在他们原本的土地上继续繁衍生活。” “有些人知道感念皇恩，可有些人根本不知道感恩，甚至心中一直对我大唐极其抗拒，这次安西四镇之乱，祸起吐蕃，可西域诸国对我们的抗拒才是造成这场祸乱的主因。” “想西域各国兵马如果都能协助安西军防守，吐蕃兵马又如何能侵入我安西，占据我土地，屠戮我子民，掠夺我财富。” “好，裴爱卿之言和本宫心中所想不谋而合。” 李弘忍不住为裴行俭喝彩，果真是深得苏定方喜欢的学生，如果父皇这次决心加强北方统治，李弘绝对第一个推荐裴行俭去云中郡主持军政要务。 “殿下，北方各族此时和我大唐貌合神离，才是造就此时草原上牛羊成群，我大唐却耕牛奇缺，以至于到了限宰限杀的地步！” “裴爱卿，如果你来主持北方军政要务，你当如何来做？” 李弘此时忽然问到，历史上的裴行俭也是一个军政两方面都极强的大才，可谓文武双全。 看太子正望着自己，等待自己回答，裴行俭挺直腰杆，此时提起一口气，正色道。 “臣当恢复云中九原两郡旧制，迁关中和中原无地少地之民北上，在这两郡守土开荒，放牧牲畜，加强我们对北方的控制，也让这两郡成为北方的定海神针。” 裴行俭说着，李弘还有他身后的父皇都望着裴行俭，裴行俭的言论此时可是和太子不谋而合了。 “然后呢？” 李弘忍不住追问，不过到了此时，裴行俭倒是犹豫起来，看来他的想法此时也只是局限在云中九原两郡上，局限在长城一线这片塞上江南上。 不是裴行俭的目光短浅，而是他没有李弘头脑中关于后世的认知。 李弘若不是知道宋朝如何和北方各族做生意，也不会想到以贸易削弱北方各族的想法。 说到底，此时的士族其实从心底看不起商人，重农抑商才是此时的正道。 他们的出身，经历，认识，才是他们此时没想到以贸易控制北方各族的根本。 “父皇，如果父皇决心恢复云中，九原旧制，儿臣胆敢向父皇讨个职位！” “哈哈，裴行俭，听旨！” 此时李治如何不明白自己儿子想法，看了看儿子和裴行俭，李治也是下了决心。 既然要重新治理北方，那就直接从今晚开始。 不得不说高宗的果决，此时也是让李弘深深受教了。 父皇果真不愧是那个将大唐国土开拓到极致的男人，这份果决，李弘自认不如。 自己做事，还需要考虑到母后，还需要考虑到其它许多方面，不免犹豫。 父皇认定的方向，一旦下了决心，就绝不会迟疑。 只争朝夕！ “臣裴行俭听旨！” 裴行俭此时也意识到什么，此时跪地接旨，此时只是口谕，不过很快真正的圣旨就会送到他的家中。 “从现在起，朕认命你为云州都督， 总管云州之事，九原事务也由你暂管。” 极其简短的一道旨意，可是众位朝臣都心中震动，陛下既然已经下旨让裴行俭做云州都督，并兼管九原之事，那么从现在起，云中九原两郡恢复旧制之事就已经正式确定了。 此时的云中还叫云州，不过很快就会改名。 接下来，朝廷众臣就要开始忙碌，两郡恢复绝非小事，而之后肯定还有迁徙汉民前往两郡垦荒这样的大事。 不仅仅朝廷要开始忙碌，关中和中原地区的地方官员也会忙的一塌糊涂，要开始着手统计人口，筛选前往两地的子民。 到时候，三省六部，九寺五监京中十二卫都会参与其中。 都督府选建，官员筛选，钱粮运输，人口迁移，两郡的恢复，这种大手笔，要牵动大唐这个巨人所有的神经。这两郡的恢复，必然成为稳定北方的基石。 众朝臣心中震动，裴行俭更是如此，他此时才是这两郡恢复旧制的主管官员。 “臣裴行俭接旨谢恩！” “好，两郡恢复旧制，事情繁多，诸君当尽力协助裴爱卿！” “是，陛下！” “太子，说说你的第二个想法！” “是，父皇！” “除了重建云中九原两郡，本宫以为，我们还要放开和北方诸族的贸易，中原的盐铁，苏杭的丝绸，江南的茶叶…这些我们都可以用来换北方各族的牛羊马匹，皮革毛货。” “殿下，这万万不可！” “哦，宰相有何想法，但说无妨！” 李弘看着当朝宰相，这位宰相可不仅仅反对母后摄政，而是做事都是从大唐的利益本身出发，该反对就反对，对事不对人。 “殿下，臣以为别的都好说，盐丝绸茶叶这些用来和北方草原民族贸易，臣都支持，唯有铁，臣以为万万不可用做贸易！” “臣赞同宰相的看法！” “臣也赞同！” … 第九十章 铁和马匹 第90章 铁和马匹 李弘看着诸位朝臣，知道他们都是为国考虑，为君分忧。 此时的铁可是严格限制贸易的，要知道铁可不仅仅用来打造炊具，农具，还是可以用来制造武器铠甲的。 此时的铁等同于后世的热武器，哪有随随便便和人贸易的道理。 “本宫知道诸位爱卿的担忧，不过本宫以为，铁用作贸易也无不可。” “殿下，这万万不能啊！” 李弘看了看宰相，唉，自己看来要尽力说服这位老臣了。 “宰相，你说我们不愿意用铁来做贸易，那他们是不是也不愿意用马匹来做贸易？” 铁和马匹此时皆是最重要的战略资源，谁都明白这两种东西对国家的重要。 尤其北方各族，马匹就是他们的命根子，从他们出生，就是生在马背之上。 “现在北方各族也都是我大唐的子民，他们生活的土地也皆是我大唐的国土。铁这种物资自然是要严格限制贸易，可如果国内都禁止流通，是不是有些太矫枉过正了？” “殿下，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就是啊！殿下！现在我们将铁卖给他们，以后这些铁就会成为他们手中的武器。” 群臣此时皆阻柬，别的好说，就是铁不能用作贸易。 李弘看了看自己父皇，李治给了儿子一个鼓励的眼神，显然，此时李治也是在考教儿子，如果李弘不能摆平今日之事，那以后他怎么敢放心将国事交到儿子手中。 那里武媚娘同样也在望着自己儿子，只是心中所想，仅有她知晓。 不过皇后此时变幻的神色，还是显露了内心的一些挣扎。 亲情，权利，自古以来就是不能完美惬合的两种东西。 “诸君稍安！容本宫细说！” 现场噪杂，李弘不得不大声说道，太子此话一出，现场到底是安静下来了。 “诸位爱卿，本宫问你们，我们往江南卖的铁是什么用途，往剑南，岭南卖的铁又是什么用途？” “回殿下，自然用作百姓的生产生活！农具，炊具这些。” “这些铁你们怕他们用来锻造武器么？” 诸位朝臣皆摇头，这些器具用的铁和武器用的根本不是一个层次的东西。如果用这些铁器重新回炉锻打，也是一项很费事的事情。 此时裴行俭走出人群，来到李弘近处。 “臣明白了，殿下肯让铁器在与北方各族的贸易中流通，就是看准他们冶铁技术的落后，只要这些铁很难被锻造成武器，就不会威胁到我们！” “裴侍郎，不对，是裴都督，北方各族确实冶铁技术不如我们，却也不至于不能将这些器具重新回炉锻造啊！” “宰相大人忘了云中和九原会恢复旧制，到时候需要大量的工匠！” “殿下的意思，先釜底抽薪，将北方的铁匠绝大部分抽到云中和九原两郡，然后严加看管！” “不是看管，而是让他们在云中九原有更好的生活！” “如此一来，北方各族的冶铁能力再次削弱，而我们也只卖给他们成品的铁器，短时间之内，北方各族自然无法用这些铁作为军事用途。” “而且这些铁器分散，收拢起来也是极难。” “殿下，可这终究是个祸患！” “是啊，终究是个祸患，可如果我们都愿意将铁用作贸易，他们还要将自己的马栓到自家，不和我们进行贸易么？” “宰相，你想想，用不了多久，我们在长安就能随意吃着牛肉，用不了多久，我们的优良马匹会多到我们不得不大量组建骑兵。” “到时候草原再次生乱，他们用重新回炉锻打的武器，面对的会是什么？” “北方游牧部落和我们比较，优势从来不在武器，而在马匹，骑兵来去自由，往来如风。想南侵就南侵，打不过还能跑，我们根本没办法追上他们，这才是他们敢一直南下侵扰的倚仗。” 李弘话音落下，现场一片寂静。 北方游牧部落的优势从来不在铁器，从古至今，他们在武器上从来没有优势，他们的优势在马匹，在骑兵。 骑兵的机动性才是让各农耕文明头疼的主因。 如果真的能用贸易掏空他们的马匹储量，那么铁用作贸易又有什么不可。 他们冶炼技术本就落后，这次殿下又有心借两郡重建再次征召各族本就不多的铁匠，所谓步步诛心！一步步削弱他们。 这买卖，似乎也可以做。就是殿下那句话，我们都能将铁拿出来贸易了，你们还敝扫自珍，不愿意用马匹来交换么？ “殿下，贸易之事，还需细细思量！” 宰相这话，显然已经不是反对之言了，李弘对这诸位朝臣一拜，众人自然连忙回礼。 “和北方各族贸易之事，具体自然还要依赖诸位爱卿齐心合力思量，本宫相信，诸位爱卿群策群力，与北方各族贸易之事绝无问题。” “臣等自当为陛下分忧，为朝廷效力！” 李治看着儿子，满意的点了点头，贸易之事，儿子已经搞定，而之后的细节问题，自然有众位朝臣商议。 为君者，只是指明方向，就如战场上的将军，只会挥鞭指着兵士前进的方向，至于他们如何挥刀，如何挽弓，那已经是他们的事了。 今晚夜宴此时已经告一段落，天色也已经很晚，李治让李弘送各位朝臣，而他则站在太液池畔，身边武媚娘望着自己夫君，想说什么，终究未有开口。 “弘儿到底是长大了！” 面对着夜幕之下，明月照耀的湖水，高宗淡淡说道，武媚娘唇角微动，还是未有开口。 “媚娘，有些事该让孩子做的就让孩子去做。” 高宗此时言语已经不再遮掩，说完此句，看着自己皇后。 “陛下是觉得媚娘一直是牡鸡司晨吗？” 武媚娘抬头，看着自己夫君，当今圣上。一句话说完，武媚娘眼中已经眼泪涟涟，高宗见此，赶紧劝慰。 这话没办法继续说了，一个是自己老婆，一个是自己儿子，处于高宗此时的位置，确实也是两难。 第九十一章 和 第91章 和 “朕说的是该弘儿做的事就让他去做，比如推广小麦，和吐蕃谈判，经营和北境各族的贸易！” 高宗这句话明显是有些不硬气了，这就不是他今晚想对自己老婆说的话。武媚娘本来泪眼涟涟，一下子破涕为笑，扑进了高宗怀中。 夫妻二十几年，这两人之间，不得不说都能摸透对方心意，尺长寸短都能拿捏的极好。 当年武媚娘将王皇后和萧淑妃醉骨，依旧稳坐皇后之位，不得不说她对高宗的喜好心性还是把握极好的。 那边李弘已经送诸位朝臣归来，看到父皇母后，遥遥一拜。 “媚娘，你先回紫宸殿，朕和弘儿说几句话！” “媚娘在紫宸殿等着陛下！” 武媚娘说着，妩媚一笑，对高宗一个眉眼，高宗自然明白她说等着自己是什么意思。 唉，夫妻夫妻，到了现在，高宗可是有些离不得自己的皇后。 武媚娘走后，太液池畔，父子两人行走在月光之下，此时夜宴场所，一切狼藉皆已撤去，宫女内侍远远站在远处，面前湖水在月光下波光粼粼，恍若浮动的成群银鱼。 “弘儿，该召见吐蕃使节了！” “父皇，您的意思？” “和！” 李弘的嘴角微微紧了一下，想说什么，终究没有出口。和吐蕃的关系，其实到最后还是需要父皇拍板。这种家国大事，就是母后此时也无法决断。 自己本来就明白，最后做决定的该是父皇，从一开始，这就是对自己的一种考验，或者说让自己尝试接触外事。 李治看了看儿子，看他神色，也知晓他心思，到底是自己儿子，哪有做父亲不明白儿子心思的道理。 “父皇知道你的心思，你还想和吐蕃在边境继续耗一段时间，想着吐蕃南境或者内部的矛盾彻底激发，从而一次性解决吐蕃之患。” 李弘继续沉默，只是看着兀自前行的父皇，看着他的背影。 “自开唐以来，吐蕃一直是我大唐西南的劲敌，打打和和几十年，在安西，在剑南都有战事，尤其是安西，吐蕃觊觎安西也不是一天两天。” “不止是你想着彻底解决吐蕃之祸，父皇也想，你皇爷爷当年也想。” “不过吐蕃又哪是那么好平定的，你看看，当年我大唐周围的敌人，突厥灭国，高句丽百济灭国，吐谷浑和新罗此时已经臣服在我们面前，为何吐蕃一直还能和我们打的有来有往，甚至还能占着一些优势？” “父皇，吐蕃利在地势！” “对我们，吐蕃是利在地势，难道对南境的尼婆罗天竺不是？” “吐蕃的地势，不仅仅让我们无能为力，对周围其它国家也是如此。高原，普通人上去都呼吸困难，身上衣服和纸一样单薄，更何况穿着甲衣的兵士。” “更何况尼婆罗本就弱小，而天竺此时又乱的一塌糊涂，他们能给吐蕃找点麻烦就不错了，威胁到吐蕃，当年的戒日王朝都做不到。” “父皇知道，你还考虑着吐蕃内乱，可以父皇对吐蕃的了解，吐蕃乱不起来。” “芒松芒赞虽然已经长大成人，不过他的身体状况比父皇还差，年纪轻轻就这病那病，谁知道他又能活几年。” “而禄东赞早已将吐蕃之权掌握在家族手中，禄东赞死后，他的两个儿子将吐蕃的军政更是牢牢捏在手中，不敢放松丝毫。赞普势弱，大臣势强，这局面至少还会维持一段时间，如果芒松芒赞再过世，他的儿子此时也还小，怕是大臣势强还能维持更长一段时间。” “禄东赞的儿子可不是草包，这倒是像三国的司马家。” 李治继续前行，李弘跟着父皇，知道父皇说的都句句在理，吐蕃此时的外境，真的很难威胁到他。而吐蕃内部，此时看似随时都可能发生破裂，却始终保持一种衡势，君弱臣重。 其实李弘知道芒松芒赞明年就会病逝，当然，这个消息传到大唐已经是四年之后，禄东赞的家族会封锁消息。 父皇对吐蕃，对南亚局势的了解，果真是很强，而且对其中局势的分析，比起自己也要全面许多。 李弘本来也只是想试试，试着拖一拖吐蕃，现在听父皇如此说，知道拖终究是拖不夸吐蕃的。 “弘儿，我们大唐在唐土边境陈兵，消耗实在是巨大。本来再耗几个月也没什么。不过云中九原两郡要重建，之后又要大量迁涉汉民，其中花费更是巨大。” “比起西南，北方更重，如果北方能得到大治，吐蕃又算什么。” “弘儿知道了！” “父皇明白你的心思，也看得到你的努力，父皇已经老了，这些年养病，身体愈发不行…” “父皇，您一定会福寿无疆！” “什么万岁，福寿无疆，都是骗人的！” 李弘看着父皇背影，却不想父皇说出了这句话。万岁确实是骗人的，可从一位君王口中说出，让李弘也是猝不提防。 人不都想着万万岁么？尤其是统治着整个国家的君王。 “人生最多不过百年，能长命百岁自当知足，哪来万岁。” “父皇现在看到你能独当一面，已经知足了。这次你带明崇俨回来，父皇的病也稳定下来，之后父皇考虑的是怎样将一个稳定的大唐交到你的手里。” “这些年大唐外事是强，吐蕃退了，新罗败了，突厥曾经的土地都纳入了我大唐国界，高句丽和百济也亡国了。可这些年战事，加上国内的门阀势大，土地兼并严重，其实大唐倒是显的有些外强中干了。” 李弘欲言又止，李治转身，看着儿子，然后看了看紫宸殿方向。 “父皇也明白，现在你最担心的是什么，朕一时间拿她也没办法。” 李弘一下子笑了，看着父皇，不觉就想到前朝的文帝。 皇帝怕老婆，看着挺新鲜，可有时候这事其实挺常见的。 “不过她那边朕会想办法解决的，你先做好自己的事。她毕竟是你母后，别和你母后闹的不好。” 第九十二章 沐浴闲话 第92章 沐浴闲话 “弘儿知道，弘儿怎么会和母后闹的不好，其实母后一直待弘儿很好。” “嗯，很晚了，回去！你还要为我大唐皇室传承努力呢！” 李弘叹了口气，真是始终不忘皇室传承的父皇。 那边马车已经停在湖畔，等回到东宫之时，已经长夜过半，真的已经很晚了。 “凝翠，你们几个今晚不用伺候沐浴了，都早些睡！” “殿下，这…” “我要带着太子妃鸳鸯浴，你们也要凑热闹，做围观的雌鸳鸯么？” 凝翠一下子忍不得，赶紧捂住嘴巴，差些笑出声来。 李弘下了马车，几个贴身伺候的宫女自然在凝翠带领下退了，殿下带太子妃泡鸳鸯浴，她们怎么会去凑热闹。 裴氏此时迎上，将李弘外面穿的袍服给他脱了。 “父皇留着殿下，说了什么？” “走，我们边泡澡边说，本宫让凝翠她们休息了！” “殿下是让我伺候沐浴了！” “是本宫伺候你沐浴！” 李弘说着，一把抱住妻子，一个公主抱，直接向东宫的浴池走去，反正也不太远。 裴氏拍打了几下李弘的胸口，示意周围还有侍卫宫女呢！ 李弘才不管，直接抱着媳妇到了浴场那边。侍卫宫女怕啥，他们哪敢乱说，就是说了，传进父皇母后耳中，又有什么，抱自己老婆有什么不对么？ 两人在水池泡了一阵，李弘靠在汉白玉的池壁上，望着仿若水中芙蓉一般娇美的妻子，不知为何，看自己老婆，真是越看越是好看。 “真累！” “累了殿下还和我在这里泡这么长时间。” “和你共浴，再累本宫心中也是喜悦！” “父皇留殿下是不是为了吐蕃之事？” “嗯，父皇让本宫尽快接见吐蕃使节，父皇让和！” “父皇要重新治理云中九原两郡，之后又要放开和北方各族的贸易，我们确实没有经历和吐蕃继续耗下去了。” “爱妃，父皇对本宫说了一些话，到现在还回响在本宫耳畔！” “父皇说了什么？” “父皇说我们大唐此时虽大，国土广袤，却因为连年战事，国力其实是衰弱了，父皇说我们大唐此时外强中干。” “父皇这么说的？” “对，父皇看的可是比普通人高远的多，他还说他现在身体还好，这几年治理好国家，要将一个真正强盛的大唐交到本宫手中。” “那看来这几年边境应该没什么战事了！” “小的纷争肯定会有，现在南方蛮族还在暴乱，之后重新治理九原云中，肯定还有一些北方民族不愿放弃土地，说不得还需要军队镇压，流血是难免的。吐蕃和新罗都是新败，大的战事肯定不会发生，可小的边境摩擦会接连不断。” “新收的土地，各族的反抗还在继续，高句丽和百济的动乱也是越来越严重，这些都是问题。” 夫妻两人此时坦诚相待，言语也是极为坦诚，两人从浴池出来，回到丽正殿时，已经到了三更天。 