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被疯批前夫强取》 第1章 萧墨你抱抱我 时值隆冬,天寒地冻。 未央宫银炭火红,噼啪炸响。 穿紫色华服大袖,一头白发散在塌上,窝在软被里的段璃昏昏欲睡,纤细手腕垫在脸颊下,腕上玉镯隐隐泛黑。 自五年前为萧墨挡箭后,她身子一直不好。 那箭带剧毒,纵使她医术高深,也难以自救。 这些年,那毒一直蚕食她的健康,近日更是叫她全身剧痛,她知道自己就快熬不过去了,兴许这几日就会死。 今日是她二十八岁生辰,故而,她想多跟萧墨,孩子们说说话。 带着一身寒气的冬儿撩开帘子,进来传话,“姑娘,殿下他们说,说不来了。” 段璃眼神倦怠疲惫,语调微弱,“他们可是去了永乐宫?” 冬儿低下头不敢回话,段璃悠悠转身面朝里,声音有些孤寂,“出去罢。” “是。”冬儿满眼心疼瞧她,行了一礼,默默出去了。 晚间,整日忙于朝政的陛下萧墨来了未央宫。 段璃心头委屈,忍不住语带质问:“你做了什么?孩子们快半月没来未央宫。” “皇后,这是你跟朕说话的语气?”陛下萧墨冷着脸,眸子不耐。 段璃喉间酸涩,看着萧墨不说话。 “朕的皇儿将来要继承大统,是天之骄子,难道要跟在皇后娘娘身边,专门学那些见不得人的阴谋诡计?” 萧墨身形挺拔高大,一身黑色大袖凛然霸气,冰冷残忍,居高临下看着软榻上恹恹的皇后娘娘段璃。 “你这样想我?”段璃心口刺痛,喉间蔓起一阵腥甜,可她不想在这人面前如此软弱,强行咽下。 萧墨眉眼不耐,“皇后娘娘,歇息。” 早些年两人情事频繁,这几年因她受伤,萧墨来未央宫就是纯就寝,给他几个孩子撑面子,不想让别人议论他们母后很不得宠,以此轻慢他们。 段璃知道这些,亦不反对,向来无言配合。 可今晚,她知自己配合不了了,她的心口像寒风扯碎的破布,疼得格外厉害。 想着自己撑不了多久了,她心中酸楚,手心濡湿一片,小脸仍温软的笑。 “萧墨,你可不可以,抱抱我?” 萧墨不说话,满脸冷傲冷冷看她。 她心口疼,又倔强的笑,“萧墨你抱抱我,今日是我生辰,你不抱我,说不定以后想抱也没机会了。” “朕先去睡。”萧墨眼里又冷又厌烦,一脸你又在玩什么把戏的样子,大步从她身旁走过,衣角刮过她苍白的小脸。 “萧墨!你当真,一点儿也不喜欢我吗?因为我设计嫁给你,因为林向柔死在我手里?” 那年她十六岁,本应嫡姐去和亲的,却因萧墨一句“鲜于王朝不过尔尔,找个寻常身份的庶女即可”,导致她被选定去鲜于王朝和亲。 为逃脱和亲,为跟他在一起,她打着报复的名义设计萧墨娶她。 一时意气,使萧墨恨了她十二年。 她曾无数次后悔,和亲就和亲,有什么大不了呢? 总好过被自己最爱的人,憎恨厌了十二年好。 久等不来萧墨的答案,段璃心头生出绝望,用来抵御箭毒的内力,慢慢收了回来。 她豁出命去爱的男人,一点儿也不喜欢她。 “如果这一切从未发生,你是不是,不会恨我?” “你没资格叫我恨你!”萧墨转身,凌厉眉眼冷冷看她:“就这么喜欢我?可惜我永远不会喜欢你。” 段璃心脏破开一道深红口子,软肉渗出血,疼得她绝望。 很多年没哭过的段璃,忍不住哭了,她费力支起身,泪眼婆娑看着萧墨背影,“如果我就要死了呢?我死了,你是不是就会喜欢我了。” “是。” 萧墨咬牙,满脸冷意看段璃掉眼泪,他根本不信段璃会死,段璃比任何人都惜命,都想活着,她怎么会死? 段璃低低的“嗯”了声,费劲咽下喉咙涌上来的血液,心头更痛,“我知道了。” 萧墨有些恍惚,他总觉得今晚的段璃,与往日不一样,可那儿不一样,他说不上来。 他将这种不对劲,归结于段璃又有什么阴谋诡计上。 “你又想做什么?”他不耐,今日一直处理奏折,很累。 段璃眼底充满了不舍,痛苦,绝望,“我后悔了。” 后悔心悦你了,后悔,嫁与你了。 萧墨冷冷看她一眼,往里间走,走了两步又停下,段璃以为他会回头抱她,本来绝望的心有些开心。 可萧墨下句话,却叫她一颗心化作死灰,纵有火星也再燃不起火。 “我从不需你的喜欢。”萧墨面露嘲讽,大步走向里间。 他永远不会喜欢段璃。 段璃彻底放弃挣扎,任由原先控制的还算好的箭毒在体内乱窜,身体慢慢往下,无力颤着躺在软榻上,感受着五脏肺腑一阵一阵的剧痛。 鲜红血缓慢从她嘴角淌出来,脖子,衣领,软榻到处都是。 他们独处时,向来没有宫女太监伺候,对此,段璃感到心安,至少没有人看到她濒死的丑陋模样。 死后,她也不在乎了。 如果可以重来,她再不对萧墨执着,贫瘠的心再不会对萧墨生出爱,也不会生下那几个看不起她,对她满脸冷漠的孩子。 腥甜带着异香的血液,从她虚弱身体里迸发了出来,血腥味浓郁腥甜,带着迷惑人的气息。 萧墨怀里空荡荡,睡得不是很好。 这些年,他形成了一个令他自己深恶痛绝的习惯,同段璃睡时,总恨不得将她嵌在自己身体里,一丁点也不分开。 今晚没抱到人,萧墨很快醒来,伸手一碰身旁又冷又凉,翻身下床出了里间,来到外间屋子。 “你又想干什么?还没闹够?!你身上有那一点是皇后的样……” 冷白月光下,段璃浑身是血,小脸森白,小小一只柔弱陷在软榻里,几不可见。 萧墨心头没来由一阵慌乱不安,手心蜷曲着刺痛,疼痛顺着血管蔓延到了心脏,血生了倒刺,狠狠扎入他心脏血肉里。 叫他心口生出疼来。 “不会,不会,不会……”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说了什么。 他一把将段璃搂起抱在怀里,却发现她全身冷冰冰的,他怕她冷,拿被子将两人裹着,磅礴深厚的内力往她经脉里灌,企图温暖她冰凉瘦弱身体。 “你放开她,你生生把她逼死了,你没资格抱着她,是你杀了她,你杀了她……” 冬儿撕心裂肺凄厉的惨叫声,像一把冰刀刺穿萧墨头顶,叫他痛不欲生。 “五年前她为你挡箭,那支箭有剧毒,药石无医,她这些年一直瞒着你,用内力抵御,我不知道她昨晚怎么了,怎么就不坚持,怎么就放弃了,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冬儿狠狠抓着头发,凄厉的哭叫。 “姑娘死了,她那么柔弱,一定很害怕,我得陪着她,我得陪着她……”话音未落,冬儿一头撞在软榻边,抓着段璃的手死了。 太医晚来一步,救不回来。 萧墨看着死去的冬儿,浑身一震,他一直以为五年前那场刺杀,是段璃为当皇后设的局,他没想到,竟不是,竟不是! 他僵硬着转身,冷冷吩咐,“张贴皇榜,寻找天下名医救皇后,她不会死。” 屋子内的人,全部跪在地上抖着,一动不敢动。 萧墨眼神狠辣,一把抓住太医衣领,“按我说的做,你医术不济,就张贴皇榜广招天下名医救皇后。” “陛下!皇后娘娘薨逝了。”太监无力跪在地上落着泪。 “陛下,皇后娘娘薨逝了。” “……” 齐刷刷的,整个未央宫的人全部跪在萧墨面前,逼迫他承认,他最厌恶的皇后娘娘死了。 萧墨连连后退,一下子撞在软榻上,他转头看着塌上的段璃,伸手触摸她森白小脸,方才还暖呼呼的,就这么一会儿,又变得冷了。 手触电一般收回来,发着抖。 在萧墨眼里,段璃不可能死他前头,他会厌弃憎恨她一辈子,到死也不瞑目。 他从没想到,段璃竟会死他前头。 …… 第2章 皇后娘娘重生了 段璃也没想到,自己竟会死了,又回到十六岁那年。 彼时,冬儿正为她和亲一事烦恼着。 “老爷真坏,姑娘是他亲生女儿,他却不护着你,让你去鲜于王朝和亲,冬儿讨厌他。” 段璃心头震动,小脸煞白,抖着手将冬儿脸颊碎发挽到耳后,“莫怕,不过是和亲罢了,无妨。” “姑娘!”冬儿满脸担忧,她感觉姑娘小睡一觉醒来有些不对劲,尤其灰暗麻木的眼神,让她心慌意乱。 “姑娘,你怎么了?你不是说你讨厌和亲吗?” “我无事,莫担忧。”段璃伏在床上疲惫的闭眼。 或许,她真的回到了过去。 按她所记,武帝十八年,大周在西南战场上败于鲜于王朝,鲜于王朝提议两国和亲。 身为秦王的萧墨,建议找个身份一般的贵女和亲,阴差阳错选到她头上。 她为躲避去鲜于王朝和亲,也为嫁萧墨,打着报复的名义蓄意勾引了秦王萧墨。 私心以为攀上萧墨这颗大树,余生便一世无忧。 熟料落得众叛亲离,儿子女儿不认她,一头青丝变华发,全身血液淬了毒生生熬死的结局? 若这不是梦。 那她就选择和亲,比起萧墨与那些孩子,嫁给鲜于王朝的老皇帝,反倒没什么可怕的了。 看了眼屋外暖阳,段璃拉开破旧熟悉的衣柜门,找了身刺绣白底粉边大袖罗裙穿上,梳了丱发,绑着粉色玉带,带着粉色耳坠,是她十六岁最喜欢的颜色。 期间得了段璃允许,出门买糕点回来的冬儿雀跃不已,坐在段璃身旁双手捧脸,满眼星星。 “姑娘不去可惜了呢,骑在马背上,银色甲胄闪闪发光意气风发的秦王爷多好看啊,比咱们家大公子还好看。” 段璃纤细白皙的手指握着针一颤,旋即在绣绷上上下翻飞,闻言头也不抬,“一个男子而已,没什么好看的。” “是吗?”男子低沉悦耳的语调落入萱芷院,落入段璃耳朵,像钩子一样勾起她身体内记忆。 不过瞬间,就令她浑身刺痛,胸口又酸又闷泛起丝丝缕缕的疼。 强忍住内心的翻滚刺痛,段璃起身看向来人。 一个是俊朗高大的安国公府世子段书沉,一个是前世与她夫妻十二载,冷傲矜贵的秦王后来的玄帝——萧墨。 与萧墨离得近了,段璃眼眶泛红,差点没出息落下泪来。 “见过王爷,大哥。”所幸做了几年皇后,她早已被迫学会藏起心里痛苦情绪,端方清冷温柔的跟他们行礼。 萧墨与段书沉齐齐看她。 只见段璃一身花枝缠绕浅藕荷底霜色滚边的细棉大袖罗裙,勾勒出姣好纤细腰肢,乌黑发髻上铃兰发簪清冷温艶,纤弱后背铺满了乌黑发丝,修长纤细脖颈与手腕肌肤白皙滑腻,似上好羊脂白玉,莹莹泛着光,叫人目光都要被她肌肤缠着。 段书沉眉眼惊讶,没想到从乡下农庄接回的妹妹,不到一月竟出落得如此落落大方,清柔冷艳,整个人像山巅白雪中一抹浓艶的红,尤其一双盈盈杏眼碎亮澄澈,更为引人侧目。 一旁负手而立的萧墨,凌厉漂亮的眼睛直直看着段璃,眼眸像夜里深海一般深不见底。 段璃偏过头躲避他眼神。 可那眼神像火一般如影随形,叫段璃躲避不开,心头难安。 “我们要去德胜楼给王爷接风洗尘,阿璃去不去?”段书沉双眼有些期待,唤了段璃小名。 段璃往冬儿身后站了一步,躲避着萧墨凌厉眼神。 “不去了,临近出嫁,我有很多针线活要做,大哥与王爷玩得愉快尽兴。” 段书沉又劝了几句段璃,均被段璃拒绝。 重来一世,无论多么无助,段璃也是不会在接近萧墨的了。 她柔弱身子躲了一半在冬儿身后,萧墨只能看到她白皙滑腻的一只小手。 “席上有本王亲自命人从江南带回的鲥鱼,想必六姑娘会喜欢。” 鲥鱼? 她属实贪吃鲥鱼,萧墨怎么知道?难道是二哥哥说的? 且上一世,萧墨没有说这一句。 应说上一世萧墨全程没有说话,是她听了二哥哥提议,就悄悄看着萧墨,咬着唇红着小脸迫不及待答应了。 到德胜酒楼,她强忍羞涩按照计划行事,借机饮酒软在萧墨宽阔的怀里,抱着他坚实的腰被人瞧了去。 流言蜚语传得沸沸扬扬,她和亲之事被取消。 转眼,她就被萧墨一顶轿子从偏门抬进王府,做了他侧室。 当夜萧墨不顾她害怕要了她,两月一过,她不能吃不能睡,身子被折磨得只剩一把骨头,大夫一摸脉,才知她腹中有孕。 “六妹妹,鲥鱼哦,这可是多少权贵人家想吃也吃不到的。”段书沉眼眸含笑在一旁引诱,打断了段璃的回忆。 段璃又往冬儿身后走了一步。 历经两世,面对这个男人,段璃心口仍止不住痛楚。 “不了大哥,我不去扫你们的兴,你们慢吃。”她不会为了一口鲥鱼,就重蹈覆辙。 段书沉还打算说,萧墨没给他机会。 他走到段璃面前,声音低沉悦耳像钩子一样诱着段璃。 “六姑娘在害怕我?” 段璃不安抬头,发觉萧墨眼神太古怪,看着她时,不像上一世那般充满冰冷残忍,有很多她看不懂的东西。 也是,这一世她还没设计萧墨娶她,他哪儿会恨她?这不是他亲自说的吗? 可她还是不懂。 上一世这时,她没做出设计一事,萧墨不也瞧不起她吗?即使段书沉在一旁,他也懒得看她一眼。 因为不将她放在眼里,才会轻易说出“鲜于王朝不过尔尔,找个寻常身份的庶女即可”这样的话。 为什么这一世的萧墨,会主动跟她说话? “六妹妹?”段璃一直不回答,段书沉忍不住提醒了她一声。 段璃心下不安,低下头不再看萧墨,“我不喜欢吃鲥鱼,二哥哥跟王爷慢用,我就不去添乱了。” “六姑娘既不喜欢吃鲥鱼,是我考虑不周,下次单独为你备些你喜欢吃的。” 萧墨幽幽看向段璃,段璃低头藏住眼底刺痛,小脸淡淡的冷,萧墨握紧手,转身大步流星离开。 段书沉不好问,萧墨跟六妹妹说话怎么我我我的,也只好跟着萧墨离开。 晚上,段璃继续做嫁衣,没将白天的事放在心上。 不料一块石头砸进窗户,冬儿又睡着了,她只好起身拿起包裹着石头的纸条看。 是萧墨苍劲有力的笔迹。 第3章 萧墨翻窗了 上书:国公府西园见。 段璃小脸煞白,西园距离她的萱芷院很近,荒废多年,几乎没人会去那儿。 萧墨为什么要如此没礼数地邀她?还去没人的地方? 她很肯定,上一世的萧墨绝没有这般。 这一世,她已打算去和亲,萧墨还有什么目的? 她不懂萧墨在想什么,也不打算懂,略粗糙白细的手指拿开灯罩将纸条烧掉,垂眸继续做嫁衣。 上一世死于二十八岁,给萧墨生了五个孩子,陪着他从王爷一路到了皇上,她也没捞到一件嫁衣穿,说起来还真有些可怜。 段璃没忍住嘲笑了一下自己。 下一刻,她脸上清冷疏离的笑容僵住了。 一个神色冰冷俊美矜贵的男人,神态自若从打开的窗户翻了进来。 定睛一看,不是别人,是给她扔纸条的秦王爷,也是她上一世的男人——玄帝萧墨。 段璃心头讶异又难过,也有不被尊重的羞恼,“臣女见过王爷,不知王爷擅闯臣女闺房是何意?” 萧墨走到段璃面前停下,目光幽幽落在她小巧白皙的脸蛋上,“今日在德胜楼听书沉说,六姑娘要去鲜于王朝和亲?” “这不是王爷的提议吗?”段璃反问。 “换人,六姑娘不必去。”萧墨声音低沉,有上一世的段璃从没得到过的温柔。 “王爷不顾臣女名节,大半夜闯臣女闺房,便是为了这件事?”段璃强压住心头震动,抬头冷淡看萧墨,一贯温柔的她突地有些冷。 萧墨眼神被她捉住,丝毫没有心虚,直视她冷淡的眉眼,“嗯,入了春,我会亲自带兵出征鲜于王朝。” 他眉眼深沉阴郁,俊美尊贵,与打了败仗被俘的大皇子简直天壤之别。 两人也确实不能放在一起对比。 只因他并不是当朝陛下的儿子,他是陛下的侄子。 他的父王母妃早逝,他由太后亲自抚养长大,十七岁上战场,迄今为止已三年整。 期间打了无数胜仗,被称为大周新一代战神,上一代战神是他父王。 他有桀骜不驯的资格,事实上,大周没有人比他更有资格高傲。 如果他是明亮刺眼的太阳,那她就是一缕不起眼的尘埃,她妄想得到他,所以得个不得善终的下场。 今生,不会再妄想了。 段璃闭了闭眼,偏头不再看萧墨,强逼自己不要难过,静下来,“王爷为何跟臣女说这些?” 她想不到萧墨为何如此。 上一世萧墨冷漠至极,一个眼神都懒得施舍给她,之所以会到国公府走动,全因段书沉的交情。 这辈子,他屡屡做出不符他性格之事,令她奇怪极了。 或许,他有什么目的? 段璃呼出一口气,得了些勇气抬头看萧墨,“请王爷回去罢,若被人瞧见,会坏了臣女名声。” 上一世声名狼藉,即使付出了全部努力,依然有重臣当着萧墨面,说她言行不端似妖后,没有一点母仪天下的皇后模样。 萧墨显然极为赞同。 这辈子,她什么也不要了。 什么王妃之位,什么皇后之位,什么后宫三千你只能独宠我一人,她通通都不稀罕。 萧墨许久未出声,段璃也不管他,拿起针线继续缝制嫁衣。 萧墨看她柔弱清冷模样,无端有些渴,坐在她身旁,骨节分明修长的手指拿起桌上茶杯喝茶。 段璃瞧见了,心里一慌,立刻放下手里针线活,伸手抢萧墨手里的杯子。 “王爷自重!这是臣女喝过的茶水。” “本王渴了。” 萧墨一手端着茶盏,一手握着段璃粗糙小手,将茶水一饮而尽。 段璃阻拦不及,手被萧墨握着挣脱不了,心头又羞又气,用力挣扎,萧墨灼热指腹依依不舍捻了下她跳动的手腕脉搏,顺势放开了她。 握着沾染萧墨体温的手腕坐下,段璃浑身难安。 上一世就是这般,尤其先头那几年,只要进她的屋子,拿起她的茶杯就喝。 甚至,甚至夜间还要磋磨她给他喂茶水,逼得她泪落床枕无颜见人。 可此生,为何如此? 莫不是,他也是重来的? 想到此处段璃小脸惨白一片,柔弱的身子僵硬着。 “六姑娘坚持去和亲?是吗?”萧墨又问段璃,想去触碰段璃的手。 段璃背过身去,心头一阵难安,胡乱出声,“回王爷话,臣女想去和亲,请王爷立刻离开臣女院子,以免被人瞧见,坏了臣女名声。” 萧墨空落落手指来回捻动着,指尖依然残留着她皮肤触感,什么话都没说,起身打开门离开了萱芷院。 他一走,段璃无心再做衣裳,起身关上门,回房倦倦的躺到了床上。 分明不是冬日,她却觉得冷,骨头缝里都在冒寒气。 萧墨,你到底想做什么? 你不是最厌恶我? 我不再靠近你,不正是你要的吗?你又来干什么?还是你真有什么目的吗? 段璃心口习惯性疼着,迷迷糊糊睡着了。 烟雾缭绕之中,浴池里传来女子无助娇软的吟泣声,求饶声,水波一波一波飞速的往外荡,弄得地板上湿漉漉的到处都是水,打湿了一团随意扔在地上混合的衣物。 一只修长有力铺满老茧的手,将一片白滑肌肤牢牢锢住,求饶无助的软声更大了一些。 “疼,我疼……” “姑娘?姑娘?你怎么了?” 害怕的睁开双眼,段璃娇软柔弱的身子依然在被子里微微颤动,发着抖。 床边冬儿满脸诧异,担忧伸手触摸段璃额头,“姑娘?什么疼?” 段璃小脸更白了些,颤动的眼睫垂下,遮住眼底深处痛苦,“冬儿,我想喝水。” “好,姑娘不要怕,冬儿去给你倒水。”冬儿急匆匆出去了。 不一会儿,冬儿端来一杯水喂段璃喝下,小手在段璃瘦弱的肩背上轻轻抚弄。 “姑娘做噩梦了吗?”冬儿放下杯子,有些疑问。 段璃重新躺下,拉紧松软的被子牢牢遮住自己身子,漂亮眸子无神看着帐顶。 “是,做了噩梦,是噩梦。” “冬儿陪着姑娘,快歇息,还早呢。” 冬儿坐在床边,温柔抚弄段璃发丝,段璃又睡着了,这次没再陷入噩梦。 翌日,段璃恹恹的没什么精神。 段书沉来扰她,说给她带了些街上的小玩意儿,让她去他的书房选一选。 上一世,段书沉待她不错,段璃并不厌他,此番又见他满眼期待,不好推拒,只好点头应下。 “二哥哥等我一会儿。” 上一世这时,她已因勾引秦王一事名声变差,今生没有这一遭,名声还在,日子倒是舒心了些。 换了身淡水绿色的大袖衣裙,又重新绑了发,段璃才在冬儿的陪同下,随段书沉一道去了他的沁雪堂。 沁雪堂清幽雅致,大气自然,十分素淡。 一如段书沉不慕名声潇洒自在的性子。 到了沁雪堂书房,段书沉一把拉着冬儿衣袖,强行将冬儿落在后头。 段璃无所觉,一步跨进书房,段书沉这才松开满脸诧异的冬儿,两手一拉将书房门关上了。 第4章 萧墨要娶她 段璃进入书房,一抬眼便瞧见矜贵俊美的萧墨,不免想起昨夜的梦,心头一阵慌乱痛苦。 她一回头,想拉开门已来不及。 她只好忍下内心不安,上前一步,面上冷淡跟萧墨见礼,“臣女见过王爷。” 手里书籍“啪”一声扔在桌上,萧墨起身来到段璃身前,欣长挺拔的身子极具压迫力,将柔弱的段璃罩笼住,旁人瞧不见一丁点儿。 “我已奏请陛下,说我心悦安国公府六姑娘段璃,请他赐婚,想必过些时日,圣旨就会下来了,六姑娘做好准备。” 萧墨骨节分明的手指伸出,将段璃发丝勾起挽到耳后,灼热指腹触碰到段璃微凉耳尖,段璃轻轻颤了一下。 靠得太紧了,彼此炙热的呼吸交缠着。 段璃后退一步,萧墨跟着前进一步,高大的身体像一堵火墙,炙烤着段璃,使她逃脱不了。 段璃想起受伤前,那些可怕欢愉盛满身子的记忆,身子有些轻微的发抖。 许是终于有了怜惜之心,萧墨不在迫近她,后退一步拉开了彼此距离。 段璃忙大口呼吸,好一会儿才舒服了一点,却又想起他说的赐婚一事,一颗心又提起来。 “请王爷收回成命,国家兴亡,匹夫有责,臣女虽是一介庶女却也想替大周做点什么,和亲之事正常不过,并无一丝不愿。” 萧墨看着段璃,目光幽深,说出口的话语凛然强势。 “大周北境的安宁,如果需要牺牲柔弱的女子去安定,那要我大周男儿有何用?” 段璃站在书房中央,疼得手指在身侧发抖,眼泪氤氲在眼眶里,几乎想大声反驳他,不,你不是这样想的。 曾经,你为了胜利毫不犹豫牺牲了我,你说牺牲一个女人能换一个城池,能免去很多战士流血受伤,是很划算的买卖。 我知道你说的是对的,于国于民这都是最小的牺牲,是最好的事,可你现在又为什么要亲自推翻你自己的言论? 为什么?! 段璃眼眶泛红,有些失去理智,不甘看着萧墨,“王爷曾说,能用一个女子去换取安宁,是很划算的事。” 萧墨一震,几乎是震惊的看着段璃,随后他低下头掩饰住自己的失态,他说:“是的。” “那就让臣女去和亲。”段璃眼眶那么深,能藏住她的泪,她的痛,她的苦。 萧墨看着她,缓缓抬手遮住她泛红的眼眸。 “我已上书,不日陛下便会将六姑娘赐给我做秦王妃,至于和亲人选,六姑娘嫡姐端庄素雅,远比六姑娘合适。” 段璃先是顿住,旋即慌乱拉下遮住自己眼睛萧墨灼热的大手,连连后退拉开彼此的距离,语调冷淡。 “臣女想去和亲,王爷不能娶臣女。” “婚约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既已向陛下求娶了六姑娘,这事就不能再更改,亦或者六姑娘有了心悦之人?” 萧墨看着段璃,眼神忽地有些冷,像上一世那般。 段璃心头划过刺痛。 “臣女没有心悦之人,臣女只是个身份低微上不得台面的庶女,配不上王爷金尊玉贵的身份。” 段璃没想过,自己可以如此轻易说出拒绝萧墨的话。 换做上一世,听到萧墨求娶她,她定要高兴三天三夜,尾巴翘到天上去,飘得不知自己姓甚名谁。 这一世却是不会了,嫁给萧墨的结果太惨烈,她命薄,承受不起。 “本王说配得上,六姑娘就配得上。”萧墨看着段璃,眼神专注而陌生,这让段璃感到难捱,想逃走。 可她心知自己不能退缩,不然又落得跟上一世一样的结局。 她鼓起勇气,一步一步走到萧墨身边,软软小手拿起萧墨骨节分明的手指,摁在自己左手脉搏上。 想告诉他自己不会因他脉搏跳动,不会心悦他,不适合与他成亲。 她还没说话,萧墨飞速收回手,甚至后退了一步,看着她脸色一瞬间差到了极点。 “说什么不嫁给我,却拉我的手,六姑娘这是欲擒故纵?” 段璃瘦弱身子颤了一下,小脸瞬间煞白。 她承认,自己上一世为一己私欲,为报复,做出勾引萧墨这等下作之事,逼他迫于流言蜚语迎娶自己,是她犯了极大的错,伤害了他。 可她知道错了,她替他生了好几个孩子,甚至用命救他赎了罪,到最后,他们之间也该扯平了啊。 这辈子她什么也没做,他怎能说她欲擒故纵? 她想不明白。 “我怎会对你欲擒故纵?”段璃红着眼,心如刀绞,脸上无悲无喜,小手拉开门就要离开。 萧墨脸色一变,上前一把将段璃用力揽在怀里,紧紧抱着。 “不要动,让我抱一会儿。”他一手抱着段璃肩膀,一手抱着她的腰,将她牢牢困在自己怀里用力抱着她。 段璃双眼悲戚,想起临死前,她多想抱抱萧墨啊,想得一颗心疼得快死掉了。 可萧墨没有抱她,他甚至在她那么痛的时候,回屋子里睡觉, 萧墨不爱她,她不清楚今生萧墨接近她的目的,但她可以确定,前世今生萧墨都不爱她。 心口剧烈的疼痛着,段璃理智回笼,“请王爷放开臣女,免得被旁人瞧去毁了臣女名声,误臣女一辈子。” 在萧墨强大温暖的怀里,段璃柔弱的身子发着抖,剧烈挣扎着。 萧墨呆呆看着段璃,下意识松开手放开了她。 段璃头也不回,几步来到门边,红着眼拉开门头也不回匆匆离开了沁雪堂。 冬儿立刻担忧的跟上,“姑娘?你怎么了?” 没说话,段璃脚步更快了些。 回到萱芷院,段璃就病了。 所幸她自己是个大夫,清楚自己的情况,捱着痛替自己写了药方,让冬儿去抓药。 喝了几贴药,总算好了些。 自她生病起,一连三天一直蹙眉的冬儿,也终于舒展眉头,松了一口气。 这日,天光放晴。 冬儿劝段璃出去走走,“姑娘,天色这么好,不出去看看春色,岂不……” “开门,开门……开门!” 凌乱的敲门声打断了冬儿的话,主仆两一同看向外边。 “我去看看。” 冬儿两手打开门,看到来人微微一怔,反应过来忙站在一旁让人进来。 第5章 赐婚圣旨来了 “三姑娘里面请。” 进萱芷院的国公府三姑娘——段书颜满脸厉色,目光落在段璃身上时,眼神变得更加可怕。 “你还真是好命!” 段璃起身行礼,“见过三姐姐。” 来人不是别人,是国公府嫡女——段书颜,杨氏与安国公的三女儿,也是段璃后大周与鲜于王朝和亲的新人选。 她走到段璃面前,双手紧紧扣住段璃衣领,眼神狠辣。 “你用了什么狐媚手段?竟勾引秦王求陛下将你赐婚给他?换我去鲜于王朝和亲?” 段璃抬手一把扣住段书颜手,用力迫使她放开自己衣领,“三姐姐找不到愿意替你去和亲的人?想把火气撒在我身上吗?” 上一世,在杨氏歇斯底里的保护下,段书颜并没有去鲜于王朝和亲。 可段书颜却屡屡伤害她,在她生第三个孩子时,放火要烧了她。 如果不是冬儿,她与刚出世的孩子都会死于火海。 想起一次,她就恨一次。 不给段书颜说话的机会,段璃冷了眼。 “三姐姐,你被国公爷与夫人保护得太好,好到你甚至不知道,有的人光是想好好活着,就得穷尽一生之力付出一切,好到你不知道国公府外的世界,有多可怕残忍,外边的人有多黑暗狠毒。” 丢弃段书颜的手,段璃后退两步,目光直视段书颜。 “这一次,你尊敬的父母,他们再也无法护住你,他们连自己都护不住了。” 萧墨免去了她去和亲的事实,她也不会真的嫁给萧墨,她不会任由自己的命还像上一世那般,烂在萧墨熟睡的时候。 狠狠看着段璃,段书颜气得胸部不停起伏。 “不过一个低贱庶女,怎么?现在攀上秦王这根高枝?就开始摆架子教训起人来了?!也不好好拿镜子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 她高傲的看着段璃,眼里灌满狠毒,“我记住你了段璃,你自放心,我们来日方长。” “三姐姐慢走。”段璃温柔笑着,眼眸一点恶意都没有,却让段书颜心里打鼓。 因为她看不出来段璃在想什么,这让她无着落,甚至慌乱不安。 “我们走着瞧!”段书颜用狠辣的语气掩饰自己情绪,转身带着一大串丫鬟离开了萱芷院。 段璃眸子里的温柔未变,回到房里拿起医书看。 冬儿在一旁担忧极了,伸手抢了段璃手里医书。 “我的姑娘啊?你怎么还看书?你知不知道三姑娘睚眦必报?上月她院里有个丫鬟,就因为得罪她被生生拔掉十个指甲,疼得昏死过去,夫人老爷坐视不管,还是二少爷给请大夫,又给了三十两银子将她送出了府,这才捡回一条小命,你眼下得罪她,她如何会放过你?” 这件事吓到了国公府里所有丫鬟。 从这开始,本就小心翼翼的丫鬟们,对段书颜更加谨慎细心,就怕下一个被拔掉指甲的人是自己。 段璃从她手里拿过医书,神态自若接着往下看,“无妨。” 冬儿泄了气,无力极了,段璃温柔地瞧她一眼,不免有些心热,“莫怕,有我在她伤害不了你。” “我不是担心我自己,我是担心你。”冬儿苦口婆心,觉得自家姑娘真是太大胆了,一点儿也不知道害怕。 “那就更不用担心我了,与其担心我,你不如担心段书颜。” 段璃眼眸依然温柔,却让冬儿愣了愣,不知是不是被段璃的镇定感染了,她竟不自觉放下心来。 同一时刻 全京城姑娘爱慕的秦王,竟上书奏请陛下赐婚,求娶安国公府一个小庶女! 此消息一出,犹如冷水滴入火辣油锅,瞬间沸腾澎湃,整个京城上层权贵都炸了! 传旨太监,在京城众人围观下,一路浩浩荡荡从宫门口到了国公府,国公府全体跪下接旨,其中包括了久居佛堂足不出户的老太太。 “大周武帝,皇帝诏曰:兹安国公段庆年之六女段璃,品貌出众,秀外慧中,太后与朕躬闻之甚悦,今秦王正年,适婚娶之时,当择娴女与配……特将汝许配于秦王萧墨为王妃,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监正共同操办,择良辰完婚……钦此!” “臣!接旨。”段庆年上前,满脸严肃接下圣旨。 “这般大喜之事,恭贺国公爷了,对了,六姑娘呢?”问了句段庆年,林清在人群中找段璃身影。 段璃起身上前,温柔端庄行了一礼,“段璃见过公公,公公一路辛苦。” “陛下特意让老奴瞧瞧段姑娘,段姑娘别介意。”林清眼神清明锐利,落在段璃身上全是打量。 段璃温柔有礼,神色未变。 林清目露赞许,收回目光看向段庆年,“国公爷好会教养女儿,才会让六姑娘这般端方有礼,落落大方。” “多谢公公夸奖,有劳公公辛苦一趟,进屋喝杯茶。”段庆年忙请人进屋喝茶。 “公务在身,不敢打扰,咱家告辞。”林清拒绝了,转身就走,段庆年忙让管家给银子,林清身边小公公接下了。 “公公慢走。”国公府众人恭恭敬敬将林清等人送了出去。 林清一走,老太太也走了,留下的众人脸色发现了变化。 段书颜满脸厉色,杨氏也愤怒不已。 段庆年神色瞧不出喜怒。 其他人,各自神色也不同,复杂得很。 “即是赐婚于秦王殿下,这也是你的造化,今后只当更用心些学礼,莫要嫁入秦王府出了丑,给我安国公府蒙羞。” 段庆年眼里毫无慈爱,语调未明说了句。 段璃眼眸淡漠,看不出喜怒,“谨遵父亲教诲。” “嗯,下去。”段庆年想了想,又将手里的圣旨递给段璃,“拿去看看。” “是。”段璃双手接过。 段庆年看到她粗糙满是老茧的手,一时眉头都皱紧了,眼里有些厌烦。 “手的问题多多注意,不知道的人以为国公府薄待了你,让你如村妇一般下田下地辛苦劳作。” 他刻薄嫌弃的话,还有厌烦的眼神,都是扎在段璃心口锋利的尖刀,将她一颗心切破,刀口往外渗鲜红的血。 第6章 约萧墨见面 段璃捏紧手里的圣旨,眼眶泛红,几乎落泪。 她即使在萧墨面前,也没有这样狼狈。 “父亲,一个月之前的所有日子,我确实每日都在田间地里劳作。” 她本该乖巧的点头应声,可她忍不住心里的委屈与痛苦。 为什么,她爱的男人漠视她,不在乎她,她尊敬的师父不将她放在心上,她想念想要亲近的父亲,也要这样对待她呢? 段书颜,杨氏,还有其他的段家人,不管他们做什么说什么,都伤不了她分毫。 可她的父亲,只需要一个简单的眼神就可以伤害她。 段家其他人,齐齐用不耐烦,不识好歹,差不多得了的眼神看着段璃,嫌她烦。 段庆年常年冷漠的眼里有丝讶异。 他没想到,一向漠视的女儿,竟敢有胆子反抗他,回过神后,他就是生气,愤怒。 “被赐婚给秦王,成为秦王妃,认为自己有资格挑战我?你跟你那个娘一样,都是不识好歹,养不熟的白眼狼!” 段庆年眼里带着怨恨,深深的刻薄看着段璃。 段璃泛红的眼眶将眼泪死死框住,一滴都没有掉出来,“那父亲是什么呢?” “你敢这样跟我讲话!” 段庆年扬起手要一巴掌打在段璃脸上,一步跨到前边的段书沉用力一把扣住他手。 “父亲,够了!”段书沉语调沉沉。 段庆年气得胸口上下起伏。 他老了,他很愤怒,想一巴掌打死段璃以泄心头之恨,可面对手腕力气极大,威严强大即将继承国公府的儿子,他却“仁慈”了很多。 他生生吞下火气,看向一旁看好戏的杨氏。 “你给我好好管教她,教教她规矩,让她知道什么是孝顺,以免嫁到秦王府去丢人现眼!” 说完段庆年就大步离开了。 “是,老爷。”杨氏端正的行礼,目送他离开,转头看段璃时眼里全是刻薄。 “娘,我们走,我不想看到某些人倒胃口,心烦。”段书颜挽着她的手,母女俩离开了,其他人也离开了。 原地只剩下段璃,段书沉。 “我送阿璃回去。”段书沉语调温和,有些不自觉的柔暖。 段璃点头,“好,谢谢二哥哥。” 两人一同前往萱芷院。 “阿璃,你恨父亲吗?”段书沉询问着段璃,一双沉稳平和的眼里有些忐忑。 段璃紧紧捏着手里的圣旨,“我不在乎他。” 恨他算什么?不恨他又算什么? 这都不是适合她的答案。 “为什么?”段书沉疑问出声。 段璃停下看他,眼眸温柔清冷,不带丝毫怨恨,“因为我没得到他这个父亲带来的任何东西。” 她的语调温软,理智,冷静,可正因此,才让段书沉心里发慌,“阿璃!” 他有些害怕的出声,似乎想要挽留住什么。 段璃眉眼依然从容,“二哥哥,我很累了,想休息。” “好,我送你回去。”段书沉眼里有些担忧,段璃当做没看到。 回到萱芷院,段璃心口有些疼,小脸煞白窝在塌上,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被赐婚给了萧墨。 她不想嫁给萧墨,可她不知道该用什么办法逃脱这桩婚事。 虽说相比前朝,本朝对女子的禁锢宽松了很多,可她依然不敢闹得太难看,名声差带来的坏处,让她刻骨铭心。 可她不想妥协,比起妥协,名声又算不得什么了。 她需要萧墨主动解除婚约,其次她自己也要想好,若萧墨不解除婚约,她要怎么办。 是逃婚离开去当游医,还是用其他方式了却残生。 总之这辈子,她都是不会再与男子成婚了的。 段璃闭眼慢慢躺下。 “冬儿研墨,我写封信。”躺不下去,段璃只好起身。 冬儿唉了一声,匆匆往靠窗的案桌上铺了张纸,又拿起墨锭研墨,段璃过去坐下,拿起毛笔沾墨写字。 “你去找二哥哥的小厮来,我托他送一封信。”看墨差不多了,段璃又说。 “好。”冬儿不知段璃要做什么,但段璃的决定,她向来无疑问,放下墨锭匆匆出去了。 不一会儿冬儿又回来,撩开帘子急急跟段璃报备。 “我叫他在外院候着。” “好。”段璃写完了信,折叠放在信封里,递给冬儿,“叫小厮亲自递到秦王手里。” 冬儿一愣,“姑娘?你要做什么?” “你自去。”段璃不愿解释,冬儿心底担忧,也不敢说什么,小手攥紧信下去了。 不久,小厮就从秦王府回来,同冬儿传话,冬儿又将之原封不动告诉段璃。 “……王爷答应了,说是明日午时在德胜楼碰面。”冬儿说罢,看着段璃有些担忧,“姑娘,要去吗?” 段璃来到窗前,推开窗户往外看着天边夕阳,“去,为何不去。”又回头看着冬儿说:“若陪我当个行走天下的大夫,你可愿意?” 冬儿眼睛一亮,“愿意,冬儿愿意。” 段璃莞尔,“瞧你那兴奋样。” 如此,她也放心了些。 “我这不是高兴吗?”冬儿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低下头,“我不喜欢国公府,压抑得很,一点儿也不快乐,姑娘在这儿也不快乐。” “是啊,不快乐的地儿,为何要多待?”段璃若有所思说了句。 冬儿一时说不出话,她觉得她家姑娘话中有话,可她又不知该如何问,索性什么也不说了,就默默站在她身后。 “出去了,说不定另有一番天地呢?”段璃回头看着冬儿笑,冬儿也跟着笑,高兴地点头,“对,姑娘医术这么厉害,一定有另一番天地。” 虽然她还不知道要跟姑娘去哪儿,可只要跟姑娘在一起,她就什么也不怕。 晚间,主仆两商议了第一站要去哪儿,如何去,很晚才睡下。 翌日 用过早饭,段璃便让冬儿去找杨氏,让她允她出门去买些胭脂。 杨氏没有刁难,点头放行。 冬儿很快回来,主仆两又收拾了一会儿,便到了午时。 段书沉小厮驾马车,带她们前往德胜酒楼。 才到地儿,就见萧墨贴身护卫——杨齐在德胜楼门前逗留,伸头瞪着眼到处张望。 她们马车一到,杨齐立刻注意到了,急忙忙朝她们走来,招呼她们下了马车,又恭恭敬敬给段璃带路。 第7章 唇擦过粗糙手心 一路走一路说:“王爷一来,就命德胜楼做了姑娘喜欢吃的鲥鱼,又问过二公子,知晓姑娘喜欢吃云锦记桂花糕,派护卫去买了回来,现下王爷在二楼小阁子等姑娘呢,姑娘慢些。” 杨齐态度恭敬极了,段璃有些不适应。 上一世,因着与萧墨关系僵硬,尤其她杀了林向柔之后,更是冰冻一般。 因而他身边幕僚护卫等人,皆不满她。 杨齐算好的,属于不卑不亢一类,但也不是今世这般热情恭敬的。 “有劳了。”段璃笑了下,眼底充满自嘲,落寞。 到二楼,杨齐打开门让段璃进去,还将冬儿留在了外头。 小阁子里,便只有萧墨段璃两人。 萧墨着黑金大袖长衫,整个人挺拔孤傲凛然矜贵。 萧墨回头看段璃,凌厉漂亮的眉眼一如既往,霜雪一般的矜贵阴郁,带着些漫不经心的冷傲。 这是二十岁的萧墨。 段璃心口软肉仿佛淋了柠檬汁,又酸又疼,眼眶泛红,手在身侧颤了下,手心细细地疼。 “六姑娘。”萧墨出声,叫段璃回了神,忙拾起一腔爱恨,“臣女见过王爷。” “坐。”萧墨伸出骨节分明满是老茧的手,邀段璃坐下。 段璃微颔首,“多谢王爷。” 萧墨骨节分明大手端起面前一盏热茶,递在段璃面前,“先喝口茶,鱼一会儿就好。” “多谢王爷。”段璃语调疏离清冷,并未动作。 萧墨只好将茶水放在她手边,“我们是未婚夫妻,六姑娘只会说“多谢王爷”这几个字吗?” 段璃微微一怔,旋即抬起头看萧墨,“臣女有话同王爷说。” “不急,等一会儿。”萧墨显然不打算给段璃说话机会,段璃亦明白他意思,其后不再开口。 好一阵后,杨齐再次来敲门,送来一碟一包糕点,萧墨接过,放在段璃手边。 “听书沉说你喜欢吃云锦记桂花糕,我娘亲曾喜欢她家绿豆糕,你一并试试。”说道“我娘亲”这三个字时,萧墨英俊的脸有些扭曲。 段璃一阵困惑,再仔细看,萧墨已恢复如常,她甚至以为自己看错了,可怎会看错呢? 难道他母亲的事,另有隐情吗? 段璃不得其解,两世她都不知萧墨母亲详情,以前想知道,萧墨不说,现在是不想知道了。 为阻止萧墨继续往下说,段璃拿起糕点吃了一块。 一块糕点没吃完,德胜楼小二上菜了。 一道新鲜出锅,香气氤氲十分新鲜的清蒸鲥鱼,被端上了桌,放在段璃面前。 萧墨拿起筷子递给她,“六姑娘试试。” “好。”段璃接过筷子。 她确实喜欢吃鲥鱼,可她在萧墨面前,拿得起筷子,夹得起鲥鱼,却无论如何都吃不下去。 她不知自己怎么了。 只能匆匆放下筷子,形容颇为狼狈,“王爷,臣女有话与你说。” 萧墨静静看段璃,这次没有劝段璃吃鲥鱼,“六姑娘要说什么?” “请王爷收回赐婚圣旨,段璃配不上王爷。”段璃毫不犹豫,直奔主题。 她心头难过,“往后,王爷会遇到心悦的人,这般匆忙与臣女成亲,于王爷于臣女都不是好事。” “王爷身份尊贵,太后,皇上会为王爷另寻良配,此人绝不是臣女,臣女虽是国公府庶女,却自小在乡野长大,粗鄙不堪,不懂规矩礼数,无一点贵女优点,配……” “你配不配得上本王,由本王说了算。”萧墨伸手捂住段璃小嘴,打断了段璃的喋喋不休。 段璃忙扭头,温润的唇轻轻擦过萧墨粗糙手心,两人脸色齐齐一变,段璃立刻低下头。 萧墨收回手,手握成拳背在身后,起身看着段璃说:“既不想吃鲥鱼,本王送六姑娘回去。” 萧墨送段璃回了国公府,路上两人一言不发,往日叽叽喳喳的冬儿,今日也格外安静。 回到萱芷院,段璃便沉默下来。 她靠窗而坐,倦倦趴着,满脸愁容,良久都未出声。 月上中空,树影婆娑。 夜深了。 段璃揉揉靠得发麻的手,“冬儿,数数我们多少银子?找下我们身份文牒,路引等物。” 昏昏沉沉的冬儿,闻言立刻清醒,眼睛像月亮一样明亮有神。 “姑娘,要逃婚吗?” 段璃不免好笑,温柔点头,“是啊,我既无母亲需担忧,父亲也不看重我,当真孑然一身,如此离开,怕还是好事。” “姑娘。”冬儿有些难过,“你不要这样说,冬儿会永远陪着你的。” “是啊,有你陪着我又犹豫纠结什么?”段璃混乱的心,渐渐定下来。 “我去收拾东西。”冬儿高高兴兴去收拾东西。 “将我们带来的所有事物,一并收拾了。”这儿是国公府,是段家,却独独不是她段璃的家,段璃不想留下什么。 “好,连根发带冬儿都会带走。”冬儿高兴坏了,看得段璃不住莞尔,她也跟冬儿收拾了会儿才坐下,给段书沉写了一封信。 天光微明,城门刚开,主仆两赶着段书沉的马车进入了晨曦中,出了城门。 沉浸在喜悦中的两人,并未发现远远有人一直跟着她们,不远不近,一步不离。 等天大亮,她们早已将京城远远甩在后面。 赶了大半天路,到京城外还算繁华的澧县,主仆两才停下,找了客栈住下。 澧县物业颇为繁华,主仆两在客栈随意吃了点东西,便趁夕阳尚未落下,在街头巷尾逛了逛。 逛完回到客栈一通好睡,翌日起身,随意吃点儿,带着水囊干粮继续出发。 “姑娘我们去哪儿?”武艺不错的冬儿赶着马车,问询马车里垂眸看医书的段璃。 “幽州。”段璃翻下一页,马车硌了一个石子,晃了晃,段璃散去的目光再次落在书页上, “怎么,被吓到了。”段璃以为冬儿被目的地吓到了。 “没,我算了算,我们才出京城,想到幽州,得经过洛州,邢州才能到幽州呢。” 冬儿跃跃欲试,“我们可以慢慢走,慢慢看。” “是这个理。”自重生以来,第一次,段璃心头有些愉悦,宽松。 一连五日,她们都优哉游哉赶路。 五日后下午,天空阴沉,下了大雨。 段璃与冬儿未找到驿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又有些异常行为的人不远不近跟着。 两人心头有些急,只好加快速度。 却不想,那些人却是不装了,打马就追了上来。 第8章 乖乖嫁给我 闪电劈下,巨雷轰然炸响。 马蹄密密麻麻的哒哒声响起,溅起一路黄黑泥浆。 “冬儿!加快速度!” 段璃放下书,纤细白皙的手撩开深色车帘,看着后方不停追赶一行人,眼冷了。 是谁想要杀她? 段璃当机立断,除了医书与银子,将马车上所有物品全抛出去。 如此,马车果然又快了一些。 然这点速度,根本不够看。 不到一刻钟,她们连人带马车被一群黑衣人团团围住。 段璃一把撩开帘子,看着为首之人,慢慢从马车里出来,冬儿忙取下头上斗笠戴在她头上。 暴雨倾盆,段璃强忍内心害怕,直视为首之人。 “何人派你来的?杀我还是掳我?” 这事,或许跟萧墨脱不了干系。 黑衣人一言不发,从腰间抽出长刀,就朝段璃冲过来。 段璃心头一阵狂跳,却被冬儿一把拉住手甩出去,“姑娘快走!” 段璃身体飞出去滚落在地,落在黑衣人包围圈外,她甚至都没回头看冬儿,立刻狂奔而去。 冬儿脸一冷,一把抽出马车底下长刀,一脚踏在马背上身体像离弦的箭飞出,朝追段璃的黑衣人冲去。 “往哪里去!留下你们脑袋!” 冬儿武艺不错,可这些黑衣人更厉害。 “不要恋战,追!” 他们留下一个黑衣人拖住冬儿,其余三十几个黑衣人一齐朝段璃追去。 萧墨策马赶到,见冬儿受了伤,当即一声令下,“杨齐,护着她。” “是!”杨齐脸色一凌,手握长枪,立刻朝冬儿冲了过去。 萧墨甚至都没停一下,朝黑衣人方向策马狂奔,他的马速度极快,不到片刻追上了黑衣人,就见得一个黑衣人正挥刀朝段璃纤弱后背砍去。 “咻”的一声,萧墨拼尽全力将手里长刀投掷出去,黑衣人侧身抵挡,段璃就地一滚逃过一劫。 同一时刻,萧墨眼神冷酷,面如杀神,一脚踏在马背上,修长挺拔的身体在大雨中,像一柄长刀飞出去。 萧墨一把握着空中的刀,挥刀砍向黑衣人,另一手一把捞起段璃,将她死死护在怀里,密不透风。 大雨从他发间落下,砸在段璃苍白小脸上,段璃牢牢抱着他腰,就连呼吸都小心压着。 黑衣人太多了,萧墨没穿铠甲,身上被砍了不少伤口,他狠着眼一边抵挡,一边抱着段璃往河边冲。 到了河边,萧墨毫不犹豫抱着段璃跳了下去,黑衣人拿出袖箭,朝两人激射过来。 段璃背对黑衣人,面朝萧墨被他抱在怀里。 萧墨面朝黑衣人,将他们动作看在眼里,当机立断翻转身体,将段璃牢牢护在身下,深吸一口气,毫不犹豫带着她沉入水底。 水里,所有一切都变慢了,包括箭矢,包括他们的速度。 萧墨闷哼几声,段璃瞪着眼,在水里嗅到了浓郁血腥味,他们周边的水在慢慢变红。 段璃咬紧牙齿,当机立断,毫不犹豫扯下萧墨腰带,一头拴在萧墨腰上,一头死死拴在自己手上,带着他努力往河面游去。 终于呼吸到新鲜空气那一刻,段璃心口骤然生出一种劫后余生之感,感觉还没落实,血腥味更为浓郁。 她回头看着萧墨,萧墨也看着她,不同的是,萧墨在笑。 这人向来不爱笑,此刻为何笑,段璃不懂,也不想懂,她放任自己跟河流一样往下游荡去,全然忽略萧墨,只是手里抓着的腰带,丝毫未松。 “如果我们死了怎么办?”萧墨骤然出声,段璃一顿,随后恢复如常,“回王爷话,我们不会死。” “我是说如果,如果我们死了怎么办?”萧墨不依不饶。 段璃头也不回,保持往下游的姿势,“互相陪葬,谁也不亏。” 此言一出,萧墨顿时噤声,不再说话。 而后,他也说不出来话了。 那些人的箭矢有毒,他又泡在水里,即使段璃速度很快,也无济于事。 感觉身后越来越重,段璃便知不好,她牢牢抓着腰带,托着萧墨头不让他掉水里。 这么些年了,段璃第一次庆幸,幸好师父常惩罚她,才让她有了不错的体力,不然非得葬身水里不可。 终于靠近岸边,段璃用全身力气,从水里将沉甸甸的萧墨拖上岸,看到他后背插着的几支箭矢,扯开衣衫看,伤口很深。 段璃骤然想到,方才跌入河里萧墨那一翻身。 竟是为护着她才受的伤吗? 她抖着手想去触摸萧墨,快要触摸到萧墨,又飞速将手收回来,低下头。 “我欠你一命。” 她没力气了,强撑着精神,打开身上带的一瓶没有被水浸透的药瓶,喂萧墨吃了一颗药丸,身子一软倒在萧墨身上。 雨很大,段璃心口酸疼,勉强撑起身体,用力掐萧墨人中。 “萧墨,可别忘了你的雄心壮志,创造一个太平盛世,让所有人吃饱饭,让天底下没有贪官污吏,你若死,他们定要高兴死了。” 萧墨眼皮动了动,段璃没看到,自顾自说:“你死了,我也会高兴,至少我不用再嫁给你。” 说完眼泪就往下流,滴滴落在萧墨脸上,“你死了,你死了做什么?又有什么用?” 萧墨已分不清脸上水珠,到底是雨还是段璃的眼泪。 “哭什么?不想我死?那就乖乖嫁给我。”萧墨睁开眼,凌厉漂亮的眼满是笑意,直直看着段璃。 他长得这般俊美好看,当他眼底盛满笑意看着姑娘时,没有哪个姑娘不会动心。 段璃扭头,抬手擦掉脸上雨水泪珠,强撑着起身。 “没死就好,我们需找个地方避雨,找药给你疗伤,箭矢带毒,你受伤颇重,再不疗伤撑不过明日。” 段璃语调冷静冷漠,毫无感情。 萧墨差点以为方才趴在自己哭的姑娘,是自己的错觉。 两人一路前行,段璃在前边走,手里死死抓着萧墨腰带,萧墨强忍身体剧痛,头昏,一步一步沉重被段璃带着走。 段璃小脸淡漠,唇紧抿着,时不时回头看一眼萧墨。 终于前方看到一个小村落,两人停下。 萧墨轻舒一口气,放开咬得血迹斑斑的舌头,放心大胆晕了过去,段璃一回头,正好看到他倒在地上画面,吓得心口一颤。 第9章 他是你男人 “萧墨?!萧墨!萧墨……”段璃抖着手给萧墨摸脉,探他呼吸,发现他只是昏迷,攥紧的心口乍然一松。 这一松懈,她也晕了过去,倒在萧墨身上失去意识。 一个时辰后,段璃先醒来。 身上干燥温热,窝在暖乎乎被子里,段璃睁眼,看到了房梁,小窗户,以及不大的房间,还有屋外沥沥淅淅雨声。 “吱呀”一声,有人推开门进来,段璃看过去,是个身着灰蓝色短打,头上绑着红布爽利干净的妇人。 约莫三十岁上下,手里端着碗,碗里冒着热气,看到她醒来,妇人就大步走来,“娘子醒了?可是担心你男人?” 段璃小脸蓦然一红,正想解释萧墨不是自己男人,又有些说不出口。 毕竟前世,萧墨确实是她男人。 这一世,他们还有婚约,虽然她选择逃婚。 妇人瞧着她模样,了然一笑,“害,是不是新婚啊,我跟我家那口子新婚时也这样,除了晚上干那事,白日四目相对眼神一碰上就会脸红。” 段璃:“……” 她说不出来话,妇人哈哈大笑,用粗糙的手扶她坐起,用土碗喂她又呛又辣的老姜汤。 “这是驱寒气的姜汤,可得多喝点。” 段璃也不想有事,一整碗全喝了。 喝完了姜汤,没等段璃主动问萧墨在哪儿,妇人就说:“你男人后背中箭,伤口红肿滚烫着,那箭恐有毒,瞧着危险极了,我们小溪村距离桃花镇得走三个时辰,远得很,眼下下大雨去不了,怕是得明日才能去请大夫,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撑过今晚。” 妇人脸上笑容下去了,叹了口气。 段璃手攥紧被子,缓了一会儿撑着坐起身,忍着全身酸痛,“大姐,我去看看他。” “好,好,我帮你。”在妇人帮助下,段璃穿上干净的短打衣裳,去隔壁房间看萧墨。 萧墨床边围了几个人,嘀嘀咕咕不知道说什么。 “当家的让开,他女人来了。”妇人嚷嚷一声,几个人散开,让段璃过去看萧墨。 床上的萧墨脸色煞白,背上箭矢只能趴着,情况不可谓不糟糕。 段璃头一阵剧痛,心头慌乱不已,牙齿死死咬了下舌头,用疼痛逼迫自己冷静,伸手摸萧墨额头,用剪刀剪开他身上衣裳,看他伤势。 “大姐,有烈酒吗?干净的白布也给我一些……” 段璃一口气问妇人要了不少东西,又找出自己身上的瓶瓶罐罐,专心给萧墨疗伤。 妇人把屋中的人都叫了出去,她自己留下帮段璃。 “你男人是为了护着你才受的伤?真是个顶天立地的好男人。”妇人看着昏迷中,依然疼得满脸冷汗的萧墨,满脸赞赏。 段璃闷闷“嗯”了声,死死咬着唇强忍着眼泪,多余一个字却是再说不出来。 手里动作不停,取箭头,挖伤口,止血,用烈酒消毒,有条不紊进行。 今生,她怎么都想不到,萧墨会为了救她,身中三箭。 上一世,她为救他中箭,近乎去了一条命。 他今生是要还回来,两人互不相欠吗? 看着失去意识,俊脸苍白的萧墨,段璃心口又酸又痛,“如果你死了,我今生就解脱了?” “娘子说的什么胡话,你医术这般厉害,你男人怎么会死?我看啊,他会长命百岁的。” 妇人没想到段璃是个如此厉害的大夫,这一来便不用去桃花镇宝林堂请大夫了,能省不少事。 段璃擦掉眼里雾气,继续给萧墨取伤口里的箭头。 “大姐说得没错,他会长命百岁。” 我恨你,怨你,可我也愿你长命百岁,萧墨,你懂吗? 取掉全部箭头,萧墨后背伤口纵横交错,瞧着可怕极了。 段璃给他上了药,再用白布条包扎一番,又让他继续趴着,累得小脸布满冷汗,气喘吁吁。 “我扶娘子去休息会儿。”妇人伸手挽着段璃。 “多谢大姐。”段璃无力笑了笑。 “叫我吴嫂子,我家那口子姓吴。”吴嫂子轻柔将段璃放在床上,“娘子歇会儿,身子要紧。” “劳烦。”段璃倦怠乏累,倒下就睡着了,再醒来是深夜。 没有月亮,屋外黑沉沉伸手不见五指,段璃忍受着腹内饥饿,起身小心不发出声响,前往隔壁屋子看萧墨。 无论是于天下百姓,还是于她,萧墨都不能死。 推开门走到床边,段璃伸手摸萧墨额头,手下滚烫不已,段璃触电一般收回手,心头一阵担忧。 也顾不上会吵醒吴家人,段璃点燃一盏油灯,试图叫醒萧墨。 “萧墨?萧墨!萧墨……” 萧墨一直不醒,段璃焦躁不已,握着他滚烫的手如置身火中,一颗心火烧火燎,好一阵才冷静,知道发热是正常的,只要萧墨熬得过今晚他就会没事。 担忧的心落回肚子里,段璃靠床坐下,手一直握着萧墨手,就这么守着他。 天微微亮,吴家人醒了。 吴大哥吴嫂子来看萧墨,看到段璃先是惊讶,随后也没说什么,只道他们夫妻情深。 吴大哥与吴嫂子说了几句,扛着锄头背着背篓带着几个孩子出门去了。 吴嫂子去厨房忙活。 段璃守着萧墨,累极了趴在床悬睡着,萧墨醒来就看到段璃白皙小脸压出了红印,微粗糙小手一直握着他手。 窗户很小,床帘破旧打着许多补丁,屋子忽明忽暗,萧墨将手从段璃手里抽出来,忍了又忍,没忍住,手指在段璃柔润手心轻轻挠了挠。 触电一般将手拿回,萧墨侧身躺下,残留着她柔嫩手心触感的指尖,不自觉在床悬点了点,又侧头看着段璃,手指蜷曲轻轻靠近段璃白皙脸颊。 犹豫,迟疑,沉甸甸牢牢挂在萧墨手指上。 最终,骨节分明的手指挣脱束缚,缓缓落在段璃轻柔发丝上,太阳撒进屋里,段璃柔顺发丝染上了一层金色。 萧墨手指被光照得透明,与金色发丝融为一体,手指轻轻与发丝顺到段璃纤弱后背,手被柔软发丝勾着缠着,像羽毛拂过萧墨心头软肉,令他浑身一颤。 飞速收回手,萧墨僵硬侧躺在床上,看了会帐顶才起身下床,强忍疼痛将段璃拦腰抱起,轻轻放在床里,又拿被子将她盖着,才拉开老旧木门出去了。 段璃再醒来,已是正午。 “饿不饿?” 扭头一看,是狼狈却仍旧俊美的萧墨,段璃意识迷迷糊糊,“萧墨?你疼不疼?你好了吗?” 第10章 接我娘子回家 段璃声音无力,温柔,带着心疼担忧。 萧墨心头一阵莫名愉悦鼓动,想做点什么又怕惹恼段璃,忙安耐住内心渴意转移话题,“跟你说个事……” 旋即将段璃睡着时发生的事,通通跟段璃说了一遍。 “吴大哥家两间屋子,我们不方便住他家,故而我租下了村里秀才屋子,你放心,他在府城读书,要好一阵才回来,不会不方便……” 随后他将秀才家里有口井,有几只鸡等琐碎小事跟段璃报备了一遍。 段璃意识逐渐回笼,迷蒙的眼神清明,坐起身满脸正色,“王爷,我们不该在此地逗留,应尽快与官府取得联系,让他们传消息回京……” “六姑娘。”萧墨打断了段璃,被迫收回内心一片旖旎遐思,目光正色,“暂时,不能让人知道我行踪。” 段璃一怔,低下头不言。 “我知六姑娘意思,但眼下我们只能暂时屈居于此,等我伤好再做打算,六姑娘以为如何?” “我尽快治好你。”这是段璃的答案,她也是这样做的。 当日下午,他们两人就搬去了秀才的青砖瓦房院子。 院子宽敞明亮,出恭,洗浴都比吴大哥家方便很多。 段璃心头烦乱不安,就到处走走看了看。 与她相比,萧墨很是自在,还有闲心与村里人聊天。 “你娘子真好看,这十里八乡还真找不出比她更美更白的,还是个大夫,你小子有福气啊,不过你也好看,这十里八乡找不出比你更俊的小伙子,你们俩真是登对极了。” “你也不赖,你家娘子手脚麻利,一看就是个养家好手。” “那是,我眼光也不差,唉,你跟哥说句实话,你哪儿来的?怎么会受伤?还伤的这么重,当时我们旁观你娘子挖你背上箭头,看得我等脚软发虚啊。” 萧墨一脸苦笑,“我娘子身份不一般,是个大家小姐,还是个厉害的大夫,她未婚夫有权有势,我家虽也不差,可到底比不上她家,为了能与她在一起,我只好剑走偏锋,带她私奔,不料这事被她未婚夫知道了,当即派人追杀我们……” 段璃看他说得陶醉,周边人又一脸期待,忍不住走过去,不料就听得这么一句,小脸都气红了。 “弟妹,是这回事吗?你们当真是私奔来的?”萧墨对面的大哥,听得津津有味,瞧见段璃过来了,就望着段璃顺嘴问了一句。 萧墨一震,立刻回头,正好与段璃羞恼的眼神对上,忙起身来到段璃身边,对问话的大哥说:“大哥,我娘子不太舒服,改日再与你们细说。” 好说歹说,将一群听得一半满脸期待的村民哄走了,萧墨暗暗松了一口气,一回头就看到段璃变得淡漠的眉眼。 “你……” “王爷,段璃自知身份低微配不上王爷金尊玉贵,故而央哥哥的小厮相助,写信邀王爷于德胜楼碰面,意与王爷商议取消婚约一事,但王爷执意不肯取消婚约,段璃不得已,只好兵行险招,逃……” “我不愿取消婚约,你选择逃婚。”萧墨替段璃说出了逃婚二字。 “是。”段璃眉眼柔韧,并未一丝犹豫不决。 “六姑娘,我遇到事,离不开这儿,劳你委屈一段时日。”萧墨转身往屋子里去了,不再给段璃说话的机会。 段璃垂眸,猜想是刺杀的事。 他是天之骄子,婚事一直很重要,眼下被她这么个庶女抢走,那些人自然坐不住了。 上一世无事,也不过因为她只为妾而已,影响不了大局罢了。 “喂,喂……娘子在干什么啊?忙不忙?” 古旧围墙外,有个穿着灰色短打,用蓝色布条绑着发髻的女子大声喊着,段璃回过神来,朝她看来。 “你便是吴大哥家救的娘子吗?你是大夫?你会救人?”她眉眼疲倦,有些倔强地笑着。 段璃收起一腔心事,走到围墙边,望向她。 “你家里有病人?” 女子笑容落了下去,就连挺直的肩膀也垮下去。 “我女儿,前些时日生病,花不少银子去镇上宝林堂请大夫来瞧,开了几服药,也吃了,一直不见好,眼下也不知道怎么办了。” “我随你去瞧瞧。”段璃立刻拉开门,几步来到女子身边,“走。” “啊,好,好。”女子懵懵走了几步,忽而想起什么,回头看着段璃,眼里讶异不已。 “怎么?”段璃疑惑。 “娘子这么爽快答应,我不敢相信。”女子低下头,不好意思不安笑了笑,脸有些红。 “走。”段璃提步朝前走。 “唉,唉,好,我带路,带路。”女子在前边带路,走得有些快,段璃跟上。 很快,到了女子家里,是一栋破旧的茅草房子。 跟着女子进入里间破旧屋子,段璃看到床上满脸通红瘦瘦小小的孩子,是个小女娃。 女子几步过去,抱起孩子坐着,神色急促不安,浑身上下充斥着疲倦。 段璃拉了一张快散架的小板凳坐下,给孩子看病,看了一会儿,习惯性想让冬儿伺候写药方,忽而想起这儿这么可能有笔墨纸砚? “你随我走,我好写个药方。”段璃起身往外走,女子不自然放下孩子,手指在裤子外侧蹭了蹭,又慢吞吞将伸手伸进衣兜里,扣出一小把锃亮铜板。 段璃回头看到了她动作,微微蹙眉,“院里菜苗茂盛浓密,给我小捆当做席敬便可。” 女子神色一滞,抓着铜钱上前给段璃,“这怎么能行?桃花镇上宝林堂大夫看病一次要一两银子哩。” 她搓了搓手,“我只有这点,娘子记着,改日我家那口子拿了钱回来,我再给姑娘送去。” 段璃接过铜钱,却没放在袖兜里,走到床边,看着醒来的孩子,俯下身伸手摸了摸孩子小脸,将铜钱放在孩子滚烫粗糙手心。 “买糖吃。”又摸了摸孩子头发,段璃转身朝外走去,“去,去拿药方。” 女子眼热,眼眶微微红了,抬起手衣袖一抹眼泪,不顾孩子眼巴巴眼神,拿了孩子手里铜钱跟着段璃朝外走。 段璃在前边走,没注意到女子。 快到家时,段璃脚步一顿,女子心里有事,差点撞到段璃,幸好及时稳住,困惑之间一抬头,便看到前方有个极俊美的男子撑着伞,正神色匆匆,朝她们大步行来。 “娘子?这便是你家那口子吗?真俊啊。”女子忍不住感叹,她从未看到过这样好看的男子,又看向段璃,她也从没看到过这样心善貌美的女子。 段璃不作声,就站在原地。 萧墨撑着伞来到她们面前停下,对女子微一颔首,“劳烦大姐,我来接我娘子回家。” 他自顾自撑伞,遮住段璃小半边身子,却没注意段璃大半身子都被雨水浸润着。 第11章 你想谋杀亲夫? 女子红了脸,不敢再看萧墨俊美矜贵的脸,一把抓起段璃手,将握得滚热的一把铜板迅速放在段璃手心,转身一边说话,一边迎着雨大步跑走了。 “这些娘子先收着,剩下的我会尽快凑齐……” 话音落,女子身影在蒙蒙细雨中渐渐消失了。 段璃握紧铜板,转身提步往旧院子走,萧墨撑伞跟着她走,“你许久未归,是去看病?” “嗯,不是逃婚。”段璃清清冷冷开口。 萧墨眉眼冷了,“六姑娘对本王有敌意?因本王请旨赐婚?” 段璃一顿,旋即回头看着萧墨,“是王爷请旨强行赐婚。” 她加重了强行二字,却没否认她对萧墨有敌意这话,这让萧墨抓到了关键。 “强行?”萧墨紧紧蹙眉,一把握着段璃纤瘦苍白的手,正待质问却感觉手心一片凉意,定睛一看,段璃半边身子在伞外,衣袖全被雨水浸润,冰凉凉湿透了。 “你……”萧墨哽住,竟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段璃甩开他手,径直往前去了。 蒙蒙雨幕中,两人一前一后走着,一青衣女子迎着小雨前行,后一俊美矜贵男子心不在焉撑着伞。 古旧大门打开,折断了雨,两人一前一后进了旧院子。 后方俊美的男人收起伞,放下后,又盯着伞看了好一会儿,才提步往屋子里走。 进屋,在门上靠了一会儿,段璃脱下湿润衣衫,换上一套灰白干净的短打衣衫,拿起布帛擦湿润发丝。 “叩叩叩……” 门被敲响了,段璃起身开门,门外是萧墨,他冷着脸,“我打伞只顾自己不顾你,你生气了。” 段璃有点讶异,旋即了然。 萧墨不知道,眼前段璃早已不是真正十六岁的段璃了,只是个心如枯木失去一切的孤魂。 若她真是十六岁的段璃,听着萧墨反省的这么一句,定要开心死了? 可惜,不是。 “六姑娘自放宽心,本王虽不懂女子在想什么,亦无经验可借鉴,但别的男人能做到的,本王一样能做到,且能比他们更好。” 说罢,萧墨昂首挺胸一脸骄傲矜贵的转身去了厨房。 段璃看着他背影,微微一歪头,眼里充满了茫然不解,旋即眼眶慢慢变红,忙眨眨眼,又拿起布帛继续若无其事擦头发。 头发才擦干,屋外又响起敲门声,段璃拉开门,自又是萧墨。 情况有些不同,前一刻他俊美凌厉,俊逸挺拔得像一尊帝王绿石雕,贵不可言,这一刻,他像一只从泥土灰里爬出的老虎,威严虽在,却狼狈滑稽。 手上,脸上到处都是灶窝里的黑锅灰,一头浓密黝黑的发丝被烧焦许多,就连他黑如鸦羽的眼睫,却被火燎了大半。 整个人,哪里是能用“狼狈”二字就能完整形容的? 段璃一个字吐不出来,越过萧墨朝厨房走去,才靠近,便被逼退几步,屋子里浓郁黑沉的烟滚滚而来,熏得段璃泪流满面。 她咬紧牙,有些生气,回头看着萧墨,“你干了什么?” 气得连王爷这两个字都说不出口了。 萧墨抓着段璃后退了好几步,退到院子里,自己也被熏得眼泪汪汪,还有些委屈,“我烧水给你洗浴。” 段璃心头一梗,“你不如不烧。”一把甩开萧墨手,大步往厨房走,萧墨又抓着她,“你想被烧死吗?” “王爷,你常年带兵在外打仗,走到哪吃到哪,竟不懂如何生火?”上一世她竟没发现,这人竟有这样一面。 被未婚妻质疑作战能力,萧墨立刻正色,恶狠狠擦掉眼泪,盯着段璃目光如炬,一脸桀骜。 “为将者,最重要的能力不是生火,而是善于用人,令他们发挥所长,带他们打胜仗,封官进爵!” 段璃无言以对,用衣袖捂住眼,不顾萧墨阻拦,一把推开门来到灶门口,抓起火钳将灶窝里塞满的柴火夹出大半。 灶窝里有盈余空间,段璃朝里吹了几口气,火立刻熊熊燃烧了起来,厨房里的浓郁熏人烟雾,不一会儿慢慢消散了。 段璃将火钳扔在地上,“呯”的一声,抬眼看着走进厨房的萧墨,“好了。” “你很棒。”看着灶门口的段璃,萧墨情不自禁脱口而出,说完自己愣住了,段璃也愣住了。 从没人对她说过这样的话,这样毫不犹豫的肯定她,即使她只是烧了一个火, 这是第一次,这人,还是萧墨。 段璃浑身不自在,起身看都不看萧墨,越过他朝房间走,不知想到什么又回头,入眼就是萧墨浸着湿润鲜红血液的后背。 “你的伤?”段璃脸色一变,大步走来,抓起萧墨手迅速往房间走,“伤口定是裂开了,什么时候的事,你做了什么?” 段璃忽而想到,萧墨后背这么严重的伤,撑伞这个动作,定也时时牵扯到伤口,当即有些生气。 “王爷不把命当回事,大可不必连累我,撑伞,烧火,这些我自己都能做。” 她显然更生气了,萧墨裂开嘴笑,灿烂又冷傲,“一点小伤罢了。” “小伤?”段璃冷冷出声,纤细苍白手指在他红色伤口上重重戳了下,不顾被挤出来的鲜红鲜血,“是吗?” 萧墨疼得脸一白,额头满是细密汗珠,双拳握紧,“你想谋杀亲夫?好改嫁?” 处理伤口的手指停了一下,旋即段璃手指翻飞,继续上药包扎动作,“我与王爷尚未拜堂,谈不上亲夫,更谈不上改嫁。” 不管背上伤口,萧墨强行转身,让段璃包扎动作落空。 “你干什么?”她显然被萧墨不寻常的动作吓到了。 萧墨满脸细密汗珠,一手像铁钳一般紧紧箍住段璃白皙小手,眼里盛满狠辣冰冷笑容,一手贴紧段璃白皙滑腻手臂,直往段璃衣袖里钻。 “谈不上亲夫?嗯?” “你……”段璃气得咬唇,一张小脸滚烫红透了,满眼都是恼怒。 萧墨笑得张狂骄傲,灼热手心紧紧贴着段璃滑腻手臂,到了臂弯位置,指尖勾着段璃白嫩肌肤,轻轻挠了一下。 “你还敢找别的男人?” 第12章 我偏要娶你 这般孟浪的动作,将段璃气得浑身打颤,狠狠甩开萧墨手,飞速后退两步。 “王爷……”段璃愤怒的话未说完,萧墨已满脸惨白,“六姑娘,你想疼死我吗?” “谁叫你不好好当一个病人。”段璃气得狠了,手隔着衣裳,揉了揉被他灼热手心熨烫过的肌肤,“若你还想活的话,乖乖坐下。” 萧墨疼得狠了,不敢再做多余的动作,乖乖坐直身体任由段璃给他包扎伤口。 “六姑娘今年十六岁,学医几年。” 段璃给他打了一个漂亮的结,“四岁开始,学医十二年,故而王爷不必担忧,我也算个有经验的大夫。” “会不会很辛苦?你师父对你好吗?”萧墨顺着往下说,没看到段璃变了的脸色。 回想那个严酷偏心的女人,段璃眼里充满了恐惧,“不辛苦,很好。” 好得我常因为背不熟药草,背不熟药方,没饭吃,饿得肚子痛,疼得打滚,她却还高高在上冷眼旁观。 萧墨披上衣裳回头,就看到她落寞的背影,一时心口竟有些涩疼,他感到不自在,伸手揉了揉。 “你要去哪儿?” “给你拿身衣裳,你身上衣裳被血浸湿了。”段璃头也不回,萧墨预感到,如果这次自己不说点什么,可能以后再找不到这样好的契机。 这种直觉来得很直接,却让他立刻接受,这是在战场上锻炼出来的,他一向很相信自己的直觉。 “跟随师父学医的日子,六姑娘一定很辛苦。” 段璃没说话,径直往外边去了,不一会儿又回来,手里拿着吴大哥给的一套打着补丁的衣裳。 “换上。”将衣裳扔在萧墨手里,段璃就出去了。 外边天黑了,段璃去厨房,打算生火煮点东西吃,火还没燃起,吴大哥吴大嫂与他们孩子就来了,两人手里都端着碗,小孩眼巴巴看着他们的碗。 段璃开门,客气的请他们进来。 两人很是急促,吴大哥脸红着,“庄稼人,家里没什么好吃的,今年朝廷赋税重,除去交税没什么好招待两位的,将就吃点。” 他将手里糙米野菜粥放在桌上,吴大嫂手里煮熟的白薯放在桌上,吴小云眼巴巴看着糙米野菜粥,不停吞噎口水,显然眼馋极了。 “很好了。”段璃招待他们坐下,与他们说着话,又去厨房给他们三人舀了三碗热水。 没去过桃花镇,自然也没什么可以吃的东西招待客人,段璃有些赧然。 说了一会儿话,萧墨就出来了,大家围坐在厨房火堆边,聊着天。 期间吴大哥叹了一口气,段璃问他为何,他就干脆说了。 “……今年各地雨水不好,旱的旱死,涝的涝死,先前夏季一直不下雨,田间地头庄稼干干瘦瘦,我们一整个夏日拼命背水滴灌,本以为可以收点粮食,不料一进入秋季又日日下雨,那些庄稼估计是收不上来了。” 段璃条件反射看向萧墨,见萧墨也蹙紧眉头,不由心里一跳,能让他都为之感到烦恼,绝不是好事。 吴大嫂叹了一口气,也跟着自己当家的说:“我们这算好,好歹有块地种着白薯,日子将就也能过活,江南那些地方就不好过了,听说暴雨将庄稼全淹了,已开始有流民了四处乱窜,前些时日,桃花镇就来了一帮流民,打砸了粮铺抢粮食,被送官王府坐牢去了。” 吴大哥又接着说:“坐牢管一顿饭,对他们来说,也算因祸得福了。” 他们说了一会儿就走了,留下屋子里两人心头忧虑,尤其萧墨,他在屋里走来走去,一刻不安稳。 “吃点东西。”段璃说了句,萧墨看着她,到底没反对,坐下拿起白薯就吃起来,吃了几口变了脸色。 “噎着了?”段璃忙放下碗里苦涩野菜粥,给萧墨倒了一杯热水,萧墨喝了一小口水,才将一口白薯咽下去。 “从西域引进这玩意时,那使者说随便一块地就能种下去,产量又高,轻易能让百姓吃饱肚子,如今我吃了,虽不难以下咽,却绝不是美味,方才吴嫂子还说,这边还好,是因为有这白薯。” 萧墨心头复杂,竟是一口也吃不下去了。 段璃犹豫着,还是将手边半碗野菜粥推到萧墨面前,“一人一半。” “好。”萧墨端起段璃吃剩下的一半飞速吃了,吃完又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江南是五哥六哥八哥的地盘,那些个节度使,官员全是他们门生,只顾着敛财孝敬他们,根本不会管百姓死活,不然这样严重的事早已上报!哪会隐瞒到如今?” 烛光微弱,显得萧墨身形格外高大,能撑起这片天地一样。 “王爷为何跟臣女说这些。”她有意点醒萧墨,不打算参与萧墨太多事,尤其朝中这些腌臜事。 萧墨回头看段璃,语调坚毅毫不犹豫,“你是我未来王妃。” “我不愿意。”我不愿意参与你的事,也不愿意当你的王妃,我只想离你很远很远。 段璃后退两步,动作不明显,萧墨却立刻感觉到,他一步上前,双手一展撑在门上,将段璃牢牢圈在怀里。 “我偏要娶你。”他狠狠地笑,势在必得盯着段璃,“我萧墨想要的,一定会得到。” “我段璃绝不偏强自己。”段璃坚韧回看萧墨,萧墨却没被她吓到,他盯着段璃,眼里的光越来越盛,盛满了骄傲。 “六姑娘,怎么办,我想我娶定你了。”他戏谑笑着,手指勾起段璃脸颊发丝,莹莹烛光里,他眼眸明亮凌厉。 段璃被他盯着,一时竟不能动弹,萧墨眼里有些得意,寻着段璃额头,慢慢俯下身。 气氛越来越灼热,段璃浑身打颤,终于抬起手,一把推开萧墨,打算要跑,却被萧墨一把握着纤腰跑不了。 “放开我。”段璃生气了。 萧墨将她发丝挽在耳际,指尖划过她饱满莹润的耳垂,让段璃一颤,心口鼓动不止,有些惧怕。 萧墨轻笑一声,“六姑娘在害怕吗?”声音低沉悦耳带着灼人温度,烧红了段璃耳垂,伸手想推开他,腰却被握得更紧,眼睁睁看着他闭着眼俯下身。 第13章 遇到你,我当不了君子 忍无可忍,段璃用尽全身力气抬手,手背挡着额头,萧墨轻笑一声,没选择放过她,强势俯下身。 他身上冷冽味道愈发浓郁,炙热温度越来越灼人,段璃心跳不止,终究没躲过去,萧墨形状漂亮的嘴唇,轻轻触吻在段璃柔软手心。 手心一阵酥痒,顺着血液传到心口脏器变成剧痛,全身血液叫嚣着,段璃浑身一震,小脸红透了又一阵惨白。 “请王爷尊重我。”段璃声音颤着,像被寒风吹落的秋叶。 萧墨弯下腰,额头抵着段璃头侧墙壁,呼吸有些重,洒在段璃修长脖颈处。 “六姑娘,我并非不尊重你,古人不是说过吗?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可是遇到你,我当不了君子怎么办?” “当不了君子是王爷的事,不应我承担,我不愿是我的事,我是一个人,你必须尊重我。”段璃眉眼温柔坚韧不已。 萧墨说不了话,他轻轻松开段璃,后退两步,又坐回去饭桌那儿,拿起白薯一口一口吃着。 段璃想阻止他,到底没有出声。 有的事,自己体验了,比别人说一百句都要有用。 晚上,萧墨吃了苦头,吃太多白薯,胃里反酸水,胀气,更遑论他背上有伤,这些都让他难以入睡。 他只好起来,在院子里走来走去。 段璃没睡好,心跳与他的脚步声顺应着,一下一下。 直到天际泛白,萧墨才回去睡下。 翌日 段璃拿着写好的药方,给女子也就是林嫂子送去,林嫂子给她准备了小青菜,用稻草杆捆着,整齐翠绿欲滴。 孩子身子不好,段璃给她把脉,又多写了一张养身子的药方,药材田间地头都可以,不用花银子去抓药。 如此一来,她的名声就传了出去。 半天不到,她回到旧院子,才将小青菜放在厨房,就有好些人登门求医。 萧墨黑着一张脸,门神一般可怕得很。 那些人被他吓到,陷入迟疑,还是段璃出来,让他们进来排好队,她一个一个看病。 全程,她忽视萧墨存在。 不同的是,她面对病人总是很耐心,非常温柔,温柔到病人完全信任她,他们亲切称呼她是小神医。 段璃受宠若惊。 这是自醒来之后,她最开心的一天,从正午一直到傍晚,她一直看病忙碌,累得口干舌燥,小脸通红,没有休息片刻。 可她一颗千疮百孔的心,竟有些满足。 直到天黑下来,段璃才结束看病,村民一边跟她千恩万谢,一边搀扶着回家去了。 段璃回头,满脸温柔笑容在看到萧墨后,消散了去,她弯下腰提着村民拿来的青菜鸡蛋等走向厨房。 萧墨被忽视大半天,心情不怎么美好,“你喜欢行医救人。”语气肯定。 放下手里物品,段璃头也不抬,拿碗舀一碗米在木盆里,打算煮饭,声音沙哑,“或许。” 她声音太明显了。 “你嗓子。”萧墨盯着她,段璃拿起葫芦瓢从水缸里舀一瓢水放在木盆里淘米,“说太多话,喝点水就好。” “热水吗?”萧墨问。 “嗯。”段璃拿起锅盖,将淘好的米与水一同放在铁锅里,用手将米粒抚平,又坐在灶门口烧火。 她动作十分利落,完全不像刚学的人,想起她粗糙的手,萧墨了然,“你常自己做饭?” “嗯。”段璃懒懒应了一声,并不打算解释,萧墨也不多问。 不再管他,段璃柔弱身子靠在灶门口柱子上,小脸映照着灶窝里火光,像在发光一样,小手拿着火钳没放开,温暖火光让她昏昏欲睡,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萧墨注视着她,没忍住,走过去将她拦腰抱起走向房间,这次与之前不同,他心里毫无旖旎心思,一片平静。 轻柔将段璃放在床上,给她褪去鞋袜,萧墨又回到厨房,烧火做饭。 昨日他已反省,前日厨房之所以会有那么大烟雾,全因他放太多干柴在灶窝里,造成拥堵。 故而这次萧墨没敢放太多干柴,也没敢走开,米粒渐渐变软,水变成米汤,散发着米香味,想起段璃嗓子,他拿碗舀了一碗米汤放着。 可他到底不懂煮饭,灶窝里火势没变,米粒变软变稀变干,火势一直没变…… 段璃醒来,天已黑了。 撑着床起身,推门而出,就看到萧墨在门大开的厨房里忙忙碌碌,段璃没说话,就这么静静站着。 萧墨回头看到她,眉眼骄傲自信,伸手要拉她。 段璃后退一步躲开他动作,萧墨不管不顾,上前一步,滚热的手一把扣住段璃纤瘦手腕,强行将她从外边拉进厨房。 “坐下。”他松开段璃手,大手又放在段璃肩膀上,压着段璃肩膀迫使她坐下,自己去灶头那忙碌。 段璃揉了揉手腕,哪里似乎残留着萧墨灼热手心触感,她又不自在抚了抚肩头发丝,有些生气,“请王爷不要对我动手动脚。” 萧墨动作不停,“拉你吃饭,不算动手动脚。”说着话,骨节分明的大手将一碗水煮青菜,一碗温热米汤放在段璃面前,又端来两碗……黄黑相间的锅巴米饭 是的,就是黄黑相间的锅巴米饭。 段璃拿起筷子戳了戳,抬头看萧墨,“你应该叫醒我煮饭,而不是做了一锅锅巴糊饭。” “不是锅巴糊饭,是米饭。”萧墨非常确定,坐下端起碗,用筷子夹起一大块米饭,放在嘴里嚼得嘎嘣脆,俊脸渐渐黑了。 段璃没理他,吃了青菜,青菜煮得太熟,几乎是快要融掉的程度,放在嘴里就可以吞,根本用不上牙齿。 又喝了一点温热米汤,疑似放了糖,味道竟然还不错。 这是第一次有人做饭给她吃。 这人,是萧墨。 段璃喉间突然酸涩不堪,眼眶酸胀不已,她端起碗一口一口嚼着锅巴糊饭。 为什么不是上一世呢? “这米饭,难吃到你露出这么痛苦的表情吗?”萧墨轻声问,指尖伸过来抚摸段璃嘴角,段璃侧头躲过,又被他扣住下巴强行转头。 段璃正要生气质问,萧墨已收回手,他手指沾染着一粒糊掉的黑色饭粒,一贯骄傲自信的眼有些不自在,耳朵红了一圈。 第14章 抱着她狠狠的吻,不够! “再难吃也要吃,这是本王亲手做的!”他眉眼嚣张盯着段璃,触碰过段璃脸颊的手,不自觉在腿上搓了搓,眼神有些欲盖弥彰的凶狠。 段璃没理萧墨,一口一口吃了一整碗锅巴糊米饭,又喝完了米汤,快要融掉的青菜难以下咽,她试着吃了几口,实在吃不下去,一时陷入两难。 她不愿辜负旁人对她的好。 即使这人,是她势必要划清界限的萧墨。 对面萧墨将她模样看在眼里,揉了揉胸口处衣裳,凌厉漂亮的眉眼,亮晶晶看着段璃,一张俊美的脸熠熠生辉,比起绚丽晚霞也毫不逊色。 “六姑娘,口是心非不是个好习惯。”你既不心悦我?为何要吃我做的这么难吃的饭菜? 果然,女子惯是心口不一。 萧墨心头高兴,又夹起一块锅巴糊饭吃得开心。 “什么口是心非?”段璃有些懵,不太懂他高兴个什么劲,萧墨“哦”了一声,知道她害羞,便也不细说。 “我懂。”他了然地看了眼段璃,不顾段璃懵懵的眼神,大口大口吃着锅巴糊饭。 吃完饭,段璃想起今日治病救人的开心,有些期待这样的日子,故而,她想将他们之间的婚事,彻底了结。 等萧墨吃完饭,段璃才放下筷子,眉眼温柔却坚定地看着萧墨。 “王爷,关于婚事我们谈谈。” 萧墨脸一冷,凌厉漂亮的眼睛盯着段璃,一眨不眨。 “六姑娘想谈什么?” 段璃回看他,与他明显生气的眼神不同,段璃眼神淡漠灰暗,毫无情绪波动。 “臣女想做个行走天下的游医,不愿嫁人生子,王爷权势通天,想要什么样的姑娘没有呢?臣女自认配不上王爷,故而取消婚约对王爷对臣女都好。” 萧墨起身,动作有些急,绊倒了摇摇欲坠的破旧小凳子,他不在意,背着手在窄小厨房里走来走去,好一会儿停下,凌厉的眼睛看着段璃。 “六姑娘,你想当一个游医,好,那我问你,若这天下乱了,百姓流离失所,民生凋敝,乱世之下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游医能活多久?” 萧墨本以为,问出这个问题可以让段璃变了脸色,可没有,段璃表情一点儿也没变。 “你不怕死?”萧墨有些不敢相信,又有些荒唐地问段璃。 “习惯了的事,没什么好怕的。” 段璃脸上划过一闪而逝的微弱笑容,这笑容并不让萧墨感到开心,甚至像绳索一样缠紧了他心口,叫他不能呼吸。 “为什么?” 萧墨不解,亦不懂,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觉得,这世间没有任何人,没有任何事物可以留下她,让她觉得,活着是一件充满希望的事。 这让萧墨变了脸色,“那些流离失所的孩子呢?那些在乱世之中逝去的生命呢?他们的死亡你能习惯?不说远的,就说小溪村这些人,你能眼睁睁看着他们陷入乱世?” 段璃脸色微变,萧墨看到了,他奇迹一般的松了一口气。 他是如此聪明,他甚至瞬间功夫就想到了,要用什么办法留下她。 “当个游医固然不错,可若是能救更多人岂不更好?你以前定得过很多百姓的帮助,他们如此可怜,你不打算为他们做点什么呢?” 段璃不敢置信看着萧墨,心头蓦然生出丝丝冷冷的疼来。 上一世,他到底多恨她呢? 他这般聪明绝顶,却能让自己恨她那么多年?这是怎样的恨? “六姑娘,留在我身边,我可以帮助你更大程度济世救人,我不会像那些男人一样,将有才能的女人禁锢在内宅,嫁给我,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段璃低下头,掩饰着眼里的委屈痛苦,“回王爷话,我不愿意。” “为何?”萧墨没想自己说了这么多,竟一点用都没有。 “没有为何。”段璃抬头看萧墨,“王爷是个有雄才大略的人,段璃……” “六姑娘,你这套说辞于我无用,我想娶你没有任何理由,我只是娶定你了,不管你说什么,做什么,我都娶定你了。” 萧墨转身离开了厨房。 段璃听着他脚步声越来越远,起身默默收拾厨房里的残局,又简单洗漱一下,才回到房里休息。 她以为自己会睡不着,结果头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她睡着了,萧墨站在她房间门口踱步了数次,才回了左边的房间。 秀才的房子很宽大,正中间是堂屋,左右两边是两个大房间,地面都铺了青石地板,很是干净。 太阳照在上面,被磨得很光滑石头表面会折射一些光,段璃就这么醒来了。 穿上衣裳拉开门,就看到萧墨拿着一根长木棒,在院子里舞得虎虎生风,风卷落叶…… 段璃脸一变,立刻上前阻止,“你的伤好了吗?!” 语气实在是不好,萧墨停了下来,抬手一抹额头汗水,看着段璃说:“担心我?” “作为大夫,我担心我的病人很正常。”段璃走到他后面去看他后背,不料萧墨跟她一起行动,导致她看不到萧墨后背。 “站着不要动。”段璃生气了。 “我希望六姑娘用秦王妃的身份命令我,而不是大夫的身份,六姑娘明白吗?”萧墨眼神直白的看着段璃,漂亮的眼睛一眨不眨。 他才练完功,浑身汗水灼热,肌肉线条如野兽一般紧实,蕴含着蓬勃力量,流畅泾渭分明,汗水一颗一颗顺着肌肉往下滚,灼人的气味明显极了。 段璃后退两步,想要躲开他挺拔强健的身体,不料萧墨又跟着她一起行动,不止如此,他甚至前行了一步,愈发靠近段璃。 太近了。 整个人被他灼热的体温炙烤着,整个人泡在他的味道里,段璃感到难以呼吸。 “萧墨!”她双眼满含警告,萧墨冷着脸,一手伸出强行握着段璃纤细脖子,迫使她抬头。 段璃心头一慌,抬起双手用力抵住萧墨胸膛,忍住手心接触他皮肤的怪异感觉,试图用力逼退他。 不料却落入萧墨陷阱,萧墨另一手一把抓着她贴在自己胸膛上的手。 “六姑娘想摸我,为何不明说,对我的女人我很大方的。”他勾起嘴角得意骄傲的笑,耳尖红了大片。 “六姑娘摸了我,就得对我负责,六姑娘也不想做个始乱终弃的恶女。” 段璃大变了脸色,用力抽回手,不料却被萧墨抓得更紧,“萧墨,你放开我。” “六姑娘答应嫁给我,做我的王妃,做我的女人对我负责我便放了你。” 萧墨一手扣住段璃两只小手贴着自己胸膛,一手握着她纤细脖子迫使她抬头,慢慢俯下身,他看中了她颜色秾丽形状姣好的唇。 “萧墨!放开……唔……” 一句话未说完,段璃瞪圆了眼,再说不出话来。 “闭眼。” 萧墨嘴唇触碰在段璃唇上,强势吻着,狠辣凌厉,要将段璃吞吃入腹一般可怕。 第15章 惊现追求者,萧墨吃大醋!! 段璃用力挣扎,嘴唇却一直被萧墨强势吻着,段璃紧紧咬紧牙关,忍无可忍,脚一抬狠狠踩在萧墨脚上。 萧墨吃痛,手一松,段璃后退两步,抬手用力擦嘴唇,原本就被萧墨吻得红润诱人的唇,这么一擦更加殷红惑人。 萧墨看着她,眼神凌厉深沉,喉咙上下滑动,有些渴,忍了忍,不想忍了,他一步一步走向段璃。 “你想干什么?”段璃脸色一变,不停后退。 “想吻你。”萧墨脸冷着,漂亮眼睛一直盯着段璃红润诱人的嘴唇,段璃气得狠了,“王爷不要太过分了。” 她怎么就忘了呢? 这就是一匹狼,情事上怎么都要不够的野兽! 萧墨没听,段璃一颗心提了起来,如果不是旧院子外传来“叩叩”声,段璃几乎想要逃跑。 “有人来了。”段璃迫不及待往大门口跑,拉开门时,松了一口气。 “神医姐姐,我娘吃了药好很多了,她让我送鸡蛋来给你。”门外,站着个背着背篓,穿着灰白长衫如玉高挑的少年,年岁不大,约莫十六七岁。 少年眉目灿若星辰,长相颇为俊逸如玉,是村里唯二的秀才之一。 “你母亲给了席敬,不必再拿鸡蛋来。” 其他看病的村民没钱,段璃就收青菜,鸡蛋,一小块猪肉这样,少年家境很不错,他母亲直接给的席敬。 给了席敬,又拿鸡蛋来,段璃不收。 少年却很固执,一定要段璃收下,段璃推辞不过,只好接受,少年笑得开心,又说:“我给神医姐姐拿进去。” 少年背着小背篓走进旧院子,与院子里打着赤膊踩着积水的萧墨正对上眼,少年灿烂明亮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停滞,旋即又笑得开心。 “你好,我是村东头谢家的谢元朗,在府城读书,是桃花镇最年轻的秀才,今日来给神医姐姐送鸡蛋。” 他说完并不朝厨房走,而是站在萧墨不远处,满是胜负欲的问萧墨:“你呢?” 萧墨高傲的睨了他一眼,一脸傲慢,旋即目光落在段璃身上,“小神医颇为厉害,到此短短数日,这么早就有病人。” “我不是来看病,我给神医姐姐送鸡蛋。”少年看了眼萧墨赤裸强健紧实的胸膛,“你为何要带神医姐姐私奔?不光明正大娶她回家,你不知道私奔会损害一个姑娘的名声吗?” “知道啊。”萧墨懒洋洋说着,朝少年一步一步走来,在少年身体紧绷满脸戒备时,又越过少年来到段璃身边,低下头凑近段璃。 “他在为你鸣不平。”萧墨语调酸溜溜,咬牙切齿。 段璃拉开与萧墨距离,走向少年,“把背篓给我。” “啊,好。”少年忙取下背篓,双手恭恭敬敬将背篓递给段璃,等段璃提着小背篓走向厨房,少年来到萧墨身边,高傲的哼了一声,哪儿还有方才对段璃的恭敬。 “神医姐姐医术好,心底好,长得……长得温柔娇弱貌美,定是你拐了她,或是你逼迫于她,才叫她跟你私奔。” 少年越说越气,气得一张俊脸通红,看着萧墨十分不满,“你真自私,为一己私欲损害她名声,毁她前程。” 萧墨听得牙酸,同时心头火气直冒,眼神冷冷的狠厉,“我们夫妻之间的事,用不着你个外人多嘴,小心我把你砍成八段!” 他眼里气势凌厉,杀意凛然,少年被他吓得脸色一白,正巧段璃提着背篓出来了,少年忙朝段璃跑过去,躲在段璃身后。 “神医姐姐,他要把我砍成八十段。”可怜兮兮的语调说完,他又露出脑袋,对满眼凌厉的萧墨做鬼脸,差点把萧墨气得一个倒仰。 “我分明说的是八段!”萧墨气得不轻,这小混蛋玩意儿,竟在段璃面前搬弄是非,破坏他们关系。 “神医姐姐,你看他火气这么大一点也不温柔,哪儿配得上你,你不如回家去,等我下月秋闱考上举人,明年春闱考上进士,我便三媒六聘光明正大去你家提亲,八抬大轿把你风风光光娶回家,将来让你诰命夫人,绝不像某人带你私奔委屈你。” 萧墨:…… 段璃:…… 两人一时都说不出话来,尤其是段璃。 萧墨咬牙,不怀好意阴测测的笑,“她跟我私奔,是我的女人,你就不怕娶了她,坏你的名声?” “我是儒生,又不是老古板,你带她私奔,是你的错,神医姐姐被你骗了为何要坏我的名声,你除了一张脸好看之外,你还有什么优点?迂腐吗?” 少年一脸鄙夷。 萧墨气得忍无可忍,捡起地上木棒,朝少年一步一步走来,少年吓得脸色一变,段璃也忍不下去了。 “好了!”段璃眼里有些烦乱,将背篓递给身后少年,“回去,好好读书,好好科举。” 少年看得出来段璃态度,心里有点失落。 这么美的神医姑娘,是他垫脚也够不到的。 背上背篓,少年一步一回头看着段璃,惹得萧墨恨不得拿着木棒去追,最后还是生生忍住了。 等少年走了,萧墨气得不行,“我们立刻走,这儿是待不下去了。” “你想走?不如先问问你的伤?”段璃看着他后背血浸湿白纱布,有些无奈,“我重新给你上药。” “不必。”萧墨选择拒绝,段璃又劝了几次,奈何人态度很坚决,段璃只好选择放弃。 吃过早饭后,段璃又提议给换药,萧墨本想答应,不料被打断了,旧院子来了好一些人,要段璃给看病,不只是小溪村,连隔壁村庄也有。 段璃想着萧墨早上坚定的态度,只好不管他,去给村民看病去了。 萧墨气得咬牙之余,又想起段璃昨天说太多话傍晚嗓子疼,转身去了厨房,给段璃烧热水喝。 这天段璃看了许多病人,喝了热水,也吃到谢元朗送来的午饭,傍晚才给萧墨后背换药,顺便说自己的发现。 “听隔壁村村民说,桃花镇上流民增多,谢元朗也说府城有不少流民,看来江南的情况很严重。” 段璃动作不轻不重,萧墨很舒服,闻言脸色变得严肃,“看来养伤要结束了。” “嗯。”段璃心提起来,打算去找冬儿,继续往幽州出发。 萧墨却像察觉了她心思,“接连暴雨,恐有瘟疫,你医术精湛不如随我去一趟江南,你放心,我不会乱来。” 说着萧墨把手伸了过去,怕段璃不答应一样,握住了段璃纤细手腕。 第16章 气死萧墨了!! 段璃面露嘲弄,“王爷说不会乱来。” 萧墨立刻放开握着段璃纤细手腕的手,手心残留着段璃手腕滑腻的触感,手心忍不住握紧蜷曲了下。 段璃继续给他包扎后背伤口。 才弄好萧墨,又有几个邻村的村民赶到。 段璃给他们看完病,很晚了,将最后一个病人送走,段璃正要关上旧院子的门,去厨房做饭吃,就看到谢元朗背着小背篓又来了。 她便站在原地,等谢元朗一步一步靠近。 近日太阳常常一闪而逝。 在人间,远没有阴雨待得久。 这会儿又烟雨蒙蒙,轻易打湿行人衣裳,谢元朗从村东头走到这儿,举着一把伞遮着自己,遮着背上小背篓。 段璃站在大门下躲着雨,嘴唇秾丽殷红,肌肤白得几乎透明,一身青衣素衫,乌黑柔顺的发丝披散着,美得像一幅高雅的水墨山水画。 一颗年轻的心脏因此跳动。 谢元朗红了脸,待走到段璃面前时,整个人面上多了急促,紧张,不自在,“神医姐姐,我娘让我给你送晚饭。” 他特意加重了“你”这个字,段璃温柔点头,邀他进屋,谢元朗没进屋,他迟疑了,将小背篓取下给段璃,“不,不了,我得先回去温书,忙。” 说着根本不敢看段璃,伞也不拿,转身迎着雨就跑了。 少年身量高挑如竹,俊逸挺拔,跑着的时候,也是充满着生机勃勃的,烟雨中碧绿的青竹一样。 段璃提着背篓,拿着伞关上旧院子门,进屋还没坐下,萧墨递来一杯热水。 “喝水,你今日说了太多话。”萧墨又往火堆里丢了一根柴火,“面对病人,你好像有用不尽的耐心。” 不管那些人问多么愚蠢的问题,她仍温柔笑着回答,一遍又一遍。 更遑论有些老人耳背,她还得扯着嗓子告诫,他们除了耳背,还记性不好,她也有本事温柔的多嘱咐几遍,直到他们记住。 他们记不住,她便写下来,叫他们拿回村里去问识字545的人。 短短几日,他便看到了一个内心善良温柔坚韧的姑娘,她与他见过的姑娘都不同。 “还好。”段璃捧着杯子,把踩在积水里湿漉漉的鞋尖往火堆边凑了下,萧墨看到了,干脆将摆饭的小饭桌放置在火边,又利落将饭菜弄好。 他这几日,学会太多。 两人吃完晚饭,段璃又烧热水擦了擦身,泡泡脚,又检查了一下萧墨后背上伤势,见没有裂开方才睡下。 如此,又过了两日。 这几日,段璃名声传得越来越远,来看病的人愈发多,他们屋子里鸡蛋青菜都快堆不下,段璃送了不少给周围邻居。 因此,桃花镇宝林堂人越来越少,这日就寥寥几人走进来,接连几日都如此,东家很不高兴,来宝林堂找老大夫问话。 老大夫无奈,便将这几日听到的传言,与东家全说了一遍。 东家想了想,带着自己不好惹的女儿,坐着马车,淌着泥浆来小溪村,敲响了旧院子破旧湿漉漉的大门。 段璃并没有厚此薄彼,依然让他们排队。 不想排队? 旁边有个大杀神萧墨,还有个屋檐下举着书看的小杀神谢元朗。 有这两人在,几乎人人都不敢闹事。 但这人不一样,她不闹事,她给银子,排在她前面的人,她一人给五两银子,让人自愿让队。 自没有一人愿意拒绝五两银子。 她身后家丁立刻摆出两张气派的红木大椅子,她跟他爹一人一张,翘着腿吊儿郎当坐下了。 如此,他们三人也不好说什么。 “我叫南小玉,你叫什么名字?哪儿混的?”南小玉斜晲着段璃,一脸嚣张说着。 段璃看着她生机勃勃模样,有些艳羡,“药王谷。” 南小玉嘴巴张大,回看自己老爹,两人对视上,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震惊。 “药王谷?!”两人齐齐出声。 “是的,药王谷。”对出身药王谷这事,段璃还是挺骄傲的。 南小玉翘起的腿慢慢放下,她老爹也一样,歪歪斜斜的坐姿变得端正,父女俩一下子变得低调许多。 萧墨目光冷冷,“不看病,就在一旁等着。” 语调实在不好,南小玉很是不满,一抬头,眼睛就落在萧墨俊美凌厉的脸上了,眼神从嚣张变得巴巴的像小狗一样。 “爹,我们让一让,别打扰神医看病。”少女说着话,眼神一直没离开过萧墨的脸。 谢元朗嘲弄笑了下,继续在屋檐下看书。 段璃就像看不到这些一样,依然给其他人看病。 期间南小玉一直盯着萧墨,悄悄红了小脸,又鼓起勇气跟萧墨说话,套近乎,萧墨冷漠得很,南小玉也不气馁。 南庆丰在一旁震惊了脸,他家小霸王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他是带她来砸场子的啊! 结果她还帮这些人,叫进来的人排队,还帮着收青菜,鸡蛋,铜钱,忙得不亦乐乎…… 南庆丰不解极了,直到天色将晚,人几乎都走了,他还没想通。 “女儿啊,你不是来砸场子的吗?”南庆丰终于抓到自己女儿,有了跟她说话的机会。 南小玉偷偷扭扭妮妮看了眼萧墨,红了脸,咳嗽一声,才又看着段璃说:“段大夫,你这么做会让我宝林堂没生意做,不太厚道。” 南庆丰老泪纵横,终于松了一口气,心想他那么大个嚣张霸道的女儿终于舍得出手了。 段璃看得出来她心思,乐意成全,“你可以找他谈。”她伸手指萧墨,转身就朝厨房走。 “真的……”南小玉一句话没说完,就被萧墨恐怖冰冷的眼神杀了回来,低下头不敢说话了。 萧墨一把握着段璃手,不管其他人,强行将她拉进厨房,“嘭”一声巨响将门砸关上,把头埋在段璃肩窝里。 “叩叩叩……”谢元朗立刻收起书,来到门前敲门,“开门!你想干什么?” “滚开!”萧墨气得要死,满脸火气抬头看着段璃,“你什么意思?你分明看出来她心思,还让她……” 到这儿,他说不出来了,不欲破坏姑娘家名声,惩罚似的,狠狠在段璃肩窝里蹭了蹭,“你不许!” 第17章 萧墨,我好疼 不欲在气头上招惹他,段璃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说,任由他抱着,好一会儿,萧墨渐渐冷静,松开段璃,凝视着段璃眼眸。 “六姑娘,我做过一个梦。”盯着段璃,萧墨眼眸沉静幽深,如黑夜寒潭深不见底。 “我梦到我们生了五个孩子。” 他手指伸出,勾起段璃脸颊发丝,将之挽到段璃耳际,眼睛盯着段璃白玉圆润的耳垂,喉咙上下滑动,手指想要伸出又收回来,反复几次,手垂下在身侧紧握成拳。 他在克制。 段璃眼冷了,“我不会嫁给你,更不会生孩子。”手抬起抵住萧墨胸膛,用力推开萧墨,“让开!” 萧墨一个不注意,差点被段璃推开,他察觉到她在生气,很生气。 “疼……”萧墨垂眸,语调可怜兮兮说了声,段璃手一松,果然不推了,萧墨勾了勾唇角,“我疼。” “放开我。”段璃又说,声音已不再那么生气。 萧墨立刻松开了她,背对着她,“看看我伤口,是不是裂开了。” 段璃没说话,只让他坐下,她给拆开纱布检查伤口,伤口果然裂开了,不过不严重,段璃又拿起药膏给他擦药,眼神漂浮空洞,药膏弄得到处都是。 回过神来,忙拿手帕擦掉,段璃有些内疚,“抱歉。” “无妨。”萧墨摇头。 上好药,两人才走出厨房,屋外雨势渐小,一笼烟雨变成了蒙蒙细雨,段璃看向南小玉。 “回去,我过几日便会离开桃花镇,影响不了你们太久。” 南小玉与南庆丰对视一眼,因知道段璃出身药王谷,两人早已没了挑衅心思,心里只有敬佩。 “姑娘要去哪儿?若不嫌弃,可去我宝林堂当坐堂大夫。”南庆丰真心邀请。 南小玉也一脸期许,“你放心,你看病的话,少收银子我们也没意见。” 少赚点只会赚的更多啊,要知道药王谷啊,这可是药王谷!南小玉心理期待极了。 “两位好意我心领,去哪儿段璃暂不告知,若将来无去处,再来寻二位。”段璃没有把话说死,她挺喜欢这儿。 一旁萧墨看着南庆丰,起了心思,“我们要去江南,我家王爷在江南赈灾,缺乏药材,南老爷若不嫌弃,可合作。” 南庆丰一听,立刻看向段璃,“姑娘也要去江南吗?” “却是。”萧墨都说了,段璃也没隐瞒。 南庆丰与自己女儿对视一眼,眼里划过一道慎重,想了想,下定了决心。 “这样,南某一无所长,家里也只有那数百亩药田药山值钱,若姑娘要随王爷去江南,我宝林堂便相赠两千两银子的药材,小小心意,请公子与姑娘不要嫌弃。” 萧墨不会拒绝,段璃不想用“秦王”的名头逼迫人出钱赈灾,劝了他们几句,见他们坚定,便也不在说什么。 南庆丰便问他们何时出发,萧墨说三日后,南庆丰又说要回去准备药材,他们出发时他在桃花镇等着。 又说了几句客套话,南庆丰便带着对萧墨依依不舍的南小玉走了。 马车上,看着对面老爹,南小玉有些肉疼,“爹爹可真是大方,两千两银子的药材,咱们家半年的利,就这么被你搭进去了。” 南庆丰看着自己女儿,无奈的笑,“小孩子懂什么?王家早对咱们家数百亩药田药山起了心思,他们权势滔天,一旦出手,我们家什么也不会剩,能不能保住全家老小的命都难说。” 南小玉冷下脸来,“王家这群老王八蛋,侵占了数百家百姓的良田就算了,还想抢咱们家药田,废物官府也不敢管,气死我了。” “官府不敢管,王爷敢管啊。”南庆丰笑起来,得意的摸了磨胡须。 “你舅舅是小官,还没上朝的资格,但他也知道一些内幕,听说秦王奉陛下命令要对世家出手,王家也在其中,咱们不在此时站队讨好王爷,要在何时?” 南小玉了然一笑,开心起来,“爹爹聪明。” “此行收获颇多,不止认识了王爷身边的人,还认识药王谷的神医,值当。”南庆丰笑得开心。 南小玉低下头,羞涩的咬着唇,她也很开心,她认识了一个俊美高大的男人。 旧院子内 面对南小玉离去时眼巴巴的目光,萧墨铁石心肠,俊美的脸冷酷无情。 一旁谢元朗也不由咋舌,随后他反应过来,立刻也依依不舍看着段璃,“神医姐姐要离开了吗?” 段璃“嗯”了一声,又说:“三日后走。” “三日?”谢元朗呢喃着,神色陷入忧愁,“三日后就走吗?” “嗯。”段璃拿起鸡蛋青菜走向厨房。 谢元朗巴巴跟着她,“去江南?我们书院有学子去江南的书院学习,说江南不远,等秋闱了,我也有名额去。” “去什么江南?眼下江南乱成一团。”萧墨追上来,将谢元朗挤在身后,不让他靠近段璃。 段璃没发现他幼稚的行为,淘米做饭,对谢元朗说:“若想学习,可去京城,京城书院汇聚南北方厉害的学子,你能学习不少。” 谢元朗脸上有些失落,随后又打起精神,“那你会去京城吗?” “我?”段璃想了想,“不去了。” 这句话说出来,在场三人有两人有些难过。 往日谢元朗会在段璃忙完就离开旧院子,这日谢元朗迟迟不肯离开,吃了段璃煮的饭,才依依不舍一步三回头的走了,气得萧墨够呛。 谢元朗还没走远,他便忍不住火气了,“你对谁都温柔,除了我。” 段璃不想懂他发什么疯,洗碗收拾桌子,回了他一句,“他还是个孩子。” “孩子?他跟你一样岁数,你说他是个孩子?你是有多老?”萧墨很不满,很不高兴。 段璃微弱笑了下,烛光下迷迷蒙蒙,一闪而逝。 萧墨以为是自己错觉,起身来到段璃身边,“你怎么了?” “我没事,我只觉得你的直觉总是很敏锐。” 萧墨,萧墨,你可知,我是真的老了。 段璃神思不属放好碗筷,又去洗浴室随意洗漱了下,走回房间,在萧墨面前关上门,直挺挺躺在床上休息了。 萧墨不敢打扰她,可他也睡不着,就在段璃屋外走来走去。 北风呼啸,寒霜覆盖了整个北国大地。 一滴一滴血从段璃胸口里淌出来,滴落在地,段璃挨不住痛,身体一倒软在萧墨怀里。 “萧,萧墨,我好,好疼……” 第18章 你家姑娘的丈夫,萧墨! 萧墨居高临下,冷冷看着她疼得蜷缩在冰冷地上,“你又再耍什么阴谋诡计?就为了当皇后?” 他高高在上,语调冷傲嘲讽。 段璃疼得全身痉挛,血从她胸口箭伤处不停涌出来,染红了她身下地面,“我好疼,你救救我,萧墨你救救我……” 漆黑夜幕中,痛苦的呢喃声从床帐里凄厉的传了出来,透过一道不厚的破旧木门,进入萧墨耳朵。 他转身推门,“六姑娘你怎么了?段璃,段璃你怎么了?” 门推不开,萧墨也管不了那么多,不顾伤势一掌将木门击烂,走进屋子里,就看到床上段璃满头大汗,满脸虚弱挣扎在梦魇里。 “段璃,段璃……”萧墨一把将段璃抱起,让她双腿环着自己的腰,将她紧紧搂在怀里抱着,又用被子裹着她,“做噩梦了吗?” 或许是他焦急的声音有用,又或许是他的怀抱很温暖,段璃不在呢喃,紧紧蹙起的眉缓缓放松,窝在他怀里继续睡熟了。 萧墨很苦恼,他一开始确是因为焦急,故而不经过思考,用这样的姿势抱着她,现缓过来,才发现这姿势不太妙。 两人贴得太紧了。 他血气方刚的身体不舒服。 僵硬着,萧墨不敢乱动,就连呼吸都小心压着,怕吵醒段璃。 好久好久,感觉段璃进入黑甜梦乡,他才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将段璃放在床上,给她拉被子盖好。 本想转身离开,却有点依依不舍,又停下来,手指不受控制伸出,轻轻在段璃小脸上拂了下,擦去不少汗水。 想了想,萧墨搬来一张小凳子,坐在床边,他的指腹满是老茧,将段璃小脸擦红了,想了想便换成手背擦她小脸,将她脸颊汗水擦干净。 “不要做噩梦了段璃,听我的命令好好睡觉,知道了吗?” 萧墨说着,段璃一个翻身朝外侧躺,将他手压在脸颊下,萧墨心里一慌,正想将手抽回来,段璃用自己小脸蹭了蹭萧墨手心。 手心太粗糙,段璃小脸被蹭红了。 萧墨心跳加速,俊脸微红,手心痒痒的酥麻着,他不敢动,也不敢贸然将手收回,怕吵醒段璃,只好忍着。 手被段璃压麻了,段璃翻身,他才将手收回来。 “本王第一次照顾人,段璃你多幸运。”萧墨忍不住笑,笑着笑着又忍着,“我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侧头去看段璃,萧墨目光又黏在她小脸上,好一会儿没移开,“你不想嫁给我,可我想娶你,我不打算妥协,只能委屈你。” “我是不是很过分?”萧墨说着,想去触碰一下段璃,快要碰到段璃小脸,他又将手收回来,“好好睡觉,不许做噩梦!”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的作用,段璃后半夜一直睡得很好,没有做噩梦。 往后两日,段璃一直给人看病,就连吃饭都在加快速度,幸好谢元朗常常会送饭来,这让段璃不用吃萧墨煮的糊饭碎青菜。 头天晚上,大概知道段璃要离开了,谢元朗依依不舍,在旧院子呆到很晚,气得萧墨忍无可忍赶人了,他才与段璃拜别,红着眼眶一步三回头走了。 两日时间,一晃而过。 三日一早,天不亮。 一道敲门声响了,萧墨起身去开门,敲门的人是杨齐,他身后跟着冬儿。 冬儿没管他们,问了段璃房间直奔而来。 段璃是被冬儿压醒的。 “冬儿?你找来了?”段璃没想到这么快,她是一个聪明人,稍稍冷静便想通了其中细节。 “王爷是不是很早就联系了你们?”段璃冷了一张小脸,她知道自己大意了。 “是,前些天就联络了杨齐,说是养伤,再过几天来桃花镇小溪村接你们,今日便是约定日期。” 冬儿说着,在房间里到处看了看,没看到男人的物品,松了一口气。 这代表,她家姑娘仍然是清白的。 “他们在干什么?”段璃起身下床,小声问冬儿,冬儿往外看了看,“不知道在说什么,往房间去了,应该是收拾东西,姑娘,你什么打算?” “收拾东西,去江南。”段璃担心灾民,可她不愿意跟萧墨一起同行,她打算改道去。 “我们单独去?”冬儿眼睛亮亮的。 段璃点头,冬儿立刻懂了,帮段璃收拾东西,收拾好了,段璃悄悄推开门,“冬儿我们走。” 段璃提着小包袱,没看到萧墨与杨齐,松了一口气。 “好。”冬儿提着大包袱,小心翼翼带着段璃往外走。 “我们的马车呢?”出了旧院子门,段璃终于出声问冬儿,冬儿伸手指了指村东头,“哪儿。” “我们快些。”段璃加快脚步,冬儿牵着段璃的手,走的更快,后面直接用了轻功,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村东头。 看到马车那一刻,段璃松了一口气。 “冬儿做得好。”段璃有些开心,开心之余,又有一点依依不舍,她回头看着旧院子方向。 知道与萧墨这一别,今后想要再见怕是很难了。 上一世,有份无缘,成了怨偶,这一世,无缘无份,就做陌生人。 段璃苍白着小脸,红了眼眶,勉强笑了笑,“这怕就是尽头了?” “姑娘?”冬儿上了马车,见段璃迟迟站在原地,有些担忧。 “我没事。”段璃回头,走向冬儿,利落上了马车,闭了闭眼,“冬儿,走。” “是,姑娘。”冬儿调转马头,拿起马鞭打在马屁股上,“驾!”马儿正要狂奔而去,却被一个从天而降的男人拦住了去路。 天还黑着,看不清人脸。 冬儿从马车底下一把抽出长刀,刀尖朝着对方,“谁!报上名来。” “你家姑娘的丈夫,萧墨!”萧墨冷着脸,一身黑色大袖长衫溶于黑暗之中,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势,凛然霸气尊贵不已。 即使是武艺高强的冬儿,也有一瞬间愣怔没回神。 “冬儿,走!”段璃冷冷出声,冬儿狠下眼,“驾!”马车直直撞向前方萧墨。 背着大包小包赶来的杨齐脸色一变,“王爷!!” 这声王爷,叫段璃心口一疼,像被人一把揪紧心脏不能呼吸,手指揪紧了车帘,希望萧墨放她走。 “段璃!你走不了。”萧墨勾起嘴角冷酷出声,一步一步朝马车走来,气势凌人,强势不已。 第19章 六姑娘,你得亲亲我 冬儿呼吸急促,额头布满冷汗,心头恐惧极了。 “王,王爷,请您让开。” 萧墨冷下眼,一步一步靠近,冬儿牙关打颤,握着长刀的手发抖,“请王爷停下!” “冬儿,停车。”段璃声音如温顺的水淌出夜幕,进入萧墨,冬儿耳朵。 萧墨停下脚步,负手而立满脸冷傲看着马车,眼睛一眨不眨。 冬儿“吁~”拉紧马儿,迫使马儿在萧墨面前停下,冬儿身体一软,小脸白着靠马车壁,喘着气缓着紧绷的心情。 段璃撩开马车帘子,走下来,朝萧墨一步一步靠近,在距离萧墨一步远距离停下。 两人四目相对。 萧墨声音冷酷嘲讽,“六姑娘跑得挺快?” “王爷追得更快。”段璃压着声音,眼里有着控诉,“王爷是个聪明人,应当明白段璃心意。” “本王明白,但本王不打算成全。”萧墨残忍勾起嘴角,跨越一步到了段璃身前,挺拔高大的身体几乎要贴上段璃柔弱的身子。 他的气味入侵了段璃。 段璃浑身不适,强忍着,“请王爷放行。” “六姑娘,本王再说一次,本王不会成全你离开的任何决定。”他声音低沉无波,看似平和,实则像暗夜寒潭,充满了未知的危险。 段璃深深知道他恶劣的性格,不敢再与他硬碰硬,怕造成无法挽回,她承担不起的后果。 “随王爷一道去江南可以,但是,段璃要坐自己的马车,请王爷成全。” 萧墨眼眸一凛,唇紧抿着,背在身后的手伸出,一把扣住段璃纤细的手,将之紧紧握着自己手心圈着囚着,带着段璃走向他巨大低调的马车。 段璃被他带得一个踉跄,幸好及时稳住身形才没有摔倒,萧墨一个迟疑,旋即不管不顾,加快脚步,迫使段璃跟他上了同一辆马车。 “冬儿跟上,杨齐,走。”先照顾段璃上了马车,萧墨冷冷吩咐,冬儿与杨齐不敢说话,按他说的话行动。 马车巨大,周围有好些暗格,除了前方脚垫,后边铺着几块拼接的兽皮,上面有张红木矮几,两张柔软的软垫。 几乎是个不小的房间。 两人相对而坐,段璃沉默着一言不发,萧墨点出一个暗格,拿出两个杯子一个水囊,给段璃倒了一杯水,也给自己倒了一杯。 “有什么问题要问我?”萧墨又将水囊放回去,抬眸看着段璃询问。 段璃端起水杯喝着,沉默孤寂放下杯子,白皙细长的手指贴在红木矮几上,“刺杀我的人是谁?你什么时候联络的杨齐?” “第一个问题,王家,张家,五哥六哥八哥,亦或者皇后?第二个问题,受伤第二日联络的杨齐。”他冷冷看段璃,“六姑娘害怕了吗?” “为什么要杀我?”段璃心里亦有些猜测,但更多细节她不清楚,上一世她大多待在内宅。 “此行江南动的是他们的利益,我自然成了眼中钉肉中刺,可我手里十几万兵马,很难杀,他们不如两手准备,一边杀我,一边在我身边安插人,一个不成,另一个说不定可以成。” 萧墨说得云淡风轻,段璃却能从中感觉到波谲云诡,可怕危险。 “杀了我,他们的人嫁给你,把你变成自己人?你不做他们的自己人,他们在你身边安插了人,也好杀你,王爷这么好算计吗?” 段璃眸子温柔,语调却有些冷漠刻薄。 萧墨眼睛亮亮盯着她,眼里充满了兴趣,期待,“我不好算计?他们可以跟我慢慢耗慢慢玩啊,他们笃定我耗不起,我,也确实耗不起。” 他身体前倾,注视着段璃,“六姑娘,是本王带给你麻烦,本王得时时刻刻贴身护着你。” “不必!”段璃声音有些剧烈,心头理智摇摇欲坠,眼眶微红,“我不必王爷贴身保护,冬儿可以保护我。” “上一次,冬儿没有护得住你。”萧墨咬牙,“六姑娘怎么就不能歇下心思?乖乖在我身边,我可以让你做你想做的任何事,只要你待在我身边。” “我不愿意!”段璃喊出声,声音凄厉可怜,“我说我不愿意,你听不到吗?”眼眶通红,双手抬起遮住脸,好一会儿才冷静下来。 “抱歉,我失控了。”段璃放下手,垂下眸子身子也软下去,手在矮几上撑着。 “我知道了,我会待在王爷身边,好好当个称职的大夫。”段璃说着眨眨眼,强忍住了哭意。 她划清了两人的关系,将萧墨钉在王爷位置上,将自己钉在大夫位置上。 萧墨很不满,可他显然不敢再逼她。 “好。”他妥协的答应了,眼眸里充满了挣扎,矛盾,“我会保护你的安全,不会让他们伤害你。” “多谢王爷。”段璃冷静下来,知道自己别无选择。 段家的人,不会护着她,药王谷的人也不会,冬儿显然护不住她,她想活着,只能依靠萧墨,即使是他带给了她这场灾难。 如果不是他去求赐婚圣旨,就不会有这些事。 段璃柔弱的身子向后,慢慢靠在马车壁上闭着眼,萧墨按下另一个暗格,拿出一个厚厚册子看起来。 “户部存银三百万两白银,此行江南赈灾预估五百万两白银,还差两百万两白银,六姑娘认为怎么凑齐?” 萧墨突然问段璃,段璃没理他,萧墨仍然不死心,“一直下雨,水里不少动物尸体处理不当,恐瘟疫横行,六姑娘打算怎么处理?” 段璃睁眼看他,“我只有一个要求,不要采用一刀切焚烧这些激烈手段。” 萧墨嘴角勾起一抹笑,朝段璃倾身,“六姑娘,想要我答应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段璃正色。 萧墨不怀好意的笑,额头布满细密汗珠,伸手勾起段璃发丝挽在手指上玩,“你一定会后悔自己这么爽快……” 他越过矮几,俯下身在段璃耳边轻笑一声,声音低沉悦耳,“六姑娘,你得亲亲我,为了追你,我伤口裂开了,现在好痛啊。” “你……”段璃又懊悔又担忧又生气,一时竟不知该拿他怎么办。 萧墨骨节分明的大手一把握住她细长脖子,盯着段璃懊悔的眼睛,眼里幽深复杂,语调幽暗不明。 第20章 段璃:委屈的人不该是我吗? “六姑娘,你先我一步离开,我到处找不到你,那一刻,我感觉我们真的要分别了,我永远不会再见到你。” “我真的好生气,好生气,追到你那一刻,我心里上百种疯狂想法闪过,我想不惜一切代价将你永远困在我身边,令你一辈子无法逃走。” 他轻轻松开手,往后坐直身体,看着段璃,“可不该这样,你的人生不该这样。” 他闭了闭眼,手在身侧紧握成拳。 段璃眼里蓄满了泪,手指紧紧扣着矮几,好一会儿才出声,“我看看你伤口。” 拿出几个小药瓶打开放在矮几上,段璃起身坐到萧墨身后,轻轻将他衣裳拉开脱下,果然白纱布渗血了。 段璃手指细细颤着,不敢触碰那些伤口,忍着情绪拆开纱布,温柔如水地给萧墨上药。 上完药,萧墨白着一张脸往下靠在兽皮上,“到桃花镇叫我。” “好。”段璃条件反射,手在萧墨头上轻轻抚了下,这个动作,叫两人都愣住了,段璃先回神,忙收回手。 萧墨定定看了她几眼,才闭上眼。 天大亮,两辆马车到了桃花镇。 杨齐直接将马车驾驶到南家门口。 南家门口数十人在忙碌着,一车一车药材码得整齐,全部用防水的油布盖得严严实实。 南庆丰与南小玉满脸疲倦指挥着他们,见到杨齐驾驶马车到了,南庆丰与南小玉忙过来,给他们介绍此行负责送药材的掌柜。 杨齐与他们打了招呼,又见过掌柜,段璃与萧墨就从马车上下来了。 看到萧墨,南小玉眼睛一亮,闹着要一起去江南,被南庆丰阻止了。 神色复杂看着萧墨,南庆丰又看了一眼自己女儿,眼神坚定下来,南小玉又闹时,他说不许的声音,坚定了许多。 “公子,这边看看。”南庆丰给管家使了个眼色,管家便劝着南小玉走了,南庆丰带萧墨去看药材。 看完了,清点了,一行人开始出发。 段璃这才发现,除了南家带队的人之外,萧墨身边还有不少高手,杨齐只是其中之一。 “我们这样大摇大摆去,会不会打草惊蛇?”段璃无法不忧心。 “按他们知道的消息,我早已到了江南。”萧墨喝了口热茶,也给段璃倒了一杯,段璃没喝。 萧墨没在意,继续说:“这时他们注意力全在我的人身上,我们到江南无人在意,自能得到更多有用消息。” 他撩开车帘朝外看去,段璃也顺着他目光看过去,外边蒙蒙烟雨,连绵不绝,叫人心情压抑低沉。 也不知为何,自从出了小溪村,段璃就觉得萧墨变得不可捉摸,难以看透。 这让她感到不安,同时,她又安慰自己想多了。 萧墨放下帘子回眸,正好看着段璃不安眼眸,不住询问,“六姑娘的梦想,是济世救人吗?” “没有这么大,见一个救一个。”段璃侧头不看他。 “六姑娘是聪明人,应该知道世道烂了的话,医道是救不了的,是不是?”他看着段璃挑眉,残忍剖开事实摊开给段璃看。 段璃说不出来话,他又说:“但若跟在我身边便不同了,我会让你像男子一样顶天立地,活得自在,不受这世道约束。” “不受世道约束?”段璃嘲讽地笑,看着他说:“受王爷约束,被你困住吗?” 一点儿没有被拆穿的窘迫,萧墨神色自然,“瞧,我就说六姑娘很聪明。” 这样的夸奖,叫段璃开心不起来。 夫妻十二载,她怎么就不清楚呢? 他就是这样的人啊。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认定的事死亡也拉不回来,即使错了,只要他认定的,他也一错到底,绝不迟疑。 上一世认定了她心机深沉,便从无更改。 因为一些事怨恨她,除了林向柔之死,她其他都不知道,他便恨到她死为止。 这一世呢? 想娶她,所以不管用什么手段,他都要娶她,即使不爱她。 她怎么就招惹了这么个可怕的人呢? 段璃再次后悔,后悔上一世招惹他,后悔这一世没早点跑得远远的。 但不管如何,他是一个可怕的人,她段璃就是好拿捏的人吗? 罢了,暂且顺着他,一直闹对彼此当真一点好处没有,既然选择一路,又何必时时怪罪,时时难过? 这种苦,难道上辈子还没尝够吗? 段璃闭了闭眼,遮住眼底深深难过,“多谢王爷夸赞。” 马车一路前行,一路烟雨蒙蒙。 眨眼,到了灏州,再过渝州便是江南了。 灏州大雨倾盆,比之桃花镇情况更为严峻,大片庄稼浛在田里,地里,一眼看去,遍地荒凉。 段璃穿着蓑衣,被萧墨“胁迫”一道骑着马儿到处走,到处看。 “我有一个办法。”段璃回头看着萧墨,萧墨“嗯?”了一声,停下马儿看着段璃。 段璃无奈,“抢收,衙门衙役,各驻地军队都可以适当派人出去,跟百姓一道抢收,粮食收回去用大簸箕装着吊起来,整日整夜烧火烤,虽不能救全部,但能救一点是一点,不然这样长此以往,大周粮仓承受不住,这还不算,就怕其他几国趁机侵犯大周朔方边境,到时才麻烦了。” 大雨沥沥淅淅,打湿了衣裳,萧墨心情却出奇的好。 他用力握着段璃的腰,不顾段璃挣扎,下巴磕在段璃肩窝里。 “段璃,段璃你怎么能这么好?你学什么医你不如入朝当官,有我护着,定叫你平步青云,官职一路扶摇直上,当个女宰相好不好?” 段璃心口软肉像被羽毛拂过,轻轻一颤,血液逆流到全身,叫她全身滚烫,心头控制不住的雀跃,高兴。 她再次被人这样肯定,这人,还是萧墨。 “你胡说什么?”她压抑着全身心激动,迫使自己冷静,不要被萧墨哄骗了。 萧墨野兽一样的直觉,感觉到她情绪,他笑得开心,“苍天可鉴,我可没胡说,六姑娘怎能误会于我真心,我多委屈多难过啊。” 段璃想起被他哄骗上马,又被他这样诓,一时有些无奈。 “委屈的人不该是我吗?” “我才委屈,我的王妃时时刻刻想逃跑,想抛弃我,我真是又委屈又难过。”萧墨装模作样在段璃肩窝里蹭了蹭…… 第21章 段璃的过去 段璃浑身一僵,脸色红透了,伸手用力推他,“请王爷让开。” 怕把人惹怒,萧墨从善如流往后坐了坐,拉开两人距离,叹了一口气,“你方才说的办法,还有补充的吗?” “有。”段璃说着,又继续完善方才说的办法。 “大半农户瓦房有二层,这种可直接将粮食堆在二层,在一层烧火烤干表面潮气,如此一来,能减少很多损失。” “他们的柴火够吗?”萧墨问她。 “大半农家是够的,他们每年闲时,都会上山砍柴堆在家里,等冬天一冷就取用,如今也不过早些时候取用,等把粮食收回来,在上山砍柴回家也来得及。” 段璃说着,陷入了回忆中,眼里有些落寞难过。 不想她陷入难过里,萧墨转移话题,“六姑娘好像很懂农事,你……”他说不下去了,她粗糙满是老茧的手,不就是证明吗? “我不是很懂。”段璃说着,侧头看着萧墨,“我自小生长在药王谷,师父给我们每人一块药田,要我们照料种植,药材成熟的季节评好坏,其他师姐师兄师妹师弟都有人帮忙。” 她低下头,眼里深深的委屈,“我,我不讨人喜欢,冬儿与小师弟还小,便无人帮我,是周边村里的百姓帮得我,我很感激他们。” “你师父不喜欢你。”萧墨直截了当。 段璃愣住了,没想他这样敏锐直接,她这一愣,萧墨知道自己猜中了,当即狠狠冷笑。 “一般最上面的人不喜欢你,下面的人毫无理由,也会跟着不喜欢你,即使有人喜欢你,也只会暗中悄悄帮你,不会表现出来被人针对,这是常理。” “你又说,周边村里的百姓会帮你,说明你人很好,不然这些百姓一定不会帮你,如此总结,就是你师父不喜欢你,她甚至厌恶你,所以连带着药王谷的人都不喜欢你,不过还好,他们影响不了周边村子里的人,不然你日子才更难过。” 段璃愤怒委屈又不甘,困扰她多年的问题,被萧墨随意解释了。 原来,不是她不好,只是师父厌恶她? 师父为什么厌恶她? 她搜刮记忆,不记得自己做过任何对不起师父的事。 “不要想你师父的事,有些人讨厌你,不需要任何理由。”萧墨又说了一句。 他心头很明白,幸好在她被人针对抛弃时,有那些村民帮她。 “说说那些帮你的村民的事。”萧墨转移话题。 段璃藏住心底深处愤怒,委屈,不甘心,勉强笑起来,心里有些开心。 “他们对我很好,会在我饿到肚子痛的时候,给我杂粮馒头,野菜馒头,不好吃,但很顶饿,吃了一整晚不会被饿醒,可以做个很好的梦。” “会在我人小,管不了那么大一块药田时,帮我除草,挑粪施肥,还帮我做稻草人赶鸟,还会帮我缝坏掉的衣裳,鞋子……” 她眼里含着向往,语调很开心,很怀念。 “他们是我见过最美好的人,虽然也会有一些坏人,但大部分人都对我很好。” 萧墨知道了,她为什么会去江南的原因? 吃过百家饭的她,深深知道老百姓的不易,也能理解他们的不易。 他庆幸有这些人。 两人一路说一路观察,最后停在灏州驿站休息,萧墨执意要带着段璃去见灏州刺史。 段璃不愿意。 “我已将方法全写下来交给王爷,王爷带去见刺史即可,为何要带我去?” 上一世,好些个刺史很不喜欢她,这灏州刺史便是其中之一,总是上书萧墨,叫他不要让她当皇后。 说什么付瑜当皇后都比她更合适一些。 虽然萧墨没有采纳,但她心里也记仇了! “你是大夫,他有问题可及时问你,再者,这上面细节问题你可以一一作答,你想再让我跑一趟转达?”萧墨拿着手里册子示意。 段璃不想去,可也知他说得在理,无奈只好答应,“好。” 萧墨转身吩咐杨齐,“备马车,前往灏州刺史府。” 两人各自换了身衣裳,整理了一下仪容才出的门。 推开门四目相对,那一刻,两人齐齐愣住。 只见萧墨着银色圆领大袖长袍,腰间一条三指宽白玉革带更显英姿勃发玉树临风,外罩一件淡紫繁琐刺绣大袖,脚蹬鹿皮靴,头戴紫金冠。 整个人凛然矜贵,冰冷俊美,两眼如炬贵不可言。 段璃看了他几眼,立刻低下头下楼。 萧墨定定看着她,一头乌黑发丝随着一身青衫挥动,白皙小巧的耳垂,修长白皙的脖子。 杏眼盈盈如水,小脸如山巅白雪皓白无痕,唇浓艶殷红如寒梅,墨发,雪肤,红唇。 身量高挑,腰肢不盈一握,看似柔弱却如细柳一般柔韧坚强,萧墨看得呆了一下。 两人一前一后上了马车,各坐一边朝灏州刺史府出发。 灏州临近江南,物业繁华,即使下着雨,周边店铺也全开着,行人虽少但络绎不绝,尚算热闹。 马蹄哒哒,溅起一地黄黑泥浆。 很快,到了刺史府。 萧墨先行下马车,杨齐在一旁撑着一把墨绿山水画油纸伞遮着他,萧墨伸手接住从马车伸出来的一只粗糙白细的手,将段璃带下马车。 顺手接过杨齐手里油纸伞,萧墨带着段璃往刺史府大门而去。 台阶上,两人缓缓前行的身影一紫一青,极为登对般配,杨齐瞧见了笑得开心。 与第一次撑伞段璃湿透大半衣裳不同,这次大半伞沿遮住段璃,段璃衣裳柔软温暖,萧墨大半肩膀被细雨浸润,他也不在意。 到大门口,萧墨递出拜帖,守门的人立刻开门,热情恭敬的邀请他们进去,又来人拉走他们马车,一切招待事宜极为妥帖。 刺史府的人训练有素,多余的一句话没有,径直带着萧墨去了刺史书房。 进入书房,刺史立刻起身,满含热泪热切的跟萧墨打招呼,待看到一旁站立的段璃时愣住了,眼里迅速防备,“王爷?这是?” 萧墨拉着他坐下,端起一盏热茶递给段璃,“来,给长辈敬茶。” 段璃接过热茶,愣住了,一时不明白这是什么情况。 萧墨来到她身边,又说了一遍,“给长辈敬茶。” 灏州刺史听了两遍,回过味来,知道萧墨想干什么,立刻觉得不妥,想要起身又被萧墨阻止了。 “段璃。”萧墨叫了段璃的名字。 段璃哪里还不知道他的心思? 她本想拒绝,可又不想在外人面前落了他面子,只好端着热茶上前。 灏州刺史立刻起身,看着段璃,他眼里带着许许多多的审视。 萧墨无奈极了,只好点名身份,“舅舅,你就坐下喝茶,段璃是我自己选的王妃,她一辈子都不会背叛我。” 第22章 强势抱着她 第22章强势牵着她的手 这话太过绝对,太过自信傲慢,若是旁人说出来,定要被人笑掉大牙,可这人是萧墨,在场没有人可以笑出来。 段璃一颗心突的泛着冷,不受控制疼起来,她侧头看着萧墨,眼泪蓄在眼眶里充满伤痛,端着茶盏的手颤了下。 她什么都没说,放下茶盏,在他们惊讶的目光里,拉开门走出了书房。 庭院里下着雨,屋檐也下着雨,段璃站在屋檐下,身体里的血好似也如这雨一样,凉丝丝地流遍全身,身体各处泛起细细冷冷的疼。 萧墨跟着她走出来,在不远处凝望着她。 薛令站在门口,看着萧墨,叹了一口气,“不是有事跟我说吗?这是在干什么?” 他的话惊醒了段璃,段璃低下头又走回来,越过萧墨来到他身边,“刺史大人,抱歉,让你见笑了。” “进去。”薛令做了一个手势,段璃垂眸走进去。 萧墨站在原地,薛令无奈,走过去,“她都进去了,你还打算站多久?” “舅舅?”萧墨看着薛令,眼里情绪太重,重得薛令分辨不出来,他到底想表达什么。 “进去。”薛令拍了拍萧墨肩膀,转身朝书房走去,萧墨跟着他往里走。 萧墨没有再叫段璃敬茶,段璃沉默着坐在最角落位置,听着萧墨与薛令商议着抢收庄稼的事。 他们商议得更全面,更省时省力。 她想起萧墨夸她的话,一时心里赧然,很快,他们说完了,萧墨起身跟薛令道别,段璃忙起身,跟着他一起。 薛令拿着小册子,“姑娘想法很好,很难想象这是闺阁女子提出的法子,你如此了解农事,让老朽刮目相看。” 他说着话,萧墨一脸得意骄傲的看着薛令,“我的眼光能差吗?” 薛令:“……” 段璃:“……” 萧墨不管这些,一把握着段璃小手,“下次要跟舅舅敬茶,不许再恃宠而骄。” 他的话,落在薛令耳朵里,薛令摸着胡须宠溺无奈的笑了笑,旋即目光落在段璃身上,眼神变得深了些。 萧墨更用力握着段璃小手,“舅舅,我们走了,下次再来看你。” “去,臭小子。”薛令微微哽咽着,舅甥两人上次见面,还是三年前,这一别,又不知何时才能相见。 他又看着段璃任由萧墨握着的手,上前一步靠近两人,“姑娘。” “我这外甥性子桀骜不驯,容易得罪人,拜托姑娘看着点他,老朽在此感激万分。”薛令作了一个揖。 把段璃吓到了,忙挣脱萧墨手,对薛令回以一礼,“王爷处事稳重,思虑周全,刺史大人不必担忧。” 又说了一些话,萧墨见薛令将他当成小孩子看待,有些无奈,忍无可忍,拉着段璃离开了刺史府。 到府门口,杨齐已把马车停好,萧墨手扶着段璃手腕,护着她上马车,自己一步就踏上去了。 帘子放下,窄小的空间只剩下两人,呼吸声稍微大一点,彼此都能听到。 萧墨兴致勃勃看着段璃,“六姑娘,不想问什么吗?” “灏州刺史是王爷舅舅?朝中有人知道这事吗?”与好奇相比,段璃是满心的担忧。 萧墨挑眉,“只有六姑娘知道,不好奇吗?” “好奇。”段璃诚实点头。 “想知道?很简单,亲我一下,我全告诉你。”萧墨笑得肆意张扬,满脸期待。 段璃闭上眼,不理会他。 萧墨唉了一声,从段璃对面起身,坐到段璃身侧,两人靠的很近,段璃不自在,往旁边挪动了一下,萧墨得寸进尺,也跟着她挪动了一下。 最后弄得段璃退无可退,恼怒不已,“王爷!” “怎么了?”萧墨眨眨漂亮的眼,一脸无辜看着段璃,“本王怎么了?” “你……”段璃一拳头打在棉花上,拿他没办法,只好起身坐在他对面,“关于抢收的事,你们说的比我周全很多,我根本不必来。” 萧墨看着她,眼睛一眨不眨,“你未做官,却能想到这些,假以时日给你一官半职训练几载,你做的会比我们都要好。” 他语调肯定,半点不迟疑,让段璃内心热热的满足。 她低下头,“你不要胡说。” “你是个聪明人,知道我不会胡说。”萧墨盯着段璃,段璃一时说不出来话,萧墨又笑了笑,“跟你说说舅舅的事,好不好?” “好。”段璃刚答应就后悔了,有些懊恼,气呼呼看了眼萧墨,萧墨却笑得得意,他刚说“舅舅”而不是“刺史大人”,而段璃答应,默认了他们的夫妻关系。 “我父王母妃之死,当初闹得沸沸扬扬,你应知道一些。”萧墨眼眸冷酷,“他们死后,我母妃族人立刻隐姓埋名,陛下也查不到他们在哪里,我也不知道。” “舅舅与母妃同父异母,舅舅母亲心术不正,背叛抛弃了外祖父,外祖父重新遇到外祖母,成亲后生了我母妃,舅舅一直流落在外,后来外祖父外祖母死了,舅舅才被我母妃找到,任何人都不知道他们的关系,知情的人都死了。” “舅舅长大后凭借他继父的关系科举入仕,又当上大官,与我母妃感情一直很好,后来我父王母妃死了,他察觉这其中有蹊跷,便用计将我送进后宫交由太皇太后亲自抚养,我才得以平安长大。” 萧墨看着段璃,眼里是深深怨恨,“这些人,本王一个不会放过!” 段璃看着他,“我定护好这个秘密。” 对他,她爱恨执念太深,可她到底做不到对他执刀相向,她知道,他将来会是一个好皇帝。 就当,报答这些年对她好的百姓。 “六姑娘。”萧墨看着段璃,“你是个信守承诺的人,我信你。” 段璃没说话,萧墨又说:“此行江南关于治病,我全部听你的。” “多谢王爷。”段璃垂眸不看他。 马车路过街道,萧墨撩开马车帘子,雨势稍停,酒楼里热气腾腾的气息冒了出来,带着葱香味,肉香味。 “杨齐,停下。”萧墨一声吩咐,杨齐停下马车,萧墨看着段璃,“走,带你去吃我母妃父王最喜欢吃的小包子。” 段璃不想去,这样的包子意义太沉重。 萧墨却不给她机会拒绝,一把握着她手出了马车,大摇大摆牵着她走进酒楼,不顾周围无数人注视着他们紧紧相握的手,径直上了二楼。 段璃的全力挣扎,对他来说就像小猫挣扎,有用,但作用不大。 到二楼,萧墨松开段璃手腕,段璃又羞又气,小脸红透了,咬着唇抬手就朝萧墨俊脸招呼过去。 第22章 强势抱着她 第22章强势牵着她的手 这话太过绝对,太过自信傲慢,若是旁人说出来,定要被人笑掉大牙,可这人是萧墨,在场没有人可以笑出来。 段璃一颗心突的泛着冷,不受控制疼起来,她侧头看着萧墨,眼泪蓄在眼眶里充满伤痛,端着茶盏的手颤了下。 她什么都没说,放下茶盏,在他们惊讶的目光里,拉开门走出了书房。 庭院里下着雨,屋檐也下着雨,段璃站在屋檐下,身体里的血好似也如这雨一样,凉丝丝地流遍全身,身体各处泛起细细冷冷的疼。 萧墨跟着她走出来,在不远处凝望着她。 薛令站在门口,看着萧墨,叹了一口气,“不是有事跟我说吗?这是在干什么?” 他的话惊醒了段璃,段璃低下头又走回来,越过萧墨来到他身边,“刺史大人,抱歉,让你见笑了。” “进去。”薛令做了一个手势,段璃垂眸走进去。 萧墨站在原地,薛令无奈,走过去,“她都进去了,你还打算站多久?” “舅舅?”萧墨看着薛令,眼里情绪太重,重得薛令分辨不出来,他到底想表达什么。 “进去。”薛令拍了拍萧墨肩膀,转身朝书房走去,萧墨跟着他往里走。 萧墨没有再叫段璃敬茶,段璃沉默着坐在最角落位置,听着萧墨与薛令商议着抢收庄稼的事。 他们商议得更全面,更省时省力。 她想起萧墨夸她的话,一时心里赧然,很快,他们说完了,萧墨起身跟薛令道别,段璃忙起身,跟着他一起。 薛令拿着小册子,“姑娘想法很好,很难想象这是闺阁女子提出的法子,你如此了解农事,让老朽刮目相看。” 他说着话,萧墨一脸得意骄傲的看着薛令,“我的眼光能差吗?” 薛令:“……” 段璃:“……” 萧墨不管这些,一把握着段璃小手,“下次要跟舅舅敬茶,不许再恃宠而骄。” 他的话,落在薛令耳朵里,薛令摸着胡须宠溺无奈的笑了笑,旋即目光落在段璃身上,眼神变得深了些。 萧墨更用力握着段璃小手,“舅舅,我们走了,下次再来看你。” “去,臭小子。”薛令微微哽咽着,舅甥两人上次见面,还是三年前,这一别,又不知何时才能相见。 他又看着段璃任由萧墨握着的手,上前一步靠近两人,“姑娘。” “我这外甥性子桀骜不驯,容易得罪人,拜托姑娘看着点他,老朽在此感激万分。”薛令作了一个揖。 把段璃吓到了,忙挣脱萧墨手,对薛令回以一礼,“王爷处事稳重,思虑周全,刺史大人不必担忧。” 又说了一些话,萧墨见薛令将他当成小孩子看待,有些无奈,忍无可忍,拉着段璃离开了刺史府。 到府门口,杨齐已把马车停好,萧墨手扶着段璃手腕,护着她上马车,自己一步就踏上去了。 帘子放下,窄小的空间只剩下两人,呼吸声稍微大一点,彼此都能听到。 萧墨兴致勃勃看着段璃,“六姑娘,不想问什么吗?” “灏州刺史是王爷舅舅?朝中有人知道这事吗?”与好奇相比,段璃是满心的担忧。 萧墨挑眉,“只有六姑娘知道,不好奇吗?” “好奇。”段璃诚实点头。 “想知道?很简单,亲我一下,我全告诉你。”萧墨笑得肆意张扬,满脸期待。 段璃闭上眼,不理会他。 萧墨唉了一声,从段璃对面起身,坐到段璃身侧,两人靠的很近,段璃不自在,往旁边挪动了一下,萧墨得寸进尺,也跟着她挪动了一下。 最后弄得段璃退无可退,恼怒不已,“王爷!” “怎么了?”萧墨眨眨漂亮的眼,一脸无辜看着段璃,“本王怎么了?” “你……”段璃一拳头打在棉花上,拿他没办法,只好起身坐在他对面,“关于抢收的事,你们说的比我周全很多,我根本不必来。” 萧墨看着她,眼睛一眨不眨,“你未做官,却能想到这些,假以时日给你一官半职训练几载,你做的会比我们都要好。” 他语调肯定,半点不迟疑,让段璃内心热热的满足。 她低下头,“你不要胡说。” “你是个聪明人,知道我不会胡说。”萧墨盯着段璃,段璃一时说不出来话,萧墨又笑了笑,“跟你说说舅舅的事,好不好?” “好。”段璃刚答应就后悔了,有些懊恼,气呼呼看了眼萧墨,萧墨却笑得得意,他刚说“舅舅”而不是“刺史大人”,而段璃答应,默认了他们的夫妻关系。 “我父王母妃之死,当初闹得沸沸扬扬,你应知道一些。”萧墨眼眸冷酷,“他们死后,我母妃族人立刻隐姓埋名,陛下也查不到他们在哪里,我也不知道。” “舅舅与母妃同父异母,舅舅母亲心术不正,背叛抛弃了外祖父,外祖父重新遇到外祖母,成亲后生了我母妃,舅舅一直流落在外,后来外祖父外祖母死了,舅舅才被我母妃找到,任何人都不知道他们的关系,知情的人都死了。” “舅舅长大后凭借他继父的关系科举入仕,又当上大官,与我母妃感情一直很好,后来我父王母妃死了,他察觉这其中有蹊跷,便用计将我送进后宫交由太皇太后亲自抚养,我才得以平安长大。” 萧墨看着段璃,眼里是深深怨恨,“这些人,本王一个不会放过!” 段璃看着他,“我定护好这个秘密。” 对他,她爱恨执念太深,可她到底做不到对他执刀相向,她知道,他将来会是一个好皇帝。 就当,报答这些年对她好的百姓。 “六姑娘。”萧墨看着段璃,“你是个信守承诺的人,我信你。” 段璃没说话,萧墨又说:“此行江南关于治病,我全部听你的。” “多谢王爷。”段璃垂眸不看他。 马车路过街道,萧墨撩开马车帘子,雨势稍停,酒楼里热气腾腾的气息冒了出来,带着葱香味,肉香味。 “杨齐,停下。”萧墨一声吩咐,杨齐停下马车,萧墨看着段璃,“走,带你去吃我母妃父王最喜欢吃的小包子。” 段璃不想去,这样的包子意义太沉重。 萧墨却不给她机会拒绝,一把握着她手出了马车,大摇大摆牵着她走进酒楼,不顾周围无数人注视着他们紧紧相握的手,径直上了二楼。 段璃的全力挣扎,对他来说就像小猫挣扎,有用,但作用不大。 到二楼,萧墨松开段璃手腕,段璃又羞又气,小脸红透了,咬着唇抬手就朝萧墨俊脸招呼过去。 第23章 我谁也不娶,就娶你!! 即使武功高强如萧墨,也是愣了下的,反应过来他立刻伸手一把握着段璃的手,没让她一巴掌打在自己脸上。 “六姑娘胆子越来越大了,竟然敢打本王。”萧墨勾起唇笑,一点儿不像生气的样子。 段璃冷脸,“你太过分了,怎可以大庭广众之下对我,对我……”她说不下去了。 萧墨凑近段璃耳边,在她耳边轻笑一声,“你让我在舅舅面前没面子,我不能报复你?” 他呼吸洒在段璃脖颈处,引起段璃一阵颤栗,段璃用力收回手,却被萧墨握得更紧。 “放开我。”段璃冷着小脸。 萧墨握着她手坐下,“肚子饿不饿?”说着让小二进来点菜,小二眼观鼻鼻观心,不敢看桌下两人握在一起的手。 点完菜,小二出去了,萧墨才依依不舍放开段璃手,段璃抿紧唇,不理他。 萧墨有心跟她聊聊,段璃不搭腔,他也不再说了。 一会儿后,小二进来传菜,一道一道热气腾腾的菜放在段璃面前,全是萧墨爱吃的。 那一笼包子,放在她面前。 小二等人出去后,萧墨立刻拿起筷子夹了个小包子在段璃碗里。 “试试看,我父王母妃很喜欢,我记得舅舅曾说,母妃怀我时胃口不佳,父王常常为了她一口吃的,急得不得了。” “那时我父王也像我今日这般,牵着我母妃的手下马车,大庭广众之下走进酒楼。”萧墨说着,段璃愣了愣,她没想到还有这个原因。 “试试看。”萧墨拿起筷子递给段璃,“莫气,我是一定要娶你的,夫妻之间牵手正常,不会有人取笑你。” 段璃:“……” 接过筷子,段璃默默吃了包子,发现味道很好,一旁萧墨却不动筷子。 段璃奇怪,“你不吃?” “他家包子很少,你吃。”萧墨说着,拿起筷子又给她夹了一个。 段璃一时说不出来话,又吃了一个包子,香喷喷的菜,心情不自觉变好,“以后请王爷不要再动手动脚。” “我只打算娶你,为何不对你动手动脚。”萧墨不想答应。 “我不嫁你。”段璃眉眼坚定盯着萧墨,“王爷以后再这样,我会生气。” “你不嫁我你嫁谁?我把话放这里,谁敢娶你大可试试。”萧墨眼神一瞬间冷了。 段璃立刻感觉身边凉嗖嗖冒着冷气。 她也生气了,眼冷着,“我不嫁人,谁也不嫁!” “我谁也不娶,就娶你。”萧墨勾起嘴角冷冷出声,又给段璃夹了一个包子。 段璃愈发生气,将包子夹回萧墨碗里,看都不看他。 萧墨愣了一下,没在多说什么。 两人你一筷子,我一筷子吃起饭,临到头了,段璃发现有好几个菜动都没动。 她忍不住提议,将他们没动过的菜用食盒打包带回去,给冬儿杨齐吃。 萧墨没意见,叫小二拿来食盒打包。 打包好两人就回去了。 回到驿站将食盒给冬儿杨齐,叫他们去吃饭、 段璃呆在房间里洗澡,萧墨在下面询问关于江南的事。 等他问完了,段璃还没洗完。 他安静上楼,站在屋外等段璃洗澡。 段璃洗完,换上干净舒适的衣物,拉开门叫人来抬洗澡水出去,正好看到他站在屋外,一时有些讶异。 “王爷有事?” “我来通知你,明日很早就出发。”他说着,转身走了,走到一楼,杨齐与冬儿正好吃完饭。 杨齐忍不住关心冬儿,“明日很早出发,冬儿姑娘好好休息,今日累坏了?” 冬儿哼了一声,“我自然会好休息,用不着你提醒。” “冬儿姑娘似乎对在下有敌意?”杨齐很不解,也想不通自己哪儿得罪这个姑娘了。 “我对你们主仆,都很有敌意。”冬儿起身离开,上楼时看到萧墨,她脸色一变,侧过脸踩着楼梯噔噔噔上二楼了。 萧墨来到收拾碗筷的杨齐面前,杨齐忙行礼,萧墨阻止了他,“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对她说好好休息这样的话?” 杨齐“啊”了一下,挠挠头有些脸红,“冬儿姑娘今日一整天都在赶马车,肯定累坏了,故而属下礼貌地叮嘱她早点休息。” “你在关心她。”萧墨看着杨齐,杨齐愣怔了下,缓缓点头,“大家一路同行,相互关心一下很正常。” “嗯。”萧墨转身朝楼上走,来到段璃房门口,伸手敲门,“叩叩叩……” “来了。”段璃将门打开,看到是他,微微蹙眉,“王爷有事?” “早点休息,睡好一点,明日会很累。”萧墨说完耳尖就红了,段璃震惊的看着他,愣愣的不明所以。 萧墨不说话,就这么站着,段璃反应过来,“王爷也早点休息,今日一定很累了。” 说完段璃自己也愣住了,萧墨“嗯”了一声,脚步轻快离开了。 段璃顿顿看着他背影,突然有点儿不明白自己。 缓缓关上门,段璃微微开心的心情渐渐坠落,柔弱身子靠在门上。 冬儿铺好床,回头就看到她家姑娘魂不守舍的模样,走过来,“姑娘你怎么了?” “冬儿?”段璃满眼疑惑,“我好像把他当成了两个人看待。” 冬儿满脸懵,“什么啊,姑娘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段璃两手相握顶住额头,闭着眼,身体靠着门缓缓往下滑,整个人被一种孤寂痛苦的感觉包围着。 “姑娘你怎么了?”冬儿满脸担忧,半蹲下身手放在段璃瘦弱的肩背上,段璃感觉到一种温暖,抬手一把抱着冬儿,头靠在冬儿肩窝里。 “冬儿不要说话,让我抱抱。” 冬儿抬起双手紧紧抱着段璃,眼眶红着,“姑娘你怎么了?” “我没事,我只是糊涂了,我糊涂了。”段璃闭着眼,越发用力抱着冬儿,好一会儿才松开。 冬儿扶着段璃躺下,拉好柔软的被子盖着她,“姑娘好好睡,冬儿就在外间守着你,会没事的。” “好。”段璃闭上眼,冬儿熄灭蜡烛,在外间软榻上睡下了。 翌日大早,段璃冬儿起身快速整理随身物品。 当时被人追杀,为加快速度,段璃扔了不少东西,后来冬儿都去找回来了,故而物品几乎都在。 两人收拾好,萧墨就来了,手里提着东西。 第24章 冬儿:王爷果然喜欢我家姑娘 “好不好奇?”他眼含笑意,示意段璃看他手里食盒。 段璃越过他下楼,萧墨一把握着她手,眼神一瞬间锐利如刀,“谁让你不高兴了?” “无事。”挣脱萧墨的手,段璃提步下楼,到一楼后坐下吃早膳,全程没有说话。 萧墨拿她没辙,便也不说话了。 冬儿与杨齐就在这样压抑气氛中,带着大家一起吃了早膳,整装出发。 出发时,段璃坐了自己的马车,冬儿驾车。 萧墨不知她怎么了,但也感觉出来她不高兴,便也不招惹她。 时间眨眼而过,五日后一行人出了灏州,又过数日过了渝州,又是数日后,总算到了江南江宁。 一进入江宁,他们就听到一些关于萧墨的流言蜚语。 “听说了吗?秦王殿下已待在客栈十数日没出门,百姓煎熬在水深火热之中他也不管,什么钦差大臣?我看啊,他就是个来糊弄的贪官,收了贪官银子,便不管百姓死活了。” “瞎说什么?秦王殿下在朔方立过大功,是咱们大周的边境战神,不懂不要胡说,再等等,兴许他有什么计谋呢。” “计谋就是把自己关在房间十几日不露面吗?我看啊,这个名满天下的秦王也不过是虚有其表,说不定他的战功还是手底下人立的,只不过被他抢了去,谁不知道皇上太后最疼他了。” “……” 议论纷纷的声音不算小,周围很多人听了去。 萧墨搁置下手里书籍,对赶马车的杨齐下了命令,“派人蹲点茶楼,酒楼,妓院,乞丐窝,难民堆……本王要知道所有江南灾情的消息。” “是!”杨齐接下命令。 另一辆马车的段璃也听到了这些话,手里医书再看不进去,一旁的冬儿面露疑惑。 冬儿始终是个姑娘,杨齐与萧墨说了几句后,就派了萧墨身边一个护卫来给她们赶马车,对此段璃没有拒绝,冬儿更是乐见其成。 所以这十几日,冬儿一直跟段璃呆在马车里,这会儿看着段璃心不在焉,有些担忧。 “姑娘怎么了?” 段璃抬头看着冬儿,“有人扯王爷的后腿。” “什么?”冬儿不太懂。 段璃耐心解释,“王爷来江南赈灾,带户部拨银三百万两,而江南灾情最少需要五百万两,这差的两百万两从哪儿出?再者,户部拨的三百万两,他真的能拿到手吗?恐怕不那么容易。” “姑娘在担心王爷?”冬儿表示这事很复杂,她听不太懂,但她听得出来,她家姑娘在担心王爷。 “当然不是。”段璃勉强笑了下,冬儿歪头,不明白姑娘为什么要否认,她分明很担忧王爷啊。 但姑娘不想说的,她也不会多问。 冬儿转移话题,“那王爷该怎么办?听起来好复杂好困难的样子。” “不知道。”段璃是真的不知道。 主仆两说着话,到了落脚的客栈,马车停下。 萧墨先行一步下马车,来到她们马车前,冬儿先下,等段璃下的时候,他朝段璃伸手,段璃没选择他,扶着冬儿的手下了马车。 这几日,都是这样的情况。 “我们为什么不住驿站啊姑娘。”冬儿叽叽喳喳。 段璃还没说话,杨齐先做了解答,“进入驿站,不就是明晃晃告诉别人,我们是京城来的官员吗?” 冬儿瘪瘪嘴,不理杨齐,问段璃,“姑娘,是这样吗?” 段璃笑着点头,又看着杨齐说:“我们随行的人看紧一点,不要走露风声。” “姑娘跟王爷很有默契,王爷也是这么说的。”杨齐笑着,萧墨满意地看了他一眼。 “是我多话了。”段璃走进客栈,萧墨一步迈上前,走到她身侧,“没有多话,我很开心。” 段璃理都不理他,萧墨也不生气。 一番麻烦,一行人住进客栈。 同一时刻,一些人寻着熟悉的记号,找到了客栈,找到了萧墨。 萧墨叫了段璃来,理由是他身体不舒服。 段璃带着冬儿来了,见屋子里不少人,且这些人都是萧墨心腹,才知不妙,想要转身就走,就被萧墨叫住了。 “不少人生病了,六姑娘听一听?”萧墨提议。 理由光明正大,正是段璃关心的点,她无法拒绝,只好坐下,冬儿瘪瘪嘴,站在她身后护着她。 他们两人坐在上首,其他人皆坐下首,此时他们目光齐齐落在段璃身上,不解,困惑,不满都有。 段璃很不适,萧墨却像看不到一样,对下面人说:“继续。” “是。”杨峥着湛蓝圆领长袍,看了眼萧墨,段璃,继续说:“王刺史称病,已半月不见人,这些时日都是顾长史处理江宁琐事,其他司法参军,司仓参军等人大多浑水摸鱼,尸位素餐……” 他将江宁基本情况与萧墨段璃说了一遍,萧墨听完了,杨峥又说其他事。 “……陛下明升暗贬,贬下来的司马是王泉,此人一直派人盯着属下住的客栈,并暗中打听属下们的动向,一察觉异常,他立刻写折子上报京城,属下担心……” 说到这儿,杨峥看了眼段璃,不说了。 萧墨眉目一冷,“继续,她是未来王妃,任何事不用瞒她。” 杨峥一下子怔住了,不只是他,在场所有人除了萧墨与杨齐,包括段璃自己与冬儿,都齐齐震惊。 段璃面露不满,看着萧墨很不高兴,冬儿却有一些开心,满意的看了眼萧墨。 萧墨却不看段璃,示意杨峥继续说。 杨峥点头,严肃着脸继续说:“属下担心皇上对王爷起了疑心,还有刺史,长史以下所有官员,多多少少都给京城写过信,全被我们截获,京城来的信件,也全部落入我们手里,他们具不知道……” 他说着话,全都与江宁百姓生病的事无关,段璃看了眼萧墨,后者回以她一个无辜的眼神。 段璃不想理他,起身就要走,被他一把握着手,用力将她困在椅子上,段璃气得咬牙,狠狠用力却挣脱不了分毫,只能微微喘气坐着。 冬儿看见了,小脸微红,心想王爷果然喜欢她家姑娘,就是太不要脸了,大庭广众之中竟不要脸地握手。 杨峥等人都看到了他们牵手,脸色微微变了一些,但说出来的还是江宁的事。 “……户部拨三百万两白银赈灾,属下在长史处就只领到一百万两,听顾长史说,是上头一层卡一层,这还是看在您面子上才有一百万两,换成旁人,怕只有五十万两。” 杨峥说完,大家脸上愤怒极了。 萧墨没有动怒,他看向段璃,嘴角勾着不怀好意的笑,“王妃认为这些事怎么处理?说出来大家听听。” 第25章 王妃说的有道理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目光全部落在段璃身上,似乎都在等她的答案。 段璃瞪着萧墨,气得不得了,想甩手离开,却知道这是小孩子的做法,再者,她也想为百姓做点事。 “我稍稍总结一下几个问题,第一,王泉是陛下的人,陛下对王爷起了疑心,第二,江南地方官员与朝中大臣世家大族结党营私,自成一党,第三,赈灾银子所到之数只有一百万两,远远不够。” “是,这三个问题最为严重。”萧墨出声,又看着段璃说:“如果你遇到这些问题,你会怎么处理。” “其一,王泉必须死,但不能死在你们的人手里,最好死在外人手里,且陛下知道,跟陛下,你暂不能撕破脸,只能如此周旋,其二我不知如何处理,这其中错综复杂,我不懂便不乱说,其三,你可找户部尚书,问他要三百万两,一层一层查下来,总能查到银子。” 说到这儿,大家面露嘲讽,心想他们还以为这个女子很厉害,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虽说方法不错,但他们都能想到。 段璃不在意他们,看向萧墨继续说:“你常年在军中,不懂官场规矩,这是你的劣势却也是你的优势,你不按他们规矩走,走真诚正直这条路,破开天窗说亮话,你手握实权,陛下不能拿你怎样,他们又能拿捏你?” 最后这句话,令在场所有人眼睛发亮。 是啊,他们为什么为了不懂官场规矩发愁? 换一个角度,这分明是他们的优势所在! 萧墨将手底下人的转变看在眼里,看向段璃满眼骄傲,段璃侧头看也不看他,萧墨也不生气。 “若兰怎么看?”萧墨看向着白色圆领长袍的男子询问。 卫若兰手一下子握紧椅子,身上气势瞬间发生变化,看向段璃,又善意的点头。 “王妃说的很有道理,第一第三都可按照王妃说的做,至于第二个问题,我们还得仔细思考。” 说道王妃这两个字时,段璃瞪了一眼萧墨,这一幕落在卫若兰眼里。 之后他们又说了一些话,段璃问他们生病的百姓在何处,卫若兰与杨峥全说了。 又说了一些话,他们就走了。 身体威武强壮的熊禄嘿嘿直笑,“哥几个,虽然王妃说的,你们也都大差不差想到了,可她是个闺阁女子,若她熟读四书五经兵法奇书,说不定比你们还要厉害些。” 杨峥面容严峻的点头,“熊禄说的,我也想到了,王爷看人眼光真准,若兰,你说呢?” 杨峥看着卫若兰,询问出声。 卫若兰冷下脸,一张俊脸黑漆漆充满怒火,眼神凶得要死,“你大爷都叫你别叫老子若兰,再叫老子杀了你!!” 呃,杨峥摸了摸鼻子,他总是习惯性叫若兰啊,而且王爷也叫了,他也没对王爷发火生气啊。 杨峥有点委屈,又不敢对卫若兰发火。 一旁熊禄讨好的看了眼卫若兰,转移话题,“老卫,王泉怎么处理?” 狠狠瞪了一眼杨峥,卫若兰脸色稍缓,“这事,我晚上来找王爷,问问王爷的意思。” 杨峥感激的看了眼熊禄,熊禄拍了拍自己胸口,“我还有一个问题,明日王妃若是去看病人,咱们要不要派人保护?” “你个傻子,肯定要派人啊。”杨峥没好气说了句,看向卫若兰,“若……”在卫若兰狠辣的眼神注视下,强行扭转语调,“老卫,你怎么说?” “我亲自保护王妃。”卫若兰说完,转身背着手走了,杨峥与熊禄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疑惑。 什么情况? 这家伙不会是想暗中杀掉王妃? 另一边,他们走后段璃也想走,奈何被萧墨留住了。 “王爷又想干什么?”段璃语气实在是不好。 萧墨无奈,“带你去吃饭。” “我不饿。”段璃不想理萧墨,萧墨却不生气,他已经发现了,其实段璃吃软不吃硬,生气了很难好。 “先去看看药材。”萧墨又说,段璃这一次看向了他,“好。” 萧墨也发现了,正事上段璃从不马虎,只要说正事,她便不会再生气。 两人出了房门,去客栈后院看药材。 一车一车药材,因为油布遮盖得严严实实,故而保存完好,段璃一样样看过去,心里已有了他们全部的用处。 “明日我会召集江宁大半大夫,让他们听你指挥救人,缺什么少什么你直接找若兰,他非常稳重。” 萧墨撩起油布看里头药材,看着完好,又将油布盖好,看向段璃面露询问,“你有信心吗?” 段璃一时说不出来话。 见她不说话,萧墨笑着说:“你很棒,你知道吗?所以你得相信自己能做到。” “好。”段璃没有理由拒绝。 “如此甚好,走,带你去吃饭。”萧墨提步往前走,段璃站在原地看着他背影没动,萧墨走了几步,见她没跟上来,就转身走向她,一把握着她手,牵着她往外走。 段璃挣扎,萧墨也没有像上次那样,强行握着她手,而是缓缓放开了她的手。 “走。”萧墨无奈地笑,两人一前一后走出酒楼。 “想吃什么?”萧墨询问。 段璃如实告知,“我不是很饿。” 她也不知道这儿有什么好吃的。 萧墨想了想,“带你去吃梅干菜肉饼,桂花糕,绿豆糕。” “好。”见他一定要带她去吃,段璃只好答应。 雨没停,只是小了些,地面湿漉漉的,地势矮的地方有不少干净积水,两人各自撑伞。 萧墨走得快,为追上他,段璃裙角沾染不少积水,萧墨回头看到了,慢下脚步。 江南烟雨朦胧,白墙青瓦,地上积水倒映着整个江宁城,撑着油纸伞一青一紫两道身影,美得像一幅水墨画。 隔壁酒楼画师惊叹的看着这一幕,手里温好的黄酒忘了喝,迫切拿起画笔,展纸润墨将之画了下来。 两人并不知这些,行走于街道上。 显然,灾情爆发之前这条街应是最为繁华的,现如今,也变得凋零无比,更遑论这条街之外。 走出繁华街道,两人脚步默契地停下。 雨滴一滴一滴落在油纸伞上,也落在那些人穿的蓑衣,破败衣裳上。 有人拉着驴车,驴车上是薄薄木板制成的棺材,到处叫卖。 那些死了娘,死了爹的,就卖儿卖女买一副薄薄的棺材,好将爹娘下葬。 那些没有儿女的,就穿一身破孝服跪在沾水的草席上,往头上插一根稻草将自己给卖了,好将爹娘入土为安。 爹娘的尸首,就在他们身后。 他们,没有任何退路。 更有甚者,强行将瘦弱不堪的女儿,交给浑身香气穿红戴绿的老鸨手里,不顾女儿凄厉地哭喊,好换取银子买粮填饱肚子。 一路走来,不知看了多少人间惨状。 段璃小脸惨白,脖子硬的说不出来话,撑着伞的手微微发抖,她回头看着萧墨,眼眶发红,萧墨走到她身侧,伸手摸了摸她发丝,声音温柔低沉。 第26章 段璃,你要陪在我身边 “不要难过。” “萧墨,你不觉得很不公平吗?百姓种的十斗粮食,三斗进了地主口袋,三斗进了世家口袋,四斗因为各种税赋进了官府口袋,一个子没有余下,面朝黄土背朝天一整年,还得挖野菜吃,地主,世家,官家个个肥头大耳,脑满肥肠,百姓人人面黄肌瘦,成了血牛。” “可怕的是,这还算好的,更坏的,他们的儿女是地主,世家,官家的玩物,奴婢。他们世世代代如此,很少能翻身的,结果到头来翻开千年史书,也不过一句,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萧墨,后头赶来的卫若兰,两人满脸震惊的看着段璃。 一向自信的他们,一时竟说不出来话。 他们比谁都清楚,段璃说的一点儿没有错。 “我会努力的,我不敢保证我能做到,但我会努力。”萧墨手放在段璃肩膀上,目光坚毅无比看着段璃。 “但你要陪在我身边,段璃,你要陪在我身边。” 卫若兰眼里俱是震惊,随即慢慢回归自然。 他穿着蓑衣,戴着斗笠,来到两人身前停下,“属下见过王爷,王妃。” 段璃脸色一僵,“我不是……” “你不是王妃谁是?”萧墨打断了段璃的否认,看着卫若兰说:“若兰,怎么了?” 卫若兰抽抽嘴角,强忍住火气,“属下准备了一些江南特色小吃,王爷王妃先回去吃饭。” “本想亲自带你去吃,眼下看来你也没了心情,如此,我们回去。”萧墨说着就往回走,段璃跟上,眼睛仍然到处看着,就走得慢了一些。 卫若兰看了眼萧墨背影,大步越过段璃上前,走在萧墨身侧,“王爷,你同王妃说话的语气,是否霸道了些?” “霸道?”萧墨不解,疑惑看着卫若兰。 卫若兰“嗯”了一声,“属下家里有妹妹,性格强势比之男子也不遑多让,与她说话,常常要询问她,而不能单方面私自做决定。” “那是她强势。”萧墨有些不高兴。 卫若兰叹了一口气,“王爷,我也问过妹妹,妹妹告诉我,这并不是因为她强势,而是她需要尊重,询问其实是带着商议的意思,单方面做决定,其实是通知,并没有商议的意思。” 他的话,叫萧墨愣了愣,卫若兰看他模样,便知他想到了,松了一口气。 然而一口气还没出完,就听到萧墨说:“谢谢若兰。” 有那么一瞬间,卫若兰非常后悔提醒萧墨这件事…… 提醒什么提醒,气死他了! 卫若兰气得大步流星走了,萧墨还以为他是前去准备小吃,心想若兰这属下真是尽心尽力。 段璃上前来,见萧墨站着不动,面露疑惑,“王爷有事吗?” “我想了想,我对你是不是太霸道强势了?常常不问你意思,就单方面做决定。”萧墨颇为苦恼。 段璃看着他苦恼中,也极为俊美的脸,一时怔愣住了,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怎么不说话?”第一次,萧墨心里没底,“你生气了吗?” “王爷怎么会这样想。”段璃有些好奇。 “若兰告诉我,说我单方面做决定不尊重你,还用他妹妹做例子,我想了想,他说的有几分道理。” 萧墨如是说着,眼睛盯着段璃一眨不眨。 “然后呢?”段璃问他。 萧墨想了想,笑着问段璃,“六姑娘,卫若兰准备了不少小吃,你要去吃吗?” 他还记得方才,段璃说过两三次,她不想吃东西,但他都忽视了她的意思。 这一刻,仿佛雨滴落在油纸伞上的声音都消失不见了。 天地间,只剩下萧墨那张笑得灿烂又俊美的脸。 这是二十岁不恨她的萧墨。 像青梅一样美好,虽能让你一颗心酸酸涩涩,可你知道,他是好的,他是好的。 可他于她而言,又怎能是好的呢? 段璃虚弱笑了下,笑容戛然消失,她低下头,心口一阵阵泛着疼,“萧墨,萧墨……” 她一连叫了好几声萧墨,不等萧墨回答,又抬起头看着萧墨,“……萧墨,你怎么就变了呢?” 她眼神那么可怜,蓄着泪,看着萧墨,像可怜的被人抛弃的小狗。 萧墨心头一梗,心脏酸酸涩涩一下一下针扎似的疼,疼痛从他心口脏器,蔓延身体各处。 “你不喜欢吗?”他听着自己不太确定的声音,他想,这一定是错觉,他萧墨什么时候会不确定? 一定是江宁连绵不绝的烟雨,叫他心情发生了变化。 段璃一步一步靠近他,扔掉手里油纸伞,走进他的伞下,“不要动,让我抱抱你,抱抱你。” 油纸伞落在地上,积水打湿了伞面,又顺着伞面回到积水洼里,汇成一汪倒映着江宁城的积水。 萧墨一手撑伞,一手将段璃紧紧搂抱在怀里。 “段璃,你怎么了?” 段璃心口一颤,将自己埋进萧墨怀里,抱着他坚实的腰背,“你再叫我一声,萧墨,你再叫我一声。” 萧墨又叫着她,“段璃,段璃……” 段璃笑起来,笑着笑着眼泪掉得更凶。 段璃,可怜的段璃,你知道吗?原来你十六岁遇到的萧墨,跟你二十八岁遇到的萧墨是完全不同的。 不讨厌你的萧墨,是天底下最好的萧墨,恨你的萧墨,是天底下最坏的萧墨。 可段璃已经死了。 我也死了。 这个萧墨,与我又有什么关系? 段璃轻轻推开萧墨,后退两步捡起地上的伞,转身朝卫若兰离开的方向走,“走。” 萧墨愣愣看着她背影,有一瞬间他离她很近,现在又很远,很远,远到她分明在他身边,他却觉得靠近不了她。 “段璃。”萧墨叫了一声段璃,段璃迟疑了一下,这一迟疑却像给了萧墨借口,他大步来到段璃身边,强行与她同行。 “饿了?” 段璃没回答,萧墨也不再说话。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第一次,跟段璃走在一起,萧墨一颗心像被羽毛拂过,痒痒地安稳不了。 他不甘心就这么跟她走在一起,手也不牵。 可他也不敢像以前那样,不管不顾强行握着她手。 为什么呢?因为她会生气,她会不高兴。 他不想做让她不高兴的事,只好按耐住内心躁动,一步一步跟着她走,偶尔一脚踩在积水里,像个孩子一样嘻玩。 很快,到了望江楼。 两人走进去,卫若兰早早的等着了,奇怪的是,他身边还有一个人,切确地说,是一个娇媚漂亮,段璃很熟悉的女人。 第27章 林向柔 “王爷,王妃。”卫若兰起身见礼,一旁娇柔妩媚的女子也跟着起身行礼,“见过王爷……”看向段璃时,迟疑了一下。 卫若兰看向她,“这是王妃。” “见过王妃。”女子对段璃行礼。 上一世,她死在自己手里,这一世,她又出现了。 段璃看了眼林向柔,眼神空洞,什么话也没说。 转眼又盯着萧墨表情,发现萧墨脸色没有如她想象中那般和颜悦色。 “嗯。”萧墨淡淡点了一下头,不顾段璃挣扎,用力牵着段璃的手过去坐下,段璃坐在他旁边,他才放开段璃手。 卫若兰招呼林向柔坐下,顺便跟他们说林向柔来这儿的原因。 “王爷,王妃,这位是右相的女儿——林向柔林姑娘,王妃身边没个女眷,实在不方便,故而属下请林姑娘来照顾王妃,她自小在江宁长大,能帮王妃不少忙。” 段璃全程冷脸,面无表情,萧墨想说话,又碍于林向柔卫若兰在一旁,忍住了话头。 原本有点期待的梅干菜肉饼,绿豆糕,桂花糕,这一刻变得乏味不已。 段璃随意吃了点,便不再吃。 卫若兰问林向柔一些事,比如何时回京之类,林向柔一一作答。 傍晚,雨停。 一行四人起程离开望江楼。 路上,段璃一言不发,萧墨也没说话,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跟着她,林向柔想要上前,被卫若兰阻止了。 “王妃跟王爷有话要说,我们离他们远一点。”卫若兰笑着说了一句。 “是,卫大人。”林向柔乖顺地行礼,低眉垂首。 回到住的客栈,两人一起上楼,段璃终于出声,“王爷行踪不是不能让人知道吗?” “若兰可能有自己的打算,我们见见他。”萧墨又伸手握着段璃的手,他怕段璃回房之后,他就叫不出来了。 “好。”段璃没有拒绝去见卫若兰,却松开了萧墨的手。 两人等了一会儿,卫若兰将林向柔安置好就来了。 他们一道去了萧墨房间。 才坐下,一口热茶都没喝,卫若兰便迫不及待开口了。 “右相林涧之,与王家是姻亲,我们这次来江南,要面对的就是林涧之,王家与五皇子,六皇子,八皇子等人。” “林姑娘作为林家人,很适合用作掩护,让他们对王爷的目的摇摆不定,我与她交易,事成带她去京城。” “还有王泉,他必须死,我将林姑娘安置在他不远的地方,王泉死了,林姑娘可以作证,王泉不是死在我们手里,林姑娘回京,因为接近过王爷,会得到皇后召见,皇后知道了,皇上也就知道了。” “所以你利用我,也利用林向柔,你就不怕后患无穷。”段璃脸色有些冷。 卫若兰小心翼翼看段璃,又小心翼翼看萧墨,见他们只是脸色冷,没有发怒的迹象,松了一口气。 “若王妃没来,便是后患无穷,王妃来了,便不是后患无穷。”卫若兰憨厚地笑了笑。 这个笑,却让段璃打了一个寒颤。 这就是个笑面虎。 不过却也让她明白他此举何为。 她来了,林向柔只是照顾她,故而参与这些事,与萧墨一点关系都没有。 若她不来,林向柔作为萧墨身边参与这些事的女子,去到京城,必然要跟萧墨扯上关系。 上一世,不就是这样吗? 段璃闭了闭眼,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萧墨看着卫若兰,“我去处理王泉,你去整理各方打探的消息,明日一早,让江宁城,姑苏城,以及其他城的首富,世家,地主全来望江楼,本王亲自掏银子请他们吃饭!” “会不会急了点,属下怕逼急了他们,适得其反。”卫若兰有点迟疑。 “江宁遍地是他们的人,我们即使不住驿站,他们也很快知道我们到了,与其给他们反应互相通气的时间,不如我们先下手为强,不给他们准备的时间。” 段璃冷着脸,继续说:“多派点人,要注意别让他们放出消息,以免横生枝节。” 卫若兰惊讶极了,条件反射看向萧墨,却发现萧墨一脸如常,“王爷?” “按王妃说的做。”萧墨眼底充满了笑意,挥挥手让卫若兰离开,“下去忙。” “是,王爷,王妃。”卫若兰起身行礼,转身离开了。 屋子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萧墨看着段璃,“我没想到你会……” “我分得清主次。”段璃冷淡应声。 她确实不想待在萧墨身边,可既然已经待了,又能为百姓做点事,为何还要遮遮掩掩。 萧墨点头,起身,“既如此,我们去王泉住的地方。” “好。”段璃没有推迟,跟着他一道往外走,来到客栈外,发现他们与之前相比,变得高调许多。 留下两个护卫保护南家的人,其他人直奔司马府。 司马王泉,在京城当官当得挺好,因为大皇子成了鲜于王朝俘虏,萧墨没有出兵相救,对萧墨出言不逊。 故而被陛下明升暗贬,贬到江宁城成了司马。 京城众人纷纷感叹,陛下果然偏心萧墨,对他比对亲儿子还要好。 这当然是明面上的。 暗地里,卫若兰查得很清楚,王泉就是被陛下派来监视萧墨的。 此人极为恶心,若不处理,往后便是一颗毒瘤。 此刻,司马府 王泉正在宴请宾客,此人正是江宁刺史的儿子王荣,两人怀里抱着美人,一边喝酒一边说话。 “……你说这萧墨唱的什么戏?他真的到了江宁吗?啊?”王荣大着舌头,手慢慢往美人衣裳里伸。 王泉将他动作看在眼里,醉眼朦胧的大笑。 王荣又说:“懒得管他什么时候到江宁,反正咱无所谓!这儿,终究是他短暂人生的终点。” “说的对,你说他一个武将不好好待在朔方,来你们江南指手画脚做什么?他不会以为这儿是穷乡僻壤的朔方城哈哈哈……” “来江宁这儿就是得罪你们王家,这事办得成,回京城他得陛下嘉奖,右相,户部尚书,御史台,五皇子,六皇子,八皇子那个能饶他?办不成?他这些年的军功,就是个笑话!他萧墨也是个笑话。” 王泉勾起嘴角,十分得意。 王荣笑得猖狂,想起什么心里痒痒,看了一眼怀中美人,满脸嫌弃一把将美人推在地上,伸脚踩在美人肚子上。 “就这姿色,一点儿比不上陈县县令苏长空的娘子,明明素衣素钗,却那么美那么香,叫人见之难忘,夜夜思量,恨不得抢了回来。” 王荣眼神变得邪气,狠辣的目光与王泉对视上,王泉伸手拍拍他肩膀,笑得隐晦。 “王公子乃刺史公子,他苏长空一个小小县令,家中娘子能得你瞧上是他福气,改日我们夫妻请他们夫妻吃饭,王公子若不嫌弃……” 王泉大笑起来,伸手指着王荣,另一手端着杯子与王荣碰了一杯,两人心照不宣对视一眼,仰起头将一杯酒喝了。 第28章 只对她温柔 “砰砰砰……” “谁?!”王泉醉醺醺的眼睛,一下子变得清明,王荣也变得安静,脏兮兮的脚也从美人肚子上移开。 满脸惨白可怜兮兮的女子,忙整理好衣裙,从地上爬起来,哆哆嗦嗦站在角落里缩成一小团。 “司马,王爷到了。”管家的声音,隔着门窗晦暗不明传到两人耳朵里。 王荣立刻起身,“我不能露面,你自行处理,我回去了。” “好,王公子慢走。”王泉走到两个女子身边,一个推了一把,对王荣谄媚地笑,“王公子好好歇息一晚,咱们明晚再一同喝酒聊天?” 王荣一手环抱一个女子,邪气看了眼王泉,抱着两个美丽的女子,从后门走了。 “他带了多少人?”王泉问管家,一边整理着衣着,又抬起衣袖闻了闻,酒味没那么重,松了一口气。 “好像,就几个?”管家也有点讶异。 王泉一甩衣袖,将手背在身后,“走,去迎接王爷。” “是,司马。”管家严肃着脸,跟着王泉往外边去了。 司马府前院 傍晚没下雨,这会儿院子里只有地势矮的地方有些潮湿,其他地方倒是干了不少。 萧墨带着段璃,杨峥,熊禄等人走进大门。 王泉带着管家家丁,立刻上前恭敬地行礼。 “下官江宁司马王泉,见过王爷,王爷进江宁城下官都不知道,还劳烦王爷登门,下官真是该死。” 王泉做行礼手势,一番话将自己摘了一个干净。 萧墨负手而立,居高临下满脸高傲看着他,“江南情况严重,司马日理万机,本王也不会主次不分,随意叨扰。” “王爷哪里话,这一路辛苦了,进屋喝杯热茶歇息歇息,王爷,请。”王泉心下打鼓,一时摸不准萧墨的意思。 萧墨背着手上前,其他人跟上,段璃跟在他身侧,比其他人都要靠前一些。 到了待客花厅,王泉与萧墨自又是一番恭维推拉,你来我往。 熊禄与杨峥两人性格比较直接,在一旁听得抓耳搔腮,满脸苦涩,心想应该跟若兰换一换,让他来这儿听他们打哑谜,说废话。 段璃与他们不同,她有一点意外。 她没想到,萧墨也这般胡搅蛮缠,即使是老狐狸王泉,也在他手底下被压着打,被他说得连连擦汗,脸色发白,满眼心虚。 她以前,很少能看到萧墨这般模样。 “……本王打算过几日再见本地乡绅富商,届时有劳司马安排。”萧墨终于说到最后,熊禄,杨峥,大大松了一口气。 王泉也松了一口气,忙起身。 “下官去给王爷备一些吃的,王爷稍坐。”又看向管家,“管家,备热水,王爷这一路劳累困顿,务必照顾好王爷,叫王爷好好休息。” “是,老爷。”管家与王泉对视一眼,两人一同下去了。 离了花厅,王泉立刻擦了擦头上冷汗,冷笑,“主上猜中了,萧墨果然打算与世家为敌,从世家嘴里撕下一块肉来,如此正好中了主上的计谋。” “是。”管家迎和着。 王泉哼了一声,“只要萧墨此行得罪世家,与世家自相残杀,主上就能坐收渔翁之利,看,不久之后,本官就能回京。” “老爷精明。”管家竖起大拇指。 “走,务必将他招待好了,莫叫他起疑。”王泉一甩衣袖,大步流星走了,管家立刻小跑跟上。 花厅里 段璃收回注视王泉主仆两人的目光,又看了眼身边这些丫鬟,与萧墨默契地对视了一眼,说起一些闲杂话来。 杨峥与熊禄浑身不自在,难受得很。 其他护卫隐入黑暗中。 不到半个时辰,王泉便弄出了一大桌好酒好菜,大半江南名菜,又叫来舞姬跳舞助兴。 段璃浑身不适,强忍着不适站在萧墨身侧。 杨峥与熊禄这会儿倒是不无聊了,兴致勃勃看着这些衣着单薄,舞姿曼妙的舞娘们跳舞。 萧墨有些好笑,赏了他们两碟花生,一碟毛豆,一壶黄酒。 至于段璃,萧墨给了她一块桂花糕,叫她慢慢吃。 王泉眼神好几次停在段璃身上,心想苏长空的娘子美虽美,与之相比,却少了一些冷,一些韧,一些艳。 要是萧墨一朝失势,这美人还不知花落谁家呢。 他的眼神,却叫萧墨眼神更冷,只不过他没发现。 他本以为今晚上会顺利过去,只要招待好了萧墨,明日将萧墨送走,他又能过他舒舒服服的自在日子。 不料酒过三巡,意外来临。 一群黑衣人手持泛着冷光的刀剑,从天而降,落在屋子里,立刻朝萧墨砍过去。 王泉很聪明,看到这群黑衣人来了,嘴里嚷嚷着保护王爷,却暗中进入混乱人群,与舞姬丫鬟往外悄悄地跑。 他却没看到,另一棵树上,一个一身黑衣的人手握弓箭,泛着冷光的箭矢瞄准了他胸口。 弓弦绷到极致,立刻松手。 “咻”的一声,箭矢带着急速的风“噗”的一声穿透王泉胸口,王泉还没意识到自己中箭,又往前跑了两步。 直到他身边舞姬尖叫四散,他才回过神来,低头看到自己胸口的箭,他撑着回头,与屋子里面对刀光剑影的萧墨眼神对上。 他眼里不敢置信,嘴里源源不断吐出血,萧墨眼神冷酷,满含杀意。 王泉伸手,除了又降下来的细雨,什么都抓不到,他连说句话都做不到,身体“嘭”地一声砸在地上,挣扎几下,瞪着眼不动了。 管家跑上前来,正要弯下身去探他鼻息,一支箭以同样的角度,速度,穿透了他的心脏。 屋子里,站在角落的段璃注视着这一切。 不到一刻钟,屋子里全部黑衣人都被斩杀殆尽,最后一个黑衣人被萧墨狠辣一刀砍掉头颅,喷出好些血,弄得到处都是。 萧墨这边死了两人,段璃看得清楚,这两人萧墨分明可以救下,但他没有出手。 离开满地血的司马府时,萧墨浑身血腥气走在她身侧,强行握着她的手,带着她一步一步离开。 “害怕吗?会不会觉得我很残忍?”萧墨脸色有一点忐忑。 段璃看向他,“不会。”司马府无辜的丫鬟,小厮,护卫,萧墨一个都没杀,还叫杨峥好生安置。 “那便好。”萧墨语调有些庆幸,握着段璃的手,更加用力。 “你身边死的两人,是细作?”除了这个,段璃想不到其他。 “我也是最近才知,他们之前一直隐藏得很好。”萧墨停下脚步,看着段璃,段璃被迫也跟着他停下。 萧墨伸手,用衣袖擦了擦段璃头顶发丝,“沾血了。” 第29章 偏心到让人震惊的王爷!! “回去洗洗就好。”不习惯与萧墨这样靠得近,段璃耳尖微红,轻轻松开萧墨的手,往旁边迈了一步。 “你的伤没事?”方才萧墨杀了好几个人,招式大开大合,狠辣果决,她怕他伤口裂开。 “没事,你要实在是担心,可回去替我看看。”萧墨笑了笑。 段璃看了他一眼,“不用。”说着大步流星往外走,正在这时,一个黑衣人从屋顶上落下,背着弓箭等在屋外。 段璃萧墨走出司马府大门,他正好看过来。 “杨齐?!”段璃没想到,躲在树上用弓箭杀了王泉与管家的人,会是杨齐。 杨齐咧嘴笑,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请王妃保密,属下是神射手的事。” 萧墨冷笑,“炫耀什么?滚下去!” “唉,是。”杨齐立刻转身离开,段璃又嘱咐他一声,“帮我看着冬儿。” “是,王妃。”杨齐立刻答应,转身飞上屋顶跑了。 “你能不能叫他们改口。”对他们自然而然叫她王妃,段璃感到无奈。 “我也管不了他们。”萧墨摊手,段璃都不好意思拆穿他,索性转移话题,“我们现在去哪儿?” “大摇大摆去驿站,昭告整个江南,本王终于舍得出门了。”萧墨显然还记得百姓嘲讽他的话。 段璃忍不住笑,“你还记仇,他们又不知道内情。” “哼~”萧墨冷哼一声,带着段璃往驿站去了,除了杨峥等几个人,其他人不远不近跟着他们。 江宁驿站 卫若兰带着冬儿准备好了一切,萧墨段璃带人赶到时,驿站官员全部出来迎接,要为他们接风洗尘。 萧墨满脸苦恼,“不必,今日本王去了司马府,不料本王遭贼人刺杀,司马与他的管家以及本王两个贴身护卫,为保护本王被贼人暗杀,本王想好好休息,劳烦诸位大人耗费时间准备,你们各自下去。” 大人们连连关心,让萧墨烦不胜烦,好一阵后,他们关心够了,才依依不舍走了。 驿站上房 萧墨坐下,叹了口气,“跟这些文官打交道,真累。” 卫若兰带着人抬着好几口沉甸甸的箱子进来,闻言也忍不住抱怨,“王爷,属下都来这儿十几日了。” “坐下歇会儿。”萧墨看了他一眼,又看着这些抬着箱子的人,段璃也不明白卫若兰弄这一出要干什么。 “行了,你们都下去。”驿站的人将箱子摆放好,卫若兰罢罢手,让他们都出去了。 门“吱呀”一声关上,疲累的卫若兰立刻起身,兴致勃勃起身,一个一个打开箱子。 见他这般,熊禄,杨齐,冬儿也齐齐起身。 六个箱子一个一个被打开,露出里头真容,全是金光闪闪的金银珠宝…… “这些,全是这些日子官员们送来的。”卫若兰看着萧墨,眼睛都在发光,这财迷的模样,与他温文尔雅的外表十分不符。 “他们先是派了一个小官试探我,见我不拒绝,其他人就大着胆子送来了,不到半月就积累了这么多。” 卫若兰说到这儿冷笑,“他们还明里暗里告诉我,陈县有个小官叫苏长空,此人铁公鸡一个,一两银子都不打算送我。” 萧墨起身来到箱子前看了看,又看了看段璃,弯下腰从箱子里拿出一个碧绿莹润如水的玉镯,走到段璃身边,握着段璃的手,认认真真将玉镯戴到她手腕上。 他垂眸盯着段璃粗糙白皙的手,眼睫如鸦羽一般又黑又长,显得他眼神深邃深情,段璃呼吸一滞,一时说不出来话。 “合适,漂亮。”将手镯在段璃手腕上戴好,萧墨红着耳尖,手从段璃光滑手背三划过,两人心底齐齐有些异样。 段璃红着小脸,懵懵看着手腕上镯子,冰冰凉凉的戴在手上很舒服。 这是帝王绿手镯。 其他人看了看他们,又看着箱子,笑得不怀好意,冬儿瞪了一眼杨齐,让他不许跟着熊禄卫若兰笑,杨齐挠挠头。 萧墨咳嗽一声,看着他们几人。 “每人从箱子里选两件,一件送给娘子,没有娘子的就存着送给未来娘子,或者送给老娘,另一件想选什么就选什么。” “好!”几人立刻高兴极了,在箱子里翻翻找找,就为了找到自己满意的物品。 此刻的他们,哪儿还有方才在司马府杀伐果断的模样? 最后他们都选了,只剩下冬儿。 “冬儿也选两件,一件送给未来夫君,一件送给自己。”卫若兰喊了一声冬儿,冬儿红着小脸,扭扭捏捏加入他们,一起在里头翻翻找找。 最后所有人都选了,杨峥不在,杨齐作为弟弟给他选了两件。 毕竟机会难得,虽然以前打仗王爷也会分给他们战利品,但跟这些精美昂贵的没法比。 “选完了就抬下去,今晚好好休息,其余的事明日再说。”萧墨吩咐完,看着段璃说:“你想要几箱?” 此言一出,大家齐齐愣住,张大嘴震惊的看着段璃与萧墨,突然觉得手里的两件不香了。 段璃瞬间觉得好丢人,甚至不敢抬头看他们,“我不要,谢谢。” “那以后我给你找更好的。”萧墨自顾自说完,吩咐他们将箱子抬出去了,卫若兰特意吩咐,全部放在他的房间。 屋子里,只剩下萧墨,段璃,冬儿三个人。 “冬儿,喜欢选到的东西吗?”萧墨看着冬儿怀里抱着的一大盒珍珠,一只金步摇。 “喜欢。”冬儿开心的要死,这会儿面对萧墨,也笑得非常开心。 “喜欢啊,那你回房去好好检查一番。”萧墨提议。 冬儿瞬间懂了,对段璃挤眉弄眼,美滋滋抱着一大盒珍珠,拿着金步摇转身走了。 段璃倒不是走不了,只是有话想对萧墨说,故而选择留下来。 本来热闹的屋子一下子空下来,段璃有些不自在,萧墨泰然自若,坐下倒了两杯热茶,“喝杯茶。” “好。”段璃坐下,萧墨手指推了一杯热茶在段璃手边。 “谢谢。”段璃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又放下茶杯吗,才询问出声,“你明日打算怎么做?” “鸿门宴。”萧墨喝了一杯茶,放下茶杯看着段璃,“我打算给他们一个机会,我也不想将事情做绝。” “我也是这个意思。”段璃低下头,不敢看萧墨,“凡事留一线,以后的事说不准。” “你说的是。”萧墨点头,又说:“明日你去给人瞧病,若兰冬儿贴身保护你,林姑娘也会跟着你,你小心一些。” 他想到杨齐说的话,要学会关心人。 “放心。”段璃说了句,说完沉默下来,又问萧墨,“如果他们不珍惜你给的机会怎么办?” 萧墨笑了笑,从袖兜里几封信,推到段璃面前,“打开看看,看完你就明白了。” “我……”她不想过多参与萧墨的人生,她也不明白,为什么萧墨这样信任她,什么都给她说,什么都不瞒着她。 “你什么?打开看看,你可是我的王妃,你不看谁看?”对段璃慢吞吞的动作,萧墨很是不满,一把握着她的手,“我帮你。” 第30章 段璃,娶你我是认真的 段璃想收回手,已经来不及,萧墨握她的手握得很紧。 信件顺利打开。 段璃看到了信件内容,她看向萧墨,心里不可避免的担忧,“你,你这样会处处树敌,于你的处境很不利,很危险。” “放心,这世界大部分人都是墙头草,他们谁赢就帮谁,所以别怕得罪他们。”萧墨勾起嘴角,眼里全是冷意。 “你……”段璃发现,他将人性看得很透。 “萧墨,你……”段璃说不下去了,她低下头,转移话题,“萧墨,你到底想做什么?” 萧墨看着段璃,“你答应做我娘子,做我的妻子,做我的王妃,我便告诉你我到底要做什么?” 段璃抬起头,“我不想知道。” 萧墨眼里全是失落,“你不想知道我也要告诉你,我……” 他的话没说出来,段璃伸手捂住了他的嘴,“不要说,我真的不想知道。” 抬起手拿下段璃的手,萧墨舍不得放开,一直圈在手里,眼里有些失落。 “段璃,想娶你我是认真的,可你总给我一种你飘在天上,我抓不到你的感觉。” 段璃用力收回手,低下头,“我们说过,暂时不讨论这个话题。” “好。”萧墨有些失落。 “好了,我们明日分开行动,你好好休息。”段璃起身离开了萧墨房间。 回到房里,段璃无力躺着。 冬儿抱着一盒珍珠,一颗一颗地拿着看,看完了又数,数得非常认真。 段璃看着她,有些好奇。 “怎么喜欢珍珠吗?” “嗯,将来姑娘嫁人,国公爷不给你备嫁妆,冬儿就把珍珠当了,换银子给姑娘准备嫁妆。” 她笑得眉眼弯弯,眼眸亮晶晶的,又拿起金步摇看,“这是我给我自己准备的嫁妆,姑娘,好看吗?” 她拿着金步摇走到段璃身边,又摸着段璃手腕上的玉镯,“王爷选的这个也好,比我的珍珠要好。” 将她单纯俏丽的模样看在眼里,段璃眼眶一阵酸涩,再也忍不住,一把将她紧紧抱着怀里。 “傻丫头,世界上没有任何东西能比你的珍珠好,你真是傻,你真是傻……” 冬儿懵了,拿着金步摇的手一下一下抚摸着段璃柔弱肩背,“姑娘你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吗?” “我是高兴,我太高兴了。”段璃松开冬儿,拿着她手上金步摇。 “不要担心你的嫁妆,将来你若找到意中人,我给你置办嫁妆,定将你风风光光嫁出去。” 段璃抬手,将金步摇插在冬儿头发上,“我们冬儿真漂亮。” “哪儿有。”冬儿伸手扶了扶发髻上的金步摇,小脸绯红,有些羞涩,“在我心里,姑娘是最美的。” “傻丫头,快休息,明日咱们事情多着。”段璃宠溺的看着冬儿。 冬儿乖巧地点头,服侍段璃宽衣。 主仆两忙碌一阵,各自睡下。 翌日一早,天空持续下雨,且雨势不小,冬儿撑开窗户,段璃看了有点焦心,“这雨,沥沥淅淅下得叫人烦扰。” “可不是,没有哪一年是这样的。”冬儿走到屋中央桌子上,拿起两把油纸伞,“真想找一身蓑衣穿。” “让杨齐帮你找一身?”段璃提议。 冬儿摇头,“不想麻烦他,还是打伞。” 闻言,段璃也不勉强。 主仆两整理好,就下楼了,打算吃点东西就前去给生病的百姓看病。 她们到一会儿,卫若兰就到了,走到段璃身边行礼,“见过王妃。”一边走一边打着哈欠,一副困倦委顿的模样。 杨齐也下来了,跟段璃见礼,“见过王妃。” 他搬来一张凳子,坐在冬儿段璃隔壁桌,偷偷摸摸跟她们说:“他昨晚肯定躺在那堆金银物上睡的。” “什么?”冬儿震惊了,段璃也有点讶异。 “一定是。”杨齐说着,卫若兰在他身边坐下,一边捶着腰一边打着哈欠,杨齐不敢再说。 冬儿吞吞口水,在段璃耳边说:“姑娘,他真是狠人啊。” “嗯嗯。”段璃也这么认为。 说话的档口,萧墨下来了。 他今日穿了一身鎏金色圆领长袍,同色外衫大袖,带着黄金宝石冠,眉目疏朗凌厉,唇抿着,雍容矜贵,气势不凡。 高挺笔直的鼻梁,流畅的下颚线条让他多了一份冷厉之气,叫人不敢亲近,平白对他畏惧三分。 与他相比,其他人就简单很多。 卫若兰灰白色圆领长袍,带着一个玉冠,整个文温文尔雅,斯文俊秀,杨齐蓝色圆领长袍,银冠,俊朗活跃。 冬儿白蓝色窄袖齐胸襦裙,绑着简单的发髻,整个人活泼俏丽。 与她不同,段璃着淡白青色刺绣短儒,淡淡青色长裙,披着长裙同色多了一些鹅黄色晕染的帛,带着白青相间的珠子项链。 杏眼盈盈如水温柔,朱唇不描而红,眉若远山,发髻柔美大方,发簪素雅,整个人透着一种温柔婉约的感觉。 比之往日,少了一些冷。 萧墨目光在她身上转了几个来回,才施施然坐下,拿起筷子开动。 他开动了,大家也都才开始吃饭。 “吃。”萧墨给段璃夹了一筷子牛肉。 段璃看了看大家,见大家都没注意松了一口气,“谢谢。” 大家闻言,偷偷地笑了,互相对视一眼,眼里都是打趣。 吃完了早饭,林向柔带着丫鬟到了。 两人本应该就此分别,萧墨也不知怎么想的,执意要送段璃过去。 “有若兰,冬儿,林姑娘陪着,王爷不必。”段璃拒绝,萧墨却很坚定,“她们坐马车,我骑马带你。” 段璃:“……” 林向柔定定看着他们,什么话都没说,还是卫若兰咳嗽一声,硬着头皮上前打断了他们。 “王爷可以早些忙完,再去接王妃。” “接自然是要去接的。”萧墨说着,抓着段璃的手却丝毫不松开,段璃挣扎也没用。 “你们走前面,我骑马带王妃。”萧墨话音落,狗腿子杨齐已牵了马过来,萧墨赞许的看了他一眼,一把扣住段璃柔韧的腰将人一把抱上马背,段璃吓得差点叫出声,幸好及时稳住马鞍,才没吓得叫出声。 萧墨翻身上马,一把握着缰绳,将段璃圈在怀里,一夹马肚子,“驾!”俊逸身影潇洒之极的朝前走了。 卫若兰摇头叹气,带着林向柔,冬儿上了马车。 上了马车的人,忍不住撩开车帘看着离开的两个人背影,眼神定定的,好一会儿没舍得移开。 第31章 本王看上的人就是最好的 冬儿在一旁看到了,忍不住冷嘲热讽,“卫大人,王爷是否招摇了些?”说这话时,冬儿眼神落在林向柔身上,不善,防备。 坐对面的卫若兰是个人精,几乎立刻便知道冬儿心意。 “冬儿姑娘是否误会了?王爷对王妃一片真心,此番举动虽略有出格,可他们已是圣上指婚的夫妻,这也算不得什么。” 卫若兰手指没停,将书页翻下一页。 冬儿冷哼一声,“王爷倒真是个好东西,谁都想要。” 此言一出,卫若兰正在吞咽口水,一下子呛到了,一时不停咳嗽,满脸震惊不可思议看着冬儿,呃了好一会儿,竟是说不出话来。 林向柔像是听不到冬儿阴阳怪气的话一样,完全不看冬儿,冬儿倒是被气到了。 她的丫鬟不满,但一只手被林向柔紧紧握着,甚至没抬头。 卫若兰看了看她们,专心看书,心想,幸好自己不是王爷。 前往治病救人路上的萧墨与段璃,自然不知道这儿发生了什么,两人骑马快很多,不一会儿就到了。 这儿是临时征用的,很是破败,一间屋子睡着四五个病人。 段璃到了目的地,便不再管萧墨,立刻去见江宁城的大夫。 江宁城的大夫来得不算多,但也不算少,七八个都是老大夫,段璃的年龄在其中极为扎眼。 他们看到段璃时,脸色也发生了变化。 接到顾长史通知的时候,他们以为是来协助一个厉害的大夫,帮助他一起给这些人看病,万万没想到,竟然是这么年轻的女大夫。 一看她身边非富即贵的尊贵男人,他们便知道了,这可能又是一个没什么医术,又想要名声只能依靠丈夫的女子。 段璃不管他们在想什么,她甚至懒得去猜想他们的心思。 她温柔坚韧走到他们面前,不顾他们满脸的倨傲,看不起,如实说:“介绍一下,我叫段璃,出身药王谷,师父是谁我想没必要说,我只有一句,跟不上我速度的尽早退出,我没兴趣也没时间等人。” 她满脸的自信,骄傲,叫这些人心里打鼓。 “我们第一步要做什么?”江宁城最德高望重的老大夫——庄肃一步踏出,满脸严肃看着段璃询问。 段璃看着他,走到他面前,“我大致看了一下,这儿房屋十八间,我们可以划分区域,分为濒死,严重,轻度严重,一般,轻微,按照红橙黄绿青四种颜色来区分。” 此言一出,大家脸色变得正经。 他们知道,这是个有两把刷子的大夫。 段璃看着他们,一个一个看出去,“我们先一个一个地筛查,每人身边跟一个药童,检查完,让药童带人将他们带到相应严重程度的病房统一救治……” “在这之前,屋子给我彻底清扫一遍,先行点燃苍术熏屋……”她说了很多的注意事项。 庄肃连连点头,这些步骤大家都知道,但有个人带领大家做,效率会更高。 当即转身看着其他大夫,“我乃草云堂大夫庄肃,我没意见,大家还有什么意见?没意见的话我们按照小神医的方法做。” 他是江宁城最为厉害的大夫,他都没有意见,其他人更不敢班门弄斧。 不到一刻钟,事情全部安排好。 期间林向柔,冬儿,卫若兰都到了,他们没说话,就站在萧墨身边看着段璃。 段璃安排好,回头就看到撑着油纸伞,长身玉立玉树临风的萧墨,以及他身边所有人。 她有些不好意思,走到萧墨伞下躲着雨,“我安排的有问题吗?” 萧墨目光定定看着她,不明白她为什么这样优秀,她自己却不知道,需要别人的肯定。 他笑起来,满脸骄傲看着段璃,“本王看上的人,从来都是最美好最优秀的,而你,是其中最好最好的。” 段璃有些不自在,忙低下头,“你不是很忙吗?快去忙。” “好,正午我来给你送饭,你不要吃他们送来的饭菜。”萧墨还特意看了一眼卫若兰,“若兰,知道了吗?” 卫若兰:“……” “好了,快去。”段璃无奈,目送他利落的翻身上马,潇洒的策马离开。 萧墨走远了,她才回头看着他们,“好了,我们开始忙碌。” “是,王妃。”卫若兰眼里有些赞许,带着不少护卫一板一眼执行段璃指令,帮着其他大夫。 林向柔跟她的丫鬟,还有冬儿,就给大家递药材,或者跟大家一起熏屋子,一个都没闲着。 这一忙,就到了正午,雨势小了些。 段璃看着终于分好的病人,大大松了一口气,累得小脸苍白,坐在门边的小凳子上喘气。 其他大夫累是累,但成就感让他们聚在一起,聊天自夸。 杨阿奶抱着自己孙子,看着段璃瘦弱背影,心里很是感谢,哆嗦着身子下床,来到门边,枯瘦干裂的手指,轻轻拍了拍段璃。 起倒刺的手,将段璃肩上的帛勾起了丝,杨阿奶满脸急促,不安,段璃回头看着她温柔地笑一笑,“怎么了阿奶?” 杨阿奶伸手将抱着她双腿的小女娃拉出来,“来,见过神医姐姐。” 这个称呼,让段璃很不好意思。 “别这样叫。”段璃微微红了脸,杨阿奶拉着孙女的手,“不是说有东西给神医姐姐吗?” 小女娃腼腆地上前,脏兮兮的小手摊开,是一颗被她握得温热的红枣,有些干瘪,很亮,看起来握了很久没舍得吃。 段璃从她手里接过红枣,小女孩又跑回到杨阿奶身后,抱着杨阿奶的腿,小心翼翼露出一双眼看着段璃。 段璃勾唇温柔地笑,“你叫什么名字啊。” “她叫小满。”杨阿奶说着,又接着说:“她父母在姑苏城讨生活,希望赚很多银子,就给她取名叫小满。” 段璃起身,弯下腰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待会儿姐姐请你吃糖好不好?” 小满不敢说话,躲在杨阿奶身后。 段璃没打扰她,又跟杨阿奶说了几句,才离开了这儿。 这时候,她才知道不少人,都是屋子被淹了才来这儿的,杨阿奶祖孙就是这样的情况,故而她们病情不严重。 萧墨戴着斗笠,打马带着食盒到这儿,没看到段璃,跳下马背打算去找人,林向柔看到了他,忙撑起伞朝他大步走来。 “臣女见过王爷。”林向柔声音不算小,萧墨看到了她,冷冷点头,“嗯,你可看到王妃了,她在何地?” “段姑娘在那边,臣女带王爷去。”林向柔说着就朝前走,萧墨到处看,没看到冬儿卫若兰,只好提着食盒跟她去找段璃。 第32章 狠狠抱着段璃 “王爷跟段姑娘真是般配。”隔着雨幕,林向柔柔声说了句,若不是萧墨武功高强,怕是听不到她到底说了什么。 “她不是段姑娘,她是本王的王妃。”萧墨眼冷了,大步越过林向柔朝前走了。 林向柔忙撑着伞小步追萧墨,“可是臣女听说,你们尚未拜堂成亲,只是陛下赐婚。” 萧墨脚步一顿,冷冷看着林向柔,面无表情。 “能跟若兰这样的家伙互相利用交易,本王相信你是一个聪明的姑娘,可本王也很讨厌一个自以为聪明的姑娘。” 没再看脸色苍白的林向柔,萧墨大步流星上前,没走两步,与从屋子里出来的段璃撞上。 他立刻撑着伞上前,大半伞沿遮住段璃,“肚子饿不饿?” 段璃没说话,看向不远处的林向柔,萧墨不满,将食盒递给段璃,“拿着,自己提。” 不知他哪来的气,段璃伸手接过食盒,被萧墨拒绝了,“左手。” 忍受着他的无理取闹,段璃伸左手接过食盒,才刚提稳,右手就被一只温热干燥的大手紧紧圈住了手心。 她这才知道,萧墨欲意何为,不自觉红了耳尖。 “走。”萧墨看都没看林向柔,牵着段璃的手与她擦肩而过,离开了这儿。 林向柔回头,盯着他们紧紧相握的手,眼眸淡如水,不起一丝波澜。 她的丫鬟从一间屋子出来,不满极了,“他是王爷不错,可他这是什么态度,一点儿也不尊重人。” “他的身份,需要尊重我?”林向柔反问丫鬟,丫鬟揶了下,说不出话来。 “看来,他很讨厌自以为是心机深沉的女子。”林向柔说着,提步离开,丫鬟忙跟上,“那姑娘怎么办?” “难道在你眼里,你家姑娘是个自以为是,心机深沉的女子?”林向柔反问丫鬟,丫鬟啊了一下,不敢再说话了。 林向柔不在意笑了笑,不在开口,抬眸看向那两人渐行渐远。 …… 屋外沥沥淅淅下着小雨,屋里桌上是热气腾腾的饭菜。 “快吃。”萧墨给段璃夹了一块酱板鸭,段璃轻声说了谢谢,又问他冬儿卫若兰等人吃什么。 萧墨说卫若兰来这儿,就是干这事的叫她不必忧心,说完这事又说起户部拨银子的事。 “……我已上书去问户部尚书,想必过些日子就会有答案。”萧墨微微蹙眉,显然想起了什么烦心事。 段璃问他,“你不是请江宁城,姑苏城这些富商,世家,地主吃饭吗?怎有时间来这儿?” “一个都没到。”萧墨勾起嘴角笑。 段璃倒吸一口冷气,低下头,“手段不可太剧烈了,不然这些人败坏你名声。” “你很懂我要做什么?”萧墨眼神有些危险,段璃抬眸看他,目光不偏不倚,“感觉。” “哼~”萧墨傲娇的看了眼段璃,眼底有些笑意,“吃饭。” “好。”段璃低下头乖乖吃饭。 给她夹了一筷子清炒时蔬,萧墨又说:“我派了顾长史去请他们。” 顾长史,江宁刺史下第一人,他出马这些人不会不给他面子,段璃想到什么,眼睛都瞪圆了。 “顾长史是你的人?你!”她想到了什么,忙到处看了看,除了萧墨身边护卫,什么人都没有,松了一口气。 “不用这样小心翼翼。”萧墨有些好笑,同时内心又有一些安慰。 “你,你到底有什么目的?”段璃猛然惊觉。 此次江南之行,陛下,王家,右相林涧之,王刺史,王泉,五皇子,六皇子,八皇子等人,好像全被萧墨算计了。 见段璃这般敏锐聪明,萧墨就笑,笑得傲慢又得意嚣张,“你看,你跟我是天生一对,我所有目的你都知道。” 他没否认,段璃后背惊起一身冷汗,“你这样很危险。” “危险什么?在他们眼里我是棋子,是一把被人握着的锋利的刀,我不过将计就计而已。” 萧墨冷了脸,双手环胸往后一靠,一副所有事尽在掌握的模样。 “他们心脏,喜欢玩弄权术,摆弄天下臣民,以为我常年在战场上是个大老粗,也可以摆弄我,可是我不喜欢做棋子,我喜欢别人下棋给我看。” 他甚至不做执棋人,他只是喜欢看人下棋。 段璃笑了下,原来二十岁的萧墨,便如此可怕了。 她上一世是有多蠢呢? 算计他,进入他的计划,他没干脆杀了她,就是他对她的仁慈了。 也或许,是她的喜欢太热烈了,他怜悯她苦苦的挣扎,饶了她一命。 可他明知她的喜欢,却冷眼看待十二年到她死去的那天,毫不在意。 萧墨本来就是一个很可怕的人啊。 段璃默默告诫自己。 不要以为现在很特殊,这种特殊只在于他接纳了你罢了。 若有一天他不接纳你了,你便什么也不是了。 段璃小脸一白,“唔……”闷哼一声,手里筷子一下子自手里滑落,“啪”一声掉在地上,手重重揉着胸口,那儿疼得她额头布满冷汗。 “你怎么了?!”萧墨起身,来到她身后,满脸担忧扶着她瘦弱肩膀。 段璃挣开他,“你不要碰我。” 她痛苦又坚定,萧墨只好放开她,一时更担忧,“你哪儿不舒服?” 段璃勉强笑了下,满脸惨白无力看着萧墨,“你担心我?” “是。”萧墨给了她肯定的回答,段璃又不笑了,满脸虚弱,“我真开心,你会担心我。” “段璃,你到底怎么了?”她这模样,萧墨心慌。 “萧墨,我只是觉得,有的人注定了是天之骄子,有些人即使可以重来也比不上他。” 你是天之骄子,而我,只想离你远远的。 段璃闭了闭眼,心里十分确定,江南事了,一定离开萧墨,此意绝无更改。 萧墨心里的慌来得愈发真实,可他找不到实处,只是盯着眼前的人,心想内心这种感觉,可能来自于她。 “段璃,段璃……”萧墨叫着她,一声,一声,胸口不舒服,他伸手揉了揉,“段璃,你叫我好不舒服。” 段璃看着他,眼里水一般沉甸甸的苦蓄在里头。 “你不要这样看着我,段璃,你不要这样看着我。”他伸手遮住段璃眼眸,叫他难受的源头。 “你只是很累了,你休息一会儿,我守着你,下午你陪我去参加鸿门宴好不好?” 段璃眼睫从萧墨手心划过,叫他手心一阵酥麻刺痛,连着心口位置,愈发刺痛难安,极不舒服。 心里强烈渴意如蚀骨之毒,叫他忍无可忍,一把将柔弱的段璃搂抱在怀里,狠狠抱着,“你不要动,让我抱抱,抱一抱。” 第33章 段璃永远都会相信萧墨 段璃没说话,任由萧墨抱着她。 萧墨慌张的心,在抱紧怀里人后,总算有了一些宁静,手一下一下抚摸着段璃纤瘦肩背,柔顺长发。 冬儿急急忙忙赶来,看到的便是他们这般亲密模样。 萧墨眼神太冷,冬儿吓得不敢说话,是段璃察觉到了她,她轻轻松开萧墨,“怎么了冬儿?” “姑,姑娘,那边有个病人很严重,庄大夫也没办法,叫你去看看。”冬儿全程避开萧墨眼神。 段璃从萧墨怀里起身,“带路。” “是。”冬儿赶忙走在前边,根本不敢开口,段璃跟上,走了一步又回头,看着萧墨,无奈伸手,“同我一道去。” 萧墨阴郁的眼神,一下子有了亮光,大手一把紧紧握着段璃小手,“走。” 一行三人到了最严重病人的屋子。 整个屋子里只有两个病人,其余全是大夫,这会儿他们全盯着另一个极其危险的病人。 段璃到时,他们注意力又放在段璃身上。 他们知道段璃出身药王谷,也有一些能力,这已得到了他们的尊重。 但他们依然不认为她可以救治这个病情严重的病人,毕竟连庄大夫也束手无策。 且这病人不是一般人,他是学堂的夫子。 一个不好,定会被他无数学子攻击庸医,积攒了一辈子名声就毁了。 段璃走到庄肃面前点头,庄肃让开,段璃坐在小凳子上,先查看病人眼耳口鼻等,之后再给病人把脉。 她做这些时,冬儿提着箱子在一旁候着。 “人太多了,庄大夫留下,其他人暂时出去。”段璃下了指令,又对冬儿招手,冬儿立刻打开箱子。 段璃沉着冷静,了解完病人基本情况,把完脉,立刻写药方,要冬儿亲自熬药,冬儿速度极快,拿着药方立刻行动,找到南家人抓药,熬药。 而后段璃拿起刀子,每一刀都极其稳重精准,将陷入深度昏迷的病人大腿伤口腐肉刮去。 庄肃大气不敢出,眉眼定定看着段璃,萧墨在屋外看着,眉眼骄傲,显然比他更放松些。 而后消毒,缝针。 段璃弄完这些,冬儿端着药到了,庄肃立刻跟冬儿一起喂病人喝药,段璃看着萧墨,“需要你帮忙。” “好。”萧墨问都不问,立刻上前,段璃让他们扶病人坐着,让萧墨盘腿坐在病人身后,“用你的内力贯通他七经八络,加快药效扩散。” “好。”萧墨坐在病人身后,两手运起内力给病人疗伤。 一旁紧绷的庄肃擦擦头上的汗,终于松了一口气,给段璃说这个病人身份。 “林先生乃笔山书院山长,此次听说灾情严重便回乡看望父母家人,不料连续下雨导致房屋倒塌,他为保护父母受了重伤,故而我们暂时将他安置在这儿。” 庄肃说完,看着段璃,“多谢小神医出手,不然……” “他现在还处于危险中,我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段璃打断了他的夸赞,目光紧紧盯着萧墨与林先生。 大概两刻钟后,段璃上前,“王爷,可以了。” 萧墨停下,段璃伸手给他,萧墨顿了顿,毫不犹豫伸手扶着段璃的手起身。 “累吗?”段璃眼底深处全是担忧,不似作假,这让萧墨内心有些安慰,他笑了笑,眼底有些羞涩,轻轻松开段璃小手,“不累。” “去休息一会儿。”段璃不信他不累。 “你方才没吃多少东西,再去吃点儿。”萧墨记挂着。 段璃没有拒绝,关于林先生的情况交代了一番庄肃,让他看着。 交代完了,她就跟萧墨前往吃饭的屋子,饭菜已凉,她就吃了一些素菜,剩下一碟桂花糕,段璃没舍得吃。 “怎么了?不喜欢吃?”萧墨有些奇怪,他记得段书沉说段璃喜欢吃桂花糕。 “杨阿奶孙女给了我一颗红枣,我答应给她买糖吃,眼下没有糖,我想把桂花糕给她吃。”段璃笑着。 萧墨自然不会拒绝,答应了段璃,两人带着桂花糕一道去找杨阿奶。 路上萧墨劝说段璃,让段璃陪他去参加鸿门宴,段璃无可奈何,想起他今日帮她救人,便也不打算拒绝。 “……陪你去可以,我有一个条件。”段璃脚步停下,没忍住打趣了萧墨。 “什么条件?”萧墨笑着问,心里有了十足的把握。 “你参与救治的病人好了,我便陪你去。”段璃忍不住笑。 萧墨无奈,“你倒是会找借口。” 段璃笑,不说话,两人到了杨阿奶屋子,小女娃先是躲着,后来被段璃一碟桂花糕哄出来,要用脏兮兮的手去抓糕点,被段璃阻止了。 “姐姐带你去洗手再吃好不好?”段璃提议。 小女娃眼巴巴看着萧墨手里碟子,无奈跟段璃去了,萧墨就跟杨阿奶聊天,段璃与女娃儿去了一会儿才回来。 中途遇到冬儿,给了小女娃一颗甜丝丝的饴糖,小女娃高兴坏了,也不再像方才那么胆小。 回到杨阿奶屋子,萧墨与杨阿奶聊完了,不知聊了什么,杨阿奶眼眶微红,萧墨眉眼极严肃。 段璃身边的小女孩跑到杨阿奶身边,有些戒备看着萧墨,以为萧墨欺负了她奶奶,连心心念念的糕点也不吃了。 还是杨阿奶递给她,又说了几句萧墨好话,她才拿起吃了。 “我们走。”萧墨伸手握着段璃的手,段璃看了眼杨阿奶与孩子,与她们道别,跟着萧墨往院子外边走。 “怎么了?”段璃有些不解。 萧墨停下,看着段璃说:“段璃,你相信我吗?” 他说的没头没尾,若是旁人定不知道他什么意思,但是段璃,她从不问他什么意思,她只需要相信他就好。 她定定看着萧墨,“段璃永远都会相信萧墨。” “那便好。”萧墨松了一口气,伸手握着段璃小手,一步一步往外走,中途遇到林向柔,萧墨目不转睛,好像看不到林向柔一样,与她擦肩而过。 段璃心里再次产生了疑惑。 为什么,为什么萧墨对林向柔的态度,前世那么信任宠溺,这一世是如此冷漠的陌生人? 她开心不起来,亦不懂到底哪儿不同了。 因为,她被萧墨紧紧拉着手,与林向荣擦肩而过了。 离开前,萧墨吩咐卫若兰与冬儿看好这儿,便带着段璃骑着马离开了这儿,去了江宁城最为出名的酒楼——听雨楼。 此刻,听雨楼后院坐满了人,这些人面容威严,穿戴古朴奢华,身边跟着好些个护卫,小厮。 这些护卫,小厮,穿着甚至比萧墨身边的人还要好。 段璃与萧墨相携而来,身后跟着杨齐杨峥熊禄三人,一进入后院,这些人目光便都齐齐落在他们身上。 有傲慢,有嘲讽,有鄙夷,有藐视,就是没有尊重。 第34章 惹怒萧墨的下场 眼见情况不对,顾长史立刻带着司仓参军,司法参军等官员起身,带头要跟萧墨行礼。 其余人互相对视一眼,收起满眼不耐,跟着顾长史起身,给萧墨行礼。 “下官见过王爷。” “草民见过王爷……” “……” 萧墨没说话,带着段璃,杨齐,杨峥,熊禄从他们中间一步一步走过,走到最上位坐下。 段璃,杨齐,杨峥,熊禄就站在他身边。 萧墨冷眼看着这些人,语调冷漠毫不客气。 “诸位,今日二次请你们来是有要事需要你们帮忙,入秋以来日日下雨,致使江南大半地区庄稼收不上来,百姓良田房屋又被摧毁,故而需要各位认捐些银子,暂替朝廷分忧解劳。” “这些年诸位走南闯北与他国通商往来,朝廷出了不少力,这次灾情颇为严重,朝廷很希望得到各位的帮助。” 这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不回答,一齐用沉默抵抗萧墨。 顾长史在其中也很无奈。 段璃看得出来,萧墨有些生气了。 “诸位,请坐。”萧墨做了一个手势,这些人立刻坐下,并且看也不看萧墨,坐下之后自顾自议论,说话,就像萧墨不存在一样。 段璃很生气,但她忍住了,她只是看着萧墨,知道他不是甘愿吃亏的人。 果然,下一刻萧墨便说话了。 “王刺史又没来?”萧墨看向顾长史,“顾长史?” 顾长史立刻上前一步,“回王爷话,王刺史病情颇为严重,故而将一应事宜交由下官处理,下官处理不当,请王爷责罚。” “责罚?眼下最重要的是灾民安置还有粮食问题,不是责罚的问题。”萧墨说着,又看向下面这些富得流油的商人,“此次赈灾,本王得仰仗诸位相助了。” 浑身肥膘的王越吐出花生壳,一脸傲慢的说:“王爷有话不妨直说,我们这些人什么都没有,就是钱多……” 他说到这儿看了看周围的人,这些人纷纷对视笑起来,丝毫不给萧墨面子。 萧墨不是一个虚伪的人。 他扬起手,杨齐立刻心领神会,从袖兜里拿出一本认捐簿子。 “如此,劳烦各位了,杨齐,将认捐簿子递给诸位。”萧墨吩咐了一声。 他这般,倒是让这些人不知道下一步怎么做。 杨齐拿着册子下来,将册子放在王越面前。 “各位随意。”萧墨笑着。 这些人一时摸不准他在想什么。 “王爷准备得很齐全啊。”王越随意摆弄了几下面前的认捐簿子,看了眼姑苏首富吕张,“吕兄,打算给多少啊?” 吕张笑了笑,比了一个手势,王越哈哈大笑,又看了眼晏城首富袁青,“袁兄呢?” 袁青温和地笑了笑,也比了一个手势。 见此,大家纷纷笑起来,其他人看首富都这样,也都知道该怎么捐了。 将这些人面上的嚣张看在眼里,萧墨一点儿也不生气。 段璃担忧的看了眼这些嚣张的人,非常想提醒他们不要得罪萧墨,他们根本承担不了得罪萧墨的后果。 一刻钟后,杨齐收上来认捐簿子。 萧墨一页一页看过去,将数额念了出来。 “……王越五千两,吕张四千两,张文三千两,任周三千两……袁青三十万两……” 萧墨还在念这些人的名字与捐出来的银子数额。 但他们已无心听其他人拿出多少银子,而是齐齐看着袁青,不明白他捐出三十万两意欲何为。 念完名字,将认捐簿子扔在桌上,萧墨面无表情,“很好,诸位非常慷慨,其中以袁青兄为最。” 见此情形,萧墨心里转了一个弯,袖兜里藏着的信不打算拿出来,而是看着一旁脸色铁青的顾长史。 “顾长史,出个官府告示文书,将今日捐银子的人全写下来,排名按照银子数目从多到少,发布在官府告示栏上,派人日夜看守,以防被人毁掉!” 萧墨说罢,脸色冷冷看着王越,吕张,张文,任周等人,大步流星离开,根本不管他们齐齐大变的脸色。 段璃跟在萧墨身边,直到上了马车,她才一把握着萧墨的手,萧墨抿紧唇看着她,眼里有些委屈。 “你改变了计划?”段璃以为他会拿出那些信来,逼迫那些人就范,不料他没有拿出信来。 萧墨反握着段璃的手,“我被他们气到了。” “那你打算怎么做?”段璃目光担忧的看着他。 萧墨握紧段璃小手,“王刺史不是生病不出来吗?我打算让他一直休息,好好养病,王越做药材生意做得不太厚道,你推荐个人,我把药材生意交给他做。” “南庆丰?”段璃脱口而出,这是个识时务的人。 “好,听你的。”萧墨说着,又说起其他人,“他们没什么做大事的能力,赚钱应该交给聪明的人来做。” 他眼底带着委屈,轻飘飘几句话,却已决定了今日院子里大半人的命运。 段璃温柔笑着,“若兰就很喜欢银子啊。” “他的妹妹巾帼不让须眉,也是个很喜欢银子的人。”萧墨看着段璃,想要伸手摸她的脸,却伸到一半就将手收回来,手紧紧握紧藏在衣袖里。 他怕唐突了她,她不高兴。 “段璃,我们去找王刺史,再去见顾长史,再去见苏长空。”他说着,段璃没有任何意见。 按萧墨的脾气,他愿意给这些人两个机会,已是最大的仁慈。 若他们都像袁青一样识时务,便没有接下来的事,段璃并不可怜他们,财这种东西,取之于民,当用之于民。 若认为全是自己的,一丁点不打算拿出来,那便要受到惩罚。 “大周这些年除了盐,其余任何生意都交给他们来做,不料却落个这般结局。”萧墨闭了闭眼。 “见到王刺史,你打算怎么做?他不是一般的官员,他有实权,手底下很多人,想要拿下他不是一件易事。” 段璃心里有些担忧,尽管她知道,萧墨可能已准备好了。 “莫说一般官员,就是皇子下来也拿不下王刺史。”萧墨看着段璃笑,“可本王不是一般的官员,也不是一般的皇子,陛下把我当最为锋利的刀,我自然让他满意。” 段璃定定看着萧墨,萧墨摸了摸她的头,语调宠溺,“待会儿就知道了。” 马车的速度加快,溅起一地泥浆。 且在段璃不知道时,街道时不时冒出一些头戴斗笠,身穿铠甲的人,默默跟到了萧墨队伍的后面。 到刺史府,已演变成了上百人。 雨势增加,地上有深深的积水,淹过鞋面,萧墨撑着伞,带着段璃杨齐杨峥一步一步走向刺史府。 熊禄带人等候在外面。 走到大门口,段璃一回头,就看到刺史府外,雨幕下一群训练有素的士兵握着刀,穿着黑色铠甲,整齐庄严,不可侵犯。 雨幕被他们的刀鞘折断成两半,落在地上融为积水。 段璃回眸,与萧墨对视了一眼,眼神变得坚定。 杨齐伸手敲响了刺史府大门。 “叩叩叩……” 大雨天,敲门声总让人警觉,刺史府的人打开了门,还没来得及说话,便已被杨齐一把拎出来,同时大门被杨峥一脚踹开。 萧墨带着段璃提步走了进去。 王刺史知道时,正穿着闲适衣物在书房练字,他留着胡子面色红润,一点儿没有生病的迹象。 手底下人面色惊慌,“大,大人,王爷,王爷带人来了……” 闻言,王刺史不紧不慢放下毛笔,整了整衣袖,“慌什么?随本官去恭迎王爷。” 第35章 段璃出手 “大人。”管家打着伞来书房接他。 刺史夫人与终于舍得推开美人从塌上下来的王荣,也来了书房,他们脸色都有些担惊受怕。 王刺史看了眼自己夫人与儿子,又给管家递了一个眼色,提步往外走,“夫人,荣儿,随我去迎接王爷。” “是,夫君。” “是,爹爹。” 刺史夫人与王荣,跟着王刺史一步一步往外走,来到前院,与萧墨等人撞上。 王刺史脚步一停,停下给萧墨行礼,他身后刺史夫人王荣一同行礼。 “下官携夫人犬子见过王爷。” 萧墨负手而立,居高临下看着王家人。 雨势更大了,天幕黑下来。 萧墨隐入黑暗中,王家人看不清他的模样,一直很镇定的王刺史,心里有些打鼓。 “王爷此行舟车劳顿,下官本应好好招待王爷,不料下官突感身子不适,恐病容影响王爷,故而多有怠慢,请王爷见谅。” 萧墨嘴角微勾,眼神冷酷盯着王刺史一家三口,段璃看了他一眼,目光落在前方王刺史身上。 “这些年王刺史为我大周殚精竭虑,劳累伤身,可叹我大周人才凋敝,故而王刺史这些年一直没时间好好调养身体,今日我萧墨既来了江宁,定会为王刺史想个两全的法子。” 这话一出,王刺史脸色一变,“下官不累,休息这段时间已大好,明日便能回衙门处理相应事宜。” “怎可劳累王刺史至此?”萧墨眼神沉定,冷漠非常,“依本王看,不如王刺史卸下身上担子歇息年如……” “王爷!下官的病明日便可全好,眼下江南情况严重,下官不敢懈怠,免得误了陛下大事,到时谁也承担不起!” 王刺史眼神肃冷,立刻打断萧墨的话。 萧墨看他,“本王体谅王刺史一心为民,为社稷劳苦半生,一直未得到休息,故而再来之前向陛下为刺史讨了个彩头,刺史大人明日便可歇息,年不是问题,待日后身子养好了,又可为我大周看守江南。” 王刺史急了,原先还算红润的脸变得铁青,看着萧墨的眼神变得狠辣。 他身后的王荣忍无可忍,冷笑嚣张看着萧墨。 “爹,此人口口声声本王,本王,可儿子却看不出他身上有哪一点王爷的样子!他分明是假冒的!目的就是为了让爹卸下官职,他好从中得到好处,祸害我江南百姓!” 他回头看着王刺史,“爹,你身为一方父母官,职责便是守护江南百姓,岂可放过这等奸佞小人!” “大胆!这是当今秦王殿下!你们敢。”杨齐一步迈出,满脸狠辣看着王刺史王荣。 王荣抖抖衣袖,满脸嚣张站得笔直,“谁能证明他是秦王殿下!就凭你一个假冒的小小侍卫?” 段璃脸色一变,正要说话,被萧墨一手握着了手,萧墨似笑非笑看着王刺史王荣父子,“那王刺史打算拿本王怎么办?” “本官拿朝廷俸禄,自当为陛下为朝廷分忧解劳。”王刺史说完,满脸阴沉死死盯着萧墨,“来人!拿下这假扮王爷的贼人!生死不论!” 一声令下,从院子里冒出来无数武功高强的侍卫,他们手持刀剑围着萧墨一行人。 最少也有上百人,且看起来个个训练有素。 他伸手一指萧墨,“此人假扮王爷公然戏耍朝廷命官,藐视朝廷威严,污蔑皇室名声,现下,本官替朝廷替陛下将他拿下!以肃清朝廷皇室名声!” 萧墨握着段璃的手,往后退了一步。 杨齐杨峥带着几个护卫将他们二人团团围住。 萧墨冷冷看着王刺史,他没想到,王家的人胆子挺大,竟连他都不放在眼里。 他倒是小看了他们。 “拿下他们,重重有赏,生死不论!” 王荣满脸兴奋,死死盯着段璃,若是换一个地方,他一定留下小美人性命,可惜了,她今日必须死在这儿。 “是,公子!”一群人立刻手持刀剑冲上前,要杀了萧墨等人。 王刺史,王荣,王夫人连连后退,一群人退后小心保护着他们。 瞬间功夫,王府侍卫与萧墨身边的侍卫战成一团。 雨里,刀光剑影。 血液与雨水混杂在一起,不一会儿满院子全是鲜红的血,与飘零而落的粉色红色花瓣绿叶混在一起。 生机凋敝,杀意凛然。 萧墨眼神阴郁,紧紧握着段璃的手,“我本不想大开杀戒。” 他看向外边,一声令下,“熊禄何在!” “嘭”的一声巨响,刺史府大门被熊禄带人一脚踹开,熊禄满脸威严,提着两把铁锤带着训练有素的护卫冲进来,与王家护卫厮杀在一起。 正在此时,王荣拉开手里引线,立刻将通风报信的烟花放上天空。 霎时间,原先被雨水淹没,整个沉寂的江宁城瞬间活了过来。 大队人马整齐威严朝刺史府迈进,将萧墨身边的两三百人团团围住。 厮杀越来越剧烈,血流地越来越多。 段璃抬头看向萧墨,雨水顺着他流畅的下颚线滑落而下,段璃伸手擦掉他脸上雨水,萧墨更用力握着她的手。 段璃看向王刺史,王荣,以及王夫人。 这些人,真是该死。 萧墨顺着段璃目光看过去,目光落在王刺史身上,“怕是早就准备好了,让我们自投罗网。” “现在来看,应该是。”段璃有些无奈。 “害怕吗?”萧墨问段璃,段璃摇头,“不怕。” 在你身边,我怎会害怕? “王爷,属下们垫后,你带王妃先行一步!”熊禄一铁锤砸死一个人,转头对萧墨大喊。 萧墨解开腰间佩刀,“真是不喜欢用刀。”语毕又看着段璃,“跟着我。” “好。”段璃反手握着萧墨的手。 萧墨勾唇一笑,带着段璃一路厮杀,从人群中劈杀出一条血路,来到王刺史,王荣王夫人身边时,头发一滴滴往下滴血。 周围护卫虎视眈眈看着他们,又因为萧墨的刀架在王刺史脖子上,不敢过来。 “坐下,累了?”萧墨示意段璃。 段璃坐下,拿起茶杯倒了一杯茶递给萧墨,“喝杯茶。” “多谢秦王妃。”萧墨勾起嘴角笑了笑,喝完了茶,看着脸色铁青的王家人得意地笑。 “你瞧,本王要是假冒的,能娶药王谷的神医为王妃吗?”萧墨长刀的刃割破了王刺史脖子,留下一缕鲜红的血。 王荣,王夫人脸色苍白,一句话不敢说,没了方才的嚣张。 “都住手!否则本王杀了他!”萧墨收回目光,用了内力,声音穿透厚重雨幕,进入每个人耳朵。 “杀了他们,别管本官,此人假冒王爷,是朝廷祸患,谁能取他项上人头,赏金千两,本官之死若能为朝廷换取安宁,又有何惧!” 王刺史大义凛然,这些才住手的人,立刻又开始厮杀。 “你真是该死!”萧墨恨极了王刺史。 段璃温柔笑了笑,知道萧墨杀了王刺史,后果会很严重,便拿出一个药包,当着王荣,王夫人王刺史的面放在茶水里。 “王刺史累坏了,喝杯茶歇息歇息。”段璃说着,将茶杯递给萧墨,萧墨接过茶水一把扣住王刺史脖子,将下了药的茶水灌进王刺史脖子。 第36章 段璃,你真的适合做我女人 王刺史不停抠着脖子咳嗽,心发慌。 “你!你这个毒妇!我要杀了你!”王荣从鞋子里取出一把刀,飞速砍向段璃。 萧墨一脚揣在王荣肚子上,王荣沉重身体飞出去,“嘭”一声砸在地上,吐出一口鲜血,趴在地上无力朝王刺史大喊,“爹!爹……” 王夫人试图撕扯段璃,被段璃一把扣住手,“你也想杀我?”段璃拿出一颗药,迫使王夫人吃了进去。 “娘!爹!”王荣睁圆了眼,怎么也想不到,明明他们胜券在握,情况却还变成了这样子。 萧墨看着他们,冷冷地说:“现在知道本王是真是假了吗?” “荣儿,杀了他们!”王刺史狠狠看了一眼王荣,本就摔在外边的王荣立刻跑到护卫堆里,狠下眼,“杀了他们!一个不留!” 王刺史,王夫人闭上眼,打算咬舌自尽,为儿子舍去一条命,却全身无力,霎时陷入了深深的绝望。 在王荣的带领下,所有人一哄而上,势必要杀了萧墨,段璃。 熊禄,杨峥,杨齐受了重伤,其他护卫或多或少受伤。 眼见情况越来越糟,萧墨一手握着段璃的手,一手拿着刀横在满脸灰败的王刺史脖子上。 然而这些人根本不在管王刺史的死活,一定要杀了萧墨。 所有人都以为这种情况会胶着下去。 直到…… “住手!”卫若兰与冬儿出现了,刺史府内局势彻底扭转。 王荣再次委顿下去,脸色苍白。 王刺史无力孤傲坐着,冷冷看着卫若兰,冬儿,苏长空带人一脚走进刺史府,冷冷看着他身边的人降的降,被杀的被杀。 他知道,他大意了。 竟忘记了这个被江宁官场冷落了五年的陈县县令苏长空! “姑娘!”冬儿提刀砍翻两人,飞奔到段璃身边,将段璃上下左右都看了看,见她没有受伤,松了一口气。 段璃笑着摸了摸冬儿的头,“我没事,不要担心。”语毕,看向带人包围刺史府的苏长空。 “全都住手!竟敢大逆不道行刺王爷,你们想随王刺史当乱臣贼子被诛九族吗!我苏长空在此保证,只要你们放下兵器,我保你们不死!” 苏长空一声令下,在场的人纷纷犹豫起来。 “各位兄弟,想必大家都有父母子女,我知道你们都被王刺史蒙蔽了,不然也不敢行刺王爷,你们放心,王爷是我的朋友,我保证,只要你们放下兵器,王爷一定不会追究你们的无心之错!” 好一个无心之错。 段璃看着苏长空,条件反射默契地与萧墨对视了一眼。 萧墨看着院子里那些人,“本王一言九鼎,只追究罪魁祸首王刺史一家。” 这会儿,这些人才真正放心了。 有一个人先行放下兵器,其他人自然不会再犹豫,纷纷放下手里兵器。 以防萧墨反悔,苏长空带来的人立刻将这些人保护起来。 萧墨的人也都站在一旁。 段璃立刻过去,拿出袖兜里的药丸,一人给了一粒,全部的人都吃了一丸,勉强控制住了情况。 “王刺史,你败了,我看不用休息年,你可以到地下长眠了,你认为呢?”萧墨说完,提起刀看向苏长空,“苏长空。” 苏长空立刻过来行礼,“下官见过王爷。” “听说你是武帝十三年进士一甲?”萧墨目光冷漠,气势威严。 苏长空低眉垂眼,“是。” “你认为你的能力,能当长史吗?”萧墨又问苏长空,这一次他的语调严厉很多。 “陈县这些年在你的治理下很是不错,这次灾情就属陈县应对最为妥当,损失最小,若你想当长史,本官破格提拔你,你放心,本王向来说话算数。” 苏长空毫不犹豫,掷地有声回答:“下官认为自己有能力胜任长史!” “很好,你先暂任长史,待本官回京,立刻上书向吏部保举你。” 萧墨说着,看了眼王家人,又吩咐苏长空,“将王刺史王荣捉拿入狱等待发落,女眷全部看守起来,不准离开!也不准随意欺凌!” “是,王爷。”苏长空沉稳下令,着人将王刺史,王荣带了下去。 王夫人等女眷就被看守在刺史府。 萧墨正要提步离开,顾长史来了,萧墨笑了笑,“顾长史,你的职位现已有人顶替,看来除了升官,你别无选择了。” “下官不知王爷何意。”顾长史一脸懵。 “王刺史常年生病,顾长史这些年管着江宁劳苦功高,眼下王刺史犯事,江宁刺史一职便又顾长史但任,本王回京会向吏部保举你。” 萧墨来到顾长史身边,“顾刺史,眼下户部拨的银子所在何地?王家的事,以及各地灾情的事,便要劳烦顾刺史费力了。” 顾斐脸色变得严肃,眼里有些泪花,“下官多谢王爷提拔,此事一定办妥,定不会叫王爷失望!” “苏大人,记得协助你的上官。”萧墨看了眼苏长空,简单说了一下苏长空的官职,顾斐明了,立刻带着苏长空着手银子王家以及赈灾的事。 而王刺史一家被发落的事,也像大雨一样,被整个江宁,姑苏,晏城等地的人知道了。 晚上 萧墨拿着王刺史府邸搜出来的各类信件消息看,找到不少王越,任周,吕张,张文等人贿赂王刺史的条目,其中还有袁青。 他想多了解一些事,便润笔将之一一择抄下来,询问段璃:“你给王刺史他们吃的什么药?” “吃了身体没力气,防止咬舌自尽死无对证,带来巨大麻烦。”段璃也在抄写这些条目,这些证据到时都要交给刑部与大理寺。 萧墨心机深,打算择抄留下一份。 “你想得周全。”萧墨都没想到这儿。 “你说这些人,明日会送多少银子来给你?”段璃伸手指着册子上的人,这些都是今早萧墨请吃饭看不起萧墨的人。 “不会少于袁青的数目。”说到这儿,萧墨看向段璃。 “这袁青真是聪明,将他在账册上的条目划掉,我们择抄的还是要抄下来。” “好。”段璃笑了笑。 萧墨看着她满脸得意,“你很棒。” 卫若兰进来,看着他们这狼狈为奸的样子,有点牙酸,“王爷,王妃,有人求见。” “谁?”萧墨停下笔。 “王越,吕张,任周,张文,贾悦……”他说了一大串人名。 中午王刺史落马,晚上他们便从各地急急赶了过来,一晚上都等不及,大晚上就一齐来见萧墨。 萧墨放下手里毛笔,看了眼卫若兰,“剩余的若兰来抄写,只准你一人知晓,知道吗?” “是,王爷。”卫若气得磨牙,上前接过萧墨递来的毛笔,接着往下抄写。 萧墨带着段璃往外走,“你认为这些人,有哪些人必须拿下,有哪些人可以留着?” “王越,还有吕张,这两人不可放过,其他人,经过这事想必他们清楚,以后谁才是他们应该尊敬的人。” 段璃冷静分析,萧墨赞同的点头,“我们想的一样,就按你说的做。” 萧墨想起什么,看着段璃眼神幽沉,充满欣赏,“段璃,你真适合做我的女人,你知道吗?” 第37章 段璃,你要离开? 段璃越过他朝前走,萧墨上前握着她手,“我后背好像伤到了,有点疼。” 脚步一顿,段璃回头看着萧墨目露担忧,“让若兰去见他们,我看看你伤口。” 如此着急我,还不心悦我? 果然,女人都嘴硬心软。 萧墨一副虚弱模样,“正事要紧,再说若兰也有事做。” 想到卫若兰正抄写证据条目,段璃无奈,“快快见完他们,我给你检查伤口。” “好,听你的,”萧墨扶着墙,进了驿站议事屋子,一步踏进去,整个人立刻笔挺俊逸,威严矜贵。 段璃微微一愣,旋即冷着脸跟他走进去。 屋里点了数盏青瓷灯,偌大敞亮。 这会儿里头坐满了人,他们白日吊儿郎当,一副看不起萧墨的模样,这会儿战战兢兢躬身站立,满脸恭敬忐忑相迎萧墨。 就连红润脸色,亦变得青白许多。 萧墨带着段璃,衣袂带风,气势威严矜贵从他们中间走过,走到最上首,坐下。 一行人在王越,吕张等人带领下,恭恭敬敬作揖行礼。 “草民,见过王爷,王妃。”他们讨好的跟段璃行礼。 段璃面无表情看了眼萧墨,又收回目光。 萧墨看着这群人,随意拿起热茶抿了口,抖了下衣袖坐直身,“诸位,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 “能见得王爷,是我等三生有幸。”王越恭恭敬敬,满脸冷汗。 “不不不,能见得你们这么一面,是本王三生有幸。”萧墨冷冷眼底有些笑意,却让这些人心里打鼓。 “王爷!”王越来到屋子中央跪在地上。 烛光下,他肥胖的影子有些扭曲。 “求王爷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小人白日的无礼傲慢,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是小人该死。” 吕张,任周,张文,贾悦等人全部起身,效仿王越跪在地上,众口一词跟萧墨请罪。 此刻,跪在一堆的人影子,在青瓷灯下压抑扭曲。 萧墨起身,背着手一步一步走下来。 他背对烛光,面朝黑暗,叫人看不清他俊美的脸,自他身上传来的压迫感更强,更为可怕。 王越浑身发抖,怕得浑身发抖。 他们平日里鱼肉百姓,个个嚣张跋扈,目中无人,这是第一次,他们如此惧怕的跪在一个人脚下,求他给他们一个活着的机会。 “求王爷大人不记小人过。” “求王爷……” 他们不停恳求,萧墨连看都没看他们一眼,转身回到段璃身边坐下,暗中握着段璃手,用宽大的衣袖遮盖着。 无人可以瞧出,人家只以为他手搭在扶手上。 段璃想要挣扎,又碍于这儿太多人,只好暗暗忍耐,萧墨暗自得意,面上并不表露,只是握着段璃的手不停作妖。 这些人一定想象不到,段璃过着跟他们一样难捱的时间。 “请王爷给草民等一个弥补的机会,成全草民为我朝分忧,为陛下分忧,为王爷分忧的苦心。” “先前我等被王刺史威逼利诱,他让我等听他号令,不然就抄我们的家,我们在他管辖下逼不得已才做出白日之事,眼下祸首已然伏法,求王爷给我等一个报效朝廷的机会,求王爷……” “……” “杨齐!”萧墨一声令下,这些人终于停止了求饶,杨齐拿着认捐簿子走进来,先行递给了王越。 看着认捐簿子上面扎眼的三十万两白银这个数字,又看在场所有人独独没有袁青此人,王越内心悔恨不已,恨不得回到两个时辰前狠狠打自己两巴掌。 然而,他们已经失去了先机。 满脸灰败,王越认命填下一个数字,将认捐簿子传递给吕张,吕张看着王越填写的数字震惊很久,而后擦擦头上的汗,手抖着写下一个数字。 其他人跟着他们,一个一个往下写。 不到一刻钟,所有人填写完毕,杨齐将认捐簿子收上来,双手恭敬递给萧墨,“王爷。” 随意伸手接过,萧墨打开看了看,满脸笑意,“各位为朝廷为陛下下分忧解劳之苦心,本王感受到了,回去定会尽数转达给陛下。” 将认捐簿子合上,萧墨牵着段璃大步流星从他们之间离开,杨齐握着腰间佩刀跟上。 离开屋子,段璃用力挣脱萧墨的手,转身朝自己房间走去。 热乎乎手心,一下子变得空冷冷的,眼中窈窕清冷的身影,也在一步一步远离,萧墨不习惯,手握紧蜷曲了好几次。 “我的伤有点疼。”他脱口而出。 清冷温柔的身影停住了,萧墨将认捐簿子丢给杨齐,“拿下去。” 杨齐接过簿子,大步流星离开了这儿。 “你替我看看?”萧墨又说。 段璃回头看着他,眼眸里全是无奈,“去你房间。” “好。”萧墨面色不显,只是手不在重复蜷曲松开的动作,带着段璃去了他的房间。 若兰还在抄写。 萧墨进入屋子,“若兰,去你房间抄写。” 卫若兰:…… 他什么都不敢说,拿起笔墨纸砚一应工具,离开了萧墨房间。 萧墨当着他的面关上了门。 卫若兰:…… 段璃:…… 无言以对,段璃看向萧墨,这一看就瞪圆了眼。 萧墨一件一件脱掉身上衣裳,脱得很慢,每一寸紧实肌肉露出段璃都能看到,她甚至因为他缓慢而又利落的动作,被吸引了。 “坐下。”段璃忍无可忍。 萧墨脱掉上衣坐下,背上白色绷果然被染红了,段璃走到他身后一看,气得恨不能伸手指戳他伤口,还好忍住了。 “这次算了,往后不许再将伤口撕裂。”段璃温柔的声音,难得有些霸道。 萧墨有些讶异,“你这是生气了?” 伸手拆掉白色绷带,段璃重新给萧墨上药,又包扎好,期间一言不发,萧墨感觉到了气氛的沉闷。 等段璃打好结,他才回头看着段璃,却见段璃低着头,根本不看他,他才知情况不妙。 “对不起。”不管如何,先道歉表明态度,萧墨面色严肃。 “对不起?你都不在意自己的身体,跟我道歉干什么?”段璃声音有些冷。 身为一个大夫,身为他曾经的妻子,她都看不惯他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的行为。 “我希望你身体健康,长命百岁,你明白吗?”上一世尘归尘,土归土,这一世即使做不成夫妻,也可做个相看两不厌的大夫与患者。 段璃想得很明白,眼底情绪也表达的很明白。 萧墨心头没来由发慌,又像上次一样,感觉她要走,而他抓不住的感觉。 “段璃。”他一把握着段璃的手,心头愈发慌乱,“段璃,你要离开?” 第38章 段璃要走,萧墨解毒 “是,江南的事解决大半,王刺史已伏法,处理王越吕张等人也不过是时日问题,灾后难题,苏长空与顾刺史完全可以解决,病人有庄肃大夫带领其他大夫治疗,我没有留下来的必要。” 段璃打算明日就走,本想不说悄悄走,眼下说了倒也无妨。 萧墨垂眸,整个人浸入黑暗里。 “你先回去。”他的声音很冷。 从京城离开到现在,只有那次先他一步离开小溪村时,她感受到他的冰冷,之后一直没有。 现在,段璃又感受到了。 她心口有些不舒服,巴巴看着隐入黑暗中的萧墨,“萧墨~”声音软软的有些无力。 “你回去。”萧墨又说。 鼻子一酸,段璃说不清内心翻涌的情绪是什么,她转身,大步离开了萧墨房间。 下一刻,萧墨手边的杯子,被他生生捏成了齑粉。 “你怎能走?”萧墨手一抬,将手里齑粉扬了,“杨桉何在!” “属下在。”鬼魅一般,屋顶上飞下来一个人,他恭恭敬敬跪在萧墨面前。 “医圣参与的画作完成了?命他带着画作来见我,最晚明日傍晚。”萧墨整个俊美的脸在黑暗里,手在光亮里对杨桉发号施令。 “是,王爷!”杨桉一个闪身,离开了屋子。 神不知鬼不觉,谁也不知他来过,又离开了。 晚间,段璃洗浴过,窝在被子里小小的一只,冬儿在一旁给她擦湿润头发,与她说话。 “王爷真厉害,比戏文里青天大老爷还要厉害呢。”冬儿忍不住星星眼夸赞萧墨。 “是吗?”段璃懒懒看向冬儿,“我们要离开了,你舍得他们吗?” “离开?”冬儿顿住了,旋即陷入惆怅之中,好一会儿才看向段璃,“虽然快了些,但我们确实该离开了。” “是啊。”段璃翻身躺着,眼睛看着帐顶一眨不眨,“本就是要离开的,不是吗?” “嗯嗯。”冬儿从不舍里回过神来,“姑娘,我们明日几时出发?” “一早出发。”段璃闭了闭眼。 “姑娘,不见王爷吗?王爷知道你要离开吗?”冬儿想起上一次萧墨追上她们的情形,心头还有些阴影。 那种恐惧的感觉,难以消散。 “他知道,我同他说了。”段璃心头有些难过,“我们总归是要离别的。” “姑娘?”冬儿感觉到段璃情绪不对劲,有些担忧,“你怎么了?” “我没事,我只是想到了很远很远的过去。” 那时候,萧墨常年在外征战,她为了给他筹粮,筹钱,带着冬儿白霜一起经商赚钱,费尽心机。 每次送粮送钱,都只能与他匆匆见一面,时间几乎全在床上度过,浑身无力从床上下来,穿上衣裙又立刻离开。 三个孩子,都是这样怀上的。 那时,每次离别都像刀子剜她心头肉,叫她痛楚不堪。 可萧墨,却像没感觉一样。 她那时,心里隐隐知道萧墨不爱她,可她想着,萧墨这些年只有她一个女人,定是爱她的。 这般自欺欺人,直到死前那一刻。 他亲口说了,他永远不会喜欢她。 她怎么就没想过呢? 萧墨这样聪明,不要别的女人,怎会是只喜欢她?分明是觉得没必要。 给她皇后之位,也不过是她给他生了合格的太子罢了。 段璃笑了下,眼泪从眼角缓缓滑落,浸入枕头里。 如果,如果上一世有这样好的开头,萧墨会不会不会讨厌她?愿意试着喜欢她一点点? 罢了,罢了,段璃想。 你的父亲不爱你,师父不爱你,除了冬儿,所有人不爱你。 你爱的人不爱你,不是情理之中? 又有什么值得失望? 不过是常事罢了。 段璃翻身,背对冬儿侧躺,呼吸小心翼翼压着,想掩盖自己的哭,却看不到冬儿红彤彤痛苦的眼神。 “姑娘好好休息,冬儿去收拾东西,明日,我们好快些离开。”冬儿起身,擦着眼泪离开了屋子。 她在屋子外头哭了一阵,被杨齐看到了,“冬儿姑娘怎么哭了?” “好久没哭了,我突然想哭不行吗?”冬儿擦掉眼泪,往后院去了。 杨齐奇怪,跟上她,“你一定有事。” 冬儿没理他,一路直直去了后院,问驿站衙役要了苜蓿豌豆干草喂马儿,又去整理马车。 弄好这些,一刻不停回到屋子收拾衣物行李。 杨齐看到这些,也顾不及跟冬儿搭话了,急忙忙去找萧墨。 他可还记得,上一次萧墨看到空荡荡屋子时阴郁可怕的表情,那是他的噩梦。 “王爷,不好了,不好了。”杨齐急急忙忙冲进屋子里,就看到萧墨淡定地坐着喝茶。 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神色淡漠。 “何事?” “王妃,王妃明日一早就要离开,冬儿,冬儿方才去喂马儿说的。” 杨齐满心焦急,就连进屋来禀报事情的杨峥,终于抄完的卫若兰,看到他这般模样,都有一点奇怪。 “王妃离开,你这么着急?”卫若兰疑惑。 “是啊。”杨齐说着,发现有点不对,忙改口,“不是啊,是王妃要去幽州,不是京城,我当然着急啊。” 此言一出,卫若兰与杨峥一齐看着萧墨。 萧墨看了他们一眼,“说要紧事。” 闻言,两人忙整理心情,杨峥先禀报,“苏长空苏大人建了十个粥棚,每天两顿粥一顿不落,泰半灾民集聚了过去。” “还有王越,吕张两人,属下已将他们这些年犯罪的证据转交给苏长空,顾刺史,两位已着手抄家事宜,最迟后天出结果。” “南家药材全部派上用场,更多的病人,庄肃已带领大夫按照王妃划分病患严重程度的方法,将他们妥善安置,另外,林夫子的命被王妃救了回来,笔山书院的学子都很感谢王妃救了他们夫子。” …… 杨峥有条不紊,将最近发生的事,跟萧墨报备了一遍。 其后卫若兰也上前报备,都是关于王刺史与京城中官员,五皇子,六皇子,八皇子他们书信往来的事。 说完了这些事,萧墨才出声,“你们两人继续盯着,杨齐留下。” 语毕,卫若兰与杨峥就出去了,留下杨齐一人。 “杨齐,本王决定明日解毒,你替我护法。”萧墨看着杨齐。 杨齐脸色一阵苍白,吓得跪在地上,“王爷,不可!眼下江宁不太平,若有人趁此机会刺杀怎么办?” “刺杀?不是更好?”萧墨冷冷嘲讽地笑了。 杨齐心口一紧,突然想到什么,眼睛一亮,“医圣不在,不如回到京城再解毒。” “不必,这儿距离医圣住的地方不远,本王已派杨桉去请医圣。”萧墨一句话,叫杨齐一颗心提到胸口。 “王爷,是因为王妃要离开吗?”杨齐不敢相信。 “两者都有,但解毒也势在必行。”萧墨眼神不知在看什么地方。 “什么时候告诉王妃您中毒的事?”杨齐满脸紧张,害怕。 第39章 王妃,不要抛弃王爷 萧墨看着杨齐,随意说了几句,杨齐却听得满头大汗,脸色惨白,见他这般,萧墨才停下了。 “下去,依计行事。”萧墨挥挥手,杨齐恭恭敬敬行了一礼,一步三回头转身下去了。 他心里闷,便去驿站后院走走,又遇到冬儿,冬儿正给马儿梳毛,没意识到他靠近了。 “冬儿姑娘。”杨齐喊了一声冬儿,冬儿回头看向他,“站在外边干什么,衣裳都被雨打湿了。” 杨齐后知后觉,忙走进马厩棚子里,站在冬儿身边抖了抖身上雨水,抖了一会儿,闻到冬儿身上传来清香的味道。 “冬儿姑娘准备好了吗?”杨齐忍不住问。 冬儿回头随意摸着马儿,“本就没多少行李,一会儿就弄好了。” “你不高兴吗?”杨齐目光落在她手上,正一搭没一搭摸着马毛,白皙的手与红棕色马毛形成了很大反差。 “不高兴,总感觉会有不好的事发生。”冬儿勉强笑了笑,回头看杨齐,“跟你说这些干什么?我回去了。” “我送冬儿姑娘回去。”杨齐到处找了找,找到一顶斗笠,走过来递在冬儿手里,“带上,免得淋雨。” “臭男人戴过的斗笠?哼~”冬儿手遮住头顶挡雨,跑出了马厩,杨齐赶忙将斗笠放回原位,跟着冬儿追出去。 回到房间,冬儿睡在外间巴巴守着里间的段璃。 翌日大早,段璃醒来,冬儿听到声响立刻进去,将窗户支起,窗外雾蒙蒙下着雨,湿润气息飘进来,有些凉意。 冬儿回头看段璃,“姑娘,马车上要再盖一层油布吗?” “盖。”段璃应了一声。 主仆俩忙碌了近半个时辰,才算将食物,衣物,药物,医书等全搬上马车,弄完这些两人打算吃点早饭就起程了。 天气有些凉,段璃一身银白加蓝短儒长裙,一件银白薄披风,发髻简单,插着一个铃兰簪子。 冬儿淡蓝色刺绣齐胸窄袖襦裙,腰间一条深蓝玉带,发髻可可爱爱,俏丽活泼。 主仆两一静一动,格外引人注意。 杨齐,杨峥,卫若兰,熊禄等人正在驿站大厅用饭,看到她们下来,忙起身热情招待。 “王妃,这儿坐。”他们单独给段璃留了一张桌子。 没看到萧墨,段璃有些失落,她也没拒绝他们的热情邀请,走过去坐下了,驿站衙役忙给她桌上上菜。 段璃看着他们,有些歉意,“我与冬儿待会儿就起程前往幽州,往后大概再见不到大家,你们保重,也不要再叫我王妃了。” 卫若兰看了眼杨齐,杨齐低下头,神色不对劲,他又看向杨峥,两人对视一眼,忙连连应声。 “王,段姑娘保重。”杨峥赶忙改口。 一旁熊禄一言不发,只是看了段璃好几次,眼神有些欲言又止。 他是萧墨身边最为简单的一个,也是萧墨身边对她情绪最为剧烈的人,爱憎分明,情绪向来藏不住。 见他这般,段璃便知有事。 可她,已不想再跟萧墨继续纠缠,她得离开了。 简单吃完早饭,段璃带着冬儿起身离开,冬儿去后院驾驶马车,段璃在驿站大门口等她。 却没看到,二楼有个人脸色苍白,站在窗沿负手而立凝视她柔弱清冷的身影。 熊禄眼眶红着,气呼呼起身就往外走,将椅子,桌子弄得乱七八糟,东倒西歪,杨齐一把拉着他,“你干什么去?” “还能干什么?请她留下,就说王爷需要她,难道真要看她离开不成?”熊禄气得胸膛不停起伏,甩开杨齐的手。 “王爷放她走的。”杨齐一句话,让杨峥与卫若兰瞪圆了眼,两人眼底都有些不可思议。 对视一眼,眼底深深闪过疑惑,并未说话。 “王爷一定是病糊涂了,不行,我不能让她走。”熊禄推开杨齐,大步往外走,来到驿站大门口,看到段璃,他的脚步突然慢下来。 他一步一步走向段璃,“属下,见过王妃。” 段璃看向他,“我不是王妃,往后不用再叫了。” “爷他,王妃,您不能走。”熊禄眼里有些难言之隐,段璃疑惑,顿时担忧,“他怎么了?” “算了,爷他自己糊涂,他让您走,您就走,到头来后悔的人定不是我,我又哪里管得了咱九爷。” 熊禄气呼呼的,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段璃眼底忧郁,定定看了眼熊禄,“你在怪我?” 熊禄低下头,不敢再看段璃,倔强着,“你是王妃,我不敢怪你,我只希望你留下来,至少这个时候你不要走,不要抛弃王爷。” “至少这个时候不要走?你什么意思?他怎么了?”段璃眉眼严肃,充满担忧,熊禄不说话,她越过熊禄就往驿站里走,走了两步,脚步顿住了。 她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她只知道,她差一点就走不了了。 她又转身,一步一步往驿站外走。 萧墨身上的伤,她已重新包扎过,一般的大夫也能治疗,他不会有事。 更何况,他身边还有好些厉害的人。 有这些人在,他更不会有事。 “姑娘,走了!”冬儿将马车停在驿站大门口,带着大斗笠,正在雨中对段璃招手。 段璃拿起屋檐下油纸伞,来到熊禄面前,“叫他好生照顾自己,我走了。”她脖子硬硬的说不出更多话,越过熊禄朝冬儿一步一步迈进。 心头一动,回头往楼上看,除了支起的窗户什么也看不到,段璃知道自己想太多了。 萧墨怎会在意她? 他更不会站在楼上默默送她走,若真如此,大概是有什么阴谋算计她。 段璃苦涩笑了下,将油纸伞递给冬儿,提裙上了马车,马车帘子放下,冬儿一马鞭打在马屁股上,马儿跑了出去。 驿站楼上 萧墨身影从窗沿后一步一步迈了出来,注视着雨中渐渐离去的马车,眼里是浓黑得化不开的墨一样的情绪。 马蹄哒哒,一路前行,溅起一地泥浆。 段璃撩起马车帘子,看到两个穿着蓑衣的身影,骑着马往驿站方向狂奔,与她的马车擦身而过。 两人她都认识。 一个是萧墨身边的暗卫杨桉,一个,是被药王谷逐出师门亦正亦邪的医圣——空城。 他们为何这样急? 熊禄那句“至少这个时候你不要走,不要抛弃王爷”的话,不停在她耳边响起,叫她心头难安。 “冬儿,杨齐有什么不对劲吗?” 冬儿的声音,隔着雨幕传入马车里,“他好像有话要说,但是又不能说,我忙着,懒得管他。” “是吗?”段璃声音弱弱的。 冬儿困惑,有些担忧,声音变得温柔怜惜,“姑娘,发生什么事了?你好吗?” “无事。”段璃不再说话,放下马车帘子,手环抱着双腿,脸靠在膝盖上闷闷再说不出话来。 第40章 段璃,回京与我成亲好不好? 段璃,回京城与我成亲好不好? 马车行出很远,出了城门。 段璃直起腰,突然想起医圣最为擅长的东西,脸色一白,“冬儿!调转马头!” “姑娘?怎么了?”冬儿不解极了。 “回去。”段璃急得不行。 “回哪儿?”冬儿一时没反应过来。 “驿站,回驿站,要快。”段璃急得眼眶泛红,坐不住,撩开马车帘子出来,坐在冬儿身边,“要快,再快一些,他很难受。” 上一世她怀孕前,萧墨从江南回去后,有段时间很虚弱,常常疲倦不堪。 如果不是她看着,差点命都没了。 或许,医圣去找他,就是为的这事。 马车用非常快的速度赶向江宁城驿站,到了后,马车才停下,段璃从马车上一跃而下,差点摔倒。 迎着雨,她跑进驿站里头,跌跌撞撞直奔萧墨房间。 房间门口站着杨桉,杨齐,杨峥,熊禄,房门紧紧关闭。 他们看到她,恭恭敬敬给她行礼,“王妃殿下。” 段璃头发衣裙打湿了,她一步一步沉重走向房门,房门像一张怪兽的嘴,随时能将她一口吞下肚。 她感觉到恐惧,可她一颗心仍悬挂在他身上。 她知道自己没出息,没救了,就是放不下他,就是担心着他。 “开门,我看看他。”她听到自己摇晃飘忽的声音,那么远,又那么近,比开门的声音要小一些。 “王妃,王爷在里头。”她听到他们这样说。 她一步一步朝房间里走,抬眸,与一双痛苦怨恨的眸子直直撞上,这双眸子如一条绳索死死拴住她心脏,好似在告诉她。 段璃,你走不了,你走不了了。 她除了受着,别无他法。 她浑身湿漉漉的,狼狈无比一步一步靠近萧墨,柔柔地问:“萧墨,你是不是很疼?” 萧墨不答,只是满脸惨白看着她。 静默 空城抬眸看了一眼狼狈的段璃,一言不发,满脸严肃开始取针。 段璃忙上去帮忙,扶住萧墨摇摇欲坠的身体,好方便空城取针,萧墨顺势靠着她,段璃僵硬了下,旋即又放松下来。 只剩最后一根针,饶是医圣空城,也不免满头大汗。 他的手微微发抖,接触到最后一根针时,抬眸看着段璃,“接下来的时间,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一定要让他醒着,不要让他睡着。” “好。”段璃连连答应,用力扶着萧墨沉重的身体。 空城吐出一口气,抬手擦了擦额头上汗水,手指触碰到最后一根针,快狠准两指夹住迅速取出。 “唔……” 萧墨头一歪吐出鲜血,鲜血染红段璃衣裳,脸色瞬间惨白如金,段璃一颗心揪紧了。 “萧墨?萧墨!你怎么了?萧墨……” 她急得六神无主,心头滋生出绝望来,“你不要有事。” 萧墨又吐出一口乌黑的血,这血一吐出来,空城松了一口气,又抬起手擦了擦头上汗水,交代段璃。 “一定要记住,别让他睡着,我整夜赶路,累得很,去休息休息。” 除了“别让他睡着”这句,段璃其他根本没听清,他走了段璃都没注意到,她的注意力全在萧墨身上。 萧墨昏昏沉沉,吐了好多血,段璃麻木地抱着他,不停叫着他名字,根本不顾自己满是血的衣裙。 “段璃,段璃,你不是要走吗?”萧墨听见自己卑鄙的声音。 “不走,我不走了,你怎么了?萧墨怎么了?”段璃之前给他把过脉,没看出他有任何不适。 方才出城门时,她突然想起医圣空城,最为擅长的不就是将快要发作的剧毒封印在体内丹田吗? 摸脉摸不到,平时也看不出来。 只在找到解救办法时,才会施针将封印解开。 头靠在段璃腿上,萧墨气若游丝沉沉看着段璃,嘴唇全是血,“段璃,段璃,你不知道吗?太后其实也护不住我,她护不住我。” “是我命大,是我命大。”他不甘看着段璃,眼里全是凶狠毒辣,“你不该回来的,你不该回来。” 段璃眼里全是泪,苦痛不堪,抖着手温柔细致擦他嘴角的血,一点点都擦干净。 “没什么该不该,至少,我现在想要回来。” 她的话,叫萧墨冷凉一颗心泡在温水里,温暖舒服,“段璃,你就是我的温柔乡,我好累,我好痛,我想休息,我想抱着你休息一会儿。” “你不要睡,你不能陪我说说话吗?你睡着了我一个人孤孤单单的,你就不管我吗?” 段璃忙叫醒萧墨,萧墨疲倦不堪,“好,我不睡,不睡,睡着了你害怕怎么办?” 沉甸甸的眼皮完全不受控制,他太累,太累了,“段璃,如果我活不久,你会不会嫁给我?” 不给段璃拒绝的机会,他又说:“回京城与我成亲好不好?段璃,好不好?” 段璃为了让他醒着,只好他说什么便是什么,“好,好,我嫁给你,嫁给你……” “段璃你要记着自己说的话,莫忘了。”萧墨笑着,笑容没露出来,口里又吐出血。 血腥味蔓延在屋子里,散到屋外,冬儿来到屋外看着自家姑娘,小脸白着。 杨齐等人跟她说话,她也不理。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直到两个时辰过去,医圣空城终于醒来,来看望萧墨,说他可以睡下了。 萧墨又不敢睡,怕段璃离开,段璃保证了好几次,他才痛苦闭上眼,睡过去了。 段璃给他整理衣裳,发丝,问空城一些事。 “他的毒为什么贸然解开?” “他要回京,路上半个月时间,只要保护得当,是他休息的最佳时间。”空城冷静的回答,感觉这个小姑娘气势有点儿不一样。 段璃看着他,“跟我说说注意事项。” “在他彻底好之前,不要让他情绪太过波动,一定要让他平平稳稳度过这段时间,简言之,顺着他,不要让他发火生气,他现在的身体像搭建的新桥,脆弱得很,经不起一点颠簸。” 空城叹了一口气,看着段璃说:“尽早回京,这儿气候不好,不适宜他养伤。” “好。”段璃点头。 晚上,段璃见了杨齐,杨峥,卫若兰,熊禄,杨桉等人,跟他们商议了下明日就离开的事。 他们的意思是,卫若兰杨峥留下,将江宁等地的事处理好,再回京城。 其余人等,全部保护萧墨回京。 段璃想了想,认为这样可以,便同意了。 大家松了一口气。 当天晚上,段璃洗浴完,换了一身舒适衣物睡在萧墨床边的塌上,整夜守着他。 冬儿就在外边守着。 翌日一早,一行人用最快的速度正好行李,天才亮不久就启程离开了江宁。 萧墨恹恹靠在段璃小肩膀上,傲娇的蹭了蹭,“段璃,答应嫁给我的事,你可要说话算数,不许抛夫弃子知道吗?” 第41章 萧墨你,你怎能这样坏? 一夜过去,段璃稍稍冷静,知道自己大意了。 这会儿任由萧墨动作,不想回话。 萧墨几乎是立刻便觉得不安,从段璃小肩膀上离开,眉眼郑重看着段璃饱满莹润的耳垂。 “段璃,你出身药王谷,你需说话算数。” 段璃看向他,想起空城说的话,“好好休息,不要胡思乱想。” “你不许离开,就在这儿陪着我。”他强硬的语气,与他虚弱的身体形成了极大的反差,段璃心情变得微微好。 “好啊。”她抿唇浅浅笑了下,萧墨又想让杨桉守着她,又不太方便,只好作罢,窝在她身旁依依不舍睡着了。 出江宁,到了下一个县。 是受灾县,民生凋敝,情况不可谓不严重,段璃看着这些人,撩起的马车帘子,迟迟放不下去。 “若兰杨峥苏长空顾斐他们,很快就能买粮送来,到时各地百姓都能吃口热乎饭,那些人捐的银子不少,连来年的菜种粮食种子都有了,所以,你不要担心。” 段璃放下帘子,转头看着萧墨,“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段璃,我十七岁入军营,于我而言是死路,同时也是活路,奈何我命大又好运,遇到一群老兵对我好,磕磕绊绊没死活到现在。” “我与你都吃过百家饭,我怎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萧墨说着又疲倦闭上眼,“我已写了折子回京,告诉陛下我活不久了,急需与你成亲冲喜,很快你就可以嫁给我了,段璃,高兴吗?” 段璃:“……” 萧墨不介意,只是声音愈发得意,“到时你把我治好,我死不了,冲喜便是好借口,若治不好……” 他扭头看段璃,眼神阴郁,语调沉沉,“我们一起死好不好?你下辈子再做我王妃。” 段璃:“……你利用我。” “夫妻的事,怎么能用利用二字?”萧墨眼里黑洞洞的,叫段璃心里难安,“你又在想什么?” “我在想,我若死了,我大概舍不得你死,可我也舍不得你活。”萧墨握着段璃的手,“怎么办?” “少说梦话,多睡觉。”段璃另一手摸了摸他的头。 萧墨太累了,剧毒让他的身体疲倦不堪,说几句话就会让他累,这会儿他也挨不住,沉沉睡去。 等他睡醒,段璃已不在他身边,他正要找段璃,杨齐进来了,“王妃在厨房亲自为你熬药。” “她果然很喜欢我。”萧墨高兴说了句,说着眼神就沉下来,看着杨齐吩咐,“若我死……” “王爷不会有事!”杨齐脸色大变。 萧墨费力直起身,杨齐忙过去扶着他坐下。 “以防万一。”萧墨喘了一会儿气,推开杨齐虚弱靠在床柱上,“我母妃名下所有店铺都给她,你跟杨桉保护她,帮她管着,莫让她被人欺负了去。” “王爷?!”杨齐手都在发抖,“您不会有事!” “我真想叫她与我一起死,可我,我舍不得她死。”萧墨眼里充满了痛苦,烦闷,灰暗。 “爷?王妃一定会治好你的。”杨齐根本不信他家王爷会有事。 “下去,只是提前跟你交代一声,我当然不会死。”萧墨挥挥手,让无言以对的杨齐下去了。 杨齐一走,段璃端着药来了,照顾萧墨喝药。 萧墨不愿张嘴,“苦。” “良药苦口利于病,凉了更难喝。”段璃无奈,将药碗递到萧墨嘴边,萧墨虚弱靠在床柱子上,“你喂我。” “一勺一勺地喝,不是更苦?你确定?”段璃无奈极了。 “你喂我喝,一点儿也不苦,”萧墨张嘴示意段璃,段璃只好拿起勺子舀起药汤,吹得温热可入口再喂萧墨。 萧墨喝完了一碗药,委委屈屈,“苦。” 段璃忍不住笑,从袖兜里拿出一小包饴糖打开,捻出一颗放在萧墨唇边。 萧墨阴沉沉看着她,嘴唇凑上前轻轻吻了一下她手指。 触电一般收回手,段璃小脸绯红,低下头。 “苦。”萧墨又提醒一句,段璃抬眸,拿起一颗饴糖飞速塞在萧墨嘴里,又飞速收回手,萧墨想作妖都没机会,不免失望。 段璃像看不到,扶着他躺在床上,端起药碗出去递给杨齐,又走回来拿起一册书坐在窗沿边,“再休息一会儿。” 萧墨没说话,慢慢闭上眼。 他确实很累了。 从江宁到京城,路过渝州,灏州,襄州,这一路耗时整整二十日。 期间萧墨作妖次数不减反增,均被段璃无情镇压,每日乖乖睡觉,乖乖喝药,萧墨也算体验了一把段璃作为大夫的强硬。 八月初,桂花飘香满城 京城城门口 对于去路,萧墨与段璃产生了分歧。 “我不能随你去王府。”段璃很坚决。 “为何不能?先前我已写信给陛下,以及你的父亲,将你随我下江南给病人看病的事告知过他们,眼下我病情严重,你随我进王府为何不行?” 他声音还有点委屈。 段璃瞪圆了眼,有些不敢置信,“所以你老早就算准了,我会回来是吗?” 呃,萧墨有点儿说不出来话。 “你,你怎能这样坏。”段璃眼眶都气红了。 她原以为自己可以逃婚成功,不料才走呢,他就算已打算好她会回来,连借口都这般光明正大,且还是事实。 “我哪里坏,我分明为了你回来这个结果,做了无数准备。”萧墨说完就后悔了。 段璃瞪圆了眼,“你,你当真是好手段,你告诉我,是不是我离开京城那一刻,你都知道?” “知道。”萧墨低下头。 段璃气得发抖,她没想到自己所有行为皆在他预测之中。 不对,在小溪村与冬儿趁他不注意先行离开那一次,就不在他预测之内,所以他发了大火。 段璃又好气又好笑,“你,你别跟我说,你这次解开封印的毒,也是为了算计我,若是这样,我绝不原谅你。” 宽大的袖子里,萧墨手一把握紧成拳,青筋暴露,面上他一点没变,依然苍白着脸虚弱地靠在马车壁上。 “解毒的药材秋天才长成,我本来就要这段时间内解毒,只是碰巧。”萧墨说着,眼底有些委屈。 “你随不随我回去?” “我先行回去一趟,不管如何,表面功夫我得做好,不然,我名声还要不要了?”段璃反问。 萧墨无言,沉默。 段璃看他这样,也不惯着他,撩开马车帘子就下马车,与冬儿来到她们自己的马车上。 不料萧墨那招蜂引蝶的马车,亦步亦趋跟着她,一点儿也不打算离开的样子。 段璃撩开马车帘子,“你又想干什么?” “我送你回去。”萧墨眼睛亮亮地盯着段璃,段璃明白了他的心思,不过是怕她回去受冷待被欺负罢了。 第42章 段璃向段家人宣战,胜!!! 这一片好心,段璃难以拒绝。 她向来拒绝不了旁人对她好。 或许是因为对她好的人,太少了。 段璃闭了闭眼,点头,“好。” 于是,秦王府那辆扎眼的马车,就这么大摇大摆招摇过市,耀武扬威从京城闹市中穿行而过,护送段家马车一路前行。 “早知将马车前边牌子取下,这样旁人就不知是谁家的马车了。”冬儿气呼呼的。 段璃看了她一眼,闭着眼。 贸然回去见那个父亲,她没心理准备,可一想到萧墨在后边,她便松了一口气。 反应过来,自己竟因萧墨得到安全感,又觉荒唐不已。 “姑娘?你怎么不说话?”冬儿有些疑惑,不免担忧。 “我只是想,二哥哥会不会责怪我?”段璃闭了闭眼。 “都是我的错。”冬儿顿时心虚,二少爷的马车马儿都是她偷的呢。 主仆俩说着话,到了段国公府。 段国公府门庭威严,端严不可靠近。 也不知是萧墨早已派人通报,还是段家人知道的。 这会儿国公府门口,站了国公爷段延庆,国公夫人杨氏,段家二公子段书沉,段家三姑娘段书颜,段家四姑娘段书玉,五少爷段书昀。 除了老夫人,那些姨娘,段家人几乎全来了。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停下,马车上下来的人,吸引了他们全部注意力。 萧墨一身黑色大氅,脸庞苍白虚弱,面容漂亮阴郁,整个人矜贵又威严,叫人看了不敢靠近。 在杨齐杨桉护卫下,先行下了马车。 段璃接着在冬儿搀扶下,下了马车。 她着淡白青色刺绣短儒,淡淡青色长裙,披着长裙同色多了一些鹅黄色晕染的帛,带着白青相间的珠子项链。 肌肤白得毫无瑕疵,眉若远山,杏眼冷淡疏离,朱唇殷红,白青玉发簪柔美大方,整个人清冷疏离,不可亲近。 与两月前相比,她眉宇间少了哀怨之气,多了些矜贵的疏离从容,不可接近之感十分明显。 一旁冬儿白蓝色刺绣齐胸襦裙,插着一根招摇的金步摇,小脸有些傲慢嚣张。 “见过王爷。”段家人齐齐对萧墨行礼。 萧墨来到段璃身边站定,两人脸上是同样的疏离。 杨齐看了眼冬儿,正巧冬儿也看过来,两人齐齐挤眉弄眼,伸手指着自己的主子。 杨齐:他们是不是很像? 冬儿:嗯嗯,超级像。 “国公爷不用客气。”萧墨出声,两人立刻站定,不敢再东想西想。 段璃上前一步,“见过国公爷,夫人。” 她的称呼,叫段延庆,杨氏都愣住了。 萧墨也愣了下,回过神便是解围。 “此次六姑娘受本王所托,随本王下江南赈灾,救了笔山书院山长林先生,又带领江宁一众大夫建了完善的治病救人流程,劳苦功高,本王十分感激,本王更为感谢的是国公爷,没有您的谆谆教导,也不会有这样医术精湛冰雪聪明的小神医,本王在此,多谢国公爷了。” 萧墨的话进退有度,他将段璃随他去江南的身份,架在神医位置上,以防旁人诋毁段璃身份。 更何况,段璃救了笔山书院山长,这个大人物,江南的学子不少是他的门生,即使不是他的门生,对他的名声也如雷贯耳。 对段璃而言,这是个非常好捞名声的机会。 萧墨看得出来,她不愿败坏名声。 段延庆的态度立刻变得更加客气,“小女愚笨,能得王爷赏识,随王爷去江南治病救人,还能救林先生这般人物,是她的福气。” “是本王的福气。”萧墨说完,暗中与段书沉眼神转了一个回合,旋即转移目光。 “如此,本王告辞。”萧墨没有看段璃,转身就走了。 “王爷慢走。”段延庆带领家人行礼。 萧墨走了,段延庆目光落在段璃身上,眼神冷了,“回屋再说!” 一甩衣袖带着一行人往府里走。 除了段书沉,段家其他人皆意味深长看了眼段璃,跟着段延庆往里走。 冬儿忙扶着段璃一起往里走,段书沉想来跟段璃说两句话,段延庆也没给机会,盯着她。 “你妹妹离京,坐的是你的马车?” 段书沉赶忙找借口,“爹爹知道王爷的脾气,江南此次多病人,他知道六妹妹是神医后我也拦不住。” 冷哼一声,段延庆看了他一眼,大步往花厅走,其他人赶忙跟上。 进入花厅,全部下人都被杨氏赶了出去。 且所有人坐着,就段璃与冬儿两人站着。 段延庆看着段璃,脸色很差。 “此次你随王爷下江南,虽是急差,但你不经父母同意,私自答应王爷,你还没有一点女儿家的廉耻?!” “爹!”段书沉脸色一变,“俗语说长兄如父,我知道这事,我替她做的决断!这不怪她。” “你闭嘴!你还想替她遮掩到何时?你能替她遮掩一辈子?!”段延庆脸色极差,几乎是凶狠地看着段璃。 “你跟你那个娘一样,只会拖累别人,毫无用处。” 杨氏,段书颜面露得意,高兴极了。 段书玉,段书昀看不出来他们脸色。 “爹!你别……”段书沉看向段璃,满脸焦急。 段璃很感激他,但她不想跟段延庆一样虚伪。 “我不是为了救人,我是为了逃婚。”段璃打断了段书沉的话,段家人全部震惊极了。 他们以为段璃是打着治病救人的幌子,其实是为了跟萧墨无媒苟合。 万万没料到,她是为了逃婚。 “只不过逃到半路,被人刺杀,正巧被王爷救了,而后他又让我跟他去江南救人,我在江南救完人,也想走的,是王爷又中毒了我才留下,国公爷明白了吗?” 段璃冷冷看着段延庆。 这一刻,她心口滋生出了一种强烈的报复之后的快意。 这个冷酷的父亲,只要他愿意拉她一把,哪怕是一次都可以,她的人生都不至于这样荒唐!可怜! 既然,他不愿意拉她一把,那她也不在乎了。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段延庆气得脸色铁青,手紧紧握成拳。 杨氏冷冷地笑,满脸得意。 段璃没看段延庆,转而看着杨氏。 “夫人别高兴得太早,我的名声若是坏了,你儿女们婚嫁可就困难了,我只要姓段一天,你的儿女便与我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一天,所以我不明白你有什么好高兴的。” 说到这儿,包括段书沉在内,他们看着段璃的脸色全部变了。 段璃毫不在意,她看着段延庆,嘴角带着惨然无所谓的笑。 “你也可以选择把我杀了,一了百了,只不过我怕萧墨找你麻烦,国公爷是个聪明人,应该看得出来萧墨的个性,不然我也不会逃这么几次都没逃掉。” 这是第一次。 不管前世还是今生,是段璃第一次向段延庆宣战。 她知道,她忍不下去了。 第43章 萧墨想尽快成亲 她红着眼眶笑了笑,看着他们又说:“还有,尽快准备婚事,萧墨身中剧毒,想快点成亲冲喜呢,至于嫁妆的话,萧墨给我多少聘礼,你们把他的聘礼全部给我当嫁妆就好,别想着补贴我,或者扣掉他送来的聘礼,我会问萧墨要聘礼单子。” 语毕,段璃冷下眼,“我先行一步,不打扰你们一家人。” “站住!”段延庆忍无可忍,从椅子上起身,狠狠看着段璃。 “你眼里还有没有长辈?怎能如此目无尊长不知礼节!不懂礼数!” 这么多年,除了段璃的娘,段延庆从未遇到过这般锋芒毕露的女子,尤其还是他的女儿。 “我眼里没有长辈,我目无尊长,不知礼节,不懂礼数,因为我有娘生没娘教没爹养!国公爷满……” “啪”一声脆响,段延庆一巴掌狠狠打在段璃脸颊上。 “父亲!”段书沉脸色大变,一下子从位置上起身,来到段璃身边护着段璃。 杨氏段书颜面色微妙得意。 段书玉,段书昀满脸惊讶。 伸手捂住滚烫刺痛的脸,段璃看着段延庆满眼都是嘲讽,鄙夷。 “觉得自己父权受到了挑战?所以打我镇压?可惜,你就是打死我,我也不会服你!而你也不敢打死我,因为萧墨疯起来,你对付不了,你不敢拿你的娘,你的宝贝儿女来赌,你看,你也不过是个受多方掣肘的平凡人而已,上不了战场建功立业,也就打我逞逞威风了。” 放下手,露出红肿脸颊,段璃满脸冷意转身离开。 段延庆眼睁睁看着她离开,垂在身侧的手微微发抖。 段书沉看着他,“父亲,全天下最不可以打六妹妹的人,是你。” 说完不顾杨氏的阻拦,段书沉立刻朝段璃追出去。 “姑娘?!你怎么了?”冬儿看到段璃红肿的脸,心疼得眼眶泛红,一把抽出腰间鞭子,狠狠看向议事花厅。 “冬儿回来。”段璃叫住了冬儿,她知道段延庆武功高强,冬儿不是对手。 段书沉也出声劝阻,“你想听人议论你家姑娘不会管教丫鬟吗?” 冬儿咬牙切齿,委屈怨恨,“我恨死国公府的人了,我恨死了!” 她怨恨地喊叫,引得花厅里所有人注意力放在她的身上。 段璃一颗冰凉的心,渐渐有了暖意,她把冬儿手里鞭子拿过来,又摸了摸冬儿的脸。 “我没事,回去了,乖。”段璃声音温柔。 握着段璃的手,冬儿“哇”一声哭出来,“你们都欺负我家姑娘,呜呜……” “我们回去。”段璃眼眶氤氲,对段书沉打了一个眼色,叫他不要跟着。 段书沉无奈,答应了。 段璃拉着冬儿朝萱芷院走,冬儿一边走一边哭,委屈得要死。 段璃只好转移她的注意力,“待会儿你去王府一趟,问王爷要聘礼单子。” “姑娘?!”冬儿眼睛都亮了。 “小财迷。”段璃满眼宠溺,伸手刮了刮冬儿小鼻子,“还想哭吗?” “不想哭了,王爷给的聘礼肯定很多。”冬儿眼睛亮亮地,挽着段璃的手,“我一定要好好守着,以免国公府的人拿了去。” 段璃无奈摇头,她很想说,国公府的人不会这样做,但一想到只要冬儿开心,这些细节又何须在意? 回到萱芷院,两人还没坐稳呢,杨桉一身黑衣从天而降了。 冬儿到处看了看,没发现国公府的人,松了一口气,走到杨桉身边,声音喜悦,“王爷让你来的?干什么?” “保护王妃。”杨桉俊朗的脸十分严肃。 冬儿满眼怨气,“你来晚了,姑娘都被国公爷打了。” “什么?”杨桉脸色变了,立刻就朝外走,段璃忙叫住他,“去哪儿?” “告诉王爷,王妃被段国公打了。”杨桉说着就要转身离开。 段璃只好又叫住他,“这等小事,不必惊动王爷,既然你来了,这事便不用冬儿跑一趟,你去跟王爷说,让他将聘礼单子给我一份……” 她将她不要段国公府嫁妆,以及萧墨聘礼她全要的事告诉了杨桉,让杨桉回去告知萧墨。 杨桉点点头,转身就飞走了。 冬儿来到段璃身边,“姑娘不要嫁妆,是想跟国公爷撇清关系吗?” “我与他,本就没有关系。”段璃淡淡应声,又摸了摸红肿滚烫的脸,“冬儿,找药。” “是。”冬儿去给段璃找药。 段璃今日看到段书颜,知道鲜于王朝和亲之事,还是落在了前世那姑娘身上。 段书颜到底逃了过去。 上完药,段璃拿出自己绣好的嫁衣端详了好久,直到冬儿叫她。 …… 秦王府 听到杨桉禀报,萧墨立刻让王府管家墨卿进来。 “墨卿,用最快的速度,在太后原先拟定的聘礼单子上添加一些店铺田契,最迟明日下午,我要用。” 墨卿恭恭敬敬答应,“是,王爷。” 交代完了墨卿,萧墨又看向杨桉,“把医圣参与,画圣庄先生画的《千里江山图》拿出来,本王今日面圣,要亲自呈给陛下。” “是,王爷。”杨桉立刻出去了,不一会儿就回来。手上抬着长形锦盒,上头镶嵌着宝石,瞧着十分贵重古朴。 萧墨盯着盒子,眼神深沉阴郁,冷冷勾了勾嘴角。 傍晚 萧墨拿着《千里江山图》坐马车进宫,将之呈送给陛下。 陛下非常满意这幅画作,当即命林清带着一众太监,将之挂在御书房,期间忍不住伸手触摸了数次。 “你有心了。”陛下转头看着萧墨。 萧墨作揖,“陛下喜欢最重要。” “此次江南的差事,你办得很漂亮,不过王家的事还是盯紧点,这事交由你处理,切莫让朕失望。” 陛下国字脸,面目威严,眼神黝黑如海,让人看不出来他心思。 “是,陛下。”萧墨立刻答应。 见皇上又在触摸画作,萧墨趁机说了想要尽快成亲的事。 皇上回头看了他一眼,打趣他了一下,“行,你终于着急了,如此,朕下旨让礼部上点心,加快速度。” “多谢陛下。”萧墨松了一口气。 而后两人又说了一些正事。 陛下意留萧墨一起用膳,萧墨说要去见太后,皇上也不好阻拦,只好点头放行。 到太后宫中,萧墨没忍住说了很多关于段璃的事。 太后听着了,笑得合不拢嘴,“是个心地善良心胸宽广的好孩子,成亲后,记得带她来给予瞧瞧。” 第44章 来自于太后的关爱 萧墨连连答应,又陪太后用了晚膳,才带着太后赏赐的几大车东西离开。 翌日大早 秦王殿下生病,要尽快成亲冲喜的消息,立刻传了出去,整个京城都知道了…… 段璃也知道了。 冬儿无语,“王爷真是着急啊。” 段璃心不在焉应了一声,看着手里医书,冬儿见此也不打扰她。 不一会儿,前院有人来通报,说是秦王来了,要见段璃。 段璃与冬儿一道去了前院。 到前院,发现大家都到了。 杨氏上前说话,“阿璃定是昨日累着,不然也不会怠慢王爷嬷嬷,望王爷与嬷嬷莫介意。” 嬷嬷并不理会杨氏,杨氏面色尴尬不满,不再说话。 段璃上前来,优雅大气跟萧墨,嬷嬷见了礼。 萧墨看到段璃左边的脸,眉目一瞬间阴沉,“六姑娘的脸,怎么了?” 伸手摸了摸脸,段璃看着萧墨,“昨夜不小心撞到,无妨。” 段延庆一句话没说,萧墨却像知道什么一样,淡淡看了一眼段延庆,一旁段书沉默默走到段延庆面前,挡住萧墨目光。 收回目光,萧墨招招手,十数个宫女上前来站在嬷嬷身后,他看着段璃,眉眼温柔。 “临近出嫁,你的事情肯定很多,忙不过来,故而我向皇祖母讨了她最倚重的柳嬷嬷来帮你,她看着我长大,你有不懂只管问她。” 又指着一群宫女,“这些宫女是皇祖母赏给你的,你只管放心用。” 又指着杨桉,“这侍卫,也是皇祖母给的,贴身护你以防刺杀,等你我成亲,我亲自带你去谢过皇祖母。” 这些话的分量,超过了太多太多。 段璃几乎是震惊的看着萧墨,没想到他会这样做。 “多,多谢王爷。” 段家所有人震惊极了,几乎是不可思议看着段璃,萧墨。 好几个皇子都成亲了。 但他们的妻子,没有一个有段璃这样的待遇。 太后身边最倚重的嬷嬷来教规矩,亲自挑选宫女来照顾她,还有侍卫保护她。 杨氏与段书颜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震惊。 萧墨交代完了,当着段延庆杨氏的面,也不好对段璃太过,以免影响段璃的名声。 便与段璃点点头,苍白着脸带着杨齐离开了。 他一走,段璃也不想在这儿多待。 带着柳嬷嬷以及一众宫女,还有以后可以光明正大出现的杨桉,一道去了萱芷院。 她一走,段家人也都各自散去,留下段延庆独坐,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杨氏与段书颜回了房间,段书颜气得跳脚。 “她到底走什么狗屎运,竟让太后如此偏袒于她!娘,你瞧她今日那得意样子,我简直想撕烂了她的脸!” 段书颜气得口不择言,手里帕子都捏皱了。 “你竟以为这是太后的偏袒?要不是秦王,她在太后面前就是查无此人,怎会偏袒?!” 杨氏气得很,她发现自己的女儿真是蠢笨极了。 “娘,我只是气不过,她一个小庶女,凭什么得到太后这样的厚待,她还要嫁给王爷!” 段书颜气得不得了。 “嫁给王爷?你没听传闻?咱们这位王爷能不能活过今年还两说呢,段璃这一嫁过去,说不定立刻守寡,有什么值得你嫉妒?” 杨氏冷冷勾起嘴角,满脸冷笑。 “是吗?娘,你从哪儿听说的?”段书颜立刻扑到杨氏身边,问杨氏。 杨氏打哑谜,伸手摸了摸自己女儿的脸。 “段璃要成亲了,接下来,就要相看你跟段书玉的婚事了。”杨氏笑了笑,她的女儿一定会比段璃这个庶女过得幸福百倍。 “段书玉?哼,从小就会讨好人,娘,你打算给她找个什么婆家?” 段书颜说起这些个庶妹庶弟的婚事,有了些兴趣,杨氏与她说了几句,段书颜就高兴了。 …… 萱芷院 段璃恭敬与柳嬷嬷行了礼。 柳嬷嬷观她行为举止落落大方,优雅大气,心头有了数,“坐,不要这么多礼。” “嬷嬷也坐。”段璃忙邀请柳嬷嬷坐下。 柳嬷嬷知道不用再教段璃规矩,便让身后宫女拿出一口箱子。 箱子打开,柳嬷嬷从里拿出几本册子,双手递给段璃,“王妃请看。” 段璃忙双手接过,打开看了几眼,发现竟是朝中官员的身份信息。 包括他们哪年中举,监考官是谁,与哪个官员比较亲近,家里几口人,妻子的身份,房屋地址等,十分详尽。 段璃忙合上册子,看着柳嬷嬷满脸震惊,“嬷嬷,我……” “这是太后这些年为王爷准备的,眼下你即将成为王妃,这些东西,就全部交给你了。” 柳嬷嬷显然十分信任段璃。 段璃感到疑惑,甚至压力倍增,“嬷嬷,你交给我,就不怕……” “王妃,你是王爷自己选的王妃,起初知道你只是个庶女,且在乡野长大,太后十分不满,奈何王爷十分坚定,谁也改变不了他的决定,太后只好同意,且也因此病了两日。” “此番你同王爷一同去江南,王爷将你的事全部告知给太后,他说你是一个很棒的神医,胸怀仁慈,识大体知大局……太后看他眉眼放光的模样,便知他没选错人,因而这些东西,才会落在你手里。” 段璃震动不已,不管是太后的态度,亦或是萧墨的态度,都是她没想到的。 “谢谢嬷嬷。”段璃垂眸,有点儿不知该怎么办了。 今世的萧墨与上一世的萧墨完全不一样。 在看一段时间,她想。 如果萧墨没有骗她,不设计她,那她可以跟他做个战友。 是的,战友,不是夫妻。 “王妃再看看这个。”柳嬷嬷又递给段璃一个折子,段璃疑惑,接过打开,顿时眼睛都瞪圆了。 这,这不是春那啥宫图吗? 段璃羞红了脸,忙合上折子,柳嬷嬷忍不住笑了笑,段璃更害羞。 她是个经验老道的嬷嬷。 有她在,段璃在国公府的待遇,瞬间上了两个档次。 杨氏不敢言语,段延庆更不会管,至于吃斋念佛的老太太,就一直装死了。 因而,在筹备婚事这段时间内,段璃着实过了段舒心日子。 时间一日一日过去。 眨眼到了八月中旬,距离成亲只有几日。 段璃窝在萱芷院,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柳嬷嬷出去买东西,冬儿带着宫女们整理着萧墨派人送来的聘礼。 聘礼豪华奢侈,金银玉帛不计其数,夜明珠,珊瑚等稀罕物直接一抬一抬,一路从王府到国公府,不知闪瞎了多少人眼睛。 御史瞧着这架势,已写好了参萧墨铺张奢靡的折子,打算明日就上呈给陛下。 萧墨不知这些,他趁国公府前院忙着整理聘礼,来了萱芷院,大摇大摆闯进了段璃闺房。 第45章 被柳嬷嬷双双捉在床上 萧墨轻手轻脚进屋,见段璃睡得很熟便不忍打扰,坐在榻边看着段璃红扑扑小脸。 他忍不住用手背碰了碰段璃小脸,这一碰就上瘾了,段璃小脸软乎乎的,他没忍住又碰了一下。 段璃醒来,眼里水盈盈地潋滟纯澈,小嘴红艳艳的,像只诱人的小狐狸,萧墨喉咙干燥,忍得辛苦,俯下身想去亲吻段璃。 段璃回过神,一把扯住被子盖住自己,萧墨伸手扯她被子,段璃挣扎,到底力气小,争不过,双手被萧墨大手握住,压在头顶动惮不得。 “放开我!”段璃气得小脸通红,她只打算成为他的战友,不打算成为他妻子。 “不放。”萧墨勾起嘴角笑,俯下身要去亲吻段璃,段璃再挣扎不过,只能嘴巴嚷嚷。 “放……” “吱呀”一声,段璃话还没说完,门就被推开了,且脚步声不是冬儿,是柳嬷嬷。 两人对视一眼,一个心慌意乱,一个心知不妙。 萧墨当机立断,一把掀开段璃香软被子,翻身躺了进去,整个人窝被子里紧紧抱着段璃一把腰不动了。 “姑娘怎么了?可是不舒服?”柳嬷嬷问询出声。 “嬷嬷,我无事,我还想休息一会儿,你先出去。” 段璃急得小脸冒了热汗,红扑扑的,一看便不对劲,尤其她面对的是经验老道的柳嬷嬷。 她几乎一眼就看出段璃的不寻常,锐利精明的眼扫过软榻,落在鼓起的被子上,走过来就要揭开被子。 段璃心虚,一把拦住了柳嬷嬷的手,“嬷嬷,我想休息。” 萧墨的呼吸洒在她后背,叫她很是难安,不舒服。 小脸更红了,眼神也有些迷茫潋滟。 柳嬷嬷眼神何等毒辣?一把撒开段璃的手。 “姑娘,老奴有句话,你不高兴也要说,你既已打算成亲,就当尊重未来夫婿,也尊重自个儿!今日之事我定一五一十禀报太后娘娘,就算王爷再如何心悦你,这桩婚事也必须作罢!” 她说着不给段璃任何反应机会,趁机一把掀开被子……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只见段璃着小衣侧躺,衣冠整齐的萧墨抱着她腰,脸靠在她后背,两人像两把勺子一般贴着。 柳嬷嬷老脸一红,万万没想到是正主……急急忙忙又将被子扔在两人身上,才手忙脚乱出去了。 “你们给我出来!”末了命令一声。 萧墨几乎是柳嬷嬷才落座,他就衣冠整齐出来了,柳嬷嬷一看便知什么也没发生,但仍然很生气。 “王爷!你这是,你这……” “是我逼迫的段璃,嬷嬷知道我的性子。”萧墨阴郁着眼,只用一句话,就让柳嬷嬷可怜起了段璃。 柳嬷嬷怜弱看着从屋子里出来的段璃,知道定是王爷强迫了她。 “今日之事,王妃莫要怪罪王爷,老奴用生命保证,此事不会叫第四人知道。”柳嬷嬷的话,给了段璃喘息的机会。 看段璃紧绷模样,柳嬷嬷责怪地看了眼萧墨,无奈又宠溺地说了句,“胡闹!” 但不管如何,这事都过去了。 段璃松了一口气,从这天之后她便一直防着萧墨,期间,皇上还派内侍省的人来给段璃册妃位,直到成亲这天,段璃都没见萧墨。 金秋九月,天地泛起了丝丝凉意。 偌大的京城,一大早就被这场注定盛大又热闹的婚事唤醒了。 整个东城,包括皇宫在内,皆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王府四处妆点红绸,火红一片,喜气洋洋。 萧墨最好的朋友沈冰,范仕风两人,一大早也参与了忙碌。 而段璃,她最好的朋友白霜,也终于光明正大来寻她了。 彼时,段璃正端坐梳妆。 “你不知道,我这一路行来看到了什么,到处都有人议论你们婚事,你们家到王府这条街,更是一大早就围满人,几乎说水泄不通,大家都想看秦王殿下娶的新娘子,是什么模样。” 段璃将自己的身份,定位为战友,可依然陷入紧张中,喉咙干燥,心跳加速, “要是发生挤压怎么办?”段璃担心有人闹事。 “不用担心,沈冰范仕风正带着巡城护卫军到处巡查,百姓们安全得很,我还听说,秦王殿下几乎买下了整个京城的糖果,要请大家一起吃。” 白霜说完,看着对镜梳妆的段璃有些羡慕,“我将来的夫君,要是这般风风光光娶我,就好了。” 她羞涩又艳羡的小模样,可爱得很。 段璃忍不住笑了笑,“会的,你会嫁得很好。” “借你吉言,谁叫你今日是娇滴滴美丽漂亮的新娘子呢。”白霜娇娇说着,拿出一个小荷包递给段璃,“作为姐妹,也没什么好给的,你别嫌弃。” 段璃接过,打开一看惊到了,“怎么给我这么多?” “国公府这情况,我不用猜都知你定没有体己银子,嫁入王府没有银子傍身可不行,这些个金裸子,给你打赏用,银票你就留着傍身。” 看着段璃泛红眼眶,白霜赶忙笑着,“这是我从八岁起就给你存的嫁妆,你不许嫌弃!不然我不认你这个姐妹了。” 段璃没有再拒绝,“好,我接受。” 段璃一边梳妆,一边与她说着体己话,时间慢慢过去。 下午,前院更忙碌起来 国公府小厮丫鬟几乎要忙飞起来。 尤其厨房,忙得大厨快要崩溃,杨氏万万没料到与王爷结亲家,会有这么多人来送礼,吃酒席…… 傍晚,热闹的鞭炮炸响。 迎亲队伍从东城秦王府,一路整齐划一,浩浩荡荡,热热闹闹朝段国公府来了。 段璃紧张,白霜冬儿比她还要紧张。 前院正门,萧墨有沈冰范仕风十三皇子等人在,几乎碾压了段家大姐夫与段书沉,还有段家一众家族子弟的层层防御。 范仕风,沈冰得意不已,他们平日文采压不过段书沉,憋屈的很,今日在十三皇子帮助下,无论是作诗还是对对子,都反碾压了回去,一时得意不已。 前院热闹,也传入段璃耳朵。 冬儿与白霜跃跃欲试,十分想去看,柳嬷嬷一看便知,让她们出去看看,她守着段璃。 她们才出去一会儿,就又回来了,且一路小跑,热热闹闹。 “姑娘,快点,快点,王爷到前院正厅了。”冬儿一路冲进来,拿起扇子就递给段璃,段璃忙接着。 第46章 新婚夜:王爷,我们和离吧 白霜又忙给段璃塞一把果子,柳嬷嬷无奈不已,找宫女来搀扶着段璃往外走。 一路顺顺利利,热热闹闹,一行人从萱芷院到前院正厅。 正厅偌大敞亮,四处绑着红绸,摆设古朴典雅大气无比。 两侧放满了椅子,坐满了贵客,大半朝中重臣,其中还有十三皇子萧云。 上首坐着杨氏,段延庆,一旁坐着段祖母。 萧墨一身红色圆领蟒袍,胸前绑着大红绸花,矜贵冷冽,傲气得意,可谓意气风发。 段璃小脸淡漠,在柳嬷嬷搀扶下,一步一步迈向萧墨,迈向她的父亲,祖母,以及,杨氏。 一旁杨氏身边嬷嬷递来热茶。 段璃接过,走到段延庆面前,恭敬疏离递给了他,段延庆喝了一口放下,段璃又将另一盏茶递给杨氏。 杨氏接过,神色复杂看了眼段璃,喝了一小口。 而后是萧墨,同样给两位敬茶。 敬完茶,段延庆杨氏就说了几句祝福的话。 段璃面无表情听着,所幸有扇子遮住,也无人看出来她神色。 段延庆终于意识到自己有一个小女儿,他神色复杂看着段璃,段璃由始至终未看他一眼。 敬完茶,又与段祖母行了礼,段璃在柳嬷嬷搀扶下,带着一颗伶仃的心与萧墨一步一步离开。 “等等。”段延庆出声,周围所有人都惊讶看向他。 段璃一步没停,跟着大步流星的萧墨,一步一步离开了段家正厅。 段延庆起来的身体,又无力颓败地坐下。 就好像,他从未有过一个叫段璃的女儿。 段璃脖子硬着,看到院子里那些多出来的嫁妆,眼泪氤氲在眼眶里,就连呼吸都小心压着。 “不要怕。”萧墨声音沉沉悦耳,有些安全感,带着段璃一步一步往外走。 出了段家端严整齐的大门,进了花轿,系着红腰带的轿夫一路稳稳当当前行,萧墨骑着高头大马,俊脸上是灿烂明亮骄傲的笑容。 熊禄,杨齐等人一篮一篮的糖果不要钱一样往外发放。 来观礼的人越来越多,找麻烦的人也混入其中,只不过还没闹出动静,就被范仕风沈冰带人解决了。 花轿一路前行,装得严严实实的十里红妆也在后头跟着,不知惊艳了多少姑娘的眼睛。 更别提太后贴身的柳嬷嬷,以及那十个如花似玉的宫女。 不少人,也就这个时候,能见到太后身边嬷嬷与宫女,都争相往里头看。 冬儿贴在马车上,有些气馁,“姑娘,我没想到,国公爷会给你这么多嫁妆,相比之下,我的一盒东珠实在是不够看。” 段璃也没想到段延庆会给她这么多嫁妆,除了田契与地契,那些东西都快跟萧墨的聘礼一样多了。 可是,太迟了。 段璃闭了闭眼,没说话。 在他们都不知道的时候,远处最高的酒楼,靠近街边两个小阁子被人包下来,且里头都坐着一个三十多岁的女子。 一个身着白衣,温柔凄美,苍白虚弱眼含热泪。 一个一身黑衣,冷艳妩媚,满脸冷漠盯着花轿。 不知她们目的何在。 很快,到了王府,抬嫁妆的人将嫁妆抬进王府,他们则一路前行。 冬儿一脸懵,杨齐忙上前来解释。 “咱们王爷没有侧妃倒是方便很多,不然还得带着侧妃一起入宫去见娘娘们,眼下只有王爷与王妃,方便很多。” “啊?还要去见娘娘?”冬儿震惊了。 “不止,见完后妃们,还得去见皇上,再去见皇后。”杨齐说着,冬儿忍不住揉着干瘪瘪的胃翻白眼,杨齐忙安慰她。 一旁赶来的卫若兰,杨峥忍不住笑。 流程麻烦,所幸有内侍省的人带着,跟着做就可。 武帝共九个有名有份的妃子,一个皇后,段璃倒也还能应付,一一见过后,发现大半都是老狐狸,说话做事滴水不漏。 尤其五皇子,六皇子的母亲,不是一般的精明锐利。 八皇子母妃称病,段璃没见到。 见完这些人,段璃在森严华贵的宫里七弯八拐,又在内侍省安排下,去沐浴更衣,戴花钗乘坐厌翟车去见皇上。 冬儿双眼无神,柳嬷嬷不免好笑。 很快,段璃到了御书房,与进入皇宫就失踪现在又出现的萧墨,在林清宣声下,一道走了进去。 御书房墨香味浓郁,还有好闻的龙涎香。 段璃目不斜视,还是看到了墙上的一幅画,忙收回余光与萧墨并肩站立,对坐在上首一身龙袍神采奕奕的皇上行礼。 皇上面目威严,眼神深沉看着段璃,说了几句勤勉祝福的话,就让他们退下了。 而后,段璃还要去见皇后。 段璃:…… 萧墨在她耳边悄悄说了一句,“回王府我亲自帮你按摩按摩,算作补偿。” 段璃立刻拉开与他的距离,萧墨也不生气,依然高兴。 这天,几乎整个京城的人都能感觉到,他很开心。 至于段璃? 人们不知道她开不开心。 去见皇后,段璃更加小心翼翼。 “王妃医术精湛,嫁给萧墨,简直如虎添翼啊。”皇后说着。 段璃心里打鼓,“回娘娘话,臣妾医术不济,难登大雅之堂,都是他们夸大其词,臣妾惭愧。” “倒也不必惭愧,王妃小小女子能与王爷只身去江南赈济灾民,勇气可嘉,我大周女子多少比不上你呢。”皇后笑眯眯的。 “女子端庄大气如娘娘,方是大周女子典范,段璃医术平平,怕是一辈子也比不上娘娘一片衣角。” 段璃与皇后娘娘打着太极,眉眼纯澈碎亮,丝毫瞧不出其他心思。 见此,皇后脸色微微好看了一些,又与段璃说了几句,就让段璃离开了。 这一程,到这儿总算结束了。 段璃与萧墨乘坐马车回王府。 段璃累得小脸苍白,浑身疲倦,萧墨又因中毒之故,这会儿病恹恹的。 两人虚弱不已,撩开马车帘子的杨齐与冬儿都惊呆了,对成亲产生了一些些恐惧。 到王府,杨齐冬儿搀扶着两人下马车。 只不过,段璃可以回房休息一会儿,萧墨却要去招待客人…… 段璃对此毫无同情心,在柳嬷嬷冬儿一众宫女陪同下,走到新房坐下就不动了。 杨齐熊禄在外边守着,以防变故发生。 这一天天不亮起床,一直忙碌到天黑,杨齐与熊禄也累了,一屁股坐在院子里守着新房。 冬儿累得直接趴着睡着,柳嬷嬷看段璃揉着肚子,知道她定是饿了,让宫女陪着段璃,她去给段璃弄吃的。 宫女太多,且都看着她,段璃不舒服,就找借口出屋子呼吸一会儿。 院子里,熊禄揉揉酸痛胳膊,看着杨齐满脸庆幸。 “当日我怎么都想不通,你为何在我面前说王爷解毒,王妃要离开的事,现在我明白了,你就想让我故意在王妃面前说话,好留下王妃?不是我说,你可真聪明,竟把我算计了。” 此话一出,段璃浑身一僵,手心酸麻一片,她不敢置信看向杨齐,熊禄,没想到是这样的。 她不敢说话,依然站在他们身后不远处。 “我算什么聪明,跟王爷一比,我什么也不是,你以为医圣为什么要连夜赶路来江宁?杨桉还亲自去接?” 段璃手一颤,身子往后靠在假山上,制造出响动,惊扰了杨齐熊禄。 “谁!出来!”两人一起行动。 段璃惨白着脸,一步一步从假山后走出来,杨齐与熊禄看到她脸色一变,立刻跪在地上。 “王妃!求你不要告诉王爷。”两人吓得浑身发抖。 也想不通王妃不是在新房吗?为什么会来院子里,还听到了他们的话。 “不要求我,我就是个泥菩萨。”段璃低下头,眼泪汪在眼眶里,仿若被人抽了精气,虚弱一步一步艰难走向新房。 两人脸色惨白满头大汗,抱着丢小命的决心,忙去找萧墨。 萧墨满脸苍白,急急忙忙病恹恹赶来新房时,段璃已收拾好了包袱。 他狠狠看着杨齐熊禄。 两人低下头,一句话不敢说。 萧墨收回目光,来到段璃身边,双手放在段璃柔弱肩膀上,强势又温柔地压着她坐下。 转身从一口箱子里拿出一块有些旧的红盖头,将之盖在段璃头上。 他又走回箱子那儿,拿出一柄玉如意,走向段璃,眼泪死死框在他眼眶里,不曾掉落。 “这是父王母妃用过的,代表着他们对我们最诚挚的祝福,段璃,从今日起,你就是我的王妃了。” 他拿起玉如意,挑开了段璃头上的盖头。 盖头一掀开,两人汪在眼眶里的泪水再也藏不住,齐齐滑落脸庞。 段璃抬头看他,一双温柔眸子在烛光映照下碎亮澄澈,此刻里头藏满了痛。 “王爷,我们和离。”话音落,段璃眼泪掉得更凶,“我说过,若解开封印的毒依然是设计我,我绝不原谅。” 萧墨心口痛极了,眼泪不受他控制,一颗一颗滑落,狠狠握紧手里玉如意,竟是生生将一柄玉如意捏碎了。 “你休想。”他沉沉说着转身离开,才迈得一步身体一下子往前倒。 段璃脸色剧变,“萧墨!”上前一把抱着萧墨。 “唔……”萧墨吐出一口鲜血,鲜血全撒在段璃衣裳上,俊脸瞬间惨白如金,头一歪昏死在段璃怀里,呼吸微弱了去。 第47章 萧墨温柔哄着她 段璃不敢相信,紧紧抱着他,“萧墨?!萧墨……” “站着干什么!把他扶到床上。”段璃急得三魂丢了七魄。 “是,王妃。”杨齐熊禄忙手忙脚乱,满心慌乱跟段璃一起将萧墨扶到满是红枣,花生,桂圆,莲子的喜床上。 段璃死死咬唇,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给萧墨把脉看伤势,又让杨齐,将医圣开的药方给她看。 看完了药方,在里头加了一味药,段璃毫不犹豫将冬儿吵醒,“冬儿,不要说话,立刻按照药方去煎药,要用最快的速度。” “是,姑娘!”冬儿睡眼惺忪,在药方接过来那一刻瞬间清醒,立刻起身出去了。 柳嬷嬷宫女都知道了,纷纷围着萧墨,柳嬷嬷更是满脸担忧,段璃强压着情绪,叫她们不要在这儿挤着。 杨峥,卫若兰,沈冰,范仕风等人也知道了,都被段璃喊了出去。 王府管家墨卿全程冷静,招待着其他客人,没有让人看出异样。 冬儿煎好药,段璃亲自喂萧墨喝了药,又给他塞了一颗蜜饯,手紧紧握着他手,“你不要有事,你不要有事。” “我以为医圣说让你情绪稳定,是你联合他骗我的,为的就是骗我成亲,萧墨,对不起,我这次误会你了,你不要有事。” 她哭了,一直守着萧墨舍不得撒手。 房间外 卫若兰无语看了眼熊禄与杨齐,两人低下头一句话说不出来,满脸都是愧疚,悔恨。 杨峥拍了拍他的肩膀,“外边那么多客人,需要我们应付,这儿有王妃守着,不会有问题。” “嗯。”卫若兰跟着杨峥一道去跟墨卿招待客人去了。 其余人,杨桉,杨齐,熊禄,柳嬷嬷甚至是冬儿,一直守着房间,一步不敢离开。 期间柳嬷嬷想去请御医,被杨齐劝住了。 柳嬷嬷不高兴,杨齐忙跟她解释段璃出身药王谷,医术精湛,她选择相信段璃,放下去请御医的念头。 深夜,送走了客人。 所有人聚在新房里守着萧墨,段璃让他们去休息,无人去,都说要陪着萧墨,段璃不再管。 萧墨醒来时,天际泛白。 屋子里那么多人,他的眼神只落在段璃身上,段璃握着他手趴在床边睡着了,身上穿着大红婚服,头上繁重发饰尚未除去。 “王爷?!”杨桉一转眼,看到萧墨已醒来,立刻起身来到床边,“你没事了吗?”一直面无表情的杨桉,第一次眼里有欣喜。 “王爷,王爷……”全部人醒来,七嘴八舌叫着萧墨,萧墨“嘘”了一声,“不要吵醒王妃。” 他轻轻松开段璃小手,起身下床,发觉连日以来沉重闷痛的内脏,竟有些轻感舒适,舒服得差点喟叹出声。 “因祸……你们都出去,我守着她。”萧墨及时打住,等他们包括依依不舍的冬儿出去后,他对自己的习惯有一些讨厌,转头看着趴在床边的段璃。 矮下身,温柔将段璃抱起,段璃小小一只窝在他怀里迷迷糊糊醒来,“萧墨,你疼不疼?”声音充满忧虑,心疼。 “我不疼了段璃,我不疼,你睡一觉,乖乖的好不好?”萧墨软下声音温柔哄着她,段璃闭上眼,在他怀里睡得更熟了。 萧墨坐在床悬许久,感觉段璃呼吸平稳才将她放在床上,将香软的被子拉好盖着她,起身打开衣柜找了一身衣裳穿上,又回到床边坐下,粗糙的大手依依不舍摸着她小脸,看了看,伸手将她头上发饰一一除去,让她睡得更舒适些。 “你怎么能这么硬气啊段璃,新婚夜就敢跟我和离。”萧墨声音充满了无奈,庆幸,盯着段璃鸦羽似的眼睫,忍不住伸手碰了碰。 段璃蹙眉,他又飞速收回手。 “可我娶到你了段璃,我不会与你和离的。”萧墨有些委屈,“你对我,还没那些百姓宽容温柔,我若不用一点心计,只怕你已到幽州,怎会躺在你我婚床上?” 他絮絮叨叨委委屈屈说着话,直到屋外传来通报声。 “启禀王爷,王府门口来了一个少年,说他叫谢昭,是王妃的小师弟,还说他是特意来祝贺王妃成亲的。” 王府管家墨卿觉得少年身份不太寻常,故而亲自来跟萧墨通报,毕竟其他大人都上朝的上朝,休息的休息。 “小师弟谢昭?”萧墨呢喃了声,盯着段璃,“你都没跟我说过。” “王爷?该如何处置他?”墨卿没听到萧墨回答,只好又问,萧墨依依不舍看了眼睡得香甜的段璃,起身拉开门朝外走。 “本王亲自去见见。” “是,王爷。” 墨卿跟萧墨往外走,去到宽敞的前院,就看到背着一把剑,一身青衣意气风发长身玉立的谢昭,已打倒了王府侍卫,嚣张得意地冲进了王府前院。 此刻,直直撞上萧墨。 “你是谢昭?!”萧墨眉眼一沉,立刻出手,谢昭感觉他实力不一般,不敢轻视,拔出长剑应对萧墨攻击。 哪知萧墨手无寸铁他也打不过,不到三十招,他就被萧墨抢走长剑,且长剑还衔在他修长的脖子上。 只要萧墨一用力,锋利剑刃就会划破他脖子,留下鲜红血液。 刚出药王谷不久的谢昭,哪见过这种阵仗? 之前都是他打赢对方,威胁对方,这还是他出药王谷后,第一次被人抢走武器威胁到生命安全…… 谢昭一时脸都被吓白了,抖抖抖。 “姐,姐夫,饶,饶命……” 这称呼? 萧墨冷酷的眉眼一缓,深沉眼眸多了些轻快,“你怎知我是你姐夫?” 一听这话,谢昭知道自己可以保住小命了,立刻顺杆往上爬,手指轻轻推掉萧墨衔在自己脖子上的长剑。 萧墨挑眉,也不介意。 “整个院子里,就你最为出众,两眼如炬,贵不可言,杀意凛然,气势无敌,一看便身居要职,我师姐眼光好,你一定是我姐夫。” 谢昭一通马屁拍了。 萧墨嗯了一声,“眼光不错。”说罢将手里长剑扔给了谢昭,“来此有何贵干?” “我来喝你们喜酒啊。”谢昭接过长剑放在剑鞘里,走到大门那儿捡起一个包袱又走进来,肉痛的将包袱递给萧墨,“诺,这就是给你们的贺礼!” “墨卿。”萧墨招招手,墨卿立刻上前来,将谢昭手里的包袱接过去了。 谢昭一看就不干了,“姐夫你打开看看啊,我可是费尽心机才把它养成今日这模样的,特地拿来祝贺师姐新婚,就连大师兄大师姐都没分!” 说完谢昭一脸骄傲得意,来到墨卿身边将包袱抢回去,强行打开给萧墨看,“我还是跟师姐学的呢,怎么样,我师姐是不是很牛?” 第48章 温柔的亲吻 只见包袱里,躺着一株金光闪闪发育良好的人参。 就连见过不少好物的萧墨与墨卿,一时都有一些惊叹,不管从哪方面看,这人参绝对堪称上品。 “多谢小师弟了。”萧墨听到只有段璃有,面对谢昭瞬间真诚更多。 谢昭挑眉,把人参包起递给墨卿,看向萧墨询问:“我师姐呢?我想见见她,顺便跟她说点儿事。” “我与她夫妻一体,你有话也可跟我说,肚子饿不饿?带你去吃点东西。”萧墨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谢昭也不抗拒。 “那我就不客气了,事情是这样,我本来能提前到京城送师姐出嫁,奈何在襄州遇到个姑娘被山贼打劫,我只好出手救下她。” “本来救完人我可以继续上路,也迟不了,结果你猜这么着,她竟然受伤了,我无语啊,只好送她去看大夫,看完大夫我又要走,她又说什么我走了,她路过山道又被人打劫怎么办?” 谢昭一脸无奈看着萧墨,萧墨挑眉,得出结论,这就是个心思赤诚的少年。 “所以你留下保护她?”萧墨一副意料之中的模样。 谢昭嗯嗯地点头,“姐夫你真是太聪明了,我只好留下等她养好伤出发,所以就来不及送师姐出嫁。” “那你救的人叫什么名字?”萧墨随口一问,本意只是想让两人多点话题,不料谢昭的答案,却叫他愣了一下。 “她叫林向柔,她说她本来找了人帮忙,可以提前进京,奈何她母亲没撑得住逝世了,她只好留下,料理了母亲的丧事才上京城。” 谢昭的话,萧墨立刻明白,应该是林向柔母亲突然逝世,导致她的计划生变。 她可以用报丧的方式光明正大进京,而不用依靠卫若兰,能免去很多麻烦,至少林家人查到她一人进京,会对她客气很多。 若扯上王府,那才麻烦,毕竟右相林涧之与他向来不对付。 “姐夫认识她?”谢昭挑眉,眼神变了,“我师姐知道吗?” 转头看着谢昭,萧墨哪能不知道他想什么,“她比我更熟悉林向柔一些。” 谢昭松了一口气,又笑起来,“姐夫请我吃什么啊?” “去花厅看看就知道了。”萧墨也不知道今日吃什么。 段璃醒来时,已日上三竿,洗漱时分,冬儿同她说谢昭来了,还给她带了礼物,就连药王谷大师兄大师姐都没有。 “真的?”段璃有些开心,“他在哪儿?” “出去玩了,王爷让杨齐陪着他,你不用担心。” 冬儿给段璃穿上一套锦色红色相间刺绣的齐胸衫裙,外穿一件稍厚的同色大袖,梳了漂亮的双刀发髻,又往发髻上弄了不少红色宝石金簪,还给段璃戴了一副精致小巧五彩珍珠耳环。 “姑娘真是漂亮。”冬儿说着,正巧柳嬷嬷进屋来,立刻纠正她,“往后就要叫王妃了,不可再叫姑娘,不合礼仪。” 段璃本想说不用,旋即想到柳嬷嬷身份,只好作罢。 冬儿也不反对,乐颠颠娇娇地喊了段璃,“冬儿见过王妃殿下。” “坏丫头。”段璃小脸一红,有些不太适应。 “这就对了。”柳嬷嬷一脸满意,拿起胭脂往段璃小脸上招呼,“虽说王妃颜色极好,可眼下你是新妇,自然要明艳娇媚一些,好叫王爷多疼疼你。” 话音一落,段璃小脸更红了,柳嬷嬷哈哈大笑,“王妃不害羞时真是清冷贵气,冷艳疏离呢,一害羞便变成了三月桃花,娇媚潋滟,美极了。” “谢嬷嬷夸赞。”段璃拿出白霜给的金裸子,给了柳嬷嬷整整十二个,柳嬷嬷一看这数目,笑得合不拢嘴。 “老奴这次就收下了,祝愿王妃与王爷早生贵子,恩爱白头。”柳嬷嬷话音一落,萧墨出现在门外,“多谢嬷嬷祝福。” 走进来,萧墨打开钱袋子给了柳嬷嬷一把金叶子,柳嬷嬷又说了不少吉祥话,才出去了。 萧墨看了眼冬儿,也给了冬儿一把金叶子,冬儿对段璃挤眉弄眼一阵,提着裙摆高兴地出去了。 新房里,只剩下了段璃萧墨两人。 段璃想着给柳嬷嬷的金裸子,有些肉痛,就朝萧墨伸手,“金叶子我也要。” 那么漂亮的金叶子,哪个姑娘不心动啊,即使是段璃,也不能免俗。 萧墨弯下腰,一把扣住段璃下巴,迫使她抬头,低下头就吻在她左边脸颊上,“金叶子哪有我好?” 段璃挣扎起来,“萧墨你放开我……” 他又用手一把握着段璃两只纤手,控制了段璃动作,下一刻,萧墨又吻在段璃右边脸颊上,吻得小心翼翼,极尽珍惜温柔。 段璃感受到他的心情,不再挣扎,萧墨顺势松开她手,段璃伸手缓缓抱着他紧实强悍的腰。 “段璃,段璃……”萧墨一颗心都要被她这副模样融化了。 萧墨嘴唇从段璃右边脸颊上离开,又吻在段璃额头上,最后双手紧紧抱着她,与她鼻尖碰着鼻尖,额头抵着额头。 “段璃,段璃……我好渴。”他吞咽着喉咙,眼神渴望又可怕地看着段璃,动作却还是亲昵温柔的。 抱得太紧了,他的体温隔着衣物传来,段璃有些被他烫到,整个人像是泡进了萧墨的味道里。 “你先松开我。”段璃怕极了他,只好轻轻哀求。 萧墨深呼吸了好几次,才轻轻松开段璃,大手握着她手坐下,叫她坐在自己腿上,双腿环着自己的腰,贴得很紧抱得也很紧。 段璃有些受不了,声音软软的,“萧墨你不要抱这么紧,我快无法呼吸了。” “本想过几日再进宫,可我想着,皇祖母定很想看到你,所以我们今日进宫,顺便去见见皇后,皇上,过几日就不进宫了,除了明日陪你回门之外,接下来我们都不出门,都呆在屋子里好不好?” 萧墨的话,吓得段璃花枝乱颤,她伸手推萧墨,“萧墨,松开我。” 她已有一点儿生气的迹象。 萧墨无法再装下去,只好依依不舍松开她,将她从自己腿上抱下来,又起身给她整理凌乱的衣裙。 “有件事同你说,谢昭救了林向柔,她入京了。”萧墨转移话题。 “嗯。”很多事情都变了,段璃一点儿也不意外,她看着萧墨,见他衣衫凌乱,发髻也有些乱。 “不是要去见太后娘娘吗?坐下,我给你梳头,再换一身衣裳。”段璃认真想了想,在萧墨彻底解毒之前,她大概是离不开了。 既然离不开,就好好过接下来的生活。 段璃闭了闭眼,轻轻吐出一口气。 “段璃。”萧墨握着段璃的手,看着镜子里靠得很近的两人,“我们是夫妻,你不要再害怕了,你是秦王妃,不管什么,你都不需要再怕。” 第49章 他何时这般疼过人? 段璃看向铜镜,眼神与萧墨的眼神在铜镜中直直撞上。 萧墨耳尖红了一片,收回目光,轻咳一声,“你要信我,我可以护住你。” “嗯。”段璃手上动作不停,给他挽着头发。 萧墨没得到想象中的回应,陷入失落,看向镜子里垂眸认真的段璃,“我说真的。” “我信你。”段璃看向镜中的萧墨,这一次,换成她伸手遮住萧墨一双漂亮的眼眸,“不用去见其他娘娘吗?” “不用。”萧墨说着,轻轻拉着段璃手。 “主要去见皇祖母,皇后皇上顺带,回来再让王府的人一一拜见你,我会陪你,昨日成亲没陪你,是因那些破规矩。” 想想萧墨还是不满,“昨日没人为难你?” “没呢。”段璃温柔笑着,没把阴阳怪气的皇后放在心上。 两人说着话,整理好就出了屋子。 谢昭杨齐还没回来,萧墨便让杨桉熊禄冬儿,带领护卫跟随他们一起入宫。 柳嬷嬷也该回宫了,因而同他们一道。 马车在宫门口停下,两人下了马车,坐宫里的厌翟车入宫。 宫门深如海,如一只张大嘴的巨兽,能吞噬一切,包括阳光。 萧墨紧紧握着段璃手,柳嬷嬷走在他们身侧,将他们动作瞧在眼里,眼里都是笑意。 七弯八拐,行了很久,一行人总算到太后住的长秋宫。 其余人全在殿外等候,柳嬷嬷要先去换衣裳,故而只有萧墨与段璃两人进入长秋宫。 长秋宫内 满头银丝,面色苍白一身华贵的太后在宫女陪伴下,正在门口翘首以盼。 待两道身影相携而来,她一颗心才落回肚里,看向身旁宫女急急吩咐,“茶该凉了,快去换热茶,快去。” “是,太后。”宫女急急忙忙去了。 萧墨看到太后,情不自禁笑着,带着段璃上前,“皇祖母,看,这是我自己选的王妃。” 段璃红了小脸,忙挣脱萧墨的手,走上前优雅温柔乖巧给太后磕了一个头,行了礼,“见过太后,祝愿太后平安喜乐,身体康健。” “好一个平安喜乐,身体康健,倒不像他们,都希望予千岁千岁呢。” 太后在宫女搀扶下,下了台阶,走到跪着的段璃面前,仔细看着段璃清冷浓艶疏离的小脸,“倒是好颜色。”又转头看着萧墨,夸赞他,“你选的好。” “皇祖母,阿璃膝盖该疼了。”萧墨一脸心疼。 太后宠溺的笑,推开搀扶的宫女,亲自弯下腰将段璃扶起来,满眼笑意,“他何时这般疼过人?也就你了。” 段璃一颗心如娇嫩花骨朵一般,被暖风吹得轻轻一颤。 “走,进去说话,外边凉。”太后也不要宫女,段璃只好扶着她,萧墨也过来,两人一左一右扶着她进去了。 长秋宫殿内,一股浓郁药味。 段璃扶着太后坐下,微微蹙眉,太后瞧见了,“阿璃这是怎么了?坐这,坐。” 她拍了拍身边位置,叫段璃靠着她坐,萧墨就坐她们下手位置。 “是。”段璃恭恭敬敬坐下,看着太后说:“太后生病了吗?” “是,入秋后身子便不爽利,那日墨儿一离开,晚间就发热了,折腾了大半宿才睡下。” 太后像个小孩,此刻说起生病的事,有些委屈。 段璃与萧墨默契的对视一眼,萧墨看了看周围宫女,“都下去,我们陪皇祖母说会儿话。” “是,王爷。”见太后不说话,一众宫女太监都下去了。 温暖充满药味的殿内,只剩下了他们三人。 萧墨感应了一下,确保这些人确实都离开了,才看着太后说:“皇祖母,你身旁就坐着一个小神医,要不让她给你瞧瞧?” “瞧予这记性,那日你才同予说,你自个选的王妃是个小神医,这短短时间予竟是忘了。” 太后说着,把手放在段璃手里。 “只管帮予瞧瞧,什么结果都不怕,不要像宫里这些御医,每次给予瞧病都支支吾吾的,问个大半天才说病情,麻烦得很。” “是,太后……” “不要叫太后,该叫皇祖母了。” 太后打断了段璃的话,段璃无奈,“是,皇祖母。” “这就好了。”瞧着段璃,太后笑得慈爱,欢喜。 段璃假装感觉不到她眼神,手指抬起给她把脉,又问她吃食,身体大致的情况等等。 索性太后对自身很关注,几乎对答如流。 结合各种情况,段璃心里有数,她反手握着太后的手,眉眼专注盯着太后眼眸。 “皇祖母,孙儿给您写个御医们都说好的药方,再偷偷给你一瓶糖丸解解馋好不好啊?” 太后是个人精,几乎是立刻就明白了段璃意思,一旁的萧墨也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阿璃!皇祖母……” “皇祖母身子还算好,一日三粒糖丸三小碗药,会慢慢好起来。”她笑着,太后与萧墨齐齐松了一口气。 “那便好。”萧墨后背惊起一层冷汗。 太后担忧看了萧墨一眼,又看向段璃温柔镇定眸子,一颗心渐渐平复,用力握了握段璃小手。 “墨儿眼光好,没娶错媳妇儿。” 第一次面对夸赞,萧墨高兴不起来。 段璃陷入难题,不知怎么才能给太后送药丸。 两人心情受到影响,太后有心宽慰,慈爱的送了段璃不少好东西,也没让两人心情变好。 两人在长秋宫待了很久,吃了午饭才去见皇上。 路上,萧墨紧紧握着段璃的手,“皇祖母的身体?” “我知道,萧墨我知道,皇祖母不会有事,我会帮你保住她。”段璃知道太后对萧墨很重要,太重要了。 “我不敢说多久,至少在你羽翼未丰之前,太后的身子我会保住。”段璃反手握着萧墨的手。 “我一直知道你很聪明,可我没想到,你这般聪明,我也很庆幸这般聪明的你属于我。”萧墨注视着段璃,眼里全是骄傲。 段璃低下头不看他。 他们心里清楚,只要太后在,以仁孝治天下的皇上,便会顾忌极其疼爱萧墨的太后,不会与萧墨撕破脸皮,大周就还能得一时的平稳。 虽然这种平稳,暗地里早已摇摇欲坠。 两人一路前行,去到御书房,皇上不在,看守御书房的小太监告知,皇上去了皇后的琴嫣殿,让他们直接过去。 于是厌翟车转道去了皇后住的琴嫣殿。 琴焉殿一如昨日段璃看到的一般,威严华贵,整洁古朴,很称皇后的气质。 两人在小太监指引下,一道走进去。 殿内 皇后与皇上说着话,两人下手坐着一个一身素衣,娇柔妩媚的女子,萧墨与段璃进来,便看到了她。 而女子,也看到了他们。 第50章 无论你用什么手段,我担着 段璃与萧墨收回目光,与皇上皇后见礼,“见过皇上,皇后娘娘。” “免礼,坐,坐。”皇后忙让他们坐下。 这时女子起身了,眼眶红肿着,瞧着柔弱可怜,看着他们,“林向柔见过王爷,王妃。” 是的,这个一身素衣,娇柔妩媚的女子不是别人,便是右相林涧之外室生的庶女——林向柔。 母亲死了,她才得以入京,原本她是打算接着萧墨名声,跟卫若兰一道入京的,如今有了更好的选择,她便也放弃了萧墨这条路。 萧墨面无表情坐下 “林姑娘不必多礼。”段璃客套说了句。 “多谢王妃。”林向柔乖巧应声。 皇上皇后对视一眼,皇后笑了笑,“都坐,坐。” 段璃与林向柔一同坐下,皇后看着林向柔说:“本宫这侄女说是在江宁见过你们,还帮过你们不少忙,本宫还以为她说谎,如今发现王妃与她有些熟悉,看来她倒是没说谎。” 不明白皇后的意思,段璃想到林向柔与卫若兰的交易,只好顺着往下说:“在医治病人的时候,林姑娘帮了臣妾不少,臣妾很是感激。” “王妃这般说,就说明还没来得及感激她呢,如此也好,她母亲如今生病去了,她心里苦,想学医呢,不如就跟王妃去王府学医,王妃道如何?” 皇后的话,带着道德的施压,更别提林向柔手里还握着卫若兰的把柄。 段璃与萧墨一时陷入两难境地。 皇上端起茶盏喝了口茶,放下茶盏看着段璃。 “朕听闻秦王妃出身药王谷,医术比宫里御医精湛许多,又是女子身份,向柔跟着你学医百利而无一害,不如,就这么说定了。” “是,皇上。”皇上都这样说了,段璃与萧墨只好答应。 一旁林向柔与皇后对视一眼,齐齐松了一口气。 这个结果,倒不妄她们今日一番算计。 一旁皇上见事情了了,便起身说御书房还有一堆折子,他得快些回去批阅。 末了,他又看着萧墨说:“再休几日,你也快快上朝,户部吏部事情繁多,得快些处理。” “是,皇上。”萧墨抱拳作揖。 “嗯。”皇上带着林清等太监宫女离开了琴嫣殿,几人立刻行礼,“恭送皇上。” 皇上走了,萧墨立刻看着皇后说:“娘娘,府中还有要事,我们先行一步。” 皇后看着林向柔,“去了王府,要跟着秦王妃好好学医,知道吗?”对林向柔交代完了,又看着萧墨段璃,“如此,向柔就托付给你们看顾了。” 不等萧墨段璃说话,她又朝宫女那边招手,立刻走来一个满脸冷酷的宫女,“跟着姑娘去王府,好好照顾她,知道吗?” “是,娘娘。”宫女说完,立刻来到林向柔身后。 萧墨与段璃的心情,这一刻同时变得糟糕。 林向柔,到底还是进府了。 坐在厌翟车上,段璃闭了闭眼,罢了,若她还是原来那般,她不介意再取一次她的命。 想到这儿,段璃睁开眼。 林向柔看向前边马车上冷漠的两人,眼神幽幽沉沉。 她今日才进京,匆忙洗漱只来得及换了一身衣裳,就被皇后召进宫来,先是问她江宁司马王泉被刺杀一事,她按照卫若兰的说法说了。 是被刺杀萧墨那些人误杀的。 皇后松了一口气,又问她想不想让她的母亲进林家祖坟,她自己也认祖归宗,她当然想。 皇后笑起来,又告诉她,她的母亲迁入林家祖坟不难,她认祖归宗也不难,只要她带着一个宫女光明正大进入王府,她便下发一道懿旨,让林家人将这事做了。 她别无选择,选择答应。 更何况,她也想为自己为娘亲争一口气。 林向柔闭了闭眼,遮掩住了眼底深深的怨恨。 到王府 萧墨将林向柔交给段璃处置,他则先行一步去了书房。 段璃看着他的背影,很是无奈,转头看着墨卿,“墨管家,将林姑娘安置在西院。” “是,王妃。”墨卿伸手招来两个丫鬟,“你们,今后就负责照顾林姑娘。” “是,管家。”两个丫鬟站到了林向柔身后,与那个冷面的宫女站在一起。 “林姑娘,这边请。”墨卿与段璃点点头,带着林向柔与宫女丫鬟朝那边走了。 他们一走,杨桉倒是还好,冬儿与熊禄再也憋不住,尤其是冬儿,“姑,王妃,进宫一趟怎么带了一个外人回来!” 熊禄也满脸不解,“对啊王妃,她是林家人,林家人跟咱们王爷在朝堂上向来针锋相对,她来王府不是祸害吗?探听到什么消息出卖王爷怎么办?” 段璃也很无奈,“皇上皇后亲自送的人,你们说呢?” 冬儿与熊禄不说话了,冬儿气鼓鼓的低下头,熊禄握紧了拳头。 段璃看向杨桉,“杨桉,你怎么说?” “回王妃话,她身边那宫女是高手,武功不在属下之下,少说能在爷手底下过百招以上。” 杨桉脸阴沉着,这是他第一次遇到如此厉害的护卫。 “什么?”冬儿与熊禄脸色齐齐大变,他们武功都还不错,但最多只能在萧墨手底下过几十招。 而林向柔身边这个宫女,武功比他们还要厉害。 “王妃,怎么办?”熊禄满脸担忧。 “走一步看一步,你们尽量不与她交谈,多说多错,不说不错。”段璃心头有些烦乱。 又说了几句安抚他们,就去找萧墨去了。 书房里 萧墨看到段璃,立刻站起来,“处理好了吗?” 对他的行为有点不解,段璃直接问:“你怎么不处理?” “这些都是内宅之事,你现在是王府女主人,自然都交给你处理。”萧墨说完叹了一口气,“抱歉,今日……” “她不是送来给你当女人的,你如何拒绝?她是因母亲病死一片孝心来王府跟我学医,我们拒绝不了。” 拒绝了,一旦传扬出去,对他们来说简直是灭顶之灾,这些年苦心经营的名声恐怕跌到谷底。 皇上以孝治国,这些年嘉奖了不少孝顺的百姓,林向柔一片孝心想学医,恐怕皇上都不敢拒绝她。 更遑论他们两人? 这事除了接受,别无他法。 萧墨握着段璃的手,将她拉到怀里抱着,“不管她目的是什么,你只管对付她,无论你用什么手段,我担着。” 段璃没说话,轻轻抱了他一下,而后推开他。 “我给太后写个药方,再做一瓶药丸,你想想用什么办法,可以避开那些人耳目,把药安全的送进去给太后。” “好。”萧墨想了又想,而后看到段璃的发髻,眼睛一亮,“有办法了。” 段璃正叫冬儿来磨墨,闻言看向他,“什么办法?” 第51章 恶奴当前,不打白不打 “你准备两份,一份山楂糖丸开胃消食,一份真正的药,你跟冬儿去送药时,山楂糖丸光明正大跟药方一起送,药丸就放在你头发里,你多做一些,咱们最好两三个月送一次。” 一旁的冬儿听得目瞪口呆,不可思议看了眼段璃头上发髻,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发髻。 “我的也可以放一些,用油纸包着,入宫后取出再用瓷瓶装好。” “可以。”段璃想了想,觉得可行。 “我先写药方,山楂糖丸改良一下配方,任何人都可吃,可多做一些给各宫娘娘送去掩人耳目。” “好,我来帮姑娘。”冬儿握着墨块,磨得更起劲了。 段璃温柔的笑,旋即又看着萧墨,温柔笑容变成淡淡笑容。 “要不叫林姑娘一起做?” “可。”萧墨点头,又看着段璃说:“让王府的人见见你。” 段璃一顿,抬头看向萧墨,“不必。” “为何?”萧墨有些不高兴,他又有一种段璃随时要走的感觉,“他们需要见见王府的女主人。” “不必。”段璃拒绝得很干脆。 萧墨看着她,“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山楂药丸。”段璃头也不抬,专心写药方,萧墨看了她几眼,提步走了出去。 “姑娘?你……你怎么了?”冬儿看了眼萧墨背影,磨墨的手停下来,又看向段璃,眼里满是不解。 “我没事,你去叫林姑娘来,你带着她做药丸,谢昭若回来叫他来见我。” 段璃眉眼冷静,内敛清冷,冬儿也不敢多问,立刻出去了。 约莫半盏茶时间,冬儿就回来了,身后跟着林向柔以及她身边的宫女,段璃将改良的方子递了一张给墨卿。 “管家,派人去买材料,要最好的。” “是,王妃。”墨卿拿着方子,去找府中负责采买的嬷嬷,叫她按照方子买回所需材料。 段璃又将另一张方子递给冬儿,看着林向柔,“林姑娘先跟冬儿做一些分辨药材的活计,明日我整理出一些书籍交由你看,咱们来日方长。” “是,王妃。”林向柔点点头,她身后宫女依然冷着脸,高高在上一副看不起段璃模样。 段璃懒得在意,让她们按照方子一步一步地做,人不够就让几个宫女跟着一起做。 她转身去了书房。 回书房不久,谢昭抱着一大堆吃食回来了,眼睛灿烂明亮,一看心情就很好。 “师姐,分别这么久你也不写一封信给我。”谢昭委屈巴巴,手里一大堆吃食突然不香了。 “不找借口,往后多想想你……”段璃笑着安慰了他几句,谢昭心情好了一些,依依不舍将吃食放在段璃面前。 “试试看,味道都还不错。”谢昭满脸希翼,像只摇尾巴的小狼狗。 “跟我去趟库房,挑选些药材做药丸。”段璃将吃食扒拉在一旁,起身往外走。 “好。”谢昭见是正事,也不留恋零嘴,跟着段璃就往外走。 去到库房,段璃后知后觉,她没见过王府中人,也没管家钥匙,恐怕使唤不动守库房的张嬷嬷。 果然,张嬷嬷如她预料那般刁难了她。 “……王府家大业大,自不是一般府邸,王妃自小不在京城怕是不懂,想拿药材还是先去找管家拿钥匙,不然谁敢开库房门?丢失了什么可说不清啊。” 段璃看她刻薄嘲讽嘴脸,想起一些不好的记忆。 “你算什么东西?王爷的小妾!你有资格选库房里的布匹?你说给孩子做衣裳就一定是真的吗?滚蛋!别打扰我老婆子嗑瓜子。” 她嘴里的瓜子喷出来,嘴角都是瓜子皮,黝黑大手将怀着身孕的她一把推倒在地。 她怀第一个孩子反应很大,人瘦得只剩一把骨头,力气很小,摔在地上疼得全身打颤。 她委屈害怕,正巧萧墨下朝回来,她红着眼眶抹着眼泪去找萧墨告状。 萧墨冷冷看她一眼,对她说:“你确实没资格给孩子准备衣裳,这孩子是我长子,金尊玉贵,将来或可成为王府的世子,是你的主子,他的一切无需你担心。” 她自小在乡野长大,竟不知自己生出来的孩子,是自己的主子,而自己,在王府的待遇也就比二等丫鬟好一些。 她那时还小,不会控制情绪,气得直哭,眼睛肿得核桃大。 萧墨不耐烦,脸黑黑的叫她去别处哭,不要吵他。 恍惚间,段璃好像看到了那个被人一把推在地上,可怜柔弱的小姑娘,她小小的肚子里,分明住着王府主子的孩子,这些人却不将她放在眼里。 她想过去扶起她,叫她不要害怕,不要委屈,不要再对萧墨抱希望,要冷静一些,去找白霜一起赚钱养活自己。 她一步过去,地上那委屈害怕的小姑娘,一下子消失了。 段璃一下子茫然,环顾四周发现一切都变了模样。 “……师姐,师姐,你怎么了?” 是谢昭的声音。 段璃看向他,眼眶红着,吓到了谢昭,他一个箭步来到段璃面前,满脸担忧,“师姐,你怎么了?” “我没事。”段璃低下头。 “你真的没事吗?”谢昭微微蹙眉。 段璃勉强笑了笑,“无……” “王妃你到底想要什么?”张嬷嬷不耐烦打断了段璃的话。 段璃眼冷了,“我来拿一些药材。” 张嬷嬷一慌,强自镇定,“我说了,没有库房钥匙,不得入内!” “是吗?”段璃一个箭步靠近她,一把取下她腰间钥匙。 张嬷嬷脸色一变,立刻去抢段璃手里钥匙。 段璃抬手就是一耳光狠狠打在张嬷嬷脸上。 “啪”一声脆响,张嬷嬷脸瞬间红了,她先是呆愣,旋即立刻向段璃撕扯,“你敢打我,你敢打我……” 段璃看都没看她,径直走向库房,拿出钥匙打开库房门。 “你敢打我,你这个没娘教的庶女……”张牙舞爪的张嬷嬷没机会靠近段璃,被谢昭点了穴。 全身上下除了眼珠子,其他地方一动不能再动。 段璃看都没看她一眼,带着谢昭走进库房,丢给谢昭一张药方,“按这上面找,不能出错。” “是,师姐。”谢昭严肃着脸,仔细阅览一遍药方,开始找药材。 段璃站在窗边往外看,把穴道解开跑走的张嬷嬷收在眼底。 她想,不一会儿萧墨就该出现了。 闭了闭眼,段璃轻轻叹了口气。 王府,处处不堪的记忆在时时刻刻提醒着她,不要沉沦,要清醒。 “师姐,这药方是解药毒,固本培元的方子,你要给谁用?”谢昭声音传来。 “有问题吗?”段璃不可能透露太后。 “没问题,我发觉你如今医术了得,这方子极精妙,大师姐也开不出来。” 谢昭看向段璃背影,眼里都是钦佩,崇拜。 “是吗?”想到那常欺负她,又嚣张又傲慢的女人,段璃脸色变得很差。 谢昭看不到,装好最后一味药材,又说:“是啊,莫说大师姐,大师兄怕也比不上你。” “好了没,库房主人来了。”段璃漫不经心笑了笑。 “姐夫?”谢昭透过窗户,就看到张嬷嬷耀武扬威带着萧墨,一步一步朝库房走来。 她一边走一边煽风点火,引导家奴仇视段璃。 “王爷,老奴这些年为王府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一直尽心尽力,可老奴万万没想到,新婚的王妃竟如此看不起王府的家奴,没有钥匙硬闯库房不说,还带了一个俊俏小郎君,谁知道他们在里头做什么?” 第52章 夫妻吵架,床遭殃 萧墨脸黑了,眼神变得凶狠至极。 “你说什么?”他悦耳的声音又阴又冷,从牙缝里挤出。 “老奴亲眼看到王妃对那小郎君和颜悦色,满脸笑容,两人挤眉弄眼地一道进去。” 张嬷嬷满眼恶意,怨毒。 在王府这么多年,第一次有人敢一巴掌打在她脸上,她如何咽下这口气? 萧墨看着从库房走出的两人,“要不你再看看?” “老奴绝没有说谎……” 张嬷嬷顺着萧墨眼神看过去,就看到谢昭抬着个很大的托盘,里头装满药材,一旁段璃眉眼清冷疏离。 “王爷,他们如此不检点,败坏风气,若是传出去,王爷脸面在哪里?岂不人人可以嘲笑于你!” 张嬷嬷不死心,眼神恨极了段璃。 “张嬷嬷?你是不是觉得本王很蠢,可以任由你利用?拿捏?”萧墨眼神如刀,像看笑话一样看着张嬷嬷。 张嬷嬷心里打鼓,变了脸色,依然强撑,“王爷,老奴没有说谎,老奴真的……” “闭嘴!这儿有你说话的资格?!王妃是为本王拿药疗伤,她身边那位是她师弟,你胆敢搬弄是非!来人!” “属下在!”杨齐站出来。 “把她拖下去!仗责十大板,打出王府永不录用,包括她的丈夫儿女,全部打出去,省得在府里晃荡影响王妃心情。” 萧墨说罢,又看向墨卿,“即刻召见王府全部下人。” “是,王爷。”墨卿转身下去了。 眼见事态这般发展,张嬷嬷呆了。 回过神她就开始鬼哭狼嚎,不停哀求萧墨,萧墨看都懒得看她一眼,走到段璃身边握着段璃的手就走。 张嬷嬷忙爬过去,狼狈地拉着段璃衣裙,求段璃饶她,段璃低下头凝视着她的眼睛。 “你随意造谣污蔑我,若不是王爷信我,我已被你害得更惨,你有资格跟我求饶?” 这样毒辣刻薄的谣言,足以毁掉一个女子,不可谓不狠毒。 张嬷嬷其心可诛! 起身,段璃一把扯开裙角,松开萧墨的手大步朝前走了,谢昭眼见情况不太对,立刻端着药材跟上她。 萧墨看了眼他们背影,转头盯着张嬷嬷眼神凶狠,“废物!” 墨卿急急忙忙赶来,“王爷,人全部到了。” “嗯,去叫王妃。”萧墨一甩衣袖,大步朝前院走去。 “是。”墨卿立刻去了东院,来到书房门口,小心翼翼敲门,“王妃,王爷让您过去看看王府的人,免得发生今日一样的意外。” 段璃与谢昭在处理药材,闻言抬眸回看了一眼墨卿,“不必,你下去。” “可是王爷……”墨卿一时陷入两难。 “你跟他说我很忙。”段璃回过头,指点着谢昭一些容易错误的细节。 谢昭紧张得满头大汗,“好,我努力注意,” 愁眉苦脸收回目光,墨卿恹恹往前院去了。 墨卿没有带回段璃,萧墨心情不好,看着这一帮人,“墨卿你来说,本王去找王妃。” “是,王爷。”墨卿顶着个苦瓜脸,眼睁睁看着萧墨走远。 下面的人,有些开始议论纷纷。 “噤声。”墨卿脸色一瞬变得极其严肃,手背在身后,眼神威严看着这群人。 “以后见到王妃就等同于见到王爷,给你们一条保命招,宁可忤逆王爷,也不可开罪王妃!不然谁都承担不起!” …… 萧墨站在书房外,盯着里屋忙碌的段璃,眼睛一眨不眨,谢昭有武功,不想发现都很难。 “师姐,姐夫在外边。”谢昭小声提醒段璃。 “嗯。”段璃淡淡应了声,头也不抬,手里动作不停,谢昭无言,只好更卖力干活,忽视外边那道冰冷目光。 萧墨,被彻底忽视了。 直到段璃忙完,让冬儿带着几个宫女,将药炉,装着药丸的簸箕等物全部抬出去,段璃才直起身。 外边黑乎乎的,看不到萧墨身影。 段璃推开门朝外走,带着谢昭去厨房吃了点饭,又洗了一个澡。 很晚了。 段璃料想萧墨应已睡熟,故而进房间时脚步声很轻,关门也小心翼翼。 “我没睡。”萧墨无奈的语调传来。 段璃抬头看向床上。 萧墨披散着发丝,松散着衣物慵懒优雅靠在床上,手里拿着本书,像一头优雅蛰伏的老虎。 “过来。”萧墨朝段璃招手。 段璃没理他,走向一旁软榻躺下,“我睡这会儿就好。” “段璃,我胸口疼。”萧墨伸手揉了揉胸口,“你帮我看看。” 段璃闭着眼,“细微的疼是必经的过程,躲不过去,我也不能替你疼,快休息,睡着就不疼了。” “……”萧墨一时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 他再也忍不下去,起身来到软榻边,一言不发弯下腰一把将瘦弱的段璃拦腰抱起。 “萧墨你干什么?放开我。” 段璃惊慌失措,挣扎不休,捶打他,萧墨才不管她,直直抱着她,将她轻柔放在床上,俯下身用自己身体笼着她。 “段璃,你忘了今晚是什么日子吗?昨晚我不是个称职的丈夫,我今晚弥补你,好不好?” 他语调炙热,洒在段璃脖颈耳边,引起段璃一阵颤栗,高热体温透过两人身上薄薄衣裳,传到段璃身上。 “萧墨放开我。”段璃伸手推拒着萧墨。 萧墨伸手握着段璃两手手腕,控制在头顶,“段璃,你不能拒绝我,我是你丈夫。” “所以,你打算以丈夫的身份强迫我?”段璃盯着萧墨眼睛,“你要这样对待我吗?” 萧墨怔住了,他一句话说不出来,翻身而起松开段璃,怒极了,狠狠一拳头砸在床上,“嘭”一声巨响,床直接被他震碎了。 他担忧地回头看了段璃一眼,见段璃陷入香软被子里没有受伤,便再也不管,起身离开床铺。 胸膛不停上下起伏,他站在床边俯视着段璃,眼眸又黑又沉看不出他情绪。 “一直以来,我是不是都忽视了你的拒绝?你为什么不从一开始拒绝得坚定一点?要给我一种你在纵容我的幻想?段璃?你为什么?” “我萧墨再怎么不济,还不至于为了满足下半身,去强行与一个女子行房,我想这天下,想爬上我床的女子不是没有。” 他拿起衣裳往房间外走,走到门边咬着唇压抑到极致,再忍不住,又是狠狠一拳头砸在门上。 “嘭”一声巨响,门框被他砸得摇摇欲坠。 他的手流下血,一滴一滴往下滴落在地,鲜红一片。 段璃瞳孔一缩,立刻起身来到他身边抓着他手,“你干什么?!你手受伤了。” “不用你管。”萧墨一把挥开段璃手,回头看着段璃满眼都是嘲讽,“你看,你又在故作担心我了,然后我想抱你,你又会拒绝我,是不是?” 第53章 萧墨:原来一直是我自作多情 “我……”段璃急得头痛欲裂,小脸惨白,不知该怎么解释这一切。 萧墨想伸手摸她额头,手伸到一半又收回来,在身侧握紧拳头,“不要再管我。”说罢大步流星离开,留给段璃一个冷酷的背影。 “萧墨?!”段璃急急喊了一声,喊完自己顿住了,即使萧墨不走又怎样? 他们之间,做得成寻常夫妻吗? 既做不成,又何必藕断丝连? 段璃靠着墙,慢慢闭上眼,好一会儿睁开眼,眼里已恢复一片清明冷淡。 床塌了,门框坏了,房间已然睡不成。 大晚上的,段璃也不想扰人清梦,随意抱一床被子去书房,在书房软榻上将就了一晚。 翌日,是夫妻回门的日子。 段璃与墨卿安排好俢床与门的工匠,着人去找萧墨。 她跟谢昭继续做药丸。 杨齐带人找到萧墨时,已是大中午,回来见了段璃,只是他支支吾吾的,话也说不顺畅。 段璃一看便知有问题了。 “说,他跟谁在一起,在何处睡的一晚。” 杨齐擦了擦头上汗水,脸色青白青白的,“在,红,被看楼,与沈冰范仕风两位大人在一起,还,还叫了花魁相伴饮酒唱小曲。” 说都最后,杨齐甚至看都不敢看段璃,头都快变成鹌鹑模样了,被冬儿一阵嘲讽。 “知道的人,明白是王爷去喝花酒,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你呢,瞧你那心虚没出息的样子。” 冬儿气呼呼的,又看着段璃一脸愤怒,“新婚第二日就去喝花酒,姑娘,这时不和离要等到何时?” “呃,说不定是为了气师姐呢?”谢昭声音很小说了句,也就比蚊子稍微大一些。 “这分明是借口,我看是王爷早就想去了。”冬儿声音很大。 谢昭,杨齐都不敢再说话。 杨桉更不会说。 段璃想到萧墨的病,知道他不能饮酒,否则病情会加重。 “冬儿杨齐,你们去准备一套王爷干净的衣物,一碗醒酒汤,还有王爷今日要喝的药,随我去一趟被看招。” “姑娘?”冬儿气得跺脚。 “去。”段璃不容置疑,冬儿气鼓鼓下去了,杨齐抱拳作揖,也跟着冬儿一道下去了。 “杨桉,你不去保护王爷,跟在我身边干什么?”段璃看了眼杨桉。 杨桉面无表情,十分认真,“王爷叫属下跟着王妃贴身保护,属下便是王妃的人。” 段璃不再说话,等了好一阵,管家墨卿才来禀报,说床与门框都修好了,问她要不要去看看? “不必,晚上回来就能看到。”段璃想着回门的事,又对墨卿说:“准备一份礼,我待会儿回门用,对了,单独给我二哥哥备一份。” “是,王妃。”一身灰蓝色圆领长袍,腰间系着革带的墨卿转身下去了。 时候不早,段璃忙回房换了身衣裳。 冬儿与杨齐带着四个丫鬟等候在院子里,她们手里端着托盘,装着萧墨所需常用物品。 墨卿领着几个小厮抬着回门礼,来他们身边站定,一起等段璃。 没让他们等太久,段璃带着几个丫鬟来了。 跟在段璃身边的丫鬟,大半是太后赏赐的宫女,个个美貌,段璃今早就将她们妥善安置了。 这会儿带着她们,感觉呼吸顺畅不少。 段璃叮嘱了墨卿一句,“谢昭在书房,管家看着他点。” “是,王妃。”墨卿满口答应。 “走,先去被看楼。”段璃带着杨齐等人一道往外走。 墨卿跟他们走出大门,站在门口指挥他们。 段璃上了马车。 杨桉杨齐骑着马走在队伍最前面。 冬儿驾驶着秦王府古朴尊贵的马车,马车后跟着端着托盘的四个美貌丫鬟,抬着端着回门礼的八个整整齐齐的小厮,其后几个丫鬟亦十分美貌。 他们跟着马车一道前行,一路上引得众人议论纷纷,尤其认出来马车是王府之后,议论的声音更大了一些。 段璃坐在马车里,依稀能听到“被看楼”“床塌了”“王爷”等零星的话,不过她没放在心上。 很快,到了被看楼。 时辰尚早,被看楼并未开门迎客,与晚上的门庭若市相比,这会儿倒显得有些冷清。 门前除了各色华丽灯笼,其余皆清幽雅致,倒不像个妓院,像一般酒楼。 马车停下,冬儿利落跳下马车,扶着段璃的手下了马车,看了看雅致的被看楼,有些跃跃欲试。 “姑娘,我们要进去吗?” “嗯。”段璃看了眼几个端着萧墨物品的丫鬟,“杨桉,带着她们跟上。” “是,王妃。”杨桉一招手,几个丫鬟忙跟上他。 即使被看楼白天冷清,那也是与晚上的被看楼相比,跟其他地方比,这儿即使是白日也十分热闹,来往行人很多。 更何况他们阵仗又大,不到片刻,便吸引了很多人注意,议论声热闹起来,说什么的都有。 段璃无暇顾及,带着冬儿杨桉几个丫鬟一起走进被看楼。 楼里,穿灰蓝色短打衣衫,正打瞌睡的龟公小厮立刻揉揉眼睛,拍拍脸,精神起来,忙鞠躬哈腰地上前招待。 “夫人……” “王爷在哪间房?” 冬儿没有给他们说话的机会,几个人一听互相对视了一眼,一时陷入纠结。 “这……” 冬儿满脸不耐,拿出钱袋,丢了几块碎银在他们手里,“快说。” “是是是,王爷与范大人,沈大人都在二楼雅间。”几人忙客客气气恭恭敬敬在前边带路。 杨桉在前面带路,顺便护着段璃,段璃提着裙摆跟着。 冬儿一挥手,也带着其余丫鬟跟上。 “就是这儿了。”拐了两次方向,一行人停下,小厮声音变得很小。 “下去。”段璃说了句。 “是,王妃。”几个人点点头,忙下去了。 段璃上前一步,手放在门上就要推门进去,被里头说话声吸引了注意力,手收了回来。 “……我一直认为她心悦我,拒绝我只是欲擒故纵,是女儿家的矜持羞涩,可我没想到,她竟不愿意与我圆房,你们说她为何纵容我?我受伤了她哭得比谁都伤心,比谁都焦急,与我那么有默契,事事为我着想……” “……不管,反正我们拜过祖宗牌位,是命定的夫妻,我这辈子都不能离开她,唉,遇到她我变得好奇怪……” “说实话啊王爷,我听了五十遍我依然想不通,你在求赐婚圣旨之前,都没见过王妃,你为何要娶她,就因为她是段书沉的妹妹?” 沈冰奇怪又疑惑,完全想不通。 “怎么没见过?少说也有三次。”萧墨快速否认,声音变弱,“虽然我一开始就打算娶她。” “只见三次你就娶她?你对她一见钟情?这不可能!一定有我们不知道的原因存在。” 沈冰坚定无比,他觉得萧墨不可能如此草率。 第54章 我怎么可能喜欢她? “没必要告诉你们,唉,今日是不是阿璃回门的日子?我先回去,改日再聚。” 段璃心里一跳,来不及想避不避的问题,门已被萧墨打开,他一下子看到段璃,段璃抬眸,眼神直直撞进他眼眸。 四目相对,呼吸交缠。 萧墨伸手一把拉住段璃纤细手腕,一个用力将段璃拖进房间,冬儿正要上前,门“嘭”一声在她面前关上,差点撞到她鼻子,气得冬儿咬牙切齿。 屋里,趴在桌上满身酒气,不停打瞌睡浑身疲倦的范仕风沈冰,看到萧墨又退回来,且手里还拉着人,且这人不是别人,好像…… 是秦王妃——段璃! 两人瞌睡酒意一齐被吓醒,恹恹的双眼瞬间瞪圆,忙从凳子上起身,话也不敢说一句,往窗边走打算跳窗。 结果…… 才打开窗户,风一吹进来,吹起轻柔的床幔,露出了床上三个衣冠整齐呼呼大睡的妓子。 两人对视一眼,脸同时一白,不敢将三个妓子留在屋里,忙往床边挪动,七手八脚叫醒了三个妓子。 “哎呀,干嘛啊,现在不正是休息的时……唔唔……” “是啊,昨晚听你们聊……唔唔……” “我昨晚唱了很久小曲,让……唔唔……” 两人忙用手捂住她们的嘴,沈冰空出一手打开钱袋,一个丢了一块碎银。 范仕风两手捂两个人嘴,急得满头大汗,“闭嘴!赶紧走!” 几个妓子也是人精了,忙推开他们手,收起银子下了床,一行五人偷偷摸摸略过桌子周边无数个酒坛,一步一步往门边移动。 段璃:…… 萧墨:…… 自进屋子,就被萧墨紧紧握着手的段璃,跟着萧墨一起把这无语的一幕幕全部看完了。 在那五人想偷偷摸摸从他们身边离开时,段璃忍无可忍,一把推开萧墨。 “站住!” 拉门的手一下子顿住,沈冰回头一把搂住两个美人,“下官见过王妃哈哈,没想到在这遇上了。” 两个美人也露出尴尬又不失礼的微笑,“见过王妃殿下。” 范仕风被迫搂着一个美人,美人死不抬头,范仕风僵硬着脸,“下官范仕风,见过王妃。” 这般寂静尴尬的场景,令宿醉又困的萧墨恢复了一点精神,“嗯,他们邀我来喝酒,说有事相商。” “无妨。”段璃轻飘飘看了眼萧墨,对范仕风沈冰冷淡点点头,“两位大人好。” “王妃,我等还有事先行一步,下回亲自登门拜见王妃。”沈冰说完,带着两个美人就走了,范仕风随后跟上。 一行五人一溜烟的功夫就不见了。 雅间里,到处都是酒坛,酒壶,满屋子除了酒气就是脂粉味。 段璃有些忍不了,打开门让几个丫鬟进来,又让杨桉去找被看楼的人,让他们备热水给萧墨洗澡。 弄完了这些,段璃坐下,闭了闭眼,将那三个女子的身影从脑海里赶走。 “我只喝了酒。”萧墨认真看着段璃,一步一步走到她身边。 段璃回头看着他,“我知道。” “你不生气?”萧墨在段璃身边坐下。 “不生气。”段璃伸手把他手拿来把脉,又问他:“喝酒时内脏疼不疼?” “有些轻微的疼。”萧墨如实应声,定定看着段璃,“你为什么不生气?” 段璃没回他,看向门口杨桉,把手从萧墨腕上收回,“喝了药再去洗澡,换身衣裳跟我回门。” “我搂着美人与她喝花酒,你为什么不生气?”萧墨声音变得压抑。 “你身上没有一点她们三人的味道,证实你没搂过她们,甚至与她们靠得远,我在屋外听沈冰说,你同他说了五十遍一样的话,再加上你又喝酒,故而你没时间对她们搂搂抱抱。” 段璃冷静清冷的声音,像一盆冷水浇在萧墨头上,他眼底深处有些悲伤,笑了下,“本王倒是忘记了,王妃是一个很聪明的人。” “我去洗澡,陪你回门。”他起身,看都没看段璃一眼,冷着脸去洗澡了。 段璃回头看他背影,好一会儿收回目光,叹了一口气。 …… 萧墨洗澡速度很快,加上换衣裳醒酒,三刻钟就搞定了。 段璃在屋外等他,他一出来就带他往外走,上马车。 期间两人一句话都没说。 很快,到国公府。 段璃与萧墨一起下了马车,两人一前一后毫无交流,就这么进了国公府大门,穿过影壁进入院落,国公府的人一起出来迎接。 段璃一句话没说,场面话全是萧墨与杨齐冬儿说的,等他们说完了,段璃直接去了萱芷院。 段书沉就负责招待萧墨,带他去了沁雪堂。 “你不对劲啊,发生什么事了?”段书沉奇怪地问萧墨。 萧墨坐下,冷冷看了眼段书沉,把段书沉看懵了,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些怀疑人生。 “王爷,我得罪你了吗?”段书沉有些不确定,绞尽脑汁想了想,没想出来自己到底哪儿得罪萧墨了。 “你们段家取名真有意思,给本王的王妃取名段璃,段,离别,什么意思?” 萧墨的嘲讽实打实的。 段书沉却明白了他为何不高兴,一时有些好笑,“在我六妹妹那儿吃瘪了?” 看了眼段书沉,萧墨不想说话。 “不会是你喜欢她,而她不喜欢你?所以你不高兴?”段书沉有些不可思议。 萧墨本来斜斜靠着的身体一下子坐直了,看着段书沉目露嘲讽,“你是怎么得出这么愚蠢结论的?” “你脸上。”段书沉没好气。 萧墨白了他一眼,手在腿上狠狠握紧,笑了下,“我怎么可能喜欢她,只不过她很聪明,很适合做我女人,跟她在一起我不累,我会很轻松,所以我想狠狠抓着她。” “行。”段书沉突然有些心疼自己六妹妹,可他面对的是权倾天下的王爷,即使两人是朋友关系,他也不好说太过。 屋外拿着段书沉礼物,正准备敲门的段璃白了小脸,轻轻揉了揉自己心口位置,那儿刺疼着,让她难受。 虽然早知道是事实,可再次听到萧墨这样说,她依然会痛。 不同的是,她开始适应。 段璃闭了闭眼,想伸手敲门,手指蜷曲了好几次,心口刺痛叫她无力垂下手。 曾经,她除了一颗心一条命,什么都没有,可她好喜欢好喜欢萧墨,喜欢得想把自己一切东西给他。 一颗心,一条命,全都给他。 望他妥善保存,细心安置。 到头来,全是她的妄想。 因为,你自以为尊贵的一切,在别人眼里,其实一文不值。 好在,都过去了。 都过去了。 “叩叩叩……”段璃强迫自己抬起手,装作一副无所谓模样敲门。 屋子里两人,脸色齐齐一变。 萧墨一下子从位置上起来。 段书沉看了他一眼,冷冷一笑,“放心,应该不是六妹妹,再说就算是六妹妹又如何?你又没说谎,那不全是你的心里话?” 第55章 是王爷太厉害把床震塌了 “你……”萧墨生气了,手背在身后握紧成拳。 段书沉没管他,径直打开门。 屋外,段璃逆光站着,纤细苍白手指提着一个礼盒。 着一身淡粉紫色相间刺绣齐胸衫裙,淡紫色刺绣大袖外衫,眉目端严冷淡,整个人娇娇疏离,婉婉温柔。 此刻,那张白皙小脸上满是清冷疏离的笑。 “二哥哥,我让王府管家特意给你选的礼物,看看喜欢吗?” “谢谢。”段书沉愣着。 一旁盯着段璃的萧墨一步一步走来,越过段书沉,在门边停下,与段璃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来了多久?” “一会儿了。”段璃满眼温柔笑意,眼里毫无悲伤,将礼物递给段书沉,“给。” “你听到了我们的话?”萧墨伸手接过她手上盒子,看也不看,反手扔在段书沉手里。 “嗯,听到了。”段璃语气恬淡,毫无变化。 萧墨伸手握她手,段璃往旁边一躲,萧墨的手落空,在虚空中抓握了几次,才愣愣将手收回来。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一时陷入茫然。 “回王府再来找我,我先回萱芷院,不打扰你们。”段璃转身就走。 萧墨大步一迈要追出去,被段书沉拦住了。 “你干什么?”萧墨一把推开段书沉。 “我才要问你干什么!”段书沉抛弃了身份的尊卑,火气有些无法掩藏,“你追上去,又打算跟她说什么?” 萧墨不说话,俊脸愈发冷酷凌厉。 “说你不可能喜欢她,说你娶她只是因为她聪明,跟她待在一起很省心,很舒服?说这些?”段书沉声音冷了。 “你真的不喜欢她吗?”段书沉认真地问萧墨,眼里藏着怒气。 萧墨一顿,眼神变了几次,疑惑,困顿,不解,迷惘…… “算了,跟你说这些干什么?”段书沉低头看了眼手上礼物,走过去放在桌上打开,是围棋。 他的手指在围棋上来回摩擦了几次,“好在,不喜欢她的人那么多,多你一个也不算多。” “你什么意思?”萧墨生气了。 “事实。”段书沉将自己原先的棋盘棋子收起来,打开盒子,小心翼翼将段璃赠送的围棋一一摆放好。 “用过饭再走?”见萧墨好一阵没说话,段书沉抽空搭理了他一句。 “嗯。”萧墨有些胸闷,坐在窗边闷闷喝了一杯茶。 这顿饭不吃不知道,一吃吓一跳。 段家饭桌气氛沉闷,令人感到压抑。 萧墨看着段璃,见她喜欢吃的鱼与糕点都离她很远。 众目睽睽之下,他毫不犹豫起身,用他那双骨节分明修长的手,越过大半张饭桌,将段书颜面前的桂花糕,红烧鱼端来放在段璃面前。 “吃。”萧墨说着,用筷子给段璃夹了块鱼肚子上的肉。 杨氏气得脸一阵青一阵白。 段书颜直接砸了手里筷子,狠狠看着段璃,一字一句满含怨恨,“你吃得下吗?” 段璃看都没看她一眼,夹起鱼肉吃了一口,紧接着又吃了一口,段书颜眼睁睁看着,愤怒不已。 “段璃!你……” “闭嘴!”段延庆震怒的声音打断了段书颜,段书颜不敢再说话,气闷委屈坐下。 段延庆看向段璃,萧墨,“是我们考虑不周。” “无妨,怎样都拦不住本王。”萧墨说了句,又想起成亲前,段璃有些红的脸颊。 “不过国公爷倒是厚此薄彼,本王记得上回王妃被你狠狠打了一耳光,如今段三姑娘犯错却轻描淡写,国公爷处事方法,倒让本王很是疑惑。” 萧墨明显要找麻烦,即使段书沉在一旁,他也没有任何收敛。 “王爷,臣身为父亲,管教儿女自有一套方法,王爷没有儿女,不懂也正常。”段延庆毫不心虚,眉眼淡漠。 “哦,国公爷管教儿女的办法,就是偏心到没边?”萧墨冷笑。 段书沉在一旁不停打眼色,他也没管。 眼见段延庆眉眼阴沉,段璃轻轻拉了下萧墨手,看向明显很生气的段延庆。 “王府还有事,我们先行一步。”段璃起身,握着萧墨手走出了段家花厅。 “我在替你讨公道,你拉我干什么?”萧墨想笑,又忙抿紧唇忍着,“咳,你放心,我会替你报仇。” 段璃松开他手,正要朝前走又被萧墨一把握着手,段璃正要拒绝听见萧墨说:“是你先拉我的,你可不能始乱终弃。” 不给段璃说不的机会,萧墨拉着段璃就朝外走,走了几步萧墨停下,面色微微有些不自然。 “咳,你定然没吃饱,想吃什么?我带你去吃。” 段璃正要说,萧墨又说:“不如去德胜楼吃鲥鱼?再来一盘云锦记桂花糕,他们的特色菜也可以试试。” 全程,萧墨不给段璃拒绝的机会,用尽手段将段璃带到了德胜楼。 中途,萧墨命除了冬儿杨桉之外的所有人全部回府,杨齐自然不想走,萧墨看了他一眼,杨齐摸摸鼻子,转身带人走了。 很快,一行人到了德胜楼,在掌柜热情如火的招待下,进入二楼雅间坐下。 才坐下不久,就听到了外边传言。 “听说了吗?王爷新婚第三天就去被看楼,你们说他是不是讨厌王妃?” “显然讨厌啊,不然他哪用得着抛弃新婚妻子?去被看楼寻欢作乐?” “说的也是,哈哈哈,没想到王爷那么大权势的人,也得娶自己讨厌的女人。” “最可怜的不是王妃吗?新婚就被丈夫背刺,换成我,必定要与他不死不休,一定要和离!” “……” 外间热热闹闹的议论声,隔着一道薄薄的木墙传了进来,萧墨看了眼段璃,眉眼变得阴沉。 “杨桉去查查,看看谣言源头在哪儿?” “是,王爷。”杨桉转身就出去了。 正喝茶的段璃放下茶杯,看向萧墨正打算说话,就被外边一道声音气得恼怒不已。 “胡说八道你们也信?我家二姨家小姑子干表哥家侄子,今早去王府修床了,据他所说,是王爷洞房太厉害把床震塌了。” “王爷这么猛?难怪平日看他的腰,感觉格外紧实有力。” “我猜王爷定是王妃受不住赶出来的。” “这么一说就说得通了哈哈哈,王爷不愧是战神啊,不管在什么地方都很厉害。” “……” 接下来,全是一群人对萧墨的吹捧。 段璃听完这些腌臜话,气得小脸一阵青一阵白,狠狠瞪了一眼萧墨,正抬头挺胸满脸骄傲得意的萧墨,默默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 “冬儿,去查查谣言源头在哪儿。”萧墨喝完茶,又吩咐了冬儿去查。 他倒是不要紧,甚至有些得意,就是怕影响段璃名声,惹得段璃不快,又提和离。 “是。”气得脸黑黑的冬儿,气呼呼出去了。 段璃又恼又怒,看着萧墨,“查来查去,怕这谣言的尽头是王爷,到时王爷打算怎么处理?” 第56章 把萧墨一脚踢下床 “不可能。”萧墨斩钉截铁,毫不质疑。 结果回府就打脸了…… “那些人说他们是在被看楼听到的。”冬儿气不过,狠狠瞪了一眼萧墨,生气极了。 一旁段璃垂眸喝茶,淡淡看了眼萧墨。 “我说的是你不跟我洞房,我气得把床震塌了。”萧墨一言难尽,双手叉腰转了一个圈。 “这便是谣言的可怕?”杨齐与杨峥齐齐对视一眼。 萧墨看向他们,“你们说什么?” 杨峥立刻端正脸色,“属下认为,谣言非常可怕,而掩盖谣言最好的办法,便是另外的谣言。” “比如?”萧墨盯着杨峥。 杨峥求救的看了眼,一旁老神在在坐着喝茶的卫若兰,卫若兰假装看不到他,低下头专心致志喝茶。 气得杨峥差点大喊一声若兰,幸好忍住了。 “比如……”杨峥进行着头脑风暴,只觉得头好痛,“比如江南王家,吕家这些年奴役百姓,不交赋税被钦差大臣抄家的事?” “这倒是可以。”卫若兰终于出声。 杨峥咬牙切齿,看向萧墨又变得胆战心惊,“王爷以为呢?” “就这么做,正好试探一下咱们的右相大人。”萧墨勾起嘴角,眉眼阴郁凌厉笑了笑。 “是,王爷。”杨峥转身下去了。 萧墨又看向卫若兰,“向吏部保举苏长空顾斐的事,怎么说?” 卫若兰放下茶杯,拍了拍衣角起身,满脸笑意,“他们乃天子门生,这些年又政绩斐然,全无错处,吏部那些人自不敢阻拦。” “很好。”萧墨心里一块石头落地。 “还有袁家,这袁家大少爷袁青识抬举,本王自不会让有识之士寒了心,传我命令,叫顾斐好生嘉奖他,最好让全江南都知道袁青的善行。” “是,王爷!”卫若兰满脸笑容,而后想到什么,脸色又一沉,“还有一事。” “说。”萧墨看了眼卫若兰。 卫若兰又看着段璃,“王妃,属下查到林向柔进京后,不到一个时辰就去见了皇后,她们之间定有图谋,王妃小心一些,尤其……” “什么?”段璃抬头看他。 “王妃王爷出门后,林向柔接近了王妃的小师弟谢昭公子。”卫若兰眉眼全是疑心,戒备。 “我知道了。”段璃微微蹙眉。 卫若兰又说了其他话,说完就离开了,段璃立刻起身去找谢昭。 彼时,谢昭已做好了药丸,正翘着腿,躺在他房间软榻上看医书,模样颇为悠哉。 看到段璃进来,谢昭忙坐起来端正姿势。 “师姐,我在看书。” “我知道。”段璃坐在他身旁,伸手拿了他手里医书,“我有话跟你说。” “什么?”谢昭疑惑。 “林向柔今日来见你?说了什么?”段璃将手里医书一页一页压整齐。 “没说什么,跟我要了几本基础医书,说你大概太忙,忘了把医书给她,我想着这么点小事我能帮你做,就给她找了,又指点了她一下。” 说到这儿,谢昭发现段璃有些不对劲,“师姐,怎么了?” “没事。”段璃摇摇头,将整理好的将医书递给谢昭,“不许折书,要小心爱护。” “知道了。”谢昭把书拿过来,又问段璃,“林姑娘有问题吗?” “谢昭,防人之心不可无。”段璃忍不住叮嘱。 谢昭想了想,“我知道了师姐,你放心,我一定防备着她。” “嗯,好好看书,对了,药丸呢,弄好了吗?”段璃有点担心太后的身体,想快点送药给她。 “用油纸包成三包,都放在你书房桌上,一共三百粒,一日三粒能吃一百日。”谢昭说到这儿,有些不好意思。 “对了师姐,我明日能出去玩吗?不让人跟着那种。” 谢昭眼睛亮亮的,满眼都是期待。 “当然能。”段璃拿起钱袋打开,给了谢昭一把铜板,几块碎银,一个银锭,“想买什么买什么,银子不够可让他们送东西来王府,叫冬儿付钱。” “好,谢谢师姐。”谢昭笑得甜甜的,又提醒段璃,别忘了他送的一颗胖乎乎的人参。 段璃摸了摸谢昭头发,温柔宠溺的笑了笑,起身离开了谢昭房间。 回书房看了眼药丸,段璃又与冬儿研究了一下发髻,她用单刀髻带一包,冬儿双刀髻带两包。 弄好这些,已很晚了。 段璃打了个哈欠,冬儿扶着浑身疲倦的她,去洗浴室洗澡,又给她擦头发,头发没擦干,洗漱好的萧墨进屋来了。 “给我。”萧墨走到冬儿身边,伸手。 段璃昏昏欲睡,满身疲倦,冬儿也不敢在段璃不清醒的情况下得罪萧墨,给萧墨行了礼,将毡布放在萧墨手里,转身出去了。 “困成这样?”萧墨用手上毡布包裹着段璃发丝,用上内力,不一会儿毡布就冒了烟,段璃就连头皮都暖呼呼的,蹙起的眉缓缓放松。 萧墨笑了下,手里动作不停,一会儿段璃一大把青丝就变得柔顺了。 毡布随意扔在凳子上,萧墨弯下腰打横抱起段璃,一步一步走向床边,轻柔将段璃放在床里侧,又拉起香软被子盖着她柔软的身子。 “睡。”萧墨声音低低沉沉。 “嗯。”段璃呢喃了声,翻身侧躺,小手垫在脸下曲起腿陷入沉睡。 萧墨看了眼修好的床,放下床帘上了床,跟段璃躺在同一个被窝里,手不自觉在她发丝上一下一下顺着。 “段璃,这床早晚还得塌一次,你信吗?”萧墨笑了笑,闭上眼睡着了。 翌日天不亮,段璃被热醒了。 “热~”段璃迷迷糊糊昏昏沉沉,条件反射远离着身后炙热强壮的身体,却发现自己不停后退,身后的人也在不断靠近。 这让她有些恼怒,尤其她靠到床的最里侧,退无可退时。 “我热。”段璃有些生气,零星的睡意硬生生消失了,睁开眼,理智有些失控,用力推了一把萧墨。 萧墨还在沉睡,被段璃这么一推确实往外挪了些许,奈何不到一个呼吸,萧墨又张开手朝段璃滚过来,甚至在她反应不过来时,又一把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热,放开我。”萧墨炙热的身体烫着她,段璃差点热得翻了白眼。 显然,这根本没有用。 段璃用力推开萧墨,推不开,她用后背抵着床架,作为支点更加用力推萧墨,这次有用了,且非常有用。 萧墨成功退到床外侧,段璃松了口气,抬手擦了擦满头热汗,热汗还没擦干,萧墨又寻着她味道摸索过来。 段璃急啊,换乱之下一脚踢向萧墨腰腹。 这一脚用了全力,效果好得不得了。 只听“嘭”一声巨响,萧墨高大挺拔的身体,从床上滚了下去,狠狠砸在地上,人也醒了。 段璃心头一慌,手忙脚乱爬到床悬,满脸苍白,“萧,萧墨,你还好吗?我不是故意的,我……唔……你唔……” 第57章 王妃真坏啊,想咬我嘴唇? 摔在床下,萧墨锐利的双眼睁开,见段璃趴在床悬边,小脸慌乱灵动眼眸如小鹿一般。 勾唇一笑,萧墨长臂一揽将段璃拉下床,密密实实压在自己身上,找准她唇就压了过去。 “唔……” 段璃双手抵住萧墨胸膛,想撑起身体让自己远离萧墨炙热强壮的身体,不料萧墨炙热大手贴着她后腰,用力一按。 “啊”段璃手一软,又结结实实趴在萧墨身上,萧墨吻得太过分,她快不能呼吸了。 忍无可忍,段璃趁机咬下去,萧墨找准时机退开,没被段璃咬到,轻笑一声。 “王妃真坏啊,想咬我嘴唇?留你专属的记号吗?” 他笑声低沉,胸膛鼓动,与他贴得很紧的段璃立刻就感觉到他情绪的愉悦,一时又羞又怒。 “放开我!” “不放!谁叫你一脚把我踢下床?你去打听打听,有谁家娘子这般过分?将自己夫君踹下床?” 话是这样说,萧墨却很开心,一大早就抱着段璃这样那样吻了一番,心口热热的满足得很。 “你!”段璃气得打了他一拳,“放开。” “呃,痛……”萧墨顺势松开段璃,用手捂住胸膛夸张喊出声,段璃忙起身扯开他衣裳,要看他胸膛。 “我没用力啊。”想到萧墨身体里的毒,段璃很是懊悔,“怪你惹我。” “我没事了。”萧墨笑,伸手拂去她脸颊碎发挽到耳后,认真看着段璃,“不要担心。” “谁担心你?”段璃眼睛瞪圆,知道他是装的,一巴掌拍在他胸口,起身颇为恼怒地走了。 萧墨起身看着她背影,“我跟你一起进宫啊。” 段璃没理他,但萧墨知道她听到了。 早饭后,段璃冬儿两人秘密整理了一下发髻,杨桉带着十个丫鬟几个小厮,提着十几个食盒进宫。 萧墨一身淡紫圆领长袍,腰间一条三指宽黑色革带,外穿一件颜色稍深的紫锦相间外衫,头戴紫金冠,脚蹬鹿皮靴。 长身玉立,挺拔强健,凤眸凌厉冷酷,鼻梁高挺,嘴唇紧抿,流畅的下颚线条,整个人凛然矜贵,冰冷俊美,两眼如炬,贵不可言。 他身旁段璃着淡水蓝色刺绣短儒窄袖小衫,靛蓝色金线刺绣花纹长裙,外穿刺绣青色花纹青色大袖外衫,披着一条靛蓝色刺绣的帛,发髻俏丽高雅。 袅袅婷婷,纤细如玉,柳叶眉清冷疏离,杏眼盈盈淡漠温柔,小脸如山巅白雪皓白无痕,唇浓艶殷红如寒梅。 整个人清柔冷艳,矜贵疏离。 两人站一起,格外登对相配。 冬儿与杨桉都看呆了。 “走。”萧墨牵起段璃手,走出王府大门,上了马车,其余丫鬟小厮提着食盒后头跟着,冬儿杨桉骑马一前一后保护着大家。 到宫门口停下,两人坐厌翟车进宫,其他人手里食盒被宫里的人接了去,两人没有在其他地方逗留,直奔长秋宫而去。 路上遇到皇后娘娘,萧墨段璃行礼,“见过皇后娘娘。” “去长秋宫?本宫也恰好去,不如一道,人多也好让太后高兴高兴。”皇后说着,仪仗就走前边了,他们的厌翟车随后跟上。 皇后看了眼身边孙嬷嬷,两人暗中点头,特意慢下脚步打量着他们,目光在他们衣袖周围逗留数次。 这行为无声无息,段璃并未发现,萧墨看在眼里,倒也没管,神色如常。 就这样,一行人到了长秋宫。 太后并未出来迎接,他们自行进去。 进入殿内,一行人给太后行礼,太后看了他们一眼,就赐座了。 “你们两人难得进宫,今日留下陪予用了晚膳再回,宫门口我让柳嬷嬷去招呼一声就是了,不打紧。” 太后的话,叫皇后找不到反驳的地儿,她也只好顺着太后的意思。 看向段璃萧墨,皇后面容和善满是笑意,“瞧,皇祖母想你们得紧,本宫在这儿她老人家都不挽留呢。” 柳嬷嬷脸色一变,看了眼太后忙打岔,“娘娘对太后一片孝心,连陛下也放在眼里,眼下王爷总算成亲,与王妃又不常入宫,太后自十分想念,再者娘娘管理后宫,忙得不得了,往后陪在太后身边最多的,怕还是十三殿下呢。” 十三殿下萧云,是皇后的软肋。 柳嬷嬷这么一说,皇后心情十分舒畅,笑着打趣,“瞧你,本宫不过说了句拈酸吃醋的话,你就又陛下又十三皇子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本宫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 段璃低下头,心头一跳。 皇后就是皇后,这般难缠。 “她一个奴婢懂什么?你一国之母大忙人还跟她计较?”太后说罢看了眼柳嬷嬷,“去,给他们端热茶来,那些个跟墨儿进宫的小厮丫鬟,你也看顾看顾,不然他以后可不带孙媳妇来看予了。” “是,太后。”柳嬷嬷转身下去了。 段璃忙说:“皇祖母,孙儿同林姑娘做了些开胃的山楂丸,今日特意给您和皇后娘娘送来,各宫娘娘也做了些,怕不好吃做得少,皇祖母皇后娘娘不要嫌弃。” “你去瞧瞧,把予跟皇后的拿来,其他的,安排人给各宫娘娘送去。”太后又对一旁的林嬷嬷吩咐了一声。 “是,太后。”林嬷嬷也下去了。 一旁皇后暗暗看了眼段璃,眼神幽暗了些。 她倒是没想到,一个养在农庄别院的小小庶女,说话做事竟滴水不漏,颇有大家闺秀的气度。 不,她与一般的大家闺秀不同,她更为内敛叫人看不透。 不好对付。 皇后敛眉,孙嬷嬷将她模样瞧在眼里,又打量了几眼段璃,眼神放肆高傲,肆无忌惮,让段璃不适。 萧墨寻着她目光,杀意凛然看回去,孙嬷嬷脸色瞬间惨白,陷入慌乱,忙不迭收回目光。 萧墨淡漠收回目光,拿起一旁瓜子随意扔在嘴里吃起来。 皇后看了眼孙嬷嬷,眼含责怪,孙嬷嬷低下头。 这会儿,林嬷嬷带着一个宫女进来,她与宫女手里都提着精致的小盒子,她提着的是太后的,盒子图案尊贵端严。 另一份简单一些的,宫女恭恭敬敬递给了皇后身边的孙嬷嬷。 “我改了配方,开胃的同时更温和,太后可试试。” 段璃起身,来到林嬷嬷身边,接过食盒打开,用筷子夹出一粒放在太后面前小盘子里,林嬷嬷眼疾手快拿一把小勺子放太后手里。 太后拿稳勺子,舀起一粒吃了,眉眼先是微微惊喜,而后便是满脸赞赏,“小丫头好巧的心思,林嬷嬷,赏。” “是。”林嬷嬷转身下去了。 “太后,这是孙儿该做……” “秦王妃一片孝心,太后既然喜欢,赏你你便接受了,若是不接,岂不让太后为难。”皇后笑眯眯打断了段璃的话。 “本宫也试试。”皇后看向一旁孙嬷嬷,眼神幽深,深不见底。 段璃与萧墨对视一眼,萧墨暗中握着她手,有他在,让她不要慌,不要紧张。 第58章 听说王爷要娶侧妃? 孙嬷嬷打开盒子,给皇后吃了一粒。 不到两个呼吸,皇后立刻吐了出来。 太后手捏着袖子,眼神冷了,“皇后?” 皇后擦了擦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泪,看着太后满脸歉意,“太后,臣妾身子不适,恐不能适应这山楂丸,要辜负秦王妃一片好心了。” 转头看着段璃,又说:“秦王心思巧,只怪本宫这身子不中用。” 段璃想说话,被萧墨阻止了。 “娘娘身子不舒服,就别吃了,皇祖母喜欢,给皇祖母。”萧墨冷冷说了句,狠狠盯着皇后。 皇后脸色一变,手一把扶住椅子,“自打江南回来,秦王殿下的脾气倒是张扬了些许。” “墨儿脾气向来如此,哪有什么变化,予怎么不知?”太后脸色阴沉,又看着孙嬷嬷,“皇后身子不适,既如此,你放下盒子送皇后回去,这些日子不用来请安了,好生将养着。” 皇后面上还算温柔,“太后说的是,臣妾先行退下了。” 孙嬷嬷放下手里盒子,扶着她出去了。 一转身,皇后脸色变得极其糟糕,迎面而来的柳嬷嬷将她模样看在眼里,恭恭敬敬给她行礼,目送她离开了长秋宫。 “行了,予头有一些痛,你们都下去。”太后挥挥手,让宫女都下去,只剩下进来的柳嬷嬷。 太后看向段璃,“不用管旁人,不值当。” 段璃没说话,抬手取下头上发簪,发钗,从发髻里拿出油纸包着的药丸,柳嬷嬷也拿出手里两包药丸。 一共三包解毒药,完完整整带到了太后面前。 “要用瓷瓶装好,早中晚各一粒,一日三粒,三个月就可解毒。”段璃看着太后,面色凝重,“太后,万不可让人知晓。” 太后点头。 柳嬷嬷拿出三个小瓷瓶,将三包药小心翼翼装好,“太后,放在哪儿?” “一瓶给予,一瓶你放着,一瓶,给林嬷嬷放着。”太后做了安排,柳嬷嬷点头,忙照做,拿了一瓶给太后。 太后摩擦着药瓶,看着萧墨眼底满是笑意,“墨儿给自己选了个好媳妇。” “皇祖母,你都夸她好几遍了,再夸一遍她得上天。”萧墨声音有着平日没有的傲娇。 段璃默默看在眼里,没有说话。 太后高兴,又打趣了他们几句,就让柳嬷嬷把属于自己的山楂药丸送去给皇上,她就吃皇后不要的。 段璃不解,到底没有问。 傍晚两人在长秋宫用了饭,才乘坐厌翟车离开,还没出宫,林清带人追了上来,“王爷,王妃等等。” 厌翟车停下,林清来到他们面前,苍白着脸不停喘气,“见过王爷,王妃。” “公公有礼。”段璃打了一声招呼。 林清先是一顿,而后微微笑了笑,才看着他们说:“皇上正午吃了山楂药丸,下午胃口好了不少,听闻是秦王妃做的,故而特意让老奴来说一声,下次给太后做可多做一些,皇上也要一份。” 这阵子皇上胃口极差,御医开的药皇上不想喝,御膳房又想不出办法,今日才算恢复了食欲。 林清脸上笑容做不得假。 萧墨代替段璃答应,又目送林清离开,才带着段璃离开皇宫。 出了皇宫,上了自家马车,段璃才疑问出声,“你怎么了?” 这一路,萧墨表情都有一点不太对。 “山楂药丸定让御医们揉碎检查了,没有毒才让他吃的,你没发现吗?今日皇后的人一直盯着我们,若不是藏在头发里,藏在其他地方早就被发现了。” 段璃确实没发现,她看着萧墨,特意压低声音,确保外边听不到,“所以想伤害太后的人,是皇后?!” “皇上不至于伤害太后,毕竟那是他亲娘。”萧墨冷冷出声。 段璃心头一震,没想到皇后竟这么大胆。 “江宁王家吕家已抄家,后日我上朝,右相林涧之一派定然对我群起而攻之,王家人还会派人刺杀,你小心一些,千万别落单,还有……” 萧墨欲言又止。 “什么?”段璃有些疑惑。 “眼下正是深秋,按照惯例会举行秋猎,你会骑马吗?学的话来得及。” 萧墨想不到更多防御的办法,最好的办法便是自身的强大。 段璃不想学,可骑马逃跑比坐马车方便,速度也快,她答应了,“好。” 两人说着话,一路到了王府。 一进府,段璃就发现了异样。 不过离开短短半天,她在王府听到“林姑娘”这三个字的次数,比昨日多了几倍不止。 段璃觉得奇怪,去找了谢昭。 谢昭靠在床边吃着小零嘴,段璃靠近才发现,“这便是你今日逛街游玩的成果?” “这,不是,这些是林姑娘丫鬟送来的。”谢昭依依不舍把小零嘴推到段璃面前,“师姐试试看。” 段璃随意拿起一块肉干吃了,发现味道极为不错,是她吃过最好吃的肉干。 “好吃吗?”谢昭一脸期待地问。 “嗯。”段璃坐下,问谢昭,“她给府中所有人都送了?” “差不多,就连门房都收到了,说什么在王府居住劳烦大家照顾,她也没什么钱,就做点吃的感谢大家,希望大家不要嫌弃之类的话。” 谢昭坐在段璃身边,“师姐,这有问题吗?” “没问题。”段璃摇头,忽而想到一些记忆。 林向柔确实是一个很会笼络人心的人,她自愧不如。 “你慢慢吃,我去找萧墨。”段璃蹙眉,起身离开。 谢昭送她到门口。 与谢昭一样,萧墨也吃到了林向柔送的肉干,一旁卫若兰杨峥也吃了几块,熊禄直接抱着盘子。 卫若兰忍不住夸赞,“味道真是不错。” “确实。”杨峥赞同地点点头。 熊禄嗯嗯了几声,“比我娘子做得好吃很多。” “王爷,我今日在府邸,发现大家对林姑娘印象极好,几乎口口称赞,对王妃……”卫若兰不怀好意,满脸笑容。 “对阿璃怎么了?”萧墨看向卫若兰,手里的册子扔在一旁。 “他们说王妃高高在上,不近人情,不好相处,与王爷一点也不般配,王爷与其娶王妃,不如娶林姑娘,说不定林姑娘会给他们涨月银,就算不娶为正妃,做个侧妃也可以管家……” 卫若兰将今日听到的话全说了一遍。 萧墨没说话,卫若兰眉头微皱,“王爷,你不会真这样想?” 手指摩擦着桌面册子,萧墨一直没说话。 卫若兰与杨峥对视一眼,默默放下手里册子,脸色变得凝重。 熊禄抱着盘子只顾着吃,完全没意识到气氛的僵硬。 萧墨抬眼看向屋外,眼神幽深沉沉,令人看不透,语调不明吩咐卫若兰。 “若兰,去让林姑娘来见本王。” 屋外的段璃,听到萧墨的话,眼眸淡漠转身离开。 第59章 林向柔出手 “王爷?”聪明如卫若兰,这一刻也是发懵的。 收回目光,萧墨又继续看册子,“不必了。” “啊?”卫若兰看向一旁杨峥,杨峥与他对视,两人都是蒙的。 “啊什么?王家吕家抄家的谣言力度仍不够大,议论的人太少。”萧墨扔掉手里册子,又拿起另一本册子看。 “过几日抄来的金银财帛就要入京,听说是苏长空亲自送来,若兰你暗中去见他,叫他不要来王府,可真诚感谢皇上。” “是,王爷。”卫若兰点点头。 “爷,苏长空是个聪明人,他应该明白。”杨峥说了句。 萧墨看向他,“他不懂京城官场的浑水,以免出错,小心些无妨。” “爷说得对。”熊禄说了句。 杨峥不再说这个话题,转移话题,“爷后日去上早朝,可要准备什么?” “什么都不用准备,实话实说。”萧墨头也不抬。 “对,就像王妃说的,爷不在官场,自不用顾虑官场这套规矩,若爷太熟练,恐怕那位会更担心。” 卫若兰勾唇一笑,眼神有点嘲讽。 “那林姑娘呢?她目的不明,咱们就任由她在王府收买人心?偏偏王妃无意,不然她不会这般放肆。” 杨峥有点烦恼,又吃了一块肉干。 “让她尽情收买,若兰,趁此机会将王府中人大清洗一遍,那些个眼皮浅,脑子不好,关系复杂的小厮嬷嬷丫鬟趁早滚蛋。” 萧墨说了句,突然想起什么,眼神幽幽地说:“王泉死了,即使有林姑娘作证,皇上也不会信我,故而,这林姑娘不可再出问题,除非她自己犯错。” 除了卫若兰,杨峥与熊禄脸色都不好看。 他们在战场上待久了,万万没想到,这官场皇室,竟如此复杂。 “是,爷。”卫若兰清楚,林向柔是第二个王泉。 眼下第一个王泉被除掉了,第二个“王泉”林姑娘便不能除掉。 她是右相女儿,皇后侄女,是皇上授意皇后安插在王府的棋子,一旦他们动手等同于跟皇上皇后撕破脸。 几人就其他事又商量了一遍。 晚上萧墨回房,段璃窝在软榻上看医书,萧墨进来她目光也没从书上移开。 “王妃,何时就寝?”萧墨挑眉。 “我睡软榻。”莹黄烛光下,段璃纤细手指翻动泛黄书页。 昨晚她昏昏沉沉,太疲倦,没什么意识被萧墨抱上床,这会儿清醒,她想睡软榻。 “软榻我记得坏了。”萧墨说着,走到段璃身边,不给段璃反应时间,一把将段璃抱起。 “啊……”他太突然,段璃吓得脸一白,手里医书掉在地上,“你干什么?放下我。” “别怕。”萧墨将她放在凳子上坐下,又拿起地上医书递给她,“我检查下软榻,之前就坏了。” “是吗?”段璃接过医书放在桌上,将信将疑。 “看看就知道了。”萧墨背对着段璃掀开垫子,手往下摁,软塌架子立刻出了大裂缝、 萧墨嘴角一勾,“你来看看,全开床垫撑着。” 段璃放下医书,立刻过来看,发现软塌架子裂缝很大,果然全靠垫子撑着才没往下塌。 “那我之前……” “你太瘦,若我躺上去必定坏。”萧墨说着还怕段璃不信,将垫子放下,自个就躺下去。 “啪”一声,干木头断裂的声音传来,床垫也往下凹,萧墨整个身体往下陷。 “你太重了?”段璃有些不高兴。 她今晚睡哪儿? “拉我起来。”萧墨伸手。 段璃无奈,只好将萧墨拉起来,“若不是亲眼看到,我真以为你是故意的。” “不会。”萧墨与段璃商量,“要不明日找人来修?” “别,明日我让谢昭看看。”床塌了,已经在外边传得风风雨雨,软榻要是再塌……那简直无颜见人,旁人恐怕还以为他们,以为他们会玩…… 段璃无言以对,“睡。”说着走向床铺脱下鞋子,钻进被子躺在了最里侧,“你离我远点。” “好。”萧墨也不想再次被踢下床,揉了揉腰,白日一整天都没事,这会儿腰有些不舒服。 腰不舒服?萧墨眼睛一亮。 “在我腰好之前,我确实要离你远点。”萧墨垂下眼眸来到床边,正要躺下被段璃一把拉住手,“腰怎么了?” “今日摔倒的,不严重,无妨。”萧墨大气得很,段璃却有点忧心,“把衣裳掀开给我看看。” “不用了?”萧墨难为情。 “掀开。”段璃沉下小脸。 “不严重。”萧墨立刻扯开衣裳带子,露出一截青紫的后腰,段璃瞧见了,伸手碰了碰,“疼吗?” “还好。”萧墨嘴角微勾,怕段璃看到又强压下去,“要不你顺便看看我背上的伤?” “看到了,已全好。”段璃从他背上纵横交错的疤痕上移开目光,起身下床拿了药膏回来,给萧墨涂抹在后腰上。 药膏用白瓷瓶装着,散发着一股清香味道,段璃动作又温柔,萧墨本还想做点其他什么,却困得不行,慢慢就垂下眼眸睡着了。 听到他均匀的呼吸声传来,段璃轻笑一声,拉好他衣裳,将白瓷瓶盖上,“坏蛋,你以为我不知道?” 萧墨若知道自己挖坑自己跳,岂不后悔死。 一夜无梦 段璃睡得很好,醒来身边萧墨已不见了,冬儿进来伺候她起床,与她说着府中的事。 “……那林向柔一大早,就去找管账房的林妈妈,说她有套衣裳大了些,林妈妈穿正合适,林妈妈先头还不高兴,待瞧见那身衣裳是细棉布缝制,刺绣做工无一不好,又是全新的,就开心地收下了。” 冬儿气得嘟嘴,“还有厨房采买的良儿,据说也对她满意得很,我还听说,良儿是墨卿管家的心腹,姑娘,你说她这般是为了什么?为接近墨卿管家?” “不是。”段璃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待会儿找杨桉去书房。” “叫他干什么?一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哑巴?”冬儿哼了一声。 段璃无奈,冬儿看她模样,又答应了。 主仆两洗漱好,又去吃了早饭,这才去的书房,杨桉早已等着。 段璃问了杨桉一些林妈妈,良儿的问题。 杨桉将自己知道的全说了,冬儿很不解,段璃没解释,又让杨桉去查查这些人。 “是,王妃。”杨桉下去了。 “姑娘!林向柔欺负到咱们头上了,你怎么还这般淡定?”冬儿心头烦躁,她看不惯王府这些踩高捧低的小人。 “我这不是准备反击?”段璃有些无奈。 “你这叫什么反击?”冬儿有些不满意。 “急什么?且等着,结果会让你满意。”段璃说着,想起萧墨上朝的事,“王爷是不是明日上朝?” 第60章 段璃主动抱着萧墨 萧墨确实明日上朝。 且因为要应对右相等人刻意刁难,故而这会儿还在书房,跟卫若兰等人一起整理证据。 段璃睡不着,起身打开黄花梨木衣柜,从里头拿出萧墨官服,官帽等,将之一一放在床边凳子上。 坐在床边,白细手指摩擦着紫色官服,段璃不免又想起萧墨说的那句“去让林姑娘来见本王”。 手指不禁用力,在萧墨衣裳上抓挠出两条印子,段璃回神忙收回手。 独坐了一会儿,段璃便上床歇息了,萧墨回来她已睡得很熟,不忍吵醒她,就轻轻揽着她睡着。 翌日大早,天还不亮,萧墨起身洗漱。 段璃迷迷糊糊醒来,看萧墨正拿衣裳往身上套,她强撑着困意下了床,吓了萧墨一跳。 “干什么?”萧墨动作一顿,段璃走到他面前,接过他手里衣裳带子,认认真真给他系好。 “帮你穿衣。”段璃动作不停,给萧墨系腰间白玉革带,整理衣袖,弯下腰给他整理衣摆,又直起身给他整理衣领。 萧墨一把握住段璃小手,贴在自己胸口上,“你在担心我吗?” 掌心下是萧墨强健有力的心跳,段璃心口微酸,收手收不回来,被萧墨握得很紧,“不要担心,相信我,不会有事。” “我知道。”她都知道,可她还是会不受控制担心。 眼睛一眨不眨盯着萧墨,段璃忍不住了,她用力收回被萧墨握着的手,不给萧墨反应时间,双手穿过他手下抱住他的腰,脸靠在他胸膛上。 “你,你这是舍不得我?”萧墨脸颊微红,耳尖更是红了一片,心跳不住加速,手脚僵硬不知要放何地。 段璃不语,松开他,“我给你戴帽子。”她拿起帽子,踮起脚尖戴在他头上,小心给他整理。 戴好帽子,手却舍不得从他脸上拿下来,段璃白细手指划过萧墨略高的眉骨,深邃阴郁的眼眸,高挺的鼻梁,干燥的嘴唇,最后落在萧墨肩膀上。 她曾,无比期望这一幕。 亲手为自己的丈夫戴上官帽,官服,拂过他俊脸每一寸,送他去上早朝,又去接他下朝。 若有了孩子,便带着孩子去接他下朝,他一手牵着孩子一手牵着她回家,一路跟她说朝堂上发生的事。 她一边听着,一边帮他骂朝中针对他的人,一边替他想办法。 他会宠溺温柔地看着她,而她会在他的目光下,害羞,脸红,幸福得不得了。 这是她的梦,她想得一颗心疼得快死掉了。 临到死,这个梦也没实现。 段璃一双杏眼盛满了泪花,看得萧墨忍不住伸手抓挠了几下心口,又轻轻拂过她的脸颊,“你怎么了?” “我送你出门。”段璃捞起外衫穿上,又迅速整理了一下自己发髻,确保不那么乱,才打开门送萧墨出门。 王府门前 段璃目送萧墨翻身上马,俊逸挺拔的身姿消失在大雾里,她才抬起手与他再见。 站了一会儿,段璃回房又睡了一会儿。 醒来后吃了早饭,段璃去书房考校谢昭功课,弄得谢昭战战兢兢,还是冬儿咋咋呼呼的声音拯救他于“水火之中”。 “姑娘,不好了……小红完了,姑娘你一定要救救小红……” 谢昭大大松了一口气、 段璃一时无奈,放下书籍看向冬儿,“慢慢说,我没听清?” 冬儿慢下脚步一步一步走近段璃,脸色很是不好,“林妈妈做媒,要将小红配给良儿。” “何时的事?”段璃蹙眉,她知道府中会发生事,但没想到这么快。 “今早,林妈妈已去见过田妈妈,威逼利诱田妈妈答应这门亲事,良儿那边又备了礼,正要给田妈妈送去,小红急得直哭,来求我,叫你救她一命。” 冬儿擦了擦头上汗水,满脸焦虑,“姑娘,小红怎么办?那良儿吃酒赌钱爱动手打人,小红嫁与他,怕不出三月就得死了。” “你去拦着良儿,莫让他把礼送到田妈妈家,我去见墨卿。”段璃立刻起身。 “是。”冬儿转身去了。 谢昭放下药方,“师姐,怎么了?”他不太懂王府这些事。 “你且看书,我去去就回。”段璃不欲与他说这些腌臜事,出去叫上杨桉去寻墨卿。 找墨卿不是难事,开口才是难事。 寻到墨卿,小花厅坐了片刻,段璃实在无奈,可为了小红这女儿家的一生,她也得说了。 “墨卿,你这些年为王府费尽心力,十分辛苦,我敬重你,如此我也不与你拐弯抹角,就直说了。” “王妃请说。”墨卿心里打鼓,以为段璃要将他弄走。 叹了口气,段璃开口,“我明白你与良儿关系匪浅,他父亲是你救命恩人,故而你留他在府中做事,算作报答。” “王妃的意思?”墨卿脸色微微变了。 “良儿父亲久卧病床,我也是近日听杨桉说起,我可替他医治,但关于良儿与小红的婚事……” 段璃欲言又止。 墨卿明白了段璃的意思,“王妃想让我劝良儿放弃这门婚事?” “是。”段璃点头。 她知道,林向柔出手了。 她为了冬儿救小红,定会得罪负责厨房采买的良儿,王府管家墨卿,以及账房管事林妈妈。 说不得冬儿认识小红,都是林向柔的手段。 与此同时,段璃行踪也落入竹林小院林向柔眼中。 林向柔窝在书房窗边的软榻上看书,看了眼王府东院方向,“嬷嬷以为,此事段璃会如何处理?” “这事不管她处理得如何,良儿,墨卿管家,账房林妈妈,她势必要得罪了,一旦这些人找她麻烦,她在王府日子定不好过,她不好,姑娘不就好了吗?” “是啊,她不好,我就好过了。”林向柔温柔地笑了笑。 “那冬儿还真单纯,不过认识小红两三天,便与她做了姐妹,当真好笑。” “姑娘聪明。”向嬷嬷眼底有些满意。 之前几天林向柔一点动作都没有,她很是失望,如今终于出手,又是这么棘手的问题,向嬷嬷很是高兴,对林向柔态度便好了不少。 “咱们且慢慢看,我也很好奇,段璃会如何处理这些问题。”林向柔哼着小曲,纤细漂亮的手指翻下一页。 东院,墨卿听了段璃的话,犹豫许久出声。 “王妃,良儿我当兄弟看待,他是王府得力管事,小红是王府家奴,二等丫鬟,我认为良儿配她无问题。” 段璃见墨卿脸色不好,不与他争辩,叫了杨桉进来,拿出几张字据交由墨卿。 “你且看看,再下定论。” 墨卿接过杨桉递来的纸张,一张一张仔仔细细看了。 “虽说小红是家奴,可成亲事关女子一辈子,良儿吃酒赌钱爱动手打人,使银子大手大脚,暗地里与林妈妈沆瀣一气克扣采买银子,逛窑子听小曲更是常事,何苦白糟蹋了小红这么个出挑的好姑娘?” 第61章 釜底抽薪,破林向柔设的局 “我原也不想管,这事既得罪你,也得罪林妈妈,与我有何好处?不过是看在小红与我同是女子的身份罢了,再者她又是冬儿好姐妹。” “我说这些也不是难为你,你既想报答良儿父亲,又为何不让我去医治他一番?他好了,你便也报答完了,往后不欠人情,你意下如何?” 墨卿脸色极差,实在是手头借据千斤重。 想着这些年提拔良儿,一心只为报答良儿父亲救命之恩,不料良儿竟与林妈妈合谋克扣采买银子,做出这等对王府不利之事。 这么些年,怕也有数千两银子。 也是王爷这些年不在府中,不然早出了问题,又何须等到王妃发现? 墨卿心头虽还是不舒服,但已然没了方才对段璃的排斥,当下应了此事。 “多谢王妃提醒,良儿与小红这事我来管,良儿的差事怕是做不成了,至于林妈妈?” “我亲自将这件事禀报给王爷,让王爷定夺。”墨卿跟段璃行了个礼,转身下去了。 段璃目送墨卿出门,又看向一旁的杨桉,“你办事细心,这次做得很好。” 杨桉有些讶异,表情有些别扭,“这些都是属下应该做的。” 段璃不语,在屋里又坐了坐。 不久,冬儿高高兴兴地来了,身旁跟着眼睛红肿,着灰蓝齐胸衫裙颇有颜色的小红。 怪不得良儿惦记,入了林向柔的坑。 小红几步过来就跪下,吓到了段璃,“你这是干什么?快些起来。” 冬儿在一旁满脸骄傲看着自家姑娘。 “多谢王妃救我一命,不然我只怕活不成了。”小红落着泪,段璃忙将她扶起来。 “你我皆为女子,我如何能看你跳入火坑?”段璃笑起来,“擦擦眼泪,管家去找良儿了。” “是,管家正打良儿呢。”小红擦了擦小脸上的泪,露出个笑。 “打?”段璃没想到墨卿这么暴脾气,又想到林妈妈,不知萧墨会如何处理。 哪知萧墨下朝回来,躺着就不愿意动了。 听完段璃的话,萧墨干脆出声,“你是王妃你去处理,我相信你。”说完就闭上眼一动不动。 今日上朝果如萧墨预料那般,林涧之带着一群人对他群起而攻之。 一会儿说他对江南的富户手段激烈,影响朝廷名声,一会儿又说他胡乱贬谪官员,恐引起朝纲问题,一会儿又说他滥用职权,强权压人处理王刺史…… 各种各样的名目,全往他身上按。 一个早朝下来,即使是神采奕奕满眼骄傲贵气的萧墨,也有些扛不住。 下朝回来没什么精神,尤其当着段璃的面,萧墨直接变成了“虚弱”。 段璃看得出萧墨疲倦厌烦,也不打扰他,叫上杨桉,墨管家,以及被捆绑的良儿,一道去找了林妈妈。 林妈妈院子里,几个小丫鬟忙忙碌碌。 他们到了后,林妈妈就出来迎接,看着良儿被捆绑还一脸不解,显然不知前院发生的事。 段璃也不说废话,直接将良儿那的账本翻出来丢给林妈妈。 “林妈妈,这都是你这些年与良儿一起克扣的银子数目,看看是否有哪一条污蔑了你?我好及时修正。” 林妈妈拿起账本,打开一看,满是横肉的老脸白了一圈。 “这,王妃,我可什么也没做啊,这全是良儿污蔑,他陷害我,王妃替我做主。” 林妈妈跪在地上,双眼落下了泪,祈求可怜看着段璃。 “我说不成他与小红的婚事,他便记恨报复,王妃,你要明察,我这些年为王府吃尽苦头,起早贪黑,可不能被人平白无故冤枉的啊。” “你放屁!这些年分银子你一直占大头,如今还想全扣在我头上,哪儿有这般好的事?” 被墨卿打得鼻青脸肿的良儿口不择言。 两人对骂起来,一个比一个狠。 卫若兰萧墨远远看着,卫若兰好奇极了,“王爷?你说王妃会如何处理?” “她不会让我失望。”萧墨幽幽说了句。 “王爷故意的?”卫若兰惊讶,随后又了然,王爷心眼子多,“故意”这种事,于他而言再正常不过。 院子里 “你这个恶心死婆娘,想让我替你承担这些事,你做梦!” “小浑蛋玩意,你怎么不去死啊,你坏事做尽如今落在王妃手里,是你的报应,你还想污蔑我,拉我下水,你不得好死,你……” “……你骂我不得好死?你个贼婆娘你一定死得比我早,老子要不是被绑着,一定将你打废了。” “你打我啊,你有本事打我啊你个没教养的小流氓,老娘还没怕过谁,你算老几!” “……” 段璃寻了一张凳子坐下,任由良儿与林妈妈对骂,等他们骂得没力气了,口干舌燥,她才冷冷出声。 “都别骂了。” 良儿与林妈妈对视一眼,又纷纷跪下给段璃磕头,求段璃饶他们一次,他们以后一定尽心尽力,绝不犯错。 “你们有什么错?”段璃盯着林妈妈,眼神冷淡,“既是良儿污蔑你,不如叫官府查清此事,还你一个清白?” 林妈妈脸白了一圈,不停给段璃磕头。 “王妃你绕了我,饶我一回,我老了去不得官府,会出大事的啊,王妃也不想别人说你刻薄下人,王妃,不管是为了你的名声,还是王府名声,你绕我一次……” “你威胁我?”段璃没想到,林妈妈竟敢威胁她。 一旁良儿忙收回嘴边的话,不停给段璃磕头,求段璃饶他们一次。 段璃想了又想,眼下不能败坏萧墨名声,不然那些官员一定对他群起而攻之,他在朝中会更艰难。 官府是去不得了。 “管家。”段璃看向墨卿,“王府在京郊是不是有个农庄?” “是,王妃。”墨卿没想到段璃连这都知道。 “那便将林妈妈与良儿,一同送到京郊农庄去,他们犯的事太大,王爷若问起我兜不住,想必墨管家你也兜不住。” 这话斩断了良儿心里最后一丝庆幸,林妈妈还是不满。 段璃冷了眼,“先过去待一阵,若表现好,我自会叫你们回来,若不愿去,现就可以离开王府,我绝不挽留,该给你们的补偿我也一文不落。” 因犯事离开王府的人,外边的人家哪敢雇佣? 两人皆不敢赌,不管段璃这话是不是敷衍,他们都只能点头应下。 “杨齐,派人将他们送到京郊农庄。”段璃看了眼杨齐。 杨齐立刻应声,带着人将他们两人带下去了。 段璃又看向墨卿,“厨房采买的差事,管家先看着,有合适的人选你同我说,我们商议后再行决定,至于账房管事?” 第62章 萧墨:你有什么资格替我做主? “田妈妈就不错,她家原先经营酒楼,迎来送往识文断字算账皆不在话下,若不是家道中落,也不至于到王府讨生活,管家意下如何?” 这些都是杨桉花了一天时间查到的,段璃看得仔细。 墨卿自不敢反对,立刻答应,段璃“嗯”了一声,对大家说:“各自散去。” “是,王妃。”除了杨桉冬儿,其余人全都走了。 这事的进展,很快传到了林向柔与向嬷嬷耳朵里。 两人齐齐对视一眼,坐都坐不住。 “处事太老练了。”向嬷嬷说着,眉眼充满戒备。 “我原想着,她定会为了护住小红,得罪良儿与林妈妈墨管家,如此,她日子就难过,捱不了多久,我们再从中挑拨,她便会与王爷闹矛盾,到时你趁虚而入,事就成了三分,如今看来,我们都小看了她。” “是啊,我们小看了她。”林向柔眼睛变得很冷。 “我以前,以为她就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小大夫,很好对付,没想,她做事竟滴水不漏,有理有据叫人信服。” “眼下我们怎么办?”向嬷嬷眼神变得幽深,“林姑娘,皇后娘娘已下懿旨,你母亲的坟茔很快会迁到林家祖坟,而你,你只需接近秦王就能认祖归宗,这孰轻孰重,想必林姑娘比我更清楚。” “嬷嬷的意思?”林向柔眼神幽暗了下来,手指甲一瞬间扣紧桌子,用力到指甲几乎要裂开。 “此路行不通,换一条路兴许就行得通,眼下秦王因处置王刺史,抄了江宁首富王家,姑苏首富吕家,在朝中得罪很多官员,正是他最虚弱的时候,凡事不能闹大,不然数千只眼睛盯着他也吃不消,不然今日王妃也不会将此事轻轻拿起,又轻轻放下。” 向嬷嬷冷笑,声音愈发狠辣。 “姑娘何不借此机会行事?姑娘放心,眼下秦王不敢对你如何,就连把你赶出王府他都做不到。” 能跟在皇后身边这么多年,向嬷嬷岂是吃素的? 一番分析,林向柔已明白了。 “多谢嬷嬷提点。”林向柔给向嬷嬷行了一礼。 “谢什么?我今后可能还得仰仗姑娘提拔。”向嬷嬷抬起林向柔的手,眼底深处充满了野心。 东院 段璃与萧墨正要用饭,田妈妈带着小红来给他们磕头,道谢。 段璃让她们起来,叮嘱了她们几句,又赏了几个金裸子,就让她们下去了。 “王妃真是越来越棒了。”萧墨语调不明说了句。 段璃想起那日听到的话,问了他一句。 “王爷想娶侧妃吗?” “什么意思?” 萧墨有点懵,显然早已把那日说来气段璃的话给忘了。 “王爷这阵子身子恢复得快,距离体内余毒清干净已不远,算算时日不过半月就可,到时我便起程离开,故我认为王爷娶个侧妃也不错,王爷那日提到林姑娘,想必对林姑娘已有意,如此,我便做主……” “做主?你做什么主?做我的主?别搞笑了段璃,你从来不打算做我妻子,有什么资格替我做主!” 萧墨眼神阴郁冷厉,冷冷盯着段璃,“你既然不是我妻子,就用不着你多管闲事!” 放下手里碗筷,萧墨起身离开了小花厅,留下段璃孤零零一个人。 段璃红了眼圈,端着碗麻木地夹菜,麻木地吃饭。 她想不通,这不是萧墨想要的吗? 她忍到现在终于说了,他还要生气。 她越来越不懂他了。 又或许,她从来没懂过他,不管是以前那个萧墨,还是现在这个萧墨,她都从未懂过。 尽管,她曾爱他,爱得心都快疼死了。 事实上,她也从来想不通,她为何那么那么地爱他。 或许?从来没有任何东西属于她,让她可以抓住。 而萧墨,给了她一种努力,她就可以抓到他的错觉。 而这种错觉,是这么离谱,这么残忍,叫她赔上了一条命,短短的一辈子。 多不值当啊。 段璃用力眨眼,死死忍住不该掉落出来的泪水。 段璃,清醒点,清醒点。 晚间,段璃病了,窝在冬儿床上发着高热。 意识迷糊恍惚,陷入噩梦里。 “萧墨,你是不是喜欢我?不然你为何封我做皇后,你后宫只有我一个人,你一定很喜欢我。” 正在批阅折子的萧墨冷冷不耐看了她一眼,她又红着眼眶,满心不安神经质重复的问他,你是不是很喜欢我? 萧墨由始至终没有理会她,她问累了,就窝在他不远处的软榻上睡着。 夜幕降临 她醒来,萧墨已回了寝宫,留下她一个人睡在御书房软榻上,她委屈的落下了泪。 她那时已为他挡箭身中剧毒,她以为自己活不久,迫切想从他的口中听到喜欢这两个字。 她幽幽闯进萧墨寝宫,坐在萧墨床榻边,问他喜不喜欢她。 萧墨被她吵得烦躁,忍无可忍,脱口而出,“我怎么可能喜欢你?你我之间横着的是林向柔的命。” 他几乎想也不想,随口就说了答案,说完他就睡着了,留下她坐在床边坐了很久,很久。 从那天后,她也就不问他了。 再不主动出现在他面前,五年后,毒发那夜,她疼得受不住,又忍不住问他,他给了她,她一点儿也不想要的答案。 她疼得快死了,他甚至,都不愿意说谎哄哄她。 那一刻,她全明白了。 不爱,不喜,所以可以不珍惜,不在乎。 再次醒来,已是大中午 靠着软枕,段璃身子疲倦不堪,谢昭与冬儿端着药来喂她喝。 谢昭没好气的说:“……你不知道,冬儿大半夜敲我的门,急得直哭,我还以为你……所幸你没事。” 谢昭本想说些轻松的,却发现自己做不到,侧过头,幽幽的说:“怎么突然就生病了,白日还好好的。” “姑娘今年两次这样了,突然就生病,要养好几天才会好。”冬儿担忧不已,“谢公子你给姑娘仔细瞧瞧,姑娘身子真的没问题吗?” “好。”谢昭又仔仔细细给段璃把脉,问段璃身体情况,段璃为了让他们两人安心,只好顺着他们的意。 所幸谢昭把完脉,她身子确实没什么问题,就是身子骨弱,但这是娘胎里带出来的弱,需要好好休养。 她前些年在药王谷饿一顿饱一顿,身子没出大问题,不过是年轻,后来懂事就仔细照顾着自己,如今身子倒是比原先好了些。 往后的日子,再好好休养,她对自己的身子,还是挺自信的。 喝完了药,段璃又躺下歇息,冬儿与谢昭出去了,不敢打扰她。 萧墨是下朝后才听说段璃生病的。 他昨晚气得一整夜没睡好,以为段璃不想理他,故而去找冬儿,他不想做先低头的人,就没来找段璃。 哪知道下早朝后,会听到这么个事。 官服都来不及换,萧墨急急忙忙来了冬儿房间看往段璃,到了门边,脚步又顿住了。 第63章 把自己埋进他怀里 犹豫再三,萧墨还是大步踏进屋子。 “是否好些了?”萧墨冷着脸,长身玉立站在床边。 段璃小小一只陷入床铺里,小脸煞白满头大汗,痛苦呢喃着。 “梦魇了?”萧墨什么也想不到了,立刻弯腰伸手握着段璃小手,“梦到了什么?叫你这般痛苦?” 萧墨坐下,一手握着段璃小手,一手轻轻覆在她头上,试了试,见不热,又用手背给段璃擦冷汗。 “嗯~” 段璃一下子反客为主,小手攥紧萧墨大手,“不要,不要离开我,我怕,我怕……” “我不离开你,只要你不离开我。”萧墨眸子幽沉,凝视着段璃苍白小脸,“你不要生病。” 段璃睁开满是泪水痛苦的眸子,一颗心仍被痛苦深深缠住,挣脱不开,她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扑进萧墨怀里紧紧抱着他紧实的腰,把自己埋进他怀里靠在他胸口。 眼泪一滴一滴落在萧墨衣裳里,烫伤了萧墨。 “怎么了?”萧墨大手一下一下抚摸着段璃头发,一路从头顶滑到瘦弱脊背,用自己的气息,将她整个包围了。 段璃轻轻松开萧墨,泪眼婆娑看着萧墨的脸,“我做了噩梦,噩梦。” “不要怕。”萧墨手指温柔给她擦拭脸上眼泪,“不要怕噩梦。” 段璃又张开手抱着他肩背,头深埋在他肩窝里,一句话不再说,萧墨一手托着她软臀,一手环着她腰,将她从床上抱起。 怕她冷,又拿了床边她的外衫盖在她身上,让她双腿环着自己腰,这才像抱着个孩子一样将她抱出了房间。 在他宽阔温暖的怀里,段璃又睡着了。 冬儿与谢昭端药走来,看到这一幕,吓得心肝乱颤。 萧墨冷冷看了两人一眼,不给他们说话机会,抱着段璃从他们身旁走过。 进入朝晖院房间 萧墨将段璃放在香软被子里,又放下帐帘,吩咐杨桉守着,不许人吵她,这才放心去书房处理公务。 处理完公务,洗漱一番回房,段璃还在熟睡,萧墨轻轻靠着她,也睡下了。 翌日 段璃病好了大半,总算有了精神,冬儿与谢昭来看望她,欲言又止,见她神色淡淡,便也什么都不说。 段璃喝完药,谢昭拿着药碗就出去了。 “王爷呢?”段璃看向冬儿。 “上早朝。”冬儿打开衣柜拿衣裳,选了一套淡水青色的齐胸衫裙,又拿出配套的帛,金银首饰。 “另白府白霜姑娘,昨日傍晚着人递了拜帖来,说要见姑娘,当时姑娘……姑娘昏睡着,我便自作主张回了帖子,叫她今日正午登门。” 段璃并未看出冬儿异样,“好。” “姑娘?”冬儿见段璃脸色如常,到底忍不住了,“你同王爷,为何吵架?” “一点小事。”段璃敷衍了句。 冬儿不死心,想起昨日萧墨像抱着心肝一样抱着段璃,一颗心怦怦乱跳,“那你,跟王爷和好了吗?” “和好?”段璃想了想,疑惑出声,“我还奇怪呢,冬儿,我不是在你房里?怎会回到这儿?” “啊……”冬儿张大嘴,呃了好几下,才艰难出声,“你病得很严重,我怕你过病气给我,就让王爷抱你回房了,反正王爷身强体壮,不怕你过病气。” 段璃脑海里有些模糊记忆,她一时也不清楚是梦还是现实,没注意到冬儿脸色异常。 “罢了,也不是大事。”段璃起身穿衣,冬儿松了一口气,忙照顾她穿衣,梳发髻,戴首饰。 又吃了一些东西,白霜就带人带礼登门了。 段璃让冬儿弄了不少小吃招待,又亲自带人去大门迎接白霜。 一见着她,白霜就小跑上前拉着她手,同她说起悄悄话来。 她身后带着礼物的丫鬟,墨卿冬儿忙上前热情地接待。 “我早想来寻你,无奈我爹娘管得紧,不许我出门,昨日我苦苦求了祖母,这才允我出门,这就来见你,你可得意了。” 白霜又指着冬儿等人手里的物品。 “那些个布匹,首饰,全是我仔细挑的,瞧瞧喜欢吗?” “你挑的,一贯是最好的,我哪儿敢不喜欢?”段璃抿唇一笑,忍不住揶揄她。 白霜忍不住,伸手戳她白嫩小脸,“你倒是会哄我。” 她到处看了看,发现王府到处整齐端严,亭台水榭清幽雅致,绿植亭亭玉立,即使深秋也格外繁茂,不似想象中那般粗狂,自放下心来。 “我听我爹说,王爷这阵子在朝中日子不好过,他可给你气受了?”进入小花厅坐下,周围没了人,说话不用再顾忌,白霜就直说了。 “他每天出门什么脸色,回来还什么脸色,倒是一点儿没变。”段璃给白霜倒了一杯热茶。 “那便好。”白霜放下心来,接过段璃递来的茶水喝了一口,放下茶杯神色古怪看着段璃,“外边传闻你可知道?” “什么传闻?”段璃一时没反应过来,毕竟外边传闻很多,好些还是卫若兰等人故意放出去的。 “你们新婚夜把床震塌了,你没事?”白霜变了小脸,满脸担忧。 段璃:…… “你……你看大夫了没?唉,我糊涂了,你自个就是大夫……”白霜声音越来越小。 虽说大周民风开放,但未婚女子谈论房事,到底不合适。 “我没有圆房。”段璃不想骗白霜,只好将事实说了,白霜瞪大眼,“你,你们到底发生了何事?” “我不想成亲,过不久,我大概就会与王爷和离,离开京城去幽州。”段璃说着低下头,露出一小截白嫩脖子。 “你!我……”白霜变了脸色,小心到处看了看,没看到任何人,一把握着段璃的手,“你糊涂。” “你什么时候有的打算?”白霜又问段璃。 段璃犹豫了一下,如实说:“赐婚圣旨下来的那一刻。” “那你怎不逃婚?”白霜有些生气了。 “我逃了,这不是被萧墨抓回来了吗?”段璃有些难为情,也有些焦虑。 “所以我现在只有和离这一条路,而且萧墨是王爷,不好和离。” “我早晚要被你气死。”白霜没好气看了眼段璃,见她恹恹的疲倦不已,只好强忍火气。 “算了,事到如今埋怨也没用。”白霜在自己衣袖里摸索了一下,拿出一张银票递给段璃。 “这是二百两,你放身上,和离后立刻撤,不要再被王爷抓到。”白霜满心忧虑。 两人完全没注意到,不远处,一个身穿紫色官服矜贵俊美的男人双手环胸,一脸冷酷注视着这一幕。 “啧”萧墨眼里闪过一道烦躁,提步走进花厅。 两如花似玉的姑娘一抬头,就看到脸色不善的萧墨正朝她们走来,一时脸色精彩不已。 抽走段璃手里银票,萧墨似笑非笑看着白霜。 “二百两?白姑娘属实大方,够买一匹好马一辆好马车了。” 第64章 林向柔勾引,萧墨喝了药 白霜心肝乱颤,脸白如纸,全身抖抖抖,根本不敢抬头看萧墨一眼。 一旁段璃镇定自若。 她看看萧墨,想起前日他说见林向柔的话,心口微痛,不想与他说话,从他手里拿了两百两银票,牵起白霜手离开了小花厅。 走了一段距离,白霜愈发心慌,“阿璃,我是不是做了不该做的事?” “不是。”段璃停下,看向白霜,“这是我想做的事,你是在帮我,白霜,我们不要想这些好不好?” “我不知道。”白霜心头烦乱,不知自己做得对与不对。 握着白霜软软的小手,段璃不想自己的事影响她,让她担忧,“你不是很喜欢赚钱吗?要不我们一起赚钱。” 说到赚钱,白霜心情轻松不少。 段璃放下心来,把两百两银票还给她,又说过几日给她送银子去,不管是胭脂生意还是其他生意,她都支持白霜。 “好,你不许反悔哦。”白霜这些年偷偷摸摸做小生意,赚了不少钱,给段璃的银子,全是她自己赚的。 “不反悔。”段璃看着白霜忍不住笑。 白霜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些得意,“是不是被我脸上的胭脂吸引了?” 段璃上前一步抱着她,“我们都会好好的,对吗?” “嗯。”白霜抬起双手,轻轻抚摸着段璃瘦弱的脊背,“我会努力赚钱养你的,让你和离了也不饿肚子。” 姐妹俩又说了一些话,段璃留白霜吃了饭,依依不舍送她回家。 ……王府后院 谢昭在湖心亭茅草亭下读医书,偶遇了来这儿看医书的林向柔。 两人各坐一边,互不打扰,一待就是一日,竟也不觉讨厌。 往后两日,也如此。 第三日林向柔来得晚了些,谢昭便觉奇怪,有些无法静心,直到林向柔出现,他才又继续看书。 只不过今日,到底与往日不同。 各自散去时,谢昭忍不住问了林向柔,“林姑娘今日去了哪儿?” 问完发现自己逾矩,谢昭忙解释,“在下只是觉得奇怪,并无其他意思,若林姑娘不想告知,无妨。” 他长得俊俏漂亮,是个长身玉立的翩翩少年,一双眼明亮纯澈,任何姑娘瞧了都不会讨厌。 林向柔眼底露出一丝笑意,忽而,她又强行将笑意沉下去。 “这阵子不是常看医书吗?我想看看药草实际的模样,正巧城南那儿有家药庐,药草齐全,还有些书里说的稀有药草,我去瞧了,果如传闻,就待得稍……” “有稀有药草?”谢昭眼睛愈发明亮有神,激动的打断了林向柔的话,“那我明日得带师姐去瞧瞧,她一定喜欢。” “应该会,她是大夫。”林向柔敷衍了声,看着谢昭忍了又忍,脱口而出,“你方才是在等我吗?” “没,只是常看到你,突然看不到有些奇怪。”谢昭笑了笑,“你慢慢看书,我去找我师姐。” “嗯。”林向柔冷冷应了一声。 谢昭拿着书一会儿就跑远了。 朝晖院书房 段璃正抄写药方,一旁杨桉研墨,冬儿趴在书桌上呼呼大睡。 “师姐,师姐,有件喜事跟你说。”谢昭跑进朝晖院,站在书房窗户外,眼睛亮亮的。 段璃头也不抬,“说。” “听说城南有家药庐,里头有不少稀有药草,要不要去看看?”谢昭一脸期待。 “听谁说的?”段璃随口问了句,手里毛笔不停,一笔一笔抄写药方。 “林向柔。”谢昭看着她毛笔走势。 毛笔一顿,段璃停下了,一滴墨递在纸张上,谢昭蹙眉,“这药方还能用吗?”伸手指了指药方上墨滴。 段璃放下毛笔,重新铺上一张纸,“明日去看看,顺便去看白霜。” 她这几日在嫁妆里找出不少银子,正好拿给白霜。 “好,那我跟你一道去。”谢昭很高兴,毕竟,不用花银子就能看到很多稀有药草。 “嗯,最近医书看得如何?过几日抽背有问题吗?”写药方之余,段璃抽空问了句谢昭的功课。 “啊,还没看完呢,师姐我还有事,先走了。”谢昭拔腿就跑。 下朝回来的萧墨,正好与狂奔的谢昭擦肩而过。 谢昭抽空喊了他一声,“姐夫好,我师姐在书房,再见~” 没理一溜烟就消失的谢昭,萧墨一步一步靠近书房,没进去,在外边看段璃。 杨桉抬头,见他站在外头立刻停下研墨,忙提醒段璃,“王妃,王爷回来了。” 这两日,大家都感觉到王妃与王爷又吵架了……迟钝如杨桉,也感到不适。 段璃抬眸,正好看到萧墨转身离开的背影,垂眸将最后一个药草名写完,段璃放下毛笔出去。 走了几步,段璃又顿住,折返回来继续抄写药方。 杨桉见她这般,不敢说话,沉默地研墨。 吃晚饭时,两人谁也不语,席间只有杯碗碰撞的细微声音。 直到段璃忍不下去,与萧墨说起明日的安排,气氛才算好了一些。 “……我打算跟谢昭去城南药庐,听说那儿有不少稀有药草。” “我明日休沐。”萧墨顺口说了一句。 “嗯。”段璃有心想说几句,话到嘴边心里闷闷地,发现全没必要说,便也不说了。 “要等你一起吃晚饭吗?”萧墨问她。 段璃想到要去找白霜,定要在白霜家吃晚饭了,“大概不回来吃,还要去找白霜。” “嗯。”萧墨应了一声。 气氛僵硬 吃完饭,萧墨起身离开,“你慢慢吃。” “等等。”段璃叫住萧墨,“正巧有时间,我给王爷把把脉,看看你身体如何了?” 这几日萧墨有意不想喝药,他也很好奇自己身体状况,就没拒绝,把手递给段璃。 段璃问他身体情况,萧墨没有隐瞒,全说了。 摸完了脉,段璃眼里有些喜意,“恭喜王爷,你体内余毒已清得差不多,再过两三日就无大碍了。” 萧墨反客为主,一把扣住段璃的手,眼神冷酷凌厉,“所以,你是不是想说,你要走了?” 段璃手被萧墨抓得很痛,她没有挣扎,看着萧墨,没有被他突然变化的模样吓到,“我确实应该走了。” “你认为自己走得了吗?”萧墨眉眼冷冷。 “我想走。”段璃没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说出了自己的诉求。 萧墨一把松开她手,起身背对着她,“你休想!” 说罢大步流星离开。 段璃看着他背影,久久回不过神来。 翌日一早,段璃与谢昭收拾一番出了门。 萧墨在院子里练武,大汗淋漓,满脸狠辣。 杨齐,杨峥,熊禄陪他练武,全被他愤怒地打趴下。 卫若兰躲得远远的,坚决不出现 他们趴下了,萧墨内心的火不止没散,反而越烧越旺,叫他焦躁烦乱,甚是不安。 杨峥熊禄杨齐三人累得不行,就地坐下休息,丫鬟端茶水来给他们喝,萧墨也喝了一杯。 喝完茶,萧墨又跟他们打了一场,累得三人气喘吁吁,纷纷说不行了才作罢。 守在一旁的墨卿见状,忙上前来通报,“王爷,林姑娘来找,说有要事,关于王妃的。” “叫她等着。” 萧墨身体燥热,满心不耐,挥挥手让疲倦不堪的杨峥,熊禄两人滚蛋,走到井边打起一桶凉水从头上淋下去。 水珠顺着他矫健身姿往下滚,肌肉线条诱人强健,波光粼粼,一旁杨齐忙回屋拿了他衣裳,等他冲完水,上前照顾他穿衣。 小花厅 林向柔着柔白淡黄齐胸衫裙,衣裳有些薄,她白嫩的肌肤若隐若现,十分引人。 萧墨晃了晃眼,发现自己不对劲,只当是余毒影响,冷冷看了眼林向柔,语调充满不耐,“说。” “王爷就不好奇王妃为何一直想和离吗?”林向柔勾起淡红唇角,媚眼如丝勾着萧墨。 第65章 萧墨中了情丝毒 “好奇。”萧墨勾唇,眼冷了。 “那我同王爷说。”林向柔娇媚地笑,莲步轻移一步一步靠近萧墨,在距离萧墨一步远距离停下。 “我好奇她的事,但不想听你说。”萧墨嗤笑一声,淡漠看了眼林向柔,想看她耍什么花招。 “无妨。”林向柔娇媚眼神有一瞬间凝固,旋即笑得更愉悦妩媚,“那么,王爷想不想看看我衣裳底下的风景?” 她的声音,像裹着蜜一样在舌尖转了一圈轻轻吐出,甜诱弄人,叫人耳朵被她引住,脱不得身。 “城南药庐稀有药草,是你跟她说的?”萧墨体内一阵燥热,他清醒地感觉到了体内异样,这不是未清的余毒, 这显然——是情毒。 “臣女没有说谎,那儿确实有稀有药草。”林向柔眼尾一勾,蜜一样声音掺了毒像蛇信子往人耳朵里钻,叫人打寒战。 还算宽敞的花厅,变得狭窄,到处充斥着林向柔身上甜诱的香味,连呼吸都被她掌握了。 “王爷?不累吗?为何不休息?臣女会一直陪着你的。”林向柔轻声提醒萧墨。 几乎是瞬间,萧墨便感觉极致的疲倦感朝他袭来,身体沉重得想躺下休息一会儿,他无力地趴在了桌上。 “王爷,臣女扶你去休息。”林向柔扶着萧墨,朝朝晖院一步一步走去。 路上遇到墨卿,杨齐,两人脸色齐齐大变。 林向柔只用一句话就阻止了他们全部疑问。 “王爷叫我扶他去休息。” 墨卿杨齐齐齐对视一眼,杨齐立刻往外跑。 墨卿一把拉着他衣袖,“你干什么去?你应该清楚,我们不能管主子的事。” 甩开墨卿的手,杨齐脸色难看,“我去找王妃。”一个箭步冲了出去,竟是用上了轻功。 墨卿看了眼他离开的背影,提步去了朝晖院,将下人全部叫了出去。 霎时间,朝晖院便只剩下萧墨与林向柔两人。 屋里 萧墨躺在床上,俊脸微红,额头上布满细密汗珠,衣领扯开了,露出古铜色紧实强健的胸膛。 林向柔衣衫半褪,挂在纤细白皙手臂上要掉不掉,洁白牙齿咬着红唇,双眼含着水般水汪汪的,呢喃着。 “王爷,不想要臣女吗?” 气氛焦灼 萧墨用尽理智睁眼,坐起身拉紧衣衫,呼吸粗重满头大汗,怒吼。 “滚出去!” “王爷对臣女如此绝情,臣女好难过,难道臣女不好吗?” 身子一软坐在床边凳子上,林向柔泫然欲泣,用帕子擦拭眼角,眼尾微红含着媚带着委屈。 十足勾人的模样。 萧墨额头青筋暴露,喉咙干燥得不停吞咽口水,体内躁动叫他难捱,骨节分明的手用力一把握着床柱。 “若不想死,滚。” “王爷不能杀了臣女,臣女死了,陛下会起疑心的哦。”林向柔捏着手帕,声音又甜又软,婉转无力又带着嘲讽。 “看来你知道自己的用处。”萧墨冷笑,生气了。 “臣女很笨,但贵在自知。”想到自己用处,林向柔笑起来,白软的手一点一点朝萧墨伸过去,“王爷,不难忍吗?” “要了我,你就不难受了,我不会跟王妃一样跟你闹,我会乖乖待你身边,一辈子听你话,陛下皇后那儿,我也会替你遮掩。” 她白皙冰凉的手指,快要触碰到萧墨微红的俊脸,还来不及喜悦,手就被萧墨一把扣住,连带着她整个人一下子被萧墨甩了出去。 “滚!” 身体重重摔在地上,林向柔疼得眼泪氤氲,转头看着床上苦苦忍耐渴意的萧墨,林向柔再无法忍耐,忍痛爬起来,眼里藏的恨全露了出来。 “我知道你对别的女人不感兴趣,我无所谓,也不在乎,只是我必须警告你,我用的不是药,是毒哦,情药跟情丝毒差距可大着呢,你小心血液逆流而亡。” 她抬手一件一件将衣裳脱掉扔在地上,将她那身白里透红的好皮肉全暴露在萧墨眼前。 “你就不想解脱?我知道你很痛苦,听说这种毒会让人骨头里又痒又痛,抓挠落不到实处,就更用力抓挠,直至全身皮肉抓挠过度溃烂而死,是不是很痛苦?” 她一步一步靠近萧墨,声音含着钩子勾萧墨,“解脱很简单的,你只需要了我,与我行了房事,便可解脱了。” 萧墨锐利清明的眼,渐渐被水雾渴望替代,他放下紧紧扣着床柱的手,下了床,一步一步艰难无比朝林向柔走近。 “对,就是这样,王爷只需要走近我,靠近我,便不痛了。” 她踩着凳子坐在桌子上,翘起腿,裙摆下白皙的皮肉若隐若现,白嫩圆润的脚指头勾着,足以叫人为她疯狂。 萧墨狠狠地笑,笑着笑着鼻子开始流血。 “啊,王爷流血了。” 林向柔伸手捂住嘴,夸张招摇地叫了声,眼神却冰冷至极。 “王爷好能忍哦,柳下惠跟你比也不过如此呢。”她又仰起头笑,笑着笑着眼泪掉下来,弄得她一双眼更加柔美多情。 “不要笑。”萧墨声音沉沉,一步靠近桌上林向柔,在她反应不过来时,大手一把扣住她纤细脖子,生生将她从桌子上提下来立在地上。 “你在谁的面前这样嚣张?” 萧墨抹掉鼻子流出的血,盯着林向柔眼神深幽,像暗夜里的深潭,危险又迷人。 “王爷还真是霸道呢,情趣都不懂?遇到你这样的男人,真是女人的幸运也是不幸。” 林向柔想伸手去触摸萧墨肌肤,可萧墨掐着她脖子,她的手不够萧墨长,近不了萧墨身,只得作罢。 转而抬手握着萧墨掐着自己脖子的手,忍住慢慢窒息的感觉,林向柔仰起小脸,泪眼迷蒙看着萧墨。 “王爷要为王妃守身如玉?”说完她又笑,眼神又讽刺又艳羡,眼底藏满了深深的嫉妒。 “王爷,这可不行哦,你即使要守身如玉,你也得先活着啊是不是?你再不要我,你就血逆流而亡了哦。” 她疯疯癫癫笑着,张着红艳艳的嘴,殷红的眼尾含着泪,像雨打烂的艳红花朵,也像一只阳春三月的猫儿般。 若是一般男人,早已对她俯首称臣。 萧墨狠狠地笑,握着林向柔脖子的手慢慢收紧,眼神由狠厉渐渐变成了冷漠,是一种看着生命即将在自己手里慢慢死去的冷漠。 林向柔内心的疯狂,渐渐被萧墨带来的恐惧替代。 她无比清楚的意识到。 萧墨是真的要杀了她!! 她开始挣扎,双手用力打着萧墨握着自己脖子的手,能呼吸的空气越来越稀薄,她觉得自己快死了。 “唔……”一声闷哼救了她。 萧墨手收了回去,身体无力重重倒在地上,眼睛,嘴巴,耳朵,鼻子,慢慢往外流血,手上的皮肤也在往外渗血。 俊美凌厉的脸,变得妖冶可怕。 “萧墨?你要死了哦,哈哈哈……你要死了……”林向柔捂住脖子大口大口地呼吸,又得意至极地大喊大叫。 萧墨今日行为,是对她的侮辱! “嘭”一声巨响,大门被人一把推开,段璃一个箭步冲进来,杏眼狠狠看向林向柔,抬手就是一耳光狠狠打在她脸上。 第66章 萧墨:段璃,我们和离吧 “他就要死了哈哈哈……他宁愿死都不愿意碰我哦哈哈哈……” 被段璃打的那边脸迅速红肿起来,林向柔也不在意,她疯狂得意地大叫。 狠狠盯着林向柔,段璃气得胸部不停上下起伏,忍无可忍反手又是一耳光狠狠打在林向柔脸上。 “你住嘴!”段璃咬紧牙关,抬手打向林向柔,被旁边的谢昭一把拉着手阻止,“师姐!你理智点,救人要紧。” 谢昭立刻抬手,脱下外衫扔在一脸疯狂的林向柔身上,走上前跟杨桉一起将地上的萧墨扶起放在床上。 段璃逼迫自己理智,问林向柔,“你给他吃了什么?”这不是一般的情药,她看得出来。 “我为何要告诉你?”林向柔裹紧身上谢昭扔的外衫,一脸挑衅,满眼嘲讽盯着段璃。 段璃眼眶通红,怒极了,忘记了自己是治病救人的大夫,抬手一把掐住林向柔脖子要杀了她。 “我问你,你给他吃了什么?” “你是大夫,你不是救人吗?你也要杀人?”林向柔眼里充满了挑衅,嘲讽,鄙夷的笑容。 谢昭转头看着她们,见林向柔被段璃掐得翻了白眼,吓了一跳,忙过来阻止,“师姐,你冷静一点。” 又看向被段璃掐得快要窒息的林向柔,“你给我姐夫吃的什么?你若不说,你活不成,师姐医术可以保住姐夫,嘴硬换一条命并不值当。” 林向柔双手不停打段璃的手,她不想死,段璃狠狠盯着她,收回手。 手捂住脖子不停咳嗽,林向柔双眼含泪,“咳咳……咳……情,情丝毒。” “你?!”段璃脸色大变,一把推开林向柔,急急走到床边,慌张拿出药瓶喂萧墨吃了一粒解毒药丸,又急急给他摸脉。 “姑娘。”冬儿端上来笔墨纸砚。 段璃收回手,强迫自己冷静,手抖着写下药方,吩咐冬儿,“用最快的速度煎药。” “是,姑娘。”冬儿拿着药方,瞪了眼脸颊红肿全身狼狈的林向柔,对屋子里的人说了句,“我们都出去。” 杨桉,杨齐没有异议。 “真让人恶心。”冬儿满脸厌恶踹了一脚林向柔,大步往外走。 谢昭无奈,眼见屋子里只剩下自己,只好扶起疼得脸色惨白的林向柔出去了。 一时,屋里只剩下两人。 段璃拿着手帕的手发着抖,小心给萧墨一点一点擦拭鼻子,眼睛,耳朵,嘴里的血。 忽然,萧墨睁开了眼,他一把握着段璃的手,狼狈痛苦的坐起身,盯着段璃,眼里藏满了段璃看不透的情绪。 “她说有稀有药草,你就没起疑吗?” 段璃无法说谎,“起疑了。” “我说我休沐,你不知道什么意思吗?”萧墨声音颤了下,凌厉眸子溢出了脆弱痛苦。 “知道。”段璃哽咽,双眼含泪,嘴唇颤着强忍哭意。 “你留我在家里?”萧墨喉咙酸痛,眼泪滑落脸颊,声音藏满了委屈,“你有意让她接近我?” “是,是。”段璃死死咬着嘴唇,一下子忍不住,牙齿松开嘴唇,眼泪滚滚落了下来。 “我没想到她会用毒。”她艰难出声,拼命地压抑哭意。“对,对不起萧墨,是我,对不住你。” 萧墨眼神变得黯淡空洞,一把扣住段璃的手,“滚,滚出唔……”话没说完吐出一大口血,身体歪倒在床上面如金色,虚弱无力。 “萧墨?萧墨!”段璃忙给萧墨把脉,又被他一把推开,“段璃?段璃,段璃你怎能,怎能对我这般狠?” “我最喜欢你,你怎么可以,你怎么舍得在我背后狠狠捅我一刀?你不是医者仁心,心怀天下吗?那你能不能,对我仁慈一点点?别对我这么狠……” 段璃双眼通红,死死咬着嘴唇。 “段璃,我们和离。”萧墨吐出血来,血弄得段璃衣裙上到处都是。 段璃擦血的动作一顿,小脸白着,死死咬着唇看着萧墨。 她本应解脱,本应开心的。 可为什么心口好痛啊,段璃闷哼一声,一手狠狠揉着胸口处衣裳,一手握着萧墨手腕,怕捏疼他,又逼迫自己一点一点放开他手。 “你走,我不想看到你了。”萧墨全身疲倦刺痛,双眼空洞麻木看着帐顶,眼泪一滴一滴滑落眼角。 段璃双手紧紧攥紧萧墨胸口衣裳,死死抿着唇,心脏痛得受不住,伏在萧墨身上哭得压抑发抖。 “你走啊!”萧墨撕心裂肺地喊,嘴角不停往外渗血, 段璃忙起身拿衣袖给他擦,被萧墨一把扣住她手甩开,“我说我不想看到你。” “……好。”段璃手撑在床上,支撑起身体离开床铺,萧墨一把握着她手狠狠用力,段璃停下,萧墨一点一点松开了手。 手垂在身侧无处着落,空荡荡的,段璃眼泪往下滚,一步一步游魂似的离开了屋子。 听着她脚步声一点一点消失,距离自己越来越远…… 萧墨瞪着眼,眼泪一颗一颗从他眼里滚落出来,手狠狠攥紧床铺,用力得青筋暴露。 “来人,来人!” 杨齐忙进来,“爷。” “看着她,不许她离开王府半步,若让她离开,提头来见。”他说着,缓缓放开抓着床铺的手,剧烈颤动的胸膛缓缓放松下来。 “是。”杨齐满脸凝重出去了。 冬儿煎好药,端去给萧墨喝,回来,就看到段璃红肿着眼收拾东西,偶尔抬手抹眼角的泪。 她那么小,那么弱,看得冬儿心都疼了。 她冲进屋子里,将段璃抱在怀里,“姑娘,想哭就哭,不要忍着,不要忍。” 段璃松开咬得血迹斑斑的唇,在冬儿怀里呜咽压抑的哭了出来。 她不想的,她不想,她知道被人这样伤害有多痛,没有比她懂这种痛,最终,她做了跟他一样的事。 “姑娘不要怕,我会永远陪着你。”冬儿紧紧抱着段璃。 “结束了,都结束了……”段璃一颗心压抑绝望,像到了寸草不生的荒漠,干渴撕裂疼痛。 冬儿满眼心疼,缓缓伸手点了段璃穴道,等她昏过去把她抱到床上,伸手把她脸上发丝理好,擦眼泪,“不要哭了姑娘。” 折腾了一整日 翌日,萧墨喝了碗谢昭特意弄的参汤,精神总算好了些。 靠在床上思索着昨日发生的事,那句“段璃,我们和离”不停在他脑海里炸响,一遍又一遍。 “杨齐,增派人手了吗?”萧墨又叫杨齐来问。 “回爷,增派了。”杨齐低下头。 “嗯,她呢?”萧墨语调不明的问。 “在冬儿房里。”杨齐如实说。 “嗯,你去帮冬儿搬家,搬到隔壁小院。”萧墨冷冷说了句,闭上眼。 杨齐见萧墨这般,多余一句话不敢说,转身就出去了。 帮冬儿搬家,不是一件易事。 杨齐与她打了一架,赢了冬儿才心不甘情不愿搬的家。 期间冬儿还想把段璃吵醒,带着她一起搬。 杨齐第一次那么严肃拒绝她,冬儿料想这是萧墨的意思,而萧墨不会伤害段璃,便也不挣扎,乖乖搬去了隔壁小院,只是她拒绝给萧墨熬药。 无奈,杨齐只好亲自给萧墨熬药。 萧墨喝了药,身体里情丝毒大概解了,回想昨日的事,越想越悔,越想越后怕,一刻都安静不下来,认命的去了听雪院。 听雪院 萧墨抿紧唇走进段璃的房间,不自觉脚步声变得很轻。 待到床边看到段璃,萧墨一颗悬挂的心终于落到实处。 帐帘拉起,段璃柔弱的身子陷在被褥里,小脸苍白蹙眉睡得极不安稳,嘴唇红肿满是血咖。 萧墨垂下眸子凝视段璃,伸手轻轻触碰她的嘴唇,满眼后悔心疼,“你还要睡多久?” 第67章 他后悔那么对她了 他坐在床边,握着段璃的手一直陪着段璃。 直到卫若兰杨峥两人来找他,两人站在屋外,没有进来。 “爷打算怎么处理墨卿?这件事他完全可以阻止,但他失职了。” 卫若兰脸色很差,满脸阴影带着怒火。 一旁杨峥紧紧蹙眉,显然也是不满的。 小心轻柔将段璃的手放在被子里,萧墨嘘了一声,示意他们不要说话,低头轻轻吻段璃额头,又摸了摸她苍白的小脸,放下帐帘。 “走。”萧墨提步走了出去。 卫若兰顺手关上门。 两人跟着萧墨往外走,一路走一路说。 “我知道因为良儿的事,墨卿对王妃不满,但他这次胆子太大,太可恨!”这触及了卫若兰的底线。 一旁杨峥脸色凝重,“若是不能解的毒药,后果不堪设想。” “毒,应是正午对练丫鬟下在茶水里的,阿峥,将人找出来处理干净,若兰,让墨卿来书房。” 萧墨迅速将事情定下来,杨峥与卫若兰松了一口气,各自散去做萧墨吩咐的事。 朝晖院书房 萧墨坐在上首,下面坐着卫若兰,杨峥,杨齐,熊禄,以及杨桉,还有听说这件事赶来的冬儿与谢昭。 墨卿站在书房中央,脸色苍白,额头布满冷汗。 “墨卿,为何这么做?”萧墨蹙眉,他同样想不到墨卿会这样做。 “爷,我无话可说。”墨卿跪下。 他对王妃确实有些不满,想着林姑娘做侧妃也不错,可他怎么也没想到,林姑娘竟然会给爷下情丝毒,差点要了爷的命。 墨卿无比清楚,是自己的愚蠢与自大造成了错误,他会承担错误带来的后果。 而他的心思,萧墨比谁都清楚。 “你对王妃有怨?为什么?我记得她说过,为帮你还恩情她会出手医治良儿的父亲。” 萧墨很不解,他认为段璃开出的条件,墨卿应该会接受才是。 “空口无凭。”墨卿嘲讽地笑了一下,看向萧墨又无比悔恨,“是墨卿对不住爷,爷想如何处置墨卿,墨卿绝无怨言,就是要了墨卿的命,墨卿也认!” 没拦住林姑娘,导致王爷中情丝毒,是他的错。 “你小人之心!”一旁冬儿气得脸色通红,跳起来要动手打墨卿。 谢昭忙死命拉着她,“冬儿冷静一点。”说着看向墨卿,“你错了,不是空口无凭。” 看了眼书房里所有人,谢昭继续说:“杨桉可以作证,我们跟师姐昨日先去城南看药草,之后我们转道去良儿家里,师姐给他父亲把脉看病针灸,杨齐通过特殊暗号找到我们,当时师姐正好施完针。” “不可能!”墨卿脸色大变。 “怎么?你自己小人之心,就以为全世界的人都跟你一样小人之心?!”冬儿气得咬牙切齿,一把推开谢昭,气呼呼一屁股坐下。 杨齐看着墨卿,沉重地吐出一口气,“你该相信王妃,她是一个说话算数的女子。” 墨卿震惊不已,看向萧墨泪流满脸,“爷,对不起,我做了错事,我背叛了你跟王妃……” “起来。”萧墨到底舍不得从小跟着自己的人,“罚月银半年,去马厩喂马一年,有意见吗?” “爷,我该死,我该死……”墨卿满脸悔恨,内疚到恨不能杀了自己,“我对不住爷的信任,对不住王妃一番苦心,我没资格再呆在王府,没资……” “闭嘴!”萧墨满脸火气,“你现在是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吗?!” 墨卿不敢再说话,萧墨狠狠看着他,“滚下去!” “是,爷。”墨卿甚至都不敢抬头看一眼萧墨,佝偻着原先挺拔的腰,灰扑扑地出去了。 萧墨揉了揉刺痛的头,看向卫若兰,“那我的令牌,将向嬷嬷与林向柔一道送入宫交给皇后,事无巨细与她说一遍。” “是,爷。”卫若兰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 冬儿与谢昭也有一点开心,两人起身跟萧墨打了招呼,离开了小花厅。 他们一走,萧墨立刻看向杨峥,“阿峥,让你调查林涧之的事,有眉目了吗?” “查到不少好消息。”杨峥面露喜意,从袖子里拿出一封信,恭恭敬敬递给萧墨。 萧墨接过打开看了,眼里出现一丝笑意,赞了杨峥一句,“做得不错,不错……” 之后开始议事 另一边…… 卫若兰办事速度一流,当日下午用萧墨的令牌,光明正大将林向柔向嬷嬷一起送入皇后宫中——琴焉殿。 琴焉殿内 皇后林萱脸色铁青,气得摔碎两个茶盏,甚至连仪态都差点维持不住。 脸颊依然红肿的林向柔跪在地上,向嬷嬷跪在她旁边,两人低着头,连呼吸都小心压着。 林萱发泄了好一会儿,才算勉强压住心头火气。 “说,为什么失败。”她刻薄的目光落在林向柔身上。 林向柔不敢托大,一字一句将昨日发生的事,跟林萱说了一遍。 “……所以你的意思是,在王府管家的帮助下,在萧墨吃了情丝毒的情况下,你依然没有成功?!” 尽管很不想承认,但这就是事实,林向柔难堪地闭上眼,不甘的点头,“是。” 林萱看向向嬷嬷,“你来说。” 向嬷嬷看了眼林向柔,“这倒不怪林姑娘,秦王宁愿七窍流血而死,也不碰林姑娘,这事换成别的男人百分百会成功,但遇到秦王,会变成死局。” “本宫不信。”林萱冷冷勾起嘴角,眼里怨毒冷酷,“本宫更好奇,比情丝毒更厉害的毒药,秦王会不会屈服?” 林向柔忙低下头,一旁向嬷嬷也不敢再说话。 皇后看向林向柔,“这次就饶了你,本宫会给你第二次机会,你若再不成功?别说你认祖归宗的事,就连你迁入林家祖坟的母亲坟茔,恐怕都保不住。” 林向柔脸色巨变,满眼恐惧,“是,是。” “下去。”皇后厌恶地看了她一眼,挥挥手,让她下去了。 “是。”林向柔起身,弓着腰含着胸往外走,与逆着光走进来,昂首挺胸骄傲矜贵的公主直直撞上。 林向柔向嬷嬷忙屈膝行礼,“见过公主殿下。” 宁安公主停下脚步,看着林向柔嫌恶的蹙眉,像看脏东西一样,收回目光看向皇后,眼里委屈。 “母后,你这儿是尊贵的琴焉殿,不是市集,别什么阿猫阿狗都让进来,吓到儿臣怎么办?” 第68章 半夜爬床的萧墨 “好了好了,你们快下去,别吓到本宫的皇儿。”皇后脸上堆满慈爱笑容,走上前来牵着宁安公主的手朝殿内走。 “乖宝,怎么想到来找母后啊……” 林向柔回头看着她们,久久回不了头,向嬷嬷率先反应过来,扯着她的手离开了琴焉殿。 去了琴焉殿偏殿小院,向嬷嬷放开林向柔,眼神警告。 “你最好别有其他心思,这次我帮你一起承担,不过是因为我知道你努力,下次可就不一定了。” “谢嬷嬷提点,我知道了。”林向柔恭恭敬敬给向嬷嬷行了一礼。 “嗯,起来。”向嬷嬷点了点头。 “是。”林向柔起身,眼神看向琴焉殿正殿,眼里充满了不甘。 秦王府 段璃醒来后,萧墨让她离开的话不停炸响在耳边。 她不想拖太久,立刻叫冬儿谢昭收拾行李准备离开 萧墨很快知道这事,立刻冷了脸,“你去,她不许离开。” “是,爷。”杨齐一脸为难,却不敢拒绝萧墨,可可怜怜来了听雪院。 谢昭先看到他,放下手里包袱朝他走来,见他闷闷不乐,只当他舍不得自己,踮起脚尖手放在他肩膀上拍了拍。 “不用这么难过,你以后想我们,可给我们写信。” 杨齐看谢昭别扭模样,将他手从自己肩膀上抖下去,“你们大概走不了。” “真的?”谢昭有些高兴。 杨齐奇怪,“你这什么表情?” “我挺喜欢京城。”谢昭又拍了拍杨齐肩膀,“我去找我师姐。” 找到段璃与冬儿,谢昭将杨齐的话告诉了她们。 不过,段璃冬儿表情跟他想象中不同。 “怎么了?”谢昭疑惑。 冬儿气得咬牙切齿,“他凭什么出尔反尔?以权压人吗?气死我了。” 段璃一句话不说,也不再收拾行李,就坐在窗前看向窗外,眼神复杂挤满了情绪。 “姑娘,你说句话,我们到底走不走?”冬儿不甘心,来到段璃身边,蹲在段璃面前握着段璃的手,仰起头看着段璃。 “姑娘?这次不走的话,你怎么办?”冬儿满脸担忧,握紧段璃的手,“他凭什么这么霸道?” “冬儿?”段璃看着冬儿眼睛,“王爷不松口,我们走不了。” 她不想再做无谓的挣扎。 “那你怎么办?”冬儿带上了哭音,“你跟他在一起总是在哭,总是不开心,我要一直眼睁睁看着吗?” “冬儿。”段璃眼里满是震惊,她没想到,冬儿竟然这样想。 “姑娘已经很难过了,我不该惹你不开心。”冬儿松开段璃手,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泪,起身将收拾好的行礼放回原处。 段璃心头震动,有些后悔让冬儿承担这么多。 “师姐?”一旁的谢昭愣怔着,用一种陌生的眼光看着段璃,“你,你好像,我……” 这阵子,这种感觉越来越明显,尤其这一刻最明显。 他的师姐好像变了一个人。 整个人是灰暗的,浑身散发着沉重的悲伤,给他一种沉甸甸痛苦的感觉。 “师姐,我……”他不知道该怎么说。 “谢昭,我永远是你的师姐。”段璃看着他,谢昭于她,一直是一个很好的师弟。 谢昭松了一口气,露出个灿烂明亮的笑,“嗯嗯,我先回房看医书,你过几日不是要考我吗?” “去。”段璃目送他离开,转眼随手拿起一本医书看,冬儿见状,也不吵她,动作轻了很多。 晚上 冬儿伺候段璃洗漱好,就回小院子去了,听雪院除了几个丫鬟,便只有段璃一个人。 段璃很累,冬儿一走她就熄了灯,也让几个丫鬟不要吵她,窝在床上想好好睡一觉,却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一道黑色人影翻进了院子。 听雪院厢房,抱着长剑入睡的杨桉瞬间睁开眼睛,翻身下床,小心推开门,身体像离弦的箭一样冲出去,与闯入听雪院的黑衣人缠斗在一起。 大战了几十个回合,杨桉落了下风,渐渐感觉不对劲,心头猜测越来越真实,当机立断飞速往后退,站定行礼,“属下见过王爷。” 萧墨:…… “嗯。”萧墨冷冷应了一声,朝段璃房间走去,面容俊美雅正,一身威严的黑衣,背着手挺拔矜贵,像是去上朝一般…… 看得杨桉愣了又愣。 这么多年,这是萧墨第一次觉得杨桉很笨。 光明正大推开房门,走进屋子,随手将门关上,萧墨俊美端严的脸有一丝裂痕,脚步变得小心翼翼,像做贼一样靠近床铺。 轻柔的掀起床帘,萧墨视力极佳看向床上柔弱的段璃,心头一阵鼓动,他竟然有些紧张…… 他小心坐在床边,放下床帘。 狭窄的空间,只有他们两人,鼻尖充斥着彼此的味道,好似被对方占有了一样。 这种感觉,叫萧墨着迷。 他心头不免紧张,手小心触碰到段璃的手,一点一点试探,见段璃睡得很熟,没有醒来的迹象,就放心大胆,把自己大手放在段璃柔软的小手里,好叫段璃握着他手。 到底有些别扭,他的手太大了,段璃的手太小。 他渐渐感到不满,想把自己也埋进段璃香软的被子里,蹬掉靴子压着呼吸爬上床,见段璃依然睡得熟,就小心钻进段璃温热的杯子里。 终于跟段璃并排躺在一起,萧墨差点喟叹出声,躺了一会儿又不甘心了,手慢慢靠近段璃身子,身体也从平躺变成侧躺,直到眸子里住了一整个段璃才停下。 停了一会儿,他又不想这样了,他还想要更多。 他又倾身上前,嘴唇轻轻吻在段璃光洁的额头上,一颗心却因此鼓动不停,跳得越来越快。 到这儿,他逼迫自己停下了。 他还想要更多,更多…… 对段璃,他好像一直这样,怎么都要不够。 可他清楚,他放肆了她会不高兴,他也,舍不得让她不高兴。 萧墨闭了闭眼,伸手将段璃揽在怀里,心好渴,又跳得好快,全因段璃一个人,萧墨只好又将她抱得紧了些。 两人之间,再没了一点缝隙。 可他不知道,在他睡着之后,他怀里红透了耳尖的段璃,睁开了眼,一直看着他俊美的脸,眼睛舍不得眨一下。 第69章 萧墨:你有没有舍不得 翌日一早,段璃醒来萧墨已不见了,她也没在意,就窝在听雪院书房看书。 谢昭与冬儿在一旁叽叽喳喳,打扰到她,她正想叫他们出去,不料听到他们说苏长空带着抄王家吕家的万贯赃物进京了。 一路行来,不知惊掉了多少人下巴,当然,骂的人更多,带来的效果便是夸赞萧墨的声音,也越来越多。 说他是当世青天大老爷,专门惩治贪官,为贫苦百姓谋福。 段璃放下医书,心想也是时候了。 卫若兰来找段璃,央她跟田妈妈一起整理一下王府库房。 段璃自然不肯,在她心里,她跟萧墨已和离,只差一封和离书罢了。 卫若兰面露难色,“……王妃,属下们都不懂管账,田妈妈又是新手,很多不懂,账本现在一团乱,王爷焦头烂额,眼下苏长空进京,又暗地着人送了一批财物来,我……” “打住!”段璃忍无可忍,打断了卫若兰。 “王妃,没拿到和离书一日,你就还是王府的女主人,如今账房……” 显然,卫若兰根本不是一个简单的对手,缠人功夫跟他高洁的名字完全相反,等闲不是对手。 段璃……不是对手。 “我去看看。”段璃一脸生无可恋。 “是,属下带王妃过去,另苏长空与他的娘子皆十分用心,他们各自给王妃王爷备了一份礼物,还说你们一定喜欢……” 卫若兰露出个灿烂的笑,笑眯眯看着段璃。 段璃不想理他,朝前走,几个丫鬟亦步亦趋跟着她,卫若兰也不介意,高兴得很。 田妈妈带着小红,母女俩在账房门口翘首以盼,见着段璃像看到天上的仙女一样亲切,满脸笑容恭恭敬敬给段璃行礼,又是端茶又是送糕点。 段璃心里被卫若兰忽悠的不快渐渐消散,“好了,这儿的事交给我,你去帮他。” “是,王妃。”卫若兰松了一大口气,对段璃行了一礼,又对田妈妈小红眨眨眼,转身走了。 段璃扶着桌子坐下,看着桌上堆得比人高的账本有些无言。 “王妃,我都看过了,就是有些不懂的需要问你。”田妈妈忙小心翼翼上前。 上回小红的事后,田妈妈十分感激段璃,想去见她冬儿又不让,只好做事用了十分心,想以此报答段璃。 段璃点头,“我知道了。” 按照田妈妈整理的账册顺序,段璃拿了第一本打开看起来。 小红搬来一个大箱子打开,“王妃,这些是苏大人与苏夫人专门着人送来给您的,您看看?” 方才卫若兰说了一遍,这会儿小红又说了一遍,段璃不得不好奇,放下手里账册起身,“我看看。” 她走到箱子旁,小红将箱子打开,露出箱子里头真容。 一卷画轴,两个陶瓷娃娃,几盒江南的胭脂,几盒看起来很好吃的蜜饯果子,看起来像是自家做的,十分用心。 段璃拿起画轴打开,愣怔了一下。 小红与田妈妈也伸头过来看,有些惊叹。 “这是王爷与王妃的背影啊,真是登对,这叫什么?叫天生一对。”田妈妈伸手指着画上两道人影,眉开眼笑。 画上的江南烟雨朦胧,白墙青瓦,地上积水倒映着整个江宁城,撑着油纸伞一青一紫的两人,一前一后走着。 两人没有交流,可围绕在两人身上欲语还休的感觉,能透过画像传达给看画的人。 他们是一对。 “画得真好。”小红惊叹了一声,眼睛亮亮的。 段璃回神,快速将画作卷起放回箱子里,“收好。” “是,王妃。”小红其实还想看一眼,但也不敢说,忙将箱子盖起来了。 “好了,你们去做自己的事,我先把这些账本看完。”段璃走回桌子坐下,拿起账本开始看。 她既然答应了卫若兰,便会认真将这事做好,理清。 几个丫鬟,小红田妈妈都出去了。 看账本不是一个容易的活,段璃看到很晚才看得一半,撑不住了才回听雪院,洗漱一番倒头就睡下。 与昨晚一样,她睡下不久,萧墨就来了,偷偷摸摸亲吻了她的嘴唇,才满足地拥着她睡下。 之后几日都这般。 萧墨白日几乎不见人影,至少在段璃的视线里是这样。 段璃白日先是看账本,看完账本开始做账,将库房新的物品入册记录,又将王府各项支出收入一一核对整理,按照时间整理编入册。 同时还要教田妈妈整理核对,忙得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 除了第一晚清醒的感觉到萧墨睡在她身侧,后边几个晚上,段璃都没有感觉到萧墨,也不知道萧墨在忙什么。 想知道也不难,问卫若兰杨峥就好,可段璃不想问。 日子,就这样稀里糊涂地过了几日。 期间在萧墨沈冰与范仕风等人的保驾护航下,来京城的苏长空没有被右相林涧之刁难,还算平安的离开了京城。 离开前,苏长空乔装打扮一番来见萧墨,先是感谢,后又说起家中妻子身怀有孕的事。 段璃知道了,想着那几盒做得用心,十分好吃的蜜饯果子,让冬儿给他送去一株百年人参。 苏长空如何感激自不用说。 段璃与萧墨,在大吵之后的这日,总算见着了。 萧墨显然不自在,一刻钟不到已喝了三次茶水,与他相比段璃镇定许多。 “我们谈谈。”段璃率先出声。 “嗯。”萧墨放下茶盏,眼眸沉下。 那日的事,是段璃猜测后的无防备,并不是纵容,或者乐见其成。 她没想到墨卿会助纣为虐,林向柔会下那么狠的情丝毒,差点要了萧墨半条命。 这些都不在她预料之中。 但萧墨那时的指责,她无从辩驳,因为她是可以防备的,但她没有,所以她认了他的指责。 于他,她心里有愧。 但不管如何,这些事改变不了他们两人总归要和离的事实。 他们之间横着的不是简单的爱与不爱。 是她全部的自尊,她全部的信任,她短短的一辈子。 而这些,都已化为了灰烬。 他们,绝无可能回到从前。 若不是萧墨强求,她早已到幽州,与他此生难有交集。 又怎会走到和离这一步? 段璃闭了闭眼,掩藏住眼底深处的委屈与痛苦,“我们的事,该有个了结了,这样拖着对谁都不好。” 尽管早已猜到她会说什么,萧墨的眼神还是瞬间冷了。 “你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心里有没有一点点舍不得。”萧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凌厉漂亮的眸子有些痛。 第70章 段璃吃醋:史诗级的尴尬 段璃盯着萧墨漂亮凌厉的眼睛,心口闷闷地疼,她用尽全部力气维持着面上的淡漠,不在乎。 “没有。”段璃终于说出口,手在衣袖里细微地发抖。 “是不是我与别的女子成亲,让她成为我的妻子,让她成为我的女人,让她成为王府的女主人,你都不在乎。” 萧墨好不甘心,死死咬牙,眼眶泛红。 “是。”段璃紧紧握着手,指甲狠狠戳进手心肉里。 萧墨不敢置信满脸震惊看着段璃,眼泪汪在眼眶里被他死死忍着,一滴没有落出来。 他紧紧握着手里茶盏,生生将茶盏生生捏碎,碎瓷片割进他手心肉里,血与茶水混合,一滴滴从他手心滴落。 段璃看着他手心刺目的血,一颗心疼得要死,死死咬着唇才没让自己担忧地叫出声,去替他包扎,看伤。 萧墨看着她,见她一动不动,不像往日那般担忧自己,甚至连问他一声疼不疼都没有,眼神一下子灰败了去。 他无力起身,一步一步离开了花厅。 段璃看着他背影,眼泪滚滚而落,哽咽的哭了出来。 她又做了跟他一样的事。 可还是不一样啊。 他这么做的时候,她痛得要死,他毫无感觉。 她对他这么做,她心口好痛,好难过。 这天晚上,萧墨没有再翻听雪院的墙,卫若兰来问段璃账房的事,特意跟段璃说,萧墨去了佛灵寺。 具体是做什么,他也不知道,问段璃知道吗? 段璃什么都不知道,送走卫若兰,她就睡下了。 翌日 她一整天都没见到萧墨,特意找卫若兰问,卫若兰告诉她,萧墨得罪了朝中太多人,陛下为了让他避避风头,让他这几日都不用上朝。 萧墨也干脆,把自己关在书房抄写《地藏经》。 段璃就抄抄药方,考考谢昭。 傍晚,沈冰范仕风来访,与往日不同,这一次,他们两人带了一个女子上门。 这女子段璃很熟悉。 她与林向柔不同。 曾经她与萧墨吵架,萧墨拿林向柔伤害她,却从来不说她,但段璃一直很清楚,她在萧墨心里是不同的。 段璃把他们交给卫若兰招待,转身回了听雪院。 本意是想回避,因为他们在一起,她是插不进去一句嘴的。 在旁边坐着听,她会变得丑陋不堪,因为她嫉妒,她不甘心。 