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小神医,硬汉心尖宠》 第1章 重生?收拾收拾追夫去! 苏玉禾死了,难产。 拼了命生下来的孩子倒是活着,因为不放心,她的灵魂竟然飘回家了。 “嘶~我怎么感觉有点凉飕飕的,荣哥你说那傻子不会回来找我们?”女人忽然道。 被叫做荣哥的男人揽着女人笑起来:“瞎说什么,她尸体早凉透了,等做完她的丧事,我们就能光明正大在一起。” “到时候你可要公开我!”依偎在男人怀里的女人撒娇道。 “不仅公开,我们还得生一堆孩子!” 女人笑呵呵:“说起来她还给你生了个孩子呢。” 男人满脸阴狠:“孩子?野种罢了,结婚那晚我可是在你身上,至于她。呵呵,本来找好了好几个男人,被江凛那男人截胡了,肚子里是那姓江的种?难产死了真是老天有眼。” 说到这儿他脸色异常痛快,当初迫于江凛的权势敢怒不敢言,后来苏玉禾怀胎十月他见一次恶心一次。 苏玉禾瞪着眼睛,冲过去给了路建荣一巴掌,可她忘记自己已经死了,虚渺的灵魂径直穿透路建荣的身体。 路建荣感觉有东西碰了下他的脸,忍不住一抖,笑骂:“三七还没过呢,别说这些!” “呜哇哇”尖锐的婴儿啼哭声儿响起。 苏玉禾才想来她的孩子,冲到床边伸手想抱,却无能为力。 “这孩子哭的真心烦!”罗艳撇嘴,“荣哥,我可不想当后妈。” 路建荣一脸阴毒:“这是难产儿,活不久很正常的是?” 苏玉禾面色一变,眼睁睁地看着路建荣把一块尿布捂在孩子脸上,她大喊着不要,可没有人能听见,灵魂一次次穿过婴儿身体都无济于事。 没几分钟,婴儿没了动静。 苏玉禾眼睛流下红色的液体,怨恨地看着这两人,心里无助极了,要是有人帮帮她,来生当牛做马也要报答回去。 许是老天听到了她的祈祷,让她意想不到的江凛踹门进来 没多久,路建荣被判故意杀人罪,死刑。 江凛把孩子和她葬在一起,等人都散完了,一个人靠在墓碑上说话。 苏玉禾的魂越来越散,马上就要消逝,她只听见江凛越来越空灵的声音,他说:“我知道我配不上你,成分不好,可在乡里见了一眼,便误了终身,怎么有人长得那么好看还善良,后来拼了命来首都,知道你见到我不高兴,但还是忍不住,你结婚那晚,路建荣找了几个男人,正好被我知道,那时候我真想杀了他,可不行,我知道你喜欢他如果知道你会死,我宁愿先弄死他,不过我也恨自己,如果不是我让你怀孕,也不至于” 他悲戚地笑了下:“你等等我,我很快就去找你” 苏玉禾魂要散了,不太听得懂江凛的话,只见他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把小刀割在手动脉上,天忽然下了雨,顷刻间,满地都红了,江凛靠着墓碑满脸安详。 苏玉禾满脸的泪,只觉得这雨水似乎浇在了她脸上,如果有下辈子,她希望她爱的是江凛。 苏玉禾盯着屋里印着大红花的搪瓷盆出神,她真的重生了! 重生到刚下乡第三天。 她和江凛的谣言还没传出去,两人也没见过面。 上辈子下乡没多久,村里就传出谣言,她和江凛私通。 江凛一身肌肉脸也黢黑看着不像什么好人,苏玉禾最讨厌这样的人,尤其是对方还影响了自己的名声,简直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后来江凛趁上了政策开放的东风发了家,苏玉禾因为工作问题经常碰上他,要说是巧合,苏玉禾可不信,因此她愈发恶心对方的伎俩! 没想到最后是他给自己收尸下葬,还有那可怜的孩子,甚至是墓地上刺眼的血水,苏玉禾眼眶跟着发红,心里说不出来的难受,他怎么就那么傻啊,明明她对他从未有过好脸色。 上辈子眼瞎追着路建荣下乡,这辈子她要去追江凛! 她一定要对江凛好好的,就从今天开始。 想着等会儿要见江凛,苏玉禾对着铜镜照着辫好辫子,换上了压箱底的确良衬衫。 她没忘记那男人在她墓前讲的话,第一眼就看上她了,是个见色起意的,第一次见面,苏玉禾可不能邋里邋遢。 她抹了些雪花膏,脸色润了不少,大概也有想到江凛的原因,她腮上浮着淡淡的红,整个人明艳大方! 今天开大会不用上工,苏玉禾打算去买些肉回来,做点好吃的去找江凛。 好心情只持续到出宿舍门,就在院子里便碰上了罗艳。 “玉禾,真的是你,”罗艳过来亲昵地抱着她的手,“听荣哥说你跟着这一批知青下乡,我们一直没时间找你,现在终于见上了,你说你怎么下乡来了,又苦又累的,你怎么干得了活呀。” 罗艳闻到了苏玉禾身上淡淡的香气,再看她白皙嫩滑的肌肤,每个都让罗艳心里不快,自己因为下乡快一年,皮肤早就晒成小麦色,身上也是泥土的味道。 不过想到苏玉禾也许过不久就会变得和她一样,这样想她心里就舒服多了。 苏玉禾不动声色地抽出自己的手,听着对方一口一个荣哥,心里直泛恶心,罗艳是她一起长大的好姐妹,比她早一年,也就是和路建荣同一批下乡,上辈子这对狗男女,估计下乡的时候就勾搭上了。 刚想到路建荣,这渣男就出现了,他笑着走过来:“玉禾,我爸妈说你下乡了我还不信,终于是见到人了。” 苏玉禾盯着他,想到上辈子这男人如何歹毒竟活生生闷死她的孩子,她一时间没注意表情管理,怨恨的表情让罗艳吓了一跳。 罗艳和路建荣互相看了眼,最后是罗艳笑着打了哈哈:“玉禾可能是长途汽车搭久了有些难受,荣哥咱们带她去吃点东西。咱们不是蒸了白面馒头嘛。” 话里话外,好像她和路建荣两口子,苏玉禾只是个来探亲的意思。 苏玉禾似笑非笑地:“你们吃,我怕你们在里面下毒。” 罗艳笑容一僵:“说什么呢,玉禾是不是还在生我们的气?” 这两人做的事情,苏玉禾能记一辈子,这辈子她绝对不会让两人好过,让她吃他们的饭? 别来恶心她了! 到底没忍住,苏玉禾冷冷看着罗艳:“闭嘴你。” 罗艳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玉禾,你别闹小孩子脾气了,人是铁饭是钢,不吃不行的。” 她又对路建荣说:“荣哥,你劝劝玉禾啊,她这样不吃饭不好的。” “闹什么,”路建荣板起脸,“下乡不是小孩子过家家,你不吃饭干不了活儿,要受不了我就打电话让你爸妈把你弄回去。” 路建荣话刚说完,脸上就挨了个巴掌。 苏玉禾觉得只打一巴掌都是轻的了,强忍着杀了路建荣的冲动:“虚伪!恶心!” 旁边已经有不少知青在围观了,路建荣不想被人当猴儿看,偏生苏玉禾是一点儿面子都不给他。 只是晾了她两天,没想到再见面,路建荣人都丢尽了,一时间也不想哄她,但又不敢真的对苏玉禾做什么,路建荣一甩袖子走了。 他会不会找她父母说,苏玉禾完全不担心,路建荣就是在她面前硬气而已,到她父母面前营造的是脾气好爱妻的人设,上辈子被他骗得多惨,苏玉禾永远不会忘。 更何况这时候的路家还得仰仗她爸呢。 一想到上辈子她爸爸帮了路家那么多,最后唯一的闺女死了外孙也被弄死,苏玉禾越发恨路建荣。 看来得找个机会提醒爸爸,别费心费力帮这家狼子野心的人。 “荣哥。”罗艳叫了一声儿,回头有些奇怪地对苏玉禾说,“你是不是还在生气他去年没带你一起下乡啊,其实荣哥也有自己的苦衷” “你到底是我闺蜜还是他闺蜜,怎么不站我这边?”苏玉禾意味深长地看着罗艳,后者讪讪没再说话。 第2章 买东西被抢? 公社给知青分了点粮食,这两天早吃光了。 苏玉禾下乡除了两罐麦乳精和一些桃酥奶糖,就没别的了。 她去了供销社,买了十斤的富强粉,十斤赤小豆,一斤猪肉,猪骨头没肉不值钱,她嘴巴甜哄得售货员塞了一根大骨给她 满满的一大袋东西,苏玉禾完全没想到这样子会招眼,只想着快些回到队里做肉包子给江凛送去。 江凛祖父是地主,不是什么好成分,这两年情况没那么严重了,但仍然被排斥,分到五等地去干活,家里情况更糟,一个六七十的祖母,还有个眼盲的娘,不过如果是后期眼盲,凭江凛后来发家赚的钱,他娘应该能治好? 这些苏玉禾都不知道,她忽然有些后悔上辈子没好好关注那个男人,不自觉有些心疼他。 去汽车站的路上人不是很多,苏玉禾心里想着事儿,没反应过来有人撞过来,扯下她的东西跑了。 苏玉禾愣了一秒,很快反应过来自己被抢劫了,她大喊一声儿有人抢劫啊,自己也没耽搁,撒腿就追上去。 她敢说她活了两辈子都没跑过这么快。 那男人拐进巷子里,苏玉禾跟着跑进去,嘴里还喊着有人抢东西,就在她累得气喘吁吁快要跑不动的时候,那抢东西的,被人一脚踹得撞在墙上。 要不是背着快二十斤的东西,那人早把苏玉禾甩开了,这下被别人看到了,抢劫的人自认倒霉,连东西也不要了,啐了一口,跑了。 苏玉禾捂着下腹岔气的地方走过来,说谢谢,刚说完抬头便愣住了,竟然是江凛? 太阳光从江凛侧脸打下,半张脸是暗的,另外半张看到了英挺的剑眉深邃的眉眼,脸部轮廓更是锋利,乍一看很凶。 许是心境变了,苏玉禾感觉这男人长得真的太俊朗了,上辈子她真的眼瞎。 江凛过来办事儿,刚谈完开门出来就听到有人喊,顺带出手帮了忙,没想到会是她。 没错,江凛认得她,知青下乡那天,他坐在山坡上,隔着车窗就看见了,别的知青长途跋涉累得歪七倒八,只有她一双明亮的眼睛好奇地张望着窗外。 这姑娘真漂亮,一双漂亮的眼睛隔着老远就印进了他心里,就像昨晚吃的兔子,养在笼子里就是这副模样。 不过他不知道苏玉禾的名字,他沉默了下,指着地上的东西:“这是你的东西吗?” “啊,是,”苏玉禾回神,蹲下去捡自己的东西。 江凛也蹲下来帮她捡,没想到她买那么多东西,他想了想,提醒她:“一个人出门别买那么多东西,又重又不安全。” 重倒不是很重,不安全她现在也知道了。 不过这不都是为了江凛嘛?她心里想道。 苏玉禾笑了笑,说:“我认得你,你是大江村的?好像在村里见过你。” 江凛确定自己没和对方打过照面,不知道她怎么说出这样的话。 面对面站着,江凛只觉得她更加好看。 但想到自己的成分,这样好的姑娘轮不到他,想到这儿他目光暗淡了瞬,没说话。 苏玉禾感觉他周围气场忽然沉下来,有些打鼓,对方不喜欢她套近乎? 就在她绞尽脑汁想要说什么时,江凛淡淡地嗯了一声儿。 苏玉禾立马顺着竿子往上爬:“我是刚来村里的知青苏玉禾,你叫我玉禾也行,真是凑巧了,一起回去吗?我害怕自己再碰上刚才的事情。” 江凛知道她指的什么,可她眼里明晃晃的笑意看着一点都不像怕的样子。 苏玉禾看他没应声儿,露出苦恼的样子:“是太麻烦了,不好意思,那我自己回去。” 江凛觉得她是装的,开口却是:“等着。” 苏玉禾真站在巷口等着了,江凛不知道哪里弄了辆牛车,好家伙,苏玉禾汽车钱都省了。 苏玉禾刚追着人跑,头发都乱了,她有些恨那个抢劫的,要不是他,自己都不会那么狼狈,可转念一想,要不是他,自己也不会见到江凛。 江凛还帮了她,到时候给他送东西也有了理由,真的是好处多多! 知青点这边,路建荣脸上火辣辣的,脸色极差。 罗艳拿着鸡蛋给他滚脸:“荣哥,我怎么觉得苏玉禾有点怪怪的?” 路建荣冷哼一声儿:“哪里怪?只是又耍小姐脾气而已,过段时间肯定来跟我道歉。” “也是,她哪次不是舔着脸来求你?话说荣哥你看着她那一张脸,真的不心动?” “漂亮的花瓶而已!”路建荣想到苏玉禾漂亮的脸蛋,说没有感觉是假的,但是以前在城里,他暗示过很多次。 苏玉禾说自己还没有十八,不肯。 路建荣去年下乡,然后回城过年的时候,又再次暗示了苏玉禾,她是有十八了,但还是清高的不让他碰。 装得很。 下乡了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给他难堪,真当他会惯着她? 是时候给她长长记性了,反正苏泽明不在这里,他想做什么方便多了。 …… 远远看到了村口,江凛停了牛车,让苏玉禾下来。 “不进去吗?”苏玉禾有些疑惑。 江凛面无表情,要他怎么告诉她,自己成分不好,被人看到两人走在一块容易影响她的名声啊? 苏玉禾脑子聪明,很快想到了对方顾忌的点。 她顺从地下了车,抱着自己买的东西,期待地看着江凛:“江凛,下次我们可以再见面吗?” 在车上苏玉禾就问了他的名字,对方冷硬地说了名字再也没怎么说过话了。 江凛脸上看不出表情,对苏玉禾说:“别说认识我。” 说完,他赶着牛车就走了,苏玉禾撅了下嘴,这男人油盐不进啊。 知青要自己做饭,在知青队有一个公用灶房。 苏玉禾买完东西回来,别的知青早就吃了饭回床上躺着了,灶房空着。 这正好方便了苏玉禾。 她手脚麻利地放了大骨头进去吊汤,放水和面,分了些出来做面条,剩下的做包子。 肉包子做好可以放一两天,当然她主要目的也不是做来放着的。 她抄起菜刀剁肉,放调料搅拌的实花,加了把小葱进去,一下就激发出了香气。 馅儿拌好了,面也发好,她一口气包了十几个,放进去蒸。 汤也快熬好了,她捶了捶后腰,去抻面,放水里煮了几分钟,熬好的汤放碗里,把煮好的面条放进去,撒把葱花,就是香喷喷的筒骨汤面。 汤面自己吃的,她吃了一大碗吃得很是满足,她拿白色麻布装了一兜的肉包子出门。 江凛祖上是地主,有不少房产,只不过后来充公了,只留了套院子自己住,就在边村,山脚下,除了他们家,没别的住户。 所以很好找。 高墙挡着,但苏玉禾知道里面肯定有人,她走过去敲了敲门。 里面传出沙哑而警惕的声音:“谁?” “有人在家吗?我是来找江凛的。”苏玉禾说完里面没动静,她又扬了下声音,“你好,我找江凛。” “他不在。” 里面就回了这一声儿,没有开门的意思。 苏玉禾冲着江凛来的,见不到人当然不会走,她索性在门口坐着。 第3章 鸡腿给玉禾 江凛回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幕,苏玉禾坐在门前,手里百无聊赖地撕着树叶。 地上碎碎的一小堆绿色,不知道她在这儿坐了多久。 江凛目光微闪,走过去:“你怎么在这里。” 苏玉禾赶紧站起来:“我来找你,这是”她把装着包子的袋子拿到他面前,可江凛看都没看,径直越过她,开门进去。 苏玉禾伸手挡着门,想挤进去。 要是江凛手再快一点,就夹到她的手了,他有些窝火:“你到底想干什么!” 苏玉禾笑笑,把包子递过去:“这是我做的包子,给你。” “不需要。拿回去!” “我是特地来感谢你的,今天要不是你,我好长一段时间都得饿肚子了。”她开始装可怜。 就算被抢了,知青也不会饿肚子的,江凛明知道她在装可怜,还没等他说话,就听到有人喊他。 “凛哥儿回来啦?”里屋走出来一个人,手里拿着根棍子左右点着往外走,“谁在外面?” 盲人? 江凛的娘? 苏玉禾看见了。 “没人。”江凛睁眼说瞎话,快步走过去扶着,“娘,你出来做什么?” “我怎么听到有人说话呢?”叶云淑狐疑道。 江凛对苏玉禾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让她走。 苏玉禾当没看见,直接走进来:“阿姨您好,我是江凛的朋友,我来找江凛。” 苏玉禾过来的时候,叶云淑在睡觉,应声的是江凛的祖母。 叶云淑是第一次见有姑娘上门找江凛,露出亲和的笑,伸手想摸苏玉禾:“凛哥儿的朋友啊。” 苏玉禾伸手过去:“是啊。” 江凛一把拉开苏玉禾的手,拽着她到门外去,眼神有些凶狠带着警告:“回去!别再来这里!” 他装得再狠苏玉禾都不怕,如果他真是坏人,今天就不会送他回来。 “你抓疼我了!”苏玉禾控诉,江凛骤然松开她的手,还是那般强硬,“回去。” 这男人真能藏事儿,得走迂回政策。 苏玉禾冲里面喊:“阿姨!江凛要赶我回去,他打人。” 江凛眼神瞬间错愕,他什么时候打人了? 真的是张口就来,他额角突突地跳! “凛哥儿怎么打人!”叶云淑板起脸,急得走出来,江凛看她走得快怕她摔着,大步迈跑过去扶着她,还没说话,叶云淑的棍子就落了下来,“娘是这么教你打人的吗?” 她眼神空洞地对着门口这边:“姑娘啊,对不起啊,凛哥从小被惯坏了,你没事儿?” 苏玉禾没想到他会被打,可让她说刚才是撒谎的也不可能,她只好讪讪道:“没事儿,就是被打的地方有点疼。” 江凛额角跳得更厉害了,愈发凶狠地瞪着苏玉禾,后者根本不怕,还朝他做了一个你奈我何的表情。 叶云淑摸着苏玉禾的手揉了两下:“姑娘留下来吃饭。” “娘!”江凛叫了一声儿。 苏玉禾笑了:“好嘞。” 江凛心情复杂地看着他亲娘把不知轻重的女人往家里领,不知道该怎么办。 “凛哥儿,今晚蒸白面馒头。”叶云淑吩咐道。 苏玉禾想起自己带了包子,赶紧拿出来:“阿姨,我做了些包子,下午刚做好,让凛哥热热就能吃了。” 又怕江凛不肯热她带来的包子,于是用只有两人听见的声音说,“我只爱吃这个肉包子,你记得热。” “怎么还带东西来。”叶云淑不大同意。 “今天凛哥帮了我大忙”苏玉禾把今天的事情说了一遍,接着将包子塞到江凛怀里,又怕他不热笑嘻嘻地去挽着叶云淑的手臂。 进到堂屋,才看有个老太太坐在炕上,一双老眼灼灼地审视苏玉禾。 冷不防对上她的目光,苏玉禾吓了一跳,反应过来便猜到了她的身份,露出友好的笑:“你是凛哥的祖母?” 老太太哼了一声儿:“下午敲门的是你?” “是我。”苏玉禾笑。 老太太别开眼,没说话,江凛应该是随了她的样儿,苏玉禾心里嘀咕。 叶云淑拉着苏玉禾往炕上去坐,苏玉禾连忙道:“阿姨,我会找地方坐,您不要管我。” 走进炕边,叶云淑吸了下鼻子:“有股味儿,娘,你又尿了啊?” 老太太没吱声儿,叶云淑循着墙壁,摸到了炕上的叠着的衣服,扯出一张布,又摸着往老太太的方向过去。 苏玉禾皱眉,从叶云淑手里拿过布:“阿姨,你要做什么,怎么做,你跟我说。” 叶云淑又把布扯了回来,拍了拍苏玉禾的手:“姑娘家家的,哪儿会做这个,你边儿上坐着去哈。” “你出去!”老太太是看着苏玉禾说的。 苏玉禾迟疑了下:“我可以帮忙。” “不需要,出去!”老太太沉沉地看着苏玉禾。 “娘,别对她那么凶,”叶云淑说,“这是凛哥儿的朋友。” 老太太冷哼一声儿,态度摆在那里。 苏玉禾:“我出去。” 她大概猜到了江凛祖母是什么情况,上辈子只知道他祖母年迈,没想到还残疾,她更心疼那个男人,愁得叹了口气。 江凛站在灶房门口,看着她:“你都看见了?” 苏玉禾先是没反应过来,而后知道了,缓缓地点了点头。 “你可以走了。”江凛说,“我娘那里我会解释。” 苏玉禾摸不清江凛的心理,看他一次次把自己推远,有些难受,她想疼疼他,他的态度太过冷硬,苏玉禾不知道该说什么。 “玉禾。”堂屋里传来叶云淑的声音。 苏玉禾像逃一般推门进去:“来啦。” 江凛在原地站了几秒,转身回灶房。 苏玉禾没想到,江凛竟然炖了只鸡,炒了两个素菜,配上肉包子,还挺丰盛。 苏玉禾有些愧疚,这年头每家养的家禽数量是有限制的,江凛直接杀了一只鸡,要是下蛋的,她真不知道该说什么。 江凛一眼洞察了她的心思,随口道:“这是山里打的野鸡,公的。” 苏玉禾松了口气,又笑:“凛哥真厉害,还能打野鸡。” 江凛没再说话,这女的怪会顺杆儿爬。 软硬都不吃,江凛真拿她没办法。 他把撕好的鸡肉放碗里挪到祖母面前,又夹了根鸡腿放叶云淑碗里:“娘,吃鸡腿。” 叶云淑有些急:“娘不爱吃,给玉禾给玉禾。” “我不用,阿姨您吃。” 叶云淑还想说话,江凛开口:“还有一个呢,娘,你吃。” 聊天的时候,叶云淑知道苏玉禾是城里刚来的知青,饭吃完后,叶云淑让儿子把人送回知青点。 第4章 咄咄逼人 苏玉禾也没说让他别送之类的话,天都黑透了,她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走夜路要是出点什么事儿怎么办? 而且她也想跟他独处,不然怎么增进感情? 离开了江家院子,苏玉禾正想找个什么话题说话,江凛率先开了口:“以后别再来这里,听见没?” 皎洁的月光下孤男寡女,那么好的氛围。 苏玉禾没想到他说这种话,太煞风景了。 要是以前,被人这么接二连三地拒绝,以苏玉禾的脾气,除了路建荣,别人敢这样,她直接扭头就走。 但现在可是她想要追求的男人,苏玉禾沉默了,心里很大声地说一定会来的。 她没说话,江凛以为她听进去了。 离知青点还有几十米这样,江凛停下了脚步。 苏玉禾跟着停下来,江凛下巴朝知青宿舍点了点下巴:“回去。” 苏玉禾三两下把其中原委想了明白,他是怕人看到影响她名声呢,所以她上辈子怎么会怀疑是他故意传出的谣言啊。 她没立马回去,借着月光看着江凛的脸:“我还会再找你的。” 说完不给他反驳的机会,迈着小碎步小跑回知青宿舍。 江凛看她不听话的样子绷紧了脸,确定她进了宿舍,他转身离开时嘴角却不自觉勾起。 家里叶云淑已经回房,老太太还没睡。 江凛看亮着灯,敲了敲门进去:“祖母,怎么还不睡?” 老太太拍了拍炕:“乖孙儿,来坐会儿。” “怎么了?祖母。” “咱祖孙俩儿好久没好好说话了?”老太太问,“你在跟那知青处对象?” “没有的事儿。”江凛说的实话。 老太太一双老眼仿佛洞察了一切,哼了一声儿:“她对你有意思。” 叶云淑盲了她可没瞎,苏玉禾看江凛的眼神满眼春色,要说没意思才怪。 江凛抿嘴,过了会儿才说:“她成分好,城里的积极分子,下乡知青,注定不能在一起。” 说到这儿,他烦躁地搓了搓头发。 老太太已经很久没见他露出过这般颓唐的样子,枯槁的手拉过他的手:“咱们凛哥儿那么好,没有谁是配不上的,到底是咱们老江家拖累你了啊。” 江凛二十二了,村里这个年纪的男的早就当爹了,江凛连个媳妇儿都说不上,成分不好,好人家不愿意把姑娘嫁给他。 家里人不好的,老太太又看不上。 想当年她也是风光无限的地主婆,后来一朝没落,要说不恨是假的,可又能怎么样呢? 她失去了丈夫儿子,自己落了残疾,儿媳不见光明,只剩下一根儿独苗。 “祖母,别说这种话儿。” 老太太眼眶湿润:“不知道祖母死之前能不能看见你结婚生子,估计没脸见你祖父了。” “祖母!”江凛无奈,扶着老太太躺下,“睡觉,别操心了。” 苏玉禾洗漱完躺下,回想在江家,叶云淑和老太太吃到肉包子没什么稀奇的样子,不知道是曾经作为地主吃多了,还是到现在有江凛照顾没有亏着嘴才没什么惊奇呢。 她希望是后者,这说明她们没有看上去过得那么苦。 次日一早,苏玉禾起来热包子。 罗艳正好在灶房做饭,是了,她是班长,必然要营造早起干活的劳动形象。 苏玉禾不想和她打招呼,但灶房就那么点位置,不可能装作看不到,好在对方比她要会做样子,一看见她便很亲昵地和她打招呼。 她扯唇一笑,端了口锅出去洗,回来蒸包子。 罗艳蒸了玉米面窝窝头,又煮了苞米面糊糊,就着咸菜就吃了,没多久,路进来,罗艳立马笑开了眼,给他盛粥,又起锅煎了个鸡蛋,放到路建荣碗里。 路建荣坐下来拿起筷子就吃,像是早已习惯。 苏玉禾冷冷地看着,这对狗男女当着她的面儿都不藏着了。 罗艳笑着和路建荣说:“荣哥,你吃完这碗能饱没?锅里还有一些,我想给玉禾吃。” 路建荣顿了顿:“小艳你心肠太好了,忘记上次苏玉禾的态度了?” 罗艳看了眼灶台的方向,为难道:“可是玉禾怎么说也喜欢了你那么多年,这次更是跟着你下乡,我们应该好好照顾她的。” 路建荣冷哼一声儿:“你要给就给。” 骨汤咕噜咕噜滚开了,路建荣吸了下鼻子:“什么那么香?” 苏玉禾蹲在灶台底下烧火,这会儿煮好了,包子也蒸熟了,她站起来:“不用你们的苞米糊糊,我不爱吃那玩意儿。” 她一手端着包子,一手端着浓白的骨汤,原本不打算在灶房里吃的,她脚步一拐,隔着他们一个位置坐下。 灶房里有一张近三米的木桌,苏玉禾没靠着他们,但她吃的什么却是一览无余。 肉包子发着白面的香,一口咬开又爆开肉汁的清香,一阵风连骨汤的香一并送了过来。 罗艳脸色尴尬:“原来玉禾自己做了饭啊,听说你昨天和许云去了供销社,原来是买了肉包子,不过你刚下乡,不懂这里的环境艰苦,以后还是节省一些。” 路建荣闻着肉香,看着手里粗糙的窝窝头,自己刚才连苞米糊糊都不想给苏玉禾,如今别人吃着肉比他不知道好了多少倍,他脸上有种被打脸的难堪,仗着自己年长,又扳起脸对苏玉禾说教:“苏玉禾,你下乡是来建设的,不是来享福的,别只知道浪费粮食!” 苏玉禾刚咽下一口,用你没事儿的眼神看着路建荣:“我吃得干干净净,怎么浪费粮食了,难道下乡建设,我就不能吃好的吗?” “不是不能吃,”罗艳苦口婆心地劝,“这白面多贵,一顿顶黑面好几顿了,知青的补贴也没那么多,没必要那么浪费,黑面也能吃饱。” “黑面能吃饱你就自己吃呗,”苏玉禾笑笑,“对哦,你家里好几个孩子,你大概就指着补贴过日子呗,我爸妈就我一个女儿,每个月都给我寄钱,我肯定得吃好的。” 罗艳好几个弟弟妹妹,父母虽然也是职工,但也不是什么工资高的岗位,到手的钱都不够家里吃饭的,更别说有多的钱给罗艳寄过来。 这些窘境没多少人知道,此刻被苏玉禾说出来,就好像当街把罗艳的衣服脱了,难堪的很,罗艳脸上的笑再也挂不住。 罗艳低声说了句:“我家里是没有钱,但我靠自己的双手吃什么都不丢人。” “我也没说你丢人啊,还是你自己觉得丢人?”苏玉禾没有因她可怜的样子而停下,况且罗艳绝对不是只靠知青补贴生活,她家里或许真没什么钱寄给她,但是路建荣有啊。 罗艳给路建荣做饭,要说路建荣一点儿钱都不给罗艳,那是不可能的。 “够了!”路建荣砰地放下筷子,“苏玉禾你太骄纵了,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咄咄逼人?” 第5章 不吃我就告诉云姨你打我! 咄咄逼人? 苏玉禾忽然笑了,新婚夜路建荣给她准备的大礼有手下留情过吗? 刚出生的孩子活不过满月的时候是谁不肯放过谁? 每一件苏玉禾都记着,不报复回去妄此重生。 苏玉禾的眼神看得路建荣有些慌,罗艳适时开口:“算了,玉禾年纪小,大概也不是故意的。” 正好别的知青起床来煮早饭,苏玉禾便收了心思,没继续和他们说话。 连续几天六点下地干活儿,可把苏玉禾累得够呛。 虽说上辈子灵魂下过乡,但皮囊还是十八岁娇嫩得很,拿着锄头翻地追肥,做到后面手都是麻的。 仔细一看,白嫩的手心红了些颜色,起了好多个水泡儿。 起水泡儿是小的不能再小的事情了,这样就想不上工是不可能的,你以为别人是不起水泡儿吗?别人是起了水泡儿破了再起,到后面变成茧子。 苏玉禾自然清楚,但可以借题发挥。 趁着没人注意,她又跑到江凛家去。 这次两手空空,却刚好碰上江凛在家。 “你怎么又来了。”江凛语气有些不耐烦,怎么这个女人总是说不听! 苏玉禾嘴角往下弯了弯,双手摊在他面前:“好痛哦。” 她的手指很好看,掌心肉肉粉白粉白的,瑕疵就是冒出的水泡儿,看着很是碍眼。 要是别人,江凛直接让人滚开,放在苏玉禾身上,他只有烦躁的份儿,这姑娘太娇了。 江凛面无表情,但放下了手里劈柴的斧头,走了出去。 苏玉禾不知道他干嘛去,理所当然地走进堂屋去,叶云淑坐在里面编着东西。 她喊了声儿阿姨,走进去。 “玉禾?”叶云淑脸侧了侧,露出笑,“你怎么来啦。” “来玩儿。”苏玉禾跟炕上的人打招呼,“祖母好。” 老太太这次倒没冷脸,淡淡地嗯了一声儿。 苏玉禾凑过去:“云姨这是在编什么?” “编篮子,放屋里装东西。” “真好。”苏玉禾看了会儿说,这是实话,叶云淑编的还挺好看。 “是吗?”叶云淑显然很高兴,“编好了送一个给你。” 苏玉禾正想拒绝,江凛便回来了,站在门口喊她:“出来。” 苏玉禾对老太太笑了笑,这才出去。 院子里,江凛手上拿着一把不知名的草儿,扯巴扯巴几片叶子丢嘴里嚼了几下,含糊不清道:“手拿出来。” 苏玉禾猜到他想干嘛,心里有些抗拒,手指蜷了下没动静。 江凛拉过她的手,嘴里的草嚼成烂泥吐在手上,往苏玉禾手上抹,嘴里没好气:“娇成这样回城里去,下什么乡。” 有些水泡已经破了,汁水抹在上面有些火辣辣地疼,又被他这么讽刺,苏玉禾抽回手:“我不擦。” 她的手被牢牢抓住,根本抽不回来,江凛抹了个遍儿,抬眼便看见一张委屈的小脸儿,心知自己话说重了,微微叹气:“回去别碰水,这两天先别干活儿。” 不干活怎么行,苏玉禾没说,因着江凛刚才说的话闷着心情回宿舍。 叶云淑撑着棍子走出来:“玉禾回家了?怎么不留她吃饭。” 江凛收拾地上的药草:“发脾气了。” “是不是你惹别人生气了?”叶云淑有些急。 这次江凛没说话。 不知名药草还挺管用的,第二天起来的时候,水泡好的差不多了也不疼。 可今天还得继续干活,估计还得起,苏玉禾有些发愁。 上午拔草戴着手套还好,下午翻地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办。 只不过没想到下午再去的时候,她负责的几分地已经翻好了。 上午还是好好的呢,许云负责苏玉禾旁边的地,注意到这边的情况,讶异地对苏玉禾说:“你怎么那么勤快,大中午过来翻地?” 正午太阳晒,大家都下工休息,苏玉禾简直是劳模。 苏玉禾也是愣了一下,不过很快想到了是谁干的,嘴角不自觉勾起来:“哪儿有。” 一连几天,苏玉禾负责的地只要用到锄头铁锹等工具的活儿都被人默默干了。 苏玉禾手不用干什么活儿,每天意思意思上工,心里却想着给江凛做好吃的送去。 这天她的手已经好了,之前买的赤小豆没用过。 泡了一晚上的赤小豆手直接能捻烂,她大早上煮了糖水,中午就凉透,她自己吃了一大碗儿,心神舒畅。 要是绿豆煮的会更解暑。 知青们随便吃了东西就回屋午休,没人注意苏玉禾。 苏玉禾去分销社花两分钱买了根冰棍儿,放到铝制饭盒装着的糖水里,去自己上工的地方。 果然,江凛顶着大太阳在地上干活儿。 他光着膀子,麦色的肌肤挂着一层汗水,泛着水光,后肩的肌肉随着动作移动又复位,苏玉禾咂摸出一丝性感的味道,笑盈盈地走过去喊了声凛哥。 弓着腰的男人站直了身体看过来,他身前的肌肉线条同样很棒,看着就很有力量感,苏玉禾走过去,在他前面站定:“我就知道是你。” 高大的男人僵硬了下,难得的有些无措。 苏玉禾的目光完全没有收敛,扫视着江凛,甚至伸手戳了戳:“好硬。” 江凛往后退了一步,捞起挂在旁边的上衣往身上一套:“你怎么来了。” “来给你送吃的。”苏玉禾举起手里的东西,“给。” 江凛盯着饭盒:“不用。” “吃,不是什么贵重东西,赤小豆煮的水。” 江凛不为所动,苏玉禾暗含威胁地道:“不喝就跑去告诉云姨你打我!你还瞪我?” 大树下,江凛捧着饭盒喝水。 吃到嘴里冰冰凉甜丝丝的,用陶瓷勺子往下捞了捞还能捞出半化的冰棍儿,本来白糖就精贵,还放冰棍进去! 这要是给村里的孩子知道,估计羡慕的要哭。 “下次不用放冰棍儿。” “还是给你吃我才放的呢,我自己喝得都没有这个待遇。”苏玉禾凑过来,“让我喝一口看看好不好喝。” 江凛的手顿了顿:“我喝过了。” “有什么关系,你用的勺子也是我用过的呢。” 江凛没想到这一茬儿,她这一说儿,江凛耳后根胀得通红。 第6章 不在宿舍就是陪男人睡觉去了! 饺子、肉饼 苏玉禾连续送了几天午饭,江凛已经习惯了。 每次她送过来,两人都是坐树底下吃,一般都是苏玉禾说话,江凛偶尔应声,吃完了袖子一撩,就下地干活儿。 苏玉禾靠着树吹风,两人各忙各的,没注意到旁边偷窥的目光。 公社里不知道怎么传出来苏玉禾和好几个男人在苞米地私会的闲话,等苏玉禾知道时,公社里传开了,什么难听的都有。 说就说呗,千万别舞到她面前来。 要是给她知道谁在乱嚼舌头根子非得给她撕烂,还有造谣的人,等她找出来了,再给他收拾一顿! 江凛照例干完活儿就走,时间掐在别人上工的点前,苏玉禾就坐树下等着别人过来,再拿锄头做做样子。 许云走过来:“苏知青到底是年轻,大中午都不用休息,晒着太阳干活儿。” 苏玉禾笑笑:“今天是大集,我趁着这会儿干完,等下上县城供销社买点东西。” “知道的是去赶大集,不知道的还以为去跟男人私会呢。” 苏玉禾听到这话心里有些不舒服,看向说话的人:“桂花婶,你在乱说什么!” 桂花婶撇嘴:“随口一说,急啥呀。” “你家姑娘跟男人跑山里去了,你回去好好管管,别到时候姑娘还没嫁,你就当上姥姥了。” 王桂花瞪眼,一手握着铁锹一手掐腰上,冲苏玉禾喊:“你在胡说八道儿什么!敢坏俺闺女名声,信不信俺跟你拼了!” 苏玉禾把她的话还回去:“我也是随口一说的,你急啥呀。” 王桂花当然得急,大家干活儿都在一个地方,苏玉禾这么说,那些嘴巴大的人传出去坏了她姑娘名声怎么办? 苏玉禾名声臭了回城里可以再嫁,王桂花闺女要是在村里坏了名声可不好嫁。 但苏玉禾明显就是以嘴还嘴,王桂花气得很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直接说:“你每天中午都不在知青点休息,明显就是跑出去跟男人厮混了,呸,长得一脸狐媚子相,陪男人睡觉让男人帮你干活了!别到时候粮食没种出来,肚子里先怀了别人的种!” 这话说得真难听,苏玉禾一点都不想忍,冲上去啪啪给她两个大嘴巴子:“不会说话可以当哑巴!” 王桂花没想到她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动手,两巴掌下来给她打蒙了。 “啊啊啊!你敢打老娘!”王桂花比苏玉禾矮半个头,常年下地,身上膀大腰圆的,嘴巴也厉害,在村里东说西说,村里没几个人骂得过她,挨打更是头一回儿。 反应过来的她撸起袖子,往手上吐了两口口水,往苏玉禾扑过去,嘴里喊着:“老娘跟你拼了!” 她个儿壮,直接把苏玉禾压倒,去扯苏玉禾的头发,苏玉禾也是第一次跟人打架,但也没有定定挨打,掐了一把王桂花大腿根儿,等她吃痛松手,苏玉禾反手拽她头发,并且翻身压在王桂花身上,又给了她几巴掌。 旁边没几个人敢上来拦,许云和苏玉禾关系还不错,凑上来拉王桂花挨了几下。 这边动静闹得不小,村支书和生产队队长都过来了。 村支书江建国一看这知青和社员打起来了还得了? 他大吼道:“停下都停下!”又赶紧让人把她们分开。 好不容易分开了,看着两人头发乱糟糟,身上挂着杂草沾着泥的衣裳,江建国带着怒气:“打什么,闹什么!有这些力气不如去翻地!到底怎么回事儿!” 王桂花发泼习惯了,大屁股往地上一坐,哭了起来:“姓苏的先动手的,她打俺!” 真是恶人先告状! 苏玉禾是上辈子被人说了,这辈子一听就炸了,当着她的面儿说,没点反应以后只会更猖狂。 她一点都不后悔今天动手,就当是杀鸡儆猴,以后谁再敢乱讲,掂量着办儿。 她腰杆儿站的板直,在众人的目光下并不心虚:“是她先嘴贱,她说我陪男人睡觉,我一个黄花大闺女,下乡来是为了建设祖国的,不是给长舌妇乱嚼舌头根子的!” 换一个人根本不好意思复述王桂花的话儿,但苏玉禾多活了一辈子,没那么多顾忌。 乡下人说闲话是正常的,但要是真跑到正主面前说,那就是犯贱。 许云站出来:“我作证,就是桂花婶先说苏知青坏话的。” 旁边没有人替王桂花说话,说明她确实是说了这些话儿。 这种话对未出嫁的姑娘来说,可以毁掉一个姑娘的清白。 旁边也有人跟着说话:“是该,人家苏知青好好的一个姑娘,被这么说,肯定是不高兴的。” “是啊,要是俺闺女被人说,俺也是要跟她拼命的。” 也不怪苏玉禾激动。 江建国作为大江村的村支书脸都丢大发了:“王桂花你想干什么!平常时说三道四的就算了,现在还污蔑知青!江得五,滚过来管管你家婆娘!” 江得五也嫌丢人,本来躲人后了还被拉出来,气急得很,只好发泄到王桂花身上,他走过去拉起王桂花甩了他一巴掌:“老子早说了你这张嘴迟早要惹事儿!” “打什么女人!”生产队队长江大力看不下了,“有事儿好好说事儿,错了让你婆娘给苏知青道歉。” “俺不道歉,俺凭什么道歉啊!”王桂花肿着一张脸,半点不肯让步,“她不也说俺闺女?算是扯平了。” 江得五扬起手让王桂花道歉。 王桂花瞪他:“王得五,老娘给你脸了是,刚才打俺就算了,现在还想打俺?”说着她又哭了起来,“俺给你老江家生了几个儿子,起早贪黑下地,你竟然敢打俺!你打啊,明天俺就带娃儿回娘家!” 夫妻俩直接吵起来了,怪不得这王桂花那么泼,自家的男人都管不住。 “是该道歉啊,本来就是你自己挑起来的。”不知道谁说了这么一句,便有人跟着附和。 迫于压力,王桂花才跟苏玉禾道歉,即便道歉也没什么诚心的样子。 苏玉禾在意的不是这个,她问:“这些都是谁告诉你的?你怎么知道我中午不在知青宿舍?” 第7章 这女人满脑子是草 王桂花到这个时候脑子昏昏胀胀的,哪里想那么多,脱口而出:“你们罗班长说的,大日头晒得谁不回家休息?你偏不在宿舍,谁知道干什么去了!” 姓罗的知青有好几个,但姓罗的知青班长只有罗艳。 苏玉禾露出惊讶:“罗班长可是好人,我不信她会说这种话。” 王桂花:“咋不会,就是她说的,她都看见了!” 几个知青小声嘀咕:“罗知青不会说这种话?看着不像那样的人。” “人心隔肚皮,谁知道呢。” 罗艳走过来看见罗桂花心就提起来了,这女人脑子全是草,三两句就激得她把自己供出来了。 眼瞧着舆论形势对自己很不好,罗艳赶紧站出来:“桂花婶儿,你是听错了,我可没有说我看见,我只是说玉禾大中午的不回宿舍休息在外头晒太阳怕晒坏了而已。” “看,俺就说罗知青不是那样的人。” 罗艳在公社待了一年多,还是班长,大家明显更信她的话儿。 王桂花形象更差了,多了个说大话的帽子。 气得她要死,撞开围观群众气哄哄走了。 热闹看完了,江大力催大家去做工,别凑一块儿。 罗艳面露歉意朝苏玉禾道:“你没事儿?真的不好意思,我没想到桂花婶会理解错我的意思,我是真担心你。” 一些知青安慰她说都是王桂花的问题,不用自责。 苏玉禾淡淡一笑,没说话。 她也没指望今天就能撕开罗艳的真面目,只希望能在社员们心里埋下一个种子。 苏玉禾跟队长说了一声儿要去赶集。 江大力没有不同意的,她还干了今天的活儿,工分也给记上,就是没干活也会同意,就是不给记工分而已。 苏玉禾先回宿舍拿钱,布包着一堆花的绿的方的圆的票子,她拿了些自己要用的,剩下的票子没多少了,钱倒还有好几十。 之前说罗艳的时候不是瞎说的,苏玉禾是独生女,父母怕她下乡亏着,给她拿了十张大团圆,还有好些粮票。 现在没到一个月,等今天卖完东西回来,钱还能剩下大半儿,粮票倒是还不到一半了。 主要是最近一段时间给江凛做饭,都是好粮食。 钱花得真快,追男人还挺费钱,苏玉禾想对江凛好,是真的下了血本,眼看着钱要花完了,苏玉禾有些愁,她是不可能问家里要钱的。 去县城的路上,她心里盘算着要不做点小生意? 她记得过几年就开放了,现在七五年,已经有人靠着做生意积攒财富了,不过他们可不是光明正大摆摊做生意。 如果苏玉禾没记错的话,有个地方叫自由市场,都在那里做买卖。 仅是这么想而已,苏玉禾既没想到做什么生意合适,也不知道自由市场在哪里,汽车就到了县城。 苏玉禾直奔供销社,先去打了个电话。 沉稳的男音喂了一声儿,苏玉禾开始上哭腔喊爸爸。 苏泽明听出自己闺女的声音,还是这么委屈,急了:“闺女,怎么了,是不是在乡下受委屈了?爸爸接你回来。” 苏玉禾吸了下鼻子:“爸爸,没事儿,就是路建荣说我吃肉浪费粮食。” “放他妈的狗屁,老子闺女想吃什么就买,不够钱爸爸给,早说路家那小子不是什么好人你不听。” “我现在知道了,还有他跟小艳姐好像在搞对象。” “什么?”苏泽明瞬间窝火,他闺女追着人跑下乡,那狗东西在乡下跟人处对象,把他闺女放在哪里? 苏玉禾一股脑儿倒出今天的事儿,当然没说自己跟人打架的事情,说到罗艳:“小艳姐说她不是故意的,但是我好难受,她怎么能怀疑我呢。” “她那人心术不正,你以后别跟他们接触,既然路家那小子不识好歹,你也没必要再呆在那里,我马上想办法把你弄回来。” “啊~先别,”苏玉禾说这些可不是想回家的,要是回去了,她上哪儿追江凛去,起码得先把男人搞到手再携夫带子回城。 她撒娇道:“爸爸,我还不想那么快回去,下乡建设还挺有意义的,再说了,这还没一个月呢,回去不太好。” 苏泽明哼了一声儿,苏玉禾怕他真把自己弄回去,再次强调自己要留下来。 挂了电话,苏玉禾问服务员多少钱电话费。 那服务员是个年轻的小姑娘,看到苏玉禾从哭啼啼换成笑脸速度快得她快惊掉了下巴,突然对上那双漂亮的眸子,她愣了一下,赶紧说:“五分多钟,给八毛钱就行了。” 打电话不便宜一分钟一毛五,像苏玉禾这种讲好几分钟的更是少之又少。 苏玉禾给了钱才去买东西。 她先去买自己用的东西,不经意间看到了男装那边。 她走近了看,多数是经典的工便装,类似白色背心和老式蓝布衣,中山装也有些。 她几次见江凛,都是穿带着补丁的蓝色发灰上衣,里面是白色洗得快透明了还破了好几个洞的背心,她在的时候江凛就穿背心干活儿,不在他就光着膀子。 苏玉禾买了两件背心,还有一件新的绿棉布上衣。 村里的社员都是买布回去自己做,只有城里人会买成衣。 不管是布还是成衣,都是要布票的,区别就是成衣要的钱更多些。 没办法苏玉禾不会做衣服,只能买成衣。 苏玉禾长得好,身上穿着衬衫,看着就不像普通人,那售货员特别会说话,后来苏玉禾又追加了一条裤子,凑了一套。 买完了生活用的东西,她就得去买粮食。 今天恰好有牛肉,苏玉禾割了半斤牛肉,又去之前买猪肉的地方买了些肥油和猪下水。 有绿豆糕桃酥什么的,这玩意儿估计面向有钱人,绿豆糕一小块得要两分钱。 苏玉禾还是买了,糕点票加一毛钱,买了五块,自己忍不住先吃了一块儿。 家里粮食也吃光了,但她今天拿不了那么多,只买了五斤的白面,五斤的大米。 下乡那么多天她都没吃过大米,可想这一口儿了。 今天来供销社的人多,没碰上抢劫的了,也没碰上江凛,苏玉禾背着大包东西,去坐公共汽车。 第8章 晚上八点来田埂找我 因为有之前的事儿,这次苏玉禾低调了不少,买了肉趁着别的知青还没下工回来,赶紧收拾好。 牛肉剁碎,放油和香菇丁一起炸,把能放的调料都放进去,还有辣椒,熬成牛肉香菇酱。 猪下水收拾干净放了几种香料卤起来,刚下乡没多久她就自己,买了一个砂锅,就是为了可以放一些隔夜的东西,现在正好用来泡卤的猪下水了。 能练出这一手好厨艺,除了自己嘴馋之外,上辈子就是为了讨好路建荣,真是便宜他了。 现在都是给江凛吃的,那男人也不知道现在在干嘛,苏玉禾一边做饭一边想他。 装了一小瓦罐的牛肉酱,和刚包好的牛肉饺子,放在篮子里,提着就往江家去。 江凛没在家,苏玉禾把东西放下和云姨说了几句话就走。 叶云淑叫住她,摸着拿了个竹编篮子给她,还有个盖子,不大不小,但很漂亮。 苏玉禾对这些小玩意儿很喜欢,一看见眼睛都亮了,但还是忍痛拒绝,云姨的情况她又不是不知道,编一个得费好多心思。 叶云淑装生气:“特地给你编的,快拿去。” 老太太低着头缝补,像是没听见。 苏玉禾无法拒绝,抱着篮子走了。 江凛当天就听说了苏玉禾跟人干起来的事儿,办完事儿路过知青点,在门口等了会儿没见着苏玉禾就走了,回到家看到家里的东西才知道苏玉禾来过,还有那牛肉酱,他一猜就知道苏玉禾跑供销社去了。 他心里叹了口气,这姑娘花钱大手大脚的,他听人说过,这苏知青不仅人长得俊俏,家里也是双职工有钱的家庭,不过再有钱也不是这么个造法,他有些担心她没钱花。 说实话,这饺子吃在嘴里还挺香。 叶云淑是过来人,一开始可能没想那么多,苏玉禾三番两次过来,她多少也猜到了些,问江凛两人是不是谈对象,如果是,就找媒人说亲。 村里也有人娶了知青还生了孩子的,但对江凛来说,没有那么简单。 叶云淑这几年呆家里很是安宁,以为形势已经好了,但江凛知道,他们还是不好的成分,想要娶知青,难哦。 江凛转移了话题,叶云淑以为是江凛不喜欢,心里有些难受:“玉禾挺好的姑娘,你不喜欢她,难道喜欢袁丽丽那丫头嘛?” 江凛皱了下眉,想了很久都想不出来袁丽丽是谁:“别乱说,我都不记得有这么个人。” “你忘啦?你那黑心舅妈前几年带上门,说要给你说亲的,跑来家里好几次了,后面没再来,你这些年也没结婚,我以为你惦记着人家呢。” 江凛真想不起来有这么个人,不过叶云淑这么一说,他好像有点印象了,那会儿他刚十七,家里没落了一两年,他舅妈送姑娘过来让他家拿彩礼就结婚。 他们家那会儿穷得连锅都是烂的,哪里有什么钱,更何况那姑娘才十五岁,结个狗屁的婚,直接被老太太拿棍子赶走了 江凛舅妈还骂他们不识好歹,以他们家的情况,能有人愿意嫁过来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 老太太砸了一个碗,才把人弄走。 叶云淑还有娘家的,当初江家还是地主风光的时候,叶家的人往这边凑,等江家遭遇打击,叶家人躲得远远的。 突然送了个人过来哪有什么好心思,后面一打听才知道,这姑娘是家里女儿太多了养不了,谁给钱就嫁给谁。 他舅妈总觉得江家肯定还藏着钱,便带人过来。 亲是没说成,但是那姑娘却是看上了江凛,有段时间经常过来,后来江凛发火,加上老太太的不待见,就一直没见她来了。 叶云淑看江凛那么多年没结婚,担心他惦记着袁丽丽,毕竟年纪小时动心的人最难忘怀。 江凛叹了口气,有些无奈:“那人长啥样,我早忘了,以后别说,我有打算。” 儿子大了不由娘,叶云淑没再说。 。 第二天江凛在地里等苏玉禾,后者煮了白米饭,配着香辣的卤猪肠提着就来了。 江凛打开又看到肉,没有立马吃,问:“你天天吃肉,兜里还有钱? “有。”确实是有,还有好几十呢,只不过照这个用法,不知道还能花多久。 江凛把准备好的钱给她:“拿着。” 两张很新的大团圆,苏玉禾没拿,这会儿工人工资就二三十,江凛一个社员,也不知道怎么攒下来的。 “拿着。”江凛放她手里,苏玉禾缩手回来,“我真的还有钱,你放心,肯定不会缺你吃的。” 江凛皱眉:“敢情你在养老子啊?” 苏玉禾没说话,大有默认的意思。 江凛气笑了:“想啥儿呢,哥不用你养。快拿着,想吃啥买去,哥有钱。” 苏玉禾不信,最后是江凛说要是不拿,以后就不吃她送的东西,苏玉禾这才勉强收下来。 江凛看见了苏玉禾侧脸的划痕,还有脖子上的,眉头紧皱:“说,昨天为什么跟人打架。” “没有啊。”苏玉禾不想提。 江凛捏着她下巴往旁边移了点:“这么明显的痕迹当老子瞎?” 苏玉禾仔细照过镜子没什么痕迹,但江凛这么一说她也急了:“哪里?哪里有痕迹?!” “这里。”江凛轻轻碰了碰,也不痛,就是苏玉禾皮肤太嫩太白留下痕迹明显。 苏玉禾摸了摸,没什么感觉:“没什么,不管了。” “为什么打架你不说可以,以后再有这种情况别自己动手。” “哪里来得及找你,有仇当场就想报回去。” 江凛下巴绷紧,不知道拿她怎么办。 苏玉禾凑近他:“对方要是女的呢,你也打女人吗?” 两人脸距离不到一个拳头,江凛闻到了苏玉禾身上的香气,不知道是什么香,却让他慌乱得往后躲了下:“我不打女人,但” 后面的江凛没说。 苏玉禾听懂了,笑眯了眼:“要是有人打我,你帮我打回去。” 江凛转开头:“别靠那么近。” 苏玉禾坐回去,嘴角挂着笑:“晚上八点,来知青宿舍前的田埂找我。” 江凛嘴里一口米饭,嚼得正香,闻言顿了顿,就是咽了也没说话,苏玉禾嘴角上扬,知道他一定会来。 第9章 苏玉禾被气哭 苏玉禾洗完澡换好干净衣裳,还梳整齐了头发,坐在炕上等天黑。 这几天忙着翻地施肥,每个人都很累,许云看苏玉禾没像累着的样子,再次感叹年轻真好,看她有心事的样子,问:“你咋不睡觉?洗了澡还穿那么整齐。” 平常洗了澡,都是穿碎花大短裤睡觉,那样舒服,苏玉华还穿着长裤,有些奇怪。 “等会儿就睡了,你先睡。”苏玉禾笑了下,总不能说她等会儿要去见男人? 许云睡她旁边,隔了一张炕桌才睡别的知青,所以只有许云注意到她的不同。 别的知青和许云一样,累得很,随便聊了几句便闭着眼睡觉了,毕竟明天六点还得上工。 等大家都睡着了,苏玉禾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才抱着准备好的东西轻手轻脚出门。 月光很明亮,苏玉禾看到了不远处田埂站着个人影,光看身形苏玉禾就知道是江凛,忍不住勾起唇,小跑过去。 江凛迈着大步走过来:“别跑那么快,天黑绊到东西怎么办。” “看着路呢。”苏玉禾眼睛比天上的星星还亮,惹得江凛心跳漏了半拍。 “给你,”苏玉禾把抱出来的东西塞到他怀里。 江凛摸着个大包裹,打开是崭新的衣裳,摸着摩挲了两下,心里是高兴的,但还是说:“我还有衣服呢,你给自己买,拿去退了换自己的衣服。” “我也有衣服啊,”苏玉禾瞪他,“你做工的时候衣服都是烂的,给你买就拿去穿。” 江凛不是没有好衣服,是不想惹麻烦,干脆穿烂的补丁的,没想到让苏玉禾心疼了。 他心里又暖又觉得好笑,没再说让她把衣服退回去的话,大不了再拿多点钱给她好了。 两人安静了会儿,不知道说什么,正当苏玉禾打算开口时,就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是有人。 苏玉禾慌了下看向江凛,江凛快速反应过来,拉着苏玉禾往旁边的稻草堆躲着。 稻草堆是上一季收成的了,发出一种闷闷的腐草味道。 刚才两人躲得急,苏玉禾靠在江凛的胸口上,能听见江凛的心跳,她还闻到了江凛身上甘冽的皂香,原来不止她一个人洗得干净清爽来见面。 江凛胸口埋着个小脑袋,他刚想动作,另外来的人就开始说话。 “死样儿,急什么?” “当然急了,咱俩儿多久没约了?” “哼,感觉你的眼睛都盯着苏玉禾去了,难为你还有空想起我。” “哪有,我眼里都是你。” 罗艳冷哼了声儿:“她下乡都是奔着找你来的。” “别管她,她那脑子不会知道咱们的事儿的,等我们家走上正轨,以后我就娶你。” 江凛眉心蹙起,不知道还有这个事儿,苏玉禾下乡是为了路建荣? 那苏玉禾对他示好,是有别的目的? 他心头发苦,捏紧了手里的衣服。 苏玉禾听出来了,来人是路建荣和罗艳啊。 她心里刚嘀咕完,那边就发出了不可描述的声音。 罗艳叫得也不是很大声儿,但好巧不巧,他们跟苏玉禾就隔着一个稻草堆,所以声音能听得很清晰。 苏玉禾除了上辈子结婚那晚的第一次,根本没经过这样的事情,而且那次她还是不省人事的,也没什么感觉。 江凛更是没有任何经验,以前也不是没遇到过一些猴急的在庄稼地里干事儿,但都是他一个人,完全没有任何想法,这会儿他怀里正趴着娇俏的少女呢,心跳都乱了。 呼吸也乱了。 他尽量压抑着,可到底年轻,血气方刚的,喜欢的人还在怀里,有些生理反应难免不了,他捏着苏玉禾的肩膀,把她往旁边挪了下,自己也往反方向躲。 苏玉禾感觉到了他的变化,之前看他裸着腹肌还能上手戳一下,这会儿真枪拿出来,她整个人直接僵硬了。 两人都尴尬,脑子里胡思乱想着,不知道过去了多少时间,路建荣和罗艳终于走了。 江凛的反应早就下来了,脑子也乱,第一次遇到这种不知如何思考的事情,他把衣服还给苏玉禾,语气有些淡:“回去。” 苏玉禾奇怪:“怎么又还回来了。” “你跟路建荣”江凛问了一半没继续说了,他害怕听到苏玉禾肯定的声音。 苏玉禾回想了刚才听到的话,秀眉蹙起:“你也觉得我喜欢路建荣?” 江凛沉默,他想否认,但是嘴巴像是有自己的想法,根本张不开。 苏玉禾生气了,抱着衣服往宿舍走。 江凛隔着段距离亦步亦趋跟在她后面,等苏玉禾进了宿舍才离开。 苏玉禾被他气哭了,要是她真的喜欢路建荣怎么还会天天给江凛送吃的,还花钱给他买新衣服! 越想越气,她把给江凛的衣服塞到柜子最里面,不给他了,送给乌龟王八蛋都比送给他好。 第二天她也不给江凛送午饭了,零嘴冰棍也没了! 江凛还在偷偷帮她干活儿,苏玉禾没有因此而消气,连续几天都是这样,她心里憋着气,江凛连人都见不着儿。 江凛有些慌,随着时间越长越不知所措,翻遍了这二十二年的记忆,也没有人教过他如何哄姑娘。 这天终于给他蹲到了苏玉禾提早下工回去,路过玉米地时,江凛跳出来。 给苏玉禾吓了一跳,看到是他,苏玉禾抿着嘴移开视线,越过他往前走。 江凛抓住她的手,把人往玉米地里带。 苏玉禾还气着想收回手:“你干嘛!松开!” 江凛抿着嘴,把人带进了玉米地也没松手,低着头跟她道歉:“我错了。” 苏玉禾忽然笑了下:“你没错。” 江凛没有和姑娘打交道的经验,此刻的直觉却告诉他,苏玉禾还在生气,他捏了捏苏玉禾的手:“哥错了,你别气,你让哥做什么都行,就是别这样。” “我怎么样?”苏玉禾说,“你不是觉得我喜欢路建荣?你现在来是什么意思?” “不是,我脑子笨,当时没想明白。你原谅哥,行不?” 第10章 我对你们没好态度是因为恶心 苏玉禾冷哼一声儿,没说原不原谅,甩开江凛的手就走。 这次江凛没敢拦,有些愁闷地用指腹按了按眉心,原地等了会儿才离开玉米地。 “凛哥,你在这里啊?可让我一顿好找。” 一个黑瘦的少年喊江凛,后者心情不太好,连带着表情有些吓人,瞥了眼少年:“小海?来找我干嘛?” “黄哥让你明儿个得空去他那儿一趟儿?” 江凛挑眉:“黄哥找我干嘛?” “不晓得,”江小海嘿嘿笑了两声儿,“说不定是给你说媳妇儿。” “去你的。”江凛笑了,“老子媳妇儿老子自己找。” 。 苏玉禾以为昨天自己没给好脸色江凛不会再帮她干活,第二天发现地里的活儿干得工工整整,心情极好地哼了两声儿。 不过这样的好心情没有维持多久,回知青点时,路建荣找了过来,手里拿了罐麦乳精和一手油纸包好的桃酥。 路建荣把东西放她前面,露出自以为温和的笑:“玉禾,我昨天去了趟供销社,给你买了罐麦乳精,还有桃酥。” 他连苞米糊糊给她吃都觉得浪费,突然送麦乳精那么好的东西过来,准是没安好心。 苏玉禾没说话,路建荣在她旁边坐下:“听我妈说,你最近下乡心情不太好,我想是哥疏忽你了,没尽到照顾你的责任,晚上带你去国营饭店吃顿好的。” 真好笑,都在一个知青点,她过得好不好,路建荣没长眼睛自己看?要听他妈说她心情不好? 不过他这么一说,苏玉禾很快把其中缘由想明白了,估计是上次苏玉禾给苏泽明打电话诉苦,苏泽明开始收回帮助路家的动作,路家察觉不对,给路建荣施压来了。 苏玉禾并不打算接受路建荣的示好,这才哪儿到哪儿啊?她的痛,路建荣都没尝到半分! “不用了,你自己吃,我看到你才会心情不好。”苏玉禾收拾碗筷,准备起身走人。 路建荣拉住她的手,深情款款:“玉禾,你在生我的气吗?最近知青点的事情真的很多,这样,过两天我请你看电影。” 路建荣心里把握很大,苏玉禾这女人哄哄就好了,他都低声下气到这个份儿上了,苏玉禾应该消气。 可苏玉禾却如同被什么脏东西碰到一样,猛地甩开他的手,自己手里拿着的瓷碗应声摔地:“别碰我!” 动静太大,不少知青都看了过来。 路建荣有些丢人,同时也生气,苏玉禾也太不识好歹了,但想到家里叮嘱的事情,他硬着头皮扯出笑:“怎么了玉禾。” “我说让你不要出现在我面前,我烦得很。”苏玉禾声音有些大。 路建荣表情龟裂,看,苏玉禾就是这样的性子,任性起来丝毫不顾及别人脸面,他一个男知青班长,被她甩脸色,心里真是不快。 罗艳站出来拍了下路建荣的肩膀:“荣哥别难过,玉禾就是这样的脾气,等她生完气就好了。” 罗艳一副知心大姐姐的样子对苏玉禾说:“这些都是荣哥特地去供销社买的,昨天下午还请了半天的假呢,多大的气儿不能消呀。” 苏玉禾和路建荣他们就下乡那几天有过交流,后面一直没什么凑一起,原本以为路建荣和罗艳是谈对象,看到路建荣对苏玉禾示好的样子,估计里面还有别的内情。 乡里没什么娱乐活动,最休闲的方式就是凑热闹。 眼前三个人就是他们急于探清的八卦。 苏玉禾不为所动:“我跟你们可不熟,别老是凑我面前,我对你们没好态度是因为恶心,不是生气,至于他请假去供销社,关我什么事儿?是我让他请的?” 罗艳笑笑:“你看你又在说气话。” 苏玉禾无语,怎么说都不行,她非要给自己按上个名头, “你们到底想怎么样?不要你们的东西就是任性,不想搭理你们就是发脾气,真是搞笑,全是你们说了算,以后你俩离我远点,不然我可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事情。” 这次没给他们说话的机会,苏玉禾直接回屋。 罗艳朝围观知青无奈一笑:“让大家看笑话了,我们和玉禾从小玩儿到大,脾气有些大,不过她人还是好的。” 她当了那么久的班长,很多人都站她这边,觉得是苏玉禾不懂事儿,纷纷安慰她。 许云皱着眉头离开,回屋看见苏玉禾盘腿坐炕上嗑瓜子。 许云愣了一下,笑了:“你心还挺大。” 苏玉禾磕着瓜子挤出仨字儿:“不然呢。” 她抓了一把给许云:“吃。” “我不吃,怕上火,”许云想到刚才的场面就有些替苏玉禾不值,“你说你不喜欢他们拒绝就是了,闹那么大动静,那罗艳再来几句,反倒是你的不是了。” “主要是他们太烦,”苏玉禾能不知道罗艳会做样子? 许云叹了口气:“以前也觉得罗知青很好,现在久了,才看出她滑头的样儿,惯会装的,听说你们一起长大,怎么会闹成这样。” 苏玉禾欣赏地看着许云:“看来知青点还有聪明人的,你还能看出来她装。我们一起长大,不代表关系好啊。” “是这个道理。”关于别的,许云没再问。 。 “黄哥,你找我?”江凛第二天干完活儿就去找人,今天不是约定的日子,他不知道对方怎么突然找他。 黄得桥笑着迎上来:“最近有一个大生意,能赚大钱,你干不干?” 即便两人早有合作,江凛听到大钱还是很理智:“什么生意?你说来听听。” “我在所里的亲戚查了一批香烟,全是好东西,大前门哎,敢不敢接下来?” 供销社买香烟需要红色的烟票,像大前门凭票加三毛六的钱。 自由市场里的香烟不要票,有钱就能买,因为方便携带,最早拿出来自由市场卖的东西就是香烟。 香烟的利润也大,翻倍卖都好卖。 江凛倒是没想到会是香烟,有些惊讶,但想到香烟的利润确实心动,他问:“有多少量?” 第11章 “你什么身份跟我说这个?” “三十条。”黄得桥比了个手势,“那是我亲戚,我拿货只要这个数。” 三十条近三百包大前门,县城供销社都不能一次性拿那么多出来,确实是大量。 按照黄得桥的价,拿货才两毛钱一包,卖五毛钱,全卖光可以赚九十块钱。 但是想卖完三百包烟早点脱手没那么简单,江凛往旁边的凳子上一坐:“哥,你说,你是想跟我一起盘下来?还是怎么样?” “我亲戚说这玩意儿麻烦,要一次性拿完,我怕卖不掉,我一个人吃不下,我干的事儿也多,忙,我去接下来,你来卖,五五分。”黄得桥笑笑,“够意思没?” 他这是指着坐享其成,让江凛去卖,风险也给江凛担。 江凛只犹豫了瞬,直接拒绝了:“不行,就是让我出力也说得过去,可那么大的量,到时候我也得找我兄弟们帮出手,他们也要吃饭。” “那你有什么主意?江老弟啊,我可是很看好你的,才找你来说这个,别的人我都没找。” “这样,你抽十块钱,七十块钱你帮我把货拿过来,之后的风险都不要你担。” 黄得桥笑了两声儿,不是很同意这个建议,就是一包赚一毛钱,江凛都能拿三十,他帮着拿货,一包赚不到五分钱。 “可以了,”江凛知道他在纠结什么,说,“不要你出钱不要你扛风险,直接抽十块钱,不少了。” 黄得桥:“我知道你有主意卖,哥家里好几口人吃饭,要不二十?到时候你卖多少钱赚再多我都不眼红,这样行不?” “不行。” 黄得桥是个很滑头的商人,江凛接触过几次,给他十块钱已经很多了,而且江凛没见着他所谓的亲戚,不太相信出手价中黄得桥没有拿提成。 最后是黄得桥妥协了:“行,过两天来拿货。” 事儿说完,江凛去了趟供销社,看到一些姑娘结伴在某个柜台上,他心思一动,等人离开后走过去。 柜台售货员是个年轻姑娘,见着江凛两眼发光:“同志,给家里人买东西吗?” 江凛含糊点了点头,问:“刚才几个女同志买了什么东西?” 他看着那几个女同志走时还挺高兴的。 “这个,”售货员拿了一个扁平的圆铁盒子出来,“雪花膏。” “拿两罐。” 东西卖出去,工资也不会变,售货员关心的是江凛,这么俊的男人出手就是两罐雪花膏,售货员说没其他心思是假的:“是给姐姐妹妹的?还是给阿姨买的?” 这年头直接问人有没有对象是很大胆的,售货员只好迂回试探。 江凛结完账,说:“给对象买的。” 售货员笑容一僵。 江凛揣着两罐雪花膏回家,祖母又把他叫了过去,给了他一个手绢,是祖母自己绣的,淡青色丝绢上面绣着绿蜻蜓和粉荷花。 “怎么了?” “给苏知青。” 江凛也觉得那手绢好看,配苏玉禾正好,他咧开嘴:“谢谢祖母。” 香烟还没去接,江凛先去蹲苏玉禾。 上工的地方人多,但今天是要给玉米地拔草,大家都是蹲着,江凛找到苏玉禾,后者看了眼他,又低头拔草。 这男人今天胆子够大,直接找来地里。 要不是一直蹲不到苏玉禾,江凛也不会跑这里来。 “咳咳。”江凛手握拳放唇边咳了两下,看苏玉禾没反应,把东西拿出来,放她手边,四处望了望就走了。 旧报纸包着的东西,苏玉禾看不到里面是什么,看人走了,才摘下手套打开。 好家伙,一条精致刺绣的手绢儿包着两罐雪花膏。 苏玉禾哼了一声儿,笑了,把东西仔细包好收起来。 她没想过那手绢会是江凛祖母绣的,以为是他在外边儿买的,想到这里,嘴角往下压了压,嘀咕道:“也不知道哄了多少个女人,连这个都会买。” 收了人东西,她得礼尚往来,第二天包了荠菜猪肉饺子。 荠菜可是她在地里挖的,又洗了好久才包出来的。 地里只有追肥拔草的活儿,翻地早干完了,江凛不用过来帮苏玉禾干活。 苏玉禾跑去隔壁山的五等地找他。 江凛有些意外她找过来,愣了一下:“你怎么来这里了?” 五等地种不出粮食,把江凛这个壮劳力安排过来,打着是让他好好改造的名头。 苏玉禾绷着小脸:“包多了几个饺子。” 江凛好多天没吃到她做的东西了,这一入嘴,感觉比啥都香了。 他不太敢说话,吃东西的时候偷着看了两眼苏玉禾,后者地看山坡上的风景,没注意到别人再看她。 快吃完了,江凛又说了一次:“那天晚上的事情,对不起。” 苏玉禾回头看了眼他:“原谅你了。” 江凛一喜:“那衣服” 他说的是那天晚上苏玉禾送给他的衣服。 “什么衣服?不知道。” 看着江凛错愕的目光,苏玉禾突然乐了,走出了地里才笑出声儿。 江凛以为她送吃的过来,气就消了,这一看更头疼了,一掌拍在树干上,如果可以,他真想回到那天晚上给自己来两巴掌。 苏玉禾换着法儿做吃的给江凛送过去,只是在江凛说衣服时就装傻。 两人见面的地儿换成了江凛平日上工的五等地。 这天刚送完东西回去,就碰到了路建荣,真是冤家路窄,苏玉禾心里翻了个白眼。 路建荣挡她前面:“玉禾,找你好久了,你上哪儿去了?” “去哪儿要跟你汇报?” “我都看见了,你去见那个二流子,你知道他们家什么成分吗?你去跟一个混小子在一起!” “什么成分?反正比你好。”苏玉禾嗤笑,“有空盯着我还不如去跟你对象睡多两觉。” “你在说什么?”路建荣脸涨红,“你一个姑娘家,怎么会说出这种话,肯定是跟那流氓学的,你快点跟他断了。” 苏玉禾皱眉:“你什么身份跟我说这个?” “我们以后要结婚的,我爸妈和你爸妈说好了。” 第12章 情不能自已的冲动 苏玉禾骂道:“你有毛病?你在乡下跟人罗艳谈对象,还想娶我?怎么不撒泡尿照照镜子多大的脸啊?” 路建荣:“你在说什么,我和罗艳什么关系都没有。” 苏玉禾朝路建荣后面展颜一笑:“罗班长。” 路建荣一僵,苏玉禾绕过他回宿舍。 罗艳一副要哭的样子,让路建荣有些心虚:“我那是哄她的,我们家的事情还得靠她爸呢,我妈让我哄好她,不然你以后怎么当大官夫人。” 罗艳很会观察人,点到为止,靠着路建荣说:“我知道,但还是有些难过,我想跟你说个事儿,说了你可别生气。” “你说。” “玉禾妹妹可能真被那乡下汉哄骗了,我见她偷偷跟人见了好多次,有次我跟过去瞧见他们抱着亲嘴儿呢。” 路建荣咬牙:“真是不要脸。不行,我得告诉她父母。” 罗艳拉住他:“别啊,之前你都说了现在她父母对你有意见,你再去说,你觉得他们信你还是信玉禾?” 那肯定是信苏玉禾的,但路建荣可不想以后娶个不干不净的女人:“那你说怎么办?” “让玉禾依靠咱们。” “她怎么会依靠咱们?”路建荣冷笑,“她都敢跟别的男人亲嘴!” “咱们找几个男的等她伤心欲绝咱们再去安慰她。” “那不行。”路建荣皱眉。 “不是真的,就是吓唬吓唬她。”罗艳说,“她三番两次不给你面子,该她吃点苦头。” 路建荣被她劝了几句勉强答应下来。 罗艳娇羞地看了眼他,问:“晚上出去看月亮吗?” 这是他们之前的暗号,路建荣笑着应了一声儿。 苏玉禾还不知道别人正在想法子坑害她,她擦了江凛送的雪花膏,枕着香气想着明天给江凛做什么吃的进了梦乡。 富强粉兑了点儿玉米面包辣酸菜包子,一口下去香得很,苏玉禾自己吃了两个,用油纸包了几个,再冲了一杯麦乳精放篮子里,提着往五等地的山去。 罗艳从门后走出来,看着苏玉禾轻快的步伐冷冷笑了笑。 等她被男人糟蹋了,别说路建荣,就是那姓江的乡下汉都不会再多看她一眼! 今天太阳格外晒,明明不是什么热吃食,江凛愣是吃出了满头大汗,苏玉禾掏出手绢,给江凛擦汗。 江凛咀嚼的动作顿了顿,却没躲开,耳根发红由着苏玉禾擦。 苏玉禾凑近去:“你脸红什么?” “热、热的。”江凛大着舌头说。 苏玉禾身子前倾亲了口江凛的侧脸,江凛脑袋一片空白,犹如被施了什么定身术一样,苏玉禾站起身小跑离开。 好大胆! 饶是上辈子追着路建荣跑,苏玉禾也没有过如此大胆儿的举动,也许这种情不能自已的冲动才是爱情? 苏玉禾想到江凛被她亲了变得跟二愣子一样的表情忍不住想笑。 杂草丛里忽然跳出几个看着流里流气的男人,清一色瘦猴样儿,估计是游手好闲惯了的,皮肤不像庄稼人那么黑,很白,长了满脸红色的痘痘。 这是遇到流氓了? 光天化日的,这边平时人就少。 几个流氓忽然出现,很是不对劲儿,就好似专门在这儿蹲她的一样。 苏玉禾被这个念头惊出一声儿冷汗,呼吸一窒:“你们要干嘛!” 面前几人露出猥琐的笑,围着苏玉禾,有一个搓着手:“长得确实漂亮,兄弟们今儿个有福了。” “谁让你们来的?给多少好处?我给双倍!”苏玉禾往后退了一步,试图和他们周旋。 “双倍?”他们笑了,不知道谁说了句,“双倍也行,但你得让哥儿几个刷爽爽。这皮肤嫩得快掐出水来了,咱们还没尝过这么水灵的姑娘是什么味道儿呢。” “就是,美女你放心,哥儿几个那方很强,等你食髓知味了,指不定怎么缠着哥儿几个呢。” 他们嘴里放出污言秽语,恶心的要命,让苏玉禾阵阵发寒。 这是没有转圜余地的意思了。 离村里有一段距离,苏玉禾就是叫破了喉咙也不会有人听到,她又是刚送完东西回来,江凛不会知道她遭遇困境,指望他几乎没有可能,苏玉禾心里绝望的很。 她呼吸急促起来,脑子飞速转着,想不出办法,偶然瞥见路边有块板砖,她露出害怕的样子,直接坐地上:“别过来” “别害怕。”他们吹着口哨,步步逼近。 苏玉禾摸道了那块板砖,急中生智:“各位大哥,我还没嫁人呢,你们那么多人一起我害怕,要不,一个一个来咋样儿?” 几人互相看了眼:“也行,谁先来?” 他们用酒桌上的规矩过了一轮,最终胜出的先上。 苏玉禾露出笑:“别的大哥可以站远些嘛?我这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儿,羞得很。” 剩下几个人不太愿意,还是胜出的那人看苏玉禾的样子头发昏:“去,你们站远点儿,老子完了你们在过来。” 他们这才不情不愿地往远处走。 “大美女儿,这样可以了没?” 苏玉禾看着他满脸淫荡的样子,心头泛着恶心:“嗯” 她垂着头,等男人靠过来时,抡起板砖直接给他脑袋来了一下! 苏玉禾顾不得会不会出人命儿,用尽了力气,男人就是游手好闲惯了,身体本就虚,一砖头下来,只瞪大了眼睛,发声儿的力气都没有,身体晃了晃,直直倒下来。 苏玉禾咬着唇,看了眼远处那几个男人扎堆儿聊天,爬起来往山上跑,这里离江凛的地方近。 “看,臭娘们儿跑了!” 江凛逐渐回神儿,摸着侧脸傻笑了两声儿,要是苏玉禾看见,就会知道这才是真的二傻子。 江凛喝了两口麦乳精,皱眉,没有玉禾甜。 收起搪瓷缸时,发现苏玉禾的手绢落在地上,这会儿苏玉禾应该还没走远,他捡起来去追苏玉禾。 苏玉禾边走边喊江凛的名字,正往山下走的江凛听到声儿时脸色都变了,抬腿就往声源处跑。 很快那几个男的追了过来,抓住苏玉禾,她低头狠狠一咬,那男人反手给了她一巴掌儿:“贱货,给脸不要脸!” 说着他们开始解自己的衣服。 苏玉禾被摔在地上,往后退。 第13章 命根子被蜂蜇了那不得废了? 男人跪地上想上手去扯苏玉禾衣服,苏玉禾捂紧自己的衣服,眼前发黑。 全都完了! 江凛刚好跑过来,一看场面火气蹭地冒上来,大步跑过去,扯开那男人,一脚揣到一边儿去,旁边三个男的互相看了眼,朝江凛恶声道:“别多管闲事儿。” 江凛话不多说,一拳抡过去,几个流氓合起来都打不过江凛,一个个被翻在地上痛苦狼嚎。 他们只是收了钱办事,可不想把自己的命给丢了,知道事情办不了了,现下只想逃命,生怕江凛的架势把他们打死,他们爬起来就想跑。 江凛一个人抓不了那么多个,只把最靠近他的抓了起来,抽出他的腰带绑在旁边的树上,抓了把杂草塞他嘴巴里:“等会儿再审你。” 江凛急匆匆跑过去抱起苏玉禾:“玉禾,没事儿了,我来了。” 苏玉禾心里还有种劫后余生的恐慌,抱着江凛哭了起来,眼泪跟不要钱似儿地往下掉。 要是江凛没来,她真的想都不敢想。 江凛抱着苏玉禾拐进树丛里,远离被躲开的男人视线,怕恶心到苏玉禾。 他坐在地上,抱着苏玉禾,等苏玉禾平复下来,才拉开她的脸,眼睛肿得跟核桃一样,白皙的脸上巴掌印儿极为清晰。 江凛心疼坏了,伸手揉了揉苏玉禾后脑勺:“都怪哥没来早点儿。” 苏玉禾吸了下鼻子:“还好你来了。” 她靠着江凛的胸口,平缓心情,仔细回想刚才的不对劲儿:“他们是特地来蹲我的,那几个看着就不像什么好人,不会平白无故跑来这里。” 江凛点头:“抓了一个了,等下我去问,你在这里等我?” 苏玉禾摇头:“我跟你去。” 两人走出来,被抓住的流氓满嘴草呜呜叫着。 江凛粗鲁地把杂草扯出来:“谁让你来的?” 那男的很怕江凛,毕竟江凛个头比他高,还比他壮,一个人干翻他们四个,但想到说出去了以后在圈里混不下去了,眼神闪了闪:“不知道。” 江凛给了他一巴掌:“说不说?” “大哥,你饶了我,我就是个小喽啰,不是我接的活儿,我真的不知道。” “所以真的是有人找你们来对付我?”苏玉禾上前一步。 男人哭得满脸鼻涕,丑的很,江凛把苏玉禾拉到身后:“他脏得很,我来就行。” 男人的样子感觉再这样也问不出来什么,江凛拉着苏玉禾离开,剩男人在后面喊:“喂,大哥,姑奶奶,你们先把我放开啊。” “不管他了?”苏玉禾问。 “我有办法。” 江凛记得山里有几个黑蜂窝,他用衣服把自己的脑袋包住,还在脸上抹了些草汁,让苏玉禾躲远点儿。 苏玉禾远远看着江凛把一个蜂巢装进麻袋里,等他弄好了,抬脚想过来,江凛叫住她:“别过来。被黑蜂蛰到可有得你受的。” 苏玉禾没在过去,隔了几米跟在江凛后面,他们又回到了绑着小流氓的地方。 江凛等下要做的事情不方便让苏玉禾看见,让苏玉禾原地呆着别动,苏玉禾以为他等下是要放黑蜂蜇人,不好让自己过去。 江凛的确是想让黑蜂蜇人,但没那么简单,他把麻袋拿到小流氓面前:“这里面是黑蜂,最后再问你一次,你真的不知道是谁花钱雇你们?” 小流氓吞了口唾沫:“真、真的不知道。” 江凛嗤笑一声,左右看了下,找来一根趁手的木棍,扯下小流氓的裤子,用木棍挑起那玩意儿,看动作是要把袋子口套上去。 里面可是黑蜂啊! 小流氓虽然没看见不知道是真的假的,但万一是真的呢,命根子被黑蜂咬了那不得废了? 小流氓底下淅淅沥沥滴洒出黄色液体,一股尿骚味暴露在空气中,他惊恐地叫起来:“我说!我说!大哥停下!” 江凛满脸嫌弃:“是谁?” “我也不知道具体名字,只知道叫罗知青。”像是怕江凛不信,小流氓都哭了,“我说的是真的,就知道是这个,钱也不是我收的” 江凛解开他的绳子:“自己把裤子提上。” 小流氓提上裤子就想跑,被江凛拎住后领:“跑什么?有说让你走了吗?” 小流氓快跪下了:“大哥,我知道的都说了。” 江凛冷哼一声儿,把小流氓双手反剪到后面绑起来。 苏玉禾看江凛推着个人走过来,问:“他说了?” “说是罗知青,你认识?” 知青点好几个姓罗的,但是苏玉禾直觉就是罗艳,除了她,也没谁和苏玉禾有仇。 苏玉禾咬牙:“走,回知青点。” 走出几步,苏玉禾忽然想起来,拉着江凛的手:“凛哥,我刚才好像做了错事。” “什么?” 苏玉禾把自己用板砖砸人脑袋的事儿说了,又补充一句:“他躺地上没动静,不知道会不会出人命。” 江凛哼了一声儿:“干得好!记得什么都以自己的安全为第一,出了什么事儿,哥给你兜着。人在哪儿?” 就是下山的路,两人走到地方,没见着人了,地上倒是有一小滩儿血。 也许是他自己醒了跑了,或者是跑掉的那三个回来把人弄走了。 不管是哪个原因,苏玉禾都不担心他们会去报公安,毕竟他们干的就不是什么好事儿,怎么敢找公安? “没事儿。”江凛捏了捏苏玉禾的手,“哥在呢。” 下了山,两人牵着的手便分开了,江凛下巴抬了抬,让苏玉禾走前面,他在后面跟着。 知青院子关着门,苏玉禾回头想让江凛回去,便听到院子里有人压着声音讲话:“你都找好人了?” “对,好几个人呢,废了我不少粮票和钱。” “那咱们现在过去?” 苏玉禾听着这熟悉的声音,再听对话,脑子里很快把事情始末猜了个七七八八,她推门进去,果然,路建荣和罗艳正凑一块儿嘀咕呢。 苏玉禾一腔怒火,冲进去抓住罗艳的领口,扬起手扇了过去。 啪啪好几个响声儿,别说罗艳,就连路建荣都懵了。 苏玉禾打得手疼才停下:“真的是你找的人!” 第14章 三千字认错书 罗艳没想到苏玉禾敢直接上手打她,脸上火辣辣的,听苏玉禾问话,她一脸委屈:“玉禾妹妹,你在说什么啊?找什么人,你什么都不说,上来就给我几巴掌,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路建荣走过来,拉开苏玉禾:“玉禾,你别太过分!” 苏玉禾反手给路建荣一巴掌:“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路建荣从没被人打过,还是扇脸,他面露怒气,抬起手就想打回去,没曾想被人抓住,江凛目光生冷:“敢动手试试!” “松、松开!”路建荣声音有些抖,因为江凛手劲儿太大了,感觉要把他骨头捏碎。 江凛狠狠一摔,路建荣踉跄两步,瞪着江凛敢怒不敢言。 忽然,罗艳捂着脸哭了起来:“玉禾妹妹,我到底做了什么让你不高兴的地方,你为什么要带人来打我,有什么不能好好说的” “你还装?”苏玉禾冷冷看着,“自己做什么事情心里不清楚?给你两巴掌都是很轻的了!” 几个知青走进来,为首的是知青队长宋志国:“怎么回事儿?” 路建荣和罗艳一个男班长一个女班长,他们闹起来实在难看,但宋志国不得不管。 苏玉禾忽然笑了:“我说怎么突然哭哭啼啼呢。” 罗艳怯怯地看了眼苏玉禾,好像顾虑什么,宋志国烦躁得很:“有事儿说事儿。” 罗艳抽泣了下:“刚才我和路知青准备出门,玉禾突然冲进来给了我好几巴掌,路知青也挨了,不知道玉禾妹妹是不是在外面受了什么气。是,路知青?” 路建荣点头:“玉禾确实脾气太大了。” “苏知青?”宋志国目光转向苏玉禾,他知道苏玉禾身份不简单,送知青下乡的指导员提醒过,只不过现下的情况不好包庇。 而且苏玉禾一直不太合群,每天干完活儿就下工。 之前还跟社员起了纠纷,宋志国觉得她实在是太任性,是时候给她提点了,总不能让苏玉禾一直这么下去,那也太没有规矩了。 苏玉禾坦荡承认:“她说得没错,我就是给了她两巴掌,也确实在外面受了委屈,路上遇到几个流氓对我意图不轨,还好江凛路过救了我,不然我现在都不能好好站在这里。” 一个男知青站出来:“你遇到流氓关罗知青什么事儿?动手打人就是不对。” 苏玉禾眼神发冷:“流氓说是罗知青给钱他们,让他们祸害我,你说关她什么事儿?要是你你能忍?” “我不知道她说的什么意思,玉禾,我真的没有找人,你一定是被人骗了。” 刚才的男知青还是站罗艳这边:“我相信罗知青,苏知青你可别乱污蔑人,除非你有证据。” “谁说我们没有证据?”苏玉禾冲江凛使眼色。 江凛把身后的小流氓拽出来。 苏玉禾走过来:“是不是她找的你们?” 小流氓看了眼罗艳,点头:“就是她!” “人证可以了吗?徐知青?” 徐知青是一直帮罗艳和苏玉禾呛声的知青,这会儿也说不出话来,人家苏玉禾真的有证据。 罗艳心里骂这些流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一脸茫然:“玉禾,你再讨厌我也不至于这样?找两个外人合伙陷害我,咱们好歹是从小玩儿到大的啊。” 苏玉禾到底是太年轻了,没想到人证都在了,罗艳还能抵死不认,苏玉禾咬牙,看向宋志国:“队长,这事儿得报公安!” 宋志国有些迟疑,这事儿要是真的,他们知青内讧搞陷害,一点进步思想都没有,到时候他这个知青队长得挨批评,他们知青面子也丢了。 而且现在苏玉禾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不是吗? 罗艳一听报公安就慌了,一把拉住苏玉禾:“玉禾妹妹,你这有个人空口指证没多大用的,咱们就算了,这小流氓肯定想陷害我,咱们一起长大的情分不要因为别人闹嫌隙了。是?荣哥。” 路建荣没想到罗艳找来的人还能被抓住,真的是废物,气得不想说话。 罗艳生怕路建荣不帮自己,急了:“荣哥,你说话啊!” 所有人都在看着路建荣,他知道自己是躲不过去了,说:“是啊,玉禾,算了,我相信罗知青只是一时间脑袋没想明白,做了错事儿,这不是没给你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吗?让罗知青认个错,这事儿就算了?” 他的话不仅直接摘了自己出去,还把这件事儿全盘归罪在罗艳身上,罗艳难过得很,但看路建荣的眼神,也不敢反驳。 宋志国本来也不想找公安,趁此机会赶紧劝:“是啊,让罗知青写一千个字检讨,这事儿就算了,说出去咱们知青点脸上不好看。” 知青如果传出作风败坏的事情,在公社里也不招人待见,前几年有个偷盗的,整个知青点都被安排干最脏最累的活儿! 宋志国稍微提点了下,在场的其他知青想到自己的利益,也害怕自己要去干最脏最累的活儿,纷纷站出来劝苏玉禾息事宁人。 苏玉禾很寒心:“要是她的计谋成功了呢?我名声坏了你们知青的名声就好看了?她做事情前就没考虑过你们,你们为什么要替她着想?” 知青们默了。 但还是那句话,现在苏玉禾不是好好的嘛? 江凛站到苏玉禾旁边,苏玉禾深吸一口气:“行,不报公安也行,罗艳写三千字认错书,在大会上念!” 罗艳皱眉:“玉禾妹妹” 要她写认错书已经很过分了,还得在大会上念? 多丢人啊? “没得商量,不干就报公安!”苏玉禾想明白了,这次的伤没落在那些知青们身上,他们只顾自己的面子,行,那就等着,不过这是苏玉禾最后的底线。 苏玉禾心里也清楚,报公安就是闹一段时间而已,只有一个小流氓在,根本定不下案。 总有一天,她得捶死罗艳。 还有路建荣,等着。 第15章 你打苏知青了? 方才劝苏玉禾的人改道去劝罗艳,写几千字而已,一会儿就念完儿了,除了知青自己,别人也不知道罗艳做了什么事儿。 罗艳知道自己不答应不行了,那些知青劝她的时候脸上还有嫌弃和不屑的表情,她苦心经营的形象逐渐崩塌,却又不得不答应下来。 她心里呕得要死,对苏玉禾愈发痛恨。 苏玉禾扫了圈以宋志国为首的知青,什么都没说,叫上江凛离开了知青点,出门的时候把院门摔得震天响! “大哥”小流氓跟着出来,示意江凛给他解开绳子。 江凛不耐烦地给他解开,一脚把他揣进旁边的臭水沟:“滚远点儿。” 小流氓痛呼一声儿,不敢声张,自己爬起来,捂着痛处屁颠儿屁颠儿滚了。 江凛跑去追苏玉禾,她走得很快,在一条小溪边上坐下,捡起地上的石头,扔进水里。 江凛在旁边坐下,看苏玉禾一脸颓丧难过,江凛感觉心都被人挖了一块去,把人抱进怀里:“难受你就哭,哥在呢。” 苏玉禾是真的难受,她没想到那些知青会这么冷血。 “你放心,那几个流氓,哥给你找出来,给他们教训。” 苏玉禾心里也清楚,现在确实拿捏不了罗艳,她贴着江凛胸口,过了会儿,才闷闷道:“那个路建荣和罗艳很坏,很讨厌!” “嗯,他们是坏人。”江凛说,“等下带你去国营饭店吃饭。” “不去,”苏玉禾摇头,那国营饭店做的还没有她做的好吃,而且,“我脸上肿得还没消,丑死了。” 确实半张脸是红的,江凛恨不得打在自己脸上,眼色又沉了沉,刚才下脚轻了。 都是附近的人,江凛虽然不知道其他几个人是谁,但罗艳能找到的人,江凛自然也能找到,到时候找人收拾一顿。 苏玉禾看他眼神不对,撇撇嘴:“你什么眼神?是不是嫌弃我?” “想啥儿呢?”江凛笑起来,目光落在她唇上,左右看了看没人,捧着苏玉禾后脑,亲了口她的唇,“不嫌弃。” 苏玉禾的脸更红了。 情窦初开的少年少女,只亲吻了一下,内心便跳得和小鹿乱撞一般。 两人都没说话,过了一会儿。 江凛蹲在苏玉禾面前:“上来,带你去个地方。” 苏玉禾没问去哪儿,扶着江凛的肩就爬上了他的背。 这是苏玉禾从来没有来过的山,除了遍地的野花,竟然还有一些不知名的野果。 苏玉禾惊喜地指着树上红艳艳的小果儿:“这是什么?山楂果儿吗?” “叫山丁子。”江凛说的是当地人叫的名儿,还是第一次听到山楂这个词。 其实山丁子不是山楂,只是长得有些像而已。 “好吃吗?”苏玉禾眼神亮亮的,没问能不能吃,直接问好不好吃。 江凛眨了眨眼,抬头看了看,抬手就摘了两串下来,这里鲜少人来,山丁子没有修剪过,树高十多米,但最底下有分叉出来的树枝,整棵树杂乱而富有生机。 苏玉禾尝了一个:“嘶~酸酸的。” 江凛又给她挑了个最红的,苏玉禾吃了:“这个没那么酸。” “这又是什么?”苏玉禾瞧见了一串一串绿色长圆形的果子。 看着没熟也不好吃。 江凛说:“那是圆枣子。” 他说着就扯着藤摘了几个下来,苏玉禾伸手就过去拿,江凛却收回来:“这玩意儿摘下来就吃涩不哭你,等回去放软了再吃。” “好。”苏玉禾略微遗憾。 江凛摘了一兜用衣服包着,带着苏玉禾又去摘了些现下就能吃的野果。 一颗颗藏蓝色的小浆果,江凛说叫都柿果,苏玉禾知道那是蓝莓,她很爱吃这个。 山上有好多野生蓝莓树,苏玉禾拿手绢出来装了一兜儿,江凛看她爱吃也跟着摘。 后面还有刺莓,红艳艳又甜的小浆果,可惜苏玉禾已经没东西装了,早知道这里那么多野果,她就背个大背篓来! 江凛看穿她的惋惜,笑了笑:“下次再带你来。” 苏玉禾点头,眼神一晃,愣了下:“那是什么?” 江凛侧目,是只野兔,他立马放下手里的野果,去抓野兔。 苏玉禾跟在后面大气儿不敢喘,希望江凛能抓到! 江凛追着兔子跑了一会儿,终于是给他逮着了,捏着兔子的耳朵对着苏玉禾晃了晃:“晚上吃兔子。” 苏玉禾咽了咽口水:“麻辣的。” 野果野兔,满载而归。 回到家江凛开火烧水,还煮了个鸡蛋,剥了壳儿给苏玉禾滚脸。 还好叶云淑看不见,不然指不定多心疼。 不过她看不见,老太太看得见呀,只不过老太太到底是上了年纪,没当面说出来。 等江凛把人送回去了,才把人叫过来,老太太当了半辈子的地主婆,即便是皱巴的脸严肃起来也有几分压迫感,老太太很不高兴地看着江凛:“你动手打苏知青?” “冤枉啊祖母,”江凛解释,“不是我,要是我她还能来咱家?” 梅兰月想起苏玉禾的性子,要真是打了,肯定不能上家里来,而且她和江凛的眼神恨不得拉丝了,或许真不是。 苏玉禾回到知青点直接回屋里,其他知青都在聊天,看她进来个个都闭嘴了,苏玉禾感觉有些异常,但心里无所谓,她不需要别的知青来簇拥。 许云凑过来问她:“你下午上哪儿去了?没见你上工。” “上外边逛了逛。怎么了?” 许云讪讪:“我后来才听到知青点发生的事情,那个罗艳太恶毒了!还好你没事儿。” 苏玉禾和罗艳对峙时,许云在地里上工,要是她在,她肯定站苏玉禾这边。 这几天罗艳在知青点的日子可不好过,原来愿意帮她干活的知青不仅不帮她了,还故意躲着她,还有那些和她相熟的女知青,谁知道罗艳会不会安排人害她们? 罗艳白天干活儿,晚上睡不好觉,时间长的,整个人变得有点神经质。 吃饭的时候,其他知青扎堆坐一起聊得好好的,罗艳一过去,他们便寻借口离开,总之不愿意和罗艳同桌吃饭。 第16章 她就是个贱人! 罗艳用过的东西,好长时间都不会有人去碰,摆明了嫌弃她。 就连路建荣也避着她,再一次被路建荣躲开后,罗艳炸了,拦着路建荣,泫然欲泣:“荣哥,你不跟我好了吗?为什么老是躲着我?” 路建荣确实嫌弃,但精致的利己主义让他不会和罗艳撕破脸,况且他在乡下也离不开罗艳这个什么都能干的劳力。 他笑了下,安抚道:“小艳,你别想那么多,我这段时间忙,对了,你的认错书写完了吗?” 罗艳一听他说这个,整个人情绪高昂起来:“认错书认错书!你都不帮我!明明你也同意了对付小贱人的事情!现在所有的错都是我自己承担!你还躲着我!” “嘘。小声儿点。”路建荣赶紧安抚他,张望着门口,生怕有人看见他和罗艳在一起。 他把罗艳拉到角落,“不是想躲着你,是为了你好,你想啊,现在还没有做完检讨,我跟你在一起,别人会觉得你不把检讨当回事儿,你要认真写,而且这几天别跟人接触,装出真心悔悟的样子,到时候一切都会过去的” 罗艳觉得这话有些不对劲儿,但是她一直喜欢路建荣,对他说的话深信不疑,她皱眉:“真的?” “当然,我还会骗你?”路建荣想了想,知道得舍弃一些东西了,“我家里给我寄了些粮票和钱,咱们晚上去国营饭店吃饭?” “你不怕被人看见你跟我一起了?” “他们又不去县城,我们吃完就回来,要是被看见了,就说是路上碰着的。” 罗艳点头:“好,明天就要上大会去念认错书了,等下我想吃红烧肉!” 两人为了在知青点做出带头典范的样子,吃饭是很少油水的,只有偶尔一次去国营饭店打牙祭才能吃肉,这还得背着熟人。 路建荣:“没问题!” 这个点儿没有公共汽车了,不过路建荣有自己的自行车,整个知青点,只有路建荣和宋志国有自行车,真的很威风。 平常都是为了表现自己和别的知青是一样下乡艰苦奋斗,他一般很少骑,有时候就是去县城,都选择跟队里的牛车去。 在别人看来,就是坚定奋斗的知青青年。 罗艳看他打算骑车,心中还剩的那点不愉快消失殆尽,换了身裙子,侧身坐在自行车后座上。 两人骑车到半路,最后进了医院。 消息刚在知青点传开,两人就被宋志国接了回来。 苏玉禾站在旁边看着,真是够精彩的,路建荣手骨折了,白色纱布缠着挂脖子上,半张脸都是肿的。 还有罗艳整张脸肿得跟猪头一样,本来就不大的眼睛愣是被挤成细缝,嘴巴和香肠一样。 吓人又好笑。 知青里的人惯会做面子,虽然之前都疏远罗艳,这会儿却纷纷“关心”起来:“怎么回事儿?” “我唔~啊见好>)”罗艳叽里呱啦说了一堆,能听懂的就没几个字。 宋志国打断她:“你别说了,路知青你说。” 路建荣手刚接好,还痛着,他烦躁得很:“我要去县城供销社,罗知青也去,我顺路带她,半路碰见几个流氓,砸了我的车,抢走了我的粮票和钱,我反抗,但是他们人多,就成这样了。” 他简化了很多屈辱的东西。 “那罗知青的脸怎么肿得那么奇怪,也是被打的?” “不是,”路建荣看了眼罗艳便移开了目光,这是太丑了,他看向宋志国,“那几个流氓把她推进灌木丛里,谁知道里面有黄蜂,蛰了她” 宋志国:“早知道乡里刁民多,没想到光天化日,还有人敢打劫!不行,这事儿得报公安!你看清那些人长什么样了没有?” 宋志国和别的知青都没往别处想,都觉得是冲着抢劫来,毕竟路建荣说钱和粮票被抢走。 路建荣也这么想的,不过宋志国问他看没看清时,他有些语塞,摇头:“看不到,直接冲出来给我套了麻袋。” 场面沉默,看不到人长什么,报公安也不管用,这个亏只能自己咽下。 苏玉禾心里却在叫好,恨不得鼓掌,到底是哪个大侠出手啊? 要是知道是谁,苏玉禾愿意请他吃白面馒头,不,白面包子,肉馅儿的那种! 徐知青叫了声苏玉禾。 苏玉禾疑惑地看过去,徐知青说:“罗知青都这样了,明天的当众检讨就不要了?” 果然是罗艳的狗腿子,这会儿开始心疼了? 罗艳呜呜地点头,看着苏玉禾。 徐知青心疼,苏玉禾可不会心疼,众知青看过来,苏玉禾看着罗艳红肿的脸,没让步:“罗知青现在看着是丑了些,但仔细看,也没有很严重,明天就能消肿了,起码说话是没问题的,大会又不是天天开,错过了明天,就得等七八天!万一下次又有什么理由呢?如果嘴巴还没哑,就得好好认错!” 苏玉禾说完就走,一副没得商量的样子。 事情都差不多弄清楚了,知青们该干嘛干嘛去。 路建荣和罗艳一点儿精神都没有,忍着一身的痛直接回看炕上躺着。 第二天路建荣和罗艳双双饿醒,才想起来昨天本来想去吃饭中途被人抢劫,之后一直没吃东西。 罗艳觉得自己好惨,这一切都得怪苏玉禾! 想到苏玉禾含笑的脸,罗艳恨不得挠烂,看她以后还怎么勾引男人! 如苏玉禾所说,罗艳的嘴巴经过一夜确实恢复了很多,说话没正常但也能听明白。 这顿检讨跑不了了。 大会在公社前面的空地开,先是生产队长江大力说一些劳动的安排,和动员积极生产劳动的话。 接着到宋志国上去代表知青点说话,就当社员以为快到尾声时,宋志国话音一转:“前阵子我们知青点有位知青犯了点小错误,为了检讨,她写了三千字认错书,等会儿当着乡亲们的面儿念一遍” 第17章 面目狰狞 此话一出,下面的社员交头接耳的: “哪个知青啊?” “犯错了?犯的什么错?” “还有认错书嘞,果然文化人不一样!” …… 当宋志国叫出罗艳名字时,社员们炸开了锅:“不是,居然是罗知青?” “她能犯啥错呀?” 王桂花却得意道:“之前我就是被罗艳那贱人害的,你们不信我,看,现在犯错了!” “桂花婶儿,你别落井下石,以前你不也是在人家面前,罗知青长罗知青短的?” 王桂花冷哼一声:“可闭嘴!快听人知青是怎么认错的!好好学学!” 苏玉禾在旁边默默听着,这个王桂花她可没忘记,两人狗咬狗,苏玉禾喜闻乐见,从兜里捏出一把瓜子,还给许云递了些,一起磕。 罗艳顶着猪头,硬着头皮站到人前,低头对着稿子念了起来:“对不起苏知青,都怪我想岔了,一时间做了错事儿真的很对不起,不过我已经知错了,希望苏知青能原谅我。” 三千字念下来,除了对不起外,其余都是说一些不着边际,完全略过具体事件! 在最后还装柔弱地看向苏玉禾,有种逼着她说话一样。 果然在场的人都看向苏玉禾,他们听不出是什么事情,但听到罗艳点苏玉禾,便等着她说话。 说什么呢? 苏玉禾觉得好笑。 你说对不起了,我一定要说没关系吗? 不过既然大家都期待她说话,她就说两句,她把没吃完的瓜子放兜里,拍了拍手上的屑站起来,微微一笑:“辛苦罗知青写的认错书了,但罗知青估计是第一次写,不太会写?乡亲们关心的事情都没说明白呢。都写了那么多了,剩下的我来补充。” 罗艳心里一个咯噔,直觉不好,正想拦住苏玉禾。 苏玉禾当着众人的面儿娓娓道来了那天的事情,最后还冲罗艳笑笑:“大概就是在这么一回事儿,罗知青我都补充完了,只不过就这一次哦,下次不许了哦。” 苏玉禾话音一落,社员们纷纷开始议论:“真看不出她是这样的人。” “啧啧,相由心生,她以前就是一副婊子样,你们不信!” “就是,整天对着村里的男人笑,一点姑娘家的样子都没有,还陷害人家苏知青!” 王桂花如同一雪前耻一样,得意地说:“哼,之前你们还说俺是大话婆!现在看清她的面目没有?就是个贱人!” 早前知道的知青们反应没那么大,主要是社员们指指点点,村里人说话比较粗俗,目光也非常明显。 罗艳接受众人的目光谴责和嫌恶忍不下去了,捂着脸哭着跑了。 苏玉禾真痛快,等人散了,迈着小步往江家去。 江家院门开着,苏玉禾往里探了眼,老太太坐在院子里晒太阳,叶云淑摸着择菜,江凛背对着门口劈柴。 苏玉禾看着那肌肉紧实的后背,忍不住咽了咽,不愧是她看上的男人,后背肌肉看着真性感。 老太太恰好看了过来,苏玉禾食指抵在唇上,示意她别出声儿,老太太不仅没吱声儿,还靠着椅子闭上眼。 苏玉禾轻脚走到江凛后面,伸手捂住江凛的眼睛。 江凛闻着传过来的香就猜到是苏玉禾,嘴角上扬,丢了手里的家伙,大手在裤子上搓了搓,才握着苏玉禾的手拉下来,看了眼自己的娘和祖母,压着声儿又带着宠溺:“别闹。” 苏玉禾跟老太太和叶云淑打了招呼,在旁边坐下,叶云淑才知道她来了,笑了起来:“玉禾来啦。” 苏玉禾应了声儿,伸手戳了戳江凛:“刚才开会你怎么没去?” “我们不能过去。”江凛眼神微暗。 虽然江凛家现在的情况比以前好多了,但是很多事情他们还是不能参与,会被排斥在外。 苏玉禾皱了下眉,好像是这么一回事儿,她说起大会的事情:“你是没看到,那罗艳的下场,这些她的人都丢完了,可真痛快啊!” 她忽然又笑了,神神秘秘对江凛说:“再跟你说个事儿,路建荣和罗艳昨天遭到抢劫了,噗~那罗艳还被黄蜂蜇了!肿得跟猪头一样!不知道是哪位好汉做的。” 江凛:“你开心就好。” 苏玉禾瞧着他神色不惊的样子,灵光一闪:“不会是你干的?” 江凛没说话,苏玉禾比了个大拇指:“不愧是你!” 江凛眼尾微微上翘了些,少年人看到心上人仰慕的表情,忍不住有些得意。 。 罗艳以为自己检讨完之后知青们就不会冷落她,没想到情况更糟,她的作为在公社里传开,社员们直接孤立她。 平时凑她面前罗知青罗知青的叫着的个个都不见了,村里还传出了各种关于她的不好的话。 有些家里有女儿的家庭,都让自己女儿远离罗艳,如果看见自己女儿和罗艳说话,甚至是靠近一点儿,当着罗艳的面儿直接把自己女儿拉走:“不是让你别跟人一起吗?等下害的就是你!看你以后怎么找婆家!” 虽说是数落自家女儿的语气,但明显是说给罗艳听的。 这样的情况罗艳近些日子已经经历了好几遍,从备受尊敬的女知青班长,到人人避如蛇蝎,巨大的落差让她再没心思维持人设。 闲言碎语就算了,罗艳工作也被人捣乱,她负责的地还没弄好,就被人泼尿,闻着尿骚干活,还有干活的工具,还被人抹过屎 这次她温和的表情终于崩塌了,冲到那女人面前,用力一推:“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女人身壮,只是踉跄了两步没摔倒,不过她也不是好惹的,冷不防被自己看不上的人这么一推,女人冲过去就给她一巴掌:“你敢推老娘?老娘可没有胡说,你就是个心肠歹毒的坏种!走。” 女人拉着自己的女儿就走。 女人常年干活,手掌又大又有劲儿,一巴掌打得罗艳脑袋嗡嗡的,等人走了才回神儿。 旁边有人看着,却没上前,本来就是罗艳先动手的,而且女人还手了就走了,他们也不用上前拉架。 罗艳难堪的很,连活儿都不干了,哭着跑着回知青点。 如果早知道是这样的后果,她绝对不会找人害苏玉禾,不对,罗艳面色狰狞,全都是苏玉禾的错! 如果不是苏玉禾,她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 自从苏玉禾来了,她做什么都不顺! 苏玉禾就是个贱人! 第18章 她跟二流子混在一起 家里寄了东西,苏玉禾得去趟邮局。 拿完包裹,苏玉禾赶去供销社买菜,自己带来的粮票直接花光了也没有负担,因为家里寄来的包裹里肯定还有粮票。 出了供销社,苏玉禾拐去国营饭店打算买几个大馍,晚上不用做主食,就着辣椒酱差不多就是一顿。 国营饭店买菜不用票,但是米饭大馍得要粮票。 苏玉禾用粮票和钱买了两个大馍和一斤肉火烧,去了七角钱。 肉火烧不在她计划范围内,只是见着了就想吃,五角六分钱一斤呢,可不便宜,但她还是买了。 她趁热吃了一个,里面是纯猪肉,吃起来满嘴酥脆喷香,油汁满嘴。 一斤差不多十个,她吃了一个再拿了一个,刚咬了一口,就被不知从哪里窜出来的东西扯走。 真的是窜! 苏玉禾震惊地看着跑走的小东西,大概到她胯骨的高度,定睛一看,不是什么动物,是个小孩! 她皱眉,这小孩太没有家教了,光天化日抢她的东西,她抬脚就追,别跟她说什么小孩就算了的话。 她的钱也是家里父母赚的,凭什么就被人抢? 苏玉禾吃得饱,虽然背着十多斤东西,但没跑多久就赶上了那小孩,小孩在阳光照不进来的巷子里,跑进了一家屋子。 小孩好像不知道苏玉禾跟过来似的,连门都没关。 苏玉禾直接走进去,一个很小的院子堆着很多没用的杂物,她听到里屋传来声音:“爷爷,你吃,热乎乎的饼。” 一道虚弱沙哑的老人音缓缓道:“你吃,你吃,爷爷不饿。” 苏玉禾走进去,只看到炕上躺着个老头,抢她东西的小孩站在炕边,举着肉火烧递给老头。 小孩浑身脏兮兮的,圆乎乎的后脑袋是乱成鸟窝的淡黄色干枯头发。 老头看见她,立马露出防备的样子:“你、是谁?” 小孩儿回头,瞪大了眼睛,把火烧放炕上,跑出来推苏玉禾:“你出去!出去!” 苏玉禾:“嘿!你这小孩儿,抢我的肉火烧,还赶我出去?家里没有大人教吗?” 炕上的老头挣扎着坐起来,微怒:“丹丹!你抢、咳咳~抢东西?” 小孩扯着嗓子哭了起来:“可是没有吃的,爷爷饿。” 苏玉禾看这老头一副病重迟暮的样子,好像下一秒就要撅过去一样,他咳得脸涨红:“咳~对不住了姑娘,丹丹道歉!” 小孩直接抱着苏玉禾的腿跪下,哀求她:“姐姐姐姐,丹丹错了,你别骂爷爷。” 屋里很简陋,但还算干净,只有外面院子杂乱而已,眼下看到的又是迟暮老人和一个小孩,苏玉禾免不了想到自己儿子,心软得不行,拉起小孩:“行了,我也没骂你爷爷,以后别再抢东西就是了。” 小孩抽噎着,肚子传来咕噜咕噜的声音。 苏玉禾实在不忍,拿了个肉火烧递给小孩:“吃。” 小孩洗了下鼻子,回头看了眼老头,后者摸着枕头底下拿出了一张很破烂的五分钱,抖着手递过来:“拿去、跟姐姐换。” 小孩把钱拿给苏玉禾,泪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她。 苏玉禾知道自己不收小孩肯定不要吃的,索性接过了那五分钱,小孩把新的还温着的饼递给老头,自己啃抢来的已经凉透的肉火烧。 苏玉禾看出了老人是生病的,只不过想到那烂得不成样的五分钱没有多问,情况明显很拮据,要是真有钱,人家也不至于抢吃的连病都不看。 她微微叹了口气,把两个大馍放在桌子上。 她又不是什么圣母,这已经是她能力范围内最大的善意了,而且她看得出那老头有自己的脾气,要是给多了,他不会要。 留下两个大馍,剩下就是他们的造化。 这年代饿出病,饿死的人不算稀罕事儿。 苏玉禾离开小院。 又是一大包东西回去,到了村口下汽车,苏玉禾刚走下来,就看到树底下站着江凛。 车子噗噗开走,江凛走过来,帮苏玉禾拿东西。 苏玉禾乐得轻松都给了他:“你怎么在这里?专门等我的吗?” 江凛没说话,他下午没看到苏玉禾上工,找人打听了才知道苏玉禾请假去县城拿包裹了。 苏玉禾去县城肯定也会买粮食回来,江凛知道她肯定一买就是十几二十斤的重量,于是估摸着时间来村口等着。 他一向不擅于邀功,没说话。 苏玉禾也不在意,说起今天在城里发生的生气,叹气:“那小孩也挺可怜。” 江凛蹙眉,饿死的人他见过,没什么特别的想法,这年头大家都难,那小孩还乱抢东西,苏玉禾那么瘦要是推倒撞到东西怎么办? 又或者是一些心怀歹意的恶徒呢? 江凛看了眼她:“以后小心点,要是坏人故意引你进去怎么办?” “知道了。”苏玉禾其实也有些后怕,她怎么就那么大胆儿追了进去呢? 知青点几个知青坐在门口择菜,本来聊着天儿,见着苏玉禾回来后边还跟着江凛,个个都不说话了,但眼神像探索什么好戏一样打量她们。 罗艳因为品行不端,女班长换了人,是个年纪差不多三十的知青。 戴春华作为新班长,最喜欢起带头作用,别人都不说话就是她开口的机会,她热乎得很:“苏知青,回来啦。” 苏玉禾点点头,从江凛手里接过东西,让他先回去。 江凛点点头,没看那几个知青,转身离开。 知青都知道江凛的成分,他祖上是方圆十里有名的地主,后来没落,这成分说出去狗都嫌。 城里来的知青有些自然也看不惯,加上苏玉禾平时除了许云,都是独来独往的多,一副清高样,难免就有人带着优越感说话:“苏知青你怎么会跟那个人走一起啊?你不会不知道他成分很坏?咋跟他扯上关系嘞?” 许云知道江凛救过苏玉禾,觉得他是个好的,说:“邓知青,你这话太伤人了?不管什么成分,只要认真劳动,都是光荣的农民。” 邓梅扭头:“许知青你咋帮她说话啊?要是她跟那二流子混一起,以后咱出了问题连累知青队怎么办?” 第19章 苏玉禾心早飞了 苏玉禾不愉地看向邓梅,后者比她下乡早,跟戴春华是一批的,估计是没当选女班长有气儿没地儿撒! 跑到她面前找存在感! 苏玉禾可不惯她,而且她也听不得别人这样说江凛。 她淡下笑意:“有些人嘴里挂着主席思想,摆出积极分子的样儿,吃着农民辛苦耕作的粮食,自以为受过教育却看不起农民,真是端起碗叫娘,摔了碗骂娘,江大哥既没有做错事,也不长舌,比某些人没素质的人好多了!” 她一口气说下来,满满的讽刺意味。 邓梅的脸色变化精彩得很,而旁边却没有人开口帮她,邓梅要脸,却又反驳不了,羞怒地端起自己的篮子,“哼”了一声儿跑开。 苏玉禾看那几个知青,想了想,说:“江大哥是个好人,他帮过我,我知道你们不一定信,话就说到这里,以后别让我听到你们再编排他。” 她不指望这些知青会改变对江凛的看法,但只要有机会,苏玉禾会给江凛证名。 戴春华笑笑:“确实是个好后生。” 苏玉禾回屋,刚才想着给江凛尝尝肉火烧,被那几个知青打岔忘记了,她没打算给江凛送过去,下次做给他吃好了。 她开始拆家里寄来的包裹,有一只板鸭,一条黄底白碎花长裙,两罐麦乳精,还有一包奶糖。 东西好多,苏玉禾打开信封,除了一张信纸,还有钱和票券,很厚一沓。 好家伙,栗蓉数了数,是五十块钱和粮票糕点票肉 感觉家里的票都给她了! 还有这裙子,一定是她妈做的,苏玉禾捏着衣服,想家了。 看了信,苏玉禾眉心皱得能夹死一苍蝇! 除了她妈表达对她的想念,那一向宠她的苏泽明,在信上非常严肃,让苏玉禾远离姓江的臭小子。 还说他知道了江凛的成分,江凛不是什么好人,凑苏玉禾面前都是想哄骗她巴拉巴拉的,最后再次强调让苏玉禾速速和江凛断掉联系,否则就把她接回去! 苏玉禾脑子一动便猜到了是谁搞鬼。 一定是路建荣那渣男给他爸爸说了些什么,绝对不是什么好话,背地里不知道怎么抹黑江凛呢。 苏玉禾怒气涌上心头,把东西收起来,捏着苏泽明的信纸,就要出门之际,看到旁边的搪瓷缸子,伸手端起。 “路建荣!你出来!”苏玉禾走到路建荣宿舍门口前冲着里面喊。 路建荣知道她今天去拿包裹,心知一定是苏泽明出手了,苏玉禾很听她爸爸的话,他忍不住笑着走出去,一定是苏玉禾回心转意知道他的好。 路建荣整了整衣领,还照了下镜子,自认帅气迷人,缓步走到苏玉禾面前站定:“玉——” 刚张嘴就被泼了满脸的水,他抹了把脸,压着不快,笑着问:“玉禾怎么了?” 苏玉禾恨恨地看着他:“一张嘴跟八婆一样,跑我爸爸那里胡说八道些什么?显得你能耐!” 路建荣目光闪了闪,没有否认:“那江凛不是什么好人,你老是跟他一起,影响你名声,我这都是为你好。” 苏玉禾嗤笑:“下次再敢乱说,路家不用再指望苏家了,你家里的事情还得靠我爸?别以为我什么都不懂!” 丢下狠话,苏玉禾不管其他人的目光,直接走人。 路建荣这狗东西,苏玉禾还没找着机会弄他呢,家里那里还得提醒一下,这辈子绝对不给路家攀上她们家的机会。 说起路建荣的妈,其实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要不是她,苏玉禾不会难产! 近段时间地里没有那么忙,村里有经验的人,趁着时间去打柴,留着冬天烧炕,在大江村不烧炕,冬天可得冻死。 不上山打柴也行,花钱买煤。 说起这个,苏玉禾又想起来前世蠢得要命的自己,一个人打柴,还送给路建荣和罗艳用。 有次柴火被雪水潮湿,路建荣他们不太想用,苏玉禾又傻憨憨地用自己的钱买煤给他们烧,自己用那些潮湿的柴火,熏得差点儿和同宿舍的知青打起来。 现在嘛,苏玉禾属于是想花钱买煤的,买给自己用,那些煤五角钱就可以买很大一袋,她不想上山打柴。 还可以给江凛买一袋,不过江凛院子里挺多柴火的,经常见他在院里劈柴,柴堆摞得比她还高。 苏玉禾沾沾自喜,她看上的男人可真勤快。 知青们组队去山里打柴,苏玉禾趁着空做起了肉火烧。 她的手艺真不错,她能想到的去自由市场做的生意,就是卖些吃食,可她住在知青点,没法儿折腾,动静大了招人,她有些发愁,这个暂时行不通,除非她能搬出去。 知青宿舍能搬出去住的知青,都是结了婚的知青,而且是跟当地人结婚,搬到社员家住。 苏玉禾又不能马上嫁给江凛,赚钱的想法得先搁置些。 江凛爱吃辣的,苏玉禾给他的那份肉火烧的馅儿里加了辣椒,烙了二十多个,留了几个出来,自己吃了俩,剩下的用油布包好,再拿上一罐麦乳精出门。 江凛没在家,不知道这男人上哪儿去了,苏玉禾到了江家,把江凛的份放灶里热着,拿别的给老太太和叶云淑吃。 又给用热水冲了麦乳精一人一杯。 叶云淑“看”着苏玉禾的方向:“你吃了吗?” “吃啦。” 叶云淑细嚼慢咽了两口,说:“凛哥天不亮就上山打柴去了,应该快回来了。” 她看不见却道破了苏玉禾的想法,苏玉禾有些尴尬:“我不是非要等他。” 叶云淑轻声笑了:“这是你做的肉火烧吗?” “是啊,好吃吗?” 叶云淑点头:“好吃,你陪云姨说说话儿。” 苏玉禾巴不得呢,还跟叶云淑说话,不知道过了多久,江凛回来了,挑着一担柴,直接卸在院子里。 舀了瓢井水直接对嘴灌,凸出的喉结连着滚了好几下,才停下。 苏玉禾听到动静了,目光一直往外看,叶云淑:“凛哥儿回来了。” “我去看看。” 苏玉禾心早飞了,迈着小碎步走出来,就看到江凛正喝完水,手抓着上衣扯下,看着是想用井水凉快。 第20章 小偷 苏玉禾叫住他:“别冲,出了一身汗,等下着凉。” 平时院里祖母不会出来,叶云淑又看不见,江凛经常赤膊在院里冲澡或者干活。 冷不丁听到苏玉禾声音,江凛手脚慌乱地把刚脱的衣服穿上,套了背心才没有那么慌张。 他转身看苏玉禾:“来了啊。” 苏玉禾点点头,江凛挑了重物,又干了活,一身的汗,他干脆打了盆水进屋,全脱了用毛巾打湿弄干擦身上的汗,换上了清爽的衣服才出来。 苏玉禾觉得江凛跟公社的男人都不一样,他很爱干净,基本天天洗澡换衣服,不像有些汉子,十多天不换衣服的都有。 等他出来,苏玉禾直接拉着他去灶房,给他拿肉火烧:“辣的,你爱吃的。” 一个肉火烧,江凛一口就咬去了三分之一,三两口就吃完了一个。 苏玉禾再给他拿,还给他冲麦乳精,江凛不要,说自己不习惯吃那么甜的,他自己盛了碗稀饭就着饼吃。 收拾完碗筷,他把苏玉禾拉进自己屋里。 苏玉禾灵动的杏眼如秋水一般温柔,又带着少女的羞涩:“凛哥,咱们会不会太快了啊?” “嗯?快什么?”江凛掏出一沓票子,给苏玉禾,“拿着。” 苏玉禾愣了下,反应过来自己想多了,脸爆红! 她讷讷地哦了一声儿。 江凛表情倒是正常,看来这神经粗大的汉子根本想不到苏玉禾脑袋瓜子里面想了什么。 要是知道 呃咳咳! 苏玉禾甩了甩头,有些尴尬地低下头,掩饰般数了下手里的钱,又是五十块。 上次江凛就给了她五十,这次苏玉禾不打算要,放桌上:“我不要,你自己留着。” 两人又没结婚,要是结婚了,给钱苏玉禾她十分乐意。 “给你就拿着。” 苏玉禾抿嘴:“你哪里来那么多钱,你赚钱不容易,还是留着自己。” 社员们一年上工下来别说攒钱,别饿着就谢天谢地了,江凛能拿那么多钱出来,肯定私底下干点什么。 苏玉禾应该想到的,上辈子江凛就很有钱,首都有些有权势的人都得给他几分薄面。 几十块钱对江凛来说,很快就能赚回来:“哥能赚钱,你拿去花,总是拿那么多东西过来,你家里能寄多少?” 苏玉禾挑眉,家里给她寄的钱真不少,攒下来的加江凛上次给的五十,有差不多二百块钱,她给家里打过电话让别寄那么多东西,但他们还是会寄。 真是烦恼。 两人忽然不说话了,互相对视,江凛抵不住她的目光,喉结滚了滚,想挪开目光又不舍得。 苏玉禾攀着江凛的肩亲了上去。 两人不是第一次亲,但依旧是纯情地唇碰唇。 姑娘的唇瓣柔润软嫩,江凛只会嘬和啃,他觉得天底下不会再有比这更美味的东西。 苏玉禾睁眼看他,一双眸子中温柔带着娇嗔,这男人亲了那么多次,就只会在外面啃。 她微微张开唇,更软嫩的探出去,舔了下男人微干的唇。 江凛愣了一下,呼吸粗重,旋即江凛如同打开了任督二脉一样,直接搂住苏玉禾的腰,急不可耐地探寻起来。 男人动作青涩又急切,牙齿磕碰到苏玉禾地唇,却让她心跳更乱,几乎要飞出来。 过了会儿,苏玉禾靠着江凛胸口的头仰起:“我们是在处对象吗?” 江凛:“如果你想,那就是。” 他把决定权全权交给她,苏玉禾不知道说什么,这男人也就是遇到了自己,遇到别的人,人家不负责怎么办? 还好她愿意负责,揪着江凛胸口的衣服,语气有些凶:“以后要是敢跟别的女人眉来眼去,我跟你没完!” 江凛嗓音沙哑:“不会有别人。” 。 苏玉禾每次去县城供销社都是坐的公共汽车。 现在天气越来越闷,公共汽车上人多,味儿还大,汗臭狐臭都有! 简直一言难尽。 苏玉禾又起了买自行车的心思。 这次她没去供销社,直接去自由市场。 这里有钱就能买东西,比外边供销社贵一点,但是不要票。 甚至还能买票。 苏玉禾就是奔着买票来这里。 溜达一圈儿下来,苏玉禾还没找着卖票的,倒是买了一堆的东西,有些遗憾没找到,正打算离开,就有个跟她差不多高的少年扯了下她的手:“姐姐要票吗?” 苏玉禾侧目一看,是个抹着满脸黑灰的少年,嘴角抽了抽,不过他问自己要不要票。 苏玉禾不会因为他年纪小就不信任他,谨慎地问:“你有什么票?” “粮票,肉票都有,”少年又补充道,“要是俺现在没有,俺也能给你找着,就没有俺找不着的票。” 苏玉禾心思一动:“我要工业券。” 少年现下还真没有。 但他舍不得苏玉禾这个客户,她买了那么多东西,看着就是有钱的主儿。 他问:“你要多少张?” “十二张。” 买自行车要十二张券,加一百七十块钱。 少年反应很快:“姐姐是要买自行车还是手表?俺也有货!” “在哪儿呢?” 少年带苏玉禾去了一巷子,敲了一户院门。 里面传出声音“唐伯虎”。 少年不假思索:“点秋香。” 苏玉禾看明白了,他们在这儿对暗号呢。 “点什么?” “自行车。” “没有,等下个月。” 接着没声儿了,门都没开。 少年遗憾的很,一脸失落,丢失了一笔大生意,这自行车他说不定能拿五块钱提成呢。 苏玉禾拍了拍他的肩:“少年,不要难过,该你挣的钱不会少的。” 少年错过几块钱,根本不想说话。 苏玉禾去汽车站路上,见着几个孩子闹哄哄地围着辱骂。 隐约听到一些词儿“小偷”“乞丐” 苏玉禾以为是脏兮兮的流浪汉,看了眼感觉那小孩有些熟悉,很快想起来之前抢她肉火烧的小孩。 没想到还能第二次遇见。 也算一种缘分。 既然如此,苏玉禾不可能袖手旁观。 她走过去边呵斥:“干什么呢!欺负小孩啊?” 第21章 “您懂中药?您是大夫?” 几个小孩看到有大人,直接往地上的小孩伸手吐了口水就跑。 “哎!”苏玉禾皱眉,“什么人啊这是!” 她蹲下,放缓了声音:“你还好吗?” 丹丹抬头看见苏玉禾,愣了一下,这漂亮姐姐她记得,给了她很多吃的。 她吸了下鼻子:“我不是小偷。” 苏玉禾心情复杂,她小不小偷,苏玉禾不敢说,但抢过苏玉禾东西。 “我真的没偷东西!”小孩见苏玉禾没说话,急了。 苏玉禾点头:“嗯,不是。” 她正想问小孩在这里做什么,小孩突然抱着苏玉禾的腿,哇地哭了起来:“姐姐,救救爷爷!呜呜,救救爷爷!” 苏玉禾有些不忍心:“我不是医生啊。救爷爷你要去医院找医生。” 小孩哭得更惨了:“没钱呜呜……” 苏玉禾不是很想碰这个烂摊子,但是小孩抱得太紧了,哭得又惨。 她叹了口气,就当是为自己早夭的孩子积福。 再次来到小院子。 小孩率先冲了进去:“爷爷,丹丹找到人救你了!” 苏玉禾进去时,小孩正抱着老头的手晃。 给苏玉禾吓了一跳,那老头躺着不动,她还以为人没了。 还好老头咳了两下醒了,中气不足:“丹、丹丹啊。” “爷爷,”小孩回头,“我把姐姐找来了。” 到了这里,也没有退却的机会。 苏玉禾硬着头皮走上前:“老爷爷,您怎么样了?” “咳咳~没、咳没事儿,”老头看向苏玉禾,“麻烦你了姑娘,回去。” “不走!”小孩扑过来抱着苏玉禾,生怕她走了。 “爷爷爷爷,姐姐可以救你!” 苏玉禾很想扶额,她真的不会救人啊! 看老头的样子,也不是快死了,但有种放弃治疗的感觉。 苏玉禾想了想:“老爷爷您是什么病?如果能治好就去治。” 老头没说话,苏玉禾知道自己猜对一半了。 她继续说:“是钱的问题,我可以借钱给你,不过钱不多就二三十。” 老头:“不治了,一条烂命,家里的人都没了,老头我也活够了。” 苏玉禾看了眼小孩:“那您孙子呢?你走了,让他怎么办?去路上当乞丐?” 说到后面,苏玉禾声音高了些。 老头的做法她真的无法苟同,又不是绝症。 不治病,选择等死。 那跟把小孩丢尽火坑有什么区别? 老头眼神动了下,悲戚道:“都是命啊!” “呜……爷爷不要死,不要丢下我。” 苏玉禾:“您真的忍心把他丢下?这样,我先送您去医院。” 老头摇头,苏玉禾正要开骂怎么那么倔呢! 只听老头说:“不用上医院,我自个儿能治,就是买不到药。” “什么药?我去给您买。” 老头忽然笑了起来:“没用的,中药买不到。” 这时期中医药事业发展受到严重影响,很多药堂面临停业整顿 “您懂中药?您是大夫?” 老头没说话,苏玉禾心下了然了。 老头不愿意治,大概是对环境失望。 中药材确实难找,但有心肯定能找到。 “您既然是大夫,应该知道哪里能找到你要的药材,你说,我去给你找。” 老头忽然掀开自己的腿上盖着的被子。 空气中瞬间充斥一阵腐肉的臭味儿。 苏玉禾忍不住干呕了下,随即反应过来自己的反应有些伤人。 她赶紧解释:“对不起,我真的——呕——” 老头表情不变,苏玉禾的反应在他预料之中,他看着苏玉禾:“刚开始生病还好,后来腿动不了了,其他器官也开始罢工,长时间瘫床上,已经长了褥疮。” 苏玉禾:“能治吗?” “找到药就能治。” “你说要找什么,我去给你找。” 老头撑着坐起来,苏玉禾见他动作困难,犹豫了一秒,便过去扶着。 老头让苏玉禾把炕边的泥缸挪开,让她挖。 苏玉禾眨眼,一般这样藏的都是宝贝! 她找来趁手的东西刨了四五寸深的泥,才碰到硬梆梆的东西,她没再往下挖,看向老头。 老头指了指墙角:“拿铁锤过来。” 小孩跑过去拿。 苏玉禾拿着铁锤在手里掂量掂量,用力砸下去。 砸了几下,才碎开。 苏玉禾小心搬出碎块,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一个布包裹着不知道什么。 她没拆,放到炕上。 老头解开,露出里面的东西,几本线装书,外皮翻着灰蓝色。 满是岁月痕迹,又被主人宝贝地拆开,可想而知这些书价值多高。 老头眼睛湿润,说话声音都带着哽咽:“这些都是宝贝。” 苏玉禾安静听着,老头指了几中药草让苏玉禾看:“这些山上都有,你看能不能找回来。” “这些就能治好了吗?” 他摇头:“远着呢,这些是治褥疮的。” “还有东西呢,”老头说,让苏玉禾又挖了个坑。 敢情这屋里到处埋着宝儿呢? 第二次挖出来的东西,是一包细长的银针,还有一堆——金银珠宝? 嘶! 苏玉禾开始好奇老头的身份了! 不会是什么皇亲国戚子孙后代? 老头强撑着说了这么些话,没什么精神了,拿出一根金条给苏玉禾:“姑娘,老头没什么钱,如果你不嫌弃,这个给你抵钱了。” 苏玉禾咽了咽,金条这时候虽然不是“好东西”,但过些年争着抢着要! 她不好意思拿。 “不敢要?”老头笑了笑,“也是,这玩意儿要是被人发现了,可是要蹲笆篱子的。” 笆篱子就是牢房! 苏玉禾倒也不是怕这个,这东西跟她提供的价值不对等。 “您留着,这些以后大有用处。”她点到为止,不打算占这个便宜。 老头叹气:“我还想跟你换些粮。” 苏玉禾想起上次见面,老头确实不是一个白拿人东西的人。 她看了眼那堆财宝,伸手拿了个小的如意:“这个吊坠给我。” 老头只看了一眼,便说你拿走。 如果有个懂行的人在这里,看见那如意,一定惊呼,这是翡翠里面的玻璃种飘花如意啊! 价格是这金条的十几倍! 老头自然是懂的,但看苏玉禾的样子,应该是只想挑个小巧的东西。 算了,她要拿就拿。 这姑娘长得水灵,这如意配她也值当! 第22章 瞒不住了 苏玉禾确实是奔着小去才挑的如意,并不知道自己误打误撞竟挑了个贵的玩意儿。 她把如意用手绢包好放挎包里。 再从自己买的东西中,分了些米出来,没分面,因为小孩肯定不会做面食,留下的米,可以煮粥。 又留了几个烧饼,两个大馍。 她摸出一把奶糖,亲手剥了个放小孩嘴边。 小孩小心翼翼张嘴咬下,大大的眼睛看着苏玉禾。 小孩脸还是黑灰扑扑的,头发还是那么乱,像个鸟窝,全靠一双眼睛撑起。 苏玉禾有心想给小孩收拾一下,才知道小孩平时就窝着老头的炕上睡,她的衣服也是灰扑扑的,不知道是没洗干净还是就没洗。 还是等下次再收拾。 老头没让她把书拿走,不是怕她不还,而是怕被发现影响苏玉禾。 苏玉禾临走时,小孩依依不舍地看着她。 苏玉禾笑笑:“过两天我就来了。” 小孩一直追着苏玉禾出了小巷子。 回到村里,这次江凛可没来接她,估计也不知道她又出去了。 苏玉禾下午就没打算去上工,也没在知青点的灶房里做饭。 可能是她做的东西味道太香,知青点总有些人看不惯的,有的人私底下已经开始说闲话了。 苏玉禾把买来的肉和菜用篮子装着去江凛家。 江凛家高墙大院的,就是条狗在外面都闻不见味儿。 就老太太和叶云淑在家,苏玉禾打了招呼,轻车熟路地跑去灶房干活。 叶云淑放下手里的东西,用棍子摸着走去灶房,要帮忙。 苏玉禾知道她帮着做点事儿才能安心,遂把青菜拿去给她择。 叶云淑:“院里有几块空地,已经让凛哥儿翻了,到时候可以种上些菜。” 家里就两个女人,一个半瘫一个盲,江凛这大小伙子,什么都在外面买,反正就是没想过种。 要种菜还是老太太提的,说院子里太荒芜了,没有生气,弄点菜种种。 苏玉禾笑笑:“好啊。” 不过她真的想象不出来江凛种菜的样子。 苏玉禾把猪肉卤烂,把青椒剁碎,放进烙好的馍里,这是江凛爱吃的辣馅。 江凛正好回来,手里拎着两条鱼,一般都是直接丢进井边的木盆里。 他听见灶房里说话的声音,就知道苏玉禾来了,打了个弯儿,提着鱼进灶房,对上苏玉禾含笑的眼。 他把鱼举起来晃了晃:“怎么弄这个。” 苏玉禾很惊喜:“哪儿来的鱼?” 江凛神采隐约有些得意:“抓的。” 苏玉禾:“你杀一下,趁着锅热,做红烧。” “行。” 江凛三两下就把鱼收拾了。 他进来的时候,叶云淑寻了个借口出去了。 灶房里就剩两人。 苏玉禾热锅冷油,撒了一圈盐巴,才把鱼放下去煎。 鱼被煎得两面金黄,苏玉禾把调好的料汁倒进去,煮干了些之后,盛出来,撒上葱花,看着就诱人。 江凛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她身后,等她回头时亲了她一口:“好香。” 苏玉禾笑:“鱼香?” “你香。” “少贫。”苏玉禾觉得好笑,当初一直远离自己,让自己不要靠近的冷漠男人不见了。 现在的江凛油嘴滑舌。 苏玉禾买的大馍一个都没拿过来,那是留在知青点吃给别的知青看的,想吃好的就来江家。 怎么发挥都行。 肉夹馍不能当主食,煮了些粥。 饭吃到一半,有人来了,在外面喊凛哥。 江凛出去开门,带进来一个少年。 “是小海?”叶云淑笑笑,她看不见,但是听觉特别敏锐,常见的人,能根据脚步声认出来。 “是俺,婶子好。” 叶云淑点点头:“一起吃饭。” 杨小海看见桌子上几盘菜,有鱼有肉,还有肉夹馍,口水都要流了。 “还得是俺凛哥。” 江凛给他拿了碗筷,腾出手挥了下他脑袋:“少贫,快吃。” 杨小海屁股坐凳上,才注意到有个姑娘坐着,只看一眼,他惊得站起来,指着苏玉禾:“你你——” 苏玉禾打他进来的时候就认出来他了,除了脸白净了些,不就是她今天在自由市场看到的卖“票”少年? 她微微一笑,算是承认了。 “什么?”江凛看他半天憋不出一个屁来,拍了下他的肩。 饭桌上还有老太太和叶云淑在,有些话不能说,江小海憋得慌,快速吃完了饭,把江凛拉出去讲话。 “那是谁?” “公社里的知青,”江凛又笑了笑,“你未来嫂子。” “啊?”江小海一脸肉疼又失落,亏大发了。 “到底怎么个事儿?你刚反应什么意思?” 江小海把自己在自由市场遇见苏玉禾的事儿说了:“俺想来问你有没有工业券或者自行车的路子呢,卖出去起码能赚五块钱,现在好了,没戏了。” 江凛心下骇然:“她跑去自由市场买东西?” “可不是嘛,大包小包的,俺就是看着她有钱,才找上她。” 可惜了,这钱他肯定赚不着了。 江小海心里郁闷得很。 江凛送江小海出门,拍了拍江小海的肩:“哥是有路子,但她的钱你别想赚了,行了,回去,下次来哥家里吃饭。” 苏玉禾看他们在外面说话,知道自己去自由市场的事情瞒不住了,心里正寻思等下找个什么理由解释。 她把碗筷收进灶房去,能躲一会儿是一会儿。 江凛进去,抱着手双腿叉开坐在长凳上,浓眉下的双目锐利得很:“过来。” 苏玉禾心里咯噔一下:“我正忙呢,等我洗完。” “放那儿,等会儿我洗。先过来。” 苏玉禾咬着唇,没办法,不得不转身,但没敢走过去,江凛这架势,咋看着有点像是要——揍她? “你想干嘛?”苏玉禾看着江凛咬着后槽牙的笑,有些局促,嘴上却道,“我告诉你啊,你敢动我一下,我就叫云姨了啊!” 江凛憋着气呢,敢情这丫头以为自己要揍她? 他气笑了:“胆儿真够大的!摸着去自由市场!你叫啊,看你云姨帮不帮你。” 苏玉禾眨眼,一脸无辜:“我就是买点东西,又不干啥犯法的事儿。” 还好自己一直没条件上自由市场做生意,不然江凛指不定得气成什么样呢。 第23章 “你真坏!” “买东西?”江凛眉头拧紧,“那不是什么好地方,被抓住了有得你好受。” 苏玉禾讨好地笑笑:“我知道的,买完就走了。” 江凛冷冷笑了一声儿:“你知道个屁!” 他想了想:“是不是买太多东西,粮票花完了?” 苏玉禾这三天两头,不是肉就是白面的花法,不把钱和粮票花完才怪! “没有,我还有很多钱。”苏玉禾反驳。 江凛沉着脸,看苏玉禾的样子,是根本意识不到去自由市场是多严重的事情。 可是要他说硬话,也说不出来。 一口气不知道打哪儿出。 江凛长吁,服了,拉苏玉禾在旁边坐下,自己默不作声去把碗洗了。 他不说话,苏玉禾更慌。 苏玉禾忐忑得连屁股都坐不稳,站起来走过去,从背后抱住江凛的腰:“你别不说话啊。好吓人。” 江凛哼笑:“还有啥事儿能吓着你?” “你啊,你不说话,我心里多慌啊!” 江凛几下把碗洗好,甩了甩手上的水,盯着苏玉禾看,叹了口气:“以后别再去自由市场,要是粮票用完了,你跟我说,或者让我去买也行。” 江凛越想越觉得后面那个主意可行。 让他去买好了,还省得苏玉禾出力气。 而且苏玉禾还能经常过来吃饭。 “不用……”苏玉禾话说得有些茫然,她明明就是想养江凛的,怎么好像变成了江凛养她? 她甩了甩脑袋,不行。 嘴上是答应不去,但是下次再有什么需要,苏玉禾觉得自己还是会去自由市场。 离开江家,苏玉禾没回知青点,直接奔山上去。 她没忘记给老头找药材,明天又要上工,正好今天有空就去了。 在江家时,她不是没想过把找药材的事情告诉江凛,可这种事情现在还是让人三缄其口的,不是什么好张扬的事情。 苏玉禾就没说,少个人知道,就少些意外。 走了二十多分钟,苏玉禾进了山。 不出意外的话,老头要的药草,在这座山里能找到,苏玉禾记得自己在这里看见过一些。 苏玉禾按着脑海中药材的记忆,找了半天,才差不多找全。 不过有一两种,她发现有好几棵一样的,但仔细看,却有细小差别。 苏玉禾思索了阵,干脆都摘了,到时候给老头自己分。 苏玉禾没带什么东西,一堆草药,她用茅草扎好,发现天边已经起了火烧云。 再过不久,马上就要天黑了。 四周安静得很,只有风吹动树梢的原因,还有一些鸟兽的叫声。 苏玉禾猛然发现自己不知不觉跑到了山林深处,她抱起药转身往来时的路跑。 幸好这山平时来的人少,地上杂草乱的很,苏玉禾走过的地方草都七倒八竖的,她循着痕迹,很快跑出了山林。 天边的火烧云浓了不少,好在天还没黑。 但或许是自己吓自己,苏玉禾总想起一些大人吓小孩的话,撒腿就跑。 江凛家就在村边的山脚下,苏玉禾会路过,她跑到江家就停了,打算把摘来的药草放在江家。 江凛在院子里劈柴,本以为苏玉禾中午过来了,晚上就不会再过来,正劈着柴,就看见苏玉禾气喘吁吁跑进来。 江凛登时丢下斧头,站起来走向苏玉禾:“跑这么快做什么?” “吓死人了,越想越觉得有鬼追着我。”苏玉禾长呼一口气,把药草直接放地上,掏出手绢擦汗。 江凛打了瓢井水过来,边拍着苏玉禾的后背给她顺气,让她喝两口水缓缓。 两口就是两口,江凛不给她多喝:“润润嗓子就行了,进屋去喝开水。” “你跑哪儿去了?搞这么一堆草。” “这不是草。哎呀,跟你说不清。” 江凛盯着那捆草,眯起眼:“这些草平常地里可没有,倒像是威蜢山那边的,你上威蜢山了?” 后面的话声音都提了几度。 苏玉禾怔了下:“什么威蜢山,我不知道啊。” 看她样子是真的不知道,江凛又比划了威蜢山的位置,就在他干活的五等地山后面。 苏玉禾还不知道危险,点头说是。 江凛后槽牙差点儿没咬碎:“那是座野山!几百年没人上去了,野猪老虎都有!还有各种蛇禽走兽!随便碰见一个都能弄死你!没事儿上哪儿去干嘛!” 他模样很凶,但苏玉禾不怕。 只是想到自己下山时候的惊心感,再加上江凛说的那些,让苏玉禾才不禁后怕起来。 江凛看她脸色白了些,继续说:“以前跑进那山的人都回不来,你知道他们怎么了吗?” 看苏玉禾咽口水的样,江凛一脸凝重:“他们都死了,骨头都找不回来。你刚觉得有鬼再追,说不定就是真的,他们的魂儿……” “啊!”苏玉禾尖叫一声儿,扑进江凛怀里。 野山是真的野山,但其中不乏江凛故意夸大的成分。 江凛憋不住笑了,揉着怀里的脑袋:“好了好了,吓你的,那山没有那么玄,就是这几年没什么人上去了,不过有野猪是真的,你真的是,下次不许一个人进去。深山里面真的有老虎!” “你真坏!”苏玉禾捶他,嗔怪地瞪了眼他,转身就要走。 被江凛拉回来:“去哪里?” “去告诉云姨!你吓我!” “我错了。”江凛认错不带犹豫的,说了几句软话,等苏玉禾缓和了才问,“说说,搞一堆草做什么?” 找药材时,苏玉禾不打算跟江凛说,这会儿东西都放这里了,苏玉禾便将老头的事情和盘托出。 江凛表情越听越凝重:“你把东西拿过来是对的,要是拿回知青点被有心人看见那就不好了。你怎么不早说,早说我跟你一起去找。” “啊?”苏玉禾愣愣地看着江凛,“你不怪我?” “你怕我不给你去啊?”江凛无奈,“这是救人的事情,但还是那句话,任何时候任何事情都要先以你自己的安全为主。你打算什么时候过去?我跟你一起去。” “明天下了工就去,算了,还是请下午假。” 药么,救人的,当然是越快越好。 第24章 送草药 苏玉禾带着江凛去县城里送药草。 那小巷子又窄又深,江凛越走眉头皱得越紧,不着痕迹看了眼苏玉禾,这丫头真的胆子不是一般的大。 丹丹一直在门口蹲着,远远看见苏玉禾,唰地蹦起来,跑向他们。 就要扑上苏玉禾大腿时,被一只手挡住:“哪儿来的小屁孩儿,认识么?你就往人身上撞!” 丹丹小脸绷紧,抓着江凛的手张嘴就要咬。 苏玉禾及时制止:“哎,别咬,丹丹!” 丹丹放开江凛,转头想抱苏玉禾腿,再次被江凛拦住:“不许抱!” 丹丹瞪着江凛。 苏玉禾扯了下江凛:“别吓着他!” 她揉了揉丹丹脑袋:“他不是坏人,走看看你爷爷。” 大约是有了求生的念头,老头的精神比之前好了不少。 看身材高大的江凛就是站在门口都挡完了光线,冷不防看见生人,老头眼神浮现防备,苏玉禾解释:“这是我对象,您放心他不会乱说。” 老头点头:“都找着了?” “差不多,有些看到差不多一样人,我分不出,干脆都摘了,还得您自己分辨一下。” 为了掩人耳目,江凛把药草放在引火草里面背着过来。 卸下的引火草丢在院子里,祖孙俩还能留着烧。 老头不知道哪里弄来的小刀,让苏玉禾去洗干净,用火烧一遍,还要烧半锅热水。 江凛接过来默默去做了,老头瞥了眼:“你对象像个闷葫芦。” 苏玉禾笑笑没说话。 院子里有个石舂,破了一角但不影响使用。 老头让她去把草药捣烂,江凛刚弄好小刀进来,闻言把刀往桌上一放,转身出去抱了一盆冒着气儿的开水进来,放在炕上。 接着抱着老头捡好的药草默默出去干活。 “行了,你也出去。”老头让苏玉禾把小孩也带出去。 苏玉禾迟疑道:“我还是留下,有什么能搭把手。” “等下我要用刀刮肉,你要看?” 老头腿上的褥疮很严重,想要治疗,需先化腐再生肌。 “呃。”苏玉禾只思考了一秒,选择带小孩出去,“有什么事情,您喊一声儿。” 苏玉禾蹲在院子里看江凛捣药,还别说,江凛做什么有什么的样子,看得苏玉禾满脸着迷。 丹丹不喜欢这个男人,他过来,姐姐满眼都是他! 小孩为了彰显自己的存在感,拉着苏玉禾的手让她陪自己玩儿。 江凛眼风一扫,这小孩忒讨厌:“玩儿什么!你身上脏兮兮的。” 丹丹瘪嘴,一副委屈样。 苏玉禾觉得好笑:“是应该给你洗洗换套一副,这头发虽然短,但都起缕打结了。” 灶房里柴火堆满了大半个角落,灶台大锅盖着木盖子,上面积着一层灰,只有底下几块砖块搭起的小灶开着活儿。 估计平时小孩一个人就在这里生火煮东西吃,江凛用小铝锅烧的热水,锅不大,刚才全倒出来了。 苏玉禾重新打了清水进来,准备烧热水。 小孩儿看苏玉禾一直在灶房里,兴奋得很,就好像是自己一个人的了。 也不用怎么说话,她挨着苏玉禾蹲着,往里塞柴火。 “算了,不洗了。”苏玉禾发现唯一的盆都被老头用了,水烧好了就没动,等会儿老头肯定还会用到的,不会浪费。 老头叫人了,苏玉禾赶紧带着小孩进去。 老头满头大汗,盆里都是红色的浊水,还漂浮着一些碎沫。 苏玉禾一想到这个碎末是什么,当场反胃:“呕~” 江凛把苏玉禾抱出去:“都知道他在干嘛,你跑进去干嘛?” 江凛自己进屋,没好气对老头说:“大爷,你有啥事儿让我做。” 老头气若游丝,不在乎江凛的没礼貌。 让江凛把捣好的草药拿进来,又咬着牙自己敷上,用布包好。 一番操作下来,老头瘫在炕上喘气。 屋里气味难闻得很,江凛把他弄脏的东西捡出去,把脏水拿出去倒掉。 苏玉禾牵着小孩站在院子里:“都弄好了?” 混着血肉的脏水吓人又恶心,苏玉禾该那么干净美好,江凛想到要是自己没来,她的性格,既然答应了帮人,肯定会忍着难受去做这些事情。 江凛哼了一声儿:“差不多了,得亏哥来了,不然……” 小孩撒开苏玉禾的水跑进去,叫着爷爷:“你好了吗?” 老头当然没好,但是差不多了,他缓了了半天终于可以坐起来了,他让苏玉禾进来。 江凛一直跟在苏玉禾身边,眼神极具压迫感。 老头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了,后生的眼神他无所畏惧,他翻出老旧的药草书,指了几样,让苏玉禾帮着找。 苏玉禾心里也清楚找了一次肯定会有第二次,只不过这次江凛在,想到江凛对自己上山的排斥感,她下意识看向江凛。 江凛皱了皱眉头:“这要找多少次?有完没完了?” 老头低着头没说话,苏玉禾叹了口气,拉了拉江凛,对老头说:“没事儿。我给你找。” 老头抬起脸:“也不是找很多次,这次找完,差不多没事儿了,到时候我自己就能治别的病。” 老头别的病是什么,苏玉禾不知道,也不知道他打算怎么治,要不要找药材? 他什么都没说,苏玉禾却想起来之前挖出来的银针,不再言语。 这次要找的草药有些多,苏玉禾怕自己记错,在角落里找到盖了尘土的纸笔,大概描绘了下形状。 老头精神气好了不少,话也多了些:“我姓石,不介意的话,喊我石爷爷就行。你俩叫啥名儿啊。” 苏玉禾回他:“我姓苏,苏玉禾,他叫江凛。” 老头点点头,没说话。 苏玉禾烧了开水装暖壶了,把剩下的大馍热了留老头吃。 她提出:“丹丹好久没洗澡了?我能不能带他回去?明天给你送过来。” 石老头视线移向丹丹,后者拉着苏玉禾的手,看样子是愿意跟她走。 石老头又摸出一块金条,要递给苏玉禾。 苏玉禾连声拒绝,倒是江凛毫不客气拿过来,跟电视里演的一样放嘴里咬:“真是黄金,行啊,老头。” 第25章 真黄金烫手,别给她,给我 石老头轻哼一声儿,一脸不屑:“我还能弄个假玩意儿?” 江凛把金条揣兜里:“这玩意儿烫手,以后别给她,我收。” 苏玉禾无奈得很,扯了下江凛。 苏玉禾把小孩带走,出了门江凛才凑近她耳边:“带这小屁孩儿干嘛?” 江凛还想着带苏玉禾好好在供销社逛逛呢,他们还没有一起逛过,现在平白多了第三人,多扫兴啊。 苏玉禾眼风直扫向他:“带他去你家洗澡!” 江凛眉头快能夹死苍蝇了,但又舍不得拒绝苏玉禾,只能仰天扶额。 苏玉禾买东西直接往后一递就有人拿,其实也没有什么好买的,该采买的,昨天都买完了。 来供销社,主要是给小孩买衣服。 苏玉禾直接走去成衣柜台,买布么,她既不会做也来不及做。 她碰了碰小孩的脸肩,让他自己去选一套。 这时候的衣服贵不到哪里去,就是买成衣,苏玉禾也舍得,毕竟石爷爷可是给了一根金条。 江凛那男人收下了,等下就让他拿布票。 江凛真的带有布票,本来想得是带苏玉禾买衣服,变成带小屁孩儿,心里那一丝丝旖旎心思全没了。 柜台的售货员看到脏兮兮的小孩一脸嫌弃,打了下小孩伸去摸衣服的手:“去去,谁家的小孩这么脏,衣裳摸脏了十个你都不够赔的。” 丹丹手一缩,跑回苏玉禾身边。 柜员这才注意到苏玉禾和小孩是一起的,眼瞅着苏玉禾气质打扮都像是城里人,柜员心里咯噔了一下。 供销社就这里有成衣卖,柜员想到这儿就有了底气,她讨好地朝苏玉禾笑:“是要买成衣吗?这里都是新货。” “你吓着他了,还打了他,给他道歉。”苏玉禾脸色严肃,她看到了售货员打丹丹。 这年代,在供销社上班,那都是顶有面子的工作。 售货员来卖货之后,周围街坊都不敢下她面子。 还是第一次有人让她道歉,还是跟个脏兮兮的小孩,旁边还有好几个一起卖衣服的。 售货员脸上的笑僵住,说出的话带了些不屑:“道歉是不可能的,爱买不买,反正就我们这儿有卖!” 苏玉禾往前一步:“卖个衣服给你卖出优越感来了啊?你叫什么名字,等下我找你们主任好好说道说道!” 售货员上下打量着苏玉禾:“哟,我们主任也是你说见就能见的。” 她丝毫不担心,因为她自己也没见过主任,随便来个买衣服的,就想见他们主任,怎么可能! “一点礼貌都没有!”苏玉禾拉着小孩就走。 售货员一看她要走了,更是张狂:“买不起就别来看!真的是,浪费时间!” 苏玉禾回头冷冷看了她一眼,售货员在那眼神中不由自己熄了声音,等不见人了,才啐了一口:“装什么装!” 就这里有卖成衣的,出了供销社,苏玉禾有些愁。 江凛走出来:“你们怎么出来了?我刚转个身,你们就不见了。买好衣服了吗?” “没有。” 江凛看苏玉禾不打算多说的样子,以为是没找到合适的:“你们在这儿等着。” 半个小时后,江凛拿了个布包出来,里面是一套新的小孩衣服。 多了一个小孩,老太太愣了一下:“哪里捡的小孩?” “县城里面捡的。”江凛随口答道。 叶云淑打着棍子出来:“什么小孩?” 苏玉禾给小孩介绍:“这是奶奶,这是婶子,你坐这儿玩儿。” 小孩乖乖叫了人,但没在院里玩儿,拉着苏玉禾的裤子不放手,看样子是要跟着她不可。 苏玉禾哄了他几句,都没有江凛来的有效。 江凛扯开他的手:“别乱抓人,自己在院子里随便玩儿,我们要去做饭。” 他说完拉苏玉禾进灶房去,不管这小孩儿。 苏玉禾无奈的很:“他就是个小孩子,你对他那么凶做什么?” “七八岁了,在村里都能满地跑了,还把你当娘一样缠着,要是我儿子,非给教训一顿!” 苏玉禾忍不住为他们以后的孩子心疼,摊上这么个爹。 水先热了,苏玉禾打算先给小孩洗个澡,等下干干净净地吃饭。 江凛拦住她:“我来,我给他洗。” “也行。”苏玉禾留下做饭。 江凛提了盆热水出来,拿了块肥皂掰开小块,那一小块就是给小孩洗的。 小孩被他拎着后颈,看到一桶水,知道他要给自己洗澡,转身就想跑! 江凛嘿了一声儿,把人抓回来:“跑什么!给你洗干净点儿。” “放开放开!” 小孩挣扎得厉害。 江凛才不管,抓着裤子一扯,吓得把人丢地上。 小孩扯着裤子,哇地哭了起来。 苏玉禾闻声丢了锅铲跑出来:“怎么了?” 江凛满脸不自在:“还、还是你给她洗。” 苏玉禾莫名奇妙的,但是看小孩哭得那么厉害,还是走过去了:“早说了,他怕你,你非要给他洗。” 苏玉禾过去了,小孩抓着她的手,停止哭泣,吸着鼻子,大眼珠子亮晶晶地看着苏玉禾:“姐姐。” “别哭了,小可怜。” 苏玉禾给他脱衣服,愣了一下:“你是女的啊。” 小孩眨巴眼睛,没说话。 苏玉禾尴尬得很,小孩头发很短,她一直以为是个男孩。 怪不得江凛吓成那样,估计是头一遭遇到这事儿。 苏玉禾忍不住笑了,哄着小孩洗了头洗了澡。 洗干净后,那张灰扑扑的小脸很是可爱。 这一脸的灰,估计是老头给抹的,头发看来也是故意剪的,是为了要保护小孩儿? 衣服是江凛找了自己的渠道买的,当然也是按照男孩来买,藏蓝色裤子,和蓝色棉上衣。 配上短头发,还真像男孩。 小孩洗干净后,咯咯笑着要苏玉禾抱。 看到江凛,小孩埋头进苏玉禾肩膀,那个男的真讨厌! 就是个七八岁的小孩,江凛一开始是有些不自在,这会儿恢复如常,叫苏玉禾吃饭。 苏玉禾把人放下,让她自己吃。 家里好多年没有小孩了,特别是洗干净可爱的小女孩,老太太话都多了几句,给小孩夹了块肉:“吃这个,这个香。” 叶云淑也围着小孩转儿。 家里三个女人都对小孩很好,要是之前一直以为她是个男孩,江凛可能会不高兴,这会儿默不作声了。 第26章 要是你跟苏知青也生一个 丹丹晚上睡哪儿成了问题。 丹丹抱着苏玉禾不肯撒手,生怕她把自己丢下。 但苏玉禾不可能把她带回去知青点,最后是哄了好久,让她留下来跟叶云淑睡。 好在丹丹还挺喜欢叶云淑,知道她看不见,便牵着叶云淑的手走。 叶云淑捏了捏丹丹的手,对苏玉禾说:“你回去,我看着呢。她很乖。” 苏玉禾点点头,江凛送她回去,走得慢悠悠的,折腾大半天下来,这会儿才没了电灯泡。 路上没人,江凛拉着苏玉禾的手,捏捏又搓两下。 江凛的手很大很厚,还有一层硬茧。 苏玉禾的手嫩得跟豆腐似的,被江凛的手磨得有些痒意,天又热,手牵在一起还发汗。 可苏玉禾也不舍得挣开,江凛往裤腿上擦了湿汗又牵回去。 属于是热恋中的小情侣,黏糊得很。 远远看见知青点,江凛才放开她:“你什么时候去山里找草药?我跟你去。” “嗯,我知道了。” 得益于之前的事情,江凛现在都不用避嫌,光明正大把人送到知青点门口。 许云上下打量苏玉禾,狐疑地问:“你不是去供销社了吗?怎么空着手回来?” “去给家里打电话的。”即便是许云,苏玉禾都没跟她说石老头的事情,随便扯了个理由搪塞过去。 第二天苏玉禾起得晚了些,灶房肯定好多个知青在忙活儿,她干脆先收拾好自己,估摸着时间才出去。 到了灶房门口,听到里面有人七嘴八舌聊天儿。 原本闲聊是常见的事情,可苏玉禾突然听见自己名字,眼神眯起,倒是要看看她们在说什么。 “苏知青这几天都不在知青点做饭,上工也是只干半天,真是太不对劲儿了。” 有人压低了声音:“你可别说她,不好惹!又是长那么一张漂亮的脸,就是不干活也饿不着她。” “还得是爹妈生得好,咱们啊,只有辛苦的份儿。” “长得漂亮确实有用,也就是年轻,过几年还不是要像咱们一样老老实实下地?” “还是别说了,她现在跟那二流子走得近得嘞,要是得罪她,说不定就惹了那二流子,到时候有得你后悔的。” “也是,昨儿我还看到他们一起回来呢,大半天不见人,估计是跟人出去了。” “孤男寡女的,你说他们能干啥啊?” “干呗。” 里面的人突然笑了起来。 苏玉禾知道她们为什么这么敢说,因为平时苏玉禾都是起得早的那一批人,往常这个点都吃好了出去。 今天睡懒了半个小时,才听见了这些知青对她的议论。 苏玉禾在一片笑声中,直接走进去。 最先看到苏玉禾的人,嘴巴还是张开笑着的,一下就僵了,滑稽得像小丑。 那知青咳了两声儿,扯了下旁边的人,她们看见苏玉禾一个个忙收了笑,低下头做自己的事情。 “哎,没盐巴了,吴知青,匀我点儿。” “拿去拿去。” 要是没听见就算了,现在听见了,苏玉禾可不会当没发生。 苏玉禾忽然开口:“嘴巴那么闲,要什么盐巴,不怕咸得慌?” 那些知青也不敢反驳,被苏玉禾一句话怼得安静了会儿。 过了会儿,她们又开始说话,像是刚才的事情没发生一样,互相说着话,有种故意孤立苏玉禾的感觉。 苏玉禾最多跟自己屋子里的知青有来往,灶房里七八个说话的,没有一个是苏玉禾屋里的,她就没在理会,也不会因为她们故意孤立而感到难受。 苏玉禾现在心理条件强大着呢,她自己做自己的事情。 自打在江凛家开小灶,苏玉禾在知青点就吃得很“朴素”。 在白面里兑了些苞米面,她放了红糖蒸窝窝头,再煮个鸡蛋,冲一杯麦乳精,就是很不错的早饭。 她走后,那些知青又开始说,不过声音低了好多: “看见了吗?又喝麦乳精了,咋天天都喝?这大手大脚的,可真行!” “你没看见她今天吃饭都掺了苞米面了吗?估计钱要造完了!” 苏玉禾没想到自己随手掺苞米面是想调剂口感,就被她们联想出那么多戏码。 苏玉禾吃完就下地,根本没理她们,到了地里,许云凑了上来。 “你终于来了,我都忙了会儿了,以为你今天又要请假。” 苏玉禾想起早上在灶房撞破的一慕,莫名地笑了:“再请假,指不定又被怎么编排了。” 许云愣了一下:“你知道了啊?别理她们,下乡待几年一点自我管理都没有,主席说的话都忘到大西天去了,个个都变得跟长舌妇一样。” 连许云都知道,看来知青点很多人对她不满啊? 苏玉禾撇撇嘴,知青点真是个是非地,做什么都不方便,还是想办法搬出去。 要是江凛马上娶她就好了,这样就能光明正大住到江家。 真要是到那个地步,江凛肯定是愿意的,难搞的是自己家里人。 苏泽明知道她跟一个地主成分的人来往,都勒令她跟人断了,要是结婚,估计能扛着大炮下来,炸了江家。 苏玉禾甩了甩脑袋,想不出来就不想了。 家里来了个小孩,老太太心思又活络起来,叫来江凛: “你跟苏知青都多久了?是不是该定下了?” 江凛咀嚼的动作顿了顿,他怎么没想过娶苏玉禾回家。 但是根据他打听的,苏玉禾家里可不是普通职工,而且她那么娇,把她娶回来,不知道要挨多少闲话,他想再等等。 “奶奶,不说了让你别管了吗?这事儿我心里有底。” 梅兰月叹了口气:“奶奶都不知道能不能看着曾孙出生,你看丹丹,多好一个小丫头,要是你跟苏知青也生一个,奶奶就是现在死了也可以跟你爷爷交代。” “说什么呢。”江凛皱眉。 丹丹拉着叶云淑走进来,看到江凛往叶云淑身后躲,过了会儿,又探出头来问:“喂,姐姐什么什么时候来?” “不知道。”江凛回答的很简洁,没什么语气。 丹丹觉得他很凶,又躲到叶云淑后面。 叶云淑捞了下她的脑袋:“上桌吃饭。等下你姐姐就过来了,她要是知道你不好好吃饭,肯定要生气。” 第27章 坏成分就是坏成分! 丹丹躲着江凛坐的远远的,把江凛整笑了,也没说什么,他实在不会和小孩子打招呼。 早饭吃过了,江凛也得下地干活。 五等地就在他们家过去不远处,每天拿的工分少,钱也少,不过很少有人过来看着他,倒是给他提供了很大的便利。 他刚到地里没多久,就被江大力过来叫走:“江凛啊,这边人手不够,你别忙活了,过来帮收拾晒场,马上就要收麦子了,大家都忙,你过来帮手。” 江凛默不作声跟他过去了,对方是生产队队长,江凛能不听嘛。 江大力也是算准了这点儿才过来叫他,至于工分嘛,肯定还是要按五等地的给,又种不出来粮食,多了都是便宜他。 像江凛这种地主成分的,有工分就该谢天谢地了,放在前几年都得剃头住棚里去。 晒场大半年没晒过东西,杂草长得乱七八糟的,除了江凛还有好几个男女在那里干活儿。 天气热,汉子们干活儿都是光着膀子的。 江凛没有当着别人的面儿裸露的癖好,留了件背心。 他低头干事儿时,身上的肌肉隆起,一看就很硬实在,别的汉子也下地,就是没有像江凛那么优越的肌肉,脸长得也不如江凛。 像江凛这样年轻有俊的后生,这身肌肉更是加分。 有的女人见着江凛就挤眉弄眼的,都是嫁了人的,说起话来很有颜色:“这身肉也不知道以后的婆娘遭不遭得住,能把人干哭。” “凤英啊,你说这话,难道你男人没有满足你?” “去你的,俺男人厉害着呢。” 她们说话毫不避讳,江凛全都听见了,却没打算理会,像这样的,他越搭理越没完了。 “可惜了,二十二还没娶婆娘,要不是他那成分,俺都愿意把俺侄女说给他。” 旁边有人笑了:“红娟啊,侄女肖姑,也不看看你这张黑乎乎的大饼脸,谁人家江凛就是成分不好,也瞧不上你侄女。” 红娟脸确实又黑又大,不过都是相熟的,倒没有多生气,笑骂:“就你能耐,他那成分,俺侄女都亏了!” 旁边一个男人应声:“你们真别说,人家江凛的福气还在后头呢,那城里来的苏知青长得跟天仙似地,还用得着你们操心?” “啊对,俺也见过几次他们走一块儿,”被叫凤英的女人叫了声江凛,“你跟苏知青处对象啊?” 江凛没说话,闷声干活儿。 凤英也不觉得尴尬,自说自话:“虽说咱公社不是没有娶了知青的,但像苏知青那样漂亮的,真是少有,要是把苏知青变成咱们公社的人,也算是厉害!” 一个男人笑得一脸遗憾:“早知道有苏知青那么漂亮的仙女下乡,俺就不结婚了。” “得了,王六,你自己长什么样心里没点儿数吗?你就是没结婚,人家苏知青都不带看你一眼的。” “苏知青又白又俏,那眼神像天上的星星,怎么可能嫁到咱们村里来?” “嘿嘿!就算不嫁,那身段尝尝滋味也是不错的。”说话的人一脸猥琐,能说出这话脑子里想得不知道得有多脏。 他还故意点了江凛,“江凛啊,俺有几次都见着她从你家出来,你们睡了没有啊?” 这人叫赖皮五,原来的名字已经叫不出来了,三十好几没媳妇儿,自己也不收拾,邋遢得要命,人又懒,喷口气都是臭的。 江凛本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听自己心上人被这么意淫,锄头一丢,大步走过去。 赖皮五比江凛矮一个头,看到江凛过来,眼神躲闪:“你想干嘛!打人可是犯法的!” “犯法老子也得打死你。” 江凛语气淡得很,脸上的表情却很吓人,赖皮五知道他来真的,自己打不过打算抬脚就溜。 没走几步,就被江凛按住肩拽回来,硬得跟石头一样的拳头直接挥上赖皮五的脸。 就一下赖皮五嘴巴里升起血腥味,他害怕地叫起来:“救、救命啊,他要打死俺……” 女人们叫了起来:“打起来了哇!快去找队长!队长!打起来了!” 旁边的男人不仅没有劝和的,即便是听到了赖皮五先说的话,他们也不觉得江凛是对的。 反而像是抓住了江凛的辫子,一个个的拿着家伙加入进来打江凛。 等江大力来了,他们早就打成一团。 赖皮五身板儿只堪堪够上江凛一半,完全是被吊着打,脸上鼻青眼肿的,江凛被别人打的时候,他早就被仍开,躲在一边骂骂咧咧。 他看到江大力哀嚎起来:“队长啊,这小崽子打人啊!” “都他妈给老子停下!”江大力大吼一声儿,带过来的几个人把他们拉开。 要是只有赖皮五一个,江凛根本不会受伤,多了几个人进来,他们带着家伙,江凛额头都破了,冒着红血。 但江凛动作狠,没有家伙也不怯,打起来跟不要命一样,带家伙的挂彩得比他还严重。 江凛往地上吐了口血沫,别开脸没说话。 江大力没想到自己就走开一小会儿,就有人打架,一看到是江凛,心里更烦躁了:“江凛,你在干什么!动手打人?坏成分就是坏成分!怎么都教不好!” 江凛打了一架,粗喘着沉默得厉害,一双眼睛眼神沉沉地看着江大力。 江大力被他狠戾的眼神看得心慌,但又怎么样,他才是队长:“怎么了,说你还不乐意了?” 没有人替江凛解释,早些年江凛家都是地主,即便是他祖父和爹都没做过什么压迫农民的事情,这些村民家里条件吃糠咽菜的,从羡慕到嫉恨的有不少。 后来江凛家被打成坏分子,不少村民觉得自己比他们光荣多了,等江家没落了,一个个心里指不定多高兴呢。 “呵~”江凛舌头顶了下腮帮子冷笑一声儿。 看上去又傲又不服。 “你嚣张什么!”江大力觉得自己的权威被挑衅,直觉要做点什么事情来证明自己的威严,“你回去写个检讨,过两天开大会当着大伙儿的面认错!” 第28章 直接反转 “什么检讨?” 苏玉禾从人群中钻出来,本来听说有人打架,她不打算理会,不知谁喊了声儿是江凛在打架,她直接丢了锄头跟着跑过来。 过来就听见江大力让江凛写检讨。 苏玉禾是知道江凛的,那男人看着不好相处,但绝对不是随便招惹是非的人,她一听就不乐意了。 “苏知青啊,”江大力看到知青,语气缓了不少,“你别管这事儿,江凛这小子,俺们好心让他过来收拾晒场,他竟然动手打人,这成分不好的人,就不该给他好脸色。” 江凛额角破了口子,冒着血,身上脸上也挂了些彩,可把苏玉禾心疼坏了。 她扫了眼旁边的几个男人,手里还拿着家伙,看他们比江凛受的伤更重了些,心里才舒服了不少。 苏玉禾忍着不凑过去给江凛检查,好看的小脸绷着:“打人是不对!但是队江队长你问都不问缘由,全都怪在江凛头上,难道就是因为他的成分?” 江大力一噎,苏玉禾语气铿锵:“你这未免也太刻板印象了!” 参与打架的几个男人,除了赖皮五,都是结了婚有婆娘的,人家的婆娘过来看见也心疼。 她们不用像苏玉禾那样遮掩,直接站出来指责江凛:“还用问嘛!地主崽子就是扒皮种,哎哟,把俺们当家的打成这样!马上就要秋收了,让俺们怎么办哟!” “可不是!俺家工分都指着俺男人挣!俺男人身上都划拉口子了!多吓人啊,让他赔治病钱!” 还有人直接往江凛身上吐口水:“呸!地主成分就是坏种!打人都不是好东西,家里不是死了就是瞎的,活该!” 这种人人喊打的局面江凛不是第一次经历,可今天不一样,苏玉禾在场。 江凛不敢看她,就怕看到她失望的神色。 他这么糟糕,她会不会后悔跟自己处对象? 苏玉禾听她们越说越过分,还扯到了云姨身上,讽刺她们本不该经历的苦难…… “够了!” 苏玉禾多一句都听不下去,她站到江凛前面:“你嘴巴积点德!别哪天自己喝口水都呛死!” “还有你!”苏玉禾转头看向说自己男人被划了口子,要江凛赔钱的女人,又是一顿输出,“你脸上长的俩眼睛没用就捐了!他身上的口子一看就是铁锹弄到的,拿铁锹的是他!” 苏玉禾指向旁边的手里还握着铁锹的男人,不带停顿的:“你们那么多人,手上都拿着东西,打江凛一个人!他犯什么错我不知道,但你们几个,属于是持械斗殴,伤人!是犯法的,要坐大牢的!我要报公安,让公安同志看看,到底是谁的错!” 她一口气说了很长一串,江凛也愣了,用一种震惊又无奈的眼神看着苏玉禾,又怕她喘不顺气儿,拉了下她。 苏玉禾扭头瞪他:“你别说话!” 江凛闭嘴了,看着苏玉禾头上漂亮的发旋儿,身上竟然不痛了。 原来这就是被人袒护的滋味。 几个女人被苏玉禾几句话,怼得脸涨红说不出话。 苏玉禾一顿输出,又是什么罪什么坐牢的。 一听到后面报公安,几个女人慌了,这年头别说小孩,就是大人对公安都是敬畏的。 一个个被苏玉禾怼得噤若寒蝉,苏玉禾心气还没顺:“所以你们为什么打江凛!” 一顿操作,直接反转了,把江大力说的江凛打架,变成了别人扎堆欺负江凛。 这知青就是知青,文化人就是不一样,说的话是一套接着一套。 江大力脸都黑了:“苏知青,我们村里的事情,你就不要管了!” 苏玉禾没想到自己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这江大力身为队长,还试图一意孤行给江凛定罪? 她不敢置信地看向江大力,心里很失望,只顿了顿,便说:“行,我不管!像他们几个持械斗殴罪,属于是搅乱治安,我一个小老百姓心里不安,万一哪天打到我头上呢?我要报公安,我看公安能不能管!” 苏玉禾说着就要走。 江建国赶来就听到苏玉禾嘴里嚷着要报公安,上次也是她跟人起矛盾,江建国一个脑袋两个大:“闹什么!怎么又跟公安扯上了?苏知青,你回来!” 苏玉禾闻言停下,小脸严肃:“江支书。” 她扫了一圈那几个男人:“他们几个人拿东西,打江凛,江队长什么都不问,就给江凛定罪!” 江大力没想到她还能把自己告了一状,刚要说话,被江建国瞪了眼,歇了心思。 非必要,江建国绝对不会让村里的事情沾上公安,好事儿就算了,坏事儿可是会影响公社评优的! “所以是什么个情况?”江建国看着大伙儿。 场面安静了会儿,最后是凤英挺着胸脯,一副明事理的样儿,站出来,大概说了前因,末了道:“都是赖皮五嘴巴贱,不然江凛也不会先动手。” 先前被苏玉禾怼了一通的婆娘,又有了底气:“听见了没有?都是江凛先动的手!” 苏玉禾气笑了:“对,是江凛先动的手,可是是赖皮五嘴巴先犯贱,好啊,还有污蔑我名声儿的,还是报公安,一块处理了!是不是判个侮辱妇女名声罪?还有,江凛是打赖皮五,人家是有因有果的,你们几个男人,为什么打江凛呢?” 好家伙,这话说得大家伙儿全都愣了。 一个持械斗殴罪都没理清楚,怎么又来一个侮辱妇女名声罪? 村里开黄腔不是什么罕见事儿,怎么还能定罪了呢? 王六嘶了一声儿,忍不住说了:“他是地主崽子!坏分子!就得挨打!” 苏玉禾心里疼了厉害,这些人就是这样,因为江凛的成分,所以当发生矛盾,他们不顾是非对错,人人都想踩江凛! 就好像打江凛是什么英雄一样! 如此行为真是令人生厌! 苏玉禾脸色瞬间冷下:“所以你们几个就是因为这样动手打他?” 几个男人都不说话,一副默认的样子。 苏玉禾冷冷笑了,她知道他们为什么会这样,大概以前是嫉恨江家地主的生活,现在他们“翻了身”,打江凛估计也是觉得江凛那成分说出去也没理。 第29章 用力按他伤口,不是说不疼? 苏玉禾视线模糊,鼻头发酸,他们凭什么这么欺负她的江凛? 她深吸一口气:“你们给江凛道歉,否则这事儿没完。” 本来男人受伤耽误干活儿,现在又要让他们道歉? 丢脸的事儿,女人们不乐意了,七嘴八舌朝江建国和江大力诉苦,哭可怜:“支书啊,你知道的,俺男人平时都不是这样的。” “就是啊,咱们自己公社的事情,还是自己处理,这知青,一口一个报公安,是看不得咱们公社评先进嘞!她是坏的!” …… 苏玉禾定定看着江建国,满满的压力,就好像要是他不秉公处理,她就要去报公安。 江建国头疼得很,脸色非常差,又恨铁不成钢地瞪了眼江大力。 他抬起双手让她们安静,黑着脸:“这事儿的来龙去脉我已经清楚了,赖皮五嘴贱惯了,这次挨了打算是得了教训,赖皮五,你出来给江凛赔个不是!” 赖皮五被打得鼻青脸肿的,从地上爬起来像个小丑,又很滑稽。 他晃晃悠悠的,双手抱一起,朝江凛晃了晃:“俺错了俺错了,是俺嘴贱,俺以后不会了。” 苏玉禾幽幽地看向江建国。 江建国心里骂骂咧咧的,还得继续:“王六,张大虎,李爱国,江志华,江大强,你们几个没理由动手打人,也给江凛道歉。” 他说完还扫了眼他们的婆娘,眼里隐含怒意,她们也不敢再哭闹。 “道歉啊!”苏玉禾看他们半天不动,催促道,“快点道歉!” “别墨迹!”江建国跟着说,他语气很差,“到时候报公安,你们坐大牢,连带着咱们公社的脸都丢了,要是咱们公社挨批评不能评优,看老子不收拾你们!” 涉及自己的利益,他们也知道轻重了。 王六几人满脸心不甘情不愿,拖拖拉拉赔了不是。 苏玉禾冷哼一声儿:“以后别再给我知道你们欺负江凛!” 说着当着众人的面儿拉着江凛走出人群。 江凛愣了下,想要缩回来,但苏玉禾用了大力气,还回头瞪他,他没敢再挣扎。 “都散了散了。”江建国挥手,都是些什么事儿哟。 几个婆娘忙带着自己男人家去处理伤口,那个划拉口子的,还得去找医生。 罗艳一直在边上,以为能看到苏玉禾的好戏,结果没有,这些村民真是蠢,那么多张嘴,都干不过苏玉禾。 路建荣则是阴沉着脸,苏玉禾现在是藏都不藏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都敢跟江凛拉拉扯扯。 真的是,一点都不守妇道! 那么多人,苏玉禾的动作,自然也会有别人看见,各自散开后,又扎堆起来议论那江凛真跟苏玉禾处对象了啊? 早上在灶房里八卦的几个知青,看到苏玉禾的战斗力凑近说话。 吴玲拍了拍胸口,一脸后怕:“没想到苏知青那么厉害,以后咱们还是少说两句。” 苏玉禾不知道自己替江凛出头引起那么大的反响,不过就是知道也不在乎,能震慑到某些人,那也不错。 她拉着江凛走远了,像是有些气,停下来抬头瞪江凛:“你是傻的吗?他们都知道拿家伙,你就赤手空拳等着挨打啊?” 江凛看她气呼呼的样子,觉得很是可爱,嘴角忍不住上扬:“我也不知道他们会加入。” “你还笑!”苏玉禾喘着急气,明显没缓和下来,看到江凛还笑,伸手拧了下他的手臂,“痛死你算了!” 她也不拉着江凛了,闷头快步往前走。 江凛看到她气哼哼的背影,大步跟上去,想去拉苏玉禾的手,被她躲开了。 江凛又伸手去拉,根本牵不上,苏玉禾手握拳握得紧紧的,他根本扒拉不开,也舍不得用力。 心里却嘀咕,这丫头看上去文文弱弱的,怎么生起气来,比年猪还难按? 不过看苏玉禾是往自己家方向走,江凛不着急了,在后面跟着。 丹丹蹲院子里学着叶云淑编东西,看见苏玉禾立马蹦了起来:“姐姐!” 小孩对情绪感知很是敏感,察觉苏玉禾情绪不太好,不敢太上前,看见江凛白色背心沾满了尘泥,还有脸上的精彩,她知道是打架了。 小孩张着嘴还没说话,就看到苏玉禾做了噤声的动作:“去跟婶子玩儿,我跟哥哥有话说。” 叶云淑听到两人脚步声:“回来了?怎么那么早,不是刚出门没多久么。” “有点事情,放假了。”苏玉禾说的话,叶云淑是信的,点了点头。 还好老太太不在院子里,不然看到江凛这样,还不知道怎么瞒呢。 苏玉禾回头瞪了眼江凛,抬脚走进江凛的屋子。 江凛一句话都不敢说,看着苏玉禾在屋里翻找东西。 没一会儿,苏玉禾手里拿着药水,下巴朝炕上点了点:“坐下。” 江凛同手同脚走到炕床边上坐下,俊朗的眉眼看着苏玉禾,一副很听话的样子。 像那种小狗。 苏玉禾心软了一分,让他脱了身上的背心。 江凛尴尬地咳了两声儿,反手脱下背心。 没了遮挡,苏玉禾才发现他身上有不少淤青和淤痕,不禁有些后悔刚才只是要他们道歉都是便宜他们了! 江凛看她眼睛都红了,露出笑:“没事儿,不疼。” 苏玉禾用拇指往他小腹上的一处淤青用力一按。 “嘶~”江凛叫了起来。 苏玉禾语气毫无感情:“不是说不疼?” 江凛傻愣愣地笑了两声儿:“疼。” 苏玉禾哼了一声儿,弯腰凑上前看他额角的伤口,他受伤最严重的地方,应该是额角了,破了口子还流血。 好在江凛头发短,没扒着伤口。 苏玉禾小心翼翼地用棉花擦去了血渍,伤口有指头般大,现在是不流血了,但苏玉禾还很是担心:“等下去城里医院看看。” “用不着……”江凛被苏玉禾一瞪,也不说话了。 苏玉禾给他身上每一处都仔细涂了药水,在一旁坐下,脸别向另外一边,默不作声的。 江凛其实摸不准她生的什么气,感觉又不像怪他打架。 第30章 吃软饭委屈你了啊? 江凛挠了挠后颈,往苏玉禾旁边挪了一下,还没说话发现苏玉禾吸了下鼻子。 江凛慌了,把苏玉禾掰过来:“怎么了这是,给哥看看。” 苏玉禾抿着嘴,垂着眼皮,不看他,其实鼻头酸得厉害。 江凛喉结滚了滚,把人揽进怀里:“难受你就打我,别憋着,回头把自己憋坏了。” 他用力搓着苏玉禾后背,安抚她:“是不是怪我打架?我跟你保证,以后非必要不动手。” “不是……”苏玉禾声音丧丧的,也不是生气男人打架,而是气那些人,她抬头看江凛,“以后谁欺负你,就是要打回去,不过你要看情况,别人抄家伙了,你别傻兮兮空手接白刃。” 江凛点头,这话她说了两遍了。 江凛往门口看了眼,手扶着苏玉禾的后颈,压上去,吮了吮她的唇。 苏玉禾手撑着江凛胸膛,微微启唇。 绵长又急切的吻,砰砰要跳出喉咙的心跳…… 不知道什么时候,苏玉禾被江凛抱着坐在了腿上。 苏玉禾逐渐招架不住,喘息着推着江凛,后者遗憾地放开她,耳朵红得厉害,往后退了些距离。 他哑着嗓子:“离我远点。” 苏玉禾发现了他的不自在,这不是第一次了,每次亲吻到一定程度,江凛都会起反应。 要是没有任何反应,苏玉禾才要担心。 好在江凛一直死守着底线,有几次苏玉禾都以为自己要被吃掉了,江凛还是忍了下来。 苏玉禾笑眯眯地凑上前,如兰的气息像是蛊惑:“要不咱们结婚?” 江凛闻言错愕了下,深邃漆黑的眸子亮了瞬,随即又黯淡下来:“还不到时候。” 他做梦都想娶她。 但是家里的境况他比谁都清楚,难道要把她娶回来接受别人的指点,甚至鄙夷吗? 她是有文化有相貌的城里知青,家境也好,把她娶回来,难道让她变成和自己一样的坏分子,一辈子抬不起头吗? 不行! 苏玉禾那样好,他自己都舍不得多说一句,怎么能让别人对她说三道四? 苏玉禾追着问:“那什么时候是时候?” 江凛说不出来,他既不能带着苏玉禾远走,也不能给她安宁的日子。 他要什么时候才能变好?或者说会有变好的那一天吗? 苏玉禾又能等他多久? 说不定过几年就会知道他的乏味无趣,离开他,或者回城里去,届时他又该如何? 想到这里,他眸子更暗了些,浮现些许绝望。 苏玉禾敏锐地察觉到了他暗沉的心境,过去抱住了他:“不会太久的。” 她说的极其肯定,有了上辈子的记忆,苏玉禾很清楚不用几年,到七九年,“地主”的帽子就会被摘掉。 到时候,她的江凛,再不用遭受那些目光和谩骂。 江凛握住苏玉禾的手,没说话。 今天苏玉禾没去上工,也不让江凛去,跑去找江建国开了介绍信,要去县城医院看医生。 江建国对苏玉禾怕得很,这小祖宗一张嘴能把黑的说成白的。 她来开介绍信,江建国利索地开了,就怕她又整出什么事情。 看着苏玉禾离去的背影,江建国忍不住嘀咕:江凛那小子能有多矜贵啊?就他要跑到医院去。 苏玉禾拉着江凛,光明正大坐上了去县城的公共汽车。 坐下了才想起来:“遭了,应该把丹丹带上,顺带送她回石爷爷那里。” 江凛随口一答:“不急,不是还要给他找草药吗。” 他一说这个,苏玉禾更想拍大腿:“对哦,应该先找草药,顺带再过去。” 说着,她又自己否定了:“不行,找药不急,你脑袋最重要。” 冷冰冰的听诊器在胸口停了几处,医生说没什么问题。 苏玉禾不放心:“医生,他脑袋您看一下,破了个洞。” 医生问要不要照个x光,要是再过十几年,医生都是直接开的x光。 现在是刚引进来,价格贵,为了防止某些家属不缴费或者闹事,医生得提前问问。 苏玉禾是没想到这时候已经有了这个东西,不在乎花多少钱,直接让医生给江凛照了。 还好是照了,江凛有些轻微的脑震荡。 江凛看她的样子,忍不住开口:“没有多严重,医生都说没大事。” 苏玉禾瞪了眼他,看他无所谓的样子,忍不住拧了下他的手:“闭嘴。” 江凛摸了摸鼻头,没再说话。 医生又给开了瓶水,挂了两小时出来。 江凛手都麻了,甩了甩,被苏玉禾抓住,像是捧着什么易碎物品一样:“刚挂完水,你干嘛呢。” 江凛眨了眨眼,随她去了。 正好是饭点,苏玉禾断没有让男人饿着的道理:“去国营饭店吃饭?” 四两粮票,一角六分钱,上了两碗馄饨,苏玉禾怕不够,又加了份猪肉白菜饺子。 江凛摸出了两张大团结给苏玉禾。 苏玉禾板起脸:“吃软饭委屈你了啊?” 江凛被汤水呛到:“不是咳咳~” 苏玉禾掏出手绢,给他擦了擦嘴角,哼了一声儿:“收好你的钱,你人都是我的了,别随便乱动我的钱,我想要不会自己拿吗?” 一盘饺子有二十个,苏玉禾吃了一碗面只能吃下三个饺子。 剩下十几个,江凛没动,确定苏玉禾不吃了,才一口一个吃完了。 都到县城了,苏玉禾决定去看看石爷爷。 之前就只留了个大馍,和一暖瓶的热水。 苏玉禾在国营饭店买了两个肉包子,还有几个饼子,够石爷爷吃到明天。 到了石家,苏玉禾惊到了,老头竟然能下炕了。 “石爷爷?” 石康元扭头看见她:“这么快就来了啊?” 苏玉禾有些尴尬:“还没找草药,凛哥受伤了,带他上医院瞧瞧,顺带给您送些吃的过来,没想到您竟然能下炕了。” “扎了几针,通了筋脉,这褥疮也在治了,能下炕不足为奇。”石康元想到苏玉禾说的话,嗤了一声,“都来这儿了,还上什么医院,钱多得慌?” 苏玉禾干笑了两声儿:“不是没想到这回事儿嘛。” “过来让我看看。” 苏玉禾看石康元没两天就焕发精神气,知道他是有两把刷子的,反正看看又不一定怎么样,她把江凛推过去。 第31章 迅速在她脸上偷香 江凛无所谓,都听苏玉禾的,顺从地坐在石康元旁边。 这老头确实厉害,昨天看着都快嗝屁了,今天跟变了个人似的。 石康元把了会儿脉,又几下江凛脑袋几处按了几下,边按边问痛不痛。 一顿检查下来,石康元说没什么大事儿,只嘟囔了句:“年轻人火气太旺。” 苏玉禾没听清,啊了一声儿:“您说什么?” 江凛呛了下,说没事儿。 苏玉禾想到丹丹的事情,忍不住问:“石爷爷,丹丹是个女娃,你咋不说呢?” “有什么好说的。外面人那么多,不这样怎么保护她。” 真是给苏玉禾猜对了。 回到家,苏玉禾让江凛上炕睡觉,起来再去挖草药。 江凛觉得没必要休息:“现在就去。” “睡。”苏玉禾扫了他一眼,看他乖乖躺下,才满意道,“你睡醒了,给你个好东西。” “姐姐。”丹丹看苏玉禾一个人出来,没有那个讨厌的哥哥,想让她陪自己玩儿。 “丹丹乖,姐姐回家一趟。” 苏玉禾回知青点时,没有人,都在上工呢,苏玉禾拿了东西就走。 江凛屋里没动静,苏玉禾没去吵他,问了叶云淑知道她们中午已经吃了东西,也没什么事情做,索性在院子里陪丹丹玩儿。 叶云淑叫了声苏玉禾:“凛哥儿跟人打架了?” “没有啊。”苏玉禾毫不犹豫。 叶云淑把手里的东西一放,头转向苏玉禾这边:“我都知道了,你就别骗云姨了。” 苏玉禾沉默了瞬:“没什么大事儿,就不想让你们担心。” 叶云淑抹了把眼泪,声音哽咽:“都叫他不要打架,怎么老是记不住!” 苏玉禾握住叶云淑的手,安抚她:“云姨,不是凛哥的问题,您别怪他。” 江凛说不睡,但睡着后再醒来已经是两个小时后了。 苏玉禾听到动静,推门进去,把怀里抱着的东西,放桌子上给他。 江凛一看,咧嘴笑了,这不是之前苏玉禾说送他,被他搞砸了,后来苏玉禾怎么都不给他的新衣裳么? 看来这架打的值了,算是因祸得福。 苏玉禾看他抱着衣服笑得跟个傻子一样,拍了下他的手:“傻了啊?” “没有。”江凛否认得极快,迅速在苏玉禾脸上偷了个香,“你真好。” 苏玉禾嗯哼一声儿,没说话。 睡了一觉,江凛状态好了不少,两人决定去挖药草去。 回来的时候,还提了半篮子的野果子。 苏玉禾拿了些出来洗干净,给丹丹她们吃,丹丹还是第一次吃到甜滋滋的果子,吃得嘴巴糊了一圈儿。 苏玉禾笑了,拿毛巾沾了水给她擦:“吃慢点儿,不着急哈。” 江凛看到苏玉禾温柔如水的神情,还有轻柔的语气和动作,不禁有些遥想到以后两人要是有了孩子,她也是这般样子? 苏玉禾转头看他傻傻地盯着自己,要是别人这么看,苏玉禾能把他眼珠子挖出来,不过是江凛么,随他看咯。 剩下的一些果子,苏玉禾放白糖进去煮烂,就是香甜的果酱。 她还没想到做什么配果酱吃,只挖了一勺尝了味道不错,又给丹丹挖了一勺。 小孩吃到果酱,眼睛都亮了:“这是什么?” “果酱!” …… 苏玉禾第二天也没去上工,借口江凛伤还没好,两人又去了县城。 江建国真不懂了,江凛伤没好,苏玉禾凑什么热闹啊? 关键是他还稀里糊涂开了介绍信。 想到公社里的传言,江凛那个坏分子攀上了苏玉禾这有文化又俊俏的知识青年,难道是真的? 这江凛,真是命好啊! 把草药和丹丹送回去,苏玉禾看了看没什么事情,就没有多留。 倒是丹丹很是不舍,抱着苏玉禾的腿儿闷了一会儿才把人放开。 苏玉禾拍了拍她:“乖乖的啊。” “姐姐,你以后还会来看我嘛?” “过几天就来啦。”苏玉禾不是骗她的,因为石康元又给了她几种药草的图像,让她过几天再拿过来。 江凛有些烦:“老头你这什么时候能完儿?” 。 苏玉禾正好去邮局拿包裹,还有电报。 电报按字算钱,不比打电话便宜,电报基本是急事儿。 苏玉禾收到电报以为家里出了什么事儿,不敢耽搁,当即打开看了。 上面就一行字:我是爸爸,速回电话。 苏玉禾打电话回去,被苏泽明厉声说了一通,问她跟那个地主崽子是不是没断:“你们是不是在谈对象?” “不是。”苏玉禾看了眼江凛,庆幸他听不到听筒里的声音。 “你别骗我了!”苏泽明声音怒气十足,“真当你爸爸是个傻子?我都找人打听了!你还给人出头!我怎么不知道我闺女嘴巴那么利索!人家村支书生产队长都比不过你!” 苏玉禾讪讪:“我是保护好人好,他们随便辱骂殴打好人,我作为爸爸您的女儿,肯定挺身而出对。” “出个屁!”苏泽明一听她这一套一套的,气血忍不住上涌,一定是那坏分子教坏了自己闺女。 苏泽明咬牙:“你再不跟人断了,我亲自把你接回来!” “爸爸!”苏玉禾很不赞同,声音都拔高了一个度,“你再这样说,我就去告诉妈妈!” “告诉你妈也没用!” “反正我不管,您也别管我在这里待多久,”苏玉禾想了想,又说,“这事儿不会又是路建荣跟你说的?” 当然不是,就算是路建荣搞的鬼,经过上次苏玉禾泼水,他也不会自己说,而是绕了几道弯儿,总之就是传到苏泽明耳朵里。 苏玉禾也不管是不是,正好打了电话,苏玉禾把罗艳对她做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苏泽明。 路家一时间搞不倒,罗家还搞不倒么? 罗艳父亲就是个普通职工,罗艳以前巴着苏玉禾,后来又巴着路建荣,要是一直这样也没什么大错。 可惜罗艳上辈子跟苏玉禾就接了仇,这辈子还想毁了苏玉禾。 如此歹毒的作为,苏玉禾怎么样都不会让她好过。 第32章 他贪的是我的人 苏泽明听完,沉默许久,苏玉禾这边只能听到他愤怒粗重的声音。 苏玉禾目的达到,准备挂电话。 “等下!”苏泽明冷哼一声儿,“别想糊弄我,赶紧跟人断了听到没有。” 苏玉禾干巴巴笑了两声,挂了电话。 江凛听不清苏泽明的声音,却能听到时而传出来的怒意,等苏玉禾挂了电话,才上前问:“你爸爸是不是说到我了?” 苏玉禾缓缓点了下头。 江凛面色肉眼可见地颓了些,他听不见苏泽明的话,却能听见苏玉禾的话,听她一直在为自己说话,稍稍想了想,就知道苏泽明非常不高兴苏玉禾和自己有联系。 也是,他是一个坏分子! 谁家会把女儿交给他?只有苏玉禾这个傻婆娘才会看上自己。 苏玉禾趁着没人注意,捏了下他的手:“好了,别想那么多,有我呢,走,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江凛问:“你爸爸是什么职工?” 苏玉禾眨了眨眼:“就普通职工,不是什么大职位。” “做什么的,”江凛继续问,他就是想知道他和苏玉禾的差距在哪里。 “呃……跟生产队队长差不多,就比咱们大一点点,指挥别人的。” 江凛点点头,应该是国营单位里某个小领导,心里放松了不少。 到后面知道苏泽明真正身份的时候,江凛才惊觉两人之间有多么大的鸿沟。 后话暂且不提。 苏玉禾在江家吃了饭,就回了知青点。 许云把最近公社里都在传的事情告诉她,还朝她挤眉弄眼:“你们真的在处对象啊?” 苏玉禾斜了眼她,笑笑不说话。 许云却兴奋了起来:“怪不得你老是不在宿舍做饭了,跑那小子家做饭去了?” “怎么不能是他给我做饭?” “能!”许云冷静过后,想起那些不好的传言,一脸凝重,“你多长个心眼,别说傻傻的把自己的钱都给了他,听说他特别穷,你家里每个月都给你寄钱,别被他骗了。” 许云越说越担心:“说不定他真的就是冲着你的钱来的。五等地没多少工分,能分到几个粮食?” 从认识到现在,江凛不知道给了多少钱苏玉禾,虽然她都没怎么收就是了。 但每次都是整齐的大团结,说江凛穷? 苏玉禾不信,别人都只看到了表象而已,苏玉禾跟江凛相处她最清楚了。 “你放心,他肯定不是因为我的钱。”苏玉禾只能说那么多,至于许云怎么想的,她没办法管。 苏玉禾这么漂亮一个姑娘在他面前,怎么可能是想要她的钱? 而且江凛那眼神,每次恨不得把她吃了。 苏玉禾心里热热的,她才不在乎别人说什么。 …… 七月下旬,热得厉害,麦田里翻滚着金色麦浪。 公社里开大会,鼓动大家打起精神准备收割麦子。 作物成熟,每个公社都在抢收,抢收是生产队队长最激动的事情,恨不得一天就把麦子收完,因为收得快的队,有表扬,能分多工具。 男女老少齐上阵,镰刀挥得没影,三伏天火辣辣的太阳,没人喊累。 就连江凛,这个不被接受的坏分子,作为壮劳力也被安排过来割麦子,只是他的工分和别人不一样。 割好的麦子背到公社生产院子里,过称记工分,五十斤一个工分,按工分分粮食。 同样的重量,江凛的工分比别人少。 苏玉禾看见江凛眼神一亮,正欲说话,江凛便埋头下去割麦子,一副生怕别人知道他们关系的样子。 她知道江凛这又是想避嫌了,鼻哼了一声儿,她也低头去割麦子。 “啊!铁柱晕倒了!” 隔壁田里传出惊恐的叫声。 听到声儿的人唰地跑过去。 苏玉禾到的时候,只听他们一群人围着说这是发暑病了, 发暑病就是中暑的意思。 苏玉禾扒开众人进去看到是个十几岁的少年被一个女人抱着摇晃:“儿哟,你要是有点啥事儿,你让娘咋活哟。” 发暑病不是没有过先例,但知识落后的农村,还没有普及相关的急救知识。 少年面黄肌瘦,嘴唇却干白到发裂,苏玉禾看到这场景,喊道:“快把他弄到阴凉的地方。” 女人完全听不到苏玉禾的声音,闭着眼睛哀嚎。 旁边围着的人,也不动,大概是怕人没了,惹出大事儿。 苏玉禾拍了拍铁柱娘:“婶子,再哭他就真的没了,先把人移去树下。” 铁柱娘停下哭号,看着苏玉禾,一把抓住她:“苏知青,你能救他吗?” 中暑处理好了不会有生命危险,但铁柱的情况比较遭。 苏玉禾说:“先把人挪过去。” 少年的爹早死了,换言之,女人一个寡妇带着一个儿子。 女人状况不必少年好多少,一个人抱不动大半小子,张着嘴巴望了一圈儿。 周围的人哪敢动,怕铁柱没了到时候惹上麻烦。 他们眼观鼻鼻关心,就是不敢看女人的眼神。 江凛走进来,直接把人抱起,围着的人下意识让开一条道儿。 苏玉禾指着百米开外的树:“去那里,阴凉。” 江凛点点头,背着人快步跑过去。 苏玉禾跟着后面走,对铁柱娘说:“水呢,他的水壶。” 铁柱娘慌乱地去找水壶,空的! 日头那么晒,水早就喝完了。 一连问了好几个人,一口水都找不出来。 苏玉禾自己的也没了,江凛看了眼她:“我水壶里还有些。” 苏玉禾跑去拿,刚转身又回头:“给他解开上衣,给他透透气。” 江凛解开铁柱的上衣,从旁边扯了张大叶子,学着苏玉禾的样子,给铁柱扇风。 水拿过来了,苏玉禾仔细喂了几口水给铁柱,又倒了些在手上去湿润铁柱的额头,正打算给铁柱的胸口也抹上一些水,被江凛挡了下。 江凛掌心瘫在苏玉禾面前,她知道男人又吃莫名飞醋了,不给他碰别的男人身体,就像当初的丹丹那样。 苏玉禾无奈把水倒他手上。 铁柱娘捏着手,提着心在旁边看着:“咋样?” 第33章 金疙瘩 苏玉禾看了眼她,没说话,又给铁柱喂了几口水,江凛的水壶里正好是加了盐巴的水。 上午就特别晒,苏玉禾流汗多,自己也怕中暑,下午不仅自己带了盐水,还让江凛也要装盐水来。 谁知道正好派上了用场。 旁边江凛一直在扇着风。 过了大概半个多小时,铁柱才悠然醒来。 铁柱娘扑上去抱住他:“俺滴儿哟,吓死娘了!” 铁柱气若游丝喊了声娘。 江大力看人醒了也松了口气,他虽然催着抢收,但绝不希望抢收过程有人死掉,真要是发生了意外,江大力要挨批评的。 “散了都散了,干活去,”江大力把围观的人都挥散,又对铁柱娘说,“你们回去,下午别来上工了。” 铁柱娘哪里愿意,一天十个工分呢:“俺能行,铁柱歇就行。” “得了,你脸色也不好,别到时候也倒下了。”江大力说,“今天没什么事情了,你们算一天的工分,休息好了,明天来。” 苏玉禾对江大力这个人感觉很复杂,说他人好,之前又不管缘由给江凛定罪,可要说他不好,这次又直接给铁柱娘他们放假还算工分。 散开的社员对苏玉禾高看了一眼,还有的直夸她有文化,知道处理这些事情,还有更夸张的,说她比医生还厉害。 苏玉禾可不敢接受这些夸词,她就是个普通人,就是上辈子有机会经历过,知道怎么处理而已。 比医生还厉害? 说笑呢。 铁柱娘想起来了要感谢苏玉禾,激动地握着苏玉禾的手,说了好多话,还跪了下来,给苏玉禾吓了一大跳。 苏玉禾往旁边退开一步:“别这样!” 她把江凛拉过来:“你应该谢谢江凛。” 也是,要不是江凛,铁柱还在大太阳底下晒着呢。 铁柱就是她的命根子,这时候也不管江凛的成分了,转个方向,又想磕头,被苏玉禾拉住了:“带铁柱回去休息,以后来上工多喝水,吃饱饭。” 铁柱娘一脸愁容:“什么饱饭,就早上喝了点苞米糊糊,到现在一直没吃过东西。” 铁柱饿了渴了都是喝水,最后水没有了,人也倒下了。 家里工分就靠他们两个,发了暑病后,铁柱娘也知道利害,她把铁柱送回去,不给他再出来,自己又跑回来割好的麦田里捡麦穗。 割过的地里一般做完工,或者一些小孩在那里捡,这个不算公家的粮了,谁捡到就是谁的。 捡得多,凑一顿白面,也是有可能的。 下工后,苏玉禾跟江凛对视一眼,用口型说了一句话。 江凛看得分明,她说的是“我去你家”。 江凛心里是高兴的,不过当着旁边那么多人的面,他面色不显,连目光都不好对视,只有上扬的嘴角暴露了他真实的内心。 这倒是给关注他们的人整懵,这俩到底是不是在处对象啊? 一整天也没见说什么话。 苏玉禾拖拖拉拉走在部队后面,冷不丁被人抓住,一看是铁柱娘。 她疑惑:“铁柱娘啊?怎么了。” 铁柱娘把她拉到一边,看前面部队早就走远了,从兜里掏出几根红薯:“拿回去吃。” 红薯也是公社里的公粮,铁柱娘胆子那么大敢去偷挖? 苏玉禾挺喜欢红薯,但她也不差这一口吃的,她摆手拒绝:“你拿回去。” “你是不是怕被人抓到?你放心。没人知道,那红薯平时也是俺们种,少了点不会有人知道,”铁柱娘抿唇,“俺知道你们知识分子可能看不起这样小偷小摸的,但是俺只有这样能报答你了。” 她咬牙:“要是被人发现了,苏知青你说都是俺做的就行了。” 苏玉禾不是怕这个,这红薯对她而言可能就是解馋的东西,但对于铁柱母子俩,可能就是一顿饱饭。 铁柱娘没等她说话,直接塞进了苏玉禾怀里,转身就跑了。 江凛看着灶台上几根番薯:“人家是感谢你,收了就收了。” “嗯,明天煮红薯粥吃。” 江凛摸了下苏玉禾的头发:“边上坐着,我来做饭。” 江凛做饭的手艺虽然比不得苏玉禾,但也还不错,只是他今天担了不少麦子,全是力气活儿。 苏玉禾想让他多歇歇,把他赶去看火了。 没买肉,但有几根腊肠,这时候刚好拿出来吃掉。 外面拔了几根蒜,丢进去炒腊肠。 一勺猪油丢进去,她连着敲了七八个蛋进去,炒得喷香。 再炒一盘大白菜,油放够了,白菜也能让人回味无穷。 江凛看着她敲蛋搁油,一个字都没说,要是放在普通人家里,一个鸡蛋,就能抄上一大盆韭菜,白菜么,别说放油,白水煮水,筷子点一点就已经很不错了。 要是看见苏玉禾这样做,肯定又是心疼蛋又是可惜油。 没工夫熬汤,苏玉禾一人冲了一碗麦乳精,配着喝了。 江凛去洗碗,苏玉禾坐在堂屋跟叶云淑说话。 老太太现在偶尔会跟苏玉禾说两句,但依旧是不咸不淡的,江凛曾经跟她说过: 老太太以前是大家千金,嫁给了江凛祖父也是当地主婆的,吃的穿的从未亏过,到了晚年突遭打击,丧夫丧子,要不是还有江凛这根独苗苗,老太太未必能撑下去。 导致小老太太对外人都不是很热情。 她忽然叫了一声儿苏玉禾,招了招手。 苏玉禾坐到炕边,等老太太说话。 老太太从枕头底下摸了块金疙瘩出来塞给苏玉禾。 怎么又是金子? 苏玉禾手烫了下:“别,给我这个干嘛?您留着。” 老太太幽幽看着苏玉禾,说:“买点糖。” “糖啊,”苏玉禾愣了一下,以为对方是给自己拿去买糖吃,说,“我自己有钱。” 叶云淑却笑了:“娘的意思是,让你给她买点糖,这是跟你换。” 金疙瘩现在肯定是不能见人的,老太太不知道纠结了多久才敢拿出来,这大概是接纳了苏玉禾的意思。 苏玉禾啊了一声儿,没想到小老太太竟然是喜欢甜食,她笑了笑:“那也不用,我宿舍还有一包奶糖,明天拿过来给您。” 叶云淑叹了口气:“以前凛哥儿虽然没让我们饿着,但饭菜没有现在那么丰富,凛哥儿那小子也不懂买零嘴,你还是收着,不然母亲她不肯要你的东西。” 苏玉禾这才收下了。 不过她转手就给了江凛:“你拿去藏着。” 江凛不要:“这是祖母给你的东西。” “你帮我藏好,放在知青点不安全。” 第34章 快送去医院 抢收的日子格外忙碌,割麦,打麦,晒麦…… 晒好的麦子用袋子装起来,过称称号重量,一些上交,一些就可以按照工分分粮食。 本喜悦丰收的日子,灾祸悄然来临。 江大力正准备说一些场面话,收完了麦子,也该让社员们放两天休息。 没等他开始说话,晒场上就有人晕倒了。 是个四十多的男人,倒下时也是面色煞白、嘴唇干裂,都以为是暑病,人群中有人叫唤:“找苏知青!” 苏玉禾就在旁边看着呢,她不敢上去,因为那人看起来不像是中暑,最后被人推了上去,苏玉禾摸了下对方的颈部动脉。 几乎是停止不动了,苏玉禾往后退了一步,咽了咽口水:“他不是发暑病,快送去医院。” 罗艳看得分明,这不就是和那天铁柱发暑病是一样的状态嘛? 她自以为机会来临,自告奋勇站出来:“苏知青,你要是不想帮忙就让让。” 不知谁跟着说了:“就是啊,不想救就直说呗,明明就是发暑病。” “那是张大虎,之前不是江凛打架嘛,苏知青这是嫉恨呢,不想出手救人。” 苏玉禾皱眉,看向说话的人:“我没有。” 张大虎婆娘用力把苏玉禾推开:“不想帮就滚开。” 张大虎婆娘刘桂芬也觉得那社员说得对,她男人不就是发暑病? 跟铁柱是一样,苏玉禾能救铁柱不能救她男人? 肯定就是记恨之前她男人跟江凛打架。 去医院找医生不得花钱? 刘桂芬觉得苏玉禾就是不想帮忙,让她们出钱! 苏玉禾被推得往后踉跄了几步,被江凛扶住了。 好看的眉头蹙起,苏玉禾好心被当作驴肝肺,心里不由得有股气,她忍着烦躁又说了一遍:“真的不是暑病,再不送去医院,可能……” 刘桂芬嗓音又高又尖:“行啊,去医院你给钱!” 她摊开掌心向着苏玉禾。 苏玉禾抿嘴,感觉很荒谬,这女人真的无知得可怕。 她干脆不说话了。 刘桂芬才不听她的,都是城里来的知青,觉得罗艳肯定也能救,她抓着罗艳的手:“罗知青你快救救俺男人。” 罗艳点头:“我一定会尽力的。” 路建荣却没来由地相信苏玉禾说的是对的,他拉住罗艳:“小艳……” “没事儿。我能行。”罗艳抛给了路建荣一个自信的眼神。 她学着苏玉禾的样子,让人把张大虎挪到阴凉处,给他解衣服,抹水降温,喂水,扇风…… 半个小时过去,张大虎毫无动静。 刘桂芬急得问:“咋还不醒呢?” 罗艳心里有瞬间的慌,是啊,怎么还不醒呢? 铁柱不是半小时就清醒了? 她用力咽了咽,扯出一抹笑,说出的话不知道是说服自己还是说服别人:“额……情况不一样,这是大人,太累了,估计是要醒慢点。再等等。” 又是半个小时过去。 刘桂芬不耐烦了:“怎么还没醒。” 罗艳张了张嘴,看到了旁边面无表情的苏玉禾,不想被她比了下去,咬牙说:“快了,再等等。”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刘桂芬又慌又怒:“你、你到底行不行啊,别把俺男人害死了。” 周围议论的人越来越多,罗艳忍不住抹了把额头,发现自己出了一头的汗。 她在人群中寻找路建荣的踪影,发现他早不知何时消失了。 罗艳也开始慌了,跑到苏玉禾面前抓苏玉禾的手:“还是你来玉禾。” 这哪儿能让她来就让她来的啊? 苏玉禾又不是医生。 从一开始她就让送医院,就说明了苏玉禾自己也不会处理! 罗艳自己要出头,完了还想拉上苏玉禾,这是想拖一个下水呢? 苏玉禾又不傻,她甩开罗艳的手,往江凛旁边靠了靠,不带感情地说:“我又不是医生,出了事情,你们不找医生,找我有什么用。” 刘桂芬看到罗艳救不了她男人,怨恨地推开她,又甩了罗艳一巴掌。 接着,刘桂芬直接跪到苏玉禾面前:“苏知青,你救救俺男人。” 苏玉禾往旁边躲开,不承刘桂芬的“大礼”。 她咬了下唇,还是那句话:“还是建议送医院,我真的不会救人,他不像是暑病……” 刘桂芬哭嚎着脸,还是江建国站出来,呵斥:“别哭了!有这工夫赶紧送你男人去医院!快点,江志华、王六……你们几个赶紧去把牛车拉过来,把张大虎送医院去。” 刘桂芬也顾不得要花钱了,用力点着头,跟着送人去医院。 罗艳腿软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要是真出了什么事情她该怎么办? 她又没有背景,对,背景! 她从地上爬起来,跑去找路建荣去了。 苏玉禾一脸凝重地看着众人远去的背影,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结果,她真心希望没什么大事儿。 江凛捏了捏她的手:“别想那么多。” “你说她为什么就是不肯先送医院?” “别管她,这些都不关你的事情。是他们不送,还给你安上莫须有的罪名……” 江凛想起刚才别人的指责,他们以为苏玉禾不肯出手是因为张大虎和江凛打过架。 但江凛心里清楚,在人命面前,她不会记恨这些东西,就凭她多次帮石老头,江凛知道,苏玉禾人美心善! 他们恶意的揣测,江凛听到都皱眉,心里不舒服,甚至是冷漠地想着就算张大虎人没了,也是他活该! 意识到这个念头时,江凛没有和苏玉禾说,怕她觉得自己冷漠。 天刚黑透,知青点却灯火通明。 原来是张大虎送去医院,没多久,人就走了。 刘慧芬把张大虎的尸体拉到知青点,不仅她一个人,还有她公婆和几个儿子儿媳。 他们一家子知青点外,对着紧闭的门叫唤着要说法,让罗艳出来。 很多社员在围观,把知青点门口挤得水泄不通。 知青点还是第一次那么“热闹”。 宋志国作为知青队长,愁得很,前一个队长怎么没有那么多事儿? 外面全是社员,刘桂芬和张大虎别的家人,骂的话特别难听,估计不等多久,他们就要破门进来。 这样躲着不是办法。 第35章 人没了,讨说法 罗艳也是,没那金刚钻,为什么要去揽瓷器活? 宋志国烦躁地看了眼坐在一旁发抖的罗艳,也不忍骂她怪她惹出这种事情。 有些知青心里对罗艳很不满,白天干活累得要死活,往常这时候都躺炕上了,因为罗艳,他们都不敢回去睡觉。 罗艳一直哭,嘴里呢喃着“不怪我”“我也不知道”…… 戴春华在安慰罗艳,怕她这样把自己吓出什么病来。 “现在怎么办啊,队长?总不能让人在外面叫唤一晚上?” “就是,咱们还睡不睡了?” “一想到这尸体就在门口,也睡不着啊。” …… “行了。”听着他们七嘴八舌,宋志国不得不开口喝断,扫了一圈,目光落在路建荣身上,“路知青,你说这事儿怎么解决?罗知青是你对象。” 路建荣噎了一下,咬着牙否认:“她不是我对象。” 以前是默认,从不澄清,这是路建荣第一次当众否认。 罗艳一听哭得更大声了,跌跌撞撞走向路建荣:“荣哥,你别不要我啊,我人都给你了,呜呜……” 周围知青一听这话,看路建荣的眼神都变了。 路建荣满脸羞怒:“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荣哥……” 吴玲看不下去了:“路知青,作为一个男人,这事儿是你们男人占了便宜好吗?敢做不敢当啊!” 徐知青,也就是一直维护罗艳的男知青,看到自己女神早就跟人睡了,感觉房子都塌了。 没想到罗艳是这样的女人,心里刚出现嫌恶,看到罗艳那张哭得眼泪横流的脸后,下意识心软了。 他忍不住帮她出头:“吴知青说得对!路建荣,你就不是男人!敢做不敢当!丢我们男人的脸!” 路建荣被人说得脸一阵青一阵白,心虚但反驳:“都是、以前的事情了。” “荣哥……”罗艳喊得很大声。 宋志国大喝:“够了!现在是闹这个的时候吗?先想想怎么把外面的事情解决了!这知青队长给你们当,成天干丢人的事情!” 脾气好的宋志国发起怒来,还挺吓人,吵吵嚷嚷的屋子瞬间鸦雀无声。 江凛送苏玉禾回来,正好碰上这场面。 问了人,知道是刘桂芬把张大虎尸体拉过来。 苏玉禾怔了下,这时候才知道张大虎人没了,看上去很健康,前些日子还能跟江凛的打架的男人,突然就没了。 忍不住唏嘘,她抿着唇,不知道说什么。 江凛以为她被吓着了,又听说门口就是尸体,他捂住苏玉禾的眼睛,捏了捏她的手,俯在她耳畔:“别怕,我在。” 苏玉禾吸了口气,拉下江凛的手,对他露出一抹笑:“我不是怕……” 宋志国和几个男知青开门出来。 刘桂芬和几个亲戚冲上去,指着宋志国鼻子骂道:“罗艳呢?那死贱货,怎么不出来!躲什么?” “对,让她出来给俺们说法!” 刘桂芬哭得一脸鼻涕眼泪,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天爷啊!俺当家的没了,让俺怎么活哟!” 宋志国一脸凝重:“你们听我好好说,这事儿不能全怪罗艳,我问过了,张大虎的情况发作最多半小时就没救了,就算没有罗艳,送去医院的路上,最佳治疗时间已经过了……” 张大虎儿子张必胜跳出来:“你们都是一伙的,就是想帮罗艳开脱!” “江支书,你看。”宋志国将目光转向江建国。 医生确实说了,张大虎这病属于过劳猝,发病急。 江建国也没反驳,刘桂芬要闹事儿,尸体都拖过来了,他呼了口气:“这样,让罗知青出来,大家商量个解决的法子。” “解决?”刘桂芬哀嚎一声儿,“怎么解决,俺男人还能活过来吗?” 宋志国:“刘婶子,节哀。这样,你冷静下来,你和你家人情绪稳定,不会国籍行为后,我把罗知青叫出来,大家坐下来好好商量商量?” “娘,别听他们的,他们是一伙儿的!” “张必胜,你不好好劝劝你娘,还火上浇油!想干什么?”江大力皱眉呵了句张必胜。 