李弘忽然拉着妻子的手。 “父皇的墨宝拿回来了？” “殿下放心，明日我就吩咐人刻匾，当时候让送到春桃家。” “殿下，赶紧睡了，再不睡天就要亮了。” “本宫也有些困了，不过还有件大事本宫必须和你说！” “等明日再说！” 裴氏已经打起哈欠，真的是太晚了，不对，是第二天的太阳都快升起来了。 “不能等到明日！” “那殿下快说！” “我们要为皇室传承努力。” 第二日，日上三竿，丽正殿还是一片静谧，看到殿内没任何动静，凝翠几个贴身伺候的宫女也不敢去惊扰殿下和太子妃休息，都知道昨夜两人睡的很晚。 而今日的含元殿，却热闹起来，一年跪不了几次的众朝臣，昨晚刚跪了一次，今早又来一次。 因为久不上朝的高宗今日来了含元殿，当他携着皇后的手走入殿中的那一刻，在场诸公大多数无不心中狂喜。 养病的高宗终于上朝了，这朝堂阴郁的气息似乎一下子都因为高宗的到来荡然无存。 尤其李姓诸臣，看到高宗上朝，更是一下子脊梁骨都硬朗许多。 高宗不但是大唐的皇帝，同时也是陇西李氏的主心骨。 李弘还在熟睡，朝堂上关于重设云中九原两郡的议论早已白热化。 重设两郡高宗已经拍板，不过具体事务都还需要讨论。 朝堂上争论到了白热化，退朝之后，翰林院几位翰林又和高宗以及武皇后商议了许久。 太阳晒到屁股，李弘才起身，一个长长哈欠，然后松开一直抱着的太子妃。 凝翠听到里面动静，询问要不要现在伺候，李弘看了看刚睁开眼，睡眼惺忪的妻子。 “过一会再伺候！” “是，殿下！” “爱妃，我们好像都睡过头了！” “还不是殿下，差些折腾到天亮！” 李弘忍不得大笑，看着妻子，抿了抿唇角。 “要不，再折腾一会？” 早膳被吃成了午膳，这也是李弘来到大唐起的最晚一次。 两餐合一餐，倒是还节省粮食。 李弘本来今天还打算见见那些吐蕃使节的，不过看看时辰，就让他们再等一天。都过午了，也没心情再接见他们了。 用过午膳，裴氏已经吩咐凝翠拿着父皇手书的墨宝去刻匾，而李弘正想去拉伸一下身子，外面一个小太监此时急匆匆跑了丽正殿这边。 “殿下，吏部侍郎裴大人求见！” “哦，快请！” 小太监退下，李弘看着妻子。 “裴行俭这个时候来，看来是为了两郡之事。” “殿下，刚宫里传来的消息，今天父皇去了朝堂，朝会开了快一个半时辰，之后还和母后去了翰林院，又和众翰林商议国事！” “那看来具体的事务朝臣们已经拟的差不多了，父皇这雷厉风行的作风，本宫可要好好学着。” “父皇做事一直如此，认定的事，不会有丝毫拖拉！” 裴氏说着，然后意味深长看着自己夫君。 “本宫这不是起的晚了，让那几个吐蕃使节多等一天，多在长安游玩一天有什么不好！他们回了吐蕃，除了雪原就是雪山，几十里地见不到一个活人。” 第九十三章 辞行 第93章 辞行 裴氏只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笑容，外面马车声响起，裴行俭此时一身朝服，显然是刚从宫里出来，就来了这里。 “裴行俭见过殿下，见过太子妃！” 裴氏起身，看来是想回避一下，却早被李弘拉着手，按着坐了下来。 “自家人，回避什么！” 裴行俭是朝臣，同时也是李弘的外戚，是裴氏的娘家人，李弘怎么会让太子妃此时回避。 “来人，赐坐！” 裴行俭坐下，本想开口，却见李弘先开口，不过不是叙事，而是让人准备了茶水点心，还有昨日带回来的杏子。 “裴爱卿，尝尝这杏子，这时节，寻常杏子可还未熟！” 裴行俭一来，感受的是来自殿下的热情，此时只当是妻子娘家人来了。 “殿下，行俭今日来是向殿下和太子妃辞行的。” “这么快？” “圣旨昨夜就送到府中，今日朝会陛下就让拟出具体日程，刚才在翰林院，陛下也让行俭去了，出来时，就让行俭赶往云州，军马调动的旨意也已经传到十二卫所。应该随行的军马已经赶往行俭府中了。” 李弘听着裴行俭的话，看着自己妻子。父皇这雷厉风行的作风，果真是一点都不耽误事啊！ 昨晚才定下的事情，今天就拟订好了章程，而且新任的云州都督此时就要赶往云州。 这效率，怕是古往今来也没几个皇朝比的过了。 “朝会讨论的结果对本宫说说！” “具体细节由各部负责，户部统计人口，调动钱粮。吏部草拟前往云中九原的官员。兵部负责调派兵马，工部已经着手向北方招募工匠。至于具体细节，陛下让各部自己定夺，在朝会并不商量。” 这就是典型的各司其职，若是皇帝什么都管，那要百官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不过有件事，行俭要告知殿下，陛下想重修直道！这次行俭的行程也是走的直道，沿途先做探查，然后工部会具体对沿途损毁和荒废路段再做具体记录和查验，以呈陛下。” “重修直道？” 李弘真是没想到父皇不动则已，一动就是如此声势。 直道指的是秦直道，当年秦国从云阳林光宫一直修到云中九原两郡的战略大动脉。 这条直道为当年蒙恬带人所修，全长近八百公里，在古代可谓是巨型工程。 秦直道当时是连接秦国中心地带到北疆最短最快的一条道路，快马一日之内从林光宫出发，可直达后世内蒙鄂尔多斯一带，在古代堪称奇迹。 父皇想重修此道，显然是想加强关中地区，也就是帝国心脏地带和北方的联系。 可以想象，如果当年的秦直道重新修成，从长安出发的商队最多两日就能到达云中九原两郡，装载的货物可以直接和草原各族进行贸易。 而秦直道宽三十到五十米，可以想象其通行能力有多强，到时候就是关中连接北方的一条大动脉。 其作用一点不下于南北通航的大运河，到时候重建云中九原两郡，在周围设置贸易区域，可以想象到时候两郡周围会有多繁华。 最重要的是，这条直道此时虽然损毁荒废严重，加之黄土高原地区本就是水土流失重灾区。 不过当年蒙恬修此道之时，工程的质量是足够过硬的，到了此时，至少不用开山，不用将直道所经处的树木重新砍伐一遍，因为直道的夯土强度，就算到了后世，依旧无法长出树木，只长荒草。 此时想到父皇这决定，李弘也深深明白昨夜父皇和他所说的话。 大唐现在的钱粮收入，怕是很快就会全部扑在秦直道的重修和云中九原两郡的重建。 甚至作为直道的，林光宫都会重建。 这其中的工程量，所用人口，耗费钱粮可不是一个大明宫可比。 真的要赶紧和吐蕃使臣谈谈了，之后几年的大唐国力都会耗费在北方的巨型工程之上，边境安稳，国内的建设才能稳步进行。 今日和裴行俭也没有多说什么，就是问了北方之事，然后太子妃与他闲话家常几句。 送裴行俭离开丽正殿时，李弘看了看裴氏，裴氏对他点头。 当裴行俭离开东宫，马车之中已经多了一些金银细软，其中甚至许多都是金银首饰。 这是以太子妃名义送的缠费，作为裴家人，裴行俭自然也不好推脱。 多少不重要，其实到了裴家这个层次，真不缺银钱，不过这是一份心意。 离开东宫的裴行俭，此时还想着从昨夜到刚刚发生的一切。 从太子将他扶起，从太子举荐他到云州任职，再到太子那句自家人，然后再是太子妃和他闲话家常，赠予缠费。 此时裴行俭的手捏着那个装着金银细软的布袋，喉结还微微滚动着。 东宫，裴氏回到丽正殿时，李弘看了看她，裴氏微微点头。 裴行俭这样的大才，李弘自然会拉拢到自己身边，而且他姓裴，是自己的外戚，天然就是李弘这一方的最好人选。 “殿下，您在看什么？” 此时裴氏走近，却见李弘拿着一个木盒，木盒之中铺着上好的苏绸，苏绸之中却有一个奇怪的东西，呈规则的多面体，黑不溜秋，上面许多刻印。 “哦，这是本宫昨日在宫里无意看到的，就拿了回来。” … 这不就是从宫里顺东西么！不过好像也没什么，毕竟顺东西的是当朝太子，反正是从自家拿东西，有什么不对。 “殿下，这东西倒是奇特！” “这是我家祖上元贞皇后父亲的印信！” “独孤信的印！” 李弘点头，此时从木盒之中将其取了出来，裴氏其实也是第一次见这么奇怪的印。 一般无论是父皇，还是朝臣，印信都是一个模式。可这枚就显得和普通印信没有丝毫相同的地方。 “本宫这位祖上亲戚一生官职太多，足足四五十个，若是用普通的印，随身带着极其不便，所以就让人做了此印，每一个面都刻着他的一个用印，方便随身携带使用。” 第九十四章 煤精 第94章 煤精 裴氏听了李弘的话，点了点头，不过还是不太明白，太子此时怎么好好的，对这枚印信感了兴趣。 “殿下，这印是极为特别，不过殿下现在不是…” “这枚印能解决北境贸易的一个大问题！如果运用得当，还能为我们大唐增加许多赋税，最关键，可以将唐军使用的武器铠甲质量再提升一大截。” 裴氏这次是着实看不懂，也听不懂了，一枚印，怎么还能解决北境贸易的问题，还能增加大唐的赋税。最关键，这枚印信和唐军使用的铠甲武器又有什么关系？ 裴氏几乎本能的伸出手，摸了摸李弘额头，不烫。 李弘看了看自己老婆，将摸着自己额头的那只手捏着，放了下来。 “爱妃，你知道这枚印的材质么？” “看着挺黑，还有一些光泽，是不是墨玉？” “是煤精，也叫煤玉！其实就是一种高级煤，也可以认为是玉化的煤。” “本宫昨晚无意中见到它就将其带在身上，拿了回来，就是因为此物之后有大用。” “爱妃，我们大唐的铁产量其实自己用都有些不足，捉襟见肘，更不用说还要用作贸易，换取牛羊马匹，。但是此物如果运用得当，就能解决铁产量不足的问题。” “殿下，这我就完全听不懂了！” “本宫已经让人去寻找此物，应该过几日就有消息，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裴氏点头，李弘已经将独孤信的印收了起来，然后唤凝翠准备马车。 “殿下，您这是？” “赶紧将这东西还回宫里，这可是独孤信的印，本宫太爷爷外公的印，被父皇知道本宫从宫里顺出来，不得挨骂啊！” 裴氏一下子忍不得，笑了起来，这还真是从宫里顺出来的，亏得殿下还知道。 其实李弘这次去宫里，哪里是还东西，东西是顺出来的，其实就是放东宫也没事，最多挨几句骂就是。 这印是重要，不过也是祖上的老物件了，平时放宫里也就一个摆设，有点念想。 父皇怕是都忘了宫里还摆放着这东西，自己也是无意发现，要不然也不知道后世陕博院的镇馆之宝此时随意放在宫里吃灰。 他其实是着急见父皇去了，此时紫宸殿，高宗也是才歇息了一会，今天算是高宗最忙的一天，好几年都没今天这么累了，又是朝会，又是和重翰林商议事情。 平日养病养惯了的高宗，今天还真是有些不适应。 此时见到儿子来了，赶紧让坐到身边，至于高宗自己，躺那压根没动弹。 “父皇，今天裴行俭到东宫辞行，弘儿听说父皇打算重修直道？” “先做勘察，由工部计算要使用的人力物力几何，至于具体要不要修，如何修，还要看工部的报文。” 李弘点头，父皇看来也是先让工部预估使用的人力物力，才做最后决定。 这样做最为稳妥，不然如果消耗太大，不是犯了隋炀帝当年犯的错，一条大运河，修的隋朝没了，修的炀帝在江都上吊自缢。 李弘此时想了想，还是打算将自己心中所想说出来。 “父皇，如果工部的报文呈上来，最后还是要重修直道，其中花费肯定巨大，不如我们效仿秦朝，先用刑徒，再动民力。” “我们不比秦时，刑徒数量肯定不够！” “最危险的路段就让刑徒去修！尤其那些重刑犯。” 李治点头，此时看着儿子。儿子这个提议不错，那些重刑犯本就是死有余辜，最危险的路段让他们上，死了也就死了，直接埋做路基，连挖坑都省了。 “弘儿，父皇看你还有心事，有什么话就对父皇直说，你我父子，还需要藏着掖着！” “父皇，我昨天将这个从宫里带到东宫去了！” 李弘拿出木盒，李治瞅了一眼，倒是看不出是什么，他是真记不清宫里还有这东西。 “这是什么东西？” “元皇帝岳丈的印！” 李治一下子坐起，瞪着儿子，这东西说不重要还真重要，说重要其实也就那么回事。 李治此时一把从儿子手中拿过那个盒子，打开，果真是自己皇爷爷外公的印。 “臭小子，你拿东西也不给父皇说一声！” 李治此时心有余悸，看了看紫宸殿外殿，他真怕儿子哪天心血来潮，将他外面放置的那些字画给拿回东宫去了。 尤其墙上那副王羲之的字，这要是也给带到东宫去了，还有所损伤，那可真的要让高宗心里滴血了。 他这里放置的东西，还真不怕贼偷，这天下也没有哪个贼有这本事能从紫宸殿偷走东西。 可自己这儿子就不同了，就是拿在手里拿出去，外面的内侍宫女千牛卫也只会当看不见。 “父皇，弘儿就是看看，这不就送回来了！” “这印有什么好看的！” “父皇，昨日弘儿和朝臣们说和北方贸易之事，群臣都谏言铁不能用作贸易，其实弘儿回去细想，我们大唐的铁自己都不够用，确实无法用作贸易。” “弘儿，昨天可是你说服众朝臣，一定要将铁加入对北方各族的贸易范围之内的。” “所以弘儿在想怎么能增加我大唐铁的产量！自用之外，还能用作贸易。” 李治倒是没想到，儿子是从这个方面来考虑的。只是铁这东西，怎么可能说增加就增加呢，炼铁可不是一蹴而就的事。 “这个，你以为想增加就能增加？” “父皇，弘儿认为，要增加铁的产量，无非就是从矿石，冶炼过程，铁矿到生铁的转化度做文章！” “弘儿见过别人炼铁，弘儿仔细观察过，见到炼铁的过程极其繁琐，还很缓慢。弘儿认为是炉温的问题，我们只要能提升炼铁炉的炉温，就能增加铁的产量。” “那你说怎么增加炉温？” “用这个！” 李弘从父皇手中重新拿过那个木盒，然后捧着装着独孤信印信的盒子，高宗差点没忍住用手抽他，这是手都抬起来了。 祖上的印信用来炼铁，真败家子！这是独孤信的印，是元贞皇后父亲的印。 第九十五章 洗一遍 第95章 洗一遍 “父皇，弘儿说的是煤，我们可以用煤来炼铁！” 华夏的冶铁技术，是到了北宋才有了巨大进步，因为到了北宋，用煤炭炼铁才成为主流，而之前多用的木炭，木炭燃点低，而且制作木炭本身就是个苦累活。 因为燃点低，此时炼铁需要将铁矿石先进行一些处理，得到所谓的海绵铁，过程极其繁琐复杂。 冶炼技术此时是制约生铁生产的主因。提升炉温就能极大程度增加此时冶铁的效率。 “煤？你将东西先放回去！” 李治真怕这臭小子一时兴起，将祖上的印信给烧了。这要真烧了，自己以后在下面怎么和皇爷爷交待，难道说皇爷爷，您的重孙一时兴起，将你外公的印给烧了，用来炼铁。 傍晚，两个火炉，身着吏服的两个工匠此时正在火炉边伺候，而距离稍远的李家父子不时探头往这边看看。 火炉之中，此时大量的烟尘弥漫而出，熏的人不想靠近，加之剧烈的硫化物味道，刺鼻而难闻。 别说在近处，就是距离远了，依旧刺鼻。本来放置在室内的两个炉子，此时都不得不搬到室外。 最后高宗更是一拍板，给直接搬到空旷，空气流通好的太液池畔。 太液池畔的树木此时都遭了殃，只见浓雾缭绕树间，阵阵浓烟仿佛无数触手从树叶间划过。 “弘儿，你看看这煤烧起来，就是这情景！” 李弘凑近，然后很快就被硫化物的气息呛的赶紧退开，此时鼻腔之中还是硫化物那挥之不去，难闻呛鼻的味道。 此时的煤开采出来，都是含有很高的硫的，一燃烧，自然是浓度极强的硫化物味道。 而关中此时最近的煤矿是在稍北一带，也就是后来的铜川，此时为大唐的铜官县，这里的煤含硫量可真不低。 父子两人被呛的靠近不了，就让两个从军械监叫来的小吏查看，小吏被熏的两眼发黑，眼眶里泪水只打转。 此时凑近看了看，赶紧跑过来向高宗禀报。 “回陛下，回太子殿下，用煤烧制的那一炉铁矿已经融化了，用木炭那一炉还没有融。” “加风箱！” 李弘话音落下，又是几个军械监的小吏赶来，抬着风箱，这东西是北齐时期出现的，此时已经极为普遍，尤其炼铁行业，必备。 风箱加上以后，小吏奋力拉扯着风箱，两个火炉之中火焰熊熊，到了此时燃烧木炭的火炉海绵铁才渐渐消融，而烧炭火的那一炉，已经得到了些许的铁水。 “父皇，这对比已经很明显了！” 高宗点头，其实煤炭此时早已被人们发现和使用，不过用的地方不多。 一来是开采本就不多，二来就是这可恶的烟尘和硫化物味道。 真要在比较封闭的地方用来炼铁，谁受得了。 “弘儿，煤炭的炉温确实高，就是这烟尘和味道。” “父皇，不如我们试着将煤炭洗一遍！” … 高宗看着儿子，你这是什么样的脑袋，能想出这样荒唐的想法。 用来燃烧的煤炭洗一遍，那不烧不起来了。 两父子还在大眼瞪小眼，不远武媚娘领着太平公主过来，小公主看到这里两个炉子，极为好奇，赶紧松开母后的手奔了过来。 太平刚要跑到炉边查看，已经被眼疾手快的李弘给拉住。 自己都快被熏出眼泪了，怎么能让小妹也被熏一下。 “父皇，皇兄，那是做什么的？” “炼铁的！” … 太平完全听不懂了，武媚娘此时走近，看到自己夫君和儿子此时都熏黑的脸，忍不住一下笑了。 “陛下，您和弘儿这是？” “母后，父皇和皇兄在这炼铁！” “你们父子准备做铁匠？” “母后，我们在试着用不同的燃料炼铁！看哪种更快。” “哦，陛下，你脸上，这里都沾到东西了！” 武媚娘说着，赶紧取出自己锦帕给高宗小心擦着。 那边李弘指着自己的脸。 “母后，我脸上也沾了！” “皇兄，我给你擦！” 村落，黄昏的炊烟在村落上方缭绕，淡淡的饭菜香味飘散在村落之间，不时有犬吠声传来，而距离村落远些的地方，孤零零的春桃家中，此时饭菜更香。 这两天，更是因为春桃回来，顿顿都有肉吃，而今天桌上更有一只炖煮的兔子。 “姐，这两只小兔怎么办？” 季小郎今天端了一个兔窝，大的已经成了桌上的盘中餐，可这兔崽子实在是小，就装了用竹条做的笼子，准备先养着。 “要不明天你带着，带给公子！” “公子家有小孩啊？” “公子家没有，不过有小孩经常来公子家！夫人还有个小女儿，今年十一。” “哦，那我明天带着！” 又是一日，今日李弘该去接见吐蕃的使节了，一大早，鸿胪寺的人就来了东宫，向李弘禀报这几日吐蕃使节的踪迹和所做之事。 不出意料，这几天这些吐蕃使节除了到处打听大唐此时的态度，然后就是将长安各处都游玩了一番，尤其是那些男人特别喜欢去的地方，听说好几个精于业务的女子被熏晕在自己的工作岗位。 马车已经备好，李弘今天可没打算在东宫接见他们，那味道，他怕到时候要在东宫停留几日。熏到自己好说，熏到老婆怎么办？ 早听闻那里的人不爱洗澡，出生一次，结亲一次，然后就是被送天台，喂鹰一次。 可李弘也着实没想到，醉春楼那么敬业的姑娘，能被熏晕在床上，这到底是有多大的体味？ 李弘乘着马车，凝翠早为殿下多准备了几个香囊，只是马车还未出东宫，就见到另外一辆马车进了东宫的大门。 “昨天本宫让二虎和车夫今天去村里接春桃姐弟，这怎么回来的这么快！” 李弘让马车停下，那里另外一辆马车上，春桃也看到殿下的马车，拉着弟弟从里面走了出来，随同出来的还有接他们的李二虎。 “姐，公子家好大！” 季小郎刚走出马车，就看到那宏伟的东宫门户。 第九十六章 不敢乱说话 第96章 不敢乱说话 这道门可是季小郎自打记事起见过最大的一道门了。刚才进长安城，季小郎还惊叹长安的城门有多大多雄伟呢！ 现在到了公子家，公子家的门比起长安的城门也不逞多让啊！那可是长安的城门，国都的城门。 公子家这是有多富啊！家里的门都能和国都的城门比较了。 李二虎此时有些好笑看着季小郎，想着自己第一次看到这道门时，被吓的瘫坐地上的场景。 李二虎正想说什么，那边季小郎忽然看着从马车中走出的李弘和凝翠，高声喊了一声姐夫。 李弘倒是没什么，在老季家小郎就这么喊自己，不知道喊了多少遍。他只觉得亲切，长这么大，也就季小郎这么亲近的喊自己姐夫。 可身边的凝翠听到季小郎如此接地气的称呼，一下子惊讶的嘴都张开了。她倒是知道面前喊殿下姐夫的是春桃的弟弟，可被他喊做姐夫的可是当朝太子。 别说春桃的弟弟，就是太子妃家中的兄弟，也不会这么喊殿下姐夫或者妹夫，只恭敬的称呼殿下。 “小郎，你们回来的这么快！” “我姐说想姐夫你了，一大早天刚亮就让我和她出发！都到城里了，才看到二虎哥去接我们的马车！” 李二虎那个脸黑啊，这真不是他去的晚，实在是这对姐弟起来的太早。谁能想到，他们天刚刚亮就从村里出发了。 “姐夫，看我带了什么！” 季小郎说着，跑回马车，从马车里面取了一个竹笼，竹笼中两只小兔，此时正欢快啃食着嫩草。 “哦，这么小的兔子！还是一对。” “姐夫，这是我昨天掏了一个兔窝，我姐说夫人还有一个小女儿，今年十一岁，这个给她玩！” 李弘接过兔笼，拍了拍季小郎肩膀，只说了一句有心了。 然后李弘对身后不远的宫门唤了一声，一个监门卫兵士赶紧赶了过来。 “姐夫，你家是将军府么？还有兵守门！” 季小郎虽然没见过什么大世面，但是当兵的是什么装束还是知道的。 就是他压根分不清这兵是属于哪里的，城防军，禁军或者府兵。 “小郎，姐夫家不是将军府，是东宫！” 季小郎此时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李二虎盯着他，等着他也和自己上次一样，出丑，最好也吓的一个屁股墩坐地上，那样，自己上次就显得没那么丢人了。 那里春桃听到殿下已经亮明了身份，赶紧过来，拉着自己弟弟。 “还不见过殿下！” “殿下，东宫，啊！姐夫您是太子殿下！” 季小郎吓的赶紧要跪，早被李弘拉住。他这里不大兴跪礼，总觉得别人给自己下跪怪奇怪的。 自己又不是满清那些贵族，见谁都和奴才一样。 “好了，在这里就不用跪了，春桃，带着小郎进去洗个澡，为他准备两身衣服，要绸衣。还有，这对兔子先留在宫里，到时候给两个小郡王带回去玩。公主那边薛二公子刚给她买了一对白兔，这个就不让她养了。” “春桃，本宫今天还有事，就先走了！你带着你弟在宫里随便转转，先熟悉一下。” 李弘上了马车，那里季小郎此时还两眼瞪的滚圆。 “姐，我是不是在做梦！” 春桃此时伸手，在季小郎胳膊掐了一下，季小郎喊疼。 “好了，赶紧进宫里了，以后可不敢乱喊了，姐也不是殿下的妃子，只是这宫中的宫女。” 春桃说着，拉着弟弟，小郎哟了一声，此时倒是没李二虎刚来被吓的不知所措模样，让身后的李二虎极其失望。 “姐，那公子是太子，夫人又是谁？” “你说太子的母亲是谁？” “啊！夫人是皇后娘娘！” “你倒不笨！” “难怪夫人长的那么好看！” 季小郎刚说完，脑袋就挨了一下，春桃此时瞪着自己弟弟。 “记着，以后在宫里不敢乱说话，有些话被人听到，挨板子都是小的。” “哦，知道了姐！” “姐也是为你好，在宫里可不比在村里，这里规矩多。” “在殿下身边还好些，就是你说错话，殿下一般也不会怪罪。在别的地方可不敢乱说，尤其是娘娘那边。” “可夫人不是人挺好的，村里人都说夫人人好，还给村里免租子。” 季小郎说着，用手揉着自己大姐刚打他脑袋的地方。 “不许乱说话，记着，以后话少一些！” “就是，小郎，春桃姐说你都是为你好，在宫里要多做事，少说话！” “知道了！” “好了，姐带你去洗澡的地方，一会将身上洗干净一些！” “春桃姐，我用丝瓜络给他搓，保准干干净净！” 李二虎自告奋勇。 “嗯，那就让你二虎哥帮你洗，姐给你找衣服去！” 此时去往鸿胪寺的马车之中，李弘靠在车壁上，凝翠看了好几次殿下，最后还是没忍住。 “殿下，那个小郎叫殿下姐夫？” “你家有弟弟妹妹么，有的话本宫也给他们做一次姐夫！” “殿下这样，被太子妃知道…” “她哪里会这般小心眼，你伺候太子妃又不是一天两天了。其实这事她早知道了，这种事本宫哪里会瞒着她。” 马车徐徐向前，鸿胪寺在皇城，是专门接待各国使节的区域。 李弘没召吐蕃使节到自己宫阙，只是在鸿胪寺召见他们。 此时来到鸿胪寺，李弘也是惊叹于这里的建筑之奢华，鸿胪寺的建筑即使和大明宫比较，也是各有特色。 这里是接待各国使节的地方，说的直接，这里就是大唐的脸面，自然要建的恢宏大气，雄伟壮观。 鸿胪寺的正殿，大鸿胪早已在这里等待，李弘看了看还留在这里的几位官员，很随意让人请吐蕃使节到此。 “大鸿胪，让人往香炉里再添一些香料。” “殿下，您也听闻了醉春楼那几个姑娘的悲惨遭遇！” “唉！真是惨绝人寰，这开门做生意，遇到这样的客人，也是倒霉。” “殿下，这几日微臣也是深受其苦，尤其还是夏日！那味道，闻一次，这辈子都忘不掉。” 第九十七章 温情似刀 第97章 温情似刀 此时一个鸿胪寺官员赶紧出来附和，也是以自己的切身经历来作证那几个醉春楼的姑娘绝不是装的。 这蕃人真的是难闻，凑近了都让人受不了，好像穿了几个月的袜子，又堆在那沤了几天一样。 也难怪醉春楼那般敬业的姑娘都被熏晕了，穿着衣服，隔着距离都这样，这要是敢脱了衣服，谁受得了。 再说，女孩子都不是爱干净，尤其那些多才多艺，经常男人堆里做生意的女孩子。 “殿下，他就是这次接见吐蕃使节的官员！这次可是苦了他了。” 大鸿胪赶紧给太子介绍。 “哦，爱卿受苦了！” 李弘此时看向跟着自己来的凝翠，凝翠赶紧将准备的一个小物件给了那个臣子。 礼物不贵，只是心意，来自皇室的赏赐，一般都是如此，若不是大功，真的很难有贵重的赏赐。就算有大功，赏的一般也是官职土地宅子。 不过就是这一件小小赏赐，也足够受赏的官员吹嘘好一阵子，一个小物件挂身上，都能让身边的人艳羡不已，毕竟是上面赏的。 鸿胪寺这里准备妥当，又加了好几个香炉，几乎将这边能找到的香炉都搬来了，搞的这正殿此时都香雾缭绕，而李弘更是身上挂了七八个香囊，凝翠真的是将拿来的香囊全挂殿下身上了。搞的李弘怎么看自己腰上一圈的香囊怎么感觉奇怪。 “殿下，吐蕃使节进见！” 已经有小吏禀告，此时李弘也顾不得自己腰上这一腰的香囊有多奇怪了。 “快请！” 别人来者是客，李弘自然不至于在礼节上刻意去怠慢别人。 从门外，三位吐蕃使臣已经进入大殿，一时间也被大殿内缭绕的香雾吓了一跳，不知道的还以为失火了，直到看到这里摆放的七八个香炉，三个吐蕃使节此时脸上的表情好不精彩。 这唐人也太爱干净了，自己身上其实也没啥味啊！一点都闻不出来。 自己老家的婆娘伺候自己，那也是丝毫没啥不适应，一来长安，嚯，裤子没脱完，别人晕倒了。 “臣论吐浑弥见过大唐太子殿下！” 论吐浑弥此时脸上表情还极不自然，不过也不敢失了礼数，赶紧带头觐见。 “论吐浑弥，你这名字之中有个弥字，是不是和佛教，也就是你们那里的喇嘛教有些关系？” “回殿下话，喇嘛教在我们国家也是刚兴起不久，臣这名字是蕃音唐译，和喇嘛教没什么关系。” “哦，原来如此，论吐浑弥，你带人从远方而来，本宫本该早日见你，不过想着你们远道而来，就让诸位在长安多玩几天，也体验体验我大唐的风土人情，也好好休息几天。” 这是真的什么事都能挑好话说，连不想见吐蕃使臣都能说的如此好听，感觉和真的一样。 论吐浑弥心中郁闷，自然面上堆着欣喜，只说谢殿下。毕竟他来是求和来的，又不是下战书来的。 “嗯，不知道这次爱卿从吐蕃而来，郡王身体如何，父皇这几日还在一直念叨，郡王远在吐蕃，不能常见，甚是想念。” 郡王，论吐浑弥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知道殿下这是问自家赞普。 当年文成公主在吐蕃早逝，高宗当时已经继位，就派人前往吐蕃吊唁。 使臣前往吐蕃，除了吊唁，还给老赞普松赞干布送去了大量礼品，并且还有带去的一道封赏旨意。 高宗封松赞干布为大唐的驸马都尉，这个大唐公主的丈夫一般都有，义阳公主和高安公主那么不受唐皇皇后待见，她们嫁了人，不也得给驸马都尉的官职。这是荣誉职位，没啥好说的，也不能世袭。 不过高宗给的可不仅仅是一个驸马都尉，还有西海郡王的爵位。 郡王是大唐除了李姓唐王之外，能给予外姓的最大爵位赏赐。 而松赞干布当时也欣然接受。 西海郡王的爵位，可就是世袭罔替了，只要大唐不收回，吐蕃赞普这边就会一直传下去。 所以此时李弘问郡王身体如何，也是很恰当的。 只是论吐浑弥反应过来以后，脸色一下子就有些绷不住了。 自家赞普可不是大唐属臣，而是吐蕃的掌权者，虽然此时禄东赞的两个儿子把持军务政务，赞普也是吐蕃的掌权者，至少面子上是。 大唐太子这以郡王相问，明里暗里吐蕃都成大唐的属国，自家赞普都成大唐的郡王了。 这一问，直接让本来对等的两国关系一下子变成了藩属国和宗主国之间的关系。 可特么论吐浑弥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化解大唐太子这一问。 因为西海郡王的封赏老赞普确实是欣然接受，也接受了高宗驸马都尉的封赏。 老赞普是大唐的西海郡王，而郡王之位是世袭的，自家赞普是老赞普的孙子，自然承袭了这个西海郡王的爵位，这论吐浑弥也是无力反驳，总不能骂老赞普当年犯浑！为啥要接受大唐的封赏？ 此时论吐浑弥只能心里恨的牙痒痒，表面还恭敬向李弘一拜。 “谢陛下和太子殿下关心，我家赞普一直身体很好。” “哦，西海郡王身体安好，父皇和本宫也就可以放心了，这次爱卿返回吐蕃，本宫和父皇准备了一些礼物，还劳爱卿带回去，交给郡王。” 论吐浑弥此时看了一眼这位大唐太子，我哪里是你的爱卿。 可自家赞普都成了大唐的西海郡王，别人家的太子称呼他为爱卿似乎也很合情合理。 好好的吐蕃使臣，这什么还没有谈，怎么就一下子成了人家的爱卿，自己国家都成了人家的属国。 偏偏论吐浑弥真的是无力反驳，老赞普啊！您要是看到现在这场景，听到大唐太子这言语，您的棺材板能压的住吗？ 论吐浑弥此时脸上神情极其纠结而难受，而李弘只是微笑看着他，那神情言语，真的和对自家臣子一样。 在李弘眼里心里，吐蕃可不就是华夏大家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绝对不能分割的一部分。 第九十八章 唐吐一家 第98章 唐吐一家 而此时大唐和吐蕃的关系，其实也和元明清三朝差不了太多。都是在藏地封一个藩王，允许对方在一个国家的框架下自行解决自己的一切事物，包括防务。 要说有所不同，那就是大唐和吐蕃此时还在打仗，边界的军事对抗还在继续。除了这个，也没什么太大不同，吐蕃的赞普不也接受了西海郡王的册封，属于大唐的郡王。 此时的吐蕃赞普即使不愿意，也改变不了这个现实。松赞干布已经入土为安了，他接受的，自然他的子孙后代都会带着这个西海郡王的爵位。 难道大唐还会允许后来的赞普退回这个郡王的封赏不成。 只要有这个封赏在，在名义上吐蕃赞普就是大唐的属臣。 此时大唐太子和吐蕃使节刚一见面，一番简单言语，就让吐蕃使臣着实有些怎么站都感觉不对的感觉。 这是来和谈的，是请和的，这怎么闹的和自家孩子犯错了，来接受大人惩罚一样。 论吐浑弥坐立不安，李弘却在那里一拍额头，然后看着周围。 “赶紧给几位爱卿赐坐，这么大老远来的，怎么能让几位爱卿一直站着呢！” 论吐浑弥脸色此时都快黑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吃了曼陀罗种子。 那边鸿胪寺的人自然赶紧搬来椅子。 “几位爱卿坐下来谈！” 凝翠看着自家太子，这场景，别说几个吐蕃使臣，她这个东宫宫女都是平生仅见。 这不知道还以为是自家亲戚来了，其实这是两个还在交战对峙的国家在这里谈判，可这情景，压根没一丝谈判的意味。 鸿胪寺的大小官员此时也是大眼瞪小眼，他们想过无数可能，想过太子会和吐蕃使节说什么做什么，可真不敢想此时会是这般情景。 “大鸿胪，你们也坐，都是一家人，不用站着。” 大鸿胪那花白胡子无风翘起，望着自家太子，真是有些哭笑不得。 不过看几个蕃臣脸色，却又特别解气。 原来和蔼可亲也能让对方气的肺都快炸了，却压根无力反驳。 治这些蕃人，殿下这招是真损。 “殿下，论吐浑弥就直接道明来意！” 此时论吐浑弥实在是有些绷不住了，大唐太子这一口一个爱卿，一口一个郡王现在身体如何，一口一个一家人，让他根本无法应对。 他现在才明白，大唐的皇帝皇子，就没一个是好惹的。 这一团和气，温馨场景，却比尖刀此时还锋利，真是杀人于无形。 “爱卿不着急，来人，茶水点心还不送上来！” 大鸿胪此时只看着论吐浑弥，看着这位蕃臣如同吃了老鼠一般难看脸色，偏偏不能发作模样，真是忍不住想笑。 “说起来本宫倒是还没去过西海郡王的领地呢，等什么时候郡王那边合适，本宫真想去西海看看！” “殿下，臣还是道明来意！” 论吐浑弥郁闷，你还真当我们吐蕃是你大唐的属国不成。 还想到我们吐蕃看看，你不怕自己有去无回。 “唉，自家人偶尔有个矛盾口角，不是很正常的事情，自己的牙齿和舌头还偶尔互相伤害呢！” 论吐浑弥听大唐太子这么说，怎么就越听越不对劲。 什么是自家人，什么是一家亲，什么是自家人的矛盾口角？我们吐蕃和你大唐哪里是自家人，还有这也不是矛盾口角，而是国战。 可论吐浑弥依旧无力反驳，依旧找不到任何言语来应对这位大唐太子。 因为老赞普娶了大唐的文成公主，还接受了高宗驸马都尉的封赏，有这层关系，无论放大唐还是吐蕃，那可不就是自家人了。 此时论吐浑弥压下心中郁闷，此时起身对李弘拱手。 “殿下，您这么说就是允许我们和大唐罢兵言和了？” 论吐浑弥显然没忘记自己是来做什么来的，现在也真顾不得大唐太子一口一个爱卿，一口一个自家人，赶紧追问道。 “爱卿回去就让西海郡王将兵撤走！西海郡王那边若是有什么麻烦，我们大唐也随时可以派兵支援郡王。” 李弘这句话出口，大鸿胪终于忍不住，喷了口中刚喝下的一口茶。 殿下这意思，不就是说，你们撤军，至于我们，你们管的着吗？ “殿下，那我们吐蕃撤军，唐军这边？” 论吐浑弥压着心中火气，此时不得不追问一句。 “自然留着给郡王压阵！” 这一次连凝翠都听不下去了，站在李弘身边，只想笑，真的是差一点就绷不住了。 哪有殿下这样和使臣谈罢兵的，原本好好一场两国和谈，硬是被殿下搞的和自家人玩闹一般，真是有些四不像了。 “殿下，我们吐蕃不需要唐军为我们压阵！” “这你能做决定，不用回去问问西海郡王，问问他要不要我们大唐出兵，帮他摆平麻烦。” “本宫记得，贞观二十二年，唐使王玄策奉旨出访天竺，当时中天竺之主纵兵劫掠唐使，老郡王还派兵协助唐使荡平中天竺，活捉天竺王，这份情谊大唐是不会忘的。” “大唐吐蕃本就是一家，郡王那边有事，就是我大唐有事。真要是南边的天竺或者尼婆罗对吐蕃用兵，我们大唐绝不会坐视不理。” 论吐浑弥此时整个人都快炸了，堂堂大唐太子，你能不能好好说话？这是和谈，不是唐吐一家亲。 你说的话，你自己信么？ 不对，我们吐蕃怎么就和大唐是一家了，这不还打仗着么！ “殿下，吐蕃的麻烦，吐蕃自己能够摆平！” 论吐浑弥说出此话，李弘的手指不经意在椅子扶手轻敲了一下。 看来自己猜测的不错，吐蕃那边确实遇到麻烦了，不过父皇旨意已经给了自己，这次是和吐蕃言和。 而那边论吐浑弥此话出口，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不过话已出口，再想补救已经迟了。多说的话，倒显的刻意，欲盖弥彰了。 今天真的是被这位大唐太子整的不会了，自己做使臣这么多年，出访过的国家也不是一个两个，今日才算见识了什么是胡搅蛮缠，什么是脸皮厚度堪比城墙。 第九十九章 一个机会 第99章 一个机会 其实论吐浑弥是真不知道，李弘真的是从心底认可吐蕃也是华夏族群的一份子的。 其实他当兵七年，有三年都是驻扎在藏地，真的是有感情，无论是对土地还是当地的人。 “爱卿，你真的可以回去问问你们郡王！” “我家赞普不需要唐军驰援！” “或者你回去问问你家郡王，我们唐吐联合，拿下尼婆罗和天竺，就如当年王玄策借蕃兵灭了中天竺一般。到时候我们划河而治如何？就那条圣河！” 在论吐浑弥看来，殿下这已经不是胡搅蛮缠，而是满口跑牦牛了。 “殿下，我们来长安是来请和的！” “本宫已经说了，郡王的军队可以撤出前线，自家人哪有那么多矛盾。” 论吐浑弥是彻底不想和这位大唐太子谈了，压根谈不下去。 “蕃臣论吐浑弥想见唐皇！” “父皇让本宫全权处理此事，你见了，父皇还是会让爱卿来找本宫！” 李弘依旧微笑，论吐浑弥现在的表情，那是真的吃了一大盘苍蝇的神情。 论吐浑弥此时只盯着大唐太子，好半天没有缓过劲来。 这请和之事今天是没办法继续谈下去了，此时论吐浑弥忽然想到他在长安一处道馆看到的那副八卦图。 果真汉人深得八卦生生不息的道理。 “殿下，臣还是想觐见陛下！” “哦，那也行，不过爱卿是不是该洗洗澡了，入乡随俗，大唐的朝臣可是有沐休的。” “来人，将宫里用的皂豆送给几位爱卿一些。” “大鸿胪，你派人送他们到长安的汤浴池子，记得，包下那里。” “是，殿下！” 既然蕃臣都不想和自己谈了，李弘自然不勉强。 想见父皇，行啊！不过不在汤浴池子泡几个时辰，身上那层糊糊搓个几两，自然是别想见父皇了。 走出鸿胪寺，李弘的脸色就阴沉下来，凝翠赶紧过来，给李弘将腰间所有的香囊去除。 “凝翠，我们赶往大明宫，本宫要见父皇！” “是，殿下！” 大明宫，紫宸殿，今日天色有些阴沉，或许这就如李弘此时的心情一般。 刚到紫宸殿，李弘就听到里面有些不和谐声响，一时间也没敢进去。 看看天色，父皇的身体果真恢复的不错，这个时间，里面还有这种声响。 过了一阵，里面安静下来，李弘才让宫女进去禀报。 见到李治时，李治红光满面，看着儿子，还奇怪今天他不是去接见吐蕃使臣了，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李弘此时看了看父皇母后，李治看看时辰，让人备了午膳。 午膳期间，自然谨守食不言的规矩。 待午膳过后，李弘赶紧走到父皇身边，然后想了想，又走到外殿。 李治还纳闷，就见儿子从他珍藏的那些字画之中翻找。 李治赶紧过去，就怕这小子将他收藏的哪副画哪幅字给弄坏了。 “弘儿，你这是又想从父皇这里顺东西了？” “父皇，顺东西那也要父皇不在啊！” 李治差点没有脸黑。 “找哪幅？” 李治压着声音，可不能让儿子再这么乱翻了，很容易损坏，这里的可都是臻品。 “步辇图！” 李治看儿子神色，儿子此时显然有着心事，李治从众多藏品中抽出一幅，李弘赶紧拿着，拿到内殿，然后打开这副画，铺在桌案之上。 阎立本的步辇图，就是放到整个华夏五千年的文化史之中，那也是绝对的臻品。 此时画完全展开，李弘在那幅画之前细看。 “父皇，哪个是禄东赞？” 步辇图所画，就是当年松赞干布遣禄东赞来大唐请求和亲的夜宴场景，所以禄东赞是在图中的。 “这个就是，弘儿，你怎么好好的要找这副画？还要在画中找到禄东赞？” “父皇，您不是说现在禄东赞的两个儿子完全把持着吐蕃的国政军政，而蕃人赞普此时又身体多病么？” 李治点头，这个他确实说了。 “父皇，弘儿觉得这对于我们大唐来说，绝对是个好机会。” “什么好机会？” “父皇，芒松芒赞会甘愿受禄东赞的家族控制么？” 李治摇头，没有任何一个统治者甘愿受臣子控制。当年，他不惜借助自己皇后整垮了长孙家，也就是自己亲舅舅家，不就是不想受父皇留下的顾命大臣制衡。 “父皇，芒松芒赞身体不好，他儿子又还小，而他现在要想摆脱禄东赞家族的控制，借助自身力量肯定达不到。” 这是毫无疑问的，禄东赞两个儿子为了自己的利益，肯定不会给赞普翻身的机会。 甚至他们在等赞普病死，好让他幼小的儿子上台，那样更好控制，当年禄东赞就是借助芒松芒赞幼小继位，把持的吐蕃国政军政。 “弘儿，你想说什么？” “父皇，今天论吐浑弥说想见父皇，弘儿已经答应了。” “弘儿，你这不是胡闹么？你知道你父皇见了这些蕃使，就有些头疼。” “媚娘，让儿子说！” “父皇，如果我们和吐蕃重新修好，是不是该遣使吐蕃，然后见芒松芒赞？” “弘儿，你的意思是我们和芒松芒赞合作，共同诱杀禄东赞的两个儿子？” “芒松芒赞为了夺回自己的权利，为了不给自己幼小的儿子留下一个烂摊子，除了和我们合作，还有别的选择么？” “他现在身体已经快步入膏肓，这对他可是最后一次机会。” “而我们和芒松芒赞合作，禄东赞的儿子肯定不会有所察觉，因为他们绝对想不到，他们的赞普会和正在交战的敌国使节合作。” 李治在那里细思，这件事真的可以为之。 吐蕃那边，对于芒松芒赞，这已经是他最后的机会，他根本没有放弃的可能。 而这次的合作，绝对会给禄东赞两个儿子一个不可挽回的重创。 大唐帮芒松芒赞重新夺回权利，两国之间的关系借此可以得到很大的缓和。 关键在于，芒松芒赞命不久矣，而他的余生还要和禄东赞留下的残余势力斗争。 第一百章 试探 第100章 试探 禄东赞和他的儿子对吐蕃的控制时间实在是很长，控制程度也很深。 而且禄东赞本人在吐蕃国内也有很大的威望，此人无论是在军事还是政治上，可以说都是一个好手，帮松赞干布开疆扩土，迎娶文成公主，制定吐蕃律法，都有他的功劳，支持他和他后代的人在吐蕃也不在少数。 所以，即使芒松芒赞可以猝不及防杀了禄东赞两个儿子，但是想要重新整合国内势力，铲除禄东赞留下的残余势力，必然还要借助外力，而大唐的力量是他借助外力的首选。 而芒松芒赞死后，如果能在未来的小赞普和他的母妃那边做足文章，这次甚至有永绝吐蕃之患的机会。 对于吐蕃赞普，这是他一生最后的机会，而对于大唐，这也是彻底解决吐蕃之祸最好的一次机会。 所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李治细思一阵，猛然抬头，然后重重在儿子肩膀拍了一下。 “好，父皇明天就接见论吐浑弥！” “父皇，还是两日后再接见！” “哦，这是为何？” “父皇，您上次接见吐蕃使节，没被熏到！” “别提那个味道，父皇现在想起，还难受着，当时回到宫里，你母后都不在父皇身边待了，第一次嫌弃你父皇。” 李治说完大笑，武媚娘则在那里捶了一下李治胳膊。 她那次也是着实受不了陛下身上的味道，谁能想到蕃人身上味道会那么重。只是接见蕃臣，就能熏出那么大的体味。 “父皇，弘儿已经让大鸿胪派人带他们到长安包场泡澡去了，父皇迟两天再接见他们。不然现在天热，他们身上味道更冲！” “哈哈，还是朕的弘儿想的周到！” “媚娘，朕陪儿子出去走走！” 李治说着，就拉着李弘，此时走出紫宸殿，父子两人向阴凉处走去，向湖风吹来的方向走去。 父子两人谈着关于吐蕃的事情，谈禄东赞遗留的势力，谈赞普和重臣之间此时的实力对比，谈论吐浑弥在其中可以发挥的作用，而李弘也将今日和论吐浑弥所有的应对作答都告诉了父皇。 父子两人越谈，李治越觉得这个机会可是一定要把握住。 只要能给禄东赞的两个儿子一次致命一击，让芒松芒赞重新夺回吐蕃实权，大唐的西南之乱就有机会彻底解决。 为了西南的安宁，值得高宗此时孤注一掷。况且，就算这次失败，又如何，还能激化吐蕃赞普和权臣之间的矛盾。 无论成功失败，大唐都不会吃亏。 日头西斜，李治回到紫宸殿，武媚娘看到自己夫君此时神色极好，看来和弘儿谈的应该很是投机。 而李治此时看着自己妻子，拉着妻子的手就进了内殿，此时兴奋看着妻子，武媚娘从高宗面容上可是看得到他已经许久未有这么兴奋了。 “媚娘，朕让弘儿和论吐浑弥和谈，你知道弘儿是怎么和论吐浑弥谈的？” “这个媚娘怎么会知道，对了，陛下，您真的打算和吐蕃赞普合作，帮他重新夺回权利？” “嗯，这次的机会可是难得，朕也没想到朕只是让弘儿接见吐蕃使节，他竟然搞了这一出。” “估计前两日弘儿问朕是和是打的时候，他就想好要这么做了！” “这孩子，做事真的出乎朕的意料。对吐蕃国内势力的了解和把握也是出乎朕的意料。” “联合吐蕃赞普，诱杀掌权重臣，亏他想的出来。” “而今天他接见论吐浑弥，压根没打算和论吐浑弥真谈什么事情，只是几次试探论吐浑弥到底是吐蕃的臣子还是某家的家臣。” “弘儿今天一直在试探论吐浑弥到底是忠于赞普还是忠于权臣？” “嗯，这孩子一开始就在不断试探论吐浑弥，对吐蕃赞普的称谓一开始就是郡王，从各个方面刺激论吐浑弥，甚至让论吐浑弥一时失言，道出了吐蕃南境此时情况可不太妙。” “那弘儿试探出论吐浑弥到底是哪一方的人了么？” “当然试探出来了，今天这位吐蕃使臣被弘儿言辞戏弄的差些发飙。弘儿说他是赞普的人，朕觉得也是。” “论吐浑弥是吐蕃赞普的人，这次我们的计划就更有几分胜算了，他正好做我们和吐蕃赞普之间搭桥的人。” “既然试探出来了，弘儿自己去和吐蕃使臣谈就是，怎么还让陛下您亲自接见。” “他把论吐浑弥差些没搞疯，还怎么和这位蕃使好好谈。而且之后我们要派使团到吐蕃去，还是要朕做最后的定夺，所以，弘儿直接就答应论吐浑弥见朕。” “这倒也是，派遣使团确实要陛下同意，而且还是往吐蕃派使团。” “过两天，朕再试探试探这位蕃使，他若真是芒松芒赞的人，这次就真的是天助我大唐。” “陛下，媚娘还是有一点没想通，弘儿和陛下谈吐蕃赞普和权臣的事，怎么非要找步辇图，还要看看阎立本画的禄东赞？” “这倒是真的奇怪，难道那幅画上的禄东赞还有什么玄机不成？” 李治说着，就走出内殿，来到放置自己字画藏品的地方。 只是李治翻找了一番，怎么就不见自己的步辇图呢！ “朕的步辇图呢？” “媚娘也不知道！” “臭小子，一定是他顺走了步辇图，前两天刚顺走了独孤信的印，今天又顺朕的步辇图。” “家法呢！朕不能让他有这个苗头，今天非家法伺候一顿不可。” “咦，朕的家法呢？” “陛下，不会家法也被弘儿拿去东宫了？” “臭小子，朕现在就找他去！” “陛下，天已经黑了，要找也明天再去找！” 另一边，等李弘回到东宫，已经到了傍晚，天色都暗了下来，今天和父皇不知不觉竟然谈了三个多时辰。 父子两人对吐蕃的态度此时完全一致，而对解决吐蕃之祸的决心也是完全一致。 就是有一点不同，李弘是要将吐蕃彻底纳入大唐版图，因为他内心之中，那里就该是华夏版图的一块。而且整个过程能够不使用武力，就绝不使用武力。 第一百零一章 家法 第101章 家法 对高宗来说，能够解决西南的吐蕃之祸，就是大幸，他要的只是西南的安稳。而从李弘的角度出发，必须将吐蕃纳入大唐版图才行。 一个只有一年好活的赞普，一对在吐蕃弄权的兄弟，一个只有几岁的接班人，这是大唐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吐蕃的地势实在是让大唐有心无力，要想不费大代价拿下吐蕃，只有寻求从内部分裂吐蕃，让其从内部破裂，从而步步吞下的方法。 此时吐蕃的现实情况既然给了自己这样一个机会，李弘又怎能不紧紧把握住。 华夏的版图决不能少了吐蕃这块，而拥有这块版图之后，西南将得到大治，安西和剑南两地，甚至云贵高原的防守压力都会小很多。 一方面安西都护府可以抽调更多的军力用来加强控制突厥人被赶走之后留下的中亚地区。 一方面南面不是南蛮正在暴乱，少了来自吐蕃的压力，姚州道大总管李义军也能无后顾之忧的专心打压南蛮的暴乱，甚至再次为大唐开疆拓土。 而另一方面，西南的问题解决，薛仁贵前几年率领的安东军也不必全部留在吐谷浑方向，可以抽调部分兵力回到安东，和刘仁轨所帅的安东军会和，为下一步在安东的扩张积累实力。 而收了吐蕃，大唐还会多几个邻居，不过无论是几个分裂的天竺国还是尼婆罗，亦或者大食向南亚渗透的力量，面对极速隆起的高原地形，也只能和唐军一样，直接傻眼。 以大唐此时的实力，都被高原的地利优势阻挡的只能和蕃军在高原边缘地区对峙，更不用说他们。 到时候大唐占据西南地势之利，然后控制开伯尔山口，大唐等于占据了和这些国家开战的主动权，也占据了南下南亚大陆的战略要道。 李弘回到东宫，依旧在想着吐蕃之事，直到自己妻子叫了一声自己，李弘才从那种沉思之中走出。 “看殿下心事重重样子，今天和蕃人谈的不好？” “爱妃，这你可猜错了，本宫今天大半天其实是在和父皇说话，在太液池畔散步。蕃人已经被本宫气的不想和本宫谈了，直接要见父皇。” “哦，那殿下和父皇一定说的吐蕃之事！” “聪明！” 李弘说着，将右手的东西交到左手，一抬裴氏下颌，看了看妻子，又看了看周围，直接抱起，裴氏忍不得轻捶他的胸口。 “殿下，你又来！” “今天在鸿胪寺被那几个蕃人熏的厉害，本宫现在只想泡澡去！” “对了，先让本宫将东西放下，这东西可不能带去浴池那边，那边太潮。” 李弘赶紧放下自己妻子，裴氏也看向李弘拿东西的左手。 “殿下这次又从宫里拿了什么？” “步辇图，还有这根棍！” “殿下把父皇最喜欢的画带回来了？殿下也不怕父皇拿着家法追到东宫来。” “咦，殿下，你怎么连祖宗家法都给带回来了！” “祖宗家法！” 李弘看着自己提溜回来的那根棍，之前他也不知道这是陇西李家的祖宗家法啊！当时就觉得这根棍特别，就拿回来准备把玩两天，没想到这就是所谓的祖宗家法。 坏了，把步辇图顺回来还好，也就是自己查看查看，可这连祖宗家法都给顺回来了，父皇不得发飙。 看自己夫君一下子面色难看，裴氏一下子忍不得笑了起来。殿下也真是，顺回来父皇最喜欢的画不说，连父皇教训几个皇子的家法都给顺回来了。 这宫里还有殿下不敢顺的东西么？ 此时裴氏笑意盈盈望着李弘，唇角都不觉微微翘起。 “看父皇明天不来东宫！” 李弘看着笑意盈盈的妻子，自己错拿了家法，至于如此取笑自己。 看来今天得好好收拾她一番了，连自己老公都敢取笑。 “凝翠，这个放到殿里！” 那边凝翠赶紧过来接了李弘手中的东西，李弘又一把抱起妻子，今天真的要好好教训一番她，教训的她求饶才能放过。 敢取笑自己，怎么能轻饶。 看到殿下回来就着急抱着太子妃去浴池那边，凝翠望着殿下背影，只想笑。 此时放了东西，赶紧为殿下和太子妃准备了换用的衣服，然后送了过去。 刚过去就听里面响动不对，凝翠也不敢进里面看，这看到什么不该看的怎么办。 就听太子妃今日实在是…自己做宫女的也不敢乱想，等到里面动静稍微小些，凝翠才敢禀报一声，进去放了东西。 月落乌啼，今夜的长安起风了，可以看到一轮圆月渐渐被乌云遮蔽，淅淅沥沥的小雨从空中落下，带给这个五月长安一份清凉和舒爽。 李弘拉着裴氏回丽正殿的路上，周围地面已经被雨水打湿，长廊边的牡丹芍药花瓣上都是滚珠一般的雨水，在宫灯光芒衬托下显的更加妩媚。 李弘捏着妻子的手，裴氏瞪了他好几次。 今晚殿下实在是太坏了，好不羞耻。 回到丽正殿，打开窗户，外面凉风阵阵，微微吹动薄衫。 李弘已经将步辇图取了来，怕雨水漂到画上，李弘特意将桌案拉的距离窗户远了一些。 画卷铺开，李弘端着烛台，认真看着这副画，尤其是画中禄东赞的位置。 “爱妃，你看这禄东赞，怎么心事重重样子？” “他应该是在考虑自己能不能完成赞普的嘱托吩咐。” “本宫觉得不是，他应该在想什么时候自己能够率领吐蕃铁骑踏进我长安城！” “禄东赞狼子野心，本宫一定要让他这一脉尽绝！” 李弘在那里看了好一阵步辇图上的禄东赞，手中烛台上的蜡烛燃烧，蜡油都差些滴落画卷之上，幸亏身边妻子提醒，李弘才赶紧放下烛台。 这要真的将蜡油滴在画上，父皇正好用自己顺回来的家法给自己一顿竹笋炒肉。 收了画卷，仔细收拾好，又将桌案推回原处，李弘才拉着妻子，去完成皇室传承的重任去了。 第一百零二章 妻妾 第102章 妻妾 深夜，李弘靠在窗边，看雨水从眼前划过，屋檐那里不断嘀嗒起珠帘，檐角下的地面，雨水已经积成水洼，沿东宫的排水系统徐徐排出。 裴氏从身后抱着李弘，绯红脸颊贴在李弘背上，抬头时，看他看着外面雨景出神，不觉好笑望着他。 李弘在她娇美而略带红晕的脸颊捏了一下。 “爱妃，你知道这天下最美的雨景在哪里？” “这我可不知道！” “最美的雨景在身边，在眼前，因为有心爱的人陪伴！” 裴氏脸颊更红润一些，不觉就被李弘抓着小手，拉到身边一起去看雨景。 