可冬儿与谢昭,却像她的克星一般,她不想知道的事,他们偏偏要说,偏偏要说得那么大声。 “什么啊,先前王爷死活不出门,要抄写什么《地藏经》,结果付姑娘不过劝了他两句,他便放下毛笔,跟他们在花园里喝酒下棋……” “果然,男人都靠不住,一边说只要你,转身就看上了别的女人……” “话也不能这样说,或许他们只是朋友。”谢昭擦了擦头上汗水,发现分别几个月,冬儿的嘴巴越来越不饶人。 “朋友?换成别的男人还有可能,王爷这种性格可能有女子朋友吗?”冬儿嘲讽,气得要死。 “说不定啊。”谢昭的坚持开始摇摇欲坠。 “我看……” “冬儿谢昭,旁人的事不要多说。”段璃合上手里医书,垂眸,手指紧紧扣着桌子,用力到指甲渐渐裂开,手指有些疼,她才缓慢地收回手。 “我出去走走,不用跟着,”段璃起身,将手藏在衣袖里,慢慢往外走。 走着走着,等段璃回神,她已到了花园里。 湖心亭茅草亭下 一张圆桌围坐了四人,三个男子一个女子,桌上有棋盘,也有两壶酒,四个杯子。 听了一会儿,段璃才知道他们在对弈,输的人要喝酒。 “阿瑜,眼下你总算回京,咱们以后可要常聚,你可不能像别的女子一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啊。” 这话是沈冰说的,他给付瑜倒了一杯酒,付瑜端起酒杯与他碰杯,仰头一口闷了。 凭心而论,付瑜长得不美,可她仰头喝酒的豪迈,叫她眉宇间多了分英气利落。 这是她没有的。 段璃闷闷地看着。 “阿瑜,若不出意外,秋猎大会后你爹可能会成为泉州刺史,到时候你可得请我们好好喝一顿。” 沈冰又在说话,段璃瞪了他一眼,越来越低落。 付瑜父母恩爱,他们还很爱付瑜,除此之外,付瑜还有好多爱她的家人。 这也是她没有的。 她与付瑜,当真是天上与地上,洁白漂亮的云与地上烂掉的淤泥的对比。 这便叫做云泥之别。 段璃眼眶汪着泪,心头不甘又十分清楚地知道,付瑜就是比她好很多。 “此次秋猎大会谁负责仪仗,谁负责守卫?围猎场那边呢?谁负责?”萧墨手执黑棋,快狠准放下,一下子围了范仕风三颗棋子。 范仕风懊恼地捶腿,不甘心看着萧墨捡起三颗棋子,一旁沈冰看热闹不嫌事大,捞起衣袖起身,给他倒了满满一杯酒。 “快喝,还有两杯。”沈冰吆喝着。 一旁付瑜好笑地看着范仕风,“这么多年了,你棋艺还是比不过王爷?你是让他还是下不过他?” 萧墨立刻不满看着付瑜,“我需他让?” “瞧你那小气样,几年了一点长进都没有。”付瑜一脸无奈,摇头。 范仕风一边无语地喝着酒,一边说:“不出意外袁庭,他是巡城守卫军统领,先头还当过陛下侍卫,陛下最信任他。” “大差不差,不过,也有可能是十三皇子负责,到时就知道了。”沈冰说了句。 付瑜与范仕风对视一眼,两人同时起身换了位置。 这会儿变成了付瑜与萧墨对弈。 付瑜一颗一颗捡起白棋子,“这种事没多少功劳,倒是累,不出问题看不出功劳,一出问题就是大问题,最好别沾染。” “嗯。”这也是萧墨的想法。 “怪不得落在十三皇子手里,我就说吗,要是有好处,五皇子六皇子八皇子岂不抢着干。”沈冰微微嘲讽的说了句。 “慎言。”付瑜捡完白子,萧墨先下黑子,她跟上下了一颗白子,抬头时往外看了一眼,正好与段璃对上眼。 段璃:…… “萧墨?她是不是你的王妃?怎不叫她过来?” 第71章 萧墨,你不会娶她们对吧? 萧墨顺着付瑜眼神看过来,目光短暂地落在段璃身上,旋即漫不经心“嗯”了一声,收回眼神手执黑棋放在棋盘上。 他淡漠,面无表情,在场没有人觉得不对。 段璃小脸煞白,心口又酸又疼。 这种由萧墨带给她,且她很熟悉的感觉,再一次出现在她身体里。 曾经,她灰头土脸带着粮食赶到他扎营的营地,要么在他身边看到林向柔,要么看到英姿飒爽的付瑜。 他会和颜悦色与林向柔商议,问她皇后右相林涧之等人的想法,他好应对,他也会满脸欣赏问付瑜,下一站要在哪儿安营扎寨,不会被敌人偷袭。 林向柔了解皇后等人,付瑜对地形很懂。 不像她,她除了全身狼狈给他送粮食,送药材,什么也不会。 她总想着,他对她是不同的,他只娶了她不是吗?他对待她们,只是将军对士兵的信任。 可她,也很想要这种信任。 她压抑着内心苦闷疼痛,收起内心嫉妒,云淡风轻又温柔地一步一步走向他们,看着他们三人起身给她行礼。 “见过王妃。” “不必多礼,坐,不用管我,你们玩你们的。” 段璃说着,他们又坐下了。 段璃条件反射与萧墨对视了一眼,她甚至不敢探究他的眼神是什么样的,便迅速收回眼神,坐在一旁看他们对弈。 她不会下棋。 但她感觉付瑜要比范仕风厉害一些,她一直没有喝酒,萧墨也没有捡起白子,他们你来我往,般配极了。 怪不得萧墨的舅舅看得上她。 看着看着,便感觉沈冰眼神落在她身上,她回头直直看向沈冰,“沈大人,有问题吗?” “没事,我是怕王妃觉得无聊。”沈冰解释了一句,低下头。 “不无聊。”段璃看着他说了句。 “哦,好,好。”沈冰尴尬的应了一声,点了点头,摸摸鼻子不再说话。 段璃没管他,继续看萧墨与付瑜下棋。 “王爷,让我一子啊,你这样穷追猛打有意思吗?”付瑜应对的艰难,忍不住发起了牢骚。 萧墨冷冷一笑,又心狠手辣放下黑子,付瑜眼睛都瞪圆了,费力跟上他,以保住自己的白子。 他们旁若无人,十分默契。 段璃心神恍惚,又想起以前的记忆 那时她气不过萧墨对林向柔与付瑜的信任,再加上整天整夜赶路,没得到休息,她脾气变得很差。 她心酸又愤怒地质问萧墨,“你为什么要留她们在你身边?你是不是喜欢她们?是不是打算登基为帝册封她们为妃?你有我还不够吗?你为什么还要她们?” 她好委屈,好痛苦,话还没说完就开始哭。 萧墨冷冷看着她,一句话不说,好像她是一个疯婆子在说疯话,她怕他生气,又强行抱着他,把自己埋进他的怀里撒娇。 问他,“你会永远跟我在一起吗?萧墨,你不会娶她们对?你只是把她们当成属下看待?她们在你心里跟杨齐他们一样,对吗?” 可是萧墨什么也不说,他冷着脸把她抱起来丢在床上,撕掉她衣裳压在她身上狠狠要她,一遍又一遍。 可在那么热情的时刻,他的脸也是冷的。 她在他冷酷的眼睛里,看到自己浑身娇媚意乱神迷的模样,她心头像住进了一块冰,整个人都凉透了。 她好害怕又恐惧,只好拼命把自己贴紧他,伸手用力抱着他,把自己的脸埋在他脖子里不看他的脸。 可她好疼,身体受不住疼,心口也好疼。 她拼命推开他,在床上抱着自己凄厉的大喊大叫,她发现了,自己只要跟萧墨在一起,身体心里空荡荡的可怕。 她每一次都会把整个自己掏给他,盼望他也给她一些。 可是,萧墨不给,她没有。 于是她本就贫瘠的身体,本就贫瘠的心,变成了荒漠。 段璃脸色一白,霎时心慌不已。 不,段璃,不要再回到以前,离开他,一定要离开他。 不管他跟谁在一起,都不管你的事。 段璃一下子起身,不顾他们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她甚至连一声招呼都没打,转身就走离开花园。 付瑜奇怪不已,“王妃怎么了?” “应是有事,不过她没说,应该用不着我们帮忙。”沈冰满不在意说了句,见付瑜终于输了,拿起酒壶给她倒了一杯酒。 一旁范仕风看着段璃离开的方向,眼里有些困惑,他方才,分明看到了王妃很痛苦很恐惧的眼神。 他的模样落在萧墨眼里,萧墨捡起黑子,“你们先下,我去去就来。” 他起身就朝段璃离开的方向追,没给他们说话的机会,付瑜定定看着他的背影,沈冰说了好几句话才回神。 “好,没事,我们继续来。”付瑜勉强笑着说了一句。 沈冰起身,来到萧墨位置上坐下,邀请付瑜,“来,我们继续。” “好。”付瑜心不在焉点头,却拿错了黑子,沈冰提醒才回神,忙将黑子递给沈冰,捡起白子。 段璃一路走,回到听雪院把自己埋在书房,想看书看不进去,就呆呆坐着发呆。 萧墨推开门进来,看着她就问:“你为什么要去花园里?” 转头看着萧墨,段璃恍惚了,她不假思索地问萧墨,“一个男人爱一个女人是什么样子?” 萧墨靠近她,目光定定看着她,“一个男人爱一个女人,会三媒六聘八抬大轿迎娶她,会保护她,爱护她,尊重她,理解她,给她别的女人拥有的一切,会把她放进自己生命的宽度。” “生命的宽度?”段璃不解。 “嗯,一个人的人生挺窄,但如果两个人并肩而行,那我认为两个人生命的宽度会增加。”萧墨眼睛一眨不眨,段璃没有看他,陷入了深深的泥沼中。 她声音闷闷的,“如果,一个男人不爱一个女人呢,又是什么样子。” “不管她做什么都不会在乎,不会记住她的生辰,不会包容她,不会……”他说了好多个不会。 一个又一个的“不会”,像锋利的刀狠狠切入段璃心脏,刀刀不见血,却叫她痛不欲生,生出绝望。 “王爷。”段璃抬头看着萧墨。 以前的你是不爱我的,是吗? “段璃,此次秋猎在西山举行,距离桃花镇不远,我们先去小溪村住几日如何?我记得你很喜欢那儿,恰好租的秀才房子也还没到期。” 第72章 一只小狸奴 萧墨打断了段璃,眼里有点脆弱。 “好。”段璃答应了他。 她想着去幽州要经过桃花镇,那么去小溪村住几日也无妨,只要能拿到和离书就可以。 段璃以为去小溪村,萧墨会带上沈冰范仕风付瑜一同前往,但没有,萧墨只带了冬儿,谢昭,杨齐,杨桉及几个护卫。 其余卫若兰,杨峥,熊禄等人,就守着王府。 第二日就出发了。 上次段璃与冬儿一辆马车,悠哉悠哉走走停停,好几日才靠近桃花镇,这次他们一路前行,倒是才用了两日。 到桃花镇,萧墨让他们留守在客栈里,他独自跟段璃驾着马车去了小溪村。 小溪村一如既往,闲适恬淡。 吴小云在村东头跟小伙伴躲猫猫,看到他们就跑过来,小脸笑得灿烂不已。 段璃跳下马车,抱着几包饴糖糕点,给了每人一块饴糖一块糕点,才跟一旁冷着脸的萧墨走进村里。 “小神医对这些小孩倒是很温柔。”萧墨酸溜溜的,眼神又冷又艳羡,一马鞭打在马屁股上。 段璃看着他幼稚的模样,没理他。 很快,两人到了旧院子。 萧墨跟第一次已变得不同,至少烧火不再是问题,煮饭也不会再煮糊,煮菜更不会煮得很融。 段璃能感觉到他在想什么,但她不想。 可是萧墨不给她机会聊天,他很忙。 而她,也闲不下来。 先是吴嫂子林嫂子来找她,后边村里很多人知道她回来,不管大病小病都来找她看看。 与之前一样,看完病已很晚很晚了。 段璃累得捶腰,喉咙很干很痛,萧墨立刻给她倒了一杯热茶,饭桌上饭菜也摆好了。 饭还没开始吃,吴大哥吴嫂子就来了,端了一碗肉给他们加菜,跟着来的吴小云不停吞咽口水。 段璃邀请他们一家人留下吃饭,吴嫂子吴大哥自然不肯,段璃坚持,后面萧墨也出声邀请,他们便留下来了。 热乎乎的白米饭,一碗香喷喷青椒炒肉,一碗吴嫂子端来的软糯焦黄的红烧肉,一碗青翠的小青菜素菜。 吴小云吃得最开心。 大家一边吃饭一边聊天,吴大哥感慨。 “多谢秦王啊,要不是他去江南惩治贪官,惩治为富不仁的那些人,增设粥棚,新建房屋安置流民,哪有我们的好日子过?流民都能像以前一样把我们抢了。” “是啊,眼下又能过一个好年了。”吴嫂子眼里充满了期待。 他们说着话,萧墨看着段璃,段璃也看着萧墨,两人默契地对视了一眼,又移开视线加入聊天。 得知大部分人都很感激萧墨,段璃松了一口气。 吃完饭,段璃主动洗碗,吴嫂子跟段璃一起,悄悄摸摸跟问段璃一些闺房秘事。 “你们在一起很久了,怎么还没一儿半女呢?”吴嫂子满脸疑惑不解,奇怪地看了眼段璃的肚子。 “你又是厉害的大夫,想要个孩子还不容易?不会是你……”吴嫂子看了眼屋里跟吴大哥聊天的萧墨,“你男人身体有问题吗?连你都医治不了?” 段璃:…… 一时她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个问题,只好尴尬地笑一笑。 吴嫂子见她这般笑,心想萧墨一定有问题,一时有些可怜段璃,“你还这么年轻,往后的日子可怎么办?” 呃,越说越离谱,段璃只好出声解释,“他没问题,我也没问题,是我不打算近期要孩子,故而吃了一些药。” “吃药?你怎么这样想不开?外边好多人想要孩子怀不上,你们竟然吃药。”吴嫂子满脸不赞同。 段璃实在不想纠缠这个话题,只好用以前萧墨的话术来搪塞,说什么私奔,现在还没得到家里人的认可,故而不敢怀上孩子。 她说得很为难的样子,吴嫂子就相信了,“也是,你们也是不容易。” “是啊,不容易。”段璃跟着说了句,转头正好与外边的萧墨对上眼神,一时尴尬不已,小脸通红。 好容易将吴嫂子送走了,段璃与萧墨相顾无言。 “洗漱一下休息。”段璃起身。 萧墨点点头,“好。” 简单洗漱了一下,段璃回房躺下,拉被子盖在身上,熄灭昏黄的蜡烛,手搭在被子上准备入睡,却发现被子有些潮湿,手摸上去有些黏糊糊,拿起来闻了闻,有血腥味。 “啊…!”段璃吓得肝胆俱裂,翻身下床太着急,一下子摔在地上。 “嘭”一声,膝盖重重跪在地上,疼得段璃惨叫出声,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阿璃?!”萧墨外衫才脱下,此刻也顾不得什么,立刻拉开房间门,出现在段璃房间里,将地上疼得满头大汗小脸惨白的段璃抱起来。 “伤到哪儿了?”看着怀里的人,萧墨担忧不已。 “点开蜡烛看看被子上是什么?”段璃疼得忍不住,发出细微的抽气声,萧墨听到了。 他先将段璃放在椅子上,拿出火折子点燃蜡烛,又将火折子凑近床铺,还没看清被子上是什么,突然一阵恐怖的喵叫声袭来。 “喵~……喵~……” 声音很诡异,吓到了段璃,却没吓到萧墨,他眼疾手快,耳聪目明,一手拿着蜡烛,一手一把捏住从天而降的一团毛茸茸软乎乎…… “是只小狸奴。”萧墨看向段璃,用蜡烛凑近手里毛茸茸软乎乎的物体,果然是一只很瘦不大的小狸奴。 “你别捏着它脖子,把它给我,我有办法。”段璃忙伸手让萧墨把小狸奴放在她手里。 萧墨蹙眉,“没问题吗?” 他实在是担心这小玩意伤害段璃。 “放心。”段璃眼里露出喜爱,又朝萧墨伸手,“给我。” “嗯。”萧墨小心翼翼,将爪子锋利不停喵喵叫骂的小狸奴放在段璃手里,段璃很有经验,一手托着小狸奴沾血的屁股,一手虚虚掐住它后颈。 小狸奴不停喵喵喵叫骂,段璃就是听不懂它的话,也知道它一定骂得很难听。 “你在看看被子上。”段璃伸手指了指床铺。 “嗯。”萧墨拿着蜡烛凑近,发现被子上竟是两只血糊糊的小奶猫…… “应该是刚生的。”萧墨一言难尽,谁能想到呢?他们不过是一个月不住的房子,便被一只怀孕的小狸奴霸占了。 他正要伸手,段璃忙阻止他,“不要摸,大猫不熟悉我们的气味,贸然让它们沾染你的气息,大猫认为自己的生存受到威胁,会咬死它们。” 萧墨收回手,一时有些僵硬,“怎么办?” 统领十万兵马,打得其他几国嗷嗷直叫的大周冷面战神萧墨,也有问别人怎么办的时候。 段璃有些好笑,突然觉得萧墨也不是那么冷酷,还有些可爱。 忍住膝盖的痛,段璃慢慢起身,小心拖着小狸奴屁屁,温柔将它放在两只小奶猫身旁,才慢慢放松掐着它后颈的手。 第73章 珍视地亲吻着她 小狸奴似乎气急了,“喵~”地大叫一声,一爪子抓在段璃手背上。 “嘶~”段璃收回手,白软手背瞬间出现四道血痕。 萧墨脸色一冷,盯紧小狸奴,吓得刚生完崽崽的小狸奴瑟瑟发抖护住两只小奶猫。 “别伤害它,它不是有意要伤害我,它只是太害怕。”段璃忙出声,怕萧墨伤害小狸奴。 “它刚生完崽崽,又被我们吓到,弄点东西给它吃。”段璃眼睛一直落在瘦瘦弱弱的小狸奴身上。 萧墨一动不动,看着段璃,段璃后知后觉意识到不对,一时有些尴尬。 他又不是她的属下,怎会听她的话? “抱歉。”段璃有些不好意思,一瘸一拐推开门往外走,被萧墨一把拉住手,“你的腿,不是受伤了吗?” 低头看了眼自己膝盖,还是很痛的,段璃伸手摸了摸,“应该没伤到骨头,我去给它弄点水煮肉吃。” “你很喜欢狸奴。”萧墨十分肯定。 段璃微微顿了一下,想到那在自己手里慢慢消失的两只小狸奴,心口一阵酸涩不舒服。 “嗯,很喜欢狸奴。”那两只小狸奴不足两月大,是村民送她的,一只白色,一只狸花色,最喜欢蹲在她鞋子上,一只蹲一边,叫她脚背暖乎乎的。 有次她被师父惩罚,将她锁在书房写药方,它们跑到屋子外边玩,被大师姐的狗狗吓死了。 她在屋子里出不去,一开始没什么感觉,后来,每次都心痛至极,悔恨至极,恨极了自己没照顾好它们。 谢昭背着她,将它们偷偷放在后山埋了。 她至今也没去后山看过,只是,那两只小狸奴一直是她心头的痛,想起一次痛一次,恨自己一次。 她想毒死大师姐的狗狗给它们报仇,又被师父抓到,惩罚她三天不许吃饭。 萧墨盯着段璃,看到了她眸中的悔恨,悲伤,猜想到肯定跟小狸奴有关。 他看了眼被子上戒备的大猫,对段璃说:“你坐下休息,我去煮。” “你……”段璃有些讶异。 “坐下。”萧墨指了指一旁凳子,段璃看着他,听话乖巧的坐下,萧墨开门出去了。 段璃看着被子上的狸奴,它在给两只小猫崽舔毛,段璃惊奇看到,两只小奶猫竟然一只是白色,一只狸花色。 她眼眶泛红,不敢置信,一直盯着它们看了很久很久,才确定,它们真的跟那两只死去的小狸奴是一模一样的颜色。 她藏不住心里的喜悦,起身往厨房走,在门边就激动兴奋跟萧墨分享。 “两只小猫崽颜色跟我死去的两只小猫崽颜色,几乎一模一样,我以为我看花眼,但是没有。” 她眼含泪花,激动极了。 “真的?”萧墨很惊讶,手里拿着菜刀,打算切煮熟的五花肉。 “对,我没想到。”段璃开心的笑,眼神与萧墨一下子对上,她有些不好意思,小脸微红低下头。 “你高兴吗?”萧墨将切好的五花肉放在小碗里,又将砧板菜刀洗干净挂起,端起一小碗五花肉往外走。 “很高兴,你能再帮我看看吗?”段璃又有些不安,怕自己看花眼了。 “好。”萧墨端着碗,一手牵着她往房间走,段璃满心扑在小狸奴身上,没察觉到萧墨行为,任由他牵着自己。 到房里,萧墨放下碗,又点燃一根蜡烛,屋子变得亮堂许多,看得更清楚。 萧墨看了眼,回头打算跟段璃说,就看到她盯着两只小猫崽,眼眶微红,满脸小心翼翼,想上前又不敢上前。 他坚定地说:“两只小猫崽一只白色,一只狸花色,跟你说的一模一样。”他看着段璃松了一口气的模样,有些心疼。 又说:“说不定,它们是特意来找你,想叫你重新做它们主人。” 果然,他话音一落段璃眼睛都变亮了,他诡异地松了一口气,“开心吗?” “嗯嗯。”段璃喜极而泣,高兴极了,“我很开心。”抬头看着萧墨,段璃露出个笑容,“谢谢你,萧墨。” “不谢,我们出去,我们在这它不敢吃肉。”他发现了,狸奴一直往装着肉的碗这边看,定然是饿了。 “好,我们出去,出去。”段璃一瘸一拐往外走,萧墨一把拉着她,将她打横抱起朝自己房间走,“你的腿需要涂药。” 段璃有些不好意思,脸红红的,伸手扯着他衣襟被他抱去了房里。 房里 萧墨将段璃小心翼翼放在床上,“不要动。”成功止住段璃所有行动,脱下她鞋子,一圈一圈小心挽起她被血浸湿的裤腿,挽到膝盖上方。 露出红肿破皮流血的膝盖,萧墨看了段璃一眼,段璃莫名其妙觉得萧墨生气了,她不敢说话,有些心虚。 萧墨又伸手捞起她另一条腿裤腿,这边同样,红肿破皮流血,伤势不是特别严重,但也不轻。 “抹点药几天就好了。”段璃小声说了句。 “药膏呢?”萧墨问。 段璃从袖兜拿出一个小瓶子,萧墨一把抢了去,揭开盖子,手指小心勾出味道清香的白色药膏,小心温柔将药膏抹在段璃受伤的膝盖上。 “萧墨,你生气了吗?”段璃小心看着萧墨,萧墨抬头看着她,唇紧抿着没说话。 “我,我不小心。”段璃很不自在。 “疼不疼?”萧墨说着,又抬头看着段璃,“段璃,你疼不疼?” 段璃浑身一震,讶异的看着萧墨,她以为他会生气啊,他没生气吗?还问她疼不疼? “疼。”段璃垂眸,心口涩涩说了内心真实的感觉。 原来,受伤不会被责怪?会被关心吗? “下次小心。”萧墨将药瓶盖上放在床边柜子上,起身背对着段璃,想了又想,回身看着段璃说:“以后受伤,不要关心别人生没生气,先关心自己疼不疼,别人生气是别人的事,跟你无关。” 他抿紧唇,忍了又忍没忍住,手伸出握着段璃后颈,迫使她抬头,低头吻在她额头上,亲吻的动作温柔呵护,叫段璃心头一软。 “还疼吗?”萧墨问段璃。 段璃抬手抱着萧墨脖子,把自己埋进他怀里,“不疼了。” “休息,不困吗?”萧墨顺势抱着她,温柔将她放在被子里。 段璃窝在被子里,看着萧墨眼睛一眨不眨。 见她满脸乖巧的模样,萧墨没忍住,衣裳也不脱了,低下头吻住她嘴唇,段璃没拒绝,这种珍视的吻叫她无从抵抗。 第74章 萧墨是一个坏人 萧墨俯下身压着她,细细描着她嘴唇形状,勾起她跟他一起跳舞。 吻得有些久,段璃无法呼吸,萧墨松开她,见她大口大口呼吸,能看到她舌尖,他没稳住又低头吻住了她。 忘乎所以,情不自禁。 一道闷哼声阻止了萧墨更深入的动作。 段璃在萧墨怀里疼得满头大汗,萧墨忙起身,“是不是我压到你腿了?” 段璃疼得小脸苍白,说不出话来,萧墨掀开被子,挽起她裤腿,伤口药膏有些移位了,萧墨一阵后怕,又拿起药膏重新抹在她膝盖上。 抹完膝盖又看到段璃被狸奴抓破皮的手背,萧墨无奈,又给她手背上了药,心里暗暗责怪自己竟忘记她手背受伤的事。 抹完药膏,萧墨也困了,没有在吻她,熄灭蜡烛躺在段璃旁边睡下了。 “我会帮你养好它们。”段璃睡意朦胧,听到了一旁萧墨的话,她很累,迷迷糊糊睡着了。 萧墨侧头看段璃,见她闭眼熟睡,一颗心平白安定下来,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了。 他喜欢这儿,只有他们两个人,只有一张床。 虽然他不喜欢狸奴,但他喜欢霸占一张床的狸奴,看在这上面,他也会帮她好好照顾它们。 萧墨勾起嘴角,又没忍住,侧头吻住段璃小脸,段璃嘴唇上,吻完了心口涨得满满的,侧身靠着段璃睡着了。 翌日 段璃起床第一件事,是一瘸一拐去隔壁房间床上看狸奴。 结果……狸奴不见了。 “萧墨,萧墨!萧墨……狸奴不见了,三只都不见了。” 段璃拉开门,急急往外走,忘记腿上的伤,直着走一下子闪到腿,疼得“嘶”了声,眼泪哗哗直冒,段璃不敢走得太快,被迫慢下脚步。 “这儿。”萧墨声音从院子外传来,段璃不在走,等萧墨进入院子,她才急急地说:“狸奴不见了,三只都不见了。” “这儿。”萧墨扬了扬手,示意段璃看他手里。 一个很旧不算大封闭式的竹笼子,里头铺着稻草,三只狸奴都在里面,大猫用自己身子盖着两只崽崽。 “我今早起来它们就不见了,要不是两只崽崽细微的叫声,还真找不到。”萧墨浑身都被露水打湿了。 显然,为了找到这三只狸奴他去了山林之中。 段璃一时说不出来话,心头有些软,亦步亦趋跟着萧墨,眼巴巴看着笼子里的小狸奴,“现在怎么办?” “把这间房暂时封起,把它关在里头适应,有吃的有喝的我不信它还会跑。” 萧墨将笼子放下,出去找来一根短圆的木棒,搬来一张高凳子,踩在上头将楼板上面一个洞堵住了。 拍了拍手,萧墨拿起笼子打开,大的嗖一下跑出来,一边朝他们哈气一边喵喵喵的叫骂着,两只小的萧墨没用手碰,只把笼子放在被子上。 段璃心头一块石头落地,看着萧墨欣喜的笑着,“萧墨,谢谢你。” “我听村民说,狸奴喜欢吃鸡肉,猪肝这些,我们买点回来煮给它吃。”萧墨看着段璃,段璃脸微红,不敢看他。 “我们出去,让它适应一下。”萧墨拉着段璃出去,又将门带上。 “村里就有鸡,待会儿他们来看病,我要几只鸡就好。”段璃说着。 萧墨不反对,觉得可行,“那我托去镇上做工的吴大哥买点猪肝回来?” “可以。”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说着,段璃一瘸一拐,萧墨就主动承担家里大半活计,当然,活计也没多少。 不用劈柴,有人来看病顺手就劈了,也不用挑水,也是来看病的人顺手挑的水,就烧火煮饭。 段璃简单洗漱了一下,萧墨才开始烧火煮饭,就有人登门求医了。 段璃只好坐下,给他们看病。 病人给席敬时,段璃就顺口说要一只鸡。 一只鸡才一百多文钱,一般大夫看病,席敬可是一两银子,因此,只要家里有鸡的人几乎没人拒绝。 短短一上午,段璃就收到了三只鸡。 吃完早饭 萧墨快狠准宰了一只鸡,按照村民说的,把鸡胸内脏专门挑出来喂猫,至于其他部位,只会煮米饭煮青菜的萧墨,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吴嫂子来看到了,提出帮他们,萧墨自然不会拒绝。 中午吃香菇炖鸡肉,狸奴吃水煮鸡胸肉与内脏,当然,没有让吴嫂子知道,不然一定会被骂浪费。 晚上,萧墨跟段璃窝在房间里看两只崽崽,一旁狸奴满眼戒备,喵喵叫骂,拿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 萧墨装作不经意说了一句,“王府中小红十分细心,除去绣活上乘之外,还能养鸟养狸奴,这三只小狸奴若是交给小红养,一定会养得健康圆胖。” 段璃听着他的话,那儿不知他的意思? 见段璃不说话,只是呆呆看着两只小狸奴,萧墨又说:“我正午去信给杨峥,叫熊禄送小红来照顾这三只小狸奴。” “你意下如何?”萧墨看着段璃,“你若觉得不合适,便叫小红回去。” 段璃不知他到底想干什么,但知自己不太适合照顾狸奴,不够细心,不够了解狸奴习性。 就像昨晚,她根本没料到,小狸奴会偷偷地叼着崽崽跑。 她反驳不了萧墨,但她经历过太多萧墨的阴谋算计,她看着萧墨坚定地说:“不可以把狸奴带走,不可以用狸奴威胁我做不愿意的事。” 萧墨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脸,“我不会伤害它们。” 没意识到他话语里的漏洞,段璃松了一口气,眼巴巴看着奶乎乎的两只小崽崽,“等它们满月了,我要给它们取名。” “好。”萧墨宠溺地说了声。 “我们什么时候离开?”段璃又问。 “等小红来看看它们情况,听她的安排,你意下如何?”萧墨看着段璃,手紧紧握成拳头。 “好,她有经验,听她的。”段璃不敢托大。 小红来得很快,三日后就到了,熊禄亲自送她来的。 段璃因为腿伤,是萧墨去开的院门。 盯着门外的小红,萧墨眉眼严肃,“养狸奴手册全背下来了?” “回爷的话,全记下了。”小红满脸心虚,不敢抬头看萧墨。 萧墨对她不自信的模样有些无言,“你这样,她不会信你。”萧墨语调凉凉,吓得小红心肝乱颤。 第75章 少年赤诚单纯的喜欢 手掐住大腿肉,小红用尽勇气看着萧墨,“爷,小红认为自己没问题,能照顾好三只狸奴。” “月银涨到五两。”萧墨凉凉说了句,转身走进院子里。 五两? 月银一下子从二两涨到五两? 小红手指再次狠狠掐了一把大腿,疼得眼泪哗哗,感觉如此真实,心口立刻膨胀充满喜悦。 “王妃,我自小便喜欢狸奴,小时还养过,你放心,我没问题。”小红跟在萧墨身后,看着段璃眼睛亮亮的。 不管如何,一定要对得起五两银子! 小红眉眼愈发坚定。 段璃见她这般自信,一颗心放松下来,“我带你来看看。” “好。”小红越过萧墨,跟着段璃去看三只狸奴。 萧墨挑眉,跟着她们走。 屋里,两只崽崽眼睛没睁开,狸奴一脸戒备看着他们三人,小红显然早有准备,从兜里掏出一块肉干放在狸奴面前。 肉干香味吸引着狸奴,它凑上去闻了闻,试着咬,咬了一口放下,又抬起头满眼戒备看他们,伸爪子将肉干掏到很近的地方,才低头开吃。 小红吞了吞口水,又拿出一块肉干递给狸奴。 段璃萧墨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她的举动。 狸奴将肉干吃了,又闻到小红手上肉干,立刻凑过来,小红将肉干放下,大手趁机伸出轻轻抚摸它小脑袋,脖子。 小狸奴挣扎,想抓小红,小红就掐着它后颈按摩,不一会儿小狸奴就发出了“咕噜咕噜……”的声音。 段璃满脸惊讶,看着萧墨一脸欣喜,“小红真的很棒。” “嗯。”萧墨松了一口气。 想到自己对他的怀疑,段璃心头有些内疚,低下头不敢看萧墨,所幸萧墨也没在意,段璃松了一口气,收起内心对他的防备。 就这样,小红留下了,亲自照顾一大两小三只狸奴。 段璃想离开,来房里找小红谈话。 小红坐凳子上,狸奴窝在她腿上被她按摩得咕噜咕噜,段璃羡慕不已,小心翼翼伸手触摸狸奴,摸到了软软的感觉。 “太瘦了。”段璃有些担忧。 “确实很瘦。”小红抬头看着段璃满脸笑容,“王妃不要担心,有我在,我会帮你把它养得胖胖壮壮的。” 没回小红的话,又摸了摸狸奴段璃才收回手,低下头说:“小红,如果我现在要走,可以带走三只狸奴吗?” “王妃要走?” 小红脸色一变,想到王爷说的话,又想起养狸奴手册上的内容,忙说:“王妃若要带三只狸奴走,最少还需两个月时间。” “两个月?”段璃讶异,没想到要这么久。 “对,狸奴胆子其实很小,刚生完崽崽身子虚弱,更需要好好补充营养,不能吓到它,不然很容易生病,再加上身子虚弱,狸奴很难健康活着,崽崽的话也需要两个月才能长大……” 小红叽叽喳喳说了一大堆。 段璃听了直直蹙眉,她看向小狸奴,又看向被子上两只崽崽,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三只狸奴,她都打算带走。 “我想想。”段璃推开门,一瘸一拐出了房门。 院子里,晾晒着被子。 小红说狸奴趴着的被子要经常换洗,不然刚生完崽崽的小狸奴会感染。 看来,照顾产后的狸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带着上路会更不方便,难道真要留下两个月? 段璃陷入沉思,直到病人来了,她又陷入忙碌之中。 小红也从屋子里出来帮忙。 这阵子有小红在,段璃萧墨都感觉十分方便,首先狸奴的事不用担心了,其次还有人做饭,且味道很好。 尤其段璃,对这点十分满意。 萧墨也没闲着,去桃花镇找南庆丰,跟他说药材生意交给他做的事,江宁王家已落网,眼下就是京城的王家了。 只要右相林涧之自顾不暇,王家不难对付。 若是别人自然很难,偏偏萧墨手握实权,陛下都不能拿他怎么样。 眼下陛下摆明了要利用萧墨出手,自然会大开方便之门。 更不必说萧墨自己也有意借用陛下东风将计就计处理王家。 这事,双方诡异默契地达成了某种和谐。 此刻 京城,林涧之在德胜楼约见了王家家主——王成峰。 王成峰懒散太久,家中女儿又是五皇子妃,自觉王家顺风顺水不会有问题,这会子对林涧之有点儿不耐烦。 “一个萧墨,右相大人值当约见我?” “江宁王家呢?” 林涧之着深紫色圆领袍服,留着儒雅的胡须,一双眼深沉黑暗,眼底深处藏着深深的谨慎。 “不过王家旁支而已。”王成峰眼里充满倨傲。 “王家到了我这一代,是第六代了,这些年也没出什么大事,右相就不要杞人忧天了,你自放心,我王家对你林家的支持,短时间内绝不会断。” 王成峰起身,拉好身上云锦圆领袍服,挺着个肚子大摇大摆离开了。 他一走,林涧之的管家就进来了。 “老爷,这王家傲慢无知,只知沉迷温柔乡不知危险降临,怕是很难说通,我们怎么办?” 林涧之放下手里茶杯,眼眸黝黑沉沉。 “这些年王家尾大不掉,除了压榨一方百姓毫无建树,于朝廷全无好处,陛下有意拿王家充盈国库,王家逃不过,若他们聪明,应当立刻派部分族人回乡,置办族田修缮祠堂,好留一个容身之所,将来不至于当丧家之犬。” 本朝除去诛九族的家族,其他犯事者家族的祠堂房屋,族田是朝廷是不会动的。 然而王成峰的态度告诉林涧之,他不会这样做。 林涧之起身,“回府,切断与王家一切联系,伤筋动骨在所不惜!”说罢一甩衣袖大步流星离开。 “是,老爷。”管家冷下脸。 …… 另一边,萧墨与南庆丰谈妥,又给范仕风去信,叫他利用袁庭与刑部尚书卢云安排一些事。 安排妥当,萧墨又派出杨齐谢昭往江宁的方向走,护送一个姑娘上京告御状。 之后,又写了好几封信,写完将这些信全部发出去,弄完这些,天快黑了。 迎着最后一抹夕阳,萧墨打马回小溪村。 旧院子门口 谢元朗从书院回来,准备一番要上京城科举,不料听到母亲说村里的小神医回来了,他连东西都不收拾,立刻狂奔来了旧院子。 火红又圆又大的太阳挂在山崖上,只露出一点点火红色,映照着不大的旧院子,以及,院子门口的两人。 “我过几日要去京城参加科举,回来收拾东西,听我娘说你回来了,我来看看你,这是桂花糕,给你。” 他几步走到段璃面前,将桂花糕放在段璃手里,又迅速后退两步,保持两人间的距离。 “你,你跟他分别了吗?那你,可不可以暂时不要成亲?我,我得明年才能参加春闱考进士。” 他紧张不已,小心翼翼看着段璃,清俊的一张脸红透了。 “我不是阻止你,你要是遇到想要成亲的男子,我,我也会真心祝福你。”他有些难过,不想让段璃感到压力,又对段璃露出个笑。 段璃看着他,好像看到了十六岁的自己。 满腔赤诚,小心而又热烈真诚。 “我很高兴你这么说,我会……” “你敢答应他?”萧墨忍无可忍,牵着马儿身影一点一点出现在他们眼里,几乎要将手里一把野花捏碎。 第76章 我们和离吧,和离书写好 他扔下缰绳,走过谢元朗身边,冷着脸一把将野花狠狠扔在地上,一把握着段璃的手,强行将她带进院子里。 段璃膝盖上伤还没好,她踉跄着差点摔倒,萧墨没注意到,依然握着她手往前走。 谢元朗脸色一变,“你弄疼她了。”他一个箭步冲上来拦着萧墨,“你放开她,你没看到她很痛吗?” 看着谢元朗,萧墨眸子冷冽可怕,“怎么?想跟我动手?” “不敢。”谢元朗眉目端正,眼里严厉,“我知道你武艺高强,我打不过你,但你不可以伤害她。” “谢元朗。”段璃疼得小脸煞白,怕谢元朗把萧墨惹火,“你先回去,我没事,谢谢你的桂花糕,我很喜欢。” “桂花糕?你吃他送的桂花糕?” 萧墨脸都变了,看向段璃另一只手,果然看到桂花糕,一时气得狠了,抢过桂花糕,当着谢元朗段璃的面,将之一把扔出去。 香甜软糯的桂花糕,从油纸包里散出来,一块一块落在地上,不少砸散了,沾染着桂花的糕屑到处都是。 段璃眼里含泪,不可思议看着萧墨。 谢元朗气得浑身发抖,双手紧握成拳死死压住火气,才没让自己失去理智冲上去,像个野兽一般战斗。 他甚至努力藏住眼底深处委屈,看着段璃温柔地笑,“我该回去了,我会努力考试。” ……拯救你于水火之中。 “谢元朗。”段璃用力挣扎,萧墨的手像铁一样牢牢牵住她,叫她无法挣脱,她也不挣扎了,看着谢元朗笑。 “我与他已成亲,成了她的妻子,其实他除了爱吃醋外对我很好,不然也不会放下那么多繁杂事务,陪我来小溪村,膝盖的伤是我被狸奴吓到摔倒的,他不舍得伤我,你不要担心,你一定要好好考试,我会去京城看你。” “好。”谢元朗眼泪氤氲在眼眶里,侧头看了眼地上那些桂花糕。 “待会儿我让他捡起来,你先回去。”段璃又温柔地笑。 谢元朗深深知道自己的弱小,双手在身侧紧握成拳,一句话不说,眼睛藏着泪一步一步离开了旧院子。 直到谢元朗身影消失,段璃脸上笑容才缓缓落下,她看向冷酷生气的萧墨,冷了脸,“松开我。” “松开你?好让你去找野男人?”萧墨冷笑,用力握着段璃的手将她拉近自己,盯着段璃眼里充满狠厉,“你信不信我让他考不成科举?” 段璃眼睛睁大,不敢置信看着萧墨,“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想让他考不成科举,我想把你关起来一个人也见不到,你觉得我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他满脸嘲讽看着段璃。 段璃心口一阵剧痛,眼泪一颗一颗从眼眶滚落。 “你当着我的面,为别的男人哭?”萧墨一颗心似被烈火焚烧,语调极度压抑不可置信。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被迫想起不堪的记忆,段璃痛苦地笑起来,眼里充满了被误解的屈辱,失去了理智。 “你不信我,你不信我,你从来都不信我!” 她通红着眼,不停重复这句话。 萧墨心头一震,松开了她。 段璃不顾膝盖的痛,几步跑下台阶,一块一块捡起桂花糕,萧墨睁大眼睛,不敢置信看着她一举一动。 捡完糕点,段璃一步一步往上走。 萧墨气得失去理智,一把抱起她往院子里走,段璃挣扎不休,他不管不顾狠着脸走进屋子,将段璃扔在床上。 他压下来,噬咬着她的唇,狠戾又痛苦。 段璃将桂花糕放在床边柜子上,萧墨看到了,一把拿过来,用内力将之炼化变成粉末。 他握着段璃脖子,强迫她看着这包糕点洒在地上,再也捡不起来。 段璃眼眶通红,一些尘封已久的记忆被迫出现。 她十六岁嫁给他,对他的喜欢单纯而赤诚,有什么都想给他,自己买桂花糕想给他买一份绿豆糕。 可他从不看她一眼。 她买的绿豆糕他更是看都不看一眼,有属下来议事,他就随意赏给属下吃,从不在意她的看法。 她知道后问他,为什么这样做,他甚至懒得解释一句,她问多了,他就不耐烦的说:“待会让杨齐买十斤赔给你。” 晚上,杨齐果然买了十斤回来。 她那时太小,只知道难过,去闹萧墨,根本什么也不懂,如今才算懂了。 因为不在乎,所以你给任何东西,他也不会放在心上。 她不想做这样的人。 旁人的喜欢,自己即使不需要,也要妥善安置,善意面对。 地上那些糕点,就像她曾经被萧墨丢掉的全部心意。 段璃忍不住绝望大哭,为自己的十六岁大哭。 “萧墨,我是不是很糟糕?”她哽咽着,泪眼婆娑满心绝望问萧墨,“因为我很糟糕,所以你从来都不需要尊重我?” 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他都不尊重她。 有些时候,他夸她,肯定她的能力,对她好,她以为他会不一样,会晃神将他当成两个人看待。 可现在,事实告诉她,不是的,萧墨就是萧墨,他从来不会变。 “我们和离。”她一边说一边哭,又舍不得,抬手用力抱着萧墨,拼命拼命的抱着他,“我们和离。” 段璃把自己埋进萧墨怀里,眼泪打湿了萧墨衣裳前襟。 “萧墨,我们和离。” 萧墨不懂,为什么说要和离的人是她,她又哭得这样惨,像要失去命一样的痛苦,可分明,她一点儿也不喜欢他啊。 “哭什么?怕我不答应吗?”萧墨满脸嘲讽,伸手将段璃从自己怀里生生剥离,“你自放心,我会放你自由,段璃,你自由了。” 萧墨出了房门,来到段璃写药方桌前,一脸淡漠拿起纸笔。 和离书 盖说夫妻之缘,伉俪情深,恩深义重。 论谈共被之因,幽怀合卺之欢。 …… 夫妻相对,恰似鸳鸯, 双飞并膝,花颜共坐; …… 愿娘子相离之后, …… 弄影庭前,美效琴瑟合韵之态。 解怨释结,更莫相憎。 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三年衣粮,便献柔仪。 伏愿娘子千秋万岁。 最后一个字写完,萧墨仰起头闭着眼靠在椅子上,手一下子没了力气,垂落在膝盖上,毛笔落在淡紫色圆领袍服上,弄得袍子上到处是墨。 他不在意,撑着桌子起身却没力气,只好叫一直躲起来的小红出来,将和离书递给小红。 “拿给王妃。” 第77章 和离了 拿着和离书,小红手抖着苍白了脸。 从王爷王妃进入院子她便知道。 知道他们在吵架,她不敢露面,她以为一会儿就好了,可她没想到,他们竟是要和离。 小红小心翼翼看向萧墨,“爷,要不,再想想?” 侧头看向房间,萧墨全身虚弱无力。 “想什么?想她为什么是块石头捂不热?想她为何一心逃离我身边?罢了,我累了,我不想想,你拿去给她,她不是想离开吗?尽管离开。” 萧墨满脸嘲讽,仰头看了眼漆黑的夜空,“备马回京,” “爷?”小红变了脸色。 萧墨又说:“你自留下帮她照顾几只小狸奴,两月后我派人来接你,到时再回王府。” “去,把和离书给她,去给我备马。”萧墨闭上眼,感受着秋天一阵一阵的风拂过发丝,拂过他满心的不甘。 “是。”小红拿着和离书,定定看了眼萧墨,转身走进屋子里,一步一步来到床边。 “王妃,爷要我交给你。” 她站在床边,将和离书递给床上侧躺的段璃。 段璃伸手接过,“出去,我躺一会儿。” “是。”小红担忧地看了她一眼,忍了又忍,还是说了,“爷说他现在就回京。” “是吗?挺好的。”段璃幽幽说了句。 “王妃,可不可以不和离?”小红蹲下,手扣着床悬,“爷是真心的,奴婢看得出来,他对你是真心的。” “小红,出去,给他备马。”段璃大口大口呼吸着,死死压着声音,才没让小红听出来她在哭。 小红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出去给萧墨备马。 黑夜中,萧墨骑着马离开了小溪村,马蹄哒哒,不知落在谁的耳朵里。 萧墨走了,小红忍住难过的心情,去厨房煮了晚饭,进屋子叫段璃吃饭,段璃勉强有理智,叫小红自己吃,不用管她,她不饿。 小红又劝了她几句,段璃都说不吃,小红没办法,孤零零地出去了。 翌日 有病人来找段璃看病,小红见她一直不起,就进屋叫她起床,发现她怎么都叫不醒,小红这才慌了,一把掀开被子,就看到段璃小脸烧得通红的模样。 “王妃?王妃!王妃……” 小红吓得六神无主,急得团团转,忙将段璃扶起来,给她找衣裳穿上,又出去给大家说段璃生病了,叫他们改日再来。 等病人都走了,小红忙备马车,费力将段璃扶到马车里,赶起马车一路朝桃花镇狂奔。 到桃花镇,小红想起之前熊禄说的客栈名字,忙找人问路,问得了方向,直直朝客栈而去。 找到客栈,小红满心慌乱停下马车,费力背着段璃往客栈里闯。 “谁是冬儿,谁是冬儿,求你们帮我找找她……” 她像一只无头苍蝇乱窜,背着段璃在客栈大堂大喊大叫,声音很大,冬儿下来看到这般情形,吓得肝胆俱裂。 一个箭步从二楼冲下来,冬儿接住小红背上的段璃,“姑娘?姑娘!姑娘……” 用力抱起段璃往楼上走,冬儿生气极了,她没想到不过两三日不见,她家姑娘会病得这样严重。 将段璃放在床上,冬儿看向小红,“站着干什么?去请大夫!” 小红哦了一声,忙着急往外跑。 冬儿想也不想,立刻给谢昭飞鸽传书,叫他赶快回来。 小红速度很快,大夫很快来了,给段璃把脉,开药方,冬儿拿着药方抓药,煎药,喂段璃喝药,杨桉,小红两人也没闲着,跟着她忙得脚不沾地。 段璃一直不醒,一直不醒…… 冬儿急得暴跳如雷,一刻安静不下来。 段璃不知道冬儿这样着急,她陷入了深深的痛苦之中。 …… 萧墨又要出征了,她想跟他一起去,可他不同意。 “为什么不能带上我?我有医术我可以帮你救人,我不会拖你后腿。”段璃受不了跟萧墨分别那么久,她想跟他一起上战场。 萧墨低头画着边防图,面无表情回了她一句,“我军营不缺大夫。” “你军营缺认识地图的人,缺了解皇后右相皇上的人,就是不缺会医术的人,是吗?” 她气得直哭,质问着萧墨。 “你是不是觉得我会给你丢脸?我不如林向柔温柔漂亮,我不如付瑜英姿飒爽,我不如其他女将军武艺高强,我跟着你只会给你丢脸,会让你被人嘲笑,是不是?” 她哭得伤心,看萧墨还在画,一点儿也不理会自己,气得上前将他的毛笔抢了。 “我就这么让你厌恶吗?你就不能看我一眼?” 萧墨冷着脸往后一靠,双手环胸满脸冷漠看着她。 “带上你干什么?你跟我说,就为了医治士兵?”说到这儿,萧墨眼里有些烦躁,愤怒。 “你知不知道你跟我上战场,我得派杨桉或者杨齐保护你,我得给你单独弄个营帐,我得单独给你弄个厨师,这些都很麻烦,你觉得委屈是吗?你怎么不想想,杨桉杨齐上战场能杀多少人?能救多少人?” 他一通话,叫段璃愤怒,委屈。 “可我打听过了,你军营里的军医好多都不会武功,他们都不用保护,我也不用特殊对待啊,我只想多看看你,我想多跟你在一起,你不知道我多久没见到你了吗?” “你为什么总是在哭?”萧墨不接她话,反问了她一句。 他也发现了,这些年在他身边,她好像总是在哭。 “我不哭了,你可以让我待在你身边吗?”段璃忙伸手擦掉眼泪,乖巧讨好的笑着。 萧墨突然感到烦躁,他起身离开,段璃看他这样更加委屈难过,眼泪又要往下掉,想着他说的话,又赶忙憋着眼泪。 “你要去哪儿?”她充满怒气问他。 萧墨没理她,径直往外走,段璃想着听到的传言,死死憋着眼泪,伤心极了,“你是不是要去找付瑜?” “我听军营里那些人说,你跟她走得很近,她又是泉州刺史的嫡女,不像我,只是个庶女,父亲还很厌恶我,她父母宠爱,跟你门当户对,你是不是想娶她做王妃?我不干,你要是娶王妃,我就死在你们新房里,我绝不让你们好过。” 萧墨回头看着她,满脸不耐,“你一天到晚在想什么?” “我在想你啊,你不知道吗?”段璃说着,逼迫自己笑着,走到萧墨面前伸手抱着他,小脸靠在他胸膛上。 “萧墨,我好喜欢你,你可不可以喜欢我一点点,不要喜欢付瑜,也不要喜欢林向柔。”她霸道说着,见萧墨不理她,又气得狠了。 “你为什么不说话,萧墨,你为什么不说话。”她语调不满,从他怀里出来,委屈巴巴又一脸霸道。 “你跟我说,有哪家的小妾像你这么没规矩?”萧墨冷笑,一把将她抱起朝房间走,还没到房间就低头吻住她的唇。 她被吻得晕头转向,不可避免又想起上一回房事,气得恢复理智,咬了他舌尖。 “你上回回来,在我肚子深处种下了小树苗,让我不能跟你一起去军营,这次我不干了,我不干了,我不做,你放开我。” 她怕萧墨故技重施,在她肚子里种下小树苗,又叫她在王府待一年,转身就去军营跟付瑜林向柔卿卿我我。 可萧墨哪儿是她能对付的,她拒绝不了,被他擒着唇吻的晕头转向,放在床上,拉下了床帘。 第78章 生孩子他不在身边 期间她恢复了理智,要推开萧墨。 萧墨死死托着她软臀叫她动都动不了,她气得直哭,伤心极了,过了一会儿,晕晕乎乎意乱情迷,也忘记了伤心的事。 一夜剧烈翻滚。 翌日醒来,萧墨早已起床,在王府练武台练功。 她全身酸痛,走路都直着腿一步一步慢慢地走,小腹深处酸胀不已,看他练功很是开心,便想起孩子的事。 等他练完功,她抢了小红手里的帕子,走上前给萧墨擦汗水,讨好问他。 “我可不可以跟你去军营啊,你要是不想我跟你去军营,就把孩子给我亲自带。” 萧墨冷冷看着她,“不可能。” 他说得斩钉截铁,毫无转圜余地,段璃气得眼眶泛红,“为什么?” “原因你自己清楚。”萧墨抢了她手里帕子,给自己擦汗水,毫不在意伤心的段璃。 “我不清楚。”段璃气得直跺脚,“他们是我辛辛苦苦生下来的,为什么我不能亲自教养他们,灏州刺史他是一个外人,要是把我们的孩子养坏了怎么办?” “那不是你的孩子,那是你的主子。”萧墨再一次提醒她,她小妾的身份。 “你一定要这样说吗?”段璃再也维持不住伪装,她伤心极了,“即使我妾的身份没有出现玉牒上,我可以不做小妾,你也一定要这样说我?” “你可以选择离开,我不会拦你。”萧墨说着,转身大步流星离开。 段璃心口一瞬间针扎一样的痛。 可她没骨气,也没靠山,她哪儿都不能去。 回药王谷,回过了,被师父面无表情赶出来。 回过安国公府,被安国公府的人冷嘲热讽,她熬不住被人说三道四冷漠对待,只好离开安国公府。 灰溜溜的又回了王府。 墨卿告诉她,萧墨正在吃饭,她去找萧墨,萧墨看都没看她一眼,也没叫她坐下吃饭。 吃完饭,萧墨就回了书房忙公务。 她赌气,一整天不吃饭,可她早些年在药王谷饿坏了身体,这么一饿身子立刻出了问题,疼得抱着肚子直打滚。 可整个王府除了冬儿,无人关心她,无人在意她。 甚至,她一整夜没回房间,萧墨也没在意。 从那以后,她便知道她再无去处。 只有这个地方,勉强称为她的家。 他的冷言冷语,她本来应该形成习惯,可他这一次说的话,却叫她难过不已。 “你明明知道我没有地方可以去,你还说这种话?你就这么不在意我吗?”她伤心极了,不再看萧墨转身就走。 冬儿忙跟着她,主仆两在外边晃荡了一整日。 段璃不想回王府,便花了银子住在客栈,一连住了三日,萧墨都没有派人来找过她。 等她太想他,想回去看看他,她才发现萧墨又出征了。 他根本一点儿也不在乎她。 段璃委屈不已,可她没有去处,只好又回了王府。 王府一如既往,不会少她吃少她穿,就是冷漠的对待她,萧墨什么态度,他们就什么态度。 很有默契。 两个月之后,她肚子里的小树苗又发芽了,这一次,是她怀上的第三个孩子。 白霜见她熬得辛苦,带上她一起做生意。 通过白霜,她见识到了外边的世界,八九个月的时间,赚到了第一笔银子。 一千三百五十两。 她很高兴,打算将银子全部买粮食给萧墨送去,不料,萧墨回来了。 说来也凑巧,萧墨回来那日她正在生产。 当时情况很危险,她身体里流出好多血,她以为自己快要死了,她想见见萧墨,让墨卿派人去找萧墨回来。 可是墨卿告诉她,泉州刺史进京了,萧墨要去作陪。 这当然不让她崩溃,让她崩溃的是,段书颜派人在她产房烧火,要杀死她与孩子。 即使有冬儿拼死保护,她也吃尽苦头。 为了保护刚生下的孩子,她的头发被火烧了大半,索性萧墨回来得及时抓到了凶手,她与孩子都没事。 凶手是段书颜的人,她派人送信去安国公府,想讨一个说法,安国公府无人在意,萧墨也不在意她。 她那时气得一颗心彻底生了刺,月子里,就见了血,拿着一把刀,将段书颜丫鬟三刀六洞杀了一个彻底。 萧墨赶到时,看到的就是她披散着乱糟糟的头发,浑身是血握着刀的模样。 她懒得看萧墨一眼,只让冬儿找人,将丫鬟的尸体,抬到安国公府大门口。 之前送信,安国公府的人无人在意。 这会儿,光天化日让人把尸体停在他们大门口,安国公府的人有反应了。 段延庆杨氏亲自来找她,她那时还没出月子,像一个疯子,不顾身体疼痛虚弱,硬是穿戴整齐去见段延庆。 问他是不是为了段书颜,不要她这个女儿? 段延庆被她的疯狂吓到了,骂她白眼狼,骂她是疯子。 这次她没有哭,她要跟段延庆断绝关系。 段延庆骂她不孝,她说段延庆是个伪君子是个小人,段延庆气得狠狠打了她一耳光。 打得她耳朵流了血,她拔出匕首趁段延庆不注意,刺穿了段延庆整个手掌,血沾染了大片地面。 段延庆疼得失去理智,气得要杀了她。 萧墨总算是出现了,他的气场,他的武功压制了段延庆,段延庆不再找她麻烦,带着杨氏离开了王府。 从那以后,她就没有爹了。 萧墨看着她,一把将她抱起带她回房,叫她好好坐月子,等她出月子,他带她上战场,让她亲自带孩子。 她傻啊,她信了他的话,乖乖做了两个月月子出来,人萧墨早已将哄她的话忘得一干二净。 她又哭又闹,萧墨都没管她。 她根本不知道萧墨是什么想法。 是恨她吗? 可他为什么要想方设法让她做两个月月子? 是喜欢她吗?那也不是,他也没将她放在心上啊。 她弄不懂萧墨的想法,就像她想不清楚,她为什么那么喜欢萧墨一样。 想不清楚,她也不想了,她赚钱给孩子买礼物,买衣裳,给战场上的萧墨买棉衣,买米送去。 没了父亲之后,她好像一下子变得心情开朗很多。 因为在商场上遇到段书颜,她终于可以大杀四方,完全不用顾忌。 就是萧墨的事,总是让她很烦,想起来心情就不好, 白霜跟她说,叫她离开,反正她在玉牒上没有身份,不能算是萧墨的小妾,离开也无妨。 白霜那样说,她也那样听,结果被正好回去的萧墨听到了,当晚她就遭了殃。 第79章 温暖变成割向她心脏的刀 萧墨要的太狠了,她受不住,让萧墨放过她,去找别的女人,不要找她。 她不想喜欢他了,她要离开这儿。 反正她去不去他也不在意,既然如此她也不让他心烦,自己主动离开。 明明这些话是很正常的,萧墨却像疯了一样折腾她,叫她连续三天都没下来床,差点以为自己会是在床上。 醒来才得知,第三个孩子也被萧墨送走了,她当时气得狠了,当天吃了避子药,带着冬儿就搬离了王府。 此后只要是萧墨出现的地方,她都会避开。 后来萧墨找她,让她回去,她不打算回去,跟萧墨大吵一架。 “你就是欺负我,你欺负我无父无母,欺我没有靠山,欺我喜欢你,可是萧墨,我最喜欢你,你怎么舍得这样对待我?” 她哭得好可怜,萧墨伸手抱她,被她一把推开,“我们没有关系了,从此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她转身就走,不想看到萧墨。 萧墨是一个心机深沉的男人,他跟她说:“我会把孩子们都接回来,他们需要母亲。” 她从来逃不出他的手心。 或者可以这样说,有温暖的地方她从来逃离不了。 飞蛾扑火是她。 她那颗心脏还未长全就被伤害了,后来也没长全的机会,抵抗不了什么风雨。 一个人孤孤单单太冷了,她想要孩子,想要亲人,想要窝在那人怀里撒娇,她到底贪念温暖。 当然,她没傻到萧墨说什么就是什么,直到萧墨信守承诺,退步,将三个孩子都接回来,她才回了王府。 她那时太过年轻,以为孩子接回来她就能开心,就能拥有温暖。 事实不是这样的。 她读不懂诗词歌赋,不懂四书五经,不懂琴棋书画,只认得字,会算术跟医术,跟那几个孩子完全相处不来。 他们认为她不学无术,觉得她听不懂他们说的话,渐渐地,她只能站在一旁看着萧墨教他们知识,与他们讨论。 这种温暖是她想象中的,但也是她无法握着,无法靠近的。 最终,她渴求的温暖变成了割向她心脏的刀。 太痛了。 如果没有冬儿,她的人生当真比黄连还要苦。 她不再找几个孩子,也不再找萧墨。 从二十二岁熬到二十八岁才离开人世,段璃确实是不想活了。 冬儿一直守着她,她不想活了,她也陪她不想活,这一次同样如此。 她一直不醒来,冬儿急得嘴唇冒火泡。 两日后,谢昭急急赶来,话没有说一句,立刻上楼给段璃把脉,重新开药方。 他医术没有特别拔尖,但比一般的大夫厉害很多。 有他在,冬儿有了主心骨,一直忍着的眼泪也忍不住,趴在段璃床边嚎啕大哭。 谢昭擦擦头上汗水,看向冬儿,“你不要哭了,师姐身子没事,她只是不愿意醒来。” “不管她有事没事,她若死了我也不会独活。”冬儿哭得可怜。 “我一个被人抛弃的孤儿,能被姑娘捡回去,喂我饭把我养大,教我识文断字,请人教我习武,我多活一日都是赚的,我不怕死,我只怕她离开我。” 谢昭一句话说不出来,好久之后他终于下定决心,“我们去京城,去找姐夫,不对,我们去找王爷,让王爷叫醒她。” “这有用吗?”冬儿忙擦着眼泪,眼巴巴看着谢昭。 “有用。”不忍心叫冬儿更加难过,谢昭只得点头。 翌日,他们加上杨桉一起,将马车重新布置一遍,又叫冬儿呆在马车上贴身保护段璃,才骑马离开桃花镇去往京城。 小红留在小溪村,照顾三只小狸奴。 这一路他们几乎昼夜兼程赶路,两天时间就到了京城。 “直接去王府吗?”从小红那儿,冬儿知道了段璃与萧墨和离的事。 冬儿知道,谢昭杨桉自然也知道了。 这个问题问出来,谢昭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杨桉沉吟了下,下定决心,“去王府,出了事我负全责。” “好。”谢昭一马鞭打在马屁股上,马儿朝王府一路狂奔,马车后杨桉骑着马又牵着两匹马跟着马车。 冬儿心里对杨桉很是感激。 很快到了王府。 谢昭下了马背,在冬儿的帮助下,抱着段璃往王府大门走,杨桉上前一步敲门。 敲门很久,才有人来开门。 “王爷呢?”杨桉急急地问。 此人不认识杨桉,“你谁啊,这种时候我们王爷当然是上早朝,难道在王府吗?” “谢昭,你先带王妃进去,我去找王爷。”杨桉一路疾走,骑着一匹马朝皇宫的方向狂奔而去。 “你们谁啊?”那人大言不惭地问谢昭冬儿。 谢昭抱着段璃,什么也做不了。 冬儿忍无可忍,一脚将人踹飞出去,“滚蛋!”又一把推开大门,看向谢昭,“我们先去听雪院。” “好。”谢昭立刻抱着段璃往听雪院方向走。 一路狂奔到听雪院,王府除了看门的人,其余人不敢阻拦谢昭冬儿,他们都认识他们,尤其田妈妈。 她率先跟他们去听雪院,跟冬儿一起将床铺整理好,谢昭将段璃放在床铺上,松了一口气,擦了擦头上汗水。 “王妃这是怎么了?”田妈妈又看了看他们周围,没看到小红,这让她有些忧虑。 “田妈妈在找小红吗?你放心,她没事,她正在小溪村给我家姑娘照顾狸奴呢。” 冬儿不想说段璃的情况,观察了田妈妈几眼,说了小红的事。 “能帮上王妃,是我们小红的幸运。”田妈妈果然不再关心段璃,注意力落在小红身上。 冬儿松了一口气,守在段璃身边。 “我去看看姐夫。”谢昭转身出去了。 妈妈看了他们,起身往外走,“我去吩咐厨房做点好吃的,冬儿姑娘好好照顾王妃。” 萧墨回来的有些晚,晚霞都快没了,身边没有杨桉。 看到谢昭那一刻,他便猜测到杨齐回来了,正打算问谢昭那姑娘的事,谢昭先他一步开了口。 “请王爷救救我师姐。”谢昭满脸担忧,浑身风尘仆仆,情况不是一般的糟糕。 “你说什么?”萧墨脸色大变,一个箭步从马背上下来,来到谢昭面前满脸隐忍,“她怎么了?” “她现在在听雪院,情况不明,求你救救她。”终于遇到可以托付的人,谢昭再也支持不住,红了眼眶。 萧墨一颗心瞬间拧紧,不再管谢昭,立刻大步流星往听雪院赶去。 第80章 大手握着她白皙的小脚 萧墨从没想过,再次看到段璃会是这样的情况。 她看起来很糟糕,小脸苍白,整个人瘦了一大圈,几乎只剩一把骨头,羸弱苍白。 他坐下,手触摸着她的脸。 “怎么瘦了这么多?” 谢昭与他说了情况,他一时不知该怎么办,只能守在床边,静静地守着她。 守了一会儿,萧墨让冬儿谢昭去休息,他会照顾段璃,让他们不要担心,两人精神紧绷了这么久,也撑不住了,各自去休息。 屋子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萧墨伸手拂过段璃小脸,眼神幽幽的悲伤,“段璃,你怎么了?好不容易我答应和离,你应该开心快乐才是,为什么要生病?” “所以离开我,你不会过得更好是不是?那我还要放你走吗?” 他絮絮叨叨说着话。 不一会儿付瑜沈冰就来找他,管家说他在听雪院陪王妃,沈冰便在外边等着,付瑜进听雪院来找他。 “叩叩叩……” “进来。” 萧墨以为是府中的人,直接让人进来。 付瑜提步就进来了,“是我。” 她看向床上苍白羸弱的段璃,“她怎么了?你从皇宫出来就往王府狂奔,我们以为出了什么事。” “她生病了。”屋子里吹进来风,将段璃发丝吹乱了,萧墨忙伸手温柔细致将她发丝挽到耳后。 将他动作看在眼里,付瑜低下头,“严重吗?” “严重,昏睡了好几天,一直不醒。”萧墨越发用力握着段璃小手。 “你很担心她?你们不是和离了吗?”付瑜奇怪的问萧墨,一步一步走近床铺,更清楚看到床上的段璃。 “她好像瘦了很多。”付瑜垂着眼眸。 “嗯,瘦了很多。”萧墨顺着她话说,又给段璃掖了掖被角,“你有事?” “嗯,听说陛下不让你参与科举的事,我来看看你。”付瑜说着,又想起秋猎的事,“今年事情太多,秋猎延后,索性今年也不冷,你会去吗?” “她醒来会去。”萧墨看了眼付瑜,“回去,府中没个人招待你,你在这多有不便。” “你,我……”付瑜心头千愁万绪,有好多话想说,可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什么?”萧墨问她。 “如,如果我早早来京城,你还会向陛下请旨赐婚,求娶段璃吗?”她心头痛极了,如千万只蚂蚁在咬。 本来他们和离了,她是有一点开心的,这代表她有了光明正大接近她的机会。 可现在,她又回来了。 “会。”萧墨坚定不移给了她答案。 付瑜浑身一震,目露不甘,“沈冰跟我说,那时你们才见过几回。” “嗯,三次。”萧墨声音没有起伏。 “才见过三次,你就确定要娶她?甚至她逃婚,你也千方百计将她带回来?我记得你不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为什么对她会这么特别?” 她不解极了,烦恼极了,痛苦极了,整个人恍惚疼痛,安定不了一个时辰,全想的是这些事。 今日,她忍不下去了。 “大概是因为她给了我很多别人给不了,也给不起的东西?把萧墨变成另一个萧墨,好像有了另一条命,大概是这样。” 他的话叫人恍恍惚惚,完全听不懂是什么意思。 付瑜不明白,她糊涂了,“我听不懂你什么意思。” “我也不知我在说什么,但这话在我喉头滚了好几遍,我控制不住要说出口。” 萧墨看向付瑜,眼神清澈冷酷,“回。” 付瑜眼里充满了抑郁,她咬唇看着萧墨,喉头酸涩,“可你们,不是和离了吗?” “在我这不算。”萧墨伸手摸着段璃小脸。 “是吗?”付瑜努力笑了笑,却笑得艰涩难堪,抿紧唇低下头,“沈冰还在等我,我回去了。” “嗯。”萧墨头也不回,收回触摸段璃小脸的手,俯下身吻了吻段璃额头,“快点好起来。” 行至门口,付瑜回头,眼神复杂看了几眼萧墨,才垂眸提步离开。 段璃睁眼时,是翌日凌晨。 她在她很熟悉的怀抱里,很温暖,很炙热,叫她舒服。 一点儿也没有梦里的残忍冷酷。 她有些贪恋,想要永远窝在他的怀里,想着想着,就醒来了,除此之外,还得了一个好处。 前世她中的箭毒,她这次在梦里得到了解法。 她起身,甚至连鞋子都没穿,光着白玉一样的小脚来到窗边,点燃两盏青瓷灯,提笔写下一道极其复杂珍贵的药方。 连医圣都无法解决的毒,被她解决了,她心头有些无法抑制的骄傲与兴奋。 段璃手握毛笔,沉浸的写着药方,完全忽略了萧墨。 到了平日上早朝的时辰,萧墨自然而然醒来,怀里空荡荡的叫他慌了神,头痛欲裂,心跳瞬间加速。 他怀里的妻子不见了。 难道昨日是在做梦? 萧墨瞬间头皮发麻,四肢冰凉到了极致,手心全是冷汗,脸色瞬间煞白毫无血色,口干舌燥。 “段璃?段璃!段璃……”他大喊着。 段璃被萧墨吓了一跳,最后一个字不甚整齐,段璃也没纠结,放下毛笔从窗边走回来。 羸弱的身形在清凉晨曦中进入萧墨眼中。 失而复得的感觉,一下子像烟花一样炸响在耳边,萧墨出了一身的虚汗。 他一个箭步冲过来,一把将段璃整个拥入怀里,恨不得将她装进自己身体里,再也不拿出来。 “你去哪儿了,你又想离开吗?我好想你,段璃,我好想你……” 被勒得太紧,段璃差点喘不上气,正要说话,萧墨一把抱起她坐下,叫她整个人坐在他怀里。 “你干什么?”段璃惊呼一声,吓得心口一跳。 “鞋子也不穿。”萧墨握着她小脚拿起衣袖一点一点给她擦干净脚底,搽干净了舍不得放下,将她的脚放在手心摸了好几次。 “把你腿打断,你还能离开我吗?”萧墨幽幽的说,吓了段璃一跳,脸都白了。 “算了,舍不得。”萧墨放下段璃的脚,又将她抱起,让她双腿环着自己的腰,他则一手抱着她细腰,一手托起她软臀往床边走。 记忆再次重现,萧墨怀里的段璃吓得浑身发抖,脸色惨白,手紧紧抓着萧墨衣裳前襟。 “我不要,萧墨,我不要,我们已经和离了,你不能这样对待我。” 第81章 付瑜来找段璃 萧墨脚步一停,低头看着怀里被吓得发抖的段璃,眼眸讶异而痛苦,“在你眼里,我这般禽兽?” 段璃意识到这不是噩梦,不敢看萧墨,把头靠在他肩膀上,双手紧紧抱着他肩背,萧墨心头痛苦情绪丝丝闲散,心软得一塌糊涂,手抚摸段璃瘦弱脊背安抚她。 “我不会对你做什么,我们不是和离了吗?只是你生病了,我需要照顾你。” 段璃抱着萧墨肩背的手紧了紧,心头扭曲煎熬,近乎分裂,“我好饿,萧墨,我饿了。” “好,我给你煮饭吃。”萧墨找鞋子给段璃穿上,又找来一件薄披风给她披上,用这样的姿势抱着她去了厨房。 天色将明,大地一片清凉。 太阳还没出来,它升起的方向慢慢变得明亮灿烂。 王府小厮丫鬟开始劳作,打扫,整理,采买等等,人来人往忙得脚不沾地。 萧墨抱着段璃朝厨房走,一路上无数丫鬟小厮看着,有些惊讶得忘记行礼,萧墨冷着脸,不管他们,直直走进厨房。 “你们都出去。”萧墨将虚弱的段璃放在椅子上,将厨房里忙碌的嬷嬷丫鬟全部叫出去。 “想吃什么?”萧墨半蹲在段璃面前,伸手摸摸段璃苍白小脸。 “小青菜粥。”段璃懒懒说了句。 “好。”又摸了摸段璃的脸,萧墨开始忙碌。 段璃身子虚,坐不直,软软靠在椅子上,看着萧墨挽起衣袖清洗小青菜,淘米,烧火……一连串动作还算流畅。 “萧墨,你饿吗?”段璃声音无力。 “不饿。”萧墨半蹲在灶门口,往里扔了一根柴火,回头看向段璃。 天亮了,大半绚烂明亮的晨曦洒进屋子里,透过门框窗户洒进屋子里,一部分散落在段璃身上。 将她柔顺的黑发染上一层金光,根根发丝变成金色,苍白小脸添了血色,能看清她脸颊上细软绒毛。 萧墨心头好渴,他起身走来,将段璃抱起坐在自己怀里,与她一起晒着晨起第一抹太阳。 下巴放在段璃小小肩膀上,脸蹭着她的脸,萧墨一颗心才算有一点点甜 卫若兰杨峥来叫他上早朝,便看到这一幕,杨峥正要出声,被卫若兰阻止了,“罢了,眼下这种情况爷不去上早朝挺好。” “说的也是。”杨峥收回目光,询问卫若兰,“你说王妃与王爷,这是和好了吗?” “不知道,但这一刻王爷一定是开心的。”卫若兰转身往外走,“走,上朝去,接下来的日子我们大概会很忙。” “嗯,对了,杨桉找到了吗?”杨峥有些烦,看向卫若兰,“他莫名失踪这事,是不是跟五皇子有关系?” “先不要猜测,火快要烧到屁股,他们隐藏不了太久。”卫若兰冷下脸来。 “嗯。”杨峥应了一声。 两人离开不久,段璃问萧墨,“你不上早朝吗?” “我先前不是让杨齐与谢昭,一同去接应自江宁来京城告御状的一个小姑娘吗?眼下五哥正为这事急得跳脚,我去了会被针对,不去最好。” 说起这事,萧墨很是得意,段璃被他吸引了注意力,“你做了什么?” “动了点小手脚,王家这些年在江宁利用五哥与王刺史的势,侵占百姓数千亩土地,数百亩药田,又不向朝廷交税,做了不少恶事,我早想处理他们。” 萧墨说着,又伸手触摸段璃小脸。 “小姑娘被杨齐安置在城南客栈,听杨齐说这一路被人追杀受了重伤,要不是谢昭跟着怕是活不了,别人我不放心,你亲自去看看,一定要保住她的命。” “好。”段璃答应了萧墨,为避免萧墨误会,她又解释,“我帮你,是因为你做这事是为了江宁的百姓。” “不用解释,我明白,你即使要走,也请帮我这一回,就当,为了江宁的百姓。” 萧墨定定看着段璃,没忍住,更用力抱着她,像是要将她嵌入自己身体里一样。 “五哥早些年颇为张狂,常欺负我,这次落在我手里,我不会放过他。”萧墨深深吸了一口段璃身上叫他安心的味道,有些开心。 “我会帮你。”段璃也抱着萧墨。 两人说着话,没注意锅里。 如果不是冬儿,一锅粥差点全糊,两人被冬儿一通数落,一时都有点不好意思。 冬儿也不理他们,把小青菜倒入锅里煮了。 很快,青菜粥煮好,两人加上谢昭冬儿吃完,杨齐来说杨桉失踪的事。 “……昨日傍晚失踪的。”杨齐脸色凝重。 冬儿与谢昭对视一眼,脸色变了。 谢昭看着他们,“当时情况危急,我抱着师姐进入王府,杨桉说他去找姐夫,他武艺高强,这儿又是京城,我心想没事,便没管。” 哪知道出事了。 “杨齐,派人暗中找,一定要找到他,为了知道我的事,那些人一时半会儿不会伤害他。” 萧墨冷着脸吩咐杨齐。 “是,爷。”杨齐立刻应声,转身往外走。 冬儿起身看向杨齐背影,“等等,我跟你去。” “我也去。”谢昭跟着说。 “好。”杨齐松了一口气,有他们两人在,把握会更大一些。 “王妃?”看着段璃,杨齐不知她会不会答应。 “去。”段璃知道谢昭冬儿对杨桉有些内疚,没阻拦他们,也没注意杨齐对她的称呼。 “是。”杨齐带着谢昭冬儿走了。 他们一走,段璃与萧墨也没闲着,乔装打扮一番从后门出去,前往城南客栈。 城南客栈 小姑娘还没脱离危险,段璃给小姑娘把脉,掀开衣裳看胸腹上的伤势,便知杨齐找的大夫一般。 “很严重,不知她能不能熬过去。”拉下小姑娘衣裳,段璃将她脸颊发丝理到耳后,对外间的萧墨说了句。 萧墨进来,站在离床铺有些远的距离,“有把握吗?” “我会拼尽全力。”段璃对萧墨承诺了句,又摸了摸小姑娘苍白瘦巴的小脸,“为了她能活着。” “好。”萧墨又往外走。 段璃见他出去,索性将小姑娘衣裳全部脱掉,想替她彻底检查一遍身子,看看还有什么伤势,不料将小姑娘衣裳脱掉,便被吓得后退一步,浑身出了冷汗。 “怎么了?”萧墨不好贸然进来,便在外边问。 “帮我准备纸笔,再找宫里的柳嬷嬷来给她看看。”有些病段璃没经验,她不敢开药方。 “好。”萧墨立刻叫小二买来笔墨纸砚,交给段璃,段璃写了药方,交给萧墨。 “我去去就回,你小心,暂时他们还不知道小姑娘在这儿。”萧墨叮嘱了段璃一句,离开了。 段璃回到床边,忍着不适将小姑娘衣裳拉好,正要放下床帘,被人敲门声打断了。 “叩叩叩……” 段璃快速放下床帘,来到外间拉开门,以为是去而复返的萧墨,“是有什么忘……” 门外不是萧墨。 段璃忙止住话语,又露出温柔疏离的笑,“付姑娘,有什么事吗?” 第82章 付瑜:我讨厌段璃 门外不是萧墨,也不是别人,是长相一般,但眉宇间颇有英气,且身材高挑一身淡红齐胸衫裙的付瑜。 她梳着单髻,戴着明艳利落的发簪,没戴耳环,帛系在衫裙里,整个人高挑英气颇为利落。 段璃温柔的笑容藏满了疏离。 付瑜像没看到一样,“我在大街上遇到萧墨,他说你在这儿治病救人,我想着你不会武功,故而同他说来保护你,他同意了。” 她走进屋子,没在外边停留,径直走向里间,“是个什么病人?” “一个小姑娘。”说到病人,段璃眼里疏离渐渐消散,充满了担忧,这一幕落在付瑜眼里。 “我医术可能不及你,但也略懂一些,我看看她。”付瑜说着坐在床边凳子上,捉起姑娘手腕把脉。 一会儿后,付瑜眉头紧紧皱起,将段璃才刚穿好的姑娘衣裳扯开,要查看她的伤势。 段璃没打扰付瑜。 先是看到腰腹上的刀伤,付瑜倒吸一口凉气,正要拉上小姑娘衣裳,段璃提醒她,“脱掉她裤子看看。” “什么意思?你也太不尊……”想到段璃大夫的身份,付瑜忙止住话语,小心脱掉小姑娘裤子,瞬间被吓得脸色一白,连连后退,额头全是冷汗,不停吞咽口水。 “我……”她看向段璃,脸色比段璃还要差,气得胸部不停起伏,“是哪个畜生,我若知道一定杀了他!将他碎尸万段!五马分尸!” 段璃没理她,走到床边,小心将姑娘裤子穿好,手一下一下轻轻抚摸着小姑娘脸,“她几乎全身是伤。” 裤子遮住的地方最为恐怖严重,充满了烫伤,鞭伤,刀伤……身子的毁坏程度,恐怕已不能生育。 几乎没有一块好皮肤。 “我一定要救她。”段璃看向付瑜,眉眼坚定。 “我会帮你。”付瑜手有些发抖,小心碰了碰小姑娘脸,“说实话,我心里又恶心又恐惧又愤怒。” “嗯。”段璃应了一声。 “段璃,我看不惯你,甚至讨厌你,因为你和离了还跟萧墨黏黏糊糊,拉拉扯扯,这让我很不高兴,但这一刻,我决定帮你救她,不是因为我突然对你改观了,而是因为我是一个女子,女子就应该保护更弱的女子。” 付瑜认真看着段璃。 “好。”段璃松了一口气,看向付瑜,“我让萧墨去找宫里柳嬷嬷,她老人家什么风浪都见过了,应该可以,如果她也不行,我便只能去找青楼里的姑娘帮忙了。” “你的思路很对。”付瑜点点头。 两人守着小姑娘,一边商议一边等萧墨。 差不多一个时辰后,萧墨抓了药带着柳嬷嬷来了。 萧墨去找人煎药,柳嬷嬷跟段璃付瑜一起给小姑娘看病,柳嬷嬷身为宫中老人,很多都见过了,依然被吓得脸色一白。 “畜生,畜生!”柳嬷嬷不停地骂,好一会儿才冷静下来,“得给她刮掉腐肉……伤口不能长在一起,不然就麻烦了。” 柳嬷嬷说了很多,段璃与付瑜了解,两人齐齐松了一口气。 “我来刮,你们两用力控制着她。”段璃当机立断,眉眼冷静而理智。 付瑜惊讶看着她,柳嬷嬷也很惊讶,段璃没管她们,将身上小包包取下打开,将里头东西拿出来展开。 一排过去,全是锋利至极的小刀。 段璃点燃蜡烛,放在床边,拿起最小的一把小刀放在蜡烛上烧,感觉差不多了,看着柳嬷嬷付瑜,“把她裤子脱掉,一定要控制住她。” “你放心。”付瑜坚定看着段璃。 “王妃不用担心。”柳嬷嬷满心愤怒变成了理智,轻柔将小姑娘裤子脱掉。 段璃绷着小脸,狠着眼,盯着伤口那些腐肉,快狠准下刀。 “啊!啊……”小姑娘一下子醒来,凄厉地惨叫出声,付瑜一手控制着她,一手拿出手帕,绞紧一团塞在她嘴里,让她死死咬着以免咬到舌头。 柳嬷嬷双手死死压着小姑娘,不让她动一丁点,付瑜也忙用力止住她任何动作。 门外边萧墨饶是见惯了大风大浪,这会儿听到小姑娘凄厉的呜咽声,也是吓了一跳的。 段璃眉眼专注,眼睛一眨不眨,汗水掉在眼睛里她也顾不得那么多。 付瑜与柳嬷嬷被她的模样镇住了。 尤其柳嬷嬷,对段璃心里起了崇拜佩服的心思。 付瑜抿紧唇,心头不是滋味。 差不多两个时辰才算结束,期间小姑娘喝了药,疼醒又疼昏过去,反复好几次,一直在痛苦煎熬着。 将最后一点深处腐肉刮干净,段璃收回刀,累得小脸苍白,手臂抬不起来,靠在床边一动不想动。 付瑜柳嬷嬷比她好一些,但也很累。 小姑娘虚弱睁眼,与段璃对视了一瞬,又缓缓晕了过去。 “再喂她喝一碗药。”段璃有气无力说了句,柳嬷嬷扶起她,“王妃出去休息一会儿。” “暂时不要让她穿裤子,伤口也要……”段璃说了伤口处理方法。 付瑜一一记下,“有我在,你不用担心。” “好。”段璃松了一口气。 走到外间,柳嬷嬷让萧墨进来,将段璃交给她,“老奴也要回去了,我不放心太后她老人家。” “熊禄在外边,我让他送你。”萧墨转头吩咐了一声熊禄,“送嬷嬷回宫。” “是,爷。”熊禄立刻应声,看向柳嬷嬷,“嬷嬷请。” “辛苦小将军了。”柳嬷嬷说了句,熊禄有些不好意思,忙恭恭敬敬带着柳嬷嬷出去坐马车回宫。 “旁边两间上房我付了银子,也叫了小二准备洗澡水,饭食,你们休息一下。” 萧墨早已命熊禄安排了一切。 付瑜出了外间,对萧墨说了谢谢。 “你好好休息,我带阿璃去隔壁。”萧墨一把抱起段璃离开了屋子,付瑜定定看了眼他们离开的背影,收回目光,去了隔壁房间。 屋子里 段璃累得不想动,吃饭都没劲,萧墨无奈,只好抱着她去洗澡。 “我替你洗?我很乐意代劳,但你会生气。”萧墨幽幽说了句,段璃疲倦看着他。 不知道为什么,和离之后,她反而与他相处随意轻松了一些,她笑了笑,“你认为我会生气?” “你是在暗示我。”萧墨冷冷地笑,立刻将段璃外衫脱掉,段璃懒懒任由他脱,忍不住问他,“我是第一个吗?” 第83章 段璃:你喜欢萧墨? “什么?”萧墨一时没懂段璃意思。 “嗯,我是你第一个伺候洗澡的姑娘吗?”段璃勾起殷红唇角,笑得柔媚娇俏,眼眸柔柔发光,吸引着萧墨。 萧墨愣怔,他有些困惑,有些不解,有些喜悦。 “你,为什么?”他不太懂段璃怎么了。 “不想回答我?”段璃挑眉,有些好笑看着萧墨。 “你是第一个。”萧墨心跳加速,被她看得俊脸微红,伸手挠了挠后脑勺,很不自在,“你,你怎么了?” “大概是和离了,嗯,放下了很多情绪,有一些情绪又上来替代,比如忍不住对你产生欣赏的感觉。” 段璃笑得轻松,愉悦。 萧墨“嗯”了一声,侧头看向一旁有些心虚,根本不敢说他后悔和离,且不打算认同两人间和离这事。 想了想,萧墨打算先瞒着。 这种两人轻松愉悦的相处,让他着迷,沉溺其中不忍破坏。 “好了,我要洗澡。”段璃看向门口,萧墨起身离开,脚步又顿了一下,弯下腰伸手将段璃脸颊发丝挽到耳后, 手指触碰到段璃小脸,段璃不适躲了下,萧墨泰然自若收回手,这才转身离开。 “我不想吃饭,想睡会儿。”段璃怕他来叫她吃饭,提前说,萧墨拉开门,关门,透过门缝看着段璃,“好。” 他没有打扰段璃,付瑜出来吃饭,没看到段璃打算叫她一起,萧墨阻止了她。 “她太累了,让她休息会儿。”说这话时,萧墨声音温柔不已,满脸都是宠溺。 付瑜有些困惑,“她身子很差吗?” “嗯,之前就不舒服,今日是强撑着给小姑娘看病。”萧墨邀请付瑜坐下,付瑜看了眼段璃房间方向。 “她跟我想象中不一样。”付瑜说了句。 萧墨顿了下,将手里筷子递给她,“她是最独特的。” 付瑜没说话,看着萧墨俊脸心头复杂,想说什么又垂眸,不再说了。 傍晚,段璃醒来后不久,小姑娘也就是邹玲,也醒来了。 段璃随意吃了点饭食,在屋子里守着她,见她醒来终于松了口气,“疼不疼?” “你救了我?”邹玲还记得昏迷时,看到的那张美丽温柔的脸,与眼前这姑娘对上,显然,是她救了她。 “是,秦王叫我一定要保住你的命。”段璃给她掖了掖被角,“饿不饿?你的情况现在只能吃点流食。” “多谢你。”邹玲勉强说了句,双眼空洞无悲无喜躺着,腿岔开着,“我的身子,是不是吓坏你了。” 她能感觉身体被人医治了,闷闷灼热恶痒的痛,变成了单纯的刺痛,能忍受。 “没有,我是个见多识广的大夫。”段璃温柔说着。 “你很厉害。”邹玲说了句闭上眼,“抱歉,你的恩情我只能下辈子再还了。” “下辈子的事谁说得准?你欠我治病银子三两,记得还。”段璃淡淡说了句,将药膏放在床边,“记得擦药,身子好了才能有力气做事。” 邹玲面无表情,双眼空茫茫躺着一句话不说,段璃也不打扰她,起身离开。 关上门段璃脸色就变了。 她知道,邹玲做完事大概就不想活了。 闭了闭眼,段璃提步离开,去厨房给邹玲煮了碗药膳粥。 付瑜在一旁阴阳怪气。 “对她这么好是为了萧墨?” “你很闲?”段璃将粥碗放在托盘上,端起往楼上走。 付瑜跟着她,满脸不耐,“我心里很不得劲,因为你我心头烦,你要是不回来就好了。” 段璃被她说得心头火起,转头看着她,“看着我烦你还跟着我,你有病?” “你才有病,我是为了看邹玲。”付瑜说着吐出一口气,满脸怒火,“若让我知道是谁干的,我一定把他阉掉,竟然这样欺辱一个小姑娘。” “希望到时你能下得去手。”段璃心情一下子不好,冷冷看了眼付瑜,推开门走进屋子,将粥放在里间桌上,声音冷淡。 “邹玲,起来吃点东西。” “你这什么态度?”付瑜从段璃手里将粥接过去,拿起勺子坐在床边喂邹玲,“吃,药膳粥对你身子大有裨益。” 她略通岐黄之术,知道这碗粥段璃下了功夫。 “邹玲,这碗粥一两银子,请记住。”段璃看都没看她们一眼,冷着脸出去了。 “喂,段璃,你这是对病人的态度吗?你有没有一点怜悯心?”付瑜说完看着邹玲。 “你一定要好起来,省得一直看她脸色,我烦死她了。”付瑜嫌弃至极,舀起一勺粥喂到邹玲嘴边,“吃。” “多谢。”邹玲语调冷淡,面无表情,付瑜呃了下,忍住了火气。 隔壁屋子 萧墨看着段璃好奇问:“你为什么这样对待邹玲?什么原因?” “她不需要我的怜悯。”看着萧墨,段璃缓和了脸色,眼里充满了担忧无奈,“瞒不了你。” “怎么了?”萧墨立刻有点担忧。 “让她欠我一些银子,你不要说漏嘴。”段璃无奈说了声。 萧墨何等聪明,几乎是立刻就懂了段璃意思,“好,听你的。” “嗯。”段璃双手垫在桌上,头趴在手上有气无力,“等她好一些再击鼓鸣冤,你可以让人先收集证据。” “好。”萧墨伸手抚摸着段璃发丝,一下一下,“休息一会儿,我回去一趟。” “嗯。”段璃闭上眼,萧墨起身离开。 不太凑巧,萧墨刚走不到半个时辰,就有人来刺杀。 付瑜武功不错,从腰间抽出鞭子,与黑衣人战斗在一起,段璃不添乱,悄悄躲在邹玲床边,趁那些黑衣人不注意,就用凳子砸他们。 她懂穴位,一砸一个准,又这儿躲一下哪儿躲一下,黑衣人应付着付瑜,根本没有太多心神落在她身上,反倒被她砸翻了三人。 总共七个人,她一个人解决了三个,付瑜对付四个,光荣负伤。 邹玲躺在床上面无表情,一点儿也不惊慌,就好像那些黑衣人不是冲她来的一样。 付瑜忍着手臂刀伤剧痛,走到床边关心邹玲,邹玲随意说了几句,闭上眼不想理会付瑜,付瑜被疼痛折磨,也没心情多说什么,一瘸一拐往外走。 段璃看着邹玲,起身朝外走,“这次我救你,算二两银子,你一共欠我七两银子。” 邹玲侧头,怨恨的看了眼段璃背影,又闭上眼躺着不动了。 离开的段璃自然不知道,她去找客栈小二,要来一团绳子,将七个黑衣人全部困起,又喂他们吃了药,让他们连自戕都做不到。 做完这些,才去了付瑜屋子里,给她包扎伤口。 “你还挺厉害,砸了三个人。”付瑜心不甘情不愿夸了段璃一句,想到什么又满脸嘲讽。 “跟萧墨在一起,你也是这般阴险小人?看来他还不知你的本性,你伪装得挺好,我要拆穿你,让他对你再也没有留恋。” “你喜欢萧墨?”段璃冷冷问了付瑜一句。 第84章 是因为付瑜? 这话太直接了。 付瑜瞬间爆红了脸,瞬间心慌意乱,“你胡说什么?!少自以为是,以为自己很了解我?” “我倒不是自以为是,是你太明显,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你喜欢萧墨,且非常喜欢。” 段璃天真残忍地说了句吓死付瑜的话。 “哼,你果然表里不一。”冷哼一声,付瑜心头有些悲伤,冷冷嘲讽看着段璃。 “我与他和离了。”段璃手脚麻利,用剪刀剪掉付瑜衣袖,仔细温柔给她手臂包扎伤口。 “我当然知道你与他和离,用不着多说。”付瑜冷了脸。 这事不管过去多久,想起来还是很生气,付瑜看向段璃,“和离就请干脆点,藕断丝连有意思?不觉得伤人伤己吗?” 将包扎伤口的绷带打好结,段璃看向付瑜满是嘲讽鄙夷的脸,“不是我藕断丝连。” “不是你难道是萧墨?这次是你来找他的,不是吗?”付瑜满脸嘲讽。 “嗯。”段璃不想解释,“所以邹玲的事完了,我会离开京城。” “永远不回来?”付瑜有些欣喜,期待。 “这我不能答应你。”段璃说了一句气死付瑜的话,她满脸火气,“你什么意思?你还打算与萧墨藕断丝连?” “你在担心什么?”段璃盯着付瑜的眼睛,“你不是很自信?” “呵~”付瑜冷笑,“你在向我宣战吗?为了争夺萧墨?” “男人多的是。”段璃说了句,起身,“短时间内伤口不要碰水,还有,你可以走了,换一个武艺高强的人来保护邹玲。” “你!”付瑜看着段璃背影,气得要死,“你真讨厌!” “你不也很让人讨厌?”段璃回了她一句,离开了屋子。 段璃打算回房休息一会儿,还没睡着萧墨来了,身边跟着杨峥杨齐,段璃浑身疲倦。 “来得正好,抓的七个黑衣人全捆在邹玲房里,我喂了药,他们自戕不了,眼下正好交给你们处理,对了,杨桉找到没?” 这话一问出来,杨峥杨齐脸色就不对了。 “怎么了?”段璃一下子起身,看着萧墨,“杨桉怎么了?” “救出来了,凶多吉少。”萧墨话音一落,段璃立刻往外走,“谢昭是不是开始救治了?” “是。”萧墨跟着段璃往外走,又吩咐杨峥杨齐,“保护好邹玲,绝不能让她有事。” “是,爷。”两人立刻应声。 出了门,隔壁付瑜正好出来,目光落在萧墨身上,萧墨看到她包扎的手臂,“你受伤了?”声音有些着急。 段璃冷冷看了他一眼,提步往楼下走。 “嗯,那些人武功厉害,我不是对手,是段璃救了我。”付瑜心不甘情不愿说了句。 “没事就好。”萧墨看向段璃快要消失在楼道口的背影,忙追上去,“跟上,我们送你回家。” “哼~”付瑜不满地冷哼一声,不情不愿跟上两人。 一起坐上马车,萧墨中间,一左一右坐着段璃,付瑜两人。 萧墨看着段璃,有些担忧,“你没事?” “她阴险狡诈躲在暗处,用凳子砸人,下手狠辣一个都不落空,她会有事?本事比我还大呢。” 付瑜阴阳怪气看着段璃,满脸嘲讽气呼呼说着。 “真的?”萧墨看着段璃,眼里充满了好奇,还有浓郁宠溺的笑意,叫段璃微微脸红,有些不自在。 “怎不说话?”萧墨有些奇怪。 “应该是羞于启齿。”付瑜又说了句。 “这不应该是应酬帷幄之中,决胜于兵不血刃?”萧墨看向付瑜,目露疑惑。 付瑜:…… 段璃紧紧抿紧唇,才没让自己笑出来,她很喜欢看付瑜吃瘪的样子,实在是太喜欢了。 “你以为就这些?她还问邹玲要银子,邹玲什么情况大家都知道,你不觉得很过分?” 付瑜气红了脸,吐出一口气,“真是钻进钱眼子了。” “银子谁不喜欢?”段璃看向付瑜,反问她。 付瑜冷笑,“至少我不会像你这样,连邹玲这么可怜的姑娘的钱都赚?你真让人厌恶,我讨厌你果然是有理由的。” “付瑜!”萧墨变了脸色。 “你叫我干什么?!难道我说错了?她就是过分不是吗?行了,既然你认为我不对,我也不想继续碍你们的眼,停马车!我要下车。” 付瑜伸出好的那只手使劲拍了拍马车壁,前方赶车的小厮忙停下马车,付瑜一个箭步下了马车。 萧墨忙追上去,“你等等。” 段璃撩开马车帘子看了眼他们一前一后身影,双眸静的放下车帘,“走。” “是,王妃。”小厮应了一声,一马鞭打在马屁股上。 回到王府 段璃立刻跟卫若兰赶往杨桉住的小院子。 杨桉床前。 谢昭急得脸色苍白,不停与冬儿交换对方手里帕子,血染红了一盆又一盆的水,丫鬟不停的端出来倒,又端干净的水进去,如此反复。 段璃到了,接过救治杨桉的活。 谢昭差点哭出来,冬儿也大大松了一口气。 从正午忙到晚上,段璃满手是血,才算将杨桉身上伤口全部处理干净缝上,累得坐着就不想动了。 赶回来的萧墨抱着她去听雪院躺下休息。 段璃有气无力,小脸煞白,想问萧墨跟付瑜下马车干什么?是有什么事吗? 可她又想到,他们已经和离了。 既然和离了,再问这些也不合适。 段璃闭了闭眼,再次睁眼眼底深处已一片冷淡温柔,“杨桉已脱离危险,我肚子很饿,你让冬儿给我弄点吃的。” “田妈妈早已备好,待会儿就端来,今日辛苦你了。”萧墨有些内疚,坐在床边伸手握着段璃的手。 不想再牵扯不清,段璃将手从萧墨手里抽出来,身子侧向床里,“我想静一会儿,你出去。” “阿璃?你怎么了?”萧墨有些不安,不想离开。 “我想休息。”段璃浑身疲倦,转身看着萧墨,“我是真的很累,你出去。” “我……”萧墨心头的不安感越来越真实,他慌乱握着段璃的手,“你怎么了?是不是谁跟你说了什么?说了付瑜吗?” 第85章 段璃:这是王爷的私事 “他们为什么要跟我说付瑜?”段璃心头一颤,觉得萧墨不会无缘无故说这么一句,一定发生了什么事。 “没什么?”她的反应,让萧墨知道没人跟她说什么,他松了一口气。 段璃没说话,她知道一定有事,若是以往,她会为了知道这件事,闹得不可开交。 然现在两人已和离,她不会再闹。 “你出去。”段璃闭了闭眼。 “好好休息。”萧墨起身离开屋子,吩咐田妈妈备好饭菜照顾段璃吃饭。 田妈妈自然满口答应。 吃完饭,段璃就睡熟了。 趁着月色,萧墨在院子里走来走去,来来回回地走,不想走了,就进屋在床前守着段璃,眼睛舍不得眨一下。 段璃中途渴醒,看到萧墨趴在床边睡着,她一时连呼吸都卡住了,好一会儿才恢复正常。 手小心伸出,段璃轻轻摸了摸萧墨俊脸,发丝。 曾几何时,她为了这人属于他,费尽心机,把自己生生掏空了,也没能如愿得到他。 一颗心,被抛弃于春寒中。 所以,对他她到底是执念?还是真正的爱? 她现在,也有些不懂了。 若是执念,她背弃了自己,若是爱,她将自己置于尘埃中。 收回手,段璃眼里痛苦慢慢转化成了温柔冷淡,“萧墨?萧墨……” 她一连唤了萧墨好几声,萧墨再装不下去,不得已睁眼,“怎么了?” “你该回房歇息。”段璃起身,来到桌边倒冷茶喝,萧墨看着她,起身从她后面将她一把抱着。 “不要动,让我抱抱你,我太想你了,我只是太想你了。”萧墨头埋在段璃肩窝里,“不要拒绝我。” “你该回去了。”段璃放下茶杯,伸手推开他。 萧墨看着空落落手,一时回不过神来,他抬起头,愣愣看段璃。 似乎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样心狠推开他。 段璃回看他,眉眼冷淡,“我要休息,我很累,你回去。”说到这儿段璃顿住了,她又歉意笑了笑。 “还没跟你道谢,多谢你救了我,把我从噩梦里拉出来。” 虽然,那个噩梦是你曾经一手替我打造,量身定做的,可你到底不一样了不是吗? 你为什么,不在我未死之前,也这般好呢萧墨? 段璃不再管萧墨,回到床上躺下,“顺手把门带上。” “好。”萧墨眉眼阴郁,提步出了屋子,将门带上离开。 翌日 段璃去城南客栈看邹玲,给她带质地柔软的衣裳去,给她换药,给她熬药膳粥。 如此反复,过了数日,邹玲终于行动无碍。 这日,段璃替她上完药,忍不住叮嘱邹玲,“好好休息。” “我明日就会去大理寺击鼓鸣冤。”邹玲看着段璃,眉眼怨恨,“我一定努力活着还你三十两银子。” “这很好。”段璃看了她一眼,起身离开。 邹玲侧头盯着她离开的背影,心头疑惑。 翌日大早 邹玲在杨齐谢昭暗中保护下,一路“平安”到了大理寺,瘦弱的胳膊举着鼓棒,一下一下用力击打在鼓上。 “咚咚咚……咚咚咚……” 段璃在不远处酒楼,看着邹玲被大理寺的人带进去,又被大理寺的人赶出来,看着她想游魂一样,又去拦下了朝的刑部尚书卢云的轿子。 被人推倒在地,若不是杨齐谢昭有意无意护着,怕要受伤。 段璃看着她倒下,又站起来,倒下,又站起来,眼眶微微泛红。 “姑娘,不要难过,她好歹有杨齐谢昭护着,我听说其他告状鸣冤的人,还没走到大理寺门口,就失踪或者死了。” 一旁的冬儿安慰着段璃,“我听杨齐说,是苏长空大人给她出的主意,她要状告五皇子的小舅子王波,这事根本没有官员敢管,是苏大人跟她说,求王爷或许有用,她才来了京城。” “这么说,是苏长空通知萧墨,萧墨才派杨齐谢昭去接她?”段璃大概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姑娘怎么知道?”冬儿睁大眼,满脸惊讶。 “江宁王家是京城王家的旁支,江宁王家已被拿下,京城王家留不得,即使他们的后面是五皇子。” 段璃声音很小,语调冷静。 冬儿星星眼看着段璃,佩服极了,“姑娘真是聪明,那你说这事要怎么办?” “萧墨在哪儿?”段璃看向冬儿问。 “下朝了,该是回府了。”冬儿想着刑部尚书卢云都下朝了,王爷也该下朝了啊。 “回去。”段璃起身,不再看邹玲,带着冬儿回了王府。 王府 卫若兰与萧墨杨峥熊禄三人,下了早朝衣裳都没换,就一头扎进书房,商议着这件事。 “这些年五皇子几乎把江南当成他个人的金库,只怕比皇上还有钱,眼下这么大的把柄落我们手里,一定要好好利用。” 杨峥满脸兴奋,激动,摩拳擦掌。 “爷,邹玲被大理寺赶出来,拦了卢云的马车也没用,怎么办?”卫若兰担心邹玲,开心不起来。 萧墨想着合适管这事的人,半天也没头绪。 正在这时,段璃带着冬儿来到书房门口,也没敲门,直接推开门就进来了。 卫若兰与杨峥对视一眼,两人犹豫了一瞬,立刻给熊禄使了一个眼色,熊禄暗中点点头,三人一齐默契起身,恭恭敬敬给段璃行礼。 “属下,见过王妃。” 段璃愣了愣,看向萧墨,萧墨做了一个手势,“坐,你来有事吗?” “嗯。”段璃坐下,忍不住看着卫若兰他们说了句,“我不是了,往后不要这样叫。” 卫若兰没答应,杨峥,熊禄也没说话,段璃一拳头打在棉花上,想掰扯几句又忍住了。 看向他们,段璃眉眼微微蹙眉,“我有话说。” 三人互相对视一眼,立刻坐下了。 “你说。”萧墨看着段璃,舍不得眨眼,对卫若兰等人的行为有些满意。 “让邹玲去找十三皇子萧云,我听闻十三皇子秉性纯良,善良正义,又是皇后的孩子,舅舅还是林涧之,林家不是要跟王家划清界限吗?邹玲去找他最为合适,恐怕林涧之对此还喜闻乐见。” “妙啊!”卫若兰一拍大腿,满脸激动看着段璃,“王妃说得对,我怎么没想到呢?都怪十三皇子太低调了。” “这样一来,我们就可以置身事外。”杨峥也很高兴。 熊禄看着他们,不明白这有什么好高兴的。 几人又商量了一些细节,各自散去,段璃起身离开,被萧墨留下了。 “我有话要跟你说,关于付瑜。” 段璃看向他,眉眼冷淡,“这是王爷的私事,王爷可以不用跟我说。” “如果我非要说呢?段璃,你就真的一点也不好奇我的事吗?即使是我的终身大事?”萧墨双手紧握成拳,看着段璃。 第86章 要萧墨娶付瑜,强吻 “不好奇。”段璃转身就走。 萧墨一把抓住她手,看着她,“前几天付瑜哥哥约见我,与我透露了一些信息,我没当回事,昨日付瑜父亲回来,亲自见了我。” 他没想到会这样,这事完全出乎他预料。 “是什么事,你不问问我吗?”他眼里有些伤心。 “付瑜父亲,想让你娶付瑜,即使是作为侧妃,是吗?”段璃想起那些记忆,心如刀割。 她笑了笑,掩藏住眼底深处的痛苦,“付瑜父亲已成了泉州刺史,手握实权,能帮你很多,你与她,很配。”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萧墨死死咬牙,满眼都是不甘心。 “你们,很配。”段璃艰难说了句,转身就要走,被萧墨一把拉住手狠狠拽进怀里抱着,大手握着她纤细脖子,掌控着她迫使她抬头,低头,唇狠狠吻在她殷红唇上。 “你放外……” 段璃剧烈挣扎着,萧墨几乎制不住她,被她反抗得心头火气,狠狠一口咬在段璃唇上,段璃疼得脸色一白,嘴唇流下了血。 萧墨尝到血腥味,痛苦极了,松开她唇,头往下埋在她肩窝,流下眼泪,又狠狠咬在段璃脖颈上。 段璃差点疼得惨叫出声。 “好没良心。”萧墨委屈的声音藏满了痛苦,眼泪一颗一颗砸在段璃肩窝里。 因为噩梦,往日的记忆愈发清晰。 段璃很想大笑,她与萧墨到底谁饶过了谁? “你想我娶付瑜吗?”萧墨看着段璃脖颈上带血的牙印,红肿流血的唇,心头有种报复过后的疼痛撕裂感。 “我不在乎。”段璃看着萧墨,疼得小脸苍白,失去理智,“你娶谁都好,与我无关。”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萧墨不敢置信看着段璃。 段璃淡漠看着他,面无表情,萧墨手一下子失去了力气,身体后退了几步,脸色苍白。 “段璃你真狠毒。”萧墨转身离开,走了两步,又回头看着段璃,“我会娶,我们已经和离了,我想娶谁就娶谁,不关你事。” 看着他离开的身影,段璃狠狠咬着唇上伤口,尝到浓郁浓郁血腥味,她也不在意,依然死死咬着唇。 萧墨,萧墨,你可知你也曾这般对过我。 不同的是,你伤我时你不会痛,我伤你我会痛。 闭了闭眼,段璃说不出话来,冬儿来找她,她才勉强缓过来,回听雪院躺着不想动。 冬儿见她不说话,就问她怎么了。 段璃满脸疲倦,“不用担心,我就是这几日给邹玲看病累了,想休息一会儿。” “好,姑娘你好好休息。”冬儿不疑有她,给她掖了掖被角,转身出去了。 等她再次回来,带回一个好消息。 “……姑娘,好消息,好消息,邹玲去找十三皇子,十三皇子没有把她赶走,而是带着她去了大理寺。” 冬儿满脸激动,“十三皇子真是善良。” “是啊。”段璃应了一声,起身下床,“冬儿,我们去找白霜。” “是。”冬儿立刻找出来一套衣裳给段璃换上,又帮她梳妆打扮,一边动作一边说:“姑娘,我想着你跟王爷和离了,你的嫁妆怎么办?我给你的那盒珍珠咱们还是带走,别便宜了下一个人。” 冬儿偷偷摸摸在段璃耳边说:“我听杨齐说,付家想让王爷娶付瑜,听说做侧妃都可以,王爷怎么好吗?谁都想要?之前林向柔,现在又是付瑜。” “或许。”段璃无力说了句,见冬儿将最后一根簪子插上,起身,“走。” “好。”冬儿忙追着她,给她整理了一下塞在衣裙里的帛。 傍晚,德胜楼 段璃将身上所有银子,银票给了白霜,白霜很是惊讶,“全部给我?你就不怕我骗你吗?” “你会骗我吗?”段璃疲倦笑了笑。 将银子全部收起,白霜满眼心疼看着她,“你很辛苦吗?” “有点。”段璃坐不直身子,就委顿疲倦窝在椅子上,“白霜你要好好赚银子啊,我的后半生就全靠你了。” “啊?”白霜有些讶异,“你这话要是王爷听到,还不找我麻烦?” 见她还不知道她与萧墨和离的事,段璃也没主动说,转移话题,“过了年,你都十七岁了,你家里还没给你相看人家吗?” 白霜小脸沉下来,“前几日皇后邀请了好几个诰命夫人入宫,其中就有我母亲,皇后给每个夫人都备了礼,我母亲也有,但你知道我母亲得到的礼物是什么吗?” “玉如意?”段璃语调平静。 “啊!”白霜惊呼出声,忙用手捂住嘴巴,不可置信看着段璃,“你怎么知道?我可谁都没说,我母亲也没说。” “猜的,皇后应该是给十三皇子选皇子妃,你父亲官拜左相,位高权重又不拉帮结派,她自然不会放过。” 这倒是与上一世一模一样。 她与白霜之间,到底是悲凉的底色。 段璃心头不好过,可她不敢试图改变白霜的命运,因为白霜跟她说过,她是真心的。 段璃垂下眸子,不敢看白霜,“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你说的莫名其妙。”白霜叹了一口气,眼底有些无力。 “不就是嫁人吗?我倒是不怕,从我爹当上左相那天起,从皇上找他叫他别慌我的婚事那天起,我就有心理准备了。” 白霜,远比她想的坚强。 段璃松了一口气,伸手握着白霜的手,心头默念,我会帮你的,你不要怕。 不管如何,即使违背他,即使被他狠狠惩罚,我会如上一世那般救你,我不会让你死。 “你见过十三皇子吗?”段璃露出个笑,走到窗户那儿,动手撑开窗户。 从大理寺回去的话,会从这儿路过啊。 白霜先还一脸不解,而后透过窗户,看到那个骑着高头大马,一身淡黄色圆领袍服长身玉立,玉树临风的十三皇子萧云,她的目光便被黏住了。 段璃忍不住露出个笑容,笑容却在与对面之人对上时,戛然而止。 “那不是王爷吗?”白霜一抬头,也看到了对面那个俊美矜贵的秦王——萧墨,当即热情的招手,“我们在这儿。” 声音很大,路上骑马的萧云也听到了,抬头看了上来。 第87章 我强娶你,你恨我? 段璃:…… 她强行拉下白霜小手,“走。” “走?我们不是才刚到?”白霜伸手指着外边,“我还点了很多好吃的,包括你爱吃的桂花糕。” “走。”段璃坚持。 白霜不愿意,“阿璃,不要走啊好不好?我快半个月没得出门了,好不容易出来一趟。” “所以你是憋坏了?”段璃无言以对,怪不得这么热情,她以为她想见到萧云,故而大声说话引起他注意。 “嗯嗯。”白霜委屈巴巴点头,又拉着段璃小手摇来晃去,“阿璃啊~我好无聊的,我们就再玩一会儿好不好?” “放手。”段璃小脸严肃,白霜心不甘情不愿放手。 段璃无奈,“没说送你回去,只换个地方。” “真的?”白霜一下子又恢复成生龙活虎的模样,眼睛明亮闪闪发光,抱着段璃手臂,“我给你买金簪,你要哪种?” “什么都好。”段璃敷衍了声,带着白霜出了小阁子,对外边冬儿与白霜丫鬟打了一个眼色,几人立刻跟上。 一行七八人下了楼梯,走出大堂,正要一脚跨出德胜楼大门,一下子止住了。 迎面走来数人。 当头两人,一个是着淡黄色圆领袍服,腰间一条二指宽黑革带,俊朗温和玉树临风的十三皇子萧云。 另一个是五官凌厉矜贵,俊美阴郁,身量高挑挺拔,一身淡紫色云锦圆领袍服,腰间系着三指宽白玉革带的秦王萧墨 两人无论身份还是气度,皆是人中龙凤,一下子引得众人纷纷瞩目。 萧墨脸色冷漠一言不发。 一旁萧云看了看段璃,又看了看萧墨,主动开口,“难得遇上九哥与嫂嫂,不如上去坐会儿?” 段璃正要拒绝,抱着她手的白霜用了力气,她只好点头,“好。” 萧墨一甩衣袖,满脸冷漠大步走在前头,衣摆与段璃衣裙摩擦而过,两人间短暂纠缠了一下。 “嫂嫂,请。”十三皇子做了一个手势。 点了一下头,段璃带着白霜往楼上走,到二楼,犹豫了下,一时不知道是回去先前的小阁子,还是去萧墨在的小阁子。 “九哥找好位置了?”萧云一步踏上二楼,俊朗脸上露出个笑,“嫂嫂,走。”说罢先行朝萧墨大步走去。 段璃不再纠结,带着白霜跟萧云一同前往萧墨的小阁子。 走进二楼沿街的小阁子,白霜紧张得小脸通红,咬唇屈膝行礼,“见过十三皇子,王爷。” “坐,无须多礼。”萧云做了一个手势。 “谢过十三皇子。”白霜红着小脸,不自在坐在段璃身边,想起上回在王府见萧墨的情景,依然有些心虚,坐下后,忍不住愈发靠近段璃,离萧墨远远的。 这对段璃来说,有些稀奇。 往日白霜总爱充当她姐姐,管教她,眼下难得看到她这么乖巧。 段璃莞尔,浅浅笑了下,不料抬眸正撞上萧墨冰冷眼神,心头一颤,忙低下头,正巧小二端茶进来,她忙搭手给白霜递茶。 “谢谢阿璃。”白霜甜甜软软说了声。 段璃手一抖,热茶差点翻落在地,幸好及时稳住了。 往日爱管教她,爱做生意的直爽姑娘,变成了这般——娇柔的小娇娘,段璃有些适应不了。 “嗯。”段璃尴尬应了声,端起热茶掩饰性喝了一口。 “嫂嫂喜欢吃什么?今日我做东。”萧云温和笑着,一双眼清澈明亮,又看着萧墨,“九哥呢?想吃什么?” “我不挑食,都可以。”段璃微微笑着。 萧墨冷冷看了段璃一眼,张口就是一大串菜谱,“桂花糕,桂花甜酒小汤圆,红豆羹,清蒸鲈鱼,红烧肘子……”末了补充一句,“这些菜她都喜欢吃。” 段璃看向萧墨,萧墨又不看她了。 萧云没注意两人间的暗流涌动,叫小二记下菜名,又问白霜,“白姑娘想吃什么?” 显然,他还不知道皇后为他选了白霜做妻子。 白霜手绞着帕子不太敢看萧云,小声说了句,“阿璃喜欢吃的,我也喜欢吃。” “好。”萧云并未起疑,对小二说了自己想吃的,就让小二下去了。 小阁子里剩下四人。 除了尴尬,还是尴尬。 白霜愈发靠近段璃,忍不住开口,“我想跑~” 淡淡看了眼白霜,段璃镇定无比,端起茶盏喝了口茶,对萧云说:“听说今日有人去十三皇子府门前申冤?” “是,也不知道她怎么知道我府门。”萧云有些困惑。 看了眼萧墨,段璃笑了笑,“有心者,只需在京城最为繁华的酒楼盘桓几日,便可知你的府门在哪儿。” “酒楼消息确实最快最迅速。”白霜深有同感,上回王府床震塌了的事,在酒楼闹得沸沸扬扬,她至今仍记忆犹新。 两人的话,打消了萧云心头疑虑,“说的也是。” 喝了口茶,萧云想起前些日子去见太后的事,开心揶揄地笑了起来。 “我前日去见皇祖母,她老人家身子好了不少,还说嫂嫂的山楂丸特别开胃,她如今一顿能吃下一勺饭,很是骄傲,又让我转达,问问你们为何不去看她,打算什么时候给她生个曾孙?” 段璃:…… “过几日我再去看她,”萧墨说了句,想了想又说:“孩子的事急不得,慢慢来。” “说的也是。”萧云笑了笑。 几人都不太活泼,有一句没一句聊着,小二来上菜后就专心吃饭,不再聊天。 尬着吃了顿饭,段璃坐马车送白霜回去,萧墨也上了马车…… 萧云骑马回去。 萧墨坐在一旁,白霜不敢说话,只对段璃示意,暗中拍了拍自己香囊,对段璃保证,自己一定努力赚钱。 段璃拍了拍她的手,表示知道了。 到白府,段璃目送白霜下了马车,十分想跟着她一起,但忍住了。 马车继续前行。 空间狭窄,四目相对,能闻到对方身上冷冽香味。 萧墨率先开口,“邹玲的冤情已闹到皇上那儿,皇上命十三皇子与刑部尚书卢云一同审理此案,不日就会出结果。” “嗯,五皇子呢?他会如何?”段璃蹙眉。 “最多被罚半年俸禄,半年不许出府。”萧墨冷冷笑了笑,眼里充满嘲讽。 “王成峰,王波这些人呢?”段璃有些急切。 “段璃,别人的事你追着问,忧心极了,怎么我的事,问你一句就像要了你命一样?为什么?” 萧墨不解极了,甚至感到痛苦。 “我就这么让你厌恶憎恨?我不认为我做人这么差劲,段璃,你为什么对我这般?你有心爱的人?我强娶你,阻止你去追寻你的爱情?所以你恨我?” “我以为我们会是很合适的一对,慢慢相处会日久生情,你会在意我,事实是不是与我想的相反?段璃?” 第88章 付瑜想赶段璃走 段璃看向萧墨,眼神不再清澈碎亮,变得空洞,麻木。 “段璃?为什么?”萧墨不死心,继续问她。 “我喜欢游走天下,你不让我走,我不想成亲,你千方百计设计我,就连和离,我也费了很大的劲,萧墨,在我这儿你一直很强很强,你用不着我担忧,我担忧你,那是嘲讽我自己。” 这些话很苦,是段璃生生掩藏着真相,强行一个字一个字挤出来的。 她心头的痛,怎说得出来? “原来如此。”萧墨冷下眼,“王波在王刺史王荣等人的维护下,强行霸占邹家数百亩田地,蓄意谋杀邹玲父亲,邹玲哥哥,又玩弄强行羞辱伤害邹玲,死罪不可免。” “王家这些年作恶多端,不出差错应要抄家,到时男丁流放,女子赶出王府,流落街头……” 萧墨说着王家人的下场,面无表情。 “王家落马之后,王家财产会落入谁的手里?”谁都知道王家富可敌国,这么大的油水,谁不想要? 段璃清楚,若不是陛下有意拿肥美的王家充盈国库,身为五皇子小舅子的王波杀几个人,根本无人在意。 “王波在江宁的部分,大半会落在顾斐与苏长空手里,而后八成到我口袋,至于京城?萧云性子正直不会徇私,必定全部归于国库,这也是陛下的意思。” 说到这儿,萧墨冷冷笑了。 谁都知道王家大本营在京城,殊不知王波暗中勾结王荣,在江宁见不得光的产业亦不少,八成落到他的口袋,剩余两成,正好合了他们对王家财产在江宁的预估。 对这个结果,萧墨很满意。 段璃微微无奈,“这些事不用全部告诉我。” “段璃?”计算了一下得到的银子大概数目,萧墨心情微微缓了下。 “什么?”段璃应了一声。 “你可以随时离开,但要帮我一个忙。”萧墨眼睛微微一沉。 段璃心头疑惑,总觉得萧墨有什么阴谋,又不愿这样想他,“什么?” 萧墨坐过来段璃身边,将自己打算全部告诉她,段璃越脸色越差,到最后小脸都泛白了。 “不行,这很麻烦。”待萧墨说完了,段璃立刻离他远远的。 “你不帮我,我不让你走,你知道我可以轻易做到。”萧墨冷笑,势在必得看着段璃。 “你威胁我。”段璃倒是没想到,他现在不用阴谋诡计了,而是摆在明面上了。 “商量。”萧墨语调沉沉纠正。 段璃怀疑看着萧墨,根本不敢相信这是商量。 “你帮我做这些,你的嫁妆我原封不动替你存着,你想什么时候用都可以。”萧墨又开出一个令人心动的条件。 谁不爱钱呢? 段璃不太爱,但她也不是脱俗的人,她不讨厌银子多…… “好。”段璃下定决心,点了点头。 萧墨凌厉的眼眸闪过一道精光,抬眸看着段璃又变得幽深,“过几日随我进宫见皇祖母如何?她一定很想你。” 段璃面露难色。 萧墨想起最近的事,又说:“罢了,最近很忙,以后再说。” 段璃松了一口气,萧墨看向她,段璃一抬眸就撞上他眼神,心头警铃大作,“你又在想什么阴谋诡计?” “我本想用皇祖母留下你,后想想,这世间想嫁我的美貌女子这般多,你嫁不嫁也不影响,我何须在你这颗歪脖子树上吊死?” 萧墨满脸嘲讽,淡淡看了一眼段璃。 “你除了聪明,医术好之外,一点优点都没有,不是吗?长得一般,脾气不好,待我心肠狠毒,我何必与你苦苦纠缠浪费时间?” 先听到聪明,医术好这几个字,段璃心情不受控制变得微妙,美好,然后面几句,瞬间让她说不出来话。 “你高兴就好。”憋了半天,憋了这么一句完全没杀伤力的,段璃懊恼不已。 “当然。”心头一口郁气吐出来,萧墨心情好了不少。 下马车,段璃不想跟萧墨说话,招呼都不打一声,直接去了听雪院。 冬儿跟上她,“姑娘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段璃回头看着冬儿,气得要死,进入屋子躺在软榻上,想要一脚踢在软榻上发泄火气,强行忍住了。 “我长得一般?”实在是忍不住了,段璃摸了摸自己脸,压着火气问冬儿。 “怎么可能?姑娘墨发雪肤红唇,美得要死,像开在冬天的寒梅一般轻柔冷艳,气质独一份的好,怎么可能长得一般??!” 冬儿有点生气,气呼呼地说:“王爷分明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居心不良。” “哈,怪不得呢,还说我脾气不好?”段璃温柔的眸子藏了怒气。 “我多温柔啊,对病人永远轻言细语的,他们不知道多信任我,我哪儿脾气差了?” 冬儿点头,完全赞同,“对啊,姑娘脾气这般好,那些遇到病人就发火的大夫,哪儿有你脾气好。” “就是。”段璃气得直笑,“还说我心肠狠毒?我狠毒的话,我……” 说到这儿,段璃脸上笑容慢慢落了下去。 眼里弥漫起内疚,她对萧墨确实狠毒,闭眼倒在软榻上,段璃突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姑娘怎么了?你不要听王爷瞎说,你多善良啊,若不是你我还活不成呢,还有杨桉,良儿的父亲,邹玲,江宁的林夫子等等,没有你,他们多危险?” 冬儿不赞同王爷说她家姑娘狠毒这话。 在她看来,她家姑娘不知道多善良呢。 段璃看向冬儿,心头闷闷郁结不已,缓缓闭上眼。 萧墨当真是说对了,她对他,没有对其他人有耐心。 “姑娘?你不要想那么多,王爷又不了解你,张口就来胡言乱语,你不要放在心上。” 冬儿气得要死,偏偏她打不过萧墨。 “嗯,我知……” “叩叩叩……”一道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段璃未完的话。 “谁?”冬儿语气不太好。 “我,付瑜,我找你有事。”付瑜以为是段璃的声音。 “冬儿,去开门。”段璃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裙。 冬儿“嗯”了声,不情不愿走过去开门。 “付姑娘。”门打开,冬儿看着付瑜冷漠打了一声招呼,就退在一旁装死不说话了。 付瑜也不管她,走进来坐在段璃对面,开门见山,“邹玲身体好得差不多,你什么时候走?” “什么意思?”段璃有些懵。 “你的事已做完,没有再留在这儿的理由,你跟萧墨已和离,一直住在王府旁人看了免不得笑话你们,这对你对他都不太好。” 付瑜双手紧握放在腿上,忍住紧张露出个和善的笑,试图提醒段璃。 第89章 因为付瑜对她发火 段璃似笑非笑看着付瑜,“所以,你是想提醒我赶紧走?为什么?你打算嫁给萧墨?” “你胡说什么?!”付瑜瞪圆眼睛,羞红了脸。 “我胡说?你心里比我清楚,你父亲找的萧墨,他想你嫁给萧墨,难道这是假的?” 段璃眼神冷了,心情变得不好。 “那是他之前想法,我已找他谈过,这事不作数。”付瑜看着段璃,满眼都是嘲讽,“你以为我跟你一样阴险狡诈,心肠狠毒?专门做趁火打劫的事?” “为什么?”段璃不太懂,付瑜为什么认为这事不作数。 “什么为什么?”付瑜正在气头上,没了好脸色。 “为什么要找你父亲说这事不作数?”段璃又耐心地重复了一遍。 付瑜冷笑,“你真的不懂?” “我为什么要懂?”段璃反问,眼神淡漠。 “我付瑜想要的人,自己会争取,还用不着父亲去威胁。”付瑜满脸骄傲说了声,又满脸不耐问段璃,“所以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等邹玲还了我银子。”段璃端起茶水喝了一小口,又轻轻放下茶杯,不知道这事什么可以有个结果。 “你当真要她银子?”付瑜不敢置信,眼睛都瞪圆了。 “为什么不要?我起早贪黑照顾她,我的时间不值钱?”段璃看着付瑜,“我不像你,坐着都有银子用,我要花银子得自己挣。” “你!你当真是讨人厌!”付瑜气呼呼的,起身居高临下看着段璃,“她这样凄惨,你真好意思。” “你这么义愤填膺,不如你替她付银子好了?”段璃恬淡得很,根本不理会付瑜的火气。 “你!”付瑜犹豫再三,还是将自己钱袋拿出来,在里头翻翻找找,找出不少碎银子,一张银票,扔在段璃面前。 “这些应该够了?”付瑜气得要死。 “不够,她自己给我要三十两银子,你替她付我要收三千两银子,你不是很有钱?这对你来说应该问题不大。” 段璃看着付瑜,眼神冷冷戏谑。 “你!”付瑜气得差点伸手打在段璃脸上,强行忍住了。 “段璃你为什么这样惹人厌?我第一次见你,以为你真心救治邹玲,是个好人好大夫,没想到你竟这么恶心。” 付瑜满脸厌恶,恨不得回到过去,狠狠打佩服段璃的自己一巴掌。 “我真心救她,也是真心收银子,这冲突吗?”段璃反问付瑜,起身凝视着她眼眸,“正如你所说,你很讨厌我,恰好,我也很讨厌你。” 瞪了付瑜一眼,段璃转身出去,付瑜气得狠了,手伸出一把狠狠握着段璃手,将段璃手腕捏得很疼。 “放开!”段璃挣扎。 她不会武功,手腕被付瑜握得很紧,有些刺疼。 付瑜轻视的笑,“你不是很厉害?” “你会后悔这样对待我。”段璃眸子又变得温柔,另一只手缓缓伸出,衣袖轻轻在付瑜面前一扫而过。 付瑜瞬间头昏眼花,手软不已,逼不得已放开段璃手,身体沉重“嘭”一声砸在地上。 段璃居高临下看着付瑜,眸子依然温柔,语调冷冷,“你怎能认为自己可以控制得住我,你以为你是萧墨?” 说罢,段璃不再管付瑜,起身一步一步离开房间,来到院子里坐下,让冬儿给她弄一壶热茶来。 付瑜全身酸软没有力气,只能屈辱躺在地上。 无人管她。 冬儿泡茶回来,还想进屋打她几下,好给段璃报仇,被段璃止住了,“不必。” “什么啊。”冬儿满脸失望,有些生气,“她这样对待姑娘,姑娘还不让我打她几掌?” “去找萧墨来将她带回去。”段璃喝完了一杯热茶,心情变得微妙。 “姑娘?”冬儿满脸不解,“你在吃醋吗?” “什么?”段璃瞪大眼,差点被呛到了,看着冬儿不可思议,“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知道啊。”冬儿一脸如常,“我说你在吃醋。” 段璃无语了,“你为什么会认为我在吃醋?” “你的态度啊,如果真遇到你讨厌的人,你早就出手惩罚了,付瑜呢?她现在才被你惩罚,还是她自己先动的手,你处罚她的方式也很特别,比起惩罚更像是羞辱,将她最为狼狈的一面展现在王爷面前。” 冬儿一边说一边露出星星眼,盯着段璃满脸钦佩,“姑娘真是太坏了,我好喜欢。” 段璃:“……” “我去找王爷。”冬儿说着,摩拳擦掌起身,一副兴奋激动的模样。 “等等。”段璃止住了她的动作。 “什么?”冬儿不明白。 “不去了。”段璃起身,眼神复杂往房间走,冬儿跟上她,“为什么啊,这么好的机会。” “没必要。”大步走到房间门口,段璃顿了一下,还是提步走进去,从衣袖里拿出一个小药瓶打开,给瘫软在地上满身狼狈的付瑜闻了一下。 付瑜剧烈咳嗽了几下,身子缓缓恢复力气,满眼怒火看着段璃,“你这个坏女人!你竟这么大胆,敢这样对我?” 她撑着地上站起来,大手朝段璃脖子掐过去,段璃往旁边一躲,提步就往外面跑。 付瑜动作落空,这让她更火大,正好身体恢复了力气,提起裙摆朝段璃追上去。 “你还敢跑?”付瑜气得要死,直接用轻功去追段璃,段璃不会武功,跑得不快,眼看付瑜要得手,冬儿立刻冲出去阻拦。 付瑜正愁一腔火气没处发泄,直接就对冬儿攻击。 冬儿不是吃素的,寸步不让直接跟她过招。 两人在院子中打得昏天黑地,一会儿在地上打,一会儿飞到房顶上,一会儿飞到树上,树叶落得院子里到处都是。 段璃茶杯里都装了两片树叶。 最后的结果,是付瑜打不过冬儿,被冬儿从房顶上打落下来,眼见付瑜就要狠狠砸在地上,身负重伤,段璃只好冲出去。 一道人影比她快,越过她,一把接住空中的付瑜,挺拔高大的身形稳稳落在地上,顺手将被吓得脸色惨白的付瑜放在地上。 抬眼一看,不是旁人,正是萧墨。 他满脸怒火看着段璃,“为什么要让冬儿欺负付瑜?” “是她先欺负我家姑……” “闭嘴!”萧墨冷冷看了眼冬儿,冬儿不敢再说话。 一旁付瑜得意不已,“萧墨不要生气,是我说话不好听,段璃才生气的。” 第90章 萧墨:对不起付瑜,她被我宠坏了 萧墨看向付瑜,眉眼审视。 付瑜一时不太懂他的眼神是什么意思,“你不觉得她很过分?邹玲她收三十两银子,我说我帮邹玲付银子,她要收我三千两。” 萧墨看着段璃,“付瑜说的是真的吗?” “真的。”段璃坦然答应,“我还说我很不喜欢她。” “萧墨,她当着你的面都这样说我。”付瑜有些委屈,气得眼里充满火气。 “当我的面,她想说什么都可以。”萧墨看着付瑜,眉眼真挚,“对不起,她被我宠坏了,我替她跟你道歉,你有不满找我,我一力承担她全部错误。” 他满脸严肃,端严雅正,一点儿也没有忽悠付瑜的意思。 段璃知道,这是他的真心话。 她一时心里生出愧疚,她方才竟然误会他了,以为他会对她发火,叫她跟付瑜道歉。 说实话,她做好了跟他大吵一架的准备。 段璃闭了闭眼,看向付瑜正要说话,被付瑜打断了,付瑜不可置信,语调质疑疼痛,“你真是萧墨?” “你为什么要这样?!”付瑜气得眼眶通红。 “她是一个人阴险狡诈的女人,是,她医术好,可她人品好吗?邹玲那么惨,遭遇的一切比死亡还要可怕,她竟然还问邹玲要银子,这样的女人你也看得上?!” 付瑜眼睛里充满了失望,“你不再是我认识的充满正义感的萧墨。” “她不是这个意思,她……”萧墨想替段璃解释。 “你不用再说,我真的很讨厌她。”付瑜冷笑着打断了萧墨。 她一步一步后退,抬起衣袖擦掉眼泪,转身大步流星离开。 冬儿看着她离开背影,叹了一口气,“好好一个姑娘,就是脑子不太好,如果姑娘不强行收邹玲银子,我只怕邹玲大仇得报那一日,就会选择死亡。” 这话她说得小声,段璃与萧墨都没听到。 萧墨看段璃,“为什么不跟她解释?” “我为什么要跟她解释?人一旦对谁产生偏见再多解释也没用,即使我告诉她,她也会认为我阴险狡诈,为了得到你,费尽心机讨好,是不是?” 段璃反问的话,叫萧墨无从辩驳。 “对不起。”萧墨真诚道歉。 段璃疑惑,“你为什么道歉?” “因为我的关系,她针对你,她其实是一个还不错的姑娘。”萧墨蹙眉,脸上有点不自在。 “我知道,从她愿意替邹玲付银子,我就看出她是一个好姑娘,可这跟我讨厌她无关,她是一个好人我就不可以讨厌她?她对邹玲来说是一个好人,对我来说却不是。” 段璃心头十分明白,付瑜即使知道这是一场误会,她也会讨厌她。 就如同她也讨厌付瑜一样。 不过她不在乎,她本来就不是一个心胸宽广的人,相反,她对人防备心重,心胸狭隘,嫉妒心强,不是一个好人。 段璃早已接纳自己,且一点儿不讨厌这样的自己。 “你说得对。”萧墨伸手将段璃拢在怀里抱着,“我又想你了,让我抱抱你,不要拒绝我。” 段璃没说话,只是默默抬手抱着萧墨紧实的肩背。 冬儿在一旁静悄悄看着,不言。 如此,过了两日 刑部与十三皇子查到新消息,邹玲沉冤昭雪。 萧墨,段璃,卫若兰,杨峥,熊禄,杨齐等人聚在书房里。 卫若兰笑得得意,“还是咱王爷聪明,先前在江宁截获的信件一封没有扔,还有命我在江宁抄写的那些证据,也全部都派上用场。” 这几日,他什么也没干,拿着一沓证据到处穿针引线,将这些人全部穿到一起,再将证据交给了卢云,甚至一部分还经由一个小官,落在巡城护卫军袁庭手里——陛下最为信任的人。 连续两日没得到任何休息,卫若兰却丝毫不觉得疲惫,反而满脸兴奋。 杨齐也跟着说:“我跟谢昭一路保护着邹姑娘,她没受到任何伤害,在陛下面前她没有慌乱,将王波与王荣勾结的事全部抖了出来,还将自己身上痕迹露了出来……” 杨齐说到这儿,眼里有些不忍,说不下去了,“……总之,陛下很震撼,林清公公忙给她穿衣裳,十三皇子又将她带回了府邸,命人好生照顾她。” 段璃看向他,眼里有些担忧,“让谢昭给她看看。” “回来时谢昭就是这么跟我说的,他说你一定会让他照顾邹姑娘,他就索性以大夫名义去了十三皇子府邸。” 杨齐露出一个笑容,有些羡慕,“王妃跟谢兄弟真是有默契。” “那便好。”段璃心里有些安慰。 杨峥小心翼翼看了眼段璃,“还有一件事,事关安国公府。” “无妨。”段璃不认为安国公府跟她有关系,但她没想到,这件事竟然牵扯到了安国公府。 “安国公夫人的哥哥,吏部侍郎杨大人,这些年与王刺史也有不少信件往来,好些官员都是他们暗中谋定的,陛下知道这件事,震怒至极,已将杨大人打入打牢……杨家彻底完了。” 杨峥说着,又看了眼段璃脸色,见她没有任何变化,松了一口气。 “熊禄,你那边呢?”萧墨看向熊禄。 熊禄摇头,“属下这边没啥事,府中因为王妃拔除不少内奸,很太平,就是没个管家当真事事麻烦,属下找不到线头,很多事完全不知该如何处理。” “暂时阿璃会在王府,你不懂就找她。”萧墨给了熊禄一个方向。 段璃还没出声拒绝,熊禄已经给她行礼,万分感谢了,段璃无言,瞪了一眼萧墨,不在拒绝。 “还有其他事吗?”萧墨看着他们。 “有一件喜事。”卫若兰得意极了,看着他们每一个人。 “先前因为王爷拿下王刺史的事,朝中官员很是不满,大半官员天天写奏折参王爷,不料现在王家捅出了这么大篓子,那些官员日子怕是不好过了,只怕睡觉都会做噩梦。” 这事大家想起来就生气,萧墨可是在朝中生生坐了两个月冷板凳,眼下终于扬眉吐气,自然要好好发泄一番。 “若兰好好安排一番,我想看看这几个大人面容精彩的模样。”萧墨似笑非笑。 “是,王爷。”忍住被叫若兰的火气,卫若兰应了一声。 萧墨看向段璃,眼眸里笑意更深,“我们之间的交易,你打算什么时候落实?” 第91章 帮邹玲惩治恶人 此言一出,所有人目光落在他二人身上。 卫若兰与杨峥默契对视一眼,又齐齐看段璃,想听听段璃回答。 段璃无言以对,“等邹玲的事完了。” “可以。”萧墨认为可以。 其他人却不懂什么事,萧墨看向卫若兰,“若兰,这事你协助王妃处理。” “是,爷。”卫若兰太阳穴突突跳了下,忍住了被叫若兰的火气。 不等其他人发问,萧墨出言解释,“此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是,爷。”杨峥点头。 几人不再有疑问,又说了其他事,各自散去。 回到听雪院,段璃让冬儿收拾东西。 “这么快就走?”冬儿显然没想到会这样快。 “嗯,不出十日。”段璃心头有些难安,手扶着桌子无力坐下,慢慢俯下身趴在桌上,看向窗外听雪院风景。 “先前姑娘跟王爷和离我还没什么感觉,后想到王爷可能会跟付瑜在一起,我心里就不得劲。” 冬儿气鼓鼓的,像一只红眼睛小兔子。 段璃偏头看她,双眼麻木,“他现在跟谁在一起,我都可以。” “姑娘?!”冬儿气得跺脚。 “去收拾东西,等谢昭回来,也让他收拾行李。”段璃闭上眼。 冬儿知道改变不了她的决定,气乎乎转身离开。 到门边,又回头不甘看了眼段璃瘦弱背影,冬儿眼神慢慢变得心疼。 “姑娘,我会很快收拾好。”不等段璃有反应,冬儿大步离开。 谢昭晚上回来,冬儿便这样跟他说了,谢昭愣了愣,没说话,回房默默收拾东西。 翌日 卫若兰来找段璃,与她商议了好一会儿才离开听雪院。 如此,又过了数日。 先头被江宁一案闹得沸沸扬扬的京城,再次因为江宁热闹起来。 王刺史以及他儿子王荣,还有王家嫡子王波,司法参军,司仓参军等人,被押解进京。 一路上很多人朝他们扔散着臭味的烂菜叶,臭鸡蛋。 同一时刻,十三皇子萧云,终于拿到陛下圣旨,带着巡城护卫首领袁庭及一众护卫,前往王家拿人。 京城,彻底沸腾了。 王家的男人们全部捆绑抓出来,平日里被他们剥削的人,全往他们身上吐口水,泼粪水,扔鞋子砸他们脸。 女眷全部赶出王家大门。 在京城屹立了近百年的王家,被查封了。 段璃站在邹玲身边,从冬儿手里接过一个篮子递给她,“给你,收一两银子。” 邹玲转头,苍白的脸空洞死寂看着段璃,张开起皮嘴唇,眼底有些恨意,“你想要钱想疯了?” “看看是什么再说?”段璃温柔笑着,一点没有动气。 邹玲本不想看,奈何段璃提着篮子朝她递,她随意看了眼,被吸引注意力,篮子里是小石头,臭鸡蛋,死老鼠,死蟑螂,烂橘子,烂秋桃等。 她毫不犹豫伸手,一把接过篮子,疾步往王波王荣马车追赶而去。 中途挤不过去,冬儿与谢昭杨齐全程护着她,带着她站在最前面,好方便她扔东西砸人。 段璃走在后边,跟着他们。 连日以来,满脸死寂的邹玲,脸上终于出现表情,她抓起臭鸡蛋,死老鼠狠狠砸在王荣,王波脸上。 僵硬的两人懵了,差点疯狂,这一路来被砸了无数次,第一次被恶臭死老鼠砸,气得差点吐血,当即狠狠朝砸他们的人看去。 愤怒眼神与满眼怨毒的邹玲对视上,两人心里竟产生了一瞬间的恐惧,很快恢复,凶狠看着邹玲。 “你竟没死?!”王波死死咬牙。 王荣冷笑,“看来,我们阴沟翻船了。” “闭嘴,闭嘴!闭嘴……” 邹玲情绪瞬间失控,抓起死老鼠,死蟑螂,小石头,臭鸡蛋全往他们身上砸,很快,一篮子砸完了,那两人痛得说不出话。 邹玲疯狂大笑,吓得周围围观百姓满心恐惧,纷纷远离她,邹玲不管这些,捡起地上烂菜叶往他们身上扔。 谢昭,冬儿一起帮她捡,杨齐小心翼翼护着段璃。 付瑜就是这时候出现的。 她带着六个人,提六个篮子,嘲讽看了眼段璃,颇为得意将篮子递给邹玲,邹玲又跟着囚车追。 “是他们吗?”付瑜一看,提着裙子跟着邹玲追,满脸怒火问。 “显然。”段璃在后边回了她一句。 “我得逼迫我爹找关系,让我去天牢一趟。”付瑜冷笑,转头看着段璃,“我说过我会帮她报仇。” 段璃提着裙摆越过她,跟着邹玲追。 光天化日之下,无数人围着囚车,邹玲往这些人身上砸了七八个篮子东西,直到他们进入刑部大牢。 疯狂的邹玲被冬儿一把抱着,不再上前。 她狠狠撕扯冬儿,眼眶装满了血一样红,疯了一样要去杀了那些人,冬儿若是没有武功,都控制不住她。 “邹玲!你必须冷静。”段璃怕邹玲伤到冬儿,双手放在邹玲身上,双眼冷静温柔看着邹玲。 邹玲喘着粗气,怨恨看着段璃,“我恨你。” “谢昭冬儿,带她回去。”段璃没理她,看向谢昭冬儿,邹玲还要拼命挣扎。 “你想抓她干什么?”一旁付瑜上前阻止,满眼戒备看段璃。 段璃语调变冷,“这是萧墨的意思!” 付瑜悻悻收回手,不敢再阻止。 谢昭与冬儿将邹玲强行带回十三皇子府邸。 “王妃,我们也回去。”杨齐适时说了句。 “嗯。”段璃转身就走,看也不看付瑜,杨齐跟付瑜打了一声招呼,护着段璃回秦王府。 晚上,萧墨带着段璃,坐马车前往十三皇子府。 早已等候着的冬儿谢昭邹玲,看到他们来了,立刻也坐上马车。 夜幕中,杨齐暗中解决了不少暗探,护着他们前往刑部大牢。 刑部大牢 有萧墨在,他们很轻易见到刑部大牢里的王波,王荣。 邹玲在王波王荣牢房门口停下。 两人看到邹玲,脸上露出邪笑,高高壮壮的王波忍不住哈哈大笑,起身走到门口,看着邹玲大言不惭。 “怎么?难耐的身子想哥哥了?”他的眼神像毒蛇一样落在邹玲身上,邹玲浑身不适,脸色瞬间惨白,眼里充满了恐惧。 王荣懒洋洋跟着说了句,“不会是搞出人命了?要我们负责?”说话时,眼神不怀好意盯着邹玲肚子。 邹玲身子摇摇欲坠,屈辱恐怖记忆蚕食着她的理智。 段璃用力握着邹玲粗糙小手,“不要怕。” 她声音温柔沉定,却是第一次让邹玲感到温暖。 邹玲抬头看段璃,眼里蓄满害怕,不安,整个柔弱身子发抖,段璃转而抱着她,手一下一下轻轻抚弄她柔弱背脊。 “不要怕,我是大夫,有我在。”她抱一会儿邹玲,感到邹玲不怕了,轻轻松开邹玲,没管两个叫嚣的人,递给邹玲一把冒着寒光的锋利匕首。 “只要你不要了他们的命,都没事。”段璃温柔笑着,伸手抚摸着邹玲头,“去,有我担着。” 第92章 段璃手段吓到付瑜 “我认得你!你是萧墨的女人?!”王荣眼底弥漫了恐惧。 “你敢动用私刑?我姐姐一定不会放过你,你等着,我王家不会倒……”王波看了眼王荣,显然怕极了温柔说话的段璃。 段璃若无其事递给杨齐一个药包,语调温柔。 “怎能是私刑?分明是你们两人不甘心偏要在大牢打架,不服牢头管教,牢头无奈,故而叫我来给你们看病。” “你,你这个贱人,亏你还是大夫,你怎么可以杀人?你在违背医道,你不得好死,你不得善终……” 王荣苍白着脸哈哈大笑,恶毒诅咒段璃。 “你敢伤害我,我姐姐一定会杀了你!一定会……”王波恶狠狠威胁着段璃。 冬儿急了,气得咬牙切齿,“你们恶事做尽,最应该不得好死!” 段璃满脸淡然,眼眸平静,“身为大夫我不可以杀人,但我可以杀畜生呢,你们说是不是?” 她笑得温柔无害,却叫人心里生出恐惧。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里害怕,恐惧。 “杨齐,开门。”段璃后退一步。 “是,王妃。”杨齐抖了抖手里钥匙,满脸冷笑打开牢门。 冷冷看着两人,杨齐手里药粉快狠准撒在两人身上,刚刚还不停叫嚣恶骂段璃与邹玲的两人瞬间倒地。 全身上下,除了眼睛什么都不能动,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段璃牵着邹玲的手,一步一步走进牢房,居高临下俯视着地上两人,“你想对他们做什么都可以。” 推了一把邹玲,段璃后退一步与杨齐站在一旁。 邹玲浑身发抖,拿着匕首一步一步靠近王波,慢慢屈身跪在王波身边,“我曾撕心裂肺求你们杀了我,你们不杀我,要辱我,我今日,便尽数还给你们!” 邹玲狠着眼,手起刀落,尖利匕首狠狠洞穿了王波手掌,王波不能动,疼得浑身抽搐,呼吸急促,脸色惨白满头大汗。 邹玲用力将匕首拔出,血从王波手上流出来,邹玲看着吓得脸色惨白的王荣,慢慢爬过去,“就在方才,你还在辱我。” 她举起匕首,狠狠往下一插,匕首与骨头剧烈摩擦的声音刺入人耳,一旁王波不知是吓的还是疼的,尿了裤子。 整个手掌被钉在地上,王荣疼得浑身颤抖,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哈哈哈……”邹玲仰起头哈哈大笑,她一边大笑,一边拿着匕首,快狠准往两人身上穿刺。 不一会儿两人浑身是血,都尿了裤子,吓得昏死过去,又被巨疼疼醒过来,又被邹玲用匕首狠狠穿刺。 直到匕首卷了刃,浑身是血的邹玲才丢掉匕首,浑身无力站起来一步一步后退,身体重重靠在牢门上,又缓缓滑落在地,满头大汗惨白着脸委顿着。 段璃一步一步走向她,弯下腰握着她手。 邹玲趁势扑进段璃充满清冷药香的怀里,双手紧紧抱着段璃的腰,头靠在段璃肩膀上,绝望嚎啕大哭。 “啊……啊!啊……”邹玲声音凄厉绝望,撕心裂肺。 付瑜带人偷偷摸摸赶到牢房,看到的就是这样场景。 她在外边遇到守着牢房的萧墨,便猜到她们在里头,但她不认为段璃会出什么狠招。 结果看到那两个浑身是血,甚至失禁的人,她才知道,她低估了段璃。 “你不是大夫吗?你杀人?”她震惊看着段璃以及她怀里的邹玲,不可思议极了。 “畜生与人,我分得清楚,不用旁人提醒。”段璃看了眼付瑜,拉着邹玲小手往外走。 “谢昭帮他们包扎,包扎得好一些,好药不要怕浪费,尽管用,全记在邹玲账上。” “是,师姐。”谢昭拿出一个小药包,走进牢房蹲下,忍住恶心给王波王荣上药,杨齐也跟着他一起。 段璃带着冬儿邹玲往外走。 付瑜忙带着丫鬟跟上她们,“我爹权势还是比不上萧墨,我到底慢了你一步,不过你为什么会来,你都没跟我说过。” “我要做的事,为何跟你说。”段璃不解,反问她。 “你!我跟你好好说话,你就不能好好回答?”付瑜气得跺脚,狠狠盯着段璃背影,气得要死,“再说我也只是慢了一步。” “是吗?”段璃似笑非笑看着付瑜。 “都说是我爹权势比不上王爷,早知道你们来,我还求我爹买通刑部侍郎干嘛?”对自己慢了一步这个事实,付瑜很是不满。 “没关系,你可以明晚带着邹玲来。”段璃替她想了一个办法。 “真的……”付瑜先是兴奋,而后兴奋跌落下去,“不是惩罚过了吗?” “开始而已。”段璃轻描淡写说了句。 付瑜瞪圆了眼,咬了咬牙,她发现这个段璃,就是个人很话不多的人恶毒女人。 说着话,到了牢房门口。 萧墨走上来,“我们先回去,他们稍后。” “好。”段璃没意见。 回去由冬儿驾驶马车,付瑜跟在他们后面,想了想,下马车的时候,还是跟段璃说了,明晚她带着邹玲去。 段璃嗯了一声,答应了。 一旁萧墨似笑非笑没说话,等付瑜走远了,他才看着段璃说:“看来你确实不喜欢付瑜。” “显然,她也不喜欢我。”段璃没好气说了句,又吩咐冬儿,“冬儿,明晚送邹玲姑娘来找付瑜。” “是,姑娘。”冬儿笑眯眯答应。 一旁邹玲身子虚弱靠在马车壁上,眼神颇为复杂看着段璃。 段璃由始至终没有看她,她慢慢收回眼神,闭上眼。 将邹玲送到十三皇子府邸,他们就回王府了。 翌日晚上 冬儿按照段璃吩咐,与谢昭一起驾驶马车将邹玲付瑜送到刑部大牢。 然而…… 邹玲惩罚完王荣王波,与付瑜告别,冬儿谢昭将邹玲送回十三皇子府邸。 回到王府听雪院,冬儿忍不住跟段璃一通吐槽。 “……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姑娘,付姑娘平日看着厉害,很不好惹,结果你猜怎么着?邹玲还没刺几刀,付姑娘就吓吐了,脸色惨白。” “我们送她回去途中,她一直恐惧干呕,我想她一定很后悔,带着邹玲去大牢惩罚王波王荣两人。” 冬儿的嘲笑特别夸张,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又说:“真的,我以为她很厉害。” 段璃抿唇看冬儿,“可是冬儿,这不代表付瑜一直生活在很安定的生活中吗?” 冬儿脸色一变,一下子说不出来话。 门口的萧墨也顿住了,他不可思议看着段璃,眼里渐渐有了心疼。 第93章 萧墨深深护着段璃 又跟冬儿说了几句,段璃便让冬儿回去。 萧墨往旁边一迈,等冬儿走远,才一步一步走进屋子里,站在一旁看着段璃,“明日结果就出来了。” 结果出来意味着什么,他们彼此心里清楚。 段璃回头看他,“挺好。” “过几日就要走,你想吃什么?”萧墨走到桌旁坐下,心里迫不及待想替段璃做点什么。 “没什么想吃。”把所有吃过的食物在脑海里过了遍,段璃提不起一丝食欲。 “再想想。”萧墨声音温柔,凌厉漂亮眸子一直注视段璃。 段璃仔细想了想,脑海里停下了一道锅巴糊饭,一碗煮得很融几乎不能吃的小青菜。 她微微一顿,抬眸看着萧墨凌厉眸子,心头难过,欲言又止。 “怎么了?”她的表情让萧墨不安,伸手轻轻拂过段璃发丝,声音缱绻,“想吃什么?” “没有。”段璃浅浅笑着,头往旁边侧了侧,让萧墨摸她发丝的手落空,萧墨定定看了眼手心,空空笑了下。 “要不去湖心亭走走?”萧墨又忍不住提议。 “我想休息一会儿,可以吗?”段璃声音无力倦怠,趴在桌上浑身疲倦,“你出去。” “好。”萧墨忍了又忍,起身离开听雪院。 翌日 案子结果出来,贴在衙门口告示墙上,不少人过去看。 段璃不用出门,冬儿与谢昭出一趟门回来,她便什么都知道了。 “……王刺史,王荣,王波三日后在菜市场门口处斩,其余杨家人,王成峰,吕家,张家,任家等人泰半流放……” “姑娘,我们要去现场观刑吗?”冬儿问段璃,手里抓着一把瓜子吃得很香。 “到时再说。”段璃不太想去。 “我们带邹玲去,正好保护她。”谢昭笑着,抓起冬儿手边瓜子吃, “嗯嗯。”冬儿激动点头,打了一下谢昭的手,“少吃点。” “嗯,还有……”谢昭讪讪放下一半瓜子,未完的话被卫若兰打断。 “王妃,有人找。”卫若兰站在门口。 “是谁?”段璃不知道是谁,竟能让卫若兰亲自来跟她说。 “安国公与安国公夫人,属下安排他们在小花厅等王妃。”卫若兰说出了段璃绝对想不到的人。 “姑娘?”冬儿脸上激动全没了,手里瓜子也不想吃,看着段璃眼里全是担忧。 一旁谢昭趁机抓了一把瓜子,有些奇怪,“师姐?他们是谁?” 段璃没解释,起身往外走,“你们在这儿待着,我去去就回。” “若兰,走。”段璃越过卫若兰往外边走。 卫若兰略微蹙眉,没说什么,提步跟上段璃背影,同她一起离开听雪院。 等他们走远,谢昭才问冬儿,“安国公与安国公夫人是谁?他们为何来找师姐?” 冬儿满脸怨气,与谢昭絮絮叨叨说起来,“……安国公是姑娘亲生的爹,杨氏是姑娘爹的妻子,你懂了?” “大概懂了。”谢昭微微蹙眉,“那他们来找师姐干什么?” “求情呗?还能为什么?杨大人被判流放,又是文官,眼下快要入冬,一旦上路只怕要死在路上,为了活着,只能腆着老脸来求姑娘了。” 冬儿满脸厌恶嫌弃,“真恶心啊这些人。” “他们对师姐不好。”谢昭语气肯定。 冬儿点头,“对!非常糟糕。” 王府待客的小花厅 段璃一身淡紫色白色相间刺绣齐胸衫裙,帛一侧藏在衣裙里,一侧搭在臂弯上,衬得她多了些神秘矜贵。 卫若兰跟着段璃一步一步走进花厅,恭恭敬敬照顾她在上首坐下。 段延庆与杨氏立刻起身给段璃行礼。 “微臣,见过王妃。” “臣妾,见过王妃。” 段璃面无表情,端起热茶喝了一口,“两位请坐,不知今日来府上为何事?” 她不想与他们虚与委蛇,太费时间。 段延庆满脸冷漠坐下,一言不发,他身旁杨氏如坐针毡,脸色很差。 他们的模样,叫段璃想起一些记忆, 记忆中这个时间,杨大人并没有被卷入江宁一案。 杨氏在她面前一直是端着的,高高在上姿态优雅,段延庆打她,她就煽风点火递鞭子,生怕段延庆打不死她。 这一世,或许因为她的缘故,杨大人提前落网,杨氏求人的可怜模样,她看到了。 这有点像萧墨登基为帝,册封她为后的情景。 杨氏与一群诰命夫人在未央宫陪她聊天,所有人都讨好她,说好听的话恭维她,杨氏却面色尴尬,坐立难安,浑身不适。 她也没做什么,她甚至没有报复杨氏,杨氏就自己吓得脸色惨白。 说实话,段璃挺享受慢慢折磨杨氏的过程。 这一刻同样如此。 在杨氏哆哆嗦嗦说了杨大人是被冤枉的,让段璃劝劝萧墨,救救杨大人这个舅舅的时候,段璃没忍住轻轻笑出声儿来。 杨氏愣住了,段延庆脸色极其难看。 一旁卫若兰低下头,眼里有些讶异。 段璃优雅止住笑容,眼眸温柔看着杨氏,段延庆。 “夫人怕是不知道,杨大人保举的几个官员,在江宁与王刺史王波等人狼狈为奸,贪了朝廷数百万两银子,有不少送到杨大人府上,证据由十三皇子搜出来亲自交给陛下,做不得假。” “当然,他们的罪行远不止于此,这些年他们在江宁侵占土地,朝廷税收一年比一年少,国库空虚,老百姓越过越差,他们两头吃,这种时候夫人怎么不劝劝杨大人,做人别这么贪心呢?” 眼见杨氏脸色越来越难看,段璃淡淡笑了。 “夫人回去,这事有陛下盯着,谁也不敢管,别说八杆子打不着不相干的舅舅,就是亲爹,怕也得离远点别被牵连进去。” 段璃全程没看段延庆一眼,脸上是温柔无害的笑,眼里全是清冷孤傲。 杨氏气得狠了,失去理智,起身对段璃大喊大骂。 “你这个小贱人,你不管没人说你什么,可你竟落井下石伤我,做人这么刻薄,你就不怕遭报应吗?!” “住嘴!”段延庆狠狠盯着杨氏,杨氏却不管不顾。 她满脸嘲讽看着段延庆,眼里充满了失望。 “住嘴?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事我求你多少次?你不帮我一下,为让你跟我来这儿,我就差跪在地上求你,你扪心自问,这些年我杨家待你如何?可你在我杨家落难之时,除了袖手旁观又做过什么?!” “你常说这个小贱人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其实她随了你,你不也是一个白眼狼吗?!” 杨氏越说越过分,她完全失去理智。 “国公夫人慎言!本王的王妃如何,本王清楚,若她是白眼狼怎会拼死救本王?你们说她是白眼狼,本王很好奇你们为她做过什么?!” 萧墨一身紫色圆领袍服,腰间系着三指宽黑玉革带,外穿一件黑色大袖,头戴紫金冠,威严矜贵大步走进花厅。 “还有,国公夫人心里应清楚,这事本王没有掺和,怎么,国公夫人希望本王参与这事?把那个什么舅舅跟王刺史等人一起放到菜市场门口处斩?” 萧墨嘴角是冰冷极了的笑,看得人心头发憷,“国公爷,你夫人好像失了智,竟敢冒犯本王王妃,以下犯上是什么罪?想必二位比本王更清楚!” 段延庆立刻上前对萧墨说了几句场面话,手扯着杨氏要离开。 萧墨来到段璃身边,当着段延庆与杨氏面,伸手摸着段璃小脸,“本王记得这儿,被人狠狠打过一巴掌,阿璃当时一定很疼,很伤心?” 第94章 行刑,邹玲大仇得报 这话一出,段延庆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但段延庆就是段延庆,他只用不到两个呼吸的时间就冷静了。 “微臣管教女儿天经地义,王爷想替她讨回公道吗?”段延庆满脸威严,根本不惧怕萧墨。 “是啊,本王想替阿璃讨回公道。”萧墨冷冷看着段延庆,与他对视,“不过本王不着急,本王打算慢慢来,就像那个什么舅舅一样,慢慢来。” 杨氏瞬间瞪大了眼,不可思议满脸震惊看着萧墨。 “你什么意思?!你什么意思?你做了什么?!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你做了什么?你说啊!” “哦,简单来说,十三弟找到舅舅犯罪证据,问过本王意思,本王想着阿璃这些年过得不容易,心生疼惜,想补偿她一点。” 萧墨语调低沉,云淡风轻,面色温柔宠溺看着段璃,完全不顾一旁气得快要疯了的杨氏与段延庆。 段璃手在身侧扣紧,心头情绪波涛一样涌动,一句话说不出来。 “国公爷好自为之。”萧墨露出一个冷酷嘲讽笑容,握着段璃小手要离开花厅,“若兰,送客!” “萧墨你这么狠,就不怕遭报应吗!”杨氏气得失去了理智,直接说了以下犯上的话。 话音刚落,便被段延庆抬手打了一耳光。 “啪”一声,杨氏被打得偏过头,嘴角流了血,她捂住脸,不敢置信看着段延庆,心头理智回笼,低下头狠狠咬着唇。 段延庆忍住怒火,“王爷莫怪,微臣夫人气昏头了。” 萧墨握着段璃手停下,回头看着段延庆杨氏,凌厉眼眸似笑非笑,“无妨,毕竟遭报应的话,有你们在,远远轮不到本王。” 不管大变脸色的两人,萧墨握着段璃手,离开了小花厅。 一旁卫若兰垂着头,对自家王爷充满崇拜,抬头眼里已恢复平淡,恭恭敬敬挑不出一丝错处,将段延庆杨氏送出王府。 离开小花厅,回听雪院途中,段璃一直被萧墨握着手。 段璃挣脱,萧墨不放手,更用力握着她软软小手,段璃挣扎一会儿没了力气,选择放弃,任由他去。 “杨大人,为什么?” 杨大人下场跟上一世不一样,段璃以为是自己的缘故,没想确实因为自己,只不过是萧墨的选择,不是她的选择。 “杨氏对你很坏,还有她的女儿,我想着顺便惩罚惩罚他们,你会心情好一点。”萧墨说到这儿,看向段璃问,“你心情好一点吗?” 心情好吗?段璃问自己。 谈不上好,但很安定,被他记着,被他保护,被他在意的感觉,永远不会让她反感。 她抬头看着萧墨,“你好像得罪了国公爷,不要紧吗?” “他打你,这事我一直记着,这次他没牵扯进来我想报复也没办法,等以后,你放心,我一定说到做到。” 他怕段璃不相信,忙对她承诺。 段璃没忍住露出个莞尔笑容,笑着笑着笑容慢慢淡下去,垂眸掩住眼底不舍难过,“等王刺史王荣王波处斩,我便,要走了。” “好。”萧墨眸子变得幽沉黑暗,他强忍住内心恐怖黑暗的爆裂欲望,死死咬牙,语调温柔,“我送你。” “不要!”段璃脱口而出拒绝萧墨,她再忍不住,挣脱萧墨的手,踮起脚尖抬手温柔细致替萧墨整理衣领,衣袖,腰间革带。 “今日谢谢你。”你没道理地护着我,让我有一种被人爱着的感觉,虽然只是一瞬间,但我很开心。 萧墨注视着段璃,再忍不住,一把扣住段璃手,将她拢在怀里紧紧拼命的抱着。 段璃不挣扎,任由他抱着她。 不论如何不舍,无论关于段璃萧墨有再多的算计。 当段璃真要离开那天,萧墨一整晚都没睡着,他在听雪院——段璃房门外来回徘徊了一整晚。 段璃听着他脚步声,彻夜无眠。 翌日 萧墨打马去上早朝,段璃骑着马儿,亦步亦趋跟着他送他去上早朝,到了宫门口才停下。 萧墨由始至终没有回头。 段璃死死咬着唇,目送他背影消失在宫门口,艰难策马回头,一路疾驰回王府。 冬儿与谢昭准备好了一切。 从马背上下来,段璃定定看着王府大门。 “……姑娘,我们该去法场了。”冬儿叫她,她才回神,将马儿交给王府小厮,在谢昭搀扶下,上了马车。 马车在菜市口停下 法场上围满了人,卢云袁庭十三皇子坐在上首。 下边台上跪着王刺史,王荣,王波三人。 赶到的谢昭,冬儿,段璃,以及早早等着的付瑜,全部陪在一身红衣的邹玲身边。 邹玲冷眼看着被折磨很久,瘦骨嶙峋的王荣王波痛哭流涕,悔恨着,绝望着,等看够了,她一步一步从人群里走出,一步一步走到法场上。 红衣黑发,高挑冰冷空洞麻木的邹玲,与跪在地上羸弱绝望的王刺史,王波,王荣三人。 这一幕,吸引了无数人注意力。 几乎全部的人,注意力都在她身上。 卢云想阻止,十三皇子萧云让他不要动,卢云困惑不已,但也没有违背萧云意思。 邹玲来到王荣王波面前,看着他们比畜生都不如的狼狈模样,一时忍不住笑出声儿来。 “你们会不会很怕啊,可怎么办?我哥哥我爹爹在下面等着,等得着急了,昨晚还问我什么时候送你们下去,他们很寂寞,特别想你们。” 她从怀里拿出一块沾染着污血的布展开。 “瞧瞧,这块布包裹过我爹爹我哥哥的尸体,是他们的裹尸布,为了今日,我收起来珍藏着。” “可是你们好可怜啊,你们连一块裹尸布都没有,我听说,你们的尸首会被扔在乱葬岗,野狗野狼秃鹫会把你们的皮肉啃食干净,为了让你们下辈子做不成人,我特地求了人,要将你们的头颅带走,找个风水宝地单独安葬……” 她絮絮叨叨,满眼疯癫说着话。 那块污血的布充满着血腥味,王波王荣吓得失禁,王刺史满脸惨白,好一会儿撑不住了,跪在地上给邹玲磕头,不停地磕头,砰砰的磕着。 说他永不超生可以,让邹玲饶了他儿子王荣一次,不停的求邹玲,不停磕头,额头不一会儿出了血。 邹玲笑得愈发温柔,声音娇娇软软,“那可不行哦,我当时也这么求他们呢。” 她说着,起身一步一步往下走。 王刺史从祈求变成放狠话诅咒她不得好死,下辈子做不成人。 她笑眯眯回头,“不如我们一起遭遇同样的诅咒?好不好啊王大人,老天爷很公平的啊哈哈哈……” 看着王刺史绝望的脸,邹玲开心极了,一边拍着手,一边开心的哼着歌,一步一步疯疯癫癫走下法场。 “行刑!” 随着十三皇子一声落下,令牌落地,刽子手举起手里鬼头刀,一刀砍下去! 鲜血飚了出来,溅的整个法场到处都是。 人头与身体分离,三个人头咕噜噜滚落在地。 邹玲拍着手大笑着,声音撕心裂肺满心绝望…… 第95章 段璃离开京城,付瑜说狠话 萧云看着邹玲,对一旁侍卫祁枫耳语了几句。 祁枫立刻出列,捡起地上邹玲扔掉的裹尸布,将王荣王波头颅捡起包着,打好结,提着一步一步走到邹玲身边,双手递给她。 “姑娘。” 邹玲缓缓看向他,眼神麻木僵硬。 一旁冬儿,付瑜,谢昭看着,都不敢上前。 段璃眼眶微红,一步一步上前来到邹玲身边,从祁枫手里接过裹尸布包裹,“多谢。” 祁枫行了一礼,转身走回萧云身边。 萧云说了几句场面话,带着祁枫离开法场,卢云也带人离开,得萧云命令的人上前收拾王刺史尸首,以及王荣,王波的无头尸。 “我们走。”段璃看向邹玲,“我记得桃花镇有个好地方,可以将他们扔在哪儿。” 午时末,他们离开了京城。 离开前,付瑜单独在德胜楼见段璃。 “看着邹玲灰暗绝望的模样,我大概明白你为何要收她银子。”付瑜自嘲,失落地低下头。 “想想这几日的愚蠢之举,还找萧墨告你状,我突然发现,你从未把我放在心上。” 付瑜盯着段璃,心头愤怒,有些挫败,“为什么?” “因为我嫉妒你。”段璃言简意赅,眸子冷冷。 付瑜出身好,多才多艺,父母恩爱,兄弟姐妹都爱她,就连萧墨,也敬重她,对她特别。 她呢? 除了冬儿,她一无所有。 她对付瑜拥有的一切,嫉妒得眼睛发红。 “恰好,我嫉妒且讨厌你。”付瑜盯着段璃,恨得咬牙。 “在你身上,我第一次尝到失败,只要跟你在一起,萧墨不会注意我们任何一个人,他的注意力全在你身上。” “所以你想报复我?”段璃反问。 “报复你干什么?我与其报复你不如正正经经追求萧墨,反正你们已经和离了,我有权利追求他。”付瑜满脸警告,“你在小看我?” “随你。”段璃转身就走。 付瑜叫住她,“我希望你不要跟萧墨纠缠,我无意伤害你,你不要给我这个机会。” 转头看着付瑜,段璃心头不甘极了。 “萧墨与我和离,你可以追求他,其他女子也可以,我回头再追他为什么不可以?” 不想再跟付瑜纠缠,段璃转身,大步流星离开德胜楼。 楼下,谢昭驾着马车等着,段璃提起地上裹尸布包裹,上了马车。 看得谢昭,冬儿心头发憷,不敢沾染。 邹玲自离开京城便陷入昏睡,一直没醒。 紧赶慢赶,一行人两日后到桃花镇。 段璃找了人迹罕至的地儿,挖坑随意埋了裹尸布包裹,找了家客栈洗澡,换了身干净衣裳,原先那一身衣裳烧掉,首饰送了乞丐。 休整一番,没在桃花镇逗留,一行人前往小溪村。 小溪村,旧院子 小红正抱着小狸奴撸着揉着,满脸傻笑,时不时把脸埋在小狸奴身上深吸一口再蹭一蹭,一阵敲门声打扰了她。 “谁啊?”小红疑惑,抱着小狸奴前去开门。 看到段璃,冬儿,谢昭那一刻,小红满脸不可置信,随后就是激动! “啊你们终于回来了……”激动喊声吓坏了她怀里小狸奴,小狸奴一溜烟从她怀里跳下,往屋子里狂奔而去。 段璃目光被小狸奴锁着,与激动的小红打了招呼,将邹玲交由冬儿谢昭保护,提步跟小狸奴追进屋。 屋子很干净,床铺已整理好,小狸奴专门有个竹编的窝,就靠着床,这会儿大狸奴带着两只小狸奴窝在里头,圆溜溜的眼戒备着她。 段璃脚步一顿,想到身上可能会有味道,没有靠近它们,远远看了它们几眼就退出去了。 屋外,小红接过冬儿的活,主动照顾邹玲。 还说晚上她也跟邹玲一个房间,冬儿与段璃一个房间。 段璃没有反对,安排谢昭去吴大哥家跟吴小云睡。 翌日一早,冬儿出门,找来艾草烧水,给段璃洗头洗澡。 小红先还不解,后听到冬儿耐心解释,她张大嘴震惊极了。 “王妃?她……她……”小红支支吾吾,钦佩极了。 “我家姑娘是最厉害的。”冬儿满眼崇拜。 屋里邹玲醒来,听着她们的话,又想起欠段璃的银子,身子虚弱,摇摇晃晃出了屋子。 “邹姑娘不多睡一会儿吗?”小红忙扶着她坐下,又问她,“邹姑娘想吃什么?” 邹玲没说话,小红犹豫了下,去厨房端出来一盘包子,一杯热茶递给邹玲,“邹姑娘,别嫌弃。” 拿起包子一口气吃了两个,喝了一杯热茶,邹玲总算恢复力气,看向一旁冬儿轻声说了谢谢。 “是姑娘吩咐我做的,你要谢的人不是我。”冬儿说着,“我去照顾姑娘洗澡。” 邹玲又拿起一个包子小口小口吃着,小红想办法跟她说话,邹玲没应声,小红多说了几句,便也不说了。 段璃洗完澡出来,坐院子里晒太阳,冬儿细致温柔给她擦头发。 邹玲来她身边停下,“对不起。”想到之前自己恨她,邹玲就觉得自己好笑又可悲。 “给。”段璃递给邹玲一张纸。 邹玲伸手接过纸张打开看了看,“我一共欠你五十两银子?” “嗯,给你两个解决办法,其一跟小红学会照顾狸奴,一月后随我去幽州,我一月给你二两银子,五十两银子,差不多两年就可以还清,到时你是走是留,我没意见。” 段璃闭着眼,没有看邹玲,一旁冬儿一言不发。 小红松了一口气,料想自己很快就能回去见到娘亲,心里有些开心,她先前还怕王妃将她带走,眼下看来不会了。 “其二呢?”邹玲垂眸,手指紧紧捏着纸张。 她想死,可她还欠着别人的银子。 “其二,跟我学习医道当药童,顺便照顾小狸奴,一个月给你四两银子,一年就能还清。” 段璃睁开眼看邹玲,眼眸平静无波,“我知道你不想活,那便一年后再死,至少,给你父兄过一个忌日。” 说完,段璃起身走进小狸奴那间房,小红忙跟她走进去。 “王妃,我教你怎么撸它们,你撸得它们舒服,它们就会喜欢你了,常常找你撸,不撸它们还不高兴……” 小红絮絮叨叨说着,让段璃坐下,捞起一只小狸奴放在段璃腿上,拿着段璃的手,从小狸奴头顶上轻轻按摩到尾巴,轻轻挠它小脑袋,下巴,头顶,果然,不到两个呼吸小狸奴就闭着眼舒服得咕噜咕噜。 段璃一颗心渐渐变得温安。 好一会儿,邹玲走进屋,对沉迷撸狸奴无法自拔的段璃说:“我答应你,我选择当药童照顾小狸奴。” 再熬一年,邹玲闭了闭眼。 “嗯。”段璃看向小红,“关于小狸奴如何照顾,小红你尽数教给邹玲姑娘,过几日我让人送你回王府。” 第96章 遇到一个厉害的病人 “是,王妃。”小红恭恭敬敬应声。 段璃起身抱着小狸奴出去晒太阳,一边让冬儿给她擦头发,一边撸小狸奴,十分惬意。 “姑娘,给小狸奴取名了吗?”冬儿强忍住伸手去撸小狸奴的冲动,细心温柔给段璃擦头发。 “还没呢。”段离想了想,思索一番,“我怀里这只小白脚底有些黑,叫踏雪如何?” “好听!”冬儿立刻夸赞段璃。 段璃忍不住笑,又想另外两只的名字,“另一只小的叫小狸花,大的就叫莫离。” “莫离?莫要离开吗?”冬儿问段璃。 段璃没说话,动作愈发温柔撸着怀里温柔可爱的踏雪。 冬儿也不再说话,专心给段璃擦头发,擦干了,冬儿又给她抹发油,绾好发髻,带上首饰,吴嫂子林嫂子就来了。 两人没看到萧墨,一时很不解,问了段璃几句,段璃先是愣了愣,随后说:“我与他,和离了。” “和离?!”两人对视一眼,纷纷瞪圆了眼睛。 “对,和离了。”段璃温柔地笑,与她们随意解释了几句,两人怕说太多让她伤心,便也不再提,段璃自然乐见其成。 吴嫂子,林嫂子一走,又跟上一次一样,村里不少人知道段璃回来,便都带着青菜啊,鸡蛋啊,白薯啊来看她,顺便让她把把脉。 邹玲很是讶异,但作为药童,她没有过问太多,收下这些抵席敬的东西,恭恭敬敬在一旁候着。 不久谢昭回来,知道邹玲的选择,便叫她先在一旁看着,等熟悉流程在上手,他上前帮段璃。 就这样,他们暂时在小溪村安顿下来。 过了几日,小红把能教得全教给了邹玲,段璃便让谢昭驾驶马车送小红回京城。 “是,师姐。”谢昭立刻应声。 “注意安全。”段璃拿出一个小香囊递给小红,“跟你娘问好。” “王妃,王爷会给我月银的。”小红不太敢收,但她确实很喜欢银子,段璃强押她手里,“收下,无妨。” “多谢王妃。”小红行了一礼,又依依不舍跟冬儿,邹玲拜别。 走到门口了,小红又跑回踏雪它们的屋子,依依不舍抱了莫离,踏雪,小狸花好一会儿,才一步三回头红着眼眶起身离开。 三只狸奴大概也知道小红走了,跟着她喵喵喵地叫着,看得段璃心酸,弯下腰将踏雪小狸花抱着,目送小红离开。 “王妃,好好照顾它们。”小红舍不得的挥手,段璃吐出一口气,“去,一路平安。” “嗯嗯。”小红应着,一步三回头上了马车,谢昭见她坐好,一马鞭打在马屁股上,马儿疾驰而去,不一会儿出了小溪村。 “真是不舍得。”冬儿喃喃自语,弯下腰将莫离抱起,头埋在莫离肚子里深吸一口,又学着小红往日的动作,把脸埋在莫离肚子里蹭了蹭,被莫离用后腿嫌弃地蹬。 一旁邹玲面无表情,收拾院子里那些晒着的药草,一切像是与她毫无关系。 如此,又过了几日。 谢昭从京城回来了,本以为他会直接驾驶马车到小溪村。 不料在路上出了意外,谢昭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且不止于此,他还需要段璃的帮助。 为此,他托南庆丰送来一封信给段璃。 送信的人是南府管家,因着上次南家赠送药材的事认识段璃,知道段璃身份,态度格外的好。 “多谢管家,这么一封信派个小厮来即可,何苦劳烦你大老远跑一趟?”段璃温柔说着话, 冬儿上前接过信。 管家笑着摇摇头,“老爷姑娘让我亲自送来,特意让我感谢王妃,王爷让老爷去江宁看药田,还说是王妃推荐的老爷,老爷很是感激。” “我今日来,夫人知道后也想好好感谢王妃一番,可老爷说王妃的恩情太重,俗物的感谢太过浅薄,故而托我转达他的意思,以后王妃若有用得着南家的地方,只管开口,老爷就是豁出命也会帮您。” 经过江宁的事,南家被王家霸占的药田尽数回来,不止如此,还能得到更多原先预想不到的生意。 南庆丰高兴坏了,从萧墨那儿知道这是段璃举荐的,心头十分感谢。 段璃没有放在心上,与南府管家说了几句,邀请管家进屋坐坐,管家说府中还有要事,不能耽搁。 段璃抱着踏雪,送南府管家出了门。 回屋休息了一会儿,将冒出来的萧墨在脑子里掩藏,段璃把踏雪放在冬儿怀里,拿出信打开看完,立刻提步往外走。 “姑娘?干什么去?”冬儿满脸不解,抱着踏雪跟着她追。 “想搭一下南管家的马车,奈何他好像走很远了。”段璃收回看村头的目光,回旧院子关上门。 “谢昭发生什么事儿了?”冬儿有些着急。 “他在半路遇到一个病人,病得很严重,看病症应该是长期被人下药,病入膏肓。”段璃从冬儿手里接过踏雪,将信递给她看。 冬儿迫不及待打开信,看完,愁眉苦脸叹了一口气,“这世道,到处都是可怜人。”抬眸看着段璃,冬儿无奈,“姑娘,我们怎么办?要去救人吗?说不定救不活。” “去。”段璃坚定回答。 “可是谢昭不是说,她可能活不了多久?”冬儿有些犹豫,她怕段璃费尽心机救人,结果人救不过来,还徒添伤心。 “正因为她活不了多久,我更要去,我也很好奇我能不能把她治好,若我治不好,这世上还有谁能把她治好?”段璃心头起了胜负欲。 “感觉除了姑娘,就只有医圣跟谷主了,大少爷大姑娘,早已不是姑娘你的对手。” 冬儿对段璃的医术非常自信,甚至到了盲目的地步。 “去看看就知道了。”段璃还挺喜欢陌生的病症。 “好。”冬儿无奈应声。 段璃要带着冬儿出门,只能把旧院子与三只小狸奴交给邹玲照顾,邹玲听说她们离开很是不安,脸色都变了。 冬儿在一旁将她模样看得清楚,心头一软,忍不住提议,“姑娘,要不让邹玲姑娘跟你一起去?我在这儿看着旧院子与小狸奴?你放心,我没问题。” 邹玲看着段璃,没说话。 段璃又看了看冬儿,到底点头答应了,“好,邹玲跟我出门。”又看着冬儿,“好好照顾自己,莫离,踏雪小狸花。” 第97章 遇到萧墨 “放心姑娘,我没问题。”冬儿笑得开心,温柔撸着狸奴。 “好。”段璃第一次离开冬儿,有些难受,依依不舍看了冬儿几眼。 小溪村到桃花镇不算近,段璃带着邹玲去吴嫂子家,让吴大哥帮忙找牛车去镇上。 邹玲全程面无表情。 吴大哥吴嫂子都不太敢跟她说话,有些不自在。 段璃只好主动打圆场。 本来吴嫂子不用去,偏吴大哥说他送她们到镇上,一个人回来孤孤单单的,吴嫂子无奈瘪嘴,只好跟着一起。 一行四人从小溪村出发,因吴大哥赶牛车不太熟练,耗费近一个时辰才到桃花镇。 此时天色已暗,只能明日再出发。 段璃给吴嫂子买了一盒胭脂一包糕点。 吴嫂子不要,一直拒绝,段璃强行放她手里,说给吴小云,又劝诫几句,吴嫂子只好接受,夫妻俩依依不舍跟她们道别。 两人没有停留,去找了一家客栈住下。 段璃让邹玲休息,下楼去找小二。 “姑娘有什么事吗?”小二弓着腰,面色恭敬。 段璃递给小二一块碎银,“小二哥,麻烦你帮我找一辆马车,我要去不远处的鹫峰山庄,劳烦。” “不麻烦不麻烦,姑娘稍等,我去去就回。”小二哥忙不迭接住银子,高高兴兴地转身去了。 往常这种事都是冬儿做的,眼下冬儿不在身边,段璃只能自己做了,有些不习惯,但好在没什么问题。 在客栈大堂坐了好一会儿,小二哥才回来,身后跟着个粗布麻衣的中年男子,小二介绍说是车夫。 段璃见过车夫,与他约了明日出发时辰,谈好价格,就让他走了。 段璃又让小二准备一桌饭菜,洗漱的热水,这才起身去二楼找邹玲,让她下来吃饭。 吃了饭,简单洗漱一下,两人睡去。 翌日一早,车夫驾驶着驴车准时到客栈。 段璃见不是马车,心头不悦,叫来小二质问。 “小二,我要的是马车,你这是马车?!” 小二脸色苍白满头大汗,支支吾吾的,“姑娘,我不是故意的,只是我去找人他一直缠着我,说他孩子生了病,急缺银子,我,我也是没有办法,想着姑娘出手大方,就,就让他来了。” 小二小心翼翼看着段璃,“求姑娘开开恩,救他孩子一命,你放心,马车两百个铜板,他只收一百个。” 段璃看了眼小二哥,眼神冷冷,“带我去看看,你若说谎,我便叫你知道我的手段!” “是是是。”小二哥忙转身去找掌柜,脸色难看与掌柜一通说了,掌柜不耐挥挥手,叫他离开。 “姑娘,我们走。”小二脸色苍白,鞠躬哈腰,段璃“嗯”了一声,带着邹玲出往外走。 车夫看到她们,脸色急促不安,不停搓手。 段璃看了眼小二,小二急急朝车夫走,与他说了几句,车夫显然松了一口气,上前急促不安跟她们打招呼。 “走。”段璃冷冷说了句,带着邹玲坐上驴车,车夫忙上前拉着驴车,习惯性叮嘱,“姑娘坐稳了啊。” 小二在一旁跟着,跟着他们一路走。 半个时辰后,到了车夫住的小村庄,跟小溪村差不多样子。 意识一直游离在外的邹玲终于回神,小心看着周围,“若我们被人骗?” 段璃有些无语,“你不应该早说?” “我之前没感觉,现在才意识到。”邹玲眼眸不安。 “无妨。”段璃应了声。 周围不少人看着他们,邹玲小心贴着段璃。 车夫与小二没有注意到她们模样。 很快,到了车夫家。 小二小心翼翼扶着段璃下车,擦了擦头上汗水。 “进去看看。”段璃松开小二,对车夫说了句。 车夫急促地拉开门,邀请她们进去,又大声说有客人来了,叫他妻子倒水。 显然,他十分怕段璃不坐他的驴车。 “不必,我先去看看你们孩子。”段璃对车夫的妻子说了句。 车夫妻子小心看了眼自己丈夫,见他紧张得说不了话,只好带着段璃去见女儿。 破败的床上,小姑娘瘦弱苍白,面无血色,段璃靠近床铺,车夫妻子也跟着上前,眼里满是戒备。 “不必担心,我家姑娘是大夫。”邹玲在一旁说了句。 车夫妻子忙上前,恭恭敬敬搬来一张凳子给段璃坐下,又要伸手抱女儿,段璃阻止了她。 “不必,这样就可以。”段璃坐凳子上,拉起小姑娘手把脉。 小姑娘病情很严重,段璃把脉好久,看了看小姑娘身体,又问车夫妻子小姑娘出恭与吃食情况。 问过了,段璃让邹玲拿出笔墨纸砚,写下药方给他们,又说了很多小姑娘病情注意事项。 夫妻俩用力记住,急得满头大汗,段璃无奈,只好拿起纸张写下来交给他们。 耗费近一个多时辰,才算将这件事整理好。 车夫与妻子不停感谢段璃,热泪盈眶,段璃说不给车夫钱,让他带他们去鹫峰山庄。 车夫又不停感谢,段璃让他不要说了,车夫不再开口,态度好得不得了,一路恭恭敬敬的。 从小村庄出发,一路赶往鹫峰山庄。 路途并不算近,耗费了整一日还未到。 天很黑,伸手不见五指,全靠车夫驴车上挂着的一盏灯。 段璃想了想,知道不能急,只好跟车夫说停下休整。 这儿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能听到山野林间的鸟,野兽的叫声。 邹玲害怕得很,一直紧紧贴着段璃。 车夫就近找了些柴火点燃,段璃拿出干粮给车夫,让他烤来吃,车夫迟疑了一下,伸手接过。 干粮烤热,车夫第一时间递给段璃,其后是邹玲,最后才是自己。 没人说话,除了火燃烧的噼啪声之外,没有任何声音。 段璃有些累,准备闭上眼休息一会儿,一旁的驴慌乱叫起来,十分不安地转来转去,车夫被吓到了。 “它这是怎么了?”段璃立刻清醒。 车夫起身拉着驴子,紧张地看着周围,这是他的身家性命,丢了全家都要饿肚子。 “不晓得什么,感觉很危险。”车夫脸色苍白,吓得不停吞咽口水。 段璃起身,丢了几根柴火在火堆里,火燃得更大,照明的地方多了。 周围,渐渐变得不平静。 鸟儿叫声突然变得多且密集,山林中扑腾翅膀的声音愈发大了。 过了不到三个呼吸,一群黑衣人手持刀剑风卷落叶,从树上落地,团团围住段璃等人。 “王妃殿下,我等等你很久了!”为首之人话音一落,立刻朝段璃攻击过去,段璃脸色一变。 “你们快走!”段璃立刻朝黑森林里冲去,车夫吓得晕了过去。 正在此时,马儿哒哒声传来。 一凌厉俊美的男子,身穿银色甲胄,手持银色长枪从天而降,追入山林之中。 第98章 萧墨我害怕,你抱抱我 一旁邹玲吓得一句话说不出来,僵硬麻木站着一动不动。 黑衣人看都没看她一眼,手持刀剑径直朝黑森林中的段璃追去。 为不让黑衣人追着,段璃慌不择路,不知疲倦在森林中胡乱奔走,树枝划乱她的发髻,划烂她的手,她的脸,一阵火辣辣刺疼。 黑人没想段璃会用这么一招,不往大路走,反往山林之中钻,一时追得十分辛苦,愤怒用刀砍着周围树枝。 深夜,刀砍断树枝的声音太惊悚,太恐怖。 段璃一颗心快从嘴里跳出来,急得满头大汗,汗水划过伤口,疼得她脸色苍白。 可她不想死,想好好活着,她还有很多没做完的事。 段璃不管不顾,用手挡着眼睛拼命往前跑。 “啊……啊!啊……” 刀砍断树枝的声音消失了,一阵阵凄厉惨叫声传来。 段璃吓得腿一软,柔弱身子摔在地上,裙子变得又脏又破,没力气再爬起来。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怎么会这么胆小?害怕到走不动路。 几个黑衣人从林中一跃而出,手持冰冷刀剑,满眼杀意团团围住她。 段璃以手撑地,一步一步往后退。 她知道,自己完了。 衣裙,娇软白皙小手,纤细白嫩脚踝全沾染了山中黑泥烂树叶,小脸上发丝上布满汗水,黑泥土,鲜红的血。 怎一个狼狈了得? 而在这种绝望时候,她最担忧的人,除了冬儿之外竟然有萧墨。 她甚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还要担心萧墨,但她就是担心他,放心不下。 黑衣人刀锋凌厉,从她头顶挥下。 “萧墨……萧墨!萧墨……”段璃凄厉地惨叫出声,心头绝望笼罩着她瘦弱狼狈的身子。 我就要死了,我再看不到你了,萧墨你知道吗?你知道吗?! “萧墨!”段璃声音凄厉不已。 黑衣人刀横在她头上,没有落下去, 段璃好一阵感觉不到疼痛,害怕的睁开眼,眼中,银色的枪贯穿了面前黑衣人的胸膛。 鲜红血液从贯穿他胸膛的银色枪尖上一滴滴滴落,尽数滴在段璃衣裙上。 “啊……”段璃吓得惨叫,满头大汗往后一步一步地退。 一阵剧烈打斗,几个黑人全死了,倒在地上,一人还压着段璃腿,段璃怕得全身发抖,声音仿佛被扼住喉咙发不出来。 “还知道叫你男人的名字,看来不算太笨。”一道低沉悦耳声传来,是那么熟悉。 段璃呆呆顺着声音看过去,是嘴角带血,银色甲胄俊美凌厉矜贵的萧墨,是她的男人,不是别人。 朝萧墨张开手,段璃心头是无尽的委屈与害怕,手发着抖,可怜地哭出声,“萧墨,唔我害怕,你抱抱我,唔……” 一把抽出插入黑衣人胸膛的银枪,随意将银枪插入土地立着,萧墨一步一步朝段璃走去,凌厉眼里不可思议。 他没想到段璃会要他抱她。 萧墨单膝跪地,手握着段璃的手,嘴角挂着恶劣的笑,“阿璃为什么要跟我和离?” 段璃哭得打颤,害怕得一句话说不出来,手用力握着萧墨的手,一下子扑进他怀里,头靠着他胸膛,双手抱着他腰,把自己整个埋在他怀里,用他的体温包围着自己。 此时此刻,萧墨再恶劣不起来,只能俯下身缓缓伸手抱住怀里段璃,忍不住在她头顶上连续亲了好几下。 段璃紧紧抱着萧墨,用尽全身的力气,身体发着抖,“萧墨,我,我……” “我什么?”萧墨一时有些好笑,又有一些生气,手在段璃软臀上轻轻拍打了几下,“千方百计离开我,遇到危险又叫我的名字,你告诉我你到底在想什么?” 段璃羞得全身通红,像煮熟的虾子,不说话,只是更加用力抱着萧墨。 萧墨无奈,一手托着段璃软臀,让她双腿环着自己腰,双手挂在自己脖子上,一把抽出地上银枪提着,就着这个亲密无间的姿势,抱着段璃一步一步往山林外走。 走了很久,走出荒野山林。 中途有条毒蛇偷袭,直朝段璃面门而来,段璃吓得昏死过去,索性萧墨反应快,一把抓住毒蛇七寸,将之用力甩出去,两人才算没有受伤。 吓得满头大汗,不停发抖的邹玲看到他们,先是松了一口气,旋即急跑过来,“姑娘怎么样?受伤了吗?严不严重?要不要去找大夫?” “暂时不找大夫,先修整一下。”萧墨抱着段璃坐在地上,带血长枪随意放在一旁。 邹玲距离带血的银枪远远的,不敢靠近一步,偶尔在周边找两根干柴放在火堆里。 车夫醒来时,入眼就是萧墨抱着段璃,姿势怪异,一旁还有一柄带血的银枪。 他忙跪在地上,对萧墨不停哀求。 “……姑娘是一个好人,她只收我一百个铜板就救了我女儿,求求你放了她,她不会伤害别人,她是一个好人。” “求你不要伤害她,求你了……” 车夫不停磕头,声泪俱下,又恐惧,又害怕。 一旁邹玲反应过来,忙过去将他扶起来,“你先起来,他是姑娘的丈夫,不是杀手,是他救了姑娘。” “真的吗?她是姑娘的丈夫?”车夫不敢置信,喜极而泣。 “我不会骗你,去找一些柴火过来,姑娘没事了,不用担心。”邹玲情不自禁露出个笑。 车夫胆子不大,不敢往远的地方去,只敢在最近的地方找一些柴火。 深夜,段璃醒来,迷迷糊糊一阵才意识到自己被萧墨紧紧抱在怀里,一时动都不敢动,小心屏着呼吸,对自己遇到危险只会叫萧墨名字,且还被他听到这事,段璃感到羞耻,甚至不敢抬头看他一眼。 萧墨全程将段璃忸怩小模样瞧在眼里,一时心头有些好笑,但也没有主动跟她说话,只是沉默抱着她,想看她忍到何时。 段璃自是不知萧墨想法,她忍了好一会儿,鼓足勇气抬眸看萧墨,见他闭着眼以为他睡着了,便想从他怀里出来。 不料段璃才轻轻挪动一下,便被萧墨抱得更紧,一双铁钳一样的大手差点将她勒断气。 “唔……”段璃轻哼一声。 “还好吗?有没有事?”萧墨声音有些焦急,以为她怎么了,有些后悔方才肆意的动作。 段璃小脸通红,“没被黑衣人杀死,倒差点被你勒死。” “疼吗?”萧墨松开段璃,将她轻轻放在干草上坐着。 轻飘飘两个字,叫段璃说不出来话,她定定看着萧墨舍不得眨眼。 她发丝散乱脏污贴着小脸,首饰簪子早已遗失,浑身乱糟糟满是烂树叶,黑泥土,手上脸上很多细密伤口,都是被树枝刮到的,衣裙也被刮得破破烂烂。 这会儿全身都痛,尤其脸上手上更为火辣刺痛。 “看我干什么?”萧墨疑惑。 第99章 一日为夫终身为夫 火光大了一些,将段璃狼狈娇弱模样映照得清晰,萧墨眉眼含着内疚,手指轻轻擦拭段璃汗水黑泥鲜血糊着的小脸。 段璃有些不适,头往旁边躲着,萧墨的霸道藏不住了,大手伸出握着她后颈,低沉出声,“乖,不要动。” 说着手指温柔将段璃小脸上黑泥拂去,把她发丝挽到耳后,沾血的地方不敢动,手轻抚而过,“是不是很疼。” 段璃僵硬着的身子慢慢放松,眼眸渐渐变得柔软,“还好。” “你的还好?”萧墨抿紧唇,看了眼一旁车夫,“有干净水吗?” “有,有……”车夫一边说着,一边找出两个水囊递给萧墨。 萧墨伸一只手接,车夫拿着两个水囊慌乱迟疑了几次,才将最重的一个水囊放在萧墨手上。 “这个,应该没喝过。”车夫讨好笑着,低下头不敢看萧墨。 “多谢。”萧墨伸手接过。 车夫一愣,呆呆不知所措,愣愣伸手烤火。 一旁邹玲注意到车夫反应,她也愣了愣,反应过来递给车夫烤热的包子,车夫连声说谢谢,邹玲摇头,示意他不用在意。 邹玲又看了眼一旁两人,自己拿起一个包子,其余烤热的包子就放在一旁,知道他们暂时吃不了。 两人当然吃不了。 萧墨伸手从段璃怀里拿出手绢,用水囊里水打湿手绢,轻柔细致给段璃擦脸上被树枝划伤的细长伤口,段璃疼得眼泪汪在眼眶里,萧墨动作顿住了。 他愣愣看着段璃小脸苍白,眼含泪水的模样。 她在他面前哭过的次数很少,他甚至没有仔细看过她眼含泪水的模样。 原来这般娇弱可怜,萧墨一颗心生疼,动作变得更加温柔,手绢小心触碰她眼角,将泪水轻轻擦去。 “痛的话,为什么不跟我说?”他心头满是疑惑,盯着段璃满是细小伤口的脸,一手握着段璃脖子,一手拿着手绢。 “还……” “不许说还好。”萧墨打断了段璃,段璃不说话,有些不懂萧墨想干什么,困惑极了。 “闭眼。”萧墨抿紧唇,手里手绢轻轻擦拭段璃眼皮,这上面也有一道细微伤口,当时她一定吓坏了。 给段璃擦完了脸,萧墨正要放下手绢,看到她右边脖颈上鲜红牙印,一时顿住,又看着她殷红的唇,伤口好了依然看得出来受伤的痕迹。 他让她疼了,他知道。 握着段璃脖子的手松开,萧墨轻轻触碰她脖颈上牙印,嘴唇,“疼吗?” 先前疼是疼,但没有特别的感觉,这会儿被萧墨一问,好像不只是疼,还有些难过,委屈。 段璃控诉出声,“你咬我。” “谁叫你跟我和离?”萧墨想起当时情形,心口生出火气,伸手戳了戳段璃胸口,“好没良心。” 段璃看到萧墨眼里委屈,无力。 这让她倍感惊讶,也有些慌乱。 她没想到萧墨会委屈,会无力,他不是一向胸有成竹吗?任何事都不会让他慌乱,不会让他情绪外露。 怎么现在?像一条被她抛弃委屈可怜的大狼狗? “萧墨?萧墨?”段璃凝视着萧墨俊脸,伸手轻轻触碰,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她都不喜欢看到他这般模样。 “你在可怜我吗?”萧墨有些生气,拉下段璃的手,“脸擦干净了,上药。” “啊?哦,好。”段璃回神,很不自在,伸手在袖兜里拿出药膏,慢腾腾涂抹在脸上。 因为看不见,她用药膏把自己的脸涂抹得乱七八糟。 萧墨无奈,伸手拿起她手里药膏,“不要动。”阻止段璃动作,温柔给段璃擦着小脸。 段璃一动不动,十分乖巧温柔坐着,乖乖巧巧任由萧墨给她涂抹药膏,萧墨看她这般,一颗心忍不住砰砰砰跳得很快,忍不住抱怨。 “平时怎么不乖呢?” “什么?” 段璃没听清楚,问了他一句。 “说你很乖。”萧墨气乎乎说了句,弄了一点药膏涂抹在段璃脖颈咬痕上,“这儿的疤痕能用药膏消掉吗?” 这就是一句正常询问的话,萧墨是担心懊悔说出来的,段璃却不由自主红透了整张脸。 “怎么了?”萧墨疑惑。 “没什么。”段璃伸手匆匆从萧墨手里拿过药膏合上,揣在衣袖兜里,低下头看也不看他,“肚子饿吗?” 萧墨摸了摸肚子,“有点。” “包子烤热了。”邹玲将烤热的包子递给他们,萧墨拿过包子在手里握了下,温热熟透的递给段璃,“吃。” 他将没烤得很透,里头还是冷的包子放在火堆边慢慢烤着,段璃小口小口吃着包子,忍不住问他,“你,你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朝廷开始秋猎,我先来探路,收到消息有人要伤害你威胁我,便先行过来。”萧墨看着段璃,凝视着她苍白小脸。 “还好你没事。”他语调庆幸。 “眼下秋末了,我以为秋猎会取消。”段璃不敢看萧墨,心头纠结着,种种情绪缠得像一股绳,她根本解不开,也不知道头在哪儿。 只好将萧墨知道她消息的事,强行放下,不去过问。 “陛下一意孤行,谁也无法更改。”萧墨摸了摸火边包子,大概热透了,便拿起递给段璃,“吃。” “我饱了,你吃。”段璃伸手推了推萧墨手,萧墨“嗯”了声,拿起包子吃起来,姿势优雅利落。 “陛下这样?是不是因为五皇子?”段璃问着,心里却已知道答案。 “嗯。”萧墨抬头看了眼天色,从腰间拿出一个烟花放出,转头对段璃说:“他们应该快到了。” “谁?”段璃不想看到付瑜。 “杨齐,杨桉,杨峥三人。”萧墨又问段璃,“累不累?” “还好。”段璃很累很累,萧墨伸手将她一把抱起,让她坐在他腿上,头靠在他胸膛上,不顾段璃挣扎,将她死死困住,“睡。” 一旁邹玲与车夫早已趴在火堆边睡着了。 段璃看了看两人,也不想矫情,窝在萧墨怀里睡下,双手紧紧抱着萧墨紧实强健的腰,“谢谢。” “我是你夫君,谢什么?”萧墨无奈,伸手理了理她凌乱脏污的发丝。 “我们和离了。”段璃忍不住说了句。 萧墨动作一顿,旋即轻轻摸了摸她的头,“人都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为什么不可以一日为夫终身为夫?” “你这是诡辩。”段璃喃喃出声。 “你这是不承认。”萧墨摸着段璃小脸,眼里盛满了笑意占有欲,危险又迷人,“不过,你承不承认,又有什么关系呢?” “你什么意思?”段璃瞌睡都被吓跑了。 “你觉得我什么意思?”萧墨反问段璃,眼神变得黑暗沉郁疯狂,手上抚弄段璃发丝的动作依然温柔不已, “你又想干坏事。”段璃说了句,疲倦袭来困顿不已。 “我做过好事吗?”萧墨反问段璃,差点气死段璃,他又伸手抚摸段璃瘦弱脊背,“乖,快睡。”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段璃强撑住困意,眼睛都快睁不开。 “什么?”萧墨有些好奇,段璃会问什么问题。 “天下与美人让你选的话,你会选什么?”段璃垂下眼睫,根本不敢看萧墨。 第100章 一天到晚就知道吃醋 “如果天下是这个天下,如果美人是我怀里的美人,我不用选。”萧墨语调危险低沉。 段璃在他怀里翻了一个身,不再说话。 她心里十分清楚,她问了一个很傻很傻的问题。 别的男人,或许会装模作样思考一番,然后艰难给出回答,给足问问题之人的足够尊重。 这样的男人,偏偏不是萧墨。 他连伪装都懒得伪装,连虚伪的答案都不想想,直接傲慢真诚给了她回答。 不管天下还是美人,全部都是他的。 段璃迷迷糊糊着,慢慢在萧墨怀里熟睡。 萧墨脱下身上披风,将她整个团团围住以防被风吹到,白嫩小脚沾染的一些黑泥,也被他用手一点点擦干净了。 宽大黑色的披风下,段璃只露出一个圆润淡粉小脚趾,睡得很好。 翌日,段璃还没睁眼就察觉到异常,她的身体为什么平躺?她不是在萧墨怀里窝着吗? 慢慢睁眼,入眼是黑色古朴马车顶,身下铺着的厚实棉絮非常柔软,自从离开秦王府,段璃就没睡过一个好觉。 这晚上她睡得极好,浑身都透着一股舒畅通透的感觉,段璃几乎想伸一个懒腰…… “醒了?”萧墨低沉悦耳充满磁性的声音传来,段璃心头一下子酥麻麻的,像被电触过一样。 她还没回应,马车外萧墨伸手撩起车帘,太阳光洒进马车,十分刺眼,段璃闭了闭眼。 萧墨忙放下车帘,有些担心,“不舒服吗?”立刻跳上马车,长臂一伸手轻轻触碰着段璃额头,动作快得段璃都没说话的机会。 “我没事。”段璃小脸通红,伸手拉下萧墨手,撑着起身,“我怎么会睡在马车里?”她根本不敢看萧墨。 萧墨不知她在想什么,“昨晚后半夜他们就到了。” “哦。”段璃愣愣坐着,手抓着身上毯子,支支吾吾,“我,我的衣裳呢?” “那身衣裳烂得没法穿,我让他们带来的。”萧墨说着,手往马车外边伸,“包裹。” 很快,一个包裹落在他的手上,萧墨收回手将包裹打开,拿出一套淡紫色衣裙递给段璃,“试试,我让人新做的。” “我们和离了。”段璃弱弱说着。 萧墨像是没听到一样,强行将衣裳放段璃手里,“我问过车夫,你要去鹫峰山庄,又得知他女儿正在病中,给了他二两银子,作为昨晚惊吓过度的补偿,让他回去了。” “邹玲呢?”段璃心想不会连邹玲都被他送走了。 “我让车夫送她到小溪村。”萧墨丝毫不觉得过分,“不要怕,我会照顾好你。” 段璃无言,默默拿起衣裙,“你出去。” “这衣裙你一个人穿不上。”萧墨将衣裙打开,示意段璃看,段璃偏过头,“不用。” “怎么不用?”萧墨伸手握着她细白胳膊,要将她从毯子里拉出来,把段璃吓得不轻。 段璃小脸微冷,“我们已经和离了。” 知道她的性格,不敢逼得太紧,萧墨退让一步,“邹玲,伺候王妃穿衣。”说着撩开帘子出去,不一会儿邹玲进了马车。 段璃心想他果然在骗自己,而自己竟然相信了…… 在邹玲帮助下,段璃穿上一身淡紫色刺绣抹胸大袖衣裙,带着白色帷帽,还有一件白色底紫色滚边的薄披风。 整个人轻柔冷艳,又有些神秘矜贵,疏离淡漠不可靠近。 萧墨脱下银色甲胄,换上一身淡紫色圆领袍服,外罩一件紫色大袖长袍,头戴金冠,整个人凌厉俊美,凛然矜贵,叫人不敢直视。 一个是偏深一点的紫色,一个是淡紫色,两个人站在一起,别提多登对了。 一旁杨桉杨齐杨峥忍不住面露喜色。 段璃看到杨桉,都来不及跟萧墨说话,就朝他走过去,“身子好些了吗?” “多谢王妃,好多了。”杨桉面露感激,他知道是王妃以一己之力,将他从鬼门关拉了回来,没有王妃他就活不成了。 “找个地方坐下,我给你把把脉。”段璃放不下心。 杨桉正想答应,突然一道凛然视线落在他身上,杨桉身体变得僵硬,满头大汗不敢答应。 站在他对面的段璃是个大夫,他的脸色变化段璃几乎是瞬间便感觉到了,她转头看着萧墨,萧墨瞬间露出个名为“和善”的微笑。 段璃哼了一声,手指着一张椅子,强势地对杨桉说:“过去坐下。” 看了看萧墨,又看了看段璃,杨桉纠结一阵,还是提步走到椅子那儿,僵硬着身子坐下。 段璃看了眼萧墨,走过去坐下给杨桉把脉。 萧墨在一旁气得咬牙,旁人她不知多关心呢哈哈,她的丈夫呢?她倒是很会忽视!!! 真是气死他了。 完全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的段璃给杨桉把完脉,收回手,松了一口气,“已没大碍。” “早说他没事了。”萧墨在一旁阴阳怪气说了句,杨桉立刻起身,低调弱小跟在段璃身后。 “伤了杨桉的人是谁?”段璃蹙眉。 “王家人。”萧墨冷下眼,虽然凶手被惩罚了,但怎么想都还是生气。 “是属下无能,让王妃王爷担心了。”杨桉满脸歉意说了句。 “你道什么歉?!”段璃萧墨异口同声,说完两人对视一眼,一下子没忍住露出个笑,又纷纷转过头不看对方。 杨齐与杨峥对视一眼,也忍不住笑。 一行人休整了一会儿,就起程出发,目的地——西山围猎场。 鹫峰山庄距离西山非常近,驴车还被萧墨遣走了,段璃不想跟萧墨同路都不行。 路上,杨齐忍不住问段璃冬儿在哪儿,段璃跟他说冬儿在小溪村,萧墨说冬儿在小溪村正合适。 段璃一听,便知是何事。 “这样真的没问题吗?”段璃没想到,萧墨行动力这样快。 “别怕,秀才的房子我已买下,整个村子的人又都护着你,不会有事。”萧墨没说的,是这件事是若兰在处理,一定不会有问题。 怕段璃不放心,萧墨又说:“眼下陛下身边的人大半跟着去西山,其他人目光也都齐齐放在西山,更别说我们早已准备好,确保万无一失,所以别担心。” “谁担心你了?”段璃不看他,撩起车帘看向外边,“我只是担心我的嫁妆。” “嗯,我说的就是你别担心你的嫁妆。”萧墨说了句,段璃气鼓鼓看他一眼,低头继续看书。 走了不知道多久,马车终于停下,段璃以为到了,正要撩开帘子,就听到了一句话。 “九弟,没想到这么巧会在这儿碰见你,你这是带了谁一起坐马车?付姑娘吗?也是,听说她正在追求你,哈哈哈,你这是答应了她的追求吗?” 第101章 萧墨:娘子你疼疼我 段璃撩帘子的手垂下,看着一旁萧墨,心头有些古怪的憋闷。 “不过你的王妃呢?怎么这阵子都没看到她?她支持付姑娘追求你吗?”正在此时,外边又说了一句。 萧墨看段璃,“我们和离的事不要透露出去。” 不等段璃回答,他一把撩开帘子下了马车,“六哥,八哥,你们怎么来了?” “听十三说你先来,做哥哥的怕你辛苦,特意来看看你需不需要帮忙?” 八皇子萧启语调真诚,他长得询询儒雅,像个正人君子,一身淡黄色圆领袍服,又比正人君子多了些尊贵的气质。 一旁六皇子萧任笑了笑,“怎么样,有问题吗?” 他身着一身深蓝色圆领袍服,长得俊俏,眉眼阴郁,跟萧墨凌厉眸子中阴郁不同,他是满怀阴谋算计的阴郁,萧墨纯纯是冰冷阴郁。 “眼下没到西山围猎场。”萧墨冷冷回应,眼眸暗讽。 “马车里是谁?不会是付姑娘?”六皇子转移话题,伸手指着一旁马车。 “不是。”萧墨面无表情。 “不是?难不成是秦王妃?”六皇子好奇极了,又有些幸灾乐祸,“抱歉九弟,六哥方才说话没过脑子,若惹得你们夫妻不快,都是六哥的错。” 他们说着话,你一句我一句充满火气。 段璃坐不住了。 她总是看不惯旁人欺负萧墨,即使萧墨不会占下风,不会被人欺负到,但只要别人有欺负他的念头,她就忍不了。 她带上帷帽,将一端撩起露出半张娇嫩小脸,撩开马车帘子,杨桉看到,立刻过去扶着她下了马车。 淡紫色裙摆先一步落地,旋即是一双淡紫色绣花鞋落地,段璃松开杨桉,端严清雅一步一步朝他们走来,清冷疏离站在萧墨身边。 “见过六哥,八哥。”段璃微微点了一下头。 六皇子眼里嘲讽淡淡散去,看着段璃先是惊讶,旋即变成了忌惮,一旁八皇子与他不同,八皇子眼里满是笑意,眉眼发亮。 “弟妹好。”八皇子也点了一下头,看着一旁六皇子说:“方才六弟无意说的打趣的话,希望你不要介意。” “无妨。”段璃清冷应声,眼睛落在萧墨身上,萧墨伸手一把握着段璃手,“六哥,八哥,时辰不早,我们先行一步。” “九弟且慢,咱们目的地一样,不如一同前行?”八皇子说了一句,一旁六皇子想说话被他阻止了。 “你们随意。”萧墨冷着脸,拉着段璃就朝马车走,撩起帘子扶段璃上了马车,自己一步就跨上去,将帘子放下,一把抱着段璃吻住她殷红的唇。 “下马车见他们干什么?”萧墨很不满,又狠狠吻了一口段璃,将她嘴唇吻得红艳艳的,才放开她。 “不想他们欺负你。”段璃脱口而出,说完就有些后悔。 萧墨一下子开心了,又重重嘬了一口段璃的唇,眼里盛满笑意,“是啊,你得时时刻刻保护着我,不然我就会被人欺负。” 也不知道他哪儿来的脸,说出这句话。 分明他一直占据上风,别人根本欺负不到他,段璃没有拆穿他,敷衍了声,“嗯。” “唉……”萧墨叹了一口气,坐在段璃身边,头靠在段璃小肩膀上,忍不住蹭了蹭,拿起段璃白嫩小手握着,揉着,玩着。 “你不知道,你走之后,我在京城被人欺负得很惨。”越发说得有模有样了,要不是了解他性格,段璃还真会被他骗。 “哦,是吗?”段璃似笑非笑。 “是啊。”萧墨振振有词,伸出双手挂在段璃肩膀上,“娘子你疼疼我好不好啊?” 段璃:…… 见她不应声,萧墨唉声叹气,从段璃肩膀上离开,“罢了,你已跟我和离,又怎么会疼我?” 段璃:…… 这还是那个浑身散发着王霸冷酷的气势,一副最好别惹爷生气的萧墨吗? 段璃伸手擦了擦额头上冷汗,“把手给我。” 萧墨乖乖把手给段璃,段璃面色淡漠给他把脉,得出结果,“心火太旺,吃得清淡一些。” “其实除了吃得清淡一些,还有一个更好的办法缓解我的心火。”萧墨眼眸冷冷,不怀好意。 “什么?”段璃一时没想太多,还以为萧墨真的不知道,就真诚的反问。 结果…… “你陪我在床上滚三日,我保证立刻好。”说这话时,萧墨眼眸清澈,一副冷冽单纯的模样。 像个十七岁的少年。 可惜,他现在是个二十岁的狼。 段璃侧过头,狠狠咬了咬唇,用疼痛止住内心躁动,温柔地说:“这样吗?何须等到床上?不如我们就在马车上。” 不等萧墨面露喜意,段璃温柔清雅从腰间抽出工具袋,扯开绳子展开,露出里头一排排银针小刀,温柔拿起最粗的一根泛着寒光的银针。 萧墨:…… “王爷,躺下。”段璃笑得十分温柔恬静。 “哈哈,不用了,我觉得我吃一些清火气的药也可以,你觉得呢王妃?”萧墨说着撩开马车帘子,打算下车。 “那我写个药方。”段璃收起泛着寒光的银针,将小刀银针收起,“把笔墨纸砚拿出来。” 正要下马车的萧墨动作顿住,在段璃注视下,缓缓转身打开暗格,从里拿出一副笔墨纸砚,又将小几摆在段璃面前。 段璃拿起笔墨纸砚在小几上摆好,提笔蘸墨写下一张药方。 写完越过萧墨,段璃撩开马车帘子,看着马车旁的邹玲,“邹玲,交给杨齐,让他准备药材。” “是。”邹玲接过药方。 段璃放下马车帘子,一副体贴的模样说着,“别怕,待会儿就好了。” “不急,不急。”萧墨突然发现自己的小王妃,有很多自己看不透的地方,他以前是不是自以为很了解她呢? 他开始反省。 段璃不知道他的想法,又温柔地说:“一日三碗,一碗不落,三日后药到病除。” “我家王妃医术真棒。”萧墨眉眼真挚,真诚夸赞段璃,段璃心口热热的,突然想到什么,又撩开马车帘子,对邹玲说:“叫杨齐多准备一些,最近天干气燥的给六皇子八皇子送去一些。” “是。”邹玲转身又去找杨齐。 放下马车帘子,段璃坐回原位,“萧墨,不管如何他们是你哥哥,待会儿药你亲自给他们送去,看着他们喝完,他们喝完了你再喝。” 第102章 苦到极致,萧墨怀疑人生 她语调温柔,完全是澄澈冷艳的模样,一点儿不让人设防,让人莫名信任她。 萧墨眼神幽幽地发光,“好。” 杨齐办事效率高得不得了,在下一站他们停下休息时,杨齐已准备好一切,开始熬药了。 深秋山林之中,秋高气爽。 泛黄的树叶落了满地,铺得地上一层,踩上去很软很舒服。 一眼看去,是一望无际的秋色。 临近傍晚,一行人围着火堆烤火,喝水,聊天。 杨齐熬好了药,用托盘端了满满三大碗来,走到萧墨身边停下。 “爷,药。” “嗯。” 萧墨伸手端起一碗递给六皇子,“六哥,八哥,近日天干物燥,早上不注意总会流鼻血,我家王妃亲自写的清火气方子,效果好得很。” 六皇子将信将疑,看了一眼八皇子,伸手接过汤药。 萧墨又端起一碗递给八皇子。 “前些日子陛下食欲不振,我家王妃给太后送去的山楂丸,陛下吃了几粒,效果十分不错,六哥八哥试试我家王妃的医术。” 段璃给后宫妃子送山楂丸的事,六皇子八皇子自然知道,他们母妃吃过后,都还想再要一些,奈何因为彼此的关系,她们也不好开口。 眼下萧墨这样说,他们不好拒绝的同时,也十分好奇段璃开的方子。 两人没有拒绝,端起碗正要喝,见杨齐托盘里还有一碗又都停下喝药的动作。 段璃见状,端起递给萧墨,“王爷,喝。” “多谢王妃。”萧墨僵硬接过药碗,仰起头一口闷了。 这还不算,他用比他脸还大的药碗挡住脸,让别人根本看不见他脸色,还以为他在意犹未尽…… 只是另一只手紧握成拳,都快把自己的手捏变形了。 六皇子八皇子对视一眼,心想他们身边这么多人,萧墨也不敢毒杀了他们,便都仰头喝起来。 结果…… “咳咳……咳咳……” 一阵痛苦的咳嗽,六皇子五官紧紧皱在一起,苦到呕吐的药汁含在嘴里吞也不是,吐也不是,一时痛苦极了。 一旁八皇子面无表情,没有端碗的那只手紧紧扣住地面,突破厚实树叶抓到了底下泥土。 “六哥八哥,这是药王谷亲传方子,寻常人见也见不到,可别浪费啊。”萧墨不怀好意说了句,放下碗。 六皇子八皇子哑巴吃闷亏,硬生生将汤药喝完了。 抖着手放下碗,六皇子苦得头眼昏花,眼泪汪在眼眶里,差点倒在地上怀疑人生。 八皇子自控力还行,面带微笑看着段璃,“弟妹这药当真是极品。” 极品的苦,要人命的那种。 段璃温柔笑着,眉眼纯澈,“我小时常喝,比寻常的药苦了些,但药效极佳,我想着自家人喝,苦一点倒也无妨。” 她如此真诚,如此温柔,即使有怀疑也得责怪自己,都是自己不识好人心,人家给你药喝,你还怀疑人家?你还是人吗? 六皇子八皇子心里,不约而同闪过这个想法。 “多谢弟妹。”八皇子温和抱拳,一旁六皇子呆愣愣的,苦得头痛欲裂,话都说不出一句。 “杨齐,给六皇子八皇子送蜜饯来。”段璃吩咐了声。 杨齐果然拿了一包蜜饯来,六皇子像看到救命稻草一样,立刻扑上去,从杨齐手里抢下蜜饯。 一旁八皇子微微皱眉,但也没有说什么。 六皇子连打开油纸包都没耐心,直接一把暴力撕开,拿出一个蜜饯果子喂在嘴里,深呼息,脸色变得微微好,又连续吃了好几颗,吐出一口气,才算恢复了人样。 八皇子与萧墨比较克制,忍住苦到头顶的痛苦感觉,尤其是萧墨,他等着八皇子抖着手拿起蜜饯吃下,才拿起蜜饯吃了。 人生头一回,三人觉得蜜饯简直是天底下最好吃的东西。 几人一边吃着蜜饯,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不一会儿手底下人煮好了食物,几人一起吃了。 中途六皇子看到邹玲,想到五皇子的事,脸色冷下来,“九弟当真是厉害,江宁一案的状告人,也在你身边做事,看起来很忠心的模样。” 这话一出,段璃心头一跳。 她没想到六皇子会认得出邹玲,她一开始想的是离开萧墨,不再回来,故而将邹玲留在身边。 早知道会回来,又会在这儿遇到六皇子,八皇子,她一定将邹玲留在小溪村,想到一旁极其不容易的萧墨,段璃有些懊恼,愧疚。 一旁萧墨顺着六皇子看过去,目光落在邹玲身上叹了一口气,“还不都是十三弟。” “因为我王妃是药王谷大夫,六哥八哥都知道,这邹玲不知道被什么人刺杀,被十三弟救了,还闹出江宁的事,这样还不算,他还让我的王妃救下她。” “我家阿璃熬了很久,才救活了她,也算她命不该绝,江宁一案了了,邹玲孑然一身,没有归去,十三弟也没有娶亲,她呆在府上总归不便,就将她送到我府上交给阿璃照顾。” 萧墨说着,眼眸直直看着六皇子,八皇子。 不管他们信不信,他是一点儿也不心虚的。 两人一时摸不清他在想什么,不会取消他的怀疑,也不会全部怀疑到他头上,就笑着东扯西扯了几句。 段璃在一旁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听着他们你来我往的针对,推拉。 天黑下来,几人各自散去。 段璃萧墨进了马车,段璃有些愧疚,“对不起,我好像给你惹麻烦了。” 明明这件事他一直站得很远,眼下因为邹玲,他们两人毫不犹豫怀疑到他身上,一旦这种怀疑被陛下知道,萧墨的处境,会变得非常危险。 段璃一颗心充满了不安。 “说什么对不起?你没想到会遇见我,我也没想到会遇见他们,这与你无关,你不要放在心上,而且不管邹玲在不在我身边,他们早晚都会怀疑到我头上,你不要自责。” 看着她自责,萧墨心疼不已,分明是他自己一手遮天,促成今日所有事,虽然邹玲确实是意外,但不管如何,这件事都跟段璃无关,是他算计太多的后果。 “对了,你这个药方真有清火气的效果吗?”萧墨想到那一碗药,头顶还是反射性痛着。 “当然有,而且效果极好,我并没有说谎,它确实是药王谷秘方。”段璃嘲讽出声,看着萧墨。 “你也知道我师父不喜欢我,我小时候生病,她就给我喝这样苦的方子。”段璃有一阵甚至会觉得,师父对她果然很好,给她用效果这么好的药。 后来才知道,好什么呢? 用其他药方也可以啊,为什么偏偏要对孩子用这么恶意的药方吗? 她难过了很久,很久。 可是师父完全不在意,她的难过也就成了最大的笑话,她看着萧墨,眼含泪水,“萧墨,我是不是真的很糟糕?” 第103章 萧墨:娘子,你可不可以饶了我? “不是。”想起她上一次说这句话,萧墨一阵头皮发麻。 “别把什么问题都揽在自己身上。”萧墨脸色严肃,犹觉不够,又说:“如果跟我在一起,让你觉得自己糟糕,那不是你的问题,是我的问题,换成别人同样如此。” 段璃有些说不出话来。 “我是不是说的不好?”萧墨忐忑,手迟疑了下,到底没忍住,伸出摸了摸段璃头。 “抱歉,我不会安慰人。”萧墨对自己产生不满。 “没有。”段璃垂眸,伸手握住萧墨手,小声说:“你说得很好,我心情好多了。” 萧墨眼底有点满足,他松了一口气,又伸手揉了揉段璃头发,“累不累?要不休息一下?” “好。”段璃闭上眼,乖乖睡着了。 萧墨在一旁守着她,手指轻轻划过她发丝,“好好睡觉,不要做噩梦。” 段璃轻轻动了一下,萧墨立刻收回手,“不闹你了。” 他手在旁边轻轻碰了下,打开暗格,从里拿出本书翻开,认真看起来。 段璃又睁开眼定定看了他几瞬,才闭上眼沉沉睡去。 翌日,杨齐早早备好三大碗药汤候着几人。 还没喝呢,一旁萧墨已开始抖,小声问段璃,“我可以不喝吗?” “不可以。”段璃从杨齐手里将药汤端起递给萧墨,“我相信你没问题。” 萧墨手抖抖抖……从段璃手中接过药碗,“其实,你不用这般信我。” “这是药王谷秘方。”段璃眼带笑意,语调轻飘飘说了句。 正好六皇子八皇子也过来了。 段璃又对杨齐说:“给六哥八哥送汤药过去,不可怠慢了。” “是,王妃。”杨齐端着托盘朝两个人走去,“属下见过六爷,八爷,王妃命我给两位送药来。” 两人本来有说有笑,气氛十分愉悦疏朗,结果听到杨齐的话,又看到他手里端着的汤药,立刻惊慌失措,像看到鬼一样身体瞬间僵硬,面色变得极差。 跟八皇子相比,六皇子不太能控制脸上表情,当下脸色就变了。 “如果不知道秦王妃出身药王谷,我会觉得她要毒死我。” 想到苦到头顶都在痛的药汤,六皇子觉得腮帮子苦,全身都苦。 一旁八皇子面色平和,依旧是温文尔雅的模样。 “杨齐啊,一大早就起来熬汤药,辛苦了。” “回八爷话,不辛苦。”杨齐脸色淡定,并不觉得一早起来熬汤药是个问题。 “可我觉得你辛苦,我这碗汤药交由你喝。”八皇子面色关怀,一副心疼杨齐的模样。 杨齐说了句差点吓死他的话,“王妃买的药很多,我给每个人都准备了,殿下不用特意留给我。” 八皇子:“……” 这一刻,即使是老谋深算的他,也有点控制不住自己脸色。 “是吗?”六皇子脸色十分难看,看向八皇子,两人对视一眼,齐齐假装看不到杨齐,越过他朝萧墨走去。 “六爷?八爷?”杨齐懵了。 两人齐齐听不到他声音,朝萧墨一步一步靠近,结果走了没几步,看到萧墨仰头喝药汤的模样。 两人眉头瞬间紧皱,可怕记忆扑面而来,脚步一顿,四目相对,从对方眼里看到明晃晃的恐惧。 “九弟啊,我们有些私事需处理,不能在此逗留太久,先行一步。”八皇子也受不了。 一旁面色苍白的六皇子松了一大口气。 萧墨瞬间高兴,立刻放下手中药碗,朝他们走来。 “大家目的地一样,何不一同前行?我不介意等些时候,让你们处理私事。” 说这话时,他眼里期待丝毫做不得假,真诚极了。 六皇子,八皇子对视一眼,从对方眼里看到畏惧。 “目的地一样,但你们走得太慢了,我们得加快速度,就不等你们了,好了,好了,话不多说,我们先走了。” 六皇子几乎用了平生最快的速度,话音一落就朝自己的马儿疾步走去。 萧墨还没说话呢,他就纵身一跃到了马背上,一副迫不及待离开的模样。 八皇子斯文温和,对他们两人笑了笑,“你们慢走,我们先行一步,告辞。” “六哥,八哥慢走。”萧墨段璃只好不再挽留,目送两人带着一大队人马浩浩荡荡离开。 萧墨转头看段璃,眼里全是忍俊不禁笑意。 “不费摧毁之力把他们两人请走,这事也只你做起来毫不费劲且又不得罪人,让他们起不了疑心。” 萧墨的夸赞让段璃莞尔,“一开始我没想到这里,后面觉得不如将计就计。” 显然,萧墨心情好极了。 “讨厌的人已走,我的王妃殿下,接下来你想去哪里?我有大把时间可陪你到处逛逛。” “鹫峰山庄。”段璃看到一旁药碗,俯下身端起,双手递给萧墨,“不管如何,这药效确实好,不能浪费。” 段璃话音落,萧墨变了脸色,整个人沮丧起来。 方才的开心瞬间烟消云散,萧墨手抖着接过药碗,忍不住做最后的挣扎,“我觉得我一点火气都没了,不用喝。” “药都熬好了,你不喝岂不浪费?”段璃温柔俏皮,眼眸看着萧墨,亮亮地充满了期待。 萧墨低头闻了闻冒着热气的黑乎乎药汤,生平第一次,内心产生了浓郁恐惧。 抬起头,萧墨委屈巴巴看着段璃,欲哭无泪,还有些委屈,“娘子,你可不可以饶了我?” “我是为你好,你体内火气重,不喝药怎么能行?”段璃丝毫不动容,这药确实是好药,就是太苦,苦得你怀疑人生。 萧墨闭了闭眼,彻底死心,“谢谢娘子,你对我真好。” “快喝,凉了就不好喝了。”段璃伸手抬了抬药碗,催萧墨。 萧墨闭着眼,端碗抬手,仰头,一口闷。 一旁杨齐邹玲忍了又忍,还是偏过头笑了。 尤其杨齐,眼泪都差点笑出来,他第一次,看到他家王爷这么憋屈又无可奈何的模样。 “杨齐,既然药已买好,你便多熬些,大家全喝一碗,保养身体。” 萧墨面色严肃说了句,他很关心他手底下的士兵。 杨齐瞬间脸色大变,手不停挥着,“爷,我们不用,我们身体好着呢。” 他没想到自己用来糊弄六皇子八皇子的话,竟变成现实。 “这是命令,这么好的药,怎么可以只有本王一人享受!本王心里过意不去!” 杨齐不敢再说话,眼巴巴可怜兮兮看着一旁段璃。 第104章 段璃主动亲吻萧墨 “去。”段璃也怕自己遭殃…… 这时候,只能死道友不死贫道了,虽有些不讲义气,但也没办法。 段璃小脸严肃走向马车,“你们先喝,我看会儿书。” 杨齐:“……” 吃饭时,除了段璃一个人看起来正常,其他人整整齐齐,全部恹恹的。 段璃心里内疚,在萧墨身边坐下,“会不会太过了?” “王妃殿下,我喝了两碗哦。”萧墨静静看着段璃。 段璃心虚,支支吾吾,“好,好。” 吃完饭,一行人继续出发。 段璃不想一直窝马车里,想骑马透透气。 听完她的要求,萧墨眼里闪过一道不怀好意,“骑马好,眼下正是深秋,风景好得不得了,正好沿途看一看。” “我以为你会反对。”段璃欣喜。 “这么好的事,我怎会反对,走,咱们去骑马。” 萧墨立刻让马车停下,撩开帘子跳下马车,扶着段璃下马车。 转头对杨齐吩咐,“把我的两匹马牵来。” “是,王爷。”杨齐不知萧墨想干什么,转身就下去了,不一会儿牵来两匹骏马。 骏马一匹黑色,一匹红色,肌肉勃发,身材高大,毛光水滑,一看便被养得极好。 萧墨指着高高扬起头,一看就极为嚣张的红马说:“你别看它这般傲慢模样,其实它很温和。” 上当太多次,段璃根本不信萧墨,径直走到黑马那儿,“我要这匹马。” 一旁杨齐惊呆了,想说什么,被萧墨一个眼神杀了。 杨齐立刻低下头,不敢说话。 萧墨满意了,又满脸笑容看着段璃,“你确定你要这匹,它脾气可不太好。” “我觉得它的脾气,比你手里红马脾气好。”段璃才不相信萧墨说的话。 “行。”萧墨不再多说。 一旁杨齐欲言又止,满脸无奈。 段璃显然不知他想法,踩着脚蹬,用力翻上了黑马马背,对萧墨说:“我先行一步。” 萧墨忍俊不禁,一个翻身上马背,一马鞭打在马屁股上,嚣张极了,“你先行一步,我也追得上你。” 这是挑衅! 段璃胜负心被他激发出来,“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一马鞭打在马屁股上,马儿瞬间疾驰而去。 两人一前一后往前狂奔而去。 杨齐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你那样子,好像要发生什么事。”邹玲有点疑惑。 “咱们王妃还是太单纯了。”杨齐说了句,摇摇头转身离开。 “是吗?”邹玲奇怪不已,看向两人离开的方向,“我不觉得啊。” 邹玲不觉得段璃单纯,段璃本人也不觉得自己单纯。 结果落套了。 起先只是马儿跑得较快,段璃感觉有点危险,后面是马儿不受控制,段璃产生了害怕。但她认为在可控范围内,就没向萧墨求救。 后面情况愈演愈烈,变得危险,段璃掌握不住了。 黑马脾气不好,会欺主。 萧墨比谁都清楚,所以他一直紧紧追着,就等段璃开口求救。 两人相隔不远。 段璃差点控制不住黑马,又看到一旁萧墨游刃有余,轻松自在。 她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她有些生气,一股不服输的韧劲从她体内激发了出来。 她慢慢俯下身,趴在马背上,让自己跟马靠得很近,同时手紧紧抓着马鬃,脚也不再用力夹着马肚子,紧绷的身体缓缓放松。 “你既然这么想跑?我就看你什么时候没力气!” 段璃冷了眼,不再是平时温温柔柔模样,整个人身上充满锋利之气。 萧墨一开始还得意洋洋,满脸期待段璃求救,后面段璃越来越顺,他脸色就变了。 他发现,事情超出了他的控制。 “驾!”他骑着红马狂奔,追着段璃,凌厉脸色紧绷着,“阿璃,慢下来!” 段璃已不觉得害怕,害怕在她的胜负欲被激起的时候,已从她身体里消失了。 这一瞬,她整个人身上充满了生机勃勃气息,“萧墨,你这匹马脾气确实不好,但我很喜欢,你能送给我吗?” 甚至,在狂奔的间隙,段璃还有闲心,跟萧墨讨要这匹彪悍强健的黑马。 萧墨震惊不已,他万万没想到,事情会朝这方向发展。 段璃没得到他回答,有点不开心,索性也不问了,放松身体,骑着彪悍的马儿自在狂奔。 将近一个多时辰的狂奔,马儿终于疲倦,缓缓慢下来。 一开始,段璃怕得手心后背满是冷汗,渐渐地,冷汗慢慢被风吹干,又蔓延出来,又被风吹干。 如此反复,现在才算平定下来。 段璃小脸苍白,眼睛却明亮得像太阳一样耀眼。 她缓缓俯下身,伸手拍了拍马儿强健的脖子,“给你写个名字如何?你真是太棒了。” 萧墨赶到,正好听到她这话,差点一口老血吐出来。 他这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吗?! 他本意是让这匹彪悍的马吓吓段璃,让她开口跟他求饶,好报段璃逼他喝药之仇…… 万万没想到,这匹彪悍的马儿竟会被段璃驯服。 他说不出话来,段璃却有很多话想说。 “我从不知道骑着马儿狂奔是这样的畅快,怪不得话本小说中,那些江湖人士如此快意恩仇,潇洒自由。” 段璃爱上了狂奔自由的感觉。 她笑得非常开心,眉眼明亮看萧墨,“萧墨,我很开心,所以,这匹马你能送我吗?” 面对这么开心的段璃,萧墨能说出拒绝的话? 显然不行。 他骑着马儿来段璃身旁,伸手握着她手。 “只要你喜欢。” “所以你这是答应我了?”段璃眼睛都笑弯了,十分开心。 “显然。”萧墨翻身下马,来到段璃身边,朝她伸手,“下来,我接住你。” “好。”段璃满脸笑容,眉眼弯弯,从马背上跳下直直扑进萧墨怀里,忍不住内心激动,双手紧紧抱着萧墨紧实的腰。 “萧墨,我好开心啊。” “你开心我也开心。”萧墨紧紧抱住怀里人,一颗心热热的温暖。 段璃眉眼明亮,勾起嘴角踮起脚尖,双手松开萧墨腰,改为挂在他脖子上,把自己嘴唇送了上去。 第105章 抱着她狠狠的亲吻 秋风起,树叶纷纷落下。 段璃轻轻触碰萧墨嘴唇,这感觉太棒,她有些腰软,回神才发现,萧墨伸手握住了她一把细腰。 这可不太妙。 段璃感觉到了危险,挂在萧墨脖子上的手松开,改为抵着萧墨胸膛,想轻轻推开他。 萧墨狠狠一笑,手一把摁在她腰上,段璃才分开的一些距离,立刻被萧墨侵占。 他用他强健坚实的身体,他炙热的体温,将段璃牢牢锁在怀里,不许她逃开一步。 “是你惹我的。”语调低沉暗哑,引出了段璃心底深处的渴望,她有些不受控制,双眼迷离起来。 萧墨低低一笑,胸膛鼓动,段璃脸瞬间红了。 “你在期待什么?”萧墨低头,在段璃耳边轻轻说了句,炙热呼吸洒在段璃白皙耳蜗里,引得段璃一阵颤栗。 萧墨眼底幽深疯狂,充满了渴意,再也控制不住,一把握着段璃纤细脖颈,迫使她仰起头,嘴唇压下去,狠狠吻在段璃唇上。 他的吻跟他性格如出一辙。 霸道,强势,偏执,不许她逃,不许她怕,牢牢锁着她。 段璃晕晕乎乎,好像有树叶落在她头顶,她有一种愉悦心跳加速的感觉。 她想反客为主。 她挣脱萧墨束缚,用力跳起来,把自己身子送到萧墨怀里,腿环着萧墨的腰,双手紧紧环着萧墨脖颈。 “躺下!”她命令萧墨。 萧墨眼眸幽深,眼底深处疯狂又盛满笑意宠溺,复杂沉郁,性感的喉结滑动了一下,段璃看到,忍不住心头有些渴。 如她所愿,萧墨平躺在黄色的树叶堆上。 第一次,萧墨不得不仰视着段璃。 段璃眼眸明亮骑在萧墨身上,手撑着他坚实胸膛,眼睛盯着萧墨漂亮凌厉的眼睛,一颗心跳得更快,心口胀得热热的。 这一刻,她像是被狐仙勾引了的书生。 她忍不住心口渴意,慢慢俯下身,用自己的嘴唇去触碰萧墨形状锋利的殷红嘴唇。 萧墨手抬起,摁住她后脑更用力稳吻住段璃,段璃有些喘不过气来了,细微的喘息声暴露在两人唇齿间。 勾人,引诱。 可惜了。 反客为主不到三个呼吸,段璃就失败了,萧墨再忍不住,翻身而起将她压在身上,狠狠吻住她唇,又吻她脖子上鲜明咬痕。 段璃轻轻颤了下,萧墨不再吻她,轻轻松开她红艳艳嘴唇,俯下身整个挺拔沉重身体压在段璃身上。 很重,段璃要被压得喘不过气来了。 可她舍不得推开萧墨。 从前,每一次萧墨压着她,都是眉眼冷酷在索求,她受不住也得受,常被他逼得失去意识,失去一切尊严。 这一次,她清醒看着他俊美的脸,他正看着她,眼底装满了温柔情愫,不再冷酷。 段璃心头微微一疼,像针刺一样,不明显,但很绵长。 她知道,对他,她已有些迷糊了。 她摇摇头,忙让自己从这种沉甸甸粘稠的迷糊中抽身而出。 她与他,怎可能? 段璃心头好多好多不舍,伸手摸着萧墨俊脸,略高的眉骨,眉毛,高挺笔直的鼻子,殷红形状锋利的嘴唇,流畅的下颚线条。 她一点一点摸过去,大抵是眼底悲伤太沉重,萧墨看到了,他伸手握着段璃的手,“真想不管不顾要了你。” 他语调恶狠狠的,充满了疯狂性感的压抑。 段璃一愣,整个人像朵娇花一般颤了颤,不可思议看着萧墨。 “你知不知道你很危险?你还敢这样看着我?”萧墨低下身,殷红唇角在段璃脖颈处白嫩肌肤轻轻吻了下。 段璃身子一软,彻底失去了力气。 强忍住渴意,萧墨双手紧紧抱着段璃,不在吻她,“休息一会儿。”说着一个翻身,让段璃靠坐在自己怀里,“睡。” 抬头看着萧墨,段璃心头又甜又苦又痛。 如果,如果上一世的萧墨这般待她,就是要她命,她也甘愿了。 “别这么看着我。”萧墨伸手捂住段璃的眼,“睡。” 段璃轻轻闭上眼,在他怀里睡着了。 杨齐带人追上他们已是下午,一群人搭建营帐,或者烧火煮饭,忙得不亦乐乎。 段璃坐在树叶堆上,头靠在强悍树干上,眼睛一直盯着不远处正在飞鸽传书的萧墨。 邹玲来她身边,“姑娘在想什么?” 闭了闭眼,段璃转移话题,“我在想一个问题。”她看着邹玲问,“如果,如果你有一个重来的机会,你会怎么做?” “我?”邹玲嘲讽的笑了笑,“我这样的人,怎可能会有重来的机会?” “只是想想,不是现实。”段璃很好奇邹玲的答案。 邹玲捡起地上一片黄灿灿扇形树叶,将树叶一小缕一小缕撕下。 “如果可以重来,我会在王家发难之前,将家里田地全部卖掉,带着哥哥父亲远走高飞,不管去哪儿都好,就是不要待在江宁。” “你,不想报仇吗?”段璃眼里有些惊讶。 “报仇?”邹玲自嘲怨恨笑了笑,眼泪氤氲着,“我要报仇,只有一条路,等你跟王爷去江宁,去拦着你们伸冤,除了这条路,我毫无希望。” 邹玲的眼泪再也不受控制,一滴一滴从眼尾滑落。 “可是姑娘,我哥哥才十八岁,他十五岁就中了秀才你知道吗?!如果不是王家那些畜生,今年秋天他便可以乡试,来年便是会试,他若高中,会娶一个漂亮温柔的妻子回家,一辈子生活美满,可这些,都停止在他的十八岁,他的一生只有短短十八年。” “是我的错,是我害了他,如果我干脆当了王波的妾,说不定不会惹怒他,他便不会跟王荣用那些恶毒恶心的法子惩罚我,说不定玩腻了我,就会把我赶走,我找个地方苟活,活不下去我就去死,如此,我哥哥与父亲,不会受到多大影响。” 邹玲再控制内心的痛苦,绝望痛哭出声。 