张必胜梗着脖子,觉得自己一点都没错:“又不是你们的爹!你们当然站着说话不腰疼!” 张大虎就一张草席裹着躺在他们知青点门口。 宋志国愁得很,刘桂芬还在大骂,各种不入耳的词都骂在罗艳身上,连着知青点所有人都骂了。 罗艳从里面冲出来:“你要干什么!我好心救人,你做什么这样逼我?” 刘桂芬一见到她,怨毒的目光恨不得被她吃了,爬起来扑过去就要撕罗艳。 她手劲儿大得很,扯住罗艳的头发,甩了几巴掌。 周围的人才反应过来,去拉架。 刘桂芬手劲儿大,几巴掌就把罗艳的脸打肿了。 就算被拉开了,还是挣扎着抬脚去踢罗艳,还朝罗艳吐口水:“造祸精!害死人!tui!” 罗艳眼神也恨,捂着脸瞪着刘桂芬:“又不是我让他发病!” 她目光偶然瞥到安然站在一旁的苏玉禾,指着苏玉禾,语气很是委屈:“你怎么不怪她!要不是她不肯救,说不定还不会死!你骂她啊,你怎么不打她!” 罗艳就是怪苏玉禾,要不是苏玉禾不肯帮忙,怎么会闹成这样? 再看苏玉禾的样子,说不定心里不知道怎么嘲笑她呢! 刘桂芬似乎被她洗脑了,呆呆望向苏玉禾,挣开桎梏,扑向苏玉禾:“对,还有你!” 江凛把苏玉禾拉到自己身后,抓住刘桂芬的手,眼神压迫力十足,语气冰冷:“愚蠢!敢动她一下看看!” 张必胜小时候就被江凛揍过,内心深处对他有种微妙的恐惧,他虽然跟着来闹,但知道这事儿怪不到苏玉禾身上。 怕得罪江凛,张必胜赶紧过来把亲娘拉开:“娘,苏知青就算了,咱们是来找罗知青的。” 苏玉禾也不打算完全躲在男人后面,确定刘桂芬不会随便咬人后,侧身出来:“刘婶子,张大虎没了,我们也很悲痛,你节哀。不过这事儿劝你还是理智些,别牵扯到我,我当时都说,让你们送医院,你又是推我又是问我要钱,现在出了事儿,你还想把事情推到我身上?天底下没有这样的事!” 第36章 喜欢她就去帮她啊 刘桂芬呜哇嚎起来:“你就是不想救,要不然俺男人都不用死。” 她指着江凛:“苏知青跟这个坏成分的二流子搞上了,人也变坏!你这个二流子怎么不跟你那短命的爹一块死了!” “娘──”张必胜看到江凛脸色都变了,赶紧开口。 苏玉禾最听不得别人这样说江凛,举起手一巴掌快准狠落在刘桂芬脸上:“嘴巴不会说话可以缝上!” 江凛眼神热热地看着苏玉禾的头顶,他实在是太喜欢苏玉禾维护他的那个样子了。 一巴掌把刘桂芬哀嚎的声音都打停了,她张着嘴似乎是不敢相信苏玉禾竟敢打她。 苏玉禾这一巴掌也着实给围观的人惊到了。 有的人于心不忍:“太过分了,刘桂芬刚死了男人,怎么还能这样对她?” 乡下人的想法很朴实,一个人犯了再大错,好像只要得到一点点惩罚就足以原谅,而男人没了的刘桂芬好像做什么事情都该被原谅。 毕竟她可怜。 苏玉禾管不了那么多,她想的是你男人死了也不能骂她男人。 既然开口骂她男人,那就别怪她动手。 “张大虎的死,跟我没有关系,跟江凛也没有关系,凭什么要我们承受她无端的指责与谩骂?她说的话也忒难听,骂谁是短命鬼呢?”苏玉禾哼了一声,“张大虎没了,照你的话说,那也是短命鬼,你跟着去得了。” 苏玉禾这张嘴是一点面子都不给刘桂芬,周围人也想起来了她的“厉害”,一个个不敢再说她。 刘桂芬气的几近昏厥,指着苏玉禾大喘气,手指发抖却说不出来话。 “够了。”江建国看到事情走向越来越不对,警告地看了眼刘桂芬,语气很差劲,“这事儿赖不得苏知青。” 宋志国绷着脸,对苏玉禾道:“你回知青点去,别在这儿添乱。” 苏玉禾也不想管呢,耸了耸肩,转身让江凛回去,她自己忍着不看那草席飞快走进知青点。 江凛是看着她进去了,才回家,他也不爱看热闹。 苏玉禾进院子里,便看见所有的知青都站在里面,整整齐齐的,看样子一个都没少。 戴春华开口跟她打招呼:“苏知青,回来了啊。” 苏玉禾点头,问:“你们站这儿干嘛呢?都不睡觉?” 徐知青觉得她是故意的,想到自己女神还在外面不知道怎么样,苏玉禾却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他冷哼一声儿:“罗知青遇到困难,你怎么那么淡定啊,还有脸问为什么不睡觉?” 苏玉禾听到罗艳狗腿子说的话,登时不乐意了:“我怎么没脸睡觉?她罗艳做的事情关我什么事?你在院子里也听到了?她还想拉我下水呢,我又不是什么圣母,还应该为她睡不着觉啊?” 徐知青噎住,憋出一句:“难道不关你的事儿吗?你要是愿意帮忙也不会闹成那么大。” 又是这句话,苏玉禾反感得很:“你也是脑子没了吗?我又不会救人,要是我出手了站在外面的就是我,你也不想想这是罗知青自己非要出头!” 苏玉禾话音一顿:“你不会是喜欢罗知青?每次都是你义愤填膺,既然那么想给她出头,不赶紧出去帮忙,在这儿唧唧歪歪什么?” “你你──” 苏玉禾翻了个白眼:“我什么我,我又没说错。” 她扫了圈院子里的知青,清了清嗓子:“之前罗艳找流氓想伤害我的事情,我永远不会忘,所以别说她自作聪明闹出了这样的事情,就是她自己出了事情要人帮忙,我不帮她也没人有资格指责我。” 院子里的知青一片沉默。 许云跟苏玉禾关系好,况且这事儿本来就跟苏玉禾无关,为罗艳闹一晚上她累的很,这会儿也忍不住了:“就是,罗知青自己作的,为什么要说我们玉禾?人家路知青都没说话呢,徐知青你这么袒护罗艳,还是出去帮她,不然她也不知道你为她的付出呀。” 徐知青语气慌乱:“乱说什么!” 苏玉禾拉过许云:“他们要等就让他们等,咱们洗澡睡觉去。” 躺床上后,许云开始和苏玉禾吐槽:“你是不知道,我们当时刚吃完饭,刘桂芬就来了,带了好多人,连尸体都拖了过来,不知道多吓人!” 苏玉禾:“你出去看了?” “没,”许云摇摇头,“我哪儿敢呀,听李岩说的。” “没看也好,都是糟心的事儿。” “可不是嘛,然后大伙儿也不敢回屋,全挤在堂屋,罗艳哭得那样你要是看见也得叫声好!让她乱出头。队长还发火了呢。” 苏玉禾倒是想象不出来宋志国发脾气的样子。 许云凑近苏玉禾,压低了声音:“还有个事儿,罗知青跟路知青睡了,她自己自曝的。” 苏玉禾早就知道了,还亲耳听过现场版呢,她装作意外:“是么?” 这时屋里进人了,另外几个同屋的知青回来拿衣服出去洗漱。 许云又跟苏玉禾说:“你看她们回来了。真以为她们会陪着熬呢。” 苏玉禾微笑,心里暗忖她们也不一定想在外面熬,只是需要一个出头的打个样先回来,看到苏玉禾和许云回来了,不傻的可不就回来了嘛? 不知道江建国和宋志国怎么协商处理,外边的动静好久都没消,是不是就是刘桂芬一顿嚎叫,还能听到罗艳崩溃的声音。 吵得知青点里不知道多少人没睡着,但没有人开口说话。 第二天一早,苏玉禾照例做自己的事情,吃过了早饭准备出门之际顿住手,回去看许云也收拾好了,说等她一起出门。! 许云:“你是不是怕看到那什么东西?” 苏玉禾点头,许云拿自己的小包:“走。李岩说了,外面啥都没有,刘桂芬带回去了。” 出了门,许云又说:“听说折腾到三四点呢,李岩说队长回宿舍都快五点了,这会儿刚睡下又得起来了。” 苏玉禾问:“最后商量好解决的办法了吗?” 许云摇头:“不知道呢,他没说,晚点问问。” 第37章 想不想学医? 晚上下了工,苏玉禾回知青点看到刘桂芬又来了。 她看到苏玉禾哼了一声儿别开头,没敢招惹她。 苏玉禾当没看见她,收回目光进了知青点。 罗艳看到她,目光怨毒的好像要喷火烧死苏玉禾:“你满意了吗?” 苏玉禾无语,指尖点了点脑袋:“你是不是这里有点什么问题?自作自受还怪谁?” 后来苏玉禾才知道,他们协商解决的办法是罗艳赔偿五十块钱给刘桂芬,这才平息了闹剧。 许云说:“本来刘桂芬开口要一百块钱,但是罗艳哪儿肯?僵持半天,队长跟支书说劝才变成五十。” “那她愿意赔?” “不愿意人家刘桂芬能甘休?” 确实,大不了天天把张大虎拖过来。 闹得整个知青点不得安宁,宋志国是绝对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的,就像之前让苏玉禾别闹大一样劝罗艳赔钱了事。 罗艳是答应了赔五十块钱,但是一直说没钱,所以刘桂芬今天又来了。 苏玉禾回来时,罗艳在知青点问知青借钱,已经问了一圈了。 “你借钱给她了?”苏玉禾问许云。 许云撇嘴:“借了一块钱,队长都来了,让大家有余钱的都借一下。可大家都是勒紧裤腰带过日子的,谁有余钱啊,有的还只拿了几毛钱呢。不借她又不行,她哭自己多惨。而且么,她要是没钱赔,这个事儿没完了。为了自己的安宁,多少都得拿点儿。” 苏玉禾眉梢一扬:“我怎么没听说?” 许云笑:“就你跟罗艳的过节,长点脑子的都不敢找你好?除非他想被骂。” “这倒是真的。” 罗艳为了自己的面子,借了钱还写了张欠条,谁借了多少都记上,最后只借到了十一块三毛六分钱。 她自己的几块钱算进去,也只是十六块。 罗艳把十六块给刘桂芬,对方拿到钱脸色变了,罗艳不给她发作的机会,快言快语道:“剩下的下个月再给你,我没有钱,能借的都借了!” 刘桂芬肯定不乐意,但罗艳也有脾气,她现在名声已经坏的不能再坏了,跟她耍泼皮不管用。 刘桂芬啐了一口,骂道:“下个月要是不给,我挖也得把大虎挖出来找你!” …… 自从石康元能动之后,苏玉禾来一次小院就看见一次的变化。 现在的小院没那么多杂物了,不知道是丢了还是收了起来,比之前宽敞了不少。 苏玉禾来给石康元送草药,把张大虎的事情说了:“要是您在,估计能救回来。” 这年代交通医疗都不发达,有什么突发状况,一般人都不会处理,没有动医的人在身边,最后的后果就是像张大虎那样。 石康元见惯了生死,闻言眉头皱都没皱:“不好说,就是在我面前,我也不敢轻易出手,吃过的苦头太多咯,能活着已经是万幸。” 他满脸无所谓的样子,像是已经接受了自己一生所学再无用武之地,让人无端悲哀。 苏玉禾知道以后中医会恢复自己的地位,有些不忍:“石爷爷,您别想那么多,总有一天,中医会再次恢复地位,救治更多的人。” “呵~你这丫头。什么都敢挂在嘴边说。” 苏玉禾猜到他不信,她也不再多说,反正再过不了几年就知道了,她转移话题:“您的病都好了?” 石康元:“差不多了,再行半个月的针就好了。” 苏玉禾眉眼一动:“我记得那个草药不是治疗褥疮的吗?您其他的病不用吃药?光扎针就好了?” “药是要吃的,不过现在不是买不到么,只能扎针。扎针好的慢些,但也不是不行。” “真厉害啊。”苏玉禾发自内心的感叹。 石康元抬眼看着苏玉禾:“苏丫头,你想不想学医?” 苏玉禾愣了下,学医,她么? 她上辈子大学读的跟医学一点边儿都沾不上,但她有医学生的朋友。 整天不是在考证就是考证的路上,当医生也很难,面对形形色色的病人多少耐心都不够,万一遇到医闹,小命还得交代出去。 石康元看她沉默,兀自笑了下:“还是算咯,是我考虑不周了,让你学医不是害你么?到时候江小子得打死我。” 苏玉禾不是担心这个,她是不知道自己有没有那个耐心和毅力学医,不敢随便答应下来,含糊说道:“我想想。” 石康元没说话,其实打心里不相信苏玉禾会答应他,他觉得苏玉禾说的再想想就是个托词。 他行医大半辈子,救了不知道多少人,想当年也是顶有名的大夫。 哪儿能想到晚年落得如此凄惨? 他理解苏玉禾的选择,只是看到她脑子聪明,为人心善却又有原则,是个不错的,就想着收她做徒弟,好让一身衣钵有个传人。 想到十多代的医术传承即将断在他这里,石康元无法不难受。 临走时,苏玉禾给石康元留了两块钱。 石康元没要:“拿回去。” “给你吃饭的?” 这时候连捡垃圾卖的活儿都没有,石康元哪里来的收入? 石康元默了会儿,又掏出他的小木箱子。 苏玉禾生怕他又拿金条出来,把两块钱放在桌上,抓着自己的包赶紧走了。 只剩下石康元在后面笑嘛:“这丫头……” 苏玉禾心里是可惜的,要不是政策原因,石康元哪里轮得到她接济这两块钱? 一老一小的,能有什么收入的机会? 凭石康元的本事,要是能治病救人就有钱了。 苏玉禾心神一动,刚走出小巷子,又转身跑回去。 丹丹看到去而复返的苏玉禾,高兴得很:“姐姐!” 苏玉禾朝她笑笑,走进去叫了声石康元:“眼盲的病症您能治?” “先天的难,后天的应该没问题。” “是后天的。” 石康元翻着书,头也不抬:“说说是怎么个情况?” 苏玉禾一顿:“我也不太清楚,我认识她的时候,已经是那样了。” “关系很熟的人?” “熟,是江凛他娘。” 第38章 我侄女可以给你生大胖小子 江凛几天没见苏玉禾了,也不知道她最近在忙什么,趁着有空,江凛跑去找黄得桥。 黄得桥一见他便咧开了嘴:“江老弟啊,我正打算找你呢。你之前要的自行车有货了,就两台,大金鹿和凤凰,要哪个?老哥我够意思?到货先让你选呢?” 江凛问:“都是多少钱的。” “大金鹿一百二十块,凤凰要一百七十块。”黄得桥一脸得意,“就比外面多二十块,哥不赚你钱。” 供销社的大金鹿一百块钱加十二张工业券,凤凰也是十二张工业券,但是价格要卖到一百五六十块呢。 自行车物件大,基本是从沪市搞过来的,在自由市场基本是加个五十块钱卖,不需要工业券。 黄得桥看起来只加了二十,实际上他搞回来的成本是没有到供销社价格的。 上次搞大前门香烟,后来江凛随口说了自行车,黄得桥跟他打包票:“哥帮你找。” 实际上还不是想赚江凛的钱? 果然,直接加价二十。 比普通工人半个月工资还多。 江凛动了下眉头:“不用了。” “咋了?”黄得桥急了,“去别的地方买到了?” 能找到一个买大件的不容易,黄得桥还是知道江凛要买才搞回来的。 “你这太没意思了,黄哥,咱们也合作了几次。”江凛直截了当地说,“想把生意做长久,不能连自己伙计都当成傻子。” 江凛前几年都开始干这个倒卖赚钱,香烟是他最早起步的,不过这两年越发严了,带他的老师傅不干了,江凛通过别人才认识了黄得桥。 两人合作不到十次,江凛发现黄得桥这人特别喜欢赚同行的钱,加的价格也不少。 要是以前那个师傅,江凛搞个自行车,比如凤凰牌,供销社一百五,江凛能差不多的价格搞到手。 像这种大件儿,江凛出给同行,顶了天加个十块钱。 黄得桥的二十属实高了。 不知道他是不是一直这样,但是对江凛来说没必要。 他找别的人,也是多个十块钱,就是需要时间而已。 能省十块就省,毕竟家里好几张嘴吃饭。 黄得桥脸色僵硬,干巴巴笑了两声儿:“你这小老弟,咋赚你的钱那么费劲儿呢。” 江凛:“没办法,养家糊口的。” 虽说大件的东西很紧俏,卖的价格也诱人。 但黄得桥也不想存着,能脱手便脱手。 黄得桥跟着搞这个的时间没有江凛长,他胆儿小,都是找江凛这样的人出货,自己在中间抽水,不会亲自去自由市场卖。 江凛那句话没说错,黄得桥就是喜欢赚同行的钱。 黄得桥最喜欢跟江凛这个后生合作,江凛说话做事儿都直接,谈起事儿来舒服。 更重要的是,江凛的人脉广,能吃的量大。 从一定意义上来说,他也算是跟黄得桥一样的中间商。 三十条大前门到江凛手里,很快就解决干净,黄得桥就看出了江凛的能耐。 既舍不得他这个客户,更不愿跟江凛交恶。 黄得桥脸苦皱起来:“江老弟,老哥再给你少五块?” 他看江凛不说话,更急了:“江老弟啊,哥真看好你。二十块么,你很快就赚回来了。” “一百六十凤凰。” 才多十块钱,黄得桥苦哈哈,咬牙:“二百七,两辆拿走。” “成交。” 江凛应得实在爽快,黄得桥人都麻了,总感觉江凛心里早就计划好了的。 说出口的话,不好改,黄得桥一口气差点儿没喘过来。 这小崽子精明得很,黄得桥心里嘀咕。 “你的钱真难赚。”黄得桥强扯出一抹笑。 “难赚也没让你亏钱。”江凛拍了拍黄得桥,“我得攒钱讨婆娘。” 江凛的钱是难赚,但是跟着他合作稳得很,不会出错,这就是为什么黄得桥一定要跟江凛交好的原因。 而且江凛不会让你亏,该赚的都能赚。 外面的人比江凛给的价格高的,不靠谱,比他靠谱的钱更难赚。 真是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听到他说自己要讨婆娘,黄得桥心思立马活络起来,这后生不错,正好他家也有合适的姑娘,要是能变成亲戚,以后的合作不是更方便了? 黄得桥又笑了:“我有个侄女,长得跟天仙似儿地——” “不用了。” “老哥没骗你,侄女不行,我还有外甥女,都是国营单位的,俊的嘞,一般人,老哥可不给他们介绍。” 再俊能有苏玉禾俊? 苏玉禾是天底下第一俊! 江凛脑子浮现苏玉禾的脸,忍不住嘴角勾起:“我对象最好看。” “你有对象了?” 黄得桥满心遗憾,看江凛笑得一脸怀春,信了大半。 不过只是信他确实有对象而已。 对于江凛说的什么他对象最好看,黄得桥当玩笑话听听,情人眼里出西施,谁不都是觉得自己对象最好看? 黄得桥还觉得自己婆娘最漂亮呢。 还没结婚的话也不是没可能,黄得桥还是想争取一下:“我侄女屁股大,好生养,你讨回去,明年就给你生个大胖小子。” 相比大胖小子,江凛还是想要苏玉禾,他转移话题,给黄得桥拿了二百七十块:“凤凰等下我骑走,大金鹿明天过来拿。” 黄得桥数着钱,嘴里嘟囔:“我就知道你小子有钱。” 江凛没说话,拿了这钱出来,他手里剩下不到一百块了。 等把大金鹿出手了,存款就二百多,跟普通人家比不算少,但要是娶苏玉禾么,还差得远。 “你在所里的亲戚最近咋没动静,还有没有走私的香烟?” “有我肯定找你么。”黄得桥低头数钱,回答完了过了几秒,才猛地抬起头,“以前找你合作总是要等好长时间,现在变得那么主动,你终于想明白了啊江老弟!” 江凛以前求稳,自从他老师傅不干了,他也是半退出的状态,时不时才来捞一笔,所以攒下的钱就不多。 那都是因为还没遇到苏玉禾,没那么多追求。 他现在想多赚更多更多钱,总觉得自己再不把人抓住,就没有以后了。 “你有这个想法很好,以后老哥有啥好货都找你!” 江凛点了点头,骑着崭新的凤凰牌自行车出了巷子。 第39章 抱着他一连亲了好几口 苏玉禾搭公共汽车回去,偶尔被车晃悠几下,不经意往窗外一瞥。 只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眼前晃过,汽车速度快,一下就越过了那骑自行车的。 苏玉禾揉了揉眼睛,觉得自己是几天没见江凛想他想得眼睛花了。 那怎么可能会是江凛呢,他又没有自行车。 抢收放了两天假后,公社又进入了新的忙碌期,苏玉禾也要干活儿,累成狗,一天下来,吃完就躺,好久没去找江凛。 她看着自己袋子里装着的肉,等下就可以见到江凛了,也不知她不在,那男人有没有好好吃饭? 苏玉禾还没见着江凛呢,江小海先见着了,半大少年在山坡上,一眼看到了江凛,愣了下,大声喊他:“凛哥凛哥!” 江凛刹住车,微仰头看见了江小海:“小海?你怎么在这儿?” “打猪草挣工分。” 江小海跑下来,盯着江凛的自行车流口水。 全新的自行车哎,太阳照上去还会反光。 江小海凑近了瞧,感觉还能闻到上面的油漆味儿,他满脸羡慕:“哥,你买自行车啦?我能摸摸吗?” “摸呗。” 江小海连连啧了好几声儿,给江凛整笑了:“出息。” “不丢人。”江小海摸着被太阳晒到的车身,热热的,不烫手但是烫心,“哥,你怎么愿意买自行车了?” 没几个倒爷是没有自行车的,有些是真赚了钱,能买,有些是为了面子。 江凛有钱买,但一直不买,江小海都急,觉得别人会因此看低他凛哥。 “哦,”江小海忽然压低了声音,“这是帮嫂子买的?” 他记得苏玉禾想要买自行车,当时江凛让他别惦记赚苏玉禾那几块钱,江小海就知道江凛会帮苏玉禾弄。 江小海瞥了眼斜杠上面漆黄的大字,明晃晃的凤凰。 凤凰牌贵得很,比大金鹿永久什么的,贵好几十! 江凛对他的话不置可否,江小海便觉得自己猜对了。 江凛帮着苏玉禾买自行车,就是便宜点,但应该还是用苏玉禾的钱。 毕竟江凛自己都不买,苏玉禾再怎么样,也还不是江凛婆娘,他凛哥应该不会自己送那么多钱出去。 这城里知青真是有钱,自行车说买就买。 江凛想起来自己还没出手的大金鹿:“小海,你上次不是想赚个自行车的钱没赚着?” 江小海点头:“你不是不让我赚嘛。” “哥手里有辆大金鹿,还没找着主儿,你明天要是能卖出去,一百四给你。” “大金鹿一百四?”江小海瞪眼,他去老东家那里出自行车,一辆顶天了赚五块钱。 江小海倒卖最多的是票券,那玩意儿利润少,但是好藏啊,还可以在自由市场里随便穿梭,倒卖票券同时还可以帮人卖大件儿。 比如他的老东家,上次江小海带苏玉禾去的地方,江小海找到客人跑那边,生意成了,他就有提成。 江小海知道大金鹿在自由市场的价格,没有票券的话,一般是一百五十块左右! 江凛给他一百四的价格,意味着江小海可以加钱卖,加多少都是他赚的! 就是按照自由市场一百五十的大金鹿,江小海能赚十块! 比老东家的提成要多一倍! 江小海快哭了:“凛哥,你就是我亲哥!” 他还想扑过去抱江凛。 江凛受不了他这黏糊糊的样子,恶寒了阵,躲开他,脚上使劲儿,踩着车走了。 江小海抹了把眼泪,想到十块钱,浑身都有了力气,跑回山坡上割猪草,惦记着明儿一早起来去卖大金鹿! 苏玉禾下了汽车,直奔江凛家,发现他又不在家,跟叶云淑打了招呼,又把刚买的牛舌饼干拿给老太太。 上次叶云淑和苏玉禾说了老太太喜欢甜食,苏玉禾一直记着这事儿,看到有饼干卖,直接就上去排队了。 供销社什么东西都紧俏,像点心这种,排长队还限购,要是轮到你没货了也正常,这年代物资就是这么匮乏,有钱有票也不一定买得到想要的东西。 苏玉禾排了一个多小时,幸好买到了半斤的牛舌饼干。 她又买了二斤糯米粉,打算自己动手做些江米条给老太太吃。 老太太年纪在那里,牙齿掉得所剩无几,一块牛舌饼干啃半天,但不影响她心情好,吃的时候还眯了眯眼睛。 苏玉禾知道小老太要面子,没说破她,给叶云淑也塞了块饼干:“云姨,你也吃,我去做饭。” 江凛还没到家,看到自家烟囱冒着烟儿就知道苏玉禾来了,叶云淑不会在这个点儿烧火。 他赶紧加快了踩踏板的速度。 把车推到院子里,他直接跑去厨房,里面忙碌的倩影可不是苏玉禾嘛? 苏玉禾手里揉着面儿呢,回头看了眼他:“回来啦?” 江凛点了点头,几步走过来,拉起苏玉禾的手:“等下再揉,给你看个东西。” “我这忙着呢,”苏玉禾一手面粉,“啥东西要现在看。” “看了就知道。” 江凛拉她出去,快到门口还捂住了苏玉禾的眼睛:“你跟我走。” “神神秘秘的。”苏玉禾实在想不到江凛做了什么事情,这感觉倒是有点向她以前看过的玛丽苏电视剧。 开着跑车狂帅酷霸拽的男主,捂着女主的眼睛,走到跑车面前,车顶一开,里面装满了玫瑰花,接着男主单膝跪下,含情脉脉地对女主告白 苏玉禾看得时候有些恶寒,真要是江凛那么做了,苏玉禾还挺期待的。 只不过她清楚那不可能,这会儿江凛哪儿能买得到跑车? 苏玉禾想不出会是什么东西。 江凛唤停:“准备睁眼。” 苏玉禾下意识屏住呼吸,待眼前的遮挡消失,浓密纤长的扇睫颤了颤,缓缓睁开。 一双杏眼看清了面前赫然是一辆崭新的自行车,直接睁到最大,苏玉禾惊喜得原地蹦了蹦,不可置信地看着江凛:“你买的自行车?!你真的买了自行车?” 江凛点头:“你不是想要自行车吗?” 苏玉禾激动地抱着江凛,一连亲了好几口他:“你真好!” 第40章 她怎么就那么命好呢? 其实这年代谈恋爱的人在外边都会很克制,甚至是连手都不敢牵。 江凛是第一次谈,很多东西只知道一点点,在外面他会克制,可要是在家嘛,面对苏玉禾的主动,他基本照单全收。 江凛眼尾微微翘了些,大手扶在苏玉禾后腰,似乎很享受她的投怀送抱。 苏玉禾平复下激动的心:“这还是凤凰呢,多少钱我,应该不便宜,我身上没带那么多钱,明天给你拿过来。” 江凛笑容瞬间消失:“要什么钱!你拿去骑。” “凤凰牌也得一百五六——” 江凛打断她:“你不是说我的钱就是你的钱?就当是你自己的钱买的呗。” 苏玉禾扭头看江凛,压低了声音,终于问了她一直以来困惑的事儿:“你背地里做什么事情赚钱?” 她是城里知青,父母是体面的职工,江凛干的是穿梭黑暗中的营生,对比之下,他没有勇气现在告诉她,但也不想撒谎:“等到了时候再跟你说。” 苏玉禾不再追问,江凛问她要不要骑上去试试:“我教你。” “我会骑。再说,现在不方便。” 要不是顾忌手上有面粉,她真想骑上去转两圈儿感受下,苏玉禾眼神热切地看着自行车,是以没注意到他黯下的目光。 江凛二十二才买回来的自行车,苏玉禾也许几年前就骑得满街跑了,他抿着嘴,总觉得自己哪里都配不上苏玉禾。 苏玉禾又看了眼金色的凤凰二字,凑近江凛眼前,语气如三月春风,柔和怡人:“你买凤凰,是不是因为它的传言?” 江凛喉头滚动:“什么传言?” “你真的不知道啊?”苏玉禾还以为他是特意买的呢,扁了扁嘴,不打算告诉他,转身回灶房,“你自己去打听。” 江凛不知道苏玉禾今天也出去,回来的时候买了些肉,跟苏玉禾的撞了,他提着多出来的两斤五花肉,问苏玉禾怎么办? 这天气肉是放不了的,苏玉禾顿了顿:“放那儿,等下做个炸五花肉给你吃。” 又是江凛听都没听过的东西,他点了点头,站在灶边看苏玉禾揉面。 苏玉禾在做江米条,煮开的糖水把糯米粉冲成面絮才下手揉,这面团揉起来费劲儿,不过刚才揉了一会儿了,这会儿再揉几分钟就可以了。 她把面团擀成差不多一指节宽的面皮,搓成圆条,再用刀切成手指般长。 江凛:“做什么?” 苏玉禾抬手用手臂在脸上抹去一丝痒意:“江米条。” “怎么想到做这个了?” “给祖母吃。” 苏玉禾说的时候,手上的动作一点没停,让江凛烧火。 油把糯米面条炸得金黄,全部炸完也是大工程,这还没做好呢,最后把白糖加水煮化成浓稠的糖浆,把金黄的糯米条倒进去。 每根江米条都裹上雪白的糖霜,江米条就做好了。 苏玉禾捏了根吹凉,递到江凛嘴边:“尝尝。” 男人就着她的手把江米条咬走,凉了的江米条甜脆适中,香酥不艮,加上又是苏玉禾做的,江凛特别捧场:“好吃!比外面卖得好吃!” 苏玉禾自己也尝了根,确实是真好吃,她用瓷碗装了小半碗,剩下的让江凛装到篮子里。 她端着小半碗江米条去堂屋,老太太已经再啃新的一块牛舌饼干了。 按道理,没有牙的老人抿着饼干吃很容易吃得哪里都是。 而老太太不一样,吃的极其优雅,腿上放着块手绢,要是弄到了嘴巴外边,老太太会自己用手绢擦干净。 苏玉禾仿佛看到了多年前,温婉俊秀的大家夫人。 她走进去,把江米条放炕桌上,笑眯了眼:“祖母,这是江米条,别吃太多了,马上就要吃饭了。” 老太太哼唧了声儿。 叶云淑问:“凛哥儿是不是回家了?” 她刚才听着声儿了,就是不太真切。 “是,在灶房烧火呢。” 苏玉禾边炒菜边跟江凛说:“我问了石爷爷,他说要是后天的眼盲一般能治好,我打算过两天把云姨带过去给他看看。你觉得怎么样?” 江凛心神激荡:“他能治?” “得看过再说。谁也不敢打包票,你去跟云姨说,还是我说?” 江凛过了会儿,才说:“我晚点跟她谈谈。” 其实谈不谈,苏玉禾觉得这事儿肯定是要做的,只要有机会,谁愿意当盲人? 叶云淑也就是四十出头,要不是眼盲,现在还在地里干活呢。 吃过了饭,江凛把苏玉禾送回去,把自行车搬出来,单手握着车把,侧身看苏玉禾:“你骑吗?” “我骑呀。” 苏玉禾好久没摸到自行车了,有些兴奋,坐上了自行车,杏眼望向江凛:“上来。我技术超好的!” 江凛长腿一跨,稳稳坐在了车后座。 路上碰到好几个挖菜回来的社员,跟苏玉禾还有江凛都不是很熟的,连招呼也没打。 但自行车太招人,掀起尘土,也打开了几个社员的话头: “哟,那是苏知青和江凛?” “真是,啧啧,他们真的处对象啊?” “谁知道呢,那么新的自行车,肯定是苏知青买的,江凛那小子怎么运气那么好呢?” “呵呵,人家苏知青怎么可能真的看上他?又穷又凶,都是玩玩而已!” 一直骑到了知青点,江凛才自己大步走回家。 还碰到了刚才几个说闲话的社员,江凛眼睛直视前方,几步就跟他们错开了。 “看他那样!拽的跟什么似的,不就是傍上了一个有钱知青吗?” “你小声儿点,谁知道他会不会动手打你!” 江凛:“……” 他全听到了,觉得这些人真的无药可救了,加快脚步回家。 苏玉禾把自行车推进院子里,里面还停着两辆,是宋志国和路建荣的。 她特意停远了些,太靠近渣男的车怕晦气。 自行车太显眼了,刚进院子就被人看见了,不过没上来跟苏玉禾说话。 他们下乡不是黑了就是瘦了,偏生苏玉禾还是那副水灵的样子,她也不爱掺和知青点的事儿,在别人看来,她就是高傲瞧不上她们。 特别是经历那么多事情,更是觉得苏玉禾大小姐脾气不好惹。 他们只是看着那自行车羡慕的很,苏玉禾怎么就那么命好呢? 第41章 能治好吗? 叶云淑手抖了抖,东西掉在地上,有些难以回神:“你说我的眼睛能治好?” 江凛点头,又意识到她看不见,说:“只是说可能,娘,咱们先去看看好吗?” 叶云淑早就接受了自己眼盲的事情,但一听到有可能治好,心里免不了激动:“看就看,如果不能治,也没什么损失,我都盲了那么多年了,习惯了。” “娘,”江凛低低地叫了一声儿,“你早点休息,过两天带你去。” …… 路建荣这边烦躁的很,罗艳一直缠着他。 在她再一次缠上来时,路建荣终于爆发了,压着怒气:“你到底想干什么?” 罗艳在知青点的名声都臭了,已经没什么好顾忌的,眼神阴阴的有些吓人:“荣哥,你真的要跟我断吗?” “我已经说了很多次了,”路建荣看她的眼神满是鄙夷,这么丑的女人,他当初是怎么看上的? 想到她干的那些蠢事,差点把他拉下水,路建荣更厌恶了,完全不顾及自己的话多伤人:“你做了那么多事情,我家不会允许我娶你这样的女人的,咱们还是早点断了。对你对我都好。” 罗艳低着头,看不清表情,只听到她笑了两声儿:“荣哥,我什么都没有了,如果你想断,也行,你给我五十块钱,我把刘桂芬的债填平了不会再来找你。” 五十块钱能买清净,路建荣不是拿不出来,但是他不想。 罗艳这女人在他看来根本不值钱,他就不给,不信她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还能对自己做出些什么来? 罗艳抓着他的手:“荣哥,你只要给钱我,我不仅不打扰你,还像以前那样随叫随到,你也很久没那种生活了?我不信你能忍。” 路建荣在乡下只有她一个,那种事儿男人都是很难拒绝的,除了罗艳,路建荣确实很难再找另外的人。 解决了罗艳的事情,路建荣心里堵得慌,远远看到了江凛从苏玉禾车上下来,眼神瞬间沉下。 苏玉禾怎么还跟那二流子混在一起呢? 消息传了那么多回去,苏泽明不好好管管自己的女儿? 路建荣愤怒得很,但他知道不能惹恼苏玉禾,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露出笑走回知青点。 看到苏玉禾刚把车停好,他走过去:“玉禾,你买车了啊?早说你想用车,可以拿我去用啊,就不用花那么多钱了。” 苏玉禾无视他,打算绕过他走,被路建荣抓住了手。 苏玉禾眉头狠狠一皱,甩开他的手,反手甩了他一巴掌:“路建荣你是不是脑子有病?” 路建荣脸上火辣辣地疼,看到苏玉禾的脸到底是忍下了:“别这样,以前是我错了,你以前不是喜欢我吗?我们以后好好过。过年回去就结婚。” “你想得美!”苏玉禾语气冰冷,“别再凑到我面前。看到你跟看到粪坑里的蛆虫还要令人作呕。滚开!” 苏玉禾不会放过他的,他们之间横着两条人命,已经收拾完罗艳,下一个就是路建荣。 。 苏玉禾带叶云淑去找石康元。 “石爷爷,我把云姨带来了,你帮看看?” 石康元拍了拍身上的灰,叫上苏玉禾往里屋走,指着椅子让她们坐下。 这里对叶云淑来说,是完全陌生的地方,苏玉禾体贴地牵着她坐下。 石康元给叶云舒做检查,按着她眼部各处的穴位,按一处问一次有没有感觉。 叶云淑一一回应。 有些地方甚至惊呼出声儿:“平时我按这里没感觉,你一按就有些痛。” “按的方式不一样,穴位反馈也不一样。”石抗原问,“什么时候看不见的?” “七八年了,”叶云淑语气平淡,其实心里也不觉得能治好,以前看过好几个医生,都说没办法。 石康元问她怎么伤的。 叶云淑沉默了会儿:“那会儿打地主打的厉害,折腾得撞到了脑袋,然后就看不见了。” 石康元皱眉,没想到那江小子还是地主家的,说起来,石康元因为是中医,被认为是搞破四旧,倒和江凛是一样的处境了。 石康元心里悲了下,因为叶云淑说有撞到头,所以还得检查下脑袋。 检查完下来,石康元一脸凝重,苏玉禾忍不住问:“怎么样?能治吗?” “能是能,就是有些麻烦。” 苏玉禾:“您说要什么药,我想办法找来。” “药是次要的,”石康元看了眼苏玉禾,人家亲生儿子都没来,她这个还没结婚的对象反倒着急。 苏玉禾不知道他想的什么,在乎的是:“您的意思是能治好是吗?” 叶云淑搭在膝头的紧张地抓起衣服。 石康元有些得意地点头,幽幽道:“还好是遇到了我,换个人治不了。” 苏玉禾欣喜极了,握住叶云淑的手:“云姨。” 石康元说起码要针灸三个月,苏玉禾用力点头:“都行的。” 叶云淑以为自己这辈子都要与黑暗作伴了,没想到还能有看见的一天,那么多年都过来了,别说三个月,就是三年,只要有希望,她都能等。 她眼眶不自觉湿润,抬手抹了下,说:“麻烦石大夫了。” “哎,”石康元制止她,“别叫大夫,因为这名头我可受了不少罪,不建议就叫我一声儿叔。” 高兴了会儿,苏玉禾突然想到一个关键问题:“三个月天天扎针,但是我们又不能天天送过来,要不您到江凛家住?包吃包住,还给您诊金。” 苏玉禾说决定的样子,很有当家的派头,石康元忍不住打趣:“你们扯证了?说的话好像管家的一样,你问过江小子了吗?就让我上他家里住去,就他那张黑脸,说不定把我打出来。” “这肯定不会,”苏玉禾跟他打包票。 叶云淑也觉得苏玉禾的建议靠谱:“是啊,住我们家去,有房间,而且,我还挺喜欢丹丹的。” “过几天,”石康元还有些事情,得先做好,才好过去。 第42章 新的情敌已经出现 事情基本敲定后,苏玉禾她们准备离开。 这次她留了两块钱,说是诊金,没给石康元拒绝的机会。 苏玉禾扶着叶云淑走到门口,正好碰到了过来的江凛,苏玉禾眼神一亮:“你怎么来了?不是说可能走不开?” “事情弄完了,过来看看,怎么样?” “石爷爷说能治。” 江凛脸色激动地看了眼叶云淑,对苏玉禾说:“你们等我一下。” 苏玉禾看到他走进石家院子。 江凛把手上提着的十斤米放下,对石康元说:“石爷爷,过来顺道儿给你带了些米,有事儿您再喊我。” 石康元翻着医书,抬头时只看到江凛急匆匆离去的背影。 看那样儿急的,估计是赶着见媳妇儿。 石康元哼了一声儿,这江小子平时都是叫他石老头,今天听了一声儿石爷爷,下一次不知道什么时候。 苏玉禾看到江凛刚才提着东西进去,空着手出来:“给拿了什么?” “几斤米,”江凛喊了声娘,“去供销社逛逛,出来都出来了。” 叶云淑盲了后,连村子都没出过,江凛一说,她确实有些心动,但想到自己的状况,逛不逛有什么区别呢。 “不去了,找个地方我坐着等你们。” 苏玉禾和江凛对视一眼,苏玉禾抱住叶云淑的手臂:“哎呀,来都来了,走,凛哥,你去推自行车。” 叶云淑被苏玉禾拉着,再怎么拒绝都没用,便跟着去了。 她心里有些忐忑,回想起刚瞎了那段时间,她走在村里,都有人对她指指点点。 大概走了二十多分钟,叶云淑通过听感,能感受到周围的人越来越多,她的心也越跳越快。 别人会对她指指点点吗? 会骂她瞎子就不该出门吗? 苏玉禾发现叶云淑随着人越来越多,身子也越发僵硬,她捏了捏叶云淑的手:“云姨,别紧张,正常走就是了。” “玉禾” 她们正好走到卖布和衣裳的地方,苏玉禾扯了块浅蓝色的棉布,塞到叶云淑手里:“云姨,你看看这块布舒服不舒服?” 打地主后,叶云淑原来的绫罗绸缎都没了,只有粗布麻衣,瞎了后到现在,家里都是江凛一个人外出上工。 江凛一个大老爷们儿,有些东西没想那么多,叶云淑心疼儿子,竟一句也没提, 时隔多年,摸到散发色染味道的新布,心里免不了有些怅意,叶云淑想到自己还要治疗眼睛,摇了摇头,把布塞回苏玉禾手里:“别费那钱,我有衣裳穿。” 布料的售货员是个四十多的大婶儿,见惯了形形色色的人,在苏玉禾她们一过来就注意到了。 两个年轻后生,带着一个几十岁的女人。 年轻姑娘穿着打扮气质都像是城里人,人长得也俊,男人就不行了,穿的衣服不知道洗了多少回儿,有些地方发白,还有肩部的布料磨损的厉害。 女人穿着也朴实,以售货员的眼光,一眼就知道也是穿了好几年。 售货员脑子里立马联想出了一场大剧,城里姑娘看上了乡下汉,为了讨未来婆婆喜欢,带着未来婆婆上城里来买衣裳。 这未来婆婆还是个瞎子,啧啧,售货员目光落在了江凛身上,这身量相貌,也不怪这年轻姑娘上赶着倒贴。 此时听到叶云淑拒绝的话,售货大婶笑眯眯地说:“大妹子,这是你儿媳妇?要我说啊,儿媳妇给的东西,咱们收着就好了呗,都是小辈的心意,拒绝干哈?” 叶云淑“看”向售货大婶,微微笑了笑:“还不是儿媳。不能随便拿。” 啧,还没结婚呢? 售货大婶心里明了了,这大妹子估计是看不上这年轻姑娘呢。 她看向苏玉禾的眼里带了几分同情,再俊有什么用?倒贴别人都不用。 “不是我买,云姨。”苏玉禾碰了下旁边的江凛,“有布票吗?” 江凛点头:“有。” 每次跟苏玉禾出来,江凛都会往身上带点布票。 苏玉禾拿了四尺布,选了淡色的布,让售货大婶扯了四尺,可以做一套成人衣服。 售货大婶没想到这个乡下汉还有布票哩。 麻利地裁好布给苏玉禾,江凛直接接了过去,苏玉禾则是拉着叶云淑又去了旁边卖擦脸东西的柜台。 有雪花膏、蛤蜊油,香胰子和胶面的粉饼等。 苏玉禾拿了罐雪花膏放到叶云淑鼻子下面:“云姨,您闻闻这个味道喜不喜欢?” 叶云淑鼻尖翕动,眨了眨眼:“这是雪花膏?” “是的,喜欢这个味道吗?要不再闻闻这个?” 叶云淑摆手:“不要,很贵。” 以前当家的还在,出去走生意回来,从沪市给她带过,她还能闻出来,只是送她雪花膏的人不在了。 “过段日子天要冷了,买点,不然脸皱裂难受。” 苏玉禾正要让人装两罐,走过来的售货员看了好一会儿叶云淑了,还飞速打量了好几眼江凛。 然后用很惊喜的语气:“江婶?您是春花婶子嫁去大江村姑姐?” 叶云淑有个嫂子确实叫春花,而且对方连自己住的地方,和娘家人的信息都说对了,她愣了下,“看”向说话的方向:“你是?” “我是丽丽呀。”袁丽丽很羞涩地看了眼江凛,像是完全没看见苏玉禾,特意放低了声音,“您不记得我啦?以前春花婶带我上你家去跟凛哥哥相看的。” 她看了眼江凛,又像是害羞一样低下头:“这是凛哥哥?好几年不见了,快不认得了呢。” 叶云淑想起来了,前几年她二嫂确实带了个人来相看,叫袁丽丽。 她笑了笑:“丽丽啊。你也来逛供销社啊?” 叶云淑看不见,以为只是偶遇,没往对方是售货员的身份上想,毕竟当年袁春花送过来相看的时候,袁丽丽就是个家里养不过来的孩子。 袁丽丽像是不介意叶云淑说的话,娇柔地撩了下头发,又看了眼江凛,才说:“我姐姐嫁到城里了,姐夫帮我安排了一个售货员的工作,现在在这里卖东西呢。” 第43章 凛哥哥 袁丽丽以前一眼就看上了江凛,那会儿的江凛十七,长得也有一米八高,这会儿再见,更高更好看了。 还是单身的袁丽丽很心动,她很热情地上前抱住叶云淑的手臂:“江婶,我这个月还有份额呢,给您拿两罐雪花膏。” 苏玉禾看着突然出现的“情敌”,赶着要送叶云淑东西,她偷偷拧了下江凛胳膊,眼神里满是戏谑。 她没说话,等着看袁丽丽送东西。 那一下没收力气,江凛嘶了声儿,把叶云淑拉过来:“娘,我们自己买,不能拿别人的。” “啊,对,”叶云淑转头“看”袁丽丽,“谢谢你的好意了,挣钱不容易,我不能要你的。” 袁丽丽有些急:“不要钱的,我有份额呢。” “玉禾?”叶云淑抬手在空气中晃了晃,苏玉禾赶紧把手递过去,“云姨?” 叶云淑捏着苏玉禾的手:“咱们回去?” “等等,”苏玉禾点了个她常用的白玉兰味的雪花膏,对袁丽丽说,“麻烦你装两罐白玉兰味的。” 说完了,她用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支使”江凛:“付钱。” 江凛点了点头,问袁丽丽多少钱。 袁丽丽在家的时候吃不饱穿不暖,还得上工,整个人晒得皮肤黝黑,还瘦。 来当售货员后,皮肤养白了,但还是有点粗糙,不过到底也算是“城里姑娘”,别人要给她相看的都是城里人,她谁都没看上,见着江凛少女心砰砰动。 江凛跟她说话,她更是露出一副娇羞样,刚才不敢看江凛,现在眼神一直黏糊在江凛身上:“凛哥哥给江婶买的?不用钱,等些扣我的份额就好了。” 苏玉禾看她一直无视自己就算了,还在冲江凛抛眼色,翻了个白眼:“大姐!我对象问你多少钱呢。” 苏玉禾比袁丽丽年轻小两岁,从小就没吃过苦,看上去跟刚出水的芙蓉一样,嫩得能掐出水。 袁丽丽变白后,在城里很多习惯都变了,人没有那么土,看上去其实还可以,毕竟也是卖雪花膏的,在普通人里还行。 但要是跟苏玉禾比么,差远儿了。 两人看上去也有年纪差,苏玉禾显然是小的那个。 一声大姐其实也合情理,但对于袁丽丽这个还没嫁人的姑娘来说,容易引起反感。 果然,袁丽丽听她喊大姐就不高兴了,特别是苏玉禾后面还跟了句“我对象”。 袁丽丽一口牙差点没咬碎,脸上却是受了委屈的样子:“凛哥哥有对象了吗?不好意思,我不知道,毕竟我们以前相看过,妹妹你别生气,我就是想跟凛哥哥说两句话。” 苏玉禾没想到江凛还有烂桃花,这烂桃花还是绿茶味的。 她微笑:“我没有生气,问你多少钱,快点说,别浪费我们时间。” “是啊,丽丽,你说多少钱就行了,”叶云淑开口。 袁丽丽看了眼江凛,对苏玉禾报了价格。 江凛数好钱放桌子上,拎着雪花膏三两步赶上她们。 苏玉禾睨了眼他,又收回视线,拉着叶云淑说:“云姨,出来那么久了,饿了?咱们去国营饭店吃东西。” “国营饭店?”这是叶云淑的盲区了。 “嗯,”苏玉禾简单给她解释了下,叶云淑不想去,“要钱又要票的,咱们回家吃。” 江凛赶紧开口:“没事儿,在这儿吃。” 一碗馄饨要二两粮票八分钱。 他们要了三碗,外加一盘饼子和杂烩菜,杂烩菜不要票,两角五分钱就得一盘。 没多久他们点的菜被端上来。 苏玉禾用饼子包了杂烩菜卷好放到叶云淑手里:“吃。” 然后她又卷了一个,江凛在旁边巴巴看着,以为她会给自己,然后就看着她卷好了自己一口咬下。 根本不带理会自己的,江凛终于反应过来苏玉禾在生气了,他自己的馄饨也顾不上吃,拿饼子包了两筷杂烩菜,献宝似地递给苏玉禾。 苏玉禾用陶瓷勺子舀起馄饨吹凉,只翻了个白眼给江凛:“你吃,我不想吃。” 江凛顿了顿,心里急也没用,在外头呢,要是在家,能按着亲一顿,把苏玉禾亲得迷迷糊糊,什么事儿都没了。 他把饼子塞嘴里,嚼巴嚼巴,咽下去。 叶云淑慢慢吃着馄饨,没发现两人之前的气氛不对。 回去的时候,苏玉禾提出:“你跟云姨坐公共汽车回去,我把自行车骑回去。” “那不行,你们坐车,我骑车回去就行。” 叶云淑:“算啦,玉禾带我过来不知道多累,让玉禾坐汽车回去,凛哥你骑车带我,省了多一个人的汽车钱。” 坐车要两毛钱,都快能买一碗杂烩菜咯。 “那行。” 江凛巴巴地看着苏玉禾:“等下来家里吗?” 又怕苏玉禾不同意,他还加了句:“等下我把车给你送回知青点。” “不用了。”苏玉禾语气淡淡,“我这两天不用,等要用再去找你。” 江凛真的急了,她话里的意思,好像这两天也不会去他家了。 苏玉禾跟叶云淑说了两句,转身往公共汽车站走去。 江凛跳上自行车,从国营饭店里搬了张凳子出来,让叶云淑坐下:“娘,这是国营饭店,你在这儿坐着没事儿,我把玉禾送去车站再来接你。” 叶云淑点头:“快去送送她。” 国营饭店离公共汽车站其实不远,但是江凛还是想送,骑车一下就赶上了苏玉禾,在她旁边刹停:“上来,送你过去。” 苏玉禾微笑:“不用。” “咋了这是?”江凛直接把车横停在她前面,“上来,我送你过去,再回去接娘,她在等着呢。” “前面就是了,用得着你送啊,凛哥哥。” 后面仨字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江凛挠了挠后脑,终于知道苏玉禾气在哪里了,他急着解释:“我不认识她,不知道她怎么随便这样叫人。” “是么?凛哥哥不认识丽丽妹妹啊?”苏玉禾看他的样子,确实是不认识。 但一想到那女人觊觎自己男人,还一口一个凛哥哥,苏玉禾就恶心,她自己都没这样叫呢。 第44章 工农兵大学生指标 江凛急得团团转:“我真的不认识她!” 顿了顿,他压低声儿说:“那谁叫我,我没感觉,你一叫,我就想把你往死里亲。” 苏玉禾忍着笑,勉强满意:“你回去送云姨,我回去了。” 江凛心堵得慌:“那你明天过来吃饭吗?我去山里给你打只野鸡。” “嗯哼,我还想吃浆果。” “给你摘。” 叶云淑知道自己看不见,没敢乱走,屁股一直没离开凳子。 但还是有突发的意外,不知道打哪儿跑出来的孩子撞到了叶云淑腿上,继而摔地上去。 “小心。” 叶云淑下意识伸手过去,可惜手在空气中抓了个空。 小孩摔倒了感受到疼痛呜哇地哭了起来,很快,像是有人来抱起了他,叶云淑只听到深沉而严厉的声音,伴随着巴掌扇打的两声儿:“让你乱跑!你妈咪知道要生气的。” “没乱跑。”小孩呜哇哭着。 叶云淑:“别打小孩。” “就是,”小孩子声音很高,“瞎子阿姨都知道不能打小孩,你打我呜呜,回去要告诉表姐!” “闭嘴,不能这么没礼貌。”那人看向叶云淑,“不好意思啊同志,小孩子不懂事儿。” 叶云淑似有所感对方的目光,有些无措。 那人顿了顿,“你没事儿?” 叶云淑摇头:“没事,小孩子没事儿就行。” 男人左右看了看,问:“你一个人出来?” “不是。”叶云淑只回答了他的问题,别的没多解释。 男人点了点头,意识到她看不见,说:“你等人啊。” 叶云淑“看”向他,点了点头,小孩挣扎着不要孙昌抱,“舅舅,你放我下来,我要玩儿。” 孙昌带着小外甥出来,临走前跟几个关系好的战友聚聚,这小外甥八九岁正是爱玩的年纪,根本坐不住,这不就是被他跑出来了。 孙昌头疼得很,灵机一动:“同志,你帮我看一小会儿他行不?我跟人告个别出来就走。” 叶云淑愣了下,她一个看不见的人,怎么帮着看小孩? 她正要拒绝,那小孩直接抱上了她的腿,在她看不见的时候,冲孙昌摆手:“去去,我不跑。” 听着脚步声儿,叶云淑知道人走了,有些无奈地摸了摸自己腿上的脑袋:“别乱走。” “我不走。”小孩有些扭捏,“阿姨,看不见是什么样子的?” 叶云淑也不知道怎么解释,语气悠长:“看不见啊就是黑黑一片……” “我舅舅好凶啊,老是打我……”小孩像是找到可以倾诉的人,话像是连珠炮一样说出来。 叶云淑默默听着,孙昌出来时,小孩嘴还在叭叭,他提着小孩后领:“说我什么坏话呢。” 小孩头扭到一边去。 孙昌对叶云淑道谢,由于长期处于谋略位置的习惯,他因为叶云淑等的人一直不来,忍不住阴谋论: 叶云淑的家人会不会是因为她眼盲了,故意把她丢在外面? 叶云淑气质淡然,看着众,但是身上穿的衣服又旧还有补丁,孙昌越想越觉得自己猜对了。 于是,他出常地问:“同志,你家住哪里?我送你回去。” “不用,我儿子来接我。” 儿子? 这年头白眼狼儿子不是没有,孙昌刚要开口,江凛就来了:“娘?” 江凛有些戒备地看着孙昌:“你是谁?” 他的表情对外人来说都不是很好,起码在孙昌看来,江凛的眼神除了防备还有满满的侵略性,让孙昌很不舒服。 孙昌面容严肃:“你娘这个样子,你怎么可以留她一个人在外面?” “关你屁事儿。” “凛哥。”叶云淑叫他。 江凛扶着叶云淑去自行车上坐稳,自己坐上去,踩着自行车晃悠了两下,稳稳地远去。 苏玉禾回到知青点,就被许云神神秘秘拉走。 许云问她:“你知道最近准备推选工农兵大学生吗?” 重生的日子过得很是充实,苏玉禾竟然把这个工农兵名额忘记了。 思绪回到上一世,苏玉禾想不起来那年推了几个名额。 她刚下乡不到一年,没有满足基本条件,所以她没被选上。 当时路建荣和罗艳满第二年,满足条件,报了名,通过层层推选,到一九七六年年底,两人双双靠着工农兵大学生的推荐,回到了首都。 而苏玉禾一个人留在大江村,七七年高考出了意外,到了七八年才考了回去。 “你在想什么?”许云看她沉默得厉害,忍不住叫她。 苏玉禾想的是现在罗艳肯定没机会了,剩下个路建荣,他肯定是会报名的,苏玉禾一定不会让他如愿! 想回去可以,但必须让他名声臭掉,灰溜溜离开。 而不是以光荣的工农兵大学生回城。 苏玉禾笑笑:“没想什么。” “你要报名吗?” 苏玉禾眉梢一扬:“我好像不够条件。” 许云有些懊恼:“对哦,要劳动满两年。” “你去报。”苏玉禾鼓动许云,后者有些迟疑,“我吗?不太好?感觉我没什么机会,咱们知青点那么多勤快的,读完高中的。我只有初中毕业。” 苏玉禾:“要求不就是初中或者高中毕业吗?你初中怎么了?大家都是下乡参与劳动的,既然政策要求初中可以,你为什么要妄自菲薄呢?去,去报名。” “我其实挺想的,毕竟要是不报名,下次不知道什么时候有机会回城。玉禾你好可惜啊,要是早下乡一年,现在就能报了。” 苏玉禾眨眼:“明年也是一样的。” 她对工农兵大学生名额没什么想法,她还想在乡下多待两年,跟江凛结婚呢。 更何况,到时候七七年恢复高考,苏玉禾也有自信考回去。 过了两天,公社里开大会,说了工农兵的事儿。 江建国捧着一张纸,站在石板上,铿锵有力地传达政策信息:“……公社里一共有五个工农兵大学生指标,其中,大专生指标有两个,中专生指标两个,社来社去只有一个。” 社来社去指的是从公社来到公社去,不转户口。 第45章 你是不是要回去? 江建国鼓动所有符合条件的青年,勇于报名。 许云经过苏玉禾的鼓励,在众多知青中,勇敢举起了手:“我也要报名。” 吴玲看着许云:“许知青,你年纪小,要不别报了,那么多老知青都指着这个名额回城呢。” 多一个人报,就少了一个竞争机会。 吴玲就是逮着许云年轻又没有什么职位,觉得她好欺负,才来劝她,不然她怎么不去劝宋志国或者戴春华? 许云二十出头,吴玲快三十,其实除了许云几个年轻的,其他好多知青都是快三十,或者已经三十多了。 但是年纪大,人家就该让你吗? 许云有些委屈,但是也不敢顶撞吴玲这个“前辈”。 苏玉禾没管她:“既然你觉得你年纪大,你别报名了,给年轻后生机会。” 吴玲觉得苏玉禾是个很妖的人,不是很敢和她呛声儿,嘀咕道:“又不是跟你说话。” “去报名。”苏玉禾把许云推上去。 别看许云才二十出头,其实她下乡也有三四年了,论劳动时间,跟吴玲没差多少。 许云深吸一口气,捏着衣角跑上去挤着报名。 如苏玉禾所想,罗艳根本没有了资格,她做的事伤害别人,属于落后的思想,所以不合适。 大江村是个大村,知青有五六十个。 满足条件的基本都报名了,光是知青就有三十多个。 剩下的不是没满足条件,就是放弃报名。 此外,不仅仅是知青,还有部分社员,满足文化水平和劳动年限,都去报名了。 像江建国女儿,就是初中毕业,也报了上去。 最后有四十一个人,来竞选五个工农兵大学生名额。 真是僧多肉少,苏玉禾不去凑那个热闹。 开完大会当晚,苏玉禾下了工回知青点,江凛正在门口几十米外等着。 苏玉禾把东西放好,小跑出来,有些惊喜:“你怎么过来了?是要用自行车吗?” 江凛摇头,沉默了会儿,说话的时候完全不敢看苏玉禾:“那个,工农兵大学生指标,我知道了。” 苏玉禾挑眉:“然后呢?” 然后? 江凛想说然后他的心要碎了。 他觉得苏玉禾那么好,要是报名了,肯定能被选上。 到时候她是不是要回去了? 他垂着头,丧气得很。 苏玉禾故意道:“是啊,我报名了。所以呢,你要怎么办?” “我不知道。”江凛久久才憋出这一句话。 他肩膀更耷拉了些,要是苏玉禾走了,他要怎么办。 “你留我啊。”苏玉禾好似蛊惑般,“你留我,我就不去报名了。” 江凛沉默了许久:“你应该回去。” 苏玉禾皱眉:“你这根木头!” 她气得戳了好几下江凛的胸口:“蠢的!那名额要劳动满两年才能报!我刚来多久!你还想我回去!是不是跟丽丽妹妹好上了!” “没有!”江凛急回道,抓住苏玉禾的手,“我是木头,我就是怕你……” “怕我回去?”苏玉禾看他点头,有些恼怒,“你现在上我家提亲,把我娶回去!” 江凛摇了摇头:“再等等。” 苏玉禾就知道,翻了个白眼:“回去反思!” “等下。”江凛叫住苏玉禾,收到她非常不满的眼神后,声音极低,“自行车,我明天去接石老头。” “过来拿。难道要我推出来给你嘛!” 江凛咧了下嘴,跟在苏玉禾后面。 江凛对苏玉禾她们决定把石康元请来家里住的决定没异议,还给石康元安排了个身份。 说他们是梅兰月的远方亲戚,逃荒来这边住很合理。 江凛骑着车亲自去接人,石康元抱着一个包袱,坐在后面,丹丹就坐在前面横杠那里。 土路不平,石康元颠的厉害,抓紧了车座,再一次颠簸后,终于忍不住让 江凛骑慢点儿:“我这把老骨头被你颠散了!” 以前请他上门看病的人家,都是赶着马车来接人,上面还垫着褥子,软乎得很。 江凛这自行车把他颠得脏器都快要从嘴巴里边出来了。 江凛放慢了些速度,但到家时,石康元落地后扶着车座拍着胸口缓着:“还不如走路来哩。” “走路走大半天,进去。” 江凛开了门,把自行车搬进去。 “姐姐!”丹丹看到坐院子里择菜的苏玉禾,迈着小腿儿跑进去。 她一点难受都没有,甚至是因为坐了车更兴奋了些。 “回来啦。”苏玉禾站起来,“菜快收拾完了,我现在去做,凛哥,你把石爷爷带去他屋里。” 给石康元收拾的屋子,其实很久没住人了,但也没有堆放杂物,只不过长时间没住人,收拾完后,江凛还特意去弄了些艾草回来熏了一晚。 这会儿进去里面有艾草的熏香,石康元看着挺满意的。 江凛把人带到,说了两句话,自己跑去灶房帮忙。 丹丹看石康元把东西放到炕上,且在旁边坐下,她小心翼翼地问:“爷爷,咱们以后在这里住吗?” “短时间内是的。” 石康元有些感慨地摸着孙女的头,这个冬天,不用挨冻了。 丹丹的脑袋其实还不能理解什么叫短时间,但她能听懂他们可以在这里住下了,小孩儿整个人兴奋起来。 “你不去跟石爷爷说话,来这里干嘛?”苏玉禾看到江凛有些无奈。 江凛漫不经心答道:“有什么好说的,我觉得他看我他挺烦的。” 苏玉禾:“你啊,以后石爷爷就住这里了,给云姨扎针,你可要对他态度好点。” 江凛有些冤枉:“我什么时候对他不好?是他总是看我不顺眼。” 苏玉禾手指点了下他:“你一见面就喊人家老头儿,是你该。” 今天的菜色明显丰富些,两荤两素,一盘拍黄瓜。 炒完了菜,江凛亦步亦趋跟在苏玉禾旁边,还捏了块小酥肉递到苏玉禾嘴边。 苏玉禾烦他,开口打发他:“去叫人吃饭。” 石康元进了屋子一直没出来过,丹丹蹲院子里玩儿,江凛让她去洗手,自己去敲门。 堂屋里,叶云淑坐在饭桌边。 石康元拉着丹丹跟在江凛身后进来,叶云淑听着声音,微微笑着:“石叔。” 第46章 日子越过越好 苏玉禾捧着几个碗筷走进来,招呼石康元坐下。 接着,石康元看到江凛用广口瓷大碗,装了米饭和菜,端走了。 石康元这才注意到角落的炕上坐着一位老人。 他愣了下:“怎么不一起上桌吃饭?” “有些不太方便,有炕桌在那儿,端过去就行了。”回答话的是叶云淑。 梅兰月偶尔也会下来吃,但更多的是坐在炕上。 石康元点了点头,主人家没说,他也不好意思多问。 菜刚入口石康元就热泪盈眶的,细嚼慢咽,美味的食物进到了胃里,他感慨道:“老头我啊,有多少年没有吃到这么好的饭菜了!真是岁月不待人啊。” 江凛正好坐下来,他一个粗人,听不惯别人说这种文绉绉的话,抖了下,给老头夹了块肉:“吃,玉禾特意炸的呢。有工夫感慨那么多,不如多吃两口肉。” 石康元哼了一声儿,没继续感慨了,小老头吃饭也不客气,他现在是来帮人治病的,又不是白吃白喝。 苏玉禾无奈地看了眼江凛,后者使劲儿给苏玉禾夹菜:“你吃。” 苏玉禾想到治病的事情,问石康元:“石爷爷,治病需要的药材,您说一声儿,我跟江凛上山去找。” 石康元慢慢吃着东西,咽下了才说:“药材肯定是要的,我现在既然进到村里来,我自己就能进山里去挖,有些药材说了你们也不懂,要是你愿意答应我之前的事情,我就可以带你去认药材。” 江凛抬头:“答应什么事情?” 石康元哼一声儿,不打算跟江凛说,在他眼里,江凛就是个莽夫,跟他说了也不懂。 苏玉禾拍了下江凛:“先吃饭,有空跟你说。” 中医在这会儿还不是能光明正大说的东西,让苏玉禾学中医,要是被叶云淑或者老太太,这些曾经被批过破四旧的人来说,她们可能不愿意苏玉禾去学。 摸不清她们想法,苏玉禾就没敢在这里说。 一顿饭结束,石康元很满意饭菜,等江凛收拾碗筷的间隙,石康元问叶云淑:“我能看看老太太吗?” 叶云淑当然求之不得,万一老太太的病能治呢? 但她没有立刻答应下来,她“看”向梅兰月的方向:“母亲,石叔就是给我看眼睛的大夫,让她给你看一下腿,好么?” 老太太不大愿意,半晌才开口:“算啦,没几年活头了,不折腾啦。” 苏玉禾抿了下嘴,想了想,开口劝说:“祖母,咱们看一下,反正石爷爷都在家里住下了,治一个是治,治两个也是治,不麻烦。万一咱能好起来呢,您难道不想出门走走嘛?” 梅兰月倏地看向苏玉禾,冷哼一声儿:“你是嫌我糟老婆子给你丢人?” 苏玉禾知道她没恶意,听这话只觉得心疼:“不是,祖母,您可别这样想,您想呀,到时候我跟凛哥生孩子了,您难道不想带他出门溜达嘛?” “谁知道你们什么时候结婚?我这把年纪也活不到抱曾孙的时候了。”老太太这话说得闷闷的。 苏玉禾:“看一下。” “随便你们好了!” 苏玉禾笑了笑,跟石康元对视一眼:“麻烦您了。” 石康元肚子饱着,心情极好:“这算啥。” 苏玉禾跟着过去,把吃饭的煤油灯端过去,角落里的炕床亮了几分。 石康元给梅兰月号脉,脸色淡了些:“神经压迫,血脉不通,挤压多年,我得看看腿。” 苏玉禾小声征求了老太太的同意,掀开她腿上盖着的毯子。 苏玉禾一眼看见了那双小脚,三寸金莲不过巴掌大,指尖拢在一起,看着不太好看。 她心疼地抿起嘴,帮老太太掀起裤腿。 石康元把老太太腿上能按的穴位都检查了遍,这时江凛也进来了,看到他们在检查,默默走过来没说话。 若是有可能,他也希望自己祖母能重新站起来。 石康元:“应该是神经病变,没得到及时治疗,常年瘫坐床上,肌肉已经开始萎缩,还有些脊髓灰质炎……” 他侧目看了眼江凛:“不过你们照顾得还不错,没有长褥疮,一看就是精心照顾了。” 长期瘫卧的人,如果照顾的人不上心,或者没人照顾,很容易长褥疮。 石康元是后者,他那病麻烦,等他反应过来,已经开始长了,人也没精神自医。 苏玉禾听不太懂他的话,只关心:“能不能治?” 石康元没打包票:“我试试。” 苏玉禾喜上眉梢:“祖母。” 老太太别开脸,没说话。 亲娘的眼盲能治好,祖母的腿疾好像也有机会,江凛终于觉得老天看见他了。 看见他苦累的一家,这是要往好的方向发展了。 江凛一个大老爷们儿心酸涩了阵儿,喉头发紧,说不出什么话,转身出了门。 苏玉禾看出了江凛的异样,跟石康元说了几句话,迈着小碎步,出去找江凛了。 江凛坐在自己屋里,煤油灯没点,只能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坐在炕边。 苏玉禾走进去,在江凛旁边坐下:“凛哥,你看,日子越来越好了。” 江凛闷闷地应了一声儿,苏玉禾正要开口,忽然整个人天旋地转间,被江凛拉进了怀里。 男人的怀抱又宽又厚,紧紧抱着苏玉禾,她的头被按在男人肩上。 苏玉禾抬手摸了摸男人的头:“难受了?” “没有。”江凛默了下,“你是老天派来救我的仙女吗?感觉自从遇到了你,好多事情都变好了。” 苏玉禾笑了下:“是啊,我就是天上下凡的仙女,你可要对我好点儿。” “老子命都给你。” 两个人抱了会儿。 不知道怎么地,突然吻了起来。 这吻有些粗暴,带着急切的抚摸,苏玉禾无声承受着,黑暗中暧昧的声音乱人心。 …… “江小子!” 石康元在院子外的喊声儿,瞬间把两人惊醒。 苏玉禾半喘着推了下江凛:“凛哥。” 江凛烦得很:“这老头又有什么事儿?” 嘴上这么说,心里有些感激这一声儿,要不然他…… 第47章 她答应学医 唉,江凛粗鲁地撸了几下后脑:“你去看看他喊什么呢。” 苏玉禾忍着笑,她当然知道江凛为什么让她去。 男人的反应早就起来了,如果没有这一声儿,苏玉禾估计他们都洞房了! 嘶,这到底是好还是不好苏玉禾不知道,但她明显感觉到自己心里有瞬间的失望。 她甩了甩头,自己怎么变得那么好色了? 江凛这次怎么缓都缓不下去,最后出动了自己的五指姑娘。 半个多小时,他从屋里出来,去水盆边上像是做贼一样洗了遍手。 送苏玉禾回去时,有自行车两人都没骑车,江凛推着走。 江凛忽然开口:“你之前说的传言,我知道了。” 苏玉禾有些莫名:“嗯?” “就是关于自行车的。”江凛目视前方,念出了他在江小海那里听来的话,“飞鸽快永久耐,骑着凤凰……咳咳。” “骑着凤凰怎么样?”苏玉禾笑,等半天江凛都不说,她索性自己说了,“骑着凤凰谈恋爱。” …… 石康元第二天就给老太太和叶云淑都行了遍针。 他先给老太太施针,十多厘米的针慢慢捻进去,捻了大半的长度,老太太点变化都没有。 换了好几个穴位,才有一两个让老太太有感觉。 石康元抹了下额头的汗:“还好,有感觉是对的。” 石康元又摸了几个穴位,捻了几根银针,老太太到底是年纪大了,忍不了针扎的痛,昏了过去。 江凛急得上前一步。 石康元:“没事儿,让她睡会儿,老人家受不住是正常的。” 江凛忍不住问:“以后不会每次都这么晕一次?” 石康元治疗的病人多了去了,受不住疼痛晕倒的多了去,没有安抚江凛的打算,转身收拾着自己的针包,叫了声叶云淑:“小叶啊,你找个地方躺着。” 石康元给叶云淑行针。 叶云淑的情况比老太太的要好不少,第一针下去,她下意识惊呼,并且还躲了下。 石康元是有名的大夫,治疗的时候多少有点脾气,语气毫无感情:“忍着,这才刚开始呢,有疼痛是好的,不过你可以叫出来,但不能乱动。” 叶云淑刚叫了一声,就有些不好意思了,她紧紧抿着唇,等着一针针落下来。 苏玉禾下了工就过来,看到石康元在手里捏着银针,往叶云淑身上和脑袋上扎,一根根针泛着银光,让她不自觉咽了咽。 苏玉禾走过去,发现叶云淑满头大汗,愣是一动没动。 她掏出自己的手绢,小心地给叶云淑擦汗,问:“很疼?云姨。” 叶云淑笑不出来:“……是有点。啊嘶——” 苏玉禾看到石康元手上的针,刚才看的时候有十多厘米,被他往里捻着,手松开的时候,只剩下半个指节般长的在外面,她倒吸一口冷气,忍不住道:“石爷爷,能不能轻点儿?” 石康元头抬都不抬:“这哪儿是我能觉得的?越痛说明穴位反应厉害……” 他伸手去转了转早前扎进去的银针,激得叶云淑又是一口气儿差点儿没抽上来。 石康元悠悠道:“这行针啊,学问大了,穴位对了是第一步,后面还有无数步,得根据病人穴位的反馈,决定针要扎多深,要不要拧,用多粗多长的针……扎多久……都是学问哩。” “可怜哟,这些东西,以后要失传咯。” 苏玉禾听着石康元带着悲丧的叹息,知道他是想收自己当徒弟。 看到江凛因为亲人疾病有了治愈的希望整个人变得更积极,还有那天江凛的转变。 苏玉禾恍然明白了医学的意义。 不是简单地治疗了病人本身的病痛,还给了关心病人的家属带来了更多的希望,让人有了活下去的盼望。 “如果您不嫌弃,我答应您。” 石康元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反应过来有些讶异:“怎么突然想通了?” 其实也不算突然,苏玉禾考虑很久,想到这条路可能没有那么好走,她说:“您教什么,我就学什么,但是石爷爷,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学那个的料,要是到时候没有继承好,达不到您的愿望……” “不会。老头我啊,看人准得很。” 苏玉禾笑了笑,她是真的心里没底。 以前跟着大夫学医的,哪个不是十几岁就跟着当药童? 像苏玉禾这个年纪,已经十八了,人家从小跟着学的,这个年纪早就把药认遍了,有些还能给一些常见的病症开药呢。 她是真的完全的小白。 石康元从自己的宝贝中,摸出一本封皮发黄的线装书:“这是穴位图,三天内背下。” 苏玉禾愣了下:“这么厚!” “这才哪儿到哪儿啊。这是最简单的了。” 苏玉禾上辈子认识学医的人,他们读书年限长,进了医院,也不是立马成为主治医师。 除了考最基本的医师执照,他们在行医生涯中,有写不完的论文,进修不完的课程,考不完的试。 苏玉禾既然决定了,此刻就不会退却,她说:“知青点人多嘴杂,放在这里,我下了工就过来看。” 跟石康元学医的事情,苏玉禾出了门就跟江凛说了。 江凛只是眉头皱了下,到底没说什么。 苏玉禾戳他:“你怎么没反应啊?” “要什么反应?这是好事儿。即便是不能救人,也能自救。” 江凛说的不能救人,是这个时候,这种东西不好拿出去的,就是看到别人发病,也不一定能派得上用场。 “还以为你会怕我沾上破四旧呢。” 江凛自嘲地笑了:“我不就是嘛?你找我的那天,已经沾上了。” …… 转眼就到了十月。 到十月下旬,h市开始下雪,不烧炕过不下去。 公社里更忙碌了,家家都堆满了柴火和秸秆,有一点钱的,比如部分知青,就打算买煤。 之前农活轻松的时候,很多人去山里打柴,去地里背秸秆。 只有苏玉禾没去,许云去了也没弄到多少,天冷了,她得趁着现在没下雪去买点煤回来。 她问苏玉禾:“你要不要一起去挑煤?” 买煤需要购煤票,苏泽明早就给苏玉禾寄了过来。 苏玉禾点头,问她:“什么时候去?” 第48章 没有煤了! 清晨,天蒙蒙亮。 外面风吹得凉飕飕,苏玉禾刚探头出被窝又缩了回去,得许云多喊了两声才壮士断腕般从温柔处出来。 快速换了棉衣,苏玉禾整个人都清醒了,听到院子里不少声音,说:“今天大家都起早。” 许云:“可不是嘛,要去到县城的国营煤建厂,不起早点,到哪里都不知道排多长队去了。当然是早去早买回来的好,不然还得在外边儿冻。” “你洗完脸了?”苏玉禾看许云在梳头,还伸手碰了碰许云的脸。 许云瑟缩了下:“好你的玉禾!手冰冰凉凉的来碰我!看我不打你!” 苏玉禾嘻嘻笑了两声儿:“让你刚才捉弄我,我先去洗脸。” 屋里烧着炉子,上面有热水。 起得早的人可以用最热的,用完往里加水,下一个要么等水热要么洗冷水。 苏玉禾是宿舍里起的最晚的,炉子里烧的热水刚刚好。 她把热水倒进自己的搪瓷盆了,又打了新的冷水放上去烧。 天冷了,苏玉禾在知青点也懒得折腾,经常都是一次性做几十个包子馒头,想吃的时候热热就吃,想吃热菜,就去江凛家。 许云煮了苞米糊糊,这个东西天气热得时候真不好吃,天冷了一碗下去还挺舒服的,她有些不好意思地问苏玉禾要不要。 吴玲不等苏玉禾回答呢,略带嘲讽:“人家可不吃这些粗粮,吃的是精细面!许云啊,都天冷了,你怎么还贴别人的冷屁股呢?” 自从上次,苏玉禾因为许云报名工农兵大学和吴玲呛了两句,吴玲看苏玉禾就哪哪儿都不顺眼。 其实也不仅仅是因为这个,还有很多次,她看不惯苏玉禾一直忍着,估计是看苏玉禾不在意她,更要出来蹦跶。 邓梅也是跟苏玉禾有过口角的,跟着搭腔:“就是,人家苏知青可是文化高,思想进步的嘞,怎么会随便要别人东西呢。” 苏玉禾竟不知道自己在知青点的人缘那么差,人人逮着机会就想踩她一脚。 苏玉禾微笑:“对,不能随便要别人的东西。” 她转头看许云:“许云姐,多热了一个肉包子,跟你换一碗热乎乎的苞米糊糊。” 她总共热了两个包子一个鸡蛋,给了一个许云,换了她的苞米糊糊,也是一份热乎乎的早饭。 吴玲瞪大了眼睛,一碗苞米糊糊,就能换一个白面肉包子? 这好事儿咋轮不到她呢? 苏玉禾才不管她怎么想的,填饱了肚子,拉着许云去买煤了。 苏玉禾带着手套,穿着大棉衣二棉裤,头上戴着羊皮帽,顶着风用力瞪着自行车。 许云穿的比她少多了,头上的羊皮帽和身上的军大衣,是下乡的时候发的。 知青发的军大衣不是真正的军大衣,纽扣是民用的那种,布料时斜纹布,里面的是棉的,真的军大衣,里面的羊皮。 这又叫仿军大衣,不过很厚,穿起来保暖,穿上去显得人有些笨拙。 许云穿了三四年,帽子和外套都磨损的厉害,保暖性也差了不少 苏玉禾还蹬着车,出汗,倒也没有多冷,到了煤建厂,发现许云嘴巴发紫,人都在抖。 给苏玉禾吓了一跳:“咱们去国营饭店找口热水喝。” 许云摇头,颤声道:“不去了,快去排队,咱们都到这儿了。” 苏玉禾出门的时候看她穿的挺厚的,伸手捏了下她的袖子,空得很。 苏玉禾皱眉:“里面怎么不多穿点儿,虽然现在没开始下雪,但是温度很低!” 许云摇了摇头,推着苏玉禾进去:“再不去等下买不到煤了。” 她们来得不算晚,但还是排了长队,两人站到队伍后面。 来买煤的人不少呢,有挑着担儿来的,有推着人力三轮车来的。 苏玉禾她们拿着两麻袋来,到时候装绑在自行车上,就能拉回去。 过了大概半小时,买煤的队伍已经排得很长了,苏玉禾能看到好几个熟悉的知青面孔,他们不是走路来的,应该就是坐汽车。 “让让,让让!”有人推着一板的煤过来,人力三轮车打她们眼前晃过。 许云满脸羡慕:“好多煤啊。” 苏玉禾打趣了她几句,两人闲着聊了起来,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到了苏玉禾她们。 苏玉禾刚要伸手掏煤球票,面前的工作人员摆摆手,边收拾本子边说:“没有煤球啦,你们明天再来。” 苏玉禾愣了一下,她明明看到里面有煤,还有人在现场制造煤球呢。 怎么可能没有煤? 苏玉禾耐着性子:“同志,那里面不是煤吗?你怎么跟我说没有煤呢?” 收票处穿着深蓝棉衣的工作人员是一位三十多的妇女,听到苏玉禾敢质疑她,看她的目光有些不屑:“我说没有了就是没有了。” 苏玉禾吸了口气:“我有票,你为什么不给我煤!” 苏玉禾身后的人都听到了她们的声音,也听到了工作人员让他们回家。 他们后面的买不到煤,又因为苏玉禾敢出声反驳,他们纷纷围上去,大声表达自己的不满和工作人员的不公。 “刚才前面的人推了那么多煤球走,我们排了大半天,凭什么跟我们说没有!” “我都看见了,里面好多煤!” …… 那大婶完全不怕民众的声讨,嗓门跟大喇叭一样: “吵什么吵!别人是提前定了煤球的数,连钱都交了呢!” 苏玉禾旁边一个大哥嗓门更大:“你他娘的糊弄谁呢?老子就没听过可以提前定的说法。这他娘的老子起个大早跑来这里吹了一上午的风排队,你说没了就没了?” 有人冲到前面指着后面的煤球,“那不是煤吗?那么多,凭什么不卖给我们?” 那工作人员像是见惯了这些场面:“明天再来。” 她叫来几个人要把门关上。 六七个工作人员把人推出去,废劲儿关好门。 被几个男人抬脚踹开了。 这几个男人来排了两天队了,都是吹一上午的风都买不到煤,气到爆炸。 第49章 跟谁没有后门走似的 门被踹开。 好多人一窝蜂涌进去,收费处的桌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翻了。 工作人员一脸惊恐地看着他们:“你们想干什么?闹事儿是要挨批评的!” “批评好过冻死!你们的煤球全都卖给了走后门的人,马上就要下雪,你是不是想让我们冻死!” 许云急得要哭了:“玉禾,咱们今天买不到煤了。” 苏玉禾也着急,看到大家都在闹,有的人还被推倒在地上,这样下去可不得了。 她爬上了旁边的桌子,站到高处,喊了一声儿:“大家冷静一下。再闹下去,大家都得去蹲笆篱子。” 笆篱子就是牢房。 蹲大牢可比挨批评严重多了。 又或许是因为苏玉禾是最先质疑的,她一发声,那些忿忿不平“闹事”的人竟然奇迹般地安静下来。 苏玉禾:“里面有煤,他们不卖给我们,是他们的错误,要是咱们继续闹,咱们就成了坏人。” 人群中安静了会儿,有人高声问:“那怎么办,好几天都买不到煤了!每天意思意思卖几个人,别的都卖给走后门的了!” 苏玉禾:“你们再等等。” 她蹲在桌子上,看着旁边刚才惊慌的工作人员:“同志,你真的不肯卖煤球给我们吗?” 工作人员梗着脖子:“不是不肯,是卖完了!” 苏玉禾点了点头:“大家伙儿作证,里面有煤球,但是她说卖完了,我到时候如实反映给领导。” 买煤的群众心思各异,这姑娘还能写信给领导? 她是什么身份? 工作人员脸上有些慌,接着镇定下来,满脸怀疑地看向苏玉禾:“你瞎吹牛?就你这样还能写信给领导?” 邓梅好几个知青在后面扎堆儿呢,看到苏玉禾敢站出来,心里很是嫉妒。 邓梅凑过去跟宋志国说小话:“这苏知青平时在村里威风就算了,跑外面来,可别发生了什么事情,到时候连累咱们知青点。” 宋志国沉思了会儿,走上前:“苏知青,你别说话了,快点下来,咱们回去再说。” 众人了然,原来这是知青啊。 苏玉禾看了眼宋志国,语气淡淡:“我有分寸。” 她瞥见了宋志国后面邓梅躲躲闪闪的目光,补充了句:“我不会影响知青点的。” 刚才情绪最激动的那位大哥:“你是女知青,看着也小,还是让我们来,今天就是抢,也要把煤抢回去!” 苏玉禾笑了下:“大哥,这时候可不兴抢,看你的年纪,都是有妻儿老小的了?为了这事儿进去蹲笆篱子,他们怎么办?” 那大哥迟疑了下,急得挠后脑勺。 苏玉禾从桌子上跳下来:“我也看不惯他们欺软的样子,如果大家相信我,给我最多半个小时的时间,我相信煤建厂会重新开门让咱们买煤。” 邓梅:“苏知青,你真是年纪小不懂事儿啊,你想干什么,半个小时?就想让人开门卖煤?不会是想趁着这时间跑路?忽悠大家在这儿等着?” 此话一出,人群骚动: “她们是认识的?不会跟这女人说的一样,那姑娘逗咱们耍的?” “这姑娘确实年轻,咱们要不要信她啊?” …… 她眼神坚定,不像是十七八的少女眼神,竟然把那三四十的大哥唬住了。 那大哥站在苏玉禾这边:“行,老子几天都等了,不差这半小时儿。” 他刚才踹的门,气势最大,他一开口,刚才窃窃私语的队伍不说话了。 苏玉禾没忘记邓梅说江凛是二流子,如今又出来犯贱,真是找骂。 苏玉禾走到她面前,忽然笑了声儿:“邓知青,等下要是重新开门卖煤,你怎么说?” 她比邓梅还高半个头,凑近的时候,邓梅隐隐感觉到压迫感,她强装镇定地仰起头:“怎么可能?除非你是厂长闺女!” “我还真不是厂子闺女,我更不认识他。” 邓梅心定了定:“要是你能让她们重新开门卖煤,我学狗叫!” 苏玉禾笑笑:“学一百声?” “一百就一百,但是要是你做不到,你就学一百声狗叫!” “行,”苏玉禾扫了圈众人,“大家伙都听到了啊。她自己要学狗叫的。” 许云跟在苏玉禾身后,有些着急:“你真有把握吗?别被邓梅那女人坑了一把!” “原来没有把握。”苏玉禾笑了下,在许云更惊讶的目光中改了口,“现在我就是把所有人脉都用上,我也得让煤建厂开门卖煤。” 许云:“你打算怎么做?” 许云家里就是很普通的职工家庭,家里几个兄弟姊妹,每个月都是勒紧裤腰过日子。 她知道苏玉禾家里背景不错,但是她从来没打听过,也没见谁说过具体的,只说很厉害。 许云看到苏玉禾过的日子花的钱确实舒坦,一直只当她是独生女,家里宠,根本想不到她要怎么解决这件事情。 许云自己没有帮忙的能力,除了担心只剩下担心。、 苏玉禾找了个可以打电话的地方,直接给自己爸爸打了电话过去,如实地说了这边煤建厂的作为,是如何地欺凌百姓。 眼看就要下雪了,很多人都买不上煤。 苏泽明:“你也买不到煤?” 苏玉禾点头,意识到他看不到,说:“是的,爸爸,这些人太背弃组织了,简直就是给组织抹黑,您一定立马处理,我就在这儿吹着风等着拉煤回去呢。” 苏泽明听到她吹风,心疼得很:“让你跑那么远,知道冷了?你先回去,这事儿我晚点解决绝对不让他们伤民众的利益。你回家去,我到时候让人给你把煤球送过去。” “不行。”苏玉禾有些不好意思,“爸爸,我刚才说话了,要让他们半个小时后开门卖煤,要是时间到了,没开门,我不就是说大话的了嘛?” 苏玉禾:“爸爸您可别怪我出头,他们真的太欺负人了。不过您放心,我没把您搬出来。” 苏泽明无奈:“你啊,行了,最多十多分钟,肯定给你开门,满意了?” 苏玉禾嘻嘻笑了两声儿,有人脉真好,别人走后门买煤,她走后门让大家买煤。 她最期待的是邓梅等会儿的学狗叫。 第50章 让她第一个买煤 苏玉禾回到煤建厂门口。 邓梅看她还是和许云两个人回来,旁边也没见跟着谁,心下定了些,开口就是风凉话:“苏知青,怎么样?是不是要回来学狗叫?” 苏玉禾勾唇:“是回来看你学狗叫。” “姑娘,真的能买煤了吗?”信任苏玉禾的大哥走过来。 苏玉禾颔首:“很快。” 是真的很快,话音刚落,先前紧闭的收票处大门打开。 里面匆匆走出几个人。 那趾高气扬的工作人员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几个戴着羊毛帽,穿着真正军大衣的领导干部,后面站着七八个穿着宝蓝色棉服的工人,他们手上拿着做煤的拓模。 为首的中年人看了一圈围观群众,俯身鞠躬:“同志们好,我是煤建厂副厂长姚浩坚,在这里代表煤建厂给大家赔个不是。 对不起大伙儿了,我们知道大家受冻半天买不到煤,第一时间查证并且有了解决的办法。 之前的工作人员是临时工,已经撤掉她的职工身份了,现在我们增加几个人手,争取让大家今天都能把煤带回家,再也不受冻!” 他看了一圈人群,语气很亲切的样子:“哪位是苏玉禾同志?” 苏玉禾愣了一下,不知道他怎么会知道自己,就算是苏泽明在中间出手,应该也不会说起她啊。 这下乡太招眼了,也不是什么好事儿。 这个道理,苏泽明应该比她还懂。 但竟然问到了,苏玉禾也敢站出来:“是我,怎么了?” 那中年男人略带歉意地看着苏玉禾:“你是位好同志,感谢你勇敢向我们举报,不然我们都不知道底下的工作人员做事那么不负责任。” 震惊的,怀疑的,不敢相信的……所有目光唰地看向苏玉禾。 不是没有人接受众人目光洗礼的时刻,只不过那些都是别人等着看她出糗的,现在是被当众表扬。 苏玉禾有些尴尬,无意识地点了点头:“呃,应该的,都是为人民服务。” 中年男人点头,没有打算和苏玉禾多说的意思,这让苏玉禾心里松快了不少。 姚浩坚指着旁边的一个面色和蔼的妇女:“这是我们正式的工作人员白美芝同志,由她给你们清点煤球,保证一个不漏,一个不少。” 白美芝抬头挺胸,说出的话铿锵有力:“大伙儿排好队,拿好自己的煤球票,现在就可以买煤了。” 可以买煤了。 人群一下热起来,纷纷挤着排到前面去。 还是那大哥吼了句:“大伙儿,这事儿得亏了这姓苏的姑娘,咱们是不是应该让她先买煤?” 苏玉禾被挤得准备要站后面排队了,大哥这么一吼,不知道从哪里出来了几只手推着苏玉禾上前: “是啊,让小姑娘先买。” “得谢谢小姑娘哩,不然今天又买不着煤。” “小姑娘上去。” 上午排队也是刚好到苏玉禾才没有煤的,所以不管怎么说,让她先买没毛病。 苏玉禾自己也不觉得是占了便宜,她笑了笑:“恭敬不如从命,谢谢大家啦。” 许云沾了光,被推了上去。 白美芝乐呵呵地笑:“同志要多少煤?” 苏玉禾拿出自己的票和钱:“三十五斤。” 城里人的煤球份额每个人每月就是三十五斤,白美芝以为她就是一次性拿完,殊不知苏玉禾还有好几十斤的煤球票。 白美芝核对了票和钱数没错,招手让人把最里面的煤球拿出来给苏玉禾装上。 最里面的煤球做好的时间最长,水分干得多,又或者是掺土少,水分少的蜂窝煤。 这些煤球,一般都是人家员工自留,或者给那些走后门的人。 苏玉禾听到她让人拿最里面的,很是感激地朝白美芝笑:“谢谢婶子。” 白美芝知道她看出了自己对她的好,受了这一声儿谢谢,两人互相看了眼,一切都在不言中。 有的人你对她好,她就不一定记得,但苏玉禾起码说了声谢谢。 白美芝看刚才领导对她的态度,明白这姑娘身份不简单,就这样姑娘还不仗势欺人,说话也是讲礼貌的,一口一个婶子,白美芝自然愿意卖她一个好。 正常煤球一个两斤多重,苏玉禾三十五斤煤,有十八个,说明她的煤球是真的水分少,沙土少。 苏玉禾提着自己的煤球走出队伍,在旁边等许云。 许云只买了二十斤煤。 临走时,苏玉禾忽然看见了队伍中目光躲闪的邓梅。 她放下煤走过去,声音不大不小:“邓同志,你承诺的事情是不是该履行了?” 邓梅装傻:“什、什么事情啊。” 苏玉禾没有戳穿她,悠悠地重复:“你说要是煤建厂三十分钟内能开门卖煤,就在这里学一百声狗叫。” 旁边的人看热闹般地看向这边。 邓梅看到开门就知道不好,苏玉禾被推上第一个买煤,她心里不断祈祷苏玉禾忘记了打赌的事情,眼看她就要回去了,没想到又被抓到。 本来就被打脸了,现在让她学狗叫,这不是把她的脸全都丢尽了吗? 这个苏玉禾未免也太咄咄逼人! 邓梅羞愤至极,脸瞬间黑了下来:“苏知青,得饶人处且饶人。” 她一脸委屈地喊队长。 都是自己知青点的,宋志国哪个都不想看到学狗叫。 真要是叫了,那丢的都是他们知青点的面子,他严肃地喊了声儿:“苏知青。” 苏玉禾看他:“队长,这事儿你可怪不着我,这可是她先闹的。要是我输了,她还不一定放过我呢,嘴里说着得饶人处且饶人,你看她之前的举动,哪一步不是把我往火坑上推?” 这话说的宋志国也默了。 可不就是邓梅自己要凑上去把苏玉禾推到众矢之的嘛? 苏玉禾左右看了圈围观群众:“大伙儿没忘记之前的事情?这位同志跟我打赌呢,现在输了又想赖账,你们说天下有没有这样的道理?” 除了看热闹,还有种主持“公道”的心,那些围观群众纷纷开口: “打赌输了就想赖账,这不对!” 第51章 她也想搞对象了 “学狗叫而已嘛,又不丢多少人,赖账才丢脸!” “这同志看着人模人样的,没想到还会赖账哩,不要给她买煤了。” …… 邓梅恨死苏玉禾了,但迫于舆论压力,心不甘情不愿地开口:“汪汪汪,你满意了?!” 苏玉禾微笑:“没有呢,要一百声哦,你这才三声。” 邓梅承载着众人的目光,捂着脸边哭边叫:“汪汪汪……” 苏玉禾原地听了十多秒,带着许云离去。 那么多人在,她相信邓梅一定会叫够的。 实际上邓梅气血涌上脑子,自己都忘记数了,还是戴春华估摸着够了,才叫停了她。 邓梅鼻头都哭红了,挪开手发现苏玉禾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满腹委屈对邓梅哭诉:“班长,你看她。” 戴春华抿着嘴:“让你管好自己嘴,都惹了多少事儿了,总是不长记性。” 将这出闹剧从头看到尾的还有一个路建荣,他知道苏玉禾一定是给苏泽明打电话了。 他只知道家里得靠苏泽明才能往上爬,但一直不知道苏泽明有多厉害,没想到距离首都有一千六百多公里外的h市,他的手还能伸得那么快。 他一定要重新追回苏玉禾。 罗艳嫉恨苏玉禾出风头,自从她一来,自己的位置直线下跌,现在更是夹着尾巴过日子。 路建荣一双眼睛追着苏玉禾,罗艳忍不住:“荣哥,你看什么呢。” 路建荣冷冷地看了眼她:“做好自己的本分。” 出了煤建厂,苏玉禾把煤球放在:“许云,你在这里等着,我去骑车过来。” 苏玉禾走到停车的地方,发现她车子边上站了一个人,她眼睛一亮:“凛哥。” 江凛微微扬了下唇。 苏玉禾:“你怎么来了?” “听说知青点的人都出来买煤了,我想着你肯定也来了。” 苏玉禾一猜就猜到了,他是过来帮自己驮煤回去的,扫了眼他裸露出来的麦色脖颈,伸手捂上去,冰冰凉凉的。 苏玉禾心疼坏了,给他搓了搓:“在这里站了多久啊?怎么不拿东西围住,冷风割人呢。” “没站多久。” 少女的手软嫩的很,捂在脖颈上像是挠痒痒,舒服又撩人。 江凛左右看了几眼,发现没人,就随她去了,“没事儿,皮糙肉厚的,你买的煤呢?” “在门口,有些重,就没提过来。” 江凛皱眉,随便放? 要是给别人拿走了怎么办? 苏玉禾就是个傻婆娘,江凛无奈:“心真大。” “没有啦,许云在看着呢。”苏玉禾下巴抬起,一副我很聪明没有那么傻的样子。 江凛点头,把自行车推出来,换了个方向:“走,过去驮煤。” 苏玉禾一个人过去,两人一车回来。 许云愣了:“咋是两个人呢。” “咱们俩坐公共汽车回去,让凛哥把煤球驮回去。” 许云点了点头,来的时候就是苏玉禾骑,回去驮着五六十斤的东西,要是她会骑车,肯定抢着骑回去。 但她不会骑车,想到苏玉禾驮着东西,顶着风骑车,她也不好意思坐车回去的,原本的计划是自己跟在后面跑着回去。 江凛一来,就很好地解决了许云纠结的事情。 看着江凛麻利地把煤绑上后座。 许云突然感叹有个对象还挺不错的,她也想搞对象了。 苏玉禾拉了下她:“出都出来了,咱们去供销社逛逛?” 许云点头:“行,我正好要买点东西呢。” 江凛听她们要去逛,叫住了苏玉禾,从兜里拿出今早挣的钱塞给她,什么也没说。 许云看了眼,不知道是多少钱,但是最外面那张是大团圆。 嘶,她更想搞对象了。 苏玉禾不知道他出来挣钱了啊,不想要:“我有钱呢。” “拿着,听话。” 当着许云的面儿,苏玉禾听江凛的话,脸都红了,快速收了钱塞兜里,拉着许云走了。 许云抱着苏玉禾的胳膊,挤眉弄眼的:“快看看有多少钱?” “能有多少钱啊。”苏玉禾小声嘀咕,但还是忍不住拿出来数了。 天啊。 有十九块五角三分呢。 差不多二十块! 许云很羡慕,有些唏嘘地说:“我还以为他奔着你的钱来呢,没想到他还给钱你,这也太好了?” 苏玉禾心里暖暖的,嘴角忍不住勾起。 许云要买雪花膏,天冷了,上工不擦东西,脸上皱裂得厉害。 苏玉禾还有呢,她不用买,陪着许云先去了卖雪花膏的地方。 好巧不巧,又碰见了袁丽丽。 苏玉禾刚跟邓梅“干”了一场,并不是很想跟袁丽丽起冲突,她故意跟许云站远了些位置。 许云以为她是要看别的东西,抬头看了眼她,又低头挑自己的雪花膏。 袁丽丽一眼就认出了苏玉禾,走过来靠着柜子:“哟,是你啊。” “嗯,是我啊,”苏玉禾学她说话,“你是谁?” 袁丽丽:“……” 苏玉禾微笑:“管你的客人去,别来我面前刷存在感。” 袁丽丽脸一下拉了下来:“我怕你偷东西呢!” “有必要吗?”苏玉禾轻笑出声,“江凛会给钱我买呢。” 袁丽丽快要气死了:“你看着就有钱,为什么要花凛哥哥的钱?虚荣的女人!” 苏玉禾绷不住了,翻了个白眼:“他乐意给我花!你是没花到嫉妒?对了,你可别乱喊哥哥,他可没有你这个妹妹。” “你——” 袁丽丽被堵得说不出话来,两只眼睛冒火,一个“你”刚出口就被许云打断了:“同志,我要这个雪花膏。” 袁丽丽只是看不上苏玉禾,别的客人要买雪花膏她可不敢怠慢,给许云装好了雪花膏,脸上挂上笑:“同志慢走。” 这笑,在看到许云跟苏玉禾并肩走时,瞬间僵硬。 她们是一伙儿的! 袁丽丽真的要气死了。 想到江凛的模样,以及他愿意给钱苏玉禾花,袁丽丽心就蠢蠢欲动。 她打算让自己爹娘,找媒人去江凛家。 袁丽丽觉得苏玉禾那样也不像个安分的,还花江凛的钱,他家里肯定不会同意的,只有她这样安分的才配得上江凛。 而且她还是售货员呢,那贱女人还不是下地干活的? 第52章 铁锅炖大鹅 许云问苏玉禾:“你认识那个人?怎么感觉你们好像有仇一样。” “不认识。”苏玉禾顿了顿,“那人看上江凛了,烦得很。” 许云啊了一声儿:“怎么回事儿?” 苏玉禾把之前的事情简单说了下。 许云无语:“这人是不是脑子有点问题?以前送上门人家都看不上她,现在凭什么会觉得别人会看上她?” 苏玉禾拉着她去了旁边的肉食站。 许云不意外:“就知道你又要买肉。” 苏玉禾笑笑:“现在天气冷了,不吃点有油水的东西顶不住。” 今天肉食站竟然有鹅肉,卖到八毛钱一斤。 比猪肉还贵。 许云是个南方人,对鹅肉没什么感觉,要是鸭子她可能考虑一下。 苏玉禾特别喜欢吃铁锅炖大鹅,重生以来一直没见过鹅肉,在这刮着寒风的日子,让她看到鹅肉简直就是特地为她准备的一样。 排队的有不少人,苏玉禾想买,让许云先去别的地方买她想要的东西,她在原地排队。 许云摇头:“我没有什么要买的,我陪你在这里排,很快的。” 前面售货员嗓门很大地喊人拿票拿钱。 排了二十多分钟,比苏玉禾想象的要快,她拿了四斤的肉票出来,笑眯眯地递过去:“婶子,我要四斤的大鹅肉,麻烦您。” 这么有礼貌的年轻姑娘,长得又俊,嗓音又好听。 售货大婶忙碌了大半天萎靡的精神好了不少,咔咔剁了一半的鹅出来放到称上,发现多了一点点,都没管。 换个人,这大婶就要拿刀割出来。 大婶说话也不像对别人那样大嗓门,还问了苏玉禾:“姑娘要不要鹅头鹅屁股?” 鹅头鹅屁股这种东西收不收钱说不准的,有的人,人家砍给你了,上称了就得要。 有的人家是直接送给你。 像苏玉禾现在的鹅肉是称好的,摆明了就是白送不要钱。 苏玉禾很上道:“要个鹅头,谢谢婶子。” 大婶满意地点了点头,这姑娘还挺懂得感恩的,看着家里条件不错,买肉一次性买了四斤。 这时候一个人每月的肉票是一斤,一家人多少人,这家庭每肉票就有多少斤。 苏玉禾一次性买了四斤,在大婶看来,直接就买完了家里这个月的份额了,手脚这么大的姑娘,好难讲婆家哟。 苏玉禾要是知道大婶心里脑补了这么多,一定哭笑不得。 自从在江凛家吃之后,她已经很少自己用肉票买肉了,都是江凛买回来,就苏玉禾自己猜的,她觉得江凛肯定不是用肉票来肉食站买的。 同样震惊的还有许云:“你咋买那么多呢?乖乖,这得吃多久啊。” 苏玉禾眨眼:“一顿就吃完了。凛哥家里来了两个亲戚,算起来五六口人呢,对了,你等下跟我上江凛家吃饭,咱们今晚吃铁锅炖大鹅。” “铁锅炖大鹅?那是啥啊?”许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大鹅放铁锅里直接炖吗?那能好吃吗? 反应过来自己问了什么,许云有些尴尬,脸微微红了下,有些不好意思:“我跟你去吃饭,不太好?算了。” “哎呀,你在知青点帮了我那么多,我又只有你一个朋友,请你吃一顿饭怎么了?别废话了,要是觉得不好意思,等下过来帮我择菜。” 许云被苏玉禾拉去了江凛家,这是许云第一次进到江家的院子,有些惊讶: “这院子竟然比咱们知青点的还要大。” 苏玉禾笑笑,没说话,江凛家起码是地主,就算别的房子分出去了,留下来住的,那也是地主屋子,高墙大院的很正常。 知青点嘛,就是普通的房子,拿篱笆围起来的院子,不漏水不漏风就不错了。 许云下乡就知道有一户地主,看江凛穿得不怎么样,又是干五等地,就以为他穷,哪里想到人家住的院子比她们知青点的还大? 里面还有种菜的菜地,有绿油油的韭菜,和胖胖的大白菜,比知青点种的好多了。 “我要干啥?”许云问,既然来了,她不干活肯定不好意思吃饭。 苏玉禾理解,指了指菜地:“先去拔一颗大白菜回来,那里有个木盆,麻烦你洗干净咯。哦,你等等,我拿个竹篮给你。” 许云挽起袖子,立刻跑去地里,拔了一颗最大的白菜。 许云在菜地里把外边坏了的老了的菜叶掰了丢到旁边的鸡笼边上,打井水起来洗白菜。 虽然天冷,但是井水是暖的。 她一点也不敷衍,洗白菜的时候,一片一片剥开洗。 苏玉禾在灶房里面备菜。 玉米面加了白面进去揉成团,放在一边。 地窖里拿出来的土豆切成厚片,鹅肉剁成块。 许云把洗好的白菜拿进来,问苏玉禾:“这个放哪里?” 苏玉禾往灶台边上的桌子点了下下巴:“放哪儿。” 她洗干净了锅,许云很有眼力劲儿地去烧火,往炉膛里丢桔梗。 锅热后,苏玉禾才放油,油热了放鹅肉进去煸炒至紧实焦黄,放白酒翻炒几下就捞了出来。 剩下就简单了。 油热放葱姜蒜八角桂皮进去抄香,这些还是石康元进山挖草发现的,弄了些回来,这时候派上用场了。 炒出香味后,把鹅肉放进去,翻炒均匀,把土豆也放进去,加水,大火烧开。 “这样就好了吗?”许云看见苏玉禾试味,问她。 “远着呢。”苏玉禾笑笑,把锅盖实了,“得炖一个小时。” 后面炖的时候,放的木柴。 苏玉禾和许云坐着小板凳烤火聊天。 许云:“这里还挺安静的,不是说江凛还有奶奶和娘?怎么不见人?” “应该在休息。” “姐姐!” 丹丹跟石康元出去挖药了,回到家,一进院子闻到香气,立马跑灶房看了眼,发现真是苏玉禾好不惊讶地喊。 苏玉禾朝她招招手:“过来。” 丹丹跑过去,苏玉禾摸了下她的脸:“冻得你不冷吗?快烤烤火?” “这是?”许云愣了下,没听说江凛家有小孩子啊? 第53章 谁的东西放错了 “哦,这是他远房亲戚的孙子,逃荒过来住的,来了一段时间了。” 苏玉禾和江凛通过气儿,一律这么说。 许云点头,看向丹丹。 苏玉禾知道丹丹肯定是跟着石康元出去挖药草了,也就这段时间了,等下了雪,就不好出去了。 当着许云的面儿,苏玉禾没问丹丹挖药的事情。 差不多到了时间,苏玉禾一打开锅盖,屋里瞬间飘满了肉香。 许云深吸一口气:“好香啊。” 苏玉禾把把白菜切丝放进去翻炒均匀,再把玉米面,捏成饼子贴在锅边。 大铁锅边上贴了十七八个玉米饼子,看上去诱人人的很。 不过许云没得看多久,苏玉禾又把锅盖盖上了:“再炖个十五分钟,就可以吃饭了。” 江凛回来了,在灶房门口看了眼,又被石康元叫走了。 菜炖好了,苏玉禾用竹编的圆盆把饼子一个个铲进去,铁锅炖的大鹅,装在大的搪瓷汤盆里。 苏玉禾放了很多得土豆和整颗大白菜,量多得很。 一个没装完,装了两个盆。 许云跟着端过吃饭的堂屋去,又回来洗锅。 苏玉禾乐了:“急啥啊,先去吃饭。” “两下就洗干净了。” 叶云淑眼睛还没治好,但别的感官是灵敏的:“来了客人啊?” 苏玉禾应声:“是我在知青点的朋友。” 叶云淑笑笑:“还是个文化知青呢。” 许云有些不好意思:“哪有什么文化。” “先别说了,快点吃东西,等下凉了不好吃。”苏玉禾给许云碗里放了个玉米饼,“一口饼子一口肉,快些吃。” 江凛给叶云淑拿了个饼子,也给苏玉禾拿了个。 石康元一直低头吃,这大鹅炖得味很足,又软烂,那些白菜也是极其入味,特别好吃。 许云一开始还能说几句话,一吃到了东西,整个人味蕾冲击得厉害:“玉禾,原来铁锅炖大鹅那么好吃啊。这味道简直了。” 江凛没说话,心里很是骄傲,那可是我对象,做饭能不好吃嘛? “好吃就多吃,买了四斤肉呢。” 许云点了点头,吃了两块肉之后,就一直吃土豆和白菜。 肉她不好意思吃了,这些土豆白菜也是特别入味的,她觉得很好吃,两口菜一口饼子。 她的举动被苏玉禾注意到了,心里有些无奈。 她一连夹了两三块肉放许云碗里:“吃肉啊,好不容易请你吃一顿饭,你别不给我面子。” 许云急忙解释:“我没有不给你面子,我只是……” 她话还没说完,看到苏玉禾笑意盈盈的目光,就知道她是开玩笑了,许云跟着松快地笑了。 许云这顿饭吃得眼泪都要出来了,肚子暖暖饱饱的,是下乡以来吃过最好吃的一顿了。 吃完了饭,她又抢着洗碗,但是被江凛抢先了。 苏玉禾拉走许云:“天快黑了,咱们回去。” 许云想洗碗的心只好作罢。 江凛驮回来的煤还有自行车,都在院子里。 听她们要回去了,也不知道不好挽留,帮着苏玉禾把自行车搬出院子。 回去的路上,许云的心情有些抑制不住的兴奋。 “吃了这顿,就是让我啃一个月的黑面饼子,我也不难受。” “哈哈,你真的是太可爱了。”苏玉禾笑了。 许云想起江凛那沉默的样子,明明是个粗犷男人,做起事情却很讲细节,忍不住感慨:“没想到江凛那男人比表面上看上去好那么多,以前真是我错怪他了。” 她想到自己之前知道苏玉禾和江凛处对象,三番两次地劝苏玉禾擦亮眼睛,劝他们分手……就有些说不出的尴尬。 没想到自己下乡四年,都没看出江凛是个什么样的人。 还有那些社员,一个个看不上江凛,要是知道江凛日子过得那么好,他们会不会后悔? 许云想着想着把自己的话说出来了。 苏玉禾嗤笑:“就算后悔也没用,江凛已经是我的了。” 许云震惊地看着她,很想捂住她嘴巴,左右看了看,还好没人。 她无奈地看了眼比自己小了四岁的苏玉禾:“你啊,有些话不好在外面说的,要是被人听见了,就要举报你乱搞男女关系了。” 苏玉禾提着自己的煤球回宿舍,进了屋发现她睡的炕旁边也有一袋东西。 她愣了下,和许云互相看了眼:“这是什么?” 许云打开口袋看了看:“呀,是煤球哎。” 苏玉禾:“我的煤在这里呢,这不是我的呀,怎么在我炕边?” “是哦,会不会是别的知青放错了?” 苏玉禾看了眼在宿舍里面的另外一位知青:“王知青,这是谁的东西?” 王知青哦了一声儿:“这是路知青给你的。” 苏玉禾脸瞬间拉了下来:“他进女知青宿舍?” 王知青知道她误会了,赶紧解释:“不是,他没进来,让我帮忙拿进来的。” 苏玉禾掂量了下,路建荣送过来的煤球有十斤左右呢。 嚯! 还挺舍得! 不过再多的煤,苏玉禾也不要! 她把那袋煤球提到王知青边上,微微笑了下:“王知青,这东西我不能要,麻烦你帮我送回去。” 王知青脸色直接变了:“你不要你自己还回去啊?为什么要让我拿?” 她还收了路建荣两斤的煤球,也就只有一块。 但这都是基于她愿意帮忙,把东西拿进来的基础上。 要是她还回去,路建荣是不是会跟她要回去那块煤球? 她可不想! 到了她手里的东西,怎么可能让她吐出来? 王知青平时在宿舍里不咋说话,但苏玉禾因为上辈子的记忆,大概知道她是个什么人。 喜欢贪小便宜,但是胆子很小,怂得很。 看她这么排斥把东西送回去,苏玉禾就知道她肯定收了什么好处。 别人什么性子,苏玉禾没有指点的资格,但要是触犯到了她的原则,借助她来赚一些小恩小惠,那问题就大了。 王知青语气不好,不大愿意拿回去。 苏玉禾也不惯着她:“为什么要让你拿?因为是你拿进来的!整个知青点都知道我跟路建荣不和,你是瞎了吗?要帮他拿进来,还放在我那边,你说为什么要你拿?” 第54章 乌拉草 王秀慧气势若了些:“我不晓得哩,你要是不要,你拿出去还给他,他宿舍又不远。” 看来她不愿意拿了。 苏玉禾呵呵笑了声儿:“你不会是收了他什么好处?” 王秀慧像是被踩着尾巴一样,跳起来:“你胡说什么!” 苏玉禾:“我有没有胡说你自己心里清楚,好,既然不愿意拿出去,那就都给你。” 说着,苏玉禾把那袋煤球放在王秀慧睡的这边炕边。 王秀慧属于家庭比较困难的,天气没冷时她就囤了不少木柴留着烧炕过冬,就算有煤炭的票都寄回家里,看着那袋煤,说心里没想法是假的。 她沉默着,眼竹子滴溜转了几圈:“你真不要这个煤?” “不要。”苏玉禾肯定道,看王秀慧喜上眉梢的样子,她说,“不过下次见着路知青,我会跟他说明,这煤炭可不是我用了,免得他到时候赖上我。” 王秀慧僵着嘴角。 要是路建荣知道她拿东西进来,最后自己用了,不是得罪他了? 那不行。 她嘴角耷拉着:“苏知青,你这是为难我。” 苏玉禾一脸诧异:“你也知道为难啊?那你拿进来的时候,难道不知道这就是在为难我吗?” 王秀慧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你家境那么好,为什么要这样对我?难道你们有钱的就是看不起我们穷人?” 现在的年代是越穷越光荣的,这么大顶帽子扣下来,要是坐实了,对苏玉禾影响很不好。 苏玉禾看着她:“你又打什么心思想往我身上扣帽子?我从来没说我家里有钱,也没有看不起你,我对象也是穷人,但他人穷心不穷,你收了路建荣东西,帮他做这些令人反感的事情,就算被人看不起,也是你自己自找的。” 许云在一旁心里嘀咕,江凛可不穷。 要不是今天看见江凛掏出大团圆,以及在江家吃了顿饭,她都要相信苏玉禾说的话了。 王秀慧被苏玉禾一通话砸下来,一时间忘记反驳苏玉禾说她收了东西的话,伸手抹了下眼睛:“那又怎么样,我就是要了一块煤,不过就烧半天而已,说的我好像做了什么天大的坏事一样。” 宿舍里一直没出声的另外一位知青孟欣,像是看不下去开口了:“是啊,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不要跟王知青计较了。” 苏玉禾深吸一口气:“我没有计较,要是她帮你随便收了别人东西呢“还是你讨厌的人,你心里膈应不膈应?” 许云和苏玉禾关系好,既然别人搭腔,她也不会什么都不做。 她附和苏玉禾的话,就是那不是什么时间吗 孟欣一噎,没再开口。 苏玉禾看着王秀慧:“话就放在这里了,你爱还不还,反正以后别乱帮我收东西。” 趁着宿舍里四个人都在齐,苏玉禾用大家都能听到的声音说:“我跟路知青还有罗知青矛盾很深,跟他们接触会恶心,所以下次再有这种事情,请你们不要帮着拿进来。” 许云经常和苏玉禾走一起,这话怎么听都是说给另外两个人听的。 起码在另外两个人心里是这样,王秀慧和孟欣尴尬的说不出话,总觉得苏玉禾这话就是在内涵她们。 宿舍里大约安静了十多分钟。 王秀慧突然哼了一声儿,往苏玉禾这边看了眼,看着很冲的样子拽着那袋煤出去了。 许云看着苏玉禾,压低了声儿:“瞧,拿出去了。” 没两分钟,就听到王秀慧在外面喊路知青的声音。 后来再说了什么,苏玉禾她们听不清了。 王秀慧再次进来时,苏玉禾往门口看了眼,正好对上王秀慧怨恨的目光。 苏玉禾眨眼,不知道她怎么出去一趟回来,就跟和苏玉禾结仇了一样。 只见王秀慧从她炕边拖拉块煤球出来,拎着出去了。 苏玉禾和许云互相对视了眼,都从对方脸上看到了强忍着笑意的样子。 看来王秀慧是被路建荣把给她的那块煤要回去了呢。 王秀慧占不着便宜了,自然怨恨苏玉禾了。 不过那路建荣也真够小气啦的,给的一块煤球,还有脸皮张嘴要了回去。 …… 十月底,大江村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雪很大,江建国等几位公社领导班子给社员放了一天假休息。 第二天起来,整个世界洁白得寻不出半分别的颜色。 这雪下得真大,纷纷扬扬,搅出寒意,有经验的老人说,这雪要连着下好几天呢。 公社就休了一天,后面顶着雪干活儿。 下雪天都得出工,雪厚厚一层,干活工具已经不是寻常的铁锹铲了,而是还车过了洋镐,不然干不了。 苏玉禾带着厚手套的手,双手握着洋镐,费劲儿巴拉地刨着雪地。 苏玉禾头上的羊毛帽堆了层雪,许云走过来,帮她把帽子上的雪拍掉:“温度慢慢高了,别留积雪在帽子上。” “啊?”苏玉禾摘下帽子,晃了几下,没有了雪才重新戴了上去。 “好冷啊。”苏玉禾吸着气儿,真难熬。 许云经历过几次这个冬天,都快要习惯了,但还是附和苏玉禾:“是啊。” 果真如许云所说,中午温度高了。 地上的新雪化了不少,雪融化的时候体感温度更低,苏玉禾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手里的活儿根本不能停,这时候还有代表出工意志的三字经:“……头拱地,意志坚。下大雪,北风寒。天大冷,人大干。……” 大家都是穿着棉鞋,雪一化,冰冷的雪水渗进去,脚都冻僵了。 苏玉禾一样,她人都冻得有些发抖。 不断期盼着下工的锣声。 刨地的手也冻麻了,但还是机械地继续刨地。 江凛走过来,有些心疼地看着苏玉禾,拿走她手上的洋镐丢一边,蹲下来,摸了下苏玉禾的鞋子,湿润润的。 也不知道渗透到里面去了没有。 旁边没多少人,江凛把自己抱来的草分出一半铺在地上,让苏玉禾坐下。 直接把苏玉禾的鞋子脱下来,毫不犹豫伸手进去摸了几下,还好没湿到里面,江凛松了口气,把乌拉草塞进去,再给苏玉禾穿上。 第55章 背病症 那鞋穿了大半天了,又湿了水,味道估计不好闻。 苏玉禾脸红扑扑的,不知道是害羞的,还是冻的。 她咳了一声儿:“这是什么东西?” “乌拉草。”江凛言简意赅解释,“放进鞋子不会那么冷,你这种棉鞋不行,我明天给你找个皮的。” “噢!” 江凛让苏玉禾在旁边歇着,自己接过苏玉禾的活儿干。 “你怎么过来了啊?”苏玉禾问,“你那边做完了?” “做完了。”江凛分出眼神看了眼她。 “你的脖子,怎么还是光溜溜的,冷不冷啊你?”苏玉禾解开自己的围脖,想给江凛套上去。 江凛瞪了眼她,赶紧给她套了回去:“你就是个傻婆娘,我一个大男人抗冻。” 苏玉禾看着男人低头干活儿,那一截儿麦色脖颈裸露出来,像是不怕冷一样,只有那喉结因为干活儿而是不是滚动着。 之前买煤,苏玉禾看他也是这样,他说他家里有,可到现在都没见他有个围的东西。 这男人肯定是说谎了。 真的是糙汉子,没人管他,他自己也不拿自己当回事儿。 苏玉禾有些后悔,当时在供销社没给他买条围巾。 江凛又来帮苏玉禾干活儿的事情,没瞒得过许云,被她打趣:“谈对象就是好。大雪天,郎来帮妹儿把活干哟……” 苏玉禾羞得看了眼她,不甘示弱:“别以为我不知道,李岩也来帮你干活儿呢!咱俩别五十步笑百步了。” 回到知青点,许云要先去灶房看看有没有空的锅可以做饭。 苏玉禾回屋拿自己的锅,刚推门进去,孟欣像是被她吓到似的,着急忙慌地把手里的东西塞到被窝里去。 苏玉禾只看见藏蓝色的一块影子。 她奇怪地看了孟欣,要不是她好好呆在自己炕上,苏玉禾都要以为她是不是干了什么偷鸡摸狗的事情。 只看了眼,她就收回了视线,目不斜视地朝自己的柜子走去,拿出粮食和锅,端着出去。 屋里又只剩下孟欣一个人,确定苏玉禾不会突然回来后,她把刚才的东西拿出来,继续忙活儿。 “玉禾,快过来。”许云朝苏玉禾招手,“我就知道你是回去拿自己的锅,给你留了个灶。” “谢谢。”苏玉禾赶紧把自己的锅放上去。 灶房里就两人,别的人不知道去哪里了,苏玉禾想到孟欣的怪异,想了想,还是没跟许云说,别到时候本来没什么,被她一说就有了事情。 “过几天等不下雪了,我想去趟供销社,你去不?” “去,买点东西。”苏玉禾抬头看了眼许云,“你那个工农兵的事情,还没有消息吗?” “哪儿有那么快。起码得好几个月。” 许云看了眼门口,压低了声音和苏玉禾说:“我可听说了,都是走关系的,可能都内定了,我可能没机会了,我们家一点关系都没有。” 苏玉禾不知道这个,因为她上辈子就没报工农兵。 “李岩呢?他有关系吗?我记得他好像是双职工的家庭。” 许云摇头:“他家就是普通双职工,这还是他告诉我的呢,听说内定的都是关系很大的那种,有红色背景的。” 红色背景…… 苏玉禾家就是红色背景,但是拿这种事情去让苏泽明找关系,就为了帮许云搞个工农兵名额? 那未免有些思虑不当了。 虽然和许云关系好,但还没到那个地步,许云能不能靠工农兵名额推荐去上大学,看她的运气了。 苏玉禾和许云聊起其他话题。 两人说了没多久的话,李岩从外面走进来,他个子不是很高,一米七五左右,和许云一样都是南方过来的。 许云比苏玉禾矮了大半个头,估计一米五五左右。 两人看身高其实挺合适的。 苏玉禾以前没怎么注意过李岩这个人,还是听许云说了好几次,才开始注意这个人。 今天一看,李岩还是一副憨厚的样子,五官端正样貌还过得去,看着有些内向。 他进来看到苏玉禾和许云,有些不好意思地想退出去。 许云叫住了他:“躲什么,我们是吃人吗?” 李岩停住了,尴尬地笑笑:“你们在用灶房啊。” “快用完了,你要煮什么?” 李岩从兜里摸出两个土豆:“不用煮,我想着放火里烤熟了吃就行了。” 许云皱眉:“你就吃这个?等下还要上工的!” 苏玉禾在旁边默默听着,得,这又是一个不懂得自我照顾的汉子。 晚上下了工,苏玉禾偷着空,来江家和石康元学医。 石康元是主针灸的中医,所以一开始就让苏玉禾背人体穴位。 她现在都记熟了,过来就是跟石康元认药材,看石康元行针。 连着扎了一个月的针,老太太反应最大,原来扎了好几针才知道痛,才会晕过去。 现在第一针下去,老太太就受不了了,没熬到第二针,就晕倒了。 苏玉禾有些担心:“这情况是好还是不好啊?” “因人而异,视情况而定。”石康元如同教学一般,把其中学问告诉她,“原来好几个穴位没反应,现在都有了反应,疼痛也明显,说明治疗奏效,老太太年纪大了,熬不住那个疼……” 叶云淑倒是和最开始的一样,苏玉禾私底下问的:“云姨这个是没起效吗?” “嗯,我正在考虑换套针法,你去把那屉药材搬过来。” 石康元前阵子带着苏玉禾和丹丹去挖药草,也让苏玉禾认了不少药材。 现在是晒干的药,再让苏玉禾重新认。 妈耶! 这药晒干了,经过炮制,和苏玉禾看过的样子简直天差地别。 别说样子,晒干了,有些东西的味道都不像生的那样。 石康元让她闻,让她拿着看:“路还远着呢,好好学。” “嗯嗯。”苏玉禾很乖地点头,她只希望自己学有所成,等有一天派上用场。 穴位图,百草图,都看完了。 石康元让苏玉禾找了本医术,让她看:“这些事是很常见的病症,你得记下来。” 第56章 溺水 天太冷了,苏玉禾不爱骑自行车,跟许云坐公共汽车去城里。 卖毛线毛衣的地方很多人围着柜台,让苏玉禾吃了一惊。 不过想想也是,成品围巾和毛衣价格很贵,一件毛衣得十多块钱,但是毛线一斤的话不到两块钱。 成人围巾大概需要八两毛线,毛衣两斤多就能织一件。 不过两块钱一斤的毛线也不算便宜了,几乎是两天的工资,所以这个时候的人很聪明,她们织攒工厂发下来劳动的白色手套,拆了做当毛线织东西。。 这还是苏玉禾回城了才知道的,劳保手套是白色的,织出来是白色的不吉利,她们用石榴皮染色,染出来变黄色。 许云拉着苏玉禾终于挤了进去,柜台前人挤人,抓着一团毛线看看又去看别的。 其实没什么好挑的,颜色就那么几个。 苏玉禾看着一团不错的毛线,伸手想拿,被人抢先一步,她抬眼一看,真是冤家路窄,是袁丽丽。 对方也看过来,发现是苏玉禾当做没看见,把那团毛线抱在怀里。 许云选着自己要的毛线,没注意到苏玉禾这边。 苏玉禾没有非要要那块,目光落到别处,重新选了藏蓝色和军绿色的毛线。 让售货员给她装四斤。 许云哗地抬起头:“你买那么多?” 没等苏玉禾说话,许云恍然大悟般点头:“是给江凛织啊?” “你不是也给李岩织?” 两人相视一笑,买好了毛线出来。 许云只买了一斤,只织一条围巾。 苏玉禾是想给江凛织一件毛衣和一条围巾,她特意去翻了江凛的柜子,只有一件毛衣,都洗到发硬了。 算上他身上穿的,顶多只有两件。 买好了东西就回家,天冷没心思逛,下了汽车,刚要进村,就听到不远处的江岸传来很大的声音。 像是好多人在喊。 许云拉着苏玉禾:“咱们过去看看,咋那么多人呢?说不定是捞鱼呢。” 冻起来的江河,冰面砸个洞,很容易捞上来鱼。 苏玉禾觉得有些不对劲儿,才下了多久的雪? 这么大的一条江,哪有那么容易就冻上? 走到半路隐约听到江凛的名字: “江凛,俺家虎娃还在下面呢。” “还有一个呢,江凛你再下去啊!” 苏玉禾加快了跑的步伐,挤进去时只看到江凛跳下去的背影,她大喊一声儿江凛。 江凛没回应。 苏玉禾呼吸一窒,抓住了旁边一位婶子的手:“婶儿,怎么回事儿?” “苏知青啊。”那人看了眼,瞬间想到苏知青可是江凛的对象,一股脑儿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几个不省心的娃儿跑来江面玩,江面没冻住,掉了两个进去。江凛刚捞了一个上来,还有一个呢,现在下去捞了。” 苏玉禾看着浮着一块块薄冰的江面,忍不住攥紧了手,凛哥你怎么那么傻! 你一定不要有事啊! “没气儿了!”地上的女人惊呼,抱着孩子不断地晃,闭着眼睛哭喊,“救救俺们家石根!” 苏玉禾低头一看,十一二岁的小男孩脸色全白了,身上衣服都是湿漉漉的,眼睛紧闭。 苏玉禾又看了眼江面,随手撤下自己的布袋给许云。 她自己快速走过去蹲下:“婶子你先把他放开。” 石根娘一听也不哭了,赶紧把人放下,紧紧抓着苏玉禾:“苏知青你一定要救救俺们家石根啊!” 苏玉禾抽出手,跪立虎娃旁边,边拍边确认虎娃的意识:“醒醒,能听到吗?” 虎娃没有反应,苏玉禾快速察看他的呼吸和脉搏,还有微弱的呼吸。 苏玉禾掰开他的嘴巴看了没有异物,快速将他的头侧放,解开小孩的上衣。 跪立在他身侧,双手十指交叉重叠,手臂垂直,用掌根在在胸口中间不断下压,默数三十多次,再去捏紧小孩的鼻子,嘴对嘴吹气。 重复到第五次时,虎娃咳出水,眼睛缓慢睁开。 “醒了!”人群中发出声音,接着有人喊,“他们上来了。” “虎娃啊,俺滴虎娃!”虎娃妈冲过去把自己的儿子抱过去。 江凛攀着岸边,没有人管他有没有上来,怎么上来。 只有苏玉禾注意到了,心疼得眼睛发酸,苏玉禾看到江凛满脸的疲惫,和被冻得发抖的身躯,扒着岸边的手指尖发白。 苏玉禾抓着江凛的手:“快上来。” 江凛爬了上来,脱力般坐在地上,为了方便下水,他外衣都脱了,粗布上衣湿湿地黏在他身上。 苏玉禾发现他打了个寒颤,急得要去脱自己的衣服。 江凛想说自己衣服就在旁边,就有人递了过来,苏玉禾认出是江凛的衣服,接过来给江凛披上。 她看了眼递衣服的人,是早前发暑病被苏玉禾救的铁柱,她说了声儿谢谢,铁柱腼腆地笑笑没说话。 苏玉禾往手上哈气,伸过去用力搓着江凛的脖子,让他身体发热。 江凛露出浅浅的笑,嗓音哑得很:“没事儿。” 苏玉禾刚要开口说回家,就被虎娃娘大力抓住:“苏知青啊,你要救救俺们家虎娃。” 虎娃娘抱着冰冷不省人事的虎娃,感觉天都塌了,还是旁边的人提醒说刚才苏玉禾救了同样溺水的石根。 虎娃娘腿软得很,忙抱着人过来,往苏玉禾旁边一放,跪着抓苏玉禾的手。 苏玉禾不敢耽搁,先去确定虎娃的呼吸、心跳和脉搏的情况。 呼吸、心跳和脉搏全都停了。 虎娃在水里的时间太长了,十几分钟急救机会很渺茫。 苏玉禾手握了下,艰难地咽了口气,悲哀地看着虎娃娘:“对不起,救不了了,溺水的时间太长了,你……” “啊——” 虎娃娘崩溃地大哭起来。 苏玉禾让许云帮她把东西拿回知青点,她带着江凛回江家。 天冷家里烧着炕,锅里有热水,一到家苏玉禾就催着江凛洗澡。 苏玉禾切了几片姜,放热水进去,很快就烧开了,怕味道太冲,加了些红糖进去,才盛到碗里。 端着去江凛屋子,直接推门进去。 第57章 你是来讹钱的吧? “嚯!”江凛刚穿上裤衩子,抓着上衣不知道捂哪里。 “有什么好躲的。”苏玉禾无奈,“赶紧穿好过来把姜汤喝掉。” 江凛看了眼姜汤,皱眉:“放红糖了啊?” “嗯。” 江凛嘀咕,他一个大男人喝什么红糖。 被苏玉禾听见了,看着他,没好气道:“快喝!别废话!” 江凛捧着碗,几大口把水喝干净。 “去堂屋烤火。”苏玉禾推了下他,天寒地冻的,家里都会堆起火堆,在堂屋里,叶云淑和石康元,一般都在家里烤火。 两人还没走出屋子呢,就听到外面有人喊了声儿:“苏玉禾!你出来!” 声音怒哄哄的,像是来寻仇。 苏玉禾和江凛对视一眼,后者拍了拍苏玉禾:“你在这儿等着,我出去看看。” “我也去,叫的我名字呢。” “就是叫你名字才不让你去,傻姑娘,听话,我先出去看看。” 苏玉禾缓缓点头,抿着嘴看江凛出去。 江凛出来时,石康元和叶云淑也走到了堂屋门口,叶云淑听到了江凛的脚步声,“看”了过来:“凛哥儿,他们喊什么呢?” 石康元听着声就觉得来势汹汹,皱着眉:“我怎么是听到喊苏丫头呢?” “没事儿,娘,你们回去呆着儿。” 江凛说完,阔步走去打开院门,看到虎娃娘坐地上哭,张向东掐着腰盯着门口。 江凛:“喊什么。” 江凛和苏玉禾离开江岸后,那边的人慢慢看虎娃人都凉透了,几个社员把人送回家。 虎娃娘只知道哭,张向东从社员嘴里问出了事情经过。 知道虎娃是溺水,原本是心痛,后来听到苏玉禾救了另外一个溺水的石根,他就生了别的心思。 叫那几个社员跟他一起去找苏玉禾。 送虎娃回来的社员纳闷儿:“找人干哈啊?你不寻思怎么安慰你家婆娘。” 张向东:“让她赔钱!谁让她不救活俺儿子!” 几个社员互相看了眼,有人劝张向东:“东子啊,俺们都在呢,捞上来的时候虎娃就那样了,怪不着苏知青。” 有句话他没说,要不是江凛下水,虎娃连个尸体都捞不着。 怎么还好意思怪苏玉禾? 张向东眼珠子滴溜转,有些不耐烦:“俺不管,人家罗知青之前没救活儿张大虎,不是赔了五十块钱?” 五十块钱呢! 能喝多少顿酒啊! 张向东蠢蠢欲动,眼神贪婪。 社员觉得张向东没救了:“要去你自己去,俺婆娘让俺回家吃饭,俺不去丢脸!” “俺也是……” 几个社员都走光了。 张向东看自己婆娘哭哭啼啼的,一脚踹了过去:“烦死了,哭个屁啊。” 虎娃娘一屁股坐地上,继续哭:“俺的儿哟……” 张向东扯了张破烂席子,裹起虎娃。 虎娃娘爬过来:“你干什么啊!” “去讨钱!”张向东忽然想到什么事儿一样,抓着虎娃娘,“走,去知青点哭。” 到了知青点,张向东在外面喊苏玉禾,还骂骂咧咧的,话脏得跟用大粪刷牙一样。 宋志国走出来,看到眼前一幕,眉心狠狠一跳:“怎么回事儿?” 张向东才知道苏玉禾不在知青点,遂拐了个道儿,来到江凛家。 张向东看到开门的是江凛,气势弱了些,眼神躲闪,憋出一句:“俺要找苏玉禾,你让她出来。” 江凛微微眯了下眼睛,盯着张向东:“找她做什么?” 这二流子的眼神太可怕了,张向东不敢看江凛,“反正你让她出来。” “不说就滚!” 张向东像是豁出去一样:“让苏玉禾赔钱,俺家虎娃没了。” “没了关她什么事?”江凛眉宇间是掩藏不住的厌烦。 “怎么没她的事情?”张向东梗着脖子,“要不是她没救活,俺家虎娃会死?俺不管,让她出来!” “臭娘们儿,别以为不出来就能躲过去!”张向东冲着门里面喊。 江凛眉头一皱,一脚踹倒张向东:“骂谁呢!” 此时好几个人急匆匆往这边赶,领头的是江建国。 江建国在家刚听了自己婆娘说了两个娃溺水,一个没救回来的事情。 就有人跑来说张向东带着虎娃和自己婆娘上知青点闹。 这他妈都什么事儿啊? 大冷天儿,闹什么! 偏他又是村支书,出门叫了几个人去了知青点,晚了一步,张向东已经气冲冲转去了江凛家,江建国赶紧过来。 过来正好看到江凛踹了一脚张向东,江大力一直看江凛不顺眼,直接喊:“干什么呢!” 张向东看到江建国,如同看到了靠山一样,一个大男人,哀嚎起来:“支书啊,你要给俺们做主啊!” “行了!”江建国拍着大腿,“你搁这儿闹什么?脸还要不要了?赶紧回去。” 张向东没想到江建国没有帮他做主的意思,愣了下,有些尴尬,但想到之前刘桂芬都能跟罗艳要五十块钱呢,他凭啥不能要? 想到这里,他像是又有了底气:“不行,必须让苏玉禾赔俺们五十块钱!俺虎娃都没了!” 江建国真想一脚踹过去:“你想什么呢!事情我都了解清楚了,你家虎娃都溺水多久了?就是大罗神仙都救不活了!你找人家苏知青做什么?要不要脸?赶紧把你婆娘还有……虎娃带回去。” 说到虎娃,江建国看了眼那席子,只看到露出来的一双脚,他语气有些不忍,“早点把虎娃的后事办了。” 苏玉禾在里面支着耳朵听了会儿,大致明白了是没了的虎娃家里人来闹呢。 这男人真是没救了,这也要怪到她身上来。 到底是真心痛自己儿子,还是单纯想讹苏玉禾呢? 苏玉禾从里面走出来,有些厌恶地看了眼张向东:“虎娃没了,看你的样子一点都不悲痛,倒是拿不到钱才急了!你是来讹钱的?” 张向东心思被说穿,恼羞成怒:“臭娘们儿,赔钱!不然——” 话没说完,又被江凛踹了一脚:“嘴巴放干净点儿!” 张向东捂着肚子爬起来:“支书,队长,你看他们!” 第58章 是好分子,要表扬 江建国被张向东烦得要死:“看什么看,你自己干的事儿你看看好不好看?” 张向东一个大男人,竟然抹起了眼泪:“俺就这么一个儿子,支书哩,您看俺婆娘哭得狠哩,以后让俺们怎么活啊。” 江建国语气缓和了些,他叹了口气:“趁着还年轻再要一个,你啊,以后别喝那么多酒,好好上工。” 江大力趁机道:“要不这样,双方写个检讨,这事儿就翻篇儿了。” 苏玉禾不乐意了:“写什么检讨?让凛哥写,还是我写?那么冷的天儿,江还没冻上,没一个人敢下水,凛哥冒着生命危险下去捞了两个人,就因为虎娃没了就让他写检讨?那这样以后大家都见死不救好了。” 周围来了不少看热闹的社员,一听苏玉禾这么讲,纷纷附和: “苏知青说的对,没有这个道理的!” “要不是江凛,都见不着虎娃了!” 江大力身为生产队长,哪里被人这么说过? 他脸臊得慌:“不是……江凛打人不对。” 苏玉禾又笑了:“你也不看他为什么打人,都那样骂我,放哪个男人身上能忍?队长,我这样骂您婆娘,难道您真会无动于衷?” 江大力要敢说自己什么都不做,那就等于说他不是个男人。 一时间,他进退两难,心里暗骂苏玉禾这丫头真是牙尖嘴利! 江建国脸都黑了:“行了,都少说两句,”他瞪了眼江大力,“还嫌这事儿闹得不够大啊?” “要我说啊,别说写检讨,你们应该开大会表扬凛哥!当时那么多人,没一个人敢下去的,凛哥就敢,好在是人平安上来了,要是有点事儿,我上哪儿找说法去?” 苏玉禾扫了圈众人:“我知道你们一直瞧不上凛哥,觉得他是坏分子二流子,但地主成分又咋啦?努力学习积极思想,人是可以变好的哩,就凭他愿意不顾自己性命安危去救人,他就是个团结,进步的好分子!” 江凛看着苏玉禾的眼神热切了许多。 他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般想把苏玉禾按住吃掉! 一直被打为坏分子,江凛以前年纪小还会跟人争论,后来才知道,不管他怎么做,都很难改变别人的看法。 从来没有人站在他这边,如此光明正大铿锵有力地跟全世界说他这个人是好的! 心头又热又酸,很想做点什么。 此刻又不是好时机,他压抑着心中的迫切,忍住抱紧苏玉禾的渴望。 “没错!江凛应该得到表扬!”说话的竟然是铁柱娘,自从丈夫离去就寡言少语的她,还是第一次主动当着大伙儿的面儿站出来,“江凛做好事也不是第一次了,上次他还帮了俺家铁柱!他是个好的!” 石根娘从人群中挤出来,手里提着两篮子东西,一篮子鸡蛋,一篮子红薯。 她把红薯塞到江凛手里,把鸡蛋塞到苏玉禾手里,叫来石根儿:“是江凛哥哥和苏知青救的你,给人磕个头。” 石根儿二话不说跪下“梆梆”磕了起来。 苏玉禾有些无措,直往江凛旁边躲:“哎,别这样……” 这还没完儿,后面还跟着两个老人和一个中年男人。 两个老人看着江凛和苏玉禾:“谢谢你们救了俺们家石根儿。” 那中年男人话不多,对苏玉禾和江凛点了点头,说:“以后有什么事情,来家里叫一声儿。” 这话分量很重,一般说到这里,什么意思不言而喻了。 苏玉禾和江凛互相看了眼。 围观的社员们也想起来了,苏玉禾和江凛的好,他们干活儿不偷懒,也不搬弄是非…… 他们觉得苏玉禾说的没错,纷纷开口: “对,改造好了的都是好分子!应该给江凛开个表扬大会!” “咱们也不要再说别人是坏分子,有的人干的事儿都没眼看呢!” 江建国点头:“是我疏忽了,没错,改造好了都是好分子,过几天开大会,给江凛和苏知青表扬。” “好。”人群中不知道谁喊了这么一声,也不知道是谁先鼓起了掌,到最后成了热烈的掌声。 静默多年的地主院子,终于迎来了久违的热闹。 说来说去,也没提赔偿的事情,张向东满脸不情愿,声音极其突兀:“那也不能不赔钱啊。哎——谁扔俺!” 张向东脸上有片烂菜叶,接着又被人丢了几片。 “张向东,你要点脸行不行?你敢怪苏知青,俺今天就跟你过不去!” “还有俺,俺就站在这里了,张向东你敢闹一下,俺就让你后悔!” …… 虎娃娘也不哭了,拉着张向东:“家去,当家的,这不是苏知青的错,要不是江凛,俺连虎娃都见不到了!” “你这婆娘懂什么?”张向东抬手想打虎娃娘。 江建国脸都黑了,抓住张向东,往旁边一扯:“要点脸不要?打女人你还来劲儿了?要赔钱?大江村的脸都被你赔尽了!再不回去,以后也别上工了。” 张向东闻言身躯震了震,不让他上工可不行,每天偷偷懒,天黑就得十工分,不上工以后连酒星子都闻不到,那可不行。 触及到自己的利益,张向东遗憾又惋惜地看了眼苏玉禾他们,不情不愿地带着人离开。 很快,门前又恢复一片宁静。 苏玉禾有些没能回神儿,她掐了把江凛:“好像做梦一样。” 江凛也觉得像做梦呢,以前别人来这里,都是喊打,哪有像现在夸他的呢? 手里沉甸甸的东西也提示着他们刚才的一切都是真的。 苏玉禾看了眼江凛手里的红薯,她其实更爱吃红薯:“怎么就不给红薯我呢。” 江凛噎了下:“鸡蛋比较贵。” 苏玉禾啊了一声儿,勉强接受了这个安慰。 满满一篮鸡蛋,有二三斤呢,一家可能就两三只母鸡,这些鸡蛋不吃也要攒好久。 如果没有攒,临时买不会那么快,可能是跑邻居家借的呢。 晚上吃饭的时候,苏玉禾把怕叶云淑担心,把今天的事情讲了,同时又警告似地看着江凛: “帮人可以,但首先要保证自己的安全!你现在有家有室的,那么多人呢,别不把自己当回事儿。” 第59章 我是有对象的人! 公社大会。 江大力说了种植的安排,还有工作的方向,按惯例说些鼓励大伙儿埋头干的话。 江建国上去说表扬江凛的话:“鉴于江凛……我们大江村给予热烈的表扬,像江凛这样的积极分子进步分子,咱们大伙儿都应该学习学习……谁要是再说他是坏分子,谁就是破坏分子,我江建国第一个不同意。” 这次大会江凛也来了,站在台下,旁边站着苏玉禾。 先说了事儿再表扬,后面肯定江凛这个人,且提醒别的社员不能再辱骂江凛,算是为江凛正名。 这番话显然是用了心的。 苏玉禾极为满意。 底下的社员涌出一片喝彩声,为这个表扬叫好。 好些个社员用肯定的眼神看着江凛,一改从前的嫌弃嫉恨。 江凛郁结多年的东西,仿佛在这一刻消散。 还没完呢,江大力在江建国的催促下,走到台上:“……江凛跟我们一起上工,一起干良田,和大伙儿拿一样的工分。” 苏玉禾眉眼弯弯地看着江凛:“凛哥,以后不用干五等地了!真好呀。” 江凛点头,嘴角微微上扬,能看出他心情也很好。 苏玉禾打好了样儿,就给江凛织围巾和毛衣,都是偷着下工的时间。 所以就没什么时间去江家。 连续半个月没见人影。 只有在地里见着,但也说不上几句话。 她不来,江凛只好把自己投身事业中。 冬天的自由市场来查的人没那么频繁,活动起来没那么多限制。 有的人赚得多,会猫冬。 江凛不怕寒冷,人又肯干,短短半个月捞了不少钱。 捞着捞着,发现对象不来了,有些发愁。 石康元大力拍了下他的肩膀:“望妻石呢?叫半天不应!” 江凛眨了眨眼,语气闷得很:“什么事儿?” “去把那些药材都搬下来。” 挂是江凛挂上去的,拿下来也喊江凛搬。 他没有一丝不情愿,这都是救治他祖母和亲娘的良药,唯独他的良药,长腿儿,四处跑。 他回屋摸出自己的钱,要是苏玉禾看见了,一定会震惊,竟然有八九十张大团圆,加上一些零零散散的,得有一千多。 这可是一笔巨款! 江凛把钱叠得整整齐齐的,心里想得格外美好。 等春天来了,他就有钱把苏玉禾娶回家了。 苏玉禾摸着自己点着煤油灯织好的围巾和毛衣,心里同样美好。 许云忍不住打趣她:“织得真快呀,也不枉费多点了那么久的煤油灯!织进去的都是满满的情哟。” 苏玉禾嗔笑:“我前几天可看见李岩戴那条围巾了啊!你们这是在一起了?” “唔……”许云眨眼,抓起自己的衣服出去,“我去洗衣服。” 只留苏玉禾在后面哈哈大笑。 其实除了织围巾,她还背着医书呢,当然不是一本书,是一些重点知识,抄在自己的本子里。 这个东西要日日学习,她没有耽搁的。 想起来有半个月没去江凛家,苏玉禾把围巾和毛衣装在布兜里,明天拿去给江凛。 苏玉禾下了工,小跑回知青点,想拿东西就去江凛家。 院子门半掩着,她正要推门进去,就听到里面传来声音: “路知青你收着。” “这是给我的?谢谢小欣了。” 这声音苏玉禾熟悉得很,一个是天天在宿舍听到的孟欣,一个是她恨入骨的路建荣。 嘶。 这两人什么时候搞在一起了? 苏玉禾听到里面的人好像要出来,她赶紧往旁边躲了下,等回来了几个知青,她才佯装无事一般走进去。 走到半路碰见江小海,要不是对方热乎地跟苏玉禾打招呼,她都没认出来。 “嫂子要去找凛哥啊。” “嗯,你啥事儿笑得那么开心?” 江小海能不开心嘛? 最近跟江凛干活,挣了不少钱,刚从江凛家又拿了十块钱出来呢,看到苏玉禾当然要嘴甜喊嫂子好。 “嘿嘿,好事儿。”江小海晃了晃背篓,“快去凛哥家,今天有羊肉吃呢。” 苏玉禾只是顺着问了下,对方没细说,她也不是那个爱究底的人,笑着点了点头就错开了江小海。 江凛蹲在院子里,拿着刀分着地上的半只羊,该分给弟兄们的都分了,这半只全都是他的。 不知道那丫头爱不爱吃,江凛边想边分着羊肉,打算放院子里的缸子里冰冻着,留着苏玉禾来吃。 门外喊了一声儿:“凛哥哥,你在家吗?” 江凛割肉的动作顿了下,接着当没听见似的继续割。 外面的人不死心,敲了几下门,声音更大了些:“凛哥哥!你在家吗?” 石康元那老头从药房里探出头:“江小子,叫你呢!” 江凛觉得这老头忒烦,但是由着人在外面叫也确实不好,他丢下刀,手也没洗,阔步走去开门。 袁丽丽穿着锈红色的棉衣,围着浅蓝色的围巾,棕色棉帽子下露出两根粗黑的辫子,看到江凛咯咯笑:“凛哥哥,你怎么那么久才给我开门。” 江凛被那称呼叫得不由自主抖了一下:“你别这样叫,你是谁?来这里做什么?” 听到他好像不认识自己的样子,袁丽丽脸上笑容一僵,心里觉得他肯定是因为那个女人才这样对待自己的,对那女人更讨厌了些。 她脸上却露出更热切的笑容:“凛哥哥,我是丽丽呀,” 她的头往院子里探:“伯母在家吗?我给她拿了罐雪花膏来。” “不用,你回去。” 袁丽丽怎么可能就这样回去? 她盯着江凛光溜溜的脖颈,黑是黑了点儿,但是那喉结看着比城里那些油头白面的好看多了:“你瞧你,真是个不懂得照顾自己的男人,我给你织了条围巾。” 她从包里拿出一条围巾,垫着脚尖就想往江凛脖子上套。 江凛往后躲:“我跟你说,你别这样!我是有对象的人!” “有对象咋啦?你那对象要是心疼你,能让你光着脖颈?”袁丽丽一副很心疼江凛的样子,“凛哥哥,我跟你才是一路的,我都打听了,人家可是城里知青,以后是要回家去的。” 江凛狠狠瞪了眼她,转身进门,砰地把门甩上。 第60章 你这猴急样儿 目睹全程的苏玉禾原地站着,看袁丽丽狠狠一跺脚转身,两人霎时对上目光。 袁丽丽满脸涨红:“偷听别人说话,羞不羞!” 苏玉禾嘴角噙着笑:“偷听羞不羞我不知道,但是偷偷勾引别人对象,确实是挺不要脸的!” 袁丽丽瞪大眼睛:“你胡说八道什么?” “谁胡说我不知道,但我可听到你说我不会心疼人。谁告诉你的?就你一张嘴吗?你送上门我对象都不看你一眼,我勾勾手指他就过来你信不信?整天盯着我对象,一个没出阁的姑娘能不能要点儿脸?” 袁丽丽气红了眼,一跺脚,捂着脸跑了。 苏玉禾看了眼她的背影,还好江凛拒绝得干脆,想到这儿,她心情美妙多了。 她刚刚都想好,要是江凛敢收她的东西,苏玉禾织的围巾给村里狗子围都不要给江凛。 苏玉禾走过去敲门,敲了几声没人应,她正准备开口,门突然开了,男人满脸不耐烦:“你有完没完!” 苏玉禾眉梢一挑,作势要走:“那我走?” 江凛定睛一看,这不是他那消失半个月的对象嘛? 他顿时笑得跟个傻子一样,用手臂箍住苏玉禾:“别走,我还以为是那谁呢。” 又怕自己的手给苏玉禾沾上腥气,收回了手:“快点进来,外边冷。” “你手上是什么?” “割羊肉,手脏。” 苏玉禾点点头,直接走进去,江凛在后面把门关上。 而袁丽丽其实还没走,她躲到杂草丛里面去了,看到苏玉禾光明正大进了江凛家,她面容扭曲得吓人。 真不要脸! 搂搂抱抱的! 袁丽丽捏紧了布兜,扭身离开。 进了院子,苏玉禾就看见了那半头羊。 她笑眯眯地看向江凛:“是羊肉哎,你怎么弄到的?” 江凛如实说:“有个内蒙那边过来的人,我拿了几头,这是留着吃的。” “凛哥可真厉害!”苏玉禾攀着江凛脖子,啵地在他嘴上香了一口。 江凛双手无法安放地张开:“我身上脏。” “知道。”苏玉禾放开他,“凛哥那么厉害,我得给你奖励。” 江凛眼神飘忽:“什么?” “等下你就知道了。”苏玉禾跟着他蹲下来,“有羊杂吗?” “留了副,等下弄给你吃。” “我去弄。”苏玉禾看了眼地上的羊,“你先砍几块羊骨给我,你再慢慢分。” “姐姐!”丹丹听到声儿跑出来,看到苏玉禾直接蹦到雪地里。 苏玉禾笑着揉了揉她的头:“怎么感觉咱们丹丹又长高了些?” 丹丹捏着手笑:“嘻嘻。” “来帮姐姐看火。”苏玉禾一说,小孩儿屁颠屁颠跟着她后面。 苏玉禾拿羊骨放姜片、白酒和八角焯水,滚开后,捞出来洗干净血沫,再重新放进去炖。 趁着这功夫,她快速切了根白萝卜,放进去,加花椒,盖上盖子直接炖。 江凛还切了一份羊肉过来,洗干净切成小块的了,苏玉禾直接做成红烧羊肉,最后做麻辣羊杂,这味道外面院子都闻到了。 全是羊肉的鲜香。 江凛闻着味儿进来,站在灶台前:“这味儿闻着就好吃。你咋什么都会做?” “因为……”苏玉禾话音一转,“我是仙女啊。” “嗯,会做饭的仙女。” “洗干净手了吗?”苏玉禾瞥了眼他的手。 “洗了,但是身上可能还有股子腥气,在屠宰场分了大半天的羊肉。” “你去洗个澡。”苏玉禾说,“锅里有热水。” 江凛点点头,也是怕这味儿熏着她。 等他洗完澡,苏玉禾已经把饭菜做好并且端到堂屋去了。 老太太的腿有一点点知觉了,只不过天冷,也没下来,就在烧着的炕上吃。 羊骨随是个好东西,苏玉禾让江凛砍的时候,就让他砍开了,这会儿直接拿筷子挖出来拌饭给老太太吃。 当然,她也是问过石康元能不能吃的。 石康元看着一桌满当当的肉菜,轻哼了一声儿:“还好你来了,不然那小子都成望妻石了,这一桌的菜,也就只有你来了才有。” 江凛恰好听到了这句话,立马反驳:“石老头,我没少你吃的?” “哼,反正没有苏丫头手艺好。” “好了好了,别斗嘴了,快来吃饭。” 其实苏玉禾也好久没有好好吃一顿热乎带肉的饭菜了,连着吃了几块红烧羊肉,喝了几口热腾腾的羊肉汤,整个人舒服了不少。 “大雪天,喝羊肉汤可真舒服呀!要是有条件涮羊肉那就更不错了。” 江凛发现她好像很喜欢吃红烧羊肉,连着夹了几块二肥八瘦的放到她碗里:“涮羊肉是什么样的?” “涮羊肉啊。”苏玉禾想了想,“有机会弄给你吃。” 吃过了饭,苏玉禾被石康元叫过去,他什么都没说,但苏玉禾知道他是要考自己。 果然,石康元先抽了几个疑难杂症。 苏玉禾一一回答了病因以及治疗方法。 石康元挺满意:“还好没荒废,也没有投机取巧只看寻常病症。” 他忽然叹了口气:“你是我见过最有天分的人,要是日子还和从前一样,你现在就能上手练,一直这样纸上谈兵,看再多医书都未必管用。” 苏玉禾想到过一两年,政策就变了,比石康元要淡定:“再过不久就好了,对了,云姨的情况怎么样了?” 石康元想了下:“得到年后了,比较麻烦。” 看来年前还是不能看见了。 石康元摆摆手:“行了,没事了,再过会儿,估计那臭小子又得骂我占用你时间了。” 苏玉禾无奈地笑了:“你们啊。” 苏玉禾一出门,就被江凛拉走了,也不知道他在外面等了多久。 把人拉进屋,江凛迫不及待地抱着苏玉禾亲,可想死他了! 苏玉禾一句话没来得及说,被迫承受他像新生牛犊子一样胡乱啃咬地样,呼吸都要被他抢掠光。 …… 暴风过后,余下细细的温柔。 苏玉禾眼尾含波:“你这猴急样儿,想要我命啊。” 第61章 我们结婚吧 江凛抱着她,给她整理头上的凌乱的发丝,没忘记她之前说的话,“你说的奖励呢。” 苏玉禾从他身上起来,去拿自己的布兜,拿出给他织好的围巾和毛衣。 “你试试,合不合身。” 江凛摸着那围巾和毛衣,满脸的喜色,跟拒绝袁丽丽的脸色简直天壤之别。 要是袁丽丽看见,估计也是要气死。 苏玉禾哼了一声儿:“下午那会儿,袁丽丽又来找你了?我都看见了。” 江凛刚要张嘴解释,苏玉禾纤细的手指抵在他唇上:“还好你没收她的,不然这就没你份!” 她目光落到江凛抓着的围巾上。 江凛往前一凑,亲了一口她:“我不会要别人的东西。” “算你识相,赶紧试试合适不合适。” 江凛套上了军绿色毛衣,又围上藏蓝色围巾,整个人看着帅气不少。 苏玉禾看得入迷,摸了摸袖子和肩膀:“挺合适的。” “谢谢你。”江凛握着苏玉禾的手亲了一口,“我也有东西要给你。” 他把攒下来的一千多块钱,放在炕上。 苏玉禾看得眼睛都直了:“这得上千了?” “嗯,一千四百多。” “你怎么这么厉害呀!” “玉禾,咱们结婚,我打听了,买三转一响,剩下还有九百多,留二百办酒,剩下的给岳父岳母做彩礼。” 江凛顿了一下:“等开春,到时候我能攒到两千。” 几个月攒那么多钱,苏玉禾咂舌:“你在自由市场上卖东西?” 她之前就问过江凛怎么赚那么多钱,但是江凛说没到时候。 “我在自由市场倒卖东西,就是……” 江凛语速极快地说了出来,后面顿住了话头,没敢看苏玉禾。 她是个成分好的知青,家里人也是职工,他干这种见不得光的买卖,是不是配不上她? 但是他真的太想娶她了,成分又不好,再穷的话,别说娶她了,他都没脸站她面前。 苏玉禾听他说到一半没说,再看男人的表情,哪里还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她捧起江凛的脸,在男人微干的唇上印下一吻: “靠双手做什么都不丢人。我很高兴你为了我们的将来那么努力,但是你要注意自己的安全。别为了几个钱将自己置身险境。” “前一天入手的东西,后一天就脱手,很安全。” “之前就让你娶我,你说没到时候,怎么现在突然想开了?” 江凛垂下眸子,以前娶她回来,除了没钱怕她过不上好日子,也是怕外边的人指着她脊梁骨骂她。 现在江凛跟着社员们干良田,时不时还有人跟他搭话。 他明显感觉自己家的处境好多了,别人不会再随便辱骂他们。 原本也是攒着钱想着开春再说结婚的事情,但是苏玉禾半个月没出现,江凛想她想得要疯掉。 收到围巾和毛衣,江凛想结婚的心到达顶峰。 便就说了。 “你想娶我也想嫁。就你说的开春,等到时候回家过年,我让家里准备证明材料。” 江凛愣了下:“过年你要回家?” “我肯定要回家啊。” 知青一年到头,也就只有过年可以回家。 “怎么,不想我回去啊?”苏玉禾捏了下江凛的脸,“那就快点娶我。” “你爸爸可能会不喜欢我,我多攒些彩礼。” 苏玉禾笑了:“你可能要挨顿打。” 江凛抿嘴:“要是肯让你嫁,打就打了。” 苏玉禾太久没来了,江凛拖到很晚才不太情愿地把她送回去,要是结婚了就好了,晚上还能睡一个炕。 路过一片枯树林,还听到那种奇怪的声音。 苏玉禾嘟囔一句:“天儿那么冷,怎么还有闲心在外面干这种事儿啊。” 江凛把她拉走:“可能不是什么正经人,你别听。” 走远了,苏玉禾才起了逗江凛的心思:“你想吗?” 江凛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咽了咽,艰难吐出:“我不……想。” …… 苏玉禾以为自己撞见孟欣把围巾送给路建荣,已经是大秘密了,让她毁三观的是,路建荣竟然把围巾反手送给她? 那藏蓝色的围巾,让苏玉禾忽然想起来自己当时进宿舍,孟欣吓到藏起来的东西,原来就是这个围巾啊。 怪不得怕人看见呢。 也不知道孟欣怎么和路建荣看对眼的。 苏玉禾看着这藏蓝色围巾,颜色和她给江凛送的一样,只不过织法不同,长度宽度也不同。 她看着围巾,很是悲哀,孟欣知道她的东西会被转手送出去吗? “拿走。”苏玉禾一脸嫌恶,“拿别人送你的东西送我。你不恶心我都恶心呢。” 路建荣面色一僵,勉强挤出笑:“这是我妈织的,让我一定要给你呢,这边那么冷——” “我有围巾。” 苏玉禾话都说破了,没想到他脸皮那么厚。 不过也是,周围没人,路建荣肯定是计划好了的。 苏玉禾想绕过他离开,被路建荣一把抱住:“玉禾,你怎么一直对我都没有好脸色?我只不过都是犯了男人该犯的错,我承认我以前不对,不过我和罗艳已经断了,咱们重新开始好吗?” 苏玉禾没想到他敢动手,她像是被什么恶心的东西缠上一样,清明的眼睛因为充血满是血丝,她用力踩上路建荣的脚。 趁着对方吃痛,用力挣开,左右看了看,抓过靠墙立着的扁担,不由分说打在路建荣身上。 她一点力气都没收,想到自己的孩子,苏玉禾打的更起劲儿了。 除了很久前的那次,路建荣哪里被人这么打过? 那力道也不像个女人。 路建荣又不敢还手。 他狼狈地四处躲着。 苏玉禾打红了眼,耳根都是热的,追着他打。 别的知青回来看见这一幕,都愣了。 宋志国一口气差点儿没抽上来,知青点这才安静了多久啊? 他大喊:“都给我停下!” “嘶……停下!”路建荣也跟着喊。 一个大男人被苏玉禾抡着扁担打。 要不是有人过来拉住,苏玉禾根本不打算停,天冷穿得那么多,那路建荣估计都没疼! “又闹什么!”宋志国问。 第62章 奇怪的女人 苏玉禾瞥了眼,发现人群中孟欣一脸心疼地看着路建荣,却不敢站出来。 她脑子飞速转着,很快有了主意:“路建荣给我送了条围巾,我说不要,他非要塞给我,他还说这反正别人送的,他用不着,还不如给我,我不要他还对我动手动脚。” 苏玉禾没点出这是孟欣送的,也是想提醒孟欣,让她知道路建荣是个什么样的人。 最好趁早离开,她就只帮到这里,如若不然,以后再有什么,都是孟欣该得的。 然而孟欣却领悟不到她的好意,像是被冒犯了一样,咬着牙,终于忍不住了:“他怎么可能送给你?说不定是你想要呢!” “怎么不可能?他上次还送煤球给我呢!你跟我一个屋,你不会忘了?” 孟欣一噎,不敢再说话。 路建荣不仅拿别人的东西转送,人家不要还强送,并且动手动脚,哪一个拿出来都不是什么好人作为,知青们看路建荣的眼神别具深意。 路建荣最爱面子了,顾不得是否会得罪苏泽明,他直接反咬一口:“她胡说八道!是她看上了我的围巾,我不肯送,她自己要贴上来!玉禾妹妹,我都说了,这是别人送的,不好意思给你的。” 苏玉禾气笑了,眉毛一凛,好看的眸子要喷火一样:“你上次还找人送煤给我,还有上上次……每次都是你恶心巴拉贴上来,我次次拒绝,你还想黑白颠倒?就你这营养不良的样子,我对象比你好一百倍!谁看上你真他妈是瞎了眼了!” 罗艳:“……” 孟欣:“……” 苏玉禾说着趁大家都没反应过来,抡起扁担敲在路建荣小腿骨上,对方哀嚎一声跪地打滚起来。 别的知青正打算上去拦苏玉禾,她直接转身离开,把扁担放在墙根下,回屋去了。 因为之前罗艳爆出来的事情,路建荣在知青点的人缘败坏了不少,一时间大家都各忙各的去,不太乐意上前。 最后是宋志国看不下去了,把他扶了起来:“你说你为什么老是要去招惹苏知青?” 路建荣垂着头不说话,眼神阴沉得厉害。 他现在已经很清晰地明白了,苏玉禾对他没心思了,既然他得不到,那就毁掉。 …… “荣哥,那个围巾谁送你的?”罗艳可以接受路建荣勾搭苏玉禾,那都是为了路家的发展。 但是她不能接受一个什么都没有的人来跟她抢路建荣! 路建荣腿还疼着呢,听罗艳一副质问的语气,满脸不耐烦:“不该你问的别问!管好你自己!” 罗艳知道路建荣现在对自己根本没有耐心,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接着露出柔弱的样子,扑进路建荣怀里。 语气娇柔:“荣哥,我是担心你啊,怕你被居心不良的坏女人哄骗了,你要是不高兴,我以后不说就是了。” 路建荣在苏玉禾那里丢失的自尊,在罗艳这里得到满足,他脸色总算是缓和了,由着罗艳摸他,眼神阴狠地盯着虚空一点:“苏玉禾。” 罗艳伏在他胸口,被这凉飕飕的语气弄得忍不住瑟缩了下。 。 苏玉禾送的围巾和毛衣,特地叮嘱了江凛出去就得穿,生怕他留着压箱底。 江凛一出门就穿上了,外面换了件虽旧但干净的棉衣,围上新围巾,戴上帽子,浑身暖洋洋的,才骑着自行车出门。 到了目的地,江小海搓着手跑过来:“呀!哥你今天咋围围巾啦?不说大男人不怕冷嘛?这是跟现实认输啦?” “去你的,你哥的玩笑也乱开。”江凛笑骂了句,难得多说了两句话,“你还小,没有对象,是不懂这些的。” “嘻嘻,俺娘说了,等过两年,就帮俺说个对象,不过俺想要一个跟嫂子一样漂亮的!” 江凛睨了眼他,直接泼冷水:“那你得单着了。” 江小海撅着嘴,一脸苦相,里面有人喊了一声儿,他又振作起来:“哥,咱们今天干啥生意?” “先进去。” 小屋里七八个人等着,见着江凛纷纷喊江老板。 江凛挥挥手:“别搞这种,哪天翻船了全都得完蛋,最近搞了这一批东西,你们看看要不要拿去出。” 说着,他从兜里掏出一沓一沓的红色票子,小小一张,却捆得整整齐齐。 “这是香烟票啊?” 江凛点头:“量挺多的,一沓一百张,你们分着拿去卖掉。” 香烟票是自由市场里最早倒卖的东西,江凛拿的红色香烟票,还是好烟呢,有大前门和牡丹。 这玩意儿越到年底越好卖,很多有点地位的人,过年和亲友来往,少不得来上两包香烟。 就是不会抽,也会买,大不了往耳朵上挂着,陪着人家抽二手烟。 江凛想攒很多的彩礼钱,外出的更勤快了,有时候二三点就摸黑出门。 这天苏玉禾让他帮忙看火,看着看着,江凛手里握着火钳,坐得跟松柏一样,脑袋却一点一点的。 苏玉禾心疼得紧,轻声叫醒他:“怎么困成这样?回屋去睡。” 江凛摇了摇头,用力搓了搓脸:“不用,吃了饭,洗一下,早点睡就好了,是今天起太早了,又忙了很久。” “不用那么拼命,你这都是第几次了?都块掉进火堆里了。” “以后不会了。”江凛揉了揉苏玉禾的头发。 “我现在会扎针了。”苏玉禾说,“石爷爷也夸我扎的不错。” 江凛眨眼,有些跃跃欲试:“给我扎两针。” 苏玉禾拧了下他的手臂:“发什么颠,当这是什么好东西啊?没事儿往身上扎什么针?” 说到这里,苏玉禾有些心虚。 还好现在是天冷,要是天热,苏玉禾手上身上,有些发青冒紫的伤口都藏不住了。 都是她自己练习扎的,刚开始没扎准各种痛苦,都是咬牙忍下来的。 。 苏玉禾照例和许云他们去地里上工,今天分给她们的地,干的活都是比较轻的,所以没几个男人,她没看见江凛。 她干了会儿活,打算歇歇喝口水,发现有个女人一直定定看着她。 第63章 喝醉打女人算什么男人 那女人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有些吓人,面无表情地看着苏玉禾,更吓人。 苏玉禾觉得这女人有些眼熟,但想不起来是谁,刚要开口问,那女人移开眼神走开了。 忽然一阵冷风吹来,苏玉禾抖了一下,匆匆放下水壶,跑去问许云,指着那女人的背影:“你认得那是谁不?” 许云只看到一个背影,哪里认得唷。 她摇了摇头:“人都走远了,认不出来,怎么了吗?” “……算了,干活。” “苏知青。” 苏玉禾听到声音回头看:“铁柱?怎么了?” 她想不到铁柱找她有什么事情。 铁柱有些扭捏:“苏知青,俺娘让俺来帮你干活。” 苏玉禾愣了一下,她哪里用得着别人帮她干活,她现在的活又不重,而且她也想不明白,为什么铁柱娘会让铁柱来帮她干活。 “不用的。”苏玉禾笑笑,“我的活很轻,很快就能干完了,你去帮你娘干。” “俺娘那边快干完了。”铁柱抿着嘴,不敢看苏玉禾,低着头的样子好像是做错了什么事情一样。 苏玉禾看不下去,用力拍了下铁柱的肩膀:“你丧气啥?我有手有脚的,这点活儿不至于要人帮忙,你回去,下次有需要我找你,成不?” 铁柱被苏玉禾的眼神看得愣愣地点了点头。 等走远了,他才回过神来,自己竟然不由自主地就听了苏玉禾的话,脸红了下。 确实是他娘让他去帮忙的,江凛被叫去干力气活了,没人帮苏知青。她就让自己儿子去看看苏玉禾有没有什么可以帮的。 许云看铁柱走远了,才小声跟苏玉禾说:“对你咋那么热心呢?总感觉有别的心思,不会是看上你了?想学江凛来帮你做工,看他不在,趁机表现?” “你说啥呢?”苏玉禾笑了,“铁柱才多大啊?你也别把我想的魅力多大似的,现在知青点那些人巴不得远离我。” “也是,不过也就小个两三岁而已?” “许云!”苏玉禾真的服了。 什么心思,苏玉禾猜不准,但从铁柱的眼神来看,绝对是没有那方面的意思。 等地里的活儿都干完了,苏玉禾和许云并肩回知青点。 “江凛最近怎么不来帮你?平时跑得最快了。” 苏玉禾没说是自己不让他来,江凛在自由市场做完生意,回来就下地,再来多干苏玉禾的活儿,就是铁打的人也扛不住。 苏玉禾自己的男人自己心疼。 “他不是跟社员们一起干活了吗?老是过来,影响不好,就不来了呗。” “玉禾,我跟你说个事儿。” “嗯?”苏玉禾抓着包带侧目看许云。 许云有些不太好意思,眼神飘忽又羞涩:“李岩跟我求婚了,我觉得也合适,已经给家里写信了,要是同意,我们就要去打结婚证了。” “什么?”苏玉禾微微睁大眼睛。 知青点里年纪合适,看对眼结婚的知青并不少见,毕竟大家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或者还有没有机会回到城里,年纪到了,在同是知青的队伍中找对象还算是合适的选择。 但这落在苏玉禾熟识的人身上,她觉得太快了:“这是什么速度啊。” 许云这围巾送出去都不到一个月呢。 不过苏玉禾挺为许云高兴的,李岩那人她观察过一阵,还算是老实,对许云也好。 “还好,是你们太慢啦,你看知青点里别的夫妻,人家看对眼就扯证啦。” 谈到自己身上,苏玉禾心说那能一样吗? 要是可以马上结婚,她一定二话不说去扯证。 一开始可是男人说再等等,现在就是她父母那一关。 她跟江凛说了,等过年回去,就让她爸妈准备结婚材料,可是苏家父母那一关怎么过,苏玉禾一点儿头绪都没有。 两人又聊起其他的,路过村里人家时,忽然被一处吵闹夺去了目光。 “又吵什么呢?” “不知道。”许云拉着苏玉禾过去看,社员们堵着人家院子,看到苏玉禾来了,纷纷跟她们打招呼。 说来也奇怪,苏玉禾在知青点里没啥人缘,但是外边的社员对她可敬重了。 社员嘛,朴实得很。 有些知青上工矫情偷懒,他们不喜欢,而且知青一般很少跟他们一起干活,一起也不怎么说话,一来二去,肯定熟不来。 但是苏玉禾不一样,连续帮了很多次社员了,干活也不见她偷懒,平时见着人也爱笑,所以别人也爱跟她打招呼。 “这是干嘛?”苏玉禾往里探头,边问旁边的社员。 那社员边给她让开位置,边说:“打架呢,两公婆打架!这张向东今天下午没去上工,不知道跑哪去喝酒,回来又打婆娘呢,他婆娘这次不忍他,直接跟他干了!” 苏玉禾看到里面了,张向东用拳脚打人,女人举着扫把。 这女人——不就是今天一直盯着她看的女人吗? 难怪她觉得那么眼熟,原来之前见过啊。 “就让他们这样打?”苏玉禾狐疑地问,周围那么多社员,怎么一个都不上去拦着的呢? “嗨呀,咱们不好管啊,再说这张向东就是个酒鬼无赖,你现在帮了,以后他要记恨你!你看他们这架势,又打不出人命,咱们啊,就在这看看热闹就好了。” 苏玉禾皱起眉头,这张向东真不是个男人,喝了酒打老婆,真是发酒疯,怎么不打江建国?不打江大力? 只知道窝里横! 算什么男人! 张向东被袁桂娟拿扫把打的虽然不疼,但因为喝了酒有些站不稳,指着袁桂娟骂:“死婆娘,一个孩子都看不住,老子的儿子都是被你弄没的!丧门星!” 袁桂娟忍了好久了,今天跟他干了干脆就干到底,又是一扫把轰过去:“老娘嫁给你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喝点马尿不知道自己长什么样了!” 呃…… 苏玉禾觉得袁桂娟好像也用不上她帮忙,虽然袁桂娟脸上挂彩,但是张向东也挺惨的,衣服都被扒了还在乱舞着拳头。 看来袁桂娟是能制住张向东的,果然一物降一物。 第64章 苏知青,你一定要救救俺 “流血了!” 苏玉禾看了会儿,打算拉着许云离开,转身之际,突然听到人群中,有人惊呼,她回头一看。 袁桂娟捂着小腹蜷缩在地上,嘴里痛嚎着。 苏玉禾看到她腿间洇出的血,心神一凛,这怎么看着像是落红啊。 她快速跑过去,一脚踹上张向东本要踢向袁桂娟的脚,对方一时不稳,扑通摔在地上。 张向东抱着腿抬头一看,竟然是苏玉禾,他满脑子就是这个女人不给钱他,还让他儿子死了,他睚眦欲裂:“臭婆娘多管闲事!” 苏玉禾扇了他一巴掌:“闭嘴。再骂抽死你!你婆娘要是出点什么事儿,你就等着。” 说着苏玉禾转身去看袁桂娟,指尖不着痕迹地摸着对方的脉搏,还真是滑珠迹象。 百分百是有了。 苏玉禾松了口气,还好喜脉的脉象好摸,不然她现在的水平,想要快速摸出脉搏是什么病症够呛。 摸脉很难,有些中医十多年从医经验,都不一定能摸得准。 袁桂娟这脉搏有些虚弱,有滑胎的趋势。 “俺是不是要死了啊?”袁桂娟抓着苏玉禾的手,“苏知青你一定要救救俺……嘶……” “没事的。”苏玉禾安抚她,抬头扫了圈众人,“她可能是有了,现在出血很危险,快来几个人帮忙把她先扶到炕上。” 几个有经验的婶子也反应过来了,袁桂娟这样子可不就是流产的样子吗? 知道轻重的婶子叫上自家男人,一块儿过去小心地把袁桂娟抬到屋里的炕上去。 袁桂娟一声接一声呻吟,嘴唇发白,额头不断冒着豆粒大小的汗珠。 她呜呜地哭着:“救命……” 屋里味道很刺鼻,酒味馊味都有,像是在猪圈里发酵酒糟,难闻得很。 跟着进来的婶子皱着眉:“真是作孽啊,这张向东把家里折腾成这样,桂娟看着有了,看样子估计……唉,遭天谴哟。” 跟着进来的男人被自己婆娘赶了出去,屋里除了苏玉禾和袁桂娟,剩下两个四十左右的婶子。 其中一个看着苏玉禾:“苏知青,现在应该怎么办?” 她们是把苏玉禾当成能治病的人了。 苏玉禾一个都叫不出来名字,但她们愿意帮忙,想来也是好人。 她语速极快吩咐道:“哪位婶子去打盆热水来,看看屋里有没有烧着的锅炉。” “俺去。” “那俺做些什么?”另外一位婶子问苏玉禾。 苏玉禾:“麻烦婶子去煮两个鸡蛋,别放红糖。” “好。”婶子点了点头离开。 外面的人看她出来,纷纷围上来问:“孙婶,虎娃娘咋样啊?” 孙婶摆摆手:“不好说,俺先回去给她煮俩鸡蛋,这两夫妻不知道平时咋过的,灶房里没一个鸡蛋。” “苏知青,你一定要救救俺……”袁桂娟嘴里来来回回都是这句话。 “都两个多月了,你一点感觉都没有吗?还跟张向东打架。”苏玉禾忍不住道,“不过还能保住,你放宽心,别想那么多。” 苏玉禾用书上的手法给袁桂娟按摩关元穴和足三里穴等,都是有利于保胎的。 她能看出袁桂娟的胎儿没有流掉,只要好好养着,别乱走动,按时吃药,一段时间后基本能把胎儿坐稳。 大概是知道自己能好,心里松快了些,袁桂娟脸色也好了点儿,她抹着眼泪:“张向东就不是个东西,虎娃没了,时不时就对俺拳打脚踢的,俺今天是忍不住了,不然要被他打死了。” 这种事情解法太难了,苏玉禾不知道该说什么,想了想:“你现在又怀上了,也许就是虎娃回来找你了,一定要好好保重身体。” 袁桂娟没什么精神了,但一听到可能是虎娃,眼神亮了几分:“俺听你的。” “苏知青,热水来了。” “好,麻烦婶子帮忙一起给桂娟婶清理一下,我回趟家。” 苏玉禾走出去,许云凑上来,一脸担忧地问:“里面什么情况啊?你咋胆子那么大呢?看着就像是流产,你不怕到时候那死男人又讹上你?” “没工夫想那么多,许云,你能不能进去给里面婶子搭把手?我要回去拿点东西。” 许云顿了顿:“好。” 苏玉禾眨眼:“你不怕讹上你啊?” 许云拍了下她的手,眼风一扫:“快去拿你的东西。” 外边还围着不少人,他们从孙婶那里问不出所以然,看到苏玉禾,一个个的都围上去:“袁桂娟咋样了啊?” 苏玉禾脚步匆匆:“说不准,大家先让让。” 出了门,苏玉禾便小跑着去江家,按摩穴道是为了缓解,煮鸡蛋是想给对方补充能力,但是想要真正坐稳胎,还是得喝中药。 她跑得快,没他听到社员们的讨论: “这苏知青跑去哪儿啊?不救袁桂娟了?” “该不会是觉得要出事儿了,赶紧先跑了?” “算了算了,咱们少说两句,睁着眼睛看就行了,”说话的人嫌弃地看了眼躺在地上呼噜睡着的张向东,“张向东这死样真是作孽啊。来,哥几个搭把手,把他丢回里屋去,别在外面睡着冻死了。” 几个男人把张向东扛回了堂屋,没敢进里屋,毕竟有个孕妇呢。 “许知青?你咋进来了。”袁大燕正在给袁桂娟脱裤子,听到声音以为苏玉禾回来了,一抬头看见是许云。 许云点了点头:“玉禾让我进来帮忙。” “那行,”袁大燕让许云帮忙拿袁桂娟的月经带,“清理的活儿俺来就行了,你还没嫁人,不太方便的。” 苏玉禾一路跑到江家,进了药房,拿着簸箕迅速抓了十多种药材,拿到石康元面前: “石爷爷,有个孕妇大概两个月,有滑胎迹象,但我看了还能稳住,您帮忙看看这些药材都抓对了没有。” 石康元皱眉:“谁啊?你这丫头,做事情记得躲着点儿,别被人抓到了。” “事态紧急嘛,不过您放心,我知道的。” “按你说的症状,抓这些药没错,不过滑胎千万别扎针啊。” “没扎呢。”苏玉禾知道这种情况禁刺,哪敢儿拿针扎啊。 第65章 敢动俺,就剪了他的命根子 苏玉禾把捡好的药草,拿去灶房煎。 盯着徐徐燃烧的火焰,苏玉禾打心里希望这个孩子能保住,如果没有孩子,她不敢想袁桂娟以后的生活会变成什么样。 袁大燕清理干净后,在许云的帮忙下,给袁桂娟换上了新裤子,又怕继续流血弄脏衣服,把找出来的月经带给袁桂娟弄好。 袁桂娟气若游丝,但知道别人一直在帮她,倒也算配合。 孙婶煮了俩鸡蛋,直接用自家的瓷大碗装着过来:“桂娟啊,来,吃点鸡蛋。” “孙婶……”袁桂娟凄凄地喊。 都是女人,孙婶挺心疼袁桂娟的,她哄着般道:“先吃点儿,别的以后再说啊。” 袁桂娟一口一口吃着鸡蛋,快吃完时,她有些着急:“苏知青呢,她上哪儿去了?” 孙婶愣了下,还真是苏玉禾没见人了,怪不得她说好像少了点什么,她看向袁大燕:“苏知青呢?” 袁大燕:“不知道啊,说是回家拿点什么东西。” 孙婶有些唏嘘:“还回来吗?” 许云看她们一副不相信苏玉禾的样子,有些替苏玉禾不值,淡淡开口:“玉禾既然帮人,肯定是帮到底的,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吃了热乎乎的鸡蛋,袁桂娟脸色好了些,闻言也觉得是自己太激动了,她抓着被子,沉默着等着苏玉禾。 文火煎了三十分钟,苏玉禾就倒出来了,用搪瓷缸子装着,盖上盖子,塞到篮子里去,用布盖着,还塞了些草进去。 既能保温,也能掩人耳目。 看到苏玉禾回来,袁桂娟觉得自己差点儿要哭了,捏着被子的手不由自主地松了松。 苏玉禾没有立马把中药拿出来,笑着说:“两位婶子辛苦了,已经没什么事情了,你们先回去好好休息。” 袁大燕想说留下来有什么好搭把手,还是孙婶年纪长,猜到苏玉禾这是委婉地劝她们走。 孙婶拉了下袁大燕,对苏玉禾说:“不辛苦,苏知青要是有什么事情,上外边喊一声儿,俺家就在隔壁。” 说着,就把袁大燕拉走了。 出了门,袁大燕:“孙婶你拉俺干嘛呀,俺还想搭把手呢,就剩苏知青和许知青两个人,都是黄花大闺女,总有不方便的呀。” “没啥不方便的,都是女人。”孙婶一点儿压低声音同袁大燕说,“你傻啊,人家苏知青明显是要出手救人,有些不方便让咱们看见的。” 袁大燕恍然大悟般用力拍了下自己的脑袋:“嗨呀,要不是孙婶你说,俺这破脑袋都想不到,那咱们还是别耽误了。” 两人走出外面,好家伙,还有好几个社员在等着呢。 这次孙婶站直了身子,悠悠回复众人求知的目光:“没啥事儿了,大家赶紧回家煮饭吃,明儿还得起来上工呢。” 屋里。 苏玉禾一脸严肃地叫了声袁桂娟:“等下不管你看到什么,你要是想要把孩子保住,你可千万别声张。以后也请不要和任何人提起。” 袁桂娟点头如捣蒜。 苏玉禾看了眼许云,后者赶忙道:“我也不会说的。” 苏玉禾颔首,从篮子里拿出陶瓷罐:“桂娟婶,你把这个喝掉。” 饶是有所准备,袁桂娟和许云看到那冒着药味的黑乎乎液体还是被吓了一跳,她们异口同声:“这是中药啊?” 中药就代表有中医,在这时候可是要被说成不科学的封建。 苏玉禾:“别管是什么,反正我不会害你,我就问你,还想不想保胎?” 袁桂娟点头:“想!” “快点喝。” 袁桂娟接过去,捧着搪瓷缸像是不怕苦一样,一口接一口,很快喝了个干净。 把搪瓷缸递给苏玉禾时,袁桂娟问:“俺这样就好了?” “哪有那么快。你得连着吃几天的药,每天都要吃点好的补补,一天起码两个鸡蛋,还有,你可不能再随便干力气活儿,别去上工了,请几天的假,把胎坐稳了先。” 袁桂娟啊了一声儿,脸色颓丧:“别说鸡蛋,家里连黑面都没有二斤,全被张向东拿去喝酒了。” 说着说着她呜咽起来:“不上工哪来的饭吃啊……” 苏玉禾:“那你自己决定,要去上工,还是要孩子?如果去上工,我敢保证,不到两天,这孩子就没了。” “俺要孩子!”袁桂娟紧紧抓着苏玉禾的手。 “那你就听我的。” 袁桂娟忽然有些愁:“家里就那个死男人,俺找不到人帮俺煎药煮饭……” 苏玉禾想了想:“我给你送吃的,一天两块钱,还把药给你煎好。” “两块?” “如果你觉得贵……” 袁桂娟咬牙:“只要能保住俺的孩子,俺豁出去了,对了,”她有些迟疑地问苏玉禾,“要吃很多天吗?” “保守估计也得四五天。” 意味着起码要十多块钱。 袁桂娟点头:“麻烦你了,苏知青。” 她沉默了会儿,拿出枕头,从下面的口子中摸出几张零零散散的钱。 “这里一共有三块,剩下的等俺方便了,再找给你。” 其实苏玉禾现在也没问她要钱,但是袁桂娟怕自己要是不拿钱,明天苏玉禾就不来。 苏玉禾收了钱,眼瞅着她精神没那么好了,打算让她先休息:“行了,你好好休息。” 走出两步,苏玉禾又转身回来:“你家男人要是酒醒了打你,你就跑去隔壁孙婶家,别跟他对上。” “他醒了不敢动俺的,俺现在还怀着孕,他敢动俺,俺拿斧头劈了他,命根子也给他剪掉!” 苏玉禾和许云忍不住一抖,互相看了眼,没打算说话。 出了袁桂娟家,许云趁着周围没人,小声问:“你哪来的中药啊?” “以前去山里割猪草顺带挖回来的。” “那你怎么知道那是药草呢,万一是杂草呢。” 苏玉禾笑了笑:“为了你的安全,你还是不要知道那么多了,我能告诉的你的,我现在学会一点儿医术了。” “啊,谁教你的?你下乡的时候,不是高中毕业吗?” 苏玉禾凑近许云,笑得神秘:“我做了个梦,梦里有个神仙教我呢。” 许云一惊,赶紧捂住苏玉禾的嘴,并且慌张地左右看了看,还好没有人。 许云心跳得很快:“你别说这种鬼神的话,要是被人听见了,就要举报你了。好了,我知道这些东西不方便说,以后我不问了,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想了想,她又补充道:“连李岩我也不说。” 第66章 你帮我盯着苏玉禾 袁桂娟给的三块多钱,苏玉禾添了点,转手就给了石康元五块。 石康元摆摆手:“这是你自己的病人,你自己拿着。” 他和丹丹住在江家,吃的好,住得好,下大雪一点儿也冻不着,江凛每个月还给他二十块钱,虽比不得以往,但他已经很满意。 苏玉禾笑笑:“这是给您的药材钱,这段时间还得继续用药呢。药材都是您辛辛苦苦进山里挖的,您就拿着。” 苏玉禾看着总是笑盈盈的,但石康元知道这丫头也是倔的,不收下的话,这事儿过不去。 索性收了。 石康元忽然开口问苏玉禾:“假如你手上有一味罕见药材,有人急着要买,价格是市场价,但是你知道等十天后,这个药材市场上会翻百倍的价格,你是卖还是不卖呢?” “卖。” “为什么?” “有人急着买,说明可能有人生了重病需要,病人等不得。” “不错,”石康元点点头,自己果然没看错人,“那要是对方就是故意买入药材,十天后以百倍的价格卖出去呢?” 苏玉禾还真的认真想了下:“那就当自己看错人了,起码卖药的时候,良心过得去,再说了,我也没亏钱,只是少赚了些。” 苏玉禾既然收了钱,给对方送的吃的也不抠搜。 她煮了点肉粥,还放了红枣山药,这些山货都是江凛弄回来的,家里有,她也舍得放。 米粥熬得软糯香甜,旁边是发出苦味的中药。 两个都好了,苏玉禾装在搪瓷缸里,用篮子提过去给袁桂娟。 …… 知青点。 好几个知青扎堆烤火,一个木头,就能烧上一天。 苏玉禾不在知青点,许云没什么人好聊天的,安安静静烤火,旁边的吴玲忽然问她:“许云啊,听说你们昨天救了袁桂娟?还见红了,苏知青到底什么成分啊?还能帮见红的人保胎?” 许云心神一震,这是套话呢? “什么什么成分?玉禾就是高中毕业的学生,哪里那么厉害,还救人?她只不过是把人送回屋里躺着,帮桂娟婶清理身子,孙婶和大燕婶都在呢,孙婶还给煮了鸡蛋。” 许云说着看了眼吴玲:“人家孙婶是有经验的,桂娟婶这情况,好好休养就能坐稳胎了,我跟玉禾都是小年轻,哪里懂什么救人?” 吴玲讪讪:“都是听说来的。” 许云站起身:“我先去做饭了。” 等她走了,吴玲才很是不屑地说:“看她那样,不就是傍上了苏玉禾吗?连咱们都看不上了。” 邓梅在旁边听了半天,心里还记恨着之前苏玉禾让她学狗叫的事情,闻言开口:“苏玉禾就是心气高,我们哪敢儿说她啊?谁沾上她谁倒霉。” 戴春华:“吴知青,邓知青,别老是说这些不利于团结的话。” 罗艳默默听着,火光映在她的瞳孔里,一晃以晃的,看不出来她在想什么。 知青们陆陆续续去灶房做饭,罗艳趁着没人注意,溜出了知青点,直奔袁桂娟家。 里面骂骂咧咧的: “死婆娘,丢老子在地上睡,差点儿没把老子冻死!” “一分钱都没有,上外面卖都没有这么穷!” 声音越来越近门口,罗艳赶紧站直,没继续贴着门听。 张向东一开门看到微笑的罗艳,冷不丁被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语气很差劲儿:“姓罗的,来这里做什么。” 张向东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要是别的知青,他或许会出于别的目的喊一声知青,但是罗艳嘛,她名声都臭了,张向东自持优越地踩她,开口很不客气。 罗艳同样嫌弃这个村里出了名的酒鬼懒汉,脸上却强忍着不适,露出微笑:“你想不想要钱?” 钱? 是个人都想要。 张向东虽然不是人,但是也想要钱,他渴望地看着罗艳,吊儿郎当:“罗知青白送钱?” 现在知道叫罗知青了,罗艳心里不屑,嘴上却问: “你婆娘是不是怀上了?” 张向东是被冻醒的,起来先灌了几口水,接着满屋找袁桂娟。 袁桂娟被他踹门声弄醒,她撑着从床上坐起,张向东问她要钱。 袁桂娟说没有。 张向东正准备动手,袁桂娟直接从枕头底下抽出一把菜刀:“俺现在怀上了,你敢动俺一下,俺砍死你!” 不知道哪个点说动了张向东,他没闹了,但找不到钱,就有了罗艳在门口听到的骂声。 袁桂娟确实是怀上了,但好歹也是张向东的种,他再不是东西,也不会随便怎么样。 他有些防备地看着罗艳:“你想干什么?” 他这态度,罗艳已经肯定知道是怀上了。 罗艳笑笑:“你别激动,我不会对你婆娘怎么样。只是听说昨天婶子见红了,然后苏知青出马救好了,我想知道苏知青做了什么,你只要告诉我,我就给你钱。” 张向东一脸茫然:“俺都睡懵过去了,咋知道?” 罗艳也不急:“你婆娘现在没下床?还在养着,苏知青肯定还会再来的,你这两天帮我看着,有什么一五一十告诉我,到时候好处少不了你的。” 张向东有些迟疑,罗艳直接从兜里掏出两块钱给他:“你先拿着去喝酒,我让你帮看也是为了你们好。你忘记上次虎娃的事情了?苏知青表面上是帮你们,背地里指不定要搞什么坏。” 张向东脸色一沉,一把扯过罗艳的钱:“谁敢弄老子儿子,老子弄死他!” 罗艳见目的达到,转身离开。 张向东捏着手里的钱,根本不顾家里躺着的袁桂娟,笑呵呵地继续跑去招惹喝酒。 两人离开不久,苏玉禾提着东西回来。 她知道袁桂娟不好下床,指望张向东开门也不可能,苏玉禾直接推门进去了。 到了里屋,苏玉禾一推门,袁桂娟立马抽出刀:“张向……苏知青?” 苏玉禾看到刀光愣了下,随即很快反应过来,笑着问:“今天感觉怎么样了?” 袁桂娟:“好多了,苏知青你快过来坐。” 苏玉禾当然不是来坐的,她把炕桌搬到袁桂娟面前,拿出肉粥和中药。 第67章 苏玉禾第一次行针 “先把粥吃了,再把药喝了。” 盖子刚打开,袁桂娟就闻到了肉粥的香甜,上面还飘着红枣碎,她发怔:“竟然是大米粥,俺没想到还有肉……” 袁桂娟家里都是吃玉米面,黑面和红薯土豆,很少吃到精细粮,更别说这样的肉粥。 一开始苏玉禾问她要钱,一天两块,袁桂娟知道肯定是治病钱,虽然对方说了,给她做饭,但她以为就是普通的黑面馒头或者几根红薯…… 根本想不到会是这样的食物。 她忍不住捂着脸哭了。 苏玉禾有些无措:“怎么了?别哭了,你现在身体不同常人,哭多了不好,你是不是不想吃这个?” “不是……”袁桂娟抹干净眼泪,“俺吃。” 说着她拿起瓷勺,一口一口吃的很快,像是灌进去一样。 眼泪还一直流。 苏玉禾叹了口气:“怎么说不听的?再哭下午对孩子不好。” “俺不哭了……”袁桂娟吃着东西,嘴里含糊不清,“俺就是太激动了!你不知道俺多久没吃过这样好吃的东西!苏知青,你一定是天爷派下来的活菩萨。” 苏玉禾笑眯眯地没说话,她经常在江凛面前自称仙女,但还是第一次有人叫她活菩萨。 袁桂娟吃完了粥,不用苏玉禾多说,自己端起中药咕噜咕噜喝了干净。 苏玉禾给她把炉子上的水倒进暖瓶,拿到她方便拿的地方:“你渴了自己倒水喝,我得晚上再来。对了,给你煮了两个鸡蛋,你放被窝里捂着,饿了就吃,我得晚上再来了。” 她说一句,袁桂娟跟着点头一句。 苏玉禾看也没什么事了,正准备走,被袁桂娟叫住:“苏知青,那个之前张向东找你的事情,真的对不起。” “你说之前的事?没事,他也没讨着便宜,而且,我现在是收了你的钱,一天两块呢。” “真的很感谢你……” 袁桂娟像是想起什么一样:“对了,苏知青,刚刚好像罗知青来过。” “罗知青?她来做什么?”苏玉禾皱起眉头,罗艳又想搞什么幺蛾子? “俺听不清……”袁桂娟抿着嘴,“估计跟那死男人合计什么呢……” “你先养你的胎。” 今天不用上工,苏玉禾送完了药,回到江家,跟石康元学医。 石康元刚给老太太施完针,老太太躺炕上睡过去。 他整理自己的针包,苏玉禾回来时,他正准备给叶云淑扎针。 他抬眼看了看苏玉禾:“回来啦?” “嗯。这是扎完了吗?” 石康元停下手里的动作,招来苏玉禾:“你给小叶行一次针。” 苏玉禾一惊,忙摆手:“这怎么行!还是您来。” 叶云淑的可是大事,苏玉禾怕自己一个手抖,万一出了些差错,石康元前面的努力白费,那就得不尝失了。 石康元笑了:“你怕什么,该扎哪里,怎么扎,你都知道了,让你付出实践,有什么难?更何况,老头我都在这里呢。” 叶云淑不知道苏玉禾在跟石康元学医,但每次扎针只要苏玉禾在,石康元都会告诉她,该扎什么穴,怎么扎…… 叶云淑一直以为石康元是习惯跟人说话呢,此刻看石康元想让苏玉禾给她扎针,心里有些惊讶。 倒也不是排斥苏玉禾扎针,既然石康元敢让苏玉禾来,叶云淑相信石康元有自己的估量。 看苏玉禾不太敢,叶云淑知道她是顾忌自己。 叶云淑笑了,“看”向苏玉禾:“没事,既然石叔让你扎,你就扎,我不怕的。” 可是我怕啊…… 苏玉禾心道,不过最后还是拿起了针。 她捏着长针,对着第一个穴点,跃跃欲试却又停下看向石康元:“是这里?” 石康元点点头:“你扎你的,我在边上看着。” 苏玉禾紧张地下了第一针,石康元没说话,苏玉禾心里放松了下,知道这是扎对了。 她呼了口气,定了定心神,慢慢的,第二针、第三针…… 全部针都扎了下去。 石康元依然没有说话。 苏玉禾知道自己没扎错,不着痕迹地呼了口气。 石康元:“还没到该放松的时候呢。” 苏玉禾笑笑:“我知道的。” 石康元问叶云淑:“小叶,这针扎得痛不痛?” 叶云淑脸上冒着汗:“有点儿,”又怕苏玉禾紧张,她补充道,“没有第一次那么疼。” 石康元哼了一声儿没说话,又叫了声苏玉禾:“丫头,愣着做什么?下一步呢?” 苏玉禾哦哦两声儿,估摸着时间,开始给叶云淑捻动针…… 两个多小时下来,终于拔针了。 苏玉禾觉得自己浑身都是热的,一抹额头,满手的汗水。 叶云淑现在扎针不会晕了,意识清醒地问苏玉禾:“怎么样?玉禾。” 苏玉禾笑笑:“还是有点紧张。” 石康元不以为意:“多练练就好了。” 回到家看到苏玉禾是江凛最开心的事情了,他把在自由市场买到的东西塞到苏玉禾怀里。 苏玉禾低头一看,有些惊讶:“果丹皮?你怎么买到的啊?” 七十年代,老首都零食就有果丹皮,来了大江村,苏玉禾再没见过。 江凛原本没有想买的意思,还是听小贩吆喝,这是从首都来的零食,他想到苏玉禾,直接掏钱就买了。 看苏玉禾高兴的样子,江凛就知道没买错:“看到就买了,你喜欢吃就好。” 苏玉禾给丹丹她们一人分了一根,自己剥开一根,咬了一口,酸酸甜甜,是记忆中的味道。 剩下的一半,她递到江凛嘴边,对方下意识张嘴咬下。 苏玉禾凑过去:“你知道果丹皮是什么做的不?” 江凛摇头。 “就是咱们在山里见到的山里红。” 怪不得吃起来酸甜酸甜的,江凛点点头,几下嚼咽了下去,出去把一袋子东西放下,对苏玉禾说:“还买了些别的,都是首都那边过来的,你看看等会儿做点什么吃。” 苏玉禾打开看了看,都是她熟知的首都特产,燕山板栗、怀柔核桃,还有一袋大米。 “这大米也是首都来的?” 第68章 拖出去揍一顿 江凛点头:“那人说是,不对吗?” “对。” 苏玉禾知道他是想着自己从首都来,看到首都的东西,都想买给她。 也不知道这男人怎么想的,要是被一些不怀好意的人知道了,随便找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来,说是首都的,难道江凛也会不犹豫地买吗? 江凛听了她的话,忍不住笑了:“哥看起来没有那么蠢?” 苏玉禾从水缸拿只冻鸡出来,热水泡软了,苏玉禾直接剁成小块,放了些板栗进去炖。 都是天气还没那么冷时,江凛从外面买回来的土鸡,杀干净放瓦缸里,放在院里冻着的。 大江村入冬后,室外都是纯天然的大冰箱。 像是猫冬一样,把食物放进去冻着。 之前没吃完的羊肉,也是放里面冻着。 不过像江凛家这样冻肉的,在这个年代比较少,毕竟吃肉是件很稀罕的事儿。 炖了一个小时的板栗已经软了,一口下去面面的,别提多好吃,鸡汤里也沁着板栗的甜,跟山药炖鸡是两个味。 随便又炒了几个菜,江凛帮着端上桌,看苏玉禾一直没过来,折返回去叫人。 看到苏玉禾在弄中药。 苏玉禾是想把袁桂娟的药放上去煎,再去吃饭,看到江凛忙说:“我马上过去。” 江凛站在旁边:“还是给张向东婆娘弄的?” “嗯。”苏玉禾抬眸看他,“你会不会觉得我多管闲事儿啊。” “怎么会这么想?”江凛走过来,半蹲在苏玉禾旁边,伸手捏了捏她的后颈,“你都学医了,以后这种事情多着呢,怎么会叫多管闲事儿?” 江凛拉过苏玉禾的手:“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一切都有我呢。” 这男人初见的时候硬梆梆的,现在说情话是信手拈来。 苏玉禾亲了亲他:“走,去吃饭。” 叶云淑难得地在饭桌上主动挑起话题:“凛哥儿不知道?今天是玉禾给我扎的针,可真厉害,听石叔说了几次,就能帮我扎针了。” 这话说得苏玉禾都不好意思了,笑笑不知道该说什么。 要是能说出来,江凛和石康元心里想的终于一致了:苏玉禾那哪儿是只听了几次啊,背地里不知道背了多少医术,跟着学了多久了。 江凛看着苏玉禾:“嗯,玉禾很厉害。” 苏玉禾看男人跟着打趣她,嗔怪地看了眼他。 吃过了饭,苏玉禾没在江家多呆,装了些米饭和青菜,加了一碗鸡汤,再装上中药,就去袁桂娟家。 江凛送她过去,到时候等她回知青点了再回家。 到了袁桂娟家,江凛站在门口,苏玉禾提着东西进去。 孙婶出来倒东西,看到江凛叫了他一声儿:“江凛啊?跟苏知青过来?” 江凛点头,又想起苏玉禾说的,别人跟他打招呼不能那么冷漠,他说:“天要黑了,她一个人过来不放心。” 孙婶点点头:“你们俩都是好的。” 袁桂娟看到大米饭、鸡汤,整个人惊掉下巴,哭倒是没哭,就是非常无措:“苏知青,俺是个粗人,吃啥都行,你不用特地做这些东西。” 苏玉禾很平静:“没有特地做,我吃什么就给你带什么,只是今天刚好炖了鸡汤而已。” 那也很不错了。 袁桂娟默默把对方的好记在心里。 门突然从外面打开,张向东闻着味走进来:“老子就说怎么闻到一股子怪香的味儿,原来真是背着老子在吃好东西呢。” 他跑进来看到还冒着热气的淡黄色鸡汤,还有肉哩,冒着香气,张向东伸手就想端走。 袁桂娟不知道什么时候,抽出刀,直接剁在炕桌上。 苏玉禾眉头皱紧,刚要开口,被刀砸在桌上的声音吓得脖子一缩。 不得不说,这炕桌还挺结实,菜刀剁上去,没坏,鸡汤晃了晃。 张向东也就是躲得快了点儿,再晚上一秒,手都要被剁掉。 苏玉禾在旁边看着那是一个解气,张向东看到肉都疯了,自己婆娘还怀着呢,不给做饭就算了,还有脸来抢。 张向东怒气蓬勃:“好啊,臭婆娘,竟然敢真的动手!老子是你男人。” “俺没有你这样的男人!”袁桂娟大吼,“老娘恨不得守寡!等老娘好了,老娘要跟你上公社登记离婚!” “离、离什么婚!”张向东有瞬间的慌乱,随即很快反应过来,一副什么都不怕的样子,“离婚了谁要你啊,一个破鞋,白送都没人要,还要不要脸了?” 苏玉禾听的都血压飙升,这张向东说的都是些什么话? 同时她也为这个时代的女性悲哀,张向东说的很真实。 这时候的女人,死了男人的,都比离婚的名声好。 袁桂娟倒是让苏玉禾意外,只听袁桂娟脱口而出:“不用你管!老娘跟你过够了!” 张向东看她来真的,一脸凶相地瞪着苏玉禾:“是你,一定是你唆使的!妈的,老子弄死你!” 说着就扑向苏玉禾,苏玉禾侧身躲开,抓着张向东手臂,反手一拧,在张向东尖叫的同时,苏玉禾冲门外喊:“凛哥。” 江凛听声音不对,小跑进来,看到苏玉禾制住张向东,他跟着过来,扣住张向东的手,问:“要做什么?” “拖出去揍一顿。悠着点,要他疼,别出什么事就行。” 江凛点点头,直接把哀嚎的张向东拖出去,屋里只听到一声比一声凄厉的惨叫。 隔壁孙婶听到了,拉着自家男人跑过来:“怎么打上了?” 张向东以为救星到了,撑着一口气喊着:“婶子,你救救俺,这地主小子,想揍死俺。” 苏玉禾走出来:“孙婶,你别管了,张向东刚才要抢桂娟婶的东西吃,还想打她。我让江凛给他长个教训。” 孙婶一听,袁桂娟还在坐胎呢,这张向东竟然想打人,真不是个东西,她啐了一口:“晦气。” 说着,又把自家男人拉了回去。 隔壁家听见的,都关上了门,没人出来管。 苏玉禾返回屋里,袁桂娟已经在喝药了。 第69章 举报信 苏玉禾想了想:“你真的想离婚?现在离婚对你名声可不好。” 袁桂娟:“俺早就想过了,离婚只是坏了一时的名声,跟张向东继续过下去,俺都不知道能活多少年。被人说闲话就闲话。” 她摸着自己的小腹:“日子是自己的,以后俺还有孩子呢,俺什么都不怕。” 苏玉禾不知道该说什么,袁桂娟想做什么,她不好多说,况且,这婚想要离真没那么简单。 她收了东西,准备走。 江凛靠着墙根站着,苏玉禾问:“人呢?” 江凛下巴往院子里某个方向抬了抬,苏玉禾看过去,张向东蜷缩在地上呻吟:“不会有什么事情?” “不会,没往要害打,就是疼个十天半个月而已。” 苏玉禾忍着笑,看了看天,让江凛把人丢进里屋去:“别半夜下雪给他冻死了。” …… 罗艳从张向东家出来,心情极好,好像已经抓到了苏玉禾的小辫子一样。 趁着不上工,她打算去城里肉食站买点肉回来,讨好讨好路建荣,路建荣这好多天没找她了,她有些心急。 提着半斤肉出来,正打算回家,就看见路建荣和孟欣并肩从国营饭店出来。 罗艳瞪大眼睛,赶紧找了个掩护躲了起来,看着路建荣帮孟欣整理帽子,两人动作亲昵得好像谈恋爱一样。 紧跟着,罗艳就看见了他们进了电影院。 以前路建荣也带罗艳去过电影院! 但已经是很久之前了。 罗艳满脸扭曲,孟欣到底什么时候勾搭上她的荣哥的? 她没有一直等在外面,压抑着怒气回了知青点。 买了肉,她也没心情坐,回自己宿舍直愣愣地坐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听到了路建荣声音,她知道孟欣那小贱人一定回来了。 许云和王秀慧在炕上躺着,今天都没出去,孟欣从外面回来,给她们一人分了一颗奶糖。 王秀慧:“小欣你今天上城里去了?” “嗯。”孟欣笑着点头,表情看上去很高兴。 孟欣脱下自己外面的棉衣,这是她上城里才穿的好衣服,回到了知青点,就打算换平时穿的旧的棉衣。 罗艳突然冲进苏玉禾的宿舍,许云看她的样子,还以为来找苏玉禾麻烦。 只见她扫视宿舍内一圈,径直走向孟欣,一把薅住孟欣的头发,抬手扇了过去:“贱人!你竟然勾引荣哥,看我不扇你。” “你胡说什么!”孟欣毫无防备被抓住,就一直落了下风,忍着痛喊。 罗艳把她拉出宿舍,孟欣没穿几件衣服,刚接触到外面的冷空气,冻得直哆嗦。 王秀慧跟孟欣交情好,一看这架势,套了件棉衣跟着跑出来,拉开罗艳。 孟欣有了帮手,根本不想吃亏,抬手就跟罗艳打。 动静闹得很大,宋志国和戴春华一堆人在堂屋烤火,听到声儿跑出来拉开她们。 …… 许云拉着苏玉禾八卦:“你今天没在宿舍,可真是热闹,罗艳直接冲进咱们宿舍把孟欣拉出去打,真是丢人丢到外婆家了!” 苏玉禾眨眼:“为啥打呀?” 许云边吃着苏玉禾拿回来的板栗饼,边说着:“路知青和孟欣有一腿呢!反正不知道罗艳怎么知道的,冲进来就骂孟欣不要脸,说她发骚勾引男人,呸,就路建荣那样?也就罗艳当成宝。” 苏玉禾早就知道了孟欣跟路建荣的事情,不过她有些好奇罗艳怎么发现的。 苏玉禾恨不得手里现在就有一把瓜子:“那现在呢?” “被队长和班长拉开了,一拨人劝这个,一拨人劝那个,”许云忽然笑了,“真是搞笑,两个女知青都打起来了,路建荣什么都没说,好像不关他的事情,偏生罗艳和孟欣也是蠢的,当着队长的面儿,愣是一个字都没说,还维护路建荣呢。” “我给你说,两人打得可厉害了,罗艳脸都肿了,孟欣也没落得着好,脸上被指甲刮了一道,谁看她,她就瞪谁,可吓人了,等下回屋,你可别看她那边。” 苏玉禾眯了眯眼,这事儿有的好看了,按照罗艳的性子,估计没完。 她也得加把火才对得起自己看客的身份。 苏玉禾快速写了一封信,详细阐述了路建荣的种种劣迹,说明他乱搞男女关系,投到了组织去。 尽管是匿名,但这封信仅仅几天就发挥了效用。 负责工农兵大学生推荐工作的县推荐与选拔工作领导小组,立马下来调查。 路建荣听到来人了,慌得很,找到了孟欣和罗艳,勒令她们不许多说。 两人当然不会多说,因为路建荣分别承诺了以后回城一定会带她们。 所以当领导小组问到她们两人时,两人直接否认了他们问的东西。 并且把路建荣塑造成了,肯吃苦,能干,乐于助人的知青形象。 领导小组带头的人,以为信是恶作剧,正准备离开,其中一个妇女同志说:“领导,我觉得不对,我再问问她们。” 妇女同志又分别跟孟欣两人单独说了几句话。 再次出来时,妇女同志的表情不太好,小声和领导说了几句话。 领导脸色微变,把宋志国叫到了外面去:“宋队长,路建荣是跟谁搞对象?” 宋志国沉默了下:“没听他说在搞对象。” 问话的妇女同志一脸严肃:“请问宋队长,路建荣真的没有乱搞男女关系吗?我可是有举报信,你这个队长,可不能包庇,而且,我刚才已经打听到了,要是被组织发现,你有没说的东西……” 几人走后,宋志国看了看天,叹了口气,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回去。 第二天,就收到了取消了路建荣工农兵大学生名额竞选的消息。 知青点因为这个消息,笼罩着一片乌云。 路建荣这个事情,听说是组织收到了匿名举报信,才下来调查的。 其余知青有种说不出来的恐慌,他们觉得有人在暗处盯着他们,稍有不慎,就会被举报。 路建荣失去了推荐的机会,整个人暴躁无比。 这是他唯一能抓到的回城的机会,现在化为泡影! 第70章 危机 路建荣不肯吃这个亏,想来想去,觉得举报信肯定是苏玉禾写的,气冲冲地跑去找苏玉禾算账。 “苏玉禾,举报信的事情是不是你干的!” 他握紧了拳头,不敢动手,恶狠狠盯着苏玉禾。 许云就在一旁,看不惯路建荣那样,翻了个白眼:“自己脚踏两条船还有理了?什么脏水都往玉禾身上泼,能不能要点脸?说不定就是哪位正义人士出手举报的呢?” 正义人士苏玉禾忍着笑,嫌恶地看了眼路建荣:“自作自受。” 路建荣气急,伸手抓住苏玉禾的手腕:“苏玉禾!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没害过你?你为什么要陷害我?看我失去推荐资格,你就满意了?” 怎么没害过? 上辈子杀子之仇,这辈子纵容罗艳多次对她下死手,要说路建荣一点都没参与是不可能的。 想到这里,苏玉禾红了眼。 他抓得紧,苏玉禾用力都甩不开,她冷冷道:“放开!” 路建荣不肯放,许云看状况不对,没来得及多想,伸手去扒路建荣的手:“路建荣!你是不是有病?快放开。” 要是被人看见了拉拉扯扯,对苏玉禾名声影响不好。 苏玉禾抬手一巴掌甩在路建荣脸上,再抓着路建荣的手往上一掰,迅速抬脚踹他小腿骨,路建荣还没反应过来,就跪在了地上。 路建荣抱着手,一脸痛苦:“苏玉禾!你竟然敢这样对我!” 苏玉禾嗤笑:“是你先犯贱的,就算是我又怎么样?你能把我怎么样?你等着,路建荣,咱们没完!” 是啊,这才丢了一个名额而已,远远不够! 她要看着路建荣变成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把他最在乎的都踩碎,让他感受什么叫真正的绝望! …… 远在千里之外的首都。 苏泽明捏着电报,气不打一处来。 电报狠狠拍在桌子上,砰地一声儿伴随着带着怒意的声音:“这些王八羔子!” 跟随多年的警卫员小杨,敏锐地察觉了上司在发怒,那封电报是他拿过来的,不知道写了什么东西,可又不敢多嘴问,心里忐忑的要命。 苏泽明一向不乐意把自己在工作上的事情带回家,因为他是男人,工作上有任何烦恼,打心里都不想让家里人知道。 但这次情绪外露了些,相伴多年的檀兰从苏泽明久久不平的眉心中,发现了丈夫沉重的内心,关心地道:“是怎么了吗?看你连爱吃的排骨都没夹几块。” 苏泽明沉重地呼了口气:“没什么,对了,下周我去中苏边防走一趟。” 檀兰皱眉,却也知道这些东西都是改变不了的,女儿下乡那么久,除了日常的信,好长时间没见,现在苏泽明又要出去。 “还有不到两个月就过年了,你到时候能回来吗?还有玉禾,好久没跟她打过电话了。” 苏泽明沉思了会儿:“能回来的,说到玉禾,这丫头被你惯坏了,听说在跟一个二流子搞对象,我让她回来,她还耍性子。” 檀兰好看的眸子倏地看向苏泽明:“到底是谁惯的?” 檀兰不过四十左右的年纪,保养得跟三十出头一样,还是那么美丽,苏泽明一看她的眼神,就好似回到了年轻时候,怕她生气,改嘴极快:“我惯的我惯的。” 檀兰轻哼:“不过她谈对象的事情,已经在信里和我说了好多,听起来那男孩不错,可不是你说的什么二流子。” “怎么不是?”苏泽明不乐意了,“我让人查过了,就是个地主成分的小子,他可是要挨批的,咱们玉禾跟他得多受委屈啊!” “又不是马上就要嫁,现在玉禾喜欢,她高兴,就让她处着呗,你想棒打鸳鸯可别拉上我,反正我觉得我闺女眼光肯定不会差。” 苏泽明不敢多说,想了想:“这次去边境,或许会离玉禾下乡的地方很近,是骡子是马,我到时候去看看。” 檀兰给他夹了块排骨:“你记得要控制自己的脾气,人家可不是你在部队管的兵。” 苏泽明讪讪没说话,心里却想着到时候要怎么教训那个二流子。 …… 刚走了负责工农兵大学推荐小组,又下来一个卫生管理小组,这次来势汹汹,直冲苏玉禾。 苏玉禾什么都不知道,提着药和粥去袁桂娟家。 路上铁柱急匆匆叫住她:“苏知青!” “怎么啦?铁柱。” “你是不是要去张向东家?你别去。”铁柱喘得很,很着急地说,“俺娘说好几个卫生管理小组的人要来找你,现在都跑到袁桂娟家去了,让俺来跟你说一声。” 苏玉禾拧眉,这些人就是管中医的,苏玉禾稍加思考,千万不能让他们知道自己的事情。 还有石康远…… 她看着铁柱,直觉告诉她这是可以信任的人。 此刻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她只能赌一把。 苏玉禾:“铁柱,你帮我个忙儿。” 铁柱点头,苏玉禾快速说完事情。 铁柱连连点头,不敢耽搁,拔腿就跑。 苏玉禾走出两步,反应过来,朝四周看了圈发现没人,拿出篮子里的中药。 在雪地里刨了个坑,把中药倒进去,用雪盖上,站上去踩平。 用雪把搪瓷缸盖住。 她提着篮子,继续往袁桂娟去。 同之前一样,苏玉禾门也不敲,直接推门进去。 院子里站着七八个人,苏玉禾唯一认得的就是张向东。 她跟张向东可没有什么打招呼的必要,尽管心里猜到了旁边的人身份,苏玉禾也不打算打招呼。 不打招呼是对的,这才附和她跟张向东两看生厌的关系。 她收回目光打算直接进屋。 苏玉禾之前让江凛揍了张向东一顿,导致张向东后来看到苏玉禾有些打怵。 不过今天不一样,张向东想到罗艳说的话,再加上自己找来的人,胆子大了不少,他口气很差,指着苏玉禾:“同志,那就是苏玉禾!她喂俺婆娘吃中药!” 几个生面孔直接围了上来,除了领头的脸色平静,旁边的好像在抓什么大逆不道的人一样,盯着苏玉禾。 第71章 女人能顶半边天 领头的是位三十多的男人,戴着金丝边眼镜,他扶了扶眼镜,看着苏玉禾:“你就是苏玉禾?” 苏玉禾点点头,装着不明白:“同志好,你是?” 对方:“我是城里卫生管理小组的队长吕良,有人举报你乱搞中药,请你跟我们回去调查。” 苏玉禾很平静:“我很愿意服从调查,但是吕队长,如果有人举报,请先拿出证据,不然一封信就把我带走了,我多冤啊,怎么说我平时也是勤劳上进的知青,在公社里的名声还要不要了?我相信组织是公正严明的。” 旁边一位妇女同志点头:“我觉得苏同志说的不错,既然也是知青,思想肯定是进步的,队长,咱们不能冤枉一个好人。” 吕良沉默,张向东一看这场面可不好,真是给罗艳说对了,苏玉禾肯定会狡辩的。 张向东站出来,指着苏玉禾:“吕队长,你可不要被她给骗了!这女人惯会花言巧语的!一肚子坏水!就是她每天给我婆娘送臭烘烘的中药!” 苏玉禾凉凉地看着他:“是你举报的我?” 