深夜的宫廷，寂静无声，唯有雨水淅淅沥沥，清晨，雨依旧在下，两个顽童却不顾雨水，在几个宫女撑的油纸伞下嬉闹。 或许，这雨只是让他们觉得好玩。 一行人因为两个顽童紧张而忙碌，生怕雨淋到孩子。 远远的沛王妃看着两个孩子，她的身边，还有一个女子，不过是第一次来东宫，东宫这边的人都不认识她。 她就是最近怀了沛王孩子的宫女，这次沛王来东宫，也将她带了。应该也是有父皇母后的授意，带过来就是来刺激李弘的。 李弘甚至心里想，父皇母后这为了自己传宗接代的事，真有点无所不用其极了。 李弘和裴氏陪着李贤说了几句话，李弘不经意就看了看沛王妃身边那个宫女。 一看就是好生养的身子，母后给自己儿子挑贴身宫女的眼光一直不错，挑的都是极好怀孕的女子。 只是沛王这边硕果累累，太子这边压根还是几个处女，连真正碰过都没有。 一个小竹笼被春桃提着，婷婷女子转过长廊转角，春桃走了过来，将竹笼放了李光顺和李守礼身边。 “春桃，是小兔子！” 李光顺欢喜喊了一声，早就提起了竹笼。李守礼赶紧跑到哥哥身边，透过竹笼的竹条缝隙看里面的小兔子。 “嗯，殿下说这两只小兔子让两个小郡王养着！春桃就给两位小郡王送过来了。” 李光顺和李守礼到底是小，此时顽童心性，提着小竹笼，就往里面塞草，还让跟来的宫女太监赶紧去拔草。 两个孩子不光喂兔子，还不时和兔子说话，也不顾兔子听不听的懂。 孩子自有孩子的乐趣，大人是不懂的。 “春桃姐，殿下叫你呢！” 那边海棠走来，对着春桃说了一声。 “哦，我这就过去！” 春桃到那边时，沛王妃也带着她身边此时怀孕的宫女到了殿内。 春桃站了李弘身后，那边那个怀孕的宫女也站了沛王妃身后。 此时的门第婚，只有妻才能和男主人平起平坐，因为夫妻两人本就来自同一阶层的两个家庭。至于妾，也就比丫鬟宫女高一个层级。 就算怀孕，等到孩子出生，她们想母以子贵，那也要看女主人的心思，甚至孩子由不由她们带，也看女主人心思。 妻妾之别，就是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 而大唐到了此时，三任唐皇，除了当今圣上，另外两位都是正妻早亡，从此再未立有皇后，后宫最大的只是贵妃，高祖是万贵妃，而太宗则是韦贵妃。 李弘看了眼进来的春桃，又不觉看了看刚怀了小皇孙的那位宫女，还是自己的春桃看着更好生养一些，体态丰盈的让人看着就心喜。 要不要再试着收一次春桃，好让自己不被父皇母后催的那么急。 紫宸殿，李治正在歇息，忽然外面几个人着急赶来，离得很远，殿内的李治和武媚娘就听到那几人沉重的脚步声。 李治从自己妻子大腿上抬起头，看了看外面。 “陛下，军器监监正求见陛下！” “哦，是军器监的人，怎么这个时候来求见，快请！” 李治此时已经走出外殿，而军器监的监正则带着几个小吏已经进了外殿。 李治看到几人时，竟然还看到几个小吏抬着拿着东西。 两个小吏抬的火炉，一个小吏拿的应该是煤炭，而另外一个则捧着一个长盒。 “大监正，你这是？” “臣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李治一下子有些懵了，这今天怎么了，军器监的大监正朝会散了，就早早来到宫里，还一开口就是恭喜和贺喜。 难道军器监又研究出来什么秘密武器了。 不过看他们拿的东西是煤炭和火炉，也不是什么秘密武器啊！ “大监正，你这喜从何来？” 不得不说此时的君臣关系真的很和谐，君臣坐而论道都是常有之事，大监正此时走近一步，对李治躬身一拜。 “陛下，您看！” “朕看到了，前天还被这煤炭冒的烟熏的眼睛疼。” “你们几个，还不赶紧将火炉点上！” 听到自己主管发话，几个军器监的小吏哪敢怠慢，马上就拿出火折子准备点火。 李治连忙阻止，他可是见识了这煤炭冒的烟有多大，多难闻刺鼻，怎么会让军器监的人在外殿这里生火。 “陛下，今天这煤炭可没什么烟，味道也不刺鼻。” 李治将信将疑，几个军器监的小吏一顿操作，果真煤炭燃烧，比起前两日冒的烟少了太多，不注意几乎看不到。 而在外殿这边火炉烧了好一阵子，依旧没什么太刺鼻的味道，这可是在比较封闭的空间，而前两天在湖畔都是味道刺鼻。 “大监正，这是怎么回事？” “回陛下，前两日陛下不是从臣这里调了几个小吏来宫里试煤么，回去以后，他们将此事禀报了臣。还说了太子殿下提议将煤洗一遍，结果臣就好奇试了一遍，陛下，您知道结果怎么着？” “大监正，你现在烧的煤就是洗过的？” 李治也颇为惊讶，其实前两天弘儿如此对他说，他就当了一个玩笑。 当时还在想，烧的东西用水冲洗一遍，不是就烧不着了。 就像稻草，柴火，哪有烧以前用水冲洗的道理。 此时真没想到，大监正竟然让人试着洗煤，而且此时看来，效果极佳。 “回陛下，这烧的煤正是洗过的，臣还试了几次，湿煤也能燃烧，不会有太大影响。” 第一百零三章 唐刀 第103章 唐刀 李治听着大监正的话，此时回想那天和弘儿在一起的经历，怎么想怎么觉得儿子那天就是一句玩笑话。 可现在这结果，冲洗过的煤炭此时正在火炉中燃烧呢！这比起木炭，烟也要小一些。 李治甚至又凑近仔细看了几番，又细闻了几番，确实烟尘和刺鼻味道都几乎消失了。 “陛下，您再看看这个！” 大监正说着，对那个抱着长盒子的小吏招手，那个小吏赶紧抱着盒子过来，交给大监正。 大监正打开盒子，此时盒子里竟然是一把唐刀，刚刚锻打出来的唐刀。 本来武器这类东西是不能带到紫宸殿这边的，不过凡事总有例外。 军器监本身就是为大唐制造兵器铠甲这些东西的，自然大监正有将武器带来让陛下查看的权利，不过带来时必然要武器归鞘，还需要用木盒装着。 “陛下，请验刀！” 大监正捧着长盒，李治也是好奇，此时将唐刀从盒中取出，唐刀刚一入手，李治就觉察了有些许不同。 此刀比起以前自己拿过的几柄唐刀都略沉一些。 这个只是略沉，一般人根本掂不出来，不过遇到懂的，却还是能分辨出一二。 李治抽出唐刀，狭长笔直刀身如一泓秋水，锻打的刀面此时有均匀的鱼鳞纹，而细磨过的锋刃折射着冷光，看着似乎能割裂人的目光。 李治试了几下，然后望着大监正！ “此刀就是用这炭火锻造的？” “回陛下，正是！这炭火燃烧的炉温极高，锻打出的兵器比起之前锻打的要好很多。” “此刀确实不错，朕能感觉到这刀比起普通唐刀略微沉些！” “陛下真是好手感，臣也是用称称量才知道的。” 朕的手感自然好了，都是从媚娘那炼出来的。当然，此话不能说。 “走，陪朕去趟东宫！” 李治将唐刀归鞘，大监正忙拿过木盒，只是李治没有将唐刀再放入木盒。 “要这盒子做什么，朕拿着就好！” 大监正也不多话，他知道，陛下可是很喜欢这些兵刃的，遇到极喜欢的，才会这般爱不释手拿着。 外面马车备好，向东宫进发。 李弘夫妇此时正陪沛王夫妇说话，忽然海棠进来禀报陛下到东宫来了。 李弘赶紧准备出去迎接，不过人还没有走出殿门，就看到自己父皇手中还提着一把刀。 卧槽，不就顺了一副步辇图，不小心拿了祖宗家法回来，自己父皇不至于拿着刀追到东宫来！ 李弘看了看自己父皇提着的那把唐刀，喉结滚动了一下，赶紧闪身回了殿中。 “爱妃，六弟，弟媳，一会告诉父皇，本宫不在东宫！” 李弘说完，就赶紧闪人，躲到内殿去了。 裴氏看了看自己夫君，和沛王夫妇都是相视而笑。 那里李治已经带着大监正走进外殿。 “儿媳，弘儿人呢？” 李治刚一进来，就笑意盈盈，声音洪亮问道。 裴氏看了看自己父皇，又看了看他手中提着的刀。也知道为何自己夫君看到父皇来就躲起来了。 “父皇，您怎么来东宫还带着刀呢？” 李治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唐刀，此时再看儿子和两个儿媳神色，哪能猜不到为何弘儿不在这里。 “臭小子，给父皇滚出来！” 李治对这内殿喊了一声，李弘此时不得不赶紧走出来，一出来眼睛就盯着李治手中那把唐刀。 李治则一甩手，唐刀直接扔给李弘。 “这把刀送给你的！” 李弘赶紧接过，唐刀入手很沉，这可不是后世那种中看不中用的大铁片子，这可是真正的战场杀器，在战场可以破甲的。 当年刘仁轨率领的唐水军就是靠着明光铠和唐刀杀的穿着鱼鳞甲，拿着环首刀的东瀛水军溃不成军，以对方大约四分之一的兵力大破东瀛军，让整个白江口水域血流成河。 这也是历史上东瀛三次大规模入侵华夏，打的最漂亮的一战，仅一战就打的此时东瀛人在长安都不敢抬头走路，遇到大唐的贵族只敢点头哈腰。 东瀛女子伺候大唐的贵族，双腿都离不开地面。 李弘提着这把唐刀，抽出刀刃，漂亮的鱼鳞锻打纹，锋利的刀刃寒芒让李弘特别喜欢。 父皇还在这里，自然不能随意舞刀，李弘看了一眼，赶紧归鞘。 “谢父皇！” 李弘此时抱着唐刀，赶紧谢过父皇。 “臭小子，还不快把从宫里拿的东西还回来。” “哦，弘儿这就去拿！” 李弘赶紧跑进内殿，步辇图和家法他昨夜就收好了。 李弘去取步辇图和家法，丽正殿门口，两个小童，其中一个提着一个竹笼，就从外面跑进来。 看到李治，欢喜的喊着皇爷爷，就跑过来抱住李治大腿。 “哎呦，朕的小孙子！” 李治高兴抱起两个小孙子，一手一个。 “皇爷爷，看，这是什么？” “咦，小兔子，还是野兔，谁给你们两的？” “皇爷爷，是春桃给我和守礼的，皇伯伯让我俩养着。” “好好，好好养着！” 爷爷看到孙子，自然心喜，就算不是嫡孙，也是看着喜欢。 那边李弘已经拿着步辇图和家法出来，李治放下两个孙子，拿了东西，让身后一个内侍收好。 “弘儿，回头好好赏春桃那丫头！” “是，父皇！” “贤儿，你也过来！让两个儿媳带孩子，你俩陪朕和大监正出去走走！” 李贤也赶紧过来，李治已经走出宫殿，外面的雨未停，李治就沿着长廊走，大监正走在李治身侧，两个儿子都跟在身后。 距离丽正殿稍远，李治也不转身，直接开口。 “弘儿，你怎么想到将煤洗一遍的？” “父皇，您还记得这事，弘儿当时就是一句玩笑话！”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太子殿下一句玩笑话，可是解决了我大唐一个大问题。” “陛下，这是天助我大唐，天佑我社稷啊！” “大监正怎么也学会溜须拍马了，不过这话朕听着高兴。” “这煤确实解决了我大唐一个大问题，就是这东西有些少啊！” 第一百零四章 晋地 第104章 晋地 “陛下，煤这东西可不少，我老家那边，好些山就是煤山，几锄头下去，就见黑！” “大监正这口音是晋音！” 李弘此时说了一句，大监正忙说是。 当年高祖被封为太原留守，自晋阳起兵，当时朝中晋地的官员可着实不少，都是当年随高祖从龙的。而此时官员的选拔除了科举，就是举荐。 晋地出身的官员自然多举荐家乡的才子，所以现在虽然已经到了高宗时期，晋地官员依旧不少，在朝中占了很大比例。 此时皇后的父亲就是晋地出身，祖籍并州文水，他死后，也是将陵墓修在了晋地。 其实历朝历代皆如此，就拿明朝来说，凤阳出了多少大明官吏，尤其是明初。 “父皇，晋地煤多，又是我们大唐的龙兴之地，这可不是巧合！” “哈哈，晋地煤多，听大监正这话，还极易开采，这样，太原和晋阳两地，再设两座军器监分监，用来锻造兵器铠甲。” “父皇，您做皇子之时，封号就是晋，这也不是巧合！” “你们两个臭小子，这溜须拍马的功夫也学到家了！” 君臣大笑，李弘和李贤也不禁笑了起来。 父皇骂自己臭小子，这可不是骂，而是心里欢喜。 “父皇，您不是要恢复云中九原两郡旧制，让裴行俭此时出任云州都督，不如父皇再下一道旨意，让裴行俭派人在两郡旧地寻找铁矿和煤矿，若是能找到，到时候直接在九原云中炼铁，和北方贸易则更为便捷。” 李治听了，点了点头。 李弘如此说自然不是乱说，也不是胡乱尝试。 后世华夏最大的一个煤矿可就在东胜神府，就在陕北和河套地区，而且煤的质量极佳。而后世包头可是闻名天下的钢铁之都附近铁矿也着实不少。 其实这里根本不缺矿，只是此时这里人烟较少，只要父皇让裴行俭派人专门寻矿，很快就会找到大矿。 到时候在这里炼铁，可不仅仅方便和北方贸易，秦直道若是真的重新修建，这里的铁和钢也会大量运往云阳，然后以云阳为中转站，运往全国各地。 父子君臣，一路相谈甚欢，待到李治走到一处开阔地时，远远看到湖中一个水车此时矗立在那里。 “弘儿，你这在东宫开田，水车都装上了！” “回父皇，这水车也是这几天才装好的，方便这几亩田灌溉。” “嗯，田地可离不开水，尤其小麦，吃水！” “父皇，要不要过去看看？” 雨还在下，不过李治已经点头。 君臣几个也没带伞，因为要说一些话，也未让宫女内侍跟随。 李治看了看天上下的雨，不大，已经迈步走出长廊，李弘赶紧拉住父皇。 “父皇，大监正，六弟，你们在这里等等！” 李弘跨步雨中，赶紧跑向不远一排房舍，等走出来时，手中已经多了几个斗笠，递给父皇和大监正以及李贤。 几人戴着斗笠，在新开的几亩田边慢步。 这几亩田地，此时大部分都未种东西，只有一处田地种着棉苗，这是从太极宫移栽过来的，还有一处种着黄瓜和韭菜。 其实这片田也没开几天，不过这几种苗木本身就是移植的，还算长势不错。 “弘儿，这田地开好了，怎么大都空置着？” 李治看了一番，不禁问道。 “父皇，这田地下个月再种东西，弘儿打算种些芝麻大豆这类作物，上次捡的棉籽还有一些，到时候用水泡发，也一起种了。” “六月？” 李治此时倒有些不解，田既然已经开出来了，水车也架好了，为何还要等到六月再种东西。 “是！” 李治不解看着李弘，李弘看了看父皇，想了想，还是将心中想法说了出来。 “父皇，弘儿听闻太湖吴地的水稻已经能够做到一年两熟，已经有人寻思将其推广到江汉和闽地。弘儿寻思，在关中和中原地区，是否也能将农作物做到一年两熟！” 吴地水稻一年两熟，在唐初就已经能做到了，所以李弘就以此为例。 “弘儿，你这想法是好的，可关中中原地区比不得江南，北方偏寒，冬季万物凋零，哪能做到一年两熟。” “父皇，弘儿还是想尝试一番，不试过怎么能知道不行，江南的水稻以前不也是一年一熟，现在不也经过许多尝试，可以做到一年两熟了。” “哈哈，你这倔脾气，真有些像父皇年轻时候！” “父皇，您现在不也年轻着！” 李治听了哈哈大笑，此时拍着儿子肩膀，从田边走过，又到湖边看了看，看此时湖中莲叶田田，雨珠在莲叶间滚动舞蹈，好不热闹。 而那排房舍，几个人正在屋内透过窗户远远望着湖边之人。 一个年轻男子刚准备走出屋子细看，就被人拉住然后按下脑袋。 “小郎，那可是圣驾！” “二虎哥，我就想看看皇上到底长什么样子，和殿下像不像。” “你疯了，皇上那是你想看就能看的，冲撞了圣驾，我们几个脑袋都要搬家！” 李二虎用手在脖子抹了一下，季小郎才彻底打消了要一睹圣颜的想法。 “皇后我都看了，咋皇上就不能看了？” 季小郎虽然打消了去一睹圣颜的想法，不过还是嘴中嘟囔。 而那边，李治带着大监正和两个儿子，此时已经向来时路走去，走到长廊下，李弘收了几个斗笠，放在长廊角落，一会自然会有人来取回。 等回到丽正殿，恰好午膳时间，李弘问了父皇意思，就让人赶紧准备。 汤饼，大块的炖煮鸡肉，切好的时蔬小菜，猪油炒制的鸡蛋韭菜，自然少不得一坛好酒。 君臣对饮，也没有后来几个朝代那么多的规矩。 这要是往前一些，在北魏北周时期，君臣之间那就是兄弟，可以围着火堆吃烤肉，喝烈酒的，娶婆娘都要娶同一家的女儿。 就是到了此时，吃在一处也不是没可能。 午膳过后，大监正回了，李弘也将父皇送上马车，李贤一家子也告别离去。 第一百零五章 哪敢胡来 第105章 哪敢胡来 离开时，李光顺依旧兴奋提着竹笼，对里面的兔子说话，小兔子懒的搭理他，只愉快啃草。 “春桃，父皇让本宫赏你，说，想要什么？” “春桃就想一辈子伺候殿下！” 李弘转身，望着这个比自己还大了一岁的姑娘，忽然抬头，那里雨已经停歇，云层随着风在滚动，浮浮沉沉，远方还有雷音阵阵传来，飘渺而遥远。 清凉的风吹过面颊，李弘静静凝视着纯套装，面前佳人似乎被李弘的目光所灼，微微低头。 此时的李弘脑海中又浮现和这个宫女之前种种，在合璧宫，在东宫，在那个村落中属于她的家。 季小郎一声声叫自己姐夫，春桃在自己面前解开所有遮挡她雍容和丰盈的遮拦。 李弘脑海之中，最后的画面竟然凝结在春桃那丰盈的身子之上，面如春季桃花盛放，身如七月桃子成熟。 李弘最后望着那让自己也是惊叹和垂涎的身子，像是下了某种决心。 “今晚你伺候本宫沐浴！” “是，殿下！” 今夜注定有人是睡不着了，而当李弘回到丽正殿时，只感觉自己的腿走路都有点虚浮，像是踩在棉花上一般。 整个人如同梦游，又如同走在蹦床之上。 春桃这身子，不但好生养，还累人啊！ 那边裴氏正躺在榻上，望着李弘，看他走路都费劲模样，不觉就笑了起来。 李弘扶着门框看她，裴氏赶紧起身过来扶着自己夫君。 “殿下在我这里这么长时间，也从来不见能累成这般！” “在你这，本宫哪敢胡来！” “还说没敢胡来，这几次哪次不是胡来了！” “明日你向春桃问问话！” 今夜睡的很沉，第二日也没什么大事，第三日李治在宫中接见吐蕃使臣，李弘则拿着刚得到的一柄唐刀，在空旷处练刀。 这个时代的刀入手确实沉了，要完全挥舞起来有些费劲。 