等她彻底哭够了,段璃给她擦眼泪,“你这样选择,你的哥哥与父亲会更痛苦。” 段璃一句话,又让邹玲大哭出声,“是,我知道,我都知道,他们那么疼我,怎么可能让我给人家做小妾。” 第106章 邹玲隐秘的心意 这是个死局。 她唯一能做的,就如她自己说的那般,卖掉田地躲着,或是等萧墨与段璃去江宁。 邹玲眼睛哭得红肿,伸手狠狠抓着心口衣裳,抽噎着,“姑娘,我可以告诉你一个秘密吗?” “什么?”段璃直觉这个秘密很沉重。 “其实,我哥哥不是我亲生哥哥,我八岁那年,父亲把他领回去,说我以后就有哥哥了,可我不想让他做我哥哥,我其实也不想他娶别的女子。” 邹玲无力靠在树上,想着一身灰白圆领长衫,俊逸干净高挑的哥哥,小脸哭得惨白无血色。 “可我不能再想他了,我变得很脏很脏。” 想着她受伤的地方,段璃心口一阵钝痛,她伸手抱住邹玲。 “不要瞎想,你还是你,你还是邹玲,你是邹玲,你哥哥的妹妹,你父亲的女儿,邹玲就是邹玲,无论如何不会变。” “邹玲就是邹玲?”邹玲喃喃自语。 “是啊,邹玲就是邹玲,不管发生什么,邹玲就是邹玲,永远不会变。” 段璃轻轻松开邹玲,拿起帕子给邹玲擦眼泪。 心底还是难过,还是痛苦,但沉甸甸的心口,好像照进了一丝光亮,邹玲闭了闭眼。 段璃摸了摸邹玲头发,看了眼不远处正对她招手的杨齐,“饿不饿?去吃东西去。” “不饿。”邹玲摇头,她不想吃东西,即使她已瘦得皮包骨头。 “不饿也要吃。”段璃强行拉着邹玲手,带她过去,给她找小凳子坐下,又给她端了饭,“吃。” 萧墨在一旁眼巴巴看着,段璃看了他一眼,无奈,安顿好邹玲,又来他身边拉他坐下。 “当初我们去江宁,应该多关心关心当地的情况。”想到邹玲不能说出口的心思,段璃有些难过。 此言一出,萧墨不再闹脾气,看着她说:“你在自责吗?” “不是。”段璃摇头,“我知道人力有时尽,人不是万能的,但我想让我遇到的人,都能幸福的生活。” “我会帮你。”萧墨摸了摸段璃的头发。 段璃不敢看他,低低地“嗯”了一声,“好。” “吃饭。”萧墨端起饭碗递给段璃,又拿起筷子给她,段璃接过,“你也吃。” “好。”萧墨拿起筷子给段璃夹了一筷子鱼肉。 吃完饭,一行人继续赶路。 萧墨不太想,他想跟段璃多逛一逛,多看一看,培养培养感情,但段璃想到病人情况,不敢拖,就让马儿走得快一些。 在病人的事上,段璃异常坚决,即使是萧墨,也撼动不了她的意志分毫。 无奈,萧墨只好命杨齐杨峥等人加快速度赶路。 而邹玲,自从小溪村出来后,身上发生了比较大的变化。 阴沉小脸上,偶尔有了表情,会露出一些不太明显的微笑,段璃看着她这般模样,暗暗松了一口气。 萧墨在一旁看着她,眼底有些笑意。 紧赶慢赶,一行人总算在翌日中午,到了鹫峰山庄。 鹫峰山庄很大,建在漫天黄叶的深山老林之中,看起来诡异,但确实存在,且非常壮观,夺目。 杨齐下马前去敲门。 “叩叩叩……” “来啦!” 话音落,一身灰衣的鹫峰山庄小厮打开大门,门缝中,露出个圆溜溜的脑袋,眼眸审视“你们找谁?” 段璃上前说了谢昭名字,满脸戒备的小厮立刻露出笑容,热情将他们迎了进去。 “可巧了,谢昭大夫说你们大概就是这日到,故早早吩咐我等着。” 段璃跟着他往里走,“谢昭在哪儿?” “姑娘不急,这边请,你先休息休息,我去请谢昭大夫来。”小厮说着话,有礼引他们往山庄里走。 外边看是一座很大很宏伟的山庄,里边却有些不同,亭台水榭有一点儿像江南的感觉。 绿植亭亭玉立,繁茂浓密,亭台楼阁,假山小湖一样不少,叫人眼花缭乱。 走了很远,近半个时辰。 小厮停下,将他们两人引入院子里,“姑娘与少爷先暂住这儿,至于两位带来的小厮护卫,我另给他们安排住处。” “劳烦。”萧墨眉目冷淡,看了看周围,发现这儿很多绿植摆设,他都不讨厌。 “怎么了?”段璃看萧墨,以为有什么问题。 “有点奇怪。”萧墨说了句,坐下,摸了摸桌子,“比我还有钱。” 段璃:“……” 她以为萧墨有什么发现,结果就这…… “比你有钱不是很正常吗?”段璃忍不住反问。 萧墨想了想,“也是。” 他的钱大部分见不到明处,只能藏在暗处,王府规格跟别的王爷差不多,并没有突出。 两人说着话,不一会儿谢昭就来了。 他身后跟着两个小厮,一开始段璃以为他们监视谢昭,后来发现不是,是怕谢昭迷路,才跟着谢昭。 谢昭坐下,对于在此地看到萧墨有点惊讶,但也没问,只是说了鹫峰山庄庄主的情况。 “她体内的毒是长年累月积累的,不好解,等师姐来的日子里,我每日用银针内力缓解她体内剧毒扩散,让她少疼一些,如今你终于来了。” 谢昭有气无力趴在桌上,恹恹地十分沮丧,“我自认为医术还不错,结果遇到很严重的病人,我便不行了。” 段璃莞尔,伸手摸了摸他的头,“你还小呢,不怕啊。” “你就比我大两岁呢。”谢昭委屈巴巴说着,“可你却比我厉害很多,我甚至觉得,你比大师兄大师姐都厉害很多。” “胡说。”段璃当然知道自己比大师兄大师姐厉害,但她不想谢昭这样认为,不然会得罪那两个阴险睚眦必报的小人。 “我可没有胡说。”谢昭说着,从桌子上起身,“师姐吃饭没?” “没吃,但我不饿,我们去看看鹫峰山庄庄主如何?”段璃起身,问萧墨,“要一同去吗?” “去。”萧墨起身。 一行人又走了比较远的距离,耗费近一刻钟,才到庄主住的院子。 因为认识谢昭,所以看管院子的人,很轻易让他们进去了。 进入院子,段璃到处看了看,忍不住赞叹,“庄主一定是个优雅美丽博学的女子。” “师姐好聪明,这都能猜到。”谢昭满脸佩服看着段璃。 段璃无奈,对一旁嬷嬷不好意思笑了笑,“小孩子不懂事,让嬷嬷看笑话了。” “不敢,不敢,谢神医救了我家庄主,我们感谢还来不及呢。”嬷嬷笑着说,眼睛颇为满意看着谢昭。 第107章 萧墨其实挺小气 几人说着话,进入庄主房间,萧墨坐在外屋,嬷嬷带着谢昭段璃一同进里屋。 屋内无论是摆设,还是布局,都显示着主人的高雅与淡泊,段璃忍不住看了几眼,殊不知她也落在旁人眼里。 “谢神医,这位便是你口中的师姐吗?”女子清冷声音传来。 “是啊。”谢昭语调轻快说了句。 段璃顺着声音看过去。 里屋靠窗位置放着一张红木软榻,铺着软和毛皮,绵软舒适毯子,几个暗色蓬松软枕,一张矮几。 一病弱苍白纤细的女子,斜斜窝靠在榻上,看着他们,切确说看着段璃。 “庄主。”段璃上前一步与她打招呼。 “小神医,不用唤我庄主,叫我辛姨即可。”她笑了笑,“我听谢神医说你已成亲,夫婿名唤萧墨?可否让我见见?” 一旁嬷嬷急了,忙上前说:“要不晚饭再见?先让小神医与庄主瞧瞧身子?” “也好。”辛庄主笑笑。 嬷嬷显然十分有经验,立刻拿出脉诊放在矮几上,幸庄主自然而然把手搭上去,“劳烦小神医了。” 段璃没说话,过去坐下,捉住她的手摸脉,又仔细问她饮食,休息,睡眠,情绪等问题。 辛庄主不解,一旁嬷嬷如实回复段璃她的身子情况。 段璃心头震动,面色苍白,好一会儿才收回手。 一旁嬷嬷被吓到了,“小神医,可是我家庄主有什么情况?” “莫担心,无碍。”段璃想破脑袋,都想不到辛庄主中的毒,竟是上一世要了自己命的毒。 若不是上一回陷入噩梦中,因祸得福参透解毒方子,只怕辛庄主危已。 难道下毒之人,是同一人吗? “小神医,我家庄主身子真的没问题吗?” 嬷嬷仍不放心,这些时日庄主见过不少大夫,一开始都说没什么问题,后面都医治不了,大夫纷纷跑路。 失望过太多次,嬷嬷产生了强烈戒备心。 一旁辛庄主生怕嬷嬷惹怒段璃,忙笑着打圆场,“嬷嬷,小神医定无问题。”又看着段璃说:“小神医一路奔波,饿了。” “还好。”段璃确实饿了。 “嬷嬷,快去备饭菜,多备一些。”幸庄主又交代了一遍。 嬷嬷仍担心她身体,但也不好说太多,去忙了。 屋子里,只剩下段璃谢昭与幸庄主三人。 “谢神医,你与你师姐自小一起长大吗?”幸庄主转移话题,并没有过多看重自己的病。 谢昭坐下,眉眼毫无防备,“师姐比我大两岁,一直照顾我照顾冬儿,像我们姐姐又像我们母亲。” 他的话叫段璃愣住了,她呆呆看着谢昭,谢昭笑了笑,“我们感情可好了。” “看得出来。”幸庄主满脸笑容。 段璃不好意思,“夸张了。” “哪里夸张了?”谢昭满脸反对,“你本来就对我们很好。” “闭嘴。”段璃看了他一声,谢昭瘪瘪嘴低下头委屈巴巴不再说话,有一些些委屈。 段璃有些好笑,“行了,我们出去,不打扰幸庄主休息。” “好。”谢昭起身。 起身,段璃看向辛庄主,“庄主好生休息,我去给您写药方。” “劳烦。”辛庄主庄主微颔首。 萧墨看着他们出来,伸手指了指里屋,段璃摇头,没说话。 一旁谢昭疑惑,跟着他们往外走,“师姐,幸庄主是一个很好的人,你真能治好她?” “你认为呢?”段璃反问谢昭。 谢昭挠挠头,脸微微红。 他其实不知道,但他已形成了一个习惯,遇到不会的重症便找师姐,不懂的事也找师姐。 几乎每一次他都能得到答案。 这会儿段璃这样问他,他不知该如何回答,想了好一会儿,才说:“就觉得你可以,没有理由。” 其实理由是有的,因为太多次无条件的信任都得到了好结果,故而形成了条件反射的信任。 段璃莞尔,伸手戳了戳谢昭稚嫩帅气的脸庞,“好了,我很幸好这次也没让你失望。” “我就知道。”谢昭开心极了,抱着段璃手摇晃着撒娇。 “好了好了。”段璃面露宠溺,眼里满含笑意。 萧墨黑了脸,上前一步拉开谢昭动作,握着段璃手朝前走,“走了。” “等等我,师姐,唉,为什么姐夫会跟你一起来鹫峰山庄?”谢昭满脸好奇。 “哦,她被人刺杀,我正好赶到,这儿距离西山围猎场很近,正好同路。”萧墨语调淡淡,算作解释。 “这样啊。”谢昭点点头,想到什么眼睛亮亮的,又看着萧墨说:“那姐夫,我可以去围猎场看看吗?” “当然。”他如此提议,萧墨立刻觉得正好。 “师姐,你能陪我去吗?我很想去,但我什么都不懂。”谢昭又抱着段璃的手撒娇。 这一次,萧墨忍了又忍,没有上前阻止他们黏黏糊糊的动作。 “师姐~师姐……”谢昭是个粘人精,为了让段璃跟他去围猎场,使出了浑身解数。 段璃被他烦得不行,内心还为方才谢昭说的话感动呢,这会儿也不舍得拒绝得太过坚定。 “好了好了,到时再说。”段璃面含笑意,语调不耐。 “好,师姐答应了。”谢昭高兴坏了,松开段璃的手蹦起来。 “我可还没答应啊。”段璃提醒了一句,谢昭直接没听到,高兴的往前跑了。 段璃无奈摇摇头,“真是小孩子。” “才十四岁,可不就是小孩子吗?”萧墨眼底有些笑意。 “还真是。”段璃赞同。 “对了,幸庄主的病有问题吗?”方才在外边萧墨已听到了,但还想确认一遍。 “没问题。”段璃深深蹙眉,“不知什么人如此狠毒,竟下这样的毒。” 如果没有上一世以身试毒,她也束手无策。 “狠毒的人多着。”萧墨冷冷说了句,段璃想起他曾身中剧毒,一瞬间有些不放心,拉起他手往院子走。 萧墨跟着她走,好一会儿才问:“怎么?” “回去给你把脉。”段璃拉着他脚步加快,到了院子里,段璃让萧墨坐着休息会儿,她才给他把脉。 镇定如萧墨,也被她弄得有些紧张。 所幸结果不坏,段璃松了一口气,“身体里彻底无毒了。” “嗯。”她担忧的小模样,叫萧墨一颗心忍不住热热的心跳加速,“你在担心我?” “我怎可能……” “那女人住这儿吗?”一道嚣张霸道的娇憨声传来,打断了段璃,段璃起身朝外看。 一群人正浩浩荡荡朝他们走来。 段璃与萧墨对视了一眼,萧墨疑惑,“会是谁?” “不知道,看不清楚,我去看看。”段璃提步朝外走,萧墨上前一把握着她手,“我跟你一起去。” 第108章 段璃吃醋了 两人手牵手出来,迎面撞上个一身红衣明媚漂亮的小姑娘。 小姑娘举起一手,她身边所有人停下脚步,小姑娘站在原地,等他们两人走近。 很有派头的样子。 “你们两人便是那什么江湖郎中?”斜晲着段璃,小姑娘满脸高傲,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这次打算骗我姨妈多少银子?”她冷冷说着,上前一步来到段璃身边,目光落在他们两人相握的手上。 “还是姘头?”她满脸嘲讽鄙夷,盯着萧墨看了几眼,嘲讽鄙夷慢慢消失,慢慢张大嘴变得惊讶。 “这么好看做什么不好?偏要来骗人?”小姑娘目光又落在段璃身上,“你倒是挺厉害,身为骗子还能找到这么好看的丈夫。” “你是谁?叫什么名字?”段璃问出声。 “我?你连我都不知道还想来骗人?这年头骗子如此低劣?来主人家骗人,连人家身份都不打听清楚?” 她似乎有些愤怒,认为段璃这个骗子当得很敷衍。 “我叫段璃,你叫什么名字。”现在的段璃,不太喜欢跟人扯皮。 “记清楚了,我叫辛念,是庄主的侄女,也是这座山庄的少主,知道了吗?”辛念冷冷看了眼段璃,冷哼一声,“把她给我赶出去!” 辛念身后的人立刻行动,走进屋子里,就要把段璃萧墨的东西扔出来。 萧墨一个飞身,立刻消失在人前,下一瞬出现在屋子里,不到两个呼吸,就将这帮人全打了出来。 “嘭嘭嘭……”接二连三摔在辛念身边,把辛念小脸都吓白了。 “你你你……”她手抖着指着萧墨。 “我我我我什么?跟我妻子道歉。”萧墨眸子冷冷,来到段璃身边,语调温柔,“没吓到?” 段璃:“……” 辛念气得咬牙,“你你……你给我等着,我们走!”她转身就走,被萧墨打在地上的人立刻爬起来,跟着她一道往外走了。 段璃无奈,看着萧墨,“何必跟个小姑娘计较那么多?” “她看起来跟你差不多大。”萧墨脸色冷冷,握着段璃手往里走,“却如此没规矩。” “被人宠着长大的小姑娘,好像都这样。”段璃眼里有些艳羡,萧墨脚步一顿,回头看着她,眼里有些心疼。 “你也可以这样对我,我宠着你。”萧墨伸手揉了揉段璃头发,“所以你不用羡慕她。” 段璃微微一愣,旋即满不在乎,“谁会羡慕啊?”打开萧墨手,提步走进屋子,耳尖悄悄红了一片。 “我羡慕啊。”萧墨笑着说了句,几大步跟上段璃。 两人休整了下,那边院子里嬷嬷便来请他们过去吃饭。 饭桌上,他们跟今日找麻烦的小姑娘撞上了。 辛念坐在辛庄主身旁,对他们小眼瞪大眼,十分不满,“他们怎么可以跟我们一桌?两个江湖骗子罢了。” “不许胡说!”辛庄主声音有些严厉。 辛念冷哼一声,“本来就是!咱们山庄被骗多少银子了?姨妈的病一直医治不好,都是这些江湖骗子的错!要是姨妈有个三长两短我便将你们一个一个处理掉!” 她起身对段璃怒目而视,满脸恶意,“该死的骗子!” “闭嘴!”辛庄主变了脸色,“你不吃饭可以出去!” “姨妈!你为了两个死骗子吼我?赶我走?”辛念满脸不敢置信。 以前她赶走这些江湖骗子,姨妈都不会这样生气。 这次,为什么? “你们对我姨妈做了什么?”她狠狠看着段璃萧墨。 “拿去看看。”段璃从袖里拿出药方,递给辛念,“用你那聪明的小脑袋瓜记住,这是可以医治你姨妈的药方。” 辛念一把抢过方子,“我倒是想看看,又是什么鬼滋补的方……”一句话未说完,她说不出来话了,满脸震惊看着药方。 看完药方,她又抬起头,盯着段璃不可思议,“这是你写的药方?” 段璃没理她,接受辛庄主邀请,伸筷子夹起鱼肉吃了口,当即惊讶,“味道很好,比德胜楼有过之而无不及。” “喜欢吃多吃一点。”辛庄主满脸笑意,又给萧墨夹了一筷子,“看你们两人年纪,做我儿女绰绰有余,我便以长辈身份自居了。” 她话语谦逊,面上温柔的笑容也不让人反感,段璃与萧墨对视一眼,都没有反对。 “可以。”段璃笑着说了句。 此时此刻,他们完全忽略了一旁的辛念。 辛念恨得牙痒,却也不敢再乱说话,有气无力坐下,看着自己姨妈。 “姨妈,这方子不是滋补身子的方子,就连熬药过程都有些复杂,我看不懂,但我感觉得出来很厉害。” 辛念放下药方,看着段璃,“对不起,我误会你是江湖骗子,我跟你道歉。” 段璃根本不在意她的误会,也不会放在放心上,虽然被她吵得有点烦,“无妨,吃饭。” 她淡淡的态度,叫人心里忐忑。 辛念有些担忧,怕自己惹怒了段璃,段璃不救她姨妈,眼巴巴看着段璃,“对不起,你不要生我姨妈的气好不好?” 段璃:“……” “我没生气,吃饭,我肚子饿了。”段璃无奈至极。 “可……” “叫你吃饭就吃饭,哪那么多话?”辛庄主忍无可忍,打断了辛念的话,辛念哦了声,端碗吃起饭来,偶尔偷偷看两眼萧墨俊美的脸。 吃完饭,段璃亲自给辛庄主熬药,萧墨在一旁守着她。 辛念知道他们不是江湖骗子,就来跟他们套近乎,切确的说,是跟萧墨套近乎。 小姑娘好像看上了萧墨俊美凌厉的脸,一直跟在萧墨身边,试图跟萧墨搭话。 萧墨听她说得有趣,便回她一句,没有趣便一句不回。 段璃把火点上,药熬上,回头便看到小姑娘眼巴巴与萧墨说话的场景,有那么一瞬间,她的心口酸酸的。 她扭头不看他们,可一颗心却不由自主落在他们身上,忍不住听他们对话。 “你别看我脾气差,其实我很厉害的,我听觉可灵敏了,尤其是蒙上眼睛的时候,我要不要给你示范一下?算了,不如我们比一比,我一定比你厉害!” 辛念满脸骄傲,兴致勃勃说着。 萧墨显然对她的听觉产生了好奇,点头答应了她,“那就比比。” 第109章 因为你,她对我敌意很大 段璃一言不发,看着他们比赛听不远处鸟儿叫声,风声,狗儿叫声…… 看着辛念对萧墨露出明亮崇拜的笑容,以及对她逐渐冷淡的眼神。 看着萧墨耐心跟辛念交谈,没有不耐或是生气的迹象…… 她看着他们,想起很多人,想起很多事。 一碗药熬好,她闷不作声把药倒在白瓷碗里,端起送去给辛庄主,眉眼有些郁色。 辛庄主喝完了一整碗很苦很臭的药,段璃顺手递给她一颗饴糖,“压一压。” “多谢。”辛庄主把糖接过放嘴里,腥苦味道被甜味压了些,抬眸看着段璃正要说话,却发现她闷闷不乐。 “小神医怎么了?”辛庄主担忧着。 “无事。”段璃不想说自己的事,辛庄主不死心,又说:“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什么?”段璃被她引起了好奇心。 “我感觉你与你的丈夫,你们之间不对劲,我可以问问你们发生什么事了吗?”辛庄主尽量让自己表情自然。 她的表情告诉段璃,她不只是好奇这么简单。 联想她今日说的所有话,尤其那句“我听谢神医说你已成亲,夫婿名唤萧墨?可否让我见见?”让段璃起了疑心。 “庄主?认识萧墨。”段璃直接问出声,辛庄主一下子愣住,而后无奈笑了笑,“被你猜出来了?这样明显吗?” “很明显。”段璃点头。 辛庄主自在笑了笑,“你果然如传闻中那么聪明,什么也瞒不过你。” “所以……”段璃对他们的关系起了好奇心。 “我与他母亲薛师是最好的姐妹,我叫辛茴,造化弄人,她嫁与七皇子不得善终,我一生厌恶男人却将自己永困于此,我与她,命运何其相似?” 她看着段璃,“萧墨舅舅叫薛令,现任灏州刺史,此事无人知晓,你呢?你知道吗?” “不知道。”段璃垂眸,不敢让辛茴看到她眼神,她没想到辛茴连这个都知道。 “罢了,你不信任我正常,我也不在意这个,我只是很在意你们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辛茴满脸担忧,不似作假。 “我们和离了。”这事无关紧要,辛茴知道也无妨,段璃并未隐瞒。 “为什么?”辛茴变了脸色,“你们这般合适。” “我不喜欢他,也不愿意做王妃,一生为身份所困,我只想当个自由自在,游走天下的游医。” 段璃眼里有悲伤,更多的是光亮,任何人都忽视不了。 “怎么会这样?”辛茴身子一下子萎靡,无力靠在软枕上,气若游丝,“怎么会,这样?” “辛姨?”段璃伸手握着辛茴冰凉纤瘦的手,她彻底相信她说的话,她与萧墨母亲是好姐妹。 不然,她为何这般难过? “抱歉,让你操心了。”段璃有些内疚。 “能不能给他点时间?一个月就好,可以吗?”她反手握着段璃手腕,眼里充满了祈求。 “当我求你,作为交易条件,我可以把鹫峰山庄财产全部给你,你可以,答应我吗?” 辛茴眼底满是痛苦,握着段璃的手愈发用力,“我可以叫你阿璃吗?” “当然可以。”段璃低下头,想要收回手。 辛茴不放开她,“阿璃,答应我,好吗?” “对不起。”段璃用力抽回手,起身离开辛茴住的院子,辛茴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叫来嬷嬷,让她整理山庄的财产。 嬷嬷满脸震惊,“庄主?” “整理,别让我说第二遍。”辛茴闭了闭眼,“这是我能为薛师唯一做的事了,反正鹫峰山庄的钱大半都是她的,给她儿媳妇未尝不可。” “是,庄主。”嬷嬷不敢反对,转身下去了。 回到院子里,段璃与正要离开的辛念撞上,辛念叫住她,眼神如初次见面一样不善,话语带刺。 “我很好奇除了医术,你还会什么?” “什么都不会。”段璃淡淡看着辛念,“然后呢?” “那你可配不上萧哥哥。”辛念面露嫌弃,“既不会武功,琴棋书画也不会,幸好还有一身医术,不然你的人生可怎么办?” 显然,她已在段璃身上找到浓郁的优越感。 “嗯,我配不上他,你最配得上,你会武功,会琴棋书画,偏偏不会医术,只会看滋补方子。” 段璃眼冷了,转身就要走,被辛念一把握着手腕,“你嘲讽我?” “对,你真聪明,这都被你听出来了。”段璃想甩开辛念手,没甩开,辛念看着她挑衅恶劣的笑,愈发用力握段璃手。 “你想捏断我的手?”手腕的剧痛,叫段璃很不适,额头冷汗密布,“我警告你辛念,立刻放开我。” “不放。”辛念冷笑,“是你先对我嘲讽,我不过对你小施惩戒。” 反正现在姨妈已在解毒,药方她也背下来了。 得不得罪这个人,根本不要紧,辛念想到这儿,更松了一口气,“怎么,这就不行了,你可真弱。” “放开!”段璃冷下脸,另一手摸向腰间药包。 “不放,你有本事挣脱我啊。”辛念嘲讽得意看着段璃。 “你自找的。”段璃忍无可忍,另一手拿起药包甩开飞起。 药粉飞得到处都是,不少落在辛念脸上,辛念呼吸到了,身体瞬间无力虚弱至极。 “你……”辛念瞪眼不可思议看着段璃,手无力松开段璃,跌跌撞撞想要跑,没走两步“嘭”一声摔在地上。 “你想干什么?你放开我!”她满眼慌乱,想要爬,却爬不动分毫,瘫软在地上一时更加恐惧。 段璃单膝蹲下,目光冷冷面带微笑看着她。 “你看,不管你会什么,我会医术就够了。” 段璃脸上笑容落下,冷着脸起身一步一步走进院子。 “你站住,你……段璃!”辛念气得发疯,心口的火快要将整个身体烧毁。 段璃置若罔闻,走进院里萧墨就迎了上来,“我好像听到辛念的声音,她欺负你了?” 没回萧墨,段璃像看不到萧墨一样,越过他走进屋里,窝在软榻上闭上眼。 “怎么了?”萧墨有些困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段璃也不理他。 直到谢昭与邹玲从外边进来,萧墨才知道外边发生了什么,他将两人喊出去,屋子里只剩下他跟段璃,他才说:“辛念是不是对你做了坏事?” 他毫不犹豫地相信与偏袒,终于叫段璃心情微微好了点,她伸手,示意萧墨看她右手腕泛紫的一圈红肿瘀痕。 “辛念做的?”萧墨声音瞬间冷了,起身朝外走。 “干什么?”段璃叫住他,从软榻上坐起来,不解极了。 “我已报复回去,不需要你帮我惩罚她,我只是很好奇,她为什么跟你聊完天后,对我敌意那么大。” 第110章 鉴茶高手萧墨:娘子,你得信我 “你,跟她说了什么?”段璃甚至不敢看萧墨眼神。 “我不是多话的性格。”萧墨想了又想,他都没有跟辛念说过任何私事,段璃的质问与怀疑,叫他有些难受。 “那她为什么,对我态度转变那么大?”段璃不解极了。 “我去问她。”萧墨转身就走,没给段璃说话的机会。 辛念好不容易被人扶起,正打算休息一会儿就去找萧哥哥与姨妈告状,说段璃心胸狭隘,因为一两句话就欺负她! 不料萧墨这么快就来了…… 且萧墨的脸又黑又冷,十分不好惹的模样。 辛念垂眸,有点心虚,“萧哥哥你知道我被段璃欺负了吗?她太过分太恶毒,竟趁我不备对我下药。” 辛念内心的心虚消失了,只剩下委屈难过。 “你明知她是大夫,右手要给切脉,你还捏她右手,怎么?你那愚蠢的目的需要我拆穿?” 萧墨语气冷酷,眼神凶狠不已。 “萧哥哥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辛念眼眶泛红,可怜地哭了出来,“是不是她说了什么,你误会我了。” “你想毁掉她的右手,即使你没想到这里,你也存了用她最重要的右手威胁她的想法,你认为自己握到了她的命脉,是吗?” 萧墨第一次厌恶一个小姑娘,她竟想废了段璃那么重要的右手! 太过分,太可恨。 最阴暗的心思被萧墨毫不留情拆穿,辛念心虚,哭得愈发大声,“你怎么可以这样想我?!” “看在辛庄主面上,这是我第一次放过你也是最后一次。”萧墨转身就走。 他本觉得她听力卓绝,可入军营为他所用,不料竟是个野心人物,如此,只好放弃了。 回到院子里,萧墨还没走进去,就听到谢昭与邹玲对话。 “怎么办,方才辛念跟我打听师姐的事,我一不小心就说多了,应该不影响什么?” 谢昭满脸心虚。 邹玲无语烦躁,“她给了你什么好处?” “也没什么好处……”谢昭支支吾吾,手却小心摸上自己胸口衣裳。 邹玲看到了,伸手,“给我。” “什么?”谢昭自以为隐藏得好。 “你怀里的东西。”邹玲把手伸到谢昭面前,“拿出来!” “我……”谢昭后退。 “拿出来。”萧墨一步来到谢昭面前,伸手,“给我。” 面对邹玲可以装傻,面对萧墨,谢昭却不敢,白着脸,抖着手,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依依不舍小心翼翼放在萧墨手上。 “姐,姐夫,对不起。”谢昭很舍不得银子,也害怕萧墨。 “剩下的呢?”萧墨不为所动,依然冷着脸。 谢昭难过极了,又从衣袖里掏出一沓银票放在萧墨手上。 “全拿出来。”萧墨手依然没收回来,目光冷冷看着谢昭。 “好……”谢昭沮丧着声音,又又从另一只衣袖里拿出一沓银票,放在萧墨手上,手迟迟舍不得松开。 “松手。”萧墨命令谢昭。 谢昭哭丧着脸,“可不可以给我留一张。”竖起一根手指,可怜兮兮,“就一张就好,姐夫,求求你。” 萧墨没理他,拿着银票走进屋子里,将一沓厚厚银票放在段璃面前。 “什么意思?”这么厚一沓银票,即使是段璃,也有一点惊讶。 “进来!”萧墨冷冷看向门外,谢昭弓着腰低着头走进来,他后面邹玲昂首挺胸,两人形成了极大反差。 “你问问他,就知道辛念对你的态度为何会发生变化。”萧墨倒了杯茶放在段璃面前,指了指谢昭。 “谢昭?怎么了?”段璃满脸不解。 看着桌上一堆银票,谢昭破罐子破摔,“就是,就辛念跟我打听你,我说我什么都不知道,然后她就让我答题,只需要说是与不是,一个问题就给我一千两银票。” “你答应了?”段璃无言。 “是。”谢昭头快低到胸膛上了。 “她问了什么问题?”段璃很好奇。 谢昭更低下头,邹玲端起他的脑袋,让他挺直胸膛说,惹得段璃有些好笑。 “她问我你会武功吗?我摇头,又问我你会弹琴吗?我摇头……问我你父母关系好吗……问我你……” 谢昭说到一半,被段璃打断了,“不用说了。” “对不起师姐,我没想到她问这些问题是打算伤害你。”谢昭内疚不已,眼眶都红了。 “无妨。”段璃看向萧墨,她还以为是萧墨跟辛念说了这些,让辛念对她态度发生了变化,原来不是。 “抱歉。”段璃有些不好意思。 萧墨摸了摸段璃的头,说了跟段璃同样的话,“无妨。” 一旁邹玲有些不可思议,看着段璃愤懑不已。 “她好奇怪,她知道姑娘的事大变了脸色,若知道我的事,我岂不要被她逼死?” 邹玲的问题,辛念对段璃的态度,就是答案。 气氛一下子变得沉重,段璃叹了一口气,拿起厚厚一沓银票数了数,“银票一共三十张,一张面额五百两,我们两人都有份,谢昭,有问题吗?” “没问题。”谢昭立刻摇头。 段璃数了两份,各十五张银票,“你现在还小,不会规划银子,我帮你存起来,等你十八岁娶妻了再给你用。” 段璃从自己钱袋里拿出几块碎银子递在谢昭手上,一份银票放在自己钱袋里,一份银票放在另一个钱袋里。 捏紧手里碎银子的谢昭:…… 一旁邹玲忍不住笑得眼泪直流。 萧墨盯着段璃,有些忍俊不禁。 谢昭一脸怀疑人生的模样,段璃也没理他。 分完银子,谢昭垂头丧气走了,邹玲跟上安慰他,“看开点啦,至少成亲不用操心钱……” 萧墨赖在段璃身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叹了一口气,“我方才可是被人误会了,唉,现在也没收到道歉呢。” 段璃内疚,“抱歉,我误会你了。” 萧墨放下茶杯,看着段璃,“娘子,你得信我。” “好。”对自己常怀疑萧墨这个毛病,段璃真的打算改正。 “既如此,银票是不是应该分我一点?”萧墨朝段璃伸手,段璃一把握紧银票,“我有件事跟你说。” “什么?”萧墨把手收了回去。 段璃将银票藏好,耳尖微红,低下头不敢看萧墨,“辛庄主与我说的,我不想答应,但我确实有些动摇。” 第111章 撞上讨厌的段家人 “她说了什么?”萧墨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让我留在这儿一个月时间,只要我答应,她就给我整个鹫峰山庄的银子。”段璃抬头看着萧墨,“我不是很想。” “为什么?因为我?”除了这个,萧墨想不到别的。 段璃没说话,她不知道该怎么回他,萧墨却已确定内心猜想,“她是我母亲最好的姊妹,做出这样的决定我毫不意外。” “你……” “我传信给她,她知道我们和离的事,故第一次见面会那样问。”萧墨确实想借辛茴之手,留段璃一些时间。 他又问段璃,“她还有多长时间解毒?” “大概半个月。”段璃手指抠着桌子,心头被辛念惹出来的烦闷,变得越来越沉重痛苦。 “挺好。”萧墨起身,看着段璃,“我出去走走。” “好。”段璃好半天应了一声,扭头一看,萧墨早已走远,背影都看不到。 段璃收回沉沉目光,匍在桌上闭眼,想到一些久远的事。 那时他们刚在一起。 她像一只有九条命的狸奴,不管萧墨如何待她,她都死死巴着他不放,即使被打击也能很快恢复,转眼又生龙活虎纠缠着他。 原因无他,至少萧墨不骂她,不让她饿肚子。 一开始这样是极好的,她很满足。 可人总是贪心不足的,一开始想着能吃饱就很好了,后边又想得到他的关注,想要他多在意一些她,得不到就痛苦,心口缺着,空落落泛着冷。 等怀上孩子,得到了他的关注与在意,又想着,他是不是因为孩子才这般? 心里又不满足了,想要他纯粹地喜欢。 得不到,就一哭二闹三上吊,仗着萧墨不打女子,死命折腾。 但这次,她失败了。 她一开始以为萧墨是个不懂爱情的人,她学着话本里的方式,百般对他好,忍着羞耻在房事上取悦他,讨他欢心,只想让他喜欢她。 她好像天生就会向别人讨要爱怜,像个乞丐一样。 可没有一次成功。 在萧墨这儿跌得最惨,亲情没讨要到,像个只会往下漏的沙漏,爱情更是广袤无垠的盐碱地,寸草不生。 不管她在上面浇灌多少水,种植多少次种子,花费多少心思,都毫无用处。 给的太多,本就空荡荡的她,只剩下了一具还算美好的躯体,用来承受他欲望的索求,给他孕育孩子,抵挡毒箭。 后边活不下去,躯体也没了。 段璃眼尾滑落一滴泪珠,浸入衣裳里,将衣裳染了一小抹深色,愈发衬得纤细手腕上一圈红肿瘀痕十分明显刺眼。 可这一世,他分明懂爱情啊。 或许,他不想懂的是她的爱情。 段璃还是好伤心,还是好难过,还是不甘心,还是会觉得,为什么你上一世不这样对我好一点点? 这一世,又反过来了。 他懂得了爱情,她呢,她成了新的一块盐碱地,不会养育种子,吸收不了萧墨浇灌的水。 或许,他们生来就不对等,无缘无分。 段璃很想哭,偏一滴泪落不下来,她就笑,笑着笑着又不想笑了,整个人僵硬麻木,像具木偶般无神呆呆地坐着。 萧墨拿药进来,立刻感觉段璃不对劲,他愣了愣,旋即佯装无事坐她身边,拉起她手腕给她涂药,动作温柔细致,“疼吗?” 段璃没说话,等萧墨涂完药收回手,拉下衣袖盖住手腕,“还好。” “方才收到消息,陛下他们快到西山围猎场,我要出发了。”萧墨将药膏瓶子盖上,“谢昭嚷嚷着要去,我事情太多看不了他,你一同去正好有个照应。” 段璃不想说话,抬头看着萧墨。 萧墨也看着她,忍不住出声邀请,“阿璃,一同去?” 段璃低下头,萧墨定定看她,“你怎么了?”他有些不安,感觉她又要超出他的控制了。 “你不想去吗?”萧墨内心情绪翻涌,“为什么?” “我们和离了。”段璃抬头看萧墨,眉眼冷淡再次重申,“我们和离了,不适合一起出现在大众面前,这是欺骗。” “所以你不管谢昭了?你知道那些纨绔子弟有多可怕,我不可能时时刻刻看着谢昭,他单纯赤诚恐会被欺负。” 萧墨语气有些急,眉眼甚至严厉。 “我会跟谢昭说,让他不要去。”段璃起身往外走,去找谢昭。 院内,谢昭正激动地收拾包袱,跟邹玲说着自己的期待。 “姐夫答应给我一副弓箭,到时我就拿着弓箭猎鹿,师姐喜欢狸奴,说不定我能给她猎到一只很大很凶的山猫让她养,我还可以……” 他滔滔不绝说着打算,完全没注意门外段璃。 段璃垂眸,眼底复杂极了。 她也曾这般期许跟师父一同出谷游行,常常前一晚师父答应得很好,她激动得一整夜睡不着。 翌日她准备好一切,师父已换了想法,她满脸不耐烦看着她,说要带着师姐师兄出谷,让她呆在谷里背药方,背书,别一天到晚想着出去玩。 她心里也曾对师父充满期待,甚至私心里将她当成母亲看待,可她对师父的期待落空造成的下场,叫她至今仍止不住心口的疼。 “叩叩叩……”段璃伸手敲门。 屋里两人一起看向她,谢昭雀跃激动,“师姐,快收拾行李,姐夫说我们明日一早就出发。” “姑娘?”邹玲迟疑着。 “怎么了?”段璃疑惑看着邹玲,“去收拾东西,明日不是一大早就出发吗?” “好。”邹玲又看了段璃一眼,见她神色未变,遂离开了。 “全都准备好了?”段璃坐下。 “嗯,都准备好了。”谢昭将自己兵器放在桌上,“可以骑马打猎,我以前想都没想过,现在竟然实现了,师姐,我一定给你猎一只山猫。” 他平日还算稳重,不会这样跳脱。 大概是真的开心,竟释放了本性。 段璃闷闷“嗯”了声,起身,“你开心就好,我先去看看辛庄主。” “好。”谢昭目送段璃离开,转身哼着不成调的曲子,继续愉悦地收拾东西。 到辛庄主处,辛念竟也在。 段璃冷淡与她打招呼,辛庄主让辛念跟她道歉,段璃阻止了,她不想看辛念满脸厌恶她,却又不得不低头跟她道歉地扭曲狰狞模样。 将最新的药方递给辛念,段璃不顾她惊讶的脸,将每日药量仔细交代给她,以及熬药的方法,吩咐她好生照顾辛庄主,过几日她回来检查。 辛念满脸不耐烦答应了,段璃又与辛庄主说了句,提步离开。 辛庄主忍着体内的剧痛,送段璃出门。 翌日一早,萧墨看到段璃出现在谢昭身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是第一次,他不排斥谢昭,反而觉得这孩子真有用。 一行人驾驶马车就出发了。 段璃邹玲一辆马车,谢昭,杨齐,杨峥骑马,萧墨一个人坐一辆马车,后面跟着一群训练有素的护卫。 路上遇到一队人马,不是别的府邸,是安国公府的人。 萧墨停下马车,下来跟他们打招呼,段璃想走也走不了。 段延庆目光落在她身上,蕴含着怒火,一旁段书颜看好戏得意极了的模样,叫人厌恶。 第112章 段璃大战段书颜(一) 更别提一旁的杨氏,因着杨大人的事,更是恨极了段璃。 以前面对外人还装个慈母样,如今连装也不装了。 段璃对此没有任何意见,只不过面对段书沉,她到底有些情绪。 全因上一世她一无所有,而段书沉待她不薄。 “抱歉。”远离了大家的马车,段璃与段书沉坐在大树下交谈,段书颜,杨氏频频往这边看来。 “道什么歉?我若真介意,当时就会跟他们一起去王府见你。”段书沉满不在乎笑了笑,想到什么笑容又敛了。 他看着段璃,随手在地上扯下一根枯草,撕开草叶,将微涩草杆放在嘴里叼着,随意往下一趟,双手交叠垫在脑后,脚翘起来摇晃着。 “你跟萧墨和离了?” 这问题来得猝不及防,段璃毫无防备,一时愣住了。 她以为段家人不知道,只有王府的人知道,现在看来,她与萧墨和离的消息到底泄露出去了。 段璃开始后悔陪同谢昭参与这一次秋猎的决定。 “怎么不说话?”段书沉吊儿郎当扭头看段璃,“吓到了?” 轻轻摇头,段璃向后靠在树上,闭上眼,“还好。” 关于这事,段璃早已做过心理准备,现在也不过有点惊讶,吓到不至于。 “父亲很生气,他如果说很难听的话你别介意,你知道,他真正发怒,我护不住你。” 段书沉叹了一口气,眼里有些为难。 他想劝段璃别那么倔强,可一想到她的遭遇,他就劝不出口。 劝父亲?他还没那个勇气。 “无妨,最狠不过是打我罢了。”段璃自嘲笑了笑,眼眶泛红,“又不是没被打过。” “阿璃?”段书沉内心歉疚,“抱歉,身为你二哥哥,我却什么也帮不了你。” 因为伤害段璃的人,是他最亲的亲人。 “你没有帮他们一起,我很感激。”段璃不在意笑了笑。 除了冬儿与谢昭,她从不对别人有期待。 其中包括她的亲生父亲段延庆,包括她记事起就陪在她身边的师父,大师兄,大师姐,包括她的丈夫萧墨,包括她一只脚踏进鬼门关,拼死生下的儿女。 她对他们,全无期待。 过往的经历告诉她,对别人有期待,就是把伤害自己的刀子,亲自递在别人手里。 任由别人对自己生杀予夺。 显然,她做不到。 段书沉深深怔住了,他甚至连呼吸都忘记了,好一会儿才大喘着气,咳嗽起来,不可思议看着段璃。 “你怎么会这样想?” “二哥哥,我一直这样想,只不过你此刻才知道。”段璃又温柔笑起来,笑容恬淡,充满着清澈的冷淡。 段书沉再无法淡定,他吐出嘴里草杆,坐起身,“我去喝杯热茶。”说罢逃也似的离开了段璃身边。 段璃泰然自若,没有任何反应。 不远处萧墨将这一幕看在眼里,朝段璃走来,一时忍俊不禁,“说了什么?把你二哥哥都吓跑了?” 看了眼萧墨,段璃不说话,闭眼靠在树上。 随意坐在段璃身边,萧墨把她头捞来靠在自己肩膀上,不等段璃拒绝,便说:“这样会舒服一点。” 段璃懒得再动,舒不舒服萧墨也不知道,索性他厚脸皮,不打算放段璃离开。 两人就这么靠着,一点儿也不像和离的夫妻,反倒像新婚的妻子。 过了几刻钟,杨齐他们把饭煮好了。 萧墨强行牵着段璃手过去吃饭。 王府与安国公府遇上,萧墨打的主意是分开吃,大家各自自在一些,不料段延庆拒绝了,他认为本就是一家人,一起吃饭更好些。 萧墨想看他玩什么花招,便没有再说什么。 只不过王府这边,色香味俱全的菜全是段璃喜欢吃他们又不讨厌的。 安国公府那边,全是段延庆与杨氏段书沉爱吃的,即使是段书颜,也轮不上。 几张桌子摆在一起,段璃不想被段家人影响食欲,选择闷头苦吃,萧墨一直给她夹菜。 本以为这顿饭会相安无事,不料还是出了意外。 “你一直这么没规矩吗?吃个饭像牢里的犯人毫无教养可言。”段延庆满脸冷酷,正给段书颜夹菜,看着段璃就忍不住了。 段璃抬眼,就看到段延庆给段书颜夹菜的模样,段书颜满脸高傲得意,正是一副父慈子孝的好画面。 “国公爷还真是贵人多忘事?我有规矩才奇怪。”段璃冷冷反问段延庆,眼眸深处充满了委屈,难过。 她甚至觉得,段延庆在故意当着她面给段书颜夹菜,为的便是教训她,告诉她……你看,就因为你没规矩,你不听话,你不孝,所以你没资格让我给你夹菜。 这臆想叫她心痛难当,憋屈至极。 “你看啊,我没娘,没爹,像个乞丐一般长大,我能知道吃饭拿筷子就很了不起了,国公爷说是不是?” 段璃将所有翻涌的情绪压在心底,面上满不在乎,冷淡温柔,眼神直视着段延庆,“国公爷真是个好父亲,还会给女儿夹菜。” “我父亲当然好,除了面对一些没规矩没教养的女儿会脾气不好,其余时刻不知道多好。” 段书颜鄙夷看了眼段璃,又甜甜笑起来,给杨氏夹菜,“母亲,吃菜,啊,有爹爹有母亲的感觉真好。” “书颜!”段书沉变了脸色,呵斥段书颜。 “哼~哥哥真偏心。”段书颜瘪瘪嘴,狠狠咬了一口嘴里的排骨,“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她哥哥。” “不要胡说,我本就是阿璃哥哥。”段书沉冷下脸。 “我哪里胡说了?明明我才是你亲生妹妹,你却处处为她一个外人说话,你什么意思?” 段书颜大声说着,气得狠狠瞪了一眼段书沉。 “安静!”一旁段延庆忍耐到了极点,呵斥了一声段书颜,“她不是外人。” 段书颜立刻反驳,“就算她不是外人,她也没资格做段家的女儿,段家迟早要被她连累的名誉扫地,在京城抬不起头来!我看不如趁事情没闹大,与她断绝关系为好!” 萧墨面无表情在一旁看着,毫无反应。 段璃扣紧手里饭碗,再忍受不了段书颜,抬手就把手里装满米饭的碗,朝段书颜狠狠砸了过去。 这一幕,令在场所有人大变了脸色。 第113章 萧墨不讲理霸气护短段璃 “砰”一声,白瓷的碗狠狠砸在段书颜额头上,不到一个呼吸,段书颜额头缓缓流下一缕鲜红的血,顺着她脸颊往下滑。 鲜红的血与段书颜白皙娇美脸蛋形成了最大反差色。 “啊!啊……” 疼痛掺杂着血腥味,段书颜痛得凄厉大叫,双手五指痉挛着分开,不敢触碰到脸,吓得崩溃了。 “段璃!”杨氏怨恨阴毒盯着段璃,心疼将段书颜紧紧抱在怀里。 段延庆一言不发,直起身,甩手一巴掌打向段璃…… 一直没反应的萧墨终于出手,他一把握着段延庆刚劲有力带上十成力气,足以毁掉段璃听力的手掌,眼神狠厉坚毅。 “国公爷,段璃不止是安国公府庶女,她也是本王王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怎么,段书颜以下犯上她还惩罚不得?这是哪门子道理!” 杨氏与段书沉脸色大变,尤其段书沉。 段延庆武艺高强,也曾纵横战场十几年,从未败过一次,可他到底老了,面对比他强壮比他年轻的萧墨,他毫无胜算。 他狠狠收回手,眼神刻薄冰冷看着段璃,“你如今也算有身份了,我警告你一次,你如何我管不着也不想管,但你万万不可毁了段家名声,否则……” 他目光转移,落在萧墨身上,“我决不轻饶你!” 即使有萧墨护着,他也一定不会放过段璃,他未完的话萧墨明白,段璃自然也明白。 可正因为明白,她才心如刀绞,痛不欲生。 “我需要你饶了我?!”段璃冷笑出声,眼眶赤红歇斯底里,“我是什么人跟你没关系,你没资格管我,你以为你是谁?!” “你说什么?!”段延庆握紧拳头,狠狠盯着段璃,气得咬牙切齿,“当初她生下你那日,我就应该毫不犹豫把你掐死!” “你现在也可以掐死我啊!你以为我想活?要不是因为你们每一个人都活得怎么好,让我怨恨,我至于想活?” 段璃打开内心深处囚牢,释放出对段家人压抑许久的恶意与怨恨。 “我告诉你们,我跟萧墨已经和离了,这次围猎场上大家都会知道,到时候大家就会问你们,为什么段璃会跟萧墨和离?我就说是因为我没教养,有娘生没爹养是个野种!萧墨忍不了,要休了我,我求他,他才看在你们面子上跟我和离,保全我的名声。” “然后段家所有姑娘都会变成烫手山芋,无人敢娶,嫁不出去。” 段璃很开心,露出一个灿烂明亮笑容。 “你疯了!”段延庆狠狠握拳。 “我疯了?我即使疯掉也是你逼我的!你让我觉得身为你的女儿是一种耻辱,身体里留着你的血是很恶心的事,你……” “啪!”段璃话音未落,段延庆趁萧墨注意力全放在段璃身上,狠狠一耳光打在段璃脸上。 萧墨反应迅速,一把抱着段璃后退,冷冷出声,“保护王妃!” 一声令下,杨齐,杨峥,杨桉一起来到段璃身边。 萧墨狠狠盯着段延庆,不顾跟段书沉好友关系,一个箭步冲上去,一掌击向段延庆,跟段延庆缠斗在一起。 所有人脸色巨变。 段书颜,段书沉,杨氏,以及跟萧墨缠斗在一起的段延庆。 他们都没想到,萧墨会这样不顾段延庆一朝老臣面子,为了段璃,直接对他出手,且招招狠辣,毫不留情。 “你真是个扫把星,你怎么不去死?!自从你出现,我们就没过个一天好日子,像你这种不吉利的人,怪不得你娘不要你!这都是你的报应!你的报应!” 杨氏狠狠看着段璃,歇斯底里怒吼,满脸愤恨,摸着段书颜红肿流血额头,恨不得冲上来一口咬死段璃,“你怎么还不去死啊你个小野种!” “娘!”段书沉不可思议看着杨氏。 杨氏冷笑,“段书沉你看清楚,她们谁才是你的亲生妹妹,你是想替她说话吗?那你别再叫我娘!” “你也听到了她的话,她要毁掉段家所有女儿前途,对这种心思阴暗的人,你敢说她是你妹妹吗?!” 杨氏的话将段书沉架在火上烤,段书颜满脸委屈,哭得可怜。 段璃冷眼看着杨氏,又看着段书颜,有那么一刻,新仇旧恨加起来,她想杀了她们。 “阿璃!”段书沉一步上前,拦在杨氏段书颜面前,盯着段璃满眼戒备。 段璃移开目光,看着一旁打得热火朝天的段延庆与萧墨,冷冷的笑了。 “你们看,国公爷好像要被打败了哦。” 段璃声音充满了开心,她话音一落,段延庆便被萧墨一掌击在肩膀上,从高耸如云的树上坠落而下。 像一只大型的黑色乌鸦。 段书沉忙飞身而起接住他,“父亲?!你还好吗?” 段延庆说不出话,头一偏吐出一口鲜血,显然受了重伤。 而从树上缓缓下落的萧墨,一身紫衣尊贵凛然,除了发丝微微乱,其余堪称完美。 “王爷?”段书沉看着萧墨,眼神变得冷了。 段璃一步一步走到段延庆面前,满脸都是得意张狂笑容。 “国公爷,你瞧,我给自己找了一个可以保护我的夫君哦,你打不过他,杀不死我了,开不开心啊。” 听到段璃“可以保护我的夫君”这句,一直冷冷面无表情的萧墨眼底深处出现一抹笑意。 “阿璃,过来。”萧墨张开怀抱,段璃顶着火辣辣疼痛的脸,一步一步走到萧墨怀里抱着萧墨。 “疼不疼?”萧墨满眼懊悔,伸手小心翼翼触摸段璃被段延庆一巴掌打得红肿的脸颊,嘴角都被打破了,留下血迹。 “本来很疼,看到他这般狼狈,就不疼了。”段璃眼睛里充满了笑容,脸上也是,挤满了笑容。 眼底深处是浓郁委屈,痛苦,怨恨。 “阿璃?”段书沉第一次,对段璃产生了失望的感觉,他抬着头,陌生的看着段璃,“你真的是阿璃吗?” “二哥哥,我是阿璃啊。”段璃偏头看段书沉,眨眨眼。 “不,你不是阿璃,阿璃不会这样对待自己父亲。”段书沉发现自己努力维持的表面太平,在今日,被彻底打破了,且永远没有修复的可能。 他心头痛苦,失望,而这些情绪全部来自于造成这一切的段璃。 “二哥哥,似乎对我有什么误会?”段璃忍住心头难过,直直盯着段书沉的脸,“我本来就是这样的人啊。” 尤其上一世,整个人又疯又癫,完全不像一个正常人,萧墨面前,更是个小疯子。 段书沉没有再说话,他藏起心头失望痛苦,扶起段延庆前往马车里休息。 他们一走,段书颜与杨氏瞬间萎了,不敢对上段璃,段璃却不想就这样放过她们。 第114章 段璃歇斯底里 “告诉你们一个秘密,我是一个大夫,所以如果想救人的话,跟我下跪就可以,我会救国公爷的。” 段璃温柔笑着,语调云淡风轻,转身迅速冷下脸,朝马车一步一步走去。 “阿璃!”萧墨要跟着进马车。 段璃一把拧紧手里马车帘子,转头看着萧墨,“我想自己待着,你别跟着我。” “好。”萧墨心里不甘,但他知道,此刻段璃是能随时点燃的爆竹,最好不要让她生气。 放下马车帘子,段璃靠在马车壁上,眼里光一点一点慢慢消失了,变得沉沉阴郁。 萧墨吩咐杨齐他们迅速收拾东西,要立刻出发。 不料段延庆开始吐血,段书沉浑身狼狈,伸手拦着段璃马车。 “阿璃你真恨他到要杀了他吗?你有没有想过,没有他,就没有你,阿璃,你救救他!” “我知道这些年你受尽委屈痛苦,但是阿璃,你可不可以宽恕他一次?他是父亲,天下没有不是的父母,你试着理解一下他好吗阿璃?或许这其中有什么误会也说不定?” 段璃慢慢撩开马车帘子,平静的看着段书沉,“你将来跟别人生了孩子,你会在她没满月时,把她送到很可怕的地方吗?” 段书沉一下子说不出来话。 段璃冷冷笑着,“你会十几年不去看她一眼吗?十几年后,随便派了一个小厮就把她接了回来,对她不管不问?” “你会吗!”段璃怒吼着段书沉,眼里疯狂嘲弄。 “你之所以能这么理直气壮,满口仁义道德劝我,只不过因为被抛弃的人不是你,而是我!你以为我很想来到这肮脏无比的世上吗?我告诉你,我不想,我尤其不想成为段家的女儿,这让我恶心至极!” “如果可以选择,我生生世世都不愿意做段家的女儿。”段璃盯着段书沉,这一刻,她真的很讨厌段书沉眼底的失望。 “二哥,你不要求她,她就是个冷血至极的白眼狼,不然也不会让人杀了父亲!” 段书颜一步一步走过来,满脸恨意盯着段璃,“你最好现在就走,大不了回到京城,我去京兆尹那里状告你亲手弑父!” “随便你,你以为我会在乎?我只怕有萧墨在,你走不到京兆尹衙门。”段璃深深知道萧墨是个什么疯子。 不然也不会为了护住她,不顾后果,下狠手将段延庆打成重伤。 段书颜这一次才是真的慌乱了,她本以为段璃狠不到这份上,但她想错了。 “如果父亲真死了呢?你也不在乎吗?”段书颜显然接受不了,光想想她就疯掉了。 “他又不是我父亲,我为什么要在乎?”段璃反问段书颜,眼神从厌恶冷淡,慢慢变成了惊讶。 因为段书颜竟然咬着唇,不顾满脸屈辱的眼泪,缓缓跪在地上,跪在段璃面前。 “我给你跪下,我求你,救我父亲,他得陪着陛下狩猎,不可以出事,你自己说过的,我们给你下跪你救他。” 没有那一刻,段璃有这一刻心痛。 她对自己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为什么段延庆这样的人,他的孩子都会为了救他下跪。 而她生下的孩子,萧墨让他们不要见她,他们就真的可以不见她,即使那天是她的生日。 她做人到底有多失败呢? 她甚至比不上段延庆? 哈哈哈哈……太可笑了……太可笑了! 段璃仰头大笑,笑得眼泪直流,眼底充满了浓郁的哀伤沉痛。 她口口声声鄙夷段延庆,到头来,段延庆好歹有个为肯为他下跪的女儿。 而她,当真一无所有。 心口的痛,叫段璃难过到极点。 原来痛苦到极致是这种感觉,头跟着心口一起闷痛,手心酸疼发麻,恨不得挖开胸口,把里面心脏掏出来,捏碎。 好似这样,就不会再痛。 好久好久,段璃都无法从痛苦泥沼中解脱出来。 不远处萧墨察觉到异常,几大走来,一跃而上马车,将段璃狠狠抱在怀里。 浑身无处着落的段璃,好像一下子抓到救命稻草。 即使这根救命稻草,本身充满尖锐的尖刺,能轻易刺伤她,可她就是个溺水的人,面对这根带刺的稻草,即使遍体鳞伤也不愿意松开。 靠在他胸口,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脏跳动,段璃终于有了一种不用死去的感觉。 饮鸩止渴一般,至少暂时安全了。 萧墨一动不动,一直抱着段璃,伸手顺着她发丝,不管外面段书颜怎么说话,他都像没听到一样。 好久之后段璃冷静下来,轻轻推开萧墨。 “没事了,我去给国公爷看看。”方才是她自己说出来的。 只不过说的时候,她没想段书颜真会下跪。 “好,我尊重你的选择。”萧墨在跟段延庆打时,已想到最坏结果,已做好承担一切的准备,他没什么好怕的。 所以无论段璃做什么选择,他都有力量支持她。 “好。”段璃从马车上下来,目光冷冷,“不是救你父亲吗?前面带路。” 段书颜恨急了段璃,恨不得从怀里掏出刀,走上前直接把段璃杀死,让她再不要出现在自己一家人面前,破坏一家人安静平和的生活。 但她知道不可以,如果段璃死了,萧墨会发疯,会生气,会把他们都杀掉。 她忍了又忍,指甲狠狠掐进手心,破开皮肤,露出了里面红肉,段书颜依然放不开手。 段璃冷冷看一眼她的手,丝毫没把她放心上。 到段延庆马车前,段璃一把推开杨氏,拉起段延庆手给他把脉。 她以为自己会很平静,不料一颗心还是不受控制,定定看了一眼段延庆,知道他为什么挨不住萧墨一掌。 他身体早出了问题。 段璃收回手,看着苍白虚弱的段延庆,眼神复杂,心口完全没有她想象中的高兴,她甚至阴郁又无力。 “我父亲怎么了?”段书颜满脸担忧。 看都没有看段书颜一眼,段璃冷冷盯着段延庆,“运气真是好。” “什么意思?”段延庆显然不想死,并没有拒绝段璃救助,但段璃的话,依然让他起了疑心,甚至心里有种恐惧的感觉。 “有人对你下慢性毒,想慢慢要了你的命,就这么简单。” 段璃忍住心头种种翻涌的情绪,不管自己说出来的话会造成多大风浪?会给这表面平静的家庭带来多大灾难。 她自顾自给段延庆写药方,写完将药方丢在段延庆身上,利落跳下了马车。 萧墨很担心她,一直在马车外面守着,看到段璃下来,松了一口气。 段璃嘲讽,“这么担心我干什么?” “肚子饿不饿?”萧墨转移话题。 段璃摸了摸瘪瘪的小肚子,“有点饿,不要紧,睡着就不饿了。” 她没理会萧墨,疲倦的又回到马车上躺下,拉起萧墨外衫盖在自己身上,好似有种被他抱着的感觉,很温暖,很不错。 萧墨撩开马车帘子看到这一幕,一颗心跳个不停,他几乎舍不得叫醒她,如果不是她饿的话。 他的眼神太明显,段璃醒来了,“看我干什么?” 第115章 萧墨拍段璃小屁屁,呼吸交缠 “煮了你爱吃的东西。”萧墨声音不自觉温柔。 段璃翻身继续躺,“不想吃,你别吵我,我想睡会儿。” 脱鞋子上马车,萧墨伸手摸了摸段璃瘪瘪的小肚子,忍不住没原则提议,“要不在马车上吃?” 段璃轻笑一声,翻身嘲讽看着他,“你不是很讨厌这样?” 上一世,她就爱在榻上吃东西,不知被他嫌弃多少次,即使她大着肚子,他也不允许她这样吃东西。 她不舒服,想把他赶出房间,他自然不同意,反手就把她怀里一小袋吃食拿走交给冬儿。 不止如此,他还威胁冬儿,不许让她懒散吃东西,不然就不给冬儿发月银。 冬儿屈服于他的淫威,只好监督段璃。 段璃拿冬儿没办法,只能被迫戒掉这个习惯。 而如今,他竟提议她在马车里吃饭,这倒是很意外。 这还是萧墨吗? 段璃伸手揉搓着萧墨俊脸,“你是不是被人换掉了三魂七魄?” 不然怎会大变了一个人,变成了我完全陌生的模样。 “不许胡说。”萧墨拍拍段璃小屁屁,眼底无奈,“起来吃。” 不耐烦摸了一把萧墨俊脸,段璃收回手,“吃完就走。” “嗯。”萧墨点点头。 “行。”她的情绪来得猛,去得也快,这会儿已恢复了很多,萧墨瞧见松了一口气。 可是…… 吃东西的时候,段璃有气无力,完全没食欲,吃了几口吃不下去,萧墨无奈,只好宣布起程。 段家人稍慢一些,段璃有些怕段延庆找萧墨麻烦,愁眉不展,萧墨知道她在想什么。 “若你没给他解毒,他确实会找我麻烦,但现在?我想他的注意力会全落在自己身上,不会注意到我们,我猜,他甚至会感激跟我打一场,不然他只会无声无息死去,岂不更惨?” 萧墨手放在段璃纤细的后背,接着慢慢往下滑,落在腰上揉了两把,又慢慢往下,轻轻拍了拍段璃肉乎乎软软的小屁屁,一把抱起她坐在自己腿上,面对着自己。 “更何况,我有理有据,对他出手是因为他打你,我可不是无缘无故。” 一手扶着她腰,一手轻轻抚段璃红肿滚烫小脸,“疼吗?” “我想段书颜会比我更疼。”段璃冷笑,心头情绪太多,完全没注意到两人间亲密姿势。 “真棒。”萧墨夸赞着她,倒弄得段璃不好意思,“棒什么棒?你不觉得我很过分?拿碗砸人。” “我跟你说过的,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担着。”萧墨眉眼自信傲慢,段璃心口突然跳得很快。 她伸手轻轻摸着萧墨俊脸,“如果我杀了她呢?” “离开京城,随我去朔方。”萧墨拿下她的手,将她紧紧抱在怀里,“我不会失去你的。” “我们已经和……唔……” 段璃根本没有说出口的机会,萧墨用唇堵住了她,不给她开口的机会。 段璃瞪大眼瞪着他,伸手抵着他胸膛推开他,却被他一把抱得更紧,段璃气得狠了,咬住他嘴唇,狠狠用力。 血腥味在两人唇齿间散发,两人亲吻的动作一时更凶了,段璃伸出双手,一把扣住萧墨脖颈,呈主导抱住萧墨狠狠吻下去。 萧墨眼底充满了欲色,狠狠看着段璃,翻身将她压在马车上,狠狠亲吻着她。 好一阵,段璃只觉得舌尖酥麻麻的,身子也开始变软,趁机用力推开毫无防备的萧墨。 萧墨一下子被推开,有些生气,却也恢复了理智,不敢再靠近段璃,怕做出自己后悔的事。 马车里,只有两个人呼吸声,一时间彼此都不敢看对方。 好一阵过去,段璃绯红脖颈才渐渐消下去。 “我出去骑马。”再呆在一起,看到她一张一合被吻得红肿湿润的红艳艳嘴唇,欲语还休的水盈盈眼眸,他舍不得放开她,想对她做尽肮脏事,生一窝孩子。 这是他这一刻,心里唯一的想法。 萧墨第一次发现自己也有愚蠢的一面,只想着怎么占有她,怎么诱她跟他一起沉沦巫山云雨,其他的,竟是什么也没想。 “啧……”对自己血气方刚的身体有些不满,萧墨一跃而上马背,走在了最前面。 两人靠得很近,只要段璃掀开马车帘子,就可以看到萧墨英挺俊逸的背影。 邹玲进入马车,不自在坐在段璃身边,欲言又止,段璃看着她,“想说什么?” “我……”邹玲看着段璃,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段璃有一点困惑,“我怎么了?” 摸了摸自己的脸,段璃不太懂邹玲眼神的意思。 “我没想到,你的家人竟然这样复杂。”邹玲小声说着,又抬起头看着段璃,“一开始我以为你的家人对你很好。” “我没有家人。”即使明白邹玲的意思,段璃还是选择反驳她,说她死要面子也好,说她强撑也罢,她不在乎。 “我知道,我只是一开始这样以为。”邹玲吐出一口气,“对不起,让你不开心了。” “还好。”段璃轻轻摇头,“不用跟我道歉。” 关于以前的日子,段璃不太想回想,但事实总是与想法相反,“我早已问过自己无数次。” 别的人疑问,质疑,从来不会伤害到她,因为在这之前,她早已伤害了自己无数遍。 “你为什么这样做?”邹玲不解。 “因为不这样,会活不下去。”自己伤害自己,总有余地,不会下死手,但别人伤害你,可不会管这样多。 邹玲低下头,发现自己真挺幸运,虽然父亲母亲早逝,但她知道,父亲母亲很爱她,很爱她。 而段姑娘,即使这样优秀,父亲也不将她放在眼里,还对她这样偏心狠辣。 也幸好是段姑娘,换成她,被父亲这样伤害,她只怕要活不下去了,邹玲眼神渐渐变得温柔,怜悯。 “打住!”段璃不想看到别人用怜悯的眼神看自己 “抱歉。”邹玲很抱歉。 “算了,你也是担心我。”段璃无所谓笑了笑,撩开马车帘子想看看萧墨,却正好与马车帘子外一双凌厉漂亮的眼眸对上。 段璃:…… “要不要骑马?我带你。”萧墨面不改色,对段璃发出邀请,还拍了拍自己前面,想让段璃坐他前面。 第116章 段璃被痛苦紧紧裹挟,逃不开 段璃一把拉下马车帘子,“不必。” 萧墨心虚摸了摸鼻子,“这可是你自己要求的啊,驾~” 听着马蹄哒哒的声音,段璃心动了,这一次她没有撩开马车帘子,而是选择直接下马车,骑马! 杨桉与杨齐杨峥齐齐松了一口气。 他们真怕王妃一蹶不振。 骑上马背,段璃心情好多了,更不必说有谢昭杨桉两人陪着她,一直担忧观望的萧墨松了一口气。 一路赶路 很快靠近西山。 进入西山之前,段延庆让段书沉传话,他要见段璃。 段璃不想见他,“二哥哥,我不认为我们有见面的必要,除非,他想杀了我。” “阿璃,你不要这样想,父亲这一次没有怪你。”说这话的段书沉面容十分疲倦,憔悴。 一看这两日就过得非常糟糕。 段璃始终不讨厌段书沉,“二哥哥,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了?” “我没事。”段书沉牵强的笑了笑,眼底下一片青黑,“你去见见父亲,他真的有话要说。” “好。”段璃没有拒绝段书沉,下了马车,跟着他前往段延庆的马车。 一旁萧墨,杨桉,谢昭等人眼巴巴看着,尤其萧墨,他还跟着段璃一步一步靠近。 段璃无奈,只好回头看了他一眼,让他不要跟着,萧墨不太高兴,但还是停下了。 到马车边,段璃发现了一个问题。 之前段延庆跟杨氏一个马车,段书颜一个马车,段书沉一个马车。 而现在,杨氏跟段书颜一个马车,段延庆一个马车,段书沉一个马车。 这实在耐人寻味,段璃敏感地感觉到什么,但她什么都没说。 “进去。”段书沉撩开马车帘子,让段璃进入马车。 段璃迟疑了下,竟条件反射回头看了眼萧墨,看到萧墨坚毅凌厉的眼神,她才放心的进入了段延庆马车。 她悲哀地想,只要萧墨在,就没有人敢伤害她,所以什么都不要怕。 进入马车,段璃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段延庆,她很期待段延庆会说什么,奇怪的是,段延庆一时也没说话。 好久好久,外边萧墨与谢昭忍无可忍,过来找段璃,被段书沉拦着,闹出动静,段延庆才喃喃开口。 “让他稍安勿躁,我不会伤害他的王妃。”段延庆眼神有些嘲弄。 段璃就像没看到一样,依然没有开口的打算,她上一世做过一国之母,什么大场面没见过?做过的事多着,比谁都稳得住。 这么小的事,她自然没有问题,即使面对的人,是她父亲。 到底段延庆先开了口,“你不问问我为何找你?” “你会说的。”段璃冷冷看着他,面无表情,“我不需要开口。” “你跟她很像。”段延庆又说了一句,眼神在透过段璃看着别人。 “当然,你说过,我跟她一样是养不熟的白眼狼。”段璃声音里充满了嘲讽,段延庆被揶到了,一时竟是说不出话来。 “我很奇怪,你为什么从来不问问我,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第一次安静地面对段璃,段延庆有些失去了控制。 “没必要问,你跟她不过是一丘之貉,看到你,等同于看到了她,不是吗?”段璃每一句话都带着刺,一根一根狠狠扎在段延庆心上。 段延庆差点说不出来话,疲惫笑了笑,“你很聪明。” “我觉得我不聪明,比如我刚进入段家的时候,我其实很期待见到你,我传说中威武霸气的父亲,我也很期待你陪我出去玩,跟我一起吃饭,维护我……” 她说了很多很多,关于那个十六岁小姑娘的隐秘心思。 她多么渴望得到父亲母亲的关爱,她以为出了药王谷回到家里,便可以跟那些人一样,得到父亲母亲。 可后面迎接她的,是一地冷血,一堆冰凉。 根本没有人在乎她,即使她的亲生父亲,也如此。 她曾幻想过无数次,她回到家里,她的父亲会亲自见她,问她这些年过得好不好? 她会很委屈,跟他告状,说这些年被大师姐,大师兄欺负很多次,师父对她也很坏,一点儿也不好。 他会怒斥这些人,给她撑腰,带她回药王谷,帮她找回场子。 然后到安国公府第一日,她的梦想就全部碎掉了。 他明明在书房,却没有见她,也没有打发人来关心关心她,对她不管不顾,将她丢给了杨氏,任由杨氏如何对待。 她小小的一颗心脏,踏入段家之前,里面装满希望与期待,却一点一点被现实踏空,一点不剩,只剩一片荒芜荆棘。 十六岁的她,一定想不到,二十多岁她还有一劫。 同样满怀期待与希望见到自己的儿女,同样的结局,她的希望与期待全部落空,无人在意。 她恨不得拿出命去爱的男人,也不在乎她。 她的人生,每一个阶段,她都努力活着了,上天却对她刻薄至此,一点儿不将她放在眼里,肆意摧毁她的一切希望。 幸好,还有冬儿谢昭陪着她。 不然这人生,才是最可怕最没希望的。 她的眼睛很大很圆,总是水盈盈清澈碎亮,像宝石一样漂亮耀眼,此刻里头灰蒙蒙的,蓄满了难过,哀伤。 虽然,只是持续了短短的时间,但足够段延庆看明白了。 “你……” “说,到底什么事找我?” 段璃不想与他多说话,直接点明。 段延庆几乎是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意图,他一时说不出话来,段璃淡淡看着他,冷笑着嘲讽。 “内疚了?后悔了?安国公是一个位高权重说一不二的权臣,应该成熟一点,曾经做过的事,为什么要后悔?要内疚?这是一种很愚蠢的行为。” 段延庆说不出话来,段璃却没了与他多说一句的心思,起身就要离开。 “等等。”段延庆阻止了段璃,“我有话跟你说,你先帮我把脉。” 他朝段璃伸手,段璃想着下跪过的段书颜,心头有些开心,没有拒绝给他把脉。 只不过,把脉的结果有些糟糕。 段璃收回手,看着段延庆很不解,“我不是给你写了药方,为什么你身体里的毒更剧烈了?” “你好奇吗?”段延庆有一点虚弱。 “不好奇。”段璃冷冷说了句,“关于你的事,我一点儿也不好奇,你没什么要说的,我便先走了。” “给我下毒的人不是别人,是杨氏。” 第117章 被人围起来欺负 “哦,很正常。”段璃心口一紧,面上云淡风轻说了句,又满不在乎捉起段延庆手给他把脉。 “不过她心到底不够狠,下的毒不足以要了你的命,或许想慢慢让你死也说不定?”段璃收回手,撩开车帘叫谢昭准备笔墨纸砚。 谢昭很快准备好,段璃写了药方丢在段延庆手上。 “段书颜下跪求我给你看病,今日后不再有效,国公爷好自为之。”段璃不再看段延庆一眼,撩开马车帘子下了马车。 一脸担忧的谢昭杨桉松了一口气。 段延庆粗粝手指撩开马车帘子,看着段璃瘦弱身影,眼神复杂到了极致,手指无力一松,马车帘子一下子滑落,他再抬头,就只能看到一幕深色车帘,想再抬起手,手却没了力气。 眼神慢慢变得灰败,段延庆只得握紧了手里药方。 一旁宽大马车,段书颜坐在一旁,杨氏坐在一旁,两人间距离不算近,这是第一次。 段书颜额头绑着纱布,小脸苍白,不敢看杨氏,就盯着马车一个小角落眼睛一眨不眨。 父母与儿女僵持,父母怎可能赢? 杨氏先说了话,“这是我与你父亲之间的事,你不用管,不管他杀我还是休了我,我都接受。” 段书颜红着眼眶看着她,不可置信,“你是我母亲,你要杀我的父亲,而你,要我接受我的父亲休我母亲,杀我母亲?” 知道真相那天晚上,她几乎以为自己在做噩梦,想着只要噩梦醒来,一切还是原来的样子。 可事实不是这样的,噩梦不是噩梦,是现实。 现实,比噩梦还要可怕。 “这不关你的事。”杨氏狠着眼。 “这怎么可能不关我的事?!你要杀的人是我父亲,而我只有一个父亲,你想过他死了我们会变成什么样吗?哥哥懒散不愿意担当大任,段家那些吃人的旁支会抢占我们的财产,你想过我吗?我还没嫁人我该怎么办?!你想毁掉我的一生吗?” 段书颜本以为母亲会为了自己与哥哥忍耐,至少要等到他们成家立业,她才会与父亲决裂。 没成想,是她想太多了。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杨氏不可思议看着女儿,眼眶泛红,不敢相信。 她以为女儿会跟她站在一边,会支持她,原来,是她想太多了吗? 段书颜不敢看她,低着头。 “舅舅流放,外祖父求父亲不得,一病不起撒手人寰,舅母被表哥他们带走,只剩下没成亲的小舅舅管着病恹恹的外祖母,家里什么关系也没了,只有父亲还在位上,你伤了父亲,传到外边被人知晓,杨家这些年欺压过的人,一定会报复小舅舅与外祖母,到时你要怎么办?你势单力薄护得住他们吗?!” “你父亲死了,你哥哥会替代他成为新的国公爷,凭他的能力,陛下赐他个一官半职是迟早的事,他怎么护不住你小舅舅,护不住你!更何况还有你大姐。” 既然段延庆不管她,那就都别活了,反正,她的儿子会护住她。 “只是我没想到,原来我这个娘在你眼里,比不上你父亲带给你的荣耀。”杨氏第一次对自己女儿产生了恐惧的感觉。 她失望极了。 “是娘教我的啊,遇到任何事先不要慌,先想想自己,我错了吗?”段书颜满脸奇怪,疑惑极了。 “我不懂你为什么这样,我明明按照你说的做了,遇到事先考虑我自己,你又对我不满意,那你要我怎么办?跟你一起下毒害死父亲?” 段书颜矛盾极了,心头空荡荡的,突然找不到着落,慌乱极了,“我不可以伤害父亲,父亲很宠我的,你不要逼我……” 看着段书颜瞪圆了眼,杨氏手指在身旁颤着,脸白着,竟是一句话说不出来。 如果不是段书沉出现,情况不知变成什么模样。 段璃不知道这边的事,段书沉也什么都没跟她说。 进入西山围猎场,段璃才下马车,就被个明艳英气的少女从后面一把抱住了,少女语调娇俏,“猜猜我是谁啊。” “幼稚。”段璃拉开环住自己腰的一双白玉似小手,转头伸手戳了戳白霜小脸,“一听声音就知是你。” “行。”白霜微微失落,眼尾看到萧墨正朝这儿走来,忙在段璃耳边说:“王爷跟十三皇子是不是很熟?” “看起来关系还不错。”想起上一世萧云下场,段璃模棱两可说了句。 “这样啊。”没得到什么有效消息,白霜微微失落,正好萧墨到他身边,白霜屈膝行礼,“臣女见过王爷。” “免礼。”萧墨轻抬一下手,目光落在段璃身上,又对白霜说:“白姑娘,阿璃不懂京城夫人们的规矩,拜托你照看一下她。” “是。”白霜眼底有些笑意,羡慕,萧墨转身离开后,白霜立刻拉着段璃手,激动的说:“感觉王爷对你真好,多细心啊,你怎么还想着和离呢?” 想起临行前萧墨说不能泄露两人和离的事,段璃只好苦笑,“是啊,他对我真好。” “阿璃?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你脸色怎么这么差?”白霜眼底有些诧异。 “我还……” “哟,这不是秦王妃吗?”一道阴阳怪气女音出现,有点不好惹的嚣张感觉。 白霜阿璃转头看去,不是旁人,正是六皇子妃与八皇子妃一伙人,以及她们身后一群非富即贵的夫人。 情形有些微妙,段璃实在不想跟她们多说,“见过六嫂,八嫂。” “六嫂?这我可不敢当,你们不都和离了?这样叫我是不是不合适?”六皇子妃笑得阴阳怪气。 她身后几个夫人立刻捂嘴笑起来,纷纷对段璃嘲笑,八皇子妃在一旁一脸温和,什么话也没说。 段璃便知,这是个跟八皇子一样深不可测之人。 白霜生气了,对六皇子妃身后的人怒目而视,段璃怕她发火把事情闹大,握着她手,面上温柔笑着。 “什么和离?我倒是没听说,若是六嫂知道得更加详细,不妨告诉我,我也正好问问秦王,他竟是与我和离了?” 段璃面带微笑,一点儿也不恼,一派云淡风轻的模样。 “回秦王妃话,这事是小女告诉我,我不知真假想着殿下们感情深厚,故而问六皇子妃,也是想求证一下。” 小女?京城知道她与萧墨和离的女子,只有一个人,就是付瑜。 这个面容普通眉眼英气的夫人,是付瑜的母亲?也是泉州刺史夫人? 段璃假装不知道,有些困惑不解,“不知夫人的女儿是何人?此消息又从何处得知?” “这不是王爷亲自说给我们付瑜听的吗?难不成是假的?”一道冷嘲热讽的女音出现,众人齐齐朝声源处看去。 第118章 段璃白霜跟人打起来了 段璃身旁白霜脸色一变,附耳在段璃身旁小声说:“一旁付瑜你认识,不多说,带头的人是朝阳公主,说话之人是明扬郡主,她们身边那些姑娘家里全部位高权重,诶,不对,段书颜呢?往日段书颜一定跟着她们啊。” 白霜站直,甚至忍不住踮起脚尖到处看,结果都没看到段书颜。 “无妨。”段璃轻飘飘一句,稳住了有些慌乱的白霜,白霜小声“嗯”了声,又问她,“你真没问题吗?” “没问题。”段璃十分坚定。 白霜安静下来,站在段璃身边高高昂起头,像一只美丽傲娇的孔雀。 六皇子妃与八皇子妃对视一眼,纷纷找借口离开,就连付瑜母亲,也跟着她们离开了。 段璃与谢昭,杨桉,邹玲,以及白霜,还有白霜的丫鬟等人明显势单力薄,对面穿金戴银乌泱泱一大片贵女,跟她们比起来,他们显然不够看。 付瑜目光厌恶的看着段璃,她当时真的相信她会离开,结果?呵呵,不到半个月,就又回来了。 这女人说的话,是一点用都没有吗? 怪不得让人这样厌恶。 她不想让这些人欺负她,但谁叫她自己说话不算数呢?活该被针对! 付瑜高高扬起头,目光冰冷厌恶看着段璃。 明扬郡主居高临下走到段璃身边,满眼鄙夷,“果然是登不上台面的卑贱庶女,怪不得萧墨哥哥要与你和离。” 段璃冷冷看她,反问,“你看不起庶女?” “谁看得上庶……”一旁朝阳公主伸手扯着明扬郡主衣袖,小声在她耳边说:“太后就是庶女,你忘了?” 此言一出,明扬郡主惊出一身冷汗,心头对段璃更加厌恶,“你在套我的话?” “回郡主话,我只是在问问题。”段璃小脸严肃,丝毫不作伪,明扬郡主冷笑,“果然是庶女,用的全是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 “段璃是个大夫,听不懂郡主说什么,郡主要不解释一下什么是见不得人的手段?兴许段璃就明白了。” 段璃完全不按常理出牌,导致明扬郡主一腔火气发不出来,一时差点被段璃气死。 “你不明白?我看你明白得很。”明扬郡主看了眼段璃身边的白霜,心里火气更大。 “果然是什么人就喜欢跟什么人打堆,你们倒真是有共同的爱好,喜欢抢别人的男人。” 明扬郡主这一句,将白霜带了进来。 白霜伸手指着自己,不可置信 “我抢了你们的男人吗?你们不还没嫁人?难不成你们私定终身的对象跟我在一起了?不对啊,我要成亲的对象不是十三皇子吗?那你们谁跟十三皇子私定终身了?” 此言一出,一群人脸色大变。 尤其是明扬郡主,她万万没想到,自己一天两次被人怼,还是一起的? 一时气得要死,正要放狠话,白霜又丢下一句爆竹一样的话。 “我得去问问皇后娘娘,如果十三皇子真有喜欢的人,我不可以夺人所爱。”白霜说着,提起裙摆就要去找皇后娘娘。 “我陪你去。”段璃跟着说了句,眼底是压不住的强烈笑意。 “等等!”一直不说话的朝阳公主终于开口,她看着段璃,白霜,“段姑娘,白姑娘果然是冰雪聪明,将我等耍得团团转呢。” “公主哪儿的话?我句句属实,绝无半句虚言。”段璃满脸不解,不明白自己朝阳公主为什么要这样说自己。 一旁白霜更为委屈,冲动不已,“不行,我得去找皇后问清楚,我可不喜欢心头有人的夫君。” “够了!”朝阳公主冷冷看着白霜,“找皇后,找皇后,什么事都找皇后,你就没有一点主见吗?” “我没有主见啊。”白霜一脸无辜,握着段璃的手,“公主,这也是我的错吗?那你说我应该怎么做?” “你!”朝阳公主一时气得不轻,暗恨这儿不是皇宫,而是西山围猎场,不然她一定要狠狠惩罚这两个人。 付瑜见明扬郡主,朝阳公主都不是两人对手,上前一步看着段璃。 “我以为你是一个说话算数的女子,现在看来,你如此卑劣愚蠢,根本不够资格成为我的对手,我收回之前对你的欣赏,你叫我,第一次对一个女子产生了恶心的感觉。” 段璃脸色一变,被狠狠气到了,她正要说话,白霜冷笑,冷冷看着付瑜,“你以为你是谁?阿璃需要你的欣赏?真可笑。” “我只是一个被她外表以及谎言欺骗的人。”她又看着段璃,“从现在开始,我们再无交情。” 白霜气得咬牙,“你算什么……” “无妨。”段璃打断了白霜的话,看着付瑜继续说:“我对什么都无妨,不管你是什么心态,厌恶我,讨厌我,我都无妨也不在意更无所谓,因为你不是我的谁,你的所有想法都与我毫无关系。” 段璃说完拉着白霜就要走,付瑜气得心口疼。 “段璃!你当真是我见过最可耻,叫我最恶心的女人,怪不得你的父亲不亲你,我一开始还想不通,现在我明白了,你这种人,这不就是你应得的吗?这是不是老话说的报应?” 段璃脸色一白,震惊地看着付瑜,付瑜终于看到段璃脸色变化,心头畅快极了,甚至露出得意的笑容。 “你说什么?!”白霜无法忍住火气,一把甩开段璃手,一个箭步朝付瑜冲过去要打付瑜。 却在半途,就被朝阳公主明扬郡主等人的宫女丫鬟拦着。 她根本靠近不了付瑜。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白霜疯了一样挣扎。 段璃也冲上去,“放开她……有什么冲我来……” “滚开!”白霜发髻衣裳被宫女丫鬟弄得乱七八糟,狼狈极了,她咬紧牙更用力挣扎。 “付瑜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丑八怪而已,有什么资格说我家阿璃,你个恶心的丑八怪……” 白霜的战斗力从来不是弱的。 付瑜被她气得脸色发青,从人群里跳出来要打白霜,她会武功,这些人又控制着白霜…… 眼见白霜要被欺负,段璃哪里还忍得住? 不管不顾了,张嘴就朝拦着自己的人咬下去,杨桉,谢昭,邹玲眼见如此,跟着她冲了上去。 一开始是白霜跟付瑜打,后面变成段璃白霜打付瑜,后面其他几个贵女也加入其中,场面乱成一团。 邹玲杨桉谢昭死死护着段璃,段璃没受什么伤。 白霜就惨了,被打得鼻青脸肿,段璃眼见这般,冲上去保护她,不料头发被后边人偷袭,抓掉了一大把,谢昭忙上前护着她。 萧墨与萧云等一大群公子赶到时,看到的便是这样场景,几人一时脸色大变。 “住手!”萧墨一声厉喝,然后根本没有用,一群人打红了眼,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 第119章 互相保护的两人 眼见段璃头发被人狠狠扯住往下拉,要将她拉扯到地上。 萧墨再忍不住,一步踏在地上飞身而起,一个闪身去到人群中,冷脸,一挥衣袖击退围住段璃的人,抱着段璃一跃而起,退出人群之外。 萧云紧随其后,跟萧墨不同,他没挥开其他贵女,而是用自己身体为白霜筑起一堵墙,将所有伤害全部抵挡在自己身体之外。 他是十三皇子,皇后与皇上的嫡子,谁敢对他动手? 一时间包围白霜的所有人,被迫全部停下。 “九哥?”萧云看向萧墨,他不知道这事该怎么处理。 萧墨冷冷看朝阳公主,明扬郡主,以及其他贵女,包括其中的付瑜。 “十三弟,本王王妃为保护你未过门的未婚妻被人欺负,你看这事怎么办?”他直接将这件事定性。 认为她们是先欺负白霜,段璃看不过去,去帮白霜,连带着她也被欺负。 朝阳公主,明扬郡主怎会不懂? “萧墨哥哥,我们跟未来的十三皇子妃没有闹矛盾,是段璃,她分明与你和离了,却还没皮没脸霸占着秦王妃名号招摇撞骗,我们看不过去,才教训了她!” 朝阳公主是八皇子妹妹,风光惯了,何时被人曲解过? “她没与我和离。”萧墨看着她们,“这事我与太后交代过,我们吵架了闹着玩而已,没想你们相信。” 萧墨眼神很冷,看着白霜眼神复杂,“白姑娘认为这事该怎么处理?” 白霜冷笑,“你们说我抢了别人的男人,我很好奇我抢了谁的男人,既然你们不知道,我便亲自去见皇后娘娘。” 她又看着十三皇子萧云,“殿下,阿璃纯粹是为了护住我,才被推入这件事,我很抱歉。” “白霜!你含血喷人,你……” 一群人立刻不干了。 “都闭嘴!” 萧云面色温和,却不怒自威。 朝阳公主与明扬郡主不敢再说话,其他人更不敢说话。 “去见母后,我想,此事母后自有定夺。”萧云一甩衣袖手背在身后,大步上前,“跟上!” 所有人都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子。 竟闹到了去见皇后的地步? 但她们也不敢拒绝萧云,只好跟随他去找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营帐 萧墨萧云坐在一旁,段璃,朝阳公主,明扬郡主站在一旁,白霜,付瑜等其他贵女跪在地上。 皇后坐最上首,着红色黄色相间刺绣凤凰大袖,头戴凤冠,金步摇,整个人尊贵威严又霸气。 萧云简单将事情说了一遍,大半是根据白霜口吻说的,其他人想要反驳,也不敢在他说话的时候插嘴。 只好等他说完,才对皇后说事情有出入。 白霜又祭出一个大杀器,有人说她抢了别人的男人。 皇后目光落在跪着的其中一个单薄瘦弱的贵女身上,眼神冷冷,收回目光,温和看着白霜,语调温柔安抚了她两次。 白霜见好就收,不敢再说什么,恭恭敬敬给皇后行礼,夸赞皇后贤明聪颖,将皇后哄得合不拢嘴。 跪着的贵女,瘦弱单薄的身体变得摇摇欲坠。 萧云看了那女子一眼,目光落在白霜身上,又默默收回目光。 皇后将他模样看在眼里,转移话题,问段璃为何与她们打起来,想将祸水引在段璃身上,心思不可谓不深。 段璃心里一慌,坚决服从萧墨的领导,说的话虽然跟白霜有一些出入,但大方向没有错。 且因为段璃说话沾边带故,说到了她与付瑜的事,那些人倒是不敢再说什么。 皇后有心惩罚段璃,偏偏段璃护着的人不是别人,而是白霜,她未来的儿媳妇。 忍住失望,皇后面色温和装模作样惩罚了几句朝阳公主,明扬郡主,就将这件事揭过去了。 萧墨在一旁脸色冷冷,正要说话,被段璃一把掐住腰,一时忍住了,等出去了,萧墨才问段璃,“你方才什么意思?” 他不懂段璃想干什么。 “阻止你惹怒皇后。” 段璃一句废话没有,直接就这么说了。 “你心里难过吗?”萧墨领她情,心头一时感动,又怕她因为他受委屈,“你委屈吗?” 段璃愣住了。 这是第一次有人这样问她,是否难过?是否委屈? 这人不是别人,是萧墨。 “怎么了?”她一时不说话,萧墨有些讶异,还以为她难过,当即说:“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惩罚她们。” “不是这个。”段璃真怕他又冲动,像对待段延庆一样不管不顾出手,忙阻止他。 “那是什么?”萧墨不解。 “总之你不要找她们麻烦,我吃的亏自己会找回场子,不会有问题。”段璃对自己还是很自信的。 “好。”在这方面,萧墨也很相信段璃。 谢昭杨桉邹玲鼻青脸肿跟着他们两人,两人说完事,一回头就看到他们这般模样,段璃一时有些好笑。 萧墨冷着脸,叫人看不出他的喜怒。 “回去,我给你们药。”段璃莞尔,让几人都有些不自在,尤其杨桉,他最不自在。 回到营帐里,段璃低头找药,“以后不要傻乎乎保护我挨打,见到这种情况要躲得远远的,他们把我打伤了,我正好拿着伤去找她们麻烦,你们都替我受了,那我拿什么告状?” 找到药膏,段璃一个给一瓶药,又拿出一个钱袋,“今日你们受委屈了,别担心,我会替你们找回场子。” 将钱袋打开,段璃拿出六两银子,一人给了二两银子,“这叫养伤费,可不许拒绝。” “我才不会拒绝。”谢昭咧着一张青青紫紫的脸,一把接过段璃递来的银子,“多谢师姐。” “不用谢。”段璃又把银子递给其他两人。 这一次,杨桉,邹玲都没有拒绝,接受了。 段璃赞许看了眼谢昭,谢昭一脸傲娇,正要说话,被掀开营帐进来的杨齐打断了。 “爷,王妃,付姑娘来找。” 一直没说话的萧墨蹙眉,条件反射看段璃,段璃有些好笑,“看我干什么?她又不找我。” 见段璃脸色入常,萧墨脸色微微僵硬,“是吗?” “难道不是吗?”段璃看向杨齐,“出去回话,王爷一会儿到。” 小心看萧墨,见他没有反应,杨齐行礼,“是,王妃。”又回头看了眼萧墨,见他还是没反应,杨齐无奈,只好下去了。 第120章 夫妻又吵架了,惩罚吻 “我去见付瑜?”萧墨声音有点危险。 段璃注意力落在邹玲杨桉谢昭身上,没太注意到,“去,她不就是来见你吗?”语调云淡风轻,一副你去见谁我都无所谓的样子。 萧墨呵呵冷笑,“是吗?” 还没感觉到危险的段璃点了点头,“是啊。”说完发现一向干脆利落如萧墨,第一次磨磨唧唧,她瞬间感觉到异常。 “你若不想见,也可以不见,你是王爷,不用看别人脸色生活。”段璃忍住心头种种情绪,忙安抚即将暴怒的某人。 “说的也是。”萧墨干脆找一张椅子坐下,姿态大摇大摆,一副我真不打算出去见人的架势。 “付瑜在等你。”段璃只好提醒。 “嗯。”萧墨冷冷应了一声,营帐里气氛开始变得不对劲。 杨桉对谢昭邹玲打了一个眼色,三人齐齐对视一眼,闷不作声小心出去了。 营帐里,只剩下两人。 萧墨忍无可忍,起身一步上前根本不给段璃反应机会,一把抱着段璃狠狠吻上去。 段璃瞪圆了眼,唔唔唔说不出话,伸手狠狠抵着萧墨胸膛,想要阻止他,奈何力气没他大,被抱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有一种会死在他怀里的荒唐感。 段璃嘴唇被吻得麻酥酥的,抵抗没有用,想故技重施咬萧墨嘴唇,奈何没用,这一次萧墨有防备,他及时松开了段璃被吻得潋滟红肿的唇。 伸出手指狠狠压过段璃嘴唇,萧墨气得冷笑,“想咬我?” “你说呢?”段璃气得不轻,用上全身力气狠狠推开萧墨,“离我远一点。” “偏不。”萧墨狠狠地笑,显然生气了。 “去见付瑜,现在。”段璃也有一点生气了,“她来找你,不是来找我。” “她来找我,你就让我去见她?你这么大方?”萧墨气得脸色都变了,“对此,你完全无所谓?是吗?” “我们和……” “你闭嘴!”萧墨心口一疼,狠狠出声打断段璃,眉眼第一次狠辣冷酷看着段璃,毫不留情,“这是我的事,用不着你多嘴!” 段璃脸色一变,萧墨看都没看她一眼,转身出去了。 伸出手,段璃想要抓住什么,回过神,她忙低下头收回手。 抓得住又如何?抓不住又如何? 他们根本毫无关系。 营帐外边 付瑜忐忑不安看着萧墨,心里很紧张,很害怕,很不安。 “坐。”萧墨指了指一旁位置,付瑜“嗯”了声,有些不自在坐下,“抱歉,今日的事。” “不用抱歉,你没说错,我与段璃和离了不再是夫妻,我们之间毫无关系。”萧墨冷冷说着,心口不舒服极了。 付瑜心里一喜,脸上也有了笑容,“是吗?那就好,我还以为伤害到你了,心里很抱歉。” 她看萧墨,眉眼真诚,不含杂质,“我其实,不后悔这次的事。” “什么?”萧墨心不在焉,不太懂付瑜想说什么。 “拆穿段璃与你已和离,我并不后悔。”付瑜认真看萧墨,“她心机深沉,说与做完全相反,毫无信用,这样的人配不上你。” 她真替萧墨感到不值。 一个权倾天下金尊玉贵的王爷,天之骄子,竟被一个乡野庶女耍得团团转,想想就不可思议,让人感到愤怒不值。 付瑜很不满,“我确实不懂你们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但萧墨你想过没有,她根本不信任你,也不喜欢你,满嘴谎话,毫无真心可言,这样的人,你真不打算放弃吗?” 看向付瑜,萧墨好一阵说不出话。 付瑜满眼心疼注视他,“有时候,我真搞不懂你到底在想什么?” “我也不懂我在想什么。”萧墨语调无奈,悲伤,怅茫不已。 “明明什么都知道,知道她不喜欢我,知道她对我不坦诚,有很多很多秘密,可是我……” 我还是无法放下她,我的骄傲已快要不在了。 “什么?”付瑜直觉他这些话自己一点儿也不想听,但还是毫无办法,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她都无法拒绝他。 “没什么,只是觉得我跟她之间越来越远,已没有过下去的必要了。”萧墨抬头,正好跟不远处一双眼睛对上。 那双眼主人不是别人,正是他们口中说的人——段璃。 段璃不想逗留成别人笑话,转身回去收拾东西。 萧墨本想起身追,跟她解释几句,结果,发现这就是自己此刻的心里话,有什么好解释的?便又坐着不动。 一旁付瑜因为他反应,有一点开心。 另一边 邹玲与谢昭完全懵了,一点儿也不开心。 不明白方才还好好的,怎么现在就收拾东西要离开? 段璃却不给他们纠结时间,“日落之前必须离开,先去鹫峰山庄给庄主看病,再去小溪村。” 显然,短短时间内她已想好一切了。 “姑娘?要不问问王爷?”邹玲心里不安,小心翼翼问段璃。 一旁谢昭一句话不敢说。 “不必,要我们离开本就是他的意思,何必多此一举问他?反而引人笑话。” 段璃语气冷静极了,一点不像冲动之下说出的话。 “可是……”邹玲还是无法相信。 段璃停下手中的活,抬头看她,“我必须要走,你若想留在这里,我也不强迫你跟我走。” 邹玲脸色一变,“我当然跟姑娘走,你都走了我留在这里干什么?我只是不想看到你们稀里糊涂分开。” “不是稀里糊涂,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段璃知道,萧墨是一个冷静理智的人,不会平白无故说出那话,一旦说出,说明他在心里想了无数遍。 既如此,自己又何必厚脸皮留在这里? 反正早走晚走都要走,早一点晚一点又有什么区别? 段璃忽略内心隐痛,用最快的速度把自己心情整理好,对谢昭说:“咱们带什么东西来,就带什么东西走,其他一律不可沾染,再去通知杨桉,他想走就收拾东西。” “好,我明白了。”谢昭回去收拾东西。 邹玲见状,也不再多说,跟他们一起收拾东西。 第121章 段璃失踪了 收拾好东西,段璃立刻就要走,被人拦住了。 拦住她的人是皇后的人。 要请她过去说会儿话,段璃想拒绝,又怕皇后找萧墨麻烦,只好忍下不耐,跟着他们去了皇后营帐。 一进入,段璃就发现气氛不同。 早些时候都还好好的,这会儿就大变了。 尤其皇后娘娘,她盯着段璃,脸色极差,伸手做了一个手势,“段姑娘请坐。” 这称呼,叫段璃脸色一变。 她知道,皇后不会平白无故这样称呼她。 “段姑娘,坐。”皇后见段璃不动,又说了一句。 段璃小心坐下,一颗心跳个不停,“娘娘有话要说吗?”段璃面色温和,让人瞧不出她心里想法。 “是有些。”皇后对外招招手。 不多时,满脸冷酷的张嬷嬷端着托盘进来,里边放着一封信。 皇后伸手拿起信打开看了看,严肃的脸露出笑意,而后将信丢在段璃面前,“段姑娘,打开看看。” “是,娘娘。”段璃一颗心跳动不停,拿起信打开看了两行,一时脸色大变,不可思议抬头看皇后。 不明白,萧墨写的和离书怎会落在皇后手里?! “娘娘什么意思?!”段璃眼里充满戒备。 “段姑娘已不再是秦王妃,却说谎欺骗本宫,本宫一国之母,就如此好欺骗?!” “啪!”皇后一巴掌拍在桌上,满脸狠辣起身看段璃,脸冷冷的满是狠辣,“你该当何罪?!” 段璃眼冷了,“娘娘派人搜我包袱?!” “是又如何?本宫为维护皇室正统,故而用一些手段取证,陛下不会责怪本宫,段姑娘不如想想,接下来要怎么熬得过去。” “来人!把她拿下。”皇后一声令下,立刻冲上来一群宫女嬷嬷将段璃团团围住。 她们太有经验,段璃连挥手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她们五花大绑。 尤其一双手,缠得紧极了,段璃连动都动不了,只能无力被她们绑了。 确保她伤害不了自己,连自戕都做不到,嬷嬷宫女们对好皇后行了一礼,退下了。 营帐里只剩下段璃与皇后。 段璃脸色苍白,身子被绑着动都动不了,只能看着皇后一步一步靠近自己。 “说,你与萧墨和离后离开了,为什么还要回来?目的是什么?为了刺杀皇上的同时又保全萧墨吗?!说!” 段璃脸色大变,瞪圆了眼睛看着皇后。 她想要她的命。 因为她现在不是秦王妃,更不是家中看重的女儿,死了,没人在意。 所以,皇后想除掉她? “不说话?段姑娘,别怪本宫没提醒你,这罪名可要诛九族的。”皇后娘娘伸出涂着猩红指甲的手指,摸了摸段苍白小脸。 “本宫劝段姑娘识时务一点,莫要为了一个休弃你的男人,赌上自己一生。” 如果段璃真被萧墨抛弃,她恐怕要因为皇后这话,立刻拉萧墨下水。 可惜,和离是段璃自己想要的。 “我知道娘娘意思,我可能达不到娘娘要求。”段璃笑了笑,嘲讽又无奈,“娘娘要失望了。” “是吗?”皇后冷笑,她招招手,张嬷嬷带着几人进来,她们手里端着托盘,托盘里有细长银针,有盐水,有白帕子。 “段姑娘受秦王指使,竟想趁机刺杀陛下,给本宫好好问问她!”皇后怜悯地看了眼段璃。 “为一个不爱你的男人,赌上自己的一生,值得吗?” 皇后看了段璃一眼,提步大步流星离开。 段璃正要张嘴大声尖叫,张嬷嬷眼明手快,一把将准备好的白帕子塞进段璃嘴里,帕子几乎塞到喉咙。 段璃难受到干呕,眼里蓄满痛苦的泪水,用力挣扎。 几个嬷嬷冷笑,放下手里工具,上前将段璃松开。 几人力气极大,段璃想趁机逃跑,也被她们狠狠抓住,一步挪不了。 绝望无助深深嵌入段璃心腔,晦暗压抑一片。 “唔唔唔……” 段璃嘴里塞着白帕子,双手被布条缠绑,被她们一群人压在地上,挣扎得满头大汗,依然动弹不得。 张嬷嬷狠着眼,拿起银针沾取盐水,狠狠刺入段璃手臂肉里。 “唔……”段璃疼得眼睛瞪圆,头皮瞬间剧痛,身子匍匐在地细微地发着抖,额头全是冷汗。 “段姑娘是个硬气的人,我们得好好应付她,别叫她失望啊?!” 在张嬷嬷带领下,一群人拿着银针蘸取盐水对段璃下了狠手。 段璃没想到,跟萧墨来西山围猎场,会遭遇这么大横祸。 一根一根银针狠狠刺入肉里,仿佛刺入骨头缝里搅动,叫她全身骨头都在痛。 “唔……”她疼得想死掉,不愿再受折磨。 尤其在那些人把银针沾取盐水,狠狠刺进她指甲缝里,搅动着指甲与鲜红的肉分离,鲜红的血滴落在地,她不想活了。 小脸惨白虚弱布满冷汗,段璃整个人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可她就连惨叫声都发不出来。 她们在她身上扎了好一阵针,才累得晃晃悠悠停下,一边细微喘气,一边满脸得意拿来一张纸,居高临下丢在段璃面前。 段璃疼得精神恍惚,视线模糊,根本集中不了注意力,看不清纸上什么内容。 “唔……”段璃瘦弱身子蜷缩在地上,细微的发着抖。 “只要段姑娘在这纸上写下名字,我们就放了你,把你送走,请大夫给你看病。” 张嬷嬷手拿着泛着冷光的银针,单膝跪地对段璃威胁。 仅有的理智告诉段璃,这张纸不可以写下名字,不然等待她的,将是更加恐怖压抑的地狱。 恐怕到时不只是她,就连萧墨,也会被拖入其中。 或许,他们目标一开始就是萧墨! 她得保护萧墨,不可以让他落入这些人陷阱里。 “段姑娘怎么不说话?啊,不好意思,我忘记段姑娘嘴里塞着帕子不能说话,那这样好了,你好好看看这张纸,反正你也认字的对?” 张嬷嬷哈哈哈笑着,满脸都是小人得意的张扬。 “既然这样,你就瞪大眼睛看清楚纸上内容,然后乖乖写下名字,干脆点,可别逼我们再对你动手,我们也不忍心把这么尖利的银针,扎进你细皮嫩肉的身体肉里。” 段璃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就像听不到张嬷嬷说的话一样,也不看这张纸。 张嬷嬷看了看周围几个嬷嬷,感觉到自己威严被段璃无视,一时气得狠了,拿起银针飞快在段璃身上狠狠戳了几下。 第122章 段璃被皇后惩罚折磨 “唔……”凄厉闷哼着,段璃疼得全身抽搐,觉得她快死掉了。 张嬷嬷忙得满头大汗,有点累了,无力停下。 “小贱人,好好跟你说话你不听,偏要逼我们动手对?”又看着其他人,张嬷嬷狠辣出声。 “咱们不要给她机会嚣张,好好用心地招待她,免得她以为我们是软柿子!” 此言一出,一群人拿着银针再次对段璃下手。 此刻,另一边。 萧墨无法安静下来,跟付瑜分别后,就在段璃营帐不远处走来走去。 偏偏一直看不到段璃身影,心口愈发烦躁。 好一阵,才看到谢昭邹玲两人。 萧墨立刻过去,不给他们说话的机会,急问:“阿璃呢?她去哪里了?你们没跟着她?” “王爷也没有看到姑娘?我们以为她去找你,我们在营帐里找不到她,先头她让我们收拾东西立刻走,现在她人不见了,也没去找你,那她去哪里了?” 邹玲急得小脸苍白,“姑娘去哪里了?” 谢昭慌乱得不得了,到处看,“师姐不会武功,这里到处是虎视眈眈的坏人,我很担心她,姐夫,我们怎么办?” 他有一种不安的感觉,这种感觉验证过好几次,他很相信自己的直觉。 萧墨更加烦躁,“杨桉呢?” “姑娘让我们收拾东西,他也去收拾东西了。”邹玲苍白着脸。 萧墨转身去找杨桉,杨齐等人。 “找王妃,暗中进行,不能让别人知道,尤其陛下,知道了吗!” “是,爷。”杨齐,杨桉立刻转身下去带人找段璃。 萧墨整个人急得上蹿下跳,一刻安静不下来,脸色都变了。 尤其冬儿提着包袱又到了西山围猎场,要见段璃,他更加烦躁焦虑,他比谁都清楚,段璃在冬儿心头的地位。 他没有瞒着,选择将段璃失踪的事告诉给冬儿,并让冬儿保持冷静,他以为冬儿会大哭,会歇斯底里,会大闹,结果都没有。 冬儿失神了一会儿,到底没有失去理智,还算冷静,跟邹玲谢昭一起,在杨齐带领下到处找段璃。 萧墨依然坐镇后方。 付瑜看到他走来走去,忍不住来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现在很忙,你不要打扰我。”萧墨没什么好心情,直接就说了这么一句。 付瑜被他气到了,“我只是很担心你,你这什么语气?” “我说了我现在很忙!你听不懂?”萧墨语气瞬间变冷,看着付瑜的眼神更加冷酷。 “你这是……”付瑜瞪圆了眼,一时不相信萧墨竟会跟自己这样说话。 “付瑜,不如我们去那边谈一谈,不打扰他。”一旁观望的沈冰,立刻过来解围,拉着付瑜手往旁边走。 付瑜心有不甘,但也不敢惹萧墨生气,只好跟着沈冰离开。 走了几步,付瑜甩开了沈冰手,疑惑极了,“你怎么也过来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听说你跟段璃吵架。”沈冰蹙眉,不知付瑜为什么要这样? 她这么骄傲,为什么会放下自己的自尊跟别的女子吵架?这样做值得吗?为了一个男人。 “这么快就知道了,看来传得很快。”付瑜满脸不在意,甚至有点不满。 “你怎么会这样做?”沈冰无法接受。 “我为什么不能这样做?很奇怪?”付瑜反问沈冰,心里不高兴,方才被萧墨冷待的火气一下子冒出来。 “你不觉得段璃很过分?一边说要离开,一边又频频出现我们眼前,特别虚伪不是吗?” 她满脸厌恶反问沈冰,心情差到了极点。 “她来来去去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为什么这么生气?是不是因为你对她有期待,你希望她永远不要回来?她回来了,超出了你的心里预期,所以你生气了。” 沈冰简简单单一句话,猜出了付瑜内心所有的想法。 付瑜脸色十分难看,火气慢慢消散,憋屈又厌恶。 “她明明都走了,现在又回来缠着萧墨,她什么意思!她明知道我喜欢萧墨,她不是在针对我吗?” 付瑜气得要死,感觉自己被段璃耍了,自己对人的信任被段璃一脚狠狠踩在脚底,狠狠嘲讽。 “她答应过你?说她永远不会再回来?”沈冰忍不住反问付瑜。 付瑜一下子愣住了,瞬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沈冰见状摇了摇头,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所以你为什么要生气?为什么对段璃有那种期待?再说这是他们两人之间的事,你为何要掺和进去。” “我怎么可能不掺和进去?!”付瑜难过极了,憋屈极了,“你难道不明白我的心意?” “我明白你的心意,但萧墨明白你的心意吗?他就算明白了,他会在意你的心意?” 沈冰有点气不过,说话也没那么理智。 “你为什么总说让我难过的话?”付瑜狠狠地反问沈冰,心里郁闷得不得了,“短时间内,我不想再跟你说话,你随意。” 说完不给沈冰说话的机会,付瑜转身走了。 她也没走远,去了萧墨他们周围,暗中打听他们在干什么。 他们隐藏得确实好,可付瑜也是个聪明人,又同时认识段璃萧墨他们两个人。 从他们只言片语中,付瑜便得到消息,段璃不见了。 他们在找段璃,而且找了很久都没找到,萧墨生气可能就是这个原因。 对付瑜来说,这本应该是件开心的事,至少别人在惩罚段璃,做了她不敢做的事。 按理来说是这样,可事实完全相反。 她一点也不开心,甚至心头有点担忧。 “姑娘你怎么了?”她身边的丫鬟不知道她怎么了,有点奇怪地问。 付瑜冷下脸,“母亲身边很多人,你过去仔细打听打听,看看有没有段璃的消息,一旦有消息,立刻来通知我。” “姑娘不是很讨厌她?眼下她出事不是正好?反正又不是姑娘做的。”丫鬟满脸不解,疑惑不已。 “我讨厌她,跟我打听她消息有关联?这是两码事,去,不要浪费时间。”付瑜变了脸色,丫鬟不敢再说话,立刻转身去了。 很快,不到两刻钟丫鬟又回来了。 在付瑜耳边说了几句话。 付瑜听完她的话,脸色一变,万万没想到,事情竟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回营帐,给我穿夜行衣。”付瑜抬头看了眼暗下来的天色,心里有了盘算。 对段璃来说,这是一天极其难熬的日子。 一开始她数着一个呼吸,一个呼吸的时间过,后来她两个呼吸,两个呼吸的时间过,后来,她希望太阳快点下山,再后来,她希望太阳不要出来。 她心里清楚,一旦她把自己的名字写在这张纸上,她立刻会被皇后灭口。 下一刻,她会成为萧墨消灭刺杀皇上罪证的证据。 到时萧墨的人生,真正是无力回天。 她不能死。 可怎么才能撑过去呢,她不知道该怎么做。 第一次,段璃深深意识到了权力的可怕。 第123章 萧墨对段璃的残忍 依附于权利下的狗腿子,会更可怕。 张嬷嬷等人休息好了,伸着懒腰打着哈欠起身,对段璃发出最后通牒。 “段姑娘,做人别这么倔,你若再不写名,我们可要继续对你不客气。”张嬷嬷弯腰,捡起纸递段璃眼前。 “好好看清楚,确认没问题就写下大名。” 段璃努力集中精神,终于看清上面几行字,与她所料不差,此番就是为了针对萧墨才有的这个局。 闭上眼,段璃想尽量拖延时间。 “我让你写名!”张嬷嬷耐心耗尽,仰头深呼吸一口气,依然压不下心里火气,将纸张甩在地上,空出的手一巴掌打在段璃脸上。 “啪”一声脆响,段璃被张嬷嬷打得摔在地上,小脸上瞬间出现刺眼的五指印,嘴角流下血。 “唔……” 段璃死死咬紧牙关,感觉耳朵被张嬷嬷这一巴掌打穿了,脑子里嗡嗡的疼,千万只蜜蜂尖刺在她脑子里跳舞。 “段姑娘怎么就不懂?只要你把名字写上,你解脱,我们也解脱,这不是皆大欢喜吗?” 张嬷嬷甩了甩发麻的手,心里火气小了不少。 忍住全身剧痛,段璃用力闭上眼,小脸除了苍白,毫无情绪波动。 张嬷嬷狠狠地笑,看向几个嬷嬷,“这么硬的骨头,不敲软砸碎岂不是我们失职?姐妹们,不要再手下留情,把咱们的绝活都使出来!” 她们纷纷对视,得意的冷笑着,拿银针蘸取盐水,像疯子一样对段璃下了狠手。 段璃满脸苍白,挣扎间狠狠咬紧嘴里帕子,喉咙水分被白帕子吸干,她喉咙又干又痒,痛苦得希望自己马上死去。 从被抓到这儿她就没喝到水,期间不停流汗,导致身体里水分急速消失,各种痛苦的感觉包围着她。 萧墨,萧墨,你快来救救我,我要死了,我还能见到你吗萧墨? 段璃痛到意识恍惚,仿佛回到了上一世。 凛冬,有人刺杀萧墨,为保护他,她身中毒箭,几天几夜一直处于昏迷之中。 萧墨一次没来看过她,孩子们也是。 为了救她,冬儿谢昭熬得又瘦又黑,尤其冬儿,整日以泪洗面,哭得不成人形。 她醒来后,让冬儿去休息。 冬儿委屈又难过,眼含热泪,“我不去休息,我不放心别人,我休息了姑娘怎么办?” “我没事,你快去休息。”段璃疲倦无力,“我很累,你不要让我说太多话,听话一些好不好?” 冬儿一向最在乎她,听她这么说,心疼得不再纠缠,“好,我听话。”一边抹眼泪一边下去休息了。 她松了一口气,心头又陷入难过。 谢昭来看她,喂她喝药,没喝几勺,药碗就被打翻了,打翻药碗的人不是别人,是她的丈夫——萧墨。 谢昭懵了,碍于萧墨尊贵的身份一句话不敢说,只能转身下去,用最快的速度再熬一碗药。 她那会儿很懵,没注意到谢昭离开,心头很不解萧墨为什么这么做? “萧墨,我好痛。” “痛?早知如此,就别用这么下作见不得人的手段!为当皇后能把自己赌上的你?此番真是让朕开了眼界!” 萧墨气得胸膛不停起伏,脸色冷酷冰冷至极,仿佛下一刻,就能伸手将她一把掐死。 她哪会儿才醒来,整个人懵懵的,根本听不懂萧墨什么意思。 这也跟她想象中极其不符。 她想象中,萧墨应被她感动了,心疼的抱着她哄,真心对她感谢,说幸好有她替他挡毒箭,他才无事,而不是这般冷语相向,满脸狠辣厌恶,好像她是这世上最脏最恶心的东西。 她那会儿好疼啊。 身体疼,心口也疼。 眼泪汪在眼眶里掉不出来,段璃努力的笑,“萧墨?为什么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听不懂?全世界的人都可以听不懂,你偏偏要听得懂。”萧墨又说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话,叫段璃更加糊涂。 “为什么?”她困惑极了。 或许是段璃疑惑的模样让萧墨恼怒,他生气了,狠狠地看着段璃笑,“朕如你所愿,册封你为皇后,满意了?” 这是段璃一直所求的,可萧墨真正给她了,她心口只有无穷无尽的痛,没有一丁点欢喜。 “萧墨?你到底在说什么?”他让她好痛,可他好像一点也不在意她的痛苦。 “别装了段璃,像你这种机关算尽心机深沉的人,会为了保护别人献出自己的生命?说,除了皇后的位置,你还想要什么?” 萧墨像是大发慈悲一样,打算多赏段璃一些东西。 或许是看她苦苦挣扎痛苦极了的模样,他动了一些恻隐之心。 她毕竟不是一只小猫小狗,是不辞辛苦为他生育好几个孩子的女人。 段璃看着萧墨,见他一身黑衣,眉眼如炬尊贵无比,怎么都想不通他为什么唯独对她这么心狠?甚至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她问出了一个注定让她后悔痛苦的问题。 “在我身中剧毒昏死之时,你是不是希望我死掉,再不要醒来?”段璃问出口,眼泪再框不住,簌簌从眼角滑落。 萧墨没说话,只是有些惊讶的看着段璃。 段璃一下子就明白了,“我猜中了你的想法,是吗?” 萧墨还是没说话,这一次,甚至一个眼神都没有给段璃。 心口一抽一抽痛着,伤口肉烂了一样的疼,不管是内心,还是身体,段璃都遭受重创。 她无助蜷缩身子,发着抖,心头仅剩的骄傲,忍不了自己狼狈不堪的模样被萧墨看见。 强撑着一口气,段璃努力笑着:“陛下回去,我不可能会死,谢昭会救我,有他在,我不会死。” “看来谢昭对你很重要。”萧墨居高临下看着段璃,阴阳怪气。 “谢昭对我当然重要,他跟冬儿对我来说,是最重要的两个人,谁也比不上他们一根头发。” 说出这句话,段璃一颗心从里到外感受到了一种诡异报复的轻松。 你看啊萧墨,你不爱我,我也不会把你当成我最重要的人啊哈哈哈…… 段璃开心的笑起来,小脸苍白,笑容很诡异,但她很开心,她看着萧墨得意地说:“其实不只是谢昭和冬儿,楚沉对我也很重要啊。” 她知道,萧墨最讨厌楚沉了,偏楚沉对她又好。 萧墨每次看到他们在一起都想发火,偏顾虑太多又发不出来,只能每每把自己气得半死。 因为他自己说的,他根本不在乎段璃啊,发火不就是在乎吗? “挺好,他们对你很重要。”萧墨笑着,“就是不知道,你对他们来说重不重要?” 萧墨简简单单一句话,一下子将段璃钉住,打回原形。 第124章 段璃:你总知道这么伤我 “你什么意思?”段璃张大嘴呼吸,感觉自己喉咙被萧墨一把掐住,快呼吸不过来。 “我什么意思?你如此聪明怎么会不明白?楚沉确实很在乎你,可他不是有自己的妃子?你想要的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他永远给不了你,也不打算给你。” 萧墨目光落在苍白虚弱的段璃身上,变得肆意张狂。 “我能给你,但我不想给你。” 段璃心口抽搐着痛得快死了,听到他这话生生生出满腔嘲讽,又笑了起来。 她想说狠话,说我对你从没有这种期待,所以你给不给我,我不在乎。 她说不出来,因为她确实是在乎的。 可说不说又怎样呢? 萧墨在她没有说出口之前,已给了她答案。 她想要的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他能给她,但他不会给她。 为什么不给她? 因为不爱,因为不在乎。 所以她难不难过?她想要什么,他根本无所谓也不在意。 对别人来说,或许到这一刻就可以放弃萧墨了。 可段璃做不到。 她短短的一生,所拥有的东西全在萧墨身上,一旦失去这一切,等同于她的人生,从头开始。 她怎能从头开始呢。 没了健康的身体,只有一颗慢慢失去枯萎的心。 她撑不住。 她惨然可怜地看着萧墨,笑起来,“陛下,你真的好聪明啊,总是知道怎样能伤害到我,用尖刀精准刺进我的身体,把我的心脏肉搅烂,我不明白这对你来说有什么好处,还是你单纯的恨我?厌恶我?” 萧墨背对着段璃,没说话,大概他也不想跟她说话。 段璃身体无力,只能任由自己一张脸被眼泪糊满,变得很脏很可笑。 她吐出一口气,语调云淡风轻,又有一种看透一切的绝望。 “陛下,往后一个月来两次未央宫就好,给孩子们留个面,让别人知道他们母亲没有失宠就行,也不用见到我,我会搬去偏殿,我们就这样过,我大概活不了多久,你漫长的人生里我算不上什么,往后就不要再说这种伤我的话了,没意思,显得你很刻薄,在外人眼里你是个明君,怎会是一个刻薄冷酷的人呢?” 萧墨一句话都没有说,垂在身侧的手握紧拳头,转身就离开了未央宫。 从那以后,他很少来未央宫,最多一个月三次,但几乎都是两次。 让段璃意外的是,萧墨没有让她住在偏殿,而是与她住在一起,睡在一起,吃在一起。 换成以前,她定会开心极了。 可如今的她,却连开心的力气都没了,每天想得最多的,就是怎么苟延残喘活着。 她是真的不想死。 营帐周围黑影攒动,段璃恍恍惚惚,疼得受不住昏死了过去。 对于付瑜而言,今日是她最幸运的一天。 最幸运之处在于她在他萧墨前一步找到了段璃,且打晕了那些折磨段璃的老刁夫,把她带了出来。 即使被人围着,差点丢掉一条小命,她仍旧认为这是她最幸运的一天。 因为在她丢掉一条小命之前,萧墨带人从天而降救了她们两个人。 下一瞬,她怀里的段璃被萧墨一把接了过去,小心翼翼抱在怀里,像抱着易碎的宝贝一样。 萧墨甚至都没有看她一眼,眼睛一直盯着怀里的段璃,冷冷下命令。 “杀!一个不留。” “是,爷!”杨齐杨桉立刻应声。 付瑜一下子慌了,回个神来,“不可以,这些都是皇后娘娘的人,你不可以这么做,会惹来大麻烦。” 萧墨转头看着付瑜,眼神冷冷带着一点嘲讽,“在伤害阿璃的时候,皇后娘娘就应该有失去一切的觉悟。” 他语调平平,根本不是在威胁,而是在陈述事实。 付瑜脸色大变,想到自己做的事,一颗心跳个不停,身体都软了差点倒在地上,幸好沈冰及时扶住她。 “是不是再想想?”沈冰也想劝一劝萧墨。 萧墨伸手,小心翼翼触摸着段璃苍虚弱的脸,“你们慢慢想。” 他说着,懒得再看他们一眼,一步一步朝营帐里走去。 沈冰与付瑜脸色大变,跟着萧墨走进去,“现在不是冲动的时候,你必须冷静下来。” “是啊萧墨,沈冰说的不错,我们是你的朋友,难道还会害你吗?”付瑜忍不住跟着他一起劝。 她不说话还好,一说话萧墨就生气了,几乎无法压住火气。 他转头冷冷看着付瑜,“我说我与阿璃和离,是把你当朋友信任,并且想从你这得到重新追回阿璃的办法,而不是让你出去愚蠢至极的大声嚷嚷!把这件事闹得人尽皆知,带来祸害!你最好庆幸阿璃这一次没事!” “你什么意思?”一把握住付瑜的手,沈冰感觉到付瑜的害怕,脸色立刻变了,反问萧墨,“我们是朋友,你怎么能对朋友说这么狠的话?” “我把她当成我朋友,她有把我当成朋友?”萧墨冷冷反问,眼眸凌厉盯着付瑜。 付瑜心虚极了,一手冷汗,别过头不敢看萧墨。 萧墨冷哼一声,懒得再看他们两人,弯腰捡起地上纸张,仔细看了两眼,一下子眼睛都眯了起来,一种诡异危险的气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是什么?”沈冰用强大的理智把怒火压回去,让自己保持理智,走过来看着萧墨手上的纸张。 看到最上面两行字,沈冰脸色就变了。 “皇后娘娘什么意思?她想对你出手?她太过分了。” “这是付瑜亲自递的刀子,不用白不用。”萧墨又冷冷带刺说了句。 付瑜一下子脸色大变,想起自己之前说的话,走过来踮起脚尖看了两眼沈冰手上的纸张。 “怎么会这样?我没想到会这样。”付瑜着急得不得了,看着萧墨解释,“萧墨,我不是故意的。” “不管你目的是什么,阿璃都受到了伤害,这是事实。”萧墨从她手上拿回纸张折叠好放在怀里。 “这事不用你们两个管。”萧墨冷冷看了眼营帐里张嬷嬷几人,眼神充满了凌厉的杀意。 第125章 惩治皇后娘娘 “你们真是该死啊。”萧墨用了平生最大的理智,才没立刻动手杀了这几个老刁奴。 张嬷嬷几人紧紧围成一团,抖如筛糠,怕萧墨平怕得要命,连抬头看萧墨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收回目光,萧墨看都没有看付瑜沈冰一眼,转身离开营帐,对杨齐下命令。 “杨齐!” “爷。” “将她们看住,若出意外拿命来偿!” “是!” 萧墨握紧手里纸张,抱着疼得昏死的段璃,一步一步往陛下住的营帐走去。 一路上,无数人将目光落在他们身上。 到陛下营帐,袁庭还想拦着,萧墨冷着眼,将纸张丢在袁庭身上,袁庭一看,瞬间脸色大变,不敢再阻拦,站在一旁让萧墨进入皇上营帐,自己也跟着进去。 沈冰,范仕风,付瑜,杨峥等人站在外边等着。 营帐里,皇上老脸黑如锅底,气得手抖,差点连张纸都拿不稳,大总管林清忙扶着他坐下,又将掉落在地的纸张捡起,双手递给他。 皇上闭了闭眼,才睁眼看向萧墨怀里虚弱的段璃,“宣太医为秦王妃诊治。” “是,陛下。”林清急忙下去,不一会儿急急忙忙带着几个太医返回。 营帐里,气氛凝固冰冷,林清让太医等着,走到萧墨身边小心翼翼。 “殿下这边坐,太医好给王妃把脉。”小心指着椅子,林清忐忑极了。 萧墨过去坐下,林清松了一口气,抬手擦了擦额头上冷汗,又招呼太医给段璃把脉看病。 萧墨黑面神一样抱着段璃,太医们束手束脚,幸好其中一个庄太医医术厉害,性格也沉定,并不惧怕萧墨,整个诊脉过程,才算有惊无险。 “庄太医,如何了?”林清在一旁担忧极了。 庄太医面色忧虑,小心看了眼皇上,又忐忑看向萧墨。 皇上心里一沉,面色依然镇定无比,“秦王妃如何了?严不严重?” 庄太医心头奇怪,面上强装镇定,当着萧墨面,小心掀开段璃一小截衣袖,被白皙皮肤上密密麻麻殷红针眼震得头皮发麻,当即吓得倒退两步。 “这这……陛下,秦王妃身子骨弱,这般酷刑之下……若能熬得过今晚……”庄太医支支吾吾。 可在场的人,几乎都抓到了几个关键词。 身子骨弱,酷刑,熬得过今晚。 有那么一瞬间,皇上脸色差点发生了剧变。 他起身,背着手在营帐里走来走去,走来走去,期间连看萧墨一眼都没有。 其他人大气不敢出一口,就连呼吸都小心压着。 林清在一旁到处看了看,目光在萧墨在皇上来回看,而后落在段璃身上,下定了决心。 “陛下。” 他这一声打断了营帐里所有宁静,注定要在西山围猎场掀起狂风巨浪。 所有人目光落在林清身上,包括萧墨,皇上。 “你说。”皇上坐下。 林清上前一步,“是不是先找个营帐,让太医救治秦王妃?她看起来很痛苦。” 陛下看着林清的目光,一下子如刀子一般锋利,林清脸色一白,硬着头皮上前,在陛下耳边说了几句。 “陛下,此次西山围猎袁庭带来的人大半世家子弟,武功平平绝不是军中之人对手,秦王身边之人不在少数,个个精锐。” “十三皇子与秦王关系素来好,皇后听信小人谗言,怕秦王伤害十三皇子,又逢秦王妃与秦王婚变传闻,故冲动之下对秦王妃出手,也是情有可言。” “故而……如此这般……” 林清一番分析,皇上严厉锋利眼神渐渐缓和。 “林清,宣皇后!”皇上一声令下,林清立刻带着几个小太监下去了,皇上转头又吩咐庄太医为段璃诊治。 一直冷脸没有反应的萧墨,总算有了反应,他阻止了皇上。 “皇上,微臣不放心将阿璃交到旁人手里,阿璃待在我的怀里就好。”萧墨拒绝了皇上的提议。 皇上有心生气,却也不敢在这个档口惹怒萧墨,只好允了,让庄太医就这样为段璃医治。 庄太医属实不错,不一会儿就写了药方,将之交给萧墨,萧墨递给身后杨峥,命杨峥亲自去熬药。 杨峥熬药哪儿比得过冬儿? 出去就把药方递给谢昭看,确认没问题,就让哭肿了眼睛的冬儿去熬药。 杨峥再次回到营帐,皇后以及她身边的人,已被带到皇上营帐里。 “皇后好好看看。”皇上指了指林清手上那张纸。 皇后面色僵硬,想着林清的话,满脸眼泪一下子跪在皇上面前。 “陛下,是臣妾听信小人谗言,以为秦王要伤害云儿,臣妾只有云儿一个儿子,臣妾赌不起啊皇上!” 萧墨冷眼看皇上与皇后表演,目光落在张嬷嬷等几个嬷嬷身上,他知道,张嬷嬷是皇后乳母,等同于她的母亲。 如此,事情就好办得多了。 “娘娘,纸上写的是微臣与阿璃合谋和离,微臣指使阿璃刺杀皇上,而不是十三弟。”萧墨提醒皇后。 “陛下,臣妾的意思不是这个啊,臣妾冤枉……” 皇后满脸痛苦悔恨,不停磕头,后悔极了。 “怪臣妾,怪臣妾爱子心切,被小人利用蒙蔽,都怪臣妾,陛下惩罚臣妾,臣妾毫无怨言。” 皇上看了眼萧墨,下了决心,“来人!将这几个老刁奴拖出去杖毙!不好好规劝皇后就罢了,竟敢听信谗言误导一国之母,死不足惜!” 一群小太监上前,将张嬷嬷在内的几个嬷嬷,像拖死猪一样生生拖了出去…… “娘娘,是老奴的错啊,老奴不该误导娘娘,老奴的错啊……”张嬷嬷不停哀嚎,满脸悔恨,痛苦。 其他嬷嬷被小太监有意无意捂住嘴,满脸恐惧,偏偏连说出一个字的资格都没有,更遑论呼唤冤屈? 皇后心头痛苦不堪,根本不敢回头看一眼张嬷嬷等人。 那是她的乳母啊。 皇上恨铁不成钢看了眼皇后,嫌恶移开目光,看向萧墨,“秦王,对此可还满意?” 萧墨抬头,目光狠绝坚定,“微臣怕娘娘年岁渐长,忘性大,以后记不住这般遭遇故技重施,不如,娘娘亲自出去观刑。” 此言一出,营帐里所有人目光落在萧墨身上。 昂起头,萧墨眉眼如炬,矜贵傲慢,一群人不敢说一句反驳的话。 包含皇上,他心里清楚明白,能保住皇后娘娘,是萧墨妥协让步的结果。 第126章 付瑜死不认错 最终,皇后被林清扶着,一步一步走出皇上营帐之外,被逼看她的乳母张嬷嬷,以及她年少起就陪在她身边的嬷嬷们,被一棍一棍活生生打死的场景。 血从她们裙子里一点点渗出来,染红了大片草地。 风一吹,浓烈血腥味到处都是,全部灌进鼻腔,皇后挨不住,靠在一旁吐了,眼眸怨毒看着萧墨以及他怀里段璃。 萧墨满不在乎,傲慢看了眼皇后,漫不经心移开目光。 在场所有人,几乎都用害怕恐惧的目光看萧墨。 付瑜更是抖如筛糠,牙关打颤,要不是沈冰扶着她,她怕要摔倒在地。 这一场酷刑持续时间很长,张嬷嬷等人被捂住嘴,就像前两个时辰的段璃一样,骨头缝都疼了,连一声惨叫都不被允许。 皇后先撑不住,昏死过去了。 萧云终于赶到,脸色大变,抱着皇后往营帐里跑。 萧墨没有阻拦,亲眼盯着张嬷嬷等人被一棍一棍活生生打死,确定她们彻底断了气,他才抱着怀里失而复得的宝贝一步一步走回自己营帐。 皇上,全程在营帐里没有出来。 营帐里 冬儿红肿眼,手抖着与满脸苍白的谢昭喂段璃喝药。 萧墨看不过去,从冬儿手里把碗抢过去,亲自给段璃喂药。 冬儿与谢昭也不离开,一步不离在一旁守着段璃。 段璃喝完药,天黑了,萧墨让他们下去休息,他在这儿守着段璃,冬儿与谢昭不听,即使萧墨发火也无济于事。 无奈,萧墨只好同意他们在这儿,跟他一起守着段璃。 半夜,付瑜与沈冰来找萧墨。 萧墨本不想去见她,想到什么还是出去了,出去前,特意交代冬儿与谢昭,一定要小心看着段璃。 即使两人对段璃的用心,根本不用他操心。 出了营帐,萧墨看着不远处付瑜与沈冰,冷脸走过去,目光冷冷。 “何事?” 他没去找她,她倒是主动来了,这有一点出乎萧墨意外。 “我想看看段璃,可以吗?”付瑜小心翼翼说了句,认识萧墨这么长时间,这还是第一次付瑜这么卑微。 沈冰在一旁看着,心疼极了。 萧墨面无表情,满不在乎点点头,“好啊。” 不等付瑜意外,他转身朝营帐走,“跟上。” “啊,好,好。”付瑜不敢置信,松了一口气,带着满脸困惑的沈冰,跟着萧墨一同前往营帐。 哪知还没走进营帐,就听到营帐里冬儿的恶骂。 “她来看姑娘?黄鼠狼给鸡拜年,看看姑娘死没死透吗?!”冬儿生气极了,伸手指着营帐大门,气得要命。 “她敢进来,我就敢动手,你是王爷我不敢对你这么样,你可以轻易杀了我,但我不在乎我的命,我不会让那贱人再伤害姑娘!” 冬儿气得歇斯底里,失去理智。 这话激怒了付瑜,从小到大,她何时被人这样恶意诅咒辱骂? “你骂谁贱人?!我看你才是小贱人。”付瑜一把掀开帘子,对冬儿质问,“泄露他们和离的事,我又不是故意的,我哪儿知道会被人利用?” “我都已经道过歉了,你还骂我?你一个丫鬟凭什么?!”付瑜气得要死,双手在身侧紧握成拳。 冬儿恨极了,冷笑着一步一步走向付瑜,不给她丝毫反应的时间,抬手就是一耳光狠狠甩过去。 “啪”一声脆响,付瑜脸都被冬儿一耳光打偏了,嘴角也被打破,流下了鲜红的血。 “你干什么?!”沈冰一掌击退冬儿,手展开护着付瑜,对萧墨质问出声,“王爷,你们家丫鬟如此野蛮没规矩吗?” 谢昭上前一步拦着冬儿,“不要冲动。” 冬儿气得咬牙,满眼怨恨看付瑜,“有些人表面看是个好人,其实心里恶毒极了,明明姑娘与王爷的事是私事,不关她事,她却忽视两个当事人的意思,将人家私事传得沸沸扬扬,转身说什么不是故意的,要道歉。” “怎么?你的道歉如此金贵?一句道歉就可以换别人痛苦的遭遇,那这样好了,我把你杀了,我再跟你爹娘道歉好不好啊?!” “你!”付瑜脸色大变,愤恨放下捂住脸的手,“我是真心道歉,你别不识好歹!” “谁要你这个伪君子的真心道歉,滚出去!”冬儿伸手指着营帐大门。 付瑜转头看萧墨,眼里充满了痛苦,委屈,“她一个丫鬟这样对我,你也当看不到吗?我是真的想要道歉,萧墨。” 萧墨面无表情,“你出去。” “萧墨!”付瑜大吼了一声,眼里充满了不敢置信,“你也觉得我是故意的?” “出去。”萧墨又说了一句,往前一步,伸手撩开帘子。 手在身侧紧握成拳,付瑜气得浑身发抖,一句话说不出来,转身大步往外走,沈冰赶紧跟上她。 付瑜回头,恶狠狠看着沈冰,“跟着我干什么?想看我笑话?!滚开!” “我想看你笑话?你在说什么胡话?拜托,你现在冷静一点,好好想一想这个问题。” 沈冰烦恼极了,他真不希望付瑜得罪萧墨。 “我不够冷静?我都已经拉下面子来道歉了,他还想怎么样?!”付瑜怒吼着,生气极了。 “你的面子很重要吗?”沈冰疑惑极了,看了看周围没人,一把拉着付瑜的手往外边走,等没人了才松开她。 “难道你认为你的面子比皇后还重要?”沈冰差点被付瑜气笑了。 “你什么意思?”付瑜有点奇怪。 “皇后的乳母被打死了,这是皇上给萧墨的交代,你认为你比皇后还厉害?”沈冰简直想翻白眼。 为什么好聪明的一个人,遇到萧墨就变得这么愚蠢,他真是想不通。 “可我跟萧墨是朋友啊,我不是故意的,再说这也不是我的错,是段璃的错,如果不是她反反复复惹我生气,我会这么做吗?” 付瑜气得要死,她不过随意说了几句,而且他们和离本就是事实,又不是她随意捏造。 “算了,我跟你说不通,你好自为之。”沈冰伸手揉了揉眉心,眼睛里充满了失望,转身就走。 “难道你也认为我错了?”付瑜不可置信的看着沈冰背影,觉得荒谬极了,“明明是她的错,跟我有什么关系?” 第127章 萧墨设计付瑜 沈冰回头,“对,你没有错,一点错都没有。” 说完头也不回大步走了。 “沈冰你站住!”任凭付瑜如何喊,沈冰都没有回头,付瑜狠狠咬唇,气得要死。 一旁丫鬟小心翼翼看着,生怕殃及自己,“姑娘,夫人老爷找你。” 付瑜冷笑回头,“怎么?我现在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丫鬟低下头不敢看她,也不敢说话,付瑜冷哼一声,看都没看她一眼,转身朝自家营帐走去。 一进入营帐,付瑜还没来得及抱怨,便被凌空而来的一耳光打蒙了,身子狠狠摔在地上,付瑜手捂住红肿脸颊,红着眼眶看向自己父母亲。 “为什么打我?为什么打我?!”她爬起来,愤怒极了,“我说的不是事实吗?他们本来就和离了。” “你还敢狡辩?!是要气死我们?”付守清气得脸色铁青,抖着手又想给付瑜狠狠一巴掌。 付母拦住了他,“你打她干什么?她错了,你不会好好说吗?” “这是一般的错误吗?”付守清气得甩开付母,付母一个没站稳差点摔倒,付守清脸色一变立刻拉着她, “夫人?!”付守清狠狠叹了一口气,“你以为这是简单的错误吗?” 他伸手指着付瑜,气得吹胡子瞪眼。 “秦王将此事告知她是信任,她没有守护好秘密,甚至为一己私利将秦王托付的秘密散播,搞得人尽皆知就罢了,甚至差点害死秦王妃,她背叛了秦王,这是一般的错误?!” 背叛这两字,像绝招一样狠狠击在付瑜心头,使她脸色瞬间煞白,才站直的身体摇摇欲坠又差点摔倒。 一旁付母也急了,“老,老爷,这要紧吗?” “秦王追究就要紧,不追究就不要紧。”付守清闭了闭眼,吐出一口浊气,看着自己小女儿,“收拾收拾,去给秦王负荆请罪。” “我不去!”付瑜不愿拉下面子去认错,她一个女子,以后还怎么见人?她面子往哪隔? “你不去也得去!”付守清不打算跟付瑜商量。 他吩咐管家准备荆棘藤条,等管家准备好,他要将一捆荆棘藤条强行背在付瑜身上,付瑜连连后退,“我不要,我说了我不愿意!” “女儿?这次就听你爹的。”父母听到背叛秦王这几个字,已知事情严重性,根本不敢再纵容付瑜。 “娘?连你也要逼我?”付瑜愣住了,满脸不敢相信,委屈伤心极了。 “逼你?你怎么不去看看被活生生打死的皇后乳母张嬷嬷?还有那一帮欺负秦王妃的刁奴的下场?莫不是你也想被活生生打死,肉骨分离成一滩血肉腥臭的烂泥?让我跟你娘白发人送黑发人?” 付守清一向宠爱小女儿付瑜,也不愿意她大庭广众丢尽脸面,可他已没别的法子。 “大庭广众负荆请罪,确实会让你没面子,却也能将秦王架在高处,让他不能随意对你出手,才能保证你的安全。” “女儿听你爹的啊,他不会害你的啊。”付母担心的要死,一颗心悬着无法放下。 付瑜摇头,满脸失望,“我不去,我是萧墨的朋友,他不会这么对我,不会!”她转身往外跑,营帐里一个人都没有拦住她。 付守清脸色大变,“把她给我追回来!去,快去!” “是,老爷。” “是,老爷。” “……” 一群下人转身急忙忙出去了。 皇后营帐 宁安公主与林向柔向嬷嬷守在皇后床侧,寸步不离。 宁安公主小手一下一下抚摸在皇后脸上,“都怪付瑜,如果不是她乱说话,母后乳母怎么会被生生打死?母后怎么会受到这么大打击。” 一旁向嬷嬷与林向柔一句话不敢说。 宁安愤恨不已,看向林向柔,“此次算你做了件人事,你便好好守着本宫母后,不能让她难受一丁点,知道了吗?” “是,殿下。”林向柔恭恭敬敬应声。 “嬷嬷,随本宫去见见付瑜。”宁安公主冷冷看着向嬷嬷,向嬷嬷一句话不敢说,扶着她起身,叫上几个太监宫女,一道出去了。 …… 跑了很远,付瑜双腿灌了铅一样沉重,再跑不动,稳住一棵树不停喘气,“呼……呼……” “付姑娘在这?让本宫好找呢。”一道高雅清丽声音进入付瑜耳朵。 付瑜转头看去,只看到一身黄色衣裙的少女站在不远处,身后跟着一大群人,气势不凡。 放开稳住树干的手,付瑜转身,恭恭敬敬上前对少女行了一礼,“臣女见过宁安公主殿下。” 看少女发髻绝不是后宫妃子,只能是公主。 而此次来西山围猎场的公主,只有宁安公主与朝阳公主,她认识朝阳公主,这位显然就是宁安公主了。 宁安公主浅浅笑了笑,“付瑜姑娘好生聪明呢,猜到了本宫身份,有时间吗?随本宫去坐会儿?” 付瑜直觉危险,她不想去,“公主,臣女还有事,臣女……” “付姑娘要拒绝本宫吗?”宁安公主眼里一下子失去所有笑容,嘲弄地看着她,“你怎会认为,本宫是在征询你意见?” 付瑜脸色一变,转身要跑,不料宁安公主身后一宫女一脚踏在地上飞身而起,不到两个呼吸便追上付瑜,不给她说话的机会,点了她穴道,将她扛起。 “公主?”宫女看向宁安公主。 “带回去!”宁安公主冷冷说着,转身走了。 “是。”身材高大的宫女扛着付瑜,忙跟上宁安公主。 宁安公主回去不久,正好十三皇子萧云去皇后营帐,林向柔与十三皇子说了几句,离开了皇后营帐。 悄悄摸摸走到外边森林里,林向柔到处看了看,一人从天而降拦住了她的去路, “王爷?”林向柔立刻跪在地上。 “嗯,做的不错。”萧墨丢了个钱袋在林向柔手里,“去看着宁安,别让她真把人弄死。” “是。”林向柔握紧钱袋,转身离开。 杨峥从萧墨身后出现,看着林向柔背影,“爷,她能保守秘密吗?” 付瑜身份特殊,他们不好出手,王爷利用林向柔利用宁安公主,杨峥认为这简直是绝妙计划,但他怕林向柔保守不了秘密。 第128章 段璃受伤,萧墨心疼坏了 “要不要?”杨峥做了一个往下切的手势。 “不必。”萧墨冷着眼,“回去。” “是,爷。”杨峥一个闪身上树,身影一下子消失了。 萧墨一个转身,进入森林里,不一会儿又出现在营帐里。 他弯下腰,愁眉不展伸手触摸段璃小脸,缓缓矮下身坐在床侧,漂亮眼睛盯着段璃一眨不眨。 “对不起,我不能亲自惩罚她给你报仇,只能用这种迂回方式,你会怪我吗?” 他小心翼翼收回手,满眼心疼俯下身额头抵着段璃额头,“怪我没护住你。” 可惜段璃听不到他话,也看不到他满眼心疼模样。 她再次陷入噩梦里不能自拔。 时隔两年楚沉再次见到她,彼时她一头青丝已变华发,身子虚弱窝在药王谷药田的躺椅上晒太阳。 楚沉小心翼翼在她身旁唤她,“阿璃?阿璃!阿璃……” 她睁开眼看向楚沉,倦怠疲惫,“你怎么来了?”条件反射到处看了看,怕萧墨看到他们在一起生气。 旋即回过神,想到萧墨这些日子的冷酷,不免自我嘲笑,他怎会在意她? “阿璃怎么了?”她异常的神色,叫楚沉感到困惑。 “楚沉,你不当皇帝了?”段璃直白问出声,楚沉被她问住,一时有些说不出话来。 “你怎么了?”段璃有些担忧。 楚沉摇头,若有似无笑了笑,伸手握着段璃苍白冰凉的小手,“听到你快死了,所以来看看你,高兴吗?” “高兴。”段璃抿唇一笑,轻轻把自己的手收回来,垂眸,“我好像确实快死了。” “如果能活着,你想不想活?”楚沉又问她,眼里神色复杂不已。 “当然。”段璃眼里渐渐蓄满水雾,看着楚沉,“我其实不太想死,我想游走天下,看看大周大好河山,看看除了情情爱爱的世界。” “那我帮你。”楚沉说了这么一句,段璃就失去了意识。 等她再次醒来,丹田多了深厚磅礴内力,内力有些杂,但可以稳住她体内剧毒,叫她不必那么痛苦。 她连鞋子都没穿,下了床赤着一双白嫩小脚,披散着一头白发,推开门急急往药王谷外边跑,不知何时出现的萧墨,从她后面一把抱着她。 “你想干什么?你别忘了你的身份!你是大周皇后!”萧墨警告她。 她双眼含泪,虚弱身子软倒在萧墨怀里,“你是不是知道,知道他会救我?” 萧墨不说话,她挣扎着,拼命逃开萧墨怀抱,“你不要碰我,你不要碰我!你放开我……” 她挣扎,拳打脚踢,萧墨终于放开了她,冷着脸高高在上,看着她在地上撒泼打滚,痛苦哀嚎。 段璃不懂,她只不过年少时救过楚沉一次,他就能散尽内力救她一命,为什么她豁出命去爱的男人,却依然认为她故意中毒箭,目的是从他身上获取好处,当上皇后。 她想不通,绝望,痛苦。 就那么衣衫不整,散着一头白发,赤着白皙小脚蜷缩在地上,流着泪,看着灰蒙蒙沉甸甸的天空。 最终,她没有跟楚沉去游走天下。 眼泪太重了,糊在眼睛上,段璃用尽力气才睁开眼睛。 她不在药王谷,也不在王府,更不在皇宫,她在西山围猎场萧墨营帐里,而萧墨,正在一旁守着她。 她看向萧墨,伸手触碰着他俊美凌厉的眉眼,小心翼翼,念念不舍,心头情绪沉甸甸压着,“萧墨,萧墨!萧墨……” 萧墨睁眼,一下子直直撞进段璃复杂的眼眸里,萧墨眼里一喜,双手放在段璃柔弱的小肩膀上,“你醒了?疼吗?” “疼。”段璃没有强忍,选择说出具体感受。 她是真的好疼,指甲缝里最疼,“谢昭呢?让我看看他给我开的药方。” “好,我马上让人去叫他。”萧墨没出去,隔空叫来杨齐,让他去找谢昭,让谢昭带上药方来。 杨齐很快转身出去。 萧墨转头看着段璃,“很快就好了。” 段璃没说话,看着萧墨舍不得眨眼,眼里潮湿阴郁沾满了情绪,萧墨心里一动,低下头轻柔吻了吻段璃额头。 见段璃没有排斥,松了一口气,萧墨开心的笑起来,“我帮你报仇了。” 他很得意又很高兴,将自己做的事全部说了。 听完他的话,段璃心头有过一丝丝恐惧,随后就是扑山倒海一样的温暖,这种被人怜着的感觉,叫她全身泡在热水里一样舒服,好像连身上剧痛都少了一些。 “你也觉得我很残忍?”萧墨有些忐忑,怕段璃不高兴。 “不会。”段璃用力抬起手,摸了摸萧墨漂亮眼睛,“我担心,林向柔先前得罪过你,你这次又利用她,她反过来捅你一刀怎么办?” “不怕,死不了,我只是忍不了,忍不了她伤害你,今晚你疼得睡不着,她却能安眠呼呼大睡,一想到这里我就不想管也不想顾那么多,你不要骂我冲动,我想了好几遍,我能承担后果。” 萧墨很忐忑,也很担心段璃认为他冲动。 段璃笑起来,温柔又开心,“你是为了护着我,我怎么可能骂你冲动?” “那就好。”萧墨大大松了一口气。 营帐外的谢昭与杨齐将这些话停在耳朵里,杨齐看了他一眼,没说话,撩开营帐帘子,通报,“王爷,王妃,谢公子来了。” 谢昭吐出一口气,走进去,“师姐,姐夫。” “给我看看药方。”段璃有些严肃的伸手,谢昭满脸忐忑紧张,手抖着将药方放在段璃手上。 “我不是随意写的,我想了很久很久,还参考了庄太医的药方。”谢昭忍不住说话,以证明自己真的用功了。 段璃没说话,一行一行,一个药名一个药名看下去,看完了,抬起头看着谢昭面露严肃。 “师姐,怎么了?”谢昭心都快从嗓子眼跳出来了。 “我看看。”萧墨不怀好意,从段璃手里将药方拿过去仔细看了两眼,对段璃说:“虽然我不懂,但看起来还不错的样子。” 段璃一把抽回药方,“谢昭,过来解释解释这味药。” 谢昭腿脚发酸,一步一步走到段璃面前。 第129章 付瑜身负重伤 “师姐,这味药……”谢昭几乎不敢看段璃,小声将自己用这味药初衷与段璃解释。 “……我原不敢用,看到庄太医药方上有,又想起你让我背的医书,我想能起到很大辅助作用,故而用这味药。” 静谧,还是静谧。 谢昭几乎能听见自己呼吸声,好一会儿,没听到段璃出声,以为段璃很生气,谢昭小心翼翼抬头看向段璃。 “看我干什么?”段璃眼里满是骄傲笑意,“谢昭,你很棒,上回在鹫峰山庄给辛庄主开的药方就很不错,这次依然在水准之上,让我很惊艳。” “真的?!”谢昭眼睛都亮了,似乎不敢置信,以为自己听错了,看向一旁邹玲,邹玲点头,他才放心了。 “谢谢师姐夸奖,我会好好努力。”谢昭嘴角快笑到耳后根。 段璃莞尔,“去休息,我没事了。” “好……”谢昭想到什么,笑起来,挤眉弄眼,“有件事跟师姐说。” “什么?”段璃有些疑惑。 谢昭嘿嘿一笑,走到营帐门口掀开帘子,露出端着药碗的冬儿,“冬儿来找你了,高兴吗?” 段璃微微一顿,心头情绪浪潮一样扑面而来。 “姑娘……”冬儿红着眼眶,端着药碗一步一步走进来,眼眶泛红吸着鼻子,“前天晚上我做噩梦,梦到姑娘全身是血……” 她放下托盘,一手抬起擦着眼泪,“我不放心,就把莫离踏雪小狸花交给吴嫂子吴小云照顾,私自来找姑娘。” 刚到这儿,便听到姑娘不见的消息,她急得心神恍惚,后来姑娘找到,受了重伤。 是付瑜那死贱人做的,是她害了姑娘。 冬儿知道自己身份低微,可她气不过啊,所以她毫不犹豫,打了付瑜。 不停擦眼泪,冬儿呜咽着一直哭,再说不出一句话,甚至不敢看虚弱的段璃一眼。 她这个模样,让段璃心疼又心酸。 她想笑一笑,安慰冬儿她没事不要担心,可笑容才出来,眼泪已先一步掉落出来,心头又酸又委屈又有些疼。 “对不起,我不该不在你身边。”冬儿再也忍不了,扑进段璃怀里抱着她,“我宁愿死了,我也不要你受伤。” 段璃受那么重伤,全身密密麻麻针眼,她没有掉一滴眼泪,可冬儿的眼泪,叫她忍不住委屈地落下泪来。 好似在冬儿这里,她可以是任何样子,反正冬儿永远不会背弃她。 这个事实,萧墨看得比任何人,甚至比段璃,比冬儿都要清楚。 白霜来看段璃,正好看到她们主仆俩默契难过的模样,一时羡慕又有些嫉妒,忍不住出声。 “我一直被我娘看着,现在才有机会来找你,你生气了吗?还有冬儿?你什么时候来的?” 白霜的话,打断了营帐里凝固的气氛。 段璃不好意思松开冬儿,擦了擦眼泪,又给冬儿擦眼泪,“好了,别让他们看了笑话。” 简单一句,已划开阵营。 萧墨定定看段璃,一句话说不出来。 白霜坐在软榻边,握着段璃手,“没事?还好吗?” 她们这边还算其乐融融,另一边就有些糟糕了。 付瑜被宁安公主一耳光打摔在地上,嘴角被打流血,愤怒直冲头顶,爬起来对宁安公主动手,招式才发出,便被宁安公主身边那高高大大的宫女一把扯住头发教训了。 一拳头一拳头,狠狠打在付瑜肚子上。 付瑜此生何曾受过这么大屈辱?不管不顾使出武功,与宫女打在一起。 宫女一边小心抵挡,一边看向宁安公主,“殿下?” “小凤,留着她一条小命就好。”宁安公主在向嬷嬷搀扶下,高雅坐在软榻上,端起热茶施施然喝了口。 “是,殿下!”小凤一个反转,一掌击向付瑜,付瑜一掌与她对上,却不是小凤对手,被击得连连后退。 “砰”一声飞出帐篷之外,付瑜狠狠砸在地上,头一歪吐出一口血来,脸色瞬间煞白如金,毫无血色。 小凤飞出来一脚踢向她,付瑜忍住心口剧痛,闪身躲过,脚步还没站稳,小凤又攻击过来,付瑜疲于应付,与小凤对了几招,再次被小凤一脚揣在肩膀上,身体倒飞出去狠狠砸在地上。 小凤乘胜追击,正要一掌劈向付瑜丹田,废了付瑜武功时,沈冰从天而降,一掌接住了小凤所有攻击。 听到响动,宁安公主放下茶盏,在一群宫女太监簇拥下走出营帐,阻止沈冰与小凤战在一起。 “沈大人,打算伤本宫的宫女?”宁安公主声音严厉,沈冰不敢出手,停下抱拳行礼,“请殿下放过付姑娘,她的父母亲在找她。” “好啊。”宁安公主看了眼小凤,眼露傲慢阴狠,“你可以带她回去。” “多谢公主殿下。”沈冰松了一口气,哪知一口气还没出完全,又被宁安公主下一句话吓得要死。 “提醒沈大人一句,付姑娘中了我宫女的寒毒掌,只有药王谷的人可以诊治。” 宁安公主冷着眼,满脸嘲讽鄙夷,一挥衣袖带着一群宫女太监转身走了。 回到营帐,宁安公主看向一旁向嬷嬷,“母后情况如何?醒来没有?” 向嬷嬷忙说自己知道的情况,“娘娘睡得不安稳,快醒了。” “知道了,我去看看母后。”宁安公主微微一笑,眼里冷冷笑意一点点散去,就连阴沉的脚步,也变得很是轻快。 一下子从一个心机深沉的冷血美人,变成了一个傲慢明艳有些暴脾气的少女。 一路闯进皇后营帐,宁安公主声音都变亮了,“母后,那付瑜太坏,竟胡乱传消息祸害母后,宁安气不过,派小凤狠狠教训了她一遍。” 走到皇后身边坐下,宁安公主靠在皇后肩膀上,“所以你别难过了。” 皇后苍白悲伤,双眼含泪看着宁安公主,伸手摸了摸她脸,“你张嬷嬷,死,死了。” “他们真坏,伤害了张嬷嬷,母后放心,我不会放过他们。”宁安公主咬着唇,眼眶里充满了怒火。 “你别做傻事。”皇后满脸担忧。 “我才不会做傻事,那些低贱的人用不着我出手,若有人想讨好我,便去针对他们即可。” 宁安公主与皇后说着话,她身后小凤满脸笑意,皇后看见了,也没说什么。 另一边 宁安公主说的话,让沈冰不敢耽搁时间,带着身负重伤的付瑜,来萧墨营帐找段璃谢昭医治。 段璃属实没想到,会这么快看到付瑜,且她还如此狼狈可怜,一看就快活不久了。 想到上一世萧墨对付瑜的特殊,她没忍住看了眼萧墨神色。 第130章 段璃为何救付瑜? 哪知萧墨正看她,她一看过去目光便被萧墨捕捉,段璃心头有些不自在,立刻移开目光,耳尖却悄悄红了。 萧墨将她含羞带怯模样看在眼里,眼里有些笑意,听着沈冰说的话,又咳嗽一声压下心头愉悦。 “阿璃身负重伤,眼下无法替人看病,谢昭医术不精,不会治疗寒毒掌。”他眼睛也不眨,十分严肃的模样。 沈冰在一旁有些不可思议,伸手扯着萧墨衣袖往外走,正巧遇上范仕风,三人便一起去了外边。 “怎么了?”范仕风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有些困惑。 沈冰无奈,为了得到他帮助,七嘴八舌将这两日的事说了,“……所以你明白了。” “明白,这不就是现世报?”范仕风有些好笑,差点笑出来,又发现萧墨沈冰满脸冷酷,范仕风咳嗽一声,硬生生压下内心笑意。 “这样啊,我是觉得付瑜有些作了,如果她管住嘴不乱说话,整个事情就不会发生,最后报应在她自己身上。” 范仕风很是无语,发现这事竟形成了一个完美的闭环。 沈冰忍耐住火气,反问萧墨与范仕风,“我们是朋友,难道因为朋友犯错,就把朋友抛弃?” 他一定要救付瑜,即使下跪求段璃。 沈冰痛苦地闭了闭眼。 范仕风看他一眼,伸手拍了拍他肩膀,“是朋友的话,付瑜就不应该先这样。” “现在已经这样了!”沈冰翻脸烦躁,一拐肩膀甩掉范仕风手,“所以你打算见死不救?顺便说两句风凉话?” 范仕风终于意识到事情严重性,看向萧墨,“付瑜真受重伤了?很严重?” “嗯。”萧墨冷冷应了一声。 “只有王妃能救她?”范仕风有些无语,“王妃肯救她吗?” 见他终于说道重点,沈冰松了一口气,又问萧墨,“你会救付瑜吗?她是我们的朋友。” 萧墨没说话,范仕风看着沈冰,“你不能绑架王爷,能救付瑜的人是王妃,而不是他,你这么做,是让王爷去找王妃救付瑜,是把付瑜受伤的责任推到王妃身上,事实上,这事跟王妃毫无关系。” “王妃是无辜的,这对王妃,很不公平。”范仕风理智,说了一句抚平萧墨怒火的话。 沈冰手紧握成拳,“我知道,道理我都懂,难道叫我眼睁睁看着付瑜去死吗?你能做到吗?” 这一句反问,将范仕风钉在原地。 范仕风再无法说出一句话,他好像后知后觉,意识到寒毒掌十分可怕,一般的大夫救不了。 “先让庄大夫看看。”萧墨说了第二句话,便不再给沈冰机会,转身朝营帐走去。 “你不救付瑜吗?”沈冰不甘心说了一句,“你知道的,付瑜眼下的状况请不到庄大夫。” 得罪了皇后,还想请庄大夫,这是痴人说梦。 萧墨头也没回,大步流星离开。 沈冰狠狠咬牙,转头一拳头狠狠打在树上,树皮都被打掉了一层,范仕风在一旁无言,一句话说不出来。 “你帮忙看一下付瑜,我将此事告知付瑜父母。”沈冰失魂落魄转身离开,范仕风叹了一口气,眼里有些发愁,看着他背影无奈摇了摇头。 很快,沈冰见到付瑜父母,并原原本本将事实告知给付守清,付母。 “……事情就是这样,眼下已到不可控制之时,必须要求助秦王妃,才能保付瑜一命。” 付母脸色煞白,差点昏倒在地,“老爷,一定要救我们女儿,她不能有事,她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你一定要救她,我们一起去求秦王妃,如果她不救,我就死在她面前,用我的命换我女儿对她犯下的错……” 付守清握着妻子的手,生平第一次对女儿产生了怨气,可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夫人,她也是我的女儿。” 看着难过极了的付家父母,沈冰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无力,这让他沮丧,甚至对人生产生了怀疑。 “对不起,身为付瑜朋友,我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把最坏的消息告诉你们。” 沈冰低下头,甚至不敢看他们一眼。 付守清吐出一口气,“沈贤侄无需自责,你已做得足够好,麻烦你带路,我们去看看那个不孝女。” 沈冰松了一口气,将付家父母带到萧墨营帐,撩开帘子让他们进去。 ……结果却发现营帐里情形,跟他们想象的完全不同。 原本应该满脸高冷,不管他们如何祈求都不会救付瑜的段璃,此刻正满脸惨白虚弱地坐在床边给付瑜扎针…… 这不是他们想象中情形。 尤其付母,她已做好跪在段璃面前苦苦哀求的准备,却发现根本用不上,这让她又喜悦又担忧。 与她一样,付瑜气若游丝,躺在软榻上不敢置信的看着段璃,她也没想到段璃会救她。 “看我干什么,闭眼。”段璃冷冰冰说了句,手里针毫不留情一针扎在付瑜手上,差点把付瑜疼得只剩一口气。 身体太疼了,尤其段璃扎针的时候,像千万只蚂蚁在啃咬她皮肉,付瑜疼得不停吸冷气。 “你用的什么药?为什么,这么疼?”付瑜疼得头皮发麻。 “托你的福,我被皇后的乳母带人扎了几万针,身上全是密密麻麻针眼,我现在不过扎你两针,还是为给你解毒,你就不行了?” 段璃反问的语气,叫付瑜说不出一句话,只能硬生生挨着。 付母将她们说的话听在耳里,一时又羞又无奈,走到付瑜身边坐下,知道她死不了,忍无可忍,一巴掌打在付瑜身上,用了很大力气,疼得付瑜怀疑人生。 “娘,你真是我亲娘吗?为什么这么用力,你快把我打死了?”说完这句话,付瑜疼得差点翻白眼,昏死过去。 生怕付母为了面子再动手打付瑜,付守清忙上前一步,将她拉到后边与付瑜保持距离。 “不要打扰王妃救她,你不怕她失去一条小命?”付守清无奈说了一句,眼睛眨也不眨,一直盯着自己女儿。 付母眼眶顿时更红了,眼泪差点掉了出来,偏过头擦了擦眼睛,一句话不敢再说。 段璃看了一眼付瑜父母,内心自然羡慕又嫉妒。 虽然只一眼,但还是被萧墨看到了,眼神暗了暗,“阿璃,身体不舒服就让谢昭来,不要硬撑。” 事实上,他也想不通段璃为何救付瑜? 第131章 谢元朗成了小探花 “无妨。”段璃手底下毫不留情,快狠准扎针。 “唔……”付瑜疼得瞪圆了眼,手紧紧扣紧床铺,浑身颤抖冒冷汗,说不出一个字。 段璃凝神冷眼,一针接着一针,狠狠扎入付瑜身体穴道里,甚至痛穴她也没放过。 付瑜生生疼昏死了去。 沈冰觉得不对劲,想上前阻止段璃,又怕自己不懂影响治疗,只好站在一旁强忍着内心担忧。 等段璃结束扎针,付瑜小脸惨白一片浑身湿透,像从水里捞出似的。 段璃身子虚弱,差点摔倒,萧墨一个箭步过去扶着她,一把将她抱起揽入怀里,眼神心疼,“疼吗?” “让谢昭写药方。”段璃气若游丝,病弱身子软在萧墨怀里陷入昏迷。 “姑娘?!”冬儿狠狠看了眼付瑜,恨不得立刻杀了她。 付守清与付母看见了,对视一眼,齐齐站在付瑜身旁,阻拦了冬儿狠辣目光。 冬儿瞪了他们两眼,跟萧墨一起将段璃抱回营帐。 段璃这一昏迷,便是很久很久。 醒来时,已过了两日。 冬儿伏在她身旁,萧墨不在,但身旁充满了他身上寒冽气味,段璃便知他这几日一直陪在她身边。 昏睡两日,身体伤好了大半。 段璃下床,伸了一个懒腰,冬儿迷迷糊糊醒来,看到她大幅度动作立刻清醒,“姑娘?你没事?” “谢昭说你昏睡是在养伤,看来他没有骗我。”见得段璃红润脸色,冬儿终于松了一口气,露出个笑。 “我没事,不要担心。”段璃怜惜摸了摸冬儿清瘦小脸,“萧墨呢?” “陛下让王爷六皇子八皇子等众位皇子以及那些权贵子弟,武将,带着新科状元,榜眼,探花去狩猎,还说第一名奖励一把玉如意,后面名次也有奖品,王爷说他不能守在你身边,叫我好好照顾你,对了,谢昭也去了,拿着王爷送他的弓箭。” 显然,冬儿对萧墨的态度,有不少改善。 “好。”段璃看向冬儿,“伺候我穿衣。” “好,姑娘。”想到什么,冬儿眼里充满期待,走到营帐角落,打开巨大黄花梨木柜子,从里拿出一套清冷淡紫与淡水绿披帛相间刺绣齐胸大袖衫裙,以及一整盒首饰,又吩咐人烧水,服侍段璃洗漱。 段璃全程没太在意冬儿给她拿了什么衫裙,梳了什么发髻。 她心里有事,心不在焉。 不管冬儿问什么,她都说你看着来,冬儿便按照自己主张来了。 梳完妆,冬儿正要带着段璃出去,便听得外边一阵热闹,人声鼎沸,马蹄哒哒,热烈笑声不绝于耳。 “姑娘,我们去看看。”冬儿扶起段璃起身往外走。 营帐外,狩猎的人已回来,一大群人马蹄哒哒而过,后面还有一大群侍卫,他们手里很多猎物。 人群蜂拥而过,溅起一地灰尘,冬儿一把将段璃拉进营帐里躲避。 等灰尘消失,冬儿叫上邹玲杨桉,两人一左一右陪着段璃往大帐那边走。 皇帐不远处高台上,皇上一身英武不凡黄色绣龙窄袖圆领长袍,端坐于高台之上,一大群狩猎归来的人下马抱拳行礼。 高高在上的皇上一眼看去,能看到很多侍卫手里凶猛野兽。 “那头老虎,是谁猎的?”皇上伸手一指杨齐。 林清忙上前来,“是秦王殿下。” 皇上神色微微变了,就连林清都没有看清,他笑了笑,“不错,不错。” 又指着另一个侍卫手里牵着的野兽活物,“那不用说,应该是……” “是八皇子呢。”林清笑着说了一句,皇上摸着胡须面露笑意,一一看过去,目光落在大周王朝年纪最小的探花身上。 “咱们小探花呢?猎了几只?”皇上眼里有些笑意,显然很好奇小探花狩猎数量。 “回禀陛下,小探花打了几只小兔子,几只野鸡,一只完好无损的红毛小狐狸?”林清笑着。 皇上起身,从高台之上走下来,在众位大臣好奇注视下,来到小探花身边,“谢小探花,你打的狐狸打算送给谁?” 只见这谢小探花不是别人,正是小溪村谢元朗。 此刻皇上这样问谢元朗,打猎最凶的萧墨有些紧张,他真怕这小探花说出气死他的话来。 为何? 因为方才在树林里,谢元朗就一脸严肃跟他说,他要打一只最美的猎物送给一个美貌的女子。 不同于萧墨的紧张,谢元朗很轻松的样子,面对皇上问话,他一点也不紧张,游刃有余。 “我想送给一个帮助过我的贵人。” “哦?是谁?”皇上有些好奇了,不只是他,其他人都有一点好奇,除了萧墨。 “陛下待会儿就知道了。”谢元朗爽朗笑着,一旁一无所得的谢昭满脸羡慕。 “行,那朕拭目以待。”皇上又看向状元,榜眼两人,对他们给予嘉奖,最后关注的人是十三皇子萧云。 见他猎物很少,只有几只野鸡,野兔,皇上有些生气,毕竟萧云武功他比谁都清楚。 “十三,说说看,为何只有野鸡野兔。” 萧云面色为难,“儿臣不忍。” “不忍?!”皇上咬紧了牙齿,“你倒真是好打算!” 萧云立刻低下头不敢说话,皇上冷哼一声,转身看向一旁左相白城空,“老白,你说说这次谁最厉害。” 白城空上前一步,“回陛下,微臣认为秦王与八皇子最为出众,十三皇子与谢元朗最为有趣。” “哦?此话和解?”皇上显然被白城空吸引注意力,有些好奇他会说什么,其他人也如此。 “秦王所猎皆是大型猛禽,数量也最多,这毫无疑问,但八皇子亦十分厉害,所抓猎物皆为活物,彰显了八皇子仁慈善良的性格。” “而十三皇子,他具备圣人的性格,他选了繁殖能力最强的野兔与野鸡为猎物,此举考虑十分全面,至于小探花谢元朗,他的红狐狸完好无损,瞧着漂亮极了,应当评为此场狩猎最为漂亮之猎物。” 白城空的话,叫在场所有人说不出话来,他们都明白,这场狩猎比赛,胜负只在八皇子与萧墨之间。 只看陛下更看重什么罢了。 陛下看了眼八皇子,萧墨,十三皇子,谢元朗等人一眼,转身走向高台之上坐下。 “今年夏我大周粮食损失惨重,全赖秦王力挽狂澜挽回损失,钦天监算过,来年春天是个好年头,适合挞伐鲜于王朝,挽回去年损失!”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明白了陛下意思。 他们纷纷看向萧墨,皇上也看向萧墨,对一旁林清示意了下,林清会意,从一旁小太监手里端过黄色绸布盖着的托盘。 托盘里放着的,是一柄莹润如水质地上乘的碧绿玉如意。 第132章 段璃成最瞩目的女子 “去,将这柄玉如意送给秦王。”皇上对林清招手,林清立刻朝高台下走,一步一步靠近萧墨。 “王爷。”林清眼里满含笑意。 萧墨看向上面皇上,抱拳行礼,“谢陛下。” 放下手,萧墨看向托盘里玉如意,端严雅正伸手一把拿起! “微臣定不负陛下之托!” 皇上心潮澎湃,忍不住说了几句激励的话,萧墨全部收下了。 皇上又赏赐其他人一些礼物,就连谢昭这一无所获的小笨蛋,也得了十两黄金。 轮到谢元朗,谢元朗便说他要他猎的红狐狸,其他他什么都不要,皇上想了想,还是给了他五十两黄金。 谢元朗没有拒绝,跪下接受了。 之后便是本次狩猎最为奢华的篝火晚宴。 傍晚,晚霞灿烂挂在天空,像天底下最为漂亮灿烂的丝绸,波光粼粼,绚烂无边。 一群女眷坐在上首,舞女穿着窄袖圆领女子袍服跳着英姿飒爽的舞蹈。 皇后,付瑜等人都到场了。 白霜在旁留了一个位置给段璃,她娘亲说不用,她也不听,我行我素。 白母无奈,便也不说了,转头就看到两个丫鬟一个侍卫护着段璃款款而来,目光一时僵住了。 白霜刚跟她说话,她不回话便觉得奇怪,顺着她目光看过去,一时惊叹出声。 “真漂亮啊我们阿璃。” 这一声吸引了不知多少人注意力。 所有人目光一齐落在段璃身上,段璃就像感觉不到一样,自顾自走到白霜身边坐下。 女人们不好意思一直盯着她看,只好移开目光,只偶尔还是忍不住转头看她,小声议论她身上衣裳颜色。 带着礼物的萧墨来时,目光毫无疑问落在段璃身上,眼里划过一道惊艳。 只见段璃一身清冷淡紫与淡水绿披帛相间刺绣齐胸大袖衫裙,颜色明艳矜贵中又带着一丝丝神秘优雅。 挽着高髻,脖子上带着紫色宝石珍珠璎珞,耳环五彩珍珠,步摇,发钗全部都是淡紫色宝石与五彩珍珠发饰。 衬得她整个人,像一株漂亮矜贵神秘的紫罗兰。 是在场最为神秘优雅矜贵的女子。 到场的人,大半目光落在段璃身上。 段璃注意力落在萧墨身上。 萧墨本还有一点生气,随后想到段璃这一身衣裙是自己让人准备的,顿时气都发不出来了。 看了两眼,又觉得段璃这般,太漂亮了,简直让人移不开眼。 “陛下赏赐我玉如意,上一次去江宁,你帮我大忙,没有你我完成得不会这样漂亮利落,你不是我的贤内助,亦不是我后宅的女人,更不是我背后的女人,你是我最优秀的战友。” 他的话,才让在场所有人目光落在段璃身,不管男的女的。 女的不可思议,想不通段璃一个女子,怎么可以得到一个男人这么高的评价。 男人则是讶异,换成别的男人这样夸奖一个女人,他们一定要嘲讽,鄙夷一番。 但这人是萧墨,他铁血手腕,战场上百战百胜,从无败绩,他是男人中的男人。 他的夸奖,值得所有男人正视这个女人的优秀。 这一刻,即使是皇后,宁安公主,朝阳公主与付瑜,她们落在段璃身上的目光,也全无嫉妒,有的只是真诚的羡慕与赞赏。 从小到大,除了上一世的封后大典,段璃从未得到过这么多人注视。 这些人还全无恶意,尤其女人们。 段璃一颗心跳动不已,她一步一步走到萧墨身边,“谢谢。” 萧墨真诚夸奖她,而且还当着这么多人面,段璃无法拒绝,亦不想拒绝。 萧墨伸手,将沉甸甸玉如意递在段璃手里,“从此,它便属于你了。” “萧墨,我很开心。”段璃是真开心,她没想到,她真会有这么风光的时刻。 是萧墨带给她的。 萧墨没说话,只是定定看着段璃,如果没有人,他一定上前将她抱在怀里,狠狠地吻一百次。 正在此时,一道声音又进入了所有人耳朵里。 “微臣,见过秦王妃。”他不想这样叫,可只有这样叫才不会对她造成伤害。 谢元朗用力地微笑,抱着一个笼子走上前,来到段璃身前。 “你救过我母亲,可能你已忘记了,你救过的人很多很多,多到你根本数不清自己救了多少人,但我记得。” 他伸手将笼子递向段璃,“听闻秦王妃喜欢小动物,这只小狐狸还小,但它很漂亮,微臣想送给秦王妃,希望秦王妃喜欢,在此,微臣也祝秦王妃长命百岁,平安喜乐。” 他的话让在场所有人面露诧异。 他们都没想到,段璃竟还救过当朝探花郎的母亲。 “治病救人是我应该做的。”段璃看着谢元朗,眼里有些感动笑意。 她没想到,谢元朗竟会送她一只小狐狸,且这一只小狐狸还如此可爱,如此漂亮。 她也没想到,他真的考上了进士,得偿所愿。 “秦王妃收下,微臣母亲也想送给您。”谢元朗将笼子递给一旁冬儿。 “多谢探花。”冬儿太喜欢了,一把将笼子接过去,几乎毫不犹豫。 谢元朗勉强笑容再撑不住,他低头恭恭敬敬给段璃行了一礼,落寞转身离开,离开的那一刻,谢元朗眼眶泛红,眼里湿润着。 段璃看他背影,好半天一句话说不出来,她知道,谢元朗知道了他们身份。 是的,谢元朗知道了萧墨与段璃真实身份。 知道他们身份后,他又打听了很多事。 才知道她说的并不夸张,他萧墨,他对她真的很好。 十里红妆,不是哪个男人都能拿出来的。 更何况还有这一柄玉如意。 谢元朗知道,他心悦之人是高悬于苍穹之上的月亮,她能下凡尘,让他看一眼,已是他的幸运。 现在想想,他想考取功名,让她与他和离,他保护她的想法该多幼稚,愚蠢,可笑? 谢元朗一步不停,一步一步回了自己小小营帐,进入营帐那一刻,谢元朗眼泪一下子掉出来。 她不是他可以触碰的月亮。 他只是一粒尘埃。 ……他的心愿,他的梦想,坠入了岩浆里,须臾间烧成了灰烬。 回到位置上坐下,段璃心神不宁,有些不安,一旁萧墨感觉到了,“怎么了?” 他知道她为什么这样,但他不打算说。 段璃不知道他心里的复杂想法,自顾自说:“谢元朗很棒,他考上了探花,小溪村一定会为他大肆操办欢迎仪式。” “你很开心?”萧墨忍不住反问段璃。 段璃看向他,伸手握着他手,“看着一个努力的孩子,终于考上探花,我当然开心。” 她的安抚有点效果,萧墨冷哼了一声,有些傲娇,“你应该庆幸,我没有从中使坏。” “你不会。”段璃很坚定。 萧墨愣住了,有些不好意思,“你以为你很了解我吗?” “我不了解你,我只是很懂你的傲气。”他根本不屑于对一个少年用阴谋见不得人的手段,不管上一世还是这一世。 “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为什么救付瑜。”这两天她昏睡,他也问不到。 第133章 皇后知道了萧墨计谋 “泉州物产丰饶,物业繁华。”段璃只说了这么简单一句,萧墨全部都懂了。 泉州丰产丰饶,物业繁华,泉州刺史需要拉拢,泉州节度使也可以利用刺史拉近关系。 有这一层关系,将来起事会方便很多。 萧墨伸手用手背碰了碰段璃脸颊,心口酸酸涩涩,“委屈你了。” “不算,我给她治病扎针不为救她,只为折磨。”段璃笑笑,她怎么可能让自己吃亏? “你啊。”萧墨无奈宠溺,又用手背碰了碰段璃小脸,脸色往下沉,语调沉沉郁郁,“阿璃,我很开心。” 段璃看他,嘴唇起起合合想说话,却发现不知该说什么,只好转移话题,“此间事了,我得走了。” “阿璃?”萧墨心头一下子揪紧,伸手揉了揉胸口衣裳,这儿疼得他不舒服。 “阿璃,阿璃,你……” 他不知该用什么语言,才能让段璃留下来。 “萧墨,我是认真的。”段璃语调温柔,可萧墨却从中听出了不容置疑,“我想走了。” 萧墨看向前边跳舞女娘,没回段璃话,段璃伸手握着他手,“这次你不能再强迫我留下,我会生气。” 强忍住在她娇软手心挠一挠的冲动,萧墨将手收了回来,段璃手心一下子失去他的手,变得凉凉的。 段璃不习惯,她看向萧墨,萧墨不看她,“随你便,我无所谓。” 话音落,萧墨起身离开。 段璃看他离开孤寂的背影,起身追出去。 在无数人注视下,两人一前一后往外走,走出侍卫保护圈,很快到森林中,萧墨才停下。 他转头,脸色冰冷残忍,“怎么?想对我欲擒故纵?” “萧墨?”段璃伸手想抓住萧墨。 萧墨往后退了一步,再次拉开两人距离,段璃看着两人之间遥远距离,不在上前。 “我想好好离开。”段璃眉眼隐忍痛苦。 她不想跟萧墨闹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你想好好离开管我什么事?怎么?你要走,还得我给你买马车买马匹?然后像个狗一样舔着脸陪着笑,将你送走?” 萧墨情绪失控,理智即将压不住喷薄而出的恶劣欲望。 “萧墨?”段璃没想到他会这样说。 “别叫我了段璃!”萧墨狠狠盯着段璃冷笑,“你装什么呢?不喜欢我就不喜欢我,我无所谓,你何必做出一副我喜欢你但我必须离开你的恶心模样给我看?我不会觉得难过,我只觉得恶心。” 萧墨的话,像一把尖刀狠狠刺入段璃心头,将她心脏肉绞碎,成了血水淹死她自己。 段璃后退两步,一把撑着一棵大树稳住身子,“我怎么能喜欢你?” 你是二十岁的萧墨,我是二十八岁的段璃,我怎能喜欢你? “是啊,你怎么能喜欢我?”萧墨冷冷地笑,咬紧牙齿狠下眼,“我警告你,别在跟着我。”他转身大步流星往森林里走。 段璃看他背影,泪眼模糊,几步追上去一把从后边抱着萧墨腰,头靠在他脊背上,眼泪浸湿了他的衣裳。 萧墨狠着眼,把她手指头一根一根掰开,段璃不撒手,又抱着他,像上一世,为陪在他身边不管不顾抱着他。 怎么都好,就是不要分开。 “放开!”萧墨用了内力,段璃不是对手,被萧墨一把推开,萧墨头也不回大步往森林里走。 这一次,段璃没有再动。 她心里凉凉冷冷,已没了追上去的勇气。 萧墨走了两步,没听到她脚步声,心里全是嘲讽,想要往前走,怕她有危险,痛苦停下脚步,顿了几个呼吸,飞身上树,在树上看着她孤零零一步一步走在森林里。 她深一脚浅一脚,好几次差点摔倒。 萧墨再忍不住,飞身下树,不顾段璃讶异神色,一步一步走到她身边,半蹲下身,手向后打开。 好似在这一刻,梗在两人间的所有“不喜欢”“讨厌”全部都消失了。 段璃一句话都不说,慢慢爬到萧墨背上,萧墨背着她起身,一步一步稳稳当当走向外边。 段璃靠在萧墨紧实宽阔背上,一句话说不出来,只是流泪,眼泪糊得满脸都是,打湿了萧墨衣袍。 “哭什么?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抛弃了你。”萧墨嘲讽地笑,厌恶极了渐渐变得软弱的自己。 “对不起。”段璃难受极了。 “对不起?真心道歉你就留下来给我生一大窝孩子,陪我一起变老。”萧墨语调嘲讽,“当然,你除了嘴巴上的对不起,行为上也弥补了我很多。” “罢了。”萧墨深吸一口气,缓慢呼出去,压抑着内心酸涩,“你怎会在乎我?” 段璃说不出一句话,只是紧紧抱着萧墨。 她希望这一段路长一点,再长一点。 可再长的路,它也有尽头,也会到达尽头。 回到营帐 段璃伏在榻上一动不动,谢昭在一旁抱着金子乐不可支,她也像听不到一样。 “姑娘?你怎么了?”冬儿见她一直没反应,有点担忧。 “什么?”段根本听不懂冬儿在说什么,冬儿又说了一遍,“你在想什么?” “想三只狸奴。”段璃失神笑了笑,笑到一半笑容戛然而止,像被拦腰斩断一样,残忍极了。 冬儿在一旁有些心痛,来到段璃身边,握着段璃手,“姑娘不要怕,冬儿会永远陪在你身边。” “好。”段璃心里总算有一点点着落,她看向谢昭,“谢昭,你该回药王谷,在外边呆很久了。” 谢昭瞬间觉得手里的金子不香了,委委屈屈的,“师姐,我可以不离开吗?我想待在你身边。” “不可以。”段璃干脆拒绝了他。 谢昭难过的低下头,一下一下触摸着怀里金子,“我知道了,我会收拾东西。” “好。”段璃也怕谢昭在外边出事,那个冷血残忍的师父找她要人。 要知道,在那师父眼里,药王谷一条狗的命都比她重要很多,更遑论她的关门弟子谢昭。 段璃闭了闭眼,掩住心口剧痛,不让自己痛呼出声。 另一边 知道宁安公主对付瑜所做之事后,又听到向嬷嬷只言片语,皇后要见林向柔。 林向柔心里一跳,不敢不去见皇后,只好在向嬷嬷陪伴下,去了皇后营帐。 皇后高高在上坐着,俯瞰着地上跪着宛如蝼蚁的林向柔。 “你做的事,本宫查出来了。”皇后笑了笑,端起茶水抿了一口,又施施然放下,用帕子按了按猩红唇角。 “若不是你从中作妖有意无意点拨我儿,她怎会注意到这事是付瑜一手做出来的,反被萧墨利用去找付瑜麻烦?” 第134章 皇后出手 皇后此言一出,林向柔便知自己暴露了。 她跪下,干脆应声,“是。” “知道这次为何带你来西山吗?”皇后垂眸注视着林向柔,林向柔抬头看了一眼皇后,又低下头,“知道。” “很好。”皇后从袖子里拿出一瓶药,像扔脏东西一样扔在林向柔面前。 “这药比情丝毒烈许多,叫痴情蛊,本宫特意花重金找药王谷的人制成。” 林向柔将药捡起藏在衣袖里,对皇后行礼,“多谢娘娘饶民女一条小命。” “嗯。”皇后挥了挥手,脸上都是厌恶,不愿再看林向柔一眼。 林向柔起身离开,走出营帐,与来营帐的宁安公主直直撞上,宁安公主对林向柔笑了笑,林向柔忙停下对她行礼。 “民女见过公……” “啪!” 林向柔行礼的话还没说完,被宁安公主狠狠一耳光打散了,嘴角流了血,脸瞬间红肿起来。 “聪明一些,将萧墨拿下,进入王府当我们的棋子,如若不然,你母亲的坟茔我都能让人掘了?!” 宁安公主满脸狠辣,昂起头,根本看也不看林向柔一眼。 林向柔端正着小脸,行礼,“民女,多谢公主教导。” “滚下去。”宁安公主满脸厌恶恶心,越过林向柔走进营帐,到皇后跟前,她已满脸笑容。 “母后,这林向柔长得真丑,真寒酸,真不敢相信她竟然有林家的血脉。”宁安公主好像很委屈的样子。 “可能是随了她母亲?”皇后疑惑着。 宁安公主满脸笑容,“肯定是。” 握紧拳头,林向柔死死咬着牙,眼里充满了深深怨恨,转身大步离开。 回到营帐里,林向柔颓败躺在软榻上,突然想起救了自己的小少年,他会武功,对自己还有一点不耐烦,却救了自己。 她闭了闭眼,起身握紧药瓶往外走。 向嬷嬷盯着她,“林姑娘可千万不要犯傻连累我啊。” 她对林向柔跟宁安公主说出付瑜这件事很是不满,认为付瑜差点连累了她,故她跟皇后透露了几句。 林向柔自小生长在水深火热里,这种程度的嘲讽,她根本不在意,也不会放在眼里,对向嬷嬷点点头,起身往外走。 她来到秦王府这边的营帐区,几经反转终于找到谢昭营帐。 在营帐门口犹豫了很久,林向柔都不知道自己要不要进去,直到谢昭垂头丧气回来,她的犹豫才算结束。 谢昭先看到了她,一时有些奇怪,“林姑娘在这儿干什么?”撩开帘子,“要进来坐一坐吗?” “好啊。”林向柔用力笑了笑,跟着谢昭走进营帐,一进去就发现了异常,谢昭的营帐比她好很多,好很多。 她艳羡地看了好几眼营帐内摆设,目光落在谢昭收拾东西的身影上,“你要走了吗?” 不知为什么,对此她有一些不开心。 “嗯,我要回药王谷,师姐说我在外边待很久,应该回去了。”谢昭垂头丧气,有些闷闷不乐,不开心。 “是吗?”林向柔握紧手里药瓶,心口闷闷地疼。 她低落模样太明显,谢昭都感觉到了,“你怎么了?你不开心吗?为什么?有人欺负你了?” 林向柔一下子顿住了,呆呆看着谢昭,心口酸涩,说不出一句话来。 “你怎么不说话?难道真有人欺负你?是谁?”谢昭显然有些生气了,东西也不收拾,问林向柔,“他武功高吗?身份高吗?” “如果武功高的话,我可能有点困难,身份高的话倒也无妨,我打了他一顿就可以回药王谷,我们药王谷还算厉害,等闲人不敢得罪我们。” “这次狩猎比赛,我虽然什么也没打到,但是陛下因为我是药王谷的,给了我十两黄金。” 身为药王谷嫡传弟子,谢昭还是很骄傲的。 林向柔差点哭出来,为防止眼泪掉出来,她就笑,“可是打我的人是宁安公主啊。”林向柔指了指自己红肿的脸颊。 “你好像都没仔细看过我。”林向柔有一点无奈。 谢昭看过来,目光落在她红肿脸颊上,“你真被人打了?宁安公主?她身边人武功高吗?” “算厉害,但是应该没有你厉害。”林向柔想试探一下谢昭是否真的想替她出头。 谢昭心思单纯,完全看不出林向柔心机,立刻就上当了,从营帐柱子上拿下自己长刀,“等我一会儿。” 谢昭取下刀鞘,在刀上涂抹了一层药,动作很细致。 “你涂这个干什么?”林向柔有一点不解。 谢昭头也不抬,“一种药,能让人没有力气陷入昏迷,不管对方武功多高。” “这么厉害?能给我一点吗?”林向柔朝谢昭伸手,谢昭涂抹完了,将药瓶递给林向柔,“都给你,我多舍得。” “谢谢。”林向柔开心极了。 “不用谢。”谢昭将刀放回刀鞘,“天色差不多了,走,带我去找宁安公主。” 林向柔:…… 她没想到,他真有这打算。 她忙一把拉住谢昭手,“别去了,我想自己报仇。” 有了这个药,想要报仇就简单多了,林向柔有些开心,更何况她刚刚只是想试探试探谢昭罢了。 “对了,你多少岁?”林向柔好奇问谢昭,突然发现才几个月而已,他就比自己高很多了,分明第一次见面时,他就比她高一点点而已。 “十四岁。”谢昭露齿一笑,“过完年十五。” “我十六岁。”林向柔笑着,有点开心,“我比你大两岁。” 男人奇怪不服输的性格来了,谢昭一步来到林向柔身边,忍不住比划,“你比我大两岁有什么用?长得比我小多了。” “确实。”林向柔立刻认输,因为少年真的比她高很多。 谢昭瞬间开心了,“那当然。” “嗯。”林向柔将谢昭给的药放在衣袖里,触摸到了皇后给的药,一时脸色变了,忙低下头,不敢让谢昭看到自己脸色。 “说真的,我没想到,你怎么快就要走。”林向柔很不舍。 “额……”谢昭有些尴尬,挠挠头,“早晚都要走的。” “是啊,早晚都要走的。”林向柔笑了笑,又垂下头,扣紧了手里瓶子。 “你怎么了?看起来怪怪的。”谢昭觉得林向柔很诡异,尤其跟刚刚比起来。 第135章 付瑜,段璃萧墨三人修罗场 “无事,我还有事,先走了。” 林向柔张张嘴,还想说什么,到底没说,倒退两步泪眼模糊对谢昭挥挥手,转身快步出了谢昭营帐。 谢昭被其他事困扰着,没太注意她,任由她离开了。 收拾好东西,谢昭去找段璃,却发现段璃不太对劲,便不说什么只在她身边守着。 萧墨心情不好,正好沈冰带着范仕风一起找他喝酒,难得的,萧墨没有拒绝,同意了。 三人在萧墨营帐里大喝特喝。 后边烦躁的段书沉,萧云也来凑热闹,几人一起喝得酩酊大醉。 没有人注意到,其中有一丫鬟神色异常,握着一壶酒一直站在萧墨身旁,不停给萧墨倒酒。 喝到很晚很晚,一群人才各自散去。 萧墨是送段书沉离开,才知道自己身体出问题了,他摇摇头,想把昏沉眩晕感觉甩掉,不料情况愈演愈烈。 段书沉看他醉眼迷糊,“头上长虱子了吗?甩来甩去看什么?” “什么虱子?”萧云也过来看萧墨,“九哥,你脾气这么差,火气太大,才会长虱子?” 范仕风沈冰毫不留情,哈哈哈嘲笑萧墨。 萧墨有点生气了,挥手让他们滚,“滚蛋!” “滚就滚,我们滚。”段书沉带着萧云沈冰范仕风一起滚了,沈冰摇摇晃晃,“我不跟你们一路,你们先走,先走。” “走了,走,走就走。”段书沉变成大舌头,自己站不稳还扶着摇晃的萧云,就这么自信满满离开了。 沈冰与范仕风对视一眼,嘿嘿一笑,又走回营帐,“他们走了,我们三兄弟再喝一轮,嘿嘿……” “好,再喝一轮。”范仕风立刻答应。 两人走回营帐,正好看到萧墨脸色潮红,呼吸粗重模样,上前打趣萧墨。 “往日你嘲笑我们不胜酒力,今日倒是你自己不胜酒力,这叫什么?”沈冰看着范仕风,“仕风,这叫什么来着?” “阴沟翻船?”范仕风奇怪说着,拿起酒瓶放萧墨怀里,“王爷,我们喝啊,不醉不归。” 捡起地上酒瓶,沈冰手放在萧墨肩膀上,被烫得一下子收回手,“王爷,你怎么这么烫啊?你肚子里在烧火吗?” “开什么玩笑?他肚子里能烧火?我只听过宰相肚里能撑船,没听过王爷肚子里烧火。”范仕风纠结着,将右手酒瓶递在左手,“我摸摸看。” 他将手放在萧墨肩膀上,被烫得一下子收回手,奇怪地看着沈冰,“真烫啊,他肚子里真在烧火吗?” 萧墨迷迷糊糊,手不停撕扯身上衣裳,热得浑身冒汗,觉得他们太吵闹,太幼稚,不想理他们。 正在此时,一只纤细白皙手撩开营帐帘子,慢慢走了进来,沈冰范仕风一起看过去,发现是他们好朋友——付瑜。 “付瑜?你也来跟我们一起喝酒?我们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萧墨肚子里在烧火,好烫啊他。” 沈冰嘿嘿笑着,伸手指着萧墨。 “什么?”付瑜脸色一变,走到萧墨身边手伸过去,想去触碰一下萧墨,被萧墨避开了,还往后退两步拉开与付瑜的距离。 “我有娘子了,你一个女儿家,你不要摸我。”萧墨坐在软榻上,上衣被扯掉大半,露出紧实强健胸膛,肌肉块垒分明覆着一层薄汗,诱人极了。 付瑜被馋到了,忍不住咽口水,情不自禁想伸手,又想起自己女子身份,控制住了手。 沈冰在一旁笑,笑了一会儿笑不下去了,上前来拉付瑜手,被付瑜甩开,“你不要拉我。” 这会儿,付瑜看着萧墨样子,又看了看沈冰与范仕风的模样,突然福至心灵。 她想到了情药。 她转头盯着沈冰,范仕风,“你们出去,我照顾王爷。” “王爷不用你照顾啊,他有娘子了。”沈冰有些不高兴,心里酸酸的,俊朗脸上有些悲伤,“你为什么留下照顾他?” “管你什么事?”付瑜盯着沈冰,有些不高兴。 沈冰脸上迷糊笑意全部消失了,理智渐渐冷静下来,一旁范仕风也是,酒意都被吓醒了。 他看着付瑜,“付瑜,你这样做不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他们已经和离了。”付瑜冷冷看着范仕风,范仕风心下了然,一把扯住沈冰往外走。 沈冰一直注视付瑜眼睛,感觉到付瑜眼底淡淡的厌恶,他才彻底清醒,任由范仕风拉着他一起往外走。 一前一后,两人离开了萧墨营帐。 范仕风甩甩头,又拍拍脸,想用秋末凉风让自己快速冷静下来,“我们不能去找王妃,但我们不能什么都不做,我们得去找谢昭。” “对,谢昭。”沈冰点点头,又醉了,跟范仕风一起去找谢昭 他们刚走不久,杨齐带人就进去了,阻拦付瑜给萧墨脱衣裳。 杨齐整个人处于慌乱之中。 萧墨嘲讽冷笑,阻止了他,“滚出去!” “除了她,谁都一样,没差。”萧墨哈哈大笑,帮助付瑜一把撕碎了身上上衣 杨齐心神大震,想到萧墨与段璃和离的事,一步一步带人离开。 营帐外 他的人抓住了林向柔,带来他面前。 杨齐揉了揉眉心,又笑,笑着笑着笑容下去了,冰冷嘲讽,“好像除了王妃,谁都想要我家爷呢。” “你们看着,我去找王妃。”杨齐眼眶泛红,不忍萧墨作践自己,转身大步流星离开。 很快,谢昭来了。 他根本没有进入营帐的机会,才靠近就被萧墨呵斥赶了出来,他怕萧墨出事又进去,被他一掌击飞出来。 萧墨武功高强,等闲不是对手,谢昭怎可能抵挡住?趴在地上好一会儿喘不过来气。 忽而,一个披散着发丝,一身白衣面容清冷温柔的女子出现在他眼前,她弯下腰,将他拉起来。 “师姐?”谢昭有些委屈,伸手指着营帐,“姐夫在里头跟顾瑜脱衣裳。” 段璃心头一疼,咬着唇看了眼营帐,正要转身离开,听到了萧墨撕心裂肺痛苦绝望的喊声。 “段璃?段璃!段璃啊,段璃……” 第136章 洞房花烛,迟来的圆房 营帐里 萧墨再忍不住浑身排斥,一把推开付瑜,“出去!” “萧墨?!”极大的羞辱充斥着付瑜脑海。 她不敢置信,瞪圆了眼睛,不敢想象这一刻的萧墨依然保持理智,如此坚定拒绝她。 “滚出去!段璃,我要段璃,我要段璃……”萧墨狼狈靠在软榻上,手胡乱套弄着下裳,他不舒服极了。 “我要段璃,给我段璃,我要段璃……” 这一刻的他,根本不在意付瑜会不会难过,也不在乎。 段璃再没有犹豫,一把掀开营帐帘子,一步一步踏进去。 萧墨衣衫不整,露出大片块垒分明诱人紧实的胸膛。 一旁付瑜赤红着眼,狠狠盯着萧墨。 段璃进来,她又狠狠盯着段璃。 “哈哈哈……”付瑜仰头大笑,眼泪从眼尾缓缓滑落。 萧墨那句“除了她,谁都一样,没差”像尖刀一样狠狠刺入她心窝子里,叫她疼得头皮发麻,心神恍惚,竟停止了脱他衣裳。 此刻看到段璃,痛苦变成了深深屈辱。 她摇摇晃晃来到段璃身前,冷冷嘲讽看萧墨,“你真好命,什么都不用做,就可以得到萧墨全心全意的爱。” 段璃不说话,回都不想回付瑜。 她为萧墨做的,她永远不会拿出来对比。 “段璃?段璃!”付瑜撕心裂肺痛苦喊着段璃名字,“为什么?为什么?!我其实只是讨厌你,不恨你,我也不想害你,可是为什么呢我不懂,我的一点坏心思就差点要了你的命,你说,你是不是故意自己害自己,然后嫁祸给我?” 段璃想到那张纸上,能将萧墨一把摁死的内容,恨得咬牙切齿。 “你对我的一点坏心思,被别人利用,不是要了我的命,是差点要了萧墨的命!是要了他的命!” 她双手掐在付瑜脖子上,用了很大力气,眼睛盯着付瑜眼睛。 “你知道吗?你若只是害我,我根本无所谓,我也不会放在心上,但你不能伤害萧墨!你以后做事再敢连累萧墨,我不会再轻易放过你。” 被张嬷嬷拿着银针穿透的指甲很痛,段璃满头冷汗,心头恍惚,再掐不住付瑜脖子,不得不选择放开付瑜。 “滚出去,我不想再看到你。”段璃冷冷出声。 付瑜狠狠地笑,“我不会输给你,绝对不会。” 她一步一步离开,头也不回的。 段璃身子虚弱,正要转身,身子一下子落入一个火热滚烫怀抱里。 她知道,她知道是萧墨。 “你要勒死我吗?”段璃语调无奈,含着宠溺。 萧墨小心翼翼轻轻放开段璃,段璃回身一把抱着萧墨,头靠在他胸膛上,听着他有力心跳声。 “萧墨,萧墨,你好傻。”在这一刻,萧墨扛住烈药,拒绝了别的女人,坚定选择了她,她不想再去纠结上一世的萧墨与这一世的萧墨为何会这么不同,至少今晚不要再纠结。 萧墨滚烫大手,从她细弱肩膀一路往下滑,滑到她腰间,又触碰在她柔韧软臀上,忍不住多停留多按揉一会儿。 “段璃,我好热。”萧墨眼眶都红了,委屈得要死,见段璃不拒绝他的亲密动作,再也忍不住,一把撕碎了身上所有衣物。 把脸埋在段璃胸前,萧墨眼泪一滴一滴砸在段璃胸口上,烫伤了段璃心尖尖,叫她痛苦不堪。 “萧墨,萧墨……”段璃伸手一把抱着萧墨,用了很大力气,几乎将自己埋入萧墨火热滚烫身体里。 “不要离开我,段璃,不要离开我。”吻了一会儿段璃细腻肌肤,萧墨把头抬起,站直身俯视着段璃,大掌拖住她软臀将人抱起,让她细长柔软双腿夹着自己腰,低头吻住她殷红唇角。 “唔……”段璃有些无法呼吸,被他吻得全身发软,酥麻麻的动也动不了。 吻了好一阵,萧墨放开段璃,将段璃放在软榻上,一个弹指灭掉营帐里所有蜡烛,火热大手覆盖在段璃白嫩肌肤上,慢慢脱下段璃身上所有衣物。 他抱着段璃,让她压在自己身上,吻住她唇,吻了一会儿,又依依不舍松开她,伸手描摹段璃清冷淡漠的眉眼,殷红唇角。 “娘子,这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是我们迟到的圆房。”他声音低沉,就响在段璃耳边。 段璃一句话说不出来,全身都变成粉红色。 萧墨又笑,笑着笑着一口血从嘴里吐出来,弄得两人身上到处都是,段璃一下子慌了,伸手给他把脉,观察他身体状况。 联想上一世大师兄研制的痴情蛊,段璃心里还有什么不明白? “萧墨?!”段璃不顾身体的陌生,将萧墨压住,低头吻住他,“你要相信我,知道吗?你一定要相信我。” “我只相信你。”萧墨抬手擦掉嘴角炙热的血,“我是不是跟你温存一次就要死了?那还好,至少死在你身上,值得了。” 他痴痴地傻笑。 段璃眼含热泪,“对不起,是我没有保护好你,几次三番让你中伤身体的情毒药。” 段璃眼泪一滴一滴砸在萧墨脸上,跟萧墨的血混合在一起。 萧墨擦掉自己的血,段璃的泪,“说这些什么?难道我就好保护好你了吗?阿璃,我们不要互相责怪,珍惜这一刻好不好?” “好,好。”段璃俯下身,主动吻住萧墨占据主导,让他融入自己身体里。 一夜一日缠绵 杨齐面色冷漠,带着一层一层的侍卫牢牢守护着萧墨营帐。 有人来问,就说萧墨中毒了,危在旦夕。 多问了几遍,就传开了,没有人在注意,杨齐松了一口气。 另一边 皇后找到失败的林向柔,一句话不说,先狠狠打了她一耳光。 “啪”一声,林向柔被她打趴在地上,半天爬不起,嘴角流下血来。 “你跟你那个身份低微犯贱的娘一样,毫无用处!都是废物!” 林向柔低头,眼里全是冷冷恨意,不管付出什么代价,她一定不会放过他们,这些一个一个侮辱自己娘亲的人。 “说说看,为什么这次又失败了!” 皇后气得要命,她花重金请药王谷的人研制的药,抱着一定要成功的信心期待着,结果还是失败了! “一开始付瑜盯着,她有武功,我靠近不了营帐,后来是杨齐,萧墨身边的护卫,我一步靠近不了营帐。” 第137章 段璃操劳过度了 她说得颠三倒四,乱七八糟。 皇后倒是听清楚了,闭了闭眼。 “罢了,留着你没有什么用处,秋猎结束后回京,你自回林家,有点眼力见,说不得林家还会为你择一门好夫婿。” 这话,代表着她放弃利用林向柔。 于林向柔而言,简直是灭顶之灾,林向柔脸色变了,急忙匍匐过去,跪在地上不停摸皇后脚,“姑母,求你再给我一个机会,求你……” “你求我?我求谁?!滚出去,你没资格叫我姑母。”皇后抬起腿,一脚将林向柔踢得远远地。 林向柔不想放弃,一直给皇后磕头,“娘娘,求你再给我一个机会,求你再给我一个机会……” “向嬷嬷,她太吵,带几个宫女将她赶出去。”皇后揉了揉眉心,满脸厌烦,将向嬷嬷叫进来。 张嬷嬷死后,向嬷嬷一跃成为皇后心腹,地位不可同日而语,立刻带上人虎式汹汹就来了,将不停磕头祈求的林向柔一把抓起带出去了。 皇后松开疲倦双眼,满脸厌弃,“废物,果然跟她老子娘一样,空有一副好皮囊,却毫无利用价值。” 营帐外林向柔听到了她这句话,心如死灰再不挣扎,任由向嬷嬷等人将自己带走。 一日一夜一晃而过 此次秋猎大会也接近尾声,虽发生了一些意外,但也还算圆满结束。 萧墨醒来时段璃还昏睡着,他本想亲自给段璃清理洗澡,换衣裳,不料被冬儿阻止了。 “出去!”萧墨想将冬儿赶出去。 冬儿坚定不移“我要保护我家姑娘。” “她是王妃。”终于把人吃了,且一次性吃到饱,萧墨有些春风得意。 “她不是王妃,她跟你和离了。”冬儿不偏不倚注视着萧墨,“姑娘梦想是游走天下,看遍山川河流,而不是为一个男人跟一大群女人争风吃醋,互相陷害耍心机。” 冬儿的话,像一把刀子扎在萧墨心口,令他脸色一变,“你在说什么?” “付瑜,林向柔,都是因为你才给姑娘带来麻烦。”冬儿简简单单一句,叫萧墨生不出任何反驳心思。 他生气极了,换成别人早一掌打过去,可这人偏偏是冬儿,是段璃最为在意的人。 他无法对冬儿出手,又被冬儿气得不轻,只好起身离开,让冬儿好好照顾段璃。 他却不知,他一走段璃就醒了。 “冬儿?”段璃睁开眼,全身酸痛无力,动也动不了。 萧墨就是个禽兽,到嘴的肉一丁点舍不得松开,死死咬在嘴里很久很久,把段璃累坏了。 “姑娘你醒了?”冬儿想扶段璃起身。 段璃无力坐不稳,身体小腹内又酸又痛,“拿两个枕头给我垫着。” “好。”冬儿拿来两个枕头,垫在段璃身后,俯视着她,看到她衣裳内皮肤上密密麻麻红痕,被吓得脸色一变。 她的模样落在段璃眼里,段璃先还不懂,后边后知后觉,一张脸羞得通红,无力抬手拉紧衣裳。 “王爷是禽兽吗?”冬儿气得咬牙切齿。 段璃脸更红了,怎么好意思跟冬儿说,一开始自己还掌握萧墨主动来着,是后面她膝盖有些软,才让萧墨掌握了她。 “姑娘你不要怕,我以后一定小心防范,不让王爷靠近你。”冬儿信誓旦旦。 “好了,你去找一套笔墨纸砚来。”段璃忙转移话题。 冬儿不解,“找笔墨纸砚干什么?” “写避子药药方。”段璃对冬儿不打算隐瞒。 冬儿更加不解,“有孩子就生下来啊,我们又不是养不起,更何况我也想有一个小主子。” “昨夜萧墨被人下情药毒,毒十分剧烈,若是有孩子,孩子生下会得很严重的病,看过话本小说吗?里头有个药方极其独特的姑娘,她就是得的这病。” 身为大夫,段璃不会允许自己孩子感染这种病。 “姑娘说的是那冷香丸?”冬儿也爱看话本,还爱拿一些偏门方子给她家姑娘研究,自然记得冷香丸。 “嗯,去。”段璃无力疲倦,有些昏昏欲睡。 “好。”冬儿转身出去,不一会儿带着邹玲端着笔墨纸砚回来,段璃撑着睡意,写下药方。 冬儿去抓药煎药,邹玲就守着段璃睡觉。 杨齐与谢昭就在营帐外守着,不一会儿萧墨回来了,就让他们回去休息,他守着段璃。 段璃小睡一觉醒来,迷迷糊糊昏昏沉沉看到萧墨,条件反射以为两人还再缠绵。 “我不要了,我好累,休息一会儿好不好?好不好啊萧墨……”段璃声音委委屈屈的,都快哭出来了。 萧墨摸了摸鼻子,反省自己是不是要得太多,把人给吓坏了。 “好,你休息,我不惹你。”萧墨有些尴尬。 段璃却不相信他,“你上上上次就这么说的,我不信你。” 萧墨:…… “咳,我还不至于这么禽兽。”萧墨耳尖都变红了,掀开被子,不顾段璃无力微弱挣扎,火热的大手放在段璃酸痛小腹上。 内力暖着里头肿痛,段璃舒服了一点,依偎在萧墨怀里睡着了。 睡了一会儿,段璃身体疲倦消失了很多,冬儿端着药进来,萧墨接过吹了吹,温度适宜喂段璃喝下。 喝了一碗药,段璃继续睡。 冬儿气不过,用那种看野兽的目光盯着萧墨,饶是萧墨,也被她盯得浑身不自在,但他也不想离开段璃身边,两人就大眼瞪小眼守在段璃身边。 段璃操劳一日一夜,又睡了一日一夜,才算有了精神。 等她清醒,他们已在回京路上。 段璃:…… 宽大马车里点着叫人好睡的熏香,段璃无言看着萧墨。 萧墨不为所动,举着一本书看得入神,一身淡紫色圆领长袍,头戴紫金冠,冷冽矜贵,端严雅正。 十足吸引人注意力。 段璃看了一会儿,看入迷了,及时收回目光。 萧墨轻笑一声,腹黑宠溺看段璃,“其实,娘子可以多看我几眼,我是娘子的人,娘子想怎么看就怎么看。” 段璃闭眼,一句话不说。 如此,萧墨也装不下去了,将一页都没看进去的书放好,伸手握着段璃白皙软手,“跟我回京待半个月,好不好?求你。” “半个月后你就放我走?”段璃反问萧墨,眼里很是怀疑,根本不相信萧墨。 萧墨心下一沉,阴郁黑沉沉情绪翻涌在他胸口,面上却温柔笑着,手还触摸着段璃苍白小脸,“我亲自送你离开。” “这是你说的。”段璃沉下小脸,“你不要……” 萧墨捂住段璃小嘴,不给段璃开口机会,段璃拿开他手,正要说话,萧墨俯下身一口吻住她唇上,抵死缠绵。 想着前些天没日没夜快死去一样的缠绵,段璃身体轻轻一颤,怕得要命,想要推开萧墨。 第138章 那个女人出现了 萧墨手却在不知不觉间放在段璃小腹上,轻轻揉弄着,将她酸疼小腹变得热热暖暖的很舒服。 段璃不自觉便沉溺于萧墨的亲吻中无法自拔。 吻了好一阵,萧墨轻轻松开眼眸含水嘴唇红艳艳诱人的段璃,手依然放在她小腹上轻轻揉弄暖着。 “里头不舒服为什么不跟我说?”那药太烈,他几度失去理智,几乎是把她往死里弄,恢复理智后就是无限后怕,无限恐惧。 她要真有个好歹,他该怎么办? 段璃闭着眼,不理会萧墨,萧墨低下头用自己脸蹭了蹭段璃小脸,“饿不饿?想吃什么?” 这几日段璃吃得很少,他很担忧。 “不想吃。”段璃是大夫,知道纵欲过度会不想吃东西,也吃不下,吃多了还想吐。 可她无法跟萧墨说。 索性萧墨看她精神还好,便也没有强迫她吃很多。 两人在马车里待得有些久,冬儿以为他们要发生什么,便赶忙骑着马在马车边,撩开马车帘子大声说话,“姑娘,你还好吗?” 这时候最困扰的人,一定是萧墨。 他很不满,但他拿冬儿毫无办法,什么也做不了,只能被迫拿起书看,距离段璃远一些距离。 冬儿见此满意了,放下帘子,依然骑马跟着他们马车,一步不离开。 一旁杨齐看着,有些无奈,想阻止冬儿,“冬儿姑娘肚子饿不饿?我带了一些肉干。”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小心递给冬儿,冬儿看了一眼,移开目光,“不吃。” 杨齐犹豫了下,还是选择一手握着缰绳,一手打开了油纸包,露出里头香辣牛肉干递给冬儿,“你尝一口。” “不吃,你给邹玲谢昭。”冬儿其实挺想吃,那香辣牛肉干味道实在是诱人,她忍不住吞咽口水。 看了眼邹玲谢昭,杨齐犹豫纠结了一下,还是没舍得将油纸包递给他们,惹得一旁的邹玲谢昭纷纷无语。 “你浅浅尝一口,不好吃便不吃。”杨齐很坚持。 “行,看你这么诚恳请求我的份上。”冬儿咳嗽一声,有些高傲冷淡伸手,抽取杨齐手里一小条肉干放嘴里。 杨齐一脸期待看她,忍不住小心翼翼问,“好吃吗?” 整个嘴里都是香辣牛肉干的味道,冬儿眼睛都亮了,整个人肉眼可见的心情变好,可她偏偏不承认。 “还好,也就这样。”冬儿低头看了眼自己拿过牛肉干的手指,上面有些肉丝,想要舔一舔。 杨齐没看到冬儿动作,以为她真不喜欢,便将油纸包重新包起,颇为失落,“不喜欢吃吗?我以为你喜欢吃,故而多拿了一些。” 他有好一阵没看到冬儿。 失落的语气不要太明显,冬儿咳嗽一声,朝谢昭伸手,“刚那一块太小了,我都还没尝出味来,再给我一块,你不会不舍得?” “好!”杨齐高兴了,打开油纸包选了好一会儿,选出最大的一块牛肉干小心递在冬儿手上。 冬儿满意了,俏丽小脸露出个明媚微笑,拿着一块不算小的肉干放在嘴里嚼着,清亮眼里忍不住含着一些羞怯笑意。 一旁杨齐挠挠头,又满脸笑意看了一眼冬儿,被冬儿看到了,冬儿脸上笑意一下子消失,咳嗽一声,“味道还挺不错。” 说着偏过头不看杨齐,冬儿咬了咬唇,有些心跳加速又情不自禁笑了。 “你喜欢就好。”杨齐小心翼翼将油纸包放好,看向冬儿又是满脸喜悦,“待会儿你想吃跟我讲。” “嗯。”冬儿强忍住内心种种陌生感觉,淡淡应了一声杨齐。 一旁邹玲与谢昭对视一眼,谢昭懵懵的,邹玲却忍不住笑,笑着笑着笑容落下去,变得低沉痛苦。 最后面杨峥将他们模样看在眼里,什么话也没说。 很快,到了京城。 进入京城那天,下了大雨,段璃撩开马车帘子,因为这场雨情绪变得有一点低迷。 冬儿窝在段璃身边,跟她挤着一道往外看,与看过来的杨齐对视了一眼,冬儿不自然移开目光,将段璃手拉过来,把马车帘子放下了。 “姑娘,要不要尝尝香辣牛肉干?那什么杨齐给我的,我觉得味道还不错,想让姑娘也尝一尝。”冬儿说着打开油纸包,从里面拿出一条肉干递给段璃,“姑娘试试。” “好。”段璃接过牛肉干,撕了一小块放在嘴里,嚼了嚼,眼睛一亮,“味道不错。” “我也觉得还行。”冬儿不自在说了句。 段璃没发现冬儿脸色异常,自顾自说:“不知为什么,进入京城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冬儿一向很紧张段璃,闻言立刻说:“要不我们不去了?我们回小溪村。” “没那么吓人,只是一点感觉而已。”段璃笑了笑,伸手摸着冬儿头发,“乖,不要急。” 冬儿定定看段璃,伸手将自己埋在段璃怀里,头靠在段璃肩膀上,“只要跟姑娘在一起,在哪儿我都不怕,姑娘也不要怕,冬儿永远陪着你。” “好。”段璃摸了摸冬儿头发。 进入京城,萧墨有事要去宫里一趟,他们就先回秦王府。 离开前,段璃撩起马车帘子,看到了段延庆,他看起来气色不错,段璃想起最近陛下很喜欢找他下棋的传闻。 这是又重新得到重用了吗? 希望这事对萧墨不要有什么影响,段璃闭了闭眼,放下马车帘子,隔绝了与段延庆的对视。 段延庆收回目光,神色有些复杂。 回到王府,卫若兰已备好一切。 邹玲冬儿先照顾段璃洗澡,检查她身上伤势,发现针眼已全部消失了,就连手指甲里的伤痕也好完全,除了还能看到疤痕,几乎全好了。 两人齐齐松了一口气,让段璃有些心暖。 洗漱完,段璃想起谢昭,打算去找他说让他明天就离开的事。 到了谢昭院子,段璃还没谢昭,先看到了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女人。 她长得很美,是那种冰色一样的美,让人不可靠近,很有距离感。 看到她那一刻,段璃愣住了,差点没拔腿就跑。 第139章 想死了 如果是上一世,她定要跑了。 可惜,十六岁的段璃早已死了,现在的段璃,是二十八岁的段璃。 段璃站着没有动,也没说话,就这么静静看着冷冰清冷的女人背影。 女人好一阵才回头看段璃,目光冰冷淡漠,毫无感情,比看一个陌生人还冰冷一些。 她似乎在等段璃先行开口。 可惜,段璃也是这么打算的。 终于,面对大变了模样的段璃,女人心头诧异第一次太过傲慢,她主动开口了。 “你打算留谢昭到何时?” 分别大半年,没问她过得如何,没问她她的夫君如何,对她好不好,而是问谢昭,即使早知自己在她心里毫无地位,段璃仍止不住心头难过。 上一世,箭毒发作致她一头白发,身子虚弱扛不住剧毒侵蚀,从京城前往药王谷治病,她自始至终未来看她一眼,跟萧墨一样不打算救她,仿佛她是什么脏东西。 最后是楚沉舍掉内力救了她。 这世间最为讽刺的事,大概是她最信任最尊重的师父,她最爱的男人,都没救她,是楚沉救了她。 段璃那对萧墨的一点点心软,又消失不见了。 而对这女人,不管段璃读多少遍“外物不可必”,依然撑不住心头委屈痛苦。 段璃没说话,女人清冷疏离眉眼划过一丝不耐,转身打算离开。 “他在院子里。”段璃不喜欢她,甚至是恨,可她也想趁此机会多看她一眼。 女人看也不看段璃,大步走进院子,段璃跟上她,“我成亲了,夫君名唤萧墨,身份尊贵是个亲王,待我很好。” 女人头也不回,阴阳怪气回了句段璃,“你在跟我炫耀?” 段璃僵住了,不敢置信她会说这么一句,气得心口发痛,她不想在被伤害,选择转身离开。 女人没阻拦她,态度冷漠毫不在意。 另一边 林向柔一到林家,就被林涧之命人丢在祠堂。 孤零零跪在蒲团上,林向柔到处找,到处看,都没看到自己娘亲灵牌,一时心口发慌,再也跪不住,起身在祠堂里到处找,找了一圈又一圈,都没找到。 她突然想起皇后说的话,跌跌撞撞不管不顾跑去厨房,果然,在厨房柴火堆里找到了她娘亲灵牌。 这一次,林向柔连哭都哭不出来。 她抱着灵牌离开厨房,被林涧之夫人派两个嬷嬷狠狠教训,要抢了她手里灵牌丢在灶窝里烧了。 林向柔拼死阻止,垂至臀部以下的长发被火烧掉一大截,吓到了那些个嬷嬷,她们骂骂咧咧,选择放弃。 林向柔面色淡漠,理智冷漠,拿起菜刀切断一把被火烧掉的发丝,抱着灵牌鬼一样进了整个右相府最破最烂的小院子。 在小院子里,她才算得了一些安全感,紧紧抱着灵牌,躲在小角落里嚎啕绝望大哭。 当日晚,下了瓢泼大雨。 段璃不想跟冷明月待在一个府邸,带着谢昭冬儿邹玲杨桉来了德胜楼。 德胜楼二楼烛光明亮,一盘一盘美食端上桌。 段璃却毫无食欲,让他们四人慢慢吃,她就趴在窗沿边欣赏外边瓢泼大雨。 忽而,雨幕中一道人影出现,进入她眼帘。 定睛一看,是抱着灵牌行尸走肉的林向柔,她后面跟着好几个行为猥琐男人,一看便不怀好意。 想起杨齐说的痴情蛊事件,段璃心头明白了。 “林姑娘一开始假扮成丫鬟待在营帐里,负责给王爷倒酒,后不知怎的中途出去一趟,后面她再回来,属下就让人拦住了她,没让她进入营帐……” 这是杨齐说的其中一段话,段璃记得很清楚。 她回头看了眼吃东西的谢昭,出声唤他,“谢昭?你跟林向柔是不是很熟悉?” “怎么了师姐?”正在吃炒牛肉的谢昭有点困惑。 段璃看了眼楼下林向柔,“下去给林向柔送把伞,顺便将跟着她的人打发了,师姐给你五两银子。” “好。”谢昭眼睛一亮,毫不犹豫放下筷子起身,拿起桌子底下一把滴水的油纸扇就下楼去了。 一旁邹玲恨奇怪,“林向柔不是一个坏人吗?” “虽然是一个坏人,但也很可怜,我家姑娘讨厌她,但也不愿意她被男人侮辱,这对女子来说,只怕比杀了她还要可怕百倍。” 段璃还没说话,冬儿先在一旁说了。 邹玲想起自己遭遇,一颗心拧紧了一样的疼,“有些侮辱,对女子而言,确实比死亡可怕百倍。” 话音落,邹玲端起酒杯喝了一整杯酒,眼底铺满了愁绪,痛苦。 冬儿拿起筷子,给她夹了一个大鸡腿,“吃点肉。” 邹玲看着碗里香辣入味的鸡腿,没说话,用筷子夹起咬了一口,泪眼模糊看向冬儿,轻声说了谢谢。 冬儿轻轻摇头,没说话。 楼下 谢昭将伞递给林向柔,飞身一脚踹飞一个猥琐男人,追过去,一掌将人从空中击落在地。 其他人一开始还想冲上来保护同伴,后边被谢昭吓到想跑。 可哪儿跑得掉呢? 谢昭一个箭步追去,吐出嘴里雨水,几脚将人踹飞,倒在地上吐了血,受了重伤。 杨桉从空中出现,一身黑衣犹如黑夜杀神,将想跑的两人拦住打昏在地。 谢昭走上前来,指着地上的人,对杨桉说:“把这些人送去衙门如何?” 杨桉没说话,弯下腰扛起昏死的人,又冷冷看其他受重伤的人,“跟我去衙门,不死,不去衙门,死。” 说着大步往前走,几个受伤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忙跟上。 走了几步,有个人不信转身就跑,杨桉一个侧身丢出一个匕首,匕首像箭一样窜出去不到两个呼吸,捅进逃跑人胸口,吐出血倒在地上死了。 这下子,再没人敢跑。 在杨桉命令下,那些人乖乖扛起地上死去的人,哆哆嗦嗦跟着杨桉前往衙门。 谢昭摇摇头,一时有些好笑,转头看向林向柔。 “林姑娘,大晚上你一个姑娘家出……”话音未落,谢昭被所见情景吓得脸色大变,忙用上轻功朝林向柔飞速过去。 “不要!” 他声音很大,楼上段璃等人被吸引注意力,段璃本就靠在窗沿,当即朝他看过来,也看到了林向柔,脸色一变。 第140章 萧墨护着段璃 德胜楼门前有两座巨大石狮子,很大,很雄伟。 林向柔满脸绝望灰暗,抱着灵牌一头撞上去。 她知道过不久,她的母亲坟茔会被掘出林家墓地,她会被当成一颗棋子送给达官贵人,成为最低贱女奴,以拉近这些人跟林家关系。 然后,她的一生就会这样结束。 她有负母亲所托,不配为人女儿,又无力改变自己命运,不如,就死了。 可她不甘心,不想默默死掉,她想用自己生命,告诉天下人,右相林涧之利益熏心,贪慕权贵,儿子女儿皆为棋子。 皇后心机深沉,心狠手辣,一心想除掉为国为民的秦王萧墨,毫无国母风范,是个十足恶人。 她还想说宁安公主外表活泼可爱,其实手段毒辣,玩弄权术,根本不将别人的命当一回事,手里人命堆积如山。 她想说得太多,可她声音不够大。 既如此,就撞死在整个京城都关注的德胜楼门口石狮子前。 可她到底没成功,她撞在谢昭胸口上,令谢昭疼得脸色苍白,胸腹剧痛,“林姑娘,为什么要死呢?好好活着不好吗?” 谢昭疼得头昏眼花,不停揉弄胸腹位置,委委屈屈的,“林姑娘撞得我好疼啊。”说完看向段璃,“师姐,快给我看看,我好像肋骨裂了。” 冬儿邹玲各自撑着伞跟着段璃,一旁杨桉举着伞遮着段璃,段璃一步一步走到林向柔面前,“你想死?” 林向柔泪眼朦胧看段璃,死死咬着唇一句话说不出来。 冬儿忙过去扶着谢昭,举着伞给他避雨,林向柔将这一幕看在眼里,看着段璃嘲讽地笑了笑,泪眼模糊。 “怎么办,我又不想死了。” “死是最容易的,活着最难。”段璃想起自己乱七八糟的人生,一时心头嘲讽,竟轮到她劝别人好好活着?真是可笑啊。 林向柔没说话,淡淡看着段璃。 段璃低头轻笑,“我知道这次是你中途出走,才避免了一场祸事,故而这次救你。” 如果她不走,赖在萧墨身边衣衫不整被人瞧了去。 即使不发生什么,只要传出去一两句,皇后都会因此大作文章,到时不知会给萧墨带来多少麻烦,说不得还要娶林向柔为小妾。 林向柔认真看段璃,“谢谢。” “不必言谢,我们还有事,先行一步。”段璃转身朝德胜楼门前,停着的王府马车走去。 冬儿扶着谢昭跟上。 上了马车,谢昭歪歪倒倒靠在一旁满头冷汗,冬儿拿着帕子不停给他擦。 邹玲面露担忧,“会不会有事?” “杨桉,再快一点。”谢昭如此痛苦,段璃再忍不住,心头慌乱害怕。 冬儿面露不解,“姑娘为什么要那样说?我看到她都烦死了。” “我也很烦她,可她罪不至死,且她活着对我们更有利。”段璃说到这里,突然想起萧墨评价自己的话。 心机深沉, 看来果然如此,自己不管做什么都有目的,段璃闭了闭眼,有点厌恶这样的自己。 “我反正是看不出来什么好处。”冬儿气呼呼的。 一旁邹玲疑惑,想起自己遭遇,突然恍然大悟。 “林向柔这么惨的处境跟我们毫无关系,是别人造成的,她若不死只会对别人造成麻烦,对我们构不成什么威胁?所以她活着对我们很有利。” “嗯,就是这个意思。”段璃赞许地看了邹玲一眼。 冬儿有些吃醋,阴阳怪气了一句,“邹玲真是越来越棒了。” “我倒想像你这般。”邹玲说了这么一句,闭上眼不说话了。 “你!我……”冬儿想说什么,又觉得邹玲没说谎,只好不再纠结,“不懂你在说什么。” 段璃伸手摸了摸冬儿的头,“傻丫头,想这些干什么?”又看向谢昭,伸手握着他手,“马上到王府了,别怕。” 谢昭怕段璃担忧,故意露出个轻松的笑,“其实也不算痛,能忍得住,就是我在师姐身边一向不善于忍耐,你知道的。” 段璃还真相信了他,毕竟他一向没什么心思。 结果回到王府,谢昭突然病情加重,“哇”地吐出一口鲜血,脸色惨白如金,一下子晕倒过去。 杨桉抱着他一路狂奔回院子,动静颇大,冷明月被吵醒了。 “怎么回事?”她声音冷冷的,王府却不敢有人对她不满,只因为她是王妃的师父。 杨桉轻手轻脚把谢昭放在床上,将今晚上的情况大致说了一下。 冷明月听完后脸色就变了,冷冷看一旁段璃,“你干的好事!他因为你受伤了,你满意了吗?” “师父这是什么话?难道我愿意看他受伤吗?”段璃脸色都变了,不愿意像上一世那么委屈自己,忍不住反驳冷明月话。 冷明月坐在床边给谢昭把脉,看谢昭身体情况,闻言头也不抬,冷冷应对。 “你不愿意看他受伤,他怎么会受伤?这种事完全可以避免,你身边不是还有其他人?为什么要让谢昭出手?” 冷明月的话让段璃无法反驳,她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 正在此时,萧墨出现了。 他并不像其他人那样尊敬冷明月,相反,因为知道冷明月不喜欢段璃,才导致药王谷的人对待段璃苛刻,所以对冷明月很厌恶。 “谢昭是个有主见的人,不是猫猫狗狗,做什么事他有自己的考量,别人能控制得了他吗?” 萧墨手坚定握着段璃的手,目光不偏不倚,冷冷看着冷明月,丝毫不惧怕她。 冷明月冷冷一笑,站起身,“徒儿果然找了一个好夫君,能护得住你,还能对为师如此大逆不道。” 段璃没想到冷明月会说这种话,一时脸色都变了。 一旁萧墨却完全不吃她这套,更加凶狠地反驳回去,“怎么?难道师父嫉妒阿璃吗?” 冷明月脸色一变,抬手就一巴掌朝萧墨打过去,段璃脸色都吓变了…… 萧墨却不是任人打的性格,飞速抬手,一把握住冷明月手甩开。 “在药王谷你是天是地没人敢惹你,但这是王府,请你搞清楚自己身份,你是客人,不是主人,胆敢对我动手我可以杀了你,且没有任何人可以为你报仇。” “你是阿璃师父,我尊重你,却不打算让你欺压在我头上,甚至以师父之名欺负阿璃。” 第141章 床笫之间 冷明月手在身侧蜷曲伸展了几次,脸色越来越深沉,趁萧墨不注意,一巴掌狠狠打在段璃脸上。 “啪”一声,段璃脸被打偏,嘴角被打破流下血。 萧墨目赤欲裂,一掌击向冷明月,冷明月武功高强,一掌对上萧墨,一时屋子都快被震塌了。 冷明月担忧看了眼谢昭,用上全力攻击萧墨,萧墨亦不想伤害段璃,趁势收回内力,一跃而出屋子,冷明月狠着脸跟上,在谢昭住的院子里,跟萧墨打得难舍难分。 不得不说,她武功很强,几乎跟段延庆差不多,世间难有敌手。 可惜,她对上的人是萧墨。 萧墨招式狠辣果决,一个多余动作没有,全是杀人路数,再加上他内功深厚磅礴,冷明月根本不是对手。 过了两百多招,冷明月被萧墨一掌击在肩膀,从屋顶掉落在地,勉强站稳,脸色惨白身负重伤。 萧墨就只是发丝微微乱,负手走向冷明月,居高临下看着她,“怎么,想不到我如此能打?不然你认为我为什么能成为段璃男人?” 冷明月心下大骇,她是真没想到,萧墨如此厉害,她竟打不过他,自她二十岁起,再没有这么狼狈的时刻。 十八年来这是第一次,冷明月难以接受,可心口丹田疼痛告诉她,她打不过萧墨。 “你跟谁学的武功?”小小年纪内力深不可测,简直是一个异类,就是放在江湖上,也是一个绝顶人物。 “有个误会,话本小说中江湖中人总是比朝廷的人厉害很多,这是错误的认知。”萧墨傲慢冷酷注视着冷明月,“你不该欺负阿璃。” 他展开攻势,一个箭步朝冷明月攻击过去,他已打算好,就算今日不杀了冷明月,也要好好教训她一次! “你敢杀我?”冷明月脸色大变,她真以为自己会交代在这儿,如果不是段璃出现的话。 “萧墨,住手。”段璃给谢昭看完病,写了药方交给冬儿,从屋子出来阻止他们继续打。 闻言萧墨也不恋战,空中身形一顿,一脚踏在树上接力,飞向段璃,他后边冷明月却趁此机会,一掌击向萧墨后背。 段璃面对她,看见这一幕脸色大变,她一个箭步上前拦在萧墨面前,想替萧墨抵挡这一掌,即使失去性命也无所谓。 不料萧墨一把抱着她,转身一掌对上冷明月,“你竟如此心狠。”萧墨这样冷酷的人,这一刻也被冷明月的心狠惊讶到。 冷明月狠下眼,满脸高傲看向段璃,“看来你没说谎,也没跟为师炫耀,你确实找了一个能护得住你且身份尊贵的男人。” 段璃心如死灰,迷茫看着冷明月,她比谁都清楚,刚刚她真想杀了萧墨的。 萧墨是她丈夫,她竟想杀了他。 正因如此,她心头才这么痛苦。 这么多年,养条狗也有感情了。 她未满月就在药王谷到现在,整整十六年,十六年,在冷明月心里还比不上一条狗? 段璃一句话没说,拉着萧墨手转身大步离开。 冷明月身侧的手握紧成拳,狠狠看着段璃与萧墨紧紧相握的手,恨得眼睛发红。 回到听雪院 段璃轻轻松开萧墨,神色复杂看着萧墨,一句话说不出来。 萧墨一把握着段璃脖子,迫使她仰起头,一步欺近狠狠吻住段璃嘴唇,段璃手垂在身侧,好一会儿才抬起手抱着他肩背。 吻了好一阵,舌尖麻酥酥的,段璃才被萧墨松开,手触摸着段璃小脸,白嫩肌肤被打得红肿,嘴角还被打破了流血。 萧墨心头有气又恨,手指动作却愈发温柔,“药呢?” 段璃松开他,在梳妆台拿出一瓶药膏打开,萧墨将药膏拿过去,抠挖出一点涂抹在段璃小脸上。 一边给段璃抹药,萧墨一边疑惑不已,“你是你师父仇人女儿?” 萧墨这问题,让段璃一怔,旋即失神落寞笑了笑,“你这么说,还真像,我改天问问她。” 话虽如此说,她却是不会问的,因为她比谁都清楚,问后除了被打之外,毫无用处。 涂抹完,萧墨带着膏药药香的手指,灼热指腹轻轻触碰在段璃颈项间咬痕上,段璃白白软软身子轻轻一颤,想躲开萧墨动作,却被萧墨火热大手一把扣住腰。 段璃挣扎不得,或许是师父让她心寒,或许是对萧墨的感情太复杂,叫她分不清怨与爱求不得的感情,她没拒绝萧墨。 萧墨低头,用自己脸蹭了蹭段璃小脸,又微微往下,灼热呼吸喷洒在段璃脖颈上,引起段璃一阵颤栗,心口微微痒,挠不到实处。 萧墨低笑一声,胸膛鼓动,强壮高大的身体像一堵火墙,罩拢住柔弱甜软的段璃,使得她逃脱不得,挣脱不了。 微微凉的嘴唇轻轻触碰着段璃颈项间咬痕,段璃一下子伸长脖子,差点叫出声,幸好及时咬住嘴唇,没让自己发出羞人声音。 “阿璃?”萧墨声音低沉悦耳灼热,从耳膜一路过度到胸口,叫段璃心尖软肉又热又痒。 脸颊羞红,段璃整个人像泡在春水里潋滟娇媚的粉色桃花,只需要微微搅动这一池春水,就能让她发出娇媚动听悦耳的轻呼声。 萧墨深谙此道,滚烫大手轻轻抚弄段璃胸口,叫段璃呼吸紊乱得不成型,急促又娇。 “阿璃?阿璃?你是我的,我的……” 萧墨一把将段璃抱起,一步一步走向床铺,一脚踢开帐帘,将眉眼羞红的段璃轻轻放在大红床铺上。 极致雪白的肌肤,浓郁黑色的三千青丝,与极致殷红的床铺,形成了极大反差,将萧墨整个注意力,整个活力,整个框在这方床榻间,不能自拔。 萧墨好渴,低头轻轻含了含段璃殷红的嘴唇,戏弄一番轻轻松开,已将段璃嘴唇变得红润诱人不已,尤其她殷红嫩嫩的嘴唇一张一合,探出一小截嫩红舌尖时,更是叫人想死在她身上。 萧墨确实想死在她身上,整个人陷入进去。 她就像一朵长在水边的桃花妖,比狐狸精少一分娇媚,多了一丝纯澈甜软娇艳,正长在萧墨胸口上。 萧墨拉扯下帐帘,一把撕开衣物,轻轻伏在段璃身上,一把握着她细腰,含着她嘴唇戏弄不止。 第142章 温柔极了的亲吻 这是第一次,段璃这么清晰的在萧墨吻下,得到了被深深怜爱的感觉。 她上一世最想要的充满怜爱的温存。 这一世得到了。 一件又一件衣物,从床榻间帐帘中扔出,像蝴蝶翅膀一样飞舞着落在地上,月光洒在衣物上,多了些清冷凌乱。 段璃紧闭着眼,陷入萧墨温柔中不愿自拔,甘愿与他一起沉沦,泥足深陷。 那么明显的,萧墨在段璃身上得到了温柔无限包容甚至是纵容的感觉。 好像他在这具身子上干尽坏事,她也纵容着他。 萧墨轻轻在她胸口咬了一口,没舍得用力,好一阵才依依不舍松开,便将她整个拢在身下,一点缝隙也没露出来。 就连月光也窥测不到一丁点段璃的身影。 翌日 段璃没起得来,在床上躺了整整一日。 冬儿脸都黑了,找了两个软枕垫在段璃身后,喂段璃喝补药,一口一口接着喂,话是一句不说的。 勉强喝完了一碗药,段璃无奈,虚弱看着冬儿,“我们冬儿这是怎么了?” “砰”一声,冬儿气呼呼很用力放下手里药碗,看着段璃满腹怒气,“你怎么能不顾自己身体,只为了满足他的索求呢?” 段璃小脸通红,竟是一句话说不出来,甚至不敢看冬儿,她怎能说,有几次还是她自己主动的掌握萧墨…… 咳…… 冬儿一看段璃这欲语还休的羞涩模样,一时更生气了,“他身子健康强壮,你自己身体你不知道吗?怎能陪着他胡闹?你再这样我下次可要生气了。” 冬儿一开始不懂人事,经过邹玲一番教导,她算是明白了。 “还有,你跟他已和离,我们可以离开了。”冬儿不想这样说,但她不愿意段璃越陷越深,不能自拔。 