她忽然笑了下:“吕队长,你们可能不知道,他可不是什么好男人,打女人,前阵子他婆娘怀孕,就是被他打见红的,后来要休息保胎,他作为男人,不仅没有照顾他婆娘,还跟他婆娘抢一口吃的。” 原先说话的那位妇女同志,作为女人,很容易感同身受,最恨这种打婆娘的男人了。 她扭头忿忿地盯着张向东:“你真的打婆娘?” 张向东当着社员的面儿没掩饰,但这几个可是组织里的人,他是一点儿承认的胆儿都没有。 苏玉禾继续说:“他婆娘又不怎么能动,这几天还是我给送吃的过来,要不是我,孩子也保不住了,至于他,或许是因为我给桂娟婶送了碗鸡汤,他想抢,没抢着,还想打我,被我对象揍了一顿。 他肯定是怀恨在心,才想着举报我。我做的每件事情,都是为了桂娟婶好,张向东这样做,未免太令人心寒了,既然吕队长你们来了,请你们帮帮桂娟婶。” 苏玉禾一通话说下来,也没有为自己开脱,无意识地为自己营造了个乐于助人的形象。 说了袁桂娟的处境,最后让他们帮助袁桂娟。 任谁都不好置之不理。 妇女同志挺着胸脯开口:“苏知青,你放心,我是妇女队长,要是真有什么欺负妇女的事情,我一定不会放过。” 张向东急了:“你们都被她骗了!她就是搞中药的。啊对,她的篮子!” 他眼睛紧紧盯着苏玉禾提着的篮子:“她手里拿的一定是中药,你们快点检查!打开就知道了。” 来的人里面,有一个迟迟开口:“就算张向东真的是打女人,那你搞中药的事情也得解决。” 苏玉禾微笑:“我真的没有搞,如果你们要检查,我还是那句话,愿意配合。” 吕良下巴点了点苏玉禾的篮子方向:“放下。” 苏玉禾真就把篮子放下了,脸带微笑,一副很坦然的样子。 张向东心里忽然不安了起来,这臭婆娘的样子,看着一点儿也不慌。 可他明明从窗口看了好多次,就是拿的中药,那味道臭得他直皱眉! 怎么可能不是! 吕良点了两个男的,让他们检查。 他们听了吕良的话,立马蹲下来,打开篮子,先是一些乌拉草,扒开,是一层棉布。 掀开棉布,只有一个带盖搪瓷缸。 张向东激动地指着搪瓷缸:“看!俺没说错?这里面肯定就是中药!” 负责检查的同志,抬头看了眼吕良,后者看向苏玉禾。 苏玉禾更是坦然:“这里面就是给桂娟婶吃的粥而已,不信你们打开看。” 吕良使了个眼色,检查的同志,打开搪瓷缸盖子。 是一碗冒着热气的粥。 山药红枣碎碎地浮在面上一层,看着很是诱人。 打开盖子的同志更是闻到了粥的香甜,忍不住咽了咽:“队长,这真是粥。” 张向东扒开他们看,死死盯着篮子里的东西,怎么可能是粥呢? “不可能!” 苏玉禾小心地端起粥,盖上盖子拿棉布包着,往地上一放。 腾出的双手抓着篮子边缘,反手一扣,里面的草,还有一些碎屑,全部掉了出来。 “你们看,真的没有他说的什么中药。”苏玉禾淡淡道,接着抱起粥,“我先去给婶子送粥,孕妇最大,饿着可不好。” 苏玉禾说着就拿粥去里屋。 袁桂娟正好下了炕打算往外走,她最近已经能走几步了。 苏玉禾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哎,你下来做什么?” 袁桂娟摇了摇头,眼睛看着外面:“我听到你跟张向东的声音,是不是这个死男人又干什么不要脸的事情了?” 苏玉禾把她拉回炕上:“你先吃东西。” 她回头看了眼门,凑到袁桂娟耳畔:“药晚点再给你送,外面来了人,应付完再说。” 袁桂娟大惊失色,哪里还有心思吃东西,她掀开被子就要下炕:“俺出去跟他们说,你是好人。” “用不着你,不过我跟他们说了张向东打你的事情,你到时候看着说,搞不好对你以后想离婚的事情有所帮助呢。” 说着,苏玉禾转身出去,还再三叮嘱了袁桂娟不许出来。 养胎就看这最后几天了,要是再着凉,容易前功尽弃。 袁桂娟心里着急,但很听苏玉禾的话,只好耐着性子喝粥。 打开盖子那一瞬,闻到了山药枣粥的清甜,她的心一下就安定下来了,每天吃东西这一刻,是她最期待最幸福的! 从来没有人给她吃过那么好吃的东西,她抹了下眼睛,拿起瓷勺,慢慢吃了起来。 苏玉禾走到外边:“吕队长,关于刚才的事情,你们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吕良摇了摇头。 苏玉禾笑:“那就说明我是清白的咯,不过张向东打婆娘的事情,还是希望组织能主持公道。” 妇女队长:“这事儿我们不会坐视不管的,是该好好管管一些男人的毛病!打女人算什么东西!妇女能顶半边天哩,谁看不起女人?” 第72章 祸水东引 数道谴责的目光看向张向东。 张向东心头一紧,慌乱地解释:“俺、俺没有……” 苏玉禾哼笑:“你没有什么?没有打人还是没有抢孕妻的食物?” 妇女队长审视地看着张向东:“苏知青说的是不是实话?你真的欺负你婆娘?” 那些事情都有人看着,张向东无法反驳,心里害怕被带走:“俺知道错了,俺检讨,俺保证以后不会再做这样的事情,请求组织再给俺一次机会。” 这话说的,让苏玉禾忍不住挑眉,这人还不蠢嘛,竟然能说出这一番话。 果然,那几个人有些动摇,妇女主任也在沉默,像是在思考张向东的话可不可信。 苏玉禾面无表情:“妇女队长,我觉得这事情得让当事人来决定,让婶子自己决定,毕竟谁也没有资格替受害者说原凉。” “你说的没错,我们应该问一下他婆娘,你刚才喊桂娟婶?” 苏玉禾点头:“不过她现在还在休养,为了孩子,麻烦队长们进屋?” 张向东恶狠狠地看着苏玉禾:“苏知青,你能不能别添乱!” 苏玉禾笑笑:“我没添乱,我是为桂娟婶争取权益。” 什么狗屁权益! 张向东活了那么多年,还是第一次有人跟他说打婆娘犯法! 他刚才都认错检讨了,苏玉禾还是不给他面子,没等他想好做什么,妇女主任带着一个女同志,叫上苏玉禾一起进屋。 男同志都留在了外面。 袁桂娟刚吃完了粥,肚子里暖乎的很,感觉门开了,欣喜地看向门口:“苏——” 话刚出口,就看到一张陌生的脸,袁桂娟保证这也不是自己的亲戚,狐疑地问:“你是?” 妇女队长笑笑:“桂娟?你别害怕,我们是妇女办的,我是妇女队长,你年纪看着跟我差不多,叫我嫂子。” 苏玉禾走进来,给袁桂娟解释:“你有什么事情,可以找她们帮忙解决。” 妇女队长:“是的,桂娟啊,那个张向东,真的打你了?” 袁桂娟点头。 “经常打?” 袁桂娟点头。 男同志不方便进来,但是张向东作为袁桂娟的男人,进屋去也没有人拦着他。 他走进屋里,着急地跟袁桂娟说:“娟啊,俺知错哩,俺跟你检讨,俺们就当这事儿过去了,以后好好过日子行不?” 妇女主任还是倾向于劝和:“桂娟啊,他确实有错,但是谁又不犯错呢?前几年犯错的人多了去了,不还是能改造好?嫂子是觉得,要是他改正了,咱们还是可以好好过日子的。” 袁桂娟看向苏玉禾。 苏玉禾私心是希望袁桂娟分的,但这年代的人过得太难了,所以她决定不参与,尊重袁桂娟的选择:“这是你自己的事情,你可以自己决定。” 袁桂娟咬牙:“队长,俺想离婚!俺嫁给他十几年,他就会打女人喝酒!俺受够了!” 张向东急得冲过来:“娟啊,俺真知道错了,俺保证以后不打你,不喝酒!咱们好好过?” 袁桂娟绷着脸不说话,妇女队长又劝了劝。 看双方僵持,妇女队长说:“这样,桂娟你先听嫂子说,给张向东一次机会,等他再打你,再说这事儿,毕竟离婚可不是什么小事儿。” 张向东慌得很,要是真离了,他多丢人啊! 他扑通跪下,用力扇了自己几巴掌:“娟啊,看在俺们过了那么久日子的份上,你就给俺一次机会!你现在不是怀上了吗?俺当牛做马照顾你,你想想虎娃……” 袁桂娟听到虎娃目光迟疑了下,张向东一看有戏,又抽了自己一巴掌,骂自己不是人,抓着袁桂娟的手:“俺错了,你给俺一次机会,让俺看着娃儿生下来,行不?” 袁桂娟抹了下眼睛,没说话。 妇女主任很是高兴:“是嘛,就应该这样,咱们要给人改正错误的机会!你们好好过日子。” 只有苏玉禾面露担忧,张向东看着太极端了,跪下、自扇巴掌……以后怎么样,还真不好说。 妇女队长对苏玉禾笑笑:“苏知青,你真是有文化热情的知青,特别响应组织号召,大家互相监督。以后再有什么事情,都可以跟组织说。” 苏玉禾不知道说什么,点了点头,目送妇女队长离去。 苏玉禾看向张向东:“是谁让你找他们来的?” 张向东想到罗艳给的钱,脸僵硬了瞬:“没谁。” 袁桂娟拧了下张向东耳朵:“你说不说!” 妇女队长还没走远呢,张向东不敢惹袁桂娟生气,出卖罗艳和得罪苏玉禾,他知道还是后者更严重些。 “是罗艳,她给了俺几块钱。” 苏玉禾睨了眼张向东,几块钱就把她卖掉了,真是蠢。 索性没什么事情了,苏玉禾还得回江家再熬一次药。 临走前,苏玉禾看着张向东:“我就是搞中药的,我警告你,要是你再搞什么猫腻,我饶不了你!还有,桂娟婶吃药的钱,你给。” 苏玉禾伸手。 张向东兜里确实有几块钱,但这都是罗艳今天刚给的,他还没捂热呢,不想拿。 袁桂娟:“你收的钱给俺!” 张向东脾气立马就上来了,看到袁桂娟的脸色却不敢发作,他磨磨蹭蹭地从袋子里拿出钱。 三张一块的。 苏玉禾:“这不够,我看到你兜里还有了。” 张向东气得发抖:“苏玉禾你不要太得寸进尺。” 苏玉禾不为所动,袁桂娟:“快拿出来!” 张向东不耐烦地摸出剩下的两块钱:“就这些了,真他妈没有了!” …… 揣着五块钱走,苏玉禾心情极好。 还没到江凛家,远远看见了吕良他们走进江家的背影。 她脚步一顿,接着若无其事走过去。 门是开的,苏玉禾直接进去,看到吕良他们分开进了几个屋,她故作惊讶地问站在院子里的石康元:“石爷爷,怎么回事儿?” 石康元:“说是检查。” 说话间,已经给苏玉禾递去一个放心的眼色。 妇女队长正好看完灶房出来,苏玉禾走上去:“队长,咋了?” 第73章 苏玉禾第一次当众露手 妇女队长一脸严肃:“我们刚才走到村口,有人举报这边藏有破四旧的东西!你怎么来这里?” 苏玉禾坦然道:“这是我对象家,我过来看看。” 妇女队长点头:“那你站远点。” 妇女队长对苏玉禾的印象还挺好的,毕竟是城里下乡的知青,都是积极分子。 苏玉禾微笑,和石康元他们站在院子里。 丹丹有些害怕,这些人看着好凶,她从抱着石康元的腿,跑去抱着苏玉禾:“姐姐,他们要做什么?” 苏玉禾摸了摸她的头:“没事的,他们很快就走了。” 吕良他们陆陆续续出来了,估计是妇女队长跟他说了苏玉禾的事情,所以他看见苏玉禾也没有多惊讶,点了点头,带着人走了。 苏玉禾长呼一口气,总算是过去了。 苏玉禾扶着叶云淑,几人进到屋里,石康元发出疑问:“那女同志说是有人举报的,会是谁呢?” 苏玉禾眯眼:“我知道是谁,这事儿你们不用管。” “还好你让提前准备了,不然真的够悬。” 是苏玉禾想的远,请铁柱帮忙,这多亏了铁柱。 苏玉禾没说很久,惦记着袁桂娟的药,赶紧煎了新的给送过去。 袁桂娟喝了药,对苏玉禾说:“俺跟张向东那男人说好了,以后你不用给送吃的过来,他会做给俺吃。” 她语气有些不舍,因为苏玉禾给的伙食太好了! 但她心里清楚,不可能一直吃下去的,她最近感觉自己的身体好多了,估计很快就养好了,既然张向东想要个机会,袁桂娟打算借此机会,看看他是不是真的改了。 苏玉禾一听点了点头,没什么意见,就算张向东给袁桂娟吃没有营养的黑面影响也不大,再有两三天就好了。 只是药还是苏玉禾自己煎,张向东她信不过。 让张向东知道有是一回事儿,被他拿到证据,可不行。 江凛回来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有些后怕,他是经历过被打的人,前些年他已经是十几岁的少年了,事情记得非常清楚。 要是苏玉禾反应没有那么快,被当场搜出了中药材,那后果有多严重,江凛不敢赌! 苏玉禾揉了揉他的眉心:“再皱下去,成小老头了噢。” 江凛叹了口气,握着苏玉禾的手:“你就是心大,药材后来都藏哪里了?” “后面的粪坑。” 江凛稳了稳心情:“过两天我叫人来在后面挖个地窖,以后放这些东西方便点。” 苏玉禾扬眉:“不错嘛,还以为你要劝我们别做了呢。” 她捧着江凛的脸,啵地在江凛唇上亲了一口:“给你的奖励!” “这可不够。”江凛低声说了句,抱着苏玉禾反客为主,亲得她七荤八素的。 过了会儿,苏玉禾问:“咱们晚上吃什么?” 江凛顺了顺呼吸:“要是能吃你就好了。” 嗓音比之前哑了不止一个度,听在苏玉禾耳朵里真性感极了。 加上他又说这种话,苏玉禾脸更红:“臊子面,吃不?” “嗯。” 苏玉禾先从屋里出来,去缸里拿了块猪肉。 说起江凛家冻货的缸子,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苏玉禾也让石康元藏了起来,别的还好,那半扇羊肉,被石康元搬到后山用雪埋住。 到现在也没打算挖出来,放在后山,比放在院子里安全多了。 猪肉用热水泡会儿,解冻很快,但其实热水解冻不太好,只是时间赶,所以苏玉禾才用热水。 解冻好的猪肉剁碎,炒出一些猪油再就着油炸一会儿,后面再加秘制酱料进去炒,就是很香的臊子。 苏玉禾手脚麻利地把面抻了面条,煮熟了,浇上一勺臊子,撒上绿绿的葱花,别提多诱人。 江凛那碗,苏玉禾还特意加了一些辣椒。 在这寒冷的冬天里,江凛吃出了一身的汗,别提多舒服了。 石康元吃着热乎乎还带肉的面条,同样很满足:“苏丫头的厨艺真是没得说。” 叶云淑点头:“是啊,比在国营饭店吃的好吃多了。” 石康元看了眼江凛碗里红红的一片,忍不住说:“酸儿辣女是看男人的,江小子,你吃那么多辣椒,是想要闺女啊?” 苏玉禾愣了下:“不是说孕妇孕期吃的酸儿辣女吗?” 石康元哼了一声儿:“传来传去都传错啦!其实是看男人。” 江凛:“那我得多吃几碗辣椒。” 苏玉禾噎了一下,听着叶云淑她们的笑声,羞恼地瞪了眼江凛:“说什么呢!” 回了知青点,苏玉禾看到罗艳一直望过来,打探的目光,她走过去:“看我好好的,是不是很失望?” 罗艳目光躲闪:“你在说什么,我不知道。” 苏玉禾冷哼一声儿,心里早就想好了教训罗艳的办法,正打算开口,里屋传来惊呼声。 苏玉禾进去,发现是孟欣晕倒了。 灶房里几个知青都慌了,不知道该怎么办。 宋志国和戴春华进来:“怎么回事儿?” “队长,孟知青晕倒了。” 说话的知青害怕得很,都不敢靠近。 宋志国:“还愣着干什么啊!赶紧扶起来送去找医生。” 自行车只能载一个人,就算宋志国有自行车,没有人扶着,他很难送骑车送人出去。 正准备去借社里的牛车,罗艳突然开口:“苏知青不是挺厉害嘛,都帮袁桂娟保胎了,我们可是一个知青点的,按道理应该比外面的人亲?” 苏玉禾淡淡地看着她:“可比不上你们亲,毕竟你们可是搞过同一个对象的人。” 这话一出,现场知青都憋着笑,因为孟欣晕倒而导致凝滞的气氛没那么静默。 “你!”罗艳脸上浮现难堪,愣是忍下了,强扯唇,“不会是你自己不想帮忙?” 如果苏玉禾能救人,宋志国是不想在这大冷天折腾的,他看着苏玉禾:“苏知青,你要是会看,能不能帮忙看看她?大家都是知青,互帮互助。” 戴春华跟着劝。 “今天在桂娟婶家,被张向东举报了,要是我再冒头,到时候你们举报我怎么办?” 宋志国郑重道:“知青点要是有人举报你,我一定不会姑息,谁要是乱说话,别怪我这个队长不近人情。” 第74章 嫁祸给苏玉禾 最后一句明显是说给知青们听的,一个个都没说话。 苏玉禾这才过去给孟欣检查,看了下瞳孔,没什么大问题。 苏玉禾给孟欣号脉,大概两分钟,苏玉禾眨了眨眼,有些惊讶,像是在考虑措辞。 宋志国忙问:“怎么回事儿?” 苏玉禾:“没看错的话,孟知青应该是怀孕了。” ! 屋里气氛更寂静了。 孟欣可没有结婚! 未婚先孕丢人。 “你胡说八道!”罗艳急得跳脚,“怎么可能!” 孟欣和路建荣的事情,原本没多少人知道。 但是上次罗艳当众跟孟欣打架,把孟欣和路建荣的事情闹得人尽皆知。 这会儿大家都不约而同地想到路建荣! 是路建荣的孩子? 所以罗艳一听就跳脚了! 她跟路建荣搞了那么久,都没怀上,人家孟欣怀了,孟欣就有嫁给路建荣的可能。 罗艳想嫁给路建荣没了可能,不急是假的。 宋志国脸色凝重,未婚先孕的事情传出去,对知青点名声影响很严重! 戴春华疑惑地问:“苏知青,会不会是搞错了?孟知青没结婚。” 苏玉禾肯定道:“我确定没搞错,等下就醒来了,有什么你们再问她。” 她话刚说完,孟欣便悠悠睁眼,比苏玉禾预估的醒的要快。 孟欣感觉到大家的目光,茫然地问:“我怎么了?” 一个个的互相看看,都不说话。 谁敢说啊。 但是总要有人说,戴春华作为女班长,有些事情她自觉担负起责任:“孟知青,你刚才晕倒,苏知青帮你看了看,你好像怀孕了。” 孟欣下意识否认:“这不可能!” 戴春华想起苏玉禾肯定的语气,试探地问孟欣:“你不是在和路知青处对象?是他的吗?你别怕,要是真的,我们一定会为你做主。” 孟欣想也不想:“我没怀孕!我自己的身体我还不知道吗?” 她很不满地看苏玉禾:“苏知青又不是医生,她说的话不能当真,我就是最近没休息好才晕倒的。” 她咬死不承认,别人不好多说什么。 苏玉禾:“你自己的事情自己处理哟,不过既然我帮你看了,有句话不得不说,你的身体营养不够,要是再这样下去,很容易流产。” “你别说了!我说我没怀孕!”孟欣有些怨恨地看着苏玉禾,觉得她多管闲事。 苏玉禾耸肩,随便咯。 宋志国挥散众人,罗艳拖到最后面,她走到孟欣面前,眼神如厉鬼:“真不要脸!” 孟欣觉得罗艳就是在嫉妒,毕竟罗艳嫁给路建荣是不可能的事情了,路建荣都跟她说了,是绝对看不上罗艳的。 况且两人还干了一架,孟欣一点下风都不落的,她阴阳怪气道:“有些人想怀都怀不上。” “你!”罗艳气极了抬手就要扇过去,被人挡住了,她看着抓她手的人,“荣哥?” 路建荣嫌弃地看着罗艳:“你想干什么!” 罗艳有些崩溃地指着孟欣:“这个贱人怀孕了!那我呢?荣哥你说过以后要娶我的!” 她发起疯来,更让路建荣厌烦:“那都是以前说的了,而且,你不是把我跟小欣的事情都捅了出去吗?你还不满意?” 孟欣死死盯着路建荣,昔日恋人竟然如此不讲情分,她瞳孔微缩,声音很大:“你们真不要脸!不会有好下场的!” 她摔了旁边不知道谁的碗,好在是搪瓷的,没坏,只是磕破了点外皮。 外面想要进来的知青直接走了,谁都不想进来触霉头。 罗艳走后,孟欣有些害怕地喊了路建荣:“怎么办,我好像怀孕了,你不是说不会怀吗?” 路建荣以前跟罗艳做了那么多次,都是弄外面,都没怀啊,怎么到孟欣这里就怀上了? 但他也不会怀疑这个不是他的,毕竟两人频率很高,都在知青点,孟欣根本没有接触别人的机会。 而且以孟欣的性格,路建荣自认她不敢在外面找人的。 他对孟欣的感觉挺好,听话懂事,比罗艳那个疯婆娘好多了。 他想了想:“要是咱们结婚了,这孩子就生下来了,只是现在不方便。” 孟欣皱眉:“那咱们现在结婚不就方便了?” “还不行,”路建荣叹了口气,叹给孟欣看,他对孟欣有感觉,但不会跟她结婚。 孟欣家庭不好,路建荣家里是不会同意的,而且,路建荣也不想那么快结婚。 路建荣叹完气:“我家里不是还有一些事情没解决好吗?而且我想等到时候回城了再结婚,孩子没了可以再有……” 孟欣听明白了,心里有些发凉,过了很久,声音有些抖:“要打掉?我没结婚去打孩子,到时候全公社的人都知道了!他们会怎么想我?” “你别激动。”路建荣安抚她,“这次是苏玉禾给看出来的?” 孟欣抿着嘴点头。 路建荣满眼阴狠:“都是她的错,找个机会把孩子弄没了,嫁祸到苏玉禾身上,看她以后还怎么蹦跶。” 孟欣第一次见到路建荣如此歹毒的样子,以前他都是很斯文的,对比之下,她忍不住打一哆嗦,不敢说话。 可是要弄掉孩子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孟欣和路建荣都没有经验。 路建荣拍了拍孟欣的手:“你别管了,我会安排。” 孟欣心里隐隐不安。 苏玉禾隔天再来送药的时候,袁桂娟有些扭捏地跟苏玉禾说:“张向东给做了米粥,还炒了两个鸡蛋。” 看袁桂娟的样子,似乎是对张向东很是满意。 苏玉禾微微笑了下没说话,等她吃完药就拿着东西走。 在苏玉禾多日照看下,袁桂娟已经大好,下地是一点儿感觉都没有。 回想这几天苏玉禾的照顾,那伙食,在袁桂娟看来,是比当皇帝还要好的,她打小都没连续那么多天吃那么好伙食的时候。 即便是后面换了张向东,那男人不知道打哪儿的米,还给她煮粥。 这在以往十多年里,真的很少见。 袁桂娟摸着脸自个儿都觉得自己圆润了不少。 第75章 碰上未来老丈人 江凛弄了两头牛,半夜就出门了,跟兄弟们把牛杀了,再把肉处理掉,天还没亮。 他自己留了些牛杂,没留牛肉是因为现在的牛都是下地里帮干活的,肉非常的老,煮了不好吃。 牛杂的话,苏玉禾应该会喜欢。 他拿了自留的牛杂,在自由市场溜了圈儿,没什么好买的,便打算回家。 大概是出门没看黄历,江凛碰上了麻烦。 准确来说,麻烦不是来找他的。 前面两辆车撞在一起,一辆黑色的小汽车,一辆军绿色的军用吉普。 黑色车整个车头撞得没眼看,吉普损坏的没有那么严重。 江凛看到黑色车跳下来四五个男人,手里拿着铁棍,围向吉普车。 这几个男人看着不像好人,军用吉普里怎么着也是个官儿? 显然黑色车冲着吉普车里的人来的。 几个人看到吉普一直没动静,以为里面的人被撞晕了,才下来检查,其中一个发现了江凛。 “干嘛的!” 说着其中两个人拎着手里的铁棍冲向江凛。 这下江凛想跑都跑不了了,他快速扯出后座的木棍,仗着身高优势,还有力气,几下撂倒了那两个男人。 他们的注意力被江凛吸引,没注意车里的枪口,三声枪响,全都捂着肩膀倒下了。 公然开枪,江凛心下骇然,表面不动声色,准备转身离去。 “同志。”吉普车里的人说话了。 江凛回头,吉普车下来了三个人,二十多的像个小兵,三十多的从驾驶位下来,后座下来一个很有气势的中年男人。 男人披着件军大衣,看起来像是什么军官,还是职位不低的那种。 “小同志,刚才真的谢谢你。”中年男人对江凛道。 要不是江凛出手,他们都没有缓和的时间开枪。 江凛看着他眉眼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可江家一直都没有这样的亲戚,江凛:“没事我就先走了。” 地上几个哀嚎的人,江凛看都不看一眼,他不知道吉普车的人会怎么解决,但这些不关他的事情。 中年男人再次叫住江凛:“你知道大江村怎么走吗?” 江凛眉头动了动:“你们去大江村做什么?” 村里是有当兵的,但是也就几年,顶多二十来岁,中年男人也不像他们村里的,更不会有谁家有这么威风的亲戚。 所以他不得不留个心眼。 二十多的那个小兵皱眉:“在问你呢,你问那么多干嘛!” 中年人呵斥一声:“小杨。” 被叫做小杨的人收了声,中年人朝江凛笑了笑:“小同志,你别多想,我们是来探亲的。” 江凛敛了下眼皮:“我就是大江村的,你们跟我走。” 江凛说着,转身去扶自己的自行车,牛杂掉到地上,他捡起来,骑上自行车,也不看他们,蹬着自行车踏板就往前走。 “小同志。” 江凛回头:“又怎么了?” 要是没遇到江凛,苏泽明他们会先处理那几个人,再去县城里的招待所,最后才会去大江村。 可现在遇到了个大江村村民,苏泽明觉得最好办法,就是把小杨他们留下处理那几个人,他只身跟这个小年轻进村。 这样既不招摇,也可以很快到村里,省了到时候在招待所,那些县城里的人来找他吃饭,都是些没必要的应酬,能躲就躲。 苏泽明看到江凛显然有些不耐烦的脸色,并不生气,一副很好脾气的样子:“你能带我去村里吗?你也看到了这几个人要留他们解决,我着急进村。” 江凛听懂他的意思,没等他拒绝,那司机走上来,拿了一张大团圆:“小同志,你帮个忙,我们要解决事情,但是那是我们领导,你带一下,这是你的辛苦费。” 看在大团圆的份上,江凛点了头。 车后座多了个中年男人。 苏泽明看这个小年轻实在是寡言,但还是想问:“你们大江村,今年收成好吗?” “还行。” “你们那里的知青都还好?” 江凛愣了下:“你亲戚是知青?” 苏泽明应声:“是啊,闺女不听话,跑这里下乡,家里担心的很,我路过来看看。” 江凛脑子里忽然浮现苏玉禾的眉眼,竟然跟这个中年男人有几分相似。 江凛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觉得熟悉了,千万别那么巧? 他不由自主地捏紧了自行车把手,刚收的十块钱格外烫人。 他问:“您贵姓啊?” “哈哈哈,咱不说那些虚的,免贵姓苏。”苏泽明要是在部队里不是这样的形象,毕竟他是师长,只不过面对百姓同志们,苏泽明格外亲切。 姓苏,来探亲,闺女是知青…… 江凛脑子空白了瞬,前面的雪坑没注意躲避,但在自行车快倒下时,他身体比脑子反应更快,撑住了车。 苏泽明往前冲了下:“怎么了?小同志。” 江凛吸了口气,心里忍不住骂了句娘,真他娘离谱。 要是知道这是未来老丈人,他打死也不会收那十块钱。 他不差那点儿,但是顺路拉个人就能赚十块,傻子才不干呢。 多赚十块,离他娶苏玉禾就能更进一步。 现在麻烦了。 拿了未来老丈人的钱,现在只会给他留下不好的印象。 江凛被苏泽明的声音叫回了神,他吸了口气:“没事儿,叔,您把袋子给我,我放前面。” “还是我拿着,放前面碍着你骑车。” “那叔您坐稳了。” 江凛蹬得格外卖力,车子却一直很稳当。 到了大江村,正好是别人出工的时间。 江凛主动道:“叔,现在别人都去上工了,您刚在车上,应该也是坐了一晚上的车?您闺女肯定上工去了,要不您先去我那喝口热水?” 还是群众同志好,苏泽明却坚持不拿群众一分一毫:“这不好,太麻烦了,你告诉我知青点在哪里,我自己过去。” “不麻烦,前面就是我家,”江凛指给他看,“吹了那么久风,还是喝口热水,不然您闺女看见了,也心疼。” “那行,麻烦小同志了。”苏泽明再次感叹群众的淳朴。 第76章 能嫁给小同志的姑娘真有福气 江凛把车停好,带着苏泽明进堂屋。 石康元他们已经起来了,在堂屋里烤火。 “凛哥儿回来啦?”叶云淑看向门口。 石康元:“锅里热了馒头,还有白粥。” 江凛出去做生意的事情,石康元知道点儿,他一般会主动煮早饭,让江凛回来就能吃上。 江凛点点头,侧开身子让苏泽明进去:“叔进来烤烤火,我给去把早饭拿过来。” “哎,不用,”苏泽明赶紧拒绝,群众的东西怎么能白拿呢? 江凛:“没事儿,您坐那么久的车,这么早,肯定也饿了,吃点。” 江凛拉了张凳子,让苏泽明坐下烤火,给石康元他们介绍了下:“这是来村里探亲的同志,这是我娘,这是亲戚,我们叫石爷爷。叔,您坐。娘,石爷爷了,你们聊。” 苏泽明:“太麻烦你们啦。” 他心里再次感叹,群众真的太朴实了! 进来的时候,苏泽明注意观察了房屋,院墙很高,院子很大,进了堂屋也干净宽敞,这样的房子,比苏泽明以前见过的要宽敞。 他总觉得有哪些地方不对,但没有怀疑。 如果大江村村民都是住这样的房子,那条件算的上不错。 江凛去灶房弄早饭,虽然石康元煮了粥,但只有咸菜,江凛二话不说,点火起锅,快速炒了三个鸡蛋。 石康元跟苏泽明打完招呼,寻了个借口出来,走到灶房,看到江凛在炒鸡蛋,满屋的香气,他刚看江凛的态度就奇怪。 这么一个臭脾气的小子,对没见过面的人点头哈腰,一口一个叔,跟叫他石老头一对比,可不就是奇怪吗? 不对,当着那人的面儿,江凛刚才可是非常好态度地喊他石爷爷。 不知道还以为他多好的一个人呢。 现在还炒鸡蛋,这香气,闻着就知道放了不少油。 石康元哼了一声儿:“江小子,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江凛默了下:“那是玉禾她爸!” “怪不得……你小子可真够会装的。”石康元又哼了一声儿,“看着是个人物,不对啊,他知道你跟苏丫头搞对象?” 不应该啊,要是知道,对方的态度不应该这样。 就江凛这样的成分,农民家庭都嫌弃,人家苏丫头家里不可能一点儿脾气都没有? “他不知道。”江凛有些愁,“回来路上碰着的,他还不知道我是谁。” 江凛把路上的事情简单说了遍儿。 石康元幸灾乐祸:“行啊你,还收了十块钱,掉钱眼儿了!这下有好戏看咯!” 江凛更愁了:“他们硬塞的。” “就算是硬塞给你,你也收了啊,给了钱请你帮忙做事儿,那是觉得你这个小同志热心帮人,等知道你跟苏丫头搞对象,你就是那掉钱眼儿的乡下小子!” 他说的江凛不是不知道,但现在情况已经这样的。 江凛只能尽最大能力挽回自己的形象,他端着粥和菜:“石老头,等下我去上工,你在家跟他多聊聊。” 叶云淑极少见生人,但也不怵:“您是外地来的?听口音不像本地的。” “是啊,来探亲。不过咱们都是同辈,同志你就不用叫那什么尊称了。”苏泽明发现叶云淑眼盲,没好多问,换了个话题,“家里几个人上工啊?” “我儿子,就带你回来那个。” 叶云淑要不是眼盲,她这个年纪也是在上工的,石姓那个亲戚看着也不像能劳动的,她的回答,苏泽明没多意外。 只是心里佩服那小同志人真是不错,一个人上工挣工分养那么多口。 不错的小同志端着饭菜进来:“叔,来吃点儿。” “这多不好意思啊。” “没事儿,都是普通的饭菜。” 苏泽明:“你们要不要再吃点儿?” 他问的是叶云淑他们。 石康元摆摆手:“你们吃,我们刚吃过。” 江凛已经给盛好了:“叔,有咸菜有鸡蛋,您别嫌弃。” 苏泽明以前带兵打仗的时候,连树皮都啃过:“怎么会?咸菜就够了,你怎么还特地炒了鸡蛋呢?” 那鸡蛋看上去就知道是刚出锅的。 苏泽明过来的时候路过不少村子,家里能吃大米和鸡蛋的,真的不多。 很多都是为了招待他们,特意拿出来的,鸡蛋在自家都舍不得吃。 想到这小同志可能是因为自己才炒了鸡蛋,苏泽明有些内疚,又让群众破费了啊。 咸菜也很好吃,苏泽明连着吃了两碗粥,饿了十多个小时的胃舒服多了。 江凛吃完饭要去上工,对苏泽明说:“叔,现在大家都在地里干活儿,知青点没人的,您在我家烤火,等下了工,您在去找你闺女。” 苏泽明来之前没想到这个,经过江凛这么一说,还真是不方便,既然都打扰了,他就没再矫情,点了点头:“那我再打扰会儿。” 江凛出去上工,没多久,丹丹起床了。 苏泽明愣了下:“这是那小同志的闺女?” 可那小同志看着也就二十出头,这女娃七八岁了? “不是。”石康元解释,“这是我孙女,江小子还没结婚呢。” 苏泽明一直喊的小同志,不知道江凛全名,听到石康元喊江小子,苏泽明也没多想。 “那小同志长得俊,人也勤快,也没有结婚?” “还没有呢。”叶云淑笑笑,“不过已经在谈对象了。” “那真是不错,能嫁给小同志的姑娘真有福气。”苏泽明打心里觉得的,这房子真是不错,吃饭有大米有鸡蛋。 再往下说,叶云淑就要把苏玉禾的名字说出来了,还好苏泽明没再多问。 石康元捏了把汗,为了江小子的幸福,他赶紧转移了话题。 苏泽明心里觉得他们淳朴,但不会把自己的身份随便说出来,聊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后来老太太醒了,石康元拿早饭给她吃。 苏泽明这才知道,还有个老太太。 四五张嘴吃饭,却只有一个人上工,老的老,小的小,还有残疾的,一个大小伙子得多努力才能养活那么大一家子,苏泽明心里对江凛的好感又上升了两个度。 第77章 “这是我对象,江凛。” 老太太吃完饭,按往常应该是给她扎针。 但有苏泽明在,石康元决定留晚上再扎。 江凛下地里干活,苏玉禾和几个女知青分配的活儿跟江凛的地方很近。 江凛加快速度把自己的干了,跑去帮苏玉禾干,对她说:“中午去我家。” “嗯?”苏玉禾愣了下,“不都是晚上才过去吃饭吗?” 江凛干活的手顿了顿,像是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一样:“你爸来了。” “什么?”苏玉禾皱了皱眉头,“不能?我没听说他要来找我啊?这都快过年了,他一个大忙人,怎么会来?你不会是认错了?” “不会错。他说他姓苏,听口音就是首都人,说是来这边看闺女,闺女是知青。”江凛看着苏玉禾,“咱们村里的知青,就你姓苏。” 苏玉禾还是不太相信,她爸爸没事儿来看她干嘛?不都说过年回去了吗? “你们怎么遇上的?” 江凛想了想,没把麻烦事儿说出来,只说了自己在路上碰见,然后还收了十块钱。 苏玉禾忍不住笑了:“真是大方,竟然给你十块钱。” “你别笑了。”江凛有些无奈,“你快帮我想想办法,怎么把我形象改过来,别到时候你爸觉得我满眼都是钱。” “满眼都是钱有什么错?”苏玉禾不以为然,“我爸也真是的,出手就是十块钱,真不怕被人抢啊?” 江凛心说真是遇到抢劫的了,当然也可能是仇家。 苏玉禾看着男人真是纠结,笑着说:“别想那么多,就当提前见老丈人了,除了十块钱,你没干别的坏印象的事情?” “没有。我让他在我家烤火,等下你跟我回去。” “这坝得修到晚上,我带了包子,晚上再过去,他应该不会随便走?” 到中午了,苏泽明看了眼手表:“他们中午下工回来吗?” 石康元:“估计不回了,这两天修坝,我看他带了俩馒头去。” 苏泽明觉得一直在这里待好像也不太好,他一开始只以为是坐几个小时,这得坐上一天了,而且马上就是饭点儿了。 还不等他开口,石康元笑着留他吃饭:“苏先生再等等,等江小子回来了,再送你去知青点。” 石康元很有见识,跟苏泽明聊的来。 还有丹丹这小姑娘,苏泽明很喜欢。 石康元估摸着时间,问:“苏先生几点了?” “五点多了,他们还没下工吗?” “快了。” …… 中午因为赶着修坝,不能回去,江凛给忘了,只好等晚上了。 只是江凛这一天心都不能安,苏玉禾发现他异常的沉默,开口安抚他:“别想那么多,我爸爸人很好的。” 确实好,但江凛担心的是对方要是知道自己就是苏玉禾对象,估计腿都给他打断。 他没忘记当初在电话里,苏泽明让苏玉禾远离他。 再担心路也总要走到尽头的,到了家,苏玉禾先走进去。 捏了捏江凛的手,苏玉禾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推开门进去,里面的人看过来。 虽然江凛肯定就是她爸,但苏玉禾不太相信,没想到还真是。 苏玉禾笑着开口:“爸爸。” “闺女。”苏泽明站起来,阔步走向苏玉禾,“是这小同志让你来的?我正准备去找你呢,不过这样也好,省得我去找你了。” 他看着旁边的江凛:“今天真是麻烦你了小同志,我见着我闺女了,先回去了。” 苏玉禾笑了笑:“上哪儿去爸爸,留下来吃饭。” 江凛在苏玉禾的眼神示意下,跟着开口:“是啊,叔,留下来吃饭。” 苏泽明活了那么多年,还是有点看人的本事,他终于察觉到哪里不对了:“你们……” “这是我对象,江凛。”苏玉禾直接说了,江凛看只好硬着头皮,又喊了声儿叔。 “什么?”苏泽明脸色一下变了,“你就是那地主小子?” 江凛:“……” 这下苏泽明看江凛是越看越不顺眼! 白天还觉得这小同志好,现在想想,肯定是装的! 狡猾的小子,一定是猜到了他的身份才对他殷勤! 他说了,怎么这么热情,家里那么多口子吃饭,还给他炒鸡蛋! 一声一声叔的,不知道还有多好的一个小伙呢。 都是假的。 苏泽明觉得自己被耍得团团转,加上这还是自己一直不看好的人,把自己闺女勾走了! 他想到这儿更生气了。 抓着苏玉禾的手:“咱们走。” “哎,爸爸,你做什么生那么大的气。留下来吃饭啊。” “吃个屁!”苏泽明真忍不住,“这小子不怀好意的,心思狡猾着呢,你就是被他骗了,咱们去知青点吃。” “知青点这时候肯定都挤着灶房做饭呢,再说了,这都天黑了,您过去肯定没有地方睡,咱们就在这里吃,晚上就在这里睡,反正这里有屋子。” 苏玉禾直接把苏泽明安排好了。 苏泽明冷哼一声儿:“难道知青点没有地方睡?再不行,我连夜去招待所!” 石康元没想到江凛直接把苏玉禾带回来了,心里骂这小子真的不知道变通,当作不认识先把苏泽明送走,别的以后再说不好吗? 看现在的架势…… 石康元虽然很想幸灾乐祸,但客观来说,江小子虽然不是东西,但除了他,别的人好像也配不上苏丫头。 他还是希望他们能顺顺利利在一起。 石康元走过来,打哈哈:“唉哟,真是巧了,苏先生竟然是苏丫头爸爸啊?” 叶云淑听完了全部,听苏泽明的语气,好像就是在知道江凛是苏玉禾对象就变了。 听起来非常不赞同江凛,还说他是地主小子。 叶云淑心里紧了紧,摸着棍子走过来:“苏先生,没想到你是玉禾爸爸,留下来吃饭。” 苏泽明连带看石康元他们都不顺眼了:“饭就不吃了,你们自己吃,我们先回去了。” 苏玉禾佯装生气:“怎么了啊?那么多人都留不下你吃饭啊?” 苏泽明噎住,自己的闺女脾气他最了解,真要是僵持下去,苏玉禾去檀兰那里再告一状,那就更难哄了。 但要是让他留下来吃这臭小子的饭,估计心里也不畅快。 僵持之下,江凛说:“叔,您跟玉禾坐会儿,我去做饭。” 第78章 我盯着呢,没有做过界的事情 苏玉禾推着苏泽明进去:“爸爸,别闹了,快进去别在外头吹风。” 苏泽明吹鼻子瞪眼的:“我是在闹吗?那臭小子没安好心的!” 到底是把人推进去坐下了,苏泽明气哄哄的。 叶云淑看不见,也知道苏泽明心里不高兴,苏玉禾的成分太好了,她们家江凛都是被家里拖累了。 她微微笑着:“苏先生,您别太生气,凛哥儿人很好的,是家里成分拖累了他。” 苏玉禾:“云姨,说啥呢,没有什么拖累不拖累的,凛哥怎么样我是清楚的。还有爸爸,你在部队那么久,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就凛哥什么样,你多看看就知道了,成分又不是那么重要。” “怎么不重要。” “不跟你说这个,你跟石爷爷云姨他们好好聊,我去给江凛打下手。” “哎……” 苏玉禾就这样把苏泽明扔在那里,白日里聊的好好的,现在让苏泽明对叶云淑冷脸也做不来,但要说还像白天那样聊,那更不行。 屋里沉默的很。 炕上的老太太打破僵局:“云淑,我要下去。” “母亲?是要拉吗?”叶云淑摸着棍子走过去。 “不是,让我跟苏先生说几句话。” 苏泽明皱了皱眉头:“老太太在炕上说,我在这儿能听见。” 他心里腹诽,不知道这老太太想要做什么。 梅兰月叹了口气:“苏丫头是个好姑娘,能遇上她是我们家凛哥的福气,也是我们江家的福气。我虽然不知道苏先生你的身份,但怎么看也是个人物,成分肯定很好,是我们高攀了。” 话听得苏泽明眉头一皱再皱,他没出声。 老太太继续说:“但两孩子感情那么好,咱们总不能棒打鸳鸯?你且看看江凛,要是他不是好人,你再劝分就是了。虽然我们江家现在不是地主了,但要是玉禾嫁进来,我们绝对不会让她受委屈的。” 老太太年纪在那里,说话讲情理,还放低姿态,苏泽明说不出冷硬的话。 但让他现在立马松口同意,也不可能。 苏玉禾进灶房时,江凛手上拿着把菜刀,苏玉禾问:“干嘛呢?” “杀只鸡。” 家里的冻鸡没有了,想要吃鸡,那就得把家里下蛋的鸡给杀了。 “你想什么呢?那么多菜,杀鸡干嘛?” “哪有很多菜?”江凛顿了顿,“你来灶房干嘛,快点陪叔说话。” “我来做饭啊。” “你还是过去陪叔叔。”要是被苏泽明知道他来做饭,最后是苏玉禾做的,那不得更生气? “行了,你去后山把那半扇羊拿回来。快点去。” 江凛把羊肉拿了回来,用刀砍了一大块下来解冻。 苏玉禾让江凛砍了几块羊骨下来,先用葱姜焯一遍水,再把白萝卜切块放进去炖。 同时把早上买回来的牛杂,切片焯水,直接放香料进去炖。 解冻好的羊肉切成片,油热了放辣椒八角大葱炒出香味,才把羊肉片放进去炒。 泡发好的木耳切丝放进去一起炒。 加了调味料,最后出锅前,用淀粉和鸡蛋勾个芡盛出来,一大盘炒羊肉色泽亮丽,香嫩滑口,别提多诱人。 说起来,这木耳还是石康元进山挖药看见了,顺道采回来的,除此以外还有不少别的山货。 江凛还是第一次见苏玉禾这样炒羊肉:“你怎么那么厉害,又做了道新菜。” 苏玉禾笑着看他:“等下对我爸爸,你也要这么会夸,还怕他不把闺女嫁给你?” 说到这个,江凛就默了,急得想挠头:“要是一直拍马屁,你爸爸肯定觉得我不靠谱,印象更差了。” “好像还真是,算了,你看着办。” 苏玉禾又做了个清炒大白菜开饭。 炒羊肉、酱卤牛杂、羊骨汤和大白菜,还有一盆没有杂质白花花的大米饭。 苏泽明愣住了,自己家里不是过年都没搞那么多硬菜呢。 量又大,摆了满满一桌。 说实话,苏泽明觉得苏玉禾要是跟江凛在一起,除了要被人戳脊梁骨骂,还得忍受穷苦的日子。 他私心是希望苏玉禾回城里找个吃商品粮的。 但这菜色…… 一般人都吃不上。 这到底是什么家庭啊? 苏泽明心里还没嘀咕完,就被苏玉禾拉着坐下:“坐啊爸爸,尝尝您闺女的手艺。” 苏玉禾的厨艺是下乡练的,上辈子苏泽明在她回城后尝过,当时回城了,苏玉禾还挺喜欢做饭的,厨艺越来越好。 这辈子的话,苏泽明还是第一次尝呢。 苏泽明怔愣地问:“这些都是你做的?” 苏玉禾点头,苏泽明突然看向江凛,心里腹诽,这臭小子不是说他去做饭吗?怎么她闺女打下手变成了掌勺? “哎呀爸爸,谁做都是一样的,这么好的肉,让凛哥做我怕糟踏了,而且这是您闺女的手艺,您不想尝尝?” 苏玉禾夹了片羊肉放到他碗里。 苏泽明心动了,拿起筷子尝,羊肉咸香不膻,滑嫩可口,真是好吃。 江凛盛了碗羊肉汤出来:“叔,您喝汤。” 苏泽明冷哼一声儿。 一顿饭是苏玉禾一直在调节气氛,加上石康元偶尔说两句,苏泽明偶尔应了两句,吃完了江凛主动收碗筷。 还没坐几分钟呢,苏泽明按耐不住:“现在可以走了?” 苏玉禾温声细语道:“走去哪里啊?冰天雪地哪里都是黑的,您就在这里睡一晚,您睡江凛屋里,江凛跟石爷爷挤一晚。” 苏泽明像是想到什么一样,瞪大眼睛:“你不会住这里?” 苏玉禾连忙否认:“没有。哎呀,爸爸您就安心住,反正我这辈子只看上江凛,未来女婿的屋子白不住,你要是现在跟我回知青点,根本没人给你烧炕。” 石康元跟着开口:“是啊,让江小子伺候,要是不顺心,就骂他。” 苏玉禾无奈地喊了声儿石爷爷。 苏泽明留了下来,倒没睡江凛屋,一想到这是拐走自己闺女的人,他就生气,怎么还会睡他屋。 宁愿跟石康元挤一屋,起码经过一天聊天下来,苏泽明对石康元的印象很好。 苏泽明盯着江凛把苏玉禾送回去,后来又跑到江凛屋看了看。 石康元觉得好笑:“别看了,苏先生,江小子虽然是个混不吝,但我盯着呢,没有做过界的事情。” 第79章 感觉他想打断我的腿 江凛送苏玉禾回去,心里还是不踏实:“你爸爸喜欢啥?我明儿给他弄回来。” 苏玉禾笑:“他明天就回去了,就是来看一眼我,至于喜欢啥,可不好说,不过你可以放心了。” 她眨了眨眼:“我爸爸挺喜欢你的。” “你逗我啊,感觉他想打断我的腿。”江凛叹气。 苏玉禾踮脚亲了他一口:“他要是不喜欢你,不会坐下来吃饭的,直接转身就走。现在还愿意住你家,心里肯定有些认可你了。” 江凛眼神一亮:“真的?” 苏玉禾嗯了声儿,让江凛回去了。 江凛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打盆热水让苏泽明洗漱。 等苏泽明回了屋,江凛把自己手上攒的一千多块钱拿过去,还拿了家里存着的几包大前门。 苏泽明刚躺下和石康元没聊几句,江凛就过来了,看到他手里拿着大前门。 心里腹诽,这地主小子不知道多厚的家底,还能抽得起大前门! 不对,苏泽明皱眉:“你还抽烟?” 江凛像个愣头青一样:“没有!我不抽烟。这是给您的。” 江凛忘记问苏泽明抽不抽烟了,但大前门是好东西,不抽烟以后走亲戚也用得上,他就拿过来了。 苏泽明偶尔抽一根两根的,烟瘾不重。 可他也不想收江凛这几包烟,收了就会让这地主小子觉得自己同意了。 江凛完全没有避着有石康元在场,把一千多块钱拿出来了。 大团圆,各种散钱,捆得好好的。 看着就不少。 江凛说:“叔,这是我攒的钱,想着到开春找您提亲的,不过既然您来了,我就先拿给您,等到时候开春,我把三转一响买齐了,就上门提亲。” 苏泽明快要气死了:“提什么亲?我稀罕你的钱啊?滚滚滚,别打扰我睡觉!” 江凛皱眉,还想说话,被石康元拉住了。 石康元把钱塞回江凛怀里,拉着他出门。 走到江凛门口,石康元恨铁不成钢地对江凛说:“平时挺有脑子的,怎么关键时刻那么蠢?” 江凛没转过弯儿来,拧着眉头怎么想都想不明白:“我哪里做错了吗?” 在他看来,把钱拿出来,可以证明自己想娶苏玉禾的决心。 石康元真想把江凛脑壳敲开看看里面是不是装的大粪。 “人家今天刚见着闺女,还嫌弃你地主成分呢,好不容易留下来吃饭在这里住,你就拿钱出来,还想提亲?我看你是嫌不够乱。” 石康元继续说:“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显摆你的钱呢,没看苏泽明多生气啊?行了行了,你的钱先收起来,不愁送不出去,真是傻小子哟。” 江凛一晚上没怎么睡好,好在第二天不用出去做生意,睡到五点多起来热了菜。 苏泽明也起来了,江凛主动喊:“叔,起那么早啊。” 苏泽明想到他昨晚拿钱的样子,拿钱就想让他嫁闺女? 没门。 这会儿面对江凛的招呼,苏泽明冷哼一声儿,打了井水洗脸。 江凛得了冷脸也不退却:“叔,饭菜都热好了,您吃,我先去上工了。” 苏泽明:“等一下。” “嗯?”江凛停下来,“叔,您有啥事儿您说。” “昨天的事情,你没跟玉禾说?” 江凛稍微想了下,就知道苏泽明说的什么事情,他摇头:“没有。” 苏泽明难得点头:“还不算太蠢。” 江凛拿钱的样子,像愣头青一样,上来就想让他嫁闺女,在苏泽明看来,真像是没脑子的资本做派,蠢得要死。 要是手里头有枪,怎么着都得让他吃一颗。 苏玉禾下地看到江凛,直接走过去:“怎么样?我爸后来没有难为你?” 江凛垂了下眸子,不知道要不要说拿钱的事情,他后来自己想了想,确实是做的有欠思考。 到底还是说了。 苏玉禾噗地一声儿,哈哈大笑起来:“你真是……哈哈,不知道说你什么好了,你怎么敢的啊?他还没松口呢,你就赶着上去,没气得他崩你一枪算你走运。” 说到枪,江凛没往碰见苏泽明的时候,他跟人对上,真是直接拿枪的。 江凛拧起眉头:“你爸爸到底干啥的?” “能干啥?”苏玉禾漫不经心道,“就是在厂里干管理的。” 江凛还是觉得哪里不对:“一个厂管理坐军用吉普?随身带枪?” 苏玉禾眯眼:“你怎么知道他坐军用吉普还带枪?” 江凛心里一咯噔:“我看见的,他车坏了,坐我车回来。” 反正苏泽明也没受伤,江凛就算没答应苏泽明也不会告诉苏玉禾,平白让她担心。 “你还是告诉我他到底是干啥的,不然我这心里一直没底。” 苏玉禾左右看了眼,凑近江凛小声说了。 “我操。”江凛忍不住骂了句脏话。 老丈人那么厉害。 江凛低头看苏玉禾:“我还能娶你吗?” “怎么不能?你放心,我喜欢你,我妈肯定也会喜欢你,我爸爸不敢阻挠的。” “你妈不会也是什么厉害人物?” 苏玉禾这次回答的极快:“那没有,我妈就是在家做做饭,不上班的。” 倒是她几个舅舅挺厉害的。 干完活儿,中午回去,苏玉禾跟着过来。 发现苏泽明已经回去了。 江凛看向苏玉禾,后者挑眉:“没跟我说啊。” 石康元搓着药草:“别人叫走的,好像挺急的,不过给你留了封信,给苏丫头的。” 信上短短几句,都是让苏玉禾好好照顾自己,半句没提江凛。 江凛:“叔这是啥意思?” “没有说你什么,就是最好的话了。” 石康元跟着点头:“是啊,你这老丈人看来是认可你了。” 叶云淑昨晚睡前听到苏泽明很大的声音,以为是发火,还没来得急问江凛,人家苏泽明就回去了,听了石康元的话,心里松了口气。 但还是有些不放心:“凛哥儿昨晚是惹苏先生生气了?” 石康元笑呵呵的:“差点没把人气疯……” 他说了江凛干的蠢事儿,叶云淑默了,随即又笑了起来。 第80章 “苏玉禾你这个女人太歹毒了吧!” 苏玉禾的心算是彻底放下了。 她爸爸就算没有认可她和江凛的事情,起码不会再像之前那样强烈反对。 路建荣远远看着一辆军用吉普停在村口,正觉得奇怪这小地方怎么会出现这样的车,就看见苏泽明和小杨从村里出来。 路建荣心神一凛,家里可没有告诉他苏泽明会来大江村,怎么突然就来了呢? 他咂摸了下,趁着苏泽明没上车一路小跑过去:“叔,您怎么来了?我刚才还以为看错了呢,没想到真的是您。” 苏泽明以前就看不上路建荣,觉得他油嘴滑舌还清高做派,哄得他闺女总是心不在焉,下了乡还不安分,勾搭别人欺负他闺女。 这会儿看见路建荣,苏泽明直接略过他上车。 路建荣脸上的笑僵硬了几分,只能凑更近喊苏泽明,后者直接甩上车门:“开车。” 这么大一辆车出现在村口,不少看见的社员纷纷驻足,看路建荣的样子,还以为是他熟人呢,看样子不过是想套近乎的。 可惜人家根本不领情,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大人物。 有人说是从江凛家出来的,直接就成了村里新的话题。 社员们只能在上工的时候瞎猜瞎聊,没有敢去江凛面前问的。 知道内情的路建荣也不可能说出去,只不过听到从江凛家出来的,路建荣心里就乱了。 难道苏泽明同意苏玉禾和江凛在一起? 明明都知道江凛是个什么东西了,怎么还能让苏玉禾嫁给他! 路建荣被下了脸,连带苏泽明也恨上了,要不是家里还指望着苏泽明,他怎么可能热脸去贴冷屁股。 路建荣直接打了电话回家。 路母很是意外:“你真的看见苏泽明去了大江村?” “还能有假?我还说怎么突然就来了,妈您也不知道啊?”路建荣口气很是轻蔑,“不知道下乡干嘛,但是去了江凛家,就是苏玉禾看上的那个二流子。” “建荣啊,妈不是让你多讨好苏玉禾吗?是不是你气得她故意跟别人谈对象想来气你?”路母想起以前苏玉禾那傻兮兮的样子,多好哄,哪次不是气着了,她儿子哄两句就好了。 “你爸最近在上升阶段,副部的位置空了出来,好几个人抢着呢,你去哄哄苏玉禾,让她跟苏泽明多说几句好话,你爸爸才能稳稳升上去。” 路建荣想起自己每次找苏玉禾,都被打脸,路母一再提起这些晋升的事情,让他去伏低做小,心里很是抵触。 他直接坦白:“妈,那个苏玉禾不知道被野男人灌了什么迷魂汤,打从下乡来就没给过我好脸色。” 电话另一头的路母皱眉:“这些你以前怎么不说?不是说还像以前那样蠢吗?” “要不算了,首都又不是只有苏泽明厉害,大院里不是还有好几个叔叔吗?” “可是苏泽明最厉害!这事儿他要是开口,你爸爸就稳了。” …… 路建荣心里烦躁的很,心里有个声音告诉他,就算是去哄苏玉禾也只会收到白眼,更别说让她帮着在苏泽明面前说好话。 他没忘记苏玉禾干的各种好事呢,搞得他现在丢了班长职位,在知青点还抬不起头。 怎么说他都不可能去跟苏玉禾讨好,他只想让苏玉禾身败名裂。 苏玉禾这几天心情极好,就连许云都发现了,问她:“你咋那么高兴?” “有吗?”苏玉禾顿了下,冲许云挤眉弄眼,“你倒是别说我,你和李岩婚事什么时候办?” 许云写信给家里,再收到回信,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 最近才慢慢开始张罗起来,李岩家里知道他找的也是知青,寄了二百块钱下来,李岩带许云买了两条新衣服,弹了床大红色的棉花被,给了二十块钱的彩礼。 许云:“我不想办太大,多烧钱啊,知青点里摆几桌算了。” 以前知青和知青结婚,除非两家都是家里有钱的才会搞排场,像许云家里比较困难的,直接打了证在知青点摆几桌就行了。 还有的就只发喜糖呢。 但李岩选了男班长,还得请公社里的一些人,一来二去,算上知青点,起码有十来桌。 等结婚材料证明都弄好,这都腊月了。 腊月得杀年猪,公社里养的年猪可以出栏了,交了公家的那一份,剩下的可以杀了分给社员们过年。 这时候走个关系,买猪肉也方便些。 李岩买了十多斤的喜糖回来,自己拿了些出外面找江大力,到时候卖的猪肉,给他留点。 他是结婚,江大力自然乐意帮忙,喜糖直接收下:“行啊,到时候给你留二十斤够没?” “差不多了,谢谢队长,到时候来家里吃酒。” 李岩拿二十斤猪肉回来的时候,许云正和几个女知青在屋子贴红双喜。 两人要结婚,以后可不能分开睡了,宋志国做主收拾了间屋子出来,不过挺小的。 炕上铺了买回来的大红棉被,窗户、床头还有桌椅贴了大大小小的喜字。 桌上放了花生红枣瓜子。 苏玉禾叹了口气:“以后宿舍里就我跟她们俩了。” 许云笑笑:“要不你也跟江凛结婚得了。” 戴春华跟着笑:“不是让雯雯进去睡许云的位置吗?雯雯多好啊。” 过两天就到日子,“新房”准备的也差不多了。 做酒席李岩原本打算从外面找几个师傅来,但是只有十多桌,宋志国觉得找几个知青来就能做好,带上了几个男知青帮着李岩采买。 到时候上菜,戴春华表示自己跟几个女知青也能帮上忙。 苏玉禾手里帮忙搬着许云的东西,刚要迈脚出门,孟欣直接撞了过来。 “哎哟!”孟欣抱着肚子躺在地上,满脸痛苦地嚎着。 苏玉禾脸色一变,这怕不是冲她来的? 没等她做出反应,路建荣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指着苏玉禾:“苏玉禾你这个女人太歹毒了!明知道小欣怀孕了,还故意撞她!” 孟欣很是配合:“呜……荣哥,我肚子好痛啊!” 第81章 这是中毒 屋里的知青听到声音,纷纷走出来围观。 路建荣对着苏玉禾骂骂咧咧:“真没想到你这么狠毒!” 苏玉禾把东西放下,拧紧眉头道:“我正要出去呢,她自己撞过来。” 路建荣瞪大眼睛:“你这女人不安好心!小欣自己一直很小心,怎么可能撞上去!你还敢狡辩!” 不知道谁突然喊了一句:“流血了!” 苏玉禾低头一看,孟欣身下流出了红色的血,她脸色煞白:“我的孩子……荣哥,都是这个女人……” 许云走过来,看到场面,一脸狐疑:“奇怪,孟知青之前不是坚持自己没有怀孕吗?怎么听路知青的意思,你们是知道怀孕了啊?” 孟欣小腹一直往下坠,不是说落胎不痛吗? 她感觉自己痛得要死了。 她抓着路建荣腿:“荣哥,好痛啊。” 路建荣抬手就想打苏玉禾,被苏玉禾挡住了,她按下路建荣手臂上某个穴位,对方卸了力气。 苏玉禾反手一拧:“现在最重要的是要送孟知青去医院,你一直在朝我发作,看起来像是发泄对我的不满。孟知青在你心里看着也不是特别重要。” 路建荣吃痛叫了一声儿:“你这个歹毒的女人,我要报公安!你想害死孟欣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孟欣脑袋昏昏胀胀的,扯着路建荣的手已经松了,捂着肚子呻吟。 宋志国急匆匆赶来:“别闹了,先送人去医院。” 戴春华很是着急:“是啊,先送人去医院,看看能不能把孩子保住。” 孟欣之前一口否认怀孕,现在流了那么多血,明眼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 但就是心里有鄙夷的,脸上也不敢表现出来。 人命关天。 苏玉禾看了地上的血,隔着棉裤流出来的血还有那么多,多到异常,颜色也有些发黑。 撞上来的力气根本不大,情况那么遭,显而易见是早就准备好来嫁祸苏玉禾的。 苏玉禾脑子里飞速想着对策。 她抿了抿唇:“送也没用,孩子已经保不住了。” 路建荣指着苏玉禾,仿佛她真是杀人凶手:“队长,把她送派出所去!她害人啊!” 苏玉禾气直通脑仁,看着路建议越发觉得这人阴险狡诈,连自己的孩子都能下狠手。 她蹲下拉过孟欣的手把脉,孟欣还在呻吟,发现苏玉禾想看她,撑着力气挣扎。 路建荣推开苏玉禾:“你还想要干嘛!” 苏玉禾看向宋志国:“队长,看住路知青,孟知青情况不对。” 宋志国叫了两个知青,把路建荣按住。 路建荣骂骂咧咧的,一口一个杀人犯,骂苏玉禾是个祸害。 苏玉禾看了会儿,不得不拿出银针。 银针扎了半个手指头的长度,再拿出来,肉眼可见地发黑。 验证了苏玉禾的想法,她脸色凝重:“是中毒啊。” 她再拿出银针,扎了两个穴道,逼得孟欣清醒了些。 “呜呜……” 苏玉禾捏着孟欣的下巴,拍了拍孟欣的脸:“孟欣,你听我说,你中毒了。” 孟欣矢口否认:“没有!” 苏玉禾冷笑:“你是不是想死?蠢货!” “谁去舀点粪坑里面的水来?” 许云抓着黄雯雯就去了,李岩跟着过去,很快就端着一盆臭到让人发呕的粪水回来。 粪坑的水肯定舀的没那么干净,里面还漂浮着一些撇不干净的东西。 许云捂着鼻子,瓮声瓮气:“这样可以吗?” 苏玉禾没闲着,让人回屋拿了孟欣的碗出来,自己给孟欣扎了几针。 她直接用碗舀粪水,捏着孟欣的嘴巴就往她嘴里灌。 “呕……”这是孟欣下意识发出的声音。 “yue……”这是围观众人发出的。 苏玉禾离得最近,却没有什么反应。 灌了几碗进去,孟欣突然深吸了口气。 苏玉禾机灵地放下碗,往旁边推开,就在这瞬间,孟欣吐了好多东西出来。 全是黑乎乎的粘稠状的东西,后面吐出淡黄带乌黑的水。 看着像是刚灌进去的粪水。 众人又是一阵干呕,但是没有人离开。 脏不脏的,没有看戏重要。 苏玉禾看着宋志国:“队长,东西都吐得差不多了,可以送医院了。” 宋志国:“你不能救到底?” 能当然是能,但苏玉禾不想为这样的人费心,做到这个地步保住了孟欣的命。 已经算得上仁至义尽。 况且,这事儿得闹大。 不闹大,苏玉禾就得背下害人的罪名。 “我能做的都做了,剩下还是让医生来。孟知青是中毒的。”苏玉禾说,“建议还是报公安,查查是谁给她下的毒。” 路建荣没想到这样都锤不死苏玉禾,嚷嚷起来:“把苏玉禾也送去派出所,这个贱人,一定是她干的!” 苏玉禾瞥了眼他:“对,建议把路知青送去派出所,孟知青前脚刚倒下,他后脚跑出来,谁知道是不是故意安排好来陷害我?不过记得让他先给医院交钱。” 路建荣有些慌乱:“你胡说什么,我怎么可能害她!那是我的孩子啊!” 别的知青被他说动了,是啊,虎毒还不食子呢,路建荣怎么会下毒? “这些后面再说,现在先把孟知青送医院。” 宋志国沉声开口,他潜意识是相信苏玉禾说的下毒是对的,作为队长,也不想知青点出人命。 他叫上几个知青把孟欣送医院。 被点到的知青们一副自觉倒霉样,靠近孟欣时闻到她身上的臭味又是几下干呕。 苏玉禾手上没沾上粪水,但老觉得有味道,把炉子里的热水倒出来,简单擦洗了,换了衣服,才算是活了过来。 许云脸色凝重地坐在炕上,苏玉禾走进来,凑她面前:“你闻闻我身上还有没有味儿?” 许云无奈地扯了下唇:“你都没沾上,哪有什么味儿,我还去了旱厕呢,估计我身上的味儿更大。” 苏玉禾:“辛苦你跑去捞粪水了。” “还好,是李岩捞的。”许云想到李岩,脸色轻松了些,接着又皱起眉头,“这孟知青,真的是中毒啊?” “不中毒也是吃了烈的药。”苏玉禾肯定道,“你马上就是要当新娘子的人了,怎么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许云叹气:“是啊,马上就要结婚了,大喜的日子怎么发生这样的事情,真是……” 第82章 白高兴一场 真是晦气。 苏玉禾心知这是冲她来的,有些庆幸没有发生在许云结婚当天。 她安慰许云:“有些事情不是咱们能控制的,既然发生了就发生了,别想那么多。” 许云点点头,瞅着屋里没别人,还是压低声音说:“你说不会真是路建荣给下的药?” 苏玉禾心想除了路建荣还能有谁? 毕竟能让孟欣乖乖喝下去,死到临头还一口否认自己吃了药,不是熟悉的人,她怎么可能不说。 只不过估计孟欣本人也没想到这药那么猛,差点儿要了她的命。 晚上到江凛家吃饭,江小海过来。 苏玉禾做了葱花卷,留江小海吃饭。 江小海过来给江凛送家里种的一些土豆,吃了葱花卷想起来件奇怪的事情:“嫂、苏姐姐,俺在自由市场,看到你们知青点的路知青了,好多次了,鬼鬼祟祟的。” “嗯?”苏玉禾眯了眯眼睛,“他买了什么?” “买了敌敌畏和红花,真奇怪。”江小海并不知道知青点发生的事情,随口说,“你说他偷偷摸摸买这么些做什么?” 敌敌畏是队里搞生产用的,开个证明去供销社买不就行了? 还有红花,这不是药材吗? 真的是太奇怪了。 江小海随口说的东西,却点醒了刚经历孟欣流产事情的苏玉禾,这就对了! 红花喝了流产。 这时候的女人脆弱得很,再来一丁点敌敌畏,都能要命! 路建荣也太歹毒了,不仅想让孟欣一尸两命,还想置苏玉禾于死地! “苏姐姐?”江小海看着苏玉禾沉下来的脸色,以为自己说的太多让她不高兴了,正打算开口,被江凛一个眼神扫了回去。 江凛捏了捏苏玉禾的手,后者回神,露出一抹笑:“我没事儿。” 等江小海回去了,江凛才问苏玉禾发生了什么事情。 江凛听得直皱眉:“所以他们现在都去了医院?” 苏玉禾点头:“路建荣这次没弄死我,不知道后面还有什么招儿呢。他的诡计太过阴险了!” 江凛眉头拧了下:“那就让他没有以后。” 两人沉默了会儿,苏玉禾猛地开口:“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回去。” 江凛拉住她:“你想做什么?告诉我。” 苏玉禾:“我现在回去搜,敌敌畏和红花不可能用完的!先把证据拿到!我要踩死路建荣!” 说完,她看到江凛若有所思的眼神,忍不住问:“你不会觉得我恶毒。” “不会!”江凛否认得极快,“我倒是有个更好的办法……” 派出所的人没想到半夜还有人来报案,一听说情况那么严重,几个公安跟着江凛直接来到知青点。 苏玉禾在知青点等着呢,人一到,带着就进去。 直奔路建荣睡的屋子。 里面还有七八个男知青,还好是冬天都穿着衣服,屋里味道也不大。 只是看到苏玉禾猛地带几个生人进来,他们还是吓了一跳,徐知青:“苏知青你这是要做什么?” 苏玉禾问哪张是路建荣的床,还问了哪个是他的柜子。 他们下意识地给指了出来,苏玉禾对着旁边的人说:“公安同志,你们检查,我不好碰别人的东西。” 为首的公安点了点头,三四个人搜了一圈儿,什么都没有。 苏玉禾和江凛互相看了眼,不应该啊。 宋志国在这个时候回来了,看到这场面愣了一下:“公安同志怎么来了?” 苏玉禾:“队长,我有充分的理由怀疑路建荣给孟欣吃了不该吃的东西,导致她流产!怕夜长梦多,直接报了公安。” “那你找到证据了吗?”不知道谁这么问了一句。 苏玉禾沉默了。 有个公安不耐烦了:“什么都没有,不会是在耍我们?” “没有。”苏玉禾否认。 她忽然看到柜子上的一个搪瓷缸,指着问:“这是谁的?” “路知青的。” 苏玉禾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打开盖子一看。 里面只有干干净净的白水。 是啊,就算是路建荣给孟欣喝了红花,难道还能留下做把柄? 不对。 苏玉禾像是想到了什么,丢下一句:“你们等我。” 说完她就跑了,江凛跟在她后面,看她进了宿舍,他一个大男人,连靠近女知青屋门口都是犯错。 只能在几步开外停下。 苏玉禾直接翻着孟欣的东西,王秀慧皱眉:“你干嘛呢?随便翻人东西!” 苏玉禾没搭理她,真给她在柜子里找到了一小包油纸包着的红花。 她拿出去:“公安同志,你看,这个就是红花!” 叶明川沉默了下:“你这是在哪里找的?” “在孟知青柜子里。” 叶明川还没说话,江凛脸色凝重先开了口:“玉禾,这只能说明是孟知青自己的,不能说明……” 不能说明是路建荣干的! 苏玉禾也反应过来了,她有些懊恼和无力。 宋志国叹了口气,没想到还真是阴谋论,不说是不是路建荣,起码是孟欣喝了红花水想要流产陷害苏玉禾。 唯一的好处就是证明这件事和苏玉禾无关而已,宋志国只能这样安慰苏玉禾。 罗艳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苏知青和孟知青睡一屋,万一这是苏知青放到孟知青柜子里,然后自己找出来,贼喊捉贼呢?” 许云替苏玉禾辩驳:“罗知青你胡说什么,我帮着玉禾找的。” 罗艳笑了:“你们可是好姐妹,谁知道是不是一伙儿的呢?” 苏玉禾嗤笑:“要是我干的,我还会救她?难道也是我让她撞我的吗?” “够了。”宋志国冷喝一声,“都少说两句,这件事不可能是苏知青干的,至于这红花,是不是孟知青自己买的,我们也不知道。” 苏玉禾心里发堵,要是再过些年就好了,有指纹,起码可以查到纸包上的痕迹。 叶明川看这架势,也不好判断,不过他没有不当回事儿,他走到苏玉禾面前:“同志,这件事情可大可小,再有什么事情,让当事人来派出所报案。” 意思就是要是孟欣不去派出所,她不说,还真不能给路建荣定罪。 苏玉禾很可惜这个机会。 就差一点点儿,就能把路建荣弄进去了。 第83章 去医院 江凛把人叫过来,没什么事情了,就送叶明川他们出去:“让你们白走一趟儿了。” 叶明川捶了下江凛的肩膀:“换个人老子真就不伺候了,对了,那个就是你对象?” 江凛点了点头。 “行啊你,挺漂亮,还是知青,还以为你要拖成老光棍了,没想到闷声干大事儿。” 江凛露出笑:“到时候请你喝喜酒。” “不请我你试试看。”叶明川笑了笑。 叶明川比江凛大五岁,孩子已经四岁多了,当过兵,回来在派出所当个支队队长。 江凛因为自己成分问题,很少找叶明川,这是第一次找,两人的关系很铁。 这几年都是过年,江凛送点东西过去,别的就没有了,今天是第一次有事找叶明川。 “叶伯的身体还好?” 叶伯是曾经江家的管家,江凛也是因为这样才跟叶明川关系好。 “好着呢,只是老头子一直念叨着你的婚事儿,现在好了,要是知道你找了个这么俊俏的小知青,估计能放心了。” “让他老人家担心了。” “行了,我先回去了。” 苏玉禾走出来,脸上难掩失落:“错过了好机会。” 在知青点门口,江凛不敢和苏玉禾有亲密的举动,捻了下手指:“他还会再有下次的,你当心点儿,别让他伤到你。” 苏玉禾转身回去。 宋志国站在堂屋门口:“苏知青。” 苏玉禾回神:“对了,忘记问孟欣怎么样了。” “你说的没错,确实中毒,医生洗了胃,还昏迷着,现在在医院躺着,不过没有生命危险。” 路建荣作为孩子父亲,孟欣“对象”,被宋志国拉着去了医院。 一开始根据苏玉禾的怀疑,宋志国打算把路建荣送派出所。 孟欣不醒,路建荣一口咬定不关他的事,没有人证物证证明是路建荣干的,宋志国不能无缘无故送去。 在孟欣没有生命危险后,宋志国才松了口气。 流掉的孩子是路建荣的,路建荣装出情深似海的样子说想照顾孟欣。 队里还要上工,宋志国和几个男知青先回去,不过他考虑到路建荣的前科,怕他做什么不利孟欣的事情,让戴春华留了下来。 好歹是个女知青有什么也方便点。 第二天,宋志国请了上午的假,要去趟医院。 苏玉禾知道了,叫住宋志国:“队长,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吗?” 要是以前,宋志国肯定觉得苏玉禾是来捣乱的,经过那么多事情,宋志国觉得关键时刻,苏玉禾说不定派得上用场。 去医院的路上,宋志国跟苏玉禾说话:“苏知青你什么时候学的医术?” “我没有学医。都是在书上看到的急救法子,我要是真会,还让你们送医院吗?” 露出来是一回事儿,承认是一回事儿。 苏玉禾心里比谁都清楚。 宋志国叹了口气,是自己想的不周到,沉默了会儿,他又问:“你怎么确定是中毒,如果真的是,你觉得会是谁呢?” 苏玉禾鲜少和宋志国说那么多的话。 面对宋志国的疑问,苏玉禾像是漫不经心道:“血的颜色,越变越深,还有孟知青发青的唇色,以及她涣散的意识,流产的人流血过多,唇色应该是发白,她的发青……至于是谁下的毒,这个问孟欣更清楚。” 医院。 路建荣一晚上睡得呼噜响,戴春华却没睡好,怕路建荣使坏。 天亮时分,戴春华被尿憋得不行,看路建荣呼呼大睡,她啐了口,才跑出去上厕所。 孟欣刚好在这个时候慢慢醒来。 她睁开眼睛就看见路建荣,有气无力地喊:“荣哥……” 喊了三四声,路建荣像是惊醒般睁开眼,坐起来看见孟欣醒了。 他脸上看不出喜意,抿了抿嘴,强扯出一抹笑:“小欣,你醒啦?快把我吓坏了,怎么那么严重。” 这话正是孟欣想问的呢。 没想到路建荣先开了口,好像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一样。 孟欣这时候的意识慢慢清醒了不少,想起了当时的事情。 发白干裂的唇动一动都痛,孟欣嗓音干哑:“你不是说,流产不痛吗?怎么苏玉禾说我中毒了。” “她胡说八道的,她懂个屁。”说到苏玉禾,路建荣恨得牙痒痒, 路建荣趁着屋里没人,握着孟欣的手:“小欣,你忘了咱们一起看电影,一起吃国营饭店的日子了吗?家里寄来的粮票我也分你,你说我会这么害你吗?你都不知道,你昨天都快吓死我了!” 孟欣脑子还是有点卡顿,这粮票嘛,路建荣虽然分给她,但同时他自己也在吃,反而孟欣拿了粮票,还得做两个人的饭菜。 就跟当初罗艳一样。 路建荣是找的保姆。 路建荣看着孟欣脸色松动了些,接着说:“是不是你喝的东西,你喝太多了?” “没有很多啊,就一把。” 要是孟欣多一些认知,就知道几根红花泡水就能流产了! 她还放了一把! 路建荣目光闪了闪:“那没问题啊,红花就是流产的,那狗屁卖药的,说不会痛,我真的没骗你。” 孟欣还没说话,宋志国和苏玉禾来了。 路建荣看到苏玉禾,脸色变得阴森森的:“你来干什么!” 宋志国:“我让她来的,孟知青醒了啊,你还没吃早饭?路知青,你出去给孟知青买点早饭。” 路建荣手抖了抖:“怎么了队长?不行,我不走,万一苏玉禾想要害小欣怎么办?” 宋志国严肃脸:“我在这儿呢,你是信不过我这个队长?” 路建荣这才不情不愿出了病房。 戴春华回来看到宋志国:“队长,你来了啊?” 宋志国点了点头,让戴春华也在门口站着,他在床边的凳子坐下:“孟知青,现在没有别人在,你跟队长说,是不是有人逼你吃了什么东西?” 孟欣低头玩弄着自己的手指,好一会儿才说:“没有,是我不小心跟苏知青撞上了。” 宋志国皱了皱眉头:“送来的时候,医生都庆幸你已经提前做了急救,把药吐了出来,要不然你现在人都没有了。你要是被逼的,你就说出来。” 第84章 结婚 孟欣抬头飞速看了眼苏玉禾,继续否认:“没有。” 宋志国皱了皱眉,微微叹了口气。 苏玉禾从兜里拿出那包红花,放到孟欣眼前:“这你不陌生?在你柜子里找到的。” 孟欣看到熟悉的东西脸色一变:“你怎么……” “你是想问我怎么找到的?”苏玉禾冷哼了一声儿,“有人告诉我在外面看到了路建荣买了红花和敌敌畏。而红花喝了流产,但你你明显有中毒的迹象,你不会以为自己只是喝了点红花?” 孟欣听了苏玉禾的话,脸色瞬间煞白,当时濒死的绝望好像再次扼住她的喉咙让她难以喘息。 宋志国想了想,还是决定说出来:“孟欣啊,你身体还没好,但有些事情我得让你知道,送你来医院的时候,医生还给你洗了胃,确定是中毒。” 孟欣脸色又白了几分,声音有些颤抖:“我只喝了红花泡的水,中毒是不是搞错了?就算荣哥真的买了敌敌畏,但我没喝啊。” 宋志国和苏玉禾一脸凝重,苏玉禾肯定是路建荣,却拿不出证据,就连孟欣本人也说自己没喝到敌敌畏。 苏玉禾打开纸包闻了闻,除了红花本身的味道,没有别的,排除把农药弄到上面。 那孟欣到底是怎么喝了药的呢。 苏玉禾微微眯了下眼睛:“孟知青,这红花是从你柜子里找出来的,如果你愿意,你去派出所指认路建荣,他还是会被绳之以法的。” 孟欣沉默,过了会儿,才摇了摇头:“不了。” 她的决定在苏玉禾意料之中,心里有些生气,觉得孟欣真的是蠢透了,即便是事实摆在眼前,还是要替路建荣那个渣男遮掩。 孟欣不愿意指认,旁人怎么说都不管用。 宋志国很是生气,路建荣干的都是些什么破事儿,太丢男人脸了。 他再次问孟欣:“你确定吗?还是说你怕路建荣,所以不敢报公安?” 孟欣捂着脸哭了起来:“算了。” 苏玉禾没什么好说的了,各有各的因果。 她脸色淡如白水:“那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 宋志国也要回去了,下午还得上工呢。 戴春华眼底发青:“队长,那我还在这儿不?” “你一起回去,昨晚辛苦你了。”话是对戴春华说的。 路建荣硬着头皮问:“那我呢,队长。” 宋志国冷哼一声儿:“你在这儿好好照顾你对象,刚小产了,给人买点营养品。” 留路建荣在这照顾孟欣,就当时赎罪,在医院不信他还能搞出什么事情。 苏玉禾一眼不想看见路建荣,人快走到走廊尽头了。 她心里憋得慌,来的事情,抱着孟欣会指认路建荣的想法来的,可孟欣即便知道自己中毒,也不愿意站出来。 …… 次日,知青点天不亮就热闹起来了。 许云和李岩的婚礼,摆了十多桌。 李岩穿的黑色新棉衣,胸口扣着大红花,站在门口等着。 许云穿了件红色呢子大衣,头发盘起来,大红花戴在头上。 苏玉禾用自己的化妆品,给许云上了个妆,秀眉红唇,真真是个美丽的新娘。 李岩看看许云的样子,忍不住发愣,被别的男知青起哄:“新郎看呆咯!” 许云脸颊泛起红晕,羞得低下了头。 宋志国是证婚人,现场说了几句。 李岩捧着一碗酒对着众人,说了些感谢的场面话…… 很快就开饭了。 婚礼准备了八个菜,苏玉禾是第一次在这里吃酒席,可凭着记忆,上辈子别的知青结婚可没有那么菜,就算凑出来,那也少有肉菜。 说起来上辈子许云和李岩可没有结婚。 八个菜里面,有三个肉菜,猪肉炖酸菜,猪肉焖豆角,鸡肉炒木耳。 剩下几个素菜,炒花生米,腌萝卜,炒白菜,拔丝山药,猪血粉丝,豆腐。 骨头炖白萝卜汤,勉强算一道肉。 这菜看着素,其实在当下的条件里,已经算是很好的了。 不管是从队里请来的社员,还是知青点的知青,大多数已经很久都没有吃过那么多油水的菜了。 主食是大米饭。 管饱的那种。 江建国作为村支书,谁家结婚都会喊他一声儿,已经很久没见过那么丰盛的宴席了。 江凛沾了苏玉禾的光,许云说一定要叫他过来。 许云原话是:“不叫他,到时候你们结婚我都不好意思去了。” 江凛坐在苏玉禾旁边,别人虽然不再在明面上抵触他,但除了许云和李岩跟他说了几句,没有别人跟他说话。 这也好,江凛默默吃东西,看苏玉禾一直在和许云说话。 他微微皱了下眉,给苏玉禾夹了些菜。 别桌最先吃光的是那几盘肉菜,但苏玉禾这桌都是队长班长村支书,不像别桌好似没吃过肉一样疯抢。 苏玉禾爱吃甜食,那道拔丝山药,江凛看到她吃了两块,又给她夹了两块。 看她真的很喜欢吃,江凛心里默默记下,以后等他们结婚,桌上一定安排这道菜。 李岩则是跟队长他们那些男人聊着,还有几个关系好的知青,跑过来劝酒。 李岩来者不拒,喝了不少,许云看了眼他,没劝,随他去了。 突然,远处有躁动。 苏玉禾抬头看了眼,当即收了笑,站起来跑过去,是和苏玉禾同批下来的一个知青,年纪很小只有十七岁。 他一直掐着自己的脖子。 苏玉禾从他身后抱住他,压着他的腹部,冲压了几下,知青吐出了噎住的东西,原来是一粒花生米。 这个急救办法,看着不雅观,旁边的人刚看到苏玉禾做出那样的东西,满脑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直到那知青吐出了花生米,才反应过来,苏玉禾这是出手救人呢。 小知青忙跟苏玉禾道谢,苏玉禾摆手:“你没事儿就行了。” 跟着过来的许云真怕发生什么意外,这可是她结婚。 她拍了拍胸脯,抓着苏玉禾的手:“今天还好有你。” 酒席过后,知青们主动帮着收拾桌椅碗筷,把新人赶进屋去。 第85章 买火车票 知青点只热闹了一天,第二天该上工的去上工。 除了许云和李岩住了一间屋子,别的好像没什么变化。 结婚可以跟队里请个一两天的假,但许云没请:“反正在知青点也没什么事情,还不如去上工呢。” 苏玉禾瞧着她脸上明显多了些女人的媚态,还有肉眼可见的娇羞,忍不住打趣:“哎,李岩还可以?” 许云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她问的是什么,看到苏玉禾一脸兴奋的样子。 许云突然就知道她在说什么,脸突然爆红,支支吾吾:“还、还行。” “还行?昨晚你叫得可大声儿了!” 许云倒吸一口凉气:“没有!我明明压着声音了。” 她说着发现苏玉禾还在笑,就知道自己被苏玉禾逗了,羞恼地捏了下苏玉禾:“你真坏!” “哎,我是好奇。”苏玉禾笑眯了眼。 许云哼了一声儿,反正她现在经历过了,可不能让苏玉禾比了下去。 她笑着:“江凛那身板,以前在地里干活,多少姑娘盯着他的肌肉看啊?玉禾啊,以后你们结婚了,也不知道你能不能受得住。” 苏玉禾笑意一顿,红霞爬上脸色,嗔怪地看了眼许云:“不跟已婚妇女说话了!” “哎,不是你要跟我说的吗?”许云总算是扳回来了,嘴角快咧到耳后了。 苏玉禾踩着雪走远了,路上一直想着许云的话。 江凛的身板…… 她也不知道受不受得住啊。 上辈子根本没有什么关于那档子事儿的记忆! 唯一的一次虽然是江凛,但她那会儿根本不清醒。 想着想着,到了江凛家。 铁柱再次上门,手里拿着些血肠:“苏知青,这是俺娘让俺拿过来的。” “这是血肠,你娘自己灌的?”苏玉禾知道母子俩生活困难,要是普通的红薯就算了,“拿回去你们自己吃。” 铁柱有些着急:“俺娘说了,这些血肠又不要钱,前几天杀猪,俺去接的猪血,你拿着。” 他塞到苏玉禾手里,转身就要跑。 大小伙子跑起来,一下就没影了,苏玉禾拿着血肠怔愣了下。 江凛今年从五等地换到了良田上工,工分比去年多了不少。 家里有队里杀猪分到的猪肉,跟苏玉禾的一起,有一斤多呢。 正好有血肠,苏玉禾打算做杀猪菜。 别人家都是过年才做杀猪菜,苏玉禾是想做就做了。 她拿肉焯了遍水,捞出来切片,放香料和酸菜进去炖,出锅前把血肠切片摊在上面。 江凛回来见着,挑了下眉:“做杀猪菜啊?” 苏玉禾舂了些蒜泥,放了酱油进去,这就是白肉的蘸料。 她夹起一片肉,在蘸料里滚了下,递到江凛嘴边:“你尝尝看是不是你以前吃的味道?” 江凛尝了口:“是,真好吃,你怎么什么都会做啊,这是我们这边的过年菜。” “今年不能跟你们过年了,吃了这个菜,就当是咱们一起过年了。” 江凛眼尾耷拉:“……你回家的票买了吗?” “还没,打算明天去买。” “我跟你去。” “不用,我跟许云去。” 江凛抬眼:“她跟她对象去,你跟着去干嘛,咱们去。” 苏玉禾眨了眨眼,她还真的把这一茬儿给忘了,而且许云估计是要跟李岩回家的,买票肯定一起。 江凛穿了干净的棉衣,围上围巾,和苏玉禾坐着公共汽车去县城,完了还得搭一个多小时的汽车到省城。 只有省城有火车站。 到了省城,两人直奔火车站,苏玉禾拿了介绍信证明,说自己要去首都。 售票员应该是干久了这种活儿,已经没有什么激情了,一脸麻木地问:“买什么时间的?” 苏玉禾早就想好时间了,售票员收了钱,手上动作慢悠悠地给出票。 火车票捏在手里,苏玉禾仔细地对了对,没有错误,过不久就要回家了,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感觉。 江凛看到票没多高兴,这代表着苏玉禾要回家了。 苏玉禾趁着没人注意这边,捏了捏他的手:“干嘛呀?我可是卡着过年回家的,过完初五就来了,没多少天的。” “算上坐车的时间,到你回来,要十天!” 江凛说完叹了口气。 苏玉禾眨眼,这她就没办法了,不过来都来了这边。 她拉着江凛:“走,咱们一起逛逛省城这边的市场,看看有什么不一样的。” 江凛怕饿着她,提议先去吃饭。 “也行啊,边走边逛,看看国营饭店在哪里。” 两人沿着大路走,远远闻到了饭菜香味就知道前面就有国营饭店。 省城里明显多人,路上走着不少人,苏玉禾都不敢跟江凛有什么亲近的举动。 到了国营饭店,正好赶上了饭点,每一桌都坐满了人,还有人拿着搪瓷钵排队。 饭店里的菜是不要票的,拿着搪瓷钵的,估计是家里来客人了,花个几毛一块的,就能从国营饭店端一盘菜回家招待。 这多有面子啊。 江凛扫了圈,皱起眉头:“咱们换一家。” “那桌要吃完了,”苏玉禾往某个方向指了指,对江凛说,“你去排队,我去占桌。” 人已经起来了,苏玉禾走过去,刚要坐下,被人一把推开了。 苏玉禾侧目一看,一个很壮的女人已经一屁股坐下了。 苏玉禾登时来气了:“大婶,我先坐的。” 那大婶朝苏玉禾翻了个白眼:“明明就是我先坐的,你看你还站着呢!” 说着她不再看苏玉禾,朝着门口挥手:“这里有座儿。” 苏玉禾直接在旁边坐下,把身上背着的包放在旁边的凳子上。 大婶叫的人已经过来了,有六个人呢,她自己坐了一个位置,苏玉禾占了两个位置。 桌子小是六人桌,只剩下三个位置。 大婶没想到苏玉禾脸皮那么厚,语气很差:“你在这儿坐什么啊,没看见我们那么多人么?” “本来就是先到先坐,你不要脸推了我,还有看见你们人多就得让?”苏玉禾忽然笑了下,“我还看见别人死了呢,你怎么不死?” 第86章 突发哮病 快过年了,谁都不爱听“死”这个字眼。 上了年纪的人更是忌讳。 那大婶登时站起来,怒瞪着苏玉禾:“说谁呢?长得一脸狐媚相,看着年纪小,说话可真歹毒!” “不是您先犯贱的吗?” 跟大婶一伙儿的一个女人试图拉住她:“妈,别跟她一般见识。” 其实女人不想丢脸,旁边已经不少人因为大婶的嗓门和动作看了过来。 哪知这婶子可不管那么多,恨恨地看着苏玉禾:“我要撕烂她的嘴!” 说着她抽出被女人拉住的手,手高高扬起就要扇苏玉禾。 苏玉禾抬手抓住她的手,往某个位置一按,对方尖叫一声,卸了力,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叫。 “你这个小贱蹄子,我啊好痒啊……好痒嘶……” 苏玉禾来省城前捣鼓了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痒痒粉是她根据书上捣鼓的,原本是为了给罗艳用的,但还没给她用上,却给不知名婶子用上了,也算是她的荣幸。 这痒痒粉可不是发痒那么简单,发作起来奇痒无比,人会控制不住要去抓挠,抓到烂都有,症状会持续两三天。 粉是撒到那大婶的后领,但大婶抓挠的时候,把粉也抖进入身上,整个后背开始痒,接着蔓延全身。 她招呼来的几个人中,有个一个二十多的男人,愤怒地指着苏玉禾:“你对我妈做了什么!” 苏玉禾非常不喜欢他指着的手指,盯了两秒,一脸无辜:“我没做什么啊!” “老二,打她!好痒哈哈……”大婶一直抓着自己的背,又开始抓自己的肚子,哪里都想挠,“这个小贱人,肯定是她!” 大婶在大庭广众下抓挠,恨不得脱掉自己的衣服。 之前劝过大婶的女人,满脸尴尬,拉了下旁边站着的一个男人:“还不快管管你妈……” 因为那婶子的动作实在太过于滑稽,周围有人已经忍不住发出笑声。 女人应该是大婶的儿媳,脸上挂不住,跺了跺脚,转身就走了。 真的是太丢人了,还以为今天去国营饭店吃饭多有面子呢,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苏玉禾面无表情,不管他们说什么都不承认,反正他们也拿不出证据。 “一定是你!看老子不揍你!”年轻点的那个男人冲过来就要打苏玉禾。 手刚冲出去,人就被江凛踹飞了。 撞在墙上,两眼冒金星。 江凛没想到自己排个队的工夫,苏玉禾差点儿就被人打了,沉着脸站在苏玉禾旁边。 一副谁敢动手试试看的样子。 苏玉禾看着江凛那一脚,两眼闪光,她男人简直帅呆了好吗?! 对方一看苏玉禾竟然有帮手,带着继续笑哭抓挠的大婶走了。 江凛把倒下的凳子扶起来,让苏玉禾坐下。 “以后再有这种情况,第一时间喊我,知道没?人家两三个大男人,你一个小姑娘,别傻乎乎跟人对上。” 江凛很少一次说那么长一段话,苏玉禾小鸡啄米般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懂了。 “是他们先不讲道理的。”苏玉禾忍不住跟江凛吐槽。 她凑近江凛小声地说了自己弄了痒痒粉的事情:“你都不知道多好笑。” 江凛看见了那大婶在地上一直抓挠,他宠溺地看着苏玉禾:“你高兴就好,快吃,热的吃进去舒服点。” 江凛买的一份水饺,一份杂烩菜,还有两份大碴子粥。 外面冰天雪地的,两人在外面走了那么久,江凛觉得要是不吃点热乎的,得冻得慌。 一口热粥进了肚,苏玉禾满足滴眯了眯眼,发现江凛一直在看着她,忍不住脸红: “你看我干嘛呀,不怕被人瞧见了?” 两人在县城的时候,走路都得隔着些距离,一点儿亲密动作都不敢有的。 这会儿江凛倒是敢一直盯着她看了。 江凛往旁边递了个眼神:“别人比我大胆儿着呢,真不愧是省城。” 苏玉禾看过去,只看到一对估计是在谈恋爱的小年轻,桌子底下牵着手呢。 竟然也没人说。 她抿着嘴笑,江凛看着她越发明媚的脸,移不开目光。 苏玉禾发现江凛发愣,忍不住笑了,夹了只饺子放他碗里:“快点吃,好不容易来一趟省城,得好好逛逛。” 苏玉禾吃饱了,放下筷子,手撑着下巴看着江凛吃饭。 男人吃饭大口大口的,其实没有多好看,但苏玉禾看着就是很满意,嘴角不自觉带着笑。 她的目光太炙热,江凛吃着吃着,发现苏玉禾看着他,吃饭的动作顿了顿,有些不知所措,连饭都不知道怎么吃了。 苏玉禾又笑了,这男人怎么那么纯情啊! 她笑着撇开目光:“好了,不看你了。” 就在此时,邻座一个男孩突然抓着自己胸口的衣服,嘴巴张着要吸气,一直喘着…… 男孩旁边的女人急着拍小孩的背:“小旭啊,别吓妈妈!” 旁边的人看过来,有个人大声说:“是不是噎住了?” 女人旁边的男人起来抱起男孩:“先去医院。” “等下。”苏玉禾本来不想出手,但看小孩的脸色非常不对,一直就着抱起的姿势,脸色越发差,等到医院估计人都嗝屁了。 苏玉禾站起来,走过去:“他这是哮病?” 她让男人把小男孩放下来。 女人抓着苏玉禾的手:“姑娘,你是医生?” 苏玉禾摇头。 男人看着苏玉禾,脸上有些不耐烦:“你不是医生叫住我们干嘛?等下耽误了,你能负责吗?” “他现在的情况很危险,已经发病了,而且很严重,你再不听我的,小孩出了什么事情,就怕你到时候受不住。” 苏玉禾看他们脸色有些松动,伸手去抱小男孩,嘴上问道:“小孩是不是有哮病史?” 女人哭着回:“是啊,两年前就有了,一到冬天就容易犯……” 苏玉禾抱着小孩跑进了里面的屋子,先是扶着小孩坐好,解开小孩的衣服,在大椎穴、定喘穴和肺俞穴等下了几针,前胸也扎了几针。 帮助小孩慢慢顺畅了呼吸。 第87章 再出手救人 小孩逐渐喘得不那么厉害了。 苏玉禾抽了针,摸了摸男孩的脸:“好多了?” 小孩看着苏玉禾,愣愣地点头。 女人看着苏玉禾一套动作流畅非常,下针毫不拖泥带水,看到自己儿子恢复正常。 她抹了下眼睛:“谢谢,真的太谢谢你了姑娘。” 男人跟着给苏玉禾道谢。 说实话,男的之前就坐在隔壁桌,看到苏玉禾跟人起冲突,觉得这小姑娘过靠不住。 也就是为什么他一开始不太相信苏玉禾。 就她一张嘴得理不饶人,男人不认为她会有什么医术。 女人从兜里摸出一张大团结,塞给苏玉禾:“姑娘拿着,这是给你的诊费。” 苏玉禾挑眉,出手就是大团结,这家人家底丰厚啊? 她没要,推了回去:“小事儿一桩,萍水相逢,就当积德了。” 江凛看苏玉禾抱着人走了,饭也不顾上吃,放下饭碗跟着进来,苏玉禾对他说:“走了。” “姑娘,等一下。” 男人开口叫住他们。 苏玉禾疑惑地回头。 男人满脸真诚:“我姓徐,叫徐兴国,这是我爱人纪善芳,请问您怎么称呼?” 苏玉禾笑着:“我姓苏,担不起您这样的敬称。” 直觉告诉苏玉禾,这男人恐怕是想让她帮着给他儿子治病。 她没说名字,男人很礼貌地问:“苏同志,听你的口音,不像是h省的人,想问问你是哪个医院的医生?” 苏玉禾目光动了动,如实道:“我不是医院的医生,不过我的确不是h省的人,只是来这边插队下乡。” “啊,不是医生?”男人看苏玉禾的几针下去,自己儿子就好了,还以为苏玉禾是哪个地方的医生呢。 他脸上难掩失望,抿着嘴没说话。 纪善芳本来抱着小旭,听徐兴国的话,很快反应过来自己爱人的意思。 同样期待地看着苏玉禾,没想到苏玉禾说自己不是医生。 但是女人的心思很敏锐,纪善芳觉得苏玉禾就算不是医院医生,凭她刚才的手法,她觉得苏玉禾应该有救人的本事。 她抓着苏玉禾的手,抓得很紧,仿佛这是唯一的救命稻草。 她满眼是为人母的希冀:“苏同志,你几下就缓解了我们家小旭发病的痛苦,还看出来了他是哮病,你能治的,对?求求你,救救我们家小旭。” 她扑通跪下来。 苏玉禾吓了一跳,连忙伸手去扶起她:“婶子,你这是干嘛呀,快起来。” 纪善芳抓着苏玉禾的手,哭着道:“你可以救救我的孩子吗?” 徐兴国摸着自己的儿子的头,难得有些心酸道:“小旭三年前生了场病,一开始以为是普通的小感冒,后来发作成了哮病,平时好好养着没什么大问题,一到天冷,吹一点点风都会发病,喘不过气来……苏同志,您既然能看出病,下针很快缓解,想来也是见过这病的? 要是可以,请您帮我们家孩子治疗,他还那么小……” 苏玉禾有些犹豫,这可是在省城,治疗的话,跑来跑去很远的…… 这病是慢性病,治疗吃药,都不是一次两次就能去根的。 哮病有些知道病根的可以去根,但有些不知道,或者病因很复杂的,是治不好的,只能缓解,想要除根,很难。 夫妻俩的眼神脆弱又恳切地看着苏玉禾:“姑娘……” 苏玉禾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微微叹息:“我先给他看看。” “嗯。”夫妻一副喜极而泣的样子。 这让苏玉禾心里压力更大了,好像她看了就一定会治好一样。 她呼了口气,走过去蹲下,看着小旭,和煦地笑着:“你叫小旭是?” 得了小男孩的点头,苏玉禾笑着:“乖,像姐姐一样伸出舌头,这样……” 苏玉禾看了下小旭的舌头,舌苔很少,舌质淡红。 她抬头看纪善芳:“嫂子,你们刚才说他是前几年发了一场感冒才生了哮病?” 纪善芳点头:“对。” “你们家族,就是父母长辈,有没有人有过哮病?” “没有。” 苏玉禾摸上小男孩的脉,右寸部脉有些浮,略带滑像,其他部沉…… 她心里大概有了底:“这是寒哮。” 纪善芳满怀期望地看着苏玉禾:“能治好吗?” 不是遗传,又是知道病根的哮病,好好治疗,一般能有很大的改善。 但除根这个,苏玉禾不敢说。 她说:“不好说,但是通过治疗,会比现在的情况好很多。后续在调理好脾脏内里,让哮病不容易发作,这个还是可以做到的。” 纪善芳脸色有些失望,苏玉禾:“我只能做到这个地步了。” 医院是说治不好的,每次都是给药,但是一到天冷,不小心就会发作。 每次发错,纪善芳都觉得自己心被刀挖一样。 徐兴国不仅没有失望,而是有些庆幸地看着苏玉禾:“我们带小旭去了好多医院了,两三年都是只能维持这样,我们以为这辈子只能这样了,不再有什么奢求。 要是能治到像姑娘说的那种程度,简直是老天保佑,苏同志,你说怎么治,我们就这么治。” 苏玉禾略微沉思了会儿,扭头看着江凛,后者说:“你想做什么就做。” 苏玉禾呼了口气,对徐兴国夫妻说:“大哥大嫂,有件事,我得先跟你们说清楚。” 徐兴国看苏玉禾的样子,就知道她接下来要说的事情很重要,正色起来:“你说。” 苏玉禾:“你们刚才也看到了,我是拿针给小旭针灸的,我学的中医,后续的治疗,会用到中药。我不会给你们开西药。中医很多人避如蛇蝎,你们要是担心……” 徐兴国和纪善芳互相对视了眼,徐兴国看向苏玉禾:“苏同志,你放心,我们不会乱说的,只要能治好,我们一切配合。开什么药就吃什么药。” 纪善芳一脸坚定:“要是担心找不到药材,你写出来,我们去买。反正什么都没有我儿子重要!” 苏玉禾点头:“哦,对了,还有件事儿,我不是省城人,我虽然下乡,但离这边差不多两个小时车程,这样,我先写一些药出来,你们这两天准备一些。再留个地址,过两天我过来找你们。” 第88章 年轻男人极具优势的身体 纪善芳:“苏姑娘你留个地址,两天后,我们让司机去接你。” 坐公共汽车多麻烦,自己家又不是没有司机接送,纪善芳还担心长途车影响苏玉禾的情绪呢。 宁愿自己让人去接。 苏玉禾笑笑:“暂时不用,你们留个联系地址。” 徐兴国从口袋里拿出一盒烟,从烟盒上撕下一块,随身拿出一只钢笔,写了地址和号码给苏玉禾。 “苏姑娘到了打这个电话,我们让人去接你。” 不愧是有司机的家庭,地址上大字明晃晃写着省委家属院。 也不知道这俩人是什么身份。 同样的,苏玉禾留了十来种中药给他们,包括炙麻黄、桂枝等中药材。 他们既然开口说自己能找到药材,苏玉禾懒得自己背过来。 留好了字条,苏玉禾和江凛离开了国营饭店。 纪善芳脸色忧虑:“希望苏姑娘真的能把咱们小旭的病治好。” 徐兴国拍了拍纪善芳:“期待别太高,她说了不能百分百除根,不过她提到的治疗程度,已经很好了,起码那么多医院见了那么多医生,都不敢说能达到这样。” “但愿。”纪善芳心疼地摸着小旭的脑袋。 江凛走到来风的那一侧,替苏玉禾把风挡住:“你怎么不告诉他们你的住址?让他们去接,省了不少麻烦。” 苏玉禾笑笑:“中医现在还不能太高调,萍水相逢遇到的人,谁知道能不能信得过,要是他说出去了,我跟石爷爷可就危险了。” 江凛眉头一皱:“我不会让你们有危险。” “你只担心这个?不怕我治不好惹上麻烦吗?那对夫妻看着可不简单。” 江凛自然也发现了,那个男人口袋里拿出的烟是牡丹,这牌子可是好烟。 普通人哪舍得抽。 “我相信你,石老头说了你是天才。” 石康元觉得苏玉禾是天才,她记忆力很好,扎针很准,行针也学得很快,开始学医到现在,都没多长时间。 他每次抽考苏玉禾,或让她给叶云淑行针,效果超乎想象,根本想不到这会是一个学医不到一年的新手。 石康元是这么说的:苏玉禾心思细腻够大胆,学习能力和运用能力很强,天赋极好,生来就是吃这碗饭的。 被石康元说自己有天分时,苏玉禾很谦虚,毕竟石康元才是大拿,她就是个新生小喽啰。 可被江凛说的时候,苏玉禾满心骄傲,心里头充盈着。 她仰头看了眼江凛,眼波如水,泛着微光: “对,我学了这些,就应该去治病救人,不然学了也是浪费,医术只有在救人的时候才会发挥价值。” 这样的苏玉禾,真的太让人心动了,江凛好像听到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要是在家里,江凛真的想抱着她狠狠亲上去。 江凛有些不自在地强忍着撇开目光:“去、去逛逛省城的百货。” 省城里百货少见排长队的,说明大城市供应的东西比大江村那边要多。 这里东西真的很多,苏玉禾这边看看那边看看,拉着江凛来到了卖男士衬衫西裤的柜台。 江凛站住脚步:“我用不着。” “用得着,”苏玉禾之前给他买的衣服是可以下地干活的,不是她不想买衬衫西裤,是县城里的供销社卖的款式实在太少,质量也没有那么好。 江凛实在想不到他有什么场合要穿这些,而且,那些衬衫和裤子,他可不觉得有什么好穿的。 队里的知青可不就是爱穿这些个玩意儿吗? 干活的时候害怕把衬衫弄脏,还不能有大动作,手抬得快些,动作大些,还会把衣服扯烂。 这些他们穿的衬衫,一出了汗,就会变得透明,还会粘在身上,有啥好的啊? 有的知青在里面穿白色背心,就是为了吸汗,还不如江凛直接穿背心来的舒服。 外面再套件海魂衫,干起活来多敞亮啊? 苏玉禾看到他脸上嫌弃的神情,猜到了他不喜欢的原因,她凑近江凛:“来了就先买着,等到时候你上我们家提亲,可以穿,你总不能还穿你的棉裤和背心?” 苏玉禾看江凛脸上不为所动,有些惊讶:“你不会真不觉得有什么?” 江凛一身坦荡:“我是光荣的农民。” 苏玉禾噗地笑了:“你真是……那买了以后结婚穿呗,我可是有漂亮衣服的,你到时候要是穿棉衣海魂衫,休想我嫁给你!” 这真是扼住了江凛的命脉:“走,买去。” 其实离结婚的日子还远着呢,到时候再来买也行。 但苏玉禾说买,江凛就随她了,好像买了明天就能结婚一样。 江凛看着新衣服,心里有盼头。 苏玉禾多了一世的经验,看柜子就知道哪边的款式是较高档次的。 她和江凛走过去,管理那个柜台的售货员看江凛一眼就知道这是个乡下人,但旁边站着苏玉禾,相貌气质没得说。 不管心里怎么想的,售货员脸上都是挑不出错的礼貌微笑:“同志,买衣服啊。” 苏玉禾点点头,扫了一圈柜台,其实款式大多一样,她指了款当下最流行的的确良衬衫,还有条黑色西装裤,报了江凛的码数,让售货员拿出来试。 江凛捏着衬衫西裤,进了换衣间。 苏玉禾在外面等了会儿,没看到出来,走过去:“凛哥,还没好吗?” “出来了。”江凛的声音有中说不出的迟疑。 下一秒,他人就从里面出来了。 江凛觉得哪里都不对劲儿,这身衣服很贴身,还有裤子,感觉稍微迈大步,或者抬高手,都能把裤子撕烂。 他皱着眉,整理着手上的袖口,试图把扣子扣起来,却由于生疏,怎么也扣不上。 苏玉禾上辈子见过他穿白衬衫西裤,但远远没有现在的冲击力大! 江凛一米八几的个头,身上爆发荷尔蒙的肌肉,是年轻男人极具优势的身体。 普普通通的衬衫穿在他身上,跟高定一样,显得江凛身材越发挺拔。 苏玉禾咽了咽,看得目不转睛,恍然觉得自己心里好像住了个色魔。 “这什么玩意儿啊?”江凛还在跟那个扣子做斗争。 要不是苏玉禾在外面喊了一声儿,江凛还在里面扣扣子呢。 他就说这玩意儿简直不是人穿的。 第89章 “来犯贱的。” 苏玉禾直接上手,帮江凛把袖扣扣好,又帮他把衬衫下摆塞进裤子里。 劲瘦的腰形一下就出来了,腿长一下显露出来了,再看看挺阔的肩膀,整个人比那些宽肩窄腰的男模身材还要好。 苏玉禾抿着嘴笑,江凛穿上这身,她有些担心自己会变成小流氓。 除了那些权势场上的,这时候穿衬衫的男人基本都是留在外面,苏玉禾帮他这么一塞进去,气势就来了。 售货员没比他们大多少岁,看着江凛同样眼前一亮。 但在售货员心里,这男人长得再好,那也是个附凤的乡下汉,心里有些可惜,脸上却堆满了笑: “哟,同志穿这一身真气派!真合适你,你对象挑得真不错。” 一句话把苏玉禾两个人都夸了。 江凛做什么动作都被限制,并不觉得很好,但看到苏玉禾一直盯着他看,那目光很大程度上让他心理得到满足。 好像这身玩意儿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 “买了。”苏玉禾大手一挥。 江凛从兜里拿出钱和票。 售货员有些惊讶,她还以为是女的掏钱呢。 没想到会是男的拿。 不过她想了想,也有可能是为了男的面子,女的事先把钱递给了那个男人。 苏玉禾其实还想给他买一双皮鞋的,可惜没有合适的。 再逛了一会儿,苏玉禾挑了些没见过的糕点,买了两斤,看了眼时间,说回去了。 到大江村时,日头刚好挂在山头上,再晚一点,天就黑了。 糕点是给老太太买的,回到家,苏玉禾直接拿给她。 老太太下午刚扎完针,人刚睡醒,就看到冒着香气的米糕。 捏了块尝尝,爬满皱纹的眼尾眯得多了两丝纹路,一脸满足。 苏玉禾笑着问:“好吃?祖母,听说这是特意从南方那边弄回来的桂花蜜做的。” 浓浓的桂花香。 梅兰月抬眼看着苏玉禾,慢悠悠地说:“很久前,我吃过,还是那么好吃……” 回到知青点时,天很黑,只有屋里透着光。 苏玉禾快要进屋的脚步顿了顿,拐了个弯儿在屋檐下挂衣服的地方准确找到了罗艳和路建荣的衣服。 把今天用剩的痒痒粉撒了上去。 许云搬去和李岩一屋,苏玉禾旁边睡的是黄雯雯。 黄雯雯知道苏玉禾是去买票了,有些诧异地问:“你怎么去了一天?” 知青点别的买票的早就回来了,像黄雯雯根本没出去,她写了证明拿着自己的介绍信,给宋志国,宋志国帮买票。 好多个知青都没出去,让队长帮忙买。 可以剩下去省城的汽车钱。 “在省城逛了会儿。”苏玉禾没打算多说,她把从省城买回来的桂花糕,分了块给黄雯雯。 一天都没回来,吃饭肯定是在国营饭店解决。 这都足够黄雯雯向往的了,再加上还得了苏玉禾带回来的桂花糕,黄雯雯真的好羡慕。 人家苏玉禾家庭是真的好。 苏玉禾睡了一个好觉,鸡鸣的时候醒了也不赖床。 起来煮了两个鸡蛋,冲了一杯麦乳精,吃了就去坝上。 这坝还没修好呢,估计快到年了才修好,苏玉禾买的也是那会儿的票,修好了,大家都可以过个好年。 路建荣无视别人的目光走到苏玉禾面前,讪讪地笑着:“玉禾,你买票了吗?我帮你买了,咱们一起回去,咱们好有个照应。” 苏玉禾是一个字都不想和他多说,发现他身上没穿挂在外面的衣服,有些后悔全撒了,应该留一些在身上,可以随时用的。 看来下次要多配些随身携带。 她提着装满碎石的竹筐,看都不看路建荣,转身就想走。 路建荣眉宇间闪过不耐烦,不过很快就压制住了,他抢过苏玉禾的竹筐:“我帮你拿。” 苏玉禾往前一递,手一松,竹筐砸在路建荣的手上,后者吃痛:“嘶,玉禾你这样太过分了,我就是想跟你好好谈谈,我那么低声下气了,你还想要我怎么样?” 苏玉禾眼里满是讥诮:“我不想看见你,你耳聋了吗?你算什么东西?有什么脸跑来我面前蹦跶?” 路建荣脸被打得啪啪响,要不是他妈打电话让他一定要跟苏玉禾一起回去,他才不会来哄这个女人! 不少人看着这边指指点点,路建荣心慌得厉害,竹筐一扔:“给脸不要脸。” 说着大步跑开了。 苏玉禾盯着他背影看了两秒,但凡他走慢一点,她都得给两巴掌。 不过没关系,马上就要回家了,苏玉禾可以让家里人好好收拾路家。 一个都不放过! 江凛在另外一边干活,听说路建荣又去找苏玉禾,他赶忙过来。 没见着路建荣,江凛问苏玉禾:“他来找你做什么?” “来犯贱的。” 路建荣晒在外面的衣服,收回来当天就穿上了。 刚上身就奇痒无比,以为衣服里有什么虫子,他立马脱下,换了别的衣服。 但粉一沾上身子,就开始痒。 苏玉禾的量撒得一点都不抠,路建荣穿上又脱,身上已经沾了不少了。 换了衣服还是痒得厉害。 路建荣一个大男人,忍着没说话,一直挠,痒得不行了,烦躁得很,忍不住才骂脏话。 第二天有些地方已经挠出血了,在他偏白的肤色上,看着很是瘆人。 罗艳看到了,却不像以前那样贴上去。 估计是已经被伤透了,清醒了。 苏玉禾看好戏,罗艳没有任何反应,估计是衣服收回去了,但是没穿。 也好,一场戏分两次看。 路建荣痒得厉害,孟欣有些担心地问他要不要去找医生看看。 孟欣流产加中毒,要坐个小月子,但只在宿舍住了十天,就出来干活了。 苏玉禾不知道该怎么说,身子还没好利索呢,要是江凛肯定不舍得让她这样出来。 路建荣正烦躁着呢,看孟欣没什么好态度:“别吵吵,看什么医生,钱都给你住院花完了!” 罗艳不知道从哪里出来,说风凉话:“哟,荣哥你对象多会心疼人啊,你怎么不领情啊。” 第90章 还记得那天姐姐给你扎针的事情吗 路建荣心里烦躁更甚:“罗艳,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罗艳笑意不达眼底:“我只是想说孟欣人不错,你可别辜负了人家。” “关你什么事儿?你管好自己!”路建荣抓了抓后颈,怒吼着,以前怎么不觉得罗艳这么令人讨厌呢。 孟欣皱着眉头:“罗知青,我们的事情,请你不要随便乱说。” “是我多管闲事咯,”罗艳朝孟欣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我和荣哥情深一场,到底是了解他,希望孟知青你们能走到白头哦。” 话说得很是讽刺,好似笃定他们不会长久一样。 孟欣最近也感觉到了路建荣对她若即若离,总之就是没有以前那样热络,难道真的没有未来吗? 心里怀疑的种子,因为罗艳的话生根发芽。 孟欣回到宿舍,看苏玉禾在缝补东西,走过去叫了苏玉禾一声儿。 苏玉禾淡淡应了一声儿,孟欣抿了下嘴:“苏知青,你有没有可以止痒的药。” 苏玉禾突然笑了:“你是帮路建荣问的?没有。” 有也不给。 笑话,她特意配制的痒痒粉,怎么可能还给他做解药? 挠不死他! 孟欣尴尬地走开。 到了约定的时间,苏玉禾坐公共汽车,中间转了一趟,到了省城。 苏玉禾没有打电话让徐兴国来接,而是直接去到他留下的地址。 到了地方,发现不能随意进去,苏玉禾才在附近找了可以打电话的地方,拨通了徐家的电话。 电话接起,苏玉禾听声音像是纪善芳,她试探地问:“是纪嫂子吗?我之前说来给小旭治疗的。” “啊,苏姑娘。”纪善芳等这个电话等了好久了,还以为苏玉禾不来了,很是惊喜,“你是到省城了吗?我让人去接你。” “我在省委家属院旁边。” 苏玉禾这么一说,纪善芳就明白了:“好,你在那儿等着,我现在出来接你。” 挂了电话,苏玉禾走到家属院门口等着。 大约十分钟,纪善芳匆匆跑出来,一眼看到了苏玉禾,满脸喜色:“苏姑娘,快进来。” 苏玉禾点了点头,跟在纪善芳后面进了家属院,期间碰到的人见到纪善芳都喊一声儿徐夫人。 然后目光落在苏玉禾身上,却没多问什么。 苏玉禾沿途观察着,院子里有假山,有些灌木,可惜因为天冷,只剩下光秃秃的枝丫。 苏玉禾收回目光,走了一段路,终于到了徐家门前。 纪善芳直接带苏玉禾进去。 进了屋就是客厅,深红色老式的木沙发和木桌子,一老一小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厚重的电视上盖着红白格子的布。 旁边走出来个穿着灰色棉衣的女人,纪善芳看了眼她,吩咐道:“黄姨,给客人倒茶。” 沙发上那个小的,苏玉禾认得,就是发病的小旭。 小旭扭头看到苏玉禾,眼神一亮,从沙发上蹦起来,旁边的老人急忙扶住他:“哎呦,乖孙,别这么大动作。” 纪善芳更着急,跑过去拉着小旭的手:“儿子,你慢点儿。” 她转头看向老人:“爸,这就是我给你说的,可以给小旭治病的大夫。” 老人站起来,看着苏玉禾,只点了点头:“同志好。” 苏玉禾愣了下:“您好。” 黄婶把茶水拿上来,纪善芳招呼苏玉禾先坐下喝口茶。 苏玉禾喝了两口,胃里舒服多了,问:“徐先生不在家?” “这不是年底嘛?事情多,我家老徐任务重,只能让我好好招待你。” 用什么好好招待,苏玉禾就是来帮忙看病的。 一口热水暖了肚,苏玉禾直接说:“药材都准备好了?我现在就给小旭看病。” 纪善芳招呼着苏玉禾喝茶,其实心里很急,治病这种事情,当然是越快越好,但表面上的待客之道,纪善芳要做到位。 苏玉禾一说,纪善芳立马点头:“好。” 苏玉禾拉过小旭的手:“小旭这几天感觉怎么样?” 小旭有些腼腆:“很舒服,姐姐。” 纪善芳在旁边解释:“这几天都没发作过,多亏了苏姑娘。” 苏玉禾看向纪善芳:“我需要一个安静的房间,小旭有自己睡的房间吗?在他房间也可以的。” 纪善芳点头:“有的,在楼上,你跟我来。” 小旭牵着苏玉禾的手,主动说:“姐姐,我带你上去。” 纪善芳眼睛有些酸,她的儿子很久都没这样高兴过了,因为病情,他的朋友几乎没有。 “小旭很喜欢你,苏姑娘。” 苏玉禾笑笑:“小旭精神看着比上次好多了。” 到了房间,小旭松开苏玉禾的手,打开柜子,拿出几个木制玩具,絮絮叨给苏玉禾介绍:“这是小军,这是小兵……” 纪善芳看自己儿子根本不知道轻重缓急,她有些着急,想要说话,被苏玉禾一个眼神制止了。 她看着自己儿子跟她们也没说那么多话,抹了下眼睛站在旁边看着。 如果可以,谁会希望自己的孩子受病痛折磨,连童年的快乐都感受不到呢? 自从三年发病,小旭朋友越来越少,后来干脆连门都不出了。 徐兴国地位高,同院子里的别的家长,生怕自己孩子跟小旭玩出了什么问题担待不起,直接让自己孩子别去跟小旭玩。 纪善芳一边担心自己儿子跟人玩出问题,一边心疼自己儿子没有玩伴。 她看着小旭一直跟苏玉禾说话,心里说不出的酸痛。 苏玉禾耐着性子听小旭说完,还附和着:“看来小军是最厉害的,当然,别的也厉害。你的朋友们都不错,那小旭愿意跟姐姐做朋友吗?” “愿意!”小旭声音清脆,乌黑发亮的瞳孔映着苏玉禾的脸。 苏玉禾视线与小旭平齐:“小旭还记得那天姐姐给你扎针的事情吗?” 小旭毫不犹豫地点头:“记得。” 苏玉禾露出温柔的笑:“痛不痛?” “不痛。” “不痛啊?小旭真勇敢。”苏玉禾捏了捏他的鼻子,问,“那姐姐现在想再给你扎一次针,你怕不怕?” “不怕。” 第91章 每个人都是自己生命里的英雄 苏玉禾鼓励地看着小旭:“那如果这次扎针很痛,小旭还会跟姐姐做朋友吗?” 小旭迟疑了下:“很痛吗?会比在医院打针那么痛吗?” “会哦。”苏玉禾看了眼纪善芳,“不过要是小旭忍住了,姐姐会给小旭奖励,而且,要是病好了,小旭也能跟更多的小朋友一起玩儿了。” 小旭用力点头:“我不怕痛!爸爸说了,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汗!” 苏玉禾刮了下他的鼻子:“小旭真棒呢!” 她拉着小旭坐下,默默摸了他的脉。 和之前没多大变化。 苏玉禾对纪善芳说:“嫂子,小旭的情况,我已经了解的差不多了,这几天我也没闲着,跟我师父探讨过治疗方法,因为是知道病根的,我们的意思是,先按照我们的方式来治疗,针灸加吃药,在此期间,要停掉小旭在外面开的药。” 纪善芳点头:“你说怎么来就怎么来,我们都配合的。” 这次的针灸穴位,和之前急救的不一样,正式治疗需要的时间也不一样。 冬日气温低,小孩脱了衣服,长时间暴露在冷空气中,只会诱导发病。 苏玉禾对纪善芳说:“嫂子,我准备针,等下扎针的时间会比之前的要长,你让人拿炭盆来,别冻着了。” “哎,等一下,再拿一盆热水和毛巾来,先给小旭擦一下身体。” 纪善芳点了点头,出去准备东西,再进来时,身后跟着黄婶,一人拿着一盆炭。 苏玉禾捏着针,轻声对小旭说:“小旭要是害怕,可以闭上眼睛。” 小旭立马闭上了眼睛,嘴里却说:“姐姐,我不怕的!” 苏玉禾笑了,拧干毛巾,给小旭擦了胸前后背,最后给他擦脸:“别睁眼哦,也不要动,痛的话,可以告诉姐姐。对了,刚才你说小兵的主要任务是做什么的?” 说起自己的朋友,小旭逐渐没有那么紧张了,闭着眼睛,跟苏玉禾分享小兵的故事。 苏玉禾偶尔附和一声,眼神却专注地下针。 前几针下去小旭只是停了停,又接着说自己“朋友”的故事。 到第五针,小旭脸色有些痛苦:“呜,姐姐,我疼。” “等下就不痛了,姐姐给你吹吹。”苏玉禾真的凑近吹了吹,“还疼吗?刚才讲到哪里了?” “讲到小兵打了好多个敌人……” 苏玉禾接着下针,等针都下完,她捏了下小旭的脸:“真乖,我也给你讲我的朋友。” 纪善芳在旁边看着,自己儿子前胸后背都扎着针,感觉自己身上也在痛,等苏玉禾停了手,心里才松了口气。 凝着眉头在旁边看着。 苏玉禾把《钢铁是怎样练成的》书中主角,用一种很诙谐的方式说了出来。 时不时给小旭捻一下针,小旭有痛感也只是皱眉,却安静听苏玉禾讲故事。 等苏玉禾讲完,小旭忽然说:“保尔是个英雄,比小兵还要厉害!” “每个人都是英雄,我们都是自己生命的主人公,”苏玉禾想到这话以小旭的年纪可能还不好理解,她笑着说,“小旭对抗病魔,也是很勇敢的小英雄哦。” “真的吗?”小旭紧闭着眼,转动着头,对着苏玉禾的方向,“小旭也是英雄?” “是的。” 苏玉禾拿过旁边的毛巾,帮小旭擦了额头上的汗。 估摸着时间也到了,苏玉禾开始拔针。 全程在旁边看着的纪善芳,眼眶早红了,眼里蓄着泪水,看苏玉禾拔完针,忙擦了眼泪,走过来: “苏姑娘,这是好了吗?” 苏玉禾点了点头,手上动作不停地收好银针:“帮他把衣服穿上。” 小旭还闭着眼睛:“姐姐,我可以睁开眼睛了吗?” 苏玉禾笑了笑:“当然。” 纪善芳给小旭穿衣服,声音有些哽咽:“儿子,难不难受?” “我不难受,姐姐说我是小英雄!” 纪善芳看着自己儿子满脸兴奋,眼睛一眨,流出泪水。 小旭疑惑地问:“妈妈,你怎么哭了?是小旭说错了吗?” 纪善芳忙擦了眼泪:“不是,没有错,小旭是英雄,是妈妈太害怕了,妈妈才是胆小鬼。” 小旭给纪善芳擦脸:“姐姐说,每个人都是自己生命里的英雄,保尔是,小旭是,妈妈也是!还有爸爸!” 纪善芳吸了下鼻子:“嗯。” 苏玉禾在旁边看着,这不算是她的第一个病人,但对她的触动很深。 感觉心里充盈着某些说不出来的满足,治病救人能带来的东西,真的太珍贵了。 苏玉禾从兜里摸出了一个草编的蚂蚱:“小旭,看,这是什么?” 小旭看着蚂蚱瞪大眼睛,有些踟蹰:“……这是什么?” 苏玉禾给他解释:“这是蚂蚱,一种昆虫,小旭以后在书上也会学到的。” 小旭伸手,又缩回来,看了眼纪善芳,才问苏玉禾:“这是给我的吗?” “对,刚才姐姐不是说,扎完针,就小旭奖励吗?这就是给小旭的奖励哦。” 小旭眸子亮的很,伸手拿过蚂蚱:“以后这就是我的新朋友了!” 纪善芳别开眼,抹了下眼睛,才转回来,问苏玉禾:“现在要怎么做?” 苏玉禾正要回答,门从外面开了,徐兴国从外面走进来,步履匆匆:“苏姑娘,不好意思啊,厅里事情多。” 徐兴国发现自己爱人一副哭过的样子,拧紧眉:“怎么了?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吗?” 不怪他多想,苏玉禾来治病,自己爱人哭成这样。 苏玉禾忙解释:“没有,我们正在说吃药的事情,别的晚点让嫂子跟你说把,让你们找的药在哪里?我现在给你们配比好量。” 纪善芳道:“对,没有什么事,老徐,你带苏姑娘去拿药,我去让黄婶多炒两个菜。” 苏玉禾摆手拒绝:“治疗花了不少时间,我等下直接回去了,不用特地做饭。” “那怎么行?” 苏玉禾笑着:“我回去的时间长,还是别耽误工夫了,先带我去看药,等下配药也是要时间的。” 第92章 又打起来了 苏玉禾光是看药材的品相,就能看出来这些药材品相很好。 短短两天的时间,就能找齐且不是敷衍的药材,徐家背景可见一斑。 苏玉禾花了半个多小时,把炙麻黄和桂枝等十余种中药,分好分量,分了七天量出来。 “徐先生,药我已经分好了,每天一副喝三次,早中晚各一次。一共七天的量,你们找的那些都差不多用上了,要补充。还有,这是需要再找的药材,七天后我会再来看,根据效果会换药方。” 苏玉禾说得很详细,徐兴国仔细听完了,点了点头。 熬中药味道会很大,一个大院里,怎么藏,这就不在苏玉禾的考虑范围内了。 索性徐兴国也并未因此表达什么困难。 纪善芳走进来:“不用再扎针了吗?” “天天针灸的效果确实好得更快。”苏玉禾直言道,“只不过路程太远,先吃着药再看看。而且,这个病本来就比较顽固,得慢慢来,我先给你们透个低,起码要三个月。” 纪善芳把早就准备好的大团圆塞给苏玉禾:“苏姑娘这是诊费,你拿着。” 苏玉禾看了眼,好家伙,十张大团圆,出手就是一百块钱。 治病事业确实高尚,但苏玉禾也得吃饭啊。 她非常心安理得地把钱收下:“这次的我收下了,不过这钱很多了,下次来不用再给了,需要交治疗费用的时候,我不会跟你们客气的。” 她的动作,已经说的话,让徐兴国不由得另眼相看了。 看着年纪不大,做起事情来却游刃有余,她坦然收下钱,比推拒来推拒去,要让人舒服。 最后,苏玉禾还是被纪善芳热情地留下来吃了饭。 饭后,徐兴国让家里司机送苏玉禾回去:“苏姑娘,司机就送你到县城而已,不会知道你在哪个地方的。” 苏玉禾推脱不了,只好上了车。 小旭拉着纪善芳的手:“妈妈,姐姐还会再来吗?” “会的。” 纪善芳看了眼车尾巴,和徐兴国一起带小旭回家了。 后来她把苏玉禾扎针的过程给徐兴国说了,后者沉吟片刻:“她是个有能耐的,只是不知道她师父是谁,能让她年纪轻轻就达到如此境界,想来师父更是高人。” “你是想?” 徐兴国摇头:“不,先这样,她看着挺有把握的,而且她并不想让我们知道更多的信息,要是我们贸然去查,可能会让她不快。” 纪善芳叹了口气:“确实,她很谨慎,还有中可能是她学的是中医,不方便……还是保留些神秘好。” 小汽车比公共汽车要快,原本快两个小时的路程,一个半就到了县城。 苏玉禾在原地等司机的车开远了,才往汽车站去。 没想到江凛在站口那里等着,他在门口,和两个苏玉禾不认识的人说话。 苏玉禾加快脚步走过去:“凛哥。” 江凛侧目看到她,嘴角上扬,手很快地把夹在耳朵上的烟抽下来,丢给旁边的男人。 苏玉禾已经走近了,他的动作暴露无遗,苏玉禾对抽烟的男人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 没记错的话,江凛上辈子就抽烟,近身就能闻到,不知道多大的瘾。 这辈子到现在,苏玉禾没见他抽过烟,看他的动作,忍不住笑:“我又没说什么,你藏那么快干嘛。不过抽烟确实不好。” “我没抽。”江凛回答得极快,指了指旁边两个男人,给苏玉禾介绍,“老周和老林,一起干生意的。” 他们对苏玉禾笑了下:“江凛对象。” “你好。”苏玉禾点了点头,也不知道他们关系怎么样,还有自己颠簸那么久,身上有没有不得体的地方。 还好江凛没有要和他们多聊的意思,叫上苏玉禾就走了。 坐上自行车,苏玉禾问:“你怎么在这里?” 其实她想问的是,是不是特地来接她的。 江凛:“出来弄点事情,想着你也差不多时间回来了,我知道你要来这边,就在这边等着了。” 他没说自己已经等了一个多小时。 苏玉禾噢了一声儿。 回到大江村,正好碰到过路的铁柱,对方看到苏玉禾他们眼神先是亮了一下,接着低下头没说话。 苏玉禾叫了他一声儿,后者才腼腆地露出虎牙。 错开走远了,苏玉禾才想起来刚才看见的,铁柱的裤腿有两截颜色不一样的,明显是后面缝上去的。 村里小孩长个儿了,裤子不合适,舍不得买新布,把旧的补上去,长度就够了。 看铁柱裤腿的样子,都补了两次了,但还是露出消瘦的脚脖子。 看着都冷。 铁柱家孤儿寡母的,苏玉禾叹了口气。 江凛听到苏玉禾叹气,三两下大概猜到了她情绪变化的原因。 他说:“铁柱是个不错的苗子,下次探探他的口风,要是愿意,跟着干,别的不说,吃穿肯定能满足的。” 苏玉禾笑着:“凛哥真好,不过你要注意安全。” 回到知青点,苏玉禾发现孟欣脸上有些抓痕,脸色很差,她挑了下眉,没说话。 第二天才知道,苏玉禾出去没多久,罗艳浑身发痒,她直接来找孟欣,觉得是孟欣背地里干的。 凭什么别人都不痒,就她和路建荣挨了? 边挠边找孟欣算账。 孟欣还记着罗艳之前的讽刺呢,当时脸就拉下来了:“前两天是荣哥,现在是你,谁知道是不是你干的!” 两人不知怎么地,突然就打了起来。 一发不可收拾。 等被拉开时,两人身上都挂了彩。 路建荣在旁边冷漠地看着,因为流产的事情,他开始对孟欣若即若离。 他无缘无故浑身奇痒时,孟欣还关心他,他确实因此心软了下。 但是现在,罗艳跟他得了一样的“怪病”,让路建荣不得不怀疑孟欣。 对孟欣稍微升起的一点心软消失得干净。 这就是他冷眼旁观的原因。 修坝的工程进度没达到预期,江大力督促着社员努力干:“干完就过年了!早干完早休息!” 第93章 套话 苦力是下了,但是人的力量就在那里。 几天干下来,苏玉禾感觉自己都瘦了几斤。 老太太的腿比之前好多了,还能自己动了,只是还不能站起来。 石康元说要慢慢来,不管是她的腿,还是叶云淑的眼睛,都是持久战。 石康元让苏玉禾给叶云淑下针,在旁边边看边问:“你那个哮病的怎么样了?” 苏玉禾手上的动作如行云流水:“还不知道,药是到明天的,我明天去看看再说。” 从徐家回来哪天,苏玉禾给了十块钱石康元,说是孝敬他当师父的。 你还别说,石康元听了这话,高兴地收下来了。 石康元像是想到什么一样:“你什么时候回去?” 苏玉禾愣了下,才反应过来石康元问的是什么:“大后天的车票,坐绿皮火车,得在车上过夜一晚。” “什么时候回来?” “过完十五。” 知青每年除了探亲假,就是过年可以回家,过年放的假,一般是腊月二十三到正月十五。 苏玉禾买的二十七的票。 现在知青点已经空了一大半了,能回去的都回去了,许云第一次跟李岩回家见公婆,心里有些忐忑。 要苏玉禾说,好不容易过年,为啥不回自己家? 只是想想也能理解,许云又不是独生女,结了婚不去婆家,好像说不过去。 公社已经放假了,大家都休息。 说什么江凛都要陪苏玉禾去省城,给徐家复诊。 两人到县城里的汽车站,准备坐汽车去省城。 汽车站外边停着辆小汽车,司机看到苏玉禾叫了她一声,小跑过马路。 苏玉禾愣了下:“刘叔?” 刘叔就是那天送苏玉禾回来的司机,徐兴国叫他小刘,苏玉禾礼貌地喊他刘叔。 “苏小姐,徐先生让我来接你,我不知道你在哪里,只能来这里等了。” 苏玉禾脸色复杂:“要是没等到我呢。” 刘叔笑着:“等不到就回去了。” “那就麻烦刘叔了。” 上了车,苏玉禾才知道,刘叔昨天就过来了,在县城里的招待所过了一夜。 他笑着解释:“徐先生怕我疲劳驾驶,就让我提前一天过来了,还好接到你了。” 苏玉禾和江凛对视一眼,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滋味,总感觉徐兴国是不是怕她跑了? “这是你对象?”刘叔从后视镜看了眼江凛,这小伙子挺有气势的。 到了省委家属大院,刘叔停好车,带着苏玉禾他们进去。 都到了时间了,纪善芳都没见到人,也不知道苏玉禾住在哪里,如今见到人了,高高提起的心终于落下。 她笑着迎向苏玉禾:“苏姑娘,你终于来了。” 小旭压着步子,过来扑向苏玉禾:“姐姐!” 苏玉禾扶了下他:“哎。” 她打量着小旭的状态:“比之前好了不少呢。” 纪善芳作为母亲,感觉是最明显的,她点头附和:“是啊。多亏了你,对了。” 她转身冲楼上喊:“老徐,苏姑娘来了。” 楼上应了一声儿,很快徐兴国从上面走下来,让黄婶给倒茶水。 纪善芳看向江凛:“没记错的话,我们之前饭店见过?” 苏玉禾点头:“对,这是我对象,江凛。” 坐下来的时候,苏玉禾一直牵着小旭的手,坐下后给小旭号脉。 小旭乖乖不动。 苏玉禾得了结论,摸了摸小旭的头,她端起茶喝了两口,清了嗓子,才说:“我看了小旭的脉,这几天的药效果挺好的,我现在给他再行一次针,嫂子。” 纪善芳点头:“哎,我知道的,小旭,带姐姐上去,我去拿热水。” 该拿的东西,纪善芳早就准备好了。 小旭的手紧紧抓住苏玉禾,让江凛心挺堵的,这小屁孩看着八九岁了? 还来占别人对象便宜! 要不是看他生着病,江凛可没那么好说话。 苏玉禾起身的时候,江凛正准备跟着起来,苏玉禾看了眼他:“凛哥,你在这儿等我。我行针的时候,太多人容易影响。” 还有徐兴国,苏玉禾行针可不希望那么多人围观。 徐兴国挺想看苏玉禾怎么扎针的,没办法,那天的事情,纪善芳说的太过去神奇了。 一听苏玉禾的话,徐兴国咳了两声儿:“对,江同志,你就在这儿坐着。” 徐兴国自然也留了下来,客厅里很快就剩下三个男人对着一坨黑白电视。 江凛朝徐兴国颔首,目光落在不断变化的电视上。 这玩意儿不知道要多少钱,不过就算买了,大江村没通电,好像也用不了。 不过县城里有拉了电线的,这电视家要是弄回去,卖出去,一台能不能像自行车一样加个五十块? 江凛满脑子想着赚钱没怎么说话。 徐兴国可不会冷着客人,而且,江凛又是男的,说起来话来也方便。 他目光动了动,好像可以从江凛身上找突破口。 徐兴国露出和蔼可亲的笑容:“江同志,你跟苏姑娘处对象多久了?” “半年。” “不错,郎才女貌的,你们是哪里人?” 江凛心神一动,苏玉禾已经来过一次了,徐兴国还问这些基本问题,说明苏玉禾没有告诉他。 江凛想了想,便猜到了苏玉禾没说的原因,再联想今天在汽车站碰到的司机。 他上车前可是注意了,排气管都是冷的。 人家老早就在那里蹲着了。 徐兴国这是想从他身上套话呢。 江凛垂着眼皮:“金木县的。” 徐兴国有些语塞,这小年轻还挺有防备心的,他干笑了两声儿。 旁边徐才鸿忽然开口:“小同志,你会下象棋不?” “会一点。” 徐才鸿笑呵呵地从柜子里摸出自己得象棋,拉着江凛下。 徐兴国趁着他们棋盘还没有摆好,问江凛:“苏姑娘看着不像咱们h省得人,是哪里来这边插队的知青啊?” 他这话问的很巧妙,没问苏玉禾是不是知青。 而是问她是哪里来的知青。 徐兴国不是傻的,想了想,觉得苏玉禾应该就是外地来下乡的知青,来之前,肯定是在某个地方学医。 这样才说得通她身上的气质,和医术从哪里来。 第94章 耍个流氓 摆好棋盘。 江凛双手搭在膝盖上,大刀金马的坐姿颇有气势。 苏玉禾的口音很容易就听出来不是本地人,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只是这关系到苏玉禾的安危,江凛没有正面回答,他掀起眼皮看了眼徐兴国:“嗯,是来插队的知青。徐先生想知道的,大可直接问她,如果她没有说,那就是有自己的考量。” 徐兴国在官场上混了十多年,遇到的基本都是圆滑的人,说话要多漂亮有多漂亮。 像江凛这么直接的,倒是头一回儿。 他脸色有些怪异,听徐才鸿催江凛动子,他才尴尬地笑了下。 江凛动了一子,看着棋盘,开口:“只要玉禾能给小旭治病,别的信息并不重要。” 徐才鸿点头:“对,不重要,小江啊,这个走错了,等下啊,我重新来。” 江凛挑眉:“老头子你要悔棋啊……” 徐兴国搭腔:“我爸棋品就那样,抓到你下棋可有得你受了。” 连下两盘棋,江凛都有点怀疑人生,徐才鸿走三步悔棋两步,简直是臭棋篓子中的极品。 徐才鸿很痛苦,这年轻小伙脾气不错,正打算拉着江凛准备来第三局,纪善芳就下来了。 江凛松了口气,赶紧站起来,迫不及待躲开徐才鸿的魔爪。 徐兴国没看到小旭,问纪善芳:“儿子呢?” 纪善芳:“扎完针就睡着了。” 徐兴国却是皱眉,苏玉禾适时解释:“这次的针灸时间长,小孩子熬着熬着睡了不意外,我看过了,没什么问题。药也分好了。大概是配了一个月的。” 徐兴国:“一个月?这么久?” 苏玉禾笑着:“是啊,公社里放假了,回家过年,过完年回了公社事情多,等再过来,大概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 纪善芳应该是早知道了,听了话只是面色复杂,没说什么。 “不过你们放心,我尽量快点来。”苏玉禾笑了笑,“没什么事情,我跟凛哥先回了。” 纪善芳开口:“留下了吃饭。” 苏玉禾婉拒:“我跟凛哥打算去这边的副食店逛逛,买点年货。啊,对了,给你们拜个早年。” 纪善芳又拿了一百块钱出来,苏玉禾没要:“不是都说了吗?诊费给的还没用完,需要我会开口的。” “瞧我这记性。”纪善芳有些不好意思,转身匆匆离开,再回来时,手里拿着一袋苹果:“这你可不能拒绝了,几个苹果不值钱,你拿回去吃。” 一袋苹果对徐家确实不值钱,对于苏玉禾来说,也贵不到哪里去,她家世就摆在那里。 只是这袋苹果,估计有七八斤,对于普通人来说,能吃上苹果是很奢侈的事情。 这可是连饭都不一定能吃饱的年代。 苏玉禾收下了,出了徐家,江凛接了过去:“我来拿。” 苏玉禾说要逛副食百货什么的,不是借口,她和江凛提着袋苹果去省城供销社。 马上就要过年,人多得很。 苏玉禾本来还想再买些桂花糕,这东西家里几个女的都爱吃,可队伍实在太长了,别说桂花糕,别的也买不到。 苏玉禾看了一圈儿,只买了些在县城供销社买不到的东西。 苏玉禾本没打算买很多,一圈逛下来,大包小包的,也不少。 她有些懊恼:“买的时候不觉得,现在看着真多,这个麦乳精还有这个……在县城就能买到。” 江凛:“买不到了,早些日子这些都变紧俏货了,大家憋了一年,到年底舍得花钱买了。” 苏玉禾点头,趁着没人注意,拉了下江凛的衣摆:“去吃饭,饿了。” 两人去了上次去的国营饭店,吃了两碗面才去坐车回去。 车上的人都是大包小包的,江凛拿着东西也不突兀。 苏玉禾走在前面,径直走到最里面倒数第三排坐下。 她喜欢坐这个位置,上下车的人走来走去不会特别打扰。 买来的东西放到脚下,苏玉禾打了个哈欠,江凛侧低了头,小声说:“困了睡会儿,等会儿到了我喊你。” 苏玉禾点了点头。 车子已经开动了,除了一些说话很大声的,基本没人走动。 江凛身板大,苏玉禾扭头看不到同一排旁边位置的人,想来他们也看不到苏玉禾。 苏玉禾坐在那里,像是一个小空间。 她有些困,但还不想睡,看江凛目视前方的大傻样儿,她忍不起打起了别的想法。 半分钟后,江凛抓住了苏玉禾捣乱的手,压着嗓音:“做什么?” 苏玉禾眨眼:“手冷,放你衣服里暖暖,不行吗?” 江凛咬了下腮内的软肉,这丫头真的是,她那是放衣服里暖暖吗? 冰冷的玉手直接摸到他肚子上了,就算是暖手,江凛还能忍,但她一点都不安分,时不时捏着他腹部上的肌肉,这他也忍了。 可她逐渐往下…… “别闹。”噎了半天,江凛只能憋出这两个字。 苏玉禾轻声笑了:“逗你呢,我知道这是什么场合。你不会以为我要摸唔──” 江凛突然捂住了苏玉禾的手,平日淡定如许的男人,脸上有些崩溃:“饶了我。” 他快速看了眼旁边,发现没人看这边,无奈地叹口气,拿过苏玉禾腿上的手套,给苏玉禾带上:“别再脱了。冻着你。” 窗外一片白雪颜色和枯枝冒出的星星点点,苏玉禾问江凛:“明天回家了。凛哥,你去过首都吗?” “没有。” “那你想去吗?” 以前没想过,但苏玉禾在首都,江凛斩钉截铁地答:“想去。” 苏玉禾很少会和他说这些事情,既然说到了这里,苏玉禾忍不住跟他说:“凛哥,以后会恢复高考的,你信不信?” 江凛作为地主崽子,开始学习的年龄比别的孩子要早。 十几岁后江家没落,他没机会读书了。 以前倒是无所谓,毕竟他就不是爱读书的。 现在遇到苏玉禾,她可是城里来的知识青年,江凛头一次后悔自己没有好好读书。 听苏玉禾如此肯定的语气,难道是苏泽明知道了什么内幕消息,告诉苏玉禾? 江凛心里有些复杂,如果恢复高考了,苏玉禾肯定会参加的? 第95章 预支亲吻福利 工农兵大学生名额她没去争取,但恢复高考了呢? 她就不会去考吗? 江凛眉头拧起,苏玉禾一定会离开大江村,回到首都的这个认知清晰地出现在他脑海里。 苏玉禾连着叫了他两声:“你怎么不说话?” 江凛回过神,捏了下苏玉禾的手:“什么时候恢复高考?” 当然是七七年。 但苏玉禾不可能说出来:“谁知道呢,但是国家需要发展,光靠工农兵大学生不够的,必须选出更多的优秀人才,所以我觉得肯定会恢复高考。就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江凛罕见地有些逃避:“那就等到了再说。” 他心里开始盘算,苏玉禾肯定不会一直留在大江村的,他要是一直留在这里,两人很有可能就得分开。 这个可能,光是想想,江凛难以忍受。 接下来,苏玉禾没有再闹了,打了俩哈欠,靠着椅背闭眼。 江凛时不时看她,等到看她头忍不住一点一靠的,就知道她是快睡着了。 他肩膀往旁边送了送,等苏玉禾完美地靠过来,江凛才像是无事人一样挨着椅背闭眼养神。 直接回江家。 苏玉禾把在省城买的东西,都拿出来分拣。 丹丹在一边帮忙,看到红彤彤的苹果,她指着问苏玉禾:“姐姐,这是什么果子?” “这个啊,这是苹果。洗干净就可以直接咬着吃了。” 苏玉禾对她笑了笑:“想吃就吃,等下姐姐给你做苹果派。” 丹丹不知道什么是苹果派,只觉得听着就很好吃,她说:“那我不吃了,留着做苹果派。” 苏玉禾分拣好了东西,拿几个苹果洗干净,切成几瓣,给石康元他们一人分了一瓣。 自己嘴里咬着一块,捏了块拿去给江凛吃。 苏玉禾做了顿很丰盛的晚饭,炒羊肉,猪肉炒木耳,鸡汤,炒白菜,炒萝卜丝。 她的意思是,这就当一起过年了,毕竟她明天就要回首都了。 吃了饭,江凛收拾碗筷去洗。 苏玉禾和面,准备包他几百个饺子。 馅儿是白菜猪肉和酸菜猪肉的。 叶云淑摸着竟然也能包出来,倒是老太太,她要跟着包,苏玉禾以为她会,看她连着包了几个,不是露馅儿了就是奇丑无比。 梅兰月脸皮有些挂不住,有些气恼地丢下饺子皮:“这破玩意儿怎么那么难包!” 叶云淑笑着:“母亲,你就别弄了,这些东西你哪儿会呀,等我们来就行了。” 苏玉禾看老太太还是气鼓鼓的样子,站起来:“啊,对了,还得做苹果派呢。” 这时候没有烤箱,苏玉禾做的是改良的苹果派。 她把苹果切丁,像熬果酱一样熬,只是不煮得那么烂,留下一些大颗粒果肉。 和好的面团,包上苹果果肉,弄成小小的长方形。 放了豆油下锅,丹丹从外面走进来:“姐姐。” “嗯?你怎么来了?不是要包饺子?” “来看你做苹果派。” 苏玉禾笑着:“行,来给姐姐看火,很快就好了。” 她这改良版的苹果派,是油炸的,馅本身就算是熟的,皮又做的薄,所以很快就炸好了一盘金黄的苹果派。 她拣了个没那么烫的,给丹丹:“甜的,尝尝。” 丹丹捧着一块苹果派,跟在苏玉禾后面走。 苹果派还是有点烫,丹丹小小咬了一口,呼呼吹了几下,才试着又咬了一口,这次咬到馅儿了。 满嘴都是苹果的香甜。 苏玉禾把苹果派放到炕桌上,让他们一人拿一块,她拣了块不烫了的给叶云淑:“云姨,你也尝尝。” 江凛不用苏玉禾说,自己伸手就拿,两三口就解决了一块。 老太太刚才因为包不好饺子二产生的烦恼,被这甜滋滋的苹果派治愈了。 她问:“这是什么东西?活了那么多年,都没见过。” 苏玉禾:“这叫苹果派,里面是苹果,还放了些蜂蜜。” 叶云淑笑着:“这是你家乡的小吃吗?” “呃……不算。”这都是外国传进来的吃法,苏玉禾没法儿跟她们解释。 大概包了三百来个饺子,江凛装起来,放院子里的冰缸里面冻着。 他打了热水,给苏玉禾洗干净手,苏玉禾以为要送她回知青点了,没想到被他半搂着拉进了他屋里。 反手关了门,江凛扣住苏玉禾的后脑,把她按在怀里亲。 忍一天了都! 两人不知道亲了多少次了,江凛接吻的技术炉火纯青,把苏玉禾的唇亲的又麻又肿。 直到她喘不过来气了,江凛才放开她。 苏玉禾从快要窒息中缓和过来:“你这是要把接下来快二十天的时间都亲完?” 江凛没说话,但苏玉禾就是懂了,她直笑:“你怎么不提前洞房呢?” “那样犯法。” 苏玉禾捏了下他的兄弟:“挺精神的,能忍吗?” 刚才她就被顶得难受了,真的是,隔着两层厚厚的棉裤呢,存在感那么强,真不知道到时候真枪上阵…… 能不能顶得住啊。 苏玉禾有些唏嘘。 “别……”江凛抓住苏玉禾的手,不给她捣乱的机会。 原地缓了会儿,江凛说:“走,送你回去。” …… 在江家吃了早饭,苏玉禾蒸了几个馒头,留到拿上车吃。 江凛想到他在火车上要啃着这些馒头,满脸心疼:“做包子。” 苏玉禾:“算了,大冷天的,做包子馅馅儿凉了都是油,不好吃。我到时候冲杯麦乳精,对付得了。” 江凛给她装了昨晚吃剩的苹果派,还有买来过年的桃酥:“拿着车上吃。” 江凛送苏玉禾去到省城火车站。 车站人特别多。 背着大包,还有各种奇怪难闻的味道。 江凛一路护着苏玉禾上车找到了座位,还好她没有多少行李。 只拿了一些路上吃的东西。 等她坐下了,江凛才下火车。 下去了也没舍得走,走到苏玉禾靠窗的地方,隔着窗户看着她。 这座位那么小,里面味道那么大,还要坐那么长时间,江凛脸上的心疼都溢出来了。 苏玉禾凑近车窗,朝窗户哈了口气,在起雾的窗上,画了个爱心。 我会想你的。 她用口型说。 第96章 不识抬举 火车开了。 错开视线后,江凛跟着车小跑了一段路,但火车总要开远。 他停了下来,看着火车消失。 才恋恋不舍地出去,回家。 两人刚分开,江凛就想她了。 一想到她回家十几天,江凛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车上的苏玉禾同样难受,两眼发酸,不舍地转过头。 旁边坐着一个婶子,刚才就瞧见江凛了,看这对小年轻相貌都好,问苏玉禾:“姑娘,那是你对象啊?咋不一起回去?” 苏玉禾侧目看她:“我下乡插队,现在回家过年。” 婶子也是人精,一听就抓住了重点:“那小伙子是乡下人?你是城里知青?” 苏玉禾点头。 大婶双眼放光,像是听到什么大八卦一样:“俺滴乖乖哟!你咋想的?乡下人能有城里人吃商品粮的好?” 苏玉禾没说话,大婶想了想,好像想到她为什么会看上那个乡下男人。 大婶一副过来人的样子,劝诫苏玉禾:“姑娘啊,你是不是看上了那小伙子长相?确实是真俊。不过你年纪还小,不知道这相貌不能当饭吃。他总有老了走不动的时候?到那时,你才知道什么才是好的。” 苏玉禾抿着嘴没说话,这婶子有点烦人了,她又不认识江凛,这么说江凛,苏玉禾听不惯,她靠着椅背,闭上眼睛。 那婶子话还没说完,看苏玉禾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可惜地摇了摇头,长那么好的姑娘,以后要遭罪了! 她冷哼了一声,加入了隔壁的聊天队伍。 硬座真的很吵,大家甭管认识不认识的,上来就聊天,天南地北地聊。 更多的是回乡的知青,问一句在哪里插队要回哪里过年,都能聊上大半天。 五六个小时过去,外边天黑了,车厢里亮起啦昏黄的灯光。 靠站点停了会儿车。 站点有叫卖的吃的东西,价格不便宜,看着味道也不太好。 苏玉禾下去吹了几口新鲜空气。 等火车准备再次开动,她才回到位置上。 原先跟苏玉禾搭话的大婶,脱了鞋抬脚踩在上面。 苏玉禾眉头皱紧,没等她说话,那大婶嘿嘿笑了两声儿把脚放在:“俺还以为你下车了呢。” 苏玉禾摇了摇头,有些嫌弃被她踩过的椅面,但又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坐了,她心里再不适,也只能强忍着难受坐下。 站点下去买吃的人很少,火车开动后,大家开始拿出自己带的干粮吃。 很快,几乎是密闭的车厢内充满了各种奇奇怪怪的味道,咸菜味、包子和别的干粮味…… 苏玉禾旁边的大婶掏出两张饼子,就着开水喝。 苏玉禾眨了眨眼,这婶子,刚才手一直搭在脚上,一直没去洗…… 她隐隐有种反胃的感觉…… 这年代想要买卧铺的票很难,但她如果让苏泽明中间运作一下,买卧铺也不难。 她买票的时候没想到,现在很是后悔。 那婶子的饼是梅菜馅儿的,边吃边大嗓门跟对面说话。 空气中有种难以言说的梅菜饼子味道。 在对面不知道拿出了什么不知名的咸菜之后,苏玉禾终于忍不住了,拿上自己的杯子出去。 走两车厢连接处打热水,里面放了麦乳精,喝下甜滋滋冒着奶香的水,她才觉得人舒服了不少。 连接处有可以打开的窗户,苏玉禾站在那里,风吹进来,吹散了不少杂味。 她还没站多久,就有人过来搭讪。 搭讪的是个看着有三十的男人,个子没比苏玉禾高多少,瘦瘦白白的,戴着一双金丝眼镜,身上穿的藏蓝色呢子外套。 男人原本想来这里透口气,没想到能看到极品美女。 苏玉禾半倚着,眼神忧郁地看着窗外,那种气质说不出来的让人忍不住再看一眼。 多看一眼。 侧脸的弧度完美得很,肤色白皙,鼻梁秀丽高挺…… 苏玉禾侧脸就能将他俘获,没想到她转过来,一张脸蛋娇俏而艳丽,一看就知道没结婚的小姑娘。 “姑娘,在接热水?” 苏玉禾还以为自己挡到了,回头看了眼,她并没有遮挡,再感受到对方落在自己身上炙热而带着探究的视线,她方才明白,对方这是找借口搭讪呢。 她抿了下唇,若无其事地说:“接完了,你接。” 说着,她就想走。 心里有些烦躁,好不容易这会儿没什么人来这里站着,她想多站会儿都不行。 还没喝几口呢,就出现了这个人。 “哎,等一下。同志,你是自己一个人吗?” 苏玉禾想也不想:“不是。” 男人露出笑:“同志,你不用如此防备,我是好人,来h省插队的知青。我以前在学校是教画画的老师,看到你惊为天人,就想跟你多说几句话。” 苏玉禾听到对方是老师,不由得多看了他两眼。 看着确实像教画画的,油头粉面戴上金丝眼镜,要多斯文有多斯文。 男人看苏玉禾没坚持走开,心里直觉有戏,说话越发文雅:“是我开始说的话冒昧了吗?唐突了小同志,以至于让你不愿意和我说话?” 苏玉禾挑眉:“虽然你说你是老师,但是出门在外,还是小心点,没必要什么都告诉别人。” “是,小同志说的是。”男人直点头,“能否冒昧地邀请姑娘去我那里坐坐?我在卧铺。火车路上实在无聊,有佳人相伴一定旅途愉快。对了,我刚才有没有说过,你就是我创作灵感缪斯。” 男人说话文绉绉的。 话里行间充斥着优越感。 火车卧铺有钱也难买,他直接说自己在卧铺,说没有炫耀的意思不可能。 还有,说什么缪斯,不管苏玉禾懂不懂,反正他已经装到了。 苏玉禾更夹不愿意和他多说话了,她微微笑了下:“不好意思,我对象在等我。至于你的缪斯,我可担待不起。” 说完,苏玉禾抬脚离开。 男人不依不饶地追着苏玉禾走,发现她是在硬座车厢,神色浮起轻蔑,这女的看着一脸清高劲儿,还不是只能坐硬座? 活该! 让她不识抬举! 第97章 再坏我名声撕烂你的嘴 苏玉禾喝了大半杯水,才挤回到座位上。 旁边的人都解决完东西了。 苏玉禾拿出自己带来的干粮,吃了两个还软乎着的包子,接着拿出桃酥捏一块吃。 对面坐着一个女人和两个孩子,一个孩子十岁左右,一个看着五六岁。 五六岁的小孩盯着苏玉禾手里的桃酥直流口水,拉着旁边的女人哭喊:“娘!俺也要吃,要吃桃酥!” 女人看了眼苏玉禾,对自己儿子说:“那玩意儿有啥好吃的啊?又不甜!等到了你姑家,姑姑给你冲麦乳精喝,那个才甜的。” 小孩就停顿了几秒,看苏玉禾咬着桃酥发出酥脆的声音,他馋得直咽口水,长大嘴巴嚎哭起来。 “哭哭哭!再哭让你爹揍你!” 小孩一听更不高兴了,他直接趴在地上打滚儿。 苏玉禾看得直皱眉头,换个礼貌点的小孩,她也不会不给,像这样的熊孩子,试图通过撒泼打滚想得到别人手里的肚子,苏玉禾才不惯着他! 原本打算吃两块就好了,她又吃了一块儿。 等小孩望过来时,她摸出一颗奶糖,慢条斯理地解开糖纸,把乳白色的糖放进嘴里。 糖果包装纸,被她丢在了桌上装垃圾的地方。 果然,小孩看见糖果闹的更厉害了。 旁边桌一个男人拎起小男孩:“吵什么,再吵老子给你两巴掌。你怎么带娃儿的?哭成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老子死了呢。” 女人急声道:“喔唷,当家的你可不好说这种话的,马上就新年了。” “去你娘的,管好他。再吵吵老子连你一块儿收拾了!” 女人低眉顺眼地应声,把小男孩抱了回来。 苏玉禾听他们之间说话的口气,好像是夫妻两,带着俩孩子呢。 大孩子是个女娃,一直坐在旁边。 女人抱着还想闹的男孩,恨恨地看了眼苏玉禾,要不是这女人,她都不会被自己男人骂! 幽怨的视线,苏玉禾无法忽视,却也不怕,随便她怎么看,车上那么多人,不信她敢做什么,还有下了火车谁也不认识谁。 跟苏玉禾坐一边的婶子想做和事佬:“小姑娘,这娃儿看着哭得好不可怜哟,你分颗糖给他,大家落个清静。” 苏玉禾顿时失语,这婶子活那么大把年纪,都干嘛去了? 这种话也能说出来。 还是说她很习惯慷他人之慨? 苏玉禾可不惯着这种人:“我没有多少了,路上就靠几颗糖解决晕车,婶子你要是想落个清静,自己想办法给奶糖他,而不是让别人给。” 婶子一脸尬色,有些挂不住;“哎,我说你这小姑娘怎么回事儿?本来就是你先拿了桃酥出来,逗小孩又不给,还拿奶糖,怎么了,炫耀你有奶糖吗?” “没有炫耀。”苏玉禾淡定得很,“你缺啥才觉得别人炫耀。我就是正常吃东西,又不是我等他哭的。” 对面女人哼了一声:“一脸狐媚样儿!连小孩都不放过!心肠坏得嘞!” 女人上车的时候就注意到苏玉禾了,她还注意到车上的男人时不时看苏玉禾。 就她家那口子,也是看了好多眼这个小贱蹄子。 苏玉禾盯着女人:“你嘴巴怎么那么脏?火车上有水,实在不行刷洗一下!” 不少人看过这边来,女人羞恼极了:“你胡说八道什么!臭婊子,有桃酥奶糖了不起啊?这么有能耐,怎么不坐卧铺去?来咱们这硬座挤什么啊!” 苏玉禾倾身过去,抬手给了她一巴掌:“再侮辱本姑娘名声,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啊!”女人尖叫一声,捂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苏玉禾,“你敢打老娘?” 她撸起袖子,扑过去要跟苏玉禾打架。 苏玉禾身子一侧,不着痕迹地摸出早就准备好的银针,快准狠地扎了女人颈侧的一个穴位。 对方忽然浑身一软,往旁边一倒,倒在婶子身上。 那大婶连忙躲开:“喔唷,你这个大妹子,怎么倒到我身上来了?” 女人呜一声,指着苏玉禾:“是这个女人,她拿东西扎了俺!俺才没有力气了。” 苏玉禾悠哉得很:“大家看看她说话的口气中气十足的很,怎么可能没有力气。” 围观的人指指点点: “是啊,这声音比杀年猪叫得还要大声哩。” 女人发现大家都是站苏玉禾那边,索性嚎了起来,拉着她男人:“当家的,你可要替俺们做主,这女人欺负俺们娘俩儿!” 男人觉得自己婆娘被人欺负了,脸上无光,站在过道那里,盯着苏玉禾,那目光无法形容。 有些猥琐,又试图逼迫:“小娘们儿,你欺负老子婆娘?长的怪嫩的,胆子还挺大!” “是你婆娘先犯贱的!她坏我名声,邻座的人都听见了!你婆娘你不管管;让她出来犯贱!” 邻座一大哥开口了:“不是,大兄弟,女人们的事情,咱们男人可不能插手,一插手就变味儿了!” 一女人跟着附和:“没错,而且我在这儿听得清清楚楚,就是你婆娘先坏人家小姑娘的名声。” 男人啐了一口:“这他娘的关你们什么事?老子可是光荣的贫下中农,你们都是什么分子?” 苏玉禾冷笑:“你管我是什么分子,这事儿你想接着闹是?行啊,别以为我怕你!咱们找一个能评理的人来。” 她冲着前面喊,大声地喊:“服务员!服务员!” “小姑娘别喊了。”旁边一个女人拉了下苏玉禾,“几句话闹的小矛盾,没必要让车上列车队长知道。” 这事情闹大了可不好,本来就是女人间的口角,非要闹开,整个车厢估计都得接受教育。 跟苏玉禾起冲突的那个女人不乐意了:“怎么啦?俺还怕她不成?俺就随便说几句,她先动手打的俺!” “你说的什么话?我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被你这么说,还要不要活了?”苏玉禾翻了个白眼,“不闹大也行,让她给我道歉!” 那男人原本还想动手收拾苏玉禾,发现是那个极品货色后,才改了主意,恐吓她几句。 第98章 你不是医生你捣什么乱? 男人看苏玉禾明显是个硬茬儿,眼神躲闪了下:“道什么歉啊,这事儿老子就不跟你个小丫头片子计较了!” 他把女人推回去坐着,提起小男孩丢到座位上坐着,一巴掌呼给旁边十来岁的小女孩:“半天憋不出一个屁!看好你弟弟!” “吵吵什么?” 列车员还是来了,皱着眉看着正在吆五喝六的男人。 苏玉禾快人快语把事情说了:“这大姐污蔑我清白!还有她男人以为我一个人好欺负!请列车员给我做主,今天这女人必须为她不过脑子的话负责!” 列车员看了眼苏玉禾,这小姑娘说话还挺强势。 旁边的人帮着说话:“列车员,确实是这位大姐先说不好听的话,然后跟小姑娘起冲突了。” “是啊,俺们都听着了,他一个大男人欺负小同志一个人,俺一个大老爷们儿都看不下去了!” 男人试图打浑水过去:“列车员同志,俺们就是社里的贫下中农,思想很正确的!今天是家里老娘们儿不懂事儿,俺已经教育过她了。这事儿就算了。” 苏玉禾:“我还没嫁人呢,这大姐说的话,严重伤害到了我个人名誉,还是不道歉也行,咱们报公安,让乘警上来。” 列车员看着苏玉禾,这女娃人长得漂亮,但做事咄咄逼人的,叫乘警是逼他这个列车员做出决定吗? 他脸色不太好看,对男人说:“行了,就一句话的事儿,赶紧让你家婆娘给人小同志赔个不是,别闹到叫乘警的地步!” 男人欺软怕硬,拽起女人:“说话。” 女人看着苏玉禾,不情不愿:“对不住了……” 苏玉禾心里清楚,这事儿即便是叫来乘警,顶多也是一句道歉的事儿,所以女人道歉后,苏玉禾便没再追究。 不过经过这件事情,车厢里里的人都不知道苏玉禾这个看着漂亮的小姑娘不是好拿捏的,她周边几个座位的人安静得很。 坐在旁边的大婶更是忌惮她,生怕一不小心惹着苏玉禾,位子坐得端端正正,反正不会超过线就是了。 苏玉禾感觉火车里舒服多了,肚子也饱了,没什么事情做,她靠着窗边打盹儿。 周围聊天的人越来越少,声音越来越远,苏玉禾逐渐睡沉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苏玉禾被一阵吵闹声响起。 列车员边跑边喊:“车上的同志有没有医生?车上的……” 苏玉禾茫然地睁开眼睛,只看见同一个车厢有个男的站起来:“列车员你好,我是h省城医院的医生,请问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 列车员抓住他的手:“医生啊?好,快过来,八号车厢有个人晕倒,你快来看看。” 苏玉禾是彻底清醒了,她不清楚原委,张嘴问:“怎么了这是?” 旁边婶子哟了一声:“听说八号车厢有人晕倒了,正在找医生呢!” 苏玉禾不知道自己了多久,估摸着现在时间肯定很晚了,这会儿的列车员只有快到站才会走动。 看火车运行速度,并没有要到站的迹象。 所以在大家都在休息的时间,一个人如果是简单地晕过去怎么会有人发现,而不是以为在休息? 苏玉禾直觉事情可能没有大婶说的那么简单! 她所在的车厢是九号,八号车厢就在旁边,她站起来,绕过婶子走出去,左右看了眼,往八号车厢走去。 八号车厢是卧铺,苏玉禾走到门口,就听到有人喊叫,还有小孩子哭的声音。 闹哄哄的,人还多。 小小一个通道里挤满了人,还有的在床上探头出来看。 列成员大吼一声:“别吵吵,医生来了!” 哭叫的女人看到医生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她抓住男人的手:“你是医生?你救救我男人,呜呜呜……” 男人一脸正色:“我先看看病人。” 苏玉禾挤进去,看到一个中年男人口吐白沫浑身痉挛抽搐。 旁边有人议论:“吐白沫了!是不是中毒了?快看看他吃了什么!” 那医生一脸凝重地问抹眼泪的女人:“他都吃了什么东西?” 女人愣了下:“没有呀,东西都是车下吃的,顶多就是喝了两口车上的热水。” 列车员:“车上的水绝对没有问题。” “不对!” 苏玉禾丢了两个字出来,过去蹲下,也不嫌弃白沫恶心,她捏着病人的下巴,抬头问:“有没有可入嘴的东西给病人咬着?” 哭叫的女人一愣一愣的:“什么入嘴的东西?” 苏玉禾:“手帕,有没有手帕?” 女人掏出一块手帕。 苏玉禾接过来,先给男人擦了白沫,再随便团了团,塞到男人嘴里去。 目的是防止男人把自己舌头咬伤。 苏玉禾觉得这病像是癫痫,可不是中毒那么简单。 被抢去风头的“医生”皱眉看着苏玉禾:“小同志,你是哪里的医生?” 苏玉禾:“我不是医生。” 医生冷哼一声儿,语气很是不屑:“你不是医生你捣什么乱?要是病人真的中毒,你拖延了最佳治疗时间,后果你能承担的起吗?” 拿手帕的女人脸色一变:“你这小姑娘不是医生啊?那你赶紧让开!” “是啊,小姑娘看着还没成年呢!竟瞎捣乱,她肯定什么都不会!” 斯文的男音响起,苏玉禾好像在哪里听过,抬头便看见了之前跟她搭讪的男人。 就那个教画画的老师。 看来是邀请苏玉禾不成,记恨在心里,现在过来落井下石了? 那人接收到苏玉禾的目光,抬着下巴一脸得意。 没错,他就是故意的,这个女同志年纪那么小,怎么可能会看病? 让她不知好歹拒绝他,他就是故意来说风凉话的。 是啊,医生这一行吃经验,年纪越大看着医术越厉害。 苏玉禾看着就是一个小丫头片子,她能干什么? “医生”冷着脸:“你让开,别耽误了我给病人治疗。” 列车员也开口了:“小同志你就别瞎掺合了。” 就在这时,被手帕堵住嘴的病人一阵更强的痉挛,嘴里呜呜地发出声音。 苏玉禾忽然反应过来,自己差点就犯了大错,手帕堵住了很危险。 第99章 你是海外留学回来的吗? 抽出手帕后,男人继续吐出白沫。 苏玉禾捏着对方的腮帮子,语速极快:“病人口吐白沫,发出尖叫,痉挛抽搐,这不是明显的癫痫发病征兆吗?” “医生”怔了下,再看向地上痉挛怪叫的男人,还真是癫痫发作的样子。 都是周围的人说什么吐白沫中毒了,他第一时间就往中毒去想。 而且,他下意识开口辩解:“病人刚才没有怪叫。” 苏玉禾才不管他怎么样,看向那女人:“这是你爱人?那他以前有没有发过病?” “没有啊!”女人愣愣地,忽然开口强烈反驳,“怎么可能是癫痫!我们家都没人得过这种病!不可能。” 癫痫在现在的人认知里,是一种很丢脸的病。 苏玉禾脸色沉下来:“请你不要隐瞒,这会影响我们给病人辩症!” 女人被苏玉禾的气势吓到了,抿着嘴小声说:“没有,家里人都没有过,这病不是只有遗传的吗?” “医生”为自己刚才检查不够仔细而感到羞愧,闻言开口替苏玉禾解释:“癫痫也有后天的原因,比如头部损伤,肿瘤或者吸入有毒气体……” 苏玉禾不管他们在说什么,低头准备治疗,把手帕弄成条,横在病人嘴里。 在病人衣服上擦干净弄脏的手指,腾出手摸出银针:“来个人帮我按住他。” “医生”最先过来帮忙,叫上列车员:“一起。” 等列车员按住了病人,“医生”伸手去大力按住病人背后的癫痫穴。 没有别的东西在手的情况下,按压癫痫穴是最好的办法。 发现“医生”在按癫痫穴,苏玉禾不由得看了眼这“医生”。 他三十多岁的样子,听苏玉禾说是癫痫,否定了他准备辩症中毒的想法,竟然也不脑。 还会按癫痫穴。 看着挺不错的,有些医生一听人否定他的诊断结果,就一脸不高兴。 眼前的医生,看着倒是挺“虚心”的。 苏玉禾拿出银针,在病人头上和四肢下针。 慢慢的,按着病人的“医生”和列车员最先感受到病人的抽搐力度在减弱,脸部狰狞的表情变得不那么吓人。 等人彻底停下后,苏玉禾才拔出银针。 不知道谁大声叫好,还响起了掌声。 “这小同志真厉害啊。” “是啊,没想到她真的会治病啊。” 那自称老师的斯文人,没想到苏玉禾真的会医术,早就灰溜溜跑了。 “医生”欣赏地看着苏玉禾,又有些懊恼地说:“小同志,之前是我偏见了,要不是你,可能就是我耽误治疗了。” 苏玉禾站起来活动了下身体:“把人抬到床上去躺着。” 女人看到自己男人经过苏玉禾的“治疗”,人就变好了,着急地抓住苏玉禾的手:“小同志,我爱人这是治好了吗?” 苏玉禾摇了摇头:“我只是帮他缓解了下,治疗的话,你得到医院去看看。” 病人在床上躺了会儿,终于恢复正常。 女人靠过去,抱着男人:“你吓死我了!你要是出了点什么事情,让我怎么办啊,还有咱们的儿女,他们还在上学呢!” 苏玉禾:“先生,你现在感觉怎么?” 男人气若游丝般答道:“不,不太好。我这是怎么了?” 苏玉禾垂了下眼皮:“你刚才癫痫发作了,建议回去找个医生好好看看。” 男人眉头拧紧,像是听到很荒谬的事情一样:“癫痫?我怎么可能有癫痫。” 女人跟着搭腔:“是啊,我都说了,咱们两家都没有人有过这个病的,无缘无故的怎么可能就有癫痫了呢。” 苏玉禾问:“请问先生是做什么工作的?” 男人脸色忽然变的很是防备,看到苏玉禾没有别的意思后,措辞了下:“我在化工厂上班。” 苏玉禾了然,不过还没等她开口,那“医生”就说了:“这就对了嘛!癫痫诱发的原因还有后天的,其中包括化工污染,你可能是长期在释放有害物质的地方工作,导致癫痫。” 男人沉默了。 火车上萍水相逢相逢,苏玉禾不打算深入了解,况且也不知道他们是哪里人,万一离得很远,苏玉禾治疗的手伸得没有那么长。 反正也说了让他们回去找医生好好看看,苏玉禾做的已经够多了。 她点了点头,跟人告别。 “医生”赶紧跟上苏玉禾:“小同志挺厉害的嘛?是不是在哪里学医啊?你这么年轻,不会是海外留学回来的?” “不是。” “对了,你怎么确定他是癫痫?一开始的症状更倾向中毒呢。” 苏玉禾耐着性子:“强痉挛,中毒的人没有那么激烈的反应,而且,我也喝了车上的水,我咋没事儿?” 男人依旧不解:“那也许是他们自己之前吃的食物有毒呢?” “可是女人没事啊。” “那万一是女人下的毒呢?” 苏玉禾皱眉看着男人,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是杠精吗?这么会抬杠!” 男人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对不住了姑娘,我就是这性子,连我老师都说我话多,总是爱追根问底。” 苏玉禾走到自己的位置上了,对男人扬唇一笑:“没关系,你这样是好的,以后一定要保持这样的求知精神。加油哦。” 男人不知道加油是什么意思,但被苏玉禾的笑容晃了眼睛。 再回神时,苏玉禾已经坐进去了,他没再有可以说话的机会。 只能遗憾回到自己位置上。 一夜平安无事,窗外的天翻起鱼肚白时,苏玉禾就醒了。 她拿上自己的小毛巾,去洗漱了下。 刚好碰上了之前的“医生”。 对方看到苏玉禾忍不住高兴,兴致冲冲地过来搭话:“同志,你好。昨天还没有机会问你芳名呢。再次碰上也是缘分,我是h省城医院的医生,我叫曲诚。你的?” “我叫苏玉禾。” 苏玉禾不觉得这样算是什么缘分,都在一个车厢里,站起来就能看见对方了。 曲诚知道了她的名字,更高兴了:“还没吃早饭?前面就是餐车,我请你吃。” “不用了谢谢,我带了干粮。” 被拒绝了男人脸上有些沮丧,又问:“你到哪一站下车啊?” “首都。” 第100章 不稀罕你的鸡汤 她是去首都的? 曲诚一脸遗憾,却没有死心地问:“苏小姐可以留个通讯地址吗?以后遇到什么医学上的问题,我可以找你交流交流。” 苏玉禾婉拒:“没什么好交流的,我不是医生,刚才只是我曾经见过而已,别的东西怕是帮不上忙。” 曲诚再蠢也知道她是拒绝的意思了,沮丧地看着苏玉禾走出洗漱间。 终于到了首都火车站。 即便是天冷,差不多20个小时的火车坐下来,苏玉禾总觉得自己身上有股味儿。 而且因为坐着硬座浑身不舒服。 好在没什么行李,苏玉禾就一个小包,背在身上,捶着自己肩膀下火车。 正巧路过曲诚位置,他的目光实在太过炙热,苏玉禾只能还以微笑。 曲诚:“苏小姐,你到站了啊?” 苏玉禾早上跟他见面的时候都说过是到首都了,他再问一次就是打招呼而已,她点了点头,很官方地说了句:“祝你一路顺风。” 一出火车站,苏玉禾就看到了苏泽明和小杨站在出口处张望。 苏玉禾抬手挥了挥:“爸爸。” 苏泽明看见她,大步走过来,拍了拍苏玉禾的肩:“可算是回来了。走,先回家,你妈在家里等着了。” 苏玉禾喊了声小杨哥,对方笑着点头。 作为苏泽明的警卫加司机,小杨还没有放假。 回去路上小杨开车,苏泽明和苏玉禾坐后排。 苏泽明:“那个臭小子呢?” 苏玉禾愣了下,等反应过来他问的是江凛,眉眼柔了下来:“他在家里过年啊,总不能陪我回来首都?” 苏泽明哼了一声:“这个臭小子能耐大着呢,胆子也大……等回家好好跟你说说。” 苏玉禾靠到苏泽明肩膀上:“哎呀,爸爸,都说了凛哥是个好人,他做什么我都知道。” …… 大约半个小时,车子缓缓停在首都军区大院面前。 苏玉禾下了车,抱着苏泽明的手臂进去。 持枪站岗的士兵看到苏泽明,对苏泽明敬礼问好。 苏泽明点了点头,跟苏玉禾一块进去。 军区大院比苏玉禾去徐家看到的家属更要大。 往里走,幽静的道路两旁是火红的水杉,在首都晴冬里,一道靓丽的风景线笔直地挺立着。 部分树叶承托了积雪却没有折掉。 路上遇到意见了好几个人,看到苏泽明纷纷跟他打招呼,目光移到苏玉禾身上,带着几分惊讶:“呀,这是玉禾?下乡大半年了?都快认不出来,人越长越水灵了。” “是玉禾啊?乖乖,真的女大十八变,下乡了一点儿都没黑。我记得罗家那姑娘去年回来过年的时候,人都黑了一圈儿。” “可不是嘛?还有路家那小子,都晒黑了。玉禾这是继承了你们家檀兰的好基因了,怎么晒都没晒黑。” 苏玉禾微笑地喊婶子好,好几个人,她其实都认不得了。 她们嘴里说着苏玉禾继承檀兰的好基因,谁知道是不是为了奉承苏泽明说的好话。 反正听在苏玉禾耳朵里不太舒服,别人都晒黑了她没黑,有什么好拿来比较的? 好像是在说苏玉禾下乡插队不好好上工一样,不然怎么她没晒黑。 到底是多活了一辈子,苏玉禾心里清楚这里面很多人都是戴着面具生活的,她保持微笑没打算说什么。 正准备拉着苏泽明走,后面响起惊讶的声音:“哎哟,这是玉禾?” 这声音苏玉禾死了都忘不掉,她脸瞬间沉了下来,抱着苏泽明的手很紧还控制不住地发抖。 苏泽明注意到苏玉禾的不对劲儿,皱了皱眉头,安抚似地拍了拍苏玉禾的手,略有些担忧地看着她:“没事。爸爸在。” 苏玉禾点了点头,这时候路母已经快步走过来了:“你回来啦?咋那么晚,过两天就是年了,我家建荣前两天就回来了。我还骂他为什么不等你了,让你一个小姑娘一个人坐火车回来。上婶子家坐坐?建荣在家一直念叨着你呢。” 苏玉禾深吸几口气,不着痕迹调节自己的呼吸,不想让自己在路母面前像以前一样被随意揉捏。 苏泽明对路母说:“就不过去了,家里她妈妈等着了。” 先前打招呼的婶子,看苏玉禾低着头不说话的样子,以为她是想去但因为苏泽明说的话不敢去。 这些婶子平日里在大院都是认识的,接触多,和路母也是。 路母一直传达的消息就是,苏玉禾有多喜欢她们家路建荣。 加上以前苏玉禾和罗艳一直跟在路建荣身后,像小尾巴。 大院里的人基本都知道苏玉禾“喜欢”路建荣。 这几个婶子心里觉得苏家和路家两家的婚事没跑了,心里活络着想拍马屁。 “苏师你一个大男人不知道女儿家心思的,玉禾肯定是想见路家小子的。人家小年轻久久不见,你就让他们见呗。” “是啊,看路嫂子多喜欢玉禾。以后婆媳关系不用担心了。” …… 路母一副哪里哪里的样子,脸上笑出了褶子:“你们别说这种话,玉禾还没嫁过来呢,不好这样说的。玉禾上我们家去?婶子刚买了鸡。” 她提起手里的东西,刚才应该是买了菜回来了。 苏泽明不高兴了,他家里没有鸡吗? 他老婆知道玉禾今天到,炖了好几个小时的鸡汤,他在这儿都闻到了。 还有这几个女人,说的话他怎么就不爱听呢? 但他一个大男人,着实没听出什么错来,一时间只是脸色不好看,不知道说什么。 苏玉禾清楚这几个婶子的意思,无非就是以为她苏玉禾还喜欢路建荣,想着他们以后要是在一起,现在要拍路母马屁呢。 这几个婶子苏玉禾都不眼熟,估计是路母熟识的人。 跟她家不是啥关系。 那苏玉禾便不打算跟她们客气了。 她脸上一分笑容都没有:“我不去了。路婶,这鸡汤嘛,你拿回去给路建荣补。我妈妈早就炖好了鸡汤。我不想让我妈的心血白费。” 第101章 撕开路建荣虚伪的面具 “还有几位婶子。” 苏玉禾扫了圈面前“撮合”的婶子们,很是严肃:“趁着你们都在,我得澄清一下,我跟路建荣没有可能。不知道你们听说说了什么,就算以前跟在路建荣后面,那也是因为罗艳。婆媳关系嘛?让罗艳不担心才是真的。” 路母脸色慌乱:“玉禾,你说的是啥啊?我咋听不懂?我们家建荣可是一直喜欢你的。” 苏玉禾冷笑:“这事儿本来轮不到我跟你说,但今天发现实在太多婶子误会了,我一次性说清楚。路建荣跟罗艳下乡一直在谈对象呢。这些事情公社里也不是什么秘密,我跟路建荣啥关系都没有。” 旁边一个婶子眼珠子滴溜转了几下,凑前一步问:“罗家大女儿真的跟路建荣搞对象了?” 路母矢口否认:“怎么可能!绝对不可能!我家建荣可是非你不娶的啊。怎么可能看上罗艳那个小贱蹄子!玉禾你可能误会了?” 都住在军区大院里了,路母开口就骂罗艳是小贱蹄子,一点都不注意素质问题。 苏玉禾上辈子怎么没发现她是这样的人呢。 “不用问了。”苏玉禾可不打算给她留面子,“还有路婶差点儿就当奶奶了呢。可惜那孩子没福气生下来。” 路母手里拎着的菜啪嗒掉在地上,下巴快掉下来了:“你说什么?罗艳那死丫头敢勾着我家建荣还怀上了杂种?” 苏玉禾拧眉,这路母说话真的跟乡下人一样粗鄙不堪。 她嘴角上扬,继续放出炸弹:“不是哦。怀孕的不是罗艳姐哦。路建荣和罗艳分手后,跟知青点另外一个知青好上了。啊,那个知青还是我们宿舍的,人还可以,以后带回来了,以路婶的性格,也不会亏待她的是?” 丢下一个个炸弹,苏玉禾看着路母脸色一阵青一阵红,心里别提多痛快! 她拉着苏泽明走了。 走出几步苏玉禾听着后面几个婶子叽叽喳喳的交谈声,有些希望经过她们的嘴能把事情传出去。 苏泽明拍了拍苏玉禾的背:“玉禾,你有什么事情,可以跟爸爸说。不用一个人那么辛苦。” 苏泽明一直觉得苏玉禾没有那么喜欢路建荣的,但她一直闹着要下乡,苏泽明以为自己感觉错了。 可下乡后的苏玉禾,不止一次在他面前告路建荣的状,还三番两次地暗示他远离路家,不给路家帮忙。 最后甚至是看上了一个地主分子。 苏泽明这才确定了苏玉禾的不喜欢路建荣,听苏玉禾刚才说的话,也不知道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自己宝贝女儿受了多大的委屈! 苏玉禾深吸了口气,摇了摇头,对苏泽明露出笑容:“爸爸,我刚刚说了那么多,你会不会觉得我在乡下没学好,反而学会编排是非了啊?” 苏泽明:“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当然。” “那怎么叫编排是非?你只是把实话说出来而已,别多想,你永远是爸爸的宝贝,不管你在外面做什么,都要记得,爸爸是你最坚实的后盾。” 苏玉禾鼻头一酸:“嗯。” …… “总算回来了!” 檀兰一直在窗口张望着,看到父女俩的影子,匆匆跑来开门。 苏玉禾看着头发还没白,脸上保养的极好的母亲,忍不住扑过去抱着她:“妈妈,我好想你啊!女儿对不起你。” 檀兰眼眶发红,以为苏玉禾是下乡时间太长想家了,拍了拍她的背:“妈妈也想你。” 苏玉禾紧紧抱着檀兰,她道歉不仅仅是因为下乡。 还有上辈子的事情。 一向保养得极好的檀兰,在苏玉禾拖到三十多才嫁人心里很难受,后来更是因为苏玉禾不顺利的婚姻愁得长了白发和皱纹。 苏玉禾只圆房了一次,就怀孕了,后来难产去世,她的魂魄在院里看见了檀兰,整个人哭得憔悴的像七八十的样子。 苏玉禾觉得自己上辈子就是被下了降头? 不然怎么蠢成那样,一直追着路建荣跑? 苏泽明在旁边笑着看母女俩团聚。 苏玉禾忽然松开檀兰:“我身上有点臭,我先去洗个澡。” 檀兰:“不臭,还是香香的。先吃饭。吃完洗个澡就睡个觉,你在火车上肯定没休息好。” 苏玉禾点头,脱了厚厚的外套,管理双家里的棉鞋,左手拉着苏泽明右手是檀兰:“吃饭咯。” 虽说苏泽明职位高,但家里很少请佣人,饭菜都是檀兰做的,她很喜欢给苏泽明和苏玉禾做饭。 苏泽明盛了两碗鸡汤给她们,对苏玉禾说:“这是你妈妈熬了很久的鸡汤,快尝尝,然后说好喝。” 檀兰瞪了眼苏泽明:“还没吃呢,你就教她撒谎哄我。” 苏泽明笑:“哪有。” 苏玉禾喝了一口鸡汤,热乎乎的汤水通过食管流到胃里,所到之处温暖无比。 鸡汤鲜甜浓郁的味道,从口腔炸开,充斥全身的细胞。 “很好喝。妈妈做的鸡汤,是家的味道。” 苏泽明得意地看着自己妻子:“看。” 檀兰给苏玉禾夹了筷鸡蛋豆腐:“快吃这个,你以前最爱了。吃吃看是不是以前的味道。” 鸡蛋豆腐是蛋羹切块,再用油炸一遍,浇上调好的料汁。 外面看着是硬的,咬开是嫩滑的鸡蛋羹。 “是,还是。”苏玉禾眼眶有些酸,“还是以前吃的味道。” 苏玉禾想起苏泽明在车上说的话,问:“爸爸,你在车上说有什么话要回家再说?” 提起这个,苏泽明脸色变得凝重:“你说你知道吗臭小子在干嘛?那你知道不知道她做的事情,要是被抓到了,是要挨写大字报拉出去游街批斗的啊!” “没有那么严重……” 苏泽明皱眉:“怎么没有那么严重,你知道他随便就拿出了一千多块钱说要娶你吗?一个地主崽子,不知道本分上工,在外面做生意!我后来找人查了,这臭小子胆子大的很,别人不敢干的他干,香烟和大件儿,什么赚钱他干什么!” “爸爸,你查他干嘛呀?你想知道直接问他,他会说的。” 第102章 江凛:离开的第一天,想你 问江凛? 别开玩笑! 谁知道他会不会隐瞒? 苏泽明一点都赌不起,他沉着脸:“问他他会什么都告诉你吗?那你说说看,他现在在做什么。” “做生意呗,有次说过卖牛羊肉,”苏玉禾看了眼苏泽明,“上次你在江凛吃的羊肉,就是他在跟个人收的,然后转手出去。” 苏玉禾甜美地了:“他还扛了半头羊回家。吃了好多顿,我都胖了呢。” 苏泽明冷哼一声:“倒卖牛羊肉你以为是什么小事情吗?他还买卖药材,倒卖香烟票,前段时间趁着过年还打听了电视机这些大件……” 苏泽明越说眉头皱得越厉害,江凛这小子简直胆大包天! 苏玉禾靠近檀兰边上,喊了声妈妈:“凛哥对我可好了,经常来帮我做工,我在知青点吃不上什么热饭,凛哥就在家里给我煮,饭桌上经常有荤菜,而且,他知道我爱吃果子,外面看到果子就买回来,要是没有,他就进山去给我摘野果……” 檀兰扬眉笑着:“听起来对你很好,反正你爸爸以前不会去山里给我摘野果。” 苏泽明:“……” 苏玉禾:“还有,凛哥把他的钱都给我了,我说啥就是啥。” 檀兰给苏玉禾撩了缕耳后的头发,温柔地看着她:“那应该是个不错的小伙子。” 苏玉禾压低声音:“妈,我跟你说,他很帅!一米八五以上,肩膀很宽,窄腰上的腹肌很硬……” 檀兰眨了眨眼,苏泽明听着不高兴,他是见过江凛的,那就是个粗糙的乡下汉子。 不对! 苏泽明目光唰地看向苏玉禾:“你怎么知道人家腹肌那样,他对你做什么了?这地主崽子!老子当初就应该拿枪崩了他!” 苏玉禾赶紧解释:“没有,我们什么都没有做。只是亲了嘴,不是爸爸你想的那样。” 只是亲了嘴…… 苏泽明心痛的要死,自己家养的白菜马上就要被猪拱了! 檀兰眼尾扫他:“发什么脾气!在家把你那什么做派收一收,玉禾又不是你的手下。” 苏泽明心里气到要吐血:“你的好女儿要被外面的猪拱了!你是没见到那小子,皮肤黢黑像挖矿的,个子比我还高,万一打女人,玉禾这样的几个都不够他一拳!” “凛哥不会让我哭的。” 苏玉禾斩钉截铁道,等以后在炕上一直哭江凛都不停的时候,她才知道自己天真了。 吃过了饭,苏玉禾要帮着收碗筷,檀兰推她去洗澡:“让你爸爸收。” …… 洗了个热水澡,苏玉禾舒服多了。 家里的房间檀兰早就收拾好了,被子里都是淡淡的皂香味儿。 困意袭来,苏玉禾没多久就睡沉过去。 再次睁眼时,房间里漆黑一片,也不知道几点了。 她穿好棉衣走出去,客厅里檀兰和苏泽明坐在一起看电视。 “爸妈。” 苏泽明回头:“醒啦?” “几点了?” 苏泽明看了眼腕表:“八点多。饿不饿?锅里给你留了点饭菜,爸爸去拿给你吃。” 竟然八点了,苏玉禾起码睡了四个小时,怪不得肚子那么饿。 “谢谢爸爸。” 苏泽明起身去厨房给苏玉禾拿饭菜。 檀兰朝苏玉禾招了招手:“过来妈妈这里。” 苏玉禾笑着坐了过去。 檀兰拿起桌面的电报给苏玉禾:“诺,下午邮差送来的电报,我看是h省那边来的,应该是你那对象拍过来的,我看你睡得正香没叫你。你看看。” 电报一个字三分半,一般都是精简到一句话,还是急事儿才会选择拍电报! 苏玉禾听说h省来的,第一反应就是江凛拍过来的,昨天刚分别,也不知道这男人拍电报要说什么。 苏玉禾展开信纸: “玉禾,那趟火车大约中午到首都,我猜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已经在家睡了一觉了。才分别第一天,我就控制不住地想你,今天煮的饭忘记放盐了,又给石老头抓住了嘲笑我的机会。我没工夫跟他拌嘴,吃了饭下意识来到知青点,可知青都回家过年了,院门关的紧,我拍电报的时候说三个多小时就能到……” 这封电报有五六百个字,说的都是些琐碎的事情,什么天冷了母鸡都不爱下蛋了,石老头又嫌弃他做的饭菜没有苏玉禾做的好吃…… 那么多字数,算起来有二十一块钱! 好家伙! 直接拍了别人大半月的工资! 苏玉禾心疼钱,心里却因为江凛对她这般舍得而感到甜蜜。 抱着信纸傻笑,她也想凛哥了。 檀兰看她犯傻的样子,知道这闺女是彻底爱上那男人了:“谁拍过来的啊。都说了什么?有什么急事儿嘛?” 苏玉禾回神:“没什么急事,这是凛哥拍来的,随便说说话而已。” 檀兰:“怎么写那么多字?看着好几百个字。” 苏泽明端着饭菜走出来:“哼!还是改不了资本做派,我们队里急事儿都不拍那么多字呢!” 苏玉禾抬了抬下巴:“你不懂,凛哥是想我了。” 她把电报拿回房里,扫了一圈闺房,最后郑重地放在床头柜的抽屉里。 次日一早,苏玉禾就去给江凛回了电报。 像是以身作则,她的字数简短的很:“凛哥,我也想你。明天就是年,新年快乐。有事可电。” 家里的电话苏玉禾给江凛了,不知道他为什么选择拍二十块钱的电报,而不是打电话。 也许是怕吵着苏玉禾,或者怕电话打到家里来,苏泽明不高兴? 江凛见过苏泽明了,并不担心被苏泽明接到电话,他心里猜到苏玉禾到家会先休息,打电话容易吵醒她。 …… 苏泽明父母在他十多岁的时候就没了,他才去当兵。 他没有亲兄弟姐妹,以前倒是有些远亲跑来认亲。 都是冲着苏泽明的权势来的,苏泽明是个清廉的人,不愿意给他们这些都没印象的远亲安排工作。 久了就没人来了。 苏泽明乐得清闲,过年就他和檀兰,过完年回檀兰那边亲戚走动。 后来多了苏玉禾,家里才热闹了些。 第103章 江凛的电话 菜都是以前置办好的,除夕这一天,不用出门买菜。 苏玉禾一大早起来忙活了。 苏泽明在屋里贴着福字。 苏玉禾跟他打了招呼,洗漱完,走去厨房帮檀兰的忙。 虽然只有三个人,年夜饭还是做得很丰盛,有十个菜。 十个有八个是苏玉禾做的,美名其曰她现在会做饭了,要做给家里人尝尝。 她说的时候,檀兰一脸犹疑:“你什么时候学会做饭?” 苏泽明在一旁哼了一声:“给那地主崽子哄得呗。傻不愣登儿的!” 他没忘记在村里吃的那一顿呢,回来就跟檀兰讲了。 苏泽明心里非常不得劲儿,他捧在手心里宠了那么多年的闺女,看上个地主崽子就算了,还做饭照顾人家一大家子了。 那一家子老弱病残妇孺全都占了! 檀兰嗔怪地看着苏泽明:“好啊,我给你做那么多年饭,敢情在你眼里我是傻子?” 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苏泽明脸上表情僵硬,急着解释:“不是……” 苏玉禾在一旁哈哈笑着,她爸爸要惨咯。 当着苏玉禾的面儿,苏泽明一点都不觉得丢人,凑过去给檀兰捏肩膀:“我的兰兰是天底下最漂亮最贤惠的女子,能娶到你,是我苏泽明最大的福气!” “那你就别老一口一个地主崽子地叫别人,不好听。” 苏泽明忙点头。 在大江村,苏玉禾重生回来那会儿,行事作风都有三十岁的样子。 只有跟江凛在一起才像小女生一样,现在回到苏家和自己爸爸妈妈在一起,苏玉禾觉得自己像个小孩。 归根到底,都是因为有人宠着。 三人聊着天儿看电视,等楼下炮竹噼里啪啦响起时。 苏玉禾把早就准备好的红包拿出来,给苏泽明和檀兰一人一个。 夫妻俩恰巧也拿了红包出来,看到苏玉禾的动作,互相看了眼,笑了。 檀兰把苏玉禾的红包退回去:“你还小呢,应该是爸爸妈妈给你红包。” 苏玉禾把他们的红包接了过来,手里的塞过去:“这是江凛给你们的,可不是我给的哟。” 檀兰眼神一亮:“是吗?那孩子真是破费了。” “什么?” 苏玉禾和檀兰唰地看向苏泽明。 苏泽明一听这是江凛给的,捏着红包的手不知道该干什么,檀兰看着呢,要是丢了,这母女俩都得罪完了。 他心里给江凛又记上了一笔,好啊,这小子还没来家里呢,就把家里俩祖宗的好感都收获了。 他苏泽明的地位有种直线下降的感觉。 他僵硬地笑‘扯了扯唇:“确实挺不错的……” 苏玉禾和檀兰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不知道江凛在大江村的除夕夜过的怎么样? 知道不知道多做些菜? 年夜饭可不能马虎的。 还有那男人不知道会不会给丹丹准备过年红包。 想到江凛一惯冷着脸,也不知道他给红包,丹丹会不会收。 过年不用上工,那男人会不会很拼地为了他承诺的彩礼钱,大过年跑出去外面赚钱? …… 外面的炮竹放了好久,屋里闻到了硝烟味儿。 也不知道大江村过年会不会放炮竹。 苏玉禾很想江凛,非常想。 大年初一。 苏玉禾一觉睡到了十多点,檀兰在客厅等着她起来呢:“柜子里有给你买的新衣,等下拿出来穿哈。” 苏玉禾点了点头,打着哈欠去洗漱。 叮铃铃…… 桌上的电话响起。 苏家人,包括苏玉禾在内都习以为常了,苏泽明的身份,每年过年都有接不完的电话。 苏泽明早上起来到现在都接了好几个,电话响起,如之前一般接起:“喂。” 江凛一听这声儿就猜到是苏泽明,顿了顿,很礼貌地说:“叔,新年好,请问玉禾醒了吗?” 苏泽明半天没说话。 “谁啊?”檀兰发现自己爱人脸色变化的有些说不出来的奇怪,疑惑地问了声儿。 苏玉禾却一下子反应过来了,浑身打一激灵,从苏泽明手里抢过电话:“是凛哥吗?” 苏泽明抱着手臂冷哼一声儿,檀兰抿着嘴笑了,原来是那小子啊,怪不得他脸色那么奇怪。 苏玉禾接着电话,檀兰只听到她一开始说了新年好,就一直小声说着话,时不时“嗯”一声儿。 要不是必须要接着电话线打,苏玉禾估计是要把电话抱走。 苏玉禾看了眼檀兰他们:“我妈也在呢,你要不要跟她说话?” 江凛原本靠着桌子打电话,一听未来丈母娘在旁边,下意识站直了身体:“行、行。” 他还是第一次对上未来丈母娘,还没见过面儿,想来也知道对方肯定对自己有意见? 毕竟他成分不好。 不过既然遇上了,没有躲着的道理。 伸头缩头都是一刀,还不如痛快点儿。 电话换到了檀兰手里,江凛听到温柔和蔼的女音:“你好。” 江凛急忙点头,然后反应过来对方肯定看不到,赶紧出声:“阿、阿姨新年好,我是江凛,是是……” 江凛急得满头大汗,不知道该怎么说。 直接说“我是你闺女对象?” 感觉有点过于轻浮。 他咽了咽口水。 檀兰看了眼苏玉禾,忍着笑,佯装不解:“嗯?你是谁?” “我、我跟玉禾在处对象。” 檀兰嗯了一声儿。 没问什么。 倒是江凛非常忐忑,未来丈母娘怎么不说话?是不是不喜欢他? 苏玉禾扯了下檀兰的袖子:“妈,你别逗他了。” 檀兰绷不住笑了,缓声道:“你们的事情我都知道了,还没见过你,别的我不好说。但玉禾那么喜欢你,想来也是不错的,有空来家里吃饭。” 江凛连声应了:“一定去一定去,等开春就去,阿姨我在攒彩礼钱了,保证不会让玉禾受委屈……” “你说什么呢!”苏玉禾真心想扶额,之前见着苏泽明就拿钱给他,现在跟檀兰说上话了,就说彩礼的问题…… 生怕娶不着她似的。 苏玉禾看着苏泽明面沉入水的表情,急忙开口打断他:“我爸爸也听着呢。” 江凛沉默了。 随手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懊恼自己怎么蠢的犯两次同样的错误! 第104章 团宠女主 檀兰看了眼苏玉禾:“玉禾,你先去洗漱吃早饭。” 苏玉禾知道她是有话要跟江凛说,她点了点头,看了眼听筒略带忧虑地离开。 江凛在那边也听到了这话,抿着嘴等着未来丈母娘跟他说话。 …… 大年初二。 苏泽明带着檀兰和苏玉禾回娘家。 檀兰是首都本地人,但苏泽明不是。 苏泽明十几岁父母双亡,投身革命事业。 后来事业有成,赶来投奔的远亲多的很,只不过在发现苏泽明虽然有权势,但人正直的很,不肯帮他们“谋私”。 来的人人渐渐少了。 到现在,苏泽明过年需要拜年的人,除了革命战友以及某些必要应酬外,就只剩下苏家了。 每年初二都陪着檀兰回家。 檀兰有三个哥哥,三个哥哥生的孩子全都是儿子。 以前檀兰就是哥哥们的团宠,现在苏玉禾是整个家的团宠。 去檀家的路上,是苏泽明开车。 檀兰和苏玉禾说起自己娘家的变化:“你大表哥中秋的时候生了个儿子,二表哥说是过年带对象回家了,三表哥四表哥都单着呢。三个表弟,现在主意大的很,你三舅妈头疼得很……” 檀家人住在石景山,路边稀稀拉拉种着几颗白杨,青砖灰瓦的院子。 车子停在外面,里面是开不进去的。 走了几分钟,就到了檀家院门口,在外面就听到里面说话的声音。 苏泽明手里提着不少东西,檀兰推了推门没推开,直接敲门。 “是小兰回来了吗?” 檀兰应了一声儿。 接着脚步声由远及近响起,开门的是檀弘信,十一二岁的小男孩,旁边还有个小点儿的檀弘景。 俩小孩开门便脆生生地喊姑姑姑丈,接着俩黑溜溜的眼睛停在苏玉禾身上,像是有些腼腆:“表姐。” 苏玉禾一手揽着檀弘信一手牵着檀弘景进去。 客厅里坐满了人,全都在家呢。 苏玉禾他们一进来,一堆人都围过来了,逮着苏玉禾嘘寒问暖。 “外甥女这是瘦了啊。” “不过没有黑,外甥女还长高了呢。” “表妹,下乡是不是很贫苦?” “表妹,你怎么看上去还瘦了呢?说了不要下乡了……” …… 檀家老太太推开他们,凑过来心疼地握住苏玉禾的手:“乖乖,让姥姥看看,受苦了哟……” 苏玉禾一一跟舅舅舅妈表哥们打招呼,被檀老太太枯槁的手握着心里有些酸,摇头:“还好啦,姥姥,我没事的,乡下还挺好玩儿的。” 檀老爷子和檀老太太摸出红包塞到苏玉禾手里,别的舅舅舅妈还有表哥表嫂,都塞了红包过来给苏玉禾。 很快苏玉禾手里就攒了一沓厚厚的红包,俩小表弟还想着拿自己压岁钱给苏玉禾呢。 苏玉禾摸了摸他们的脸蛋儿:“表姐不要你们的,留着自个儿买糖吃。” 檀弘信有些忧伤,要是他再大几岁就好了。 红包苏玉禾放进了兜里,没有现场拆开,因为那是不礼貌的。 檀弘义给苏玉禾介绍:“这是我对象,文工团的,刘巧丽,这我表妹玉禾。” 他眉宇飞扬:“怎么样?没骗你?我表妹真的很漂亮。” 苏玉禾无奈地看了眼檀弘义:“二表哥……” 接着看向刘巧丽,主动打招呼:“二表嫂你好。” 苏玉禾刚才就看到刘巧丽了,长的普通人水准,但是精神面貌看着不错,抬头挺胸的。 没想到是文工团的,不过这样也能说得通她的精神面貌为什么那么好了。 她没有给苏玉禾红包,毕竟还没有嫁进来。 刘巧丽在苏玉禾打了招呼后,垂眸点了点头,语气淡淡:“你好。” 苏玉禾愣了下,直觉刘巧丽不高兴,文工团的女生,有这么内向的吗? 不过苏玉禾很快被人大表嫂陈雅怀里抱着的孩子吸引过去了。 “这就是大表哥的儿子吗?中秋那会儿生的?叫啥名儿呀?” 檀弘仁凑过来回答:“叫铁蛋儿。” 苏玉禾忍不住发笑:“这是谁取的名儿呀?” 陈雅:“爸取的,小名没那么讲究。” 突然旁边发出一声轻笑,苏玉禾侧脸看过去,发现是刘巧丽发出的。 苏玉禾露出笑:“二表嫂笑什么?” 刘巧丽摇了摇头:“没事,只是觉得这名字像是乡下人才会起的。” 客厅里瞬间安静下来,气氛有些尴尬。 檀兰笑着开口:“贱名好养活,我们玉禾也有小名儿呢,只是后来大了不给喊了。” “是啊是啊,铁蛋儿多上口呀。是?铁蛋儿?”苏玉禾手指凑近铁蛋儿手边,就被小孩儿紧紧握住了。 大大的眼睛眨都不眨,盯着苏玉禾看,时不时还吐泡泡,能看到粉嫩的舌尖儿。 给苏玉禾看得心都化了! 陈雅听刘巧丽这么说话心里有些不高兴,但碍于是新年以及她是檀弘义带回来的对象,就没好发作。 好在檀兰打了圆场,加上苏玉禾说了话,气氛才没有那么尴尬。 陈雅把小孩直直抱着,面向苏玉禾:“这是你表姑呀。” 她笑着看苏玉禾,问她,“要不要抱会儿?” 苏玉禾眼神一亮:“我可以吗?” “当然。”陈雅把铁蛋儿慢慢递到苏玉禾怀里。 苏玉禾像是抱什么易碎物品一样,小心翼翼地抱了过来。 铁蛋儿嘴里咕噜咕噜叫着,大眼珠子好奇地看着苏玉禾。 苏玉禾很高兴:“铁蛋儿一点儿都不认生呢?” “认的。”陈雅笑着解释,“老二他们抱都不要,只要弘信弘景那俩小的,叔叔婶婶也不要,这小子可挑了。被你抱了竟然不闹,这得是多喜欢你啊。” 苏玉禾哈哈笑着,抱着铁蛋儿坐在沙发上跟他们说话。 刘巧丽看了一圈儿,没有人跟她说话,她心里很不高兴,撅着嘴对檀弘义道:“我想回去了。” 檀弘义脸上的笑容一僵:“怎么了?还没吃饭呢。现在就走不太好?” “我不管,我文工团还有事儿,过两天晚上有节目呢。” 檀弘义头疼的很,硬着头皮小声跟赵英山说:“妈,巧丽有点急事儿,我先送她回去了。” 第105章 发脾气 赵英山皱了下眉,不着痕迹瞥了眼刘巧丽:“凳子还没坐热呢,行,要走你送送,就几条街的事情,趁早回来啊,等下还得一起吃饭呢。” 苏玉禾注意到他们离开,没说什么,专心致志地逗着怀里的铁蛋儿。 陈雅:“这小家伙儿很喜欢你呢,要不留在家里跟铁蛋儿玩儿算了。” 檀立骞觉得这个主意好:“玉禾跟铁蛋儿玩,住姥姥家了。别跑大老远去那什么乡下插队。” “大舅……”苏玉禾无奈地喊了一声儿,“乡下插队挺好的,投身祖国建设嘛,再说了,那里还有……” “还有什么?”陈雅追着问。 苏玉禾咬着唇不开口了。 …… 檀弘义送刘巧丽出来,骑车刚走出巷口,刘巧丽喊停。 檀弘义把车停下,扭头问:“怎么了?” 刘巧丽一脸不高兴:“你真的送我回家?” 檀弘义一脸茫然:“不然呢?” “你没有脑子吗?”刘巧丽声调有些高,“你知道我为了来你们家,我早上几点钟起来收拾打扮的吗?早上就吃了一个鸡蛋,到现在都没吃过什么东西,你快带我先去吃点儿。” 檀弘义一副你没事儿的样子:“家里马上就吃饭了,你说要回去有急事儿,我顶着被骂去跟我妈说了,现在你说你要去吃饭?你在闹什么?” 刘巧丽抱着手臂,仰着下巴:“我没有闹!就是感觉你家里人特别不待见我。” “怎么不待见你了?”檀弘义觉得莫名其妙。 “就是不待见我!你看你表妹一来,大家都围上去了,还给了很厚的红包,坐下来也是围着她嘘寒问暖,完全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檀弘义气得直笑:“我爸妈不是给你红包了吗?至于别人,你想要我哥我弟,还有叔伯婶娘都塞红包给你?” 他拧着眉看着刘巧丽:“家里都是儿子,独独我姑姑生了个姑娘,玉禾是家里宠着长大的,大家宠着她不是很正常吗?别说你嫁进来了,你现在还没嫁呢,就想着要跟玉禾一样的待遇,你在想什么呢?” 刘巧丽:“说到你那姑姑,我不就是说了‘铁蛋儿’这个名字像乡下人吗?她就说什么贱名好养活,显得她能耐,反倒是我的不是了。” 说到这个,檀弘义都想打自己的脸:“你是怎么想的说这种话?乡下人的名字?现在贫下中农光荣的很,我爷爷奶奶都是乡下种地的呢!你一个文工团的,别张口闭口乡下的!说起来你还得感谢我姑姑呢,因为你的一句话,气氛弄得很僵,要不是她,你让我爸妈还有我的脸往哪儿搁?” 刘巧丽没想到檀弘义竟然跟她讲道理,而不是站在她这一边,气的要死:“檀弘义!你要是不想处对象了就直说!” 檀弘义一脸严肃:“刘巧丽同志,我正式跟你说,实在不想处咱们就掰。你别这么作,我们一家子人好好的,我不想因为你搞的我亲友疏远。” “好啊你檀弘义。”刘巧丽从车上跳下来,气冲冲往前面走,走得很快。 不管是不是分手,檀弘义的道德不允许他把人随便丢在路上,檀踩动自行车,很快到了刘巧丽前面一个车身的距离。 他停车侧头看刘巧丽:“上车,我送你回去。” 刘巧丽冷哼一声儿:“不稀罕坐你的破车!你心里一点儿都没有我!这对象不搞了。” “如你所愿。但我还是要送你回家。” 刘巧丽气得直跺脚,这檀弘义竟然都不来哄她! 甚至是骑着自行车不远不近地跟在她后面,直到快到家门口。 刘巧丽心想着要是檀弘义这时候好好跟她道个歉,她就勉强原谅他,谁知道她一转身,檀弘义的车都掉好头了。 这下她更气了。 檀弘义心里想不明白,刘巧丽是单位领导介绍给他的,处了三个月了,谈对象的时候一直挺好的,怎么回趟家就那么多事儿呢? 是女人就这么麻烦? 还是单单刘巧丽呢? 想到自己漂亮可人的表妹,檀弘义觉得后者的几率更大! 回到家时,家里正忙活着做饭呢。 檀弘义被分配到了拔鸡毛的活儿。 苏玉禾抱着孩子跟陈雅那边择菜。 陈雅看了眼檀弘义的方向,压着声儿跟苏玉禾说:“看,老二回来了。那姑娘估计是回家了。” 苏玉禾抿了抿嘴:“应该是有什么急事儿?” 赵英山抱着菜篮过来,听到两人在这儿说话,哼了一声儿:“能有啥急事儿?估计是不高兴了,耍性子要回家。” 陈雅尴尬地笑笑,赵英山她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二婶,就算刘巧丽有万般不对,也轮不到她说。 但苏玉禾无所谓,二舅妈一直很宠她,她有些诧异地问:“不是说来家里见家长的吗?这饭都没吃呢,就回去了。” 赵英山:“这姑娘是文工团的,觉得自己成分好根正苗红,嫌弃咱们家都是外面的职工,就一直板着脸,她还瞧不上弟妹呢。觉得人家以前家里做生意的,是资本家……” 她说的弟妹是苏玉禾三舅妈宋清,祖上经商的,搁解放前,出门别人都是要喊一声小姐。 苏玉禾却很喜欢这位三舅妈,她跟檀兰太像了,温温柔柔的一个女子,还去海外留学过,现在在做老师。 “这婚事儿好悬,我喊二表嫂是不是喊早了?” 赵英山冷哼一声儿:“是。这看不上,哪儿瞧不起,我们家真供不起这尊大佛。” 陈雅笑了笑:“那姑娘还年轻,不太懂事儿,或许以后就好了。” “十九了!过了年二十,比玉禾还大一岁呢。”赵英山刨着手里的土豆,“随便弘义了,他要娶我们也拦不着儿。” 苏玉禾没看到檀弘义和刘巧丽之间有什么接触,不能判定他们之间关系如何。 说不定她那二表哥爱她爱得死去活来非他不娶呢? 这个话题很快就揭过去了。 铁蛋儿突然呜哇一声儿了起来。 吓得苏玉禾无措得很:“表嫂,铁蛋儿哭了!这是怎么了?” 第106章 去看文工团表演 陈雅着急忙慌地洗干净自己的手,甩了甩往衣服上一擦:“是饿了,我给他喂个奶。” “噢,要我帮忙吗?”苏玉禾笑着问。 “用不着,不过你可以一块儿进来。” 陈雅冲苏玉禾抛了个眼神,苏玉禾便猜到她有事情要对自己说,跟她后面进了屋。 进了屋,陈雅往床上一坐,解开上衣熟练地给铁蛋儿喂奶。 苏玉禾有些尴尬地不知道眼睛放哪里。 “你害羞啥啊?”陈雅忍不住笑,“到时候你也要这么喂的。” 苏玉禾干笑两声,手里扣着桌边:“……远着呢。” “也是,你年纪小,过了年才十九?”