重刃破甲，是需要自身的力气足够，而且能够将一身力气凝聚在一柄刀的刀刃之上。 因为是战场杀伐之器，唐刀的柄很长，适合双手把握，重击破甲对此刀来说，只是寻常，当然，练肯定是需要的。 李弘挥舞几下，就觉手臂有些酸麻，看来要用习惯此刀，还是需要不断练习。 他倒是有些练刺刀的底子，不过那是刺刀，这可是唐刀，完全不在一个重量级。 加之此时自己身体以前一直不好，又大病三年，此时也是处于恢复阶段，要熟悉重刃，还是需要时间。 就如自己习惯了太子妃伺候，一下子换了春桃，就有些勉强了。 李弘歇息一阵，继续练刀，不断有破空声从院中发出，李弘在熟悉这柄刀的发力。 而院落之外，春桃带着自己弟弟小郎，恭敬站在院外等候。 等李弘一身热汗，走出院子，才看到这对姐弟。 “春桃，本宫不是让你这两日休息，怎么今天就开始做事了？” “殿下，春桃身体无碍，今天春桃是有事想求殿下！” 李弘听春桃如此说，不觉嘴角微微抽噎了一下。 果真是只有累死的牛啊！ “你说！” “春桃想求殿下给小郎找个先生，让他学书！” “怎么忽然有这个想法？” “我们村里最聪明的几个娃都去上私塾了，我也想小郎以后有些出息。” “好，那就让小郎以后跟着杨炯，他是大才，小郎在他身边以后一定受益良多。” 李弘也是真的喜欢春桃这丫头，此时她既然求了自己，李弘直接让小郎跟着杨炯。 杨炯可是初唐四杰之一，其学问自然不必多说。而且此人心细，小郎跟着他，一定能学到许多。 “姐夫…啊！不是，是太子殿下，殿下让小郎跟着杨先生，能不能也让二虎哥也一起跟着！” “好，你们同村出来的，以后也好有个照应。” 李二虎哪里知道，自己人在屋中睡，锅从天上来。 要知道自己要去学书，还是殿下的意思，李二虎能哭晕在茅厕。 本来村里富裕，打算让村里孩子去私塾学书，能走科举，有个功名。当时老保长可是第一个想到自己这不争气的二儿子，看这是不是他能走的一条路。 可结果就是，李二虎去了两天，先生如何也不带他了。 那时候李二虎还能气的先生不肯带他，此时他哪敢气杨炯，这要是去太子那告状，他不得净身做内侍。 净身的刀可是足够锋利的，一刀下去，红尘万事尽了。 春桃此时谢过，就带着弟弟走了。 李弘看她走路的姿势，这是真的没受到多大影响啊！ 李弘一瞬间很怀疑人生！ 今天的李二虎注定要整天都脸黑了，看着季小郎在那里请教杨先生他的名字如何写，李二虎只想趴在那里睡觉。 五月天，蜻蜓飞过荷叶梢头，燕子修长尾翼划过垂柳垂落的丝绦，荷叶下，游鱼没有目的的在水中漫游，偶尔撞到荷叶枝干，将上面的水珠从荷叶边缘洒落。 李弘陪着父皇在湖畔散步，就如前两日两人在这里散步闲聊之时。 当时说的是和吐蕃之事，今日依旧说的是和吐蕃之事。 高宗再次试探，已经确定论吐浑弥确实是吐蕃的臣子，而不是某家的家臣。 高宗隐晦的说了想帮吐蕃赞普扶位的想法，论吐浑弥自然是聪明人，一下子就明白了高宗的心意。 只说此事关系重大，他还要面见赞普细谈。最后所有事情，自然要赞普同意才行。 到了此时，事情已经成了一半，或者说大半。 吐蕃赞普实在是没有拒绝大唐这个提议的理由，病入膏盲的赞普，一个几岁的孩子，不为了自己，他也该为孩子，为赞普一族考虑。 没有人想自己住在囚笼之中，就算是布达拉宫这么大的囚笼，更不愿意自己的儿子以后也住在囚笼之中。 比起搞垮禄东赞留下的势力，搅浑吐蕃这一潭死水，边境的和谈其实已经没有太重要的意义。 高宗已经示意大鸿胪和论吐浑弥谈具体事宜，并且草拟前往吐蕃的使团人员单子。 第一百零六章 高宗 第106章 高宗 当然，护送使团的军马自然要高宗来安排，此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到了此时，知道此事的也就四个人，李治和他的嫡长子李弘，蕃使论吐浑弥和大鸿胪。九寺五监都是天子近臣，对大鸿胪李治是极为放心的。 回到东宫，李弘自然是面上喜悦，只要论吐浑弥肯做大唐和吐蕃赞普之间的桥梁，这事就已经成了大半。 从一开始，论吐浑弥在这件事中就是很重要的一环，若非如此，也不值得李治和李弘父子两轮番试探。 任谁想破脑袋怕也想不到，吐蕃赞普会和敌国使团联合！ 晚上，太子妃推说身体不适，不能伺候。李弘秒懂，唉，任何时代，女人总有不舒服的几天，这可不分时代，不分盛世还是乱世，也不分贵贱。 不是说贵族女子就没有，也不是说贫家女子一个月就会来好几次。 有些事，其实真的挺公平的。 李弘知道妻子此时怎么回事，不过还是想陪妻子，最后被裴氏推出门外。有他在身边，不乱来才怪，晚上指不定变着法欺负自己。 深夜，淡淡的花香在东宫各处飘荡，这个时节，牡丹已经渐渐开败，玫瑰和月季却开的花团锦簇，墙边的蔷薇更是构成一道花幕。 李弘枕在春桃的胳膊上，那丫头侧着身看着殿下，微微绯红的脸颊此时都是笑容，仿若春季开的最盛的桃花。 李弘看着她，忍不得就用手占着便宜，春桃只是笑着。 “殿下，今天二虎来找我，想不跟着杨炯，他想跟着郑伦！” “哦，你告诉他，东宫没多少闲职，郑伦那边也不需要他跟着。他不想跟着杨炯学书，那就做内侍！内侍这边一直缺人。” “殿下，他该抱着书痛哭了！” 李弘不说话，只看着眼前人面桃花，轻轻在桃红脸颊捏了一下，一下觉得不够，又多捏了几下。 屋里动静有些大，外面花圃之中的花枝乱颤，不知是有小动物从下方钻过，还是被风吹拂。 这几日一直没什么事情，李弘的日程就是早上锻炼，继续恢复身体，然后多了一项练刀的环节。 李弘总是不怎么熟练唐刀的发力，这刀确实有些沉了，李弘还特意让东宫熟练唐刀的宿卫教他。 有人指点，果真进步神速，李弘对唐刀的熟练也是与日俱增。 父皇已经派人前往晋地，也就是此时大唐的河东道，以黄河为界，正好在黄河以东。 河东，河南，河北三道，几乎占据了大唐整片中原地区，也是大唐此时北方最重要的农业区。 而另一份旨意也已经送往云州，送给新任的云州都督裴行俭。 李弘在处理了吐蕃使节之事，处理了云中九原两郡恢复旧制之事之后，就继续不关心政事。 前几日武媚娘其实都不怎么和自己儿子搭话，甚至看儿子目光都感觉怪怪的。 这几日看李弘继续整日在东宫悠闲，不问别的事情，更不去含元殿。她也知道了自己的儿子终于开窍，收了春桃，才看儿子目光温柔了许多。 权利和亲情，高宗告诉李弘，别和他的母后有什么冲突，到底是母子。其实李弘明白，父皇是话里有话，父皇其实是在有意提点他。 历史上的高宗，无论做什么事，都是不显山不露水，仿佛没有暴露身份的扫地僧，看着总是那般平平无奇，似乎总让人有意无意忽略他。 好像什么事高宗都没特意去做，可是看结果，却总是让人惊诧。 皇储之争，他是第九子，是嫡三子，除了两位同母兄长，吴王李恪也是皇位的有力竞争者，而且他的母妃出身弘农杨氏，更是炀帝的亲女儿。 可到最后，硬是什么也没做的他做了太子。 执政初期，他有顾命大臣掣肘，有关陇权贵阻挠他对这个国家的有效控制。 高宗依旧好像什么也没有做，最后褚遂良死了，长孙无忌死了，关陇贵族被清空了一大片。 甚至关陇贵族中的鲜卑贵族昨日看着还声势颇大，转眼已经凋零殆尽。 他不声不响，大唐的疆域已经达到了历史的巅峰，他不动声色，西突厥灭国，高句丽灭国，百济灭国，新罗和吐谷浑成了大唐的藩属国。 炀帝和太宗几次远征，都毫无办法的高句丽，就那般在他执政时期彻底灭国。 再看他，对儿子依旧和蔼，对自己的皇后依旧喜欢，对朝臣依旧亲近。 会为了儿子说的猪肉还特意提醒儿子，会抱着自己的小孙子，让他好好养兔子，会拉着儿子，带着大臣去儿子让人开出的几亩田查看。 似乎在他这里，什么不可能的事都变的平平无奇。似乎在他这里，什么时候看他，都显的平平无奇。 李弘知道，这宫里，母后其实还好，最可怕的其实是他父皇。不过他也知道，父皇心中算计谁，也不至于算到他这个嫡长子身上。 若说这宫中谁最护他，也就是父皇了。李弘听父皇的话，不和母后有什么矛盾。 李弘自己心中也觉得不该和母后闹的下不来台，其实接见吐蕃使节，本就是母后推自己去的，至于恢复两郡旧制，确实是李弘提的，不过之后他倒是不关心此事，至少表面上。 反正自己和父皇说的，父皇不至于告诉母后，一切父皇在做，自己做一个悠闲太子，有什么不好。 每天练练刀，跑跑步，陪陪老婆，调戏下身边宫女，难道还有什么生活比这个更好。 这一日，吐蕃使节回国，随同前往的还有大唐声势浩大的外交使团。 这算回访，也是自文成公主在吐蕃病逝，高宗派往吐蕃最大的一个使团。 李弘在长安的城墙上，陪着父皇看着这支浩荡的队伍离开视野，吐蕃的风云，此时已经随着这支队伍的离去，要缓缓拉开帷幕。 “弘儿，走，陪父皇在长安各处转转！” “父皇，我们就这身装束去，怕是要惊扰到百姓。” 听到太子这话，周围护卫的千牛卫脸色一变，他们最怕的就是陛下微服民间，这样护卫的压力极大。 第一百零七章 笑入胡姬酒肆中 第107章 笑入胡姬酒肆中 “换身衣服去！” 父子两人都换成富贵人家装束，两个精挑细选的千牛卫也换了如同家丁护卫衣衫，紧紧跟着父子两人。 长安坊市之间，住宅区和闹市区分离，想要看民生百态，自然是闹市区最好，住宅区都没几个人，有啥好看。 两人去了酒家林立的一条街巷，远远看到一家店铺此时人潮汹涌，许多人都在外面街道向里面张望，似乎里面有什么珍奇一般。 “哦，这是什么地方，这么热闹？” 李治看到人群，也是颇为好奇，就如寻常人一般。 “爹，好像是个酒肆！” 此时两人寻常富家衣服，称谓自然也换了民间，李弘倒是熟练，上次和母后去村里，不也一直叫娘。 爹娘叫起来，即顺口，也亲近不是。 “酒肆外面都能这么热闹，走，去里面看看！” 两人走向酒肆，身后两个千牛卫自然如临大敌，紧紧跟着。 酒肆外面，店家热情招揽客人，看到许多人透过门窗向里面张望，也不撵人，也无言语揶揄。 当看到李家父子过来，一看就是富贵人家出身，一身绸料上品，出门都带着家丁护院，而家丁护院不但看着魁梧，更是一身装束也值不少银钱。 做这种生意，最是会看人，只看穿着，就能辨出什么带了纹银多少。 身前几两肉乱颤的半老徐娘差些身子都贴到当朝皇上身上，那热情劲差些引的两个千牛卫当场将其拖走。 “两位贵客，快里面请！” 李弘看着那半老徐娘热情的招揽方式，这以前莫不是烟花柳巷混迹的？这身法手法，怎么如此熟悉。 而父皇对此，竟也无任何抵触，就仿佛真的化身一个富家翁一般，甚至还在那肥腻丰满处拍了一巴掌，更是将这半老徐娘拍的花枝乱颤，身上抖的更加厉害。 “你这酒肆生意可是真好！” 李治应对自如，让李弘也是自愧不如，演员啊！这若放后世，绝对捧小金人的主。 “这位老爷，我们酒肆可是有这条街最漂亮的胡姬，一壶酒，几盘小菜，看胡姬热舞，可是人间享受！” 胡姬，难怪生意这么好，此时突厥人已经被赶出中亚，中亚许多民族也来长安谋生，其中最出名就是中亚过来的年轻貌美女子，一曲舞，能摇曳颠簸引得酒客连连较好，就是赏钱都能给不少。 而且此时胡姬虽然有了，却不多，毕竟突厥人被赶出中亚也没多久。 胡姬酒肆这种生意算是刚开始，属于最好做的一种生意。 也难怪门口那么多人，即使不进酒肆，即使不喝酒，也会在那里张望一二。 “最好的位子，最好的酒，最好的菜！” 李治豪言，绝对的不差钱模样。那迎接的徐娘，更是心喜的不得了，就差要以身相许。 李弘真怀疑她以前到底是做什么生意的。 父子两人进去，一个美娇娘已经快步迎了上来，看其姿色模样，也算中上。 大概也是听到了门口话语，此时满脸笑意，殷切迎接。 这酒肆，有意思啊！知道男人最喜欢什么，用什么逢迎。若是普通酒家，迎上来的该是小厮。 “贵客这边请！” “爹，看，胡姬！” 李弘此时已经看到酒肆中热舞的胡姬，果真身材绝艳，面上一半轻纱敷面，腰肢此时已经扭动如同水蛇一般。 一身银铃薄纱，舞动时铃儿叮当，薄纱根本无法遮挡完美身姿，透过薄纱，甚至微微肉色显露而出。 而那舞姿大胆奔放，期间夹杂许多勾引男人动作，仿佛无数小手，招迎向众位来客。 父子两人看到那胡姬，那胡姬此时目光也正对上李弘父子，本来那胡姬还是抛一个媚眼，带电击麻痹效果那种。不过接下来的画面，着实让李弘父子有些猝不及防。 那胡姬仿佛腿抽筋一般，接着腰也抽筋，直接跌倒在舞池之中，看向李弘父子两人的目光满是敬畏。 “爹，好像那天夜宴她也在场！” 这是刚进了人家酒肆，就被人家请的胡姬给认出来的。 那胡姬倒也知趣，不敢道破李家父子身份，看他们脚步轻快上了二楼，这胡姬也赶紧起身，向周围致歉，继续自己的表演。 此时仿若没什么事发生一般，继续自己的扭腰摆臀生计。 李治和儿子也如寻常客人，喝酒吃肉，看胡姬表演，听周围哄闹。 忽然李弘似乎感觉到有人在看他，目光迎上，然后看到一个俊美少年郎，正坐在对面二楼一扇窗户之后，静静看着李弘。 看到李弘也看向他，那少年郎先是惊诧，然后尴尬笑了笑。 李弘不免也是发笑，再看那少年郎身边，依旧有一个俊美男子，比少年郎大些，此时盯着吗舞池胡姬，正看的炙热。 “爹，对面有熟人！” 李弘看了看旁边的高宗，端着酒杯，悠悠说道。 高宗望向刚才李弘看的方向，那少年郎此时一巴掌拍在正看的炙热的同伴脑袋上，那同伴立马大怒。 “八弟，你干什么！” 李显被打了脑袋，立马站起，正要怒气汹汹，却见弟弟李旦不断对他撇嘴，示意他看对面。 李显望去，差些没腿软一下子趴桌子上。 然后被李旦一拉，两人还有身后两个王府侍卫，赶紧走向高宗这边。 两个像是被家长发现在外面鬼混的少年，一来赶紧低着头，不敢言语。 高宗怕两人道破身份，指了位置，让两人赶紧坐下。 “七弟，八弟，真是有缘，我陪爹出来走走，就碰到你俩了。” 李弘说这话，自然是提醒两人，别道破了父皇身份。 李显和李旦那个脸色难看，这是啥有缘啊！这是出门没看黄历啊！ 第一次来这里就碰到父皇和皇兄，唉，怎么说呢！猿粪啊！ “让店家再上些酒菜！” 此时高宗倒是也没变了脸色，随意吩咐道，看了看两个小儿子，再看了看下面舞池激情热舞的胡姬。 “你俩也不小了，不过有些女人看看就好，碰不得！” 第一百零八章 影响 第108章 影响 高宗自然是意有所指，自己这两个儿子是什么性子，做父皇的怎么会不知道。 上次夜宴之上，李显和李旦的表现高宗也是看在眼中。 若是良家女子，高宗也懒得去管，对于皇子来说，多几个女人只是小事。不过这种在外面抛头露面的女子，还是外族，高宗是不会允许两个儿子碰的。 “知道了，爹，我和七哥就是来看看热闹。” 高宗看向自己的第七子，也是嫡三子李显。 李显也赶紧说自己就是来看看热闹，绝对没什么不好的想法。 高宗和李弘才不会信李显的鬼话，上次在太液池畔，这家伙喝了几杯酒，就跑去和那群异族女子嗨去了，别人走的时候，差些都将他勾走了，要不是李旦拉着他，真怕他迷失自我，误入藕花深处。 “爹，要不换个地方坐坐？” 李弘此时淡淡说了一句，高宗看看两个儿子，尤其是老七。 “就在这里坐着就好！” 李弘也看看自己七弟，其实李显此时已经有妻了，而且出身高贵，乃是高祖第十九女常乐公主的女儿赵氏，算起来倒是比李显还长了一辈，李显按辈份倒是该称呼自己妻子一声姨娘。 毕竟常乐公主是高祖的女儿，父皇见了都要喊声皇姑姑，她的女儿，自然算是父皇的表妹，奈何这个时代，婚姻就这样，放后世，只能说乱。 此时娶妻，也没什么亲眷不能结亲的说法，像李显这般，还差着辈份，不是照样娶了赵氏做英王妃。 这是正妻，可不是妾室。其实两人虽然差了辈份，不过年龄倒是相仿，毕竟高祖许多儿女其实都和高宗一般大，甚至还没有高宗大，其子女自然也和高宗的子女差不多大。 此时的婚姻，那就是父母之命，估计自己这七弟对她这个表姨也没多大兴致，只是表面夫妻。 历史上，李显喜欢的是他第二任妻子，也就是大名鼎鼎的韦后，京兆韦氏出身，历史记载的顺天皇后。 此时听父皇说就在这里坐着就好，李弘当然没任何意见，津津有味继续看着下方胡姬热舞。看她一身曼妙薄纱在舞池如蹁跹蝴蝶，真怕一个动作过激，这蝴蝶真给飞走了。 李弘看着胡姬，李显和李旦就没那么自然了，两兄弟只埋头喝酒吃肉，连乱看一眼都不敢。 “显儿，回头爹让你娘再给你挑几个年轻姑娘送过去！想要什么样的，告诉你娘。” “哦，知道了，爹！” 一顿饭，两兄弟都不敢多说话，高宗坐了一阵，看了看两个儿子，也是觉得无趣，就起身。 三个儿子自然赶紧跟着起身，下了酒肆。 外面市场热闹，人潮汹涌，繁华处，许多外族身影也夹杂其间。 甚至李弘看到几个东瀛人，此时操着一口他听了就想上去踹一脚的八嘎雅蠛蝶之类言语。 父子三人带着护卫经过，那几个东瀛人看到，赶紧垂着脑袋，话都不敢说了。 “爹，这长安的外族人是越来越多了！” “五哥，你没去波斯胡寺那边转转，那边全是外国人，还有，好像叫什么罗马，什么的人！” 李旦说着，高宗瞪了一眼自己这小儿子，李旦一下子知道说漏嘴了，怎么就说出波斯胡寺，这不是告诉父皇，自己和七哥去了那里。 唉，都是七哥拉自己去的，其实自己也没想去，每次都是七哥拉着自己，非让自己去。 李弘看了看自己这个小弟，也只是笑笑，其实小弟口中的罗马，就是此时的拜占庭，大唐其实习惯称呼他们为大秦。 