冬儿一句话,像苦药一样,一下子从段璃嘴里苦到心窝里,好半天段璃竟是一句话说不出来。 “姑娘?!我也不愿意看到你难过的样子。”冬儿苦口婆心又说了一句,伸手轻轻将段璃脸颊上发丝撩到耳后。 段璃忍住手酸疼,握着冬儿手,“谢昭交给师父,师父会将他带回药王谷,至于我们,也要离开了,你去收拾东西,明日萧墨去上早朝,我们就离开。” “好。”终于得到段璃离开的想法,冬儿松了一口气,“好。”端起药碗起身往外走,“姑娘再睡一觉养养神。” “好。”忍住身体内部的肿痛,腰肢的酸痛,段璃慢慢闭上眼,在床上睡着了。 再次醒来,已是傍晚。 萧墨一身紫色官服矜贵俊逸,十足吸引人注意,坐在床上,手运起内力暖着段璃小腹深处。 他昨儿动作太猛烈太深了,她这一刻肯定很难受。 “难受吗?”萧墨有点担忧,段璃有一点不好意思,偏过头不敢看他,“还好。” 萧墨温柔一笑,眼里全是宠溺愉悦,显然心情好极了。 “我让人带回德胜楼大厨,让他给你做鲥鱼吃,待会儿就好了,现在要不要起身?” 段璃撑着身子起身,看向一旁萧墨,忍不住有点担忧,“最近宫里有发生什么事吗?” 萧墨微微一顿,旋即没有隐瞒,将事情说了。 “林向柔去见了八皇子,八皇子与十三皇子是太子之位有力竞争者,皇后儿子十三皇子,她去找八皇子,显而易见。” 萧墨对此毫无意外,将段璃一把抱起,让她坐在自己腿上,握着她白嫩小脚,给她穿软布鞋。 “看来,皇后与林家做了伤害她的事,让她不惜以自己为代价去报复,如此,倒是可惜了些。” 萧墨认为林向柔有更好的前路,不应该向八皇子靠近寻求庇护。 想到上一世萧墨对林向柔的纵容,段璃有些生气,心口反酸,忍不住嘲讽,“怎么,你想把她收入麾下?像……” 像上一世那样重用她,然后她惹怒我,我亲手杀了她,造成你我之间最大的矛盾? 可惜,这是二十岁的萧墨,不是上一世的萧墨,她的问题终问不出口,可她依然生气。 不等萧墨说话,段璃又说:“还是你想把她带回王府?让她成为你的女人?” 她眼里的怀疑丝毫做不得假,萧墨一时间懵了,有点生气,“你这什么话,你怀疑我?我只是觉得她的能力大可不必走这一步,可以有更好的前途。” “更好的前途谁提供给她呢?你吗?”段璃看萧墨生气,也生气了,完全控制不住。 “我在跟你讨论这个问题,不是要为她的人生给一个结果。”萧墨发现段璃有点无理取闹。 “我知道你讨厌她,她成为皇后棋子设计我,我也讨厌她,可她对我们来说利用价值更大不是吗?” 段璃看萧墨一眼,眼里焦躁烦乱。 “所以你知道我讨厌她,你还想重用她是吗?就因为她对我们来说有更大的利用价值,不对,她对我来说没什么利用价值,她只是对你有利用价值。” 萧墨一时哽住了。 因为段璃说的是事实,他心里确实想利用林向柔达到更大的好处,这点说不得谎。 然而他不说话,段璃却更生气,不由想起上一世因为林向柔受尽苦楚的日子,理智再次压抑不住悲痛的感情。 她甚至想,若她这一世还稀里糊涂跟萧墨在一起一辈子,是不是会遭遇上一世一模一样的结局? 这个猜想,让段璃心底发寒,生出一股子寒意。 “不过我说这些干什么呢?”段璃嘲讽地笑起来,“反正我过两天要走,何必影响彼此心情。” “你什么意思?”萧墨脸色一沉,危险气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如果是平时理智又温柔的段璃,她一定会化解掉。 可这一刻的段璃,不会这样做。 “字面意思,我说我要走,你不能拦着我。”段璃眉眼坚定,“我讨厌林向柔,讨厌付瑜,讨厌冷明月,讨厌段延庆,段书颜,杨氏等等一大群人,不想看到他们,也不想跟他们纠缠,所以我要走,我要离这些人远远的,最好永不相见。” 第143章 段璃的小狸奴不见了 “我在什么位置?”萧墨忍无可忍,问了一句段璃。 段璃笑了下,忽然间,好像前世痛苦记忆,一下子蜂拥而至,压倒了今世所有温情,段璃一颗心凉凉冷冷。 “你在阻拦我离开的位置。” 萧墨心神一震,眼底瞬间充斥疯狂危险,手在身侧死死握紧,“段璃。” “我该走了。”段璃正色。 太多人,林向柔,冷明月,她们都在告诉她一个事实,她悲惨的人生是可以终止的,只要她离开萧墨。 闭了闭眼,段璃慢慢伸手抱着萧墨,“萧墨,你很好,你好极了,是我不好,是我身份低微配不上你。” 萧墨身子僵硬,垂着手一动一动,眼底深处如黑夜深海一样波涛汹涌,能吞噬一切,而岸边的人却毫无所觉自己会被轻易吞噬掉。 好一阵萧墨才说话,“明日我送你离开。” “好。”段璃松了一口气。 晚上,两人沉默吃了鲥鱼,背靠背沉默躺在床上,毫无交流。 翌日一早,冷明月一大早便带着谢昭离开了王府,不知去哪里。 他们才走没一会儿,一身紫色官服的萧墨亲自骑着高头大马,孤零零站在城门口,目送他的王妃一步一步离开京城吗,离开他。 晨光微熹,她背对黑暗牢笼正去向光明。 一行四人驾驶马车出发。 段璃惨白着小脸昏睡,冬儿邹玲小心陪着她,杨桉负责赶马车。 一行四人出发。 段璃精神很差,晚上稍微好一点儿,走了两日,特意拐路到鹫峰山庄去看辛茴,辛念老样子,对她不太友善,索性段璃也没当一回事。 辛茴依然劝她给萧墨一个月时间,段璃如往常一样拒绝了她,坚定不移,辛茴见此,还是给了段璃一个小印作为礼物。 一连拒绝她太多次,这一次段璃没再拒绝,接受了。 又给她把脉,重新开药方,让她好好照顾自己,段璃才离开鹫峰山庄。 一行四人晃晃悠悠又赶了三日路,总算到小溪村。 与往日不太一样,以前吴小云会跟小伙伴在村头玩耍,这一次段璃竟没在村头看到他。 段璃奇怪,让冬儿去吴嫂子家看看,他们先行回去收拾行李。 回到旧院子,段璃下了马车,第一件事是“咪咪……咪咪……”的叫…… 幻想中会出现的三只狸奴迟迟没出现。 段璃瞬间感觉奇怪,立刻推开养狸奴的屋子。 地上很多猫毛,狸奴小窝变得乱七八糟,窝边也有很多猫毛,一看便是狸奴经过了剧烈挣扎,将自己毛毛蹭在窝边上。 段璃心头一慌,想起被大师姐狗狗吓死的两只小狸奴,脸色巨变,一个箭步往外跑。 冬儿正在此时进了旧院子,脸色不好,看着段璃满脸愧疚。 “对不起姑娘,对不起,吴嫂子说吴小云跟小狸奴一起不见了,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去找你,这事根本不会发生……” 冬儿眼眶泛红,心头愧疚不已,后悔得不得了。 伸手按压着剧痛额头,段璃无力,伸手一把扶着一旁墙,才没让自己失控,如果这两只小狸奴又没了,她这一生都无法原谅自己。 杨桉在一旁说:“王妃,我去找找再说,看看可不可以找到蛛丝马迹。” “好,你去,去。”段璃顺着他话说,其实根本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索性杨桉也不在意这些,转身就去找吴小云三只小狸奴了。 邹玲上前扶着段璃坐下,“姑娘不要担忧,吴小云跟三只狸奴都会平安无事。” 段璃闭着眼,强迫自己冷静,好一会儿,才看向一旁冬儿,“冬儿,我肚子好饿,你给我做点吃的。” 一听见自己被段璃需要,冬儿立刻高兴起来,“好,我马上去,马上去。” 冬儿去吴嫂子家地里摘青菜,煮米饭等,忙得没时间内疚。 段璃见此放下心来,在她煮饭的时候,带着邹玲漫山遍野去找三只狸奴以及吴小云。 索性天气不错,日头正好,并不麻烦。 找了一会儿没找到,段璃只好带着邹玲回来,正巧冬儿煮好了饭,便想吃了饭带着邹玲冬儿再去找。 而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一行人脚步整齐,面色冷凝,在小溪村周围一层一层往外搜索查探,在桃花镇上,亦有不少行色匆匆的人在打听什么。 而杨桉,正在其中。 段璃带着冬儿邹玲在外搜寻一天未果,只好回旧院子,吴嫂子吴大哥哭红了眼睛,在旧院子门口等她们回来。 等她们到跟前,俩人立刻跪在地上祈求段璃,一定要帮他们找回孩子。 段璃好言相劝,说了很多好话,才算将他们送走。 晚上,杨桉回来了。 他脸色很差,告诉段璃一个可怕事实,“属下探查得知,桃花镇也有不少小孩失踪,与吴小云像是同一人做的。” “什么?”段璃脸色变了,“看来我们搜查范围得扩大。” “属下也怎么认为。”杨桉神色严肃说了句。 “我们明日继续找,杨桉你多注意桃花镇酒楼那些流言,说不定对我们有用。”段璃很累,很累,但吴小云与三只小狸生死不知,她如何睡得着? 晚上躺在床上,段璃焦躁得翻来覆去,无法安睡。 翌日一早,段璃带着邹玲冬儿往桃花镇去了,也没去哪儿,直接找了南家。 失踪好几个孩子这种事,南庆丰与南小玉也知道了,两人经过商量,派了人在外找。 段璃知道后,直接去找镇上乞丐团,给他们银子,让他们帮忙打听,到底是哪家孩子丢了,具体特征是什么? 为节省时间,找到吴小云小狸奴与孩子们之前,段璃不打算再回小溪村。 本想去住客栈,奈何南庆丰南小玉坚决不同意,一定要留她住在南府,如此,段璃便不再拒绝,同意了。 却没看到,南庆丰大大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傍晚,南庆丰亲自安排好了段璃等人,转身去了南府中最好位置的院落,跟一个身穿紫色圆领长袍的人报告。 “爷,王妃住在府中了,就这院子,你隔壁。” 紫色圆领长袍的人回过头来,凌厉目光落在南庆丰身上,不是矜贵俊逸的萧墨是谁? 第144章 萧墨闯段璃房间出意外 “嗯。”萧墨盯着南庆丰,“暂不要跟王妃透露我行踪。” 南庆丰脸色一变,忙低下头掩饰住心头震惊。 “是,爷。” 只他还是忍不住困惑,觉得王妃与王爷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嗯,下去。”萧墨微微抬了一下下巴,整个人冷傲矜贵,两眼如炬,贵不可言。 把一旁偷偷看的南小玉迷得神魂颠倒。 离开的南庆丰正好看到自己女儿模样,走过去,伸手捂住她眼睛,“不许偷看王爷,要是王爷生气了怎么办?” “不会的,王爷不会生……”气这个字南小玉都没机会说出来,便被萧墨看过来的眼神吓得半死,白了小脸,立刻跟着她爹屁颠屁颠离开了。 萧墨冷冷收回目光,看向一旁房间,眼底露出一丝嘲弄冷冽笑容。 另一边 段璃忙活了很久,终于得到一个极其可怕消息。 不只是桃花镇,是整个州郡,短短半月之内,一连失踪了一百多个八岁属龙的孩子,还有不少狸奴。 段璃意识到事情不太对劲,已超出她的能力。 傍晚,杨桉回来了。 四人围桌而坐,纷纷说着自己的发现。 段璃与杨桉的消息最多最丰富,尤其是杨桉的。 “王妃说得没错,整个凤阳郡失踪了一百多个属龙的小男孩,还伴随着不少狸奴,除开这些,属下还查到一个诡异的消息,很多人去府衙状告,但府衙一直未理睬这事。” “府衙不就是申冤的地方?闭门不理睬案件着实奇怪。”邹玲忍不住困惑,突然福至心灵,想到王波王荣等人官官相护的事,一时心头大骇,脸色巨变。 “怎么了?”段璃看着大变了脸色的邹玲,一时有些讶异。 邹玲看他们,脸色发白,满眼都是恐惧害怕,“只怕是官官相护,本就是官府在做的事,近些年不知怎么回事,我总是听到一些匪夷所思的事。” 这些年世家占据大周大半税银,大周国库空虚,本以为朝廷会跟世家爆发矛盾,不料并没有,只是秦王萧墨一个人与世家有矛盾而已。 除此之外,还有大旱的事。 若不是萧墨挡在最前面,做了表率,拿下一整个地区的官员,只怕其他地方更为可怕。 邹玲说的话,叫段璃一下子恍然大悟。 上一世不就是这样吗? 到了这个时节,地方节度使跟世家勾结,完全忽略朝廷统治,故而很多事做不了,即使想做点什么,还得仰仗有兵权的萧墨。 皇权对地方控制逐渐减弱,甚至忽视地方政权腐烂。 只怕这一次也是如此。 段璃脸色一变,看向杨桉,“去信给萧墨,让他注意凤阳郡刺史等人,我有不好的预感。” “是,王妃。”杨桉转身下去了。 段璃心下焦躁,无法安静,直到杨桉传信回来,她才松了一口气。 她知道,这事交给萧墨,便不会有任何问题,他一定会处理得好,不会有任何差错。 只是跟她想象中到底有一点不一样。 这一次萧墨没有出现,他只是飞鸽传书给他们一封信,让他们全权处理这事,有任何问题他担着,不会有问题。 段璃从未单独处理过这种大事,晚上便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深夜了,屋子里烛光还燃烧着。 萧墨在一旁注视着,“阿璃怎么了?” 杨桉恭恭敬敬站在一旁,将今日傍晚发生的事全部跟萧墨说了一遍,重点说了段璃表情变化。 听完后,萧墨了然了,叹了一口气。 “小孩子一个,这么点事便被吓到?却还千方百计想离开我?”萧墨忍不住有一点难过。 一旁杨桉一句话不说,因为他比谁都清楚,这根本不是一件小事,说是小事也只是对他家王爷来说而已。 除了他家王爷,这样的事不管是谁面对,都是一件大事。 “算了,我便帮帮她。”萧墨说了句,眼底有一点不明显笑意,转头看着杨桉,“下去休息,明日事多。” “是,爷。”杨桉转身下去了。 萧墨定定看了眼段璃房间,背着手一步一步靠近,从怀里拿出一根香点燃,让烟雾飘到屋子里。 好一阵,萧墨才小心推开房间门,一步一步走向床铺,站在床边,他好一阵没有动,注视着床上吸入安魂香依然睡得极其不安稳的段璃。 萧墨叹了一口气,矮下身坐在床边伸手摸着段璃小脸,“你怎么能这样干净利落离开?路上甚至没跟他们提过一次我。” 想到这儿,萧墨就生气,触摸段璃小脸的动作依然很温柔,“我们到底谁狠心啊你说?” 萧墨声音里有一点委屈,好一阵无法放下。 冬儿睡得迷迷糊糊,总无法放心段璃,强撑着困意来了段璃住的院子,本想推开门跟自家姑娘睡在一张床上。 不料一推开门,冬儿就看到一个人坐在她家姑娘床边,把她吓得浑身一震,头皮发麻,立刻清醒。 “小贼?!拿命来!”冬儿摆开攻势。 “你以为天底下人都可以任由你欺负?也不看看她是谁!你今日必死在这里。” 冬儿一边发动招式,一边狠辣开口,势必要杀了这人保护她家姑娘的名誉。 萧墨:“……” 不给萧墨说话的机会,冬儿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一掌击向萧墨后背,萧墨侧身抵挡,在漆黑的屋子里与冬儿打在一起。 冬儿武功不错,但在萧墨面前不够看。 不到几十招,冬儿就落了下风,一时心头恐惧,张嘴就要喊杨桉来救人,她记得杨桉功夫还不错。 “是我!”正在此时,一道危险可怕的声音进入冬儿耳朵。 冬儿脸色都变了,立刻放下攻击姿势,“怎么会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你在我家姑娘床前做什么,你们已经和离了没有关系,你别想败坏她名声。” “我是她丈夫,你说我在她床前做什么?”萧墨脸色很冷,偏偏拿冬儿没办法,只能用脸色表达自己愤怒。 “我告诉你,如果你敢欺负我家姑娘,我就是拼了这条命,我也要杀了你。” 第145章 为得到段璃,萧墨威胁冬儿 为得到段璃,萧墨威胁冬儿 萧墨伸手按压额头,转头看冬儿,眉眼不耐,“我本不想做什么,既然你威胁我,我不做什么岂不可惜?” 他一步走到床边,弯下腰,手轻轻触碰段璃柔嫩小脸,眼神温柔宠溺,危险又迷人。 叫人从心底产生害怕颤栗的感觉。 “冬儿,你是一个聪明的小姑娘,应知道一个道理,我若想要阿璃,天底下任何人也拦不住,包括阿璃自己。” 萧墨轻笑一声,偏头看冬儿,眼神深幽漠然苍冷,修长骨节分明手指描摹段璃弯弯眉毛。 “更何况,是你呢?” 冬儿满脸忌惮,吓得头皮发麻,一颗心疯狂跳动,说话结巴。 “你……我知道你很厉害,但我就是拼了这命,也不会让你伤害我家姑娘,我不怕你!” 其实还是怕的,不然冬儿手也不会在身侧细微发抖。 萧墨怎会看不出来? 他无所谓坐下,手动作愈发放肆,从段璃小脸上滑下,慢慢触摸段璃细长白嫩脖子,挑衅,“即使赔上你这命,你又能杀了我?” “你?!”冬儿脸色大变。 她确实杀不了萧墨,即使拼上她的命,可这又如何? 恐惧害怕后就是诡异的冷静,冬儿吐出一口气,看着萧墨,“那你认为以我家姑娘的聪明,她能看出你杀了我吗?” 萧墨脸色一怔,这是他没想到的角度。 毫无疑问,段璃一开始定看不出来,但她绝对能查出来。 他在这事上赌不起,只能换个方向迫使冬儿妥协,萧墨闭了闭眼,他本不想这样做。 冷冷一笑,萧墨手指一弹,指尖如刀锋一般划开段璃衣领,露出白嫩肌肤上一抹淡雅紫色抹胸。 “你不可以伤害她!”冬儿目赤欲裂,急得脸色大变,展开攻势就要对萧墨动手。 萧墨一句话阻止了她。 “冬儿,你若不乖乖听话,第二日你家姑娘就会重新被我八抬大轿抬回京城,明年今日,她就能生下秦王府世子,从此她再不能行医救人,游走天下行遍山川河流,只能被我困在床榻之上生一窝孩子,一辈子没有出头之日。” 萧墨眼底疯狂危险,肃冷,叫人毫不怀疑,他能轻易做出这些事来。 是的,是轻易。 “你!你想干什么?”冬儿吓得半死,小脸惨白满头大汗,一颗心快从胸口跳出。 “隐瞒我在南府的事实,装作不知我到了,并帮我掩护,我想在这段时间陪在她身边。” 萧墨动作温柔将段璃衣裳整理好,抬头轻描淡写看了冬儿一眼,“你知道该怎么选?” 这根本没给冬儿选择的机会。 冬儿比谁都清楚这点,深吸一口气,下了决心,“我答应你,但你也要答应我,绝对不可以欺负我家姑娘,不然我就自戕,说是你杀了我,让你跟她永远也不可能在一起!” 这世界就是这么讽刺。 对萧墨来说,这只是一个轻而易举的小问题。 可对冬儿来说,却是一件赌上命的事。 当真讽刺极了。 “嗯,你可以出去了。”萧墨头也不抬说了句,眼睛一直注视着段璃。 冬儿很不满也很不高兴,然而她这些情绪影响不了任何,她只能为了保护她家姑娘心怀不甘乖乖出去。 冬儿一走,萧墨就趴在床边,脸靠着段璃脸蹭了蹭,“有这么一个护你的冬儿,我其实很开心。” 段璃被他用药迷倒,自不能回应他,索性冬儿也没发现这一点,她以为段璃在熟睡。 不能得到回应,萧墨是有点不满意不甘心的,可嘲讽的是,他也不敢得到段璃回应啊。 萧墨再一次对自己产生不满。 低头轻轻吻了吻段璃殷红莹润嘴唇,萧墨面露温柔宠溺微笑看段璃,“好好睡觉,这可是我重金求来的药。” 本想就此离开,萧墨又有一点舍不得,伸手摸了摸段璃脸,又摸了摸段璃修长白嫩脖子,最后索性躺在她身侧,也不管外边的冬儿就这么睡下了。 冬儿等了很久,都没见萧墨出房间,心里起了疑心,思前想后,冬儿下定决心,蹑手蹑脚返回房间,本以为会看到害怕的场景,不料全然没有。 两个身形优越高挑的人,齐齐躺在床上睡得安稳,面对脸上毫无防备的萧墨,冬儿竟诡异地产生了一丝心软,到底没有出声叫醒人,转身出去了。 结果走到门口,冬儿头就开始晕,忙甩了甩头让自己保持冷静,随手把门关上离开,岂料才走得一步,冬儿就“砰”一声栽倒在门边,吸药过多昏过去了。 杨桉及时出现,把冬儿抱回了她房间。 翌日一早 冬儿睡得好,醒来心情很不错,然而想起昨日发生的事……冬儿心情瞬间跌落谷底…… 就连红润脸色都变白了。 “不行,我得去看看。”冬儿一鼓作气,翻身下床穿好衣裳,把头发随意弄了弄,看起来无伤大雅不会吓到人,就拉开了门,直奔段璃院子而去。 岂料…… 冬儿才走到院门口,就看到滑稽一幕。 萧墨衣衫不整,发丝凌乱,从她家姑娘窗户里翻了出来。 冬儿惊呆了。 萧墨转头看到冬儿,话也没说一句,转身大步流星离开。 这可把冬儿气得咬牙切齿,“不知为什么,真是很讨厌他。” 萧墨没听见,冬儿又气呼呼瞪了他背影一眼,才去屋子里看段璃。 段璃此刻正迷迷糊糊坐在床边神思不属,露着一双白嫩脚丫子,杏眼迷茫娇憨甜软,一看就没睡醒。 “噗……”冬儿没忍住笑出了声。 “冬儿?你什么时候来的?”段璃茫然看冬儿,想起什么伸手指窗户,“我刚好像看到萧墨从窗户跳出去了。” “那就是王……”想起昨晚萧墨说的话,冬儿立刻闭嘴,谨慎斟酌了一下言语,“姑娘才睡醒,可能迷糊了。” 段璃昨晚踏踏实实睡了个好觉,心情好了不少,说完身体往下平躺在床上,看着帐顶发呆。 “也有可能是我想他了。” “应该不会。”冬儿朝门外狠狠看了一眼。 “可能。”段璃言不由衷说了一句,想着那匆匆忙忙离开的背影,又觉得奇怪,“我或许真在想他。” 冬儿:…… “罢,想他也改变不了什么,杨桉去信给他,他收到了,也不会出现帮我做这件……” 话都没说完,段璃自己先愣住了。 第146章 段璃查案 “姑娘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冬儿不解,亦恨铁不成钢。 “莫不是姑娘认为,只要你让杨桉去信给王爷,王爷知道你在这,就会义无反顾无条件来帮你?” 冬儿一边问段璃,一边已得到答案。 她家姑娘认为的一点错都没有,甚至,王爷或许从没离开过她身边超过一日以上。 王爷远比她家姑娘想象中更爱她,更在乎她。 可这又有什么用? 比起被男人一辈子困在内宅,困在床榻之间生儿育女,当个游走天下自由自在的游医更有意思,也更有意义。 对别人来说不一定,但对她家姑娘来说一定是这样。 冬儿比谁都清楚这点。 所以她没有解释,而是任由她家姑娘的误会加深。 第一次,冬儿支持自己对姑娘说谎并且隐瞒。 段璃没说话,冬儿从她沉默中得出答案。 “姑娘,我知道王爷很喜欢你,很在意你,但我亦知道,王爷同样喜欢朝堂,喜欢江山。” 冬儿这话,几乎等于明说萧墨在意段璃,但他更在意江山。 “冬儿,你方向很有意思。”段璃笑了笑,眼底划过一丝清明,她怎会不懂冬儿意思呢? “罢了,我与他已和离,又何须纠结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段璃远比冬儿想象中想得更清楚。 “姑娘?”段璃模棱两可的话让冬儿有一些害怕。 段璃伸手摸了摸冬儿头发,“烧水洗漱,今日事多,不要把时间花费在这些小事上。” “是,姑娘。”冬儿松了一口气。 段璃将她模样看在眼里,心中有些无奈,无力。 洗漱好,又吃了早饭,段璃带着冬儿,杨桉,邹玲三人,一行四人继续出发。 萧墨站在房顶上负手而立,眉眼不舍注视着段璃离开。 一旁杨齐小心翼翼问:“爷,要不把事情真相告诉王妃?” “不必,以她的聪明,不出三日就能查出这事,若我猜得没错,她定已把调查方向确定下来。” 萧墨对段璃一惯自信满满,毫不怀疑。 “是。”杨齐默默看了一眼他们离开方向,依依不舍。 萧墨有些好笑,“我在南府没问题,你若担心可追上去,保护王妃安全。” “是,爷。”杨齐一下子高兴了,俊脸露出明亮笑容,跟萧墨行了一礼,转身就跑下去,一会儿不见了影子。 另一边 段璃耗费大笔银子,从乞丐手中得到失踪孩童名单,并找到其中一名孩童有权有势的父母,打算从他们身上了解情况。 然而,人家毕竟有权有势。 他们现在毫无身份,想进入人家府邸也不那么容易。 段璃无奈,只好让杨桉用轻功进去,与主人说明情况,再打开门迎她们。 想法好,也非常成功,不到半个时辰,大门就为她们徐徐打开,且男主人跟杨桉一道出现相迎。 进入刘府,段璃才知道女主人急得病卧在床,危在旦夕。 虽不想暴露身份,但为了救人,段璃还是做了选择。 “我乃药王谷大夫,能治病救人,你夫人若是严重我可替你看看,但作为交换,你必须与我说明你手中掌握的孩童失踪情况,我很着急。” 段璃打算真诚一点,不想把时间浪费在没必要的纠缠上。 男主人显然有此打算,便干脆利落把情况与他们说明。 “孩子失踪并不是这一两个月的事,其实数年前就有过两次,当时我孩子才三四岁,我便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如今细细想来,应是惯犯。” “……我这几日也没有停着,日日拖人去府衙,花费了数万两银子,依然没有任何效果。” “我完全猜不透这些人到底想要什么?好像非要我的孩子不可,不管我花多少银子,即使我倾家荡产,他们也不会放了我的孩子。” 男主人一开始还想冷静,说到这里就失去了控制,整个人显得颓败又痛苦。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这件事超出了我人生的预估,我甚至不知道我的孩子是否还活着。” 段璃从他颠三倒四言语中,得出一个可怕真相。 “你的意思,是说这事是府衙的人做的?根本不是外边的人,是吗?”段璃倒吸一口凉气,没想到他们的猜测竟成为现实。 男主人反问段璃,“难道不是吗?外边的人做什么都是为了银子,只要给钱就行,我哪怕倾家荡产,只要我的孩子回来我都可以,可那些人竟不要银子,你说是为了什么?” 不要银子这个疑点太大,甚至暴露了他们自己。 段璃揉揉太阳穴,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安抚了男主人几句,就带着他们出去了。 “王妃,怎么办?事情好像超出了控制。”杨桉打算给自家王爷写封信,让他帮忙看一看,毕竟他们不了解事情的严重性。 “先冷静下来。”段璃说了一句,看着杨桉:“杨桉,你轻功高,什么都不需要做,只需要帮我盯着府衙,不管他们有任何风吹草动,都要告诉我,一点也不能漏掉,知道吗?” “是,王妃。”杨桉松了一口气,他就怕王妃没有决断,有决断就好,事情好办多了。 段璃又看向冬儿,“冬儿,你轻功没杨桉那么好,你去盯着府衙那些捕快,我很好奇他们在做什么。” “是,姑娘,我一定把他们查得清清楚楚。”冬儿高兴极了。 邹玲停在原地陪着段璃,“姑娘,我们做什么?” “我们什么都不做,只需待在这里等他们回来把消息告诉我们,到时再想办法,总之,不管如何一定要把孩子救出来,即使死了也要找到尸体,还他们父母一个公道,那些坏人一个不能放过。” 邹玲目光亮亮看着自家姑娘,松了一口气。 不管如何,只要姑娘下定决心,这事定会有个好结果。 “走,去看看刘夫人。”段璃提步往刘夫人住的院子走。 邹玲赶忙跟上,“姑娘,我还是想不通,他们抓小孩为什么还要抓狸奴呢?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联?” 第147章 萧墨很担心段璃 “先不用猜,到时便知道了。”段璃说了声,走进刘夫人屋子。 男主人也就是刘义山,此刻正坐妻子床前,一言不发守着人,段璃到了,他也没回过神。 还是刘夫人先行反应过来,脸色苍白虚弱跟她们打招呼,显然知道她们身份。 “姑娘坐,请坐。”刘义山慌忙起身给段璃让位置,段璃自若坐下,捉起刘夫人手把脉。 邹玲在一旁守着。 好一阵段璃收回手,问了几遍刘夫人身体情况得出结论,让刘义山找回笔墨纸砚。 段璃写了药方,让他派人去抓药。 刘义山大概很担心妻子,亲自去抓药,段璃看了两眼刘夫人,与她说了几句话,让她好好休息。 不到半个时辰,刘义山便将药抓回熬好,喂妻子喝下,又找段璃感谢。 段璃云淡风轻笑了笑,“刘大人,打算装到何时?“” “姑娘何意?”刘义山满脸困惑,似乎不懂段璃为什么这样说。 段璃笑了笑,也不在意。 “你妻子身上的毒,很特别。”段璃似笑非笑看着刘义山,端起茶盏喝了一口热茶,放下茶杯。 “姑娘说笑了,我妻子没有中毒,是因孩子失踪急得生病了。”刘义山显然不将段璃医术放在眼里。 段璃也不在意,温柔笑着,“是吗?那你顶着知府大人脸做什么?” “姑娘什么意思?”到此刻,刘义山脸色才变了。 “你放肆!明知我是秦王妃却不行礼,你主子便是这样教的你?!”段璃一巴掌拍在桌上,起身严肃冷漠盯着刘义山。 刘义山见此情形,脸色变了,冷冷看段璃,“微臣见过王妃殿下!”说着朝外大喊一声,“来人?!” 齐刷刷出现一大群人,将小花厅围得严严实实,一只苍蝇飞不出去。 “让我猜猜你的主子是谁?”段璃一步一步走到刘义山身边,“八皇子?不太像,六皇子?显然也不是,最后,便只有陛下了。” 刘义山眼睛都瞪圆了,他没想到段璃竟猜了出来,且直接说出来。 就在此时,段璃衣袖一扫一团药粉分散而出,刘义山不备吸入大口药粉,眼睛竖直一下子直挺挺倒在地上,砸出“砰”的一声。 周围人闻声而动,冲进来要杀了段璃,段璃飞速取下桌上水果上锋利匕首,抵住刘义山脖子。 “刘义山!你觉得我的命跟你的命比起来,谁的更重要?” 抬头看着一大群靠近的人,段璃狠下眼,“让他们退下!” 刘义山满心不甘,只得叫这群人退下,“退下,都退下!” “邹玲过来。”段璃对邹玲招手,邹玲一步一步挪动到段璃身边,段璃将匕首递给她,“刘义山若敢动一下,立刻杀了他!” 邹玲忍住满心害怕,答应了段璃。 段璃从腰间小瓶拿出一粒药,捏住刘义山下巴,迫使他张开嘴,将药逼迫他吃下。 “此药与你妻子身上的毒同出一脉,我今日写的方子有缺陷,你若不听我的,我必叫你们两人死在我之前。” 刘义山不敢反抗,连连答应段璃。 段璃抬头遥遥看了眼外边,盘腿坐下,对邹玲说了句,“手酸了换我来。” 刘义山此刻就是她们护身符,段璃不敢大意,邹玲亦明白这些道理,尽心尽力用匕首抵住刘义山脖子。 外边冬儿与杨桉,按照段璃吩咐,一个监察着凤阳郡府衙,一个监察着凤阳郡府衙捕快。 大半天后,得到消息,叫两人很快反应过来事情不对劲。 两人一起汇合,立刻返回刘府,想到查到的东西,没敢大摇大摆进入刘府,选择翻墙进去。 而在此时,暗中跟着他们的杨齐,毫不费力,将他们查到的东西整理好,交给萧墨。 另一边 刘义山妻子吕玲很快醒来,她感觉自己能下床,不见刘义山,叫来管家才知府中发生了什么事。 吕玲很快带人包围了段璃所在小花厅,也正因此告诉给了冬儿与杨桉,段璃所在位置。 段璃不打算放开刘义山,不管吕玲说什么。 吕玲是个狠角色,毫不理会段璃威胁,当机立断带人闯入花厅,赌段璃与邹玲不敢杀了刘义山。 她没有赌错,匕首在邹玲手里,不在段璃手里。 邹玲不敢动手杀人,段璃想拿匕首过来已来不及,就这样,吕玲将她们两人抓住,并将段璃扔进了刘府地下大牢。 黑暗臭气熏天的大牢 段璃见到了包括吴小云在内的一百多个孩子。 孩子们面黄肌瘦,干巴巴的,不少孩子衣衫褴褛,露出肚子往里凹,肋骨一根一根横着,瘦得皮包骨。 甚至于吴小云看到段璃,害怕得不敢相认,只畏畏缩缩缩在角落里,跟曾经村头玩耍笑得开心的吴小云完全不同,像两个人。 邹玲扶着段璃,段璃一个一个看过去,心底发寒。 关押孩子牢笼后面,有数十个笼子,里头装着狸奴。 小狸奴们很小,很瘦,眼泪嗒,一些生病了奄奄一息。 段璃走过去,它们孱弱无力喵喵细弱地叫着。 旁边有个桌子,上面放着刀,腥臭的血到处都是,小狸奴毛皮好几张被活活剥下,就在上面挂着…… 段璃心口一阵抽痛,一个一个看过去,走到最后一个小笼子里,看到里头一个窄小笼子,里头挤着莫离,踏雪,小狸花三只狸奴。 一旁邹玲不用段璃说,立刻拿下笼子。 段璃彻底松了一口气,满头大汗,身体虚弱,强忍住目光,不敢往桌子那边看,却还是不小心看到一眼,吓得面色惨白。 强撑着精神,段璃走到吴小云那边牢笼,面对巨大的锁毫无办法,只能隔着一道门安慰吴小云,让他不要害怕,她很快救他才出去、 而萧墨,收到杨齐消息那一刻,差点没急疯。 立刻带着大批人朝这赶来,也顾不得暴露身份了。 打开地牢见到段璃那一刻,萧墨一个箭步冲下去,神色慌张一把将段璃紧紧抱在怀里。 “你没事?”萧墨急得要死。 段璃先是愣住了,而后反应过来,没有推开萧墨,缓缓抬手抱着他,把自己埋入萧墨怀里,“我不敢看那些小狸奴。” 她害怕极了,根本不敢走过去看。 因为除了挂着狸奴毛皮,桌子那边还有成堆的小狸奴躯体,全是四肢不全,尾巴,眼珠子都没了的。 有些甚至耳朵都被剪掉了,被生生踩死。 第148章 萧墨中毒了 “不要怕,有我在。”萧墨看向一旁杨齐杨桉,目光森冷交代。 “你们两人亲自处理这事,以治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明白?” “明白,爷。”杨齐看了眼杨桉,两人同时点头,一同出去了。 这事处理得很快。 当日傍晚就得了结果。 杨齐与杨桉回来禀报。 彼时,段璃与邹玲冬儿,已将全部孩子安置在原先刘义山家院子里,又请了好几个大夫跟她一起给孩子们看病。 至于十几只小狸奴,也被段璃萧墨全救了出来。 萧墨找了人照顾这些小狸奴,喂它们吃东西,安抚它们害怕紧张的情绪。 等给孩子们检查完身体,开完药方,一日一夜没睡的段璃累得站着都想睡,依然强撑着不敢睡,带着好些个笼子,去了地牢里。 强忍住里头腥臭血腥味,段璃将那些小狸奴躯体全部捡在笼子里,包括那些毛皮,并将之一一带出地牢。 她找了一个风水好的地方,将所有笼子带到那儿,强忍住内心悲痛,用锄头挖坑,安葬所有死去的小狸奴。 段璃被迫想起那两只被师姐狗狗害死的小狸奴,眼眶泛红忍不住落泪,又庆幸踏雪小狸花没事,暗自责怪自己来晚了。 晚霞中 段璃一身白衣沾染着血腥汗水,强忍住痛苦,将小狸奴与它们的毛皮放在一起,一只一只放在坑里。 在树后看了一会儿,萧墨没忍住,一步一步来到段璃身边,从她手里接过笼子,替代了她。 他垂眸敛眉,将所有小狸奴全部安放在坑里,方才拿起锄头挖土,将它们全部安葬。 “刘义山跟吕玲。”段璃侧头看萧墨。 “他们伤害孩子,企图用他们炼丹孝敬当今圣上,兼殴打虐狸奴,你打算怎么处理他们?” “潜山里头很多狼,他们一群人竟敢逃跑,还不知死活闯进了潜山深处,为了杨齐杨桉他们安全,只能明日进山去寻他们,希望他们还活着。” 萧墨简简单单一句话,叫段璃松了一口气。 她知道,这些人必死无疑了,他们虐待小动物,也活该被大动物虐待,这不就是天理昭昭,报应不爽吗? 段璃眼睛红肿着,吐出一口气勉强笑了下,“幸好几只小狸奴没事。” 这是最值得安慰的事。 “嗯。”萧墨扔掉锄头,朝段璃伸手,“走,回去了。” “好。”段璃迟疑了下,心头冰凉的她,这一次到底没有拒绝萧墨,把手放在萧墨手里。 “你怎会在这儿?”段璃不认为萧墨是为了自己出现在这儿。 “凤阳郡失踪孩子的事,谢元朗知道了,特意写折子给我看,我想着事关小溪村村民,便没有拒绝,同意了。” 萧墨的解释毫无破绽,再加上段璃也没那么自信,就这么圆过去了。 回去路上,萧墨告诉段璃,原先的刘义山与吕玲早已死了,是几年前跟他们孩子一起死的。 当时跟现在情形相似,凤阳郡失踪了一大批孩童。 刘义山有权有势,又愿意拿出无数钱财,那些人怕他坏事,将此事闹得人尽皆知。 干脆动手,将刘义山一家三口全杀了。 为掩盖事情真相,他们堂而皇之冒充刘义山身份。 不止如此,这次为了凑齐一百零八个属龙的孩子,还将知府也就是假刘义山的孩子拿了出来,假吕玲身为母亲不同意,被下了毒。 假刘义山身兼两职,为活命,为权势,也为妻子解毒,不得不选择放弃儿子性命。 这事太魔幻,太可怕。 段璃听完萧墨话,不敢相信竟是真实的。 而这,偏偏就是真实发生。 晚上,段璃窝在床里辗转反侧,一宿没睡着,翌日一大早就起身,想跟萧墨一起去看潜山中假刘义山,假吕玲下场。 萧墨骑马带段璃去。 冬儿等人照顾孩子们,以及小狸奴们。 到潜山,按照杨齐杨桉留下的记号,两人很快到几人被围困的地方。 场面可怕至极,到处都是鲜红的血,破碎的皮肉,毛发,还有衣裳。 几乎没有一块完整的骨头。 段璃看一眼立刻低下头,不敢再看第二眼。 萧墨伸手捂住她眼睛,“他们不知伤害了多少孩子,多少狸奴,这是他们应得的报应。” “他们得到了惩罚,那么陛下呢?”段璃闷闷出声,心情糟糕透了。 “我们慢慢来好不好?你不要着急。”萧墨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段璃,只能很忐忑说出这么一句。 段璃嗯了声,心头难过阴郁,“我相信你。” 在这待了一会儿,段璃萧墨,杨齐,杨桉几人就回去了。 不料在路上遭遇刺杀,且这群人武功高强,等闲不是对手。 杨齐杨桉费劲力气抵抗,想保护段璃根本做不到,只能勉强自保。 段璃安危落在萧墨手里,索性萧墨武功高强,也算游刃有余。 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当暗中冒出不少人攻击段璃,萧墨分身乏术的时候,他也顾不得那么多,只想着段璃不要受伤就行,其他一切无所谓。 当带毒长剑刺穿萧墨手臂,温热的血一滴一滴落在段璃手上,脚上,衣裙上。 段璃脸色惨白,浑身冒冷汗,嘴唇抖着一句话说不出来,恐惧到了极致。 萧墨见她这般模样,吓得肝胆俱裂,怕她有个好歹,当下生了大气,用了会让自己力竭的一招。 两个呼吸之间,就把这群人全部解决掉。 可也因此虚弱倒地,萧墨再也爬不起来。 “萧墨?萧墨!萧墨……” 段璃吓得要命,趴在萧墨身边不停叫他名字,叫了一会儿,见萧墨没反应,回神,赶忙握着萧墨手把脉,查看他手臂上伤口。 杨桉杨齐解决掉自己对手,朝他们走来。 “带他回去,我不会让他有事。”段璃一颗心阴郁沉沉,焦躁痛苦,努力维持面上镇定。 扶起萧墨,杨齐背着,杨桉扶着段璃,一行四人狼狈往外走,留下一大堆黑衣人尸体。 “王妃不要怕,王爷不会有事。”杨桉心里没底,可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说。 杨齐撑着一口气,话都不敢说,背着萧墨往外赶。 走了几步段璃叫住他们,疯狂跑到一旁小草丛里,从里拔出几根药草,强忍住头痛。 “不能再走,先把萧墨放下,用这个药解毒再走,不然我怕情况不受控制。” 两人一贯听段璃话,自不会拒绝,立刻放下萧墨让段璃解毒。 “王妃,王爷不会有事?”杨齐小心翼翼问出声。 段璃心跳不止,撕掉衣角一块布,将药草放里头裹紧放嘴里嚼,苦辣直冲头顶,段璃差点昏死过去,强撑着。 “有我在,我不会让他有事。” 第149章 段璃那么悲观痛苦 她低下头,将苦辣药汁喂进萧墨嘴里,又将布打开,把药渣取出包扎在萧墨胳膊上。 弄好了,一行四人才又出发。 很快,回到凤阳郡。 段璃照料着莫离,踏雪,小狸花三只狸奴,又带着大夫照顾安抚孩子,又给萧墨解毒。 不到三天,整个人瘦了一大圈。 第四日 萧墨悠悠转醒,段璃终于松了一口气,恍惚露出个笑,笑容没落实处,虚弱的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大变了天。 她在一辆晃晃悠悠马车上,身旁坐着一身紫衣的萧墨,他拿着兵书看,眉目端严雅正,不知目的何处。 段璃闭了闭眼,终究没忍住,“你要带我去哪里?” “朔方城。”萧墨放下书,侧头满脸温柔看段璃,大手一下一下触摸段璃发丝,动作怜惜轻柔。 “今年大旱,各国都不好过,鲜于王朝与晋朝整兵联合,一起进攻我朔方城。” “此前朝廷官员嚷嚷边境不能屯兵,陛下同意撤兵,派了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去镇守朔方城,致使朔方城无精兵强将看守,此次鲜于王朝与晋朝联合进攻,死伤无数,百姓粮食全部被抢,恐怕一颗米粒都没留下……” 他说着朔方城基本情况。 段璃联想到上一世,一颗心跌落谷底。 不过,她又想到此生到底不同了。 萧墨干预了江南一带,大周粮食没有损失多少,秋收上来,与往年相差不太远。 闭了闭眼,段璃不想去想这些。 她打断了萧墨,“你不该让我跟你去朔方城。” “眼下我中毒未解,不知是否能上战场,你随我去,就当保护朔方城百姓。” 萧墨简简单单一句,让段璃一腔拒绝话语全部堵住。 “阿璃,我知你不想看到我,但这次事情特殊,我请求你随我入军营,助我一臂之力解除塑封城百姓危机。” 什么话都让他说了,段璃还能说什么? 她看向萧墨,“你不要再说,我随你去。” 他拿大义压她,偏偏她又不能拒绝,只能甘愿被压,可她还有一个要求。 “我可以单独要一辆马车吗?”段璃看向萧墨,她不想跟他待在一起。 “阿璃很讨厌我?”萧墨没有一口气答应。 “我想单独要一辆马车。”段璃没有回答萧墨问题,也不想回答。 “好,下一站就换。”萧墨低下头继续看书,不在关注段璃,段璃松了一口气靠在枕头上睡着了。 很快,到了下一个驿站。 段璃一人一辆马车,跟冬儿待在一起。 邹玲不会武功又不会医术,被留在小溪村照顾几只小狸奴,萧墨派了护卫保护她安全。 至于那些孩子,也是萧墨派人一个一个把他们送回了家。 那几日萧墨收到好多感谢牌匾。 段璃比他更多,对此,杨齐与冬儿笑得特别开心。 “我的阿璃当然厉害。”萧墨在一旁骄傲看段璃,仿佛段璃比他厉害是多么高兴一件事。 段璃被他们笑得莫名其妙。 “笑什么笑,我牌匾多不是很正常吗?” 杨齐与冬儿对视一眼,纷纷朝一旁毫无存在感的杨桉伸手,杨桉满脸无奈,一个给了他们一两银子。 “我们用你们俩打赌,你多我们赢,你少我们输,我们赢了杨桉一两银子。”冬儿笑得特别开心,段璃看他开心也就开心了,不再追究这件事。 杨齐跟着沾光。 而现在,冬儿与段璃一辆马车。 萧墨一个人一辆马车,其他人骑马。 又赶了两日路,到药王谷地界。 前行的路被人拦住了,拦住她的人不是别人,是冷明月。 再次见到冷明月,段璃条件反射看了萧墨一眼,见他来到自己身边,竟诡异松了一口气,有一种安全的感觉。 萧墨将她不安模样看在眼里,一时神色复杂,几度想上前将她笼罩在自己怀里护着,又看到太多人,怕败坏她名声便强忍住了。 冷明月还是老样子,整个人冷冰冰像山巅的雪,终年不化,难以靠近。 与她不同,段璃的冷,像大片白雪中一点红梅,雪白的肌肤,黑色如海藻一般墨发,殷红的唇。 整个人极致的白,极致的红与黑。 气质矛盾复杂,温柔,澄澈碎亮中又带着一丝冰冷,叫人目光忍不住落她身上,舍不得移开。 寒冬腊月,天气转凉。 段璃身上穿着淡紫色披风,对面冷明月一身深蓝色刺绣窄袖衫裙,挽着高髻,身姿挺拔优越, “随我回药王谷,谢昭想你了。” 冷明月声音冷硬,毫无表情,叫段璃生不出丝毫情绪波动。 “抱歉,此次不能如你意,我得去朔方城。”段璃毫不犹豫干脆拒绝了她,更何况即使她不去朔方城,她也不想回药王谷。 回药王谷干什么? 被人耻笑嘲弄? 还是继续过寄人篱下,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 明明十五六岁了,却还又瘦又小,一把头发又黄又干枯,比村里的姑娘还要瘦弱不堪。 根本不像药王谷徒弟,反倒像药王谷的乞丐。 段璃对药王谷只有厌烦恶心,没有丝毫留恋。 “你去朔方城干什么?就凭你的医术能救多少人?别高估了自己,丢了我药王谷的脸!” 冷明月一下子冷下脸来,厌恶又不耐烦看着段璃,整个人冰冷至极,可怕至极。 “你若不想让我以药王谷徒弟身份出面救人,败坏药王谷名声,便把我赶出药王谷,我对此并无丝毫意见。” 做不做药王谷的徒弟,段璃毫无感觉。 如果是上一世,她定会留恋不舍,甚至痛苦至极,可这一世她早已看透了这些虚无繁华不堪一击的东西。 任何人,任何事物都靠不住,除了自己。 段璃闭了闭眼,不想让自己太悲观,“师父,其实我一直想问你一个问题。” “问。”冷明月满脸不耐烦。 “你有没有哪怕一次?真心把我当成药王谷徒弟?我知道自己身份低微,只是一个庶女,甚至还没满月就被生父丢到药王谷,可我还是妄想过你是我师父。” 段璃问出这问题,一颗心像是被人一把捏紧了,心脏又酸又疼又痛,叫她整个身体都痛极了。 “你不用有任何担心,我不会纠缠你,反正这些年我就是这么过来的,早习惯了。” 段璃早已被迫学会不对任何人抱希望。 除了冬儿。 “你有什么资格成为药王谷徒弟?”冷明月脱口而出一句话,仿佛一把尖刀直接刺穿段璃胸腔,把她整个心脏肉搅烂了,变成了一滩血水。 第150章 萧墨:段璃你抱抱我 “我知道了。”段璃转身朝马车走。 萧墨冷冰冰看着冷明月,“药王谷谷主果然名不虚传,如此冰冷残忍,若不知你身份,恐怕死也猜不出你竟是一个大夫。” “闭嘴!”冷明月生气至极,满脸厌恶看着萧墨。 “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说这种话?一个身中剧毒危在旦夕的人最好把嘴闭上!说不定求求我,我能救你一命。” 冷明月一生高傲,也就在萧墨身上被打击过。 “他是我的丈夫。”段璃希望冷明月救救萧墨,她不希望萧墨死。 这一刻,冷明月终于高兴了。 她笑了笑,看段璃势在必得的笑,“跪下跟我认错,顺便跟我回药王谷,我会考虑救他一命。” 一旁萧墨脸色变了,连忙在段璃身边说:“不可以跟她回去,你相信我,我死不了。” 段璃没有理会萧墨,“看来,你真对我一点徒弟情分都没有,也对,我这种无父无母的人又怎能得到师父喜欢呢?” 大师姐大师兄都有尊贵的身份,故而师父对他们和颜悦色,态度好得不得了。 就连是孤儿的谢昭,也被师父喜欢宠溺。 只有她,好像是她仇人一样。 “无父无母?你既能说出这种话,活该你没有父亲也没有母亲。”冷明月满脸冰冷嚣张,眼睛深处藏满了厌恶烦躁。 “确实是我活该,因为我不需要父亲也不需要母亲,从今日开始我更不再需要师父。” 段璃眼神一下子冷下来,理智又清醒,看得萧墨心里有一丝丝害怕。 “你是一个聪明人,这些年你怎么对我,我又怎么对药王谷付出的,想必你都看得一清二楚,毕竟你不会做任何亏本买卖,而你没有杀了我,显然在我身上没有亏本。” “故而,我选择跟你断绝师徒关系,从此再无联系,我也不会跟任何人说我是药王谷的徒弟。” 做出这个决定,谁都不知道段璃有多痛? 她自己知道。 就跟上一世,临到死了,依然不甘心又绝望地问萧墨,喜不喜欢她?爱不爱她?能不能抱抱她一样的痛。 只不过这次不一样。 这一次,段璃忍住了眼泪。 她不再看冷明月,转身朝自己马车一步一步走去。 “段璃!我从未把你当成药王谷徒弟,你就是个能为药王谷赚钱的长工而已,你叫我这么多年师父,我也忍了很久,眼下我终于解脱,你滚!滚!” 冷明月歇斯底里嘶吼出声,高高昂起头颅,像一只高傲又不谙世事倨傲冷酷的凤凰。 她的话一说出来,段璃就再忍不住落下了泪。 萧墨再也忍不住,狠辣一掌击向冷明月,“你敢伤害我的阿璃!” 冷明月脸色大骇,上次被萧墨打败的阴影扑面而来,立刻使用轻功离开,“萧墨,你别嚣张太久,你中的毒段璃解不了,不出两月你就会死,奉劝你一句,若不想死便让你的王妃跪下求我救你。” 话音一落,冷明月身影就消失了。 段璃回到马车,将马车帘子拉得紧紧的,不让任何人看到她哭泣无助又痛苦的样子。 若是上一世,她恐怕要生病。 这一世,却是不会。 段璃知道自己有一个能力,即使所有人不爱她,不在乎她,她也爱自己,在乎自己,好好对待自己,把自己当成宝贝。 就像上一世。 箭毒让她痛得满地打滚,狼狈至极,萧墨认为她为了皇后之位才中的毒,还说这是她的报应,活该疼。 后来她身子一下子虚弱下去,头发一根根变白,萧墨才放下朝政,亲自带她来药王谷,求冷明月救人。 冷明月没有救她。 她怎么说的呢? 你这样的身体活着有什么意思? 吃不好,睡不好,即使我救了你,你也活不过几年,不如死了,早死早超生。 这话,叫她吐了血。 冬儿气不过,直接攻击冷明月,可她打不过,反被冷明月打成重伤。 段璃对冷明月犹如母亲一样的感觉,也在一丝一丝之间消耗殆尽,如今,直接断绝关系。 她知道自己性格,暂时放不下内心感情。 可即使痛苦,她也不允许自己的沉沦在虚假感情里,毕竟代价,是短短的一辈子,是一条命啊。 段璃甚至想张嘴大笑,可张了张嘴,却一点声音发不出来,又面无表情坐着,坐一会儿又开始落泪。 萧墨来看她的时候,段璃已经没哭了。 “不要怕,大不了我帮你多找几个师父。”他企图安慰段璃。 段璃感觉出来他的苦心,冰冷一颗心有点温暖,像被太阳辐照着,被温水浸泡着一样特别舒服。 她勉强笑着安抚萧墨,“无所谓,我都习惯了,更何况她不再是我师父,以后不会相见,我不会再难过,不用担心。” “好。”萧墨话是这样说,却无法放下心口焦躁。 明明人就在眼前,伸手就能触碰,就能拥抱在怀里,他却觉得他跟段璃之间越来越遥远,快要远到遥不可及的距离。 明明有这种感觉,萧墨却不知从何下手,不知如何改变。 他难过极了,一时无法安稳,不自觉不安出声,“段璃,段璃你抱抱我好不好?” 段璃震惊看他,想到自己上一次临到死前情形,胸口钻心一样的痛。 她曾经也这般祈求过萧墨,想让他抱抱她,可惜他没有,他甚至只是厌恶的看了她一眼,就进了屋子里睡得很好。 而她,却在他睡得正香的时候一点一点失去了生命。 世界就是这么不公平,这么可怕,偏偏你还无法改变。 段璃笑了笑,不知是嘲讽自己心软,还是嘲讽自己竟忘了当时的绝望与痛苦。 她缓缓伸手抱住萧墨,头靠在他肩膀上,“萧墨,你不要听冷明月胡说八道,我一定会救你。” “我知道你会救我,我也知道你能救得了我。”萧墨一向很相信段璃医术,对此毫不怀疑。 “好,那我们一起努力,谁也不要掉链子好不好?”段璃松了一口气,现在看来情况不是太坏。 “好。”萧墨抬手将段璃一把拢入自己怀里,大手在她背上温柔一下一下划过,“你不要怕,有我在,你什么都不要怕,我会永远保护你。” 轻轻推开萧墨,段璃无所谓笑了笑。 第151章 萧墨像个少年追段璃 “无妨。”她说。 萧墨一时哽住了,一句话说不出来。 “出发,不耽搁时间。”段璃又暗示萧墨去坐他马车,萧墨想装着听不懂她话,又怕她生气,只好起身离开。 萧墨走了一会儿,冬儿回来了,她坐着,让段璃躺着头靠在她腿上,她一下一下温柔轻轻抚摸段璃头发,小脸。 段璃闭上眼,任由自己沉浸在冬儿给的温暖里。 马车继续出发 傍晚,他们在一处山腰上停下休整。 段璃不想说话,找了一棵大树坐下,杨齐冬儿杨桉一起看她,两人都对冬儿说,让冬儿来看看段璃。 冬儿摇摇头,眼里充满担忧,“姑娘会没事。” 她知道,姑娘心里的事太多太杂,她根本理解不了,也处理不了,既如此,就给她时间让她一个人处理,不要打扰她。 这还是冬儿这些年学会的与段璃相处之道。 其他人不理解,冬儿也不在意。 杨桉与杨齐对视一眼,齐齐有些无奈。 三人没有纠结多久,萧墨长身玉立,大步走到段璃身边坐下了,没说话,就这么静静坐在段璃身边。 坐了一会儿,段璃把头靠在萧墨肩膀上,也没说话,就这么靠在萧墨肩膀上。 “你想让我用什么身份进入军营。”段璃抛弃了那些烦心事,想到她上一世可望而不可即的梦想——入军营当军医,陪在萧墨身边。 “军医。”萧墨说着,歪下头用脸蹭了蹭段璃小脸,动作亲昵粘人。 明明是想象中答案,段璃却还是愣了愣,然后她就笑了,眼里苍茫荒芜,一片狼藉。 “萧墨,萧墨,你为什么会这样不一样?”她又再一次疑问了,她不懂萧墨为何变得不同,几乎是两个人。 “我怎么了?”萧墨却很不解。 “无事。”段璃轻轻闭眼,感受冬风一阵阵刺骨刮过,小声呢喃,“你没事,你很好。” 只是越来越让我觉得,上一世的我像个傻子,像个蠢货,你这么坏,我都能在你身边爱你十二年。 你知道吗? 我越觉得自己上一世可怜,就越恨上一世的你,对你这一世更加只想远离。 她本想说不爱也不恨,可还是忍不住。 原来她远远没有自己想象中大方,反而心胸狭窄不已。 人常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她十二年啊。 萧墨,二十岁的你很好,是二十八岁的我不好。 “阿璃,你怎么了?”又来了,这个感觉又来了,感觉她距离他越来越远,快要到达他伸手也不能触摸的距离。 萧墨忍了又忍,没忍住,伸手一把抱着段璃,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头靠在段璃小小肩窝里。 “让我抱抱你,抱抱你。”只有抱着她,才能感觉她属于他,她在他身边,在他怀里。 萧墨深深呼吸段璃身上香味,“阿璃,你当军医如何?以女子身份,用你医术征服所有人,告诉他们,你是一个女子,但是你比一些男人还要强悍。” “你不要怕,我军营里还有几个女将军,她们比一般的男儿还要厉害呢,就算力气比不过,但她们智谋冷静不输男儿。” 对萧墨来说,有能力者才最重要,不在于是男人还是女人。 这是段璃曾梦寐以求的事,她无法抵抗得了诱惑,“好,我答应你。” 萧墨松了一大口气,段璃又说:“在你解毒期间,我会当一个军医大夫,等你病好了,我便离开军营。” 她到底无法长期待在他身边。 萧墨愣了愣,点头,“好啊。”他说。 “嗯。”段璃松了一口气,萧墨轻轻松开段璃,“等等我,你不要乱走。” “好。”不知萧墨想做什么,段璃到底答应了他。 萧墨像个没事人一样起身,到处乱走,段璃冷风吹多了有些冷,便抱着双腿坐在干木棒上。 不一会儿,冬儿他们把饭做好,营帐搭好,来叫段璃过去吃饭。 段璃看了看萧墨离开方向,想到他说的话,摇摇头,“你先去吃,不要管我,我等王爷。” “好。”冬儿到处看了看,没看到萧墨,但是她家姑娘难得心情还不错,她便也不阻拦。 抱着这样的心情,冬儿转身离开。 冬儿离开不久,天渐渐黑了。 萧墨抱着一大束冬天特有的黄色花花回来,段璃看到,有些不敢相信。 萧墨也没想着拿在身后,就大摇大摆拿着走到段璃身边,有些傲娇有些脸红撇开头,别扭的将一束花递在段璃面前。 “给你。”就连脱口而出的这两个字,语调也有一些冷硬。 段璃没说话,将花束接过来,抱着闻了一下,发现味道实在是一般,不是很美好,结果一抬头,就发现原本还算傲娇的人萧墨,此刻正一脸忐忑看着她。 发现她看过来,萧墨又立刻别开脸,用傲娇冷硬语气说:“随便采的一束花,你看看,也不是很美好。” 说这话时,段璃分明注意到,他手在身侧不自觉动了一动,显然是在强撑着。 她哦了一声,“原来如此啊,怪不得……”说着拿起花束看了两眼,故意做出一副疑惑的表情。 瞬间让萧墨紧张起来,“怎么了?这花怎么了?” “哦,没什么?”段璃说着,转身抱着花儿朝冬儿那边走去。 萧墨一颗心忐忑不已,忙跟着段璃,“这花怎么了?” 他知道这花不美丽,且只有黄色,但他走了很远距离,才找到这一束小黄色花。 段璃停下,抱着花注视着萧墨,认真的说:“花很漂亮,我很喜欢,一朵快要谢掉的都没有,感觉像是被人精挑细选过,所以我很喜欢。” 在段璃以及冬儿杨齐杨桉等一大群人注视下,萧墨咳嗽一声,俊美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 “我去吃饭。”萧墨慌忙走到主位上坐下,手忙脚乱接过杨齐递给他的饭碗,又说了一句,“吃饭。” 段璃忍不住莞尔又甜甜软软的笑,一步一步抱着花走到萧墨身边坐下,将花放在两人之间。 明晃晃摆着,十分吸引人。 萧墨脸又红了,看着有一点好笑。 段璃与他相比简单很多,拿起筷子给他夹菜,知道他喜欢吃肉,给他夹了蔬菜跟肉。 “一起吃。” 段璃这一声很温柔,萧墨好半天才嗯了一声,然后渐渐变得正常,跟她一起吃饭。 吃完饭,段璃又给萧墨把脉看病,看完重新写药方,让杨齐陪冬儿一起弄药,毕竟这些药不太好弄。 弄完这事,段璃又坐在营帐里看书,萧墨一步一步出现在她面前,一副为难欲言又止的模样。 一看便是有不好的事跟段璃说。 第152章 萧墨委屈死了 “什么?”段璃被他吓得立刻放下手里医书,有种不好预感。 “就是,付瑜父亲付守清,他曾带着付瑜跟鲜于王朝打过交道,对他们的人比较了解,还有付瑜记性好,能把周围地图看一遍就记住……” “打住。”段璃忍不住打断萧墨,直接拆穿了萧墨,“所以你是打算委屈我,让付瑜入军营?让她帮你。” “不是,我是跟你商量。”萧墨忙解释,“你若不想见到她,我可以不让她来,反正对我来说只是麻烦一点。” “只是麻烦一点?”段璃冷笑看萧墨,“你慢慢摸索,会牺牲很多无辜的士兵,这不就是你想委屈我的原因吗?” 萧墨低下头,一句话说不出来。 “萧墨,让付瑜来。”她了解萧墨,就像萧墨很了解她一样。 萧墨知道她讨厌付瑜,但为了朔方数十万百姓,她可以忍耐,所以大着胆子跟她提。 但萧墨,对她还是太过小心翼翼了。 她知道,若她真不高兴,萧墨不会让付瑜来,正因为知道这,才有一点生气。 所以,她做了决定。 让付瑜来。 反正她又不在这儿待很久,大不了快一点找出合适的药,将萧墨身体内剧毒治疗好,然后离开。 想到这儿,段璃整个人心情好多了。 “好。”得到段璃答案,萧墨并没有很开心。 他失落回到自己营帐里,鞋子也不脱就躺下,双手交叠垫在脑后,脚随意搭着,脑子里胡乱想着很多事。 杨齐有事禀报,进来见到他这般模样,迟疑了。 萧墨眉眼不耐,看了杨齐一眼,“说。” “范公子,沈公子,还有……还有付姑娘也到了。”杨齐说完松了一口气,小心看着萧墨,“爷,怎么安顿他们。” 他其实更想问怎么安顿付姑娘,但他问不出口。 “叫范仕风来。”萧墨说了句,想了想,又说:“其他人跟之前一样安排,不用特殊。” “是,爷。”杨齐松了一口气,转身下去了。 他走不久,范仕风就来了,萧墨听到脚步声靠近,翻身而起,伏案而坐,手边放着一卷抄写的地藏经,还有一套笔墨纸砚,看着很认真的样子。 范仕风进来,行了一礼坐下,“王爷找我来什么事?我还没吃饭。” 潜台词是,他还没吃饭,萧墨不应该叫他来,萧墨冷哼一声,“有件事问问你。” “何事?”范仕风蹙眉,他直觉这事不简单,不想听萧墨说,奈何又不敢这样对萧墨说。 唉,有个有权有势的朋友就是这点不好,你都不敢得罪他,范仕风叹了一口气。 萧墨巴拉巴拉,将方才与段璃说的话全部与他说了,末了委委屈屈说了句,“……付瑜来她都没生气,她是不是不在乎我?” 范仕风偏过头悄悄摸摸翻了一个白眼,又不敢得罪萧墨,转头看你这萧墨,耐心地说:“你既想让付瑜来,就不要在意这些小事。” “这是小事?”萧墨不敢相信,不敢想象困扰自己的事,竟然成为了范仕风眼里的小事。 “这不是小事吗?”范仕风加大了声音,有些忍无可忍。 萧墨凝视着范仕风,眼神冰冷残忍,范仕风心口一凉,立刻改口,语气好得不得了。 “我的意思,这事虽然很让你烦恼,但不是真正的大事,你之所以觉得是大事,是因为你没有经历过,经历多了你就习惯了,不会再觉得是大事。” 范仕风苦口婆心,“王妃当然是在乎你的,毕竟她选择留在你身边救你而不是一走了之。” 萧墨一脸冷漠,“别说人了,她对狸奴都这样。” 范仕风:…… “总之你相信我,王妃很喜欢你,为了你打胜仗,她愿意退让让付瑜来军营,这是多么大的格局,对你的喜欢多重啊。” 范仕风就差开始唱了,一副感动的样子。 “你想多了,她是为了朔方城百姓。”萧墨幽幽又有些委屈看着范仕风。 范仕风:…… 他算是看明白了,这就是个说不通的人。 不管了! 他奶奶的,就算他再有权势他也不管了! 范仕风怒而起身,指着桌上厚厚一卷《地藏经》“多抄写经书,少想些有的没的,我先走了,去吃饭。” 说完范仕风不行礼就走了,萧墨看他背影,“这家伙这么嚣张?竟然敢无视我身份?” 范仕风嘴角抽了抽,要是别人,他就回来骂死他! 亏得他还记得他的身份,他才没动手。 呼呼,不要生气了范仕风,吃饭最重要。 另一边 付瑜直接拜访段璃,背着手,面容很不善,“我以为不会再遇见你。” 上一次被段璃救,一开始付瑜很是感动。 后来她困惑不已,解个毒而已怎么会这样痛? 她仔细问过宫里御医,结果御医告诉她,她被打的寒毒掌,根本用不到痛穴,是段璃为了报复她,故意扎针叫她痛得昏过去。 付瑜心头的感动,一下子全部消失了。 这会儿见到段璃,付瑜没有任何好脸色,又说:“你这么总是阴魂不散?哪儿都能看到你。” “不想让你开心,所以我阴魂不散。”段璃放下手里书,冷冷看了付瑜一眼,“恢复得不错,我的医术真好。” 不说这话还好,至少付瑜打算维持面上的和平。 一说这话,付瑜就忍不下去了。 “你的医术好?像你这种公报私仇的人,有什么资格成为大夫?” 她已经想好了,她在军营颇有名声,段璃到了军营,她一定会让她好过! “公报私仇?我认为我没有,因为你还在活蹦乱跳活着,而不是死了。”段璃毫不在意说了句。 “你?!”付瑜气得脸色一变,“如果不是那么多人盯着,你会放过我吗?只怕你还觉得我死得太容易。” “看来你也知道,你做的事死不足惜,自己都会认为我会杀了你。”段璃语调嘲讽,气得付瑜脸色大变。 “你别太……” 段璃看了她一眼,面露嘲讽打断她,“好好帮萧墨救助朔方城百姓,你我之间早已一报还一报,你说呢?” “我不这样认为。”付瑜气得咬牙,“你说话不算数,这一点足以让我恨死你一辈子。” “那你慢慢恨,我懒得管你。”段璃无所谓说了句,转身就要走,付瑜往外看了一眼,突然笑着问段璃,“你在乎萧墨吗?” “我猜你很想让我说,我一点儿也不在乎萧墨?是吗?”段璃看着付瑜,眼神冷冷。 第153章 旧人—楚沉 “那你想错了,我挺在乎萧墨的。”段璃歪头看付瑜,嘲讽又难过地笑,转身一步一步步走向外,撩开帘子露出外头的人——萧墨。 她停也不停,与萧墨擦肩而过,大步离开。 萧墨伸手拉她,也只让她一头乌黑发丝从他满是老茧的手心淌过,瞬息之间,一抹酥痒落在他心尖上,轻轻拂过什么也留下,却让他手心酥痒痛楚。 他张口欲言,却不知说什么,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一抹衣袂消失不见。 “我们又见面了。”付瑜盯着萧墨,眼睛一眨不眨。 萧墨嗯了一声,走进营帐坐下,做了一个手势,“坐。” “好。”付瑜选了一个距离萧墨很近位置坐下,萧墨从怀里拿出一份地图递给她,“两天之内背下来,有问题吗?” 接过好大一份羊皮地图,付瑜手指艰难将地图打开,抬头瞧萧墨,迟疑了,“两日吗?” “嗯。”萧墨应了一声,起身就要离开。 “等等。”付瑜一下子着急了,手里地图没来得及放在桌上,在她起身着急握萧墨手那一刻,地图一下子掉在地上。 慌张之下,付瑜看萧墨眼神有些可怜,“我有话想说。” 萧墨眼神冷淡,毫无波动,不打算回握付瑜手,也不打算帮她拿起地图。 他甚至干脆松开了付瑜手,“地图只有一份,需要好好保护。” 不给付瑜说话机会,萧墨大步流星离开营帐,背影挺拔俊逸,付瑜咬唇看着他背影,一颗心好不甘啊。 死死咬了咬唇,付瑜再也没忍住,一脚踏在地图上,撩开帘子跑出去,追到萧墨一把抱上去,眼泪一滴一滴落在萧墨后背。 “萧墨?还记得我们小时候吗?你答应过我要娶我,我很努力才走到今日,能配得上你,你可不可以,可不可以……” 萧墨握着付瑜手,用了力气,迫使付瑜松开他腰,转头看付瑜神色冷淡面无表情,“不想背地图,可以选择离开。”语气残忍又利落。 “萧墨?!”付瑜伤心极了,伤心欲绝看着萧墨,“有些话,你真要我一个姑娘家跟你开口吗?” 萧墨眉眼冷淡,面无表情。 付瑜心头一阵剧痛,强颜欢笑,“我只是觉得,我们是朋友。”她小心翼翼抬头看萧墨,小声问了他一句,“我们是朋友,对吗?” “嗯。”萧墨后退两步拉开彼此距离,“我们是朋友,去背地图。” “好。”付瑜松了一口气。 不管是朋友,还是妹妹,只要能陪在他身边,就是值得的。 这一幕落在段璃眼里,她转身回了营帐。 萧墨看到她背影,一个箭步追上去,“你生气了?” “没有。”段璃只是想到了上一世。 她满头白发,身子虚弱,付瑜来看望她,说她没有什么用,帮不了萧墨一点儿忙。 她当时难过极了,砸碎了很多东西,将整个未央宫变得乱七八糟,歇斯底里赶走了付瑜。 孩子们来看望她,正好看到她面容扭曲发丝凌乱,衣衫不整,未央宫茶杯花瓶摆件碎了一地的情形。 他们眼底有嫌弃,有恐惧,有害怕。 她发现了,小心翼翼看向他们,多么希望他们能进来跟她说两句话,安慰一下她。 可他们一步一步后退了去。 她当时心口疼得滴血,跑着追出去,跑了两步,身子一软摔倒在地上,哇地吐出一口鲜血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他们离开。 不久,萧墨出现在未央宫大门口,一身黑色大氅,雪花一朵一朵飘飘落落在他身上,落在一身红衣狼狈不堪的她身上。 沾染了她鲜血,心头委屈痛苦,又融进土地,什么也没剩下。 她朝萧墨伸手,五指张开,想要拼命抓住萧墨的什么,萧墨没给她机会,居高临下冰冷看了她一眼,大步转身离开。 她张开的手,一下落在地上,啪一声手掌砸出一道青印。 跟砸在雪地的心一样,疼得要了命。 萧墨?萧墨!萧墨…… 当执念取代了喜欢,取代了爱,变成了人心一道幽暗阴河,将取代她心头最后一丝光亮,将她变得面目可憎,扭曲可怖。 索性,冬儿由始至终守着她。 冬儿将她一把抱起,一步一步将她带回未央宫房间,用被子捂住她冰凉身体,在她耳边小声说着话。 说山间的风,春天的花儿,夏天的风,秋天的落叶,冬日的雪,说很多很多,让她慢慢冷静,不再浑身充满尖刺。 然后她开始哭,一直哭,不停哭,哭完了,哭累了,就在冬儿怀里睡去。 到后来,段璃意识到自己的心出了问题。 得不到的变得更想得到,失去了的,也不想失去,整个人变得破碎不堪,凝聚不成人形。 段璃碎了。 又或许,她从没完整过,从被人生下,就不是完整的。 没有父母将她塑造成型,所以她一直是碎掉得破破烂烂的模样。 段璃眨眨眼,没忍住眼泪,只好将眼泪死死蓄在眼眶里,不让眼泪掉落出来,看着萧墨笑了笑。 “我只是在想,碎掉的花瓶还能粘合吗?” 她的眼睛,分明在看萧墨,却让萧墨一颗心落不到实处,有一种她在透过他看别人的感觉。 萧墨慌乱了,抬手遮住段璃眼睛,“阿璃,你不要看我。”还有,你在看谁?他是谁?你为什么要这样看他? 他没查到,她曾跟任何一个男人有交集。 一定不是男人,是别的女人? 这自欺欺人的答案,叫萧墨心里更慌。 段璃花了一个呼吸隐藏住内心感情,她缓缓抬手,拿下萧墨手,“我想起一个旧人,一些旧事。” “旧人?”她给了萧墨答案,甚至拆穿了萧墨的自欺欺人。 萧墨心头一慌,“旧人?谁?” 为了掩盖过去的回忆,段璃故作轻松,“兴许这一次战场上就能看到他,他是晋朝摄政王楚沉。” 这个名字,萧墨不是第一次听到了,他们差点在战场上狭路相逢。 正因如此,他才心头一慌,“你跟他,是怎么认识的?” “十四岁,他去药王谷求医,我救了他。”段璃不打算隐瞒萧墨。 “是,是吗?”在他之前认识她?萧墨笑了下,“你们很熟?” “嗯,是很好的朋友。”段璃不想让他知道自己的秘密,选择用另一个事实来掩盖秘密。 萧墨没有怀疑,他就是对段璃不再那么自信,心头疯狂想法越来越多,即将控制不住自己。 第154章 付瑜被冬儿怼 “你想跟他一起去晋朝吗?”他漫无目的说了句乱七八糟的话,说完立刻后悔,忙解释,“我不是这意思。” 段璃无奈,“我去什么晋朝?我去幽州。” 幽州,是她从没去过的地方,那没有她认识的人,她可以重新开始,建立新的生活。 她不愿一直将自己困在过去,也不愿一直被萧墨困在未来。 她想去做喜欢的事,不管时间,不管任何人,只管自己。 萧墨诡异地松了一口气,露出个笑,“等战事结束,我去幽州找你。” “不,我选幽州就是不希望别人找我。”段璃几乎没有迟疑,瞬间就给了萧墨回答,即使他会不高兴,她也顾不得许多。 “好,我不去找你。”这是第一次,萧墨如此好说话。 仿佛对他来说去晋朝才是最可怕的事。 至于大周境内? 好像在哪里都不是问题。 段璃虽讶异他如此好说话,却也不想过多纠结这个问题,伸手指了指营帐,“我有点累,想要休息。” “好,去休息。”萧墨将段璃送进营帐就出来了,哪里都没去,去了自己营帐坐下抄写地藏经。 范仕风吃饱喝足,心情很好来找他,对他抄写地藏经的认真劲有点疑惑,“你这是打算超度谁?” “你没必要知道。”萧墨头也不抬冷漠说了句。 范仕风见他这般,忍不住心头好奇,“难道是你父王和母妃?” “不是。”萧墨干脆给了范仕风回答,让范仕风困惑不已,“那就奇怪了。” “不奇怪,出去。”萧墨不想多聊浪费时间,只想赶紧把人送走。 “行,本来还打算跟你说点什么。”范仕风拍拍屁股打算走人。 萧墨被他这句话吸引注意力,放下毛笔,抬头看着他说:“说。” 范仕风有些好笑,“你先猜猜看。” “说。”萧墨沉下脸来。 范仕风无语,“付瑜,她好像对你有意,你知道吗?你打算怎么处置她?娶她为侧妃还是为小妾?” “什么意思?”萧墨蹙眉,一时没太懂范仕风想表达什么。 “字面意思。”范仕风无语。 “她对我有意与我有关系?我为什么要处置她?她是一个人,不需要别人处置,她有自己的选择权,我需要做的就是尊重。” 在此之前,萧墨不认为这是一个问题。 “可她对你有意啊,大家都看得出来,难道你看不出来吗?”范仕风根本不相信,萧墨如此聪明,怎会不懂? “我看得出如何?看不出来又如何,她没明说,难道你要我挑明剥她脸面令她羞愧无颜见人?你心思挺险恶,是为沈冰?” 萧墨一眼就看透了范仕风。 范仕风无奈,“好歹从小一起长大,我不忍心看他因为一个女人变得乱七八糟。” “什么叫因为一个女人变得乱七八糟?那是他自己不能控制自己感情,别什么都扯人姑娘身上。” 萧墨毫不犹豫拆穿了范仕风,范仕风一直被他说都无语了。 “你是男人,怎么总为女人说话?”范仕风感觉萧墨像个异类。 “母妃告诉过我,要把女人当成男人一样来看待,父王在旁边也没反对,算是同意。” 萧墨自然而然说了句,提起笔继续抄写地藏经。 范仕风听萧墨这么说也不好反驳,谁都知道,七王爷与七王妃是萧墨心头的痛。 他们与萧墨相处时间太少,说过的话也太少,以至于每一句,萧墨都当成金科玉律来看待。 不光是说的话,就连一起做的事,他也曾怕自己忘记,竟一件一件记下来,时时拿来看。 他怕不这样做,等将来忘记了,没有什么能证明父王母妃爱他。 范仕风懂他一些想法,“不跟你说,反正说不通,我出去了。” “不送。”萧墨头也不抬,懒得管他,继续抄写,过会儿没墨了,萧墨拿起小刀毫不犹豫割在手指上,鲜红的血一滴一滴滴在砚台里,滴了一会儿,他熟练包扎伤口,拿起毛笔蘸取沾染血的墨汁抄写。 全程面无表情,即使他手指被划破了。 晚上,夜深 萧墨总算抄写够了,放下毛笔,活动了一下身体,起身去洗漱,完了也没回自己营帐,偷偷摸摸去了段璃营帐。 冬儿守在外边看到他进来,眼睛都瞪圆了。 “出去,我守着她。”萧墨面无表情,就像看不到冬儿的愤怒与窘迫一样。 冬儿气得咬牙,“姑娘不舒服,我要守着她,别人守我不放心。” “我武功比你高强。”萧墨淡淡看着冬儿,一步走到软榻前坐下,手一下一下温柔抚摸段璃小脸。 “出去。”萧墨又冷冷说了一遍。 冬儿很怕萧墨,虽然不满却也不敢反驳,狠狠瞪了他两眼就气呼呼出去了。 才走没两步,冬儿就看到付瑜,脸色一变,“你来这儿干什么?” 被冬儿看到,付瑜丝毫不慌张,一副淡定沉稳的样子,显然在这待了不少时间。 付瑜没回冬儿问题,强压住声音里的愤怒,反问冬儿,“他们睡在一起?” “他们一直睡在一起。”对萧墨总是半夜爬段璃床这事,冬儿第一次没有那么厌恶,而是光明正大说了出来。 因为看到付瑜变脸,她很开心。 “他们不是和离了?为什么睡一起?”付瑜满脸不解,困惑极了,“难道他们是假和离?” “不管是真和离,还是假和离,其实都跟你没丝毫关系,你在多管闲事知道吗?” 冬儿满脸厌恶,恨不得冲上去,像上次那样打付瑜两巴掌,用上大力气的那种。 “怎么跟我没有关系?”付瑜条件反射说了这么一句,说完就后悔,脸色都变了。 “我的意思是,段璃要入军营,他们应要分开睡,不然引起流言蜚语怎么办?”付瑜一脸真诚地苦恼,企图骗过去。 冬儿嗤笑一声,冷嘲热讽,“人家当事人都不着急,你着急干什么?有用吗?” “你?难道你就不在乎你家姑娘名声吗?”付瑜不太相信。 冬儿翻了一个白眼,她都被萧墨威逼利诱了,在乎有屁用啊? “反正不管如何,有人比我更在意我家姑娘的名声,你就放心。”冬儿满脸不耐烦,转身就要走。 付瑜一句话让她停住。 第155章 段璃锥心刺骨的痛 “那个人,他真在乎你家姑娘?”付瑜似笑非笑看冬儿,不顾冬儿满眼怒火,继续说:“他真在乎她,会跟她和离了还纠缠不清?” “你想多了。”冬儿还以为付瑜会说出什么厉害的话。 结果,就这? 一点不够看。 她笑了笑,走向付瑜在她身边停下,在她耳边不怀好意小声说: “告诉你个秘密,是王爷纠缠我家姑娘,若没有王爷纠缠,我跟我家姑娘早到幽州了,用得着呆这儿?” 冰冷嘲讽嫌恶看了眼付瑜,冬儿肩膀撞上付瑜肩膀,越过她,嚣张大步离开。 “你站住!”付瑜气得发抖,侧头看冬儿背影咬唇,“你什么意思?” 冬儿没说话,脚步加快,付瑜手提起裙追冬儿,“你站住。” “你烦不烦?”冬儿翻了一个白眼,满脸不耐烦停下,脚步一停,看着走到自己眼前的付瑜,“又怎么了?” “你,你说的是真的?”付瑜没想到,段璃是真要跟萧墨划清界限。 “所以你最好缠着王爷,让他变心爱上你,然后我跟我家姑娘好远走高飞,懂?”冬儿巴不得萧墨变心。 “好,我会努力。”付瑜松了一口气,紧绷的人一下子放松了。 懒得再管付瑜,冬儿大步离开。 翌日,如往常,萧墨会在段璃醒来前起床离开,往往会在营帐门口看到冬儿。 显然,冬儿不放心他,时时刻刻守着。 今日也如此。 萧墨一走,冬儿就进入营帐守着段璃,等她醒来,给她找衣裳穿,伺候她洗漱,等弄好就出去吃饭。 只是今日吃饭的人很多。 范仕风,沈冰,付瑜,加上段璃与萧墨,整整齐齐五个人。 冬儿,杨齐,杨桉等人一桌。 至于卫若兰,熊禄,杨峥等人,早已跟随萧墨的左右副将,率大军前往朔方城,在那儿整兵以待萧墨来临。 饭桌上萧墨全程目光落段璃身上,对一旁范仕风,沈冰,付瑜用同样的态度面对,直接视而不见。 换成以前付瑜自没什么感觉,如今才觉察出这其中差异。 可惜,萧墨对待朋友都是这样。 她茫然看了看段璃,又看了看自己,最终低下头,什么也没说。 之后几日,几人在饭桌上一直是这样相处模式,直到到达朔方城前一日,发生了不同。 萧墨跟段璃单独吃冬儿开的小灶。 萧墨摘了好些冬日开的小黄色,在草地上随意放着,正中间放着一张桌子,桌上是段璃爱吃的菜,杨桉杨齐与冬儿特意花时间奔波一日为段璃准备的。 萧墨为犒劳他们辛苦,还特意一人给了一两银子奖励。 “明日到军营,没什么好吃的,你要吃苦了。”萧墨内心很抱歉,示意段璃坐下,段璃看了看周围小黄色花朵,没拒绝。 萧墨走到段璃对面,特意将桂花糕与清蒸鲥鱼鲍鱼包子放段璃面前,拿起筷子递给她,“尝尝看味道。” 迟疑一会儿,萧墨都变得忐忑了,段璃才伸手接过筷子,“谢谢。” 萧墨松了一口气,露出个笑,又递给段璃一小碗米饭,“快吃。” “他们呢?”段璃看了看不远处范仕风,沈冰,付瑜三人。 “不管他们。”萧墨坐下拿起筷子给段璃夹菜,眼神都没给别人一下,一直在段璃身上,“不会饿着。” 这种独有珍视的给予,叫段璃有些说不出来话,她有些茫然,感觉怪怪的。 “你怎么了?”为什么你还在发生变化,是发生什么了吗?段璃不懂。 “我想把我认为好的,都给你。”萧墨盯着段璃,一筷子鱼肚子上鱼肉放在段璃米饭碗上,“快吃。” 段璃没再说话,端碗吃起来。 初冬,风凉。 好多树枝变得光秃秃,树叶大多迎风落下,草叶枯黄一片,大地一片荒芜,段璃身边那一圈黄色小花朵,灿烂明艳。 吃完饭,萧墨牵着段璃散步。 走了一会儿,他停下脚步,一步迈到段璃面前单膝蹲下,手向后打开,“我背你。” 熟悉的动作,熟悉的人,情形却与上一世完全相反。 段璃眼眶泛红,恍惚极了。 不敢相信,萧墨背她这种事,此生会发生不止一次。 在过去记忆里 她曾无数次掌心朝下,期望萧墨掌心朝上托住她,也曾期望在她难过觉得熬不下去时,萧墨能抱抱她,背背她,带她散步与她说说话。 可惜,从来没有。 她只得趁他熟睡之后,小心翼翼窝在他怀里,汲取一些被他在乎被他圈在怀里的假象温柔。 她还很期待他睁开眼那个瞬间。 他眼里有些迷茫温暖,没有冷酷,没有狠辣,仿佛,他是爱着她的。 这往往是前一日做得太久,第二日才会有的短暂温情。 她会有一种,他爱我的,虽然只是短暂的一刻。 虽然下一瞬,他就会把她推离他温暖又强大的怀抱。 但只要有一瞬间,她就觉得值得。 段璃回首想想,上一世的自己,到后来已近乎病态了,心里生了很严重的病,对爱渴望且不择手段,迫切想从萧墨这得到什么。 好向父亲证明,你看,你不爱我也没关系,有人爱我,我还做了他的皇后,我成了一国之母,你见到我,也得跟我行礼。 好向师父炫耀,你不把我当一回事我也不在乎,我现在是皇后,我不稀罕你药王谷九弟子身份。 事实上,这些都是事实的假象。 事实在于,她确实是大周皇后。 假象在于,萧墨之所以封她为后,跟爱她没有一个铜板的关系。 是因为他最骄傲的儿子——大周太子出自她的肚子,是因为他认为,她故意设计为他抵挡毒箭。 他被逼得让她当了皇后。 她当然可以拒绝,以此证明自己真在保护他,才中的毒箭。 可她想向安国公段延庆证明,自己被爱着,想跟药王谷谷主炫耀,自己是一国皇后。 所以,她没有底气拒绝。 她毫不犹豫答应,更坐实了萧墨内心关于她不择手段的猜测。 因为不信任,所以再多的解释都是有企图的,所以她一句解释都没有。 当皇后,本就是她想要的不是吗? “……段璃?”她迟迟没动,萧墨叫了她几声,“我背你,我们一起散散步,好吗?” “好。”段璃慢慢俯下身,小心趴在萧墨背上,双手环着他强健的肩背,小脸靠在他肩上,亲密极了。 “萧墨,你说幽州是什么样的?”段璃对幽州憧憬极了,忍不住幻想。 “幽州物业还算繁华,幽州节度使兵强马壮,治安也好,刺史还算刚正,民风也不错,你若是去幽州,定无问题。” 得知楚沉是晋朝人,这一次战场上也许能碰到,萧墨不觉得段璃呆在幽州是个问题。 大不了,他也呆在幽州好了。 第156章 萧墨:段璃,我想要你 萧墨:段璃,我想要你 背着段璃,萧墨一步一步稳稳走着,想到很多关于段璃与他未来的问题。 走了很久,两人回到营帐。 本该离开的萧墨突然转身,一把将段璃紧紧抱在怀里,灼热呼吸撒在她耳边,声音低沉诱惑,“段璃,我想要你,我要你。” 在他炙热怀里,段璃几乎是立刻就感觉到他的不安,好一会儿,她缓缓抬起手抱着他,默许了他说的事。 一切的发生,几乎顺理成章。 天色暗下,两人简单洗漱了一下,熄灭营帐内烛光,双双相拥倒在软榻上。 段璃舌尖被他吮得发麻,忍无可忍,伸手轻轻打了萧墨一巴掌,翻身压在萧墨身上,俯下身掌握主动吻住他。 躺在软榻上,萧墨眼睛发光一样看骑自己身上的段璃,还没看够,被段璃俯下身吻住了。 动作温柔,像羽毛拂过心尖,萧墨轻轻一颤,大手伸出一把握着段璃脖颈,剧烈吻回去,几乎要吞噬段璃一样。 段璃任由他吻着,一把扯掉萧墨衣裳,露出萧墨诱人强健紧实的胸膛,段璃有些渴,忍不住一下一下抚摸着。 “你还满意吗?”萧墨眉眼明亮地笑,一把抱着段璃翻身将她压在身下,扯掉段璃衣裳,让她完整躺在自己身下。 直起身不舍又渴望看着段璃,萧墨疯了,“我真想一口把你吃在肚子里”有事没事拿出来舔弄一番,好缓解我心头的渴。 萧墨再忍不住,低下头吻住段璃脖颈上咬痕,轻轻舔弄。 段璃手指紧紧扣住他腰背,腿夹着他腰被自愿被他掌握,修长的脖子紧绷着仿佛要断了。 轻吟声微弱难耐从营帐里传了出来。 冬儿杨齐守在营帐远处,任何人也听不到,除了天上露出半张脸羞涩的月亮。 翌日 段璃没起得来,一整日窝在马车上补眠,进入朔方城后方军营她都不知道,睡过去了。 此番情形,谁都知道发生了什么。 沈冰担忧付瑜,一直陪在付瑜身边,付瑜冷笑拒绝他,“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更何况萧墨还是金尊玉贵的王爷,有什么?” 这话也不知是安慰自己,还是安慰沈冰。 沈冰没说话,付瑜有些恼怒,转头看着他语气变得恼怒生气,“你这么看我干什么?难道你觉得我很可怜吗沈冰?” 沈冰偏过头,不再看她。 付瑜气得冷笑,“我不需要你的可怜,你与其可怜我,不如可怜可怜你自己。”说完从沈冰身边走过,被沈冰一把握着手。 “放开我!”付瑜一把甩开他手,后退两步满脸戒备看沈冰,“你想干什么?” 沈冰看了眼自己手,隐没眼底痛楚,到口边的话生生吞了回去,转移话题,“没什么,好好照顾自己,军营不比外面,可能会有些辛苦。” “这我能不知道?用得着你多此一举提醒?”付瑜满脸嘲讽转身离开。 沈冰瞧着她背影,久久回不了神。 不知何时出现的范仕风在一旁冷笑,嘲讽出声。 “有的人,别人只是没接受她心意,她就觉得别人过分,伤心欲绝,她拒绝别人却很残忍呢,一副振振有词,别人喜欢她就是有罪的样子。” 转头看着范仕风,沈冰眼神不善,范仕风立刻举手,“好,不说了,我不说了。”暗地里却很无语瘪瘪嘴。 沈冰看到了,一时无奈,“不要说她。”转头看付瑜背影,沈冰眼神不舍,“她是我们的朋友。” “行。”范仕风耸耸肩,刻薄无所谓地笑了笑,心想只怕你把她当朋友,她却打算利用你。 另一边 段璃终于睡醒,对床边萧墨完全没好脸色,看都不想看他一眼。 “好些了吗?”萧墨在一旁有些心虚,不太敢跟段璃对视,大手覆在段璃肿痛小腹上轻轻按摩。 段璃冷笑,眼神不善,“你不如干脆弄死我算了,你认为呢?” 她不停说不要了,她好累,想休息,萧墨直接吻住她嘴唇,不给她开口机会,一直吻住她,狠狠压着她深深占有她。 当真是过分极了,像饿了一辈子的人一样,简直让她开了眼界,甚至有一种会死在他身下的荒唐感觉。 段璃瞪了一眼萧墨,闭上眼不想理会他,“出去。” “我心口疼,不知是不是昨晚太激烈了。”萧墨委屈可怜说了声,脸色微微苍白伸手揉搓胸口,坐着的挺拔身子有些摇摇欲坠。 段璃睁眼,冷笑,“想骗我?出去!” “阿璃?我是真有点不舒服。”萧墨完全明白了,什么叫说谎话太多次,失去了信用的感觉。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段璃冷冷嘲讽看了一眼萧墨。 萧墨心头闪过一道暗光,有了想法,也不争辩自己这次是真的很痛。 默默起身,萧墨一步一步往外走,哪晓得才出营帐,走没两步,就一下子栽倒在地上晕了过去,脸色苍白无血色。 “王爷?王爷!王爷……”杨齐杨桉甚至是冬儿,一时被吓到了。 就连后面赶来的杨峥,熊禄,卫若兰,以及两个左右副将,都被吓得六神无主,不懂他们一向英明神武武功盖世,用兵如神的王爷,竟然虚弱的晕倒了??! 且还被一些士兵看了去。 卫若兰与左将军心有灵犀,立刻对视一眼,召集亲信将看到萧墨晕过去的人全部看守起来,不许将萧墨晕倒的事宣扬出去,否则格杀勿论。 他们如此反应大,里头段璃也回过神来了,忍住身体腰酸腿软小腹酸痛各种不舒服,翻身而下一步出了营帐。 “怎么回事?他怎么了?”段璃担心坏了,心头有些内疚。 “不知道,王爷刚出营帐就昏过去了。”杨齐担忧得要命,跟其他几个人对视一眼,一起用力把萧墨抱进营帐放下。 段璃不给他们说话机会,推开他们,忍住身体疼痛握着萧墨手给他把脉。 其他几个人话也不敢说一句,就连呼吸都小心翼翼压着,目光在他们两人身上转来转去,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敢问,更不敢怪罪。 一时心头困惑不已。 冬儿在一旁没好气说了声,“说不定是装的,专门为了骗姑娘。” 段璃收回手,感觉到萧墨身体里的毒素运行更加剧烈,一颗心提了起来,“这次没有骗我。” 这话一出别说其他人了,就是冬儿都吓了一跳。 卫若兰反应最大,脸都吓白了,“王爷有事吗?严不严重?影不影响上战场?多久才能好?” 他问的全是关键问题,其他人一言不发,目光一齐落在段璃身上。 段璃伸手握住萧墨的手,内疚不已,“我不会让他出事。”即使拼了我这条命。 她这般说,其他人就算担心又如何?只能按下着急的心。 第157章 死萧墨:我想你,我想要你 一番折腾,段璃重新梳理药方,让冬儿杨齐备药。 期间范仕风,付瑜,沈冰来看萧墨,与他商量前方战事。 他们并不知萧墨中毒之事,卫若兰与左将军勒令所有人,不许说出去,故而这事瞒得很好。 萧墨尚未清醒,段璃守在里头。 冬儿杨齐与杨桉在外头不让他们进去,差点闹出矛盾。 他们认为到了战场,萧墨还在跟段璃卿卿我我,对不起死在朔方城的战士与百姓,段璃身为他的妻子,也不劝一劝,实在过分。 各种难听的话都让他们说了,还挺大义凛然。 段璃感到不耐,跟冬儿说了几句,叫冬儿出去应付他们。 冬儿冷着小脸出去,面对瑜沈冰范仕风,冷冷语调毫不留情。 “你们这么英明大义,自己上啊,等我家王爷干什么?就算你们不懂排兵布阵,懂怎么打探消息,当当前方斥候问题不大,去啊?!” 这话实在是不客气,冬儿满脸嘲讽,“王爷正在制定作战计划,暂时请你们不要打扰。” 这儿还没靠近前方战线,故而还算宁静。 冬儿十分不客气说完,转身进了营帐,小脸一垮,气呼呼说:“一群站着不腰疼的人,真讨厌。” 她反应叫段璃露出个温柔笑容,原来冬儿也不是那么讨厌萧墨。 这个事实,诡异的叫段璃有些开心。 “笑什么啊姑娘。”冬儿一屁股坐下。 “我只是想,你也不是那么讨厌萧墨。”段璃挑眉,有些讶异。 “再讨厌,我也分得清孰轻孰重,谁跟谁是一家人。”冬儿说完低下头,不太敢看段璃与昏迷的萧墨。 段璃先是微微一顿,而后便是长久沉默。 她没想到,冬儿会将萧墨当成一家人看待,冬儿见她不说话,想到两人和离的事,也高兴不起来了。 萧墨醒来,看到的便是这样情形。 段璃将情况与他说明,萧墨起身穿衣,段璃忙照顾他,“你要去哪里?” “去看看梁大人。”萧墨已从温情中回过神来,段璃想起上一世情形,忙握着他手,“我陪你去。” “好。”萧墨点头答应。 萧墨穿一身紫衣银色甲胄,手握银色泛着冷光的长枪,骑着高大强壮毛光水滑的黑色马儿。 他身旁段璃骑他给的彪悍强壮红色烈马,一身淡色紫衣窄袖刺绣细棉衣裙,挽着简单发髻,跟他一起出发。 两人一个威严矜贵,俊逸挺拔俊美,一个清冷温柔,清雅神秘如一株紫罗兰花,般配极了。 他们身后有杨齐,冬儿,杨桉三人跟着。 几人一同前往被鲜于王朝与晋朝一齐占领的朔方城。 以前是他们驻守朔方城,现在,是敌军驻守朔方城,他们被赶走。 高大灰暗的城墙上,挂着好几具尸体。 段璃远远看着,一点声音发不出来。 因为那个人——是镇守朔方城的文官梁永正,以及他的妻子,他的女儿他的儿子。 冬儿牙关咬得死紧,“这帮人真是畜生!” “太过分!”杨齐抽出长枪,“我们一定要为梁大人报仇。” 萧墨全程没说一句话,看了一会儿转身离开,段璃杨桉一起跟上,杨齐冬儿又看了几眼梁大人,才转身跟他们一起离开。 走出朔方城,回到宁安成,段璃久久不能平静。 她平日不太喜欢酸腐文官,觉得他们张嘴就能说,一点儿不在意武官死活。 可没想到,到了这时候,文官也能遣散百姓,自己全家留下带着士兵抵抗敌军,战至最后一人死去,尸体被敌军挂在城墙上也不妥协。 她上一世在京城听说这事,当时很震惊。 可没想到,真正看到他们一家四口被挂在城门上一幕,她会这么憋屈难受。 缓缓吐出一口气,段璃揉揉脸,继续整理治病救人的药材银针,一旁杨桉与冬儿也在帮她整理。 整理好,段璃带着他们,去救宁安城后方安置受伤士兵的营地救人。 她用了在江宁的方法,带着一群不甘不愿的军医,将所有受伤士兵划分伤势严重程度,确保最大程度减少伤亡。 萧墨忍受着身体内剧毒痛苦,带着人到处整兵,鼓舞士气。 两人忙得很晚,回来时累得手都抬不起来,尤其萧墨体内还中毒了,伤势颇重,更是累得疲倦不堪。 晚上躺在软榻上,话都不想说一句,手指都抬不起来。 段璃强打着精神给他把脉看病,他努力看段璃,伸手摸段璃小脸,有些担忧,“吓坏了?” 一颗心划过一道暖流,段璃内心一阵舒适,没忍住,把脸放在萧墨手心蹭了蹭,眼睛瞧着萧墨,同样担忧不已,“还好。” “你的还好,一定是被吓到了。”萧墨内心抱歉不已,“对不起,不该让你来这儿。” 他对她做过很多算计的事,这是第一次,他起了后悔之心。 “不许说这样的话,你现在最应该想的是养好身体,其他什么都不重要。”段璃眉眼温柔瞧着萧墨,伸手摸他脸,动作温柔如水的把他发丝整理整齐。 “我会努力让你好起来。”段璃懊悔自己学医没学好,竟然救不了萧墨,忍不住没自信地提议,“要不,找医圣来给你看看?” 萧墨瞧着段璃,知道她不自信了,伸手握着她手摩擦,“不必,我相信你,你会治好我。” “好。”段璃笑了笑,松开萧墨手,伸手捂他眼睛,“快点睡觉,不要想什么了。” 没忍住伸手拉下段璃手,萧墨盯着她眼睛,“我想你了。” 这话一说,段璃脸都红了,偏过头看地上,“想我干什么?你现在要睡觉休息,养身体好上战场。” “我想你,我也能上战场。”萧墨笑起来,一把拉下段璃手,迫使段璃趴在他身上,他没给段璃说话机会,狠狠吻住段璃。 段璃用力挣扎,萧墨也不放开她,好一阵才依依不舍放开,有点委屈的样子,“我想要你。” 没忍住,段璃想起前一天往死里弄她的人,轻轻抬手打了萧墨一巴掌,萧墨脸都被打偏了,好一阵没反应过来。 “你……”后知后觉回过神来,段璃一时有些忐忑,又觉得自己是真的不想这样,“你现在受伤了,三个月内不许有房事。” 此话一出,萧墨眼睛都瞪圆了,“那我不如死了算了。” 段璃:…… “你说什么?”段璃咬牙。 “我说我死了算了。”萧墨委屈死了,偏头面向床里不看段璃。 第158章 段璃接管军营药材库房 段璃好笑不已,伸手放萧墨肩膀上,让他扭转身面向自己,眼睛盯着萧墨眼睛,脸上是温柔的笑。 “萧墨,你是一个大人了啊。”段璃声音充满了无奈,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说出口的。 萧墨想忍笑,结果没憋住笑了,反问段璃:“这不正是因为我是大人才有的烦恼吗?” 段璃:…… 看着无语又无奈的段璃,萧墨心头暖暖的,伸手摸着段璃小脸,眉眼温柔,“跟为夫说说今日都做了什么?” “去后方安置受伤士兵的地儿看了看,顺便制定救人流程……” 段璃将自己今日所做的事,事无巨细与萧墨说了一遍。 “很好,但还有……”萧墨听着,适当与段璃提一些建议,又夸她做得很棒,说她是天底下最好的大夫。 他真诚的夸奖,让段璃有些恍惚,觉得他夸大其词,心底又不自觉变得温暖,很是受用。 而后不等段璃主动问,萧墨也将自己这边发生的事,能说的都与段璃全部说了一遍。 说完了,萧墨一副求夸的模样盯着段璃,想要什么不言而喻。 段璃有心捉弄他,让他等了一会儿,等他愈发毛躁了,才笑着开口夸奖他,“你真是一个很棒的将军,萧墨,有你在,我们大周定能取得胜利。” “好。”萧墨认真瞧着段璃,“我不会让你对我失望。” 段璃愣住了,好一阵才说:“我相信你。”说完害羞地低下头,萧墨伸手摸她脸,忍不住起身亲吻她殷红的唇。 “不累吗?快休息。”段璃小脸通红,推开他。 萧墨低低一笑,往床里躺了躺,把自己身旁位置空出来,“累,一起躺。” 怕段璃搪塞过去,萧墨又用手拍了拍身旁位置,“来。” “我先去洗漱。”段璃偏过头看也不看他,不自在起身离开房间。 到宁安城,他们有了属于自己的房间。 洗漱完毕,段璃本想回自己房间,又想着萧墨说的话,还有他的伤势,犹豫再三还是去了他房里。 一推开门,段璃就对上萧墨一双明亮凌厉又漂亮的眼睛。 显然,萧墨在等她。 段璃想到自己刚刚想法,一时有些内疚,萧墨没有发现她异常,随手拍自己身旁位置,“来。” 眼下冬日,两人睡在一起正好。 段璃脱了外衫,窝进萧墨床铺里,找了一个舒适位置闭上眼,萧墨想说说话,维持两人感情,不料段璃一闭上眼就睡着了。 萧墨说了两句话,见段璃没回应,觉得奇怪,低头一看就见着她嘟着小嘴均匀呼吸的模样,一时心都化了,哪还舍得吵醒她? 低头吻了吻段璃的唇,脸颊,额头,萧墨本想闭眼睡着,又舍不得,睁开眼看着段璃,伸手点了点她鼻子,“好好睡觉,不要做梦。” 熟睡的段璃自不理会他。 萧墨又依依不舍吻了吻段璃唇,才闭上眼抱着她睡觉了。 翌日一早,两人吃完早饭,分开各自行动,忙碌得要命。 段璃做事喜欢心里有数,不喜欢盲目,所以她想趁前方战事还算稳定时,清理记录一下库房药材。 不料为首的韦军医当即大变了脸色,不允许她这样做。 “你只是一个小小大夫,何德何能敢记录库房药材,这些我们都有记录,用不着你多此一举,浪费大家时间!” “你只管打开库房,我进去记录,浪费你什么时间?!”段璃脸色一沉,立刻觉得有猫腻。 “你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王爷身边养着的一个小雀,你有什么资格命令我们打开库房给你检查药材?!劝你趁早滚蛋,别在这碍爷们们的眼!” “就是,王爷可是有王妃的人,像你这种心机深沉陪在王爷身边,以为打败王妃就能上位的女人,我们见得多了。” “大家话别说这么难听,免得把她气到去找王爷告状,到时遭殃的不还是我们?” “……” 这群人你一言我一语,丝毫不给段璃说话机会,且说的话越来越难听,越来越刺耳。 冬儿在一旁气得发抖,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住嘴!你们这群刁民!你们知道我家姑娘身份吗?她是……” “冬儿!”段璃打断了冬儿,不想暴露身份。 “她是谁呀?难道她是王妃?王爷怎么会带王妃来军营?说谎话也请说得像样一点。” 韦军医满脸冷漠嚣张,根本不将段璃放在眼里。 “看你们这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多厉害,我要说出我家姑娘身份,吓死你们。” 冬儿满脸嘲讽,一把握住段璃手,大声说:“我家姑娘出身药王谷,乃谷主亲传弟子,怎么?她有资格命令你们了吗?!” 冬儿这话一出来,在场所有军医都被吓到了,他们没想到小小一个段璃竟出身药王谷。 “怎么样?被吓到了?你们以为我家姑娘是骗子?也不想一想,她一个姑娘敢入军营当军医,敢在你们面前这么自信说话,能没两把刷子吗?!” 冬儿嚣张得要命,简直是双人份嚣张,连段璃嚣张一起拿过来了。 这就导致一个大问题。 段璃说过自己不再是药王谷谷主的亲传弟子,这下子又打脸,心头有点尴尬。 索性这些人也没再说太多,不然段璃撑不住,非得说出自己与药王谷谷主断绝关系的话不可。 韦军医看了看自己身边人,这人点了点头,上前一步看段璃说:“就算你是药王谷谷主亲传弟子,你也不能打开库房清点我们药材,这需要王爷手谕,不然谁也不行。” 此话一出,冬儿与杨齐就十分默契的笑了,他们还以为多么困难呢,没想到竟如此简单。 这一幕,让韦军医和他身边军医有些费解,不太懂他们这些人什么意思? 段璃也不想跟他们废话,看了眼杨齐,“去拿王爷拿手谕,不要浪费时间。” “是,属下知道。”杨齐转身就下去了。 他一走,这些人的态度变得更冷漠,丝毫不相信他们能拿回王爷手谕。 但也有一些人开始选择站队,来到段璃身后跟她说话,让气氛不至于冷清。 冬儿心想还真没多少愚蠢的人。 过一会儿杨齐就回来了,手里拿着萧墨令牌,“王爷让我告诉大家,从今开始,药材库房交由药王谷神医段姑娘管理。”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脸色大变。 尤其是韦军医,他上前抢杨齐手里令牌,“王爷什么意思?怎不跟我们商量?这令牌一定是假的!” 第159章 萧墨付瑜有说有笑 韦军医令牌才摸到手里,杨齐一把枪回去,一掌将他击倒在地,一撩衣摆冷冷站立。 “韦军医,这些年你做过什么心里有数,眼下段神医既来了,也打算管,你最好好好帮她,你以为呢?” 杨齐眼神警告冷酷。 仿佛韦军医再纠缠下去,他非得好好惩罚他不可。 杨齐是萧墨身边的人,身份贵重,寻常人不敢招惹,韦军医同样如此,闻言只好隐下心头不满愤怒,小心说了几句不耐烦的话发发牢骚。 段璃懒得管韦军医,问他要药材库房账簿,又让他打开库房,带着冬儿,杨齐,杨桉等人一道进去清点记录。 四人一个选择一个区域,一点都不放过。 看得韦军医胆战心惊,满头冷汗。 索性段璃也没打算做什么,只想知道库房有多少药材心里有数即可,故而没有为难他,但也警告了他。 花了一整日时间清点,段璃发现整个库房药材损毁严重,而韦军医并没有报损,也没有整理清理,导致不少好药材连带着都被损坏了。 看着清点出来的废弃药材,韦军医心虚不已,不敢抬头看段璃。 段璃将账册递给冬儿,看着韦军医。 “韦军医是大夫,不是打算盘的掌柜,库房出纰漏正常不过,我大概用全部重量计算了一下,损毁在正常范围内。” 韦军医抬起衣袖,浑身疲惫擦掉满脸冷汗,“多谢段神医体谅。” “我是大夫,韦军医也是大夫,我们都没有更多精力管理库房药材,故而我将此事托付给我的药童管理,希望韦军医能同意。” 段璃示意大家看冬儿,冬儿对药材习性很了解,也很自信,当即朝前走了一步。 “我熟读千百张药方,熟悉数百种常见药材,各位大人若是不信,可考考我。” 冬儿内心是有一点忐忑的,但她见段璃如此自信镇定,她也被感染了,当即一脸镇定自信任由他们打量。 韦军医看了看身边几个军医,大家对视一眼,最后目光齐齐落在一旁少年军医林肃身上,让他出来问冬儿。 几个问题都关于药材,冬儿对答如流,毫不迟疑。 林肃又问药方,且问的是用途比较少的药方,怎料冬儿依然流利回答,沮丧的林肃眼睛都亮了。 一旁几个军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些不信冬儿这么厉害,摩拳擦掌拷问冬儿,冬儿百分之九十以上问题都给了妥当回答。 至于冬儿回答不出的问题,部分军医自己也回答不出,故而不敢深问。 冬儿这一关就这么过了,大家对她管理药材库房没有意见。 一旁段璃见状松了一口气。 然后又让所有军医聚集在一起,商议怎么更有效率应对受伤士兵。 比如消毒,缝针,制作药丸减少熬药时间等问题。 关于这方面知识,段璃太自信也太强大,几乎没有人反驳她提出的问题。 把这些事处理完毕,已近傍晚。 段璃带着他们回营地。 冬儿满眼星星,一脸崇拜:“姑娘才比我大两岁而已,怎么什么都知道?听你说的话,好像你是一个老军医,就连韦军医也只敢赞同不敢挑刺。” 段璃眼中划过一抹隐痛。 很久以前,她虽没有入军营当军医,但关于军医这方面知识与问题,她通通思考可不止一遍,做到几乎所有问题心里有数。 可即使她准备得这样好,萧墨也没有让她入军营当军医。 索性这一世,她终于入了军营,当了军医,虽然可能很短暂。 段璃吐出一口气,看着冬儿说:“想得多了就什么都知道了。” “没有啊姑娘,我想很多,结果很多事我也不知道。”冬儿满脸疑问,根本不相信段璃话,一门心思觉得她家姑娘厉害。 “反正我不管,姑娘在我心里就是天底下最厉害的大夫。”冬儿眉眼亮亮的,眼里像住了一整个星空的星星。 一旁杨齐看冬儿眼睛发光,“我觉得冬儿姑娘说得不错,王妃真是天底下最厉害的大夫。” “对,我没说错。”冬儿笑眯眯看着杨齐。 “对,冬儿姑娘说得对。”杨齐瞧着冬儿亮亮的眼睛,眼睛里都是笑容。 一旁杨桉挑了挑眉,什么也没说。 回到营地 段璃本想去找萧墨,却发现付瑜在他营帐里,就没进去,转身带着冬儿离开。 冬儿一边走一边回头看他们相处情形,咬牙切齿,“王爷已成亲,怎么跟个黄花闺女待在一个营帐里?要是别人看到会怎么说?岂不败坏名声?” 一旁杨齐话都不敢说一句,当了一只小鹌鹑。 杨桉也偏过头不敢说话。 段璃有些好笑,伸手摸了摸冬儿头发,“不许胡说,我跟王爷已和离,不再是夫妻,他跟谁在一起都没关系。” 和离了? 冬儿听到这三个字,想到这三个字,就冒火生气,完全控制不住脾气。 如果他心里真和离了,他会大晚上翻墙去找你?亲吻你抱着你睡吗?? 我看他分明是吃着碗里看着锅里,想两边都得到,一边也不放开。 这种话冬儿只能心里想想不能说,却越想越生气,越想越火大,脚狠狠跺在地上,“付瑜阴魂不散的真讨厌,气死我了。” 段璃却无奈的笑了,“小姑娘家家,一下讨厌这个,一下讨厌那个,到底讨厌多少?莫管这些,肚子饿不饿?想不想吃东西?” “想。”冬儿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瘪瘪的小肚子,伸手揉了揉,看着段璃双手抱着她胳膊膊摇了摇。 “我想吃肉。”冬儿满脸期待。 一旁杨齐说:“军营里很少能吃肉。” “对。”杨桉也说了句。 冬儿愁眉苦脸看着他们两人,“不会。”又看着段璃,“姑娘,他们说的是真的吗?” 段璃没说话,目光看着眼前走过的两人,冬儿见她不回答也奇怪,抬头跟她一起瞧过来。 当下脸色就变了。 “在营帐里说说就好了,反正大部分人也看不到,为什么还要在外面有说有笑?付瑜想干什么?” 冬儿气得双手叉腰,说的话声音也不小,走过去的两人听到了。 付瑜与萧墨回了头,萧墨立刻大步朝段璃走来,“忙完了?处理得怎么样?累不累?” “还好。”段璃回了他两个字,转身离开。 冬儿对萧墨做了一个鬼脸,又给付瑜一个大白眼,不怀好意阴阳怪气的说:“光天化日之下,一个未婚女子缠着别的男人有说有笑,也不知有什么目的。” 说完不管脸色大变的几人,冬儿跟着段璃就追了去,“姑娘等等我啊。” 第160章 萧墨的性格很可怕 “她什么意思?!” 看着冬儿跑走的背影,付瑜气得跺脚,转头看着萧墨咬唇,付瑜满心不甘。 “我这次是跟你讨论地图上的问题,我希望你跟她们好好解释清楚,还我一个清白。” 她说完就转身离开,一点留念都没有。 萧墨蹙眉,转头看杨齐,杨桉,“说,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两人对视一眼,只好将他们在营帐里有说有笑,以及刚刚有说有笑的情形说了出来。 说完后,杨齐还特意说了句,“王妃已把库房整理好,交由冬儿管理,还有抢救人的流程,王妃也跟各位军医商议后确定下来,几乎无人反驳。” 杨桉这一旁竖起大拇指,什么也没说。 萧墨看他们两人一眼,“她厉害我能不知道?”甩甩手,萧墨眉眼不耐,“下去。” “是,爷。”两人说完,一齐转身离开。 另一边 付瑜气得踢地上石头,内心憋屈不已,“我看是有其主必有其丫头,我真心想做一件事,偏要误会我,真讨厌。” 沈冰在她身旁小声说:“她们真的误会你?” “不然呢?”付瑜没好气又不耐烦回了沈冰一句,沮丧坐下,满脸苦恼。 “沈冰你告诉我,男人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啊?尤其萧墨这种。” 沈冰不想看付瑜烦恼,忍着心头难过,认真思考这问题,然后给出自己的答案。 “王爷很聪明,几乎可以说聪明绝顶,只有他算计别人,没有别人算计他的份,即使他倒霉了,也是在他自己算计之下倒的霉。” 沈冰越说内心越觉得萧墨可怕,从小一起长大,他也只了解到萧墨性格的皮毛。 “还有呢?”付瑜迫不及待,眼睛都在发光,她就喜欢强势又令人恐惧的男人,即使危险,她也忍不住沉迷。 “还有……因为他太过聪明,性格深沉复杂,导致他不喜欢心机深沉尤其算计他的人,哪怕只有一次,他也会极其厌恶,并且心里一旦给一个人印象固定住,往后很难很难会再次更改。” 沈冰说到这里,担忧地看着付瑜。 就差没说出那句:在他心里,你一开始就是他朋友,所以这辈子大概你也只能成为他的朋友。 付瑜瞧着他眼神,一颗心烦躁,忧虑,不安,一下子起身,拔高了声音,“所以在他心里段璃已是他妻子,就一辈子也不会改变?!” 这角度是沈冰没想到的,但事实如此。 “是,像他这种极度聪明理智冷漠又不喜欢在杂事上耗费自己情绪的人,一旦给一个人给一件事下了定义,就不会再去思考,除非他遭遇到极大的痛苦,到了能摧毁他心理防线的地步,否则他绝不更改。” 沈冰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脸都白了一圈,双眼无神的笑了笑,“付瑜,不要再喜欢王爷,没有结果的。” 这是他第一次与付瑜挑明。 他不想看到付瑜被耽误时间,看她因喜欢萧墨吃苦受累,看她茫茫人生没有结果。 不是说不值得,而是注定了没结果的事,为什么要花费那么大精神力气去做?还惹得一身伤。 付瑜咬了咬唇,疼痛与血腥味让她清醒,也让她被迷惑。 “这是我自己的事,我会看着办,你就不要管太多了,”付瑜不甘心,带着满身心的怀疑转身离开。 看着她高挑英气的背影,沈冰叹了一口气,看了眼身边角落,“还不打算出来?要躲到何时?” “我先来的,是你们打扰我。” 范仕风一步一步从角落出来,在沈冰身边停下,伸手拍了拍他肩膀,一屁股坐在他旁边,与他一起看着天边绚烂的夕阳。 “你做了你能做的所有,不要再纠结了。” 范仕风想了想,还是说了这么一句话安慰沈冰。 沈冰嘲讽看了眼范仕风,有点无语,“你想多了,我只觉得遇到王爷,段姑娘与付瑜都挺可怜。” “依照王爷性格,段姑娘这一生恐怕就是死了,也逃脱不了他的掌控,至于付瑜?就是死了也得不到他的喜欢。” 范仕风讶异,也有点恍惚,“我发现你挺了解王爷。” 这是范仕风没想到的,三人从小一起长大,在范仕风心里沈冰一直很单纯,天真,什么都不懂。 是个跟在他们身后当小少爷的人,没想竟看得这么透。 沈冰失神地笑了笑,“不是我了解他,是我自己也是局中人。” 吐出一口气,沈冰满心惆怅,“其实我挺不理解他这种人,怎么能做到掌控自己喜好呢?都不知道该说他可怕病态,还是说他不像个正常人。” 范仕风满不在乎地笑了笑。 “说不定他不像个正常人,同时又可怕呢。”说完怕吓到沈冰,范仕风又好笑地伸手拍了拍他肩膀以示安慰。 “不管如何,他不会伤害我们不是吗?我们永远是他好朋友,好兄弟,虽无法理解他,但尊重他,我们能做到。” 范仕风最后这话,让沈冰一颗心稍微得到一些安慰。 “对啊,我们不理解他,那我们尊重他就好。”沈冰心里郁结少了不少。 另一边 萧墨自然不知道两个好朋友对他议论纷纷。 他打算跟段璃解释,他不是在跟付瑜有说有笑,而是在说正事。 段璃却没给他机会,甚至说了他想说的话。 “你让她背地图,她期间与你交流,这是正事,我没有生气。”段璃温柔地笑,整个人身上散发着如水如玉的气息。 冬儿感觉不出丝毫异常,偏偏萧墨就觉得不对劲。 他挥挥手,“冬儿你先出去,我与阿璃有话要说。” 冬儿戒备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自家姑娘,小心翼翼一步一步挪出去了。 萧墨认真看着段璃,走近两步靠近她,“我听杨齐说,你把药材抢救病人的流程都弄好了,你做得很好。” “谢谢!”段璃温柔地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甚至还温柔娴静给萧墨倒了一杯茶,“解解渴。” 萧墨坐下,一把扣住段璃手,“阿璃,我不想喝茶。” “那你放开我。”段璃想把自己的手收回去,却被萧墨握得更紧。 “阿璃,我此生只会有你一个妻子,即使你已跟我和离,但我亦绝无更改,你明白吗?” 萧墨瞧着段璃眼睛,不允许她逃避。 “萧墨我不明白!我跟你已和离,没有任何关系,怎还会是你妻子?现在我还留在这,也是因为你中毒了,而我是个大夫……” 段璃满脸苦恼,疲惫,“救人是我的天职,即使中毒的人不是你,我也会留下来,而这并不代表,我认同我们的婚姻还存在,你明白吗?” 第161章 萧墨想打断段璃腿 用力收回手,段璃起身,“我很累了,想休息会儿。” 萧墨知道段璃意思,亦不想她生气,定定看了她一眼,起身离开营帐。 傍晚吃饭萧墨也没出现,段璃食不下咽,吃了几口便不想吃了,放下碗筷,“你们慢慢吃。”起身回了营帐。 冬儿不放心段璃,随意快速吃了点,用碗装了满满一大碗饭菜,端着进来放在段璃手边,“姑娘,再吃点?大厨们见你才吃几口,很忐忑呢。” “不想吃。”段璃看向冬儿,“出去,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好。”冬儿很失落,想了想,饭碗还是没端走,放在桌上,“饭菜我留下,你想吃就吃两口,不想吃就留着,明早我当早饭,” “好。”段璃满目温柔送冬儿离开,回过头手一下一下翻着医书,想赶快将萧墨医治好,然后离开。 看至深夜,方才休息。 洗漱一番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段璃一直睡不着,萧墨来时,她察觉到了,她选择闭上眼,陷入“沉睡。” 身为大夫,段璃很懂睡着之人的状态,她努力调整自己,就连萧墨也察觉不出来。 ……段璃也不知自己为什么这样做。 等她反应过来,萧墨已脱掉鞋子躺上床,温柔怜惜面对面将段璃拥入怀中,让段璃小脸贴着他炙热胸膛,呼吸着他身上气息,感受着他强健有力的心跳。 “我只想留阿璃在我身边,可我为何总惹阿璃生气?” 萧墨困惑不已,灼热呼吸洒在段璃肩窝里,段璃一颗心不由颤了颤。 萧墨不知道段璃醒着,灼热大手一下一下从段璃发顶往下轻抚,滑至段璃瘦弱脊背,不盈一握的纤腰,肉呼呼的软臀,依依不舍在段璃臀上摸两把,才自顾自埋首在段璃肩窝里深深呼息。 段璃身子一软,在他怀里化成了一滩水。 “你这么好,真想打断你腿,让你永远只能待在我怀里,将来我当了皇上,便抱着你上早朝,想到那些官员恨不得吃人的眼神,我内心有点期待。” 萧墨轻描淡写,声音里充满了期待,段璃小脸一白,一颗心不由自主加快跳动,紧张又恐惧。 萧墨自不知道段璃被吓到了,又依依不舍说:“可是我舍不得,阿璃,我舍不得你双腿折断。” 他说着话,一把抱起段璃,让她趴在自己身上,灼热大手一下一下从段璃纤细顺滑脖子往下滑,揉着她一把细腰,绵软的臀。 “阿璃,阿璃……”萧墨忍不住亲吻了一下段璃额头,亲完了,萧墨像撸猫一样摸着段璃头发。 这样的动作太舒服,段璃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萧墨眼神黑洞一样阴郁,又吻了吻段璃唇角,“乖,睡,我的宝贝。” 翌日 段璃醒来,如常没看到萧墨,冬儿进来服侍她起身洗漱,然后去治病救人。 而今日,与往日有些不同,气氛显然变得更加冷冽了。 段璃一问才知。 一大早大皇子萧重就被鲜于王朝上将军押解,来宁安城门口叩门,用萧重的命逼迫萧墨开启城门。 此举不可谓不凶恶,简直是歹毒至极,将萧墨架在火上烤。 段璃听完卫若兰禀报,气的脸色一变,“若兰,杀了萧重,不管用什么手段。” 卫若兰脸色一变,与杨峥左将军宋潇对视一眼,着急地说:“王妃不可,我们都不能杀了他,一旦我们动手,朝中言官唾沫都能淹死王爷,到时王爷处境会更艰难。” 一旁右将军贺西也说:“王妃,若兰说的不错,此举太过冒险。” 没说话的杨峥,熊禄,左将军宋潇,这一刻意见跟他们一样是统一的,都不同意杀了萧重。 杨齐杨桉跟着萧墨出去,会见鲜于王朝大将军——东仁。 “你们有适合新手使用的袖箭吗?”段璃不想萧墨投鼠忌器,被人威胁。 她愿意承担这个罪名。 卫若兰如此聪明,几乎一下子就明白段璃意思,立刻阻止她,“王妃,不可!” “罢了。”段璃看了眼他们,不管他们什么想法,起身离开。 她也没去哪儿,径直去找范仕风,她的到来,范仕风还挺讶异,段璃不说废话,直接说了要求。 “我要一套准头最好的袖箭。” 范仕风讶异,手不自觉触摸在自己手上,“段姑娘拿袖箭想干什么。”他心里有所猜忌,但他不敢往这方面想。 “你只需给我。”段璃蹙眉,有些不满意他们拖拖拉拉的态度。 “好。”做了好几次心理准备,范仕风将手腕上袖箭取下,双手递给段璃,“段姑娘。” “多谢。”段璃示意冬儿拿,冬儿伸手接过,小心认真替段璃戴上。 “这是箭矢,省着点用能用很久。”范仕风满心紧张,又将装着箭矢的盒子递给冬儿。 冬儿小心接过,段璃轻声对范仕风说了谢谢。 下午 萧墨与杨齐杨桉回来了,脸色很差,显然会见并不顺利。 段璃正对着前方靶子练习袖箭,萧墨见着她这般举动还吓了一跳,“阿璃想学箭术?为什么?” “往后离开你,可多些自保的能力。”段璃的回答,叫萧墨脸色一暗,难得的,他没有反驳,而是上前指导段璃。 叫她全身放松,学会依靠腰部的力量等等。 有他在,段璃自然学的快,再加上段璃本身眼神就好,技术自然事半功倍。 不到两日,段璃就能瞄得像模像样。 后遗症就是手很酸,尤其晚上,段璃累得手腕都抬不起来,吃饭拿着筷子手在颤颤发抖。 索性韦军医等人上手很快,再加上这两日没有开战,故而军医们没有出大乱子。 这日,天气一下子变得很冷。 天空灰蒙蒙,像要降下大雪。 鲜于王朝与晋朝纠集人马,在宁安城外叫阵,最前边打头阵的,是被鲜于王朝养得白白胖胖的大周大皇子萧重。 这一次,段璃跟女将军们一样,穿了银色甲胄。 不同的是,她里头衣裳是淡紫色的,与萧墨一模一样,不同的是她手腕上绑着袖箭。 东仁与一旁晋朝大将军对视一眼,哈哈大笑。 “大周倒是厉害啊,连娘们都弄上战场,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男人死绝了哈哈哈哈哈……” 晋朝大将军没说话,目光朝城墙上看来,落在段璃身上僵住了。 第162章 楚沉出现了 这一幕落在萧墨眼里,他伸手挡在段璃身前,对城墙下方的晋朝大将军目露凶狠目光。 一旁东仁依然大言不惭,“萧墨,你不救你大哥了吗哈哈哈哈……还是说这一仗你想靠女人胜利?” 东仁说得如此难听,段璃忍无可忍,往前迈了一步,抬手,袖箭瞄准东仁头冠上明珠,箭矢“咻”一声飞驰出去…… 在东仁还没反应过来,一下子夺去他头冠上明珠。 “萧墨!你不讲道义,小人,竟敢暗杀我……”东仁以及他身边的人脸色大变。 一群人纷纷对萧墨怒骂出声,却是不敢出言侮辱段璃以及这边的女将军几人。 段璃冷哼一声,“废物。” 城墙下晋朝大将军盯着段璃清冷温柔坚定的模样,眼睛都看直了,好半天视线舍不得移开一丁点。 萧墨被这明目张胆的眼神烦死,偏偏东仁又拿萧重来威胁,萧墨无语,只好应对东仁,忽视一旁晋朝大将军。 东仁开始挑拨离间,“萧重,你这大皇子当的也不过如此啊哈哈哈,你的弟弟都不打算救你……” 萧重一听就火大了,在下面跟着东仁一起辱骂萧墨,骂得非常难听,任何人听了都忍不了,萧墨却忍得了。 可惜,东仁真的低估了段璃。 在萧重一步一步往前,越骂越起劲时,段璃用袖箭暗中瞄准了他胸口。 “……萧墨?!我是父皇亲生儿子,而你,你什么都不是,如果不是太后护着你,你早已跟你那不争气的父王母妃一样烂成一把骨灰。” “劝你识相点,打开城门迎我进去,不然我回去后定叫父皇砍了你这乱臣贼子的头。” 一句乱臣贼子,叫萧墨气得红了眼睛,手紧紧握成拳。 “萧墨?!你以为你很厉害吗?其实不是,你只是父皇心情好时养的一条狗而已,等那天他心情不好了,他就会把你这条狗斩杀吃肉,劝你识相点,将我迎进去,我或许能看在这次你帮我的份上,劝说父皇给你留个全尸。” “……” 他说的很难听,段璃再忍不了。 她举起手袖箭对准萧重胸口,正要释放箭矢的时候,一旁冬儿手快一步,手里箭矢“嗖”一声飞驰出去。 众目睽睽之下,从冬儿手里射出去,带着剧毒泛着冷光的箭矢,贯穿了大周大皇子萧重胸口。 萧重低头,不敢置信地看着胸口上箭矢,口里吐出血,“砰”一声,身体重重倒在地上。 “休想让我家姑娘手上沾染鲜血。”冬儿收回手,冷着一张小脸,唇紧紧抿着,“我看你们还怎么威胁!” 城门下,东仁以及身边人,瞬间乱成了一团 谁也想不到,段璃的丫鬟竟如此厉害果决,竟抢先一步杀了萧重。 这次针对萧墨的险恶阴谋,以萧重死去,鲜于王朝乱成一团而结束。 晋朝大将军打马离开前,目光灼灼停留在段璃身上,许久才慢慢移开。 段璃看了他一眼,手就被萧墨一把狠狠握住,段璃看向萧墨,萧墨看向前方离开的人,一把扯着段璃离开。 周围人忙碌着,没太注意他们两人。 去到没人的地方,段璃忍无可忍,要松开萧墨手,萧墨握得很紧,让她手腕很痛。 “你弄疼我了。”挣脱不开萧墨钳制,段璃只能这样说。 索性这有点效果,萧墨心疼地松开了段璃,“对不起阿璃,我……” “不要跟我说对不起。”段璃打断了萧墨,眼里有些不赞同,“你怎么了?为什么要这样?” “那个晋朝大将军,是晋朝摄政王——楚沉,是吗?”萧墨脸色变得很差。 段璃见他猜出来了,也没否认,“是,是他。” “是吗?”萧墨往后一靠,目光定定看着段璃。 “你们认识很久,很熟悉,所以两三年没见,突然见到即使隔得很远,他也能认出你。” 这话有点阴阳怪气,被质问的感觉实在有些糟糕,段璃不懂他为什么这样,“你想表达什么?” “段璃!你们分开很久,他隔那么远一下子认出来你,你觉得这不重要吗?”萧墨一颗心充满了慌乱,安稳不下来。 自从听到楚沉这名字开始,萧墨就有不好的预感,现在来看,是有征兆的。 “这为什么很重要?”段璃反问萧墨,眼神有些冷了。 “这不重要吗?”萧墨反问段璃,生气了。 萧重骂他的话,都没让他这么生气,他走到段璃身边,双手伸开撑在段璃身体两侧,将段璃框在自己掌控的范围内。 “阿璃,他对你的态度,对我很重要。” 萧墨忍不下去了,弓腰埋首在段璃肩窝里,深深呼吸着,疲倦又脆弱,“阿璃,不要离开我。” 段璃无奈,抬手抱着萧墨,“冬儿为何突然对萧重动手,是因为你吗?为什么?” “你不让我动手,我知道你的考量,但我亦不想让你动手,你是大夫,怎么可以杀人?” 比起萧重这个人带来的坏处,他更怕段璃失去道心。 “所以你让冬儿动手?”段璃语调平稳,无悲无喜。 “对。”萧墨知道冬儿杀过不少人,并不惧怕再杀一个人。 “那你知不知道,若将来陛下皇后他们发难,我有可能会失去冬儿?”段璃说到这儿,已生气了。 萧墨更加用力抱着段璃,“不会发生这种事,我不打算回京城了,我会一直待在这儿。” “什么意思?”段璃推开萧墨,盯着他的脸,不太懂他为什么这样做。 “字面意思。”萧墨伸手摸了摸段璃小脸,“阿璃不要怕,不管如何我都会保护好冬儿。” 他知道冬儿对她的重要性,怎么会托大? 段璃轻轻点了一下头,“我去看看冬儿。”段璃松开萧墨去找冬儿,想安慰安慰她。 怎料冬儿毫无心理负担,“这种人早死早超生,死了好,要是贸然放他进来,恐怕宁安城百姓都得陪葬。” “这话谁跟你说的?”段璃猜到了萧墨。 冬儿也没隐瞒,直接说了。 “姑娘不要责怪王爷,他跟我分析了厉害,我自己选择动手。”冬儿笑得眉眼弯弯,“而且可以保护姑娘,我很开心。” “冬儿。”段璃吐出一口气。 冬儿回头看晋朝鲜于王朝大军离开的方向,眼神变得复杂。 “姑娘,我没想到再次见到楚沉,会是这样情形。”冬儿有点恍惚。 “我也没想到。”段璃眼底有些复杂。 主仆两说着话,完全没料到萧墨就站在她们不远处。 等散去后,冬儿就被萧墨单独召见了。 冬儿态度很好的行了礼,萧墨为萧重的事夸奖了她,暗中给她一百两银子奖励。 而后便说道楚沉身上。 萧墨语气阴郁,神情模棱两可,叫冬儿看不懂,只好如实回答。 “冬儿,你老实跟我说,你家姑娘什么时候认识的楚沉?楚沉对你家姑娘什么态度?这对我很重要。” 萧墨表面正常,一颗心却暗暗提了起来。 第163章 段璃与楚沉遇见 冬儿看着萧墨,不知该如何说,一时陷入纠结。 “很复杂?”萧墨本就提起一颗心,见冬儿这般,不由陷入焦虑,正当冬儿打算说的时候,他却没有勇气知道了。 “罢了,不必说。” 冬儿见不用说自然高兴,伸手指着外边一脸期待,“那王爷,我先回去了。” 萧墨没反应,冬儿不等他开口,一溜烟提步跑开。 回营帐,段璃见冬儿拿着几个银锭子,也没问太多,就做自己的事,冬儿想说,又觉得不该说,忍住了。 时间一晃而过 眨眼过了两日 这日,阴沉沉天空总算交代了朔方这片地区所有人期待。 天空降下暴雪,下了一整夜。 地上积了厚厚一层洁白的雪,脚踩上去稀疏稀疏的,能将一只脚掌深陷进去,足见其深厚。 段璃怕冷,窝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湿漉漉杏眼,萧墨顾不得暴露自己夜夜爬床的秘密,将段璃紧紧抱在怀里。 “萧墨,冷,好冷……”源自于上一世于冰天雪地中毒的经历,段璃怕极了雪。 雪于她而言,代表着疼痛,绝望,误解,不信任。 她太害怕了。 即使知道已经不一样了,最明显的是萧墨完全变成了两个人,可她还是害怕。 萧墨能做的,就是将她紧紧抱在怀里,用自己强健的身体给她温暖,让她不要冷,不要害怕。 这多少有点效果。 可对段璃而言,依然起不到什么太大作用。 她内心深处痛苦的记忆,被冰冷暴雪唤醒,毫无余地,赤裸裸暴露于暴风雪中。 那时太冷了,身体里的血淬着毒,腐蚀啃咬着她全身骨血,叫她痛不欲生。 天气的冰冷,叫她身体里剧毒变成了一把一把尖利的刀,一下一下刺穿她血管,刺破她血肉,叫她全身剧痛,恨不得死去干脆一些。 她疼得全身疼,不停发抖。 可宫里的人太会看势头了,见萧墨一次没过问她伤势,又见付瑜进宫萧墨对她很客气,便以为她死了,付瑜会入主东宫,全都去讨好付瑜。 给她的银炭是碎的,分量很少,点燃了很快烧尽,不一会儿没了,她只能硬生生捱着。 往日她身体没事,萧墨忽视她,奴才们碍于她手段,亦不敢克扣她的吃穿用度。 如今她伤势重,多活一日都是折磨,他们便都露出本来面目。 日子难熬,她撑不住了。 谢昭入宫看她,提议带她去药王谷,她几乎想也不想就答应了。 从皇宫离开,她疲倦不堪窝在谢昭怀里,看着一路白雪皑皑,听着谢昭脚踩着大雪稀疏稀疏声音。 她特意让谢昭慢一些,她想看看大地白雪,想看枯朽的树木,在冰天雪地里依然茁壮的树枝。 她看了很多,想了很多。 离开京城,萧墨带人追上来了,说太子监国,他将一同前往药王谷。 她没见萧墨,一直虚弱窝在马车里,身边围着好几个暖炉,偶尔撩开车帘看一看外边冰天雪地的世界。 一路上,她都没跟萧墨说话,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或者是因全身疼痛,所以不想说话,又或者,是对萧墨失去了期待。 到药王谷,师父满脸冷漠不救她,萧墨也不救她,是楚沉散尽功力救的她。 她欠楚沉一命。 段璃睁开眼,伸手推开萧墨,不料下一瞬却被萧墨抱得更紧,段璃也就不挣扎,就这么窝在他怀里。 翌日 天光大亮,大地一片银装素裹。 萧墨起床了,在外边挥舞银枪练舞,姿势大开大合,婉若游龙,一身紫衣的萧墨变得神秘矜贵不可靠近,雪花沸沸扬扬飘飘落落,从锋利枪尖上化成了水,滴落在地。 愈发有上一世那不可一世凛然尊贵的帝王一样的感觉了。 段璃穿一身绒毛淡蓝色刺绣窄袖衫裙,外穿一件白色兔毛披风,整个人生机勃勃,清丽温柔。 萧墨练完了,挽了一个枪花到她身边,薄唇轻启,“冷吗?” 段璃轻轻摇头,“不冷。”又看向杨齐,走过去从他手里将黑色大氅拿过来,踮起脚尖贴心披在萧墨身上,“别着凉了,伤寒也能要人命。” “我身体好着,不可能伤寒。”萧墨勾起唇角满目嚣张,却也没拒绝段璃手中黑色大氅,弯下腰方便段璃给他系上。 段璃一抬头,便撞入他满目温柔怜惜中。 一旁付瑜眼睁睁看着,死死捏紧了手里地图。 段璃朝她看了一眼,没说什么,整理了一下萧墨衣领,“我想去宁安城街上走一走。” “我跟你去。”萧墨手里银枪丢给杨齐。 “不,我想自己去。”段璃温柔又坚定拒绝了萧墨,萧墨心情不愉,但也没再说什么。 段璃带着冬儿杨桉转身离开。 付瑜在她离开后,来到萧墨身边,将地图递给萧墨,“这几日沈冰带着我到处去,我将地图上一些不对的地方全部修改了,你看看可以吗?” “好。”萧墨按下去追段璃心思,接过付瑜递来的地图,打开看了看,发现确实很好。 “杨齐,通知若兰,给付瑜姑娘一百两银子。”萧墨一向奖罚有度,做错事有惩罚,做对事有奖励,或银子或地位。 “是,王爷。”杨齐应声抱拳。 一百两银子不少,付瑜很心动,可她更想要其他的。 在她开口前,沈冰阻止了她,付瑜瞪了一眼沈冰,满心不甘,却在看到萧墨冷漠眼神时,忍下了。 萧墨应付完付瑜,回到营帐换了一身干净衣裳,立刻带着杨齐跟随段璃脚步而去。 另一边 段璃与冬儿杨桉,一同行走在人比较少的街道上。 街道干净,人不算少,卖吃食的人也不少,段璃走了好一阵,带着他们进了一家馄饨摊子。 馄饨摊子四面透风,唯一热气腾腾的便是前边那烧着火的炉子,一锅煮馄饨的汤,一锅猪大骨熬的高汤。 老板老板娘约莫三十上下,两人默契忙碌着,偶尔说两句话。 段璃好奇他们为何要在时局不稳时出来买馄饨,老板不说话,笑呵呵看自己妻子,老板娘爽朗笑了笑。 “这有啥时局不稳?咱们秦王一来就稳了呗,就没有他打不跑的人,我跟你说啊,说不定开春,朔方就能回到从前,到时候我们这边的饼子肉干又能买到江南去。” 老板娘眉眼都是笑容,手里包馄饨的动作利落麻溜,老板在一旁弄皮,也不搭话,就听他们说。 直到一道悦耳低沉的男音传来。 “老板娘,我也要一碗馄饨,最好跟这位姑娘的一样。” 这声音太好听了,像山涧冰凉的清泉一样动听悦耳,叫人不自觉幻想他人是不是跟声音一样清逸绝伦。 一行人目光齐齐落在他身上。 第164章 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只见他着一身黑色大袖长衫,外罩一件淡紫色大氅,身形挺拔高大,脸庞棱角分明,眼窝深陷是极为深情漂亮的桃花眼,眼瞳灰色,脸部线条流畅,是很异域俊美的长相。 微卷的头发梳着发辫,耳朵一只戴着黑色宝石月亮耳环,一只没有戴。 整个人像一块黑紫色宝石,尊贵霸气,引人注目。 极其出众的外表,叫老板娘看呆了,一旁老板看自己妻子这般痴呆模样,一张脸微微黑拉得老长,忍不住咳嗽一声提醒自己婆娘别看太入迷,他还活着呢。 老板娘不好意思别开脸,伸手拐了下丈夫,脸微微红,对外边的人热情出声,“公子多吃一点,还是少吃一点啊?” “跟这位姑娘一样就好。”青年来到段璃身边,“姑娘身边这位置在下能坐吗?” 他眉眼含笑,温柔看着段璃,几乎舍不得眨眼。 段璃莞尔,抬头有些无奈的笑,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四方桌,我们三人加你一人正好,请坐,这位公子。” “多谢姑娘慷慨。”实在是忍不住,青年坐下就露出个明朗笑容。 一旁冬儿先是呆了一会儿,后边反应过来,伸手指着青年支支吾吾,“你,你……你,你不是楚沉吗?你怎么变成这样子,还把头发编成辫子。” 冬儿有些不敢置信,再加上楚沉坐她身边,没忍住伸手逗了逗他辫子,“你这样真好看。” 楚沉微微有些脸热,把自己发辫小心翼翼从冬儿手中抽离出来,“还好,还好。” “真的好看,我……” 冬儿还想说什么被段璃打断了? “你怎么到这来?要是被人看到可怎么办?”段璃到时候看了看,知道没人注意,仍然有些担忧。 “自然是打探好了才来。”楚沉目光灼灼盯着段璃,“快三年没见了阿璃,你不想我吗?” 三年前见她时,头发干枯枯黄,身材瘦弱像一根豆芽菜,如今变得亭亭玉立,清丽温柔貌美,简直天上地下两个人。 若不是感觉太过熟悉,楚沉几乎不敢相认。 “说我变化大,你变化不大吗?”段璃抿唇温柔一笑,“没想到我们再次见面,会是这样情形。” “是啊。”楚沉目光一沉,看着段璃,“这些年,阿璃还好吗?” “还好。”段璃不太想楚沉知道她太多事惹来麻烦,想敷衍过去,一旁冬儿却不允许。 “我家姑娘成亲了,但是好在又和离了。”冬儿简简单单一句话,急转直下把人吓死。 索性楚沉早已有心理准备,因此并不多么震惊,但脸色还是变了。 “楚沉,你成亲了吗?”冬儿小脸微红,忍不住好奇。 楚沉绝美的脸又佯装起笑容,点头,“纳了几个妾,没有成亲。” “哦,这样啊。”冬儿有点失望,低下头不说话了。 她还想着楚沉没有成亲,又没有纳妾,她就把姑娘介绍给他,反正姑娘已和离了,现是自由之身。 现在看来要失望了。 “冬儿,你这样子看起来……”楚沉没说完。 冬儿有点沮丧地打断他,“这世界好男人真是太少,能配得上我家姑娘的好男人更少。” “是。”楚沉十分赞同冬儿说的话。 一旁段璃无言以对,幸好老板娘端上来几碗馄饨,打断了他们的话。 大家一起吃馄饨,说一些无伤大雅的话。 全程除了杨桉一言不发,其他人或多或少都说了几句。 冬儿最欢乐,也最开心,一下说这里一下说那里,了解的还挺多。 吃馄饨之前,楚沉习惯性把皮留下,把肉馅夹出来给段璃,“阿璃多吃点,你太瘦了。” 虽然比之前白了一些,胖了一些,但还是很瘦弱,看着让人揪心。 段璃不太习惯,也不好拒绝,就把他夹过来的肉馅吃了,毕竟他也没有开始吃。 吃了馄饨,楚沉提议,想跟段璃走一走,聊一聊,说一些话。 冬儿在一旁十分自觉,拉着杨桉就往旁边跑,“杨桉,我们不打扰他们老朋友叙旧,去前面等他们就行。” 杨桉根本没有拒绝的机会,就被冬儿一把拉走了,等反应过来已经离得很远。 “男女授受不亲。”杨桉微微脸红,忍不住挣扎。 冬儿不好意思笑了笑,放开他,拍了拍手,“真希望姑娘跟他在一起,而不是跟王爷在一起。” “为什么?”杨桉满脸不解,不明白冬儿为什么会这样说。 冬儿没好气看了他一眼,“姑娘跟王爷在一起总是不开心,但姑娘跟楚沉在一起就很开心,这么简单的道理,你竟然不明白吗?” 冬儿翻了一个白眼,万万没想到杨桉竟然这么笨。 杨桉摸摸头发有点无奈,忍不住辩解。 “可王妃很喜欢王爷啊,王爷也很喜欢王妃,他们两个人总是要在一起的,我感觉他们不会分开。” 冬儿立刻变脸,出言反驳杨桉的话。 “怎么可能不会分开?他们已经和离了,分开是早晚的事,你等着就好。” 她才不信他们会在一起。 就姑娘哭过那么多次,她就不希望他们在一起。 杨桉不知该说什么,便什么都不说了,跟往常一样保持沉默,当一个小哑巴。 冬儿一个人说得没劲,说了几句也就不说了。 另一边 段璃楚沉两人并排走着,说两句话,聊一聊景色,气氛非常和谐。 “我不知道你竟成亲了?半年前我曾派人去药王谷找你,但你师父说你带着师弟谢昭外出云游,我便想着不打扰你,让你看看大好河山,没想到你……” 说到后来楚沉有点说不下去了,他觉得自己晚了一步,如果没有听到段璃师父的话,一切或许都会变得不同。 段璃没想到还有这么一着,一时心头复杂难言。 “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做。” 闻言楚沉停下,深情桃花眼定定看着段璃一眨不眨,“阿璃,你已和离了,对吗?” “对,我已跟他和离了。”这本就是事实,段璃不打算隐瞒,也没必要说谎。 楚沉眼神复杂看着她,纠结了好一阵,还是说出了内心的话,“我有话跟你说,可以吗?” “什么?你说我听着。”段璃认真看着楚沉。 楚沉纠结紧张了好一阵,才缓缓说出一句,“你,愿意跟我去晋朝吗?” 这一幕,正好落在后边赶来的萧墨眼里。 第165章 萧墨吃醋都快吃疯了 一朵一朵雪花飞飞扬扬,飘落,一些落在段璃乌黑发梢,一些落在楚沉紫色大氅上,一些,落在萧墨头顶上。 整个大地,才化掉的一点点雪,又被新的雪覆盖,一片冷寂安稳,叫人不想发生任何改变。 段璃似有所感,一侧头,与萧墨四目相对,眼眸里似有千万未说之言,全沉甸甸堵在喉咙口,吞不下去吐不出来,致使喉咙酸涩疼痛,不久,这种感觉蔓延到眼眶,眼睛也变得酸了,想哭。 段璃用力眨了几次眼,才将这种感觉压下去,又侧头看自己面前——上一世为救她耗费大半功力的楚沉。 她不想拖累他,楚沉值得拥有更好的人生,不该被她打扰。 “楚沉,我最想去幽州,后面才去晋朝找你。”段璃露出个笑,却并不让眼前两个男人轻松丝毫。 楚沉眼眸划过一道受伤,失落,不敢让段璃看见自己眼神,垂眸,低低问段璃,“那你,什么时候去?” “去过幽州,就去。”段璃努力地笑了笑,企图用笑容掩盖此时纠结的处境与内心痛苦。 “什么时候去幽州?”得不到肯定答案,楚沉无法放下心,坚持要从段璃这儿得到切确答案。 “暂时还未确定。”段璃不能跟楚沉透露萧墨中毒的事,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把他治好,离开的日期自确定不了。 “阿璃?”楚沉声音一下子变微弱。 这跟他高大挺拔的个子完全相反,他几乎有些可怜地看着段璃说:“阿璃能答应一定去晋朝找我吗?” 面对这样的楚沉,段璃无法拒绝,她温柔笑着,眼里含着宠溺,“当然能答应你。” 楚沉松了一口气,侧头轻描淡写看了眼萧墨,“他好像认识阿璃,阿璃不跟我介绍一下他身份吗?作为阿璃最好的朋友,我也想了解阿璃的朋友。” 楚沉充满异域风情的脸上带着笑,配上一双微凹的含情脉脉桃花眼,简直像一汪蜜泉,能把人溺在里头舍不得出来。 萧墨忍无可忍,顶着俊美阴郁冷酷的脸,一步一步走到两人身侧停下,一口牙齿几乎狠狠咬碎,凌厉漂亮的眼狠狠盯着楚沉,似笑非笑。 “你好,我是萧墨,阿璃夫君,不是她朋友。”夫君这两字,萧墨咬得很重,路过的人都能感受到他喷薄而出的怒气。 楚沉轻蔑笑了下,并不惧怕萧墨盛气凌人的气势,出言反驳。 “可方才我却听说一事,阿璃已和离,除了阁下,阿璃总不会还有别的丈夫?如果没有,阁下岂不就是跟阿璃和离的人?既已和离,阁下为何要自称自己是阿璃丈夫?这不是耽误阿璃一辈子?” 冷笑着反问萧墨,楚沉一双眼渐渐变冷,与萧墨深沉阴郁不同,他全然是愤怒的冷。 “身为阿璃朋友,我不允许别人误会阿璃,有责任保护阿璃名誉。” 萧墨手在身侧狠狠握紧,气得要命。 “看来你很希望我们和离。”直接反问,萧墨一点也不打算解释,也不知是不是错觉,段璃总感觉雪花落萧墨头上化很快,不知是不是被他火气给烫化了。 “当然,我很希望你们和离。”楚沉一点不掩饰,直视萧墨眼眸。 两人个子差不多高,萧墨稍微高一些,但不仔细看也看不出来,气势又相当,一时真分不好,打起来到底谁胜谁负? 萧墨第一次遇到把他说得哑口无言的对手,而一旁段璃一言不发,竟让他心头有些委屈。 “阿璃?”萧墨软了语气。 段璃无奈叹了一口气,看着楚沉,“不要气他了,我跟他之间情况复杂,一时半会解释不清楚。” 这话一出,楚沉心头便涌起了无数难过。 他总是晚了一步。 遗憾与强烈的痛苦,像带刺藤蔓紧紧缠绕他一颗心,刺痛无比,叫他每个呼吸都小心翼翼压着弧度,不敢大一点呼吸,怕心会被尖刺刺穿,鲜血淋漓。 “阿璃?”楚沉声音可怜,眼眶通红。 那么漂亮一双桃花眼,比这冰天雪地还要晶莹剔透深情,当他红着眼看你,你怎么舍得继续伤害他? 段璃不舍得。 她艰难极了,“楚沉,我总是要去晋朝的,不管是为你还是单独去看看,但我近来事太多,一时半会抽不开身,再加上两国又起了战事,我身在其中颇为艰难,暂时怕是去不成,但以后我一定会去。” 她的话叫萧墨生气,叫楚沉伶仃的心有了安慰。 “那我今日先行一步,若你择好日子,只管去信给我,我派人接你。”楚沉温柔清朗的笑,伸手将段璃发梢上雪花一朵一朵摘掉。 雪花还没丢下,就在他手心化了。 “好。”段璃没有躲开,等楚沉收回手,她笑了笑说:“老毛病还是没改。” 从前两人认识恰好是春天,春天花儿多,桃花,梨花,李花,杏花,开得药王谷漫山遍野,到处都是。 太阳出来了,天气温暖。 她窝在桃花树底下干草上春困安眠,少年一撩衣摆,挺拔身姿坐她身旁,忍不住把落在她头发上衣裳上桃花一瓣一瓣取下,舍不得扔娇艳美丽的桃花,就紧紧握在手心。 等她睡醒,少年不大又骨节分明的手心,握满了娇艳粉嫩的桃花。 她睁眼迷糊间,少年站起身,在她头顶撑开手掌,桃花瓣一瓣一瓣从她头顶落下。 少年给她下了一场短暂又美好的花瓣雨。 她迷茫看向少年,就见得少年明朗干净的笑,“阿璃,花瓣好看吗?” “好看,好看极了。”她呆呆地说,少年不自觉宠溺的笑,伸手揉她发顶,“我们阿璃可爱极了。” 那时,她总会跟少年待在一起,因为会有一种被珍视被保护被在乎的感觉,就像跟冬儿待在一起一样。 美好悠长的回忆,被突然出现的师父的脸折断。 年少时,所有美好记忆都是断断续续的,因为师父总是不合时宜出现,将她瞬间打回原形。 楚沉听见段璃话,想起属于他们两人之间美好场景,忍不住开心的笑,“这算什么老毛病?” 楚沉笑容,在看到一朵朵雪花落在段璃鸦羽一样眼睫时,戛然而止,他缓缓伸手,想把段璃眼睫上雪花取下。 一旁萧墨再忍不下去,他狠狠地笑,一个箭步上前一掌击向楚沉。 第166章 萧墨强吻,被段璃打 楚沉武功不弱,一个闪身飞到房顶躲开萧墨攻击,眼神冷冷似笑非笑,“你看起来好像很生气。” 萧墨勾起嘴角,“她是我女人,你在我眼前调戏她,什么意思?”萧墨立刻朝楚沉攻击过去,速度快的段璃只能看到一道残影。 楚沉脸色微变,他没想到萧墨竟这么厉害,一时不敢托大,集中精神应对。 段璃懒得管他们,转身就朝馄饨摊走,打算回去喝碗热汤,等他们打够了再说。 至于这两人是死是活? 段璃清楚知道,他们武功很强,想杀死对方很难很难,也就不管了。 两人一下在地上打,一下在房屋上打,一下又飞到树上,整个宁安大街到处都是他们闪现的残影。 冬儿杨桉杨齐以及楚沉的侍卫直接看呆。 绝世高手之间的战斗,是他们不花一分钱就能看的吗?! 几人兴致勃勃,炯炯有神看他们打斗,眼睛一眨舍不得眨,脑袋随着他们一上一下一左一右,有些搞笑。 段璃无奈摇头,给老板娘一两银子,让她多煮几碗馄饨热汤给他们送来。 老板娘收回看树上打得剧烈的两人,张大嘴哦哦了两声,低头烧火煮汤,时不时抬头看一眼打架的两人。 等萧墨楚沉打够,已近晚上。 而馄饨摊,在段璃又给了五两银子情况下,老板与老板娘没有收摊,一直烧着火,煨着汤,留着一部分肉馅与馄饨皮。 夜幕降临,萧墨楚沉两人衣衫凌乱,发丝凌乱走进馄饨摊子…… 段璃立刻邀请他们坐下,起身给他们端热汤,又让老板与老板娘赶快包馄饨煮。 情敌见面分外眼红,怎可能坐一张桌子上? 两人同时冷哼一声,坐了两张桌子。 段璃左选右选,坐在了萧墨身边,毫不犹豫握起萧墨手给他把脉。 一旁楚沉见段璃这般动作先是失落难过,后又陷入疑惑,“他怎么了?” “我看看他有没有被你打伤。” “我怎么可能会被他打伤?” 段璃话音一落,萧墨立刻出声反驳,段璃正握着他手,立刻感觉到他手一下子绷紧,心头一慌,一颗心揪起来。 “坐下!我先给你看,再给他看。”段璃眼含火气,要掩饰萧墨受伤的真相,又要安顿好他们两人自尊心,真心累。 萧墨见段璃已然生气,怕把她惹走,不敢再说话,气呼呼扭头,任由段璃给他把脉。 段璃把完脉,心头微微一松,萧墨病情竟没有很严重? 这倒奇怪,不过总是好事,段璃悄悄松了一口气。 “无碍,就是有些累。”段璃话音刚落,萧墨就又起身了,“我怎么可能累?再打一场都没问题。” 男人怎么可能承认自己有问题?那还是男人吗?! 段璃翻了一个白眼,懒得管萧墨,走到楚沉面前不等楚沉挣扎,一把握住他手腕,眼神含着火气,“你最好别动。” 这声音,谁敢动啊? 反正楚沉不敢动,于是一旁萧墨更生气了,冷笑嘲讽,“干嘛这么听我女人的话?她让你别动你就不动?你就没有一点主见?!” 对楚沉听段璃话这点,萧墨生气极了,总感觉两人之间有他不知道的往事。 段璃不耐看向萧墨,“所以你希望他不听我的话?我是大夫!” 萧墨:…… 他忘了他女人是大夫,而大夫的话,受伤的人必须听…… 萧墨咬紧牙齿坐下,端起汤狠狠喝了一大口,差点被烫得翻白眼抽冷气,幸好强忍住了,不然矜贵又盛气凌人的形象岂不幻灭?岂不要在楚沉面前失掉面子? 一旁楚沉看了看萧墨,又看了看对萧墨面露担忧的段璃。 这一刻,他更明显感受到流窜在两人之间的气息,这是独属于他们两人之间的氛围,任何人掺和不进去,包括他在内。 楚沉心里难过,遮掩不住失落的眼神,看着认真给自己把脉的段璃,忍不住说:“阿璃,不如现在就跟我走,好不好?” 此言一出,萧墨差点没气炸,一巴掌拍在桌上满脸冷酷,“你眼睛瞎了还是耳朵聋了,不知道她是我女人?” 如果他没有身中剧毒,他一定杀了他!以绝后患。 楚沉看也不看他,想伸手握住段璃手,段璃却在此时收回手,没让楚沉握到,声音清冷。 “楚沉,你很累,需要休息。” 楚沉眼里划过一道受伤。 段璃看见了,她强忍住内心种种复杂情绪,目光温柔,“把热汤喝了,再吃一碗馄饨就回去,知道吗?” “阿璃?!”楚沉再次伸手,这次依然没有碰到段璃手…… 一旁萧墨再忍不下去,一把握着段璃手将她拉开,满眼杀意朝楚沉攻击,楚沉立刻后退,摆出防御姿势。 段璃一句话打断了他们。 “够了!” 一句话,让两人一起停下,齐齐看向她。 段璃满眼火气,“想打是吗?那等我先离开,至于你们怎么打,什么样后果?我通通不管。” 段璃转身大步流星离开,楚沉满眼痛苦叫住了她,“阿璃,我不甘心啊!你可明白我失去了什么?” 萧墨眼睛都瞪圆了,段璃狠狠盯着他,不让他说话,萧墨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天强忍住了火气。 正好老板娘也把馄饨煮好,此刻正满脸忐忑害怕端着热气腾腾馄饨,段璃走过去,从她手里把馄饨接过来,放在楚沉手边,声音温柔如水。 “吃,我请你吃。” 我知道你失去了什么,可我做不了什么,段璃放下沉甸甸滚热的馄饨,取下一双筷子递在楚沉手里。 “天冷,快吃了暖暖肚子。” 楚沉坐下一口一口吃着馄饨,吃完了,强行让自己露出个笑。 “阿璃,鲜于王朝与晋朝联军,迟早要跟大周生死决战,你听我一句劝,早些离开,不要为了某些自私的人,害了自己性命。” “我知道。”段璃温柔笑着,踮起脚尖拍了拍楚沉肩膀,“回去。” “好。”楚沉依依不舍看几眼段璃,转身离开,一旁护卫赶忙放下手里馄饨碗,跑出来,护送着失魂落魄的楚沉离开。 段璃回头看萧墨,却发现萧墨满脸阴郁冷笑。 “阿璃魅力真大,先是谢元朗小探花钟情于你,现在又是晋朝摄政王楚沉对你念念不忘。” “你什么意思?”段璃冷下小脸。 萧墨一步一步走向段璃,一把握住她纤细白嫩脖子,迫使她仰起头,对她嘴唇狠狠吻下去。 不顾段璃挣扎,不顾周围很多人围观,动作激烈,甚至将段璃娇嫩嘴唇咬出了血。 段璃心头一冷,用尽全力狠狠一把推开萧墨,抬手一巴掌打在他脸上。 第167章 与萧墨决绝,段璃暴走 “啪”一声,萧墨脸被打偏了,被打过的地方迅速变红肿。 段璃垂眸看红通通手心,刺痛麻疼,呼吸一下子哽住,伸出另一手按压手心,好似这样,便可以抹掉手心痛感,回到打萧墨前一瞬。 张嘴欲言,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萧墨摸了一下嘴角,狠狠看着段璃笑了下,“你想跟他走?是吗?” “那你走啊!”萧墨一颗心仿佛被刀片一下一下割裂了,伤口渗出血,疼得他一颗心扭曲狰狞。 “你喜欢他!你一直以来喜欢的人是他!所以你不嫁给我,即使我千方百计设计你嫁给了我,你也不跟我圆房,心心念念想跟我和离。” 萧墨深呼吸,却压不住满心酸痛,红了眼眶,压着声音,“现在又因为我你被迫留在宁安,你很难过,每天都不开心,好在楚沉出现了,你心里的楚沉出现了,你可以随他而去,随时将我丢下。” “这对你来说当然不难,因为我在你心中向来一点也不重要,我早该认清楚现实。” 深深吐出一口气,萧墨笑了笑,泪水蓄满眼眶,对段璃失望透顶。 “你走,我放你走,你不必再救我,我是死是活跟你没关系。” 不给段璃说话机会,萧墨转身大步流星离开。 段璃温柔笑着,笑着笑着笑容落下,小脸冷着面无表情看萧墨离开,眼泪一颗一颗圆滚滚从她眼眶落下,滑过脸颊落下。 萧墨自始至终没回头,段璃也没开口挽留。 杨齐依依不舍看了冬儿一眼,想说什么冬儿也没给他机会,转身就朝段璃身边走,先是一步一步的走,后变成大步的跑。 一下子冲到段璃面前,冬儿将她一把抱在怀里。 她什么也没说,段璃也没说什么。 杨桉一步一步走到她们不远处停下,段璃轻轻松开冬儿,看他们两人,“走,去住客栈,我请你们住上房,如何?” “好!”冬儿与杨桉默契的点头。 段璃带他们去宁安城一家客栈,才进去,就听到里头不少人对萧墨大加赞赏,几乎要把他吹捧成神。 他们满面红光,满脸骄傲。 一旁冬儿与杨桉对视一眼,眼里都有一些尴尬。 段璃却不在意,走到客栈柜停下,递给掌柜一锭银子,“你好,三间上房。” 一听三间上房,冬儿立刻想说她跟段璃一间房,被杨桉阻止了,冬儿疑问,杨桉摇摇头,冬儿泄气了,什么也没说。 杨桉担忧看了眼段璃,叹了一口气。 “在那边等着,待会儿给你弄。”掌柜头也不抬对段璃说了句。 段璃往旁边站,不打扰他。 不到一个呼吸,一个身材魁梧臭味难闻大汉走进客栈,一块碎银扔在柜台上,“掌柜,一间上房。” 掌柜立刻抬头,笑得满脸菊花,“好嘞客官。” 一旁段璃蹙眉,心情本就不好的她还被差别对待,一时忍不住火气,走上前,“掌柜,请先替我办,我在他之前到。” 掌柜满脸不耐,挥手赶段璃,“都让你等着了,去去去,一边去。”又满脸笑容看大汉,拿出算盘拨弄,拿出一串铜板递给大汉。 “上房五百钱,客官,找你的钱。” 大汉拿起一串铜钱,满脸邪笑看段璃,“小娘子,怎么急着入住上房?不如跟哥哥去住?”邪笑着,想伸手摸段璃脸。 段璃头一偏躲开,大汉眼睛一亮,又上前要去拉段璃手,“性子还挺烈,够劲。” 一旁掌柜兴致勃勃满脸期待看着,一言不发。 “介绍一下自己。”段璃温柔甜软的笑,单纯可爱天真模样。 “鄙姓杨。”大汉自认为帅气笑着。 段璃看向一旁掌柜,“你呢掌柜,你姓什么?” “我也姓杨啊。”掌柜满不在乎说着,一副傲慢模样。 “都姓杨啊?挺好。”段璃依然温柔笑着,示意杨桉冬儿不要过来,转头眼冷了,手在袖子里摸索了一下,拿出,手对着两人一扬。 白色药末瞬间飞得到处都是,更多被杨大汗杨掌柜吸入鼻中,两人瞬间晕晕乎乎。 杨掌柜一下子无力趴在柜台上,满眼戒备看段璃,一旁杨大汗再撑不住,“砰”一声摔在地上,砸起一地灰尘。 在周围人恐惧注视下,段璃一步走近杨大汗,一脚狠狠揣在他肋骨上,杨大汗疼得惨叫,大声呻吟,满脸惨白。 段璃不解气,又狠狠踹了他肋骨几脚,脚踝几脚,全是要命疼痛地方,“怎么,看我一个女子就想欺负?” 看向一旁掌柜,段璃甩甩脚,一步一步朝他走近,一把抓起他靠在柜台上脑袋抬起,再狠狠撞在柜台上。 一下一下一下,杨掌柜脑袋狠狠被段璃抓起,又狠狠往下撞在柜台台面上,砸出“砰砰砰”三声。 段璃撞完了,一把抓起他头发拧起他头,双眼冷冷盯着他。 “在谁哪里受气了?所以看我是个弱女子便想拿我撒气?!”段璃狠狠地笑,抬手左右开弓狠狠两巴掌打在掌柜身上。 “姓杨了不起?这才叫了不起。”段璃一把扔下满脸红肿掌柜,“听好了,往后再敢拿女子出气,老娘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拍了拍手,段璃拿起银子带着杨桉冬儿往外走。 冬儿与杨桉对视一眼,满脸崇拜看段璃,“姑娘,你真的好厉害!”冬儿满眼星星。 杨桉没说话,但眼神骗不了段璃。 段璃有些好笑,“忘了你也姓杨。” “姓杨也分好人和畜生,人与人之间差距,比人与狗的差距都要大。”杨桉笑着说了句。 段璃莞尔一笑,“好啊杨桉,你竟如此毒舌。” 杨桉摸了摸鼻子,有些脸红,冬儿哈哈哈大笑,三人都很开心。 很快,他们找到住的地方。 深夜 段璃躺在客栈被子上,用兔毛披风盖着自己,忍受着床铺异味,有些难以入睡。 心头一刻不稳,想着各种各样事,各种各样人,到最后只剩下萧墨一张脸。 眼角滑落一滴泪水,段璃忙抬起手擦掉,她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为什么要哭? 就因为离开了萧墨吗? 缓缓吐出一口气,段璃强迫自己闭眼,不许在想萧墨。 熬了很久,也没一点睡意,反倒躺得全身酸痛,无奈,只好起身靠在窗前看外边飞飞扬扬大雪。 天光微明,困意来袭,段璃才艰难睡着了。 大早,冬儿与杨桉买来早饭,准备叫段璃起身吃早饭。 不料段璃叫不醒,杨桉与冬儿飞速对视一眼,心头一慌,忙用匕首将门里头门闩弄掉。 两人满脸担忧大步进去,一颗心都快提起来了。 第168章 段璃要离开萧墨了 生怕段璃有个好歹,两人无法跟萧墨交代。 结果…… 段璃只是睡得很熟…… 冬儿大大松了一口气,身子一软差点摔倒,杨桉一把扶住她胳膊,“怎么了?” 抬手擦了擦满头虚汗,冬儿满脸虚弱,“吓死我了。” “我也是。”杨桉心有余悸。 别看萧墨跟段璃暂时吵架了,可段璃要有个好歹,够他俩喝一壶的,两人心里十分清楚这个事实。 “那现在怎么办?”面对段璃杨桉没有经验,一时不知该怎么办。 冬儿无奈叹了口气,伸手将自己身上披风取下,严严实实盖在段璃身上,“我们出去,不打扰姑娘,让她好好睡一觉。” “好。”杨桉与冬儿轻手轻脚出去了。 段璃这一觉,一直睡到正午才醒,醒来精神意外的好,伸了一个懒腰,身上披风滑落而下,段璃一看一件事冬儿的。 心里微微一热,段璃将冬儿披风整理折叠好,翻身下床,打算去找冬儿。 还没走到门口,门就被人推开了。 进来的人不是别人,是冬儿与杨桉,冬儿手里是一套干净整洁衣裳,杨齐手里端着水与洗漱工具。 杨桉放下一盆热水,跟段璃行了一礼就出去了。 剩下冬儿一个人在屋里。 “怎么不叫我?”段璃没想到自己能睡这么久。 “能睡是福,看姑娘睡得那么香,我跟杨桉都不好意思叫醒你,想着让你好好睡一觉。” 冬儿将衣裳放下,拿起帕子放在热水里浸泡,又将青盐放置在一旁,“姑娘快来洗漱。” 段璃过去洗漱,冬儿将衣裳首饰搭配好。 “今早我回了军营一趟,将姑娘衣裳首饰能带的都带了出来,银子也是,能拿的都拿了,姑娘是想在宁安城多呆几日,还是马上走?” 冬儿准备如此齐全,是段璃没想到的。 她一时没说话,有些反应不过来,冬儿停下手里动作,“姑娘舍不得王爷吗?” “不,不会。”段璃有些着急的说。 “那便好。”冬儿松了一口气,又问段璃,“那姑娘,我们何时走?” “明日。”段璃有些不确定,又问冬儿,“可以?” “当然可以。”冬儿莞尔。 洗漱完,又换上一套干净衣裳,崭新首饰,段璃整个人如脱胎换骨一般。 只因这套淡蓝紫色的刺绣衣裙实在是太好看了。 再配上一件白色兔毛披风,显得她整个人像紫罗兰一样的神秘高贵,还有头上的步摇首饰,无一不是名贵。 历经上一世,段璃是一个识货的人,看了几眼脸色就变了,问冬儿,“这衣裙是你给我做的吗?” “不是啊。”冬儿神色如常伸手给段璃整理衣裙,“是王爷让人给你做的,我想着留下旁人也穿不了,不如我带走,让姑娘穿给我看。” 冬儿神态自若,毫无变化。 一旁段璃却愣住了,伸手摸了摸刚合适的腰部,肩膀位置,一时心头五味杂陈,各种滋味萦绕心头。 “我知道了。”段璃低低沉沉说了句。 冬儿见她神色不对劲,心头担忧,“姑娘,怎么了?” “无事。”段璃低下头,用力踩了踩地面,“这鞋也是萧墨让人做的吗?” “嗯,说是怕你冷,特意夹了动物毛皮以及棉花,很软的。”冬儿扶着段璃,让她走了几步,“感觉怎么样姑娘?” “脚掌很舒服。”段璃心头更加难受,走了几步,停下了,“冬儿,我肚子饿了,你弄点东西给我吃好不好?” “好。”冬儿乐呵呵转身出去了。 屋子里只剩下了段璃一个人。 冬儿做饭速度很快,半时辰不到弄了三菜一汤,萧墨不在,也就不讲规矩,三人坐下一起吃。 吃完饭,三人又到处逛了逛,去买远行需要各类的物品。 段璃走路也不忘思考,而后突然想起萧墨拼尽全力跟楚沉打了一架,她本以为伤势会加重,结果并没有。 段璃往深入想了想,灵光一闪,得到了一张药方。 她不管不顾,径直走进一家墨香书房,直接问小二要一套笔墨纸砚,打算写药方。 不料小二支支吾吾不想给,段璃又怕自己回客栈再写忘记了,只好扔出一锭银子丢给小二。 “我买一套可以了吗?你帮我找个位置,我要立刻用。” “可以可以,当然可以,客官这边请……”小二鞠躬哈腰,满脸灿烂笑容将段璃引到二楼靠窗位置坐下。 “客官稍坐,一会儿就好。” 小二躬着腰转身下去了,不一会儿就回来,手里端着一套笔墨纸砚,一盘绿豆糕,一盏热茶,恭恭敬敬将之放在段璃手边。 “客官慢用,小的先下去了。” “去。” 目送小二离开,段璃展开纸张开始写,结果还得磨墨,只好就爱你个热茶倒一点在砚台里磨墨。 冬儿与杨桉找到她时,段璃已将药方写好了。 她将药方折叠好递给杨桉,“给萧墨,若他严格按照我的要求喝药,不出三月就能解毒。” “王妃?”杨桉不接药方,有些为难,“要不你亲自交给王爷?” 段璃强行将药方放在杨桉手里,看着杨桉眼睛,“我如今身份很尴尬,我不方便回去。” 杨桉低头看着手里药方,“你会趁我去找王爷,偷偷离开吗?” “不会,你不在我身边,他不放心。”段璃眼眶一红,忙偏过头,“你去,我会等你回来的。” “是,王妃。”杨桉一步三回头走了。 冬儿在一旁眼眸情绪复杂,段璃回头看她,“怎么了?” “太快了。”冬儿条件反射。 “什么太快了。”段璃有些不懂冬儿的意思。 冬儿看着段璃,“我一直都希望姑娘跟王爷分开,带我去幽州,可真正到分别这一天,我却觉得太快,始料未及,或许是因为我从没觉得你们会分开,所以才会有这样的感觉。” 段璃回头看军营方向,眼眶更红了,眼泪摇摇欲坠,几乎要从眼眶落下,被她强忍住了。 “冬儿,他不属于我,我要不起他。”段璃压着酸痛喉咙,艰难无比说了句。 第169章 楚沉求亲段璃,萧墨怒极 冬儿担忧看着段璃,说不出来话。  为不让段璃难过,冬儿加快速度闷头收拾东西,力求今明日就能离开宁安城。  冬儿收拾东西间隙,段璃不想一直闷在客栈,就外出散步走了走。  鞋底很软,脚掌整个摊开很舒服,踩在雪上稀疏稀疏的,段璃忍不住多走了一会儿。  在馄饨摊前遇到楚沉,是段璃预料之外。  冰天雪地里,楚沉披了件暗红色大氅,头上发冠也是暗红色,整个人猩红妖冶俊美,十足吸引人目光。  他先一步走到段璃面前,自然而然递给她一个手炉,“阿璃暖暖手。”  态度很自然也很亲昵,好像他们两人从未分开过,段璃伸手接过,“谢谢。”  多余的话两人没说,极有默契地转身,并排一步一步踩在雪地里,踩雪散步,吹冬风。  走了好一阵,楚沉才说话了,邀请段璃去宁安茶楼喝热茶,段璃欣然前往。  茶楼二楼当街而坐,帘子半撩,闻见冷冽风雪,适合喝热茶。  与前几日不同,这两日宁安城更热闹了,行人来来往往,络绎不绝。  楚沉给段璃热茶里夹了几片红枣干,也给自己夹了些,期间往外看了一眼,感叹,“宁安城到很是繁华。”  “有点。”段璃端起热茶喝一口放下,茶的清香与枣的甘甜,很让人心情好,有点不自觉骄傲说:“大概是萧墨到了。”  话音一落,两人一齐顿住了。  楚沉先回过神,看脸上略有歉意的段璃,一时忍不住笑,“这本就是事实,阿璃不必迁就我。”  “楚沉,我……”  “阿璃以前不是叫我阿沉吗?”楚沉笑了笑,段璃微微有些不好意思,“那都是年少不懂事。”  “好。”楚沉略微失落说了句,“以前把我当好朋友,所以叫我阿沉,现在不把我当朋友,叫我楚沉。”  段璃:……  面对无言的段璃,楚沉忍俊不禁,露出个宠溺莞尔的笑,“阿璃生气了?”  “没。”段璃将自己面前桂花糕,推到楚沉面前,“桂花糕,试试。”  “好。”楚沉拿起一块吃了。  两人不谈战事,只是东一句西一句闲聊。  大半时间楚沉说,段璃听。  “……晋朝女子性子霸道,男人也得让一步,比如我堂妹,被陛下封为后,已进入朝廷吏部参与朝廷官员选拔等事,很忙,还有我们御医院,如今也添了两名女御医,医术相当了得……”  他说着晋朝女性地位,说着晋朝大好河山,烟火生活。  段璃一开始只以为两人在聊天,而后才明白了楚沉意思,他就差挑明了,她去晋朝可以大展拳脚,施展才华。  “阿璃,你明白我意思吗?”楚沉也不再打哑谜,他认真看段璃,“你随我去晋朝,我可以保护你,你可以选择自己想要的任何生活,我不会阻拦你。”  “等小皇帝长大了,我还可以陪你去看晋朝大好河山,游走天下,实现你的梦想。”  他一直知道段璃梦想是什么。  段璃勉强笑了下,“阿沉,眼下晋朝与周朝边疆正摩擦,我与你去晋朝,身份与叛国贼无异,我还是萧墨妻子,这种天翻地覆一样的背叛感你明白吗?”  更多的背叛感来源于萧墨。  如果她做了这样的事,那对萧墨来说,毫无疑问是灭顶之灾,把他往火坑里往地狱里推。  她不可以做伤害萧墨的事,即使两人已和离,已分开。  “短期内我不会去晋朝,至少战争之前不会。”段璃给了楚沉自己的答案。  楚沉没想到段璃竟这么在乎萧墨。  “那战争结束,你再跟我去晋朝如何?摄政王府很乱,需要一个主人帮我整理,阿璃可以吗?”  楚沉手紧握成拳,在身侧不自然放着,整个人浑身紧绷僵硬,眼睛一眨不眨等段璃答案,就连呼吸都小心压着。  “摄政王府人多眼杂,来之前我肃清过一次,后宅近乎清空,还有一些留下来的也会被清空,就是丫鬟管事嬷嬷太多,这些事我都处理不来。”  只要能跟阿璃在一起,他什么都可以放下,不是为了阿璃,是为了能跟她在一起。  段璃吓到了,慌乱过后,认真看着楚沉,“阿沉,不要这样想,我已跟萧墨结为夫妻,与他和离后,我不想再嫁给任何人,包括他,包括你,包括其他人。”  “如你方才说的那般,我的梦想是游走天下当个游医,为这梦想,我一辈子不成亲也可以,更何况我已成过亲,这并不美好,至少,不吸引我。”  段璃不打算再嫁给谁,也不打算再跟谁在一起。  人生苦长乐短,何苦把自己的人生纠结于婚姻上?  尤其她不依靠谁生存,她有医术,也有冬儿陪在身边。  段璃知道自己想法大逆不道,可她没办法,这就是她心里想法,她无法欺骗自己,更无法对自己说谎。  “跟我在一起,或许会不一样。”楚沉苦苦挣扎。  “有什么不一样呢?”段璃温柔笑着看楚沉。  楚沉心头一梗,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他能给段璃的任何东西,萧墨都能给,并且能给的更好。  在萧墨面前,他当真毫无胜算。  而即使是萧墨,她也不要了。  楚沉一颗心无着落在空中,无法降落,无法升到更高位置,就这么挂着,飘飘荡荡,一刻也不安稳。  “阿璃?我……”我当真是晚了一步,是吗?所以我永远失去你了,是吗?  楚沉眼神沉痛,掩饰的端起茶杯喝茶,却无法遮住渐渐红了的眼眶。  段璃心头难过,认真看着楚沉说:“这些年你过得不容易,要当好你的摄政王啊,至少要做到无愧于自己。”  “我知道阿璃,你曾问过我,读圣贤书所为何事?我的答案是为天下事,所以,我成了晋朝摄政王。”  “楚沉这一生到此,已没了什么梦想,但楚沉希望阿璃安喜乐,长命百岁。”  楚沉不愿意吓到段璃,思来想去选择了这么一段话。  “我会的,不一定能做到,但我会努力。”段璃松了一口气。  楚沉看她松了一口气,心头也松了一口气,“不用努力,老天爷会保佑你的,我会为你祈祷。”  “好,那我就不负所望?”段璃忍不住笑。  “阿璃一定可以。”楚沉放下茶杯,起身看着段璃,“我得走了,不能离开军营太久,不然会出状况,阿璃能在离别前抱我一下吗?就当是安慰我。”  “为什么不能呢?我现在可是自由之身。”段璃笑了笑,起身朝楚沉张开手。  楚沉一步走到段璃面前,一把抱着她,紧紧抱着,眼眶通红,“阿璃对不起,是我来迟了,是我,来迟了。”  段璃眼里划过一道悲凉,抬手轻轻拍了拍楚沉肩背,正要说话,眼前出现另一道欣长挺拔的熟悉人影。  不是别人,正是拿着药方,满脸冷酷狠厉微笑的萧墨。  他冷了眼,狠狠地笑,当着段璃面一把将药方撕得粉碎,就连他身旁脸色苍白的杨桉都阻止不了。  段璃脸色一变,推开楚沉朝萧墨大步走来,害怕又恐惧,“你干什么?!你在干什么?你不要命了吗?”  “滚开。”萧墨勾唇冷笑,嘲讽鄙夷看了眼段璃,转身大步流星离开。  “萧墨?!”段璃撕心裂肺喊了萧墨一声。  萧墨头也不回,大步流星离开茶楼,段璃心头一慌,跟着他追出去,“萧墨你等等我,你误会了。” 第170章 段璃与萧墨决裂 好容易追到大街上,萧墨却越走越快。 剧烈地跑,令段璃心口抽搐着痛,她双手撑在膝盖不管不顾大喊出声。 “萧墨!你等等我。” 萧墨毫无反应,没有停下来的迹象,依然大步往前走。 段璃彻底慌乱,又拼尽全力追萧墨。 萧墨没有用轻功,却走得愈发快了。 跑了很久,胸腔里一点空气都没了,段璃终于追到萧墨,跑到他面前,喘着气脸色惨白张开双臂拦住萧墨去路。 “你等等我。”段璃脸色惨白,满头冷汗,“我有话跟你说。” “说什么?”萧墨面无表情睨了眼段璃,语气毫无起伏。 “你误会了。”段璃着急地说,“他要走,我也要走了,所以抱了他一下。” 她不想萧墨误会,这对她来说是一件极其痛苦的事。 “所以?这关我什么事?”萧墨冷笑嘲讽,冰冷反问段璃,将段璃冻在当场。 心口一阵疼痛,段璃心慌意乱低下头,好一阵说不出话来,慌乱得不得了。 “我,我……”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我什么?”萧墨冷哼一声,“你我已和离,你想抱谁?跟谁成亲?跟谁在一起?去哪里?跟我没有一个铜板的关系!没必要跟我说,我也不在乎。” 段璃眼里划过一道沉重的痛苦,转瞬即逝,她忙垂下眼帘掩饰住自己有点可怜的眼神。 不懂为什么胸口痛就算了,头也要痛? “是,是吗?”她心里慌乱,迫切从萧墨这里找到答案,“你不在意我跟谁在一起?” “当然,我不在意。”萧墨笑着,满眼狠辣。 “可是为什么?你为什么,不在意我?那之前,你为什么要在意我?是假的吗?” 段璃陷入痛苦情绪里不能自拔,问这些话的时候也不敢抬头看萧墨。 萧墨满眼不耐,“什么为什么?没有为什么,之前在意你,是因为你是我妻子,现在不在意你了,是因你不是我妻子,很简单,不复杂。” “所以,你喜欢的是拥有你妻子这个身份的女人?而不是我段璃,是吗?” 段璃问这句话的时候,终于有勇气抬起头,盯着萧墨眼睛一眨不眨。 “你知道答案,还要问我?就这么喜欢自取其辱?”萧墨伸手一把推开段璃,“不要当道。” 他越过段璃,头也不回离开。 段璃满心不甘,一时竟不知自己是在上辈子还是这辈子。 她双手撑在膝盖上,忍着腰腹疼痛绝望地喊,“萧墨!萧墨?萧墨……” 萧墨头也不回,段璃忍不住,忍住腰腹剧痛又追上去,萧墨一直没有回头,而段璃,再也没力气追上他,只好停下。 一双鞋子已被雪水打湿了,她整只脚都被冻着,她感觉不到痛苦,心脏的痛超越了全身的痛。 白茫茫大地,只余她一个人停在原地。 往前看,往后看,看不到一个熟悉的人。 段璃笑起来,笑着笑着眼泪崩溃而出,再也控制不住,“哈哈哈哈……太可笑了段璃,你太可笑了……” 她一步一步往回走,失魂落魄,深一脚浅一脚踩在雪里,“段璃啊段璃,你的人生就是一个笑料啊……” 走了好一阵,段璃看到朝她一步一步走来的楚沉。 就跟上一世,在她痛到觉得自己活不下去的时候,楚沉救了她一样。 她晕倒了,晕倒在楚沉面前。 楚沉将她抱了回去,放在温暖的大床里用被子包裹住她,一直守到段璃清醒过来。 “阿璃,还好吗?” “挺好,回,不是说不能离开军营太久吗?”段璃记着这件事,让楚沉有点开心。 “好,你答应我,先不要走,我过几日再来找你。”楚沉小心翼翼,生怕段璃偷偷摸摸悄无声息的离开,让他永远也找不到。 “好,我答应你。”段璃给了他答案。 当日楚沉就打马离开了宁安城。 段璃叫冬儿杨桉进来收拾东西,也打算离开。 东西早就收拾好,只需要抱出去全装在马车上就可以,因此他们速度很快,不一会就弄好了。 只是段璃一直精神不好,整个人恍恍惚惚焦躁不安,杨桉驾马车,冬儿一直陪着她。 结果,或许是段璃流年不利,才刚出宁安城,就遇到了师父冷明月。 冷明月认识杨桉,她身边大弟子李钰也认识,立刻让杨桉停下了马车,杨桉想到冷明月身份,不想停下,但还是问了段璃一声。 “是药王谷谷主的马车,要停下吗?” “停下。”段璃恍恍惚惚全无意识说出这么一句,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杨桉以为她清醒,就把马车停下。 冷明月一直窝在马车里,李钰也坐在马车上,丝毫没有下来的打算,显然等着段璃下马车去跟他们行礼。 若是往日,段璃自然不在乎这些,可今日,她没力气,也没想法下去行礼。 双方就这么僵持下来。 直到耐心很差的冷明月等不及,撩开马车帘子为结束。 “萧墨死了没?我是来帮你收尸的。” 这话的火药味离老远也能听见,段璃却面无表情回了她一句,“还没死,看情况一时半会死不了,且等着。” 药方她今早已让杨桉重抄一份送去,萧墨当然不会死。 不过他死不死,确实跟她没什么关系了。 段璃闭了闭眼,内心麻木僵硬,懒得管冷明月在想什么。 “你这什么态度?!萧墨那小王八蛋把你教坏了?” 冷明月气得咬牙,想不通一向很听话的段璃,为何突然满身反骨,连句话也不好好说,非得夹枪带棒。 “若我记得没错,我们已断绝关系,所以你要我什么态度?”段璃满脸不耐,懒懒窝在马车里。 冷明月瞪圆了眼睛,恨得咬牙切齿,“你给我跪下认错!我便帮你救萧墨,让你不至于当个寡妇。” “不必,萧墨死就死,跟我没关系,我也不在意,你不用委屈自己救萧墨,我也不用委屈自己下跪,一举两得再好不过。” 段璃突然感觉全身都痛,好痛啊,她差点惨叫出声,死死咬唇强忍住了。 “姑娘?”冬儿满心担忧,拿帕子擦段璃满头冷汗。 段璃疼得虚弱不堪,手一把扣紧冬儿手,轻轻摇头,露出个虚弱的笑。 “我没事,不要担心。” “姑娘?”冬儿眼眶通红,喉咙哽咽差点痛哭出声。 冷明月察觉不对劲,一把撩开马车帘子,就见得段璃疼得满头大汗,痛苦虚弱的模样。 “你怎么了段璃!”冷明月声音里夹了一些不明显的心慌。 段璃无心察觉,也不在意,窝在冬儿怀里倦倦看了她一眼,“与你无关,滚开。” 杨桉立刻上前阻止冷明月,被冷明月一掌击开,杨桉还击,一旁李钰立刻出手,与杨桉缠斗起来。 冷明月顺利进入马车,与冬儿过了两招,点了冬儿穴道,给全身无力虚弱的段璃把脉,眉头越皱越紧。 段璃满脸苍白嘲讽,“看到我这么狼狈,师父应该很高兴?高兴就好,做徒弟的自认做到这点就可以了。” “闭嘴!”冷明月冷冷出声。 段璃已没力气再说话,全身无力靠在马车壁上,冷明月拉起她手撑开,让她舒展胸口,弄了一会儿,拿出一粒药丸递给段璃。 “吃下去就死不了。”冷明月冷冷说着。 “一百两银子够吗?”段璃不想死,想好好活着,在没有萧墨的世界里活着。 可她,也不想欠冷明月人情啊。 “勉强够。”冷明月冷冷出声。 段璃从冬儿腰间取下钱袋,拿了两百两银票递给冷明月,“段璃,多谢谷主救命。” 第171章 段璃彻底崩溃 一向冷酷的冷明月僵住了。 这句“多谢谷主救命”她听过不知多少次,耳朵起了茧子。 这次却格外不同,她不知道哪儿不同,但就是不同,让她心慌。 段璃把银票递给冷明月,仰头把药丸吞下去。 她到底还想活,不想死。 低头看手上银票,冷明月怒极冷笑,“怎么,你在报复我?想让我难过?” 段璃见她直说,也不打算隐藏,点点头,认真地说:“对。” “那我只能说你的报复相当失败。”冷明月冷冷得意地笑,“你这种人的报复,我怎会难过?你以为你是李钰?亦或者是温晴?还是谢昭?!” 段璃愣怔当场,一句话说不出来。 冷明月似乎觉得不够,“还有这次,你以为我担心你?是谢昭,他怕萧墨死了你守寡,拼命拼命地求我来救他,你可真好命,竟能让我最喜爱的徒弟不顾我的厌恶一心护你,段璃,千万不要自以为你能伤到我,我根本不在乎你,你怎么能伤到我?” 段璃用力眨眼,想用眼眶死死框住眼泪,她失败了,她的眼泪从眼眶一颗一颗圆滚滚滚落出来,划过脸颊,一个字吐不出来。 冷明月狠狠地哈哈大笑,“你哭什么?我生命中有你这种徒弟我都没哭,你有什么资格哭?想装可怜?!我告诉……” “闭嘴!你闭嘴!” 段璃满心委屈痛苦,接近崩溃,依然拼命拼命压着情绪,不想让自己失控。 “我嗯,其实,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我背药方比李钰,温晴,谢昭他们快很多,比他们多很多,你嗯,还要惩罚我?我也想不明白,我医术,明明,比他们好,你还要,嗯觉得我很差……” 段璃哽咽着,死死压着眼泪,整个人颤着话都说不完整一句。 冬儿在一旁悄无声息大哭,看着段璃满眼痛苦。 “你为什么这样偏心?我真有那么差吗?还是说我是你仇人?为什么这么厌恶我,这么恨我?可我没杀过人啊!” 段璃强压住抽噎,用力表达出内心多年的委屈痛苦。 “所以我到底哪里不好?让你这么恨我?!我……” “你闭嘴!”冷明月狠狠地笑,“原因很简单,你早点问我啊。” 她伸手摸段璃小脸,嫌恶地将段璃眼泪擦掉,恶狠狠的说:“有的人就不应该被生下,就不应该来到世上,除了让别人不快乐,改变别人的人生外,是个毫无用处的废物,你就是这样的废物!” “或许你不一样,你除了是废物,你还让我心烦,当初若不是怕你死在药王谷门口玷污我药王谷名声,你以为我会救你?!你……” “你闭嘴!你闭嘴!!”段璃崩溃大喊,一把推开冷明月,掀开马车帘子一下子跳下马车,崴到脚了,她不管不顾往前走。 “所以我跟你断绝关系是对的,你这种人不配我做我师父,你看到我恶心,我也看到你恶心,如果可以选择,你以为我愿意来到这世上吗?!!” “不,我不愿意来到这世上!有那样一个父亲已够让我恶心两辈子了,还有这么一个让我恶心两辈子的师父,真是比下地狱还要可怕,我唯一的期盼,就是那把我生下的可怜女人她死了,至少给我留一点慈母的幻想,不要变成这般恶心的师父,这般恶心的父亲!” “要是她也跟你们一样,我真恨不得死在她肚子里!我希望她跟段延庆永远不要遇见!是他们遇见了,跟我有关系吗?!没有!他们像个畜生一样上床交配,不吃避子药!跟我有关系吗?没有!他们自私自利恶心的把我生下来,又把我当罪人看待!跟我有关系吗?!没有!他们不得好死,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段璃疯了一样不停说“不得好死”这几个字,下了马车的冷明月气得发抖,上前一巴掌打在段璃脸颊上。 “啪”一声将段璃打在地上,嘴角流了血,段璃虚弱无力躺在地上,满脸嘲讽仰视着冷明月。 “没说你不得好死啊,你干嘛打我,我希望你长命百岁,谢昭,李钰,温晴他们会好好孝顺你,难不成你是亏心事做多了,怕遭报应,所以想封我的口?” 冷明月气得发抖,“你是一个姑娘家,怎么能说那么难听的话?!” 看她这般失控,段璃福至心灵,一下子猜到了什么,满脸嘲讽笑起来。 “我没说错啊,他们本就像畜生一样交配,才能生下我啊,我恶心啊,所以我跟萧墨事后,我顿顿吃避子药,就怕生下我这样的可怜虫啊。” 懒得管冷明月,段璃手撑着僵硬冰冷的土地,用尽全力爬起来,摇摇晃晃往马车走,“给冬儿解穴,我跟你这种冷血动物没什么可说的。” “你说什么?冷血动物?!”冷明月以为自己幻听了。 “是啊,你是冷血动物。”段璃心灰意冷,懒得看冷明月一眼,一步一步深一脚浅一脚往回走。 冷明月又打了段璃一巴掌,“你怎么能说我是冷血动物?我如果是冷血动物,你早死在谷外,怎么还会学得一身医术,健健康康长大?” 摔在雪地里的段璃,第一次感觉,自己的心比这冰天雪地还要凉,还要冷。 “说啊,你说啊,你凭什么说我是冷血动物?!”冷明月满脸扭曲狰狞痛苦,不可置信盯着段璃。 “我还没路过的乞丐身体好,你管这叫健健康康?冷明月,你除了欺负我不会武功,你还有什么比我厉害?张口说谎话的能力吗?那我确实不如你!” 段璃再一次摇摇晃晃站起,冷明月再次伸手打她,这次段璃没有坐以待毙,她一把抓着冷明月手,拼了命一样一口狠狠咬下去。 “啊!啊……” 冷明月撕心裂肺惨叫出声,用力打段璃,想让段璃松口。 大拇指快要被段璃咬断。 段璃是真想杀了她。 李钰一个箭步冲过来,冷着脸,一掌击飞段璃,迫使段璃松口,从段璃嘴里救下冷明月。 段璃虚弱疼痛的身子倒飞出去,几乎与冰雪融为一体。 她恍惚地想,若是这一下摔死了,是不是会好一些?可真的不想死啊,想好好活着,想继续活着。 想行医救人,想行侠仗义,想游走天下…… 想,想他了,想萧墨了。 不知道,他想不想她? 他不会想她的,他说他只在乎成为他妻子的女人,而她,跟他已经和离了,他不会在乎她。 不会在乎她。 段璃闭上眼,感受着冰天雪地的冷,感受着,死亡一步一步慢慢靠近着自己。 满心不甘,不想死。 第172章 萧墨虐妻一时爽 危险,萧墨救了段璃 雪,下得更大了。 一朵一朵,沉甸甸地落在段璃身上,落在地上。 她还没想好自己身后事冬儿与杨桉会如何处理,她就被一道黑色人影一把抱着救下了。 冷冽的味道如冰天雪地一样。 不是别人,是萧墨。 如果是往日,她会很开心,然后让萧墨为自己报仇,可今日,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立刻离开萧墨怀抱。 “滚开!!”段璃狠狠咬牙,一把将萧墨推开,“你来这儿干什么?看我笑话?那你看完没?是不是觉得欺负我更好玩了?” “萧墨!冷明月,李钰,你们都很好,好极了!欺负我一个身患疾病的弱女子你们很有成就感吗?!看来是啊。” 段璃狠狠地笑,“可惜,我不会让你们得偿所愿,我会好好活着,我会每天活得开心,笑着看你们一个一个走入绝境,得到报应!” 雪花一朵一朵飞扬,在段璃发丝上堆积了厚厚一层。 她狠狠地咬牙,“你们……” 萧墨一个箭步冲上来,趁段璃不备一掌击晕了她,弯腰将段璃一把抱起往马车那一步一步走。 进入马车里,他温柔细致将段璃放在马车上,又给杨桉冬儿解穴,让杨桉驾驶马车离开。 冬儿却在此时一把推开杨桉,从马车座位底下抽出一柄长刀,拼命朝冷明月攻击过去。 杨桉见此,也跟冬儿一起飞过去,朝冷明月一起攻击。 李钰加入战局,与方才一般,打了上百招,冬儿与杨桉不是李钰与冷明月对手,被击飞了出去。 萧墨一步踏在马车上飞出,一手接一个将倒飞出去的两人接住,稳稳放在地上。 冲李钰冷明月抱拳,萧墨声音冷冷,“军中有要事,本王不能久留,今日先行告辞,若两位心中不满,可择日进入军营,本王一定好好招待。” 他说着转身离开。 李钰狠狠一笑,“你敢包庇侮辱师父的段璃?以下犯上的冬儿?接我一招才能走!” “住手!!”冷明月话音一落,李钰已运起功力飞到了萧墨身后,显然要一掌打在萧墨后背。 冷明月脸色一变,“李钰住手!他身中剧毒受不得这一掌。” 李钰并没有住手,萧墨也没有被吓到,他只是云淡风轻转身,运起内力一掌对上李钰。 冷明月都不是萧墨对手,李钰怎么会是萧墨对手? 不到两个呼吸,李钰倒飞出去,身体狠狠砸在地上,脸色惨白如金毫无血色,口吐鲜血差点身亡。 不是冷明月在的话。 冬儿与杨桉见此,一腔火气消下去不少,萧墨冷冷看了他们一眼,跟冷明月招呼都不打一声,一撩衣摆上了马车。 冬儿与杨桉对视一眼,乖巧地爬上马车,在外面稳稳当当赶着马车,不管里头萧墨与段璃。 反正萧墨在,段璃不会有事的。 这是两人内心共同的想法。 很快,马车回到了军营,进入萧墨营帐。 段璃被萧墨抱着下了马车,仔细温柔放在营帐榻上,给她脱下鞋袜,头饰,拉好被子。 感觉还是有点冷,又让杨齐立刻弄两盆炭火来给暖着。 如此,才停下折腾。 段璃醒来,已是傍晚 她撑着床榻坐起身,立刻感觉到这是熟悉的地方。 她又回来了,回到萧墨的怀里。 若是几天前,她定会有一点隐晦的开心,虽然不会很明显。 可现在,却是不会了。 她不会再因为萧墨感到开心。 萧墨进来时,递给她一套笔墨纸砚,语调冷淡说了一句,“药方不小心落在雪地里,打湿了看不到,你再写一张。” 段璃冷淡点点头,伸手将托盘接过来放下,回身看着萧墨,“多谢王爷今日救我。” “别人救你,你是不是一句感谢就掩盖过去了?”萧墨反问段璃。 段璃心口一疼,一时竟是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儿,她吐出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自己心情。 “王爷希望我做什么?” 她不明白萧墨想干什么,但她想跟他彻底划清界限,所以不介意忍耐一段时间。 她想,你既然不在意我,不心悦我,那我也就算了。 “军中大夫医术很低,我需要一个很有经验的大夫,你很适合。”萧墨眉眼冷漠盯着段璃。 段璃点头,心头依然有疑问,“为期多久?” “战争结束,我放你离开,如果你需要进入大周御药房,我也可以举荐你。” 他看起来像是公事公办,一点儿也不拖泥带水,跟上一世冷酷冰冷的模样重合在一起。 段璃太熟悉这种感觉了。 她想,幸好之前没头脑发热跟他在一起,不然还会落到上一世那般境地,成一个爱而不得的可怜人。 可是为什么,萧墨这样冷淡,她的心会很冰凉,也很痛苦? 段璃不懂,她就笑,温柔又优雅地笑,“多谢王爷美意,这就不必了,我会离开的。” 我不会在你身边多待一刻钟,绝不会! “嗯。”萧墨伸手指了指外边,“段姑娘整理一下搬出去,那儿有个营帐是给你准备的。” 段璃往外一看,眼神微微发生了变化。 那是一个很破很旧很小的营帐,跟最差士兵住的地方差不多。 段璃一下子就回过神,没说话,简单看了眼萧墨营帐里所有物品,打算把关于自己的全部拿走。 在拿玉镯时,被萧墨阻止了。 “段姑娘,这是我送给我妻子的礼物,你是不是应该留下?”萧墨目光冷冷。 段璃心口一疼,忍了又忍,将玉镯放在桌上,继续收拾其他东西。 这次,她分外小心翼翼,与萧墨有关联的物品,一件没动,其他物品全部收走,一件不剩,走得干脆利落,全无留恋。 萧墨回过神,才发现营帐里关于段璃的任何东西,除了那镯子,连一根头发丝都没了。 他抿紧唇转身离开,去训兵。 离了萧墨营帐,段璃一下子失去支撑,变得疲倦虚弱。 走进营帐,段璃累得不想收拾,将自己摔在榻上,什么也不管。 而又破又小的营帐,除了遮挡一些寒风,其余一点儿用都没有,躺了一会儿段璃冷得心慌,怀疑自己会感染风寒。 只好缩成一团小心窝在床里,用被子包围着自己继续昏睡。 过了一会儿冬儿来,才发现段璃营帐比她的还要糟糕,忍不住提议,“姑娘我们换营帐?你这个也太冷了。” 知道萧墨不高兴,有心针对自己,段璃不敢跟冬儿换,“营帐就算了,不换,不过我们可以想一想办法。” 人活一世,自己不爱自己,就没人爱自己了。 段璃决定好好爱自己。 所以让冬儿杨桉找来很多碎布,都是冬儿平日里剪裁衣裳剩下的,难得的,冬儿没舍得扔,以及杨桉找来的旧衣,全派上用场了。 整个下午,段璃跟冬儿拿着碎布,在营帐里东拼西凑,将所有漏风的地方全部缝补起来。 到晚上,点燃一根蜡烛,火焰能平稳燃烧,看起来还算不错。 而后,段璃又怕被子太薄,自己被冻醒,只好将两件披风交叠盖在被子上,好歹又不漏风又温暖能住人了。 如此,松了一口气。 哪料杨桉抱着一床被子,一件厚厚的披风来了,段璃还没说话,发现他后面还有一大圈人…… 第173章 虐妻一时爽(二) “王妃,放哪里?”杨桉有些不好意思,微微脸红,“我大老粗盖的被子,王妃别嫌弃。” “幸好我准备的不是被子。”卫若兰从杨峥身后走进来,一手提个暖乎乎小火炉子,一手提一个很大的食盒。 “王妃,这可是我冒着风雪去宁安城给您带回来的,吃完记得好睡。” 他将食盒放在营帐案几上,搓了搓被冻得通红的手,头上都是雪花,鬓角都结冰了,这会儿正在化。 显然,他是骑着马快去快回的。 熊禄准备的是一张软乎乎的凳子。 杨峥拿的是一个小小的手炉,可以揣在衣袖里藏着取暖。 就连韦军医都拿了东西来给段璃,是他珍藏的解闷小话本。 从未有哪一刻,段璃心头这么暖。 她看着他们,红了眼眶,不想在他们面前落泪,忙偏过头拼命眨眼。 卫若兰心思谨慎细腻,忙招呼大家放下东西出去,说不要打扰段璃休息。 大家一走,段璃才落下泪来。 过了会儿,杨齐与冬儿又来了。 两人偷偷摸摸做贼一样,一个手里抱着一大包衣物,一个手里抱一大堆医书。 段璃一个晚上,心情大起大落,好一阵无奈。 等杨齐放下一包医书走了,冬儿招呼段璃坐在熊禄拿来的暖乎乎凳子上,将卫若兰带来的食盒打开,有条不紊拿出一叠一叠热乎吃食放案几上。 “姑娘,他们比我想象中好唉。”冬儿内心感叹,“王爷摆明了要惩罚我们,他们不怕得罪王爷一意孤行拿东西来,真是爷们!够讲义气。” 段璃也没想到他们会这般。 “姑娘,有你喜欢吃的桂花糕!快试试味道好不好。”冬儿特意将桂花糕放在段璃面前。 段璃吃了两块,“很不错,若兰有心了,你也吃。”说着递一块给冬儿,让冬儿一起吃。 “那我试试?”冬儿不好意思笑一笑,拿着吃起来,“真的可以唉,虽然不是很甜。” “这儿糖更贵些。”段璃温柔笑了笑。 “嗯嗯,姑娘真聪明。”冬儿笑得很是开心,又拿起一块递给段璃。 晚上,冬儿杨桉照顾段璃洗漱睡下。 段璃窝在被窝里很暖,虽气愤萧墨态度,可因着上一世的习惯,竟是形成了习惯,因此并不过多在意,吃得好,睡得也还算好。 慢慢闭着眼睡着了。 没发现营帐外一人走来走去,很久很久,那个人才离开。 翌日大早,天更冷了。 段璃怕士兵们着凉,影响上战场发挥,便带着韦军林肃等军医,以及一些士兵上山,挖了很多治疗伤寒的药材。 下午回来,段璃韦军医带着所有火头军一起,熬煮抗伤寒的药汤,熬了一锅又一锅,保证每个士兵都有一碗。 药熬好,段璃给自己盛了一碗,等药凉的间隙,段璃回了一趟营帐,有信送来。 冬儿拿来给段璃,“姑娘,是白霜姑娘写给你的信,快打开看看,看看她写了什么。” 段璃打开信看了眼,眼睛一亮,将信全部看完,大大松了一口气。 “好事。”段璃笑起来,将信递给冬儿。 “什么?”冬儿立刻迫不及待接过信,赶紧看,看完满脸佩服,“白霜姑娘成亲了?” “是啊,白霜成了成王妃。”十三皇子萧云,统领数千士兵,在锦州雨夹雪山体滑坡中救灾有功,被皇上封为成王。 而白霜,也成了成王妃。 这走向,跟上一世一模一样。 下一步,便是萧云与萧启萧任之间的太子之位斗争。 至于萧重,已死了。 想到萧重的死亡,段璃立刻觉得奇怪,为什么白霜信上什么都没说,这不应该啊? 一个皇子的死亡,不可能皇上皇后什么反应都没有。 算算日子,萧重遗体应当早回了京城,而宁安却一道圣旨没有,安静得像萧重没有死一样。 不太正常,尤其大家都刻意忽略这事。 “冬儿,信给我。”段璃朝冬儿伸手,冬儿立刻又把信给段璃,段璃打开信,仔仔细细横看竖看好一阵,才发现了玄机。 第二行以后,每一行开头第一个字,以及最后一个字,可以组成一句话。 :京城桂花糕已变得不好吃,你多在外头吃几年,回来与我开一家糕点铺,阿璃不要怕啊,我等你。 风雪太大,展开的信须臾功夫积了不少雪花,段璃握着信的手被冻得通红,微微抖着。 白霜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为保护她,她冒这么大的险?值得吗? 她想问问白霜,值得吗? 段璃把信撕碎,一把抛入空中,碎纸片像雪花一样一片一片飘飘荡荡落地上雪里。 须臾,碎纸片被雪水浸湿,一个字都再看不清楚。 段璃闭了闭眼,再睁眼,深一脚浅一脚踩在厚厚雪地里,一步一步往前走。 冬儿不明所以,眼里藏满担忧,习惯让她没问段璃,跟着段璃一步一步往前走。 回到士兵们喝药的营地,萧墨在。 她还没到,就听到萧墨毫不客气教训军医火头军的声音。 “谁弄得药汤?!营地药材十分紧缺,连这简单的道理都不明白当什么军医?!” 段璃有点生气,几大步走来,站在萧墨面前护着韦军医等人,目光坚定。 “这些药汤是我今日带他们上山挖回来熬的,没用你库房里的药!” 萧墨狠狠盯着段璃,段璃眼睛一眨不眨,根本不怕他,萧墨冷笑。 “段军医真是好大本事,在军营不跟本王报备便私自外出,你视军纪为何物?把军营当成你家后花园吗!想来就来,想去就去,你眼里还有没有本王?!有没有主将!” “你?!”段璃气得心头一梗,小脸泛白,“带人外出挖药,是我一个人主意,是我的错,你想怎么处罚我都可以,别牵连其他人。” “今日别吃饭了。”萧墨冷冷说完,转身大步离开。 想到自己不争气的胃,段璃一时气不过,冲上去跟萧墨理论,“你换一个惩罚方式,我要吃饭,不然你把我赶走,反正我也不想呆在这儿被你针对。” 萧墨脚步不停,依然大步的走,“针对?段军医太高看自己了。” “你?!”段璃气得跺脚,提着衣摆小跑着跟着萧墨,“我不能饿肚子,我饿了肚子会剧痛,你惩罚我其他的。” 他不心疼自己,自己可得对自己好点啊,段璃不想再让自己吃胃疼的苦头。 “行,这是你说的。”想起什么,萧墨嘴角一勾,而后又嘴唇紧抿,看起来更生气了。 “你?你真打算惩罚我?”段璃眼眶微红。 萧墨没看她,不知道,“给本王守营帐一整晚,一步不许离开。” “你?!”段璃气得一跺脚,看向萧墨俊逸挺拔高大的背影,“萧墨你给我等着。” 萧墨没回段璃,不一会儿背影就消失了。 失魂落魄往回走,段璃揉了揉肚子,打算去吃点东西,至于守萧墨营帐的事,吃饱了再说。 晚上 段璃带着冬儿杨桉,三人一起杵在萧墨营帐门口。 段璃站了一刻钟,身体冒着寒意受不住开始打喷嚏,被冬儿杨桉劝回去睡觉觉。 她一走,冬儿与杨桉像门神一样不动不动,周围路过的人都忍不住看他们一眼。 萧墨听到动静,撩开帘子出来,几句话把他们赶走,让他们叫段璃来亲自站守。 段璃睡眼惺忪从床上爬起,狠狠瞪了一眼帘子外萧墨一眼,打着哈欠往萧墨营帐走。 “你给我等着。”她没忍住又警告了一声。 萧墨大步昂扬往前走,根本不在意她的怨念,两人与冬儿杨桉擦肩而过。 段璃回到原位上站定,萧墨就进营帐去了。 不一会儿,沈冰范仕风付瑜三人风尘仆仆来了,三人目光一起落在段璃身上,尤其付瑜。 “哟,这不是秦王妃吗?怎么站在营帐门口?这是不当王妃,打算给王爷当门神?” 第174章 追妻火葬场 这阴阳怪气的话,几乎一瞬间就把段璃气到了。 上一世记忆迅速回笼,新仇旧恨加起来,不报复都对不起自己,段璃温柔地笑了。 “瞧付姑娘这话说的,太抬举我了,我已不是王妃,只是个小小的会被王爷惩罚的军医,可不敢当王妃呢,倒是付姑娘,怕是好事将近哦,以后若是当上王妃,还请多多帮衬在下这个小军医。” 付瑜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咬牙切齿。 一旁范仕风没忍住,转头张开嘴就笑了出来,对付瑜的尊重在于没有大笑出声。 沈冰脸色不太好看,咳嗽一声转移话题,询问段璃,“王爷在里面吗?” “在的啊,王爷在里头等未来王妃付姑娘呢。” 段璃冷冷盯着付瑜,既然你喜欢萧墨,那就拿去,我段璃,无福消受,无命消受。 “你?!”付瑜伸手指着段璃,“懒得听你胡说八道。”又对其他人招呼,“我们走。” 三人一起进了营帐。 段璃冷了小脸,站在营帐门口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索性也不站了,跟杨齐招招手,让杨齐过来替补,她就又回了营帐。 至于他们说什么,做什么,她不在乎。 等四人商议完事出来,就看到段璃的位置站着杨齐,而段璃,早不知去了哪里。 付瑜忍不住阴阳怪气了一番段璃。 “我看她根本不将萧墨的话放心上,万事我行我素,毫无军纪可言。” 一旁范仕风没说话,沈冰伸手拉了付瑜一下,被付瑜一把甩开,“我说错了吗?!” “懒得跟你们说,奔波几日我累了,回去休息。”付瑜转身大步离开,范仕风看了眼沈冰,无奈叹了一口气。 沈冰有些好笑,伸手拍了拍范仕风肩膀,两人一起离开。 三人才走不久,萧墨出了军营,看向一旁杨齐,“王妃呢?在哪?” 伸手一指段璃营帐,杨齐有些紧张地说:“王妃回去睡觉了。” “嗯。”萧墨说了声,又让杨齐继续守着营帐,他去了段璃那里,冬儿看到他自然满脸戒备,萧墨却像没事人一样,当着冬儿面进入营帐内。 “她睡着了吗?”萧墨问,冬儿不想理他,又不敢不理,只好模棱两可回答。 “可能睡着了,不确定。” 冬儿说完就快步出去,不给萧墨问下一个问题的机会。 萧墨看了她背影一眼,没说话,又回头看软榻上段璃,一步一步走到软榻边停下。 俯下身坐在软凳子上,萧墨伸手触碰段璃小脸,“你怎么总是不听话?总要跟我对着干?”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话?”段璃睁眼看他,“我们已和离,我为什么要听你话,更何况,即使没有和离,作为一个完整的人,我也没必要听你话。” 萧墨并没有被段璃吓到,自然收回手,眼神悄无声息发生着变化,“那么作为军医,为什么不听令行事?” “这是我的错,我跟你道歉,但我不接受看守营帐的惩罚。”段璃坐起来,觉得这样的自己很陌生,也觉得对面的萧墨很陌生。 两个原本很熟悉的人,骤然间,一起变得陌生。 “王爷回去,我要休息了,以后无论任何事我都会跟你报备。”段璃闭眼翻身,背对着他。 “你不好奇,我叫他们三人去做了什么吗?”萧墨转移话题,一动不动,根本没有离开的打算。 段璃有些心烦意乱,“这是你们之间的事,我为什么要好奇?我这个人一向不喜欢多管闲事,免得旁人说我无视军纪,无视主将。” 既然你伤害我,我为什么又不能伤害你? 你既不喜欢我?我又为何还要继续喜欢你? “你是军中军医,你就不好奇大战的胜利?”萧墨紧紧蹙眉,守在身侧紧紧握着。 段璃毫不在意,“正因为我是军医,所以我不在乎,也不好奇大战的胜利,我只在乎我能不能救更多的士兵,至于大战的胜利与失败,是你这个主将要担心的事,请王爷不要搞混了。” 段璃是真的不想再跟萧墨多说,她受够了他的冷漠与冷酷。 不管是上辈子,还是前几日,她都很厌恶这样的感觉。 她这般油盐不进,即使萧墨也拿她没办法,“好,那我们换一个话题。” “王爷请说,属下若知道,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段璃面无表情,眼睛里毫无期待与好奇。 “你方才跟付瑜说的话,什么意思?”萧墨听到的时候,整个人都不舒服极了。 “字面意思。”段璃侧头看萧墨,眼神冷淡,冷淡之下藏着深深的抑郁。 “恭喜王爷,终于可以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妻子,不管哪方面,她都可以帮你很多。” “你什么意思?”萧墨变了脸色。 “付瑜喜欢你,你也不讨厌她不是吗?”段璃反问萧墨,眼睛里充满了嘲讽。 “她喜欢我,我不讨厌她就在一起,你什么逻辑?”萧墨蹙眉,一颗心拧紧了,难受得要命。 “你不是说你只会爱成为你妻子的女人吗?付瑜跟你成亲,成为你妻子,你自然而然就会爱上她,这是王爷说的,我可没有大言不惭说谎话。” 每次想到这句话,段璃都会心口一痛,极不舒服。 萧墨太狠了,总能一句话就伤到她。 她深深痛过,他怎么可以好过? “王爷怎么不说话?属下认为你们很相配,很适合成亲。”段璃又说了一句。 萧墨起身,居高临下看着段璃。 “请军医记住自己身份,你只是一个小小军医,没资格管本王的事,本王的事也用不着你多嘴。” “是吗?”段璃冷笑,满脸嘲讽,“既如此请王爷离开,这是属下的营帐,属下是一个女子,王爷应知道男女授受不亲这最简单的道理。” 萧墨再也忍不下去,俯下身一把握住段璃的脖子温柔摩擦,咬牙切齿。 “本王的确明白最简单的道理,但本王若不想明白这个道理呢,段军医打算怎么办?” “我不打算怎么办?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军医,无权无势,无父无母,一无所有,可任由主将大人处置。” 段璃说到这句话,眼眶突然泛红了,眼泪一滴一滴从眼角滑落而下。 “阿璃?阿璃不要怕。”萧墨心口一疼,一下子陷入慌乱之中,手一下子松开段璃脖子,俯下身紧紧抱着段璃,却被段璃一把狠狠推开。 迅速坐起身,拉开彼此距离,段璃红着眼眶,凄厉地喊萧墨出去,“出去!我不想再看到你,一点也不想看到你。” 你总能让我一下子明白,即使再世为人,我也受你影响。 即使我千方百计,一心想逃离你,兜兜转转还是到你身边。 再世为人有什么用? 不能让我一下子脱胎换骨,段璃还是段璃,萧墨还是萧墨,根本改变不了什么。 不,有用的,有用的。 至少不用再拼命为萧墨生孩子,不用再被段延庆,冷明月压着欺负。 段璃一把扶住自己摇摇欲坠的本心,眼神坚毅看向萧墨。 “你我之间已了结,再无关系,从今开始你是王爷,是军中主将,而我,只是个军医。” “你说你救了我,让我在军中当军医直到战争结束,可王爷,你是不是忘了,我也救过你好几次?” “我选择留下,不是为你,是为了救更多我大周士兵,让他们能有一条命回家,面见妻子儿女父母兄弟。” 再一次,她距离自己越来越远的感觉出现了。 萧墨心头慌乱不已,忙俯下身抱段璃,被段璃一把推开,他点了段璃穴道,将段璃一把抱在怀里。 头靠在段璃肩窝里,手紧紧抱着她腰,萧墨慌乱的心,终于安静下来。 “阿璃不要拒绝我,让我抱抱你,抱抱你。” 第175章 追妻火葬场(二) 段璃不知萧墨怎么了,也没心情知道,若不是被点穴,她一定一把将他推开。 “阿璃,说你不在乎楚沉,说你不会离开我……” 说了好一阵,萧墨意识到段璃不能说话,他轻轻松开段璃,给她解了穴。 “阿璃,给我答案。” 他几乎迫不及待知道答案,段璃面无表情看她,眼里毫无表情。 “阿璃?”萧墨有点慌乱盯着段璃眼睛,“你怎么不说话?” 段璃抬起双手,抵着萧墨胸膛,强行拉开彼此距离,盯着萧墨眼睛,眼神复杂。 “你要我说的,我都不想说,我想说的,你都不想听,没意义。” “阿璃,对不起。” 萧墨一把握住抵着自己胸膛的段璃的手,“前些天,我说很多伤害你的话,原谅我。” 他连道歉,都是强势的,高高在上的。 段璃突然笑了下,眼眶泛红,“可我一向认为,人在疯狂下说出的话,才是内心真实想法。” 萧墨身体一僵,愣愣看着段璃,“阿璃……” “萧墨。”段璃打断了他,眼里又柔又碎,“你该叫我段姑娘,我们已和离,从此再无关系,你说你不在乎我,同样,我也不在乎你。” “我知道这些话不好听,因为我听你说过了,可是萧墨,它不就是事实吗?我们之间其实已没什么可说的了。” “往后不要再提,你当好你的主将大人,我当好我的军医,我会遵守军纪不惹麻烦,也请你看在我第一次入军营的份上,宽容一些。” “阿璃?”萧墨用力握紧段璃柔软小手,慌乱之下他迫切想抓住什么。 “萧墨你放开我。”段璃用力挣扎。 萧墨怕伤了她,选择松手,放开她。 段璃低头看自己手,指甲缝里全是采药弄进去抠不干净的黄泥,估计要十天半天月才能洗干净。 她这样喜欢与泥土打交道的人,天生不是富贵命,不然也不会被父亲抛弃,自然,做不了萧墨的王妃。 “我送王爷回去。”无力难过垂下手,段璃下了床。 萧墨静静看段璃,段璃眼睛一眨不眨,坚定地说:“王爷请回。” “好,段军医好生照顾自己。”萧墨手挣扎数次,到底背在身后,矜贵挺拔的离开了段璃营帐。 段璃目送他离开,眼里藏满了难过,委屈,痛苦。 放下营帐帘子,转过身,段璃无所谓的把自己摔在床上。 冬儿回来吓一跳,赶忙摸了摸段璃腰腹,见不凉松了一口气,赶忙给段璃拉好被子盖着。 晚上,段璃做了个梦。 一个可怕的梦。 梦里,是她死后不久。 萧墨用盛大的仪式迎娶了付瑜,封她为后,与她生了好几个孩子。 不过,萧墨到底是一个传统的人,付瑜的孩子,没有动摇她孩子东宫太子的位置。 让她难过的是,她的孩子们,竟亲切称呼付瑜为母后。 付瑜没拒绝。 一旁萧墨,没反对。 她心口好痛,恨不得一把掐着萧墨脖子,质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她,他明明知道她讨厌付瑜,他明明什么都知道,可他还是做了伤害她的选择。 可她不能。 她死了。 再伤害不了他。 段璃哈哈哈哈……大笑,整个人陷入癫狂中,想杀了他们所有人。 可就在这时,冬儿出现在她身边,不同的是,冬儿跟她一样漂浮在空中,跟萧墨他们不一样。 难道?冬儿也死了? 是谁杀了冬儿? 是萧墨?还是付瑜? 他们连她的丫鬟,都容不下吗? 萧墨到底多恨她啊? 段璃藏住满心的绝望,问冬儿,是谁杀了她。 冬儿麻木着小脸,一句话说不出来。 她不甘心,指着萧墨问冬儿是不是他杀了你,冬儿只是看着她,一句话不说。 她又指着付瑜问,是不是她杀了你,冬儿还是不说话。 段璃不可置信看着自己孩子,正要问是不是他们杀了你?却发现冬儿消失了。 她一下子慌了,疯了一样到处找冬儿。 可她一生都找不到冬儿了。 梦醒,外边泛着雪光,天空如清晨一样刺眼明亮。 段璃一颗心空荡灰暗,僵硬躺在床上好一阵,才坐起身,穿好衣裳走出营帐。 杨桉与冬儿见她醒了,忙照顾她洗漱。 不一会儿,杨齐也来了,带来一个食盒,里头装着段璃喜欢的吃食。 放下食盒杨齐也没走,恭恭敬敬跟段璃说着军中最新情况。 “……王爷大概会突袭鲜于王朝与晋朝军营,军中将士喝了抗寒汤药,身体没啥大事,正好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他们眼里,我们大周人一直不抗冷,咱们就要他们长长见识,好让他们知道,咱们中原人是无敌的!” 杨齐兴致勃勃,段璃看了眼手腕上袖箭,心头有了一个想法。 “我等着王爷一声令下,亲自带人踏平鲜于王朝晋朝营地!好好教训他们,让他们知道,咱大周是他们的爹!” 一旁冬儿与杨桉见他说得有趣,也跟着搭两句。 段璃听了一会儿,坐下展开纸张写了一封信,画了一张图纸,交给卫若兰检查。 卫若兰拿到信,段璃一走,他转身立刻去找萧墨,将信告诉了他,“王爷,要送出去吗?” “送,除了费银子,这是个很好的办法。”得到萧墨首肯,卫若兰立刻安排人,以段璃想象不到的速度,让人快马加鞭把段璃的信送出去。 远在千里之外的桃花镇,在六日后清晨收到了信。 南小玉与南庆丰看完了段璃的信与图纸,几乎毫不犹豫,立刻找到凤阳郡最有名最厉害的铁匠。 这边的事,在段璃预料之中。 宁安城 在太阳出来,雪大半化了这日,萧墨整兵,亲自带兵对晋朝与鲜于王朝发动了攻击。 临行前,段璃说如果可以,让萧墨不要丢下任何一个受伤的士兵,她会想办法救活他们。 萧墨没回她,带人马蹄哒哒冲出了宁安城。 段璃立刻带人熬煮药汤,准备银针,纱布,烈酒,线等急救工具,还让人准备石灰,简单清理了几间重患住的屋子。 其他屋子,也都用苍术燃烧仔细熏过。 甚至连院子周围,段璃都让林肃带人仔细用苍术熏过。 战场在远处,该距离他们很远。 可段璃觉得,自己还是闻到浓郁血腥味,好像浑身泡在腥臭的血水里一样感觉,不能呼吸了。 就连才晴朗的天空,好像也感觉到了天底下人们的战争,开始变得晦暗阴沉。 段璃担忧,亲自带着冬儿杨桉,三人又熬了一锅药效更强的汤药放置。 另一边 萧墨的突袭效果绝佳! 可战争到底是要死人的,即使突袭很成功,他们也死了很多人,虽然敌军死的更多,更惨烈。 萧墨安排了两个轻功高强很机灵的人,专门救身受重伤的人,其他人跟着他奋勇杀敌。 厮杀声如惊雷一般,剧烈杀意凛然。 血,浸入雪地,大片的血,大片的鲜红,染红了人的双眼,大地变得赤红一片。 楚沉一身黑色铠甲与银色甲胄的萧墨缠斗在一起,一个杀不了另一个。 东仁的加入,让萧墨渐渐落了下风…… 傍晚,天空泛起一丝阴郁血色。 天空,降下大雪。 宁安城门打开,一群铠甲上全是血的士兵,终于一个一个出现在了城内。 本以为是喜气洋洋的画面,却发现他们每个人脸色都沉重。 段璃不管乱想,立刻带领军医,有条不紊速度极快地救人。 救到一半,发现一直刻意忽略的萧墨,好像一直都没出现? 第176章 段璃打了付瑜 段璃心头一慌,立刻大步往外走,去找萧墨。 “萧墨?萧墨!萧墨……” 找了一圈没找到萧墨,段璃一把抓着心神恍惚的卫若兰,一颗心狂跳,“若兰,萧墨呢?他在哪儿?” “在他的营帐里。”卫若兰低下头,根本不敢看段璃。 段璃心头一慌,手心麻疼一片,一把推开卫若兰,朝萧墨营帐狂奔而去,走到营帐门口,听到付瑜撕心裂肺的哭声。 “萧墨?你不要有事,求你,你一定要撑住……” 段璃瞬间头皮发麻,僵硬着身子一步一步走进营帐。 里面,付瑜手狠狠握着面色如金的萧墨手凄厉大哭。 一边哭一边责怪自己。 “都怪我,如果不是我把地图描得那么仔细,你也不会这么着急上战场,身负重伤。” 责怪完了自己,付瑜又开始责怪段璃,“段璃为什么还不来,她不是一向很善良吗?怎么现在消失了!难道她分不清孰轻孰重吗!” 一旁给萧墨看病的韦军医脸一阵青一阵白,一句话不敢说,扭头恍惚看到段璃,像看到救命恩人一样,将段璃一把拉到床前。 “段军医,快救王爷!王爷昏迷不醒很严重。”韦军医一脸祈求。 段璃“嗯”了声,从付瑜手里拿过萧墨手给萧墨把脉。 不料才握着萧墨手,段璃就被付瑜一把推开,付瑜满脸排斥厌恶,“你滚开!方才不来,你现在来假惺惺干什么?看他笑话吗?” 段璃有些生气,一把捏着付瑜手,狠狠盯着付瑜眼睛,“你想让他死!还是想让他活?!” 付瑜心头一慌,真怕萧墨有事,不敢再占据位置,乖乖往旁边挪了挪。 段璃坐在她位置上,握着萧墨手把脉,对韦军医吩咐所需要的药材,又让他立刻找冬儿来。 “找冬儿干什么?如果要用内功疗伤,我也可以啊,还有范仕风沈冰,我们都可以。” 付瑜满脸不满,一边擦眼泪伤心地哭,一边不甘地质问段璃。 段璃直接忽视她,对卫若兰吩咐,“若兰,把无关紧要的人,全部赶出去!” “是,王妃。”卫若兰立刻看向范仕风,沈冰,付瑜等人。 范仕风毫不犹豫,在卫若兰看过来时,就提步离开了萧墨营帐,沈冰陷入纠结中,看向一旁付瑜,有些担忧。 果然…… “我不走,你想对萧墨干什么?!”付瑜根本不相信有人在,不能救人。 卫若兰正要说话,被段璃打断了。 “所以你想干什么?!看他死吗?付瑜,为什么你发生了这么大变化,第一次见你你还算讲道理,怎么现在你这么不可理喻?!” “你……”付瑜脸色一变,正要说话又被段璃打断了。 “若兰,不管什么人都不能呆在这里,全部出去!” 段璃沉下了脸,卫若兰立刻上前请付瑜,付瑜不满,一把推开卫若兰,满脸戒备怀疑看段璃。 她还记得她上次中了毒掌,而段璃,公报私仇假借治病之故伤害她,让她差点痛死。 如果她伤害萧墨怎么办? “我不走!”付瑜满脸怀疑看段璃,“谁知道你会不会为了楚沉伤害萧……” “啪”一声,段璃忍无可忍,狠狠一耳光打在付瑜脸上,付瑜脸被打偏,迅速红肿。 “段璃你敢打我?!”付瑜伸手捂住脸,牙齿咬紧,正要伸手打段璃,被一旁忍无可忍的卫若兰点了穴道,无视她不甘心满是怨恨的眼睛,毫不犹豫将她丢给沈冰,“沈大人,劳烦了。” 沈冰点了一下头,忽视满眼怒火的付瑜,将她带了出去。 段璃松了口气,继续给萧墨看伤。 一会儿冬儿杨桉到了,段璃立刻让卫若兰扶起萧墨,让冬儿运功给萧墨护住心脉,又让杨桉给冬儿护住心脉。 平日,冬儿给人疗伤,几乎都有余力,但这一次,冬儿没有留一丝余力,全靠杨桉撑着她。 段璃拿起银针,屏住呼吸一针一针快狠准扎在萧墨身上,强行留住他的呼吸。 她急得满头大汗,全身虚弱至极,心快要跳出嗓子眼,汗水差点滴在眼睛里。 可她连汗水都不敢擦,一直强行稳着呼吸,九九八十一针全部扎完,她整个人虚脱了般。 不敢托大,段璃立刻喂萧墨吃下几粒固本培元的药丸。 如此,她才放心倒在萧墨榻前,抓着萧墨手把脉,让卫若兰找文房四宝来写药方。 写完了药方,段璃又摸了摸萧墨脉搏,松了一口气,让冬儿与杨桉停下疗伤。 两人比她还要累,卫若兰让人带他们下去休息。 冬儿拒绝了他的提议,拿着药方去抓药,熬药,这方面没有人比她更厉害。 杨桉回去休息了。 段璃坐在床边守着萧墨,卫若兰问她,为什么让冬儿给萧墨疗伤,而不用其他人。 段璃趴在萧墨手边,手指勾着萧墨手指动了动,“因为冬儿练的内家功夫属药王谷特有的疗伤圣法,能温养人五脏肺腑,缓解体内剧痛,别人的内功没什么用。” “王妃呢?”卫若兰不太理解段璃为什么不会。 段璃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我先天不足,体弱,即使后天我拼命养,也没养回多少,故而练不了。” 更何况,即使她练得了,冷明月也不会让她练。 卫若兰低头“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段璃问他,“萧墨为什么受这么重的伤?是谁打伤的他?” “是,是……”卫若兰看了眼段璃,段璃想了想,笑了下,“楚沉?” “是。”卫若兰点头,“还有东仁,楚沉几乎能跟王爷打成平手,再加上东仁的加入,我们根本看不清他们招式,等我们能看清他们招式时,东仁已大口吐血,王爷楚沉同时吐血晕倒。” “回来为什么不通知我?”段璃生了气,眼神盯着卫若兰。 “王爷不让我们通知你,他一直强撑,我们不敢去找你。”卫若兰不敢想那时候内心的恐惧。 “你们这么听他的话?”段璃冷笑,嘲讽。 “王爷下了死命令。”卫若兰说完。 段璃眼眸一凝,低下头知道了为什么。 “他在用自己的生命惩罚我?”段璃若有似无说了句,说完缓慢吐出口气,身体一下子倒在萧墨身边。 眼睛盯着萧墨,段璃苍白虚弱的笑,“萧墨,你真狠啊。” 连对自己,你都能下这么重的手? 她闭了闭眼,“若兰,出去,等冬儿熬药,喂他喝下,能撑过今晚他就会没事。” “是,王妃。”卫若兰小心看了眼段璃萧墨,起身离开了营帐。 一撩开营帐帘子,就被眼前一幕震惊到了。 “你们在这干什么?!快点回去!”卫若兰冷下脸,配上身上带血的铠甲,显得有些刻薄冷酷。 第177章 夫妻和好了 一旁宋潇也很无奈,盯着贺西,“听话,把他们都带回去。” 哪知贺西脖子一梗,“王爷不醒,我们不回去。” “是,王爷不醒我们不回去!”贺西身后的人立刻跟着贺西说,几十个上百个人脸色坚定,眉眼坚毅。 一旁宋潇对卫若兰摊手,表示自己也无能为力。 卫若兰重重呼吸了下,脸色变冷,“你们守在这儿有用?!王妃为你们熬了那么多药汤,去喝了才是要紧事!留在这儿除了打扰王妃救王爷有什么用?!都给我滚回去,不回去打三十军棍,两个月内不能上战场!” 卫若兰翩翩君子,是个文官,但在军营也有自己的威严地位,此言一出,贺西脸色就变了,有点不甘心。 “卫大人,我们什么也不干,就守在这儿也不行?!” “回去!”卫若兰一步一步说着,走到贺西身边,盯着贺西眼睛,“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最好给我管好心里想法,王妃即使没了命,也不会伤害王爷!” 贺西脸色一变,心虚的低下头。 卫若兰看向一旁宋潇,眼神警告,“劝劝他,别让他成了别人利用的棋子。” “是,我知道了。”宋潇也脸色一变,显然,他也没想到这一层。 卫若兰又去找付瑜,付瑜跟沈冰呆在营帐里大吵。 “……难道我说错了吗?段璃她就是跟楚沉有关系啊,这次萧墨被楚沉东仁联合打伤,难道跟段璃就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不信。” 从上一次,段璃借解毒之名暗地里惩罚伤害她后,她就觉得段璃毫无信用可言,根本不值得信任!! 谁信任她谁傻! 沈冰眼里有些失望,“你真心这样想?是客观的,还是你对王妃的偏见?” 付瑜顿住了,一时没说话。 沈冰失神笑了笑,他不懂付瑜在想什么。 “她不会伤害王爷,王爷身边的人都看得出来,你为何要欺骗自己,段璃会伤害萧墨?” “可她就是跟楚沉不清不楚啊,楚沉联合东仁伤害了王爷,这不就跟她有关系?” 付瑜狰狞了眼,盯着沈冰,“你为什么总是为段璃说话?