陈雅压了压铁蛋儿的领口,八卦地看着苏玉禾,“你在客厅里没说完的话,嫂子猜你在乡下遇着好对象了?” “嫂子……” 陈雅笑呵呵地:“你姥他们肯定也猜到了,就是怕你害羞,没说穿。你跟嫂子说说,那男孩子是个什么样的人?” 苏玉禾和陈雅的关系不错,陈雅刚来檀家也是很喜欢苏玉禾。 以前陈雅经常带苏玉禾出去逛街,或者买东西给她。 家里没有合适年龄的女孩作伴,陈雅的到来苏玉禾很开心,两人的关系比苏玉禾和别的表哥还要亲密。 陈雅比苏玉禾大几岁,但相处起来跟好姐妹一样。 因此,她问到苏玉禾的感情时,苏玉禾想了想,全都说了。 陈雅听得入迷,被铁蛋儿咬疼了才回神,给铁蛋换了个位置吃饭,她才唏嘘:“江凛很喜欢你啊,目前来说感觉是个不错的人,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变心,特别是姑父还是那样的地位,你们俩门户差太多了。” 苏玉禾想也不想:“不会的,至于门户嘛,我觉得过些年,凭他的努力,也不会差太多。” 甚至在金钱上,远远多于苏家。 苏玉禾上辈子死的时候,大概九几年,那个时候的江凛在首都的地位可不低。 虽然是商人,但说起他,饶是苏泽明都得忌惮三分。 就这样的一个人,为了苏玉禾一直没娶,在她死后帮她报仇,最后自尽在她墓前…… 所以苏玉禾对江凛是百分之百的信任。 喂完了奶,铁蛋儿闭上眼睛睡着了,陈雅把他放床上,招着苏玉禾出去。 王爱华往门口看了眼,问陈雅:“铁蛋儿睡着了?” 陈雅点了点头:“是的,妈。” 王爱华:“睡了好,等下吃饭不用腾出手照顾他,你跟玉禾,赶紧洗洗手,马上就要开饭了。” 足足坐了两大桌,男的女的分开,苏泽明想去跟檀兰一起坐,被大舅哥檀立辉拽了过去:“大老爷们儿往妇孺堆里挤什么?过来聊天。” 苏泽明:“我还要开车的。” 檀立辉:“又不会让你喝酒,就算是醉了,在家里睡一晚不就得了?又不是没房间。” 檀兰出来给苏泽明解围:“泽明你跟大哥他们坐,大哥你别让他喝酒,明天他们部队还有事情,醉过去耽搁了可不好。” 檀立雄也过来拉苏泽明:“不让你喝酒。” 檀立雄是部队里的,但官职没有苏泽明高,曾经他们倒是差不多,谁知道后来苏泽明忽然就窜上去了。 檀兰和苏泽明的婚事,檀立雄出了不少力气。 苏泽明比檀兰大几岁,娶檀兰的时候都二十七八了,他本来不打算结婚。 来檀家就见了眼檀兰,老处男春心萌动,展开猛烈地追求。 苏泽明品行端正,换个人檀立雄真是直接拿棍子敲出去的。 因为当时的檀兰刚满十八。 “最近政策说什么的都有,老苏啊,你可要多注意……”吃上饭,檀立雄继续和苏泽明聊。 苏泽明顿了顿:“部队里倒没有那么多事,主要是那边的,现在舆论大的很,看着他们要不行了……” “三哥。”苏泽明喊了一声儿檀立纶,“你的事情,在等等或许就有转机了。” 苏泽明听到什么消息,都会毫无顾虑地跟檀家人分享。 檀立纶是一名老师,但现在政治敏感,这个职业的人一度提心掉胆。 檀立纶因为两位哥哥还有苏泽明的帮忙,得已躲过一劫,但已经很多年没有站在讲台上了。 一届文人,檀立纶刚开始还会扼腕叹息时运不济,后来倒是看淡了。 他妻子宋清也是老师,两人是在苏联留学认识的。 从留学生到回国投身教育,接着遭遇挫折,生下两个儿子…… 他们间的爱情,就连苏玉禾这个重活一世的人都得感叹是那么的轰轰烈烈。 他们没喝酒,饭后在客厅坐了会儿,苏泽明带着妻女回家了。 …… 大年初五这天晚上,部队文工团有节目。 苏泽明必须要出席的。 他预备带着妻女一起。 文工团逢年过节,或者隔一段时间因为某些事情就会排练节目,檀兰跟着苏泽明看了不少了。 檀兰穿了条黑色丝绒长裙,外面套着红色呢子大衣,头发盘起来,化了个淡妆,别的饰品什么都没有。 苏玉禾目光炙热:“妈妈可真好看!” “别贫嘴了,给你准备了衣服,快去换上,这是你第一次去看节目,到时候还会遇到不少人呢,咱们可不能敷衍。” 檀兰给苏玉禾准备的是白色连衣长裙。 苏玉禾穿好了,外面套的也是红色呢子大衣。 两人的连衣裙都是带了点蕾丝立领的,这样即便不戴首饰,也不会显得脖子空。 檀兰给苏玉禾梳头,忍不住感叹:“一眨眼,我的玉禾都那么大了呢。” 苏玉禾往镜子里看着檀兰,莫名有些感伤:“妈妈……” …… 文工团的表演在会堂,苏泽明带着妻女到时,已经有不少同撩在哪儿了。 苏泽明带着人过去,跟他们招呼:“嘿,老徐老沈,你们到那么早。” 徐强站起来:“老苏啊,你今天可慢了,这差不多开始表演了你才到。” 会堂里坐了不少人,苏泽明笑了:“是吗,那赶紧先找地方坐下来,啊,对,我爱人你们认识,我闺女你们肯定第一次见,来,玉禾,这是你徐伯伯沈伯伯。” 苏玉禾微笑而礼貌地打招呼:“徐伯伯好,沈伯伯好。” 第107章 再遇刘巧丽,被坑了 沈远涛看了眼苏玉禾,想到自己闺女也是这样明丽,露出慈父般地笑:“哈哈哈好,只知道老苏有个宝贝闺女,不知道长的那么好看,怪不得老苏不肯带出来。” 徐强:“就老苏肯定生不出来那么漂亮的闺女,都是沾了檀兰的光,啧啧,老苏你小子可真行。” 苏泽明难得地和他们开玩笑:“你们是嫉妒我有闺女!” 徐强哼了一声儿:“等你闺女嫁人了,我看你上哪儿哭去!”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苏泽明气哼哼地带着檀兰在放有他名牌的地方坐下。 位置就在徐强旁边,等他们坐好,徐强凑过来:“老苏啊,你闺女有十八九了?我家那小子二十一……” “打住!”苏泽明了了眼他,“你嘴巴一张,老子就知道你要放什么屁,这是想借着你家臭小子把老子闺女骗走呢。想都不要想。” 徐强真想扇自己嘴巴子,刚才玩笑开大了,算了,等以后有机会再说。 反正他儿子挺好的,现在在部队当兵都当上团长了,等过几年,怎么着也不会差。 以他和苏泽明的交情,他儿子怎么样都能排上号。 檀兰看苏泽明护崽的样子,忍不住笑:“老徐今天爱梅怎么没来?” 徐强啊了一声儿:“来啊,应该快到了?非要出去弄个头发,我儿子带她去呢。等下建明就来了,弟妹啊,你待会儿看看我家儿子……” 徐强真想给自己儿子说一门亲事儿,苏玉禾就不错,落落大方。 苏玉禾在旁边默默不说话,苏泽明和檀兰都知道她现在有对象,怎么样都不会随便给她应承亲事儿下来的。 檀兰刚要说话,徐建明带着周爱梅姗姗来迟。 周爱梅哼唧唧的:“人可多了,排着队,我还以为大家都年前做头发了,没想到这时候还有那么多人,没迟到?” 徐强:“就你爱臭美,没迟到,赶紧坐下。来,建明你坐这边。” “不行,我要跟檀兰坐一块儿。”周爱梅看到檀兰了,迈着脚就想坐过来,被徐强一把拉住,“嘿,老苏今天带闺女来了,你没瞧见嘛?让建明坐这里,年轻人有话聊,你瞎凑什么热闹。” 周爱梅盯着苏玉禾看了眼:“这是玉禾啊?我的天,我都认不出来了,就去年见过一面。” 苏玉禾跟她打招呼:“婶子好。” “哎,好,”周爱梅点头,一把拽过徐建明,“还是让年轻人坐一块儿。” 苏玉禾旁边就一个空位,徐建明一坐下来,一股陌生的气息,让苏玉禾无比尴尬。 檀兰看了眼苏玉禾,后者摇头:“没事。” 这就是另类“相亲”? 徐强夫妻俩看着有撮合苏玉禾和他们儿子的想法。 但苏玉禾完全没有那方面的意思。 上辈子这个时候,苏玉禾被罗艳拉着去跟路建荣坐一起,傻兮兮地放弃前排,跑后排去,根本没见到徐建明。 话说今天路建荣肯定来了,罗艳应该没来。 罗艳家根本没资格来这里看节目,上辈子是苏玉禾带进来的,进来了还拾掇着苏玉禾带她去路建荣那边坐。 真是蠢死了。 路建荣家的位置,也是在后排的。 徐建明倒是不见外,落座很礼貌地跟苏玉禾打了招呼:“你好,徐建明。” 苏玉禾笑着点头:“你好,苏玉禾” 徐建明借着不太明亮的灯光,看到苏玉禾的侧脸,就心动了。 常年混迹部队的徐建明,都没见过几个姑娘,更别说像苏玉禾这样的。 看到苏玉禾正脸后,徐建明感觉自己心都要跳出来,他握紧手,控制着问:“苏玉禾?我可以叫你玉禾吗?你现在在什么单位上班呢?” 苏玉禾还没回话,观众席的灯光忽热暗下来,只剩下舞台上还投着灯光。 主持人站在上面讲话,报节目,第一个节目是舞蹈:《行军路上》。 一个个穿着军绿色衣服,或赤手或拿着喇叭或敲鼓,脚上踩着草鞋。 演绎着野营路上紧张迫切却带着愉快的战斗生活。 场子一下热起来了。 下一个节目是合唱歌曲。 苏玉禾一连看了好几个,忍不住想出去透口气,找了个上厕所的借口出去。 徐建明忙问:“要不要我陪你去?”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苏玉禾朝看过来的周爱梅他们都点了点头。 周爱梅看苏玉禾离开,用手肘杵了下徐建明:“玉禾去哪里?你怎么不知道主动上去帮忙?跟你爹似的,就是一根木头。” 徐建明讷讷地说:“我问了,她说不用。” “气死了。”周爱梅转头回去看节目。 会堂里人太多了,苏玉禾觉得有些难喘气,出来站门口吹了会儿风感觉好多了。 正打算往回走,就听到一个惊讶的声音:“苏玉禾?你怎么在这里?” 刘巧丽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呢,走过来发现真的是她,前两天刚见过面的檀弘义表妹。 一想到檀家人那么宠她,檀弘义还因此跟自己冷眼,刘巧丽就非常不喜欢苏玉禾。 而且,苏玉禾这女人怎么今天打扮的那么好看? 嘴巴红红的,肯定还擦了口红。 身上的大衣看着也挺贵的,去檀家的时候不是还穿着棉衣吗? 这里面文工团表演节目,可不是谁都能来的。 刘巧丽没来得及问檀弘义他姑父家干嘛的,但檀家一家就只有檀立雄在部队里,别的都是外面上班的,想来苏家也不是什么军官家庭? 所以苏玉禾怎么会在这里? 苏玉禾一脸淡然:“我来看文工团表演,二表……算了,还没结婚,不好叫你二表嫂,刘巧丽是?没记错的话你是文工团的,今天的表演你有节目吗?” “当然。”刘巧丽还挺骄傲的,眼珠子转了几转,忽热很亲热地走过来抱着苏玉禾手臂,“我叫你玉禾,你怎么来这里了啊?朋友带来的?还是说你处了个军官对象?” 苏玉禾不着痕迹抽出自己的手:“我爸爸带我来的,我刚出来上厕所,准备回去了,你忙你的。” 第108章 想要苏玉禾出丑 这就想走? 刘巧丽不答应,一脸算计地抱住苏玉禾胳膊:“你是不是谈对象了?放心,我不会乱说的,你对象是谁呀?” 她真想知道苏玉禾傍上哪位了。 苏玉禾抽出手,没等她说话,徐建明走出来:“玉禾,这是?” 他疑惑地看了眼刘巧丽。 苏玉禾道:“哦,这是我……”二表哥带回家的对象。 可惜后面那句没说出来,就被刘巧丽打断了:“我是她朋友,是文工团的钱。” 全程没有提檀弘义,苏玉禾拧了下眉看她,这刘巧丽不简单啊。 刘巧丽十七岁就进了文工团,已经四五年的时间,见过的军官大大小小,看人肩上或胸口的勋章就能看出来职位大小。 她扫了眼徐建明的肩上和胸口,光溜溜的,眼神变得有些不屑,语气倒是没变:“你跟玉禾谈对象?” 徐建明耳根有些热,看了眼苏玉禾,后者皱眉反驳:“不是。” 说完苏玉禾直接走进会堂,徐建明朝刘巧丽微微笑了下,转身快步跟上苏玉禾。 刘巧丽脸色瞬间就变了,这苏玉禾在她面前总是摆出一副清高样,真以为别人都会让着她? 刘巧丽站在门口,伸长了脖子往里面看。 看到苏玉禾跟徐建明在前排坐下了,徐建明还让苏玉禾先坐,两人的样子要说没啥关系刘巧丽可不信。 她走近看了会儿,两人还交头接耳说话。 他们肯定是谈对象。 苏玉禾长的再好看有什么用? 谈的对象啥也不是! 刘巧丽想到这里心中郁积几天的不快,忽然就散了。 她笑着走去后台,完全忘记了苏玉禾他们坐的可是前排,不是普通军官就能坐的。 “刘巧丽,你刚刚去哪里了?” 刘巧丽冷不丁受到质问,脸上的笑瞬间消失:“你管我去哪儿?又不会错过表演。” 问她的那个女孩子气得很:“大家都换好衣服了,就差你!” “好了好了。小方你别气了,到了就行。巧丽你先去换衣服。”另外一女孩子走出来打圆场。 陈小方冷哼一声儿:“看她那样,拖拖拉拉的,走后门进来的人果然没几个好的。” “你小声点儿,她谈的对象听说也是部队里的,未来公爹是团长级别的……” 陈小方:“咋啥好事儿都落她身上了?” “咱们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好了。别人的事情轮不到咱们置喙,我给你化妆。” 刘巧丽抱着表演服装去换,忽热想起什么事情一样,跑去舞台侧面候场地方找人。 “莫老师?” 莫仪是今晚的主持人之一,平时就是带着文工团的人排练,所以文工团的人都喊他莫老师。 莫仪走过来:“怎么了?” 刘巧丽:“老师,我有个想法……” 莫仪听完愣住:“这不太好?来的都是些军官和家属,有的家属还是乡下随军来的,哪里会唱歌跳舞?” “我朋友会啊!”刘巧丽强烈推荐她的“朋友”,“她长得很漂亮的,能歌善舞,等下我来邀请她,正好我们的节目在中间。等她表演,提高观众参与度嘛。” 莫仪迟疑的很:“你确定你朋友愿意?” “当然。” 莫仪对她的提议很是认可,但他怕惹上麻烦,同意让刘巧丽自己来。 反正出了事情有人背锅。 刘巧丽兴奋不已,马上就能看到苏玉禾出糗了。 换衣服的时候都在哼着排练舞蹈的歌曲。 陈小方瞥了眼,压低声音和旁边的人说话:“你看她还挺高兴,不知道准备作什么妖呢。” 陈小方的嘴应该是开过光,说啥中啥。 她们表演完舞蹈,本该莫仪上去主持下一个节目。 可刘巧丽却脱离下场队伍站出来,留在台上,捏着话筒,用响亮的身音道:“今天是大年初五,小刘给大伙儿拜年啦。到目前为止,我们文工团表演的节目都好看?” 台下的人不知道要干什么,但问到这个,有人大声叫好。 刘巧丽极为满意,目光落在苏玉禾身上。 苏玉禾心里咯噔了下,直觉刘巧丽肯定是要作什么妖。 果然,刘巧丽笑着说:“总是看咱们文工团的表演多没意思呀,咱们要大伙儿一起乐,我打算邀请你们上台表演个节目。” 底下一听,躁动了: “让俺扛枪打仗俺会,表演这玩意儿谁会啊?” “让家属上呗,不就是吗?被选中了,随便唱两句得了,又不是文工团的,就是调子跑到苏联去,也没有人说。” …… 苏玉禾已经猜到刘巧丽要作什么妖了,果然没等底下观众恢复安静,便听到刘巧丽说:“我请我朋友上台给大家表演一个,她外貌出众,想来别的方面也不赖。” 说话间,刘巧丽精准地看向苏玉禾:“怎么样?玉禾给大家表演一个呗?” 不明所以的观众想到一块儿去了,人家内定了表演的人,难道是节目效果? 大家哄然起哄,掌声雷动。 坐在后面几排的檀立雄没跟苏泽明打上招呼,只知道他会来,想着晚点走的时候再打招呼,没想到他带苏玉禾来了。 刘巧丽这个人,檀立雄是见过的,没啥感觉,此刻拉着他外甥女上台表演,这是想干嘛? 他外甥女一个高中毕业的学生,哪里能像文工团的人一样能歌善舞? 造势造得那么大,苏玉禾要是表演不好,脸都要丢尽。 他沉下脸侧头看檀弘义:“你对象怎么回事儿?” 檀弘义一脸懵:“我也不知道啊。” “她是什么东西?想给玉禾难堪呢?”檀立雄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檀弘义:“这找的什么乱七八糟的对象,净坑自家人。” 檀弘义没说话,能不能变成自家人另说呢。 苏泽明气得想站起来,台上那个是什么东西?让他闺女上台表演? 檀兰问苏玉禾:“这不是你二表哥带回家的对象吗?她要做什么?你们提前说好了?” 苏玉禾抿嘴:“没有。” 檀兰很少生气,现在呼吸都重了不少,她拉着苏玉禾的手:“让你爸上。” 苏玉禾倒是不怕,安抚檀兰:“她是想看我出丑呢,以为我什么都不会,放心,我有办法。” 檀兰一脸担忧,她闺女哪里会唱歌跳舞这种东西? 第109章 气死了,苏玉禾怎么可以出风头? 苏泽明大手一挥:“玉禾,别管她!我不信了,不上去还能强拉着你上去?” 徐建明站起来:“我替她唱一首歌。就唱《部队就是我的家》。” 刘巧丽摇头:“这可不行,你是冲锋陷阵的英雄,今天表演节目应该是我们这些享受你们保护的为你们献歌。玉禾你不会不想上?” 她把事件上升到了另外一个高度,要是苏玉禾不愿意,就变成了只会享受不会付出的人。 檀立雄没好气道:“你对象这是光逮着咱们玉禾欺负呢。不行,我得说两句。” “等等,爸。”檀弘义笃定地说,“我相信玉禾,她会有办法的。” 苏玉禾站起来,一步步走上台。 刘巧丽没想到她一点儿都不慌,愣了下,带头鼓起掌:“让我们一起欢迎苏玉禾同志,话筒给你咯,不要让我们失望哟。” 苏玉禾接过话筒,笑着说:“谢谢刘巧丽同志给我这个机会。我很赞同刘同志说的一句话,是的,是军人们在前线抛头颅洒热血,才有我们今天安宁的家园。到现在我们也看了不少歌舞,文工团准备的都是和军旅搭边的歌,相信剩下的节目也差不多。我想来点不一样的。” 苏玉禾停顿了下,观众席安静得很,认识苏玉禾的担心她,不认识的好奇她要来点什么不一样的? 苏玉禾接着说:“我们这一代青年,很多下乡插队参加劳动,为的是保证全国人民都有粮食吃。不瞒各位,我下乡半年了,看得清楚。今天安宁的家园是战士们血肉之躯打下来的,但如今我们也有新的长征,作为政策参与者,我想说,请你们放心地在前线,我们在后面一定会保证供给……我给大家唱一首《公社又是丰收年》。” “说的好!”徐强带头鼓掌,会堂里瞬间响起了剧烈的掌声。 那些军人那么努力是为了什么? 不就是为了自己的同志能有安宁生活? 如今安宁生活有了,人民同志用勤劳的双手种粮食,过个丰收年,日子越来越好! 先烈们的牺牲才有意义。 刘巧丽笑容僵硬,嘟囔着:“嘴巴还挺会说,不知道能唱出什么东西来。” 苏玉禾因为热脱了外套,一身白色连衣裙站在舞台上,灯光一打,宛若仙女。 她说的话深深触动了底下铁血战士们的心,就连那些随军来的,被人因为农民身份看不起,听到苏玉禾的话,也不由得昂首挺胸,她们种粮食也不差! 沈远涛:“老苏,你闺女可以啊,能说出这番铿锵有力的话。” 苏泽明笑了:“这闺女,像我!” 苏玉禾露出些小女儿般的娇羞,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先说好啊,我不是专业的,和文工团的同志们比不了,这首歌是我在插队时,和社员学的。” 她扭头看旁边敲锣打鼓伴奏的:“老师们可以打这个伴奏吗?” 猛然被称呼为老师,那几个吹喇叭打鼓的直点头:“你唱姑娘。” 刘巧丽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她是想看苏玉禾出丑的,不是看她出风头的! 那什么公社什么丰收歌,都是啥玩意儿啊? 她可从来没听过! 苏玉禾话筒低了低,清了下嗓子,随着伴奏声响起,缓缓唱了起来: “……艳阳当空照山川,人民公社胜过天,劈开高山虎口崖,引来地下九龙泉……” 她歌声嘹亮,情感外溢,感染了听歌的人。 光是听词都知道农民种粮食多不易,但他们无惧艰难,开高山劈虎崖,引泉种地…… 仿佛没有可以打倒他们的。 一首歌让没有经历过下乡干活的人,好像看到了公社人民的力量。 那些军人,听到丰收年,说明人民吃上饱饭了,真正体会到了自己付出的意义。 一切都值得。 一首歌下来,苏玉禾收获了掌声和欢呼,刘巧丽嫉妒的要死! 还好她唱的那什么乱七八糟的歌,果然不是什么厉害人。 还要下乡插队? 看来檀弘义姑姑嫁的人没多厉害嘛? 反正刘巧丽身边的人都不下乡的,找遍了关系都不下乡。 听说下乡了,根就得烂在乡下。 苏玉禾下乡? 那刚才的男人是她对象的话,难道她对象是个乡下人? 刘巧丽感觉有哪里不对劲儿。 苏玉禾走到幕后,把话筒给她:“献丑了,该到你们文工团了。” 刘巧丽实在露不出笑,扯了扯唇,捏紧话筒。 “对了。”苏玉禾还没走,对着她笑,“刘巧丽,你是想看我出丑?” 刘巧丽怔了怔,这人咋回事? 当面问? 她扯了扯嘴角:“……没有。” “有没有你心里清楚。”苏玉禾一点面子都不打算给她留,“不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你这样算计我,对你有什么好处吗?檀弘义是我表哥,我又不会跟你抢他,你对我莫名的敌意从哪里来的?” 刘巧丽抿着嘴不说话。 苏玉禾是真心想知道,一般一个女的不看好另外一位女性,不就是因为感情吗? 刘巧丽:“跟你哥没关系,我单纯看不惯你。” 苏玉禾挑眉,用一种看傻子的目光看着刘巧丽:“你是真傻还是没脑子啊?得罪我你不想嫁檀家了?” 刘巧丽咬牙:“我要嫁的是檀弘义,跟你有什么关系。” 苏玉禾抱着手,悠哉道:“那你要失望了,别管跟我有没有关系,我现在明确地告诉你,檀家你嫁不进来了。” “凭什么?” “凭我叫苏玉禾。” 苏玉禾微微笑了下:“不信你等着瞧。” 刘巧丽看着她离去的身影,猛然清醒过来,她应该咬牙否认的,怎么被她三两句话套了出来呢? 苏玉禾知道她二舅还有二表哥檀弘义今天都来了,只不过不知道在哪个位置。 不过不管在哪儿,都看到了刘巧丽故意为难苏玉禾。 到时候苏玉禾随便装几下,檀弘义不敢说,但她二舅一定讨厌刘巧丽了。 而且这事儿,檀家人肯定会知道,刘巧丽想嫁檀家,没那么容易。 “乖乖,冷不冷?”檀兰拿外套给苏玉禾披上,“上去的时候就应该先穿上。” 第110章 人家是门当户对,你算什么东西? 表演结束后,苏泽明几个同僚夸他会养闺女。 对于别人夸奖苏玉禾的话,苏泽明照单全收。 出到门口,檀立雄和檀弘义等在外面,见苏泽明他们出来,迎上来打招呼。 檀兰和苏泽明异口同声喊了声二哥。 苏玉禾乖乖喊二舅。 檀立雄看向苏玉禾:“我都看到了,今晚上委屈你了。” 檀弘义:“表妹,这事儿是巧丽的不对,我替她跟你道个歉。” 苏泽明脸色淡了下来,但到底没说话,但凡是换个人,敢这么让他闺女难堪,他都得让对方吃不了兜着走。 檀兰看向苏玉禾,后者朝檀弘义笑了笑:“这道歉免了,不过还是建议二表哥好好考虑清楚,毕竟婚姻大戏可不是儿戏。” 檀弘义走在苏玉禾旁边:“表妹,你生气了?” 苏玉禾:“我没有。我生啥气?她又没嫁进来,变数大着呢。就算我生气,那也不会牵连到你身上。” 檀弘义还想再说什么,就听到有人喊他。 回头一看,是刘巧丽。 檀立雄他们也看见了,冷哼一声儿没等就走了。 只剩下檀弘义无奈地站在原地,刘巧丽跑过来,撅着嘴:“你怎么回事儿啊?叫你半天不应。” 她看了眼苏玉禾她们的方向:“我算是知道了,只要有你表妹的地方,你永远注意不到我,那是你爸?见着我也没想着打一声儿招呼。” 檀弘义皱起眉:“我爸爸是长辈,怎么不是你打招呼呢?刘巧丽同志,你是被家里宠坏了?这点东西都不懂?” 刘巧丽也反应过来自己话里的不妥,有些讪讪:“你这几天做什么呢?都不来找我,过年又不用上班。” 檀弘义忽然笑了下:“不是你说掰了?我找你热脸贴冷屁股吗?” “你!” 檀弘义虽说家里不是拔尖儿的,但有个团长级别的爹,他二十出头目前也有职位,最主要的是他英俊帅气。 带出去也有面子。 刘巧丽暂时找不到比他更好的了,比他职位高的没他好看,比他好看的都是些小兵…… 刘巧丽不可能这么轻易放弃他的,装出委屈的样子:“我是你对象啊,我那是气话,你听不出来吗?我是想让你哄我。” “得了。咱们还是算了,你今晚这么对玉禾,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你故意的。” “你就为了她跟我分手?”刘巧丽瞪大眼睛。 “不仅仅是这个,还有你对我家人的态度,还有……”檀弘义忽然笑了下,“我说那么多干嘛,本来我就说了咱们不合适,是你非说要处的。处就处,你看你哪里像是尊重我家里人的样子。就这样。” 檀弘义说完,甩一甩衣袖离开。 刘巧丽气得直跺脚,转身看到陈小方和一个女孩儿正走过来。 刘巧丽瞪着她们:“偷听人说话,要不要脸?” 陈小方翻了个白眼:“就这一条路!” 次日,苏玉禾一家刚吃过饭在客厅里看电视,家里就来人了。 徐强带着妻儿上苏泽明家拜年。 徐建明很礼貌地喊了叔婶好,把手里提过来的东西放到桌子上。 檀兰微微挑眉,和苏玉禾对视一眼。 看徐建明殷勤的样子,显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徐强跟苏泽明聊。 周爱梅拉着檀兰聊,拍了拍徐建明:“跟玉禾说说话,别呆愣着。” 徐建明点头,望向苏玉禾。 苏玉禾看两家大人都聊上了,只好笑了下:“要不我们出去走走。” 出去可以跟徐建明好好说清楚。 徐建明求之不得,跟着苏玉禾站起来:“多添件衣服,外面冷。” 苏玉禾点了点头,回屋披上红色呢子外套。 里面穿的黑色针织长裙,脚上穿着皮靴。头发随便扎了个低丸子,几缕松散地垂在鬓边,整个人温婉优雅。 昨晚在会堂里灯光不是很好,现在再看,简直让徐建明移步不开眼。 出了大院,两人在外面散步。 苏玉禾想了下措辞:“徐建明同志。” “到!”徐建明下意识应声,随即反应过来这里不是部队里,他憨笑了声儿,“习惯哈哈,玉禾你忽然这么正式叫我,是想跟我说什么。” 苏玉禾因为他刚才的反应忍不住笑出声:“嗯……你过来应该不单单是拜年那么简单?我不想欺骗你,我已经有对象了。” 徐建明笑容一僵,定睛看到苏玉禾脸上明媚的笑,知道她不是在开玩笑。 他心一沉,抿嘴:“你爸妈知道吗?” 苏玉禾点头:“知道。” “他是哪里人?”徐建明一顿,“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知道我跟他差在哪里?” 苏玉禾:“不用比,他的样子就是我喜欢的样子。想着让你出来跟你说清楚,你爸妈那边,我能感觉出来他想撮合我们,我也不好怎么说,还是让你来。” 两人说着话,完全没注意远处看着这边的人。 路建荣轻嗤:“怎么样?看见了?无论是你还是我,苏泽明都不会同意的,对了,你还不知道苏泽明是什么身份?” 江凛大老远过来,就看到苏玉禾和一个男人有说有笑,心里说不难过是假的。 但他却没来由相信苏玉禾,她是不会脚踏两天船的。 路建荣从外面回来,正好看到江凛躲在旁边看着,本来想让人赶他走,没想到苏玉禾和一个陌生男人正好走出来。 路建荣便故意说一些嘲讽的话,可惜江凛的反应没能如他所愿。 看他对自己说的东西一点波动都没有,路建荣忍不住烦躁:“他那些同僚大把儿子可选,人家那是真正的门当户对。你一个地主成分,怎么可能攀得上苏泽明?” 看他不说话,路建荣接着说:“你看你只能站在这里看,人家却能登堂入室。搞不好都睡一起了啊——” 路建荣被江凛一拳抡在地上。 “你他娘的疯了?” 江凛蹲下:“再让我听到你这么不尊重她的话,可不是一拳那么简单了。” 路建荣是大院里的人,在门口被人打了,门卫看见了,急忙跑过来:“怎么回事儿?” 第111章 这是作风问题 路建荣指着江凛想让门卫把他抓起来,可触到江凛的眼神,愣是不敢多说一句。 江凛嗤了一声,起身离开。 这边动静吸引了不少人,正打算回去的苏玉禾二人也看见了。 苏玉禾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走得很快,她皱眉,顾不得多想,让徐建明先回去,她抬脚跑过去。 “江凛!” 江凛闻言头也不敢回,当作不认识这个名字一样,继续往前走。 不过脚步加快了不少。 追进了小巷子,有好几个分叉路口。 苏玉禾看不到人,气得踩了脚雪,嘎吱嘎吱几声。 苏玉禾左右看着分叉口,不知道往哪里追,喘着气,喝道:“出来。” “你再不出来,我就不回大江村了。” 空气寂静了会儿,江凛才踩着雪走出来。 他穿着不新,但也没有补丁的棉衣,里面是苏玉禾给织的毛衣,围的是苏玉禾给织的围巾,头顶带着羊毛帽,军绿色长裤看着很薄,就是他夏天穿的那种。 也不知道里面穿没穿有别的棉裤。 终于确定是他,苏玉禾没来由眼眶有些酸。 这男人大老远跑来首都了,大过年的,一个人跑来从未看来过的城市。 苏玉禾眼睛亮得很,盯着江凛看,又有些气恼地问:“你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儿……” 江凛低声解释:“队长说过年大家都忙,让我出来买化肥。” 苏玉禾笑盈盈地看着他:“买化肥买到首都来?那你怎么带回去?” “她都不想拆穿江凛,有什么化肥要这个时候买。 再说了,这个时候卖化肥的工人还没上班? 男人为了来看她,连这种拙劣的谎言都编了出来,苏玉禾心里的水仿佛就满了。 小巷子里没有别人,苏玉禾再也忍不住扑进江凛怀里,仰头就想亲他。 江凛由着她亲了下下巴,才把她拉开,苏玉禾皱眉正要发作,发现江凛的目光落在她身后。 苏玉禾疑惑地回头看,是徐建明。 徐建明有些尴尬,苏玉禾匆匆丢下一句就跑了,徐建明怎么也不会先回去,就一直跟在后面。 没想到让他看到了苏玉禾非常……热情的一幕。 徐建明失落地笑笑:“我担心你出什么事情……” 苏玉禾给他们介绍:“这是刚才跟你说过的我对象江凛,这是我一位伯伯的儿子徐建明。” “你好。”徐建明先招呼,说话间不经意打量江凛。 长的像部队里的兵,但苏玉禾说他就是普通农民。 身上穿的不怎么样,一看就知道不是城里人。 说实话,徐建明心里竟然起了些侥幸的心思。 或许他还有机会? 江凛坦然接受他的目光,听苏玉禾说刚才就跟他提过自己了,心里有些暖,对徐建明点了点头。 徐建明:“江同志是从大江村过来?算是长途跋涉了?要不一起到玉禾家吃饭。” 江凛脸色淡了几分,就算是去苏玉禾家吃饭,也不轮不到他出口邀请? 一副主人家姿态? 苏玉禾心思更敏锐,直接说:“徐建明你先回去,我带凛哥先去招待所。麻烦你帮我跟我爸妈说一声,也跟伯伯伯母说声不好意思。” 徐建明一噎,没想到苏玉禾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江凛:“算了,你回去,放着客人在家不好。我先去招待所,明天再过来找你。” 苏玉禾皱眉:“不行,你肯定是刚下车,也没吃什么东西?我──” 江凛拍了拍苏玉禾的肩:“回去。乖,我明天来找你。” “不……万一你跑了怎么办?” 江凛笑着:“我能跑哪去?我还怕你跑呢,刚才是谁威胁我说不出来就不回去了?” 苏玉禾脸热了热,嘟囔道:“还不都是怪你……” 江凛坚持要走,苏玉禾让他在附近的招待所开一间房,别跑太远。 徐建明站在一旁听着他们旁若无人的说话,心里很不是滋味。 苏玉禾跟他在一起,很是端庄有礼,他以为她就是那样的人。 真正看到她跟她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露出的状态,和跟他完全是天差地别。 徐建明知道自己没机会了,但心里真的不甘心。 离开苏家后,周爱梅问他:“怎么不说话?妈给你制造的机会搞砸了?” “算是。”徐建明顿了顿,“她有对象了。” 周爱梅愣了下:“怎么没听檀兰说?是不是背着家里谈的?你听妈说,要是背着家里谈的,那肯定是家里不会同意的,咱还有机会……” “叔叔阿姨知道的。”徐建明有些烦躁。 徐强:“檀兰没说,咱们也没问啊,直接就想撮合他们。” 周爱梅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 檀兰注意到苏玉禾和徐建明出去回来状态不一样了,还没问到什么呢,徐家人前脚刚走。 苏玉禾后脚离开家。 苏玉禾直奔离军区大院最近的招待所。 招待所离军区大院很近,办事一点都不敢敷衍,看来人了,直接站起来笑着招呼。 苏玉禾问今天是不是有个叫江凛的人来这住了。 服务员愣了下:“他是军人吗?这里是专供给部队的招待所。” 苏玉禾眨眼,知道江凛不会在这里了,转身去了另外一个。 这招待虽然不是专供的,但前台服务员死活不肯说有没有江凛,来来去去就一句不能透露住客信息。 苏玉禾急得很,看着楼梯口,心里想着冲上去成功的概率有多大? 她直觉江凛就在这里。 但房间那么多,即便是她上去了,难道要一间一间地敲门? 那不行。 那肯定会被人抓走的。 踌躇之际,江凛提着个暖瓶,从楼上下来。 苏玉禾眼前一亮:“凛哥。” 她抬脚就要走过去,被服务员拦住了:“哎,你们什么关系?不能住一屋。” 苏玉禾:“我不在这里住,我就看看他,跟他说两句话,婶子你行行好。” 服务员一脸公正无私:“不行,这是作风问题。” 江凛从兜里拿出一张纸给服务员。 服务员看了眼纸上的内容,看了看苏玉禾,又看了看江凛,最终没说什么。 第112章 你看人家多懂事儿? 跟着江凛到了他开的房间,来不及开口。 苏玉禾就落入了一个温暖、坚实宽厚的怀抱。 她抬手回抱住男人的腰。 下一秒,两人热情似火地亲在一块儿。 江凛抱着人往后退了几步,腿碰到床,直接坐下,抱着苏玉禾在怀里亲,苏玉禾的手也从他腰上攀上了他的脖子。 暧昧的水声下时不时响响。 …… 大概十来分钟,江凛才放开气喘吁吁的苏玉禾,温柔地看着她,抬手用拇指擦了擦她红润的唇,笑着说:“这都多少次了,还是不知道换气。” 苏玉禾眼尾泛红,头靠到他肩上,小声嘀咕:“你还说我,自己的反应更大……” 江凛亲了亲她的发顶:“要是没有反应,你该着急了。” 两人安静靠着,过了会儿,苏玉禾才想起来问:“你给她看的什么?为什么同意让我上来了?” 江凛不自在地咳了一声儿:“夫妻证明。” 苏玉禾忍不住笑:“行啊你。早有准备啊。” 早就准备好了开一张假证明。 苏玉禾笑眯眯地看着他:“那我今晚留下来?” 江凛心里很想,但开口拒绝了,要是住一起,他肯定忍不住。 到时候真发生了什么,苏泽明肯定拿枪崩了他。 “你还是回家,这里离军区大院就几条街。”江凛想起自己顺着苏玉禾留的通讯地址来到军区大院,看着外面一排排巡逻的士兵,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他在外面看了会儿,进出都是要查的,只有一些熟面孔进去才不用检查。 江凛想着就在门口看看能不能看到苏玉禾,没想到还没看到苏玉禾,倒是先看到了路建荣那傻逼。 接着苏玉禾就出来了。 身边却跟着一个男人…… “你在想什么?”苏玉禾看着男人忽然沉默,改口问,“你准备在这边待几天?” “你什么时候回去?” 两人同时问出话。 苏玉禾笑着回答:“本来打算过十五。现在也没多少天了,我看你待几天,要是差不多时间,可以一起回去。” 江凛抿嘴:“待不了几天,过两天就得回去。初十前回去。你在家多待几天,陪陪叔叔阿姨。” “这么快啊?”苏玉禾有些失落,“那明天我带你在首都逛逛,给云姨他们带些东西回去。” “好。” 两人啥也不做,在屋里东聊西聊到要点灯的时候。 江凛拍了拍苏玉禾的手臂:“走,送你回去。” 到门口,守门的人认识苏玉禾,看她带了一男人回来,就是多看了两眼,没说什么。 江凛本打算送到大院门口,问了苏玉禾她说里面还得走一段路,让他送到家门前。 路上没碰到人。 路灯很亮,水杉树下是两人并排走路的身影。 一路走到苏玉禾家门前。 苏玉禾再问一次:“真不进去跟我爸妈打声招呼啊?” “明天,太晚了,说不定已经睡下了。”江凛顿了顿,“你下午回去吃饭的时候,有没有和他们说我来了?” 苏玉禾摇头。 “那就明天我过来找你。” “也行,那你要早点,但也不能太早,我要睡到十点。” 江凛点头,苏玉禾左右看了看没人,往前一步,快速亲了下他的下巴,完了转身就进屋。 江凛看到她进门了,才转身离去。 路上碰到几个人一直侧目看他,一想这些人又没有看见苏玉禾刚才的动作,心里安定下来,坦然地往外走去。 没听到别人的议论。 几个女人看着江凛走远:“没见过谁家有长这样精神的小伙子。” “我看着是从苏家门前出来。” “苏家?那个苏家?” “那估计是她表哥,檀兰那样,娘家侄子还能差儿?” …… 苏玉禾心情愉悦地回到家里,一进到客厅,就对上了父母的眼神。 她脚步一顿,露出笑:“爸妈,看电视呢。” 苏泽明抱着手臂,看着像是生闷气。 檀兰笑着招呼苏玉禾过去坐着。 苏玉禾在沙发上坐下,等着父母发问。 檀兰掐了把苏泽明:“别拿出这副样子,要不要好好说话?” 苏泽明别开脸,看着电视:“你跟她说。” 檀兰视线落到苏玉禾身上:“送你回来的,就是江凛?” “妈妈你看见了啊?”苏玉禾点头,“是他。” “怎么不进家里坐坐?” “我让他进,他非说要等明天。” 苏泽明这时候才开口,语气带着些许嫌弃:“这臭小子怎么回事儿?不在家里过年,跑来这边,是想催你回去?” 他越想越觉得是这样,江凛那地主崽子,就是不安好心的主儿。 “我可先跟你说好,假期放到十五,你必须在家里住到十五。” 苏玉禾撇撇嘴:“你怎么这样想凛哥,我倒是想跟他回去呢,他让我多在家住几天陪你们呢。” 檀兰瞪了眼苏泽明:“你看人家多懂事儿?哪像你以前……” 以前苏泽明还没坐上这个位置前,经常跑外地,有时候因为事情多,还得住在外地。 住过西北还有南方不少地方,只要呆着超过一个月,他就得带上檀兰。 有一年,他们住在西北。 回檀家过年,计划是住到十五。 但过完初五,苏泽明就被催了回去,檀兰想着也有一年没在家了,就想说留在檀家住到十五,到时候自己过去。 苏泽明软磨硬泡的,愣时把檀兰带上车了。 余下的话她没说,但苏泽明听懂了,尴尬地咳了两声儿:“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 苏玉禾眨眼:“什么事情?” “小孩子不要打听那么多。”苏泽明道,“那臭小子说明天过来?” “嗯,妈妈明天做两道辣菜,凛哥爱吃辣的。” 檀兰笑着要答应,苏泽明不答应了:“他多大的谱啊?来这边还要我媳妇儿做菜?” 檀兰又拧了下他的胳膊:“差不多够了啊,赶紧睡,明天跟我去买菜。” 陪媳妇儿去买菜是正经事儿,苏泽明平时事情多,好不容易过年,自然要答应。 可惜第二天一早,苏泽明被一个电话叫走去开会。 檀兰非常理解他,让他开完会早点回来。 第113章 江凛碰上未来丈母娘 檀兰提着买菜的篮子出门,去旁边的菜场买菜。 从大江村出来时,叶云淑说家里没有什么好东西,让他把两只下蛋的母鸡拿过来。 江凛拒绝了,说到时候到了首都再买。 这不,想着今天要去苏家,江凛只能去附近的地方买东西。 初七有些副食店还有百货都开门了。 江凛不怕买不着东西。 他一路问人来到了军区大院的菜场。 这时候,过年囤的东西基本都吃了大半,不少人出来买东西,百货很多人。 首都的百货还很大,他找了会儿,没找到卖菜的地方。 开口叫住了旁边的一个女人:“同志,卖菜的地方怎么走?” 檀兰看他身形就觉得跟昨晚在窗口看到的有些像,这一开口,听到他声音,有些确定他就是苏玉禾看上的那位。 她笑着问:“外地来的?” 江凛点头,又问了遍。 檀兰指了个方向:“卖菜的地方还得走几步,你跟我走,我也是要去卖菜的。” 江凛:“那真是太感谢您了。” 檀兰边走边问:“大过年的,你怎么不在家里过年?还是你们单位要上班了?” “不是,来看朋友的。”江凛没说太多,但也没想着撒谎。 檀兰颔首:“这边挺大的,你要买什么?要是顺路我带你去,要是不顺路,我给你指路。” 江凛想起叶云淑的话,先买鸡蛋,买些粮油,麦乳精奶糖桃酥不能少…… 檀兰挑眉,问:“你这买的可不少啊?去丈母娘家?” 江凛点头,又摇头:“还不是。” 檀兰呵呵笑着:“那就是以后会是咯?正好我要去买点面粉,一起。” 江凛没想到那么巧,什么也没问,跟着檀兰走了。 檀兰多看他两眼:“小同志出门在外,一点防备心都没有的?” 江凛就是想节省点时间,别到时候因为买些东西,磨蹭大半天。 他收回打量这边货品摆放的目光,随口一笑:“您看着不像坏人。” 檀兰真的买了袋二十五公斤的面粉,江凛本来打算买大米,顿了顿,问:“阿姨,你们首都这边都是吃面的多吗?” 檀兰点头:“当地的吃面食的多,有些外地过来的,吃米也有。你那对象是本地人?” 江凛沉思了下:“应该是……” 他最后还是买了大米。 檀兰:“你怎么不买面粉?不是说你对象是本地人?” 江凛看了眼大米:“她家里肯定有面,还是买点大米,我对象也爱吃大米。” 檀兰若有所思:“那你买的糕点,也是你对象爱吃的?” 江凛毫不犹豫地点头。 檀兰笑了:“你不是应该讨好老丈人和丈母娘吗?都是买你对象爱吃的?” 江凛愣了下:“……我没问他们爱吃啥。” 买了大米,江凛在粮站买了一堆别的东西。 旁边就是百货,江凛去买了几罐雪花膏,还有一些口红。 檀兰看到服务员给江凛推荐了一些很丑的颜色,应该是一直积压的东西。 忍不住小声和江凛说:“小伙子,现在首都的小姑娘喜欢这种,你别买她推荐的那个。” 江凛准备掏钱的动作顿了顿:“不是买给她的,不用小姑娘喜欢,说不定她妈妈就喜欢这种。” 檀兰噎住,心说我不喜欢。 江凛后来还是没买服务员推荐的,让檀兰帮选:“阿姨,您帮找几件你这个年纪会喜欢的东西。” 檀兰不差这些东西,只挑了两罐雪花膏,一盒上妆的粉饼,还有一只唇彩。 檀兰等他买完,问他:“我要去买菜了,你要不要一起?” 江凛点头,有人带肯定是方便的。 他要去苏家吃饭,肯定要刷好感,不能干坐着等吃,心里琢磨着自己拿手的菜。 想着想着就到了卖肉的地方。 江凛去卖肉的摊位上要了条排骨和一块肉…… 首都这边的供应量真足,比县城里好多了,服务态度也好,拿钱拿票,桌面上有的肉,都能切,还不用怎么排队。 他提着服务员切好的排骨和五花肉,看檀兰没买,也没问什么。 然后到卖鱼的地方买了条鱼,又去卖鸡的地方要了只鸡。 檀兰一直在观察江凛,买东西掏钱爽快,买起来像是家里有矿一样。 一路下来,他已经买了不少东西了,檀兰还是两手空空。 江凛有些不太好意思:“阿姨你是不是不用买菜啊?要不你先回去,我已经认得路了。” 檀兰看了眼他手里的东西:“我就是出来买面粉的,别的不用买,这面粉买了五十斤,我慢慢扛回去,反正我就住附近军区大院……” 江凛快买完东西了,一听到她说军区大院,目光闪了闪,说:“那面粉二十五公斤,确实重,要不你等等,我再买些蔬菜,顺道儿帮你拿回去。” “哎呀,你顺道儿啊?”檀兰一副很高兴的样子,“那敢情好呀,哎,不过你不是也有二十五公斤的大米吗?这会不会不太好?” “不会。”江凛肯定地说,“这点重量还好,要不是你带我过来,我现在还在外面晃呢。” 江凛买了些蔬菜,跟檀兰一起回到粮油站拿东西。 他买的菜,檀兰主动拿着。 江凛跟粮站要了一根麻绳,把大米和面粉绑在一起,直接扛到了肩上。 檀兰笑眯了眼:“小伙子体格不错。” 江凛笑笑没说话。 因为檀兰,江凛跟着进了军区大院也没有人拦着。 江凛问:“阿姨,你家在哪里?我给你送回去。” “不急,还有几步路呢。” 一直到苏玉禾家门口,江凛以为要走过去,没想到檀兰直接停下,推开院门进去,转身看着呆愣住的江凛,笑着说:“这就是我家,你还要去你对象家?东西放这里就行。” 江凛像是被雷劈了一样,他的运气也太狗屎了? 在大江村遇到老丈人,买个菜碰到丈母娘? 他脑子里飞速回想着,刚才有没有做什么败坏形象的事情。 索性没有。 比上次遇见苏泽明的要好太多。 他松了口气。 他把东西放下,站得非常板正儿:“您是苏玉禾妈妈?您好,我是江凛,我、我来看看玉禾。” 第114章 凛哥有些拘谨 “嗯。”檀兰看着一点儿也不惊讶,走前面开了门,“进来。” 江凛呆愣了下,反应过来,赶紧把米面扛起来,跟进去。 檀兰让他把米面放到厨房去。 檀兰走进去把篮子里的菜收拾出来,她空着篮子出去,一个菜都没买,却满着篮子回来。 江凛放了东西,大高个儿杵在厨房里,看着檀兰忙碌,张了张嘴不知道要说什么。 等檀兰把菜都拿出来,打算收拾的时候,江凛才回神似地要说话:“阿姨,让我来收拾。” “不用。”檀兰摇摇头,“我就收拾一点肉,煮个臊子,你起的挺早啊?这么早就去买菜了。没有吃早饭?” 江凛点头。 檀兰笑笑:“一起吃。你真勤快,我们家玉禾到现在都没睡醒。” 说到苏玉禾,江凛眉眼温柔了不少:“能睡的好,反正过年也没什么事情。” 檀兰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她下乡也是这么睡吗?” “那到没有。”江凛赶紧为苏玉禾挽回形象,“她很勤快,早上六点钟出工,她五点多就起来了。” 虽然檀兰说不用帮忙,但江凛还是见缝插针地把菜给择了洗干净。 檀兰做了好多年饭,手艺不比苏玉禾差,做出来的臊子面汤色鲜红,令人食指大动。 檀兰看江凛的个子,给他做了一大碗面条,比做给苏泽明的还要多。 看江凛埋头大口吃面,檀兰忍不住问:“你们那边吃大米的?这面吃的习惯吗?” “也有吃面的。”江凛解释,“家里米面都有,玉禾做的菜倒是下饭的多。” 苏玉禾回家在家里露过几手,檀兰意外的很,自己闺女养了那么多年都没进过厨房,下个乡回来,做什么是什么。 那就是在乡下学的咯。 檀兰嫁给苏泽明之前是没进过厨房的,她十九就嫁给了苏泽明。 苏泽明一直说不让她下厨房,但檀兰很喜欢给他做吃的。 刚开始的两年,檀兰做的饭菜那叫一个一言难尽,不过苏泽明很给面子地次次夸奖檀兰。 檀兰以为江凛也是经历了苏玉禾厨艺从生疏到娴熟的搓磨,忍不住投给江凛同情的目光。 江凛不懂她为什么这么看自己,吃面的动作不敢大口了,细嚼慢咽吞了才吃第二口。 檀兰看了眼他的面碗:“是不好吃吗?” 江凛心一慌,赶紧摇头表示:“很好吃!汤汁浓郁,面条也有弹性,阿姨您的手艺真不错。” “那你怎么吃的那么少。” 江凛恢复大口吃面的状态,很快就把一大碗面干完了。 檀兰笑着问:“饱了吗?再给你下一碗。” 江凛说饱了,端起碗打算自己去洗。 檀兰却直接把碗收走了,让江凛去客厅沙发那里坐着。 江凛起个大早去买菜,忘记了先填饱肚子这回事儿,没想到能在苏家吃一碗未来丈母娘做的面。 心里已经很满足。 让他去干坐着他有些不好意思,就站在厨房门口,等着檀兰。 檀兰没洗碗,把碗放着,拿了些水果糕点,江凛跟着她到了客厅。 檀兰打开电视,示意江凛坐沙发上。 江凛刚进屋时没仔细看过,现在坐下看着客厅内精致大气的家具和装饰,还有电视机。 红木沙发上是精美的布艺软垫,茶几下面是毯子……每一样都不普通。 江凛再次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和苏玉禾的区别。 檀兰没说话,江凛就有些拘谨,不知道说什么。 檀兰让他吃水果:“不要紧张,就跟在百货那里一样就行。” 江凛心说那能一样吗?那时候又不知道她就是苏玉禾母亲。 好在他常年行走在“自由市场”,做生意做的多,见得人也多,几句聊下来,逐渐摸到了檀兰的喜好。 话也跟着多了起来。 檀兰被苏泽明保护的很好,江凛又是自己女儿看上的人,她说起话来,也没有那么多禁忌: “你都是卖香烟票?” “还有别的,有次遇到一个从内蒙过来的,搞了几头羊,杀好了卖,留一些自己吃。”江凛忽然停下来,有些踌躇地说,“阿姨这是不是有些血腥了。” 檀兰摇头:“没有,玉禾讲过了,留了半头羊自己家吃?” 江凛点头,他能感觉到檀兰并不反感他干的那些“勾当”,挑着一些有意思的事情讲了起来。 檀兰没上过班,更没有下过地。 江凛就给她从播种讲到秋收、从雨水讲到大旱、从地里挖野菜讲到进山里摘野果…… 他不清楚檀兰知道不知道苏玉禾学医的事情,所以就没提到这些。 “你是个勤快的孩子。” 檀兰没有干农活的经验,但听江凛说的有理有据,加上他古铜肤色,手上的厚茧,以及上百斤东西扛着走一路不带喘的…… 她就知道对方没有撒谎,是个务实勤劳的孩子。 看着江凛的目光极为满意。 檀兰像是想起什么一样,问江凛:“你家是地主?” 江凛抿了下嘴:“……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现在是贫农。” …… 江凛时不时看一眼墙上的钟,一直聊到十多点,都没看到苏玉禾起来。 说话的时候慢慢变得有些不在状态。 檀兰哎一声儿:“玉禾这孩子怎么还不起啊,我去喊她起来。” “别,”江凛说,“让她再睡会儿。” 檀兰:“那多不好意思,大半天过去了,我看看是不是生病了那么久都没起。” 她这么说,江凛没再好拦着,心里有些担心。 苏玉禾没有生病,起床听到外面有声音,仔细听了是江凛,她赶紧找衣服换上,梳妆打扮,不能邋里邋遢出现在心上人面前。 檀兰进来的时候,苏玉禾刚收拾好。 檀兰笑了声儿:“你这还打扮上了啊?” 苏玉禾脸红了:“凛哥在外面坐着?” “是啊。” 檀兰对江凛的印象很好,比路建荣好太多了! 路建荣很少到苏家,仅有的一两次,还仗着苏玉禾“喜欢”,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不像江凛,乐于助人,勤劳朴实,说话姿态大方得体。 第115章 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配得上 “他来多久了?” 苏玉禾给自己边打辫子边问。 “我买菜的时候碰到的,这孩子心眼实的很,粮油麦乳精糕点……买了不少,还给我买了雪花膏和上妆的东西。” 檀兰笑了:“他不知道我就是你妈妈,我就看着他掏钱买东西,爽快的很,人又有礼貌,帮我把面扛了回来。” 其实苏家很少买米面的,就算是买,也是苏泽明去搬回来,檀兰就是故意买的。 苏玉禾噗嗤笑了:“他这是什么运气啊,见爸爸的时候也是不知道,见你也是,真的巧了,他没有做不好的事情?” “没有,很健谈很勤快的孩子。” 看到自己亲妈对江凛一副很满意的样子,苏玉禾放心了,过了檀兰这一关,她跟江凛的事情十有八九能定下来了。 江凛在沙发上有些坐不住,大掌在膝盖上搓了几下,不知道苏玉禾那边是什么情况,为什么阿姨过去那么久? 他越等心越慌,但是又不敢擅自过去。 终于等到母女俩出来。 江凛蹭地站起来,扬起嘴角:“阿姨,玉禾。” 这时候还没忘记叫阿姨,檀兰心里好感度又加了十分。 只是江凛说话的目光时不时就落在苏玉禾身上,没办法,心上人今天太好看了。 他以为昨天看到的已经是苏玉禾在城里的常态了,没想到她今天稍微打扮一下就更漂亮了。 檀兰让苏玉禾去洗漱:“我给你煮个面条,早上刚煮好的臊子呢。” “不吃了,妈,等下就要吃饭了。”苏玉禾自己也没想到自己能起那么晚。 檀兰、江凛:“不吃怎么能行?” 苏玉禾冷不防听到二人异口同声的话,眨了眨眼,最后妥协道:“那好,我吃一点点。” 檀兰给她弄了小半碗的面,苏玉禾端着在客厅里吃。 没等她吃完,不速之客到了。 檀兰隐隐皱眉:“路夫人?你怎么来了?” 路母提着东西,热情地笑笑:“苏夫人啊,这几天我一直想过来呢,但看你们家老苏挺忙的,我只能等到现在,来给你们拜个年,这是我娘家送来的土鸡,还有我弟他们种的农产品,拿给你尝尝……” 大家都在军区大院,真想拜年要等到现在? 更何况路母说话时眼神一直往里屋瞟,脖子伸长了往里看,不知道在打探什么呢。 路母直接挤了进屋,其实没来过几次苏家,却一副自来熟的样子直接走到客厅。 路母心里跟明镜似的,苏泽明还在部队里开会呢。 她知道檀兰好性子,做什么不太过分也不会有意见,更不会跟苏泽明说,这就是路母放肆的理由。 檀兰脸色淡了下来,路母已经进屋了,檀兰只能忍着。 希望路母别搞太多事情。 等会再找个理由打发她。 路母看到苏玉禾吃东西:“呀,玉禾在吃午饭?吃那么早?还没有十一点呢。” 苏玉禾喝了口面汤,浑身都是暖洋洋的,看了眼路母,没喊她,却答了她的话:“早饭。” 这时候才吃早饭? 太懒了? 路母愣了下,收起这些负面情绪,脸上笑容满满:“早饭还是要吃早点,饿着不好,我们家建荣七点就起来吃早饭了。” 苏玉禾懒洋洋的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檀兰在旁边坐着看电视,江凛不知道她是谁,但看苏玉禾的态度,江凛更不会搭理她。 路母被晾在一边,有些尴尬。 眼珠子看了看苏玉禾,最后落在江凛身上:“这是谁啊?怎么以前没有见过?” 苏玉禾没有答话的意思,檀兰出于礼节:“玉禾的对象。” 想了想,檀兰用一副请教的表情,问路母:“路夫人看的人多,我们家玉禾找的对象还可以?” 路母笑容僵掉,她儿子说苏玉禾在乡下找个个土鳖,她自信地觉得苏玉禾肯定不会嫁的。 就算她想嫁,苏泽明两口子也不会答应。 大早上听建荣说那乡下汗跑来大院了,路母还持着怀疑态度,大院是什么人都能进的? 亲儿子说的有板有眼,路母急了,找了些东西借口过来,没想到还真是。这乡下土包子,穿的也是一身穷酸样,长得黑黑的,一点也不好看。 檀兰好意思说是她闺女对象? 还问她怎么样? 路母一直在大院里说她以后是要跟檀兰做亲家的。 难道檀兰不知道吗? 这样做是想打她的脸吗? 路母强迫自己露出笑:“啊,这是玉禾对象?哪个单位工作的啊?” 檀兰:“公社里上工的。” 路母一副很震惊的样子,说话没打算给江凛留面子:“乡下的?” 她目光非常嫌弃地打量江凛,啧啧两声:“怪不得……唉,这小伙子看着还行,但是咱们玉禾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能配得上的。苏夫人啊,我觉得,咱们玉禾还是得找个城里户口。” 苏玉禾看她的样子很不顺眼,还当着她的面儿说这些诋毁的话,那她没必要给她留面子:“凛哥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倒是有些人,说话的时候都不知道照照镜子,那副嘴脸真的令人生厌。” 苏玉禾刚回来那会儿,路母就挨她怼过一次了。 那次还当着大院里好几个女人的面儿,跟她家建荣划清界限。 这就算了,苏玉禾还把她儿子弄成一个坏男人的形象,让她在大院里好几天抬不起头。 来苏家前,路母就做好准备得不到苏玉禾好脸色。 但是那又怎么样? 她今天就是来恶心人的。 路母勉强维持着笑:“玉禾啊,你还小,这些话阿姨就不跟你计较,等以后你就知道我这是为你好。我是真喜欢你,但我也知道你是不可能做我儿媳了。不过你也叫了我那么多声姨,以前总是跟建荣一起玩儿,我是不愿意看到你跳进火坑的……” 这话说的旁边三人心里都不痛快。 苏玉禾身上没有痒痒粉,银针也放在屋里,看路母的样子就是单纯来恶心人的,要不是当着檀兰的面儿,苏玉禾真想给她一巴掌。 “够了!”檀兰冷着脸出声。 第116章 亲热差点儿被未来老丈人看见 三人目光齐刷刷看向檀兰。 苏玉禾第一次看到亲娘发这么大的火,一向优雅从容的檀兰鲜少如此,她眼里满是惊讶,被她出言袒护,心里很是温暖。 苏玉禾和江凛对视一眼,都没说话,接着她起身回屋去了。 檀兰明显是站在苏玉禾这边,让她作为长辈和路母说话,怎么也挑不出错。 像是没想到檀兰会忽然厉色,路母吓了一跳,目光闪了闪,很快恢复笑意:“苏夫人啊,你不经常出门,不知道外面有的人可会演戏了,这样的乡下汉子最是狡猾,玉禾年纪小,很容易被骗的。” 檀兰冷笑道:“路夫人要是来祝福我闺女的,自然欢迎,可你大过年的来我家诋毁我未来女婿,用心也太险恶了?请你回去,我们小家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路母心头一紧,她只是来恶心人的,并不想真的和苏家交恶,她笑了笑:“瞧我,就是心急了,果然好话都不好听,那我就先回去了。” 苏玉禾从房间出来正好听到路母要回去,真是太及时了。 苏玉禾还说:“没事儿多管管你儿子,你儿子自己就不是什么好人,那天的话要我重说一遍吗?你儿子长得也不好,作风还差,谁嫁给他谁倒霉!” 路母哪里能容忍别人说她儿子,拧紧眉头:“你一个小姑娘家家,别学长舌妇嚼舌头根子。” 苏玉禾微笑:“那不是跟您学的嘛?” 路母气得指着苏玉禾说不出话来,被檀兰推着出去了。 苏玉禾趁乱刚拿出来的把痒痒粉撒她领口上了,等下回家一抖衣服,全落身上。 痒死她。 檀兰拿起路母带来的鸡,连着她一起关在门外:“以后没事儿别来我们家。” 母女俩回到客厅,江凛站着面上有些局促地看着她们。 总算是把人赶走了,檀兰和苏泽明一样,以前就不亲近路家,但是苏玉禾一直要跟路建荣玩儿。 好像被下降头一样。 看到江凛,檀兰换回柔善的笑意:“坐坐,没被那人影响心情?她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江凛点了点头,他听路母说的话心里不舒服,但她是个女人,檀兰和苏玉禾都在,江凛便忍着没发作。 说不担心檀兰对他看法都是假的,如今得了檀兰安抚的话,江凛算是放下心了。 他扬起嘴角:“没事儿,我没往心里去,阿姨你们也别因为她生气。” 檀兰满意地点头,看了眼挂钟,对苏玉禾说:“你在这里和江凛说说话,我去做饭,你爸爸估计也差不多回来了。” 江凛说:“阿姨我给你打下手。” 檀兰摆手说不用,江凛望着苏玉禾有些无措。 苏玉禾忽然亲了江凛一口,给江凛吓得够呛。 私下里怎么亲无所谓,这可是在丈母娘家,檀兰但凡回头看一眼就看见了。 江凛往后退了一步,也不敢说话,瞪着苏玉禾示意她安分些。 苏玉禾吐了吐舌头,刚要说话,门就从外面打开了。 苏泽明开完会赶着回来,进来就看到两人靠得很近,急着冷呵一声:“你们在干什么?” 江凛冷汗都出来了,还好他刚才拉开了些距离,猛地站起来跟苏泽明问好:“叔。” 苏泽明冷哼一声儿,脱了军大衣,里面是黑色夹克棉服,阔步走到沙发上坐下。 气氛有些僵滞。 江凛问苏玉禾:“你刚刚想说什么来着?” 苏玉禾玩味儿地看着江凛:“我说我去帮我妈打下手,你在这儿坐着。” 说着,她一溜烟儿跑去厨房。 江凛噎住,本想问问她,让她说两句缓和气氛,没想到她直接跑了。 客厅剩下他和苏泽明,更尴尬了。 苏泽明手搭在扶手上,眼睛看着电视机。 江凛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跟着沉默。 前几分钟坐如针扎,后来一想苏泽明真要是看不上他,早就赶他走了。 越想心里的紧张反而少了。 苏泽明心里想的是江凛这地主崽子,还是一如既往地蠢。 话都不会说。 像个闷葫芦。 外面的人要是看到苏泽明,巴不得跟他多说几句话。 想着想着苏泽明哼了一声儿。 江凛忽然坐直:“叔?” “做什么?”苏泽明睨了眼他。 江凛:“新年好,叔。” 苏泽明:??? 气氛极其诡异。 过了会儿,苏泽明问:“你这样跑来首都,家里老小怎么办?” “我已经把菜都冻上了,石爷爷和我娘都会做菜。”想了想,江凛又补充道,“我过两天就回去了。” 话不知道怎么聊到当兵去了,苏泽明问江凛:“你这体格不错,是当兵的好苗子,怎么没去?” 江凛自嘲地笑了笑:“成分不行,没人推荐。” 苏泽明忽然觉得自己问了一个蠢问题,不自在地咳了咳:“……现在还在做那些生意吗?” “做,不做没有钱。” 苏泽明看了眼他:“钱不是最重要的,你要记着你身后还有那么多人,别让自己出什么事情。” 江凛受教了。 檀兰没想到苏玉禾进厨房来,打趣她:“神奇啊,你竟然舍得让你对象一个人在客厅?” 苏玉禾眨眼:“爸爸回来了,跟他在外面呢。” 母女二人对视两秒,忽然笑了。 两人做饭就比较快,半个小时后,檀兰在饭厅叫他们去吃饭。 本来想去苏家添堵的,没想到反而受了一肚子气回来,路母气哼哼地坐下。 路建荣:“妈,苏家那边怎么说?” “怎么说?”路母烦躁地看着路建荣,“你也真是的,做那些事情都不知道隐蔽点儿,都给你说过了,苏玉禾就是个蠢的,多瞒两年娶回来你想怎么样不行?非要跟罗家那个小贱蹄子搞在一块儿! 路建荣目光闪烁:“是罗艳那女人太贱了,她勾引我……” 路明月一脸嫌弃:“反正我也不喜欢苏玉禾,仗着自己长一张脸,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行了,别说了,反正你哥现在肯定娶不到苏玉禾了。”路母叹了口气,“去年年底那会儿,你爸不是要竞选一个岗位吗?苏泽明不肯帮忙,你爸找了一堆关系,全都疏通好了,还以为稳了,后面不知道怎么了,又选不上了,提上去的,是你爸的对家。” 第117章 钱生钱 路建荣皱眉:“是不是苏泽明从中作梗了?” “应该不会?”路母愣了下,“苏泽明自持光明磊落做派,不会干这种事情?” “难说,我跟苏玉禾有点小过节。” “什么过节不过节的,”路母拿起旁边的毛线打了几针,过了会儿,突然叫了声路建荣,“你们过了十五就得去乡下了?” “对。” 路母放下毛线:“你听妈的,你们在乡下,苏泽明手不够长,你抓紧把苏玉禾变成你的女人。” 路建荣想到苏玉禾那副疯女人的样子,每次遇上她都得发疯,他已经吃亏很多次了。 再让他去触霉头,路建荣又怕又烦,打心里排斥:“算了,她心高气傲的很,我都处两个了……” “处两个怎么了?”路母一副很寻常的样子,“男的谈过几个有什么稀奇的,你爸还有些同僚外面还养着一个呢。” 路明月一脸唏嘘:“妈,我爸外面也养有吗?” 路母瞪了眼路明月:“你这丫头说什么呢,你爸不可能做那种事情的。” 路奇凯开完会回来,就听到妻子点自己,愣了下,问:“说我什么了?” 路明月嘴快:“我问妈你外面是不是养了人,妈说不可能。” “你这丫头怎么什么话都往外说啊?”路母气得拧了下路明月的胳膊,这女儿十五岁,被宠得厉害,什么话都往外说。 路奇凯目光闪了闪,脱了外衣,走进来:“明月这丫头得好好教育了,过几年就得找婆家了。” 路建荣:“爸,今天急着开会是有什么事情吗?” 路奇凯摇了摇头:“部队里的事情,保密的,反正不会对咱们现在的生活造成影响,不用管。” 路母:“老路啊,你之前提干的事情查清楚了没有?” 说到这个,路奇凯瞬间陷入沉思,摇头:“打听了几个人,都说走的正常流程,说我资格不够,他娘的,这些人收了好处不干事儿,现在一个个装聋作哑呢。” “会是苏泽明吗?” 路奇凯:“不知道,别说他了,如果真是他,这事儿就棘手了。” 他一向看不惯路母和苏家攀亲的作为,现在却忽然问起路建荣:“你跟苏家那丫头,怎么下个乡回来跟个仇人一样?” 路建荣干笑两声:“一言难尽。” 路家人在商量什么勾当苏玉禾不知道,吃过了饭,苏玉禾说要带江凛在首都里逛逛。 檀兰没拦着,苏泽明一脸不乐意倒也没说什么。 苏玉禾带着苏泽明出门坐公共汽车,去了首都关注度很高的王福井百货大楼。 王福井百货看着有六层的高度,气派又繁华,门口的人来来往往,穿着打扮都不同于县城里的人。 苏玉禾催着江凛进去:“走啊,看什么呢?” 江凛身上揣了一千块钱,几乎是把存着的彩礼全都拿了出来。 当然,他不是傻兮兮地拿着来像之前一样给苏泽明的。 他一个做生意的,来首都就做好了准备,顺带做点什么。 跟着苏玉禾进了百货卖场,进去一楼是卖吃的,江凛问苏玉禾:“你要吃什么?买些点心。” “吃啥呀?刚吃了饭,而且,你不是买了一些糕点去我家吗?我妈给我说了,再让你买这个,拿回去我妈肯定又要说我。” “好。”江凛顿了顿,“我带钱了,你看看你要不要买点什么?” 他忽然瞥见一家白底红字招牌,上面写着王福井理发女部,走出来的女人抹着红唇,涂着粉,头发丝是时髦的卷儿。 如果苏玉禾也做这个卷,一定更好看。 江凛:“做头发吗?” 苏玉禾:“不做了,浪费时间,而且,我这样也挺好看的。还是说你觉得我这样不好看?” 江凛眨眼,苏玉禾笑了:“走,咱们上楼上看看衣服,我回来都没逛过街呢。” 二楼都是卖服装的,还有一些日用,主要还是女性用的化妆品。 二楼女性比较多,江凛一个高个儿的男人上来,显眼的很,但是看到他前面是个姑娘,也就不意外了。 这男的就是冤大头,被拉来结账的,换做那个结了婚的,哪个不是手里拿着钱,跟自己好姐妹出来逛街? 跟男人逛街有什么意思? 只有没结婚的小年轻,和外边养的女人,才会带着男人出来买单。 不少人打量江凛,长得确实好。 不过前面的姑娘长得也不差,怪不得能找到乐意结账的冤大头。 还有人嘀咕呢。 苏玉禾听到了,但没理会,哪里都有这种人,不舞到她面前,她懒得理。 百货里现在卖的是针织裙羊毛衫的多。 苏玉禾逛了会儿才看到满意的,她指着墙上挂着的一条宝蓝色连衣裙:“服务员,可以拿那条裙子给我看看吗?” 服务员早就注意到苏玉禾了,红色呢子外套,里面是白色连衣裙,那成色都不普通,加上她相貌优越,服务员就知道这是有钱的主儿。 服务员拿着衣叉,把那条连衣裙拿下来。 递给苏玉禾的时候说:“姑娘眼光真好,这可是刚拿回来的货,用的料子很舒服的,你摸就知道了,现在能穿,开春了还能穿。” 苏玉禾问哪里可以试衣服,服务员热情地招呼她过去。 她进了试衣间,江凛在外面站着,服务员最会说话,也不会冷着江凛,趁机问:“里面是你对象?” 江凛点了点头。 “还没结婚?” 江凛再点头。 那服务员一脸我就知道的样子,夸江凛不错。 冬天试衣服很麻烦,要把自己的衣服全都脱了。 苏玉禾裙子里面还穿着保暖衣呢,只脱了外套和裙子,里面的保暖衣比划了下腰身,干脆没脱。 刚好能把裙子拉链拉上。 苏玉禾扯着裙身走出来,问服务员镜子在哪里。 苏玉禾照着镜子,左右看了看,又转过身看后背。 裙子长度刚合适,袖子做的宽松版型,在袖口处收紧,做了扣子。 领口是法式方领,苏玉禾暗自感叹做这件衣服的人技术起码超前了二十年。 第118章 买个衣服看到讨厌的人 服务员乐呵呵地看着苏玉禾:“哎哟,姑娘这身可真衬你,皮肤白了好几个度!真好看啊!说实话,这条裙子你不是第一个试的人,但偏偏你穿最好看!” 苏玉禾微微笑着,不知道她话里有多少水分,不过这裙子她还是挺满意的。 侧头看向江凛:“怎么样?” 江凛眼睛都看直了,在大江村的时候哪里见苏玉禾穿过这些裙子,他心跳得很快,要不是周围人多,真想亲她两口。 “问你呢。”苏玉禾看他愣着不说话,嗔怪地又喊了他一声。 “好看,买,多少钱。”江凛问服务员。 服务员笑着报价:“三十五元。” “这么贵?”苏玉禾吃惊,这一条裙子,竟然要三十五,要知道很多普通工人的月工资才三十上下。 “哎哟,哪里贵啦?”服务员仍然是笑着,“这可是老师傅做的,料子选用高档面料,你看这成色,外面可少见,而且啊……” 服务员压低声音,像是要跟苏玉禾吐露什么秘密一样:“这款全首都只有我们这个卖场有,穿出去不容易撞款。” 苏玉禾心说当然不容易了,花一个月工资买一条裙子,不是谁都舍得,就是买了,也不舍得经常穿。 这时候买东西基本就是服务员说多少就是多少,没有讲价的余地。 苏玉禾有些犹豫,江凛已经掏钱出来给服务员了,还补充了句:“给她拿条新的,不要别人试过的。” “哎!”服务员收了钱笑眯了眼,动作很快地去库房里找了新的同款出来。 “你动作也太快了,”趁着服务员去找新衣服的时间,苏玉禾去把衣服换下来,穿回自己的衣服。 有些无奈地对江凛说:“这么贵,你眼都不眨一下就掏钱,我还没想好呢。” 江凛摩挲了下手指:“你穿好看。” 他们买东西爽快,试了问价直接掏钱,服务员可喜欢这样的了。 服务员把新衣服拿出来给苏玉禾看:“姑娘,你看哈,这跟你试的可是一样的哈,给你装好。” 江凛接过袋子,问苏玉禾:“要不要再看看其他的?” “够了,再去逛逛。” 苏玉禾话音刚落,就听到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 “哟,好巧呀,苏姐姐也来逛百货呀?” 苏玉禾循着声音望过去,沉默了下才把眼前这号人跟记忆中的对上,张嘴却打算跟她不认识:“你是?” 路明月瞪大眼睛,难以接受以前一直给糖她,哄着她的人竟然当作不认识她? 她抬头,鼻孔气哼哼的:“你不知道我是谁?我是路明月!路建荣妹妹!你不是经常来我家找我哥玩儿?这就忘了?” 苏玉禾敏锐地发现江凛的周身气息沉了下来,清了清嗓子:“你可别胡说,去你家是因为罗艳姐,你可是喊她嫂子的,别乱说我,我对象会误会的。” 苏玉禾虽然哄路明月,但不像罗艳那般愿意放低姿态哄,路明月拿了苏玉禾的糖,还是叫她苏姐姐,私底下却喊罗艳嫂子。 路明月噎住,她明明叫的很隐晦,不知道苏玉禾怎么知道。 “哼!”被惯习惯了的路明月,明明没有江凛高,抬头打量他,用很嫌弃的语气,“听我妈说你找了个乡下男人?长得可真凶,苏玉禾你眼光真的很差!” “关你什么事儿?”苏玉禾挑眉,面对这种十几岁的女生,苏玉禾知道怎么说才气人。 果然,苏玉禾不跟她争辩,路明月气急败坏:“你!” 路明月冲到苏玉禾面前,离她很近,江凛正准备伸手拦住,苏玉禾给了个眼神过来,他才没动,在旁边紧紧盯着,防止路明月有什么过分的举动。 路明月比苏玉禾矮一个头呢,冲到苏玉禾面前反而要仰着脖子看人:“你不知羞!我都看见了,你花这个乡下汉子的钱,三十五块钱,估计他一年都攒不下来?” “所以呢?”苏玉禾扬眉,“他是我对象,我花他钱天经地义,你也找一个愿意给你花钱的呗。” 路明月才十五岁,一听这种话脸都红了,急声说:“我才不像你!” “不过你就是找也没用,”苏玉禾微笑,“像我对象这种愿意花一个月工资给买一条裙子的,可不多见,就你这样的,应该是找不到咯。走,凛哥。” “你胡说八道什么!”路明月觉得周围很多人都在看着她,好像在看笑话,她气不过还想要冲上去,跟苏玉禾理论。 别她同行的同学拉住了:“明月,咱们先看衣服。” 路明月狠狠地哼了一声儿,不情不愿地去看衣服。 正好刚才给苏玉禾拿衣服的服务员还在那里,她恶狠狠地说:“刚才那女的要的裙子,拿出来看看。” 苏玉禾上身试的那一条还没挂上去呢,服务员手里正拿着,不太想给路明月试,她露出为难的笑:“小姑娘,你年纪还小,身高也不够,不太合适这个风格,你看看这个。” 路明月脸色微变:“你管我合不合适,一个服务员话那么多干嘛?我就要试。” 服务员不想给她试还有另外一个原因,这小姑娘看着就不像能掏出三十五块钱买一条裙子的人。 她已经很委婉地拒绝了,没想到这小姑娘脾气还挺冲,服务员也没必要维持笑容了,心里翻了个白眼,强忍着脾气: “嘿,你这小姑娘怎么说话这么不知道尊重人呢?这卖场又不是你家的,我见的人多了,而且,你这个年纪真不适合……” 路明月还想说什么,被她同学拉走了。 路明月绷着脸:“小如,你我拉我做什么?” 小如和路明月出来逛街是为了买点心,两人在下柜台,路明月说看到一个熟人,拉着小如就上来了。 小如家里就是职工家庭,身上没有钱买成衣。 路明月嘴里的熟人试了一条很好看的裙子,那人长得很漂亮,原来穿着大衣很有气质,后来单穿蓝色裙子,更漂亮! 小如以为路明月跟那人关系很好,谁知道她根本不上去打招呼,偷偷摸摸在后面看着,后来出去跟人呛声儿。 第119章 吃烤鸭撞见出轨? 小如怕引火上身,一直躲着。 前面听到了那条裙子要三十五块钱,小如知道路明月肯定不会买的,还跟人家服务员吵,小如只好把她拉走。 “我看了,那裙子颜色太深了,确实不合适咱们……”小如说话安抚路明月,有些怕得罪路明月。 毕竟路明月可是住在军区大院里的人。 跟着路明月还能吃到或者捡到她不要的一些好东西,小如自然不希望两人关系闹僵。 苏玉禾和江凛逛完了二楼,都没有再想要的东西了。 江凛看她走路明显慢了下来,有些心疼地问:“是不是累了?找个地方坐会儿?” “还行。”苏玉禾说,“上楼上看看。” 江凛自然没意见。 “三楼是卖一些化妆的东西,还有部分鞋子,唔,还有鞋子呢,还有进口的东西,可惜你不抽烟,不然可以试试这边的古巴雪茄。” “雪茄?是烟?” “是啊,你感兴趣?”苏玉禾有些讶异,不过想起江凛做生意的事情,也不意外他感兴趣了,但苏玉禾不太懂这些,没法儿给他解释,“咱们去看看呗。” 到了三楼,两人也不急着去看雪茄,而是打算一边逛一边看。 路过一个卖手表的柜台,江凛示意苏玉禾进去看。 苏玉禾:“对,你做生意,要个手表方便。” 江凛没说话,他看一眼天就知道什么时辰了,用不着手表,他是想给苏玉禾买一只手表。 别人结婚四大件里不是就有一个手表吗? 进去江凛看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一个精致小巧的手表上。 指着手表问服务员:“这个是女士手表吗?” 服务员看了眼江凛身后的姑娘,点了点头:“是啊,先生是给这位女士买?那你眼光真不错,这款是现下最火的沪牌女士手表。” “可以拿出来试试吗?” 苏玉禾愣了下:“给我买啊?我用不着啊。” “用的着。”江凛坚持道。 江凛给苏玉禾戴上,这款是专为女士做的手表,精巧的很,腕带是做工很精细的锌合金链条,非常贴合皮肤,舒适度很高。 带上去衬得苏玉禾的手腕更细更好看。 “买。”江凛说。 “不买。”苏玉禾说什么都不要,这手表要十二张工业券,还要一百二十块钱! 苏玉禾把表放回盒子里,跟服务员说了声不好意思,拽着江凛出去。 “买这玩意儿干嘛呀,我又不经常要用,你还不如给你自己买一个。” 江凛:“不是结婚吗,三转一响,总要买的。” 苏玉禾一顿:“那也不着急现在买,你先攒着钱嘛。” 江凛还想说话,苏玉禾微撅了下嘴,装出不高兴的样子,江凛这才作罢。 终于走到卖雪茄的地方。 柜台上的雪茄是棕色外表,一根有手指头那么粗。 江凛卖过不少香烟,但还是第一次见这个东西。 一问这玩意儿竟然是论根卖的。 一根八毛钱。 江凛暗自咂舌,这玩意儿咋那么贵呢? 现下只是看看,当然是不会立马就买,直到离开了王福井百货,江凛心里还在琢磨着,这玩意儿弄回去有没有愿意买? 八毛钱一根儿,江凛怎么也得卖到一块钱,一根赚两毛。 …… 在百货大楼逛了大半天,苏玉禾吃的东西差不多也消化完了。 她灵机一动:“凛哥吃过烤鸭吗?” 江凛摇头。 “走,咱们去全聚德吃烤鸭。” 江凛由着苏玉禾说去哪儿就去哪儿,反正他只需要负责结账就好了。 苏玉禾带着江凛,坐了公共汽车,到和平路的全聚德饭店。 这饭店在首都名气很大,这里的烤鸭也是很有标志性的。 如果江凛不吃一次,苏玉禾觉得她白来首都的。 一只鸭十二元,小半个月工资,苏玉禾直接点了一只。 江凛也没说什么,三十五元的裙子都舍得买,十二元的烤鸭怎么了? 烤鸭现场片好的,在等烤鸭的空隙,苏玉禾兴致勃勃地给江凛形容烤鸭: “这是首都口味很正的一家,你是不知道有多好吃。片好的烤鸭沾了甜面酱,加上葱段和黄瓜丝,用荷叶饼卷起来,一口一个!松脆细嫩的烤鸭肥实不腻!保管你吃了回去都忘不了!” 江凛看着她形容的样子,眉飞色舞的,那双眼睛亮得很,非常生动,等苏玉禾说完,他才轻笑道:“是吗?那等下我可得好好尝尝。” 苏玉禾脸色忽然有些懊恼,要是再过些年,这里的烤鸭就有真空包装的了,现在没有,不然能让江凛带一些回去给云姨她们吃。 “你怎么了?”江凛发现苏玉禾脸色有些颓丧,问道。 “没什么。”苏玉禾很快就调节好了,大不了以后带她们来首都吃也行,“祖母和云姨的情况怎么样了?” 江凛想了想:“祖母差不多还是老样子,娘倒是说眼前有些光影了,石老头说,等开春估计能看见了。” “那不错!”苏玉禾跟着高兴。 烤鸭端上来了。 白色四方的平盘里装着枣红色片好的烤鸭,旁边是几个小碟子,分别装着荷叶饼、甜面酱、黄瓜丝和葱丝。 苏玉禾还点了粉鸭骨汤,配着烤鸭吃,不然有些干巴。 桌上的东西看着不少,但是除了荷叶饼没有主食,等了两分钟也没见上新的东西。 江凛问:“就点了这些吗?不要米饭吗?” “不用了啊,吃烤鸭,喝鸭骨汤就够了,要不给你加份炸酱面?” “不用。”江凛摇头,想了想又说,“你不用给我省钱。” “说什么呢,”苏玉禾笑了,“你先吃着,咱们肯定吃不完。” 苏玉禾拿过一张荷叶饼放在左手上:“你看啊,我教你怎么卷,烤鸭沾上甜面酱,放上来,放葱段和黄瓜丝,卷起来。” 卷好了,苏玉禾递给江凛,直接递到他嘴边:“张嘴。” 他一张嘴,苏玉禾整个卷好的饼子都给他塞了进去,江凛不得不用手抓着,咬了一口,嘴里嚼着。 鸭肉香脆,肥而不腻,吃起来又有黄瓜丝的清爽。 味道真不错。 原来这就是苏玉禾一直念叨着的烤鸭。 “怎么样?好吃?” 江凛点头。 苏玉禾盛出一小碗鸭骨汤:“再喝两口汤。” 第120章 吃烤鸭撞见出轨! 苏玉禾看着江凛喝鸭骨汤,收回视线时,偶然瞥见对角不远处一张熟悉的脸。 她盯着看了几秒。 这不是路建荣他爹吗? 抱着一个小男孩,笑着哄,旁边还有个女人,笑脸盈盈地看着他们。 嘴巴动了动,应该是催他们吃饭。 看着其乐融融的,不知道还以为一家三口呢。 一家三口? 苏玉禾惊了下,她好像发现了一个惊天大秘密! 路奇凯不会在外面养小三了? 不然怎么解释眼前这副场景? 这孩子看着八九岁了,如果真是路奇凯的种,那就好儿了。 发现路奇凯顿了顿,苏玉禾很快收回视线,还故意坐侧了身子,怕自己引起路奇凯注意。 心里暗自盘算着这件事怎么捅到路母那边去。 她心里有些兴奋,如果这件事情真的实锤路奇凯出轨,路家可就热闹了,到时候不用她出手,光是这件事情,都能让路奇凯仕途断绝。 江凛看她一口没吃,照着她刚才的样子卷了一个给她:“想什么呢?” 苏玉禾接过,惯性张嘴咬了一口,笑着摇头:“没有什么。” 中间苏玉禾还往那边看了好几眼,更加确信这母子和路奇凯脱不了干系。 江凛无奈:“你好好吃饭,总是看那边干嘛?” 说着他就转头顺着苏玉禾方向看,想看看是什么东西让她连饭都不好好吃。 “哎,你别看。”苏玉禾扯了下他,憋不住跟他说了,“角落那三个人你看见没有?” 江凛点头:“你认识?” “何止认识?那男人是路建荣他爸。” “但是那女人不像他妈……” 今天在苏家,江凛见过路建荣母亲,这么会儿工夫,他确信自己没记错,所以…… 他诧异地看着苏玉禾,后者笑得一脸皎洁:“可有好戏看喽。” 苏玉禾等路奇凯他们有动静,像是准备要结账走人。 苏玉禾拍了拍江凛,咱们也走。 买完单,苏玉禾和江凛在门口街对面等着,过了不久,路奇凯三人出来了。 小男孩被女人牵着,路奇凯笑着摸了摸小男孩的头,左右看了看,才离开。 苏玉禾没想到他们在这里就分开了,拉着江凛跟在那对母子后面。 她倒是要看看这母子住在哪里。 过了两条街,那对母子拐进了一道胡同里,苏玉禾看了眼旁边的路标,写着太和巷。 “你们干什么呢?” 旁边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女人,盯着苏玉禾她们看:“鬼鬼祟祟的!” 苏玉禾笑了笑:“婶子,我们刚才看到熟人,但好像又不是,我看她们进了那屋,你知道主人家姓什么的吗?” 大婶一脸怀疑地看着他们,仿佛苏玉禾才是居心不良的人:“要是你认识的人,你不知道人家姓什么?” 苏玉禾:“是这样的婶子,我们已经很久没见了,想先打听打听,要是对不上,就省得再去打扰了。” 大婶脸色缓了些:“要是你们认识也好,这对母子太可怜了,听说爱人死了,就剩下孤儿寡母的,好不可怜哟。” 苏玉禾和江凛对视一眼。 “您见过她爱人?” 大婶摇了摇头:“没有,她带着小孩过来的时候,就一直是两个人了,有什么事情要登记的时候,一直是她带着小孩,后来听说是爱人走了。” “您知道她爱人姓什么吗?” 大婶眯眼想了想:“不知道,只知道这女人姓邓。” “孩子也姓邓?” “对。”大婶想也不想答道,“是你认识的人不?” “姓是对上了,但是我认识的那个可没结婚啊。”苏玉禾不信邪,“那那么多年,有没有见过有人来找们?” “没有。” “她靠什么生活?” 大婶笑起来:“她是在纺织厂上班的,每个月有工资收呢,吃的是商品粮,用得着谁操心啊。” “她上班?那小孩谁带啊?” 大婶:“她老家亲戚,现在过年是回老家去了,等过段时间要上学了,就回来了。” 苏玉禾沉默了会儿,对大婶笑了下:“真是巧了,姓也对得上,但很多都对不上。” “好。”苏玉禾一脸遗憾,“可能是认错了,不好意思啊,婶子,打扰你那么久,” 大婶摆摆手:“没啥事儿。” 苏玉禾又叫住她:“大婶,这事儿别跟她说,我这认错人别到时候给她带来什么困扰。” “晓得嘞。” 离开太和巷,苏玉禾理着思路。 那女人姓邓,儿子也跟她姓,还有工作是纺织厂里的员工,平时还有“老家亲戚”帮她看孩子…… “在想什么?”江凛问。 “我感觉她们一定是路奇凯养在外面的女人,有些男人就是这样,家里红旗飘飘,外面彩旗不倒!真的是没吃过的屎都是香的。” 江凛沉默了下,说:“我不会。” 苏玉禾眨眼。 江凛:“我真不会。” 苏玉禾噗嗤笑了:“没说你啊,我相信你!” “不过哪天你要是敢这样,我一定把你的小兄弟剪掉!” 她还做了个剪刀的手势。 江凛莫名感觉下体一凉…… 送苏玉禾回家,江凛没有回招待所。 他转身回到了太和巷。 真是赶巧了,正好看到几个小孩子在那里玩儿。 在里面看到了之前看见的男孩。 江凛走过去,看他们玩什么东西。 原本他是个生面孔,小孩们不是很搭理他。 但发现他玩东西特别厉害之后,那些小孩纷纷开始围着他。 江凛融入进去,没多久,挖到了那小男孩叫邓锋,今天还在外面跟爸爸吃烤鸭了。 江凛一副惊讶的样子:“吃烤鸭?那很贵?你爸爸对你真好。” 邓锋得到江凛注意,抬头挺胸,很是自豪的样子:“没错!我爸爸对我可好了!还说以后带我去外地玩儿。” “你爸爸在外地?” 邓锋想了想:“反正不跟我们住,妈妈说爸爸是英雄,要住在外面好保护我们……” “那你多久能见到你爸爸?” 邓锋有些苦恼:“不知道……” 得了,白聊了,没啥有用的信息,江凛有跟他们玩儿了一会儿,才走人。 第121章 咬死不承认 苏玉禾这边也没落下,回家路上碰见了一婶子,叫了声玉禾。 苏玉禾看着她:“大珍婶,刚买菜回来啊?” “是哟。”大珍婶想起在门口瞧见的那一幕,冲苏玉禾挤眉弄眼,“听说你处对象了,刚在门口瞧见的那男同志就是你对象?” 苏玉禾一想就知道这些话是谁传的了,无非就是路家那几张嘴。 她垂下头,好似害羞般答非所问:“是谁说的呀?” “哎,燕子说你插队谈了对象,不要——”大珍想说她不要路建荣了,忽然反应过来说这话刺人。 大珍改口道:“嘿,你跟婶子生分啥?那同志看着很精神,你们很配的嘞。” 燕子是大院里的女人对路母的称呼。 苏玉禾微微笑了下:“谢谢婶子,不过路婶可真厉害,家里那么忙,还关注我找没找对象。” 大珍愣了下:“忙啥呀?我今天还跟她一起打毛衣来着。” 打毛衣都是打发时间的东西,真要是忙,谁有时间打? 苏玉禾赶紧接着话:“不对啊,不是来了亲戚吗?我在外面吃烤鸭,看到路叔跟一对母子也在店里呢。” 她拧着眉,像是思考:“那可是全聚德啊,一般只有很重要的亲戚才会带去吃烤鸭?” 大珍家里那位是个副团,为人老实憨厚,不知道怎么娶了大珍这个女人,大概是互补? 大珍嘴巴大着呢。 以前苏玉禾被罗艳拉着去路家的时候,被路母往外说,经过大珍的嘴巴,全院都知道。 而且大珍这人其实心肠不会,听到啥就说啥,还坦荡,不然也不会跑苏玉禾面前问她那个是不是她对象。 听苏玉禾说什么母子,看着很重要…… 大珍平时听八卦听得多,一听眼神立马亮了,追着问:“全聚德?那还真是重要亲戚,你真的看见了?” “是啊,”苏玉禾露出疑惑的样子,“不是亲戚?那是谁啊?我看路叔抱着那小孩,可亲热了!” 大珍心里已经编排出一出大戏了,果然,有些人自视清高,背地里不知道干什么勾当呢。 燕子一直仗着自己爱人身份比她爱人好,处处瞧不上她。 现在好了,要是路奇凯真的在外面养了三。 不仅大珍自己能出口气,她爱人也不用一直被路奇凯压着。 大珍激动得抓着苏玉禾的手臂:“玉禾,婶子再问你一遍,你真的看见了?是你路叔?别是看错了?” “哪儿能啊?我以前经常去路家啊,怎么会路叔认错呢,不过那孩子应该是他亲戚,虽然我没见过,但是真的看着挺亲热的。” “好侄女。”大珍非常慈祥地看着苏玉禾,“这是大人的事情,你就不要多想了。” 苏玉禾忽然捂住嘴:“我不会说错了什么?” “没有。”大珍笑得一脸神秘,“家去,这件事情小孩子当作没看见,不过你可不能跟人说把这件事告诉我了哈。” 苏玉禾:“我不会随便说的,不过婶子这事儿别人要是问起,我还说吗?” 大珍:“说啥呀,你就当没看见得了,婶子也不会把你说出去。” 苏玉禾满意了,回家的脚步都轻快了不少。 她相信大珍婶的大嘴巴,不会让她失望的。 这年代,嘴巴说的话,比电报传得还快。 第二天苏玉禾就听到大院里,有人议论路奇凯的作风了,说他在外边养女人了。 还带人去吃全聚德烤鸭…… 传得有板有眼。 消息自然也传到了路母耳朵里。 路母连毛衣也没心情打了,抓着路建荣质问:“外边儿传的怎么回事儿?” 路奇凯在单位忙了一天,哪里像路母那么闲,他根本不知道大院里传的东西。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倒是旁边的路明月大声嚷嚷:“爸爸,她们说看到你带女人去吃全聚德了!是真的吗?你真的带别人去吃全聚德了?” “不仅是吃烤鸭,还说你在外面养了女人,我在家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两个孩子,你竟然背着我在外面养女人?路奇凯,你要不要脸?” 路母声音很尖锐,估计隔壁邻居都听到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路奇凯羞怒呵斥,“你是不是要把我的职位弄丢才开心?” 这时候在外面养女人,可是非常严重的作风问题。 要是被抓到了,后果可是很严重的! 路母也冷静了不少,还是一脸哭丧地逼问路奇凯:“所以是不是真的?” “真什么真?肯定是看错了,我昨晚不是上老李家去了吗?你要是不相信我,可以去问老李。” 路奇凯坦荡的很。 路母半信不疑:“倒也不是非要问……你别干对不起我们娘仨儿的事儿就好。” 路母跑出家,直奔人堆,逮着好几个人,还真给她挖到了是大珍那大嘴巴传出来的。 路母撸起袖子就往大珍家跑,站在大珍家院子外,掐腰冲里面吼:“史大珍,你个大嘴巴,给老娘出来!” “你个小娘养的,嘴里净是屁话!在外面胡说什么,出来,老娘要你好看。” 大珍本来不想理会,可路母越骂越难听,这下想当没听到不行了。 她装出一副刚睡下的样子走出来:“燕子?咋了这是?” “你装什么!是不是你说我们家老路在外面养了人?你这人心眼真是蔫儿坏!你家男人比不过我家老路,怎么滴,现在想打迂回战术,损害我们家老路名声儿” 路母怒气冲冲指着她:“有本事跟老娘干一架!” 史大珍一听她又开始打压自己爱人,心里顿时不乐意了,但她也不可能承认是自己传出去的话。 “我家男人怎么样,关你什么事?还有你说的那些话,”史大珍停住嘴,“你说的是外面传你男人在外面养女人的事情?那跟我有啥关系呀,你来怪我还不如好好管管自己男人,看看是不是真的做了这些作风败坏的事情。” 路母气的一口气喘不过来:“你还不承认,我都问遍了,就是你传出去的!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史大珍抄起旁边的扫把,往前杵着:“你动我试试看!真当我史大珍是好惹的?” 第122章 照片终于送出去了 两人闹得动静很大,又是刚吃完晚饭不久的时间。 大家吃完饭了没啥活动,有的都准备睡下了,听到声音披了衣服就跑出来看。 很快,小院外边围了不少人。 苏玉禾自然也听到了,她站在窗口就能看到,不过她可不打算去看热闹。 她低头看了眼窗台上的照片思索着,这照片是江凛给她的。 拍的是路奇凯跟那小男孩说话,旁边站着那姓邓的女人的照片。 不知道江凛怎么弄到的。 照片是黑白的,但脸很明显能看出来是路奇凯。 苏玉禾正想着怎么把照片送到路母手上,现在就是传了个流言而已,路母就能气成这样,大过年去章家闹,真是不嫌丢人。 等路母看到这些照片,那可真是有的好看了。 史大珍爱人支愣着耳朵听着,只要一直是两个女人吵,他就当没听见在屋里不出来,参与女人间吵架他才丢人呢。 所以他不知道外面挤了那么多人。 大院里的妇女队长耿梅闻声赶来:“吵什么?年还没过完呢,闹成这样,嫌不够丢人?” “队长!”史大珍哭喊着先装弱势,指着路母,“谁知道她抽什么风,来我家院门前骂人,骂得可难听,她就是欺负我家庆生人老实!” 路母脑子气得发热:“是你先在外面败坏我家老路名声的!” “我可没有!”史大珍否认得极快,“你说的有证据吗?没有证据就是血口喷人!” 耿梅看着路母:“燕子,你说人要有证据,大家爱人都是一个单位工作的,没有证据,你这么闹,搞得大家都不好看。” 路母嘴巴颤抖,看着史大珍得意洋洋的样子,非常想抽她! 她家老路绝对不会在外边养女人。 有耿梅在,路母再不愿意,也不得不停下争论回家。 不过史大珍这个仇她记住了! 一肚子气回家,儿女摊在沙发上看电视,路奇凯看着报纸,似乎对她去做什么毫不在意。 路母忽然有些累,像个斗败的公鸡,耷拉着肩膀回房。 …… 苏玉禾还没有把照片送出去,再等一个合适的时机,最好能掀起大火,让路家遭受重击。 到了江凛要回家的日子,苏玉禾一大早起来,饭也不在家里吃,跑去招待所找江凛。 江凛很早就起来,苏玉禾来的不巧,到招待所时,江凛人出去还没回来。 大约十点多,江凛才回来。 还好苏玉禾机灵,发现他不在就在外面买了个包子吃,不至于一直饿着肚子。 苏玉禾微撇了下唇:“你上哪儿去了?一大早看不见人。” “上去说。” 江凛的房间还没有退,所以还可以上去。 江凛喝了两口热水,主动开口:“我上王福井百货去了。” “你上那儿干嘛呀?” “买了些东西。”江凛打开老旧的包,拿出面上的旧衣服,把里面的东西给苏玉禾看。 是手表和雪茄。 一盒雪茄有十根,江凛买了两盒,烟票都是半夜摸出去找自由市场买的。 还有七八只手表。 苏玉禾看得心惊:“这得上千块了?你把钱都花完了?” 江凛点头,他把自己带来的工业券和钱基本都用完了。 “你别担心,拿回去到时候卖掉,一只表起码加价五十,我能赚四十。” 剩下的是给兄弟们赚了。 苏玉禾眨眼,露出崇拜的眼神:“凛哥真厉害,来一趟首都不白来。” 当然不白来,江凛还见到了心上人。 江凛拿出苏玉禾试过的那款女士手表,拉过苏玉禾的手,不由分说地给她戴上。 苏玉禾惊讶:“我不是说不要吗?你又回去买了?” 江凛喉结动了下:“嗯,你戴好看。” 苏玉禾微叹了口气:“你说你,这拿回去卖也能挣不少。” “挣钱就是给你花的,戴就完事儿了。我就要回去了。”江凛忍不住亲了口她的眼皮,“我在村里等你。” 江凛把东西收好,照例把货埋在旧衣服里,提在肩上拍了拍,里面沉甸甸的,都是他和苏玉禾的未来。 回家前,去苏家跟檀兰说了一声儿,苏玉禾坚持要送江凛去火车站。 江凛不让。 苏玉禾绷着脸,还是苏泽明看不下去了:“让小杨开车送。” 苏玉禾跟着要上车,江凛没法拒绝了。 …… 等年过完,路奇凯马上要参与提干竞选。 苏玉禾偶然听到苏泽明打电话时听见的,怪不得这两天路母夹着尾巴,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终于可以出手了。 苏玉禾找在外面花了几毛钱,给了几颗糖,就找到了一个面生的小孩,把照片送到了路母手上。 苏玉禾一直盯着,路母拿到照片,看清后,隔着棉衣都能看出她胸脯起伏得厉害。 接着,路母把照片收好,左右看了看,没人才提着菜篮小跑回家。 苏玉禾跟着回大院,没有回自己家,在院里看到好几个婶子坐着择菜打毛衣…… 这里离路家院子很近,她走过去找了个位置坐下,逗着旁边一个襁褓里的小孩,随口问:“这是哪家的小孩啊?几个月啦?” 不管是苏玉禾还是檀兰,平时很少凑在院子里。 她刚坐下来旁边几个婶子都没继续说话,心里嘀咕着她来做什么,听到她问娃儿,才不觉得突兀。 带小孩出来的是小孩的母亲,她笑了笑:“我的,去年年底那会儿才出的月子,你不在大院,自然不知道。” 苏玉禾笑着点头,那个小孩还挺喜欢她,眼睛一眨不眨,嘴里咕噜咕噜的,倒是给苏玉禾理由留下。 大约等了十来分钟,路家屋里传出好大的声音。 几个原本聊着天儿的婶子,非常默契地收了声儿。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不知道谁先开口:“怎么闹起来了?听着动静,是路家?” “可不是?燕子那个嗓门,跟大珍是一样一样的。” “你说闹什么呢?” “谁知道呢,装那么多年相安无事,没想到现在孩子大了还能吵。” …… 苏玉禾逗着小孩,耳朵听着她们的说话。 路母的声音哭腔很大,还有路奇凯不耐烦的吼声,不仅是耿梅,住在大院里的政委都来了。 有人跑过去看了,苏玉禾跟在后面过去。 听到路母哽咽的哭声:“杀千刀的,呜呜,这日子没法儿过了!” 耿梅安抚着路母:“什么事情闹得那么厉害?好好说说,我跟政委都在,要是老路有什么犯错误的地方,我跟政委,一定替你做主。” 第123章 照片发到风纪管理处 路母抹着眼泪,满心憋屈,刚要开口,被路奇凯怒喝一声儿:“我不就是多说了你两句吗?非要上纲上线?” 路母这才冷静不少,她差点儿就把路奇凯养女人的事情说出来了。 她是气愤路奇凯竟然养了女人,但孰轻孰重还是拎得清。 真要是把这件事公之于众,丢脸事小,路奇凯坐实作风问题,可能要被批评教育。 到时候别说提干了,好一点还能在体制内,严重可能要被下放。 路母咽了咽口水,她不算蠢的,很快想明白来其中厉害。 她吸了吸鼻子:“也不是什么大事儿,让他洗碗,他不洗,地也不拖,你说这么一家子,我怎么能什么都干完……” 耿梅似乎没想到是因为这些家庭琐事,有些语塞,忍着无语:“哎,他们男人在单位里忙的事情多,现在又是刚过完年,咱们站在后方的,尽量多理解一下……” 路母点点头:“我只是一时气不过,忍不住了。” 耿梅以为她是在为前两天的事情心烦,劝道:“那件事情你也不要再想了,我已经在大院里说过了,让她们别瞎传这些没影儿的事儿。” 政委也没想到啊,路奇凯一个大男人因为这个跟自己婆娘闹成这样。 但来都来了,他肯定要说点什么,板着脸对路奇凯说:“老路啊,你说你也是的,洗个碗拖个地能费多少力气?你在单位里使唤人久了,忘了这是自己家了?” 路奇凯一脸受教的样子:“好的政委,我知道了。” 事情没有按照苏玉禾想象的发展,不过目前的结果她也不意外。 路母真要是不管不顾地说出来,那才不像她。 苏玉禾既然料到了这事情走向,自然做了两手准备,她把照片匿名发到单位风纪管理处。 …… 路母回来就找路奇凯质问,路建荣和路明月以为只是普通的吵吵,一直没开口搭理,任由他们吵。 一直到政委过来,路建荣兄妹也插不上嘴,一直装着透明人。 等人散光了,就剩下一家四口。 路明月嘟囔道:“吵吵吵,丢人死了,明天我还要不要出门?” 路母瞪着路明月:“闭嘴,就知道在乎你的脸面,我的脸面不要了吗?” 她戳着自己的脸,头一次冲路明月发火。 路明月被惯得厉害,像路母这样冲她喊,只会让她更加憋气,直接吼了回去:“你对我喊什么啊?又不是让你丢人!” 照片的事情,路母只给了路奇凯看,对着一双儿女,路母实在没脸把他们父亲的丑事说出来。 只能心里憋着,发现自己没有人可以倾诉,就连自己全心全意养大的孩子,都不知道替她考虑,反而是自私地先想到他们自己的脸面。 路母第一次觉得自己失败。 不。 算是第二次了。 看到照片的第一眼,她犹如五雷轰顶,耳鸣的厉害。 她抄起桌上的保温瓶,砸向电视机。 砰的一声儿。 电视机虽然没有碎,但是黑屏了。 路明月脸上不高兴,但不敢再出声和路母呛。 路母跑回房间。 路建荣这才开口:“爸,妈到底在闹什么?” 他可不相信什么因为不洗碗不拖地吵,他妈买了菜回来,厨房也没进去,直接把路奇凯叫到房间里。 没两分钟就听到吵闹。 接着他爸出来,披着外套,看样子要出门,被哭哭啼啼的母亲追出来拖住,拉扯,越吵越大声儿…… 路奇凯脸上有几道指痕,是路母挠的。 他抹了把,有些不自在地看了眼路建荣:“不是什么大事儿,你妈胡闹!过两天就好了,你的车票买了吗?” …… “还没买,”苏玉禾心里痛快着呢,语气轻快,央着苏泽明,“爸爸你帮我买一张卧铺。” “不用你说,年前那会儿没想到,你也没说,要是知道你坐的卧铺回来,爸爸说什么也得帮你换成卧铺。” 苏玉禾眨眼:“我不是想着您忙嘛,而且我也没想到硬座那么难受。” 苏泽明无奈,自己闺女都没怎么出过远门,当然不知道硬座多难受了。 趁着檀兰去厨房,苏玉禾把照片的事情跟苏泽明说了。 苏泽明皱眉:“以后这种事情,你告诉我就行了,路奇凯那人阴着呢,要是给他知道是你干的,保不齐对你做些什么。” “我很小心的,不会让他发现。” 苏泽明放下茶盏:“一直没跟你聊,怎么样?现在可以跟爸爸说说,怎么下了乡,变得如此仇恨路家了?” “他们一家都不是什么好人,”苏玉禾抿了抿嘴,“爸爸,我不怕你觉得我恶毒,要不是我要回乡下,我真想亲眼看看他们的下场。” 苏泽明叹了口气,不太忍心告诉苏玉禾一些东西,但看着自己闺女的样子。 他还是说了:“虽然现在作风问题抓得很严,但是玉禾,你可能不知道,单位里它就是一张网,大家都有自己的人脉,你想要靠这一张照片,就让路家从此消亡,不大可能。” 苏玉禾皱眉。 苏泽明再次端起茶盏:“你不用再想了,你想要做事情,我知道了,你等着看就是了。” 苏玉禾讷讷地喊了声儿爸爸。 “做出这副样子干嘛?”苏泽明笑了,“我就你一个闺女,怎么都是站在你这边的,在乡下要是有什么事情,记得第一时间找爸爸。” 苏玉禾点头。 路母生完了气,去厨房随便给自己弄了点吃的,回屋里换了身衣服躺下就睡觉。 路奇凯爷仨坐在客厅,听着厨房的声音,以为路母这是给他们做饭。 结果一直到肚子咕噜噜叫,都没听到路母喊吃饭的声音。 路奇凯对路明月道:“明月,去看看你妈做饭怎么做那么久?” 路明月不太乐意,但还是去了。 没两分钟蹬蹬跑回来:“爸,妈没做饭呢,锅都是冷的!” 路建荣:“那刚才不是有声音吗?” 路明月摇头:“谁知道,爸,咱们吃什么啊?要不你带我们去吃全聚德烤鸭?” 第124章 再见刘巧丽,见血了 全聚德烤鸭? 路奇凯怀疑就是自己带邓洁去吃了烤鸭,才被对家发现的,都怪他大意了,以为这时候没人关注他。 现在一听到全聚德烤鸭,他心里真的是哔了狗了。 路奇凯严厉道:“吃什么吃,还嫌事情不够多!建荣你去外面国营饭店买两个菜回来打发一下。” 路明月吃不到烤鸭表情不高兴,但听到可以吃国营饭店的饭菜,倒也没有那么生气了。 “爸,我们出去吃啊,买回来都冷了。” “行,那就出外面吃。” 三个人在国营饭店三元多就吃饱了,比一只烤鸭还要实惠! …… 苏泽明给苏玉禾买的十六号卧铺票回大江村。 苏玉禾还遗憾自己没等到路家的下场,就听到了罗艳的八卦。 全是大珍告诉苏玉禾的,罗艳回来嫁了个人本地人,不用再下乡了,苏玉禾有些心塞,罗艳这样,她以后怎么报仇? 一听到罗艳嫁的的是一个四十岁死了婆娘的领导,苏玉禾心里顿时明了。 史大珍还说,罗艳弟弟要结婚,人家要三转一响,可是罗家哪里有那么多钱。 干脆嫁女儿了,罗母原话就是,嫁了那个领导,还能想办法留在城里。 不知道罗艳怎么想的,反正已经去别人家了。 这些事情都是路母传出来的,不过也都是实话。 罗母想要嫁闺女,第一时间找路家,可惜被路母拿扫把赶出去了。 她怪那罗艳在乡下勾引了她儿子,坏了她儿子名声! 罗母只能找能出得起三转一响的人,最后找了自己单位领导。 苏玉禾知道是谁后,心里更舒服了,那男人不是什么好东西,以后有得罗艳受的。 离家前一天,陈雅来找苏玉禾一起逛逛。 陈雅背着铁蛋儿,苏玉禾笑着问:“还背着出来啊?等下会不会闹?” “不会,我经常带他出来呢,只要不拉不饿,小孩都挺好带的。” 苏玉禾似懂非懂,反正她还没孩子,算了,不管了。 陈雅说起家里的事情:“你知道二弟分手了吗?” “不知道啊。” 陈雅嗔怪地看着苏玉禾:“晚会表演那天晚上的事情,二叔回家都说了,你都被这么欺负了,怎么不让姑父帮你收拾回去?” 主要是苏玉禾后来出了风头,要是真的被欺负成什么样,苏泽明定然要出手的。 苏玉禾有些惊讶:“二表哥因为这个分手了?” “也不全是,反正这事儿家里人都挺气愤的。”陈雅带苏玉禾去买奶粉,边说,“初八那天,刘巧丽自己上门,那会儿我们不是分开吃了吗?二叔去开会,二婶没做饭,吃的中午剩下的,那刘巧丽哭着跟二弟说家里人不尊重她。” 陈雅嗤笑:“她也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还没嫁进来,就想让弘义跟他对付自己亲娘?哭的可大声,以后嫁进来了,肯定也是搅家精!” “二舅妈就这样让她闹?” “怎么可能!” 陈雅:“二婶跑我们家来了,那刘巧丽不知道怎么想的,当场问弘义还想不想跟她处对象。” 苏玉禾眨眼:“二表哥怎么说?” “不知道说了什么,反正第二天就说分干净了。” 苏玉禾:“真不错!要是真娶了那女人,以后我回自己姥姥家,还得看她脸色呢。” 二人说说笑笑的,冷不丁迎面碰上了刘巧丽。 可真是冤家路窄! 苏玉禾和陈雅对视一眼,不知道刚才说被刘巧丽听见没有! 刘巧丽恶狠狠地瞪着苏玉禾:“是不是你!” 苏玉禾愣了一下,接着想起自己之前说过的话,看来刘巧丽是把自己感情破裂的原因怪到苏玉禾头上了。 苏玉禾装糊涂:“你说什么?” “别跟我装!”刘巧丽咬牙切齿,“一定是你在背后说了什么,不然弘义怎么会跟我分手!” “那可不关我的事儿,我可没和他们联系过!当时我二舅也在呢,你自己做的事情,根本不用我多说。” 陈雅站出来帮苏玉禾说话:“真是好笑,你自己在檀家干了什么心里没有点数么?分手是对的,要是让你进门,檀家一定被你闹得鸡犬不宁!” 刘巧丽只去过两次檀家,但是只见过一次陈雅。 一时间没想起来陈雅是谁,气的口不择言:“你谁啊?有你什么事儿?” 苏玉禾微笑:“这是我大表嫂,正儿八经的檀家人!让开,别挡路!” 苏玉禾拉着陈雅要走。 刘巧丽扑过来要打苏玉禾,苏玉禾侧身躲过,却不成想刘巧丽撞在了陈雅身上。 陈雅整个重心不稳后仰,眼看就要后倒下! 陈雅背着小孩,真要是这姿势摔了,后果不堪设想。 大概是母亲天性,陈雅拼尽全力,让自己侧身倒,自己重重磕在旁边柜子上,铁蛋儿哇哇大哭! 苏玉禾眼神一凛,扶正陈雅:“表嫂,你……” 陈雅磕到头了,瞬间血流如注,到下巴滴落胸口,她脑袋很晕:“快、看看铁蛋儿。” 铁蛋儿哭的很大声儿,陈雅担心他受伤了。 苏玉禾看得清楚:“铁蛋儿没事儿,你这出了很多血,走,上医院。” “对啊,同志咱们先上医院。” 说话的是百货的服务员。 见血的事情可大可小。 周围也围了不少人。 刘巧丽看到事情闹大了,趁着没人看见她,想偷偷摸摸离开。 忽然被人抓住了:“你这小姑娘还想跑?我都看得清清楚楚的,你这是害人啊!” 苏玉禾让人帮着扶着陈雅,她几步冲过来,逮着刘巧丽,猛扇了好几巴掌。 “这事儿不会善罢甘休的,你叫刘巧丽是?你等着!” 刘巧丽被打得脑袋嗡嗡的,还想要说什么。 苏玉禾没给她开口的机会,对百货的服务员说:“同志,我得先送我嫂子去医院,你能不能帮我把这坏分子送公安去?” 服务员拍了拍胸脯:“你放心,包在我们身上!” 刘巧丽被几个人抓住,晕乎乎的不知道怎么就这样了,一听到要送她去公安那里,她猛然清醒,挣扎着:“不,不要!我不去!” “就得送她去!真坏啊!” 苏玉禾没管了,带陈雅去医院。 就算百货的人不能把刘巧丽送去派出所,苏玉禾也不怕,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她刘巧丽,还能马上离开首都? 第125章 收拾 到了医院,陈雅先做检查,处理伤口。 苏玉禾抱着铁蛋儿。 铁蛋儿像是知道不能太吵妈妈,来了医院就没继续嚎嗓子。 检查结果陈雅是脑震荡,最好住院观察。 苏玉禾直接给檀家打了电话,接电话的是二舅妈赵英山。 苏玉禾简单把事情说了,赵英山气得语气颤抖:“我就知道这是搅家精,我跟你大舅妈马上过去……” 护士给陈雅挂上了水,苏玉禾一脸自责:“对不起表嫂,要是我没有躲开,就不会推到你了。” 陈雅摇头:“这不关你的事儿,是刘巧丽的问题!等着,我家就跟你大表哥告状!” 苏玉禾勉强扯了扯唇:“你别逗我了。” 陈雅:“我说真的,她刘巧丽能有多大能耐?我还不信了咱们家治不了她?” 陈雅还没挂完一瓶水,赵英山和王爱华就来了,檀家在家的人,听说陈雅脑震荡,都来了。 来了七八个人,直接站满了病房。 檀弘仁听说自己媳妇出了事儿,直接请了假过来。 心疼地碰了碰陈雅包了纱布的脑袋:“疼不疼啊?” 陈雅当着婆母的面儿,低低说:“还好……” 王爱华一肚子火,看到这里忍不住笑了:“还是小年轻……” 檀弘仁:“这事儿我听玉禾说了,等下我们就去派出所。不会轻易放过她的,真以为我们檀家没人了。” 铁蛋儿忽然哭的厉害,像是告状一样。 王爱华抱着孙子:“瞧这小可怜样儿,奶奶在呢,不怕不怕啊……” 当然不能只让檀家人自己处理,苏玉禾回家就把事情说了,让苏泽明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苏泽明:“知道了,檀家的事儿就是咱们家的事儿,我到时候跟你二舅聊一下,看看要做到什么地步。” 檀兰皱眉:“这女人这么大胆儿?” “可不是!又蠢又恶毒!要不是表嫂反应快,摔的就是铁蛋儿!” 苏玉禾看着苏泽明:“爸爸,你不用跟二舅说,二表哥和刘巧丽已经分开了,不用顾忌二舅。他说不定比你还气呢。” 苏玉禾真说对了,大舅檀立辉知道后大发雷霆,檀立雄立马说了不用管他这一边…… 后续怎么样,苏玉禾还没看到,因为她第二天就要下乡了。 好事儿真是一茬儿接一茬儿。 离家这一天,大院里很热闹,路家被风纪处的人下来查了。 路奇凯作风坐实有问题,不知道多少看不惯他的人在中间使劲儿,苏泽明顺水推舟,路奇凯实实在在地翻了个大跟头。 更丢人的是,路奇凯恼羞成怒,怪在路母身上,气得当众抽了一巴掌路母,骂她扫把星害死人。 路母跟他干了一家。 直到被通知搬出大院,路母才恍然反应过来,她已经不是路夫人了。 路建荣当天下乡的车票,要延迟下乡,路明月是影响最小的,但她看父母这样,自己被吓得不行。 路奇凯被下放到南方的一个山村里,路母舍不得首都这边的生活,不想去:“老路啊,你看看能不能找找人,起码让你别下放那么远啊!” “闭嘴你,我要跟你离婚!”路奇凯气得要死。 路母怎么可能离婚,抹着眼泪讲这些年自己的不容易,让路建荣劝路奇凯。 路建荣烦躁得很,他工农兵名额没了,家里又变成这样,难道要他在乡下插队一辈子? “爸,你在外边养女人我管不了,但是离婚你还是重新考虑一下,本来你现在作风都被抓了典型,再离婚,指不定被对家怎么发作!” 路奇凯鼻孔重重喘息:“瞧你妈干的好事,不然我用得找这样?” 路母吸着鼻子:“老路啊,咱们二十多年都走过来了,离婚让我上哪儿过去?” 她可以跟路奇凯闹,但是宁愿耗着也不可能离婚。 外边儿那女人带着个小男孩,离婚了给她腾位置? 绝不可能! 路母还得为自己一双儿女考虑,路奇凯现在下放,保不齐哪天又升上来了,只要不离婚,家里的资源全都是她儿女的! 外边那女人什么都捞不着! 而且,那女人生的还是男孩,真离婚了,路母相信,路奇凯第二天就能把人娶进来! 路奇凯烦得很,看路母服软了,没再说离婚的事情。 路母不知道怎么找到了邓洁住的地方,先是找人写了大字报,贴满了邓洁住的太和巷。 太和巷的人一直以为邓洁死了丈夫,孤儿寡母的很是可怜。 没想到,她竟然是当三儿。 任何年代,破坏人家家庭,当小三的人,都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家门前被砸了不少烂菜叶烂鸡蛋…… 过分的还有粪水。 臭烘烘的。 邓洁被气得狠了,带着儿子找上门,哭着:“老路啊,我十八就跟了你,现在你让我们娘俩儿怎么办啊,住也住不下去了,纺织厂那边,嫂子也去闹,我现在连工作都没有了。” 邓洁还年轻,一哭起来,路奇凯便受不住了:“你别怕,邹燕那边我来处理。” 邓洁推了推自己儿子,男孩扑过去抱紧路奇凯大腿儿:“爸爸,妈妈说你要去很远的地方了,不能带我们吗?” 路奇凯抿嘴:“太远了,你在这边好好上学,爸爸会回来看你们的。” 邓洁哭着:“老路啊,你是要去哪里啊,把我们也带走,没有你,我们可怎么活啊。” “妈妈妈,”路明月跑去叫邹燕,“爸在外面跟个女人说话,你看是不是那个小三儿?” “哪儿呢?”邹燕没想到对方竟然敢找上门儿,真够不要脸的! 她直接抄起厨房擀面杖,冲出来。 路明月看样子,随手拿起扫把,跟着出来。 “你这不要脸的狐媚子!还敢跑上门,看我今天教你怎么做人!”邹燕抡起擀面杖就要敲邓洁。 邓洁比她年轻差不多二十,反应很快地躲开了,拉着儿子躲到路奇凯身后。 “你闹什么!”路奇凯吼道。 邹燕后槽牙都咬碎了:“这狐狸精都跑上门了,你说我闹什么?还有这小野种,我还没找上门呢,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啊?” 第126章 苏玉禾下车被人堵住 邓洁故意喊得很大声儿:“好姐姐,你就可怜可怜我家锐子,他还那么小,让我们跟老路多说说话也不行吗?啊——” 路明月举着扫把,挥了一把邓洁。 就是这个女人让她爸爸坏了作风,被风纪委查了,下放到不知名的山沟沟,路明月怨恨地瞪着邓洁。 尖声道:“狐狸精!滚出我们的家!” 邓洁拉着邓锐的手,躲出路明月的攻击范围,装起可怜样儿:“你就是明月?老路说过你,这是你弟弟啊,锐子,叫姐姐。” 路明月快要疯了,哪里冒出来的小孩儿,想叫她作姐? 做梦! “滚!我没有你这样不要脸的弟弟,破坏别人家庭!恶心!” 说着路明月再次举起扫把要打下去。 邹燕比邓洁年长那么多岁不是白长的,眼看路明月还想打,她拉住了路明月,把路明月拉到身后。 打一次当路明月小孩子脾气,但是再打,一定会惹路奇凯不快,邹燕和路奇凯那么多年夫妻对他自认了解。 她给路明月递了颜色,挡到路明月面前:“别瞎喊!你们姓邓,我们明月姓路,认得哪门子姐弟?呸!不要脸的东西……” 邹燕骂得肆无忌惮,怎么难听怎么来。 “老路啊……”邓洁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期期艾艾地喊。 邹燕骂得狠,路奇凯觉得她在指桑骂槐,气得脸涨红:“邹燕,你别像个泼妇一样在这里骂街!丢人现眼!” “丢人?”邹燕满脸不可置信,尖叫起来,“你在外面乱搞女人的时候,想过我的脸面吗?” 几人就在门口嚷嚷着,邻居跑出来看,手里拿着什么东西的都有。 不过这些邻居不认识他们,一直没人过来劝架。 听那个年纪大的女人骂的意思,这是小三找上门来了啊? 这年头还有人敢乱搞男女关系呢? 怎么没被抓去当典型呢? 围观的人津津有味地看着。 邓洁直接跪下来:“姐,我真的不是来破坏你们的家庭的,锐子需要爸爸啊,你也是当妈的,应该能理解我的心情才是。”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指指点点的,邹燕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脸已经丢光了。 邹燕说什么都不能让路奇凯松口,别以为她看不出来这女人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邹燕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喊起来:“老夫老妻那么多年,到底是嫌我人老珠黄了,外面的三儿找上门,我连说话的资格都没有……” 她几句把路奇凯的事情抖得干净,旁边的人一听,纷纷开口: “真是丢人啊,小三找上门。” “孩子都那么大了,这女同志真可怜。” “他们不是刚搬过来的吗?什么人啊?作风那么败坏,让队长把他们赶出去。” “是啊,我可不愿意跟这样的人住一个地方。” …… “够了!邹燕你再多说一句,明天立马去办离婚!”路奇凯脸上火辣辣的,冲路明月吼道,“愣着干嘛!把你妈带回屋,还嫌不够丢人?” 路明月拉着路母回屋,围观的人一看知道没什么好戏看,三两下就散了。 邓洁泪汪汪地看着路奇凯:“老路……” 路奇凯看邓洁没来由有些厌烦,要不是她带邓锐过来,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 他从口袋里掏出五十多块钱:“你先拿着这些,差不多够你一年房租了,以后我每个月会给你寄五块钱,其他事情等我回来首都再说。” 邓洁抿嘴,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一时间没有伸手接。 “拿着。”路奇凯塞进她手里,“我现在自身难保,等过了这段时间再说,等以后有机会了,我再给锐子名分。” 邓洁知道不能逼太紧,装出后怕的样子:“老路,你一定会平安的,我跟锐子在家等你回来。” 听着善解人意的可心话儿,路奇凯没有那么烦躁了,叹了口气:“我刚刚口气是重了些,不过说的都是真的。你们先回去。” 路奇凯职位掉了,连单位的车都没有资格开,只能是让她们自己回去。 邓洁没想到他落魄得那么惨,连车都没有了,出手就只有五十几块钱,真够穷酸的。 看来她不能只吊死在路奇凯这颗老废的树上了。 太和巷容不下她,她还得搬家。 苏玉禾坐卧铺到h省,不得不说,卧铺比硬座好得简直不要太多。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床,不会随便跑别人床上,更不会拖鞋踩上去。 晚上到点儿关灯,只留一盏儿走廊灯。 苏玉禾把钱财捂紧睡觉,一觉睡得安稳极了,醒来就进入了h省的地界。 又过了半天多,火车噗噗地停在h省城火车站。 苏玉禾下车出站,左右看江凛在哪里,他可是说要来接她的,还没看见人,面前突然出现几个脸色严肃的男人。 他们穿着寻常的棉衣,但看表情和姿势,怎么都不像是普通人。 苏玉禾第一反应就是拐她去卖,一旦她反抗叫人,他们肯定说自己是他们村里的,甚至还有个男人自称她“丈夫”…… 她心神一凛,转身就跑。 不过没跑几步远,就再次被挡住了。 “放开!”苏玉禾甩了甩手,她冷下脸,“再不放手,我就要叫人。” 男人一脸为难,诚恳地道:“不好意思,你是苏玉禾苏同志吗?” 被叫出全名并没有让苏玉禾放心,心反而提得更高。 他们知道她全名是想干嘛? 她非常确定自己不认识他们。 知道她今天到站的人,只有江凛,还有苏家人。 要是这些人是苏泽明安排的,那肯定会提前跟她说。 她戒备地看着他们:“我不认识你们。” 男人抬了抬双手:“对,我们是特地找你的。我姓叶。” “找我做什么?” 男人沉默了下:“具体不知道,但是苏同志,您还记不记得,年二十八你就是从这里上车?您在车上救了一个癫痫的人,你还记得吗?” 还真是有这回事儿。 苏玉禾抿嘴:“所以呢?” “那是我们领导,本来他今天要来接你,但实在公务繁忙,让我们在这儿候着。” 第127章 你们人还怪好的嘞 说是候着,却让苏玉禾心惊。 这是多大能耐查到她这个点下车? 还是天天就在这蹲,蹲到为止? 不管是哪个,都挺吓人。 苏玉禾没有好脸色:“候着?你们人还怪好的嘞。” 叶径平常都是跟大老爷们儿一起,女人见得少,特别是苏玉禾这样相貌出众的见的更少。 苏玉禾声线和男人不一样,反正叶径除了好听说不出来形容词。 听她夸自己人好,叶径扯起嘴角,却因为长期没笑过,看起来很是奇怪。 在苏玉禾眼里,就是一个硬汉扯着奇怪的嘴角弧度,听不懂她的阴阳怪气。 叶径:“苏同志,你跟我们去一趟,我们领导等着你了。” 苏玉禾:“我不认识你们领导。” 叶径皱眉:“刚才不是给您解释过了吗?就是你在火车上救过的人。” 苏玉禾:“就算是真的有这个人,我就要跟你们走?万一你们是坏人呢?退一万步说,你们是好人,那我又凭什么一定要跟你们走呢?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你们几个大汉,随便一个就能控制我,到时候出了什么事情,你让我上哪儿哭去?” “玉禾。”江凛找半天终于找到苏玉禾,她旁边站着几个男人,她嘴巴开合得很快,不知道说什么。 江凛以为她遇到流氓,跑过来挡在苏玉禾前面,防备且凶狠地看着叶径他们:“你们要干什么!” 叶径跟女人相处不多,但处理事情的头脑转得快,看江凛眼神都亮了:“你们是一起的?这样,苏同志,你们俩一起跟我们过去,不用担心了?” 江凛回头看苏玉禾:“怎么回事儿?” 苏玉禾站到江凛身侧:“天不早了,我们不住省城,我知道你们领导找我什么事情,今天时间不合适,这样,我给你们留个电话,到时候电话联系。” 叶径没答应,他领导说的是,务必把苏玉禾带过去。 苏玉禾:“你不用纠结,或者你们留个电话,我到时候联系你们。” “要是不同意,我们就走了,我不信大庭广众之下,你们还能强制把我们带走?” 叶径沉默,搓了搓裤腿儿:“那你跟我们去打个电话,我领导答应就行。” “也行。” 江凛紧紧跟在苏玉禾旁边,几个人走去旁边找了电话。 叶径:“领导,苏同志等到了,但是她不愿意跟我们走。在,嗯,好……” 他把电话递给苏玉禾:“我领导说要跟你说话。” 苏玉禾只能接过来:“你好。” “你好啊,小同志,还记得我吗……” 苏玉禾:“您直接说什么事情。” 任俍笑了笑:“小同志你不用那么紧张,我姓任,叫任俍,有事情要找你,请你跟叶径他们先过来,我们当面儿说。” 苏玉禾看了眼江凛:“不好意思,今天真的不能跟你们走,我们马上要赶车回乡下,而且,我也猜到了您找我是有什么事情,我建议您先去大医院看看。” 任俍沉默了会儿:“我已经去看过了,确实你说的癫痫。但医院给的治疗方案不太合适,我想请你帮我治疗。” 不给苏玉禾否认的机会,他接着说:“那天的事情,我都听我爱人仔细说过一遍了,你年纪轻轻就能快速辩症,且迅速控制,你应该会治的?你开个条件。” 苏玉禾:“……具体得看过再说,不过我想再等两天,我把那边的事情安顿好了,我再联系你,你看行吗?” 任俍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苏玉禾这边应下,电话回到叶径手上。 叶径听了电话,很快挂断,找来纸笔,给苏玉禾留了电话和通讯地址。 “我可以走了?”苏玉禾晃了晃手里的纸。 任俍都同意了,叶径不会再阻拦。 苏玉禾跟江凛去坐汽车回县城,车上苏玉禾给江凛说起任俍的事情。 江凛听完了,说:“还好他遇到了你。” 苏玉禾心情很好:“其实就算我不在,也会有别人,只是可能要折腾一些弯路。” 她还记得那个自称省城医院的医生,但是她记不住名字了。 那男人一开始还以为是中毒,被旁边的人说的话干扰了。 苏玉禾不在的话,他就是需要试错的时间而已,最终还是能找到病因。 江凛勾起嘴角,没再说话,侧目柔和地看着苏玉禾。 苏玉禾兴奋地讲了那么多,猛然反应过来江凛一直看着她,脸忽然有些热。 她下意识摸了下脸:“怎么这样看着我?” 江凛摇头:“就是想看。” 苏玉禾乐了,趁着车上别的人没注意这边,凑过去亲了口江凛的下巴:“想我了就直说呗,整那出儿。” 过了会儿,江凛主动说起手表的事情:“都卖完了,雪茄也卖出去了,雪茄就是卖个稀罕,手表本钱都回来了,还赚了几百块。” “凛哥你真厉害,”苏玉禾靠着江凛的肩膀。 江凛看了眼周围,没人看他们,往苏玉禾边上靠了靠:“你睡一会儿,坐火车辛苦了。” “不累,爸爸给我买的卧铺,睡觉就到了。” 江凛去首都来回都是坐的硬座,知道有多难受,虽然苏玉禾和他说了坐的卧铺。 但管他硬座还是卧铺,江凛觉得在车上那么长时间,能舒服到哪里去? 苏玉禾说:“你也是真傻,我都说让爸爸给你买卧铺,你不要。” 江凛无奈:“我一个大男人,我忍忍就过去了,让你爸爸做这些太大材小用了。” 还有句话江凛没说,他要是让苏泽明买卧铺,说不定苏泽明觉得他受不了苦,大男人瞎矫情。 苏玉禾没想那么多,跟江凛说了几句,靠着他宽厚的肩膀,还真的睡了过去。 被江凛轻轻推醒时,苏玉禾还有些不知道今夕何夕,有种还没下火车的感觉。 江凛放轻了声音:“我们到了。” 苏玉禾点点头,江凛起身让她走在前面。 江凛算着时间,从省城回来肯定赶不上回村的公共汽车,所以骑着自行车出来。 带着苏玉禾,骑着回到大江村。 第128章 江小子,这是帮你提亲呢 回首都时,苏玉禾什么都没拿。 从首都来大江村,她把家里吃不完的一些点心,还有腊制菜等,零零总总带了一大包来。 叶云淑眼睛围上了纱布,苏玉禾愣了下,反应过来,惊喜地问:“石爷爷,云姨这是快治好了吗?” 眼疾患者在后期恢复当中,会用上纱布,除了一定的压迫作用和隔离污染外,还可以帮助病人适应从长期黑暗到见光的过程。 石康元脸上隐隐有些自得,满意地看了眼苏玉禾:“还行,回去半个来月,没把东西给忘了。” “所以云姨能看见了吗?” “缓几天,摘了纱布,一切明了。” 包里吃的东西,都给江凛拿出来了,苏玉禾把剩下一小包东西打开,里面是给叶云淑她们带的礼物。 苏玉禾给丹丹买了头绳,纱巾材质的绸子头绳,买的大红色。 打来了江家,石康元就没再让丹丹剪短发,加上在这边餐餐吃饱,小孩头发长了七八厘米。 苏玉禾之前给她扎红头绳,她把绸子头绳套在手上,对丹丹笑:“过来,姐姐给你戴个新头绳。” 丹丹蹦着过来。 丹丹的头发是叶云淑梳的,高高扎成小戳马尾,苏玉禾就着头发,把绸子头绳扎上去。 石康元乐了:“嘿嘿,小孩儿头顶大红花,喜庆。” 丹丹眼睛都亮了,伸手去摸发顶,碰到绸子又不敢用力,着急地说:“镜子镜子,我看看!” 苏玉禾给她找来大红塑料边的镜子:“诺。” 丹丹侧头斜着往镜子里面看,看到自己头上绸子头绳,像朵花一样,呲牙笑了:“好看。给我的吗?” “是啊。” 丹丹:“等明天我要戴出去给春花和妮子看!” 春花和妮子是和丹丹差不多年纪大的女娃,也是丹丹在大江村的玩伴儿。 叶云淑拉着苏玉禾说话,问她家里父母怎么样,问她江凛去她家有没有做什么不得体的事情。 江凛在一旁听着,很是无奈:“娘,你不是问过我了吗?” 叶云淑“看”向江凛:“你别说话,我这是跟玉禾说呢,谁知道你是不是随便说了哄我的?马上就开春了,不是说要把婚事定下?你也真是的,大老远跑首都去了,跟个闷葫芦似的。还不知道提一下。” 他从首都回来当晚,叶云淑几个就抓着他问,不是去说提亲的事情吗? 江凛可没有说,天气很冷那几天,他知道苏玉禾怕冻。 二月开春还穿着棉衣的,大江村要等到五月才能把棉衣脱掉。 他跟苏玉禾商量了,等五月,那会儿脱棉衣,天气不冷不热。 正正合适。 他把自己攒的钱全都揣上,上首都还真给他捡到了赚钱的机会,七八个手表卖出去,赚了好几百。 江凛:“我已经准备好彩礼了,等五月天气不那么冷,我就跟玉禾结婚。” 苏玉禾向叶云淑解释:“凛哥很好,我爸妈很喜欢他,婚事儿嘛,我爸妈那边没问题。五月也好,不用穿着棉衣。” 其实她不喜欢穿着棉衣结婚,棉衣能有多好看? 穿着棉衣,那就是只能在胸口挂一朵大红花,或者头上别一朵。 那可不行。 她结婚可是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她有提过可以先领证,这样她就可以光明正大住到江家来,酒席等五月再办也是一样的。 不过这个提议被江凛那块木头拒绝了。 苏玉禾想想忍不住看了眼江凛,他咋不听呢? 梅兰月闻言抬眼看了眼苏玉禾。 她放下手里苏玉禾从首都带过来的栗子酥,招手让苏玉禾过去。 苏玉禾施施然走到老太太炕边:“祖母?” 老太太摸出个小玩意儿塞给苏玉禾,摆摆手意思是苏玉禾可以走了,她自己继续啃自己的栗子酥。 苏玉禾走出角落,到油灯明亮的地方,一看才发现,老太太给她的是一个白玉坠子。 江凛笑着:“祖母还藏着那么多稀罕玩意儿呢。” 石康元凑过来:“品相不错,江小子,这是帮你提亲呢。” 江凛难得没有跟石康元呛声,眯眼乐着去灶房做饭去了。 在江家随便吃了点儿,江凛送苏玉禾回知青点。 分别十几天,许云看到苏玉禾高兴坏了:“你终于回来了,我跟李岩还在说你什么时候来呢。” 苏玉禾笑着:“你们什么时候到的?” “也不是很早,比你早两天,十四就到了。” 许云一脸八卦地跟苏玉禾说:“你知道罗艳不来了吗?听说是结婚了。” “知道。” 许云眨眼:“对哦,我差点儿忘了,你跟她是一个地方的人,应该比我知道的还早。姓路的呢?也没见人。去年他来最早了。” 苏玉禾似笑非笑:“他啊?他爸出轨了,闹到单位去了,听说职位都被撤了,在家里接受检查。” 许云撇撇嘴:“原来渣男人都是遗传的,他爸出轨,他也不是什么好人,教他好几条船!真希望他别来了,看着他就晦气。” 苏玉禾扯了下许云,朝不远处的孟欣方向对许云使眼色,路建荣的船就在这里呢。 也不知道孟欣看到没有。 许云难得地有些尴尬:“咳咳,那我先回去了,你早点休息。” …… 苏玉禾寻了个合适的时间,打电话给徐兴国。 接电话的是个童音,苏玉禾一听就笑了:“小旭?我是苏姐姐呀,新年好,你爸爸妈妈在家吗?” “姐姐!新年快乐!在,妈妈!” 纪善芳很快就来了,听到是苏玉禾高兴坏了:“回来啦?我还琢磨着你什么时候来呢。” “小旭过年这段时间,没什么状况?” “没有没有,吃着你开的药,一次都没有发作过!”纪善芳真心感谢苏玉禾,“要不是你,这个年都过不得那么轻松,对了,你什么时候再来给小旭检查?药快吃完了。” “后天。”苏玉禾说。 挂断了电话,苏玉禾从兜里掏出任俍留的电话,打了过去。 任俍一听是苏玉禾,语气瞬间缓和了下来:“苏同志,你这电话可让我等久了啊,你什么时候过来?我让人去接你。” 第129章 记得要开两个房间 苏玉禾和拒绝徐家一样,婉拒了任俍派人来接的安排。 约好了时间,苏玉禾想了想,又往家里打了电话。 从苏泽明那里知道了路奇凯下放到了南方的一座小镇去了。 苏泽明:“一家三个都去了,路建荣还是要回大江村下乡,如果你不高兴,爸爸再想想办法,让他不能过去。” “这样就好,”苏玉禾心里隐隐有些兴奋,快来,路建荣在大江村,她才好看着他失去所有的样子。 至于刘巧丽那边,苏泽明说她被开除文工团了,且终身再没有机会复员。 苏玉禾还打了电话给陈雅,苏泽明说的不够详细,从陈雅那里知道的消息,比从苏泽明那里知道的要细节得多。 陈雅头上的纱布拆了,留下一个没拆线的伤口:“……你是不知道啊,那刘巧丽还有脸上咱们家来哭呢。” 哭什么? 苏玉禾好奇地问:“哭着求复合?还是让人放过她?” 陈雅语气很畅意:“她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姑父的身份,后悔得很,她家里找了很多关系,都不行,她才回头找老二。” “二表哥没回头?就这样的人,把她文工团的身份搞没了,已经算是让步了。”要苏玉禾说,就得让刘巧丽头上也缝上几针。 “老二外派出去了,我们把门关得紧紧的,随便她怎么哭。” 刘家一片愁云。 刘巧丽父亲的工作也受了一定影响,原本说好年后就提到主任,直接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把刘巧丽安排进文工团的叔叔也是后悔,他给刘巧丽介绍了个那么好的对象,被她折腾没了,连带着他个人评优也被拖着。 刘巧丽没想到自己叔叔都不能再帮自己,她哭丧着脸:“我不知道啊,那苏泽明竟然那么厉害,檀弘义又没说。” 刘巧丽是打死都没想到苏玉禾竟然有那么有地位的爹! 要是知道,她绝对不会这么挑衅苏玉禾! 她叔叔阴着脸,还以为这个年纪合适相貌也可以的侄女,可以帮他拉拢檀立雄。 要是他知道苏泽明和檀家还有这么一层关系,他定然不会选这么个蠢得要死的过去。 “就是不知道,那檀立雄好歹也是个团长,好好一段姻缘,我费劲儿巴拉帮你拉的,你倒好,作没了!” 怎么说也回不去了。 刘巧丽后悔得要命,去檀家哭了大半天没人理她,最后是隔壁邻居出来赶她:“新年当头,在这里哭坏谁运气呢!” …… 原本去省城苏玉禾计划是一个人去。 江凛听说她还要去任俍那边看看,想到那几个男人,江凛不放心,跟着要去。 两人去江建国那里开介绍信。 他们不是第一次来开介绍信了,江建国都习惯了。 只是这次听说可能要过夜,江建国忍不住道:“你们还没结婚,记得要开两个房间。” 苏玉禾一脸无辜:“知道,我们会开两间房的,麻烦支书了。” 从江建国家出来,两人并排回家。 苏玉禾忍不住笑:“我倒是想只开一个房间,就是有的人他不愿意。” 江凛无奈地看了眼她:“别闹。” 进院子看到一老一小在院子里不知道说什么。 丹丹用手揉着眼睛,嘴里抽泣着。 苏玉禾愣了下,快步走上前:“怎么回事儿?” 这是丹丹来江家,第一次哭成这样。 苏玉禾蹲下,给她撩起凌乱的发丝:“哭啥呀?瞧这小可怜样儿,跟姐姐好好说说。” 石康元甩了甩手:“还能有什么,炫耀呗,都说要低调低调!” 丹丹又是嘴巴一瘪,眼泪跟水一样,湿了满脸。 苏玉禾用手帕给她擦了擦:“咱不哭了。” 丹丹吸着鼻子:“我没有,没有,我只是给妮子看了,他们要来抢我的东西。” “抢什么?” 丹丹小手张开,是苏玉禾送给她的绸子头绳。 和苏玉禾送的时候完全一样了,脏扑扑的,还断了,抽丝了…… 看上去,就像是一团被弄坏的红线团。 这头绳在村里就没几个人戴过,丹丹一戴出去,大人小孩都得多看几眼。 她原本只有两个小伙伴,因为这个头绳,来了好多个跟她玩儿。 没想到后来,来了几个不讲理的男孩子。 男孩子淘气,不知道谁先从丹丹头上把头绳扯走。 几个人围着抢着玩儿。 丹丹跟他们抢,抢到后面,头绳就变成了苏玉禾现在看到的这样。 丹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姐姐……嗝儿……他们弄坏了……对不起……” 苏玉禾皱眉:“谁弄的?” 丹丹哇哇地:“不知道,好多人……” 苏玉禾拉着丹丹就要出门,被石康元拉住了:“去干啥啊?你还能把几个小的揍一顿不成?” 苏玉禾:“好主意!几个小屁孩儿,现在就敢抢头绳,明天就敢抢钱!” 石康元叹了口气:“都是些七八岁的小孩儿,回头打出个好歹,看你怎么办?” 苏玉禾也不是真要去打小孩,但看丹丹的样子,这口气咽不下去。 “别去!”石康元说,“我已经问过了,好几个小孩儿,我已经去跟他们爹妈说过了,有几个已经当着我面儿揍了小孩儿一顿,你再去也不能干啥。” 坏了就坏了。 不就是一根头绳? 有些爹娘根本不想管,他石康元再怎么样都是一个外来户。 可看到那头绳好像很贵的样子,有的爹娘直接先抽棍子揍自家小孩一顿儿。 反正是不可能赔钱的。 苏玉禾听说已经找过人家爹娘了,她确实再没有去的必要了。 她知道小孩儿为什么哭得那么伤心,把那团毛线拿走:“姐姐再给你买一个新的。” 丹丹:“我喜欢这个……” 苏玉禾笑着保证:“我给你买个一模一样的,行不?” “你别惯着她!以前哪儿敢要东要西,现在都给惯怀了。” 江凛在一旁看着,皱眉:“石老头,你少说几句,自己孙女不疼,还不兴别人疼了?” 石康元嘴巴动了动,没说话。 丹丹说:“只要是姐姐给的我都喜欢,但是这个是姐姐第一次给我买的头绳儿。” 第130章 你相信我就治 苏玉禾和江凛赶了最早的一班车到了省城。 纪善芳在家一直等着,见到人了眉开眼笑的:“可算是来了,小旭一直念着呢,小旭,你看谁来啦?” 徐旭急急跑过来,虽然过年这段时间没有复发过哮喘,纪善芳看他跑得急还是忍不住心惊胆战:“哎哟,慢点儿!” 徐旭仰着脸微微喘着看苏玉禾:“姐姐!” 苏玉禾笑了,半蹲着,视线与小旭平齐:“跑啥呀?这脸色看着越发不错了,给姐姐看看。” 拉着徐旭到沙发上坐下,把了会儿脉,又问了些问题。 纪善芳:“都没有了,吹风也不会发作……” 苏玉禾点头,说要给徐旭再扎一次针。 纪善芳早就做好准备了,带着人上房间去。 江凛被徐才鸿拉去下棋。 江凛:“……” 属于是硬着头皮陪了臭棋篓子下了几局,对方是爽了,江凛却是再也不想碰这象棋了。 徐兴国一身寒气从外面回来,解了外衣挂门口,喝了口热水,才和江凛打招呼:“小江过个年脸色捂白了不少啊。” 江凛:“……” 徐兴国在沙发上正正坐着,看着江凛:“你是大江村的?” 江凛心神一阵,拧眉:“你查我们?” 原本就没说过,他以为他们不说,徐兴国也不会查,毕竟这好像是约定好了一样。 眼看着他儿子快好了,就来撕破脸吗? “别激动。”徐兴国赶紧解释,“我就是猜的,金木县旁边就几个姓江的村,我没有去查你们。” 江凛垂下眼皮,看不出来情绪。 徐兴国一脸诚恳:“你们治好了我儿子,我很信任你们,有件事儿,我觉得小江你会感兴趣。我这边查获了一批从江那边走私过来的东西。属于是民需用品,只要你胆子大……” 江凛眯着眼睛盯着徐兴国,刚才说他是大江村,是套话? 面对一个没见过几次的人,徐兴国就敢跟他说这些东西,背地里应该是把他查了个透,连他在做倒卖的生意都知道了? 江凛敛下眼里的情绪:“你在说什么,那是犯法的事情。” 徐兴国笑了笑:“我看你合适,这些东西销毁了浪费,你就说要不要。” …… 苏玉禾扎完了针,开了新的好:“这次吃一个月,不过这些药材有些少,我把方子用量给你写下来,到时候你们可以自己配。中间有什么问题,可以写信给我。” 苏玉禾留的通讯地址也不是大江村,留的是金木县邮政局,她说:“我隔一段时间就要去领东西,会看到的。” 纪善芳没想到这次是一个月,有些心急:“这要是小旭突然发急症了呢。” “暂时不会,好好养着。” “姐姐。” 这次徐旭没有睡着,脆生生地喊了一声儿。 苏玉禾:“嗯?” 徐旭抿了抿嘴,小心翼翼满含期待地看着苏玉禾:“我能不能去上学?” 苏玉禾有些讶异:“你一直没上学吗?” 纪善芳替他回答了:“没有,有次发病太急,把我们都吓坏了,后来就没让他再去学校了。” 苏玉禾有些唏嘘:“现在可以上了,虽然不会再轻易被诱发,但小旭自己多注意不要做太过火的运动哦。走路正常走,别跟人跑上跑下的……” 徐旭期待地看着纪善芳。 纪善芳作为母亲,哪有不希望自己孩子上学的,既然苏玉禾都说可以。 她和蔼地揉了揉小旭的脑袋:“等到新生入学了,妈妈去帮你问问。” 苏玉禾实在不想在徐家吃饭,正好是午饭点,说跟别人约好了,赶时间。 这次苏玉禾主动要了十块钱诊费。 她要是不说,估计纪善芳能像上次一样掏出十张大团圆。 纪善芳觉得十块钱配不上苏玉禾的医术,拿了两张大团圆塞给她,还有一袋子风干肠。 风干肠属于是省城特产了,苏玉禾没拒绝。 上国营饭店随便吃了点儿,苏玉禾找了个地方给任俍打电话。 她才不管这个点对方吃没吃午饭,或者是不是在休息。 她等着看完了,赶车回金木县呢。 任俍刚吃过饭,接到电话也不想着休息了,问苏玉禾在哪里,要让人来接她。 苏玉禾直接报了国营饭店的位置。 大概等了半个小时,来接她们的车子就到了。 两个男人,副驾坐的赫然是叶径。 他一脸恭敬地跟苏玉禾打招呼:“苏同志,您好。” 苏玉禾摆摆手:“不用这样,叫我苏玉禾就行。” 叶径没说话,收回视线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看着前方。 车子开了半个小时,路过一个厂区,很快在一片住宅面前停下。 那厂区路过都能闻着味儿。 苏玉禾猜那应该就是任俍工作的化工厂了。 叶径带着他们走进去,正是中午休息的时间,住宅区有不少人。 看到两个生面孔多看了几眼,江凛倒是像来一起参与工作的,倒是他旁边跟着姑娘,细皮嫩肉的,不像是来干活儿。 也不一定,会计文员也有这样的小姑娘。 带他们进来的是叶径,领导的属下,众人就是看了几眼就收回目光了。 觉得这两人肯定是领导要安排进来的人。 任俍和他爱人祝桂兰都在,见着苏玉禾直接起身,一点领导派头都没有。 祝桂兰最先开口:“苏同志,可算是等到你了,吃过饭没有?我给你们做点儿。” “不用了,我们吃过了。” 祝桂兰笑笑,看了眼江凛:“这是你哥哥?” “不是……”苏玉禾没打算隐瞒,“这是我对象。” 苏玉禾又说:“我知道你们找我是看病的,这个病我也没治过,” 看着祝桂兰脸色着急,苏玉禾没打算吊着她,继续道:“治疗方法,我心里有头绪,只不过任先生是我第一个这种病的治疗对象,把握我不敢说有多大,如果你们信任我,我再说治疗的事情。” 别说癫痫,就连徐旭那个哮喘,苏玉禾都是第一次治病。 她属于是没有多少行医经验的大夫,这次来找任俍,也是提前和石康元商量过方案才敢过来。 第131章 我感觉他们是好人 任俍的癫痫不是先天遗传的,而是后期由于工作环境造成的,石康元才让苏玉禾试试。 治不好还治不坏吗。 祝桂兰动了动嘴巴,不知道说什么,迟疑地看着任俍。 任俍看过医院了,都说这个比较顽固,是治不好的,要么就说让他试试放电治疗,他一听心里就排斥。 放电? 放什么电? 对着脑袋发电? 那人还有活路吗? 尽管医生一再跟他解释这个会很安全,任俍还是无法接受。 安抚地看了眼自己的爱人,他脸色凝重:“苏同志,不妨先说说你打算怎么治疗。” 苏玉禾把自己吃饭的宝贝——银针。 摆在桌面。 针尖泛着银光。 苏玉禾直言:“针灸加中药。” 祝桂兰大惊失色,坐不住了,蹭地站起来。 任俍沉声道:“干什么!坐下。” 祝桂兰抿了抿嘴:“这这东西可是……” 后面的话她没敢说。 任俍心里有些猜到苏玉禾是中医,不然不会再三推辞,而且她要是正儿八经的西医,肯定报出自己的工作单位。 但是她不说,也拒绝留下自己的通讯地址,说明她很谨慎,像是在防着什么东西。 现在说开了,任俍反倒是放心了。 他三十多岁,刚混上来,并不想那么快退休。 这个癫痫过年在家里发作过一次,要是在单位发作,这奋斗多年的饭碗就要砸了。 他是不愿意的。 所以别说苏玉禾是中医,就是苗医蛊医……他都想试试。 “你这有多大把握?” 苏玉禾摇了摇头:“五成,而且不是治好,只是帮你稳定,先针灸加药理,后续稳定了,就吃药。” 五成也不少了,但到底不是十成把握。 任俍:“不能根治吗?” “相信您已经去医院看过了,不然你也不会确信自己就是癫痫。”苏玉禾微微笑了下,“这个病医生肯定跟你解释过了,很顽固,想要根治很难。” 沉默了会儿,任俍微微叹了口气:“按你说的来,我配合。” 苏玉禾现场给他行了一次针,四五根针捻进脑袋。 任俍头发很短,苏玉禾下针的地方,过了十来分钟,竟然冒出血。 祝桂兰看得一脸不忍,别开头。 江凛倒是替苏玉禾捏了一把汗,紧紧看着。 苏玉禾心里也有些紧张,石康元给她说过可能会出血,她心里有准备,可到底是脑袋,她深吸了口气。 看了眼江凛,对方正在看着她,苏玉禾一下就不紧张了。 有条不紊地行完针,苏玉禾收拾好自己的针:“你能自己找到中药吗?我给你留个方子。” 任俍还是挺诧异她竟然愿意留方子,要知道很多中医都是把自己治病的方子藏起来的。 苏玉禾要是知道他的想法肯定要笑了,她前面在徐家可是把药方子具体用量都给写清楚了呢。 石康元说过,方子什么的,都不重要,要是有人能借着这个方子治好了病,也算行善积德。 任俍摇头:“找不到,就是找到,也不敢在宿舍区里熬煮,你看周围住得那么紧实,就是在家里大声说话,隔壁家都能听见。” 不能煮…… 苏玉禾没有立马说话,过了会儿才说:“我可以把药材熬制成药丸,不过这价格比原始的中药要贵,毕竟弄成药丸要耗费不少心思。” 正好石康元要教苏玉禾制作药丸,任俍的药,就当拿来练手了。 还是那句话。 吃不好还吃不坏吗。 祝桂兰:“要多少钱?” “六角钱一颗。”苏玉禾顿了顿,“一天两颗。” 算下来,一个月就是三十六块钱。 任俍是领导,一个月工资有一百出头,祝桂兰在厂里当文员,一个月也有三十多。 三十六其实是能拿出来的。 但祝桂兰觉得这比去省立医院要贵多多了! 像他们这样的职工,去省立医院看病要不了多少钱。 他们夫妻从湖省过来工作,一双儿女在老家,两人来到这边,都是为了挣钱罢了。 现在一下一个月就得三十六块钱药钱。 还不知道要吃多久。 像是无底洞。 但是又不能不治。 祝桂兰抹了把眼睛:“能不能少点儿?这一个月药钱,快赶上我一个月工资了。” 苏玉禾心揪了下:“其实自己熬药的话,可能一个月就几块钱,不过吃药丸也不是会一直天天这么吃,也许治疗后,换了药,或者减了用药频率。” 该说的都说了,剩下的选择留给他们了。 任俍给了苏玉禾五十块钱,让她把诊金扣掉,剩下的算药丸的钱,够多少就先做多少。 “哎,等一下,”苏玉禾也看出来了,甭管这夫妻俩有没有钱,但是祝桂兰是很节省的。 有些事情苏玉禾打算先跟他们说清楚:“这里面有十块钱是这次的诊金,也就是包括了我扎针的诊费,每隔五天还得扎一次,往后扎一次是五块钱诊费。如果觉得没问题,这钱我就收下。” 任俍点头:“辛苦你了。” 苏玉禾不忘叮嘱:“你现在工作环境怎么样?不会还是一直直接跟化学物品接触?” 任俍笑了笑:“没有了。” 他坐到领导位置了,有自己的办公室,顶多在需要的时候,和人一起下去,才会近距离接触。 他让人把苏玉禾他们送到汽车站。 目送车子远去,祝桂兰叹息:“要不咱们上医院去,医院不要那么多钱。” 任俍脸色变了变:“我的工资不少,不就是几十块钱吗,没必要上医院,去医院被单位知道了,我就得卷铺盖回家了。” 祝桂兰一脸愁容:“家里花得钱也不少呢,俩孩子准备上高中了,还有咱爹娘的身体……” …… 上了回金木县的汽车,江凛把徐兴国给他说的事情,简要地给苏玉禾说了。 “什么东西?”苏玉禾第一反应不是对方可能知道江凛在做倒卖的事情。 而是好奇。 江凛无奈:“你啊,一点儿心眼都没有。” “其实我能感觉徐先生一家都是好人,能教出小旭这样的孩子,大人人品不会差。” 第132章 突然出现的二舅妈 江凛:“你觉得任俍夫妻俩怎么样?” 苏玉禾摇了摇头:“不太好说,总之不像徐家那样让人舒服。” 江凛也感觉出来了,任俍的工资怎么都不算太低,但是他爱人在花钱治病这方面讨价还价得厉害,加上一开始就是让人上火车站堵着苏玉禾。 江凛拍了拍苏玉禾的手:“多留个心眼子,以后我都陪你来。” 苏玉禾还是好奇江凛和徐兴国的事情:“所以你怎么打算?答应徐先生?” 江凛:“答应了。不过出手需要时间,他东西不算少,五十只苏联‘波浪’手表,还有一百盒雪茄。是他们查走私揪出来的。” h省和苏联接壤,放到后世,有很多人走手续买卖。 但在这个时候,程序还没有那么完善,有的人不知道那么多东西,或者知道也不做,想着多赚点,私自运输回来,就成了走私。 “这么多?”苏玉禾微惊,“咱们金木县,一下子出现那么多外国来的东西,容易引起注意?” 江凛微顿:“我不打算在金木县出。” “那你……” “等摸清省城这边的自由市场在哪里,再打算,反正不会太久。” “徐兴国能等?” “不能,所以这两天我还得想办法,把东西接走。” 江家。 苏玉禾叫来丹丹,把在省城新买回来的绸子头绳给她。 一样的红色。 丹丹大眼睛发亮:“哇!姐姐这是你变好的吗?” 苏玉禾拿走了坏的头绳,给拿出了完好的,小孩子心里没往重新买的方向去想。 而是以为苏玉禾给她变回来的。 苏玉禾神秘地笑:“是啊,姐姐给变得哟。姐姐跟你说,以后要是有人抢你东西,你要抢回来。” 江凛难得插话:“也就是你这小土豆丁挨人欺负,搁我小时候,谁动我东西,我就打回去。拳头最硬知道不?” 苏玉禾无奈地看了眼江凛:“丹丹是个姑娘,别老是教她打人。” 江凛轻嗤:“得,我以后教自己儿子。” “……”苏玉禾没理他,转头问丹丹,“晚上想吃什么?姐姐给你做。” “想吃蘑菇!” 苏玉禾揉着她的头:“行给你做小鸡炖蘑菇,不知道还有没有鸡。” 她们回到金木县时已经没有肉菜卖了。 所以没买菜,回首都那么久,苏玉禾还真不知道地窖里有没有鸡。 江凛:“还有一半鸡,在窖里冻着。” “那你去拿出来。” 苏玉禾撸起袖子下米煮饭,削了几个土豆,切了颗白菜。 泡开的蘑菇放鸡肉里炖,炖了半小时香气出来了,盛出来半盆蘑菇汤,把土豆和白菜放鸡肉里,煮十多分钟,土豆熟了,白菜也入味了。 一大盆炖菜放在桌上吃热乎的。 第二天下工回来,江凛主动去做饭,苏玉禾跟着石康元熬制药丸。 适量晒干的中药材,苏玉禾称好了粉量,用铁药碾碾成粉末。 把蜂蜜小火加热至沸,等小泡变成大泡,拿纱布过滤。 等待蜂蜜降到合适的温度,将过筛好细腻的药材粉末和蜂蜜混和。 趁着混和好的药蜜没有发冷,分成一样大小的丸子。 折腾半天,只做出了十颗。 江凛来敲了敲门:“吃饭了,还要做到什么时候?” 苏玉禾用手背擦了擦额头:“来了。” 她把中药蜜丸给石康元看:“石爷爷,您看这样成了吗?” 石康元捻了点分蜜丸剩下的渣子,直接放嘴里吃了。 苏玉禾哎了一声儿:“您咋吃了?” 石康元用舌头品了半晌:“成了!看来这制作蜜丸对你来说没难度啊?” 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难度,苏玉禾心里紧张得很,一个步骤要确认好几遍没问题。 石康元肯定药丸做成功了,苏玉禾才放心了。 把蜜丸用油纸装好,收拾完战场才出屋。 江凛刚要来叫第二回,就看到她了,有些不太高兴:“这玩意儿时间又不急,干嘛非要一次做好。” 苏玉禾笑着说:“我这不是习惯了一口气做完嘛。” 江凛叹气:“先吃饭。” 招呼着大家都坐下,饭碗刚端起来,外边院门又响了。 苏玉禾正准备动作,被江凛按住:“我去看看,到底是谁饭点儿不在家里吃饭,瞎跑!” 苏玉禾和丹丹互相看了看。 “吃饭。” 叶云淑:“不知道是谁,大晚上的,往年可没有那么热闹,自从玉禾来了,家里就变热闹了。” 她话音刚落,外面就响起了个极其热情的声音。 真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大妹哎,大妹在家不?” 一女人脸上笑嘻嘻地跑了进来,江凛面无表情地跟在后面。 叶云淑听出来是谁,脸上的笑瞬间消失:“二嫂。你怎么来了?” “呀,大妹还记得俺哩,还以为你要把俺们给忘了。” 苏玉禾打量着眼前的女人,穿着花布棉衣,虽然不新,但补丁很少。 看着体态殷实,应该也是个身型壮硕的女人。 对方进来了眼神四处打量,看着周围好像没什么值钱的东西眼神有些轻蔑。 可看见桌面上散发香气的肉菜后,眼神一下亮起。 她扭着腰直接坐下,看了眼江凛:“外甥,你愣着干嘛呀,给舅妈上副碗筷哩。” 苏玉禾看江凛根本不想动,以及叶云淑对女人的态度,就知道关系不是很好。 她一脸陌生地看着女人:“你是谁啊?怎么一点礼貌都没有,我们让你坐了吗?” 女人一噎,翻了个白眼看向苏玉禾:“江凛可是俺大外甥,你又是谁啊?俺在俺外甥家,还轮得着你说话?” 她进屋就瞧见了苏玉禾了,长得真是漂亮。 袁丽丽说得没错,江凛就是被这些城里来的妖精给骗了。 瞧瞧,都吃上肉了。 竟然一点也不知道拿去外祖家。 肯定都是这个妖精教的。 她本打算无视这妖精,她倒好,敢先说自己! 苏玉禾:“我跟江凛处对象,你上来他也不跟我介绍,可想而知你也不是特别重要的人。再说了,我们马上就要结婚了,这个家我就能做主,我就是赶你出去,都没有人说我的不是。” 第133章 把人扫地出门 袁春花眼珠子虚虚转了几转,看着叶云淑,抹着眼睛。 她先发制人,装可怜哭喊:“大妹哟,俺家里都没来得及做饭,跑来你这里想给你报喜,现在连一口热乎都吃不着,待会儿你二哥得打死俺哟。” 苏玉禾冷声道:“那就让他打死。” 就眼前人这副模样,苏玉禾还真不信有人能打死她。 袁春花指着苏玉禾:“大妹啊,你看看啊你看看,这小蹄子还没进门呢,就敢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 “不许骂我姐姐!”丹丹把筷子丢到袁春花身上,“你是坏人!” “这又是谁家的娃?真是没教养!” 袁春花看没人应她,干笑了声儿:“算了,今儿俺是来报喜的,就不跟你们计较,俺就着这碗随便对付两口就得了。” 桌上三个菜,一个猪肉白菜炖粉条,一盘风干肠炒鸡蛋,一碗咸菜。 猪肉冒出的香味可真是馋人,还有那风干肠全是肉哇,看鸡蛋的颜色,油可没少放呢! 袁春花真想不到,这落魄地主家还有这么好菜呢。 她坐的就是江凛的位置,她不管碗筷有没有动过,抓起筷子就要去夹肉。 苏玉禾抬手用筷子敲开她的筷子。 “你干哈!”袁春花瞪着苏玉禾。 苏玉禾双手端起猪肉粉条,往身后柜子一放,接着一手一盘,把风干肠和咸菜端走。 袁春花急了,蹭地站起来:“大妹,你看看这小蹄子,啊呸,你看不到,俺这是糊涂了。” 她把目光转向江凛:“外甥,俺就你这一个外甥,你看看这小蹄子竟然欺负俺。” 江凛压着气:“你少一口一个小蹄子的,要不是还有一层亲戚关系在,我——” 苏玉禾拉住江凛,示意他别说话。 江凛怎么做都不会落好,但苏玉禾不一样。 苏玉禾就是跟袁春花打起来,也不会落人口舌。 袁春花蹭地冲到苏玉禾面前,对着苏玉禾的眼,根本不敢动手。 苏玉禾反手给她一巴掌,打得袁春花猝不及防。 袁春花捂着脸:“你敢打俺?” “打的就是你,什么破嘴,好赖话都不会说,你再骂我一句小蹄子,我就抽你一巴掌。” 袁春花没吃到肉,心里难受得很,又被打了一巴掌,直接撸起袖子就想打回去。 但触及江凛的目光,袁春花没来由有些害怕。 这外甥眼神也太吓人了。 她还要靠着这外甥结婚赚点红包钱呢。 她很大声哼了一声儿,瞪了眼苏玉禾。 一屁股坐到叶云淑坐着的长凳上。 “俺今儿来就是报喜的。”她看向叶云淑,“大妹啊,俺以前给你说的丽丽,还记得不?人家愿意给五十块钱嫁妆带过来呢,丽丽这孩子勤快,屁股大,现在进门,年底就能抱上大孙子!” 叶云淑皱眉:“什么丽丽。” 苏玉禾忍着笑,叶云淑这是故意的呢。 袁春花也不觉得尴尬:“前些年不是看外甥可怜嘛?俺带上门给你看的姑娘呀,人家现在工作可好了,在县城供销社里当售货员!卖雪花膏呢。” 叶云淑:“你想说什么。” 袁春花笑笑:“不是说了嘛,人家有五十块钱嫁妆呢,你看现在谁家给那么丰厚的嫁妆呀,能给一条棉被都谢天谢地了,人家说,只要能嫁过来,不要彩礼呢。” 苏玉禾心里冷笑,还是上赶着着。 她斜睨了眼江凛,都是你招来的。 江凛摸了摸鼻头,求饶似地看着苏玉禾。 叶云淑:“二嫂,你先回去,凛哥儿的事情都定下了,我很满意玉禾,你别再说这种挑拨的话了。” “这怎么能是挑拨呢?”袁春花瞬间拉下脸,“那小……呃,那女的,城里来的,肯定不是真心对咱们家凛哥儿,指不定就是觉得下乡日子苦,看上俺们家的肉了呢。” 说到肉,她感觉自己又闻到了猪肉炖粉条的味道。 咽了咽口水,袁春花说:“俺们队里有哩,城里知青嫁了把人家底花光了,就跑了!” 苏玉禾冷着脸看着。 “饭呢!我要吃饭!”角落炕上的老太太喊着,“什么人跑来乱叫,把她赶出去!” 袁春花进屋时还有不对劲儿呢,现在终于明白是什么不对劲儿了,那死老太婆没看到人。 这时候才冒出来。 说实话,袁春花有些害怕梅兰月这个老太太的。 当初就是老太太拿着扫把把她赶出去的。 以前江家还有很多财产时,袁春花时不时过来捞点东西回去,老太太看见板着脸,但碍于脸面一直没说。 袁春花随便她怎么白脸,反正只要她能拿好东西就行了。 后来没有好东西了,她再不用受对方白眼。 这会儿再听到梅兰月的声音,袁春花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苏玉禾推了下江凛:“去给祖母盛饭。” “玉禾。”梅兰月叫了一声儿。 “哎,祖母?” “把不相干的人赶出去,跑到别人家想吃白食,真是不嫌丢人。” 苏玉禾眼神一亮,浑身斗志起来了:“好嘞。” 她几步走去墙角拿起扫把,直接往袁春花身上招呼:“出去出去……” “你!” 袁春花左右看了看,没有人帮她,一边躲着苏玉禾的扫把,一边往外跑。 嘴里大声说着:“叶兰淑家里白养你了!嫁了人不要娘家!活该出事儿了没人搭理你!俺回去告公婆啊——” 苏玉禾听着她的话都觉得膈应,狠狠一扫把挥打上去。 “滚滚滚!”苏玉禾关上门,不理会袁春花在外面骂的东西。 往对方身上打的的时候,苏玉禾是用尽了力气的。 留不下伤,但也让对方疼。 她把扫把放好,拍干净手上的尘土,把菜端回桌面,招呼道:“吃。” 叶云淑“看”苏玉禾:“玉禾,我那二嫂就是这样,她说什么,你别理会就是了。” 江凛:“我不认她,净是搅家,烦得很。” “凛哥儿,”叶云淑叫了声江凛,“到底是长辈,你做事别太冲动。” 老太太哼了一声儿:“我觉得凛哥儿说得对,你把人当长辈,她把你当晚辈了吗?那女人我以前就看不惯她,墙头草,还爱吃白食。” 第134章 不知道还以为死了呢 叶家。 冯半芹咬着手里的黑面窝窝头,听完袁春花的话,把窝窝头一扔: “你可没诓俺?她家真有肉吃哩?” 冯半芹是叶云淑的娘,也是袁春花婆婆。 “真哩,俺不敢骗你!好大一盆肉!两盆!”袁春花抬手比划着,“还有全是肉的肠!” 冯半芹好像是想象到了,咽了咽口水:“这小蹄子嫁了人胳膊肘往外拐了,都不知道往家里拿点儿!” 袁春花添油加醋:“家里养了几口吃白饭的外人,就是不愿意给自家人吃。” 她出了江家,在大江村一路打听。 才知道江家打去年年底,就来了一老一小,说是远方亲戚。 一老一小也干不了活儿。 可不就是在江家吃白饭嘛! “什么?”冯半芹努着嘴,“还有这样的!明天你跟俺上她家去!” 袁春花想到苏玉禾那彪悍的样子,缩了缩脖子:“俺不敢去,有个小贱蹄子拿扫把打俺!” 冯半芹气哼哼地:“什么小贱蹄子?梅兰月那老女人又赶你了?” 她以为是梅兰月呢。 毕竟袁春花以前可没少被梅兰月赶出来。 “不是。”袁春花像是告状一样,“是一个小贱货!俺打听了,是他们公社的知青,还是首都来的!长得跟狐狸精似的,把咱外甥迷得团团转!连俺这个舅妈都不认了!” 冯半芹嗓门很大:“俺不信敢动俺,俺怎么说也是一把屎一把尿把叶云淑拉扯大的!明天跟你收拾小贱蹄子去!” 叶祖杨抿了抿嘴,开口劝:“娘,这样不太好,以前‘破四旧’的时候,咱们就跟大妹说要断了……” 叶祖杨是冯半芹大儿子,叶云淑大哥。 冯半芹最看不上这大儿子:“你一边去,少说这种泼冷水的话,那是俺肚子里出来的闺女,说断就能断?” 叶祖保附和道:“就是!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儿,俺这个二哥她还能真的不来往?” 叶祖杨婆娘钱桂兰低着头,也要挨冯半芹拉出来骂两句: “生了三个赔钱货,一点儿用都没有。” 钱桂兰头更低了,一句话不敢顶。 三个女儿戚戚地看着叶祖杨,后者绷着脸:“娘!” 冯半芹:“怎么,还不让人说了?都是赔钱货!” 生了两个儿子的袁春花挺胸抬头,像是什么大功臣一样。 就连她生的两个女儿,在叶家的地位,都比老大家生的要高! 他们碗里有鸡蛋,喝粥都是稠的。 老大家三个女儿碗里都是稀饭汤,看不着几粒米。 吃过了饭,钱桂兰和几个女儿还得收拾饭桌,刷洗锅碗。 五口挤在一屋,唯一的好处就是不用担心天冷没有柴火烧炕。 回了自家屋。 那就能说自己话。 钱桂兰:“你娘这话都念叨多少年了,是俺不想生个儿子吗?” 叶祖杨叹了口气:“忍忍就过去了。” “俺要忍到啥时候?”钱桂兰指着自己大女儿,“五月都十九了,还跟咱们挤一屋,你知道外边儿怎么传的吗?还有俺找了好几户人家,你娘开口要一百块钱彩礼!俺姑娘拖到现在都没找着人家!” 叶祖杨看了眼大女儿,别开脸没说话。 “还有六月,”钱桂兰心疼地看着二女儿,“小学没上两年,回家里打猪草挣工分了!过两年也十八了!你这娘,让俺姑娘咋说婆家?” 叶祖杨:“俺想想办法。” “你想什么办法!”钱桂兰抱着小女儿,“分家!得快点分家!受不了了!” 叶祖杨:“爹娘都在,怎么分家嘛。” 钱桂兰一脸决绝:“分家俺也乐意养你爹娘,总之别搭上那一家子吸血虫!” 她嘴里的吸血虫,是叶祖保一家。 刚嫁过来还没什么毛病。 后来就袁春花生了两个儿子,转身一变,成了给叶家传宗接代的功臣! 叶祖保打小就被偏宠着,人越大越懒。 娶了婆娘也没变。 反倒是被窝睡不出两种人,袁春花跟着懒。 两人挣的工分,都比不上钱桂兰一个人。 家里的鸡下的蛋,全都进了冯半芹金孙的肚子里。 钱桂兰想分家想很久了。 叶祖杨有次开口说了。 叶祖保直接跳起来,指责叶祖杨不孝,问他是不是不想养爹娘。 冯半芹跟着发脾气。 不孝这顶帽子,能压弯人的脊梁骨。 后来叶祖杨不敢再说。 这两年,因为姑娘的事情,钱桂兰一直在忍,隐隐快到底线了。 叶祖杨看了看三个女儿,叹了口气:“俺想想。” …… 冯半芹说要去江家,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提着个空篮子,打算去捞点东西回来。 袁春花本来不太想去,但一想到婆母站在那里,难道叶云淑还敢让人打她不成? 再想到那些没吃到的肉。 袁春花说要跟着去。 她不仅自己去,还拉着自己俩儿子:“去不去姑姑家?有肉吃!” 两儿子一听肉,立马争着要来。 另外两个女儿也吵着要去。 袁春花看了眼她们:“你们就别去了,等下次再带你们去。” 江家。 冯半芹特意踩着饭点儿过来的。 发现院门没锁,推开门,大摇大摆进来了。 袁春花指路:“娘,就在那屋吃饭呢!俺都闻到饭香哩!” 冯半芹也闻到了,但她自持姿态,笑骂袁春花:“出息点儿,别一副流口水样儿,待会多少都能吃!” 俩儿子互相看了眼,眼里满是对肉的渴望! 晚上做饭的还是江凛,所以还是猪肉炖粉条。 风干肠炒了大白菜。 一盆油亮亮的蛋花汤儿。 冯半芹眼睛都瞪圆了。 袁春花说的是真的。 这破地主家还真是吃肉哩! 几个人突然冲进来。 苏玉禾吓了一跳,带头老太太一脸刻薄相。 苏玉禾还没来得及问是谁,看到后面眼神躲闪的袁春花,苏玉禾一下了然这是谁了。 江凛则是一脸嫌恶:“怎么又来了。” 冯半芹对着这长得人高马大的外孙,脸上堆满了笑:“外孙啊,俺是你姥呀,好几年没见,没想着你竟然长那么高大了哟。” 江凛一脸不认识的样子:“原来我有姥姥啊,不知道还以为死了呢。” 第135章 直接掀桌,谁都不要吃了 冯半芹半只脚踏进棺材了,最忌讳别人这么说。 脸色当场就变了,看着叶云淑:“姑娘哎,你看看你儿子!怎么对他姥说这样的话喂!” 叶云淑刚才听到声音就有些不敢相信。 她娘不是说跟她断绝关系了吗? 叶云淑“看”着冯半芹方向:“娘?你不是说不认我了吗?” “哎哟,那都是气话啦!哪有亲娘真不要姑娘的?”冯半芹抹着眼泪,“以前是情况太严峻,俺怕连累你们。” 江凛:“是怕被连累?” 苏玉禾转头看江凛,眼里满是兴奋,凛哥今天战斗力爆表! 她激动地抓着丹丹的手。 两人暂时没下场,坐边上儿纯看戏。 冯半芹瞪眼:“叶云淑!你看看这几年把俺外孙教的?连姥姥都不认了咯,俺就说老江家不是啥好人!怎么教的孩子?” 叶云淑听不得别人说江凛不好,就是冯半芹也忍不了:“娘!你要是想好好说,就好好说,别说那些离间的话!” “俺怎么离间啦?”冯半芹不乐意了,“俺家孙子可不会这样!都是教的人有问题。” 在她心里,两孙子都是嫡亲的,金子做的。 天下第一好! 谁都比不上! 袁春花在旁边看得心一跳,悄悄拉了下冯半芹,提醒她:“肉,吃肉。” 冯半芹差点搞忘了,被袁春花这么一提醒,目光又落在饭桌上。 她眼珠子咕噜转着。 叶云淑坐着一张凳子,但是在对面。 一个老头自己占了一张,她也不好过去。 但是俩孙子可以坐呀。 她把俩孙子推着坐上去。 她自己眼神落在苏玉禾和丹丹坐的凳子上。 冯半芹挺着胸脯,一屁股坐下,但是就剩那么点儿地儿,根本不够坐。 她使劲儿往丹丹那边挤,一下把苏玉禾挤了下去。 还好苏玉禾反应快,先站了起来。 不然她就摔地上了。 江凛抬手扶住苏玉禾,怒道:“够了!哪来的回哪儿去,来这里做什么!” 冯半芹张嘴就来:“俺是你姥姥,这俩是你表弟!你说俺们过来,吃口饭怎么了?” “娘,娘,那俺哩?” 袁春花有些急了。 那她坐哪儿嘞? 冯半芹指着叶云淑旁边位置:“你上哪儿坐去!” “好嘞。” 江凛搓了把脸,不知道该怎么办,到底真是他亲娘的亲娘。 今天敢动她一下,明天传出去,就是江凛和叶云淑不孝! 不孝这俩字,不知道压死多少人! 苏玉禾明白江凛内心在想什么,她拉了下江凛,给了他一个“看我的”眼神。 冯半芹像是在自己家一样。 大手一挥:“快吃。” 她们带来的俩男孩儿,直接伸手去抓盘里的肉。 苏玉禾身子一动,快速拍了那两男孩的手:“干什么!这是你家东西吗?真没教养!” 冯半芹孙子被骂了,盯着苏玉禾:“你这小蹄子,才不要脸,这是俺外孙的家,没结婚就往别人家跑,你才是不害臊的!” 袁春花趁着她们闹,伸手抓了把风干肠往嘴里塞。 终于给她吃到肉了! 苏玉禾反手一巴掌:“活一大把年纪了话还不会说?早死早投胎!反正这辈子都废了。” 冯半芹还是第一次被后生打脸。 一下懵了。 等反应过来,发出尖锐的声音:“你这小贱蹄子,敢打老娘!” 她看到袁春花嘴里嚼着东西,手看样子还要伸手去抓菜。 冯半芹一巴掌呼在袁春花身上:“吃什么吃,跟我一起收拾这个小贱蹄子!” 袁春花才吃了一口,但是冯半芹的话,她不敢不听。 只能抹了把油亮亮的嘴,跟着站起来,看样子两个人想对付苏玉禾一个人。 江凛想要上前,被苏玉禾一个眼神劝了回去。 袁春花昨天被打了也没有记性,张嘴跟着骂苏玉禾小贱蹄子。 苏玉禾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 袁春花尖叫一声,就想扑过来跟苏玉禾打。 苏玉禾看到那两个男孩把手放进猪肉粉条里了。 心里可惜刚才没把菜收起来。 不过他们抓过的东西,苏玉禾也不会再要了。 他们的手黑不溜秋的。 粉条上多了一层黑的脏东西。 看得直倒胃口。 苏玉禾抓着桌子边,一把把桌子掀翻了! “吃什么吃!我就是扔外边儿喂狗,都不给你们吃!” 丹丹给吓得往后一跳。 反应过来,一脸崇拜地看着苏玉禾。 她姐姐可真厉害! 江凛没想到苏玉禾直接上手就抽冯半芹,更加没想到,她还会掀桌。 忍不住笑了。 还得是他对象! 冯半芹和袁春花两人一脸懵逼。 还是第一次见把一桌好菜给掀了的人。 冯半芹肉痛得很,仿佛那些菜全是她的钱。 她啐了一口:“浪费哟,你这贱蹄子,不知道啊——” 苏玉禾又抽了过去:“你这老虔婆,再说坏我名声的话,我抽死你!” 冯半芹脸被打得发麻,瞪着苏玉禾:“你打俺?俺是叶云淑的娘!俺上村里贴大字报,告你不孝!” 苏玉禾冷笑:“你是她的娘,又不是我的娘,哪门子不孝的说法?” 冯半芹“你”了半天,真说不出来什么话。 她直接一屁股坐地上,拍着大腿哭喊着:“云淑哎,你就这么看着你亲娘被人打哩,俺不活了,俺要去跟阻止说没教好姑娘哩,让她看着亲娘这么被人欺负哩。” 苏玉禾皱紧眉头:“你祖宗要知道有你这样的老虔婆,直接从祖坟里爬出来把你带下去!还有,今天就是天王老子来,我也敢认,我还要上公安那里告你,你私闯民房,强抢别人东西,拉你去外面当众教育!严重的还得蹲笆篱子!” 冯半芹噎住,这咋还能告公安呢? 她活了大半辈子,这不是都是家事儿? 想明白了,她努着皱成菊花的嘴:“少诓俺,公安可不管这些,俺吃来俺姑娘家,吃俺姑娘的,怎么就成抢别人东西?” 苏玉禾指了指地上的狼藉:“这些可都是我花钱,你还有你孙子,还有她,” 她一个个点了遍儿:“你们几个都得去蹲笆篱子!” 第136章 敢下去,今晚别回屋里睡! 蹲笆篱子是最吓人的。 冯半芹活了几十年,可不想临死被拉去。 而且,她的记忆还停留在前几年的形式上,要是被拉出去当典型教育,就是把脸都丢干净。 冯半芹噎住,胸脯气得急喘。 袁春花突然叫起来:“大妹,这可是你亲娘哎,你就这么干看着,太不孝了!” 冯半芹也反应过来了,这怎么说也是她姑娘家。 难道还能被小贱蹄子吓到? 她叫了声叶云淑:“姑娘!你娘在这儿呢,被外人这么欺负!你不管管哩,回去俺要跟你爹说,养了个白眼狼儿!” 苏玉禾暂时没动作,她其实还不能肯定这家人在叶云淑心里的位置。 毕竟这亲娘关系脱不开。 叶云淑抿了抿唇:“娘,菜确实是玉禾买的,而且她还没进门,她要做什么,我管不了。” 这是把她们骂苏玉禾的话,暗暗还了回去。 苏玉禾心里有底了,撒开手干就完事儿了。 她拿起叶云淑的盲杖,恶狠狠地盯着冯半芹:“滚不滚?” 冯半芹没想到亲姑娘都不理她,借着旁边的凳子爬起来,连屁股上的灰都没空拍。 她双脚往前跳,双手并排着指着苏玉禾:“你这个不懂事儿的后生,俺不会让你嫁给俺外孙的!等着等着!” 苏玉禾磨牙,举起棍子作势,吓得冯半芹瞪了眼转身就迈着脚跑掉。 “娘。”大壮二壮喊。 袁春花看婆母先跑了,自己看到苏玉禾的样子拿着棍子的样子也害怕,对俩小孩喊:“叫什么叫!回家去!” 临走时,她还不忘记提篮子跑。 瞥到地上还有一些风干肠,她伸手捡了两块。 两个儿子有样学样,也不管脏不脏,从地上抓起两块肉也跑了。 苏玉禾真是第一次见这样的。 人终于走了。 苏玉禾难得有些尴尬,笑着:“掀桌没吓到你们?” 江凛拍了拍苏玉禾:“没事儿。” 说着,他过去扶起桌子。 桌子还挺结实,装菜的都是搪瓷大盆,也没摔坏,倒是几个广口的瓷大碗,摔碎了。 江凛去拿来扫把收拾:“这几个碗,以前就豁口了,我早想换了,现在终于有机会了。” 叶云淑:“是啊,买几个新的。” 她们刚才饭吃到一半,起码苏玉禾自己是没吃饱,冯半芹就来了。 剩下的菜没多少,但摔地上也让人心疼。 苏玉禾看了眼,江凛说:“我捡去喂鸡,你别看了。” 苏玉禾呵呵笑着:“你们还没吃饱?我去再弄点吃的。” 叶云淑:“不用忙活了,我吃饱了。” 苏玉禾笑笑:“我还有点没饱,锅里还有一点米饭,本来要留着明天煮粥的,我炒个蛋炒饭,你们再吃点儿。丹丹,跟我去烧火。” “好嘞。” 灶里就有火,开了风口,放点柴,直接烧起来了。 才做完饭,苏玉禾连锅也不用洗。 掀开锅盖,用锅铲挖了一勺油进去。 剩下的米饭还有不少,苏玉禾敲了两个鸡蛋进去,用筷子拌匀,等油热了,扔进去炒。 风干肠和白菜切碎扔进去。 没两分钟就炒出了香味儿。 丹丹对着空气猛吸两口:“好香呀!” 苏玉禾看了眼她,手里快速切着葱花。 等快出锅的时候,把葱花放进去,这份蛋炒饭更香了! 丹丹咽了咽口水。 苏玉禾拿了个小碗,先盛了些出来给她。 剩下分了三碗。 江凛收拾好地上的东西,把几个完好的搪瓷盆拿进来洗。 苏玉禾把叶云淑和石康元的蛋炒饭给她们送了过去:“石爷爷,云姨,你们再吃点儿,等下再冲一碗麦乳精喝。” 她看了眼地上,都被江凛收拾好了。 有些蛋花汤弄得地上都湿了。 江凛这时候从外面进来,手里铲着一铲子灶里的土木灰,倒地上,盖住了湿润的地方。 苏玉禾和江凛回到灶房。 她把剩下那碗蛋炒饭给江凛,自己冲了碗麦乳精。 江凛以为一人一碗呢。 嘴里塞了一口饭,发现苏玉禾在喝麦乳精,左右看了看。 皱眉:“你饭呢?” 苏玉禾眨眼:“我饱了呀,我是怕你们没吃饱。” 江凛一脸不知如何是好,用勺子舀一勺出来递到她嘴边:“张嘴。” 苏玉禾张嘴吃了,边吃边含糊不清道:“我真的饱了。” 江凛才不管她,时不时给她一口。 一碗蛋炒饭两人分着吃完了。 …… 相比这边吃饭的融洽,回到家的冯半芹可真是气炸了。 家里已经吃完饭了。 锅里就剩下点儿咸菜,别的什么都没有。 冯半芹在江家吃了瘪,回到自己家,连之前受的气一块儿撒。 她大声喊:“老大家的!。老大家的!” 钱桂兰刚躺下,听到声儿假装听不见。 袁春花看灶里没东西,自己肚子饿着。 钱桂兰要是不出来,她还得做饭。 于是,开口怂恿道:“娘,我刚才可是问过七月了,她们刚回屋呢,大嫂不会那么快睡着的,一定是不想管您肚子饿不饿呢,这是装聋当听不见呢。” 冯半芹气哼着,直接冲到叶祖杨屋门前。 大力拍打着门:“钱桂兰!你是不是死的,俺叫你那么大声儿当听不见哩!给俺出来!” 叶五月有些担忧地看着钱桂兰:“娘,要不俺去,别给她抓住骂人的机会。” 钱桂兰咬牙,用力拧了把叶祖杨:“说俺们睡了。袁春花那么大个在哪里,还要俺们出去给她做饭!把俺们当丫鬟也得有个限度!” 叶祖杨抿嘴。 冯半芹还在外面叫:“好啊你钱桂兰,婆母的话都不听了,行啊,你不出来,你让几个赔钱货出来,怎么让奶奶饿着肚子哇,以后没婆家要!” 钱桂兰又掐了把叶祖杨。 叶祖杨冲着门:“娘,她们睡了,你让弟妹随便热点儿。” 袁春花一听不乐意了。 大声说:“咋让俺来哩,本来就不是俺做饭!” 反正钱桂兰不作声,拉着几个女儿不说话。 叶祖杨掀开被子想下炕出去,被钱桂兰拽着:“敢下去今晚别回屋里睡!” 第137章 要不嫁人算了 叶祖杨看了看娘四个的脸色,到底是没下去。 又说了句:“弟妹,一直是俺婆娘和姑娘做饭,今晚是你们说不在家里吃,就没做,这会儿你们要是饿,自己随便弄点儿。” 钱桂兰虽然一直被冯半芹骂,但是出了外面,冯半芹也不敢怎么说她。 因为钱桂兰娘家不是好惹的。 换个人,冯半芹肯定拾掇着大儿子离婚,换个能生儿子的婆娘。 到底是在叶家长住,有些东西钱桂兰忍着没跟娘家说,所以在叶家一直被欺负。 不过就是顾着冯半芹亲娘身份,钱桂兰已经快忍到尽头了。 为了自己姑娘,钱桂兰觉得再这样下去,迟早要疯一个! 冯半芹看着叫不出来了,也有些累,对袁春花说:“去煮点稀饭。” 袁春花都多久没有煮饭了,根本不想动。 然后她回屋把自己大女儿七月拉出来。 七月一脸不高兴:“咋不让五月去做呢,你吃肉不带俺们,煮饭又要叫俺!” 袁春花瞪眼:“俺没有吃肉!饿着肚子呢!那几个赔钱货在装聋呢!你放心,娘一定在别的地方帮你找补回来!等下次十月从她外家那里拿糖回来,娘给你拿过来!” 钱桂兰带姑娘们回娘家时,回来的时候,小女儿十月身上总会有糖。 一直都被袁春花抢走。 七月听到糖,愿意动了。 拉着妹妹八月,不情不愿地去煮了稀饭。 就着咸菜,冯半芹呼噜了两碗稀饭下去。 大壮二壮不乐意了:“奶,俺要吃肉!俺不吃咸菜!” “肉什么肉!”冯半芹想到自己刚才光顾着跟苏玉禾闹,一口肉都没吃到。 袁春花和大壮二壮都吃到了! 她都看见了,手抓盘里去了。 就她没吃,还挨了几下。 现在脸上还火辣辣地疼着呢。 冯半芹心里有火,但也舍不得对俩孙子发:“家里连蛋都没有,明天鸡下了给你们煮鸡蛋羹!” 二壮还不到十岁。 直接往地上一滚:“俺不管,俺就要吃肉!俺不要吃鸡蛋!” 袁春花在旁边看着,一点也没打算拦着。 心里还挺高兴。 也就只有她儿子能在家里这么闹了。 她甚至是希望他们闹再厉害点儿,明天冯半芹就得去买肉。 家里已经很久没有肉了。 袁春花砸了下嘴巴,嘴里好像还有刚才在江家吃的肉味儿呢! 那可真是纯肉啊! 想着想着,她只能端起碗喝了两大口米汤。 冯半芹被炒得脑瓜疼,但是更心疼孙子在地上滚。 哄着拉起二壮:“好啦好啦,奶明天买点肉给你吃啦。” 二壮闹了半天终于满意地起来。 …… 第二天冯半芹托人在肉食站买了三两肉。 也就两毛钱。 都给冯半芹肉疼坏了。 晚上做饭的时候,冯半芹自己动手,把三两肉切了炒大白菜。 钱桂兰还纳闷儿呢。 她这婆母怎么突然进灶房了。 原来是买了肉。 看着就那么几两,肯定又没有她们的份儿。 以往都是她和几个女儿在,趁着饭菜还没端上桌偷偷吃一点。 不然哪里长那么大。 冯半芹一来,钱桂兰就不能先吃了。 十月看着那肥瘦掺半的肉。 冯半芹瞪了眼她:“看什么看!昨晚让俺饿着,你还想吃肉?做梦!” 十月被吓得一愣。 六月把十月往身边一拉。 钱桂兰心里冷笑,就是没有昨天晚上的事情,这肉也不会给她们吃的! 果然,冯半芹用猪肉炒了一大盘大白菜。 就把那些肉一片一片挑出来,用碗装走,白菜独自再装一盆。 这盆白菜只是沾了一点儿肉的味道。 冯半芹真是一点儿都没浪费。 一碗肉全进了两个孙子嘴里,袁春花两个女儿也没得吃。 晚上钱桂兰沉着脸看叶祖杨:“看到了!买这几两肉才几毛钱?俺们一家三四个人上工,每天也有三四毛钱?一口肉都不给吃!” 上工有多少工分多少钱,大家都差不多的。 而且,叶祖杨他们的工分本,都捏在冯半芹手里,领了多少钱都是知道的! 拿回来的钱,都在冯半芹手里。 叶祖杨身上是一分都没有的。 钱桂兰有一点儿,都是娘家补贴的。 没让冯半芹知道。 叶祖杨:“算啦,侄子还要长身体,年纪小!” 钱桂兰一脸失望:“俺家十月年纪很大吗?可怜见地,摊上这么个奶,还不如当初生下来掐死算了,是娘对不起你啊。” 她抱着十月哭。 叶祖杨皱眉:“你不要说这种话!” 钱桂兰:“俺不说这种,俺说什么!” 叶五月:“娘,要不俺去嫁人,嫁人家里就好过些了。” “你咋不明白呢,是你奶要留你,外面人听说你奶要一百块钱彩礼,个个都跑了!”钱桂兰哭着,“你奶看得都不是好人家,想把俺姑娘当东西卖掉!” 叶五月沉默了。 叶六月突然开口:“娘,可以找表哥帮忙。” “哪个表哥?”钱桂兰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自己娘家那边的,她那些侄子,怎么介绍? 她侄子不是读书,就是在家里赚工分。 有的结了婚的,也没见说有合适的人介绍啊。 叶六月:“江表哥。” 钱桂兰愣了一下,看了眼叶祖杨。 “还是算了,你奶早几年看人家江家落了难,跟自己姑娘断关系,也不给俺们跟他们走动。这都好几年了,人都不知道长什么样了,怎么好意思让人家帮?” 而且,不知道江凛现在是什么人。 要是还是地主,还能介绍好的。 现在? 怕是也没认识几个好的。 她不愿意拿自己姑娘冒险。 叶六月:“娘,你还记得过年那会儿俺拿回家的桃酥吗?就是江表哥给的。还有以前俺拿回家的肉啊,糖啊,都是他给的。” 钱桂兰真不知道:“你不是说是你同学给的吗?” “哪有那么大方的同学。姐也知道,不信你问她。” 钱桂兰看向五月:“真的?” 叶五月点头。 钱桂兰和叶祖杨面面相觑,真没想到江凛还给家里拿过东西。 叶祖杨:“大妹教出来的人不会差,外甥是个好的。” 第138章 大舅妈来了 冯半芹还没和叶云淑断绝关系前。 当时的江家还是家底丰厚的地主。 叶云淑次次回娘家都会给几个侄女带东西,从来没有因为钱桂兰没生出儿子而看不起她。 对钱桂兰这位大嫂恭敬有礼。 钱桂兰挺喜欢这个小姑子的,可惜婆母太坏,自己姑娘不认,也不让他们去和叶云淑来往。 久了,钱桂兰都快忘了。 现在说起叶云淑,钱桂兰才把以前叶云淑的好慢慢想起来。 她用一种难以言说的表情看着叶祖杨:“你们叶家,也就只有大妹一个好的了,有时候我都怀疑她不是你娘亲生的。” 叶祖杨脸一拉:“别说这种话。” 钱桂兰拉起脸,倒没有继续说。 过了会儿,钱桂兰说:“五月的事儿,要不你去找外甥问问,说不定他真有合适的人。” 叶祖杨抿嘴:“可是娘说了,不让咱们去找大妹。” 叶六月撇嘴:“可是她自己都去了!俺听到大壮二壮跟七月炫耀,他们在江家吃到肉了!” 钱桂兰一愣:“不是说没吃东西就回来了?” 叶六月:“不知道,但是是真吃着肉了。” 钱桂兰沉默,其中肯定有他们不知道的事情。 她拧了把叶祖杨:“听到没有,你姑娘都知道你娘自己先去了,怎么只准州官放火还不许百姓点灯啊?袁春花那女人去得,俺们咋去不得?” 叶祖杨一噎:“俺明天和娘探探口风。” “探个屁!”钱桂兰要气死了,“俺当初真的是瞎了眼了,嫁给你这么个没主见还窝囊的男人!” 钱桂兰一脸认真,盯着叶祖杨:“叶祖杨,俺自己带着姑娘去!你别多嘴,也别去跟你娘探口风,俺明天带着六月十月去江家,就说是俺们回娘家了!” 叶祖杨不情愿:“不是刚过完年吗?这时候再去娘家,说不过去。” “说不过去也得过去。” 钱桂兰还是有些不放心:“五月你就在家盯着,别让你爹破坏了咱们的事情。” 五月点头。 …… 苏玉禾做好了蜜丸,和江凛一起去了省城。 给任俍做了次针灸,把蜜丸给他,收了五块钱就走。 江凛通过人脉摸到了省城自由市场的渠道,这次来也是有事情的,苏玉禾想了想,干脆去徐家了。 徐旭还没有上学,家属院里别的小朋友都去上课了。 只有他还在家里。 看到苏玉禾很高兴,拉着苏玉禾玩儿。 纪善芳在家同样意外苏玉禾会来,忙让家里阿姨多做两个菜! “你来省城干啥来啦?” 苏玉禾笑笑:“江凛有事情来这边要做,我顺道儿来看看,我给小旭再看看。” 她没说任俍的事情。 治病这种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 其实距离上次检查没几天,但她说要给徐旭检查,纪善芳很乐意:“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经过治疗,小旭的哮喘病已经很稳定了。 得亏是后天的,加上年纪小,效果才会那么好。 苏玉禾拍了拍小旭肩膀:“今年就可以去上学咯,高兴不高兴?” 徐旭重重点头:“高兴!等我上学,你还会来看我吗?” 苏玉禾:“有机会就会来哦。” 她想起了家里的丹丹,今年八岁,就是上学的年纪,等到时候学校开学,去问问。 苏玉禾在这边待到了下午,江凛才过来找人,和苏玉禾两人赶着最后一趟儿车回金木县。 江凛让一起做生意的伙计留了两斤猪肉,回来拿车的时候,把肉一起拿走。 到家刚进院门,就听到屋里传来说话的声音。 听起俩声音挺和谐的。 苏玉禾和江凛互相看着对方,有些好奇是谁来了。 苏玉禾:“你说谁会来?” 江凛摇了摇头:“村支书婆娘?” 江家这地主家,平时和村里人很少往来。 但是村里总有事情要通知江凛他们,一直都是村支书婆娘过来。 江凛下意识以为是她。 把车停好,两人这才进屋。 苏玉禾看见了,是个陌生的女人拉着叶云淑的手说话。 旁边还有两个陌生的姑娘家并排坐着没说话,眼睛也没有乱看。 苏玉禾不认识,扭头看了眼江凛。 江凛认出了六月,然后推断出,说话的女人应该就是大舅妈,年纪小的姑娘就是他最小的表妹。 很久前见的时候,他表妹走路还没走利索呢。 他小声和苏玉禾说:“应该是我大舅妈。” 怎么又是舅妈? 苏玉禾皱眉,她想到了袁春花那女人。 丹丹从侧屋冒出头来,小声叫了声儿姐姐。 苏玉禾招手喊她过来,丹丹过来了,指了指里屋:“来客人了,跟云姨说话,我没进去。” 石康元也躲在自己屋里研究针法。 苏玉禾看叶云淑和女人相谈甚欢的样子,应当是关系还不错。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 六月是最先发现江凛的,直接站了起来:“表哥!” 江凛点了点头,走进来。 叶云淑怕江凛不认得钱桂兰,对江凛说:“凛哥儿,这是你大舅妈,快叫人。” 钱桂兰笑呵呵地:“也有些年没见啦,外甥可能都不认得俺咯,瞧瞧,都长那么大个儿了,比他舅还要高,还要俊哩。” 江凛顺从地喊了声儿大舅妈。 “哎哟,这就是大妹说的玉禾?”钱桂兰看着苏玉禾,主动开口,“大妹说俺外甥相上了个城里知青,没想到长得还那么俏!俺外甥这福气好啊。” 别的不说,钱桂兰上来一顿夸。 苏玉禾对她的印象比袁春花的好太多了。 她微微笑了下:“你好。” 钱桂兰说起好话来跟不要钱似的:“长得也白,城里养人啊。这普通话,讲的又好,叫那什么来着,字什么圆……” 六月:“字正腔圆。” “哎,对,对。”钱桂兰自嘲,“俺没念过书,啥也不懂。” 苏玉禾:“我先去做饭。” 叶云淑“看”向江凛:“多放些米,你舅妈今晚在家里住。” “哎,这哪儿行。”钱桂兰推脱道。 叶云淑:“雪还没化呢,等下天黑了,走路多危险,你有带着俩姑娘,还是在家里住。” 江凛:“我去灶房帮忙。” 第139章 吃到肉了!!! 打那天从江家没捞得着好处,冯半芹和袁春花时不时就骂叶云淑白眼狼。 还有骂江凛找了外面的狐狸精。 钱桂兰一直以为就是她们看不上江凛找的对象而已,没想到苏玉禾长的是真漂亮。 浑身捂得只剩下一张脸,从个子还有脸,都能看出是个漂亮的姑娘。 钱桂兰想起那姑娘说的话,有些疑惑地问叶云淑:“大妹,这知青和外甥没结婚?” 叶云淑摇头。 “那她还挺勤快,主动做饭哩。” 叶云淑笑着:“是我们家的福气,你家五月呢?有十九了?还没说上亲?” 钱桂兰正愁着不知道怎么开口呢。 没想到机会送上门来了。 她一脸愁,叹了口气:“别说,娘她……” …… 苏玉禾刚把猪肉放水里洗,江凛就进来了。 “你不去跟你舅妈说话?” 江凛摇头:“不知道说什么,有娘在就行了,对了,我来多放点米,等下舅妈她们留下吃饭。” 丹丹正在舀米,闻言回头看了看:“要放多少啊?” 江凛:“放多一碗半。” 家里盛米的是陶瓷碗,三个人再多一碗半够吃了。 苏玉禾有些唏嘘地看着江凛:“你还有几个舅妈呀?” 她想趁着现在一次性问清楚算了,别过几天又整出来第三个第四个舅妈。 “没有了,没记错的话,就两个。” 苏玉禾:“你这个舅妈,感觉比之前那个好。起码不让人讨厌。” 反正苏玉禾是不讨厌夸她漂亮的人的。 像袁春花那种上来就是小贱蹄子的,那可真该打啊! 江凛摸摸鼻子:“确实是,大舅妈在家里也不好过。” 他把他记得的事情都说了。 苏玉禾对冯半芹的印象更差劲儿了。 因为儿媳没有生出儿子,各种打压欺负? 她忽然想起,冯半芹带来家里的那两个男孩儿,那态度,可真是宝贝啊。 冯半芹这不就是典型的农村恶婆婆了吗? 这也不难怪她会趁着江家落难,跟叶云淑断绝关系了! 连亲闺女都不疼。 两斤肉平时要分两顿吃的,就是听到舅妈要留下来吃饭,苏玉禾还没改变主意。 只是听她们在家吃不上好东西,而且,那俩姑娘穿着破旧补丁的棉衣,看上去还跟竹竿似的。 这舅妈也瘦,远远比不上袁春花,看来能吃的都进了袁春花她们肚子里了。 苏玉禾心里起了恻隐之心,干脆把肉全切了。 她使唤江凛:“去拿一根大葱出来,捞一碗酸菜,还有土豆。” “表哥?”六月站在门口。 江凛让她进来,六月手里抱着一袋东西。 她走进来匆匆看了眼苏玉禾,接着看着江凛:“表哥,这是俺娘让俺拿过来的东西,让你一起煮了。” 江凛打开袋子一看,里面是十个鸡蛋,剩下一袋子全是红薯。 红薯苏玉禾爱吃,倒是鸡蛋。 江凛抿嘴:“六月,你跟表哥说,这鸡蛋哪儿来的?” 按道理,冯半芹是绝对不会把鸡蛋给钱桂兰拿过来的。 要是钱桂兰自己偷偷拿的,被冯半芹知道,肯定又得闹。 江凛又不差这几个鸡蛋,让六月留着拿回去。 六月说:“俺娘跟婶子们换的,说上门不能空手,俺娘还说了,你得收下,不然俺们拿回去,也轮不到俺们吃了。” 说到后面,六月声音越来越低。 甚至还低下了头。 苏玉禾走过来:“收了,你表哥收了,别难受,等下我给你煎个大鸡蛋,保证让你吃饱饱的!” 六月抬头快速看了眼苏玉禾,不太敢直视她,这姐姐太漂亮了,而且还很温柔。 她嗫嚅地说了声儿谢谢。 接着转身跑了。 苏玉禾看着这袋子红薯:“你这大舅妈真的比袁春花好太多了!还拿了东西,那袁春花指望着来捞东西的。” 还有冯半芹,别以为她不知道那个篮子拿来做什么的。 要不是苏玉禾把人打跑了,指不定装什么带走呢。 说起来,苏玉禾觉得冯半芹这老太太挺蠢的,上来颐指气使的,吵架直接把和气干没了。 要是好好的,叶云淑也不会不留亲娘在家吃饭。 江凛把苏玉禾要的菜拿出来。 两斤猪肉分成两份做菜。 苏玉禾做了猪肉酸菜粉条,大葱炒猪肉,清炒土豆丝。 她还按人头煎了一盆鸡蛋,放够了油,鸡蛋一敲进去,立马起了金边,撒了盐,底下那面已经熟了。 用铲子一翻,换了面儿,等待十多秒,就可以推到边上,煎下一个。 每个鸡蛋她都没切开。 整个的。 六月看到一盆叠在一起的煎鸡蛋,喉咙控制不住地咽口水。 随即目光一黯,这肯定没有她的份儿。 在叶家,兑水蒸出来的鸡蛋羹,她一口都没得吃。 等江凛再把两盆肉菜端上来。 六月眼睛都瞪圆了,不敢相信竟然有那么多肉。 她只在过年的时候见过,而且,冯半芹也就给一小片她。 她伸手拉了拉钱桂兰。 钱桂兰也看到了。 她脸色有些复杂。 江家这伙食也太好了? 两大盆肉。 那猪肉酸菜炖粉条,她都多久没吃过了。 猪肉炒大葱,全是肉。 不像冯半芹,买个几两肉,炒了大白菜,还把肉挑出来。 江凛给她们盛饭,一人一碗米饭。 白花花的米饭,放在面前。 六月心里很激动,但是不敢动。 “吃啊,怎么了?不用等人了。”江凛说。 六月看向钱桂兰,后者有些不好意思地跟江凛笑了笑:“俺们在家都没见过那么多肉哩,随便煮点都能吃的,怎么做那么多肉了。” 苏玉禾夹了个金黄喷香的鸡蛋给十月,又夹了个给六月:“快吃,答应你的一整个。” 六月鼻头一酸,视线模糊,捂着脸呜咽起来。 苏玉禾吓了一跳:“别哭啊?怎么了?” 她有些尴尬地看了眼钱桂兰,又求救似地看向江凛。 钱桂兰语气也有些哽咽:“没事儿,六月是难受呢,家里的鸡蛋都是老二哪一家吃的,是俺没用,连鸡蛋都没让她们吃上。” 苏玉禾不知道说什么 叶云淑一脸气愤:“娘也是过分,自己孙女都苛待!活了一辈子了,还是这么拎不清。” 钱桂兰拍了拍六月:“别哭了,姑姑和表哥都在呢,那么多人,你不怕丢人啊?都快是大姑娘了。” 六月缓了缓没哭了,有些不太好意思。 第140章 就说她不简单! “快吃,看看我煎的鸡蛋好吃不好吃。” 苏玉禾笑着给丹丹也夹了个鸡蛋,丹丹埋头就吃。 看着比丹丹小一些的十月小心地夹起鸡蛋放嘴里吃。 嘴角染上了金色的油渍,钱桂兰也没有说她,小孩子吃脏了等吃完了再擦干净。 苏玉禾看她筷子都用不利索,问:“要不要换个勺子?” 钱桂兰看了眼:“不用不用,让她自个儿吃。” 苏玉禾点了点头,发现钱桂兰她们就吃了几块肉,接着就不动了,只吃土豆。 她掉转筷子,用筷子头给六月和十月夹肉:“吃啊,在你表哥家还能让你们饿着?” 叶云淑跟着说:“是啊,大嫂,你把这儿当自己家,别见外哈?我这眼睛也没好,招呼不了你们,有什么多担待。” 钱桂兰忙说:“别这么讲,俺们晓得滴,你也吃你的。” 叶云淑点了点头,伸手夹菜吃,好像能看见一样。 钱桂兰愣了一下,看了眼叶云淑裹着纱布的眼睛,到底没说话。 主要是叶云淑和钱桂兰在说话,叶云淑忽然叫了声江凛:“你有没有合适的兄弟,你表妹五月还拖着呢。” 这是要他做媒的意思? 江凛可没有做过,让他去给人介绍对象,他哪有经验啊。 “对了,五月怎么没来?” 钱桂兰:“家里走不开,俺们过来也是寻了理由回娘家,留五月在家做饭,要是都走,你姥也不乐意。” 说到冯半芹,江凛脸色淡了许多:“二舅家那么多人,还能饿死不成?” 叶云淑喝了声江凛:“怎么说也是你姥姥,有些话要是传出去会被戳脊梁骨的。少说两句。” 苏玉禾有些好奇:“没有分家住吗?” 钱桂兰叹了口气:“父母在不分家嘛,要是能分俺们早分了,现在拖得俺家姑娘十九了都说不上婆家。” 叶云淑:“是我们叶家对不起你们,娘她年纪大了糊涂,拎不清。” 钱桂兰:“去年相了两个,都快说好了,娘不仅要三转一响,还要一百块钱,直接把人吓跑了。这名声传出去,哪家媒婆都不敢接了。” “谁家日子不困难?”叶云淑很无语,她娘是想干什么? 开口要那么多,也不看看自己能给多少嫁妆。 就冯半芹那个性子,顶多给一条棉被,还是薄的那种。 苏玉禾却忍不住看了眼江凛,三转一响,他已经给了两转了。 还有彩礼,他说攒了一千多。 苏玉禾看向钱桂兰忍不住道:“家里的事情要是一直没解决,就算凛哥有合适的兄弟,到时候她再要一百块钱,人家要是没有,这婚事儿也很难成啊。” 江凛:“玉禾说的对,那老太婆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人家给那么多彩礼,她给多少嫁妆?” 钱桂兰发愁:“嫁妆是想都不敢想的,家里工分本都在她奶手里,俺们手里没钱,就是收了彩礼,估计也是到她奶手里。” 江凛没有一口回绝,只说:“我留意下,六月都跟我说了,二舅家那几个跟皇帝一样,不用做工的,你跟大舅养着一家米虫,要是不分家,这日子没有好过的盼头。” “俺晓得,俺想分家呀,可是你大舅……”钱桂兰叹气。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让分家分不了,不分自己也支愣不起来。 苏玉禾索性没说话了,心里还真是挺好奇江凛大舅是个什么样的人? 连自己姑娘的婚事都做不得主。 主要话题是那个没来的五月,苏玉禾大概猜到了钱桂兰过来的目的了。 钱桂兰以为苏玉禾住在江家,吃了饭,江凛把人送走,她才嘀咕:“原来不在这儿住啊,俺还以为城里人这么开放呢。” 叶云淑:“没结婚,自然不好让她在家里住的。” 钱桂兰凑过来:“大妹,外甥有二十二了?有对象了还不赶紧结婚?先生个娃把人套牢住先哇。” “凛哥儿二十三了。”叶云淑纠正她,笑着说,“快了,再准备了,等到时候结婚,一定请你们喝喜酒。” …… 苏玉禾见过江凛不少兄弟,年纪合适的肯定有,但她觉得还是不能轻易介绍。 毕竟叶家怎么看都是一团乱麻。 她忍不住给江凛说了。 江凛和苏玉禾想到一块儿去了:“我知道的,我会看情况的,叶家有些人真是像蛀虫一下,害了一个又一个。” 苏玉禾:“有句话你别嫌我多嘴,我总感觉你娘不是亲生的,你那姥姥上来也不关心云姨。” 江凛倒没有这么想过,村里不少家庭重男轻女厉害。 毕竟女儿养大了,嫁到别人家就是泼出去的水。 