历史上，汉代一直和匈奴人打仗，最后有一部分匈奴人被迫西迁，大概到了现在的东欧和中欧地区，差不多就是后来的奥匈帝国所在区域。 然后那里的日耳曼人被驱赶，不得不南下和西进，进而冲击南面的罗马帝国。 罗马被日耳曼民族冲击的分裂，西罗马最后灭国，东罗马，也就是拜占庭此时还苟延残喘。 不过现在突厥人已经被唐军打败，也有一部分会西迁，这些西迁的突厥人会将拜占庭最终葬送，渐渐形成一个突厥人创立的帝国，也就是历史上的奥斯曼土耳其，不是奥特曼。 其实东西方的文明一直是相互响应的，每一次大规模战争，都是会影响到整个世界格局。 而此时，东方每一次大型战争，被击溃的草原民族都会向西溃退，冲击到西方文明世界，甚至将西方的部分文明搅碎葬送。 当然，这对东方的帝国没什么影响，其实从一开始，他们也没有想去改变西方。就是驱除威胁他们的草原民族罢了，谁又会想到，那些被赶走的草原民族一到欧洲，就将人家最强大的罗马帝国给葬送了。 高宗此时的心情估计是被两个小儿子搅的没了兴致，就直接向闹市出口走去，李显和李旦那个心底忐忑。 李弘看着这对活宝，也是无可奈何。 真是一对盛世闲王，成日也没什么事情可做，两位兄长都极为优秀，怎么也轮不到他们扛起家国天下的重任，可不就可劲的玩闹，可劲的造。 一行人出了闹市，外面马车已经在等待，高宗淡淡说了一声回宫，一行人也就此散去。 李弘本想直接走人，被李显和李旦拉住，求着皇兄给他俩说说好话，李弘被两个弟弟拉着，也是有些哭笑不得。 “父皇又没怪罪你们两个，还让母后挑几个年轻女子送英王府，你们求皇兄说清，皇兄现在去说什么？” 李显和李旦只能在那里叹气，父皇确实没说一句怪罪的话，最重的一句也只是说有些女人看看就好，碰不得。 不过兄弟两人此时就是忐忑，父皇越是不说重话，其实他俩越是心里有些惧怕。 像上次在太液池畔被母后看到他们狼狈模样，直接让他俩在祖宗牌位那跪着去，他俩倒是能心安理得的去跪祖宗牌位。 李弘看他俩模样，只是拍了拍两人肩膀。 第一百零九章 蟠桃园 第109章 蟠桃园 “好了，以后那种地方少去为好，有些东西染上可不得了，你们心里一定记住父皇的话。” 马车回到东宫，李弘看到恰好有一辆马车停在东宫外面，李弘看向那辆极普通的马车，监门卫早过来禀报。 原来是上次父皇的御赐墨宝，拿去刻匾，今日匾已经送了过来。 算算时间，这块匾刻的时间可不短，好些天了。 大概是面对御赐墨宝，刻匾之人也是谨慎对待，匾的选材，拓印，雕刻都用了心思。 丽正殿，果然李弘看到那快刻好的匾，上面御书的蟠桃园三个字恢宏大气，一看就颇有功力。上面还上了金漆，看着就富贵。 当然，最重要的是落款处那一块御印，标注着它的身份。 这字就算难看，有这块御印，那也一下子就珍贵了，也好看了。 后世不是那些名人字画，明明画的超出了绝大多数人的审美观，还不是一画难求。为的不就是一个名人效应，商业炒作，互相吹捧。 “海棠，去将春桃唤来！” “是，殿下！” 一会春桃来了，也看了看这块匾，不过上面的字她不认识。 李弘拉着她的手，两人几番云雨，此时关系自然亲近许多李弘碰她已经极其自然。 “匾刻好了，明天就送到你家去。” “啊！殿下，这匾是送到我家的？” “还记得本宫上次带你归家，小郎摘的那几篮杏儿，本宫带了些给父皇母后品尝，父皇母后喜欢，本宫就讨了父皇的墨宝。” “那殿下，这匾上写的什么？” “蟠桃园！” “啊！那不是…” “哈哈，就是你想的那个，昆仑西望母池那座。好了，明天叫上小郎，对了，将杨炯也带上，本宫也该让他做些事了。” 不得不说不能参与政事的李弘是真闲，第二天，几辆马车在长安街道上行进，中间那辆马车之中，春桃紧紧依偎在李弘怀中，李弘自然是手不能闲。 “殿下，我家的果园成了皇家的御园以后，会怎样？” 显然春桃不太懂这个，此时关系到自家，关系到父母，她当然想问个明白。 “那当然是你家的果子以后只能送进宫中，不能随意贩卖了。” “那我爹娘靠什么生活？” “宫里怎么会白从民间索拿东西，放心，有本宫在，哪能少了你家好处！本宫再给你爹要一个小官做做。” 其实李弘从一开始讨要父皇的墨宝，为的就是顺带给季父要一个身份。 这就像蟠桃园里的土地，仙位再小那也是仙不是。 至于为何要想方设法改变季父的身份，让他由民转官，归根结底，还是为了春桃。 普通百姓家的闺女在宫中和一个小官吏的闺女在宫中，地位可是千差地别。 门第门第，不同的阶层，在这个时代已经被严格限制在属于他们的阶层，虽然还有科举可以将其打破，但真正的底层，想走科举，何其之难。 有关系，有门路，即使不走科举，别人也可以走举荐这条路。 上层的路总比底层的宽许多，这就是现实。 春桃似乎也想的明白李弘为何如此做，到底在宫中待的时间不短，其中许多牵扯和细枝末节都有些了解。 知道殿下如此做归根结底是为了自己，春桃欢喜的抱着李弘，李弘用手捏捏她的琼鼻。两人在那里亲昵，此事自然不便细说。 村落此时已经映在眼中，此时这里已经是李弘第三次来了。 马车和护卫留在这里，李弘带着春桃，二虎小郎，这次还特意带了杨炯。 匾倒是几人没有带来，而是李弘安排人送去了县衙，到时候由县令带着一众衙役吹唱敲锣送来。 当然，同时还有一层用意，既然是东宫的人送去的匾，身为本地父母官，是不是该想想以后自己怎么和季父搞好人情往来。 送匾不仅仅是图个热闹宣扬，其实里面还有告诉县令，这边有东宫看着的道理。 不得不说李弘是喜欢春桃，也愿意为她去做一些事情。 “一会进了村子，可要记得不要说破我的身份！” “殿下放心，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小郎是第一次，还有先生。” “我才不会说破，现在殿下就是我姐夫，姐夫，我昨天还向先生学了这两个字如何写呢！一会写给姐夫看。” “好，一会回去不但写给姐夫看，也写给你爹娘看，让他们知道你也开始学书了，让他们高兴。” “姐夫，二虎哥就是笨，到现在连自己名字都写不了，是不是，先生！” 杨炯笑笑，那里李二虎瞪了一眼季小郎。 李弘对此也就是一笑置之，对于李二虎能不能学好写字，李弘也不是很上心。 他能给两人铺路，却没办法让他们心甘情愿走这条路。 走不走，到底是他们的事。 一行人，有说有笑就进了村落，这次倒是没去这个村的主体村落，而是直接来了季家。 到了这里，李弘看了看杨炯。 “觉得这关中农家如何？” “公子，这座村子比起杨炯之前见的村子，可是富裕许多。” “你这是真心细，这都看的出来。” “先生，这还是夫人待我们好，好多年没收村子里的租子了，村里没什么负担，自然就富裕起来了。” “现在地契在我姐夫手里，以后肯定我们村还会越来越好！” 季小郎说着，几人都是大笑。 季家的大黑狗显然发现了来人，看到季小郎，就欢喜向着季小郎扑来。 季小郎摸摸大黑狗的狗头，将一块肉扔给大黑狗。 这边狗吠，季父季母自然也出来，看到是殿下带着自家儿女回来，季父还好，季母一下子腿一软，差些倒地。 季父手快，赶忙扶着老伴，早知道就不给老伴说明这位公子的身份了。 那里季父赶忙请一行人进了家中，怕季母一会又露出什么破绽，甚至无意道破公子身份，季父看向老伴。 “还不去村里弄些肉蛋回来，还有，看看老陈那边有没有大点的鱼，好不容易公子到咱家，儿子女儿也回来了。” 第一百一十章 人各有志 第110章 人各有志 季母应是，赶紧向村子方向走去。 “这位先生面生，不知道…” 季父奉着茶水，看了看杨炯，这里的人他都认识，唯独不认识杨炯。 在他心里，公子带来的人，应该不是什么寻常人。 “老丈家中小郎现在随我读书，今日正好来老丈家中看看，我是这位公子的朋友，姓杨名炯。” “哦，是杨先生，小郎有幸能随着先生读书，真是他三生修来的福气。” “小郎聪慧，虽然开蒙晚些，不过好学多问，只要他勤奋，以后肯定有一番作为。” “爹，先生可是真有学问的人！” “那你以后可要好好跟着先生！” 季父自然不是没见识的人，既然是公子身边的先生，自然是大才。要知道公子的身份可是尊贵无比，能在他身边的，能没些能耐。 杨炯此时也只是弘文馆待制，虽然是举神童出身，名声却也不显，季父自然也没听过他的名字。 若是换成四杰中其他三人，那季父应当是听过的，毕竟此时王勃那两句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早已传的长安妇孺皆知。而骆宾王则以一首咏鹅，很小就名声在外，而他朝堂之上不断讽刺武媚娘牡鸡司晨，也早已在暗中传开。 至于卢照邻，季父可能没听过他的诗文，毕竟他在村中居住时间已久，很少过问外面事情。 不过卢照邻出身范阳卢氏北祖，又是药王孙思邈的学生，出身济南季氏三房的季父不可能不知道他的名字。 他若是知道殿下给自家小郎找的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老师，不知该如何去想。 杨炯之才，可是这个时代的顶尖，后世将其与其余三人一起称为四杰，足见其才。 “对了，小郎，陪爹去摘些杏儿，这几天应该又熟了许多，上次公子可是很喜欢吃这个的。” “好，小郎这就陪爹去摘！” 季父带着小郎离开，李弘喝了一口茶水，然后看着杨炯。 “小郎真有慧根？” “杨炯自然不会胡说！” 李弘点头，看了一眼李二虎！ “公子，我真不是学书这块料！” 李二虎赶紧说道，他是真不想随杨炯学书了，为了这事，他还求过春桃姐，可是春桃姐给公子吹耳边风，似乎也没用。 “不好好学书，那还不快去帮季家父子摘杏子去！” “哦，公子，我这就去！” 李弘看看李二虎的背影，也只能是无奈摇头。 “人有千般，勉强不得！可能他的路在其它方向。” 杨炯也是看了看李二虎的背影，笑着举杯说道。 “让二虎也跟着你，倒是让你为难了，他若不好好学，你就当个书童杂役使唤就好。” “杨炯尽力让他学一些！能学多少，看他自己造化。” 李弘点头！ “杨炯，你觉得这个村子的地势如何？” “殿下指的是田地？” 李弘点头。 “这里滩地，坡地都有，倒是难得，灌溉用水也是方便，至于土地肥力如何，看村民富裕，也能看出一二，别的村子可是供养不起村中孩子学书。” “确实是个好地方，也确实各种地形都有，我也很是满意。” “公子，您的意思？” “你在季家多住几日，好好在村中看看，我让小郎和二虎留下陪着你，他俩这里土生土长，对各处都熟，你差遣也方便。” “杨炯知道了！” “今年就在这里，我们试着种第一茬冬小麦！” “公子，要是这第一茬冬小麦长的不好！” “你啊，我知道你心思，长的不好，没收成，我还能亏了村子里的人不成。” “春桃不敢这么想！” “你是这村子里出来的，若是不为这村子里的人想，我倒是觉得错看你了。” 几人说着话，季父已经带着二虎小郎过来，杏子洗过，满满一盘端了桌上。 那边季母也已经回来，手中拿的东西着实不少，两条有大半斤重的河鱼，一大块猪肉，一只老母鸡，还有成捆的蔬菜加好些黄瓜。 季父赶紧过去接着，小郎也赶紧跑了过去帮忙。 “老伴，家中不是有鸡和黄瓜吗？” “这不遇到老保长了，这些都是他硬塞给我的！” 老季只是摇头，保长家的大丫，这几日可是来了家中几趟，老季怎么会看不出他的心思。 刚才他其实还问了小郎，对李叔家的大丫有没有心思，小郎头摇的拨浪鼓一般。后面二虎来了，他也就没再多问了。 鸳鸯谱也不是这么乱点的，再说，自家春桃到底是什么情况，老季还是知道的，她此时压根不可能是公子的妾。 只是这事牵扯到当今皇后和太子，他也不敢乱说什么，只能敷衍应对。 春桃帮着母亲去厨房忙碌，一会小丫回来，也忙着去帮娘亲和姐姐。 “小丫，今天跑哪里去了？” “就在村子里啊，大丫姐硬拉着我说话呢！” 老季无奈继续摇头！保长这是何苦，自己家哪里值得他如此结交。 家中炊烟袅袅升起，远处本来一直闲静的村落道路上忽然喧闹起来。 锣鼓声不断，骑着高头大马的县令，带着县上一众士绅，一群人锦衣华服，身后还跟着成群的县衙衙役和各家家丁，已经出现在那里。 锣鼓声响起，村里的孩子纷纷跑过来，若是寻常，衙役已经要开道驱赶，今天这些人却完全没有驱赶这群孩子的意思，连众士绅看着这群孩子都喜笑颜开，仿佛看自家顽童一般。 事先准备的果铺糖果点心都让人散出去许多。还有人更是让随行的家丁散出去不少零散铜钱。 这村子不简单啊！今天可是东宫的人送的匾到县衙。而且吩咐务必热热闹闹将匾送到村中果园。 县令大人来之前可是吩咐了好几遍，对一群士绅不断叮嘱。 在哪里装腔作势，胡作非为，仗势欺人都行，在这里，都学乖点，学会夹着尾巴。 甚至县令亲自查看了这边村落土地的归属，可硬是他这一县的父母官，也根本查不出来这村子的地是谁家的。 第一百一十一章 喧嚣散去 第111章 喧嚣散去 查不出地是谁家的，这就让县令上了心思，查不出来，只有一种可能，这片地的主人身份贵不可言，根本不是他这个层次的官员可以查到的。 东宫送来的匾，而且匾上的几个字可是御书，而这个村子的土地压根查不出是谁家的，这村子若简单，才见了鬼了。 通往村子的路上如此热闹，此时村中的老保长也已经带着一群村民过来，县令大人更是下马和老保长亲切交流，就差没称兄道弟了。 “陈大人，不知道今天来我们村是有何贵干？” “你们村是不是有一片果园？” “就在那边，这片果园在我们这可是很出名的，周围几个村都知道。” “敢问这果园是不是一户姓季的人家看管？” “正是！正是！我和他家很熟，我这就带陈大人过去！” 老保长领着，身后一众人跟着，锣鼓喧天，鞭炮齐鸣，一群孩子吵吵嚷嚷，大人更是满脸笑容。 几个衙役抬着一个大红绸缎裹着的匾额，此时走在最中位置。 有了村民围观跟随，此时队伍更显庞大。 李弘已经远远看到队伍，那边春桃也听了响动，从厨房出来，远远望着。 看到送匾额的队伍如此庞大，春桃都忍不得用李弘极喜欢的那只手捂着朱唇。 殿下只说让本地的县官将匾送过来，却没想本地士绅都来了。 老季也是看着送匾的队伍，然后不解的看着公子。 公子不说，他也不便去问，只是看着队伍越来越近，然后瞅瞅厨房。 估计在考虑，今天可没准备多余的饭菜。 队伍已经到了篱笆围栏之外，老季赶紧起身，他是季家的主人，现在自然要去迎接。 有公子在，来人肯定是有好事找到他家。 老季刚刚走出去，县令陈大人就赶紧小跑过来，对着老季就是一躬身，老季吓了一跳。 县官是不大，可这是父母官啊！就是他原先在季家，那也是对当地父母官恭敬有礼，当然，当地的父母官本身也是他季家出身，还是长辈。 “季老哥，恭喜恭喜了！” “陈大人，今天您这是？” “来人，还不快将东西抬过来！” 几个县衙衙役赶紧将御匾抬来，此时陈县令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这是让老季揭开绸布。 老季看了看，他现在身后自然是有太子在那里撑着，此时倒是什么场面也不惧怕。 揭开红绸，金光闪闪的蟠桃园三个字映入眼帘，同时映入的还有当今圣上的御印。 “陈大人，这是？” “陛下御赐，以后季老哥这片果园可就是御园了！季老哥以后可是前途无量啊！” 御园！ 老季不是没见识的人，这片果园如果成了御园，而且其实这件事还是太子殿下一直在暗中操刀，那么其本身的意义就能猜到一二了。 老季不禁看向院中坐着的几人，尤其是太子殿下。 那里陈县令也随着老季目光望去，只看了一眼，他的几条腿差些全部软了。 他没见过太子，李弘自小身体不好，这几年更是大病，和外人见面机会极少。 可是他毕竟在长安城近处做官，还是有幸见过圣颜，也见过沛王殿下。 此时这个男子可是和陛下以及沛王殿下长的极像，而且他仅仅只是坐在那里，就有一种不可名状的威严散发而出。 此时陈县令自然已经猜出他的身份了，太子。 匾是东宫派人送到县衙的，上面又是御书，而此时太子殿下竟然也在季家。 这让陈县令此时不仅腿软，额头更是冷汗连连。 幸亏今天提前警告了那帮士绅，这若是在村中闹出什么事情，今天他这个县令丢了乌沙都是事小。 此时看到太子，陈县令见他一身普通富贵装束，也能猜测殿下不想让别人识破他的身份，也就没敢过去见驾。 只是和老季称兄道弟，然后看着这简陋的果园篱笆和普通村民屋舍。 “季老哥，你这果园现在既然已经成了御园，这周围只有一圈篱笆就不合适了，明天我就派人前来，用砖墙将这片果园围起来，再帮老哥重新盖一座房舍！” “这怎么使得！” “季老哥种果树种的天家都知晓了，这可是给咱们县长脸的事情，怎么使不得。季老哥只管看着，人和东西都县里出。” “我们几个乡绅那也是要出些力的，怎么能只让县里出！” 几位跟来的乡绅那此时也是极其大方，应下许多人力钱粮方面的支出。 “说了好一阵子，几位快里面请，喝口茶，这饭点也快到了。” 老季此时赶紧邀请，陈县令哪敢进去，里面那位坐在那里，让他是站着，还是坐着，说话又该怎么说。 陈县令赶紧推辞，几个乡绅那也是圆滑之人，见陈县令都如此，他们哪会久留。 一行人热热闹闹送了匾额前来，那是连院门都没进，连一口水都没喝，连一个赏钱都没敢要，然后就又风尘仆仆走了。 