你喜欢上了她?是吗?什么时候?” 沈冰眼里一下子充满了失望,难过,委屈,痛苦。 仿佛燃烧剧烈的火,被冰雪一下子扑灭,只余一点残余烟雾。 “你这样想我?”沈冰不敢置信看着付瑜问。 付瑜别开脸不敢看他,“你心里想什么,你自己清楚。” “我心里想什么我不清楚,你比我清楚。”沈冰失望极了,转身离开,被进来的卫若兰拦住了。 “付姑娘,我有句话跟你说。”卫若兰开门见山。 “若兰你说。”付瑜脸色立刻变了,变得比方才多了一些笑容。 卫若兰微微蹙眉,眉眼严正看着付瑜,“请付姑娘见谅,我不喜欢被人叫若兰,甚至极其讨厌。” 沈冰脸色变了,想说什么看到付瑜,又止住了。 付瑜脸上笑容慢慢下去,变得尴尬,一时没说话。 卫若兰没管他们,直接说:“军营重地,请付姑娘三思而后行,有些话不该说,便死都不要说,不然祸及己身,甚至波及家族,岂不得不偿失?” “王爷与王妃一路走来风风雨雨,王妃人品,我,杨峥,杨齐,杨桉,熊禄,甚至是江南鼎鼎有名的笔山书院林夫子,以及当朝探花郎谢元朗,太后娘娘,邹玲姑娘,我们有目共睹,王爷只是病了,并不是好不了,所以诋毁王妃王爷名声的话,还请付姑娘不要说了。” 付瑜大变了脸色,“卫大人什么意思?” “付姑娘明白。”卫若兰家世不一般,能力不一般,即使在萧墨手底下当一个小官,朝廷大官也不敢瞧不起他。 付瑜怎会不明白? 面对卫若兰如此过分的话,她也不敢太过分反驳,只能不痛不痒说几句高傲的话。 “卫大人请回,难得你来跟我说这些,虽然与我无关,毕竟我绝不会做这种事。”付瑜扭过头高傲的不看卫若兰一眼,卫若兰也不管她,转身大步离开了付瑜营帐。 他一走,付瑜气得咬牙切齿,一把将营帐里案几上所有物品扫落在地。 “他算什么东西!凭什么威胁我?凭什么对我指手画脚?我看他不是萧墨的军师,而是段璃的一条狗!” “太可笑了哈哈哈,一个小小军师竟敢警告我?”付瑜转头狠狠看着沈冰,“有什么……” “你变了。”沈冰打断了付瑜。 “从上次秋猎后。”沈冰满眼失望,不想再听付瑜抱怨,转身离开了营帐。 付瑜看向他离开背影,气得怒吼,“我哪里变了?是你变了差不多,你最好走得远远的,永远都不要回来!你以为自己很厉害吗?哈哈哈……” 不想听她难听的话,沈冰走得更快了一些,一张清朗的俊脸微微阴沉。 萧墨营帐 冬儿熬好药,段璃亲自喂萧墨喝下药,又彻夜守在他身边,时刻注意他脉搏变化,丝毫不敢松懈。 天明之时,她太困了,以防自己睡着,就拿了最苦的药放嘴里嚼,好让苦涩提神,不让自己睡着。 萧墨一直不醒,一直不醒。 段璃没办法了,找来笔墨纸砚,想写信给医圣空城,叫他来救萧墨的命,给空城的信写好了,她甚至想要不给冷明月写一封? 只要萧墨没事,她跪下给冷明月认错都可以。 只要萧墨没事,冷明月想让她做什么,她就可以做什么。 或许,萧墨不想让段璃给冷明月写信,他挣扎着醒过来了,睁开眼,便看到一脸疲倦虚弱的段璃愁眉苦脸。 萧墨梗在喉咙的话,就这么脱口而出。 “我好疼。” 话音一落,萧墨自己先愣住了,旋即无奈地笑,恍惚看着段璃,伸手摸了摸她苍白小脸。 “谁欺负你了?” 段璃握着萧墨手,忍不住把脸放在他手心蹭了蹭,“你欺负我。” “我怎敢欺负你?”萧墨苦苦地笑,有些可怜,段璃握着他手,慢慢俯下身侧头靠在他肩头。 “你就是欺负我了。” 段璃好多委屈想说,好多苦涩想揭露,可她知道,二十岁的萧墨背负不了这些,自己会把他逼疯。 所以就这么着,只要两人在一起。 萧墨一颗心晦涩疼了一下,强忍住心头千丝缠绕的千百个想问的问题,选择拥抱安慰拼命救回自己,在乎自己的段璃。 至于其他的,他在乎不起。 闭了闭眼,萧墨难过的笑了下,伸手抚摸着段璃头发。 “幸好你醒了,我差点写信给冷明月,求她救你。”段璃疲倦不已,强忍住不睡跟萧墨说话。 “幸好我醒了,不然她又要借此机会欺负你。”萧墨同样庆幸,侧头吻了吻段璃头发,“睡,我的阿璃,累坏了。” “还好。”话音一落,段璃撑不住慢慢睡在萧墨怀里。 萧墨一动不动,等她睡熟后,温柔细致把她放在床上继续睡,他强忍住心口剧痛,起身脸色冷酷召见了卫若兰沈冰范仕风等人。 “属下见过王爷!”见萧墨虽然虚弱,但精神还算不错,一群人神采奕奕,感觉生活又有了盼头。 “嗯。”萧墨示意他们坐下,看向卫若兰与沈冰,问出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晋朝与鲜于王朝那边消息如何?尤其楚沉与东仁伤势?如何了?” 第178章 默许了他的求欢 卫若兰与沈冰对视一眼,沈冰上前一步说:“打探过,楚沉与东仁伤势严重,一个时辰前消息,大夫还在全力救治这两人,预计,他们目前并未醒来,仍在昏迷之中。” 卫若兰点点头,“属下得的消息,与沈大人并无二致,但属下有些额外消息,药王谷王妃二师姐—顾若雪,乃晋朝名门贵女,现在正是她在给晋朝摄政王楚沉救治,至于东仁?是鲜于王朝巫医在进行救治。” “如此说来,鲜于王朝巫医,与药王谷二师姐顾若雪,医术都比不上本王的阿璃?”萧墨根本不在意楚沉与东仁的伤势问题。 他只觉得他的阿璃真是厉害,比他们的大夫都要厉害,都要优秀! 他这话,让卫若兰沈冰等人齐齐有点无语,熊禄杨齐傻乎乎地笑,其他人低下头不敢说什么。 营帐里没有一丁点声音,萧墨后知后觉,咳嗽一声,看向沈冰,“带付姑娘在检查一遍他们周边地图,以备下次发动突袭。” “是,王爷。”沈冰一句话不说,立刻答应。 又看向杨峥,熊禄,下命令,“安排好,不出半月,他们一定会联兵攻打我宁安城。” “是,王爷。”杨峥熊禄兴致勃勃,满眼激动。 萧墨嗯了声,又看向卫若兰,“若兰紧盯粮草,兵器,一定不能出问题,全力配合王妃的计划。” “是,王爷。”卫若兰嘴角抽了抽,忍住了被叫若兰的火大。 “……” 安排好了所有事,萧墨累得脸色苍白,凌厉漂亮的眸子有些隐晦的虚弱,“各自散去。” 所有人等走了,杨齐与卫若兰留下,将他扶去营帐。 营帐里 段璃正在昏睡,两人没进来,在外间放下萧墨就转身走了,卫若兰去忙自己的事,杨齐去找冬儿来帮忙。 他到的时候,冬儿正坐在小板凳上熬药,满脸认真严肃,露出一小截白嫩的小脖子,嘴唇干燥起皮,有些裂痕,不止不丑,还有一种别样的活泼俏丽。 杨齐看呆了,好一阵不说话。 冬儿武功不错,他到就发现了,就等他说话呢,结果人一直不说话,冬儿不耐烦,转头看杨齐,没好气地问:“你呆呆杵那儿干什么?炫耀你身高?” 冬儿身量丰腴,小脸圆乎乎的,很是可爱,个子偏矮,长相跟她利落身手不太相符。 这般傲娇说话,显得更加可爱。 杨齐悄悄红了脸,伸手挠挠头,“我,就是,想问你肚子饿不饿?” 说着杨齐想起什么,低头在自己怀里摸索了几下,找出一个小小的油纸包,小心翼翼一层一层打开,露出里头几块压碎了的糕点。 “给你带的,吃。”小心翼翼递给冬儿,杨齐更不好意思了,“你别嫌弃不好看,我下次一定小心。” “本想给我家姑娘的,这么个样子也不好给,算了,我吃。”冬儿将右手扇火蒲扇递在左手,右手递在杨齐面前,“倒在我手心,我慢慢吃。” “这?”看了看冬儿脏乎乎手心,杨齐迟疑了,冬儿无奈,又伸了一下手,“给我啊,你磨磨唧唧是舍不得吗?” “啊,好,好。”杨齐忙将油纸包里碎糕点倒在冬儿手心,冬儿仰起头,把碎糕点吃进嘴里。 吃得有点急,打了一个喷嚏,糕点弄得冬儿满脸,衣裳上到处都是……杨齐没忍住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冬儿瞪了他一眼,“笑什么笑?很好笑?!” 杨齐忍俊不禁,忙伸手指了指嘴角示意冬儿。 冬儿不耐烦擦掉,“好了?” “好了。”杨齐点点头。 冬儿便不再管他,低下头继续用扇子扇风,继续熬药。 “对了,王爷与王妃一起呆在营帐里,我们也不好靠近,你要不去看看?我来替你熬药,你说要什么样子才合适?” 杨齐话音一落,冬儿立刻将扇子丢在他手里,“不早说,浪费我时间。”说着大步流星往萧墨营帐方向赶。 营帐里 萧墨正跟段璃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大半是萧墨在说,段璃在听,偶尔段璃回一两句,或者提一两个意见。 冬儿到的时候,他们还在说。 冬儿可不像杨齐他们。 她才不管那么多,撩开帘子就进去了,索性没看到什么少儿不宜画面,两人围坐在小几边正常喝药聊天。 冬儿进来,两人目光齐齐落在她身上。 “怎么了冬儿?”段璃有些担心地问,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冬儿伸手指了指外边,“杨齐让我来的,说让我照顾你们。” “没事,你先出去。”萧墨显然不想在这时候看到冬儿。 冬儿想了想,认真地说:“王爷,你现在身体很虚,不适宜做床笫之间的事,需要好好将养一段时日,方可破戒。” 段璃:“……” 萧墨:“……” 苍天可鉴,他真的一点儿也没往这方面想…… 见两人神色不对,冬儿还以为自己猜对了,立刻反对,“姑娘,你可不能胡来啊。”说着话,还不停跟段璃打眼色,示意这里找不齐避子药所需的药材,很麻烦。最好别行房事。 段璃怎会不懂冬儿意思? 只是,冬儿真的想太多了,她真的一点儿也没想啊。 段璃不说话,一旁萧墨脸都黑了,伸手一指外边,“冬儿,出去,端药来。” “是。”看萧墨样子,大概是生气了,冬儿有一点害怕,忙跑出去,不一会儿就端药来了,动作不可谓不快。 萧墨接过药碗,耐心等了等温度,仰头一口干了,将药碗递给冬儿,“好了,你可以出去,让周围士兵全部离开营帐六丈以上。” “啊?!王爷你身体虚……” “出去!”萧墨打断了冬儿,不顾一旁尴尬到无语的段璃,将冬儿赶走了。 等冬儿疏散完周围士兵到六丈开外,萧墨起身来到段璃身边,伸手一把抱着段璃,眼睛凝望着段璃眼睛。 “阿璃,你得证明我行。” “萧墨,我……” 段璃一句话没说完,萧墨低头吻住了她,根本不给她继续说话的机会。 想着适当的发泄有益身心健康,尤其他现在的伤势……段璃只好默许了萧墨的求欢。 见她不拒绝,萧墨高兴坏了,深深吻住段璃嘴唇,吮吸她的唇,却尝到一嘴血腥味,分开一看,才发现段璃嘴唇干裂了。 “疼吗?”萧墨伸手擦掉段璃嘴唇上血。 段璃拉下他的手,踮起脚尖吻了吻萧墨脸颊,双手环住他腰,“你磨磨唧唧干什么?” “你嫌弃我慢?”萧墨眼神变得危险,勾起嘴角冷笑,弯下腰一把抱起段璃,一边吻她一边走向床铺。 第179章 将她整个覆在身下 床笫之事,哪个人会说自己不行? 尤其很行的人,比如萧墨。 这一次,也是第一次,段璃从头到尾臣服于与他的情事。 萧墨灼热的汗水一滴一滴滴落在段璃白皙锁骨窝里,眸色渐暗,忍不住低头吻了吻段璃纤长白嫩的脖子。 段璃伸长脖子,瘦弱的背绷成一座薄弱的桥,差点呼吸不过来,手指在萧墨紧实坚硬肌肉上划出几道淡色痕迹。 嘴唇微微张开,隐约看到粉色舌尖,差点叫出声音,萧墨俯下身含住她嘴唇,强势的不让她发出任何声音。 将她整个覆在身下,不见一点缝隙,不叫她发出声音,也不叫她有逃跑的可能,更不可以说不要。 布满青筋纤细手腕死死扣紧床沿,又被一只大手圈在手心握紧,瘦弱白皙身子细细发抖,受不住了。 小腹最为难受。 月亮变成了粉色,悄悄躲进云层,露出一个小小的粉色角。 翌日 段璃窝在床上睡得很熟。 萧墨心情极好,眉眼发光满是高傲,穿单衣在营帐不远处练武场上练银色长枪。 付瑜听说,来了练武场看他练功,却瞥见了他单衣下,充满痕迹的胸膛,甚至,有鲜红咬痕。 一看便是极其激烈的情事留下的,那人一定欢愉到了极致,沉溺鱼水云雨到了极致,受不住情不自禁咬了他,抓了他。 那个人是谁?不言而喻。 付瑜身子一软,手脚无力,脸色惨白跌坐在一旁椅子上,心神恍惚一句话说不出来。 她不敢想象他们深深沉溺鱼水云雨的模样。 她会疯掉。 双手死死抱着耳朵,强行闭着眼,付瑜感觉自己快要死掉了,好一阵,才露出个惨烈的笑,起身,失魂落魄离开了练武场。 段璃醒来,已近天黑。 浑身疲倦酸软无力,冬儿一脸无语,喂她喝了滋补的粥,“真是开了眼界,没见过哪个人能搞到晨曦的。” 段璃:…… 不管段璃脸色,冬儿冷笑,“他是不想让你活了吗?想杀了不如动刀子,我……唔……” 段璃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伸手捂住冬儿的嘴,“不许再说了。” “知道了。”拉下段璃手,冬儿没好气说了句,继续喂段璃喝粥,想想还是气不过,又说了一句,“看看外边,天都快黑了。” 段璃:……沉默的看了一眼冬儿。 冬儿举手投降,一脸无语,不耐烦,“好,好,我不要说了,我不说行了?” 段璃宠溺无奈的笑,“好了,他这不是好多了吗?” “所以?姑娘是为了让王爷伤势赶快好,才任由他予取予求?”冬儿眼睛都亮了。 段璃无言,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营帐门口的萧墨却沉默了一下,他不想在听到什么不想听到的话,转身离开。 他才走不久,段璃揉了揉又酸又肿痛的小腹,对冬儿说:“准备避子药,我担心。” “好。”冬儿毫不犹豫。 睡前,段璃喝了两大碗避子药,萧墨回来,又拥着她睡下,把头埋在她肩窝里,整个人像一把勺子一样贴着她。 “你会永远陪着我吗?阿璃?”萧墨说出了一句,段璃怎么都想不到的话。 她愣住了,想起前些日子两人吵架之时说的话。 她不想为了一时温暖,枉顾自己最为真实的想法,她从萧墨怀里出来,面对面抱着萧墨,头靠在萧墨胸膛上。 “按原计划行事,战事结束,我离开。”她蹭了蹭萧墨胸膛,“萧墨,萧墨,萧墨……你好好的……” 萧墨没说话,眼里亮光一点一点消失,比黑夜还要阴郁黑暗。 段璃抱着他的手紧了紧,“我不喜欢京城,我不喜欢皇宫,我不喜欢朝堂,我不喜欢……” “你不喜欢我。”萧墨抬手紧紧抱着段璃,“不过这不重要,这些都不重要。” “这些,不重要吗?”段璃听见了自己失神微弱的声音。 “是。”萧墨冷酷残忍的说了句。 段璃不再说话,心里突然觉得好冷,可她分明与他紧紧相拥啊。 她认清了一个事实。 萧墨只是想让段璃乖乖陪着他,陪着他睡,陪着他打天下,成为他的王妃,成为他的皇后,成为他孩子的母亲。 萧墨偏偏不想让段璃是段璃,他想要的是一个妻子,一个王妃,一个皇后,一个生育者。 可她是段璃,段璃是她,她不想成为妻子,不想成为王妃,不想成为一个生育者。 她不要做一个符号。 她有很多想去的地方,有很多想做的事,她想做段璃,她是段璃,不是谁的谁。 至少这一生,她是自己。 她不说话,萧墨也觉得冷,只好把她抱得更紧了些,可偏偏,即使抱得更紧,他也同样感觉,她距离他越来越远了。 分明在一起,却感觉相隔天涯。 闭上眼,萧墨忽视这种可怕痛苦感觉,逼迫自己入睡,不去考虑这个问题。 如此,过了十数日 卫若兰与沈冰各自查探到了消息。 “楚沉已被顾若雪治好,目前正在养伤。” “东仁的伤势有些重,巫医在顾若雪帮助下,终于治好了东仁。” “地图重新检查绘制,可趁热打铁,再次发起突袭。” “粮草逐渐减少,可写折子向朝廷要补给。” “……” “王爷,一批改良过的弩箭,已从凤阳郡一路送到主帐,据查探,是南家父女送给王妃的礼物,要去查看吗?” 杨桉满脸笑容通报,萧墨一下子被勾起了好奇心,“走,一起去看看。” 卫若兰,付瑜,范仕风,沈冰,杨峥,杨齐,熊禄,杨桉,宋潇,贺西等立刻跟随萧墨前往主帐。 主帐中央,整整齐齐放着三口巨大松木箱子,此刻还未打开。 里头站着段璃与冬儿两人。 听到脚步声,两人一起看向外边。 段璃与萧墨对视了一眼,冬儿看到杨齐,杨齐冲她笑,冬儿哼了一声扭过头,理也不理会杨齐。 杨齐也不失落,悄悄走到冬儿身边站着。 “过来看看。”段璃满眼笑意看着萧墨,萧墨被她吸引,定定看了她一眼,走到段璃身边。 第180章 段璃送萧墨礼物 “打开看看,我送你的。”段璃说着,示意萧墨打开箱子。 萧墨有些微微的激动,这是段璃第一次送他礼物,其他人没说话,但眼睛一直注视着大箱子与萧墨,眼睛几乎一眨不眨。 走到箱子前,萧墨弯下腰打开箱子,一下子,露出里头真容。 一把一把造型凌厉走势流畅的弩箭,正整整齐齐窝在箱子里。 萧墨接着打开其他箱子,全是一把一把诱人的弩箭。 范仕风讶异看了眼段璃,他没想到她反应速度这么快,一旁付瑜眼睛都气红了。 段璃看了眼范仕风,弯下腰从箱子里拿出一把弩箭,走到他面前递给他,“送给你。” “多谢王妃。”范仕风伸手接过。 这是前世范仕风后来,亲自改过图纸后重新打造的弩箭,有三个箭槽,可以连发三支弩箭,极大减少装弩箭时间。 她记得图纸,所以这一世先画了图纸,但她到底对不起他,“托范大人福,有了这批弩箭。” 段璃扬了扬手腕上袖箭,示意大家看。 大家都惊讶至极看范仕风,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厉害。 倒弄得范仕风有些不好意思,“是王妃厉害,是王妃功劳。” “范大人不必谦虚。”段璃看向萧墨,“王爷不是有一队一千人的骑兵队吗?这些弩箭正好派上用场。” “你在开什么玩笑?!”付瑜上前一步,当着大家面打断段璃,“骑兵装配弩箭,放箭伤到前边士兵怎么办?你付得起责吗?” 第178章 “是啊,王妃,这是一个大问题。”一旁熊禄担忧地说了一句,被卫若兰瞪了一眼。 熊禄委屈巴巴低下头,不敢再乱说了。 付瑜却抓紧时机,一脸冷笑,“是啊,上过战场的人都知道这种常识,不像王妃,整日只在军营里磨磨药材,写写药方,自然不知……” “好了,听听阿璃怎么说。”不管其他人在想什么,萧墨仍然选择相信段璃,一旁卫若兰与杨峥对视一眼。 卫若兰说:“属下也很好奇王妃想法。” 段璃见萧墨与卫若兰态度,一颗心暖乎乎的,看着他们一群人说:“我也考虑过这个问题,所以我才定制了一百架弩箭。” “弩箭不是作为他们杀敌之用,而是作为他们最后自保所用,弩箭射程九十丈左右,弓箭射程六十丈左右,若他们陷入危险,或许能依靠弩箭自救。” 她知道对这些人来说,是她杞人忧天,是她想太多,是她太悲观了。 可对上一世的她来说,这是能保下萧墨手里精骑兵黄泉铁卫队唯一的办法。 一千个骑兵,个个是萧墨精挑细选出来,他花了那么多财力,物力,才组建了这么一支常胜将军。 绝不可以失去。 为夺回朔方城,大周与晋朝鲜于王朝必有生死一战,他们占据有利地势,他们只能需要依靠骑兵突围。 骑兵突围代价很大,上一世黄泉铁卫队损兵折将,萧墨难过了好久缓不过来。 她不懂战事,但她知道这是夺回朔方城无法避免的事,这是对方利用朔方城设计的阳谋,光明正大。 他们无法躲避,只能迎战,只能胜利。 若不胜利,以后大周国门,就等于是打开的,人来人往都可以。 这对一个大国来说,是致命的危险。 任何大周人都知道,朔方城的重要。 段璃看向萧墨,正要说话,被萧墨打断了,“这礼物很好,谢谢王妃殿下。” 她明白黄泉铁卫队对他的重要性,她也知道,他下一步要做什么。 第一次,被人如此洞悉了解。 萧墨没有害怕,一颗心很温暖,“还要劳烦王妃制作一批解毒消炎止痛的药丸。” “好,交给我。”我会为你保驾护航,所以萧墨,你不要害怕,段璃静静温柔坚定看着萧墨。 其他人看他们两人,只有卫若兰与范仕风明白了。 当日傍晚,段璃陪同萧墨一起,将弩箭搬去骑兵营,将弩箭交给骑兵营主骑沈黎——萧墨手底下最为厉害的一个女将军。 前世,灏州刺史等人极力反对她成为皇后,沈黎是武将里边,唯一一个支持她当皇后的。 她对沈黎,有着天然的好感。 沈黎疏离又恭恭敬敬接受了她的送礼,而后目送他们离开。 “你打算什么时候发动突袭?”段璃看向萧墨。 算算时间,这次突袭后,再次损兵折将的晋朝与鲜于王朝将忍无可忍,联兵攻打宁安城,要杀了萧墨泄恨。 抬头看了眼天空,萧墨勾勾嘴角,“明日。” “好。”段璃点点头,心里竟然有点紧张,大概是大战即将到了。 翌日傍晚 萧墨再次整兵,带着杨峥,杨齐,贺西,宋潇等一千步兵,手握长刀悄无声息潜入暴风雪中,跟随付瑜描绘得细致无比地图,一步一步靠近着朔方城。 段璃披着兔毛披风,一直在主帐里抄写药方, 付瑜进来了,坐她旁边冷嘲热讽,“除了抄抄药方,你不打算做点别的?” “别的什么?”段璃疑惑,头也不抬。 “任何事,都比抄写药方好。”付瑜说了句,段璃这一次没说话,甚至没抬头看她一眼。 付瑜有些恼怒,但段璃什么也没做,她也发不了火,只能干坐着。 好一阵了,她才说:“如果这一次,跟上一次一样,出了意外你怎么办?” “给萧墨看病。”段璃语调淡淡。 “你不怕楚沉杀了萧墨?”付瑜挑眉,眼里有些怒火,生气,她光是想到楚沉杀了萧墨,她就心口一疼。 “他们虽然身份尊贵,一个是晋朝摄政王,一个是大周秦王,可本质上,他们是将军,将军死在沙场,死在敌人手里,是他们的宿命。” “你?!”付瑜气得脸色大变,再也坐不住,起身冷冷看着段璃,“如果萧墨杀了楚沉呢?你还会这样想?” 不能看到段璃狼狈的一面,她真是一百个一千个不愿意。 “如果萧墨杀了楚沉,不也是楚沉的命运吗?与我何干?又不是我杀了他。”段璃不太懂付瑜生气的点。 将军死在战场上,死在敌人手里,本就是他们的命,谁能干涉得了? 她身为大夫都不行,付瑜,更不行。 第181章 段璃迎接萧墨回城 “萧墨死了,我守他一辈子。”段璃沉下眉眼,握紧毛笔加快速度抄写,不再理会一旁付瑜。 付瑜镇住了,旋即满脸嘲讽看段璃,“你的话有可信度吗?” “有没有可信度是你的事,不是我的事。”段璃不太懂付瑜为什么总针对自己,尤其这阵子,之前都还好。 “你!”付瑜被段璃气得脸色一变,狠狠瞪她,“你不会好好说话?” “你跟我好好说话,我才会跟你好好说话。”段璃头也不抬,根本懒得理会付瑜。 付瑜想不明白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种人? 丈夫上战场生死不知,极其危险,她却在这里抄写药方,还这么淡定,简直不可理喻。 她真的怀疑段璃喜欢萧墨吗? “你,真的在乎他吗?我怎么感觉不出来?”付瑜语调沉沉,脸上满是怀疑。 “我在乎他,不在乎他跟你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让你知道?我要向你证明什么?做这些我有好处?”段璃真的生气了。 她放下毛笔纸张,起身冷冷看着付瑜,面无表情。 “我在这里抄写药方你认为不合适,那我做什么合适?哭天抢地,满脸痛苦,满面愁容,是这样吗?那不好意思,我做不到这样,你喜欢做,那你做就好了,我不拦着你。” 段璃不想再跟付瑜多说,说完大步流星往外走。 正要出去,手却被一步上前的付瑜抓住,段璃一把甩开付瑜的手,满脸怒容,“够了!你到底想要干什么?!你知不知道我很烦你!” “你!我很害怕好了吗?我害怕他死在战场上,害怕他没有上一次的运气能被你救回来,我害怕永远看不到他,难道这些你不明白吗?我以为你比我更明白。” 付瑜眼眶通红,眼泪一颗一颗从眼眶里砸出来,落得满脸都是,她抬手擦掉,眼泪不争气,又往下掉。 “我以为你会懂我这些感觉,可是你为什么这么冷漠?我真感觉不到你喜欢他。” 分明是个眉眼英气性格利落的女子,做出这些动作,无端显得越发脆弱,看着比段璃还要柔弱一些。 段璃又好气又好笑,同时还有一种诡异的怜悯。 “抱歉,我一直以为你很强大。” “你什么意思?”付瑜擦了擦眼泪,委屈巴巴看段璃,“我怎么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听不懂没事。”段璃伸手揉了揉眉心,感觉头更痛了,“你能出去呆着吗?不要打扰我,我想一个人呆着。” “不行,我一个人呆着我好难受,内心有火在燃烧,焦虑得不行。”付瑜有些可怜地看着段璃,希望她留下自己在她身边。 段璃伸手一指旁边位置,“去那里呆着,不要打扰我抄写药方。” “你怎么还要抄写?”付瑜立刻拧眉,好像在这种关键时刻抄写药方是一件罪大恶极的事,即使两个人才因此吵了一架。 段璃翻了一个白眼,深深吐出一口气,就像把内心的火也吐出去一样,如此才好受了一些。 “你真的不明白我的意思吗?”段璃闭眼,都不想看到付瑜了。 “你什么意思?”付瑜一脸懵,全然没有往日干坏事的精明,像个傻子。 “我的意思就是,我抄写我的药方,你坐着发你的呆,我们互不干涉,互相尊重,不要打扰可以吗?你能做到吗?” 段璃满脸不耐烦,回到原位坐下,深呼吸,打算继续抄写药方。 “可是你……” 付瑜仍然不死心,段璃忍无可忍,“你怎么这么磨叽?像村口的老娘你知道吗?不要再说话了,我真的很讨厌你说话。” 段璃拿起毛笔,直接不理会付瑜,把她当成不存在的人。 付瑜再叽叽喳喳,她也毫不回应,就像听不到一样,付瑜说得口干舌燥,没有段璃回应也说不下去了,呆呆坐着看她写药方。 两人就这么坐着,熬了一个夜。 天光大亮之际 段璃放下手中毛笔,揉了揉手腕,起身往外走,舒舒服服睡了一觉的冬儿来照顾她洗漱。 付瑜昏昏沉沉,满脸苍白起身,“我先回去了。” 段璃没理她,冬儿更是满脸厌恶嫌弃,“她又害姑娘又来找姑娘,真不知她脑子怎么想的。” “懒得管她,做自己的事情。”段璃根本不在意付瑜。 在她眼里,不管付瑜是不是一个好人,她都讨厌她,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没有任何选择地讨厌她。 “是。”冬儿对着付瑜背影哼了一声。 洗漱后,段璃观察了一下时间,感觉差不多了,立刻让军医部分火头军开始熬煮汤药,制作药丸。 整个军营有条不紊井井有条的忙碌着,忙而不乱,忙而有序,都在按萧墨制定的规章行事。 当太阳升起,前方传来胜利的号角声。 段璃知道,这次突袭的成果一定比上次还要好。 她一身红衣,带人去城门口迎接萧墨。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做,但她就想这么做,所以她就做了。 “吱呀”陈旧一声,巍峨巨大厚重的城门打开之际,热辣的太阳光从门缝里,从天空洒进宁安城,带来胜利的消息! 秦王带人突袭晋朝鲜于王朝大本营大成功! 并且这一次,他带上了沈黎等一百个骑兵,他们装配了三箭连发的弓弩。 弓弩第一次上战场,就表现优越,杀敌无数,沈黎看到段璃时眼睛都在发光。 萧墨一身带血的银蓝铠甲,整个人凌厉俊美,杀意凌然,坐在最前方黑色高头大马上,简直是天底下最骄傲明亮的少年将军。 尤其他看到段璃的时候,眼睛里都像在发光。 他甚至没停下,策马来到段璃面前,伸手一把捞起段璃,一手把她抱到马背上,坐在自己怀里。 沾血的手拉缰绳,搂美人,血色与阳光与美人与战马与将军,成了江山中最美的沙场水墨画。 天底下再没有比他更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了。 段璃脸颊绯红,却不是害羞,而是因为激动,她将萧墨的手从自己腰上拉下去,转而让萧墨靠着她柔弱脊背。 “萧墨,我接你进城。” 这个反转属实让人没想到。 后边小将军们个个瞪大眼睛,原来王爷也有柔弱依靠王妃的一面呢。 沈黎更是对段璃竖起了大拇指,觉得她的行为很漂亮! 第182章 萧墨又被踹下床 回到军营,段璃先检查了下萧墨伤势,见没什么大问题,就让其他军医看他,她去治疗伤势更为严重的士兵。 这一次的治疗,让段璃有点难过。 士兵年纪小,才十五岁,尚未成家,为了加入萧墨的军队吃了很多苦头,想方设法隐瞒年纪加了进来。 后来被萧墨知道,本要被赶出去,因为嗅觉灵敏被萧墨留下来。 他能闻出来是什么地方马儿的马粪,马儿吃的什么草,这些都能帮萧墨的大忙。 萧墨舍不得人才,就将他留下了。 也一直小心看着他,没有让他在最前面冲锋陷阵。 哪知还是出了意外。 小士兵整个肩膀被箭矢贯穿,衣裳全是汗水和血,单薄瘦弱的身体疼得痉挛,昏死过去又清醒过来,清醒过来又昏死过去,如此反复数次,整个人快崩溃了。 段璃抓着冬儿为他诊治,忙活了一整个早上,中午,才算将他伤势稳定下来。 这些都是最正常不过的治疗过程,并不会让段璃难过,让段璃难过的是少年清醒过来第一句话。 “大夫,我肩膀被刺穿了,不会影响我的嗅觉,王爷不会赶我回,回家,我还想着建功立业光宗耀祖,让那些人对我母亲刮目相看。” 他眼里含着泪,哭丧着脸,整个人沮丧极了。 他比谁都清楚他的作用,也比谁都清楚,一旦失去这种作用,他将没有任何留在军营的价值。 段璃伸手揉了揉他的头,眉眼温柔坚定,“担心这些干什么?这些是大夫应该担心的事,嗅觉不会有事,放心,还有肩膀,我会治好你的。” “真的吗大夫,我不会有事吗?”少年显然不太相信,又挣扎着问段璃。 段璃起身,“过不了两日你就又能活蹦乱跳,我去看其他病人,你可不能耽误我时间。” 少年见过段璃为救人耽误时间的样子,见她对自己如此放松,便知道自己没事了,心里大大松了一口气。 毕竟他们军营里的人都清楚,正常情况下,大夫花时间在自己身上越少越好,态度越冷淡越好,说明自己没事,伤势并不值得大夫关注。 段璃又去看其他病人,整个人忙得连轴转,整整一日就喝了几口水,坐都没有坐一会儿,差点累得去了一条命。 一直忙到晚上,夜幕降临,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段璃才停下了。 幸好萧墨顾着她,给她准备了好几个手炉,不然她肯定冷得崩溃。 杨桉准备洗澡水,冬儿照顾,段璃洗了个澡,换了一身衣裳,舒舒服服疲倦至极躺在床上,打算睡觉,却被萧墨吵醒了。 “想不想知道最新情况?你今日忙得要死,都没人跟你说。”萧墨眼睛发光一副想讨人夸奖的俊美模样。 段璃这么了解他,怎么会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当下强撑着睁眼,集中精神,“说,我听听看。” “好。”萧墨眉眼发光,说着自己战斗的一切细节,唯一有点遗憾的是,他这边死了好几个人,难过的把头埋在段璃肩窝里,好一会儿没抬起头。 段璃知道他在想什么,伸手摸了摸他头,语调温柔地安慰他。 “我知道,你把他们带出来,也希望全须全尾把他们带回去,可是萧墨,这是不可能的,所以难过一会儿,过了就不要再难过,明日还有明日的事。” “嗯。”萧墨伸手抱着段璃的腰,又难过了一会儿,想起什么眼睛发光,看着段璃兴致勃勃地说:“阿璃,你的医术真是厉害。” “楚沉与东仁伤势都还没好,看到我的时候,两个人估计吓得脸色惨白,身边所有高手都围着保护他们的营帐,根本一步不敢离开,就怕我找到机会把他们俩杀了。” 萧墨高兴得很,满脸都是骄傲,觉得自家娘子简直是天底下医术最好最棒的大夫,谁也比不了她。 这么想,他就这么说了。 “阿璃真棒,比你的师姐顾若雪厉害多了,假以时日,你一定能超过你师父,成为药王谷与天底下最厉害的大夫。” 段璃第一次听到有人对自己这么夸张的吹捧,还是萧墨说的,一时有些脸红,害羞又有些激动。 “可别瞎说,我怎么可能?”段璃还是谦虚了一下。 萧墨哈哈一笑,伸手掐了掐段璃小脸,“阿璃本就是最棒的大夫,我只不过说出事实,怎么能是瞎说?阿璃对自己要有自信。” “好,我知道了,我对自己很有自信,我很累了想休息,你累不累?要休息吗?”段璃眼皮都快睁不开了,只想赶快把他打发走。 萧墨点了点头,“你先睡,我马上就睡。” 这一战赢得实在漂亮,也终于把楚沉的气势给压下去,他高兴得不得了,激动得根本睡不着。 然而他却不敢说,怕说了段璃担心楚沉,那他就难过了,还开心个屁。 所以只能偷偷摸摸地开心,虽然有点意犹未尽,但总归是好事不是吗? 萧墨眉开眼笑窝在段璃肩窝里蹭了蹭,一边想楚沉精彩的脸色,一边高兴的陷入了梦乡。 翌日一早 段璃被压醒了,昏昏沉沉之间呼吸不过来,一口气差点憋回去。 艰难睁开眼睛,正好看到萧墨趴自己身上啃,段璃脸色发白,“滚下去。” 上一世两人热情之时,早上晚上都是不带停的,总要弄上那么一两回才能做事。 然而…… 现在是军营啊!!还是白日!!! 段璃理智还在,毫不犹豫一脚把萧墨踢下去,“砰”一声,萧墨一不注意整个人从床上摔在地上。 浑身光溜溜的,实在有碍瞻观。 段璃怕冬儿杨桉冲进来看到这一幕,赶忙把一床被子扔在萧墨身上盖着他,努力忽视萧墨眼底的哀怨。 “大早上的,你干什么?”段璃赶紧把自己敞开的衣裳拉好,以免春光外泄。 披着被子从地上站起,萧墨不以为然,“我们两是夫妻,住在一个营帐,发生什么大家都清楚。” 虽然他没有明说两人关系,但大家或多或少都猜到了,毕竟之前大部分人都知道秦王妃是个神医。 而这些人还不知道他们已经和离的事实。 段璃吐出一口气,“那你有想过我被吵醒的感觉吗?我昨晚上很累。” 她为什么那么拼命把所有病人看完才回来休息啊?!就是为了可以睡懒觉,结果这浑蛋把她给压醒了。 简直太过分了,段璃气得脸色铁青。 第183章 萧墨的计划 萧墨也知道自己过分,不说话,走到段璃身边坐下,伸手给段璃按摩,段璃一通抱怨,发泄内心不满。 萧墨点头如捣蒜,段璃说什么是什么,段璃说了一会儿很累,不想说了,窝在萧墨怀里睡着了。 不敢再动她,萧墨轻柔将段璃放在床上睡下,找了一身单衣穿上,出去练武场上练枪去了。 沈冰范仕风这次跟他一起去突袭,或多或少受了一点伤,付瑜难得大发善心,照顾沈冰。 范仕风看了几眼,回军营做自己的事,没想竟看到提着一壶热茶的卫若兰。 “卫大人在等在下?”范仕风挑眉。 “是。”卫若兰开门见山,站在范仕风营帐门口,邀请范仕风进去聊,范仕风轻笑一声,“看来是很要紧的事。” 卫若兰没说话,待两人坐下,他拿起茶壶给范仕风倒了一杯热茶,才将自己的话娓娓道来。 “众所周知,范家乃大周七大家族之一,虽近些年排名在我卫家之下,但仍不可小觑。” “卫大人是什么意思?”身为男儿,最为忌讳家族之间相比较之事,尤其自家比不过别家的时候。 范家一直不弱,可这一代,范家主——他大伯自私自利,把控着范家全部资源,他的几个儿子全部入朝为官,且官职不小,可惜的是,没有一个做出点成绩来,能得陛下青睐。 他家乃范家三房,从政比不上大房,从商比不上二房,为父为母他只好剑走偏锋,选择跟随萧墨过刀尖舔血的日子。 希望有熬出头的一日。 故卫若兰说的,直接戳中他的心窝。 “我卫若兰乃卫家大房嫡子,母亲早亡,只有一个妹妹,父亲怜爱继母的几个孩子,不会为我打算,故我选择跟着王爷寻一条出路。” 卫若兰直接摊底牌,将平日自己最不屑的话说出来。 “如今王爷箭在弦上,万不可回京,不止不能回京,还得跟朝廷讨要兵马,因为晋朝与鲜于王朝联兵过于凶残,我们兵马太少,撑不了多久。” 卫若兰盯着范仕风,范仕风回看他,“你想让我破釜沉舟?” “是,与我一同,你若想两边垮,恕我直言,你什么都得不到。”范仕风态度太暧昧了,萧墨不放心,卫若兰也不放心,所以才有这一出。 范仕风是个聪明人,几乎立刻就明白卫若兰的意思,“我选择来这里那一刻,便已做好选择。” 不过,他还是困惑,“卫大人,我很好奇,你怎么不找沈冰?” “沈大人会选择我家王爷。”卫若兰眼神犀利说了句,范仕风别开眼不看他。 “敬范大人一杯。”卫若兰端起茶杯。 “多谢卫大人。”范仕风心跳有些加速,他话是那样说,但他确实没有下定决心,如今才算定下。 喝了几杯热茶,卫若兰就回去了,去找萧墨。 萧墨刚练完枪,将银枪丢在一旁杨齐手里,拿起一旁帕子擦了擦汗,大冬天的,一件单衣也不见他冷。 “见过王爷。”卫若兰行礼,萧墨“嗯”了一声,捞起一旁一件外衫搭在身上,“他怎么说?” 两人一边往主帐走一边说。 “他答应了。”卫若兰勾了勾嘴角,“恭喜王爷再次获得一员猛将。” “预料之中。”萧墨轻笑一声,“他是个聪明人。” “可惜心思太重。”卫若兰给了范仕风一个评价。 萧墨不置可否,“无妨,是朋友就行。” “也是。”卫若兰说着,想起什么,眼神变得阴沉,“属下担心一件事。” “皇太后?”萧墨冷哼一声,“无妨,空城暂时还得为我所用,他会暗中替我护好太后,他们若想用太后名号把我叫回去?我只能说他们没这个机会,故而与晋朝与鲜于王朝的战争,不能一下结束。” “去封信给段书沉,让他帮助左相辅佐萧云登上太子之位,对六哥八哥不要心慈手软,有什么困难就找灏州刺史帮忙。” “是,王爷。”卫若兰眼睛亮亮的,他们隐忍这么几年,总算可以出手了。 “还有,你有没有发现沈冰,他没有人,但他能凭借自己的能力查到很多有效消息,且他心思细腻缜密,能在很短时间内把人看得很透。” 对此,萧墨心头有些满意。 “是,属下能得消息,是因为属下手里探子多,但沈大人孤身一人,确实出乎属下预料。”这是让卫若兰惊讶的事实。 想到什么卫若兰笑了笑,“感觉咱们沈大人,适合去大理寺。” “嗯。”萧墨勾了勾嘴角。 两人说了很多,回到主帐又处理了不少事,萧墨也趁机整理了自己,才想起时间不早,“我去找阿璃吃饭,你也去吃饭,回头再把这些事处理了。” “是,王爷。”卫若兰起身送萧墨离开。 回到营帐,段璃已梳好妆,冬儿与杨桉在一旁坐着,守着个箱子与她说话,三人你来我往有说有笑。 “……我万万没想到沈大人会送王妃这么多礼,有不少还是我喜欢的,姑娘,能给我吗?”冬儿朝段璃伸手。 “给你。”段璃选了一锭银子在冬儿手里。 “可能是因为王妃送的弓弩?我听说骑兵营这次跟王爷去突袭,一个人都没死,就几人受伤,因为弓弩射程比箭矢长,他们得以最大程度保全性命,所以沈大人很高兴。” “换我我也高兴啊,”冬儿握着银子,高兴得乐颠颠的。 段璃见她这般,眼里露出个宠溺笑容,又拿出一锭银子递给杨桉。 杨桉愣住了,“王妃,我……” “你们两人一人一个,我……” “那我呢?”萧墨挑了挑眉,走到箱子边弯下腰捞了两把,发现都是他今年赏赐给沈黎的。 “你选一个,这个白玉簪不错,我……”段璃突然想到那被萧墨要回去的镯子,一时变了脸色,脸上笑容落了下去,握着白玉镯的手垂下去,无力搭在腿上。 萧墨变了脸色,杨齐看了看杨桉,冬儿,使眼色让两人出去了,营帐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阿璃,我……” 萧墨其实不知道该说什么,但他知道,必须要说点什么,可还没等他说出一句话,段璃握着白玉簪踮起脚尖,把白玉簪插在他头发里。 她与他靠得很近,很近,他能感觉到她温热香软的气息,气息很薄很弱,却将他整个包围住了。 “阿璃?”萧墨渴极了,一把抱着段璃一把细腰,“让我亲亲你。” 第184章 阿璃,我们生个孩子吧 段璃没说话,萧墨便也不敢贸然亲她,就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阿璃,你生气了吗?” “没有。”段璃已很少因为什么而生气,她只是有些失落,“我只是在想,这场战争到底什么时候结束?” 不会结束了。 萧墨很想很想这样说,可他不敢说,只好含糊其辞,“或许明年春末?秋末?你知道的,楚沉很难缠,不是一个轻易好对付的人。” 这一次突袭能成功,他依靠了阿璃医术,如果那两人恢复了,他只会落入上一次突袭的境地。 阿璃,他的妻子,是他的护身符。 “有点久。”段璃蹙眉,没想到这样久,她不想继续呆在这儿了,想早点离开。 “不久。”萧墨赶忙说,轻轻松开段璃,将她脸颊发丝挽到耳后,手指指腹轻轻触碰到段璃耳垂,也不知道是他故意的,还是无意的。 正好这儿是段璃敏感的地儿,段璃身子轻轻颤了下,很轻微,萧墨感觉到了。 他又将段璃另一边脸颊发丝挽到耳后,这一次他灼热的指腹跟段璃微凉柔软耳垂短暂而热情接触了一下。 段璃半边身子酥软了下,差点软倒在地,被萧墨一把拢在怀里抱着,这一次,是他灼热的体温将段璃紧紧包围。 “阿璃,我们生个孩子。”他这几次行房,总是故意弄得很深,就是希望两人有个孩子。 他相信,只要有了孩子,阿璃就能永远陪在他身边,永远不会离开。 “不行。”段璃轻易拒绝了萧墨,她甚至都不解释,就只是干脆的拒绝萧墨。 萧墨心梗了一下,一颗心近乎被撕成两半,“如果,如果我放弃一切,陪你去云游天下,可以吗?” “你做不到。”段璃太清楚萧墨的性格。 他走的这条路,地上铺着卫若兰,杨峥,熊禄,杨齐,杨桉,甚至是范仕风,沈冰,段书沉,付瑜,灏州刺史等无数个她不知道的人不知道的家族的命。 放弃,不是他的事,是这些人会死的事。 或许一开始他可以,但现在,绝对不行,他只能背负他们的希望走下去。 “阿璃?”萧墨有些可怜。 不可否认,他内心产生了一瞬间的动摇,但一个瞬间说明不了什么,除了显得他虚伪贪心。 “萧墨,好好的。”走好你该走的路,做好你该做的事,我会替你守护一方百姓,不会让他们有事。 “没有你,我怎么可能好好的?”萧墨反问段璃,眼里变得很冷,段璃伸手摸了摸他凌厉俊美的脸。 “可是萧墨,在没有我的前二十年,你也活得很好。”段璃静静一句话,叫萧墨说不出来话。 他想对段璃说,从没吃过甜的人,过一直没有甜的日子,根本不可怕,不过日常习惯而已。 可一旦尝到了甜,且在甜中感受到了幸福的感觉,那么对于甜,就会上瘾,会形成依赖,甜会变成身体一部分。 一旦失去,当真生不如死。 可他不能说,因为他知道,她不会为他妥协。 他只能用别的办法留下她,萧墨能感觉到自己内心的疯狂,可他没办法抑制住。 “肚子饿不饿?去吃饭。”萧墨握着段璃手往外走,路上遇到付瑜,段璃看都没看她一眼,萧墨感觉到了。 索性付瑜脸色不好,只是淡淡跟萧墨打个招呼就走了。 “阿璃怎么了?”萧墨有点困惑。 “我讨厌付瑜。”段璃看了眼萧墨,松开萧墨手,大步往前走,萧墨忙跟着她追,“阿璃不要生气,我刚都没跟她说话。” 段璃懒得管他,萧墨不依不挠,追上前又要握着段璃手,两人拉拉扯扯,反倒让周围人注意到了。 “不许牵我手!我不想成为丑角。”段璃看了看周围,萧墨也看了看,只好作罢。 临近饭堂了,萧墨想起什么,让段璃先坐下,他去去就回。 段璃这才知道清晰的知道,萧墨吃的饭与别人吃的不一样,他伙食好得很,故而上菜速度稍微有些慢,段璃等了好一会儿才好。 等饭菜上桌,萧墨也回来了,背着手来到桌前,趁段璃给他盛饭,拿出一把白色寒梅放在段璃面前。 白色寒梅清冷清雅,散发着淡淡冷香,沁人心脾,段璃很是喜欢,放下碗筷,手有些抖拿起一把花束,抬头看向萧墨,“给我的?” “嗯,正好跟你相配。”萧墨自然而然说着,拿起筷子先给段璃夹了一筷子鱼肚子上的肉,又给段璃手边放下一块桂花糕。 “吃,饿不饿?”萧墨见段璃不动,只是凝望着一束寒梅,有些好笑,又有些心酸,“很喜欢?以后季节到了,都给你摘。” 段璃放下寒梅,端起碗吃饭,“好啊。” 她其实不太相信,但她愿意相信萧墨的话,不为别的,只因为这一刻萧墨一定是真心的。 而且,萧墨说她像这一束寒梅吗? 她心底是有点开心的。 段璃勾了勾嘴角,“你去哪儿摘的?” “那天黄昏出去突袭,骑在马背上正好看到了,当时就想,要是摘一把给你,你一定很喜欢,回来忙忘了,方才才想起来。” “嗯,我很喜欢,谢谢你萧墨。”段璃很开心,给萧墨夹了一块肉,这才仔细看清楚桌上的山珍海味,一时有些愕然。 “不是说将军不能吃太好吗?且要与士兵同甘共苦。”段璃很是困惑,有些不懂。 “那都是不太行的将军干的事,跟着我的士兵那个不是吃香的喝辣的?再说,将军的任务是打胜仗,保卫疆土,而不是虚伪假惺惺跟士兵同甘共苦,士兵才不想要苦,士兵只想要胜利,只想要加官进爵,得到钱财奖励。” 萧墨一番振振有词的话,叫段璃无言,同时又觉得很有道理…… “你猜为何沈黎会有礼送你?那不都是她完成我交代的任务,我赏给她的。” 对此,萧墨是有一点骄傲的。 “好。”段璃彻底被他说服。 “而且我赏沈黎我还特意挑选了姑娘家需要的,比如银子,比如首饰,她将来若是不好嫁人,招人入赘也可行。” 萧墨根本不知道自己说出了令段璃多么惊讶的话。 “你这样想?”段璃有些讶异。 “我也这样承诺过你,你忘记了吗?”萧墨有点不满意。 第185章 战争 “什么?”段璃有些不记得萧墨说过什么。 萧墨无奈,“我说过,你若嫁给我,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一切。” 他眼神变得温柔纵容,“现在一样,我可以为你抵挡一切流言蜚语,不管你开书院还是医馆,我都支持你。” “我记得。”当时她一心想逃离他,萧墨这话如鸿毛过水,什么也没沾到。 “你说的这些我不想要。”段璃坚定看着萧墨,“我都不喜欢。” “好。”萧墨怕两人闹矛盾,又像方才拉段璃来吃饭那样,转移话题,“幽州节度使来信,说送你的一箱礼物快到了,期待吗?” 听到萧墨说幽州节度使,段璃便知道,萧墨已开始行动了,不知他上一世用的什么借口与幽州节度使来往,这一世竟然用她名号。 “什么时候到?” “十天半个月?” 萧墨说着,又给段璃夹段璃喜欢吃的菜,两人你来我往一边说话,一边吃饭聊天,气氛还算和谐。 吃完饭,段璃去看受伤的士兵,又见到那个十五岁的少年。 这一次,段璃知道了他名字,还挺好听,叫李安逸,李安逸看到段璃特别激动,跟段璃说他嗅觉没有受到影响。 少年人眼睛像在发光,看得段璃心里感动,她忍不住递了一块桂花糕递在少年手里,“吃,尝尝。” 少年手心粗糙,与绵软香甜桂花糕形成了极大反差,段璃眼眶微微酸涩,意识到战争,对人来说真的不好。 “这,是给我的?”李安逸手心僵硬,小心又问了一遍。 “吃。”段璃眼神温柔悲悯,透过李安逸看向很多跟他差不多大的少年士兵,怕自己瞎想,忙转身离开。 看向段璃高挑清雅背影,李安逸呆呆的,好半天回不过神来。 回到营帐 段璃听到冬儿与杨桉说话声,才算从方才情绪里脱离出来,冬儿几乎第一时间发现了段璃不适。 放下手里银子,走到段璃身边,“姑娘,怎么了?” “王妃?”杨桉也有一点担心。 “我无妨,不要担心我。”段璃坐下翻起医书看,两人对视一眼,不再吵她看书,去做自己的事。 晚上萧墨又来找段璃,悄悄摸摸躺在地上,抱着段璃的腰骑着他,美名其约这样就没有声音了,谁也发现不了。 段璃没有拒绝他,一来她喜欢这种两人紧紧交融的快乐,二来,她有预感她快要走了。 只等大战结束,萧墨收回朔方城她就会走。 一晚上折腾,翌日段璃浑身酸软,尤其腰腹,像被重锤狠狠碾压过一样。 翌日一早,萧墨照常出去练功,练完功洗漱,去饭堂弄早饭来喂段璃吃。 他带着杨齐进来时,段璃正靠在冬儿怀里喝避子药。 “喝的什么?身体不舒服?”萧墨有点担忧,急切走到段璃身边,伸手触摸段璃额头。 “补药。”段璃有点心虚,甚至不敢跟萧墨对视,转移视线去看杨齐端来的饭菜,转移话题,“今日吃的什么菜?” “你来看看?”见冬儿喂完段璃药,萧墨也不避讳,一把抱着段璃到桌前坐下,又将碗筷放在段璃面前,“饿了,吃。” “还好。”段璃脸微微红,看了一脸无语不耐的冬儿一眼,让她出去了,一旁杨齐见此,也跟着出去了。 屋子里只剩下两人。 吃饭间隙,萧墨跟段璃说了,过几日要正面迎敌的事。 段璃顿住了,“这么快?” “不快。”萧墨脸色微微发生了变化,“你在担心什么?” “没担心什么。”段璃摇摇头,心不在焉,萧墨信心头不是滋味,食不下咽,忍了忍,忍不住,放下筷子走了出去,“我不吃了,你慢慢吃。” 外边,又下了雪。 段璃看他挺拔矜贵背影,知他介意楚沉,也吃不太下去,又勉强自己吃了两口,放下筷子作罢。 外边萧墨在练长枪,一柄长枪如蛟龙入海,搅动风云,翻天覆地。 路过的士兵都忍不住停下观看。 段璃也出来看了两眼,与一旁付瑜正好撞上,段璃看都没看她一眼,付瑜气鼓鼓的也不理她。 如此,别别扭扭过了几日。 大周,在突袭两次后,终于要正面迎上晋朝与鲜于王朝的联兵。 高高台上,萧墨一身黑衣圆领长袍,简单的说了一句。 “……跟着我战斗,跟着我一起名垂青史,光耀门楣,跟着我一起守护我大周疆土,守护我大周父母兄弟姐妹!” “战斗!战斗!” “战斗!” “战斗!” “……” 声浪一波一波传出去,一声接一声,震耳欲聋。 台上那少年将军,他面容俊美凌厉,满眼坚毅冷傲凌厉威严,段璃知道他能说到做到,一定会将朔方城收回来。 不知为什么,这一次,她不想在逃避。 想起此前萧墨的邀请,她梳着简单发髻,简单一枚白玉簪,穿帽子白兔毛红色披风,从台下,眉目端严雅正一步一步走上台阶。 看向段璃,萧墨一开始讶异,旋即便是狂喜。 他一步来到段璃身边,一把握着段璃手,段璃握着他手,带着他一步一步上前,放开他手,与他并肩站在一起。 “我叫段璃,是个军医,你们都认识我,今日我们一起出征,我只说一句,只要我还没死,我就不会放弃你们任何一个人!绝不!” 她是药王谷神医,来军营后,除了当场死亡的人,大部分人都被她救活了,神医之名早已传扬出去。 她的话,跟萧墨一样充满力量。 大家严肃坚毅,不约而同精神凝聚在一起,气势不凡。 “战斗,战斗!” “战斗!” “战斗!” “……” 转头与萧墨对视一眼,段璃眼里坚毅又温柔,“我会尽我全力,守好你的士兵,你放心战斗。” “好,好,好。”萧墨热泪滚滚,紧紧握了下段璃手,心里感动不已。 一个时辰后 萧墨一身紫衣劲装黑色铠甲,带黑色红缨头盔,手握一柄凌厉寒意银色长枪,骑着高头大马,带领卫若兰杨峥范仕风沈冰等人,浩浩荡荡出了宁安城大门。 这日,下了小雪。 白色雪花,红色长缨,黑色铠甲。 一排一排一行一行士兵,整整齐齐威严霸气出了城门。 最为霸气的是主骑沈黎,一身灰绿色劲装银色铠甲,银色头盔,马背上别着一把长刀,一把弓弩。 跟在萧墨身侧,骑着马一步一步往外走。 第186章 战争(二) 后面,以段璃骑马为首,身后上百军医整整齐齐跟上。 后面诡异跟着十几辆马车,装的全是他们这阵子做消肿化瘀止痛的药丸,金疮药,纱布等急救工具。 以及段璃为沈黎备的一些急需物品。 上万人,迎着雪花,浩浩荡荡悲壮地远离了宁安城,朝朔方城出发。 这一战,不是他们死,就是对方退出朔方城。 绝无第三选择。 楚沉与东仁伤势已好,早已整兵等待这一场决胜之战。 城门上 朔方节度使梁永正一家四口尸首早已被风干了。 段璃远远望着,久久回不过神来。 “很残忍不是吗?我想不通,他们为什么连那么小的姑娘都不能放过。” 付瑜不知何时来了段璃身边,眼眸痛苦说了句。 “战争面前,没有任何生命可以逃过。”段璃闭了闭眼,收回目光不敢再看那凄惨的一家四口。 付瑜第一次没有反驳段璃的话,收回泛红眼神,“如果可以,真希望世上永远没有战争。” 段璃没理她,让林肃冬儿韦军医等人,一定要把药材药丸保护好,不能受潮。 付瑜见段璃不理她,也不生气,暗暗握紧了手里长刀。 最前边 熊禄带领的攻城车,床弩,投石机等早已准备就绪 属于大周的高高城墙上,晋朝与鲜于王朝士兵身边堆满了弓箭,石头等攻击物。 “进攻!” 萧墨一声令下,一旁站在高高战车上旗手挥舞手里旗子,雪花被旗子打偏,飞得满天都是。 看到进攻旗子挥舞那一刻,所有大周士兵全身血液沸腾。 “杀!” “杀!” “杀!” “……” 巨大的红色大鼓,在士兵卖力重锤之下发出巨响。 “嘭嘭嘭……嘭嘭嘭……” “杀!” “杀!” 厮杀声惊天动地。 白色的雪,黑色高耸城墙,红色长缨打鼓,各色的旗子,红色的血,一排一排一行一行一眼看不到尽头的士兵…… 是一幅巨大的沙场画。 段璃一身黑色劲装,带军医们准备随时抢救士兵。 她里头穿萧墨特意给的金丝软甲,可以抵挡箭矢伤害,所以她冲在最前面。 杨桉,冬儿紧跟其后,小心谨慎保护一群没有武功的军医。 原先没有这一出,是段璃不想放弃一个士兵,这才提议萧墨,带了愿意出来救人的军医,抢救受伤士兵。 不愿意的军医,就待在后方等他们送人过去抢救。 “杀……” 杀声震天响,脚步声大地震动,溅起地上脏污雪水。 高大巍峨,如巨大的怪兽一样黑暗幽深的城墙上,落下如雪花一样密集的箭矢。 杨峥指挥人搭梯子上城墙,命令高耸的战车上弓箭手掩护。 熊禄指挥士兵用巨木撞城门。 卫若兰与沈黎在一起商量,怎么执行萧墨命令,从侧方发动攻击,分散晋朝与鲜于王朝的整体兵力,拖住他们,不让他们统一战力。 “箭矢够多吗?”卫若兰很担心这个问题。 “够,王妃的朋友准备得非常多,我的长刀,依旧磨得锋利!”沈黎握紧拳头,心头紧张又激动,一颗心充满了血,跳得很快,眼神坚毅不已。 远处,段璃看着他们说话,便知道沈黎想做什么,走什么样的路,萧墨又会失去什么。 那是他苦心孤诣培养的黄泉铁卫队,仅一千人——精锐中的精锐。 想着早就备好的东西,段璃指挥杨桉,带着几个火头军驾驶着三辆马车跟着沈黎。 马车很轻,并不重,马儿又是段璃特意挑选过的好马,速度上不会落后沈黎他们多少,不会影响他们前行。 沈黎看到了,她回头与段璃对视了一眼,继而骑着马儿,带领一众骑兵兄弟狂奔而去。 段璃继续带着冬儿等人救人。 雪,渐渐变大 一粒一粒变成了一朵一朵,沉甸甸落在大地之上,企图掩盖浓稠鲜红的血。 天空明亮,黑色城墙,漫天的雪,满地的血。 杨峥带人快要攻上城墙上时,一支箭矢直朝他胸口而来。 萧墨脸色大变,一把勒紧手里缰绳。 沈冰用尽全身内息,飞出一把匕首,“啪”一声抵挡了这一支箭。 城墙上,楚沉一身银色铠甲,眸色冷峻,手握弓箭出现。 手里箭矢再次瞄准杨峥。 萧墨不得不骑马上前,捞起马背上弓弩,对上楚沉胸口。 楚沉狠狠勾起嘴角,锋利寒意的箭矢,从杨峥胸口改变方向,对准萧墨眉心。 两人同时放箭 “咻……” “咻……” 箭矢在空中相撞,萧墨的箭将楚沉的箭矢劈成两瓣,“啪”一声,两支箭矢落地。 经此一役,楚沉不敢在将箭矢瞄准杨峥胸口。 大周爬城墙的士兵倒下,另一个又再爬上去,一个接一个,前仆后继。 撞城门的士兵死了一个又一个,一个换一个顶上去,不知疲倦。 段璃与冬儿带人寻找死角,穿行其中救人。 身后跟着她们的韦军医与林肃满眼钦佩。 他们都没想到,王妃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竟然能背得起一个成年士兵,且她根本不管男女之别,只想着救人。 后来,火头军的老弱残兵一道出来救人,换段璃在军营救人。 止血,消毒,缝针,喂药…… 段璃忙得连轴转,几乎连喝一口水的时间都没有。 而城墙上的楚沉,也看到了城墙下发生了什么。 这是以往从未发生过的! 倒下的士兵,会被人立刻救走! 且那些人贴着墙皮走,他们在城墙上,根本杀不了他们,浇热水,热油,这是大冬天,根本没用。 他心生一计,点了火。 一个一个巨大的火球从城墙上滚滚而落,砸伤了好几个火头军,段璃看到后,不敢再让他们这么贸然行动。 只好找来火头军用来做饭的巨大木板,往上铺上厚厚雪花顶着去救人。 那些火球落在满是雪花的木板上,根本不起作用,只需要在下一次铺上厚雪花就可以抵挡火球贯穿木板。 楚沉一看便知道是谁想的办法。 他原想拿着箭,斜斜站在城墙上,用箭矢贯穿下面木板,杀了救人的人。 可萧墨拿着弓弩虎视眈眈盯着他,他根本动弹不了。 就这样 大周的人配合极其默契,杨峥带人攻城墙,熊禄带人攻城门,段璃带人救人。 每一步都是算好的,都没有出错。 这一日 这一战 从天明到天黑,没有结束。 东仁,一直没有出现。 对此,段璃,萧墨,卫若兰都知道是因为什么。 东仁看上了萧墨的黄泉铁卫队。 而黄泉铁卫队,又在后面打算截断鲜于王朝与晋朝粮草,顺便分散东仁兵力,与他打游击战。 卫若兰知道段璃所做的一切,因此并不担心。 萧墨不知道,所以他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没有人知道,为了组建黄泉铁卫队他付出了多少。 段璃来到他身边,递给他一碗药,“喝一碗药养养神,不要怕。” “我不是怕。”我是担心。 “我知道,萧墨,我也很担心,但这碗药你一定要喝。”这是养神的药,段璃希望萧墨不要太过紧张。 “放心,我做了一些准备,他们不会有事。”段璃自信的看着萧墨,眼睛一眨不眨。 “好。”萧墨对段璃总有一种盲目的信任。 第187章 楚沉陷入萧墨计谋 天黑了,又亮了。 战斗仍然在继续,朔方城城门没有登上。 他们伤亡,因为有段璃冬儿韦军医林肃这些不怕死的军医在,有那些不怕死的火头军残疾老兵在,远没有预料之中大。 这是值得安慰的事。 可晋朝与鲜于王朝不正面相迎。 他们除了截断其粮草,登上城门之外,别无他法。 索性大周这边,前日卫若兰写信回朝廷,要了一批粮草武器,能撑比较久的时间。 第二日 依然像前一日一样在战斗。 第三日,第四日,第五日,第六日…… 直到第九日 事情如段璃预料之中那样,出现了转机。 沈黎他们取得了胜利。 跟上一世不同,上一世惨胜,这一世大胜。 虽然,他们带去的无数支箭矢全部射完,带去的三大马车粮食,也全部吃完,水,没有,吃的是雪。 虽然狼狈不堪,但每个人都洋溢着热烈胜利笑容。 最前方沈黎,她的灰绿色衣裳变成了黑色,一手提着东仁的头颅,一手握着缰绳,头盔没了,红着眼眶,一头高马尾是独属于女子的骄傲坚毅。 她提着东仁头颅骑着马走了很远,终于走到段璃萧墨身边。 翻身下马,单膝跪地。 “属下沈黎,幸不辱使命!拿了东仁首级。” “属下方舟,幸不辱使命!” “属下宁远,幸不辱使命!” “……” 萧墨满脸骄傲看着这群自己一手训练出来的人,一步一步走到沈黎面前,弯腰双手扶起沈黎。 “你不愧为天底下最棒的主骑将军,本王没有看错人!” “沈将军!” “沈将军!” “……” 沈黎身后跟来的几十个百夫长,一齐骄傲高喊沈黎名号。 沈黎转头看向他们,又转头看段璃,通红的眼睛满是感激,“属下,永不会忘记王妃送的弓弩,三车杂粮饼。” 萧墨看向段璃,一双漂亮眼里充满了骄傲,喜欢。 远处城墙上 楚沉干裂着嘴唇,满脸冷意,手狠狠将手里箭矢捏碎了。 “东仁这废物!一万人被人家一千人杀了,还把自己人头奉上给人加官进爵!”他一人带兵,撑了萧墨猛烈的进攻九天。 而东仁,竟在九天之内被一千人处理了。 他身边护卫王夜行小心翼翼。 “这一千人是萧墨专门训练的骑兵,名唤黄泉铁卫队,由沈黎,一个女子带领,专门拉长线游击战,东仁他们若不是人员分散,耗都耗死他们,偏偏东仁人员分散,被他们逐个击破,再加上又没带那么多粮草,生生捱了几日,被耗死了。” “还有,这几日东仁送来的信,是他们冒充的,不然我们早已觉察出异常,派人去相帮东仁。”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楚沉狠狠握着王夜行衣领处衣裳,“东仁这个废物,鲜于王朝完了,哈哈哈……” 楚沉狠下眼,一把松开王夜行,“清点粮草,我要知道我们还能撑几日,再邀鲜于王朝大将军东青相商要事,东仁带去的人死了,城里不还有鲜于王朝四万人吗?” “是,属下立刻去。”王夜行转身下去了。 楚沉双手狠狠扶住城墙,“萧墨,萧墨,你果然不愧为大周战神!大败羌族大虞的人。” 天又黑了 杨桉再次见到段璃与冬儿。 他才从卫若兰那儿登记完人头回来,兴致勃勃告诉段璃与冬儿,他一个人杀了两百零三人。 冬儿与段璃瞪大眼,段璃对他竖起大拇指,她突然发现,杨桉跟在她身边保护她,耽误了他大好前途。 怪不得上一世萧墨说,她入军营当军医,他还得安排两人保护她,知道这是多大的浪费吗? 虽然她不赞同萧墨的话,但放在杨桉身上,却是成立的。 “我做的饼够吃吗?”段璃满脸期待。 “王妃做的饼不好吃,又油又甜又咸,但非常顶饿,让我们不至于被饿死。”杨桉实话实说。 段璃呃了下,有些无奈。 杨桉露出个灿烂明亮的笑,“我知道,正是因为又油又甜又咸,才让我们撑住了,期间我们杀了对方好几匹马来吃,把饼扔进去一起煮能去腥味,王妃非常厉害。” “我也觉得王妃非常厉害。”杨桉话音一落,沈黎声音出现了,她撩开马车帘子走进来,给段璃行了一个女子的礼。 要知道,她对所有人都是行男子的礼。 “属下特来感谢王妃,属下也知感谢言语苍白无用,但属下心情急切,希望王妃谅解,若以后王妃有用得着属下的地方,王妃只管说,属下一定赴汤蹈火!” 段璃伸手拉下沈黎抱拳的手,“我是军医,我的作用就是尽我最大的能力保护你们的安全,这些,是我应该做的。” “不是,王妃,我……”沈黎急切的想证明自己是真心感谢。 “我知道你的心意,我收下了。”段璃接受了沈黎的心意。 段璃跟他们相处了一会儿。 与范仕风,沈冰,杨峥,卫若兰等人商议完事的萧墨来了。 他带了付瑜根据朔方城百姓口述而绘制的一份地图。 段璃看完,明白了他的意思。 “晋朝与鲜于王朝的人,我要他们全部葬送在这儿。”萧墨眼神狠辣无情,盯着段璃。 “好。”段璃只说了一个字。 萧墨一把将她抱在怀里,“阿璃,你会担心他吗?” 知道他说的是楚沉,想起上一世的救命之恩,段璃闭上眼,“会。” “你会救他吗?”萧墨死死咬着牙齿,段璃抬手抱着他,“不会。” “为什么?”萧墨心中有了答案,但他还是想知道段璃答案,“为什么不会救他?” “他是敌国摄政王。”段璃用力松开萧墨,“不要试探我了萧墨,你在战场上杀了他,是他的命,我不会有任何意见。” “好。”萧墨松了一口气,拿出地图给段璃看,“这有一家当铺,有一条密道直通城外,我打算派人从这进去,烧了城内他们所有粮草,将他们困死在里面。” 段璃手指在地图上一点一点摩擦过去,看着萧墨,“可以。” 又与萧墨说了两句话,萧墨还要去安排人,就先行一步。 段璃想着楚沉,知道,他的考验到了。 另一边 因为战事一直不出结果,晋朝小皇帝在众位官员怂恿下,当真怕楚沉拥兵自重回朝威胁自己帝位。 当即坐不住了,对楚沉发出两道金牌,让他班师回朝。 鲜于王朝大将军东青,也说不想打了,想回去了。 楚沉腹背受敌,愈发谨慎小心。 萧墨派人进去烧粮草的人很小心,依然被小心谨慎的楚沉抓到,那些人被楚沉抓在城墙上处决了,鲜血洒下城墙。 大周士兵气得眼睛发红。 这是对萧墨的挑衅与宣战。 双方僵持不下,连日大战不休。 雪下了,又停了,又下,又停。 如此反复。 过去数日,晋朝小皇帝又发出令牌,命令楚沉回去,留下晋朝国舅耶律辉带兵抵挡大周攻击。 楚沉嘴唇开裂,眼睛充满血丝,一边与萧墨战斗,一边与晋朝朝廷周旋。 他知道,朝中那些人坐不住了。 他依然不为所动,率兵抵挡萧墨攻击。 中途,鲜于王朝大将军东青,得到他们老皇帝命令,毅然撤军走了,只剩下了晋朝。 楚沉倍感压力,不想认输。 再与大周大战半月后,晋朝小皇帝派了晋朝兵部尚书来,直接卸了楚沉兵权,强行将他带了回去。 楚沉走的那日,天空阴沉,大雪。 很冷,冷得人心慌。 大周士气高涨,就在朔方城不远处安营扎寨,燃烧火堆取暖,煮好吃的食物。 远处朔方城内,因为换了主将,原来因为楚沉充满希望的晋朝士兵,一个一个士气低迷,就连一些将军,也都萎靡不振。 晋朝兵部尚书不弱,可对上萧墨,难有胜算。 知道这个消息的萧墨很高兴,他对卫若兰竖起了大拇指,卫若兰激动得满脸红光,“多谢王爷信任。” 知人善用,发掘别人优点,是萧墨的本事。 段璃心中惆怅,起身远离火堆,在雪地里走来走去,冬儿与杨桉在她身边陪着她。 不一会儿,付瑜来了。 “我有话跟你说。”付瑜面色严肃。 “好。”段璃看了眼杨桉与冬儿,两人点点头,转身下去了。 “说。”段璃看向付瑜,不知道她会说什么,但她挺期待付瑜的话。 “边走边说,顺道消消食。”付瑜伸手指着一个方向,段璃点点头,“好。” 两人并排走,一边走一边说。 “卫若兰派了在晋朝都城内的暗探,冒着生死危险,传言楚沉有夺位之心,在朔方城一直不出城门,就是为了拖延时间,目的是屯兵造反。” “这是王爷授意的,根据消息,楚沉确实被调回去了,他一走,不出十日,朔方城就能被收回。” 付瑜看向段璃,眼里有些笑意,“王爷没跟你说这些,他大概知道,你会担心楚沉,所以没跟你说。” “付瑜,楚沉的事,不宜牵扯到我身上,除非,你想把楚沉的遭遇复刻在萧墨身上,毁掉萧墨的一切,不然,劝你就此罢手。” 第188章 萧墨收回朔方城 段璃已不耐烦再跟付瑜打哑谜,直接挑明了说 付瑜脸色一变,“你胡说什么?!” “若是朝中人信了,说萧墨的王妃跟晋朝摄政王是朋友,你说陛下会怎么想?右相林涧之,宁国公……” 段璃说了朝中文武大臣一大串名称。 看向付瑜,段璃眼神变得冷漠,“他们会说萧墨拥兵自重,恐有危险,会想把萧启,或者萧任,亦或者林涧之,袁庭等人派来监兵,又或者,他们已经再来的路上了。” 段璃眼神变得非常冷漠,付瑜心虚低下头,不敢再看段璃。 不远处 萧墨将这一切收在眼底,等段璃离开,他就跟上段璃。 谁都没说话,一前一后走着。 直到段璃一双鞋在雪地里全部被浸湿,萧墨再忍不下去,单膝蹲在段璃身前,“上来,我背你。” “好。”知道自己就快要离开了,段璃也想多跟萧墨待在一起,俯下身趴在萧墨背上。 “等你收回朔方城,我就离开去幽州。”段璃把头埋在萧墨肩窝里,舍不得抬头,“萧墨,你能看着我离开吗?” “幽州节度使凌昭祁送的礼,大概早在前几日就进入宁安城,送礼来的人是他身边人,你去幽州,跟他们一起同行,杨桉跟着你,我放心些。” 这一次,萧墨没有拒绝段璃要离开的请求。 “杨桉武艺高强,办事牢靠,是个有前途的人才,跟着我什么也得不到。” 段璃不太同意杨桉跟着她这件事。 “他能跟着你,就是他最大的前途。”萧墨沉沉说着,声音里充满了不舍,“阿璃,能不走吗?” 他几乎要怀疑自己身体出了问题,不然做的次数挺频繁,段璃为何一点动静都没有? 萧墨满心苦涩,“你陪在我身边,我只要你一个人,像父王一样,只要母妃一个人,怜惜她,尊重她。” 段璃知道,在他心里他父王母亲极其重要,他们很爱很爱他,他也把自己看得很重。 如果是十六岁的段璃,一定很高兴,尾巴能翘到天上去,整日一副傲娇得瑟嚣张模样,抱着他胳膊招摇过市。 说看,萧墨你就是最爱我的,还不肯承认,你这个胆小鬼。 绝不是现在这个死去过,魂魄破碎残缺的段璃。 “就依你的提议,我随幽州节度使凌昭祁的人去幽州。”段璃闭上眼,依赖软软地趴在萧墨肩窝里。 “……好。”良久,萧墨才艰难应了一声。 这日后,两人没有再谈论这问题。 几日后,萧墨对晋朝发动了迅猛而可怕的攻击。 晋朝兵部尚书自以为很厉害,采用楚沉战术,站在城墙上耀武扬威想看大周如何进攻,被他们夺回的朔方城。 不料,被范仕风手里弓弩刺穿了肩膀,受了重伤。 宋潇与贺西纠集兵马,就等熊禄撞破城门,他们立刻带兵破门而入。 城门,因楚沉不在,没有人盯着加固,又仔仔细细检查,晋朝的人加固了,但没人像楚沉那样会用手指一点点检查。 再加上,又连续承受几日的迅猛撞击,这一次,在傍晚,被熊禄带兵攻破了。 范仕风与沈冰凭借高强的轻功武功,与随杨峥捡漏的李安逸,一同登上了城墙,斩杀晋朝无数士兵。 卫若兰身边的人,立刻拿小本子记录登上城墙上的人名次。 晋朝兵部尚书,眼见这般,简单包扎一下伤势,带人朝朔方城外边跑。 晋朝士兵变成了一盘散沙。 经过一日一夜的战斗,没跟着兵部尚书逃跑的晋朝士兵,被斩杀殆尽。 他们死不投降。 萧墨下了狠手,不投降的人,全部杀了。 最终,一个都没有留下。 血流成河。 城内的血,混合着化掉的雪,像水一样地流了出来,漫过鞋面,血气熏天。 朔方城大捷 萧墨带着卫若兰,范仕风,沈冰等人,忙着安顿城内一切。 段璃带着军医治病救人,忙碌得整个人瘦了一大圈。 半月过去 一切都稳下来。 晋朝换了一个将军,守在朔方城外一百里,不打算上前,也不打算退后。 显然,他们也知道了楚沉是被冤枉的,而他们的兵部尚书,确实是废物。 这时候,段璃与萧墨,才有时间打开幽州节度使凌昭祁送来的箱子。 一箱子名贵药材,以及一封信。 信是萧墨的,名贵药材属于段璃。 段璃拿着这些药材,正好派上用场,写了固本培元的药方,让冬儿带着林肃熬了药汤,给那些未满十八岁的少年以及身体受伤的士兵喝下,给他们养身体。 沈黎得到段璃最多的关注,因为她是女子,且因为大冷天带人作战,导致癸水没有来,体内也充满寒意,影响孕育孩子。 是段璃的重点关注对方。 药材用完后,段璃开始让冬儿与杨桉收拾行李。 她本不想带走杨桉,可萧墨不松口,她便也什么都不说了。 收拾好行李,段璃打算明日就走。 临近过年,萧墨想让她过完年再走,段璃没答应。 在朔方城,他们终于不用住营帐。 百姓之前都被朔方节度使梁永正撤走了,故而空屋很多,因此他们都有地方住。 萧墨与段璃,住的就是节度使府邸 关于梁永正,萧墨带着卫若兰范仕风等一大群人,找了棺材,将他们尸骨收敛好,派了大队人马浩浩荡荡运送回京。 他们一家人带人抵挡晋朝与鲜于王朝兵马,为百姓撤退赢得了时间,对朔方的百姓而言,他们一家人是英雄。 对萧墨而言,他们一家人是忠诚良将。 天空又下了大雪,节度使府银装素裹,到处都是雪花。 段璃趴在窗沿,看着外边的雪想着明日离开的事,内心有些不舍。 萧墨来找她,从她身后将她抱着,紧紧地抱着。 “阿璃,不要离开我,可以吗?”他在恳求她,不要离开,不要抛下他,留在他身边。 这一刻,萧墨甚至有一种很荒唐的想法,好像只要阿璃不离开,让他做什么都可以。 他毫无条件听她的话。 第189章 段璃离开,萧墨送行 可一转头,又变成了错觉。 萧墨轻轻松开段璃,“我明日送你。” “好。”段璃往前走了一句,拉开与萧墨的距离。 晚间,雪没停。 段璃洗漱好就睡下了,萧墨来时,她屋内烛光泯灭,一点光亮也无。 萧墨敛下眉眼,回了屋子,提来一柄长枪,在段璃院子门口练长枪。 枪法快得只见残影,武功差一点的人几乎什么也看不到,只看到一身俊逸挺拔的紫衣人在闪现。 段璃一身单衣,披散着头发,光裸着白皙小脚,站窗沿处看萧墨练习枪法。 萧墨回头看到了她,见她衣着单薄,立刻停下练功,朝她一步一步走来,走上行廊,推开门,高大身影踏进屋里。 来到段璃身边,萧墨一把抱着愣神的段璃,“怎么不睡?”低头看到段璃白皙小脚,将她一把抱起,伸手摸了摸,一片凉意。 “冷吗?”萧墨语气担忧,眼神也充满心疼。 段璃没说话,萧墨看她眼,心口骤然一疼,当即脸色煞白,眼泪氲氤在眼眶里,压抑着哽咽声,“你想,怎么办?” 段璃伸手摸他冰凉的脸,眼里恋恋不舍,“想,跟你一起舞长枪。” 她身子弱,经过数年调理不能练功,每次看到萧墨与其他人飞舞长枪,她都羡慕不已。 “好。”萧墨抱着她往自己屋子走,捞起紫色帽檐黑色披风披在段璃身上,抱着她出来,一手手握长枪,一手搂抱段璃练枪法。 银色长枪一震,寒芒覆盖枪身,挑起白色雪花,梅花花瓣,段璃披风变成了凤凰一样的翅膀在飞舞。 她终于看清雪花落在银色枪尖上模样,也终于看清,屋顶上雪花是什么模样,风中雪花与梅花花瓣飞舞的模样。 雪花落在萧墨鸦羽一般眼睫上,发丝上,白色发簪上。 段璃伸手触碰,袖子滑落,一截白嫩手臂与雪一样白,捡起萧墨头发上雪花,额头低着萧墨额头触碰了一会儿又松开,任由他带着自己飞舞。 光裸的小脚落了雪花,很快化掉,变成水从圆润淡粉指甲上滴落,又被萧墨黑色衣裳掠去。 纤细手臂抱着他肩背,得到了全世界一样大的安全感。 段璃把头轻轻靠在萧墨肩窝里,“抱着我会不会很累?” “不会。”萧墨脸不红气不喘。 他内外兼修,内息强身健体,体术也不是一般人能比,薄薄皮肤覆盖着强劲爆发力的肌肉。 段璃的重量,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练完了一套枪法,段璃指着不远处梅花,“我想去看看。” “好。”萧墨把长枪一扔,长枪“咻”一声插地上,动了几下,稳稳站立。 换一个姿势,段璃双腿环着萧墨腰,手抱着他肩背,头靠在他肩窝里,萧墨一手托着段璃软臀,一手环着她腰背,抱着她往梅花树那儿一步一步走。 一步一步,恨不得再慢一些,更慢一些。 可到底会到。 萧墨欣长身影立在梅花树下,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摘取一枝梅花,轻轻插在段璃披散的发间,冷香白色清冷梅花,与段璃乌黑发丝如此相配。 萧墨看段璃眼神满是无奈痛苦,段璃手轻轻拂过发间梅花,抬眼撞入萧墨眼里。 那么痛那么无奈那么纠结,她眼眶氤氲,双手更用力抱着萧墨肩背,把自己埋入他怀里。 两人谁都没说话。 深夜,段璃回屋睡下,萧墨没回房,在床边守了她一整夜。 翌日 雪停了。 冬儿杨桉早已收拾好行李放马车上,就等段璃上马车就可离开。 萧墨一身紫色大氅,脸庞刀削斧刻,俊美凌厉,漂亮的眼里全是阴郁冷酷,头戴紫金冠,脚蹬鹿皮靴,整个人俊逸挺拔,矜贵疏离冷漠。 他身旁段璃一身淡紫色衣裙,白色兔毛披风,发间插着两枚铃兰簪子,杏眼温柔清冷,殷红嘴唇,整个人如山巅皑皑白雪中一抹红梅,温冷清柔。 两人全无交流,萧墨满脸冷酷站在节度使府邸大门口,目送段璃一步一步离开他。 期间,他没有挽留,段璃也没有回头。 冬儿扶段璃上了马车,自己也进了马车,杨桉仰起马鞭正要赶马车走,杨齐跟一群人出现了。 杨齐依依不舍递给冬儿一包肉干,又关心问了几句段璃。 其他人,譬如卫若兰,沈黎,杨峥,熊禄,宋潇,贺西,韦军医,林肃,李安逸等人,全部依依不舍跟段璃道别。 段璃与他们说了再见,挥了挥手,杨桉一马鞭打在马屁股上,马车离开了朔方城。 远离了萧墨视线,萧墨双手握拳,转身大步走进节度使府。 马车走了很远,冬儿坐在段璃身边。 “都怪战事拖得太久,幽州节度使的人都回去了,我们得自己找路去幽州。” “无妨。”段璃闭上眼靠在马车壁上,不想说话,冬儿见她疲倦不堪,便也不说话打扰她。 马车驶了出去,走了一日的路,与一个人马车相撞。 听见吵闹声音,段璃便知是谁了,撩开马车帘子,看向顾若雪,“二师姐。” “怎么?你也赶去见谢昭最后一面?看来,你还算有点良心。”顾若雪冷冷嘲讽,眼神鄙夷厌恶看了眼段璃。 “你什么意思?”段璃脸色一变,手一下子扣紧马车壁,“谢昭怎么了?!” “哦,先前听说在京城帮你办事,被人把肋骨撞裂了,本来好好休养会没事,凭借师父起死回生的医术也会没事,结果他自己不小心,伤才好,死活要出谷来找你,路上遇到公主马车,造成冲撞,被宁安公主宫女打成重伤,听说快死了。” 顾若雪满脸不在意,像说着无关紧要之人的死亡一样。 段璃身体瞬间像被人抽走所有力气,手软脚软,腰都打不直,软软坐在马车里,急得头皮发痛,手心麻疼。 “冬儿,杨桉,去药王谷。”段璃六神无主说完,整个人精神恍惚,连应对顾若雪都没了力气。 “要快。”她又说了句,身子蜷缩在马车里,再说不出一句话,冬儿脱下身上披风,小心盖她身上, “姑娘,不要怕,谢昭不会有事。”冬儿也很害怕,她与谢昭感情也很深厚啊。 “我没事。”段璃无力说了句。 外边顾若雪一阵冷嘲热讽,“哟,装什么啊,你要是真关心谢昭,就不会让他因你被人把骨头撞裂了。” “你说什么?!”冬儿忍无可忍,下了马车,来到顾若雪马车边,狠狠一脚踹在马车壁上。 一把撩开马车帘子,顾若雪狠狠开口,“我说这是段璃报应,怎么,有问题吗?!” “你这贱人,你敢污蔑我家姑娘。”冬儿气得无法,顾若雪一再被她挑衅,也不耐烦了。 “去,好好教训她。”顾若雪身边好几个人一起对冬儿出手,冬儿一时被缠住了,脱不开身。 “杨桉,去帮冬儿。”段璃发了话。 “是,姑娘,”杨桉立刻出手。 杨桉的加入,顾若雪身边人全变成了废物,不到两个呼吸,就全部被打得睡在地上,疼得爬都爬不起来。 段璃深吸一口气,从马车上下来,顾若雪惊慌失措从马车上下来,指着段璃,“你想干什么?” “不想干什么。”段璃走到顾若雪身边,淡漠了脸,面无表情抬手,左右开弓,“啪啪”两声,两巴掌狠狠打在顾若雪脸上。 第190章 谢昭受伤之秘密 顾若雪嘴角流血,脸颊红肿摔在地上。 段璃从腰间抽出匕首,冰冷刀锋抵在她白皙脸蛋上。 “你嚣张什么?论医术你比不上我,论护卫,你的护卫打不过我的护卫,你也打不过我,所以你跟我嚣张什么?凭什么?凭冷明月偏心?” “顾若雪,各扫门前雪,我不想杀你,你也别惹我,懂?”段璃收回匕首,面无表情走向马车。 “冬儿,杨桉,走了。”段璃爬上马车,身体一软倒在马车里,脸色苍白,一颗心全在记挂谢昭。 “宁安公主的马车,怎么会撞上谢昭?”段璃百思不得其解,冬儿也不懂,段璃闭上眼,“罢了,到药王谷就什么都知道了。” “姑娘好好休息。”冬儿将披风严严实实压在段璃身上,缓解她浑身上下的寒冷。 杨桉一马鞭打在马屁股上,“驾!” 马车快速跑了出去,顾若雪满心不甘,一拳头打在雪地上,“段璃,你给我等着,我不会放过你!” 段璃根本不在意她。 马车一路疾驰,除了休息时间,其余时间几乎都在赶路。 段璃更瘦了,冬儿看得揪心不已。 半月后 正月中旬,他们终于到了药王谷。 在药王谷外围下了马车,给了茶寮老板银子,让他看住马车,他们好乘船进入药王谷。 药王谷四面环山,经过一条水路进入山洞,穿过山洞便是世外桃源一样的村庄。 不料,听老板说了谢昭与宁安公主的事。 “那小公子开朗俊俏,跟我说要去找师姐,跟师姐一起上战场建功立业,放下茶杯,骑上马背打算离开。” “不料才上马背,就遇到了一辆一辆非富即贵的马车行驶而来,少年本想从路边擦过去,不料一个小姑娘撩开马车帘子,让那小公子滚开,小公子也有点脾气,就是不让。” “正在这时,一个高大的女子护卫从马车里飞出,一掌偷袭小公子,小公子躲闪不及,被打飞出去摔在地上。” “小公子不服气,飞起还击,却忽略受了伤的自己,又被女子几掌打在胸口,吐了血倒在地上,挣扎再也爬不起来。” “……可怜那小公子,师姐找不了了,战场更是上不了,怕是活不成了……幸好药王谷长老出来,将他带了回去,可你猜怎么着,那一辆一辆马车的人,也跟着去了药王谷,唉,这事复杂了。” 店家说完,一边摇头一边叹气,一副惋惜的模样。 原本经过半个月缓解,段璃状态好了很多,这一听店家说,心情立刻变得低沉萎靡。 “冬儿,快,我很担心谢昭。”段璃一颗心慌得不得了。 “是,姑娘。”冬儿与杨桉办事速度快得不得了,给了乘船的人很多银子,那几个人甘愿等下一班船,把位置给了他们三人。 冬儿杨桉拿上行李,跟段璃一起坐上去往药王谷的船。 水很清晰,是翡翠的颜色,鱼儿在水里游来游去,漂亮极了。 可段璃全无欣赏心思,一颗心一直挂在谢昭身上。 穿过山洞,进入村里,与外面初春的冷寂不同,药王谷里宛如仙境,绿意盎然,像一片仙境一样。 三人下了船,杨桉冬儿拿行李,段璃走在前头,一步一步。 一路上,遇到的村民都很热情跟段璃打招呼,段璃勉强打起精神回应,一路爬坡,爬上高坡,又一路往下到了谷底平原,便是药王谷。 一片一片的药田,绵延而过。 靠近外围的油菜花开得很好,野葱苗茂盛不已,杨桉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周围的人看到他们,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只顾忙活自己的事,偶尔一部分人在看到段璃时,会停下自己手里活,看两眼段璃。 冬儿与段璃目不斜视,一路前行到了山庄门口,推开门进去…… 山庄内布满阵法,难不过冬儿,三人一路畅通无阻,总算到了山庄里头。 仙境的尽头。 李钰,温晴,以及他们身后师兄弟妹,一齐看到了段璃。 他们全部停下,目光不怀好意。 段璃看都不看他们一眼,见他们神色如常,想来谢昭还活着,松了一口气,直朝谢昭房间走,索性他们也没当道。 很快,到了谢昭院子。 没看到冷明月,段璃疑惑了下,冬儿倒是没想那么多,推开门进去,“姑娘。” 段璃进去,冬儿将行李全部给杨桉,让杨桉拿到谢昭院子偏房,她跟段璃进去谢昭房间。 谢昭房间一股浓郁药味,段璃直接朝内室走,看到床上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的谢昭,她的心都快拧紧不能呼吸了。 “谢~谢昭?”段璃声音颤抖,小心翼翼蹲在床边,摸了摸谢昭苍白小脸,反应过来忙拿起他手把脉。 “冬儿,给他疗伤,我给他扎针。”让段璃没想到的是,谢昭伤势竟然没有那么严重,奇怪的是,药王谷的人竟不给他医治。 按理说,这点伤势难不倒药王谷的人。 “是,姑娘。”冬儿毫不犹豫。 另一边,李钰与温晴也来了谢昭院子外。 “宁安公主不允许药王谷的人救治谢昭,不然就毁了药王谷,就连师父都被困住,段璃倒是很大胆,竟敢救谢昭。” 李钰有些讶异,语气里也有一点点庆幸,多年师兄弟,他也不想眼睁睁看谢昭死,如今有人救谢昭,他也松了一口气。 温晴冷冷嘲讽,“她不是嫁给了秦王?说不得宁安公主不敢得罪她,不过这有什么关系呢?她已跟师父断绝师徒关系,不再是药王谷弟子。” “一个外人,救谢昭跟我们药王谷何干?宁安公主想开罪药王谷也没办法,这就很好。” 温晴冷冷鄙夷说完,与李钰对视一眼,两人眼里都是笑容。 段璃不知道这些事,她正在跟冬儿一起全力救助谢昭。 杨桉给她们护法。 一个时辰后 宁安公主带着她人高马大的宫女来了谢昭院子,跟往日一样,看看有没有人偷偷救谢昭——这个不给她面子还敢顶嘴的少年。 李钰与温晴看到了她,远远躲开,不敢沾边。 满身华贵珠翠环绕的公主与宫女,就这样大摇大摆走进了谢昭院子,与之前不同的是,这一次,他们在谢昭门口,发现了一个武功高强的护卫。 萧宁安竖起一只手,示意宫女停下。 “阁下是谁?本宫乃当朝宁安公主。”萧宁安冷漠看向杨桉。 杨桉想了想萧墨与段璃,又看了一眼屋子,转身对萧宁安抱拳。 “属下乃王妃身边亲卫,名唤杨桉,奉秦王之命贴身保护王妃安全。” 第191章 救谢昭与萧宁安的秘密 “秦王妃?!她怎会出现在这儿?!”萧宁安变了脸色,她身边宫女也变了脸色,两人对视一眼,心里齐齐不安。 “不管。”萧宁安很快冷静下来,看着一旁宫女,“不过一个秦王妃,有什么可怕的?走,去会会她。” 想起上一次秋猎的事,萧宁安依然恨得牙痒,“我倒是要看看,她这一次打算怎么做?我分明说过,谁敢救谢昭这个小王八蛋,我便杀了药王谷所有人。” “是,殿下。”宫女点点头,上前一步带着萧宁安走向谢昭院子。 “嘭”一声,萧宁安一脚将门踹开,段璃,冬儿,杨桉一起回头看着她,以及她身后的宫女。 段璃眼睛一眨不眨,盯住萧宁安身后宫女,起身眉眼不善。 “进别人院子不敲门,反倒伸脚踹门,这是公主礼仪吗?我倒不知道。” 萧宁安一听这话,就知道段璃跟萧墨一样不好惹,不过她并不惧怕,她这些年惹过的人很多,根本不缺这一个。 娇美小脸露出狠狠冷笑,萧宁安没眼睛果决霸气,大步流星,一步一步走到段璃面前停下。 眉眼居高临下看了眼段璃,萧宁安又到处看了看,没看到萧墨暗暗松了一口气。 “是不是公主礼仪我不知道,也没有这个义务告诉你,但我有件事却必须要通知你,我跟药王谷人说过,谁若敢救谢昭,我便踏平了这药王谷,怎么,王妃嫂嫂是不将我的话放心上?” 段璃微微一顿,万万没想还有这事。 眼睛直直透过萧宁安看向外边,段璃心里瞬间明白了,这些人不敢救谢昭,想利用她救,毕竟她已跟药王谷断绝关系。 到时,萧宁安想要责怪都责怪不了。 如此一来,既保住了他的命,又不得罪萧宁安,简直一举两得,划算极了。 段璃早知跟他们之间毫无感情,心里仍不免失望,失落。 见她不说话,萧宁安愈发生气,“谢昭敢对我做出这种事,我有理由怀疑是你教的。” 段璃回头看了一眼,床榻上谢昭瘦得皮包骨,心里怒气无法遏制住。 趁萧宁安没注意,段璃抬手“啪”一声狠狠一巴掌打在她脸上,这一巴掌用了她全身力气,直接将萧宁安打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萧宁安身后宫女反应速度极快,一把接住她,让她站稳,同时一掌对段璃攻击过来。 杨桉与冬儿反应速度亦不慢,冬儿一把抱住段璃连连后退几步,杨桉一掌接上宫女,跟她在屋里对打了起来。 期间杨桉怕伤害到其他人,把宫女引到院子外面去。 宫女反应过来萧宁安还在屋子里,拼命想往里面跑,奈何杨桉非常难缠,她根本没有机会进来。 萧宁安落单。 “冬儿,看住我们公主殿下,可别让她伤了自己。”段璃看了一眼冬儿。 冬儿点点头,一步一步靠近萧宁安,萧宁安瞬间明白自己的处境,脸色大变,立刻想往院子外面跑,冬儿一个闪现出现在她面前,困住她去路。 “你,你,你想干什么?你可知我身份,我堂堂宁安公主殿下,皇上,皇后最亲爱的女儿,你敢伤我,他们不会放过你。” “谁说我要伤害你?” 段璃走到萧宁安面前,对冬儿使了一个眼色,冬儿一句话没说,一把掐住萧宁安下巴,萧宁安被迫张大嘴巴。 段璃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瓶子,扯开盖子,倒出一粒药,毫不犹豫丢了一粒在她嘴里。 冬儿顺势一把松开萧宁安,萧宁安脸色大变,担心自己会死,一把将冬儿推开。 “咳咳咳……” 萧宁安捂住脖子不停咳嗽,甚至把手伸到脖子里,去掏里头的药丸,结果什么都没有。 她脸色大变,满脸恨意盯着段璃,“你敢杀我?” 段璃看了眼谢昭,又拿给萧宁安一粒药,“一个月的解药,让你不会毒发,如果你敢伤害药王谷的人,我不会给你解药,你若不伤害他们,我便每个月给你解药,保住你的小命。” 萧宁安满脸狠辣,“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别太天真了。” 她一甩衣袖往外走,冬儿想去追,被段璃拦住了。 “不用去,她会回来的。”段璃胸有成竹。 冬儿点点头,没有去追。 不一会儿,杨桉也回来了,有些狼狈,冬儿很担心,“你这么了,有没有受伤。” 杨桉露出一抹笑意,“没事,她更狼狈。” “冬儿,去熬药。”段璃吐出一口气,冬儿匆匆忙忙去了。 段璃又让杨桉去煮热粥。 索性知道冬儿抓药是为了救谢昭。药王谷的人没有阻拦,杨桉也如此,还得了一些帮助。 一个时辰后 谢昭喝了药,段璃又喂他吃了一点粥,谢昭终于醒来,醒来第一件事是抱着段璃,哭的很可怜。 段璃无奈,只好伸手抱着他,摸着他的小脑袋,“没事了,不要怕,不会有事了,师姐在呢。” “师姐……唔……”谢昭哭得很伤心,把段璃衣裳都打湿了。 段璃一颗心揪着疼,她这么会不懂他的委屈与痛苦? 她也曾无数次,被这样抛弃,遗弃,怎么会不懂这种痛苦? “谢昭,不要害怕,我会陪着你,永远陪着你。” 段璃说的话,都是曾经的她希望有人跟她说的,如今她跟谢昭说了,好像是跟以前的自己说的一样。 :段璃,不要怕,我会陪着你,我会永远陪着你。 多么可笑呢,索性还是说出了这句话。 段璃苦笑了下,眼眶泛红,充满了委屈痛苦,“谢昭,还难过吗?饿不饿?想吃什么?” 谢昭没有说话,他又睡着了。 段璃看了他一眼,没有吵醒他,轻轻将他放在床上。 另一边 萧宁安找到冷明月,让她给自己把脉,结果冷明月只是查出她中毒的事,却查不出她中的是什么毒。 萧宁安死死咬住嘴唇,不甘心看了一眼屋内,心里有点委屈。 这是她第一次遇到这种事,她无法解决,无法救自己,甚至因为一些原因,她还不能求救。 萧宁安松开嘴唇,缓缓吐出一口气,转身一步步离开。 冷明月满脸困惑,心里突然想到什么,有点了解了。 如段璃所料,萧宁安又回来了。 第192章 萧墨事情败露 萧宁安回来本就是预料之中,段璃并没有感觉奇怪。 “看来公主殿下是想通了。”段璃声音冷冷一点不带温度。 “我不会伤害他们,你自己说的,一个月给我一次解药,你若不给我,我就让整个药王谷的人给我陪葬,对我来说不亏,你觉得呢?” 萧宁安满脸怒火,如果不是身中剧毒,她恨不得上前撕碎了段璃。 段璃怎会不懂她在想什么?但她并没有因此生气。 “我认为公主殿下说得很好。” 段璃心里觉得奇怪,萧宁安从来不是一个善罢甘休的人,怎么这一次吃了一个大亏,竟选择息事宁人? 这太奇怪了,完全不符合她嚣张跋扈的性格。 无意跟萧宁安纠缠,段璃随意说了几句,就把她赶走了。 段璃看了一眼外边,总觉得药王谷有个秘密,自己不知道,且这秘密非常重要。 进入里屋看谢昭,谢昭惊慌失措地醒了,正要下床,看到段璃才松了一口气。 “师姐去哪里了?我以为你走了。”谢昭还露出一个笑,却并不让段璃感到开心。 “我就在外边守着,哪里都没去,再躺一会儿,你身体虚弱,最好不要乱动。” “好。” 谢昭一向听段璃话,什么时候都不例外,这次也一样,乖乖躺回床上睡下了。 躺下谢昭又睡不着,想跟段璃说说话,叫住了段璃离开的脚步。 “师姐,可以陪陪我吗?”谢昭小心翼翼,中毒之前段璃何曾见过他这般可怜模样。 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段璃脸上露出一个温柔笑容,“又在胡思乱想什么?快跟师姐说一声,说不定师姐能帮你解决。” 谢昭眼神充满戒备,直起身小声在段璃耳边说:“我发现了一件事,你让他们出去看一看,没人我跟你说。” “好。”段璃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谢昭脸色太严肃了,让她不得不正视。 谢昭一向不说谎。 段璃起身出去,让冬儿谢昭看着周围,不能有可疑的人。 安排好了才又回到谢昭房间,段璃脸色凝重,“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师姐不觉得奇怪吗?来看病的人怎么可能是宁安公主?她活蹦乱跳的,健康得很。” 谢昭满脸冷笑,根本不相信萧宁安会来看病。 “看病的人不可能是她,那是谁?”段璃突然想到皇上。 谢昭立刻就说了,“我觉得像皇后娘娘,所以他们不敢让人知道,一直隐瞒得很好。” “不会。”段璃几乎是立刻就排除了谢昭的猜测。 “不是皇后娘娘,会是谁?”谢昭突然想到皇上,脸色一变。 “就是你现在想的这个答案,一定要烂在肚子里,不许对任何人说一句,小心性命危险。” 段璃突然想到宁安公主为什么选择息事宁人,不把这件事大闹特闹。 想来就是因为来这边的人是皇上,而不是皇后娘娘,否则她早就搅得药王谷不得安宁。 如此一来,什么都想得通了。 段璃看着谢昭,脸色严肃,“除此之外,你还发现了什么?” 谢昭满眼谨慎,段璃把耳朵凑过去,谢昭小心翼翼说了。 “师父去过皇宫一趟,说御书房里面的一幅图有些异样。” 段璃一听,脸色变了,“怎么会?” 见段璃脸色不对劲,谢昭脸色变了,“怎么了师姐,这幅画可有什么异常?” “谢昭,你老实告诉师姐,这事师父除了跟你说之外,还跟什么人说过?”段璃一颗心几乎提了起来。 谢昭摇头,“据我所知,师父只跟我一个人说过,并且还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不要把这件事说出去。” 段璃起身,心里困惑极了,总觉得其中有什么古怪。 是了,师父为什么要特意跟谢昭这样说?还特意跟他叮嘱,不要跟别人说。 她分明知道谢昭跟她关系最好,什么都会跟她说。 除非,这件事情是师父故意为之,就是为了通过谢昭告诉她。 如果她记得没错。 萧墨曾经在医圣空城那里得过一幅画,萧墨把画送给了皇上。 段璃想到这里脸色巨变,如果真如此,那就太危险了。 转头看着谢昭,段璃着急得一颗心狂跳。 “谢昭你好好待着,有冬儿杨桉他们在,会保护好你,不要担心,我去找师父。” 段璃说完就急急地朝外走了。 哪知刚走到外面,就又发生了一件证实了她猜测的事。 萧宁安一行,竟然急急忙忙离开了药王谷。 这太奇怪了。 段璃没有把注意力浪费在他们身上,转身去找冷明月,请求她保护好这个秘密。 中途遇到终于赶到的顾若雪,自然又是一番纠缠。 段璃无意跟她吵闹,“二师姐,我不想跟你说这些,我现在要去找师父,请你让开。” “正好,我也要去找师父,不如我们一起?” 顾若雪打算跟冷明月告状,让冷明月好好教训一下段璃。 结果这一次是她想太多了。 冷明月根本没有听她说话,目光全程在段璃身上。 “阿雪先行回去,你的事明日再说。”又对段璃说:“你跟我来。” 顾若雪对段璃咬牙切齿,恨得不行,段璃根本不在意她,跟着冷明月往屋里走。 屋子里,简单一张方桌,两人面对面坐。 冷明月难得比较和蔼,没有摆脸色,也没有生气,而是给段璃倒了一杯热茶。 态度好的段璃以为她们是真正的师徒,没有断绝关系的那种。 “说,到底什么事?”冷明月端起热茶喝了一口。 段璃伸手触碰着面前一小杯热茶,“你给皇上看病了,是吗?” “你果然很聪明,一猜就猜到了。”冷明月没有隐瞒,选择说出事实。 段璃点了一下头,“他中的毒可以解吗?” 冷明月冷冷一笑,眼里都是鄙夷,“我的小徒弟真是越来越聪明,我这大夫什么都没说,你就猜到他中了毒,怎么,这毒是你下的呀?” 段璃面上冷静,一点也不慌,反问冷明月,“有宁安公主那么大一个喇叭,你觉得我想知道很难吗?” 第193章 段璃被威胁 冷明月冷冷看了一眼段璃,没有反驳。 段璃并不放心,又说:“所以来看病的人,真是皇上?” 如此一来,就什么都解释得通了。 为什么萧重之死皇上没有追究? 为什么萧墨囤兵囤粮他没什么反应? 因为他自身难保。 他解决不了目前的一切问题,手里也没有可以对付萧墨的人,只能眼睁睁看着萧墨一步一步脱离掌控。 不止如此,就连幽州节度使那边的问题,他也管不了,只怕早已脱离他的掌控。 段璃手紧紧扣着小杯子,“怪不得。” “怪不得什么?”冷明月目光冷冷,毫无温度。 “你想让药王谷卷入朝廷之争吗?”段璃没有回答她问题,而是反问她另一个关乎药王谷生死存亡问题。 不管药王谷有多么厉害的机关,只要得罪了朝廷,照样可以一朝毁灭。 所以这些年,药王谷一直避免进入朝廷之争,但现在?好像不行了,因为冷明月救了皇上,还知道了萧墨的秘密。 冷明月冷冷看着段璃,“你是怎么想的?” “不要卷入。”段璃不问冷明月为什么这么问,但她还是给了她回答,不为别的,就为了谢昭。 冷明月起身,丢给段璃一个药瓶,“画上之毒已解,你最好将此事烂在肚子里,我……” 外边“啪”一声打断了冷明月的话。 段璃脸色一变,立即起身,冷明月一个箭步来到门边,拉开门,门口小花瓶已被打碎了。 段璃看到了,看向冷明月,头皮发麻,“被人听到了。” “等着。”冷明月到处看了一眼,选定一个方向追出去,段璃不放心,并未听冷明月话,跟着她追了出去。 冷明月追了一段路,在小药田里看到了李钰,温晴,顾若雪三人,她几乎立刻就明白了。 “你们,想干什么?” 冷明月语调冷冷,本就紧张的三人更加紧张,李钰上前一步抱拳,“师父,我们不能让段璃胡来。” “什么意思?”冷明月蹙眉。 “不管是宁安公主,还是来看病的人,段璃都不应该接触,师父,你应该将段璃赶出药王谷。” 温晴说着,目光坚定看冷明月,毫不掩饰自己对段璃的不喜。 “她确实有问题,你们防着她些。”冷明月话音一落,三人齐齐松了一口气。 而赶到的段璃,却实实在在听到了这话。 她没有出现,躲在阴影里。 “有师父这话,我们放心了。”顾若雪满脸得意,冷冷看了一眼段璃躲着方向。 “这些日子大家言行举止都小心一点。”冷明月揉揉眉眼,有些疲倦,“好了,各自散去。” “是,师父。”李钰温晴顾若雪三人对视一眼,转身离开。 等他们走了,段璃一步一步走出来,站在冷明月身后,面无表情一句话都没有说。 冷明月回头看到段璃,眼里划过一道内疚,一闪而逝,快得段璃没看见。 “走了。”冷明月冷冷说完,转身就走了。 段璃看她冷漠背影,忍不住喊了一声,“师父!” 冷明月停都没停,依然大步前行,段璃又大声喊了一声,“师父!”冷明月由始至终没有回头。 段璃转身背对太阳,良久,脚步一动不动。 很晚,很晚了,她才一步一步,失魂落魄往谢昭院子走去。 很快,到了谢昭院子。 “杨桉,写一封信给萧墨。”段璃疲倦至极,连写一封信的力气都没了。 杨桉点点头,“是,王妃。” 当日晚上,杨桉写的信飞鸽传书,送出药王谷,前往朔方城。 翌日 段璃哪儿都没去,就待在谢昭院子里,给谢昭针灸解毒,而谢昭,也没有辜负她,两三日身体已好了大半。 这日,药王谷来了一个贵客。 段璃认识,只因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安国公段延庆。 段璃没有打招呼,与段延庆擦肩而过,就像不认识段延庆一样,段延庆却回头看了好几眼她的背影。 段璃没当一回事。 回到院子里,段璃有些心神不宁,所幸有冬儿杨桉陪着她,好了不少。 又过了两日,谢昭伤势再无什么问题,已可以下床活蹦乱跳,李钰,温晴,顾若雪来看他,都忽视一旁的段璃。 谢昭想起那几日躺在床上等死的恐怖感觉,对他们也没了之前的赤诚单纯一腔热情,冷淡许多。 而这三人,像是感觉不到什么一样,依然对谢昭很是热情。 谢昭难以招架,不想跟他们多待,装病,让段璃将他们送出了不大的院子。 等他们走了,谢昭才有气无力躺在软榻上,伸手擦了擦头上冷汗,“真累啊,跟这些人相处。” “真傻。”段璃忍不住说了句,满眼宠溺。 谢昭撑起身看段璃,满脸庆幸,“幸好我还有师姐,真开心。” “开心什么?休息一会儿。”段璃无奈。 “好。”谢昭乖乖躺下,继续睡。 段璃守了一会儿谢昭,又给他把脉,没事了才起身离开。 院子里 段璃刚出来,就看到了李钰温晴在等她。 她想去侧屋休息,不想理会他们,不料李钰一句话,将段璃钉在原地。 “我们知道了。” 段璃回头看他们,“知道什么?” “画上有毒。”李钰言简意赅,死死盯着段璃小脸,不错过段璃脸上任何变化。 段璃小脸冷淡,一点变化都没有。 “什么画?” “装?”李钰冷笑。 一旁温晴满脸鄙夷,一步一步走到段璃身边,“打算装到什么时候?” “滚开!”对害死她小狸奴的温晴,段璃恨不得杀了她。 “滚开?想转移视线?段璃,你的想法,真是越来越低贱了。”温晴一把拧住段璃衣领,“你丈夫萧墨,给皇上下毒了,你不知道吗?装什么?!” “滚开!”段璃狠狠一把推开温晴,抬手一巴掌打在温晴脸上,被温晴一把握着她手,“你厉害啊,想打我?” 狠狠握着段璃手,温晴满脸冷傲,“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打我?” “放开我。”温晴手用了很大力气,疼得段璃心焦,挣扎不了。 “放开你?好让你打我?”温晴愈发用力握着段璃纤细手腕,段璃感觉自己骨头都快要断掉了。 “冬儿!”段璃大喊了一声,冬儿立刻从屋子里出来,杨桉,谢昭也立刻跟着出来了。 温晴冷哼一声,与李钰对视一眼,放开段璃,与李钰一起对上冬儿,杨桉,谢昭。 谢昭不敢对他们下手,伤势也还没恢复,被温晴点住穴道,动弹不了,冬儿与杨桉不是温晴与李钰对手,被点了穴道。 温晴勾起嘴角,一步一步走向段璃,“我突然有一条绝妙计策,你不是秦王妃吗?你丈夫想杀了皇上,我们把你擒了,交给皇上威胁萧墨如何?” 第194章 崩溃,段璃身世曝光 段璃脸色一变,她没想到温晴竟然这么狠毒。 如此一来,萧墨一定会发疯,即使不是现在,未来也一定会。 段璃转身就跑,被飞起的温晴一把狠狠握着她手,“段璃,我真是厌恶你啊,不管以前还是现在。” 李钰走到她们身边,“别跟她废话,先把她困住,明日将她带去京城,交给公主殿下。” “是,师兄。”温晴满脸狠笑,扔开段璃。 李钰一步上前,一把掐住段璃脖子,使用轻功,将段璃控制在手里带去了他的院子。 李钰院子 段璃被他们扔在地上,脸色煞白,捂住脖子不停咳嗽,“如果冷明月知道你们在做什么?她不会放过你们。” “你凭什么认为,师父她老人家不知道这事?”温晴半蹲在段璃身边,掐住段璃下巴,迫使段璃抬头。 “瞧瞧我们小师妹,还不死心呢,哼~”温晴轻笑一声,“段璃,你不会真的以为,你在师父心里很重要?” “我根本不在乎。”段璃狠狠盯着温晴。 温晴甩开她下巴,“你不在乎?若我记得没错,你小时候做梦都在喊师父呢。” 一旁李钰勾了勾嘴角,眼里全是冷意,“是啊,小时候小师妹做梦都会叫师父。” 段璃没陷入他们阴谋,“你们想依靠陛下,将药王谷绑定朝廷?你们可知这想法多么愚蠢?!你们以为你们在给药王谷想出路,其实不是,你们是把药王谷推入火坑!这些你们自以为聪明的决定,愚蠢至极。” “李钰,你以为你在想什么我不知道吗?你想名扬天下,可你有那实力吗?你不过是个废物,你连赤练毒都解不……” “闭嘴!你个小野种,你懂什么?!”李钰恼羞成怒,一巴掌打在段璃脸上。 段璃脸都被打偏了,心里却异常敏锐。 “什么小野种?你在说什么?”段璃感觉这一定跟自己身世有关,“你什么意思?” 李钰眼里有些懊恼,暗恨自己怎么就控制不住说出了口。 一旁温晴见段璃抓住,忙转移话题。 “我们愚蠢?这些年药王谷赚的银子越来越少,越来越少,名声都快被御风山庄盖过去了,我们做这些是为药王谷,你呢?你就凭一张嘴否定我们的付出?你算什么东西?!” “不,不对。”段璃忽略了脸部火辣辣刺痛,满心困惑,总觉得不对劲,“小野种是什么意思?” 李钰翻了一个白眼,满脸不耐烦,“想知道啊?” 段璃没说话,李钰吐出一口气,半蹲下手掐住段璃下巴。 “被段延庆派人扔在谷外,被师父捡回来养,如今还想阻止我们发扬药王谷名声计划,没良心的小野种,说的不就是你吗?你怎么就是不懂?偏偏要自己挖掘自己不堪的一面?” 李钰俊朗的脸扭曲极了,忍不住要摸上段璃娇嫩小脸,一旁温晴脸色一变,一把将李钰拉起,又一脚揣在段璃心窝上,段璃倒在地上,疼得浑身冒冷汗。 捂住胸口剧痛,段璃小脸煞白痛苦极了,喘了几口气。 “不对,如果真是这样,你们早已用小野种骂我十几年,而不是现在,你们一定知道什么,小野种到底是什么意思?跟师父有关?我母亲跟师父有关?是吗?” “是吗?!”段璃迫切地问他们,一颗心揪着疼起来。 “是啊。”李钰不舍盯着段璃漂亮清澈脆弱的眼睛,一步一步朝段璃走去,又被温晴一把拖住衣袖。 “你想干什么?”温晴满脸质问。 李钰一把甩开她手,来到段璃面前,“叫我一声师兄,我便告诉你。” 段璃理智回笼,冷冷地笑,手一挥,毒粉从衣袖洒出,飞舞在屋子里,李钰一个不慎,竟吸入不少,当即浑身酸软倒在地上。 温晴闪得快,又忙吃了解毒的药,才没有上当。 当即对地上李钰冷嘲热讽,“看看,你对她怜惜,她却不会看你一眼,她心里全是萧墨,即使不是萧墨,也是楚沉,你算什么东西?” 温晴蹲下,满脸鄙夷给李钰解了毒。 李钰气得狠了,一能动,毫不犹豫一掌打在温晴胸口上,将温晴打得连连后退,“砰”一声撞在门框上。 转头看着段璃,李钰气得眼睛发红,“小野种,你敢对我下毒?!”一把掐住段璃脖子,要掐死段璃。 “知道吗?当初要不是无意知道你身份,你早被我杀了。”李钰手越收越紧,“不过我一直想不通,为什么明知你是她女儿,她却还如此对你?” 段璃被他掐得翻白眼,不停挣扎,没有用。 李钰一把将她摔在地上,气得胸膛不停起伏。 “因为,你是她人生的耻辱,看到你,就等同看到她难堪的一面,你就像一面镜子,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这些,她不讨厌你讨厌谁呢?” “……咳咳……你什么意思?!”段璃捂住脖子咳嗽了一阵,脸色煞白,一颗心几乎疼得揪紧,快不能呼吸,眼泪氤氲在眼眶里。 “你什么意思?!你说谎,我不可能,我不可能。”段璃为自己的猜测感到心慌,恐惧,害怕,痛苦。 “我说谎?对你这种小野种哈哈哈哈……我有必要说谎?”李钰居高临下看着段璃。 “不用藏着掩着,你呢,就是师父的亲生女……” “不可能,你说谎,你骗我!”段璃疯了一样打断李钰,“你在说谎!你的话毫无可信度。” “段璃你在怕什么?!”李钰冷笑,“即使你逃避,你否认,你也是她的亲生女儿啊。” 段璃身体一下子无力,倒在地上双手死死捂住耳朵,“你在说谎,我不信,我不信。” 李钰蹲下,双手控制住她的双手,逼迫她听,“认命,你认命!你就是她的女儿,她的亲生女儿!” “我甚至还记得,你出生在三月,春暖花开的日子,师父不想要你,将你扔在谷外,是段延庆抱着你一步一步走进来,逼迫她,将你留在药王谷,不然你以为她为何厌恶你?” 段璃全身失去了力气,双眼毫无光亮,死气沉沉。 李钰满脸嘲讽,松开了她。 “段璃,你真的可怜,父亲不要你,母亲眼里也没你,任由旁人欺辱你也不置一词,这些年你是不是很委屈?很痛苦?你看,这便是你给我下毒的代价,如果你对我不这样狠,我也不会这般对你。” 段璃满脸绝望,手狠狠攥紧胸口衣裳,一道挺拔身影出现在她脑海,彻底失控,撕心裂肺凄厉大喊。 “萧墨,萧墨!萧墨我好疼,我好疼萧墨,我好疼……你抱抱我,抱抱我……” 第195章 欺负她的人都得死 或许她自己都不知道,在她最痛苦最无助时,她连可以喊的老娘都没有,父亲,也没有。 只有一个与她生死纠缠的男人。 又或许,她并没有喊错。 因为当她撕心裂肺满心绝望喊出那名字时,那道疾步行走在药王谷的挺拔俊逸矜贵的背影,毫不迟疑,一步踏在地上,身体如离弦的箭一样飞出去。 即使杨齐等人武功高强,也只能看到他一道残影。 “唔……”段璃彻底失控,哭得细弱的身子发抖。 萧墨一颗心像被人掐紧了,不能呼吸,生生闷疼,头皮发麻,手心又痛又麻。 段璃一句话,就可以让他全身剧痛。 段延庆,冷明月等人一起出现在李钰房间门外,往屋子里走,萧墨不管不顾,一掌击碎了李钰屋子大门,身形像箭一样进入屋子里。 段延庆等人无法反应过来,萧墨已出现在他们眼前,他一身黑色大氅,脚蹬鹿皮靴,头发半挽,头发上插着段璃送他的白玉簪。 矜贵俊逸挺拔,强大到可以将段璃护在怀里。 挺拔的身体单膝跪地,强健的臂膀伸出,萧墨温柔又强大将破碎的段璃轻轻抱起。 忍不住将她搂紧,脸贴着段璃小脸,萧墨心口充满了恐惧,“阿璃不要怕,我来了,我来了。” 段璃手指紧紧揪着他衣裳,一点儿也不敢松开,把自己深深埋入萧墨怀里。 走过段延庆,走过冷明月,这两个段璃血缘上的至亲亲人,心里的陌生人,来到李钰面前。 萧墨温柔吻了吻段璃额头,眼里充满了狠厉戾气。 “杀。” “是!” 杨齐抱拳拱手,一把抽出腰间悬挂长刀,摆开姿势朝李钰一个箭步冲出去。 冷明月温晴脸色一变,立刻闪身出去帮李钰。 杨桉冬儿从院子外飞进来,拿着武器抵挡温晴与冷明月,杨桉与冬儿打不过冷明月。 “乖宝,抱着我。”萧墨温柔至极对段璃说了句,段璃轻轻抬起纤弱白皙两条手臂抱着萧墨肩背。 萧墨一步一步朝冷明月走去。 “师父!救我,救我……”李钰打不过杨齐,被逼到角落,满脸恐惧害怕。 “闪开!”萧墨运起内息,大吼了一声冬儿与杨桉,两人不敢托大,忙往旁边迈了一步,冷明月这一掌无法收回。 “王爷手下留情!”段延庆瞬间脸色大变。 萧墨冷哼一声,这一掌用了全力,一掌击在冷明月手掌上,冷明月“啊”的惨叫一声,身体倒飞出去。 段延庆忙接着她,才避免摔倒在地,两人落地姿势依然狼狈不堪。 温晴,顾若雪脸色大变。 萧墨看都没看这群人,抱着段璃一步一步走到李钰面前,一手抱着段璃,一手朝杨齐伸手。 “刀。” “爷。” 杨齐恭恭敬敬将长刀递给萧墨,萧墨握紧长刀,一手托着段璃软臀,一手握长刀一步一步走向李钰。 尖利刀尖抵住李钰胸口,萧墨勾了勾嘴角。 “有些人,是你一辈子都要恭恭敬敬应对的,这一生回不了头,下辈子有点眼力见。”刀尖用了力气,插入李钰胸口,没入一寸。 温晴脸色巨变,狂跑过来,“不要!求你,不要杀了他,求你!……求你……” “萧墨!你不要杀他。”冷明月同样脸色大变,可惜身受重伤,在段延庆怀里动弹不得。 温晴冲到萧墨面前,跪下哀求萧墨。 萧墨歪头看她,嘴角狠戾一笑,一把将插入李钰胸口长刀抽出来,“噗嗤”一声,狠狠插入了温晴胸口, 温晴满脸惨白,满头大汗,不敢置信看着狠狠插进胸口的刀,嘴里“哇”地吐出血,衣裳都被染红了。 温晴满脸惨败倒在地上。 冷明月脸色巨变,“不!不……” 萧墨满脸冷意,一把抽出长刀,转头看着被吓尿的李钰,手腕狠狠用力,长刀再次插入他的胸口。 “不要!!!”冷明月拼了命挣扎,从段延庆怀里挣扎出来,跑了两步,再也跑不动,身体一软直接倒在地上。 “求你,不要杀了他。” “求我,无用啊。” 萧墨戏谑嘲讽看了冷明月一眼。 “段璃,我求你,不要让萧墨杀了他,他是你师兄啊,你们是一门师兄妹啊,段璃,段璃,我求你……” 段璃苍白无望看了冷明月一眼,没有说话,只是更用力将自己埋入萧墨怀抱。 萧墨勾起嘴角,用脸蹭了蹭段璃冰凉小脸,手腕狠狠用力,长刀狠狠捅穿了李钰身体,李钰嘴里不停呕出血,满心不甘看了眼萧墨怀里段璃。 伸手似乎想要抓紧她,萧墨见此一双眼血红,长刀抽出,歘的一声,砍断了李钰伸出的这只手。 “啪”一声,李钰断掉的手臂掉在地上。 李钰恐惧害怕看着地上自己断臂,又看着胸口源源不断流出的血,瞳孔渐渐涣散,身体“砰”一声摔在地上。 彻底死了。 冷明月崩溃大喊,“啊,啊!啊……” 萧墨提着滴血的长刀,一步一步走向冷明月,举起满是血的长刀,“欺负我妻子的人,都得死。” “萧墨!她是药王谷谷主,你杀了她,整个江湖的人都会杀了你!”段延庆企图用江湖上的人威胁萧墨。 “本王不在乎,大不了,把他们全杀了。” 萧墨勾了勾嘴角,眼里狠狠地笑,手里长刀挥下,到冷明月鼻子上之时,停住了,勾起嘴角对杨齐下了命令。 “召集黄泉铁卫队,把药王谷屠了。”萧墨语调轻描淡写,可内容却叫在场的人全部骨头发寒,冒出寒气。 “王爷不要!”冬儿立刻跪在地上。 赶来的谢昭,跟冬儿一起跪在地上,“姐夫,我知道你很生气,可药王谷除了他们这些让人讨厌的人,也有好人的。” 段璃头痛欲裂,“萧墨,萧墨,我想走,我不要呆在这儿,我不想呆在这儿。” 理智回笼,萧墨将长刀丢给杨齐,“走。” “是,爷。”杨齐握着长刀,走到李钰温晴身边仔细检查了一下,见他们已经死了,这才提着刀,扶起冬儿跟着萧墨一步一步往外走。 走到谷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萧墨脸色一变,更用力拥紧怀里的段璃。 那人脸色一变,一步一步走到萧墨面前,满脸火气质问,“你伤了她?!” 第196章 欺负段璃的人,都死了 见他们离开,段延庆一把抱起地上冷明月,冷明月双眼无神,任由他抱着自己。 段延庆无奈看了眼谢昭,“愣着干什么?去找医圣空城回来主持大局!” “是,是。”谢昭忙转身出去了。 顾若雪在他们离开后,满脸恐惧从阴影里,一步一步走到温晴身边,弯下腰把手放在她胸口上。 另一边 萧墨一个箭步躲开楚沉伸过来的手,满脸冷色,“滚开!” “你又伤了她?”楚沉脸色难看极了,“把她给我。” 这会儿的段璃已心如死灰昏死过去了。 冬儿在一旁看得心焦,“我家姑娘需要休息。” 最终楚沉憋屈地退后一步,让开,萧墨将段璃抱上船,出了湖,又将段璃紧紧抱着上马车。 几经反转,终于在宁阳城客栈住下。 晚上,萧墨紧紧将段璃抱在怀里入睡。 为此,萧墨自然又跟楚沉争吵了大半夜,过程不重要,结果是段璃窝在他的怀里睡得很好。 深夜,段璃醒来了。 她坐起身,从萧墨身上翻身下床,一步一步走到客栈窗边,打开窗户呼吸了好一阵冷空气。 一颗心,静不下来。 一颗心火烧,毒液浸泡一样的疼,折磨着她,让她安宁不了。 原来,薄待她,怨恨她十七年的师父,是她亲生母亲。 原来,她真这么可怜。 原来,一切都如此虚伪,可怕,肮脏。 眼泪不受控制从眼眶一滴一滴滑落,顺着脸颊,滑入衣领。 不敢让自己哭出声,段璃死死捂住嘴压抑着声音。 往日,只要哭,哭完了一颗疼痛的心就会好很多,可今日,哭了许久,嗓子哭哑了,心口依然剧痛。 段璃死死咬唇,手一下一下狠狠揉着心口,她甚至想,如果有一把匕首,可以刺穿胸口拿出心脏就好了。 最终她没敢死,她不敢死,她想活着。 最好忘记现在的一切,忘记萧墨,忘记冷明月,忘记段延庆,段璃闭了闭眼,眼泪从眼尾滑落。 良久,她抖着手,一步一步走向床边,看着床上睡得安稳俊美的萧墨,不舍低头吻了吻他的额头。 从床边自己衣裳里拿出六个小药瓶,来到桌前坐下,段璃缓缓吐出一口气,拿起小药瓶倒出一粒药,放下,又拿出一个小药瓶倒出药…… 整整齐齐六粒药齐齐整整躺在粗糙手心,段璃回头,痛苦不舍虚弱看了眼床上萧墨,仰起头,把六粒药全吞下肚了。 萧墨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有一个妻子,叫段璃,跟他现实中的妻子名字一模一样。 不同的是,梦里的段璃很活泼,虽然有点小心机,但并不城府深,可“他”却非常厌恶她,讨厌她。 他不懂“他”为什么讨厌她,她分明很喜欢很喜欢“他”,更让他感到奇怪的是,“他”嘴上说讨厌她,却没办法离开她。 “他”的心,其实在她靠近的时候跳得很快,晚上,只有怀里有她,他才能睡得更好。 可“他”清醒的时候,却从不将她放在心上,对她一点儿也不好。 他恨极了“他”,不懂“他”为什么要这样过分,分明,她很可爱,有一点小心机也很可爱。 最重要的是,她一颗心几乎都在“他”身上啊,一直偏心“他”,甚至都让他嫉妒了。 如果现实中的阿璃这样对待他,他就是把命给出来,也心甘情愿了。 这个梦太真实了。 萧墨想要醒来,他感觉到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可他醒不过来,就是醒不过来。 萧墨被迫看着小小的阿璃受委屈,大着肚子给“他”生孩子,一个又一个孩子,从她小小的身体里生出来。 可“他”不是人,竟然还觉得她有图谋。 终于醒来时,萧墨整个人无法平静,一颗心砰砰跳得很快。 “阿璃,我又做梦了。”萧墨沉沉说着,“娶你之前我也做过一个梦,梦里有人告诉我,你是我妻子,不能被人娶了,叫我赶快把你娶了。” 他不想因为一个梦,就要迎娶一个姑娘,做这么草率的事。 便将梦跟太后说了,太后让他先去看看姑娘。 第一眼,那个清冷温柔的小姑娘,就跟梦里的妻子重合了,那种浸入魂魄的熟悉感,叫他沉醉其中。 不同的是,她跟梦里不一样,她不想跟他在一起。 可他越看她他就越喜欢,所以他准备用尽手段,不管不顾,一定要将她娶了。 她的爱,像毒又像糖,太迷人了,引人沉醉,他根本躲不开。 索性,他也用尽手段把她娶了。 可现实跟梦却一点儿都不一样,她虽处处纵容他,偏心他,却总是要与他分开,不打算跟他在一起。 可他心疼她,想好好爱她,对她深陷其中,不能自拔,不能离开她,舍不得离开她,怕别人伤害她,怕她像今日一样被人欺负,哭得那样可怜。 为此,他打算自私地把她困在怀里,让她无法逃脱,无法离开。 可这样做,是对的吗? 很快,第二个梦告诉他,这样做,是对的,他选择摒弃外界答案,遵从内心,认为是对的。 只有这样,他才能一偏头就能看到她,轻轻一伸手就能将她拥入怀里。 萧墨想到伸手就能触碰到的人,一颗心软得一塌糊涂,缓缓伸手将段璃抱在怀里,还没感叹出声,他就被人推开了。 他有那么一刻,是懵的。 “阿璃?你怎么了?你不舒服吗?哪儿疼?跟夫君说。”他担心极了,立刻下床点燃蜡烛,看着床上坐着的小人儿担心极了。 “阿璃?你怎么不说话?”萧墨伸手摸着段璃小脸,手被一下子打开了,这让他感到更困惑不解。 “阿璃?你不想让我在你身边吗?那我帮你叫冬儿?”萧墨大步往屋外走,去到冬儿门前拍门,将冬儿吵醒了。 “怎么了王爷?”冬儿一脸懵,伸手揉着眼睛,完全不懂萧墨想干什么。 “你去看看阿璃,她好像很不喜欢我的靠近。”萧墨非常着急,冬儿“哦”了一声,忙回去披上披风,关上门跟萧墨走。 “要不给姑娘请一个大夫?我担心她身体不舒服。”冬儿很担心段璃身体健康。 “她身子没事,她就是不理我。”萧墨不得不再次说了一遍。 第197章 段璃失忆了 “好,我去看看。”冬儿急急忙忙跟萧墨到屋里,正打算去看床上段璃,却发现人起床了。 且这会儿已穿好了衣裳,一副要外出的样子。 冬儿懵了,萧墨也懵了。 段璃正低头整理袖子,抬头看到两个闯入的人,满脸困惑,陌生,“你们谁?有事?” “什么?”冬儿瞪大眼睛,条件反射与一旁萧墨对视一眼,第一次那么明晃晃地从萧墨眼里看到了懵。 “我是你侍女,是你的药童,姑娘你怎么了?药王谷那帮人给你下药了吗?”冬儿一步一步小心翼翼靠近段璃。 段璃后退一步,杏眼奇怪看着冬儿。 “你说的什么东西?药王谷又是什么?虽然听你意思,像是一个地名,怎么,里面住了人,他们打算害我?” “姑娘?!”冬儿小脸变得苍白,眼里恐惧害怕,小心伸手想去触碰段璃,“姑娘你怎么了?你不舒服吗?” “真奇怪,你干嘛这么痛苦看着我?”段璃困惑极了,后退一步躲开冬儿动作。 更让她疑惑的是她的心,为什么会在看着这个小姑娘时,有些隐隐作痛。 “算了,懒得跟你们多说,我得走了。” 段璃到处看了看,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勉强认定有哪些东西是自己的,有哪些不是自己的。 对面那阴郁俊美气势不凡的霸气男人,让她有点害怕,想要远离,她得赶快离开,谁知道他会干出什么可怕的事? 段璃忍住害怕,硬着头皮收拾东西,待看到桌上那些瓶瓶罐罐时,疑惑了一下,到底舍不得,小心问冬儿,“你说我是你的姑娘,那你能告诉我,那些瓶瓶罐罐是我的吗?” 冬儿看过去,发现是一堆打开的白色小瓷瓶,忙大步走到桌前,拿起小瓶子看,这一看,吓得肝胆俱裂。 “姑娘,你全部吃了吗?”冬儿恐惧了眼,手都在发抖。 萧墨一把扣住明显想要离开的段璃,拉她走到桌前,一个一个拿起小药瓶看,看向冬儿疑问,“她吃了这些,有什么作用?” “你放开我,你弄疼我了,你这个野蛮的坏男人。”段璃用力挣扎,奈何萧墨手劲太大,她根本挣扎不了。 萧墨眼睛盯着冬儿,“说!” 冬儿整个人都在发抖,“姑娘,她一次性吃了六种药,这些药具体是哪味药材配成的,我不知道,但是我可以肯定的是,姑娘知道,她知道同时吃这六种药,会失忆。” 冬儿眼里落下眼泪,不管不顾放下药瓶,一把抱着段璃。 “姑娘,我的姑娘,你为什么要吃药,为什么?姑娘,你是不是很害怕很难过,所以你才吃药?” 段璃不知道为什么,这小姑娘抱着自己哭的时候,自己心口会那么痛,那么不舒服。 “你放开我,我不舒服。”段璃用力推开冬儿,满脸苍白,一步一步戒备后退,“我不想呆在这儿,我想离开。” “你不想知道自己身份?”盯着段璃,萧墨终于开口。 “不想。”段璃干脆利落给了萧墨答案,“你是不是想说,我是你妻子?我现在失忆了?所以我得跟着你?” 萧墨不说话,眼神黑得如墨,毫无色彩。 段璃冷笑,“那不好意思,我不想成为你妻子,我看到你我就不高兴。” 她一把推开萧墨,走到床边提起包裹,“走了,懒得理你。” 走了两步,段璃又有些不舍,回头看着冬儿,“你不是说我是你家姑娘吗?你要不要跟我走?虽然我没钱,但我不会饿着你的。” “好,好,我跟着你。”不管你去哪里,去干什么,我都跟着你,冬儿眼眶泛红,立刻回房屋换衣裳。 屋子里只剩下了段璃与萧墨两人。 萧墨一把拉着段璃手,“我跟你走。” 一把挥开萧墨手,段璃后退两步,小脸满是戒备,“我不带你。” “你?”萧墨一腔火气死死压在胸口,无法宣泄,气得脸都白了,“为什么?” “我不记得你。”段璃干脆直接,毫不犹豫。 “是吗?”萧墨脸色一变,一步上前,一把扣住段璃后脑勺,段璃脸色一变,忙双手伸出撑着萧墨胸口,“你不要靠这么近,我不喜欢,我们不熟悉。” “我不喜欢”这几个字,让萧墨停下脚步,眼眸隐忍克制,充满痛苦委屈,“阿璃?” 段璃想到什么,打开自己包袱,从里拿出一个钱袋,“这是你给我的吗?” “是。”萧墨一看,确实是自己给段璃的银子,没有否认。 “如此,我不要了。”段璃将钱袋子放下,又将小包袱栓好,提着往外走。 “阿璃?”萧墨心头千回百转,万缕思绪,伸出手什么都抓不到。 段璃看了他一眼,提步走了。 屋外,冬儿也准备好了包袱。 段璃问她,“你银子呢?还给他。”她伸手一指另一个屋子里萧墨,冬儿呃了下,段璃又说:“总之不能要他的银子,不然你就别跟着我。” “好,好。”冬儿走进屋子里,依依不舍将钱袋子递给萧墨,“王爷,我们走了,你放心,我会沿路留下标识,让你能轻易找到我们。”毕竟没有银子,我也很害怕唔唔唔…… “嗯。”萧墨无奈痛苦又宠溺看着段璃,到底没有阻止,对另一间屋子的主人楚沉,他也没有任何善意提醒。 当日晚,冬儿就跟段璃一道离开了客栈。 行走在街头的主仆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有说话,直到传来“咕噜……咕噜……”的声音。 冬儿“咦”了一声,低头看了看自己肚子,发现不是自己肚子发出的声音,福至心灵看向一旁段璃。 “咕噜……” 段璃揉了揉肚子,小脸微红尴尬,发现冬儿在看自己,又无所谓放下捂住肚子的手,眼神飘忽问冬儿,“咳,你肚子饿不?要不要吃点东西?” 冬儿偏过头,忍不住偷偷宠溺地笑,笑了一会儿怕段璃发现,紧抿唇严肃地说:“嗯,我有点饿了,想吃点肉。” “肉?可以可以,那我们看看有没有夜宵,有的话我带你去吃。”段璃露出个松了一口气的微笑。 “嗯嗯。”冬儿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她家姑娘失去记忆,好像变得可爱了。 “那我们走这边。”前边有盏灯笼,散发着昏黄的光,段璃带着冬儿朝那走去。 看着很近,主仆两走了好一会儿才到。 正好有空位,两人随意找了一个位置坐下。 冬儿到处看了看,看到摆摊的人是谁,眼睛都瞪圆了。 第198章 失忆的段璃半夜跑了 忙不迭起身,走到他面前,冬儿有点不敢置信,伸手掰他肩膀。 “把头侧过来我看看,我还以为看错了。” 老板死不回头,冬儿忍不住笑,“你说你矜持什么?我都把你认出来了。” 老板红了脸,就是不抬头,低下头认真煮自己的面条。 冬儿本来还好,现一见到他害羞,就忍不住自己恶劣一面,死活要让他扭转头,看自己一眼。 “你看我一眼怎么了?之前还喜欢跟我说话,现在连看都不看我一眼,你什么意思呀?你是不是看不起我,不喜欢我了?” 冬儿越说越委屈,越说越难过。 老板着急了,放下手中长长捞面条的筷子,“不是,不是,是这样……” 解释了半天,一句有用的都没有。 冬儿冷笑,“不是这样,那是怎样?说,你为什么会在这?” 她心有猜测,但不敢确定,这太可怕了。 “大半夜出来,你饿了,想吃什么?我给你煮。” 老板解释不通,只好转移话题。 冬儿回头看凳子上坐立不安的段璃,无奈,放下内心纠结,“行,来一碗。” “你不吃吗?”老板关心地问冬儿,“大半夜饿了,要不你也吃一点?” 冬儿摸了摸自己干瘪瘪小肚子,点了点头,“行,也给我煮一碗,但不要煮太多,我不是很饿,吃不了太多。” 老板露出个松了一口气的笑容,热情地说:“你先坐一下,马上就好。” “好,不过可得说好啊,待会儿你不许跑,你得跟我解释解释,你为什么出现在这?” 冬儿有点激动,特别好奇他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放心。”老板说完,低头继续忙活。 冬儿一步三回头来到段璃身边坐下,拿起桌上茶壶给段璃倒了一杯茶,也给自己倒了一杯。 喝茶的时候忍不住,频频回头看老板煮面条,这模样太明显了,段璃又不是傻子,怎会注意不到? “看什么?那是谁?你认识?你还认识大晚上出摊的老板?”段璃眼里充满了崇拜,觉得冬儿厉害极了。 “偶然间认识的。”冬儿说这句话的时候非常心虚,都不敢抬头。 “哦。”索性段璃饿了,没精力纠结这些。 冬儿见她不好奇,松了一口气。 两人等了一会儿,面条煮好了,老板端面条过来,先把一碗面放在段璃面前,再递了一碗给冬儿。 “王……姑娘,请慢用。”老板脸色一变,差点嘴瓢了。 冬儿忍不住笑得肩膀都抖了,又怕段璃发现异样,只好低下头继续吃面。 幸好面条味道还算不错,段璃专心吃面条,并没有把注意力放她身上,不然一定露馅。 吃完了面条,段璃摸了摸身上十个铜板,走到老板面前。 “老板,两碗面条多少钱?” “两碗面条,十文钱。”老板头也不抬说了一句,一副忙碌的样子。 段璃“哦”了一声,依依不舍把身上仅有的十个铜板放他面前。 “好,谢谢老板。” “不用谢,这是应该的。”老板点了点头。 段璃走到冬儿跟前,“吃饱喝足了吗?我们走。” 冬儿擦了擦嘴,起身跟着段璃走了。 走了几步路,想起什么回头看着老板,冬儿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走啊,站着干什么?”段璃回头正好看到冬儿这般模样,顿时心里困惑。 “你真认识老板呀?”段璃奇怪不已,没想到自己这半路认识的丫鬟如此神通广大,认识面摊老板。 “不认识,就觉得老板有点面熟。”冬儿嘿嘿笑了笑,一副心虚的样子。 “好,走啦走啦。”段璃不想再浪费时间。 “好。”冬儿不敢再回头,跟着段璃朝前走了。 两人走不远,从暗处走出个一身黑衣,半披着头发,头上戴着白玉簪,俊逸挺拔霸气的男人。 见到此人,老板立刻脱下身上围裙,走到他面前恭恭敬敬行礼。 “爷,王妃殿下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会把属下也给忘记了?”杨齐满心困惑。 是的,这人就是杨齐。 方才段璃带着冬儿从客栈出来,萧墨一路跟着,中途听到段璃说饿了,赶忙过来把面摊老板请走,让杨齐来当面摊老板。 杨齐有点懵,只记得萧墨说的不能暴露身份这话。 至少不能主动说出自己侍卫的身份。 本以为这样就够了,哪料到后面还有这么一遭? “我待会儿写封信,你亲自送到朔方城,交给若兰。” 萧墨眼神黑黑沉沉,比黑夜还要吸引人,让人完全看不清他在想什么。 杨齐拱手抱拳,“属下知道了。” “嗯。”萧墨看了一眼暗处,“老板,行了,你可以出来了。” 躲在黑暗阴影处的老板小心翼翼的出来,生怕得罪萧墨。 萧墨丢了几锭银子在他手上,转身大步流星的走了。 方向,是段璃她们离开的方向。 后面的老板丈二摸不着头脑,一脸的疑惑,“这都是什么事呀?摆摊这么多年,第一次遇到这么奇怪的事。” “再奇怪,你也得把这些事藏在心里,不许对外面人暴露一句。”杨齐忍不住警告了一句。 老板握紧手里银子,忍住满心激动,连连点头,不敢说什么话。 杨齐走了,老板满头大汗脸色苍白,一屁股坐在地上,整个人虚弱了一圈。 另一边 段璃带着冬儿走了很远,累的脚软手软,终于走到城门口。 “城门关了。”段璃顿时有点着急,回头看了一眼自己来的方向。 冬儿“啊”了一声,“城门晚上都要关的呀,姑娘不知道吗?” “不知道。”段璃懵懵摇头,到处看了看,发现旁边有个茶寮,伸手一指,“那有个位置,我们过去休息一会儿,等城门开了就可以走。” 冬儿瞪圆了一双困惑的眼睛,有些不敢相信这是现实,伸手揉了揉眼睛,发现确实是现实,自己不是在做梦。 转头不可思议看着段璃,“姑娘?你是认真的吗?我们要在那坐着吹冷风,直到城门开?” “对啊。”段璃一脸镇定点头,转身朝茶寮走去。 冬儿哭丧着脸,“姑娘,其实我身上还有一些银子,要不我们去住客栈?” 她真不想在茶寮干巴巴坐一晚啊。 第199章 可怜的萧墨 “银子太难挣了,我们省着点花,”段璃煞有介事,一副小认真模样,率先走进茶寮,如此,冬儿也不好再说什么,跟她进去。 茶寮只有一个灶头,三张桌子,十几张长条凳子。 这会儿又是初春时节,晚上冷得要人老命。 两人穿得很厚,一开始还好,一个时辰后段璃就有些挨不住了,冬儿一身内功虽不怎么深厚但足以自保。 段璃不一样,手无缚鸡之力,柔柔弱弱,坐了一会儿就冻得打起了喷嚏,把冬儿吓得三魂不见七魄。 “姑娘,要不我们去住客栈,明日在想赚钱的事?”冬儿小心提议。 段璃吸吸鼻子,摇摇欲坠眼神变得坚定,“不行,我们银子本就不多,再坚持坚持。” “好~”冬儿可可怜怜,无可奈何。 “我太困了,趴着睡会儿,你不要吵我哈。”段璃拿手绢擦了擦桌子,双手交叠放在桌上趴下去睡一会儿。 “姑娘,这样睡,感染伤寒了怎么办?”冬儿一颗心放火上烤一样,焦躁无法安宁。 “无妨,我不是大夫吗?应该能治好自己。”段璃太累了,睁开眼睛都累,“你不要吵我,我睡一会儿,一会儿就好,不会有事,不担心。” 她趴下去,冬儿还没说第二句话,她已睡着了。 冬儿起身,将身上披风取下盖段璃身上,环抱双手坐在凳子上,冷得牙关打颤瑟瑟发抖。 萧墨又出现了。 “把披风拿回去。”他看冬儿。 冬儿从未有哪一刻,如此感谢萧墨降临,毫不犹豫把披风拿回来重新穿上,温暖让她差点喟叹出声。 萧墨解下披风盖段璃身上,并把几张长条凳子并在一起,几个暗卫突然出现,手拿包袱轻手八脚忙碌了几个呼吸时间,两床被子铺凳子上,两床被子留着盖,甚至还有一个枕头。 冬儿瞪大了眼睛,一脸懵。 萧墨抱着段璃躺上去,“冬儿去住客栈,明日早点出现。” “是,好,多谢王爷。”冬儿乐了,忙不迭跑了,住客栈这么舒服的事,当然要用最快的速度! 冬儿一走,萧墨也抱着段璃闭着眼入睡。 翌日一早,天蒙蒙亮,城门打开。 冬儿神采奕奕出现在茶寮门口,“王爷,我来了。” “嗯。”萧墨应了一声。 冬儿就站在茶寮门口等,等了好久都不见两人出来。 “王爷?姑娘?你们怎么了?”冬儿小心翼翼,有种不好的预感。 “无事。”萧墨冷声回应。 又出现几个身手敏捷的暗卫,他们七手八脚跟昨天晚上速度一样,几个呼吸时间就把几床被子枕头取走了。 段璃变成了昨晚上模样,坐长条凳子上趴桌上睡,萧墨脸色微白,一边揉着肩膀一边走出来, “冬儿,好生照顾她。” “是,王爷。” “嗯。”萧墨一边揉着肩膀,一边转身走了。 冬儿来到段璃身边,伸手拍她肩膀,“姑娘,城门已开,我们可以走了。” “嗯?是吗?”段璃迷迷糊糊起身,揉了揉眼睛,“这一觉睡得真好,像抱着一个大火炉一样,太舒服了。” 冬儿:…… “啊~”段璃张开双手伸了一个懒腰,起身看向城里,“我们先找个地方洗漱,再去吃早饭,打包一些干粮带走。” “好,姑娘。”冬儿哭丧着脸,不知道为什么,面对这样的姑娘,她一点安全感都没有。 可她也不敢问得太仔细,要是姑娘一不小心恢复记忆了怎么办? 想到这里,冬儿觉得这样也挺好的。 主仆俩一路往城里走,走了许久终于找到一家早点铺子,进去坐下点了一锅包子馒头。 段璃才问能否借主人家的水洗漱一番。 她买了东西,主人家不好不答应,点头同意了。 段璃拿起青盐去洗牙洗脸,冬儿在原位上等她,一会儿段璃就回来了,只不过跟去的时候完全相反。 去时神采奕奕,回来哭丧着小脸,一副蔫巴巴模样,瞧着有些可怜。 “姑娘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吗?”冬儿脸色都变了。 段璃忙摇手,“没有,没有,没有谁欺负我,我就是觉得脸有点疼,紧绷绷的,手也是,干巴巴的。” 冬儿:…… 认命一样从包袱里拿出两个小瓷瓶罐子,冬儿吐出一口气,“姑娘坐下,我来帮你涂抹面脂手脂。” “好。”段璃忙不迭来到冬儿身边坐下,把手伸给冬儿。 冬儿无奈摇头,拿起小瓷瓶罐子打开,抠挖出一坨脂膏放温热手心,化得差不多了,小心温柔涂抹在段璃脸上。 趁手心还有些脂膏,冬儿也没浪费,“姑娘,把脖子仰起来。” “嗯嗯,好。”段璃听话地把脖子伸长,冬儿手心捂住她脖子擦了擦,“不浪费还能保护脖子。” “冬儿你好厉害,好聪明啊。”段璃满脸佩服,一脸崇拜。 “还好。”冬儿有点不适应,小脸微红,又从另一个瓷瓶子里抠挖出一坨脂膏,拿过段璃纤细微粗糙小手,将脂膏均匀抹在她手上。 “好了。”冬儿拍拍段璃小手,拿起盖子,将瓷罐子盖起来,“摸摸看手。” “好。”段璃摸摸手,开心极了,“冬儿,这个脂膏味道好好闻,我好喜欢呀。” “看来不管有没有失去记忆,姑娘喜欢的东西都是一样的。”冬儿有些感叹,又有些失落。 “客官,来了。”系着白围裙的小二端着两笼热气腾腾的包子馒头来了,打断了段璃差点出口的疑问。 拿筷子夹起软乎乎皮薄馅厚香喷喷的包子,段璃忍不住吞口水,张大嘴巴一口咬下去,浓香汤汁在嘴里乱窜,段璃忍不住闭眼,一颗心都是满足。 “冬儿,这包子好好吃呀!”段璃忍不住跺脚,“好开心。” “再试试馒头。”冬儿吃了一个馒头,发现馒头味道也很不错,很酥,跟别的馒头完全不一样。 “好。”段璃飞速吃了一个包子,又夹起馒头咬了一口,眼睛都在发光。 “感觉馒头像是用香油一起揉来蒸的一样,好好吃,我好喜欢,虽然跟甜馒头味道不一样,它有一点咸。” 段璃开心的眉眼弯弯,一旁冬儿也忍不住跟她一起开心,不料眼尾在看到一个人时,脸色发生了变化。 “怎么了冬儿?”段璃觉得奇怪,顺着冬儿眼神看过去,看到一个陌生的很好看很俊朗的男人。 “你认识他吗冬儿?”段璃收回眼神看冬儿。 第200章 遇到山贼 “认识。”冬儿眼神微微变化。 “喂,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吃包子?”段璃招手,热情跟人打招呼。 冬儿:…… “姑娘,这包子馒头就够我们两人吃,让他来我们就不够吃了。” “看他样子就很有钱,如果他过来,我们让他自己买来吃。”段璃毫不犹豫。 走过来的顾煜听到了,不免有些好笑,“姑娘让我过来吃包子,却不打算请客,什么道理?” “没钱之人的道理,我又没让你请我客。”段璃理直气壮。 “说的在理。”顾煜招招手,小二过来了,“来一碟糖包,一碟肉包。” “是,客官。”小二喜笑颜开的转身离开。 段璃听到糖包这两字,有点想吃,“我拿一个馒头跟你换一个糖包怎么样?馒头味道很好的。” 拿筷子夹起馒头,段璃忍不住开心。 “我不喜欢吃馒头,谢谢。”顾煜满脸微笑,却有点欠揍。 段璃失落“嗯”了一声,把馒头放回原处,“行。” 等段璃注意力又落在馒头包子上,顾煜严肃又奇怪的看冬儿,对冬儿打了一个眼色。 冬儿点点头,起身,“姑娘,我去那边买两个油煎饼,你在这等我,不要乱跑。” “好,去,去。”段璃眼里全是美食,根本没注意两人之间异常。 两人一起离开,不远,就在包子铺拐角停下了。 一边看着段璃,顾煜一边奇怪地说:“她什么情况?怎么像十四五岁的样子?” “此事说来话长,具体细节我不方便跟你解释,我只简单跟你说几句。” 冬儿满脸烦躁,将段璃吃六个瓶子里的药,造成了失忆这事,完完本本告诉了他。 “……看到五六个瓶子倒在桌上,我脑子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少庄主,你医术高明,能医治好我家姑娘吗?” 冬儿焦急得要命。 “你把那六个瓶子都给我,我得搞清楚,她吃的到底是哪些药,才能对症下药,不然两眼一抹黑,没用。” 顾煜叹了一口气,“其实我们不用这么着急,她选择吃药必定是想好了,我们又何必违背她的决定,要让她恢复记忆?” “少庄主说得没错,可问题是姑娘现在像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我不放心。” 冬儿满脸苦恼,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要不这样,你们随我去御风山庄?我母亲医术高明,并不低于你们药王谷谷主,有她在,再找到你家姑娘吃的六味药,恢复记忆应不难。” 顾煜忍不住提议,眼睛看向段璃一眨舍不得眨。 冬儿看向单纯如赤子的自家姑娘,无奈地点了点头,“好,我们跟你去御风山庄。” “这样,我还有事没办,你们先行一步,到御风山庄脚下等我,我应会比你们慢一些。” 早知如此,顾煜觉得自己就不应该答应母亲去做这些事。 可答都答应了,也只能硬着头皮做完再回家。 顾煜伸手揉了揉眉头,“走,我们先过去,免得她起疑。” “好。”冬儿点点头。 两人一前一后回到位置上坐下,小二已把顾煜点的糖包肉包端上来,段璃眼巴巴看着顾煜糖包,舍不得眨眼。 顾煜莞尔一笑,拿筷子夹起糖包放段璃面前碗里,“吃,味道应该不错。” “谢谢!”段璃甜甜说了声,用筷子夹起糖包就开心地吃起来。 吃完了包子,顾煜就先走了。 冬儿用油纸包装好顾煜给她们买的馒头包子,带着段璃往城外走。 “要是有钱就好了,可以买一匹马,买一辆马车。”走了很久,段璃全身疲倦,忍不住幻想。 冬儿一脸无言,心想你昨儿个还银子的时候可硬气,可潇洒了。 “冬儿?我们去幽州怎么样?”段璃有些疲倦,又有一些喜悦,还有一些期待。 “好啊。”冬儿眼眸里陷进去好多难过,她没想到,姑娘即使失去了记忆,也想去幽州。 “嗯,冬儿真好,不管我说什么都不反对。”段璃开心极了。 两人一路走,一路说话,非常开心。 走了大半天段璃不行了,累得气喘吁吁,全身疲倦,小脸发白,手撑着路边大树,罢手,“冬儿,我走不动了,咱们可不可以在这里睡一晚?” “姑娘,这是山野荒林。”冬儿满脸黑线。 “但是我好累呀冬儿。”段璃委屈巴巴,小脸都皱成了一团。 “那我们坐下休息一会儿再走?”冬儿无奈,只好退而求其次。 “嗯嗯。”段璃也不找地方了,扶着手边大树,一屁股坐下去,坐了一会儿,发现屁股凉凉的。 起来随手一摸,屁股那一圈披风衣裳都打湿了。 段璃欲哭无泪,原来大树底下都是厚厚树叶,这些树叶只是表面被风干了,里面是潮湿的,一屁股坐下去,水汽浸润上来自然打湿了衣裳。 “好冷啊冬儿,怎么办?”段璃委屈巴巴。 冬儿“唉”了一声,打开包袱拿出一套衣裙,“换上,不要急。” “好。”段璃换好衣裙,想重新找个地方坐下,地方还没找到呢,一帮子人打马出现了。 这些人一看就不是好惹的,有些满脸横肉,有些脸上有刀疤,有些大冬天穿露着胸膛衣服,奇形怪状,各个不同。 他们来到她们身边,带头的人一眼就看中了段璃,哈哈大笑,“小娘子叫什么名字呀?长得这么漂亮,名字一定很好听。” “还好,我叫段璃。”段璃说了句, 冬儿:…… “这么爽快?那我也跟你说我的名字。”带头的人眼里有些讶异,怎么会有人眼睛这么明亮,这么清澈,毫无杂质?像水晶一样漂亮。 “那你说你的名字。”段璃双手叉腰歪着头。 “我叫管城山,今年二十岁,你可以叫我城山哥哥,怎么样?不委屈你?” 管城山说出了自己的本名,他身后的人都吓了一跳,对视一眼,一群人面面相觑。 段璃哦了一声,满脸不在意,“你什么身份,凭什么让我叫你哥哥,我可是神医?” “呵?你脾气还挺大,小心我把你砍成八段。”管城山挥舞着手里的大砍刀。 第201章 厉害了段璃 “是吗?我不信。”段璃满眼都是怀疑。 管城山一跃而下马背,扛着巨大砍刀来段璃面前,居高临下骄傲看段璃,“看看我这大刀。” “看了,不怎么样。”段璃摇摇头,一副你不行的模样,把管城山气得不轻。 “你,你个小姑娘,你懂什么?”管城山气得要死。 “我不懂?我可是神医,一小包药粉就能让你倒地,你信不信?!”段璃哼了一声,一副看不起人模样,“不过算咯,看你们样子也不敢试。” “小娘皮你说什么?!一小包药粉就能把我们药倒?你吹什么牛皮!”管虞山一把推开管城山,“试就试,你以为我们怕你?搞笑!” “是啊,一小包药粉就想药倒我们?这小娘皮真是胆大包天不知天高地厚。” “我看她是耐不住寂寞了,想找爷们聊天解闷,故意引诱我们。” “说的也是,还神医,也不怕人笑掉大牙。” “……” 这些人说的越来越难听,段璃满脸不耐烦,翻了一个白眼,“行了,闭嘴!吵什么吵,不行的来试试,我输了我跪下叫你们爷爷。” “叫相公怎么样?”管虞山不怀好意,邪笑着打量段璃,眼里越来越满意。 “行啊,你们输了得叫我姑奶奶。”段璃眼里起了强烈胜负欲,拿出一小包,“你们,都站一排。” “叫就叫,别到时候不敢承认自己有相公。”管虞山满脸鄙夷,眼神里全是看不起,高高在上。 “试了再说,我倒是不介意我有这么多孙子。”段璃扬了扬手里药粉小包,“听我话,站成一排,一个一个闻。” “行啊,你可别后悔。”管虞山拍了拍满脸疑惑,怀疑的管城山肩膀,“大哥,我们怎么多人怕她一个小娘皮?开什么玩笑?!” 管城山心想也是,收起一心困惑,点头,“说的也是。” “行了,站好。”段璃有些不耐烦,让一行十几个人站好,拿着药粉递过去给他们闻。 “你,先来。”段璃先把药粉递给管城山,管城山心跳加速,有一种不好预感,可眼前小姑娘太漂亮清冷了,他以为自己是被迷惑了才会这般,便没有多管内心不好的预感。 伸手接过药粉包,闭着气轻轻吸一口,发现味道很舒服,喘气时没注意就吸了一大口。 瞬间脑子里清明一片,仿佛躺在一朵一朵温软棉花上,超级温暖舒服。 管城山忍不住露出个笑,痴呆呆傻乎乎的。 段璃从他手里接过药粉包,递给管虞山,“你来,可别怂啊。” 一听这话,虞山瞬间瞪圆了眼,“你做梦!你才怂,你全家怂。” 一把抢过段璃药粉包,管虞山深呼吸了一大口,不耐烦将药粉包扔在段璃手上,不到一个呼吸,表情就从凶狠变成了一脸舒服模样。 冬儿在一旁扶头哀叹,心想,她家姑娘其实有一些小魔女气质。 这激将法当真是纯纯好用。 众多山贼一个一个轮过去,到最后一个,段璃将药粉包放回衣袖,“好了,该躺下了。” 一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正要发火,突然感觉头晕目眩。 管城山高大的身体“嘭”一声狠狠砸在地上,从他开始,一个一个接着默契极了地倒在地上,整整齐齐,挺有顺序。 段璃一个一个看过去,点点头很是满意。 最后来到满心不甘,死都不闭眼的管虞山面前,把小脸凑到管虞山眼前,段璃毫不犹豫拉开眼睛做了一个鬼脸。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小菜鸡,你真当姑奶奶好欺负吗?!”段璃忍无可忍狠狠踢了两脚管虞山。 管虞山眼睛都在冒火,可也扛不住药性,不甘闭上眼晕倒了。 段璃又狠狠踢了他几脚,“废物!” “姑娘,够了?”冬儿小心翼翼上前,生怕段璃把人踢死了。 “嗯,可以了。”段璃拍拍手,想到什么眼睛明亮有神,“等会儿我。” 蹲下身,段璃在管城山身上搜了几遍,把管城山身上所有银子收刮干净,其次是管虞山,再然后是其他人,段璃下手一个也没逃过去。 “就这么点?”收刮完了,段璃抖了抖手里银子,有些不满意,“真少,算了,将就用。” “我看看。”冬儿凑过来看了看,发现不算少,少说也有一百两,省着点的话,大概能用到幽州。 “不少了姑娘。”冬儿一脸满足。 段璃“嗯”了声,“既然银子已到手,我们返回去把他们交给官府。” 冬儿呃了一声,“姑娘?你认真的?” “嗯,你把他们绑起来,我们骑马,让他们跟我们进城。”段璃想了想,觉得这办法很好。 来到马儿身边,段璃将马背上绳子全部取下,来到山贼面前,“你教教我打死结。” “好。”冬儿擦了擦头上冷汗。 冬儿花了一点时间,教段璃打死结。 段璃会了,两人开始合作,将所有人手紧紧绑起来,让他们一点动弹不了。 等绑完了死结,一伙人也醒了,却怎么也动不了。 管虞山用轻功,想要杀了段璃,结果冬儿飞身而起,一掌拍他肚子上,将管虞山拍在地上,溅起一地灰尘,吐出鲜血,动弹不了。 “你们这两个毒妇,等着,我一定杀了你们。”管虞山气得红了眼睛。 段璃微微一笑,眼里微微嘲讽,满不在乎,“等你哦。”说着一把提起绳子,“少废话,跟我走。” 管虞山满脸憋屈,一张清秀的脸气得铁青。 管城山也不敢置信,但他看到管虞山被冬儿一掌拍在地上凄惨模样,不敢得罪她们,只好说好话,其他人也跟着七嘴八舌。 吵得段璃耳朵疼,满心烦躁。 “好了,你们这群人吵死了。”段璃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都给我闭嘴,不然我让冬儿给你们点哑穴。” 其实穴道她也能点,就是她没有内力,点了效果一般般,遇到武功高强的根本没用,所以一般不点人。 她满脸不耐烦,其他人不敢再说话,管城山有些无语,“点就点,我才不怕,这次是我大意,下一次我不会放过你们了。” 冬儿一步走出,飞速点了管城山穴道。 管城山满脸憋屈,不甘的闭上眼。 段璃不想浪费时间,一扯绳子,翻身上马,漂亮的眼里有些狠厉,“冬儿,看着他们,如果敢反抗格杀勿论!” “是,姑娘。”冬儿咂舌,发现失忆了的姑娘,真的很像十四五岁的模样。 不像十六七岁的姑娘,浑身上下充满了孤单的悲伤。 不管如何,姑娘这样的状态就是好的? 冬儿不太确定的想,骑着马儿跟上段璃。 这一路,与去的时候完全相反。 去的时候低调得要命,回去时高调的要命,为何? 人们发现,衙门告示墙上赏银千两抓得山贼大盗,被两个姑娘抓回来了,且没有受伤。 萧墨听到这事时,眼睛都瞪大了。 第202章 谋反 他立刻起身前往衙门,还没靠近,就听到周围人议论纷纷的声音。 “这两姑娘太厉害了,看着手无缚鸡之力的,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抓了这么多山贼。” “听说她们很穷,是为了赏银才设计抓的山贼。” “不管如何,人家真把山贼抓了,这不比衙门里的捕快有用吗?” “……长得真漂亮啊,一个可爱娇小圆润,一个邪气清冷温柔,简直叫人心动。” “……” 人群纷纷扰扰,说什么的都有。 萧墨听完了,脸黑得如墨水一样,正要走进去,就看到一前一后走出来的主仆两人,一个手里装了一袋银子。 萧墨黑沉沉眼里,情不自禁露出个宠溺温柔的笑。 “爷,要跟着王妃吗?”杨桉有些担忧。 前两日不知怎么回事,他睡得有一点死,姑娘怎么离开的他都不知道,索性现在又看到姑娘了,杨桉暗暗放下一个提起的心。 “暗中跟着,不要让她发现。”萧墨想了想,“罢,准备一辆马车,我们不远不近跟着她。” “是,爷。”杨桉立刻转身下去了。 而得到银子的主仆两人,没有干脆离开,而是在城里选了两匹马儿,一辆马车,两床被褥,一床毯子,两个枕头,几个水囊,三个装满食物的食盒。 除了这些,又买了几身平凡衣裳。 段璃穿着棉布衣裙,容颜淡然了一些,却更显得清丽,冬儿纯纯是可爱娇小姑娘模样。 主仆两驾驶马车,一同出了城。 这一次,因为没事耽搁,两人一路前行,没有停留。 一走就是三四日。 第五日,冬儿发现有人跟着她们,便带着段璃躲在暗处伺机而动,结果等人出现,发现不是外人,正是管城山,管虞山两兄弟。 冬儿还没说话,段璃先一步跳出来,看着他们说:“你们两人越狱了?衙门这么菜?还是你们在衙门里有内应?一起伙同起来骗百姓的银子?” 她听说过一些事。 一些城里的乡绅往往养着一大批山贼,为的不是打家劫舍,而是为了让百姓一起凑钱剿匪,等百姓的钱到手了,便装装样子剿匪,其实是把百姓的钱暗中分了。 俗语有云,豪绅的钱如数奉还,百姓的钱官员豪绅七三分账。 官员豪绅一个一个被百姓养得脑满肥肠,白白胖胖。 而百姓们呢? 面黄肌瘦,食不果腹,更有甚者,卖儿卖女。 段璃最痛恨这样的事。 只因她也曾是人人可以欺压的对象,如果管城山,管虞山也是这样的人,她不介意了结了他们。 不知道自己挣扎在生死线上,管虞山气得要命,“你说的什么话?我们可是劫富济贫的好山贼!我们会跟那些狗官合作?杀了他们还差不多!” “是吗?”段璃看向管城山,“你以为呢?” “我们不可能跟他们合作,但这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你拿了我们的银子!”管城山满眼怒火,憋屈。 “你们银子太少,一百多两,我都没忍心花。”段璃才懒得管他们在想什么,将钱袋拿出,把一百多两银子丢给管城山,“给。” 管城山与管虞山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震惊。 两人忙不迭打开钱袋,数了数,发现银子一两没少。 “你怎么……银子还在?”管城山无言,拿着银子的手有些抖,管虞山深吸一口气,“你到底是什么人?你绝对不是简简单单的大夫!” “哦,我确实是神医。”段璃不耐,“你们从哪儿来的?怎么城里有你们画像?我把你们送到衙门还得了一千两银子。” 两人对视一眼,齐齐无语,原来他们这么值钱,早知就自己人把自己送进去了。 “怎么不说话?”段璃蹙眉,眼里困惑不已。 “我们……”管虞山看了眼自己大哥,吐出一口气,难过地说:“我们来自西北,西北陈王,他的女儿嫁给了抚州节度使,如今他们一起谋反了。” “我们被抓去军营,我们不愿意,就一路逃到这儿,没想到成了山贼。”管城山有些无奈。 “西北陈王与抚州节度使?”段璃有些奇怪,发现是不认识的人,一旁冬儿却瞪大了眼睛。 “那我们这边怎么不知道?”冬儿奇怪极了。 “一路的官员都被杀了,或者被收买了,城门也看得很紧,根本一点消息都没有流出来。”管虞山满脸严肃,“我们是从山林中逃出来的。” “如此,事情倒是棘手了。”冬儿满心担忧,想通知萧墨,又怕萧墨知道段璃在哪儿。 一时陷入纠结。 “……冬儿……冬儿你愣着干什么?”段璃看冬儿发呆,还以为冬儿怎么了。 冬儿变了脸色,摇摇头,“姑娘,我没事,我只是很担忧西北那边的百姓。” “要去西北吗?”段璃说出了一句让管虞山管城山,甚至是冬儿都震惊的话。 “不能去。”管城山一脸认真,“现在的西北很危险,百姓满是戾气,陈王与抚州节度使拼命镇压,强拉人征兵,满是怨言,去了小心有去无回。” “说的也是,一时意气撑不了我小命。”段璃只好忍住满心担忧。 “那我们现在去哪儿?”段璃看向冬儿。 冬儿想了想,还是说了,“去御风山庄。” 失去记忆的姑娘,实在是太冲动了,更何况,一次性吃了那么多种药,危险无法预估。 除了这些,冬儿也怕自己保护不好段璃。 “那我们出发。”段璃认为可以,她也想恢复记忆去救人,看向一旁管城山,管虞山,“那些人要我们救吗?” “暂时不用,牢里除了干点重活外,有吃有喝,他们不会讨厌。”管虞山特别没面子说了一句。 “行,这对常年饥饿的人来说,确实很划算。”段璃很认同,看向他们,“这样,你们送我到御风山庄,一千两银子我们五五分账,毕竟是把你们送进去我才得了一千两银子。” “行。”两人对视良久,管虞山才勉强点头答应了。 不远处萧墨,得知了这条消息,一时陷入沉思,旋即写信,让暗卫送去朔方城,亲自交到卫若兰手里。 暗卫走了,萧墨才发现她们马车走远了,忙追上去。 第203章 抱着段璃入睡 追到时已天黑了,段璃冬儿与管家两兄弟,一起住在破庙里。 破庙不远处骑着高头大马的萧墨脸黑如锅底,杨桉大气不敢出一口,小心翼翼看他脸色。 “让冬儿来。”萧墨下了马背,往一旁走。 “是。”杨桉范翻身下了马背,暗暗去叫冬儿,索性前些日子两人常在一起,有了默契。 冬儿很快察觉到杨桉学鸟叫声音,没有惊扰其他人,找借口起身去见杨桉。 “这边。”杨桉前边带路。 冬儿狐疑看了看周围,为什么她感觉周围这么多人?一时心下一跳,有种不好的预感。 “哦,哦,好。”冬儿忙答应,小心跟着杨桉上前,走了几步看到萧墨,心里大石头落地了。 果然如此。 “王爷。”冬儿甚至不敢看萧墨眼睛。 “那两人是何来路?”萧墨眉眼沉沉,叫人惧怕。 冬儿想了想,到底不敢对萧墨撒谎,实话实说,这萧墨早就知道,并不奇怪。 “嗯。”对冬儿的识时务,萧墨有些满意,又问冬儿她跟段璃打算去哪里。 冬儿支支吾吾,一时不太想说。 “嗯?”萧墨眼眸阴郁,沉沉注视着冬儿。 冬儿一颗心像是被人握紧了,有点难以呼吸,额头布满细汗,浑身充满了不安。 一旁杨桉看见了,赶忙过来解围,“王爷,是不是王妃的意思?” “怎么,她会让冬儿防着我?她根本不知道我跟着她。”萧墨似笑非笑看着冬儿。 冬儿满心紧张,想了想,还是说了,“去御风山庄,顾煜少庄主答应我,让他母亲出手救姑娘,姑娘一口气吃了六种药,我不确定有没有毒,所以……” 冬儿都不用说了,萧墨完全明白她的想法。 “我跟你们去。”萧墨飞速下了决定。 “啊?”冬儿瞪圆了眼睛,伸手指着朔方城方向,“可是,王爷不是要去打仗吗?” “若兰在,不用担心。”鲜于王朝已撤兵,晋朝不敢再上前,与大周形成了对立之势,一时半会儿根本打不起来。 楚沉都在这边,没有主心骨,他们也不敢打。 如此,萧墨很放心,偏偏冬儿不知道这些,故而有点担心,很是迟疑。 “可是?我……” “没有可是。”萧墨已没了耐心。 “好。”冬儿低下头,不敢再说话了,萧墨也不在意,问她段璃情况如何。 冬儿不敢隐瞒,如实说了。 萧墨听完她的描述,一时拧紧了眉头,“罢了,你过去。” “是。”冬儿弱弱地离开了。 萧墨朝后看了一眼,“吩咐下去,给阿璃尽可能舒服安静的环境休息,” “是,王爷。”杨桉转身下去了,带着其他暗卫一起安营扎寨。 破庙里 段璃拿出好吃的诱惑两兄弟,两人眼睛都绿了,忍不住吞咽口水。 “想不想吃?”段璃笑得不怀好意。 “不想吃。”管虞山知道段璃打算,毫不犹豫拒绝了段璃,段璃也不介意,冷哼一声,“我等着你求我。” 管虞山还是个少年,哪儿经得住这样激?当即指天发誓,说绝对不吃段璃的食物。 段璃笑眯眯点头了。 “冬儿吃。”段璃也不在意他们,将食物分给冬儿,当着两兄弟面大快朵颐,吃得香喷喷的。 尤其肉干烤热后,那味道,飘出很远,周围的人包括萧墨都感觉到了,更何况就在肉干旁边的管家两兄弟? 管虞山憋屈得要死,管城山摸摸掏出馒头,这还是段璃给他们买的。 她人贪吃,好吃的舍不得给人,馒头给的倒是很大方。 原本两人有馒头吃就很开心了。 可人啊,就怕有对比。 肉干和热食,与馒头的对比,太过明显,谁也受不了。 段璃才不管他们,吃得很开心。 吃完了肉干,段璃就累了,躺在稻草堆上入睡,冬儿在旁边守着,管家两兄弟也在火堆边烤着火。 春寒,破庙漏风。 即使燃烧着火堆也很冷,段璃睡不安稳,即使冬儿不停往火堆里加柴,可地上稻草堆也冷。 一身黑衣的萧墨出现在破庙里。 把昏昏欲睡的冬儿管家两兄弟惊醒了,尤其管家两兄弟,浑身瞬间满是戒备。 萧墨看都没看他们一眼,完全没当一回事,直接让杨桉点了他们穴道。 管家两兄弟瞪着眼,看着萧墨大摇大摆一脸温柔脱下披风,小心盖在段璃身上,而后将段璃温柔抱起,一步一步走出破庙大门。 而冬儿,在一旁什么话也没说。 两兄弟困惑了,一颗心跳个不停。 萧墨抱着段璃走出破庙,走进营帐,将段璃放在温热床上,又让暗卫打水来,他亲自给段璃擦洗小脸与手脚。 冬儿站在营帐外,走也不是,进来也不是,索性就这么站着了。 等他端着一大盆热水出来,段璃已舒展了眉眼,窝在温热的被子里睡得很舒服。 冬儿走进去,坐在床边忍不住伸手触摸段璃眉眼,又给她拉了拉被子,“姑娘,好好睡一觉。” 段璃睡着了,自然没办法回她话,翻个身继续睡。 萧墨进来,冬儿不自在地起身,“我来看看姑娘,有点担心她。” “嗯,让人给你准备了营帐,去休息。”萧墨来到床边,垂眸注视着段璃。伸手摸了摸段璃小脸。 冬儿有点欣喜,没想到竟还有自己的份,不用睡破庙的感觉真好,“多谢王爷,我先下去休息,不打扰你。” 冬儿说完这话自己就愣住了,什么叫不打扰你? 感觉萧墨要对她家姑娘做什么一样,赶忙解释,“对不起王爷,我说错话了,你不要生气。” “下去。”萧墨根本不在意冬儿说的是什么。 “哦,好。”冬儿一步三回头,才走出营帐,里头蜡烛就黑了。 萧墨脱下衣裳躺在床上,将段璃紧抱在怀里,段璃感觉到温热的大火炉又包围自己,睡得更加舒服。 “鸡腿,好好吃的鸡腿呀……”甚至说起了梦话。 萧墨忍不住莞尔,埋首在她脖子上脸颊上亲了亲,“明早带你去吃好不好?今晚就先忍一忍。” “不好,不好。”说梦话的人,别人跟她说话竟然能接起来,萧墨都有点惊呆了。 忍不住问段璃,“阿璃,你还记得一个叫萧墨的人吗?他很喜欢你,很喜欢你,你对他很重要,你是他的妻子,他只想要你一个人,你知道吗?” 第204章 萧墨气得要死 萧墨说了很多话,段璃没有给他回应,他也就不说了,只把头埋在段璃肩窝里好睡。 翌日醒来,暗卫训练有素收拾东西,萧墨抱着睡得很舒服的段璃走进破庙,温柔将她放在稻草堆上。 一旁管家两兄弟醒来就看到这一幕,吓得三魂不见了七魄,紧紧依偎在一起,怕被灭口。 听到动静,萧墨阴沉沉看了他们一眼,一个字都没说,扭转头看了眼走进来的冬儿。 冬儿瞬间明白了,忙大步来到稻草堆边抱着段璃,“爷不用担心,我会照顾好姑娘的。” 冬儿说话小心翼翼,不敢暴露萧墨身份。 “嗯。”萧墨应了一声,提步出去了。 段璃醒来,发现自己在冬儿怀里。 “冬儿,你真好,竟然抱着我睡了一整晚。”段璃眼睛里都是感动,从冬儿怀里起身,揉了揉冬儿肩膀与手臂。 “一整晚照顾我,累坏了,要不你休息一会儿我们再走?” 冬儿:…… 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 说多了怕抢王爷的功劳,说少了又怕姑娘对自己产生怀疑,当真是困难极了。 “冬儿怎么不说话?是因为照顾我一整晚,累坏了吗?来,我给你把把脉。”段璃说着就要把冬儿手拿过去把脉。 冬儿一听,立刻慌了,想把手收回来,却被段璃一把握住手。 于是被迫被把脉…… “冬儿你身体真好,照顾我一整晚脉搏还生龙活虎的。”段璃满脸惊奇,“比一般男子还要有力呢,你的脉搏。” 冬儿:…… 她真不想得到这么一个评价呀。 “我放心了。”段璃放下冬儿的手,松了一口气,抬头就看到对面两人脸色艰难诡异。 段璃奇怪,“你们俩是嫉妒我睡了一个好觉吗?” 两人同时摇头,不敢反驳。 段璃有些得意,伸了一个懒腰,“睡了一觉,心情真好啊。” 几个人不敢说话,默默看着,毕竟外边那尊大神他们根本惹不起。 几人说着话,开始准备收拾东西,差不多半时辰后又继续出发。 段璃窝在马车里看话本,别提多开心了。 日子就这么过着。 白天赶路找地方吃饭,晚上或住在客栈或住在马车里或住在破庙里。 无一例外,晚上段璃都会在萧墨怀里入睡。 一段时间过后,段璃整个人神采奕奕,尤其是那双眼睛,愈发明亮透彻了,皮肤更是白里透红,跟之前恹恹温柔的样子完全相反。 冬儿瞧见了,突然觉得段璃失去记忆这个决定是正确的,但她也不敢当萧墨面说,只能默默念叨一下。 这日,行至一个小镇,天色将晚,一行人打算在这小镇上停留。 段璃在客栈看到顾煜,顾煜也看到了他们,当即大步流星朝他们走来。 “看来我预估的不错,走得快一些,果然在这里碰到你们。”顾煜眼底有些笑意。 他是丹凤眼,当他看着人笑的时候,那双眼充满了柔情,就像被他喜欢一样。 段璃盯着他眼睛看了几个呼吸的时间,忍不住出言赞赏,“你眼睛真漂亮呀。” 这话一出,一旁一身黑衣头发半披散,插着一根白玉簪的俊美矜贵的男人脸黑成了炭,浑身散发着黑色火焰一样的恐怖气息。 周围人都被吓到了,纷纷忌惮看他,撤离位置想离他远点,以免招来杀身之祸。 段璃一行人也感觉到了他浑身不善的气息。 尤其顾煜,他武功高强,感受比别人更明显一些,看萧墨背影的眼神充满打量。 “看他干什么?一看就是个杀神,咱们离他远点,惹不起还躲不起吗?”段璃伸手一指旁边位置,“坐下叫东西吃,快饿死我了。” 说完段璃拉着冬儿坐下,又叫小二,“快给我们上好吃的菜,我快饿死了。” “好嘞,客官稍等,马上就好。”小二热情地给了段璃回应。 在她完全没注意,或者说忽略的时候,萧墨一张脸都快黑得能滴下墨来了。 一旁杨桉吓得心惊胆战,忍不住提议,“爷,要不我们换一家?” “换什么?就在这吃。”萧墨声音掷地有声。 杨桉擦擦冷汗,叫来小二点菜,小二看萧墨不好惹,鞠躬哈腰笑得更热情了。 索性萧墨一向不喜欢牵连无辜,并没有把小二放在心上。 吃饭的时候,段璃跟顾煜更是有说有笑。 萧墨气得冷笑,手里筷子捏成了齑粉…… 一旁杨桉怕得要命,感觉浑身血液都凝固了。 不只是他,周围的人同样如此。 一些人菜都没吃完,放下银子就跑了,整个一楼酒楼只剩下他们孤零零两桌人。 如此一来,彼此说话声更能听得清楚。 “阿璃应是忘记我了,我再重新自我介绍一下?”顾煜说着,不给段璃拒绝的机会。 “我叫顾煜,是御风山庄少主,年幼时我曾在药王谷碰见过你,那时你才六岁,瘦瘦小小,头发干枯像个野孩子,但一双眼明亮极了,非常可爱。” “我知道我很可爱。”段璃没好气说了声,“再说我小时瘦瘦小小头发干枯,那不是吃的不好饿成那样子的吗?你怎么也不关心关心我?” 顾煜呃了下,有些内疚,“当时是被母亲抓去的,心情不好,并没有在意这些,抱歉。” 段璃方才是逗他的,见他真的内疚,不免有些好笑。 “想什么呢?故意逗你的。” “阿璃真是越来越坏了。”顾煜有些宠溺说着,给段璃夹了一筷子排骨,一旁萧墨脸都气绿了。 眼见段璃就要夹起顾煜给的排骨吃,萧墨再也坐不住,一下子起身,大步走来,直接把段璃碗端起来。 段璃呆呆看着自己的碗,有些懵,目光撞上萧墨,气得咬牙,“你怎么在这?而且还拿了我的碗?!你什么意思?不让我吃饭吗?” “你怎么可以吃他给你夹的排骨。”萧墨手指着顾煜,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似的。 “他认识我呀,我吃他的排骨怎么了?”段璃对萧墨的火气表示不解,也不想理解。 “你!”萧墨气得手指发抖,“你是我娘子,你怎么可以吃别的男人给你夹的菜?” 第205章 再找一个妻子很容易 “你说我是你娘子,我就是你娘子?凭什么?”段璃有些不高兴,又是这个她不喜欢的霸道强势的男人。 起身从萧墨手里一把将碗抢回去,段璃坐下拿起筷子就要吃,萧墨速度更快,一把抢了段璃手里筷子,用内息将筷子与排骨一起焚烧了,一股黑烟冒出,筷子与排骨双双殒命…… 段璃看地上黑漆漆排骨,筷子齑粉,气得冷笑,“你真是好样的,跟我炫耀你功夫高强吗?欺负我不会武功?” 萧墨咬牙切齿,“你非得这样说?” “那我应该怎么说?”段璃冷着小脸反问萧墨,眼神冷了。 “阿璃?”萧墨有些奇怪,为什么段璃变得这样冰冷无情,往日她虽时时想着离开,但她从未对他冷脸,她一直是纵容他的。 而现在? 她好像不再将他放在眼里。 这个事实,叫萧墨心口一疼,眼神痛苦又委屈看着段璃,“阿璃?” “别叫我,也别打扰我吃饭。”段璃语气更冷,坐下跟顾煜冬儿管家两兄弟继续吃饭。 冬儿早已给拿来干净碗筷,也给她的碗里夹了几块排骨。 五人继续吃饭,管家兄弟怕一身杀意的萧墨怕得要命,恨不得把头埋在碗里。 一旁萧墨孤零零站着,像是被妻子抛弃的孤狼,杨桉以及一群暗卫,呼吸都小心压着,怕引起萧墨注意。 他这么站着,店家生意不好做,五人吃饭也不太敢放开吃。 尤其顾煜,如鲠在喉,一口饭都吞不下去,忍无可忍放下碗筷。 “这位兄台?要不你换一家吃?” “不行。” 萧墨不耐瞥了眼顾煜,又继续看段璃,“阿璃,我有话跟你说。” 他本想暗暗跟着她,直到到达御风山庄,如今看来,这想法行不通了。 因为出现了一个让他有危机感的人。 “阿璃不想跟你说话,你看不出来?”顾煜忍无可忍,放下筷子起身,盯着萧墨眼神不善。 萧墨眼神如刀如剑一样看过来,瞪着顾煜,“你算什么东西?我与她夫妻一载,是这世间最为亲密的人。” “是吗?那阿璃为什么要选择失去记忆?”顾煜冷冷反问萧墨,一步一步走向萧墨,眼神冰冷不善,勾起嘴角冷冷反问萧墨。 “你说有没有可能,她之所以吃失去记忆的药,是因为你?” 萧墨一下子顿住了,那些梦境里的场景,像噩梦一样缠绕着他,像锁魂绳一样让他不得安宁。 可,这怎么可能? 他们拜堂成亲,明媒正娶,阿璃为什么要因为一个梦就远离他? 这对他不公平。 既然不是因为梦,便是别的原因,是什么原因让她一定要失去记忆? 或许,是因为药王谷认亲的事。 她的亲生母亲,将她视作一生之耻辱,恨不得杀之而后快,即使没杀了她,对待她的方式,却比杀了她还要痛苦屈辱百倍! 她的父亲,同样对她不好。 十六年不闻不问,接她回去也对她不好,打她,忽视,冷待,比陌生人还要不如。 至于他? 他强行将她留在身边,耍手段设计她与他在一起。 是这些让她反感,想逃离他吗? 他与段延庆与冷明月,都是她人生的加害者? 不,不一样。 他跟他们怎能一样? 他会对她很好,给她别的女人一辈子也拥有不了的东西。 地位,身份,权利,男人穷尽一生之力想要的一切。 他都可以不吝啬给她,只要她高兴。 “不说话?被我说中了?” 顾煜冷笑,一点儿也不惧怕萧墨身上强大的气势,“既如此,你还不走?不要再缠着阿璃,影响我们食欲。” 萧墨看了一眼段璃,手在身侧狠狠握紧,额头青筋暴露,一步一步推开,转身大步离开酒楼,背影决绝矜贵,疏离冷酷不可靠近。 段璃垂眸,拿起筷子默默吃饭。 “阿璃,试试排骨。”顾煜坐下,拿起筷子又给段璃夹菜。 段璃没要,“你自己吃,我也吃。”笑了下,段璃自己伸筷子夹排骨。 “少庄主,不用管我们,你吃,你吃。”冬儿在一旁不自在招呼顾煜,顾煜默默收回筷子,排骨落在自己碗里,失落应了一声,“好。” 一顿饭吃得没滋没味。 吃完饭,一行人继续往御风山庄出发。 出乎一行五人预料,萧墨并没有离开,而是带着人不远不近跟着他们。 一个时辰能忍,两个时辰能忍,三个时辰,段璃忍不了了。 主要她肚子又饿了,脾气再也忍不住。 “停车!”段璃大吼一声,一把撩开马车帘子,管家兄弟忙七手八脚停下马车。 段璃一跃而下,崴了脚她也不在意,忍住剧痛大步往萧墨这边走。 “你什么意思,诚心给我添堵吗?” 一见着这人她就心里烦躁,一刻安静不下来,像有人拿针时不时刺她心脏软肉一下,时不时疼得她浑身冒冷汗。 “吁~”杨桉停下马车,一只修长骨节分明大手撩开深色马车帘子,旋即一身黑衣半披着长发,发间插着一根白玉簪的萧墨,矜贵从马车里走下来,站在段璃面前。 他是这样的尊贵好看,暮春时节的花草山水,在他面前黯然失色,不值一提。 又有人拿针刺段璃胸口了。 她伸手揉了揉胸口,想要缓解这种痛楚,疼痛还没缓解,对面萧墨已伸手将她一把抱在怀里。 冷冽干净的气息,瞬间像春日太阳一样,将她紧紧笼罩着,占据她身体每一部分,甚至大肆叫嚣着,主人来了。 段璃手在萧墨后背捏紧,又放开,又捏紧,反复好几次,终于将他一把推开。 萧墨一个踉跄站稳,盯着段璃眸色阴郁可怕。 他从未这样狼狈,毫无防备的他差点被她一把推得摔倒。 段璃不敢看他,垂眸,手在身侧僵硬垂着。 “男女授受不亲,我们已和离,请你不要做出逾矩之事,我不喜欢。” “你不喜欢?”萧墨气得冷笑,眼眶泛红,“那是谁喊萧墨抱我,我好痛?是我喊的吗?是你!怎么?之前很喜欢,觉得很安全,现在不喜欢了?段璃,你真让我感到陌生又可怕,你像个刺猬,无论我怎么付出,你的一身刺永远对着我,不会收敛一丁点。” 段璃心口痛,她完全没有他说这些的记忆,她不想反省,让自己痛苦,她选择责怪萧墨。 “我这样坏,你应该放弃我,远离我,再不要见我,或许我失去记忆,正是因为我觉得对不起你,想让你放开我呢?为的便是让你解脱?你这样俊美漂亮,又有清贵的气质,想再找一个妻子,很容易。” 第206章 夫妻又闹矛盾了 萧墨瞪圆了眼睛,有些不可置信这些话,是段璃说出来的。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知道。”段璃直视萧墨眼睛,漂亮杏眼一眨不眨,“我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忘记你了,也忘记了自己曾做过的伤害你的事,对不起,请原谅我。” 她语气冷淡,眼眸云淡风轻。 只为了摆脱萧墨纠缠,她才选择道歉,而不是真的认为自己错了。 这样的态度,叫萧墨不知拿她怎么办才好。 “以前的事我有不对,你不要跟我道歉,我送你到御风山庄就回朔方城,你不要排斥我。” 萧墨选择拖字诀,能拖则拖,除了这样,他没别的办法。 “我认为我们五个人,能安全到达御风山庄,不用你送。”胸口疼痛的感觉,让段璃很不舒服,她不想再痛了,只想远离萧墨。 “我送你。”萧墨眼神坚毅,毫不动摇。 段璃从未在一个人眼神里看到这么多东西,冷傲坚毅又有些暗处的疯狂阴郁,看着她时带着很多温柔,温柔中杂糅着丝丝缕缕疯狂偏执,叫她害怕,隐隐不安。 “随便你。”段璃收回眼神,一步一步往马车走。 她知道,她撼动不了他的任何意志。 “继续走,找到驿站,或者村落直接停下休整。”回到马车边对管家两兄弟说了几句,段璃上了马车,冷着小脸坐在冬儿身旁。 “是。”管家两兄弟看了眼顾煜,见他骑着马前行,便赶紧驾驶马车跟上去。 走了一圈,顾煜忍不住,来到马车窗沿边与段璃说话,递给她一小包零食。 “阿璃看看喜欢吗?”顾煜声音温柔带着笑意,很容易让人放松郁结的心,段璃伸手接过打开,发现是桂花糕,糖馒头。 这种糖馒头与一般的馒头不一样。 这是糖跟酥油还有碎花生一起揉的面蒸出来的馒头,味道又酥又软又香甜,非常好吃。 桂花糕也是,又香又甜。 段璃吃了两块,心情变得微微好,“谢谢你顾煜。” “你开心最重要。”顾煜说了句,打马上前继续带路。 段璃没在意他的话,吃了一个糖馒头,两块桂花糕,给冬儿也递了两块,冬儿满脸复杂吃着,一言不发。 “冬儿怎么了?”段璃有些奇怪,往日冬儿并不是一个话少的人,相反,她的话还很多。 “我只是在想,王爷会放开姑娘吗?”冬儿担忧地看着段璃,一颗心无法安稳。 “担心这个?那不用。”段璃笑了笑,“他跟我说了,他将我送到御风山庄就会回朔方城。” “是吗?”冬儿根本不敢相信,因为前面几次,姑娘一次都没有逃掉,那次都被追回来,毫不例外。 “是的。”段璃显然松了一口气。 “嗯嗯,”冬儿不想让段璃不开心,不打算说太多。 段璃也没看到她复杂的眼神。 下一站很快到了,不是村落,是驿站。 驿站很大,很豪华。 他们五人下了马车,马背,一同前往驿站大门。 不出意外,驿站一般只接待过往官员,以及七大家族的人,一般人想要住,得花大把银子。 段璃打定主意花银子。 冬儿上前去敲门,大门很快打开,结果开门的衙役告诉他们,因为秦王驾到,故而驿站不再接待其他人。 就连七大家族的人,都不再接待。 顾煜就是七大家族之一,这是他第一次遭遇这样的事,一时有一点懵了。 段璃不服,跟衙役理论。 “我们也不住太多,一小个院子就可以了,你通融通融。”段璃暗暗递给衙役一锭银子。 衙役看着一锭银子也很眼馋,奈何…… “王爷,小的请王爷安。”衙役没伸手接段璃递来的银子,而是越过段璃等五人,恭恭敬敬热情万分走到萧墨面前,鞠躬哈腰。 段璃第一次遭遇这样的事,呆了。 一旁管家两兄弟对视一眼,原来气势这么霸道的男人,竟然是王爷,怪不得呢,如此难以接近。 一旁顾煜脸都黑了。 冬儿像一只小小的鹌鹑,一句话不敢说。 萧墨没看衙役,看向段璃,以及她手里那一锭银子,“她是我前王妃,让她进来一起住,不碍事。” 段璃有些不适应,不想理会萧墨,偏偏又要依靠他才能住进去,不然今晚就要露宿荒郊野外。 想了想,段璃到底没答应。 “不用,你们按规矩办事。”说着不理会依依不舍的管家两兄弟,以及冬儿,段璃转身朝马车走去。 “我们随意找一个地方停下休整。”段璃话音一落,一行四人走向她,打量着周围环境,想找一个合适的地点落脚。 最后在远离驿站比较远的一堵墙那停下,靠着一堵墙烧火。 萧墨站在驿站大门口,看她柔弱又倔强的背影,心里不舒服,他没想到自己竟把事情办砸了。 “爷,怎么办?王妃身子不好,真要让她在外面住一宿吗?”杨桉一颗心都提起来了,担心得不得了。 “到晚上再说,我们先进去,你让他们好好休整。”萧墨也知道跟着自己的暗卫最近没休息好。 “是,爷。”杨桉松了一口气,暗中做了一个手势,隐藏在暗中的暗卫们也松了一口气。 驿站有驿站的好,外边有外边的好,可现在春寒料峭,外边到底比不上驿站。 首先就是烧火,虽然有一堵墙挡着风,可烟雾被风吹得每个方向乱窜,熏得人眼泪直流。 段璃眼睛都被熏红了。 冬儿倒水囊水把帕子打湿,拿帕子给段璃擦眼睛,一身白衣的顾煜也不好受,衣裳都脏了。 一行五人,只有管家两兄弟自由自在,乐不思蜀。 “我回马车躺一躺,你们弄。”察觉自己留在这里只会浪费冬儿精力,段璃扔掉手中拔火的树枝,起身回马车躺下了。 而不远处驿站,炊烟袅袅,烟火味浓郁的不得了,食物香气像故意的一样,直往他们这边蔓延。 段璃躺在马车上,饿得两眼昏花,伸手揉了揉干瘪瘪乱叫的肚子,“我怎么感觉萧墨是故意的?” 不想不生气,越想越生气,段璃坐起身下了马车,气呼呼的,“我倒要看看你是在哪里做饭,味道这么针对。” 第207章 前王妃?现王妃? 冬儿在做饭,她不好意思麻烦顾煜,虽说从前认识,但她如今没了记忆,麻烦人到底不太好。 只好麻烦管家两兄弟。 “你们,跟我来。”段璃冷着小脸,浑身都是冷若冰霜气息,这一刻,冬儿忽然发现,她家姑娘气势跟冷明月很像,很像。 尤其生气时,眉眼倔强隐忍又脆弱,简直与冷明月一模一样,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姑娘带我们去干什么?”两兄弟对视一眼,心头害怕,不太敢跟段璃行动。 尤其管虞山,一开始他觉得这姑娘挺简单,最多脾气古怪。 如今看来一点也不简单,性格复杂的很,完全琢磨不透,让人心里没底,不知她下一步会干什么? 段璃没理他,只朝前走。 管城山没他那么疑心病,直接跟着段璃走,管虞山纠结了一会儿还是跟了上去。 毕竟他现在没有别的选择。 三人一起来到驿站墙角。 段璃伸手指着墙头,“你们俩把我送上去,我看他们在哪里做饭。” “是。”听见是这么简单的事,管家两兄弟没有犹豫,用搭人梯的方式把段璃送上墙头。 踩在管虞山肩膀上,段璃瞪圆眼睛往院里看,结果没看到自己想象中饭菜热气腾腾场景,却看到让自己惊讶的场景。 萧墨一身黑衣,披着一件黑色大氅,配上眼窝微凹的深邃桃花眼眸,高挺笔直的鼻梁,流畅的下颚线条,发间只一根白玉簪,整个人尊贵俊美无比。 简直比他身旁的杏花还要漂亮,耀眼很多。 段璃看呆了。 她眼神如此炙热明亮,萧墨又武功高强,怎会感觉不到她注视? 当即朝段璃看来。 毫无准备之下,段璃与萧墨眼神对视上了,段璃陷入慌张之中,头往后仰,管家两兄弟没有站稳,三人摇摇欲坠。 段璃“啊”惨叫一声,直直往下摔去。 眼见就要摔在坚硬石头上,段璃怕得闭上双眼,管家两兄弟摔在地上,手忙脚乱爬过去,想用自己身体垫在底下,以防段璃结结实实摔石头上。 萧墨从院子里飞出,一个箭步落下,快他们一步接住落下去的段璃,将她揽抱在怀里。 “啊……”段璃还在尖叫,双手捂住眼睛不敢睁开。 萧墨莞尔,冷酷眼眸软化了些,冬末大雪遇到春初太阳,冰雪消融,添上一抹温度。 “没有摔到,睁开眼。”声音低沉悦耳,充满宠溺笑意,再配上那张美得人神共愤的脸,简直叫人沉醉,比一百年女儿红还要浓烈些。 段璃小脸绯红,睁眼痴痴看萧墨俊美的脸,直到肚子饥饿声唤醒她,“快放开我,放开我……”手忙脚乱从萧墨怀里出来。 觉得没面子不想面对萧墨,段璃转身背对着他,伸手扇风,想把自己脸上温度降下去。 “你们驿站做什么吃,怎么那么香,香味飘这么远,过不过分?” 这话属实有些无理取闹,可放在段璃身上却一点也不过分,她是对着萧墨说的,不是对别人。 “肚子饿不饿?”萧墨没有正面回答段璃问题,试图引导她。 段璃有些倔强,揉揉小肚子,“多谢王爷,我不饿,一点也不饿,很饱的。” “好。”萧墨身形一跃飞进了院子中,毫不拖泥带水。 段璃回头,就看到一个黑色背影消失在墙头上。 “真是棒极了。”咬牙切齿说了一句,段璃踱步往顾煜冬儿那边走,“幸好我带了食物,不然岂不要饿肚子。” 管家两兄弟跟在她身后,眼神复杂,频频回头往驿站里看。 段璃一回头就看到他们这副贼眉鼠眼模样,“干什么呢?他有什么好看的?” “姑娘,你说他是王爷,他是什么王爷啊?”认识这么久了,这还是第一次,管虞山对段璃这般客气。 段璃第一时间就感觉到异常,“你这话什么意思?” “不是,我就想知道他是什么王爷?”管虞山有些着急的解释,“他跟秦王认识吗?是什么关系?” 段璃眼里划过一道戒备,“你认识秦王?” “不认识。”管虞山有些激动,“但整个大周的男儿应该都想认识他,盼望得到机会跟他一起为国征战沙场,守护大周百姓,光耀明媚,名留青史……” 管虞山滔滔不绝说着自己期待,眼里像在发光。 “你也是?”段璃看向管城山,“想跟着秦王闯出一番天地?” “谁不想呀?可有这个可能吗?做梦还差不多。”管城山沮丧万分说了句。 “你跟我说你想,我便可帮你,别忘记我身份。”段璃认为自己还是有点力量的。 “你是王妃啊,虽然是前王妃,对啊,我们怎么忘了最重要的这点呢?”管虞山看段璃的眼神瞬间不一样。 从微微嫌弃不耐烦,到现在的激动,崇拜,佩服,不过一瞬之间。 段璃可算是看明白了,忍不住嘲讽,“是啊,虽然我是前王妃,但我确实可以帮你们。” 管虞山爽快干脆,一点也没有往日难缠,立刻跪在地上给段璃磕头。 “请王妃帮帮我们兄弟俩,我们费尽九牛二虎之力逃出西北,为的就是光耀门楣,争出一番自己的天地。” 管城山还有些不敢信,但看自己弟弟这般模样,也跟他一起跪在地上,“请王妃帮帮我们两兄弟。” “行。”段璃转身朝驿站方向走。 管家两兄弟迷惑了,管虞山忍不住问,“王妃为什么要往驿站走?” “因为你们要拜见的秦王,他就在里面呀。”这还是冬儿这几日抽时间跟她说的。 一开始她也很震惊,自己竟是一个王爷的妻子。 后来看萧墨这般气质,天皇贵重的尊贵,不是常人能比,便也释然了,坦然接受了自己的身份。 不接受也没办法不是? 段璃带着管家两兄弟来到驿站门口,伸手敲门。 “叩叩叩……” “谁啊。”说话间门打开,还是那个衙役。 “你帮我通报一声,我想见萧墨。”段璃拿了一锭银子在衙役手里。 “你不前王妃吗?咱们正经的王妃在里头,你想见王爷就见王爷?什么道理?”衙役说着话,把段璃给的银子揣自己兜里。 第208章 萧墨护短 段璃看他这小人模样,还想私吞自己银子,气不打一处来,一把捏住他手,“说的什么混蛋话?把银子给我。” “什么银子?这可是驿站,你休要胡说。”衙役变了脸色。 段璃忍无可忍,从袖兜里掏出药粉往他脸上撒。 衙役伸手扇,“什么东西这么难闻,我……”不到两个呼吸,衙役话都没说完,就在管家两兄弟目瞪口呆注视下,“砰”一声砸在了地上。 管虞山管城山不可避免想到自己之前遭遇的一切,有些微微的害怕…… 毕竟段璃要是一个坏人的话,他们就没了。 这是毫无疑问的。 段璃懒得管他们心里乱七八糟复杂想法,蹲下身,从衙役兜里把自己银子拿出来。 走进驿站,段璃看到杨桉,杨桉也看到了段璃,眼神不自在,带着一些心虚,“王妃怎么来了?” “看样子真有情况啊。”段璃来到杨桉面前,“萧墨在哪里?我要见他,有事。” “王妃饿不饿?要不要先吃点东西,再去见王爷?”杨桉忍不住提议,也不知道想拖延时间还是其他什么。 “我现在就要见他,不想吃东西,你赶快带我去,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不会怪你,我也不会生气。”段璃认为自己的心情很平和,也很稳定。 “这边。”杨桉不敢再推迟,前面领路把段璃带了过去。 来到一处院子前,杨桉停下了。 “王爷就在里面,王妃请。” 见他不想进去,段璃也不为难他,带着管家两兄弟就进去了。 一进去,段璃就看到萧墨跟一个女子坐一起聊天,两人有说有笑,有来有往,一看就聊得很开心。 段璃一眼看去,就觉得这女子不好相处,“你是谁啊?为什么在这里?” 她有些生气,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生气。 两人转头齐齐朝她看来。 萧墨起身来到段璃身边,眉眼含笑,满是温柔,“阿璃怎么过来了?有事叫我一声,何必跑这一趟。” “我不能来吗?”段璃话音落就觉得自己这语气怪怪的,充满了酸味,忙转移话题,“我的意思是我有事来找你。” 咬了咬牙,隐藏住心里火气,段璃露出个温柔的笑,伸手一指身后管家两兄弟,“他们两人想入军营,你看还缺人不?” 管虞山管城山瞪大了眼睛,没想到他会是秦王。 在他们想象里,秦王应该长着一张威严霸气的国字脸,浑身肌肉,身材敦实,是一个非常霸气的沙场将军,像一头巨虎一样。 而不是这般挺拔俊逸尊贵漂亮,气质凌厉阴郁一看就像深海一样复杂深沉的男人。 感觉他不应该在沙场,而应该在朝堂叱咤风云。 这超出他们的想象。 段璃对他们做了一个手势,“还不过来拜见秦王,站在那里干什么?一点没有眼力见。” 管家两兄弟对视一眼,不敢再瞎想,忙小跑过来,恭恭敬敬跪下给萧墨磕头行礼。 “起来。”萧墨懒得问太多,看了一眼院子外边杨桉,“把他们带下去。” “是,王爷。”杨桉进来,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两位跟我来。” 管家两兄弟对视一眼,有些犹豫,又有一些舍不得段璃。 说得夸张点,这段时间是他们记事起到现在,唯一不愁吃不愁喝不担心下一顿的日子。 而这样的日子,是段璃带给他们的。 现在,她又把他们举荐给秦王,让他们可以有一个光明的前途。 简直是再造之恩。 两人心里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真跟了秦王,跪下给段璃磕了一个头,“多谢王妃,多谢姑娘。” 被他们弄得有些不自在,段璃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软弱一面,“快点去,大男人磨磨唧唧干什么,浪费我时间。” 又看着杨桉叮嘱,“把他们送入军营交给可靠的人,可不能让他们当暗卫,知道吗?” “不如交给卫大人如何?”杨桉忍不住提议。 “卫大人?是谁?算了,我不问,你觉得可以就把他们交给他,我相信你。”段璃有些头痛。 “多谢王妃信任,属下先下去了。”杨桉带着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的管家两兄弟离开。 三人走远了,萧墨才说话 “来,我给你介绍,这是辛念,你该是把她忘记了。” “辛念?真是一个奇怪的名字,感觉像是心心念念谁一样。”段璃有些不耐,走到桌边,看着有些不好惹的小美人,“你心心念念谁啊?” “反正不是你。”辛念万万没想到半年不见,这人竟把自己忘记了,还忘记得这么彻底。 不过这样也好,辛念笑了笑,“听说你们俩彻底和离了。” “什么意思?”段璃眼里充满了戒备,总觉得辛念话里有话。 “就一个问题而已,怎么,你不能回答?”辛念眉眼嘲讽,觉得段璃很胆小,“几日不见,你竟变得如此谨慎胆小。” “我变成什么样跟你没关系,总之你的问题我不想回答,你人我也不喜欢,再见。”段璃大步离开,一点也不想看到辛念。 萧墨却在这时伸手握住她手,“留下一起吃饭。” “不想吃饭,谢谢。”段璃甩开萧墨手,大步流星往外面走。 辛念来到萧墨身边,看着段璃离开的背影,忍不住发牢骚,“她脾气怎么这么大,一点也不将哥哥放在眼里,真是太过分了。” “她脾气很大跟你有关系?你看不惯大可闭上眼睛不看。”萧墨心里不高兴,直接开怼。 辛念都懵了,小脸气得发白,“你这说的什么话?我在为你说话哎,你竟然这样对我?是什么道理?” “你在为我说话?我看你分明在挑拨离间,说,到底有什么事?我没时间陪你消耗,你也最好别浪费我时间。” “以后不许在我面前说阿璃坏话,我不喜欢听别人诋毁她。” 因为她在我眼里什么都是好的,旁人,说什么都没用。 这些话萧墨不会说,辛念却也感觉得到。 她有些尴尬憋屈,又不敢跟萧墨闹翻,若是旁人,她早已发火,可这人是萧墨。 第209章 知道一切,却舍不得她 辛念强忍下火气,娇俏小脸上露出个微笑。 “萧哥哥不要生气,我只是没想到她会这样对你,对不起,我下次不会这样说她了,毕竟她是你最喜欢的人,我得像尊重你一样尊重她。” “所以你来找我,到底为何事?”萧墨已没耐心与辛念周旋,他本来就不是一个话多的人。 “辛姨想见你,还托我将一包东西给你,你等等我。”辛念提起裙子跑回房间,出来手里提着一个不大的包袱。 “她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不要打开,我真的没有打开哦。”辛念眉眼亮晶晶看萧墨,将包袱递给萧墨。 萧墨没应声,接过包袱打开看了眼,愣住了,忙将包袱拉严实,“你好好休息。” 说着往外走,辛念想跟着他,被从天而降的暗卫拦住了去路,辛念小脸一变,满脸火气,“滚开!” 暗卫面无表情,一动不动,辛念伸手推,推不动,甚至动手打,暗卫都没有退让。 她只好强忍下火气,狠狠瞪着暗卫,“算你狠。”转身憋屈地回了房间。 暗卫面无表情飞身上树,隐于树上,不仔细盯着看根本什么也看不到。 萧墨回到房里将包袱打开,有一张油纸包着,他将油纸小心翼翼打开,露出里头真容,一码一码叠得整整齐齐的银票。 最少三十万两。 怪不得千叮咛万嘱咐不让辛念打开。 萧墨骨节分明的手指拿起一叠一叠银票,门缝里透出的光照射在银票上,照亮了他的手指,他的半张脸。 晚上 段璃吃了饭,又困又累,窝在马车上睡着。 萧墨再次出现。 顾煜第一时间察觉,眼神不善盯着他,一句话都没说。 萧墨停了一瞬间,而后继续前行,脚步在马车前停下,顾煜一个闪身出现在他面前,挡着他靠近马车。 “不知王爷想干什么?这马车里休息的女子,可是顾某的女眷。”顾煜目光冷冷注视萧墨,寸步不让。 “滚开!”萧墨咬牙切齿,眉眼阴郁狠厉,手在身侧握紧成拳。 “顾某,听不懂王爷说什么。”顾煜眼神冷了,“还是王爷以为,自己王爷的身份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本王确实这样认为。”萧墨话音一落,毫无预兆对顾煜出手,顾煜毫无防备,被他一掌击飞出去,顾煜武功高强,飞出去很远才站定。 一个呼吸不到,一个闪身出现在萧墨身前,一拳击向萧墨胸口,萧墨伸手抵挡…… 两人在驿站门口大打出手。 杨桉与一群暗卫,勉强能看到两人招式,无不感叹自家王爷武功之高强,江湖中数一数二的高手,拼尽全力也只能跟王爷打成平手。 段璃一直睡得很好,打得昏天黑地的两人,根本影响不了她分毫,冬儿被吵醒了,起来跟杨桉一样,兴致勃勃看高手对决。 这一场对决,从黑夜打到天际泛白。 杨桉与暗卫们纷纷打哈欠,冬儿又继续入睡,萧墨与顾煜浑身湿透,脸色苍白,身形狼狈。 顾煜到底弱于萧墨一些,走了两步身体有些摇摇欲坠,强撑着一口气,看气定神闲的萧墨走到马车前,撩开马车帘子,将里头段璃一把抱起,一脚踏在地上,身形像一只猎鹰拔地而起,飞跃高空,瞬间消失在众人眼前。 将睡得很熟的段璃放床上,萧墨打井水洗了个澡,浑身冰凉凉走进房间,站在床边撩起床帘,锐利眉眼变得温柔宠溺。 “睡得真香,像一头小猪。”低下头伸手摸了摸段璃小脸,又没忍住吻了吻她小脸,“就不能安安分分待在我身边吗?” 他很累了,上床将段璃抱在怀里,闭着眼却有些睡不着。 他知道自己应该怎样做,才能让她开心,可他亦比谁都明白,一旦他这样做了,他们往后相见的机会,会越来越少,甚至再也见不到了。 这是他最害怕的一件事。 她不在了,亦或者再也见不到她了。 “阿璃,阿璃,你让我拿你怎么办好?”声音温柔又充满了痛苦,萧墨心口一阵一阵抽搐着痛,手紧紧将段璃抱在怀里,舍不得撒手。 段璃醒来,便听到他这样恐惧害怕的声音,她的内心有一瞬间内疚,而后这种内疚就消失了。 她为什么要心虚? 总不会她失去记忆前真的伤害了他?不会的,依照她的性格她根本不会伤害别人感情。 她相信自己的判断,毫无理由,也不需要理由。 闭上眼,段璃算得上乖巧窝在萧墨怀里,闭上眼入睡。 等她再次醒来,她已在自己马车里,别说萧墨人了,身边就连萧墨气息都没有,心头有些复杂,很多情绪都有。 段璃强压下,撩开马车帘子走下马车,冬儿已热好了饭,一旁顾煜兴致不高,几乎不说话。 段璃以为他有心事,需要一个人静静,便不去打扰他。 来到冬儿身边坐下,段璃伸了一个懒腰,“这一觉睡得真好,我……”想到什么,段璃声音戛然而止,神色变得古怪。 “你怎么了姑娘?”冬儿有一点奇怪看段璃。 段璃“啊”了下,转移话题,“我觉得睡得好的话,心情都会变好。” “是这样。”冬儿赞同地点点头,“我也是,往日我很早就醒,今日却起得这样晚,饭大半都是少庄主做的。” “真是一件美好的事。”段璃笑得很开心,转头看到顾煜脸色不太正常,心生奇怪,“顾煜你怎么了?” “阿璃真不记得以前的事了吗?”顾煜眼眸有些不甘心。 “不记得了。”段璃眼里划过一道疑惑,“顾煜希望我记得吗?” “是,我希望你记得。”顾煜脸色白了点,“阿璃喜欢的是什么?最看重的是什么呢?” “最喜欢的……最喜欢吃桂花糕,最喜欢看山看水治病救人,行侠仗义,最看重的?应该是这条命。” 段璃说着自己都恍惚了。 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这些话她好像在心里想过千百遍,无数次。 “冬儿?”段璃有些着急地问,“我为什么会跟萧墨和离?” “因为王爷是王爷,姑娘不是王妃,姑娘是想行走天下的大夫。”冬儿言简意赅一句话,概括了一切。 段璃无言,伸手揉了揉胸口位置,那儿有些疼。 第210章 萧墨温柔的照顾 顾煜定定看着段璃,舍不得眨眼。 “不如这样,你先随我去御风山庄解毒,而后我陪你行走天下治病救人,这也是我喜欢的事,我们正好同行。” 顾煜从小到大的梦想,就是践行母亲的诺言,去当一个行侠仗义的大夫。 “可以,不过你得备好银子,我可不会给你花一两银子。”段璃觉得银子这事,还是明着说比较好,大家都放心。 “没问题,御风山庄不缺银子。”顾煜忍不住露出微笑,一颗沉重的心终于放松了一些。 “所以,我有理由怀疑你跟萧墨之所以和离,是不想经受那些阴谋诡计尔虞我诈,这样挺好,不是吗?” “是挺好的。”段璃不想再说这个话题,“我们吃饭,吃完饭继续上路。” “好。”顾煜点点头。 吃完饭,一行三人继续上路。 少了管家两兄弟,冬儿就得驾驶马车,有些不自然,冬儿不在马车里,段璃也不自在。 “真奇怪,明明他们出现才几天,我们却像习惯了他们存在一样。”段璃有些恼怒。 不擅长跟人离别真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姑娘不要怕,我会一直陪着你。”冬儿笑眯眯说了句,给段璃心头不少温暖。 “冬儿真好,有你在,我什么也不怕。”段璃吐出一口气,伸手拍了拍脸,让自己不要胡思乱想,拿起医书看。 萧墨依然跟之前一样,驾驶马车不远不近跟着他们。 顾煜发现了,没有跟她们说。 这一走就是三个时辰,马车再次停下,都大中午了。 之前不是不想停,是一直没找到水。 段璃饿得前胸贴后背,胃部隐痛,小脸苍白,恹恹趴在马车里,一动不想动。 顾煜与冬儿烧火做饭,忙得手忙脚乱。 正在此时,杨桉又出现了,手里拿着一个水囊,一个食盒。 不是萧墨,是杨桉,又是来找段璃,顾煜不好阻止,冬儿是不会阻止。 杨桉当着他们两人面,到马车前停下,“王妃,这是王爷让我拿来给你的,说你肯定饿了。” 一把撩开马车帘子,段璃小脸煞白,满头冷汗,“我不要他的食物,拿走。” “王妃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脸色怎么这么苍白?”杨桉吓得三魂丢了七魄,立刻把手中食盒水囊放在马车上,转身朝马车跑去。 “爷,王妃脸色苍白,手还紧紧捂着肚子,看起来很不舒服。”杨桉着急得不得了。 萧墨立刻放下手中书,一步跳下马车,大步流星朝段璃的马车走来。 顾煜看到他,起身过来阻止,“你又想干什么?现是光天化日,可不是晚上,请你适可而止。” “滚开,别耽误我时间。”萧墨冷了脸,看向杨桉,“拦住他!” “是,爷。”杨桉冷下脸,一掌朝顾煜击过去,萧墨一把撩开段璃马车帘子,就看到段璃疼得快昏死过去的模样,当即吓得心脏一停。 反应过来,萧墨立刻抱着段璃下了马车,往自己马车走,顾煜眼见这般,收了攻势,“阿璃怎么了?” 杨桉见此,也不再纠缠,“王妃身体不舒服,你别挡王爷。” 顾煜说不出话来,甚至忘记了自己大夫的身份,眼睁睁看萧墨抱着段璃进了他的马车。 “阿璃是不是肚子疼?”萧墨急得没办法,只能将段璃抱在怀里,手上运行内力,覆在她冰凉的小腹上。 “身体怎么这么凉?”萧墨一颗心七上八下,一刻也安稳不下来,手上内力不停,一直温养段璃冰凉的小腹。 段璃醒来时,感觉全身都在冒冷汗,伸手一摸额头,满手汗水都是冰凉的。 “我这是怎么了?”苍白虚弱地看着萧墨,段璃可怜极了,随后反应过来自己在他怀里。 “你干嘛抱着我?”段璃声音气若游丝,听得萧墨一颗心揪紧了。 “你是不是很久没吃饭,饿肚子了?”萧墨见段璃清醒,便松了手,又拿自己中衣的袖子,小心翼翼去擦段璃满头冷汗。 “以后不要这样,自己的身体怎么可以不注意?”萧墨眼里都是不赞同,就怕段璃饿到,才让杨桉拿食盒去,结果还是晚了。 他以为她中途会吃一点的,哪知竟疼成这样子? 虚弱的从萧墨怀里出来,仰头靠在马车上,段璃费力吐出一口气,有些不解,“萧墨,你这么温柔又好看,还对我这么好?是何道理?” “因为你心地善良,你医术好,长得又好看,所以我得对你好。”萧墨忍不住笑了。 “你笑什么?”被他说的开心的段璃瞬间不高兴了,“难道你说的这些都是假的?” “不是,我很好奇你为什么这么问我?”萧墨敛了眼神,认真严肃看着段璃。 段璃被他看得微微脸红,偏过头,咳嗽一声掩饰自己内心的心虚与尴尬。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问,反应过来已经问出口了,索性也不想后悔。 “想问就问,哪来那么多理由?” “说的也是。”萧墨被段璃说服了, “好了,不说这些,你快吃点东西,小心待会肚子又不舒服。”萧墨递给段璃水囊,又将食盒打开,把里面食物一碟一碟拿出来。 饭菜还是热的,冒着热气。 “怎么弄的?竟然是热的。”喝了一口水,段璃惊讶极了。 “出驿站弄了一个箱子,箱子里面放了木炭,水还有菜都放里面,一直温热着,虽然不新鲜,但还能入口,快吃一些。”萧墨把筷子递给段璃。 段璃也不推拒,毕竟肚子疼的感觉不好受,拿起筷子吃起饭来。 一开始段璃还想着文秀端庄一点,后来就忍不住了,实在是因为这食物有点好吃。 吃了好几口,填了一些肚子,段璃才有心情问萧墨,“你不吃吗?”她不好意思一个人霸占一整个食盒。 “我跟你一起吃。”萧墨顺势取了筷子,把鱼肚子上一块肉夹在段璃碗里,“吃,你喜欢吃鱼肉。” “你怎么知道?”段璃说完就知道自己说了蠢话,笑了笑,“我真是傻了,我们以前是夫妻,你肯定知道。” 不知道为什么,说这句话的时候段璃心里有些不舒服,忍不住反问萧墨。 “你很喜欢以前的我?那以前的我,是什么模样?”她问过冬儿,冬儿支支吾吾,说的她听不太懂。 第211章 你不喜欢我,只想离开我 萧墨筷子停在菜盘子上,眸子深深看段璃。 “温柔,冷淡,内敛是外表,聪明,善良,医术高超是内在,被逼到极致会歇斯底里发火生气,不被逼到极致永远是温温柔柔模样。” 萧墨眸色深深,眼里有许多心疼,深情,伸手触摸段璃眉眼,内疚后悔,“是我没有护好你。” 灼热手掌贴住皮肤,仿佛血管在加热,段璃尴尬不自在,身体往后退,躲开萧墨手掌,“你说话就说话,动手动脚干什么?” “是我唐突了。”萧墨收回手,手捏紧成拳放桌上,“吃饭,不饿吗?” “饿了,是饿了。”段璃忙端起饭碗继续吃饭,期间时不时偷偷看一眼萧墨,发现这人自己是哪哪都满意啊。 眉眼凌厉漂亮,又有一些疏离矜贵之气,眼窝微凹显得桃花眼格外深邃深情,鼻梁高挺,下颚线条流畅,脖子修长,肩膀很宽,腰部肌肉很紧实很有力的模样。 一身素淡黑衣,一根简单白玉簪,却显得格外清贵俊逸,配上骨节分明修长的大手,就连拿筷子吃饭,都是赏心悦目的一幅画。 “我以前是不是很喜欢你?”冷不丁的,段璃冒出了一句让萧墨愣住的话。 “不会,你不喜欢我。”萧墨敛眉,鸦羽似的眼睫遮住眼眸,捏着筷子的手青筋暴露,“你只想离开我,如同现在。” “不可能!”段璃立刻反对,对着萧墨的脸有些心跳加速,“按照我的性格,遇到你这样哪里都符合我要求的男子,还有权有势能让我很有面子,我不可能不喜欢,也不可能放手,一定是发生了什么,让我对你彻底绝望了,不然我应该舍不得放开你的手。” 她十四岁起,就立志要找一个顶天立地的好男人当夫君。 最好有权有势,又对她好,能让抛弃她的父母后悔万分,忍不住来求她谋取好处那种最好。 而萧墨,无疑方方面面戳中她心窝子。 萧墨顿住了,扣紧的手缓缓放松,失神笑了笑,“你确实不喜欢我,从成亲第一天开始,你便时时刻刻想着与我和离。” “不对,不对……”段璃怎么想都不对,她不应该这样的,按理说,遇到这样的好男人,她一定会拼命不惜费尽心机也要抓住的。 怎么可能时时刻刻想着与他和离? 除非,是发生了什么事,不,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让她心灰意冷了。 想到此处,段璃伸手触摸自己心脏,有些害怕看着萧墨。 这儿,看到他就会痛。 也会,加速跳动。 即使一开始很开心,后边也会隐隐作痛,好似,已形成了习惯一样。 这太可怕了。 不应该是这样的,她的人生。 放下筷子,段璃起身撩开马车帘子往外走,“我不吃了,你慢慢吃。”看也不看萧墨一眼,忍住脚踝的痛跳下马车。 萧墨没有出声,他突然觉得,他做的梦是不是阿璃也做了,因为看到梦里那些可怕的事,所以才时时刻刻想着与他和离。 听起来很荒谬,可现实,本就荒谬。 闭眼,萧墨往后靠在马车壁上,良久,深深吐出一口气。 回到马车上,段璃又问冬儿萧墨一模一样问题,冬儿的回答,跟萧墨大差不差。 段璃陷入了深深的困惑。 她有些不懂了,脑子里一团乱,很烦躁。 顾煜来找她,她也没隐瞒,将自己所有疑惑跟顾煜说了,顾煜陷入沉思,心头有些难过。 “阿璃,很喜欢萧墨吗?” “按理是这样的,但我现在只想远离他。”段璃这话说得心虚,方才跟萧墨在一起还心跳加速呢,想起他也会心跳加快。 怎么可能呢? 唉,段璃手撑着下颚深深叹了一口气,看着顾煜一脸苦恼,“算了,想不通我便不想,反正想来想去也没用,还徒添烦恼。” “嗯。”顾煜敷衍了声,眼眸深深看了眼萧墨马车。 这日之后一连几日段璃按时吃饭,按时睡觉,尽量避免与萧墨接触,顾煜很是开心,脸笑成了一朵花。 这日,段璃脚踝伤好了,两人对药膏药材种类进行争论,你来我往,寸步不让吵得脸红脖子粗。 萧墨看到了,听到了,第一次,在段璃与别人在一起时,他插入不进去,他像一个外人。 最终,关于药膏就形成了两个版本。 段璃制作的稍微香一些,颜色乳白味道不熏人的药膏,被冬儿总结姑娘们会比较喜欢,顾煜的味道重颜色也不好看的药膏适合男子用。 顾煜还不服气,“治伤的药要的是药效,你这样增加香味,颜色好看多浪费时间。” “你滚蛋,颜色好看,还有香味,治伤的时候心情都会好一点,伤势都会好很快你承不承认?” 段璃瞪着眼嚣张盯着顾煜,顾煜“呃”了下,有些无言了。 他发现阿璃跟他母亲很像,在这方面有着执着的追求,罢了,他不理解就选择尊重,还能怎么样? 见此,段璃有些得意,“反正我的药膏就是很棒。” “嗯,我承认。”顾煜爽快点头,又拿起自己制作的药膏说:“我的药膏也不错啊,你的脚踝还是我治好的。” “不管,我的就是最棒的。”段璃执着于自己就是最棒的。 顾煜举手投降,眼里都是宠溺笑容,“好,好,好,你的就是最好的,最香的。” “本来就是。”段璃得意的很,又翻开医书,指着一个怪异方子,跟顾煜讨论起来。 一旁的冬儿也不打扰他们,默默看着,听到顾煜对她家姑娘心服口服的称赞,眼里都是骄傲。 “你才十七岁,你的医术不一般啊。”顾煜惊讶得不得了,“这样说来,冷谷主虽待你不好,但医术却没对你藏私。” “不要跟我提她,我的医术全靠我给周边村民看病学出来,治病救人讲究的不就是一个经验吗?” 一开始,段璃失去了所有记忆,连冬儿都记不得。 这几日,记忆断断续续出现,她想起来十五岁之前的记忆,十五岁到现在的记忆她脑海里一片空白。 她讨厌极了冷明月,那个冷酷偏心的女人。 她打她,骂她,偏心别人,跟别人一起欺负她,她恨极了她。 可是,恨她的同时,心口为什么这么痛? 段璃揉了揉胸口,将医书合上丢在顾煜手上,转身利落爬上马车,“不跟你说了,影响我心情。” 第212章 奇怪的萧墨 顾煜奇怪极了,看向一旁冬儿,拿起医书走到冬儿身边,“她跟冷谷主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冬儿看着顾煜,“经过这几日相处,我很确定姑娘恢复了部分记忆,她已认得我,但她还是只有十五岁之前的记忆,那之前谷主偏心别人,因为别人一家之言不问缘由不听她解释,一意孤行罚她饿肚子,罚她跪,有时还会动手打她。” “她当真委屈,当真可怜,谷里除了谢昭和我,几乎没人对她好,说来嘲讽,谷里的人还没周边村落的人对她好。” “后来,便是她嫁给王爷后的事,王爷为护姑娘,在此期间与谷主动过好几次手,最近一次,就是姑娘失忆这次,王爷为护姑娘杀了李钰,温晴,还差点杀了谷主,是我跟谢昭求情……” 冬儿说着低下头,小小的肩膀满是疲倦,娇小的身子要被压垮了。 顾煜瞪大了眼,满眼不敢置信,震惊极了,“李钰温晴,死了?” 他跟那两人见过数面,有过短暂交际,万没想到他们竟然死了,还是萧墨杀死的。 “萧墨为什么杀他们?”顾煜想不通,虽与萧墨交际不多,但他看得出来,这是个对事不对人的人,很冷酷理智,只要不沾染阿璃,不会轻易发火。 “莫不是?他们伤害了阿璃。”顾煜几乎肯定。 冬儿重重点头,眼眶微红,“对,他们侮辱伤害姑娘,姑娘差点被逼疯,王爷正好赶到,当时气疯了,如果不是我跟谢昭跪地乞求,他几乎屠了药王谷。” “他们说了什么?”顾煜声音有些发抖。 能把一个人逼疯的话,到底有多残忍?还逼得萧墨动了杀意? 顾煜想破脑袋也想不到。 “少庄主,事关姑娘私事,我不方便说,总之当日我们就离开了药王谷,去到客栈住下,姑娘晚上就吃药失去了记忆,后边又想起十五岁之前的记忆,十六岁十七岁的记忆现在也没想起来。” “我想她一定坚持不下去了,但又,又不想死,就,选了吃药失去记忆这条路。”冬儿再也忍不住满腔痛苦,哽咽哭了出来。 “是我没用,我护不住姑娘,是我没用,呜……”冬儿抱紧自己膝盖哭成了泪人,“我有什么用?我有什么用?” “不要哭了,待会儿被段璃看到怎么办?她会以为我欺负你。”顾煜只好安慰冬儿。 冬儿哭得眼睛通红,拿帕子擦眼泪,“也是,姑娘最喜欢我了,要是看到我哭,定要急坏了。” “是这个理。”顾煜心底有些不是滋味。 下午在赶路,顾煜心事重重,冬儿也低着头不说话,段璃困,就没注意到两人异常,两人齐齐松了一口气。 这日,紧赶慢赶,一行人终于到了御风山庄脚下。 段璃与冬儿浑身疲倦,打算在这儿休整休整,洗个澡换身衣裳再随顾煜去见御风山庄庄主夫人。 顾煜先行一步,回去了,说是明日在大门口恭迎她们。 在他安排下,段璃与冬儿住进御风山庄名下客栈。 房间上等,床铺被褥全是干净的,就连洗澡水都撒了花瓣,把冬儿高兴坏了。 洗完澡,感觉身上轻了好几斤。 仰躺在六柱式大床上,看着帐顶,段璃喟叹出声,浑身舒展开的感觉,真的让人着迷。 “叩叩叩……” “进来。” 以为是冬儿,段璃想也没想就应声,心里还有点奇怪,为何冬儿进她房间,还要敲门? 段璃还没想明白,门就被打开,一身黑衣挺拔清贵俊逸的萧墨出现在房里,非常自觉把房门关上了。 段璃躺着不想动,也无防备之心,“你是来跟我道别的吗? 她可还记得,萧墨说过的,将她送到御风山庄,他就会离开。 此刻分明应欢喜,终于摆脱这可怕难缠的男人,可心里怎么空落落的?段璃伸手摸了摸心脏位置。 又开始了,又开始疼了。 闭上眼,段璃有些难受,“你是应该走了。” “阿璃。”萧墨弯下腰,撩起段璃湿润发丝,不赞同,“头发不吹干就睡容易头痛。” “就一次,无妨。”段璃不在意,她根本不想动。 “我帮你擦。”萧墨退后一步,段璃闭着眼不理他,萧墨无奈,只好弯下腰将她一把抱起,“如此,我只好这样了。” 他将段璃抱到梳妆台前坐下,拿起一块毡布包裹着段璃湿润的长头发,紧紧用力捏了捏,见毡布打湿了,才松开手。 又拿起一块干净毡布,轻柔顺着头发擦,动作温柔细致。 段璃看着镜子里萧墨,眼睛一眨舍不得眨,静静注视着他,萧墨擦了一会儿,见她不说话,有些奇怪,抬头看向镜子里。 段璃飞速收回眼神,一颗心扑通扑通不停跳动,小脸慢慢变得绯红,就连脖子都变成了绯红色,耳垂也是。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萧墨擦头发的时候,指腹偶尔会触碰到她柔软的耳垂。 咳嗽一声,段璃掩饰着内心尴尬,伸手摸了摸发丝,“应该可以,不会滴水就行。” “阿璃,湿润长发躺在床上对身体不好。”萧墨说着,用手里毡布包裹着段璃发丝,用上内息,一会儿就见毡布冒起白烟。 萧墨拿开毡布,段璃一头又柔顺又长的青丝,已变得柔软干顺。 “可以了。”伸手摸了摸发丝,段璃有些不好意思,感觉刚刚消下去的温度,又爬上了脸颊。 “还差一点。”萧墨说着,拿起梳子给段璃一下一下梳头发。 这是他第一次拿起梳子给段璃梳头发,心情有些奇怪,但是很美好,很满足,至于其他情绪,这一刻,他选择忽视。 “阿璃,好好治病,知道吗?”萧墨有些艰难说着。 段璃有些不明白他在想什么,他怎么了,“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摇摇头,萧墨定定看着镜子里的段璃,认真地说:“阿璃真好看,往后好好照顾自己,知道吗?不要再受伤,不要再受委屈。” 第213章 萧墨走了 他这几日跟在后面,将她与顾煜热情探讨医术的模样看在眼里,心里备受震动。 她与他说话,从不会这般热情激动,眼里像是在发光。 目送她离开他是不舍的,可他知道,他没办法了。 至少这一刻,他做好了放她离开的准备,至于以后?他不敢保证。 失去她的代价太大,他承受不了。 气氛冷凝,段璃不适应,也觉得不对劲,抬眸看向镜子,对上镜子里萧墨眼眸。 “你,你怎么了?是遇到什么事了吗?”她有些不安与困惑。 萧墨盯了段璃眼眸一瞬,旋即移开目光,手上梳头动作没停。 “无事。”这叫他怎么说? 除了将她吓得跑远远的,没有任何结果。 段璃沉默下来,萧墨亦无言,两人都没说话。 良久,冬儿来叫他们去吃饭,气氛才算好了一些。 自从段璃失忆以来,他们很少一桌吃饭,今日,段璃出声邀请萧墨一起。 萧墨亦没有拒绝。 与他往日正常食量相比,他吃得很少,段璃发现了,忍了又忍没忍住,给他夹了一块排骨。 “吃得太少了。” “无妨。” 萧墨没有拒绝,段璃嗯了声,两人又沉默下来,一旁冬儿感觉两人之间不对劲,一句话不敢说,就连呼吸声都小心翼翼压着。 杨桉同样如此。 直到饭快吃完了,萧墨才出声,“我离开后,杨桉还是跟着你,这样放心些。” “不用。”段璃非常快速拒绝了萧墨,见他脸色不正常,又立刻改口,“你在战场危险,他跟着你比较好,跟在我身边浪费他能力。” “他能跟你是他的福气。”萧墨用一句话做了决定。 杨桉不敢说话,冬儿亦不敢。 段璃想了又想,还是摇头,“他跟你回去,武功高强可以保护你,我如今在御风山庄,很是安全,用不着他保护,若我离开我会去信给你,你让他来即可。” “好。”