全都指望着儿子养老送终呢。 对姑娘态度一般都不咋地。 苏玉禾回到知青点,发现路建荣竟然下乡来了。 她没想到那么快。 路建荣路过院子,看到苏玉禾只是瞥了一眼,不再像以前一样凑上来犯贱。 苏玉禾乐得自在。 不过既然他下乡来了,苏玉禾又有别的事情可以做了。 钱桂兰听江凛说会留意,高兴得很,仿佛他答应了,就一定能找到合适人家。 晚上和两个姑娘睡下。 六月有些不舍:“娘,咱们能在这边多住几天吗?” 钱桂兰:“不行,这是你姑姑家,再说了,要是住久了,你那奶,不得骂死?” 十月被钱桂兰抱着,仰起头:“表哥家真好,有鸡蛋吃,有肉吃。” 钱桂兰没再说话。 回到叶家。 叶五月喊了声娘,钱桂兰拉住她的手:“俺跟你表哥说过了,让他找合适的,你表哥家吃肉都是一盆一盆的,他兄弟也不会差……” 以往说到婚事,叶五月都麻木了,这次隐隐升起些失望。 也许这次就可以了呢? 袁春花本来想来偷看钱桂兰回娘家,有没有带些好东西来。 没想到让她听到了这么大个秘密。 好啊! 这钱桂兰真是会藏! 竟然偷偷跑去了江家,还在那里吃了肉,住了一晚上。 凭什么啊? 她袁春花可是被拿着扫把打出来。 她就说钱桂兰这女人不简单,一声不响的,还让人江凛给她姑娘找对象? 第141章 一朝爆发 想得真美! 想自己偷偷拿彩礼呢? 冯半芹说了,彩礼钱留着给她大壮二壮娶媳妇儿呢! 袁春花想到这儿就忍不住,转手就去找冯半芹。 生怕晚了半秒,钱就给钱桂兰拿走了。 …… “你说什么?钱桂兰跑去江家了?不说回娘家吗?” 冯半芹正铲着猪粪呢,一听就把铲子扔了。 袁春花点头:“俺亲耳听见的,她们是想让江凛那小子找对象,娘,你说她们是不是想把五月偷偷嫁了,把彩礼钱自己拿着啊?” 冯半芹年老皱纹多,闻言皱得更厉害:“她敢!” “这可说不准!你看她们还敢偷偷去江家。” 冯半芹指着地上的猪粪,拉了把袁春花:“你来铲,俺回去逮她问问!” 袁春花可不想铲这臭烘烘的猪粪。 她本来想找六月,没见着人,最后让自己女儿七月来铲了。 她自己跟着冯半芹后面回去。 冯半芹一进家门,就开始吼:“钱桂兰!钱桂兰!” 叶五月在灶房里忙活,闻言走出来:“娘不在家。” “上哪儿去了?”冯半芹拧眉,“是不是又跑江家去了?” 叶五月愣了下,她怎么知道娘去江家了? 她很快解释:“没有,娘跟爹都在地里上工还没回来。” 冯半芹气得厉害,一想到这个怎么骂都骂不出一个屁的大儿媳,竟然胆子那么大,背着去江家。 忤逆她的命令。 她就浑身不得劲儿! 她就在家坐着。 等钱桂兰一回来,冯半芹立马冲上去,给了钱桂兰一巴掌:“你个挨千刀的!竟敢背着老娘去江家!说,你去干什么了!” 别看冯半芹年纪大,但是她可是做惯工的,力气大的很。 手上也没收力,一巴掌下来,脸上火辣辣。 脑袋嗡了下,钱桂兰捂住脸,刚想问冯半芹怎么了。 就听到她话像连珠炮一样蹦出来。 她怎么知道自己去了江家? 叶五月出来的时候,钱桂兰已经被打了。 心疼地喊了声儿娘。 又看向冯半芹:“奶,你怎么打娘了。” 冯半芹瞪了眼她:“一边儿去,她嫁到俺叶家,俺还打不得了?钱桂兰!你快说你上江家去做什么了?” 钱桂兰直接否认:“什么江家?谁说俺去江家?娘,那么多年了,俺什么人你知道的呀,俺怎么可能不听你话就去了。” 六月附和:“就是,只有二婶自己先去了姑姑家?不会是谁看不得俺们上姥姥家,胡乱说的?” “老二家的,你过来。” 袁春花不是很想过去,但还是讪讪地过来了:“娘。” 冯半芹:“是不是你说听见她们去江家?” 袁春花:“是呀,她们还说江家有肉吃呢。” “你听!” 钱桂兰一口咬死:“弟妹一直看不上俺家,这次趁着俺们回娘家泼脏水,到底是有多恨俺们啊?” 钱桂兰忽然哭了起来:“俺和祖杨,除了上工就是在家里干活,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怎么别人随随便便一说,俺就得挨打?分家算了!” 冯半芹瞪大眼睛:“分家?分什么家?好啊你钱桂兰,老娘还没死呢,你就想分家?你个搅家精!” 袁春花一听钱桂兰想分家,立马跟着急,不能分家呀! 分家了她不就得自己做饭了? 于是,她跟着指责钱桂兰不孝顺:“俺看大嫂是想了很久了?” “袁春花!”钱桂兰喊了一声儿,“什么事情都有你!到底谁是搅家精?” 叶六月:“二婶还是懒婆娘,不干活,光吃饭!” 啪! 袁春花直接给了叶六月一巴掌:“你个赔钱货!胡说八道什么!” 袁春花最讨厌别人说她懒婆娘了! 外头人说,她都得骂几句回去。 钱桂兰肚子里出来的赔钱货,她抬手就打了。 钱桂兰忍了那么多年,直接爆发了。 冲上去就跟袁春花撕打起来:“你敢打俺闺女!” 袁春花没想到钱桂兰会跟她动手,失了先机,直接被压在地上。 别看她块头比钱桂兰大,但是力气真没有钱桂兰大。 袁春花捂着脸躲着:“娘!娘,快帮俺揍她!” 冯半芹一样是第一次见大儿媳妇发那么大的气,以前骂她都不吭声。 那句话说的真对,会咬人的狗不叫! 冯半芹看钱桂兰这凶狠劲儿,有点不敢上前。 好在很快叶有财他们回来了。 三个男人看着地上撕打成一团的俩女人,直接愣住。 叶祖保发现被揍的是自己婆娘,大喊一声儿:“干什么!春花啊!” 他跑过去抬手想打钱桂兰,被叶祖杨拉住了:“你干什么?” “俺干什么?俺婆娘都被打了!” “够了!闹哄哄得像什么样!”叶有财呵斥俩儿子,“愣着作什么,快把人拉开,还嫌不够丢人吗?” 已经有不少人探头往这边看了。 院子墙又不高,站外边就能看见里面。 叶祖杨拉自己婆娘,叶祖保心疼地扶起袁春花:“没事儿?” 袁春花脸都肿了:“你看俺像没事儿的样子吗?” 她指着钱桂兰:“这个贱婆娘,打俺!爹娘,你们快管管她!” 冯半芹看当家的回来了,腰杆儿都站直了:“老大家的太过分了,给老二家认个错儿,这事儿就过去了。” 目光刷刷看向钱桂兰。 钱桂兰看着袁春花得意的眼神,说:“俺没错!是她先告状,污蔑俺,娘也不听俺解释,上来就给了俺一巴掌,打人还不打脸呢,俺做错了什么?还有,袁春花打俺闺女……” 外面站着的人,把事情听了清楚。 有人指指点点: “老叶家的,确实偏心哟,还打儿媳妇,她自己也是从媳妇熬成婆,对儿媳妇咋那么坏呢?” “你们忘啦?老叶家的经常骂桂兰生不出儿子呢!” “就是啊,俺在这附近住,清楚着嘞,老二家生了俩儿子,在家都不用做工的,可怜桂兰和几个闺女了。” …… 冯半芹听着那些话,脸色顿变,冲着外边喊:“看什么看!谁再胡说俺撕烂他的嘴!” 叶有财被那些话躁得慌:“行了行了,先回家去,在这儿闹什么闹!” 第142章 好事多磨 相较于叶家的闹剧,苏玉禾这边洋溢着喜气。 老太太的腿有知觉了,能够伸缩,石康元说再有十天半个月,应该就能下炕站立。 到时候再慢慢尝试走路。 老太太摸着腿感慨:“我都六十多了,以为就这样等死,没想到还能有机会站起来。死而无憾了啊!” 江凛皱眉:“祖母?” 叶云淑:“母亲别讲这种话,凛哥儿准备成家了,你还得抱曾孙呢。” “说到结婚,现在就该准备起来了,凛哥儿,”老太太目光看向江凛,“亲家那边怎么说?” 江凛想了想:“五月天气好了,看个自己领证办酒。三转一响都买,彩礼我都攒好了。” 老太太想起往事,眉眼间多了些笑容:“你知道你爷爷当年给我的彩礼是什么吗?” 叶云淑笑了:“那肯定很丰厚的。” “那是当然。”老太太笑着回忆,“那会儿一九年,咱们江家世代经商,后来为了躲避战争,回到村里住,买了地。” 老太太依然记得自己的彩礼:“你祖父给的彩礼,那可真是十里八乡头一个!玛瑙绸缎、黄金银元、财宝翡翠、牛羊田地……” 江凛笑了笑:“祖父厉害。” 老太太:“彩礼你准备了多少钱?” 江凛:“我这里有两千多,买完三转一响剩下也有两千,我打算全给玉禾。” “太少了。”老太太皱眉,“都不够你祖父娶我的一个零头的呢。” 叶云淑笑了:“现在情况不一样啦,能拿出三转一响已经很有面子了!” 老太太叹了口气,确实是这样。 “哎,凛哥儿把你屋子翻新一下,里面的柜子都旧了,找人打个大衣柜!再打两张桌子。” 江凛愣了下:“我还真没想到,是应该打个柜子。” 眼下三月多,离五月就剩俩个月。 江凛说打柜子,立马找木匠。 听说江凛要结婚打柜子,他师傅给介绍了个木匠。 江凛按着地址去找人。 都是金木县的,只是在另外一个地方,江凛骑自行车要踩差不多四十多分钟才到。 那老师傅姓蒲,叫蒲阳伯。 江凛到的时候,只看到一个小院子,篱笆围着,里面看着就两间屋子。 “有人吗?”江凛冲着里面喊了声儿。 没人应。 江凛又喊了两声儿。 才有个五十来岁的老头开门探头出来,一脸不耐烦:“谁啊。” 江凛:“我是梁鹏飞介绍过来的,请问蒲师傅在吗?” 蒲阳伯听到梁鹏飞,笑了:“梁老头还没死呢?” 江凛有些尴尬,不知道该说什么。 “既然是他介绍过来的,进来。” 江凛进到里屋,发现屋里没有一件完好的东西,就连炕头,都有大裂缝。 他皱了皱眉,联想到蒲阳伯的木匠身份,心里猜到他兴许也受到了影响。 他带了五斤米,还有一瓶白酒过来。 蒲阳伯佝偻着身体,对他拿来的东西没多看一眼,给江凛倒了碗水:“家里只有水,将就着后生。” 碗都是豁口的。 江凛毫不在意地端起喝了一口。 蒲阳伯“说,老梁头让你来干什么?” 江凛一脸恭敬:“我准备结婚,师傅给我介绍您,我知道您手艺好,想请您帮打一套柜子,还有桌子什么的。” 蒲阳伯动作一顿:“现在谁还敢干那玩意儿?后生你找错人了,俺老咯,临老了可不想再经历了。” 江凛:“蒲师傅很久没有出去了?现在局势很轻松了,已经有不少手艺人可以做活儿了。” 蒲阳伯不为所动:“那你找别人去。” 江凛一脸恳切:“我想给媳妇儿准备最好的,蒲师傅你就是最好的,我还是希望您能帮忙,您可以开个价。” 蒲阳伯:“你回去,别来了。” 江凛无奈,只能离开。 “等下,”蒲阳伯叫住他,指着江凛带来的米和酒,“拿走。” “蒲师傅,这个给您带的,就当我这个晚辈过来看您的伴手礼,要是我师傅知道我空手来,肯定要骂我的。” 蒲阳伯哼了一声儿,没说什么。 外面正有一个男人走进来,把背篓锄头往墙根一放。 正好对上江凛的目光,男人一脸戒备,等看到江凛身后的蒲阳伯才放松脸部神情。 “回来啦?”蒲阳伯对男人说。 男人打着手语,嘴里发出呃呃啊啊的声音,期间还指了下江凛。 应该是问江凛是谁。 但是蒲阳伯没有解释的意思,让他去灶房煮饭。 还是个哑巴? 江凛怔然,问:“这是?” 蒲阳伯觉得没什么不能说的:“这是俺捡回来的,养大才发现是哑巴,脑袋还有点傻。二十五六了,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哑巴长的五官端正,个头也跟江凛差不多。 看着一副老实样,对蒲阳伯说的话也能听懂。 有点傻指的是憨。 江凛点了点头。 他是下了工才去找蒲阳伯,等回到家,天黑得路都看不见。 苏玉禾她们都吃完饭了,江凛才回到家。 苏玉禾问他:“你上哪儿去了?天黑不知道回家?” 江凛想了想:“我去找老师傅打柜子。” “打柜子干嘛?” “结婚。” 苏玉禾眨眼:“现在还有木匠?” “有,”江凛顿住。 “怎么了?” 江凛有些懊恼:“那老师傅是我师傅介绍的,我也找人打听了,确实是有名的木匠,只是他不愿意帮忙。” 苏玉禾:“有说为什么不愿意吗?只要不是不能动,多上几次门看看?刘备都得三顾茅庐请诸葛亮呢。或者换个师傅?” 江凛想要最好的木匠,不想在这些地方上委屈苏玉禾。 隔天又去了趟蒲阳伯家。 前天晚上,苏玉禾用面粉糊裹着红薯,炸了一大盆番薯。 吃起来香脆得很。 他顺道儿装了一些过去。 蒲阳伯没想到他被拒绝了还再来:“你这后生,是不是梁老头教你?咋又来了?” 江凛:“蒲师傅,我是真的很想请您帮忙打套柜子。” 蒲阳伯:“打个屁,不打!” 江凛把番薯拿出来:“这是我对象炸的番薯,您尝尝。” 第143章 怀孕 蒲阳伯瞥了眼,嘴上想说别拿这玩意儿贿赂他。 鼻子却闻到了炸番薯的香气。 他艰难地别开目光。 江凛往他面前推了推:“不管答应不答应,您可以尝尝,我对象手艺真不错的。” 蒲阳伯不动。 哑巴进来,手里端着一盆炒出沙的土豆,还有杂粮粥。 他给江凛面前放了个碗儿。 江凛摆手:“我不吃,你们吃。” 蒲阳伯不管他,自顾自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虽然江凛说不要,但是哑巴还是给他盛了大半碗。 都盛出来了,江凛只好拿筷子吃了。 这次蒲阳伯还是没松口。 江凛遗憾离去。 等他走了,蒲阳伯捏起炸番薯就吃。 一连吃了两口才感慨:“真香。这小子看来是有点家底的,这年头,谁舍得用那么多油?” 蒲晋南嘿嘿笑了两声儿,打着手语,意思是说江凛不错,为什么不帮他。 蒲阳伯看着他:“你这孩子,自己都过得一塌糊涂,还想帮别人?” 蒲晋南又打手语:“俺可以帮他,如果他不嫌弃的话。” 蒲晋南被捡回来的时候,五岁多。 十来岁一直跟着蒲阳伯学木工,至今也算是学了十来年。 把蒲阳伯的手艺学了七七八八。 比蒲阳伯别的徒弟要更厉害。 说起别的徒弟,蒲阳伯只觉得糟心。 “你帮他?你一个人怎么帮?”蒲阳伯看着自己养了二十多年的养子兼徒弟,叹了口气。 “让俺再想想。” 说是想想,其实蒲阳伯心里觉得,江凛被拒绝了两次,应该不会再过来了。 没想到又过了几天,江凛又来了。 他这次把苏玉禾做的江米条拿过来。 他上次就发现了,这老头喜欢这种零嘴。 跟他祖母差不多,越老越爱吃香口的东西。 这次蒲阳伯有些松口了:“要俺帮你也行,有两个条件。” 江凛一喜:“您说。” “第一,木料你自己找。” 江凛点头。 “第二个,你给晋南找个婆娘。” 江凛噎住,怎么最近都有人找他介绍对象? 他又不是拉皮条的。 他看向蒲晋南,后者脸涨红,急着对蒲阳伯打手语。 江凛问蒲阳伯:“他说什么?” 蒲阳伯摆手:“你别管他说什么,你就说你能不能给他介绍个对象?” 说实话,江凛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自己表妹叶五月。 蒲晋南相貌可以,人也勤快,家里靠他上工种地过日子。 虽然比他表妹大了六七岁,但是又没娶过老婆,这年纪也不算大问题。 但是这蒲家看着穷啊! 只有两间屋子,这两人还挤着一屋的炕呢。 还有重点蒲晋南是个哑巴! 让江凛怎么介绍? 这不是把叶五月往火坑里推嘛? 江凛摇头:“一时间想不到合适的人,要不您先帮我打柜子,我以后留意下?” 蒲阳伯冷哼:“你这后生,空口说白话呢?” 江凛摸摸鼻子:“那这我也没办法啊。” 蒲晋南急得厉害,手里快速比划,对江凛使劲儿摇头。 “你待一边去儿。”蒲阳伯推了推蒲晋南。 跟江凛说起捡回来蒲晋南的事情。 江凛同情蒲晋南,但是这种做媒的事情,他真的不擅长。 蒲阳伯叹了口气:“也确实是难为你了,算了算了,你自己看款式,最好能画个图纸,等木料到了,俺们帮你打。” …… 苏玉禾听说蒲阳伯答应了,一脸高兴:“我就知道你能行!” 江凛嘴角上扬:“对了,蒲师傅让我准备图纸,你想要什么样的柜子?” 苏玉禾若有所思:“那你等等,我看看能不能给你画出来。” 她怕这件事情赶,在知青点就点着煤油灯,在纸上写写画画。 许云来找她说话,手里缝补着衣服,看她脸色忧愁,往她画的东西上瞧了一眼:“你这是画啥呢?” 苏玉禾侧目看她:“画柜子。” 许云不解:“画这个干啥呀?” “凛哥说打套新柜子,结婚用!” 许云直接放下针线,凑过来:“我去,你们终于要结婚了啊?我从去年等到现在!什么时候摆酒?” “还不知道呢,”苏玉禾摇头,“没有那么快。” 许云扫了圈屋里,孟欣她们都没看这边,才凑近苏玉禾小声说了句话。 苏玉禾抬眼:“真的?” 许云:“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你帮我看看。” 她把手腕递给苏玉禾,她的月事这个月都没有,感觉可能怀孕了。 但是一直没去外面看。 她想起苏玉禾当初就是把出孟欣怀孕,应该也能帮她看? 苏玉禾当即坐直身子,给许云把脉。 过了会儿,苏玉禾一脸高兴:“你的感觉没有错,真是有了。” 许云跟她说的时候,声音很低,所以苏玉禾看出来了,同样用很低的声音。 得到确认,许云高兴的很,跟苏玉禾说:“你先别往外说啊。” 苏玉禾点头,忍不住感慨:“你的步伐飞快,我赶不上你了。” 许云哼唧一声儿:“去年就劝你们结婚了,要是去年结婚了,现在都快生了?” 苏玉禾笑笑没说话。 她画了一个大衣柜,还有一张桌子,她还画了个梳妆台,也不知道能不能做出来。 江凛看了眼她画的,没说什么。 苏玉禾画图纸的时候,江凛也在找人买木头。 他预备全用红木做,可惜找不到那么多的量。 最后找到红木和一些橡木。 找人拉到了蒲阳伯家。 蒲阳伯让蒲晋南到江凛家量了测量大小。 苏玉禾见到蒲晋南有些惊讶,出于职业习惯,她有些冒昧地问蒲晋南:“我可以给你看看吗?” 蒲晋南有些呆,打手语,想问苏玉禾什么意思。 但是苏玉禾看不懂他的手语,以为他不愿意,有些尴尬。 石康元:“苏丫头是问你能不能看看你的喉咙检查一下?你这是打娘胎就哑了的吗?还是后天烧坏的?” 蒲晋南这次听懂了,又打手语。 石康元对苏玉禾说:“他说他不知道,但是可以给你看。” 苏玉禾惊讶:“石爷爷,您还会看手语啊?” 石康元得意地看了眼她:“你以为老头我什么没见过啊?” 苏玉禾给蒲晋南检查,没看出什么问题,难道是天生的? 她问:“你家里有有和你一样的吗?” 第144章 中毒就没办法了 蒲晋南的手语,苏玉禾还是听不懂。 求救似地看向石康元。 江凛在旁边听了几嘴,给苏玉禾解释:“他是捡回来的,听说才五六岁,还高烧了好几天,问什么都说不出来,你别折腾了。” 苏玉禾皱眉:“奇怪,看着没什么大问题,会是高烧把嗓子烧坏的吗?” 说后面那句话时,她看向石康元。 石康元点头:“这也有可能,不过我看着,他这像是中毒了。” “中毒?”苏玉禾愣了下,这就超出了她的知识范畴了。 她有些讪讪地看向石康元:“能治不?” “能治,但我是学针灸中医的。”石康元摇了摇头,“术业有专攻,我解不了。” 蒲晋南听懂了苏玉禾她们说的话,却没有因此失望。 他已经习惯了哑的生活。 度量好尺寸,蒲晋南回家。 路上遇到有人叫他,他都是憨憨笑了下没说话。 几个社员好奇得厉害: “这人从江凛家出来的?谁呀?” “不知道,可能是外家的人?” “长得挺端正的,个头看着也是个有劲儿的,要是能相回来做个女婿不错。” “哎,俺好像在哪里见过他……” …… 江凛送过来的木头不少,蒲阳伯一开始还有些心慌,后来发现没有人来。 终于相信查得不能严了,慢慢放下心。 拿着苏玉禾画的图纸看,蒲阳伯乐了:“江小子对象心思还挺巧,这些柜子也能想出来。” 蒲阳伯从地里挖出曾经使用的家伙什,好些年没碰了,摸的时候还感慨。 蒲晋南因为时常折腾自家的柜子,倒是偶尔接触。 爷俩对着木头比划,咂摸了两天,才开始动手。 江凛先给了蒲阳伯一百块钱,当作工钱,不够后面再补。 这事儿不知道怎么给袁春花知道了。 她眼热这一百块钱,一年都攒不下来呢,江凛那小子随便就能拿出来了? 她想了想,把这件事情告诉冯半芹。 冯半芹还记得袁春花说钱桂兰上江家的事情,害得她被叶有财骂了。 听说江凛拿那么多钱给外人,心思不少,但免不了迟疑:“给那么多钱干啥?” 袁春花:“听说是打柜子,那是个木匠,就在俺娘家那边!” 冯半芹:“不会是瞎说的?前些年江家饭都吃不起,哪来那么多钱?” 袁春花:“是真的,俺娘让人盯着的,因为看到江凛经常过去,看见给了一百块钱,十张大团结呢!” 冯半芹盯着她看了会儿:“你别管了,这事儿俺知道了。” …… 苏玉禾这边还在想着蒲晋南的事情,这中医还没学透呢,竟然就出现中毒的病例。 石康元觉得好笑:“还惦记着呢?” 苏玉禾摇头又点头:“可惜了,蒲大哥那么好的一个人,竟然从小就是哑巴。您说是中毒,到底是多大的冤仇,才会把一个小孩弄成哑巴?” 石康元哼了一声儿:“这种事情多了去,更离奇的还有呢,以后你遇到就知道了,你现在最主要的是要盯着省城那两个,哮病和癫痫的病人。” “小旭的哮病好得差不多了,虽说不能断根,但是症状很轻微了,不会轻易诱发。” 苏玉禾想了想:“癫痫那个有些棘手,我第二次给他做针灸,给药他,感觉和第一次没什么好转。” 石康元抬头看了眼她:“年轻人不要太着急,你现在刚上手就是这种顽固病症,看来老天爷都是要磨你的性子。” 苏玉禾出了江家,回知青点的路上,碰巧遇上了袁桂娟。 对方看到苏玉禾眼神发亮,直接凑上来拉着苏玉禾说话。 苏玉禾不太习惯,下意识看了眼对方抓着她的手。 袁桂娟似乎反应过来了,赶紧把人放开,看着苏玉禾,热切地说:“好久没见着你了,你给俺看看,俺现在怎么样了?” 苏玉禾看了眼她的肚子,即便是穿着棉衣,也能看到肚子显怀,她笑了笑:“看你气色不错,娃儿没什么问题,婶子最近过的好吗?” 说到这个,袁桂娟可太想跟人说话了:“俺家那口子,自打上次说了,就再也没有出去喝酒了,还主动做饭,上工也不让俺干累活,说跟俺等娃儿出来……” 苏玉禾有些惊讶,这张向东还能变得那么好? 她上工的时候倒是见过几次张向东,不过对方都是主动离她远远的。 说来也是巧,第二天上工,苏玉禾又碰见了张向东。 对方看了眼她,直接走开了。 晚上下工,苏玉禾去江家做饭。 饭做到一半,叶六月跑来家里喊。 叶云淑还在做针灸,给吓了一跳。 苏玉禾手里拿着锅铲,走出来问:“六月?咋了这是?这么着急?” “俺奶,”叶六月急喘着,“俺奶上袁家庄去了,俺娘让俺偷偷来跟你们说一声儿。” “啥事儿?”苏玉禾第一次听说袁家庄,冯半芹上袁家庄去关她啥事儿? 江凛走出来:“蒲师傅他们就住在袁家庄!” 叶六月急着说:“俺娘说,俺奶和二婶要去讨钱,打柜子的,让俺来告诉表哥。” “操了。”江凛忍不住骂了句,回屋披了件棉服出来,大步走去推自行车。 苏玉禾把锅铲塞给六月,伸手去解围裙:“等会儿,我也去。” “你别去。” 苏玉禾跳上自行车后座:“我要去,都是俩女人,还是你姥,闹起来我来不容易落人口舌。” 江凛抿嘴,用力蹬了起来。 叶六月拿着锅铲,和站在里面的丹丹对脸懵逼。 丹丹这年纪够灶台都够呛,叶六月只好去炒菜了。 江凛把自行车踏板都快踩冒烟儿了,平时接近四十分钟的车程,今天搭着个人,二十多分钟就到了袁家庄。 蒲家门口围了不少人。 江凛想直接进去。 被苏玉禾拉住了。 苏玉禾往里看了看,冯半芹掐着腰,鼻孔朝天地看着比她高了两个头的蒲晋阳。 蒲晋阳一个大男人,双手紧紧攥着拳,绷着脸盯着冯半芹看。 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苏玉禾看到他脸被气得通红。 第145章 真是够奇葩啊 苏玉禾问旁边一个婶子:“里面闹什么?” 婶子看苏玉禾虽然面生,但还是告诉她:“听说要钱呢!” “要什么钱?” “不知道,好像是工钱……” 蒲阳伯嘴唇抖着:“你们滚回去!别来俺家!” 冯半芹掐着腰不让半分:“把钱拿出来,俺就走!” “那不是你的钱!”蒲阳伯真的是活了那么多年,都没见过这样的极品! 冯半芹嗓门像是破锣一样,难听又扯得大声儿:“那是俺外孙的钱!俺来要有什么错?” “你!你真是不可理喻!”蒲阳伯胸口欺负的厉害,“晋南把她们赶出去!” 冯半芹不知道从哪里变出的麻布袋子,往地上一扔,人直接坐上去。 “不给钱,俺们不走了!” 袁春花左右看了眼,挤着另外一半袋子也坐了下来。 江凛挤开人群走进去:“够了!你们是什么东西,跑来这里要钱!” 冯半芹没想到江凛离大江村那么远还能跑过来,有些窘迫:“姥做事儿你别管。” 江凛咬紧后槽牙,眼前两个要是男人,他直接梆梆两拳干上去! 偏生是两个女人。 苏玉禾走出来,啧啧两声儿:“你们可真是一直在刷新我的三观啊?我们找蒲师傅打柜子,你们来要的哪门子钱?” 冯半芹张了张嘴,说不出话。 苏玉禾呵呵笑:“说啊,要的哪门子钱?” 冯半芹扭头不看苏玉禾:“要你管!” 苏玉禾微笑:“那我来替你说。” 她转头看向看戏的社员:“各位叔伯婶娘,你们不知道什么事情?我来告诉你们,我跟我对象要结婚,找蒲师傅打柜子,给了工钱。这两个女人,跟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跑过来说是我们亲戚,想找蒲师傅退钱给她!” “就算是退钱,那也是我们来退,哪有她们来退的道理?况且我们又不认识她!”苏玉禾看了眼冯半芹和袁春花,“这两人不会是神经病?” 终于吃到瓜全貌的社员们开始指指点点: “可真是稀奇,还有这样的人,你说俺让俺儿子去供销社买东西,俺再去退钱成不?” “成不成不知道,没听这小姑娘说不认识呢!” “这老太看着一脸刻薄相,不会真是脑子有问题?” “啥呀?你们没认出来那是春花吗?那老太是她婆婆呀!” “哟,还真没认出来……” …… 冯半芹被人指点,气得直接站起来,冲苏玉禾吼:“你说谁神经病?俺是江凛亲姥姥,哪有打柜子给那么多钱的?就是被骗了!” 她指着蒲家的房屋数落:“看看这家破落的,还是个哑巴老光棍!就是想骗你们小年轻的钱!俺是来帮你们的!” 江凛正欲说话,苏玉禾把他往后拉了下。 她笑了笑:“我们不认识你,你说你是凛哥姥姥?凛哥你认识她不?” 江凛虽然不知道苏玉禾打的什么主意,但还是很配合:“不认识。” 看戏的社员们算是明白了,有人看不下去了:“袁春花,赶紧带着你婆婆回家去,甭在这儿闹了,人家根本不认识你们!” 袁春花瞪了眼他们:“别多管闲事儿!俺还是他舅妈呢,你们知道什么!” “哈哈哈,笑掉大牙了,要是舅妈,人家说不认识你们啊?” 袁春花脸色有些挂不住的,拉了下冯半芹。 冯半芹双手捏着,两个食指指着苏玉禾,脚上还配着步伐。 对着苏玉禾一蹦一蹦的,嘴里输出:“俺是他亲姥姥,是你这个贱——坏人教他不认俺!” 苏玉禾抱着手,淡定得很:“你怎么证明他是你外孙?” 冯半芹傻眼了,外孙就是外孙啊! 要怎么证明? 苏玉禾微笑:“证明不了?那你怎么说是你外孙,就算是,我们给人家的工钱,你哪来的脸来要钱啊?凭你这张不值钱的老脸吗?” 冯半芹:“你怎么说话的!” 苏玉禾冷哼一声儿,捡起她们的麻袋,往外头丢出去。 左右看了看,找了把扫把,对着袁春花直接动手。 袁春花没想到竟然先对她动手,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抬手挡着:“哎哟哎哟!娘!这小贱人打俺!” 苏玉禾听到小贱人,下手更狠了! “滚出去!再来闹我直接让公安把你们抓走!” 苏玉禾没打冯半芹,是因为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 冯老太这一把年纪,苏玉禾就是打赢了也是输。 干脆拿袁春花这女人开刀。 袁春花叫喊着:“你这小贱人,打老娘干什么!” 苏玉禾看了眼周围人,故意大声说:“你这个搅家精!嫁了人不安生,嘴巴多,要不是你乱说,这老太婆怎么会知道我们给了钱打柜子?” 她刚才听这些社员们说到话,把其中的弯弯绕绕想明白了。 袁春花是袁家庄的人,一定是她在中间传了消息,让冯半芹知道了。 袁春花就是个搞事儿精! 不揍她揍谁! 苏玉禾这次可没有手软,直接把人打了出去。 冯半芹拦了两下,挨打两下,不敢在上去了。 苏玉禾看着温温柔柔的,下手一点儿不含糊,手当场就红肿起来。 社员们看得是津津有味: “这袁春花打小就爱撒谎钻空子,没想到竟然是她搞的!” “有啥意外的?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袁春花她娘不也是把家里闹得鸡犬不宁?” 袁春花怎么想都想不到,这事儿还能扯到她娘身上。 被苏玉禾揍得脑袋发懵。 冯半芹站在门口,想起来前些年的事情,指着苏玉禾:“你等着,等着老娘去举报你们!到时候把你们通通抓典型拉去教育,写大字报!” “你去啊!”苏玉禾笑,“你不去我看不起你!你前脚举报完,我后脚告你欺诈!你说你是我们亲戚,跑来找人要钱,这是诈骗,骗钱要抓取蹲笆篱子!” 冯半芹被苏玉禾凶狠的语气吓到,两人拉着手跑了。 江凛一脸歉意,对蒲阳伯说:“不好意思蒲师傅,我没想到她们回来。” 蒲阳伯摆摆手:“俺也是开眼了,竟然还有这些玩意儿。” 江凛:“您放心,她们不会再来了。” 蒲阳伯喝了口水,不以为然:“难说。” 苏玉禾:“你们没事儿?她们来闹多久了?” “也没多久,十来分钟,你们就来了,再晚点儿,俺就要被气出病了。” 第146章 不负责 欺软怕硬是人的都有的劣根性。 冯半芹回到家才敢放声儿骂:“杀千刀的!他们怎么会去袁家庄?” 袁春花脸肿得不能看,龇牙咧嘴的:“娘,俺好痛,给五毛钱俺去卫生所看医生。” 冯半芹看着她,艰难地收回视线:“忍忍就过去了,看什么医生。” 叶有财咕噜了一口水烟:“你们上哪儿去了?” 冯半芹眼珠子转了转,语气有些虚:“没上哪儿呀。” 她转移话题道:“先吃饭,俺饿得慌儿。” 她平日里就不会多给眼神老大家几个,所以没注意到六月不在家。 六月在江家住了一晚上,第二天早早回家,江凛给她拿了些吃的回去,让她机灵点别让二房瞧见了。 袁丽丽一直等不到袁春花的消息,家里又催她去相亲。 着急得只好亲自上门,拿了一盒快过期的雪花膏过来找袁春花: “春花婶,您说帮我做的事情,怎么样了?” 袁春花在袁丽丽面前,摆起谱:“俺那外甥你不是不知道,自己可有主意了,哪有那么简单,你再等等嘛。” “我等得了,我爹娘等不了,过几天就要给我相看了,您这边再不快点,到时候这媒婆红包就没了。”袁丽丽叹了口气,“十五块钱可是我半个月工资呢。” 袁春花听到十五块钱,咽了咽口水:“俺再想想办法。” 袁丽丽脸上浮起笑容:“春花婶,我有个办法。” “啥办法?” 袁丽丽一脸不好意思:“生米煮成熟饭。” 袁春花也觉得这是个好办法,但是:“那外甥心眼不好,他那对象一点儿都不尊重长辈,还打人哩,怎么生米煮成熟饭?” 袁丽丽凑到袁春花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袁春花一脸迟疑:“这能行?” …… 江凛在地里上工,闷声低头干,手脚利索,谁看了都得夸一句勤快。 手里还抡着锄头呢,有个小孩冒冒失失跑来,拉着江凛就走: “苏知青在山上出事儿了,你快点过去呀。” 江凛一一听到苏玉禾出事儿了,没注意这个小孩是个生面孔,问清楚是哪个地方,直接跑出去。 也就没看到小孩走开了。 江凛跑到小孩说的地方,根本没看到人,他叫了两声苏玉禾,没听到声音,直觉有些不好。 转身想离开。 袁丽丽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上身穿的棉衣敞开,里面的花衬衫也敞开,粉色挂脖的胸衣堪堪挂着。 她冲出来抱住江凛:“凛哥哥,你终于来了,我好害怕啊!” 江凛面色一沉,双手捏着袁丽丽的肩膀,把她从身上扒开,往旁边一扔。 他自己往后退几步:“你干什么!” 袁春花和冯半芹带着一堆人赶过来。 袁丽丽捂着胸口,一脸泫然欲泣,扑过去抱着江凛大腿开始哭喊:“凛哥,丽丽是你的人了,你不能不要我啊。” 袁春花按照约定好的喊起来:“江凛!你在做什么!丽丽可是黄花大闺女啊!” 冯半芹装着愧疚的样子,对着跟来的社员们说:“不好意思大伙儿,本来是一起来找丽丽的,没想到竟然是俺外孙……俺对不起丽丽啊。” 社员们没想到自己过来是抓奸的。 这戏真的太精彩。 只不过两个都不是他们村的人,一个是大江村的,一个是袁家庄的。 他们眼睛忍不住往丽丽的胸脯上瞟,可真是白呀。 其中一个社员忍不住说了:“这事儿闹得真臊人,不过冯老太,你这外孙还没结婚?” 冯半芹一拍大腿儿:“哎哟,还真是,俺外孙没结婚,丽丽也没结婚,那就凑个好,俺让俺外孙负责,大家伙儿看到的事情就当没看到……” 江凛脸色黑沉,到这个时候要是还看不懂这是他们自导自演的,那就真的是傻子了。 众人看戏一般的目光,他并不觉得难堪,反而是恶心。 还有冯半芹自以为是地给他定下婚事,以为她是谁? 他握紧拳头,身体气得不明显地抖着,沉声吼道:“够了!” 他一脚踢开袁丽丽:“我不知道你们怎么计划的,但是我准备结婚了,别整这些歪门邪道的东西,老子不会听你们摆布!” 别说冯半芹,周围的那些社员都没想到江凛这么硬气。 被抓到耍流氓了,一点儿都不害怕的! 有社员不满:“冯老太,如果俺没记错,你这外孙就是那个地主崽子?果然不是好人,耍流氓还不负责!” 袁丽丽站出来解释:“你们不要说凛哥,他不是那样的人。” “你个姑娘家还是太年轻,被二流子骗了还傻兮兮地帮他开脱呢!” 袁春花指着江凛:“丽丽怎么说也算俺半个侄女,虽然你是俺外甥,但俺不会偏袒你的,你要是不负责,俺们老叶家丢人就算了,说什么都要去告你耍流氓!” 江凛看明白了。 几个蠢女人想了一出戏码,目的是逼他娶袁丽丽。 他扫了圈那些人:“没错,我就不是什么好人,你们去告我!” 丢下这句话,江凛转身离开。 没有人敢拦着他。 回去已经是下工时间了,江凛到家,二话不说把炉灶里的热水倒出来,提着去洗澡房里冲洗。 苏玉禾回来看到他穿着单衣跑进自己屋里,跟着进去,看着他往身上套衣服:“大白天洗什么澡呢?” 江凛脸色不太好,不想告诉她这些糟心事儿:“没事儿。” 苏玉禾不疑有他:“我过两天给我爸爸说结婚的事情,你跟我去。” 江凛点头。 两人说了会儿话儿,外面传来叫喊的声音,叫唤着让江凛出去。 苏玉禾皱眉:“怎么回事儿?” 江凛拍了拍她:“你在家等着。” 江凛自己出去,毫不意外地看到了袁丽丽,她站在旁边,领头的是两个男人。 袁丽丽旁边还有对中年人,看着是她爹娘,冯半芹也在呢。 领头的两个男人,一脸兴师问罪的架势:“你是江凛?” 江凛一脸不耐烦:“有事儿说事儿!” 其中一个男人看着江凛:“就是你欺负了俺家妹子?不打算负责?” 第147章 抓准心理 江凛冷笑:“我怎么欺负她了?” 袁丽丽拉了下袁心海:“二哥,你好好说。” 袁心海:“俺不是在好好说吗?俺那么好的妹子,被这个二流子糟蹋了,你今天必须负责,一百块钱彩礼加上三转一响,不然俺们就把你们家给掀了!” 江凛懒得和他们吵:“我怎么糟蹋了?我上了她?还是怎么她了?说实话,”他嫌恶地看了眼袁丽丽,“就她这样,老子都硬不起来!” 袁丽丽没想到江凛会说这么粗鄙的话。 脸色涨红,捂着脸要哭出来。 冯半芹怕压不住江凛,把今天在现场的社员,能来的都拉来了。 冯半芹开口:“俺们都看见了,你跟丽丽衣衫不整地拉拉扯扯!” “是啊,大男人做事敢做敢当,碰了人还不负责真是丢咱们男人的脸。” 江凛一脸阴沉:“老子说了,老子没碰她,是她自己脱了衣服上来就抱,老子还没嫌她脏呢,也不知道这样阴了多少人!” 袁心海没想到江凛这么嘴硬,还把他妹子的名声坏成这样! 顿时怒火中烧,指着江凛:“你这是耍流氓!俺们要告你!” 江凛:“我说了让你们去告!我根本没动她,说了对她硬不起来,我对象比她好看一百倍!” 袁丽丽一脸难堪,快要哭出来了:“凛哥,你怎么这样……” 江凛看着她就烦躁。 苏玉禾隔着门板大概听明白了,这伙人打着“捉奸”的旗号过来,要江凛娶袁丽丽呢。 听他们的话,还发生了一些她不知道的事情? 怪不得江凛回家迫不及待洗澡呢。 当然,苏玉禾相信没有发生什么,听江凛说的,就是袁丽丽脱了衣服凑上来。 还有江凛说的话,苏玉禾本人听得眉开眼笑,倒是袁丽丽,估计要挖个地洞钻进去了。 眼瞅着江凛这男人不懂变通,就要被这伙人绕进坑里。 苏玉禾打开门走出来:“闹什么?” 江凛看到苏玉禾有些慌,不知道她听到了多少,有些无措地跟她解释:“我没有……” 苏玉禾看着他,眼里写着晚点跟他算账,江凛摸了摸鼻子,没说话。 众人看着江凛见到苏玉禾,瞬间变了个人似的,惊讶地盯着她们看。 苏玉禾看了眼袁丽丽:“你们怎么好意思上门闹啊?我刚才都听见了,是她不要脸脱了衣服凑上来,我们凛哥可没有碰她!” 袁心海看到苏玉禾两眼放光,听江凛说他对象比袁丽丽漂亮一百倍的时候,袁心海还以为是瞎吹的。 毕竟他妹子袁丽丽,自从进了城里工作,吃了商品粮,整个人说话做派就跟城里人一模一样。 来家里提亲的人不少呢。 还能有人比他妹子好看? 没想到眼前的女人那么漂亮,看着也就十八九,脸嫩得能掐出水来,俏得很,就是冷声说话,也别有一番味道。 袁丽丽叫了两声二哥,袁心海没有应她。 她看过去,发现自己二哥竟然盯着狐狸精看出神,她气得伸手拧了下袁心海,咬牙:“二哥!” 袁心海回过神来,色迷迷地盯着苏玉禾看:“你就是江凛的对象?这样,一百块钱彩礼和三转一响,俺们也不要了,你嫁给俺,让俺妹子和江凛结婚,多合适!” 苏玉禾都要气笑了,一副你没病看着袁心海:“大白天做什么白日梦呢?原来不要脸都是家族遗传?劝你们有病早点看病,别来恶心人。” 冯半芹最讨厌苏玉禾了,这个晚辈敢打她,一点都不把她放在眼里。 她跳出来,瞪着苏玉禾:“你这搅家精,谁娶了你谁倒霉!俺外孙做了不是人的事情,俺们是在帮他,要是被公安抓走了,到时候可是要蹲大牢的!” 苏玉禾冷笑:“到底做了什么不是人的事情?凛哥说了,是她脱了衣服凑上来的,大家在场都看见了?凛哥衣服好好的,就她衣冠不整,这就赖上我们家凛哥了?” 苏玉禾后半句是诈人的。 果然旁边有人一脸顿悟,开始嘀咕:“好像咱们去的时候,人家江凛衣服真是穿的好好的。” “是啊,俺也觉得奇怪,袁丽丽还凑过去抱着人家腿的,怎么看都不是江凛主动的。” 苏玉禾:“没事儿的赶紧回家去,别被人当枪使了,我们家凛哥清清白白,真要是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你们就去告!” 好几人看着江凛和苏玉禾一脸坦诚的样子,纷纷寻了借口离去。 就剩下冯半芹她们和袁家人。 苏玉禾抱着手,冷眼看着袁家人。 袁心海被苏玉禾那么骂,心里还挺高兴的,看着苏玉禾那张脸,很是意动:“姑娘家咋说话那么难听呢,俺家妹子就是太喜欢江凛了,俺跟你也瞧对眼了,你看俺说的怎么样?” 江凛拳头硬了。 往前一步就被苏玉禾拉住,苏玉禾看着袁心海旁边的袁丽丽: “带着你哥回去,别出来丢人现眼,要是凛哥真的做了什么事情,你就去报公安!整这一出儿,真以为能强迫人呢?没听凛哥说对你都硬不起来呢?” 袁丽丽瞪着苏玉禾:“你不要脸!” 苏玉禾翻了个白眼:“到底是谁不要脸?” 袁母看着江凛找蒲阳伯打柜子,眼热得很,要是她姑娘嫁给江凛,那那些柜子不就是她们的了? 所以听说来江凛家,让江凛娶她姑娘的事情,袁母可是很积极的。 可是她怎么也没想到,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了? 她这时候才开口:“不管怎么说,都伤害了俺姑娘名声,你们拿一百块钱,这事儿就翻篇儿了。” “想都不要想!”苏玉禾看着她,“我说那俩怎么那么不要脸,原来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一分都不可能给你们的!有本事就闹到公安去!” “我们凛哥可没有碰她,大不了就是抓进去教育几天,反正出来了我也会嫁给他!”苏玉禾扫了眼袁丽丽,“到时候闹得鱼死网破,全世界都知道了,你们袁丽丽还要不要嫁人?” 第148章 他才不是什么穷小子! 袁母一噎,不吭声了,心里度算着,到底是要这一百块钱划算,还是把她姑娘丽丽嫁个城里吃商品粮的划算? 袁父用力一哼:“丢死人了,回家去!” 袁母想着城里吃商品粮的女婿,顺着自己男人给的台阶下。 她往地上啐了一口,拉着袁丽丽:“俺们走!这二流子家啥也不是!” …… 苏玉禾看人也走了,转身进院子。 江凛在后面关上门,跟苏玉禾后面,小声喊她。 苏玉禾没理他,江凛有些慌,不知道该怎么办,一直进了灶房,看苏玉禾提起水桶,江凛伸手过去:“我来。” 苏玉禾放手让他做。 江凛再次回来,站在苏玉禾身旁,无措得很:“玉禾你别不说话呀。” 苏玉禾掀起眼皮看他:“要我说什么?” 江凛挠了挠头:“说什么都行,反正你别这样不作声,怪吓人的。” “没什么好说的。” 江凛听着她越发淡然的声音,就想到了他们刚认识那会儿,因为路建荣闹的误会。 他可是哄了好多天才好。 他急得团团转,忽然福至心灵地抱住苏玉禾,在她唇上啄了两下:“对不起,我错了。” 认错倒是速度。 不过别以为这样就能蒙混过去,苏玉禾坚持要让男人长个记性,以后不管好事还是坏事,都应该一起商量。 苏玉禾冷哼:“我问你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为什么瞒着我?” 江凛想到那件事就有些烦:“这些破事儿不想脏了你耳朵。” 苏玉禾睨他,哼了一声儿:“怪不得回来就洗澡,不会真干了些什么事情?” 江凛否认极快:“没有!绝对没有!” 苏玉禾当然知道没有,就是故意说的,想到他就是被袁丽丽碰了一下,回来很自觉地去冲了澡,苏玉禾心里没有那么膈应。 她推了推江凛:“你先放开我。” 江凛抿嘴:“你还生气吗?” 苏玉禾:“我没生气!” 江凛定定看着她:“你生气了。” 苏玉禾没好气道:“我问你,要是我在外面被人欺负了,回来跟你说没事,等你知道了你生气不生气?” 江凛想了想她假设的,蹙眉:“那不行。” 苏玉禾哼了一声儿:“你也知道?” 江凛:“不一样,我是男人,有些事情没必要让你知道,徒增烦恼罢了,你是我想娶的女人,我想让你开开心心的。” 猛地被告白,苏玉禾脸上有些臊,哼了一声儿,拍他的胳膊:“先放开,你这样我怎么说话?” 江凛不得不放开她,眼尾耷拉了些弧度,好像那种被主人呵斥了,委屈巴巴的狗狗。 苏玉禾清了清嗓子:“我不管,以后不管好的还是坏的,无论我能不能替你分担,你都应该告诉我。咱们是以后就是夫妻,要携手走一辈子的人,不告诉我你还想告诉谁?难道全都自己扛?你也是人,你也会累,如果真的一个人可以做完所有事情,那结婚干嘛?不就是为了有个知冷热的伴侣?” 江凛觉得苏玉禾说的对,但好像有哪里不对。 他也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只知道这时候再不顺着苏玉禾,就哄不好她。 他没吱声,苏玉禾催促地问:“说啊!” 江凛摸了摸苏玉禾的发顶:“嗯。” 苏玉禾当他答应了,下巴点了点:“去拿豆角出来泡着,等下炖豆角吃。” …… 袁家。 袁心海摸着自己的下巴,还在想着苏玉禾那惊鸿之颜,十里八村都没有这样的人儿。 怎么就给那地主崽子遇上了呢? “二哥!你说话呀!说好的帮我的!”袁丽丽气得跺脚,这二哥一点儿都指望不上。 袁母:“算啦!那个地主崽子有什么好的?长得凶,看着就不好惹,又没有钱!还不如让你姐夫在城里找个商品粮的小伙!” 袁丽丽皱眉:“凛哥才不是什么穷小子,娘你可别忘了,他光是找蒲家打柜子,都给了一百块钱工钱!还没算上木头钱呢!” “是,他是给了一百块钱,谁知道是不是他找人借的呢?你听娘的,赶明儿就让你姐夫在城里找个好的!别惦记那臭小子了,说话还下流……” 袁丽丽沉着脸没说话,她一定要想别的办法。 她扭头看着袁心海,计上心头。 …… 苏玉禾打电话回去说自己结婚的事情,让苏泽明准备好结婚需要的证明材料,寄过来。 苏泽明冷哼一声儿:“才十九,急什么?不能再等两年?” 苏玉禾说不能,苏泽明过了会儿才说:“那臭小子是不是在旁边?你让他跟我说话!” 她原本就叫了江凛过来,应了声儿,就给江凛听电话。 江凛手在衣服上搓了搓,才接起:“叔,我已经把彩礼准备好了,有一千六百八十八,三转一响我也会准备的,还打了套新柜子,酒席等五月再摆,不会亏待玉禾的。” “……”得,苏泽明一句话都没说呢。 江凛就把话说完了。 不过这臭小子也不算太菜,竟然攒了那么多钱。 可一想到江凛是干什么的,苏泽明脸就垮。 他想了想,没想到可以找茬的地方。 清了清嗓子:“既然五月再摆酒,现在都三月了,等到时候再领证,不着急。” 苏玉禾正准备说话,被江凛一个眼神使回去。 江凛对着电话那头应了声好的,不知道苏泽明又说了什么,江凛除了好的就是嗯。 等他挂了电话,苏玉禾撇嘴,有些不太高兴:“不是说先拿材料扯证吗?” 江凛笑着:“我觉得叔说得对,这俩月也不差多久了,而且柜子还没打好,你的衣服还得准备,不能随便领证。” “随便你。” 江凛怕她不高兴,一路上带着苏玉禾想去买东西。 苏玉禾没什么好买的,买了两根排骨回去。 江凛要结婚的事情,他那些兄弟们都知道,对他说:“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开口。” 江凛还真有需要他们的地方,自己找人打听了结婚需要准备的东西,有些本地没有的,就得让他们帮忙找找。 第149章 不用在正道的玩意儿别用了 江小海高兴得很,胳膊肘杵了两下铁柱:“凛哥要结婚了!到时候酒席肯定办得风风光光的,咱们可以大口吃肉了!” 铁柱从年后就被江凛拉过来干这一行。 江凛拉他的时候,还担心他不乐意,准备了一肚子的话劝说,没想到铁柱不等他说完,直接说他愿意干。 铁柱见过自己苏玉禾做饭,每次去江家都闻到肉味,他也想让自己娘吃上好的,不说大鱼大肉,起码不能顿顿喝稀饭。 江凛愿意带他,他感激不尽。 理所当然地进了队伍。 但他一向不爱多说话,被江小海杵了下,才腼腆地露出笑,嗯了一声儿。 江小海又笑他:“你这人真奇怪,卖东西又能卖,在这里八竿子打不出一个屁!” 铁柱抿嘴。 江凛看了眼江小海:“别老是逗他,能卖货,比啥都重要。” 而且,江凛观察过了,铁柱这小子,很细心,不比谁差。 在省城出的那批货,他就只带了铁柱,干得事儿真是漂亮! 江凛在这边商量着婚礼的细节,苏玉禾在大江村上工。 她和许云在挖地。 许云说肚子痛,要去找地方方便。 苏玉禾让她赶紧去:“快点回来,别把屁股冻坏了。” 许云脸一红:“我知道。” 等人走了,苏玉禾继续埋头割猪草,割着割着,感觉周围有些太过安静。 她捏紧了下锄头,当自己想多了,心里盼着许云快点回来。 为了壮胆儿,她哼起了歌儿。 才开了个头儿,却不想被人从身后控制住,她刚要张嘴喊人,嘴里被塞了块破布头。 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她看不到对方的脸,在自己的手被控制前,急中生智抽出口袋里的手帕丢下。 控制她的人,动作生疏,估计心里也慌,所以没注意到苏玉禾的小动作。 对方把苏玉禾的手反绑,用布条把苏玉禾眼睛遮上。 接着把苏玉禾扛起来就走。 苏玉禾问话的计划都没有,被人扛着,浑身动不了。 情况很糟, 她不知道自己会被带去哪里,也不知道来人是谁。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脑子里想了一圈儿,忽然闪过袁心海那个色眯眯的眼神。 近来有过节的,好像也只有这一家人。 在那人的肩上不知道颠了多久,苏玉禾肚子难受,哇地一声儿吐了些酸水出来。 对方走路的动作停了下,咒骂了声儿,继续走了。 苏玉禾听着声音,感觉更像那个袁心海。 不知道过了多久,对方终于停下。 苏玉禾感觉自己被丢在冷硬的地上,她蹬着腿往前踢,被对方不知道用什么绑了起来。 袁心海很想看苏玉禾的脸,盯着布条看了看,还是抵不住内心的渴望,把布条解了。 果然是他! 苏玉禾看了眼四周,很破旧的屋子,炕上也没有什么床被,冷硬的很,不像是常年有人居住的。 空气中还有灰尘味,不知道是空置了多久的房子。 她还敏锐地闻到了空气中那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闻到时总觉得心跳很快,身上还有奇怪的热。 不对劲儿。 不知道屋里烧了什么。 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苏玉禾脑子里飞快地想着自救的办法。 一双眼睛瞪着袁心海,嘴巴被布头塞着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袁心海着迷地看着苏玉禾的脸,伸手摸她的脸:“你真好看!” 苏玉禾呜了两声儿。 袁心海抿了抿嘴:“你是想要说话吗?” 苏玉禾用力点头。 袁心海内心天人交战:“不行,放开你就叫人了。” 苏玉禾头摇成拨浪鼓,冲袁心海眨眼。 袁心海看了眼桌子上烧的东西,他老妹儿说了,这玩意儿闻多了就跑不了。 他果断放下心了。 况且,他还想听苏玉禾干那事儿时发出声音呢。 他咽了咽,扯出苏玉禾嘴里的布头。 凑过来就想亲苏玉禾。 苏玉禾往后躲开:“等一下。” 她声音果然好听,清冷中带着柔情,袁心海着迷的厉害,也不生气她躲着他,反倒是很有耐心地问:“怎么了?” 苏玉禾强忍着内心的恶心,露出一抹笑:“你这样把我绑着,想做什么都做不了呀,你不解开怎么做你想做的事情?” 袁心海心猿意马的,但还是顾忌着:“不行,等下你跑了。” 苏玉禾装晕地晃了晃脑袋:“……不会,我现在好晕啊,我怎么了?” 袁心海一想也是,看苏玉禾的状况,也动不了了。 他边解开苏玉禾的腿上的绳子,边说:“等下你别闹,俺一定轻轻的,不让你受太多罪儿……” 苏玉禾听得恶心,但脸上还是露出笑。 装出羞涩的样子,嗯了一声儿。 解开了绳子,袁心海凑过来亲苏玉禾。 又被苏玉禾躲开了。 不知道是不是受了烧的那个东西的影响,袁心海心里有些急,不像前面那么有耐心了:“又怎么了?” “我的手这样有点难受,可以解开么?身上一点劲儿都没有,我这是怎么了啊?” 袁心海听苏玉禾娇弱弱的声音,火直往下腹窜。 看苏玉禾的样儿,神智已经完全不清醒了。 袁心海放心地给她解开手上的绳子。 苏玉禾瞥了眼窗,给袁心海抛了个眼神:“去把窗户挡住嘛,要是被人看见多不好。” 袁心海正在解裤头呢,顺着她说的方向一看,还真是一个大窗户。 他纠结了半秒,直接跳下炕去拿东西把窗户挡上。 苏玉禾趁着他转身离开的功夫,迅速摸出了一根银针捏在手里。 袁心海回来看到苏玉禾乖乖等着,高兴得很,头脑热得很。 俯身凑过来时,苏玉禾抬手,他以为苏玉禾是要抱他。 脸上露出满足的笑,苏玉禾也笑,手上动作快准狠地将针扎入他的脑户穴。 这是能致晕的穴。 果然,袁心海脸色一僵,人直直倒下来。 苏玉禾侧身一躲开,让他摔在炕上。 苏玉禾用力踹了几脚他,拽起他的头,狠狠扇了好几巴掌。 想到对方对她欲图不轨,那玩意儿既然不用在正道上,也不应该拿出来霍霍人。 苏玉禾正想断了他的根儿,就听到外面脚步声。 第152章 崩溃跳河 不管苏玉禾如何避重就轻。 江凛越听到后面脸色越差,腮帮子都顶酸了,瞧见苏玉禾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他把人捞进怀里。 隔着棉裤,在她屁股上拍了几巴掌。 像是教训不听话的小孩一样,苏玉禾都懵了。 反应过来,扭身挣扎:“哎,你干什么呢!丢人,放开我!” 江凛喘着粗气:“你胆儿怎么那么大呢?” 苏玉禾撇嘴:“那我也不知道会有人突然来绑我呀!” 她斜眼瞪着江凛,生气了。 眼尾泛红。 江凛又是后怕又是心疼,抱紧她,大拇指揩掉她眼尾的湿润:“我是气你都跑出来了,还不知道跑,想报仇回来跟我说,留在那里,万一人家有同伙呢?” 苏玉禾绷着脸不说话。 江凛轻轻叹了口气:“这事儿我不知道了,后面的事情你别参与,我找人办。” 没两天,袁家兄妹被撞破的事情传了个遍儿。 可真是丢人。 亲兄妹上破屋去搞。 袁父气得把袁心海用麻绳绑在家门口,抽了大半天,眼瞅着袁心海只剩下半条命。 再有袁母拦着。 袁父才停了下来,手里拿着巴掌宽的竹片,指着袁心海:“你这个畜生,她可是你亲妹妹!” 袁心海被打得意识失了大半,一开始还会辩解,到后面张嘴吐的都是血沫子。 袁丽丽倒是没打,毕竟她还要去城里供销社上班。 邻里邻居看得心惊胆战。 袁家人已经做出态度了,村里人都不敢再说这件事情。 袁丽丽想不明白钱都给了那些人,怎么还会传出去呢? 不等她想明白,在场的人不约而同来了家里,明里暗里撇清关系,不是他们传出去的。 他们是怕袁心海恢复后找他们麻烦。 袁丽丽却觉得这些人的眼神就是来看好戏的,袁丽丽被外面的人说得临近崩溃。 到城里工作,才遇到了那根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和袁心海的事情,连她上班单位里的人都知道了。 袁丽丽被同事挤兑,没干几天,就受不了不干了。 没了工作,少了二三十块钱进项,别说袁父,就连袁母看袁丽丽都不顺眼了。 “你说你,好好的工作怎么招呼不打一声,就不干啦?” 袁丽丽年纪也不小了,以前是吃商品粮,袁母就等着挑,可出了这样的事情,媒婆都不敢接。 别说吃商品粮的,公社里的贫农都看不上。 袁母一肚子气。 袁丽丽回到家也被排挤,叫嚷了两句,挨了袁父一巴掌。 出去外面,看到人总觉得别人眼神是在看戏。 袁丽丽崩溃地跳河了。 将近四月的天儿,河里的冰都化了大片。 苏玉禾听说后,问:“然后呢?” “被人救了,”说话的是袁桂娟,她啐了一口,“真是祸害活千年。” 苏玉禾被袁家兄妹设计陷害的事情,张向东没敢去外面乱说,但是回家就跟袁桂娟说了。 袁桂娟也是袁家庄过来的,听到消息,就跟苏玉禾说了。 江凛叫上江小海几个人,去蒲阳伯家里,把打好的柜子拉回来。 可真是气派,用的拖拉机。 噗噗作响的拖拉机,到村口就招来了不少人。 拖拉机只有城里拉煤拉石油才有,公社里拉点东西都是用牛车。 是谁请来的拖拉机? 要做什么呢? 实在好奇的社员跟着拖拉机后面走,看到人停在江家门口。 拖拉机后面盖着的篷布掀开了才知道,竟然是新打出来的柜子桌子! 有一张还贴着镜子呢。 “江小子!打柜子做什么?” 江凛心情好:“结婚!” 豁! 地主崽子要结婚了? 这些柜子精巧的很,还能叫来拖拉机拉回来,不知道要花多少钱! 还有江家最近在修缮院子,怪不得呢。 旧屋翻新,打新柜子原来是要结婚! 社员不会觉得江凛有那么多钱,一想到他的对象,纷纷感叹他的好运气,怎么就让苏玉禾看上了呢? 一定是苏玉禾家里拿的钱。 江凛招呼着人把柜子搬进屋,外面就剩下辆拖拉机。 社员们没什么好看的了,才回去。 看着江凛的日子竟然还过得那么好,有些不是滋味。 不过啊,靠女人可是不长远的,以后苏玉禾要是跑了,江凛还是那个没人要的二流子。 这样一想,他们心里就舒服多了。 拖拉机是叶明川找人借的,也是他开过来帮江凛拉柜子。 江凛说今天有个兄弟要来,让苏玉禾多做两个菜。 苏玉禾从他出门就开始忙活,发了老面馒头,煮了一大锅大碴子粥,吃咸了口了,不用喝汤,有粥就行了。 苏玉禾把里脊肉切成片裹上粉炸,再次勾芡下锅裹上酸甜的料汁,还放了葱丝,一盘锅包肉外焦里嫩,酸甜可口。 铁柱娘送来的大酱正好派上用场,苏玉禾用来炒鸡蛋,酱炒鸡蛋贼下饭! 再炒了个土豆丝,和猪肉酸菜炖粉条。 叶明川还愣住了:“做那么多呢,太见外了?” 苏玉禾看着他眼熟,但又想不起来哪里见过。 江凛笑着解释:“去年你说找人去知青点,先拿住孟欣他们的证据,就是明川,你忘啦?” 这么一说,苏玉禾想起来了:“是你啊,凛哥说有个朋友来,没想到会是你。” 除了叶明川,江小海和铁柱也来了,来搬柜子。 江凛招呼着他们坐下。 江小海不是第一次来这里吃饭,不用多说,主动找了位置坐下。 铁柱有些迟疑,被江小海一把拉着坐下:“别愣着,还想让凛哥给你舀粥不成?” “俺、俺没有。”铁柱说。 他看到苏玉禾做的这一桌子饭菜,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他就帮着搬柜子,帮着修整院子,就能吃那么好的饭菜啦? 铁柱家过年都没吃上那么丰盛。 江凛给老太太盛好饭送过去,再回来,看到铁柱愣着,好笑地推了下:“坐啊,饭菜不合胃口不成?” 铁柱有些惶恐地摇了摇头。 苏玉禾赶紧说:“忙了好几天修院子,又搬柜子,你们辛苦了,坐下吃。” 铁柱特别听苏玉禾的话,她一开口比什么都管用。 第153章 团宠无疑了 江家动静不小,路过都能感受到喜庆的气息。 更让人高兴的是,叶云淑摘纱布的日子到了! 苏玉禾和江凛在旁边期待地看着,石康元给叶云淑解纱布。 被纱布裹了段时间的眼睛,没有了纱布的压迫,但眼睛还有习惯闭着眼。 石康元:“小叶啊,试着睁开眼睛看看。” 叶云淑嘴巴紧闭,咽了咽口水,才慢慢睁开眼睛。 被突然的光亮闪了闪,有些不适地眨了眨眼睛。 四无双眼睛看着她,她有些发愣。 苏玉禾凑过来:“云姨?” 叶云淑脸色一喜:“你是玉禾?” 苏玉禾笑了:“是,我是!云姨你眼睛好了!能看见了!” 叶云淑眼有点酸,她没想到自己还能有看得见的一天。 扎了几个月的针,受了那么久的痛,终于是把眼盲治好了。 她拉着苏玉禾的手,满意地看着苏玉禾:“长的跟我想象中的一样,大方端庄还好看。真好。” 江凛喊了声儿娘。 叶云淑打量着江凛:“几年过去,我的凛哥儿长那么高大了呢。不过咋那么黑了?” 江凛摸摸鼻子,不知道说什么。 叶云淑看向炕上坐着的老太太,低低叫了声母亲。 老太太点头:“好了就好,好了就好啊。这得多亏了石老先生啊。” “啊,对,要感谢石叔。”屋里没几个人,叶云淑不用别人多介绍,就知道哪个是石康元。 她感激地朝石康元笑:“谢谢石叔,太感谢了,我……” 她想朝石康元跪下,被石康元挡住了:“用不着,我们祖孙俩,在你们家又吃又住的,扎两针算啥事儿?” “是啊,不是什么大事儿,只要治好了就好。”苏玉禾开口,石康元是她师父,叶云淑是她未来婆婆。 都是一家人了。 叶云淑看了眼苏玉禾,点了点头,又拉着站在边上的丹丹说话。 …… 自打和江家接触过,别说袁春花,就是冯半芹都分了注意力出来,关注江家。 听说江家修院子、用拖拉机拉柜子。 冯半芹心里又活络起来。 不管她怎么闹,她都是叶云淑的娘,还能真生分了? 拖拉机去袁家庄装柜子的时候,袁春花特意去看了。 好家伙,一个崭新的木制大衣柜,一套新桌椅,还有个没见过的新奇柜子。 新奇柜子上面贴着椭圆的镜面,看着是给女主人梳妆的。 这套柜子要是能给她家大壮二壮,那以后不是想相谁就相谁? 袁春花看得眼睛真热,跑去找冯半芹上眼药水。 冯半芹当然知道新柜子的事情,但没亲眼瞧见。 听袁春花说,就端着性子:“是俺外孙结婚,排场大点儿怎么了?” 冯半芹最近在村里,别人说到江凛准备结婚,派头做的很大,四处收鸡蛋收菜,都恭维起冯半芹来: “冯老太,你外孙可真厉害,不仅娶了城里知青,听说还有钱哩,你以后等着享福了。” “俺可听说了,那知青长得俊,是独生,首都那边的人,肯定很有钱,都拿那么多钱给女儿结婚了。” “冯老太你家外孙给了多少彩礼啊?有没有三转一响?” …… 冯老太一脸骄傲地听着,似乎已经忘记自己闹的事情。 坐在家里等着外孙过来请喝喜酒呢。 袁春花一梗,看冯半芹的样子也不敢多说,心里也开始做起美梦。 江凛就没别的亲戚,肯定要请外姥这边的? 袁春花好久没吃过别人结婚的酒席,以江凛的性子,酒席上肯定有肉。 袁春花咽了咽,扭身回屋里去,翻出自己的衣裳,要选一件好的衣裳,到时候吃酒席的时候穿! 苏玉禾收到了首都寄来的包裹。 回到家里,打开才发现,竟然是一件红色旗袍。 还有配套的绒花簪子。 里面还留了一封信,是檀兰写的。 大意就是说这件旗袍是专门找人订做的,给苏玉禾结婚穿,至于江凛,因为不知道尺寸就没买。 让苏玉禾打电话回去报尺寸,檀兰在首都那边买做好的成衣,也是能赶上。 苏玉禾回信说不用。 江凛要穿的衣服之前就买好了。 就之前碰见徐兴国那次,苏玉禾劝着江凛去买了套西装,说是留着结婚穿。 江凛后来怎么都没拿出来穿过,就等着结婚了。 苏玉禾检查过了,没有什么问题,颜色也没有掉,不过她突然想起需要一件外套呢。 想了想,还是打电话回去拖檀兰在首都那边,买件好一点的西装外套。 檀兰记住了尺寸,笑着说:“你大舅三舅说要过去呢,还有你大表哥大表嫂,都在计划买火车票了。” 苏玉禾欣喜的很:“他们咋来呢?单位能批价?” 檀兰嗯哼一声儿:“你二舅二表哥他们去不了,部队里请假麻烦,不过二舅妈应该去。” 苏玉禾:“妈你也来?爸爸呢?” 檀兰笑着:“我肯定去,你爸爸就不管他,谁知道他事情多不多。” 苏泽明捧着茶杯喝茶了,一听差点没呛到:“说什么呢?我就这么一个闺女!我肯定去的啊。” 苏玉禾想起上辈子结婚的时候,檀兰匆匆露了一面就回去了。 还有苏泽明,也没等到后面,家里是不喜欢路建荣的。 但是苏玉禾就像是被下了降头一样,一定要跟路建荣结婚。 现在嫁江凛,从首都到大江村一千多公里。 他们说要过来。 连外婆家的舅舅舅妈们也准备来,苏玉禾激动得很。 虽然还没确定都有谁会来,但苏玉禾就是高兴,把事情给江凛说了。 江凛后来又跟苏泽明聊了几句。 既然苏玉禾娘家那边大老远来那么多人,江凛就得琢磨着到时候让人家在哪里落脚合适。 感觉让他们住招待所也不好。 但按习俗,也不能住江凛家。 最后是黄得桥说他家里有一套闲置的院子,就在县城里。 一直没人住,但是不破。 江凛去看了,正合适,找了几个人打扫干净,这给苏玉禾娘家人落脚正合适。 别人结婚,领了证儿,摆几桌就算了。 江凛每个细节都讲究,不想委屈苏玉禾,现在政策宽松了些,江凛在政策允许的情况下尽善尽美。 给苏玉禾娘家人准备了落脚处,他忽然想起,可以把这边倒腾一下,让苏玉禾从这边出嫁。 第154章 婚礼前,不速之客 初步有了主意,江凛打电话和苏泽明商量。 苏泽明就这么一个闺女,一听江凛还想到了这个细节,想都没想就应下。 因为要布置这边的屋子,檀兰和自己娘家那边几个女人提前过来。 江凛一个人去火车站接。 檀兰有些意外:“你一个人来?” 江凛笑笑:“嗯,这事情我没和玉禾说。” 作为同辈人的陈雅,反应得很快江凛这样做的原因是什么,她露出满意的笑:“是准备给玉禾惊喜?没想到还有这么浪漫的心思。” 江凛没说是不是,看她抱着个孩子,有些惊讶:“这是?” 檀兰给他介绍:“这是玉禾大表嫂,还有她大舅妈二舅妈三舅妈,女人们没什么事情,都过来了,老苏他们还得晚几天。” 江凛第一次见苏玉禾外祖家的人,一一问了好,带着她们坐汽车回金木县。 江凛有些不太好意思:“应该找人借辆小汽车,委屈你们坐公共汽车了。” 二舅妈赵英山先摆手,无所谓道:“我们都是坐火车过来的,这汽车以前也坐过,没有什么的。” 江凛把人带到了金木县,黄得桥的院子收拾的很好,把檀兰她们安顿好,江凛说:“我已经找人在国营饭店买饭了,以后让人每天送吃的过来。有什么需要的,跟他说,他会来告诉我。” 江凛安排的人是江小海,他每天都会来这边,人也机灵。 苏玉禾看江凛忙,也不多问,她知道都是在忙结婚的事情。 江凛说过,让她就等着出嫁就好,苏玉禾乐得自在。 所以檀兰她们到金木县的事情,很容易就瞒过去了。 后勤这边江凛也没有忘记,让黄得桥那边留意了不少干货。 给他买回来了一批鱼干。 鱼干是那种拇指大的,婚宴上还是要有鲜鱼才好。 正好大江村的那条江冰融了,江水流淌,江凛找人去捞鱼。 打捞了不少大鱼,在浅水的地方放了渔网,把鱼放在里面养着。 鱼又不要钱,谁捞到就是谁的,江凛大手笔捞着,也不藏着,谁路过都能看见。 但是没有人说什么,都知道江凛是要办婚宴用的。 搞不好他们还能吃的,所以不但没有人说闲话,有的人还会主动帮忙。 还有猪肉鸡肉鸭肉,江凛还得想办法让这些肉,过明面儿拉回来。 不然到时候突然拿出很多肉,肯定要被人说。 为此,江凛在婚礼前半个月就三天两头请假,回来就光明正大提着几个鸡或者鸭回来。 这可不会有人说,毕竟江凛动作太光明磊落了,没有人会想到他是从自由市场弄回来的。 至于猪肉,江凛也是想了办法,弄了半头回来。 实际上他准备了一整只猪。 日子越来越近,江凛把能准备的都准备好了,还找了做饭的师傅,对了菜品。 江凛说要十五个菜,掌厨的师傅愣了,怎么可能呢? 这几年他们这些干宴席的厨子慢慢恢复后,一般的人也不会找他们,毕竟也没有做多少个菜,都是自己公社里找几个做饭还行的男人来做。 江凛不仅找到他,还说要十五个菜。 师傅乐了:“听着口气挺大,你想做什么菜?俺可说好,俺们只是掌勺做饭,可不负责帮你买菜。” “我都准备好了,”江凛把自己准备好的东西一一说出来,“够十五个菜?” 师傅愣住了,这小伙子真行啊,也不知道娶了哪家姑娘。 他一口答应:“没问题,有些瓜可以做汤菜,素汤两个,肉汤两个,冷菜两个,肉菜三个,蒸菜两个,炒菜,哎,剩一个什么菜呢?” 江凛说:“剩下一个江米条。” 这是苏玉禾提的,婚宴上要有个甜口的点心。 江凛把做江米条的东西早准备好了,到时候提前找人做好就行。 对好菜单,终于是把所有事情忙活好了。 江凛心里一点儿都不觉得累,反倒是越发期待了。 他嘴角不自觉洋溢着微笑,回到家里看到不速之客,直接冷下脸:“你们怎么来了?” 冯半芹这次早就想好了,来这里千万不能跟外孙起冲突。 所以没把长辈谱摆出来。 她先是一脸笑:“俺就是来看看,没想到俺姑娘眼睛都好了,竟然能看见了!俺要是知道,俺应该早点过来。” 过来干什么? 江凛嗤笑:“过来看有什么可以捞回去的吗?” 冯半芹笑意一僵,有些不自在:“你这孩子,说什么呢?还因为之前的事情跟你亲姥姥置气?姥一把年纪,糊涂咯,但怎么说,你可是俺亲外孙,俺们可不要生分了。” “娘。” 叶云淑抿嘴,喊了一声儿,又不知道说什么。 冯半芹来了家里就找地方坐,跟叶云淑说江凛的婚事,说什么她是有经验的长辈。 让她来帮忙,话里话外,觉得叶云淑看不见,梅兰月走路又不方便,家里每个主事儿的人不方便。 这都快到日子了,要准备都准备了,冯半芹过来能管啥用? 叶云淑婉拒了,说江凛早就开始准备了。 冯半芹当没听懂她的话,发现她的眼睛竟然好了,有些意外。 无论叶云淑怎么说她都不走,苏玉禾那女人不在,谁敢赶她? 厚着脸皮江家坐着,直到江凛回来。 江凛听冯半芹说话很是烦躁,置气什么? 他就不想跟冯半芹有来往。 叶云淑刚瞎的那会儿,家里正困难着,江凛也是个半大小子。 叶云淑带着江凛回娘家,想说找一口吃的。 被冯半芹赶出来,扬言断绝关系,不给吃的就算了,辱骂的话,江凛至今都没忘。 更别说这些日子以来,冯半芹每次的作为,实在是令人厌恶。 江凛满脸不耐烦:“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没什么事情,滚回你家去。” 冯半芹来之前就做好准备了,不管江凛怎么说,她都不跟他生气。 于是,她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线,眼睛周围的皱纹更明显了,皱巴巴地像两朵花。 看着有些瘆人。 “哎呀,外孙你说什么话呢?这不是听说你结婚嘛?俺们作为你的外姥,可不能不来的哟。” 江凛:“我没请你来。” 第155章 糟心主意 离结婚还有四五天,要请的人,这时候都请完了。 没有叫到的,那就是不在名单范围内。 冯半芹被他丝毫不留情面的话激得心一梗。 天知道她在家里左等右等,没等来江凛来叫,心里开始慌了,这江凛不会不叫她? 这不能啊! 她享受了村里人时不时的好话,就等着来吃酒席好出风头。 要是江凛不叫她,那多丢人! 眼瞅着时间越发近,冯半芹坐不住了,拉着两个金孙过来。 她一手拉着一个孙子,往前推了推:“你看这可是你亲表弟呢?长的多好,白白胖胖,到时候让他们在你们炕上滚一滚,保准来年就生个大胖小子。” 大壮二壮在家里都不用干活,营养全是进他们的肚子,吃的真是白白胖胖。 江凛瞥了眼,简直辣眼睛。 还想上他炕上滚? 真要是生出来这俩玩意儿,他得气死! 江凛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丹丹扑哧地笑了,坐在老太太炕边晃着腿儿:“两个大肥猪!又丑又胖!我姐姐可不会生大肥猪!” 大壮年纪大,一听就知道丹丹在笑话他,脸气得涨红:“你个小破丫头,胡说八道什么!” 他没少被村里人嘲笑,但是哪有怎么样? 冯半芹说他们是嫉妒大壮有好吃的,村里的小孩瘦得跟杆儿似的,哪像他们长得那么有福气? 丹丹扮鬼脸:“略略略!” 大壮左右看了看,应该是想找东西收拾丹丹。 冯半芹拉住他,瞪了眼他让他安分点儿。 她笑着打圆场:“小孩子说话没个忌讳。咋样?外孙,俺跟你俩表弟今天就在家住下,到时候让他们两个金童给你滚炕!” “不怎么样!” 江凛的脸一下拉了下来:“带着他们滚,别逼我在这么喜庆的日子发火!” 冯半芹脸一僵,嘴巴张了张,脸色变得不像之前那样,像是快演不下去了。 她作为长辈,好声好气来跟江凛说。 他还不答应? 她轻轻哼了一下,试图从叶云淑那边得到机会:“小云啊,你说你怎么把凛哥儿教成这样了?哪有人结婚不请外姥家的亲戚?这怎么说得过去嘛?让外头人知道,脸都没咯。” 叶云淑:“娘,当初是您要跟我们断绝关系的,我们村的人知道,叶家村那边的人也不会不知道。就是不请,谁也不能说不是?” “你!”冯半芹没想到叶云淑不给她面子。 她脸一变,直接往地上一坐,双手拍大腿儿:“俺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闺女不认俺咯,天爷啊,俺不活了!” 老太太爬下炕,坐在江凛准备的带木头轮子的椅子上,朝丹丹使了眼色。 丹丹眼疾手快地把她推过去。 到冯半芹跟前。 老太太才幽幽说了句:“要死上自己家里死,别来我们老江家,真是晦气!” 冯半芹叫喊的声音戛然而止,眼睛还真泛着泪光呢。 她僵硬地转头看老太太,这死老婆子不是瘫了了吗? 目光往下看到梅兰月的腿,她眼里有些不屑,裹小脚的,没见识没礼貌! 但她可不敢明说,梅兰月以前是地主婆,比她有钱,即便落败了。 对上梅兰月,冯半芹心里也有些虚。 可是梅兰月都不复曾经的风光了,她冯半芹怕什么? 想到这儿,冯半芹有些羞恼:“亲家,你这话说的可真是太过分了,俺看啊,俺家外孙,都是被你教坏了!” “对,是我教的!你半粒米不给他吃,有奶就是娘,他吃谁的饭,就听谁的话!你滚不滚?” 梅兰月伸手去摸棍子,举着就要往冯半芹身上砸。 冯半芹根本不怕她,撸起袖子,看架势还想跟梅兰月干一架。 江凛脸一沉。 他抓住冯半芹,往外拖。 冯半芹躬身去咬他胳膊,江凛不怕被咬了染上什么病,很快松开了。 对老的动不了手,江凛抄起趁手的东西,抓住大壮往他身上抽。 大壮呜哇地哭起来,抬手去打江凛,被江凛单手抓住了两只手,反抗不了。 屁股上被江凛揍得疼得厉害,他从来没被这么打过,嘴里不知道说什么:“你个坏人,有肉不给俺们吃,给外人吃,坏人,大坏人,娶的婆娘是贱人……” 这些话他一个十多岁的孩子怎么会说? 一定是经常听大人说了,学舌过来的! 江凛眉头拧得更紧了,不知道冯半芹在家里怎么编排他们呢。 还骂他对象? 江凛抽得更狠了。 冯半芹看到自己宝贝的孙子被打了,很是不高兴。 大壮嚎得很大声,冯半芹心疼坏了。 她冲过来抓着江凛的手:“你干什么打俺孙子?他可是你表弟哇!别打了别打了!” 江凛没打了,把大壮拖出去。 冯半芹和二壮也跟着出去了。 江凛把人放开:“这几天我心情好,不然不会这么简单就算了!你三番两次上门来恶心,下次再来,你就等着瞧!看我敢不敢弄你!” 冯半芹嘴巴哆嗦了下:“你说什么!你这样对俺,可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要劈也是先劈你这样的!”江凛咬牙,“再说一次,你生的是我娘,她认不认你我不管,但我跟你没有关系!我名声儿本来就不好,就是个混的。你再以长辈的名义来指点我,做出什么事情来,我不怕别人骂,就是不知道你受不受得住!” 江凛脸色阴沉的像个阎王。 冯半芹没跟这个外甥怎么接触过,以前倒是经常听到他的坏名声儿。 打人抢东西……他什么都干。 冯半芹被他盯得有些慌,仿佛他下一秒就冲上来要吃人一样,越想越怕,赶忙拉着大壮二壮跑了。 边跑边骂:“地主崽子真没良心,连外姥都不认!” 江凛掐了下腰,吐了口浊气。 他早猜到了冯半芹可能会上门闹,但准备应对的是婚礼当天,没想到提前来了。 还想出让大壮二壮在他炕上滚的糟心主意。 真是怕恶心不到他? 还好苏玉禾不在,要是她听到了,心里指不定多膈应,难受到结婚当天。 第156章 领证 天没亮,江凛就起来洗漱,刮胡子,穿上崭新的白色衬衫,底下配的黑色长西裤。 叶云淑听到动静儿起来,看江凛上下忙活的样子,问他:“今天去领证儿?” 江凛脸上满是喜气:“对。” 他手里折腾着腰上的皮带,这玩意儿是苏玉禾给他买的,他第一次自己扎,根本不会扎,折腾得有点费力。 他啧了一声儿。 叶云淑笑了,走过来教他把皮带扎好。 江凛笑:“没想到娘你还会弄这个。” “怎么不会?以前你爹做生意走四方,还接触过洋人呢。”叶云淑个子到江凛胸口,往后退了一步,抬头看他,伸手帮他把肩膀处抻好,“可惜你爹没看到你娶媳妇儿。” “过几天办完酒,我去给爹上柱香。” 江凛检查证明材料没有遗漏,把东西放兜里,骑着自行车去知青点。 苏玉禾也是起很早,虽然领证不用拍照片,但她还是仔细打扮了。 这时候的大江村还不能穿单衣,江凛只穿一件是他阳气足,不怕冷。 苏玉禾还得套一件外套,内里是江凛去首都跟她逛百货时买的宝蓝色连衣裙,为了更搭配这条裙子,她外面套的是黑色风衣。 点着油灯在小桌上,盘了一个低低的丸子,描了眉毛抹了口脂。 整个人光彩明媚。 莫雯雯眼睛都看直了:“玉禾你可真好看啊!好像越到结婚日子,你越发好看,真是喜气养人。” 许云在旁边搭腔:“雯雯你不知道?玉禾今天要去扯证咯!想当初,我跟李岩领证火急火燎的,哪像玉禾这样悠闲。” 苏玉禾睨了眼许云:“我怎么悠闲了,天没亮我就起来了好?煤油都烧了不少了!” 许云一脸不舍:“结婚了,你就不在知青点住了,我少了一个可以说话的朋友了。” “看你说的,每天上工都是一起的呀,”苏玉禾想了想,“不是还有几天嘛?你这几天想跟我说什么尽管说。” 许云嘴巴张了张,想说什么但是还是忍住了。 戴春华搁门口看了眼:“我看江凛在外头呢,不知道等多久了。” 许云看着苏玉禾:“你对象来了,准备好了吗?” 苏玉禾被她眼神看得臊的慌,这领证被她看得好像结婚一样。 苏玉禾呵呵笑了两声儿,最后再照了照镜子。 许云:“得了,够好看的了,别让江凛在外面等急了。” 结婚需要的证明材料,早前就和江凛的放在一块儿了。 苏玉禾什么都不用拿,对许云她们笑了笑,快步小跑出去。 “凛哥!” 苏玉禾脆生生叫了一声儿。 江凛坐在自行车上,一双健硕的长腿支在地上,西裤薄,因着这个姿势,隐隐能看到他腿上肌肉。 苏玉禾看了眼,脸红了但没收回视线:“你怎么穿这身儿啦?不是留着结婚那天穿吗?” 江凛宠溺地看着她:“这不是你买的那套,你仔细看看。” 还真的不是。 苏玉禾看了眼,不知道这男人什么时候买的。 江凛拍了拍后座:“快上来。” 苏玉禾侧身坐上去,手攀在江凛肩膀上:“东西都带齐了?” “齐了。” 江凛声音顺着风吹了过来。 江凛这一路蹬的特别有劲儿,感觉一下就到了县里。 正好赶上结婚登记处上班的的时间。 苏玉禾忍不住挽上江凛的胳膊,江凛也由着她,都在登记处门口了,一看就是准备结婚的新人,不怕人说影响风气。 进去的时候,苏玉禾突然说:“凛哥你今天真精神,很帅。” 江凛很少听“帅”这个形容词,但按语境来说也猜到了是什么意思。 他捏了捏苏玉禾的手:“你很漂亮。” 这话江凛都憋了一路了,在知青点看到苏玉禾的第一眼,就看见她穿了知青买的裙子,还上了妆,总之就是很漂亮。 看得江凛浑身都是劲儿。 他们果然是第一对新人。 这时间半冷半暖的,早起上班的登记员容易犯困,打着哈欠没什么精神。 一看到苏玉禾这对颜值逆天的新人,登记员立马精神起来。 苏玉禾笑着:“同志你好,我们来办结婚,请问要先做什么?” “哈哈哈,领证啊,先把材料给我,知道什么材料?” 苏玉禾和江凛脸上都挂着笑,非常有感染力,饶是登记员见多了结婚高兴的新人,还是忍不住笑: “两位小同志,你们是哪个单位工作的呀?” 苏玉禾:“不是城里的,我是知青,他是大江村公社的社员。” 登记员有些尴尬,看他们精神那么好,相貌气质出众,还以为是城里人呢。 她低头看了看材料,发现苏玉禾竟然是首都那边过来的知青,父辈还是红色成分,不由得严肃起来。 她看了看苏玉禾,两人除了相貌很搭,这材料上的成分可是天差地别。 女方的家庭成分那么好,登记员皱了皱眉,看向苏玉禾:“你是自愿嫁给他的吗?如果需要别的帮助,你大胆儿说。” 潜意思是想问苏玉禾是不是被胁迫的。 柜台下江凛握着苏玉禾的手紧了紧,苏玉禾看到他抿紧的嘴角,拍了拍他。 苏玉禾笑得一脸轻松:“我是自愿的,我爱他,我自愿和他结为夫妻。” 说着,她瞥见江凛耳根红了起来,连带着握她的手都热了。 登记员一看苏玉禾神情真实,心里放心了不少,却难免有些唏嘘。 这小子走大运了! 这么遭的成分,还能娶这么好的知青呢。 这知青也是很有文化的,瞧瞧人家说的话,像是宣誓一般。 登记员麻溜地给他们写证。 对。 这时候的结婚证就是写出来的。 证上许多字是印出来的,只有名字性别和日期需要写上去。 没几分钟,一张热乎乎的结婚证递了过来。 江凛急不可耐地接过来,这结婚证像是大红奖状一样! 上面写着他和苏玉禾的名字,中间黑色大一点的印上去字体是每个证上都有的主题词,“xxx和xxx自愿结婚……发给此证。” 右下角是日期。 江凛摩挲着纸面,嘴角不自觉龇起,看着有些傻。 第157章 惊喜和惊吓 登记员把材料递回来,看着江凛那样也忍不住笑了: “快带着你媳妇儿回家,对了,门外开着一家照相馆,有需要可以拍几张照片。” 苏玉禾跟登记员道谢,还拿了些准备好的酥糖给她。 登记员每天都是干这样的事情,没想要苏玉禾的酥糖,可惜她放下就走了。 江凛捏着结婚证,眼睛有些热,像是确认一样,问苏玉禾:“咱们领证了。” “嗯。”苏玉禾笑着点头。 江凛非常郑重地把结婚证放到袋子里,用材料压着,一点儿也不想弄折。 做完这些,他带着苏玉禾去了不远处的照相馆。 这里很好找,照相馆三个大字很明显。 苏玉禾打趣他:“我还以为你没听到呢,毕竟你刚眼睛都长结婚证上去了。” 江凛喉咙发出笑:“本来就计划着领完证带你去照相。” 苏玉禾拍了下他,没好气道:“那你干什么瞒着我?还好我今天打扮了下,不然邋里邋遢来,我可不照相!” 江凛笑:“你怎么样都好看,而且,今天领证,我知道你肯定不会随便出门的。” 苏玉禾哼了声儿,不知道对他这个解释满意不满意。 总之,两人已经进到照相馆了。 照相馆也是国营的,看到两人进来,放下手里摆弄的东西:“同志,照相啊。” “是啊。”说话的是江凛,这语气平时也少见,他摸了摸装着结婚证的袋子,“请您给我们照几张相。” 摄影师跟着笑:“你们来的真早,刚在隔壁领完证?得,你们上那儿坐着,我这机子也正好开好呢。” 江凛拉着苏玉禾去摄影师指的长板凳上坐下。 “等一下,”苏玉禾叫了一声儿,站起身把外套脱下,穿着裙子和江凛并排坐着。 摄影师把外面的黑色布帘子一拉,里面就暗了下来。 随着照相机咔咔两声儿,照片就拍好了。 摄影师很少遇到两人都很上镜的,忍不住问:“你们要不要换别的姿势再拍两张?” 江凛愣了下:“换什么姿势?” 苏玉禾却是主动站起来,站到江凛身侧,手搭在江凛肩膀上。 摄影师咔嚓又是一张:“再换下一个,男同志不用坐得太板正。” 江凛伸手去握苏玉禾的手,侧头的时候,摄像师快速按下快门,这张拍的也不错,错位得好像江凛在亲苏玉禾的手。 摄像师有国外留学的经历,思想特别开放。 他甚至问:“你们要不要嘴一个?” 苏玉禾眼神发亮,江凛却迟疑了:“这不太好。” 摄像师:“这有啥不好的?你们持证上岗,我也不会举报,照片拍了拿回家也是自己看。” 然后他们又多了几张照片。 拉了帘布出来,苏玉禾发现江凛脸色涨红得厉害。 真的是,关上门比谁都猛,当着外人亲热两下就害羞成这样? 给钱的时候,摄像师说过两天就能来拿。 …… 苏玉禾想着首都那边一直没来消息,说:“咱们去打个电话?我爸爸他们什么时候来咋没信儿呢?我好去接他们呀。” 江凛打哈哈过去,说等下就去。 实则把着自行车方向,去檀兰她们落脚的院子。 “来这里干什么?”苏玉禾看着完全陌生的院子问。 门口还贴着红喜字,难道这家人也是要结婚? 江凛笑了笑:“进去就知道了。” 江凛敲门。 里面的有人应了一声儿,接着就是脚步声。 苏玉禾愣住,感觉刚刚听到的声音有些熟悉。 “大舅妈?” 苏玉禾看到开门的人很是诧异。 王爱华笑着:“玉禾。赶紧进来,都等着你呢。” 进去了,苏玉禾看到坐在院子里喝茶的苏泽明和檀立辉他们。 “爸爸,大舅三舅大表哥二表哥三表哥!” 苏玉禾叫完人,忍不住吸了吸鼻子,没想到他们已经到了。 檀兰她们也从里面走出来。 苏玉禾走过去:“妈,你们什么时候过来的?” “有几天了,小江说先不告诉你,你爸爸他们倒是刚到。” 苏玉禾激动地看了眼江凛,这男人竟然瞒着她做了那么多的事情呢。 檀家二老坐不了火车就没来,还有几个小的要上学也没来,二舅没来,别的都来了。 檀兰问苏玉禾:“领证了?” 江凛这才出声,从袋子里小心拿出结婚证:“领了。” 江凛去跟苏泽明喝了会儿茶,就准备走了,还有一些事情要安排。 苏玉禾留在小院,江凛说:“到时候你从这里出嫁,我来接你。” 苏玉禾没想到江凛还安排了这个:“哎,我没带换洗衣服呢。” 江凛:“我都拿过来了,你结婚穿的衣服,也在这里。” “好。”苏玉禾有些不舍地看着江凛回去。 陈雅忍不住逗她:“小年轻刚领了证,依依不舍呢。” “表嫂!”苏玉禾脸热。 檀兰她们跟着笑。 赵英山解释:“人家小江这是按规距行事呢,新人结婚啊,前三天不要见面的。” 苏玉禾听过这个说法,但她在知青点的时候,那些知青要是结婚,也没有讲究那么多。 都在一个知青点,怎么不见面? 江凛这边意气风发地踩着自行车回到大江村。 在村口,就看到铁柱一脸着急地往村里赶。 江凛叫住他:“干嘛呢?” 铁柱扭头看到他,堪堪刹住脚步,转身跑到他面前站定,喘着说:“不好了,我们打的那些鱼,今天去看,全都翻白肚了!” “什么?”江凛调转车头,“走,过去看看。” 江凛想说让铁柱上车,没想到铁柱直接跑前面去了。 到了养鱼的浅岸,没走近就看到一片白色。 走近了,才看清那都是鱼死了翻起的鱼肚。 江凛皱紧眉:“这是怎么回事儿?” 都知道是江凛打了办酒席的,鱼就放在这里养也没有人不长眼来偷。 平时就铁柱他们偶尔过来看几眼。 没想到今天一过来,鱼全死了。 铁柱满脸自责:“都怪俺!俺应该晚上来这里睡觉!要是俺盯着,就不会这样了!” 第158章 堵门 江凛分出心拍了拍铁柱:“这不能怪你。” 是啊。 别人明显故意使坏,就算盯着,也防不胜防。 铁柱攥紧了拳头:“要是让俺知道是谁,俺一定揍他一顿!” 江凛想了想近期和他有过冲突的人,心里大概有了主意。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重新去打鱼,否则婚宴上就没有鲜鱼。 “铁柱,你跟他们去上游重新打鱼,能打多少打多少。” 这边安排完,江凛骑车去袁家庄。 蒲晋南冲他笑着比划,江凛猜到他是恭喜自己结婚。 江凛笑着用拳头碰了碰蒲晋南的肩膀:“哥,帮我个忙。” 蒲晋南昂昂了两声儿,打手势问江凛什么忙。 江凛凑近去和蒲晋南小声说了,后者一脸迟疑,却点头答应了。 江凛拍了拍他:“谢了兄弟。” …… 苏玉禾看着院子里装饰的特别喜庆,忍不住问:“妈,这院子谁的?” “不知道,小江安排我们来住的。” “噢,那这些都是他弄的?”苏玉禾看了眼,桌子上摆着瓜子花生。 檀兰:“是他拿过来的,不过是我跟你舅妈她们摆弄的,院子听说是小江跟个朋友暂借的,我一想这安排也好,可以让你从这边出嫁。” 苏玉禾在小院住了两天,到了出嫁这天,天还没亮就被外面人说话吵醒了。 她摸过手表看了眼,三点出头。 不过要收拾准备,苏玉禾也没心思睡觉了。 外面的檀兰听到了动静,过来敲门:“玉禾是醒了吗?” 苏玉禾应了一声儿。 赵英山在外面喊:“也是时候起来了,等会儿要净面梳头换装。” 苏玉禾没有赖床,起来洗漱完,檀兰她们就进来了,手里都拿着东西,要给苏玉禾梳妆打扮。 宋清端了碗面条来:“玉禾啊,吃一点儿,待会儿忙起来就没时间吃了。” 苏玉禾笑着:“谢谢三舅妈,我还以为不能吃东西呢。” 宋清摆摆手:“有些东西没那么讲究,人饿着能干什么事情?” 是了,苏玉禾这个三舅妈可是留过洋的,有些传统的东西,明知道没啥好处,不用刻意遵守。 赵英山跟着说:“就是,快吃,还是弟妹想得周道,我们都忘了。” 既然她们都说可以吃,苏玉禾也不墨迹,一口一口吃完了面。 陈雅给苏玉禾上妆,檀兰站在苏玉禾身后给她梳头,很是感慨:“一眨眼,我们玉禾也要嫁人了,好像昨天还在学走路呢。今天做别人新娘,可不能再任性了。” 王爱华没有闺女,对苏玉禾出嫁好像自己嫁闺女一样,忍不住泛酸:“太舍不得了,不过咱们玉禾可以任性,娘家那么多人呢,要是小江敢对你不好,你就回来说,我让你大舅带着你表哥去揍他!” “谢谢舅妈。” 妆化好了,头发也盘好了。 檀兰给苏玉禾盘的是一个不高不爱的云鬓,接着插上配套的绒花簪子。 簪子是红色花瓣淡黄色花蕊,几张叶子衬托着。 最后再换上红色旗袍。 旗袍是檀兰找人做的,废了不少功夫,红色旗袍上是红色和金丝线的刺绣,华丽又好看。 苏玉禾端端坐着,俨然待嫁的新娘。 天大亮,苏玉禾看了眼表,差不多是江凛说接亲的时间了。 这时候她才恍然想起,从这边出嫁,要怎么回去啊? 她脑子晃过几个想法,最终觉得自行车的可能性最大。 这会儿结婚的人,就算没有自行车,也会找人借,载着新娘一路回家。 “来了来了。”大舅妈王爱华边说边跑进来,“小汽车!小江这小子可以啊,不知道哪里弄来的小汽车!” 她有些意外王爱华说的话,却没说什么,她凛哥能耐大着呢。 她起身要出去,被陈雅拦住了:“等一下,你表哥他们还有事情要做呢。” 除了陈雅和苏玉禾三个表哥,别的都是长辈,苏玉禾没想过会有人堵门。 看来檀弘仁他们私底下准备了堵门的环节呢。 苏玉禾和陈雅她们,都没说话,听着门外檀弘礼说: “兄弟,想娶我妹子,把这些都都喝了。” 江凛一看,五六杯白酒呢,他讨饶地笑笑:“几位哥哥放我一马,这几杯下去到时候婚宴上做错什么事情,玉禾生气我就糟了。” 檀弘仁:“这几杯算什么?你这边的人不是挺能喝的吗?” 檀弘义:“妹夫啊,我们真放水了,不然就我们三个人,分开,保底你得喝上二十杯!” 江凛早有准备,推了推旁边几个兄弟,对檀家兄弟说:“我兄弟替我喝,成不?” 檀弘仁:“也行,反正喝完就可以。” 江凛使了个眼神,几个兄弟闹哄哄地喝完了几杯酒。 江凛等他们喝完,迫不及待要进去。 可陈雅堵着门。 苏玉禾没想到陈雅还有这么一手呢,她急切地看了眼陈雅。 陈雅递了她一个眼神:“别急呀!” 江凛在外面喊:“表嫂,你就给我开门。” 陈雅清了清嗓子:“小江啊,回答三个问题,满意了就让你进来。” 江凛知道不让她满意,这门是开不了了,无奈地笑:“表嫂要问什么?” “你爱玉禾吗?” 这问题问得真是大胆儿,王爱华她们抿着嘴笑都没说话。 宋清倒是一脸兴奋:“还得是小雅!” 外面的兄弟喝了点酒,正上劲儿呢,起哄跟着问:“问你呢!爱不爱呀!” 这问题一点儿都不难,江凛说爱。 外面又是一阵儿起哄声儿。 倒是只有苏玉禾脸热了。 陈雅又问:“玉禾和我姑姑同时掉进水里,你救谁?” 她姑姑就是檀兰了,也就是江凛丈母娘。 江凛一听,眉头皱起,这问题也太难为人了。 他要是救丈母娘,玉禾怎么办? 可要是先救玉禾,那玉禾也会生气! 江凛撸了把头发,短短的扎人,先救谁? 苏玉禾等了等没等到声音,看亲妈和舅妈们都在笑,苏玉禾扬声道:“当然先救我妈,我会游泳啊凛哥儿。” 陈雅恨铁不成钢:“玉禾啊能不能给点儿面子!” 王爱华:“小雅你差不多得了。” 陈雅吐了吐舌头:“知道了。” 接着说出第三个问题。 第159章 婚礼进行时 “第三个问题,以后家里谁管钱啊?” 江凛这次毫不犹豫:“我媳妇儿管!都给她!” 门终于开了。 江凛大步走进去,看着苏玉禾今天的样子愣着傻笑。 苏玉禾憋着笑等了等:“你要笑到什么时候?” 江凛这才回神儿,手在衣服上搓了搓,才伸出手:“媳妇儿,我来接你回家。” 苏玉禾搭手上去。 江凛意气风发地拉着苏玉禾的手出门。 门口果然停着一辆小汽车,车头上挂着红绸,车头是一朵大红花。 这年头能看到的小汽车基本是公家的。 周围不少人围观,是谁家娶媳妇儿那么风光啊? 苏玉禾没问车怎么来的,因为现在最重要的是结婚。 护着苏玉禾上了车,江凛才上车。 开车的是叶明川。 鞭炮也是稀罕的,不知道江凛什么时候准备的,车子开车的同时,后面响起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可热闹了。 江凛上了车也不舍得松开苏玉禾的手,忍不住抬起亲了一口,又一口。 还兀自笑了起来。 苏玉禾激动又紧张的心情,因为看到江凛这有些傻的样子,心里忽然就轻快了:“你……” 江凛摩挲着苏玉禾的手,又亲了一口。 前面有人轻嗤一声儿:“江凛你差不多儿得了啊,别当我们不存在啊!要干什么,回屋关了门再干啊。” 苏玉禾这才注意到副驾驶还坐着个人。 她有些紧张又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眼江凛。 江凛脸上笑意不减:“他也是我发小,出去吃了几年洋人的饭,说话没个把门儿的,别理他,他这是单身汉没媳妇儿嫉妒我呢。” 前面的人有些不满:“我谢谢你啊江凛,等我回去告诉江伯母,你对我人身攻击。” 他转头对苏玉禾倒是换了副笑意盈盈的样子:“嫂子你好,我是丁淮,是江凛发小,你叫我淮哥就行。” 苏玉禾愣了下,丁淮? 这名字她耳熟啊! 上辈子江凛的对家! 江凛做生意,最大的对头就是丁淮! 商业两巨鳄! 一说到这两人,大家首先遗憾的是江凛。 江凛有商业头脑,但可惜的是他一步步走来都是艰苦奋斗有迹可循。 不像丁淮,他从出现在众人面前,就是身怀亿万的富翁! 丁淮母亲是外国人,他算是混血,在政策开放初期最早回国做生意。 一个白手起家,一个有家族助力。 两人对起来,谁输谁赢显而易见。 不过一直到苏玉禾去世,都没见到哪一家倒下。 她上辈子真的不知道俩人还有这么一门关系。 江凛的话打断了她的回忆:“别理他,年纪比我小,想在这里找补回来呢,你见着他就喊他铁娃就行。” 丁淮不乐意了:“好啊你,我大老远儿费劲儿啦跑回来,你就这样对我!” 苏玉禾不好意思地对丁淮笑了笑:“谢谢你回来吃我们的结婚酒,我不会听他的叫你铁娃的,你别跟凛哥置气,好吗铁娃?” 江凛和叶明川不约而同笑出声儿。 丁淮气得脸颊鼓起:“我就知道一个被窝睡不出两种人!” 苏玉禾知道他没真生气,跟着呵呵笑了。 婚宴就在江家外面摆。 江家的院子本来就在村子边,除了屋子占地大,外面还有很大的地方呢。 江凛找人提前除干净了草,二十张桌子早就摆好了。 江家院门前挂着红绸,贴着喜字。 有一半都坐满了人,听到车子声音各个探头。 不知道谁喊了这么一句:“是小汽车!厉害了!竟然是小汽车接亲!” 那些坐好的宾客直接站起来,凑过来围着刚停好的汽车。 江小海挥手喊他们别凑那么紧,他要点鞭炮。 等人散开,江小海点燃鞭炮,噼里啪啦响了一会儿,江凛才下车,绕过去开苏玉禾那边的车。 江凛下车的时候,真是惊讶到了围观的人。 他们还是第一次见江凛穿西装呢,看上去可真精神,个头相貌都在那里,穿这一身儿,好像城里人一样。 本以为江凛就够惊讶了,因为在场的不少都是公社的里的人,都见过苏玉禾,知道她很好看。 可没想到只有更好看。 苏玉禾穿着红色的旗袍,虽然没有戴什么首饰,只戴了一簇绒花,但那一张上了妆,抹着红唇的脸,真真是惊艳众人,让人移不开眼! 好家伙! 好美的新娘! 看看她穿的那一身,还有打扮,都是十足十的千金小姐啊! 再往前十多年,江凛的身家娶这么个姑娘,肯定是配得上的。 可现在再看,真是便宜了江凛! 院门大开,里面摆了一张桌子。 桌子盖了层红布,上面放着很多东西。 贴着红喜字的篮子里,装着花生瓜子糖果饼干。 一块崭新的手表。 一个收音机。 旁边立着一台缝纫机,挂着红绸结子。 还有自行车,上面也挂着红绸。 那自行车是江凛之前买的凤凰牌自行车,他只是擦新了遍,并没有买新的。 不是舍不得那点儿钱,是对江凛来说,这自行车意义非凡。 他还记得自己从别处听来的“骑着凤凰谈恋爱”。 这凤凰自行车,目睹了他和苏玉禾的爱情,陪着着江凛东奔西走地挣下了娶苏玉禾的钱,最后当然要见证他们结为连理! 有些社员以为江凛搞那么大阵仗,肯定花光了钱,没想到江凛还能拿出三转一响! 有人羡慕,有人眼红。 但是都是过来吃喜糖喝喜酒的,心里怎么想的,傻子都不会说出来。 征婚人是江凛师傅梁鹏飞,苏玉禾见过一次。 梁鹏飞穿着干净整齐的衣服,做着证婚人的事儿。 这边的仪式很快走完了。 苏玉禾和江凛还得进里屋给江凛的爹拜了拜,说了一声儿。 叶明川招呼着众人快快落座,等着吃饭和新人敬酒。 苏玉禾身上着装就这么一套,所以不用换衣服。 江凛牵着苏玉禾的手,走出去,那些宾客都被叶明川安顿坐好了。 苏泽明他们是叶明川安排车子送过来的,就比他们车晚了一点,过来能看到他们证婚仪式,和叶云淑他们坐了一桌。 第160章 喜宴 老太太虽然走路没利索,但也不怕别人用异样的眼神看她。 江家唯一的独苗结婚,老太太板正地坐在凳子上,和苏泽明他们一桌。 左边叶云淑右边檀兰,老太太先前就没想过苏家会有人来,毕竟首都离这边很远。 见到了人,老太太有些激动:“谢谢你们愿意把玉禾嫁过来,我们家江凛有福气了。” 老太太年轻时就是大家闺秀,和檀兰说话没有不得体的地方。 檀兰从苏泽明那里就知道了江凛家情况,不过到了才知道叶云淑的眼睛好了。 说实话,她心里有些高兴的。 这样对玉禾好,以后檀兰不在这边,叶云淑身体健康,比残疾要方便多,多少能做点事情。 她们给檀兰的感觉不错,说话也没有那种口音。 檀兰笑了笑:“江凛也不错,倒是玉禾,有时候挺任性的,要是有什么,你们多担待了。” 这一桌主要是双方的长辈,苏玉禾他们先来这一桌敬酒。 苏玉禾喝的茶水,江凛的是酒。 这一桌都是长辈,敬酒喝一小口都没有人说。 到叶明川那一桌,是江凛关系好的同龄人,和苏玉禾的表哥。 江凛被拉着灌了好多酒,苏玉禾看他来者不拒的样子,在旁边笑眯眯地看着。 二十桌坐满了人,除了一些重要的桌喝得多一点儿,别的桌喝一口意思意思就过去了。 知青点来了三桌人,路建荣那些没请。 江凛外姥家也来人了。 不是冯半芹他们。 只有几个女的,钱桂兰带着几个女儿来。 这是苏玉禾没想到的。 钱桂兰给苏玉禾塞了个红包。 苏玉禾知道她情况难,但和江凛互相看了眼,在他的示意下还是收下了:“谢谢舅妈。” 钱桂兰几个女儿喊苏玉禾表嫂。 苏玉禾心里挺好奇的,以袁春花的尿性,知道钱桂兰她们来,她不能来,就没有闹? 到底是压抑住了内心的好奇,苏玉禾跟着江凛继续敬酒。 一圈下来,江凛怕苏玉禾累着,敬完酒就回桌坐着,他们坐丁淮那一桌儿。 江凛脸有些红晕,手上动作却还利索着,给苏玉禾盛了米饭,放她面前:“吃。” 丁淮看江凛还没醉,开始起哄:“明川,新郎还没醉呢,咱们得加把劲儿,争取今晚把他喝趴下!” 江凛摆摆手:“去你的,我就不可能趴下!” “那你喝。”丁淮激他。 江凛给苏玉禾夹了块肉,真给他激到了,又拿起酒杯。 丁淮他们也来劲儿了,看架势真要把江凛灌醉。 陈雅在旁边冲苏玉禾挤眉弄眼的:“要是醉了,今晚你就独守空房了。” 苏玉禾眨眼:“随便他,他高兴就让他喝,反正真要是喝趴了,后悔的也不是我。” 江凛当然不会让自己喝醉,机灵着呢。 但怎么也挨不过他们七八个人灌酒,后面江凛讨饶不喝了,坐下吃饭。 陈雅小声和苏玉禾说:“你看这一桌饭菜,十五个菜呢,还不是重复的花样,江凛是真的把你放在心上的,我跟你表哥结婚的时候,都没有那么多个菜呢。” 除了这对亮眼的新人,酒席上很多东西都被人津津乐道! 小汽车、三转一响、十五个菜…… 菜也没有敷衍,数量一样,但是最后的菜和江凛和掌勺师傅商定的有些出入。 分量也足,除了江凛这边的几桌,别桌基本上嘴巴都腾不出来说话。 有啥话比吃的重要? 筷子都夹出重影了。 一片喜庆之下,突然有人冲进来喊: “江凛这个杀千刀的崽子!把俺儿子交出来!” 苏玉禾转头看过去,不是袁春花还能是谁? 她身后跟着姗姗来迟的冯半芹,左右看了看,没看到江凛,拍着大腿儿喊:“俺外孙结婚不请姥姥的!还把他表弟抓起来了,大家来评评理!” 苏玉禾皱眉,眼里浮起厌恶。 江凛站起来,被丁淮按住了。 丁淮朝一个方向看了眼,那一桌的人都站起来走过来。 那一桌的人是丁淮带回来的,看上去个顶个不好惹。 丁淮打了个手势。 七八个人走向袁春花,后者害怕地往后退两步:“你们要干什么!” 他们不由分说直接把来闹事儿的袁春花二人捂住嘴拉走。 叶祖保在远处看见了,又往后躲了躲,他隔老远就闻到了肉香,就等着江凛碍于面子给冯半芹她们摆一桌,到时候他也能过去吃。 没想到江凛直接让人把她们拉走。 叶祖保不想丢人,赶紧躲了。 他看了眼旁边的叶祖杨,阴阳怪气道:“大哥啊,不是俺说你,你看看嫂子她们是不是坐在那里吃喜酒呢?你不赶紧过去?” 他还是寄希望于叶祖杨的。 钱桂兰和那几个赔钱货都能过去,没道理叶祖杨不能过去,只要叶祖杨过去了,他这个二舅,江凛还能拦着不成? 哎,那个肉真香哩。 听说四五个肉菜呢! 叶祖杨抿了抿嘴:“俺也不知道她们来。而且,俺不是要帮你找儿子吗?” 冯半芹两个金孙不见了,出动全家人出来找,叶祖杨是真不知道钱桂兰她们来这边喝喜酒了。 竟然一点儿都没跟他说。 叶祖保不乐意了:“你这话啥意思!” 叶祖杨睨了眼他,转身离开。 丁淮则是招呼那些宾客,让他们继续吃。 这个小插曲,被丁淮很轻易掀过去了。 他回到桌上,江凛敬了他一杯:“谢了。” “说个屁话,不过你要多喝两杯。” 别的桌来的宾客吃饱了也没有留下的必要,桌上基本没有剩菜,都被扫荡空了。 好在个个都是吃饱了肚皮,拍着肚子满意地离席。 江凛这边几桌倒是还在吃着,不够的汤水加,菜冷了热,总之还是很热闹。 苏玉禾吃好了,和陈雅她们先进屋去了,剩下男人们喝酒。 檀兰她们早吃完了,在院子里说着话。 苏玉禾进去,檀兰温柔地对她笑:“他们还在喝呢?” 苏玉禾点点头,看了眼时间,才下午三点:“让他们喝,我先进来坐着,不知道他们要喝到什么时候。” 第161章 妥帖 钱桂兰也在院子里坐着,三个表妹坐的端端正正。 钱桂兰看到苏玉禾躲了下,苏玉禾有些意外:“怎么了?舅妈。” 钱桂兰有些不大好意思:“俺还是离你远点儿,俺生不出儿子,可不能影响你了。” 叶云淑皱眉:“大嫂你别说这种话,是儿子是女儿有什么关系?” 宋清刚才聊天的时候,就知道了这女人的情况,留洋的经历让她忍不住开口:“生儿子生女儿,这得看男人,又不是咱们的错……” 苏玉禾点头:“三舅妈说得对。” 看苏玉禾真没介意的样子,钱桂兰有些放心了。 坐了会儿,钱桂兰就说要先回去了。 苏玉禾留她:“怎么不多坐一会儿?” 钱桂兰:“家里还有事儿呢,俺们今天来,还是偷偷过来的,就连你大舅都没说,大壮二壮不见了,家里都乱了,俺们都是趁着他们没功夫注意,才能来。” 苏玉禾挺意外:“不见了?” 钱桂兰点点头,对苏玉禾说了些恭喜的好话,带着三个女儿回去。 三个女儿,苏玉禾就见过两个小的,六月对苏玉禾并不陌生,最开始也是她先打招呼的。 有个瘦瘦高高的,看上去很腼腆,苏玉禾不用想也知道,这就是钱桂兰大女儿,之前让江凛帮介绍对象的那个。 只是不知道现在有没有消息,苏玉禾看着叶五月,感觉还行,是个安分的。 苏玉禾坐院子里聊了会儿,天色朦胧。 江凛脚步踉跄地走进来,嘴里喊媳妇儿。 一声儿接着一声儿,苏玉禾坐在那里都有些不好意思。 红色旗袍很亮眼,江凛眼神迷离了瞬,很快锁定了苏玉禾,迈着有些许凌乱的步伐走向苏玉禾。 苏玉禾有些无奈:“是喝了多少啊?” 江凛摆摆手,过来拉苏玉禾的手。 丁淮他们一堆人在后面跟着起哄:“江凛醉成这样,还能一展雄风不?” 接着一堆笑声儿。 苏玉禾脸都红了。 江凛转头不太高兴地看着丁淮他们:“别、别乱说,我媳妇儿脸皮薄……” 男人大半身子压在苏玉禾身上,而且苏玉禾听他说话的样子,知道他真是醉了,抿嘴笑着。 江凛回头凑到苏玉禾耳边说话:“媳妇儿,别理他们,咱们回屋去。” 丁淮跟着在后面闹,苏玉禾顶着大红脸,扶着江凛回屋,一躺到炕上,江凛摸了摸大红色的被子,嘴里喊着媳妇儿,看样子要睡过去了。 叶明川:“江凛这小子真是醉了,看样子是不行了,咱们闹不了洞房了。” 没看到想看的,他们索然散去。 苏玉禾走出来,想说怎么送苏泽明他们回县里的小院。 丁淮和叶明川他们都是半醉的,不能开车。 她出来的时候,檀兰他们竟然已经坐车回去了。 不仅如此,外面宴请的桌子碗筷,也被收拾得差不多。 喜酒请公社里的人,一家叫一个,除了交际,还有一个就是帮手的道理。 不管红白事儿,都是要这么叫人帮忙的。 只剩下石康元他们住在家里的还在院子里说话。 苏玉禾有些惊讶:“都回去了?” 石康元只喝了一点点儿,给苏玉禾解释:“嗯,有几个人没喝酒,专门开车的,把你爸妈他们送回去了。江凛这小子安排得还挺妥帖。” 他往新房看了眼:“那臭小子醉了?” 苏玉禾点点头。 石康元撇撇嘴:“什么日子啊,喝得那么醉。没用的东西,要不我去帮你扎两针,把他扎醒?” 苏玉禾笑笑:“不用。” 石康元像是想起什么一样:“我差点儿忘了,你都会,记得给他扎两针儿,别让他睡过去了!” 石康元说完话,也回屋里去了。 苏玉禾看院子里的东西不知道被谁收拾干净了,她拆了绒花,卸干净脸上的妆,洗了个澡。 还去冲了一杯蜂蜜水回房。 进去看到江凛就坐在炕上,眼神清明得很,哪有刚才醉兮兮的样子。 苏玉禾挑眉:“没醉?” 江凛视线灼热地看着苏玉禾,喉结滚了两下:“装的。不然这些崽子不知道闹到什么时候。” 苏玉禾把碗递给他:“没醉也喝了,蜂蜜水。” 江凛接过,三两口咕噜下去。 把碗往边上随手一放,江凛一把抱住苏玉禾,下巴搭在苏玉禾肩窝蹭:“他们说的是假的,我没有不行,也不是没用的东西。” 苏玉禾扑哧笑了:“你真没醉啊,这些话都让你记住了。” 江凛哼唧一声儿,眼神很亮,仿佛求夸奖一样。 苏玉禾眉眼弯弯地亲了他一口。 靠在一起说话,江凛除了手摩挲着苏玉禾的后背,没有别的动作了。 苏玉禾:“你要这样一直坐着吗?” 当然不! 但江凛闻着苏玉禾身上晃过来的香气,才想起来自己身上还有酒味,把苏玉禾放开,匆匆说了句:“我去洗个澡。” 江凛很快就回来了,身上的西装换成了干净清爽的裤衩和短袖。 苏玉禾抿了下嘴,眨了眨眼睛,嗓子有些干,紧张地攥了下被子。 外面天黑透了,屋里只点了一盏煤油灯,昏黄的光线照在屋内。 柜子桌子上都贴着红色的喜字,炕上也铺了大红色的床被。 在这光线下朦胧得恰到好处,滋生出暧昧因子。 江凛无数次设想过苏玉禾躺在他炕上的样子,真到了这一天,他有些恍然,目光一动不动地盯着坐在炕上的苏玉禾。 苏玉禾洗了澡还是穿着红色的衣服,是提前做好的睡衣。 她很白,在一片红色中尤为显眼。 苏玉禾看江凛站着不动,她更紧张了,咽了咽,还听到了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 过了会儿,她又有些羞恼:“你愣着干嘛呀!” 江凛嗯了一声儿,走过来,上炕的时候,苏玉禾往里让了让。 不过一下子就被江凛捞到怀里去了。 苏玉禾仿佛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忍不住屏息。 她骤然分出心:“没、没熄灯!” 江凛:“不管它,让它亮着!” 终于结婚了,苏玉禾是他的了! 江凛心里只有这个念头! 第162章 闹 江凛内心的渴望不再需要遏制,理智溃散,猴急地把苏玉禾压在身下。 明明平时亲的次数不少,这次的江凛的吻却像从未经历过的这般乐事的毛头小子,亲的有些乱。 别的动作同样是急切得毫无章法,落在窗户上的光影都晃了晃。 完全没有过这方面经验的,二十多的,血气方刚的小子,到这时候心都是满的,没有太多的技巧。 连门路都摸得坎坎坷坷,等找到地方脸上都冒了汗。 啃咬的时候,不知道轻一点儿,得了一点儿回应更是急切而生猛地还回去。 苏玉禾上辈子那次,除了时候的不适,没有做这件事的印象。 这会儿才知道会疼,可也没想到这么疼,还带着点说不出来的胀。 她忍不住泄了声音,被江凛封住了。 “不难受。”江凛嗓音沙哑地说,他盯着苏玉禾的眉眼。 本来灯还亮着就让人有些不好意思,他还看着,苏玉禾羞恼地瞪了眼他,攀着他的脖子往他胸口埋了埋,像是要把自己躲起来。 她听到江凛发出低低的笑,胸腔也跟着震动,她更脑了,张嘴咬江凛。 江凛嘶了一声儿,动作更凶猛了。 苏玉禾累得很,听到外面鸡鸣了,江凛还在弄,她踢了下他,声音带着哭腔:“有完没完啊……” “嗯。”江凛应了一声儿,没说别的。 苏玉禾已经撑不住睡过去了。 江凛看了眼天,还没亮呢,洞房花烛夜,那肯定是一整夜。 等最后,他才抱着苏玉禾,餍足睡过去。 两人新婚之夜蜜里调油,叶家闹得人仰马翻! 钱桂兰带着人刚到家,就被冯半芹抡着扫把打。 袁春花跟着讽刺:“还是老大家的厉害,俺们找人都急死了,她还有心思带着几个姑娘去喝喜酒呢!” 叶祖杨拦着冯半芹:“娘,你这是干什么?” “俺干什么?你婆娘是叛徒!偷偷摸摸跑江家喝酒吃肉,好像一辈子没吃过肉一样,两个侄子还没下落,她倒是吃的痛快!” 钱桂兰鲜少地顶了回去:“是啊,俺自从生了五月,就没在叶家吃过肉了!” 冯半芹没吃到本来就气得要死,还被人丢了出来,听钱桂兰的话,怒得瞪圆了眼:“你这个吃里扒外的!” 叶六月挡到钱桂兰前面,咬着牙看冯半芹:“吃什么了!俺们又不是没挣工分!都是跟你们吃了,工分都给你们拿了,俺们才吃不饱!谁没挣工分你心里没数吗?” “好啊!”冯半芹瞪着六月这个孙女,“你们看看这个赔钱货,竟然敢这么顶嘴,一定是你教的!” 冯半芹指着钱桂兰:“你生不出儿子,还教唆姑娘顶撞她奶!” 钱桂兰流着眼泪,不管她做什么都是错的。 叶五月听冯半芹的话心里不舒服:“奶,娘没教这些。” “不是她还能有谁?”冯半芹把所有的火气都撒到钱桂兰身上去。 钱桂兰抹了把眼泪,眼神有些带着些决厉:“分家!这家俺是一天都呆不下了!” “俺就说她不安好心!”袁春花跳出来指着钱桂兰骂,“不知道在江家被灌了什么迷药,回来就想分家,不想养爹娘啊!” 钱桂兰看向袁春花:“老二家的,这些年你怎么偷懒耍滑俺都忍了,但是你次次指责俺,到底谁才是搅家精?有句话你说错了,俺不是不想养爹娘,俺是不想养你们这一家子!” 袁春花第一次被钱桂兰这么硬气地顶回来,有些心虚:“你、反正不可能分家的。” 冯半芹也不想分拣,老大家那么多劳力,一年很多工分呢! “你再闹,俺就让老大跟你离婚!” 冯半芹一脸得意,她说这句话,钱桂兰一定被吓到。 毕竟这年头,寡妇的名声都比离婚的女人要好! 更别说钱桂兰还是个生不出儿子的女人了! 钱桂兰忽然笑了:“那就离婚,让你儿子跟俺离婚!这家俺是一天都呆不下去!” “桂兰!”叶祖杨沉声叫了一声儿。 钱桂兰看着他:“你要分家还是要离婚?” 冯半芹没想到钱桂兰还说分家的事情,满脸不高兴:“老大,跟他离婚!俺就不信了她真敢离!” 叶祖杨沉默没说话。 钱桂兰点点头:“俺知道了。” 她转身回屋去,冯半芹跟过去盯着她:“你要回娘家可别顺走俺们家的东西!” 钱桂兰回头瞪着冯半芹,本来拿着衣服的动作停了下来,指着屋里:“东西?有什么东西好拿?你看看这一屋子,能不能找出一分钱?” 冯半芹:“谁知道呢!” 钱桂兰干脆什么都不拿了,跑出来,对叶祖杨说:“俺明天在公社等你,拿材料去把离婚证办了!” 叶祖杨有些无措,他感觉到钱桂兰是来真的,他烦躁地叫了声冯半芹:“娘,你这事儿闹够没有!” 说着他又看向五月她们:“劝劝你娘。” 他拉着冯半芹走,冯半芹不乐意。 “够了!”叶有财叼着水烟枪,看着这家里闹的,终于忍不住开口,“还嫌不够丢人?” 他心里也气,那外孙搞那么大宴席,愣是没叫他们。 他一张老脸都丢尽了! 钱桂兰捂着脸哭:“俺这辈子就是离婚也不要再过这样的日子了!五月六月你们长大了,就剩下十月俺放心不下,你们好好看着她……” 五月皱眉:“娘?你别跟奶她们较真儿。” 六月:“娘,俺支持你,等姐嫁了,俺就在家看着十月。” 五月看着六月:“你怎么这么劝呢?” 六月:“姐,娘过得太苦了,表嫂说,每个人都先是自己,再是娘,你也看到了奶的态度,反正俺觉得娘离婚没有错。” 五月没说话了。 钱桂兰握着她们的手:“娘就算离婚了,也是你们的娘,等娘上外面挣工分拿钱给你们买肉吃!” 她揉着十月的头:“十月,今天吃的肉好吃吗?” 十月点头:“好吃,糖也好吃,饼干也好吃……” 叶祖杨从外面进来:“离什么离,别闹了桂兰,姑娘都这么大了,离婚给人看笑话。” 第163章 不想再养懒汉 钱桂兰失望地看着叶祖杨:“俺被人骂了那么多年生不出儿子,离婚还能比这名声更差?” 叶祖杨嘴角绷直:“离婚你上哪儿去住?钱家总不能要个离婚的人?” 钱桂兰决心写在脸上:“俺娘自己过,俺跟她住,反正就是被村里人骂,也好过在你家当牛做马还讨不着好。俺回去了,五月六月,你们照顾好十月。” 她捡了几套衣服,别的都没拿,看也不看叶祖杨,直接走出去。 叶祖杨抓住她胳膊:“桂兰……” 钱桂兰甩开他:“既然你不愿意分家,明天拿好东西,咱们把离婚办了!” 叶六月:“俺跟娘去外姥家看看。” “等下。”叶祖杨拉住六月,看向五月,“五月你跟着去,劝劝你娘。六月你在家待着。” 叶祖杨可不敢让六月去,以她的性子,本来还有转圜的余地,因为她去了都没有了。 五月点了点头,一路小跑出去跟上钱桂兰。 …… 苏玉禾睁眼时,被投进来的阳光晃到眼睛,抬手挡上眼,才发现身体很重,抬个胳膊都极废力气。 身上酸软的要命,比在地里连着干几天活儿还累。 腰上横着一根胳膊,苏玉禾恍然想起昨天的事情。 她结婚了! 侧目看到江凛闭着眼睛,睡着的他脸部轮廓比平时要柔和得多,嘴角还带着些上扬的弧度。 不知道做什么美梦呢。 苏玉禾想起昨晚她怎么叫对方都不停,又烦恼又气。 她忍不住伸手捏江凛的鼻子。 捏了几秒,只看到男人眉头皱了下,随即苏玉禾的手就被抓住了。 江凛连眼睛都没睁开,把苏玉禾往怀里捞了捞,下巴蹭着苏玉禾的头顶,把她整个人箍在怀里:“别闹,再睡会儿。” 苏玉禾轻哼:“几点了?” 过了几秒,江凛才伸手去摸手表,眯眼看了看:“十一点。” 苏玉禾杏眼微瞠,急得作势要起来:“完了,这么晚!” 动作太快,却因为腰上酸得厉害,又倒了回去:“嘶~” 江凛垫着她,轻笑:“急什么?今天又不要上工。” 苏玉禾脸上有些不自在的薄红:“很尴尬的,新婚第一天就睡那么晚。” “都说了新婚第一天,怕什么?”江凛坐起身,“娘她们都知道的,你要是早早起来了,他们就该怀疑你男人了。” 看苏玉禾还想说话,江凛安抚了下她:“你继续躺会儿,我起来看看。” 江凛非常不舍地松开苏玉禾,起来找衣服穿上,忍不住单膝跪在炕上过去亲了一口苏玉禾,才出去。 江凛在院子里洗漱。 叶云淑听到声音出来,脸上带着笑:“起来了啊?” 江凛点了点头,就着毛巾搓了遍儿脸,才想起什么似的:“玉禾还在睡,别吵她。” 叶云淑笑了:“我吵她作什么,她肯定累坏了,锅里有热菜,你自己弄点吃。” 江凛点头,却没有去吃饭,回屋捡昨晚换下来的衣服和床单。 苏玉禾换好衣服,刚才就想出去,听江凛和叶云淑说着话,她有些尴尬不好意思出去。 江凛看她换好了衣服:“你要起来了?我去给你拿吃的进来。” 苏玉禾其实没有那么矫情,但江凛已经出去了。 她透过窗户,看到江凛把床单什么的都打水泡了,才去灶房。 她看院子里没人,拿着口盅出去洗漱。 等她弄完,江凛也把饭菜拿过来了。 两人在屋里的桌吃着饭。 苏玉禾想起昨天的冯半芹的事情,问江凛怎么回事儿。 江凛顿了下:“结婚前几天,她带两个孙子来家里,说要留下来喝喜酒,我没同意,她气不过往我养鱼的地方倒了农药,鱼都没了,我让晋南把大壮二壮藏起来了,省得她吃饱了撑的又来,不过我没想到她竟然敢当天来闹。” 苏玉禾不知道中间还有那么多事情,听着很是惊讶。 接着又想起江凛做的事情,有些担心:“你把大壮二壮藏哪儿了?别到时候出什么事情。” “我有分寸,今天就把人放了。” …… 叶五月陪钱桂兰回娘家住了一晚,晚上娘俩说着话抱着一起哭。 叶五月以为钱桂兰会回心转意别离婚,没想到第二天一早,钱桂兰连早饭都顾不上吃,匆匆洗了把脸就要去找叶祖杨离婚。 钱桂兰到叶家正好是吃早饭还没上工的时间。 平时都是钱桂兰做早饭,她跑回娘家了,家里的早饭就落在袁春花头上。 袁春花见着她就哟了一声儿:“还知道回来啊!咋不在娘家多待几天?” 冯半芹冷哼一声儿,转过头去,等着钱桂兰低声下气和她认错! 钱桂兰当没听到她们的嘲讽,目光落在叶祖杨身上:“拿上东西,去登记离婚。” “娘,你这是干什么?”终于赶上钱桂兰的叶五月拉着钱桂兰的胳膊。 钱桂兰站在门口:“当然是真的,不肯分家就离婚。” 叶祖杨面露痛苦,他真的不想离,他喊了声儿娘。 冯半芹一惊:“你不会想分家?俺和你爹还活得好好的!她要离你就跟她离呗,娘再找人给你说一个,说不定还能生个儿子呢。” 叶祖杨看向叶有财:“爹,俺昨晚想了一晚上,分家,您和娘想跟谁吃就跟谁吃,俺还是想和桂兰过日子。” 冯半芹没想到一向老实的大儿子,会这么郑重地提出想要分家。 一定是钱桂兰唆使的! 她就说了,钱桂兰这女人就是搅家精! 她抢在叶有财开口前,指着叶祖杨骂:“你个没良心的!为了个女人连爹娘都不要了!” 叶祖杨肩膀耷拉着:“娘,没说不要,你可以跟俺们一起吃。俺觉得老二一家也是时候要靠自己了,俺养你和爹天经地义,但养老二一家,没道理。” 袁春花不敢说话,但也不想分家,暗暗拧了把叶祖保。 叶祖保脸色难堪:“大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不想再养懒汉的意思!”说话的是钱桂兰。 袁春花脸黑成猪肝色:“钱桂兰!你说谁懒汉呢?你没有儿子,以后老了,还不得靠俺儿子给你收拾后事儿?” 第164章 出去玩儿两天 收拾后事儿? 真是搞笑! 怎么不说给她养老呢? 就没想过会给她养老? 钱桂兰已经想到了,到时候大壮二壮长大了,说不定更懒,她和叶祖杨挣工分养他们。 等干不动了,自己连米都买不起! “就那俩儿能指望的上?”钱桂兰笑了,“你别说笑话了!赶紧的,叶祖杨,先去把离婚办了,俺管不了你家这一档破事儿了!” 叶家闹得动静大,邻里邻居都出来看了。 没想到钱桂兰那么老实的女人,竟然闹着要离婚哩。 院子外有人开口劝: “桂兰哩,姑娘都那么大了,有事儿好好商量。” 也有人不和稀泥的:“要是俺,俺也离。” 冯半芹不乐意了,冲外面的人喊:“瞎嚷嚷什么,自家一屁股屎都没擦干净!来指点别人了!” “行了!”叶有财把水烟枪砸地上,“你——” 他话没说出口,外面有人匆匆来喊:“不好了,老叶家的,你们家大壮二壮在村口呢!” 几天没找到人,正准备吃了早饭去找。 这就自己出现了? 冯半芹和袁春花最激动,顾不得钱桂兰,两人直接跑出去,抓着说话的人问:“在哪儿?” “就在村口躺着,你们赶紧去。” 叶有财还是更关心孙子,和老二一大家子出去看人。 就剩下叶祖杨一家。 钱桂兰:“走了正好,咱们也把事儿办了。” 叶祖杨浑身脱了力一般,咬牙道:“桂兰,你再给俺些日子,一定能劝爹娘分家的。” 钱桂兰摇头:“先把离婚办了,等以后分家了。你再找俺,要是还能一起过就凑合,不能就算了。” …… 吃过了饭,江凛收拾碗筷出去,顺道儿去洗东西。 苏玉禾抱着手站在门口,看着江凛搓洗床单:“我爸妈他们回去了?” 江凛嗯了声儿:“这会儿应该上火车了,没让咱送,不过我让丁淮带他们去吃饭,帮着送了。” 说到丁淮,苏玉禾忍不住道:“你们关系还挺好啊,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过这么一个人?” “就那样,他们家也是地主,以前有往来,后来他们家跑苏联去了,正好躲过了那段日子。” 苏玉禾有些唏嘘:“难道现在回来就是专门吃你的喜酒吗?” 江凛顿了顿:“差不多。” 两人说了会儿话,床单什么的都晾起来后,叶云淑刚好从里面出来:“玉禾,你们吃过饭了吗?” 苏玉禾点头:“吃了,云姨你吃了吗?” 江凛走过来:“还叫云姨啊?” 苏玉禾脸一热,还没开口,叶云淑笑着说:“还没给改口费,叫云姨也正常,玉禾你们到屋里来,母亲要和你们说说话。” 苏玉禾和江凛互相看了眼,什么也没说,走去堂屋里。 老太太端端坐在炕上,招手让苏玉禾过去:“世道变了,敬茶什么的也都弃了,但是有些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我们不能忘。” 苏玉禾眨眼,想问是什么东西。 老太太摸出一个灰扑扑的布包,哆着手慢慢地摸出一个暗红色四方布盒子。 等她打开了,才发现是个翡翠桌子。 镯身很透,飘着丝丝缕缕辣阳绿的花色。 苏玉禾不懂翡翠,却在看到镯子第一眼就呼吸一窒,这可真好看! 这镯子放到后世去,价格没有个中七是买不到的。 老太太拉过苏玉禾的手,给她套上去:“这不是传家的,所以你娘没有,是老太婆我的嫁妆,给你当改口费了。” 石康元在旁边看着:“这镯子真是稀品!改口费值了,苏丫头喊人啊。” 镯子是老太太的嫁妆,竟然还能留到现在,不仅是陪了她大半辈子,还有中间把东西藏起来不知道废了多少劲儿,才躲过了那段日子。 苏玉禾感动又怜惜,笑着喊了声儿祖母,虽然她之前也喊祖母喊奶奶,但还是不一样的。 老太太点了点头,嘴角微扬,眼尾微微眯起,这是她很高兴的神态,她平时吃到糕点也是这样的表情。 叶云淑笑着:“母亲好东西多,我呢,好东西都没留住,只有封个红包了。” 她塞了个厚厚的红包给苏玉禾。 苏玉禾直接收下,在江凛的眼神示意下,开口叫了声儿娘。 “哎!”叶云淑应得热泪盈眶。 今天没有事情做,叶云淑让江凛去清点喜酒的东西,收了多少红包要记着。 两人就在屋里坐在炕上,数着红包。 公社里结婚社员们给个几毛钱已经不少了,但还是要记出来。 江凛的兄弟们,还有苏玉禾娘家那边的人,给的都是十块以上的大红包。 让苏玉禾没想到的是,钱桂兰的红包里也有两块钱。 “不是说你大舅妈她们的工分都不在自己手里吗?这两块钱攒得很辛苦?你找个合适的时间,还回去。” 江凛也意外:“我知道了,你先收着。” …… 公社里给新人放三天假期,所以苏玉禾他们没什么事情干。 第二天的时候,江凛说带苏玉禾去省城逛逛,还开了介绍信,晚上在省城住一晚。 出村的时候,正好碰着社员们下工。 铁柱娘也在,基于铁柱去帮江凛干活,能拿不少钱,她才知道这江凛脑子厉害着呢,别看地主家破落了,但总归还是有能耐的。 也不怪他能娶到苏玉禾那样的知青。 铁柱娘热情的很,开口喊:“苏知青这是上哪儿去啊?” “上外头逛逛。”苏玉禾笑着答,就打声招呼,没有多聊的意思,自行车很快走远了。 只留下社员们在后面又聊起苏玉禾他们结婚的事情: “那席面十几个菜,四五个肉嘞,俺还是第一次吃到那么厉害的席面!” “可不是嘛,那肉油水足的厉害,这两天俺就是吃杂粮粥想到那席面,俺都能炫上两大碗儿!” “这有啥的?那小汽车来了三四辆,彩礼三转一响都齐了!” “这肯定是苏知青家里拿出来撑场面的,江凛的成分那么差儿,只能靠这些了!” “不是,你这是没去吃到席面嫉妒?” “嫉妒他?你们等着,以后苏知青看清楚江家的情况,肯定就跑咯!” 第165章 我想做生意 苏玉禾和江凛到了省城,直接就去百货逛了起来。 江凛最喜欢的就是给苏玉禾买东西,买了件新裙子,还有两罐雪花膏,看到稀奇的发夹也要买。 买完了这些,又买了些金木县买不到的点心。 江凛两手提着东西,说带苏玉禾去吃饭。 两人照例去的国营饭店,点好了东西,正在找桌子坐下,就听到熟悉的声音:“小苏?” 苏玉禾望过去:“徐夫人?” 纪善芳和两个陌生女人吃饭,看到苏玉禾很是惊讶:“你们来省城咋不说一声儿?小旭一直念叨着你呢。” 苏玉禾笑:“公社里放两天假,我们来省城逛逛。” 纪善芳看苏玉禾脸色和之前不一样,少女的青涩褪去,多了几分娇媚。 过来人一看就明了,但纪善芳不好挑明,她旁敲侧击地问:“你们结婚了?看着一脸喜庆。” 这没什么好瞒的,苏玉禾点头:“刚结。” 纪善芳来了兴致:“哎呀,这可是大好事儿,喜酒办了吗?我让我家老徐给送点东西过去。” 江凛扬起嘴角:“刚办完。” 那边有人叫纪善芳,她笑了两声儿,让苏玉禾有空上家里吃饭,就匆匆过去了。 吃完东西,出去了,苏玉禾跟江凛说:“感觉好尴尬,徐夫人会不会因为我们结婚不跟她而不高兴啊?” 江凛:“别想太多,说到底,徐夫人就是你治病的病人家属,要是都每个都叫,哪里叫得过来。” 有道理,苏玉禾没再纠结了。 到招待所,江凛拿出两人的介绍信和证明,对方利索地给他们开了一间房。 进了屋,苏玉禾在旁边的木凳子坐下:“逛了一天了,疲惫啊,还好咱们留这边住一晚。” 江凛把东西放好,拿着屋里的搪瓷盆:“我去打点水。” 招待所里的搪瓷盆不知道多少人用的,江凛其实有些嫌弃。 但又不能不用,他打热水烫了好多遍,才端起打好的水回屋。 招待所里有公共洗澡间,是那种大澡房,苏玉禾适应不了,江凛打来的水让她简单擦洗就行了。 即便是结了婚,让苏玉禾就这样当着江凛的面脱干净擦洗,她还是有些尴尬,看了眼江凛:“你要在这儿看着?” 江凛眨眼,有些不好意思地咳了两声儿,拿起自己的衣服:“我去澡房冲一下。” 等江凛回来时,苏玉禾已经躺床上了。 江凛看了眼那搪瓷盆,苏玉禾已经把水倒了,他把换下来的衣服放好,坐到床上去。 他刚坐下,苏玉禾就靠过来了,江凛伸手搂住她,摸着她的脸亲了下来。 血气方刚的小伙儿除开荤没两天,抱着心上人根本忍不住。 招待所的电灯关了也没全黑,外头的灯光照了进来。 低低的吟声过了许久才停下。 江凛搂着苏玉禾一点儿都不想放开。 两人气息不稳,黑暗中被扩大数倍,却没有人说话打断这气氛。 不知道过了多久,苏玉禾忽然说:“凛哥,我想做生意。” 江凛应了一声儿,过了会才反应过来:“做生意?你做生意干嘛?” “赚钱啊!” “我赚就行,你想干嘛就干嘛,不用担心那么多。” “那我就想赚钱!” 江凛过了半晌才说话:“赚钱干嘛?多累啊。” “我想好了,你不是跟铁柱还有小海他们在自由市场做生意吗?你们要不要做别的生意?供销社里卖的糕点我都会做,还能比他们做的味道更好,我做了,你们拿去顺手卖了。” “想法不错。”江凛说,“七六年快过半了,你不是说七七年要高考吗?还有你现在跟石老头学医,我不是很想你做,那太累了。” 黑暗中苏玉禾眨了眨眼,伸手摸了下江凛硬梆梆的腹肌:“你说的好像很好道理。” 苏玉禾既然学医了,就不可能半途而废。 江凛又说:“我现在一个月能挣一二百,好的时候能有三四百,钱都给你,你别折腾那么多,要我说,干脆也别去上工了,一天一毛钱,工分到年底也分不到几担米。” 苏玉禾被他说服了,心里琢磨着上哪儿去找点书来看,就当提前复习了。 她又想起上辈子的事情,她死后听到路建荣他们说的话。 如果没理解错的话,她上辈子就那一次和江凛的意外,就怀上了孩子。 这时候她肚子里,会不会已经有了? 想到那个尚未满月的孩子,苏玉禾突然坐起来。 江凛被吓了一跳:“怎么了这是?” 苏玉禾靠着江凛,忽略心里那分悲切,拉着江凛的手放在自己小腹:“你说这里会不会已经有个孩子了?” 江凛有些赫然:“也许。” 苏玉禾哼唧了声儿:“你想要男孩还是女孩啊?” “女孩。”江凛不假思索道。 苏玉禾有些意外:“男孩不好吗?” 江凛摇了摇头:“男孩也行。” 好。 苏玉禾就知道江凛是个“没主见的”。 她希望是个男孩,这样就好像上辈子的那个小孩回来了一样。 江凛看苏玉禾情绪有些无言的低落,他回想了下,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做得不对,干脆拉着苏玉禾又做了一次。 这下,苏玉禾被累得睡着了。 江凛满足地抱着人睡过去。 第二天一早,两人吃了份馄饨,就回金木县了。 到了县里也不停留,骑着自行车就回村了。 叶云淑看他们又是大包小包的,也没说什么,跟江凛说起蒲晋南昨天过来的事情。 江凛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晚点儿我再去找他。” 话音刚落,院门就响了。 没等他们开口呢,外面的人就说话了: “姑姑,表哥,你们在家吗?” 叶六月哭着喊。 苏玉禾愣了下,叶云淑已经开门让人进来了:“怎么哭成这样了?发生什么事儿?” 叶六月背上还背着十月,吸着鼻子说:“俺爹娘离婚了,俺奶要把俺姐卖了。” 苏玉禾没想到钱桂兰还真的会离婚,这可真是太有勇气了。 不过这卖五月是什么意思? 第166章 绑人 把五月卖了? 苏玉禾皱起眉,心里隐隐猜到了什么,但还是道:“说清楚点儿。” 叶六月擦了把脸:“俺爹娘前天离的婚,俺奶就给大姐相了个对象,那人快四十了,快赶上俺爹了,要了五十块钱彩礼,不是卖是干什么。” 五十块钱不少。 但对方快四十岁,大概就是个二婚的。 五月才十九呢,当后娘且不说,搞不好对方的孩子都比她大! 叶云淑一脸愤然:“娘这是糊涂,五月现在呢?” 六月哭着说:“俺奶把她关起来了,要不是人家说看了日子明天才能接亲,今天就得过去了,姑姑,你帮帮大姐!” 叶云淑抿嘴,她能怎么帮? 冯半芹现在看到她估计都得拿扫把赶她。 江凛压着一丝怒气:“这老太婆一天不搞事儿闲得慌!” 苏玉禾拉了下江凛,给六月和十月拿了块桃酥:“你姑姑说话也不管用的,你奶奶现在恨死我们了,没进院门就被打出来了。” 六月嘴里还咬着桃酥,嘴巴一扁:“那怎么办啊,大姐真的要嫁给那个男人吗?” 十月还小,不懂那么多东西。 拿着桃酥啃了几口,但看到六月哭得那么惨,她边嚼着桃酥边跟着哭了。 叶云淑看俩小姑娘哭,心里也不好受,但她明白苏玉禾说的是对的。 她问:“你爹呢?离婚了还有你爹呢!他不管吗?” 叶六月:“爹和二叔出门去了,这几天都不在家,俺奶就是故意的,趁着俺爹娘都不在,就把大姐给卖了!” 说到这儿,叶六月又哭了起来。 苏玉禾看着好不可怜,拍了拍六月:“我有个办法。” 叶六月听到苏玉禾的话,哭得没那么厉害了,缓下来打了几个哭嗝儿,睁着泪眼看苏玉禾。 不仅她,叶云淑她们也看苏玉禾,等她说办法。 苏玉禾:“对她们那样的人,讲道理讲不通,明着来也不行,咱们就来暗的!” 他扭头看了眼江凛:“当时既然能趁叶家不注意把大壮二壮带走藏起来,我觉得这次也可以把五月带出来。” 这确实是个办法。 但是把五月接出来,住哪里呢? 叶云淑把这个疑问问出来了,住江家一天两天还行,住久了也不是养不起,只是这两条村子离得不远。 到时候被发现了,冯半芹再来闹。 苏玉禾呵笑了一声儿:“别急,还有后手,六月说了,那家人是看了日子才接亲,到时候想办法把五月八字和那人家里人起冲突,对方肯定会退婚的!” 前些年可不给讲八字这种算命的东西,但还是会有人偷偷算。 在农村,做啥大事儿都得看个日子,就是砌个灶台都要找人问两句。 叶云淑没吱声儿,她知道苏玉禾说的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了,但她还是有些迟疑:“可是这样的话,五月的名声就坏掉了啊!以后再想说亲,可就难了。” 六月咬牙:“大姐说了,让她嫁那个人,还不如死了!坏名声就坏名声,最好以后俺奶都不能再给俺大姐卖了。” 苏玉禾觉得六月还挺有意思的,就叶家那个环境能养出六月这样的脾性,应该算得上基因突变了。 她笑了下:“六月是个有个性的,但你还小,不懂这有多严重,有可能还会影响到你们这些小的,而且,突然就把你大姐名声儿坏掉,她万一接受不了,以后难受怎么办?还是先问问你大姐意见。” 江凛:“六月你回去跟你姐说一声儿,要是愿意,我今晚带人去把她接出来。” 六月吃完了桃酥,给十月擦干净了嘴巴,才拉着人回去。 叶云淑看着俩姐妹手拉着手回去,心酸的厉害。 晚上苏玉禾去做饭,叶云淑把她赶出去:“我来就行啦,以前我眼睛不好,都是你来做,我现在好了,让我做。” 苏玉禾撸起袖子:“两个人做快点儿呢,娘,你会不会觉得我想的办法太过火了?” 叶云淑微微摇头:“不会,也就只有这个办法了,不过你今天说的,凛哥儿把大壮二壮藏起来是什么意思?” 苏玉禾眨眼:“不太清楚,反正现在给人送回去了。” 叶云淑心里猜了个大概,却也没说什么。 饭还没吃完,江小海和铁柱就来了。 苏玉禾招呼他们坐下吃饭。 铁柱忙摆手:“俺在家吃了。” 苏玉禾看他们都不吃,就没管了,江凛带着两人在院子里说话。 江小海摩拳擦掌的:“怎么回事儿凛哥,晚上要去办事儿,难道是要干一票大的吗?” 江凛一梗,呼了下江小海的后脑:“对,干一票大的,绑架,敢不敢去?” 江小海眼神更亮了:“绑架什么货?” “人!” 江小海笑容一耷:“哥你开玩笑呢,绑人是犯法的!” 铁柱一听,一言难尽地看着江小海,忍不住道:“绑货也是犯法的,那是抢劫。” 江小海脖子一梗:“俺当然知道,但是俺说的绑货又不是那种,凛哥哪次不是带咱们半夜接货?俺是觉得这样说好玩罢。” 江凛听得头疼:“行了,赶紧收拾收拾,晚点儿咱们就去。” 绑人就绑人,反正天塌了有凛哥顶着,江小海是不怕的。 铁柱没说话,江小海用胳膊肘杵他:“吱声儿呀,你去不去?” 铁柱悠悠看了眼他:“俺没说不去。” …… 半夜十二点多,人都睡沉了,江凛才带着人出去。 六月在村口守着,远远看到几个人影也不怕,反而迎了上去:“表哥,这边呢。” 有人带路,江凛就很容易找到便宜外姥家。 江小海心里挺激动的,弯着腰,好像搞特工一样,刺激得很! 他看到江凛连动作都没放缓,忍不住道:“哥,你那么光明正大真的好吗?” 江凛睨了眼他:“吵醒了,把你扔进去,给当小偷抓起。” 铁柱忍不住笑了。 江小海干笑两声儿,回头瞪了眼铁柱:“笑毛啊!” 叶六月带着他们到杂物房门口:“俺大姐就被关在里面。” 江凛:“你大姐没睡死?” 第167章 藏起来 “没有,”叶六月摇头,随即小脸忿忿,“俺奶怕明天压不住大姐,连饭都不给她吃!” 江小海啐了口儿:“这什么人啊!还是亲奶不?” “六月?是你吗六月?”杂物房里的叶五月听到声音小声问。 “是俺,大姐,俺带表哥来救你了。” 杂物房被一把很旧的大铁锁锁着。 江凛拿起看了眼,随手放下:“小海,开。” 锁砸在门板上,发出不小的一声儿,江小海吓了一跳,捂着胸口:“哥,您能不能轻点儿,要是被人发现了,咱们真的得在牢里排排坐了。” “你怎么废话那么多?” 叶六月咬唇,终于给解释了:“他们睡得沉呢,俺做饭的时候放了些药粉,表骚说,能一觉睡到大天亮儿!” “嘶,还有这种东西?”江小海惊讶。 江凛催他:“赶紧的。” 江小海捏着大铁锁看了看:“这锁简单。” 说着,他从兜里摸出一根铁丝,往锁眼里杵了几下。 锁啪嗒开了。 叶六月第一个冲进去:“姐!” 姐妹俩抱在一起,小声抽泣。 江凛借着月光,扫了圈杂物房,里边儿真小。 除了放杂物和干柴,角落里一堆稻草上面有张破旧的毯子。 江凛抿嘴,让他们姐妹俩说了几句话,江凛确认般地问五月:“六月都跟你说了?除了带你走,到时候还会有别的,你的名声儿……” 叶五月抿嘴:“俺还有啥名声儿啊,表哥你想做什么就做了,俺不在乎那么多!只要别让俺嫁给那老男人就行了。” 叶家几个姐妹五官其实不丑,就是常年干活儿,又吃不好,又黑又瘦跟杆子一样。 村里人讨婆娘都喜欢丰满的,俗话说胖人三分财,不富也镇宅。 加上冯老太的名声,五月才一直拖着说不上亲。 以前钱桂兰在家还好,现在她离婚回娘家了。 冯半芹和袁春花立马找人说了个男人。 长啥样,多大年纪不重要,只要能给一百块钱。 但是五月太瘦了,人家压到五十。 最后是五十,但是先给了二十块定金,袁春花盯着钱,劝冯半芹同意了。 那男人近四十了,听说三个儿子,前头那个婆娘才刚死呢。 现在五月也死心了,就是一辈子不嫁也不想嫁给那个老男人。 江凛点了点头,对六月说:“我们先带五月走了,六月你顾好自己,当什么都不知道就行了。” “俺晓得。”叶六月不舍地看了眼叶五月。 她平时听村里那些婆娘说八卦,听说有的姑娘逃婚跑出去,这辈子都不会再回来了。 她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见到五月。 也不知道这样做到底好不好。 叶五月也不问去哪儿,跟着就走。 江凛没把人带回去,去了之前藏大壮他们的山头。 蒲晋南等在那里。 江凛指了指五月:“这是我表妹,烦你看两天,到时候有别的计划再跟你说。” 叶五月看着蒲晋南和江凛比划,这还是个哑巴呢,但怎么说也是个高大的男人,她表哥这是准备让她和对方待着吗? 她有些慌。 小声叫了声儿表哥。 江凛看着她:“这里没有人发现的,离袁家庄近,我让晋南给你送饭,先躲两天。” 他顿了顿:“你要是怕,我再想别的办法。” 叶五月怯怯地看了眼蒲晋南,那样子看着也不想坏人,她觉得表哥肯定不会坑她,摇头说:“俺不怕。” 江凛又吩咐了几句,带着铁柱他们走了。 江小海觉得这事儿也忒简单了:“还以为啥大事儿呢,带铁柱来干嘛?” 江凛难得解释:“带他壮壮胆儿。” 铁柱是半路被江凛拉进来的,江凛想借机磨练磨练他。 江小海似懂非懂地点头。 江凛给江小海安排了新的事情。 江小海拍着胸脯:“没问题,包在俺身上。” 五月多早就不烧炕了,家里就没有时刻热着的水。 江凛懒得再去烧,在院子里打了井水冲了就完事儿了。 他一上炕,苏玉禾感觉到到动静,靠了过来。 江凛带着些凉气,苏玉禾没睁眼,不知道醒了没醒,皱着眉嘟囔句:“是不是洗冷水澡了?” 江凛嗯了一声儿,想着下次缓缓再上炕,他撩起苏玉禾因为睡觉挡住额头的头发,忍不住亲了口那张姣好的脸:“冷到你了吗?” 苏玉禾嘟囔了句什么,江凛没听清,躺下搂着人睡过去了。 江凛回去了,就剩下蒲晋南和叶五月。 叶五月眼睛盯着鞋尖儿,不知道说什么。 蒲晋南碰了下叶五月,后者吓了一跳,惊慌地看着蒲晋南。 蒲晋南不会说话,跟人交流要打手势,他想让叶五月进山洞去,但是叶五月低着头,他才冒昧地碰了下她。 没想到吓到她了,看叶五月惊慌如小白兔的眼神,蒲晋南忙摆手,往后退了一步,表示自己没有恶意。 他指着洞口,双手合十低头靠着,意思是让她进去睡觉。 叶五月竟然看懂了,点头让他带着进去。 山洞很浅,叶五月进去没几步,就看到有个杂草堆的窝,还有张毯子。 跟在叶家的杂物房差不多。 蒲晋南看她在上面坐下,主动退到门口去,把煤油灯熄灭。 整个人背对叶五月坐在洞门口,仿若门神一般。 叶五月定定看了几眼那宽厚的背影,抱着毯子渐渐睡过去了。 第二天一早,江凛一睁开眼睛,就看到苏玉禾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江凛震了下,随即无奈地勾起嘴角:“干什么呢?” 苏玉禾哼了声儿:“你昨晚半夜洗冷水呢?” “昂。” 苏玉禾:“我在锅里给你留了热水。” “回来太晚了,水凉了,懒得折腾。”江凛试图转移话题,“五月送去山上了。” 苏玉禾以为他会把人带回来呢:“送到山上安全吗?” 江凛坐起身:“安全着呢,晋南帮看着,他送饭去。饿不着,也保管叶家人找不到。” 苏玉禾收拾收拾起来起做饭,这算是她嫁到江家,第一次做早饭。 她煮了锅大碴子粥,吵了几个鸡蛋和咸菜。 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家里没什么新鲜的青菜,倒是野菜开始冒尖儿了。 苏玉禾心想着傍晚没啥事儿带丹丹去挖野菜。 第168章 早饭全是水 苏玉禾去地里上工,许云见着她立马走过来了。 许云脸上给盈着笑,暧昧地看着苏玉禾:“新婚小娘子来上工了哟!怎么样?江凛那方面是不是很厉害?你看你情态都变了,啧啧,真是可惜没住在你们隔壁屋子!” 苏玉禾脸一红,跟许云这种准备当娘的成熟少妇一比,她真的是渣渣,一听许云说的话,她就想到江凛,腿都跟着软了。 许云看她不说话,越发来劲儿了:“听说你们还去了省城?江凛对你真好啊!” “就去逛了逛。” 苏玉禾怕她又说出什么惊人的话,赶紧转移话题:“你现在五六个月了?注意点儿身子,干不来的活儿别逞强。” “哎,说到这个,我正要找你帮忙看看呢,而且,ta好像会动了,”许云一脸兴奋,“你要不要摸摸?” 还没说完呢,她表情忽然变得懊恼:“算了,ta都是晚上再动。懒懒的。现在摸不到。” 苏玉禾听说会动了,眉眼都柔和起来,没能摸也不失落,给许云简单地检查了下:“没什么问题,看你气色不错,想来李岩应该把你照顾得很好。” 许云左右看了看,发现没人注意,小声拉着苏玉禾问:“听说前三后三不能同房,我现在的日子可以不?” 苏玉禾像是没消化过来她说的什么意思,眨了眨眼睛。 许云咬牙,说:“我现在有时候挺想的,之前都不这样,你说我不会有什么问题?” 苏玉禾回神了,抿着嘴笑:“没有问题,书上说这是正常的生理问题,你想要就找你对象呗,注意体位别压着就行了。” 许云:“嗯哼,谁也别笑话谁,我看你现在也快了,等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苏玉禾没说话,许云说的倒是勾起了她的回忆,她下意识摸了摸小腹,也不知道那个孩子什么时候来。 她还挺期待的。 两人说着话,苏玉禾察觉有道目光正在看着她,她看过去,竟然是路建荣。 她好像很久没有见过他了,不知道还以为人没了呢。 苏玉禾收回视线,当作没看到。 路建荣看到苏玉禾变得越发灵动明媚的脸,很是不甘心。 这几天公社里茶余饭后一直在说江家摆喜酒场面有多么大,还来了好几辆小汽车,苏玉禾的家人也来了,看着都像是大人物…… 路建荣一想就知道,苏家是心疼苏玉禾嫁过来,找了汽车什么的,给她撑场子呢! 要不然就江凛那成分,能搞出那么多事情? 路建荣后悔的要死! 这一切明明应该是他的! 苏玉禾捏着锄头,心想着路建荣要是敢过来,就一锄头挥他脑袋上去。 路建荣到底没走过去,转身离开。 许云看到他了,忍不住啐了一口:“人渣!” 她忍不住跟苏玉禾说知青点的事情:“路建荣现在靠孟欣养着呢!也不知道给孟欣灌了什么迷魂汤,一个孩子都没了,还要跟他不清不楚!” 叶家。 袁春花起来,跑到叶祖杨他们屋子,把门拍得震天响:“六月!起来了六月!别睡了!赶紧起来做早饭!” 以前做早饭这活儿哪里让她来呀! 十月被门的响声吓醒了。 醒来看到六月坐着,十月有些害怕地靠过去:“姐姐。” 叶六月拍了拍她:“你睡,姐姐去做早饭。” 叶六月起身连头发都没时间梳好,外面袁春花声音越来越大,叶六月假装刚起来很着急一样去开门:“对不起,二婶,俺现在就去做早饭。” 袁春花看她低眉顺眼的,一脸高傲:“哼!你这小赔钱货,要不是看在你大姐马上嫁人的份上,俺非得收拾你一顿,让你做个饭磨磨唧唧的!老娘都快饿死了!” 叶六月低眉顺眼的,好像受教了一样。 袁春花冷哼一声儿,扭着大屁股回屋去打算继续躺着。 叶家早饭最简单了,杂粮粥煮好了,再炒一盘咸菜。 六月做完了饭,在院子里喊一声儿,叶家其他人就知道起来吃饭了。 每次吃饭,都是冯半芹分粥饭。 她捞了不少杂粮米到两个孙子的碗里,嘴里还念叨着:“到底是哪个挨千刀的,把咱们乖孙抓起来,看把咱们瘦的?得多吃点补回来!” 大壮喊:“奶,那几天可吓人了,饿了渴了只能喝水!俺肚子上的肉都没了呢!” 二壮:“是啊,奶,今晚上把老母鸡给杀了?” 二壮年纪小,这话是袁春花教着他说的! 她是真的馋肉啊! 要是冯半芹杀了鸡,到时候她也能吃。 可是冯半芹哪里舍得杀鸡呀? 家里就那么两只鸡,原本叶家那么多人口,可以养的鸡也不少的。 但都被冯半芹杀了给孙子吃了! 就剩下两只老母鸡,下蛋。 冯半芹真心疼两个孙子,听他们说被关起来只能喝水,冯半芹恨不得把人抓出来,切了肉炖菜给孙子补回来。 冯半芹抿嘴:“哎哟,俺滴乖孙儿哟,母鸡留着下蛋给你们吃哩。不过你们放心,等把那个赔钱货嫁出去,咱们就有钱,奶给你们买肉吃,买糖吃!” 叶六月忽然抬头看了眼冯半芹。 冯半芹瞪了眼她:“你干什么!吃老娘的,还想耍脾气?今天是你大姐,明天就是你!你们几个赔钱货,除了嫁人拿了一点彩礼,还有什么用?” 叶六月不说话,捧着自己那晚稀米汤喝了起来。 刚吃完早饭,给五月相的那个男人就来了。 空着手来的。 冯半芹看着很是不高兴,但想到剩下的彩礼还没给,就压着没发作。 快四十的汉子,走进来打量了圈叶家,最后看向冯半芹:“那个姑娘呢。” 冯半芹忍不住问了句:“你一个人来的?” 男人觉得好笑:“不然呢?老子能来接她已经不错了,她还想要八抬大轿不成?” 袁春花站出来:“大哥你说笑了,俺娘不是那个意思,俺们家可没有那种习俗,人就在房里呢,俺去给你接出来。” 八抬大轿? 就那几个赔钱货也配? 只有她的七月八月,才值得那么隆重的礼! 第169章 人不见了 男人站在院子里等着。 袁春花走到杂物房门口,看到门锁坏了,眼睛瞪圆了,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尖叫一声儿:“娘!不好了,不好了!” 说着她伸手去推开门。 果然人已经不见了。 冯半芹听到声音赶紧跑过来:“咋回事儿?叫什么呢?” “娘!”袁春花指着空荡荡的屋里,哪里还有五月的身影? 冯半芹一看还真是,人不见了。 老太太吓得快没晕过去。 “咋办啊娘!”袁春花慌了。 冯半芹也不知道啊,彩礼都收了一半了,要是人不见了,还得还回去? 她可不想! 进了她口袋的东西,怎么可能还吐出来呢。 男人看她们吵半天都没见人,忍不住走过来:“怎么要等那么久,等下时间就过去了,过了今天,老子可又得等两三天了。” 男人走过来,看她们脸色奇怪,问:“人呢?” 冯半芹咬牙:“这小贱蹄子,跑了。” “跑了?”男人满脸不高兴,“跑去哪儿了?别是跟什么野男人跑了?要是跟野男人跑了,老子也不要了。” 冯半芹:“你放心。她没有什么野男人,一定是躲起来了,你等着,俺们去给你找回来。” 男人皱眉:“俺就等到中午,要是找不到人,彩礼给老子退回来。” 冯半芹勉强地笑了笑,拉着袁春花想去找人。 袁春花忽然停住:“娘,这锁是从外面锁上的,那小贱蹄子,怎么可能打开?肯定是有人在外面帮她开的!” 冯半芹眯眼:“俺知道了!” 她抡起墙角的扫把,跑去一把抓住六月,恶狠狠地先抽了她好几下,才问:“说,你把你姐藏去哪里了?” 六月吃痛叫了几声儿:“不是俺!俺不知道啊!” “你放屁!肯定是你!不是你还有谁?” 冯半芹认定是她,老大家没大人在家,就剩下这个六月,每次还跟着呛声儿。 不是她还能有谁? 看六月不说。 冯半芹换了根棍子,使劲儿抽六月。 六月哇哇哭着,就是不松口。 “娘!你这是干什么!”叶祖杨和叶祖保从外面赶回来,没想到就看到这一幕。 他大步跑进来,抢下冯半芹手里的棍子。 冯半芹支吾两声儿,没说话。 叶祖杨丢了棍子,去看六月,没想到六月哭了几声儿,不哭了,喷了口血出来,晕了过去。 “六月!”叶祖杨抱起六月,急匆匆跑出去找医生去了。 冯半芹看着地上那滩血,有些慌了,嘴巴动了两下:“俺,俺没使劲儿呢,怎么会吐血。” 叶祖保同样是刚回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看向袁春花:“咋了?” 袁春花小声说:“五月不见了,俺娘怀疑是六月偷偷放走的,刚打两下呢,你们就回来了。” 给五月说亲的事情,叶祖保是知道的。 要不是为了那五十块钱彩礼,叶祖保也不用委屈自己跟叶祖杨出去做工。 以为进展顺利呢。 没想到人跑了? “那钱哩。” 袁春花抿嘴:“不好说。” 那个男人,在院子里看着叶家这场闹剧,有些荒诞,这冯老太人可真和传言中恶毒。 他觉得晦气,走出来:“算啦,不见就不见了,把彩礼钱还给俺!” 冯半芹脖子一梗:“给了别人的,怎么还能要回去呢!” 她这态度就是不还了。 男人冷哼一声儿:“刚才跑的那男人是叶五月的亲爹?他要是知道你们把五月嫁给俺了,再加上刚刚的时候,你猜会怎么样?” 男人活到这个年纪也不算傻子,说亲的时候,只有冯老太和老二媳妇儿,嫁老大家女儿人家爹娘都不在。 肯定是背着人干的。 要是都捅出去,可就有好戏看了。 冯半芹一噎,咬着牙,像是身上的肉要被刮掉一样,非常不舍地把钱拿出来。 现在好了。 叶五月不见了。 钱也没有了! 冯半芹气得要死。 叶祖杨把六月送到卫生所,医生说是营养不良,被打的时候伤到了肠胃,造成出血。 这些东西,叶祖杨一个大老粗儿根本听不懂,他着急地问:“这是啥病儿呀,能不能治好?” 医生不满地看了眼他:“怎么不能治了?等下我给打开几顿药,回去吃了好好休息,最近尽量吃米粥,硬的别吃,还有啊,最近野菜当季,可别让她吃了。” 叶祖杨直点头。 医生看到六月身上一道道红得泛淤的痕迹,撩起衣服看了几眼,发现背部的痕迹更明显。 六月本来就瘦,怪不得打成这样。 都打出血了。 医生严肃地看着叶祖杨:“对这么小的娃娃,你怎么下这么狠的手?你看这个样子,干脆把人打死算了,还拉来我这里干嘛?” 叶祖杨闷声道:“不是俺打的。是俺娘。” 医生叹了口气:“这到底是不是亲孙女哟。” 医生拿了罐跌打油来,给六月抹了遍儿。 刚抹完,六月清醒过来,眼神虚虚。 医生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小姑娘?” 叶六月眼珠子转向医生,后者笑了笑:“没事儿了。” 叶祖杨抹了把脸:“六月。” 六月看过去,眼泪突然不打一声儿招呼就流了出来:“呜——爹!你怎么才回来!” 叶祖杨自责道:“都是爹的错,到底是什么回事儿?” 六月吸着鼻子,断断续续地把冯老太要把叶五月卖掉的事情说了。 叶祖杨一脸气愤,攥紧拳头:“俺没想到……” 他是真的没想到啊。 他老娘真的会为了钱,把他女儿卖给一个跟他差不多年纪的男人。 叶六月没把自己联合江凛,送走五月的事情告诉叶祖杨。 因为她觉得,要是告诉了叶祖杨,他万一把叶五月带回来,到时候还是躲不开这样的命运。 医生在旁边听到这些,说不出的恶心,她来这里当医生没有十年也有八年了,这样的事情也不是没见过。 但还是不能适应。 她瞪向叶祖杨:”叶家老大,这油要一角五分钱,你要不要?不要的话,娃娃这样也能好,只是好得慢。“ 第170章 社员们的善意 “要买药。” 叶祖杨说:“俺回家给你拿钱。” 医生不置可否,叶祖保背起六月:“咱们先回家。” 叶祖杨回去,看到十月小小的身影坐在门槛上。 小十月看到亲爹,攀着门站起来,跑过去:“爹,二姐。” 叶祖杨伸出手摸了摸小十月的头,拉着她进屋去了。 把六月放好,叶祖杨径直走去找冯半芹问钱。 冯半芹听说他要买药,说什么都不给。 叶祖杨僵直着身体:“娘,这些年,俺和桂兰上工的钱都给你了,俺现在要个两毛钱,你都不给?这还是给六月买药的。” “买啥药啊?”冯半芹翻了个白眼,那六月不就是晕了下吗? 她刚才都看见了,人还好好的,要什么钱啊,谁磕磕碰碰不是扛过来的? 就她娇贵? 冯半芹说什么都不给,叶祖杨咬牙道:“那行,反正也不分家,老二家不去上工,俺也不去,大家都不干好了。” 丢下这句,叶祖杨走出去了。 江凛让人散播冯半芹卖孙女给老男人的事情出去,几条村子的人都知道了。 他还特意让人透露消息给那个男人,叶五月的八字和他的相克,那男人气得要死,觉得是冯半芹故意想害他! 所以别人去跟他求证事情是不是真的之后,他全都说了。 冯半芹本来就苛待大儿媳和孙女,现在因为卖孙女的事情,名声更坏了。 下了工回家,家门口被人泼了臭烘烘的大粪! 冯半芹掐着腰站在门口骂。 五月跑了,叶祖杨跑了出去找人,找到天黑没找到只能回家。 医生在村口叫住他:“叶家老大,你不要跌打油啦?” 叶祖杨有些抬不起头:“俺、俺没钱,算啦,俺在山上挖了些药草。” “药草哪有这个来得快?你放心,已经有人给钱啦,你拿回去啦。” 医生把跌打油塞给他,说:“听说你离婚了,大姑娘也找不见了,剩下俩小的,你以后怎么办哟。以后好自为之啦,人也不能愚孝的,分家的人也不是没有,哪有人就被骂死啦?” 叶祖杨抿着嘴看着医生走远,等回神,人已经不见了。 …… 苏玉禾带着丹丹去挖野菜,地里的荠菜正当季,地里一茬儿接一茬儿。 好多人在挖荠菜,山坡上还有剌嫩芽。 苏玉禾让丹丹在地里挖,她上坡去看看能不能掰一点剌嫩芽。 山坡上人不少,都拿着镰刀来的,有些太高摘不到的地方,社员们就会拿刀连着枝割断,要上面嫩嫩的嫩芽。 苏玉禾没拿刀,她只用摘一点点儿就行了。 这个年代,能吃的东西实在太少,野菜算得上很好的食物,早几天就有人来摘。 苏玉禾这时候来,矮的都被摘完了,高处的她又没有刀,想了想算了,打算去挖野菜来着。 “苏知青!” 苏玉禾望过去,是袁桂娟叫她呢。 “你也来摘剌嫩芽呢。”袁桂娟笑呵呵的,嘴里还提着篮子,里面有部分野菜了。 苏玉禾看着袁桂娟挺大的肚子,眼皮一跳:“桂娟婶,你怀着孩子,可不能吃野菜!” 袁桂愣住:“咋了?” 她不懂为啥不能吃啊,她怀着上一个的时候都吃了。 苏玉禾抿嘴:“野菜会让孕妇宫缩,严重会流产。” 袁桂娟咽了咽,她很相信苏玉禾,也害怕因为吃了这个野菜导致自己流产,恨不得把手里的野菜丢了。 张向东看到苏玉禾本来不想过去,这个女人难搞的很,看到袁桂娟摇摇欲坠的样子,才跑过来:“咋回事儿?” 袁桂娟摇头,忽然把菜篮子里的野菜,全都拿出来,塞给苏玉禾:“给你吃苏知青,俺们不要了。” 张向东一脸懵逼,他去摘个野菜的功夫,自己婆娘怎么把野菜给她了? 不是她说想吃野菜吗? 他就说苏玉禾这女人玄的厉害,现在他婆娘连野菜都不要了。 苏玉禾哎了一声儿,塞回去了:“又不是只有你一个孕妇,你不吃别人还可以吃嘛,我不能要你的。” 袁桂娟坚持分一半给苏玉禾。 苏玉禾实在推脱不了,就要了一把,接着旁边好几个人都给苏玉禾塞野菜。 “苏知青,俺也要分你。” “苏知青,上次俺家石根儿多亏你啦,俺这里嫩芽多,分你一点儿。” …… 短短不到一分钟的时候,苏玉禾怀里一大把剌嫩芽。 她有些唏嘘,都没来得及拒绝,那些人就跑了。 她只能下坡去了。 丹丹看到苏玉禾没去多久,就抱了一大把菜回来,真的太厉害了! 她蹦着跑过去:“姐姐!你怎么摘了那么多。” 苏玉禾汗颜:“别人给的,你的荠菜挖了多少啦?” 丹丹把篮子给苏玉禾看:“姐姐,好多啊,有些是别的婶子给的,直接倒我篮子里。” 苏玉禾笑了:“都是社员婶婶们的好心,咱们不用挖了,回家去。” 回到家里,苏玉禾撸起袖子,就把荠菜洗干净,这种野生荠菜特别难洗,洗了好几遍才把沙土洗干净。 她把洗干净的荠菜焯水,过了遍清水,挤干水分放在一旁。 和了些面粉,放着醒发。 然后把荠菜切碎,拌猪肉进去,做成馅儿,包猪肉荠菜饺子。 现在有叶云淑帮忙,包饺子的速度就特别快,不到半小时,包了二百多个。 剩下一部分荠菜,苏玉禾加鸡蛋进去炒。 剌嫩芽就比较好做了,焯水熟了做成凉拌,小米辣蒜蓉加进去,又鲜又爽口! 江凛回来,哟了声儿:“包饺子啦?啥馅儿?” 丹丹脆生生道:“荠菜猪肉!” 苏玉禾让他去洗洗手,再来吃饭。 江凛弯腰快速亲了一口她:“洗了。” 苏玉禾嗔怪地看了眼他:“娘她们都在呢!” 偷了香的江凛非常愉快,坐下吃东西。 叶云淑开口说起今天听到的:“凛哥儿他大舅,听说找了一天,山头都找遍了,都没找到五月,不是你把五月接出来的吗?” 她有些担心。 江凛:“是啊,娘你别管了,五月现在好好的呢。” 第171章 终于分家了 叶云淑愁啊:“你大舅现在离婚了,五月也不在家,以后六月和十月还不知道怎么办呢。”“不是还有大舅?” “你大舅这个人,说好听点儿是老实,说难听就是愚孝。能指望他,你大舅妈也不会离婚了。” 苏玉禾:“大舅妈能忍那么多年已经很厉害了,要是我男人敢这样,我带着孩子跑。” 江凛被饺子噎到,呛着了。 苏玉禾给他拿水:“吃慢点儿。” 江凛又不是吃着急才噎住的,而是听到苏玉禾的话,他幽怨地看着苏玉禾:“我不会的。” 别说苏玉禾,叶云淑她们都忍不住笑了。 晚上江凛又出去了趟,说是生意上的问题。 苏玉禾就没管他:“早点回来,别搞太晚,我在锅里给你放着热水,回来可千万别洗冷水澡啊!” 天气热洗冷水没关系,问题是现在天气还没到那个时候,晚上还凉飕飕的呢。 江凛嗯了一声儿,保证洗热水。 冯半芹因为叶五月的事情被骂惨了。 叶五月人也不见了,家里最大的孙女不见,六月又受伤。 家务活儿就落在老二一家头上。 袁春花让七月去干,七月故意把米饭煮糊,连续几次,冯半芹也不让七月干了。 最后落到袁春花头上。 她以前连工都很少去上,现在叶祖杨态度就是: 老二一家不去上工的话,他就不去。 冯半芹只好把二儿子和二儿媳都赶去上工。 袁春花又得上工,又得做饭,累得都瘦了好几斤。 她更讨厌老大一家了,怨恨钱桂兰没事儿离什么婚! 叶五月在山洞里住了几天,每天都是蒲晋南送饭给她吃。 有时候是玉米窝窝头,有时候是馒头,有时候是饺子…… 她对蒲晋南也不怕了,但是也不能一直住山洞里。 她问蒲晋南:“蒲大哥,俺表哥有说啥时候来接俺不?” 蒲晋南顿了顿,给她比划。 叶五月看得不太懂,她一脸疑惑:“你说今晚来接我?” 蒲晋南点头。 叶五月高兴了会儿,又问:“那俺出去去哪里啊?总不能回老叶家?” 她自己也清楚不能去江凛家的。 但要是送回叶家,她跑出来干嘛? 蒲晋南摇头。 叶五月抿嘴没再说话,脸上高兴的神情淡掉,有些悲伤。 蒲晋南活了那么多年,就没跟姑娘接触过,看叶五月不高兴的样子,他也不知道怎么安慰,有些无措。 他戳了戳叶五月,打手势问她为什么不高兴。 叶五月摇了摇头:“说了你也帮不了俺。” 两人半晌没说话。 叶五月以为自己刚才说的话太狠了,靠过来问:“蒲大哥,你结婚了吗?” 蒲晋南脸一红,可惜山洞暗暗的看不清,所以叶五月也不知道他脸红了。 蒲晋南摇头。 意思是没有。 叶五月手里拿着树枝在地上画圈的手停住,看着蒲晋南:“蒲大哥,你是个好人,一定会有人嫁给你的。” 蒲晋南苦笑,他是不指望了,谁愿意嫁个哑巴呀? 就着明灭的煤油灯光亮,蒲晋南看着叶五月低头失落的样子,没继续说什么。 江凛半夜带着铁柱过来,对叶五月说:“这几天没啥事儿?走。送你出去。” 叶五月看着江凛:“表哥,俺要去哪里?” 江凛:“我在县城里有个朋友,你去那边帮忙做工,包吃包住,一个月给你二十块钱工钱,你干不干?” 叶五月瞪大眼睛:“二十块钱?” 她长那么大都没见过那么多钱! 如果有二十块钱,她爹娘和妹妹都能吃饱饭了! “俺干!”叶五月道。 过了会儿,她有些担心地问:“表哥,俺是不是以后都不能回来了?” 江凛皱眉:“不会,等时间合适了,你可以回来。” 叶五月有些难受:“俺爹娘知道俺在外面吗?” “现在还不知道,”江凛说了叶祖杨去找叶五月的事情,“等过段时间,我就去跟他说。你放心。” 叶五月重重点头。 江凛把叶五月送出去再回家,半夜一点多。 苏玉禾正好醒来喝水:“把五月安顿好啦” 江凛点头:“送去帮忙做事儿了,给她一个月二十块。就是负责清点看管东西。” “你大舅那边,打算什么时候说?” “再晚两天。”江凛冷哼,“以前不知道护着妻女,现在知道找啦?等大舅妈跟他闹一顿儿,我再去说。” 钱桂兰知道五月不见了,和娘家哥哥上门来闹。 叶祖杨低头受骂,冯半芹看不得钱桂兰这样子,跳出来骂她:“你这个搅家精,要不是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钱桂兰冷笑,对着看戏的社员们说:“各位乡亲都知道俺们家情况?这个老太婆,害儿子离婚,把孙女也逼走了,把俺家六月打得下不来床……恶事做尽,真不怕报应啊!” 社员们指指点点: “是啊,叶老太平时就不怎么样,终于把大儿子一家折腾散了!” “可怜五月,现在不知道在哪里受饿。” …… 钱桂兰骂了几句,然后拉着自家哥哥离开。 冯半芹被社员们说的脸气得涨红:“你们懂个屁!钱桂兰就是故意的!” “够了!\"叶祖杨大喊,“娘,这事儿本来就是您不对!桂兰也跟俺离婚了,五月也不见了,俺以后就守着六月和十月一起过,咱们分家!” 冯半芹瞪眼:“你这个没良心的……俺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你就是这样对待亲娘?” 叶有财从里面走出来:“分家。这就分!” 冯半芹像是傻了一样:“当家的,你这是说什么哟!” 叶有财看着冯半芹,有些疲惫:“分家,再这样下去,俺们老叶家老祖宗都得爬出来了。以后老子死了,还要不要见老祖宗?闹成这样,俺明天就去死好了!” 冯半芹从来没有听叶有财说过那么重的话,张了张嘴,像是妥协一样:“分家也行,老大一家什么都没有!” 没有就没有。 叶祖杨刚要说话,村支书就来了:“老叶家的,分家不给粮,你要让他们饿死啊?” 生产队队长也来了,但也没争取到更多,只有二十斤的杂粮米,和一口锅,以及他们现在住的那间屋子。 …… 钱桂兰知道他们分家了,有些唏嘘,她哥哥让她别回去,现在分家叶祖杨肯定没米没面! 钱桂兰干笑两声儿:“哥,俺和祖杨没离婚。” “什么?” …… 江凛最近特别忙,不是半夜出去,就是三四点起床。 一连过了好几天,苏玉禾忍不住问了:“你到底在做什么?” 江凛不想多说,只道:“丁淮搞了些苏联货,我趁着时间出手。” 进口的…… 苏玉禾抿嘴,满脸担心:“不是什么坏东西?” 她抓着江凛的手:“你现在有家有室的,可别干犯法的事儿。” 江凛摇头:“不会,都是一些日用品,不是啥犯法的,你别多想,丁淮人不坏的。” 苏玉禾点头:“今晚还去不?” 江凛摇头:“不去。” 他嘴角一扬,满眼狼光。 他一把搂住苏玉禾,拦腰按住在怀里,狠狠地亲了几口。 苏玉禾被亲得七荤八素,等回过神来,身体一凉,衣服早就被剥了个干净。 她搂着江凛的脖子,两人滚到一块儿去。 …… 完事儿之后,江凛去外面打了点水回来给苏玉禾擦洗,看着还没喘顺的苏玉禾。 江凛把床单换掉,收拾完了,才上炕搂着苏玉禾。 妈的! 这日子,真的太舒服了。 神仙来了都不换! 苏玉禾绝色的脸儿泛着些红晕,因为累而半闭着眼睛,像是要睡着了一样。 江凛爱死了苏玉禾这副模样,捧着她的脸又亲了好几口! 因为江凛不想让苏玉禾去做生意,苏玉禾也不缺钱,除了上工就是学医。 眨眼又过去了一个月,老太太拄着拐杖,已经能走路了。 石康元看叶云淑和老太太都恢复得不错,找苏玉禾说:“我打算回去了。” 苏玉禾愣了下:“您要回去?回哪儿?” 石康元:“我的小破院子!” 第172章 求医 小破院子? “哦……”苏玉禾尾音拉长,“你那院子,不是给凛哥拿去当库房了吗?你现在回去没地儿给你落脚。” 石康元叹气:“老太太和小叶都好的差不多了,我总不能还在这里白吃白喝?” “你哪里白吃白喝啦?”苏玉禾笑笑,“我学医还没学完呢,您是我师父,教我医术,在这里住方便。” 苏玉禾学医非常有天赋,前期石康元教她确实费心思,后面都是她自己来,所以他觉得自己没什么必要一直在江家住。 苏玉禾笑着:“那您不去挖草药啦?您不是最喜欢去威蜢山挖草药啦?那一屋子药草您不是当成宝贝?都不要啦?” 石康元就是个医痴,有时候发现了一些草药书上没有记载的,直接自己吃了进去。 有次吃了口吐白沫浑身发抖,还好苏玉禾在家,立马给他扎针现场催吐。 像这样的事情还有不少,这样的人当然舍不得离开远离威蜢山,上面的草药种类数量都不少,简直是宝藏! 苏玉禾这么一说,石康元迟疑了,最后当然是继续留在家里住。 两人说着话,江凛从外面推着自行车进来。 苏玉禾没跟石康元说话了,去倒碗水给奖励,看江凛一身汗,问他:“怎么湿成这样?天气还没那么热呢,换身衣服。” 江凛实在口渴,一口气喝完了碗里的水,冲苏玉禾龇牙:“嘿嘿,今天事情多,我有事儿跟你说。” “什么事儿?”苏玉禾边给江凛找清爽衣服换上,头也不抬地问。 “徐先生有事儿找你。”江凛一口气说完,“他说他有个朋友,家里有人生了个很顽固的病,他想请你帮忙。” 苏玉禾把衣服递给他:“无中生友?顽固的病都得很多年?要真是朋友,之前咋不说?” 江凛:“我想也是,估计是新认识的,想跟人搭线。你不想去我给你拒绝。” “去,干嘛不去。”苏玉禾笑笑,“可以赚钱呢!还可以积累经验!” 定好了时间,苏玉禾去开了介绍信。 这次她一个人去省城,因为江凛那边事情多。 江凛不是很放心,苏玉禾掏出自己的痒痒粉,还有一些辣眼睛的药粉,还有别的粉:“你放心!只要发现别人有恶意,我立马毒他!” 只能这样了,江凛把人送上车了,才去忙自己的事情。 苏玉禾穿的黑色长裤和白色衬衫,扎着两辫子,斜挎着一个黑色的布包,坐了两小时的车到省城。 一出车站,就听到有人喊苏姑娘。 苏玉禾扭头一看:“刘叔?” 徐兴国的司机。 刘叔笑着说:“徐先生估计你也是这个时间点到,让我来接你。” 有人接就省了找地方的时间,苏玉禾点头:“那麻烦刘叔了。” 二十多分钟后,车子驶进一个院子,不是徐兴国的省委家属大院,是苏玉禾没来过的地方。 苏玉禾忍不住问:“刘叔,您是专门把我送过来?徐先生会来吗?” “徐先生已经在里面等着了。” 苏玉禾稍稍安心了些。 刘叔带着苏玉禾到了,徐兴国迎上来:“小苏啊,你可算是来了。” 他指着旁边的男人介绍道:“这是大学里的教授,姓顾,也是我的朋友。” 苏玉禾点头:“顾教授。” “老顾啊,这就是我给你说的神医,就是她治好了我儿子的哮病。” 苏玉禾忍不住纠正:“没断根儿呢,不能说治好。” 可是现在小旭能走路快点,日常吃药也不会再发作,在徐兴国看来就是好了:“哈哈哈,你这是谦虚呢。” 顾南山看到苏玉禾一个年轻的女娃娃,她能治病? 他皱眉,却因着自身素质,没把话说出来,不咸不淡地点头:“你好。” 苏玉禾眉一挑,这人不愧是搞学术的,一股子文生傲气,但还挺有原则,明明看不上人也能出于面子藏起来。 徐兴国没察觉,很是热情:“老顾,伯母的身体,可以让小苏看看。” 顾南山因为不太相信苏玉禾,并不打算给试错的机会,之前听徐兴国把对方夸到天上去,以为是什么有年纪有资历的老大夫,没想到是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 他转移话题:“马上就是饭点儿了,老徐,你们先吃饭再说。阿芬,饭好了吗?” 徐兴国很快反应过来,顾南山故意转移话题,刚才还嘱托他一定要让医生好好治,现在看到了人,兴趣寥寥无几了。 他张了张嘴巴,回头看苏玉禾,后者耸肩。 顾南山带着他们去饭厅,阿芬在摆饭菜,他给苏玉禾介绍:“这是我爱人,你可以喊她芬姨,在医院做护士的。” 苏玉禾点头:“芬姨。” 顾南山没有介绍苏玉禾的身份,看来是真的不相信她会治病。 阿芬把碗筷摆好:“你们先吃哈,我去看看妈。给她拿饭。” 顾南山点头。 徐兴国心想晚点儿再找时间劝顾南山,他好不容易把人请来,要是真让苏玉禾走了,到时候再要找她,肯定不行了。 苏玉禾来看病的,人家不让她看,招呼她吃饭,她便安安心心吃饭,反正有徐兴国在呢。 苏玉禾刚往嘴里送了一筷子青菜,还没咽下呢,就听到碗摔在地上的声音,接着是阿芬惊恐的喊声:“老顾!不好了老顾,快来啊!” 顾南山急忙放下碗筷,动作急切地拉开凳子站起来,跑过去。 徐兴国和苏玉禾跟着过去。 顾南山看到老娘倒在地上,喊道:“怎么回事儿?” 阿芬是护士,但不是医生,扶着老太太,说:“我也不知道,快过来,把妈扶上床。” “上床做什么?直接去医院。”顾南山说。 苏玉禾观察着老太太,发现她脸色憋得涨红,呼吸很轻,胸口起伏却很厉害,她出声道:“让我看看。” 阿芬看向顾南山,后者看了眼苏玉禾:“你能看她是什么病?” 苏玉禾摇头:“还不确定。” 她都没接触呢,怎么辨症? 徐兴国搭腔:“是阿,让小苏看看。” 苏玉禾补充道:“顾教授,您母亲应该是心肺的问题,现在她的呼吸不太顺畅,如果不能及时处理,会有窒息的危险。” 她边说边观察老太太,情况还没有到需要立马插手的地方,所以她不介意多说几句话。 第173章 堂堂教授吃瘪两次 阿芬点头:“对,我妈是心肺问题,小姑娘你帮忙看看。” 看顾南山没说话,一脸默认的样子,苏玉禾才快步走过去。 她把人扶着躺平,就在地毯上也不会冷到。 接着拿出包里的木盒,这个木盒是江凛给她做的,用的上好的木料,小木盒还刷了油在外面,不会被蛀。 盒子里面是来之前就消毒过的银针,苏玉禾按了按老太太几个穴位,扶正她的下巴。 才开始下针。 这扎针只是助老太太顺畅呼吸,并不是治病,苏玉禾现在还不确定是什么病呢。 几针扎下去,老太太的胸口欺负明显减缓,脸色慢慢恢复如常。 分钟过去,老太太茫然地睁开眼睛,苏玉禾看效果达到了,手脚利索地把针拔出来,用自己带来的双氧水擦了下。 顾南山没想到苏玉禾还有两把刷子呢。 他抿唇:“这就好了?” 苏玉禾奇怪地看了眼他,如实说:“这只是让她呼吸顺畅而已,并不是把病治好了。” 顾南山当然知道,他想问的也不是那个意思。 被苏玉禾这么一说,显得他很蠢一样。 “我这是怎么了?”老太太睁眼就看到屋里不少人,她还躺在地上。 阿芬扶起她,很是后怕地说:“妈,我来给你送饭,你怎么晕在地上了?” 老太太茫然了会儿,点头:“好像是,我刚才想干点什么来着?突然眼前一黑。” 阿芬扶着老太太在床上躺下,才去问苏玉禾:“小姑娘,你是医生?你在哪家医院上班?” 苏玉禾摇头,随口胡诌:“我是家里人教的,只会中医针灸。不在医院上班。” 阿芬点头:“原来是这样。” 顾南山:“你爹还是你爷爷?” 他想说,能不能让苏玉禾的家里人来给他老娘治病? 苏玉禾一眼看穿他的心思,直接说:“他不会给人看病的。就只有我,你要是不相信就另请高明。” 短短不到十分钟的时间,顾南山被噎了两次。 有些憋闷,他快四十的年纪,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堂堂一个大学教授,却连续在一个小丫头面前吃瘪。 徐兴国赶紧打圆场:“哈哈,小苏这孩子脾气直爽。老顾你就别跟她置气。” 顾南山还没说话,阿芬抓着苏玉禾的手:“小姑娘,你帮看看。” 苏玉禾抽出手:“芬姨,你把病人的情况简单说一下,对了,你们上医院做过检查了吗?” 阿芬回忆了下:“去过了,说是冠心病,但是吃药什么的,老是不见好,她有时候呼吸急促,胸痛得厉害,我们帮不上忙儿。看着心疼。今天是第一次看到她晕倒。” 老太太精神清明了不少,等阿芬说完,才叹了口气:“老婆子我也活了六十多岁了,治不治疗没啥要紧的,就是死之前痛苦些而已。” 她语气轻松,但苏玉禾从她发病的情况来看,算是比较严重的了,一不小心就窒息,而且还要经历胸绞痛的痛苦。 苏玉禾问:“老太太我给你把把脉。” 老太太看苏玉禾很年轻,笑了:“这么小年轻就会摸脉啦?行呗,你看。” 苏玉禾摸上老太太的脉,老人手枯槁,血脉明显,苏玉禾探了一分多钟,才收回手。 顾南山看得直皱眉,把个脉这么快? 他以前看到的老中医,起码得分钟呢。 他还是觉得苏玉禾不靠谱,但避免被这小姑娘犀利的嘴噎住,他选择先不说话。 他只是看了眼徐兴国,后者投给他一个放心的眼神。 苏玉禾按着老太太胸口几个地方,问痛不痛,又问了几个别的问题。 苏玉禾越听眉头越皱越紧,最后说:“老太太是几个病一起,心肺都有问题,而且和寻常冠心病不一样,病人是女性,更容易出现了一些不典型的症状,所以不能当作冠心病治疗。” 阿芬点头:“所以怎么治呢?” 苏玉禾微微叹气:“老太太年纪上去了,想要彻底断根不可能,我只能通过针灸和中药,让她减轻心肺的压力,达到减缓发病带来的痛苦。” 阿芬有些失望:“治不好啊?” 顾南山:“哎,我就知道,也没有吹得那么神嘛?” 苏玉禾看着顾南山:“顾教授,老太太的情况您应该很清楚,而且以您的身份,肯定早就带老人去各大医院看过了,但目前来说还是这样的情况,而我能让她不那么痛苦,不是已经比外面好了吗?” 顾南山又被她呛了,却无法反驳。 老太太点头:“小姑娘说的有道理,对了,我刚晕倒,是小姑娘在,我才能那么快醒来的?” 阿芬说是。 老太太说:“要不是小姑娘,我现在可能已经去见你们亲爹了。” “妈!”顾教授一脸不赞同地喊。 老太太看向苏玉禾:“能治你就治,反正我这一把年纪了,也没几天好活了,还不如给小姑娘你练练手。” 苏玉禾有些唏嘘:“您可别这么说,我看您身子骨硬朗着呢,我帮你针灸完,再给你开一些中药调理,别的不说,你的胸绞痛和呼吸不顺的病症会减缓许多。” 老太太笑了:“你这小姑娘,看面相不错,好,我相信你,你来。” 苏玉禾转头看徐兴国和顾南山:“徐先生、顾教授,我现在要给病人扎针,需要脱衣服,你们在这里不方便。” 这是赶人的意思。 顾南山被徐兴国拉出去了。 顾南山:“哎,这小丫头片子,万一把我妈扎坏了怎么办?” 徐兴国一脸无奈:“不会扎坏的,你放宽心去吃饭。” 阿芬留下来给苏玉禾搭把手,准确来说,其实也用不着她帮什么忙。 老太太把上衣脱掉,内衣也脱了,一点迟疑都没有。 也是,上了年纪的老太太不在乎那么多,换个十几二十岁的,肯定要多做些心理准备。 第174章 两次针灸 脱了衣服的老太太,嘴巴一张不知道要说什么,但突然用力捋自己的喉咙,张着嘴巴吸气,好像鼻子堵住,只能靠嘴巴进气。 一直看着这边的阿芬眼睛瞪大:“妈!你怎么了?” 苏玉禾快速反应过来,在她胸口几个穴位,大拇指用力按压。 老太太的呼吸逐渐顺回来。 前面苏玉禾已经给她简单地扎了几针,顺了她的呼吸,可时间间隔时间说不上长,她再次发作。 看来她的症状,比苏玉禾预估的还要严重呢。 苏玉禾问:“老太太,您是不是经常这样?” 又怕老太太不肯承认,苏玉禾补充道:“老太太,您活了那么多年,想必见识不短,应该比我更明白讳疾不忌医的道理?” 阿芬张了张嘴,看着老太太,有些忙然。 老太太无奈地笑:“你这小姑娘,心思真细,是啊,我这段时间情况越发严重了,但是医院看了也是这样,我就不想跟他们说,免得他们担心。” “妈,你这说的什么话?”阿芬皱眉,“我跟老顾不就是该孝顺您吗?您有什么事情,不告诉我们告诉谁去?” 老太太:“我、唉。” 苏玉禾观察着老太太的脸色,如今气温正合适,老太太也没有风寒,辨证时候可以初步排除风寒和风热犯肺。 她看了看老太太的舌脉,问:“您平常有痰吗?” 老太太摇头,突然又说:“前段时间天还没暖和的时候,我老感觉有痰吐不出来。” 苏玉禾想了想,结合书上看过的一些辩证治疗,确认对方法肺部的疾病就是支气管炎。 她初步确认是痰浊内蕴的情况。 “我们开始治疗,老太太,我先给你扎一遍儿针。” 苏玉禾扶着老太太躺着,面不改色地在老太太胸口按了几下。 “老太太,您闭眼睡一会儿,等你睡好了,我这针就差不多了。” 老太太点头,光裸着上身,闭眼平躺在床上,呼吸还有些重。 支气管炎,按照情况的不同针灸的穴位也不同。 苏玉禾初步确认是痰浊内蕴的情况,便按这情况选择针灸需要下针的穴位。 她摆出消好毒的银针,二十多根细粗长短不一的针摆在那儿,阿芬下意识屏息,生怕下一秒这些针就扎到自己身上来。 她咽了咽,看着苏玉禾下针。 苏玉禾如葱的指尖捏着针,眼神毫无波澜,在中脘穴、肺俞穴和胃俞穴等下了针。 总共是七个穴位。 苏玉禾坐在床边,隔一会儿捻一下针,一根一根来,重复几次。 十多厘米长的细针,阿芬眼睁睁看着苏玉禾越捻越深,最后剩下没多少在外面。 阿芬将近四十,虽说在医院当护士也经常给人打针,但从来没有接触过中医这等针灸理疗,更没有近距离看过。 她琢磨着要不要说点什么,就发现了自己婆婆状况变好了。 老太太前面重重地呼吸,变得缓缓的,不仔细听还听不着呢。 她的眉眼也是属于安详的状态。 阿芬惊讶地看着苏玉禾,压下心中要说的话。 苏玉禾看了眼手表。 阿芬这才注意到她竟然有手表,这时候手表是普通工人个月的工资,还得攒工业券,这小姑娘家底不一般呀。 长得也是相当俊俏,脾气也好,就她家南山那样的脾气,都没把人气走,看来秉性不错,这姑娘年纪不大,要是能跟她那臭小子凑合就好了。 苏玉禾从包里拿出一个小竹筒,递给阿芬,说了句话。 苏玉禾看她发愣,又说了遍儿:“芬姨,能给我拿一盅开水过来吗?一定要现滚开的水。” 阿芬这才回神儿:“害,我刚才想事儿呢,要开水是?我现在给你烧。” 饭刚做完,煤炉里的火还红着呢。 小竹筒不大,一点点水,肯定烧得很快。 苏玉禾轻声叫了两声儿老太太,对方没应答,但是从起伏不大明显的胸口,和鼻子发出轻微的酣声儿,苏玉禾知道她是睡着了。 苏玉禾把前面七根针都拔了,用过的针另外放着。 接着,她开始做别的针灸。 按照冠心病需要治疗的穴来扎,在常用的内关穴、嗝俞穴、厥阴穴和心俞穴等穴位快准狠地扎完了针。 老太太的呼吸短促地急了几下,苏玉禾抿起嘴,看她恢复平缓之后,才默默松了口气,这情况回去得跟石康元说一下。 顾南山看到阿芬手里拿着个不知道什么东西走出来,忍不住站起来问:“妈现在怎么样了?完事儿了?” 这都快二十分钟了,顾南山说不着急是假的。 阿芬摇头:“还没有,在扎针儿呢。” 说完也不管顾南山,阿芬她还有事情做呢。 由于在医院工作时间长,烧开水后,阿芬还拿热水先给小竹筒烫了遍儿,就当消毒了。 反正消毒总没有错的。 她拿着半竹筒热水回屋。 顾南山叫她都不应,哎了声儿看向徐庆国:“老徐,你说这……” 徐庆国笑笑:“你就放心。” “哎哟!”阿芬一进屋,关门转身,就看到自己婆婆身上扎了十几根针,数量比刚才翻了一倍估计。 银光闪闪,有些晃人眼睛,阿芬以为自己刚才看到的已经够多了,没想到现在竟然那么多针。 “芬姨?”苏玉禾叫了声儿。 “哦哦。”阿芬忙回神儿,把竹筒递给苏玉禾。 苏玉禾接过竹筒,发现竹身都是热的,想来对方还给竹筒用热水烫了遍儿。 真不亏是在医院干护士的,消毒仪式很强。 苏玉禾将刚才用过的银针用热水烫一边儿,收回针袋里。 这次针扎了四十多分钟。 等苏玉禾把针都拔完了,招呼着阿芬:“芬姨,给老太太盖一下被子。” 阿芬微微瞪眼:“扎完啦?” 苏玉禾点头:“扎完了。哦,老太太是睡着了,让她睡,最近做给她做些好消化的食物,不要太油腻,吃饭完去散散步,呼吸新鲜空气。” 阿芬点头。 苏玉禾快收针的时候,让对方去装了热水,用热水烫了银针,才收拾起来。 第175章 靠医术赚钱的路子 两人并排走出门,到客厅。 顾南山看到苏玉禾,有些不自在地问:“我妈怎么样了?” 苏玉禾抬眼看他:“目前还行,睡得挺香的。” 顾南山皱眉:“这是什么意思?” 不等苏玉禾说话,阿芬开口了:“老顾啊,咱们真的是太不细心了,妈这样的情况好长时间了,要不是小苏,咱们都发现不了!而且,我刚才亲眼看着咱妈,因为小苏扎针,安安稳稳睡着了呢。” 顾南山抿嘴,平常确实在半夜会听到老太太那边屋子传来的,好像外面车风箱里发出的声音。 他去敲门,老太太说没有什么事儿,久而久之,他竟渐渐也不当回事儿了。 也不知道他亲娘,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经受了怎么样的痛苦。 顾南山一脸郑重:“谢谢你了,小苏同志。” 苏玉禾没说什么,收下了这一声儿谢谢。 她想了想,说:“前面已经说过了,老太太的情况我只能减缓,让她不受那么多痛苦,可不能断根儿哦。” 顾南山:“麻烦你了,我这个当儿子的,不够关心她,也不知道她现在那么严重了。” 苏玉禾没说什么,毕竟老太太的情况太复杂,以现在的医疗水平也不能很好治疗。 再说,老太太年纪在那里,家里又有这么个地位不低的儿子和儿媳。 一般医生都会选择保守治疗,避免出了什么不可挽回的后果。 苏玉禾刚才算是走了两套针法,算是冒险了。 顾南山给阿芬使了个眼色,后者掏出一卷钱,塞给苏玉禾。 那卷钱卷得严实,不知道是多少,最外面那张看着像是大团圆。 对方给的应该不少。 但是苏玉禾没要,她说:“我还没说诊费和药费多少呢,不用先给钱。” 阿芬噎了下,这哪儿是给诊费和药费? 就是塞给人的红包钱。 阿芬笑了笑:“这孩子,这是给你的辛苦费,诊费和药费多少钱再另外算。” 苏玉禾摇头:“诊费我也能赚钱的,这钱就免了。” “对了,老太太需要按时喝中药,你们是要我开药方自己去找药材呢,还是让我给你们把中药送过来?” 顾南山看向徐兴国,后者说:“我家小旭是自己找药材的,如果老顾你需要的话,我也可以让人帮找。” 顾南山皱眉:“就算是中药,也不敢在家里煮呀,一煮开,教职工宿舍这边大家都能闻到。” 苏玉禾立马说:“我可以做成药丸,一顿要凝成一颗,一天就吃三颗,相当于三顿药。” 徐兴国点头:“真不错,还能这样,要是当初也有,小旭就不用每次苦着脸喝药了。” 苏玉禾忍不住笑:“药丸加了点蜂蜜,确实没有那么苦,但是还是有药味的,而且,一大颗药丸,是要嚼着吃,小旭也不一定喜欢。” 顾南山一锤定音:“那就要药丸。” 苏玉禾笑了笑:“药丸的价格会贵一点儿,毕竟需要消耗不少功夫才做成。” 阿芬:“多少钱?” 苏玉禾按照对方应该吃的量,说出估算的价格。 四十多块钱呢。 阿芬眨眼,这治疗费一次还不便宜呢? “一次的药吃多少天啊?” 苏玉禾:“这是一个月的药,但是我会五天来给扎一次针,一次要十块钱,另外算的。” 阿芬点头,这药倒也不贵了,还做成了药丸的样子。 阿芬一拍脑袋,像是想起什么一样:“哎呦,瞧我这记性?刚才小苏还没吃两口饭呢?这会儿饭菜也冷了,我去热热,小苏你坐着哈,热饭很快的。” 苏玉禾笑着点头,她确实有些饿了。 吃过了饭,苏玉禾就得差不多回去了。 徐兴国和顾南山聊完了事情,让苏玉禾坐他车一起回去省委家属大院,小旭闹着要见她呢。 苏玉禾想想也是时候去给小旭做个回访检查,她点头上了徐兴国的车。 车上,刘叔开着车。 徐兴国笑着对苏玉禾说:“小苏你今天可是帮了我的大忙。” 苏玉禾没问帮了什么大忙,万一是涉及什么机密的,她问了也白搭。 如果能说,对方肯定会主动说。 苏玉禾措辞了下,说:“徐先生也算是帮了我的忙了,我现在正想着干点儿什么事情赚钱呢。你也知道,我干的这行,可不兴招摇,想要靠这个赚钱挺难的。” 徐兴国哈哈笑了两声儿:“确实是有这个顾虑,要是往前十几年,凭你的医术,来找你看病的人都得踏破门槛,达官显贵跋涉千里来寻医。” 苏玉禾笑了:“您这是开玩笑呢?” “我是说真的。”徐兴国眉头一动,“下次再有病人找你,你来不来?” 这是要给苏玉禾介绍病人的意思? 要是真的,苏玉禾恨不得跳起来。 指望自己在村里或者县城摆摊行医,挣不了几个钱就算了,还危险。 像徐兴国这样职位的人,如果是他介绍的,靠谱程度高,要诊费也不怕给不了。 就是要跑来省城,比较麻烦了点。 想想跑一次也能挣十几二十块,苏玉禾觉得也不是不行。 哦,纯扎针就没有几个钱。 卖药材钱就多点,特别是药丸的那种。 苏玉禾笑笑:“如果有需要的话,我也可以来,不过建议小病先上医院,我这边来一次也挺远的,感冒发烧什么的就算了。” 徐兴国笑了:“明白,简单病都去吃抗生素了,一般人也不找不到中医,大家都躲着了。” 过了会儿,徐兴国又说:“对了,我想可以告诉你一件事情,现在上面有开会,对中医还有曾经的一些东西,再讨论取消……说不准很快你们就可以光明正大出来了。” 苏玉禾笑笑:“那就挺好的,我以前没有接触过中医,接触了才知道,这东西真的很厉害,而且,不应该被埋没。” 徐兴国有些惊讶:“你以前没接触过?我以为从小学的呢,你写多少年了?” “实不相瞒,我去年才开始拜师学的中医和针灸。” 徐兴国震惊了! 第176章 让江小子降降火 徐兴国惊讶得故不得形象,嘴巴张得能塞鸡蛋: “你去年才学的,现在就敢给人下针?” 苏玉禾莞尔,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是啊,小旭还是我的第一位病人。” 徐兴国咽了咽,好家伙,他儿子真是走运。 不过要是一开始知道苏玉禾才刚学,他让不让苏玉禾给小旭扎针还不一定呢。 小旭看到苏玉禾兴奋得要跳起来:“苏姐姐!苏姐姐!你终于来看小旭了。” 苏玉禾揉他脑袋:“是呀,来看看小旭,小旭好像个儿比咱们第一次见面还要高了呢。” 徐旭拉苏玉禾到他屋子门口,指着门框上面的几道铅笔痕迹:“苏姐姐,你看,我比高了这么多。” 苏玉禾笑着:“哟,真的是高了呢,让姐姐给你把脉,看看怎么样。” 徐旭不用多说,自动伸出手。 纪善芳洗了盘葡萄出来,看苏玉禾认真地给徐旭把脉,她收住快要出口的话,就怕打扰了苏玉禾。 分钟后,苏玉禾让小旭换了另外一只手,看完了,苏玉禾心里有个底,再看啊可能小旭的舌苔情况。 还算良好。 “小旭这状态不错,应该没有再复发过了?” 纪善芳忙点头:“是呀,得多亏了你,今天老徐说你要过来,我让他一定要请你来家里坐坐,亲戚拿了点葡萄来,你快尝尝,现在季节正合适,可甜了了。” 苏玉禾看着黑紫圆润的葡萄,上面还有白霜,看着就很甜! 这家庭真不错啊,还有葡萄。 苏玉禾捏了一个尝尝,爆甜:“这葡萄真好吃。” “好吃你就多吃点儿,”纪善芳笑着,“等下给你拿一小箱回去。” “哎,不用了。”苏玉禾不太好意思,她寻思着也是葡萄的季节,等下去省百货看看有没有卖,宁愿自己花点儿钱,也不想拿纪善芳的。 纪善芳佯装不高兴:“你这孩子,就一点儿葡萄,家里亲戚种的,我这有多,让你拿着就拿着。” 她又问:“小旭的药是继续吃吗?” “对,不过我给你重新再开一张药方,这次主要是调理的,之前的药不用再吃太久了。” 纪善芳拿纸笔给苏玉禾,看着苏玉禾字字娟秀地写下调理的方子。 她还是忍不住感叹:“我小时候也看过中医,药方一般都不告诉别人的,你这孩子,真实诚。” 苏玉禾笑笑没说话,写完放下笔:“我还写了一些适合小旭吃的食物做法,你多废些功夫,这算得上食疗了,对小旭身体好。” “哎。”纪善芳高兴地笑,跟苏玉禾说,“小旭今年九月就能回学校上课了,可算是把我心头的大事儿稳下来了。” 说到上学,丹丹也到年纪了。 苏玉禾差点儿把这事儿忘了。 村里没有小学,只有公社有,好几个村子的小孩都在那里上学,那里的老师还是城里下乡的知青呢。 当老师的待遇比上工的好,还没有那么累,不用日晒雨淋的,属于是下乡工作中的香饽饽。 只要缺了位子,都被抢得厉害。 苏玉禾没去凑那个热闹,说真的,让她带一堆的孩子,还不如对着脚下的黑土地。 因为还要坐车回县城,苏玉禾没在徐家待多久,临走的时候她什么都没提,打算就这样走。 没想到纪善芳还记得呢,提着箱子的葡萄,等苏玉禾上了车,塞给她:“下次再来家里玩儿啊。” 刘叔送苏玉禾去车站,下车的时候,苏玉禾想把葡萄落车上,被刘叔发现了:“哎,苏姑娘,夫人给你的,你就收下嘞!我要是拿着回去,就是工作失误,别说夫人了,先生也是要骂我的。” 他又说:“这些真是夫人家里亲戚种的,我也有呢。” 苏玉禾这才收下了,不想为难刘叔。 坐车回到县城,一下车就看到江凛在车站门口张望着市里下来的车。 看到苏玉禾明显眼前一亮,大步走过来。 苏玉禾嘴角不自觉上扬,走几步,江凛就到了跟前儿,她眉眼弯弯:“你怎么知道我这时候回来呀?” 江凛:“就这几趟车。” 发现她提着一箱东西,江凛主动接过:“这是什么呢?” “葡萄,纪夫人硬要给的。” “给就拿着。”江凛对苏玉禾说,“走,先回家。” 江凛在自由市场里买了些菜,所以两人直接就回大江村。 “今天给看的病人是什么病?” 苏玉禾攀着江凛的肩膀,说:“心肺的问题,支气管炎和冠心病。” 江凛有些迷糊:“这都是啥病儿啊?还跟心脏有关系,很严重的吗?” “那人是老太太,上了年纪了,有点危险。” 江凛噢了一声儿,没有继续问了。 回到家里,苏玉禾撸起袖子打算去做饭,被江凛赶走了:“奔波一天了,我去给娘搭把手就行了。” 苏玉禾点头,又被石康元叫了过去。 “怎么了石爷爷?” 石康元拿了本苏玉禾没见过的线装书给苏玉禾,灰蓝的外表看着就年代久远,拿到手里还能闻到尘封已久的味道。 苏玉禾翻开几页看了看,都是人体各种各样造型的图案,还有字注解。 她简单地看了几眼,还涉及穴位。 但她知道这不是针灸书,石康元针灸的书都给苏玉禾看过了。 “这是什么?”看不懂苏玉禾就开口问。 石康元摸了把胡子:“这是推拿,也是门手艺活儿。” 推拿? 是苏玉禾没接触过的了。 石康元看她有些茫然,终于又有了当师父的感觉,慢条斯理地给苏玉禾讲推拿的由来…… 讲完了,才端起旁边的搪瓷茶缸喝了一口白开水。 苏玉禾听完还是一知半解:“所以这推拿也算治病的一种方法?” “你这么想也行,推拿也是咱们中医里的东西,有的人光靠这门手艺,就开了老大的店面呢,等下我教你个消除疲劳的推拿之术,你晚上给江小子试试。” 石康元哼了下:“江小子最近火气大,让他降降火,还有,他总是半夜出去,老太太和小叶不知道,我可是一清二楚。要注意身体,钱是赚不完的,不要那么拼。” 第177章 被摸得心痒痒 火气大? 苏玉禾可没看出来,她家凛哥最近情绪很稳定啊。 石康元啧了一声儿:“小年轻开荤的火!我看你现在虽然被滋润的不错,但别太过了,别老是惯着那臭小子,他不知节制,你还不知道啊?” 苏玉禾脸一红:“石爷爷!你说什么呢!” 石康元拿蒲扇拿书翻了翻,最后停下来:“我先教你这套,晚上上炕了先给江小子来一套。” 苏玉禾眨眼,有些紧张兮兮的:“你这套东西给凛哥下火,那会不会影响他的身体?” “你这丫头!”石康元吹鼻子瞪眼的,“老头子又不会害你的,这主要是给他放松身体,就是下火也不会影响他的功能,只要他不透支自己身体,就他那体格,保管到五六十岁还硬朗呢!” 苏玉禾嘿嘿地笑两声儿:“我跟您学。” …… 自从上次摆喜酒后,村里人都知道叶云淑的眼盲治好了。 江建国还来问过叶云淑,要不要去上工。 毕竟这年代,上工才是社员的唯一收入来源。 以前看着江凛一个人养活全家,现在叶云淑好了,就能下地上工挣工分。 叶云淑本来想去,跟江凛他们一合计,江凛不让去,他自己现在上工都是三天打鱼两天筛网的,苏玉禾还隔几天就开介绍信去市里。 上工一天十工分和一角钱,一个月三块钱,江凛一天都能挣了。 说什么也不让叶云淑去。 江建国看人家江家日子过得也好,没有多劝,反正不上工不给工分就是了。 叶云淑在家里刺绣,种菜,做饭……也不闲。 她掌勺,江凛在烧火。 江凛买了一斤猪肉回来,叶云淑拿来炒莴笋。 再炒了盘豇豆,还有韭菜炒鸡蛋。 现在的时间家里种的蔬菜正好是丰收期。 莴笋、豇豆和韭菜都是自家地里的,农家肥种的蔬菜,好吃得很。 叶云淑问江凛:“玉禾上市里干嘛?” 江凛:“没什么事情。” 家里老太太和叶云淑都不知道苏玉禾在外面治病救人,江凛想着多一事儿不如少一事儿,干脆没说,等苏玉禾想说再说。 叶云淑看他的样子没继续问,又说:“你今天都去县城了,怎么只买了这么点儿猪肉?” “呃,肉票拿少了。” 其实是江凛忘记让人留,等他要拿的时候,都卖得只剩下猪肉了。 他在自由市场做生意的事情,更不能让叶云淑知道,否则不知道得多担心。 索性叶云淑一直很相信自己儿子,端着炒好的菜:“去叫玉禾和石叔吃饭。” 江凛还洗了一大盘葡萄。 叶云淑吃惊:“上哪儿弄来的?这玩意儿我已经好几年没吃过了。” 苏玉禾笑笑:“朋友给的,快吃,这玩意儿也放不了多少天。” 老太太直接上手拿,她爱吃一切甜食,点心、水果…… 葡萄在口腔里爆开汁水的刹那,老太太满足地微微迷眼。 丹丹也要拿来吃,石康元看了眼她:“只能吃一颗,剩下等吃完饭再吃,别等下不吃饭了。” 丹丹咬着葡萄一脸苦相地看着石康元,老太太不乐意了: “小孩儿爱吃甜食多正常,在家里想吃就吃,别管你爷爷,你看奶奶都吃了。” 丹丹不是跟叶云淑就是跟着老太太晃,以前叶云淑看不见,老太太下不了炕的时候,丹丹小小的身体走来走去,帮着拿东西。 也不嫌弃老太太有味儿。 现在老太太能下炕了,她还撑着小小的身子搀扶老太太呢。 