老季看了看县里的队伍沿路返回，然后看了看自家小郎。 “还不出来帮爹将这匾抬回去！” “季叔，我来帮你！” 小郎还没应声，二虎屁颠屁颠跑了过去。 村民们此时也渐渐散去，只有一群孩子似乎还意犹未尽，站那里看着。 吃席呢！怎么没吃席的环节？ 李弘看着这群天真可爱的孩童，指了指桌上那盘没怎么动的杏子，小郎会意，早将刚才采摘回来的两个篮子提着，出去给孩子们散去了。 老季看着太子，知道这都是太子心意。 这块匾，代表着他从一个普普通通的关中农家，一下子进入了另一个阶层。 老季看了眼太子，又看了看春桃。 这丫头是跟对人了，殿下能如此用心改变她的出身，想来以后自然不会亏待了她。 “季叔这下子可是给村里都长了不少脸面！” “公子说笑了，这园子本就是公子家的！” 李弘笑笑，也不多说什么。 那边季母和小丫春桃已经将备好的饭菜端了上来，小郎散了两篮杏子，孩子们也散去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陈家河村 第112章 陈家河村 喧嚣来的快，去的也快，桌上食物散发着浓郁香气，一坛米酒开封，酒香混着饭菜香气在农家小院飘散。 老季今天高兴，知道殿下是真心待自己女儿，不然不会如此大费周章搞出这种阵仗。 今日老季是喝的有点多了，要不是季母劝他，估计他都能喝醉。 其实知道自己大女儿是跟的太子，老季还担心了好几天，此时是彻底不担心了。 人逢喜事，总是有些贪杯，此时虽未醉，却也说了许多之前不大可能对殿下说的话。 “公子，我家春桃这丫头跟了公子，我老季是真的高兴。” “公子还不知道春桃小名叫什么？” “这个是真不知道！” 李弘应了一声，然后等着老季诉说。 “农家的女娃，起名字没个讲究，我老季四个女儿，大女儿叫大丫，二女儿叫二丫，然后就是三丫小丫。” “原来春桃以前叫大丫，我记得老李叔家也有个大丫。” “哈哈，公子不知道，我们村有七个大丫，六个小丫。” 李弘也笑了，这就是此时农家的基本情况，生的男娃名字都简单，更不用说女娃了。 都喜欢大丫小丫的叫，可不一个村好些大丫小丫。 老季家其乐融融，老季放开之后，说了许多自己儿女小时候的丑事，看的出老季对自己这群儿女都极为在乎，不然孩子小时候的事哪能记得这么清楚，一记十几年。 长安，一处酒楼，二楼的一间雅间此时已经坐着三个人，一个人从外面急匆匆进来，进来以后对着坐在正位的中年人拱了拱手。 “三哥，季荃当年果真没死，被人给救了！” “他倒是命真大，查清他现在人在哪里了吗？” “查清了，就在城外陈家河村那的果园中住着。” “当年他没死，明年的今日就是他的祭日，我们晚上就动手。” “三哥，还有件事，怕是比较棘手！” “说！” “他家的果园今日刚被圣上钦点为御园！县里的陈县令亲自送的牌匾。” “那就更不能留他，今晚动手，务必一个不留！” 陈家河村，夕阳下，小河缓缓流淌，一只小船在水面划动，掠起波光阵阵。老陈叔将网撒向河中，然后就开始收网，只盼着有个好收成。 此时老陈叔看着河面，这村里，此时就他一个捕鱼人，以前教过村里几个年轻后生，可不知道怎么回事，都学不会。 远远的草坡之上，李弘正坐在那边看着老陈叔捕鱼，春桃靠在他怀中，微微抬头望着他。 “今天真不想回去了！这乡村的景致，看着就让人觉的亲近。” “殿下，这都是托了殿下和娘娘的福，若不是这些年不用交租子，村里也不会这么富裕闲静，村里人都能安心过日子。” “一会让小郎告诉村外等着的宿卫，今夜本宫就不回去了！” 李弘说罢，那边老陈叔已经拉网收鱼到了最后关头，暮光之中，游鱼在网中挣扎，水花飞渐，趁着天边艳丽的晚霞。 “老陈叔今天收获可不少！” 李弘直接躺在草地上，嘴里还叼着一根狗尾巴草。 春桃趴在他的怀中。 “那殿下今晚留在村中，我家可是住不下了！” “二虎家房子不少，够住了！” “那晚上殿下住在我原来住的房子，一会我去准备驱虫粉，不然殿下晚上又要被虱子咬了！” “还是本宫的春桃有心！” 李弘说着，一转身，春桃望着李弘，那朱唇微动，长长的睫毛也抖动起来。 春桃微微闭眼，只觉唇上一阵温润火热。 夕阳西下，晚霞也渐渐散去，夜色下的村落，没几户人家舍得灯油，都早早睡了。 李二虎带着杨炯和季小郎此时已经来了自己家中。 “先生，要委屈先生一晚上了，我家炕上有虱子！” “我也不是没喂过虱子的人，上次去城外为殿下办事，没少挨虱子咬。” 李二虎和季小郎都是大笑。 老季家，今天的晚饭着实是有些晚，其实若不是李弘来，季家压根就没晚上这顿。 此时的农家，可没一日三餐这种说法，早起一顿，然后下田，归来一顿，一日也就两顿饭。 李弘来了，自然季家晚上也多少吃一些。 李弘让不要麻烦，季母和两个女儿就熬了粥，然后洗干净的黄瓜就着吃。 晚饭过后，春桃就将驱虫粉撒好，将床铺都铺好。 然后看了看就站在她原先屋中的李弘。 “殿下，我去烧些水，殿下今晚只能将就洗洗了。我家中比不得东宫！能让殿下泡澡” “一会泡泡脚就好，这几日也不热，身上也不粘腻。” “一会春桃伺候殿下泡脚！” 李弘点头，这丫头赶紧出去准备。 李弘在房间四处看看，不大的房间，其实也不是春桃一个人住，以前她们姐妹三个一起住这里，后来有了小郎，姐弟就挤在这间小屋一起住。 小郎稍微大些，老季讲究，给小郎又盖了一间屋舍，现在是小丫住这间屋子，今晚李弘和春桃占了这里，小丫就住小郎的房舍去了。 李弘看了一圈，也是感叹此时农家的不易，不过用不了多久，春桃家就能住上新房舍了。 李弘看了一圈，感觉到尿急，都是粥喝的，就走了出去，茅房距离院落远，李弘也就没去，反正四下无人，男人站在哪里不能洒水。 李弘正要开闸放水，忽然眼神一下子变的极其凌厉，他的目光看似随意瞅了一个角落一眼，然后继续自己的洒水大业。 李弘回去以后，就到了老季房间。 “季叔，外面有人！” “啊！公子，您是不是看错了，这么晚，怎么会有人在这里，我家这里别说晚上，就是白天平时也很少有外人。” 李弘此时眉头紧皱，他不可能看错，要知道他来到大唐之前可是当了七年兵，他会的可不仅仅是站岗放哨踢正步。 侦查和反侦查他可都精通。 而且刚才看那人显然是藏在那里，查看老季叔家中的情况，看样子也不是村里的普通人，若是村里人，不至于藏在那里！ 第一百一十三章 遇袭 第113章 遇袭 有人在暗处觊觎，此时显然没安什么好心。 李弘此时也不知道来人目的，甚至想到是不是自己给季叔家中带来的麻烦。 白天人太多，怕是除了县令，还有人认出自己。 自己身为太子，想要对付自己的人也不在少数，最少武家那几位，可是真的想自己死。 “季叔，不管如何，今晚总要防备着，我也不知道有几个人，这样，季叔将家里的柴刀拿来，再取些木头和麻绳。” “公子这是？” “防备点，晚上才能睡的安稳一些。” 来人目的不明，李弘此时自然要准备一二。 听殿下都如此说了，老季自然赶紧拿来东西，他倒是没想到，殿下这种出身，用起柴刀也丝毫没任何生涩，削木头，扎绳结这些，也做得熟练无比。 李弘只能说，这是自己的老本行了，制作陷阱，设置简易机关，这是他系统学过的。 尤其在高原三年，他在热带丛林中将这些玩的贼溜。 别认为高原就没雨林，在雅鲁藏布江谷地，在藏南边缘地带，丛林可不少，这里可是距离赤道不远了。 几个房间都设置了简易机关，李弘又让季叔将柴刀放在身边，吩咐几人晚上都不要出去。 等李弘要回自己房子时，季叔拉住他，将一副弓箭放在李弘手中。 这是竹木弓，弓身是由竹子根部最坚韧的竹条在火上过火弯折而成。 箭其实就是加了尾羽和自己磨成的铁箭头的简易箭矢。 “小郎之前吵闹要的，我就给他做了一副。” “季叔好手艺！” “这弓近处还能凑合用，远了就没准头了。” 李弘点头，拿了东西回到春桃屋子，李弘灭了油灯，为了让春桃不至于太过担心，李弘搂着她，也不和她说多余的什么。 灯灭了之后，没有过多久，李弘就听到外面有人翻过竹篱笆的声音，家里的大黑狗应该已经被人处理掉了，看来是几个老手。 处理一条看家犬根本没弄出什么声响。 李弘听声音，已经判断出有四人，此时心才算放了下来。要是来的人多，他提前设置的这几处机关可没什么用。 几个人分开，分别向几处房间摸来，看来提前已经看好那几个房间有人。 李弘此时松开春桃，然后小声告诉她不要出声。 李弘取过旁边弓箭，箭矢在弦，对着门口方向。 就在此时，有人已经踹门而入，踹门的同时，月光从外面洒落进来，来人马上感觉到什么砸在脸上，爆开，然后眼睛里全是不知名的东西，蛰的他睁不开眼睛。 一支羽箭发出嗖的一声，已经将他的右肩贯穿，接着他感觉胸口一闷，人已经从屋内飞出。 整个过程，持续不过两秒，等到惨叫声响起，李弘已经到了院中。 借着月光，李弘看到摸向小丫房间的匪徒此时已经破门而入，被门口的暗刺刺穿脚心，又被迎面而来的木刺深深刺进腹部。 而摸向老季房间的有两人，其中一人已经倒地，另一人闪身竟然避开，不过他刚避开荡来的木刺，就听到院中的弓弦破空声。 他的右臂已经被刺穿，拿在手中的刀哐当一声，掉落地面。 一支羽箭此时正对着他的后心，李弘没任何犹豫，松开弓弦。 困兽犹斗，此时这种场面，不能有任何掉以轻心。 四个前来的匪徒，此时只用了短短时间，已经一死三伤，季母端着油灯，老季帮忙，此时将三个受伤的匪徒已经全部捆绑起来。 老季去查看死了的那个匪徒，揭开他蒙面巾的一瞬间，整个人明显晃了一下。 然后李弘就听到老季忽然坐在地上，口中吐出一句，你们还是不肯放过我啊！ 李弘赶紧扶起老季，此时再看他，已经全然没有白天那欢喜从容样子，取而代之的只有深深的愤怒和恐惧，他的右手此时都因为愤怒而颤抖。 “季叔，他们是？” 老季看了看李弘，忽然一下子跪在李弘面前，李弘看到，赶紧扶起。 “季叔，你这是？” “殿下，求殿下体谅，季荃之前认出了太子殿下，一直没有说出。” 李弘此时不禁看向春桃，春桃只是摇头，她根本没有说出殿下的身份，其实自己父母也一直没有问她这些。 “殿下，这不关春桃的事，是殿下腰间这块玉佩让季荃猜到了殿下身份！” 李弘听到老季的话，一把抓起他一直随身佩戴的玉佩，这块玉佩他可是佩戴了整整二十五年。也是唯一将他前身和此时这个身份串联起来的物件。 “季叔，你认识这块玉佩？” 可以想象此时李弘的急切，他之前也只是知道，这块玉佩是母后用从感业寺无意得到的一块玉石，让人雕琢而成，一石七佩，联系着武媚娘和众儿女的亲情。 “不瞒殿下，季荃其实不是这里的人，而是济南季氏三房的长子，这块玉佩季荃认识，是凝白石所刻，二十六年前，季荃差些投入他的门下。当时我季家三房做的就是丝绸和珠宝玉石的生意。” “凝白石？他现在怎么样了？” “这个季荃也不知道，二十六年前，季荃随着季家二房的三子，也就是死了的这人，从济南到长安来做生意，谁知道被他暗算，差些身死。幸亏当年躲进这片果林，才幸免于难。” “后来被这片果林的主人所救，就是我老婆子的父母，再后来季荃实在是厌倦了季家的尔虞我诈，自家兄弟背后暗算，就娶了对我有些意思的老婆子，在这里过普通人的田园生活。”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他们还是找到了我。季荃实在没有办法，还求殿下为季荃一家做主。” 季荃说着，又要跪下磕头，只是此时早被李弘拉着胳膊。 “春桃既然跟了本宫，这件事本宫自然会管，不过本宫也有一个请求，还请季叔帮忙打听凝白石的下落，本宫想见他。” “这，怕是殿下很难见到他了，二十六年前，这老头都已经过了六十，要是活到现在，都八十多，快九十岁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刺杀储君 第114章 刺杀储君 老季没有直说，李弘也知道，人到七十古来稀，这个时代，极少有人能活过八十岁。 像李弘外祖母那样活到九十一岁的，当真是凤毛麟角了。 “本宫还是想碰碰运气！” “这个季荃一定为殿下尽力打听！” 李弘此时紧攥着腰间的玉佩，当年的制佩人，他是真的想见一面，毕竟这块玉佩对于他来说，其意义可不一般。 此时松开腰间的玉佩，李弘看向被五花大绑的三个人，三个人都带着伤，而且伤的都不轻，李弘不想他们今晚就死掉，简单为他们处理了伤口，这几个人留着还有用。 至于死了的那位，李弘让老季帮忙，先拖到外面林子中，总不能将一具尸体摆在院中，太晦气了。 处理完几人伤口，李弘拉着季荃到了他的房间，没有让他的妻子女儿跟来，显然是有话对季荃说。 “季叔，说说你以后的打算！” “殿下，我也不知道以后该做什么，出了这事，季荃只想家人平安，至于我自己，二十六年前，我就该死了，多活了这么多年，还有了老婆子和一众儿女，我季荃知足了。” “想没想过重回济南季家？” “这，我父母都已经不再了，家中长房二房勾连，早已将我家的财产瓜分的干干净净。我回去又能做什么？” “那如果季家的二房三子预谋刺杀本宫呢！又恰好本宫被季叔您舍命救出呢？” 老季一下子变了脸色，连退几步，一直到后背抵在门上，才停了脚步。门哐当一声，季荃看向太子。 刺杀储君，这可是诛九族的重罪，整个季家都会因此陪葬。 而今晚，来杀自己的人明显是想将今晚住在这处院子的人全部杀了，所以殿下说二房三子要杀他也没有错，只是这绝不是预谋。 “殿下，季家绝无刺杀殿下之意，他们今晚要杀的只是季荃，只是殿下恰巧就在这里。” “明天陈县令就会审案，至于审出的结果…” 李弘不说，季荃也明白，结果，结果就是殿下想要什么结果，就有什么结果。 一旦人到了县衙，那些衙役有的是办法让他们说想让他们说的话。 “殿下，还请殿下放过季家！” “看来你心中还有季家，在外面这二十六年，你心里还装着季家，季家待你如此，你三房也被长房和二房勾连的家财尽失，你心里还有季家。” “从生下来，季荃就是季家的人，季荃虽然憎恨当年暗算我的人，憎恨长房和二房勾连，谋我三房家产。但从生下来，季荃就是季家的人，这个早已改变不了了。” 李弘在那里看着季荃，看了好一阵子。 这就是此时门阀出身的人，心里宗族份量很重。 门阀之所以成为门阀，就是家中每一个人在做事情之时，都会以宗族为重。 后来人很难想的明白他们的想法，为何宗族在他们心中会如此之重。 “今晚你好好考虑，想保住季家也简单，你回去，以季家三房长子的身份做季家的家主，至于长房和二房，贬为庶民，流放巴州。” “如果这样，春桃的出身就不是问题了！你应该听得懂本宫的意思！” “季荃，你已经躲了二十六年，也逃避了二十六年，不过季家之后可不会再给你逃避的机会。” “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该为你妻子儿女考虑，好了，本宫的话就说到这里。” 李弘说完，已经离开了这间屋子，回到春桃房子，一晚很快就过去了。 天边的鱼肚白出现，慢慢早霞在天边形成，预示着最近怕是有一场暴雨。 老季一早找到李弘，他没有别的选择，此时想保住季家，他就要回去做季家的家主。 他想信，有一纸认罪的罪证，季家长房和二房只能认栽。毕竟罪证是在当朝太子手里。 流放巴州，贬为庶民，总好过季家满门抄斩，他们别无选择。 他知道，殿下如此做，肯定后面还有许多事要他这个新任的季家家主去做，而此时，他只要去做这个季家家主，春桃在东宫的身份马上就会改变。 门第婚，讲究的无非就是出身门第。 为了季家，为了女儿，季荃愿意再回到季家。 不出所料，今天在县衙，三个受伤的匪徒都招供了，不招供，县衙上百件的各种刑具也会让他们招供，不是每个人都是钢铁打造的。而二房老三的尸体此时也在，足以作为物证。 季荃明白，接下来就会有东宫的人送他和老婆子回到济南，之后的事情，不想也知道会如何发展。 季家别无选择，刺杀储君这样的罪名，无人能背负的起。而他也会被太子推到季家家主这个位置，殿下需要他坐这个位子。 早霞不出门，果真如此，今日出了县衙，外面已经乌云密布，南边的闪电在天空肆虐，勾画出一道道惨白残影。陈县令看到此情此景，自然赶紧安排殿下先在县衙里稍作休息。 浓云滚滚，转眼风起，大雨瓢泼而下。 春桃依在李弘身边，似乎想说什么，却不知道该如何去说。 李弘捏了捏她的玉手，轻揽着她的腰身。 “你家中生了这种变故，本宫知道你心中难受，也为父母担心，不过有本宫在，自然不会让你父母受了委屈。” “殿下，我爹刚才拉着我，说他和我娘马上就要回老家了，说是要去齐州。” “他们走的时候，你去送送！” “殿下，齐州远吗？” 此时济南在隋朝时期改为齐郡，到了唐朝武德年间，又废郡为州，所以此时叫齐州。 不过在当地人心中，自然还是习惯沿用济南郡这个称呼，这个地名可是汉代就设立的，用了几百年了。 其实唐朝的地方州郡名称很乱，武德年刚改郡为州，到了天宝年，又将许多州改回郡制。 比如此时的云州就改回云中郡，齐州也改回济南郡。 由于这种乱象，李弘对父皇提起将云中九原两地恢复旧制，高宗也一口答应了。 此时看春桃眼巴巴望着自己，李弘用手轻拍了拍她的腰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