不过丹丹人小力气不大罢了。 可家里就这么个小的,谁都宠。 老太太更甚,不就是几个葡萄? 想吃就吃呗。 老太太年纪比石康元要大,她一说话,石康元就不出声儿了。 丹丹光明正大地连着吃了好几个,才恋恋不舍地跑去洗手,再回来端碗吃饭。 晚上,洗过澡。 江凛兴奋地回屋,刚坐上炕,苏玉禾就说:“凛哥,我新学了个东西,你让我试试手呗?” 江凛皱眉:“什么东西?不会是你新研发的药?还是针法?” 说出来也好笑,江凛之前给苏玉禾当过好几次小白鼠。 “都不是。”苏玉禾笑着摇头,“你脱了衣服趴下。” 江凛本来听到脱了衣服,脸色还有些高兴呢,以为苏玉禾主动研究了什么姿势。 但是他是个男的,就算让他在下面,那也应该是躺下,而不是趴下呀! 躺下,才能有动作啊。 趴下能干嘛? “是什么?”江凛忽然心里有些摸不着底。 “哎呀,你趴下就好了。” “好。” 江凛还能怎么办? 当然是惯着她啊。 苏玉禾看着江凛宽肩窄腰的后背,忍不住上手摸了两把,啧啧啧,这手感,真的不愧是她男人。 江凛后背被那只微凉的玉手摸的心痒痒,扭头用炙热的眼神看着苏玉禾:“有啥事不能明天干?咱们晚上应该干点儿正事儿!” 苏玉禾一看他那眼神就知道他想什么,石康元说得对,江凛就是火气大,要下下火。 她嗔怪地瞪了眼江凛:“你别说话!我给你推拿呢!” 江凛也不知道推拿是什么意思,正要问,苏玉禾便凑过来啵了他一口:“乖哈,我弄完很快的。等下还会给你奖励哦。” 江凛眼神更热了:“今晚换个新姿势?” 苏玉禾忍不住拧了把他的腰:“脑子里净想着那档子事儿!” 江凛理直气壮:“那我跟媳妇儿躺一个炕上,不想那事儿想啥?不想你就该怀疑我了!” 苏玉禾一噎,好像很有道理。 “哎,你先躺好!”苏玉禾忍不住拍了江凛非常有弹性的屁股,发出啪的一声儿。 江凛扭头戏谑且幽怨地看着苏玉禾。 苏玉禾呵呵笑了两下,拿出石康元给她的油。 这油是纯植物提取,用来辅助推拿。 粘稠微凉的油落在后背,江凛有些不舒服:“这是啥啊媳妇儿?” “这是油。” 东西落在背上,江凛看不见,听苏玉禾说是油,忍不住问:“这不是你炒菜用的油?” 第178章 感觉很舒服 什么炒菜的油啊? 苏玉禾把油抹开,用刚学的手法给江凛按起来,听他的话,轻声笑了:“什么啊?这是艾草精油,石爷爷自己做的呢,那么大味儿,你闻不出来啊?” “嘶~”不知道按到哪里,江凛感到一阵痛,“媳妇儿你别谋杀亲夫。现在闻出来了。” 苏玉禾没有因为他吃痛而放松,而是换了指法在那处按:“你觉得痛啊?那就对了,石爷爷说你这是筋骨累,等按完,松泛了,你就轻松啦。” 江凛:“……” 苏玉禾悠悠说起:“这艾草油,可能有人不喜欢这种味道,等去山里上工的时候,我看看有没有一些花,听说用花炼的精油,味道很香呢。” 江凛:“要什么花?” 苏玉禾摇头:“哪有什么花,要是有玫瑰或者薰衣草就好啦,茉莉也行。” 这些花,江凛听都是第一次听,心里默默念了边儿。 两人轻轻说着话,气氛宁静美好。 江凛恨不得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他终于懂了村里男人为什么会嘲笑他以前没媳妇儿了。 没想到媳妇儿是这么美好的。 他体会到了,等明儿也要去嘲笑没有媳妇儿的人。 “你笑啥儿呢?”苏玉禾看着江凛嘴角怪异的弧度。 江凛摇头:“笑我媳妇儿好。” 一套手法下来,差不多半小时。 苏玉禾鼻尖儿都冒了一层细汗。 因为手上油乎乎的,苏玉禾双手摊着举着,期待地看着江凛:“你感觉咋样?” 江凛坐起来,左右歪了歪头,耸了耸肩,还别说,他媳妇儿这套手法按下来,他现在浑身宽泛,有种很舒服的感觉。 他想了想:“感觉很舒服。” 苏玉禾眼睛亮亮的,没有什么不好的感觉? 江凛摇头。 苏玉禾还挺高兴的:“我去洗干净手。” 江凛跟在后面出去,他也要洗,背后腿上都是艾草油。 两人再次回到炕上,江凛迫不及待地抱着苏玉禾啃,后者喘不过气来,推了推江凛,大口吸了口气:“……凛哥,要不咱们节制一点儿?” 江凛皱了下眉,有些不情愿的样子:“那行,今晚就做一次。” 说着江凛不由分说地把人拦腰抱起,放到炕上…… 江凛说一次就一次,只是这时间格外长。 苏玉禾累得意识不清时满脑子都在想: 石爷爷说的下火都是假的! 她怎么感觉对方的火气更大了呢? …… 第二天一早,苏玉禾听到外面有人说话,远远近近的,听不清,人倒是慢慢醒来了。 她身上很清爽,但是坐起来腰和某个不可言说的地方有些难受。 她嘶了一声儿,江凛确实火气大。 一定是她昨晚哪里的手法没对,晚点儿问问石爷爷。 她起来换了身衣裳,梳好头发,走出屋门。 到院子里,竟然看到钱桂兰在和叶云淑说话呢。 叶云淑看到苏玉禾,笑着问:“起了啊?” 苏玉禾点头。 钱桂兰有些不好意思:“不会是俺说话太大声儿吵醒你了?” 苏玉禾摇头,笑着:“不是,我也是要起来上工的,平时差不多这个点儿起。大舅妈早啊。” 江凛从外面回来,看到钱桂兰开口叫了声儿。 当然也是叫大舅妈。 虽然听六月说他们离婚了,但是如果不叫大舅妈,叫什么呢? 钱桂兰一大早过来,就是专门来找江凛的。 见到江凛,忙快速把手上的菜择好,站起来:“外甥,俺有事儿找你。” 江凛看向钱桂兰:“你说。” “是这样的,俺想了想,给五月拿了五块钱。”钱桂兰有些局促地笑了笑,“这是俺攒了很久的了,就这么多了,你不是说五月在外面过得很好吗?再好,俺这个当娘的也看不见,你把这钱拿给她,俺心里才放心。” 江凛哟地笑了声儿:“真是赶巧儿了。” 江凛从兜里拿出一张大团圆,和五张一元,递给钱桂兰:“五月在帮我一个朋友做工,一个月有二十块钱工钱,这两天发了工资,她自己留了五块钱吃饭,让我把十五块钱拿给你呢,你既然来了,正好省得我再走一趟儿了。” 钱桂兰瞪大眼睛儿,一脸你开玩笑的样子看着江凛,鼻头更是酸:“她能挣钱哩?” 还是二十块钱! 一下就给钱桂兰惊到了,她这些年,从冯半芹眼皮子底下,顶风攒下了几块钱。 之前江凛结婚,钱桂兰给了两块钱红包。 这五块钱,还是问了娘家哥哥,才拿得出来。 “是啊,五月很勤快,舅妈不用担心。” 钱桂兰不知道说啥,看着那钱:“算啦,你拿回去给她,俺们在家又饿不着。” 江凛把钱塞给她:“五月孝敬你的,你就拿着。听说大舅分家了,现在估计也没钱,你拿去买吃的给两个小的。” 钱桂兰抿嘴,只能收下。 苏玉禾在院子里洗漱,江凛和钱桂兰的交流听得清楚。 等钱桂兰走了,苏玉禾说:“娘和闺女都是心连心,五月也是孝顺的。” “也有些亲娘不爱姑娘的。”江凛说完,朝叶云淑那边递了个眼色。 这是在说冯半芹和叶云淑呢。 叶云淑看了眼江凛,不知道说什么,手上择了片菜叶子往江凛身上扔:“臭小子!” 苏玉禾在旁边笑着看。 …… 钱桂兰要拿五块钱给五月的事情,江凛转头再见五月的时候就给五月说了。 五月心里很感动,她娘总是惦记着她们的。 她心里热热的:“表哥,你下次给她说,俺在外头好着呢,一个人睡一屋,时不时还能吃上肉,只是可怜俺两个妹妹了。” 江凛安抚了她两句,看了看最近的账单,夸五月做的不错。 叶五月脸有些红:“都是表哥还有蒲大哥教的好。” 刚开始被江凛送出来看管“仓库”,叶五月慌乱无措,这些东西她怎么会? 连字儿都认不全! 更别说还要时不时和人打交道。 经过江凛和蒲晋南教了她,叶五月慢慢上手了,其实也没有那么难。 每天只需要在有人来拿东西,清点记录谁拿了多少,或者收了多少钱,就没有别的事情做了。 这里在县城里,以前一年到头,冯半芹都不给来一次县城,现在她可以随意去逛逛。 第179章 撮合 这一切都是因为江凛。 叶五月很感激。 “害,教你是为了让你好干活儿。”江凛半开玩笑道,“那我先回去了。” 有叶五月和蒲晋南的帮忙,江凛半夜出门的频率少了不少。 “等一下。” 江凛顿住脚步回头,疑惑地看着叶五月:“怎么了?” 叶五月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那个,蒲大哥,几天不来了,是有什么事儿吗?” 江凛噢了声儿:“最近农忙了,地里活儿多,这几天他就不过来了。” “好。” 江凛发现了她一闪而过的失落,挑了下眉,到底没说话。 晚上夫妻夜话的时候,江凛忍不住给苏玉禾说了。 苏玉禾眨了眨眼:“五月别是喜欢蒲大哥了?” 江凛眯眼:“是吗?” 苏玉禾耸肩:“男未婚女未嫁,五月遇到那么大的困难,蒲大哥一直陪在她身边,芳心萌动很正常?” 江凛叹气:“不知道是好事儿还是坏事儿。” “要我说啊,是好事儿,蒲大哥和五月男未婚女未嫁,都是勤快人,挺合适的,呃,不过就是年纪差太大了,七八岁了?” “差不多。” 其实这个年纪差,也不算差太大,有些人讨第二个老婆的时候,差二十岁的都有呢。 主要还是蒲晋南是个哑巴。 苏玉禾有些玩味儿地看着江凛:“你可别说,你一开始没有想法,不然你能让蒲晋南一个大男人去陪着五月?那可是山洞啊,要是蒲大哥是个坏的,五月就……” 江凛摸摸鼻子,有些被戳穿的不自在: “晋南是个好的,要是坏的,我也不敢让他跟五月在山上待着啊。我就是想让他和五月接触接触,要是有想法,他们自己来,我可没有给人介绍的经验。” “反正我看五月十心动了。”苏玉禾戳了戳江凛,“你到时候去蒲大哥那边试探试探。其实蒲大哥也挺俊的,别的也好,要不是哑了,早就当爹了。” 江凛眯眼:“你说谁俊?” 遭! 苏玉禾心里一咯噔,赶紧亲了几口江凛挽救:“你最俊,咱们睡觉。” 江凛有些傲娇地哼了声儿,苏玉禾松了口气。 有时候,江凛这男人可“小心眼儿”了! 隔天,苏玉禾在干活儿,张向东径直朝苏玉禾走过来。 莫雯雯叫了声苏玉禾,使劲儿挤眼神儿。 苏玉禾看着张向东走到她面前,张向东都不敢看苏玉禾的脸,眼神盯着脚下的黑土地,说:“俺婆娘昨晚半夜生了,说要跟你说一声儿。” 苏玉禾总觉得张向东给她的感觉怪怪的,但是没有恶意。 就好像很怕苏玉禾。 苏玉禾扬眉:“生了啊?男娃还是女娃?” 说到这个,张向东忍不住咧开嘴:“男娃,桂娟说这是俺们虎娃回来了。” “恭喜啊。”苏玉禾由衷为袁桂娟高兴,要是没有这个孩子,袁桂娟可能一辈子都出不来。“等我过两天去看看她。” 张向东点了点头,袁桂娟让他一定要说,不然他都不想凑近苏玉禾呢。 至于苏玉禾说的过两天去看,张向东才不放在心上,这些都是场面话。 现在坐月子呢,不是亲娘家人,谁会去探望别人坐月子啊? 去了还不能空手,怎么都得带一点儿东西。 反正张向东是这么想的。 只是没想到,苏玉禾那女人真来了! 张向东开门的时候像是见鬼一样! 苏玉禾怪异地看着他:“让我进去啊。在门口挡着干嘛?” 张向东移开身子,苏玉禾手里拿着东西自己走进去,屋里还有些许淡淡的血腥气呢。 袁桂娟抱着娃喂奶呢,看到苏玉禾一脸高兴:“苏知青,你咋来啦?” “听说你生了,我来看看。” “得你惦记,俺娃儿真是好福气。”袁桂娟把neei从娃儿嘴里抽出来,把小孩儿往苏玉禾眼前递,“看,俺家虎娃回来啦,长得跟虎娃一个样儿呢。” 苏玉禾其实看不出来,没等她说话,小孩儿瘪嘴呜呜两声,袁桂娟赶紧继续给他喂奶。 苏玉禾打量着屋里,窗户关着,袁桂娟身上穿着厚衣服,床上还有厚被子,天气温度已经上来了,她这样捂着,苏玉禾看着都热。 她皱了下眉:“你这空气不流通呢,还是要开窗户,衣服也不穿那么厚,别回头把人捂出好歹。” 袁桂娟愣了下:“俺以前生虎娃的时候,也是这么坐月子的,接生婆婶子也这么说,不能受风。” 苏玉禾:“不能受风,也得保持空气流通呀,再说了,现在这时候,哪里有什么风?” “俺听你的,张向东!”袁桂娟朝外喊了声儿。 张向东立马走进来:“咋了。” “把窗户打开。” 张向东看了眼苏玉禾,不知道这女人又说了什么,他婆娘连棉衣都脱了。 他什么也没说,跑去把窗户打开,其实窗户也不大。 开完了,他就出去了:“俺去给娃儿洗尿布。” 果然,开了窗,屋里的空气清新了不少。 袁桂娟脱了外衣,感觉人也精神了些,有些诧异:“哎,俺真的是,感觉舒服多了,早上一直憋着呢。” 苏玉禾微微笑了下:“舒服就好,我给你拿了点红枣和鸡蛋,你让张向东给你炖。” 这些都恰好家里有,又适合坐月子的人吃,苏玉禾就拿了些来,总不能空手,这小娃也是苏玉禾救回来的了,她想了想还是来看看。 “哟!咋拿那么贵重的东西来呢?”袁桂娟震惊,“你拿回家,俺家有南瓜,也有鸡蛋。” 苏玉禾不回她,直接放桌上,看了眼闭着眼睛的吃奶的娃儿,问:“是在家里生的啊?” “不然还能上医院啊?”袁桂娟笑笑,“大家都是在家里生了,有接生婆呢。” 苏玉禾没说话,要是她她肯定要去医院生。 苏玉禾没坐多久,就回去了。 结婚快两个月了,苏玉禾觉得有些奇怪,她身体应该没毛病啊? 怎么肚子一直没动静? 她还想在七七年恢复高考前生一个,赶第一波高考呢。 难道江凛有问题? 想起江凛每次办事儿生猛的样子,感觉也没问题啊。 苏玉禾解不开,想着还是回去让石爷爷看看。 石康元一听乐了:“你跟江小子都没问题,或许娃儿是看你们这样感情好,想晚点儿来找你们呢?” 第180章 他做梦梦到苏玉禾生孩子难产死了 石康元搓弄着自己的草药,用碾子碾碎,哈哈笑着:“急啥,又没有人催你。” 苏玉禾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儿,看着石康元低头打哈哈,她眯眼:“你之前捣鼓的药呢?” “什么药?”石康元拿秤出来分药,快速看了眼苏玉禾又低头。 正是他这一眼,让苏玉禾电光火石之间,像是想到了什么:“你是不是给江凛吃药了?” 两人身体健康,做的时候完全不做防护,每次都弄进去。 结婚快两个月,她这边没问题,唯一的原因就是江凛背地里吃了药。 而且,家里还有“帮凶”! 石康元手上一抖:“啊哈哈,没有……” 苏玉禾撇撇嘴:“我知道了。” 江凛看着苏玉禾带着些怒气走出去,心里默默同情起江凛来。 这事儿要追溯到他们结婚前一段时间,江凛除了准备结婚的事宜,还找到石康元让他准备避孕的药。 石康元当时气一下就上来了,指着江凛骂没良心的东西,只想自己爽,有本事别干那事儿,是药三分毒,让女人吃药,跟给女人下毒有什么区别…… 等他气哼哼骂完,江凛才解释是给他吃的。 石康元哑火了,江凛说不像让苏玉禾怀孕那么快,让石康元帮帮忙。 只是没想到被苏玉禾发现了,这臭小子可有好戏看了。 原本还同情的,想到有戏看,石康元奸诈地笑了两声儿。 江凛在外面没回来,苏玉禾洗手去做饭,叶云淑打下手,帮着烧火。 叶云淑看苏玉禾像是有心事的样子,没好跟她多聊。 饭还没做好,院子里有声响,江凛回来了。 叶云淑趁着苏玉禾在灶房,看着火短时间内能离开人,就走出去把江凛拉到远离灶房的角落:“你今天惹玉禾生气啦?” 江凛觉得莫名其妙:“没啊,怎么了?” 叶云淑摇头:“感觉她心情不大好。你这臭小子,没事儿多让着点儿玉禾,没他你现在还打光棍呢!” 说着,她瞪了眼江凛,回去烧火去了。 石康元走到灶房门口,朝江凛招招手。 虽然平时都是石老头石老头地叫,但江凛还是挺尊敬他的,他一招手,江凛走过去。 石康元想了想,还是告诉他:“苏丫头知道你找我拿药了。” 江凛脸色僵住。 苏玉禾端着饭菜去堂屋,路过院子看到江凛,后者嘴巴刚张,苏玉禾移开目光当没看到。 江凛心道糟了,平时苏玉禾看到他,会柔声地问一句“回来啦”。 今天这架势,江凛微微叹了口气。 吃饭的时候,苏玉禾也不跟江凛说话,石康元开口说话,苏玉禾倒是应的好好的。 江凛试着开口说了句话,苏玉禾看都不看他。 叶云淑明显感觉到了,就是江凛惹了苏玉禾生气,桌底下用力掐了把江凛。 江凛嘶了声儿,他也愁啊。 吃过了饭,江凛从苏玉禾手里接过碗:“媳妇儿,我洗。” 苏玉禾不看他,也不收碗了,回屋找衣服出来洗澡。 江凛把碗筷收好,没有立马洗,去打了桶热水,在苏玉禾出来找桶的时候,有些讨好地笑着对苏玉禾说: “媳妇儿,洗澡水我给你提进去了,你去洗。” 苏玉禾拿着衣服过去。 收拾完灶房,江凛也去洗了个澡,不过今天苏玉禾没帮他拿衣服。 等他洗完回屋,苏玉禾已经躺下了。 江凛熄了灯上炕,发现苏玉禾往里躺得有些远。 他清了清嗓子,往里挪了挪。 苏玉禾感觉他挪了,也往里挪了下。 江凛又挪,苏玉禾再挪。 江凛受不了了,伸手去搂苏玉禾,后者挣扎了几下,江凛抱紧她: “媳妇儿?你生气打我骂我都可以,你别不理我啊。” 江凛真挺慌的。 苏玉禾不说话,过了会儿,江凛发现苏玉禾哭了,赶紧抱着坐起来,大拇指给苏玉禾抹去眼泪:“别哭了,乖乖,你这比杀了我还难受啊。” 苏玉禾觉得自己很矫情,但还是哭了,她想不明白江凛为什么要偷偷吃药。 是不想要他们的孩子吗? 如果不想,为什么还要娶她? 苏玉禾越想越觉得难受,甚至觉得,江凛是不是后悔跟她结婚。 江凛看着苏玉禾哭,心里真像是被人用刀刮。 他捧着苏玉禾的脸亲了好几口:“乖乖,别哭了,药的事情是我的错。” “你是不是……后悔跟我……结婚?”苏玉禾还是问了,说话的声音断断续续。 江凛回答得很快:“没有!不许这么想!” 江凛抱着苏玉禾,在她后背给她顺气儿: “这事儿没跟你说,就是怕你难受,咱们刚结婚,我觉得可以等过两年再要。” “可是之前不是说话了,明年生一个,我要去读大学吗?” 苏玉禾就是很生气,避孕的事情,她一点儿都不知道。 整天期待着上一世那个孩子回来。 特别是看到了袁桂娟抱着新生儿一直说这是虎娃回来了。 苏玉禾就想要那个孩子回来。 江凛:“我错了,真的,我……” 苏玉禾推开他,自己躺回去,抱着被子哭。 真是太矫情了,她自己也知道。 江凛从后面抱住她,把她整个人拢在怀里:“媳妇儿,原谅我,就算生气,你打我骂我……” 苏玉禾拍开他的手:“你别碰我,以后也别碰我,你都不想要我的孩子。” 江凛急了:“我没有不想要,我只是想晚点儿。” 江凛不敢说,他做梦梦到苏玉禾生孩子难产死了。 那个梦可吓人了。 就在他们婚前几天,江凛不敢让人知道,怕叶云淑他们知道了,不让苏玉禾进门。 村里人就是讲究这种,会觉得没结婚梦到这些,是什么预兆。 江凛才不管,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他也要娶苏玉禾。 这梦对江凛也不是没有影响,他当时从梦中惊醒,在炕上独坐到天明,就想明白了。 什么难产,只要他们不要孩子,就不会有那么一天。 孩子有什么重要的,苏玉禾才是他媳妇儿。 所以他隔天就去找石康元问有没有男人吃的药。 第181章 找帮手 这事儿江凛也不敢跟苏玉禾说。 怕吓着她。 他当时还想让石康元帮着演戏呢,说他不能生,这样吃一辈子药,苏玉禾就不用生孩子。 没想到这才多久,苏玉禾就发现了。 苏玉禾哭了会儿,抱着被子闷声不吭,就一直背着江凛躺着。 江凛下巴在苏玉禾头顶蹭了蹭:“乖乖。” 过了很久,江凛听苏玉禾的呼吸声没有那么大了,想把她转过来,没想到苏玉禾在他准备转过去时,又转回去了。 江凛:“!!!” “媳妇儿,你没睡着啊?别气了。” 苏玉禾还是不说话,反正就是背对着江凛。 这真的还不如骂他呢,江凛从背后握住苏玉禾的手,时不时捏捏:“说话呀乖乖。” 苏玉禾深吸了口气:“我不想跟你说话,你别烦我,你要是不想跟我生,你直接说就是了,偷偷吃药,还一边睡我。” 江凛浑身一震,更慌了,下了些劲儿把苏玉禾扭过来,他力气大,真要使力气的时候,苏玉禾也挣不过他。 江凛盯着苏玉禾的眼睛:“你在说什么?我没有不要!” 苏玉禾嘴巴一撅,眼泪又要流了:“……你凶我。” 江凛:“!!!” 江凛恨不得给她跪下,喉结滚了滚,语气放柔:“我以后不吃了,吃的话也跟你说,行吗?” “你要是不想要,为什么不提前说,之前就说好了,明年生一个,我就去读大学。” 江凛叹了口气:“我不吃了,你不是说恢复高考要到年底吗?咱们现在努力点儿,一样可以赶在高考前生。” 他实在不想要孩子,感觉像是个定时炸弹,还会把苏玉禾带走…… 但现在情况有点超乎他的控制,这个问题不解决,苏玉禾肯定更生气。 “万一你再偷偷吃药……” 江凛:“我不会!真的,媳妇儿。” 江凛哄了很久,才把苏玉禾哄睡着。 睡着了的苏玉禾乖得很,会自己往江凛怀里缩,江凛搂紧她,微微叹了口气。 第二天一早,苏玉禾照镜子发现自己眼睛肿的厉害,有些烦躁。 江凛从外面走进来,手里端着一个碗,里面是两个鸡蛋。 江凛剥鸡蛋皮,给苏玉禾滚眼睛:“起来就看见了,昨晚你哭得厉害,别动,滚一会儿就好了。” 苏玉禾绷着脸,让江凛给她弄。 江凛:“别气了,我一起来就找石爷爷看了,我健康得很,药已经停了,今晚上加把劲儿,很快就能怀上。” 苏玉禾伸手拧了下他,有些恼怒:“你去问他干什么!” 江凛眨眼:“啊?” 吃过早饭,江凛和苏玉禾一前一后地去地里上工。 苏玉禾低着头在前面走,江凛跟在后面。 有些社员经验足,一看就知道他们两人闹别扭了。 私底下开始说风凉话:“这才结婚多久?就闹别扭了,俺就说人家苏知青要啥有啥,肯定不能安安分分跟着江凛,你们看,开始了!” “大壮家的,你说话别那么刻薄,就不兴人家小两口闹点儿小矛盾?你结婚第二天不是还跟你家男人打起来了?” 那人啐了一口:“等着!” 这些话当然不可能传到苏玉禾耳朵里,她闷声干活儿,江凛就在旁边,时不时问苏玉禾要不要歇会儿,让他来干。 苏玉禾用锄头狠狠往地上一凿,江凛瞬间闭嘴,有些担忧地看着。 晚上江凛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地,回屋上炕动作利索得很,可惜苏玉禾继续背对着他躺着。 江凛抱着她,有些试探地说:“媳妇儿,咱们来生孩子,嗯?” 苏玉禾拒绝:“不要,你别碰我。” 江凛人麻了。 就这样冷了两三天,江凛人烦躁得厉害。 仓库里新来了批货,按惯例,江凛带着叶五月他们清点,分货。 今天却频繁走神。 叶五月连着叫了他几声都像是没听见似的。 叶五月和江小海他们互相看了看,后者用口型问:凛哥这是怎么了? 叶五月摇头,她也不知道啊。 最后是江小海碰了碰江凛:“凛哥?” 江凛这才回神儿,跟他们重新说起货的问题。 等事情办完,江凛问:“怎么哄女人啊?” 叶五月心思细:“你惹表嫂生气了?” 江凛点头。 叶五月:“你跟表嫂道歉,给表嫂买喜欢的东西。” 江凛语气幽怨:“歉也道了,东西也买了,不行啊。” 江小海他们更不知道了,他们又没有对象。 江凛摇了摇头:“算了,我怎么指望你们这些没有对象的人能帮上忙呢?” 在场的江小海他们一脸无语。 江凛忽然想到一个人,回去路上买了两斤鸡蛋,去知青点。 戴春华看到他,笑呵呵地招呼了声:“江凛啊,你咋来了?” 苏玉禾结婚后,江凛基本不会来这边,不知道今天怎么会来。 江凛:“我来找许云知青,班长可以帮忙叫一下吗?” 这就对了,戴春华点头,走进去。 没多久,许云挺着个肚子出来:“你怎么来了?是玉禾有什么事情吗?” 江凛点头又摇头,看了眼许云的肚子:“快生了?” 许云想到孩子脸上露出期待的笑:“也就是下个月的事情了。” 看江凛欲言又止,许云:“你直接说,有什么事情?” 江凛想了想,简单地说了。 许云越听越皱眉,奇怪地看着他:“所以你不想要孩子去吃药,被玉禾发现了?” 江凛点头。 许云翻了个白眼:“不想要孩子,你也要跟玉禾商量啊,你做这件事是背着她做的,她肯定容易想多啊!换我也生气!你是真该!” 江凛一脸受教的样子:“那我现在应该怎么办?” 许云眨眼:“哄她?” 江凛:“什么办法都试过了。” 他又看了眼许云的肚子:“你不害怕吗?” 许云莫名:“我害怕什么?” 注意到江凛视线,许云笑了:“你说生孩子啊?当然会怕,我又没有生过孩子,但一想到这是我和李岩的孩子,我就有勇气去面对这件事。” 江凛抿嘴,突然懂了什么一样,把鸡蛋留给许云:“谢谢你。” 第182章 俺给你当媳妇儿吧 晚上,江凛回屋,还是看到苏玉禾的背影。 他默默熄了灯上炕,过去抱着苏玉禾:“媳妇儿,这事儿我错了,我太害怕了,我听说生孩子就是女人上鬼门关一趟,我特害怕你出了什么事情。” 他还是没有把梦的事情说出来。 苏玉禾沉默,江凛蹭了蹭她的脖子:“媳妇儿,你已经生了好久的气了,原谅我,原谅我,我不会再背着你吃药了。” 苏玉禾哼了声儿:“几天过去了,你觉得仅仅是背着我吃药的问题吗?” 江凛愣了下:“不是吗?” 苏玉禾磨嘴,觉得江凛真笨,她要是再不说,他肯定想不明白。 她说:“是你骗了我,结婚前说好的,你后面换主意了没有跟我说,这才是重点,当然,你背着我吃药也不对。” 这让苏玉禾觉得江凛就是为了哄她而答应她的话,等到手了,说的话就不作数了。 江凛平时答应的事情,没有没做到的,甚至是苏玉禾随口一提的事情,江凛都会默默做到。 突然来了这么一件事儿,苏玉禾当然越想越容易钻牛角尖儿。 江凛沉默,抱紧了苏玉禾:“我发誓,就这一件儿,以后我一定不会再骗你,原谅我好吗?” 此时的苏玉禾还不知道,江凛这句承诺,实打实地记在了心里,一辈子没有再骗过苏玉禾。 苏玉禾生气的这几天,江凛不是买东西,就是想办法给苏玉禾搜罗一些她没见过的东西,仓库来了新玩意儿,他宁愿少卖点儿钱,都要拿给苏玉禾。 苏玉禾自己闷了几天,江凛连续几天哄着,其实她心里的气儿消得差不多儿了。 她知道自己矫情,但是控制不住。 大概被爱的都有恃无恐。 苏玉禾哼了一声儿,没说话。 江凛试探性地把苏玉禾转过来,看她没有太大挣扎,心中大喜,他媳妇儿这是气消了? 他按捺不住,凑过去吻上苏玉禾,看她没拒绝,高高提起的心放下了。 “唔——轻点儿!”苏玉禾含糊不清地说,江凛这男人恨不得把她吃掉一样。 江凛松手,伸手去解开束缚的东西,两个人再次吻在一起。 吻发酵成催化剂,屋内升温。 憋了好几天的江凛如同饿坏的狼,一朝见了肉,吃起来都顾不得斯文。 苏玉禾感觉自己像一艘船,暴风雨在夜里偷袭,她沉浮的厉害,只能开口求饶…… 江凛哄着做了三次,才停了下来。 天气热,办完事儿浑身都是粘腻。 “媳妇儿,你这几天可吓人了,你知道吗?我……” 江凛抱着半昏睡的苏玉禾,小声地说了很久的话儿,看苏玉禾眼皮都阖在一块儿了,才轻轻放开她。 冲了桶井水,江凛把暖壶里的热水倒出来兑成温的,端回屋里给苏玉禾擦了遍儿。 再搂着香香软软的媳妇儿睡觉。 第二天醒了,江凛没立刻起床,盯着苏玉禾怎么都看不够似的。 看外面有动静儿,应该是叶云淑起来做早饭。 江凛轻轻在苏玉禾眉间落下一吻,这件事儿总算过去了。 轻手轻脚出了门,江凛上灶房里烧火帮着做饭。 叶云淑发现江凛这几天因为愁闷在眉宇间消失干净,忍不住高兴:“把玉禾哄好了?” 江凛嗯了声儿。 “这事儿是你做的不对,玉禾是脾气好,换我,要是你爹这么干,我赶他出去住。” 一开始叶云淑还不知道他们闹什么别扭,小年轻夫妻的事儿,她也不好多问。 是石康元和她说话的时候,说漏嘴,叶云淑一追问才明白。 江凛这臭小子,不想要孩子,背着苏玉禾吃药,换叶云淑也是要生气的。 江凛昂了声儿:“以后不会了。” …… 江凛回去后,蒲阳伯和江小海他们各自把货送出去。 江小海和铁柱送完东西,直接回家了。 蒲晋南回仓库看了眼,叶五月看到他眼神都亮了,猛地站起身,手拽着衣摆,只匆匆看了眼他,便低下了头:“蒲大哥,你回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来这边叶五月一个人住,不用下地干活儿,顿顿吃饱。 人白了点儿,也长了点肉。 蒲晋南是这么想的,他摆摆手,想起来叶五月低着头看不见他的动作,伸手拉了下她的衣服。 叶五月抬头看他比划,大概意思就是回来看看,马上就回去了。 叶五月脸色有些失落,蒲大哥又要回去了。 蒲晋南不知道自己那些奇怪的情绪是什么,或许只是想看看叶五月吃不吃得好,睡不睡得好? 看了就放心了。 两个人单独在一块儿的时候,蒲晋南总是想干点儿什么,但是不知干什么。 就像想在,说了两句话,他不知道要干嘛,就准备回去。 在他快要走到门口时,叶五月扑过去,猛地抱住蒲晋南后背。 蒲晋南浑身一震,有些无措地想要挣脱开,嘴里呃呃啊啊又说不出话,他伸手去掰叶五月的手。 奈何叶五月抱的得很紧,叶五月急急开口:“蒲大哥,你先听俺说两句话。” 蒲晋南第一次和姑娘贴那么近儿,脑子发胀,却鬼使神差地停下挣扎的动作,让叶五月抱着。 叶五月看他没说话了,抿了下唇,像是下了某种重大的决心一样,一字一句: “蒲大哥,俺给你当媳妇儿。” 蒲晋南瞳孔微缩,有种五雷轰顶的感觉,但内心突然又涌现出狂喜。 他呼吸急促了几下,接着想到自己的情况,老旧的房屋,不能说话的嗓子…… 他沉默了。 叶五月开口:“蒲大哥,如果你不愿意,你就开口拒绝俺。不说话,俺当你默认了,过两天就跟俺表哥说。” 开不了口的蒲晋南:“……” 叶五月:“嗯,你答应了,俺去跟表哥说,到时候咱俩去扯证。” 蒲晋南像是这时候才找回来自己。 他咽了咽,用力把叶五月的手掰开,看都不敢看叶五月,低着头往外跑。 叶五月一直追着他,追到门口,看着蒲晋南逃跑的背影,笑着喊:“蒲大哥,俺等你!” 第183章 说亲 蒲阳伯最近老是发现蒲晋南时不时走神,干活走神,做饭也走神儿。 在锅里的白菜都要被烧干巴了,蒲阳伯才一巴掌拍醒他:“思春啊臭小子,这白菜还让不让人吃了啊。” 蒲晋南眨了眨眼,看了眼锅,手忙脚乱地把白菜盛出来。 吃饭的时候,蒲晋南才比划地跟蒲阳伯说自己相上了个姑娘。 这还是蒲晋南头一回儿跟蒲阳伯说这事儿。 蒲阳伯的心情不亚于蒲晋南今天被叶五月告白,他放下碗筷,盯着蒲晋南:“谁家的姑娘?” 蒲阳伯看蒲晋南比划了半天,才知道,有些恍然:“是江凛的表妹啊?就是你之前天天跑去送饭的那个?” 蒲晋南点头。 蒲阳伯眯了眯眼睛,继续盯着蒲晋南:“人家好好一个姑娘,会不会不愿意跟你?等等,你没做什么伤害别人的事情?” 他表情凝重,真的担心蒲晋南做了对不起人家姑娘的事情。 蒲晋南摆摆手,“说”没有。 蒲阳伯拿起筷子,又放下,叹了口气:“有喜欢的姑娘是好事儿,但是咱家的情况你也知道,可能人家姑娘不愿意来。” 蒲晋南摇摇头,给蒲阳伯比划。 好一会儿后,蒲阳伯愣了下,像是消化不过来:“你说是人家姑娘自己说的要跟你?” 蒲晋南点头。 蒲阳伯叹气:“这姑娘是有些可怜,亲奶不疼,搞得家都不能回,没记错的话,我听人说,她才十九?” 蒲晋南想了想,点头。 蒲阳伯有些乐了:“老头我还以为你要打光棍了,没想到你的福气竟然是还在后头,而且还不小,老夫少妻啊?” 蒲晋南脸热热的,问蒲阳伯该怎么办? “怎么办?”蒲阳伯高兴得很,“你对人家姑娘什么态度?” 蒲晋南咧嘴,比划说“我觉得她很好”。 蒲阳伯一拍手:“你觉得她好,她想跟你,就凑一块儿过日子呗。” 蒲晋南皱了下眉,蒲阳伯又说:“这事儿啊,找江凛商量商量,不知道这姑娘娘家那边怎么回事儿,但找江凛准没有错的。” 蒲晋南似懂非懂,蒲阳伯一拍大腿,有些愁:“哎呀,老头子我啊,也没给人操办过婚事儿,不过看别家的,都得找个媒婆?” “哦对,还有,你现在跟我一屋呢,要结婚还得盖一间房,对,给你盖一间新房。” “那姑娘的奶是冯半芹?她家老二媳妇儿就是咱们村的袁春花,要是带回来会不会被发现?” “不行,我得去找江凛商量商量怎么办这事儿。” …… 蒲晋南一句话都插不进去,蒲阳伯嘴巴不停,把所有事情都念叨出来,整得蒲晋南更不知道说什么了。 第二天蒲阳伯,揣着个小布包就上江家去。 江凛在院子里劈柴,看到蒲阳伯愣了下:“蒲师傅,您咋来了?” 蒲阳伯呵呵笑了两声儿,走到江凛面前:“我来找你有事儿。” 江凛干脆放下斧头,拿毛巾擦了擦身上的汗:“您说。” 蒲阳伯:“你那表妹,是叫叶五月?你藏在县城里头的那个姑娘。” 苏玉禾正好走出来,闻言顿了顿,看着这边,江凛身躯一震,赶紧道:“不是,蒲师傅,你这话得说清楚,那是我亲表妹,什么藏着的姑娘过,我可是有媳妇儿的。” 苏玉禾抿着嘴笑。 天知道江凛多慌,他刚把人哄好呢。 蒲阳伯:“啊哈哈,这不重要,我呢,今天来,是想要找你提亲的,我家那小子跟你家五月看对眼了。” “啊?”江凛愣了下。 苏玉禾倒是反应快:“看对眼?那是好事儿啊?怎么没见五月说?” 江凛跟着点头:“是啊,没听说。” “害,昨晚才听晋南讲的,再说了,五月一个小姑娘,好意思跟你说这事儿不?” 有点道理。 但江凛还是没有敢一口应下,他说:“我晚点去问问五月。” 苏玉禾说:“是啊,这事儿得问过五月。” 蒲阳伯一想也是这个理,是他来太着急了。 “也行,那明天我再来,对了,你们要多少彩礼?我看看够不够,不够我再去借点儿。” 江凛皱了下眉,像是不知道怎么回答。 苏玉禾说:“这事儿急不来,蒲师傅,五月虽然是住在外面,但是爹娘还健在,还是要问问那边的,总不能我们当表哥表嫂的,说个彩礼,就把人嫁出去了?” 蒲阳伯有些遗憾:“是我急了,我不是看晋南好不容易有个姑娘看上他了,激动坏了嘛。” 苏玉禾和江凛相视一笑,没说话。 蒲阳伯终于冷静下来了,他说:“我家那小破屋,是给我睡的,要是五月乐意嫁过来,我找人盖多一间新屋,给他们夫妻俩睡。反正不会亏待五月,你们帮忙在她爹娘面前多说几句好话,我家那小子除了哑巴,别的都是不错的。” 苏玉禾:“蒲大哥确实是个好的。” “还有个事儿,晋南年纪是大点儿,但年纪大会疼人……” 江凛说会去问问,让蒲阳伯憋着急。 蒲阳伯千叮咛万嘱咐后,才离开江家。 苏玉禾捏了下江凛,笑着看他:“你这煤算是做成了。” 江凛清了清嗓子:“晚点我先去找五月。她要是真乐意,我再去问大舅妈。” 苏玉禾:“我等会儿上县城买东西,我去找五月,你去找大舅妈。” “也行。” 两人到了路口分开两个方向走,苏玉禾骑着自行车上县城,江凛走路去叶家村。 苏玉禾知道江凛的仓库在原来石康元住的地方,直接过去。 大门紧闭。 但是苏玉禾知道里面有人,她敲了敲门。 叶五月走到门后,才小声道:“鹅鹅鹅。” 苏玉禾:“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叶五月听到一个女声,感觉在哪里听过,但是想不起来,平时没有女人过来,叶五月多了个心眼,没有立马开门: “谁呀?” “我是苏玉禾。” 叶五月愣了下,开门看到真是苏玉禾,有些腼腆:“表嫂,你怎么来了?” 第184章 晚上告诉俺奶,让她打你! “快进来坐。”叶五月把苏玉禾带进去,给她倒了杯水。 面对这个只见过一面的表嫂,叶五月有些无措:“表嫂,只有这个,不好意思啊。” 苏玉禾安抚地笑笑:“你不用那么紧张,我也就是个普通人。” 叶五月笑笑。 苏玉禾打量了下屋里,从前堆满杂物,现在都被打扫得干干净净,还有锅碗瓢盆等等,看着比石康元住这里的时候还要有人气。 “在这里还住得习惯吗?有什么需要的,可以直接跟你表哥说。” 叶五月忙摆手:“不用不用,已经很好了。” 苏玉禾喝了口水:“我今天来是有件事情要问你。” 叶五月愣了下,她和苏玉禾就喝喜酒的时候见过一次面,再没有交集,有什么需要问她? 难道是江凛干了什么事情? 她想到前段时间江凛一直情绪不好,跟这个有关系? 叶五月有点慌,她要是说错了什么,影响了表哥表嫂的感情怎么办? 苏玉禾看叶五月脸都吓白了,她笑着:“你别紧张,是关于你跟蒲大哥的事情。” 完了。 叶五月更紧张了。 脸羞红快速低下头不敢看苏玉禾。 苏玉禾乐了:“看你这娇羞的样子,你是真心喜欢蒲大哥啊?” 叶五月不好开口,苏玉禾很理解,说:“本来应该让你表哥来,但是我想着,我跟你差不多年纪,有什么话,你对我说会方便点儿。” 她清了清嗓子,故意道:“今天蒲师傅,哦,就是蒲晋南的爹,上我们家说要提亲,我们还奇怪呢,家里哪有适龄的姑娘?蒲师傅说人家蒲大哥跟你看对眼了,想提亲,你要是没感觉,我们帮你回绝了?” 前面越说,叶五月的头越低。 一听到回绝,叶五月愣了,急赤白脸:“不、不拒绝。” “哦……”苏玉禾尾音拉长,“所以你是愿意的?” 叶五月这次没有闭嘴不言了,她声细如蚊:“愿意的。蒲大哥真说要娶俺?” 苏玉禾笑了笑,又喝了口水,脸色端起当长辈的严肃,正色起来:“五月啊,蒲大哥的情况你应该也清楚,他可能一辈子都说不了话,这样你还愿意嫁给他吗?” “愿意。”叶五月低下头,“俺觉得蒲大哥这样很好。” 苏玉禾还是有些不放心:“你是不是因为出来一个住有些害怕,开始依赖蒲大哥,就想跟他结婚?” 叶五月有些茫然,像是真的被苏玉禾问住:“俺、俺不知道,但是蒲大哥是个好人。” 苏玉禾默了下,叶五月看到她的脸色,担心她不愿意给自己跟蒲晋南在一块儿。 叶五月急忙忙说:“表嫂,蒲大哥真的很好,他给俺送吃的,教俺算数,还给俺弄了煤炭……” 苏玉禾扬眉,戏谑地看着叶五月:“急什么?你要是真想加,我跟你表哥也不会拦着你,只是我更希望你找个喜欢的人。” 叶五月抿嘴:“俺不晓得啥是喜欢,但是看到蒲大哥俺会很高兴,好像浑身充满了力气。” 叶家。 小十月坐在门口玩儿,看到江凛又叫不出来,她定定看着。 江凛走过来,摸了摸小十月的头:“你爹在家吗?” 小十月重重点头,然后跑回去叫人。 分家后,冯半芹因为不肯给叶祖杨钱,就给了些杂粮米,所以她是跟老二一家住。 老大叶祖杨带着两个女儿住,做饭就在屋前三块砖搭成简易炉灶。 白天叶祖杨和叶六月在地里干活,吃饭的时候,有时候叶祖杨做,有时候叶六月做。 对叶六月来说,就算是这样,也比在灶房里煮一家子,自己却吃不饱好得多。 小十月跑进屋时,叶六月正在烧火煮粥。 “姐姐,表哥来了。”小十月拉着叶六月的衣服。 叶六月愣了下,江凛怎么来了? 难道她姐五月出什么事情了? 她随便在身上擦了擦手,走出来:“表哥?” 江凛:“你爹呢?” “爹下工去砍柴了。”叶六月有些紧张,“啥事儿啊?是不是俺姐……” “好事儿,别紧张。” 叶七月烦死了,自从分家后,家里的活儿很多都落在她身上,她特别讨厌叶六月。 平时叶六月煮饭寸步不离,真恶心,以为谁喜欢她煮的东西? 想是这么想,叶七月发现叶六月不在院里,探头出来看了眼。 门关着,院子里没人。 叶七月跑过去掀开叶六月的锅盖,里面的杂粮粥眼看着就要煮开。 叶七月心跳得扑通扑通响,抓了把地上的泥沙扔进去,快速盖上。 眼珠子转了几转,想到听说表哥来了,哪个表哥? 是那个结婚做了很多肉菜,不给他们吃的表哥? 她跑到门后透着缝隙看,真看到了叶六月跟一个男人说话,她贴着耳朵听。 只听到江凛问叶六月,她娘在哪条村,然后就听不到了。 叶七月皱着眉,恨不得把耳朵放出去,想听听他们在说什么。 突然门从外面推开,叶七月一时不防,被推到地上,爬起来,先发制人,指着叶六月骂:“你推俺!” 叶六月翻了个白眼:“谁知道你躲在门后,是不是干什么偷偷摸摸的事情了?” 叶七月恼羞成怒:“俺没有,俺、俺正想出去呢,你把俺推到地上,晚上告诉俺奶,让她打你!” “那你去说呗!”叶六月根本不怕,上次冯半芹把叶六月打成那样之后,被人骂了很久,已经很久没到叶六月跟前了。 叶六月懒得理叶七月,走去继续烧火煮粥。 叶七月看到她去烧火,坐在木头上,眼神闪了闪,一副不想再跟叶六月计较的样子,跑回自家灶房去了。 加了两把火下去,粥滚开溢出来,叶六月赶紧掀开盖子。 掀开的瞬间,白色浮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 叶六月拿勺子搅动,看到米汤浑浊得厉害,舀出来一勺,上面混合了不少泥沙! 她呼吸一窒,刚才她出去了,家里只有叶七月! 她气得猛地站起来:“叶七月!” 叶七月听到了,手抖了抖,装没听到在屋里烧火。 叶六月冲进去,把叶七月拖出去。 第185章 都没有钱! 两人同龄,但是叶六月干惯了活儿,力气大,叶七月根本挣脱不开,只能开口骂:“叶六月,你想干什么!” 叶六月把她拽到煮粥的那处,指着锅问:“里面的泥沙是不是你扔的!” 叶七月底气很虚:“俺什么都没干!” 叶六月呼吸粗重,气得要哭,抬手扇了叶七月一巴掌。 小姑娘打架根本没有收力这么一说,加上气得要死,叶六月手都打麻了。 叶七月脑袋被打得嗡嗡响,懵了两秒,回过神来,尖叫一声儿:“啊!你敢打俺!俺打死你!” 她伸手去抓叶六月的头发。 两个人在院子里干了起来。 冯半芹和袁春花从地里回来。 冯半芹手里提着野菜,袁春花挑着柴火累得直喘气。 冯半芹看到江凛,恨不得跳起来,满眼怨恨,说出话更是刻薄:“白眼狼上俺家来做什么!” 正常外姥谁管外孙叫白眼狼? 江凛咬紧后槽牙,要不是这个她半截身子入土,他真想找人收拾一顿。 想到叶云淑,他干脆不理冯半芹,错身就想走开。 冯半芹在后面骂骂咧咧的:“败家玩意儿,tui!” 江凛转身眼沉如墨地盯着冯半芹,后者咽了咽,捏紧篮子把手,虚张声势地哼了声儿,迈着步跑进院里。 冯半芹都跑了,袁春花自然也不敢对上江凛,哼哧哼哧挑着柴火进院。 冯半芹心里不得劲儿,看到叶七月跟叶六月在院里打起来,突然瞪大眼:“你这个赔钱货,敢打七月!” 她把对江凛的怨气,撒在叶六月身上,那个坏种她打不了,难道叶六月这小贱蹄子还怕了她不成? 她过去抓住叶六月。 叶七月得了帮手,很快占上风,脱离叶六月的控制后,用力打了回去。 叶六月咬牙都不哭,用力挣扎着冯半芹,三个人拉扯间,冯半芹不知道被谁撞到地上去。 袁春花看到冯半芹去帮她姑娘,想着赶紧放好柴火去加入。 等她匆忙放好,只看到冯半芹摔地上了。 冯半芹叫了一声儿,躺在地上捂着腰,哎呦哎呦地喊。 袁春花就是再蠢也知道发生了大事儿,她大喊一声儿娘,过去伸手扶冯半芹起来。 冯半芹呻吟了几声儿,不等袁春花扶起来,人就晕过去了。 叶六月和叶七月都没有继续打,站在一边看着。 袁春花一个人也扶不起来,急得厉害,看旁边两个小的直愣愣站着,指着叶六月骂道:“都是你,要是你奶出了什么事情,你都等着!” 话说完,她心慌地跑出去叫人。 叶祖杨背着柴从外面回来,袁春花咽了咽,叫住叶祖杨:“娘她摔倒了!” 叶祖杨瞪圆了眼:“在哪儿!” 袁春花转身往回走:“院子里!” 叶祖杨挑着柴,快步跑回去,果然进去就看到冯半芹摔地上,他把柴往地上随便一扔,过去抱起冯半芹往外走。 走时,他对袁春花道:“快去叫老二!俺先送娘去卫生所。” “哎!”袁春花急急应了一声儿,跑出去叫人了。 叶祖保听到冯半芹晕倒了,撇撇嘴:“晕了下而已嘛,又不是啥大事儿,急什么?” 袁春花拧了下叶祖保:“你这个蠢货!娘这把年纪,要是有什么好歹,看以后谁管咱们!还不知道她把钱藏哪里呢,到时候咱们喝西北风去!” 叶祖保一噎,真是这个道理:“快,咱们也去卫生所,别让大哥得了好。” 不知道冯半芹要是知道小儿子这么想,不知道会不会气得醒过来。 叶有财在村口跟老伙计说话,忽然有人说:“有财,你看看,那是不是你大儿子,抱着你婆娘呢!看这着急的样子,是不是出了啥事儿?” 叶有财转头一看,还真是,脸色一凛,顾不得说话,抬脚跑过去:“老大!老大!你娘咋了!” 叶祖杨快速道:“不晓得,俺回家就看到晕下了。现在去卫生所,爹你一块儿来。” 叶有财当然要去,跟着叶祖杨后面跑。 到大队里的卫生所。 叶祖杨急急说:“医生快看看俺娘。” 还是之前给六月看伤的医生,她认得叶祖杨,一听说是他娘,就想到把六月打成那样的认。 心里虽然不快,但出于医者仁心, 看到失去意识的人,医生还是快速指挥叶祖杨把人放平床上,边发问: “病人怎么回事儿?” 叶祖杨愣了下:“不晓得,俺到家就看到俺娘趟地上了,啊,弟妹知道。” 刚说曹操,曹操到。 叶祖保夫妻俩急急跑进来,叶祖保大喊一声儿:“娘!你咋啦!” 医生听到喧哗,皱眉呵斥:“安静!” 叶祖保一噎,连眼泪都收了回去。 “弟妹,你来的正好,你给医生讲讲娘为啥晕了。”叶祖杨说。 袁春花啊了声儿,开口道:“六月,是六月,她把娘推到地上的!” 叶祖杨窒息:“你说什么?” 叶有财一巴掌呼在叶祖杨脸上:“你教的好闺女!” 叶祖杨反驳:“不可能,六月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怎么不会?就她脾气最大!不信你回去问七月!” 眼看着她们要吵起来,医生大声打断他们:“行了,要吵回家吵!先告诉我病人摔倒之前,有没有别的什么病?脑血管病或者高血压?我看了腰和髋骨都没有折,但不确定有没有裂。建议你们立马送县医院,那里有机器检查。” 要送医院? 那一定要花很多钱。 袁春花:“不送医院不行吗?” 医生冷笑:“行啊,等着吃席。” 叶有财一锤定音:“送医院,老大家的你回去拿钱。” 叶祖杨苦脸:“爹,俺哪里有钱?” 叶有财看向袁春花:“老二家的,回去拿钱。” 袁春花是有点钱,但是她怎么可能拿出来,她装穷喊:“爹啊,俺也没钱啊,钱都在娘手上,或者您知道娘藏在哪里不?俺回去拿。” 叶有财没心情怀疑他们话,本来钱就在冯半芹手上,就连他也不知道在哪里。 “先送医院!”医生催道。 第186章 这小姑娘谁啊,别妨碍别人送医院 苏玉禾跟叶五月说完话,想着要去肉食站买点肉菜,问叶五月要不要去。 叶五月没什么肉要买的,她平时偶尔吃一点点肉,都是江凛那边做生意她自留一点吃。 江凛发的工资只有二十块钱,没有粮肉票,她就算是去供销社也没票。 但苏玉禾这么一问,叶五月就想着去看看,到时候可以帮她表嫂拿点东西,也算是力所能及地回馈帮了自己的表哥一家。 自行车就停在门口,苏玉禾坐上去,扭头叫叶五月上车。 叶五月第一次坐自行车,抿着嘴想着别人怎么搭的,学着慢慢坐上去,手抓在屁股后。 “坐稳了哈。”苏玉禾说了声儿,听到叶五月应声,才下力去蹬踏板。 苏玉禾第一次跟叶五月逛街,即便是年纪差不多,但作为表嫂,苏玉禾觉得她有必要给她买点什么,想了想,带她去买雪花膏。 这些冒着香气的地方,叶五月每次路过,看都不敢多看一眼,她是没有那个条件买的。 以为是苏玉禾要买,叶五月看着苏玉禾的眼里多了几分羡慕。 苏玉禾问她喜欢哪个味道,叶五月愣了下,反应过来摆手拒绝:“俺不用,表嫂你给自己买。” 苏玉禾笑笑:“听你表哥说,你这段时间帮了他不少忙,算是给你的小奖励。” “那更不行啦,表哥已经给了俺二十块钱工钱了呢,听说外面供销社有些人都没那么多呢。” “给你就拿着,选不出来味道,就买我惯用的。”苏玉禾自己决定,看向售货员,“你好,请帮我装一盒白玉兰香味的雪花膏。” 结清账,苏玉禾把雪花膏塞到叶五月怀里:“走,咱们去买点菜。” 走去肉食站的路上,姑嫂俩说着话。 半路听到一声尖叫,接着就是很慌乱的叫声。 苏玉禾正好是路过,看到是一个女人倒在地上,旁边一个老太太站在旁边喊,看老太太急的样子,应该是和晕倒的人认识。 旁边的人道:“送医院去啊。” 老太太张嘴喊着:“谁来救救我儿媳妇呀,快来人帮忙啊……” 苏玉禾没有贸然上前,多看了几眼,才走上去:“老太太您让我看了一下。” 老太太张着嘴,迟疑地看着苏玉禾,嘴唇抖了下:“你是……” 旁边的人看不下去了:“这小姑娘谁啊,别妨碍别人送医院。” “是啊,别拖时间了。” 苏玉禾没有西医的行医资格证,中医又不能光明正大说出来,她看了眼那个故意说话的人,对老太太说: “她就是低血糖晕厥,给我几分钟。” 话说完,趁着老太太发愣的时间,苏玉禾蹲下去,拉过女人的右手,用力掐捏合谷穴。 围观的人看两分多钟过去了,女人还是没清醒,忍不住开口嘲讽: “你们看,人一点反应都没有,真以为她掐个手就能把人掐醒了?” “老婶子,你还是快点把人送医院去,别给耽误了!” 老太太左右摇摆不定,怕儿媳妇出了事儿回家不好交代,正要开口,被叶五月出声打断: “俺表嫂已经在帮忙了,你们这些帮不上忙的,除了说风凉话还会做什么?” 这些话放在以前的叶五月身上,她是不敢说的,但是现在,跟着江凛干活,她已经不是曾经的叶五月了。 苏玉禾抬头看了眼那几个说风凉话,抿着嘴,继续掐捏。 她这一眼,让那几个人不敢再多嘴,但又不想就此离去,他们站在原地看着。 等着苏玉禾要是不能把人救好,他们再开口嘲讽! 没多久,女人茫然地醒来:“我、我这是怎么了?” 苏玉禾从兜里拿出一颗奶糖,剥了一颗奶糖,送到女人嘴边:“张嘴。” 女人下意识张嘴,奶糖甜滋滋的味道慢慢融化在口腔里。 她感觉自己脑子清明了不少,老太太过来扶起她:“丽萍,你没事儿?你刚刚晕倒了。快吓死娘了!” 那几个说风凉话的,看女人醒了偷偷摸摸溜走,怕苏玉禾回头来嘲讽他们。 倒是有几个开口说苏玉禾是个学雷锋的好分子,夸她思想好哩。 于丽萍听到旁边人的话,看向苏玉禾:“是你救了我?谢谢你。” 说着,她愁上眉梢:“我这身体,太弱了,刚才就觉得有点晕,没想到会晕过去。” 苏玉禾微微笑了下:“有了身子的人,还是要好好注意,你血糖太低了,还有气血,也要多补补。” 于丽萍愣了下,苦笑:“妹子,你应该是看错了,我没怀孕,应该就是午饭没吃多少,出来买东西,饿晕的。” 苏玉禾给她掐合谷穴时,有暗暗把过她的脉,就是喜脉。 她非常肯定,看女人说得太肯定。 苏玉禾第一反应是女人不想要孩子,只是看到女人脸上的愁色,觉得女人是不相信自己能怀孕。 她抿了抿嘴:“我没有看错,你怀孕了,建议上医院看看。” 于丽萍看向苏玉禾:“你真的确定?” 旁边有位大婶开口:“哎,这小姑娘刚才都能把你救醒,应该说得没错嘞,要是不信,你还是上医院去看看,总归吃不了亏嘞。” 老太太急得有些慌:“丽萍,不会真是有了?咱们上医院看看去。” 于丽萍点头,跟老太太走出两步远,又回来拉上苏玉禾:“妹子,你跟我们去趟医院行不?” 苏玉禾扬了扬唇:“医院那么多医生,我就不去了。” 大约知道苏玉禾救醒了自己,还肯定地说自己怀孕了,于丽萍对她有种说不出来的信任。 她结婚八年了,一直怀不上,早就被判了死刑。 没曾想,现在突然怀上了? 她拉着苏玉禾,好像就是拉住一个孩子。 看苏玉禾似乎不是很想去,于丽萍摸出钱袋,给苏玉禾塞了一张大团圆:“妹子,嫂子求你了,陪嫂子去一趟,这是给你的辛苦费。” 旁边的人没想到女人这么大方! 看苏玉禾也就是掐了几下虎口,就能赚一张大团圆? 乖乖,这钱咋那么好赚? 第187章 这孩子不能留 叶五月也愣了,她表嫂这就赚了十块钱啦? 她干半个月才十块钱呢! 苏玉禾摆手说不要:“我也没做什么,你还是先去医院检查要紧。” 她虽然想赚钱,但是真不想拿这钱。 要是给了药,或者做了什么针灸治疗,苏玉禾收钱无可厚非。 她就是按了几下,自己耽误了几分钟的时间,别的什么都没做。 她记得以前很多中医药堂给人手法复位,类似桡骨小头脱位一下就给弄好了,都不会收钱的。 女人把钱塞到苏玉禾包里去,拉着苏玉禾,一脸哀求,抓着的手也是很紧:“妹子,请你陪我们去一趟好吗?” 眼看女人就要哭出来,苏玉禾真的受不了,看时间还早,看向叶五月:“五月,我跟她们去一趟,你要是还有事情,你先回去。” 叶五月不放心苏玉禾跟别人走,咬了咬牙:“表嫂,俺跟你去。” 她们就在县城供销社这边,去医院不远,大概过两段路就到了。 去之前,苏玉禾把钱拿出来还了回去:“无功不受禄,这钱还是还给你。” 于丽萍正要说话,苏玉禾佯装生气:“这钱你不拿回去,我就不跟你去医院了。” 到了医院,直接去妇科排队检查。 这会儿人少,只等了十多分钟就到于丽萍。 值班的正好是于丽萍二姨李情,看见她笑了笑:“丽萍啊?怎么来啦?” 于丽萍微微笑了下:“二姨,我、我想来查怀孕。” 李情皱眉,叹气道:“丽萍啊,你这身子,怀不上,别折腾了。” 于丽萍抱着微弱的期待看着李情:“二姨,我真的不可能怀孕吗?” 李情于心不忍,轻轻地摇了摇头。 苏玉禾在外面没等几分钟,就看到于丽萍出来了,她问:“嫂子,现在是不是要去做尿检?” 于丽萍失魂落魄地摇头:“回家。我不可能怀孕的。” 苏玉禾皱眉:“你说什么?不是,嫂子,你怎么不去检查?那医生不给你开?” “没必要。”于丽萍道。 “什么没必要!”苏玉禾一下就来气了,哪有医生这么不负责的? 她拉着于丽萍转身回去,李情正在给别人做问询,被突然闯进来的人打断。 李情有些不高兴,看到苏玉禾拉着的是于丽萍,脸色缓了些:“还有什么事情吗丽萍。” 苏玉禾看她们的样子好像还是认识的? 她礼貌地喊了声儿医生:“这位嫂子怀孕了,医生你不给她开个尿检吗?” 李情在医院干那么久,第一次被人教应该怎么做,她不太高兴:“她不可能怀孕的,做什么检查,让她再伤心一次吗?” 苏玉禾皱眉:“她就是怀了,请你给她开个检查。” 于丽萍拉了下苏玉禾:“要不还是算了,我不可能怀孕的。” 苏玉禾看她们一个两个的都特别肯定于丽萍怀不上,应该是有什么她不知道的。 但都到这时候了,要苏玉禾撒手也不可能。 于丽萍不仅气血亏,身子还很弱,要是不早点注意去保胎,这孩子十有八九保不住! 苏玉禾坚定地看着于丽萍:“你真的怀孕了,请你相信我,或者你做检查,你身体很弱,再不注意,孩子真的会流掉!” 于丽萍看苏玉禾一脸郑重,忽然滋生出一股希望来,她看向李情:“二姨,要不你还是给我开个检查” 李情不太高兴地看了眼苏玉禾,这小姑娘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那么肯定。 她都是经过机器的测算,很多年下来,经过多次失望,才肯定于丽萍难怀孕。 于丽萍的眼神太过渴望,李情重重呼了口气:“行,我让人带你去做尿检。” 李情回过头来,不虞地看了眼苏玉禾,后者微笑,李情冷哼一声儿,转身去看别的病人。 由于李情的关系,半个多小时,尿检结果就出来了。 于丽萍喜极而泣:“我真的怀上了?” 老太太听到怀孕了,冲过来:“丽萍真怀上了?” 她激动得根本顾不到会有人举报,双手合十蹦跳了几下:“老祖宗保佑啊!我们乔家不该断后啊!” 李情一脸见了鬼:“没检查错?” 李情拿过检查报告看,确实是怀孕了。 但是因为于丽萍的身子太差,李情仔细看了遍儿检查报告,再结合自己长期给于丽萍做的身体检查来看。 她有些不忍地说:“是怀上了,但是丽萍,你这身体,可能不适合留下。” 于丽萍捂着脸哭了起来:“二姨,真的不能留吗?” 李情真的不忍心,抿着嘴没说话。 苏玉禾忽然开口:“我有办法保下这个孩子。” 李情脸色凝重地看苏玉禾:“你别瞎掺和,丽萍的情况你根本不知道!” 苏玉禾一脸坦然:“我说能保住就能保住,就像我能看出来她怀孕了一样。” 于丽萍像是抓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一样,抓着苏玉禾,扑通跪下:“妹子,你要是能帮我保住这个孩子,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苏玉禾往旁边躲了下:“哎,嫂子,你别跪我,我受不起,先起来再说。” 李情冷哼一声儿,说:“前几年下乡掉了一个孩子,又被雪冻伤了。说实话,以当时的医疗条件,她能活下来,已经是命大。你现在让她把孩子留下,到时候可能连大人都保不住!” 于丽萍一脸决绝:“二姨,如果能把孩子生下来,就是要我的命又怎么样?” 李情瞪大眼睛:“你疯了丽萍,我要去告诉你妈。” 苏玉禾有些惊讶,没想到于丽萍以前还下过乡呢。 就是没想到她受了那么重的伤,怪不得身体底子那么差儿。 但没关系,她有把握,她安抚地拍了拍于丽萍的手:“如果你愿意相信我,我能让你们娘俩儿都平平安安的!” 于丽萍点头:“我信你。” 李情气笑了:“这人你认识吗?你就信她?丽萍,我是你二姨,我能害你吗?” 于丽萍看着李情,说不出来话,但她还是愿意相信苏玉禾,因为只有她说能帮自己保住孩子。 第188章 让苏玉禾出钱给冯半芹治病 李情抿嘴,她打量着苏玉禾:“你是哪家医院的?” 苏玉禾微微笑了下:“我没在医院上班。” 李情冷笑:“不是医院的,就敢口出狂言,丽萍的身体你让她留下孩子,就是在害她!” 苏玉禾无法让李情立马相信她,也深知让李情对自己没有正经行医资格存在偏见。 她没打算跟李情多说,苏玉禾看向李情:“我过几天会再来一次县城,你可以在邮局留一封信给我,等你决定好,再来找我。” …… 从六月那里知道了钱桂兰娘家的地址,路程有点远,江凛没见到叶祖杨,但也不着急去找钱桂兰。 出了叶家村,江凛回家了,并不知道叶家因为冯半芹的晕倒尔兵荒马乱地乱作一团。 叶祖杨去生产队借了牛车,把冯半芹送去县医院。 人送进了急救室,差不多一个小时,急救室的门开了。 叶有财迎上来:“咋样了?” 医生摇了摇头:“摔到头了,年纪又在那里,刚做了急救,人是救回来了,但你们要做最坏的打算。” 叶祖杨:“什么最坏的打算,医生你直接说。” “偏瘫。” 医生看着面前几个人像是被雷轰了一样没说话,看他们没再问什么,他看了眼旁边的护士,自己先离开了。 护士问他们谁去交一下钱。 说到钱,叶有财才回神,问要多少钱。 护士:“刚做了手术,还有后续住院费,总共一百三十块钱。” “抢钱啊!”叶祖保不敢信竟然要那么多钱。 护士有些不耐:“手术费八十块钱,大概要住半个月,剩下的是住院费加打药的钱。” 叶有财呵斥叶祖保他们,觉得丢人,看向护士:“医生,你先去忙,俺们把钱凑凑就去交了。” 人一走,袁春花小声嘀咕:“哪有那么多钱啊。” 叶有财知道老大叶祖杨是肯定没有钱的,叶有财对这些年冯半芹的作为清楚的很,让袁春花拿钱。 立马就吵起来了。 袁春花不肯,叶有财看向小儿子:“祖保啊,你娘这些年对你怎么样你知道?你娘现在要钱,你让你婆娘拿点儿。” 叶有财抿了抿罪,到底还剩一点儿良心,他看着袁春花:“春花,要不……” “叶祖保!”袁春花大喊一声儿,“你个蠢货,俺哪里有钱!” 袁春花大手掐着腰,气势足得很,还想继续骂叶祖保,就看到远处的几个人。 她第一眼看到叶五月,但是叶五月比之前白了些胖了些,让她以为自己看错了。 她揉了揉眼睛,指着那个方向:“看!那是不是五月那个死丫头!” 叶祖杨闻言愣了下,转头过去一看,真的是叶五月。 叶有财和叶祖保也看见了,后者嘶了声儿:“看样子在外面过得很好呢,还有旁边几个女人,看着怪有钱哩,这死丫头,怪不得不回家,一定是攀上了城里人。” 袁春花定睛看了几眼苏玉禾,别人认不出,她却认从出来了,这不就是那个黑心外甥娶的知青吗? 想到江凛,袁春花眼珠子转了几转,像是在打什么歪主意。 她嘿嘿笑了声儿:“爹,说起来,俺和娘回家时刚好碰到江凛呢,娘晕倒肯定跟他脱不开关系,被他气的!你看五月旁边那个女的,就是江凛婆娘,应该让她来出钱!” 叶祖保跟着附和:“俺就说那一家子没什么好人,看把俺娘气的!不仅要她出钱,娘以后要是瘫了,送江家去让他们照顾!” 他越想越觉得这可行,开始劝说叶有财:“爹,你看,肯定是他们把叶五月藏起来,这事儿咱们可以不计较,但是江凛把娘气成这样,咱们得让他们出钱。” “大哥,”叶祖保叫了声叶祖杨,“你快把五月叫过来。” “够了,那不是俺家五月,你们看错了。”叶祖杨并不想让叶五月回来,看她在外面过得好,他就放心了。 袁春花:“大哥,你说啥呢,自己的姑娘都不认了?” 她跑过去,一把抓住叶五月:“五月哎,嘿,俺就说是你,看看,不在家的日子,竟然出落得那么水灵了。” 叶五月挣不开,苏玉禾在袁春花手上一捏,对方吃痛松手,看向苏玉禾,露出笑: “这是江凛媳妇儿?俺认得你。” 苏玉禾皱眉,觉得袁春花这笑不怀好意。 果然,下一秒就听到袁春花说:“江凛今天上俺们家里,把他外婆气病了,刚昨做完手术,手术费还没交,外甥媳妇儿,你手上一定有钱,先借点给交上呗。” 亲戚之间,就是打了借条都能翻脸的。 更别说原本关系就不好的叶家。 苏玉禾要是拿钱,那真就是蠢了。 她冷笑一声:“不借,关我啥事儿?还江凛气病的,我们凛哥哪有闲心管你们,五月,我们走。” 袁春花看软的不行,脸色一下就变了。 看旁边有人看着,她大叫一声,坐在地上,抱住苏玉禾的家腿哭:“大家快来看啊,这女人是俺外甥媳妇儿,俺外甥把亲外姥气进医院,他们一分钱都不给……” 那些人真就被袁春花说的话煽动了,纷纷开口: “同志,你们当晚辈的,怎么能把长辈气成这样呢?” “看着人模狗样的,tui,没想到那么坏,还是快点拿钱给老人治病。” …… 苏玉禾使劲挣开袁春花,内心无比厌烦。 这袁春花,就像狗皮膏药一样,甩不掉,时不时还要凑上来恶心人。 叶五月同样被袁春花的无耻气到,准备开口,被苏玉禾拦住。 于丽萍指着苏玉禾帮忙保胎,当然要帮苏玉禾,却被她婆婆拉到旁边:“丽萍啊,这事儿咱们再看看,别插手哈,你现在是有身子的人。” 苏玉禾等那些人开口指点完,她扫了眼,说:“这女人跟我们家没啥关系,她说是亲戚就是亲戚?谁知道是不是上来讹人的?你们既然觉得应该要拿钱,那好啊,你们拿钱呗,你们也是我亲戚。” 第189章 让人没想到的叶五月 那些群众被怼了这么一句,风向又变了。 苏玉禾那女人看着就不好惹,真帮下去,说不定还惹一身骚,他们说了袁春花几句,一个个都走了。 苏玉禾弯腰看着袁春花:“再像苍蝇一样跑到我面前,下次进医院的可就是你了。” 她眼神沉沉的,让袁春花觉得好像看到了江凛一样,加上她故意压低的声音,袁春花吓得抖了抖。 苏玉禾看向叶五月:“咱们走。” 叶五月点头。 叶祖保在远处看着状况不对,怕苏玉禾跑了没人交钱,他拉着叶有财匆匆跑过来:“等一下!” 苏玉禾不耐烦地看过去,这人又是谁? 叶祖保觉得自己怎么说,都是江凛的舅舅,是苏玉禾的长辈。 所以他挺着胸脯,看了眼苏玉禾,说:“你是江凛娶的婆娘?俺是你二舅,这是你外公,你既然来了,就先拿点钱出来把手术费交上!” 二舅…… 是袁春花男人啊? 这夫妻俩真的是怪会恶心人的,真是一个被窝睡不出两种人。 苏玉禾翻了个白眼:“我不认识你,别上来就攀亲戚,滚!” 说着,她拉着叶五月就走。 叶祖保哎了声,上来就抓住苏玉禾的胳膊:“信不信俺抽你?小臭丫头,不知道尊重长辈!” 苏玉禾原本不想理,看叶祖保抬起手,就要招呼过来。 她眼神一沉,抬手就甩了过去,先抽了他一巴掌,反扣住叶祖保的手,把他压在地上。 叶祖保还没从那一巴掌回过来呢,就被按着跪在地上,他一个大男人还挣不开,丢脸得很,他大喊:“爹,你看这个女人!” 叶有财闭嘴不言,看苏玉禾的样子,他也不敢凑上去。 苏玉禾冷笑:“我管你二舅三舅,我根本不认识你,还想抽我?下次掂量掂量自己,再动手,我可就不客气了。” 袁春花转身拦住叶五月:“她可以走,你不许走,你得留下来照顾你奶!大哥,你在那边站着干嘛?快点过来让五月留下啊!” 叶祖杨低着头,就是不过来。 袁春花气得要死,好不容易找到叶五月,叶祖杨那根木头想干嘛? 万一冯半芹瘫了,袁春花可不想端屎端尿。 苏玉禾把叶五月拉走,袁春花还要上前,苏玉禾冷眼看她:“你再纠缠,就一起到派出所去。” “去就去!谁怕谁?里面躺着她亲奶,就是天王老子来了,她照顾也是应当的!” 苏玉禾:“走。那就去,看你能不能拿出证明,拿不出就是污蔑,污蔑罪要蹲笆篱子的!” 袁春花懵了下:“什么污蔑?” “你说那是她奶,你得证明啊。证明不了不就是污蔑?” 袁春花指着叶有财:“这是她爷爷,那是亲爹,要啥证明?你莫不是诓人!” 叶有财望着叶五月:“五月啊,你不认俺了吗?家里等着你回去呢,你要上哪儿去?” “俺,”叶五月顿了顿,咬牙道,“俺不是叶五月。” 袁春花瞪大眼睛:“爹,你看啊,都是这坏女人教的!五月现在六亲不认了!” 苏玉禾有些讶异,没想到叶五月会这样说,她笑了,看着袁春花:“那就先去派出所呗。” 苏玉禾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让袁春花退却了,不敢再阻拦,但还是想不明白,爹就是爹,娘就是娘,第一次听说要证明的! 终于没有人拦着了,苏玉禾带着叶五月走人。 到医院外面,后面一直有人叫着苏玉禾。 苏玉禾回头,哎,差点儿把于丽萍给忘记了。 于丽萍和她婆婆快走追上来:“玉禾啊,咋走那么快,不是还要给我说食谱的吗?” “不好意思,差点儿忘了,”苏玉禾讪讪笑了笑,“这几天你先吃枸杞大枣粥,花生枸杞蛋,首乌芝麻鸡,看着吃,别吃寒凉的东西,生冷的都别碰。” 交代完,苏玉禾和叶五月去肉食站,原本打算买猪肉,看到今天竟然有羊肉,买了一斤多。 她先把叶五月送回去。 叶五月一路沉默,苏玉禾不是没注意到,等回到小巷子。 苏玉禾才开口问:“你怎么了?” 叶五月微微摇了摇头:“俺爹,他都不看俺,是不是不认俺这个女儿了?” “怎么会?”苏玉禾想了想,大概猜到了叶祖杨的想法,“你爹那是不想连累你,要是他过来了,你能不认他吗?到时候你是不是得回去?” 叶五月茫然地看着苏玉禾:“是这样的吗?” 苏玉禾点头:“你爹要是不认你了,怎么会让你娘给你拿钱?你安心住着,等着蒲大哥把你娶回家。” 叶五月脸红了红,看着苏玉禾走了才转身回屋。 …… 回到家,苏玉禾打了井水,先把牛肉泡起来,要把血水泡掉。 江凛和叶云淑从地里出来,手里拿着大葱,辣椒,几包玉米。 看苏玉禾在灶房里,江凛抱着菜过去,让叶云淑歇着。 叶云淑看江凛那样就知道他想什么,笑了笑没拆穿,把想娶灶房烧火的丹丹也拉走去弄竹编,灶房留给他们。 “媳妇儿。”江凛就半天没见到苏玉禾,感觉隔了很久一样,就站在苏玉禾边上择豇豆。 苏玉禾刚把锅洗干净,停下来看江凛:“听说你把冯半芹气进医院了?” 江凛皱眉:“听谁说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谁能气到她?” 苏玉禾把在医院的事情说了。 江凛一脸烦躁:“可能坏事做多了,遭的报应,你别管他们。” “我没管,但我看进了医院,到时候这事儿没完儿。”苏玉禾叹了口气,“还有得闹呢。” “随便他们怎么闹,能从我这里拿到一个子儿算我输。” 苏玉禾看着江凛,忍不住笑了:“这事儿先放着,你去找五月爹娘了怎么说?” “没见着她爹,她娘回娘家住,太远了,我寻思着明天再去看看。” “我问过五月了,这姑娘确实是喜欢蒲大哥,要我说他们挺合适的,只不过蒲大哥这个情况……” 苏玉禾有些唏嘘:“你到时候记得多帮蒲大哥说几句。” 第190章 你千万不要把她往火坑里推啊 苏玉禾带着叶五月走后,只剩下叶家那几个人。 袁春花想起叶祖杨不作为的态度,阴阳怪气道:“大哥,五月那丫头攀上城里人过好日子了,都不认你了,你还挺淡定哎。” 叶有财不敢当着外面的面发火,有什么不满对着这个大儿子来:“老大啊,你也真是的,眼睁睁看着五月走了……” 袁春花呵呵笑了两声儿:“说不准五月在外面赚了钱都给了大哥呢,所以他才不在乎。” “你胡说什么!”叶祖杨看向袁春花,忍不住道,“让她回家再让你卖一回儿吗?上次的事情你别以为俺真的不知道。” 袁春花梗着脖子:“那是娘的主意,有本事儿你骂娘去!” “吵什么!这是医院!”一护士走过来,“38床病人是你们家属?病人醒了,赶紧来看看,对了,手术费快点交上啊。” 冯半芹真的醒了,头还能转,但是半边身子动不了。 她嘴巴呜呜的,嘴唇扭了半天,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俺、俺咋、咋咋撸。” 叶有财沉默地坐在一边,叶祖杨问:“娘,要喝水吗?” “不……春春花啊……”冯半芹使劲儿转头去看袁春花,另外一边还能动的手伸去捞人。 袁春花往旁边躲了下,抿了抿嘴:“娘,医生说你这是摔出偏瘫了!” “呜……”冯半芹瞪大眼睛,能动的手使劲儿砸另外一边,真的一点都动不了。 叶祖杨急忙拦着她:“娘!你这是干啥!” 冯半芹嘴巴扭了半天:“治、让义、生搁俺、知了!” 袁春花:“娘,医生说了,你年纪大了,能保住命不错了,还有一百三的治疗费呢,家里的钱都在您手里,娘,你赶紧说钱在哪儿,俺好回去拿了交钱。” 冯半芹眼睛瞪大,眼泪顺着眼角纹路流下来。 她没想到自己会这样,看袁春花他们的样子,觉得他们就是想要钱,等没了钱,他们肯定不会再管自己。 她呜咽半晌,挤出一句:“没、没钱!” 袁春花急了:“娘!你咋没钱呢!钱都在你那里呢!没钱咋整啊?你这治疗费不交啦?” 冯半芹闭着眼睛不说话,反正她男人和俩儿子都在这里,总不会不管她。 要是敢把她丢在这里,她就算豁出去不要这张脸,也要闹起来。 叶有财把他们赶了回去:“你们回家去,明儿带着钱过来,老大跟老二,你们两家,就是借也要借出来八十块钱。” 袁春花皱眉:“俺上哪儿借去?俺借不了。” “袁春花!”冯半芹睁开眼睛,瞪着袁春花,口水从嘴角流出来,“你借、四十、俺还、还么死哩、你就、揪这样……” 袁春花不敢再说话,一脸不情愿地回家了。 路上,袁春花对叶祖杨说:“大哥啊,你知道的,俺和祖保没你有本事,这样,俺上娘家去借二十,剩下六十,你去借。” 叶祖杨也不是傻子,该他拿的份儿他不会推辞,但是袁春花想偷奸耍滑,他可不惯着: “你起码还有娘家能借,俺婆娘都没有,你去借六十,俺想办法弄二十。” 袁春花脸当场就拉下来:“大哥,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你也是娘的儿子,凭什么让俺拿六十?” “俺没让你拿六十,俺让叶祖保拿!” 眼看着叶祖杨要生气,叶祖保开始打怵,他拉过走袁春花:“俺们拿四十,拿四十,大哥。” 叶祖杨瞥了眼他,没再继续理会。 回到家,叶祖杨看到六月和十月抱在一起,抿嘴道:“吓坏了?” 叶六月点了点头,问:“奶奶怎么样?” 叶祖杨摇头:“吃了吗?” 叶六月:“吃了,锅里还有点儿杂粮粥。” 叶祖杨没有马上去喝粥,在旁边坐下,问:“六月啊,你告诉爹,奶奶是不是你推到地上的?” 叶六月想了想,缓慢摇头:“不是俺,俺和七月打架,奶过来抓住俺,俺被七月打,俺就躲,不知道怎么了,奶就摔地上了。” “你为什么要跟七月打架?” “七月往咱家粥里撒了泥巴,都不能吃了。” 叶祖杨沉默了会儿,就在六月以为他会怪自己时,直看到叶祖杨起身出去了。 隔壁屋里传来袁春花骂骂咧咧的声音,无非就是怪七月,要不是打架,怎么会把冯半芹弄进医院。 现在好了,要一百多呢! 有这些钱吃肉不好吗? 叶祖杨往那屋看了两眼,才去吃饭,吃了回屋拿了个本子和铅笔,出去了。 …… 夫妻夜话的时候,苏玉禾把于丽萍的事儿说了。 “你信不信我能让她们母子平安?” 江凛笑盈盈的:“信!不过在县城里,人多眼熟,你记得小心点儿。” 他说完,搂过苏玉禾:“媳妇儿,春宵一刻,咱们别说那些无关紧要的了,造娃要紧。” “……” 次日,江凛干了一天的活儿回来,骑着自行车去找钱桂兰。 问了一路才找到钱桂兰。 钱桂兰看到江凛愣了下,随即面色变得紧张:“咋来了呢?是不是俺家五月……” 江凛连忙开口:“是好事儿,舅妈你别急。” 钱桂兰招呼江凛进屋,给他倒了杯水:“啥事儿啊?” 江凛摸了摸后颈,第一次当“媒婆”不知道从何说起。 措辞了下,才说:“之前你不是让我帮你留意适婚的小伙吗?” “有眉目了?”这确实是好事儿,钱桂兰期待地看着江凛。 江凛清了清嗓子:“不知道你还有没有印象,我结婚的时候,有个帮忙的朋友,个子跟我差不多,人也勤快。” “那个开小汽车的?”钱桂兰咽了咽口水。 “不是,”江凛一噎,如实道,“他是个哑巴。” 钱桂兰沉默:“哑巴啊……” 她好像想起来,确实有这么个人。 “那人年纪看着不小了,不会是二婚?” 江凛摇头:“没结婚,就是因为不能说话一直说不上姑娘。” 钱桂兰抿了抿嘴:“凛哥儿啊,舅妈是把你当亲外甥,你可不能把五月往火坑里边推啊。” 第191章 苏知青,你快救救小云 江凛笑了笑:“没有的事儿,舅妈我能坑五月嘛?五月自己看上的,对了,你不知道,我把她送外边帮朋友干活,蒲晋南也在,他们一来二去,就互相看对眼了。” “蒲晋南人不错,年纪也就二十六七,对五月挺好,他家里就只有个爹,五月嫁过去不会委屈的,人家还说问你们要多少彩礼呢,要是合适,就办了,我让玉禾去问过五月了,她是真看上了人家。” 钱桂兰沉默了,自己姑娘看上了,但是她不大欢喜,哑巴能干什么? 江凛说:“我结婚的柜子就是他帮着打的,加上在外面干活,工资稳定有三十块,蒲师傅还说了,要是五月愿意嫁,他们就盖一间新房。” 钱桂兰听到三十块有些意动,除了城里人,现在谁能一个月拿三十块? 更别说这叫蒲晋南的还会打柜子。 江凛给了钱桂兰时间考虑,过了会儿,才说:“舅妈,你要是不合适,我去回绝了,不过五月可能会伤心了。” 钱桂兰哎了一声:“你让俺再想想。” 她又说:“你知道你大舅昨晚跑了一整个村子挨家挨户找人借钱不?” 江凛摇头:“不知道。借钱干嘛?有急事?” 钱桂兰冷笑:“老婆子摔医院去了,听说光手术费都要八十块钱,现在两个儿子一人要拿四十块呢,你大舅哪有钱,就只能出去借。” 江凛没说话。 钱桂兰:“听说没借够呢,说不准回去找你,你可别理他。” 江凛:“也不一定回来找我呢,舅妈,咱们先说说五月的事儿,你要是觉得可以,说个彩礼钱,我去跟人家说。” 一般村里人嫁女,都是要个几块十块意思意思一下,要得多又没有嫁妆,跟卖女儿有什么区别? 可转念一想,蒲晋南有三十块钱工资。 她姑娘有二十块,也不差呢。 钱桂兰:“要五十会不会太多啊?” 江凛摇头:“不多。” 钱桂兰问江凛:“你结婚的时候给了玉禾家多少彩礼?” “咳咳……”江凛被呛了下,模糊道,“几百,也不算多,玉禾成分好。” “那倒也是。”钱桂兰和别人一样,觉得那些小汽车和喜酒当天的场面,都是苏家搞的。 这样算,几百块也不算多。 其实江凛给了一千多,但是没必要说出来。 钱桂兰:“那就五十,不过至少要摆几桌,虽然咱们五月现在住外面,但她还是有娘家人的,别偷偷摸摸就把人接了回去。” 江凛点头:“我知道的,到时候让你跟蒲师傅见一面,细节你们再谈。” …… 苏玉禾吃过了晚饭,去药房里把给于丽萍的药给准备好。 石康元:“人家还没说要不要你治呢,你提前弄,到时候用不着咋整?” “别心疼你的药了,”苏玉禾笑他,很是笃定道,“她一定会找我的,别小看一个女人想当妈妈的心。” “说得没错,药抓好了就来学推拿,今天教你新的。” 提起推拿,苏玉禾愤愤道:“石爷爷,我上次被你坑死了,根本不是下火的!给凛哥按了套,像是吃了药一样!我骨头都快散架了!” 石康元眨了眨眼:“咳咳,可能我记错了,这次肯定没错,你来……” 说归说,苏玉禾还是跟石康元学了新的推拿手法。 回了屋,苏玉禾把艾草精油拿出来。 江凛一看就知道苏玉禾要给他推拿,上次按了下来,他浑身别提多舒服。 这次他很自觉地脱了上衣,只留下一条裤衩,笑呵呵地趴炕上去:“又辛苦我媳妇儿了。” “少贫嘴,快躺好。” 按到一半,听到外面传来急喊声:“苏知青!苏知青你睡了吗?” 苏玉禾听着声音怪熟悉的,顾不着江凛了,跨过他下炕。 江凛跟着起来,提着油灯跟在苏玉禾后面:“谁啊,大晚上来找人。” 走出来院子,苏玉禾听出来是李岩的声音,忽然想到许云,她加快脚步去开门:“李岩你怎么来了?” 李岩看到苏玉禾旁边跟着光着膀子的江凛,以为自己打扰了别人的好事儿,有些尴尬。 可想到许云,李岩顾不得那么多:“苏知青,你快救救小云,她她难产了,产婆说没办法,得送医院,但等送医院那么久的时间,也不知道会出什么事情,还是小云说让我来找你,我……” 苏玉禾听懂了,许云难产。 她腿一软,还是江凛眼疾手快地扶住她。 苏玉禾抓着江凛的手:“快,把我的包拿过来,还有,石爷爷!” 石康元屋子离门口近,听到苏玉禾喊她,在里面应了声儿,匆匆走出来,怀里抱着个小包。 江凛拿了包出来,跟苏玉禾先跑去知青点,石康元年纪大,走路不快,李岩在后面带着他。 李岩担心许云出什么事情,虽然不知道苏玉禾为什么一定要让这个“亲戚”一起去。 但他知道苏玉禾这样肯定是有她的道理,李岩快走两步再前面蹲下:“老大爷,我背你,走快点儿。” “也行。”石康元哼哧哼哧地爬上了李岩的背。 苏玉禾到了知青点,直接进去,知青队长和戴春华他们都在院子里站着。 看到苏玉禾,戴春华愣了下:“苏知青?你咋来了?” 苏玉禾没功夫和她解释,叫了声班长,匆匆跑去许云的屋里。 她听到许云非常虚弱的声音,抓着包就进去。 江凛不好进去的,止步外面看着苏玉禾的背影。 说实话,他是有些慌的,好不容易说服自己,生孩子没有那么可怕,那就是个噩梦。 现实中也很少看到谁因为生孩子去世的。 没想到就发生了许云这件事情,听着越发虚弱的声音,江凛嘴唇紧抿,眼神晦涩。 苏玉禾一进屋就是直冲鼻腔的血腥味,她快步跑到许云面前:“许云?我是玉禾,我来了。” 许云勉强睁开眼睛:“玉禾……你、帮我看看孩子……” 屋里有一个产婆,和两个生育过的知青帮忙打下手。 第192章 难产 产婆蹲着看那里的情况,语气严肃:“孩子头太大了,一直出不来,再这样下去,娃儿要憋死了啊。用力啊。” 许云一脸难忍的痛苦,抓着苏玉禾的手。 苏玉禾抿嘴,伸手去摸许云的脉:“你别说话,我知道的。” 许云大口喘着气,发白的脸上沁着汗水。 苏玉禾看向旁边的一位知青:“黄知青,麻烦你去冲一碗红糖水来。” 许云没力气了,喝点红糖水补充体力。 那位知青是过来人,还没明白苏玉禾为什么突然跑进来,就被指挥去冲红糖水。 她抿了抿嘴,想起苏玉禾之前的作为,默不作声去冲红糖水了。 苏玉禾迅速掏出银针出来,给许云扎上。 难产主要是扎合谷穴、支沟穴和太冲等几个穴位,扎针手法要强刺激。 强刺激就是用粗长针具,大幅度以及长时间地捻转提插穴位,达到强烈刺激的效果,这也是急性病症针灸常见的手法之一。 若是寻常扎针,这样的手法肯定痛感明显,可许云现在难产,就是在她身上割一刀,都察觉不出来,轻易就被生产的痛苦掩盖。 黄知青冲了红糖水回来,苏玉禾正好把针下完,产婆看着苏玉禾拿着针扎一通,眼神闪了几下,没说什么。 苏玉禾在捻针,让黄知青把红糖水给许云喂下去。 许云撑着力气几口喝完。 李岩背着石康元姗姗回迟,石康元脚一落地,听着声儿就要进许云生产的屋里。 戴春华拦住他:“哎,你这老先生,里面生孩子呢,你进去干嘛?” 她看向李岩:“你上哪儿带回来的人啊?” 李岩啊了一声儿,有些无措:“苏知青叫来的。” “让他进去。”江凛突然出声道。 “凭啥啊。他年纪再大,也是个男人,让他进去,我们女知青以后的名声还要不要了?”不知道哪位女知青开口道。 戴春华觉得也是,哪有男人进女人产房的啊? “李岩,你可要想清楚,里面是你对象。” 江凛说:“是啊,你可要想清楚,他进去才能帮你对象,里面声音越来越虚,你再拖下去,后果自负。” 李岩浑身一僵,顾不得那么多,把石康元推进去:“老先生,你一定要救救我对象。” 石康元含糊应了两声儿就进屋了。 产婆看到一男人进来,神色大骇:“哎哟,怎么放个男人进来了!” 许云没看到人,只听到有男人进来了,紧张得卸了力气:“玉禾……” 苏玉禾难得解释:“是石爷爷,别担心,我让他来帮忙的。” 石康元知道她们排斥,尽量不往产婆看的地方看,走到苏玉禾边上:“什么情况。” 苏玉禾快速说了情况,以及自己给扎了针。 石康元点点头,从小兜里摸出一片人身,让许云张嘴:“含住。” 苏玉禾意外了瞬:“你啥时候挖到的人参?” 石康元哼了一声儿,没答话,跑一旁坐着了。 苏玉禾继续给许云捻针,对产婆说:“婶子,你忙你的,我这针下去就是缓解她难产,又给她补充了体力,生产还得靠你。” 产婆点头:“深吸气,往下用力,就跟拉屎一样,快点儿的……” “啊——”许云难忍地叫了一声儿。 这声音明显比之前的要有气力。 产婆提醒:“别叫那么大声,力气都没了,往下使劲儿,深吸气……” “不行哟,还是头太大了!” 苏玉禾咽了咽,从自己包里掏出一把刀,对产婆说:“让我来。” 苏玉禾在书上看见过,胎儿体型过大,一直出不来,可采取干预措施,进行侧切,然后缝合。 但这是她第一次无练习基础动手。 她看了眼石康元,后者颔首:“想做就做,老头子在呢。” 产婆看着苏玉禾的刀:“哎,你要干啥呢。” 苏玉禾难得解释:“娃儿头大,切一道口子,就能出来了,继续憋着容易出事儿。” 产婆还想说话,苏玉禾抬眼看她:“最后都是会撕裂的,我干预了还能快一点。” 产婆接生了那么多,自然是知道的,她嘀咕道:“要是出了事儿,俺不负责啊。” 说到底自然撕裂,跟人拿刀子,都是不一样的。 苏玉禾神情凝重,镇定地慢慢割开口子,到了合适位置,她站起身看向产婆,让产婆来。 产婆蹲下去,教许云使劲儿。 许云含着参片,突然觉得来了力气,跟着产婆的节奏走,忽然的一下猛地使劲儿。 几下过后,许云感觉浑身一轻。 产婆惊喜喊道:“出来了!出来了!是个……” 许云没听清后面,微微扯了扯唇,晕了过去。 “哎!”苏玉禾想去看许云的状态,石康元走过来,“我帮你捻针,你去收尾。” 收尾就是把先前割开的地方缝合,还有别的东西,产婆把娃儿给另外两个知青擦洗,过来帮苏玉禾的忙。 苏玉禾等她收拾完,拿针线缝合。 线也是中医历史有记载的桑皮线,得亏苏玉禾觉得有意思,跟着石康元闲来无事时做了出来。 否则这时候还不知道上哪里找去呢。 缝合好后,撒上蒲黄粉,桑皮线还不用拆线。 忙完下来,苏玉禾用手肘擦了擦脸上的汗,对产婆她们说:“好了,让小云好好休息。” 黄知青手里抱着娃儿,一直看着苏玉禾的操作,可真神奇啊,只见过针线缝衣服,哪里见过针线在人身上用啊。 一时间都忘记出去告诉李岩消息了 “黄知青?” 黄敏回神,哦一声儿,把娃儿递给苏玉禾:“洗干净了,哭得可大声儿了,是个健康的。” 苏玉禾现在没有力气抱小孩,看了两眼脸上红红皱皱的新生儿,微微笑着:“我就不抱了,给她爸送去。” 黄敏点了点头,但没有抱着娃儿出去,晚上风大怕吹着了,等另外一个知青和产婆把屋里收拾干净了,才去让李岩进来。 李岩第一个冲进来:“咋样啦!” 黄敏把孩子给他:“李知青啊,是个闺女,你快看看。” “小云呢?” 黄敏有些唏嘘:“许知青没事儿了,累得睡过去了,得多亏了苏知青,不然……” 第193章 记得回去再打开 李岩抱着小孩儿,感激地看着苏玉禾:“谢谢你了苏知青。” 苏玉禾:“小云是我朋友,她这次难产很伤身体,我给你几个食谱,让她坐月子的时候好好补补,明天要是不醒,你来找我,要是醒了,就按着食谱给她吃,过几天我再过来。” 李岩点头,把小孩放在炕上,把产婆送走。 回来又跟苏玉禾道歉:“不好意思啊,打扰你了。” 苏玉禾愣了:“什么?” 李岩有些尴尬:“江凛在外头呢。” 苏玉禾眨眼,这时候才反应过来了,李岩看到江凛穿着大裤衩,以为是打扰了他们办事儿,她尴尬地呵呵笑了两声儿。 黄敏和另外一位知青没继续在屋里待着,见没什么事情,跟李岩说一声就出去了。 戴春华看她们出来,迎上来问:“怎么样?” 黄敏:“许知青和孩子都没事儿呢,是个姑娘。对了,你不知道,那个苏知青厉害着呢,她……” 跟着出来的知青拉了下黄敏,给她使眼色,黄敏察觉自己失言,打了个哈哈:“我一身血腥味,去冲个澡。” 戴春华往屋里看了眼,听到没什么事情心里放松了不少。 江凛一直在外面等着,裸着健硕的上衣,跟一众男知青形成鲜明对比。 结了婚的女知青光明正大地看,没结婚的,偷偷看,江凛这身材可真是绝了。 怪不得苏玉禾能看上他呢。 敢情这身材好呢。 江凛无所谓别人看,跟李岩一直站外面,等李岩进去了,江凛还是站在门口,等着苏玉禾出来。 路建荣站在另外一处,恶狠狠地盯着江凛,都是这个男人,要不是江凛,苏玉禾就是他的! 江凛察觉到一股恶意的视线,转头看过去,路建荣装作若无其事地转身离开。 江凛眯了下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凛哥。”苏玉禾从里面走出来,看江凛发愣,问,“你再看什么呢?” 江凛摇头:“现在回去了吗?” “嗯,”苏玉禾往旁边看了眼,石康元背着手已经走前面去了。 她快步上前同石康元并排:“石爷爷,你啥时候挖到人参了?” 石康元一脸得意:“前阵子挖草药挖到的,自己一直收着,没想到今天派上用场。” 江凛隔着两步跟在后面,听着他们说话。 江凛知道苏玉禾肯定不会这样进屋的,去打了盆水,让苏玉禾洗澡。 苏玉禾应了一声儿,问石康元要不要洗。 折腾那么久,石康元遭不住,洗不洗无所谓了,再臭能臭得过他以前血肉腐烂的时候? 他摆摆手:“老头子睡觉去了。” 苏玉禾去冲澡,江凛干脆也打了桶水冲了下身子,身上都是艾草精油,苏玉禾累了那么久,他不舍得让苏玉禾再给他推拿。 两人在炕上,清清爽爽抱在一起,江凛看苏玉禾一直打哈欠,亲了亲她:“快睡。” …… 顾家老太太到了时间要针灸,苏玉禾开了介绍信,打包好之前做的蜜丸,再次去省城。 徐兴国这次没来,苏玉禾自己找到顾家去。 顾南山不在家,只有阿芬和老太太。 “芬姨。” 阿芬看到苏玉禾激动得很:“小苏啊,你可算来了,我妈一直念叨着你呢。” 苏玉禾笑着:“老太太最近怎么样了?” “一直按着你的食谱来吃着,不过偶尔还是有些难喘气,只是没有再昏厥过去了。” 苏玉禾有些不自在:“家里事情多,这时候才给送药过来,我今天来给老太太再扎一次针。” 阿芬点头,带着苏玉禾到老太太屋里。 老太太呆着一双老花眼镜,坐在窗户前看书呢,时不时咳嗽两下。 “老太太,小苏来了。”阿芬喊了声。 老太太回头看,忙把老花镜拿下来:“小姑娘,我还以为你忘了我这把老骨头了呢。” 苏玉禾讪讪:“家里事情多,之前给你拿的药都吃完了?” “吃完了,”答话的是阿芬,她问,“现在开始针灸吗?” 苏玉禾点头,拿出针灸包。 阿芬扶着老太太回床上,脱了衣服让老太太躺好。 然后出去准备烧热水。 苏玉禾废话不多说,直接上针。 随着针扎进去,老太太额角冒出汗,阿芬来看见,拿着毛巾给擦了去。 苏玉禾看了眼没说话,继续行针。 老太太这次没睡着,哼哼几声儿,对苏玉禾说:“小姑娘,想读大学吗?” 苏玉禾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问,笑了下:“肯定是想的,但是我还没到工农兵推荐的推荐,以后有机会再说。” “南山是师范大学的老师,如果你想上,可以让他写个介绍信。” 要是苏玉禾没碰医,听到老太太的话,肯定心动了。 但是她学医了,她只想考医科院校,况且恢复高考的时间很快就到了。 她有信心自己能考上,笑着婉拒了:“谢谢老太太了,但是我想读医科,以后有个正经行医的资格。” “好,小姑娘有想法。”老太太和阿芬都挺惊讶的,多少人为了一个工农兵名额争来争去。 摆在眼前的读大学机会,苏玉禾竟然不要。 这次行针时间长了半个小时。 苏玉禾留了药,收好诊费,阿芬留她下来吃饭。 苏玉禾摇头:“我还有事情呢,要早点回去。” 阿芬没好再开口留下她,送她出去。 “等一下。”老太太匆匆走出来,把一个布包递给苏玉禾,“小姑娘,回到家再打开,希望能帮得到你。” 苏玉禾捏着布包,扁扁的四四方方的,她好像猜到是什么了。 但没看到实物,她也不好说,头一次不推辞,直接收下了别人给的东西。 坐车的时候,苏玉禾时不时往包里探了探,确定东西还在,才安心。 回到金木县,苏玉禾径直走去邮局。 于丽萍和一个苏玉禾面生的男人,坐在邮局门口的长凳上。 远远看到苏玉禾,于丽萍激动地站起来:“苏姑娘。” 苏玉禾笑笑:“不是让你留信儿吗?” 于丽萍点头:“但是留信太慢了,我想着你要来拿信,就在这里等你了。” 第194章 这事儿别让外边的人知道 于丽萍给苏玉禾介绍:“这是我爱人乔金华,这是小苏大夫。” 她想了想,还是叫小苏大夫,因为苏玉禾不是在医院里上班,却又能给她治病。 乔金华比于丽萍高一个头,穿着短袖白衬衫,西装裤子,衬衫下摆塞到裤腰里,看着厅里厅气。 男人朝苏玉禾颔首:“同志你好。” 苏玉禾友好地笑:“乔先生你好。” 于丽萍道:“这会儿下午两点,小苏大夫,你今天就给我治疗。” 再次被叫小苏大夫,苏玉华忍不住笑:“姐,你不用这么叫我,叫我小苏就行。” 她看了眼表:“时间是合适,但你家里的人……” 苏玉禾花说一半,于丽萍却是听懂了,知道她顾忌李情当时说的话,连忙开口道解释: “你放心,我已经跟家里人都沟通好了,所以今天带了我爱人来。” 苏玉禾看了眼乔金华,后者一脸郑重,她想了想,说:“先去你家。” 于丽萍拉着苏玉禾的手,带她走过几条巷子,在一座宅院面前停下。 乔金华去开门,于丽萍带着苏玉禾进去。 院子里种了些花草,有晒起来的干菜,和一罐罐腌制在墙根下的咸菜,还有晾着衣服的竹竿…… 从院子里的摆设,能看出来,这个家有人精心打扫着。 先前见过的老太太从里屋走出来,笑眯眯地看着苏玉禾:“我说你们什么时候回来呢。” 苏玉禾笑着被招呼进去,老太太问苏玉禾给苏玉禾倒了杯水,苏玉禾为了赶回来在国营饭店买的包子吃。 正好口渴了,一口喝下去甜滋滋的,苏玉禾讶异了下:“还冲麦乳精啊。” 老太太点头。 苏玉禾几口喝完,让老太太给倒点白开水:“我刚从市里回来,给我来杯水,这个有味儿喝口干。” “哎。”老太太应了一声儿。 于丽萍希冀地看着苏玉禾:“小苏,咱们现在……” 苏玉禾拿出自己的针灸包,看了眼于丽萍:“你当时下乡伤身子的事情还记得吗?可以给我讲讲?” 乔金华听到这个要求,皱眉:“这跟治病保胎有什么关系吗?” 男人反应有些大,苏玉禾从针灸包里抬起头看他:“我了解了解,说了会对我辩症治疗或许有帮助,但说不说随便你。” “你——”男人脸色有些不好。 于丽萍拉了下男人,对苏玉禾抱歉一笑:“小苏你别理他,我说……” 于丽萍说了自己下乡,在冬天摔倒雪地里,孩子没了,人被找到的时候在雪地里冻了挺长时间,落下病根儿…… 老太太把白开水拿来了,放在苏玉禾面前。 苏玉禾把针灸包放好,边听着于丽萍的话边喝了口水,缓解了喉咙的渴意后,说: “你当时有没有好好养身体?” 于丽萍沉默了会儿:“在医院待了七八天,回公社就继续干活了,公社的活哪里能耽搁。” 苏玉禾了然:“小产加寒冻,怎么也得要坐个小月子,你还下地,天寒地冻的,伤着根儿了。来,把手给我。” 苏玉禾掏出自己的手枕。 于丽萍放上去,一家三个人六只眼,盯着苏玉禾看。 苏玉禾一脸平静,分钟后让于丽萍换了只手。 把完脉后,苏玉禾更加肯定道:“之前那个医生的判断是没错的,强行留住孩子大人孩子都难以保住——” “小苏大夫!”于丽萍叫了一声儿。 苏玉禾安抚地笑笑:“我话还没说完呢,我之前就说能帮你保住了。” 于丽萍松了口气,讪讪道:“是我着急了。” 苏玉禾表示理解:“你现在大概差不多一个月,稍有不注意就容易发生意外,想要保下孩子,你什么都要听我的。” “我听,你说。” 苏玉禾:“对了,这个诊费我提前说一下,一个月起码一百五十,我提前跟你说好,要是压力实在太大,后期拿不了,一样危险,劝你先想清楚。” 于丽萍还没开口,旁边老太太忍不住了:“一百五十块哩?咋那么贵,医院看病都不要那么多钱。” 苏玉禾微微扯唇,没说话。 于丽萍听到一百五十同样心惊,和乔金华对视一眼,后者有些怀疑地看着苏玉禾:“你真的能让母子平安?别到时候治不好偷偷跑路了。” 苏玉禾耸了耸肩:“现在除了我,别人也不敢说能保住啊。” 她的意思是,爱信不信。 于丽萍深吸一口气,坚定地看着苏玉禾:“小苏大夫,你尽管给我治,你让我干啥我干啥,别说一百五十,就是二百五十,我借也要借回来。” 苏玉禾瞥了眼乔家那母子,他们闭嘴不言,但对苏玉禾并不是完全相信的态度。 不过管他们呢。 苏玉禾:“我治病是通过针灸和中药调理。” 她瞥了眼三人的神色,他们面色一变在苏玉禾意料之中。 苏玉禾继续说:“我给你保胎保人,这件事我不希望外边的人知道,毕竟现在中医是非常敏感的,要是我出了什么事情,后果自负哈。” 苏玉禾点到为止,乔金华是聪明人,三两下想明白了苏玉禾话里的意思。 他脸色凝重地点了点头:“我们不会说出去的。” 苏玉禾:“那好,我现在就可以给你施针,要躺着,找个方便的屋子。” 于丽萍带着苏玉禾进了自己屋,乔金华问需不需要他。 苏玉禾看了眼他:“实在不放心可以进来看着,但是先去打一盆热水过来,给她擦擦身子。” 老太太一听要热水,转身就去。 乔金华没动,就在屋里看着。 苏玉禾让于丽萍脱了上衣,她动作也快,乔金华是她男人,没什么好顾忌的。 老太太倒了暖瓶里的热水,所以回来得很快,里面还有一条毛巾。 老太太弯腰去拧毛巾,由于动作太快,哎呦了一声儿。 苏玉禾眼疾手快扶住她:“慢点儿,老太太,乔先生你别干站着,过来搭把手。” 她朝乔金华看了眼。 乔金华抿了抿嘴,走过来拧起毛巾,给于丽萍擦身上的汗。 第195章 借钱 苏玉禾把老太太送外面去,老太太迟疑地说:“我在里面好帮忙呀。” 苏玉禾故意道:“这治疗容不得出错,老太太我看您身子骨不是特别方便,您在外面等着,有乔先生在呢,再说了,太多人在屋里会影响我下针。” 老太太张了张嘴,往屋里看了眼,只能作罢。 苏玉禾转身回去,屋里就只有他们三个人。 乔金华给于丽萍擦完,发现老太太被苏玉禾送了出去,皱眉:“你让我妈出去等下谁帮忙?” “你啊。”苏玉禾随口道,“太多人在影响我行针,有你一个帮手就行了。” 其实苏玉禾行针过程用不上谁帮忙,但是她就是想让乔金华看着。 看着于丽萍为了保住这个胎儿,付出了多少。 苏玉禾拿过一张椅子,摊开自己的针包,于丽萍看着针尖泛光,咽了咽,有些害怕地抓住乔金华。 苏玉禾看了眼她:“害怕啊?” 于丽萍迟疑地点头。 “那就忍忍,保胎哪有那么容易的。”苏玉禾想了想,跟于丽萍多说了几句,“这个针灸是给你保胎的,到时候结合中药调理你的身体。不过你要有点准备,这个针下去会有些疼。” 于丽萍咽了咽:“……嗯。” 苏玉禾抬了抬下巴:“躺下,不用垫枕头,孕早期平卧。” 乔金华帮着把枕头抽走。 苏玉禾让乔金华往边上站远点儿,没他什么事儿了。 苏玉禾发现于丽萍浑身僵硬,干脆放下手里的针,裸手去按揉于丽萍:“放松点儿,深呼吸,想象你孩子喊你妈妈的样子。” 于丽萍跟着苏玉禾的话去做,呼气的时候嘴角不自觉上扬起来。 等她浑身放松后,苏玉禾才重新拿针。 苏玉禾根据于丽萍的身体状况,选择了脏腑调气针法保胎。 主要针灸在上巨虚穴和解溪穴等多个穴位。 针下瞬间,于丽萍忍不住嘶了一声儿,苏玉禾分神拍了拍她:“没事儿的,就一下下。” 于丽萍抿嘴,看着苏玉禾点头。 果然,只有针刺破瞬间疼痛而已,下了针没什么感觉,后续针就下得顺畅了。 苏玉禾扎完了需要行针的穴位,捻针一次时,于丽萍已经睡了过去。 乔金华想要开口,苏玉禾对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指着外边,示意去外面说。 乔金华率先走了出去,他是没想到几针下去,于丽萍就睡着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什么催眠针呢。 苏玉禾走在后面,顺手把门轻轻带上。 乔金华忍不住问:“她每天都要这么扎针吗?” 苏玉禾观察到他脸上有心疼,心想这男人还是挺在乎于丽萍的,但是在乎又为什么会让于丽萍冒着危险保胎呢。 她摇了摇头,甩开自己头脑里的想法,说:“不用每天扎,隔天扎一次,但是药要天天吃,我给你们带了三天的药,三碗水煎成一碗水喝掉,还有她日常的饮食,我也给你们写成了一张单子。” 苏玉禾把东西拿出来,她背着的大包终于空了。 她不想和乔金华在客厅里干坐着,看了眼表,回屋里去说要盯着针疗。 乔金华问他还要不要进去。 苏玉禾让他在外面等着。 苏玉禾这套保胎针法的留置时间只需要半个小时,她干坐了会儿,再看表时,时间就合适了。 她轻微捻转了下针,等针下松弛了果断拔针。 起针比下针快多了,苏玉禾把针消毒干净后收回针包。 看于丽萍还在睡,她就没叫醒她,起身出去时,乔金华母子都在门口站着。 老太太关心地问:“丽萍呢?” 苏玉禾微笑:“睡着呢,我看她眼底淡青,这几天应该没睡好,你们不用叫醒她,再过一个小时估计也醒了。” 老太太点头。 苏玉禾之前给食谱的时候老太太不在,又提了遍,补充了两句:“这天气虽然热,但是别让她喝冷水,要喝温热的,多用党参当归黄芪炖鸡汤。” 乔家的宅院看着不小,能拿出一百五十治疗,苏玉禾觉得鸡汤对于他们来说,不算有压力的。 果然,老太太眉头都不眨,只点头。 从乔家出来,苏玉禾回到自己停自行车的地方,骑车回去了。 …… 钱桂兰猜得没错,叶祖杨在村里没借够钱,跑去找江凛了。 江凛看到叶祖杨欲言又止的神情,心下了然,却没有说破,故作惊讶地问:“大舅,咋来了?先坐着,给你倒杯水。” 叶祖杨捧着茶缸,内心斗争了半天,才开口:“外甥,你大舅实在是没办法了才来找你。” “嗯,你说。” 叶祖杨叹气:“你外姥摔进医院了,治疗差点钱儿,俺在外边借了二十块,你能不能先借二十块给俺。” 江凛还没说话,叶祖杨急声说了句:“舅给你打欠条。不会白拿你的。” 叶云淑在外面听了会儿,走进来,叫了声大哥。 叶祖杨已经很多年没见到叶云淑了,尽管之前听钱桂兰说了叶云淑的眼盲好了,他再见还是有些无措,站起来,喊了声大妹。 叶云淑点了点头:“大哥晚上留下来吃饭。” “娘她……”叶祖杨想了想,还是告诉叶云淑,“娘进医院了。” 叶云淑一顿,她前天就知道了,但是告诉她又能怎么样呢。 冯半芹早就把母女间的情分给作没了。 叶云淑看了眼江凛,对叶祖杨说:“那你们好好照顾她,我去挖颗白菜,丹丹。” “哎,云姨。”丹丹从旁屋出来,跟着叶云淑去菜地。 叶祖杨看叶云淑这态度,他只有心痛,却深知自己没立场去指责什么。 毕竟当年冯半芹说要断绝关系,不给他们接济落难的江家时,他也未曾有勇气出来说不。 “外甥,”叶祖杨看了眼江凛,羞愧地低头抹了把脸,“大舅没用,对不起你们。” “这话你跟我娘说去。” 叶祖杨颓丧地坐着。 江凛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说:“大舅,二十块钱,我可以借给你,但按照你说的,打欠条。” 第196章 江凛:你男人力气大 叶祖杨不可置信地看向江凛:“外甥,俺没听错?!你愿意借钱给俺?” 江凛点头。 叶祖杨真的恨不得给江凛跪下,这两天把村里人都求了一遍,才借到二十来块,江凛这边纯粹是碰运气。 “别说打欠条,你让舅给你跪下都行。” “倒也不用,我去给你拿钱。” 江凛拿钱出来的时候,还拿了纸笔出来,放到桌上。 叶祖杨不自在道:“你舅哪里会写字儿,你写。” 江凛不推拒,刷刷写好了欠条,让叶祖扬签名。 叶祖杨不认字儿,但是自己名字还是会写的,一步一画歪歪扭扭地写了大名上去。 江凛:“大舅不怕我这借条写的钱数不对啊?” 叶祖杨干巴巴啊了一声儿:“舅相信你。” 叶云淑回来,看叶祖杨正要走,问:“大哥不留下来吃饭啊?” “啊,不吃啦,家里还有小的。” 说着,叶祖杨像是后面有人赶一样,匆匆离去了。 叶云淑看了眼江凛:“你借钱给他了?” 江凛说是,想了想,还是解释:“虽然我不喜欢那女人,但是借钱的是大舅。” 而且再怎么说,那都是叶云淑的娘。 要是没找过来还好说,让叶云淑知道了,虽然她表面上可能不想做什么,但心里说没有想法是不可能的。 江凛不能让叶云淑为难。 叶云淑没说什么,掰白菜叶子的时候,忽然开口对江凛说:“这事儿你别告诉玉禾。” 江凛不太在乎:“她知道也没什么,玉禾很好的。” 二十块钱江凛其实不放在心上,但还是跟苏玉禾讲了,毕竟是借了钱出去。 苏玉禾跟江凛想的一样,这钱要是冯半芹本人来借,是不可能借的,但是叶祖杨,那借就借了。 江凛说起公社里准备修水渠的事情:“今天开大会,你正好出去了,队长和村支书都在动员,参与建设的比下地要多五个工分和一角钱。咱们虽然不差这点儿,但到底也是造福后人的建设,我打算报名。” 苏玉禾点头:“我也去,就是建设水渠嘛。” 江凛亲了亲苏玉禾,又伸手去捏她脸:“想去就去,你们女人应该是帮着砌渠打下手,男人上山去挑石头下来。” 苏玉禾顿了顿:“这也太辛苦了。” “没事儿,你男人力气大。”江凛说着伸手解苏玉禾衣服,翻身压上去,身体力行地给苏玉禾表现他力气有多大! 屋里一室春光,折腾半宿。 江凛次次给苏玉禾洗干净,清清爽爽了再睡觉。 次日一早,江建国和江大力,带着几个社员坐着牛车去县城里接人。 公社里要修水渠,定然是要上报的,这是造福后代的事情,上面派了几个工程师下来。 江建国想了想,叫上江凛一块去。 没别的,就是因为江凛往那一站,看着就像个有能耐的,这样那些工程师看着,不会觉得大江村全是乡巴佬。 江凛没啥意见,让去就去呗。 工程师队伍来了五个人,一个四五十的男人应该是领头的,另外四个青年男人喊他老师,态度很是恭敬。 江建国凭借着老练的目光,热情招呼着那位老师:“哟,你们就是领导派来帮忙修水渠的工程师? 我是大江村村支书江建国,这是公社里生产队长之一江大力,上面能让你们来带领我们修建水渠,真的是再好不过了,这次修水渠的事情麻烦你们了。” 对方估计真是有建树的学究,脸色平淡,对江建国的恭维置若罔闻。 甚至还能从眉宇间看出一丝丝的厌烦,说出的话却没有下人面子: “支书你们好,我是这次工程队伍的负责人顾南山,这几个是我学生,小李,小莫,小王和小邱。” 江建国干巴巴笑了笑,顾南山可以喊他们小x,但是他不行,他对自己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一个个招呼了声:“顾工程师,李工程师……都是能耐的。对了,咱们先到国营饭店里吃一顿,你们从市里下来舟车劳顿的。” 顾南山看了眼几个学生,回头看江建国:“不用了,直接到村里,有大锅饭救吃大锅饭。” 现在的大锅饭跟前几年不一样了,因为不少人家都自己开火了。 但公社里还是存在有大锅饭,主要是招待或者有些集体活动的时候开火。 江建国听说是省里下来的工程师,都准备好请人去国营饭店吃了,怎么都不能太寒酸。 没想到对方要求去村里吃大锅饭。 好在最近因为准备修建水渠,整理了公社的食堂出来,目的是到时候修建水渠,可以给参与修建的社员提供午饭,节省往返家里的时间。 食堂算是提前派上用场了。 江建国给江凛塞了两斤肉的钱票:“去买点肉,我先带人回公社。” 江凛点头,转身离开后找个近的肉食站买了两斤半肥瘦的猪肉,挂在车把手上就回去了。 江建国回去让人回自家摘了不少青菜豇豆过来,叫了两个女人过来忙活做饭的问题。 江凛拿了肉回来,江大力忍不住说:“咋买那么多瘦的呢?没有点油水怎么能行。” 江凛难得解释:“下地干活的人差肥肉,人家城里来的,不差这一口肥肉。” 江大力一拍脑袋:“哎哟,俺这脑子,行,拿给你婶子她们做去,就在后面食堂嗯。” 江建国给顾南山他们准备了两间屋子。 李允衡第一个站出来:“让老师一个人住一屋,我看了有间屋子的炕很大,可以睡下五六个人呢。” 他一开口,另外三个纷纷附和,看样子都不敢跟自己老师睡一屋。 江建国见状,看向顾南山:“顾工程师,您看……” 顾南山不置可否:“也行。” 既然这样,江建国也不多纠结住房问题,找了话题问他们路上累不累。 李允衡看顾南山没答话,主动开口:“还好,坐车到金木县就是两个多小时而已,还没有我们以前坐火车去别的地方远呢。” 第197章 不能立马建水渠 “哟,你们坐火车一定是去很远的地方?” 李允衡脸色难掩骄傲,因为顾南山在,到底没有太明显。 但说出的话还是有些兴奋:“我们去过好几个地方呢,建好了水渠,或者建造火车轨道……这次来修建水渠,是因为要带几个师弟来实地学习。” 另外三个则是特别羡慕地看着李允衡,他们三个都是年轻的,第一次跟着老师出来实地做事。 李允衡是大他们两届的师兄,是真真实实跟着顾南山干过事情的。 “允衡。”顾南山开口。 李允衡笑笑:“我知道的老师。” 江建国有个女儿是读书人,但跟顾南山他们差远了,知道自己插不进去,干巴巴笑了两声儿:“你们真是厉害。” 他甚至比了个大拇指。 江建国女儿只读了高中,但一直没有合适的推荐机会去读大学。 要是知道顾南山是省里大学的教授,估计转身跑回家抓只老母鸡来。 顾南山其实第一眼就注意到了,那个人高马大话少的男人,原本还以为是下乡知青,因为对方说话口音很弱。 现在看到他坐在院子里无所事事,有种混子的感觉。 顾南山忍不住问:“那男人是谁?” 他以为社员都应该勤勤恳恳下地干活的,这男人看着特别松弛。 江建国看过去:“哦,他叫江凛。” 想了想,江建国补充解释:“是地主成分,不过现在改正过来了,大小伙子还是蛮不错的,哪里需要往哪里搬,任劳任怨。” “是吗?”顾南山对江凛的印象好了些。 竟然是跟自己一样吃过苦的人,看江凛顺眼了些。 吃饭的时候,江凛也没上桌,主要是江建国和江大力等几个生产队队长,招待顾南山他们。 江凛没打算在这里看着,跟江建国招呼一声:“叔,我先回去了。” 江建国看也没有留他的必要,说:“行呗,今天辛苦你了嘞。” 江凛说没事儿,又跟顾南山他们点点头,准备回去了。 饭吃到尾声,江大力说起建造水渠的事情:“咱们明天就开干嘛?俺们都召集社员了,到时候让咋干就咋干。” 顾南山皱眉:“明天就开干?那太儿戏了,不行。” 计划是接到了工程师,第二天就开始干。 但江建国他们没想到,这几个工程师下来后,说不行,不能立马开干。 江大力不解:“咋了?为嘛不行?修个水渠还要等什么?” 江建国看江大力这一根筋儿的,桌下伸手拉了下他,说:“哈哈,顾工程师应该有计划,咱们就听顾工程师怎么说。” 顾南山说:“我们刚下来是没错,但是修水渠不是小事儿,做好了,那是造福子孙的事情,所以要好好计划,水渠怎么修,用什么修,修在哪里?这些都得经过科学测量。” 江大力他们一愣一愣的。 江建国点头:“是是,顾工程师不亏是专业的,要不是你们下来帮忙,我们就知道一头莽下去干呢。” 顾南山看了眼江建国,没说话,后者有些唏嘘,别是拍马屁拍到屁股上了? 跟这些文人打交道就是麻烦,一言不合就容易被穿小鞋。 第198章 江凛是个工具人 城里的工程师说要等待测算,江建国他们只能等。 饭席散了,江建国让顾南山他们好好休息,带着江大力他们离开。 走到外面,江大力骂骂咧咧的:“他娘的,老子昨儿开大会说了建渠,现在不知道拖到啥时候,这些人净事儿。” 江建国睨了眼他:“你收收脾气,别回头被抓把柄,走,先回家去。” …… 苏玉禾正吃过午饭,没去休息,在院子里跟石康元整理药草。 见江凛回来了,问了句:“人接到了?” 江凛点头,去打了瓢水洗脸:“五个人呢,城里来的什么工程师,在公社那边吃饭。” “那你没吃啊?” “没喊我,而且,那的菜没有咱家的好吃。” 苏玉禾乐了:“那你赶紧去吃,就炒了个白菜和大头菜,锅里还有白粥。不知道有没有公社那边的肉好吃。” 招待上面派下下来的人,第一顿怎么说都是要有荤腥的。 江凛听出来了苏玉禾话中的打趣,说:“就是在家吃白粥都比外头香。” 苏玉禾收拾了药草,有点发困,回屋躺着午休眯了会儿。 起来的时候,江凛正坐在院子里劈竹片子。 叶云淑眼睛看不见时,摸着就能编出竹篓或者别的竹制品,现在能看见了,花样更多了。 江凛看叶云淑喜欢编,就让她编,编好的竹制品,江凛拿到城里去,不少人买呢。 叶云淑看这东西能挣钱,不是在家里种菜收拾屋子,就是编竹制品,没再想着出外面上工。 苏玉禾站在门口定定看了会儿江凛,等后者察觉到她的视线看过来时,苏玉禾才笑着:“你不睡会儿吗?” “不睡了,”江凛说,“上午没去上工,不累。” 两人在院子里岁月静好地说了会儿话,就出去下地干活儿了。 江凛在地里刚锄了会儿地,江建国就来叫他:“那几个工程师说要上山去看看,还有测什么东西,江凛你一块儿来。” 江凛和苏玉禾对视一眼,开口应江建国:“来了叔。” 路上江建国给江凛说:“我还以为他们要等明天,再去看呢,没想到一个午休的功夫,就说要出去了。” 江凛嗯了声,没答话。 江建国习惯了江凛的性子,自顾自又说:“你说那些工程师咋想的?咱们就是想修个水渠,好浇灌,他们整这些,得搞到啥时候?不得一年半载的?” 江凛沉默了瞬,说:“他们有他们的道理,咱们做的就是眼前能看到的,立马就想用上,他们可能想的比较长远,先去看看再说。” “哎,还得是你,行,那就先看着。” 顾南山背着个小包,李允衡他们一人背着一个打包,江建国呵呵笑:“这行李先放屋里头,不会丢的,上山还带这些玩意儿干嘛?” 莫闻解释:“里面都是工程测算要用到的东西。” 江建国自觉尴尬:“哈哈,那咱们上山去。” 他抹了把脸,冲江凛使眼色。 江凛会意,作了个手势:“顾老师,走这边。” 顾南山抬头看了眼江凛:“你叫江凛?” 江凛点头,顾南山对江凛的成分很感兴趣,又问:“现在跟大伙儿一起上工?” 江凛说是:“不上工哪里有饭吃。” …… 到了山上,江建国想说话,顾南山直接安排几个学生去察看和测算。 江建国和几个一起过来的社员,只好闭嘴。 大半天测算下来,李允衡过来说:“这里的山石硬度很好,可用来当修渠材料,山上情况也看了,修水渠引水灌溉……具体回去细说。” “啥意思啊?从山上引下去啊?那不得建很久?”江建国皱眉,他们最初计划是从村边的大江把水引过来灌溉。 江凛说:“这样挺好的,做好了,可以防山洪,没水又可以饮水,既然做了,就往好了做。” 江建国一顿,是这个道理,但是…… 顾南山诧异地看了眼江凛,说:“先回去开会,要多少人,要怎么修建,要修多长,会议上集思广益。” 江建国小声问江凛“集什么益是啥意思?” “让大家提建议的意思。” 江建国若有所思地点头,让人去叫上了几个生产队长,还有知青队长。 江大力觉得这帮人就是闲得慌,该说的,他开大会都说完了,怎么还有那么多破事儿。 宋志国是知青,见识什么的,倒是能跟顾南山他们聊到一块儿去。 说是提建议,其实顾南山并不指望这几个没有接受过系统科学的工程理论的人说出什么,有建设性的意见。 师生几个讲了一堆江建国他们听不懂的,写写画画了半天,最后宣布结论。 江大力:“明天就能开工了吗?” 顾南山摇头:“再等两天,这些还得验证。” 莫闻附和:“是啊,还得等审批呢,擅自动工,到时候出了事谁负责?” …… 会议过后,江建国找江凛吐槽:“这几个人也不知道想干嘛,还集什么益,就他们几个在哪儿说话。” 江凛没反驳,跟江建国说了几句话回家去了。 苏玉禾下了工回来,发现江凛也没回来,江小海送了两斤鸭肉过来,说是江凛让留的。 她笑着对江小海说谢谢:“留下来一起吃饭。” 江小海摆手摇了摇:“俺娘在家等着呢。” 苏玉禾没继续留,转头去收拾鸭肉去了。 鸭肉没什么异味,应该是刚杀没多久的,苏玉禾过了两遍清水。 加葱姜烧酒进去煮着,等煮开的时间里,叫丹丹来看火,她下地里摘了些豆角和北瓜。 她动作快,回来的时候,火还没开,但也差不多了,她把锅里的浮沫撇掉,豆角择好,北瓜切成块,放进锅里跟鸭肉一起炖。 今晚就吃这一锅,还有炒个大白菜,吃大米饭。 快吃饭的时候,江凛回来了,手上拿着东西。 苏玉禾看了眼:“拿的什么?” “不是上山去了么,看到野果熟了不少,反正我就是个去充数的,在一边摘了不少野果,有山丁子和刺泡儿,洗洗干净给你吃。” “那你去洗。”苏玉禾端着饭菜出来。 夏天就把饭桌搬到了院子里,在外面吃饭,凉快的很。 江凛洗了一盘野果,红艳艳的在饭桌上,显得很可人。 第199章 江凛:我就知道你要整我 苏玉禾在院子里喊祖母她们吃饭,一两分钟后,小院饭桌就坐齐了人。 傍晚的风一吹过来,连老太太都忍不住喟叹:“这菜煮的不错。今晚没煮汤吗?” “没有,”苏玉禾笑着,“祖母我去给你冲杯麦乳精。” “等下。”梅兰月叫住苏玉禾,看向江凛,“让这小子去。” 不用梅兰月说,江凛也会主动去,他给每个人都冲了一杯麦乳精。 苏玉禾讪讪:“这天气还是多喝汤的好,今晚本来打算炖鸭汤的,但是犯困了,干脆做了个炖菜。” 老太太眨巴眼睛:“也不是天天要喝汤,下次犯困让江凛去做饭,但是这小子做饭可没有那么好吃。” “我做饭就这样,”江凛乐了,“我媳妇儿手艺天下第一好。” 几人慢悠悠地聊着。 江凛说起今天接人的事情:“上面下来的几个人挺有想法的,跟支书也不怎么能交流,看来这水渠有得忙了。” 石康元嚼咽下了饭菜,才开口:“管他呢,人就这么几十年,做好自己就行了,千万别插手太多,这种都是大人物打架。” 江凛点头:“确实没那么多功夫,对了,娘,五月的事情我已经跟大舅妈,还有蒲师傅说话了,他们这两天会到家里来说事儿。” 叶云淑觉得这样也好,点头:“我知道了。” 苏玉禾吃饱了,抓了几颗山丁子吃。 吃了又吃,江凛看得牙根发酸:“这么酸。” 苏玉禾茫然:“不酸啊,好甜啊,你吃一个。” 江凛张嘴。 几个长辈还在呢,苏玉禾瞪了江凛,还是给他喂了一个。 江凛嘴一合,立马酸得五官紧皱,嘶了一声儿,收拾碗筷的动作都顿了顿:“我就知道你要整我。” 苏玉禾是真的不觉得酸,但是看江凛那样子,应该是他吃到了比较酸的那一颗。 连着丹丹都跟着笑起来了。 小院里满是欢乐的笑声儿。 江凛和苏玉禾最近都忙,一个被江建国拉去,一个不是去外面给人扎针,就是在家里磨药晒药…… 有时候真顾不到那么多,提前给叶云淑讲,也好让她有个底。 隔天一早,苏玉禾得去给人扎针。 提前一晚准备针灸还有草药蜜丸,苏玉禾装包的时候,摸到里面硬硬的东西。 愣了下,接着恍然想起,这不是顾老太太给的东西吗? 让她回家再打开,那天又去给于丽萍扎针,回到家赶上饭点儿,就给忘了。 苏玉禾拿出来,老旧的布包着四方的东西。 她心里其实有答案,这东西看着像是一本书。 只是不知道是什么书。 老太太屋里有书架,上次去给她扎针,老太太还在窗台前看书呢。 不知道给苏玉禾的什么东西,或许是有趣的故事书? 苏玉禾顺着方向解开,里面还有旧报纸包着呢。 她嘴角上扬,拆盲盒的期待逐渐上来了。 江凛穿着个大裤衩从外面走进来,看苏玉禾低头不知道忙活什么,笑着喊她一声儿。 “哎。”苏玉禾应了,但是没抬头,继续拆报纸。 这报纸裹了两层,等她拆完,看到完整的书本封面,她愣住了。 这是《数理化自学丛书》哎! 前世的记忆再次袭来,当时恢复高考距离考试只有一个月的时间,有这本书的人别提多神气了。 这本书在次年仍然畅销。 苏玉禾还没有开始着手复习,就收到了这本书。 顾老太太在此之前,除了问苏玉禾要不要顾南山给她推荐一个大学名额外,就没有跟苏玉禾提过高考这件事。 在苏玉禾婉拒了推荐资格之后,对方竟然给苏玉禾送了这么一本书。 是在暗示什么吗? 难道上面已经在内部开始讨论恢复高考的事情了? 苏玉禾沉思着,江凛在炕边坐下,看到苏玉禾拿着一本书发呆。 擦干了脚,江凛坐过去,半搂着苏玉禾:“媳妇儿,发什么呆?” 江凛个头真的很大,直接挂在苏玉禾身上像只熊一样。 苏玉禾有些无奈,推了推他:“别全压我身上,自己多重不知道吗?” 江凛有些委屈:“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媳妇儿你嫌弃我了啊?” “没有,”苏玉禾看着他,这男人有时候怪会装的,脸上看着委屈巴巴,手上把她的豆腐全都吃尽了。 苏玉禾拍了下他作乱的书,把手里的书拿到他面前示意:“你看,我在市里帮治病的那位老太太,给我送了这本书。” 江凛垂眸看了眼书皮封面,有些兴致缺缺:“嗯,这本书怎么了吗?” 苏玉禾眉眼间有些兴奋:“这是高考会考到的东西!有这本书,可以节省很多功夫,不至于像无头苍蝇。” 说着,她有些懊恼:“我一直说要高考来着,也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总是忘记去找这本书,光顾着给人看病,跟你过日子去了。” 江凛乐了:“那肯定跟我过日子啊。” 他对这本书没啥特别的感觉,他又不用高考。 不过看苏玉禾对这本书挺上心的,江凛多看了两眼,有一个念头从脑海里一闪而过,却没有立马抓住。 他拿走这本书放好在炕边的台上,转身搂着苏玉禾:“这本书有空再看,不急,咱们来做点快乐的事情,这两天可想死我了。” 苏玉禾咬唇看了眼江凛,随他去了。 …… 坐了最早的一班车到市里,到顾家。 今天还是只有阿芬和老太太在家,苏玉禾对顾南山去哪里并不感兴趣,那人不在家,还不会有人质疑她呢。 扎针的时候,苏玉禾笑着和老太太道谢:“谢谢您,您送的那本书对我很有帮助。” 顾老太太只是深深看了眼苏玉禾,并没有说那本书的意思,转移了话题说起最近休息不错,都是苏玉禾的功劳。 阿芬跟着笑:“是啊,小苏你这医术可了不得了,我妈跑了那么多医院都这样,你这几针下去,连觉都好睡了,也没见呼吸困难,而且啊,她胃口还好了不少呢。” 苏玉禾笑笑:“胃口好是好事儿,想吃啥吃啥。” 第200章 有的人生不出孩子早就分开了 阿芬想起自己医院的事情,忍不住叹气:“小苏你知道我在医院当护士?我这也快退休了,在医院看过不少生老病死,有很多病人有钱都治不好病,要是他们能遇到你就好了。” 这是对苏玉禾医术的极大肯定。 苏玉禾笑眼里泛着光芒:“各有各的缘,要是我以后能有光明正大行医的资格,我也希望我能帮助更多的人。” “好。”老太太赞赏地看着苏玉禾,“老婆子我就知道你这小姑娘是个好的。” 扎完了针,苏玉禾把阿芬递过来的诊金推了回去:“这次就不要啦,老太太送了我一本很珍贵的书,这次扎针就当是回礼啦。” 阿芬犹疑了瞬,苏玉禾已经走出去了。 阿芬转身回去,叫了声妈:“这孩子心眼怪好的。” “那当然,我见了多少人?我能看不出来?” “是啊,妈,你的眼光一向是很厉害的,当年的事情,要不是有您,南山也不会走到今天。” 出了顾家,苏玉禾去国营饭店吃了份饺子,垫饱了肚子,才去坐回县城的车。 由于苏玉禾上次没有留下下一次去哪里找她的地址,只说了复诊的时间。 于丽萍只能在家里等,等了大半天,下午三点才见着苏玉禾。 开门看到人的那一刻,于丽萍都快哭了。 苏玉禾有些诧异:“发生什么事情了?不会是看到我才那么激动?” 于丽萍重重点头:“真怕你不来了。” 她忍不住和苏玉禾说起这几天的事情:“我按照你给的食谱吃饭,按时吃药,感觉身上都有劲儿了呢!睡觉也睡得舒服。” 苏玉禾笑笑:“那是当然,我给的药主要是调养身子的,来,给你做扎保胎针。” 乔金华没在家,乔家老太太主动打了盆水过来。 于丽萍不用苏玉禾多说,擦干净身子,自己就躺下了,等着苏玉禾给扎针。 苏玉禾打趣她:“不怕这个针啦?” 于丽萍脸热了下:“先前是有些怕的,但是一想到这个可以帮我把孩子留下,我还觉得它很亲切呢。” 苏玉禾笑笑没说话,低头摆弄银针。 按着之前的穴位,稳稳扎下去。 于丽萍这次没睡着,总想和苏玉禾说说话:“小苏,你知道吗?其实金华他不乐意我留下这个孩子的。” “嗯,能感受到,但是他后面愿意了,不是吗?” 于丽萍抿嘴:“是啊,因为我太想要这个孩子了,我说要是不给留下,我就离婚。” 苏玉禾倒是有些惊讶了,于丽萍性子还挺烈的。 她说:“其实你爱人对你不错的,结婚那么多年,没有孩子,也没有对你下脸色,换别人,可能生不出孩子早就分开了。” “是啊,”于丽萍笑着,“金华他很好,这次还是他帮忙说服我妈的呢。你可不知道,我二姨当天就告诉我妈了,劝我打掉,不然影响我身体。” 苏玉禾勾唇:“你二姨要被我气死。” 于丽萍苦笑:“不好意思哈,我二姨就是太心疼我,才会对你那样说话。” 苏玉禾耸肩,不置可否,看了眼表,这时间说着话的功夫就过去了。 第201章 不用脸的又来了 到点拔针,苏玉禾利索地拔完,等于丽萍穿好衣服,她才说: “你好好吃饭睡觉,按照我的办法来,肯定能母子平安,我先回去了。” 于丽萍和老太太把苏玉禾送出门。 关上门后,老太太还是忍不住道:“每个月花那么多钱唉。” 于丽萍艾艾叫了声娘:“这是咱们老乔家的孩子,您不是一直希望我生个孩子吗?” 老太太抿嘴没说话,一时间不知道更心疼钱,还是更在乎未来孙子。 修水渠的事情,顾南山他们几个师生定好方案,发给上面等审批。 江凛再次被点名陪顾南山他们上山去。 知青点来了几个人,宋志国带着几个男知青,路建荣不知道怎么也来了。 李允衡提建议:“山石很硬,可以用做修渠材料,问题是怎么把石头搬下山。” 江建国:“噢,这个啊,我们都是人社员肩挑背扛,就只有这个土办法了,只不过山上能用建造的石头都没了啊。” 李允衡:“谁说没有,那么多大石头在哪儿呢。” 江大力:“那些怎么挑得动啊?” 顾南山突然点了下江凛:“你觉得呢。” 路建荣嫉妒地看着江凛,等着看这个二流子能说出什么建议来。 宋志国都准备开口了,没想到顾南山会点名江凛说话。 他们才是有知识的青年,这种事情,问江凛不是搞笑吗? 他抿了抿嘴,当着顾南山的面儿,没再说话。 就连李允衡也想不懂他老师为什么一再对这个,地主成分的男人另眼相看,而不是问他们几个嫡亲的学生? 一时间,众人的目光都落在江凛身上。 江凛是非常自觉地背景板,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眼睛看着山上的野果子,心想着等下摘一兜子回去给苏玉禾吃。 没想到被顾南山点了。 他刚才没注意听,被点到茫然地啊了一声儿。 李允衡哼笑,就这泥腿子,连课都不听,还能提出解决方案? 顾南山似乎不介意他的走神,重复问了遍:“你觉得山上的石头能不能用来修建水渠?” “能啊。”江凛答,“造院墙都有不少人来山上挑石块下去砌呢。只不过现在山上的石块都只剩下大块的了。” 顾南山点头:“你说到对,依你看,这大块的石头怎么搬下山建造水渠呢。” 江凛笑了一声儿:“这怎么搬下山啊?这么大一块,大多数还在山体里,除非用炸药炸开。” 路建荣开口嘲讽:“真是异想天开,拿炸药炸石头。” 顾南山看了眼路建荣,收回视线,慢悠悠说了句:“炸药是个好东西,用来炸石头挺合适的。” 李允衡憋不住道:“我们工程里,炸药是常用东西,建隧道挖矿井更是离不开,怎么就异想天开了?不然这些山体石头,能指望人工去凿开?” 路建荣被怼得无话可说,显得他有些愚蠢,后面一直闭嘴不言。 他就是个读完高中的学生而已,江凛虽然没读多少书,但是一直在外面搞事业的他,涉猎的东西是路建荣根本无法比拟的。 顾南山让李允衡带着别的师弟去再次检验水渠路线,确保没问题。 他自己则是跟江凛聊了起来,看江凛的精神,没有因为成分的问题而颓靡,他忍不住跟江凛说话。 江凛眼睛看着山上的野果子,心里觉得这老头话怎么那么多,要炸山就去炸,抓着他说话干嘛。 想是这么想,江凛还是要应付顾南山的话。 顾南山看江凛一直看着山上的野果子,笑着问:“你等下下山还要摘果子?是给弟弟妹妹带的吗?” 江凛愣了下,想到苏玉禾,眼神都柔软了:“不是,给我媳妇儿带的。” 顾南山挑眉:“你结婚了啊?” 江建国插话道:“五月份结的呢,这小子运气好,娶的是城里知青,相貌也是很标致的。” 顾南山点头:“结了婚好,小江是不错的,勤恳有智慧,却不急功近利。要是我爸当年有这个心态,也不至于……” 江凛转身去摘果子了,没听到顾南山的话。 …… 叶云淑在家里编竹篓,没等来钱桂兰,倒是等来了叶祖保和袁春花夫妻俩。 叶云淑开门有些讶异:“二哥?” 叶祖保夫妻二人两手空空,袁春花推了推叶祖保,让他开口说话。 叶祖保喊了声大妹,袁春花嘿嘿笑着,脑袋一直往院子里探,眼神像是马达一样四处探索着什么。 里边没什么声音,袁春花知道苏玉禾还有江凛肯定不在家,脸上堆起笑跟着喊了声儿大妹。 叶云淑抿了抿嘴:“你们怎么来了?” 袁春花掐了把叶祖保,后者板起脸:“大妹,二哥来你家都不让进门喝口水啊?” 叶云淑面无表情:“二哥,没什么事情你还是回家,凛哥儿马上回来了。” 马上回来,那就是没有回来。 袁春花更放心了,推着叶祖保挤进去。 “你们……”叶云淑烦躁地叫了声儿。 梅兰月听到声音,拄着拐杖走到堂屋门口,一双浑浊的老眼毫无感情地盯着他们看。 叶祖保二人吓得往后一跳,不敢走进去,转身在院子里坐着。 叶云淑没好态度:“你们到底来做什么。” 叶祖保搓了搓手:“大妹,咱娘进医院的事情你知道?一人要拿四十块钱,你也拿一份。” “我没有钱。” 叶祖保愣了,随即笑起来:“你怎么会没有钱呢。” 他打量着院子里,因为苏玉禾住进来,移栽了一些花草灌木,好似恢复了当初地主家的样子。 他说:“外甥结婚搞得那么隆重,十里八村都传开了,怎么会没有钱呢。” “我怎么会有钱呢。”叶云淑叹气,“以前眼盲不能去上工,你们又跟我断了关系,家里只有凛哥儿一个人上工挣工分,还是五等地,一家几口人快饿死的时候你们在哪儿? 如今我眼盲虽然好了,但还是只有凛哥儿和玉禾上工,你说我哪儿来的钱?” 袁春花急了:“你咋没有,听说你都给了二十块大哥,咋了,他是你哥,祖保就不是啊?” 第202章 戳人心窝的话 叶云淑恍然大悟般道:“我想起来了,大哥是拿了二十块钱没错,但那是找凛哥儿打了欠条借的钱呀。” 袁春花噎住,一脸不相信的样子:“诓人!谁家亲戚借钱打借条?不想拿钱就直说。” 她只知道叶祖杨来江家借了二十块,说是借,袁春花比谁都清楚。 要是不还又能怎么样? 她看叶祖杨拿了钱,便怂恿叶祖保来,到时候只要钱到手,不还,叶云淑还能打他们不成? 反正她已经认定是可以白拿了。 “对,我们就是不想拿钱,我的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就算是拿去喂狗,也不会给一分钱你们!” 坚决又带着些厌恶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叶祖保他们扭头一看,不是苏玉禾是谁? 苏玉禾说完那句话,低头推着车进院子。 叶祖保看着自行车两眼发光,有自行车呢,还能说没钱? 他嘿嘿笑了:“外甥媳妇儿,你这样说就不对了,咱们是一家人,哪有隔夜仇的?” 苏玉禾停好车,语气冷淡:“谁跟你们一家人?你们放药毒死我们留着做酒席的鱼,那个时候想起来我们是一家人了吗?跑去找人家木匠师傅要钱,想起来我们是一家人了吗? 早就断绝关系了的,怎么有脸跑出来啊?一把年纪了,真不害臊。” 袁春花怕苏玉禾,脸色纷纷但不敢说话。 叶祖保想起在医院的事情,心里也有些打怵。 夫妻俩没敢说话。 苏玉禾拿起旁边墙根儿下的扫把,冷眼扫向他们:“你们滚不滚?” 叶祖保和袁春花互相看了看,不敢跟苏玉禾对着,作势要走。 但叶祖保也不甘心啊,他妹妹在这里,临走时对叶云淑匆匆丢下一句话:“你个没良心的,要是娘挺不过去,你这个不拿钱的铁公鸡看你还能不能睡好觉!娘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苏玉禾看到叶云淑脸一白,她脸拉下来,拿着扫把打叶祖保:“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除了吓人还能做什么?要是你娘真走了,也得把你拖下去,不然你这东西,活着游手好闲也会饿死!” 叶祖保被敲了几下,骂骂咧咧地跑出去后,转身对着江家呸了一口。 苏玉禾用力把扫把甩出去,砸上叶祖保。 叶祖保骂骂咧咧地跑了,这女人就是个疯婆子! 他看向袁春花,没好气道:“你不是说只要那两个人不在,大妹就会给钱吗?” 袁春花讪讪:“谁知道呢,你大哥就是拿了钱回去啊。” 叶祖保往路边啐了一口:“江家那院子俺好久不来了,收拾得有模有样,肯定是有钱的,真是白眼狼,还养了个外人,大妹也是个没脑子的,那女人再怎么样,不也是外人?只有俺是他亲哥,她竟然那让那女人把咱们打出来!” 袁春花没说话,要知道当初,苏玉禾可是当着叶云淑的面儿,把冯半芹打出来了呢。 打叶祖保又算什么? 还好她躲得快,不然就被打到了。 “娘不是要出院了吗?到时候谁照顾她啊?” “让大哥照顾。” 袁春花笑着推了下叶祖保:“他能愿意吗?俺是儿媳妇,要是让俺照顾咋整?” 叶祖保:“咱们生了两个儿子,可是老叶家的大功臣,再说了,不是还有六月吗?” “对了,娘这样也不知道还有多少日子,听说有的老人摔了之后,就没多少天了,你到时候嘴甜一点儿,问老婆子的钱藏哪里去了。” 叶祖保皱眉:“不会,你别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 …… 苏玉禾把扫把捡回家,看叶云淑干站着出神,想到叶祖保那些戳心窝的话,真是气人。 她放好扫把,走过去,叫了声娘:“你别理他们,自己当儿子都没做好,凭什么要求你这个不被认可的外嫁的姑娘尽孝呢。” 叶云淑叹了口气:“我年纪在这里了,要是有报应都落在我身上,别影响你们。” 苏玉禾笑笑:“别想那么多,咱们不做伤天害理的事情,哪会有什么报应?我先去做饭了。丹丹呢。” “丹丹跟石叔上山采药去了。” “噢。”苏玉禾应了声儿,转头去收鞋底子,太阳要下山了,放在院子里暴晒的鞋底子要收起来,不然等天一黑,露水全打上去了。 这鞋底子,不是苏玉禾做的,是叶云淑做的。 用的是江凛结婚之前睡的床单被套做的。 那些都是粗布,老旧了还是很硬很结实的,用来纳鞋底正好。 剪成鞋子大小合适的尺寸,用面糊粘住,等干了些,就用又粗又大的针缝好,不夸张地说,这得千针万针呐过,最后就是放太阳底下曝晒。 这时候的太阳最适合了,哪家要纳鞋底子的,这时候都得抽空忙活。 苏玉禾不会纳,十几双鞋底子,都是老太太和叶云淑纳好的。 苏玉禾全收进竹筐里去,放屋里。 家里没有哪个是懒人,看到活儿都会做,苏玉禾收好鞋底子时,叶云淑也把晾晒的衣裳都收了回去。 叶云淑笑着说:“过几天要收菜晒干菜了,不然冬天雪一下,就没有菜吃。” 苏玉禾点头:“好,凛哥还说要买点粗盐呢,用来腌些咸菜,把吃不完的豇豆萝卜都腌进咸菜缸子里。” “嗯,我让他给我找些大白菜种子,多种些,到时候十月腌酸菜。” 婆媳俩说着话,老太太也走出来在院子里坐着,用蒲扇扇风。 石康元背着背篓回来了,丹丹背着个小的跟在后面。 进来看到苏玉禾,丹丹笑着喊姐姐,跟着喊叶云淑她们,蹦蹦跳跳地跑过去,把背篓给苏玉禾她看。 苏玉禾往里探了眼:“哟,好多蓝莓和刺泡哦,摘了那么多,辛苦丹丹了。” 石康元那边刚把一背篓的草药卸下来,忍不住说:“这小孩儿挖药草就挖了一会儿,就跑去抓蝴蝶,摘野果。” 丹丹乐呵呵地笑着。 苏玉禾接过她的背篓,拿了搪瓷盆出来,把果子洗干净。 边洗边说:“让她玩儿呗,下个月就要去学校上学了。” 第203章 互相心疼叮嘱 上学的事情,早前就说好了。 苏玉禾带丹丹去学堂问过,年龄合适,直接去上一年级。 读小学要的钱不多,一个学期只要两毛钱学费,外加课本费。 课本只有语文和算数,一本一毛钱。 去上学这事儿,没有人不同意,毕竟不读书当文盲可不好。 丹丹还挺期待的:“春玲他们也去吗?” 春玲苏玉禾在丹丹嘴里听过几次,是丹丹认识的小伙伴,至于是谁家的,苏玉禾没印象。 不知道的事情,苏玉禾一般不说,她思索了番:“那你得自己问问他们了。” “好……” 丹丹真的摘了好多蓝莓和刺泡儿,苏玉禾洗干净放一边控干水,打算等晚点拿来熬果酱,放明天可以做米糕吃。 江凛回来也带了一兜子野果,苏玉禾笑问:“又上山去啦?” 江凛点头:“那几个工程师要上去看,支书叫我去了。你今天去市里还顺利。” 苏玉禾不懂这些,让江凛仔细点儿:“别到时候出什么事情怪你头上。” 江凛想起来顾南山对自己过分的注意,皱了下眉,但没当回事儿,他一个这样成分的人,有什么好图的? 倒是路建荣,时不时刺他几句,但也没必要理会,真敢做什么,江凛也不怕。 苏玉禾做了几个特别简单的菜,水瓜鸡蛋汤,炒豆角,炒白菜。 这一顿吃得还挺素。 大概过了十天,上面的审批终于下来了。 顾南山他们计划修建的水渠,分成两部分。 一部分只有七百五十米,但别小看这几百米,全都是在山上的,做好了这部分的水渠,可以引山泉防山洪。 另外一部分大概有三四里地,从山脚下,到田里,还有另外一个分支,把江河水引过来。 公社里再次召开大会,重新说起造水渠的计划安排。 顾南山没上去,由着李允衡讲水渠怎么建,大概要多长时间…… 这些东西对于社员们来说,太过深奥了,社员们都是一脸懵逼的状态。 苏玉禾和江凛站在后方,听着几个生产队队长,开始动员自己所在的组。 趁着地里的粮食还没熟,正好活儿不多的时候,早点动工,争取半年完工。 健壮有力的男人,要去山上挑石头下来,也不是白挑,一天二十个工分,还有三毛钱,比日常上工翻了倍。 女人呢,不建议上山背,在下面帮着先挖渠,有十五工分和两毛钱一天。 但是那些用独轮车推石块推土的女人,也能算二十个工分和三毛钱。 独轮车使用传统人力,不是什么轻松的活儿。 江凛小声和苏玉禾说:“咱们不差那点儿钱,你别冲上去,拿铁锹去挖土就行了,那独轮车很累人的。” “嗯。”苏玉禾去年去县城里买煤的时候,就见过有人推独轮车。 装煤的时候还不会很重,要是装石头沙土,没大力气根本控制不了平衡。 苏玉禾对自己多大力气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她想了想,也有要叮嘱江凛的: “我知道你要去挑石头,别一次性背太重的,听到没?” 江凛笑笑:“我可能不用背,那工程师让我跟着他们去炸山。” 第204章 盯着江凛看 炸山? 苏玉禾皱眉:“炸什么山?” 江凛解释:“修水渠用的石块,打算从山上弄下来,但是山上没有小的石块,只能用炸药炸开,再把碎石块搬下来,还有山上有些修水渠的地方,有石头也要炸掉。” 苏玉禾心一紧,伸手抓住江凛的衣服:“这听着好危险啊,能不能换别人去?” “不危险,有引线,埋好了,大家都躲远了再点。”江凛拍了拍苏玉禾后背,“人家工程师有经验呢,听说过到时候还有专业的人下来埋炸药,我应该不会在最前线。” 看苏玉禾还是有些不放心,江凛趁着没人注意,迅速低头亲了下苏玉禾:“你放心,你男人机灵着呢,要是有什么不对,我第一个跑。” 苏玉禾抬眼睨了眼他,没说话,江凛的性子她其实挺了解的,真要是出了什么事情,她不相信江凛会冷眼旁观。 “江凛?”顾南山提前出来,走到外面看到江凛跟一个好像有点眼熟的人在说话,走过去招呼。 转头一看,那个眼熟的人,不就是给他妈看病的小丫头? “是你?”顾南山愣了下,没想到在这里看见苏玉禾。 苏玉禾微笑:“顾教授。” 江凛诧异:“你们认识?” 苏玉禾给江凛解释:“这就是徐先生给介绍的那位,不过病人是他母亲。” “原来是这样。” 顾南山好奇他们的关系:“你们是……” “这是我媳妇儿。”江凛介绍得爽快。 顾南山心塞,这缘分真够巧妙的。 江凛问:“顾老师,你刚才喊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没什么,该说的都说了。” “既然没事儿,我跟我媳妇儿先回家了。” 顾南山:“……” 回去路上,苏玉禾问:“顾教授就是工程师队伍领导?” “可以这么说。”江凛趁着周围没人,拉着媳妇儿的小手,“要不要请顾老师来家里吃饭?” “请他干嘛?”苏玉禾挑眉,“你就把他当成病人家属,又不是什么交往密切的人。” 回到家,苏玉禾一看家里来了好几个人,坐在院子里说话。 钱桂兰第一个站起来:“外甥你们回来了。” 叶云淑招手:“既然回来了,就过来听听。” 叶祖杨有些无措地站起来,叫了声外甥。 上次他来江家,苏玉禾没在。 但苏玉禾见过他,就前段时间,在医院里。 虽然隔着距离,但她还是记得,这不就是五月的爹吗? 江凛招呼了声儿大舅,苏玉禾更确定了,跟着叫了一声儿。 还有蒲阳伯也来了。 这架势一看明了,在说五月的亲事儿呢。 钱桂兰带着歉意和苏玉禾说:“不好意思啊外甥媳妇,俺和他大舅假离婚的事情不能让老叶家的人知道,只能过来这边谈。” 这事儿江凛早在家里说过了,苏玉禾是知道了。 她笑着说没事儿:“这是好事儿呢,我跟凛哥乐见其成。你们继续聊嘛。” 苏玉禾看着时间还早,跟着江凛找了个位置坐下。 钱桂兰:“刚才说到哪儿啦?” 蒲阳伯看着手里的本子:“说到酒席了。俺跟晋南合计过,盖一间新屋几十块钱,一个月的时间刚合适,那什么两个小年轻年纪合适,看个好日子就可以结婚了。” “这么快?”叶祖杨愣了,“太赶了。” “看着是有点赶,但是俺们不会亏待五月。”蒲阳伯又看了眼他手上的本子,“俺和晋南打套柜子和桌椅,虽然比不得江凛的,但是也会把新房收拾齐整,不会敷衍。” 苏玉禾看了眼那本子,该说不说,蒲家是上心的,提前把事情规划好了。 叶祖杨还想再说什么,被钱桂兰一个眼神瞪了回去:“当年你家拿了几块钱就把俺带了回去,生了四——三个女儿还是住一个屋子,俺都没脸说,你咋好意思说别人赶呢。” 叶祖杨坐直身体,没再说话。 钱桂兰拿五月八字给蒲阳伯:“虽说现在不能搞封建迷信,但还是要找人合一下,俺才心安。” 蒲阳伯点头:“那是自然,酒席的话,俺家就俺和晋南两个人,但办酒席,左邻右舍喊一下,凑个五桌,你们娘家那边多少人?” 很多人结婚都是搞几桌吃个饭,蒲阳伯能主动说酒席的事情。 钱桂兰还是极为满意的,她看了眼叶祖杨:“俺带三个闺女,还有俺娘家几个,不知道他去不去,反正俺不能让老叶家别的人去。” 叶祖杨没吭声,他觉得自己但凡说个不,估计他这个爹,都不能出席。 钱桂兰拉着叶云淑的手:“大妹一家都去,加上俺娘家人,怎么也得二三桌。” 蒲阳伯点头,拿着铅笔在本子上写写画画。 苏玉禾坐着有些无聊,还好在他们回来前钱桂兰他们已经商量了不少。 大概定了喜酒的桌数,蒲阳伯揣起自己的本子准备回去了。 钱桂兰他们也是。 叶云淑留他们吃饭。 他们都没留,给叶云淑还有苏玉禾他们塞了几个红包。 苏玉禾打开看了眼,里面是五毛钱。 叶云淑解释:“这些都是习俗,来咱们家谈这种事情,给个红包讨个意头。” 苏玉禾点头:“我去做饭,昨天就看到地里的茄子成熟了,但是一直吃豆角青菜,今天摘一顿茄子吃。” “我已经摘回来了,”叶云淑说,“都切了放水里泡了,直接就能做。” 叶云淑不让苏玉禾做饭:“听说你们就要下地里挖水渠了,家里饭让我做,你该干嘛干嘛去。” 苏玉禾想了想,自己可以趁着这个时间把顾老太太的蜜丸熬制出来,点头笑起来:“那就辛苦娘了。” 江凛说他去劈柴,反手脱了件上衣,留件背心在身上。 抡起斧头的时候,手臂上满是迸发荷尔蒙的肌肉。 没结婚前,家里就叶云淑和老太太。 一个躺屋里,一个看不见,江凛嫌热,直接光着膀子在院子里干活儿。 先不说现在结了婚,家里还有个八九岁的小丫头,江凛再光膀子不太好。 苏玉禾毫不掩饰地盯着看,怎么看怎么心动。 第205章 留洋 江凛多敏锐啊,加上苏玉禾根本不藏着,他几乎是瞬间就发现了。 抬头看她呆呆地看着自己,这是被自己迷住了? 江凛心里有种难以言喻的满足,他忍着笑抬了下下巴:“使劲儿看,你男人不会跑。” 苏玉禾回神,脸庞发烫,左右看了看,还好院子里没别人,她嗔了眼江凛:“我去熬药。” 熬药的步骤,她现在无比娴熟,给顾老太太的药还是之前的药方,称好就可以开始弄。 石康元就是个医痴,铺个竹席在药房地上坐着,抱着本书看,面前放了一堆药。 苏玉禾拿药的时候还被吓了一跳:“石爷爷你咋在这儿呢?” “懒得走来走去。”石康元一手捧着书,一手捏着药。 苏玉禾无奈一笑:“还好天气不冷,你才能坐地方,不然一把年纪了,还是大夫,自己都不知道照顾自己。” “我知道哩,你先别说话,我这儿看到关键时候了。” 苏玉禾:“不行,我还有句话要说,你最近有空去公社学堂认认路,等丹丹上学了,你得接送她。” 石康元摆摆手:“知道了。” 苏玉禾看他的样子应该是没听进去,她叹了口气,晚点再给他说一遍儿好了。 药丸还没制好,叶云淑那边已经喊开饭了。 叶云淑让帮她烧火的丹丹去叫人。 丹丹知道苏玉禾在药房里,蹦蹦跳跳跑过来:“姐姐吃饭,爷爷吃饭。” 石康元应声,把医书放下,或许是因为吃过苦,跟吃的比,石康元还是把吃的放在第一位。 苏玉禾有点强迫症,眼看着这药丸再要点儿时间就做好了,她要等药丸做好。 “你们先去吃,跟他们说我马上过去。” 石康元理解苏玉禾,看了眼瓦锅,确实是差不多了。 他没劝苏玉禾,应声跟丹丹先出去了。 院里江凛刚把苏玉禾的饭盛好,没见着苏玉禾,问:“我媳妇儿呢?” 丹丹脆生生答:“姐姐说等会儿过来。” “等什么呢。”江凛有些莫名。 石康元:“捏几个药丸,快做好了,马上就来了,看你这样,苏丫头还能饿着不成?” “我还真怕我媳妇儿饿着。”江凛落下一句,起身去药房找人。 “媳妇儿,吃饭啊。” 苏玉禾低头捏药丸:“马上来,你们先吃。” 江凛走进来:“这锅药要捏到什么时候?我帮你捏。” “可别!”苏玉禾真怕江凛直接上手,“我的手是洗得干干净净的,你别乱来,这些药丸都是直接入口的,你一边呆着。” “行。”江凛站在旁边看着,屋里满是药味,他都闻习惯了。 他媳妇儿刚下乡那会儿,身上都是香香的,是白玉兰的味道。 石康元在家里弄了个这么药房之后,苏玉禾跟着学医,身上不可避免地带着些淡淡的药香。 不过那也很好闻,总之江凛觉得自己媳妇儿怎么都是香香的。 江凛乐意在旁边等着,苏玉禾也没说让他先去吃饭的话,她知道自己说了他也不会去的。 不如就一直等着,两个人静静待着。 想了是这么想,苏玉禾还是加快手速。 没多久就把所剩不多的药泥捏完了,装在罐子里。 她吐了口气,松了松肩膀:“好啦,去吃饭。” 江凛站她后面给她捏肩膀:“饿坏了?” “还好。进来的时候吃了几块米糕垫着肚子了。”苏玉禾笑笑,嘶了一声儿,使唤江凛,“往中间点捏。” 叶云淑看他们来,含笑道:“看你们一直没来,我把凛哥儿盛出来的饭分了吃了,就怕等你们过来冷了,凛哥儿你再去盛饭来。” 江凛给苏玉禾拉开凳子,推她坐下,才端起碗重新去盛饭。 石康元都快吃饱了,看江凛那动作,哼笑道:“江小子是个疼媳妇儿的,估计是咱们碍着了,否则都能一口一口给苏丫头喂进去。” “石爷爷!”苏玉禾脸热。 老太太呵呵笑了起来:“是啊,跟他爷爷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想当年他爷爷留洋回来,带我这个小脚女人去洋人西餐厅里面吃饭,那咖啡给我拌好糖,牛排给我切成一块一块儿的。” 苏玉禾惊讶:“咱爷爷还留过洋呢?” “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老太太嘴里这么说,脸上却是带着淡淡幸福。 苏玉禾也羡慕,江凛爷爷是留过洋的,还会和老太太这样的小脚女人在一起,带她去西餐厅,是真爱无疑了。 江凛端着两碗饭回来,看她们聊得其乐融融,问:“聊什么呢?这么高兴。” “聊你爷爷。”老太太叹了口气,“你爷爷当年还说要带我去法兰斯看看呢,可惜,这辈子去不了了。” 苏玉禾刚夹上菜的筷子顿了顿,看向老太太:“祖母,没事儿,以后有机会,咱们一起去。 老太太笑笑,应了声儿。 心里却是比谁都明白,她这身体,能活多久都是未知数呢,还想去外国看看? 不如等苏玉禾去了,拍照回来给她看来得实在呢。 苏玉禾和江凛来得晚,吃到一半,叶云淑她们都吃饱了。 叶云淑把空碗收去先洗了。 丹丹被催去洗澡。 老太太都是白天大太阳的时候才打水洗澡,晚上吃了饭,在院子里纳会儿凉,消食消得差不多了才回去休息。 苏玉禾吃饱去拿江凛的鞋子出来,给他换了新的鞋垫上去。 那鞋底子都是新弄好的。 江凛抽了抽嘴角:“这是我上工穿的鞋,你折腾它干嘛,下地干活儿都要踩脏踩烂的。” 苏玉禾把她从鞋里抽出来的鞋底丢到一边,指了下:“你自己看,都烂旧成什么样了,都不能穿了。” 江凛不太在乎这个:“上工干活烂就烂了,换好的干嘛?” 苏玉禾无奈,这干活弄脏干脆穿烂的典型思想,她竟然无法反驳。 她还是把烂的扔了,把新做好的鞋底子塞进去:“这是新的,舒服,就算踩到了尖锐的东西,也不怕咯脚。赚钱就是为了让自己舒服,你赚的钱,都不知道照顾自己,那我来,你就别管。” 江凛嘿嘿笑着,往嘴里送了一口饭,吃得心满意足。 叶云淑洗干净碗出来,听到苏玉禾这么关心自己儿子,微微笑了下,转身没去打扰这对小年轻。 第206章 黄敏突然把苏玉禾叫走了 修水渠是公社里的大事儿,确定下来后,生产队队长带着上百号劳力热火朝天地干了起来。 苏玉禾和别的女知青一样,山下挖水渠,不用上山。 江凛则是需要每天上山去跟人埋炸药,把炸开的山土石头分出来给别的壮劳力背下山。 山上的水渠部分到后面才建。 干了半个多月,苏玉禾感觉自己瘦了不少。 许云出月子,苏玉禾送了点东西过去,还有一些棉布,给小孩儿做衣裳的。 许云跟苏玉禾说话:“你怎么又送东西过来了?我刚生那几天,你不是送了很多东西过来了吗?咱俩整那么客气干嘛?” 苏玉禾笑笑:“之前那是给你的,现在这是给喜云的。你知道不用整那么客气就别说那么多了。是?乖乖?” 苏玉禾身手去碰喜云的手,小孩儿褪去了刚生下来那会儿的红色,白嫩白嫩的。 看得苏玉禾心里头软软的。 许云看得惊讶:“她认得你呢,知道是你救了我们母女,别人都认生呢,有时候李岩不刮胡子,喜云都嫌弃他!” “哈哈哈,是嘛?”苏玉禾越看喜云越欢喜。 许云把喜云抱起来,递给苏玉禾:“你抱抱,她都不哭,是真喜欢你。” 苏玉禾心痒痒的,许云一递过来,她便不再犹豫,小心接过来:“乖乖。姨姨抱抱。” 喜云眼睛很大,眉眼遗传了许云,是南方人的眉眼,好看的很。 小孩儿眨巴着眼睛看苏玉禾,两只手举起晃,好像在跟苏玉禾打招呼。 真的越看越萌。 苏玉禾抱了好一会儿,小孩都不哭。 许云再次忍不住感叹:“都说小孩子心最纯,她是真记得你。” 她叹道:“当时的情况我后来找黄梦见你了解了,要不是你来了,我跟喜云估计一个都活不了。” 苏玉禾皱眉,抬眼看许云:“说什么呢?都过去了,不如想想怎么给咱们喜云挣奶粉钱。” 喜云好像感应到了亲妈的伤感情绪,忽然呜哇地哭了起来。 苏玉禾赶紧把喜云还回去:“你快看看,她是不是饿了?还是尿了?” “刚换完尿布,也是刚吃饱,”许云抱回来晃了晃,轻轻拍着小孩胸脯,“是心疼妈妈对不?别哭啦……” 苏玉禾看着许云三两句就把喜云哄好了,跟着松了口气:“让你别说。” 许云勾唇:“出月子了,可以去给咱们喜云挣奶粉钱了。那个水渠还没修完?我让李岩跟生产队队长说了,我过两天就能参与建设,多拿些钱和工分。” 苏玉禾不大赞同地看着许云:“你这难产的,本来就该好好养着,住了二十多天,就算上工也不应该去修渠。特别劳累,我都瘦了一圈了。” 许云苦笑:“不劳动怎么行呢,我一个月了,李岩一个人的工分养我们三口人。” 苏玉禾刚要说话,就听到屋外有人喊她。 她走出去,看到黄敏一直往这里面瞧,却没进来。 看到苏玉禾出来,黄敏乐呵呵地走过来,脸上堆着笑对苏玉禾说:“苏知青,俺有事情找你,你方便不?” 苏玉禾和黄敏很少来往,讶异了瞬:“你找我?怎么了?” “哎呀,有事儿。”黄敏拉着苏玉禾进了她的宿舍屋。 这自来熟的模样,让苏玉禾心里升起一抹防备。 她和黄敏没来往过,也就没来过她住的这屋。 黄敏和另外一个知青结婚生了一个女儿,留在老家给家里带。 就他们夫妻两个住一屋。 她被黄敏拉进去,坐在一张凳子上。 虽然黄敏男人不在屋里,但苏玉禾还是觉得挺尴尬的。 她眼神都没有看别的地方,就看着黄敏:“黄知青,你想说什么?” 黄敏从枕头底下摸出两块钱,塞给苏玉禾:“苏知青,给许知青接生那天,我看到了你的动作,瞧着很厉害呢。我是想请你给我看看。” 苏玉禾愣了下:“看什么?我看你挺健康的哈。” 黄敏看了门口一眼,转回头,一言难尽地看着苏玉禾:“我跟建军结婚七八年了,只有一个女儿,现在她快七岁了,我还是没怀上,你给我看看,我是什么问题?” 听着是有问题,但苏玉禾没有妄下定论。 她点头说行,叫黄敏伸出手来:“我先给你把脉看看。” 苏玉禾双指搭在黄敏脉门上,分钟后让黄敏换了只手。 过了会儿,苏玉禾了然地收回手。 黄敏等不及问:“咋?我是哪里有问题?” 苏玉禾肯定地说:“你的脉象很好,从脉上看,你没什么问题。” 黄敏急了:“怎么会?” 苏玉禾悠悠道:“我看了你的舌苔,很正常,脾胃不寒,你每个月都正常?” “是啊,挺正常的。” “那不就对了?”苏玉禾说,“你什么都正常,就是没问题。” 黄敏不信邪:“不应该啊,我肯定有问题,不然咋一直怀不上?” 苏玉禾有些无语,怎么怀不上就一定是女方的问题呢? 她看着黄敏:“有没有可能是罗知青的问题?” 罗知青就是黄敏丈夫罗建军。 黄敏瞳孔微缩:“男人还有问题的?” “怎么不能有?难道怀孕就是女人自己的事情吗?”苏玉禾强忍着要翻白眼的冲动,“你以前也生过一个孩子,说明你是能生的,那么多年怀不上,可以考虑是不是你男人身体有问题。” 苏玉禾话音刚落,门从外面被重重推开。 罗建军冲进来,指着苏玉禾:“你胡说八道什么?我身体那么好,怎么可能有问题?” 黄敏拦着罗建军:“你这是做什么?” 她又看向苏玉禾:“不好意思啊,建军脾气太坏了,回头我说他,今天麻烦你了啊。” 苏玉禾看罗建军这态度,一秒钟不想在屋里多待,对黄敏颔首走出去。 罗建军觉得苏玉禾这是在无视他! 从苏玉禾下乡以来,他一直觉得这女的一副很清高的样子,好像谁都看不上。 凭什么啊? 后来不是嫁了个地主崽子? 第207章 不能生不一定是不举 要不是黄敏说苏玉禾会医,他都不乐意叫黄敏跟苏玉禾来往。 只是没想到他在外边儿没听到苏玉禾给黄敏看病就算了,还听到听到苏玉禾说自己不行。 他忍不了了。 看苏玉禾又是这副样子要走,他冲过来抓着苏玉禾的手:“你别走,把话说清楚,我怎么不行了!哪次不把黄敏干哭了?你懂什么东西?” 苏玉禾眼神唰地冷了下来,反手一拧,等罗建军吃痛松手,她才甩开他:“别碰我,你干哭谁关我什么事儿?” 罗建军比苏玉禾大了起码十岁,竟然让两下挣脱了。 手还痛着。 罗建军受不了这个亏,抬手就想收拾苏玉禾。 苏玉禾抓住他的手,摸出藏在腰上的银针。 这根银针很短,但是足够用。 扎在某些穴位上,能让人浑身如同过电般酥麻泄力。 罗建军对苏玉禾是有恶意,她能感觉到,所以下手也不留情。 捏着针,往穴位上狠狠一扎。 罗建军不仅仅麻了下,比苏玉禾高一个头的个子,直接双腿软下来跪下地上。 苏玉禾反剪他双手,把他紧紧按在地上。 抬脚踢了下罗建军后尾锥骨的某个地方,黄建军闷哼一声,使不上力气。 黄敏根本来不及反应,她男人那么大个,怎么苏玉禾两下就把他撂倒了? 反应过来,她叫了一声,冲过来请求苏玉禾放手。 苏玉禾睨了眼她:“别说话。” 黄敏下意识抿紧嘴巴,真的不敢说话了。 “你他娘对老子做了什么?”罗建军身上没力气,嘴巴倒是比死鸭子嘴硬。 苏玉禾站他身后,闻言一巴掌抽他耳光:“叫你闭嘴,老娘好心给你把脉呢。” 苏玉禾直觉就是罗建军有问题,既然他那么相信自己没问题,苏玉禾乐的帮他证明。 等他清楚黄敏怀不上孩子是他的问题,那就有好戏看了! 苏玉禾最喜欢看种自己打自己脸的事情了。 果然,苏玉禾给他摸了下脉,真是他有问题。 这死男人别以为自己能硬,干几炮就很厉害了。 不能生又不是只有不举这种情况。 苏玉禾松开罗建军,后者没了支持直接躺地上去了。 黄敏过来扶起罗建军:“建军,你没事儿?” 罗建军瞪黄敏:“你是眼瞎吗?我这像是没事儿的样子吗?你快去找医生来,我动不了了!” 找医生? 眼前不就有一个嘛? 而且,罗建军这样还是苏玉禾弄的呢。 要说解毒还需下毒人。 没有谁比苏玉禾更清楚怎么恢复正常了。 黄敏没去找人,抿嘴看向苏玉禾:“苏知青,你对建军做了什么?他就是脾气冲了点,没想要伤害你的,你能不能给他治好?” 苏玉禾摊手:“咋呼啥,知青点那么多人,我还能真伤了他?放心,一会儿就恢复正常了。” 罗建军瞪大眼睛,叫苏玉禾滚。 刚才苏玉禾想走,他拦着。 这会儿他又叫苏玉禾滚,哪有这样的好事儿? 真当她苏玉禾是谁都可以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东西么? 况且这还有好戏看呢。 苏玉禾收起心思,看向罗建军的眼神带着怜悯,还有一丝兴奋:“罗知青啊,你那玩意儿虽然能硬,但是你是真不能生,不相信我的话,可以上一样检查去!” 丢下这句话,苏玉禾深深地看了眼这对夫妻,转身离去。 苏玉禾离开不到两分钟,罗建军发现自己有劲儿了。 他猛地站直身体,指着门口,对黄敏破口大骂:“你说你找谁看不行?你非要找她!还说老子不能生?你不是最清楚吗?” 黄敏抿嘴,叹声反驳道:“我这几年看了多少医生了?吃了多少药?还有你娘找的偏方,烧成灰的燕爪兑黄纸水喝,菩萨下供着的香灰兑水……什么我没吃过?还不是一直怀不上?” 她想了想:“要不你上医院瞧瞧?我觉得她说的有道理,我每个月那几天都正常,人也没落下什么病根儿,生老大的时候跟拉屎一样畅快,我肯定没问题。这么多年看病吃药,我觉得咱们是劲儿使错地方了。” 罗建军瞪大眼睛看黄敏:“你是不是被她的话说疯了?我怎么可能有问题!咱们一晚上来那么多次!我哪次不行?” 黄敏无奈:“你小声点儿,不是说你不行,人苏知青不是说了吗?能起来不一定就是没问题,或许是别的地方呢?” 罗建军沉默不语,脸色没有暖和多少。 黄敏继续说:“你要是真想要孩子,你就去看看,这次咱俩都花钱去医院检查。行不?” …… 苏玉禾不知道黄敏他们会不会把话听进去。 她说下这句话,即便此刻不起效,但会埋下一个雷。 只要让他们起了怀疑的种子。 等时机合适,炸个天雷出来。 她倒是希望他们早点去检查,到时候知道自己有毛病,最好医院治不了,罗建军那狗东西再不愿意也得来求她。 除非他不想要生孩子。 到时候,她要薅走罗建军一笔大的! 听说他家里也是双职工家庭,经常寄不少东西下来呢。 “你琢磨什么呢?”江凛看到苏玉禾站着发愣,嘴角微微上扬,一看就知道在想什么主意。 江凛觉得她这样可爱死了。 不知道谁又要倒霉了。 “啊?”苏玉禾回神,“我在想晚上做什么菜。” 江凛没拆穿她,抬手揽住她:“娘已经做好了,不用想。” 苏玉禾讪讪,问江凛今天开会说了什么:“为什么他们那些头头开会老是要叫上你啊?” “鬼知道。叫我过去当背景板的。哦,对了,明天我还要跟他们上山一趟。” “怎么?”苏玉禾不解,“不是都炸好了,你转移到山下的队伍了吗” “不知道,听说发现一处什么东西,要再去检测一遍儿,不是只有我呢,还叫上了二十多个社员一起。” “行。”苏玉禾没再多问。 “来吃饭了你们俩儿,在哪儿嘀咕什么呢?” 叶云淑冲他们喊了声儿。 苏玉禾拧了下江凛,后者应道:“来了。” 第208章 山崩了! 晚上吃过了饭,苏玉禾拿老面种发了一大盆面。 第二天起了个大早,蒸了三十多个馒头。 苏玉禾用棉纱布包了一个起来,装在小巧的笼子里,这是给丹丹上学的午饭,还有一罐水。 她另外再装了两份,一份是一个馒头,是她上工的午饭。 建水渠公社里是有大锅饭吃的,但是没油水,一般也是粗粮米,苏玉禾喜欢自己带。 她给江凛装了四五个馒头,这馒头不小,江凛一顿吃两个才能饱。 带那么多也是怕他中途又饿了。 小竹笼是叶云淑编的,看苏玉禾这么喜欢用,她也高兴。 苏玉禾和江凛吃了早饭就去修水渠的地方,江凛得上山去。 “苏知青。”苏玉禾下去拿工具准备去干活,袁桂娟喊了她一声儿。 苏玉禾应声儿,看过去,好家伙,袁桂娟背上背着个小的呢。 “你背着孩子下地啊?能干活儿吗?” 袁桂娟害声:“俺以前也这样,不背着孩子下地谁看孩子啊?又没有婆母,总不能送回俺娘家?俺娘还得带孙子。” 苏玉禾没吱声,忽然想起许云,她就要下地了,到时候谁帮她看孩子? 不会也是要背着小孩下地? 她忽然抖了下,这也太难受了。 袁桂娟笑着说:“你可以放心生,江凛他娘不是眼睛好了吗?她又不上工,你们两个小年轻生了孩子让她带,自己上工。唉,你们结婚也有段日子了?还没怀上啊?” 铁柱娘闻言走过来,跟着说:“是啊,快点生一个,苏知青你和江凛都是俊俏的人,以后的娃儿一定很好看!” 苏玉禾没想到没被叶云淑还没催生,倒是先被外面的人催了。 看这几个婶子的催生架势,苏玉禾怕了,赶紧寻了个借口脱身,提着铲子去水渠沟里跟着挖。 快中午的时候,几个负责做饭的婶子推着几口大锅过来,领头的婶子大喊一声儿:“乡亲们开饭了!” 一锅杂粮米饭,一锅是炖菜,肥瘦猪肉剁碎,放北瓜白菜豆角进去炖一大锅, 基本上天天都是这个菜,偶尔加菜的时候,也是素的。 那点猪肉就是增加了点油水。 即便如此,社员们也很满足了,吃公家粮,家里的就能省下来。 一个个端着饭碗排队等着打饭。 苏玉禾动作不紧不慢地走在后面,她虽然带了馒头,但还是要去打点菜送馒头吃,那些菜味道一般,胜在新鲜热乎,苏玉禾能吃得下。 三个打饭的婶子,石根儿娘也在,但她不打饭,在一边帮着搭手。 她看到苏玉禾排在后头,抬脚走过去:“苏知青啊,把你饭盒给俺。” 苏玉禾看了眼前面,人还有挺多的,但她有些不好意思:“谢谢婶子,我自己排队就行了,插队是不对的。” 因为之前救了石根儿的缘故,石根儿娘经常帮苏玉禾,挖野菜那会儿,石根儿娘见着她都给她塞一把。 都是自己挖的菜,苏玉禾收了也没事儿。 现在排队打大锅饭,苏玉禾不好插队儿。 石根儿娘点了点头,没多久又有几个人推着锅过来,看着是要提上山的,领头的是支书婆娘,她大声喊:“石根儿娘,走,一起上山去送饭。” 石根儿娘应了一声儿,路过苏玉禾身边时,直接舀了一大勺,扶正苏玉禾的碗,倒进去:“快去吃,这可不算插队哈,俺们要上山去给另外的人送饭菜了。” 她故意说得很大声儿,让别的社员听到,就怕他们扯闲话抹黑苏玉禾。 苏玉禾哎了一声儿,看着满满一碗,有些愁,她吃不下那么多。 送上山的可能是因为工程师也在里面的原因,这菜比她们在山下干活的油水要多,能看到不少肉呢。 旁边好几个社员羡慕地看着苏玉禾,觉得苏知青真的好命,一样下地干活不黑就算了,时不时还有村民给她开小灶。 只是想想那些人都是苏玉禾帮过的,他们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袁桂娟站在苏玉禾前面,苏玉禾叫了声婶子:“我分点儿给你。” 袁桂娟摆手:“你吃,就快到俺了。” “我吃不完。”苏玉禾实话实说,“我带了大馒头,而且,这些菜里面油水比那里多,你带着孩子上工,多吃点儿。” “你真吃不完啊?”袁桂娟迟疑,苏玉禾拿过她的碗,往里允了大半儿。 接着默默端着自己的碗,找个阴凉的地方吃饭去了。 苏玉禾干活不偷懒,也很少和社员知青拉闲话。 起初大家都觉得这个知青清高,现在时间长了,才知道苏玉禾就是那样淡然的性子。 吃过了午饭,大家都在阴凉处休息,到点儿了继续干。 三四点的时候,苏玉禾正挖着渠。 突然远处传来巨大的声响。 这是炸药的声音,开始挖渠那几天时不时就有,但那会儿的声音没有那么大声儿。 苏玉禾眼皮直跳,直觉不好,握着锄头的手紧了又紧。 其他社员同样停了下来,开始窃窃私语: “咋那么大声儿哩?不会出什么事儿?” “头先可没有响得那么厉害,是不是这次炸药放多了?” 有个女人双手合十,嘴里念叨着:“老天爷啊,可千万别出什么事儿啊,俺男人跟着上山了。” …… 苏玉禾脸色凝重,望着山的方向,心头恐慌得厉害,她的凛哥也在山上。 “嘿,都愣着干嘛,继续挖呀,还有你们,快点砌墙嘞。”说话的是负责督促这一队干活儿的组长,他安抚社员情绪,“有啥事儿会说的,咱们继续干自己的。” 苏玉禾强压下心中的不安,挥起锄头继续干活儿。 不知道过了多久,远处传来大声的呼救声儿: “不好了不好了!山崩了!山崩了!快来人救命啊!” 苏玉禾呼吸一窒,丢下锄头,第一个冲出去,跑到那人面前,抓住他:“你说什么?” 那人是大江村的社员,个头挺大,声音抖着:“山崩了,砸了好多人,快去救人。” 苏玉禾急声问:“江凛呢。” 第209章 江凛在哪里! 那人愣了下,嗫嚅道:“不知道……” 苏玉禾丢开他,撒腿儿往山那边跑。 男人继续去呼救。 听到山上出事,好像有好几个人被压到,督促挖渠的队长们,手一挥,点了好些个男人:“快,上山去帮忙。” 袁桂娟看苏玉禾跑得那么快,抬脚踹了下张向东:“你去盯着苏知青,别让她出什么事儿才好。” 换作以前得张向东,肯定不乐意冲上去,万一继续崩呢? 多危险啊。 被队长点了名儿,婆娘又催,张向东话不多说,跟着跑过去了。 苏玉禾憋着一口气,一刻不停地跑上山。 没走近就看到有处山体崩裂开,葱绿的山截开大半露出土壤。 看过去尘土飞扬,应该是刚崩完,还没有彻底恢复平静。 后来的人已经跟过来了,江大力对苏玉禾说:“苏知青,你回去,女人家别去那么危险的地方,还有那么多男人呢。” 苏玉禾看了眼他:“我男人在上面。” 说着她抬腿往崩塌的方向跑。 江大力哎了一声儿,叫上人跟过去。 走近过去,苏玉禾看到接近二三十个男人坐在地上,或互相搀扶着,身上或多或少有点伤。 苏玉禾抓住一个人问:“江凛在哪里?” 那人想了想:“……没看见。” 苏玉禾一连问了三四个人,都说没看见。 江建国不知道从哪里走出来,深色衣服上满是尘土,人也是灰头土脸的,但是看着没受伤,他还呢个站着走路呢。 他看见苏玉禾,眼神一亮:“苏知青,你来得正好了,我记得你会医,快帮着救人。” 苏玉禾扫了一圈地上的人了,受伤的程度都不致命。 江凛人没见着,苏玉禾根本无心去给他们做急救,反正暂时死不了! 她急声问江建国:“支书,江凛呢,江凛在哪里?” “江凛不是在这里吗?人都出来完了啊。”江建国愣了下,左右看了看,真是没见到江凛,“糟了,怕不是还在里面!顾工程师,你不是说没人在里面了吗?” 苏玉禾顺着看过去,顾南山身上也有尘土,但和江建国一样,人没事儿。 顾南山:“是啊,小李他们说没人才引爆的啊。刚才山突然崩了,大家都跟着跑,有几个人在后面,但也被找出来了啊。” “那江凛呢!”苏玉禾无法控制地咽了咽。 “苏知青!俺俺见过江凛。”有人这么喊了一声儿。 苏玉禾着急往前走过去:“他在哪儿?” 那人想了想:“他就一直没出来!那些工程师说里面有煤。俺们跟着挖了会儿,他们嫌麻烦,说要用炸药,俺们帮着埋炸药,后来大家都出来了,确认了人数,才点火。好像江凛还在里面。” 苏玉禾瞳孔微缩,转身看着顾南山:“是谁确认的人数!江凛呢!” 李允衡看不惯有人这么下老师的面子,捂着自己的伤处走过来:“你什么态度,老师他又不在里面!” 苏玉禾扭头看他:“是不是你确认的人数?江凛要是出了点儿什么事儿,你也别想好过!” “疯了。”李允衡被苏玉禾狠绝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但是点人数的又不是他,他嘟囔道。 “谁看到江凛了啊!” 顾南山脸色不好,不是因为被苏玉禾当众诘问,而是他真的意识到,江凛可能出事儿了。 他严肃地看向自己的几个学生:“你们说要埋炸药,最后是谁清点人数?” 李允衡茫然了下,看向那些坐在地上的人,嗫嚅道:“我记不清了……” 他没有特意去记人,只听到有人说人出来齐了。 江建国招呼着跟着跑上来的社员,让他们把伤患背下山去送卫生所。 他叫了几个男人过来:“先别管是谁了,找到人要紧,你们几个一起去去找人。” 苏玉禾是关心则乱,是应该快点去找人的。 她抬脚打算走,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儿:“是路知青!他讲没人了,然后李工程师才让俺们点燃。” 路建荣? 苏玉禾回头扫了圈地上的人,终于在角落里找到了路建荣。 她快步走过去在,路建荣见她过来,眼神躲闪:“你想干嘛!” 苏玉禾冷声问:“江凛呢!” 路建荣佯装不解:“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不过要是江凛出了什么事情,咱们可以重新开始。” 他一脸神情地看着苏玉禾:“以前是我错了,你放心,我不会嫌弃你结过婚的,咱们好好过日子。” 苏玉禾忍着恶心,看到他腿上有伤,一脚踩上去:“说不说!” 路建荣大腿被东西刮了道大口子,被苏玉禾一踩,痛得直翻白眼:“苏玉禾!你挪开!” 苏玉禾伸手掐路建荣脖子:“我问你江凛呢!” 宋志国一看这架势,跑过来劝架:“苏知青你别这么冲动,快放开路知青。” 苏玉禾充耳不闻,用力掐路建荣,路建荣翻起白眼,嘴里不知道说什么。 路建荣出于求生本能伸手去抓苏玉禾的手。 江建国怔了下,喊道:“愣着干嘛啊,快点拉开她啊!” 几个知青上前,苏玉禾突然放开了路建荣,那些人又退了回去。 苏玉禾可不是放过路建荣了。 她抄起地上一块石头,举起来往路建荣腿上砸:“不说是吗?我砸死你!” 路建荣拼尽力气往地上一滚,石头好险没有砸到他。 他气急败坏吼道:“苏玉禾你是不是疯了!” 江建国过来劝苏玉禾:“或许他真的不知道,苏知青你别着急,我已经让人进去找了。” 苏玉禾咽了咽,抽出一根银针,冲过去,快速往路建荣后颈一个穴位一扎。 路建荣浑身抖了起来:“你、你对我做了什么!救命啊队长!” 苏玉禾一脚踩在路建荣肚子上,揪起他的衣领:“再给你三秒钟,不说我直接让你当半瘫!” 她银针顶着路建荣头耳侧。 路建荣感觉到一个尖锐的东西正顶着自己,刚才也是不知道被什么扎了下后脖子就发抖无力。 他一下就慌了,苏玉禾这贱人竟然想弄瘫他。 真是太恶毒了! 他希望江凛快点死里面。 苏玉禾眼神一凛,手指一动把银针推进去。 路建荣拼力躲:“我说!” 第210章 找人找到绝望 “我说。”路建荣害怕地大喊。 苏玉禾顿住,冷声道:“在哪里!” 路建荣吃痛抬手想去扒拉苏玉禾的手:“在、在里面……” 苏玉禾咬牙:“具体在哪里!” “第二个坑,炸药坑……” 苏玉禾眼前一黑,身体晃了晃,在炸药坑里…… 顾南山几个脸色凝重,还能有人在炸药坑里活着出来吗? 山体都能崩成这样。 江凛怕是凶多吉少。 苏玉禾吐了口浊气,对路建荣的恨意到达顶峰,她用力猛地抽了路建荣一耳光。 丢开他,抬脚从他腿上伤口踩过去。 路建荣这是故意杀人,苏玉禾看向顾南山:“顾教授你听见了?这狗东西故意杀人,请您帮我作证,我先去找江凛。” 苏玉禾固执地看着顾南山,像是等一个答案。 江建国是村支书,江大力是生产队长,宋志国是知青队长……几个都是在大江村有话语权的人。 但是苏玉禾没有找他们作证,而是找顾南山。 那几人脸色唏嘘,苏玉禾这是不相信他们? 难道觉得他们会包庇路建荣吗? 竟然找个外地来的工程师,难道人家愿意淌这个浑水? 真是异想天开,人家又不认识她是谁。 李允衡他们也是这么想的,更何况苏玉禾对顾南山的态度不好,他们老师才不会管她。 下一刻,令人不敢相信的是顾南山竟然应下了。 顾南山瞥了眼路建荣,说:“好,小李小莫,你们看住他,小苏我跟你进去找人。” 李允衡几个还没应声,听到后面那句,急得异口同声:“老师!您怎么能进去呢,还不知道山体会不会继续崩塌。” 苏玉禾得了顾南山答应,头也不回地跑去找江凛。 顾南山看着苏玉禾的背影,对李允衡他们喝道:“这件事回头再跟你们算账!没确认就引燃属于重大失误,现在还比不过人家一个小姑娘。” 莫闻抿嘴,忍不住小声道:“那是她对象,她着急不是很正常吗?” “莫闻!”顾南山喝了一声儿,甩手离去。 江建国怎么可能让顾南山跟进去,大步走过去抓住顾南山:“顾工程师,你可别进去,我让社员们进去找就行了。” 他点了几个社员:“你们跟进去帮着找人。” 张向东自告奋勇地说:“支书,俺也去。” “行。”难得张向东那么积极,江建国没有理由不同意。 顾南山被抓得紧紧的,皱眉:“你放开我。这件事我也有责任,是我的学生失误。” 就算真的是顾南山的问题,江建国也不敢放他进去啊。 回头顾南山出了事儿,十个江建国都承担不起责任。 顾南山被人拦住,只能满脸担忧地看着苏玉禾消失的方向。 苏玉禾看着炸药留下的痕迹,顺着路摸过去,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凛哥!”苏玉禾边找边喊,“凛哥!你在哪儿!” 她忽然瞥见某个土堆下露出一点衣服的角角。 她无法控制地咽了咽口水,快步凑过去扒开泥土,还好就是一块破布。 她扶着发软的腿站起来,继续找人:“凛哥!凛哥你在哪儿!” “别吓我……”苏玉禾小声呢喃着。 “苏知青,这边找,第二个炸药坑在这边儿。” 苏玉禾收了收心情,循着社员们的声音走过去。 那些社员也在找人:“江凛!江凛能听见吗……” 苏玉禾继续喊江凛。 七八个人把那片地方都找遍儿了都没见着人。 不知道谁忽然说了一句:“不会被土埋了……” 苏玉禾倏地看过去,声音都在抖:“不!不会!” 那些社员还是觉得江凛就是被土给埋了,他们互相看了看,不用分说地去刨那些厚土。 苏玉禾深吸了口气,强压住眼里的湿意,四处打量着。 忽然发现有一处泥土是陈旧的,说明这不是挖的,这这个埋炸药的地方,或许有连通别的地方。 她抬头看了眼因崩裂露出来的山体,就算是有山洞,那也是直接掰开了。 有可能江凛在炸药引燃前已经跑掉了。 “你们别挖了,过来。”苏玉禾回头喊张向东他们。 他们互相看了看,其中一个忍不住跟苏玉禾说:“这个洞俺们之前看过了,就一个出口,说句难听的,趁着现在时间还没有很久,要是能把江凛挖出来,或许还能有救。” 苏玉禾笃定道:“江凛不在这里,这个坡下去找找看。” 他们迟疑地互相看着,一时间谁都没有动。 他们随便哪个都比苏玉禾年纪大。 苏玉禾就是个小年轻,又不熟悉这山,怎么这么肯定江凛就不在这里呢? 张向东起头:“俺觉得江凛应该没事儿,不说他是好命吗?哪有那么快……呃,俺下去找找。” 他一下去,后面几个社员也跟着下去了。 苏玉禾一块儿下去,下面是一片灌木丛,乱林。 一伙人大声呼喊着江凛的名字。 找了不知道多久,苏玉禾都快绝望了。 张向东:“没、没人啊。” 苏玉禾抿嘴,心急如焚,江凛到底在哪儿啊! 江老五看着苏玉禾:“苏知青,天快黑了,先回去。” 苏玉禾声音哽咽:“不……回去凛哥怎么办,让他在这里过夜吗?” 现在都找不到人,估计人早就…… 而且,江老五他们还是更倾向于觉得江凛还是在上面的土里埋着。 人恐怕…… 苏玉禾胸口起伏的厉害,恐慌席卷她,但她知道自己得打起精神来,她说:“各位叔伯在帮我找找,找到了,一人十块钱。” 有钱真的能使鬼推磨 更别说还是十块钱! 他们上工三个月才勉强十块钱呢! 江老五他们一下就来劲儿了,没有谁再说回去的话。 摸着在乱林里面找。 苏玉禾祈祷着快点找到江凛,这林子看着瘆人,她给的再多,等天黑透,那几个社员肯定还是要走。 而且,一晚上找不到江凛,谁知道会不会有什么野兽…… 或许老天爷听到了苏玉禾的祈祷,忽然某个社员大喊:“快看,那里是不是挂着个人!” 苏玉禾望过去,真的是在崖壁上两棵树上,挂着一个人。 第211章 立马送医院去 真的是! 不仔细看还看不见呢! 苏玉禾眼尖地看到那就是江凛的衣服,他挂在树上一动不动。 苏玉禾心痛得厉害,语气酸涩:“快、快把他救下来。” 因为这边山体崩开的原因,苏玉禾他们走下陡坡,那个原本陡峭的崖壁有了坡度可以爬上去。 几个社员们见着人说不出的高兴,还有十块钱呢。 江老五让几个比较身强力壮的人一起上去:“咱们把他接下来。” 苏玉禾说:“我也要上去。” 江老五一顿:“你上去干嘛?都看到人了,俺们直接带下来。” 苏玉禾摇头:“凛哥挂着哪儿不动,不知道有没有别的问题,或者身上的骨头万一有折了的地方,你们接人的时候没注意造成二次伤害,那后果就严重了。” 江老五不太懂苏玉禾的意思,但是她执意要上,他就让她上。 苏玉禾身子轻巧,爬得竟然比江老五他们快一步。 苏玉禾颤抖着手,伸出去摸江凛—— 是热的! 她快要哭出来了,强撑着发软的腿,靠着树。 她捧起江凛的头,鬓角不知道怎么伤的,一片触目惊心的红。 苏玉禾检查他脑袋没有额外伤后,忍不住先亲了一口江凛。 然后开始给江凛摸身上的骨头,双腿和脊柱正常,右手正常,左手……小臂骨折了。 苏玉禾视线有些模糊,抬手抹了把,折了几根粗一点儿的树枝。 从江凛身上的衣服撕下几根布条。 用树枝和布条,给江凛先固定住小手。 伸手摸了江凛的脉,没什么大问题,她才让张向东他们过来:“小心点儿把他抬下去。” 江老五他们从苏玉禾亲江凛那时候就上来,他们脸色精彩的很,这苏知青果然与众不同,这时候了还亲嘴呢! 但没有人开口说话。 等苏玉禾做完了一系列动作,喊他们,他们才过去搭手。 苏玉禾是抬不了人的,她跟在旁边指挥:“别动那只手,叔,你扶着肩,对,托着他的腿和腰,嗯就这样……” 他们这边一路下山。 刚下山,天正好黑透。 江老五:“苏知青,江凛现在送医院吗?” “对,能不能帮我去公社里借牛车过来。”没有汽车真的不方便,只能用牛车了。 苏玉禾怕江凛头万一有内伤什么的,以及这个手臂,必须得尽快动手术,苏玉禾不愿意耽搁。 江建国他们一直在山下等着,看到他们立马过来:“你们跑哪儿去了?后来我们进去都找不到你们!” 莫闻有些后怕:“我们还以为真有什么奇怪的空间,把人变没了呢!” 王兴拉了下莫闻:“你别说这些封建的话,等下被人举报!” 莫闻赶紧捂住嘴巴。 但其实没有人在意他这句话。 江建国过来正好,苏玉禾直接说:“支书,我现在马上要用牛车,送江凛去医院。” “用!”江建国看了眼没有动静的江凛说,“我让两个社员陪你去医院。” 天黑了,大家都饿了,苏玉禾本想说不,但江凛那么大个人,她自己肯定背不动。 一时间就没说话。 “哥!俺哥找着了没?” 江小海不知道从哪里跳出来,看到躺在地上的江凛,冲过来大喊:“俺的哥啊!你别吓人啊!” 苏玉禾觉得呱噪,但因为是江小海,她又忍不住想笑,看到熟悉的人,她紧绷的神经松开了些。 蒲晋南也过来了,他比江小海要成熟些,看苏玉禾的状态,就知道江凛暂时是没事儿的。 他拉开江小海,指了指苏玉禾,打手势,让他别担心。 江小海能看懂一点儿,他擦了把眼泪,看着苏玉禾叫了声儿嫂子:“俺哥他……” “要送医院,你怎么来了?” “铁柱找俺们来的,说哥出事儿了,俺们从县城跑回来的。” 江建国让人把牛车弄过来了,招呼着江老五他们把人送弄上车,送去医院。 苏玉禾说:“支书,让大伙儿回去吃饭,我这边有小海他们呢。” 小海和铁柱都不到十八,半大小子哪管什么用,不过有蒲晋南呢。 江建国点头:“那你们去,有什么事情记得开口。” 苏玉禾点头:“谢谢支书。” 眼看着苏玉禾他们就要走,先前一起找江凛的那七八个社员,没忘记苏玉禾当时承诺的十块钱呢。 怕她走了就不算数。 不知道谁急声开口:“苏知青,你答应的那十块钱呢!” 苏玉禾一拍脑袋:“差点儿忘了,放心,我不会言而无信的,张向东,这几个叔伯请你帮我记下来,过两天我一一道谢!” 忽然被叫到的张向东啊了一声儿,然后想到苏玉禾竟然给他安排事情。 难道是她认可自己了? 他有种受任重托的荣誉感,清了清嗓子:“啊,好好。你放心,俺都帮你记下来。” 他拍着胸脯道。 苏玉禾点了点头,刚要爬上牛车,想了想,她又跳下来,对蒲晋南道:“蒲大哥,你们先去,我回家拿点儿东西,等下我骑自行车,很快赶上你们的。” 蒲晋南点头。 苏玉禾又叮嘱了几句,让他们注意点别碰到江凛的手。 蒲i晋南和江小海赶着牛车走远。 苏玉禾跑回家。 石康元守在门口,见着苏玉禾立马迎上来:“今天的事儿我都听说了,江小子呢?还是没找着?” 苏玉禾吐了口浊气:“找到了,左手小臂骨折了,我给他做了固定,脑袋也磕到了,现在送他去医院做个全身检查。” 苏玉禾是会治病,但这种情况下,她很怕江凛脑袋里有什么淤血,去医院照ct拍片更直观。 石康元听完点头:“是要去医院,你收收脸上的表情,今天来人告诉家里,我正好接丹丹回来在,在门口拦住了,老太太和小叶都不知道呢,你别告诉她们,老太太年纪大了,万一气急攻心……” “好,”苏玉禾感激地看着石康元,“石爷爷,家里你先帮着看着点儿,我等下就说要跟凛哥进城买东西。” 第212章 内脏出血 石康元摆摆手:“我知道,你赶紧忙。对了,要不我也去看看。” 苏玉禾想了想,放低声音:“先这样,到时候回来你再看看。你现在再出去,不知道怎么瞒着祖母了。” 叶云淑和老太太他们坐院子里,桌上饭菜都没动。 叶云淑笑着:“玉禾啊,今儿咋那么晚?天都黑了才下工?凛哥儿呢?” 她往苏玉禾身后看了看,没看到江凛有些遗憾。 “下了。”苏玉禾呼了口气,怕叶云淑看出什么异样,脸上挂起笑,“?娘,你们吃,不用管我们,我跟凛哥去城里有点事儿,他已经过去了,我回家来拿点儿东西。” 老太太闻言看了过来,苏玉禾被老太太的眼神看得有些打怵,她握紧了手,等老太太收回视线,她才微微松了口气。 叶云淑倒是没想那么多,因为江凛和苏玉禾经常去城里,不突兀。 她只是遗憾地啊了一声儿,接着善解人意地说:“那你要拿什么就拿,我不耽误你了,石叔快来吃饭了。” 苏玉禾进屋装了一套江凛的干净衣服,还有她自己出诊用到的东西,还有就是钱,她不知道多少钱够。 但多了好过少了。 她数了三十张大团圆,踹兜里。 背着斜挎包出去,到院子里还打起精神跟叶云淑她们打招呼:“祖母,娘,石叔,我先出去啦,晚上应该不回来,就不用管我们了。” 苏玉禾推着自行车出去,铁柱等在外面,她愣了下:“铁柱?你咋来了?” 铁柱刚才没跟江小海他们去城里,以为没他什么事儿,回到家跟自己亲娘一说。 他才想到,这天乌漆麻黑的,苏玉禾一个女人,要是遇到坏人怎么办? 铁柱刚坐下还没端上碗,又匆匆跑来。 他说:“天黑了,俺娘说夜路不安全,让俺陪你去。” 苏玉禾一想也是,有个人一起有保障:“那你上车。” “俺来骑。” 苏玉禾讶异:“你会骑自行车?” 铁柱点头:“小海教过俺,有时候要送货急要,骑自行车快点。” 铁柱年纪比苏玉禾小,但个头比苏玉禾高,也有劲儿。 待苏玉禾坐稳后,铁柱用力蹬紧自行车。 叶云淑吃了两口饭,忍不住嘀咕:“刚才忘记问玉禾去干什么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石叔,好像听到你们在外面说话了,她有和你说什么吗?” 石康元顿了顿,笑呵呵:“两个小年轻不是经常去城里吗?她没跟我说什么事情,你要是想知道,等他们回来再问。” 叶云淑叹了声气:“我总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啊,会不会是玉禾娘家那边出了事情?” 梅兰月夹菜的筷子顿住,抬头看了眼叶云淑:“别瞎猜,吃饭。” 蒲晋南他们的牛车赶的还挺快,苏玉禾她们追上时,就快到医院了。 蒲晋南专注赶牛,江小海听到声音回头一看,招手:“嫂子。” 到了医院,牛车和自行车随便停在了医院门口。 医生大多是白天上班的,但是为了遇到紧急情况有医生处理,医院晚上会安排值班医生。 苏玉禾几人合力把江凛搬进医院。 刚进门,大厅护士一眼注意到了江凛的状态,问:“病人是什么问题?” “医生呢?”苏玉禾问了句,接着快速把江凛的情况说了。 不管苏玉禾的语气多么着急,护士脸色淡然的很,她们每天都要见很多病人和家属,早就习惯了。 江凛外伤有不少,但看着都不太严重,只有小臂骨折最严重。 别的地方都是划拉口子冒着血痕。 但是人是从山上摔下来的,医生问清楚状况,还没说话。 苏玉禾忍不住开口:“医生,给他做个全身检查,看看是不是有些地方存在骨裂,还有大脑和内脏,有没有内出血,我觉得是有的,否则不会昏迷那么久。” 值班医生大晚上值班遇到病人,心情原本就不太愉快。 还要听苏玉禾指挥,他不高兴地看了眼苏玉禾:“你是医生还是我是医生?你说的这些以为我不懂吗?” 江小海凑上来嬉皮笑脸地说:“医生,这是俺嫂子,俺哥出事儿她有些急,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医生哼了一声儿,叫护士来推床,送江凛去检查。 两个小时后,江凛的检查结果出来了。 医生脸色凝重:“肩膀处骨裂,还有外伤性内脏出血,由于撞击导致的脾脏破裂。肝脏没检查到出血点儿。” 苏玉禾瞳孔微缩,内脏出血! 她咽了咽,问:“现在能做手术吗?” 医生顿了一下:“这个手术治疗条件要求很高,县医院没办法,就算做也要提前准备,他这情况等不了几天。” 江小海一脸着急:“那怎么办?俺哥不会出事儿?” 医生没吭声儿,脸色却带着些悲悯。 县医院准备这个手术起码三天,以病人目前状况来看,如果不能得到及时的手术治疗,很有可能会造成失血性休克。 苏玉禾脑袋有瞬间的眩晕,她之前检查没想到江凛会那么严重。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问:“他这个状况能撑多久?” “保守最多一天。”医生说话留余地。 苏玉禾:“只要去到省立医院就一定能做这个手术吗?” 医生颔首:“省立可以的。不过你们要去省里也得等明天了。” 苏玉禾恳切地说:“麻烦医生帮我先给他固定好手臂,我去打个电话。” 苏玉禾说着转身就去入口的大厅找电话机,打电话给徐兴国。 徐家正吃着饭呢,电话就响了。 纪善芳看了眼徐兴国:“快去借你的电话,总是那么多事儿,吃顿饭也不得安生。” 徐兴国笑了两声儿,自己已经习惯了随时被单位叫走。 他起身去接电话,接通没几秒,他愣住了:“小苏啊?怎么这个时候打电话来了?” 苏玉禾语速很快地把事情说了,最后表达自己的诉求:“徐先生,能不能让刘叔过来一趟?” 徐兴国一听情况那么严重,脸色凝重地说:“你先别着急,我马上安排人过去,你们在金木县的医院是?” 第213章 搬救兵 纪善芳听到小“小苏”就知道是苏玉禾打来的,走过来没等她打招呼,就听到徐兴国说什么医院。 终于等挂断了电话,纪善芳着急地问:“咋回事儿?小苏怎么了?” “回头再跟你说。”徐兴国打了两个电话出去,叫上刘叔出来开车。 苏玉禾挂了电话,回到科室,医生给江凛的手做固定。 苏玉禾讶异地问:“他不需要做手术用器械固定吗?” 医生看了眼她:“你懂得还挺多,是,他这手要打钢板,但是县医院没有材料了,你们是要送他去省立医院,到了那边一起做。” 苏玉禾抿嘴,心里憋得慌,县医院要啥没啥。 医生看她脸色沉重,忍不住问:“他之前的手臂固定的树枝是你弄的?” 苏玉禾点头。 医生难得欣赏地看向苏玉禾:“你还挺聪明的,哪里学的?” “书上看到的。”苏玉禾不想多说。 医生想起来苏玉禾刚才走开了,问:“现在你们打算怎么办?等明天送人去省立医院?” 苏玉禾摇头:“等人来了就送去。医生你给我拿点药,我给他擦擦身上的伤口。” 护士很快来了,不仅给苏玉禾拿了擦外伤的药,还拿了两瓶水过来给江凛挂上。 蒲晋南他们三个一直在走廊的长木椅子上坐着。 苏玉禾趁着护士给江凛挂水,她走出来:“你们先回去,今晚的事情多谢你们了。” 蒲晋南看向江小海,后者着急地问:“那哥怎么办?俺们回去了,要是有什么事情,你一个人怎么忙得过来?” 苏玉禾微微笑了下:“我已经打电话给省立的朋友了,他们很快就过来接人了。” 江小海面色一喜:“是吗?那真的是太好了!” 苏玉禾结婚的时候有好几辆小汽车呢,江小海知道他们肯定是认识大人物。 听到说找到人来,江小海他们也高兴。 虽然心里很想跟着去,但是他也怕自己帮不上忙还添乱。 江小海纠结了会儿,不知道该干嘛。 铁柱突然开口:“俺在这等着儿,等你们上车去省城,俺再回去。” 江小海眼睛瞪大,附和道:“啊对,俺也要在这儿等着你们上车再回家。” 苏玉禾张了张嘴,没开口劝,她望向蒲晋南。 蒲晋南身体一动不动,点了点头,看样子是和他们一样。 苏玉禾心里有些感动,她朝他们颔首,转身回病房去。 护士给江凛挂好水了,让苏玉禾快挂完的时候,叫她来换下一瓶。 苏玉禾点头:“谢谢你了。” 这间病房里只有江凛一个,苏玉禾看着江凛身上破破烂烂的,心痛得要命。 她拿毛巾去打湿拧干,给江凛擦了遍儿身体,只给他套了条裤衩。 江凛身上大的伤口,刚才护士已经处理过了,贴上了敷布,小的擦伤没理会。 苏玉禾擦完了身体,给他身上的伤口都擦上伤药。 病房里没有别人正好,她拿出自己的针盒。 摸着江凛身上的穴,给他扎了遍儿,可以减缓内脏出血速度…… 一套针下来,她一看时间过去半个多小时了。 距离她给徐兴国打电话,差不多一个小时。 如果徐兴国挂了电话立马安排人过来的话,那应该还有一个小时左右,他们就应该到了。 苏玉禾给江凛换上干净的衣服,给他穿上衣时,控制不住弯腰贴上去听了听江凛的心跳。 仿佛这样才能安心。 穿完衣服,水也挂得差不多了,苏玉禾叫护士来换第二瓶水。 还是之前那个护士,她进来看见江凛身上竟然干干净净了,还换上了干净衣服,略微诧异地看了眼苏玉禾。 没想到这个女人还挺上心的。 她又看见了江凛那张脸,也难怪苏玉禾上心了。 她看着都心动。 不过苏玉禾长得也俊,两人外貌非常般配。 默默换完药,护士留了句嘱咐又走了。 江小海敲了敲门,探头进来:“嫂子?” 苏玉禾转头看:“怎么了?” 江小海拿了两个包子进来:“嫂子,你吃点儿,晚上到现在你一直都没吃东西?” 苏玉禾接过来:“谢谢,回头我把钱给你。” 江小海摆手:“害,这点儿钱算什么,俺能做的就这么点儿了。” 苏玉禾笑笑:“对了。你能不能去下面帮我等着看看有没有车来……” 她这边走不开,又怕徐兴国他们到了不能第一时间找到地方。 苏玉禾坐在床边,食不知味地咀嚼包子。 她其实吃不下,但是她很清楚这个时候,她不能出一点儿问题。 难挨的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徐兴国他们终于来了。 江小海听到引擎声直接跑出来,看到一辆黑色小汽车,和一辆白色贴着红十字的白色车,他直觉就是苏玉禾叫来的人。 他跑上前:“你们是不是俺嫂子叫来的?” 徐兴国:“你嫂子是?” “苏玉禾!俺哥叫江凛,走这边来。”江小海确认是他们,引着路。 徐兴国没有立马跟上,往后看了眼,救护车上下来几个人抬着担架跟上来了,徐兴国才跟上去。 “人来了!嫂子!人来了!”江小海真的太高兴了,他哥一定有救了。 苏玉禾松开握着江凛的手,起身出去,果然看到徐兴国,她喊了声徐先生。 发现他身后跟着穿着白大褂抬着担架的医生,有些感动,她只是想跟徐兴国借车而已。 没想到徐兴国直接找了医生过来。 徐兴国朝苏玉禾点了点头,拍了拍她的肩膀好似安抚:“别着急,省医院那边在准备了,等咱们过去就能立刻进行手术,江凛呢?” 苏玉禾:“在里面。” 几个医生抬着担架进去,很专业地把江凛转移上去,准备抬下楼去。 给江凛检查的那位医生听到动静过来,站在旁边看,心里纳闷苏玉禾是什么身份? 省立的救护车一叫就叫过来了? 但谁有心思给他解释呢? 苏玉禾跟着车要去省里,她对蒲晋南他们说:“你们回家,对了,这事儿要瞒着我娘还有祖母。” 第214章 是很严重的事情 “啊,对了,铁柱。”苏玉禾看向铁柱,“还得麻烦你帮忙把车骑回去,记得千万别露陷啊。” 铁柱刚要应下,苏玉禾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快速否认前面的话:“算啦,你帮我把车送到五月住的院里,说不定我过两天要骑呢。” 铁柱点头。 江凛被转移到了救护车上,苏玉禾跟着要上去。 徐兴国想了想,说:“小苏啊,要不你跟我们坐前面去。” 前面就是徐兴国他们那辆小汽车,苏玉禾只是想借徐兴国用车,但没想到他会把省立医院救护车弄下来。 在这个年代,不知道要多大的能耐才能大晚上调动这样的车。 当然,要是苏泽明在,苏玉禾相信他也可以,只是他到底是在首都,远水救不了近火。 苏玉禾心里默默记住了徐兴国的恩情。 她微微笑了下:“徐先生你过去,我放心不下凛哥,我要一直看着他心里才放心。” 徐兴国理解,点了点头:“好。” 他坐回车上,刘叔在他的示意下,启动车子,并且问了句:“苏姑娘不来这边吗?” “她要看着江凛,咱们让他们的车走前面。” 上楼扛江凛下来的有三个白大褂,下来后,其中一个去前面跟司机坐,苏玉禾和两位白大褂坐后面。 待他们都坐稳后,救护车启动,稳且快地前行。 车上没多少急救设备,只有听诊器,血压计和一些简单的药物。 一白大褂拿出听诊器给江凛听诊。 过了会儿,他收起听诊器,看着苏玉禾:“同志,你跟病人是什么关系?” 苏玉禾答:“我是他妻子。” 医生了然,脸色有些奇怪:“刚在病房,那医生说病人脾脏有出血,我检查的时候,没有听到多大的杂音,是不是检查错了?” 苏玉禾心道:你没听到多大的杂音是因为我已经针灸一遍,减缓出血速度了。 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事情,她没打算说,含糊道:“没有检查错,就是脾脏出血,可能因为刚才做了些急救,出血减缓了,对了,他肩膀有些骨裂,小臂骨折的地方还没有手术,因为县医院这边没有固定的材料……” 医生原本想问做了什么急救,能让脾脏出血减缓。 要知道脾脏出血厉害的话,短短几个小时就有可能送命。 在县医院检查的时候,苏玉禾听到脾脏出血,人都吓得不行,她知道这个很危险,没送来医院之前,她没有检查到内脏出血。 还好她果断先送来医院,要是直接带回家,后更将不堪设想。 苏玉禾心里一阵阵后怕,自己的医术还有待提高。 同时更坚定了以后要学医的心,等高考恢复了,她要考医科学校,自学西医,加上以后课程学西医临床。 两者融合,做一个医术高明,救死扶伤的好医生。 短短几秒,苏玉禾心里百转千回,医生不知道,路上还有一点时间,他又问起:“病人是怎么受伤的?” 这问题苏玉禾在县医院解释过了,不过没给这省里来的医生解释过。 同为医者,苏玉禾知道这些最好要告诉医生的。 她快速把今天的事情又说了一遍。 医生皱眉:“是这样……” 他忽然想起来,还没有自我介绍:“对了,我是省立普外科医生陈许明。来之前已经让手术室做了准备工作,待到达医院,就能即刻进行手术。” 旁边另外一个男医生跟着开口,一脸骄傲:“陈医生是我们医院很厉害的外科医生!” “咳咳,小潘,我怎么教你的?”陈许明不愉地看了眼潘思平,转头看苏玉禾,“这是我带的学生,刚来医院没多久,你别听他瞎说,每个医生都很好。” “陈医生你好,”苏玉禾有些感激,“真的太谢谢你们了。” “要谢就谢徐先生,对了,你们是什么关系?” 苏玉禾不知道他打听这个做什么,只说:“是我爱人和他有私交。” 她没说自己给徐旭治病的事情,相信徐兴国也不会随便往外说,只能推到江凛身上。 陈许明看了眼江凛,若有所思地点头:“这样啊。对了,还要些时间才能到省城,我等下还得手术,我先眯一会儿,有状况随时叫醒我。” 苏玉禾以为后面那段话是吩咐她的,旁边的潘思平快速应道:“我知道的老师,我看着呢。” 陈许云眯着也是为了晚点能更有精神做手术。 苏玉禾没什么好说的。 潘思平觉得江凛目前的情况还没有那么糟,对苏玉禾小声说:“你要不要也休息一会儿?我看就你一个人去省里,到时候做完手术,病人还得你照顾。” 苏玉禾摇头:“我不用,你要是可以休息会儿。” 潘思平脸热起来,连忙摆手:“我、我不困。我的工作就是看好病人,不能在转运的时候出差错。” “行了,小潘你还是少说两句,好好看好人。”说话的前面副驾驶那个医生。 潘思平应了声儿:“我知道师兄。” 车里很快陷入安静,只能听到车轮摩擦地面和发动机的声音。 苏玉禾坐在旁边,面对着江凛,忍不住伸手去握住江凛的手,心里默默地喊了声儿凛哥:你一定要平平安安的。 不知道是不是苏玉禾的错觉,这么想着,江凛的手指竟然动了两下。 她伸手抓住,有些忍不住眼酸。 车子开得尽量快,只用了一个小时二十分钟就到了省立医院。 因为早做了准备,人一到,立马送进了手术室。 灯光昏暗的手术室外的走廊,苏玉禾凑近去扒着门板上的小窗口看着。 可惜,什么都看不到。 徐兴国还有刘叔都站在外面。 徐兴国安抚苏玉禾:“小苏啊,江凛是个福厚的人,不会有事儿的,这手术也不知道要做多久,你坐着等。” 刘叔也跟着说:“是啊,去坐会儿,对了,你吃饭没有?我下去买点儿。” “不用了,谢谢徐先生、刘叔,我已经吃过了。”她勉强扯了下唇,坐是坐不稳的。 她心里着急得厉害,坐立不安。 第215章 心落定了 过了会儿,苏玉禾才想起来,不应该让徐兴国他们一直陪着等。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徐先生,刘叔,今天真的太感谢你们了,已经到医院了,你们先回去。” 徐兴国皱眉:“那怎么行?你一个小年轻,再说了,要是到时候你嫂子知道我中途撂挑子走人,不得骂死我。” “可是……”苏玉禾张了张嘴。 “没有可是。”徐兴国直接打断她,看了看她,半妥协地说,“那这样,等手术结束,我再回去,这样总行了?” 徐兴国在外面长椅坐下,让刘叔出去买点到时候可能用到的日用品回来。 半个小时后,刘叔拿了两套洗漱用品,一个搪瓷盆,和两个喝水用的搪瓷茶缸回来。 苏玉禾不好直接收下,从兜里数了合适的数给刘叔。 刘叔摆手:“这都是徐先生的钱。” 苏玉禾又转头给徐兴国,后者摆手,不太在意地说:“这点钱不算什么,到时候住院治疗还要钱呢,你留着交手术费。” 苏玉禾想了想,说:“徐先生你已经帮了我们很大的忙了,还让刘叔帮买了东西,这些东西我们能承受得起,不能白要你的,请你务必收下。” 徐兴国和刘叔互相看了眼,徐兴国乐了下:“嘿,你这小丫头,怎么那么犟呢。” 因为苏玉禾坚持,徐兴国还是收了钱。 三人一直在外面等着,期间有护士进来,苏玉禾以为手术结束了,连忙凑上去问:“是不是手术做完了?” “没那么快,”护士看了眼苏玉禾,快速道,“血袋不够,我出来拿。” 苏玉禾心高高提起,要输血吗? 她望着手术室门口,默默祈祷着江凛一定要平安。 大概过了三个小时,手术室的门就开了。 苏玉禾快步迎上去:“怎么样陈医生?” 陈许明摘下口罩,微微笑了下:“手术进行得很顺利,小臂接骨手术由另外一位医生同时进行,病人现在情况稳定。待会儿会转移到普通病房。到时候会有护士跟你说术后注意事项。” “嗯嗯,”苏玉禾连连点头,“真的太感谢你了陈医生。” 苏玉禾高高提起的心,终于落回原位。 浑身卸了力一样,双腿发软。 护士来让家属交钱,还有预付些住院押金。 徐兴国说:“你有吗?我让刘叔去交。” 苏玉禾赶紧道:“有,有的,我带了,我去交,请问护士,去哪里缴费。” 护士引了路,说:“这边。” 苏玉禾突然想起什么一样,她看眼手表,竟然已经凌晨两点多了。 她转身对徐兴国他们说:“徐先生你们先回去。今天的恩情我会记住的,以后有什么我能帮得上的,我一定在所不辞。” 徐兴国摆摆手,带着刘叔回去了。 回到车上,徐兴国对刘叔道:“辛苦你了,下了班还让你出来,搞到半夜。” 刘叔他给徐兴国当司机兼秘书已经好几年了,都是随时待命的状态,经常被叫走是常有的事儿。 他说:“还好,能帮到苏姑娘就行。” 到家后,徐兴国一进屋,睡在客厅沙发上的纪善芳就醒了,她揉了揉眼睛: “可算回来了,什么情况啊?” 徐兴国简单说:“刚做完手术,现在在医院。” 纪善芳听这话知道没什么大危险,但还是忍不住皱眉:“就小苏一个人在医院看着?” “是啊。” 纪善芳想了想:“不想,她一个小姑娘遇到那么大的事儿,身边没个人怎么行?我过去看看。” 徐兴国拉住她,无奈地说:“三更半夜的,你怎么去?再说了,你是没在现场,我觉得人家小苏冷静得很,而且你忘了小苏是什么身份?照顾病人的事情她都比你细致。” “话是这样说,但是……” “没有但是,想去的话,明天再去,现在先回去休息。反正人又不会马上就跑。” 纪善芳一想也是,还是赶紧回屋睡觉好,明天早点起来好去医院看看。 她没心思管徐兴国,只告诉他还有热水,让他自己随便洗洗。 徐兴国哎了一声儿,自顾自说好。 外人看着冷静的苏玉禾,其实都是强迫自己装出来的。 等所有事情处理好,她坐在江凛病床前,摸着江凛的心跳,心头才反涌出巨浪般的恐慌,后怕得厉害。 她眼睛酸涩发红,一直盯着江凛看,像是看不够一样。 时不时抬头看输液瓶,输了好几瓶药水进去,有消炎的还有别的,一直输了两个小时才算完。 苏玉禾这才敢偷着空眯一会儿。 江凛左手做了手术,苏玉禾坐在江凛右手边。 而脾修补手术在肚子上,苏玉禾怕压着他,只能趴在床侧睡觉,伸手抓着江凛的右手。 慢慢靠着,竟然真的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苏玉禾耳边是时不时的说话声,不知道谁一直在交谈,有大声有小声的,时远时近。 她忽然猛地睁开眼睛。 左右看了眼,想起来自己是在医院。 还握着江凛的手呢。 她盯着江凛看了会儿,嘴唇有些发白且干,她给江凛把了遍脉,没什么大问题了。 才拿起搪瓷茶缸去打水。 热水一楼的热水房,苏玉禾下楼去,用清水洗了把脸,洗干净杯子,用开水烫了遍儿,才装好热水上去。 她还找护士要了棉签。 医疗物资很紧缺,但苏玉禾态度好,加上江凛这样的病人不能直接进水,倒是可以用棉签蘸水抹湿润唇。 所以护士很双爽快地给苏玉禾棉签。 回到病房,苏玉禾沾湿棉签,轻柔地给江凛润唇。 她看了眼表,六点半了。 江凛还没有醒的意思,趁着这功夫,她拿搪瓷盆还有水杯出去刷了个牙。 刷了牙,苏玉禾才想起来,自己一晚上没有洗澡,天气那么热,在地里干了差不多一天的活儿。 然后找人也是在山野上走了很久。 身上出了不少汗,虽然现在已经没汗了,但是汗留下的味道还是很让人难受。 她揪起胸口的衣服,自己闻了下,差点儿都想吐了。 真的别提多嫌弃自己了。 当时回家怕家里人发现,一时紧张,只拿了江凛的衣服。 她自己的没带。 今天肯定还不能回家,看来晚点要找时间,去买套成衣。 第216章 吵闹的一家人 端着搪瓷盆回病房,苏玉禾看到病房里昨晚还空着的病床来人了。 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太。 旁边还有四五个人围在病床边上说话,七嘴八舌地吵吵嚷嚷,声音没有丝毫放轻。 令人烦躁。 苏玉禾有些不快地皱眉,刚想让他们小声点儿,就看到江凛竟然睁开眼睛了。 她快步上前,激动地叫了声“凛哥”:“你终于醒了!” 江凛喉结滚了滚,张嘴想要说话,但因为长期没进水,喉咙干渴的厉害,嗓音沙哑,说不出话。 苏玉禾只听到他喉咙里发出低哑的几个音节,她心疼地轻抚了下他的脸:“你先别说话,来,先喝一点水。” 她扶着江凛起来,在他身后垫了一个枕头。 江凛试图用双手撑着,左手传来阵痛,他低头一看,自己的左手打着厚重的石膏,眼神晦暗落寞,哑着嗓: “我的手……” 苏玉禾抿了抿嘴,同样心疼,但事已至此,她轻声道:“会好的,已经做了手术了,这段时间养着,以后还能正常动作,只是以后不要用这只手干重活儿。” 放了有一会儿的搪瓷茶缸里面的水温温,正好入口。 苏玉禾喂江凛喝了几口,看他不喝了,才把茶缸放回柜子上。 她搭上江凛的脉看了遍儿,比之前好太多了。 江凛等她移开手,开口道:“吓坏了?” “是啊。”苏玉禾微撅着嘴看江凛,却又舍不得对他说重话。 两人劫后余生地说着话,和同病房里面的另外一伙吵闹的人形成两个极端。 苏玉禾听了几句,那几个人应该是老太太的子辈。 争吵的原因似乎是因为钱。 眼瞧着越吵越大声,苏玉禾正要开口。 病床上的老太太突然大喊:“别吵了!让俺死了算了!不花你们的钱,养那么多儿女,临死了一点用处都没有……” 老太太这么一吼,那几个人终于闭嘴了。 三男五女,苏玉禾默默数了下,人是真多,怪不得那么吵。 一女人坐到病床边儿:“娘,我不会不管你的,只是你也知道,你外孙他们还小,我走不开啊,家里又没有婆母帮我带孩子。” 最年轻一女人搭腔:“我要上班,也没有空照顾娘,你们看着安排。” “大妹,小妹,”一男人开口,“你们说没钱,又没空,怎么,都是自己亲娘,你们忍心吗?” “就是啊大姐,”一个男声不太高兴地说,“你们是娘的亲闺女啊。” “这时候知道我是亲闺女了?我结婚的时候彩礼全拿走给你们娶婆娘,嫁妆连床被子都没有,反正该还的都还完了。” …… 刚停战的病房里又弥漫起硝烟的味道。 眼看着又要吵起来,老太太发出尖锐的声音:“让俺死了算了!” 有个护士来了,站在门口敲了几下门,语气有些不耐:“吵什么!要吵回家吵,还有别的病人呢!” 那些人其中一个年纪看着稍微大点儿的男人,抬了抬手:“不好意思啊护士。” 那护士是昨晚熬大夜给江凛挂水的,因为苏玉禾很有礼貌,她对苏玉禾很有好感,准备换班了发现这边吵,特意过来看一眼。 这一看,没想到江凛竟然醒了。 她走进来,好心地对苏玉禾说:“醒了就好,对了,病人还不能吃东西,待会儿医生来查房后会有护士来输液。” 苏玉禾感激地笑笑:“好的,谢谢护士。” 护士点了点头,转身离开,刚走出两步远,又提醒苏玉禾:“尽量让他下来走走,防止肠粘连和下肢栓塞等情况,但也不能走的过多。” 苏玉禾应声:“好。” 隔壁几个人目光异样地看着苏玉禾这两个人,不知道他们是什么身份,这护士对他们一点好态度都没有,却对苏玉禾提醒那么多。 苏玉禾没把他们的目光当回事儿,只要不吵闹影响江凛就行。 江凛听到自己不能吃东西,即便感觉到肚子很空也不敢和苏玉禾说。 他脑子不让自己说,但是身体自己说了。 江凛的肚子忽然咕了两声儿。 苏玉禾看过来,抿了抿嘴:“你昨晚到现在都没吃过东西,现在做了手术更加不能吃。” 江凛嘴角扬了下,安抚地看向苏玉禾:“没事儿,你先去吃点儿东西。” 苏玉禾有些犹豫:“我再等会儿,等医生来查完房,免得到时候家属不在要是有需要找不到人。” 江凛没说话,握着苏玉禾的手紧了紧。 “几点了?” 苏玉禾抬手看手表:“七点二十。” 两人说着话,江凛不知道苏玉禾什么时候找到他的,看苏玉禾脸上憔悴的厉害,眼底带着乌青,估计一晚上都没怎么休息过。 他心疼地看着苏玉禾:“辛苦你了。” “说什么胡话呢,我是你媳妇儿,不辛苦我你想辛苦谁?” 江凛没说话。 苏玉禾想到找江凛时,要不是她机智,恐怕还一直在挖土呢。 要不是她坚持,江凛还得挂在树上,一晚上,这脾破裂没有及时做手术,就算第二天找到了,那人早就凉透了。 她心一揪,握紧了江凛的手。 江凛察觉到她的紧张,反手握住苏玉禾的手,指腹摩挲她软乎的手:“怎么了?” 苏玉禾摇头,问:“你给我说说当时的情况。” 江凛沉默了下,说:“记不太清了,只记得有人让我进去拿东西,后来准备出去时,发现他们已经引燃炸药了。” “是路建荣故意的!等你好了,我要收拾他一顿,把他送进牢里,他这是故意杀人!” 江凛眼中闪过一抹锐利,沉声道:“让我来,你别沾手。” 苏玉禾没应声,不管江凛要做什么,她自己也不会完全袖手旁观。 对路建荣的恨从未消退过,只是日子过得太舒服,路建荣又没有冒出来碍眼,苏玉禾差点儿就忘记这个人了。 眼下他送上门,苏玉禾要是放过他才有鬼。 江凛看苏玉禾不说话,就知道她是不乐意的意思,他无奈地笑了声儿:“听话。” 第217章 江凛不高兴:打哪儿冒出的男人? 苏玉禾没吭声,过了会儿问:“话说你是怎么掉下去的?” 江凛微叹一声儿,苏玉禾这么明显的转移话题,他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呢。 他知道无法改变苏玉禾的想法,只能先放一边儿,回答她:“怎么说我也是山里长大的,那座山我熟悉的很,发现他们要引燃,我不敢再往入口跑,跑到另外一个小洞口爬出去。 外面是个崖壁,没有太多的时间给我思考,相比被炸药炸飞,直接跳了下去活下来的机会更大。” 苏玉禾心又紧了紧:“你真的是……” 江凛笑了下:“那地儿我熟悉啊,虽然是崖壁,但没有很高。” 苏玉禾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眼尾发涩却冒出水光。 是缺觉疲劳犯困了。 江凛抬手揉了下她的脑袋:“我现在没什么事情,你要是不去吃饭,你去睡会儿。” 他眼神斜了下,看了眼旁边的床铺,是空的。 病房是六人间,江凛睡在最里面靠着窗户这边,新来的那老太太在门口进来的第二张床。 中间有三张空着的床位。 没有病人进来的话,苏玉禾躺一下影响不大。 苏玉禾没去躺,她有些尴尬,觉得自己伸手有股味儿,摇了摇头:“不用了,等会儿再说,你要不要上厕所?” 江凛说不用。 苏玉禾又打了个哈欠,这次没等江凛说话,外面来人了。 纪善芳探头进来,看到苏玉禾了才走进来:“小苏啊。” 苏玉禾愣了下,随即站起来:“嫂子?你怎么来了?” “要不是老徐拦着我,我昨晚就想来了。发生那么大的事情,你一个小姑娘要是忙不过来怎么办?怎么说你都喊我一声嫂子,我来看看你。”她举起手里的篮子,“这是给你带的早饭,你没吃?” 苏玉禾受宠若惊:“还给我送早饭啊?这太麻烦嫂子了。” 纪善芳装出不高兴的样子:“你跟嫂子客气啥儿?而且这就是我家里做的早饭,我还怕你嫌弃是我们吃过的呢。” “不会。”苏玉禾笑了下。 纪善芳看向江凛:“小江这是醒了啊?我听说你还不能进食,就没给你带。” 纪善芳能带早饭过来给苏玉禾吃,江凛已经很感激了,哪里会因为自己没有而有意见呢。 他笑了:“没事儿,嫂子坐。” 屋里没有几张凳子,纪善芳直接在旁边的病床上坐下,让苏玉禾赶紧吃东西。 江凛也看向苏玉禾:“快吃。” “知道了。”苏玉禾把饭盒拿出来放到床头柜子上,篮子里还有一些桃酥和水果。 她忍不住又看了眼纪善芳:“嫂子下次别拿那么多东西过来啦。”她怪不好意思的。 纪善芳摆摆手看,笑着说:“小旭不爱吃,家里有多,又不花什么钱,对了,小旭知道我是来看你,吵着要来,这小子还要上课呢,我还怕他来了吵到小江。” 三个铝饭盒,一个装着米饭,另外两个装着葱花鸡蛋和猪肉炒大葱。 就算是剩菜也比普通人家吃得好。 但苏玉禾觉得不可能是剩饭,顶多是做好了给她分出来,那样说也是为了苏玉禾可以安心吃。 她听到纪善芳说小旭,嘴角漾出一抹笑:“要是不上课,他想来就来,吵不到的。” “那敢情好呀,过两天就他们放假,我带他过来。” 苏玉禾很快吃完了饭,自觉拿饭盒去走廊尽头的洗手台洗干净。 回来正好遇到医生来查房,五六个白大褂走进来。 苏玉禾进来看到领头的那个在给江凛看伤口,那医生不是陈许明,但应该也是主治,后面跟着几个年轻一点儿的。 纪善芳本来站着,看到苏玉禾走过去:“来查房了,给小江检查呢。” 苏玉禾点头嗯了声儿。 那医生看了眼伤口,对后面几个年轻医生说:“这种开腹腔的手术,不管创口面积大不大,一定要及时做好消毒,查房也不能遗漏,这位病人的伤口状态目前良好。” 几个年轻医生有的拿出本子写写画画,连连点头。 那医生皱眉:“写什么?多听多看,回去再写。” 他拿出听诊器听给江凛听了会儿,看向纪善芳:“你是家属?” 纪善芳摆手:“我不是,她是小江对象。” 苏玉禾嘴巴刚张,声音还没发出,就听到诧异的声音:“是你?” 苏玉禾望过去,是来查房的一个医生,但是他明显不是新人,抱着手不像前面那几个着急记录的年轻医生。 她看着男人有些眼熟,但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而且,他也没有江凛重要。 苏玉禾默不作声点了下头,旋即看向给江凛检查的医生,礼貌地笑笑:“医生,他现在怎么样了?” 医生看着苏玉禾:“伤口没有发炎就很好。” 他拿起病例档案看了看,说:“肩胛骨裂还要养着,骨折处也是。护士有给你说过不能吃东西?” 苏玉禾点头:“说了。” 医生点头:“对了,等病人有排便排气状况后,再观察什么时候可以进食。” 苏玉禾愣了下,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后,点了点头:“麻烦医生了。” 查房队伍转身去旁边的老太太那里:“你们商量好了没有,要不要做手术……” 他们什么情况,苏玉禾没心思听,刚抬脚准备走,又被刚才那个医生叫住了:“你不记得我了吗?” 苏玉禾面露疑惑:“你是?” “我是曲诚啊。”曲诚看苏玉禾还是迷茫,快速道,“过年回家的火车上,咱们在车上救了一个癫痫病人!你想起来了吗?” 他期待地看着苏玉禾。 苏玉禾想起好像是真有那么一回事儿,微微笑了下:“是你呀,好巧。” 曲诚摸了摸后脑:“咱们真有缘分。” 看着这不知道打哪里冒出来的男人,一直缠着自己媳妇儿说话,江凛很不高兴,咳咳两声儿,弄出动静。 果然,苏玉禾紧张兮兮地走过去:“怎么了?” 江凛夺回了注意,舒服多了,还是那副样子,弱弱地说:“我口渴。” 苏玉禾拿水来喂他。 第218章 当着面儿挖墙脚啊 江凛张嘴喝水,等苏玉禾把茶缸放回去转身的瞬间,他满眼都是对苏玉禾的占有欲,淡淡地看了眼曲诚。 曲诚没想到苏玉禾有对象了,当时在火车上,没能问到苏玉禾的联系方式,时隔数月再见,她身边竟然有别人了。 心里有些说不出的酸涩。 他看着苏玉禾体贴细致地给男人喂水,忍不住嫉妒,要是躺在那里的人是他多好。 冷不防接收到男人警告的目光,曲诚直直对上去,完全不虚。 等苏玉禾放好茶缸,江凛才装作不经意般问:“那是谁啊?” 苏玉禾还真不知道曲诚算什么关系,她想了想:“还记得我跟你说过坐火车回家过年的时候遇到的事情吗?” 江凛恍然大悟般:“那个看不出来是癫痫以为是中毒的医生啊?” 苏玉禾眨了眨眼,她的确给江凛说过,但也是为了在他面前炫耀自己在火车上救人。 并没有说曲诚不好的意思。 他这么一说,苏玉禾都怀疑他是不是故意的了。 苏玉禾尴尬地看向曲诚,干巴巴笑了两声儿:“曲医生。” 曲诚确实是没看出来,换个人说他也不会觉得有什么。 就是眼前的男人说的带一股子嘲弄的语气,偏偏他又不好发作,当没听见,对苏玉禾笑笑:“苏小姐有什么需要的,可以随时曲找我。” 江凛微微眯了下眼睛,这男的是不是脑子有点什么问题? 当着面儿就想挖墙脚? 苏玉禾没觉得有什么,在她看来,这不就是客气的场面话? 就好比说下次请你吃饭,基本没有下次了。 她说:“好的,曲医生你先去忙。” 曲诚笑了笑,跟着查房队伍走了。 纪善芳这才开口:“你们咋认识的?” 苏玉禾被江凛刚才那一手弄得有些怕,不敢如实和纪善芳说,捡了些重要的简单说了下。 “你这是积德了呀。” 没几分钟,护士推着推车进来,不是早上那个,估计是换班儿了。 她看着瓶上的名字,喊:“三十六床,江凛是哪个?” 苏玉禾抬了抬手:“这边。” 护士走过来,手脚利索地给江凛挂上吊瓶。 她调试好输液速度,看向苏玉禾:“等差不多了叫护士来换。” 苏玉禾点头。 等输液的时候,苏玉禾看着没什么事情,不好让纪善芳在这里等。 她说:“嫂子,你回去。” 纪善芳迟疑:“你一个人能行吗?我还是再坐会儿?” 苏玉禾笑笑:“没什么事儿了,我一个人能行。” “……好。” 纪善芳拿着篮子要走,忽然回头:“对了,等下中午我给你送饭过来。” “别了,怪麻烦你的,”苏玉禾摆手拒绝,“我到医院食堂吃,或者去外面国营饭店买都方便。” “外面有什么好吃的?”纪善芳说,“都是家里自己做的,我到时候让老刘开车给你送,方便得很。” 苏玉禾还是拒绝,并不想太麻烦纪善芳。 纪善芳也看出来了,妥协道:“行行,我明天再过来,可不能再拒绝我了。” 第219章 没有故意给他难堪 送纪善芳下楼,苏玉禾回到病房,进去的时候看了眼那一家人。 老太太躺在床上,其余人一个不见了,不知道上哪儿去了。 猝不及防对上老人浑浊的目光,苏玉禾有些讪讪,匆匆收回视线到江凛床边坐下。 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江凛心疼地让她睡会儿。 苏玉禾强撑着,摇头:“等给你看完。” 江凛下巴点了下右侧的床边:“你趴着这里睡,我自己看,差不多的时候我叫醒你。” 苏玉禾有种要睁不开眼的感觉了,抿唇,想着眯一会儿:“那你记得叫醒我。” “行了,快睡。”江凛催道。 苏玉禾昏昏沉沉睡了不知道多久,期间一直能听到说话声儿,远远近近的。 可正当她准备醒来,又有只宽厚的大手拍拍她的背,她竟然又睡过去了。 趴在病床上的姿势睡得并不舒服,苏玉禾动了下,手臂肩膀涩麻一阵,浑噩地醒来。 她揉了揉眼睛,抬眼对上江凛温柔如水的目光。 苏玉禾猛然清醒,她要给江凛盯着输液来着,急忙抬头看,挂瓶子的杆上空空如也。 她皱眉:“挂完了?你怎么不叫醒我?” 江凛勾唇:“没事儿,刚才护士送人进来,正好给我换了。” 苏玉禾回头一看,还真是又进来了一床病人。 床上也是个老太太,头发花白,不知道多少岁了。 没看到陪床的人。 老太太碰到苏玉禾目光,笑着说:“你对象知道心疼你,看着护士进来自己就说了。你找了个好男人。” 老太太一脸慈蔼,看着是个祥和的人,苏玉禾脸上不由自主露出笑:“嗯,他是很好,老太太您也好。” 苏玉禾站起身松了松筋骨,这觉睡得她处处僵硬,但精神真是好了不少。 她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抬手看了眼手表:“竟然十一点了。” 江凛:“我先去上个厕所,等会儿你去买饭吃。” “哦,对,护士还说了要让你下来走走,防止肠粘连之类的。”苏玉禾扶着江凛下床,“小心点儿,要是刀口痛,你一定要说。” “嗯。”江凛应了一声儿,刚下床时,身体还晃了下,大抵是因为躺的太久了。 苏玉禾心一紧:“怎么了?” 江凛顿了顿,抬脚慢慢走:“没事儿,缓了下就好了。别大惊小怪,我的腿又没伤着。” 苏玉禾抿嘴,扶着江凛出去。 不免又看到了早上进来的老太太,对方躺着,旁边坐着一个中年男人拿着报纸看。 厕所在走廊尽头。 江凛在门口停住,无奈地看着苏玉禾:“你还要进去啊?” 恰好一男人从里面出来,这是男士厕所。 苏玉禾反应过来,有些尴尬:“你自己能行吗?一只手怎么解裤子啊。” 江凛凑到苏玉禾耳边说了句话,小女人脸突然爆红,羞恼地瞪了眼江凛:“快点进去你!” 江凛哈哈笑着走进去。 苏玉禾往旁边退了几步,不好靠近男士厕所这边。 两人回到病房,扶着江凛靠着坐好,苏玉禾去给江凛打了杯热水回来,才扯了扯衣服:“那我下去吃饭,你在这儿好好待着。” “等一下。”江凛叫住苏玉禾。 苏玉禾回头看他:“怎么了?” 江凛还没回答,曲诚就来了:“苏小姐。” 苏玉禾看过去,曲诚笑笑:“我请你吃饭,感谢你之前的帮忙。” 曲诚来找苏玉禾是势在必得的,因为他知道江凛还不能进食,但苏玉禾总得吃饭。 两人可以有短暂的相处时间。 江凛嘴角一耷,这姓曲的男人有完没完? 他急中生智,“哎哟”了声儿,抽着气喊“媳妇儿”。 苏玉禾果然急了:“凛哥,哪里不舒服?” “我有点儿难受,但说不出来哪里难受。” 曲诚走过来:“苏小姐,让我给他看看。” 江凛顿了顿:“我媳妇儿会看,就不麻烦曲医生了。” 曲诚脸色一淡,耸了耸肩,往边上一站:“是我忘记了,苏小姐也懂医术。” 苏玉禾给江凛把了下脉,没什么问题啊。 她忽然福至心灵地想通了,江凛是故意的,不想让她跟曲诚去吃饭。 其实就算他不这样,苏玉禾也不会答应曲诚跟他去吃饭。 她能感觉到曲诚对她心思不纯,自己又不差这顿饭钱,也没有必须要跟曲诚打好关系的要求,当然不会去。 她扭头看着曲诚:“曲医生,我有话跟你说。” 她抬脚走出去,示意曲诚一起。 江凛急吼吼的:“媳妇儿。” 苏玉禾看着江凛,没好气道:“我很快就回来。” 江凛讪讪,不急了,靠回去坐好。 一直走到走廊尽头的开水房,没什么人在。 苏玉禾开门见山地对曲诚说:“曲医生,萍水相逢一起救人的事情,不用特地感谢我,这都是为人医者应当做的事情。我找你出来,还有别的事情要跟你说。” 曲诚直觉苏玉禾要说的不会是他想说的,抿了抿嘴没说话。 苏玉禾接着道:“你也看到了,我已经结婚,我和我对象感情很好,如非必要,咱们尽量不要单独见面,我对象会不高兴。” 曲诚攥了下拳,一脸愤然:“他为什么会不高兴?难道你结了婚就不能交自己的朋友了吗?” 苏玉禾一顿,原本没想把话说的太伤人,但曲诚显然意识不到重点。 苏玉禾只能说明白些:“他不会阻拦我交朋友,但是曲医生你应该不是只想想单纯地交朋友,我对象才会不高兴,我不想让他不高兴,换而言之,今天是另外一个有可能倾心他的女人约他单独相处,我同样会不高兴。” 曲诚脸色涨红,他并没有想要拆散苏玉禾他们的意思,但心里确实也是不甘心只做朋友。 至于想成为什么关系,他不知道,他只想多跟苏玉禾说说话。 他小声说:“要是今天真是有人约他呢?他也会顾虑着你会不高兴,而拒绝别人吗?” 苏玉禾看着他,坚定道:“他会。” 曲诚被她看得无所适从,好像自己心思多么阴暗,结果被人翻到太阳底下令人看到般有些难堪。 索性苏玉禾没有故意让他难堪的意思,见好就收,她转身离开。 曲诚看着她的背影,很是不舍,为什么不能让他先遇到她呢。 第220章 没事儿就犯个贱 江凛原本靠着枕头,一看到苏玉禾立马坐直了身体:“媳妇儿。” 苏玉禾哼唧道:“你刚才装的?” 江凛嘿嘿笑了两声儿。 “我就知道。”苏玉禾轻轻捏了下江凛的胳膊肉,“下次再拿自己吓我,我就把你丢在这儿。” “别呀。”江凛笑着求饶,“下次不会了,谁让我媳妇儿太好了,净招人惦记了。” 苏玉禾翻了个白眼:“对了,曲医生进来前,你叫我是想说什么?” 江凛一点儿都不想听见曲医生,但他知道不好再提,顿了顿,说:“你找个笔来记一下,我有丁淮的电话,他就在市里。打电话让他带你去吃东西。” 苏玉禾倒是没想到丁淮在市里住着呢,她一直以为参加完婚宴,丁淮又出国去了。 “算了,吃个饭还要他带啊,太麻烦了,我自己去吃就行了。” “迟早要找他的,你去叫,再说了,让他开车你也方便些。不是还要买衣服?” 他一说起这个,苏玉禾就感觉身上的味儿更重了,忍不住抖了下:“行。” 苏玉禾拿着江凛给的电话,下去找电话拨打。 第一次没人接。 第二次响了几声儿,才被接起。 吊儿郎当的一声儿:“喂。” 苏玉禾一顿,就丁淮这样,真想不到他上一世是怎么变成商业大鳄的。 她开口说:“我是苏玉禾,江凛对象,你还记得我吗?” 丁淮还真不记得苏玉禾,但一听到江凛,抖着的二郎腿瞬间停住:“嫂子啊?是不是江凛出了什么事儿?” 不怪他这么想。 一般只有江凛会电话联系他,突然让苏玉禾来,他下意识就是江凛出事儿了。 “解决好了,我们现在在医院,你方便过来一下吗?” “我马上过去。” 苏玉禾叫住他:“你别急啊,真的已经没事儿了,让你来送我去百货买点东西而已。” “好……”丁淮火急火燎的心忽然就止住了,这确实是江凛能够赶出来的事情。 问清楚病房号,丁淮捞起车钥匙准备出门。 “honey!你要去哪里。” 丁淮听到声音,表情变得一言难尽,她怎么又来了啊? 他扯出一抹勉强的笑,生无可恋地闭了闭眼睛,用流利的俄语:“阿琳娜,我现在要去办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没工夫跟你解释,晚点跟你说。” 金发碧眼的阿琳娜五官深邃,一看就是大美人儿。 也就只有丁淮会觉得她烦, 阿琳娜不太高兴:“你怎么又要出去,不是说今天陪我去玩儿吗?” 丁淮有些牙疼,他就没说过,一定又是他妈答应下来的。 他快速往外走,装出很急的样子:“再晚就来不及了,下次再带你玩儿哈。” 阿琳娜追着跑出去,只看到溜烟而去的车屁股。 她跺脚,嘟着嘴不高兴地看着:“过分!” 隔壁差不多样式建筑的小洋楼,二楼有个女生探出头来,喊了声儿“阿琳娜”。 阿琳娜抬头看过去,脸色一喜,这次没再说俄语,而是非常蹩脚的中文:“雪儿,你、你好呀。” “阿琳娜,你怎么在这里?”杨雪奇怪地问。 隔壁栋住的不是丁淮吗? 阿琳娜住的地方隔着好几栋呢。 阿琳娜脸色变得有些不高兴:“我、我来找、丁淮。” “他不是出去了吗?”杨雪在楼上看到了,“你来我家。” “好啊。”阿琳娜眼神一亮,恨不得跳起来,她来到华国一直没什么朋友,除了丁淮,就是杨雪了。 没能跟丁淮出去逛逛的不快一扫而空,她提起裙摆转了个弯儿走去杨雪家。 杨雪跑下来开门,亲昵地拉着阿琳娜的胳膊:“快来帮我选一条漂亮裙子。” “你?要选裙子。做什么?” “要出去逛呀,听说秋天的衣服已经上货了,我得提前去看。你去不去。” …… 丁淮开着车一路到了省立医院,这时候停车极方便,找个不影响别人过路的地儿一停就是了。 既不怕违章扣款,也不怕谁来偷车。 进了大厅,他抓了个护士,抛了个眼神,报了江凛病房号,问人家怎么走。 丁淮穿着时兴的白衬衫黑西裤,扎着的皮带,头发没用油梳起来,碎碎地落在额前,有几分风流不羁的味道。 护士第一次见这样的人,脸热了热,给丁淮指了路。 丁淮笑盈盈地又抛了个眼神。 给护士看得都恍惚了,回神时连丁淮的背影都看不见了。 丁淮也就是全靠一张俊脸撑着,换个丑点儿的,护士非得报公安给他治个流氓罪。 丁淮没有什么敲门的自觉,到门口确认了病房号没错,往里探头一看,就看到他那倒霉兄弟江凛坐在病床上。 他走进来,看到江凛除了挂着个手臂,额头贴了个敷布,似乎没别的问题。 人看着精神还算可以,他心里放心了,估计真没啥大事儿。 一旦确认江凛没事儿,丁淮先是叫了声嫂子,和苏玉禾打完招呼。 才吹了个口哨,语气贱兮兮的:“哟,江凛啊,你怎么成这样了?啧啧,看着可怜哟。” 江凛忍着赶他出去的冲动,说:“来了就带你嫂子去吃个饭,再买身儿衣服,等下给她送回来,我有事情跟你说。” 江凛找丁淮是真有事儿,不是为了哄苏玉禾的。 但啥事儿都没有媳妇儿先填饱肚子重要。 丁淮又啧了一声儿。 江凛抬眼看他:“再犯贱一个看看。” 丁淮一顿,看向苏玉禾:“嫂子,我带你去吃饭,正好饭点儿了,我知道有家国营饭店做的菜不错。” “麻烦你了。”苏玉禾笑着说。 丁淮开着车来的,苏玉禾坐到副驾去,自己给自己绑上了安全带。 上了车,丁淮问起江凛的情况:“嫂子,江凛这是怎么了?” 苏玉禾只好把事情简单快速说了遍儿。 丁淮砸了下方向盘:“竟然敢坑我兄弟,看我不弄死他。” 他怕自己语气吓到苏玉禾,忽然笑了起来,恢复那个吊儿郎当的样子:“嫂子我开玩笑的,你别害怕。” 苏玉禾嗯了声儿:“我也不会放过他的。” 第221章 破坏别人感情,可耻! 丁淮侧目看了眼苏玉禾,这是他首次和苏玉禾单独相处。 江凛结婚时见到的那一面,由于苏玉禾实在是太漂亮又有气质,让丁淮觉得她合该是那种温柔女子。 听到她柔和的声线说出冷厉的语气,丁淮不由得诧异。 是真没想到苏玉禾竟然和他想象中的不一样。 他笑了两声儿:“嫂子要是有什么需要我的,尽管开口。” 车子一路开到了国营饭店,苏玉禾以为就是普通的国营饭店,随便点份简餐吃了就行。 抬头一看,竟然是松滨饭店。 苏玉禾知道这个饭店,它是公私合营后第一个开业的国营饭店,拥有几十个名厨,主营多种菜系,连西餐也有。 苏玉禾讶异:“怎么来这里了?随便吃个简餐就行了,凛哥那边不能离开太久。” 丁淮摆摆手:“点两三个炒菜又不费时间,来都来了,现在换个地方时间也差不多。嫂子就安心吃。” 话说的也是。 丁淮直接点了三个菜,一个炒豆角,一盘溜肉段,一份浇汁鱼。 等了差不多二十分钟,三个菜才上齐。 苏玉禾第一次吃这样做的鱼,味道超级赞,她接连吃了两碗米饭。 丁淮问她还要不要再来一碗。 苏玉禾有些尴尬,一时没注意,吃了两碗米饭,她平时没吃那么多的,早上又不是没吃饭,不知道怎么突然吃那么多。 她不太好意思地笑笑:“够了。” “走,去百货。”丁淮没忘记江凛给他安排的送苏玉禾去买衣服的任务,出了松滨饭店,开着车就去了市里最大的百货。 秋款正上新,苏玉禾找了半天,才找到了夏装。 这百货里面的衣服看着就比普通百货里的要高级得多,面向的应该都是城里人,至少随便拿出一件,放在金木县城百货是绝对卖不出去的。 苏玉禾没工夫慢挑,选了条白色坎肩连衣裙。 看了尺码,就直接问价钱。 服务员难得见苏玉禾这样爽快的,原本还因为她身上灰扑扑的不太高兴。 看她直接问价,服务员快速报了价格,还补充了句:“不能讲价。换季了,这价格已经很便宜了。” 在旁边的丁淮直接把钱递了过来,苏玉禾连忙推了回去:“别,你已经请我吃饭了,就着一件衣服,我不能再要你的,赶紧收回去。” “哎。”丁淮无奈,这点儿钱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但苏玉禾已经自己给了钱了。 外面的买了,还有里衣里裤呢。 苏玉禾不好当着丁淮的面儿买,急中生智道:“我得去帮江凛也买些,你在这儿等我。” “也行。”丁淮就在过道等着。 苏玉禾快速买了里衣里裤,还有江凛的也买了条大裤衩和裤头。 “都买完了?”丁淮站起来。 苏玉禾点头:“回去。” 苏玉禾和丁淮颜值很高,走在一块儿极为养眼,路人还以为这是对年轻夫妻,再不济,也该是在谈对象。 “阿琳娜,你快看,那不是丁淮吗?”杨雪忽然瞥见,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呢,定睛多看了两眼,没想到还真是丁淮,她伸手去拉阿琳娜。 阿琳娜听到丁淮名字,忙把手里的洋装放下,激动地探头过来:“丁淮?在哪里呢?” “那儿呢,要下去了,还有个女的,什么情况啊?”杨雪看着阿琳娜,提议道,“咱们跟过去看看。” 阿琳娜眉头紧皱:“走。” 两人一路跟着下了百货大楼。 丁淮最初搬到杨雪隔壁栋小洋楼时,杨雪因为自己父亲的关系,得以上门和丁淮见了一面。 杨雪一眼就看上了丁淮。 只不过丁淮对她态度一直淡淡。 后来出现了阿琳娜,她的背景比自己厉害,杨雪心里挺不高兴的,难道她背景厉害,自己就得放弃丁淮吗? 没错,即便丁淮对杨雪态度淡淡,但是杨雪还是坚信自己有机会的。 至于阿琳娜嘛。 杨雪接触后发现她脑子挺简单的,丁淮对阿琳娜态度更加不耐。 相比起来,杨雪又觉得自己有可能了。 更何况自己和丁淮住的那么近,不是有句话叫做近水楼台先得月吗? 只是没想到,今天突然出现另外一个女人。 那女人穿的衣服灰扑扑的,除了脸好看点儿,哪里比得上她? 她父亲可是外交官。 还好今天跟阿琳娜出来,杨雪都不用自己出马,稍微提点两句,相信阿琳娜就能气炸冲上去。 她忧虑地对阿琳娜说:“他们要上车了,阿琳娜,那女的跟丁淮是什么关系啊?” 她忽然捂住嘴:“不会是丁淮在外面谈的对象?” 阿琳娜一脸不高兴:“怎么可能!honey是我未婚夫!” “那他们……” 阿琳娜冷哼一声儿,提起裙摆,蹬着小高跟气冲冲走过去,大声喊:“honey!” 丁淮有那么一瞬间无比希望自己是听错了,哈市那么大,来到百货没到半小时,怎么就能碰到她呢! 他头疼地让苏玉禾先上车。 阿琳娜走过来距离丁淮还有不到两米的距离,她气得用手指着苏玉禾,质问丁淮:“这个女人是谁!?” 丁淮按了按太阳穴:“别闹了,快回家去,晚点儿跟你说。” 阿琳娜却不听,冲过来对着已经坐进汽车里的苏玉禾,试图伸手把她拽出来:“坏女人!你、给我、出来!破坏别人感情、可耻!” 中文说的还是那么蹩脚。 但意思很明显,苏玉禾愣了下,坏女人? 她打量了下眼前的女孩,金发碧眼,深邃的五官带着些少女的俏皮洒脱,穿着一身蓝色洋裙,像芭比公主。 好看,但看着有些傻乎乎的。 苏玉禾又不傻,看对方对丁淮的态度,以及对自己的敌意,大概猜出来了,这女的喜欢丁淮。 把自己当情敌了。 苏玉禾灿然一笑:“你好,我是丁淮的嫂子,已经结婚了,没有破坏别人感情哦。” 阿琳娜原本气冲冲的,苏玉禾却一脸笑意解释自己已婚。 这让阿琳娜一下有些无措,而且她知道嫂子是什么意思。 杨雪喊她哥哥的老婆就叫嫂子。 第222章 真的是绝杀 真的是闹了一个大红脸,阿琳娜嘴巴张合了下,不知道该说什么。 丁淮拉开她:“你想干什么?阿琳娜,我真的有事情,你能不能别捣乱?” 阿琳娜知道自己认错人了,怕丁淮生气,急忙抓住丁淮的手:“honey,我不知道……” 丁淮呼了口气:“你跟谁出来的?知道不知道你不能随便出来?” “我跟杨雪出来的。”阿琳娜回头指了指杨雪。 杨雪走近,轻轻笑着:“丁先生,好巧啊,我跟阿琳娜出来逛百货,没想到还能碰见你。” 丁淮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对阿琳娜的语气也变淡了。 他回头对阿琳娜道:“你先回去,我送嫂子回去。”、 阿琳娜撅嘴:“你们去哪儿?不能带我吗?我想跟你们去,好无聊哦。” 丁淮抽出自己的钱包,把里面的钱全部抽完出来给阿琳娜:“去买衣服,我这边不能带你。” 苏玉禾观察着丁淮,发现他只是看上去对阿琳娜烦躁,但相处的细节可以看出来他是有耐心的。 至于有没有男女之情,苏玉禾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那也轮不到她操心,她收回目光,同时感觉一股子怪异的视线落在她身上。 循着直觉望过去,发现杨雪竟然在打量着她。 苏玉禾眉头一皱,对方见她发现了,微微一笑,移开了视线。 她让苏玉禾有些不舒服,但一想到可能过了今天,两人就只见这么一面,苏玉禾便不打算理会了。 她又不认识杨雪,静静坐在车上。 阿琳娜说什么都要跟着丁淮:“我不要钱,我想跟着你。” 苏玉禾忍不住开口:“要不一起过去,只要这位小姐不嫌弃医院的环境就好了。” 丁淮恍然大悟,忽然说:“医院,会看见很多血,还有些很脏的地方,你确定要去吗阿琳娜?” 阿琳娜皱眉,她实在不喜欢医院,迟疑了下,突然看向苏玉禾,还是存在一些敌意,她抿嘴:“要去!” 丁淮抬头看天,真是服了,瞥见杨雪,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循循善诱地和阿琳娜说:“那杨雪怎么办?你不是跟人约出来逛百货?” 阿琳娜才不管那么多,杨雪又没有丁淮重要。 她理解的意思是,因为她跟杨雪出来,所以丁淮不能带着她。 那就是意味着,只要她跟杨雪分开了,就能跟着丁淮。 她看着杨雪,丝毫不在意杨雪会不会不高兴,坦然地说:“杨雪,不好意思,我不能跟你逛百货了,我要跟着丁淮。” 杨雪心里不高兴,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还能被阿琳娜这个蠢货抛弃。 但当着丁淮的面儿,她需要维持自己的形象,不好发作,心里却把这一切记在了坐在车里的女人身上。 要不是她说什么医院,阿琳娜会想着去医院吗? 她故作轻松地说:“没关系,等会儿我自己回去就行。” 阿琳娜扬起下巴,看着丁淮:“现在我可以跟你去医院了吗?” 头痛。 丁淮是真的头痛,拉开后车座的门,让阿琳娜赶紧上车。 坐在副驾的苏玉禾有些尴尬:“要不我坐后面去。” 丁淮已经把门关上了,绕到前面驾驶座开门坐进去:“不用,她要是闹,我就把她扔下去。” 阿琳娜对副驾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家里司机开车她都是坐后面的。 她没想到真的能跟丁淮过去,在后座端着坐几分钟,便坐不住了。 她左右看了看窗外,头趴在车窗看外面。 丁淮透过后视镜看到,脸色一沉,严肃道:“阿琳娜,坐好!要是再敢做那么危险的动作,我以后再也不带你出门!” 这招对于阿琳娜真的是绝杀! 阿琳娜立刻坐好来,但没几分钟还是忍不住乱动。 她不敢趴车窗。 坐在后排,开始打量着苏玉禾。 她能看到苏玉禾的侧脸,时不时有阳光透进来,照在苏玉禾脸上,还能看到她脸上细腻的绒毛。 阿琳娜脸上有些雀斑,但苏联不少女孩儿基本都是长雀斑的,她也就习惯了。 来了华国,发现这边的人脸上非常干净。 苏玉禾是她见过最好看的人,还有种说不出来的气质,忍不住又凑得更近了。 苏玉禾忽然感觉到什么似的,侧目一看,这一看给自己吓了一大跳。 阿琳娜的脸放大在她面前。 苏玉禾惊魂未定,丁淮有气无力地叫了声阿琳娜:“不是教过你,不能不打招呼靠近别人吗?这是不礼貌的。” 阿琳娜也没想到自己越凑越近,有些不大好意思。 她大方地自我介绍:“你好,我的名字叫做阿琳娜。” “你好,我叫苏玉禾。” “我不能跟着honey叫你嫂子吗?” 苏玉禾被她这么反问,有些无措地看向丁淮,阿琳娜能不能跟着叫嫂子,那得取决于丁淮。 丁淮换了个挡:“你别理她,阿琳娜刚十七岁,还小呢,什么都不懂,又笨又烦人。” “她才十七?”苏玉禾真的惊到了。 心里却有些激动,丁淮跟江凛没差几个月,怎么说也有二十三岁了。 他的桃花才十七,真是艳福不浅啊。 他对阿琳娜是什么心思,苏玉禾不好说,但阿琳娜看向丁淮的眼里爱意都快溢出来了。 加上阿琳娜一点掩饰的意思都没有,就算是个瞎子也能看出来。 丁淮:“嫂子?你怎么这样看着我?” 苏玉禾眨了眨眼,笑了两声儿:“没事儿。” 阿琳娜对中文本来就不是很熟悉,看他们两人都没有说她能不能叫苏玉禾嫂子,便自顾自叫了起来。 阿琳娜说:“嫂子,你的皮肤很好,能告诉我你擦的什么东西吗?” 她一声嫂子出来的时候,苏玉禾差点儿没反应过来。 待反应过来后,苏玉禾看了眼丁淮,对方正在专心开车。 苏玉禾回头看了眼阿琳娜,应了一声儿:“擦的雪花膏,还有喝一些养脾胃的东西,脾胃健康了,皮肤也跟着健康。” 果然,女孩子之间的话题就离不开护肤和服装…… 苏玉禾没有藏着,自己做了什么都说了出来。 况且,苏玉禾才十九岁,这个年纪的皮肤状态好也很正常。 第223章 扑面而来的臭味 苏玉禾看了眼阿琳娜,她皮肤也很嫩,肤色比苏玉禾还要白,只不过长了雀斑。 阿琳娜对于脾胃是什么东西根本不知道,但是她知道雪花膏:“雪花膏我也有,杨雪送给我的,看来我回去要用用了。对了,嫂子,你怎么要去医院?你生病了吗?” 说实话,苏玉禾还是不能很好适应阿琳娜亲昵的态度。 毕竟阿琳娜一开始把她当成破坏感情的坏女人。 如今开口闭口嫂子。 苏玉禾看着她那一张脸,也不好怎么样,就有些不太适应。 她笑着:“我对象在医院,不是我生病。” “哦哦。”阿琳娜伸手扯了下苏玉禾肩膀的衣服,“嫂子,你的衣服好旧,不能再穿了,你长得漂亮,这个衣服,配不上,你。” 丁淮呵斥一声:“阿琳娜,这样说话没有礼貌。” 他带着歉意对苏玉禾说:“嫂子,阿琳娜不懂事儿,你别理她。” 苏玉禾倒是不太在意:“没事儿。” 阿琳娜以为自己又闯祸了,抿了抿嘴,不敢再说话。 苏玉禾看她像乌龟一样缩了回去,又忍不住看苏玉禾,却不敢开口说话。 苏玉禾觉得好笑:“没事儿的阿琳娜,这衣服的确是旧的,但是我要下地干活儿,不能穿好看的衣服,会弄脏。” 她一开口,阿琳娜就不纠结了,虽然不知道下地干活是什么意思。 但苏玉禾还愿意跟她说话,她立马又凑了过去。 回到医院,阿琳娜下了车就想去抱着丁淮的胳膊。 丁淮抽出手,看着她:“好好走路,别黏黏糊糊的像什么样儿?被人看见骂死你。” 苏玉禾下车的时候,正好听到阿琳娜说:“为什么要骂我?你是我的未婚夫,在我们国家,都能接吻了,抱个手怎么了?” “那是在你们国家,现在来到我们国家你就得遵守这边的习俗,” 阿琳娜像霜打了的茄子一样恹恹。 进到医院大堂,一护士看到丁淮激动地跟丁淮打招呼。 苏玉禾问丁淮:“认识啊?” 丁淮一脸莫名:“不认识啊。” 护士解释道:“刚才你来医院是我给你指的路呢,你找到你的朋友了吗?” 丁淮这才想起来,又露出了那放荡不羁的笑:“是护士同志啊,之前的事情,真的太谢谢你了。” 阿琳娜皱了皱眉,如临大敌地挡在丁淮前面,带着敌意看护士:“他是我未婚夫。” 苏玉禾惊呆了。 阿琳娜见一个女人就要说一次的操作,真的让人无话可说。 丁淮扶额,拉走阿琳娜:“你真的是够了,知道不知道在华国要含蓄!而且,说了多少遍儿了?我不是你的未婚夫!你还未成年,跟你在一起是不道德的!甚至还会犯法!” 阿琳娜显然不是那么会抓重点:“哦,等我成年了,你就是我的未婚夫。” …… 江凛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也不知道苏玉禾啥时候能回来。 时不时往门口看几眼,就算被隔壁老太太打趣,他还是要看。 终于在不知道第多少回儿往门口看,看见了苏玉禾。 他眼神一亮,在苏玉禾走进来兴致勃勃地喊了“媳妇儿。” 丁淮不是第一次听到江凛这么喊苏玉禾,但还是免不了被他黏糊糊的语气弄得身上起鸡皮疙瘩。 他啧啧道:“江凛啊,你能不能有点儿出息?嫂子这才离开多久啊?怎么你活像离了一年半载似的。” “去你的,什么叫离了,你会不会说话?”江凛睨了眼他,“而且,你这样的光棍是不能理解我这种有媳妇儿的人的。可快闭嘴。” 丁淮哼了一声儿。 苏玉禾由着他们呛,也就只有跟丁淮一块儿,苏玉禾才能看到江凛这么跟人互怼。 她笑了笑:“你们不是还有事情要说吗?我先去换身衣服。” 她是忍不住要去洗个澡了,医院都是公共大澡堂,趁着下午没什么人,她好去洗。 要是人多,她真的有点受不了。 虽然她是北方人,但是很少有在大澡堂跟不认识的人脱光了一起洗的经验。 她觉得有些难为情。 苏玉禾抱着搪瓷盆出去,阿琳娜急了,指着自己:“那我呢?” 苏玉禾眨了眨眼:“你留在这儿坐着。” 江凛有事儿要和丁淮谈,但苏玉禾觉得阿琳娜听不懂,就让她留下也没关系。 江凛早就注意到阿琳娜,问:“媳妇儿,这谁啊?” 该不会是她媳妇儿出个门,在外面赶巧出手救了的人? 不一样的是,这看着是个洋妞啊。 苏玉禾看了眼丁淮,对江凛说:“这你就得问丁淮了。” 丁淮撸了把头发,有些烦躁:“在国外我爹他们合作对象的女儿,人傻兮兮的。” 苏玉禾拍了拍阿琳娜:“你留这儿坐着。” 让苏玉禾没想到的是,阿琳娜竟然拒绝了她的提议,说:“我不,我要跟着你去,他们男人之间、说的话我听不懂。” 病房里还有好几个别人,像是没见过洋人一样,一直偷偷打量着阿琳娜。 阿琳娜有些不自在,不如跟着苏玉禾出去。 苏玉禾顿了顿:“我去澡堂。” “无所谓啊,不就是洗澡的地方吗?” 两人下楼去澡堂,苏玉禾想说让她在外面等着。 没等她开口,刚打开澡堂的门,一股子说不出来的臭味扑面而来。 苏玉禾皱眉,下意识捂住鼻子,阿琳娜也是捂紧鼻子,瓮声瓮气道:“好臭啊!这是澡堂还是厕所呀!” 苏玉禾抿了抿嘴:“可能公共澡堂就是这样,你在外面等着,我很快就出来。 苏玉禾打了半盆热水,冷水冲到合适的温度,快速洗了下身体,穿上干净的衣服,就出来。 她还闻了下自己,那股汗味终于没了。 她畅快地呼了口气。 阿琳娜看着她身上的坎肩白色长裙,惊讶地哇哦一声儿:“你穿漂亮衣服真漂亮。” 苏玉禾眨巴眼睛,觉得她这句话好像有哪里不对,但好像又没有什么问题。 她笑着说谢谢,抱着盆:“我要去洗个衣服。” 第224章 急性发作 澡堂出来外面有一排水龙头。 苏玉禾只买了块香皂,刚才洗了澡,放水里搓了会儿,才把衣服放进去洗。 阿琳娜第一次看见别人这样洗衣服,一脸震惊:“你、你就这样洗衣服吗?” 苏玉禾茫然看向她:“不然呢?” 阿琳娜比划着,皱眉说一通。 苏玉禾默默听完,无力答道:“其实我用香皂,在村里已经很奢侈了,别人用皂角用草木灰的都有,阿琳娜,我看你的样子,就能看出来你家境很好,有些东西没见过,但不代表有问题。” 阿琳娜听得一知半解的,她也不知道什么是皂角,乖巧地点头:“好。” 苏玉禾抱着盆子要走,忽然看到阿琳娜脖子上有些异样的红色。 出于医者心,苏玉禾多看了两眼,把搪瓷盆放下,凑过去:“别动。” 阿琳娜真就不动了,僵硬着身体:“怎么了?” 苏玉禾秀眉蹙起:“你脖子怎么突然红了这么大一片?刚才没看见呢。” 阿琳娜一脸奇怪:“不知道啊,我就在外面等你,好痒啊,嘶~” 她忍不住伸手去挠。 那片地方更红了。 已经带上了水肿反应,看着很是瘆人。 这明显的风疹块,显然就是常说的荨麻疹。 苏玉禾抓住她的手:“别挠了,越挠越严重了,你这是荨麻疹啊,以前有过吗?” 阿琳娜张了张唇,有些急了:“是哇,嫂子,麻疹,我以前长过,现在怎么办?好痒啊!” 这次发作得很急,几句话的功夫,脖子下来的地方,全长出来了。 阿琳娜穿着方领洋装,起的疹子一览无余。 阿琳娜自己感觉道胸口上面痒,事实上,她的手臂也跟着痒了起来。 痒得厉害,阿琳娜伸手去挠,哭着说:“好痒啊,嫂子,我没带药。” 她似乎忘记了自己正在医院。 苏玉禾往四周看了看,他们正在回去的路上,旁边就有个凉亭。 “别挠!”说着,苏玉禾拉着阿琳娜去凉亭,“你坐下,别挠啊。” 阿琳娜猛点头,肩膀一耸一耸的,感觉哪里都痒,但因为苏玉禾的话她硬是忍住了没伸手去挠。 苏玉禾拉过阿琳娜的手,把脉,从脉象看不仅确定了是荨麻,甚至初步可以辩症大概率是血热型。 “张嘴,把舌头伸出来。” 阿琳娜照做。 苏玉禾看到她舌苔薄而黄,更加确定是血热型的荨麻疹。 她看了眼外边猛烈的太阳光,这就对了,夏季易发病,且在热环境容易快速加剧症状。 “别挠了。”苏玉禾再次叮嘱,去翻自己的布袋子。 还好自己带下来了。 阿琳娜看到苏玉禾翻着自己的布袋子,拿出一个木盒,打开又是一个布包。 一翻开,里面是细细的针。 阿琳娜看得大惊失色:“你、嫂子、你怎么那么多针哇!” 苏玉禾柔和地笑笑:“给你缓解治荨麻呢。手上没有药,我给你扎一遍儿针缓解。” 虽然她脸上带着笑,但是在阿琳娜看来,苏玉禾手里捏着针,脸上却还笑着,让人非常惊悚。 她往后躲了躲:“我害怕,嫂子,我回家吃药。” “等你回到家,不知道痒成什么样了。不痛的,你害怕就闭上眼睛。” 大概是苏玉禾的声音和笑容起了安抚作用,阿琳娜不再那么害怕,但看到那些针,她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用力紧闭眼睛。 苏玉禾笑出声:“放心啦,不会有事儿的。” “唔。”阿琳娜含糊地应了声。 苏玉禾看了眼周围,没什么人,才放心捏起银针,给阿琳娜下针,针刺入曲池穴、血海穴和足三里等几个穴位。 阿琳娜打过针,都是很痛的。 苏玉禾这个带着些微凉的感觉,只有一点点痒意,一点都不痛哎? 阿琳娜逐渐放松了身体。 苏玉禾留针二十分钟,看着合适,把针给拔出来了。 “感觉怎么样?” 阿琳娜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好像不怎么痒了,嫂子,你给我做了什么?好神奇哇。” 阿琳娜这波属于急性荨麻疹发作,针灸止痒效果会很理想。 这在苏玉禾意料之中,她笑着:“不痒了就好,我给你做的在我们国家叫做针灸。” “我怎么没见过呢?” 苏玉禾沉默了两秒,一脸认真地对阿琳娜说:“现在暂时还不能让人看见,所以阿琳娜,刚才的事情,你一定要替我保密。” 阿琳娜抿嘴:“会给你带来危险吗?” “对。” 阿琳娜捂住嘴:“我保证不说。” 苏玉禾笑笑,捏了捏她的脸:“走,回病房,不然他们该急了,咱们那么久没回去。” 两人走上楼梯的时候,苏玉禾恍然看到了一个面熟的男人。 脚步顿住,回头看了几眼。 阿琳娜疑惑地看着她:“怎么了嫂子?你认识他吗?” “没,应该是我看错了,他头发半白了,不是我认识的人,应该是碰巧长得有些像而已。” …… 病房里。 苏玉禾和阿琳娜离开后,丁淮收起脸上嬉闹的脸色,正色在床边坐下: “听说你是被一个王八羔子阴了?” 江凛觉得有些丢人,顿了顿,含糊点头:“那人我会收拾,找你来跟你说货的问题,短时间我内出不了院,那边事情你得亲自跑一趟金木县,找小海。” 丁淮抱着手臂,思索了会儿:“好,明天我就过去。你还有什么要安排的?” 两人说着话,没注意时间。 直到苏玉禾他们回来,江凛幽幽道:“媳妇儿,怎么去了那么久?” 丁淮抬手看了眼表:“是啊,都出去差不多一个小时了。” 阿琳娜正打算跟丁淮分享,凑到面前了,想起苏玉禾让她保密,她嘴角一拉,硬是憋住了。 丁淮一眼看到了阿琳娜身上没有消退的红疹,皱眉:“阿琳娜,你的荨麻疹怎么又发作了?走,带你去看医生,正好在医院。” 他伸手拉住阿琳娜。 丁淮非必要都不跟自己有肢体接触,好不容易来了,阿琳娜有些不舍,但还是忍痛挣脱开,说:“我已经不痒了,我不要看医生。” “都这么红了,现在不看医生,等下痒得你哭出来,我可不哄你。” 第225章 对自己国家的医学报以很高的期望 阿琳娜心里有些急,她不想去看医生,怕要给她挂药水,但又不能供出苏玉禾。 急得她有种疹子又痒了的错觉。 她突然躲到苏玉禾后面:“反正,我不去看医生,我已经好了。” 她还是坚持说自己好了。 苏玉禾看出来阿琳娜的为难,看向一样着急的丁淮,说:“阿琳娜现在缓解了,你去找医生挂水脱敏没必要。” “怎么会缓解?都没吃药,这荨麻疹发作起来,等下她哭崩墙给你看。” 阿琳娜感觉有些丢人:“我不哭……” “好了,”苏玉禾给江凛递了个眼色,对丁淮说,“有些事儿不方便现在说,不过等你们回去了,可以让阿琳娜告诉你。如果实在不放心,等会儿疹子要是往严重发展,你再带她去也不迟。” 阿琳娜睁大眼睛看苏玉禾,小声问她:“可以吗?我可以告诉他?” 丁淮头痛,不知道苏玉禾看着那么稳重,怎么愿意跟阿琳娜瞎胡闹了。 他正要开口,被江凛打断了:“丁淮,带你青梅回去就知道了,有些事情,还是要保密,不过你放心,你嫂子出马,一向稳的很。” 丁淮眨眼,怎么一个个的都在打哑谜? 既然连江凛也这么说了,他就没再坚持带阿琳娜看医生。 原本打算阿琳娜回来,就准备回家。 因为她的荨麻疹发作,丁淮又在病房里呆了一个小时。 一边跟江凛聊天,一边看着平日里任性高傲的阿琳娜,像条尾巴一样跟着苏玉禾。 苏玉禾上哪儿她就要去哪儿,苏玉禾去上个厕所,她也要跟着。 丁淮纳闷得很:“真奇怪,嫂子是有什么魔力吗?我还是第一次见阿琳娜这样亦步亦趋地跟着一个人呢。” 江凛一脸得意:“也不看看是谁的媳妇儿。” “哦,对了,你老丈人那边,我记得人家可是部队里的高官,你做的那些生意,他知道吗?” “知道一点儿。” 看江凛不太在意的样子,丁淮知道江凛应该是把事情解决了,便不再多说。 丁淮看到阿琳娜身上的红疹,消退得几乎看不见了,忍不住神奇:“到底是做了什么,不挂水也能消退那么快。” 苏玉禾嘴角上扬:“想知道啊?” 丁淮点头。 苏玉禾笑:“不告诉你。” “嫂子!”丁淮愣住,“嫂子是跟江凛学坏了,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江凛发誓,他手上但凡能抓个东西,他一定砸丁淮一顿:“说的什么话?我媳妇儿一直都好着,就不告诉你,让你急!” 阿琳娜凑过来:“honey,回去我给你说。” 丁淮不太想理江凛,但不能不跟苏玉禾打招呼:“嫂子,我们先回去了。” 他们走后,江凛趁着没人注意,叫苏玉禾坐过来:“媳妇儿,让我摸摸你。” 苏玉禾侧目看了眼,离他们最近的那位和蔼老太太躺着睡着了,要不然她肯定能听到。 江凛这话说的也有点让苏玉禾反应不过来,大庭广众的,日头还亮着呢,摸什么摸? 苏玉禾轻轻拍了下他的手:“你好像个变态,感觉你现在跟变了个人一样。” “我一直这样啊。”江凛没觉得有什么,反手握住了苏玉禾的手。 苏玉禾坐在病床边,觉得也不会有人盯着他们看,随便江凛握着去了。 江凛忍不住说苏玉禾穿的裙子漂亮。 在村里要上工,苏玉禾很久没怎么穿过靓丽的衣服了。 这身白色裙子真的很好看。 苏玉禾被他说得心热热痒痒的,娇嗔地看了眼他:“就会说话哄我。” “说的大实话。”江凛笑笑,“再说了,要是不哄你,还能哄谁?” 苏玉禾抿着嘴笑。 江凛说起家里的事情:“晋南那边不知道酒席准备的怎么样了,生意上的事情,我让丁淮回去盯着,你有什么要让他帮忙带的吗?” “啊?丁淮要去金木县?” 苏玉禾皱眉,不知道在想什么,脸上有些纠结。 江凛捏了捏她的手:“你在想什么?” 苏玉禾抿了下嘴:“还是算了,你这边不能走开,我想回去一趟儿。” “你想回去做什么?”江凛追着问,“路建荣的事情,你不用管,等我好了,我再收拾他。” 苏玉禾看着他:“不是,我想给阿琳娜拿药,刚才的事情你应该也猜到了,我给阿琳娜看了病,虽然荨麻疹断根儿难,但是我可以给她治到不再轻易发作,给她开药,让她抵抗能力强些。” 江凛:“如果你实在想回去,明天让丁淮带你,他开车,在金木县住一晚,你到时候跟着回来,我这边就是挂水,上厕所自己也能慢慢走过去。” “当天回?”苏玉禾说,“让我再想想。” 她出来得太匆忙,很多事情都没有安排好,于丽萍的针灸虽然不用那么频繁了,但也到了时间,还有顾家老太太的药,苏玉禾已经做好了,回去拿就行…… 丁淮回家后从阿琳娜那里知道苏玉禾会针灸,他对时事比阿琳娜要了解的多,立马就明白了为什么苏玉禾当时没说。 病房里那么多只耳朵,被有心人听到那就麻烦了。 他真没想到苏玉禾还懂这些,看江凛的样子,应当也是清楚的。 他微微眯了下眼睛,混血的瞳仁闪过一丝光芒。 “你在想什么?”阿琳娜抱着丁淮的手,“honey,咱们去吃饭。” 丁淮看着阿琳娜:“让嫂子给你治病好不好?” “治病?治什么?”阿琳娜一脸疑惑,“我现在已经不痒了呀。” 荨麻疹她已经发作过好多次了,一直都是反复,所以在她的认知里,只要不痒不起疹子了,就是好了。 至于下次要是再发作嘛…… 那就是下次的事情。 不过她还是很崇拜苏玉禾,双眼发光:“嫂子真厉害,这次我都不要挂水,也不要吃药。就好了呢。” 丁淮:“不是,我的意思是,说不定可以让嫂子给你治好荨麻疹,以后不会再发作,你想不想?” 他很早就认识阿琳娜,知道她有这个荨麻,更知道这是难以根治的病。 但是他依然对自己国家的医学报以很高的期望。 万一呢,万一国外治不好的,国内就能治好呢? 第226章 想尿了让他端尿壶 阿琳娜碧蓝的眼睛看着丁淮:“真的可以吗?” 丁淮思索了会儿:“我跟嫂子再说说,你这几天别乱跑,这段时间太阳毒辣,要是再给你的荨麻疹发作起来,难受的是你。” 阿琳娜仿佛想起来今天发作的痒意,害怕地耸了两下肩膀:“我不出去。我就在家。” …… 第二天,丁淮因为江凛的吩咐,去国营饭店打包了份早饭去医院给苏玉禾。 知道江凛不能进食,他忍不住又呛了江凛两句。 没办法,两人习惯了。 苏玉禾吃着早饭,没理会他们。 丁淮准备离开,因为要去金木县,在医院呆的时间不能过长。 江凛:“等一下,你嫂子要坐你的车回去,你等她吃完。” 丁淮停住脚步:“嫂子要回去啊?” 说着,他有些幸灾乐祸地看着江凛:“嫂子要丢下你咯。” 江凛强忍住要打丁淮的念头,没好气道:“你嫂子说要回去给你的小青梅拿药!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真的白瞎我媳妇儿的好!” 丁淮虽然有让苏玉禾给阿琳娜治病的想法,但他觉得苏玉禾要照顾江凛,现在让她帮忙治病,会给苏玉禾带来负担。 原本想的是等江凛好的差不多了,再提阿琳娜的事情。 没想到苏玉禾竟然有这个想法。 他有些感激地看着苏玉禾:“嫂子,这事儿我还想着过段时间找你呢,你现在要照顾他,再帮阿琳娜的话,会不会很忙?” “问题不大。” 给阿琳娜的治疗,苏玉禾在心里过过一遍了。 只要让她按时吃药,每天过来针灸二十分钟。 连续十天到十五天,能让阿琳娜的荨麻疹得到很好得治疗。 丁淮在隔壁床坐下:“嫂子,这病能治好吗?” 苏玉禾想了想:“断根很难,几乎不可能,我不是给你泼冷水。这病就是这样,除非以后医学发达了,或许能断根儿。” “那现在呢?” 苏玉禾笑:“现在只能是通过治疗,让她以后不会频繁发作。” 丁淮还想问别的,但想到有些事儿不好在外面说,并且护士也来给江凛挂水了,他收住了要问的话。 苏玉禾想等江凛挂完水,但是江凛让苏玉禾跟丁淮去,他一天下来既不用吃饭,也不怎么要上厕所,一个人就能行。 丁淮啧了一声儿:“这算什么事儿,早说你们担心这个啊,等会儿啊。” 丁淮出去打了个电话,过了大概二十分钟,一个三十左右的男人找过来。 丁淮指了指他,对苏玉禾说:“这两天让他帮忙看着。江凛不会有事儿的。” 苏玉禾想起来她跟江凛结婚那天,丁淮带了七八个穿着黑衣黑裤的男人,像是保镖一样。 眼前的男人同样黑衣黑裤,一张木头脸。 苏玉禾有些狐疑:“他能看护人吗?” 怕是揍人更在行。 后面那句苏玉禾没说,只在心里嘀咕。 “有什么不会的?挂水看瓶叫护士,渴了让他打水,想尿了让他端尿壶……开口使唤就行了。” 第227章 叔叔不是坏人 苏玉禾看到车上还有另外一个男人,坐在驾驶位。 对方的打扮和病房里见到的那个差不多,丁淮没有给苏玉禾介绍,大概是雇佣关系,苏玉禾收回视线。 丁淮忍不住问关于荨麻疹的治疗问题。 车上就那么三个人,苏玉禾想了想,没打算瞒着,把自己先前的计划说了:“到时候让阿琳娜配合就行了,我现在回去给她抓药,她除了要吃中药外,还得每天针灸一遍儿。江凛还得在省立医院住院,我正好的呆在市里,可以给她针灸。” “替阿琳娜谢谢你了嫂子。” 苏玉禾挑眉看着丁淮,装出惊讶的样子:“你不是说跟阿琳娜就是邻家妹妹的关系?你替她道的哪门子谢?” “咳咳~”丁淮呛了两下,问,“嫂子你什么时候开始学这个的?以前怎么没听江淮说过?” 苏玉禾看明白丁淮在转移话题,她就没抓着这个话题八卦,回答他:“这种事情,躲还来不及呢,谁还敢在外面说。” 车子一路开到金木县。 苏玉禾说:“你要去找小海?我在这里下车,自行车停在我表妹那里,我骑车回家就行,不耽误你们。” “有啥儿耽误的,给你送到家去,要是半路丢下,被江凛知道,我肯定被他怼一通。” 苏玉禾哑然失笑:“倒也不至于。” 丁淮说什么都要把苏玉禾送回家去,苏玉禾想了想:“也行,正好午饭点,都没吃,上我家吃去。” 苏玉禾在县城供销社里买了一斤猪肉,半只鸡,打算做几个炒菜。 黑色小汽车一路开到了大江村,人家中午下工的点儿,不少人从地里回来,看着小汽车停在江家门口,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咋又有小汽车来了呢? 他们眼睛不断往这边打量,只看到另外两个面生的男人下车,没看到江凛。 他们看到苏玉禾从车上下来,穿着白色连衣裙,像城里人一样,想起江凛摆喜酒当天来的小汽车,突然就不意外了。 认定是苏玉禾娘家那边又来人了。 毕竟出了那么大的事儿。 不管有没有参与修水渠,山体崩裂的那件事公社里早就传开了,上工的人都知道。 当时的社员多数受了点儿轻伤,在卫生所上了药就回家养着了。 听说只有江凛送医院了。 公社里口传口,事情越传越离谱。 说什么江凛被找到的时候,只吊着一口气了,苏玉禾带着人连夜送了县医院去。 转送市医院的事情,村里人还不知道,以为江凛一直在县医院。 这会儿看苏玉禾的脸色,江凛应该是没什么危险,不然她咋还能笑? 有人忍不住大声问:“苏知青,江凛咋样了啊?听说上医院去了。” 苏玉禾往自家门口看了眼,希望叶云淑他们没听见。 别人开口打招呼,苏玉禾也不能当没听见,微微笑了下:“挺好的,过几天就回来了,谢谢婶子的关心。” 说着她带着丁淮他们进家门,外面的人随便他们怎么看。 大中午,日头晒,院子里没人。 叶云淑她们在堂屋坐着,丹丹听到声音跑出来:“姐姐!” 苏玉禾摸摸她的头:“丹丹今天不上课啊?” “对!”丹丹脆生生应道,看到苏玉禾身边跟着两个男人,一个一脸严肃,一个眼睛怪怪的,她害怕地躲在苏玉禾身后。 “别怕,不是坏人。” 丁淮笑呵呵的,从兜里摸出两块巧克力:“小朋友,你的眼睛好大,乖哈,叔叔不是坏人,给,请你吃巧克力。” 丹丹第一次听巧克力,那包装四四方方的,她见都没见过。 她抬头看苏玉禾,后者笑笑:“拿着呗,巧克力很好吃的。” 丹丹这才接过,跟着苏玉禾进堂屋,边把糖纸剥开,黑黑的一片,原来这个叫巧克力。 她直接往嘴里塞,嚼巴两下,一脸苦相,噗噗吐了出来:“好苦哇!不好吃!” 苏玉禾笑了,伸手给她擦干净嘴巴:“苦就不吃了。” 还剩下一块呢。 丹丹还给丁淮:“还给你。” 丁淮忍不住笑:“我还是第一次被人退东西回来呢。” 叶云淑听到声音从里屋出来,扫了圈儿,没见着江凛,只看到苏玉禾跟丁淮:“玉禾回来啦?淮哥儿怎么也来啦?” “伯母。”丁淮笑笑,“过来办点事儿,顺带来蹭顿饭。” “那正好啊,还没做午饭呢。”叶云淑惊喜地道,“对了,凛哥儿呢?怎么不见人?是不是在院子里呢。” 苏玉禾忘记跟丁淮通气儿了,怕他说漏嘴,赶紧开口转移话题:“娘,凛哥还得忙一段时间,我今天是抽空回来的,明天还要出去,是?丁淮。” 丁淮接收到苏玉禾视线,立刻顿悟:“是的,伯母,江凛还得忙事儿呢,我得感谢他,不然我今天都不能过来。” 叶云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狐疑地看看苏玉禾看看丁淮,没瞧出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 她颔首:“那我去做饭。” 苏玉禾跟着过去,边走边说:“娘,我也来,买了半只鸡和猪肉,炒几个菜。” “是哦,来了客人,是该炒两个好菜。”叶云淑忍不住看了眼苏玉禾穿的裙子,“你这身进灶房要弄脏,把菜给我。你去招呼他们,丹丹来烧火。” 苏玉禾摆摆手:“丁淮不用怎么招呼,他现在跟祖母聊天呢,他嘴甜的很,祖母被他逗的高兴,我来炒菜,两个人忙活快点儿。” 叶云淑早上摘了豆角还有秋茄子,她把米放进去煮饭,上面搁了蒸笼,把茄子放进去蒸。 苏玉禾做菜,叶云淑打下手,边看火,边择豆角。 苏玉禾握着菜刀,先切了猪肉片,再剁鸡肉。 剁肉的时候,菜板和灶台震出响声儿,肉却没有四处飞溅,可以看出来她是个熟手。 叶云淑看着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在她心里,她儿子江凛很不错,但是经过这些年,叶云淑觉得苏玉禾配自己儿子绰绰有余。 苏玉禾不仅是有学识的知青,家里成分还好,嫁给她儿子,进灶房做饭一句怨言都没有说过。 第228章 逼问 叶云淑换位思考了下,要是苏玉禾是她姑娘,她得多心疼啊。 “怎么了娘?这样看着我?” “没事儿。辛苦你了玉禾,以后江凛要是有对你不好的地方,你告诉我,我给你打他。” 苏玉禾把菜收拾好,发现叶云淑时不时盯着她看,还以为叶云淑看出来她隐瞒江凛的事情。 幸亏不是,苏玉禾笑了两声儿:“好的,娘。” 丁淮陪着老太太说了几句话,看到门外有个人来来回回走了几趟儿。 他伸着懒腰,走出来,看到一老头在院子里晒东西。 这老头他有点儿影响,吃喜酒的时候见过。 因为苏玉禾的原因,丁淮看着老头扒拉着一些奇怪的东西在簸箕上晒,心想那不会是药材? 他溜达出来:“老先生,你这是药材?” 石康元睨了眼他,点头,没说话。 丁淮对石康元不太熟悉,江凛也没跟他细说过,因为自己心里好奇,丁淮忍不住开口搭话:“您是中医?” 石康元这次没理他。 他知道这男人是苏玉禾带回来的,但是出于谨慎,他不打算跟他多说。 丁淮:“嫂子的医术是您教的?挺厉害的,扎一遍儿针就能把荨麻发作的奇痒缓解好了。” 石康元终于看他了,既然苏玉禾愿意让丁淮知道自己会医,说明丁淮可以信任。 况且,丁淮夸的是他的徒弟,他一脸自豪:“也不看看是谁的徒弟!而且,就一个简单的荨麻疹而已嘛,我徒弟更难的病都给人治过!” 丁淮会说好话,脸上又带着笑,在石康元心里的好感直线上升,比江凛那块臭石头好太多了! 瞧瞧人家开口都知道喊老先生,江凛直接老头,就是个乡野糙汉,粗俗的很! 看丁淮对他正在拨弄的药草实在感兴趣,石康元忍不住跟丁淮说话:“这个是牛蒡子,这个是金银花,都是治疗荨麻疹要用到的中药材……”、 丁淮默默听着:“这些药材都是哪里来的?” “自己去山上挖的。” 还得去山上挖,这也太辛苦了,而且,想要什么药都能找得到吗? 找不到怎么办? 丁淮若有所思地点头,脑海里快速闪过一个想法,但再去抓抓不到了。 苏玉禾用辣椒炒了一盘鸡肉,不算很辣,炒出来的鸡肉味道入足了,香得很。 猪肉炒大葱,豆角单独炒,小葱煎鸡蛋,蒸熟的秋茄子捣烂放调好的料汁一拌,看着就很诱人。 这茄子拿来拌饭都能炫三大碗! 饭桌摆的满满当当,丁淮有些不太好意思:“呀,做那么多菜,麻烦伯母和嫂子了,随便整俩菜就行了,折腾那么多干啥呢。” “客气啥,我们也是要吃饭的啊。”苏玉禾让他们坐下吃饭,连着那位司机也叫过来。 男人清楚自己的身份,主子没发话,他怎么可以上桌呢。 丁淮挥手:“坐下吃呗。” 男人这才坐下。 叶云淑已经把饭盛过来了,一手端着一碗摞出小饭堆的米饭,往丁淮他们面前一搁:“快吃,玉禾手艺很好。炒的菜特别好吃。” 丁淮笑呵呵:“已经闻到香味儿了,那我就不客气了。” 他以为只是场面话,直到鸡肉进了嘴里,才知道叶云淑不是瞎说的。 他一连吃了好几块鸡肉,又吃猪肉,那猪肉一点儿猪味都没有! 他连连啧奇:“嫂子,你这手艺比松滨饭店还要好呢。” 苏玉禾抿嘴笑:“哪里比得上,你就是会说好听话哄人。” “是真的好吃。” 苏玉禾和叶云淑相视一笑,对丁淮说:“好吃你就多吃点儿。” 丁淮真没客气,吃了两大碗米饭,他那手下吃了三碗呢。 身体力行地给苏玉禾捧场。 吃过了饭,丁淮就要走了,毕竟他过来是真的有事情要做。 苏玉禾点点头,把人送出门去。 回来准备收拾碗筷,叶云淑打发她去休息:“一路坐车颠簸多辛苦,又做了一顿饭,看你脸色有些不好,回屋歇着去。” 苏玉禾困意席卷,一直忍不住打哈欠,既然叶云淑都这么说,她索性回屋歇着去了。 等休息好了,才有精神去收拾人,不是吗? 苏玉禾冲了个温水澡,换了身宽松衣服,大概是真的太累了,往炕上一躺,没两分钟就睡沉了。 再次醒来,苏玉禾听着外面蟋蟋蟀蟀的声音有种还在梦里的感觉,两声鸡叫入耳。 她摸手表过来看了下,差不多下午五点了。 过不久地里上工的人就要下工了。 苏玉禾一觉睡的精神倍好,起来换了身衣服准备出门去找顾南山。 家里只有老太太在屋檐下,拿着蒲扇吹风,看到苏玉禾,招手让她过来。 苏玉禾走过去,在旁边的小凳上坐下,给老太太捏腿:“怎么了?祖母。” 老太太停下蒲扇,手搁在膝盖上,脸色严肃地看着苏玉禾:“你老实说,凛哥儿是不是出事儿了?” 苏玉禾扯唇:“祖母,您怎么这样问?” 老太太眼皮敛了下:“你就别瞒我了,老婆子我活了那么多年,一点眼色还是有的,说,出什么事儿了。” 前两天苏玉禾匆匆忙忙回来拿了东西就走,要是真是只是办普通的事儿,江凛肯定也会回来说一声儿。 现在连个信儿都没有,大概是江凛本人出了事儿。 但老太太也不是很担心,看苏玉禾还有心思招待丁淮,应该不是什么严重的事情。 既然被看穿了,苏玉禾便没再继续藏着,把事情删删减减说了下,掩去了炸药山体崩塌那些危险的。 只说江凛从山坡滚下,手臂骨折在医院治疗。 饶是苏玉禾已经尽量往轻了说了,老太太听到手臂折了还是激动了些,握紧蒲扇把手,呼吸都急了些:“折了?这么严重!我的乖孙哟,受难了。” 苏玉禾有些庆幸没把江凛肚子开刀的事儿说出来,因为手臂骨折起码要养好几个月,过十多天回家来,也藏不住,干脆说了。 只是苏玉禾没料到祖母会这么难受,她心酸地叫了声祖母:“骨头已经接好了,等以后养好了,手还是正常的,只要不使用大劲儿就没问题。” 老太太叹了口气:“这事儿先别告诉小云,不然她得天天哭。” “我知道的祖母,”苏玉禾站起来,“我先去公社找支书说点事儿。” 第229章 算账 出去的时候,苏玉禾看到不少人上工回来,还有某些自留地里有人忙活菜地,江边有人洗菜,互相扯着家长里短。 苏玉禾心里有股说不出的心塞,她的凛哥因为修水渠的事情受伤进了医院,村里的人该干啥干啥,完全不受影响。 当然,苏玉禾知道这是正常的,只是心里多少有些难受。 她加快脚步走过。 路上碰巧遇见了张向东夫妻俩儿。 袁桂娟开口叫住了苏玉禾,一脸担忧:“苏知青,听说江凛送医院去了,回来了吗?” “过段时间回来。”苏玉禾友好地笑了下,看向张向东,“对了,你帮我都把老五叔他们记下来没有?” 突然被点到的张向东走过来,说:“哦,俺都记了。” 苏玉禾点头:“谢谢你了,等会儿我过去找你。” “记啥呀?”跟苏玉禾分开后,袁桂娟忍不住问张向东。 张向东和盘托出,袁桂娟一脸讶异:“原来他们说的是真的,苏知青真的花钱让人找江凛呀!听说好多个人去找了呢,得上百块钱了?” 她脸色有些羡慕,苏知青那么多钱吗? 张向东还有些骄傲:“是啊,一人十块呢,苏知青也不赖账,让俺帮着记下来!对了,俺也有份!” 袁桂娟掐了把他:“看你这出息儿!对了,那钱咱不能要,人家苏知青帮了咱们那么多,你就去帮找了下人,没出什么大力,就拿十块钱,这不好。” 张向东有些急了:“十块钱呢……” 袁桂娟抬眼睨了眼他:“你儿子不值这十块钱啊?” 张向东小声嘀咕:俺拿钱也是为了给家里买吃的啊…… 袁桂娟看了眼他,张向东不再吱声儿。 公社院子。 苏玉禾站在院子外面,伸长脖子眺过矮墙望进去,开口喊:“顾教授,顾教授,您在吗?” 听到声音,江建国哟了声:“是苏知青的声音,我出去看看。” 顾南山跟着起身走出来。 苏玉禾看到两人,边走进来边打招呼:“顾教授,支书,你们在一块儿啊?” 不仅顾南山在,村支书和几个队长都在。 顾南山:“小苏啊,小江怎么样了?” 江建国同样着急:“是啊,江凛没什么大事儿?” 面对江建国他们,苏玉禾当然不会像对老太太一样隐瞒,她如实说了江凛的情况,面色冷厉:“我也不要路建荣赔偿,必须要把他送牢里蹲着!” 顾南山皱眉,江凛的情况竟然那么严重,得开刀做手术,不过能保住命已经很好了。 他那几个学生,被他严厉批评了一顿,罚写三千多字思想检讨。 至于顾南山他们一样难逃其咎,只不过他们的惩罚,组织还没有下达下来。 出了那么大的事儿,谁都逃脱不了干系。 他一脸严肃:“路建荣心坏,属于故意杀人了,人已经看管起来了。” 宋志国一脸苦涩:“苏知青啊,路知青估计是一时想岔了,做了错误的选择,现在江凛人还好好的,咱们私底下教育路知青得了,真送进牢里,故意杀人罪名那么大,咱们知青点的脸面都没了。” 苏玉禾皱眉,都要被气笑了! 这个时候了! 宋志国还是要选择息事宁人?! 去他妈的脸面! 就这样还要什么脸面? 苏玉禾冷笑一声,语气咄咄:“队长,你是他爹还是我是他爹?他是成年人,不是三岁小孩! 成年人犯罪,我为什么要包庇他?恕我直言,队长你以前息事宁人我就不管了,这次是很严重的错误,你可以原谅他,但是你不能替我,或者要求我原谅他! 江凛在县医院做不了手术,医生说最多能撑几个小时,我找人连夜转送省医院,半夜三点多才出手术室,但凡有点差错,江凛可能就没了。 做完手术,他不能进食,只靠输液……你不能因为他还活着,就说他还好好的,让我原谅路建荣?做梦!” 宋志国一脸愧色,嘴唇嗫嚅了下:“我这个队长……没做好啊。” 苏玉禾依旧冷着脸:“这是大错!再继续包庇他,以后只会犯更大的错,队长,你为了知青点着想没错,但就是为了知青点着想,更应该把他送牢里,让人知道,我们知青点不是徇私枉法的!” 江建国原本还想说什么,被苏玉禾这一连串话语硬是憋了回去。 顾南山点头:“小苏说的对,必须送公安去。” 苏玉禾:“路建荣在哪里?” 顾南山看向后院:“在后院柴房里关着,现在给他送公安去吗?” “明天送,明天我去报公安下来带走。” 苏玉禾崩着脸,步履匆匆地走进去。 看着就是要算账。 江建国看向顾南山,略是担忧:“苏知青这是要干什么?” 顾南山拉着江建国回屋里:“走,咱们继续商量咱们的事情。” 顾南山这是要把江建国支开,他知道苏玉禾肯定是要做什么的,总之不会让路建荣好过。 苏玉禾摸到后院柴房,开门进去,路建荣被绑着缩在角落里。 路建荣看到开门动静,以为别人要来放他出去了,激动地抬起头,看到逆着光进来的苏玉禾。 她慢慢的,一步一步走进去,日光镶嵌身形,明明应该是让人惊叹的一幕。 可路建荣却没来由觉得害怕,连身旁的气温都降了十几度! 他想起来那天苏玉禾对他做的事情,太邪门儿了,那根针儿,差点儿让他废掉! 他这两天一直被关着,他觉得只要还没被送去公安局,人就还有机会。 每次宋志国过来,他都会卖惨,还有孟欣那边,让她帮着说好话。 他不认为自己有什么错,反正江凛又没死,炸药也不是他点燃的。 他咽了咽,使劲儿往后缩着:“你,你怎么来了,你想要干什么?” 苏玉禾看到路建荣腿上的伤口被包扎上药了,眼神一沉,就这样的人,还要管他? 正好路建荣被绑住了,不然苏玉禾还不知道怎么动手呢,真的太方便她了。 她蹲下把路建荣腿上的绷带解开…… 第230章 收拾路建荣 路建荣用力挣动着腿,试图远离苏玉禾的手,同时扯着嗓子呼救: “队长!支书!救命啊!苏玉禾要杀了我啊,呜——” 苏玉禾在他开始呼唤时抬手抽了他一巴掌,用力重击了路建荣的哑门穴,路建荣瞬间失语,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前院的江建国顿了下:“我怎么觉得有人在叫我呢?” 宋志国跟着说:“我也听到有人叫我,不会是路建荣怎么了?” 顾南山拦住他们:“能有啥事儿啊?苏知青就是个小丫头,能把路知青怎么样?咱们还是好好重新规划这个水渠,将功赎罪,让组织处罚的轻一些。” 事关自身,江建国和宋志国被顾南山三言两语说服了,没再去管,而且,现在已经听不到路建荣的呼喊了,不是吗? 苏玉禾一边慢悠悠地解开绷带,一边冷声幽幽道:“路建荣,咱们是两辈子的仇了,也到了该算总账的时候,再多的话没必要跟你多说,你只需要知道,今天是你在外面度过的最后一个夜晚,明天晚上,你就得在牢底蹲着。” 苏玉禾从兜里摸出一个小黄纸包,打开里面是苏玉禾自己捣鼓的药粉。 路建荣惊恐地想躲开,伸长了脖子,嗓子不断发出破碎的声音。 苏玉禾倏地抬头看他:“呀,你是想问这是什么药粉?” 她收回视线,把药粉抖落在伤口上,边说:“这个药粉啊,可是好东西。只要落在有伤口的地方,持续性撕痛,大大减缓伤口的愈合速度。” 路建荣感到剧痛从伤口处蔓延至全身,豆大半的汗珠从额头冒出来,嗓子发出破碎的声音。 仿佛就这样痛死过去,路建荣被恐惧席卷。 苏玉禾给他重新包上绷带,语气散漫:“这算便宜你了。” 苏玉禾真想给他把小臂折断,但她知道,要是真折断了,进去蹲局子的日子又得往后拖。 她从兜里摸出针:“再送你一套大礼包,你还没试过我的针灸技术?” 苏玉禾又废了十多分钟,一套针法下来,路建荣混身卸了力气般瘫软在地上。 苏玉禾拍拍手上的灰尘站起来,快出门口时,闻到一股子尿骚味。 她回头嫌恶地看了眼路建荣,转身离去。 苏玉禾那套针法,是通便的,但要是正常人扎了,加上苏玉禾的药粉,起码十天半个月都无法控制排泄。 简单说,就是失禁。 药粉一晚上就能吸收完,路建荣的失语维持到明天,正合适,到时候就算他告诉别人苏玉禾对他做了什么,也没有证据。 出门没走两步,碰到石根儿娘端着饭菜过来,看到苏玉禾她笑着喊:“苏知青。” 苏玉禾一顿:“石根儿娘,你这是……” “哦,俺给路知青送饭呢。” 苏玉禾想了想,没说什么,看着石根儿娘走进去,没多久又出来。 石根儿娘朝苏玉禾笑笑,一嘴没提路建荣的状态:“苏知青,还没回去呢?” 苏玉禾展颜笑了:“正准备回去呢。” 走到前院,江建国他们都在院子里站着,看样子是要准备回家。 宋志国最先开口问苏玉禾:“苏知青,你跟路知青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啊,我没功夫跟他废话。” 苏玉禾确实没说什么,但是她做的可多了。 路建荣以为石根儿娘来了就有救了,费力扯着嗓子,身体扭得跟蛆一样。 就想引起石根儿娘的注意。 谁知道石根儿娘只是第一眼有些惊讶,过后当没看见似的,把饭往地上一放,转身就走了出去。 路建荣绝望得很,身下尿湿一片,等到明天浑身都骚了! 石根儿娘才不管他,甚至还想拍手叫好! 让他坏,故意害人! 宋志国对苏玉禾说的话,也不知道是相信还是没相信,总之没再吭声。 江建国看到苏玉禾后面跟着的石根儿娘,顺嘴问了句:“石根儿娘,路知青咋样了?” “就那样呗,”石根儿娘随口答道。 苏玉禾算是彻底放心了,正准备离去,被顾南山叫住。 顾南山说:“先前听你说小江转去了省立医院,你芬姨也在省立呢,有什么需要的,直接找她。” 苏玉禾倒是不知道,在医院没碰上芬姨,现在该做的都做完了,就是在医院输液住院,没什么需要麻烦芬姨。 但她还是礼貌地说了谢谢:“有需要会的。” 从公社出来,苏玉禾直奔袁桂娟家。 那两夫妻都在院子里,一个劈柴,一个择菜。 袁桂娟看到苏玉禾立马起身走出来:“苏知青,你来了啊?” “嗯,我来给钱。” 张向东停下手里的活儿过来:“俺不认字儿,都拿木炭写在木门上了,你来俺讲给你听。” 木板门上黑木炭写了一堆,苏玉禾只看得懂前面三个字“江老五”,后面跟着一串儿奇形怪状的符号。 苏玉禾看得头晕晕的,那些人她也不太熟悉,就算知道名字了,找过去也得大半天。 她还得回去配药之类的。 苏玉禾想了想:“我不知道这些人家在哪儿,等我一家一家找过去,天儿都很晚了,我明天还得出去,这样,这里是九十块,你明天上工或者什么时候合适帮我给他们,我要过好几天才能回来。” 袁桂娟:“让他给就顺道儿给呗,向东那份儿俺们不要了,江凛现在在医院,要花钱的地方多,你之前帮俺都没要多少钱,俺们终于有机会帮得上你,哪里还能要钱。” 张向东没吭声儿。 苏玉禾微微笑了下:“婶子你这话说的不对了,这钱都是说好的要给的,要不是你家向东,我还不能那么快送江凛去医院呢,再说了,你总是给我送菜,干活也帮着我,真要说回报,我收的已经够多了。” 袁桂娟还想再说什么,苏玉禾快速把钱塞给张向东:“行了,一码归一码,要是给了别人,不给张向东,那我不是言而无信之人啦?” 丢下这句话,苏玉禾加快脚步离开。 袁桂娟哎了一声儿,也没留住苏玉禾。 张向东抽出十块钱给袁桂娟:“你拿着,俺赶紧把这些钱拿去给老五他们。” 说着他抱起在簸箕里的儿子,大步跑出去。 “这一个两个的……”袁桂娟无奈,撸起袖子,准备去做晚饭。 第231章 苏玉禾眯了眯眼睛 回到家,叶云淑奇怪地跟苏玉禾说:“我还以为你没醒呢,没想到你出去了。中午做的饭菜还有不少,我晚上只炒了一个素菜。过来吃饭。” 苏玉禾笑着,嘴甜道:“辛苦娘啦,我去喊祖母吃饭。” 叶云淑忽然想起什么一样,告诉苏玉禾:“刚才小海把自行车骑回来了,说是你要用。” “嗯。明天还得出去。” 吃过了饭,苏玉禾一头埋进药房去。 石康元随后走进来:“你之前的药丸儿我都给你炼好了,那个癫痫的和养心肺的在这儿呢。保胎那个没给你配,因为不知道你现在到什么程度了。” 苏玉禾笑笑:“太棒了!石爷爷,你这是帮了我大忙了!” 他炼了顾老太太他们需要的药丸,已经给苏玉禾节省了不少事情。 剩下的她只需要配于丽萍和阿琳娜的药就行了。 家里的药材有些不够,于丽萍的刚好能配个六七天的,阿琳娜的只有三天。 苏玉禾把缺的药材名单给石康元留了份儿,到时候她再回来拿,或者让丁淮回来拿。 配好药,苏玉禾回屋给自己和江凛各自收拾了几套衣服出来。 收拾妥当了,她才出去洗个澡躺下。 第一次一个人睡,苏玉禾翻来覆去睡不着,伸手捞过江凛平时穿来睡觉的衣服。 正好之前还没洗呢,上面还有江凛的味道,苏玉禾就是闻着这个味道,慢慢有了困意。 一夜无梦,苏玉禾起了个大早。 叶云淑已经在灶房里忙活儿。 苏玉禾洗了个手进去打算帮忙,叶云淑打发她:“我煮了大碴子粥儿,等会儿炒几个鸡蛋,还有一盘酸黄瓜。用不着你,知道你今天要出去,肯定要早点儿出门,去看看东西有没有遗漏的,洗漱完就可以开饭了。” 叶云淑不仅起早了做饭,粥好了,还盛了一碗出来,放冷水里浸着,等苏玉禾再过来时,粥正好是合适入口的温度。 苏玉禾不到十分钟就把早饭吃饭了,回屋拿东西,准备出门。 叶云淑站在门口,敲了敲门。 苏玉禾回头一看:“怎么了?娘,有话进来说。” 叶云淑走进屋里,眼睛也没有四处乱看,径直走到苏玉禾面前,把手里捏着的钱给苏玉禾:“这是五十块钱,都是以前凛哥儿给我的,你拿去用。” 苏玉禾摆手:“娘,怎么突然给钱我啊,用不着,我这里有呢。” 叶云淑叹了口气,说话的语气有些哽咽:“凛哥儿是我儿子,母子连心,我知道他肯定出事儿了,我没什么能帮得上忙的,就只有这些,你拿去。” 苏玉禾抿嘴,没想到还是没能瞒得住叶云淑。 不过叶云淑没有像老太太那样追根究底问,苏玉禾松了口气,只说:“凛哥过段时间就能回来了,娘,我保证他好好的回来。这钱嘛,你先拿回去,我这里够用了。” 苏玉禾说什么都不要,叶云淑没办法,抿了抿嘴,到底没说什么。 背着两大袋东西,苏玉禾踩着朝露,骑着自行车往县城去。 她这边前脚刚出了门,黄敏和罗建军后脚就找上来了。 叶云淑不认识黄敏,问她:“你找谁?” 黄敏往里探了探,笑着说:“我跟苏知青是一个知青点的知青,婶子是她婆婆?我来找苏知青有事儿。” 叶云淑恍然,随即有些遗憾地说:“玉禾出去了,不在家。” “这么早就出去了?”黄敏皱眉。 叶云淑点头:“对啊,刚刚出去,不过她骑着自行车,这会儿估计出村口了。” 黄敏急着问:“那她什么时候回来?” 她昨天听说苏玉禾回来了,但是太晚了就没过来找她,特地一大早找过来,没想到苏玉禾这么早就出去了。 叶云淑摇头:“不知道。” 黄敏和罗建军互相看了眼,没办法了,只能先回去,下次再来。 家里黄敏来找的事情苏玉禾不知道,她到了县城直接去于丽萍家。 开门的乔老太看到苏玉禾愣了下,接着很高兴地冲里面喊了声儿。 于丽萍听到苏玉禾来了,顾不得别的,匆匆放下碗筷,急得站起身:“小苏啊,你可算来了,我还以为……” 苏玉禾笑着接话:“还以为我跑路了吗?前两天有事儿,我爱人住院了,我在照顾他走不开。” 于丽萍讪讪。 她确实是以为苏玉禾跑路了,前两天就是该扎针的时间,左等右等都没见苏玉禾。 她急得嘴里都长燎泡了。 对苏玉禾,她只知道个名字,连苏玉禾住哪里都不知道。 真怕苏玉禾跑路,那她孩子怎么办? 谁能帮她保住。 苏玉禾看了眼饭桌上还有碗筷呢,她问:“你们在吃早饭啊?” 于丽萍笑笑:“是啊,你来那么早,没吃?坐下一起吃点儿。” 乔老太跟着说:“我去拿副碗筷出来。” “不用忙活了。”苏玉禾开口制止乔老太,“我吃过了才来的,对了,我今天给你扎了一遍儿针,未来可能有那么十多天不能来了。” 于丽萍皱眉:“那怎么办?” “我给你抓的药方,加多了一味药,你按时吃,问题不大。” “那就好。” 给于丽萍扎完针,差不多九点。 苏玉禾又去小巷子里找叶五月。 大门紧闭,苏玉禾熟练地敲门,小声报了名儿,没两分钟叶五月来开门:“表嫂?” 苏玉禾发现叶五月脸有些红,呼吸也有些不稳,她微微挑了下眉,只说:“我把车送过来,等下坐丁淮的车去省城。” 叶五月知道这事儿,昨天江小海就给她说了,苏玉禾今天会过来。 知道丁淮住在招待所,江小海特意给苏玉禾把自行车骑回去,不然苏玉禾今天都没有车骑出来。 这会儿苏玉禾把车骑过来放,也是意料之中。 苏玉禾进了院子里,把车停好,才发现蒲晋南站在堂屋门口呢,脸色有种,嗯……说不出来的怪异。 还有些尴尬? 他尴尬什么? 苏玉禾忽然想到叶五月刚才脸红和呼吸不稳的样子,作为过来人,她好像懂了什么,眼神微眯,盯着蒲晋南。 第232章 恨不得让他牢底坐穿 蒲晋南被苏玉禾盯得头皮发麻。 叶五月注意到苏玉禾的表情,看了看蒲晋南,急忙开口: “蒲大哥刚把货送完,喝口水马上就走了,是?蒲大哥,你先回去,俺跟俺表嫂还有话说呢。” 蒲晋南像是被解救了一样,松了口气,憨憨地点头,对苏玉禾比划了几下,说自己没在这里呆多久,这就回去了。 苏玉禾故意问:“噢,你要回去啦?是不是我打扰你们什么好事儿啊?” 蒲晋南麦色的脸涨红,看上去更黑了一个度。 叶五月推着蒲晋南出去,拉着苏玉禾进屋,小声儿跟苏玉禾说:“表嫂,你别逗他,他脸皮薄。” 苏玉禾清了清嗓子:“你们还没结婚?他一个大男人要是有什么事情都怪不到他头上,五月你是姑娘家,但凡有流言都是对你不利的,别他要什么你就给他。” 叶五月被苏玉禾这么说一通,脸更热了,小声道:“他没要呀,是俺主动亲他的。” “你们只是亲了?有没有做别的?” 叶五月脸红地摇头:“没有没有,而且,今天这是第一次呢……” “好。”苏玉禾自己没结婚就跟江凛不知道亲了多少次了,除了最后一步没干,别的都干了个遍儿。 叶五月喜欢蒲晋南,两人又是准备结婚的,忍不住亲亲抱抱可以理解。 苏玉禾忍不住又问:“你们的婚期定了?” “啊,哦,”叶五月有些不太好意思,“定啦,下个月二十号。” 苏玉禾算了下日子:“正好你表哥已经出院了,还担心赶不上你的喜酒呢。” 叶五月最希望苏玉禾和江凛来了,要不是他们,叶五月现在只能嫁给那个老鳏夫。 哪里还能有现在的工作,以及嫁给蒲晋南的机会呢。 她着急地说:“你们肯定要来,要是不能来,可以让蒲大哥把日子再往后推一下嘛。” 苏玉禾无奈地点了点叶五月额头:“说什么呢?日子都是看好的,怎么能说改就改。” 叶五月讪讪,过了会儿问:“表哥现在怎么样了?听他们说送省里了,这么严重吗?” “现在养着就行了,你别管那么多,安心当你的新娘,到时候我跟你表哥去吃你喜酒。” 苏玉禾从早上到现在,一刻没有缓过,刚准备喝口水,才想起来一个重要的问题—— 她忘记去报公安了。 匆匆忙忙跟叶五月说了句,推着自行车准备出去,丁淮刚好过来:“嫂子要去哪儿?” “那个路建荣,我说报公安抓他呢。” “不用了,来之前我以及找过叶明川了,他现在以及带人过去了。”丁淮又补充了句,“叶明川说了,路建荣那小子起码得坐十年牢。” “啊?才十年啊?”苏玉禾有些遗憾,恨不得让他牢底坐穿。 丁淮倒是无所谓,讥讽一笑:“时代变化那么快,等十年出来,人也差不多废了。” 而且,人只要进去了,日子未必有好过的呢。 苏玉禾甩了甩脑袋:“那我不用再去公安局了,哎,我这脑子,最近办事儿总是赶不上趟儿,这么重要的事情都差点儿忘了。” 丁淮笑笑:“你照顾江凛费神,走,咱们现在回省里。” 第233章 到底是什么东西,让恶徒不惜动手 车上还是三个人。 苏玉禾觉得进了医院qang就不好说阿琳娜的治疗问题,索性在车上就说了。 她把一大包中药材给丁淮:“这些都是给阿琳娜的,一包喝两顿,就是早晚的量,你会煎中药不?” 丁淮真不知道,难得内敛笑笑:“怎么煎啊。” “荨麻疹的药有讲究,跟一般长时间慢炖的中药不一样,荨麻疹的第一煎二十五分钟,第二煎二十分钟,如果不嫌麻烦,可以提前用水泡半个小时。” 丁淮点点头:“原来还有这么多讲究,我以为就是三碗水煎成一碗水喝呢。” 苏玉禾苦笑不得:“一般差不多是那样,但有些不一样,没想到你在国外对国内中医还有了解呢。” 丁淮虚虚笑了两声儿:“呵呵,多少听说那么一点儿,对了,你那袋是什么?给江凛带的药?” “不是,”苏玉禾顿了顿,“是给我看病的病人的,再不送药,人家的药就要断了。” 丁淮惊讶:“你还有在省城的病人?这不是很麻烦,每次送药都得跑那么远。” 苏玉禾笑起来:“我可是收诊费的,也不便宜,多挣点补贴家里。” 丁淮哈哈大笑起来:“等下次见到江凛,我一定要嘲笑他!让自己媳妇儿出去赚钱,他是不是不行了。” 苏玉禾:“……” 知道苏玉禾要给人送药,丁淮提出送她过去,否则她没有交通工具,不知道要折腾多久。 苏玉禾抿了抿嘴:“我还得给病人针灸,送药没有那么快。还是不要耽误你了。” “这有什么的,”丁淮不太在意地摆摆手,一锤定音道,“让司机先把我送去医院,我还有事情要跟江凛说,之后让司机送你上哪儿都方便。” 两人闲聊着,车子忽然一阵急刹。 丁淮皱眉:“阿震,怎么回事儿?” 阿震就是司机,身兼保镖。 他眼盯着前面,立刻回话:“前面……” 他话说一半儿,眉头拧紧,张嘴却不知道怎么说。 坐在后面的丁淮侧身到中间位置,望出去,终于懂了阿震的欲言又止—— 前面不远处,七八个高大男人不知道围堵着什么,背对着汽车,听到声音,个个凶神恶煞地转头盯着小汽车。 他们把整条路堵住了,车子根本开不过。 那几个人看着就像练家子,丁淮带着阿震一个,估计赢面不大。 还得连累车上的苏玉禾。 路被堵死,开车冲不过去。 短短几秒钟,丁淮把几种方案都想了一通,没有一个可用! “淮少,怎么办?”阿震开口问。 丁淮一脸凝重:“咱们应该是撞破别人的事儿了,不知道他们围堵什么。” 苏玉禾搭皮椅上的手攥了攥,冷静地道:“咱们在车上等等,看对方怎么办,现在掉车也来不及了。” 是真来不及了,有两个个头健壮的,向他们走过来。 他们先是敲了敲阿震驾驶座的车窗:“兄弟,上哪儿去?” 阿震手搭在方向盘上,侧目看他们:“路过。” 丁淮呵呵笑了两声儿,吊儿郎当的口吻:“过路的,兄弟,我们不会多管闲事儿的。让我们过去呗。” 对方似乎看出来了丁淮才是有话语权的人,看着嘻嘻笑笑,单凭着前面开车这个块头,以及这辆罕见的小汽车,对方不是很想生是非。 对方摆摆手:“你们过去。” 他示意前面的人让开。 前面的人快速搬运什么,让出了一条道儿,足够小汽车过去。 丁淮跟人说了几句,招呼阿震启动车子。 “等一下!”说话的男人看到苏玉禾了,他几乎没见过这样好看的女人,y心突起,笑得很是下流,“后边儿那妹子下来玩会儿。” 丁淮笑意一僵,叫了声阿震。 阿震点了点头,挂挡踩油门,车子直接飞过去,快要开过那群人时,忽然枪声一响。 车胎爆出beng的一声儿! 下一秒车子失去平衡,苏玉禾颠簸的撞到了头,吃痛叫了一声儿:“王八蛋。” 丁淮担忧地看了眼苏玉禾:“嫂子,你怎么样了?” 他俯身从车座下掏出两把枪。 前面的阿震训练有素地不知道从哪里也掏出来两把。 外面的人慢慢围过来。 “趴下,嫂子!”丁淮肃声道。 苏玉禾不多说,人已经弯腰俯着,手里却抓着一把药粉。 她心里有些害怕,对方带着枪! 看到丁淮他们也有,苏玉禾也没有放心,枪没有一定级别不能佩! 丁淮他们违禁,苏玉禾当然也不会去举报,但是她担心要是他们弄出人命,会惹上麻烦。 现在这个时候不像以前战乱时,随便没几个人都没人在意。 真要是光天化日,大马路边上出现七八个尸体,一定会查的。 丁淮已经无暇顾及苏玉禾,跟阿震探出大半个身子,持续输出,连续多声枪响,七八个大汉全都倒下了。 丁淮吹了吹冒热气的枪口:“傻逼玩意儿,没想到老子也有枪?” 苏玉禾暗自惊叹丁淮和阿震的速度,嘴里忍不住问:“他们……不会都没了?” 丁淮看向苏玉禾,有些惊讶:“没想到嫂子一点儿都不怕?阿琳娜听到枪声晚上都得做噩梦。” 苏玉禾:“……” 丁淮:“你放心,不是什么弹药,就是普通的麻醉药而已,两个小时后就能醒。犯法的事儿我们可不干。” 苏玉禾讪讪,没想到被看破了,她点了点头:“那现在怎么办?车胎爆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怎么找人换车胎?” 丁淮摆手,随口道:“简单,后面有备用轮胎,阿震十分钟给你换上,还好他们只打了一个车胎,否则,麻烦大了。阿震。” 阿震应声下车,丁淮坐在车上。 苏玉禾敲了敲车窗:“我也下去看看。” 丁淮愣了下:“下去干嘛?” 苏玉禾扭头看他:“你不好奇他们搬运的什么东西?而且,那男人色心糊了眼,我要给他点儿教训。” “什么教训……”丁淮话没问完,苏玉禾已经下车了,他跟着下车,说实话,他还真有兴趣,到底是什么东西,让他们不惜拿枪。 第234章 奇怪的女人,危险分子? 苏玉禾快速来到了刚才对她起色心的那个男人面前,一脸油腻她都下不去手,好在她目的也不是打人巴掌。 呸了一声儿,苏玉禾伸手掀开男人的上衣,把裤头抽下来一点儿,拿针狠狠往下腹某个穴位扎下去。 几根针立在上面,有两个不自觉抖了两下。 丁淮一开始看到她扯人家衣服还想开口问她要干什么,要是想割了他们那玩意儿,可以让他来,别脏了苏玉禾的眼。 要是给江凛知道他没拦住苏玉禾伸手碰了,了别人的玩意儿,估计能整死他。 没想到苏玉禾不是像他想的那样,甚至连毛都没露出来。 只看到她扎了几针,那针在太阳光下还泛着光茫。 苏玉禾给七八个男人都实施了同样的手法,站起来冲丁淮一笑:“走,看看他们搬的是什么东西。” 阿震那边已经把车胎拆好了,正准备把新的装上去。 那就是几个麻袋,还有一个木头箱子,不知道装的什么东西。 苏玉禾和丁淮互相看了眼。 丁淮看着三四个麻袋,谨慎地说:“嫂子,你别动,我先看看。” “好。”苏玉禾站着不动了。 丁淮拿脚踢了下其中一个麻袋,散散的,感觉是死物,他蹲下解开麻袋。 里面全是雪茄。 丁淮心惊,接着快速解开别的,全是那些香烟手表收音机等值钱的物品。 还有一袋金银珠宝! 这放在古代,看架势,那几个人就是活生生的江洋大盗? 苏玉禾也看到了,唏嘘道:“这些人可真行,直接搞了几麻袋,全都是钱呢。” 丁淮哂笑:“现在都是我的了,拿回去卖钱!” 不知道他们怎么大白天出现在大马路上,丁淮从过来搞货进来的时候,都是夜黑风高出来办事儿。 不过这条路,半天没见人,估计他们是熟手了,清楚这路的状况,才敢这么放肆。 剩下最后一个箱子,丁淮以为是什么电视机之类的大件儿。 撬开一掀,丁淮看清里面是什么,“哦呦”一声儿,往后退了几步。 苏玉禾看他的模样,也不敢冒然走过去看,抿了抿嘴,问:“里面是什么东西阿?” 能吓人的东西,苏玉禾忽然想到死婴,但很快又被她否定了,这么装着的,怎么可能是。 真要是,装着搬运有什么用? 难道是什么密密麻麻的蝎子蛇虫之类的吗? 苏玉禾觉得后者的可能性大点儿,看着丁淮等他的回答。 丁淮一脸说不出来的感觉,摆摆手:“其实没啥,就一个老太太,但是她眼睛像两个黑洞直直看着我,这才吓人。” “老太太?” 木箱里传出沙哑又带着怒意的声音:“你才是老太太!过来给老娘解开!” 兰轶被人抓来,一路颠簸近半个月,一直困在箱子里。 若是没有受制,她非得下毒弄死那几个狗男人! 当她的功夫白练的?! 只是没想到对方似乎早有准备,她双手被铁链铐在身后,两只脚被铁链拴在木箱里面。 整个人动不了,而且,身上毫无力气,只能软靠着箱身,不知道对方怎么给她下的药。 前面听到枪声,她就醒了,心里骂骂咧咧的,给她喂药就算了,还吵她睡觉,等她逃出去了,一定要毒死他们! 她听着声音,半响没动静,以为那几个人终于被人打死了。 但转念想到他们死了,谁给她送饭吃? 难道她要饿死后发臭,才等到人发现吗? 她以为自己要栽了,没想到还能碰到人打开箱子。 她睁着眼睛看,那年轻后生看到她竟然吓得跑开。 她觉得没劲儿,打眼看还挺帅的,怎么像是傻货儿一样? 可说她是老太太她就要炸了! 谁是老太太啊? 她也就四十多岁而已! 看来这后生不仅是傻货儿,还是瞎子! 苏玉禾听到有人说话,知道是活人,心里放松了些,她慢慢走过去,看箱子里,是个小女人窝在里面,头发半白,眼珠子像是两个黑洞,幽幽盯着人看。 难怪丁淮会以为是个老太太,还被吓成那样。 只是苏玉禾看女人皮肤非常紧致,不像年老的样子,应该年纪不大,怪不得丁淮说老太太,人家情绪那么大。 女人最不能的就是被看大年龄! 随便说一个女人老,不管放在什么时候,都要被骂的! 轶奴冷哼道:“小丫头,看什么,快帮我解开这些玩意儿!” 她抖动着铁链发出声响。 苏玉禾看小女人被绑得很稳,心里直打鼓,不会是什么危险分子? 她迟疑了下:“你是什么人?” 轶奴皱眉,本想脱口而出自报家门。 但她吃过苦头,努了努嘴:“我是普通老百姓,被几个恶徒抓来,也不知道这里是哪里。” 她后面那句话听的有几分可怜。 苏玉禾和丁淮互相对视了一眼,总觉得不会那么简单。 如果女人只是一个小老百姓,为什么要用这样的箱子把她装起来,还不惜用铁链锁住? 只有一个可能,就是这个女人如果不用这样的手段,她会做出别的事情。 苏玉禾又回到了之前的想法,甚至更加确定了,这女人是个危险分子。 她不是很想沾上手。 丁淮和苏玉禾一样的想法。 丁淮笑呵呵地:“不好意思啊姐,刚才我冒犯了,我们现在要赶路,你在这儿等等,过不久应该会有人路过的。” 这就是委婉表示他们不想出手的意思。 轶奴瞬间拉下脸:“你们!你们就看着我这样,连铁链都不帮我解开?” 除了那几个恶徒,她还是第一次受到这样的委屈,气得要死,等她出去了,连带这两个人一块儿毒死! 不,毒死男的的就行! 这个女娃娃看着面善! 男的一脸笑面虎的样子,指定不是什么好人! 轶奴看向苏玉禾:“小丫头,你也打算视而不见吗?” 被戳破心思的苏玉禾有些不太自在,迟疑了下,还是点头。 “你这女娃娃,看着面善,没想到心肠那么坏嘞!” 苏玉禾硬着头皮:“你不用激我,我们不知道你是什么人,万一救了你,我们反而惹来祸端,那就亏大了。” 第235章 把他毒哑!把他毒死! 轶奴瞪大眼,几十年来,她一向被人奉承,随心所欲,没想到被人害了之后,跑出来,遇到的一个两个的都不把她当回事儿。 她怕苏玉禾针不管她,有些急了: “别以为我没听见你们说的话,他们只是被麻翻了,不到两个小时他们就要醒。 让老娘等人,这大马路半天不见人,估计他们醒了都等不到别人!到时候他们肯定要把我拉出某个荒郊野岭杀掉,你们这是见死不救!好歹给本、给我解开啊!” 苏玉禾心惊那话他们是在车上说的,这女人在箱子里竟然能听清。 她看了眼丁淮,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同样的惊讶。 眼前女人绝对不简单,苏玉禾和丁淮都没说话,心里权衡着要不要救。 苏玉禾想和丁淮商量,但想到他们在车里的话这女人都能听清,现下在小声都没用,她站到箱子边上,手攀在箱子边。 丁淮皱了皱眉:“嫂子,你别靠她那么近。” 轶奴真想毒哑他,撇撇嘴,对近身的苏玉禾扬唇笑:“小丫头,我观你面相,命里有泼天富贵嘞,但未来可能有大劫难!你要是救了我,以后我助你渡劫,保你平平安安!” 要是江凛一直跟着上辈子走,成为一方商业巨鳄,苏玉禾确实有泼天富贵。 但谁知道眼前的女人是不是为了让苏玉禾救她,才这样说的? 苏玉禾忍不住笑:“现在都是新时代了,姐你还搞封建迷信?不怕被抓吗?” 轶奴抬起下巴:“谁抓老娘,老娘把他毒死!” 丁淮嗤笑:“你现在还不是困在木箱里?没见你把他们毒死。嫂子,我看她就是个神棍,哄骗你的,咱们还是快点走,阿震换好车胎了。” 他招手叫阿震过来,把几麻袋的值钱东西搬到车上去。 轶奴耐着性子,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对苏玉禾说:“你是重活的人,改了命数,未来必有大劫。” 苏玉禾脸色一变,凝重地看着轶奴:“您怎么称呼?” “小丫头,叫我轶奴妈妈就好了。” 轶奴意味深长一笑,果然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她说出这些,相信苏玉禾一定不会置她不顾,她往箱身上一靠,没再说话。 丁淮:“你这是占人便宜,上来就让人喊你妈。” 轶奴睨了眼丁淮:“妈妈是我们黔南对圣女表示尊敬的称呼,你个没见识的东西,再不闭嘴,老娘要把你毒哑!” 明明是俯视她,丁淮却觉得她的眼神有压迫力,他觉得更不应该救她。 苏玉禾扭头看丁淮:“搭把手把轶奴妈妈放出来。” 丁淮眯眼:“真要救?” 苏玉禾点了点头,俯身过去的时候闻到女人身上散发着一股奇香,她顿了顿,拽起女人的锁链。 轶奴对着丁淮一脸得意,那模样好像再说:看,不乐意也得救老娘! 丁淮笑了:“解不开锁链,咱们还是走。” 轶奴:等她出去了,她一定要把丁淮毒哑! 苏玉禾灵光一闪:“钥匙肯定在那几个人身上。” 她转身去搜,真找到了钥匙。 四个锁眼,苏玉禾一一解开。 轶奴动动腿,抻抻手,阴恻恻笑:“看老娘不弄死他们。” 苏玉禾竟然觉得她性子可爱,一点没被她吓到,伸手去扶轶奴:“先出来。” 凑近她了更能闻到那股子奇香,忍不住动了动鼻子嗅了两下。 “你在嗅什么?”轶奴抬眼看苏玉禾,语气带着得意,“这香味可是有毒的。” 苏玉禾骤然松开扶着她的手,惊得看向轶奴。 轶奴摆摆手:“逗你的,能闻到这股味的人可没有几个,看来我跟你有缘分。” 她扶着箱子站起身,浑身黑色的衣服,外面披着件袍子,撩起袍子上的帽子一戴,浑身只能看见脸。 看着有些惊悚。 这么热的天,她裹的那么严实,不热吗? 丁淮忍不住开口问。 轶奴只是看了他一眼,冷哼一声儿没说话。 轶奴伸手抓住苏玉禾的胳膊,借苏玉禾的力,抬脚迈出来。 赤裸的,削瘦的脚踩在热烫的地面,抖都不抖一下,倒是脚踝上的铃铛发出声响。 她比苏玉禾矮半个头,站在哪儿却自有气势。 丁淮嘶了一声儿,嘀咕道:那么大的太阳,地面晒的那么烫,一点儿都不怕烫? 苏玉禾也觉得烫,但她没吱声儿。 忽然想起自己下的针,“呀”了一声:“收针了。” 她转身去快速把针收齐,用酒精擦洗了放回盒子里。 轶奴也没闲着,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个小瓶子,苏玉禾拔一个的针,她就给一个的耳朵里放了不知道什么东西。 在轶奴那边连吃了两个闭门羹,丁淮没再问轶奴她在做什么。 他看着苏玉禾的动作,好奇地问:“嫂子,你这针扎有什么用?” “你猜?” 丁淮联想之前的事情,呵呵笑:“不会是让他们硬不起来?” “猜对了。”苏玉禾展颜一笑。 三十多度高温的天儿,丁淮没来由感觉到下身一凉,同情地看了眼那些男人。 走过来的阿震听到了他们的话,脚步一顿,一样下身一凉,看着苏玉禾的眼神中带着些敬畏。 他低头叫了声:“淮少。都搬完了。” “得,走咱。”丁淮对苏玉禾道,“上车嫂子。” 苏玉禾点头,忽然一顿,想问轶奴呢。 没想到轶奴拉着苏玉禾,把她推上车,自己跟着坐进去。 丁淮皱眉:“喂!你不是只让我们把你解救出来而已吗?我——” 轶奴手一挥,丁淮直接发不出声儿了,轶奴满意地晃了晃脑袋:“毒哑你!” 丁淮脸色一变,阿震看到主子被这样对待,抽出枪顶着轶奴。 轶奴看了眼阿震:“你也想变哑巴吗?” 苏玉禾根本没来得及反应状况怎么突然变得那么棘手。 她跟丁淮才是一伙儿的,看丁淮这样跟着着急,拉了下轶奴:“轶奴妈妈,你别这样,丁淮对你没有恶意,你给他解开。” 苏玉禾直觉这是暂时的,轶奴不会真的让丁淮永久失语。 第236章 苏玉禾被眼前此景吓得头皮发麻 轶奴撇撇嘴:“等下就好了,他实在是太呱噪了!” 苏玉禾松了口气,看了眼丁淮,从来没见他脸色这么难看过,试探性地问轶奴:“不能现在就解开吗?” 轶奴摊手:“不能哦。反正又不会很久。我就是吓吓他。” 苏玉禾呼了口气,她真怕这梁子结大了,两边打起来,看谁先把谁弄死。 她尴尬一笑,看向丁淮:“先上车,丁淮。” 丁淮绷着脸点了点头,绕到另外一边坐上副驾,关门的时候甩得车身一震。 轶奴正要发作,苏玉禾赶紧拉住她:“这车是他的,你再闹,他把你丢下去我可管不了哦。” 轶奴抿紧嘴巴,听苏玉禾的没再动作了。 阿震在丁淮的示意下,开动车子。 车里安安静静。 大概过了十来分钟,轶奴又动了。 她坐不住,第一次坐小汽车呢,摸了摸屁股下的皮椅,摸面前的椅背,摸车窗…… 苏玉禾觉得她就想个孩子,对什么都好奇,怕丁淮不痛快,等下又得闹起来,急忙拉住轶奴:“别乱动,好好坐着,这没什么稀奇的。” 轶奴噢了一声儿:“这大铁箱子比之前的木箱好多了,那几个人真的是死不足惜,敢这样对本圣女。” 苏玉禾对她说的圣女还挺好奇的,但她觉得现在不是询问的好时机,何况对方未必会告诉她。 想到轶奴做的事情,苏玉禾开口问:“你对他们耳朵做了什么?” “没什么呀。”轶奴随口道,“送了他们一人一个小宝贝。” 苏玉禾来了兴趣:“小宝贝?” 轶奴一脸兴奋,她摸出那个瓶子,在苏玉禾面前晃了晃:“我给你看。” 苏玉禾点了点头。 轶奴拔开盖子,倾斜瓶身倒在摊开的掌心中。 下一秒,轶奴掌心堆满了密密麻麻的细长虫子,裹在一块儿,涌动得厉害。 苏玉禾被眼前此景吓得头皮发麻,尖叫一声儿退得几乎贴上车门:“这是什么东西!” 丁淮转身回头,生怕苏玉禾出什么事儿,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狠狠瞪了眼轶奴。 轶奴才不管他,把瓶口凑进去,这些虫子主动爬了回去,她留下一只在掌心,递到苏玉禾面前: “别怕呀丫头,这是蠼螋。好东西呢。” 单一只显然没有那么吓人,苏玉禾对丁淮说:“我没事儿。” 安抚了丁淮,苏玉禾硬着头皮,看着轶奴掌心里细长的虫子,虫子带触角,尾部有钳子状的双铗。 她咬了下唇:“你这虫子有毒?” 轶奴摇头又点头:“这虫子本身无毒,但经过我精心喂养,就有了毒性。” 苏玉禾脸色不太好:“快点收起来,要是爬到人身上就完了。” 轶奴无所谓道:“这虫子要我操作了才会有害,如果我没动作,就是丢到别人嘴巴里也弄不死人。” 苏玉禾:“那你丢到他们耳朵里,有什么作用呢?” 轶奴难得乐意给人解释,语气森森:“在他们脑子里产卵,但不会让他们立刻死掉,而是让他们经历生不如死一段时日后再死。” 前面的丁淮一顿,就不该救这个女人,都成立新华国了,竟然还有这种东西。 蛊毒啊。 这都是传说中的东西。 真让他亲眼看见,他还是觉得很不可思议。 苏玉禾咽了咽,干巴巴笑了笑:“额……还挺厉害的。” 轶奴笑嘻嘻:“当然,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小丫头你的针灸看着也是炉火纯青呀!谁教你的?” “我师傅。” 轶奴点了点头,没追问她师傅是谁,只说:“我也会医,不过跟你不同,你学的中医,我这是苗医。” 丁淮烦得要命,靠着椅子闭眼假寐。 轶奴打了个哈欠儿,抱着腿儿蜷缩起来闭眼睡觉。 苏玉禾看了眼她,皮肤真的好,但是头发半白,看不出多大年纪。 “别盯着我看小丫头。” “不好意思。”苏玉禾慌乱地收回视线,转头看外面不断后移的景色。 她直觉这个小女人估计要一直跟着她,这下又往家里带人了。 好在她跟凛哥都能赚钱,不差这一口吃的,不然得饿死。 她心里还有另外一个想法,说不定轶奴能治好蒲晋南的哑症。 准备进入市区前,他们在一片土屋房边上停下。 阿震下车,过了会儿带着几个人出来,把捡来的麻袋搬走,车子再次启动,过了十多分钟进入市区。 “淮少,先去医院吗?”阿震刚说完,恨不得咬破自己舌头,忘记淮少现在说不出话。 等下淮少恼羞成怒,把他送去练拳他就完了。 丁淮真的烦,下意识开口道:“这他妈不上医院上哪儿去。” 阿震侧目惊喜地看着他,丁淮后知后觉自己能发出声音了。 丁淮咳了两声儿,坐直了身体,放缓语气:“去医院,之后你送我嫂子去她要去的地方。” 阿震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儿,车在省立医院门口停下。 丁淮下车前,转身看向苏玉禾,问:“你要一起上去看看江凛吗?” 苏玉禾有些心动,但人都到省城了,还是先去给人扎完针,再回来看江凛。 她摇了摇头:“我很快回来,你先上去。” 她转头看轶奴,对方两只眼珠子黑溜溜的,眼皮一动不动。 尽管之前心里有预感轶奴会跟着她,但现在到了市区里,苏玉禾还是礼貌地问:“轶奴妈妈,你要去哪里?我让阿震送你去。” 轶奴黑眼珠子滴溜转了两转,闭上眼睛不说话,好像再说我睡着了,别问我。 丁淮冷哼一声儿下了车。 苏玉禾无奈一笑,给阿震说了任俍家的地址,她打算先去给任俍扎针送药。 半个小时后,车子在停在化工厂住宅区前面。 “轶奴妈妈,你在外面等我?” 轶奴摇头:“我跟你进去,谁知道这人会不会杀了我。” 她下巴往阿震的方向点了点。 苏玉禾觉得好笑,她真不怕阿震能把轶奴怎么样,阿震动作再快,感觉都比不上轶奴那神不知鬼不觉下毒的手速。 苏玉禾时不时就来一回儿,守门的门卫认得她,直接就让她进去了。 第237章 都是他该的 轶奴一身黑袍跟在苏玉禾身边,一路上吸引了不少人侧目。 苏玉禾当没看见,轶奴更是不在乎,还在寨子里的时候,她也是万众瞩目的好,习惯得很。 到了任俍家门口,苏玉禾敲了敲门。 开门的是祝桂兰,看苏玉禾的眼神有些不悦,口气也是不太高兴的样子:“你怎么才来啊,跟固定的日子晚了两天了。” 这事儿确实是苏玉禾没做好,她歉然道:“不好意思,我爱人进医院了,我走不开。就晚了两天,任先生已经扎了大半年的针了,晚两天不会有影响。” 祝桂兰还想说什么,但是看到苏玉禾身边跟了个有些瘆人的女人,她抿了抿嘴:“进来,老任今天正好轮休。这是谁啊。” “老家亲戚,来城里办事儿,一起的。” 任俍经过苏玉禾的按时针灸,以及按时服用药丸,这大半年都没再继续复发过癫痫。 他的态度比祝桂兰要好些,笑着问苏玉禾:“小苏同志,又得麻烦你了啊,对了,我这得针到什么时候?” 苏玉禾打开自己的针盒:“这次过后,以后保证睡眠,不要跟那些化学物质接触,就不会引发。” 任俍显然很高兴,哈哈笑了两声儿:“不会再接触了,早就调岗了。” 祝桂兰的脸色也染上了欣喜,倒不像之前那样板着脸。 针灸完,留了药,苏玉禾没多留,说了几句话就走。 阿震把车停在树荫底下,看到苏玉禾她们出来,才驱车过去,在她们面前停下。 上了车,轶奴哼了一声:“小丫头,你这脾气也太好了,要是我,直接转身就走,跟谁非要给他们治病一样,要知道,求医的是他们!” 苏玉禾被她这般恣意的话逗笑了:“这不是最后一次扎针了嘛,不跟他们计较,反正以后基本不会再有交集。” 轶奴还是不赞同,抱着手没说话。 阿震:“现在回医院吗?” “没,还有个地方。”苏玉禾报了顾南山家的地址。 刚进院子,苏玉禾就被人叫住了。 她回头一看:“老太太?” 老太太在家没事儿,走出来溜达,在院子里跟邻居闲聊,忽然看到苏玉禾进来,还以为看错了呢。 她拄着拐从小矮凳上站起来,旁边的人问她:“亲戚又来了啊?” 苏玉禾来了不少次,难免有人看见,后来阿芬就说那是他们老家侄女,偶尔过来看看老太太。 老太太咧嘴笑:“是呀,不跟你们聊啦,改天聊。” 苏玉禾走过来伸手扶老太太。 要是阿芬,老太太都不让人扶,是苏玉禾禾嘛,老太太伸手抓住苏玉禾的胳膊搀着: “好久没见你了哟,听说你对象进医院了?现在怎么样了?” 苏玉禾笑笑:“你知道了啊。” “嗯,中午你芬姨下班回来说的,南山打了电话回来,说是转到了省立医院,你芬姨就在那儿的嘛,你这孩子也真是的,有事儿不早点儿说。” 老太太努着嘴看苏玉禾:“听说这事儿还是南山带领的不够妥当,才让你对象出了事儿,你有啥尽管使唤他,都是他该的。” 第238章 岂不是乱套了? 说话间,已经走到顾家门前。 老太太拿钥匙出来开门,进了屋,老太太才想起来一直跟着的女人: “看老婆子我这记性,忘记问了,这是谁啊?你亲戚?” 苏玉禾看了眼轶奴,后者没有所感地还在打量着别人的屋子。 她想了想:“算是朋友,她说叫她轶奴妈妈就行。” 老太太面色一顿,不着痕迹地打量了对方异常的穿着,半白的头发,面容却没有老态,实在是看不出年纪。 让人称“轶奴妈妈”,她倒是曾经在南方某些地方听过这样的叫法,但不知道眼前人是不是。 她颔首:“你好。” 轶奴眨巴眼睛,学着道:“你好啊,老太太。” 老太太笑笑:“听口音,你像是南方黔省的人?” 轶奴点头:“是啊,老太太去过黔省?” “年轻的时候去过,那边高山地带,冬天还会下雪呢。” 轶奴:“我们寨子就会下雪,十多年前,还有人冻死呢。” “你多大年纪啊?”老太太给她们一人倒了一杯水,闲聊般问。 苏玉禾挺好奇轶奴的年纪,之前没好问,看老太太问了,她望向轶奴,等着她说话。 轶奴随口道:“我四十多了,年龄嘛,就是个数字而已。” 老太太非常赞同地哈哈笑起来:“对,说得对,每个人年龄都会增长,不过你四十出头,脸上是半分老态都没有呢。” 轶奴一脸得意张扬:“这是我们苗疆的驻颜秘术,每代、额,我们寨子里不少人都懂。” “真好啊,”老太太感慨,扭头问苏玉禾,“今天是不是来给我扎针的?” “对。不过看您跟轶奴妈妈很聊得来,我想等你们说完。”苏玉禾去拿自己的针灸盒出来,“咱们进屋去。” 苏玉禾看向轶奴:“轶奴妈妈,你要进去等着,还是在这里待着?” 苏玉禾和老太太要是不在客厅,轶奴一个人呆着也是无聊,就算苏玉禾没让她进去,她也是要想法子进去的。 只是轶奴没想到,苏玉禾会主动问,她凑近苏玉禾:“小丫头,你真的乐意我在边上看着?不怕我学了去?” 苏玉禾笑了:“你要是能学尽管学了去,别说我,就是我师傅,都是一样的,我们从来不藏着药方,我师傅说了,药方啊,就是一张死物,只有用来救人,让人受益,让它活起来,才有意义。” 轶奴所学的蛊术苗医,有些只教给特定的人。 别的就算外传,最多也是在寨子里,是不允许传给外来人的。 她对苏玉禾的话不太能理解,意思是就算是个不认识的人,苏玉禾也会大方教别人吗? 要是大家都会了,岂不是乱套了? 她跟着进屋,这里的房子宽敞明亮,和她在寨子里的土房木房不一样,打量了会儿,老太太擦了身子躺下了。 轶奴走过去,光脚踩的地板既不热也不扎人,铃铛随着步伐摇出声响。 站到床边,看着苏玉禾下针。 看到她下针的穴位,心里隐隐猜到什么。 轶奴发问:“这针法在我们苗医针灸里面是养心脉的,你这是吗?” “嗯。也有治疗冠心病的效果。” 轶奴在旁边的凳子上盘腿坐着,手搭在腿上:“要是心脉出了问题,我们有更简单的呢,养子母蛊,能修复受损心脉,就是被刀捅进心脏也能救好。” 苏玉禾松开刚扎进去的那枚针,惊奇地看着轶奴:“这竟然是真的吗?我还以为只是传言。” 轶奴骄傲地点了点头,忽然脸色又变得懊恼起来:“不过这个子母蛊需要病人的血来养,心脉遭受巨大损伤的人,往往活不到这个子母蛊养好的时间。” 苏玉禾愣了下:“所以没有成功过吗?” “当然有!”轶奴回得极快,“这个蛊养起来特别费力,除了要病人的血还要圣女的血。我在寨子里那么多年,只见过一次需要用到这个蛊的人。” 苏玉禾很是感兴趣:“轶奴妈妈会吗?” “我当然会。”轶奴点头,“但我没试过,寨子里没有人会受那么大的伤,普通病症我们的针灸,贴敷,拔火灸等基本都能治好。” 听起来是真厉害。 苏玉禾学医后,越发明白“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尽管被不少人称赞医术高明,她仍然觉得自己还不够厉害。 听到轶奴说的,有些神往,要是她能学更多,不是能救更多的人了? 只不过轶奴是苗疆人,还自称圣女,苏玉禾觉得寨子里的东西,大概率不会外传,她问了也是让轶奴为难。 她感叹了两句,藏住心思,继续给老太太行针。 轶奴等得直打哈欠,终于在困意席卷之前结束了。 看到苏玉禾收针,轶奴立马精神起来:“你这是什么东西?” 轶奴凑近嗅了嗅:“怎么有股酒味?这是干嘛?” “这是酒精,自然是有酒味的,用来消毒啊。用过的针不消毒怎么给下一个人用?” “哦。”轶奴跳下凳子,“我们苗医的针,用火烧,用沸水煮,就能消毒了,你这酒精,怎么来的?” 因着这一路对轶奴的认识,苏玉禾对她一些看似没有常识的问题不会再惊讶。 她耐心解释:“西医上常用来消毒的东西,托人在外面买的。” 轶奴听到西医有些不屑,撇撇嘴:“原来是洋鬼子的东西,对了,你不是中医吗?你师傅同意你搞这种?” 苏玉禾挑眉:“这没什么问题啊?我师傅说以前没有酒精的时候,他们也是用沸水,用火烧,达到消毒杀菌的目的。但是这个酒精很方便,为什么不用呢?” 轶奴呵呵:“你师傅还挺乐意接纳西医的。” “我师傅是看得开。”苏玉禾笑笑,“等以后有机会了,我也要学习西医,两者都学到精,更加懂其间的长短处,结合起来用,相信能克服更多病症。” 老太太欣赏地看着苏玉禾:“小苏年纪轻轻就有如此高的觉悟,以后一定能做出大成就。” 第239章 怀上了!!! 关于老太太对苏玉禾的莫名自信,苏玉禾听了不少次,还是会不好意思: “老太太别打趣我了,我现在就是个赤脚郎中。” 老太太摆摆手:“我不会看错人的。” 扎完针,给老太太留了药,苏玉禾就准备走了。 老太太知道苏玉禾要回医院,也没有开口留她。 出了教职工家属院,轶奴摸着肚子,苦着脸道:“好饿啊,咱们上哪儿找点吃的呗。” 苏玉禾心都快飞到医院去了,轶奴这么一说,她才想起来,自己就早上吃了出门,到现在一直没吃过东西。 看了眼手表,下午三点了。 肚子适时咕噜叫了两声儿。 苏玉禾抚了下肚子:“那咱们先去吃点东西。” 阿震车停过来,苏玉禾上车坐稳,问阿震:“阿震,你没吃东西?” “没吃。”主子让他跟着的人,他就是饿死也不会擅离职守。 “一块儿去吃。医院出来那条街就有一个国营饭店,咱们随便吃点儿。” 阿震点点头,他对市里的路熟悉的很,车子很快开到了苏玉禾说的那家国营饭店。 苏玉禾下车的时候,脑子一阵眩晕,身子晃了晃。 幸亏轶奴眼疾手快扶住她:“怎么了这是?” 苏玉禾定定站了会儿,才感觉眼前恢复清明,摇了摇头:“低血糖了,太久没吃东西,又跑了那么久。先进去吃饭。” 轶奴眯了眯眼,下意识摸上苏玉禾的脉。 苏玉禾刚想说自己没事儿,便看到轶奴挑眉看她,幽幽道:“你怀孕了。自己之前知道吗?” 苏玉禾仿佛被什么定住了一样,一直期待的事情,在没想到的时间突然就来了。 给了苏玉禾一个巨大的惊喜。 她不敢相信,半天才找回来自己的声音,问:“真的吗?” “当然,喜脉我还不至于看不出来。”看苏玉禾的样子,似乎也是刚知道,轶奴摇了摇头,这小丫头也太不注意自己了,“一个多月了,你不是也会把脉吗?不信的话自己看。” 苏玉禾当即伸手去摸自己的脉搏,指尖有些抖,但滑珠脉象最容易看了。 感受到之后,苏玉禾忽然笑了,不顾形象地笑,甚至笑出了眼泪,她抬手抹了下眼泪,眼角红的厉害。 轶奴撩起苏玉禾耳边的发丝,哟了两声:“这是好事儿,你哭啥?傻丫头哟,怀孕哭多了,生出的娃娃也爱哭。” 苏玉禾吸了吸鼻子:“我这是高兴。” 阿震把车停好过来,看苏玉禾好像状态不对,担心她发生什么事情,开口问:“这是怎么了?” 苏玉禾摇头:“没事儿,进去吃东西。” 阿震还想追问,轶奴瞪了眼他:“女人的事情少打听。” 阿震:“……” 三个人都吃的卤肉面,另外点了两斤饺子。 竟然也吃的干干净净。 见江凛的心更急了,苏玉禾恨不得现在就能飞到医院去告诉江凛这个好消息。 轶奴拍了拍苏玉禾的手臂:“小丫头你男人生了什么病?” 一路跟着过来,轶奴知道苏玉禾男人进医院了,但不清楚是什么病。 换个人她都不带问的,只是想分散苏玉禾的注意力。 苏玉禾扭头看向轶奴,简单地说了江凛的状况。 轶奴皱眉:“挨了一刀?” “是啊。”苏玉禾抿嘴,“情况实在太危急了,要是没有手术,恐怕……” 到了医院,车子刚停。 苏玉禾便迫不及待地打开门下了车,脚下生风似地走得极快。 轶奴在后面喊:“走慢点啊,傻丫头,注意些儿!” 苏玉禾反应过来自己确实是急了些,确实现在不同之前,还是要多注意,她深吸了口气,放慢了脚步。 耐着性子,看着脚下地路走。 …… 一天一夜没见到媳妇儿,江凛心里想的厉害。 估摸着时间以为苏玉禾要来了,没想到只有丁淮一个人。 他不死心地往丁淮身后看:“我媳妇儿呢?” 丁淮翻了个白眼:“嫂子说不来了,家里还有活儿要干,让我来看着你别死了就行。” “滚你的。”江凛没好气道,心里清楚苏玉禾不会不来。 她舍不得自己一个人在医院的。 来了没到医院,江凛猜苏玉禾应该是去给她治疗的病人送药去了。 毕竟回去之前她就说了要做这些事。 江凛还是有些心塞,觉得自己媳妇儿应该先来看自己一眼的嘛。 他都快想死她了。 丁淮跟他呛了几句,才想起来正事儿,抱着手臂坐在病床边儿,跟江凛说了起来。 病房里没别人,除了他们俩,还有丁淮留下看顾江凛的手下。 都是自己人,说话很方便。 但怎么说也是在外面,有些东西说的很隐晦。 中途还有别的病人回来过。 病房里另外两个老太太陆续回来。 丁淮饿意上来,看了眼表:“我去,都一点了,好饿。” 他看向江凛:“你请啊,我都是替你办事儿。” 江凛皱眉:“都一点了,我媳妇儿还不知道吃上饭没有呢,你随便对付两口得了。” “你……”丁淮已经无力吐槽了。 自己去国营饭店找了点儿吃的,吃了饭,再次回到病房时,看江凛跟一个男人竟然聊上了。 丁淮眯了眯眼,以他对江凛的理解,就江凛那尿性,一定不会随便跟刚认识的人聊的那么火热。 如果有,一定是江凛另有所图。 他不动声色地在旁边坐下,靠着椅子假寐。 耳朵却支愣着听他们聊天,不过聊来聊去都是些无聊的东西,比如“哪里人”“去过哪里”巴拉巴拉。 真无聊。 江凛还问对方几个孩子。 丁淮掀眼皮看了眼江凛,不是,住个院还带增生八卦能力? 对方顿了顿:“两个儿子,两个女儿。” 江凛想了想,还是忍不住试探性地问:“你有没有丢失的孩子?” 对方沉默了会儿,像是不知道怎么说。 旁边的老太太,也就是男人的亲娘,开口道:“哎哟,造孽啊,以前是走丢了一个,出个门回来就见不到了。” 江凛看到男人的第一眼,就好像看到了年老的蒲晋南。 两个人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第240章 为什么下的毒 吕爱国探究地看着江凛:“你想说什么?” 他不认为一个人会随便问别人有没有丢失的孩子。 只有一种可能,江凛见过跟他长相相似且没有父母的人。 江凛顿了顿,还是没有贸然说出蒲晋南的事情,只说:“没什么,只觉得你跟我一个朋友长得还挺像。” 吕爱国追着问:“你那个朋友现在在哪儿?” 江凛摇头:“出去挖煤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 苏玉禾给他说过,蒲晋南的哑症是中毒导致的,一个小孩子中了毒不能说话,出现在离市区几个小时车程的山村里。 显然没有那么简单。 吕爱华皱了皱眉头,没说什么。 倒是他亲娘,那老太太一脸担忧,双手合十地念叨着:“天爷啊,一定要保佑那个孩子平平安安。” 外面那床老太太用来哼了一声,对着吕老太骂骂咧咧:“你这是搞封建迷信!俺要去举报你!抓你去游街!” 吕老太顿住,扭头看她:“一把年纪了少多管闲事儿,你以为现在是想抓谁就能抓谁?” 对方双手点着吕老太:“举报你!举报你!抓你!抓你!” 吕老太一阵无语,觉得她好像精神有点问题,不想再理她。 对方看吕老太不吱声,心里更不痛快了,抓着床沿作势要下来。 她女儿李招娣不耐烦地拦住她:“娘,你到底想要干嘛?别闹了行不行?” 李招娣在城里住那么多年,察言观色的本事还是有的,吕爱华和吕老太看着就不是一般人。 要是得罪了对方,不知道是多大的麻烦。 看自己亲娘这么折腾,李招娣大声道:“你再这样,我就走,让你儿子来照顾你!” 老太太听到儿子,没跟吕老太闹了,盯着李招娣:“俺儿子呢?” …… 吕爱华有些无奈:“娘,你也真是的。” 吕老太瞪他一眼:“我怎么了?还不是心疼我那丢了的大孙子?” 吕爱华抿了抿嘴,站起身:“我出去抽根烟儿,有事儿您再叫我。” 吕老太摆摆手,等他走了,忍不住问江凛:“我那大孙子,什么时候能回来?过的好不好?有没有饱饭吃?” 这都没见上呢,吕老太就开口闭口孙子了。 整的江凛有些无措,他想了想,呵呵笑道:“也许只是单纯长得像而已,吕老太你那孙子怎么丢的?没有人带?” 吕老太陷入沉思,在想很久之前的事情,嘶了声儿:“我这年纪大了,脑子不中用了,只记得些模模糊糊的影响,那会儿大孙子连路都没会走呢,他娘没了,大家都忙着事儿,我就走开了会儿,出来就不见了,找了几个月哩,都没找着。” 江凛听的直皱眉头,吕家孩子丢的时候,还没会说话。 那蒲晋南哑症的毒,是什么时候下的? 在自家就被下了,还是被人抱走后下的? 如果是后面下的,既打算丢在山村里,明显就是想饿死冻死,那为什么又要下毒呢? 江凛对于蒲晋南的事情了解的也不是特别清楚,估计捡的时候的细节,只有蒲阳伯清楚。 等回去了再问问。 蒲晋南马上就要和五月结婚了,蒲阳伯对他视若己出,吕爱华也有了自己的孩子,看起来大家都过的很好。 江凛不知道蒲晋南对于找到自己的家人有没有想法。 他索性等回去问过了再说。 顺着吕老太的话问:“他娘没了?那吕先生后来的几个孩子……” “哦,后面娶的呗。”吕老太忽然一脸嫌恶,“娶了个搅家精,你看我住院,没一个来看我的,都是被那女人教坏了。” 老太太还想再说什么,苏玉禾正好回来了,快步走进来:“凛哥!” 江凛听到声立马坐直了身体,欣喜地看着苏玉禾:“媳妇儿!” 江凛才不管他,拍着床边,叫苏玉禾过来坐。 苏玉禾坐过去,江凛捏了下她的手,一脸宠溺地笑:“你吃东西没有?” “吃过了,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苏玉禾凑到江凛耳边,小声说了句。 江凛僵住,眨了眨眼睛,像是没反应过来。 苏玉禾不太高兴,推了推他:“你这是什么表情啊?不想要啊?我——” 后面的话没说出来,被江凛捧着脸大力亲了一口:“没有不想要!我这是太高兴了!” 要不是现在身体不允许,江凛都想抱着苏玉禾转一圈儿。 一开始江凛对苏玉禾怀孕生孩子这件事情,的确带着莫名的恐惧。 可是真正怀上的时候,江凛好似被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儿砸中一样,半天回不过神来。 丁淮捂住眼睛:“哎呦,辣眼睛!” 江凛懒得跟他呛,得意地看向丁淮:“我要当爸爸了!你还是光棍!” “我去!”丁淮惊得一个鲤鱼弹跳站起来,“真的啊?” “还能有假?”江凛含情脉脉地看着苏玉禾,“是?媳妇儿。” 苏玉禾抿嘴笑:“你小声儿点儿,还没有三个月呢。” 江凛顿时噤声,旁边的吕老太听着也是高兴,她还挺喜欢这对年轻夫妻的,有情有义,跟着呵呵笑了两声儿,没多问。 江凛望着丁淮:“准备大红包你。” 丁淮觉得自己刚给了他结婚份子钱呢,怎么那么快就又有娃儿了? 丁淮牙好酸哦。 他啧声道:“真没想到是江凛这个闷葫芦比我还快,这下直接甩我一条街了,不说了,既然嫂子回来了,我还是先走。” 苏玉禾笑笑,起身送他出去。 丁淮摆摆手:“别送了,又不是不认得路,对了,明天什么时候来接你?” 苏玉禾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他说的是给阿琳娜针灸的事情。 她想了想:“下午,上午凛哥要挂水,走不开。” 丁淮:“中午,反正也是要吃饭的,直接上我哪儿去吃。” “也行。” 等人走了,江凛催着苏玉禾过去:“你去他家做什么?” “阿琳娜的事情。”苏玉禾视线落在柜子上,有几个苹果和梨还有一罐麦乳精,她疑惑,“这是谁拿来的?” 第241章 不如我们寨子里的好使 江凛摸了摸捏着苏玉禾的手指,抿了抿嘴:“说是顾老师的爱人,我不认识,她说她认识你,知道我住院,她在这里工作,顺道给我拿点水果,放了东西就走了。” 苏玉禾觉得好笑:“对,顾教授的爱人就在这家医院工作,我也是回去见到了顾教授才知道的,我喊她芬姨,没想到她拿那么多东西过来,也不怕认错人。” 不过想想也不会认错,顾南山肯定把江凛的信息说了,阿芬在医院那么长时间,找个病人很简单。 刚坐下没多久,她又站了起来:“我去跟人说声谢谢。” 江凛赶紧拉住她,舍不得她走来走去:“干嘛呀,我都谢了,你这样过去也不如等下次我出院了,买点东西上门谢。” 苏玉禾觉得他说的有道理,默默坐了回来。 进屋以来,一直没有存在感的轶奴坐在丁淮刚坐的凳子上,终于等到了合适的时间说话:“丫头,那个苹果怎么那么大那么红。” 她指了指柜子上的苹果。 说完话,还咽了咽口水。 苏玉禾乐了,拿了个给她:“你吃。” 轶奴欢快地接了过来,也不管衣服上脏不脏,在上面擦了两下,张嘴咬了一大口。 脆脆的,一口下去,满嘴苹果香。 寨子里都没有这么大这么红的苹果,轶奴口齿不清地说:“真甜呀。” 苏玉禾看她吃的跟个孩子似的,忍不住笑了。 江凛小声问苏玉禾:“这是谁啊?” 苏玉禾小声地把路上的事情说了,当然隐去了一些不好的东西,只简单说了路上遇到了她,顺道儿带回来。 江凛眯眼,原来丁淮说的就是她。 他顿了顿,问:“她不会一直跟着咱们回家?她没有自己的家吗?” 苏玉禾眨巴眼睛:“应该,你要是不想,我……” “算了,随你。”江凛不想让苏玉禾为难,就是多副碗筷的问题,而且,他相信苏玉禾不会随便往家里捡人。 她要是带回家,肯定有她的道理。 丁淮不是说那个女人很邪门吗? 江凛看了眼,轶奴一身捂得紧紧,很是另类,看着是有点邪。 轶奴察觉到江凛打量的目光,抬眼看过来,后者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 苏玉禾打了个哈欠,直犯困。 江凛看得心疼,让她上床睡会儿。 这次不用他多说,苏玉禾知道自己怀孕了,没强撑着,困了就睡。 江凛隔壁那张床一直空着,没病人进来,正好给苏玉禾地方睡觉了。 苏玉禾让江凛有事儿叫她,又打了个哈欠,躺上去睡了。 吕老太看苏玉禾睡觉,跟着也闭上眼睛,隔壁床老太太闹嚷嚷的,李招娣管不住她,就随便她闹。 江凛觉得吵到苏玉禾了,对李招娣说:“能不能让你娘安静点儿?别的人还要休息。” 本来李招娣看护心就烦躁,看扭头看到江凛一个大高个,噤了声儿,不耐烦地呵斥了她娘几句。 但没办法,过了不久,又叫嚷起来。 吕老太没办法睡,坐起身等着那个老太太。 江凛看苏玉禾竟然还睡的很香,哑然失笑,没再去说那个老太太。 那个老太太感觉就是精神有问题,除非打安定,不然都静不下来。 苏玉禾一觉睡到天暗下来,睁开眼睛的时候,还分不清什么时候。 江凛听到动静看过来,笑着:“醒啦?饿不饿?” 苏玉禾回医院前在外面吃了一碗面,还有几个饺子,睡前饱腹感还是很强的,睡了一觉竟然觉得肚子空空。 江凛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她饿了:“医院外面有个国营饭店,你去吃点东西,玩了不赶趟儿了。” “嗯,”苏玉禾起身把头发整理了下,看到江凛杯子里没水了,出去给他打了杯水。 轶奴一直抱着腿缩在凳子上睡。 这也太可怜了,苏玉禾迟疑地了过去,江凛赶紧解释,甚至还有些委屈:“我刚有叫她去那床上躺,她不理我。” 苏玉禾顿了顿,正想着要不要叫醒她,问她吃不吃饭。 轶奴的眼睛恰好睁开,大黑眼珠子映着病房里提前开好的钨丝灯泡。 她面无表情,死气沉沉的,有些瘆人。 苏玉禾愣了下,就两秒钟的功夫,轶奴脸上有了表情:“要去吃饭了吗? 苏玉禾点头:“你饿了吗?” 轶奴猛点头,还嘟囔着:“等下我不要吃卤肉面,不够辣,我喜欢辣的。” 黔省确实能吃辣。 还有个叫折耳根的东西,那味道,爱的爱死,恨的恨死。 饭店里辣菜很少,轶奴点了碗麻辣臊子面。 一整碗红油油的模样,看着就很辣。 吃了饭,苏玉禾带她去买了个搪瓷茶缸,给她喝水。 轶奴觉得这个没意思:“不如我们寨子里边儿的木杯子竹杯子好使,这个还会烫手。” 吕爱华给吕老太拿饭过来,苏玉禾回到病房时,跟他碰上了。 看到吕爱华的脸,苏玉禾才想起来之前跟阿琳娜回来时,路上碰到的,要不是再遇上,苏玉禾都快忘了这件事了。 这会儿她看得更加清晰,眼前的男人和蒲晋南真像啊。 吕爱华不认识苏玉禾,看这后生盯着他看了几秒,顿了顿,朝苏玉禾点了点头。 过了会儿,才知道这是江凛的爱人。 吕老太行动没什么问题,吕爱华晚上是不留下的,等吕老太吃完,他就回去了。 等人走了,吕老太也出门散步去。 病房里没剩多少人了,苏玉禾才跟江凛说起来:“你看到了吗?那个男人长得跟蒲大哥一模一样。” 江凛点头:“我问了,他是有个丢了的儿子,虽然不确定是不是晋南,但晋南是被毒哑的,我觉得没有那么简单,就没有说晋南的事情,只说认识的一朋友,还不在h省。” 苏玉禾很赞同:“你是对的,不能贸然说,等回去了跟蒲大哥提一下,对了你有没有打听他是什么人?” 江凛摇头:“我让阿天打听了,他是纺织厂副主任,还挺厉害的……” 他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 苏玉禾:“阿天是谁?” “哦,丁淮留下来给我使唤的保镖。” 第242章 便宜他了 天气那么热,江凛昨天没擦洗没觉得有什么。 今天苏玉禾在医院,江凛总觉得自己身上有味儿,他说想去洗澡。 苏玉禾瞪了眼他:“洗什么澡?你现在最多擦一下。” 苏玉禾看江凛窘迫的样子,恍然明白过来男人的尴尬,她悄悄捏了下江凛的手:“我又不会嫌弃你,我去给你打个水来擦一下,换身衣服,一样清爽。” 江凛一直绷着身体让苏玉禾擦,要是在家里关起门来,江凛会觉得是情趣。 可病房里还有你别人,江凛觉得哪里都不对劲儿。 没办法,只能忍了,谁让他不能自己弯腰洗呢。 终于熬到苏玉禾给他擦了一遍儿,换上了干净衣服。 苏玉禾拿衣服,准备去澡堂自己也洗洗,她看向轶奴:“轶奴妈妈,你要不要洗?” 轶奴皱了皱眉:“不洗。没衣服换。” 苏玉禾:“我这有多的宽松的,你应该能穿,要不要?” 轶奴还是拒绝,扒拉自己的手指甲玩儿:“我要穿跟我身上这一样儿的。” 苏玉禾看了眼她身上穿的,噎住,这就是找遍整个h省都很难找,因为她袍子上还有线绣着很多暗纹。 苏玉禾刺绣是不行的,但是叶云淑可以。 她没再劝轶奴,自己抱着盆去洗。 公共澡堂里昏昏暗暗的,只有几盏钨丝灯泡,偶尔还晃两下。 真是恐怖电影前兆镜头的既视感,但还好里面有好多人,闲聊的声音很大。 苏玉禾端着水进去,找了个角落,脱了衣服,匆匆擦洗后,穿上衣服就出去。 回到病房里,没看到轶奴,苏玉禾开口问了句。 江凛噢了声儿:“她说出去转转。” 至于什么时候回来,轶奴没说,江凛也没问。 苏玉禾在病房里坐了会儿,看天色不早了,等江凛上了个厕所,苏玉禾才打着哈欠回床上躺着了。 一觉睡到大天亮,苏玉禾起来时还是没看到轶奴,皱眉:“轶奴妈妈还没有回来吗?” 江凛:“她让你叫她轶奴妈妈?怎么这么会占便宜!” “啊,不是,就是一种称呼,不是亲妈的意思,” 江凛脸色这才好多了:“我醒来也没看到人。媳妇儿你饿不饿,先去找点吃的。哦,我好像可以吃东西了,刚才放了个屁。” 苏玉禾轻笑了声儿:“等会儿给你买点粥。” 她拿着搪瓷茶缸下去,江凛的装了一小份白粥,自己的装着一份馄饨。 饭店里早上只有白粥和咸菜之类的,江凛不适合吃那些咸菜,有没有肉粥,苏玉禾在里面加了点盐。 江凛抱着白粥苦笑:“可真惨啊,要一直喝白粥了吗?” “过几天就好了,不过你的情况还是需要忌口很长一段时间。”苏玉禾看着也不好受,“等下去丁淮家,我借他家厨房,给你煮点好吃的肉粥,不知道外面能不能买到山药,山药养脾胃。” “这多简单,跟丁淮说,他一准儿给你找出来。” “会不会太麻烦?” 江凛轻嗤:“你不是还给他小青梅扎针了?让他找个山药便宜他了。” 第243章 她好像老巫婆 十一点左右,江凛挂完水。 他早上就吃了一点白粥,现在肚子空空。 苏玉禾对自己男人体贴的很,猜到他可能饿了肚子,问他饿不饿。 江凛如实点头:“有点儿。” “饿就先饿着,我带嫂子先去吃大餐。”丁淮从外面走进来。 江凛瞥了他一眼,对苏玉禾说:“吃穷他。” 苏玉禾眼看着他们就要呛了起来,无奈一笑:“连吃带拿好了,否则不知道怎么吃穷他。” 丁淮哼笑:“嫂子啊,你这是给他带坏了,你之前不是这样的。” 苏玉禾笑笑没说话,给江凛冲了半杯麦乳精:“你先喝这个垫垫,等下我给你带饭回来。” 给江凛准备好水,让他上了次厕所,收拾妥当了,苏玉禾挎上自己的包跟丁淮走。 江凛眼巴巴地看着苏玉禾走出去,委屈得像眼睁睁看着主人离家的小狗。 苏玉禾心一软:“我很快回来。” 丁淮轻嗤:“多大人儿了,整这死出。” 苏玉禾幽幽看了眼丁淮,后者咳了两声,像是转移话题似的:“那个会下毒的女人呢?” 苏玉禾刚想说不知道去哪儿了,就瞥见轶奴一身黑袍直溜溜站在门口,话音一转:“在你后面呢。” 丁淮转头猝不及防对上轶奴睁着的两颗大黑眼珠,“哦哟”叫了声儿:“多吓人啊。” 轶奴撇撇嘴,可怜巴巴地看着苏玉禾:“我饿了。” 她肩膀耷拉着,脸上也没什么精神气,不知道消失的这段时间去了哪里。 不过现在也不是询问的好时机。 苏玉禾回床头柜拿了个梨,递给她:“你先吃个梨垫个肚子,我们现在去吃饭。” 丁淮抿了抿嘴,早一分钟跟苏玉禾离开医院,都不用多带这么一个累赘。 丁淮对谁都是笑脸相迎,特别是一些关系还不错的长辈,嘴甜的很。 偏偏就是跟轶奴看不顺眼。 苏玉禾说完话一顿,反应过来自己是去丁淮家,不跟主人家说一声就带别人过去好像不太好。 她看向丁淮,后者一眼看穿苏玉禾纠结,随口道:“去就去呗。” 他这是看在苏玉禾面子上才同意的。 就多一双筷子的事情,丁淮还没有那么小气。 轶奴咔擦咔嚓的,到楼下就吃完了梨,随手一抛,把梨核扔进了门口的大垃圾桶里。 开车的还是阿震,苏玉禾和轶奴坐后边儿。 轶奴一上了车,就闭着眼睛睡觉,没两分钟,就扯起了轻酣。 苏玉禾挑眉,这是有多困啊,才入睡那么快。 不会一晚上没睡? 想到这儿,苏玉禾忽然别开视线,昨天被人抓到的尴尬又上来了。 丁淮住的地方离医院要开半个多小时的车,到了地方,轶奴自己就睁开眼了,跟在苏玉禾身后下车。 轶奴知道是来丁淮家吃饭,即便她再怎么看不顺眼这个长得有点像洋鬼子的男人,但还是保持沉默不去惹丁淮。 她现在饿得能吃下一头牛,等下把这个后生的家底吃光光去。 面前是一栋带小院子的红色小洋楼。 其实苏玉禾一路过来看到的都是这样的住宅,可能是建设给某些特定的人住的。 驻外使馆? “进去嫂子。”丁淮招呼一声。 阿琳娜听到汽车的声音,就知道丁淮接人回来了,提着小洋裙小跑出来。 果然看见了苏玉禾,阿琳娜继续用不太熟练的中文招呼:“嫂子!你来啦。” 苏玉禾看了眼她穿的裙子,笑着点头:“来蹭饭,你今天穿的好漂亮。” 被夸漂亮是每个人女人都会开心的事情。 当然,苏玉禾并不是为了拍马屁才这么说。 阿琳娜穿的淡紫色和深紫色拼接,上面点缀白色蕾丝的大摆洋裙,金色卷发上别着一个同色系的头饰,戴着一串珍珠项链和珍珠耳钉。 真的很漂亮。 阿琳娜大方接受苏玉禾的赞美,站在苏玉禾面前转了一圈儿,说:“我也觉得、很漂亮,我知道,你要来故意,穿的。” 这是她们的第二次见面,苏玉禾却已经看出来了,阿琳娜的性格,骄傲带着些小公主脾气、大方明媚不扭捏做作。 还挺讨人喜欢。 苏玉禾眉眼笑弯了:“是吗?那我没有好好打扮唉,你可不要生气。” “不会不会。”阿琳娜摆摆手,上前一步抱着苏玉禾胳膊,刚张嘴要说话,就看到轶奴。 刚才因为视角问题把人挡住了,阿琳娜又一心只有苏玉禾,就没看见轶奴。 乍一看到,猛地吓了一跳,捂着胸口往苏玉禾怀里钻:“她是谁啊?呜,好像抓小孩儿、的老巫婆!” 苏玉禾心里突然一咯噔,生怕阿琳娜把轶奴得罪了。 她拉起阿琳娜:“没事儿的,这是轶奴妈妈,是个……呃,还不错的人。” 还不错的人? 在旁边听到这个形容的丁淮,眼睛恨不得翻到天上去。 阿琳娜抿嘴:“妈妈?嫂子,你的,妈妈吗?” “不是……”苏玉禾解释到心累,“是她那边的称呼,就跟我叫你阿琳娜一样,叫她轶奴妈妈是一种礼貌。” 阿琳娜恍然大悟般道:“她的名字、叫轶奴妈妈。” 苏玉禾:“……” “噗嗤!”丁淮笑出声儿,抬脚走,“先回屋。” 轶奴一脸麻木,没想到这里还有洋鬼子呢。 阿琳娜乖巧地叫了声“轶奴妈妈”,还说:“你好。” 既然她都开口示好了,轶奴觉得自己作为圣女,就勉强点头回了句。 苏玉禾看轶奴没有对阿琳娜有排斥,松了口气。 丁淮安排人做了午饭,有鱼有肉有大米饭。 轶奴坐下端起碗就开吃,什么菜都没夹,哼哧哼哧干完了一碗饭,眼巴巴地看着苏玉禾。 苏玉禾和阿琳娜还没说上几句话,对上轶奴的目光,看她吃的干干净净的碗,只觉她吃得快,但是没多想:“是不是还要米饭,碗给我。” 饭盆在苏玉禾这边,她拿过碗给轶奴盛了碗米饭。 “哎,你慢点儿。”苏玉禾看她低头快速刨饭,也不吃菜,愣住了,就这会儿功夫,轶奴把饭干的干干净净。 再次,眼巴巴看着苏玉禾。 第244章 干吃两碗大白米饭 轶奴连续快速干吃两碗大米饭。 这次不仅苏玉禾了,另外两人一样看着轶奴,像是被她这不同常人的行为惊呆了。 苏玉禾看她的样子,似乎是还要,一边给轶奴盛米饭,一边狐疑地问:“你昨晚上哪儿去了?怎么饿成这样?别吃太快,吃慢点,吃点菜,别干吃饭。” 把米饭放到轶奴面前,苏玉禾拿了个小碗,盛了碗汤放她面前:“喝点汤。” 两碗米饭下去,轶奴这次总算没那么饿了,开始夹菜吃,含糊不清地对苏玉禾说:“我去了市郊的山地,收获还挺多。” 怪不得她一身灰扑扑的,原来是上山去了,不知道还以为晚上睡马路边儿攒的呢。 苏玉禾看了眼她无异于昨天的打扮,实在很难相信她说的“收获颇丰”。 她顿了顿,问:“你收获的东西呢?” 轶奴把嘴里的饭咽下,又喝看一口汤,看着苏玉禾,慢悠悠道:“你确定要看?” 苏玉禾想起密密麻麻的蠼螋,头皮发麻:“还是不了!” “嫂子,先吃饭,等下菜都要凉了。”丁淮催道。 苏玉禾点了点头,还是有些不放心地看了眼轶奴,还好她现在慢慢吃了,不像之前那样猛吃干饭。 她伸手抓了个鸡腿,不管别人什么眼色,大口吃了起来。 丁淮瞥了眼她,忍不住皱了皱眉头,但他没说话,感觉说了,就跌份了。 他转头跟苏玉禾说起话来:“那个姓路的东西,被关押起来,一个大男人大小便失禁,被人嫌弃的很,被人打断了手。” 苏玉禾一顿:“你非要在吃饭的时候说这个吗?” 丁淮笑了声儿:“哈哈,我没想那么多,不过我们都没动手呢,他怎么就大小……呃,了呢。” “谁知道呢。” 苏玉禾随口道,心里却说那是老娘的功劳。 知道路建荣被人打残了,苏玉禾心情好,多吃了一碗米饭。 轶奴吃了四碗,完了打了个大大的饱嗝儿。 丁淮嫌弃地看了眼她,却又快速收回来,怕被抓到。 轶奴看到了,但她现在吃饱喝好,就不跟丁淮计较。 她从身上掏出一大把奇奇怪怪的像是木枝一样的东西,仔细看像是树藤。 轶奴把东西递给苏玉禾:“我在山里还看到了这个,我觉得你可能会用到。给你弄了点儿回来。” 苏玉禾惊喜地说:“这是五指毛桃?” 轶奴点头。 “哎呀,这个东西真是管大用,谢谢你了轶奴妈妈。” 苏玉禾说的话挺让人受用的,不枉轶奴给她带回来。 “这树枝,怎么用?”阿琳娜问。 “给我爱人炖汤喝,可惜没有山药,五指毛桃山药鸡汤,当然,也可以炖猪骨,对做了脾修补手术的病人来说,是非常好的饮食。” “山药啊?”丁淮想了想,“最近没怎么看见,我让人找找。不过江凛那家伙能吃东西了?” “能喝点汤,吃点流食,等下我借用一下你们的厨房。”苏玉禾对丁淮说。 丁淮点头:“随便用。对了,没有提前准备,厨房里估计没有什么食材,你要用什么?我让人现在去买。” “也行。”苏玉禾要瘦肉,猪肝,还有鸡肉。 附近就有肉食站,等他们坐着消食完,丁淮的人就带着东西回来了。 丁淮对苏玉禾说:“你说要怎么弄,我让婶子给你弄。” 苏玉禾摇头,她还是想自己来,去厨房的时候,阿琳娜想跟着她。 苏玉禾看了眼阿琳娜的裙子:“你去换套方便的衣服,等会儿我给你扎针。” 这也是要紧事儿,苏玉禾不是单纯来蹭饭做饭,最主要是给阿琳娜扎针。 阿琳娜愣了下:“要换衣服啊?之前不是不要脱衣服吗?” 苏玉禾给她解释:“之前是简单的缓解,现在我要给你做系统的治疗,让你以后不会在轻易过敏发作。” 阿琳娜不太懂,但知道必须要换衣服了。 她有些懊恼:“我家不在这里,我没有衣服。” 丁淮清了清嗓子:“是啊,阿琳娜不住这里。” 苏玉禾看了看他们:“要不送她回去拿衣服?要是不换衣服也行,找个房间,把裙子脱了。” 阿琳娜不想回去:“我脱光。” 丁淮猛地被呛道,站起身:“你们看着来,家里的东西随便用,我去抽根烟儿,有什么事情叫我。” 苏玉禾先把粥炖上,开了后,就把剁碎的猪肉沫放进去,快速打散,用小火炖着。 还有鸡汤,这次只有五指毛桃和红枣,但也可以了。 都放进炖,苏玉禾洗干净手说,没看见丁淮,对阿琳娜说:“你找一间房间,咱们开始扎针。” 阿琳娜扎过针,不痛,只有一些酥麻感。 马上就要扎针了也不怕,问:“哪间房间都可以吗?” 苏玉禾没多想:“都可以,没有什么特殊要求,主要是要脱了衣服,还是找个关起门来的房间。” 阿琳娜点头,拉着苏玉禾上楼。 她推开一扇门,带着苏玉禾进了一间屋子:“咱们就在这里。” 这屋子还挺宽敞,入门处有个立式衣架,上面挂着一件西装外套,屋里别的地方也有生活气息。 显然这间不是什么没人住的空房间。 还有男人的外套。 这是……丁淮的房间? 苏玉禾眉毛一竖,拉着阿琳娜退出来:“这是丁淮房间?咱们不能随便进去,再找别的空房间。” 阿琳娜撅嘴:“别的房间有,灰尘。” 阿琳娜不愧是战斗民族,年纪比苏玉禾小,看着也不像干过活儿的,一把把苏玉禾拉了进去,催着轶奴快点进来。 她把门关上,三两下解开腰封,然后去解裙子。 苏玉禾严肃脸:“阿琳娜,等下丁淮回来我不好交代,咱们去别的房间。” “有什么不好交代的?”阿琳娜一脸兴奋,“我想上丁淮的床很久了,但他,一直不让我跟他睡。” 苏玉禾头疼地扶额,阿琳娜这姑娘也太热情奔放了! 她这迟疑的时间,阿琳娜已经扑到丁淮床上去了。 第245章 是我就给他下情蛊 阿琳娜扑到床上,兴奋地滚了几下,抱着被子猛吸几口。 脸色痴迷:“我的honey。” 脱了外裙的阿琳娜身上还剩下件小背心,和打底丝袜。 苏玉禾终于理解了丁淮面对阿琳娜为什么总是一脸头疼的样子,她正要说话,门从外面被推开。 丁淮进屋一眼就看到了穿上露出大片白色肌肤的阿琳娜,他顿了顿,下一秒,僵硬地移开视线。 他语气崩溃:“阿琳娜!你、你在做什么!” 苏玉禾尴尬地站在一旁。 阿琳娜一脸纯洁:“我在扎针,要脱光。” 洋楼那么大,还有好几间空房间,丁淮给下属安排了事情,想着回房躺会儿,没想到刚开门就看见—— 如此炸裂的一幕。 丁淮感到一阵窒息,咬牙道:“……那你也不能躺我床上,阿琳娜。” 阿琳娜不是很高兴地撇撇嘴:“好啊,那我,出去。” 她从床上下来,丁淮余光瞥见她目标好像是自己,身体比脑子动作还快,直接转身大步离开。 好似后面有鬼追一样。 阿琳娜嘻嘻笑了,坐回床上,对苏玉禾说:“可以,开始了。” 苏玉禾眨巴着眼睛:“你不怕他真的生气,以后不给你来了吗?” 阿琳娜一脸无所谓:“他不会。” 想到丁淮气急败坏的样子,倒也不像真的生气。 苏玉禾抿嘴笑了下,边拿出自己的针灸盒,边问:“你跟丁淮是怎么认识的?” 阿琳娜想了想:“参加宴会,的时候,看到他了,嗯,很帅。” “认识多久了?” 苏玉禾开口问,手上在按压着找穴位。 “两年多了。” 苏玉禾微顿,那阿琳娜不是十五岁就看上丁淮了? 啧啧。 阿琳娜在家里只有哥哥,没有亲姐姐,只有堂姐,但是她不喜欢,总觉得她们互相争斗得厉害。 自己也没有关系很好的伙伴。 来了华国,认识的杨雪倒是对她很好,可也没有让她有倾诉的欲望。 而苏玉禾给她的感觉,就像是一个温柔知心的姐姐,她忍不住跟苏玉禾说起自己喜欢丁淮的事情。 从初次见面就大胆示好,到后面追着跑了两年,她觉得还挺好玩儿的。 苏玉禾听完,心想阿琳娜真是痴情又勇敢,但是说到底也是未成年,苏玉禾是不支持未成年早恋的。 阿琳娜忽然颓丧地问:“嫂子,你说、honey是不是、不喜欢我。” 苏玉禾一直觉得丁淮对她有情,要是真不喜欢,那么久了,不管用什么办法,肯定早把人弄走了。 她觉得丁淮作为一个年长那么多的男人,显然是想的更多,对阿琳娜大概是克制…… 她笑了笑,把全扎进去的针,一根根捻动:“阿琳娜是个讨人喜欢的女孩子,谁都会喜欢你,但是阿琳娜,你才十七岁,还没有成年,如果丁淮真的现在跟你在一起,只会让事情变得更麻烦。” 阿琳娜不是很能理解苏玉禾的意思,谈恋爱怎么会让是事情麻烦呢? 她掰着自己的手指头看:“可是,我们那边、十六岁就可以、结婚。我嫂子,十七,就生了侄子。” 苏玉禾噎了下,她没是真的没想到,想了想:“但是在我们国家是十八岁才算成人。” 轶奴坐在凳子上,晃着两条腿儿,一脸无所谓:“喜欢他,就下毒,让他变成你的人,或者可以下情蛊,他只要爱上别人不爱你,就痛死他!” 阿琳娜好奇地看着轶奴:“轶奴妈妈、什么是情蛊?” 轶奴:“唔,一种能产生爱情的蛊,种下情蛊的男女,这辈子都离不开对方。” “情蛊,哪里有?”阿琳娜很心动,她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东西。 苏玉禾哎了一声儿,有些无奈:“轶奴妈妈。” 轶奴一脸无辜,对阿琳娜神秘地说:“这个东西嘛,只看缘分!” “什么又是缘分?”阿琳娜真的很晕,中文真的是太深奥的,总是听到一些不认识的词儿。 …… 丁淮匆匆走下楼,感觉身上燥热的厉害,坐到沙发上,快速点了支烟,猛吸了一口,缓缓吐出烟雾。 一连抽了两根,才觉得那股子燥热下去了。 他起身整理了下衣服,出去叫阿震开车过来,他要出去一趟儿。 这套针疗走了差不多一个小时,苏玉禾拔了针,问阿琳娜:“没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 阿琳娜感受了下,摇头:“还好,我觉得,舒服。这就完啦?” “嗯,完了,不过还要再扎十三天。” 阿琳娜穿好衣服:“你每天都过来吗?” “应该。”苏玉禾觉得过来好,还可以给江凛煮吃的,他那身体,一直吃国营饭店的是不行的。 收拾完针,苏玉禾和阿琳娜她们说说笑笑下楼。 到楼下就闻到了厨房里溢出来的鸡汤香气。 苏玉禾走进厨房,里面的味道更浓更香。 一直小火煨着的粥,煮的很烂,正正合适江凛现在吃。 旁边有几个准备好的铝饭盒,苏玉禾知道肯定是洗干净的,但还是拿水冲洗了下。 丁淮算准了时间回来,一进门阿琳娜就喊“honey”。 丁淮想起在楼上不小心看到的那一幕,脚下一个趔趄,差点儿没摔着。 他当没听见似的,对从厨房走出来的苏玉禾说:“煮好了啊?现在要回去了吗?” “嗯。”苏玉禾看了眼表,现在快两点了,江凛得饿坏了,蹙了下眉,有些急了。 “honey!你怎么不理我!”被忽视的阿琳娜很不高兴。 苏玉禾觉得阿琳娜还挺有意思,只要脾气上来了,中文反而说的流畅起来。 丁淮还是没理阿琳娜,见苏玉禾看了眼表,他说:“饭点儿过去好久了,嫂子下次要做什么,我提前让人把东西买回来,你过来煮了就让司机送过去。” 苏玉禾一顿,觉得他说的法子很好:“锅里还有些粥,鸡汤,晚上热热送到医院。” 有车方便得很,丁淮一口应下。 轶奴懒得理他们,看到桌子上有又大又红的苹果,直接拿起一个啃。 觉得还挺甜,临走的时候,光明正大把剩下的两个塞到兜里去。 第246章 不许叫他小东西 苏玉禾小声叫了声轶奴,对丁淮尴尬地笑笑。 阿琳娜用力哼了一声儿,把桌子上那一串儿香蕉,也塞到轶奴怀里:“都拿走,不留给他!” 阿琳娜扬起下巴看丁淮,后者按耐着性子,继续当没看得阿琳娜。 阿琳娜看丁淮不理她,慌了,说什么都要跟着去医院。 丁淮让苏玉禾她们先上车,自己在车下跟阿琳娜说话。 苏玉禾看不到丁淮的表情,只看到阿琳娜一脸着急,一脸委屈,撅着嘴一脸要生气但是不敢发出来的模样。 不知道对阿琳娜说了什么。 阿琳娜是不敢再闹,眼巴巴看着丁淮上车,车子绝尘而去。 隔壁二楼看完全程的杨雪眼神嫉妒,就阿琳娜这个蠢货,不知道丁淮为什么一直容忍她。 等车走了,她转身下楼:“阿琳娜。” “杨雪?” 杨雪走到阿琳娜面前站定,若无其事地问起:“丁淮家里来了客人?” 阿琳娜刚被丁淮训了一顿,看到杨雪不像之前那样兴奋。 面对杨雪的疑问,一点精神都没有,耷拉着肩膀,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 “你怎么一脸不高兴啊?是不是丁淮又骂你了?”杨雪佯装为阿琳娜打抱不平,“丁淮怎么能这样,你来到陌生的国家,他应该要对你很好才对,怎么可以骂你呢?” 阿琳娜幽幽看了眼杨雪,小声反驳:“他没骂我,他让我,听话。” 杨雪皱眉:“都是养猫养狗才要它们听话,你是个有自主意识的人,他怎么能这样呢!” 阿琳娜不想听,杨雪看出来了,笑了两声儿:“我是你的好朋友,我一定是站在你这边的,对了,另外两个女人是谁啊?” “我嫂子,和轶奴妈妈。” “什么嫂子?”杨雪忽然想起来了,“之前咱们在百货看见的那一个?她真的是嫂子啊?” “是啊!”阿琳娜没做多想,“我都看见,她的,呃,男人了。在医院。” “所以她们回医院去了?”杨雪问,“以后还来吗?” 阿琳娜刚想说苏玉禾会再来。 但想起丁淮说过,给她扎针的事情,谁都不要说。 她打量着杨雪,虽然杨雪是自己的好朋友,但她听丁淮的:“不知道呢。” 杨雪经常跟着自己的父兄出去,见过的人多了去,很会观察别人的脸色。 阿琳娜一闪而过的犹豫,以及快声否认的话,都让杨雪猜到阿琳娜说的反话。 她心里骂阿琳娜蠢,表面笑呵呵地拉着阿琳娜去自己家。 但是阿琳娜今天没有睡午觉,现在忽然有些困,直接把手抽走,打着哈欠儿:“我先回家、下次,再跟你玩儿。” 杨雪皱了下眉,很快又换上笑容:“好,下次我带你去玩儿。” …… 到了医院,丁淮没上去,跟苏玉禾说有什么事情找他。 苏玉禾带着饭盒想快点送上去给江凛吃,但想到自己的身子,到底是放缓了步伐。 回到病房,发现病房里安安静静的,两个老太太都躺下了,江凛也闭着眼睛躺着,像是睡着了。 病房里陪护的家属,只有那个痴呆的老太太的儿子,拿着报纸在看呢。 苏玉禾不巧跟对方对了一眼,快速收回视线,但是那男人还是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苏玉禾。 没想到这个穿着朴素的农村女人,脸竟然长的那么好。 不过再好也是乡下的,男人可惜地收回视线,看那写满了奋斗积极口号的报纸。 苏玉禾看粥和汤还是很热,索性坐下,没叫醒江凛。 轶奴跟在后面进来,把一路抱着的香蕉放到柜子上,还有兜里揣着的两个苹果都放了上去。 她自己跑到凳子上,打了个哈欠又抱着腿睡了起来。 苏玉禾张了张嘴,想让她躺床上去,但想了想还是算了,说不定那就是轶奴的习惯。 她也有些困了,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睁眼时就看到江凛在看着她:“什么时候回来的?困了怎么不睡?” 苏玉禾又打了个哈欠,怕吵醒别人,用气声道:“刚回来,你把这个粥吃了,还有鸡汤也喝掉。” 她把粥饭盒打开,让江凛吃。 苏玉禾听到江凛肚子咕咕两声儿,心疼:“饿坏了?是我没煮的太慢了。” 江凛摇头:“还好,你快点去睡会儿,看你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苏玉禾点了点头,准备往隔壁床躺着,对江凛说:“吃完把饭盒留着,不要自己偷偷去洗,要是被我知道了,哼。” 她话不说尽,“威胁”力道却很大,让江凛无奈地笑了下:“好。” 江凛静静吃完了迟来的午饭,记着苏玉禾睡前的话,把饭盒放在柜子上。 他转头看着苏玉禾,一会儿功夫就睡沉了,不过额前汗湿了头发,她还伸手去撩了下肚子上的衣服。 可能是太热了。 江凛看了眼风扇,转得慢死了,都能看到三个铁扇叶的形状。 苏玉禾不让他去洗饭盒,但没说不让干别的。 他轻声下床来,坐到苏玉禾床边,把她撩开的衣服盖回去。 苏玉禾睡得很热,好不容易凉快点儿,又热了。 她皱紧了眉头,不太满意。 还要伸手去撩。 江凛抓住她的手,拿旁边的报纸给她扇风。 这风一来,苏玉禾就没那么热了,也就没有去扯衣服。 吕老太睡够起来,看见江凛一直给苏玉禾扇风,心里觉得这个后生不错,对媳妇儿好。 她尿多,自己爬下床去上厕所。 过了不知道多久,苏玉禾醒了。 发现江凛一直给她扇风,打了个哈欠:“几点了?” 江凛没有戴手表,拉过苏玉禾的手看:“差不多五点。” 苏玉禾睡了两个多小时,有些窘:“我怎么睡了那么久啊?” 江凛笑笑:“你睡一个小时,小的睡一个小时,不算久。” 苏玉禾吃惊地看着江凛:“还能这样算啊?” “为什么不行?你以前午觉睡一个小时,现在多了一个小时,是不是这个小东西睡的?” 苏玉禾捂住江凛的嘴:“不许叫他小东西!” 第247章 俺不敢作假的 江凛扇风的手一顿,不叫小东西? 那叫什么? 苏玉禾看见他眼里的疑惑,收回手儿:“这是我的小宝贝。” “好,那就叫小宝贝。” 苏玉禾皱眉,好像又有哪里不满意。 她搭着江凛的手,起来去上了个厕所,顺道儿把饭盒洗了。 回到病房觉得有点饿,扒了根儿香蕉吃。 正闲聊着呢,阿天从外面进来,手里拎着一大兜子东西,他喊了句江先生。 苏玉禾认得他,是丁淮之前留下来看护江凛的人。 他手上的饭盒,里面装的应该是苏玉禾中午剩在丁淮家的粥,他让人送过来。 下一秒阿天的话证实了苏玉禾的猜想:“江先生江夫人,淮少让我把这个送过来。” 苏玉禾听到这个称呼愣了下,随即笑了,接过东西:“谢谢你家淮少哈。” 阿天对他们点了点头:“没有什么事情我先回去了。” 江凛摆摆手,苏玉禾笑着让他慢走。 网兜里好几个饭盒。 不仅有江凛的粥和汤,还有米饭和热菜,应该是把苏玉禾的一道儿送了过来。 米饭有满满一桶,苏玉禾想到轶奴的饭量,忍不住笑了。 丁淮可真是嘴硬心软啊。 要是丁淮知道苏玉禾是这么想他,他肯定要反驳—— 他只是怕那毒女人吃光了饭,他嫂子吃不饱而已。 苏玉禾把粥先拿给江凛:“你先喝粥,跟你中午吃的是一样的,虽然淡点儿,但你现在只能吃这个,忍忍哈。” 江凛乐了:“媳妇儿,你这是把我当小孩儿呢。” 他看了眼那饭菜:“那小子还不算太蠢,知道把你吃的也送过来,媳妇儿咱们一起吃。” “嗯。”苏玉禾把东西拿过轶奴那边的桌子,招呼她,“吃饭了,轶奴妈妈。” 轶奴瞥了眼那一桶米饭,冷哼一声儿:“那么多米饭,是把我当饭桶了?下次让他少拿点儿,我就只吃一碗!中午吃那么多,是因为老娘饿的厉害!” “哈哈哈,好的,咱们先吃。” 丁淮送来的饭菜有一份小炒时蔬,鸭肉炖豆角,糖醋排骨。 轶奴吃着饭菜,忍不住道:“外面都是吃这么好的菜吗?” 苏玉禾愣了下:“你是说寨子外面?” 轶奴点头,苏玉禾微微抿了下嘴:“其实现在很多人都吃不饱饭呢,更别说吃肉吃大米饭了,村里人啃树根的都有,吃的都是杂粮米居多,菜里的油水一星半点儿的,想要吃肉,要等过年杀年猪!” 轶奴咽了口饭:“折腾哟儿。” 第二天起来,苏玉禾就拎着洗干净的饭盒去国营饭店买早饭。 轶奴跟她一道儿去,她们一人吃了一碗馄饨,给江凛打包了份白粥和热乎的豆浆。 “再等两天,你就可以吃米饭了。”苏玉禾对江凛说,现在吃粥喝汤是不想给内脏太多压力。 江凛都听媳妇儿的。 住院每天都是重复一样的东西,但苏玉禾端着报纸看,也不会觉得枯燥。 家里叶云淑知道江凛在医院,苏玉禾肯定会把她照顾得很好,可她心总是七上八下的。 叶云淑纠结了好久,决定还是亲自去看看江凛。 天不亮她就起来,梳好头发,特意穿了身干净的蓝色布衣出去。 一路到了县城,直奔医院,一打听根本没有江凛这么个人。 叶云淑急了下,忽然想到要是在县城医院离家里那么近,苏玉禾怎么会那么久不回家呢。 一定是送去市里了。 叶云淑心提的更高了,觉得自己是出来对了,苏玉禾肯定没有说实话,江凛伤的绝对没有她说的那么轻。 还好她带了钱,出了医院,一路问人跑到了汽车站。 她找到售票处,问:“同志,我想买一张去市里的汽车票,最快的。” 售票员抬头看了眼她:“去市里的票一角二分钱,只要一张吗?” 叶云淑点头,笑着把钱递过去:“是一张。” 售票员收了钱,却没有给她写票,皱了下眉:“介绍信呢?” 叶云淑沉默了,她几乎没有自己出过远门,根本不知道要介绍信,她恳切地笑着:“同志,能不能通融一下?” “不行,没有介绍信谁知道你去市里做什么?”售票员态度冷硬,把钱推回叶云淑面前,“没有介绍信买不到车票的,下一个。” 叶云淑急了,买不到票她去不了市里,怎么找江凛? 她刚要说话,就被后面的人挤开,她嘴唇动了动,看人家利索地拿了介绍信买票,只能先离开。 刚出了车站门口,叶云淑就被人叫住了:“大姐,哎,大姐你等等。” 叶云淑回头只看到一个穿着背心外穿短袖,下面穿着一条带补丁长裤的男人叫住她。 看着年纪不到三十。 叶云淑狐疑地指了指自己:“你是叫我?” 男人点了点头,笑呵呵:“大姐是买去市里的票?” 叶云淑迟疑地点了点头。 男人摸了摸自己的后颈,语气带着些无奈:“大姐,俺买了张票,但是突然不能去了,这票又不能退,俺听到您买不着票,要不我把这票卖给您。” 叶云淑直觉这样不好,在外面随便买的票,万一不能上汽车怎么办? 她正准备开口拒绝,男人抢先道,甚至开始卖惨: “俺娘刚进医院,俺要去照顾她,这票要一角二分呢,俺在医院陪着,能吃六七个大白馒头了,大姐,俺看您像好人,俺实在是没办法了,这票我给你少两分,一角钱行不?” 叶云淑不是那种爱占便宜的女人,越是这样把便宜送上门,只会越让她变得谨慎。 可男人看着挺着急,说不准亲娘真是进了医院。 叶云淑自己儿子也在医院,她不免对对方同情起来,但她还是没说话,像是还在纠结。 男人:“大姐,您是不是怕俺是骗人的?您放心,俺不会是骗人的。要不您跟俺上医院看看?” 叶云淑哪有空去,被男人多说了几句,咬了咬牙:“你这票是真的不?” “那肯定是真的啊,要不你随便找个买完票的人看看这车票是不是真的,上面有戳戳呢,俺不敢作假的。” 第248章 你们说她长得那么好,说不定还会偷人呢 男人往叶云淑身后看了眼:“哎,那有个大妹子刚从里面出来呢,她肯定买了车票了,大姐您拿着我这票去问问?” 叶云淑抿了下嘴:“也行。” 她没有拿男人的票,而是等那女人走近了才叫住她,问能不能看看她的票。 女人一脸忌惮:“干啥子嘞。” 叶云淑摆手:“大妹子,你别怕,我们不是坏人,我只是想让你看看这票是不是真的。” 男人把票拿出来:“呐,大妹子,你给俺做个证明,你看看这个票是不是跟你买的一样。” 女人摸出车票,放一块儿一比,说:“是一样的嘞,俺要赶时间,最近的一班车还有十分钟要开了,俺先走了。” 女人匆匆离开。 男人对叶云淑道:“大姐,现在你信了不?你是不是赶时间啊,你拿着票过去,马上就能去市里了。” 听说车快开了,加上男人一直催,叶云淑被他话催晕了,迷迷糊糊摸出钱给他。 男人接过钱,把票给叶云淑:“嘿嘿,多谢大姐,票您拿好。” 拿到票的叶云淑,想到车快开了,捏着票追着前面那个女人的方向跑。 女人正在排队上车,有个人站在前面检票。 叶云淑特意看了两眼,只看票,不检查别的,所以她没有介绍信问题不大。 她呼了口气,走过去排队。 很快就到她了,如她所愿,检票员看到她有票,接过来撕开,把一半给她,摆摆手让她过去了。 叶云淑还没上车,就听到后面有人嚷嚷:“检票员,那个女人偷了我的票!” 叶云淑连回头都不回,她不喜欢掺和这些事情,没有很大的好奇心。 可是正当她准备上车时,检票员把她抓住了:“同志,你不能上去。” 叶云淑皱眉:“为什么?我不是给你看票了吗?” 检票员一脸严肃,指了指排队检票的地方:“那位同志说你偷了他的票,所以你暂时不能上车,今天去市里的车还有几班,你先留下把事情解决,要是真是你的票,我们会给你重新安排别的车。” 叶云淑看过去,竟然是卖车票给她的男人。 这男人口口声声说自己偷了他的车票,叶云淑瞬间反应过来,她这是被人玩儿了仙人跳了。 叶云淑气愤道:“你这个骗子!” 男人一脸无辜,反咬一口:“什么骗子啊?你才是小偷,你偷了俺的票!” 叶云淑气得脸红:“我没有!这是你自己要卖给我的!” 男人一本正经道:“车站里不可以买票吗?俺怎么可能把票卖给你,你这么说,你有证据吗?” 检票员开口呵斥:“别吵了,到底谁说的是真的?” 叶云淑无助地看着检票员:“同志,我真的没有偷他的票,是他自己要把票卖给我的!” 男人呵呵笑了:“你有什么证据吗?俺倒是有证据,证明你的票不是你的。” 叶云淑忽然想起她前面上车的那个女人,她说比划地说了:“那个坐床边,穿着砖红色花衣服的妹子,能给我作证。” 检票员看车还有些时间才开,上去把那女人叫下来了。 叶云淑上前一步,对女人说:“大妹子,你刚才是不是看到这个男人跟我在一块儿找你认票?” 女人一脸茫然:“俺不记得嘞,俺不得空,俺要坐车去市里。” 叶云淑急得拉住她的袖子,还没开口说话就被男人抢先道:“检票同志,俺有办法证明她的票不是她的,她根本没有介绍信!怎么买得到票呢!” 检票员皱眉:“你先把人放开,把介绍信拿出来给我看看。” “我……”叶云淑现在是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 男人一脸得意:“看!就是她偷了我的票!不然俺为什么不说别人?检票同志,你看这是俺的介绍信,俺是要去市里纺织厂工作的正经人。” 检票员被男人有理有据的话说服了,嫌弃地看向叶云淑:“同志,你看着也有四十了?怎么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呢?这是思想有问题,走,我送你去学思想,把你这坏毛病改过来!” 叶云淑手里捏着被检票员撕了一半儿的票根,还没来得及放好,就被检票员叫下来。 检票员把她手里的票根拿走,递给男人:“同志,票既然是你的,你先上车去。” 男人接过票,还故意得意地看了眼叶云淑。 叶云淑浑身发抖,脸色拉下:“等一下!他不能上车!” “你凭啥不让人上车啊?”检票员一脸不耐烦,觉得叶云淑怎么也是有年纪的人了,怎么思想就那么落后呢! 还偷人票! 男人故意大声道:“大姐,您这样可就没意思了啊!你偷了俺的票,按照规定,俺可以去派出所告你的,你这是偷,不仅要教育,还要关进去蹲笆篱子的!” 旁边好事儿的人,看着热闹,一到这个时候,就正义感爆棚地站出来,纷纷指责叶云淑: “这人看着也不像没钱的啊,没想到会偷票!” “把她送去派出所,关起来,最讨厌偷东西的人了!” “这女人虽然看着上了年纪,但还挺有姿色,现在偷票,说不定在家里还偷人呢!” …… 叶云淑快被众人的唾沫星子淹死了,被他们没有下限的污蔑气得哭出来,伸手去抹眼泪。 旁边的人冷笑:“看她还会哭嘞!” “是啊,她怎么有脸哭?自己干出来不要脸的事情,还有脸哭嘞。” 检票员开口喝道:“都别说了,该干啥干啥去,不要围在这里!” 围观的人,看到没什么好戏看了,还开口点评了几句,觉得自己思想和作为非常正义,内心得到了满足,拍拍屁股就散了。 叶云淑咬牙,冲过去拉住男人:“你不能走!去派出所就去派出所!我不怕你!” 男人脸上有一丝慌张,但很快掩饰住了,试图挣脱叶云淑的手,嘴里喊道:“俺要去厂里报到,没功夫跟你去!” 看热闹的本来都准备散了,看到事情还没结束呢,个个都不走了,继续看着。 第249章 感受到被骂的滋味 叶云淑一脸坚定,抓着男人不放:“后面还有车,你引导别人坏我的名声,既然这样,那就去派出所看看!” 男人看向检票员:“检票同志,你看看她。” 叶云淑扭头看检票员:“同志,你看着和我儿子差不多大,你家里也是有长辈的,要是今天被污蔑的是你亲娘,你能坐得住? 而且,这男人敢这样欺骗我,让我买票接着反咬一口,说不定都是惯犯了!你不把事情弄清楚,以后再有群众受害,怎么办?” 叶云淑说的条理清晰,又以情动人,别说检票员,就连旁边的看客都转变了风向: “这大姐说的有道理,不会真的是这个男的骗人?” “俺觉得够呛,你们看那男人倒三角眼,不像什么好人。” …… 检票员一个头两个大,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脸色更加不好了:“旁边就是派出所,咱们找公安同志主持公道。” 男人不乐意:“俺赶着时间去市里呢。” 叶云淑:“你就是心虚!” “都在闹什么?” 检票员看过去,立刻站直了身体:“杜主任。” 车站主任杜必胜今天带着省里来的领导检查车站,全都巡查了遍儿,一切都是那么有序。 杜必胜以为这检查么,就顺利过关了。 谁知道刚出来,就看到这边闹哄哄的。 杜必胜想带领导直接走过去,当没看见。 谁知道人家领导也不是好忽悠的,提出过去看看,什么事情吵得那么大声儿。 杜必胜能说不吗? 不能! 他心里骂骂咧咧的,不知道是谁搞的动静,是不是看他这个主任过的没风浪,给他找事儿呢? 因此,对检票员态度好不起来,斥问:“干什么呢,闹哄哄的。” 检票员这会儿心也慌了,早就开会说了这段时间有领导来检查。 他看了眼杜主任旁边的男人,气势十足,脸色淡漠看不出在想什么,穿的一身干净衬衫西裤,应该就是省里来的领导了。 他愤恨地看了眼叶云淑和那个男人,偏偏在他检票的时候搞出这事情,真是害惨了他。 他硬着头皮说:“两位乘客,一个说别人偷了他的票,一个说是买的,正在查明呢。” 杜必胜看了眼领导,对方不说话,他清了清嗓子:“事情查明了吗?” 检票员:“这位女同志坚持说没有偷票,说要到派出所去。” 杜必胜看到叶云淑眼睛红红的,显然是哭过,这件事好像变得棘手了。 他压着脾气,好声询问:“同志,你怎么说?” 叶云淑看出来那几个是什么主任大领导了,她不卑不亢地走过来: “您是主任?这个男人坏的很,让我买了他的票,后站出来说我偷了他的票,这种事情我看他干的熟练的很,不知道坑害了多少人,请你们一定要查清楚,省得他再祸害别人。” 诬赖偷票的男人,不甘示弱:“就是你偷了俺的票,你没有介绍信,哪里买得了票?” “我没有!咱们就去派出所,我有办法证明就是你卖给我的票!” 男人顿了顿:“你证明不了!你就是不想让我上车。”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杜必胜脸色难看得要命,给检票员使了个眼色。 检票员呵斥:“都别吵了!” 杜必胜刚要说话,旁边的领导先开口了,语气听不出喜怒:“咱们不能放过一个坏人,也不能污蔑一个好人,既然你们各有各的道理,同志你有什么办法证明他卖给你的票?” 杜必胜一看领导开口了,立马跟着道:“对,同志你有什么尽管说。我们不会污蔑一个好人。” 叶云淑总觉得主任旁边的男人看他的眼神不太对,可她也不认识他。 她说:“我这个人有一个习惯会把钱上面的数字记下来,你让他拿出来,一定会有一张一角钱跟我说的符合。” 检票员催男人:“同志,你把钱拿出来。” 男人真慌了,心里骂叶云淑真是有病,没事儿背这个东西做干嘛? 他梗着脖子:“……俺的钱,俺凭什么要拿出来给你看?” 叶云淑:“你是不敢!” 杜必胜几人都是人精,看热闹的看没懂不知道,他们算是看懂了: 就是这男人收了钱卖票,完了反手举报,自己钱票双收! 检票员再次接到主任眼神指示,对男人严肃道:“同志,你这样不道义啊,你要是不肯拿出来,就说明人家女同志说对了,你一个大男人这样污蔑女同志,心眼咋那么坏呢。” 看客们被点醒,开口骂男人不是东西, 男人算是感受到被骂的滋味了,脸色非常不好。 检票员小声问杜必胜:“主任这事儿怎么办?难道真的要送派出所去吗?” 杜必胜瞪了眼检票员,让他自己解决,总之不能送派出所去。 多丢人啊。 检票员偷偷看了眼省里来的领导,对方不说话。 反正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他对叶云淑说:“同志,现在已经把事情查清楚了,确实是他污蔑你,这样,票肯定是他的,我让他把钱还你,再对他思想教育一下,这事儿就过去了。” 男人一听,把钱掏出来丢回去给叶云淑:“还你!” 然后一脸知错的样子对检票员说:“同志,俺这事儿是一时间猪油迷了心,俺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干这样事情了,俺现在可以走了吗?” 检票员摆摆手,想让这件事赶紧结束。 “等一下。” 开口的那位省领导。 杜必胜浑身一直,心里不知道这个领导要搞什么,但是顺着来是没错的,他乐呵地问:“孙书记,您想补充点什么?” 孙昌:“我想,我们要问一下当事人的意见。” 他看向叶云淑,语气柔和:“同志,你接受这样的处理结果吗?” 叶云淑能感受到男人散发出来的善意,心里有些莫名,但她知道缓急,男人的事情暂且放一放,她掷地有声: “之前他污蔑我是小偷时,检票员说要让我去接受思想教育,现在证明是他做了坏事,那就让他去接受思想教育。并且,他还要向我道歉。” 第250章 你是不是怕我是坏人? 杜必胜看孙昌不说话,显然是默认了女人的意思,他看向检票员。 检票员对男人说:“是应该要这样,这位同志,你跟我们走一趟。” 男人一脸赔笑:“检票同志,俺赶着报到呢,这事儿要不就算了?” 检票员觉得男人是在害他,大领导都在呢,他敢自作主张吗? 他压着烦躁,对男人直接冷下脸,伸手拽住他:“车站里就有给你做思想教育的,你要是再闹,等下给你送到派出所去。先给这位女同志赔个不是。” 男人哑火了,他可不想去派出所。 他不情不愿地跟叶云淑道歉,眼睛垂着满是恨意。 叶云淑腰杆儿挺直听着。 男人被检票员让人带走,检票员笑着对杜必胜说:“主任,事情解决了。” 杜必胜看了眼孙昌,后者道:“解决了,就继续干自己的事情。” 杜必胜一听孙昌这话,就知道孙昌对结果还算满意,最起码不会上报。 不会影响自己,杜必胜放心了,看向检票员:“听见没有?” 检票员连连点头,走的时候,挥散看戏的群众。 叶云淑朝孙昌他们点了点头:“谢谢主任。” 杜必胜正要应答,孙昌一脸笑着安抚:“为人民服务,是我们的目标,不用客气,都是应该的。” 杜必胜一脸惊诧地看着孙昌,接待两天了,还是第一次见孙昌这么和颜悦色。 难道他们互相认识? 不对。 从女人的态度来看,不像认识的样子。 杜必胜又看了眼叶云淑,不算年轻了,一身恬淡静好的气质。 听说孙昌离婚了,难道是看上这女同志了? 杜必胜接到孙昌凌厉的目光,赶忙移开视线:“咳咳,孙书记说的没错,我们都是为人民群众服务,同志,今天让你受委屈了。” 叶云淑有些不太好意思,除了村支书,她还没接触过大领导呢。 人家把事情解决了,还了她的清白,叶云淑已经满足了。 看着叶云淑离开,杜必胜邀孙昌去国营饭店吃饭。 孙昌摆摆手:“特意早上来检查,是因为省里让我尽快回去,就不耽误工夫了,下次有机会再交流。” 杜必胜把人送出去。 孙昌是坐车来的,同行的还有司机王叔,和秘书邓白。 上车后,邓白忍不住问:“书记,不是说下午再回市里吗?” 孙昌没说话,眼睛一直看外面,果然不出他所料,看到了一个蓝色身影。 他叫了声老王:“前面那位女同志边上停车。” 邓白跟了孙昌两年,前面那个问题自觉自己越界,这次心里疑惑孙昌停车原因,却不敢再问。 心里和杜必胜一个想法,孙书记今天真的是太不一样的。 叶云淑挎着包,遗憾没有能去市里,只能回家了开介绍信明天再来。 正想着,发现有个小汽车停在她旁边。 这路很宽,不懂为什么这个车要开到她面前,她心提起来,不会是有人找她麻烦? 捏紧挎包带想走快点,就听到有人说话:“同志。” 叶云淑看过去,是刚才帮她说话的领导。 她没那么紧张了,笑了起来:“领导,您叫我?” 孙昌站在她面前,就几步距离,不会特别冒昧:“不用叫我领导,你是不是要去市里?我们正好回去,顺路把你捎过去。” 叶云淑想也不想便拒绝道:“领导,这不行,我明天再去也是可以的,不是什么要紧事儿。” 她一个小老百姓,大领导怎么会无缘无故捎她呢? 叶云淑快速回想刚才的事情,她也没有做什么不好的事情,又开始紧张了。 “你别紧张。”孙昌一脸笑意,“我们见过的,去年差不多也是这个时候,在国营饭店门口,你还记得吗?我让你帮我看着小外甥。” 叶云淑想起来了,惊讶地看着孙昌:“是你啊?我记得呢。” 孙昌笑笑:“我差点儿没认出你,因为你的眼睛……不过你生气说话的样子,跟之前一模一样,我就确定是你了,现在可以上车了?” 虽然真是见过,但叶云淑还是不好坐别人车的。 孙昌故意叹了口气:“你是不是怕我是坏人?” 人家刚帮了她,叶云淑要是觉得他是坏人,是不是白眼狼了? 她赶紧摆手:“不是不是。” 孙昌拉开车门:“那就上车。” 叶云淑拒绝不了,想了想:“那您按照汽车站车票收费,不然这车我坐的不安心。” 孙昌笑笑:“这也是公家的车,拉人民群众,我要是私下收费,那我可是要挨批评的。” 叶云淑稀里糊涂上了车。 上了车,看到前面还有两个人,叶云淑礼貌地问了好。 直到孙昌坐进来,车里的空间一下逼仄起来。 叶云淑这时候恍然反应过来,她跟三个几乎是第一次见面的男人坐在一个空间了。 发现孙昌在看她,她扯了扯唇,不知道现在下车来不得来及。 孙昌轻笑道:“同志,你怎么称呼?” “我姓叶。”叶云淑回答的很快。 “叶同志,你叫我孙昌就行。”孙昌看了眼叶云淑,好奇地问,“你的眼睛,什么时候好的?” “过完年一段时间。” “是哪位医生看的?医术很高明。” 叶云淑知道不能把石康元说出来,只含糊道:“是一位老医生。” 孙昌又问:“你这是去市里做什么?” 一个人要出远门,竟然不开介绍信,孙昌觉得要么是事情很急,要么是叶云淑根本不懂这些。 不会是被赶出来了? 叶云淑想了想:“我儿子住院了,我去看看。” 孙昌正了正脸色:“怎么回事儿?” 叶云淑抿嘴:“我也不太清楚,听说是骨折了,我这当妈的,没见着人,心里有些不安,索性出来看看。” 说着,她有些不好意思:“这些年我还是第一次出远门呢,忘记要开介绍信。” 孙昌爽朗地笑笑:“还好你忘了,不然咱们可能不会再见呢。” 叶云淑苦笑:“忘了可不是好事儿,差点儿就被坏人骗了。” 孙昌收了笑:“确实,总有些人的思想是落后的。” 叶云淑跟孙昌聊了几句,放松了不少。 在她看来,孙昌是个风趣却又有边界的绅士,两人一路聊着。 后面多数是听孙昌以前工作上遇到的事情。 有很多是叶云淑闻所未闻的,她默默听着,偶尔发出疑问或者回应。 第251章 他们会遭报应的 到了市里,开车的王叔问:“书记,现在去哪里?” 邓白刚想说不是要回单位么? 想起来他孙书记一路聊的开怀的叶云淑,默默闭了嘴。 孙昌脸上笑意很足,扭头看向叶云淑:“叶同志,你儿子在哪个医院?” 市里不止一个医院。 叶云淑被问住了,脸上笑意淡下,想了想:“孙书记,你把我随便送一个医院,我不知道他们在哪个医院。” 在邓白以为书记多少会表现不快时,就听见孙昌说:这样,我先把你送到省立医院,那是省里最大的医院。” “这会不会太麻烦了……” 孙昌摆手:“没事儿,单位里事情不多,要是到了省立没找到人,我让人帮你找找,你一个人很少来过这边?我不能随便把你丢下,人生地不熟的,出了事儿我可就没法儿交代。” 叶云淑被他一串儿话说得无法反驳。 到了省立医院,一问,真有江凛这个人。 叶云淑安心了,转身感激地对孙昌道:“可真是谢谢你了,孙书记,要不是有你,我今天找不着这里。” 孙昌顿了下:“真想谢我,就别叫我书记,显得生分。” 叶云淑没吱声,显然是没答应孙昌的话。 不叫孙书记直呼大名? 叶云淑觉得不好。 孙昌正要说话,只听到一声不可置信的“娘。” 叶云淑看过去时,苏玉禾快步走过来,江凛刚挂完水,苏玉禾下来要去丁淮家。 在大厅看到一个熟悉身影,苏玉禾多看了两眼,没想到还真是。 “玉禾。”叶云淑惊喜地看着苏玉禾,这真是巧啊,在这儿就见着人了。 苏玉禾很是惊讶:“娘,你怎么来了?” 说好让在家里等的,叶云淑不打一声儿招呼就过来,有些不太好意思:“我不太放心,想着还是来看看。” 人都来了,苏玉禾当然不会说什么。 而且,叶云淑可是江凛亲娘,苏玉禾更没什么好说的了。 苏玉禾笑笑:“是我没想周全,你这个点到肯定没吃午饭?凛哥刚睡下,我要去丁淮那儿吃饭,一起过去。” 叶云淑没有意见,忽然想起来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东西。 她拉住苏玉禾,指了指一直没说话的孙昌:“玉禾,这是孙书记,我坐他顺风车来市里的,他还给我送来了医院,真是好人啊。” 叶云淑特意略去了车站被人骗的事情,不想让苏玉禾知道。 也没想到就碰到了苏玉禾,叶云淑看了眼孙昌。 孙昌可是人精,一下就明白了叶云淑的用意,他对苏玉禾点了点头:“同志你好。” “你好,我娘的事情,真的是太感谢书记了。” 苏玉禾听叶云淑喊着书记,心里却翻起了巨浪,几乎不出门的叶云淑,跟这位书记怎么认识的? 这中间肯定不简单的,来市里的人那么多,也没见哪个书记会把人顺风车送过来。 孙昌摆摆手:“小事儿,既然你已经见到你家人了,我就先回去了。” 后面那句显然是对叶云淑说的。 叶云淑忙不迭点头,等人走了,才有些懊恼地说:“哎呀,应该请书记吃顿饭的,要不是他,我得耽误不少功夫。” 苏玉禾拍了拍叶云淑的手:“还会有下次的。” 她又问:“娘,你跟这位书记,以前认识?” “就一面之缘,那会儿我眼睛还没好呢,是他先把我认出来的。” 来接苏玉禾的是阿震,他看到多了一个人也没多问。 叶云淑就是个内敛的人,到了地方,看到一幢幢漂亮的洋房,暗暗心惊,却一句话都没说。 丁淮看到叶云淑,一脸讨巧地笑:“哎呦,伯母您怎么来了,什么时候到的市里?早说我让人去接你嘛。” “刚到医院呢,还没见着江凛,听玉禾说要过来吃饭,我厚着脸皮过来蹭。” “伯母,您说这话,要是给我爹听见,他得骂死我!” 这里的房子和村里的完全不一样,叶云淑还是没忍住左右瞧了眼: “淮哥儿啊,你这房子,可真不错啊。” 丁淮摸摸脑袋:“也就这样,我还是喜欢咱们家里的土炕,这里都是冷冰冰的。” “honey!”阿琳娜掐着点儿过来,欢快地蹦着进来。 叶云淑看着这打扮靓丽的女孩儿,愣了下,没想到丁淮家里还有洋妞。 之前可是一点儿都没听提起过呢。 她问:“这是?” 丁淮还没来得及开口,阿琳娜已经说话了:“我是、honey的,小青梅。” 阿琳娜觉得这陌生女人是跟苏玉禾一起来的,肯定是她们那边的人。 阿琳娜记得在医院那个男人说自己是小青梅,丁淮没什么反驳来着。 她还没哄好了丁淮,不敢说自己是他未婚妻。 就说自己是他的小青梅。 不得不说,阿琳娜的理解能力,有时候真的是让人哭笑不得。 苏玉禾忍不住笑出来了,对上阿琳娜茫然的目光,她摇头:“你说的没错。” 叶云淑惊讶地看着丁淮:“你这是有对象了啊?嗐,看来我白操心了。” “不是,哎,”丁淮摸摸鼻子,瞪了眼阿琳娜,“瞎胡说。” 丁淮招呼着叶云淑落座:“回国那么久,终于找到机会请伯母吃饭了。” 饭菜准备得足,即便是多了个人,也够吃。 苏玉禾先去把粥和汤煨起来,才出来吃饭。 叶云淑这才了然,怪不得苏玉禾这样的性子,会跑来丁淮家吃这顿饭呢,都是为了给江凛弄伙食啊。 坐下来了,叶云淑才想起来,一路一起过来的,穿着浑身黑袍的女人。 她第一感官不太好,但也没有在女人身上感受到丝毫的恶意,叶云淑问:“玉禾,你还没给我介绍呢,这是谁?” 迟早都是要把轶奴带回家的,苏玉禾借着机会说:“娘,说来话长,她被家里人赶出来的,没处可去我打算把她带回家里住。家里就要多一口人吃饭了。她叫轶奴,但是他们那边习俗叫她轶奴妈妈。” 她还特意给轶奴安上了一个可怜的身份。 果然叶云淑一听是被赶出来的,一脸忿忿:“什么人啊,那么坏!都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就这么把一个宝贝赶出门,他们会遭报应的!” 第252章 好像“土匪” 叶云淑看轶奴的头发,比她还白的多,下意识觉得轶奴就是上了年纪的人。 苏玉禾猛地看向轶奴,对方脸色淡淡,没像当初呛丁淮那样呛叶云淑。 她松了口气,真怕轶奴这脾气,谁的面子都不给呢。 轶奴看了眼她,眼里情绪明显写着:我又不是傻子。 轶奴甚至用那种听起来很可怜的语气,对叶云淑说:“老姐姐,你别看我这一头白发,其实我才四十一二,如果你不嫌弃,我就叫你一声老姐姐。” 她长叹道:“我这辈子算是这样了,养了一堆的白眼狼,他们把我丢到这边来,饿了好几天,要不是遇上了玉禾这小丫头,我就要饿死啦!” 叶云淑自己也是经历过亲人背叛的,很是感同身受,发现自己误会了别人的年纪,既尴尬又心疼: “说什么呢,有什么好嫌弃的,我就比你大那么两三岁,以后我就叫你轶奴妹子。” 丁淮忽然笑了:“再过多七八个月,又多一口。” “啥?”叶云淑听得有些晕。 苏玉禾眉眼弯弯:“娘,您要当祖母了。” 叶云淑惊喜地瞪大眼睛,凑近苏玉禾:“怀上了?” 她高兴地笑了两声儿,又急忙捂住嘴:“哎,娃娃来了不能太大声,等下害羞耍脾气就跑了。” “啊呸呸呸!”叶云淑轻轻拍了下自己嘴巴,看着苏玉禾的肚子,“我这是乱说的,乖孙儿别生气,以后奶给你煮鸡蛋吃。” 阿琳娜后知后觉也懂了,声音更大声:“嫂子,你有、宝宝了?” 苏玉禾笑着点头。 “琳娜,你小声儿点儿。”说话的是叶云淑。 苏玉禾笑笑:“不用那么紧张的娘。咱们先吃饭。” 饭吃到一半儿。 外面门铃响了。 丁淮不知道是谁,但是饭点来找人的,说不定是有什么急事儿。 他站起来:“你们先吃,我出去看看。” 杨天手里提着一兜子水果,旁边站着杨雪,兄妹俩站在门外。 丁淮挺烦杨雪的,但是杨天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他悠悠走出来:“杨天?什么事儿要饭点儿上门?” 杨天有些尴尬,他也知道是饭点儿,但是被他妹磨得没办法了,只能厚着脸皮来: “咳咳,丁淮啊,能进去说不?” 丁淮顿了下:“不太方便。家里来了客人。” 他往隔壁看了眼:“你家那么近儿,不急的事儿,晚点儿再说。” 杨雪露出一脸自以为明艳动人的笑:“丁淮哥哥,什么客人啊?” 丁淮瞥了眼她:“重要的客人。没什么事情,我先回去了。” 杨雪还想叫他,被杨天拦住了。 杨天一脸无奈地对杨雪道:“妹妹啊,丁淮在招待客人呢,咱们还是回家。” “你就只知道拦我!”杨雪撅嘴,满脸不高兴,“为什么阿琳娜就可以自由进出丁淮家里,我不行?哥!我明明比阿琳娜好看,比她温柔,为什么他不乐意多看我一眼?” “……”杨天头疼得很,他这个妹妹,第一次见了丁淮,就说自己陷入爱河了。 丁淮回来坐好,苏玉禾问:“是谁啊?没让人一起吃饭?” “没必要。不是什么重要的人,嫂子你们吃啊。” 吃完了饭,苏玉禾寻了个合适的时间,跟丁淮说:“我娘不知道我学中医的事情,不要把给阿琳娜针灸的事情说出来,你让人先送她回医院。” 丁淮刚要说话,人就愣住了,对苏玉禾挤了个眼色。 “怎么了?”苏玉禾顺着看过去,叶云淑正站在不远处呢,她心道糟了,干巴巴地喊,“娘……” 叶云淑走过来:“玉禾,这事儿我跟你祖母早就猜到了,不用再瞒着。” 苏玉禾讪讪:“啊?祖母也知道了啊?” 叶云淑颔首:“你经常帮着石叔捣鼓,加上在村里听说了一些事情,多少猜到了,我们不会拦你的。” 苏玉禾松了口气:“我们就是怕你们担心。毕竟这事儿……” “有啥好担心的,能会治病救人,是好事儿啊。” 苏玉禾炖的粥好了,装起来让人先送过去,苏玉禾还得留下来扎针。 叶云淑在这儿也帮不上什么忙,先坐车去看江凛了。 出这片住宅区时,和另外一辆车擦肩而过。 邓白揉了下眼睛:“书记,我好像看到了那位叶同志。” 孙昌往外看了眼:“哪儿呢?” “就在那辆车上,他们都走远了。” 孙昌淡淡看了眼邓白:“我看你是糊涂了,叶同志在医院,怎么会出现在这边儿?你打起精神来,等下要跟大使交涉,你别给我掉链子。” 邓白恹恹:“对不起书记。” 他觉得书记说的对,那女人还在医院呢。 更何况,这是大使和一些外交官住的地方,那个女人哪有那么大的能耐出现在这里? 叶云淑没注意到他们,端坐在车上,丁淮今天没什么事情,干脆一块儿先去医院,留苏玉禾她们自己折腾。 阿琳娜拉着苏玉禾,高兴地往楼上跑,直奔丁淮的房间。 可惜,门关得紧紧的。 阿琳娜打不开,有些郁闷:“honey他把屋子关上了!” 她跺了跺脚:“气死我啦!” 苏玉禾笑笑:“咱们去别的屋子,丁淮这是怕你再进去呢。” 轶奴走过来:“你们让开。” 苏玉禾看她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咽了咽:“轶奴妈妈,你可别把门弄坏了,我没有钱赔的。” 轶奴:“不会弄坏。” 阿琳娜拉着苏玉禾站到一边儿,兴奋地对这个带着神秘色彩的女人道:“轶奴妈妈,打开它,我给你买,红苹果!” 轶奴冷哼一声儿,从头上摸下一根细铁丝卡子,掰直了,往锁眼里插进去。 在里面有技巧地四处碰了碰,再拿出来折成一定的形状。 最后插进去没几下,就把锁打开了。 阿琳娜推开门,大摇大摆进去。 苏玉禾忍不住笑,阿琳娜这样好像“土匪”。 阿琳娜这次没在床上滚,直接脱了衣服,躺上去,对苏玉禾说:“来扎我。” 第253章 机灵的轶奴 丁淮直接把叶云淑带到江凛病房。 江凛睡醒了没见着苏玉禾,就知道她还没回来,无聊地看着窗外时不时飞过去的鸟儿。 “凛哥儿!” 江凛愣了下,怎么听到了自己亲娘的声音呢? 转头一看,还真是,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呢。 “娘?你怎么来了?”江凛抬腿要下床来。 “你别折腾,让娘看看你。”叶云淑不敢碰江凛,浑身处处打量着江凛,除了额头上正在愈合的伤口,剩下就是打着石膏的手臂。 跟苏玉禾说的一样,手骨折了。 这个叶云淑心里早打了预防针,但亲眼看见的时候,还是心疼:“怎么伤成这个样子,要是你祖母看见了,不知道得多伤心。” 江凛抿着嘴,也在愁这个。 还好今天他穿了件上衣,把肚子上没愈合好的创口挡住了。 不然叶云淑看见会更难受。 丁淮打破母子俩凝重的气氛,适时开口将江凛解救出来:“伯母,别拉着江凛说话了,还没吃饭呢。” 叶云淑抹了抹眼睛:“哦,对,吃饭。” 苏玉禾特意说了,江凛只能吃一些好消化的食物,给他准备的伙食只有粥和汤。 今天的汤是五指毛桃大骨汤。 叶云淑打开饭盒,端着就要喂江凛。 江凛一个二十好几马上就要当爹的人了,叶云淑还打算喂他,要是苏玉禾江凛倒还好,换成亲娘,江凛真的有种说不出的尴尬。 又被丁淮看热闹的眼神看得无所适从,江凛脸热的厉害,躲了下叶云淑要喂过来的勺子,他伸手过去:“娘,我自己能吃。你先坐下。” 叶云淑打进屋来屁股都没沾上板凳,满心都是江凛,此刻被江凛这么一说,才反应过来自己真是太心急了。 她抿着嘴,把饭盒放柜子上,把勺子递给江凛,看着他一只手舀粥吃,忍不住又红了眼眶。 丁淮看没他什么事儿,说了两句就走了。 叶云淑看着江凛坐床上的样子,还是难受:“你爹真是的,走了那么多年,都不知道保佑你的。” 江凛看了眼叶云淑,无奈:“娘,说这个做什么,再说了,说不定爹已经保佑我了,否则不止这点儿伤。” “呸呸呸!”叶云淑瞪了眼他,“都快当爹的人了,嘴上还没个把门的,以后少说这种晦气话。快说呸呸呸。” 江凛跟着说了两声儿,怕叶云淑继续悲怀,转移话题问:“娘,你介绍信到什么时候的?” “啊,我没想到这茬儿,忘记开介绍信了。” “你怎么来的?”江凛知道丁淮肯定不会没事儿把人接过来,肯定是叶云淑自己来的。 叶云淑说碰到了个好领导:“不然我差点儿就回家了。” 医院陪护有人数限定,叶云淑肯定不能在医院待着过夜。 她没有介绍信,不能去招待所。 最后是住在丁淮哪里,用他的话来说,家里有吃有喝,不比招待所好? 让苏玉禾没想到的是,轶奴竟然主动提出要陪叶云淑去丁淮家住。 苏玉禾忍不住惊讶地问:“轶奴妈妈,你真去啊?” “我得洗个澡,伸手都臭了。” “你不是说没有衣服不想换洗吗?” 轶奴咬了口苹果:“我不换衣服,而且,我已经很多天没有躺床上好好睡觉了。” 苏玉禾想起这两天轶奴总是缩着身体在凳子上睡觉,还以为她是个人偏好呢,没想到真就是强撑着? 叶云淑愣了下:“不换衣服怎么能行?轶奴妹子,你这衣服都快包浆了,我带了多一身儿,你晚上就穿我的,黑色裤子蓝色上衣,都是长袖的。” 叶云淑多拿一套,是因为想着要是有什么需要她的,可以多留几天。 看过了江凛,过了最初那段难受的时间,叶云淑已经好多了。 自己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还得丁淮找人送来送去,实在是太麻烦。 她也不知道医院规矩那么多,想了想,就决定明天就回家去。 苏玉禾以为轶奴不会同意,没想到轶奴点头:“那我就穿老姐姐的衣服了。” 趁叶云淑没在,苏玉禾忍不住问轶奴:“我之前让你换你咋不换?” “你衣服我穿不上。” 苏玉禾:“……” …… 叶云淑和轶奴睡一屋。 洗了澡的轶奴,浑身舒服极了。 叶云淑看她紧致的面孔,有些失神:“妹子,你这脸可真是神奇,一点儿都看不出来四十多了。” 轶奴眨眼:“小时候吃药吃多了,稀里糊涂就这样了。” 叶云淑不疑有他,想起苏玉禾说的轶奴到时候也要回家里住。 她问:“听玉禾说,凛哥儿还得住十天这样,你要不要先跟我回去?” 轶奴摆摆手:“我在市里还有点儿事情,而且,我能帮苏丫头做点事儿。” 叶云淑没问是什么事儿。 轶奴叹了口气:“老姐姐,你回家了,给我收拾几套旧衣服出来,烂了的也没关系,我打个补丁就能穿,我就今天穿的一身儿,被家里赶出来的时候一直没换过,都包浆了。” 这话还是叶云淑说过的,她笑了笑,拍着胸脯:“你说的啥话,家里有布呢,我这人没啥能耐,但是做衣服可是还行的,家里有台缝纫机,做衣服很快。我给你做两套。” 轶奴拉着叶云淑的手,一副感动模样:“老姐姐,你真是好人……” 轶奴一通话把叶云淑都夸得不好意思了。 叶云淑在丁淮那里住了一晚上,第二天丁淮安排人送回去了。 叶云淑本意不想麻烦,但是丁淮说他们反正要过去金木县的,而且,叶云淑没有介绍信,想要买车票也买不到。 村里又来小汽车了。 大江村的人几乎都要习惯了,看车的方向还是江家,更是见怪不怪。 苏玉禾前些天回来一趟,人出去了,但却在村里放了一个炸弹。 江老五那些人帮找到的江凛,把人扛出来,听说苏玉禾一人给十块呢。 村里人还以为他们不可能拿到钱,没想到她回来就找张向东去给了。 那几户人家的婆娘,揣着十块钱,感觉日子都顺心了许多,一有人问,都大大方方说了。 有些会说话的,还会说:“苏知青是个好人,江凛肯定也能快好起来的,这夫妻俩都是好的……” 第254章 他们在密谋什么呢 八九个男人呢,也就有差不多一百块钱。 苏玉禾是真大方,而且听说,当时就几个人帮抬江凛下山的,其余的都是帮着找而已,就这么简单的事情,谁不能干? 没赚到十块钱的都觉得自己亏死了。 眼热别人怎么那么好命。 黄敏一听说有汽车进村,就觉得是苏玉禾回来了,拉着罗建军跑来,没想到只有叶云淑。 黄敏急问:“婶子,苏知青没回来啊?” “没呢,起码要个十天半个月才能回来。” 黄敏:“……” …… 苏玉禾问轶奴怎么不跟叶云淑先回去:“我看你跟我娘挺聊得来的。” 轶奴一脸兴奋:“我在市郊的山上养了一窝蛊,那可是好东西,过几天就可以收了。” “……”苏玉禾一听到蛊就想到那些密密麻麻的虫子,头皮发麻,“呃……挺好的。” “你在想什么?”轶奴撇撇嘴,“蛊又不是全都是一样的,我这次养的蛊可不是虫子了。” 苏玉禾:“那你这次养的是什么蛊?” 轶奴眼神发光:“一窝刚破蛋的小蛇,我全喂起来了。” 蛇?! 苏玉禾恨自己为什么要多问一句,顿了顿,干巴巴地问:“你到时候不会把蛇都藏身上?” 苏玉禾总觉得轶奴身上藏着很多东西,时不时就能从身上掏出来一些“吓人”的东西。 “都?”轶奴笑了,“那窝小蛇,只会留下一条,留下来的,才是我要养的。” 轶奴看到小蛇时,放了些东西,让它们会互相争斗,留下战斗力最强的那一条…… 细节的东西,轶奴没告诉苏玉禾。 但已经足够苏玉禾担忧了:“轶奴妈妈,等回到家里,你记得尽量不要让你的宝贝们出来,家里老人小孩都多。” 轶奴顿了下,现在才想起来问:“你家里几个妯娌啊?虽然你好,你婆婆也好,但是要是人多,我住着也不习惯。要是有合不来的,我忍不住下毒毒死了怎么办?” “……”苏玉禾木着脸,“家里没多少人,我婆婆只有我爱人一个孩子。” 江凛住院的四天,可以不用再吃流食。 苏玉禾拿五指毛桃,还有山药来煮给他吃,可劲儿给江凛补。 后面丁淮让人找来了鸽子。 鸽子也补,苏玉禾拿来炖汤给江凛吃。 风和日丽的下午,苏玉禾看江凛在病房里窝久了,就带他到楼下散步。 此刻,两人坐在凉亭里吃东西。 一顿饭下去,江凛心满意足,不自觉抚了下肚子,感觉自己的肌肉松软了不少,不像之前那样了。 以前苏玉禾喜欢摸他腹部的肌肉,特别时办事儿的时候,江凛能感觉到苏玉禾是真喜欢。 不由得有些发愁:“媳妇儿,我都被你喂胖了。” 苏玉禾觉得好笑:“胖什么,才吃几天啊?我觉得我比你还胖呢。” “你那能一样嘛,你肚子里是咱们的娃儿。”江凛说到这儿,看凉亭里没别人,凑近苏玉禾,“媳妇儿,我想跟咱们孩子打个招呼。” 苏玉禾一顿,虽然周围没什么人,但是让她大白天掀开肚子,那也是挺难为情的:“打什么招呼呀……还没长大呢,能摸到什么。” “哎呀,我就摸摸不会有人看见的。”江凛半靠着苏玉禾,隔着肚皮摸了下,就跟揉苏玉禾肚子似的。 “还挺乖的,没有闹人。”江凛听说有些女人怀孕会害喜,吃不下饭或者睡不好觉…… 总之就是会折腾人。 苏玉禾左右望着,就怕有人看见。 像是给做坏事的人放风一样:“得啦得啦,给人看见就不好了。” 江凛轻轻笑了两声儿。 苏玉禾抬眼瞪了他一眼:“你是不是笑我胖了?”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真觉得肚子胖了,刚才的话,不是哄江凛。 “没有。”江凛回答的很快,怕苏玉禾纠结这个问题,问,“咱们什么时候能回家?我在医院待着都快发霉了。” “早着呢。你生意上的事情,现在不是有丁淮还有小海他们顶着吗?你急什么?” “我不急。”江凛和苏玉禾并排坐着,把她的手拉过来握着。 …… 根据杨雪这几天的观察下来,苏玉禾和一个白发女人,每天上午十一点左右就回到丁淮家。 差不多一两点才出来。 他们在家里做什么呢? 杨雪找阿琳娜探了几次口风,什么都没问到,而且感觉阿琳娜越来越难约出来玩儿了。 杨雪找到杨天:“哥,你说他们那么长时间,在搞什么神秘的东西?” 杨天无奈地看了眼她:“你又想做什么?上次丁淮的话你还不明白吗?这时间也就是吃个饭睡个午觉的时间,你自己都说了,那女人是陪护的,来丁淮这边吃饭休息不正常?” 杨雪总觉得不会那么简单,但是杨天不让她再管。 杨雪撇撇嘴,找哥还不如靠自己,越不让她知道,她越要知道。 可人家大门关着,她进不去,最后直到苏玉禾连续几天没出现,她才后知后觉,那女人不会再出现了。 杨雪可烦死了,这女人出现后,阿琳娜就不像以前那样听她的话了。 时间眨眼就过了,江凛被批准出院。 苏玉禾在收拾江凛的东西准备回家。 江凛额头的伤口正在结痂,肚子上拆了线,也在慢慢愈合。 手上的石膏换了新的,等过段时间再来医院拆。 拆石膏在县城医院也行。 吕老太还没出院,看着苏玉禾收拾,问:“这是要出院了啊?” 苏玉禾点头:“是啊,老太太您也快了?” “我还要再等两天。”吕老太想起来江凛之前说的事情,问江凛,“后生,你能不能留个地址?以后我让爱华去找你,看看你说的那位兄弟,是不是我们丢了的大孙子。” 江凛沉思了瞬:“要不您留个联系方式,等人回来了我告诉你们。” 轶奴在江凛出院的前几天就跑山上去了,说要把宝贝带回来。 苏玉禾一听宝贝,就知道是蛇,一脸麻木。 轶奴拍了拍她:“不要不舍得,我一定会在你们出院前回来。” 第255章 再检查一遍儿 苏玉禾真不是舍不得,到这会儿办完出院了,还没见轶奴回来,她难免有些担心: “凛哥,你说轶奴妈妈怎么还不回来?” 江凛坐在床边,懒洋洋地道:“那么大个人还能丢?再等等呗,丁淮还没过来呢。” “不是怕丢,”苏玉禾有些担心那伙人找过来,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对了,你有没有时不时闻到轶奴妈妈身上散发出来的香味?” 江凛招呼苏玉禾坐着:“没有。” 苏玉禾皱眉:“怎么好像只有我能闻到?” 根据江凛这些日子的观察,他相信轶奴不会害苏玉禾,听苏玉禾说闻到异香,顿了顿:“可能你一直离她比较近。” 离轶奴近的人多了,这个说法并不能说服苏玉禾,但她没再继续纠结。 她看了眼表,跟丁淮约定的时间是下午两点,现在东西收好了,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差不多一个小时。 没吃完的半罐麦乳精,苏玉禾给了隔壁吕老太。 吕老太也是个敞亮人,乐呵呵就收下了。 再次嘱咐了江凛,要是他那位兄弟回来,一定要联系他们。 干坐了十来分钟,曲诚来了。 自从上次说开之后,曲诚再也没来找过苏玉禾,这次倒是让人意外。 江凛皱了下眉,拉了下苏玉禾的衣摆,小声嘀咕:“他怎么又来了?” 苏玉禾被他说的话逗笑了,拍了拍他的手。 曲诚走到他们跟前:“苏小姐,听说你们要出院了,我来送送你们。” “谢谢。”苏玉禾除了这个也没什么好说。 曲诚抿了下嘴,看了眼江凛,转身便离开了病房。 真是奇怪,来送人,却不关心江凛。 江凛哼唧一声儿:“媳妇儿,我想喝水。” 搪瓷茶缸还没收起来,就在柜子上,苏玉禾幽幽地看着江凛。 丁淮提前到了,身边跟着阿震,问苏玉禾收拾好了没有,可以提前回去。 苏玉禾一顿,轶奴妈妈还没回来呢。 正想着找个什么理由拖延,轶奴冒出来了。 她换回了自己那一身黑袍子,浑身灰扑扑的,头发乱糟糟的,还夹着一些枯草木叶,她气喘吁吁地冲进来:“哎呦,还在呢,还以为赶不上了。” 苏玉禾把自己杯子里的水,倒进轶奴杯子里去,递给她:“先喝口水。” 轶奴接过来,咕噜咕噜喝了干净:“还是丫头体贴人。咱们现在回去?” 丁淮准备的是那种商务七座车,黑漆漆的外观,比小汽车大一倍的身形,乍一看还以为是什么大人物下乡巡查呢。 车子刚到村口,就有人去告诉江建国了。 江建国还以为真是某个大领导来,匆匆赶过来,看到车去江凛家的,跟上去看到真是江凛从车上下来。 忽略江凛挂着的手臂,单看他的气色还是不错的。 江凛是修水渠里受伤最严重的,村里别的社员可以不在乎,但江建国不行。 看江凛完好地回来,江建国终于放心了:“江凛啊,回来啦?” 江凛望过去,点了点头,叫了声叔。 江建国想了想,说:“你这是工伤,公社里给你申请了补偿。” “叔,”江凛开口叫住了江建国,“我这手一年半载使不出力气,不能去上工了。” 江建国似乎没想到那么严重,皱了皱眉:“……好,但是不上工就没有工分,苏知青你……” 他看向苏玉禾。 苏玉禾笑笑:“我过几天回去上工。” 江凛本想连着苏玉禾的也给推了,她现在怀着孕,怎么能下地干活儿呢。 下地那几个工分,还有几角钱,都不够吃饭的。 苏玉禾拽了下他,让他别说话,江凛只好憋着。 丹丹跑出来看了眼,冲里屋喊:“姐姐回来了!” 叶云淑他们也听到了车声走出来,看到江建国在,跟着招呼了声儿。 江建国该说的都说了,看着还有丁淮那么多人,就没多说什么,朝叶云淑点了点头,就回去了。 社员们大多数没见过商务车,这车真奇怪,比公共汽车小,又比小汽车大,看起来还气派。 有些人认出来那男人就是之前开小汽车送苏玉禾回来的,更加肯定这是苏玉禾娘家的人。 江凛真是好福气。 苏玉禾他们进了院门,外面的社员各回各家。 黄敏听说苏玉禾真回来,拉着罗建军就要去江家。 罗建军摆手:“听说是苏知青娘家人都来了,一大家子人在家呢,咱们现在过去人家哪有空理咱们?” 罗建军心里有些打鼓,他觉得苏玉禾不会轻易帮他,毕竟当初闹得很不愉快。 那么多人,万一苏玉禾存心让他丢人,他脸还要不要了? “哎,还是你想的周到。”黄敏叹了口气,看向罗建军,“那咱们过两天再过去,你要是想要孩子,这次不管人家知青说什么,你都得压着自己的脾气,知道没?” 罗建军硬梆梆地点头。 江家这边,老太太拄着拐杖出来。 江凛走上前,叫了声祖母。 老太太抬头看着江凛,伸手拍了拍江凛,视线在他绑着绷带的手臂上停留了几秒,缓缓点头:“回来了就好,好。” 老太太没有多问别的,叶云淑开口招呼丁淮:“等会儿就做晚饭了,留下来吃。” 丁淮笑得没脸没皮的样子:“伯母,我肯定是要留下蹭饭的,想吃铁锅炖菜。” 江凛看了眼他:“你还点上菜了。” 叶云淑呵了声江凛,对丁淮和颜悦色的道:“行,伯母给你炖。” 丁淮得意地看向江凛。 苏玉禾拉着江凛,问他要不要回屋睡会儿。 江凛摇头:“我不累。” 石康元适时开口:“江小子这是治好了?要不让老头子看看,有没有什么后遗症?” “啊,对,让石爷爷给你号个脉。”在苏玉禾看来,多检查一遍不是什么坏事儿。 相比外面苏玉禾所不熟悉的西医,石康元的中医会更让苏玉禾放心。 江凛听苏玉禾的话,伸手给石康元看。 叶云淑听说石康元要给江凛检查,要出去的脚步停住,好多双眼睛都看着石康元给江凛检查。 第256章 吐信 苏玉禾看周围起码六七双眼睛,都盯着石康元。 石康元却没有任何波澜,这心态真稳。 半晌过后。 石康元说:“伤口在愈合,但是到底是伤到了底子,要好好养着,多注意饮食。” 叶云淑他们不知内情的,以为是手臂骨折要好好养,苏玉禾却知道,石康元说的是内脏的问题。 江凛做了脾修补手术,得要养好长一段时间。 听了石康元的话,苏玉禾可以彻底放心了,不用担心再有什么并发的病症。 “苏丫头,你也给我看看。” “啊,我?”苏玉禾没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啊,但还是听话地把手给石康元。 石康元把了分钟,点头:“挺稳的,你娘回来说的时候,还担心你在医院看护累着自己呢。这几天山上挖了点好东西,你也跟着补补。” 苏玉禾笑笑:“我自己也是半个大夫,怎么会不注意自己。” 石康元睨了眼苏玉禾:“难说哟,都一个多月了,才发现自己怀上了,哪个大夫像你这样粗心大意?” 这个苏玉禾没话说。 苏玉禾给他们介绍了轶奴:“以后咱们家里就多一个人吃饭。” 丹丹:“轶奴妈妈奶奶以后跟我们一块儿住?” 苏玉禾被丹丹对轶奴的称呼雷到了,转了个弯儿才想明白丹丹这么喊的原因。 苏玉禾说人就叫轶奴妈妈,丹丹是看到轶奴的白发,对这样的“老太太”都是叫奶奶。 一结合起来,才有了那么一个让人发笑的叫法。 大人们都被逗笑了。 轶奴有些无奈,没有生气,对于个小孩,只当童颜无忌了,但也不能由着丹丹这么喊,只说:“小丫头,你也要叫我轶奴妈妈。” 丹丹被人“笑话”了,听轶奴的话,有些不太好意思地喊了一声轶奴妈妈。 轶奴打进到江家,一直没什么存在感,这会儿才说话。 梅兰月和石康元,这两位没见过轶奴的,都在默默打量她。 轶奴站得笔直,丝毫不躲他们的目光。 索性梅兰月他们也不是什么非要问个一清二楚的人,苏玉禾他们既然要收留轶奴,肯定是有她的道理。 梅兰月点点头:“人多热闹。” 石康元更没什么好说的了,他自己也算是苏玉禾留下的,他还拖家带口呢。 他打量轶奴时,轶奴也在打量他。 从苏玉禾对石康元的态度,轶奴很容易就猜出来了,石康元就是教苏玉禾医术的大夫。 一个看着很迂腐的老头,没想到能把苏玉禾教成,能说出中西医结合之类的话。 要是轶奴来教,肯定是看不上外面传进来的东西。 她们苗疆千百年来,总是不被认可,从宫里御医都是中医大夫来看就能看出来。 轶奴原本对中医也是看不惯,她觉得她们苗医最厉害,特别是那一手使毒的手段,中医远远追不上她们。 她还挺好奇石康元这个人。 叶云淑带轶奴去给她准备好的房间,在市里时,叶云淑说的话都不是空话。 从市里回来,叶云淑把之前没用完的布拿出来,按照轶奴的身形给她做了两套衣服。 有缝纫机,几天就做好了。 还收拾了个偏房出来,熏了艾草,给轶奴住。 轶奴没想过江凛家竟然是地主,看到了外面高高的院墙才反应过来。 她还以为自己来到这边,要跟叶云淑住一屋呢。 不敢想还有自己的屋子,虽然不是很大,但是够住了。 轶奴还挺满意的,到时候养着自己的宝贝,就不用特意藏起来了。 她拉着叶云淑的手,一脸感激:“老姐姐,真是太谢谢你了,你对我,比我家里人对我还要好呢。” 叶云淑被她说的不好意思:“这屋不是很大,你将就着,不过以后天冷了,你去跟我睡一屋,省的烧太多炕浪费柴火。” “烧炕耶,”轶奴一脸兴奋期待,“我还没在北方过冬过呢,现在有机会体验传说中的烧炕了。” “等过段时间,我给你做棉衣,天冷下雪可冻人了,你是南方的,肯定顶不住。” “听说北方千里冰封,冬天下大雪,但其实我们黔省也是会下雪,我住的又是高山地区,年年下呢。” 叶云淑竟然不知南方还会下雪,跟轶奴聊了会儿。 两人像好姐妹一样拉着手说话,叶云淑不自觉伸手拍了下轶奴的手臂,突然发现有种怪异的手感。 轶奴的手臂上好像有个条状突起的软软的东西,沁着凉意。 叶云淑愣住,手僵硬着不敢动,眼睛看着轶奴的手臂:“轶奴妹子,你手上是有什么东西吗?” 轶奴目光一闪,笑起来:“你看错了?哪有什么东西?” 她把手袖聊起来,除了微微干燥的皮肤,手臂上什么都没有。 叶云淑没再怀疑,当自己感觉错了,估摸着时间差不多,她说:“我先去煮饭了,晚上好多人吃饭呢,要早点弄。” 轶奴点点头。 叶云淑走出去两步又转身:“看你脸色倦倦的,这几天都没休息好?还有你身衣服,怎么又包浆了,给你坐的衣服在炕上呢,家里有热水壶,你洗个澡躺会儿,吃饭的时候再喊你。” 等她彻底走了,轶奴启唇,嘴里吐出一些冰冷的字符,像是古老而神秘的咒语。 一个蛇头从她领口冒出来,带出来的蛇身,绕了她脖颈一圈后,爬到她的手上。 蛇通身红黑色圈相间,看着巨毒无比,换个胆小的都得吓出尖叫,连滚带爬跑开。 蛇还是小蛇,浑身不过一根大拇指粗大,不到一个手臂长,此刻缠再轶奴手臂上,高高抬起倒三角的蛇头。 对着轶奴吐着血红的舌信,带着些声音,像是在回应轶奴。 轶奴点了点它的脑袋:“你这小东西,差点儿被发现了,要是吓到了我的老姐姐,咱们得住山里当野人了。” 蛇头脑袋一歪,听不懂轶奴的话。 轶奴还想说什么,外面叶云淑说给她拿热水出来了,催她去洗澡换衣服。 蛇听到动静,眨眼间就缩回了轶奴的袖子里。 轶奴朝外应了声儿,拿起自己的新衣服出去。 第257章 邀请 晚上九个人吃饭,苏玉禾打算做一顿大的。 江凛和苏玉禾不在家的日子,家里吃的肉菜比较少,也没有什么存货。 回来路过县城时,他们就买了一只鸡,还有两斤排骨一斤猪肉。 江凛和丁淮在院子里聊天,苏玉禾提起篮子,准备去地里看看有什么菜。 叶云淑拦住她:“哎,玉禾,你上院里坐着去,我跟丹丹去就行。怀着孕呢,别累着了。” “我不累,娘,”苏玉禾无奈一笑,“怀孕也要多动动的,重活干不了,地里挖菜还是可以的。” 叶云淑拦不住她,婆媳俩带着丹丹下地去了。 苏玉禾看到地里长相喜人的蔬菜,一点杂草都没有,一看就知道叶云淑勤快。 “娘,这白菜长的真好。这豆角怎么感觉没有那么多了,之前还吃不过来呢。” 叶云淑笑笑:“豆角准备过季节了,前几天你们不在家,我腌了二十多斤的豆角,等以后天冷了,还能吃。这白菜过个把月,就可以做酸菜了。” 苏玉禾:“酸菜到底怎么弄的啊?到时候我可要仔细看看。”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往年都是凛哥儿种的白菜,但是他种的也不多,今年我特地让他弄多点种子回来种的。” 叶云淑蹲在地上扯红薯叶,这叶子很嫩,炒起来吃很好吃。 …… 苏玉禾是真的很喜欢做菜,叶云淑要劝她,她就拿孕妇也要适当动动这套说辞出来。 苏玉禾抱着叶云淑的手,像是撒娇一样:“娘,你就不要担心了,我自己会注意哒,等孕晚期,我就不忙活儿啦。” 叶云淑又是打下手的一天。 那只鸡,苏玉禾剁好,分了一个鸡腿肉出来,放五指毛桃和红枣进去炖汤,只给江凛吃的。 剩下的鸡肉放桂皮八角花椒进去炒出香气,再把土豆白菜放进去做成炖菜。 排骨做成糖醋排骨,猪肉炒了一盘芹菜,另外炒了一盘红薯叶,豇豆,蒸了几个茄子,放蘸料拌好。 九个人,一桌子菜,够吃了。 丁淮还是那么嘴甜:“哟,这些菜是嫂子做的?真是太香了,吃一次到现在都忘不了,总算可以吃到第二次了。” 苏玉禾笑笑:“想吃以后常来家里。” 江凛斜了眼丁淮:“少来。” 江凛伸手拉苏玉禾:“坐下吃饭,还忙活啥儿呢?” “给你把汤拿出来,就只给你炖了一点汤,”苏玉禾把汤盛出来给江凛,“那个鸡肉你别吃,别的可以吃。” 江凛点头,就一只手,苏玉禾给他拿的瓷勺,时不时给他添点菜。 吃过了饭,天还没黑。 叶云淑问丁淮:“你俩晚上留下来住一晚?我去收拾间屋子出来。” “不了,明天一早还有事儿,我们这就回去了。” 苏玉禾送他们出去:“路上注意安全。” 丁淮摆摆手,让江凛他们有事儿招呼。 …… 回到家的江凛,终于可以痛快洗澡。 苏玉禾站外边喊:“凛哥,别让伤口沾水。” “知道了媳妇儿。” 江凛一只手洗的不算太困难,穿衣服套条裤衩就行。 上了炕,江凛挪过去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搂住苏玉禾,下巴蹭着苏玉禾的脖子,嘴唇时不时蹭上苏玉禾耳朵: “媳妇儿,在医院一直不能跟你亲近,真是想死我了。” 苏玉禾被他蹭的脖颈耳朵哪里都痒,躲了躲,被他好似撒娇一般的语气弄的哭笑不得,伸手推他:“哎呀,你别弄我,快让我看看你的手还有伤口没沾水?” 苏玉禾检查了才放心,就怕江凛这个糙汉子不小心碰到水。 等她检查好,江凛又凑过去,单手搂着人亲。 苏玉禾回抱住他,两人亲的气喘吁吁。 江凛的火都勾起来了,被苏玉禾推开:“怀孕呢,不能做。你悠着点儿。” 江凛眼神往下瞥了眼,一脸生无可恋:“咋整儿?” “我可不知道。”苏玉禾幸灾乐祸地笑了两声,躺下来,抱着毯子看戏一样。、 她的唇红艳艳地泛着光,满脸娇俏,真是勾人。 江凛感觉自己火气更大了,在自己屋里,没有什么好躲藏。 他哼一声儿,拉过苏玉禾的手:“媳妇儿,你得帮帮我。” 过了不知道多久,屋里传出江凛的轻笑,和苏玉禾娇羞的骂声。 …… 隔天,苏玉禾下工回来,正好碰到蒲晋南来家里。 “蒲大哥来了啊?蒲师傅也来啦,蒲师傅好。” 蒲阳伯点头:“刚到,给你们拿喜帖,过几天就是晋南和五月结婚的日子。” 叶云淑给他们倒了杯水:“真好啊,都准备的差不多了?” 蒲晋南有些不太好意思地摸了摸后颈,打手语比划:“嗯,差不多了。婶子到时候一定要来啊。” “去啊,肯定要去的,那可是我侄女出嫁呢。”叶云淑笑呵呵,她没想到自己还有机会吃侄女的喜酒。 苏玉禾在旁边坐下,对江凛说:“凛哥,那事儿你给蒲大哥说了吗?” “还没,正准备说。” 蒲晋南一头雾水,比划着:“啥事儿啊?” 江凛看着蒲晋南:“我们省立医院,看见了一个跟你长得很像的中年男人,而且,他还丢失了一个跟你差不多年纪的儿子。我们在想他可能是你的家人。” 蒲晋南愣住,不知道在想什么。 苏玉禾和江凛互相看了眼,说:“蒲大哥,这事儿你自己决定,我们没告诉他们你在哪儿呢,你对家人有什么想法?想不想要找回来自己的家人?” 蒲晋南微微摇了摇头,指了指旁边的蒲阳伯:“这就是我的家人。” 苏玉禾看了眼蒲阳伯,她觉得蒲阳伯是蒲晋南家人这个也不冲突的啊。 她想了想说:“我见到那个老太太,可能是你的奶奶,我感觉她人不错,如果真的是你的亲人,找回来了,你就是多了几个亲人,蒲师傅是你家人也不会改变的。” 蒲晋南一脸着急地比划,苏玉禾都看不明白了:“蒲大哥,不着急,你慢慢说。” 好半天,苏玉禾他们才明白蒲晋南的意思。 第258章 中毒死的? 蒲晋南大概意思就是,不用找了,那些人他也不熟悉,万一还有别的事儿,会打乱他现在的生活。 而且那么多年了,别人肯定有自己的孩子,也不见得真在乎他这个丢失的孩子。 苏玉禾有些唏嘘,蒲晋南有句话是真说对了,看吕爱华的样子,有妻有子的,大家都有自己的生活了。 沉默了会儿,蒲晋南问江凛:“他们过的好吗?” 江凛把自己知道的说了:“过的好,那个跟你长的像的男人,是纺织厂副厂长,职位不低,工资收入应该不错,不过……” 蒲晋南看江凛,等他说后面的话。 “不过那男人原配妻子,也就是可能是你的母亲,你丢失前就没了,现在那男人有三四个孩子,都是后面娶的人生的。” 蒲晋南皱了皱眉,虽然对亲生母亲没有什么影响,但心里说没有触动都是假的。 他没想到生自己的人,早就不在人世了。 至于说要找他的家人,好像就更没必要了,有自己的新家庭和孩子,找他干嘛? 蒲晋南摆摆手,比划着:“算啦,大家过自己的生活就好。” 蒲阳伯一直没说话,这会儿突然开口:“晋南被俺捡回来时,应该就被下毒了,那些人谁知道是好人还是坏人。” 苏玉禾也在顾虑这个:“蒲师傅说的是,那这件事就顺其自然。” 叶云淑想起来说:“对了,结婚喜酒,到时候玉禾跟我娘是不去的。一个是不方便,一个是怀上了,别冲着新人。” 因为苏玉禾怀孕了,五月又是结婚,怕两个喜事儿相冲,影响新妇怀孕。 蒲晋南微微苦笑了下,比划道:“那五月要失望了,她很希望表嫂能来呢。” 苏玉禾笑笑:“到时候让江凛带点菜回来给我也是一样的。啊,对了,蒲大哥,你这被毒哑的嗓子,我想说让我新认识的一位婶子,帮你看看,你要不要看?” 蒲阳伯比蒲晋南激动:“会解毒?” 早前苏玉禾就问过轶奴了,轶奴的态度是,要是能帮忙,会看在苏玉禾的面子上帮,她也不想白吃白喝。 苏玉禾拍了拍丹丹:“去叫轶奴妈妈过来。” 轶奴正在自己屋里摆弄着自己的宝贝。 要是有人在这个时候冲进来,一定会被吓死。 轶奴睡得炕上,有好多虫子,还有蝎子,她拿着一根小木棍逗着。 那条红黑色圈的蛇,在炕上爬来爬去,那些蝎子和虫子主动避开。 这蛇时不时伸出舌头,卷了些虫子吃掉。 轶奴脸上带着笑,但是语气像是要斥责这小蛇,用棍子敲了下蛇:“你这小东西,别把我别的宝贝吃光了。” 那蛇像是听懂了一样,爬过来缠上轶奴的手。 轶奴嘴里发出古老神秘的咒语,蛇sisi吐信像是在附和, “轶奴妈妈,轶奴妈妈!” 得亏了丹丹这小丫头够活泼,人未到声先到,给轶奴收拾的时间。 轶奴把蛇往边上一放,拿竹筒还有小罐子,把那些蝎子虫子都收起来。 站起身,拍拍手,看了眼缩进被窝的蛇,轶奴走出去,开门,笑着问:“怎么啦?” “苏姐姐让你过去呢。” “好嘞。”轶奴直接走出门,反手把门带上。 轶奴看见两个生人,只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看向苏玉禾:“丫头,叫我来干什么呢?” “我先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蒲师傅,打柜子的老把式了,这是蒲晋南,我找你来是有个忙想请你帮。” 轶奴在旁边凳子上坐下,捻了颗花生吃:“说。” “蒲大哥他不能说话,我跟石爷爷检查了,蒲大哥这是中毒,我想着让你帮忙看看。” “哦。”轶奴打量了番蒲晋南,“人长得不错,面相也醇厚,过来我看看。” 苏玉禾推了下蒲晋南:“过去呀。” 蒲晋南稀里糊涂地坐了过去。 蒲阳伯小声问苏玉禾:“这位是?” 苏玉禾:“一位高人,说不定能解毒,蒲师傅,咱们先看着。” 轶奴嘴里嚼着花生,在蒲晋南喉结附近按了几下,后又摸出自己的针,给蒲晋南扎了几下。 苏玉禾第一次看见轶奴拿着针出来,她的针跟苏玉禾的不太一样,上面还缠着红线。 泛着茶色,如果不是用了很久的,就是用了什么药浸泡过。 轶奴检查的很快,又坐回了自己的凳子上。 她问:“这是打娘胎中的毒。” 苏玉禾他们还以为是把蒲晋南丢掉的人下的毒,还奇怪呢,怎么丢个小孩,还要毒哑他。 蒲阳伯:“妹子,这能治不?如果能治,一定要给晋南治好啊,这孩子真是太苦了。” 苏玉禾看着轶奴:“能治吗?轶奴妈妈。” 轶奴嘴巴抿着,过了会儿,才说:“能治是能治,但是会很麻烦,太多年了,而且,在娘胎里就下毒了,对方真是下的死手。” 江凛忽然道:“吕老太跟我说,她原来的儿媳妇,就是生了孩子不久就死了。倒是没有问是什么原因死亡,现在看来,是被人毒死的?” 轶奴摊手:“这我可不好说,但十有八九应该是这样。” 话一出,大家都沉默了。 苏玉禾皱眉:“谁这么歹毒啊,对孕妇下手!” 她现在也是孕妇,一代入肺都要气炸。 江凛捏了捏她的手:“别气。” 苏玉禾看向蒲晋南,抿了抿嘴,想说些什么又不好说。 蒲晋南看向苏玉禾,打手语问她想说什么。 苏玉禾想了想,到底是说了:“蒲大哥,如果是真的,你娘就是被人害死的,我不知道你现在什么想法,但要是我,我一定会去查。” 但是蒲晋南刚才说了,不想认亲,所以苏玉禾说这些话的时候很迟疑, 蒲晋南还有几年就三十了,基本的判断是有的。 最初确实是觉得没必要回去打扰,没想认亲。 现在知道了,他亲娘是被人下毒毒死的。 他心里有些莫名的难受。 蒲晋南看向蒲阳伯,后者皱着眉说:“晋南,这事儿你自己选择,但是小苏有句话说对了,你娘是被人害死的。” 第259章 这是想治病,还是想把他的功能废掉? 亲娘被人害死的那就不一样了。 但凡有点血性的人,都不可能无动于衷。 蒲晋南呼吸急了些,比划的手势很快。 还是蒲阳伯看懂了翻译出来:“晋南想说的是,他没想过会是这样的,一直以为自己是被丢弃,只不过他现在回去,怎么找到杀人凶手呢,晋南都二十七八了,将近三十年,变迁那么快……” 蒲晋南一直以为自己是因为哑巴,才被丢弃。 蒲阳伯:“晋南想的不是没有道理,时间跨度太大了。” 苏玉禾开口:“难度确实是大,但是也不是没有可能。” 她话音刚落,在场的人都看着她。 能有什么办法? 苏玉禾继续:“假设蒲大哥亲娘是真的被人害死,下毒的人把蒲大哥丢弃,在对方眼里,蒲大哥早就死了。如果蒲大哥完好无损出现,那下毒的人会不会自乱阵脚?” 蒲晋南打手势:“你的意思是,俺应该回去认亲?” 苏玉禾抿嘴:“这是我自己个人的想法,毕竟现在事情不是发生在我身上,蒲大哥你自己好好考虑,现在最重要的是你结婚的事情,认亲的事情可以先放放。” “啊喂!先别说谁下毒,还要不要治啊?”轶奴不耐烦地敲了敲桌子,听他们分析得脑袋都快要炸了。 “治!”蒲阳伯赶紧开口,“俺们要治的,医生,您说怎么治?俺们都配合。” 轶奴撇嘴:“我不是医生,叫我轶奴妈妈。” 蒲阳伯五六十岁的老头,实在喊不出口,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轶奴不是很在意了,出来的这段时间,好像外面的人不是很能接受这个称呼。 年轻点儿还好,年纪大的,都叫不出来。 要是在寨子里,七老八十的老人都得恭恭敬敬叫她一声轶奴妈妈。 轶奴摆摆手:“解毒有些麻烦,等我找好东西炼药,到时候配合针灸,再开始治疗。” 苏玉禾忍不住开口:“轶奴妈妈,你要什么药?家里药房看看有没有。” 轶奴摆摆手:“我要的毒物,至于中药材嘛,后面用到我不会跟你客气的。” 石康元嘶了一声儿,这女人要拿他宝贝药草,他还挺心疼的。 他清了清嗓子:“轶奴妹子,你这解毒的原理是什么?咱们可以交流切磋。” 轶奴看着石康元两眼放光的样子,冷哼一声:“老头子打的什么算盘我一清二楚,我就算告诉你,你也理解不了,到时候还得骂我巫蛊之术……” 两人已经聊上了。 苏玉禾和江凛相视一笑,都有些无奈。 把蒲阳伯他们送出去,黄敏带着罗建军就来了。 黄敏一脸笑意:“苏知青,吃饭了吗?” “还没呢。”苏玉禾心里猜到他们是为什么来,先是招呼人再院子里坐下,装着糊涂问,“黄知青?怎么来了?” 黄敏拉着罗建军坐下,对罗建军小声道:“你来说。” 罗建军不太敢看苏玉禾,别扭地甩开黄敏的手,嘴上嘘嘘地说:“你、你跟她说。” 他一个大男人实在不好意思开口。 黄敏朝苏玉禾尴尬一笑,抿了抿嘴:“苏知青,那个,我们上医院查过了,建军他有个叫什么无精症,医院要治疗挺麻烦的,就想来请苏知青帮忙。苏知青,这个你能治不?” 医院麻烦啥? 罗建军之前能生,现在说什么无精症,那就是后天的问题。 后天出现的无精症,很大可能是出现了梗阻,这种情况,做手术可以复原。 黄敏说的麻烦,大概是医生提出开刀,他们不想,才这样说。 这个年代,思想本来就没有那么开放,让男人在那玩意儿上开刀做手术,跟阉了他们有什么区别? 来找苏玉禾,估计是想看苏玉禾这边有没有什么可以不用开刀的办法。 苏玉禾微笑:“医生的检查结果是梗阻?” 黄敏猛点头:“是啊,是啊,苏知青你可真是神,这都猜到了。” 苏玉禾忍着笑,一脸正经地说:“梗阻啊,那要开刀,用小刀把那里划开然后……” 她一边说,一边瞥了眼黄建军下面。 黄建军下身一凉,他就说苏玉禾这女人不是什么好人! 这是想给他治病吗? 不是! 是想废了他! 黄建军把黄敏拉起来:“咱们走,我可不想废掉。” 黄敏由他怎么拽都不动,紧张兮兮地问苏玉禾:“苏知青,有没有不动刀的办法?开刀多吓人啊,万一有个什么意外,还有活路吗……” 苏玉禾故作沉思:“有。” 黄敏追着问:“什么办法?如果能治好,要我们干什么都行。” 苏玉禾啧声道:“这话说的好似我是什么人一样,治这个病,连续针灸半个月,配着药丸,药丸先吃一个月。” 黄敏惊喜地问:“一个月就能治好?” 苏玉禾摇头:“一个月后看成效,要是没有,继续吃。” 黄敏哑声了,过了会儿才问:“要多少钱啊。” “不贵,一个月五十块。” 黄敏蹭地站起来,惊到了:“五十?” 黄建军倒是没吱声儿。 黄敏看着苏玉禾:“苏知青,这钱能不能少点,我们俩都在乡下插队,家里还有好几口人吃饭,没有那么多钱。” 苏玉禾摇头:“就是体谅你们也是知青,换个人,这么点钱可不够,要知道,我给你们的可是蜜丸,不用你们煎药。还有针灸的钱也算进去了,我去外面给人针灸一次都得要十块钱。” 黄敏一脸犹疑,这钱要是咬牙也不是拿不出来,但是就这样拿五十块,万一治不好呢? 苏玉禾看穿她的想法,幽幽道:“最多三个月,要是治不好,退一半的钱。” 黄敏心里打着算盘,那就是一百五十块,哪里有那么多钱,这得写信回家里,让家里人寄来了。 “玉禾,准备吃晚饭。”叶云淑端着菜出来,一边喊苏玉禾吃饭。 一盘肉沫茄子,一盘蒸鸡蛋,光这两个菜我,闻着就很香。 黄敏有些热切地看着苏玉禾,说不定苏玉禾会留她们下来吃饭呢。 苏玉禾要让她失望了,拍拍衣服,站起身:“你们回家去考虑考虑。” 这是送客的意思了,黄敏恋恋不舍地望了眼,咽了下口水,跟罗建军离开。 第260章 要不要放弃 走出江家后,黄敏忍不住跟罗建军嘀咕:“你看见没有?苏知青结个婚伙食多好啊!肉香四溢的,不知道是不是顿顿都能吃这么香。” 罗建军抱着手无所谓道:“没听见她说针灸一次收十块钱?真要是这样,一个月能赚好几百!吃肉算什么!我要是能赚那么多钱,顿顿吃香的喝辣的!” 黄敏叹气:“不过人家苏知青,以前在知青点也是吃那么好,那帮人还以为她嫁了个乡下汉吃不饱呢,你看人家现在小日子过的,比谁都滋润呢。” 罗建军低头走路不说话,黄敏拍了拍他:“这病还治不治?” 不等罗建军说话,黄敏就开口了:“之前一直以为是我不能怀,什么药都让我吃下,花的钱也不止这些了,你要是想要孩子,就写信让你妈寄钱过来。” 罗建军烦躁的很:“别吵吵,回去再说。” 吃饭的时候,叶云淑问苏玉禾: “黄知青来找你做什么?我看她来了好几次了。” 苏玉禾愣了一下:“来了好几次?” 叶云淑点头:“对,你之前不是在医院吗?黄知青来了两次,我说你不在家。” “哦……”苏玉禾笑笑,“她还会再来的。” “玉禾,玉禾你在家不?”外面有人喊。 叶云淑顿了顿:“又是谁呢,今天真是奇了怪了,一个个都赶趟儿来了。” “不知道,我出去看看。”苏玉禾说着就要站起来。 江凛拉住她:“折腾啥儿?我去看看。” “我去我去。”丹丹站起来,小跑过去开门:“许云阿姨!啊,小妹妹。姐姐,是许云阿姨和小妹妹来啦!” 许云抱着小孩来了。 苏玉禾腾了个位置出来,招呼许云:“过来一块儿吃饭。” 许云在旁边的凳子上坐下,摆手:“玉禾,不用管我,我不吃,吃过了再来的。你们吃你们的。” 苏玉禾看了眼她,许云满脸心事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苏玉禾看她没打算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加快了吃饭的速度。 “小妹妹,好可爱呀。”丹丹凑到许云跟前,看着一直往自己嘴里送手指头的小孩兴奋地说。 许云微微笑了笑:“丹丹想不想抱小妹妹?” 丹丹惊喜地看着许云:“可以吗?” “当然可以。”许云把喜云放到丹丹怀里,教她怎么抱。 小孩跟丹丹半个身子那么大,丹丹抱着很有喜感,看得大人们忍不住笑。 丹丹还学着许云颠小孩一样,颠着喜云。 叶云淑笑笑:“丹丹你可要抱紧了,别摔着。” “嘻嘻,我不会摔的。”丹丹乐呵呵地笑。 石康元:“好啦。别抱太久啦,你的饭还没吃几口呢。” 过了会儿,苏玉禾吃饱了饭。 让许云进屋里说话。 苏玉禾给她倒了杯水:“说,你遇到什么事儿了?” 许云抱着喜云,低头轻轻拍打喜云,像是安抚她,但是自己的情绪却没人安抚。 苏玉禾默默等了会儿,才听到许云小声说:“李岩要回城里了。” “嗯?”苏玉禾愣了下,“他为什么可以回城?” “那个工农兵大学生推荐名单出来了,李岩都符合条件,被选上了。所以他要回城读大学了。” 苏玉禾挑眉:“这是好事儿啊。” 许云没再说话。 苏玉禾盯着她看了两眼:“你是担心他回城了不要你们娘俩了?” 许云摇头:“倒不是怕这个,我们可是领了证的,他敢抛弃我,我去他学校骂他!” “那到底怎么了?” 许云叹了口气:“李岩不想去读,他想跟我们娘俩留下来,但是他妈知道了,让他必须得回去。他妈还说……” “说什么?” 许云咬牙:“他妈嫌弃我生的女儿,说没什么好惦记的,让他赶紧回去读书。” “你怎么想的?” “我?我当然为他高兴,我也想他回去读大学,但是我害怕,玉禾,我害怕他回去了就不要我们了。” 苏玉禾不太理解:“李岩愿意为你们留下来,肯定是把你放心上的,你是他自由恋爱的,不是相亲认识的,他不会随便放弃你的。” “我也是这么想,但是心里又有个声音告诉我,男人哪有一直坚定的,万一他妈给他介绍个城里对象,到时候他们结婚了生了孩子,我的喜云怎么办?” 苏玉禾总算听明白了许云愁什么了。 许云既想让李岩回去读大学,又怕李岩变心。 苏玉禾还真没办法给她保证哪个选择一定是对的,她想了想,说:“许云,如果你相信我,过了年你就开始找书本复习,恢复高考就这两年的事情,到时候你也可以通过高考回城。” “什么?”许云吃惊地捂住嘴,瞪大眼睛,像是听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重大消息。 “你没听错,不过这件事还没有拍板下来,你不要去外面说。”苏玉禾顿了顿,补充一句,“不建议你跟李岩说。” 许云还在消化着这个事情,她觉得苏玉禾说的一定时可靠消息,苏玉禾家里背景那么好,说不定就真的是内部消息呢。 苏玉禾清了清嗓子:“这是我在省立医院,偶然听到了有人在议论,多听了两嘴,听说上面的已经在商议了呢。所以我才说这两年。” “哦哦,是这样。”许云点点头,“那李岩放弃工农兵大学名额,我们俩以后一起考大学?” 苏玉禾愣住,随即反应过来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许云,你现在是情绪上来了,你冷静想想,考大学不一定一考就能考上,但是这个工农兵大学生名额,是实打实落在了李岩的头上。” 苏玉禾没有替许云做选择。 要是许云真的因为听到了有可能恢复高考的消息,让李岩放弃工农兵大学生名额。 以后要是李岩考不上大学,想起当初放弃的机会,苏玉禾可担不起那么大的责任。 许云听明白了苏玉禾的意思,有些尴尬:“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不会怪你的,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选了。” “高考的事情我已经告诉你了,至于这个大学生名额,我建议你还是回去好好和李岩商量,毕竟不是什么小事儿。” 第261章 出嫁啦 知青点。 李岩抱着女儿逗,看许云一脸心事,就知道她还在纠结,他无所谓地说:“明天我就去跟队长说,这个工农兵大学生名额我不要了。” 许云重重拍了下李岩:“你说什么呢!我想好了,这个名额咱们得要,你到时候就去读大学,只要你别抛弃我们娘俩。” “瞎说什么,我肯定不会的!”李岩恨不得对天发誓,“要是我李岩辜负你们,就让我不得好——” 许云捂住他的嘴,急声道:“呸呸呸!别什么都拿来发这种毒誓!你会不会变心,那是以后的事情。” 李岩急出一头汗:“我不去读了。” “不行!”许云瞪了眼他,“推荐名额多少人求都求不来呢,而且……说不定明年推荐名单就有我了呢?所以你先安心去读书,以后毕业国家分配工作,你有自己的房子,我们娘俩也有一个落脚的地方。” 李岩还想开口说话,许云看着他:“你娘一直不喜欢我生了个女儿,为了以后的婆媳关系,你要努力,咱们不能一辈子待在乡下,而且,你也不希望咱们女儿以后在乡下读?” 李岩沉默了,过了半晌,眼神坚定地对许云说:“我会努力让你们过上好日子。” 许云终于露出了这段时间以来最走心的笑:“我相信你。” …… 几天时间眨眼就过去了,到了蒲晋南和五月结婚的日子。 五月在钱桂兰娘家出嫁,这件事瞒得很紧,就连钱桂兰娘家邻居都是蒲晋南来家里接亲才知道。 钱桂兰回娘家,一直跟自己的老娘一块儿住。 今天五月结婚,钱家分家出去的几位哥哥嫂嫂带着儿女过来加人气,院子里外都有不少人。 叶祖杨带着两个女儿过来,一直在院子里等着。 叶祖杨看着钱桂兰忙前忙后招呼,不敢跟她说话,当初没离成婚,都是他赚了,他也不敢奢求钱桂兰再回家里去。 家里现在乱翻天。 冯半芹半瘫,讲话不清晰,脾气更臭,经常一个人在哪里骂人,就连以前谁踩了她家菜地,她都要骂几句…… 袁春花那性子,不乐意天天照顾冯半芹。 但叶有财还活得好好的,袁春花不敢闹得太过分,她让叶六月也要来照顾冯半芹。 又不是她一个人的娘。 家里那么多人。 最后是两家轮着,一家伺候五天。 要是钱桂兰回去,肯定得被袁春花折腾天天让钱桂兰照顾冯半芹。 这是叶祖杨自己认为的,他没有问过钱桂兰。 钱桂兰忙活儿得也没空搭理他,只要别添乱就行。 钱桂兰拉着六月:“等会儿你姐夫来了,记得开口要红包,讨个彩头。” 叶六月兴奋得很:“俺晓得!俺去看看俺姐!” 说着拉着十月进屋去。 叶五月刚绞了面,擦了口红,头发盘了起来,头上别着朵大红花。 身上穿的是钱桂兰给她做的新衣服,黑色的裤子,红色格子上衣,这布是钱桂兰跑了好多次供销社才买到的。 胸口也别了朵大红花。 叶六月两眼发直地看着五月:“姐,你真好看。” “就你嘴甜。”也五月没忍住笑了,拉着六月讲话,“这次你们过来,家里那边不知道?” “不知道,今天不是俺们照顾奶奶的日子,爹带着俺们就过来了,谁都没说呢。” 叶云淑和江凛算娘家人,先来到了钱桂兰家。 钱桂兰一看到他们就走上来招呼:“大妹,你可算是来了。” 这门亲事儿,得多亏了江凛,钱桂兰对江凛的态度比谁都好。 “桂兰啊,你们家有喜事儿啊?怎么那么多人?”钱桂兰邻居拎着个扫把在外面扫,对着钱桂兰问。 钱桂兰背着个挎包,装了一大袋子花生瓜子喜糖,这时候就派上了用场,她掏出一大把塞给邻居:“是啊,八婶,俺闺女出嫁呢,要是吵到你们不好意思啦,拿把喜糖你尝尝。” 邻居接过喜糖揣兜里,知道真是喜事儿,好话不要钱地放出来。 三转一响蒲家只准备了一辆自行车。 自行车是新的,在村里结婚只有自行车,那也是值得津津乐道的大件儿。 蒲晋南穿着干净的新衣服,胸口别着朵大红花,骑着车到钱桂兰娘家。 “新郎官来咯!” 江小海大声喊道。 大家一看就知道胸口别着大红花的蒲晋南是新郎官了。 钱桂兰几个嫂嫂都忍不住夸赞: “五月这对象真不错啊!人高马大的!” “模样也周正,不过咱们五月长得也不差!” “哎,还有新自行车呢,听说还是彩礼嘞。” …… 自行车上面绑着红绸子,算在彩礼里边儿,给钱桂兰面子挣得足足的! 钱桂兰眼睛都笑眯了,嘴巴更是合不拢。 钱桂兰给五月准备的嫁妆也不寒酸,弹了棉花,做了两床被子,还有新的搪瓷盆。 叶六月一听新郎官来了,冲叶五月咧嘴一笑:“姐,你在这儿等着,俺出去讨彩头。” 小姨子要讨彩头,蒲晋南肯定不能小气的,早就准备好的红包塞了不少人。 最后被人推进屋里。 叶五月羞涩地红了脸,垂头不敢看蒲晋南。 蒲晋南也不太敢盯着叶五月看,她比自己想象中的还好看。 蒲晋南快奔三了才讨到婆娘,身体里的血液更是激动,脑子更是激动得晕呼呼的,大步走进去,伸手到叶五月面前。 叶五月把手搭上去,外面一堆人起哄。 蒲晋南终于把新娘牵出去了。 出门的时候,钱桂兰拉着叶五月的手说话,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叶五月哽咽地叫了声娘,还有旁边的爹叶祖杨。 十月还小不懂事儿,但是叶六月已经算大姑娘了,前面乐呵呵的现在知道难受了,抱着叶五月叫姐。 叶云淑拍了拍叶五月:“好啦,新嫁娘别哭。” 蒲晋南骑着自行车,在一众起哄声中把新娘带回了家。 人一走,钱桂兰院子里的热闹就少了。 叶云淑安抚钱桂兰:“咱们也得出发去蒲家了,等下就开席了。” 第262章 这是什么缺心眼的做法 叶五月结婚的事儿,到底没满住袁春花。 袁春花娘家和蒲晋南家就在一个村里。 袁春花的娘,原本还跟几个邻居在唾沫横飞地闲聊,说蒲晋南那哑巴竟然也要娶婆娘了。 怪不得前阵子盖了一间新屋出来。 钱桂兰那边可以瞒着,但是蒲晋南这边看,找人做席面,提前两三天就热闹起来了。 但是袁春花娘家人都不知道新娘是五月,直到蒲晋南把人带过来。 叶五月被人一路看着,头越来越低,羞涩的很。 袁春花的娘本来是过来看热闹的,没想到看到了五月,她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揉了揉眼睛。 再看,还真是叶五月。 袁春花的娘没听自己女儿说过,估计袁春花都不知道,这还得了? 不知道就不能来吃席面,听说买了不少肉呢! 袁春花的娘,赶紧小跑去叶家庄。 袁春花烦躁的很,端着豁口的瓷碗,给冯半芹喂粥。 那些粥流出来弄到脖子上,冯半芹斜着眼睛瞪袁春花,嘴里骂骂咧咧的。 “好好吃!”袁春花抽了块布用力给冯半芹擦干净。 又引来了骂声。 冯半芹没瘫之前,袁春花还怕她。 现在袁春花可不怕了,一脸不耐烦地喂了口粥:“你这老货儿,缺德事儿做多了,一下就摔瘫了!让你不说家里钱在哪儿,以后都给你吃喝稀饭!” 冯半芹瞪着眼:“都,你,是你,出、牲,泥、会有报应……” 袁春花听的耳朵都起茧了:“俺可不怕,俺又不对儿媳刻薄,你看俺不是活的好好的?” “春花!春花啊!”袁春花的娘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跑进来。 袁春花把碗往桌子上一搁,站起身:“哎,在嘞。” 她走出来:“娘?你咋来了?” “春花啊,你是不是不知道五月结婚?” “什么?”袁春花真是一头雾水,五月结婚? 她真不知道啊! 她娘一看就知道袁春花不知道,赶紧把蒲晋南娶婆娘,婆娘就是叶五月的事情说出来。 袁春花现在也没心情,撇撇嘴,不以为然地道:“嫁就嫁呗,又不是俺闺女。” 她忽然反应过来,怪不得叶祖杨几个一早上不见人,还以为那么勤快下地。 “哎呀!”袁春花娘急了,“你这傻妮儿,蒲家办的大嘞,听说有十桌,席面有肉!猪肉,鸡肉都有!听人说好多个菜呢!你跟叶老二,可是叶五月的亲叔婶,哪有不出席的道理?” “娘,你说真的?”袁春花可就激动了。 是啊。 她可是亲婶子。 她怎么能不去呢! 听说是从隔壁村子接亲回来的,袁春花一想就知道了:“好啊,一定是钱桂兰从钱家那边嫁女呢,瞒得可真够紧的!” 她跑去叫叶有财和叶祖保,把叶五月结婚的事情说了,还添油加醋: “俺就说钱桂兰那女人不是什么好人,你们看啊,背着咱们老叶家,就把姑娘嫁了,这不是不把咱们老叶家放眼里嘛?” 她嘴巴像是机关枪一样突突,说了一堆儿。 完了发现叶有财一脸闷闷不说话,袁春花试探地喊了声叶有财:“爹,您咋想的?” 叶有财看了眼她:“咋想?你想说什么?” “要俺说啊,您是叶五月亲爷爷,怎么能不出席呢?还有大哥,他竟然一点儿消息都不告诉您,自己的带着两个小的就出去吃香的喝辣的。” 叶有财抿紧嘴,讷讷道:“五月跟老大媳妇儿过去了,肯定是在老大媳妇儿那边出嫁,老大也不一定提前知道,不告诉俺又能怎么样呢……” 袁春花被叶有财的话噎住,要是叶有财都不去,袁春花怎么去啊? 袁春花被自己娘说的席面上的肉菜,勾的心痒痒。 叶有财说不去,她就有些急了,还想说什么,叶有财已经低头忙活儿去了。 叶祖保凑过来:“要俺说,咱们还是别去了,这时候去,俺怕被打出来。” 他是真怕。 自从冯半芹瘫了,叶祖保觉得他大哥不像以前那样好说话了。 一连吃了好几次亏,又没有人撑腰,叶祖保就不再敢跟叶祖杨对线。 袁春花是不舍得就这么错过的,她看着叶祖保:“你可是五月亲叔叔,结婚咋能不喊你呢?听说席面有猪肉有鸡肉!咱们家多久没油水了?” 叶祖保咽了咽:“那你说咋整?” 袁春花眼珠子转了几圈,不知道在算计什么。 过了会儿,袁春花拉着叶祖保小声说了几句话。 叶祖保皱眉:“这样能行?” “能不能行试一下不就知道了?”袁春花一脸算计,“反正又不亏。” …… 蒲晋南家这边,过完了结婚礼数。 马上就开席了。 蒲晋南带着叶五月去敬酒水。 叶五月瞧了眼江凛旁边,有些遗憾:“表嫂真的没来。” 江凛在他们敬完酒,把红包递给他们:“你表嫂不方便,让我代表她来,这是她给你们准备的红包。” 叶云淑也跟着说:“五月啊,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这话把叶五月羞的眼睛都不知道看哪里,声细如蚊地嗯了一声儿。 喜酒吃到一半儿,袁春花就来了。 她不是一个人来的。 两个儿子,她一手牵一个,后面跟着俩姑娘。 叶祖保弄了个牛车,竟然把冯半芹拉了过来。 袁春花很容易找到了叶五月他们,牵着儿子走过来,满脸堆着笑:“大哥大嫂,哎呦,咱们五月真的是太好看啦!俺跟你二叔知道了,就赶紧过来啦,没迟到?俺们连你奶也带来啦,老人家最喜欢看小辈结婚啦。” 她左右看了看:“俺们自己找个桌子吃就行啦,你们不用招呼俺们。” 叶五月看到她这架势,两眼一黑,几乎要晕过去,嘴唇抖了两下说不出话。 蒲晋南离她最近,发现她身体都在抖,抬手揽住叶五月,用动作告诉叶五月别怕,有他呢。 钱桂兰没想到袁春花这两口子能干出这么缺心眼的事儿来,气血直冲大脑。 今天是她姑娘结婚,钱桂兰不会让任何人破坏! 第263章 被唾沫星子淹死 钱桂兰深吸一口气,咬紧牙关:“袁春花,你来这里做什么!” 袁春花厚脸皮地笑笑:“来添礼啊,俺侄女结婚,俺带着大壮二壮都来了呢。给五月添点二喜气,来年生个大胖小子。” “确实挺胖的。”钱桂兰瞥了眼那两个侄子,他们眼睛贼溜溜地盯着桌子上的菜,冷笑道,“俺们可没有请你,趁着俺现在不想跟你闹,赶紧带着你两个大胖小子离开!” “大嫂,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呀。” 钱桂兰冷哼:“什么大嫂,俺跟叶祖杨已经离婚了!没有请你来,带着你的儿女,还有那老太婆回去。” 袁春花没想到钱桂兰竟然敢这么跟她说话,脸色憋得特别难看。 她不知道钱桂兰现在日子过的多滋润,钱桂兰只需要做两个人的饭菜,五月每个月还给钱她。 钱桂兰有钱又不受欺负,底气自然而然就足了。 钱桂兰明显不欢迎,逐客令下了又下。 袁春花撒开俩儿子,跑到冯半芹边上:“娘哎,你看看,看看这黑心肝的,咱们老叶家的姑娘出嫁,您都吃不到喜酒哎,现在要把咱们赶走嘞。” 吃喜酒的不少客人都是附近村子的人,早就听说过老叶家的事情,但一开始没对上号。 这会儿袁春花的出现,他们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了。 但他们又不是蠢的,来吃喜酒,就算主家千万个不对,他们也不可能出来指责,默默在旁边看着。 叶云淑则是看到自己亲娘瘫在牛车上,眼睛斜睨着这边,嘴里不知道咕哝着什么,口水顺着嘴角流下来。 心里说不难受是假的。 叶云淑想说点什么,但想到冯半芹以前那么伤她的心,而且今天袁春花是冲着叶五月来的,她狠狠心别开目光。 江凛拍了拍她,叶云淑捂着嘴靠着江凛。 钱桂兰气的直吸气,袁春花实在是太不要脸了。 钱桂兰又不想闹得太厉害,影响自己姑娘的喜酒。 叶祖杨按了按钱桂兰的肩膀,钱桂兰像是把气撒他头上一样,用力甩开叶祖杨的手:“别碰俺!看你的好弟弟干的什么事!他是看不惯咱们五月好呢!俺真的是倒大霉了嫁给你们家!” 叶祖杨不像以往的沉默,他走到叶祖保面前,后者眼神左顾右盼,就是不敢看叶祖杨。 叶祖杨叫了声叶祖保:“老二,你要是有点良心,把娘带回家去。” 叶祖保还没说话,袁春花就炸了:“大哥,你这说的什么话!俺们怎么没有良心啦?好心好意来给你们添人气,这可是你亲娘,你竟然要把她赶走?你就不配当儿子!” 袁春花句句戳人脊梁骨。 叶祖杨盯着她:“老二媳妇儿,这些年你欺负俺婆娘,欺负俺女儿,后面更是拾掇俺娘把俺姑娘嫁给一个老鳏夫,这些东西俺顾念着亲人,没跟你撕破脸。现在俺孤家寡人一个人,要是再欺负俺姑娘,俺跟你们拼了!老二!带娘回去!” 在袁春花心里,叶祖杨闷声多年,现在发脾气,就像个纸老虎,她根本不怕,扯着嗓子一嚎,继续叫。 钱桂兰想冲上去给她两巴掌,被叶六月抢先了。 叶六月故意哭的很大声:“二婶,你不要再逼俺们了,你把俺娘逼得离婚了,把俺姐逼得离家,现在俺姐好不容易找到了个对她好的人,你来闹,是真的见不惯俺们过点好日子吗?二婶,俺求求你了,放过俺们家。” 谁都没想到叶六月这个丫头会站出来讲这些话。 吃席的宾客忍不住了,对袁春花指指点点: “这也太坏了,把大哥大嫂都分开了!” “这算啥?俺跟他们一条村呢,听说叶五月就是被袁春花和叶老太逼走的!”、 “这事儿俺知道,没见过这么卖侄女的!” “真是缺德哟!看叶老太这样,以后袁春花也是要遭报应的。” …… 袁春花听到别人对她指指点点,脸色变得很难看,恼羞成怒地吼道:“你们知道个屁!胡说八道!” 宾客们都是乡里乡亲的,这事儿一说开就瞒不住。 看袁春花还理直气壮反驳,他们更加不客气了,开口说的一句比一句难听。 袁春花本意是想带冯半芹过来,从道德上压制叶祖杨他们,顺理成章留下来吃席。 没想到,现在画风反转。 唾沫星子快把袁春花淹死了。 大壮儿壮倒是不觉得丢人,眼睛还盯着饭桌上香喷喷的菜呢。 倒是叶七月忍不住了,恶狠狠地看着叶六月,都是她,要不是她,七月觉得自己不会那么丢人。 叶七月冲叶六月骂了句小贱人,用力跺了下脚,捂着脸,拉着八月跑了。 叶祖保也抹不开脸,开始责怪起袁春花,咬牙道:“婆娘,回家去!咱不来他这里,真当谁稀罕似的!” 袁春花一看一个两个都不帮她,连哭都哭不出来。 叶五月气不过想说话,被蒲晋南按住。 叶五月吸了吸鼻子:“蒲大哥,俺不想要他们在这里吃饭。” 蒲晋南点了点头,对旁边的江小海打了几个手势。 江小海招呼几个人:“既然这样的话,俺们来帮你把牛车赶回去。” 他还故意叹了声:“嗐,老大娘这样就在家好好养着嘛,来这里也没什么合适吃的,真是受罪哟……” 叶祖保脸色更差了:“你——” 江小海拿鞭子往牛屁股上甩,牛动了起来。 叶祖保一把推开江小海,扯过牛绳:“走开!” 江小海摊手:“好嘞。” 叶祖保伸手去拽袁春花:“走!” 袁春花僵着脸,连叶祖保都这样,她一个人也闹不动了,还有那么多宾客对她指指点点。 她借着叶祖保的台阶下,走之前还要对钱桂兰放狠话:“你们这些没良心的,小心生不出孩子!” 叶五月结婚的日子,听到这样的话,气的直接哭出来。 钱桂兰直接忍不住了,冲上来左右开弓,甩了袁春花好几个巴掌:“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嘴上没把门儿的,不是拉屎就是放屁,老娘忍你好久了!” 袁春花被打懵了,反应过来,尖叫一声就要冲上去。 但是叶祖杨已经挡在钱桂兰面前,沉着脸盯着袁春花看。 还有好几个男人,估计是蒲晋南他们找来的,都站了过来。 袁春花捏了捏拳,不敢冲上去。 回头一看,叶祖保已经往外走了。 袁春花骂了声死没良心的,扭过腰,抬脚匆匆跑开。 不知道谁伸了只脚出来,袁春花摔了个狗吃屎! 惹得众人哈哈大笑起来,好似她是什么小丑一样。 袁春花不知道是谁,爬起来用力哼了一声,灰溜溜跑开。 大壮二壮在后面叫娘。 袁春花头也不回:“回家回家!” 叶六月瞪向大壮二壮:“你们爹娘都走了!你们还在这干嘛?再不滚,俺让人揍你们!” 大壮二壮看了眼那些很凶的叔伯,往地上吐口水才跑开。 闹剧落幕,蒲阳伯招呼大家继续吃饭。 现场很快又恢复了热闹。 钱家嫂子对钱桂兰道:“没想到六月的性子那么烈呢。” 钱桂兰心里高兴,起码六月这样以后不用担心被欺负,但是对外还是不能表现得太过兴奋,否则传出去了,以后不好说婆家。 钱桂兰嗐了声儿:“六月还小么,不比五月懂事儿,等回家了俺得好好教她。” 钱家二嫂搭腔:“要俺说啊,六月这性子好,不像五月,以前就被老叶家欺负了去。” 叶五月笑了,温柔地看着六月:“俺也觉得六月好,以后不会被人欺负,以前在家,多亏了六月。” 叶云淑笑:“五月的性子像我,好在晋南这边不用担心婆媳关系。” 江小海小声跟江凛嘀咕:“哥,你这表妹可真辣啊,以后谁娶到够他吃一壶的了!” 江凛睨了眼他,幽幽道:“你最好祈祷不会是你。” 江小海没多想,摆手:“得了,像只母老虎。” 叶六月瞪着江小海,后者看见了呛了口口水,赶紧躲开目光。 真可怕啊! 像是要吃了他! 江小海抖了抖,摇了摇头,他一定要让媒婆说一个跟嫂子一样温温柔柔的! 第264章 想看怎么解毒 黄敏和罗建军,再次来到江家,已经是半个月后。 黄敏还不死心试图砍价:“苏知青,能不能少个十块钱?四十块钱一个月也很多了。” 她心里想的是,要是苏玉禾愿意少一点,他们就赚了,要是不少,黄敏也不亏。 苏玉禾微笑:“不好意思黄知青,就这个价,我说过了,我去外面针灸一次要十块。半个月我给他针灸十多次呢,光是扎针就得一百多。你要是觉得不值,你们去医院。” 罗建军不耐烦地看了眼黄敏:“别唧唧歪歪了,给钱。” 钱是家里寄来的,一直放在黄敏那里。 黄敏肉疼地拿了钱,给苏玉禾:“苏知青,啥时候开始治病?” 苏玉禾让他们等着,转身去药房,把提前炼好的蜜丸递给他们: “这是益精毓麟丸,里面是一个月的量,一天吃两颗,记住要用淡盐水送服啊。” 这药丸用熟地,菟丝子和枸杞子等十余种药材炼制而成。 苏玉禾似笑非笑地看了眼罗建军:“这可是补肾益气壮阳的好药啊!别浪费了!” 罗建军臊得慌,药已经拿到了,拉着黄敏就要走。 黄敏脚下生根了一样,一步不动,看着苏玉禾问:“苏知青,那针灸呢?现在不针灸吗?” 苏玉禾疲乏地打了个哈欠儿“明天晚上下了工再来,哦,对了,记得要洗澡。” 上一天工,出一身汗,别提味道多大! 苏玉禾是怕熏着自个儿。 黄敏忙点头,该问的都问了,才准备离开。 “哦,对了。”苏玉禾开口叫住他们,“这事儿别乱张扬,传出去要是被举报了,谁都没有好日子过。” 黄敏小鸡啄米般点头:“我们不会说出去的。” 等人走了,江凛才出来,一脸不高兴:“你上次还看他了。” “什么?”苏玉禾没反应过来。 江凛学着苏玉禾上次看罗建军那里,低头扫了眼,对苏玉禾低声嘟囔:“也不怕脏了你的眼睛。” 苏玉禾终于反应过来了:“咳咳,我那不是吓唬他嘛?他长得没有你好看,也没有你好,我绝对不会对他有想法的!” 江凛倒不是怕这个,他只是对苏玉禾看别的男人不高兴。 苏玉禾趁着周围没有人,攀上江凛的脖子,啄了两下他的唇:“好啦,我最爱的是你,没有人可以比的上你。” 江凛耳根热了热,被苏玉禾三两句哄得心花怒放。 自从轶奴来了家里,石康元就多了个一起上山挖药的伙计。 当然,轶奴最喜欢的并不是挖药,而是寻找毒物。 有毒植物,有毒动物之类的。 那条赤链蛇,被养大了不少,蛇身更是长了近二十厘米。 但是这条蛇,轶奴从来不让别人看见。 每次上山,都会把蛇放出去,让这蛇野外饱餐一顿。 石康元和轶奴背着竹筐回来,一进屋就看见苏玉禾他们抱一起。 轶奴面色淡淡,石康元则是特别夸张地捂住眼睛:“哎哟!光天化日,不知道回屋去啊!带坏小孩儿!” 苏玉禾松开江凛,尴尬笑笑。 江凛嫌弃地看了眼石康元:“哪有小孩儿?只有你一个老头子。” 轶奴挖了挖耳朵,像是嫌弃他们吵,但也没说要毒哑他们的话。 她招手把苏玉禾叫过去。 苏玉禾:“轶奴妈妈?” 轶奴:“那个哑巴的药,我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你让人有空过来。” 苏玉禾一喜:“真的啊?五月要是知道肯定很高兴,我让凛哥叫他们赶紧过来。” 轶奴颔首,问:“饭做好了吗?饿坏了。” 叶云淑从灶房出来,正好听见这句话,笑着说:“开饭了,洗洗手来吃饭了,轶奴妹子。” 叶云淑也是从上次轶奴给蒲晋南看病,才知道轶奴竟然也是大夫。 虽然没见过轶奴给人治病,但叶云淑觉得,蒲晋南那个哑症,石康元那么厉害都没办法,轶奴却说能治好。 因此,叶云淑觉得轶奴的医术一定很厉害。 …… 蒲晋南来江家找轶奴治病的时候,叶五月也来了。 叶五月听说蒲晋南的哑症可以治好,激动得快要哭出来,早早缝补了一些小孩子的衣服拿过来。 “表嫂,听说你怀上了,俺给缝了几件小衣。” 苏玉禾笑了起来:“这也太早啦,要等明年才能生呢,小娃娃可真是幸福,有你这样惦记他的表姑。” 叶五月:“晋南的事情,俺真没想到他还有机会治好,以后表嫂你让俺干什么都行。” “别讲这种话,我能让你干什么?你好好跟蒲大哥过日子就是了。”苏玉禾忽然打趣道,“你现在都叫晋南了,小夫妻俩感情不错呀。” 叶五月脸热了热:“晋南让俺这样叫的。” 苏玉禾打量着叶五月,皮肤比上次白了点,气色非常好,脸上还有新妇的娇媚,能看出来蒲晋南对叶五月是真的很好。 叶五月被苏玉禾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表嫂……你看着俺干嘛呀。” 苏玉禾眨眼,嘴角上扬:“你这气色不错,这些日子,过的很滋润?” “什么滋润?”叶五月还是很纯情。 苏玉禾趁着就只有她们两个,什么话都敢说:“从你的样子看,你跟蒲大哥的床事一定很和谐?看来过不久,肚子里就要揣崽咯。” 叶五月脸唰地爆红:“表嫂!俺去找晋南。” 说着就匆匆出去。 苏玉禾跟在后面哈哈大笑:“好纯洁的姑娘。” 江凛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幽幽看着苏玉禾:“媳妇儿,我发现你最近好像有点欲求不满啊。” “咳咳!没有!”苏玉禾赶紧收了笑,“绝对没有。” 轶奴给蒲晋南重新再检查了一次,准备开始给他解毒。 石康元捏着手凑过来:“妹子,介意老头子我在一边看不?” 凭着这些日子一起上山挖药,石康元对轶奴的性子了解了些,知道她很介意别人不经允许去窥视她。 但是石康元又很想知道轶奴是如何解毒,只能厚着脸皮问。 轶奴瞥了他一眼:“随便你。” 她完全不担心石康元会把她的东西偷走,原因真是太多了。 石康元年纪那么大,能学得了多少? 而且,轶奴她们苗疆女子,用毒都是小小年纪开始,哪里那么容易被人偷学了去? 轶奴叫了声苏玉禾:“苏丫头,你也来看着。” “啊?”苏玉禾有些惊讶,“我也去啊?好啊。” 轶奴微微一笑:“先说好啊,我可是要用虫子的,你现在还有反悔的机会。” 苏玉禾头皮一麻,但还是没敌过想看解毒的好奇心,她咬牙:“我不怕。” 轶奴笑了:“得了,进来,要是有不适,你别忍,出去就行了。” “俺能进去不?” 叶五月看他们要关起门来,她看不见,有些害怕。 轶奴看了眼她:“你还是在外面等着,放心,不会把你男人治坏的。” 蒲晋南拍了拍叶五月,比划了两句话,安抚叶五月不要担心。 叶五月讷讷地点了点头。 叶云淑干脆把她叫过去:“五月啊,来帮我择菜嘞。” “哦,好的姑。”叶五月看了眼蒲晋南离开的方向,抿着嘴跟着叶云淑出去。 第265章 突然说不出话 轶奴让蒲晋南趴好,接着从兜里摸出银针。 苏玉禾和石康元默默看着,不打算开口,怕影响轶奴行针。 轶奴在蒲晋南耳后摸了几下,用绑着红线的银针扎进去,不像苏玉禾那样在穴位上留针。 轶奴扎进去捻了几下,快速抽出来,拇指头一按,泄出暗色的血。 苏玉禾愣了下,很是惊奇:“轶奴妈妈,这是怎么回事儿?” 轶奴看了眼苏玉禾,耐心给她解释:“这是放血,等会儿让激活蛊虫,在从伤口出吸毒出来。” “这就能好了吗?”苏玉禾觉得很神奇。 轶奴用一种你在开玩笑么的表情看着苏玉禾:“当然不能,哪有那么简单,这只是刚开始,吸了毒血的蛊虫被养着,到时间了,做成毒,往复多次,才有疗效。” 苏玉禾咽了咽:“还得用虫子……” “是啊,”轶奴扬眉看了眼苏玉禾,手往兜里摸出自己的小罐子,又看了眼苏玉禾,“我要用蛊了哦。” 苏玉禾缓慢点头,忍着害怕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轶奴。 只见她往冒血的小孔上倒了几只小小的虫子。 轶奴嘴里小声念叨了几句低沉的话语,那些虫子应该是吸了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大。 蒲晋南吃痛嘶了一声,手动了动。 轶奴呵斥:“别动,忍着!” 蒲晋南真不动了,咬紧牙关,唇色有些发白。 米粒大的虫子,已经膨胀到手指头一般大了。 苏玉禾倒吸一口冷气:“这虫子不会爆开?” 轶奴:“当然不会!” 她又拿出了另外一个还没杀青过的竹筒,把膨大的虫子放进去。 整个过程就几分钟,但轶奴说:“这才刚开始呢。不过今天就到这里了,三天后再来。后生,你现在可以起来了。” 后面那句话是对蒲晋南说的。 蒲晋南点了点头。 他脸色白了些,额头还有豆大般的汗珠,得了轶奴的话,才站起来,想伸手摸又不敢,只能歪了歪头。 轶奴看了眼他:“随便你动。” 蒲晋南伸手挠了挠那处。 苏玉禾问他:“痛?” 蒲晋南摇头又点头,用手比划说:前面不痛,后面虫子吸血就痛。 石康元一直没说话,现在才开口说:“我还以为轶奴妹子是刺血疗法呢,没想到血是放了,只不过用虫子来吸血,继而用虫子入药,老头我啊,还是第一次见。” 轶奴看了眼他,撇撇嘴:“不是入药,是做毒,他这个哑症,是娘胎里中毒导致,人又活了那么多年,得以毒攻毒。” 苏玉禾:“石爷爷,什么是刺血疗法?还没听你说过呢?” “哦,咱们中医里也有这个放血的,叫刺血疗法,又叫刺络疗法,用三棱针在特定穴位刺破放血,达到一定效果。” 石康元笑了笑:“这本书丢啦,当时没保存好,烧的只剩下灰,不过我都记得,有机会跟你说。” 走到院子里,叶五月把手上的菜一放,匆匆走过来:“怎么样?” 蒲晋南给叶五月比划了几句,叶五月抿了抿嘴,抬手给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叶云淑没想到他们会那么快,菜都没择完呢。 她招呼叶五月他们留下来吃饭。 蒲晋南摆摆手,叶五月跟着道:“姑,俺们就不在这儿吃了,天要黑了,家里俺爹还等着呢。” 叶云淑没在留,看着蒲晋南骑着自行车把五月带回去。 她不由得感叹:“五月这桩婚事,看来是做对了。” 苏玉禾笑笑:“那可不是,五月脸上的幸福都快溢出来了,不过啊,这桩婚事,还是五月自己看上的呢。” 叶云淑笑笑:“五月这孩子真是客气,今天过来的时候,提了一兜子鸡蛋过来。” …… 轶奴给蒲晋南解毒,苏玉禾给罗建军行针。 罗建军对苏玉禾拿针扎他,有种应激心理,生怕苏玉禾使坏,给他弄坏了。 苏玉禾轻而易举看透了罗建军的纠结,憋住笑一本正经地说:“可以怀疑我的人,但是不能怀疑我的职业道德,你放心,收了你的钱,我不会把你弄成残废的,傻子才会自砸招牌。” 罗建军心里苦,但只有苏玉禾说不开刀能给他治。 他不忍也得忍。 黄敏呵呵笑了两声:“苏知青,你是个好人,我们知道的,建军只是有点紧张而已。” 苏玉禾微哂,没说话。 黄敏忍不住唏嘘:“苏知青,开始我们真的没想到你会愿意帮忙,毕竟当初闹了不愉快。” 苏玉禾终于抬眼看黄敏:“我当时现场就报仇了呀,现在给你们治病也是收钱的,不会跟钱过不去。” 苏玉禾说的实话,小的不碰触底线的事情,她懒得记仇,真要是原则性问题,那就得另外说了。 扎完一次针下来,罗建军一点儿感觉都没有,但没有说什么。 他都不敢对苏玉禾发出质疑,连来江家扎针,都得让黄敏一块儿来。 让他单独跟苏玉禾相处,想想就身体发凉。 苏玉禾刚把门拴拴上,外面就传来匆匆忙忙的急呼声。 “苏知青!苏知青!你在家不?” 苏玉禾转身打开门:“燕子婶?你咋来了?” 这是村里的婶子,因为跟苏玉禾一起干活就面熟了,加上苏玉禾记忆力好,很快就把人认了出来。 燕子婶把自己女儿推到苏玉禾面前:“苏知青,俺家春玲突然说不出话了,你看看这是怎么回事儿?” 燕子婶的女儿苏玉禾见过,以前是能说话的,跟丹丹差不多大,还是经常一块儿玩的伙伴。 这小姑娘以前见着苏玉禾,还会跟着丹丹一起喊苏姐姐呢。 苏玉禾听说她说不了话了,面色一肃:“先进来婶子。” 还没走远的罗建军回头看了眼:“没想到还有人来找苏知青看病呢,看,肯定又是好几十块钱!你现在知道为什么人家能吃肉了?” 黄敏拍了下罗建军:“那也是别人的事儿,你回去别多嘴。” 罗建军哼了声:“她要是能把我治好,我就不管了,要是不能,大家都别想好过。” 黄敏:“你想干什么?我告诉你,收起你的小心思,你知道罗艳为什么不下乡了吗?你又知道路建荣为什么被抓了吗?” 第266章 孕吐 罗建军不以为然道:“罗艳不是说结婚了,人家能耐大把她弄回去了吗?至于路建荣,公社里不是发了公示吗?他故意害人啊。” 黄敏掐了把罗建军:“你这脑子,也不想想他们都是跟苏知青有过节的,不然你看为什么别人都没事,就他们俩出事?” 她看罗建军没当回事儿,又说起去年买煤球的事情来:“那个邓梅知青,不是被苏知青让她当众道歉了?脸都丢没了!还有你之前被苏知青扎得一动不动,你还不长记性?” 罗建军摸了摸鼻子:“那她不是说现场就把仇报了吗?只要咱们不再得罪她,应该不会有事儿了?” “所以我让你少说几句!不该看的别看!不该多嘴的别说!” 两人说完了话,才沿着坡下去。 江凛提着兜东西从小路走出来,看了眼他们的背影,才抬脚回家。 …… 苏玉禾给春玲检查完松了口气,还好不是中毒。 她拿出银针,刚捏一枚起来。 春玲躲到燕子婶后面去,眼神瑟缩地看着苏玉禾手上捏着的针。 苏玉禾把针放回去,温柔地笑笑,把春玲拉过来,按了按春玲的眼皮:“小可怜,眼睛都哭肿了,说不出话很害怕?” 燕子婶连忙道:“可不是,一路哭着回家的,俺说带她过来找你,她立马就不哭了。” “是吗?”苏玉禾长得好看,人白皙干净,笑起来让人很舒服,至少春玲觉得这个姐姐很温柔,安抚了她内心的恐慌。 苏玉禾捏了捏春玲的手,凉凉的。 苏玉禾轻声道:“这个针扎人不疼的,像是蚊子叮了下,扎了就能说话了,咱们不用再害怕,春玲很勇敢的对不对?” 丹丹走出来,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春玲?你怎么来啦!” 春玲吸了吸鼻子,又想躲起来。 她应该是为自己不能发声而有些害怕见到丹丹。 苏玉禾又捏了捏春玲:“别害怕,只要咱们扎了针,就能说话了,很快的。” 丹丹发现春玲有些不对劲儿,但是小脑袋瓜子想不明白,听苏玉禾说要扎针,以为春玲是得了什么病害怕扎针。 她笑着劝春玲:“苏姐姐很厉害的,扎针就可以把病治好了哦。而且,扎针不痛的。要是痛,我给你呼呼。” 春玲被小伙伴安慰到,冲苏玉禾点头,把手伸出来。 苏玉禾要扎的不是手,把她手按回去,笑着说:“咱们春玲真勇敢啊。” 她边跟春玲说话,边给春玲在脖颈和脑袋上扎了几针。 春玲只是急性的声带闭塞,苏玉禾几针下去,对春玲说:“好了,你试着说话看看。” 春玲小声喊了声苏姐姐。 燕子婶一拍大腿儿:“哎呦!真神儿!这就好了,春玲,你叫声娘听听!” “娘……”春玲转头又喊了声丹丹,有些兴奋,“俺不用变哑巴啦!” 丹丹现在才反应过来,春玲刚才是不会说话了。 丹丹笑起来:“我就说苏姐姐很厉害!是?” 春玲用力点头,两个小的手拉手出去玩儿了。 燕子婶问:“苏知青,多少钱?” 苏玉禾摆摆手:“举手之劳,我都没费什么工夫,什么钱不钱的,多给孩子买点好吃的就行。不过这事儿,还请你不要说出去,免得麻烦。” 燕子婶点头:“俺知道,不会出去乱说的。” 不要钱是意料之外了,燕子婶当然不会出去乱说。 晚上江凛拥着苏玉禾,小声跟她说着话:“你给那个什么罗建军治病,得防着他点儿。” “怎么说?”苏玉禾把头伸出来看他。 江凛捏了下她的鼻子:“没什么,就是怕你遇到白眼狼。” 苏玉禾思索了瞬:“应该不会,罗建军要是敢害我,我让他进去跟路建荣耍去。” 江凛没再说话,反正有他在呢。 他会保护好自己媳妇儿的。 苏玉禾没要燕子婶的钱,隔天一早,燕子婶让春玲送了一小篮子鸡蛋和红薯过来。 苏玉禾知道这是村民表达谢意的一种方式,只能收下。 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时不时就有社员来找苏玉禾看病。 给了药的基本都收钱,简单病症只需要扎两针的,苏玉禾基本不要钱。 但是都毫不意外地收到一些社员自家种的东西,蔬菜红薯之类的。 苏玉禾一开始还提心吊胆了几天,结果被江凛安慰了:“你想做什么就做,有我呢。” 江凛是看苏玉禾给人治病,情绪会变好,就让她去干了,有钱难买开心嘛。 苏玉禾这才放开手去干。 有次遇到高热不退,石康元终于有机会教苏玉禾刺血疗法了,通过大椎穴刺血,达到快速退烧的效果。 因为这些病症,苏玉禾辨症治疗的医术不断精炼。 黄敏两口子一起过来找苏玉禾扎针,一连来了好多次。 黄敏问苏玉禾:“苏知青,我问了建军,好像扎了针吃了药,一直没什么感觉呢?” 苏玉禾扭头看了眼她:“你想要什么感觉?” 黄敏噎住,讪讪地笑了笑,继续在旁边等苏玉禾给罗建军行针。 苏玉禾怀孕了觉得自己一点反应都没有,都两个多月了,吃饭的时候,还感慨肚子里肯定是个乖宝。 第二天江凛起来,难受的很,吐了半天酸水,脸色也不好。 苏玉禾担忧地看着他:“是不是昨晚吃坏东西了?” 江凛摇头:“我不是忌口吗?能吃坏什么?” 苏玉禾觉得也是,就没当回事儿,当江凛是饿了,给他下了碗面。 下午的时候,江凛又吐了。 苏玉禾:“咋回事儿啊?中午没吃饱啊?” 江凛自己也奇怪,去拿了个烙饼吃,吃了两口嘴巴没味儿,又不想浪费粮食,忍着难受把饼吃完了。 刚咽下最后一口,又开始吐。 苏玉禾给他倒了杯热水。 江凛漱了口,又喝了口水,砸嘴巴:“没味儿啊。” 苏玉禾奇怪地看着他:“白开水,要什么味儿?” 江凛一顿:“想吃点酸口的东西,嘴巴好淡。” 苏玉禾朝桌子努了下嘴巴:“诺,那边有丹丹弄回来的山里红,你之前不是嫌弃酸吗?” 江凛不信邪,抓了一个山里红吃,惊讶地看着苏玉禾:“不酸哎。” 苏玉禾挑眉:“你怎么比我这个孕妇还像孕妇?” 第267章 检查 江凛皱眉,想开口说怎么可能。 嘴巴刚张开又开始干呕。 石康元抱着一袋子东西,咧嘴笑:“我看江小子就是孕反了。” 江凛一脸你在开玩笑么的模样:“什么?呕~” 苏玉禾觉得神奇:“男人怎么会孕反呢?” 石康元乐呵呵地说:“怎么不会?老头我啊,早些年就见过了,听说是男人太爱媳妇儿了,就有可能代替媳妇儿孕反,甚至还有些能代替产妇疼痛呢,生产的时候,产妇没感觉,丈夫在外面痛的死去活来,当然这个我没见过。” 江凛眯了下眼,又干呕了下,喘了口气才说:“孕反就孕反,折腾我就行了,别折腾我媳妇儿。如果可以,到时候生娃的时候,也让我痛。” 江凛摸了摸苏玉禾肚子,他觉得这样也不错。 他一个大男人经历这反复的孕反都难受,要是落到他媳妇儿身上,江凛不知道自己得有多心疼。 听了石康元的话,他倒是希望这是真的,到时候生孩子也让他痛好了。 代替孕反这个,苏玉禾有点信,但是生产的疼痛,到底是在她身上的,怎么都不可能转移。 她揉了揉江凛的头,被那硬挺的发茬扎得手痒,苏玉禾笑了起来:“应该是,我一点儿感觉都没有,感情是娃儿聪明,找他爹去了。这娃儿真是乖得没边儿。” 江凛扯着唇想笑,又开始呕了,抓了颗山里红塞嘴里。 酸滋滋的口感炸开,才把那股子反胃的感觉压了下去。 江凛去医院拆石膏时,苏玉禾也要去县里医院做孕检。 医生正好是于丽萍的二姨李情。 江凛往嘴里塞了颗梅子,这是让丁淮去搜罗过来的,丁淮找的挺高兴的,以为是苏玉禾要吃,根本不知道进了江凛的嘴。 梅子的酸把快要顶出来的干呕压了回去,江凛发现苏玉禾迟疑地不太想进去。 江凛不知道苏玉禾和李情的事,问:“怎么了?不想在这里看?那咱们换个医院,去市里也行。” 苏玉禾是有点纠结要不要去看,但县城里产科主任口碑最好的就是李情。 她一想还是选择相信李情的职业道德,她摇头:“没事儿,咱们进去。” 李情几乎是一眼就认出了苏玉禾,脸色说不出好坏,按照常规流程询问,看上去没什么问题。 苏玉禾还以为她没认出自己。 等检查完再回去找李情的时候,对方看了苏玉禾的检查报告,说:“各方面都挺正常,过段时间按时孕检就行。” 苏玉禾礼貌笑笑:“谢谢医生。” 正准备起身离开,被李情叫住了。 李情看着苏玉禾:“苏同志,我能问问你是怎么给我外甥女保胎的吗?” 于丽萍孕中期被她妈和李情勒令来医院检查。 于丽萍心里发慌,因为她妈的意思是要是检查结果不理想,还是要趁早打掉。 令人意外的是,检查结果每一项都正常,就连她本人的身体,都比之前好了很多。 李情真好奇苏玉禾对她做了什么,竟然把孩子保住还能把孕妇的身体调理好。 几次询问于丽萍,但于丽萍不肯说,让李情要是想知道,最好去问苏玉禾。 李情哪里拉得下脸去问 苏玉禾微微笑了下:“这个不太方便说。” 李情皱了下眉:“你这样是不对的,私自用药。” “那要怎么办?”苏玉禾皱了下眉,语气淡淡,“最起码把人和孩子都保住了不是吗?” 李情一噎,在苏玉禾快打开门出去时,匆匆说一句:“你不怕我举报你吗?” 苏玉禾脚步一顿,回头看了眼李情:“你不会。” 说着苏玉禾拉开门就出去了。 江凛跟在身后,回头淡淡看了眼李情。 江凛又不是傻子,从苏玉禾和李情的三言两语中就猜到她们之间发生过一些事情,但他没表现出来。 出了看诊科室,江凛问苏玉禾:“那个医生怎么回事儿?” 苏玉禾简单地把之前的事情说了下,江凛听了皱眉:“刚才那医生还威胁你呢。” “你说举报的事情吗?”苏玉禾看了眼江凛,笑了起来,“放心。她不会去的,要是会去,也不会来找我说,而且,她肯定是给于丽萍检查过身体,才有心情问我。” 到时间去给于丽萍扎针时,于丽萍看着苏玉禾欲言又止。 苏玉禾挑眉:“你有什么话直说。” 于丽萍讪讪:“听我二姨说你也怀了啊?那你以后还能来给我扎针吗?” 苏玉禾笑笑:“能扎,只不过扎完这段孕中期就行,胎已经坐稳了,后期不用再扎针吃药。” 于丽萍有些慌:“我不会出什么问题?” “不会,别自己吓自己。”苏玉禾安抚地拍了拍她,“保持好情绪,对自己对孩子都好。” “等我生孩子的时候,你能不能过来?” 苏玉禾想了想:“到时候再看看,等你预产期到了,我会来看你的。” 得了苏玉禾这句话,于丽萍心里安心不少。 罗建军扎了快半个月的针,吃完了一个月的药,跟黄敏寻思着要不要找苏玉禾再买一个月的药。 一个月要五十块确实是贵,但都是为了要孩子。 而且,已经治到一半了,黄敏不肯放弃:“花了那么多钱了,怎么可能不继续治?” 夫妻俩写信问家里又拿了五十,揣着钱来找苏玉禾。 苏玉禾不意外,但没收他们的钱,对黄敏说:“你让罗知青找时间去医院里再检查一遍儿。” 黄敏愣了下,以为苏玉禾不想治了,急了:“苏知青,这事儿你可不能做到一半不干啊。我们钱都花了。” 苏玉禾等她说完,才说:“我知道你们钱花了,但是我认为现在已经治好了你对象的病症,所以建议你们去医院做个检查。” “啊?”黄敏微瞪眼,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苏玉禾说的什么,突然就笑了,“真的啊?这就治好了?” 黄敏都做好准备花钱继续治了,没想到就治了一个月。 罗建军在旁边站着,面色好了不少。 虽然还没去检查,罗建军觉得自己又“行”了。 雄风再振。 天知道他当初知道自己无精症时,人有多崩溃,一个男人不能生,跟太监有什么区别? 黄敏对苏玉禾说了很多好话,隔天就请了假跟罗建军去医院检查。 第268章 发生什么事情了 这一查,还真是好了。 黄敏双手合十:“真是老天保佑,咱们不用花别的冤枉钱了。” 给他们检查的医生,还是之前那个,有些纳闷地问黄敏:“同志,我没记错的话,一个多月前,你们来检查,是无精症,现在怎么治好的?” “啊,这是——”黄敏刚要回答,被罗建军捂住嘴,他对医生说,“医生你之前不是说可能是堵住了嘛?可能突然就自己通了,谢谢医生哈,我们先回去了。” 黄敏被罗建军瞪了眼,发现自己差点儿闯了大祸,后面一直没出声。 出了医院,黄敏有些后怕地拍着胸口:“哎哟,我这嘴啊。” 罗建军:“你之前还说教我了,自己转头就忘了。” “唉,刚才不是太高兴了么?你现在好了,咱们就趁早要个孩子。” “回家说。”罗建军脸色兴奋,恨不得现在就到家立展雄风。 得无精症时,虽然表面功能没有丧失,但罗建军对那事儿总是提不起精神。 现在好了,罗建军直接兴奋起来。 医院里的那位医生还在琢磨,怎么不动手术就治好了呢? 食堂吃饭的时候,当奇事儿在食堂讲了。 李情听了忍不住问:“是哪里的病人?” 那位医生想了想:“是大江村那边的知青,真是神奇,自己就能通?” 李情想起来苏玉禾的登记信息,就是大江村的知青。 她觉得很大可能就是苏玉禾干的,但是她没证据。 “你在想什么呢?李医生。” 李情摇头:“没事儿,其实当医生见的神奇事不少呢,看看就过去了。” “可不是嘛,李医生你那外甥女,真是有福气,好多年不能生了,身体也不好,现在竟然都坐稳胎等生产了,有个产科医生亲戚真不错啊。还是李医生你厉害。” “是啊,谁不知道李医生是咱们医院里产科一把手?” 李情抿了抿嘴,别人不知道,她还不知道嘛? 这事儿跟她就没有半毛钱关系。 她扯出一抹勉强的微笑,岔开了话题。 因为黄敏去医院检查,引起的一系列事情,苏玉禾都不知道。 秋收过去了,苏玉禾现在上工干的活儿也不累。 江凛“孕反”一段时间后突然就好了,不过人瘦了点儿。 苏玉禾心疼地揉了揉他的脸:“好不容易养出来的一点肉,又掉下去了,才孕反几天啊,瘦的比在医院养伤那会儿还厉害。” 江凛只觉得轻松,抱着苏玉禾亲了好一会儿,说:“还好是我,不然你瘦了,我更心疼。” 苏玉禾心里一阵暖流流过,忍不住笑:“石爷爷说了,你这是太爱我。” “说是什么傻话儿,我不爱你能爱谁?”江凛像是要惩罚苏玉禾,按着她又亲了好一会儿。 苏玉禾被他勾的难受,抬脚踢了踢他:“还没有三个月呢。” 江凛也难受,长叹:“等三个月就行了吗?那还有差不多一个月呢。” 甜蜜了几天。 两人又开始忙得脚不沾地。 江凛忙活着赚钱的事情,给苏玉禾挣以后读书的钱。 他媳妇儿以后肯定是要当医生的,没有后顾之忧才能更好治病救人,江凛就给苏玉禾撑起那片天。 日子好似没有波澜地过去,叶云淑把地里的白菜收起来做酸菜。 刚腌完,天就开始下雨,一连下了好几天没见有停的趋势。 叶云淑有些庆幸:“老天这雨下的还真是巧,等酸菜腌好了才下呢,要是前几天下,咱们的白菜在地里非得泡坏了。” 老太太坐在屋檐下看雨,脸色有些愁:“这雨要是一直下也不好,下太久了,让人心慌。” 石康元叹了口气,找来江凛,叫他囤一个月的粮食,还有一些必要的东西。 江凛平时跟石康元呛,真到有事儿的时候,他还是能听得进去。 什么都没多问,让准备粮食,江凛就去准备。 雨天连绵,江凛披着蓑衣草帽出去,偷着不下雨或者雨小的时间,集合了所有一块儿做生意的兄弟,让他们准备粮食。 江小海不太明白:“哥,这雨那么小,能有什么影响?最多过几天停了,雨水不就顺着江流下去了吗?咱们公社里几条村,一条大江呢,就没见过发水的。” 江凛看了眼江小海:“雨看着不大,但是水位越来越高你发现没有,多准备又不会有错。” 从县城回来的时候,又下了场雨,江凛衣服都湿透了。 苏玉禾催江凛去洗澡。 怕他受寒,煮了姜汤,还熬了一锅药草汤给江凛敷手,他那个手要是不好好养着,以后容易落病根儿。 江凛定定让苏玉禾给他折腾:“家里囤了几百斤米,几百斤面,还有地里的红薯都挖回来了,后院的菜挖了沟,差不多了。” 苏玉禾不太懂,但心里跳的七上八下的,家里老太太和石康元都说要准备,那江凛准备了肯定没错:“希望不会出事儿。” 雨下了一个多月,有老人已经开始说了要发水。 部分社员们还不以为然,下雨天上不了工,都待家里。 直到一个夜晚,雨突然就淹了过来。 低洼处的社员,水直接浸到炕上,从梦中惊醒,才开始叫喊,带着家里人先跑出去。 江建国几位干部,半夜醒了,披着件外衣,连夜开始转移那些受灾的村民。 有些没淹到的地方,被大动静闹醒,也不敢再睡,男人都被叫去救灾了,也有小孩子哭。 苏玉禾忽然惊醒,听到外面很吵,推醒江凛:“外面在干嘛?” 江凛揉了揉眼睛起身,听外面各种焦急的声音,瞌睡都醒了。 他抓了件外衣披上:“你继续睡,我出去看看。” 江凛这一出去,到天亮了才回来。 苏玉禾看他浑身都是湿的,颜色也不一样,全是泥水。 一米八几的大个头,有些细微的发抖,嘴唇发白。 苏玉禾就急了,拉着江凛的手把了脉,没什么事儿才放松下来。 叶云淑快速烧了热水,叫江凛洗个热水澡,还有姜汤。 苏玉禾拿着毛巾给江凛擦头发:“外面发生什么事情了?” 第269章 不讨好谁 江凛出去就被江建国拉过去帮忙,半宿出来,人都湿透,直打哆嗦。 洗了热水澡,一碗姜汤下去,江凛才找回了魂儿:“发大水了,有些社员屋子水浸进去,到炕上了都。” 苏玉禾一顿:“这么严重?现在呢?” “大家伙儿帮着捞东西,把水淹东西能救回来多少就多少,支书现在还忙着呢,转移出来的社员还得安排地方住。” 江凛一顿:“说来也巧,那个水渠这会儿就派上用场了,要不是有这个水渠分流,水会更大,山上也可能会有山洪。” 苏玉禾抿嘴:“大家情况怎么样?没人出事?” “这倒没有,但着凉的感冒发烧的有不少,特别是小孩子。” 苏玉禾皱眉:“要不要我去……” 江凛皱眉,捏了下苏玉禾的手:“你去做什么?现在情况还没定下来,谁知道后面会不会有什么事情,情况支书已经让人报上去了,你安心在家待着,很快会有医生下来。等会儿我还得出去。” 情况当然没有那么简单,没有死亡是真。 但是受伤的不少,江凛不想说这些,有医生来呢。 苏玉禾出去太打眼了。 苏玉禾问:“你出去干什么?” 叶云淑把早饭拿过来,苏玉禾催道:“先吃东西。” 江凛点了点头,大口炫了几口饭,回答苏玉禾的问题:“这天还得下雨,支书和生产队长,召集大伙儿去挖道排水,还有些地方,得先装土填起来。” 装土就是往麻袋里填土,堆起来防洪。 苏玉禾皱眉:“你的手不能干重活。” “我知道,”江凛看了眼苏玉禾,“支书也不会让我去干这个,但是我得去帮忙,都是一个村子。” “也不知道五月他们那边怎么样。” 江凛:“听说也有水过去,现在还不清楚。” 老太太拄着拐过来坐着: “以前打我们的时候,也没见看在一个村子的份上就不打。我的腿儿,你娘的眼睛,你爹你祖父…… 也不是让你别去,只是不要因为这两年他们态度好了点,你就一股脑冲上去。那些人都是白眼狼!凛哥儿你都准备当爹了,凡事儿悠着点。” 江凛和苏玉禾很少听老太太说村里人,能感受到老太太对那些人呢感官都不好。 苏玉禾有些唏嘘,经受苦难的是老太太他们,别人不能感同身受也不能要求她原谅。 江凛也不算原谅,只是这种时候,让他完全冷眼旁观是不可能的,他有血性,别人可以不仁,但该到他出力,他不会躲起来。 当然,这也是遇上了苏玉禾。 如果没有苏玉禾,江凛根本不会在乎那么多,毕竟自己和叶云淑她们都习惯了。 习惯了表面上干着五等地,随便别人怎么冷眼,他私下里在自由市场赚钱,关起门来有吃有喝。 但了有苏玉禾,日子一下就有了盼头,不能再无所谓。 他不能让人指着苏玉禾的脊梁骨骂,也不能让以后的孩子在谩骂中成长。 当然,江凛也不指望着村民能很快改变对他们的偏见,但苏玉禾说了,只要他做好自己,对得起自己的良心,总有一天,一切都会过去。 若不是遇到苏玉禾,或许江凛现在还在干五等地,不会多管村里的事情。 江凛对村民们的态度,不至于想老太太那般恨,但论喜欢,也喜欢不起来。 他做这些事情,不是为了讨好谁,因为他是个人,有血性,有良性,大事面前,还是要站出来,有力出力。 他没有劝解老太太,给老太太夹了一筷子鸡蛋:“祖母,吃鸡蛋,我做事有分寸的。” 苏玉禾也绕到了老太太那边,给她锤锤肩膀:“是啊祖母,凛哥这边我看着呢,要是他敢不顾自己,我带着孩子不要他。” 老太太哼笑一声儿:“你们俩就别一搭一和哄我了。随便你们爱干啥干啥。儿孙自有儿孙福。” 嘴上这么说,梅兰月内心还是有一点点高兴的,她对那些社员的厌恶都摆出来了,苏玉禾却不觉得梅兰月不好。 而是反过来安慰她,也不像别的老好人,一定要给他们开脱,叫老太太原谅之类的。 这个孙媳妇是真的把自己的话听在心里。 梅兰月心里畅快,想着过段时间就去挖个金耳环出来给苏玉禾。 她拍了拍苏玉禾给她捏肩的手:“你也坐下吃,不用管我。” 江凛出去的时候,回头叮嘱:“水不会浸到咱们家,你们好好在家待着,别出门。” 江家院子在坡上,地势高一点儿,水跑不上来。 苏玉禾坐着陪叶云淑缝补了会儿衣服,跟老太太说了会儿话,回屋捧着医书看。 轶奴在自己屋里不知道捣鼓什么,石康元在药放里折腾。 丹丹写作业,老太太还会看她算数。 天昏昏暗暗的,苏玉禾在窗口坐了会儿,又开始下雨,小小的,但让人发愁。 带着细雨的风吹进来,凉得苏玉禾抖了抖,赶紧关窗回炕上躺着闭眼睡觉。 根本睡不着。 苏玉禾看了眼表,过去一个多小时了。 她吐了口气,索性起来去找点儿事情做。 她走去药房,石康元一个人在里面剪药。 “石爷爷,你在做什么?” 石康元头抬也不抬:“配药呢。” “配什么药?”苏玉禾过去,翻了翻剪好在一旁的药材,“风寒药?” “嗯,以前我师父说,凡是天灾都要做准备,不管用不用的上,准备是没有错的。好在风寒药都是常见的,家里也有不少,我都配完出来了。” 苏玉禾:“我也来帮忙,对了,石爷爷,有件事情我一直想问你,你为什么不教丹丹医术?” 石康元捏起一根桂枝放上铡刀一压:“丹丹还小,过两年再说,前阵子教她认药了,学的不上心,也不像你一样有天赋,要不是遇到你,我的医术要失传咯。” 苏玉禾忽然好奇:“石爷爷,你那么多年,都没有徒弟吗?” 石康元剪药的手一顿,过了半晌,才啊了一声:“有还不如没有,不说那些白眼狼了。” 苏玉禾听石康元的语气,没敢多问,想来石康元和自己的徒弟一定是有不愉快。 她讪笑两声,默默帮着配药。 第270章 风寒发热 剪完了桂枝,石康元转身去拿东西。 苏玉禾以为他要拿别的药材,说:“石爷爷,要拿什么?我去拿。” “不用你。”石康元摆摆手,过了小半会儿,才端着一屉麻黄过来,上面还放了一个盒子。 石康元把盒子递给苏玉禾:“一直存着的东西,现在你怀孕用得上了。” “什么东西?”苏玉禾看他神神秘秘的样子,有些好奇地打盒子看,一看就惊住了,“灵芝?” 里面是三朵菌盖差不多巴掌大,很漂亮很完好的灵芝。 石康元乐呵地点头:“嗯,之前去山里采药看见的,我把窝点儿记下来了,等来年还能去看看。” 野生灵芝的价值很高。 苏玉禾把盒子盖上:“这东西您还是留着,我身体没什么问题,营养跟得上,不要浪费那么好的东西。” 石康元啧了一声儿:“怎么叫浪费呢!这东西孕期适量服用,提高你的免疫力,防止妊娠期高血压,不仅对你好,还对胎儿好呢,可以促进胎儿大脑发育。” 这些东西,苏玉禾都知道,但这三朵灵芝,看样子就知道是石康元一直好好保存的,苏玉禾觉得自己没必要用,就不想要他的灵芝。 要是她真的需要,她肯定不跟石康元客气。 石康元知道苏玉禾在想什么,说:“你先拿一朵去,剩下两朵留给我。切片泡水喝,都吃不完一朵。” 石康元打开盒子,拿出一朵出来,用刀切片,反正切了苏玉禾肯定要用。 “你隔段时间就拿来泡水,这玩意儿野生的,年份老,还好是我碰见了,该是咱们用的。” 苏玉禾被他的花弄得哭笑不得:“行。” …… 江凛在村口帮着夯土,江建国走过来:“江凛,不是让你回家去休息了吗?” 帮了半宿的人,江建国都记得,早上让他们回家时就说了,让他们休息,换一批人忙活儿。 江凛抬眼看江建国:“叔,我还行,这夯土又不累。趁早搞好,省得水又冲进来。” 不远处有人大声叫江建国过去。 江建国定定看了两眼江凛,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后生。” 中午十二点半,苏玉禾捧着一杯灵芝水,时不时往门口看。 叶云淑端着菜过来:“玉禾,别看了,凛哥儿这会儿没回来,应该就等晚上再回来了。” 苏玉禾微叹:“也不知道凛哥有没有东西吃,这会儿雨又停了,咋不让回来吃饭呢?都在一个村子里。” “苏知青!苏知青!” 外面有人拍门。 苏玉禾正要起身,叶云淑制止她:“你坐着,我去看看,听声音像是燕子呢。” 叶云淑一打开门,燕子婶就走上来,着急地问:“云淑啊,苏知青在家不?” 不仅有燕子婶,还有好几个社员,七八个女人,她们身上还背着小孩。 叶云淑一怔:“你们这是?” 燕子婶哎了一声:“俺家春玲昨晚就开始发热,现在还没退,这可真是吓人,这不是想着来找苏知青帮看看嘛?” 旁边有位婶子开口附和:“俺家二柱也是高热,外面卫生所来的医生给了药,就去忙了,娃儿吃了药这高热还退不下去,真是急死人哟。” 七八个女人一人一嘴,无外乎都是吃了药,但是娃儿高烧不退的。 叶云淑听懂了,让她们进来。 她自己快步走在前面,进堂屋前,叫她们在站门口等等。 苏玉禾看着走进来的叶云淑,问:“娘,咋回事儿?不让她们进来?” “七八个娃儿,高热,这天儿肯定是风寒发热,会传染给你不?” 有一定传染性。 苏玉禾去拿了个自制的棉布口罩过来,对叶云淑说:“让他们进来。” 燕子婶一进来,就着急忙慌地对苏玉禾说春玲烧了多久,吃了药都没退烧。 几个社员看到苏玉禾捂着脸,也没有人说什么,前段时间苏玉禾给村里社员看病也会这样,大家都习惯了。 而且医院里医生也是戴口罩捂着脸的呢。 那些社员也不是完全没有常识,从家里把小孩背过来,给小孩披着厚衣服捂着。 苏玉禾先给春玲看了看,手摸了下春玲的额头,很烫。 几个小孩都看完了,苏玉禾问:“都吃了药?吃了多长时间了?” “九点多吃的,躺着捂了汗,喝热水,也不退烧,这额头烫得俺们这当娘的心慌哟。” “是啊,苏知青,你赶紧给看看这该怎么办?再这样下去,娃儿别烧出个好歹。”说话的婶子声音哽咽。 有个婶子抓着苏玉禾的手:“苏知青,俺家铁娃就一直没醒过,药都是压成粉一点一点儿喂的。你得救救俺家铁娃呀,以后婶子给你当牛做马。” 当牛做马倒也不必。 苏玉禾拍了拍那婶子,安抚道:“婶子,你别急,我刚才看过了,这孩子就是发烧的问题,等下退烧了就好了,你先松开。” 燕子婶过来把婶子拉开:“铁娃他娘,你别打扰苏知青看病,你这样抓着会耽误呢。苏知青,你该怎么治就怎么治。” 苏玉禾点了点头,几个小孩都是吃了药没到五个小时的,她现在不能给他们吃别的药。 让叶云淑拿来几条棉布,剪开,叫娃儿娘沾烧酒给娃儿擦后背。 还有额头,用湿布敷着,等温度上去了,再换新的布。 苏玉禾打算给他们用刺血疗法退。 就是之前跟石康元学的刺血疗法。 她还叫来了石康元,两个人一起,一会儿就把几个小孩的高热降低下来了。 燕子婶朝苏玉禾比大拇指:“苏知青,你和你家亲戚是这个。” 苏玉禾笑笑:“婶子们回去让娃儿多喝热水,好好休息就行了,就是刚才放了点血,多给娃儿补补。” 临走的时候,有个婶子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还揉了揉鼻子。 苏玉禾一顿,去洗了个手,摘了口罩,端起灵芝水喝了一大口。 石爷爷说的对,她现在得提高免疫力。 叶云淑担忧地看着苏玉禾:“玉禾啊,你这怀着孕呢,要不以后就别给他们看了,省得传染上你。” 第271章 架势很瘆人 叶云淑担心苏玉禾现在怀着孕,要是被传染了不好。 苏玉禾明白叶云淑的担心,顿了下:“目前的还好,我有分寸的娘,你放心。而且凛哥不是说有医生吗?哪有那么多人找我?” 傍晚,天又开始下雨。 江凛快到家门口,被淋了个半湿。 好在叶云淑一直备着热水,让江凛洗了个热水澡,喝了碗姜汤,才敢靠近苏玉禾。 简单吃了晚饭,回了屋,苏玉禾问江凛外面的情况:“情况很严峻么?怎么小孩高热不退,都没人管呢?” 江凛倒是没注意这个,听了沉默下来琢磨:“好几个村子都有淹的,咱们村里没有死亡的人,只来了两个医生。” 苏玉禾吃惊:“外面发了很大的水吗?” “嗯,咱们村算是好的了,还有我打听了下,五月和晋南都挺好的,他们村地势比我们村高点,水进不到家门。” 苏玉禾微叹:“那就好,对了,桌子上泡了灵芝水,我给娘她们都喝了,你剩下的你喝掉。” 在江凛认知里,灵芝是很珍贵的东西:“我一个大男人喝那玩意儿干嘛?你喝。” “快去喝,大家都喝一点儿,可以提高免疫力。”苏玉禾瞥了眼江凛,“你是身体硬朗,但这几天总是淋雨,要是得了风寒,到时候传染我们娘俩儿怎么办?” 牵扯到苏玉禾,江凛没话说了,乖乖喝了灵芝水,出去把杯子洗了再回来。 晚上凉的很,苏玉禾盖着毯子等着。 江凛隔着毯子揽着苏玉禾,困意没上来,又不能做别的事情。 江凛钻进毯子里,伸手去抚摸苏玉禾的肚子:“肚子是大了点儿吗?” “哪有那么快?”苏玉禾乐了,“才两个多月,你这是心理作用。” “但是我总觉得你肚子上多了很多软肉,难道是吃胖的?” 苏玉禾打了下江凛的手:“睡觉!” …… 加入抗洪队伍的江凛,一连几天都起得很早。 第四天天一早,江凛正要出去,一打开门,外面乌泱泱站了好多人。 江凛一顿,没等他开口,外面领头的男人江老五,面带愁色,讪讪地说:“江凛啊,俺们来找苏知青。” “找我媳妇儿做什么?” “啊……”江老五张了张嘴,掩着嘴咳了两声儿,实在不知道怎么开口,“这几天大家都在忙,咳嗽小发热都没管,这两天越来越严重,一点儿力气都没有,村里那个七公你还晓得不?昨晚走了。” 江老五看江凛没吭声,继续说:“那两个下来的医生,跟半吊子似的,给我们几粒退热药,就不管了,说是忙不过来,大家伙儿这不是想着来找找苏知青嘛?” 话音刚落,江老五又扯着嗓子咳了起来。 他身后的社员们,都是三四十的叔伯婶子,浑身病气,咳得一个比一个厉害。 江凛握着门把手的手紧了紧:“上医院去,我媳妇儿一个人也管不过来。” 他看着门外站着的人,一个个都在咳,他忍不住屏息了瞬,怕是什么传染病沾上了。 更害怕影响苏玉禾,干脆开口替苏玉禾拒绝。 江老五脸色一僵:“不是还有一个老大夫吗?听说前几天几个娃娃过来看了,回去没多久就退热,第二天活蹦乱跳的。” 旁边一位婶子使劲儿咳了两声,站出来说:“俺们就是风寒咳嗽,就十几个人,苏知青有啥管不过来啊?掐把脉,给点药,或者扎两针不就好了嘛?” “苏知青平时都是好人,这会儿不会躲起来不肯帮忙了?咱们又不是不给钱。” 听到后面一句,江凛脸色瞬间拉下:“我媳妇儿乐意做,那是她善良,不帮忙也挑不出错来。你们要是认为只是简单的风热咳嗽,去医院看好了。” 这话一出,门口站着的人一个两个都没吭声儿。 江老五刚要开口说话,突然响起惊呼:“桃婶晕倒了!” 四十左右的桃婶忽然倒下,还好是靠着人,不然直挺挺倒地上也得摔出外伤。 有人晕倒,众人声音更大了: “让苏知青出来看看,江凛,大家都是一个村子的,要是桃婶有个意外咋整?” 江凛心说那我媳妇儿有意外谁又能赔得起? 可眼前的状况,已经不是让人离开那么简单,江凛心里升起一抹烦躁,正要开口,叶云淑走出来了:“咋了这事儿?听你们说了好久的话儿了。” 叶云淑还没摸清楚状况,一婶子凑上来跟叶云淑卖可怜:“江嫂,你看桃子婶都晕倒了,你家江凛还能眼睁睁看着不着急,不肯让苏知青出来帮治病。” 江凛一顿,这婶子怕不是发热把脑子烧糊涂了? 对着叶云淑,把她的儿子数落一通。 不会以为叶云淑会为了他们转头过来责骂江凛? 叶云淑看着有人晕了也是着急,但她觉得自己儿子做的对。 门外这些人咳的一个接一个,不让苏玉禾出来是好的。 “你们别着急,”叶云淑想了想,“我叫人出来。” 江凛皱眉:“娘,玉禾还在睡呢。” 叶云淑拍了拍他:“我知道。” 江老五他们还以为叶云淑是去叫苏玉禾,默默在外面等着。 没过多久,叶云淑跟石康元出来。 那些人看不见苏玉禾,不太满意。 江凛扫了眼他们:“我媳妇儿的医术就是他教的,你们怕什么?不乐意要他看,自己上医院去。” 话一出,他们没一个人出声。 江凛没让他们进院,也没人敢说什么,好在没下雨,就站在外面等着石康元给他们看病。 石康元被叶云淑匆匆叫出来了,只拿了银针。 没忘记拿叶云淑给做的棉布口罩。 他一看这些人浑身病气咳的厉害,快速把口罩戴上,摆手叫叶云淑他们进院去。 石康元这架势看着挺瘆人,江凛不好出去,把叶云淑拉回家里,问石康元要不要他做什么。 石康元让江凛去药房拿药,说是之前配好的。 江凛一头雾水:“什么药?” “苏丫头知道,你让她告诉你,你拿出来,看好苏丫头,别让她出来。” 江凛神色一肃,点了点头。 第272章 消毒 轶奴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出来:“石老头,你忙得过来吗?” “轶奴妹子,你来搭把手。”石康元转头看向江老五他们,问“谁晕倒了?” “在这儿呢,大夫。” 石康元快步走过去,拉起桃婶的脉把了起来,看完了,石康元心里有数,给桃婶掐人中。 很快桃婶睁开眼睛,石康元二话不说先给她下了几针。 石康元给她捻了几下针,等桃婶恢复了些精神,她瞬间抓住石康元的手:“大夫,你救救俺。” 石康元安抚地点点头:“别急。” 轶奴在石康元给人把脉时,也没闲着,随手拉了旁边一人的手过来摸脉。 那人没见过轶奴给看病,觉得这个鹤发童颜的女人还挺奇怪,被她拉过去,也不挣扎。 虽然不知道她是谁,但刚又不是没听见石康元的话,他让这女人搭把手呢。 所以这女人肯定也有两下子。 那人看了眼江家的门楣,也不知道江家这是走了什么大运,家里那么多能人。 轶奴把完脉,随手一扔,看向石康元:“老头,你说说你看出来什么了。” 石康元被轶奴叫得有些无奈,轶奴自诩跟叶云淑一辈,却不乐意跟着叶云淑称呼他一声石叔。 而是跟着江凛那小子喊老头。 不过叫着叫着,石康元也习惯了,他看着轶奴:“毒性风寒,传播性厉害着呢。中医里头有个针法,扎了削弱病毒传播性,你们那边有没有?” “我知道,看来咱们看的是一样的,看你年纪大,你负责那八个,这九个交给我。” 江老五有些着急:“两位,你们咋还聊上了呢,俺们撑不住了。” 轶奴不耐烦地看了眼他:“哪有那么容易死掉,都坐下。” 轶奴语气不好,石康元笑着:“扎完针回家吃药,过两天就好。” 江家门外,有根粗长的老木头,还有些屁股大的石头,社员们找了地方坐下。 江凛回屋看到苏玉禾醒了,后者眼神还有些迷离,懵懂地看着江凛走进来:“凛哥?” 江凛应声:“石老头说他配了药,是什么药?你给我说在哪里,我拿出去。” 拿出去? 拿去哪里? 苏玉禾清醒了些,作势要从炕上下来。 江凛过去扶着她:“急什么?” “石爷爷要拿药出去干嘛?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江凛拿了件长袖衬衫,给苏玉禾披上:“我开门看见十多人来咱家门口,都是三四十的大人,发热咳嗽,看着有些严重。” 到了药房,苏玉禾把石康元之前配好的药拿出来,递给江凛时说:“我去看看。” 苏玉禾发现自己学了医,看到有人生病,第一反应就是去看看,要她袖手旁观,就感觉内心会不舒服。 或许这就是为医者的本能,和职业道德。 江凛拦着她:“你别急,石老头已经出去了,轶奴妈妈也在。而且,石老头说了,这事儿你不能去,好像还挺严重的,你是没看见,他们一堆人咳嗽,看得我发慌,我的小祖宗,你在屋里好好待着。” 苏玉禾听说石康元和轶奴妈妈都去了,肯定是很严重的事情。 她想了想,石康元既然着重点明不让她出去,她还是不要出去添乱了。 江凛看苏玉禾没坚持,松了口气,俯首亲了下苏玉禾额头:“乖哈,安心待着。有石老头和轶奴妈妈在,不会有事儿的。” 江凛拎着药出来,还不忘把门带上。 还好江家附近没别人住,否则就门口坐了那么多人等着看病,这不得引来围观啊? “药我给拿出来了。” 石康元抽口看了眼他:“放门口石头上,你先回去,别出来,叫小叶把艾草拿出来,等下我要用。” 连江凛都不让凑过去,江凛拧了下眉,没多说什么,把药放下,回去了。 轶奴用的针法简单,九个社员处理得比石康元的还快一步,凑过去时,石康元正在处理最后一个。 轶奴哼笑:“行不行啊,老头,你这儿磨磨唧唧的。” “就好了。”石康元边说着话,边把针拔出来。 他把药一人分了两服:“一天一服,老规矩早中晚煎三顿,这药只能你们吃啊!家里要是有人同样咳嗽,吃了也不管用。还有你们这两天跟家里隔离开,等病好了,拿艾草熏身熏屋,穿的衣服最好丢掉,舍不得丢,就拿热水烫。” 这东西在衣服身上传播性没有那么强,但还是怕携带病毒,让身体免疫力弱的人染上了。 一个个拿了药,听着石康元的话,脑袋点着,也不知道听了进去没有。 石康元对他们说可以回去了。 桃婶一直等到现在,才问:“石大夫,这药要多少钱哩?” 石康元摆摆手:“这次不要钱。” 石康元谨记老一辈的教诲,天灾下的钱,别赚,那是行善积福。 桃婶抱着药回去:“好人啊,真是好人啊。” 拿了药的社员们没在江家停留,赶紧回家煎药喝了去。 石康元冲院里大声叫江凛。 江凛开门出来,没看到那些人了:“怎么不直接进来?门没锁。” 石康元:“你娘把艾草拿出来没有?再拿一盆炭,我和轶奴妹子在外面熏了在进屋去。” 轶奴怪异地看着石康元:“我不熏,没必要,一个小小病毒,能把我怎么样?” “哎,家里还有孕妇呢,要是苏丫头出点什么事儿,那就麻烦了,你不为自己想,也得替苏丫头想想,要不是她,你现在还不知道住哪里呢……” “烦死了,你这个老头。”轶奴捂着耳朵,“再念叨,我就毒哑你。我熏不就是了!” 两人熏完了才进家门,还让叶云淑拿酒精出来喷了一身儿。 轶奴哼笑:“这味道整的跟医院那些穿白大褂的一模一样。没想到你这个老中医,还是挺喜欢洋人那一套的嘛。” 石康元噎住,哎了声:“咱说多少次啦,这玩意儿消毒好使,咱们是取其长,为己用,多方便啊,不用白不用,而且,你刚才扎针也用酒精擦了针?扎完这个,擦了就能扎下一个人,这不是方便多了?省得用热水烫了还得擦干。” “……”轶奴幽幽道,“我用火烧也很快。” “谁给你打火。” 轶奴说不过他,甩手回屋,势要研究个新的哑巴药让石康元试毒。 第273章 变哑巴 一墙之隔外,石康元在治病,苏玉禾在屋里越坐心越不安,等石康元进来,消完毒。 苏玉禾走过来:“石爷爷,怎么样了?很严重吗,要你跟轶奴妈妈一块儿出马。” “不严重,就是人多,轶奴妹子帮忙收拾快点。”石康元一顿,脸色忽然正经了些,“不过有传染性,这事儿有些麻烦,你好好养胎,别的交给我们。” 叶云淑开口道:“先吃饭。” 早上简单煮了米粥和炒咸菜煎鸡蛋。 江凛出门前随便吃了些,这会儿也不饿:“我先出去了,不知道支书那边怎么样了。” “嗯,你小心点啊。”苏玉禾看着他出去。 石康元没想到,早上送走一批人,下午又来了一波。 “石大爷,你快给俺们看看啊,都咳得不成样了。” 石康元惊诧地看着外面的人,怎么那么多人! 难道已经传染开了吗? 还是说那些回去的人没有听话好好在家等病好? 他这愣神的工夫,被来寻医的社员们误以为他不愿意帮治,忍不住嚷嚷开了: “听江老五说,你早上给他们扎针了呢,咋到俺们不乐意了?” “就是,那桃婶还说你们是大好人,没想到会见死不救咳咳——” …… 石康元叹了口气:“早上那些人已经把药用得差不多了,没剩下多少,你们那么多人,情况我也没看,让我先给你们检查。” 什么把药用完了? 这话听着就是不想给人治,社员们更急了,口不择言: “故意的?怎么会没有药?” “俺就说外乡人哪里会上心?让苏知青出来,除了她,俺谁都不信。” “你是想看着咱们病死?俺们村好心收留你,你怎么像白眼狼一样!” “不给治病就滚出去!” …… 石康元被这些冷言冷语砸得有些懵,等回过神来,无比心寒。 就好似回到了多年前那个时候,受尽他教导的徒弟,不顾多年师徒情分举报他,带着一堆人围打他。 搞得他家破人亡,自己带着小孙女住在窄小老旧的房屋里。 徒弟不知道上哪里安家,石康元病痛缠身,却因为没有寻药的条件,让他空有医术却难自医。 还有个小孙女,吃了上顿没下顿。 要不是机缘巧合遇到苏玉禾,石康元的坟头草都有半个人高了,丹丹也不见得能活下来。 石康元抿嘴,冷眼看着情绪越发激动的社员们,嘴巴一张一合,全都是伤人的话。 苏玉禾跟着出来,隔着门板站着,听到这些话,紧紧拧着眉头,打算出去。 却被轶奴按住:“这些刁民!放在我们寨子里都是要被赶出去的!你别出去了,让我来!刚炼的哑药还没人试读呢,这是赶巧了。” 苏玉禾神色担忧:“那你注意点啊,轶奴妈妈,要给他们教训,但是也不能真的伤了他们。” 轶奴意外地看向苏玉禾:“我还以为你不让我动手呢,你放心,我有分寸。” 轶奴开门出去,重重冷哼一声:“闭上你们的臭嘴!还收留呢?吃你家大米了啊?” 她趁着一阵风起,手一扬,那些社员全都说不出话来了,嘴巴张合,却发不出声音。 轶奴的手扬起得很自然,大家一瞬间都说不出话,没想过会是被下毒。 一个个脸色煞白,急了掐自己嗓子,急着凑近石康元。 他们看不清,但石康元心里门儿清,就是轶奴下的手。 石康元心里一阵畅快,忍着笑看着那些闹腾的社员。 “站住!”轶奴一声喝下,那些要围上石康元的社员都停了下来。 轶奴嘲讽地看着他们:“现在知道找人看病了?刚才不是还挺嫌弃的嘛?怎么不硬气到底啊!” 面对轶奴的阴阳怪气,那些社员们有的羞愧,有的一脸愤恨脸都憋红了,看样子要不是哑巴了,还是会跟轶奴呛声。 “看什么看!”轶奴瞪大眼睛盯回去。 她做惯上位的人,不怒而已,一生气,气势很大,就一个眼神,把那些社员看得不敢对视。 “让别人滚出去?说的真好笑!这是新华国了!同志们都是一家人,你这样就是地主做派!” 轶奴出来之后,接触外面的世界,了解的可不少,知道怎么拿捏这些人:“你们滚回家去,别来这边显眼!哑巴了都是老天惩罚!再唧唧歪歪,小心等下眼睛瞎了!” 嘴巴哑了的社员们,一听等下可能眼睛会瞎,互相看了看,一窝蜂散开。 石康元愣了下:“哎,都赶走了。” “不然呢?这些白眼狼,有药给他们都是浪费!” 石康元忍不住笑了,过了会儿,严肃起来:“他们看起来跟早上那批人一样的,不知道是原生还是被传染,要是后者,可疾手了,这不到一天的时间,传染的那么严重?” 轶奴撇嘴:“有的人就是该的!你看看他们那样!” 苏玉禾听着人像是走了,开门探头看了眼,确定人走了,才出来,正巧听到了轶奴这句话: “他们确实该,但是轶奴妈妈,要真是传染性很强的,他们这样乱跑,到时候后果不堪设想。” 轶奴哪担心那么多,反正她现在心里挺痛快。 以苏玉禾对轶奴的了解,一看就知道轶奴根本不在乎她说的那些,无奈地和石康元互相看了看。 石康元:“药是真的用的差不多了,还没配出来,而且就是配出来,也不够那么多人,我不是不想帮,只是想确定他们是不是一样的。谁知道他们一听我说没药,就不乐意给我看。” 苏玉禾招呼他们进来:“外面风大,看天也差不多下雨了,快进屋来。” 轶奴边走进来,边微嘲道:“哪用得着这么担心?我看那些人,都是装的!真狰正风寒感冒的就那么几个,别的人都是来凑热闹的装的好看的!” 苏玉禾疑惑:“他们装这个做什么?” 轶奴翻了个白眼:“想要拿药回去呗!听他们的话,是跟早上那批见过的,说不定就是来拿的药!现在是没真正生病,万一过两天呢,这不是得提前来拿药啦!反正又不要钱!” 苏玉禾沉默,她竟然觉得轶奴说的很有道理。 所以那些社员听到没药了,就变得很激动。 第274章 苏玉禾告状:“你看他!” 苏玉禾咂摸出来,一切都说得通了。 她啧声道:“连这种便宜都要占,以后别后悔了就好。” “肯定会后悔!”轶奴笃定道。 她神采飞扬地看着苏玉禾:“别忘了,他们还中了我的哑药,过后想明白了,一定会再来的!毕竟我下的毒,外面医院可解不了!” 苏玉禾眼神一亮:“轶奴妈妈新做的药?听起来好厉害。” 初见时,轶奴给丁淮下过一次哑药,但是很快就自动恢复。 现在的哑药,要轶奴出手才能解开。 轶奴最喜欢苏玉禾这眼神了,看着一边忙活的石康元,她问:“你说我厉害,还是那个老头厉害嘞?” “……”苏玉禾干笑两声,这不是送命题吗? 她岔开话题:“咱们晚饭吃什么呢?” 叶云淑在边上择菜,适时接过话,把苏玉禾解救出来:“炒茄子,酱油肉炖酸菜,配大米饭。” 苏玉禾笑嘻嘻地看着叶云淑:“哎呀,我爱吃炒茄子!” 轶奴撇撇嘴:“你这丫头!多说一句好听哄我不行嘛?说不定我就把把我们苗疆用毒的秘术教给你了呢!” 叶云淑一惊:“什么毒?” 因为轶奴给蒲晋南看病,叶云淑一直以为轶奴是个南方来的赤脚大夫。 咋还跟毒扯上关系了呢? “啊,那是轶奴妈妈家乡的说法,娘你别想那么多。”苏玉禾换了话题,叫叶云淑转移注意力,“娘,家里的肉还有多少?” 现在又不是下雪寒冷的冬天,肉都没法儿冻起来放。 都好几天不出去了,也不知道让江凛存的肉还剩多少。 “大约剩下个十来斤。还有得吃呢,你别担心那么多,这不没下雨,我怕肉给放坏了,用老办法,放酱油里泡着,在拿出来放在灶头熏着,能放好久呢。” 老太太坐在廊下,盯着天瞧了会儿,忽然神色一动:“这雨快到头咯,彩云出来了。” “彩云?哪儿呢?”苏玉禾还没见过呢,她只看见过彩虹,没见过彩云呢。 听到声音走过去,仰头一看,还真是彩色的云朵。 好几多云拢在一块儿,有一朵颜色五彩斑斓的,那一处的天都是蓝的,跟旁边暗淡的云层形成鲜明对比。 苏玉禾之觉得神奇,兴奋地冲里屋喊:“丹丹,快出来看呀,有彩云!” 丹丹噔噔跑出来:“什么彩云呢!” “你看天上。”苏玉禾拉着丹丹的手,给她指着,“那彩色的云呀,漂亮不漂亮?” 丹丹哇哦一声儿:“好漂亮!我们上课听老师说过彩虹,没听说过彩云呢,我想去跟春玲说。” “去什么去?”石康元听见,斥了一声,“这时候别添乱,染上风凉你就麻烦了。” 丹丹嘟着嘴,不太高兴。 苏玉禾揉了揉她的脑袋,轻声安抚:“丹丹别难过,这天大家都能看到,春玲还有别的同学,也能看见的。到时候回去上学了,你再跟他们聊呗。” 丹丹被苏玉禾哄好了,冲石康元做了个鬼脸。 “这丫头!”石康元无奈得很,看着丹丹回屋了,叹声,“不知道脑袋瓜子里想什么,越大越不好管了!偏偏又是个丫头!以前我儿子,都是三天打两顿不带犹豫的!” 叶云淑呀一声:“我倒是觉得丹丹挺乖巧的,石叔你别对她要求太严厉,她还小呢。” 轶奴眨巴眼睛:“或许可以教丹丹那丫头使毒呢,我瞧着怪机灵的!” 石康元嗤笑:“她认个草药都费劲儿,你还是别打她的主意了。” 轶奴:“那可以认虫子,那玩意儿好认!” 两人又开始争论,在旁边插不上话的苏玉禾和叶云淑相视一眼,忽然哈哈笑了起来。 江凛从外面进来,手里提着两条鱼,看苏玉禾她们在笑,忍不住跟着笑,问:“你们在笑什么?” 苏玉禾看到江凛,带着笑意问江凛:“要是我生了儿闺女,不听话,你会打她吗?” 江凛一顿:“闺女啊……” 他有些难为情的样子:“闺女都是听话的,不打。” 苏玉禾追着问:“要是儿子呢?” “儿子肯定要打的。”江凛一想到儿子可能会不听话,现在就想找趁手的东西了。 苏玉禾撇嘴,娇嗔地瞪着江凛:“你这是重女轻男!不好!都是自己的孩子,要一视同仁。” 江凛心虚地看着苏玉禾:“儿子都是皮糙肉厚的,打两顿不打紧,不天天打就行了。” “祖母,你看他啊!”苏玉禾娇声跟老太太告状。 老太太在一边笑,冷不丁被苏玉禾拉过去,她清了清嗓子,完全没有任何压力地站到苏玉禾这边。 她板着脸看着江凛:“就是,玉禾说的对,都是自己的孩子,别打来打去的,你小时候,也没见我们打过你啊!你还想打我小重孙呢!等着我拿拐杖敲你!” 江凛讪然:“这不是说说嘛……玉禾问我打不打呢。” 苏玉禾瞪眼:“你这是怪我咯。” 江凛心神一阵,额头冒汗:“没有!绝对没有!” 他扬起手里的鱼:“看我带了什么回来。” 苏玉禾讶异:“这鱼哪里来的?” “水降下去了,河里的鱼落在田里没回去,好多鱼呢,家家都捞了几条回去。” “真不错啊。”苏玉禾看着那鱼还挺大条的,一条得有三斤多重,她说,“晚上加个糖醋鱼。” “嗯,我去收拾出来。”江凛回灶房拿刀出来,还有块木板,一直放在外面,杀鸡鸭用的。 江凛就在院子里处理鱼。 苏玉禾搬着板凳坐过去:“三条都杀完吗?” “留两条在水里养着。”江凛看了眼苏玉禾,穿得一件薄薄的长袖衬衫,“你进屋去,风有点大。” “没事儿,我穿的够多。今天外面的情况怎么样?” “没有前些天紧急了,但这次洪水比较大,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家里怎么样?” 苏玉禾一顿,想了想,把事情说了。 江凛皱眉:“下次遇到这种就别管了,是哪家的人?” 苏玉禾摇头:“我没在外面,没看见到人。石爷爷他们估计也认不出来。” 两人小声说着话。 一阵风下来,院子里的树落了几片叶子,掉到江凛肩膀上。 苏玉禾凑过去给江凛捻走那片枯黄落叶,发现江凛身上还有杂草,一并给他扯了去。 叶云淑在堂屋门口看着他们,眼睛有些热,对老太太说:“这小两口感情真好,凛哥儿可算是熬过来了。” 老太太:“是啊,以后见着你爹,我也有脸交代了。” 第275章 悄摸跟着 江凛仰头对着苏玉禾笑笑,接着低下头继续弄鱼,刮完了鱼鳞,用刀划开鱼腹。 苏玉禾刚才就闻着鱼腥味不舒服,只当简单腥味没注意,这会儿腹一开,浓重的腥气冲进鼻孔。 “ou……”苏玉禾干呕起来,快速从小板凳站起来走开,小板凳还被碰倒了。 江凛急了,丢下刀走过去:“咋了这是?媳妇儿。” 苏玉禾伸出手掌心作推门状对着江凛:“你别过来,ou~好腥,我有点难受,闻不得那个味儿,我先缓缓。” 苏玉禾拍拍胸口:“我去吃点东西压压,你忙你的。” 江凛向前迈了一步,顿住,看苏玉禾走过去了,才喊了声叶云淑:“娘,你看看我媳妇儿。” “哎呦,这是咋回事儿?”叶云淑瞧见了,匆匆过来,扶着苏玉禾。 苏玉禾深吸一口气,那股子腥味儿没了,终于没再那么难受,她摇头:“好多了,那个鱼腥得我难受。” “来喝点水,再吃颗奶糖压压。” 江凛杀完了鱼放到灶台上,出来洗了手,拿了衣服,去用香皂把自己洗干净,确定自己身上没鱼腥味了,才走过去找苏玉禾:“媳妇儿。” 苏玉禾下意思皱了下眉头,细微的表情没逃过江凛的眼睛。 江凛咧嘴笑了下:“我洗干净了,你还难受不?是不是孕反了?真是奇怪,不是都折腾完我了吗?” 苏玉禾摇头:“现在不难受了,应该不是孕反,可能就是受不了鱼腥味。” “就不应该拿鱼回来。”江凛有些懊恼。 苏玉禾逗笑了:“不能闻我还不能吃啊?孕期也要补充营养,鱼肉可是满满的蛋白质。” 苏玉禾真说对了,晚上做的糖醋鱼,她一口气吃了两碗米饭。 金木县多个村落受灾的事情隔了几天才传出去,丁淮一直联系不上江凛,听说水退了,打算开车来看看。 准备了二百斤大米和十多斤的猪肉。 阿琳娜听说他要去看兄弟,灵机一动问:“兄弟?你是不是要去看嫂子?我也要去。” 阿琳娜只跟丁淮说话时,都是用俄文。 丁淮皱眉:“你在家待着,还不清楚那边是什么情况,别过去添乱。” 阿琳娜好久没见苏玉禾,这边又只有杨雪一个朋友,来了华国,一直就在h省市区这边待着,哪里都没去过。 好不容易有机会,她也想去:“我不,我保证不添乱,你让我去嘛去嘛。” 丁淮就是不松口。 阿琳娜撅了下嘴,推了把丁淮,转身跑开。 丁淮被手下叫走,没看见阿琳娜去而复返。 丁淮把阿天阿震都带去金木县,看江凛那边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 车子开出去差不多一个小时,离开了市区一段时间。 后面车斗突然发出动静。 丁淮没当回事儿,阿震靠着敏锐的直觉肯定地说:“淮少,后面有问题。” “有什么问题?从自家出来不是都检查了吗?” 后面恰巧又发出更大的动静,还隐约听到有人再叫。 丁淮耳朵一动,睁眼坐直,喝道:“停车。” 阿天摆了下方向盘,靠边停下。 丁淮下车,走到后面去,一开门,阿琳娜惊喜地望着他:“honey!” “阿琳娜!”丁淮气笑了,“谁教你干的这事儿!” 以阿琳娜那小公主一般的脑子,丁淮不相信她能自己想到这个。 “我自己要跟来。” 丁淮气得很,然而此刻也没办法把她送回去,盯着她看,阿琳娜穿着天蓝色的洋裙。 不知道怎么蹭的,身上脏了好几块儿。 阿琳娜注意到丁淮的视线,拉着裙摆,撒娇一样:“honey!你看我的裙子都脏了。” “该!”丁淮别开眼,“下来。” 阿琳娜以为丁淮要送她走,抓着车上别的东西:“我不回家!” “你这时候想回去也没人送你。”丁淮耐着性子,“下来,坐前面去。” 阿琳娜定定看了两眼丁淮,半信半疑地出来,丁淮伸手扶着她,真是头疼:“我们要在那边待两天,你没带衣服,等着哭!” 说到衣服,阿琳娜转身回去,拎了个藤条手提箱出来:“我都准备好了。” 丁淮:“……” 阿琳娜脚要踩上地上的前一秒缩了回去:“呀,honey,好脏啊。” 下了一个多月的雨,地上泥泞一片,还有浑浊的水洼,有的水清一点的能看到里面有红色细长的虫子。 阿琳娜穿着小皮鞋白膝袜,生怕弄脏。 丁淮沉下脸,最后还是拿阿琳娜没办法,背过身去:“上来,快点。” 阿琳娜惊喜得要跳起来,把藤条皮箱递给阿震,笑着趴上丁淮的背,手攀上他的肩。 她伏上来的刹那,丁淮脸色浮起一抹怪异,耳根儿红了下,让阿震把车门关好,他背着阿琳娜到前面座位去。 周围的树木折断了不少,七倒八歪地横在地上,还有很多大水坑,有些站起来的小灌木叶子上全是泥水。 不过大路上没有阻挡的树木,应该是有人开车通过,提前清理干净了。 阿琳娜知道自己不会被送回去,心一放松下来,就开始拉着丁淮说话。 丁淮总觉得刚才阿琳娜在背上的感觉似乎还在,有些无所适从,听阿琳娜一直说话,干脆闭上眼睛:“别吵了。” 阿琳娜看他一脸疲色,笑容消失,有些委屈地说好,然后扭头看窗外去。 丁淮掀开眼,看了她两秒,又闭上眼睛去了。 也不知道阿琳娜跟着过来了,她父亲那边知道不知道,待会儿到了金木县,得先打个电话回去。 进入金木县的地界,洪水过后的痕迹愈发明显。 丁淮让阿天找个有电话的地方停车,下车打了个电话回去,阿琳娜父亲马尔斯正找人呢。 一听说是跟着丁淮过去了,马尔斯叹声:“阿琳娜太调皮了,去到地方,你别让她乱跑。” 金木县县城供销社排满了人,人多的很,排到外面来了。 之前水灾的时候供销社了几天,现在一开门都出来买粮食了。 丁淮皱眉,也不知道江凛那边怎么样。 第276章 快看我给你买的 小卡车蹦蹦咔咔进大江村,不用上工也没病着的社员扎堆在村口聊天。 见着卡车突突开过来,他们不约而同地停下闲扯,眼睛盯着小卡车看。 他们在想:是不是组织又派人下来了? 只见小卡车一停不停地开过去,几个社员远远看着,那小卡车去的方向是江凛家,众人恍然。 有人说:“一定是苏知青娘家又来人了,俺刚才看见后面坐着苏知青那亲戚呢。就是之前开小汽车的,现在换了大车,后面肯定拉了不少好东西。” “真好哇!咱们都没什么粮食吃了,江凛娶了苏知青,一大家子都饿不着!” “这个俺知道,俺以前找苏知青帮看病,江嫂子做饭,一院子的肉香,俺流着口水回家吃了两大碗玉米糊糊!” “哈哈哈,十五婶子你这太夸张!” …… 丁淮让阿天阿震把后面的东西卸下来,自己上前去敲门:“江凛。” 阿琳娜没有人扶,自己攀着车门把手,慢慢下来。 还好门前是那种青砖,不是什么泥路,只是湿湿的,没有脏兮兮的泥巴。 阿琳娜踩到地上,不由自主地呼了口气,走过去站在丁淮旁边,对着木门高声喊:“嫂子!我是,阿琳娜呀。开门呀。” 她连续拍打好几下门,发出砰砰响声。 丁淮拽了下她:“阿琳娜!这样敲门时不礼貌的!” 很快,门开了。 丁淮没看见人,还吓了一跳,以为撞见什么了。 结果是丹丹来开门,丹丹一眼认出来了,这是给她苦苦巧克力的叔叔。 她脆生生喊了声叔叔。 丁淮低头才看见是丹丹。 真是尴尬,他刚才竟然还想到别的方面去了。 “嘿嘿,是丹丹呀!家里谁在家?” “只有凛哥不在家。” “是谁啊丹丹。”叶云淑在里面喊。 “给苦苦糖的叔叔。” 叶云淑没反应过来,走出来看了眼,哎呀一声:“淮哥儿来啦?快进来。” 丁淮招呼着阿天阿震,把买来的米面猪肉拿进去。 “阿琳娜也来啦。”叶云淑还挺高兴的,去丁淮家,他招待得那么好,终于来家里了。 地里的菜被洪水泡了不少,这是什么世家 “伯母!”阿琳娜睁着碧眼看着叶云淑,“嫂子呢。” “玉禾啊?她在里屋呢。”叶云淑提高声音,“玉禾,阿琳娜来找你呢。” 苏玉禾在屋里捧着医书看,听到声音走出来,看到阿琳娜很高兴:“阿琳娜,泥怎么来啦?” 丁淮在旁边耷拉起脑袋:“哎呀,一个个都看不见我呢。” 苏玉禾抿嘴笑:“这么大个人,还能漏了你不成?” 丹丹拉着苏玉禾的手,黑眼珠子好奇地盯着阿琳娜看。 这个姐姐头发颜色为什么不是黑色的? 眼睛也跟他们不一样。 穿着裙子好漂亮! 丹丹觉得这个姐姐好漂亮。 她摇晃苏玉禾的手:“苏姐姐,这是谁呀。” “这是阿琳娜。”苏玉禾给她介绍,“叫姐姐。” 丹丹脆生生叫:“阿琳娜姐姐。” 阿琳娜在自己国家见到的小女孩都是非常热情外向的,像丹丹这样躲在苏玉禾旁边的小丫头带着些羞怯。 叫人的声音却明亮,阿琳娜很喜欢:“你好。丹丹。” “怎么拿那么多东西?”叶云淑看丁淮带来的人,搬了好几袋米面进来,上面还写着富强粉,大米,都是好东西阿! 还有一大袋猪肉。 叶云淑看得直心惊:“哪里吃得完哟,家里还有好多猪肉。” “没多少天就吃完了,打算在这里待两天,伯母,家里有屋子住不?没够我们就去县城里住招待所。” 叶云淑想也不想:“肯定有啊,上外边住多折腾,把这儿当自己家。” 丁淮带了那么多肉,他又打算在这里住,叶云淑就没再说什么。 进了里屋,丁淮笑嘻嘻地跟老太太打招呼。 苏玉禾给他们一人倒了一杯水:“怎么下来了?这几天事情多,江凛经常跑出去,还没忙完呢。” “还忙着呢?我进村的时候,看到村口坐着一堆人呢。” “嗐,江凛跟着去看田地庄稼了,还有重建河堤,壮劳力都去,村口那些没去,也不用上工,可不就坐一块儿聊天嘛?” “你们这粮食挺够的啊?县城供销社排满了人。” 苏玉禾有些唏嘘:“是应该的,前阵子听说县城供销社都开不了门,外面的东西也拉不进来,还好凛哥提前准备了粮食。” “我给你,带了好东西。”阿琳娜忽然道。 接着,她兴致冲冲地去找来自己的皮箱,打开,从里面拿了两套特别可爱的棉质小孩的衣服:“这是我在,百货买的。” 这两套衣服看着就不便宜,上面还缝了一些小东西,布料软乎乎的。 苏玉禾眼前一亮:“哇哦!你竟然买了小孩子衣服?怎么想到买这个?” 阿琳娜一脸求夸的模样:“我逛百货,看见的,你不是,怀宝宝了吗?我觉得,很漂亮。” 苏玉禾眉眼弯弯:“娃儿还没出生,就已经收到好多东西了,真是特别幸福的宝宝,我替娃儿谢谢你咯。” 阿琳娜摆摆手,又从皮箱里面拿出一网兜苹果:“这个,轶奴妈妈,肯定喜欢。” 阿琳娜还惦记着轶奴妈妈呢,因为轶奴妈妈给她开了丁淮房间门。 从此,阿琳娜觉得轶奴妈妈很厉害。 而且,她很期待轶奴说的情蛊。 轶奴正好走出来,看到红彤彤的苹果,咽了咽:“我在这儿呢!苹果苹果我最爱吃了!” 一网兜苹果,轶奴拿了一个出来,在衣服上蹭蹭,一口爆香,脸上那着急的表情,惹人笑了起来。 苏玉禾:“哈哈,轶奴妈妈真是太爱苹果了。” 苏玉禾拿了两个苹果去切开,让大家都可以吃。 阿琳娜看着丹丹不好意思笑笑:“我不知道,有小孩,没买糖。” 丁淮看了眼阿琳娜,没想到她还懂这一套呢,说实话,看到阿琳娜拿出那么多东西,他挺惊讶的。 苏玉禾:“家里有糖,还有桃酥。” 第277章 “让她滚出咱们村!” 傍晚江凛回来,看到外面的车,猜到可能是丁淮。 果然,进院门就看见丁淮趟靠在凳子上,像个大爷似的。 江凛有些嫌弃:“你怎么来了。” 丁淮啧一声:“瞧瞧,这人见着我就没好脸色,还不是你一个月前打了个电话说生意先停一段时间,之后那么长时间没消息,我不得来看看?” 江凛睨了眼他:“有事儿说事儿。” 丁淮嗳了声:“嫂子,你看他啊。” 苏玉禾轻声笑了,没说话。 丁淮一副哥大人有大量的模样,不跟江凛计较:“给你送米面来,不过还真有事儿跟你说。” 江凛看丁淮突然正经起来,知道他是真有事儿,叫他出外面聊。 丁淮欣然点头,他烟瘾正好犯了。 阿天阿震跟着出去,站在离家门口几十米外的地方,像是放风一样。 江凛和丁淮在门口坐着,丁淮摸出香烟,先给江凛递一根儿。 江凛摆手:“你抽你的,我媳妇儿怀孕呢,我可不跟你抽。” 丁淮哼笑一声,把那根烟叼嘴里,摸出打火机,咔嚓点了,吸了一口,吐了烟雾,徐徐说起来这边的主要原因:“月底我要去趟儿苏联,打算把阿震留下,还有几批货要接,你到时候去管事儿。” 江凛有些意外:“之前不是说以后没什么事儿不出去了?” 丁淮深深看了眼江凛:“就是有事儿了呗,那边贵族折腾的厉害,我爹娘处理不来,我得过去一趟儿。” 丁淮跟江凛说自己的打算,还有为生意做好的安排…… 远处的阿震走回来:“来了一伙人,目测是往这边走的,大概数了数,二十多个人呢。” 丁淮倒不怕是来找麻烦的,这年代,没几个人敢捣乱。 说话间,那些人已经走过来了。 领头的是村支书江建国。 后面跟着的社员们,个个都是满脸倦色和愁容。 江凛站起身:“叔?” 江建国叹气:“让你媳妇儿出来一下。” 江凛皱眉:“什么事儿?我媳妇儿现在不方便。” “有什么不方便的?难道怀孕了?” 江凛定定看着江建国,后者反应过来,点了点头:“是好事儿,不过这事儿真得你媳妇儿出来。” 江建国旁边一男人往前一步,指着自己嘴巴呜呜,不知道比划什么。 那男人比划的都是他自己比划的东西,江凛跟他不太熟,看不懂他在说什么,要是蒲晋南比划,江凛还能看懂。 这些社员江凛只是脸熟,看他们都像哑巴似的,江凛皱了下眉。 他忽然想起,苏玉禾跟他说的,那天下午来了人闹事儿,轶奴给毒哑了。 他隐隐有了猜测:“我媳妇儿什么都不知道,叔,你找她不管用。” 江建国发愁:“那找谁管用?他们说就是来你这边就哑巴了,找医生看人家医生没办法。不得来找你们啊?” 这些社员当时忽然就哑巴了,又被轶奴说要是再不走,还会变瞎子。 一个个怕的蜂拥逃窜。 说不出话跑去找医生看,什么办法都用了,还是没用。 他们回过神来,恍然大悟般想起,这肯定就是江家的问题,还是得回去江家。 但是他们又不敢直接上来,只能去找村支书。 十几号人呢。 江建国不可能看着不管。 还有他们的一些家人,也想着过来讨个说法,这就有了眼前那么多号人。 江大伟就是其中一个,他老娘回去就说不出话,带去卫生所,人家医生一看,直接摆手。 说治不了,让他们怎么哑的,回去找那人。 卫生所好多人,都是突然哑巴来看的。 江大伟打听了一圈儿,原来自己自己老娘风寒,跟别的社员想说去江家求医,但是江家人不乐意,回来就这样。 那根源不就是江家? 江大伟和别的社员,一合计,觉得还是得来一趟儿。 江大伟脸色不大好:“我老娘来你这儿一趟儿,就变哑巴了,你们不得负责?” 江凛还没说话,丁淮先不乐意了:“真好笑,这不是碰瓷儿吗?看见没有,那是我的车。” 丁淮指了指停在门口的小卡车,微嘲:“你干脆上车轱辘下躺着,说我撞你了。” 江大伟脸色涨红,窘迫地看着江建国:“支书……” 江建国脸上也不大好看,瞪了眼江大伟:“不是说好了,过来你们什么都别说,让我来。” 江大伟旁边一老太拽了下他的衣角。 江大伟自觉失言,抿了抿嘴,闭嘴了。 他闭嘴了,其他被毒哑的社员亲属却开始嚷嚷一起来: “就算苏知青不出来,那别的人呢?听说就是那老太婆一出来,人就变哑巴了。” “俺爹说了,就那个白头发很奇怪的老女人干的!” “对,不让苏知青出来可以,必须让那女人出来。” …… 外面动静你一句他一句的,动静闹得很大,里面院子坐着的苏玉禾刚站起身,轶奴就像一阵风一样。 唰从她们眼前飘过。 只见轶奴打开门,尖声对外道:“哪个不长眼的东西骂我老太婆还有老女人?” 苏玉禾快速眨了几下眼睛,轶奴妈妈的听力还是那么厉害! 她抬脚要过去瞧瞧,石康元也在往外走:“苏丫头,别出门,肯定是之前那些人找上门来了,你不知道他们是不是真带着病,以往万一,就在家里等着。”、 苏玉禾点头:“我不出去。” 阿琳娜学着苏玉禾的语气:“我也不出去。” 石康元一步一步走出去,顺道儿给门带上。 苏玉禾拉着阿琳娜,站到门口,能听清楚外面的人说话。 轶奴突然就出来,那些嚷嚷的人,没尝过轶奴厉害,还不知道事情有多严重。 他们看到轶奴,就知道这是自己家里人说的人。 一人怒指着轶奴:“总算出来了,你这这个老太婆呃——” 发现自己说不出话,那人按着自己的嗓子,惊恐地看着轶奴。 旁边的人一看这情况,更加愤怒: “支书!你看见了!就是这女人搞的鬼!你看俺娘还有俺叔他们!大家伙儿犯了什么错?她竟然敢下毒害人!” “让她滚出咱们村!” 第278章 一群蠢货 “没错,就不应该收留外乡人!这女人邪门儿的很!头发都白了,人还利索着,脸上一条皱纹都没有,不知道暗地里干了什么事儿!” “她还害人!她今天能下毒让人变哑巴,明天就能毒死人!” 一顶大帽子扣下来,轶奴脸色不变,看那些人的眼神带着不屑,手往兜里伸。 石康元目光一闪,按下轶奴的手,小声说:“忍着点儿,让我来。” 江凛挡在他们面前:“支书,这些都是我们远房亲戚,平时也不跟社员接触,石老头还给社员治过病呢,他们怎么可能害人!” 江建国被社员们闹得脑袋疼,江凛话一出,他像是找到了突破口:“啊对,他也给我婆娘,还有孙子看过病,大家伙儿先不要那么激动,咱们来是解决办法的,不是来赶人的。” 江凛扫了圈儿他们:“话先放这里,要是谁再说赶人走的话,以后你家可别来亲戚了,否则我也带人上门赶,你们别忘了,我本来就是二流子,做出些什么事情都不在乎的。” 江建国脸色一僵,江凛这小子,好不容易把自己名声弄好一点儿了,怎么又提起来了呢。 别的社员,被江凛这么一说,也想起来了,江凛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 因为这一年有苏玉禾的原因,江凛干了人事儿,让他们渐渐卸了心房。 这会儿江凛直接冷脸,不还是以前那个坏分子二流子吗? 他们瞬间噤声,但眼神纷纷看着江建国,指望着江建国出手。 石康元清了清嗓子:“让我说两句,江支书啊,这件事的跟我们肯定没有关系的。不过我们也不是不能帮他们看病。” 江建国最近都忙疯了。 但是这十几个社员变哑巴,他总不能不管。 来了江家,社员跟江凛他们几个直接对呛。 搞得江建国脑袋更加大了,终于看到有个人不吵架,还试图解决问题,江建国直接感动:“那真是太好了,石先生,你快点给他们看呀。” 石康元摇头,一脸为难:“看病嘛,讲究望闻问切,支书你之前来了好几次,也知道我的,我也是信得过你才说这些。” “你说你说,我保证没人会去说你。” 石康元颔首,摸了把不存在的胡子:“有件事很奇怪,如果不搞清楚,这病没法治。” 江建国快急死了:“石先生,有啥你就只说嘛!天不早了,让大伙儿看了早点回家吃饭呢。” 石康元装作不解:“他们那天来这里时,一副病怏怏的模样,让我们给药,没药就开始闹,现在看着病好了?我就想知道,怎么治的。” 江建国愣住,他不知道这个。 那些社员找他的时候,只说来了江家,回去就哑巴了。 现在想想,他也是脑子没想那么多,就没问他们那么多人,为什么凑巧来了江家。 没想到中间还有这么一回事儿呢。 江建国转头看着那些社员:“石先生说的是真的?你们怎么治好的,来说说。” 江大为诧异地看着自己老娘,忍不住道:“什么病?俺老娘就没病啊。咋可能来这边儿看病嘛!” “就是啊看,虽说都知道江家来的亲戚会点医术,但是大家一般都是上卫生所的,谁没事儿来这边啊?还是那么多人。” 江凛嗤笑:“那他们来江家干嘛?难道真的就是来这边碰瓷儿?” 那几个发出质疑声的,被江凛一句话堵死。 江建国旁边就是江大伟的娘,他问:“大伟他娘,你之前没生病咋来江家了?” 那女人呜呜比划着。 江大伟看着也是着急:“娘,你说什么呢。” 石康元看了眼轶奴,后者有些不情愿,但还是走上去。 轶奴快速抽出红线金针,往大伟她娘脖颈处扎了几针,撇撇嘴:“要是说假话,再变成哑巴,我就救不了你了。” 大伟他娘嗬了声:“大伟!哎呦俺真的能说话了!” 江大伟激动地抓着亲娘的手:“娘!你可吓坏儿子了!” 跟着来的其余社员,一看轶奴三两下就把大伟他娘治好了。 急得一窝蜂涌上去,呃呃啊啊,也想让轶奴给他们治。 但轶奴站到后面去,看样子是拒绝给他们治病。 江建国接触那么多人,把现下的情况看得明明白白。 那女人治好大伟他娘,还留下一句话。 明摆着,要大伟他娘配合。 江建国看那些社员急吼吼的样子,顿觉丢面儿,开口喝道:“都别吵嚷嚷的!先把事儿弄清楚!大伟他娘,你来说。” 大伟他娘没忘轶奴的话呢。 她快速看了眼石康元,有些不太好意思:“大伟说的没错,俺没有生病。” 江建国头大:“那你们之前过来做什么的?” “来拿药!” “没生病你拿什么药?” 大伟她娘似乎不知道怎么说,搓了搓衣角:“就是,不是说要有传染病了嘛?而且,有人说只要找江家拿了药,还能拿五个鸡蛋嘞。” 江建国看向别的社员:“你们也是这样的?” 被他看到的人,都默默低下头,看样子江建国哪里还不明白,他们都是因为这个原因来江家。 装病,骗药。 可是传染病,是怎么传出来的? 江建国身体发冷,不会真是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真要是发生传染病,他作为村支书一点苗头都没发现,他就得完蛋儿! 江建国面色一肃,沉声问:“什么传染病?谁说找江家拿药?还有谁给五个鸡蛋?” 江建国不知道是谁拿鸡蛋来怂恿这些人,最好只是单纯地针对江家。 要是真的有传染病,都得完蛋儿。 大伟他娘没说话,轶奴重重咳了一声儿。 大伟他娘才一脸着急:“俺也不记得了!反正就是在村口聊天,就听到说只要说自己有病,来找药,拿药了,就可以去领五个鸡蛋。” “上哪里领鸡蛋!” “俺不知道哇……” 江建国一口气差点儿没抽上来。 丁淮冷笑:“一些个蠢货!被人当枪使了!” 第279章 赚一大篮子鸡蛋 “谁说给你们鸡蛋的?”江建国看着那些社员,一个个问过去,“七婶?老六……你们谁记得?” 被点到的社·蠢货·员们纷纷低下头,不敢看江建国。 有几个人对着江建国一脸颓丧地摇头,摆手,意思是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江建国深吸一口气,到底是谁在背后搞鬼。 他气得拿手指点他们,恨铁不成钢:“现在高兴啦?鸡蛋没有,人也哑巴了!下次遇见事情多动脑子想想!” 转身无奈地看着石康元:“石先生,您看这事儿现在也理不出头绪,回去我跟他们好好查清楚,请您先给他们治好哑症。” 其实这毒石康元也没办法,或许又是出于别的原因,他看向轶奴,后者脸色带着些微嫌恶。 石康元呵笑:“支书啊,这事儿还得轶奴妹子来。” 轶奴冷哼一声:“不是要赶我走?” 江建国勉强扯唇,不得不赔笑:“没有的事儿,他们先前太着急,口不择言,你别跟他们计较,麻烦给他们治好,让他们早点回家。这事儿具体谁搞鬼,谁在破坏咱们村的和平,我一定追究到底。” “可以啊!”轶奴爽快道,那些社员听轶奴松口了一脸高兴。 轶奴却话音一转,清了清嗓子道:“治一个人要五个鸡蛋。” 鸡蛋可是稀贵的东西。 老母鸡一天一个鸡蛋,一只老母鸡得攒五天。 社员自己家都不舍得天天吃呢。 若真是自己生病,要五个鸡蛋,这鸡蛋也拿得心甘情愿。 可社员们清楚,他们得的哑症跟这女人脱不开关系,所以要拿鸡蛋,心里真不是那么情愿。 一社员忍不住嘀咕:“这也太过分了?俺爹当初也没病。” 轶奴看了眼他:“你爹没病来找药,现在有病了,连诊费都不想拿?那你干脆带你爹回家得了。” 轶奴看他们脸色各异,抱着手,摆出无所谓的样子:“谁先拿鸡蛋来,先给谁治,就今天,过时不候。” 大伟他娘讪讪地问:“妹子,俺这还要鸡蛋吗?” 轶奴看了眼她,挥手:“你刚说了实话,不用了。” “哎,好,谢谢嘞。”大伟他娘连声道了谢,拉着自己儿子回家。 江建国拍大腿:“你们愣着干嘛!不赶快回家拿鸡蛋去?” 社员们互相看了看,咬着后槽牙先回家去拿鸡蛋了。 不拿不行啊。 除非想继续当哑巴。 等人跑光了。 轶奴发现石康元他们都盯着自己看,撇了撇嘴:“都看我干嘛!回家坐着等人送鸡蛋过来。” 苏玉禾开门出来:“轶奴妈妈,你可真厉害,起码赚了五十个鸡蛋。” 轶奴呵笑:“他们该的!五个鸡蛋已经算轻的了!要是让他们拿钱,才更要命。” 苏玉禾点头:“他们是该吃点教训!” 她在里面听得一清二楚:“他们竟然真是故意来找茬儿的!凛哥你觉得会是谁在背后搞鬼呢?” 江凛摇头:“没看出来,他们没一个人记得的,都是被当枪使。” 敌在暗,他们在明。 这次没整到他们,估计下次还会来,就像一个不定时炸弹,根本不知道下一次什么时候爆炸。 苏玉禾沉默了瞬,故作轻松地笑了:“先回屋,等会儿人来了再说。” 十几二十个社员,乖乖拿着鸡蛋来让轶奴给他们“解毒”。 一会儿的工夫,轶奴提着一大篮子鸡蛋进来:“可以吃好长时间了。” “都解决完了?”苏玉禾问。 轶奴想了想:“应该。管他呢,说了过时不候,没哪个蠢的会不来,先吃饭。” 家里的还有两间空屋子,平时叶云淑时不时去打扫和通风,所以里面基本没有什么霉味儿。 叶云淑问丁淮:“你们仨一屋吗?” 阿天阿震没说话,他们都是听丁淮安排。 也只能这样了,不过土炕大,睡三个男人没问题。 丁淮不拘这个:“得了,伯母您别折腾了,我们几个大老爷们儿,睡哪儿都行。” 另外一间小一点的,是阿琳娜住。 阿琳娜第一次住这种屋子,也没有明亮的电灯。 只有一盏煤油灯,风一吹,火苗一晃,屋里的光亮也跟着晃。 阿琳娜觉得有些吓人,她抱着叶云淑胳膊,咽了咽:“伯母,我不想,一个人睡。” 苏玉禾正好过来送毯子:“啊?那我跟你睡?” 阿琳娜刚要点头说好,就看见苏玉禾后面站着的江凛,对方定定看着阿琳娜。 阿琳娜差点儿咬到自己的舌头:“不,不用,我跟,伯母睡,可以吗。” 带着期盼的碧蓝大眼看着叶云淑。 叶云淑啊了声:“我跟丹丹睡啊,你不介意也可以。” 阿琳娜:“轶奴妈妈呢?” 苏玉禾没错过阿琳娜刚才僵滞的一眼,扭头看了眼江凛,后者一脸无辜地看着她。 苏玉禾嗔怪地瞪了眼他,想到轶奴屋里的东西,措辞道:“轶奴妈妈一个人,但是她那屋太小。跟我娘睡也没问题的。” 轶奴养蛇蝎从来没瞒过苏玉禾。 苏玉禾有幸进过轶奴的屋子,亲眼看见好多毒虫蝎子,还有那条吐着信的赤链在轶奴床上爬行。 饶是苏玉禾提前做了心里准备,亲眼看到时还是忍不住头皮发麻。 放阿琳娜这样的小公主进去,不得吓出后遗症? 阿琳娜跟叶云淑去她屋了,丹丹在床上拿笔不知道画什么,看到阿琳娜进来,立马坐直了:“阿琳娜姐姐。” 阿琳娜笑着点头,换了身衣服,也不嫌弃农村的土炕,爬上去跟丹丹玩儿了。 回了自己屋,苏玉禾对江凛哼了一声儿:“我说你怎么一定要跟我过去送毯子,是不是就是打的这个主意?阿琳娜一直在城里住,农村的土房子,她可能不习惯呢,我跟她睡一晚怎么了。” 江凛就是算准了这个,但他不可能承认。 他半搂着苏玉禾,把她带到炕上:“谁知道她睡姿怎么样,万一伤到你跟娃儿呢?” 他也不想一个人睡,那炕上冷清清的,哪个已婚男人受得了? 后面那句话江凛只敢在心里说。 他搂着苏玉禾哄了好一会儿,终于抱着香香软软的媳妇儿睡觉了。 第280章 寻找真相 第二天一早,叶云淑起床时看了眼旁边还在睡的阿琳娜。 阿琳娜没认床的迹象,睡的一脸安稳。 叶云淑松了口气,昨晚还担心阿琳娜睡不好呢。 这外国丫头,看着一脸骄纵,其实性格蛮不错。 叶云淑起床去做早饭。 饭做好,他们也陆陆续续起床。 丹丹就靠着阿琳娜睡,这个漂亮姐姐身上也是香香的,她醒的早,起来的时候,阿琳娜还闭着眼。 丹丹盯着阿琳娜看,那鼻梁眼窝跟他们都不一样,头发也好看。 阿琳娜睁眼就看见丹丹在看她,吓了一跳:“丹丹?” 丹丹有些不好意思:“姐姐你醒啦。” 阿琳娜点点头:“要起来了吗?” 丹丹:“我要起啦。” 阿琳娜一个人也不睡了,换了身粉色长裙,金发随手扎成丸子。 丹丹目不转睛地看着阿琳娜扎头发,头花白色的,上面有蕾丝有小花,真好看啊。 阿琳娜就这些个玩意儿多,看丹丹这小丫头喜欢的紧,去拿了个新头发,招手让丹丹过去,给她扎起来。 丹丹一脸惊喜,小心地伸手去摸:“给我的吗?” “嗯,送给你。” 丹丹戴着头花出去找叶云淑。 叶云淑一眼看见了:“哎呦,丹丹你这哪儿来的?” “阿琳娜姐姐给的,好看么云姨。” “好看。” 苏玉禾洗漱完过来看见,也夸了丹丹几句。 江凛跟丁淮连续两天去县城里,不知道忙什么。 在江家住了两天,丁淮才回去。 阿琳娜恋恋不舍,抱着苏玉禾亲了两口,在江凛黑脸时,又转身抱着丹丹亲,表达自己的留恋:“下次,我再来。” 这几天在大江村,阿琳娜跟着叶云淑还有苏玉禾下地,跟着轶奴她们进山。 被丹丹带着去摘山里秋天的野果,简直乐不思蜀。 这边比市里好玩多了。 但是再不舍也得回去了,阿琳娜拉着苏玉禾的手:“我要回国了,你不要忘记我。” 她又抱了下苏玉禾:“要不你跟我,去我家。” 江凛一听阿琳娜竟然存了把自己媳妇儿,拐去苏联的想法,这还得了? 他脸色绷不住了,睨了眼丁淮人,让他管管阿琳娜。 丁淮手握拳在嘴边咳了咳:“阿琳娜,咱们该回去了。” 阿琳娜临走的时候,还冲苏玉禾她们抛了好几个飞吻。 看得江凛额头突突跳:“这外国人就是开放,别人的媳妇儿也惦记。” 苏玉禾扑哧笑了:“你啊。” …… 经过社员们连续多日的工作,河堤田埂恢复好,生产队队长开始恢复上工安排。 这天苏玉禾做工半路休息喝口水,正好看到江建国路过,对方同样发现了苏玉禾,转身就想走。 苏玉禾开口叫住他:“支书。” 江建国本来打算当没听见,结果袁桂娟就在旁边,一把抓住了江建国:“支书,苏知青叫你呢。” 江建国真想骂人,他不用想都知道苏玉禾叫住她是为了什么,这几天一直躲着江家人走呢,这袁桂娟也真是的,咋啥都要管? 苏玉禾走到他们面前,先对袁桂娟笑了笑,再喊了声江建国:“支书啊,那事儿你查出来没有?是谁要害我们啊?” 江建国叹气:“我一个个都问了,大家都没什么印象,他们心不坏,就是被人当枪使了,这事儿没办法了,一点痕迹都没有。” 听上去,江建国的建议就是让事情不了了之。 苏玉禾语气平淡:“这样啊,那我们以后可惨咯,不知道谁在背后算计我们呢,要是被我知道了,到时候可别怪我不手下留情。” 江建国想起来以前跟苏玉禾有矛盾的那些人,都没什么好下场。 但这会儿他也没办法,是真找不出来。 他甚至有些烦躁地想说,要是苏玉禾能找出来,她就去找。 苏玉禾也不是没有办法。 那些风寒发热的,都听石康元的话,隔离喝药,没有传上别人。 病好全后,也来地里上工。 苏玉禾一路问过去,先找了江老五。 江老五有些无措:“苏知青?你找俺干啥?” 苏玉禾盯着他看:“前几天你上我们家,石爷爷给你们治病,回去之后,你跟谁说过?” 江老五有些不太好意思:“俺……俺在村口见了好些人,俺跟桃婶他们十几号人走过村口,被村里人看见了,问我们干什么去呢。” 苏玉禾皱眉:“你们说你们得了可传染的风寒病?” 江老五摇头:“没有的事儿,俺们只说了身体不舒服去看了病,就匆匆回家,也没有走过去。俺们记着石先生说的不能跟人接触呢。” “你能确定别人都没说吗?” 江老五陷入回忆,忽然想到什么似的:“桃婶,就她说了句‘石先生是大好人,治病不要钱’,好像就没有了。” 这话听起来没问题。 苏玉禾沉默地想了想,又问:“村口当时都有谁?” 江老五这次回答的快:“就七八个老太,还有几个知青。” “知青?”苏玉禾隐约觉得这是重点,“你记得都有哪几个知青吗?” 江老五摸了摸脑袋,嘶了声儿:“你们那个女知青队长在,还有邓梅知青,莫知青,许知青,还有几个没注意看。” “邓梅……”苏玉禾嘴里呢喃着这个名字,她跟邓梅是有过嫌隙,但是这事儿会是邓梅干的吗? 她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苏玉禾觉得不大可能是她,就邓梅那个性子,被苏玉禾收拾过一次,根本不敢再来找她。 不过江老五说许云也在。 或许她可以去问问许云。 她朝江老五笑了笑:“谢谢了。” 晚上下了工,苏玉禾回家装了十个鸡蛋,跟叶云淑说了声儿去知青点。 自从跟江凛结婚,苏玉禾就没再回过知青点。 洪水过后,知青点有些老旧脆弱的墙体或者屋檐被冲了,重新修补了不少,苏玉禾看着很是陌生。 但影响不大,她是来找许云的。 许云有些意外:“玉禾?你咋来了呢?” 苏玉禾笑起来:“我来找你问点事儿。” 第281章 “没见过你这么蠢的。” 难得苏玉禾有事儿找她,许云把孩子往炕上放,坐直身:“什么事儿?你问。” 苏玉禾把鸡蛋给她,在旁边坐下,也不客气:“前几天在村口的事儿,江老五他们从我们家下来,你还有影响不?” 许云想起来了:“有印象,怎么了?” “听说当时知青点好几个知青在那儿,你记得有谁吗?” 许云想了想:“队长,雯雯,邓梅,还有孟欣,王玲,男知青没有,男知青都去建河堤了。你问这个咋了?” “孟欣?”苏玉禾呢喃了下这个名字,会是她吗? 苏玉禾笑了下:“没事儿。” 她伸手去逗喜云:“咱们喜云真是一天一个样儿,真可爱呢。” 许云仔细看了会儿苏玉禾的五官,凑过来:“你是不是有了?” 苏玉禾瞬间反应过来许云问的什么,抿嘴笑了:“怎么看出来的?” “感觉。”许云还挺高兴,“过来人看一眼差不多了,你脸色跟平时不一样,而且,你的鼻头感觉肉感了些,我也就是猜猜,再加上你结婚也有小半年了,没想到真猜准了。恭喜你啊。” 苏玉禾小声说谢谢:“不过这事儿你可别说出去。” “我知道的。”许云以为苏玉禾是没有三个月,不能往外说。 苏玉禾坐了会儿,就准备回去。 出了许云的屋子,在院子里碰巧见到了孟欣。 孟欣目光躲闪地好似没看见苏玉禾,加快脚步要回屋去。 苏玉禾反应很快,微笑地喊:“孟知青。” 院子里还有别的知青在弄菜闲聊,孟欣不好当作没听见,扯了下唇:“苏知青,你叫我?” “是啊,我想问问你,你为什么要煽动别人去我家闹事儿?” 苏玉禾直截了当开口,孟欣没想过她会打直球。 等孟欣反应过来,“什么煽动?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苏玉禾定定看着她,语气淡漠却带着些许压迫感:“你知道,你以有传染病煽动别人,让人上我家去要药,你故意引起恐慌,居心何在!” “我没有!”孟欣慌乱了下,想到苏玉禾肯定没有证据,咬死了不承认,“苏知青!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一回来就给我泼脏水!真是太让人心寒了!” 说着,她一副很受伤的模样,快步想要走开。 苏玉禾一把抓住她,快速用银针扎了下孟欣,后者浑身一麻,迈不动腿了。 孟欣做贼心虚,心里也害怕,想到路建荣说的话,她觉得苏玉禾就是个恶魔。 孟欣惊恐地看着苏玉禾:“你对我做了什么?” “没做什么啊。”苏玉禾嘴角上扬,凑近孟欣小声说,“你之前小产伤了底子,不把事情说清楚,我给你俩针,你以后也甭想生孩子的事情了。” 孟欣目眦欲裂:“你怎么那么恶毒!” 苏玉禾微微笑了下:“我恶毒?你引导了那些不知情的人,试图来伤害我家的人,就不恶毒了?我这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孟欣啐了一口:“是他们蠢!你们活该!” 苏玉禾冷下脸:“所以你承认那件事是你做的了?” 孟欣软坐在地上,像疯了一样哈哈大笑起来:“苏玉禾!要不是你,我跟荣哥,现在都结婚了!你害了荣哥一家!还害了我!” 这边动静闹得大,旁边的知青都过来,戴春华试图缓和气氛:“苏知青,孟知青,你们有啥事儿好好说呀,怎么吵成这样?” 许云抱着孩子走出来,站到苏玉禾旁边:“怎么了?玉禾。” 她看到孟欣坐地上,想起刚才苏玉禾问的事情,不知道是什么,但想来不是什么好事儿。 不然也不会闹成这样。 戴春华对苏玉禾笑笑:“苏知青,有啥事好好说嘛,大家都是知青,何苦互相为难呢。要真是孟知青做错了,认个错就行了嘛。” 苏玉禾看了眼戴春华:“队长,不是我不给你面子,是孟知青做的事情太过分!前段时间村里好些人得了病毒性发热,会传染人,孟知青唆使一些健康的社员上我们家闹事儿。” “她胡编乱造的!”孟欣情绪特别激动,“你们别听她胡说!” 许云替苏玉禾感到不平:“孟知青,去年要不是有玉禾救你,你可能都出事儿了,你为什么不能惦记别人的好,要去害人呢!” 孟欣冷笑,指着苏玉禾:“她是装的!她这个人最会装!你以为她当时为什么要救我?还不是想洗脱自己的嫌疑?我的孩子明明还能留住,是她没救,她喜欢荣哥呢,当然见不得我怀上荣哥的孩子! 而且,她不就是想展现自己会医术吗?不就是想炫耀吗?她多恶毒啊,把荣哥一家害惨了,荣哥那么好的一个人,竟然被逼得去坐牢了!” 别说苏玉禾,周围的知青都无语了。 真是救了个白眼狼。 苏玉禾真没想到孟欣这女人心里竟然是这么想的,她救人成了炫技? 路建荣那狠毒的贱男人在孟欣眼里还成了受害者? 孟欣是被路建荣灌了多少迷魂汤啊? 戴春华抿了抿嘴:“孟知青,你是不是魔怔了,路知青是故意杀人进去的啊。” 苏玉禾半蹲下,抬手给了孟欣一巴掌:“醒了吗?这一巴掌我是真没忍住,你蠢得像一头猪!路建荣那男人都烂透了,也只有你把他当成宝!” 孟欣捂住脸,不可置信地看着苏玉禾,没想到她竟然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打她:“你是泼妇吗?” 苏玉禾微笑:“对啊,我是泼妇,谁让你惹我!我再重复一次,没有人嫉妒你怀路建荣的孩子,我家凛哥比他好一百倍,你要是有被害妄想症,趁早找医生!” 她站起来,垂头睨孟欣:“没见过你这么蠢的。” 孟欣不知道被她那句话激到了,扑过来抱着苏玉禾的腿:“你别走!你说清楚!” “有什么好说的。”苏玉禾淡定地按了下孟欣的某个穴位,对方周身一麻,把苏玉禾松开了。 苏玉禾抽身出来,拍了拍许云怀里的喜云:“姨姨先回去咯。” 戴春华似乎想说点什么,但是看苏玉禾好像也没有做出什么伤害孟欣的事情,便没开口。 第282章 最好让苏玉禾也蹲大牢去! 许云送苏玉禾出知青点,到了外面。 许云回头看了眼,转回来,担忧地看着苏玉禾:“孟欣做了什么事情让你这么生气?” 苏玉禾想了想,简单地说了:“孟欣煽动社员上我们家闹事儿。那些社员气愤到嚷着要赶走我们家亲戚。虽然没成功,但还是很恶心人。” 江凛家来了几个亲戚一直住着,村里面的人都知道。 但石康元他们除了上山,平时也不在村里闲逛,别人没资格说什么,毕竟吃的也不是村里人的公粮。 许云知道苏玉禾是往简单了说,不知道孟欣用的什么手段,她听着也气:“怎么能这样啊,你又没惹她,真是够坏的。” 苏玉禾沉默了会儿,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许云:“孟欣有什么动向?我是说路建荣被抓后,孟欣怎么样?” 许云认真想了想:“你这么一说,我就想起来了,路建荣刚被抓走那段时间,我撞见过两次孟欣在偷偷哭的,她有时候睡觉也在哭,这还是雯雯告诉我的。” “哦,还有呢。”许云想起来了,“还没开始下雨,就是上个月的事情,孟欣去了趟县城,回来整个人变得更沉默了,你说她不会是去看路建荣了?” 苏玉禾眯眼:“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她觉得自己窥见真相了—— 孟欣没舍得路建荣,因为路建荣被苏玉禾送进去蹲大牢,再加上路建荣对孟欣的各种洗脑。 孟欣嫉恨苏玉禾。 心里算计着不让苏玉禾好过,所以做出这些事情。 许云把喜云往上颠了颠:“如果真是这样,你打算怎么办?孟欣肯定还会想别的点子来害你的。” 这次的事儿,苏玉禾是真没有证据。 不过甩了一巴掌,加上刚才悄悄往孟欣身上撒了些秘制药粉,够孟欣吃一壶的了。 这次暂且先这样,至于孟欣下次会怎么使坏,苏玉禾猜不到,不过她心里起了防备心,想了想:“你平时要是发现什么不对劲儿,请及时告诉我。” “我会的。”许云点点头,送苏玉禾又走了两步,才想起来说,“刚才一直忘记说呢,李岩接受了工农兵大学生推荐,下个月月初就去报到。” 苏玉禾脚步一顿:“喜云怎么办呢?” 许云微哂:“能怎么办?跟我呆在乡下呗。” “你还要上工。” 许云目光带着坚定:“别人都能背着娃儿上工,我也能行。” 苏玉禾很佩服许云这样的勇气,但仍然免不了为许云担忧:“你一个人带孩子很辛苦的,你家里或者李岩家里有没有人可以帮忙带带?” 许云眼眶热了下,头一次开始怀疑当初跟李岩结婚是不是对的。 她原生家庭并不是很好,她在家里没人在乎。 想要自己娘家人帮带孩子,那就是痴人说梦。 刚结婚去李岩家过年那会儿,李家人对她还算可以。 可生了女儿之后,就变了样儿。 现在唯一的安慰,就是她有个亲生的女儿陪着她。 哦,李岩对她还是那么好,也算得上一个安慰。 许云叹气:“我还是自己带,李岩已经帮我跟队长申请轻松的活儿了。” 苏玉禾不太赞同:“只要干活儿都是累的,哪有什么轻松的活儿?就是在家里洗衣服做饭带孩子,那也是很磋磨人的!” 许云挺乐观:“喂猪啊,背着孩子就能干,平时铲猪粪也不累啊,比下地好多了。” “……”苏玉禾看了眼许云,没什么好说的了。 苏玉禾又不能帮许云带孩子,别的不好多说,只能后面看有什么能帮的再帮忙了。 苏玉禾她们出去后,戴春华招呼另外一个知青,扶孟欣起来。 戴春华看孟欣的模样有些同情,叹了口气:“孟知青,苏知青心是好的,你把人想太坏了,至于路知青,你就别惦记他了,不是什么好人。” 孟欣甩开戴春华的手:“队长,你别管我。” 说着,她撑着发软的身体一步一步回自己屋去。 旁边一知青愤愤不平:“队长,要我说你就别管她了,她是真魔怔了,整天神叨叨的不知道中了什么邪。” 戴春华无奈:“她也是个可怜人。” 那知青嘟囔道:“有什么可怜的,蠢得要死……” 孟欣躺在炕上,盯着老旧的木梁,上次那个计谋恶心到苏玉禾,也不算失败。 她要想一个更厉害的,最好让苏玉禾也蹲大牢去! 回家之前,苏玉禾半路转了个弯儿去找江建国。 江建国看见苏玉禾就头疼,但是他婆娘已经把苏玉禾迎进来了:“苏知青,你咋来啦?正准备吃饭呢,你来坐下一块儿吃。” 面对支书婆娘的热情,苏玉禾笑着婉拒了:“谢谢婶子,我就不吃了,家里做着呢。真不好意思你打扰你们吃饭,我找支书说两句话,很快的,说完就走。” 家里都是按着人头下的米,支书婆娘虽然是真心想邀请苏玉禾吃饭。 但苏玉禾知道要是她吃了,支书家就得有人吃不饱。 “好呗。”支书婆娘以为苏玉禾是有什么着急的事情,推了推江建国,“找你呢。” 江建国披着件深色薄款外套,叫苏玉禾上外边儿说。 到了院子里,江建国:“苏知青啊,那事儿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找不出来人了。” 苏玉禾:“我找出来了,是孟欣孟知青。” 江建国皱眉:“你有证据吗?没证据我这边也不好管的,而且,就算是孟知青做的,对你也没有造成实际伤害,你这样就算去报公安都没用。” 苏玉禾当然知道,不然也不会来找江建国。 “支书,我找你也不是指望你能怎么制裁她,而是孟欣竟然煽动社员,难保不会有下次,我只是来提醒支书多注意些,别让孟欣搞坏了风气。” 江建国一脸凝重:“我知道了,我会关注的。” …… 江凛那边做的生意也重新运转,那些伙计,因为江凛之前提醒囤粮食,没一个缺粮的。 恢复生意,大家都忙活起来。 丁淮出国去了,市区里的事情,江凛还得时不时过去盯着。 江凛忙的脚不沾地,早上出去上工,下工了出去盯着那些货,每天天黑透了才到家。 吃了洗澡就回屋,上炕下意识伸手就去搂苏玉禾。 苏玉禾挨着他,问:“最近挺忙的啊?” “是啊,事情多,丁淮出国去了,一堆事儿要忙活儿。” 苏玉禾把自己发现孟欣做的事情,并且她还找了支书,告诉了江凛。 她想起路建荣就一脸嫌恶:“没想到他坐牢了还能这么恶心人。” 江凛拍了拍苏玉禾:“别想那种人渣。这事儿交给我。别回头给你气坏了,得不偿失。” 第283章 灰溜溜离开 轶奴炼好了给蒲晋南治病的药,让江凛通知蒲晋南过来继续治病。 要不是那场连绵不断的雨,蒲晋南的药早该提上日程了。 硬生生等了那么长时间,其实叶五月也着急。 听说有进展了,叶五月拉着蒲晋南急吼吼过来。 还提了一篮子红薯,一罐麦乳精和一袋桃酥。 叶五月夫妻俩给江凛干活,两人加起来一个月也有七十块,一罐麦乳精不会超出他们的承受能力。 叶云淑觉得叶五月客气:“来就来了,拿那么多东西干嘛。” 叶五月摇头:“这都是应该的,你们给晋南治病不收钱,俺给你们带点东西嘛。” 蒲晋南被轶奴叫走,苏玉禾一并过去。 叶五月担忧地站起来,向前迈出一步,到底是止住了,她拉着苏玉禾的手:“表嫂,麻烦你们了。” 苏玉禾微微笑了下:“别担心。” 轶奴给蒲晋南扎了十多根针,每下一针,都跟苏玉禾讲原因。 苏玉禾听得有些吃力,因为她完全没有接触过苗医。 人身上的穴道是固定的,但是苗医下针的穴位跟中医的不一样,还有轶奴说的养蛊,怎么养…… 尽管如此,她还是很认真地记。 轶奴不像石康元那样,给苏玉禾看医书,因为苗医里面很少这样系统地记载。 苏玉禾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轶奴:“轶奴妈妈,听说苗医里面,每个人对同一种病开的药都是不一样的?” “是啊,一个人都可能对一种病开出不一样的药,所以苗医很难传承。” 轶奴难得叹了口气:“要是有机会,我会把我会的教给你。” 苏玉禾讪讪:“那我努力克服对虫蝎的恐惧。” 轶奴撇撇嘴:“你在害怕什么?你不觉得那些小虫子,还有小蛇很可爱吗?夏天的时候,蛇盘手上还能纳凉呢。” 苏玉禾咽了咽:“……我暂时还没理解到他们的可爱,轶奴妈妈,你看这个虫子是不是可以收走了。” “对。”轶奴拿出东西把虫子装走。 扎针过程中,轶奴给蒲晋南放血,让虫子吸食蒲晋南的血,用来炼药。 蒲晋南这个哑毒,要解开,需要多次行针,搭配蛊虫炼出来的药。 药也不能一次性做完,因为每次要用的都不一样。 所以即便是上次采了血,这次还要。 这已经是第五次了。 苏玉禾看蛊虫的大小,差不多能判断出来虫子吸的血刚合适。 这次治疗过程结束,蒲晋南脸上冒的汗没有那么多了,他比划着问轶奴:“我还有多久能好?” 轶奴歪了下头:“急不来急不来。” 蒲晋南目光暗淡了瞬,却也知道这事儿没那么容易,他扯出一抹笑,比划了谢谢。 “先出去。”苏玉禾笑笑,“五月等着你呢。” 几人走出去,叶五月看蒲晋南还是比划着,就知道这次还是没治好。 叶五月心里微微失望了下,但怕给蒲晋南压力,没有表现出来。 送人到门口,还没打开门,外面就传来孟欣的骂声:“苏玉禾!你给我出来!” 江凛不在家,江家就是几个妇女老幼。 蒲晋南不明所以,不过能感受到来者不善,他人在这里,自然不能让人欺负苏玉禾她们。 不知道外面有多少人。 他拉住叶五月她们,比划手势让她们先别出去。 蒲晋南开门出去,发现只有一个瘦小的女人,站在门口叫骂。 孟欣不认得蒲晋南,这么一个大高个盯着她,她说不打怵是假的,一想到自己又不是找他的,忽然就不怕了。 她梗着脖子:“你是谁?你站一边儿去,我找苏玉禾。” 苏玉禾知道她找自己干什么,应该是前两天下给孟欣的药粉起效了,孟欣跑来找她算账呢。 苏玉禾走出去:“你找我?” 孟欣瞳孔微睁,指着苏玉禾:“苏玉禾你怎么那么恶毒!我对你又没造成什么伤害,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苏玉禾面带嘲讽:“我怎么对你了?不是你像条疯狗一样过来莫名咬人吗?” “你!”孟欣脸涨红,脸色难堪的很,“我……我身上的味道,是不是你弄的!” 孟欣气得眼睛都红了,自己还没想出来怎么报复苏玉禾,就被苏玉禾摆了一道。 苏玉禾回知青点的第二天晚上开始,孟欣身上就开始散发出一股臭味。 原本还以为是白天蹲粪坑染的,洗了个澡出来,感觉臭味更重了。 后来臭到她自己都忍不住,周围的知青更是不敢近她二米内。 这种被众人嫌弃避开的感觉,让孟欣羞愧得头都抬不起来。 轶奴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出来了,站在门口摆头左右嗅了嗅,妈呀一声,捂住鼻子:“好臭啊!谁家粪坑跑出来啦?臭死了,苏丫头你闻到没有?” 苏玉禾配合道:“还真是呢。” 她恍然大悟般看向孟欣:“是你身上的味道吗?孟知青,你说的就是这个?跟我有啥关系?你有证据吗?别是自己掉粪坑了洗不干净赖上我!” 孟欣脸色铁青,一口老血几乎要喷出来,她确实没有证据,只是苏玉禾这个态度,让她更加确定了,这就是苏玉禾干的! 轶奴用嫌弃的眼神打量孟欣:“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就是粪坑呢,快把我们家屋子熏臭了。” 苏玉禾淡漠着脸:“孟欣,劝你不要再折腾,别到时候后悔。” 孟欣咬牙:“要我走也可以,你给我把身上的味道去掉!” 苏玉禾佯装不解:“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如果你说的是粪坑味,那我真是没办法。” 孟欣一口气差点喘不顺,觉得苏玉禾就是在装,明明就是她下的手,却不肯出手帮自己。 她平复不稳的呼吸,知道苏玉禾一定不会帮她。 索性恶狠狠地瞪着苏玉禾:“你最好保证自己一直那么顺利!否则……哼。” 孟欣忍着难堪过来,除了被轶奴羞辱了一番,什么都没得到,最后只能夹着尾巴灰溜溜离开。 苏玉禾对蒲晋南他们歉然一笑:“不好意思,让你们看笑话了。”、 叶五月摇头:“那女人怎么怪怪的,不会再来了?” “来也不怕。” 叶五月想到自己表哥表嫂都挺厉害的,加上家里还有轶奴他们,用不着自己操心,心里才没那么担心了:“那俺跟晋南先回家了。” 第284章 高兴的事儿 深秋的夜里愈发凉。 晚上吃了饭,洗洗就回屋去了。 江凛一个大男人还没什么感觉,洗完澡,穿着大裤衩和白色背心回屋。 看见苏玉禾捧着本书,低头拿着铅笔很认真的模样,坐在炕上就着炕桌,在本子上不知道在写什么。 江凛把煤油灯拎过去,放到炕桌上:“怎么不把灯拿过来,大晚上看书伤眼睛。” “忘记了嘛,等我解开这道题,就不看了。” “你看的不是医书?” “等下再跟你说,马上解出来了,不要打断我思路。”苏玉禾头抬都不抬。 江凛没再吵她,坐在炕边拿布擦干脚,坐到炕上去靠着苏玉禾,看着她写一些豆芽一样的奇怪符号。 苏玉禾写的字娟秀端正,可真好看啊。 江凛觉得那句话说的真对,字如其人! 他媳妇儿长的好看,字也不赖。 他看了会儿,耐不住用鼻尖去蹭苏玉禾颈侧。 苏玉禾随他去,心思全在那道题目上,没多久,终于给解出来了。 看了答案,完全正确。 苏玉禾松快地笑了,伸手去推江凛:“别闹了,你看。” 她翻书本正面给江凛看:“不是医书,这是顾老太太给我的《数理化自学丛书》,最近开始看书了,到时候天冷了,下雪肯定没什么心思看,明年又要生孩子坐月子,不知道还有多少事情呢,所以我现在就开始抽空就看。” 高考的事情,苏玉禾以前就时不时给江凛讲过。 江凛也从不怀疑什么,毕竟苏玉禾父亲是那样的身份,还有顾老师是教授,那些人物肯定知道点什么内部消息。 江凛担心的是:“现在看会不会太早?现在一点消息都没有,万一还要再往后两年呢,你现在怀着孩子,别累着自个儿。” “不会累到,我就偶尔看看,这也算胎教了。” 苏玉禾露出温柔的笑,不自觉伸手抚摸肚子:“希望宝宝以后做事儿也要认真有条理。” 江凛掀开苏玉禾衣服,凑过去亲了口苏玉禾的肚皮,抬头看苏玉禾:“肚子还是软软的。还没起弧度呢。” “嗯,才三个月,过段时间就会变硬了。显怀也得过段时间。” “辛苦你了。”江凛坐起来,抱着苏玉禾亲了会儿,把人亲的呼吸急促后,才放开她,安静搂着人。 江凛捏着苏玉禾的手在手里把玩,嘴唇磨着苏玉禾的耳侧,又难耐地流连去苏玉禾光滑软嫩的侧脸上。 带着些情动的沙哑嗓音道:“媳妇儿,听说过了三个月就可以了。所以……可以吗?” 江凛微热的气息吐在苏玉禾耳侧,像是催什么一样,苏玉禾身子都酥了。 加上孕期激素分泌跟以前都不一样,前三个月时,两人不是没有过激情四射的时候,但最后都忍住了。 好不容易挨过了三个月,别说江凛,苏玉禾自己都怪想的呢。 因为前面的亲吻,苏玉禾眼波潋滟,面色若春桃,只消看一眼江凛,后者便按捺不住从人变成狼了。 但狼归狼,两人这种时候,还是耐着性子来,不敢急躁。 折腾了小会儿,江凛重重吐了口气:“终于……快把我憋死了。” 苏玉禾不太好意思地别开眼。 …… 最后结束的时候,两人浑身汗津津的。 江凛搂着苏玉禾平复了会儿,起身准备去弄点水回来给苏玉禾擦身。 苏玉禾有些抹不开,说:“屋里暖瓶里有热水,你别去厨房折腾……” 江凛知道苏玉禾脸皮薄,含笑看着她。 苏玉禾抬脚轻轻踹了下他:“笑什么呀!” 江凛抓住苏玉禾的脚,也不嫌脏,低头亲了一口:“我不去厨房。” 江凛端着搪瓷盆轻手轻脚出去打了点冷水,又轻手轻脚回来,兑上屋里暖瓶的热水。 然后用毛巾拧干,给苏玉禾擦身。 苏玉禾没什么放不开的,反倒是江凛,刚才本来就收着性子,这会儿又折腾出一身火气,加快动作擦完。 换了一身干净衣服,苏玉禾清爽多了,困意如潮水般席卷过来。 江凛给自己也擦了,倒了水回来,看苏玉禾眼睛要闭不闭的,就知道她在强撑着困意等自己呢。 江凛心疼地抿了抿嘴,熄了灯上炕,把苏玉禾搂进怀里,拍了拍她,轻声道:“睡。” 苏玉禾在江凛怀里蹭了蹭,终于舍得闭眼睡觉了。 …… 蒲晋南再次来到江家治病,叶五月还是带了很多东西来。 麦乳精桃酥必有。 几个月前,叶五月连饭都吃不饱,根本想不到现在能拿这些出来去走亲戚。 叶五月说有事儿找苏玉禾,苏玉禾就没跟去看轶奴给蒲晋南治病。 叶五月和苏玉禾坐在堂屋里,她看着苏玉禾,有些不太好意思:“表嫂,你能不能给俺看看。” “嗯?”苏玉禾一下没反应过来。 叶五月脸发红:“就是,俺那个月事,上个月就没来了。” 原来是喜事儿。 苏玉禾呀一声儿:“快给我看看,肯定是有了。” 叶五月把手递过去。抿着嘴期待地看着苏玉禾。 喜脉最好摸了,苏玉禾搭上去还是等了两三分钟确定了,笑眯眯地看着叶五月:“是有了,可以啊,你们这速度。” 叶五月伸手抚了下肚子,本来就有预感,确定了更是高兴。 叶云淑在旁边听见了,凑过来笑着说:“五月也怀上了啊?真不错,回头告诉你爹娘,让他们也高兴高兴。” 说到叶祖杨他们,叶五月忍不住叹了口气:“姑,你知道俺爹娘其实没有离婚吗?” 叶云淑愣了下,不太有印象:“好像没听说,真没离啊?” 叶五月点头:“嗯,现在俺爹一直想让俺娘回去住,觉得都分家了就没事儿了,但是俺娘说再等等。” 苏玉禾忍不住道:“你娘想的明白,要是这时候回去,不得照顾那半瘫的婆婆?等人没了回去才省事儿。” 苏玉禾说完了,反应过来叶云淑还在边上。 不管冯半芹多坏,叶云淑表现得再不在意冯半芹,但到底是叶云淑亲娘。 苏玉禾怕叶云淑不太高兴,闭了下唇,看向叶云淑,讪讪地叫了一声儿娘。 第285章 双喜临门 叶云淑摇头:“我没事儿。我娘以前对大嫂的确不好,大嫂怎么做,我们没资格替她决定。” 苏玉禾抱住叶云淑的手,晃了晃,甜声撒娇:“我运气真好啊,遇上娘这么好的婆婆。” 叶云淑抿嘴笑了:“你呀。” 叶五月最知道自己娘在老叶家过的什么日子,叹息道:“是啊,俺爹还让俺劝劝俺娘,俺说没法儿劝,家里二婶一直盯着俺们家。”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几人沉默了会儿,苏玉禾主动说起怀孕的注意事项:“哎,五月啊,你没有婆婆,有些事情得多注意……” 叶云淑:“五月记得早点告诉你娘,她是过来人,什么都懂。” 叶五月听进去了:“过两天俺去外婆家,会跟俺娘说的。” 苏玉禾忽然想起什么:“五月,你现在还在凛哥那边做事儿吗?” “在的,每天跟晋南一块儿出去。”叶五月以为苏玉禾是觉得自己怀孕,不能再做那些活儿。 叶五月不想失去这份工作,有些着急地保证:“表嫂,你放心,俺不会耽误干活的。” “你别着急。”苏玉禾笑了笑,“我是担心你的身体,你现在住蒲家,每天起很早,或者晚上很晚才回家?长期这样,孕妇身体可吃不消。” ‘自由市场’做生意在这会儿不能见光,像江凛这种搞大货批发流通的,更得比底下那些小商户要早出门。 以前丁淮没回来,江凛的摊子还很小。 现在江凛的摊子铺开,用多年之后的一个词来形容,那就是大批发商。 附近好几个自由市场的某些货,都是从江凛这边出去。 江凛这个主事的,早出门能早到凌晨三点,晚上能晚到凌晨二三点。 如果苏玉禾没记错,叶五月给江凛干的就是仓管的活儿,五月结婚后没问过,不知道做什么。 但是总归是跑来跑去,早起晚睡还会影响休息。 同为孕妇,苏玉禾是真担心叶五月身体。 苏玉禾话说到怀孕上,叶五月沉默了,二十块工资是真的多,但是孩子更重要。 叶五月想了想:“表嫂,俺知道了,俺回去跟晋南好好商量,他要是不乐意让俺去,俺就不去,就是表哥那边……” 她现在认的字会算的数比以前多多了,仓管的活儿干的愈发顺手。 担心自己突然不干了,江凛那边不太好说。 苏玉禾笑笑:“嗐,你表哥还能敢押着你干活儿?” “俺听晋南的。” 蒲晋南正好治疗完走出来:“听、什么?” 叶五月愣住,猛地起身站到蒲晋南跟前,满脸不可置信:“你、你能说话了?!治好了?” “没。”蒲晋南咧嘴笑,音节一个个吐露出来,嗓子像是被砂纸磨过,发出来的声音有些刺耳,“只能,说,一,个字。两个,字。” 他说话的时候还是没忍住一边用手比划。 “总算看到曙光了。”苏玉禾高兴地说,扭头看向轶奴,“轶奴妈妈真厉害。二十多年的毒都能解。” 轶奴在旁边神在在道:“也不看看我是谁!小意思啦,后生这个情况嘛,再来扎多两次针就可以了。” 苏玉禾:“扎完针,就完全好了吗?我的意思是,蒲大哥说话就能跟寻常人一样?” 叶五月也想知道,她满怀希冀地看着轶奴。 轶奴摇头:“不是。他的毒已经解的差不多了,再来多两次,只是稳固而已。至于说话程度是否能恢复到正常人一样,得看他自己。” “靠他自己?”苏玉禾不太明白。 轶奴不作神秘,直接说:“对,靠他自己练。” 她看向叶五月:“蒲晋南因为哑巴,从小就没有开始学说话,很多话是不会说的,就跟牙牙学语的孩童一样,你跟他住一起,要经常教他说话。” 原来是这样,叶五月放心了。 叶五月忽然想到什么,满脸苦恼:“俺讲话都是乡音,要是可以,俺希望晋南说话跟表哥或者表嫂一样,听起来就像有文化有见识的。” 这话逗得叶云淑都笑了:“江凛这小子哪儿算文化人啊,都是以前小时候跟着他爹,才没那么严重的乡音,我也是跟着他爹,很多年,才慢慢转过来的。要说文化人,玉禾才是正儿八经的文化人,高中毕业呢。” 苏玉禾被叶云淑当着众人的面儿夸赞,也不害羞,反而是大大方方接了下来: “我也是从小被家里人熏陶的,蒲大哥现在还在学说话呢,我倒觉得乡不乡音不要紧,得先会说,先学走再学跑嘛。” 苏泽明是大老粗,但檀家一家人都是文化人,更有留洋回来的三舅和三舅妈,苏玉禾打小受熏陶。 另外,苏玉禾还有上辈子的经验,别说普通话,英语她也会说。 叶云淑:“对嘛,先慢慢学着说话,还得恭喜你呢晋南,今天真是双喜临门。” 蒲晋南一头雾水:“什么?” 这种事情,还是叶五月亲口说出来好,苏玉禾她们在一边笑眯眯地看着叶五月。 叶五月羞涩得不敢看别人,小声对蒲晋南说:“你要当爹了。” 蒲晋南先是懵了下,反应过来一脸狂喜,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突然用力抱住叶五月。 叶云淑她们忍不住笑了。 叶五月羞涩地推了下蒲晋南:“姑她们都在呢。” 蒲晋南把叶五月放开,问苏玉禾:“有什么要注意的事情么?” 苏玉禾把刚才的担忧重新说了一遍:“我觉得怀孕初期还是不要那么奔波。” 蒲晋南点了点头,看向叶五月,后者抿了抿嘴:“俺听你的。” 蒲晋南认同苏玉禾说的,比划着:“那五月就不去了,对了表嫂,江凛什么时候回来。” 他打的手势,配上简单几个字,让苏玉禾很容易明白他说什么:“得晚点,你事情要是不急,等他回来我帮你转告他。” 蒲晋南想了想,比划:“我亲生家人那边,我想联系。” 苏玉禾:“你是想好了?” 蒲晋南点头:“本来也是等自己好一点了,再回去。” “那你明天再过来一趟儿,我让江凛在家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