萧墨见段璃如此坚定,只好同意,尽管他心有不甘,亦明白段璃之后不会去信给他,只会偷偷离开。 可他能怎么办呢? 晚上萧墨睡不着,也不想动,这种情况很少,在他身上几乎没有过。 他竟然一动不想动? 段璃与他不同,比较累,睡得较好,翌日醒来,得知萧墨离开了,愣了一会儿。 “大概有急事,王爷是半夜走的。”冬儿说着,拿出一套漂亮衣裙放在旁边,又拿出一个首饰盒打开,里头是跟衣裙相配的首饰。 “姑娘怎么了?在想什么?” “啊,没想什么,觉得太突然了。” 段璃掀开被子下了床,有些失魂落魄,那个男人他,她真是哪里都喜欢呀,就连他吃饭的样子都会看入迷。 可为什么看到他就心痛呢? 她太怕痛了,为了不心痛,只能选择看他离开不去挽留。 “姑娘,洗脸。”冬儿伸手一指旁边洗漱架,那上面放着一盆热水,一罐清盐,一杯清水。 “好。”段璃走过去,先捧起热水淋在脸上让自己恢复精神,之后才拿起青盐洗牙。 神思不属,失魂落魄,心不在焉说的就是她。 冬儿注意力在漂亮的衣裙与首饰上,没有注意到她异常。 洗漱好,冬儿帮她打扮,打扮好了一起下去吃早饭,早饭还没吃完顾煜就到了。 “别吃了,留点肚子,我娘亲准备了好一桌早饭款待你们。”顾煜说着,把桌上没碰过的肉粥,馒头包子递给身后小厮。 “段姑娘赏你们的,拿下去。”顾煜轻描淡写说了句。 小厮捧着早饭,对段璃说了谢谢,转身就下去了。 段璃有些无奈,“我倒要看看是什么好吃的,若是不好吃,你等着。” “放心,我等着呢。”对自己母亲的厨艺,顾煜很自信。 “行李都准备好了吗?”顾煜看了看她们周围,“没带下来吗?” 冬儿吞下口里包子,“还在房里呢,我马上去拿,少庄主等一等。” “好,不急。”顾煜转头叫小厮来帮冬儿一起拿,他带着段璃先出去了。 拿好行李,一行人上了马车,马车朝御风山庄驶去,沿途风景非常美妙,到处都是碧绿色叶子,各色各样的小花。 段璃看得目不暇接,几乎舍不得眨眼,尤其上了山头,经过一大片药田时,段璃整个人都惊呆了。 “你可真是家大业大呀。”转头惊讶地看着顾煜,段璃羡慕嫉妒恨。 “还好,还好。”顾煜忍不住笑,眼里有点希翼,“你若喜欢,只管拿去,我没有意见。” 段璃注意力在大片大片药田上,没有注意到他话里话外意思,当即反驳,“总有一日,我也会有这么一大片药田,你等着。” 幸好冬儿在后面赶马菜,不然她肯定要来一句:你都不需要等总有一天,只要你答应跟王爷在一起,你想要什么都有。 这话冬儿不在没人说,顾煜心里却明白,但他更不会说。 “那我等着,将来你若有这么一大片药田,我便奉上丰厚贺礼恭喜你。”顾煜露出一个温柔的笑。 “你可记住今日的话,别要我以后提醒你。”段璃笑起来。 “不会。”顾煜撩开马车帘子往外看。 不远处,一白色衣裙清雅女子正在药田中摘取花朵。 “停下。”顾煜说了声。 前方小厮“吁”了一声,将马车停下来,“少庄主,怎么了?” “在这里停。”顾煜起身撩开马车帘子,跳下马车朝段璃伸手,“我母亲在那,我们去见见她。” “好。”段璃没有把手搭顾煜手上,扶着马车自己跳下来,伸手打了一下顾煜的手,有些不满,“我又不是弱女子,用得着你时时刻刻这么照顾?” 顾煜无言摇头,手背在身后,一脸无奈,“那你要不要去看看?” “当然,带路。”段璃有些期待。 “这边走。”顾煜朝一处比较宽的田埂走去,段璃忙跟上,冬儿一动不想动,就待在马车上,撩起车窗帘子看他们背影。 在长满青草的田埂上走了一会儿,两人到目的地,白衣女子就在他们前方。 顾煜抬手,挥手,“娘,快来见见我朋友。” 白衣女子闻声,抬头朝他们看来,段璃一下子就呆住了,眼眸落在女子脸上,舍不得眨眼,傻呆呆说了一句。 “她长得可真美。” 顾煜有些好笑,走到他们面前的白衣女子忍不住微微脸红,“哪里美?都半老徐娘了。” “就是很美,我若伴老徐娘有你这般美,一生足矣。”段璃说完就忍不住笑,一双眼水灵灵的充满光亮,极容易获得别人好感。 庄主夫人雪玲就是如此,“我是这臭小子的母亲,请问姑娘是谁?” “我原是药王谷冷谷主弟子,现不是了,听我丫鬟说我与师父已决裂。”段璃不打算有任何隐瞒。 第214章 段璃到了御风山庄 隐瞒与说谎都太麻烦,段璃不喜欢,她喜欢没有后顾之忧地干净利落。 只不过她的话太奇怪,庄主夫人一时没太听懂,后面想了想自己儿子说的话,才明白段璃为何这般说。 “那幸好,你若还是药王谷弟子,来我这御风山庄,我倒还有些忌惮,如此甚好。” 雪玲是一个极美极温柔的女子,面若圆盘,眉若远山,一双眼包容温润,即使芳华老去,即使一身白衣,也能看到她年轻时的绝代风姿。 这是一个顶美的大美人,像梨花一样清丽漂亮。 顾煜看了看自己的娘,又看了看段璃,觉得她们果然很像,他并没有说错。 她的话,无疑让段璃松了一口气,同时又有一些疑问,“庄主夫人认识冷谷主吗?” “认识,怎么会不认识?她啊,可算讨厌我了。” 雪玲忍不住笑,将一篮子满是药香的花递给顾煜拿着,手握着段璃小手,往药田外边走。 “走,知道你来特意做了早饭,不知你是否喜欢,就多做了几样。” 她突然的触碰,应是唐突的,让人不适的。 可段璃却没有任何讨厌的感觉,她甚至感觉温暖。 段璃一时诧异,忍不住看了好几次雪玲。 看了三次,第三次被雪玲抓包,“小姑娘看我做什么?” 段璃移开目光,有些尴尬不好意思,“没,没看什么?” 顾煜在一旁不怀好意的笑,“还能看你干什么?被你迷倒了呗。” “这话说得好,我喜欢。”雪玲调皮地笑,对段璃眨眨眼,“他就是看不惯我们亲密的样子,产生嫉妒了。” “是吗?”段璃突然觉得有点好玩,看向顾煜,忍不住露出揶揄的笑,“你还会产生嫉妒?” “你可不要听我娘瞎说,快点走,肚子还饿不饿?”顾煜不好意思,只好赶她们走快一点。 雪玲看了他一眼,眼里划过一道笑意,心想自己这儿子总算遇到心仪的姑娘了。 “唉,你还没跟我说你的名字。”雪玲问段璃。 “我叫段璃,也不知道是谁给我取的名字,感觉有点惨。”段璃打趣了一下自己,内心却很无奈。 这名字从小到大,没带给她一次好运。 师兄师姐们常对她说,“断绝?离开?用这样的字做名字,怪不得人人都讨厌你,谁敢跟你有关系?” 一开始被他们说的很愤怒,也很难过,后来就看开了,索性自己打趣自己,走他们的路让他们无路可走。 雪玲却不赞同地摇头,“给你取这名字的人,我无法摸索他的意思,但不管如何,我们都不要这样说自己。” “顾煜同我说,你医术比他精湛许多,你如今才十七岁,前途不可限量,超过冷明月只是时间问题,怎会惨呢?你又长得美,性格又这样好,分明是天底下最棒的女大夫。” 她语气温温柔柔,可谁都能听出其中的坚定,更不用说,她还用一双满是仁慈,包容,坚定的眸子看着你。 迫切地让你相信,你就是最棒的,至少在她眼里是这样。 段璃愣了愣,旋即眼眶微红,不想叫他们看见自己狼狈模样,扭转头看大片药田。 “反正,我的目标就是成为天底下最棒的大夫。” “这就对了,这才是你该有的样子呀。”雪玲眼里闪过一道心疼,握着段璃纤瘦手腕,“快走,你这么瘦要多吃点才行。” 顾煜在一旁忍不住催促她们快一点,他饿了。 雪玲到底心疼儿子,便走得快了一些,一边走一边说:“吃完饭你若还想来这里看看,便让顾煜带你来,至于解毒的事,咱们不急,慢慢来,反正有的是时间。” “好。”段璃微微一笑,对解毒一事她不着急,毕竟身体没有哪里不舒服,只是失去一些记忆而已。 几人从田埂上了路,又坐马车七拐八拐一番,终于到了御风山庄大门口。 御风山庄门口是高高的石阶,起码有几百上千石阶,看着都头疼,段璃从马车上下来,瞪圆了眼睛。 一旁冬儿也忍不住惊叹,“这也太高了。”看向段璃忍不住担心,“我倒是没问题,姑娘你可以吗?” “我不可以。”段璃有气无力,对自己的体力非常有自知之明。 “让顾煜带你上去,我们在后面慢慢走。”雪玲立刻想出了解决办法。 段璃却不是很愿意,“要不我先走一段?等我走不动了再说。” “如此也好,那我们走。”雪玲上前一步带路,他们几人跟着她一起往上爬。 顾煜当然不是走不快,而是在旁边盯着段璃。 段璃爬了一百多石阶,小脸变得苍白,满是冷汗,忍不住手撑在膝盖上喘气,对自己身体很不满,“我这身体怎么会这么废?感觉像病入膏肓的人。” “可不能乱说。”雪玲回头看段璃,满脸都是不赞同。 “那我不说了。”段璃无奈,站直身继续往上走,冬儿在一旁不停给她加油打气。 顾煜也忍不住给她加油,“阿璃一定要相信自己,你能做到。” “我尽量。”段璃强忍住不让自己大喘气,憋着一口气往上爬,又爬了上百石阶,她真的不行了。 “我不行了,不行了。”段璃手不停挥着,转身坐在石阶上俯视着下面,看到一个挑菜的婆婆健步如飞往上走。 顿时小脸微红,有点怀疑人生,“我的身体还没几十岁的婆婆好?” 冬儿见段璃这般,也知道她快到极限了,当即从高处往下面走,来到段璃身边,握着段璃手,“姑娘不要怕,我带你走。” “段姑娘要不再坚持坚持?”雪玲提议。 段璃有些困惑不解,但她没问太多,凭感觉继续坚持。 直到…… 晕了过去。 雪玲脸色一变,当即让顾煜将段璃背起。 被冬儿拦住了,背上段璃,冬儿直接用的轻功进入山庄,索性她体力不错,力气也不小。 将段璃放在床上,冬儿看向雪玲困惑不解,“夫人,我家姑娘到底怎么了?” “依照我的经验,她吃的六种药都不是一般的药。”雪玲走到床边坐下,用内力让段璃身体平静下来,才握着她手给她把脉。 冬儿想起什么,忙去翻自己包袱,翻到几个药瓶忙拿出来,“夫人,姑娘吃的六种药都在这里。” 顾煜拿过来看了看,走到雪玲身边递给她,“娘,我之前给阿璃把过脉,以我的能力我解决不了。” 第215章 遇到个极好的长辈 雪玲接过药瓶,倒出六粒药在油纸上,仔细看了看,起身往外边走,“你们好好照顾她,我去书房。” “多谢夫人。”冬儿送雪玲出门,等她走远,又回来坐在床边,伸手握着段璃小手,“姑娘,姑娘,不要有事,不要有事。” “别担心,我娘在,她不会有事。”顾煜担忧看了眼段璃,转身出去了。 去找雪玲。 御风山庄听风苑书房,雪玲正在翻看医书,顾煜敲门,她抬头叫顾煜进来,顾煜提步进去,来到桌边看雪玲手里正翻的医书。 “很严重吗?娘。”顾煜止不住担心。 “不急,罕见不代表很严重。”雪玲头也不抬说了句,并没有安慰到顾煜,顾煜拉来一张椅子坐下,拿起雪玲一旁另一本医书认真翻起来。 另一边 顾煜走不久,段璃醒来了,被饿醒的。 揉了揉干瘪瘪肚子,段璃撑着床坐起身,打了一个哈欠,泪眼朦胧,“冬儿,饿了。” “我去找少庄主。”冬儿眼睛一亮,立刻跑出去了。 片刻,跟着冬儿一起来的人除了顾煜,还有雪玲,索性段璃已下床整理了一番衣冠,因而并不狼狈。 “走,我们去吃早饭,虽说晚了些,但不打紧。”雪玲眉眼带笑,往前走,顾煜走在最后面,冬儿与段璃走最中间。 “你们定是饿了。”段璃有些内疚。 “是有点饿了,所以待会儿你得帮我做些事弥补我啊。”雪玲笑眯眯的。 段璃内疚感顿时消散,爽快答应,“好。” 一行人有说有笑到小花厅 丫鬟小厮已在忙碌,等他们坐下,端来洗手水盆与干帕子,段璃不太习惯洗了手,又擦了擦手,看了眼雪玲与顾煜,学他们先拿起勺子喝了几口汤,才拿筷子吃早饭。 规矩还挺多,是段璃的感觉。 早饭非常美味,但有一点缺憾,是甜口,段璃喜欢吃辣,微微有些不适应,但也能吃出来这些甜口食物的美味。 “最喜欢吃什么?”雪玲纤细白皙微微粗糙的手放下筷子,一旁几个丫鬟端来一个盆,一个深色瓷瓶,一杯漱口的水,雪玲喝水漱口吐掉,又洗手。 “破酥糖豆沙包,非常好吃。”段璃学着雪玲,一步一步稳扎稳打,一旁顾煜也同样如此。 “喜欢便好。”雪玲让一旁丫鬟记下。 吃完了早饭,雪玲带段璃去书房,给她看她自己吃的六种药,问她,“你可知道失忆药解法?不,我应该问你,你想给自己解毒吗?” 段璃愣了片刻,呼吸重了下,旋即才说:“我不知道。” “为什么?”雪玲眼里有些心疼,走到段璃身边,伸手摸了摸段璃脸颊碎发,“阿璃在害怕吗?” “我……”段璃看着雪玲,说不出话来了,喉咙突然变得酸涩,有些哽咽,想要哭出来。 她不想失态,忙调整心情,强压住内心痛苦委屈。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冒这么大风险吃失忆的药,但她选择尊重自己,一定疼狠了,受不住了,才吃的失忆药。 “我不想解毒。”段璃眉眼光亮晃动了几下,坚定下来,“庄主夫人,很抱歉,我不想解毒,我觉得现在的我很开心。” 那个常让她心口疼的男人,已离开了,往后很难再见到,既如此,便不用解毒了。 “所以你连这六个瓶子里的药,都没有打开看过?”雪玲眼里满是心疼。 “是。”段璃点点头。 雪玲吐出一口气,伸手摸了摸段璃头,“不解毒了,你身体我仔细看了看,没有什么大碍,就是太柔弱,这段时间我正好给你调理调理。” “好,多谢庄主夫人。”段璃松了一口气。 “你是要看看书?还是回去休息休息?”雪玲伸手指了指自己身边位置,段璃过去坐下,“我睡够了,不用再浪费时间睡。” “好。”雪玲眼里划过一道赞许。 冬儿与顾煜对视一眼,转身带上门出去了,留下她们在这里看书。 应说只有段璃看书,雪玲一边问段璃身子问题,一边写药方,药方删删减减,修修改改,耗费不少时间,像段璃给辛茴解毒一样麻烦,索性结果还算不错。 忙碌了大半天,药方终于写出来,雪玲将药方递给段璃看,段璃接过看了几眼,惊呆了。 “这也太细致了。”段璃惊讶不已。 “还算好,你身子极差,就需要这样修修补补。”雪玲笑眯眯说着,好像遇到了很大的挑战一样。 我身子极差吗?段璃有些懵,弱弱的反驳,“其实我觉得,我的身体还算不错。” “你的觉得啊,是错觉,你摸摸我的脉搏。”雪玲将手放段璃面前,段璃拿起脉诊,让雪玲把手放在脉诊上。 雪玲挑挑眉,将手腕搭在脉诊上,“摸摸看。” “好。”段璃左手撩起右手衣袖,手指按压在雪玲脉搏上,仔细的触摸,分析,怕在雪玲面前丢人现眼。 她很紧张,用了比平日十倍以上耐心。 雪玲看得出来,也不说话,静静地坐着不打扰段璃判断。 一会儿过去,段璃收回手,小脸微微红,“你的脉搏规律而有力,是很可爱调皮的脉搏,你身体确实比我好上许多。” “我今年三十九岁了。”雪玲有些骄傲,收回手,将衣袖拉下,看着段璃,“所以你的身子交给我,你不要怕,我不会伤害你。” “我知道。”段璃知道顾煜不会伤害她,顾煜的母亲,更不会伤害她。 “知道就好,走,出去晒晒太阳。”雪玲起身,拉着大段璃起身往外走,段璃摸了摸自己脸与手,“我很容易被晒黑。” 小时候她常年日晒,是真的黑啊,又黑又小,还一头黄毛,脸上写满了我很好欺负,快来欺负我。 因而段璃有些排斥晒太阳,能不晒就不晒。 雪玲很坚定,“不要怕,我不会让你晒黑。” “真的?”段璃将信将疑。 “走了,不要墨迹。”雪玲一把拉起段璃手往外走,来到御风山庄听风苑,指着地上石板,“待会儿我们躺这儿晒。” 弯下腰摸了摸很烫的是石板,段璃手有些发抖,“是,真的?” 第216章 养身体 “当然是真的。” 雪玲走进屋子,拿出来两套装备,很透气的细棉布改成的帷帽,是淡淡粉红色,绣着花儿。 她递一套给段璃,“戴头上,我一直幻想有人陪我晒太阳,现总算找到人了,真开心。” 她将帷帽带戴上,段璃才发现很长很长,绵延到脚踝那种,她迟疑了。 雪玲又催她,“戴上啊。” “哦,哦,好。”段璃手忙脚乱戴,戴得歪歪扭扭不说,脚还差点踩在布上头,雪玲看得莞尔一笑,走过来从段璃手里将帷帽接过去,温柔细致给段璃戴上。 她身上是清苦草药味,并不香,只是一种清苦让人安静的气息。 段璃以前常在冷明月身上闻到,骤然在雪玲身上闻到,还与她靠这么近,她不习惯,不自觉后退一步。 可雪玲像是没发现一样,自顾自说:“不要动,戴歪了不好看。” 段璃不再动,乖乖站着任由雪玲给她戴很长很宽大的帷帽,戴好了,雪玲吩咐丫鬟煮两大罐解暑茶来。 丫鬟习以为常,“是,夫人。”恭恭敬敬转身下去了。 段璃有些错愕,“两大罐我们喝得完吗?” “你没问题,我也没问题。”雪玲说着,手一把握着段璃纤细手腕,“太瘦了,一把骨头。” 段璃不说话,失去记忆,让她不知道自己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变得这样瘦。 雪玲见她不说话,也不再问,牵着段璃来到晒得最烫的那一大块石板上。 “我们就在这儿躺下。”她松开段璃手,先坐在滚热石板上,然后慢慢躺下去,一旁伺候的丫鬟走上前来,将她帷帽下摆往下拉,盖住她的身子。 段璃有些迟疑,雪玲闭着眼,忍不住唤她,“快躺下啊。” “好,马上。”段璃学着她慢慢坐下,屁股一阵温热,缓缓躺下,背部又是一烫,段璃几乎想立刻起身。 一旁雪玲却像是看到段璃举动一样,忙说:“不要动,乖乖躺着,虽说现不是三伏天,效果不是特别好,但你身子也等不了那么久不是?现在开始。” 一旁冬儿听着是为段璃身体好,也不再犹豫,学着方才丫鬟动作,将段璃身上帷帽拉下,完完整整盖住段璃身子,一片皮肤都没露出来。 雪玲笑着说:“盖好我们便晒不黑,多喝水就可以。” “好。”段璃身体涌上来一阵强烈困意,“我先睡一会儿。”说着闭上眼就睡着了。 冬儿躲在屋檐下遮阳,看着她家姑娘像一块粉色的布躺在地上晒,有些忍不住笑,与一旁雪玲的丫鬟聊起天来。 “少庄主小的时候,还会陪着夫人一起晒,后来少庄主长到十六岁,便不陪夫人了,夫人想生一个女儿陪她,被庄主好一顿呵斥,如今她可算是找着同伴了。” 丫鬟说这话的时候,表情里有些宠溺,无奈,莞尔。 冬儿便看得出来,这是一个对雪玲很好的丫鬟。 冬儿不想说段璃太多私事,她挑拣了一些无关紧要的,“我家姑娘先天不足,后面也没好好保养,身子弱,遇到庄主夫人,希望能将她身体养好。” “一定会的,我家夫人医术非常好。”丫鬟满脸骄傲。 “我家姑娘也是,很厉害。”看着乖乖躺在地上晒太阳的段璃,冬儿眼里全是怜惜,悲伤的笑意。 “真希望我家姑娘永远这样放松。”冬儿情不自禁说了句。 丫鬟没听清楚,又说起别的话题,冬儿接上去,也不说段璃的事了,就问丫鬟顾煜或者雪玲有趣的事。 丫鬟比较单纯,没有设防,一下午能说的全说了。 一旁雪玲躺着一动不动,也不知有没有听到。 晒了半个多时辰,雪玲渴了,丫鬟端上来两大罐解暑茶,一罐递给冬儿,一罐自己拿着,倒了满满一碗递给坐起身,撩开帷帽缝隙伸手的雪玲。 冬儿看她这样,学着她,让段璃坐起来,撩开帷帽缝隙,倒了一碗解暑茶给段璃,段璃喝了一口,发现又甜又咸,诡异的是味道还不错。 一口气喝了一大碗,段璃恢复了一点精神,满头大汗继续躺在地上,冬儿拉起帷帽遮盖在她身上。 做完了这些,冬儿回到屋檐坐下。 顾煜听说后,来看望她们,情不自禁笑出声,也不打扰她们,看了一会儿就走了。 这一日,段璃睡得很舒服,一开始也很热,很难受,后来,整个人都有一种换血的感觉,很体内通常。 内部沉重疲倦的身体,多了一丝丝轻盈,不是很明显,但是很舒服。 等揭开帷帽起身,段璃才发现自己真的喝完了一大罐解暑茶,一时惊讶不已,一旁雪玲清清爽爽伸懒腰,“真舒服啊。” 手插在腰上扭了扭,看着段璃,雪玲忍不住笑,“来,跟我扭扭腰,活动活动筋骨。” “啊,好。”段璃费力起身,跟着她扭扭腰,伸展着四肢。 雪玲又说:“来,我们练一套五禽戏。” “好。”知道她是为了自己好,段璃强打着精神,跟着她一起练。 总算练完,段璃饿得前胸贴后背。 雪玲带她去小花厅吃饭,段璃想洗个澡再去吃,雪玲也没阻止。 回风铃院洗了一个澡,换了一身干净衣裳,段璃才带着冬儿去御风山庄小花厅吃饭。 本以为会跟早饭一样,只有顾煜与雪玲,结果并不是,还有一个威严粗狂霸气的男人,他坐在中间,雪玲与顾煜都在他旁边。 段璃一看这架势,就愣住了,几乎想打退堂鼓,不想去吃了。 顾煜与雪玲先看到了她,忙起身热情招待,段璃无路可逃,只好笑着过去,主动跟御风山庄庄主打招呼。 “晚辈段璃,见过顾庄主。” “请坐,方才听雪玲说起你。”顾青裴伸手邀请段璃坐下,段璃有些尴尬坐在顾煜身边。 “把这当自己家,不用拘束。”顾青裴又说了一句,面容虽然严肃,但眼神包含善意,让人放松。” “谢顾庄主,我会的。”段璃不自在笑了笑。 救命,她真的不习惯跟年龄大的男子相处啊,看了眼一旁顾煜,段璃希望他说说话,不要当一个哑巴。 第217章 阿璃愿意喜欢我吗? 顾煜给段璃夹了一块鱼肉,主动接过话头替段璃说话。 本以为这般,便能让顾青裴与雪玲注意力落他身上,不去关注段璃,却不料两人盯着他给段璃夹的排骨,眼神闪过流光,与他说话更是心不在焉。 时不时将话头引到两人身上。 段璃完全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只有说到关于药王谷会跟着说几句,至于其他,她是一问三不知。 顾煜与她不同,过片刻就听明白了。 “阿璃成过亲。”顾煜有些残忍看着自己爹娘眼里希翼消失,有些好笑,又说:“但她与男方和离了。” 顾青裴与雪玲瞪了一眼顾煜,又问段璃成亲的事。 段璃却有些不赞同,故意做出委屈巴巴表情,“吃饭时,就不要说影响我胃口的事了各位,我都快哭了。” 提到那男人她就不受控制难过,见鬼了一样,很影响胃口的,段璃无奈极了。 “行。”顾煜看了眼自己爹娘。 顾青裴与雪玲再怎么好奇,也不能再问了。 吃完饭,顾青裴带着爱妻就回去了。 顾煜领着段璃在药田周围散步,“抱歉,我没想到我爹娘对你的事,这么好奇。” “正常,毕竟我年纪轻轻,成过亲又和离,确实很稀奇。”别说别人了,段璃自己都觉得神奇。 “况且这事没什么好隐瞒,夫人也是关心我,她若是问起你,可以告诉她。”段璃并没有把这事看得很重。 “嗯。”顾煜心不在焉,斟酌了一番言语,小心试探,“你会舍不得萧墨吗?” “不会。”失去记忆,萧墨于她而言,就是个相处半个多月的男人而已,她当然不会舍不得。 就是这心口,总会为了他难过,但这是身体反应,段璃并没有多着急。 她的理智告诉她,失去记忆的她,不应该喜欢萧墨。 顾煜有些欣喜,脱口而出问段璃,“那你还想成亲吗?”问完就有些后悔了,陷入懊恼中。 “不想。”段璃往前走,背影清冷疏离,“现阶段的我,最重要的是养好身体,其次去幽州定居,其他的,都要排在后面。” “若是出现意外呢?”顾煜不死心。 “没有这种意外。”段璃转头看顾煜,说来奇怪,她竟对成亲没有任何幻想。 顾煜到底是一个开朗的人,并没有被段璃打击到,一脸期待问段璃。 “那你喜欢御风山庄吗?你觉得这里怎么样?” “我觉得这儿很好。” 段璃闭上眼,张开手深呼吸,闻着药田里药草味,药草长在地里,没有制成汤药,因而味道并不浓郁,反倒因为开花的缘故,有些清香好闻。 “这样的地方,若我将来也能拥有就好了。” 不算与世隔绝,却又自成一个小世界,不被外界所烦扰,大片大片绵延的药田,能救很多很多人,可以做很多好事。 是段璃梦寐以求的地方。 可惜,不是她的。 顾煜咳嗽一声,脸微红,“你觉得我怎么样?” “你很好。”段璃看向顾煜,“看得出来,顾庄主与顾夫人很爱你,他们自己也很相爱,你的家世是绝大部分人羡慕嫉妒恨的,我也是。” 她做梦都想要这样的父母,可惜,在梦里也不曾拥有过。 “你想要吗?”顾煜认真看段璃,终于忍不住,“阿璃,你可以拥有这一切,只要你选我,这一切你都可以拥有,我母亲很喜欢你,我父亲也不会例外,相处一阵他也会喜欢你,到时你就可以拥有相爱的父母了,” 这诱惑实在太大,段璃听迷糊了。 “你不用急着告诉我答案,就当给我们彼此一个机会,你认真想一想,感受一下我们御风山庄,我知道你一时半不会喜欢我,但我相信,你一定会喜欢我的。” 顾煜对自己很自信,他虽然不是萧墨那种嚣张跋扈性格,但他温柔善良开朗,亦非常吸引人。 当晚,段璃在床上翻来覆去一宿没睡着。 一会儿想着自己拥有了大片药田,一会儿想着自己喊爹娘的温暖场景,一会儿又想着萧墨冷酷脸,眼眶微红模样。 翌日一早,顶着个巨大黑眼圈起床。 若在别处,她定要赖在床上补眠,然而这是御风山庄,不太合适这样做,只好强撑着精神起床。 洗漱好,雪玲来找她吃早饭,说做了她喜欢吃的破酥糖豆沙包,还给她煮了一碗有辣椒的面条。 两人一道去小花厅吃早饭。 御风山庄厨子厨艺太好,段璃胃口极佳,吃了一碗面条,两个破酥糖豆沙包,雪玲吃得也不算少。 吃完饭,雪玲让人端上来一碗药,让段璃喝。 知道是调理身体的药,段璃也没拒绝,端起一口气闷了,苦得小脸皱在一起很滑稽。 雪玲拿起一颗酥糖放段璃嘴里,眉眼含笑,满脸温柔包容,“吃颗糖缓一缓。” “好。”段璃愣了愣,目光定定在雪玲脸上看了好几瞬,才不自在移开视线。 这是除了冬儿白霜,对她最好一个女子了,还是长辈。 是长辈,不是平辈。 段璃心头复杂,忍住心里打鼓,问雪玲,“夫人,我很好奇,你不讨厌我吗?为什么对我好?是因为顾煜?” 问完她就没了勇气,低下头不敢看雪玲。 雪玲微微一顿,旋即想到顾煜说的段璃与药王谷谷主的事,了然了,一时心疼不已,心软的她甚至眼眶都红了。 “傻孩子,怎会问这样的问题?你不知道自己多好吗?” 段璃大大松了一口气,抬头看雪玲,认真地说:“有人说我心眼小,嫉妒心强,心机深,说我是冷血动物,养不熟的白眼狼,看到我就厌恶。” 冷明月打过她好几次。 师姐师兄常欺负她,她不会武功打不过,就下毒药惩罚他们,冷明月知道后,甩起鞭子就打她,一边打一边骂。 说她小小年纪不学好,心肠歹毒竟给师兄师姐下毒,是不是嫉妒他们医术高明? 她反驳冷明月,说自己比温晴李钰厉害,冷明月打她更凶,说她是养不熟的白眼狼,心眼小,容不下人。 她不服输,一滴眼泪都没掉,任由冷明月打,即使冷明月把她打死,她也不会求饶不会哭泣。 后来冷明月不打了,冬儿谢昭抱着她哭,带她回去给她擦药,给她做东西吃。 段璃想着十五岁前记忆,一颗心仍止不住疼。 雪玲许久说不出话来,呆呆看着段璃,片刻后,才起身将段璃抱在怀里,让她听自己心跳声。 第218章 顾煜送段璃花 “他们错了,君子论迹不论心,论心世上无完人,即使你有他们说的性格,但你没有伤害人,他们不可以这样像小人一样说你,更何况你是一个很好很棒的姑娘。” “阿璃,在不伤害别人情况下,做人无愧于心就好,大家都是第一次做人,尤其你还小,他们凭什么用圣人标准要求你,用小人标准要求他们自己?这不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吗?太荒唐了。” 雪玲选择无条件相信段璃。 没有任何理由,她选择相信段璃。 而段璃,第一次有人跟她说这种道理,她愣愣反应不过来,好一阵没说话。 雪玲又说:“无论任何时候,都不要因为别人的话语怪罪自己,认为自己真像他们说的那般差,我们一定要相信自己,打心里认为自己是最好的,不管别人怎么看待我们,我们一定要好好爱自己才行。” 雪玲伸手抚摸着段璃头发,眼里都是心疼。 她没想到一个这么小的姑娘,竟遭遇这么多事,成过亲又和离,在药王谷也过得不快乐。 分明这么小的年纪啊。 她像她这么大的时候,一天到晚就想着看医书,吃吃喝喝,其他什么烦恼也没有。 后来十八岁嫁与顾青裴,也被他放手心里宠着爱着,与他生下孩子做了二十一年夫妻,到现在为止他也没变过。 不敢想象与他和离场景,光是想一想,雪玲心都快要碎了。 自己一把年纪都还这般,更何况面前这小姑娘? 雪玲深深叹了一口气,“冷明月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她,她是一个又冷酷又拧巴的女子,很不好相处,可也算不上坏,她竟对你不好吗?” 段璃轻轻从她怀里出来,笑了笑,“都过去了,以前还会在乎,现在没有完全放下,但比之前好了很多,没有那么在乎了。” 这些话当然是安慰雪玲,也是安慰她自己的。 雪玲却像个精灵一样看中了她心事,“阿璃,无论任何时候都不要对自己说谎,要说出自己真正的感觉,对自己真诚一点。” “我能感觉出来,你是一个真诚的孩子,对别人真的很好,那你能不能对自己好一点呢?至少对自己真诚一点。” 雪玲也是第一次遇到段璃这样的姑娘,想把所有大道理灌溉给她,让她余生安稳度过,不要吃亏,不要为别人所烦恼。 最好让她一下子成长起来。 可她冷静下来,就发现自己太着急了。 缓一缓,雪玲才说:“好好爱自己的话,不如我们从晒太阳开始怎么样?” 这提议太容易达到,段璃几乎想也没想就答应了,“好,我很喜欢晒太阳。” 于是两人又出去晒太阳,跟昨天一模一样姿势,丫鬟也跟昨天一样煮了两大罐解暑茶。 冬儿坐在屋檐下遮太阳,顺便看书。 旁边还有一个小药炉,上面正熬着药,是段璃的药。 可惜今日日头没有昨日那么好,中午太阳就被乌云遮盖,两人只好结束晒太阳。 毕竟太阳都没有了,晒什么? “那我们去练书法怎么样?静静心,或者下下棋如何?”雪玲忍不住提议,她不想让段璃单独静下来。 除了看书,段璃没有想做的事,就听从雪玲的提议,跟她一起去书房下棋,毕竟书法她不喜欢,她写的字不太好。 两人下棋时,外边阴风大震,片刻后开始下暴雨。 顾煜背着小背篓迎着大雨跑进山庄里,整个人浑身湿透,脚上全是各色的泥。 丫鬟小厮纷纷担心,一些给他接下小背篓,一些给他打伞遮大雨。 “少庄主怎么出去了?还淋了这么一场雨,要是伤寒了怎么办?我去跟夫人说一声,煮一碗老姜汤给你。” 管家急急忙忙去了。 顾煜抖了抖身上雨水,忙叫住他,“不用管我,你们去忙自己的事,我自己身体我心里有数,我不会感染风寒,把那小背篓给我。” 他走到丫鬟身边,接过她手里小背篓,把里面花拿出来,迎着雨水朝听风苑大步走去。 看他离开背影,脚步急匆匆的,丫鬟们都有点无言,不知道他怎么了,之前都没有过这种情形出现。 顾煜来到书房外,伸手敲门,“叩叩叩……” “进来。”雪玲随意说了声,继续头也不抬与段璃下棋。 顾煜推开门,站在门边,他脚上都是泥巴,进来把屋子踩脏,他父亲可饶不了他。 “怎不进来?”雪玲没看到顾煜进来有点奇怪,抬头朝他看来,一时惊讶不已,有点担心。 “怎么浑身湿漉漉的,还捧着一把花,脚上都是泥,你去干什么了?” “我没事。”顾煜看向段璃,抱着花的手朝她那边递。 “阿璃过来看看,瞧瞧可还喜欢,这些花是我精挑细选的,花了不少时间,你可不许讨厌啊。” 这时候,一向自信的顾煜也有点紧张。 段璃惊讶,放下手中棋子,提步到他面前停下,从他手里把一把白花接过,低下头闻了闻。 “味道很不错,有点雨水味道,也有花香味道,清新好闻,我很喜欢,谢谢顾煜,你费心了。” “你喜欢才最重要。”看了看棋盘,顾煜又说:“你继续下棋,我去洗个澡再来。”说着顾煜转身要走,被雪玲叫住了。 “让管家给你煮碗老姜汤喝了,免得感染伤寒,我可没有时间管你知道不?”雪玲这会儿沉迷下棋,不想自拔。 段璃被她们的相处模式感染了,忍不住露出一个笑,提议,““真好,要不多煮一点我也喝一碗?” “算了,今日下大雨,煮一大锅,每人喝一碗,免得感染伤寒,麻烦的很。”雪玲当机立断,也不下棋了,拍拍手起身。 来到段璃身边,低下头闻了闻她手里花,雪玲看着自己儿子有点好笑。 “怎么不给我摘一把?我也很喜欢花,是不是把我忘记了,顾煜你还真有点过分哦。” 顾煜俊脸微红,忍不住咳嗽一声掩饰尴尬。 “明日给你摘。” “我想要下雨天的花。”雪玲忍住笑意,如愿以偿看到自家儿子满脸无奈的脸,心满意足。 “我去煮姜汤。”拍拍顾煜肩膀,雪玲朝厨房去了。 第219章 段璃拒绝了顾煜 “要不去换身衣裳洗个澡?”段璃看了眼顾煜浑身湿透的衣裳。 “好。”顾煜挠挠头,正要走,段璃打断他。 “谢谢花,我很喜欢。”段璃举花朝他示意,温柔笑了笑。 “你喜欢便好。”顾煜很开心,眼眸弯弯灿烂明亮地笑,晃花了段璃眼眸,一边朝段璃摆手,一边转身走,中途踉跄了下,差点摔倒,有些羞涩在喜欢的人面前丢脸,忙提步跑了。 段璃低头看手里这一大捧白色花朵,心里有些奇怪感觉,她似乎收到过很多花,提步往自己住的小院子走。 傍晚,雨停了。 顾煜喝了两大碗姜汤,换了身衣裳,来找段璃一起吃晚饭。 晃眼看到一束白花插在窗沿处瓶子里,顾煜心头满足,很开心,“明日你想要什么颜色的花?” 段璃在发呆,没听到。 “阿璃?”顾煜叫她。 “怎么了?”段璃疑惑,脚步慢下来。 顾煜奇怪问她,“你在想什么?能告诉我吗?” “没想什么,我们去吃饭。”段璃加快脚步,走在顾煜前头,顾煜脚步顿了一下,又跟上她。 吃完饭回来,段璃一动不想动,趴在窗边看院子里积水一点一点散去。 天黑,夜幕降临,她才起身,洗漱一番躺在床上就入睡了,冬儿在她身边守护着她,寸步不离。 翌日天晴,段璃睡了一个饱饱的觉,心情好了许多。 顾煜来找她,带她去看药草,顺便晒太阳,雪玲没有跟着去,说要给段璃一个惊喜。 段璃心里充满了期待。 在药田里,段璃看着茂盛碧绿的药草,心头清明一片,忍不住跟顾煜挑明,“顾煜,我有话跟你说。” 顾煜一顿,脸色微微僵硬,大致猜到段璃要说什么,他没有选择逃避。 “你说。” “我不想成亲。” 段璃蹙眉,她不想伤害顾煜,可她亦不想顾煜在她身上浪费时间,蹉跎光阴。 “这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问题,无论对方是谁,我都不想成亲,你明白吗?” “我不明白。”顾煜眼眸认真看着段璃。 “阿璃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样?姑娘不都是要成亲生子的吗?你为什么不选我?” 他不能理解段璃想法,甚至觉得很荒谬,若不是早早认识阿璃,他几乎要以为她是假的,是别人假扮的。 明明乖巧温柔一个姑娘,怎会生出如此惊世骇俗想法? “顾煜,你想成为大夫,这是你的想法,你父母还有我,你身边的人都尊重你,我不想成亲,你为什么不尊重我呢?我们想法是平等的,没有任何差异。” 若是别人,段璃不会说这些。 但他是顾煜,所以段璃想跟他解释。 顾煜头有点痛,好修养以及善良让他无法说出难听的话,可他又确确实实不能理解段璃为什么这么做。 同时,从小到大父母的教养让他必须要尊重她。 他被各种感情撕裂着,内心矛盾痛苦,焦虑不安,一刻安稳不下来。 短短一生,他所有情绪加起来,都没有今日这一刻这么剧烈复杂。 “阿璃,你在这走一走看一看,多晒晒太阳,我先回去了,我需要想一想,我要好好想一想。”顾煜说着就走了。 段璃目送他离开。 接下来一连两日,两人都没碰面,也不知道顾煜是故意躲着段璃,还是没想通把自己关房间里。 后来雪玲告诉段璃,顾煜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段璃才知道的。 这日,天空晴朗,万里无云。 段璃拿着一把小锄头,背着小背篓穿梭在药田里,胸腔打开,整个人放空舒畅,像只蝴蝶一样自由。 顾煜来找她,面色红润,神采奕奕,一如往日俊朗明亮。 段璃松了一口气,等顾煜走到面前,她忍不住跟顾煜炫耀自己一早上除了很多杂草。 顾煜看着地上满满一小背篓杂草,对段璃竖起大拇指,“你比我想象中厉害。” “那是当然。”段璃傲娇应着,又弯下腰除草。 顾煜看着她忙碌又柔弱的背影,笑容渐渐下去,眼里弥漫起了一阵又一阵难过,“阿璃,我有话跟你说。” “什么?”段璃心有猜测,起身放下手里锄头,拍了拍手上的泥,认真看着顾煜,“你说,我听着。” “我喜欢你,想跟你成亲一辈子生活在一起,可你不喜欢成亲,我也得放你离开,因为我要尊重你,就像你尊重我一样。” 这事不容易跨过去。 顾煜想了两三日,做了很多心理准备,才有了这番想法。 “但你若有一日后悔了,你可来找我,我会等你五年,五年内我会为你留住我身边位置。” “顾煜?!我……”段璃不赞同。 “阿璃,我都尊重你了,你也尊重我好不好?”顾煜急切打断了段璃的话,他怕段璃把他拒绝得干干净净,那他往后的日子该怎么办呢? “好。”段璃答应了顾煜。 顾煜露出个忧伤的笑,“阿璃真好,喜欢你真是一件美好的事。” “能被你喜欢,对我来说是一件很骄傲的事。”段璃俏皮地笑了笑,顾煜被她看得脸色微红,忍不住咳嗽一声。 “我们给药田除草。”弯下腰拿起段璃小锄头,顾煜头也不抬开始除草,段璃就把小背篓里的杂草背出去给马儿吃,又把背篓背回来装顾煜弄的杂草。 两人配合很好,跟长工们一起,花了半个多月时间,把一大片药田里杂草除干净了。 时间过得很快,眨眼到了端午。 御风山庄非常热闹,丫鬟小厮长工们包粽子,编彩绳,忙得不亦乐乎。 段璃照常养身体,看书,下棋,雪玲在她身边刺绣做衣裳,两人偶尔聊聊天,气氛非常惬意轻松,感情也日渐变好。 雪玲总会给段璃做各种好吃的,段璃很捧场,总把雪玲做的食物吃光,雪玲高兴坏了,愈发疼爱段璃。 知道顾煜与段璃的事后,雪玲失落了几日,后来主动认段璃做干女儿。 美名其曰,要气死冷明月。 谁叫她这么好徒弟不珍惜,非得赶出来,白白给她机会认做干女儿? 这么一想,可把段璃骄傲坏了。 到端午这日,大家一起挂艾蒿,吃粽子,缠彩绳聊天。 雪玲跟顾煜“鬼鬼祟祟”“小心翼翼”出来,顾煜手里还抱着一个漂亮精美的盒子,这引起了顾青裴以及段璃的注意。 第220章 成为御风山庄干女儿 顾青裴没说话,眼里渐渐起了期待。 正拿着粽子吃的段璃好笑地看了眼他们,又看了顾青裴,心头非常羡慕这家人热烈温暖的感情。 雪玲顾煜来到桌前,将盒子放在桌上,“猜猜是谁的礼物?” 顾青裴打直了腰,坐得笔直,一副骄傲模样,“不管是谁的都好,都可以。” 段璃莞尔,“应该是干爹的。” 自从做了他们干女儿,段璃就改了称呼,叫雪玲做干娘,顾青裴做干爹。 两人都没有女儿,可把他们高兴坏了。 看着自己丈夫,雪玲哼了一声,一副娇俏傲娇模样,将盒子一把推到段璃面前,“打开看看可还喜欢?” 顾青裴呆了,欣喜表情凝固在脸上,好一会儿才下去。 一旁顾煜有些幸灾乐祸,“爹,今年端午你可没有礼物,礼物是阿璃的。” “为父早猜到这份礼物是阿璃的,用不着你多说。”顾青裴吹胡子瞪眼,仰起头说了一句, 顾煜呵呵冷笑,又忍不住跟雪玲一起催促段璃,“阿璃快打开,看看可还喜欢?” “好。”段璃心头紧张,连手心都是发麻的,深呼吸,小心翼翼伸手打开盒子,露出里头真容。 是一套淡蓝紫色齐胸广袖衫裙,上面绣着漂亮紫罗兰花,旁边还有一个淡紫色小盒子。 段璃拿起打开,里面是一套与这套衣裳相配的首饰。 段璃讶异不已,心跳加速,抬头不可置信看着他们,“我,你,你们……”竟是说不出一句完整话来。 眼睛发热,眼眶不争气控不住泪珠,泪珠儿一颗一颗从段璃白嫩红润小脸上滚下来。 “好漂亮,这是我看过最漂亮的衣裙。”段璃小心翼翼伸手触摸衣裙,“摸着也好舒服。” “喜欢吗?”雪玲也红了眼眶。 “喜欢。”段璃抬头看着雪玲笑,雪玲也笑,拿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又将就帕子擦了擦段璃眼泪。 “哭什么?喜欢是开心的事,不要哭了。”雪玲温柔的语气,让段璃忍不住掉出更多眼泪。 一旁顾青裴与顾煜手忙脚乱,不知道该怎么办。 顾青裴将一盘粽子推到段璃面前,“闺女先不哭,吃一个粽子再哭,这粽子可是我亲手做的。” “阿璃不要哭,看看这条绳子,我亲手给你编的,上面还挂了两个漂亮银铃铛。”顾煜将手绳拿起,在段璃眼前晃。 段璃破涕为笑,擦擦眼泪,把盒子小心翼翼珍而重之盖上,“那我吃一个粽子,再戴一条手绳。” “这便好了。”雪玲坐下,将粽叶扒开,把粽子一分为二,一半给段璃一半自己吃,“快吃,你干爹包粽子,做月饼都非常厉害。” “好。”段璃吃了半个粽子,认真看着顾青裴,“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粽子,谢谢干爹,我很喜欢。” “喜欢就好。”顾青裴抬手揉了揉段璃头。 一旁顾煜也分了一半粽子给顾青裴,几人欢欢乐乐吃完粽子,顾煜又拿了四条彩绳出来,“爹一条,娘一条,我一条,这一条你给冬儿。” 段璃应声,拿起彩绳戴在手上。 彩绳与白皙手腕极为相配,再配上银铃铛,更显俏皮可爱。 段璃喜欢极了,欣喜地看着顾煜,“好漂亮啊,你怎么这么厉害,医术好,编绳子也编得这么漂亮。” 有些骄傲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雪玲哈哈一笑,“你可不要夸他,看到他尾巴没,都快上天了。” 顾青裴也跟着说:“顾煜哪儿都好,就是太容易嘚瑟,阿璃可不要学他哦。” “爹娘,能不能不在阿璃面前抖我老底?那都是陈年旧事了,还提。”顾煜很无奈,哭笑不得。 “行,看今日大家这么开心份上,就不抖你老底了。”雪玲大方地放过了顾煜。 顾煜松了一口气,忍不住对段璃做了一个鬼脸,“还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段璃又拿了一个粽子剥开,“我再吃一个粽子就好,其他的暂时不想吃。”这粽子包得太用心了,段璃很喜欢这种真诚又美好的味道。 “少吃一些糯食,可不能为了让你干爹高兴,就把自己吃撑了。”雪玲有些不赞同,虽然她也觉得丈夫做的粽子非常好吃。 “没有,我只是单纯喜欢吃,若哪天我离开,可麻烦干爹帮我做一些吗?”段璃小心翼翼,忍不住提了要求。 顾青裴满口答应,“小小粽子,当然没问题。” “谢谢干爹。”段璃满眼含笑,眼睛明亮不已。 雪玲也忍不住笑,夸奖自己丈夫,“看看你的手艺多厉害。” 顾青裴顶着一张严肃俊脸,嘚瑟地说:“我这人没什么太大优点,就是包粽子好吃,武功高强。” “哈哈哈哈……”三人对视一眼,忍不住大笑。 这年的端午,段璃在御风山庄过。 她很开心,是她过得最开心的一个端午。 时间眨眼而过,一晃又是三个月过去。 段璃在御风山庄呆了整整五个月,在三伏天与雪玲一起晒太阳,把身体养好了大半。 又坚持每日喝药,跟顾青裴练一些简单拳脚功夫强身健体,品尝顾煜与雪玲心血来潮做出来的美食。 过得好不欢乐。 对段璃来说,这段时间是她这十五年来最开心最快乐的日子。 可再快乐的日子也有尽头。 段璃身体好后,打算离开了。 离开这几日她舍不得御风山庄顾青裴,雪玲,顾煜,管家,还有坚持给她煮解暑茶的丫鬟。 段璃很难过,他们都劝她留下,就在这儿生活一辈子也挺好的。 可段璃知道不可能。 她对自己的命有一种感觉,若她继续跟他们生活在一起,会给他们带来不好的事,所以她选择离开。 静悄悄地离开。 本以为这般便无人知晓,可哪知道,才走出山庄大门,背后便是一大群光亮的火把。 顾青裴,雪玲,顾煜等一大群人来送她。 段璃再也忍不住,跑上前一把抱着雪玲,“我会回来看你的,你一定要相信我。” 这是天底下对她最好的一个长辈,她毫无私心的举动救了她。 让她明白原来自己是可以被喜欢被接纳的。 “我当然相信你。”雪玲轻轻松开段璃,温柔拿手帕给她擦眼泪,又拿出一块令牌放她手里。 第221章 萧墨知道了段璃吃避子药 “这是御风山庄令牌。”雪玲抬手整理段璃额头发丝,眼里都是担忧,不放心,“往后行走在外,若有人阻拦你,便拿出令牌,他们便什么都明白了。” 一旁管家忍不住说:“姑娘一定要保重自己。” 煮解暑茶煮得最好的丫鬟雪秋,走上前将方子放冬儿手里,“方子拿好,姑娘想喝的时候,可以煮给姑娘喝。” “是。”冬儿眼眶微红,“这些时日多谢姐姐照顾。” “是我应该的。”雪秋笑了笑,退后一步。 顾青裴看了看顾煜,顾煜走上前,将一个盒子递在段璃手里。 “你不是喜欢吃父亲做的粽子吗?父亲除了做粽子,做月饼也好吃,眼下快到中秋,月饼也给你做了一份,本想留你一起过中秋,看来是不行了。” 顾煜很不舍,很不舍。 可他明白,他留不住段璃,只能眼睁睁看她离开。 艰难伸手将盒子接过去,段璃抬头看着顾青裴,雪玲,管家,雪秋,最后看着顾煜,“我会吃光光的,我也会给你们写信,我……” 她说不出话来了,好一阵,深呼息压住心口酸涩哽咽,“我走了。” 转身朝楼梯下走,段璃第一次感觉,分别真的要人命,她很舍不得他们,很舍不得。 可她知道,她必须得走了。 段璃深呼吸强压下内心难过,脚步加快。 “阿璃!”顾煜身侧的手紧握成拳,终究忍不住呼喊出声,段璃回头看他,他笑起来,在初升太阳照耀下,格外灿烂明亮。 “别忘了我们的五年之约。”顾煜挥手,强忍住汹涌感情,朝段璃挥手,“你一定要好好的。” 段璃定定看他,一句话说不出来,唯一能做的,便是点头。 顾煜吐出一口气,又裂开嘴笑,使劲对段璃挥手,“好好照顾自己,别让我们担心。” 段璃忍了又忍,走完最后一个梯子到底忍不住,紧紧抿唇强压住眼泪,转头难过看着他们,用力挥手。 “去。”雪玲温柔挥手。 段璃破涕为笑,又挥了两下手走向马车,没在回头,一鼓作气进了马车,冬儿一鞭子打在马屁股上,马儿狂奔而去,留下一地烟尘。 宽大马车里,放满了一个一个精美盒子,大半都是雪玲给段璃准备的礼物,还有顾煜与顾青裴准备的,也有不少。 段璃被这一大堆盒子包围着,第一次明晃晃从人身上,感受到了真诚与在意。 “冬儿,我们前往幽州吗?”段璃也不知道要去哪里,一边整理包袱,一边问冬儿,在包袱里找到一个青玉小印。 撩开马车帘子,段璃奇怪问冬儿,“冬儿,这是什么?谁给我的?是我失去的那段记忆里,别人给我的吗?” 冬儿拿过来看了看,回忆了一番,“嗯,是鹫峰山庄庄主给你的。” “很贵重吗?”段璃伸手从冬儿手里将青玉小印拿过去看了看,“感觉很不一般。” “鹫峰山庄庄主身份不一般,她送的礼物就是不贵重,也有其他意思。”冬儿凭借自己对辛茴的了解,猜测了一番。 “这样啊。”段璃摸了摸青玉小印,将它放回原位。 “姑娘有什么疑问吗?”冬儿很是不解。 “没有,就是对我失去的这段记忆有一点点好奇。”段璃整理好包袱,闭目仰躺在马车里,“我睡一会儿。” 今日起得太早,段璃很困,冬儿应了一声,便不再打扰她。 傍晚,两人在一个小镇落脚。 冬儿拿出干净的床铺整理客栈的床,整理好两人一起睡下。 翌日一早,冬儿才下楼,就看到了一个熟悉颇有些狼狈的人。 ——辛念。 辛念也看到冬儿,脸色一变,急忙忙来到冬儿面前,伸手一把握着冬儿手,“段璃呢?她在哪儿?我有事找她,是很要紧的事。” 一把挣脱辛念手,冬儿退后一步,拉开与她距离,“你想干什么?” “段璃在哪儿,我找她有事。”辛念急得不行了,再次往前走,双手紧紧扣住冬儿肩膀,“求你帮我,我真找段璃有事,是很重要的事。” 她真的没办法了。 “等着。”见她不像说谎,确实是有很要紧的事,冬儿上楼去找段璃。 “姑娘,辛念找你,看起来有很要紧的事,不知道是不是跟辛庄主有关……”冬儿简单快速将自己猜测说出。 “是吗?带我去看看。”段璃起身跟冬儿一起朝外走,“辛庄主?就是送我青玉小印的人?” “嗯,是她。”冬儿停下脚步,看着辛念急急忙忙往上走。 “段璃,求你救我姨妈。”辛念越过冬儿,来到段璃面前抓住段璃手,“只要你答应,让我做什么都可以,求你。” “她在哪儿?”段璃蹙眉。 “鹫峰山庄,我去信给萧哥哥,他说你在御风山庄,我便来找你了,幸好找到你,不然姨妈就危险了。” 辛念红了眼眶,满脸希翼看着段璃,“你能答应我吗?” “走。”段璃没有迟疑。 “去,去哪儿?”辛念有些不敢相信,忍不住又问了一遍段璃。 “鹫峰山庄。”段璃话音一落,迅速转身往房间走,“冬儿,用最快的速度收拾东西。” “好。”冬儿看了眼风尘仆仆的辛念,“你去买一包干粮,我们路上吃。” “哦哦,好,我马上去。”辛念松了一口气,快速转身跑出去买干粮去了。 同时,药王谷 朔方城局势渐稳,皇上新派了节度使过去,统领兵马防御晋朝,下令让萧墨带兵去西北抵御陈王。 陈王一路北上,路过的地方,好几个节度使都已投降开了城门。 前往抵御的六皇子与兵部尚书,已被陈王生擒,六皇子成为了人质,兵部尚书已被诛杀。 同时,陈王长子也被八皇子软禁在京城。 皇上不想给萧墨那么大权利,奈何朝中实在是没有拿得出对付陈王的人。 为此,皇上不得不再次重用萧墨。 萧墨让杨峥带兵先行一步,他则拿着一盒药渣去了趟药王谷找谢昭。 路上不太平,因为他杀了李钰与温晴,药王谷的人对他很忌惮,屡次有人上要前杀他,都被他打败了。 一路过关斩将,萧墨终于见到谢昭,将手里盒子打开,拿出里头药渣丢在谢昭面前,他不放心别人,也怕关于这药的被泄露出去,故而不想找外人看。 “阿璃好像一直在吃这药,谢昭你看看。”萧墨坐下,拿起茶壶倒杯热茶喝了,想了想,又给谢昭倒了一杯。 谢昭没理会他倒的茶,将早已干掉的药渣拿起来仔细看,又闻了闻,脸色微微变,又将之放嘴里嚼了嚼,目光一下子落在萧墨身上,呆住了。 “这,这是……”他不知道该怎么说,这是师姐的事,真要告诉萧墨吗? “这是什么?”萧墨大变了脸色,一下子站直身,盯着谢昭不敢眨眼,“她是不是生病了?什么病?严重吗?” 谢昭看他这般着急,嘴角若有似无笑了下,“你是真的很关心师姐。” “谢昭,告诉我她怎么了?”萧墨一颗心七上八下,无法安静。 这种担忧无法安稳的感觉,即使面对晋朝与鲜于王朝联兵,他也没有过,萧墨是真担心,就连头皮都在紧张。 “这是避子药。”谢昭说了句,抬头看萧墨,“师姐在吃避子药。” 第222章 夫妻见面,将她拥入怀里 听得此言,萧墨先是松了一口气,后反应过来谢昭说的是什么药,脸色一变,定定看着谢昭。 眼神从坚定有神变得恍惚,迷茫,旋即是了然,心痛。 手在身侧握得很紧,萧墨想起有次,前一夜两人缠绵,他故意弄得很深,翌日一早,他去练功回来,就看到冬儿正抱着她喝药。 他问她喝的是什么,她低下头没敢看他,他那时以为她不舒服,如今细细想来,该是心虚了。 萧墨闭眼,好久说不出一句话来。 谢昭看他模样,叹了一口气,“姐夫,你跟师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没事。”萧墨失魂落魄起身,大步朝外走,“我回去了。” 对外面这群虎视眈眈看着他的人,萧墨面无表情,一步一步往药王谷外走去。 这群人也跟着他一步一步往外挪,直到他登上船,彻底离开了药王谷,他们才松了一口气。 如此,又过了几日 鹫峰山庄,辛念带着段璃走进辛茴住的院子。 辛茴院子的嬷嬷显然还记得段璃,看到段璃出现,就忙跑回屋子,兴奋地跟辛茴说段璃回来了。 辛茴挣扎着坐起身,正要下床段璃与辛念进屋了。 “姨妈不要动,我们来了。”辛念忙过去揽下辛茴,让她继续躺着,辛茴没有动,她越过嬷嬷看着段璃,眼眶变得赤红。 “你来了。”她朝段璃伸手,段璃过去坐下,手握着她手,“抱歉,我发生了一些意外,我把你忘记了。” 段璃越来越觉得,失去的记忆是一块沉甸甸巨石,即使她忘记了,依然沉重在她心上坠着,她无法放松,无法快乐。 强撑着精神,辛茴伸手抚摸段璃,眼眸里担忧又伤心,“是萧墨欺负你了罢。” “没有。”段璃拿下她手,忙解释,“他没有欺负我,他一直对我好。” “那是谁欺负你了?”辛茴无法放心。 段璃却不想说太多,因为她自己也不知道,“没有人欺负我,我失忆是一件很巧合的事,但冬儿告诉我,你很关心我,所以听辛念说病得很重,我来看看你。” “谢谢。”辛茴放下手,满脸苍白,“你来看我,我很开心。” “我给你把把脉,你不要动,放松下来,结果更准确。”段璃看了眼后边的冬儿。 冬儿点点头,上前扶着辛茴缓缓躺下,用内力引导她全身心放松,“庄主不要紧张,有姑娘在,你不会有事。” “嗯。”辛茴定定看着段璃,舍不得眨眼,段璃安抚得摸了摸她的手,让她放松,等她平缓下来,才给她把脉。 嬷嬷辛念大气不敢喘一口,一齐小心翼翼看段璃与辛茴。 段璃一边把脉,一边询问嬷嬷辛茴身子的各项情况。 一刻钟后得出了结果。 “你需要静养,不要胡思乱想耗费心神,你身子太弱了……”段璃说了很多辛茴身子情况,辛茴没在意,只是看着段璃。 一旁嬷嬷将之全部记住了。 “好好休息。”段璃轻轻说了声,摸了摸辛茴手,“我先出去了。” “去,让嬷嬷给你做你喜欢吃的鲥鱼与桂花糕。”辛茴看向一旁嬷嬷,“好好照顾阿璃。” “是,庄主。”嬷嬷擦了擦眼角泪水。 一群人走出房间,走出辛茴住的院子,段璃看向辛念,“一定要好好照顾庄主,她身子弱,有油尽灯枯之预兆,若再不好好调理身体,只怕熬不过五年。” “你说的是真的?”辛念红了眼眶。 “真的。”段璃很冷静,又回头看了眼辛茴住的院子,“回头我写一张药方给你,好好照顾她。” “我会的。”辛念暗暗下了决心。 晚上,处理完了辛茴的事,段璃躺在床上,与躺在她身旁的冬儿说话。 “冬儿,我很好奇我以前是什么人?你,能跟我说说吗?”翻身看向冬儿,段璃眼里都是好奇。 “嗯嗯。”冬儿翻身面向段璃,“一年多前的一日,不知怎么回事,姑娘睡了一觉醒来,便有些不对劲了,眼里充满了悲伤,难过,委屈,不甘心,可我也不敢问,我甚至想你是不是被人抢了魂魄,可你对我依然很好,态度一点也没有发生变化,怎么会是假的呢?” 冬儿笑了笑,“后来,秦王去国公府,见到了姑娘……” 冬儿絮絮叨叨,将萧墨去国公府遇到段璃,提议成亲,陛下赐婚,逃婚,成婚等事,全部告诉给了段璃。 “……后来,晋朝与鲜于王朝联兵,一起攻打朔方城,杀了朔方城节度使梁永正一家四口……” 冬儿说着,发现段璃睡着了。 冬儿不再说,伸手摸了摸段璃小脸,松了一口气,若是姑娘不睡着,后边药王谷的事,她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姑娘好好睡,不管你什么模样,冬儿永远陪着你。”冬儿闭上眼,慢慢睡着了。 翌日 段璃起床,外边太阳明亮,院子里桂花开得很香,阳光将桂花照得晶莹剔透,仿佛香气都浓郁了一些。 她忍不住,索性鹫峰山庄没有男人,她衣裳也不穿,赤着脚,披散着一头乌黑秀丽青丝,跑出房间,站在一地淡黄桂花上闭着眼,轻轻嗅树上沾染露珠新鲜桂花香味。 一身白色里衣的她,赤着白生生小脚站在桂花树下,长发披散,像一个小精灵一样。 时隔半年不见,萧墨再次看到段璃,她便是这般模样。 萧墨还是清贵的装束,一身圆领大袖黑衣,一根白玉发簪半挽着发丝,挺拔俊逸矜贵,殷红嘴唇紧抿,手在身侧紧握,才没让自己冲上去一把将人拢在怀里抱着,再不让人看她一眼。 他的眼神那么明显,充满了狠厉,怎么可能忽视? 段璃感觉不对劲,转头看他,彼时她还张开手,白色衣袖上落了不少桂花,头顶上,发丝上都是一小朵一小朵淡黄色娇嫩小桂花。 张张嘴,段璃竟是一句话说不出来。 萧墨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一个箭步上去,一把将呆愣愣段璃紧紧抱在怀里,头埋在她香软小肩膀里深深呼息她身上气息。 “我想你,是我想你了,你不要怪我,你就不要怪我了。”未经允许抱你,是我的错,但我希望你宽恕我一次,看在我思念成疾份上,饶恕我的冲动一次。 萧墨紧紧闭眼,段璃柔弱的身子在他怀里僵硬了好一阵,终于缓缓抬手。 第223章 萧墨中毒 “阿璃,阿璃……”萧墨呢喃的声音沉甸甸的,灌入段璃耳蜗,也叫段璃一颗心变得深重。 要推开萧墨的手僵硬住了,变成了轻轻抱着他。 为什么? 段璃不懂这一刻的萧墨为何会给她一种他不可怕,他很可怜的感觉。 好像,他来到这儿,是一件极不容易的事。 他发生了什么事吗? 段璃闭了闭眼,“你怎么了?” 想起避子药一事,萧墨竟毫无火气,一颗心只余茫然,他甚至不敢问她为什么要吃。 “无事,我只是想你了。”萧墨更用力抱着段璃。 段璃伸手拍了拍萧墨肩背,以示安慰,“那你打算抱我到什么时候,我肚子饿了。” “抱歉。”萧墨不自在松开段璃,“那我们去吃饭。” “嗯,我先换身衣裳,洗漱一番。”段璃有些不自在,指着吃饭小花厅方向,“你可以先去。” “我等你。”萧墨深情款款依依不舍看段璃。 “嗯,随便你。”段璃忍住尴尬,走进屋飞速将门关上,背着门小脸绯红一片,又小心翼翼侧头从门缝里往外看萧墨。 见他长身玉立于桂花树下,段璃忍不住心口狂跳,这人,就是不看他身份,光看他外表她也是那那都满意啊。 抬手轻轻抚弄跳得很快的心脏,段璃打开衣柜,红着脸拿出最漂亮一套衣裳穿上,冬儿来了,她还特意点让冬儿给她挽个好看漂亮发髻。 冬儿都愣住了,她家姑娘并没有特别爱美啊。 想了想,想到院子里王爷,往外看了一眼,冬儿了然了。 “好,我一定让姑娘非常漂亮,比任何人都要漂亮。”冬儿忍不住露出一个微笑。 “好~”段璃很是期待。 冬儿给段璃一番打扮,给她换上淡蓝紫色衣裙,给她带上同色额饰,耳环,珠钗等。 将段璃打扮得俏丽明艳漂亮,加上她身上自带清冷气息,整个人气质愈发复杂了起来,有种又纯又冷又明媚感觉。 推开门,冬儿带着冬段璃走出屋子。 萧墨回头,目光正好落段璃身上,一时呆住了,直到冬儿行礼声音传来,“见过王爷。” “免礼。”萧墨眼神从段璃身上移开,段璃低下头,小脸微红。 “去吃饭。”萧墨自然而然朝段璃伸手,想到段璃对他排斥,想把手收回去,却在此时,他的手被段璃一把握着了。 “走,去吃饭。”段璃忍住脸红,头也不回,牵着萧墨手往前走。 她一手牵着萧墨,一手提着裙摆,像落入凡间一个紫罗兰精灵,叫人心神被她牵住,无法逃脱。 一人淡蓝紫色衣裙,一人黑色圆领大袖。 一人娇媚明艳又带着丝丝的冷,一人清贵俊逸挺拔,浑身气度不凡。 那么般配,冬儿都舍不得眨眼。 吃饭的小花厅,辛茴早已在等待,看到他们牵手而来还有些不敢置信,起身不自在又热情招呼他们坐下。 “嬷嬷,把早饭端上来。”辛茴转头吩咐嬷嬷,嬷嬷转身下去了,片刻后又跟辛念端着早饭回来。 辛念瞧着他们亲密坐在一起模样,没像往日一般生气,焦躁心情平稳了些,给段璃萧墨舀了一碗汤。 吃完饭,辛茴说找萧墨有话要说。 萧墨没有拒绝,随她去了书房。 门关上,屋子里只余两人。 辛茴脸色苍白坐下,依依不舍看着萧墨,语带关心的问,“辛念交给你的包袱,拿到了吗?可还需要?” “拿到了。”萧墨迟疑了下,坐在辛茴身边,“你身子怎么了?” “无事,老毛病了,我大概,是想你姨父了。”辛茴垂眸,眼眶微红不敢看萧墨,“给阿璃的青玉小印,有这些年鹫峰山庄所有营收,她失去记忆,我怕她忘记,同你说一声。” “薛师早死,这便是我替她给阿璃的聘礼,希望她喜欢。”辛茴定定看着萧墨,“你要好好的,阿璃也要好好的,如此,我便死而无憾。” 萧墨说不出话来,辛茴握紧手不敢说太多,笑了笑,“你出去,让阿璃来给我把把脉。” “好。”萧墨起身,看着辛茴顿了顿,提步出去了。 段璃并没有觉得很奇怪,毫无疑心来了辛茴房间,不料辛茴第一句话,就叫她愣住了。 “阿璃,你可以杀了我吗?” 段璃一下子起身,不敢置信震惊看着辛茴,后退两步,“为什么?” “我不可以成为萧墨累赘,他的弱点,你帮帮我,杀了我,我不会怪你,他也不会怪你。”辛茴脸色惨白。 “你不要怕,我本就是将死之人,我知道我活不了多久。”辛茴满眼痛苦看着段璃,“阿璃,可以吗?” “为什么?”段璃满脸不解,亦不懂,“你为什么会成为萧墨累赘?” “萧墨带兵前去西北抵御陈王,我收到消息,皇上会把我抓了威胁萧墨,他好不容易走到今日,不可以被人威胁,致前功尽弃。” 这些年她藏在这儿,可到底,她躲不掉,要被抓到了。 失去记忆的段璃不理解,萧墨为什么会前功尽弃,她也不懂,“我是大夫,我不可以杀人,对不起,我不能答应你。” 段璃不敢留在辛茴屋子里,急忙忙拉开门出去了。 看到院子里萧墨,段璃也不敢说话,越过他,头也不回就往外边走了。 回到房间,段璃没忍住将这事告诉给冬儿,“……冬儿,我们怎么办?我不可以杀人,但辛姨不可以被人抓住,我们要怎么做?” 冬儿六神无主,满心慌乱。 可一看到段璃,她便冷静下来了,“姑娘,我们把庄主偷走,带她前往幽州,让人抓不住她。” “好,晚上我们就把辛姨偷走。”段璃握紧手,认真点点头。 两人商量一番,便把这事确定下来。 甚至都没告诉萧墨与辛念。 两人商量完,便开始收拾东西。 段璃去找辛茴,关上门跟她说,暗中把她偷走一事,辛茴没有反对,对此心头亦有一丝希望。 段璃便给她收拾东西,辛茴将几个盒子一起放在包袱里,让段璃捆好先去放在后山马车上。 其余物品,她来收拾。 辛念与嬷嬷觉得奇怪,段璃便说她要跟冬儿离开了,辛茴送她们礼物,又让辛念好好照顾辛茴,每天都要熬药看着她喝下去,不要偷懒。 上次她们走,辛茴就送了很多礼物,这次不过跟上次一样,故而她们没有起疑。 只辛念脸色有点古怪,段璃心里有事,没发现。 晚上,为给段璃与冬儿践行,辛茴让大厨做了非常多的菜。 期间,辛念为感谢段璃救辛茴,起身对段璃敬酒,段璃不想喝酒,怕不清醒坏事,萧墨便替她喝了。 辛念一口气敬了三四杯,全是萧墨喝的。 期间辛念还给冬儿敬酒,冬儿能喝,便没有推迟,也喝了三四杯。 出乎他们意外,辛念酒量挺大,一口气喝了好几杯,竟没事。 “你是真人不露相。”段璃说着,转头看萧墨,只见千杯不醉的萧墨一下子醉倒,嘴角吐出血来。 辛茴脸色巨变,正要起身心口一疼,“唔……”逼得她不得不呆坐原地,只能担忧看着这一幕。 段璃一下子呆住,回过神,忙起身手抓着萧墨手,“萧墨你怎么了?” 又看向冬儿,发现冬儿也跟萧墨一样,先是醉倒,旋即口吐鲜血“砰”一声倒在地上。 “冬儿?!”段璃不敢置信,头皮发麻,抬头不敢相信看辛念,“是你吗?” 第224章 辛念被收买了 “是我。”辛念冷冷说着。 “为,为……”辛茴脸色一阵惨白,手捂住胸口不甘心问,“哇”的突出一口鲜血,“你,你,为什么?” “因为你是杀了我全家的凶手!”辛念目光冷冷,居高临下看辛茴,“你才不是辛茴,不是我姨妈。” 她走到辛茴身边,弯下腰手狠狠抓着辛茴肩膀,凶狠盯着辛茴虚弱伤心的眼眸。 “你是薛师,是薛师!你不是辛茴,你杀了我母亲和姨妈,夺了我辛家产业鹫峰山庄,为躲避仇家还冒充我姨妈名字,隐居于此,假装好心养大了我,你好狠的心!” 她一把将辛茴扔在地上,脸上全是狠辣的笑,从袖子里抽出一把锋利匕首,狠狠盯着辛茴。 “我今日,便要为姨妈母亲报仇,杀了你!” 段璃正给萧墨冬儿探脉,结果还未出来,便听到辛茴这话,吓得脸色都变了,“你先冷静!你听听辛庄主解释啊,你是不是听了小人的谗言?误会了什么?!” “她还能解释什么?!”辛念咬牙切齿,目光凶狠,恨极了辛茴。 辛茴长舒一口气,擦掉嘴角血,满脸疲倦苍白。 “辛茴与辛莲都是我名下庄子上管事的女儿,当时无人知道那处庄子是我的,我与萧烨遭逢劫难之时,那庄子躲过一劫,萧烨……” 提到萧烨这两字,薛师满眼痛苦绝望,落下泪来,“萧,萧烨死后,辛文带着两个女儿找到了我,我……” “说谎!你又想骗我。”辛念狠狠咬紧牙关,打断了薛师的话,她怎么可能是丫鬟的女儿? “我何须骗你?”薛师看都没看一眼辛念,依依不舍满眼绝望盯着萧墨的脸。 “辛茴为助我摆脱嫌疑,伪装成我的模样死在火海,辛莲身怀有孕,正要生产,她的丈夫,你的父亲,无意中知晓了我存在,便想拿这消息去换银子,辛文为了护住我,与他同归于尽,你母亲受到刺激,难产而死。” 辛莲死后,她带着一包银票,抱着未满一月的辛念在此地建造了鹫峰山庄,为感谢辛茴救她一命,她用了辛茴的名字。 这些年,她一直暗中开铺子赚取银子,想为自己的孩子做点什么。 “我绝无半句谎言,若有,便叫我与萧烨此生再无相逢之时。” 薛师落下了泪,这么多年了,她连做梦都不敢梦见萧烨。 如今,竟是叫出了他的名字。 萧烨,萧烨,你可知我多想你,薛师闭了闭眼,再次睁开,早已将一腔思念藏得极好。 “辛念,不要与你的父亲一样,忘记我说的话了吗?要做个堂堂正正的人,像你外祖父,姨妈,母亲一样。” 辛念无法接受这事,苍白着脸连连后退,咬牙硬撑,“我不会相信你,你说的全是假话,只不过是为了让我放过你们。” “你是耳朵聋了吗?!她都用她最爱的人发誓了,她还能骗你?”段璃忍无可忍,被辛念的固执气得要死。 “她说的话,别人早跟我说过,你以为有可信度吗?”辛念满脸冷笑,转移目标,一步一步走到段璃面前。 “你想先死是吗?那我成全你,反正我早看你不顺眼!” 段璃没想到,做这个局的人心思会这么缜密,竟把薛师说的话都猜了一遍,怪不得辛念不相信。 看着朝自己一步一步靠近的辛念,段璃悄无声息摸着兜里药粉,只等她靠近,便将药粉撒向空中迷晕她,再把她打晕捆起来。 哪知辛茴却猜中她想法,在距离她几步远距离停下,不再靠近,“上过一次当我还能不学乖吗?段璃,你别想对我故伎重施。” 段璃没想到失去记忆之前的自己竟然对辛念用过同一招,咬了咬牙,“让你这么做的人到底是谁?除了这扭曲的真相,他还给了你什么好处?”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算老几?”辛念冷笑,一步一步后退来到薛师面前,蹲下身,手中匕首横在薛师纤细脖子上,对段璃警告。 “段璃,你毫无武功,此刻也救不了谁,若想让他两人活着,就别多管闲事,否则,我把你们三人一起杀了!” 段璃冷下脸,看着薛师,薛师暗暗对她摇头,做了一个盒子的手势,示意段璃不要忘记她今日帮她收拾出去的行李。 辛念没发现,强迫薛师起身。 “姨妈,跟我走一趟,有人要见你。”辛念又看了眼被吓蒙了的嬷嬷,“若不想看你主子死掉,你最好也跟着。” 红着眼眶的嬷嬷六神无主,慌张不已。 “嬷嬷,听她的话,跟着。”段璃替她做了决定。 嬷嬷暗暗点头,亦步亦趋跟着她们离开,没走几步,无数火箭从外边击射而来,瞬间点燃了屋子,桌子。 辛念脸色一变,神情慌张到处看,却只能看到无数火箭朝自己身边袭来,忙挥动手中匕首抵挡。 干脆利落掀翻一张桌子,让桌面抵挡在前面,段璃朝辛念怒骂,“蠢货,你以为你是例外吗?人家就是利用你,好把我们都困在这里杀了。” “嬷嬷,躲到这儿来。”段璃大吼一声,顾不得那么多,对辛念大喊,“如果不想死在这里的话,立刻告诉我,你下的到底什么毒?” 辛念保护薛师躲避了好几只箭,累得满头大汗,脸色苍白,此刻躲在柱子后边,不停喘气。 “是长恨歌。” 一听这毒药名,段璃更是火气大,“你可真是个天才啊你个蠢货。” 为让冬儿萧墨清醒,逃离此地,段璃只得出下策给他们暂时解毒,至于以后的事,只能以后再说。 下了决心,段璃毫不犹豫拿出药往他们两人嘴里塞。 同时,红色火焰熊熊燃烧,段璃感觉自己头发都被烧焦了。 正在此时,一群官兵破开大门,举刀拿枪冲进来,嘶杀声震天动地。 段璃没办法了。 “你背辛姨,嬷嬷背冬儿,我扶着萧墨,我们一起去马厩后院,那里有马车有马,这些人要一段时间才能到那里,我们赶快离开。” 嬷嬷没有拖后腿,几大步来到段璃面前,弯下腰背起冬儿就朝马厩跑,辛念也不再纠结,背着脸色苍白的薛师就开始跑。 段璃费力扶起萧墨,“萧墨啊萧墨,如果你不想我们都死在这,你赶快醒过来,否则我也救不了你,为了活着,我也只能抛下你。” 第225章 萧墨母亲失踪了 鹫峰山庄不少人,段璃扶着萧墨往后院走,一边大声喊,“大家快跑,不要被抓到……” 一路跑一路喊。 除了鹫峰山庄护卫,其他人跟着他们用尽全力往后院马厩跑。 有武功高强护卫抵挡,他们跑得还算快。 有一些跑不快的被箭矢穿透身体,段璃只能让自己不去看他们,用力扶起萧墨,不停祈祷自己,快一些,再快一些,不要摔倒,不要摔倒。 或许是祈祷有用,到马厩这一路,段璃与萧墨还真没有摔倒。 火势还没蔓延到马厩这儿,有护卫在前面抵挡着,那些杀手也还没闯进来。 嬷嬷上前跟段璃一起,将萧墨一起扶到马车上,辛念浑身脏污满脸汗水呆呆站着,她身边是昏死过去的辛茴。 “你站着干什么?!还不备马?!”段璃大声吼辛念,辛念呆呆看向段璃,段璃懒得管她,立刻抱起马鞍备马,套马。 正在此时,几个暗卫从天而降,领头人不是杨桉是谁? 段璃认出来他是萧墨的人,当即吩咐,“快点备马,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 “是!”杨桉立刻上前帮忙。 片刻,两辆马车终于准备好。 段璃萧墨杨桉冬儿一辆马车,嬷嬷,辛念辛茴以及两个暗卫一辆马车,两辆马车冲破火光,以及快要追上来的杀手离去。 “追!” 一声令下,一群人手握弓箭骑着马穷追不舍,越来越靠近段璃杨桉驾驶的马车,辛念辛茴的马车有两个暗卫,情况比他们好一些。 杨桉毫不犹豫,一跃而下马车,摆开攻击姿势,“王妃先走!” 段璃眼神瞬间凌厉,一马鞭打在马屁股上,“驾!” 杨桉狠狠一笑,长刀一轮,一步踏在地上飞跃而起,一刀砍一个黑衣人。 同时,一群黑衣人也追上辛念他们的马车。 两个暗卫跳下马车,抵挡着黑衣人靠近。 一炷香后 黑衣人躺了一地,杨桉与两个暗卫身受重伤,几人暂时逃过了追杀,进入鹫峰山庄前边密林之中。 段璃为他们诊治,简单包扎。 弄完了去看辛念与辛茴,还没靠近就发现了马车异常,马车里不停往外渗血,一滴滴粘稠的血从马车滴落在地上。 在明亮月光下显得尤其可怕阴森。 想到一种可能,段璃停下脚步,不敢靠近,好一阵,她才艰难地一步一步靠近,一把撩开马车帘子…… 马车里,嬷嬷被一支箭穿胸而过,死死钉在马车上动弹不得,头歪着脸色惨白。 除了嬷嬷,马车里空无一人。 段璃头皮发麻,心口一疼,小心翼翼伸手去探,嬷嬷已没了呼吸,段璃被吓得连连后退,一下子摔在地上。 杨桉见此,撑着身体过来,“王妃,怎么了?” “辛姨与辛念,被抓走了。”段璃看向杨桉,眼眶通红,“杨桉,怎么办?” 杨桉看向另一辆马车,“等王爷醒来,再从长计议。” “……好。”段璃艰难的点了点头。 深夜,怕引来那些人,几人在森林中不敢点火,索性现是秋天,没有很冷,只是没有驱蚊香囊,导致蚊虫叮咬很厉害。 段璃将仅有的香囊放在冬儿萧墨身边,自己躲在他们身边,希望有一点作用。 “王妃,王爷什么时候能醒?”杨桉有些不安。 “不知道。”段璃疲倦摇摇头,她方才扶着萧墨跑很远,已耗尽了全身力气,这还是她现在身体养好之后,若是之前,只怕不能。 杨桉看向马车里萧墨,久久回不了神。 段璃知道他担心,便又给冬儿萧墨把脉,确保他们没问题,又想起被钉在马车壁上的嬷嬷,终于不那么害怕。 一步一步艰难走向马车,再次撩开马车帘子,段璃伸手帮嬷嬷闭上眼,又看向杨桉,“嬷嬷身体怎么办?” “我们合力挖个坑,把她埋了,再立一块碑。”杨桉提议,另外两个暗卫一头。 “好,你们挖坑,我给嬷嬷整理衣冠。”段璃擦了擦眼泪,用力将插在嬷嬷胸口的箭矢拔出来,忍住害怕难过给嬷嬷整理衣冠,发髻。 “对不起,没保护你,对不起……”段璃很内疚,又擦了擦泪,才从马车上跳下来,拖着嬷嬷的脚让她舒展身体,不要蜷曲身体。 等杨桉等人将坑挖好,段璃跟他们一起,将嬷嬷抬起放在深坑中,段璃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将嬷嬷发髻衣裳整理齐全,又跪下给嬷嬷祈福。 好一阵后,段璃才说:“埋了,让嬷嬷入土为安。” “是,王妃。”杨桉让两个暗卫填土,他去找了干木材,用刀砍成木墓碑竖着,段璃在上头写下,“鹫峰山庄嬷嬷之墓” 他们不知道她的名字,不知她是否成过亲,不知她的一切。 唯一能为她做的,便只有这个。 跪下磕了两个头,段璃身体乏力,倒在马车边睡着了。 睡得不安稳,做了噩梦。 噩梦醒来,天光大亮。 入眼所见,是马车顶部,睁开眼感觉了一下,发现自己躺在马车上,冬儿与萧墨都不见了。 费力撑起身,忍受被阳光刺眼的难受,段璃看到冬儿与萧墨都站着,松了一口气。 “姑娘醒了?”冬儿转头看到段璃,高兴不已。 萧墨两大步靠近段璃,手在她身上摸索了几下,仍然不放心,“没事?有哪儿不舒服?” “我没事。”段璃摇摇头,手一把握着萧墨手腕,“不要动,让我把脉。” “好。”萧墨定定看着段璃,舍不得眨眼。 冬儿站在段璃身边,段璃给萧墨把完脉,又给冬儿把脉,松了一口气,“毒性暂时压制住了。” “王妃,没有办法解毒吗?”杨桉满脸担忧,不敢相信有段璃不会解的毒。 “长恨歌我不会解,这是医圣空城研制出的毒。”段璃也只是听说过,不过她很好奇,如果,她没有失去两年的记忆,她会解这个毒吗? “医圣空城?”萧墨勾起嘴角,冷冷笑了下。 “你认识他?”段璃有些讶异。 “怎会不认识?”萧墨语调嘲讽,伸手摸了摸段璃发丝,忍住心口剧痛,“不要怕,有我在,他不敢伤害你。” “我不担心他,我担心辛姨,她不见了,辛念,也不见了。”段璃看着萧墨,眼眶泛红,“萧墨,我们要去救她们吗?” “不去。”萧墨语调沉静,毫不犹豫。 “为什么?”段璃瞪大眼,有些不敢相信,她没想到辛姨对萧墨这样好,萧墨竟不去救辛姨,心头一时对萧墨很失望。 第226章 萧墨绝望了 “看看。”萧墨递给段璃一封信,“我在你身边这些盒子里翻出来的。” 段璃接过信,又看了看身边这些盒子,全部都是辛姨叫她收拾好放在马车上的,若是不出意外,辛姨会跟她一起离开。 打开信,一个字一个字艰难看过去,段璃心神俱震。 “姑娘,辛姨早已打算好了,你不要内疚。”冬儿忍不住劝了一句段璃,段璃将信折叠好。 “辛姨说她是薛师,薛师是谁?”段璃满脸不解。 冬儿小心翼翼看向萧墨,又飞速低下头,一旁杨桉同样如此。 段璃见他们反应,眼神落在萧墨身上,“薛师是谁?” 这一刻的段璃,于萧墨而言,极其陌生,她疑问的眼神,像一把刀子狠狠插在他心头,让他痛不欲生。 她不能再像以前一样,感受他内心的痛苦。 此刻的段璃,像一个天真而干净的刽子手,拿着一把尖利的刀,懵懂而纯真将他胸膛生生剖开,将他心口那团软肉搅得粉碎。 让他痛不欲生。 而她,是无意的,只因为她,感受不到他内心绝望痛苦。 他的母亲,再次用生命替他抵挡了恶意怨恨与报复。 而他,为了成功,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被人利用致死,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不可以做。 萧墨一句话没说,转身走向森林深处,无力靠着树落下泪来,身体剧痛,使他站不稳,身体缓缓滑到瘫软在树下,哭得无声无息。 段璃没有过去,她拿着信看。 :墨儿,当你看到这封信,我已落在他手里,他想用我的命威胁你,让你打赢了陈王,再将虎符归还。 只要我这条命还在,你就是他手里最好用的一把刀,最好用的一颗棋子。 这次,我依然打算为你做点什么。 我让阿璃杀了我,她没有动手,如此,那我这条命便继续留着,只待以后,能帮你一次,也算我的造化…… 看完了信,段璃疑惑看着杨桉,“薛师,感觉像是萧墨母亲,可是,七皇子与七皇子妃十几年前不是一起死了吗?” 杨桉不敢说话,目光看向萧墨离开的方向,眼里有些担忧,看了一会儿,收回目光看着段璃,“王妃不担心王爷吗?” “有一点担心。”段璃蹙眉,伸手揉了揉胸口,这儿很不舒服。 人都是趋利避害的,当她知道靠近萧墨她会不舒服,会难过,她便也不靠近了,只想离他远远的。 如此,才算保全自身。 段璃闭了闭眼,靠在马车壁上,“他什么时候回来?我们什么时候走?” 萧墨来时,正好听到她这句话,身形一晃,脸色白了些许,“杨桉,走。” “是,王爷。”杨桉看了眼两个受伤暗卫,“我驾驶马车带他们,冬儿驾驶马车带王妃与王爷。” “嗯。”萧墨上了马车。 冬儿与杨桉开始收拾东西,扶着受伤的暗卫上马车,段璃看了他们一眼,总感觉他们态度怪怪的,尤其对自己。 看了眼马车,段璃也不想纠结太多,爬上马车,坐在萧墨对面,觉得他身上气息很不善,有些害怕,便尽量挪动,坐在离他远一些的角落。 萧墨将她反应看在眼里,那将他放在心上,偏心他,纵容他的阿璃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这个对他偶尔热情,大半时候冷淡疏离的段璃,他不甘心,他的痛苦他快撑不住了。 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崩溃,他只希望她对他不要那么残忍。 怕自己做出疯狂的事,萧墨强行让自己闭眼,不去关注段璃。 冬儿爬上马车,一马鞭打在马屁股上,驾驶马车跑出去,杨桉随后跟上,两辆马车一前一后离开了鹫峰山庄地界,往西北方向而去。 傍晚,他们在一个小镇上落脚。 段璃伸了伸懒腰,跳下马车,看向身后萧墨说:“我们只能送你到这,明日我们各走各的路,有缘再会。” “你认真的?”萧墨有些不敢相信。 段璃点头,“是。” 萧墨笑了笑,眼眶泛红,低下头强忍住心口头部剧烈疼痛,“你不担心我吗?我还没彻底解毒。” “你是王爷,可以找到更厉害的大夫,而我,不能为了你,让我跟冬儿涉险,嬷嬷死了,她的死亡让我明白一个道理,普通人想活着很难,死掉却很容易,我只想好好活着。” 段璃有些害怕,恐惧,手握着冬儿手,“抱歉,我不想死,你骂我自私也好,骂我冷酷也好,我都认。” 她喜欢他的脸,他的权利,但她跟他真不是很熟啊,她不敢将自己性命托付在他身上。 她不知道以前自己是什么样的性格,但她既然选择跟萧墨和离,一定有她的道理,她选择尊重自己以前的选择——远离萧墨。 拉着冬儿小手,段璃转身走向客栈,头也不回地。 萧墨眼里充满了痛苦恐惧,一句话说不出来。 杨桉等人一句话不敢说,等了好一会儿,萧墨才垂眸,强忍住内心种种感觉,走进客栈里。 晚上 萧墨有些捱不住内心疼痛感觉,飞上屋顶用酒麻痹自己,想让自己舒服自在一点。 月亮被乌云遮盖,天空下了小雨。 萧墨任由雨点砸在身上,一口一口喝着酒,杨桉来劝,喝光的酒坛子砸在他脚边,杨桉不敢再说话,怕萧墨出事,就在屋檐下静静守着。 酒喝了一坛又一坛,萧墨头剧烈地痛,他仰躺着一动不动,默默忍受这种痛苦。 他甚至萌生了一种荒唐可怕的想法。 如果,当初同母亲父亲一同死去是不是会更好? 总好过现在,救不了母亲,眼睁睁看着旁人用母亲威胁自己,甚至以后,只怕还得看着母亲死在自己眼前。 自己心爱的人,宁愿失去记忆,也不愿意跟自己在一起。 萧墨第一次对自己二十年的人生产生了怀疑,怀疑自己坚持守护的一切,到底是对的还是错误的。 这种怀疑一旦成立,便是沉沉的绝望。 原先赖以生存的一切,都被打上一个问号,萧墨闭上眼,任由余雨滴洒在身上。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段璃,段璃,你抱抱我,抱抱我,我好想你,你知道吗?我好想你。 天空电闪雷鸣,暴雨倾盆。 萧墨睁开眼,翻身而下屋顶,浑身滴着水一步一步往段璃房间走,坚定不移的。 第227章 萧墨恢复上一世记忆 临近段璃房门,萧墨却又迟疑了,敲门的手悬在空中,没有下一步不动作。 身体里的毒,一直坚定不移蚕食他血肉。 他听到屋子里段璃担忧冬儿的声音,她在给冬儿解毒,她甚至没想到,冬儿痛苦时,他也在备受折磨。 萧墨转身离开,段璃丝毫未察觉。 直到冬儿身体里毒稳下来,不再剧痛,段璃才后知后觉萧墨也中毒了,当即出了房门去找萧墨。 萧墨屋子昏暗并无光亮,段璃打算先点燃桌上蜡烛,再去看萧墨身体情况。 不料,火折子才拿出来,一道劲风立刻将火折子火光熄灭,待她想继续点燃蜡烛,她的脖子已被人一把掐住。 那人还在用力,似乎想扭断她脖子。 段璃不想死,拼命掐握着自己脖子的手,用力挣扎,“放外我,放……” “你来这儿干什么?!” 是萧墨冰冷毫无感情甚至有一点愤怒的声音,与他声音一样,他的手同样冷酷无情握着段璃纤细脖子。 段璃用力打他的手,他的脸,用尽全力挣扎,萧墨无意杀她,被她折腾得烦躁,一把将她丢在地上。 “咳咳咳……”段璃手摸着脖子一阵剧烈咳嗽,小脸惨白,好一会儿才从地上爬起来,愤怒质问萧墨,“你干什么?我好心来看你,你却想杀了我?” 萧墨面无表情坐下,声音像从牙缝中挤出来,“你为什么吃失忆的药?” “我想吃就吃,用得着跟你说?”段璃生气了,差点被人杀死的恐惧,已变成了愤怒,那点对萧墨不受控制的心跳,也变成了对自己的唾弃。 “你好好说话!”萧墨冷冷看向段璃,“过来给我解毒。” “你想杀了我,还让我给你解毒,你做梦!”段璃气性上来了,破罐子破摔,“就你这种人,就该受点教训。” “你?!”萧墨气得手握紧拳头,额头突突的跳。 “我什么?”段璃来到萧墨身边,再次拿出火折子,趁他不备点燃了蜡烛,蜡烛一点燃,段璃就发现萧墨脸色惨白,额间满是汗水。 一看便是在强忍痛苦。 “我还以为你多厉害,看来不过如此,这点痛苦都扛不住?”段璃忍不住嘲讽,要伸手给萧墨把脉。 萧墨被气到了,一下子把手收回,冷冷睨了眼段璃,“用不着你多管闲事。” 他不敢相信以前自己,是怎么忍下这失去记忆的段璃的所作所为的,医术不行就算了,还一副只在意冬儿不在意他的样子,真是气人。 可他也不得不承认,幸好想起一切后,面对的是这样的段璃,若是之前没有失去记忆的段璃,他恐怕不知道该怎么办。 闭了闭眼,萧墨一颗心纷扰烦乱。 “喂,你要疼死了吗?”一想到萧墨要死,段璃心头到底难过,“你还是不要死了滚,我给你治病还不行吗?” 见她主动服软,萧墨睁眼,一副你求我治病我才治病的模样,高傲把手伸到段璃面前,“嗯。” 这态度实在是气人,段璃翻了一个白眼,忍下火气,捉住他手给他把脉,片刻后得出结论。 “你情况比冬儿好一些,问题不大,暂时死不了。”说罢收回手,段璃起身伸了一个懒腰,“我去写药方,让杨桉熬药。” 萧墨没说话,只是看段璃,看她圆润稚嫩的小脸,看她清澈碎亮眉眼,看她又黑又亮一头柔顺发丝。 她与过去,大不一样了。 “看我干什么?”段璃抓住了萧墨眼光,心头有些嘚瑟,心想自己魅力果然挺大,这都和离了,前夫还对自己念念不忘呢。 “出去。”萧墨冷冷闭眼。 段璃冷哼一声,“滚。”说罢小跑着离开了萧墨房间。 原先萧墨一副苦大仇深悲伤模样,段璃只想离他远远的,如今他这一脸冷酷,满脸“莫惹老子”的模样,反倒给她别样感觉。 当真是奇妙啊。 段璃晕乎乎的想,开始怀疑自己以前,对着这么一张好看的脸,是怎么做出和离这一决定的? 想不通,段璃也不想了。 晚上一起吃饭,段璃发现萧墨明显针对自己,有些不高兴了。 “你吃饭筷子不碰到碗吗?什么毛病?!”段璃瞪着萧墨,筷子狠狠插在饭碗里,气呼呼的。 “筷子可以碰碗,但不可以发出碰撞声。”萧墨隐忍着火气,有些受不了失去记忆的段璃的粗鲁。 简直跟上一世刚嫁给他一模一样。 “我不跟你一桌了,你这人毛病多。”段璃起身,夹了好几筷子菜在碗里,起身就要走。 “站住!”段璃才迈得一步,被萧墨出声叫住。 “你又想干什么?”段璃很不高兴,一双杏眼瞪圆了,盯着萧墨咬牙。 “你怎能如此没规矩?跟你说了你还不知悔改,你若不失忆,便不会如此毫无礼数可言。” 萧墨说这话纯粹是无力之举,却惹到了段璃。 “失不失忆影响我是段璃吗?”段璃生气了,质问萧墨,“好,就算没失忆之前的我懂礼数,教养好,那我还不是跟你和离了?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算老几?!” “你?!”萧墨被段璃气得脸色大变。 杨桉,冬儿不停对段璃眨眼,希望她不要顶撞萧墨了。 段璃直接忽视,“还有,既然你喜欢礼数周全的姑娘,那你干嘛娶我?跟我和离了还死缠烂打?你几个意思?” “你以为是我想娶你吗?!若不是你用计,我……”萧墨口不择言,直接说出了上一世段璃嫁给他的原因。 即使及时打住,他心里也无限后悔。 “抱……” “就算你一开始不想娶我……”段璃心口一疼,眼泪差点夺眶而出,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为什么心口突然好痛。 她强忍住,咬牙切齿,“即使我用计又怎么样?我们已和离了,从此桥归桥,路归路,你又何必假惺惺纠缠我表示你的深情?真让我恶心。” 不想再看到萧墨,段璃转身就往楼上走,一边走一边喊,“冬儿记得把饭钱给一半,不然某人要说我们吃白食了。” 她不顾萧墨颜面,也懒得管萧墨是否会痛苦,“赶快收拾东西,明日一早咱们就走,我可不想被人误以为粘着人舍不得走。” 冬儿不敢说话,小心翼翼又暗爽的看了眼萧墨,放下一块碎银子,跟着段璃就往楼上跑了。 冬儿很乐,一路到房间脸上笑容都遮掩不住,进了房间,笑容凝固住了。 “唔唔唔……”段璃双手捂住小脸嚎啕大哭。 把门关上隔绝外边视线,冬儿小心翼翼靠近,“姑娘怎么了?哭得这样伤心?” 第228章 楚沉要陪段璃行走天下 “我也不知道我在哭什么?可是我控制不住,一想到萧墨的话,我就心口好疼,头也好痛。” 段璃抬起袖子擦眼角不停往下掉的眼泪,“为什么看到萧墨我就好难过啊,呜呜……” 冬儿心口雀跃一点一点全部消失,她伸手将段璃抱着,“那以后不要看到王爷了。” “呜呜……好,好。”段璃把自己埋在冬儿怀里,眼泪鼻涕糊了冬儿一身衣裳。 哭了好一阵才没哭了,一双眼红彤彤肿着,瞧着可怜。 “我去给姑娘叫洗澡水好不好?姑娘洗完澡就休息,明日咱们就走?”冬儿拿手帕小心温柔擦段璃眼泪,眼眸里满是担忧。 “好。”段璃哭着应了声,软乎乎的可怜不已。 冬儿才走不久,有人来敲窗户,“砰砰砰……” 段璃擦了擦眼泪,起身去打开窗户,窗户外空无一人,她无心关注其他,便又将窗户拉上,却在此时,一手伸出拉住窗户,阻止她将窗户关上。 想到种种杀人越货之事,段璃吓得脸色大变,抱着宁可错杀不可放过一个的想法,一把掏出兜里药粉撒出去。 只听见“唔”一声,旋即又“砰”一声,一个高大人影直挺挺摔在地上,段璃双手撑着窗户伸头去看。 这一看不要紧,发现躺在地上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楚沉!! 极其醒目的灰色眼瞳,微微凹下去深情的桃花眼,还有一身红色的衣裳,不是楚沉是谁? 虽说跟小时候相比模样有一些变化,但一些特征还是一点没变,段璃片刻就把他认出来了。 忙关上窗户,段璃从屋里出去,来到窗户下给楚沉闻了解药,片刻不到楚沉就醒来了。 “咳咳……”楚沉忍不住捂住脖子咳嗽,有点难受,看着段璃又无奈又宠溺,“你怎么戒备心变这么强了?” “大半夜有人敲我窗户,我戒备心弱才有鬼。”段璃没好气说了一句,伸手扶他起来,“不过你不是高手吗?怎么会被我迷晕?” “你说我对你有防备吗?”楚沉满脸无奈,伸手拍了拍身上泥灰,“好不容易找到你,结果你就给我这么一个见面礼。”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嘛,你就原谅我好了。”段璃有些内疚,不好意思。 “萧墨呢?我这次可是跟踪他才找到你,上次他竟把我甩掉了。”楚沉想起这事就咬牙切齿,他一觉醒来发现所有人都不见了…… 到处找也找不到人,索性晋朝有事他就先行回去了一趟。 如今把事情处理完,得以再次出来,楚沉也没打算耗费心神,直接跟踪萧墨,意图用最快的速度找到段璃,效果果然很好。 “你干嘛跟踪他?还有,上次是什么意思?”段璃想了想,楚沉大概还不知道自己失去记忆的事。 可是好奇怪呀,难道失去记忆这段时间里,她跟楚沉见过面? 段璃这么想就这么问了,“我之前跟你见过面?什么时候的事?是不是半年前?” “你怎么了?说话怪怪的。”楚沉伸手摸段璃额头,“这也正常啊。” 一把打掉楚沉手,段璃无奈,“我没有生病,我只是失去记忆了,也没有太多,就十五岁跟十七岁中间这两年记忆。” 一听这话楚沉可就高兴了,脸上笑容都压抑不住,咧开嘴笑。 “那你还记得你身份吗?”楚沉忍不住试探。 “什么身份?”段璃实在不明白他想表达什么。 “你跟我成过亲,是我的王妃,你还记得不?”楚沉笑得更开心,对自己反应速度很满意。 “你在说什么胡话?我看你才是生病了。”段璃一把将楚沉推开,“我不是你王妃,是萧墨王妃,虽已和离了,是过去的事,但这事却做不得假。” “对呀,你跟他和离,你又重新嫁给我了呀。”楚沉满眼真诚,一点不像说谎。 段璃呵呵冷笑,“我失去记忆这段时间一直待在御风山庄,请问我怎么嫁给你?哪来的时间?难道我会分身术吗?一个人待在御风山庄,一个人嫁给你跟你成亲。” 楚沉呃了下,感叹的说了一句,“原来失去记忆并不会让人变笨,看来我被以前的话本骗了。” 段璃:…… “少看一点话本,我只是失去了记忆,不是变成了蠢货。”她忍不住劝楚沉。 楚沉开心的笑,“忍不住,也没办法。” “这么大个人了还不能控制自己,太差劲。”段璃颇有点恨铁不成钢,“你如今身份不一般,你得记住。” “阿璃真好,谢谢你的提醒,我会努力的。”楚沉笑得非常开心,一双眼充满了宠溺。 两人有说有笑,你来我往,轻松愉悦的氛围落在萧墨眼里,两个呼吸不到,杯子被他捏成了齑粉。 “楚沉什么时候来的?怎么我一点消息没收到?”萧墨冷冷看一旁的杨桉,手上齑粉尽数落地。 杨桉低下头,“属下猜测应是在鹫峰山庄爆发之后的事,我们受伤了,无暇顾及周围。” “嗯。”萧墨没有责怪杨桉,“下次不可以再发生这种事。” “是,王爷。”杨桉小心翼翼下去了。 萧墨眼睛死死盯着楚沉,恨不得上前将他千刀万剐,正要拉门出去,被一句话顿住了脚步。 “你打算去哪?正好我事处理完,我想跟你行走天下,你应该不会拒绝我?”楚沉问得很潇洒,眼神却有点小心翼翼,怕被拒绝。 段璃看向他,“你有银子吗?多不多?有武功吗?高不高?有行侠仗义的心吗?如果这些都有的话,那我们就一起。” 小时候跟楚沉的记忆太美好了,导致段璃一直很喜欢跟楚沉在一起。 楚沉哈哈大笑,眼里充满了笑容里,“别的没有,银子很多,武功也很高强,行侠仗义那更是不用说,一定让你满意。” “如此就好了,那我们明日出发,做好准备,最好多准备一些干粮。”段璃有些开心,有些期待,有些激动兴奋。 “希望明日有个好太阳,这样咱们出发的话,心情会很好,也很吉利。” “我也这样期待,不过只要跟阿璃待在一起,什么我都能接受。”楚沉笑了笑,眼睛看向萧墨,冷冷的充满挑衅。 第229章 只怕前世是孽缘 “就你嘴甜。”段璃语调娇嗔,往前走两步看到前方萧墨,脚步停下,不知为何,她分明与萧墨和离了,从此婚嫁各不相干。 可她,竟有点心虚?? 什么鬼?离谱! 想了许多,段璃面色如常,打算越过萧墨下楼去给楚沉定间房,不料才走得一步,她的手就被萧墨一把握住了。 “放开我。”段璃甩手,没甩开,手被萧墨握得更紧,生气了,“让你放开我,听不懂吗?” 段璃瞪着萧墨,不满极了。 旁边楚沉一步上前,手狠狠捏住萧墨握着段璃手腕那只手上,语气警告,“她说放开她,听不懂?” 眼神从段璃身上移开,落在楚沉身上,萧墨勾起殷红唇角,“怎么,晋朝混不下去,来这儿抢别人女人,真有本事?也不至于守不住朔方城。” 这话太刻薄,太冰冷无情。 如一把刀狠狠扎在楚沉心口,若不是皇上以及朝中大臣对他起了疑心,若不是鲜于王朝太过靠不住,他根本不会丢掉朔方城。 可天不佑他,他愤怒,却无力。 楚沉面色未变,眼眸阴沉,“你倒是很厉害,将朔方城夺了回来,却没皮没脸,缠着与你和离的前王妃,根本不顾她意愿。” “你懂什么?!我与她是前世的缘分。”萧墨眸子阴沉得可以滴水。 “缘分?我看是孽缘,就你这种自私自利冰冷阴郁的性格,你会尊重阿璃?会把她放手心宠着爱着?只怕不会,她于你而言,怕只是你掌控下其中一个女人而已。” 楚沉的话,像一把尖利刀片,一下切进萧墨心口肉里,深深往里陷,毫不费力将他整个心脏软肉切得碎成肉块,直至烂掉。 萧墨一下子松开段璃纤细手腕,脸色惨白后退两步,挺拔高大身体一下子僵硬了。 楚沉冷哼一声,毫不留情,“看来被我说中了,我……” “阿沉!”段璃打断了楚沉未完的话,看向萧墨,“我带他去问掌柜是否还有房间。” 她不懂自己为什么跟萧墨解释? 想不通,也就不想了,段璃沉下心情,“走。” 楚沉像一只孔雀,越过萧墨雄赳赳跟段璃往楼下走,还跟掌柜要了段璃隔壁房间,段璃根本阻止不了。 这下子,变成了段璃房间在中间,一边是萧墨,一边是楚沉,怎一个尴尬了得? 弄好房间,段璃打算回房休息,昨晚她可没睡好,不料楚沉提议,“我们去吃夜宵如何?” 本来段璃晚饭就没吃饱,才吃几口就被萧墨打断,肚子一直饿着。 楚沉这一提醒,她就感觉到了饥饿。 “阿璃,我肚子很饿。”楚沉顶着一张邪气俊美的脸,眼巴巴说了句可怜的话。 段璃本就饿,楚沉这么一说完全忍不住,“我想吃肉末面条加鸡蛋,再加很多辣椒,很多葱花,一点点醋。” “你想吃什么都可以,我不挑食。”楚沉笑得开心极了,一双桃花眼笑成了月牙形状。 这让他多了一丝丝女气,配上凌厉五官,却更加邪气俊美,往那一站,男的女的注意力落他身上。 段璃也被他美貌看花了眼,反应过来“啊”了一声,“那我们走,第一顿我请你吃,后面就不行了啊。” 说着段璃往前走了,心里忍不住想,这人与萧墨相比,到底谁更好看。 最后发现,两人根本不是同一类型。 一个邪气俊美纯稚,一个清贵俊逸阴郁,完全没有可比性。 “好,谢谢阿璃。”楚沉眼眸含笑忍俊不禁,段璃微微脸红,咳嗽一声先一步往外走,“走了,磨磨唧唧干什么?” “好啊。”楚沉一手伸进另一只袖子,双手环抱跟段璃走了出去。 “我们先去吃肉沫面,再去吃其他如何?”楚沉提议。 “好。”段璃是真饿了,只要是吃的她都不会拒绝,更不会在意顺序,当即答应了楚沉。 “这边走。”楚沉带着段璃往面馆走,心头不免想起其他事,忍不住跟段璃分享,“回晋朝后,我把别人送我的女子全部嫁了出去,给了丰厚嫁妆,若不出意外,她们余生皆会安稳度过。” 段璃有些讶异,奇怪,“为什么这么做?你们男人不都想三妻四妾?” “你这话错了,应是部分男人,不是全部男人。”楚沉眼眸有些沉甸甸情绪,“阿璃觉得这事我做得如何?” “我觉得你做得很棒,是真把她们当成人来尊重,给了她们体面,给了她们余生。”段璃侧头看向楚沉,眼里有些感动。 “你真有把不如你的人当人,你很好。”段璃见惯了高高在上之人,不把下面人当人,当成一只牲畜,一个工具来使用,随意对待。 不说别人,在药王谷十几年,她自己就这么过来的。 如今听到楚沉说的话,段璃心头备受震动。 “阿璃不是一直如此吗?”楚沉看着段璃温柔地笑,“我跟你学的呀。” 段璃柔柔笑了下,眼里清澈氤氲,侧头看向路边店铺,“能不能快走?我很饿了,不要浪费时间。” “好。”楚沉带段璃到面馆,点了两碗面条,特意给老板说,段璃碗里要加多一些辣椒,葱花,再来一个荷包蛋。 老板连连答应,看向段璃,“那是你娘子吗?真是温柔清丽。” 楚沉笑了笑,没解释,回到段璃身边坐下,问了她一些行走天下的准备,也说出自己准备。 两人你来我往,讨论得热火朝天,直到老板端上面条,才堪堪止住交谈。 吃完面条,楚沉带段璃去买了桂花糕,又买了板栗糕,段璃不想吃,楚沉不同意,“我想让你试试,我总感觉你会喜欢板栗的味道。” “好。”段璃微微无奈,接过老板递来的一小块板栗糕,放在嘴里,片刻眼神发生了变化,看着楚沉很开心。 “味道真不错。”看向老板,段璃满脸笑意,“老板,除了桂花糕,板栗糕也来一斤。” “好嘞。”老板拿油纸包好板栗糕,桂花糕,用干净稻草干绑好,再拿麻线打一个结,可以提着走。 第230章 被萧墨狠狠亲吻 楚沉接过糕点,忍不住提议,“我们明日就出发,不如早些回去休息?” “好。”肚子不饿,段璃没有多逛的想法,同意了。 回到客栈,两人还未走进去,就感觉整个客栈弥漫着一阵黑暗冰冷的气息。 看到坐在大堂中央桌上那人,段璃了然了。 正喝茶的萧墨抬眸,看到了他们,目光落段璃手上,慢条斯理放下杯子,起身朝她走来。 段璃感到不安,不自觉拉开与楚沉之间距离。 楚沉感觉到了,盯着萧墨眼眸,又拉近了与段璃之间距离,挑衅看着萧墨。 一身圆领黑衣大袖的萧墨眼见这一幕,面无表情,神情冰冷淡漠。 段璃本以为萧墨会说点什么,或者做点什么。 然而他都没有。 他从他们身边,一步一步越过去,走向跟他们相反方向,头也不回。 段璃也没回头看他一眼,提步走进客栈,楚沉感觉段璃情绪异常,也没说话扰她,只是默默陪她。 期间段璃叫冬儿杨桉下来吃糕点,楚沉也都没有说话。 深夜 几人各自回房睡下。 段璃翻来覆去辗转反侧,许久才睡着。 冬儿睡在她外间守着她,本以为会一觉到天明,睡得饱饱的,不料被人扰了清梦。 听到有人翻窗户声,冬儿一个鲤鱼打滚从床上跳下,抽了放在床边长刀,立刻朝闯入房间的人攻击过去,手下毫不留情。 打了几个来回,冬儿意识到自己闯祸了,立刻收刀后退两步,“见过王爷。” “嗯,退下。”萧墨一甩衣袖背在身后,一副高高在上矜贵冷傲模样。 冬儿迟疑,忍不住解释,“姑娘让我守着她睡觉。” “我来守。”萧墨并不打算给冬儿选择的机会,语调冷冷,“出去。” 对这个丫鬟,萧墨心中感情十分复杂。 他知道,前世唯有冬儿,从未伤害过段璃,甚至连一丝念头都没出现过,最后还随段璃一道去了。 如今再看到冬儿,他也是欣喜的,便又忍不住与她交代一句,“我会照顾好她,莫担心。” “是。”冬儿只觉万分疑惑,往日王爷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从不会解释,今日倒奇怪,莫不是心情很好? 可也不对呀,冬儿想破脑袋也想不到,索性不想,转身拉开门出去了。 萧墨来到床边坐下,趁外边明亮月色,骨节分明手指细细描摹着段璃小脸,声音呢喃,“你可真忍得下心,竟这般待我。” 上一世,她不管与谁在一起,只要他出现,他就是她眸中焦点,她的全世界只会剩下她一个人,其他人都只能靠边站。 可如今,她竟能当着他面与别的男子一起出去吃夜宵,逛街买糕点,一同有说有笑心情愉悦回来。 甚至与他擦肩而过,也面无表情。 这巨大落差感,快把他逼疯。 “你不喜欢我了吗?”恢复记忆那一刻,萧墨拥有了前世今生全部记忆。 原来,段璃并不是一个对人处处满是算计,心机深沉心肠狠毒的女子,她有许多不得已,有许多苦衷。 是他一开始存了全心全意的偏见,以至于她所做的任何事,都会被他恶意解读。 如今看来,倒是他错了。 若他当初能退一步温柔一些,他们也不至于走到生死相隔那一步。 可这一世为什么这么不同? 不同在哪儿? 他细细想了一个晚上。 不同在,段璃不要他了,也不要他给的任何东西,甚至不要跟他有任何关系。 她选择吃下失忆的药。 可为什么段璃会想不要他呢? 若段璃是原来的段璃,只要他松口愿意娶她,她便会一辈子眼里只有他,只看着他,只跟他在一起。 可这一世的段璃,不是这样的呀。 萧墨笑了笑,眼泪氤氲在眼眶里,伸手温柔细致摸着段璃冰凉的小脸,“你也是重来的吗?为了报复我,绝不跟我在一起?” 这个事实像一记重锤,重重砸在他胸口,几乎将他开膛破肚。 “不可能。”萧墨语调不明说了一句,矮下身用自己脸贴段璃小脸,“快恢复记忆好不好?” 段璃醒来,第一眼就看到一张放大的脸,差点吓得魂飞魄散,“啊!啊……”一阵凄厉尖叫,差点刺穿了萧墨耳朵。 萧墨回过神,第一时间用手捂住段璃小嘴,段璃挣扎,打他的手也没用。 “阿璃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楚沉急急忙忙声音从屋外传来,段璃更加剧烈挣扎,不停打萧墨手,企图逼迫他放开自己。 萧墨气得眼眸阴沉,再忍不下去,放开段璃嘴唇,一把扣住段璃小手放在头顶,低下头,用自己唇狠狠吻住了段璃唇。 段璃眼睛都瞪圆了,想狠狠咬萧墨一口,却又被他掌握着,根本咬不了他,气得眼泪从眼角掉了出来。 萧墨伸手给她擦掉,死活不放开,继续亲吻她。 外边楚沉更加担心,快速敲门,“阿璃回话,你到底怎么了,不舒服吗?” 如此剧烈敲门,冬儿想装死都没了机会,只好打开门跟楚沉解释。 “公子不用担心,我家姑娘无事,她只是被老鼠吓到了,现老鼠已被我扔掉,姑娘要睡觉了。” 楚沉不放心,忍不住把头伸进屋子里看,想看看是不是真有老鼠,还是段璃真出了什么事。 冬儿往旁边一站,挡住他视线,眼神变得微微严肃。 “公子,我家姑娘一人在屋里睡,这男女授受不亲你还是不要看了,回去睡觉,明日我家姑娘醒来,你问问她便知道了。” 楚沉眼见冬儿这般,也不好再说什么,往后退了一步。 “好,我先回去,你仔细看看阿璃,她到底是不是被老鼠吓到了,还是出了其他什么事。” “公子放心,我会的。”冬儿满脸微笑关上门,门关上那一刻,冬儿表情立刻变了,眼眸看向屋里充满了担忧。 让她放心的是,里面再没了挣扎声音。 发生了什么呢? 段璃挣脱不了萧墨狠狠的吻,便恶狠狠一脚踹中了萧墨要害,差点让萧墨断子绝孙。 第231章 我配不上王爷 被这么狠狠攻击,饶是萧墨也扛不住,疼得浑身痉挛,满头大汗脸色苍白。 段璃一开始得意,后边见得萧墨痛苦模样,变了脸色,以为他被自己踢伤,“你,很痛吗?” 她心头有些后悔,觉得两人都成亲了,她又不讨厌萧墨,亲一亲也无妨,根本没必要闹成这一局面。 可又想着,这不是萧墨活该吗? 谁叫他亲自己,自己不愿意还强行亲,受点惩罚活该。 思来想去,段璃心头也没个头绪,注意力落萧墨身上,忍不住提议,“要不?我给你看看?擦点药?” 唉,都是自己造的孽,即使是那种隐私部位,也得看了,谁叫自己是大夫呢? 所幸两人已成过亲,虽是过去的事,但应该赤果果相对过?? 段璃不是很确定,便又问萧墨,“你倒是说句话呀,行不行?给看不给看?” 萧墨:…… 偏过头,冷着脸,萧墨冷着脸,眉目隐忍一言不发。 段璃有点不满意,伸手扯他手,“就踢你一脚而已,难不成你哑巴了?” 士可忍,孰不可忍。 萧墨抬头瞪了段璃一眼,“不知羞耻。” “你说什么?!我不知羞耻。”伸手指着自己,段璃又无语又震惊,“我不过是想看看你受伤的地方而已,你竟说我不知羞耻?你想到什么地方去了?到底是你龌龊还是我龌龊啊?” 萧墨无言以对,一句话不想说,只想缓解难堪的剧痛。 “喂,看不看伤,你到底想怎样,给个准话。”段璃有点生气的迹象,萧墨定定看了她一眼。 这便是尚未遇见他之前的段璃吗? 如此陌生,如此神气活现,如此,生机勃勃。 “不需要你看伤,你就呆着,不要动,也不要说话。”萧墨说完又闭上眼,一副不想看到她的模样。 段璃吐出一口浊气,咬了咬牙,忍了又忍,到底没有说话,只是闹出的动静有点大。 剧烈的翻身,段璃背对萧墨侧躺,又用力拉扯被子盖在身上,用力往床里面贴,一副莫挨老子模样。 萧墨疼了好一阵才算好受了些,定定看着段璃背影,慢慢伸手放她头发上,一下一下理着。 段璃像一只炸毛生气傲娇的小猫,被他这么顺着毛火气也渐渐的消散,就差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萧墨能感觉到她渐渐变柔软的脊背,忍不住把自己大手放上去,握住她一把细腰,一把将她捞到怀里来,与自己身体紧紧贴着。 头靠着段璃小小肩窝,萧墨灼热呼吸喷洒在她脖颈间,引起她一阵战栗。 到底是稚嫩的身体,萧墨轻笑一声,笑意从胸腔里发出来,被靠得很近的段璃听到了。 “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要不是因为心里内疚,她会让他抱着吗?!早一脚把他踢下床了。 “阿璃”萧墨轻轻吻了吻段璃耳尖,“我想要你。” 段璃爆红了一张小脸,咬牙切齿,在萧墨怀里飞速转身,背靠床里,双手用力抵着萧墨胸膛。 “滚下去。”她真的生气了。 这人真是太坏了,竟知道自己沉迷于他色相,打算以此来勾引自己犯错,真是又漂亮又坏,像一只男狐狸精。 自己得离他远点才好,不然只怕被吃得骨头都不剩。 段璃思来想去,背用力抵着床,双手用力推萧墨,企图把他推下去。 “我要睡觉了,请你赶快回房间,别吵我,我明日要出发了,不要浪费我时间。” 这世间有什么事,是落差感最大的呢? 应是前一刻被人深深爱着,捧在手心里犹觉不够,便在心尖尖上造间房子与他住,想把他珍藏,不让人瞧见。 后一刻,便见得她与旁人言笑晏晏,对自己的亲近充满排斥与不喜,拼了命想把自己赶走,一心想远离自己。 萧墨确确实实体验了一把。 他知道自己冰冷残忍,对得起天下所有人,却独独对不住他的妻子段璃。 他待她不好,甚至是冷酷。 可她不是一直坚持着吗?飞蛾扑火一样的坚持着,硬生生把他从一块寒冰捂成了一滩柔情水。 是她付出一切,在他空虚冰冷不见光亮荒芜的世界里,开垦了一片绿地,又花费短短一生二十八年时间,在里头种下一片果实。 如今到了秋收时候,他满心满意期待着,她却一把扔了锄头背篓,满脸无所谓说:“我不要你了。” 萧墨是什么感觉呢? 说不出的感觉。 很复杂,很难理清。 有愧疚,有失而复得,还有更多的,他那片世界需要她,如果她不在,那个由她辛辛苦苦一手打造的世界就会坍塌,变成一片废墟。 在此之前,他不想她放弃,所以打算做点什么。 想着是不是他的世界太冰冷,太荒芜,太可怕!她一直没有得到收成,致使她坚持不下去,她没力气了,她绝望了。 如今,他唯一能做的,便只有像她当初那般。 耗费心力,不计一切在她寸草不生荒芜的世界里,开垦一片土地,种下种子,坚持到最后得到果实。 他若是得到了她那片世界里的果实,那么他的世界里,那一片果实也会进入她的囊中。 如此,两个半缺的人生才算完好。 才算,是正常的两个人。 “段璃,你要不要问问你自己的心,你真想把我推开吗?”萧墨看着段璃,眼睛一眨不眨,企图从她眼里看到情绪。 段璃愣住了,旋即天真残忍的笑了笑,“我问过了,问了好几遍,每一次结果都是让我把你推开,我不能违背自己啊。” “是,你长得是挺帅,有权有势,简直是全天下女人梦寐以求想要得到的金龟婿,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我虽垂涎你美色,却也记得红粉骷髅这几个字。” “我这样的人,泥腿子一个,配不上你这金尊玉贵,高高在上的王爷,我虽失去记忆,却不是变成傻子,我必须要尊重我自己,即使那是我失忆之前的决定。” 段璃不想违背自己,做让自己不开心的事。 假若有天恢复了记忆,会不会恨今日做错选择的自己? 按照她性格来说,一定会的。 第232章 落萧墨掌心,段璃逃不掉了 她会跟自己说:“你个蠢货,我冒着这么大风险吃下失忆的药,你以为我是闹着玩的吗?我是为了保护我们啊。” 段璃太了解自己,所以她决定云游四海!行遍天下! 与萧墨划清关系,离他远远的,最好一辈子不再见。 萧墨说不出话来,僵硬着泄了力,任由段璃将他一把从床上推下去,又“嘭”一声砸在地上。 疼吗? 是有点疼,可却远远及不上心口剧痛。 萧墨起身看着床上段璃,一句话没说转身出去了。 段璃看他离开的背影,一把拉起被子把自己拢在被子里,闭眼,睡觉。 这一觉睡得极不安稳,陆陆续续做着胸口剧痛的噩梦,段璃被逼醒来,满头大汗,心跳加快。 伸手按了按胸口,停留着梦里的痛,“见鬼了。”段璃有点生气,一巴掌打在被子上。 “都怪萧墨,莫名其妙跟我说这些干什么,害我做了噩梦?真可恶。”段璃气不过,又狠狠捶了一下被子。 算了,懒得管他,睡觉要紧,明日要出发云游天下,想想还真是开心。 段璃深呼吸,缓解焦躁的心情闭上眼继续睡,这次比较好,没有再做噩梦,一觉睡到大天亮,太阳从窗户撒进来,她还想睡。 “叩叩叩……” 一阵剧烈敲门声把段璃吵醒,一把把被子从头上扯开,睡眼惺忪,“大早上干什么?还让不让人安心睡觉了?” “是我,楚沉。”楚沉声音低沉。 “哦,楚沉啊,你先去楼下弄早饭,我洗漱一翻,马上下来。” 段璃一把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找鞋子穿。 “冬儿已把早饭弄好,我是来叫你下去吃饭的。”楚沉想到什么笑了笑,“看来你昨晚确实是被老鼠吓到了。” “你才被老鼠吓到了,我怎么可……”段璃条件反射想否认,突然想起昨晚上楚沉敲门,冬儿回的话,一时惊出了一身冷汗。 “像我这种胆子大的人,怎么可能会被一只老鼠吓到,你不要想太多了。”段璃有些尴尬的说了一句,却让楚沉信以为真。 “下次我们住客栈,我进你房间检查一番,没有老鼠你再住。”楚沉特别贴心的说了一句,以为段璃在嘴硬傲娇。 “行,到时候再说。”走到洗漱架面前,段璃拿帕子扔在水盆里,“你先下去,不要打扰我洗漱。” “行。”楚沉犹豫了一下,转身下去了。 段璃用最快的速度清理牙齿,洗脸,梳头发,穿衣裳,虽然中途冬儿上来一起帮她,但仍然耗费了不少时间。 等坐到饭桌前,早饭已凉了。 段璃倒是无所谓,冬儿有些不好意思,“公子,要不我们重新再叫一份早饭?” “不要浪费,将就吃。”段璃说了句,看着楚沉替他做了决定,“你是要跟我们一起云游天下的,可不是客人,我就不惯着你了,你要有意见自己点一桌,可不要多想。” 楚沉就喜欢她这干脆利落性格,能少说很多废话,“虽然一些时候的身份是王爷,但我可不是金尊玉贵的人,吃。” “那就好!”段璃对楚沉态度甚是满意,给他夹了一个包子,“不要浪费时间,快点吃。” “好。”楚沉心想你吃饭的速度能有多快,我还能没有你快? 这话还没想完全,楚沉就后悔了,因为段璃吃饭的速度……确实很快。 冬儿习以为常,一点也不奇怪她家姑娘吃饭的速度,只是讶异,原来一个人失去记忆,她一些习惯,还是不会改变,就说这吃饭的速度跟手势,都跟王爷很像。 又快又利落又优雅,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吃完早饭,一行人便出发了,毕竟冬儿跟楚沉起得很早,两人早把行李收拾好放马车上,只需吃了早饭,上马车就走。 段璃走出客栈那一刻,忍不住停下脚步,回头看了客栈一眼。 走到马车旁边的楚沉回头看她,有种不好的预感,“阿璃站着干什么?走啊?” “就来了。”段璃心不在焉回了楚沉一句,又回头看了两眼客栈,才依依不舍往下走,来到马车前磨磨蹭蹭上了马车。 进入马车坐下,段璃还是忍不住撩起马车帘子往外边看。 楚沉忍无可忍,骑马走到段璃旁边,挡住她视线,让她只能看到自己,“阿璃看什么呢?外边有什么好看的,不就一个太阳,一些花花叶叶,一些房屋烂路。” “你往旁边一点,不要挡住我视线。”段璃有点嫌弃的说。 楚沉微微无奈,对这个样子的段璃,真是又爱又气。 爱的是,她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对自己的态度非常好,气的是,她总不在意他在想什么。 可惜,即使楚沉让开了,段璃也什么都没看到。 段璃气鼓鼓放下马车帘子,生闷气的坐在马车里,心头有点烦躁。 正在此时,前方传来一句话,让她瞬间打起了精神,从而心里又起了一些担忧。 “楚公子,我家王爷让我跟随王妃,随时保护她安全,他不放心别人跟着。”杨桉声音洪亮说了一句,别说这里了,就是隔壁酒楼都能听得见他的话。 段璃心头有些不高兴了,她只想在离别之前看萧墨一眼,跟他说一声道别,却不想他缠着自己。 当即撩开马车帘子,看向前边骑在高头大马上的杨桉,“杨桉你回去,我不用你跟着,我们这边有两个人会武功,他们足够保护我,我不会有事。” 杨桉满脸严肃,油盐不进,抱拳拱手,恭恭敬敬的说:“王爷的意思属下无法反驳,如果王妃不满意,可以去找王爷。” “行,他在哪里?”段璃一步跳下马车。 “王爷还在客栈,王妃隔壁的房间里。”杨桉眼眸幽深的说了一句。 段璃没看到,楚沉却看到了,心头立刻涌上不安,当即跳下马背过来阻止段璃,“还是不要去跟他说,就让他跟着,多个人多个人手。” “不行,我不喜欢他看着我是其一,其二,他快要上战场了,身边没有护卫不行。” 段璃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此刻的想法,跟之前的想法完全重合。 冬儿在一旁微微惊讶,但她什么都没说。 “楚沉,你不要拦着我,我就去跟他说一声,不耽误什么事。”段璃推开楚沉往里走,去房间找萧墨。 不料一推开房间,段璃整个人就被抱住了,“放开我。” “你是真傻还是假傻?”萧墨语调生冷说了一句,侧头吻住段璃修长的脖子,“既然来了,你以为自己逃得掉吗?” 第233章 萧墨诓骗段璃 段璃被他气得跳脚,却又被他吻得全身发软,有火气也发不出来。 “你,你少说废话。” “你想让我做什么?”萧墨轻笑,好听的声音诱导着段璃,段璃呵呵一笑,抬起一脚,狠狠踩在萧墨脚上,迫使他放开自己。 不料萧墨根本不将这点痛苦放眼里,依然将她抱得紧紧。 “你放开我。”段璃害怕这种失控感觉,尤其面对的人还是她捉摸不透的萧墨。 “不放。”萧墨干脆利落给了段璃答案。 段璃气得咬牙,“你到底想干什么?” “跟我去西北,那儿打仗每天死很多人,你不是要济世救人吗?为什么不成为一个军医?除非你在说谎话,骗自己也骗别人。” 萧墨又拿出了这个问题,即使段璃失去了记忆,依然让她顿住了。 是啊,既然要救人,不应该去人受伤最多的地方吗? 段璃陷入萧墨挖的陷阱,“你真能让我当军医?” “你失去记忆之前,就是军营里最棒的军医,所有人都尊敬你。”萧墨想到段璃最喜欢的是什么?立刻打开了新思路。 “我知道你不喜欢药王谷,不如进军营,不用药王谷神医身份,用你自己名字如何?将来扬名天下,开个医馆一定能赚很多银子。” 萧墨循序诱导,不慌不急,一派胸有成竹模样。 段璃被萧墨说动了,毕竟她喜欢有名,也喜欢有钱。 而这两样,都不用跟萧墨生活在一起,想想还是不错的。 尤其比药王谷神医更有名这点,另段璃垂涎至极,“若我跟你去当军医,你一个月给我多少月银?” 显然,段璃已被萧墨带偏,理智已然不存。 “一个月一百两银子如何?”萧墨勾了勾嘴角,想到鹫峰山庄的银子眼眉眼弯弯。 “一百两银子?你确定你不是在诓我?”段璃有点不信,眼睛都瞪圆了,那可是一百两银子,不是十两银子! 按她心头打算,便是萧墨给她十两银子,她都做。 “我怎可能诓你?你可是军营里最棒的大夫,这一点不贵。”萧墨越说越起劲,却没看到段璃迷茫眼神,渐渐变得清明。 趁萧墨不备,段璃一把将他狠狠推开,“一百两银子?你骗鬼呢,若没有其他阴谋诡计,你以为我会相信?” 段璃一步迈到窗户边,打开窗户就大喊,“冬儿,楚沉救我,救……唔唔……” 这是萧墨想破脑袋也没想到的操作,等他一步迈上前捂住段璃小嘴,段璃话都喊出去了,他想阻止已来不及。 段璃没有停止挣扎,挣扎不动,就咬萧墨手。 萧墨也不想手指被她咬掉,只能被迫松开她,“你属狗吗?” “不属狗,但为了对付你,我偶尔属狗也可以。”段璃哼了一声,满脸的傲娇,“你以为我是那种你可以随意欺骗的女子吗?一百两银子一个月,比丞相俸禄都高,真是够离谱!” 萧墨:…… “而且我早说过了,我只是失去记忆,不是变成了傻子!你竟骗我。”段璃非常不满,非常生气。 萧墨无言以对。 正在此时,冬儿楚沉来到门外,两人一起一脚踹开大门,大门“砰”一声砸在地上,坏了。 段璃瞪着四分五裂大门,以及浑身充满气势满眼愤怒的两个人,愣住了,“快点去问掌柜,这两扇大门多少银子?” 这话一出,愣住的便是三个人。 “好,我马上去。”冬儿马上就跑下去了。 楚沉来到段璃身边,对萧墨怒视,“你想怎么样?” “把她留下,你们走。”萧墨伸手指着段璃,段璃往旁边一站,躲在楚沉身后。 这一幕,让萧墨想到他今生第一次见段璃的情景。 她躲在冬儿身后,只露出一小片衣角。 “不可能。”楚沉眼眸充满火气,“做你的春秋大梦,阿璃永远不会留在你身边。” “是吗?”萧墨手捏紧成拳,眼里充满了暴躁杀意,“我把你杀了,她不就留下来了?” 萧墨冷哼一声,一个箭步冲上去,一掌劈向楚沉脖子。 没有恢复记忆之前,他与楚沉打成平手,恢复记忆后,楚沉还能是他对手?可笑! 楚沉脸色一变,一把推开段璃,与萧墨打起来。 两人武功高强,不是一般人,不到片刻,窗户坏了,床也坏了,两人还从屋子里飞下去,在外边屋顶上打,大街上打,树上打…… 段璃呆愣愣看着被毁的一塌糊涂房间,好一阵才回过神来,立刻往外跑,才跑了没两步,就跟客栈掌柜小二撞着,冬儿还在他们旁边…… 一时大眼瞪小眼,何其尴尬。 段璃呵呵干笑,伸手指着屋子,“掌柜快进去看看,你家房子被人毁了。”反正这房间又不是她住,也不是她赔钱,她才懒得管那么多。 “嗯,要不姑娘跟走老朽一趟,一同看看房间被毁程度?”掌柜非常精明,不打算给段璃偷偷溜走机会。 段璃性格直接,不想拐弯抹角,“房子不是我弄坏的,我跟你走一趟干什么?我好心提醒你,你应感谢我。” 冬儿也忍不住解释,指着隔壁房间说:“这才是我们住的房间,我们已经退房了。” 掌柜不管不顾,好说歹说都要她们一起去看房间。 段璃被他磨得没办法,只好答应,“你真是烦死,以后再也不住你家客栈。” 真是快被气死,那两个打架的人真讨厌。 段璃越想越冒火,站在门前伸手指着倒在地上大门,窗户,以及四分五裂的床,东倒西歪的洗漱架,桌子…… “喏,好好看看,你觉得我一个姑娘能做得这么夸张吗?”段璃翻了一个白眼,走到窗边指着窗外还在打架的两个人。 “睁开你眼睛看清楚,房间是他们两祸害的,你应该找他们赔你钱,不应该抓我。” “你是他们同伙。”掌柜只用一句话,就把段璃气得心火直冒。 “真是气死我了。”段璃狠狠跺脚,冬儿赶紧来她身边,“姑娘,我们赶紧把王爷行李收拾好,里面说不定有银子。” “说的对。”段璃眼睛都亮了,带着冬儿立刻收拾萧墨所有行李,还“不小心”从里面拿了一张银票。 此举落在杨桉眼里,杨桉忍不住笑。 第234章 萧墨打伤了楚沉 而此时,萧墨与楚沉终于打完了。 楚沉被萧墨一掌打在地上,吐出一口血,费尽全力才爬起来,眼睛里充满了震惊与微弱恐惧。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 萧墨冷笑,居高临下冷傲凝视楚沉,“在你不知道的时候。”说完一跃而起,一下子出现在客栈房间里,正好听到掌柜跟段璃冬儿对话。 “我怎么可能是他妻子?你想太多了?” “你怎么不是他妻子?不是他妻子你会帮他收拾行李?你还拿了他银子,你以为我看不到?” “那是你眼花了,我怎么可能拿他银子?” “总之老朽不管你们这些乱七八糟关系,这个房间被破坏得这么夸张,你们必须要赔钱,不然别想走出我们客栈!” “你哪只耳朵听到我说不赔钱?真是气死我了,我……” 段璃眼尾瞟到萧墨,止住话语,伸手一指萧墨,对掌柜说:“罪魁祸首来了,想要多少银子只管找他,他很大方的。” 前一刻还对段璃冬儿咄咄逼人的掌柜与小二,这一刻面对萧墨,立刻变成了温顺的鹌鹑,那叫一个乖巧。 “客官,是不是你不小心弄坏了老朽房子?老朽一生家当都在此处,上有老下有小还得面对衙门时不时打秋风,生活不易,还请客官高抬贵手,赔我们银子。” 掌柜的就差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抹在萧墨身上,那叫一个可怜柔弱。 萧墨微微蹙眉,走到段璃面前接过包袱,从里拿出两锭银子丢在掌柜手上,“修缮这间房屋,二十两银子应够。” “怎么可能二十两银子!这最多五两银子就能修好?!”段璃想到掌柜方才气死她的嘴脸,忍无可忍,一步上前,从掌柜手里猛夺了一锭银子回来。 “十两银子够了?”握着十两银子,段璃狐假虎威站萧墨旁边,高高仰起头,一副得意洋洋模样。 掌柜咬牙切齿,暗恨自己方才处理不当,白白损失十两银子。 但面对杀神一样的萧墨,他也不敢说什么,只能忍下去,毕竟他确实不亏。 这间房虽损坏严重,但依照他与木匠关系,三两银子就能修好,剩余七两?一两给小二,让他不要乱说话,六两进入自己腰包。 东家什么都不知道。 事情处理好,几人走出客栈。 段璃看到脸色苍白身受重伤的楚沉,心里充满担忧,小跑过去扶着楚沉,对萧墨怒目而视。 “你怎么把他伤得这么重?!”她方才在客栈里都没看到。 我不把他打成重伤,你不跟他云游天下了吗?萧墨气得冷笑,“看来你们一时半会走不了了,只能把他伤势养好再走。” 楚沉一听这话,立刻明白他打算,气得狠狠咬牙,“阿璃别管我,这点伤我死不了,咱们现在出发。” “说什么混话?!”段璃满脸不赞同,扶着楚沉坐下,让他静下来,拿起他手给他把脉。 “你受伤这么严重,我们怎么可能走?你死了怎么办?武功尽失怎么办?这么大代价我们能承担吗?” 段璃越想越生气,还有一点委屈难过,眼神看向萧墨充满愤怒。 “虽说我跟你已和离,可一日夫妻百日恩,怎么也有点感情,楚沉是我朋友,你竟下这么重的手!” 萧墨眼眸一瞬间阴郁遇到了极致。 楚沉却只想笑,他很清楚,若是萧墨不念与阿璃的旧情,真动了杀心,最后那一掌不收力,他必死无疑! 可这萧墨没法说,他更不会替他解释,他甚至想火上浇油。 “阿璃不要担心,我命大,不会死的。” “命大个鬼!算了……”段璃垂下眸子,无奈与楚沉打商量,“我们重新找家客栈住,等你伤好了再走。” “行。”知道自己撼动不了段璃意思,楚沉只能选择答应,冬儿赶忙上前拉马车,跟段璃一起将楚沉扶上马车。 三人一通忙活,段璃骑楚沉的马,冬儿驾驶马车带着楚沉,一同找客栈去了。 明明目的已达成,可看着他们离开背影,萧墨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这一刻,段璃整个世界里,好似已没了他的存在。 这个事实,让萧墨痛苦又无可奈何。 “杨桉,跟他们找同一家客栈住下。”萧墨闭了闭眼,不打算就此放弃。 “是,王爷。”杨桉眼神坚定,他也希望王爷赶紧把王妃追回来。 三刻钟后,两帮人马又在一家客栈齐聚。 段璃不想再吵架,就当看不到萧墨一样跟掌柜定了房间,即使听到萧墨房间在她隔壁,她也面无表情。 进入客栈房间,段璃立刻再次给楚沉把脉,得出结果写药方,让冬儿抓药熬药。 楚沉躺在床上,忍着体内剧痛,看段璃为自己忙忙碌碌,有些开心,“阿璃,感觉回到了小时候。” “什么?”段璃没听明白。 “我生病了躺在床上,而你帮我治病,不像我们小时候场景吗?我很开心。”楚沉心里充满了怀念。 段璃却不想回到那时候,“抱歉阿沉,小时候记忆我不想回想。” 那些被欺负,被欺辱,被冤枉的日子,段璃一点也不想回想,想起来就浑身疼,胸口最痛。 楚沉见她神色不似作假,忙转移话题,“你觉得我花多少时间能养好伤?” “依照你的伤情,最多半个月,最少也要十天。”段璃认真想了想,给了楚沉答案。 一听时间不是很长,楚沉松了一口气。 “那就好!真希望快点跟阿离一起云游天下,踏遍山河。”楚沉眼睛发光的看着段璃,段璃有点不自在。 “你先睡一觉,等冬儿熬好药喝一碗就不会那么痛。”段璃起身给楚沉拉好被子,提步出去了。 萧墨站在房间门口等着,段璃没有被他吓到,自然而然关门,往楼下走,萧墨一言不发,跟上段璃。 段璃在客栈一楼大堂靠窗边位置坐下,萧墨也坐下,就在她对面。 “我没有骗你。”萧墨认真看着段璃,“你是全军营最棒的军医,给你一百两银子我并不亏,你会上山采药,你会把很多人从鬼门关拉回来,这些都是无价的,论起来,给你一百两银子还少了。” 第235章 可怕的萧墨 段璃眼眸疲倦,“萧墨,若是比起治病救人,我更想远离你呢?” 对银子对名声的渴望,到底抵不过内心真实感觉,她不想与萧墨在一起,每每心痛到难以呼吸。 亦不想被他左右思想,被他掌控。 “你知道吗?你很可怕,你像隐藏蛰伏在黑夜中一肚子黑水心狠手辣的野兽,试图等人昏睡,一击必中得到一切,这是你的真面具,而我,很怕你。” 段璃选择说出内心最真实想法。 “你眼珠子一转就是一个阴谋诡计,多么危险?”段璃微微落寞笑着,眼里有些难过。 萧墨握紧拳头,嘴角露出一个惨烈的笑。 曾经,他用了差不多的话语同她说,而今,这些话像利箭一样回转,狠狠击中了他。 原来,这是被心爱之人否定的痛苦。 “你是金尊玉贵的王爷,想要什么样姑娘都可以,用不着在我这浪费时间,不值当。” 段璃起身,一步一步远离萧墨。 萧墨不舍看她离开背影,问一旁杨桉、 “空城几时到?” “大约十日。”杨桉垂眸。 “嗯,通知若兰,让他加快速度,尽快让楚沉离开此地。”萧墨眼眸狠下来。 “是。”杨桉应声。 萧墨起身,身侧的手握紧又放松,最后又死死握紧。 他的世界不可以坍塌,她的世界不可以没有他,即使付出一切,在所不惜。 深夜 楚沉喝了药睡下,段璃守了他一段时间,才回房睡下。 冬儿这一次,直接跟她睡在一张床上,为的是保护段璃,所幸萧墨也没来她们房间。 翌日 段璃与冬儿照顾着楚沉,被萧墨阻止。 “楚沉是男子,杨桉代你照顾,你开药方就好。” “好。”男女之别是事实,段璃没有拒绝,答应了,冬儿对杨桉做了一个鬼脸,杨桉满脸无奈。 从这日开始,便是杨桉照顾楚沉。 楚沉十分不满,奈何杨桉十分尽心尽力,楚沉想找麻烦都没机会,只好忍了。 十日后,楚沉被一伙人养得白白胖胖的……终于好了,段璃重新给他把脉,得出结果松了一口气。 楚沉摸了摸肚子上肉,气得不行,“阿璃,我们不能再逗留了,得快速出发,再这样下去,我非得胖死。” “这么夸张?”段璃想伸手摸楚沉肚子,楚沉满脸笑意,段璃手被萧墨一把握着了。 “松开。”段璃挣扎。 这十日萧墨非常好,很少出现在他们面前,不给他们添堵,段璃都快忘了,他原本是什么性格。 萧墨没有松手,借着握段璃手将段璃一把拉起来远离楚沉,“男女授受不亲。” “隔着衣裳呢?”段璃略带委屈说完,十分满意看到萧墨隐忍火气眉眼,松开萧墨手,勾起嘴角,挑衅,“再说,就算不隔着衣裳,也跟你没关系。” 楚沉忍不住挑眉,对段璃竖起大拇指,不怕死的说:“不愧是我家阿璃,真棒!” 对楚沉怒目而视,萧墨手握紧成拳,嘎吱嘎吱响,楚沉一点儿不将萧墨放眼里,“想杀我啊?我好怕怕哦。” 段璃一步朝前挡在楚沉面前,对萧墨怒目而视,“不许伤害他。” 萧墨没说话,狠狠看了眼楚沉,一甩衣袖转身大步流星出去了。 门外,杨桉在等着,跟着萧墨一边走一遍禀报,“医圣空城,大约在天黑之前,能到此地。” “嗯,他一到,立刻让他来见我。”萧墨回头看了眼楚沉房间,“晋朝那边消息呢?飞鸽传书怎么慢?” “已到了。”杨桉伸手一指客栈门口那棵树上一只肥美的鸽子。 “嗯。”萧墨凌厉漂亮眼眸,露出一丝丝不明显笑意,“做得好。” 杨桉低下头,一言不发。 一个时辰后 楚沉找到客栈后院躺在椅子上晒太阳的段璃,一脸内疚抱歉,段璃撩开遮住脸上手帕,打了一个哈欠,“怎么了阿沉?” “阿璃,我可能要离开了。”楚沉坐在段璃身边,内心痛苦极了,“朝中大乱,小皇帝身陷囹圄,我不能不管他。” “所以?你不跟我云游天下?”段璃手在身侧握紧,脸色如常丝毫未变。 楚沉没看到,他点头,“是。” “我知道了,你什么时候走?”说不失望是假的,但段璃知道这是楚沉责任,他逃不开,亦躲不掉,即使他不喜欢。 “明日再走,我请你吃宵夜如何?”他想多停留一个晚上。 真不甘心啊,根本都可以解脱了,从此跟阿璃过着无忧无虑生活,可天不遂人愿,终究到不了这一步。 楚沉满心不甘,可他无法抛下肩上重任,无法。 晚上 楚沉带段璃去吃了一整条街小吃,还给段璃打包了一大堆不容易变坏的食物,让段璃可以带在路上吃。 是的,楚沉要回去晋朝,段璃也要出发了。 云游天下,即使没有楚沉,她也要成行。 段璃没有拒绝楚沉,她能感觉到楚沉的内疚,尽管她觉得不需要,但她选择了尊重。 翌日一早 一身红衣,邪气俊美的楚沉挥着手,红着眼眶骑着马离开了段璃。 段璃站在城门口目送他离开,久久回不过神。 “姑娘为什么不去晋朝?”冬儿不解的问。 “我曾是萧墨王妃,我的身份去晋朝,对萧墨来说是致命打击,我与他之间,远不到非要他死这一步。” 段璃闭了闭眼,再次睁开,眼眸里有些疲倦。 “冬儿,我们回去,收拾东西,正午离开。”段璃抬步上了马车,冬儿驾驶着马车往客栈赶。 客栈门口 萧墨一身圆领广袖黑衣负手而立,长发披散,只余一根白玉簪半挽发丝,却挺拔俊逸清贵,引人瞩目。 身后不远处站着同样一身窄袖圆领黑衣的杨桉,主仆俩一言不发,似在等人。 一身圆领大袖绿衣气质亦正亦邪的医圣空城,歪歪斜斜靠在客栈门上,满脸不解,“去屋里等也一样啊。” 萧墨不理他,杨桉也没说话。 空城哼了一声,“她吃的这六种药,老朽可是亲自试了,才想出来的解毒法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王爷便这样对待老朽?” 萧墨回头冷冷看他一眼,眼神不善满是杀意,空城不敢再说话,瘪瘪嘴依然歪歪扭扭靠着门,一副生无可恋模样。 远处,一辆马车由远及近。 萧墨眼睛瞬间变亮,杨桉,空城不自觉打起精神。 冬儿将马车停下,扶着段璃从马车下来,来到他们面前,看了眼萧墨杨桉,目光落在空城身上,愣住了。 被药王谷逐出师门的空城,他怎么在这儿? 段璃目光看向萧墨,满心的疑惑不解,看一眼冬儿,又看看杨桉,旋即不再管这些,大步往客栈里走,去收拾东西。 收拾完东西,段璃坐在床上看整整齐齐一堆包袱,心里突然闪过一道想法,如遭雷击,脸色瞬间惨白。 “冬儿!快走!”段璃声嘶力竭大喊,一下子提起包袱往外走,走到门口,一步一步后退。 萧墨带着空城,盯着她一步一步走近。 段璃手里包袱掉在地上,满头冷汗,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后退,眼里全是防备,“萧墨,你,你想干什么?” “阿璃,你这般聪明,你能猜到的,对不对?”萧墨眼眸痛苦又果决,一步一步走向段璃。 段璃无助摇头,“不,我不知道。” 退无可退,段璃无力坐在床上,凝望着萧墨凌厉漂亮的脸,心头充满了恐惧,害怕。 “你知道的阿璃。”萧墨伸手轻轻撩起段璃散乱发丝,“我不是要害你,我只想你恢复记忆,我发誓,我永远不会再伤害你,若我再伤害你,我自己杀了我自己。” 第236章 段璃恢复记忆,萧墨离开 “我不信你。”段璃眼里充满了怀疑,恐惧,害怕。 萧墨看着段璃眼睛,一颗心如刀切一样痛苦,他伸手捂住段璃眼睛,一手朝空城伸开,空城一句话不敢说,将一颗药放在他手里,转身有些忌惮的离开了屋子。 屋子外边 冬儿被点了穴道,满脸泪痕害怕站着,一动不能动。 收回手,萧墨将药含在嘴里,温柔握着段璃纤细脖颈,吻住她的唇,将药喂她吃下,段璃眼尾缓缓滑下一滴眼泪,喉咙上下滚动,药被吞了下去。 萧墨松开段璃,段璃趴在床边不停咳嗽,想把解药吐出来。 没有用,一点用都没有。 抬头看着萧墨,段璃眼眸通红,狠狠冷笑,“你真自私,我不会原谅你,绝对不会。” 萧墨满心恐惧,一把将段璃紧紧抱在怀里,眼眼泪氤氲在眼眶里一言不发。 一口咬在萧墨肩膀上,狠狠地咬,尝到血腥味段璃也不罢休,直到药效发作全身无力,缓缓在萧墨怀里晕了过去。 萧墨抱着她,将她放在床上,手指撩开她衣领,伸手触摸她脖子上咬痕,又摸了摸自己肩膀上沾血咬痕,嘴角笑了笑,低下头吻了吻段璃额头。 “我不会再放开你了。” 他已想明白,不管阿璃是什么性格的阿璃,不管她与前世相比,有多大的变化,他都是他的阿璃。 她不懂规矩,不懂礼教,没关系,他可以慢慢教,他教不会,就给她请夫子。 他也不会再让别人欺负她。 她曾用尽短短一生,在他冰冷荒芜寸草不生的世界里,种下一片累累果实,护着他,令他拥有正常人拥有的一切。 作为交换,他也会用尽这一生,在她不安缺爱自卑的世界里,种下一片累累果实,护她一生平安,喜乐安康。 所幸,恢复记忆之前的自己做得还算不错,如此说来,恢复记忆后的自己,倒是没有之前的自己做得好。 落差感,萧墨惨然笑了笑。 “你之前那么那么爱我,这一世却对旁人另眼相待,我怎能不嫉妒?不发疯,对不起,我错了,我不应该对你生气。” 萧墨埋首在段璃肩窝里深深呼息,一颗不安的心,很久之后,终于趋向于平稳。 凌晨,晨光微熹 段璃醒来了。 她好似睡了沉沉的一觉,醒来全身剧痛,头昏脑涨。 看向床边守着的人,不是别人,是萧墨。 这人,当真是为达目的不折手段,段璃若有似无笑了下,伸手一下一下抚摸萧墨发丝,萧墨醒来,看到她温柔如水眼眸,一下子全都明白了。 他不敢确定,这个段璃是不是前世的段璃,但他可以确定,这是失去记忆之前那个悲伤又温柔的段璃。 是他熟悉的段璃。 这让他有了一种安全感,他差点喜极而泣,一把将段璃深深抱在怀里,像勒进自己骨血一样的用力。 “阿璃,太好了,太好了,你恢复记忆了。”他甚至情绪失控。 段璃抬手轻轻拍着萧墨脊背,想起药王谷,想起被萧墨杀了的李钰,温晴,想起他为自己出头的疯狂模样。 一颗心变得暖暖的。 李钰温晴的死,她不后悔,她若有能力早杀了他们。 “谢谢你。”当时得知冷明月是生身母亲,段璃一度撑不下去了,都没好好感谢萧墨,如今想来,应要好好感谢他。 前世他纵有万般不是,这一世却是一直护着她,没有一丝怠慢。 “夫妻之间何须言谢?”失而复得的感情,充斥着萧墨脑海,让他心底滋生着开心,满足。 “可是萧墨,你还记得我们的和离书吗?”段璃轻飘飘一句话,叫萧墨呼吸都哽住了。 “盖说夫妻之缘,伉俪情深,恩深义重。 论谈共被之因,幽怀合卺之欢。 …… 夫妻相对,恰似鸳鸯, 双飞并膝,花颜共坐; …… 愿娘子相离之后, …… 弄影庭前,美效琴瑟合韵之态。 解怨释结,更莫相憎。 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三年衣粮,便献柔仪。 伏愿娘子千秋万岁。” 段璃念完萧墨写的和离书,轻轻松开萧墨,凝视着萧墨复杂痛苦眼眸,“萧墨,这是你写给我的,你还记得吗?” 仿佛喉咙有烙铁,致使萧墨说不出一个字,他只是看着段璃,一直看着,舍不得眨眼。 “你还记得吗?”段璃又问,伸手轻轻触摸着萧墨英俊脸庞。 “记得。”萧墨压抑出声,眼泪汪在眼眶里。 段璃温柔又悲伤笑了笑,“我想一个人活着,可以吗?” 这一刻的段璃,仿佛即将断掉的丝线,摇摇欲坠,萧墨满心不安,一声声念着,喊着,“阿璃,阿璃……” “萧墨,你放我走好不好?”段璃用尽力气抱着萧墨,声调喃喃,“你不是答应过我吗?你不会再伤害我,否则你自己杀了你自己。” “好。”萧墨哽咽着,极其痛苦说了声,狠狠用力抱着段璃,又逼迫自己松开段璃,“好,我答应你,我放开你,我放你走,你一定要答应我好好照顾自己,不要受伤,不要受委屈,好吗?” “好。”段璃眼眶掉落眼泪,露出个温柔的笑。 萧墨轻轻用中衣衣袖给她擦掉,“你要记住,你永远是萧墨的妻子,是尊贵的秦王妃,是救人无数,人人尊重人人佩服的军医。” 萧墨给她的这些身份,像一道又一道的大锁,将段璃牢牢锁在这世间,起不了离开的念头。 钥匙无人可触,由萧墨握着。 “好。”段璃点头。 当日正午,萧墨带着除开杨桉以外暗卫,骑着高头大马离开了此地。 留下杨桉,与冬儿一起贴身保护着段璃。 这一次,段璃没有拒绝杨桉留下。 萧墨走了不久,段璃让冬儿收拾东西,冬儿说都收拾好了,问段璃要去哪儿? 她以为段璃会说去幽州,但是没有。 “药王谷,去药王谷。”上一次大闹,留下一堆烂摊子没有解决,还留下谢昭一个人,段璃不放心,她很担心谢昭。 “好。”冬儿与杨桉对视一眼,两人没有犹豫。 当日傍晚,三人驾驶马车,前往药王谷。 药王谷 谢昭蹲在李钰温晴坟茔前,一旁是顾若雪,李臻——李钰亲生弟弟。 顾若雪深深看了眼温晴坟茔,又狠狠看了眼谢昭,冷不丁说:“谢昭,看来你在大师兄跟师姐还有段璃之间,选了段璃。” “师姐什么意思?”谢昭直觉不好,立刻反问,又忌惮看了眼李臻,忍不住火气,“那么师姐呢?” “我?”顾若雪笑了笑,眼眸落在李钰坟茔上,眼眸慢慢变红,满是怨恨,“我当然站在师兄师姐这边。” 说完看向李臻,“师弟也不要太过悲伤,这事虽是段璃惹出来的,但你哥哥是秦王萧墨亲手杀的啊。” “我知道。”李臻冷冷应了声,面无表情,看都不看顾若雪一眼。 顾若雪嘴角抽搐,眼眸充满了不甘,“我很好奇,当你面对段璃,你会怎么对付她。” 谢昭一听,立刻起身戒备看着顾若雪,“你想干什么?!” “这么激动干什么?”顾若雪冷笑,“除非你在师兄师姐段璃之间,选了段璃了。” “我的任何选择,用不着跟你说。”谢昭提起篮子,大步流星提步离开。 顾若雪看他离开背影,有些恍惚,“你说,他怎么就这么偏心段璃呢?” 第237章 谢昭死了? 李臻一句话没说,拿着纸钱一团一团地烧。 没得到回应,顾若雪侧头看李臻,眼眸狠厉嘲讽,又说:“师兄死得真惨,一箭穿心。” “一箭穿心挺好,痛苦少些。” 李臻拿起树枝扒了扒地上燃烧纸钱,扔下树枝拍了拍手,又拍了拍膝盖泥灰,站直身看着李钰坟茔。 “一剑穿不死,才是绝望。” 瞟了眼温晴坟茔,李臻大步离开。 顾若雪脸色一变,看一眼温晴坟茔,又看李臻离开背影,提起裙摆跟上去。 “李臻你要去哪里?” 李臻头也不回,走得更快了一些,背影很快消失在顾若雪眼中,顾若雪放下提着裙摆的手,咬着唇眼眸倔强怨恨。 另一边 宁安公主端坐于高位之上,身旁高大宫女小凤时刻注意她,她前方跪着一身青色衣裙女子,女子戴着面纱,正在禀报。 “按李臻之法,皇上体内之毒已解了大半,眼下便是让药王谷归顺公主与皇后娘……” “错了。”宁安公主笑着,打断了青衣女子,“不是归顺母后,也不是归顺本宫,而是,归顺朝廷,替父皇替朝廷效力。” “是,殿下说的对,是民女说错了。”青衣女子忙认错,宁安公主笑了笑,“无妨,本宫知道你衷心,起,若接下来这事做得好,本宫便将你引荐给父皇。” “多谢公主殿下。”青衣女子起身。 “下去准备。”宁安公主挥挥手,青衣女子福了福身,转身下去了。 一旁小凤看着青衣女子充满野心仇恨背影,微微蹙眉,“殿下,真要将她引荐给皇上。” 宁安公主勾了勾嘴角,眼神傲慢,“眼下林向柔正得宠,本宫早看她不惯,打算给她找点麻烦,添添堵,若她这事办得漂亮,能兵不血刃叫药王谷为朝廷效力,我不介意给她个好前程。” “是,殿下想得周到。”小凤眼里都是佩服,看得宁安愈发得意起来。 半月后,药王谷 段璃带着冬儿杨桉乘船,进入药王谷,三人随身带了许多干粮,水,还都是杨桉准备的。 下了船,进入药王谷,原先对段璃还算善意的人,看段璃眼神都变了。 充满了戒备,忌惮,害怕…… 冬儿怒目而视,不满极了,气得咬牙。 “以前那些人欺负姑娘,他们怎么不害怕?还劝姑娘,说什么看开点这种屁话,如今王爷出手惩治了这些人,他们反倒害怕起了姑娘,当真是可笑!” 杨桉也跟着冷哼一声,手紧握成拳小心护着段璃,到处看了看。 “弱者一贯好劝,不必付出什么代价他们就会退让,可当弱者变成了不受控的强者,他们便害怕了。” “可不是吗?”冬儿小脸上满是嘲讽,伸手握着段璃小手,“姑娘不要怕,冬儿永远陪着你。” 段璃一点儿没怕,前世今生她早看够了这些,看向身侧冬儿与杨桉,眼里微微温暖。 “不必在意他们。” “嗯嗯。”冬儿用力点头。 主仆三人一路前行,总算到了谢昭院子。 彼时,谢昭一身灰色圆领窄袖长袍,衣袖挽起,手里端着圆圆的簸箕,里头是干燥药草,面前是一个一个木架,上头摆满簸箕,晒满了药草。 一张俊俏小脸晒得微红,眼眸黑亮,放下簸箕抬手擦汗,正好看到他们,先是一顿,而后反应过来,立刻大步朝他们走来。 “师姐!你怎么来了?”他先是高兴,旋即脸色微变,忙打开院子小门,到处看了看,“快进来。” 三人不明所以,依言走进院子,谢昭急急将小门关上,招呼他们进屋,“快进屋,若是顾若雪看到,又是一番麻烦。” “谢昭,她若知道早知道了,这一路我们并未遮掩。”段璃手放在谢昭肩上,让他安静下来,“不要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谢昭看了眼肩上的手,伸手一把抱着段璃,眼眶微红,“师姐,我想你了。” “我也想你了。”段璃伸手摸了摸谢昭小脑袋,眼里温柔包容,“所以我来接你,你,要不要同我去外边?” “好!”谢昭毫不犹豫,立刻答应,松开段璃就往屋子里跑,“我去收拾东西,我们尽早离开。” “好。”段璃温柔笑着,提步跟着他进屋,杨桉与冬儿对视一眼,脸上笑容止不住,跟着段璃一道往里走。 片刻…… “啊!啊……谢昭!谢昭,谢昭……”段璃一声声凄厉惨叫,从谢昭屋子里沸腾而出。 霎时吸引了无数药王谷人注意力。 他们倾巢而出,手握刀尖满脸怨恨团团围住了谢昭院子,包括李臻,冷明月等一大群段璃谢昭的师弟师妹。 他们一步一步进入谢昭院子,一步一步走进屋子。 看到谢昭满身是血躺在地上,段璃正给他扎针止血,冬儿运功给他疗伤,杨桉熬煮药草,一旁顾若雪满手血,瘫坐在地上,嘴里喃喃自语。 “是段璃,段璃要杀我,她要杀我,谢昭为了救我,受伤了,受伤了……” “你说谎!”杨桉大声怒吼,“是你杀了谢昭,我们三人亲眼所见,你还想狡辩。” “师父,我害怕,师父,救我,我害怕,师父救我……”顾若雪脸色惨白,浑身都在发抖,看向屋子外边冷明月,不停哀求。 “若说段璃要杀谢昭,我不会相信,谁都知道他们感情极好。” “可若段璃要杀顾若雪,谢昭慌张之下跑去抵挡这一刀,我深信不疑,顾若雪原本与段璃就有嫌隙,如温晴,李钰一般。” “如此说来,顾若雪并未说谎,段璃真要杀她?” “段璃,她是要把得罪过她的人赶尽杀绝吗?未免太过心狠手辣!” “我听说秦王造反了,段璃她要逼迫我们药王谷归顺秦王吗?谷主,不可以啊谷主!” “是啊谷主,你可千万不要被段璃欺骗啊,与其归顺乱臣贼子秦王,名不正言不顺,不如替朝廷做事。” “……” 各种言论甚嚣尘上,冷明月眼眸变了数次。 片刻,她一步步走进屋子,手紧握长鞭,站在门边冷冷盯着段璃。 顾若雪浑身狼狈,像条狗一样,四肢并用一路趴到冷明月面前,跪在地上,满手血扯着冷明月衣角。 “师父,你一定要为小师弟报仇,段璃杀了他,她还要杀我,师父,救我,救小师弟,师父……” 药王谷的人冲上来,将可怜柔弱眼泪糊了满脸的顾若雪保护了起来,全都站在门边满脸忌惮盯着段璃,冬儿,杨桉三人。 只等冷明月一声令下,他们便一拥而上,杀了段璃他们三人。 顾若雪哀弱地哭,“师兄死了,师姐死了,你还要杀了小师弟,段璃?段璃!段璃,你好狠的心啊,你好狠,即使为了秦王得到药王谷,你也太过心狠了,你太心狠了……” 段璃抿紧唇,满头大汗脸色惨白,运用无数银针,又让冬儿运功给谢昭续命,她非得救下谢昭,不然此生又有什么意思? 这一次,冷明月才算看清楚,不知何时起,她看不起也从未将她放在眼里的女儿,银针之术已可以与她比肩,甚至有隐隐超越之感。 “这一手银针,你跟谁学的?”冷明月听见自己发抖的声音。 段璃没理她,冷明月长鞭一甩,要缠着段璃纤细脖颈,杨桉立刻抽出长刀上前抵挡,被冷明月一鞭子甩出去,缠住扔在外边地上,正要起身,几把刀剑立刻叉住他脖子,杨桉动惮不得。 冷明月一步一步走到段璃身边,厉声问:“说,跟谁学的银针之术!” 段璃耗尽心神,扎完最后一针,整个人虚弱不堪,像从水里捞出来的,瘫坐在地气若游丝看了眼冷明月。 “雪玲,我干娘教的我。” “雪玲?雪玲!”冷明月脸色一变,鞭子一甩“啪”一声打在段璃脸上,霎时一道血痕出现在段璃白玉一样小脸上。 火辣辣的痛。 “姑娘?!”冬儿脸色大变,不敢撤功怕谢昭死,朝冷明月撕心裂肺地喊,“你不可以伤害姑娘,不然王爷屠了药王谷,杀了你,杀了你们这群蠢货!把你们都杀了……” 伸手捂住脸,鲜红的血从指缝中流下,段璃手在发抖,垂眸。 “如果可以,我真希望雪玲是我母亲。”她毫不犹豫,狠辣地在冷明月心上捅了一刀。 冷明月气得脸色大变,身体摇摇欲坠差点摔倒,“你敢,你敢!” “我为什么不敢!”段璃厉声吼,放开手任由血从脸颊滑落,浸入衣领,抬眸怨恨盯着冷明月,“被你这种人生出来,我简直感到无比恶心!” “你在说什么?”冷明月瞪圆了眼。 “我说,我被你这种人生出来,我……” “闭嘴,你闭嘴!闭嘴……”冷明月身体摇摇欲坠,盯着段璃咬牙,“你的目的不会成真,药王谷永远不会为萧墨所用,从今开始,药王谷会替朝廷做事。” “你随便好了,我不在乎,萧墨?他更不会在乎。”段璃费劲爬起,狠狠地笑,“我会带谢昭走,远离你,远离药王谷,永远,永远不会再回来。” 第238章 段璃杀了顾若雪 冷明月一把扯住段璃手腕,狠狠握着,“我会昭告天下,段璃杀了同门师兄姐,已被逐出药王谷,从此与药王谷再无关系!” “你高兴就好,我无所谓。”段璃轻飘飘说着,甩开冷明月手,蹲下身给谢昭把脉,确定他伤势稳定下来,又立刻喂他喝药。 谢昭喝完药,段璃拿衣袖擦了擦他嘴角,用宽大衣袖遮住手,顺势捡起地上顾若雪捅谢昭的短刀,起身看向冬儿,“冬儿,扶谢昭,我们走。” “是。”冬儿小心翼翼避开谢昭伤势极重的腰腹,小心翼翼扶着谢昭往外走,段璃护着她,一步一步往外走。 冷明月眼神荒芜,失去一切光亮,像个行尸走肉一步一步跟着她们,看着她们。 药王谷全部的人,都听到了,原来段璃是谷主冷明月亲生女儿。 他们不敢再拿刀对着段璃,随着段璃跟冬儿从屋子里出来,一步一步后退,也顺势放开了杨桉。 杨桉一步过来,跟冬儿一起护着谢昭。 段璃停在顾若雪面前,看向神情淡漠面无表情的冷明月,眼眶通红,“我曾,幻想过你是我的母亲,因为你美丽,强大,所有人信服你的医术,在我心中,你是天底下最美最优秀的女……女……” 段璃一下子说不出话来了,眼泪从她眼里滚滚而落,她一下子压抑哭出了声,死死抿紧唇压抑地掉着泪,哭得全身抽搐,快要背过气去。 “我,我那么的想要你回头看我一眼,对我笑一笑,我一直想不清楚,为什么你对所有人笑,对所有人温柔,却从不正眼看我一眼,任由别人欺我,打我,你还偏心他们,惩罚我饿肚子……” “你知不知道,我饿出了病,我的心脏,从未长全,你知道的,但你不在乎,因为你不爱我。” 一滴眼泪滑落,段璃痛苦的眼眸冷静了下来,是跟冷明月一模一样的神情淡漠,万念俱灰。 她转头看着顾若雪,“你呢?你为什么要杀谢昭污蔑我?因为你跟朝廷的人搭上线,要利用谢昭离间药王谷和我之间的信任,逼迫药王谷为朝廷效命?” 顾若雪眼眸慌乱,段璃伸手触摸着她小脸,“让我猜猜看,你跟谁搭上了线?皇后?还是上次来过药王谷的宁安公主?应该是宁安公主,她一向有两张脸,很会装。” 顾若雪脸色,印证了段璃猜测,段璃面无表情举刀,沾染着谢昭血的短刀,一下捅进顾若雪胸口。 “唔……” 顾若雪满眼惊恐,手发着抖靠近胸口,又不敢触碰插入自己胸口的刀。 所有人惊慌失措,四散而逃,即使是李臻,也大变了脸色,他想上前杀了段璃,被冷明月一鞭子击退,从空中狠狠摔在地上,一时不敢再上前。 李臻不可思议看冷明月,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段璃不在乎这些,她双手放在顾若雪肩膀上,跟顾若雪一起盯着,顾若雪胸口上短刀。 那儿在渗血,顾若雪衣裳被打湿了,鲜红的血从她胸口蔓延,一下子浸透衣裳,一些落下,沾染她的裙角,段璃鞋面,地上小草。 “你伤害我,我会留你一条小命,你千不该万不该想杀了谢昭。”段璃轻飘飘说完,放手。 顾若雪眼里充满了后悔,害怕,身体直挺挺往下倒,“砰”一声砸在地上,口里吐出血来,打湿了衣领,脸颊,胸口的血流得更多了,片刻,打湿了地面。 她朝段璃伸手,双眼瞪着,身体抽搐几下,头一歪,瞪着眼死了。 段璃头也不回,跟杨桉冬儿一起,抬着谢昭一步一步离开了药王谷。 这是她出生,又毁了她一生的地方。 “段璃,段璃!段璃……”看着段璃单薄瘦弱背影,冷明月一瞬间明白自己永远失去了什么,她害怕极了,撕心裂肺凄厉地大声喊段璃名字。 她朝段璃跑了两步,就两步,她的骄傲就令她停住了脚,她眼睁睁看着段璃离开了她的视线,离开了她从小到大的家。 她明白,她永远地失去这个女儿了。 从药王谷离开,到上他们自己马车,不过过去三四个时辰。 却已发生了翻天覆地变化。 杨桉冬儿满脸担忧,他们都没想到顾若雪会那么狠,把段璃逼到杀人的地步。 “找家客栈住下。”手摸着一旁躺着的谢昭脉搏,段璃疲倦不已。 “是,姑娘。”冬儿满脸担忧,看一眼旁边赶马车的杨桉,杨桉对她做了一个手势,冬儿松了一口气。 找了一家干净客栈住下,几人将谢昭安顿好。 段璃守着谢昭,冬儿抓药,熬药,杨桉负责一切杂活。 晚上,谢昭发起高热,段璃急得满嘴冒泡,恨不得把自己会的所有医术施展在谢昭身上,只要谢昭活着。 一整夜,段璃彻夜无眠。 冬儿杨桉被她勒令睡了一觉。 他们醒来时,段璃正给谢昭伤口换药,谢昭终于退去高热,脸色恢复正常。 冬儿走到段璃身边,接过她手里纱布,“姑娘,我来,我叫了热水,你回房洗个澡睡会儿。” 段璃给谢昭把脉,又检查了一些其他体征,见无问题才松了口,“好,我去睡会儿,你们好好照顾他。” “王妃别担心。”杨桉端着一盆干净热水进来,“我给他擦擦身,睡得好,伤势会好得更快。” “热水不要触碰到伤口,擦擦手脚脖子就好。”段璃忍不住叮嘱,一颗心始终悬挂,无法放下。 “好。”杨桉把冒着热气的盆放床前,拧干帕子…… 段璃转身离开,回房洗了一个澡,躺在冬儿整理过的床铺上,闭上眼,脸上伤口刺痛,令她无法睡着。 脑海里闪过无数画面,最后,停留在冷明月抵挡李臻杀她那一幕上。 翻身侧躺,段璃逼迫自己不许在想任何事,强迫自己入睡。 几个时辰后,傍晚 段璃小脸伤口换了药包,坐客栈靠窗位置,喝着米粥吃着小馒头,她对面是杨桉,“跟我说说京城那边最新的情况。” 失去记忆这大半年,她什么都没关注,心里不安。 杨桉一口一个小馒头,“太后娘娘身体康健,林向柔成了贵妃,力压皇后娘娘一头,六皇子被陈王打败,在皇上面前失去信任,目前在坐冷板凳,皇上派人圈禁王爷母妃,威胁王爷放弃朔方城,带兵抵御陈王玉抚州节度使。” “各方蠢蠢欲动的节度使,开始效仿抚州节度使揭竿而起,大半被八皇子成王带兵打败,药王谷这一片区与灏州幽州那边比较清静,其余地儿渐渐开始了混乱。” “这些地区的富商,都开始携款偷跑,不少都被抄家了,王爷在西北带兵抵御陈王,陷入胶着中,他与幽州节度使写了信,送了不少富商过去避难。” “鹫峰山庄名下钱庄,也被王爷暗中派人保护着,眼下信印在王妃手里,因而银子很是安全。” “……” 杨桉絮絮叨叨小声与段璃说着,几乎把自己知道的全部说了,段璃听完也了解了大概。 “怎么没有白霜消息?”段璃很担心白霜。 杨桉笑着,“成王妃身怀有孕,快半年了,她没有参与任何事,故而属下没说。” “那便好。”段璃松了一口气,又笑起来,“看来我得备一份礼给她送去。” 她没想到白霜这么快就有身孕了,算算时间,跟上一世差不多,低头看了眼小腹,上一世这时,她第二个孩子也怀上了。 “王妃暂时还是不要送。”杨桉面露担忧。 段璃不解,“怎么了?”问完她便知道为何了,眼下都在传萧墨要起兵造反,她这时候给白霜送礼,确实不恰当。 “我明白了。”段璃微微无奈,又说:“那我先买好,等遇见她再给?” 杨桉松了一口气,“王妃思考得当。”说着看了眼楼上,“王妃慢用,属下先上去看谢昭,换冬儿下来吃饭。” 段璃才好一点的脸色,又变得苍白,“去。” 杨桉去不久,冬儿摇晃着下来了,坐在段璃身边一副疲倦模样,“姑娘,谢昭一直没发烧,应该没事了?” “还要熬两日。”段璃眉眼焦虑,剥了一个鸡蛋,递给冬儿,“吃,不要担心,谢昭不会有事。” “嗯嗯。”冬儿吃着鸡蛋,喝着小米粥,干燥的内脏终于舒服了一点,小声说:“真的好担心谢昭,还有姑娘的脸,留疤了怎么办?” 段璃心口一疼,眼眶微红,伸手摸了摸冬儿头发,“快吃。” 这天晚上,又是段璃熬着彻夜无眠守着谢昭,白日杨桉冬儿守着,她便好好睡觉,可客栈吵闹,她也睡不好。 第三日,她就有些熬不住了,所幸谢昭病情已趋向于平稳,冬儿与杨桉守着亦问题不大,段璃终于得睡一个好觉。 第四日,天光放晴。 秋末微凉的风吹拂得人舒服自在,一直昏睡反反复复发烧的谢昭终于醒来。 冬儿杨桉高兴坏了,尤其冬儿,高兴得在房里又蹦又跳,隔壁的段璃闻声过来,看到谢昭瞪着黑亮大眼睛,差点喜极而泣。 “师姐?”谢昭朝段璃伸手,段璃一步过去握着他手坐下,伸手摸着他微凉小脸,没有发烧,“我们谢昭没事,真好。” 第239章 史上最可怕赠礼…… “师姐?我好想你,他们都要带我走,可我不想走,我想看看师姐,再看看师姐。”谢昭眼眶红着,费力伸手触摸段璃小脸,生气又担忧。 “师姐怎么受伤了?谁伤了你的脸?疼不疼?” “无碍,已好了。”段璃这几日除了必要的换药,没怎么在意自己脸上鞭痕,这会儿伤势到底如何,她也不知道,也不在乎。 “我给你看看。”谢昭着急忙慌,段璃拉着他手让他躺下休息,“快休息,我的医术你还信不过?我说没事就没事。” 当时确实很疼,如今想来,心口的疼怕是更多些。 当即明白了一个道理。 啊,原来,那女人,是真的毫不在乎她呢。 哄了一会儿,才将谢昭哄睡,段璃起身回房,坐在镜子前,拆开药包看脸上伤痕。 伤势倒没有皮开肉绽那么夸张,但蜈蚣那么长一条伤痕,确实在,段璃小心翼翼伸手触碰,还未碰到,又把手收回来。 垂眸,轻轻吐出一口气,过了许久段璃才又重新上药,将药包包在伤口上。 无所谓了,她想,不过一道小伤口。 “叩叩叩……” “谁?”段璃看了眼门外。 “王妃,是我。” 是杨桉的声音,段璃起身,“进来。” 杨桉推门进来,皮革绑着的手腕上停着一只威风赫赫猎鹰,杨桉从它爪上取下信件,将它放在桌上,走上前恭恭敬敬将信件递给段璃看看。 “是王爷传来的消息。” “嗯。”段璃接过卷成细小圆筒信件打开,一目两行看完,把信件折卷在手心,看向杨桉。 “杨峥带领左将军宋潇,右将军贺西在西北郴州抵御陈王与抚州刺史,若兰已起程回朔方城,他已出发前来接我。” 段璃心头震惊,不明白,萧墨为什么要来接自己,他不是答应放她离开了吗?还是因为其他? 转身走到床边,段璃拿出薛师给的鹫峰山庄印信,一个青玉小印,递给杨桉,“去钱庄取现银,能取多少取多少。” “是,王妃。”虽不明白段璃与萧墨要做什么,杨桉依然毫无怀疑,捏紧青玉小印转身随手关上门离开了。 段璃吐出一口气,抬眸看向一旁猎鹰,也不知道它要吃什么,看了眼被关上的窗户,段璃过去将之打开。 猎鹰振翅飞了出去,不一会儿段璃听到下面吵闹叽叽喳喳声音,心下一跳,忙走到窗户边往下看。 这一看不要紧,正好看到掌柜虎式汹汹拿着木棒要殴打猎鹰模样,猎鹰嘴边有很多鸡毛……仰起头,一副看不起掌柜的模样。 地上更多鸡毛,这一看,段璃便明白发生了什么,心下有些后悔,有些内疚,忙拿起几块碎银子跑下去。 到楼下,段璃一边护着那只嚣张猎鹰,怕掌柜真把萧墨心肝宝贝给干掉了,好说歹说,赔了掌柜一两银子。 一只大鸡两百文钱,小鸡六七十文钱,猎鹰吃了三只小鸡,掌柜狮子大开口,非要段璃赔一两银子,段璃也想赶快把这事过了,就支支吾吾依依不舍给了掌柜一两银子了事。 怕给的太爽快被盯上了。 杨桉去取了银子回来,便得知了这事,一时哭笑不得。 “祖宗,你真是祖宗。”杨桉满脸无奈,看向段璃报备,“王妃,已跟钱庄说好,明日他们会准备一万两现银,我们到时去取。” “好。”段璃松了一口气,又说:“每到下一个地方就取一次现银,如此,一路到朔方城,便也够了。” “是,王妃。”杨桉眼睛亮亮的。 乱世之下,还是现银好使一些。 忙完了这事,段璃将猎鹰交给杨桉看着,去看望谢昭冬儿,谢昭伤势已趋向于平稳,无大碍。 晚上,段璃睡了一个好觉,从黑夜睡到天亮,睁开眼,感觉全身都放松,每寸骨头都打开了一样畅快。 只是…… 段璃被眼前一幕吓得肝胆俱裂,眼睛都瞪圆,先是神情呆滞,等回过神来,便是一声一声凄厉惨叫。 “啊,啊!啊……” “姑娘怎么了?姑娘,姑……” “王妃?王妃!王……” 冬儿与杨桉飞速跑来,推开门看到的一幕,叫两人陷入呆滞中,声音都没了。 “它它它……”段璃满眼恐惧,手抖着指床前一脸嚣张冷漠猎鹰,它的面前放着三条整整齐齐颜色鲜艳漂亮却叫人浑身冒寒气,骨头缝都感觉害怕的毒蛇……还有三只肥圆圆老鼠…… 杨桉满脸冷汗,一脸无语走过去,“王妃对不起,是我没看住它,它没有恶意,它刚被王爷驯服时,还把老鼠放王爷枕头下。” 段璃:…… 一旁冬儿张大嘴,扶着门小心翼翼一步一步挪过去,猎鹰转过头,对着冬儿叫了一声,眼神似乎满含嘲讽,可把冬儿气得不轻。 冬儿小心翼翼摸摸索索来到段璃床前,“杨桉,快把它弄走。” “是。”杨桉小心翼翼靠近猎鹰,将它大爷似的请出去了,那几条美艳狠辣毒蛇以及几只圆胖老鼠也被返回的杨桉拿了笼子来装。 “王妃不要害怕,这鸟大概是你昨日护着它,它喜欢你想报答你,故而把它认为的美好食物拿来给你。” 杨桉害怕又恐惧,提着笼子出去了。 他一走,冬儿立刻跑过去把门关上,一边拍胸口一边走回床边,“太可怕了这只老鹰。” 段璃有些恐惧的想了想,强自镇定,“应该没有那么可怕,毕竟还懂得报恩呢。” “可姑娘,你也不看它报恩送的是啥?”冬儿想着那几条貌美鲜艳的毒蛇,小脸又白了一圈。 平日里采药见着那几种蛇,冬儿一贯躲着走,这倒好,一下子见到三种,真是开了眼界,见了世面。 倒不是打不过,而是骨头里的恐惧不容易战胜。 “额,它把它认为最好的给我了。”段璃忍不住为它辩解,回过神后,心里还是挺开心的。 冬儿想了想,赞同的点头,“说的也是,虽然我们很害怕。” “哈哈哈……”段璃没忍住笑,冬儿也跟着笑起来,主仆两一时都有点开心。 隔壁提心吊胆的杨桉听到她们爽朗笑声,松了一口气,瞪了一眼猎鹰,“你知不知道,我真怕王妃因为你远离王爷。” 猎鹰看都没看杨桉一眼,扭过头看向窗外。 杨桉无语,“懒得搭理你,我出去了。”伸手指了指装毒蛇与老鼠的笼子,“自己好好享受美食。” 仔细检查了门窗,杨桉转身出去了。 片刻,段璃洗漱好去谢昭房间,找他一起吃早饭,杨桉冬儿也来了,谢昭看着他们很开心,正准备吃,外边传来敲门声。 “谁?”杨桉满脸戒备放下筷子,手摸向身侧的长刀,他方才已吩咐让小二不要来打扰他们,敲门的人不会是客栈的人,而是别人。 几人对视一眼,瞬间神经紧绷,眼里充满戒备。 “是我,萧墨。”萧墨说着一把推开门,逆着光一步一步朝段璃走来。 第240章 萧墨想教她学会爱 他一身灰色圆领宽袍大袖,头发半挽,只插着一根简单白玉簪,整个人清贵俊逸,不可靠近。 他的眼睛盯着段璃受伤那边脸,眼神逐渐发生了变化。 谢昭,杨桉对视一眼,两人十分默契,一同上前默默扶着谢昭离开了房间,还特别贴心把门关上了。 屋子里,只剩下两人。 段璃从萧墨专注眼眸中回过神来,不免尴尬,“他们,他们怎么出去了?” “脸上的伤怎么回事?”萧墨并不回答段璃问题,来到段璃面前,眼里充满了心疼,伸手触摸段璃受伤小脸,“怎么受伤的?” 段璃一颗心忽然泛起热潮,热乎乎的又暖又重,叫她整个人动也动不了,浑身沉甸甸的。 “我,一点小伤。”话虽如此,段璃心口却泛起一阵酸涩。 为什么呢? 她不懂。 原先觉得并不重要并不需要在乎的鞭痕,在被萧墨担忧心疼后,心里一时竟觉得委屈,难过,甚至还想扑进他怀里哭。 真是荒唐极了,可笑极了。 段璃略微嘲讽的勾起嘴角,有些鄙夷自己,竟然连这点伤都这么在意。 “阿璃,怎么了?”萧墨摸着段璃包着药包的小脸,眼里全是心疼,不含一丝杂质,“当时肯定很疼,是谁伤了你?” “不重要,一个小伤口而已。”段璃抬手,将萧墨手拦了下去,垂眸不去看萧墨眼神,“再说也好得差不多了。” “让我看看。”萧墨很固执的出声,双手放段璃肩膀上强迫她坐下,“让我看看你的伤口。” “我说了只是一个小伤口,已经好的差不多,用不着看。”段璃无所适从,很不自在,不自觉加大声音。 她习惯了别人的漠视,别人的不在乎,这也是她最觉得有安全感的方式。 萧墨这般将注意力全放在她脸上,并且一副担忧心疼模样,让她心头烦躁,无所适从,没有安全感。 “这么大一个药包,怎会是一个小伤口?”萧墨寸步不让,双手伸出固定着段璃肩膀,通红的眼睛盯着段璃眼睛。 “我很担心你,我怕你脸上会留伤疤。”萧墨一颗心七上八下,害怕极了因为自己的原因让段璃受苦。 “你为什么要担心?我都说了没事。”段璃想不通,真的想不通。 她自己都不在意的一个小伤口,有什么好值得萧墨在意的? “我怎么可能不担心?”萧墨凝视着段璃眼眸,“你真不知道你在我心里有多重要吗?” 段璃顿住了,想抬起双手把萧墨双手挥掉,却被他紧紧地固定着,动作不了,一时无奈极了。 “不需要,我真的没事,别说不会留疤,就是留疤又怎么样?”段璃反问萧墨,不知道他为什么在意一个她自己都不在意的小伤口。 “不是需不需要的问题,而是我本能的担心你,这不是我可以选择的,你明白吗?” 萧墨头好痛,他第一次发现他跟段璃无法沟通,他甚至不知道段璃在想什么,为什么这样想? “阿璃,你为什么这么不在意自己?你受伤了你知道吗?你需要被好好照顾。” 萧墨郑重其事,无比认真的跟段璃说。 段璃心里充满无奈,不耐烦,“随便你,你要着急是你自己的事。” 她不想因为一个小小伤口跟萧墨继续纠缠,索性自己三下五除二干脆利落把脸上药包取掉,把整个鞭痕露出来。 “看,看过够。”她毫不在意,满不在乎坐下,任由萧墨看。 萧墨眼睛通红,手抖着一点一点触摸段璃受伤的皮肤,“当时一定很疼,有没有被吓到?” 灼热的手指尖触碰着皮肤,段璃一颗心抖了抖,很不适应这种被人温柔怜惜的感觉,“没注意这些。” 她不想示弱,不想告诉萧墨,自己当时很痛很委屈,也很难过。 说出来又怎么样? 反正他也不一定在意,说不定以后吵架还会像上一世那样,说她连点伤痛都忍不住。 “你写一个药方,弄点药膏好好涂伤口,我不想看到你脸上留疤。”萧墨收回手,“嗯?” “药方我已写了,这两天都在涂药。”段璃实在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小小问题,萧墨要这般纠缠? 萧墨也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大的问题,段璃如此不在意? 好像受伤的人不是她一样。 不对,如果受伤的人是别人,她会很担心,很快速写最好的药方,即使是陌生人。 “阿璃,如果是我受伤呢,你会怎么做?”萧墨不得不采取这样的沟通方式,他也不想这样的。 “你受伤了,哪里受伤?”段璃一颗心瞬间提起来,根本没听明白萧墨在假设。 萧墨眼里一时更是心疼难过,双手放在段璃肩膀上,禁锢着她的动作,眼睛凝望着她的眼睛,不许她逃避。 “所以阿璃明白了吗?我紧张你的伤口,就像你紧张我的伤口一样,是可以画等号的。” 回个神来,段璃冷笑,有些嘲讽,“我怎么会跟你一样?”你根本不在乎我,不是吗? “阿璃。”萧墨是真没办法了,一把将段璃搂在怀里紧紧抱着,手一下一下摸着段璃瘦弱脊背。 “是一样的,至少现在是一样的,你要相信我。” 段璃一个字都没回答,就像没听到萧墨话一样。 这让萧墨感到无力,他决定徐徐图之,慢慢来,轻轻松开段璃,“好,我们不说这个问题了,带我去看看谢昭好不好?听说他受伤了很严重。” “前些日子确实很严重,现在没事了。”段璃松了一口气,奇奇怪怪的是她心里头有些失落。 “那就好,走,我们去看看他。”萧墨一把握住段璃的手,不允许她拒绝,拉着她手就出去了。 外边杨桉冬儿看到两人紧紧相握的手,大大松了一口气。 段璃低头不敢看他们两人,就怕丢脸丢到家了。 萧墨不管这些,感觉到段璃并不反感他的亲近,眼里隐隐含着笑意宠溺,脚步都轻快不少。 第241章 段璃随萧墨回朔方城 看过谢昭,毫不意外,萧墨知道了段璃脸上为何会有鞭痕一事。 转头盯着段璃苍白小脸,萧墨眼里心疼都快溢出来了,段璃不自在,让谢昭好好休息,说完就出去了。 萧墨随她一道出去,一边走一边说:“你若没有好药方,我便让空城写一个。” 段璃停下脚步,眼神不耐看着萧墨,“你很啰嗦,也很烦。” “对不起,但是阿璃,我……我很担心你。”他还记得,上一世的她是极爱美的,变得不再爱美,是替他挡箭,是头发白了以后。 难道? 想到一种可能,萧墨脸色变得苍白,手在身侧紧握,“阿璃,我……” “我回去了。”段璃没给萧墨啰嗦机会,转身走进房间,当着萧墨面把门关上,回到床上就躺下了。 眼眸盯着帐顶,段璃伸手按压了下心脏,这儿,还会为萧墨加速跳动。 这日后,段璃对萧墨避如蛇蝎,有萧墨在的地方,她立刻走,鲜少会停留,就是那只猎鹰有烦,总是给她不能吃它很喜欢吃的食物。 几日后,谢昭伤势稳定下来,几人终于起程前往朔方城。 路上,段璃几乎跟冬儿谢昭待在一起,将萧墨漠视。 这般态度变化巨大,叫冬儿生了疑。 “姑娘,你跟王爷怎么了?”冬儿满脸不解,那天牵手去谢昭房间,不还好好的吗? 这叫段璃怎么说? 这是一种感觉。 萧墨肩膀上顶着一只猎鹰的模样,姿势表情几乎与上一世一模一样,这让段璃感到不安。 她都能重来一世,为国为民一统天下被百姓歌颂为一代明君的萧墨,为何不能重来呢? 段璃笑了下,跟萧墨比,她算什么? “姑娘?”冬儿满脸担忧。 “无事。”段璃闭上眼,窝在枕头上睡着了。 中途马车停下,谢昭冬儿与萧墨换了辆马车,萧墨拿药膏坐段璃身边,摘除段璃脸上药包,一下一下轻柔给她脸上鞭痕涂抹药膏。 冰冰凉凉很舒服,段璃醒来了,看到萧墨这般举动,又闭上眼,“你可真麻烦。” “阿璃继续睡。”他知道这几日段璃没睡好。 段璃没理他,不一会儿就又睡着了,萧墨放好药膏将她搂抱在怀里,“阿璃很讨厌我吗?” “算了,不打扰你,你继续睡。”萧墨大手一下一下轻轻拍着段璃瘦弱腰背,不得不说这样效果还不错,段璃睡得更好了。 从药王谷地界到朔方城,已到了冬天。 冬日,朔方城最是冷。 段璃冻得鼻子通红,眼泪汪汪,萧墨将衣裳披在她身上,将她紧紧搂抱在怀里。 很温暖,段璃不想动,任由他了。 这般纵容,导致下马车自己都在萧墨怀里,段璃闭着眼装死,小手捏着萧墨一片衣角遮住自己的脸。 萧墨在外还是秋天,并未带冬天衣物,这会儿衣裳用来包着段璃,衣着单薄,他却脸色如常如闲庭散步,一点也感觉不到冷。 冬儿,谢昭,杨桉等人都比他穿得厚,却冻得频频打喷嚏。 窝在萧墨怀里暖暖的段璃听到了,有些脸热,等到目的地,被萧墨放下,她便叫林肃与韦军医等其他火头军一起煮老姜汤。 老姜是她带来的,萧墨无权处置。 萧墨很无奈,问她他能喝一碗吗? 段璃脸一下子红了,“你爱喝就喝。”真是无语,弄得她才是军营老大一样。 韦军医与林肃看到段璃高兴坏了,尤其林肃,萧墨一离开,他就跑到段璃身边,激动地跟段璃说李安逸成了军营年纪最小的小将军。 段璃知道后,心头有点感动。 她没想到短短一年不到,人和事竟变化这么大。 夸奖了几句林肃,段璃找了找自己带来的东西,给李安逸准备了一份礼物,去找李安逸,在李安逸营帐附近,看到沈冰,范仕风付瑜三人。 他们三人也看到了段璃。 “见过王妃殿下。”范仕风沈冰一同朝段璃行礼。 付瑜冷冷出声,“段姑娘。” 段璃对他们点点头,大步走向李安逸营帐,没走几步,里头听到声响的李安逸撩开帐帘出来了。 少年人长高了些,一身银色铠甲颇为威风,见着段璃就呆住了,旋即忙行礼,“末将见过王妃殿下。” “免礼。”段璃抱着盒子,眼含笑意。 李安逸站直身,一脸期待看着段璃,眼睛黑黑亮亮漂亮有神,像一只期待主人夸奖的犬一样。 段璃伸手拍了拍他肩膀,“恭喜你,匆忙间准备的礼物,希望你喜欢。”将锦盒递在李安逸手上。 她记得李安逸家世不好,准备的礼物,也是他所需要的。 李安逸打开锦盒,是码得整整齐齐的六张银票,每张面额五十两,整三百两,抬头看段璃他眼里有些不可思议,震惊。 反应过来,李安逸又忙将盒子盖上,阻隔了不少好奇想看的人。 “王妃?是何意?”他不懂段璃为什么要送他银票。 “你今年十六岁,过两年可以娶妻,正好存点聘礼银子,再说你母亲,大概也需要银子盖栋青砖瓦房。” “这是我的心意,你不要拒绝。”段璃嫁妆很多,这三百两银子不过是九牛一毛,算不得什么。 但对李安逸这样的少年来说,三百两银子,却可以改变很多。 “是,王妃。”李安逸点头,接受了。 段璃松了一口气,又让他跟着去喝老姜汤,李安逸忙不迭答应。 转头看向范仕风,沈冰,付瑜,段璃再一次出声邀请,范仕风沈冰点点头,说是马上去,提步就走了,留下付瑜站在原地。 段璃猜到付瑜有话跟自己说,但是付瑜不挑明,她也不会自作多情,正要走,付瑜叫住了她,“段姑娘,我想跟你谈谈。” 她说着朝外边走,段璃跟上她,走了很远,出了营地,付瑜才停下,转头看跟她不远不近的段璃。 “跟前几次不同,这一次你回来,是我预料之中。” 段璃不明白她想表达什么,便不说话,付瑜笑了笑,又说:“听说了吗?” “什么?”段璃不知她想说什么。 “前药王谷谷主冷明月首徒温晴,几日前被陛下册封为贵妃,与药王谷新一任谷主李臻,一同掌管御药房,专门为陛下看诊。” 第242章 温晴没死 付瑜声音先是有点尖,后面渐渐缓和,看向段璃很是不解,“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药王谷不是一向高高在上,不入凡事吗?” “一些小事。”段璃垂眸,不想叫付瑜看到自己眼睛,她想问冷明月怎么了,温晴不是被萧墨一箭穿胸,为什么没死?可她不想问。 付瑜也不关注冷明月,只说温晴。 “听说陛下现在最宠的两个妃子,一个是医妃温晴,一个是柔妃林向柔。” “这段时间我们一直赶路,竟不知外界发生了这么多事。” 段璃对外界消息一向来源于杨桉,这次从药王谷到朔方城,她没机会跟杨桉多说几句话,时间全被萧墨霸占了。 萧墨不说,她当真什么都不知道。 “有白霜消息吗?”相比较其他人,段璃更为担心白霜。 “没有。”付瑜摇头。 段璃有些失望,看向付瑜问,“你觉得人心脏会长偏吗?” “不知道。”付瑜摇头,疑惑问段璃,“为什么这么问?” “温晴当日被萧墨一箭穿胸,我亲眼看到的,但她竟然没死。”段璃心口有些跳,温晴此人不好对付,很麻烦。 “不聊了,我去找萧墨。”段璃转身就走,付瑜跟上她,着急的说:“你慢一点,我还有一个问题问你。” “什么?”段璃停下。 付瑜手在身侧握紧,眼神复杂盯着段璃问,“你当初想过要杀我吗?” “想过,后面觉得没必要,你虽很烦,但不算很坏,从邹玲事上能看出来,所以我选择扎痛穴惩罚你。” 段璃诚实回答,把付瑜脸都气绿了。 “所以你想过,但你最终没有选择动手?”付瑜笑了笑,眼眶微红,“看来我们挺像的。” 她朝段璃伸手,手翻转手心朝上,打开手,露出里头真容,有两样东西,一个是圆筒信件,一个小药包。 “这是什么?”段璃不解。 “毒杀你的毒药,以及温晴写给我的信,想不想看看?”付瑜笑了笑,眼神复杂极了。 段璃伸手接过信件打开,果然是温晴笔迹,一目两行看完,又看着付瑜,从她手上将药包拿过去打开,仔细分辨一番,眼里满是震惊。 “你,你为什么?”她不解,付瑜为什么选择跟她坦白。 “我想法难得跟你一样,无论是从邹玲的事上看,还是从你当军医的角度上看,还是从你当初为沈黎准备物资的事上看,你都是一个善良有担当的人,你这样的人,死了未免可惜,尤其死在我手里,于我们两人而言,更是不划算。” 段璃死了,萧墨一定会彻查,查到她头上,不过是时间问题。 到时,恐怕不只是她,就连她的家族,都得被牵连其中。 当然,这都是理由,真正的理由,是她不想让段璃死,她讨厌段璃,但还没到要她命的地步。 “多谢你告知我。”段璃眼眶微红。 付瑜将信件药包都给她,“懒得参与你们中间,可怕的要死,我走了。” 她说着大步流星走了。 段璃又打开信件看了看,知道温晴变了,变得彻底疯狂,竟让付瑜暗中毒死她,她让皇上给付瑜父亲升官,再让皇上将付瑜赐婚给萧墨。 若付瑜稍微糊涂一点,这事只怕就成了。 虽然萧墨死都不会任人摆布。 晚上窝在床里,段璃翻来覆去睡不着,萧墨来了,她忍不住出声嘲讽,“你不会来给我涂药膏?” “你怎么知道?”萧墨两根手指一弹点燃蜡烛,光亮瞬间充满整间屋子,他朝段璃扬了扬手里白瓷小罐,“每日睡前涂一次,疤痕很快就消失,要坚持。” 关于祛疤这事,萧墨比段璃积极很多,每日都记得,没有一次落下。 段璃有些不耐烦,翻身背对着他,“不想坚持,谢谢。” “你不需要坚持,你躺着我给你涂。”萧墨撩开帐帘,坐床边伸手将段璃翻过来,“闭上眼。” 药膏有点熏眼睛,第一次两人没经验,弄得段璃眼泪哗哗。 之后萧墨每次都叫段璃闭上眼再涂药膏。 “嗯。”段璃知道自己拗不过萧墨,也不挣扎了,翻身平躺闭着眼,一副任他摆布的模样。 萧墨瞬间觉得有点渴,着急忙慌打开白瓷小罐子,手忙脚乱给段璃涂抹好药膏就起身出去了。 中间有一些药膏弄到段璃眼角下面,他也没发现,起身就要跑。 把段璃气得不轻,“你跑什么跑?把我眼睛下面这药膏擦了,我眼睛睁不开。” “抱歉。”萧墨跑回来,拿出手帕给段璃擦干净药膏,正要起身被段璃拉住了手。 萧墨以为段璃怎么了,顿时担忧极了,“阿璃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有件事跟你说。”段璃说着,从枕头底下把小信件药粉拿出来递给,“这是付瑜给我的,猜猜是从哪里来的?” 萧墨不猜,他速度极快把小信件打开看了看,一时脸色都变了。 “看来她是跟我们对上了。” “你把人家喜欢的人杀了,还在人家胸口上捅一刀,她不跟我们对上跟别人对上吗?”段璃有些生气。 “谁叫他们伤害你?”萧墨想起来这事就生气,“就应该在她另一边胸口上也捅一刀。” “为什么这么说?”段璃不解。 “有的人胸口会长反,还是父王告诉我的。”萧墨眼里露出了一丝不明显的笑意,“阿璃不知道吗?” “知道啊,你现在告诉我的。”段璃有点看不惯他这个样子。 萧墨无奈,段璃冷哼一声,“所以,以后为了保险一点,左边胸口右边胸口都捅一刀,省得春风吹又生。” “可以。”萧墨就打算这么做。 “不过,冷明月怎么回事?她怎么会把谷主之位让出来,这很奇怪。”萧墨对此感到不解。 段璃同样困惑,“付瑜一说我就觉得奇怪,你都这么说,那就更奇怪了。” “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难道李臻杀了她?”萧墨忍不住猜测。 “李臻不敢杀冷明月,药王谷那么多师兄弟看着,他应该不敢,或许是用了别的什么手段,查一查就知道了。” 第243章 萧墨对段璃好的方式 “我去查你不用担心。”萧墨伸手摸了摸段璃被子,“被子薄,你等等。”他起身就出去了。 段璃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他去干什么。 果然,片刻萧墨就回来了,手里抱着一床厚厚被子,把被子放她身上,将她严严实实盖着,“今年新棉花弹的被子,闻闻。” 他满眼深情的笑,又温柔又宠溺。 段璃受了蛊惑,把被子往上拉,闻了闻,能闻到阳光的味道,阴郁心情舒服很多,“哪来的?” “手底下人弹的。”萧墨伸手进段璃被子里探,感到温热后方把手抽出来,摸着段璃小脸,“好好睡一觉。” “你把被子给我,你呢?”段璃忍不住问。 萧墨眼含微笑,“你担心我。” “不是。”段璃垂眸,小手紧紧扯着被子,“怕你感染风寒,连累其他人造成麻烦。” “无妨,我有其他被子。”萧墨起身,贴心把门关上,出去了。 段璃定定看他离开背影,许久才回神,缓缓躺下睡着了。 翌日 段璃还未起床,便闻到一股冷冷香味,睁眼一瞧,是一把冒着寒气娇艳洁白的梅花,这让她想起去年冬天萧墨送的。 拿起闻了闻,心头舒展不少。 “叩叩叩……”一阵规律急促敲门声传来。 “进来。”段璃忙将手里梅花放回原位,又拉紧被子盖住自己。 推门进来的人不是段璃习以为常的冬儿,而是萧墨,段璃瞪圆了眼,用力将被子拉得紧紧遮住自己,“冬儿呢?她去哪了?” 将手里水盆放洗漱架上,萧墨走到床边撩起帐帘,“冬儿跟韦军医林肃一同熬药。” “然后呢?”段璃不懂,这跟冬儿熬药有什么关联。 “冬儿很忙,而我暂时没事,由我来照顾你。”萧墨一副理所应当模样,把段璃弄懵了。 “我不需要你照顾。”段璃一把扯开被子就要下床,却被冷空气逼退两步,瞬间缩回被子里。 察觉到萧墨在笑,抬头瞪了他一眼,段璃有些憋屈,“有点冷。” “嗯。”萧墨说着出去了。 段璃缩在被子里胡思乱想。 不一会儿萧墨又回来,身后跟着好几个丫鬟,一些手里端着火盆,一些手里端着冬日衣物,首饰,手炉,洁牙的青盐等,可谓应有尽有,什么也不缺。 “干什么?”瞧这架势,段璃有点戒备。 “照顾你起床。”萧墨挥挥手,“把东西放下,你们都下去。” “是,王爷。”一众丫鬟下去了。 段璃瞪着眼,想看萧墨耍什么花招,结果他还真有模有样起来,先给段璃将帕子放热水里,又装好青盐,整理衣裳,披风,首饰等。 看着还真像那么回事,把段璃吓得不轻。 “你,你想怎么样?要我做什么?有什么阴谋诡计你直接说。”段璃真是被吓坏了。 萧墨无言,感觉火盆把屋子烘热了,走到床边将段璃一把抱起,让她坐在自己腿上,给她穿袜子,穿软鞋,整理中衣,还拿起衣裳比划,一副要给她穿衣裳样子。 “你,萧墨,你到底怎么了?”段璃一颗心跳个不停,有种不好的预感。 “照顾你啊。”萧墨一副理所当然认真模样,拿起衣裳打开,“若我记得没错,这件应该穿中衣外边,来,咱们试试。”说着将段璃放在地上,拿起衣裳在段璃身上比划。 段璃实在忍不了,一把抢了萧墨手中衣裳,“我自己来。” 她不给萧墨机会,三下五除二将所有衣裳穿在身上,却没看到萧墨将她穿衣裳顺序一一记了下来。 穿好衣裳,又是洗漱,萧墨把泡在热水里的帕子拧干,递给段璃擦脸,之后又是照顾段璃洗牙,又是照顾段璃挽发。 还跟段璃讨论,身上淡紫色衣裳戴什么首饰合适? 段璃浑身不自在,强忍了下去。 哪知道这竟只是开始!! 后边段璃吃早饭,萧墨也仔细盯着,剥鸡蛋壳夹包子,那叫一个温柔细致,段璃不知道他目的何在,便强忍了。 艰难的早上过后便是正午,萧墨如法炮制,跟早上行为一般,晚饭也如此,晚上就寝更是夸张。 一会儿给段璃除首饰,一会儿照顾她洗澡换衣,比冬儿细致一百倍以上,可也叫段璃十分难熬,尤其洗澡的时候。 萧墨还给搓背,段璃整个身子包括小脸都变成了粉红色,关键萧墨还一本正经,一副我是正人君子模样…… 把段璃气得不轻。 终于洗完澡,萧墨又一副好丈夫模样,拿帕子给段璃擦头发……还拿出不知从哪弄来的发油给段璃抹。 经过一番艰难,段璃终于舒舒服服躺在了温暖的被窝里。 当然,被窝也被萧墨改变了。 他先在里头放了数个手炉,把被窝弄得暖乎乎的像云朵一样轻柔绵软,盖在身上像是秋天在晒太阳一般舒服自在。 段璃忍不住喟叹出声,眼睛都闭上了。 “舒服吗?”萧墨声音像魔咒一样飘进段璃耳朵里,瞬间把段璃从秋天拉到冬天,段璃无言闭眼,“我要睡觉了,不要打扰我。” “好,你先睡。”萧墨拿起白瓷小罐给段璃涂抹祛疤药膏,涂抹完,又上手给段璃按摩头皮…… 段璃很舒服,也就懒得管他了。 这日后,段璃以为一日便会结束的萧墨,竟然每日如此……一直坚持着,直到……第六日,段璃忍不了了。 她太想冬儿了,这么多年她一直习惯冬儿在她身边,贸然换成萧墨她真很不习惯,忍也忍不了了。 “我们谈谈。”段璃阻止萧墨给他脱鞋,将他拉起坐在自己对面凳子上,打算平等交谈。 “嗯,阿璃你说。”萧墨眼眸温柔怜惜看着段璃,把段璃看得很不自在,偏过头,咳嗽一声,“看我干什么?” “阿璃很漂亮。”萧墨温柔的说了一句。 段璃“嗯”了一声,表情变得严肃,“你到底怎么了?你跟我说我有什么做的不对,我改,立马改。” 这样的惩罚方式实在太恐怖了,她受不了了呜呜。 “阿璃为什么会这么想?”萧墨眼眸里充满了担忧心疼,“我只想对你好,并没有任何目的。” “这怎么可能呢?”他这么说,段璃更不会相信。 “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要瞒着我。”段璃严肃着小脸,萧墨也不得不认真,他怕段璃生气。 “我知道了。”他说。 “什么?”段璃疑惑。 “你一直吃避子药的事。” 萧墨低下头,眼神没有跟段璃对上,“我在军营找到你丢的药渣,拿去问谢昭,谢昭说的。” “然后呢?你对我好是想改变我心意,让我为你生孩子?”段璃声音变得有些尖锐,生气了。 “当然不是。”萧墨抬起头,眼神认真对着段璃眼睛。 段璃不懂了,“那你为什么这样?很奇怪,不是吗?” “阿璃没有母亲父亲,只有我跟冬儿谢昭,我反省了一下,我应该对你好。”萧墨伸手握着段璃手,将她拉到自己怀里,让她坐在自己腿上,伸出双手紧紧握着她腰。 “难道这也不行吗?”他很害怕。 “萧墨?”段璃声音颤抖了一下,很疑惑,“我不太懂你。” “我也不懂我自己。”萧墨更用力将段璃搂抱在怀里,“可是阿璃,这是我能想到的所有对你好的方式,你不要拒绝。” 段璃心口一颤,冒出一些酸涩东西出来,“我不喜欢这样萧墨,我一点也不喜欢。” 这样的萧墨太卑微,也不适合他,她瞧着心疼。 “你何苦跟我伏地做小?” “这不是伏低做小,我只想对你好。”萧墨着急得不得了,他怕段璃误会,急忙忙解释,“阿璃从小没有父母兄长,被人欺凌,我想对你更好些,把你所缺的全部爱补回来才好。” “可是萧墨,你不是一直对我好,保护我吗?”段璃轻轻松开萧墨,眼神认真看着萧墨,“你不需要再做更多了。” “那怎么够?若我做得好,你怎会时时刻刻想着离开我?”萧墨声音里有些委屈,有些可怜。 段璃莞尔,不知该怎么跟他解释上一世的事。 “要不我暂时不离开?我们就像以前那样正常相处?你觉得怎么样?”段璃为了过得轻松自在一些,不得不妥协,正好她最近也没想着离开。 “你没骗我?”萧墨有些不相信。 “难道我会骗你?”段璃无奈抬手抱着萧墨,把自己埋入他怀里,“萧墨,你真的很好。”至少这一世你待我好极了。 若上一世你也这般待我好,我就是把命给了你,也甘愿了。 “好。”萧墨松了一口气。 晚上段璃窝在萧墨怀里,萧墨手一下一下顺着她发丝,“阿璃,以后不吃避子药了,那很伤身体,你放心,我不再要你。” 段璃没说话,闭着眼睡着了。 关于避子药,她不知该怎么跟他解释,所幸便什么也不说了。 这日后,萧墨恢复正常,段璃松了一口气,同时也有些不习惯。 毕竟朝夕相对的人突然离开,心里难免空落落的。 索性段璃很快给自己找到了事情做。 起因是这样的。 她拿着银子带着冬儿谢昭林肃杨桉,一同去朔方城市集打算买些药草回来,充盈药材库。 不料在大街上看到许多孤儿寡母,这让她起了恻隐之心。 让冬儿与林肃去买药草,段璃带着杨桉到处走访看了看,发现情况比自己想象的更加严峻。 “杨桉,这些孤儿寡母从哪来的?”段璃心头不免担忧。 “回王妃话,听口音绝大部分是从其他战乱地方而来,少部分是本地人,根据属下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除了幽州朔方京城等安稳地区的老百姓,其他地方老百姓早已开始串逃。” “有钱有才的大部分往幽州京城去,没钱又穷的人就往朔方城而来,故而咱们这里乞丐流民最多。” “……” 杨桉絮絮叨叨说了许多他所了解的情况,段璃听得心口直跳,担忧不已。 “得想个办法把他们收拢,一旦下大雪,只怕要活生生冻死很多人,这样的情况太可怕。”段璃看向杨桉,“萧墨知道吗?” “王爷昨日知道了,正想办法。”杨桉也不瞒着段璃,将萧墨所有事都告诉给她听。 段璃回头看了几眼贴着墙根互相抱着取暖的一大群人,“他们采购药草,我们先回去,我去找萧墨说说看这边情况,这种情况不能拖。” “是,王妃。”杨桉松了一口气。 他也很怕下大雪这些人被冻死或者被饿死在路边,但是王爷的话他们一向不敢反驳。 眼下心地善良的王妃选择插手,大家应该都松了一口气。 杨桉甚至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 毕竟他也是个孤儿,能做到感同身受。 军营 段璃没有管其他人,一路直奔萧墨营帐,所幸萧墨营帐里也没其他人,都是自己人。 卫若兰正在喝老姜汤,看到段璃进来忙放下碗行礼,“见过王妃。” “免礼,我有话跟你们说。”段璃急急忙忙到萧墨身边,看着萧墨说:“今日我出门去采购药草,发现路边有很多很多流民乞丐,大部分都是女子,少年,小孩,全都手无缚鸡之力。” 这话一出,营帐里杨齐,卫若兰,熊禄等人所有目光落在段璃身上,也包括萧墨。 “你是什么想法?”萧墨放下手中沙盘演示上的旗帜,“说说看。” “这一路我都在想怎么安置他们,终于让我想到一个办法。”段璃来到沙盘边,“眼下朔方城经过两国联军摧毁,房屋损毁严重,咱们不如把他们收拢来,给他们穿衣吃饭,让他们干活。” “什么?”卫若兰很惊讶。 “字面意思。”段璃看着他,“我自小在底层长大,了解他们心里在想什么,须得让他们明白,我们帮助他们可以,但他们也得做点什么,而不是伸手就可以讨饭吃。” “人一旦吃饱,事情可就麻烦了,必须得让他们有事做。”段璃又补充了一句。 卫若兰与萧墨对视一眼,两人眼里全是明晃晃的笑容。 第244章 床上,段璃深深陷入 “还有呢?”萧墨满眼骄傲地问。 “他们干活,我们出粮食出房屋给他们居住,他们也能安心,若再好些,每日每人给几个铜板,如此,一举两得。” 段璃结合上一世,一路想出这个办法,她忐忑看着萧墨,却看到萧墨深情骄傲凝望着自己的眼眸。 段璃一下子全身发热,愣住了,有些不敢看萧墨,垂眸小声问:“你是何想法?” “王妃这般想法,与我跟王爷如出一辙,我们也这般想,不过,银子不能由我们出,该由朔方城附近这些富户来出,大半被毁良田房屋,他们所占最多,我们军队保护他们经商往来赚钱,他们也该表示表示。” 卫若兰笑着,一双眼如狐狸一般幽深狡猾。 萧墨走到段璃身边,邀她坐在上首,“大半房屋当然是他们的,百姓手里根本没有土地,泰半佃户。” “是。”卫若兰眼神严肃下来,“不说别家,就说我卫家,手里握着不说良田千顷,两三百顷怕是有,更别提还有一座一座的山头,无数铺面。” 一旁熊禄听得满脸怒火,气得胸膛不停起伏,“数千亩良田,若在百姓手里,至少养活上千家庭,握在世家手里,不过养一家人,这世道当真不公平!富户家门朱红华贵,百姓根本没有家门!话本说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如今倒成了这世道的常态!” 一旁杨齐察觉卫若兰脸色变了,怕伤了彼此和气,忙打圆场,“这数千亩又不是若兰的,是卫家的,如今若兰不也同你我一样,一月拿五六两月银?” “我没有针对若兰,我只是替这些百姓委屈,替我自己替我家人委屈!”熊禄哽着脖子,扭头不看卫若兰。 看了眼无奈的杨齐,熊禄,卫若兰不免好笑,看向萧墨段璃说:“王爷王妃可得替我作证啊,我可跟卫家没有关系,我名下如今一亩田都没有。” 此言一出,熊禄面色又羞又尴尬,伸手挠挠头,不敢看卫若兰,“我,我也不是故意的,若兰,你别生气。” “你叫我若兰?!”卫若兰气得狭长眼眸瞪圆了,伸手一把勒住熊禄脖子,“我打死你,你大爷的。” 玩闹了一阵,以熊禄唉唉求饶为结束。 卫若兰松开他,整了整衣裳,一派优雅贵公子模样,哪还有方才的气急败坏? 熊禄本就毛躁的头发,被他蹂躏成了狮子头,整个人像被火燎过一样,与卫若兰形成了最大的反差,还站在最后,双眼忌惮看着卫若兰,就怕他又退后来找他麻烦。 段璃忍不住笑,萧墨揉了揉眉心,满脸宠溺无奈,“你还笑?不知道劝几句?” “哼。”段林看向卫若兰,“若兰,你认为谁负责这事比较好?” “熊禄。”卫若兰看向熊禄。 熊禄满脸诧异,没想到自己都那么说了,卫若兰还能不计前嫌举荐自己,一时心头内疚。 “小鹿你认为呢?”萧墨挑眉看着熊禄,熊禄一脸憋屈,抱拳拱手,“属下定不负王妃若兰的看重,不负王爷嘱托!” 卫若兰脸都黑了,不停深呼吸才算压下满腔火气。 “嗯,此事交由你主导,李安逸辅助,有两条铁律,第一,不许闹出人命,第二,不许饿着他们肚子,我会让王妃盯着你,不许出错!”萧墨严肃冷酷说了一句。 熊禄抱拳,满脸正色,“是!” “下去。”萧墨挥了挥手,熊禄转身就下去了。 萧墨又看向卫若兰,段璃,“世家出银子这事,别人我不放心,你们两人负责。” 又看向杨齐,萧墨又说:“至于采购药材的事,杨齐你跟冬儿负责。” “是。”杨齐眼里浮现点点笑意。 一旁段璃想了想,看着萧墨,“我有话说,冬儿负责这么多事,你是不是该给她一个职位?给点月银?” 冬儿是她的丫鬟,月银该她给,但冬儿帮萧墨办事,萧墨也得给点月银,不然说不过去。 “好,那升冬儿为正八品校尉,月银三两,即刻生效,你意下如何?”萧墨眼含笑意,看得段璃脸色微红,扭过头别扭地“嗯”了声,“可以。” “那属下立刻把好消息给冬儿?”杨齐说着,给萧墨段璃行了一礼,转身就跑下去了。 留下卫若兰暗暗无语。 萧墨无所觉,继续说世家出银子的事。 “眼下最要紧的,便是防止他们逃出朔方城,以及,尽量不要伤害无辜,不无辜的?你们可拿主意处置,不必过问我。” 萧墨的事情太多太多,只能把事情一件一件分发下去,如此,他才能喘口气。 “是。”卫若兰毫不犹豫接下,又说去找人,跟萧墨说了几句便离开了,屋子里只剩下段璃杨桉与萧墨。 杨桉找了一个借口,跟着卫若兰一道出去了。 营帐里,只剩下萧墨与段璃两人。 萧墨起身将段璃抱在怀里,大手一下一下触摸着段璃头发,“害怕吗?要是害怕……” “我想做。”段璃毫不犹豫打断了萧墨,她想做这件事,想试试跟那些人打交道,想真正融入这个世界,方方面面。 重活一世,段璃不再把注意力局限在眼前男人与自己的身上。 “我认为我能做好这件事,你得信我。”段璃轻轻推开萧墨,认真看着萧墨眼眸,“你……” “我一直信你。”萧墨再次将段璃拥入怀中,“你一直很棒,比我想象中棒。”即使是上一世,除开你我之间误解,我也知道你很棒。 萧墨心头软得一塌糊涂,“阿璃,不要让自己陷入危险之中,好吗?”不然我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 “怎么可能会有危险?”段璃对自己制作的药粉还是很自信的,除了上一次辛念有经验躲过去了。 抬眸看到萧墨眼神,段璃大概知道他在想什么,便又说:“再说不还有你吗?有你在,我怎么会出事?” “嗯。”萧墨开心了,像一只不停摇尾巴的大狗。 段璃暗暗松了一口气,伸手拍了拍萧墨肩背,“我先去忙了。”说着松开萧墨,出去找卫若兰去了。 萧墨依依不舍盯着她背影,无法安心,喊住了走在段璃身后不远处杨桉,“杨桉。” “王爷?”杨桉困惑不解。 “过来。”萧墨招了招手。 杨桉默默走到萧墨身边,萧墨淡淡说了两句话,听得杨桉眼睛都瞪圆了,旋即默默点头,“是,王爷。” 许久后 段璃跟卫若兰带杨桉与谢昭,去了朔方城张家。 原先晋朝与鲜于王朝联兵侵犯朔方城,这张家跑得比兔子还快,后面朔方城被萧墨夺回,他们便又飞速搬回来。 对后来的朔方城节度使温镇远可谓恭恭敬敬,眼下温镇远被萧墨软禁,兵权也落入萧墨手里,张家便开始不安分,时刻想要逃跑。 可他们能逃哪儿去? 这整个朔方,包括周边几个地区,已全部落入萧墨手心。 张家显然不打算轻易屈服,对段璃与卫若兰的拜访,拿乔极了,显然不将他们两人放眼里。 卫若兰也不打算死缠烂打,当即带着段璃就回去了,段璃猜到卫若兰想法,什么也没说,全听他的。 回到房间,段璃就看到了一脸喜悦激动的冬儿。 “恭喜我们冬儿升官了,还是八品呢。”段璃忍不住笑,娇小可爱的冬儿,一下子扑进段璃段璃,将段璃紧紧抱着。 “谢谢姑娘,我好开心。”冬儿眼眶微红,“从没想过,我这样的人,也能当官。” “你是什么样人?你主子我可是前秦王妃,御风山庄干女儿呢,你也不差的了。”忽然之间,段璃恍然大悟,茅塞顿开。 其实她一直以来,都在看轻自己,自己把自己看得很低,不重要。 为什么这样? 大概会有一种可怕的安全感。 是一种:你看,我本来就是这样的人,所以旁人对我坏是正常的,我无所谓,因为我自己在我心里,也不过如此,也不是很重要。 为什么? 为什么不重要呢? 把自己看轻,把自己固定在无所谓这张椅子上,即便如此,当别人伤害自己时,还是会难过,然后更加轻贱自己。 不可以。 段璃闭了闭眼,用力将冬儿抱紧,“你是多么的棒,认识那么多药方,熬煮药材谁也比不上你,长得娇小可爱,俏丽活泼,你是天底下独一无二美好的冬儿,你当然很重要。” 是不是一直以来,她像冬儿这样看轻自己,亦或者是她影响了冬儿,而萧墨,就像此刻的她,安慰她像她安慰冬儿? 萧墨,萧墨,我在你那,真的也如冬儿在我心里这般美好吗? 段璃几乎可以确定,是的。 她残缺的心口一下子胀了起来,好像是萧墨,拿着建造房屋的工具,在里头敲敲打打,帮她加固心房。 “冬儿,你好好休息,我待会儿回来给你奖励。”段璃说着,急急忙忙转身出去了。 冬儿见她神色不算差,便也不担心。 段璃一路狂奔,到了萧墨房间,推开门进去一句话不说扑进萧墨怀里,抱着萧墨紧实的腰,把自己深深埋入他怀中。 “怎么了阿璃?”萧墨先是愣了一下,旋即嘴角勾勒一抹笑意,抬手将段璃抱住,声音温柔心疼,“哪儿不舒服?” “萧墨,萧墨,在你眼里我是不是什么都好?”段璃急切的说,迫切地想从萧墨这儿听到答案。 萧墨更用力将段璃抱住,眼眸里全是心疼。 “阿璃长得美,医术绝好,心地善良,不忍众生皆苦,想力所能及为比你弱小的人做很多事,保护他们,不畏强权,也不欺下,阿璃在我心里,是一个什么都好的人。” 即使是上一世,阿璃也赚了很多银子给他,他拿着她的银子,救了很多人,表面都是他的功劳,实则呢?是段璃。 她写的简易医书,也帮助了很多看不起大夫的人。 不管前世今生,段璃都是段璃,从未变过。 变的人,是他。 是他,将一个段璃,看成了满心算计心机深沉的女子,也是他,将一个段璃,看成了温柔美丽心地善良有担当的女子。 同一个段璃,不同的萧墨。 是萧墨的错,不是段璃的错。 即使是他所遇到的,失去记忆后变成了十四五岁的段璃,也还是段璃,是他小人,是他配不上她。 今生上一世差异巨大。 至少上一世没有药王谷参与其中,阿璃自始至终不知道自己身世。 而阿璃做的一些事,如今看来,不是她的错,她只是选择成全了别人,而他,因她此举心底生了怨恨。 萧墨闭上眼,“阿璃,对不起。” “你怎么了?为什么突然道歉。”段璃有些不解,有些不安。 “阿璃,在你失去记忆那段时间,我对你做的所有事,说的所有话,我跟你道歉,你能原谅我吗?” 当时落差感巨大,他真的受不了。 但后来想想,阿璃就是阿璃,只是萧墨不再是萧墨,所以是他错了,错得彻底。 段璃松了一口气,“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吓我一跳。” “阿璃,我的阿璃。”萧墨一颗心像是被温柔云层包裹着,温暖又舒服。 这话语调太炙热,萧墨灼热呼吸还洒在段璃脖颈里,叫段璃满脸通红,浑身不自在,轻轻松开萧墨,低头垂眸,“我回去了。” 说着一步一步离开,没走两步,又被萧墨一把抱在怀里,“你以为你还走得掉吗?” “你,你说,我……” “我有办法,可不让你怀上孩子,我怎还舍得你继续吃避子药?”不想生孩子就不生,那几个不孝子,也没什么好生的。 对他们的几个孩子,萧墨起不了什么仁慈心思。 如今想想,他那么纵容和爱孩子,是真不爱段璃吗? 只怕,又是自己蒙蔽了自己罢。 只让她做皇后,只跟她生孩子,只让她的孩子继承他一切权利地位。 果然,人生最可怕的不是阴谋诡计,而是自欺欺人。 段璃,段璃,如果还能遇到上一世的你,我只怕要跟你说无数个对不起,一生跟你忏悔。 萧墨抱着段璃躺入被子里,用被子将两人遮得严严实实,不让一时冷风吹到段璃。 可也因此,两人动作幅度很小。 入的深,入的重,几乎是小幅度高频率地震。 段璃受不住,五指深深陷入他脊背皮肤,心神恍惚只以为看见了满星空灼热桃花,一朵一朵落在她身上。 她快被那么多的桃花烫化了。 桃树栽得太深了,段璃害怕不已,只怕桃树开了花,结了果,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只好悄悄轻轻后撤。 不料,却被他发现了,手用力摁,段璃闷哼一声,失去了所有力气,只能张着小口急促呼吸,乖巧绵软躺着看满星空的桃花了。 醉入桃花从,饮了桃花酿,忘乎所以,无法自拔,恍惚中,又见着了一个一个桃子在跳舞,要往她小腹深处里钻,段璃怕得要命。 第245章 两人说开,段璃知冬儿死讯崩溃 萧墨失控,只顾把人攥紧不让她逃,逼迫人乖乖承接他的一切,不料把人吓得去掉半条命,只以为肚子里已住了两个月小人儿。 野兽饿了近一年,好不容易又吃到鲜甜味美的肉,怎可能轻易撒开嘴,只想把人咬的紧紧,一点不能逃开。 太晚了,太久了。 段璃贴身小衣浸润了,被一只大手扔出被子,昏昏沉沉,恍恍惚惚,只以为自己快死了,死在他怀里,他的床上。 后半夜,段璃渴得不行了,他喂她喝水,水流到脖子里,被他吮了,又喂她喝,她累得不想喝。 “乖阿璃,喝点水,让你休息,好睡……”被他哄着,骗着,段璃迷迷糊糊又喝了一小杯温开水。 水喝完了,本以为可以睡觉了,又被任人摆布浑身打颤感觉吓到,唉唉抱着酸痛的肚子哭着求饶。 他就又哄她,将她哄得不知今夕及时,乖乖纵容着他。 天际泛白,发丝湿润打湿了枕头,才得以昏沉睡下,恍惚中感觉有人喂她喝水,她真的好渴,乖乖喝了好一阵,才又睡着了。 醒来,已是第三日清晨…… 萧墨端着参汤进屋,想喂她喝参汤,段璃拧紧被子抱着酸疼小腹,气得冷笑,“行啊,你真厉害,厉害极了。” 她竟然累得昏睡了一整个白日一整个黑夜,也就是说她在萧墨的床上呆了十八九个时辰!! 旁人用脚指头想,都知道发生了什么,她脸都丢尽了?是。 怕段璃生气,萧墨赶忙说:“听说你感染风寒,他们都很担心你,若兰更是让你好好休息,说张家的事有他,不用担心。” 段璃无力躺下,腰腹内部又酸又疼难受极了,“不想看到你。” “阿璃?”萧墨可怜兮兮的。 “不要叫我,不许装可怜。”段璃冷哼一声,转头盯着萧墨,“给我一碗避子药,我不想到时走得不爽快。” 这话,想一记闷棍,狠狠把这几日陷入甜蜜中的萧墨打醒过来。 萧墨头痛不已,“不喝好不好?孩子生下来我养,你不用养。” 反正上一世孩子也是他养的,虽然他把几个孩子都养歪了,导致他们不尊重母亲,但这一世永远不会了,他会教他们尊重母亲,爱护母亲。 “我早晚都要走,我不想到哪儿玩得正开心,还会突然想着我有一个孩子,这很影响我,萧墨,你自己食言了。” 说了不弄进去,还弄得又狠又深,不怀孕怎么可能?段璃又气又恼。 气萧墨失控,恼自己竟任由他那么弄。 “好,你等等我。”萧墨转身失魂落魄出去了,片刻后端着一个不大托盘回来,里头有两碗汤。 他将温热适宜入口的汤递在段璃手里,一碗自己端着,“早让冬儿备好的,喝,我食言,我跟你一起喝。” 他仰起头,将一碗避子药喝了,一滴不剩。 将他模样看在眼里,段璃心头复杂,可她无法放下一切,闭着眼仰头也喝了一整碗。 放下碗,两人短暂对视了一下,段璃扭过头躲避萧墨眼神。 萧墨心头无数感觉充斥,翻涌,致使他一刻也安静不下来,他知道自己忍不下去了,他上前一步看着段璃。 “阿璃,我有话跟你说。” “你说。”段璃不知道他要说什么,但萧墨眼神那么纠结痛苦,让她想到了一些可怕的事。 她心里发慌,想要阻止萧墨,可她无法开口,她只能僵硬等萧墨开口,然后为萧墨说出的话,做出选择。 “我有记忆了。”他说。 他一步一步走向段璃,伸手将段璃抱在怀里,段璃心头一慌,条件反射推开他,连连后退几步拉开了彼此距离。 “阿璃?”萧墨心口一疼,伸出的手僵硬在半空。 又后退了一步,段璃垂眸不去看他,“你继续说,我听着。” “好。”萧墨垂下手,漂亮眼睛一直落在段璃身上,“原先我只是做梦,会有一些前世记忆,我梦到你是我妻子,我们育有五个孩子,见你第一面,我心头隐隐震动,想着势必要把你娶回家。” “一直到鹫峰山庄身中长恨歌剧毒,恢复了上一世全部记忆,阿璃,我有千千万万个对你不起,你……” “你恢复记忆时,我正好是失去记忆状态,你对我的态度,真是好极了。” 段璃先是想到他们体内还没解的长恨歌,旋即又想到自己失去记忆,面对恢复记忆的萧墨。 他那般态度,属实叫她心寒。 “你看不起我。”段璃语气肯定。 萧墨心里一慌,急忙解释,“不是,我……” “不是什么?你喜欢的,是把整颗心放你身上,只会一味问你爱不爱她,没有自我的可怜虫段璃,不是一个不爱你,只想离开你,甚至救人都不优先救你的段璃。” 重生快两年了,第一次,段璃对萧墨生出了恨。 是的,恨。 她的确心胸狭隘,心机深,不是一个很好的人,所以无法原谅恢复上一世的萧墨。 甚至,她是恨他的。 段璃笑,眼眶框不住眼泪,一颗一颗顺着脸颊滑落,望着萧墨的眼神变得淡漠空洞,“那正好,我也有全部的记忆。” “阿璃?”萧墨心口一慌。 “别这样叫我!”段璃双手狠狠握着,抬头瞪着萧墨,“还记得你曾说的话吗?叫阿璃这么亲密旁人还以为我们很恩爱。” “你还说你永远不可能爱我,你喜欢林向柔,她挑衅我,我忍无可忍杀了她,你恨我,想杀了我,你记得吗?” 段璃狠狠看着萧墨,“你凭什么认为,犯错了,只要说对不起,只要弥补了,两人之间就可以恢复如初?我不需要你的道歉,正如我不会为以前的事跟你道歉一样。” “我永远不会原谅你,我也不需要你原谅我。”段璃不管不顾,一把拉开门就往外面走。 萧墨上前一步,从后面一把将她抱住,红眼眶喘着粗气,“还有一件事,冬儿,冬儿……你死后她撞在你软榻边死了,太医救不回来,对,阿璃,对不起……” 段璃抬头,死死抿紧唇强忍住眼泪,嘴唇抖着,一把尖利的刀子从她手心刺进去,将她手掌肉绞烂了,血肉模糊,连着心一样叫她剧痛。 强忍住眼泪拼了命挣扎,段璃只觉得心脏肉被锋利刀片绞烂了,“唔……”她再忍不住,凄厉哭了出来。 一点声音发不出,死死抿紧唇压抑着哭,瘦弱单薄的身体随时要背过气去,断了气离开这世界。 哭了好久,好久,段璃双眼无神,满心空洞看也不看萧墨,一步一步提步离开了他的屋子,萧墨不敢阻拦,甚至一句话都不敢说。 她脚上是薄薄软鞋,身上着单衣,屋子外边冰霜漫天,屋檐树枝凝着一根一根透明水晶一样冰锥,即使穿很厚也冻得浑身发抖。 她像感觉不到冷一样,就这么单薄回了房间,没跟满脸担忧疑惑的冬儿说一句话,掀开被子把自己埋进去。 冬儿熟知她性格,没有吵她,只拿了几个火盆放屋子里添暖。 段璃满心苍凉,浑身无力疲乏,瞪着眼睛无神流泪,牵线木偶一样。 她不想哭,不想让人觉得她软弱无能,可她受不住了,她的身体像破了一个大洞,空荡荡的,怎么都堵不住。 为什么呢? 她想,为什么冬儿要撞在软榻上,随她而去? 她一定是怕她一个人黄泉路上孤单害怕,她想,她总是这样的,自己无所谓,一定将她放在首位。 她怎能为了她,如此轻贱自己? 值得吗?不值得。 段璃心口痛得快要死掉了,不能接受,她不能接受冬儿为她去死的事实。 可她心头分明清楚,冬儿一定会这样做的。 她为什么要因为萧墨一句不爱放弃自己生命?害死了冬儿? 原来,她这一生最对不起的人不是旁人,是冬儿,不是任何人。 一把掀开被子,段璃红肿着眼,看到冬儿坐在床边压抑着哭,不发出声音抬手擦眼泪可怜模样。 她比她小两岁,上一世死时才二十六岁,为了她,一生未嫁,选择死,也是怕她一个人黄泉路上孤单害怕。 冬儿发现段璃在看自己,忙背过身擦眼泪,擦完了,露出个笑转身看段璃,“姑娘饿不饿?要吃什么?我去给你做。” 段璃一句话说不出,一把将冬儿抱在怀里,死死抱着。 “冬儿,以后不管我如何,你都要好好活着,即使我死了,你也要好好活着,好吗?冬儿,我的好冬儿。” 段璃眼泪打湿了冬儿衣裳,冬儿小小的心,不知道段璃怎么了,但她还是说出了自己内心想法。 “不管姑娘去哪儿,冬儿都跟着你,你死了,冬儿也不想独活,如果冬儿不陪着你,你害怕怎么办?你又不会武功,被那些鬼欺负了都打不过,我一想到你被人欺……我……” 冬儿再说不出一个字,想象段璃被人欺负场景,撕心裂肺哭了出来,凄厉又可怜。 “不哭了,不哭了,我的冬儿真傻,我怎么会死,我一定会好好活着的,为你找个好夫婿,看你儿孙满堂,便是我一生所求。” 原先她想的简单,冬儿一生跟着她,她吃什么冬儿吃什么,她穿什么冬儿穿什么。 如今,她的想法不同了。 她想让冬儿当一个正常的女子。 遇到自己喜欢心悦的男子,与他谈恋爱,被他提亲,与他成亲,与他生子,与他白头偕老,儿孙满堂。 至于她自己,一颗心一颗魂魄早已烂到了根,又有什么好期待的。 冬儿哭了好一阵,才没哭,段璃轻轻松开冬儿,拿手帕给她擦眼泪。 “用点心管药材库,将来我让卫若兰帮你升官,咱们争取当个能上朝的女官,我过几日写信给南小玉,让她留意合适的地,买下来给你种植药材当嫁妆,你十六岁了,铺面等也是时候备起来了。” 她原想,将来冬儿若遇到喜欢的男子,她便按照京城一般贵女的嫁妆规格给冬儿准备,送她风光出嫁。 如今看来,她就是把她自己全部嫁妆给冬儿,也是不够的,即使把拥有的一切都给她,也还觉得不够。 “姑娘想干什么?我不要那些,我只要陪在你身边。”冬儿抽噎着,不停抬手擦眼泪。 将冬儿抱在怀里,手轻轻拍冬儿单薄肩背,段璃也不说自己心里全部打算,怕吓到冬儿,让她起防备,也让她不开心,遂转移话题。 “我也会陪在你身边。”直到你出嫁,把你交给真心待你的人,我便可放心离开了。 冬儿不懂段璃未尽之言,松了一口气,眉眼弯弯点头。 她的眉眼张开了,十四岁娇小可爱的身材,到如今十六岁,抽条了不少。 虽还是娇小俏丽明艳,但清丽的眉宇间,亦有了稳重之色,一身白色兔毛披风,红色玉带绑着可爱的丱发,衬得冬儿十分灵秀出挑。 轻轻松开冬儿,段璃用手背擦掉她小脸上泪水,“我们冬儿十六岁了,长得真漂亮。” 即使因为冬儿,她也永远不会跟萧墨在一起。 她与他之间,横着的是她的命,是冬儿的命。 “姑娘?”冬儿满心害怕,后背惊起一身冷汗,小心翼翼抬手遮住段璃悲伤难过愧疚的眼眸,“姑娘,不要这样看我,我,我害怕。” “好,好。”段璃手一下一下拍打着冬儿脊背,“你肚子饿不饿?想吃什么?” “姑娘吃什么我便吃什么。”冬儿甜甜软软说着,靠在段璃肩膀上一脸满足,“好喜欢姑娘身上香香的味道,觉得好安全。” “傻丫头。”段璃强行整理好心情,松开冬儿起身,“我先穿衣,再去厨房给你煮好吃的,好吗?” “我伺候姑娘穿衣。”冬儿起身,兴致勃勃打开衣柜,看着里头一排一排衣裳,眼睛亮晶晶的,正要拿出一套淡橘色衣裙被段璃阻止了。 “我自己来,你以后不要照顾我,你该歇会儿。”想到冬儿为自己死,段璃恨不得把她当个玉娃娃供起来,哪儿舍得她照顾伺候自己? 冬儿小脸懵了,眼里充满了不安,急促站在一旁看段璃自己穿衣,自己挽发,衣裳还好,发髻挽得毛毛躁躁,一点也不柔顺漂亮。 冬儿想提醒,又不敢,怕段璃又说什么她要离开的话,只好强忍着。 去了厨房,冬儿想搭把手烧火都不行,只能被她安排坐着,看她做饭,炒菜,偏偏她厨艺不算好,冬儿瞪圆了眼,恨不得把手跟自家姑娘换一换,小脸懵懵的。 萧墨来时,看到的便是这般情形。 他定定看着冬儿,眼睛一眨不眨,眼神复杂极了,冬儿被他这么看着,心头害怕不已,哆哆嗦嗦站起身行礼。 “冬儿见过王爷。” 萧墨想阻止她出声都来不及,只能僵硬着眼眸,看向灶门口灰头土脸段璃,她正在做饭。 第246章 萧墨为救段璃身负重伤 手里举着锅铲,小脸灰扑扑的像小花猫。 他记得在小溪村她会做饭。 “我有些饿,过来瞧瞧。”他仓促说着,不敢说他是来找她的,他怕她跑路,他怕再也看不到她。 “嗯。”段璃低头继续给冬儿做菜。 一个干辣椒清炒小白菜苗,一个灶上原本就有的鸡肉炖蘑菇,段璃只是热了热,很快就好。 冬儿起身跟她一起将饭菜端上桌,被段璃阻止,“你坐着休息,我来。” 冬儿浑身不适,不知道自家姑娘怎么了。 一旁萧墨上前端菜,段璃倒是没有推拒,只是一句话不跟他说,等饭菜上桌,她便让冬儿坐下吃饭。 冬儿看看萧墨,又看看段璃,总觉得两人发生了什么事,可他们一句话不说,她也无从知晓。 正午冬儿得闲,抱着册子在库房将昨日采购药材记录在册,杨齐来找她。 冬儿头也不抬,“有件事,你知道吗?” “什么?”杨齐俊脸懵了。 “你家王爷跟我家姑娘吵架了?”冬儿目光从小册子上移开,落在杨齐身上,“你知道这事吗?” 杨齐懵懵摇头,“不知道。” “哦。”冬儿有点失望,心不在焉,“算了。” “他们怎么了?”走到冬儿面前,杨齐疑惑不解地问。 “我要知道我还问你吗?”冬儿语气不太好,说完自己就愣住了,“抱歉,我想不通,为什么姑娘对我态度,发生了那么大转变,我感觉她不在需要我,想随时安顿好我,离开我。” 她不知道该怎么说这种感觉,她心头很不安,很害怕。 “具体表现在哪些方面?”杨齐奇怪的问。 冬儿终于找到可以倾诉的人,就将今早上发生的事说了一遍,“先是穿衣挽发不需要我,之后就是做饭,连我跟着摆饭都被拒绝,很奇怪啊对不对?” 冬儿小脸满是不安,看着杨齐眼神强烈的寻求认同。 “是很奇怪。”杨齐没有让她失望。 冬儿笑了笑,“就是这样。”脸上笑容落下,爬上担忧,盯着杨齐说:“你说我要怎么办?我很害怕姑娘离开我。” “找她问问?”杨齐提议。 “怎么问?要姑娘立刻说她意思就是这般我怎么办?”冬儿立刻起了警惕心,摇头拒绝杨齐提议,“这不行,” “要不试探?就说姑娘你为何突然对我怎么好?是不是我犯错了?这样?”杨齐绞尽脑汁。 冬儿十分嫌弃,“你说的都不符合我性格。”她满眼烦乱,“算了,你去忙,我自己想。” “好。”杨齐定定看了眼冬儿,转身出去了,没去那儿,去书房找段璃,行礼被段璃阻止,他也没多想,同她说了冬儿心头担忧。 “……王妃殿下打算离开冬儿吗?心里内疚所以对冬儿好?”杨齐有些不赞同,“属下不认为冬儿离开王妃殿下能过的好,还请王妃殿下三思。” 段璃放下写药方毛笔,将药方拿起吹了吹,诧异的看了眼杨齐,“我不会离开她。” “那王妃殿下为何那般?”杨齐很不解。 将能解长恨歌毒药的药方递给杨齐,段璃微微无奈,同时心头又为冬儿感到开心,有人在关心她,不是空口关心,而是真会为了她做什么的那种关心。 “这什么?”杨齐不解,伸手接过。 “长恨歌解毒方子,我之所以对她好,是因为我想起她体内毒还没解。”段璃随意找了一个借口。 想起萧墨也中此毒,段璃顿了一下,继续说:“把方子给冬儿,让她多煎一份药汤,萧墨体内的毒也还没解。” 她对萧墨直接的称呼,叫杨齐愣了愣,段璃见他没反应,又说:“没听懂?” “听懂了。”杨齐微微蹙眉,感觉王爷与王妃这一次闹得矛盾很大,他能感觉到,但他身为属下,是没资格过问主子的事的。 “属下去找冬儿解释,让她不要胡思乱想。”杨齐转身就走了,看着他背影,段璃眼睛定定的。 杨齐,会是冬儿命中良人吗? 上一世,她死之前杨齐都还未成亲,心爱之人不会也同这世一样是冬儿? 想到此处,段璃心口一疼,是她吗?是她从未察觉冬儿与杨齐情谊,叫他们生离死别? 段璃心神恍惚,心头痛苦极了,“是我害了你一生一世吗?我的小冬儿?” 她不敢细想,起身往外走想去做点事转移自己注意力,刚推开门就遇到卫若兰与沈黎,两人忙跟她行礼。 以往段璃从未拒绝他们同她行礼,这一次,她像阻止杨齐一样阻止了他们。 跟杨齐不同,她跟他们解释了一句。 “我与萧墨已和离,今后你们把我当普通的军医就好。”她声音温柔如水,眼神却坚如磐石,叫人不得不听她的话。 卫若兰沈黎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慌乱,不解。 段璃并未给他们适应时间,直接问:“去张家吗?那正好,我也有时间。” 她叫上谢昭以及蒙面的杨桉,跟着卫若兰沈黎带着大队人马去了张家。 段璃心下奇怪,“怎么带这么多人?” “王……段姑娘不知道,前两日我来过,张家明里暗里拒绝我,拿我当消遣,晚上又暗中潜逃数次,属下……我忍了两日,给他们数次机会,眼下他们没机会了。” 关于段璃称呼,卫若兰嘴瓢数次,一旁沈黎忍不住笑,卫若兰也很无奈,伸手揉了揉眉心,“王,段姑娘不用理会他们,这些人不见棺材不掉泪,很是难缠。” “嗯,我们进去看看。”段璃才不会同情为富不仁的有钱人,她可是个没爹没娘的泥腿子。 “王,段姑娘请。”沈黎一脸尴尬,她刚还嘲笑段卫若兰嘴瓢,眼下自己也这般。 “我们走。”段璃并未像以前一样走在他们前头,这一次,她走在他们后面,倒弄得他们很不自在。 段璃却想起更多更多不被爱,自己卑贱的记忆。 永远走在萧墨身后,永远像他身上挂件,永远没有自我,好似萧墨零星或许有的爱,便是她的全世界,没有萧墨那一点点的爱,她的世界就没了。 那么可怜。 幻想他是宠着她的哥哥,是引导她的父亲,是粘着她的儿子,幻想他是她最爱最爱的夫君,幻想他是她的一切,她的全世界。 最终一头白发死于凛寒冬日,除了冬儿一无所有。 多么可悲。 现在不会了,她不在需要萧墨,她看清了虚荣,缺爱,自卑,一颗心如菟丝花的自己。 讨厌这样的自己吗? 不讨厌。 她很乐意接纳这样的自己。 很可爱,很真实,很舒服自在。 一行人走进张家大门,尤其他们身后一群威武冰冷的士兵,将张家全部人吓到了,家丁护卫全部举着武器企图抵挡。 段璃拿出一包药粉递给沈黎,“必要时可将他们全部药倒,省得他们自我伤害威胁我们。” 卫若兰诧异看了眼段璃,没想到她如此干脆利落。 很快吵闹的张家人,就将他注意力引过去了,卫若兰手背在身后,大步行至庭院中央,对沈黎使了一个眼色。 沈黎立刻懂,来到他身后站定。 张家人不是好相与的,推出七十岁高龄的张老太太应付抵挡,在卫若兰沈黎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药倒她的时候。 段璃一步迈出,“杨桉谢昭跟上。”手里药粉朝张家老太太一下子撒过去,老太太懵了,闭息已来不及,身体一软要倒在地上,张家人也不去扶。 不管震惊的卫若兰与沈黎,段璃面无表情,看了眼杨桉,却见他呆住了,眼见老太太要摔在地上,卫若兰沈黎脸色巨变,张家人满脸阴狠冷笑。 段璃心下一慌,一步迈过去,还未到老太太跟前,谢昭已一把抱着了老太太,将她缓缓放在地上,又给她把脉。 卫若兰沈黎大大松了一口气,张家人难免失望。 段璃转身一把扯住杨桉衣领,生气极了,“你在发什么呆?!” 杨桉低下头不敢看她,一直没注意杨桉的段璃开始觉得不对劲,这不是杨桉,杨桉没这么高,身上味道没这么冷。 高?冷? 段璃想起什么,一把扯掉杨桉面纱,果然不是杨桉,是萧墨! “你干什么?!”段璃咬紧牙关。 “保护……” 萧墨保护你三个字还没说完,张家人会武功的已全数朝段璃攻击,谢昭忙保护好张家老太太,以免张家人狗急跳墙。 张家大少爷大声命令,“活捉她!她是萧墨王妃,用她来威胁萧墨再好不过!” 张家在朔方盘桓上百年,自有些底蕴,家丁小厮武艺高强的不在少数,上百人一起朝萧墨段璃攻击,沈黎带着人赶忙解救被围困在中间的段璃与萧墨。 段璃手里仅有的两包迷药全用了,这会儿想要活命,只能乖乖呆在萧墨羽翼下,她不想这样。 谢昭看出来段璃想法,想冲进去救段璃,被段璃厉声阻止,“谢昭,看好张老太太!”又看向沈黎,“沈黎,找人!找冬儿杨齐杨桉来。” “是!”沈黎一刀砍翻一个人,立刻叫人出去找人。 “是!”谢昭强忍住担忧,用尽全力将张老太太守护好,就怕张家人暗中杀了老太太,或老太太自戕。 这样闹出流言去,只怕全大周唾沫星子得淹死萧墨!到时想做什么就难了。 萧墨手握长刀,像从地狱里爬出的恶鬼,切瓜一样将这一群人砍翻在地,一个算一个,他不打算放过。 期间萧墨还冰冷命令沈黎,“沈黎,保护好若兰!不然拿你是问!” 正在此时,房顶上弓箭手搭好了弓箭,三个方向三支利箭一起朝两人击射而来,速度极快,正在抵挡长刀长剑攻击的萧墨,即使是用最快速度,他也只能选择砍掉两个方向。 只看他怎么选择了,是砍掉攻击他自己的弓箭,或砍掉攻击段璃的弓箭。 段璃小脸冷着,对那朝着她胸口而来的箭矢,面无表情,完全不在乎。 箭矢破空声传来,段璃闭上眼,霎时发现自己被萧墨抱住,一阵天旋地转后,一股浓郁血腥味传来,睁眼,萧墨肩膀中了一箭,狠着眼抬起刀一刀砍断胸前长长箭羽,鲜血喷洒出来,喷了段璃脸上不少,腥热的血一滴一滴往下滴,还没落在地面,成了鲜红的血冰。 正在此时,收到沈黎消息的杨齐杨桉与冬儿终于带人赶到,三人提着长刀长剑一个飞跃加入其中,将段璃萧墨保护得严严实实。 沈黎带来的士兵,手上功夫自然比不过这些放在江湖中,也算得上二三流的高手,被打得节节败退,根本救不了段璃与萧墨。 沈黎自己,为了保护不会武功的卫若兰,也救不了他们。 要不是杨桉,杨齐,冬儿带人来的及时,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一番艰难战斗 在萧墨带领下,一群训练有素的黄泉铁卫队,采用阵法将张家武艺高强的家丁小厮绞杀殆尽!一个不剩。 满院子的血成了冰,若不凝结,怕是能淹没人鞋面。 萧墨右边肩膀身负重伤,左手提着一把刀走到张家大少爷面前,手起刀落,张家大少爷投降声音来不及发出,人头已滚落在地。 张家家主,张夫人,张家二少爷,三少爷,四少爷,五姑娘,六姑娘等一大群人吓得几乎昏死过去。 “有些心思你永远不能动。”他最恨别人拿段璃威胁她,对此几乎零容忍。 在他提起刀又要砍其他人时,段璃上前一步打断了他,“交给节度使温镇远处理如何?” “好。”反正最厌恶的人已经死了,萧墨也很爽快听段璃的话,立刻收刀。 段璃诧异于他为何这般听话,却也懒得在意,“回去疗伤,这儿的事交给若兰。” “好。”萧墨再次乖巧的应了一声。 段璃嗯了一声,想起什么,走到老太太身边,段璃用了解药,老太太一会儿就醒过来了,段璃将解药揣好,盯着老太太。 “张家的荣辱兴衰,交到老太太手里了,老太太打算做什么?”段璃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瞪着眼睛死不瞑目的张家大少爷人头,又指着张家其他人,“老太太应该知道怎么选择,是不是?” 段璃起身,不再看老太太一眼,带着冬儿转身朝外走了。 杨桉杨齐赶忙扶着萧墨,跟着段璃冬儿往外走,回到营地,段璃立刻让冬儿给萧墨疗伤,她给萧墨拔箭。 第247章 前世问题,于今日得解答 萧墨眉眼苍白,满头冷汗,紧绷着身体端坐在凳子上,段璃拿着剪刀给他剪掉上衣,露出练内家功夫特有的线条流畅漂亮的流线型肌肉。 来观看的付瑜舍不得眨眼,眼睛一眨不眨盯着看,沈冰扭过头不看这一幕,范仕风忍了忍,露出个笑容。 萧墨抬眸,小心翼翼看了眼段璃,段璃冷冷看了他一眼,表情不好,萧墨不敢再看她,低下头。 “冬儿,刀给我。”段璃朝冬儿伸手,冬儿将一排手术刀展开,递一把弯曲的给段璃。 拿着刀,到底不忍心,往刀上放了一些麻沸散,才用弯曲的刀去勾出萧墨深陷肉里箭头。 箭头被刀勾出掉在地上,黑乎乎的三菱锥头,可以预料伤口创面很大,上头还勾着萧墨鲜红破碎的肉。 段璃不去看箭头,立刻拿药给萧墨止血,又丢了一颗固本培元药物在萧墨嘴里,才说话:“长恨歌解毒药汤喝了吗?” “没喝。”那时候都还没来得及,萧墨有些汗颜。 “你!”段璃脸色一变,白了许多,“你自己找死,不是我要害你。” 长恨歌本就伤身,眼下他又身中箭毒,即使他心情波动弧度过大,都会影响身体,段璃气得无法。 “对不起。”萧墨干脆利落道歉,俊脸白着,很具备欺骗性。 段璃勾唇冷笑,“你为什么假扮成杨桉模样跟着我?怕我跑?还是像你自己所说,为保护我?那你有没有问过我意思?” 弯下腰,眼睛直视着萧墨眼睛,段璃满眼嘲讽,“我不需要,我既不觉得感动,我还觉得麻烦。” 如果,死在张家了,那便一了百了,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她的话,却叫付瑜瞪圆了眼睛,身侧的手紧握成拳,忍无可忍要上前干涉,被沈冰一把握着手强行带出去了。 其他人面色各异,大气不敢喘一口,除了冬儿谢昭,几乎全部找借口出去了。 营帐里,只剩下两人与冬儿谢昭四人。 萧墨眼里有些难过,“我没有问过你意思,但我想保护你。” “我不要你保护。”段璃冷冷说着。 拿最烈的酒给萧墨消毒,又动作很快给萧墨缝针,动作干脆利落,一点儿也不温柔,将萧墨鲜红皮肉都扯起来了,即使服了一碗麻沸散依然很疼,萧墨满身冷汗,硬是坐着一动不动。 段璃看也不看他,一针一针干脆利落缝好,拿起纱布给他包扎好,让冬儿一日三碗药准时熬给他喝,还有一日换一次药等。 交代完段璃就出去了,看都没有看萧墨一眼,背影单薄柔弱,孤孤单单,清清冷冷的。 伤好了的谢昭忙小跑着跟上,“师姐,我想吃桂花糕,你那儿还有吗?给我两块。” “好。”段璃注意力被转移,带着谢昭去找桂花糕,一路上谢昭欲言又止,段璃看他这般也不说话。 直到进书房,一包桂花糕递在谢昭手里,段璃才无奈开口,“到底怎么了?说。” 看着谢昭,段璃疲倦坐下,腰都打不直,整个人虚弱坐着,“关于萧墨的话,不用说了。” 谢昭将油纸包的桂花糕放桌上,来到段璃身边坐下,“师姐,好师姐,你们到底怎么了,前几日不还好好的吗?怎么今日就变了?” 关于这事,段璃也快藏不住了,她很累。 她闭着眼,问谢昭,“谢昭,如果有个姑娘很喜欢你,很喜欢你,但你不喜欢她,她设计嫁给了你,你会爱上她,对她好吗?” “不会。”谢昭斩钉截铁,毫无疑问给了段璃答案,可能感觉自己态度太冷漠,谢昭忙解释。 “即使她有苦衷,即使她很不容易,但那是她的事,与我无关,我为什么要承担她的苦难?尤其还是在我不喜欢她,她设计我,她利用我的情况下,我更加不会这样做。” 谢昭的话,像一把刀直插入段璃心脏,叫她痛不欲生,她甚至忍不住解释。 “可她,真的很喜欢你。” 这话太卑微,导致谢昭认为段璃是在说她自己,可他又想起,师姐跟萧墨在一起,不是萧墨一直追着师姐跑吗? 这种卑微的情况,怎么可能发生在自己师姐身上?一定是自己想多了。 谢昭松了一口气,继续按照自己心里想法说:“问题在于,她很喜欢我,跟我有关系吗?那是她自己的事,我为什么要为了她单方面的喜欢,去委屈我自己娶她?甚至还要爱上她?对她好?这太荒唐了。” 段璃如遭雷击,脸色惨白如纸,若不是坐在椅子上,她几乎要摔在地上。 纤细粗糙的手指死死扣住椅子扶手,段璃垂眸不敢看谢昭厌恶嫌弃的眼眸。 “假如,后来你们生了好几个孩子呢,你只娶了她,没有娶任何一个人。” “我不敢说别人,但是我的话,一定是没有看上别的任何女人,这样情况下,既然我已娶了一个妻子,那我便会担负责任,与她做一对相敬如宾的夫妻,别的,比如爱情,应该没有了,但该给的尊重还是会给到她。” 谢昭的话,是站在旁观者角度说的,给了段璃当头棒喝,她没有选择停止,而是自虐式的继续问谢昭。 “如果,你后来遇到一个你有点喜欢的女子,那女子想要登堂入室,去挑衅她,让她自请下堂,她忍无可忍杀了她,你会杀了她吗?” “不会。”谢昭认真回答令段璃痛苦的问题,“按照我的性格,如果我真喜欢那女子,我会光明正大告知妻子所有情况,并将女子迎娶为平妻,而不是让她没有安全感,还得去挑衅我的妻子,做出这般愚蠢之事。” 谢昭的回答,让段璃明白了几个事实。 她前世所受苦楚,至少有自己一半以上原因,并不全是萧墨的错,她对萧墨的恨至少可以剪掉一半。 还有,萧墨并不喜欢林向柔。 因为在这方面,她发现谢昭与萧墨有着惊人的相似点。 这当然并不让她高兴,毕竟萧墨没有谢昭那么善良,她跟萧墨没有做成一对相敬如宾的夫妻,反倒是相敬如冰的夫妻。 一字之差,天差地别。 终究,是自己铸下大错。 落得如今这般田地,也怪不了谁。 段璃闭了闭眼,不忍心将错误怪在自己身上,也舍不得怨自己,最终,她选择怪罪冷明月,怨恨段延庆。 “师姐?怎么?”谢昭心里有点慌,他再次想了想,发现自家师姐与萧墨,确实不是这样情况,松了一口气。 “谢昭,如果她为了救你身中剧毒,头发花白,油尽灯枯死了呢?你还会恨她吗?”段璃眼睛盯着谢昭,谢昭完全沉浸了进去,他的眉眼有些痛苦,而后轻轻说:“不会。” “对不起,师姐,我以为她的喜欢是很肤浅的那种喜欢,我没想到,那个女子会为了人付出生命,如果我遇到这样的人,她为救我付出生命,我心里怨大概会全部消失,我会选择跟她重头开始。” 谢昭抬头看着段璃,眼睛里是全所未有的认真。 段璃无神笑了下,大概一开始,萧墨也这般认为,她只是喜欢他金尊玉贵身份,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利。 并且萧墨还认为她心机深沉,就是救他这一举动,也是精心设计过的。 段璃不甘心,继续问谢昭,“她真死了谢昭,所以你想跟她重头在一起不可能,即使有下辈子,她也看透了你的冷漠冷酷,不敢再爱你,不敢再心悦你,那你呢?你会怎么办?” 这一刻,段璃眼眶通红,她偏头看着外边冬日萧索冷酷风景,不敢叫谢昭看出异常。 所以她没看到,谢昭痛苦后悔的眉眼,“上天总是这样,让两人在错误的时间相遇,成一段孽缘,又叫人生出了情,变得触手可及又遥不可及。” 转头看着段璃侧脸,谢昭眉眼柔和,“如果我喜欢上了她,我大概会无所不用其极死缠烂打,死要跟她在一起,如果我不喜欢她,我会给她准备嫁妆,将她嫁出去,令她可以追求属于自己幸福。” 段璃眼眸干涩,喉咙一阵一阵酸涩,这样的答案很让她难过,“谢昭,谢谢你的解答,打开了我的新思路。” “所以师姐,这姑娘是谁?话本女主角吗?还是你认识的人吗?人真的有下一世吗?” 谢昭花费了一点时间,才从痛苦中抽出神来,满脸疑惑好奇问段璃。 段璃静静坐着,面无表情,“话本女主角,名字叫阿璃,跟我小名一模一样,我很喜欢她,就特意把话本看完了,我觉得她很可爱。” “我觉得她很傻,如果我是她,我不会选择跟男主角在一起,我会选择离开他,过我自己的生活。” 谢昭吐出一口气,心头压抑少了不少,看向段璃侧脸,“师姐代入了吗?其实不用,姐夫很喜欢你,喜欢到愿意拿身体为你挡箭,说明他把你看得比他的命还要重,你何必把自己看成跟她一样?” “我只是共情,没有代入,你去忙,帮我看着萧墨,别让他死了。” 段璃快要撑不住了,她不想谢昭看到她哭,就把谢昭支出去了。 眼泪缓缓滚落那一刻,段璃真心觉得自己有点可怜,可她不想一直陷入这种自怨自艾情绪里。 她想笑,笑不出来,想哭,发不出声音,只是僵硬的流泪。 心,好似被烧成了一把灰。 就这样,在冬儿找到良人成亲之前,呆在这儿救人,等冬儿成了亲,生活稳定下来,她变得不再那么重要,萧墨入驻京城,再行离开。 到时,自有属于自己的一番天地。 段璃又笑了笑,第一次,她觉得人生终于有了希望,她可以一步一步的走,一步一步前进,直到获得真正自由那一天。 晚上 段璃陷入黑甜梦乡,睡得很好,翌日醒来,她变了一个样子。 所以人都感觉出来,才过去一夜之间而已,段璃好像变得更温柔,更内敛,更强大了。 好似一汪水一般。 她穿了白色细棉淡紫刺绣衣裙,外面一件是夹棉白色披风,头发挽起,插着一根白玉簪,清冷温柔内敛疏离,叫人不可靠近。 她跟卫若兰去张家运回无数银两,几乎动用了三十几辆马车,又跟卫若兰商量,将张家老宅,几个杂货铺留下给张家。 张家家主,张夫人病倒了。 这些事是张家二少爷出的面,给多少银子也是他做的主,他倒也不怨恨段璃等人杀他大哥,恭恭敬敬谢过段璃给他留下宅院几个铺子。 期间张家老太太还冲出来,满脸怨恨打了他一个耳光,对着段璃卫若兰背影吐口水,扔扫把。 在这期间,还发生了一件事,张家一个尚未及笄约莫十二三岁的小庶女,从人群中飞奔出来,差点被杨桉当成伤害段璃的人杀死,幸好段璃阻止了他。 杨桉把长刀收回,冷冷戒备盯着地上张家小庶女。 “求你,救救我,带我走,我会洗衣做饭,我会种菜,我还会手工女红,我还会砍柴烧火,求你……” 她跪在段璃面前,粗糙双手抓着段璃裙角,用力得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哭得满脸眼泪。 段璃面无表情弯下腰,伸出微粗糙手指轻轻擦拭她脸上眼泪,仿佛看见那为了不去和亲,拼命想尽办法,最后忍住羞耻心,用下下招勾引萧墨做了他的妾的自己。 “识字吗?”段璃站直身,冷冷地问。 姑娘眼睛一下子暗淡下去,片刻更用力抓着段璃裙角,满眼仓皇,“识字,识字的,识得不多,但我会努力,我一定会努力,我求求你,你带我走……” 她开始给段璃磕头,额头都磕红了,段璃眼眶微红,她想,如果她当初也可以求助别的女子就好了。 一旁卫若兰看了眼杨桉,示意杨桉拉开张家小庶女,段璃阻止了杨桉,看着姑娘,“起来,不识字没关系,我可以教你。” 小庶女甚至忘记感谢段璃,被段璃拉起来,亦步亦趋小心翼翼,满怀期待,害怕跟着段璃一步一步走出张家,全程,她都是懵的。 卫若兰无奈摇头,问张家二少爷姑娘名字,让身边亲卫留下,写小庶女卖身契让张家二少爷签字,交代完了才去追段璃的马车。 马车上,两人相对而坐,各自抱着一个温热手炉。 “姑娘为何愿意带张素宜走?”卫若兰很不解,他已问过张家二少爷小庶女名字。 段璃握紧温热的手炉,没有逃避,直视卫若兰温和疏离眉眼,“她是庶女,我连庶女都不是,我是私生子,我曾幻想过有人救下我,免我饥饿殴打辱骂,让我平安长大。” 卫若兰怔住了,好半天一句话说不出来,看着段璃眼神变得极其复杂,“姑娘?抱歉,我不是……” “无妨,这不是多么悲伤的事,这很正常,我往后多说几遍,你们听厌倦就没事了。”段璃满不在乎摇头,微微掀开马车帘子看向外边张素宜。 “张素宜?这名字还挺好听,她一定有个很爱她的母亲,真叫人心生嫉妒。”段璃满眼羡慕,这一幕落卫若兰眼里,叫他呆住了。 第248章 想建女子书院 放下马车帘子,些许光影从她白皙小脸上消失,垂眸,鸦羽似眼睫遮住深深眼眸“无妨。” 卫若兰偏头,不懂段璃说这两字是什么意思,但他亦不会再问。 许久,到了营地 段璃径直带着张素宜回了院子,具体事宜全部交给卫若兰处理,包括整理,清点,入账册等事。 她会做但她不想管,她只想距离萧墨权力中心远一点。 进入房间,段璃抱着手炉坐下,张素宜站在她面前缓缓跪了下去。 段璃抬眸看她,“今日第二次跪了。” 张素宜害怕,抬头看着段璃,张张嘴,艰难出声,“救救我。” “你可以救你自己,第一步是起来,直视我同我说话。”段璃满脸清冷疏离,淡漠看着张素宜。 张素宜脸色一白,立刻起身,起猛了,柔弱的身体摇晃了下,忙扶着一旁椅子稳住身形避免摔倒。 “过来坐下,我给你把把脉。”段璃伸手指了指身旁位置,张素宜小心翼翼看了她一眼,过去坐下,只敢坐半边屁股,一半露在外面。 将这一幕看在眼里,段璃面无表情搭好脉诊,示意她伸手,张素宜动作慌张,将手小心搭在脉诊上。 段璃纤细手指搭在她黑瘦手腕上,发现她身体与自己小时如出一辙,收回手,起身来到窗边坐下,沾墨写药方。 “你身子骨弱,从娘胎里带出来,需慢慢调养,急不得。”停顿了一会儿,段璃将药方写好,反手递给张素宜。 “跟在我身边,我给你仔细调理身子,没有月银,身子好了,能做事了,才有月银,有问题吗?” 将药方接过用力捏在手里,张素宜摇头,怕段璃不喜,又出声,“没问题,多谢姑娘。” “嗯,下去,去找冬儿,她会为你抓药,也会安排你的去处。” 段璃挥挥手,让她下去了。 张素宜一步三回头,目光落段璃身上,段璃伏案不动,她将门小心带上,离开了。 在屋子里待了许久,段璃带上杨桉去找熊禄。 不知道他灾流民乞丐安置得如何了。 片刻后 段璃在朔方城最乱的北城区找到熊禄,熊禄胡子拉碴,狼狈不已,他身边李安逸也没好到哪儿去。 两人看到段璃,忙过来行礼,段璃阻止了他们,并跟他们说以后都不要行礼的话,两人对视一眼,不敢说话。 段璃不管他们,问熊禄流民乞丐处理得如何? 熊禄挠挠头,一脸的无奈,“很乱,我没有什么头绪,但幸好,他们很听我的话,不再去城里招惹麻烦。” 段璃到处看了看,确实非常乱,“有笔墨纸砚吗?” “有有有,这边这边,王妃这是想到办法了吗?”熊禄一脸期待,在前方一脸高兴的带路,李安逸跟着。 “小办法一个,不知道有没有用。”段璃跟着他们去了他们临时住的地方,里头乱七八糟,笔墨纸砚淹没其中,兵器铠甲倒是十分整齐。 索性没有什么异味,不然段璃绝对坐不下去熊禄一脸期待搬来的柔软凳子。 “李安逸,快给王妃拿笔墨纸砚。”熊禄多大声吩咐。 “是。”李安逸耗费不少时间,总算从一大堆乱七八糟中,勉强找出来一套笔墨纸砚。 “王妃,给。”熊禄忙狗腿的接过去,按照段璃书房的习惯,一样一样摆好。 段璃有些诧异,意外看了熊禄一眼,忍不住夸赞,“你记性倒是好,外表粗狂心很细。” 这一顿夸,让熊禄红了老脸,挠挠头,有些不自在,“王妃过奖了。” 李安逸磨好了墨,段璃不再说话,拿起毛笔蘸取墨汁,在纸上横七竖八画了一些简易街坊,像围棋棋盘一样。 画完,段璃拿起递给熊禄,熊禄小心恭敬接过,张大嘴吹了吹,吹干了也就看明白了图纸。 “王妃的意思是,按照棋盘这样搭建营帐安置他们?每十个营帐派三个士兵守着?” “嗯,这样可以避免很多问题,一定要找纪律性非常好的士兵站岗,知道吗?” 段璃看到流民里有很多柔弱女子,长得颇为貌美,而在其中,有不少身强体壮的男子。 任何事,段璃不习惯也不愿意去考验人性,她选择一开始就防御,免得闹出大乱子追悔莫及。 熊禄想到什么,看了李安逸一眼,一拍脑袋完全明白了,恍然大悟。 “昨日晚上,就有个男的意图轻薄一个女子,被我们及时抓到,没有酿成大祸,但属下确实发现,有几个士兵确实对那女子多看了几眼。” 同样是男子,熊禄怎么可能不明白他们在想什么? 李安逸还小,不是很明白段璃意思,忍不住反对,“这样很耗费人力啊,我觉得得不偿失。” “你觉得我会做浪费的事?”段璃不想跟一个小少年解释人性之恶,只好这样说。 李安逸想到自己一只脚踩在鬼门关,依然被眼前之人救回来,哪儿会怀疑段璃? “王妃这样做,一定有你的道理,我现在不明白,以后也会明白的。” “嗯。”段璃不愿意说太多,又交代了他们几句,便出去了,到处走走看看,发现女子确实很多。 想到什么,段璃没有在这儿逗留,带着杨桉回去了。 去找萧墨。 彼时,萧墨绑着吊着一条臂膀,另一条右手拿着信件在看,偶尔拿起毛笔蘸墨批阅一下,很忙。 “叩叩叩……” “进来。”看向窗边人影,萧墨放下毛笔整了整衣裳,坐直身。 段璃进来,看到身负重伤的人坐得笔直端严模样,有些不满,“你需要休息。” 这句属于大夫的关心,被萧墨过意解读,“我没事,你不要担心。” “我不是担心你,我是怕你死了,影响我名声。”段璃冷冷说着,跟萧墨行了一礼坐下。 萧墨脸色一黑…… 一旁杨桉一句话不敢说,站在段璃身后呼吸都小心翼翼压着,就怕王爷注意到自己。 “阿璃来找我有何事?”他有些受不住她的淡漠,那种眼神里毫无感情波动的感觉,叫他心头发慌,不安。 “阿璃?我……” “你以前不是说,不管我想开医馆,还是办书院,你都支持我?这话现在还算数吗?”段璃选择性问他。 萧墨懵了,若他记得没错,他说的是,只要你嫁给我,你不跟我和离,你想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眼下,她用尽办法跟他和离了,还让他支持? 这什么道理? 萧墨生气了,心头却比谁都清楚,这是段璃在他这儿独有的道理。 “你需要什么?”想了想,做了一番挣扎,萧墨知道自己无法拒绝段璃,便大方回她。 “我想买一栋宅院,用来做女子书院,白日叫沈黎或者付瑜教她们射箭,若兰或者范仕风教她们读书识字打算盘记账,我教她们一些简易疗伤与包扎方法,冬儿教她们认识草药,晚上,让她们抽点时间刺绣或者织布,如此,她们便能安身立命了。” “那些少年与男人呢?”萧墨一直关注城北情况,自然知道,里头亦有不少少年不少男子。 “白日一起上课,晚上住在不同院落,让护院轮班看守,以防出现麻烦。”段璃想了想,还是选择一起帮了。 “如果愿意来的人很少呢?”萧墨看着段璃,眼眸认真严肃,他怕段璃好心帮人,最后却没有人愿意被她帮。 “我看了看,受灾的人数千上万人,愿意来的我都接收,不愿意来的,便安置在熊禄那儿,如此便好。” 段璃的希望比萧墨想得低一些,有五十个以上的人来就好了。 萧墨见她已想好了一切,便不再劝说段璃,开始帮她,“我让范仕风帮你,他性格谨慎做这些事会思考周全,你可放心用他。” “好。”段璃没有拒绝他的提议,想到用银子的事自己不懂,从怀里掏出几张银票给萧墨看,“两千两银子,大概够用到何时?” “房屋修缮要花几百两银子,剩余一千多两,省着点花用,二两银子够一人花一年了,这些银子,你能救七八百人。” 萧墨眼眸温柔至极看着段璃,见她面露笑意,一颗心酸酸涩涩。 是他被仇恨蒙蔽双眼,导致看不清楚她内核。 原来,有些人金玉其外,会败絮其中,有的人妍皮不包痴骨。 只怪自己两眼瞎,错看了。 “多谢。”段璃挥了下手里银票,反应过来,忙将银票放回袖子里,带着杨桉出去了。 走到一半,想到什么不对劲,段璃又倒回来,满脸疑惑,“你说房屋修缮?哪儿来的房屋?我不是要花银子买宅子?” “我送你一栋。”萧墨拿出一张地契递给段璃,段璃走到他面前,伸手接过,发现是一栋很大很大的宅院,占地好几亩。 抬头看着萧墨,段璃有点奇怪,“你哪儿来的地契?” “父王母妃留下的,地契一直在舅舅那,几年前才拿回来。”萧墨并不打算隐瞒,选择和盘托出。 “我不能要,这是你父王母妃留给你的。”段璃想起鹫峰山庄被抓走的辛念与薛师,又看着萧墨,一时心口微微疼了下,忙低下头遮掩。 “阿璃?”萧墨眼底闪过一道深深悲痛,“我只有你了,只有你了。” 他这般悲伤,致使段璃节节败退,捏紧手里地契,段璃用力眨眼,“我可以答应你,我不会污了这张地契。” “好。”萧墨松了一口气。 他真怕她不管不顾与他划清界限,老死不相往来,现在能保持这样,已是他最大的福气。 他不敢奢求改变什么,他只想,永远与她不远不近,永远能看到她就好。 “我,我走了。”段璃看了一眼他肩膀伤势,到底什么都没有说,转身出去了。 这日后的半月时间内。 段璃与范仕风陷入极度忙碌之中。 萧墨伤势她就偶尔听冬儿说两句,大部分时间,她带着朔方城最有经验的木匠,铁匠,砌墙的师傅这儿看看,那儿敲敲打打,改造改造。 冬月底,一座书院诞生了。 它的名字由红布盖着,还没宣布,整个朔方城的人却已开始议论纷纷。 谁也没想到,他们竟真的要在这乱世建一座书院,供女子读书。 是的,只供女子读书。 原先段璃想的是,男子也可以,后来她还是改变了想法,她让卫若兰与萧墨自己想办法解决男子读书识字情况。 至于她自己,专心致志忙碌女子书院的事。 修缮完成这日,段璃带着杨桉,冬儿,谢昭,四人在北城区摆了四个摊位,招募女子去书院读书。 结果冰天雪地的坐了一早上,来问的人数不胜数,愿意来的人寥寥无几。 段璃不怪她们,她细心地一个一个解释,到正午时,整个人虚脱了,喉咙火辣辣的干渴刺痛,痛苦极了。 与她一样,冬儿也难过极了,还给自己写了一张清火气润喉药方,让前去看望她的杨齐熬药,然后给他们送来,一人一碗。 喝了一碗药,段璃好了很多,又继续跟那些好奇来询问的姑娘解释。 不少大妈认为女子读书不务正业,与其如此浪费时间,不如多做点针线活来得实在。 段璃说不过她们,选择不与她们说,听她们说抱怨。 人群之外,一身暗色衣裳的萧墨负手而立,眼眸盯着段璃满是心疼,尤其段璃不停跺脚的动作,更让他担忧,忍不住对一旁杨齐命令。 “给王妃身边再加两个火盆。” “是,爷。”杨齐立刻应声,转身就去找熊禄,不一会儿带着两个人端了两个火盆来。 段璃看到火盆很讶异,对杨齐满意了些许,“杨齐现在变得这么周到吗?冬儿那边呢?也有吗?” 她想当然认为杨齐先给冬儿弄了,经过冬儿提醒,故而想起她来,也给她弄了两个火盆。 杨齐恍然大悟,一时无奈,来不及跟段璃解释,放下火盆就急急忙忙跑了。 片刻后 另一边冬儿,身边多了两个火盆,又是片刻后,杨桉,谢昭身边也有了火盆。 大家因为这事,非常感谢杨齐,对他赞赏有加,尤其是段璃,连连竖大拇指,弄得杨齐心虚不已。 他很想解释,这是因为王爷心疼王妃,所以大家才有的待遇,不是他想到的……他也只是模仿王爷罢了。 然而王爷的眼神,让他根本不敢上前,更别提解释一句半句了,只好默默承受大家夸赞,小心跟着萧墨离开。 萧墨离开后,也不知道是不是他运气好的缘故,段璃一连招到两个女子,可把她高兴坏了。 第249章 上一世,段璃死后 晚间,段璃泡了个澡,梳洗了头发。 穿好衣裳,想叫冬儿给她拿毡布来擦头发,声音尚未发出,萧墨拿着毡布来了,见她看过来,拿着毡布的手扬了扬。 “冬儿在教张素宜写字,托我来照顾你。” 一刻钟前 “叩叩叩……” “进来!”冬儿正在教张素宜写字,这让她很有成就感,一边教张素宜写字,一边忍不住炫耀曾经段璃教她练字的日常。 张素宜小脸满是艳羡,冬儿就忍不住嘚瑟,高兴。 萧墨推开门,站在门边,喊了冬儿一声,“冬儿,出来。” 俏脸上嘚瑟一下子消失,冬儿变得恹恹的,嘱咐张素宜多练几遍,起身往屋外走,来到萧墨面前行礼,“见过王爷。” “嗯。”萧墨应了一声,静静看着冬儿不说话。 冬儿大气不敢喘一口,肩膀绷紧,僵硬又不自在站萧墨面前,小心脏加速跳动,备受折磨。 萧墨并未特意散发强势气势,只是温和看着冬儿。 过了很久,冬儿捱不下去了,忍不住抬头看萧墨,出声,“王,王爷,有何事吗?” “你教张素宜写字,没时间照顾阿璃,我不放心,去看看她。”他说着,并未给冬儿思考时间,转身就走了。 啊…… 冬儿满脸痛恨,伸手想抓着萧墨不敢抓,想叫人也不敢叫,只好默默收回手,垂头丧气回去,继续教张素宜写字…… 萧墨的话,段璃不太相信,可她又十分清楚,冬儿确实会教张素宜写字。 算了,这也不是什么大事。 “如此,不麻烦王爷了。”段璃从萧墨手上将毡布接过去,坐在梳妆台前自己擦头发。 萧墨没动,段璃从镜子里能轻易看到他,一不小心,两人在镜中对视了下,而后段璃移开眼眸,继续擦头发。 萧墨一直盯着镜子,漂亮凌厉眼眸充满了悲伤,一句话未说。 段璃擦头发间隙,又不小心看到镜子,跟这般模样的萧墨对视上了。 这次,她没有很快收回眼神,而是直视萧墨眉眼,安静放下毡布,“你我之间走到这一步,已算结束了。” 她垂眸,又拿起毡布一下一下擦着发丝,纤细白皙脖子堪堪一把握着,萧墨看着未说话。 “此前我总想着离开你,去很远的地方,如今我也明白了,心上断不干净,去哪儿都没用,哪儿都是囚笼,心上断干净了,即使你在我身边也无妨。” 她声音温柔淡漠,悦耳利落,毫不拖泥带水,眼眸毫无波动。 “你放不开我,真是因为喜欢吗萧墨?”段璃放下毡布,披散着长发,转身凝视着萧墨凌厉漂亮眉眼。 “你难道不是因为愧疚?内疚?自责?偏执的执念?其实不用,我也有错,我一开始目的不纯接近你,致使我给你的印象便是这般,其实你是一个好人,我们换一个认识方式,你就很好。” “所以,不是你的错,是我们认识的方式错了,萧墨,我不怪你,我的命运不由你造成,你不用为此承担什么,你该过好自己的人生,没有我的人生。” “你喜欢知书识礼,温文尔雅心地善良的姑娘,你便放心大胆去追求,去喜欢,不用考虑我,我也会有自己的人生,若我将来遇到一个包容我宠爱我的人,我说不定也会嫁给他。” “就像和离书写的,我们一别两宽,各生欢喜不好吗?又何必为这执念苦苦纠缠?不值当的。” 段璃一步一步上前,一把抱着萧墨,头靠在他胸膛上。 “你不喜欢我,你只是内疚自己伤害了一个最喜欢最喜欢你的人,所以为了让自己好过一点,你想弥补我,来填补你内心的愧疚,萧墨,这不是喜欢。” “即使你上一世只有我一个妻子,即使你让我的孩子继承了你的一切,这也不是喜欢,这只是你没有遇到喜欢的女子的情况下,对与自己相敬如宾妻子的正常责任。” “萧墨,不要给自己那么大的执念,你是一个向上的人,不要为了我做这些不值当的事,不值得。” 段璃眼泪汪在眼眶里,轻轻松开萧墨,又坐回镜子前慢慢擦着头发,“出去,我们已没任何关系了,这样待着,我怕别人误会。” 萧墨说不出一句话,他捏紧的手心疼着,针扎一样刺疼难安,死死抿紧唇,忍着眼眶酸涩感觉。 “好。”过了许久,萧墨缓缓松手,转身,一步一步离开了段璃房间。 上一世,段璃死亡当日 那时他不信段璃死了,死都不信。 可段璃小脸森白毫无血色,身体也冰凉凉的,又让他感到不安。 他就抱着段璃,不要命地给她输送内力,好不容易她身子暖和了些,他便让太医赶紧救人。 整个太医院的太医被他吓得连连后退,仿佛他是疯子。 他想跟段璃诉苦,说太医们都是废物,你怎么不把你的医术传授一点给他们? 可他一转头看段璃,就发现她小脸又变得阴森惨白。 他心里慌,一刻静不下来,又急忙将满身是血的段璃抱在怀里,怀里方才还暖呼呼的身子,就这么一会儿,又变得冷了。 他哆嗦着,用尽全力抱紧段璃,内力又往她瘦弱的身子里灌。 直到他的内力消耗殆尽,一头黑发根根变白。 他力竭了,被迫停下,怀里紧紧抱着的段璃身子又迅速变凉。 他不甘心,可他再改变不了什么。 太阳悬在正空。 未央宫内,赶来的太子,皇子们,公主殿下,朝廷重臣跪了一地。 “陛下,陛下……皇后娘娘薨逝了,陛下……” 他们全都恐惧地看着他一头白发。 在那时的他眼里,段璃绝不可能死他前头! 他会厌弃憎恨她段璃一辈子,到死也不瞑目。 段璃便会很得意,又会多活几年,说不定还要养几个好看的男子气他,美名其约,看你能不能气得从坟墓里爬出来。 等段璃死了,去地狱找到他,还会对他得意地笑,扑进他怀里死死抱着他。 可怜兮兮的说你死了正好,我儿子封我为太后,你不偏爱我一人,我也懒得跟你计较,又小心翼翼窝在他怀里说萧墨你快抱抱我,我想你了,我是真的想你了。 可事实是,他薄待了十二年的妻子真的死了,死他前头。 她死得狠辣果决,比他想象之中冷酷百倍千倍,他死了都没找到她。 如今耗尽一切,赌上一切终于找到了她。 她跟他说,你不喜欢我,你只是因为内疚,执念,自责,萧墨差点大笑出声。 段璃不信他的爱,如同,他曾经不信她的爱一样。 不过一个轮回。 到底是报应。 可是笑不出来,真的笑不出来,萧墨行尸走肉一样一步一步走回房间,关上门,面无表情僵硬坐下,一动不动。 月亮照亮了大地,月亮躲进云层,天际一点一点试探,从星星点点的星光直到天光大亮。 萧墨都没想到,他要怎么办。 “叩叩叩……” “王爷?!”敲门无人应答,卫若兰带着几本厚厚账册推门进来,看到萧墨这般反常模样,一时奇怪讶异,“王爷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无事。”萧墨面无表情起身往外走。 “王爷要去哪里?”卫若兰有些奇怪。 萧墨又走回来坐下,伸手揉了一下眉心,“何事?说。” 这样子的萧墨是以前卫若兰从未见过的,他很奇怪也不解,可萧墨的事,他也不敢过问太多。 “从张家带来的所有东西已全部清点入库。”卫若兰说着,将手上几本厚厚账册整整齐齐放在萧墨桌上。 “王爷抽时间看看。”这些事萧墨不太在意,但卫若兰行事有自己的准则,还是会告诉他一声。 萧墨心不在焉,也知道自己看不进去,“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你跟我说说就行。” “我跟段姑娘去到张家,张家家主以及张夫人生病了,是张家二少爷出面处理的一切,张老太太很是不高兴,但改变不了什么,我们离开时,张家庶女张素宜跑出来,跪在段姑娘面前哀求,段姑娘把她带回……” 卫若兰真心觉得奇怪,以往萧墨总是神采奕奕的样子,今日却满身疲惫恹恹地瞧着很不舒服,像是生病了。 “嗯,这事我知道。”萧墨打断了卫若兰,他昨晚上在冬儿房间里已看到了那个小姑娘。 但这些,他现在都不关心,也没心情去管,他想的是另外一件事。 可他毫无头绪,不知道该怎么办,思来想去决定问一问眼前的人。 “若兰,坐,我有事跟你说。”萧墨伸手指了指一旁的位置,卫若兰很忙,但还是坐下了,这模样的萧墨,他不敢出声拒绝。 “假如一个姑娘设计嫁给了你,你会讨厌她吗?”萧墨第一句就把卫若兰吓傻了,一时间头脑里全是风暴海啸,不明白王爷为什么要找自己问这种感情问题?难道他看起来很有经验吗? “王爷为什么这么问?”卫若兰心细如发,这种问题自然不敢胡乱回答,打算探探萧墨口风再说。 萧墨那里不知道他的花花肠子?当下就直接说了。 “你尽管说,我不会怪你。” 如此一来,卫若兰松了一口气,立刻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如果一个姑娘千方百计设计嫁给我,我不会讨厌她,说明她喜欢我,面对喜欢我的人,我一向做不到无情。” 卫若兰笑了笑有点无奈,也不知道这样的自己,是好还是不好。 萧墨却因为他说的话愣住了,许久反应不过来,有些不敢相信,“她设计你,你还不讨厌她?” “她愿意赌上她身为一个姑娘的一生设计我,嫁给我,我又有什么好怕的?反正我也没有喜欢的人。” 卫若兰发现萧墨脸色不对劲,小心翼翼看了他一眼,斟酌着自己的话语。 仔细想了想,王妃好像跟王爷没有这回事,所以自己应该没有说错什么?卫若兰有些不太确定地想。 萧墨听他说完,更心烦了,“事实上这个男人一点也不喜欢她,甚至还非常讨厌她,做了很多伤害她的事,包括误会她是个心机深沉的女子。” “这并不是误会,她确实是个心机深沉的女子,至少懂得为自己做打算,可心机深沉又不是什么坏事。” 在卫若兰眼里,这个问题几乎不是问题。 可他是一个绝顶聪明的人,后知后觉,立刻意识到问题所在。 他不在意这种问题。 可有人很在意,甚至一辈子都跨不过这个坎,眼前的王爷不就是这种人吗? 一辈子生活在尔虞我诈阴谋诡计当中,自然讨厌别人用阴谋诡计陷害自己,一旦沾染上,几乎这个人就跟他无缘了。 这是没办法的事,任何人都改变不了,如果不经历很大的挫折,包括他自己也改变不了。 卫若兰不愿再思考这个问题,对自己面前的王爷,他不愿看得太透,这是一件危险的事,他从来不做危险的事。 “王爷,还有什么想不通的吗?”卫若兰提醒着萧墨。 萧墨被他这一提醒,也回了神。 知道千人千面,一个问题,一千人一千个答案,自己又何苦强求别人的答案,反正自己的答案已经出来了。 萧墨笑了笑,“你出去,暂时不要来打扰我,任何事,你能做主的,就自己做主。” “是。”卫若兰起身出去了。 走了没两步,又被萧墨叫住,“若兰做过什么后悔的事没有?是怎么弥补的?” “王爷,属下一做事一向三思而后行,除了在母亲的事上束手无策之外,没有什么后悔的事。” 卫若兰恭恭敬敬行了一礼,提步出去了。 萧墨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愣住了,许久才失神的笑了笑,起身拿出一口箱子,从里将一整套笔墨纸砚拿出,一一摆放整齐。 又继续抄写《地藏经》 这一日,除了生活日常活动,他门都没出,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抄写,手腕上划了好几道深深伤口,用黑色的护腕遮住,谁也看不出来。 翌日正午,正是良辰吉日 段璃带着谢昭,冬儿,杨桉,张素宜与沈黎,卫若兰,范仕风,沈冰,付瑜等一道出了门,往朔方城东城区去了。 女子书院就坐落在那儿。 范仕风请人唱戏造势,很多人为了听戏,拼命往那里赶,因而那儿现在非常拥挤,却也热闹极了。 段璃拉着张素宜纤瘦的小手,被谢昭冬儿杨桉保护得滴水不漏,拥挤的人群几乎碰不到她。 很快,一行人艰难到了书院大门口,意外的是,他们在红绸缠着的牌匾下,看到了长身玉立,挺拔阴郁贵气的萧墨。 第250章 彻底放下他? 他出乎他们预料,很低调,甚至都没跟他们打招呼,除了身边暗卫,在场几乎没人猜出来他身份。 段璃微一颔首,如同跟其他人一般同萧墨打了招呼,旋即带着谢昭,冬儿,张素宜等人一起走上前去。 一大群人站定,她站在正中间位置,萧墨角落之外。 唱戏的声音一停,卫若兰上前说话,说建这一座书院的原因与初衷,提到女子书院这几个字,在场有人疑惑,不满,愤怒,厌恶,但是没有人上敢上前闹事。 卫若兰说完了,又邀请段璃上前说话,思前想后,他的谨慎让他没有说出段璃书院发起人。 段璃只是上前了一步,甚至还没说话,下面便开始议论纷纷。 经过张家的事,原先就对他们非常不满的几大家族的人,直接带头出言挑衅,找麻烦。 “女子书院?什么女子书院?她一个女子出来多什么嘴?我怕是妓院还差不多!” “是啊,眼下到处战乱,西北江南东南那边已乱得不成样子,他们还有心思劳民伤财建立书院,还女子书院,真是可笑!” “什么狗屁女子书院!女子读什么书?!能生孩子能下地干活就行了,要识什么字?又不是大老爷们要建功立业!驱赶外族!办什么书院,浪费时间!” “……” 不堪入耳的话一句一句往外飙,萧墨看着段璃,出乎他预料之外,段璃面无表情。 她甚至眉目都没动一下,嗓音如冬日清霜一般,清冷悦耳。 “我不打算辩解,也不打算跟你们解释,我只问你们,这儿原先是何人的府邸?!” 这话在所有人想象之外,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其中城南私塾满脸严肃的成老先生排众而出,大声出言。 “这儿,原是七王爷与七王妃的府邸,七王爷带兵抵御外族,七王妃主内,每逢初一十日,请大夫给大家看病,私底下还出钱给老朽学堂,让老朽帮朔方城五岁以上孩童开蒙,王文开,张仁……齐云章等人,都是在老朽学堂开的蒙,老朽……” 成老先生眼眶发红,他没停下,他说着萧墨父王与母妃为朔方城所做之事,如数家珍。 几大家族的人着急了,想要趁机捣乱,被杨桉暗中带领暗卫料理抓走了。 在场所有人听完成老先生的话,感动不已。 成老先生说完,一步一步走上去,站在段璃面前,“我不知你是何人,但你既然知道这儿是七王爷七王妃府邸,还能将此建成书院,说明你与秦王殿下关系匪浅,如此,老朽愿意为你担保,就当报答当年七王爷守护之恩,今日秦王殿下守护之恩。” 段璃看着成老先生,与他行了一礼,“我是秦王殿下军中军医,出身御风山庄,我此举是奉秦王之命,代行七王妃死前遗言建这一座女子书院,我愿邀请老先生一起为天下女子多寻一条路。” 萧墨讶异看着她,一句话说不出来,不懂她为什么这样做。 出于对段璃的信任与尊重,让他没有出声打断她。 经过段璃一番说辞,又有突然站出来的成老先生背书,不过一个时辰,事情发展就远超出他们认知与预估,远比他们想象之中顺利很多。 冬儿,张素宜,付瑜,沈黎等女子,包括台下的女子,她们盯着段璃,眼睛一眨不眨。 尤其是沈黎与付瑜,她们眼神格外复杂。 付瑜满眼震惊,有些懊悔,内疚,沈黎满眼的尊重,手在身侧缓缓握紧。 与成老先生说好,让他来书院给年幼女孩启蒙,段璃就与卫若兰商量,可以揭匾了。 萧墨注意力落在牌匾上,眼睛一眨不眨。 在红绸被段璃卫若兰扯下那一刻,书院名字也露了出来。 师承书院 师承书院,这四个字像有神力一样,叫在场知道七王爷七王妃名字的人,齐齐陷入震惊之中。 萧墨眼神盯着这四个字。 四岁,他刚学会写字,偷偷摸摸写的便是萧承与薛师这四个字。 后被皇祖母发现,一向温和的皇祖母暴跳如雷,强势命令他烧掉,他不肯,她就强行握着他手,不顾他的绝望反抗,将写着这四个字的纸张扔进了火盆。 烧了还不算,也不许他在心里想这四个字,骗他说皇爷爷身子不太好,他这样会让皇爷爷难过。 他为了皇爷爷,努力不再想这四个字,可他梦里还是会止不住想,但他不敢让任何人知道。 皇爷爷死后,皇祖母将他看得更紧,几乎同吃同睡,甚至,皇祖母吃过的食物,喝过的水,确认无误后才给他吃。 宫里举行宴会的时候,皇祖母更是时时盯着他,眼睛不错开一瞬间,任何宫女太监想给他吃东西,喝水,都会被杖责二十辊,赶出长秋宫。 后来宫里日子愈发难捱,皇后与萧楷频频去长秋宫看望他。 死去的皇祖母弟弟舅爷爷看不过去,在皇爷爷扶持下,他当时很有权势,萧楷不敢动他。 是他以皇爷爷死了,皇祖母悲痛欲绝要出宫散心修养的名义,将皇祖母与他接出宫住了好几年,还暗中给他找武艺高强的师父书籍,教他一切本事。 同时他还在朝廷跟萧楷作对。 那时萧楷刚坐上皇位,朝内朝外因为七王爷萧承之事诡秘而十分不稳,想收复舅爷手里权势又怕他掀桌,疲于应付,故没有针对他。 那时他八岁,终于在宫外与亲舅舅薛令幽州节度使等父亲的旧部搭上线。 在皇祖母偏袒施压与舅爷耗尽一切手里棋子之前,硬生生蛰伏隐忍了九年。 直到十七岁,舅老爷一病不起,手里权势如散落的棋子,即使皇祖母出面,也再也威胁不了萧楷。 萧楷想让他光明正大死在战场上,不顾皇祖母反对,强行给他安排了一场光明正大的试炼。 如果不是一身一直被隐藏的武功,与舅爷暗中早已安插好的人。 他就真的死了,怎么会有如今的秦王殿下?! 他身边有很多人爱他,死去的父王母妃,皇祖母,舅老爷,舅舅,最爱他最爱他的段璃,还有卫若兰,杨峥,范仕风,沈冰,沈黎等亦师亦友的臣子相伴在侧。 不管上一世还是这一世,他都是一个极其幸运的人。 段璃与他不同。 她的人生,在她还没出生的时候,就已注定是破破烂烂的了,毫无疑问是一场悲剧,毫无更改结局的可能。 既是如此,她也因为他一句话,被亲生父亲段延庆舍弃,去鲜于王朝和亲,嫁给黄土埋到脖子的老皇帝。 抛开所有喜欢。 他一句话害了她前程,她难道不能报复吗? 她当然能。 是他错了。 上一世,外表强势内心脆弱的段璃给了他一片生机。 他给她的是什么? 他打碎了她外表的强势,摔碎了她脆弱的内心。 如今,不过要他从头开始做段璃曾经做过的事,才一天,他便受不了? 萧墨第一次,厌恶憎恨自己。 而即使如此,她也记得他的一切,了解他的一切,不管有意无意,她都做了他想做但是不敢做的事。 这世上,再无人这般懂他,也再无人这般懂她。 他也愿意,给她所有她想要的。 他与她之间,早已不是任何人想象中的模样。 “我们谈谈。”萧墨看着段璃说。 爆竹炸完了,唱戏的人再次登场,要去师承书院中唱,一群人往书院拥挤着走。 段璃没有拒绝,随人群一起,同萧墨一起走进师承书院。 躲开拥挤的人,萧墨拉紧段璃衣袖,将她带去他一两岁玩闹过,但他没有记忆只有图画的父王母妃的书房。 进入书房,他便将段璃袖子松开了。 段璃脸色如常坐下,看向他,“王爷要说什么?” “书院名字,谢谢你。”萧墨看着段璃,眉眼隐忍,“师承书院,看到这四个字,我很开心。” “我是为了感谢提供宅院的主人,以及,借你的势以保全书院,让人不敢随意欺辱,并无其他心思。” 她的解释并不让萧墨难过,萧墨邀她坐下,“我这般说,并无其他心思,我想告诉你,今后我们如常人一般相处,我不会再强求,不会再妄想,你可放下心。” 段璃恍惚了下,旋即点头,“好。”想了想,又说:“多谢王爷,那杨桉?他……” “你有谢昭冬儿,杨桉就回我身边,免得旁人误会你我。”他说着,像是真的彻底放下了。 段璃“嗯”了一声,“好,那我住的地方?” “你的一应待遇,我会重新安排,你不用费心。”萧墨显然经过深思熟虑了,不管段璃抛出什么问题,他都给了回应。 两人彬彬有礼又疏离谈了半个时辰,各自起身离开。 任何人,都能感觉到他们身上变化。 回到军营,如段璃预料一般,她住的地方变了,不再是“王妃”住的地方,而是同卫若兰他们住的差不多。 事实上,她一个军医,待遇能跟卫若兰一般无二,她就该高兴了。 她本不是一个奢侈的人,如此,也难免难受。 到如今她才知道,原来军医吃的简单,三日才一顿荤菜,米饭也是糙米饭,或者菜粥。 住的地方很小,周围士兵很多,很吵,尤其晚上他们打呼噜,她更是难熬。 还有洗衣裳,洗澡,如厕等事,更不方便,非得让张素宜冬儿守在她营帐门前不可。 即使她有冬儿谢昭张素宜照顾她,她也感到不习惯。 可她心里清楚,这让她不适应的生活,原先才是她的,可即使如此,她还是感觉得出来,自己与旁人的不同。 她的被褥是细棉布做的,棉花还是今年的新棉花,她的手脂,面脂,发油,手炉,银炭,以及三日才一顿的荤菜等,都让她感觉到了不同。 旁人荤菜,几片肉,她的荤菜是一碗满满的鸡肉与排骨,菜粥更是消失了,换成了细面馒头。 一打听,才发现所有军医都变了,同她一模一样。 傍晚 踩着僵硬冰冷地面,捧着手炉一步一步往营帐走,段璃心不在焉,卫若兰走到她面前,她都没发现。 “段姑娘?”卫若兰与她保持着不远不近距离。 “若兰?何事?”段璃抬起头。 卫若兰眉眼抽搐了下,伸手按压了下眉心,想叫段璃不叫自己若兰,又怕得罪某人,只好强忍。 “今日书院门口,有很多姑娘来报名,不过你不用担心,范仕风都帮你处理好了,范仕风托我问你,明日如何安排?” 卫若兰手里事太多,这些事他只是偶尔想得起来,片刻就忘记了,故而想起来他就会提醒,就怕一个不留神又给忘记了。 “我去找他。”段璃有些赧然,她这两日全纠结自身细节,只让谢昭冬儿盯着,没怎么关注,有些心虚。 同卫若兰道别,段璃立刻大步去找范仕风,一边走一边想着各种问题,到了范仕风营帐前,与从范仕风营帐里出来的萧墨撞上了。 隔了两日未见,好似就隔了数年,都不认得彼此的模样了。 段璃微一颔首,后又想起自己身份,忙屈膝补行了一礼,“见过王爷。” 这话如一把刀子插在萧墨心口上,身侧手握紧,眉眼隐忍阴郁,“你来找仕风?” “嗯,有些书院的事同他商量。”段璃说着不自在行了一礼,“我先去找他。”走了几步,范仕风从营帐里出来了。 本该转身离开的萧墨停住了,“正好我也听听,如何?” 段璃看了眼范仕风,想让范仕风替她拒绝萧墨提议,范仕风却点了点头,“可以,我们也想听听王爷意见。” 如此,商议之事便变成了三人。 四方桌,三人相对而坐,段璃抱着手炉,全程不看萧墨眼睛,即使看他也不看他眼睛,避免与他对视。 萧墨看着她,眼神隐忍难过,她都没发现。 “段姑娘想法是什么?”范仕风先问段璃。 段璃将自己想法说了出来,“冬月十五截止报名,冬月十六清点报名人数是否到齐,安排她们入住,十七那日将整个府邸彻底清扫一遍,其一是想让她们互相认识,其二是让他们熟悉环境,更快融入不要紧张。” “十八日便开始上课,对了,六岁以下的交由林老先生启蒙,你买一辆马车安排书院护院接送他……” 她絮絮叨叨说着,范仕风怕自己记不住,起身暂时离开,回营帐拿毛笔册子,一时只剩下两人。 “你想得很周到,但还有很多细节问题你要兼顾。”萧墨说着,忍不住一一跟段璃叮嘱。 什么账房,什么支出,煮饭的人排名,清扫的人等各种琐碎事,同段璃说了一遍。 段璃记性不差,一一记下。 “……还有,你要去书院上课,我建议你住到书院去,谢昭,冬儿能看顾书院,张素宜也方便上课。”萧墨盯着段璃眼眸提议,不给她移开眼神机会。 第251章 吃醋 不等段璃说话,他又说暂时不会有战争,不用日日住到军营,住到书院方便一些,她始终是女子,多有不便。 估计是怕段璃拒绝,他又说沈黎,付瑜也会安排过去,叫她不用担心。 好坏都让他说了,段璃还能说什么?只好答应。 他们说的差不多,范仕风正好拿着册子到,段璃用了萧墨说辞,范仕风有些讶异她竟能想到这么多。 段璃不好意思,说是听了旁人意见。 范仕风条件反射看了眼萧墨,见萧墨面无表情,又收回目光,低头记下一些注意事项,与段璃商议明日去书院看看。 段璃答应了。 之后萧墨又说有话跟范仕风说,段璃抱着手炉起身离开。 翌日一早 环境太吵闹段璃睡得不好,故而起得很早,偏冬日天亮得晚,又冷,因而在床上坐了好一阵,段璃才起身下床穿衣。 冬儿张素宜来,她已穿好衣裳梳好头发。 与前几日不同,那时段璃对冬儿好,冬儿很忐忑,害怕段璃抛弃她离开,今日冬儿没感觉到。 洗漱一番,与谢昭范仕风简单用了早饭,段璃带着他们几人一同前往师承书院。 马车上,段璃突然想到什么,看向一旁谢昭,“谢昭,我不想上课,要不你替我上?” 谢昭:…… “一个月五两银子,师姐给你,等过两年你十八岁可以娶妻,师姐再把其他银子给你。” 之前辛念收买谢昭的银子,在她手上一两没动,全部存着。 “我可以拒绝吗?”谢昭可怜兮兮。 “嗯?”段璃疑惑看着谢昭,谢昭肩膀垮下来,“好,不过我真没问题吗?我感觉我不太行。” “教她们同时,你也能重新复习一遍,再说你医术不差,为什么不行?”段璃对谢昭实力很清楚,比不上他们几个,毕竟年纪摆在那里,但也比外边那些大夫强上很多。 谢昭听她这般说,也有了自信,“好,那我先试试,如果不行你再上。” 知道他实力没问题,只想有一个托底的人,因而段璃没有拒绝他的提议,“好。” 谢昭松了一口气,露出个笑,一旁冬儿张素宜也忍不住笑。 很快,几人到师承书院,下马车走进里面。 范仕风在里面找了人记录名字人数,看到他们来了,林姑娘立刻利落上前,拿着册子同他们报备。 “这几日报名人数为一百二十人,目前有一百零二人报到,这一百零二人大概能全留下来。” “现在的问题是住宿区域没有划分,只有上课区域,因而我不知道明日怎么安排她们入住……” 范仕风与段璃一边听一边走,很快去到书房,路上听完林姑娘禀报。 “坐。”段璃坐下,看向林姑娘,“我叫段璃,请问姑娘叫什么名字?” “段姑娘好,我叫林婉。”林婉不卑不亢跟段璃介绍自己的名字。 “林姑娘请坐。”段璃做了一个邀请手势,又看向大家,“大家都坐。” 最后一行人商议课程,住宿人员安排等细碎杂事。 事情不多,但极为消耗时间,等终于商议完确定下来已到了正午,冬儿张素宜在书院厨房做午饭。 几人简单用过午饭,便去看划分的区域。 其中范仕风提出自己很多意见,因为前来报名的人不够多,院子又过分大,索性将巨大院子一分为二,中间墙壁增高增厚,大门可朝东边,为秦王府,这边朝南,就为师承书院。 大门朝不同的方向,中间墙壁又高又厚,自成两方天地互不打扰。 此举,没有遭遇反对,大家都同意。 在西院这边逛了一圈,段璃选定好了属于自己的小宅院,院子很小,只有三个房间,一个书房,一个小厨房,一个洗浴室。 其他几个比较大的院子,一个留给沈黎付瑜住,其他就留给那些女子住,一间房住两个人,一百多人住下来绰绰有余。 至于上课的地方,便是师承书院进入影壁后,院子左右两侧,影壁的倒座房,便由护院居住。 如此一来,到了中午,所有事情安排好了,段璃松了一口气,正好有时间,便带着他们几个人劈木头,给每个院子取名字。 思来想去,采用了十二花的名字。 在木牌上用刀刻下,再用墨汁填上,下边再用写了字的白色布条挂着,颇为古雅,幽静,很有书院的气息。 把这些弄完已经是下午了。 段璃伸了一个懒腰,有些疲倦,“好累啊,好想躺下休息一会儿,最好睡到明天日上三竿。” “要不我们回去?”冬儿见她家姑娘累,立刻就想让她回去休息,段璃想到自己小小的院子,“我们的院子还没取名字呢,也给我弄一个木牌牌。” “那我先给姑娘弄木牌牌,姑娘先想名字。”冬儿期待极了,立刻带着张素宜磨木牌,模样极为认真仔细。 谢昭忍不住笑,“我方才看你弄其他人的,也没见你这般细心。” “哼~那能一样吗?我们就随便做做,她们不满意可以自己改,姑娘的我必须要做到让我自己满意。”冬儿小脸满是傲娇的笑,带着张素宜哼哧哼哧不停地弄,段璃拿着毛笔想了很久,都没想到名字。 正在此时,天空飞飞扬扬下起了雪,段璃忍不住从窗沿把手伸出去,让雪花落在手心里,也因为这样她想起了名字。 “听雪院怎么样?我很喜欢这个名字。”段璃看着冬儿有些期待,“你不喜欢我们再想一个。” “为什么不喜欢呀?好好听。”冬儿对院子名字没什么高要求,在她心里,只要姑娘觉得好听就行。 “你确定好听吗?”段璃又看向张素宜,“我们小张姑娘认为呢,好不好听?” 张素宜微微红了小脸,低下头不敢看她,“姑娘喜欢什么样的,我就喜欢什么样的,都好。” “你们两人真是没主见。”段璃微微嘟嘴,有些不满意,偏偏她识字只能算一般,又没学过什么诗词歌赋,取名字也取不出什么好听的,想了许久也只能想到这么一个不俗又有点雅致的听雪院。 “也不是没主见,姑娘你让我想好听的,我也想不出来。”冬儿伸手顺顺发丝,有些微微无奈。 她对自己的能力还是有清晰认知的。 “我也想不出来,我不识字。”张素宜也跟着冬儿说了一句。 “好,我倒是忘记了这点,我自己没读过什么书,你们由我教,怎么可能比我好。”段璃想到这个问题,有点苦恼。 她想让她们两个多学点文雅的东西,可她自己是半瓶水,怎么教得出来? 思来想去,想到书院,段璃顿时眼睛一亮,“也是我傻了,咱们不是在书院吗?她们上课咱们跟她们一起上就行。” 起身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段璃越想越觉得可以,“付瑜还有今日那个林婉,感觉她们都懂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所以她们两人上课,我们三个人去听,你们觉得怎么样?” 段璃看着她们,心头有些期待,她对诗词歌赋琴棋书画还是有点向往的,觉得很优雅,很有气质。 “可以吗?”张素宜不是很确定,有点担心。 冬儿头也不抬,专心致志磨手里木头,“我不去,你们想去自己去,我对这些不感兴趣,反正对我来说能识字,看得懂药方,能写药方就行了。” 段璃震惊了,看着张素宜,“小张姑娘呢?有什么想法?” “我,我想学。”张素宜低着头,脖子都红了,显然对她来说说出这句话很艰难。 “嗯,那你就跟她们一起学,我也跟她们一起学。”今日之前段璃觉得心灰意冷了,看什么都一潭死水没有任何起伏。 感觉心都快化成灰了一样。 可此刻,想到能学很多之前没有学过但又想学的东西,段璃心头有了期待,有了愉悦高兴的情绪。 “我想学古琴。”段璃忍不住幻想自己弹古琴漂亮温柔的模样,“感觉围棋也不错。” “姑娘想学什么就学什么,冬儿支持你,反正咱们又不缺银子不是?”冬儿笑着,十分满意把木头举起来,果然光滑无比,摸上去手感特别好。 “冬儿,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段璃强迫自己把心底那个黑暗幽深的小角落盖起来,暂时不让他见天日。 “那我们先在这牌子上刻听雪院三个字。”冬儿将牌子举到段璃面前,拿起桌上的刀,“姑娘快写。” “我写的字不好看,要不让范仕风来写?或者等我上学一段时间后再写?”段璃觉得自己要是认真学习,一定可以成为为国建功立业的国家栋梁。 “姑娘,那是很久之后的事了。”冬儿忍不住开心,眼睛看着段璃全是宠溺温柔。 她终于又看到姑娘这般生机勃勃模样,而不是满脸愁容悲伤,让她一看就心里难受。 “那就不等以后,先让范仕风写。”段璃中拿起木牌出去了,冬儿小心翼翼跟着她,就怕她把手中木牌摔在地上。 到前院花厅,才发现不止范仕风一个人,萧墨也在其中。 段璃看到萧墨,条件反射把木牌放在身后,等反应过来自己举动,有些恼羞成怒,立刻把木牌光明正大拿出来。 带着她二人进入花厅,段璃态度冷淡跟萧墨行礼,“见过王爷。” 冬儿张素宜跟着段璃行礼,“见过王爷。” “不必多礼。”萧墨眼神落在段璃手中木牌上,“段姑娘手里拿的什么?” “啊,一块小木牌而已,我打算取个名字挂我小院子门口。”段璃有些不自在,将木牌拿起给他看了看。 长方形,巴掌那么宽,手臂那么长,木质刮得很圆润,看得出来弄得人很细心。 “名字取好了吗?”萧墨又问。 “早取好了。”段璃有些生气,“我肚子里虽没什么墨水,但起个院子的名字并不难。” 新仇旧恨加起来,段璃有点难受,忍不住咬牙,看向一旁范仕风,“听说仕风书法一绝,不如帮我把名字写在木牌上,我拿回去雕刻。” 仕风这个两个字,带着旁人插不进去的“亲密”让萧墨很不适应,冷冷看了范仕风一眼。 范仕风面色尴尬,甚至不敢抬头看萧墨,硬着头皮拒绝了段璃的邀请。 “抱歉段姑娘,我还有其他事要忙,没有时间。”范仕风说着,起身就要往外走,走了几步忽然想起什么,回头看着段璃。 “王爷书法比我好很多,段姑娘若不介意可让王爷帮你写,正好王爷现在有时间。”范仕风说完,怕引火上身脚步走得比兔子还快,几大步就离开了他们的视线。 段璃忍不住咬牙切齿,“几个字而已,你不帮我我自己不行?”看向冬儿张素宜,“走,我们回去自己弄。” “段姑娘很介意本王吗?”萧墨开口,留住了她们。 段璃回头看他,“并没有,王爷贵人是忙,这种小事不敢劳烦王爷,要是旁人知道岂不笑掉大牙?” “这只有我们四个人,并不会被旁人所知道,段姑娘可放下心。”萧墨显然不打算放弃这个机会。 “你的书法别人能不知道吗?一眼就看到了。”别以为她不知道,上一世萧墨舍不得赏别人银子珠宝的时候,就写墨宝赏别人。 他的书法,他的长萧是多少人也比不上的,虽然掩盖在他战场胜利之下,但她依然比谁都清楚,他是一个非常优秀的男人。 “我用左手写,他们看不出来。”萧墨蹙眉,对自己左手写字有些不满意,但目前也没什么办法,只能如此。 段璃无奈,“行,那就麻烦王爷了。”说着她忍不下去了,咬牙切齿,看着萧墨冷笑,“若不是今日,我恐怕一直都不知道王爷能左手写字呢,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这话充满了火气,一下子就能让人感觉出来她生气了。 萧墨赶紧道歉,“抱歉,我没有跟你说,是因为你也从来没问过,你不要生气。” 第252章 萧墨要重新追求段璃 这解释一出来,吓傻了冬儿与张素宜,段璃也觉荒唐,“我没有生气啊,我生什么气?” 萧墨不说话了,冬儿看了眼张素宜,对她打了一个眼色,便带着小脸懵懵的张素宜出去了。 花厅里,只剩下两人。 走到段璃身边,萧墨主动伸手拿她手里木牌,“我帮你写,一定不让他们看出来。” 段璃捏紧手里木牌以防被他拿去,倔强出声,“我自己写。” 萧墨亦不会放手,各种意义上的不会放手。 他看着段璃,想起她写药方并不出彩的字体,忍不住提议,“不如这般,这木牌我们暂时都不要写,我教你练字,你练好了自己写好不好?” 他的语气是从未有过的温暖包容,甚至眼神,说是如水一般也不为过。 他好像知道,自己很好看,但又不打算过度依赖极其出众的外表,而是用内在与外表相辅的方式,让别人信任他。 他很懂得如何拿捏人心。 段璃一贯被他外貌吸引,这次也不例外,但与以前不同,她很清醒,“不用,我有足够多的银子,可以请一个极好的师父教我书法。” “还记得张家吗?他们想杀了你,意用你报复我。”萧墨说着,走到段璃身边。 “我知道我们现在没有任何关系,我也对你没有任何想法,但是你的生命,我很在意,我不可能在这种时候,让无关人等来靠近你,用你威胁我,你明白吗?” 他的话让段璃陷入纠结,他无奈叹了一口气,眼神十分落寞,委屈,难过,“我还懂长萧,可以教你,长萧方便携带,不似古琴古筝琵琶那般繁重。” “你若怕我像以前那般设计你,你可以叫我师父,我长你几岁,当你师父绰绰有余,你意下如何?” 他说着话,眼神愈发温暖,就连语气都变得非常温柔,“阿璃,我不会再娶你了,你自放心。” 因为你早已是我的妻子了,生生世世的妻子。 “你若是想学古琴,我也可以教你。”他说着话,依然保持着跟段璃距离,这让段璃感到安全。 可段璃仍然心有余虑,至少短时间内,她不会选择相信萧墨。 “不必。”段璃干脆利落拒绝了萧墨,将木牌握得更紧,“我先回去了,王爷自便。” “好。”萧墨没打算一下子就能让段璃接受他。 前世段璃耗尽一生,不也那般结局吗?这一世,便让他来做段璃,好歹,段璃不像他以前那么残忍。 目送段璃离开,萧墨眼睛舍不得眨一下,冷冷吩咐杨桉,“将王妃一应东西全部收拾好,送来书院这儿。” “是,爷。”杨桉带着两个暗卫下去了。 萧墨背着手,一步一步走向东边秦王府。 单独劈出来的秦王府没有京城中府邸那么大,但也不算小,住他们两人绰绰有余。 萧墨带着沈冰走走停停,与他说着段璃喜欢的东西,沈冰拿着一本册子,将之一一仔细记下。 “花园改成药圃吗?”沈冰有些讶异,震惊极了。 “嗯,改成药圃,花园凉亭改成药庐,仅供她一人使用,她一个人住的院子,格外准备一间清幽雅致的,放一架古琴,一把长萧,一个书桌,一套笔墨纸砚……” 他絮絮叨叨说着,沈冰不停记录。 “衣柜再打几个很大的,她好像很喜欢淡紫色衣裳。”萧墨说着,发现记忆里段璃很多时候都穿着淡紫色衣裙。 沈冰忍不住疑惑,“王爷,好像也很喜欢淡紫色。” 此言一出,萧墨便微微顿住,除了官服,他确实很多淡紫色衣裳,想到段璃也喜欢穿淡紫色衣裳,他便不由高兴。 “给她买最舒服最好看的布料,再请最好的师傅给她做衣裳,给她的,什么都要最好的……” 他手扶着一旁柱子,呢喃着说:“你说我花十二年,能让她重新落入我怀里吗?” 声音很小,沈冰没太听清楚,“王爷说什么?” “彻底放下我,阿离好像变开心了。”萧墨语气幽幽,眼神不明。 沈冰打了一个寒战,“可能是心里大石头落地了。”说完沈冰恨不得咬掉自己舌头,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你说得对。”萧墨自不会因为真实情况而生气,他看向沈冰,“你帮我打听看看,那些男子是怎么追求到自己喜欢的女子的?” 沈冰:…… 他不说话,萧墨又回头看他,“怎么了?” “没什么,我马上去打听。”沈冰嘴角抽搐了几下,把这件事记下,“我还有很多事忙,王爷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你先去忙。”萧墨最近把所有事情都分担了下去,导致他自己轻轻松松的,因此所有注意力落段璃身上。 他一边盯着沈冰给段璃弄院子,一边又盯着书院这边动静,偶尔觉得沈冰做得不满意,还要亲手做。 沈冰对此感到焦虑,苦恼,可他拿萧墨一点办法也没有,只好强忍了。 另一边,书院也准备好了,明日就可以开始上课。 段璃找付瑜,正好沈黎不在院子里,方便很多。 彼时付瑜一边听着暗卫传达的消息,一边画地图,地图画得简单明了,段璃都看得懂。 见付瑜在忙,段璃也没有打扰,安静地坐在一旁等她忙完,这一等就是一个时辰。 等付瑜终于闲下来,她也迷迷糊糊睡了一觉。 “段姑娘找我什么事吗?”进入房间看到她在忙,便一句话不说坐在这等了一个时辰,还睡了一觉,此番举动让付瑜很迷惑。 段璃缓了缓,看向付瑜询问,“你打算教什么课?” “先从基础开始,千字文,三字经之类,等她们识了字,能写,我再教其他的,比如琴棋书画之类。” 付瑜对自己要做的事早胸有成竹,因而对答如流。 段璃很难受,她会写字,也能看懂医书药方,三字经千字文对她来说太简单了,重新学习实属浪费时间。 可付瑜很忙,业余根本没有时间教她,她也不好开这个口。 “你来找我,就为了这个。”付瑜喝了口茶,看着段璃很是奇怪,“这些琐碎的事,不是范仕风负责?你何必劳心劳神,浪费自己时间。” “特地关注一下,我身边有个小姑娘想学。”段璃随意找了一个借口。 “原来如此,那就不奇怪了。”付瑜笑了笑,看着段璃又说:“我有一个问题很好奇,能问你吗?” “什么?”段璃不明白自己有什么能让付瑜好奇。 “你现在跟萧墨,是什么情况?”付瑜还是忍不住问。 “和离了的情况。”段璃想了想,又说:“我们之间一切都已说清楚,彻底一刀两断,再不复当初。” 说这话时,她眼神看不出悲伤,看不出难过,一片温柔淡漠,毫无情绪起伏,这让付瑜不解。 “我其实不懂你们为什么这样?据我所知你们之间也没什么深仇大恨,为什么不能在一起?我看得出来你们互相喜欢。” “比起我们,你更让我不懂。”段璃满脸不解,“萧墨确实很好,军功无数,人长得好看,野心大,能力强,会吹长箫,会弹古琴,书法也写得不错,可他明显不在意你,你为什么还上赶着喜欢他?” 这话像一把刀狠狠插入付瑜心脏,付瑜疼得咬牙切齿,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似的。 “你管我?” 憋了半天,付瑜才憋出这么一句杀伤力不是很大的话。 段璃都笑了,“你怎么对我变温和了,好奇怪,按理说,你不应该狠狠骂我,一副我配不上萧墨,浪费他时间的模样吗?” “我倒很想骂你,这不是怕人找我麻烦?”付瑜前一句声音很大,后一句声音很小,段璃没听清楚。 “你说什么?”段璃疑惑地问。 付瑜翻了一个白眼,毫不客气,“我说有些人身在福中不知福,嘴里含着糖,偏要浪费时间去找有点甜的野菜。” “那不一样,你觉得她嘴里含的是糖,她觉得自己嘴里含的是砒霜呢?”段璃嘲讽地笑了下。 这一世,估计萧墨身边所有人都认为她很作,很无理取闹,很不可理喻,是一个嘴里含着糖,还要到处去找有点甜的野菜的人。 可她比谁都清楚,她嘴里含的不是糖,是能毒死她自己的砒霜,她要去找的也不是有点甜的野菜,而是能解砒霜的药。 她不想死,想好好活着,至少这一世好好地活着。 付瑜眸子微微一怔,看着段璃眼神变得复杂,“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怎么觉得不像我们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我们之间,哪能用简单这两个字来概括?”段璃不想说太多关于萧墨的事影响自己好不容易整理好的心情。 起身看着付瑜,段璃转移话题,“跟那些姑娘上课,你要温柔一点,讲解得仔细一点,生动一点,一定要让她们听懂,她们若是听不懂,考核不达标,我可会扣你月银。” “你赶紧走,一说这话就影响我心情。”付瑜不耐烦,瞪了段璃一眼,“总之你记住,我不会放弃萧墨,但我也不会再针对你争取什么,我只想等他放弃你,到那时,自有我一番天地。” “随便你,你高兴就好。”劝得太多,段璃也不想劝了,转身离开了付瑜房间。 反正人各有命,谁也管不了谁,各自安好罢。 付瑜看着她背影,不甘地收回眼眸,低下头继续画地图,画了两笔画不下去,只好扔掉手里的笔,想把火气跟笔一样扔出去。 段璃没有再去找林婉,想必她情况跟付瑜差不多,没有什么不同。 一切想法止于开头,段璃多少有些不甘心。 一旁冬儿给她出主意,“要不写封信给少庄主?他一定可以帮姑娘,感觉他也很有才华。” “不行,眼下御风山庄哪边都不靠,他一旦跟我有联系,旁人会把他们自动划分到秦王阵营,御风山庄距离这儿又远,远水救不了近火,对他们很不利。” “那怎么办?我听杨齐跟我说,眼下到处乱成一团,尤其江南那边,很多富户都被烧杀抢掠杀干净了,顾长史与苏大人许久没传消息来,也不知现在怎么样了。” 冬儿见过他们两人,对他们印象极好,听到了那儿战乱不休,不由有些担心。 这几日没有关注外边消息,段璃真不知已成了这模样,“东南那边呢。” “东南王杀了刺史,起兵谋反,听说他要跟陈王结盟,一举打上京城,如今就幽州那儿和我们这儿相对太平,有好日子可以过,其他地方可怕得要命。” 段璃一颗心跳个不停,有些担忧南小玉,南庆丰,谢元朗等人。 “冬儿,我写一封信你暗中送到南小玉手里,御风山庄易守难攻,高手如云,名声如药王谷一般闻名天下,是各方势力想讨好的对象,南家人去到那儿,或许能安全。” “是,姑娘。”冬儿想起邹玲,“还有邹玲,最好让她去南家,跟南家人一起去御风山庄避难。” “是,我糊涂了。”段璃想到邹玲,就想到小溪村的人,一时心里焦躁不安,“小溪村的人怎么办?我的人情帮不了他们啊。” 一整个村,最少数百人,御风山庄根本收留不了那么多,再说她也不好意思那般做。 冬儿忍下心里担忧,沉了眼神,看着段璃,“姑娘,当断不断必受其乱,若他们死了,这便是他们的命,若他们没有死,也是他们的命。” “可什么都不做,我心里不安。”段璃看着冬儿,眉眼坚定,“那些人一时半会儿打不到小溪村那,你跟谢昭轻功高强,没有我的拖累一流高手也拿你们没办法,你们带上银子去一趟小溪村,多多少少给他们一些,不管是逃难还是去京城至少有路费,我心里也能安定一些。” 冬儿听到段璃的话,大大松了一口气,露出个轻松的笑,“我就知道姑娘是一个善良的人,那我这就去通知谢昭收拾行李,一个时辰后我们就可以出发了。” 她也想为小溪村的村民做点什么,可她不敢说出来,怕增加姑娘心理负担,眼下姑娘说了,让她去做,她自然高兴。 冬儿蹦蹦跳跳离开了房间。 段璃开始准备银子,小溪村大概有六七十户人家,按七十户算,一家给二十两银子便够了。 多了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毕竟人心不足蛇吞象,少了又怕他们在路上饿死,思来想去,二十两银子最为合适。 段璃准备的都是小额银票,只能让冬儿谢昭到达目的地再去换银子。 第253章 想去逛一逛 很快,冬儿谢昭收拾好了行礼。 段璃去找萧墨,要了两匹战马给他们,并跟萧墨说了自己想法。 想到谢元朗,萧墨有点不舒服,看着段璃问,“你担心谢家人?” “谢家人?”段璃有点懵,不太懂萧墨指的是谁,萧墨心里一下子开心了,“谢元朗家人。” “啊?谢元朗现是探花郎,有权有势,定早已把自己爹娘带走了,那会轮得到我?”段璃当然想过谢元朗的,他又不是外人。 萧墨:…… 方才一点开心,顿时一下子消失了。 “你还没说呢,你觉得我想法怎么样?”迟迟得不到答案,段璃又问。 萧墨认真看着段璃,“我觉得很好,若需要我帮助,你尽管开口。” “暂时不需要,需要时再说。”段璃说着就要走,萧墨叫住了她,“你还跟顾煜联络吗?” “没,怎么了?”段璃想了想,问萧墨,“你想让他们帮你?” “不是。”萧墨飞速否认,“就目前而言,我并不需要别人帮助。”他的实力很强了,加上别人反而受制于人,对他没什么好处。 “那就好。”段璃并不愿意御风山庄卷入朝廷纷争之中,御风山庄就该像以前药王谷一样,只救人,入江湖不入朝堂。 萧墨蹙眉,“你很担心他们?”他更想问的是顾煜,但他没办法开口,只能含糊其词。 “当然了,他们对我很好。”只单纯对她好,即使她跟萧墨和离,在旁人眼里毫无利用价值,他们态度也一点没变,这让她很开心。 “嗯。”萧墨不想再说这个,转移话题,“冬儿谢昭离开,谁来保护你安全?你心里有想法吗?” “我就住在书院,沈黎院子又距我不远,应该没事。”段璃心里没底,但她不愿意依靠萧墨。 萧墨大概知道她想法,也不好强求,“那暂时先这样,你有需要再来找我。” “好。”段璃起身离开。 她一走,萧墨就叫来了杨桉,“找两个面生的暗卫,跟着王妃保护她安全。” “是,爷。”杨桉说着就要转身去派人,又被萧墨叫住了,“先等等。” 杨桉不解停下,有些疑惑。 “罢,不用了。”萧墨揉了揉眉心,“她定不喜欢我这般私自做主,等她开口再说,你先留下两人候着,按兵不动。” “是。”杨桉不懂,但他不会过问主子的事,转身利落出去了。 萧墨看他背影,叹了口气。 另一边 段璃带着张素宜在书院大门口送冬儿谢昭离开,“一路上千万小心,要记住,任何事都没有你们两人的命重要。” “姑娘放心,我们有分寸的。”冬儿看了眼谢昭。 谢昭笑了笑,“师姐,我又不是第一次出远门。”他拍了拍胸口,一脸坚定自信,“我们没问题的,不用担心。” 又与他们两人嘱咐了几句,段璃便让他们走了。 范仕风到她们身边来,站定,看着张素宜询问,“小张姑娘要一起上课?” “是,是。”张素宜不敢看范仕风,头都不敢抬一下。 “有问题吗?”段璃看着范仕风问。 “有问题。”范仕风笑了笑,“若她要跟其他姑娘一起上课,我建议她跟其他姑娘一起居住,一起生活,这样才不会让她被人针对以及另眼相待,段姑娘认为呢。” 想了想,段璃觉得有一定道理,跟大家一样最好,不要让人觉得特殊,旋即看向张素宜询问,“你怎么想的?” “我听姑娘的。”比起相信自己,张素宜更信任段璃。 “那就听仕风的,你搬过去跟她们一起住,一起生活,一起学习。”段璃突然不自在,她身边一直有人,眼下突然一个人没有,当真不习惯。 “好,我听姑娘的。”张素宜更愿意留在段璃身边,可她说了她听姑娘的,因而也不好说什么,默默同意了。 范仕风指着林婉的方向,“你去找林婉,她会给你安排入住等事宜。” “好,多谢范大人。”张素宜依依不舍看了一眼段璃,一步一步离开。 段璃看得出来她舍不得,一时不免担心她,“等一等。” 张素宜以为被留下,顿时有些高兴,激动的停下脚步,段璃不知她心中想法,几步走到她面前打开钱袋,递给她两串铜钱,一块碎银子。 “这些银子拿着,俗语有云,吃人嘴短,拿人手软,买些便宜小东西请同住的人吃,想必她们对你会好些,但不要一直请啊,偶尔一次就行,一直请,别人可会把你当冤大头欺负你。” “多谢姑娘,我记住了。”张素宜微微失落,她垂着眼睑,段璃也看不出来她情绪,伸手揉了揉她小脑袋,“好好学习知道吗?可别像我一样,想学习都没机会。” 她的话,落范仕风耳朵里。 张素宜离开后,范仕风看着她问:“段姑娘想学什么?” “什么?”段璃万万没想到一句勉励的话就被他记住了,有些不自在,“想学的很多,圣人不是说吗?要一辈子学习。” “具体想学什么?”范仕风又问。 段璃看他认真模样,也不由严肃下来,“古琴或者长萧或者围棋,嗯,书法也想学,我写药方的字体不太好看。” 说到最后一句话,段璃有些不好意思。 “古琴长萧围棋书法,这些王爷会,且比我们每个人都厉害,你可让王爷教你,我想他会很乐意。”范仕风直接就这么说了,一点迟疑都没有。 段璃有些恼羞成怒,“他会这些,难道别人不会?为什么非得找他学?” “若找旁人,或只精通一项,如此一来,段姑娘便要请四个师傅,很是麻烦,不如一个师傅简单了事来得方便。” 范仕风全程严肃脸,并无其他表情,段璃想怀疑都找不到方向,“是吗?” “显然是的。”范仕风点头,见段璃脸色不虞,便又说:“若不想找王爷,也可找林老夫子问问,他在朔方城盘桓多年,应认识不少懂这些的人。” “你说的对,我怎么忘了林老夫子?他可是本地人。”段璃眼睛都亮了,觉得找林老夫子询问十分可以。 “明日他便要来书院上课,我来找他问问不就行了。”段璃高兴极了,看向范仕风道谢,“多谢你了,替我解决了一个小麻烦,你要吃什么?我请你吃。” “暂时没什么想吃的,以后再说,多谢段姑娘了。”范仕风想到自己还有其他事,便同段璃道别离开。 “去,去,不拦你。”段璃挥挥手,心情轻快的回了小院子。 翌日 段璃一大早起床便去找了林老夫子,彼时林老夫子还没开始上课,正好有些时间。 听到段璃问题,林老夫子想了想,旋即摇头,否定了自己想法,“有倒是有一个,可她身份不高,若由她来教你,必定给你带来麻烦。” “什么人?男的还是女的?”段璃奇怪的问。 “是个青楼女子,颇有才华,老夫曾在隔壁茶楼听她弹过一曲,可谓一曲难忘,扰人心魂。” 当时他对青楼女子存着很大偏见,还道是客人弹出来的曲子,一番询问之下,才知是青楼女子弹出来的。 他自是不信的,却也不打算去青楼探查一番,便将这事放下。 后来他的学生王文开去私塾探望他,同他说了此事,他才知那姑娘原是大家闺秀,后来父亲犯事,家里男人全部流放,女子身无分文被赶出了大宅。 她只好担起家族重担,去青楼当了一个琴师,赚钱养家糊口。 如今,已过去了三年。 那姑娘也从十七岁蹉跎到了二十岁,尚未许人家。 想着种种过往,林老夫子又说:“我听说她写诗亦不弱,寻常举人不是她对手,或许进士能一试。” 原先段璃觉得林老夫子是个老古板,不只是外表,说的话也像,现在才发现他的心颇为广博,并不拘泥于繁琐规矩,有自己的风格。 “不知道她有没有兴趣当我的师傅?”段璃说了句,看着林老夫子,“夫子可知道她在哪家青楼?” 认真想了想,林老夫子说:“老夫当日在南城茶楼喝的茶,那青楼名字不知,但就在茶楼旁边,应距离不远。” 他并未去过,也不打算去,因而并不知那青楼名字,但能听到琴音,想必距离茶楼不远,到那一打听便知道了。 “好,那我傍晚去看看。”段璃可是记得的,青楼一般要夕阳下山才开门迎客。 “嗯,带两个人,注意安全。”林老夫子忍不住叮嘱了一句,想到什么又说:“若嫌麻烦,或可出些银子,叫人从青楼带她来见你。” “这倒不必,我亲自去见她,以示尊重。”她是找师傅,不是找妓女,一点尊重不给把人叫来成何体统? “随你心。”林老夫子起身离开,“老夫去上课去了。” “我送夫子。”段璃亦步亦趋,将他送至门口才提步离开。 转身便去了小院子找沈黎,正好付瑜不在,说话方便。 “沈将军有时间吗?”段璃靠在门边,看着屋子里正弄沙盘的沈黎。 沈黎听到段璃声音抬起头,“时间倒有,段姑娘有什么事吗?” “能否陪我出去一趟?去青楼看看。”段璃一脸好奇,眨巴眼睛,“你想不想去?” “青楼?!”沈黎脸色都变了,虽然她是个女将军,但她确实没去过这些地方,对去这个地方的女子也感到很疑惑。 “是呀,青楼,你去不去?去的话你跟我一起,你不去我就自己去了。”段璃想找个武功高强的人跟自己去。 “段姑娘有什么事?可以让别人帮你办,不必自己亲自去。”沈黎想要打消段璃去青楼的想法。 段璃摇了摇头,“我非得亲自去不可,你只管跟我说你去不去。” “我不想去。”沈黎潜意识觉得那不是好姑娘去的地方,更何况,她本能感觉到如果她跟段姑娘去青楼,王爷知道了,一定会很生气,她很怕王爷。 “好,那我就自己去了。”段璃微微失望,转身就要离开,被沈黎叫住了。 “段姑娘换上衣裳再去,好歹目标不那么大。”沈黎实在很担忧,可她又确实不想去,一时陷入两难。 “放心。”段璃挥挥手离开,回院子换了一身款式简单女子圆领长袍,拿起银子就准备要走。 门才打开,便看到了付瑜,段璃疑惑,“你有事找我?” “听说你要去青楼。”付瑜直截了当。 “对啊。”段璃一脸认真,若不知道两人说的是青楼,旁人一看还以为两人在说什么正事。 “那你怎么不叫我?我从来没去过,正想去见识一番。”反正有段璃在,旁人问起来她就说陪段璃去。 “我怕你不愿意。”她确实不想叫付瑜,因为太麻烦了。 “我有什么不愿意?这又不是什么大事,你看,我衣裳都换好了。”付瑜朝后退了两步,在段璃面前转了一个圈,跟她展示自己的女子圆领长袍。 “这样就不会吸引人注意。”她笑了笑,有点激动,不好意思,“我多带了点银子,你带了多少银子?” “二十两散银子,五十两银票,不知道够不够?”段璃把钱袋拿起来,在她面前举了举。 “我跟你差不多,应该够了,咱们走。”付瑜说着就往前走,段璃几大步跟上她,很是疑惑。 “你真的跟我去,你不应该阻止我,觉得很不对吗?”段璃奇怪极了。 “我有什么好阻止的,我也很想去啊,看了那么多话本从来没去过,我当然好奇。”付瑜搓了搓手,期待极了。 “行。”段璃算是看出来了,这个人比自己还要期待,还要激动。 “我们坐马车去,走路去,别人可能会觉得我们没有钱,轻慢我们。”付瑜一副很有经验的样子。 段璃当然知道这一点,为避免很多麻烦,便同意了,“可是我不会驾驶马车。” “沈冰会啊,咱们叫上他就行,待会他在马车上等我们。”付瑜毫不犹豫,直接了当。 段璃都震惊了,“你确定这样没问题吗?” “没问题啊。”付瑜看着段璃,满脸不解,“你那什么表情?感觉我做了什么夸张的事一样?” “我不应该震惊吗?”段璃更震惊了。 第254章 萧墨知道了 “没必要。”付瑜说着朝前走,要去找沈冰。 段璃觉得不太好,“要不我们让沈黎帮我们找个会驾驶马车的士兵?” “不用。”付瑜说着一把扯着段璃的手,“不要浪费时间了。” 段璃力气没有她大,被她拉着走拒绝不了。 找到沈冰,付瑜一副傲娇模样,“跟我们去青楼,我们没有驾驶马车的人。” 段璃左右看,就是不敢看沈冰,沈冰看着段璃有些好笑,想着这事要不要告诉萧墨。 一旁付瑜见沈冰不说话,有些不自在,“你跟不跟我们去?” “不去。”沈冰干脆利落拒绝了付瑜。 付瑜瞪圆了眼睛,不可思议,不敢相信,“你说什么?” 沈冰看着付瑜,眉眼严肃,“我说我不去,我不想当车夫驾驶马车。” “你?你怎么啦?”付瑜觉得很奇怪,一向对他有求必应的沈冰,怎么突然变陌生了,让她有种不认识的感觉。 “没事,你们自己去,我帮你们找个车夫。”沈冰说着转身离开。 一旁段璃保持沉默,一句话不说,付瑜自然而然松开了段璃小手,这让段璃觉得奇怪,抬头看了一眼付瑜,见她脸色很差,便继续沉默。 过了许久,才听到付瑜说话声,“走,不要浪费时间。” “嗯。”段璃跟上她脚步。 书院门口,一辆马车停在那,沈冰站马车旁边与车夫正说着话,回头伸手指了指她们。 只见到车夫连连点头,旋即沈冰便朝她们走来。 “说好了,他会在楼下一直等你们,放心,他武功高强,遇到事你们可向他求助。” 付瑜不说话,段璃看了看她,忙对沈冰说:“好,多谢沈大人。” 沈冰点头,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付瑜毫无行动,段璃无奈,只好拉着她往马车那边走。 跟车夫打了一个招呼,段璃拉着付瑜上了马车。 一路上付瑜面无表情,一句话不说,段璃也不想说话,便撩开马车帘子看外边,太冷了,手吹得很冰,段璃只好把手收回来,忍不住搓了搓。 付瑜终于回神,目光落她脸上,“你手炉呢?” “不想抱。”段璃有些不自然。 其实不是不想抱,而是冬儿张素宜都不在身边,没人给她随时加炭,她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弄,还得问人,嫌麻烦索性就不抱了。 “嗯。”付瑜也不想多说话,别开头撩开马车帘子看外边。 直到一声“吁~”传来,马车停下,车夫跳下马车,放好小凳子出声,“两位姑娘,风华街到了。” “好。”段璃看了付瑜一眼,“你要不要去?” “当然要去,来都来了。”付瑜吐出一口气,压下满心烦乱,利落跳下马车,对后边的段璃伸手,“下来。” 段璃把手放她手上,在她搀扶下下了马车,抬眼看去,发现这一整条街人非常多,一眼看去红的灯笼,绿的灯笼到处都是,可谓灯火辉煌,明亮灿烂。 “看来这便是朔方城青楼一条街。”段璃收回目光,看向付瑜,“你说那姑娘在哪家青楼?” “去打听看看哪家青楼有最厉害的琴师便知道了。”付瑜说着大步向前。 “等一等。”段璃忙从钱袋里拿了一块碎银子放车夫手里,“劳烦你了。”说完跟着付瑜往街中央走。 付瑜目的地很强,没有东张西望,也没有买东西,直接找小摊贩问哪家青楼的琴师最厉害,问了一个就往目的地走。 段璃怕遇到不可控的事,急忙拉着她,又找了几个小摊贩问,得到统一的答案,才朝那家青楼走去。 “你还挺小心。”付瑜松开段璃手,冷不丁说了一句。 段璃嗯了一声,“遇到鬼太多了,不小心都不行。” 两人说着话,到了目的地——醉香楼。 醉香楼有三层,红色灯笼绿色灯笼画着画,明亮又鲜艳,照着棕色屋脊,有种光鲜诡异又在烂掉的感觉。 段璃停下脚步,望着灿烂热闹的醉香楼忍不住咳嗽一声,心里很不舒服。 北城区在熊禄整改之前,乱七八糟,到处脏兮兮湿漉漉,脚踩上去会痒还伴随着恶心。 而这里,却这般热闹,繁华,甚至人声鼎沸。 分明一座城,却堪比天与地。 “站着干什么?走啊?”付瑜都走到门口了,发现身边没人,回头看一眼,发现段璃正站着发呆,几大步走回来,拉着段璃就往里面走。 “别跟我说,到这里你开始打退堂鼓,打算不去了。” 显然,即使段璃不想去,付瑜这架势也非去不可。 “不会。”段璃松开她的手,面色严肃往里走,不一会儿一个穿红带绿露着大片白嫩肌肤,摇着漂亮扇子浑身香气的女子朝她们走来。 扑鼻而来的并不是话本小说中所描述的难闻刺鼻的劣质香粉味,而是一种古朴的幽香,让人很舒服自在,有种浑身都放松的感觉。 段璃仔细闻了闻,发现这其中加入了几味药材,都是使人放松精神的。 “两位姑娘想找谁?”老鸨优雅妩媚摇着扇子,一副见过世面的模样,明显她们并不是第一个进入青楼的姑娘。 “我找琴师轻铃,不知她现在是否有时间?”段璃到处看了看,发现环境挺典雅,来往的行人与妓子举止行为也很得当,并不是话本描述中香艳混乱模样。 付瑜也有些惊讶。 老鸨将两人模样看在眼里,摇着扇子,嘴角勾起一抹笑,“轻铃琴师并不是一般人能见得,她此刻正陪着柳家少爷,走不开。” “我直接说了。”段璃盯着她眼睛,“我第一次来,没有经验,只想找轻铃琴师,你帮我想想办法怎么才能见到她?且我要付出多少银子?你给个准数。” 老鸨原想着她们第一次来,所幸狠狠坑她们一把,尤其这种清冷又漂亮浑身散发着丝丝贵气的姑娘,她还从未见过。 不如把她留下来。 此番见她这般,便知她不是一般人,即使她从未来过这种地方。 老鸨收拾了轻慢的心思,伸出一只手,看着段璃说:“这个数。” “你直接说,我总不好五两银子,五十两银子,五百两银子的猜。”段璃除了在萧墨面前,在其他任何人面前从容镇定。 “五百两银子。”老鸨笑了笑,放下手,眉眼坚定看着段璃,“没有这个数,姑娘见不到轻铃琴师。” 段璃朝付瑜伸手,付瑜一时没懂她的意思,“怎么了?” “银子给我。”段璃微微无奈。 “好。”付瑜忙打开钱袋,把里头银子全拿了出来,总共七十五两,将之递给段璃。 段璃打开自己钱袋,把里头八十三两银子全拿了出来,一共一百五十八两银子全放在老鸨手里。 “我们两人身上就这些银子,你看能不能想想办法。” 老鸨看了看两人,目光落在段璃身上,“一百五十八两银子,两刻钟时间。”身后龟公把托盘端过来,老鸨反手把一百五十八银子扔在托盘上,“把她们安排在悦棋房里,轻铃下一个要见的客人便是她们。” “是。”跟着她的管事忙点头,拿出一个册子记下。 段璃看了一眼,发现管事册子上,要见轻铃琴师的人排着好长一大队伍,而她们,可能是出的银子不算少,便排在第三个。 “两位姑娘这边请。”一个面容眉清目秀小厮上前来给她们引路,段璃目光从管事账簿上移开,“麻烦你了。” “不麻烦,请。”小厮更客气了一些。 段璃跟付瑜提步朝前走,小厮忙跟上她们。 到了悦棋房,段璃与付瑜才发现这并不是哪个姑娘的房间,而是这房间的名字叫悦棋。 名字很奇怪,不知道什么意思。 两人坐下,付瑜拿起茶壶倒了两杯茶,一杯放在段璃面前,一杯端起就要喝,被段璃阻止了。 “我看看再喝。”段璃做了解释,用手指蘸取一点放在嘴里尝了尝,没有毒,也不含药,这才放心喝了。 “这么谨慎小心干什么?”付瑜一口干了一杯,嫌不够又倒了一杯一口喝完。 “习惯问题。”段璃笑了笑。 外边管事站在门边将她们对话听完了,转身立刻去找老鸨。 同一时刻 沈冰找到萧墨,将这事跟他说了。 萧墨不太相信,“你的意思是,阿璃带着付瑜去了青楼?” 沈冰嗯了一声,“是的。” 疑惑看了一眼沈冰,萧墨怎么都不想相信,沈冰无奈,“你与其浪费时间怀疑我,不如自己亲自去看看,我怕她们出事,眼下正是多事之秋,说不准。” “我知道了。”萧墨放下手里正在抄写的地藏经,又将黑色护腕拉好套住手腕,提步出去了。 沈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无奈叹了一口气,将手中抄写的小册子放在桌上,又看了眼小册子上几个字——追姑娘技巧,忍不住笑了笑。 醉香楼 从日落等到深夜,整整两个时辰过去,段璃小睡了一觉,醒来后又喝了两杯茶,看了几篇话本故事,终于见到了轻铃琴师。 一旁只做了看话本这件事的付瑜,立刻放下手中话本,看向推开门,抱着古琴走进来的琴师轻铃正襟危坐。 琴师轻铃长得如她名字一般,穿着清润淡绿与白色相间齐胸衫裙,披着白色的帛,发髻上珠钗发饰也都是青玉与白色珍珠,耳朵是一小枚白玉耳环。 整个人清幽雅致,像空谷幽兰,浑身透着干净素雅的味道,而不是青楼中的琴师。 段璃起身,朝她微颔首,做了一个邀请手势,“你好,我是段璃,请坐。” 琴师轻铃优雅地对段璃鞠了一躬,又朝付瑜点头示意,才抱着琴走向两人,施施然在两人身旁坐下。 此人气质非凡,清雅美丽,像一块羊脂玉一般,叫人看了心里舒服。 她一坐下,她身上的味道便传入两人口鼻中,是淡雅清新好闻的冷香味,有点像萧墨身上的味道。 这让段璃浑身一震,瞬间有种不舒服的感觉,她脸上并没有露出来表情,依然是温柔清冷模样。 付瑜显然没有什么感觉,她正在给轻铃倒茶,“请喝茶。” “两位是客人,没有你们招呼我的道理。”她温柔小心放下手中古琴,重新拿起茶杯给两人倒了两杯茶。 整个动作赏心悦目,虽然慢吞吞的,却很入眼好看,叫人焦躁的心不由慢下来。 像一株冷梅。 “听林老先生说起,姑娘原先是大家闺秀,不知家中父亲是哪位?”段璃没有喝茶,径直开口。 这般直接问,是有点唐突的,但段璃顾不了那么多。 这问题,轻铃显然被人问过不止一次,因而她只是微微一顿,旋即自然而然开口。 “家父乃朔方城长史,因他犯错,一家人遭难,为了养活母亲祖母妹妹她们,我也不得不卖艺讨生活,在这待了三年,若姑娘还有其他好奇的,我便一一道来。” 她笑着,却传达给段璃一个消息,她不想说太多关于自己的事。 段璃点头,又问她,“不知姑娘在这当琴师一个月多少银子?” 轻铃眼里划过一道戒备,脸上仍然温软笑着,“得多少银子都是妈妈说了算,我说了不算。” “这样啊。”段璃起身打开了房间门,看着外边候着的小厮,“劳烦小哥跑一趟,我找你们老板有事相商。” “是。”小厮立刻下去了。 段璃回到位置上,等了一小会老鸨就带着管事来了,走路姿势袅袅婷婷,坐下的姿势也风华万千,依然摇着扇子,“不知姑娘找我来,有什么事要说?” 她说着话,伸出白软的手臂将一杯茶递到段璃面前,“姑娘喝杯茶。” “多谢。”段璃接过茶杯,并不喝,看着老鸨说:“我想请问妈妈,轻铃琴师在你这一个月多少银子?” “这?这可说不准,得看来的客人找她的有多少。”老鸨笑着,轻飘飘看了一眼轻铃。 段璃将这一幕看在眼里,端起茶喝了一口,“若我包下轻铃琴师一个月,要给妈妈多少银子?” 老鸨一下子眉开眼笑,“轻铃琴师在我这,一天少说赚一千两银子,这一个月也就三万两银子罢了,姑娘若能拿出三万两银子,妈妈立刻答应你的要求。” 第255章 段璃跟萧墨抱怨 “三万两银子?”段璃重复了一遍,希望自己没有听错。 “是的,三万两银子。”老鸨笑眯眯摇着扇子,仪态万千,“姑娘总不能让我赔本不是?” “是啊,不能让你赔本。”段璃放下茶杯,起身,“如此我们叨扰了。” 付瑜起身,“就这么走了?” “你想做什么?”段璃笑着问,付瑜想了想,“怎么也要把两刻钟呆完,你以为呢?” “好。”段璃又坐下。 老鸨起身,“既然姑娘没有这个需要,我便下去了。”她看了眼琴师轻铃,带着管事带上门离开。 屋子里,便又只剩下三人。 轻铃温柔一笑,起身抱起古琴走到屋中央放架子上,施施然坐下,“多谢姑娘厚爱,此行虽不能成,却能为你弹奏一曲。” “多谢。”段璃放下手里的杯子。 轻铃抬起纤细白皙手指,轻轻拨动琴弦,空灵悠扬古琴声像阳光一样一下子泄了出来,落在两人耳朵里。 段璃微微怔住,目光盯着轻铃一眨不眨。 付瑜双手交叠在桌上,趴下去,把脸侧靠在手腕上看轻铃弹琴,眼里复杂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两人都没说话,静静听轻铃弹琴。 屋外,萧墨负手而立,没有推门进来打扰她们,静静站在外边一言不发。 一曲罢了。 轻铃起身行礼,“多谢两位姑娘,献丑了。” 段璃与付瑜立刻默契鼓掌,段璃眼里都是赞许,“怎么会献丑?是我们大开眼界才是。” “说得对,这般琴声是我从小到大听过最好听的,绝不是虚言。”付瑜跟着说了一句。 “多谢两位姑娘夸奖。”第一次,没有人夸她人美琴声也好听,注意力纯粹落她琴声上,对此,轻铃很高兴。 几人又客套了几句,见时间差不多,轻铃抱起古琴起身离开,“两位,我还有事先行一步。” “姑娘慢走。”段璃点头。 轻铃推门而出,与门口萧墨差点撞上,萧墨往旁边迈了一步,满脸漠然微微颔首。 轻铃站稳身,整个目光落在萧墨脸上,一时惊呆了,几乎舍不得眨眼。 萧墨没有注意她,提步朝屋里走,看着段璃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肚子疼饿不饿?” “你怎么会来这里?”段璃奇怪看了眼萧墨,坐下,“沈冰跟你说我们在这里?” “显然是的。”萧墨坐下,杨齐见此轻轻松了一口气,伸手把门拉上,到此时,轻铃才缓缓移开目光。 看向杨齐,轻铃问,“请问小哥,那公子是谁?” “我家主子。”杨齐面色严肃。 “你家主子是谁?”轻铃奇怪地问,眼里充满了好奇。 “我家主子就是我家主子。”杨齐微微蹙眉,一双眼满是戒备,“姑娘若有事,不妨跟我说,我会转达给主子。” 轻铃低下头,一时没说话,过了会儿看着杨齐说:“那他跟那姑娘是什么关系?” 到此刻,杨齐还不懂她的意思,那他就是傻子了。 “自是夫妻关系。”杨齐面露笑意,“不过最近正在闹别扭,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和好。” “这样啊,多谢小哥。”轻铃微微点头,抱着古琴提步离开。 杨齐看着她背影,总觉得怪怪的,至于哪里怪?他又说不出来。 屋子里,三人相对而坐,段璃与萧墨说着话。 “所以她答应你了吗?”萧墨微微蹙眉,显然对这答案很重视。 段璃轻轻摇头,满脸无奈,“她倒是想答应我,我付不起条件啊。” “什么条件?”萧墨放下手里茶杯,有点好奇,竟然有段璃付不起的条件。 “这老鸨说琴师一天能赚一千两银子,若我包下一个月得付三万两银子,如果是你,你敢请吗?”段璃翻了一个白眼。 修缮整个院落才花了三百多两银子,虽然是精简的修缮,但大体上也还过得去,还有办书院,之前考虑银子没有考虑细节,后面各项细节花下来也不过花了八百多两银子。 这包下琴师,一天就得一千两银子,怎么想都是亏本的,她又不是傻,怎么可能会付出这条件? “确实贵了些。”萧墨微微蹙眉,这也出乎他意料。 “是啊。”段璃微微失落,“看来我学古琴的梦想要泡汤了,真是出师不利。” “我一两银子不要,一天反给你一千两银子,你要不要跟我学?”萧墨趁机提出诱惑。 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付瑜眼睛都瞪圆了。 她是不是出现了幻听?不然怎么感觉这世界这么魔幻? 段璃没管付瑜,看着萧墨满眼奇怪,伸手摸了摸他额头,“没有生病啊,怎么说胡话?” 一把拉下段璃的手,萧墨舍不得放开,为了不引起她反感,还是依依不舍放开了。 “我没有说胡话,不信你可以先试两天。”为此,萧墨是真下血本了,并且是一点也不后悔的那种。 “我考虑考虑。”段璃有点防备,无法放下心。 “给你三天时间。”萧墨觉得有戏,心情就放松了一点。 两人又说了几句,便带着付瑜一起离开青楼。 走在大街上,几个人没有回头,所以也没有看到醉香楼二楼上有个女子站在那里,远远看着他们背影,许久舍不得移开目光。 回到书院,段璃很累了。 如果是平时,定有人烧水给她洗澡,给她找好衣裳,各种琐事她不用担心,只需要把自己丢进浴桶里面洗干净就行,出来后还有人给她擦干头发,她只需要躺在床上睡觉就好。 然而现在冬儿没有在她身边,只能凡事亲力亲为。 段璃苦恼不已,尤其是烧水更是烦躁,她万万没想到自己洗个澡竟然要烧两锅水? 唉,要不不洗澡了? 段璃很累了,忍不住这样想。 旋即又摇摇头,不可以不洗澡,那就不洗头。 段璃想到这里眼睛都亮了,一拍大腿,“不洗头,真好。” 一个人擦头发也太难擦了,索性不洗头最方便。 这般打算好,段璃泰然自若烧水洗澡。 烧好水,还要用木桶把热水打进房间里浴桶,几桶水拎下来,段璃累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木桶本身就重,又装了水,就更重了。 段璃累得无语,“真是辛苦冬儿,以前照顾我肯定吃了很多苦头。” 这么一想,段璃心里莫名有点内疚,她竟然让冬儿照顾了她这么长时间,真是不应该。 唉,段璃浑身疲倦,叹了一口气。 把最后一桶水放在浴缸里,关上门,段璃打算洗澡。 “叩叩叩……” 一阵急促敲门声打断了她,把脱掉一点点的衣裳重新穿上,段璃忍住火气出了洗浴室。 一把拉开院子的门,发现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萧墨,段璃火气顿时无法控制。 “你怎么来了?有什么事吗?” 这语气不对呀。 萧墨瞬间听出来,示意她看向自己怀里,“给你带一套笔墨纸砚,一把古琴过来,你看看放哪里?” “我不知道放在哪里,你随便找个空房间放。”段璃满眼疲倦,“你不要打扰我,我去洗个澡。” “去。”萧墨说着,抱着古琴文房四宝,到处找空房间。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空房间,发现里面有些脏,完全没办法把东西往里面放,萧墨犹豫了,又来到洗浴室敲门。 “叩叩叩……” “又怎么了?”段璃满脸不耐烦,声音还有点火气。 “没有干净的空房间,要放在哪里?”怀里的东西很贵,萧墨真的不想放在那个脏房间里。 “那你就放在书房,你不要来吵我了,拜托。”段璃叹了一口气,感觉浑身疲倦都变成了火气,有些无法控制。 萧墨一听她声音,顿时不敢说话,默默把东西全放在书房里。 然后他发现她的书房也很小。 但他不敢再去找她,怕她更生气,便坐在书房里等她洗澡出来。 段璃自然不知道萧墨想法,因为太冷,她便用了非常快的速度洗澡,出了浴桶准备拿衣裳穿,才发现自己忘记拿一套干净的衣裳进来。 往常都是冬儿帮她拿的,今日她自己忘记了。 段璃沮丧又生气,又不想让萧墨把自己衣裳拿来,思来想去只好拿起脏衣裳裹住自己,满身火气出了洗浴室。 回到卧房,冬儿不在,没有暖烘烘的炭盆,到处冰冷冷的,尤其窗户还开着,寒风不停冒进来更冷了。 段璃打了一个寒战,心里又委屈又难过。 只好找了一套干净衣裳丢在床上,又把自己窝在床上,用体温把衣裳捂热,才慢慢往身上套。 终于穿完一身衣裳,天已经黑透了,段璃又饿又困又难过。 萧墨待在书房里,武功高强并没有觉得冷,只点了两根蜡烛照明。 段璃走到书房,门也不敲,推开门就进去了,浑身火气看着他说:“你说你们这些人好好的日子不过为什么要打仗?为什么要折腾?弄得民不聊生到底有什么好处?就为了那权力吗?我真不懂你们在想什么。” 她坐下,不停地抱怨。 “就因为你们这些破事,不是这里死人就是那里死人,我为了保护我接触过的人,就得把我身边的人派出去,你知道我有多难吗?” 段璃说着说着一时更加委屈,眼泪都差点掉出来了。 “所以你们为什么要这样?权力真有那么好吗?反正我看不出来它的任何魅力。” 段璃浑身沮丧,对自己不满,对这个世界不满,对萧墨更不满。 “还有那些抛弃子女的人,你说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只管生不管养有意思吗?内心都不受谴责的?” “我真是不懂,我完全不懂他们在想什么,又不是动物……” 段璃絮絮叨叨说着,又起身在萧墨面前走来走去,“还有,城北区乱七八糟,那些人为了一碗粥可以卖掉自己儿女,一碗粥多少钱?最多两个铜板罢了。” “可是城南呢?一个琴师一天一千两银子,一个月三万两银子,你知道可以养多少人吗?” “这世界怎么就那么不公平?”段璃盯着萧墨,眼眶微红,“我真想不通,我也不理解,为什么人跟人的差距那么大,比人跟狗的差距都要大。” 萧墨满眼心疼,再也忍不住起身一把将她抱在温暖强大的怀里,大手忍不住一下一下抚摸着她头发。 “不单纯是为了权利,是为了推翻暴政,为给天下百姓谋一个有光明的前程,还有,为了报仇。” 他没有说谎,因为他确实有一部分私心是为了权利。 段璃被他紧紧抱着,感觉内心的火气被他一点一点从心口弄了出来,可她还是忍不住。 “那其他人呢?就只是为了权利吗?”段璃声音充满了不满。 “我说不准,但权力一定有。”萧墨十分确定,他自己就是局中人,怎么可能不知道局中人在想什么? “萧墨,冬儿对我好重要,好重要,我不能离开她一天,你知道吗?可她现在离开我了,不知道这一去要多长时间,我很不习惯。” 段璃伸手紧紧扯着萧墨衣袖,把自己深深埋进萧墨的怀里,呼吸着他身上熟悉气息,“可为了那些人,我只能把冬儿派出去,萧墨我后悔了,做这个决定我很后悔,我不应该把他们派出去。” 她最不习惯身边没有冬儿,同时也很担心谢昭。 “阿璃,不要焦躁,安静下来好不好?你有什么需要都可以跟我说,我会帮你的。” 萧墨的话让段璃清醒了很多,她轻轻推开萧墨,从他怀里出来,“不,不用,我暂时没什么需要你帮我,” 萧墨满眼失望,“阿璃,你为什么不跟我说?你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是关于冬儿的。” “是,是关于冬儿。”段璃语无伦次,又不想在他面前暴露自己的脆弱,“不过没事,我只是后悔这一小会儿,一会我就好了。” “阿璃?我很担心你。”萧墨认真看着段璃。 “我真没事。”段璃吐出一口气,“你先回去,我想休息了。”她肚子好饿,肚子有点疼,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肚子。 这个举动落在萧墨眼里,他顿时心疼极了,内心充满了自责。 他怎么就不懂呢? 冬儿日日陪在她身边,衣食住行,柴米油盐全是冬儿操心,冬儿不在,她的一切都成了她自己难以解决的大问题。 而他,竟然还问她有什么需要? 第256章 皇上要给萧墨赐婚 “我新学了煮面,你要不要看看?”萧墨走到门口拉开门,“我很饿了,可以吗?” 段璃不说话,萧墨又出声,“阿璃~” 他嗓音低沉磁性,当他含着温柔说话,漂亮的眼睛盯着你,你会有种被他整个宠着的感觉。 段璃定定看着他,忽然有一种他还没恢复记忆,还是二十岁的萧墨的感觉,她忽然笑了下,萧墨注意到了。 他想起,没恢复记忆时,他总感觉到段璃在透过他看别人,此刻,他全部懂了。 在他的二十岁,段璃透过他看三十二岁的萧墨,在他此刻,段璃又在看他的二十岁。 段璃看的人,一直是他。 事实是,她每个时期看的萧墨,都不是当下的萧墨。 萧墨一颗心酸涩痛楚,他不敢让段璃看到自己眼睛,移开目光往外走,“我先去厨房。” 他说着往外走,段璃想了一会儿,肚子饥饿阻止她任何理智想法,她放下揉着肚子的手,冷月下跟着萧墨背影一步一步往厨房走。 萧墨不打算在段璃小院子厨房给段璃煮东西吃,他在墙边等段璃,等段璃到了,他不给段璃反应机会,一把握着段璃腰,带着她一跃而上墙头落在秦王府。 段璃看向他,“什么意思?” “小厨房食材很少,我新学的面条,你小厨房煮不出来。”萧墨自然而然放下握着段璃一把纤腰的手,径直往厨房走。 来都来了,段璃也不矫情,亦步亦趋跟着他走。 到小厨房门口,段璃在小厨房门口站定,静静看着萧墨背影。 萧墨在小厨房点亮油灯,看了一眼锅里有水,便往灶窝里放了火引,丢进去几根干柴,不一会儿灶窝开始冒黑烟,他拿着一根打通的竹子对着灶窝吹了吹,黑烟一点一点消失,红色火苗子窜出灶窝,露在外头。 干柴燃烧了一会儿,他拿起火钳,从灶窝里夹起出几根燃烧的柴聚在一起,往上放把火引,灶门口一堆火燃烧起来,明晃晃照着他棱角分明俊脸。 段璃在门口将他全部举动看在眼里,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萧墨烧火已变得这般熟练。 小小的厨房充满了温暖火光。 她站在门边,那些角落里情绪一下子卷土重来,席卷了她整个这几日状态,有压倒性的趋势。 像是报复她将这些感情这些情绪强压心底角落一样,一会儿就将她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防御摧毁了。 她静静站着,一言不发。 直到萧墨将灶门口一堆火燃烧得更大,转头注意力落她身上,起身到她面前,伸手一把握着她手腕,将她一把拉进小厨房。 他的手腕灼热有力,像夏天,将冬日的她一把拉进了春日,给她找了一张小板凳,让她坐在门口烤火,顺便偶尔往灶窝里丢两根柴火。 “不要动,等我煮好了试试看味道。”他将手放在段璃肩膀上,眉眼认真看着段璃叮嘱,手摸着她头发,“好好烤火,乖。” 段璃没说话,乖巧坐在小板凳上,拿一根小木棍戳戳火灰,火焰,浑身被裹上了一层温暖舒服。 坐在小板凳上的她那么小,又那么柔弱,揭开锅盖放青菜放面条的萧墨顿住了,许久回不过神来。 他以前是怎么狠得下心,将这么小的她扔在远处,而不是抱在怀里。 许久,火焰与木材发生碰撞,噼里啪啦声音惊醒了他,忙将青菜面条放滚水里,拿筷子搅动盖上锅盖。 又拿出两个白瓷大碗,往里倒入厨娘熬的高汤,段璃碗里,萧墨弄了两个鸡翅加一些鸡腿肉,他自己碗里就是一些鸡腿肉弄的鸡丝,又往碗里放了酱油,盐等。 等面条煮好,他将面条捞起来,一分为二放在碗里,段璃碗里他多放了些青菜。 揭开锅盖将青菜面条捞在碗里,萧墨动作熟练,不知道煮过几次了。 段璃看着他,一句话说不出来。 弄好这些,他将一张小桌子抬到灶门口,就在段璃旁边,他将两碗面放在小桌子上,递给段璃一双筷子。 “试试。”他眉眼蕴含期待。 段璃伸手接过筷子,顿了顿,到底是饿了,忍不住,筷子放面碗里搅动,看到了很多肉,又看向萧墨碗里,也有肉,不过没有鸡翅。 她怔了下,到底什么也没做,闷头苦吃。 做戏做全套,万不可中途而废,萧墨吃了几嘴,忍不住问段璃,“好吃吗?” “好……”段璃差点脱口而出好吃,旋即愣住了,忙又说:“你什么时候学的?感觉很熟练的样子,另外,你做得很好吃。” “一年前小溪村就想试试,后来试了几次,你觉得好吃就行,下次我给你煮其他的。”萧墨温柔笑了笑。 段璃筷子愣在半空,忍不住看着他问:“你哪来的时间?” “挤挤总会有。”他又看着段璃,“快吃,莫不是你觉得不好吃?” 段璃没说话,认真吃面条。 吃完了面,段璃想走了,萧墨适时开口,“你那小院子没有冬儿跟谢昭,十分冷清,要不在王府住几日?等他们回来再搬回去?” “不了,我回去。”段璃起身往外走,拉开厨房门,一阵寒风吹来让她打了一个寒战,冷得抖了抖。 抬头看着天上冷月,段璃有些生气,“是要下雨雪了吗?这么冷。” “就在这住,我院子里还有个空房间,里面很温暖,你先去看看,不满意再回小院子。”萧墨又劝,怕段璃不高兴,找借口,“冬儿临行前拜托我照顾你,我总不能辜负她。” “到时我跟她解释。”段璃很坚持,萧墨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答应,“我送你过去。” “好,麻烦你了。”段璃松了一口气。 她倒不是排斥住在这里,她只想离他远一点,再远一点。 从方才来的路一样,萧墨抱着她的腰翻越围墙,将她送进冰冷潮湿的小院子中。 “王爷先回去,谢谢你了。”段璃站在院子里。 萧墨不好说什么,转身离开。 收回目光走进房间,将门关上,背靠着门,段璃揉了揉温暖的肚子,很安心的感觉。 呼出一口气,段璃不再胡思乱想,拉开冰凉凉被子躺了进去,冷得打了一个寒战,忍不住把自己缩成一小团。 可缩成一小团的,后果太严重了。 只要一伸直手,一伸直脚,冰冷感觉立刻侵袭而来,段璃无奈,只好强行把四肢伸直,如此,过了一会儿才好了些。 段璃昏昏沉沉闭上眼睡着了。 半夜有点冷,迷迷糊糊睁眼,手脚冰凉一片,尤其脚,段璃知道自己被冻醒了,忍不住坐起来,把手搓热伸手去捂脚。 结果这样一点效果也没有,才搓热的手触碰到脚变冰凉,冰凉的脚一点没有改善,反倒把手弄得冰凉凉的。 段璃很不习惯,索性翻开被子下了床,这才发现屋子窗户没有关,怪不得这么冷。 忙走到窗边把窗户拉上,段璃从缝隙里看到天上下起了飞飞扬扬一朵一朵大雪,沉甸甸落在地上,堆积了厚厚一层。 她忍不住又推开窗户看了两眼,实在太冷,又把窗户关上了。 穿着鞋子在屋子里跺脚,希望增加一点温暖,结果更冷了,段璃又拉开衣柜,从里面抱出一床被子盖在自己被子上。 两床被子叠加总不会冷了,她想着,把自己窝进被子里。 可是没有效果。 她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怎么就一点温暖都没有呢? 明明冬儿在的时候,床里面很柔软温暖的呀。 段璃一时有些委屈,有些难过,忽而想起,有的人天生体质不好,即使睡觉之前被子很暖和,睡一会儿也会变得冰凉。 有些人体质好,即使洗了寒冷的澡躺在床上,一会儿也能变得暖乎乎的。 她的身体在御风山庄养好了很多,所以才能睡到半夜吗?要是上一世,恐怕一个时辰就要被冻醒。 段璃苦笑了下,盖在沉甸甸被子下不知道该怎么办? 躺了好一阵,还是觉得冷,段璃有点受不住,索性起身穿上厚厚衣裳,穿上鞋子拉开门,踩着厚厚白雪一步一步往厨房走。 进入厨房,立刻把门关上,段璃拿出火折子点燃蜡烛,开始蹲在灶门口烧火。 火光燃起来那一刻,段璃大大松了一口气,立刻把手把脚往火边伸,怕热得太快手脚发痒还特意离火一段距离。 如此,她才好了些。 想到炭盆,段璃又烤了一会儿,拿了好一些碳放在火堆里,又去房间拿了两个碳盆出来。 等炭烧红了,才把炭放在两个盆里,从厨房到房间跑了两趟,把两盆燃烧得很红的碳放在房间里,如此,又仔细检查了一下房间门窗。 燃烧了两盆炭火,段璃不得不打开外边窗户,拿椅子放在炭火旁边,在上面放上明早要穿的衣裳。 弄好这些,段璃带着烤热的脚慢腾腾趴进被窝里睡觉了。 翌日醒来,已很晚了。 段璃睡得还算不错,起身伸了一个懒腰,忍不住责怪自己,“早点把炭火放房间里就好了。” “算了,不要怪自己。”段璃翻身下床,开始穿碳盆旁边的衣裳,炭火没有燃尽,衣裳温热舒服,穿在身上不觉寒冷。 段璃松了一口气,发现在冬日照顾自己也不难,只是需要浪费一些时间。 “砰砰砰……” 段璃衣裳才穿好,外边便传来剧烈敲门声,段璃觉得奇怪,忙穿上鞋子拉开门往外走,才走了一步脚就深深陷进厚厚白雪中,连脚脖子都淹过去了。 吐出一口气,段璃实在不想让雪灌进鞋子里,索性最后一步站在门边大声喊:“谁啊,有什么事?” 外边人听到她声音,立刻推开门进来,这一推却没有把门推开,因为雪堵住了门。 段璃无奈,“你用力啊。” “好。”外边传来说话人的声音,如此熟悉的声音,不是别人,是付瑜。 付瑜练武功力气大,用了很大力气总算把门推开,就是门有点裂缝了,“这雪也太大了。”她说着话,深一脚,浅一脚踩在雪里朝她一步一步走来。 “你先别往我这边走,你先去厨房弄一筐炭过来,我房间里炭火没了,炭快要熄灭了。”段璃实在不想踩在厚厚的雪里。 付瑜翻了一个白眼,一脸的不耐烦,“懒死你算了,竟然睡到这个时候,我早饭都吃完了。” “我昨晚上被冷得睡不着,半夜起来烧火才睡着的,你就体谅体谅我。”段璃也很委屈也很无奈呀,有什么办法? 付瑜叹了一口气,“行,那你等我,我速度快一点。” “好。”段璃笑了笑,忙回到房间,把炭火的白灰吹了吹,露出里面的红炭,又拿出两张椅子放着,把桌上冰凉的水拎过来,放在炭火旁边,又拿了一包糕点过来。 她是不打算出去吃早饭了,因为太冷。 付瑜进来就看到这幅景象,一时惊呆了,把一筐炭放在炭火旁边,用火钳夹了几块放在炭盆里,“你不吃早饭吗?是有多怕冷啊?” “我真的很怕冷,不好意思。”段璃说着,伸手指了指对面椅子,“你坐那里。” “好。”付瑜坐下,拿起糕点吃了一口,想起自己刚吃过早饭又放下了糕点,拍了拍手说:“有件事跟你说,刚从京城传来,恐怕你要被吓到,做好心理准备。” “什么事?”总不会是关于萧墨的,段璃想到这里有些无奈,“是关于他的吗?” 段璃没有点名是谁,但付瑜也猜出来她说的是谁了,“就是他。” “到底什么事?说,我没关系的。”段璃拿起糕点一小口一小口吃着,付瑜下一句话就让她差点被噎着了。 “皇上派了一个女子过来嫁给萧墨,说是赐给他的妻子,反正他跟你已经和离了,现在没有正妻。” “咳咳……”段璃被吓到了,糕点卡进嗓子眼忍不住咳嗽。 付瑜起身给她拍背,没好气地说:“都给你预备过了,你还被吓到。” “我没事,不用管我。”段璃伸手轻轻推开付瑜,一颗心乱成一团,面上什么都瞧不出来。 付瑜坐下,“还以为你不在意他。” “我本来就不在意他。”段璃放下糕点,给自己倒了一杯冷水喝了,“萧墨知道了。” “消息就是从他那传来的,他能不知道吗?”付瑜反问。 段璃恍惚了一下,“你说得对,我傻了。” 第257章 我的妻子只会有一个 拍了拍手,段璃想起自己还未洗漱,起身对付瑜说:“你稍坐,我去洗漱。” “你真是令人惊讶。”付瑜瞪大眼。 “还好。”段璃往外走,推开门深一脚浅一脚踩着厚厚雪地往厨房走,点燃火,烧水,打水。 手背被铁锅边缘烫到,立刻红了一圈,又烫又疼,段璃忙集中注意力小心翼翼舀水,提水去洗浴室洗漱,心不在焉,水盆从冲洗漱架上落下,砰一声砸在地上,很吵。 段璃如梦初醒,忙蹲下身将盆重新放洗漱架上,幸好桶里还有半桶热水,洗漱完全够,不用再烧水。 洗漱完,她又想起冬儿给她打的水已用完了,现又下雪,明日定更加寒冷,若是结冰打不到水才糟糕。 只好回厨房提起两只桶去到井边打水,转动辘轳提起小水桶,不小心没提稳,小水桶里水全洒了出来,裙角,鞋面,到处都被打湿。 白雪皑皑,天空还在下大雪,本就天寒地冻,这么一浸湿,脚覆着冰,温度一点点消失,脚冻成了冰。 段璃吸了一口冷气,强忍住寒冷,继续打水,这一次没有失误,她迅速打好两桶水,跑了两遍将两桶水用力提到厨房,放在灶头后面。 灶门口还有火星子,她不敢贸然烤火,怕脚又痒又疼,只好坐得稍微远一些。 她几乎忘记了付瑜。 如果不是付瑜突然出现,又说话。 “我还有事,先走了。” “我煮点东西吃,你要不要吃。”段璃忙拿起火钳,掩饰性的夹木柴进灶窝,锅里热水不少,正好可以煮点粥或者面条。 “我不吃,我先走了,另外,关于赐婚一事你不要胡思乱想,我……”说到这儿付瑜说不下去了。 她其实挺难过,不管以前还是现在,萧墨怎么都轮不上她。 因为她父亲,成了手握实权的泉州刺史,她是泉州刺史的女儿,而萧墨,已被朝廷忌惮,只差撕破最后一层脸皮——揭竿而起。 “我是不是很废物?”付瑜说着,手指轻轻触碰着段璃厨房小门,“我从不敢跟王爷说我喜欢他,即使他跟我是朋友。” 她放下手指,心口一阵酸涩,眼眶通红,转身背对着门,看着厚厚积雪飞飞扬扬大雪,声音茫然又冷又苦又痛。 “你以为我跟随父亲走南闯北,不好好看风景,为什么耗尽心机那么努力背地名背地理位置啊,为的是什么,他知道,你知道,全部人都知道,我没有挑明,他便装不知道,只等我挑明拒绝我,让我好好生活,是吗?” 段璃一句话说不出来,她懂付瑜的痛,也懂她的委屈。 付瑜忍不住,与段璃隔着一道门大颗大颗的眼泪滚滚而落。 “我真的,好喜欢他,好喜欢,好喜欢,喜欢到可以为他做任何事,可是他,好像只把我当成朋友,当成衷心的下属,他赏赐我很多银子,给我升官,让我成除了沈黎之外,军营里位置最高的女官,可是段璃,你懂吗?我不想要这些,哪怕他这些都不给我,把我当成他女人留我在他身边我也开心啊。” 听着暗恋自己前夫的女子,在自己面前哭诉痛苦委屈,段璃一时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安慰她。 “为什么那么喜欢他?”她听见自己这样说,茫茫然中,不自觉去思考这个问题自己内心的答案。 “大概是他长得好看,又非常强大,强大到认为女子也可以为国建功立业,成为像他母亲那样优秀的女子,又或许,是因为他走到今日这一步,不知道经历多少次死里逃生,多少次阴谋诡计,心疼他,呵~我竟不知道我最喜欢他什么,又好像他什么我都最喜欢。” 付瑜的话,像一记重锤狠狠敲在段璃心上,一时叫她疼得狠了。 “他娶你我难过,现在他又要娶李云秀了,你知道李云秀吗?就你们在秋猎场上与那些郡主公主吵架,躲在她们人群中的女子,如果不是白霜横空出现,她作为宁国公府嫡女,只怕早已成了太子妃。” 所以那些人说白霜抢了别人男人,说得是李云秀吗? 现在,她又要嫁给萧墨了? 是她自愿的吗? 段璃不得而知,内心一片茫然,“是她啊。” 上一世只是名字出现在她耳朵里的女子,这一世,要嫁给萧墨吗? “是啊,就是她。”付瑜说着,目光空洞苦痛,声音沉下来,变得很慢,“我总不能把对付你的招数,再次用在她身上。” 说到最后一句,付瑜声音几乎消失在雪中。 段璃往灶窝里扔了两节干柴,坐得靠火又近了一步,裙角已在慢慢烤干。 付瑜发丝落了雪花,变得湿润,鼻子被冻得微红,平日里略带英气普普通通一张小脸,此刻多了些破碎悲痛感。 “段璃,对不起啊。”她看看门,好似透过门看里头煮面条的段璃,脖子硬着,忍不住哭出声。 “道歉有用,要律法干什么?”段璃盯着火光,眼眸清冷。 付瑜怔住,旋即点点头,“你说得对。”可她真的忍不住了,再也忍不住,自己喜欢的人,又要再一次属于别人。 她原想装得若无其事,不想被人看到这么没出息的一面,可她真的忍不住了。 付瑜眼泪一颗一颗滑落,小脸冻得通红,哽咽哭出了声。 段璃面无表情坐在火堆边,偶尔丢根柴火在火堆里,许久,裙角全部烤干了,她脱下鞋子,举在火边烤,潮湿鞋面冒出烟雾。 冻得乌青的小脚踩在地上小心搓着,好久段璃才能感觉到一阵暖意。 付瑜哭了好一阵,哭完了,雪还没停,没跟段璃说话,迎着风雪提步一步一步艰难走在雪地里离开了。 她走了好久,段璃才穿上湿漉漉鞋子,把柴火撤出来,一步一步走回房间。 她的脸因为火光烤着,变得又干又刺疼,进入房间先换了鞋子,找到面脂忙擦在脸上,擦完脸才又找鞋子穿上,湿润鞋子放火盆边烤着。 揉了揉不舒服的肚子坐在火边,段璃拿起一旁桂花糕吃了一口,火盆边水壶里冷水也变成温水,倒一杯喝下,感觉整个身体终于舒服了一点点。 可小腹的胀酸痛实在难受,段璃忍不住向后仰靠在椅子上,双眼无神空洞,听不见也看不见,只能感觉到嘴里桂花糕甜香味那么鲜活。 她喜欢吃甜口,辣食,这让她感觉自己鲜活着,不是整个世界满目疮痍荒芜。 可不管曾经还是现在,萧墨是最初给她桂花糕辣食,也是给她最多的人。 许久,她才起身,打开屋子里私密衣物其中一个箱子,从里拿出一条月事带,躲在帐帘里戴好。 回到椅子上坐下,段璃小脸苍白满是冷汗,整个人恹恹得毫无精气神。 怕饿得肚子疼,又吃了一块桂花糕。 桂花糕还没吃完,林婉来了,幸得付瑜开的路还在,林婉很快进来,她是一个不多话的女子,简单跟段璃打了一个招呼,便说正事。 “现在最需要的是识字,识字了,姑娘教她们简单医术基础会比较好,至于简单擒拿武艺与射箭,是可以同步进行的。” “……” 简言之,段璃想教她们还得等一段时间,对此,段璃自然没有什么意见。 “以后这些事,你可以找仕风跟他说,他有意见,你就说是我让他忙一点。”段璃无力疲倦笑了笑。 “好,我知道了。”林婉点点头,起身跟段璃打了个招呼,便起身离开了。 林婉一走,段璃痛苦脸色便藏不住了,疼得蜷缩在椅子上抽气。 萧墨处理完了所有事,总算抽出大半天时间,提着食盒来找段璃,敲门听到有气无力声音,心里一慌,立刻顾不得那么多,一把推开门进来。 也正因此,看到了来不及隐藏,满脸煞白满是冷汗疼得虚弱不堪小手紧紧放在小腹上的段璃。 萧墨看到了她这般模样。 等段璃看到萧墨,她脸色硬生生从痛苦不堪变得清冷苍白,除了眉目微微隐忍,你几乎看不出来她在痛,只以为她身子虚弱,可能是被冷到了。 萧墨不出声,将手里食盒放在桌上,走过来一把拉起段璃,自己坐下,将段璃抱着仰靠在自己怀里,手心运起内力贴着段璃冰凉小腹缓缓往下。 段璃闷哼出声,一把握着他手,“不要碰我。” “你不要动,你乖。”萧墨声音在发抖,“是月事让你疼吗?” 段璃不说话,嘶嘶地抽着冷气,她不知道这一次为什么会这样疼,她感觉她要被疼死了。 “你给我弄一点麻沸散来,我受不住了。”段璃再也支撑不住,整个柔弱身子软在萧墨怀里动不了。 感觉有人拿着小锤子在锤她肚子,将她腹腔都锤烂了,好疼,好疼。 萧墨心疼得受不了,只好听她吩咐,解下黑色大氅将她整个包着,就放在炭火旁边,起身按她所言给她找麻沸散服下。 喝完了,将碗放在一旁,萧墨又抱起段璃,灼热手心依然贴着冰凉小腹,偶尔给她擦擦额头冷汗,发现汗水都是冰凉的。 萧墨只好将她整个圈在怀里,仔细温柔抱着。 太温暖了,段璃忍不住昏昏欲睡,她就这么窝在萧墨怀里睡着了。 等她睡醒,一切已变得不一样。 她还在萧墨怀里,不同的是,他们不在她的小院子里,她在萧墨秦王府里,萧墨院子的一个房间里。 她挣扎着动了动,“放我下来。” 萧墨将她放下,朝外吩咐了一声,“杨齐,吩咐摆饭。” “是,爷。”杨齐爽朗干净的声音传来,旋即便是利落离开的脚步声。 屋子不大,密封很好,虽然开着窗看雪花梅花,却并不冷。 段璃裹着萧墨黑色大氅,窝在软榻上,萧墨坐在她旁边,手边一大摞折子,他端严雅正坐着,一本接着一本看,并不打扰段璃。 这让段璃感到舒服,懒懒窝在大氅里趴在软榻小几上,“你怎么把我搬过来了。” “你那小院子太冷清,朔方城冬日严寒,比不得小溪村,你一个人照顾不了自己,你就在这儿住下,冬儿回来我便帮你搬回去,如此,你意下如何?” 他说到最后,放下折子看着段璃,“阿璃,我很担心你,我也想问你意见,尊重你,可我……” 萧墨说不下去了,他想学着尊重她,凡事先问过她意见再做决定,如此,让她对他少一些戒备心,他也好重新将她带回身边。 可瞧着她虚弱疲倦痛苦模样,他真的做不到。 “等你月事了了,你若执意搬回去,我也不勉强。”半晌,萧墨到底妥协,又拿起折子看,这次,却一个字都没看进去,他整个注意力落在段璃身上,忍不住倾听她每一道呼吸的不同。 “你不是要娶妻了吗?”段璃垂眸,幽幽说了句。 “她是陛下赐来的棋子,不是我的妻子,若她懂事一些,明白自己身份,我便给她准备嫁妆,将她嫁给她喜欢的人,若她执意招惹我,这便是她的选择,她的下场就不能怪我心狠。” 他放下折子,眸子深沉凝视着段璃,“阿璃不懂吗?我的妻子只会有一个。” 段璃不看他,岔开话题,“听说被赐来的是宁国公府嫡女李云秀,就不知道这场赐婚有没有温晴的推波助澜?” “不管是什么嫡女,都不能改变我的想法,我萧墨的天下,不需要用女人来交易。” 他伸手,将段璃脸颊上发丝挽到耳后,“据探子来报,确实是温晴的提议,让我惊讶的是,柔妃反对了,却被陛下禁了足。” 段璃往旁边坐了坐,拉开与萧墨距离,“看来,林向柔到底不是温晴对手,她帮你这个忙,我记住她了。” “嗯,林向柔,皇后,后宫所有女人现在都不是温晴对手,阿璃,我很担心太后,我怕她……” 虽然有空城在,但温晴是个狠角色,他依然担忧。 那是殚精竭虑,几乎付出一条命将他养大的皇祖母啊。 这一刻的萧墨很脆弱,段璃看向他,“太后不会有事的,不要担心。”药王谷那些人,不会丧心病狂到对老人下手。 “阿璃,我昨晚做梦了,梦到我牵着你的手,一同走进金銮大殿,我当着若兰,杨峥,熊禄,范仕风,沈黎他们好多人的面,封你为皇后,你不高兴,当日就离开了京城,我派人找你,找不到,我亲自带兵找你,也找不到……” 无论他怎么努力,他都找不到她。 段璃不说话,因为这是她所希望看到的。 萧墨却很不安,更用力将她段璃抱紧,“阿璃,我不求你永远在我身边,但我希望你在哪儿可以告诉我,好让我可以随时找到你,可以吗?” 第258章 萧墨不知节制 段璃顺从靠在萧墨肩膀上,伸手轻轻拍着萧墨强健脊背,“嗯。” “你答应了?”萧墨有些惊讶,松开段璃眼睛直视着段璃眼睛,不错过段璃眼里任何情绪。 “嗯。”段璃看着萧墨。 求而不得的苦痛,她已尝过了,她知道有多痛,又何苦让萧墨也痛苦? 真要报复他,让她痛过的他也给跟着痛?又有什么意义? 不如,就此罢手。 萧墨没有感到高兴,他能感觉到段璃看开了,这让他感到不安,“阿璃?”他小声喊着段璃名字。 段璃小脸苍白,在大氅里几乎看不到她瘦弱的身体,她伸手摸着萧墨脸颊,“我说真的。” “好。”萧墨安下心,摸了摸段璃冷白小脸,“我给你熬红枣桂圆姜汤。” “好。”段璃懒懒应了一声。 萧墨去厨房煮红枣桂圆姜汤,段璃窝在椅子上发呆,不知过了几时,闻到刺鼻的姜汤,睁眼一看,萧墨挽起一节衣袖,露出结实臂膀,清俊挺拔端着托盘站她面前。 “发什么呆?”萧墨托盘放下,端红枣桂圆姜汤递给段璃,“试试看,我在里面加了红糖。” “好。”段璃伸手接过微烫的汤碗。 萧墨又拿勺子递给她,“有点烫,慢慢喝,不要急。” “你不喝吗?”段璃吹了吹,想起什么抬头看着他问。 “不喝,你喝。”萧墨坐下,将挽在臂膀上衣袖往下拉,又拿起一旁折子目不转睛地看。 段璃没再说话,把红枣桂圆姜汤喝完了,空碗放在桌上引起萧墨注意,手中折子放下,语气欣喜,“你喜欢喝?” 不知怎么回他,段璃想了想才说:“跟冬儿煮的味道很像。” 萧墨并没有因此沮丧,反而有些开心,“那我努力比冬儿煮得好点。”这样你就会喝我煮的。 段璃没有搭话,懒羊羊窝着。 下午吃饭也是在屋里吃的,段璃小腹总算不那么疼,好了很多。 萧墨松了一口气,同时又开始提心吊胆,段璃就像看不到他举动一样,吃完饭没说回去,也没说留在这里。 萧墨急了,折子都看不进去,背着手,在铲过雪的院子里走来走去,走来走去,一趟又一趟不停歇。 段璃趴在窗户那里,双手交叠垫在窗沿上,小脸靠在手背上,将萧墨全部举动看在眼里。 萧墨一回头便看到她这般模样,忍不住大步朝她走来。 “看这阵仗,晚上怕还要下雪,你那小院子阴冷潮湿,没有人及时添炭火,你熬不住,在这儿住,我安排三人轮班值守给你添炭火,如果你无法放下心,我便不住隔壁房间,搬去别的院子住,把这院子留给你,没有人会打扰你。” 段璃不说话,只是安静看着他,看着他头发上的雪花,看着他头发微微湿润,鼻子微红,凌厉漂亮的脸添了一抹破碎。 他在着急,在担忧,有了平凡人情绪,不再无懈可击,不再那么强大,反显得格外鲜活。 “阿璃?你为什么不说话?”萧墨语调微微着急。 “就住这儿,搬去别的院子要劳烦他们,他们也很冷,同样不想动。”段璃抬起头放下手,回到原来位置上坐下,拿起医书看。 萧墨眼里划过一道愉悦,激动,“嗯”了一声,“我就安排人,你歇一会儿。” 他速度极快,不到片刻就回来了,身后跟着三个丫鬟,进入屋子,他将三个丫鬟安排在外间,跟她们说轮班值守加炭火,以及时时刻刻保持安静的事。 交代完,进入房间,就又坐在段璃身旁看折子。 “今日怎么没看到他们?在干什么?”段璃看了一会儿书,小腹胀痛难忍,只好放下书不再看。 萧墨也放下折子,“除了轮班值守的人,其他人都在休息。” “嗯。”段璃点头,“李云秀到这儿,你打算安排她住什么院子?” “住驿站。”萧墨几乎都没思考,直接脱口而出。 段璃微微惊讶,“为什么把她安排住在驿站?” “住进王府,难免闹一番流言蜚语,麻烦。”主要怕段璃不高兴,这话萧墨却不敢说出来。 “可住驿站不合适,那虽不说人来人往,但也人多眼杂,影响不好。”段璃有些不赞同。 “她在哪里都比在王府合适。”萧墨十分固执,几乎油盐不进。 段璃有些生气,“朝廷在试探你,你如果不把她接到王府,他们肯定有下一步动作,我们不能不防。” 萧墨眼眶一红,看向她,“那你让我怎么办?把她安排进王府让你不高兴?然后我又不高兴吗?” “我不会不高兴。”段璃看着他。 “那算我想象之中呢?我想象中李云秀住进王府,你会不高兴,然后我也不高兴,这理由可以吗?”萧墨语调微微失控。 在外人面前他从来不会生气,不会发火,从来一副冷漠冷酷模样。 可是段璃,总能几句话让他失去控制。 “难道这也不可以吗?”萧墨看着段璃问,段璃怔住,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萧墨一把握住她纤细脖颈,倾身过去吻她,吮她嘴唇,迫使她张开小口迎他,段璃用力挣扎,费了好大劲将他推开,一把拉紧身上大氅,连连往后坐靠在最角落里,离萧墨最远。 “你明明知道,你什么都知道,不是吗?”萧墨说着,起身离开软榻,离开段璃房间。 这日段璃即使一直趴在窗边,也没有看到萧墨身影。 晚上,困顿躺在床上,很温暖,很舒服,段璃却怎么也睡不着,整个人精神恍惚,注意力不知跑哪去了。 也不知什么时候睡着的。 接下来几日,段璃都没有看到萧墨,直到她月事了了,萧墨都没有出现,也不知道去干什么去了。 这日一早 段璃被人吵醒,仔细一听是外面传来的长枪挥舞声音。 光听声音,便能大致判断出来,挥舞长枪的人力气有多大。 段璃心头微微激动,穿上鞋子走到窗边,微微把窗户推开往外看。 萧墨身影快得只能看到一道残影,雪花,梅花落在他发梢衣角上,又被抖落在厚厚的雪里。 两刻钟后,萧墨练完停下,转头就看到段璃仅穿薄薄单衣站在窗边,吓得脸色微变,反手将手中长枪扔给后边不远处杨齐,一个箭步飞到窗边,满脸怒火。 “为什么不穿衣裳站在这里?生病了怎么办?你不知道自己身体有多弱?”他生气极了,稳住窗户跳进屋子,一把抱起段璃往床上走。 他忽略了自己浑身冰雪寒意,将段璃冻得打了一个寒颤,片刻,被他放进床里,用温暖被子深深压着。 “怎么不说话?生气了。”盯着段璃苍白的小脸,萧墨有些忐忑,他刚刚语气确实算不上好。 段璃从被子里伸出小手,扯了扯萧墨身上衣裳,没说话。 萧墨侧头看段璃纤细白皙微微粗糙小手,反手将之一把握住,“怎么不说话?” “在御风山庄养了大半年,我身体好多了。”段璃小声说着,把手从萧墨手里抽出来。 这是在回答他第一个问题吗? 萧墨吐出一口气,微微无奈,“好几次了你知道吗?” “什么?”段璃抬起头看萧墨,有些迷惑,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好几次不穿衣裳,不穿鞋子,站在冰冷的地面上或者雪地里,每次都让我担心,你让我怎么放心让你离开?”萧墨凝望着段璃眼眸,不给她逃避机会。 “这是两回事。”段璃想移开目光。 萧墨却不许,伸手握住她小巧下巴,迫使她面对自己,不许逃避。 “放开我。”段璃微微不高兴。 萧墨没有放开,盯着段璃,“什么时候让我放心,你什么时候才能离开?” “你霸道不讲道理,我离开是我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段璃又挣扎了一下,萧墨怕她生气,默默放手。 “你不能照顾自己,生病了我会担心,这就是我跟你之间的关系。”萧墨选择坦诚自己内心的想法。 有些话不说出来,她永远不会知道他有多在意她。 “你,你这是强词夺理。”段璃扭过头不看萧墨,“总之冬儿遇到良人我就走,我不管你。” “你不管我谁管我?”萧墨立刻不高兴,声音都变大了。 “你,我不管你,我才不管你,我跟你没……唔……” 段璃气得没法,想说狠话却被他趁虚而入狠狠吻住嘴唇,想要挣扎却被他一手握住脖子,一手握住两只手,根本挣扎不了。 吻了好一阵,萧墨微微放开,段璃立刻要骂他,“你太……唔……” 没骂出来的机会,又被他狠狠霸道地吻住嘴唇,段璃气得脸红,如此反复几次,被萧墨亲得没了发火的力气。 软软靠床上,段璃气得闭眼不想看萧墨,萧墨轻笑一声,看她气鼓鼓小模样乐了,“阿璃这是生气了。” “阿璃怎么不说话?是真生气了?”萧墨可恶得很,伸手戳段璃小脸,“你看你瘦的,除了脸上有些肉,其他地方哪儿还有肉?还生气。” “你?!”段璃一下子睁开眼睛,从床上坐起,摸着自己胸前软白馒头对他怒视,“你才没肉,你小,你哪儿都小?” 竟敢说她胸小屁股小,真是气死她了,她分明身材好得不得了,穿什么衣裳都好看。 盛怒之下,段璃失去理智,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说话造成的后果有多严重? 萧墨咬牙切齿,眼里充满了怒火,声音像从牙缝里一丝丝挤出来,“你说什么?!我哪儿都小?” “难道不是吗?是你先说我的。”段璃微微心虚,忍不住加强后面一句给自己增加一点自信。 “是呀,是我先说你的。”萧墨勾起嘴角,一把把段璃胸前的手拿开,换自己手抚上去,“我错了,一点也不小。” “你?!”段璃气得小脸爆红,一把打开萧墨手,想往被子里钻,却被萧墨一把搂住腰从被子里抱起来,迫使她趴在他腿上,被他轻轻的打了屁股。 “这也挺有肉,我也错了。”萧墨狠狠地笑,轻轻打了五下便松开,最后一下几乎是抚摸,收回手一把将气得说不出话的段璃翻过面,强行握住她手去触摸自己。 “这个小吗?” 段璃手像是被烫到一样,一下子丢开萧墨手,浑身爆红,“你,你不要脸,晴天白日的,你……”她气得说不出一句话。 “不说话?我跟你认错了,如此也挺好,不如你亲自验验?”他说着话,又一把将她抱起深深陷进床里,一把将床帘放下,遮掩住外边日光。 “阿璃,你可千万不要闭眼。”萧墨危险说着,眼里满是狠辣果决。 段璃后悔不迭,她怎么就说了那么奇怪的话?恨不得回到一刻钟之前把自己嘴巴缝上,最好一句话都不要说。 为什么要说他小? 他一点儿也不小!! 她每次都吃得很辛苦很辛苦,小腹深处每次都又酸又涨。 “我,我错了萧墨,唔,我错唔……”段璃做了数次心理准备,终于选择认错。 萧墨却不给她说完的机会,低头吻住她嘴唇,捞起被子将两人密密实实盖住,片刻后将两人衣裳从被子里丢出。 衣裳一件一件从床笫间丢出来,扔在地上,外边丫鬟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连忙出去了,隔得远远的不敢靠近。 杨齐也让周围暗卫离开。 昏暗帐帘中,萧墨嘴角勾起,有些满意,动作不停,叫她发不出一点声音,即使偶尔泄露一些,也会被他吻住。 除了床腿与地面摩擦声音过于剧烈,几乎什么声音都没有传出来。 这一次,段璃连求饶都没有被萧墨允许。 直到午时,萧墨才一脸餍足从床上下来,将地上段璃的散落衣物一件一件捡起,折叠整齐,至于他自己的,捡起就穿在身上了。 穿好衣裳回头撩起帐帘,露出张布满泪痕,眼尾娇媚殷红小嘴红肿的段璃的小脸,人已陷入昏睡。 萧墨弯下腰,骨节分明手指一下一下触摸着段璃小脸,又低头吻了吻她额头,“阿璃好好睡一觉。” 第259章 送嫁队伍到了 段璃被萧墨唤醒,已近傍晚。 萧墨命人烧好水,熬好避子药汤,撩开帘子轻声唤她醒来,她像只猫儿般用手捂住耳朵蹭枕头,又甜又软模样叫萧墨心醉,一颗心软得一塌糊涂。 “阿璃~”唤段璃声音亦温柔如水。 段璃转身在枕头上蹭了蹭,萧墨无奈,只好伸手握住她肩膀,“你再睡晚上该睡不着了。” 心不甘情不愿睁眼,段璃满眼疲倦,抱怨,“你折腾我的时候怎么不想着我会累?” 萧墨无言,只好将软软的人一把抱起,段璃浑身酸软,尤其小腹酸疼不已,又有种睡多了的疲倦无神。 先是任由萧墨摆布,在萧墨要帮她洗澡时她阻止了,软软出声,“我自己来,你出去。” “好。”除了床上,萧墨已学会在其他地方不勉强段璃,尊重段璃,当即爽快的出去了。 段璃还以为他有什么阴谋诡计,或者打算实施什么阴谋诡计,等了一会儿没见他什么反应,才脱下中衣进入热气氤氲温热的浴桶洗澡。 揉了揉酸疼小腹,段璃闭了闭眼,再次睁开还是下了决心,她不能亦不想生孩子,只好仔细小心清理身体。 洗完澡穿上干净绵软中衣,又裹上萧墨黑色大氅段璃才拉开门出去,哪知才拉开门就被萧墨一把抱入怀里,脚掌霎时脚离了地,段璃忙用双手揽住萧墨肩背。 回到房里,萧墨自顾自拿起毡布给段璃擦头发,动作仔细温柔,一丝不苟。 段璃早已习惯他这般,便坐着不动任由他动作,擦干净头发,又拿出他让人新给段璃做的一套厚实衣裳帮她穿上,才将避子药端到段璃面前。 “药,喝,温度适合入口。” 段璃伸手接过,一闻便知什么药,她诧异看向萧墨,“你,我……” 她有些说不出话来。 “我会尊重你任何决定。”萧墨伸手摸了摸段璃柔顺发丝,“不会再强迫你,不会对你别有心思,我会坦诚,一开始估计很难,但我会试着一步一步来,你可……” 他停下了对段璃要求,这是他自己选择要做的事,凭什么拿来跟段璃要条件呢? “我什么?”段璃疑问,心里有所猜测。 “你什么都不用做,你原本就很好。”萧墨满眼心疼,“喝药。” “嗯。”段璃仰起头,将一碗药一口气喝光,把碗放在桌上,段璃看向外边雪花,“我想出去逛一逛。” “吃完饭再去?如何?”他同样在征询她的意见。 “好。”段璃是真饿了,萧墨让人把饭菜放在温暖适宜的小花厅,带着段璃过去吃。 有段璃喜欢的鱼,冬天的鱼有多难得,段璃很清楚,她斟酌了下,还是对萧墨说:“大冷天就不要让人出去打鱼了,危险,又冷,犯不着为一口吃的给人带来麻烦。” “他们打了鱼,我让杨齐去买回来给你做。”萧墨忍不住解释,父王母后给他的信他从小读,一开始不懂,后来渐渐融入民众,便也懂了。 “我误会你了。”段璃有些不自在。 “是我误会你了。”萧墨痴痴凝望着段璃,眼里又苦有又痛,“是我误会你了。” 我误会你是心机深沉算计我的女人,从而对你多有防备排斥,不信任你,自欺欺人不敢承认我被你吸引,恼羞成怒伤害你。 段璃没理会他,拿起他的碗给他舀了一碗鱼汤,“喝。” 吃完饭,两人出去散步。 萧墨不会梳头,便没有给段璃梳头,段璃长至臀以下的柔顺发丝只用一根碧玉玉带随意挽着,在洁白大氅映衬下十分惹眼, 头发虚虚挽着,让她小脸更显柔弱。 带着厚厚白色绒毛手衣,段璃走在着黑色大氅得萧墨身旁,个子堪堪到他肩膀,愈发显得柔弱娇小。 雪很厚,段璃穿了萧墨命人做的鹿皮靴,并不寒冷,跟着他深一脚浅一脚走在朔方城大街上。 路过一家围墙,寒梅伸出枝丫,骄傲向路过的人伸展着冷白花朵,段璃行至花朵下,停下脚步抬眸看向花朵。 萧墨在她身旁,轻声询问,“喜欢吗?” 浅浅摇头,段璃提步往前走,萧墨放慢脚步,跟随她一步一步往前走。 走得累了,天黑了。 段璃停下,看向萧墨,“你说李云秀到哪里了?” 萧墨微微一怔,旋即开口,“不知道。” “我们回去。”段璃往回走,萧墨跟上她,忍不住说:“她不会是我妻子,我妻子只有一个,我知道很多人遇到这种事会妥协,我不会。” “我知道你不会。”段璃看向他,她只是很担心他,很担心很担心。 刚过易折,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他这般会让那些人将注意力全放他身上,从而联合起来对付他一个人。 “你要信我。”萧墨伸手摸着段璃小脸,“不管如何都不要担心,也不要害怕,相信我,这条路我走过一次了阿璃,没道理这一次我会失败。” 段璃说不出话,萧墨收回手,保持跟段璃距离,“驿站那边已安排好,此事绝无更改。” “好。”多说无益,段璃也不说了。 回去后,萧墨又陷入忙碌之中,段璃带着韦军医等人打理药材库房,增添药材。 甚至半个多月后,还收到了南小玉与南庆丰托镖局送来的整整齐齐十马车药材。 段璃将之整理入库。 范仕风来找她,跟她抱怨师承书院看着不大,管起来却不容易,且原先预计的银子完全不够用。 段璃莞尔,给他一张大额银票,足一千两,“范夫子,劳烦你以后没钱了直接说。” 范仕风摸了摸鼻子,羞赧一笑,“长这么大,没伸手问人要过钱,不习惯。” 段璃又问他师承书院一些细节问题,范仕风全部应对有策,段璃松了一口气,范仕风走了,段璃拿起册子继续记录药材。 期间,韦军医在药材包里找到一个小包裹,上面写着“姑娘亲启”字迹是冬儿的。 段璃忙接过打开,信确实是冬儿写的,冬儿说他们与南家一家人已开始出发前往御风山庄,这些药材都是南小玉与南庆丰四处奔走凑的。 还说邹玲比原先开朗许多,每天照顾小猫都很开心,又说给了小溪村那些人银子,他们不少人已开始准备出发前往京城,对姑娘很感激。 又说一些人是白眼狼,得到银子还暗中嘲笑她人傻钱多,说以后可以装病,装傻骗她钱,都不用去做工了,还说她是傻子,怎么会打仗,反正他们不去京城,就要待在小溪村,他们劝了几句,便放弃了劝诫之类很多细节。 段璃莞尔一笑,把信件折叠好,对冬儿与谢昭放心不少。 药材库整理好才一日,段璃便从杨齐嘴里知道,朝廷送嫁队伍到了。 想来,也该是这时候。 送嫁队伍行得很慢,或许路上还遇到事耽搁了一段时间。 冬儿他们快马加鞭,速度自然快不少。 彼时,段璃已搬回小院子。 与之前不同,她已能很好照顾自己。 比如出门,要用炭灰将炭火仔细捂住,回来扒开还有不少红炭,不需要重新点火,把炭重新放进去,用扇子扇一扇就能重新燃起。 同理,厨房灶台也可以用这个办法,还可以用完锅在里加入一锅水,回来水还是热的,做饭还是洗漱都很方便。 床上很冷的问题也解决了,多弄几个汤婆子便可以。 吃食更简单,直接交银子给林婉,在师承书院跟她们一同用饭,如此方便很多,味道也还好。 当然,有时间她也会自己煮。 虽然大部分时间,萧墨都会提着热腾腾食盒来找她。 就这样,段璃已习惯冬日里一个人生活,且还能把自己照顾得不错。 吃完饭,段璃不想出门便窝在屋子里烤火,一阵剧烈锤门声打断了她的清静。 “砰砰砰……” 段璃不想回应,装死,哪知那人不管这些,见她不回应也不管,径直推开门就进来了,一路进入她房间。 见她窝在椅子上舒服自在烤火,语气十分震惊,“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烤火?” 抬头看向付瑜,段璃懒洋洋不想动,“什么时候了?” “人家都欺上门了,不管萧墨安排,直接将马车停在亲王府大门口,大声在门口说要见你,要给你敬酒,得到你的祝福,在你见证下与萧墨拜堂。” 付瑜一屁股坐下,气不打一处来,满脸狠意咬牙切齿,“我真想让沈黎在屋顶上搭弓射箭,将她一箭穿心,她怎么就那么能呢?真讨厌!” 段璃满脸奇怪,狐疑,“你说的是李云秀?” “不是她还是谁?”付瑜语气不算好,段璃也不在意,在她印象里,李云秀应该没有这样泼辣,属于外表温柔那种人,做不出这种撒泼的事。 半天不见段璃说话,付瑜没了耐心,看着她说:“你说怎么办?这不是把刀架在萧墨脖子上吗?周围百姓全在看笑话,到处都是人议论纷纷。” “你很担心他?”半月前还在为萧墨娶李云秀大哭的人,今日竟然开始为这事担心。 “废话!”付瑜瞪了一眼段璃,“问你话呢,怎么办?” “我去瞧瞧。”段璃有了一点兴趣,起身随意用一个发带绑起头发,披上萧墨命人送来的白色大氅披风,跟着付瑜往外走。 “快点。”付瑜催促段璃。 “知道了,知道了。”段璃忙穿上防水的鹿皮靴,带上手衣。 此刻,秦王府大门 李云秀妆容殷红,珠钗繁琐尊贵,一副贵气凛然模样,她身后长长送嫁队伍腰带全部都是大红色,她身旁丫鬟喜娘身上也穿着淡红颜色衣裳。 送她来的人不是别人,是右相林涧之门生罗镇,在朝廷属从三品武将官职,腰悬长刀满脸傲然,此刻正一副高高在上模样站在一旁。 秦王府当头一人是萧墨,卫若兰,范仕风,沈冰,熊禄,沈黎等站在他身侧,个个面容冷峻,满眼冷酷,表情几乎与萧墨一模一样。 李云秀似乎一点儿也不惧怕,她撩起火红裙摆一步一步朝秦王府大门走,一边走一边说:“秦王殿下,臣女想见见姐姐也不行吗?殿下不用担心,臣女与别的女子不同,臣女是能容下姐姐的,若殿下不想与臣女立刻拜堂成婚,便让我见见姐姐如何?” 她在威胁萧墨。 萧墨脸色冷漠,丝毫不为所动,甚至眼皮都没有掀一下。 李云秀看向身后罗镇,“罗大人,我既已到王爷面前,圣旨是不是该给王爷了。” “是。”罗镇拿出圣旨,恭恭敬敬走上前,在李云秀身边站定,打开圣旨,“秦王萧墨接旨。” 萧墨面无表情,不为所动。 罗镇脸色未变,再次出声,“秦王萧墨接旨!” 卫若兰立刻伸手拉了拉萧墨衣袖,在他耳边小声说:“王爷暂且忍一忍,杨峥,左将军右将军还在外边,我们暂时受制于人,不如听听看圣旨上说的什么。” 萧墨深深吐出一口气,撩起衣摆跪下,“萧墨接旨。” 他身后一群人也跟他一起齐刷刷跪下。 罗镇狠狠冷笑,他还以为萧墨多厉害,原来也不过如此,一边想着一边念出圣旨。 段璃来的时候,圣旨已念完了,正好听到李云秀说的话。 “……爷不用担心,臣女定善待姐姐,不会做任何伤害她的事。” 这姐姐说的谁? 段璃打了一个寒战,心里感到不安,看着李云秀一步一步走向萧墨的身影,更是觉得异常。 “等一等。”段璃出声叫住李云秀。 李云秀回头看,见是段璃,面露笑意,“看来我很虔诚,感动了姐姐呢,姐姐主动出来见我,我很是开心。” 段璃根本不相信她的话。 她带着付瑜一步一步上去,来到他们面前停下,看着李云秀满脸困惑,这不是她熟悉的李云秀。 气息完全不同,过于张扬跋扈了,让人一看便起戒备心思。 到底发生了什么? 竟让一个人发生这么大变化。 罗镇将段璃脸色看在眼里,眼眸微沉,上前一步说:“段姑娘,临行前国公爷托我给你带句话,他与宁国公是好友,为两家关系好望你善待王妃殿下。” 这话一出,段璃满脸冷意,“不可能。” “什么不可能?”罗镇说着,脸上露出一个灿烂的笑。 萧墨看着段璃,不知道她发现了什么,“阿璃,怎么了?” 正在此时,电光火石间,罗镇一把从袖子里拿出匕首,当着所有人面把匕首架在段璃脖子上,咬牙出声,“你真的很聪明,可惜对我们没用。” 第260章 沈冰死在付瑜怀里 冒着寒气匕首接触白嫩皮肤,随时能要了她的命,段璃打了一个寒颤。 “罗镇!!”萧墨脸色变极差。 “下官在~”罗镇懒洋洋出声,勾起嘴角冷笑匕首逼近段璃纤细脖颈,将段璃皮肤割破一道口子,鲜血浸入毛茸茸白色衣领,格外刺眼。 刺痛传入脑海,叫段璃心头不安,她看向李云秀,满眼怀疑。 “你是谁?我记得李云秀是一个内敛温柔的姑娘,身子格外单薄。” 她加重了“格外单薄”这四个字,在场所有人目光齐刷刷落在李云秀绝对算得上欣长健康的身材上。 她比高挑的付瑜还要高一些。 “确实不像。”一旁付瑜跟着说了声。 “你真的很聪明,也很谨慎。”李云秀声音一开始还是女子声音,而后一个字一个字渐渐变得趋向于男声,最后一个字落地,已变成了完整男子嗓音。 她一把掀开红色金色编制镶嵌的华丽红宝石步摇,又一把掀开散落长发,微微驼背的身子渐渐展开,一下一下露出真容。 确实是一个男子,且段璃还认识。 “李臻?是你!”是李臻,有这一幕那就不奇怪了。 “是啊,是我。”李臻笑着,眼神变得越来越狠辣,“是我!我是李臻,李钰亲生弟弟!” 他狠狠咬牙,回头冰冷看萧墨,“你杀了我哥哥,我本想杀你。”他反手指着段璃,“可她偏要阻止我,如此,我便杀了她!” 对于杀了李钰这件事,萧墨一点儿也不后悔,他只恨自己,为什么斩草不除根,带来今日麻烦。 一步一步上前,萧墨来到李臻面前,眉眼冷酷,“放了段璃。” “放她?不可能!”李臻双眼充满了怨恨,杀意,从腰间抽出匕首退到罗镇面前,匕首跟罗镇一起横在段璃脖子上。 “萧墨,我给你一个选择,别说我残忍。”李臻勾起嘴角,“你自戕在我面前,我放了段璃,如何?” “不可以!”付瑜脸色大变,看向李臻怒气冲冲,“你这算什么狗屁选择!” 其他人全部脸色大变。 “萧墨?怎么选想好了吗?”李臻看也不看其他人,笑起来,匕首靠近段璃脖子,将段璃脖子割破了一道口子,流下血来。 鲜红的血,格外刺眼,段璃闭上眼,冷冷出声,“杀了我。” “不可以!”萧墨狠狠出声,满眼慌乱心疼,“绝对不可以!”他狠狠盯着李臻,“你敢伤阿璃,我屠你全族。” “我?我不怕,我没有全族啊,呵呵,秦王殿下你是不是忘记了,我哥哥已经死了哦。”李臻面色癫狂,呵呵冷笑。 在场所有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沈黎的手,在暗中打了一个几个手势,远处李安逸隐藏在白雪皑皑树上,暗暗回打了几个手势。 “少跟他们废话,免得夜长梦多。”罗镇在一旁提醒了李臻一句,李臻盯着萧墨,匕首慢慢往下。 在段璃手里握着药粉要挥洒的时候,李臻一刀下去要砍了段璃手腕,段璃不管不顾,抱着玉石俱焚态度执意挥洒药粉。 “住手!!我答应你。”萧墨出声阻止段璃与李臻,他从袖口取出匕首,抵住自己胸口,“我自戕,你放了阿璃。” “不可以!”段璃瞪圆了眼,撕心裂肺地喊。 “不行!” “王爷不要。” “……” “动手!只要你倒下,我确认你死亡我便放了她。”李臻握着匕首的手指着萧墨,匕首刀尖正对着萧墨胸口,满眼疯狂。 所有人全部震惊恐惧看着这一幕。 罗镇李臻满脸得意,段璃缓缓闭上眼,旋即极快伸出左手,趁罗镇盯着萧墨不备一把握住罗镇抵住她脖颈的手。 罗镇反应极快,匕首一把使劲抽出。 “啊……” 段璃凄厉惨叫出声,整个左手手掌几乎断裂,被罗镇割开了一道深红口子,像人红艳的嘴张开,往外一口一口吐着鲜红的血。 李臻狠狠瞪了一眼罗镇,一把抓向身体往下砸的段璃,罗镇跟着飞速伸手。 段璃痛苦怨恨看着他们,身体倒在地上忍住剧痛,立刻让自己跟随惯性摔下梯子,一梯一梯往下滚,整个梯子全都沾染了她的血。 “阿璃!!”萧墨脸色大变,身体残影一样,一个箭步往段璃身边狂奔,李臻罗镇立刻对他出手。 罗镇吩咐底下那些人,“杀了段璃,赏银千两!” 付瑜,杨齐,杨桉,范仕风,沈冰,沈黎脸色大变,立刻握起兵器出手,楼梯下那些轿夫,喜娘,丫鬟听从罗镇命令,全部从马车底下,腰间取下武器,朝滚下楼梯的段璃一拥而上攻击过去。 “阿璃!”萧墨用尽全力一掌击向李臻,罗镇,飞速往梯子下追着段璃。 “放箭!”沈黎大喝一声。 话音一落,李安逸等人的箭矢像流星一样朝那些人飞驰而去,阻拦了他们一个呼吸时间,萧墨就在这时一把将浑身是血失去意识的段璃一把搂在怀里。 而在此时,卫若兰与段璃打算好,除张家外下一个要对付的王家,带着一众高手加入李臻罗镇他们,包围了萧墨等人。 血战,就此展开。 萧墨抱着段璃,手握长刀大开杀戒。 李臻,他武功极其厉害,比李钰只强不弱,罗镇从三品武将,亦不是泛泛之辈,加上他们带来的人,以及王家精挑细选的人,远非上一次张家杀手可比。 王家人心肠歹毒,利用不少百姓加入战局,拖延熊禄带着黄泉铁卫队支援王府。 酣战良久,沈黎一个飞身上了房顶,背着箭矢一路走一路射箭,许久到了熊禄身旁房顶。 “别管他们身份!他们选择上战场就不再是百姓,是敌人!杀敌人就不可以心慈手软!杀!” “杀!”熊禄下了命令。 黄泉铁卫队是萧墨的心血,不到万不得已不会使用,这一次拿出来,却要杀了被王家鼓动的老百姓。 沈黎握着弓箭,双眼狠辣,“我再说一遍!无辜人等,三个呼吸若不退下,杀无赦!!” “杀无赦!” “杀无赦!” “……” 黄泉铁卫队充满杀意整齐划一声音,吓傻了这群原本还挺勇猛,现在恢复一点理智浑身发软的老百姓,不少人迟疑一个呼吸,下一个呼吸立刻窜逃。 大半的人逃脱,少部分为了钱不要命,熊禄沈黎没有客气,手里铁锤,箭矢毫不犹豫收割他们性命! 黄泉铁卫队握着盾牌,拿着长枪慢慢推进,每个人都像一把锋利屠刀,对敌人毫不手软,切割自如。 不一会儿,到了秦王府门口。 鲜红的血染红了雪,大地一片鲜红。 萧墨脸上溅着血,有些血落在他眼睛里他也忽略,抱着段璃刀砍到卷刃,他便忍扔下手里长刀,再从地上捡起一把刀收割。 李安逸满脸担忧看段璃,挥舞着武器保护着萧墨与段璃。 李臻与罗镇被付瑜,杨齐,杨桉,范仕风四人纠缠,根本靠近不了萧墨。 沈冰保护着卫若兰退到了王府里,又来到萧墨身边,与他y一起抵抗着王家人的攻击。 熊禄带着黄泉铁卫队赶到,看得王家人头皮发麻。 李臻与罗镇对视一眼,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恐惧。 沈黎的骑兵赶到了,一群人在顶上搭弓放箭,收割人头。 正在此时,李臻与罗镇对视一眼,两人合力一掌击退付瑜,范仕风,杨齐,杨桉等人,一个飞跃卷入上空,在房顶上与沈黎狭路相逢。 “撤!”罗镇怒吼一声,送嫁队伍立刻行动,用各种方式撤退。 “杀!”沈黎狠狠出声,手里弓箭一支一支射出。 李臻狠狠一笑,握着刀立刻朝沈黎攻击过去,罗镇跟着他一同攻击过去,为他打掩护,让他逼近沈黎杀了她。 “将军!”不远处身姿欣长如玉的少年士兵大喊出声,一个飞身毫不犹豫挡在沈黎面前,身中李臻两刀,口里的血奔涌而出,身体重重倒在房顶上,瞪着眼从房顶上滚落而下。 “苏敛!!”沈黎撕心裂肺大声喊,“不!”她失控了,来不及管李臻罗镇,身体一跃跟着苏敛一起滚下屋顶。 李臻狠狠地笑,握着手里的刀狠狠投掷出去,势必要杀了沈黎,付瑜一脚踏在地上,一个箭步飞起一刀砍向李臻投掷出去的刀。 “砰”一声,李臻的刀一下子被她砍成两截,一半砍在墙上,一半插进地面。 沈黎逃过一截,李臻恨得咬牙,捡起墙上死去的骑兵弓箭,朝付瑜搭弓射箭。 “敢坏我好事!杀了你!” 付瑜竖起手里长刀,冷冷盯着李臻,没有注意到罗镇在她身后举起了手里屠刀,不远处沈冰看到,吓得肝胆俱裂! “不!”沈冰撕心裂肺喊出声。 付瑜条件反射回头,正好看到罗镇满脸狠辣杀意,对她挥下屠刀模样,就在刀即将砍在她身上时,沈冰扑到她身前,一把将她抱住。 “唔……”一声闷哼,沈冰一下子跌入付瑜怀里,口里鲜血吐在付瑜身上,罗镇再次举起屠刀,要一刀杀了他们两人。 “休得猖狂!”熊禄挥舞着大铁锤,朝罗镇攻击,李臻弓箭瞄准熊禄,手指一松,“噗”一声箭矢直插入熊禄肩膀,熊禄看都不看一眼肩膀箭矢,防备着与罗镇纠缠在一起。 李安逸手里长刀在李臻射箭那一刻也用尽全力投掷出去,熊禄中箭那一刻,李臻肩膀同样被砍了一刀。 “撤!”李臻怒声吼。 罗镇不再跟熊禄纠缠,一个飞跃而起,一个侧翻消失在房顶上,他们带来的身穿红色衣裳上百人,大部分都死于王府门前,只有几个人跟着他们逃了出去。 王家召集的武林高手非常厉害,杀了黄泉铁卫队数十人,萧墨,范仕风,杨齐,杨桉等几乎受伤。 “苏敛!苏敛!苏敛……”沈黎抱着少年渐渐凉透的躯体,双眼充血满脸绝望。 付瑜抱着不停流血的沈冰倒在地上,不停伸手擦掉沈冰口里涌出的血,“不,不,你要撑住,你不会死的,你不会……” “对,不起,我没……”沈冰一句话说不出来了,他想抬手触摸付瑜脸,也没力气抬起来。 付瑜一把握着他手抚摸自己的脸,“你不要有事,我求你,我求你……”她一颗心像是被火烧一样,一刻无法安静。 “你要,好,好,好的……”沈冰的手再也没了力气,一下子从付瑜手里垂下,“啪”一声砸在地上,口里鲜血不停涌出。 “不!沈冰,沈冰,我求你,我求你……”付瑜一把抱着沈冰,手却触碰到了沈冰一背的血。 “沈冰,不!不……”看着自己的手,付瑜不敢相信,抱着沈冰的手又松开,探他鼻息,又大声喊他,“沈冰,沈冰……” 这一刻,像是有人拿着钳子在烫她的心一样,她一刻安静不下来。 萧墨抱着段璃,看着王家人,对骑兵与黄泉铁卫队下令,“沈黎听命,王家人一个不留!” “一个不留。” “一个不留。” “……” 对王家人来说,这是一个灭门日,对付瑜来说,这是失去沈冰的日子。 她抱着沈冰,不管范仕风阻止,不管萧墨劝阻,一直将沈冰牢牢抱在怀里,一动不动。 下雪了,沈冰身体里淌出的血结了冰,她的发丝也结冰了。 熊禄让人在她身边放了好几盆炭火。 段璃醒来,带着韦军医包扎好的左手,在萧墨帮助下,来到付瑜沈冰身边,伸出完好的右手给沈冰把脉。 付瑜满脸僵硬,一脸绝望瞬间充满了生机,她一句话不说,充满希望看着段璃。 段璃一个字说不出来,收回手更是一句话不敢说,怕付瑜崩溃。 付瑜双眼空洞看段璃,“你跟我说,他是不是再不会跟在我身后了。” 段璃左手捏紧,心口剧痛,手心伤口撕裂开,鲜血染红了白色包扎,萧墨一颗心慌乱不已,却一句话不敢说。 付瑜哈哈大笑,看着段璃不停地笑,笑着笑着一下子停住,干涩着眼狠狠盯着段璃。 “你医术不是很好吗?!你不是神医吗?!你快一点救他,快点……他快撑不住了,你为什么不抓紧时间。” 段璃说不出话来,付瑜伸手握着沈冰手腕,触摸他的脉搏,又放下沈冰的手,一把抓着段璃的手。 “段璃,我求你,你快一点救他,往日的事我跟你道歉,全是我的错,你救救他,我求你……” “付瑜,沈冰死了。”受伤不轻的范仕风,看着付瑜冷静又残忍出声。 他是有一点怨气的,他的好兄弟为了救一个不爱他的女人,死了。 第261章 付瑜可怕的心思 “滚开!他不会死。”付瑜咬牙狠狠看着范仕风,不停重复,“他不会死,他不会死……”一遍一遍地说,也不知道是告诉自己还是告诉别人? 范仕风一步上前,想狠狠骂几句付瑜,段璃瞧出来他想法,一步上前拉住他衣袖,“至少现在不可以。” “为什么不可以?”范仕风挥开段璃手,一步一步走到付瑜面前,弯下腰拉开她抱着沈冰的手,“你必须清楚一个事实,他已经死了。” 范仕风说出这话,眼泪一下子从眼里流出来,他狠狠咬着牙。 “让我意外的是,你竟如此在乎他的死亡?付瑜,你大可不必因为内疚做出这副样子给我看,放开他!” 范仕风不管不顾一把推开付瑜,伸手将沈冰一把抱起往王府里走。 “沈冰,沈冰……”付瑜跌坐在地,满脸仓皇灰暗,空洞无神,爬起身跟着范仕风追,却因为四肢僵硬走不远,身体重重摔在地上。 段璃走到她面前,伸出完好右手将付瑜一把拉起,却被付瑜一把推开,“别管我!” 段璃一个踉跄差点摔在地上,萧墨一个箭步上前抱住她,眼神看着付瑜一瞬间狠辣,段璃忙拉着他手,“我们先进去看一看。” “好。”萧墨满脸担忧看着段璃左手,一颗心无法安稳,“小心一点。” 付瑜回头看他们两人相携离开的背影,一下子就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奔涌而出,哭得手足无措,满心绝望。 对沈冰而言,他的人生太短暂。 可对其他人而言,他的人生注定长久。 范仕风与萧墨为他简单举行了葬礼,将他安葬在七王爷萧烨衣冠冢旁边,又将他衣冠准备好,打算到时带入京城。 他们两人离开后,付瑜来到坟茔前站着,良久不发一言,就那么站着,任由风雪落在身上。 好久后,她一下子跪倒在地,哭得全身发抖。 “你不要救我,让我死,我死……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沈冰你为什么要救我!我不要你救,你活过来,我不要你救,我要你活,我要你,活……” 段璃在不远处看着,举着一把淡青色油纸伞来到她身后,一句话不说,就这么用伞遮住付瑜头顶。 付瑜哭了好久,回头双眼红肿怨恨地看着段璃,“段璃,你知道什么是报应吗?” 段璃不说话,付瑜哈哈哈大笑,起身一把打开段璃手,任由那一柄伞落入雪地里。 “让我告诉你什么是报应。”她一把握着段璃衣领,“罗镇李臻他们杀你,我就在你身后不远处,若我用尽全力,我可以在受一些轻伤情况下救下你,但是我没有,我眼睁睁看着你为了救萧墨,握着他的刀!整个手掌几乎被他的刀切断。” “你知道那时我想什么吗?我想的是,反正你不是我杀的,你死了正中我心意,你死了,我陪在他身边五年十年二十年,总有一天他会接受我!” “可是,你没有死,你受重伤陷入昏死过去……”付瑜红肿眼眶落下泪水,眼里充满了怨恨,“沈冰救我身负重伤,你陷入昏迷救不了他,你救不了他!他死了,他死了,是我害死他的,是我!是我害死了他!” 她缓缓松开段璃衣领,一边摇头一边后退,“这是报应,是我的报应。” 回头看着沈冰坟茔,付瑜跌坐在地,撕心裂肺凄厉地哭喊,“我的报应,是我的报应……报应!” “啊!是我……” 段璃小脸煞白,这是她怎么也想不到的事实,一颗心被人掏出躯体,扔在冰天雪地里结了冰,疼得她站立不稳。 “你为什么?我几乎以为我们和好了。”段璃第一次对付瑜产生了怨恨,“我好讨厌你,付瑜,我好讨厌你!” 段璃眼泪一颗一颗滚落,不顾左手伤势,一把拎起付瑜衣领,通红的眼睛狠狠盯着付瑜,哽着脖子痛苦极了。 “你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吗?!你怎么可以这样,付瑜,你怎么可以这样……”段璃气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你如果很生气,你可以掏出匕首杀了我。我不会怪你,我也不会让我的家人为我报仇。”付瑜破罐子破摔,根本不在意自己这条命。 段璃满眼失望,死死咬牙,“你以为我跟你一样,会要了你这条命吗?!你这条命除了沈冰在意,你以为其他人会在意?!可那么在乎你的一个人,被你亲手葬送了!” 一把松开付瑜,段璃后退两步远离她,眼里有些害怕,“你真是好狠的心。”段璃说着,转身捡起地上的伞大步离开。 她不愿再停留,更不愿意跟付瑜呼吸同一片天空空气,她觉得恶心! 付瑜凄厉的大喊,“段璃!段璃你杀了我,我求求你,你杀了我!你杀了我……” 眼见段璃越走越远,一刻没有回头,付瑜提步跟着段璃追,一不小心踩在冰面上,身体重重摔在地上,等爬起来,段璃早已不见踪影。 回到秦王府,段璃忍住剧痛指导韦军医给她包扎伤口,重新开药方,萧墨来看她,目光立刻落在她重新包扎的手心上。 “怎么回事?伤口怎么又裂开了?刚不是还好好的吗?”萧墨一把握住段璃手腕,担心的心脏快跳出来。 “我没事,你不要担心。”段璃轻轻把手从他手心抽出来,不知道方才的事情要不要告诉萧墨。 没想却听到萧墨说:“沈冰走了,我会去一封信告诉他父母,是我对不住这个兄弟,没有保护好他。” “不是。”段璃立刻说,面对萧墨疑惑眼眸,段璃不想他难过,“你就没想过,如果我不受伤我能救活他吗?” “可你受伤了,这不是你的错。”萧墨以为段璃在内疚,忙安慰她,阻止她胡思乱想。 “那你有没有看到?当我伸手握住罗镇刀的时候,付瑜就在我身后不远处,可以救下我,但她没有,她眼睁睁看着我受伤昏死过去,眼睁睁看着沈冰死了。” 段璃哽咽着,眼泪汪在眼眶里痛苦极了。 “什么?”饶是萧墨,此刻也有点接受不了,他不敢相信段璃,“阿璃,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付瑜告诉我的。”段璃盯着萧墨眼睛。 萧墨一下子愣住了,眼里充满了不敢相信,伸手扶住身后案几,低下头垂眸,“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萧墨?”段璃伸手抱住萧墨,“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这件事到现在,除了沈冰死去,已是最好的结局。”萧墨闭着眼,“我会拨一笔银子,死去的士兵都会有一大笔抚恤。” “好,我会帮你的。”段璃知道萧墨是很重感情的人,尤其沈冰与他从小认识,即使后面有了一些嫌隙,也还是好朋友,这一点从未变过。 “好,好。”萧墨将段璃紧紧抱在怀里,空落落冰凉的心总算有了一些温暖。 这日后一直到腊月,大家情绪一直低迷。 直到腊八这日 沈冰逝世后,一直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近半个月的付瑜,终于离开房间。 她花了些时间把行李全部收拾好,叫丫鬟买了马车,以及一些常备物资,转而去找段璃。 段璃不想见她,她便翻墙,强行闯入段璃房间。 段璃看到她,眼眸微微阴郁,转身背对着她,“想说什么就说,我听着。” “我要走了。”付瑜来到段璃身边坐下,看着段璃侧脸,眼里充满了内疚,“我想跟你道个别。” “我担不起。”段璃转头看她,眼里充满了嘲讽与怀疑,“你说你来跟我道别,我想的是,你来跟我道别你有什么目的?你说可不可笑。” “不可笑。”付瑜声音变得很小,眼眶一下子红了,“是我让你变成这样的,你不可笑,是我可笑。” “随便,我不在意。”段璃语调清清冷冷,毫无起伏。 “不在意就好。”付瑜低下头,两只手在膝盖上绞紧,“在你这,我原就没有被你信任的资格。” 段璃不应声,眉目阴郁冷淡,右手拿着银针一针一针刺入自己左手。 付瑜自顾自继续说:“我今日就走,也不知道要去哪里,为避免我父母找你们麻烦,我特意写一封信告知了他们,希望他们能原谅我。” “段璃,对不起,是我一念之差害你受伤,害你丢了性命,你真心信任我,我却那般对待你。”付瑜哽咽着,眼泪从眼眶掉了出来。 段璃扎完最后一针,回头冷冷看着她:“我想纠正你一点,你没有义务救我。” “是,我没有义务救你,我却有义务救他,可我没有救你,亲手毁灭了沈冰生的希望!” 付瑜狠狠咬着牙齿,才没让自己哭出来,深深吸了一口气死死压着胸口酸涩痛苦的感觉。 “我是一个罪人。”付瑜说着起身,“多谢你没有赶我走,听我说这些话。” 她满眼悲痛后悔看了眼段璃侧脸,转身大步流星一步一步离开了段璃阴冷潮湿的小院子。 段璃在她离开之后,眼眶微微红了,轻轻吐出一口气,一根一根拔出皮肤上银针。 萧墨来时已天黑了。 他这几日跟卫若兰忙得脚不沾地,吃饭喝水的时间都是硬生生挤出来的。 王家不愧是王家,家底比张家有过之而无不及。 卫若兰亲自出手,召见了朔方城所有有权有势的人家,将王家身上发生的事全跟他们说了一遍。 并在之后的几天,陆续在王家不远处大摆筵席,邀请这些人过去吃饭,让他们眼睁睁看着王家所有一切,被他们一样一样收走并被摧毁掉。 如此一来,一些蠢蠢欲动的人家,立刻安稳了下来。 毕竟王家张家都不是萧墨对手,他们怎么可能会是对手? 一时间人人自危,乖如鹌鹑。 一些比较懂事的人,立刻递帖子拜见卫若兰,自动奉上家里财产。 有人带头,后面人就懂事多了。 因此,卫若兰陷入极度的忙碌之中,萧墨也跟着他一起忙。 这日,几人总算把无数财产全部收拢整理好。 萧墨腾出时间,特意来找段璃一起吃晚饭。 “今日付瑜来找我了。”段璃看到他说的第一句话便是这句。 萧墨冷冷淡淡应了一声,“我知道了。” 他早已猜到付瑜会走,只是没想到她会走得这么早,会在年节之前离开。 “沈黎呢?她怎么样了?”段璃这几日注意到沈黎不太对劲,心里不免担忧。 她当时昏迷,并不知道沈黎发生了什么事,萧墨却是知道的,他想了想,跟段璃说了。 “她想好好栽培的一个士兵,为救她死了。” “什么?”段璃手一顿,银针错位,疼得她脸色一白,萧墨担心坏了,“你冷静一点。” 段璃把银针逐一取出,一颗心乱哄哄的,“她这几日到底是怎么过的?她肯定难过死了。” “嗯,我这儿拨的银子足够多,听说沈黎又加了很多。”萧墨看着段璃,“阿璃,自入军营开始,生离死别便是家常便饭,你若想离开,我……” 第一次,萧墨起了不想留段璃在身边的念头,他想让她离开这里,去过平稳的生活,等他将一切安定下来,段璃再回到他身边。 而段璃,也是第一次有想留在萧墨身边的想法。 至少,在一切结束之前她不想离开,想陪在他身边。 段璃摇了摇头,眼睛看着萧墨十分坚定,伸手摸着他的脸温柔的说:“可是这次我想跟你唱反调。” 面对萧墨不解的眼神,段璃把手放在他肩膀上,将他抱在怀里,“我想陪在你身边,至少现在我不想走,所以你不要赶我走好不好?” “萧墨,我感觉你需要我,难道这是我的错觉吗?” 萧墨不说话,只是抬起手将段璃一把狠狠抱住怀里,“沈冰,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他父母亲交代,我从未想过他会在我之前离开这个世界,阿璃,我不想让他死。” “我知道,可是萧墨,他真的死了,我们要放过自己,我知道我这些话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可是你是所有人的主心骨,你必须这样不是吗?” 第262章 冷明月快死了 段璃内心比谁都清楚,这些话苍白且无用,可除了说这些话,他们又能做什么? 她清楚,萧墨自然也清楚。 这晚萧墨没有离开,他待在段璃房间里,一步没有离开, 段璃很累,身体不舒服,躺在床上就睡着了,萧墨在床边守着她,感觉到她做噩梦,伸手紧紧握住她手。 这一觉段璃睡得还算好,醒来萧墨已在院子里练长枪。 她汲取上次教训,穿上衣裳站在窗边,看萧墨长枪耍的虎虎生风背影,萧墨一回头就看到她这般,没有停下,练完了一整套才将长枪丢给杨齐,朝段璃走过来。 经过一夜,段璃明显感觉到他情绪发生了变化。 好像,从不可控变成了可控。 从对自己没有把握,到,对自己有了把握。 段璃露出个笑,知道他将这件事放下了,松了一口气。 任何人都可以陷入悲伤陷入难过中无法自拔,偏偏萧墨不可以,他是所有人的主心骨。 如果连他都这般,那一群人的未来该何去何从? “阿璃在笑什么?”萧墨不解,虽他一夜没睡,眼底下一片漆黑,但双眼明亮,精神极好。 段璃勾起嘴角,“腊八节要到了,不知道军中有没有人会煮腊八粥?对了,下午你有事吗?” “还真有事。”萧墨想了想,“你先跟我说你需要我做什么?我对比看看怎么安排?” “你不应该全部听我的吗?”段璃忍不住笑。 萧墨认真想了想,“确实应该全部听你,你先说。” “我想去看看沈黎。”段璃笑容落下,“这次沈黎与熊禄安排非常及时,避免我们落下更大悲剧,你不想去安慰她吗?” “你去,你代表我的所有意思,沈黎会明白。”萧墨想了想,又说:“算了,我跟你一起去。” “嗯。”段璃点点头。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各自去洗漱,洗漱完吃了早饭,才一起去找沈黎。 沈黎房间清清冷冷,炭火没有点,窗户也大开着,屋子里面与外边温度没有任何区别,同样的冷。 段璃紧紧抱着手炉,与萧墨对视了一眼。 沈黎不在。 两人想到书院的事,忙朝她们上课的地方走去,果然,沈黎穿着一身不算厚的衣裳,正在给女子们上课。 她眼眶红肿,神色憔悴,声音却很洪亮清脆,叫人听了十分有精神。 女子们认认真真听她讲课,眼神整个落在她身上,对他们两人的靠近,毫无察觉。 直到半个时辰结束,大家可以休息一会儿,沈黎才注意到两人来到了她们屋子外边。 不少女子看着萧墨愣住了,而后看到萧墨身旁的段璃,忙把目光收回去,微微脸红,很是不好意思。 沈黎出了屋子,来到两人身边,三人对视一眼,立刻明白对方意思,走了不少距离,避开上课的屋子,沈黎才对萧墨抱拳行礼,“见过王爷。” “嗯。”萧墨应了一声,看着段璃,“她有事找你,我去那边,你们谈。” 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跟沈黎说,索性就避开了。 萧墨一走,此处便只有她们两人。 段璃张了张嘴,来的路上很多话压在喉咙里,此刻却一句吐不出来,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良久,才说:“大家精神都不好,你跟我又很近,来看看你。” “多谢段姑娘,能被你牵挂我很开心。”沈黎疏离又客气地说着,走到一旁石凳子上坐下。 段璃坐在她对面,“我这几日手掌受伤严重,没把注意力放外面事上,都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你能跟我说说吗?” 段璃没话找话说,对自己也有点无语。 沈黎却松了一口气,“眼下时局不稳,郴州节度使已揭竿而起,朝廷分身乏术,乱成一团,不会再把注意力放在王爷身上,我们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 “已经变成这个样子了。”段璃低低说了一声。 “外边世界,每一天都在发生我们意料不及的变化,习惯就好了。”沈黎勉强笑了笑。 想到什么,沈黎眼里划过一道悲伤。 曾经也有一个少年这样跟她说,让她不要着急,不要焦虑,慢慢来,一步一步地走,总有一天目标会实现。 她那时忍不住笑,说你只是一个小孩子,比我要小两三岁,怎么一副小大人的样子? 少年俊脸微红,伸手挠了挠头发,有些不好意思,说我虽然比你小两三岁,可是我比你高很多,要是别人看,可能还以为比你大。 沈黎看着少年脸红,心头不由自主开心,笑着说比我大可没有什么好处,得听我的命令冲锋陷阵,危险极了,就像那些人说的,几乎把头放在裤腰带上别着。 少年摇头反对,黑黝黝的目光明亮又灿烂,认真的看着她说能被将军看上,叫我冲锋陷阵是我的荣幸,也是我的骄傲。 他那么认真,那么严肃,倒让她有些不好意思。 沈黎能感觉到自己心跳加速,她不喜欢让自己失控,便找了一个借口停止了与少年交谈,而后每每想起心中无限后悔。 沈黎眼里划过一道落寞,看着段璃说:“段姑娘不用担心,有王爷在,我们不会有事。” 段璃摇了摇头,“我恰恰跟你想的相反,我很担心他。” 即使已经重来一次,即使知道萧墨会坐上那个位置,成为九五至尊,可她仍然担忧。 沈黎很困惑不解,“我一直有个问题,不知道能不能问段姑娘。” “什么?你问,如果我能告诉你,我会如实回答。”段璃笑着。 沈黎满是困扰,“我不太懂你跟王爷的关系,段姑娘能告诉我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吗?我能感觉到你们互相喜欢,但又能感觉到你们距离很遥远,今天又感觉你们近了一些。” “我说这些不是想指责段姑娘,我是想劝段姑娘,有些事可以看开一些,漫长人生里,能遇到一个自己喜欢又喜欢自己的人很不容易,可以好好珍惜,免得失去了后悔。” 段璃愣住了,旋即失神一笑。 “旁人都有可能,我跟他万万不能。”段璃吐出一口气,想到什么又说:“不过我们暂时不会分开,就算要分开,也是往后几年的事。” “是吗?”沈黎眼里划过一道失望,“不管如何,我尊重段姑娘的任何意思。” “谢谢你。”段璃认真看着沈黎,知道她内心一定痛苦极了,可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想了想,段璃才说:“之前看过一个话本,有个人死了又回到了过去,回到了自己小的时候,然后一切发生了变化。” “这种话本还挺有意思的。”沈黎笑了笑。 “我还看过一个故事,一个女子被一个男子伤了,女子死亡回到过去,男子无限后悔,死了也回到过去,两个人重新开始,经历一些波折,终于彼此谅解,过着幸福美满的生活。” 段璃认真看着沈黎,“沈黎,任何事都有两种可能,我们千万不要把自己框死了。” 沈黎眼眶一红,忙扭过头,不让段璃看到自己眼里狼狈,“多谢段姑娘跟我说这些,我很开心。” 两人说了几句,便各自离去。 段璃忍不住跟萧墨说:“不知道你是怎么带的属下,感觉他们都跟你一样倔,一样骄傲。” 萧墨忍不住笑,伸手牵着段璃右手,“旁人或许是一般骄傲,可是沈黎,她更骄傲,她以一个女子的身份走到今日十分不容易,那会轻易露出自己的脆弱让别人看见?” “所以我说他们跟你一样倔强,一样骄傲。”段璃气苦,“算了,这样也不算什么坏事。” “但也说不上什么好事。”萧墨笑着补充,成功把段璃逗笑了,“你开心就好。” 握住段璃的手摇了摇,萧墨笑着说:“你开心比我开心更重要,这一点你比我清楚。” “行了,不要说这种话了。”段璃无奈,想把萧墨手抽开,却被他握得更紧,一时微微无奈。 “你握得太紧,我的手很烫。”段璃有些不好意思。 “那我松开一点。”萧墨松了松手心,虚虚把段璃手圈在手心里,“我听到一个消息纠结了很久,你要不要听?” “让我想想看是什么消息。”段璃侧头看着萧墨,眼睛里有些无语。 “一般的事你不会这样,你会直接跟我说,所以是不是药王谷的事?”段璃蹙眉,好一阵没有收到冷明月的消息,她心里很复杂。 “果然瞒不过你。”萧墨十分欠揍的说了一句,被段璃毫不犹豫嘲讽,“你有想瞒着我吗?” “没有。”萧墨如实说。 “所以,说,我洗耳恭听。”段璃深吸了一口气,给自己做了心理准备。 “温晴,派人给冷明月下了毒,掌握了整个药王谷,现在,冷明月不知所踪。”萧墨声音听不出喜怒,让段璃猜不出他什么意思? 她有点嘲笑自己,亲生母亲出事了,自己竟还有心思猜测别人想法,自己果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冷冷地笑了笑,段璃满脸嘲讽地说:“我丝毫不担心她,就像她曾经丝毫不担心我一样,她的死跟我毫无关系。” 萧墨在一旁一句话说不出来。 他明显感觉到段璃很难过也很痛苦,因为那不简简单单是她母亲,还是从小将她抚养长大教她本事的师父。 尽管对她不好,可也跟她生活了十六年时间。 那不是一朝一夕,那是十六年,就算养一只猫猫狗狗,你也会有感情,更何况是一个人呢。 有些时候即使是恨意,那也是一种感情啊,即使不承认,他也存在着。 而出乎萧墨预料,段璃整个人冷静极了,甚至到了一种他不能理解的地步。 “随便,管她要死要活,总之跟我没有关系,我也懒得管,从今往后你也不要再跟我说她的事,我不想听。” 对冷明月,段璃怎么可能不恨? 那是将她推入地狱让她一生悲苦的人,虽然她将她带到这个世上,可这又有什么用?除了让她受苦。 深深吐出一口气,段璃不想再理会萧墨,转身离开回了自己的小院子。 腊八节,就在这种别扭中度过。 腊月底,朝廷没有再将目光放在朔方城身上,大家都很开心,打算过一个好年。 虽然…… 朝廷下圣旨到这里来,命令他们抵御那些节度使,可萧墨直接把圣旨烧了,就当没看到。 他现在既没有反抗,也没有不反抗,态度很奇怪,朝廷拿他没有办法。 毕竟不敢把他逼急,要他真跟那些人一起揭竿而起,朝廷就真的完了。 因而这个年节大家挺开心的。 除了段璃。 因为冷明月出现了。 如果只有她一个人,她一定毫不犹豫把她赶出去,偏偏不只是她一个人,还有谢昭,冬儿。 冬儿倒是还好,什么都听她的,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不会有任何意见。 谢昭却不同。 冷明月一千个不好,一万个不好,偏偏对谢昭是没得说的。 段璃即使讨厌极了冷明月,恨不得把她赶出去,也不能阻止谢昭对她好,更不能因此把谢昭赶出去。 于是阴差阳错,冷明月就住进了小院子。 跟之前见面不一样,冷明月整个人瘦得只有一把骨头,看起来憔悴得不得了,感觉快要死了一样。 这当然不是段璃去看过得出的结论,而是冬儿回来告诉她的。 “姑娘,你不用出面,你想知道谷主任何消息我都告诉你。”冬儿是一个小吃货,手里抱着一个小碗,里面装满了零嘴。 段璃伸出右手,从她碗里抓了一小把零食放在嘴里吃,“我并不想知道她的消息,所以你不要告诉我好不好?” “真的吗?”冬儿似乎有点不敢相信。 段璃坚定无比的点头,“是的,我一点也不想知道冷明月消息,我甚至还想把她赶出去,如果不是看在谢昭面子上的话。” “师姐,师父来看看你。”门外的谢昭怕段璃说出更过分的话,只好在此时打断了她,他的手里扶着细弱的冷明月。 第263章 萧墨温柔哄段璃 段璃是有点尴尬的,不自在把零嘴放回冬儿碗里。 冬儿眼睛瞪圆,“姑娘,你怎么又放回来了?” 正在拍手的段璃愣了愣,“太甜了。” “是吗?”冬儿疑惑,“我觉得还好,不是很甜。” “那你多吃点。”段璃起身,拉开门往外走,目不斜视。 “师姐。”谢昭出声叫住她。 段璃回头看谢昭,对冷明月直接无视,“谢昭,这么冷的天,你们回来辛苦了,师姐去酒楼给你们定桌菜,好好犒劳你们。” “师姐。”谢昭叫住段璃,看了一眼旁边自己师父,“师父有话跟你说。” “我现在很忙,没有时间。”回头对谢昭不好意思笑了笑,段璃满眼漠然看向冷明月,“改日再说,谷主意下如何?” 冷明月自有自己的骄傲,见段璃摆明了不想跟自己说话,便也不强求,“那就等段姑娘有时间再说。” “好,我还有事,先行一步。”段璃疏离礼貌地笑了笑,提步离开。 冷明月怔怔望着她背影,许久。 谢昭忍不住宽慰她,“师父,师姐嘴硬心软,过阵子就好了,你耐心点,不要着急。” “是吗?”冷明月满是疑惑。 “是的,师父你要信我,我一直跟师姐身边,最了解她性格。”谢昭单纯可爱地点头。 “嗯。”冷明月眼里布满了愁绪,“谢昭,回去。” “好,师父慢一点。”谢昭忙扶着冷明月离开。 冬儿端着小零嘴趴在窗户边看他们离开的背影,忍不住嘟哝一句,“这算不算报应啊?” 段璃没有去很远的地方,她去找萧墨。 萧墨很忙,就连喝茶眼睛都盯着折子看,喝完茶立刻拿起笔在折子上勾勾画画。 段璃进入他书房,他都没发现。 直到他杯子里没有了水,他抬起头才看到段璃,认真严肃俊脸,立刻露出温柔宠溺笑容,“阿璃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段璃语气轻飘飘的。 萧墨困惑,一瞬间功夫把自己最近所做的事,所说的话,全回想了一遍,发现没有任何问题松了一口气。 “怎么了阿璃?谁欺负你了?”萧墨说到这儿,眼神变冷了。 段璃一颗心微微暖热,“也没谁欺负我,就冷明月去找我,说想跟我谈谈,可我肚子很饿,没有力气也不想跟她谈。” “那阿璃想吃什么?”萧墨立刻放下手里折子。 “想吃桂花糕,红烧鱼,清蒸鱼,红烧肉,红烧蹄髈……”段璃叭叭叭说出了一大串菜名。 即使萧墨记忆超群,也没有全部记下。 段璃说完了,轻飘飘看着萧墨,“暂时就这些,想不到其他的。” 太不对劲了。 萧墨用脚趾头想,都感觉段璃情绪不对劲,立刻起身来段璃身旁半蹲下,平视段璃眼眸,“谁欺负你了?” “没有谁欺负我呀,谁敢欺负我啊?我又不是阿猫阿狗,谁都可以欺负,你干嘛这么问,很奇怪。”段璃身体一软,有气无力趴在桌上,双眼无神疲倦。 “反正我想吃的就这些,你看着办,没有就算了,无所谓。”段璃闭上眼,有点想睡觉。 “最近看到外边很多糖葫芦,阿璃要不要吃?”萧墨试图转移话题。 “糖葫芦?也就那样,有就吃,没有就算了。”段璃依然是无所谓的态度。 这下子不用想,光用看都知道段璃内心有很大问题。 萧墨拿起大氅往身上穿,“我陪你出去吃,府中买食材很是耗费时间,怕你饿得撑不住。” “不看折子了吗?”段璃微微嘲讽看着萧墨,“工作很重要。” “先带你去吃饭,折子待会儿再看,来得及。”他拿出手衣,不由分说给段璃带上,拉起她往外走。 “要不要坐马车?还是踩一踩雪?”萧墨摸不准她心思,有些不安。 “走着去,坐马车太吵。”段璃微微不赖,“你不要说太多话行不行?好吵。” 萧墨:“……” 他记得他的话一向不多,怎么在阿璃这里就变得吵? 但他也不敢反驳啊,怕段璃更生气。 这一路段璃整个态度不耐烦,冷漠,嘲讽。 萧墨呢?一言不发像个小跟班一样,乖乖跟在段璃身后。 段璃走得时快时慢,偶尔还狠狠踩地上的雪,越走越生气,越走越生气,还没到酒楼就停下脚步,火气无法自控。 “你走这么慢干什么?不会走快一点?一定要跟在我后面?我又不知道路,让我给你带路吗?要是走错了怎么办?我肚子很饿了。” “你不想吃就算了,我自己也可以去吃,我又不是没有银子,你何必勉强自己做不高兴的事。” “还有,你平时话不是挺多?怎么现在一句话也没有,是不想跟我说话吗?还是不想看到我?你直接说,我可以马上消失在你面前。” 萧墨瞪圆了眼睛,大气不敢出一口,更别说说话了,只能乖乖站着任由段璃一通骂。 只求她骂完后心情能稍微好点,好让他不那么担心。 “你们这些人真的奇怪,别人对你们有期待的时候,你们完全不放在眼里,使劲作践别人,等别人对你们失望了,你们又巴巴往上凑,什么意思?难道别人就不是人吗?这样很有意思吗?” “这一点意思都没有,只会让人心情不好,给人带来心理压力,所以能不能拜托你们,管好自己的心不要给人带来负担。” “你们内疚是你们的事,你们觉得亏欠也是你们的事,跟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对我们来说那已是过去的事,你们又要翻出来是什么意思?请求我们原谅吗?” “原谅?!你觉得可能吗?你拿钉子在木板狠狠钉下去,那么大一个伤口,你把钉子拔出来,那伤口能复原?钉钉子不在意木板在想什么,拔钉子倒是在意了,真是可笑至极!” “……” 萧墨一言不发,就连呼吸都小心压着。 段璃一边说一边走,满脸怨气,委屈,痛苦,憎恨。 等她说完,才发现周围路过的人都用震惊的目光看着她,甚至远远绕开她,好像她是瘟神会传染一样。 段璃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顿时小脸通红,浑身不自在,恼得不敢抬头,就怕看到这些人奇怪震惊的目光。 太羞耻了。 萧墨本来挺委屈,段璃在骂的时候,他也在内心好好反省,看到段璃这模样,一时不免有些好笑,莞尔,宠溺。 他个子高,又穿着大氅,站在段璃面前能轻易遮挡别人探视的目光。 “肚子饿不饿?口渴不渴。”萧墨伸手将段璃散落发丝挽到耳后,又伸手将她头发上几片雪花取下,“别在外面站太久,冻伤寒了怎么办?” “我……”段璃抬起头,小心翼翼看萧墨,很不好意思也很内疚,“我不是故意冲你发火,萧墨,我……” “我知道。”萧墨打断段璃,伸手圈住她手往酒楼走,“我什么都知道,你不用解释。” 段璃松了一口气,同时更加内疚,没有挣扎任由他牵着自己手腕,“我只是……” 想说什么段璃又说不下去,怕被萧墨看扁,不想说心里又内疚,真是矛盾极了。 “阿璃,你我之间不必解释太多,我懂你。”萧墨停下,认真看着段璃,伸手将她揽在怀里抱紧,“让我们阿璃这么辛苦,是我的不是。” “没有,我其实知道你在想什么。”段璃轻轻松开萧墨。 她知道萧墨彻底失去了薛师,没有了母亲,所以会妄想,她能拥有自己的母亲。 可这怎么能一样呢? 薛师为了他,蛰伏隐忍那么多年,赚无数银子给他起兵,后来还为了他,被朝廷的人抓走,可谓是一个慈母。 冷明月怎么能跟她比?有什么资格? “萧墨,有的母亲让子女骄傲,有点母亲,也让子女感到恶心,我没办法感受让你骄傲的母亲,你同样也没办法感受让我恶心的母亲。” 段璃说着,一颗心渐渐往下沉。 “好。”萧墨轻轻松开段璃,握着她手往酒楼走,“天色不早,我们不要浪费时间,你点的菜很多,酒楼大厨不一定能全做出来。” “随便两个菜就好。”把火发出来,段璃恢复了理智,怎么还会吃那么多菜? “桂花糕,红烧鱼,清蒸鱼,红烧蹄髈一定要有,其他看你心情,怎么样。”萧墨笑得温柔又宠溺,叫段璃感到心安。 “听你的。”段璃忍不住笑。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往酒楼走,一个身穿白色大氅,一个穿黑色大氅,一个高挑挺拔,一个纤细娇弱,光是背影已格外般配。 到了酒楼,段璃一言不发,坐下后就看着外面飞飞扬扬雪花,喝着萧墨倒的热茶,偶尔吃一块糕点,那叫一个惬意。 萧墨为了讨她欢心,还让掌柜弄来一个小炉子。 在小炉子上放了一个铁丝网,铁丝网上有一些花生果干,还有圆的皮很薄的红彤彤柿子,以及一壶香喷喷的桂圆热茶。 即使两个人,也有热气腾腾温暖的感觉。 段璃喝了热茶,趴在窗户边,眼神呆呆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萧墨跟掌柜点好菜,来她身边坐下,拿起一个柿子把薄薄的皮剥掉,露出红润润香甜滚热的果肉,将之递给她,“先尝一口,剩下的吃完饭再吃。” 段璃一回头就看到这幅景象,当下忍不住吞咽口水,一把将柿子拿过来,完全不管萧墨说的话,几口把整个柿子吞吃下肚。 身为一个大夫,她当然知道空腹吃柿子不好,可她懒得在乎多,反正她又不是天天吃,偶尔吃一次又没事。 萧墨满脸无奈,满脸的宠溺,“阿璃是不是太着急了些?” “饿了。”段璃理直气壮说了一句,微微有些不好意思,偏过头看外边雪花,不看他。 这一刻撒娇耍赖的段璃有点像上一世的段璃,娇蛮无礼,撒娇耍赖,尤其在他面前,从来不讲道理。 跟旁人还讲一些。 萧墨忍不住有些怀念,便说:“那也再等一等,一会儿就好了。”说着拿起一块桂花糕递到她面前。 “再吃一点这个就不吃了。”萧墨见她没有反应,索性把她手拉来,把白润润香喷喷的桂花糕放她手心里。 “阿璃乖,不让你吃不是舍不得,是怕你吃了很多小零嘴,待会吃不下饭菜。”这么温柔的语气,萧墨简直像哄小孩子一样。 不对,即使是上一世,他们两人的五个孩子也没有得到他这样温柔。 段璃微微脸热,也很不习惯,反手就把糕点放回原处,“那糕点我也不吃了。” “阿璃?”萧墨无奈极了。 “叫我干什么?”段璃不高兴,瞪着他,“不要老是叫我,要是别人知道就麻烦了。” “别人知道怎么会麻烦?”萧墨对此感到不解。 “我不喜欢别人叫我小名。”段璃不知道说什么来表达自己的不高兴,只能说了这么一句。 “是吗?”萧墨很疑惑。 “难道不是吗?”段璃有点恼羞成怒,忍不住了,“那个小院子能不能加强人手看管,别让一些人进去,看到他们就烦。” 知道她又在烦恼冷明月的事,萧墨虽然不想说但还是说了。 “眼下温晴在朝廷风生水起,那些大臣都不敢得罪她,冷明月不知做了什么才让她下狠手,对此,我很好奇。” 这是萧墨真实的想法。 段璃对此很不高兴,“你很好奇?这很重要,我知道,那你能不能另外给她找个院子,把她安置在里面?” “我立刻安排。”萧墨很想说冷明月也是第一天到,且还是谢昭带来的,他也不好说什么。 可他也很清楚,段璃知道这些大道理,她就是生气,在没事找事。 “嗯。”段璃对他的态度有些满意,捡起铁丝网上几个花生剥开丢给他,“现在味道正好。” “谢谢阿璃。”萧墨又温柔地说了一句,倒是弄得段璃有点不好意思,“几个花生而已,有什么好谢的?” “是是是。”萧墨莞尔。 段璃看他这般模样,恼羞成怒,“你怎么点的菜?现在还没好?慢吞吞的,我快饿死了。” 第264章 冷明月中毒原因 “阿璃别着急,一会儿就好。”萧墨声音仍然温柔。 倒弄得段璃很不好意思,扭头看窗外的雪,冷哼一声说:“等这么久,也不知道好不好吃。” “一会儿就知道了。”萧墨将段璃杯子里变凉的桂圆热茶倒掉,重新给她续上一杯热的。 话说完不久,酒楼陆陆续续端着菜上来了。 萧墨立刻拿碗筷递给她,“试试看味道。” “嗯。”段璃拿起筷子有点别扭,夹一块炖软烂的红烧蹄膀吃下,那点别扭,一下子就消失了,完全被美味吸引。 萧墨忍不住宠溺的笑,段璃吃饭间抬头,正好看到他这般模样,夹了一块肉放他碗里,“快点吃,笑什么笑?” “知道了。”萧墨很是乖巧。 段璃冷哼一声,心情莫名其妙变得非常好。 一顿饭吃完,两人很满足,也很开心。 走在大街上,段璃感觉自己脚步都变轻快了,见她这般模样,一旁萧墨对这顿饭更满意。 两人一路走,本以为会一路平稳,不料中途发生了意外。 “你们说秦王不是战神吗?怎么现在到处战乱,他却蜗居于此,一动不动像个乌龟?这岂不是名不副实?” “说的也是啊,以前还没想到,经兄台点醒,立刻觉得很异常。” “莫不是其中有什么隐情?” “能有什么隐情?我看他以前不过就是装的,现祸到临头便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不过露出本来面目罢了。” “这么说也有点夸张,他之前还守护了我们。” “他守护我们他也得到了军功荣耀,得以加官进爵,跟我们有什么关系?那是他自己的事。” “你们说这些话,我怎么感觉有点不对劲呀?” “有什么不对劲的?天下乌鸦一般黑,有权有势的人哪个不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可秦王修缮朔方城,因而收留了很多流民,不止给大家吃饭,还给大家发银子,这些是假的吗?” “有没有可能他这是在收买民心?目的就是为了蒙骗你们,让你们归顺他。” “他给了我们银子,给我们饭吃,收买我们有什么不可以?若全天下人都跟他这般,我们还会饿肚子?” “说的也是,不管秦王怎么样,至少我们在他的守护下吃饱穿暖,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别人那里也管不着。” “圣人不是说过吗?君子论迹不论心,不管秦王心里怎么想,只要他真让我们吃饱了,还给我们钱,那他就是一个好人。” “对,我们这些人开始流亡时,就没打算活过今年冬天,如今能穿上御寒衣裳吃一顿饱饭,那是秦王给我们的,做人不说知恩图报,但也不能拿了别人的,立刻捅别人一刀,那不讲道义。” “……” 一时间众说纷纭,说什么的都有,不过好的怎么都比坏的多。 段璃听着,发现情况并没有那么坏,松了一口气,萧墨正好将她模样看在眼里,内心热热的。 “阿璃在担心我?” “是啊,我很担心你。”段璃看着他萧墨,“在你辖区范围内流言蜚语开始闹,不用想,其他地方只会更夸张。” “嗯,我派人查一查。”萧墨并不担心这件事,十分淡然,这引起了段璃注意,“你不担心吗?” “小事而已,没什么好担心。”萧墨满眼自信骄傲。 “行,那是我自作多情了。”段璃有点无奈,转身就走,萧墨忙上前拉住她手了,“阿璃不要生气,我是真的不担心。” “为什么不担心?这会影响你的名声。”段璃不太明白萧墨在想什么。 “这世间最怕的,不过是封神,又毁神,我以前被他们夸奖的太过,如今流言蜚语来打消一些人不切实际的念头也挺好。” 上辈子经历过一次,萧墨早已有心理准备,根本就不在意。 段璃并不知道这些,不可避免担心,为了让她不担心,萧墨只好转移话题。 “现正是严寒冬日,大家都很平静,等立了春,大周恐会发生翻天覆地变化,到时,阿璃要做好心理准备。” 萧墨严肃语气,叫段璃注意力立刻从方才的事情里抽离出来。 “什么心理准备?你指哪方面?药材库还是什么?”药材库这方面段璃很自信,尤其冬儿已经回来了,这段时间她也囤了不少药材,根本不担心。 “生离,死别。”萧墨定定看着段璃眼睛,段璃立刻想到沈冰的死,苏敛等好多人的死,一时沉默下来。 “战争,总要死很多人。”见段璃不说话,萧墨很是担忧。 “我知道。”段璃抬头看着萧墨,“所以我会全力支持你,直到你胜利。” “好。”萧墨松了一口气,牵着段璃手往秦王府走。 今后两日两人都没有再出来。 因而并不知道,街上流言蜚语愈演愈烈。 卫若兰知道了,立刻来见萧墨,“这样下去不行,对王爷不利。” “说说看,怎么不利?”萧墨饶有兴趣看着卫若兰,“坐下说。”卫若兰坐下,他拿起茶壶给卫若兰倒了杯热茶。 卫若兰双手接过,喝了一口将杯子放下,“他们意图毁掉爷之前辛辛苦苦建立的名声。” “这应不是朝廷做出来的事。”萧墨端起茶杯吹了吹,喝了一小口,“既然不是朝廷做出来的事,就不必在意。” “爷?”卫若兰显然不赞同。 萧墨却很无奈,放下杯子说:“若兰,当一个完人很累的,但当一个不好不坏,有缺点有优点的人就很舒服。” “爷的意思?”卫若兰愣愣的,不太敢去想萧墨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不用管,随便他们怎么传,这影响不了我们。”萧墨比谁都清楚,历史由胜利者书写。 虽然,他根本不在意史官怎么写自己。 “好。”见萧墨真这般想,一点也不勉强,卫若兰只好不再说。 另一边 段璃窝在小院子吃香喝辣,享受冬儿贴心细致的照顾。 让段璃感到奇怪的是,冬儿总能轻易拿出不少零嘴,且每次都不一样。 吃零嘴不是什么怪事,怪就怪在冬儿根本没出过小院子的门,那这些零嘴是哪来的? 段璃心里有了猜测,却不好直接问,只好旁敲侧击,“冬儿,这零嘴真不错,是哪家买的?改天我们也去买。” “啊?”冬儿懵了,看了看手上牛肉干,摇头,“不知道。” “不知道?那你还敢吃?”段璃很无奈,把手里牛肉干放回盒子里,拍了拍手,“这牛肉干来历不明,我不吃了。” “不是来历不明,是杨齐给我的。”冬儿怕她家姑娘真不吃了,立刻着急解释,同时拿起盒子里最大的牛肉干放段璃手里,“姑娘快吃。” 段璃用力撕扯肉质紧实香辣牛肉干,一边很奇怪。 为什么冬儿一点也不心虚? “他给其他人送了吗?”段璃又问,冬儿摇摇头,小脸满是困惑,“不知道,应该送了,我也没问。” “额,他有说别的话吗?”段璃不想死心,冬儿的幸福对她来说很重要,能给冬儿幸福的男子是谁,对她也很重要。 “有啊。”冬儿毫不隐藏,到弄得段璃像偷窥别人心事的小人,一时不免尴尬,“那他说了什么?” “他让我不要省,吃完了他给我买。”冬儿小脸露出甜甜的笑,忍不住幻想,“杨齐真是不错,要是能做他妹妹就好了。” “妹妹?”段璃震惊了。 杨齐这算明目张胆追求了?可被他追的冬儿,竟幻想当他妹妹? “是啊。”冬儿笑眯眯的。 “你就没想过其他的?”段璃忍不住试探,心里很好奇冬儿动情模样。 “其他的什么呀?”冬儿困惑,她总觉得这样的姑娘很奇怪,让她不习惯。 “就?就……”段璃实在说不出口。 眼前小姑娘不到十六岁,嫁人早了些,罢,索性就不戳破他们之间的窗户纸,让他们自己来。 段璃这般想,便松了一口气。 “姑娘?你怎么了?”冬儿一脸奇怪,根本不知道她家姑娘短时间内心里想法已发生很多变化。 “想到一些其他的事,不过没事了。”段璃笑了笑,却在看到外边人时,笑不出来了,笑容僵在脸上。 “姑娘怎么了?”冬儿立刻警觉,回头顺着段璃目光看过去,看到了虚弱的冷明月。 “谷主?”冬儿立刻起身,屈膝跟冷明月行礼,“见过谷主。” “不必多礼,我如今已不是药王谷谷主。”冷明月来到段璃屋子床边站定,“谢昭跟我说这院子的雪很厚很漂亮,我来瞧瞧。” “谷主要不要喝杯热茶?”冬儿有些些紧张,就在段璃以为冬儿会让冷明月进来喝茶时,冬儿拿起茶壶杯子出去了。 就在窗户那里站着,当着段璃面,给冷明月倒了一杯热茶,“谷主试试看,这是我煮来驱寒的桂圆红糖姜茶。” “多谢冬儿了。”冷明月很失望。 她以为冬儿会邀请她进屋喝茶,这样她就有机会跟段璃聊天,结果冬儿把茶端出来,让她没了机会。 喝完了茶,冷明月没了留在这里的机会,只好起身离开。 本以为这般,今日便能平静,不料冷明月没离开小院子,身体一软“砰”一声摔在雪地里。 冬儿立刻将手里桂圆红糖姜茶放稳,朝冷明月快步跑去,同时嘴里大喊,“姑娘,谷主晕倒了,看起来很严重。” 谢昭不在,冬儿医术不精,段璃身为大夫,不能见死不救,只好心不甘情不愿气呼呼出了房门。 “把她扶到她房间去。”段璃说着,心情差极了。 冬儿弯下腰将冷明月一把抱起往她房间跑,一脚踢开门,走进屋子,温柔把冷明月放在床上。 “姑娘快来看一看。”冬儿非常着急,不到片刻功夫,冷明月脸色已大变了,看起来像病入膏肓即将死亡的人。 段璃走过去坐下,冷着小脸握起冷明月手腕给她把脉,旋即脸色一变、 冷明月竟中了她上辈子一模一样的毒。 真是可笑极了。 难道上辈子要杀萧墨的人是温晴? 段璃吐出一口气,放下她手,看向冬儿,“准备笔墨纸砚,我写药方。” “是。”冬儿立刻去准备,不一会儿拿一个托盘端上来,段璃立刻过去写下药方,将方子递给冬儿,“熬煮药材一定要小心谨慎,不可出意外。” 不管如何,不能让冷明月死,免得砸了她招牌。 段璃想着又回到床边,正要将冷明月露在外边的手放进被子里,就见冷明月睁开了眼睛,一把握住她手,不让她离开。 “阿璃?”冷明月声音颤颤的,跟以前德邦冰冷完全相反,简直是两个人。 段璃想着前后两种差距,差点忍不住笑了出来,但她没笑,她看着冷明月,“你拉我干什么?我这不是救你了吗?放心,你暂时死不了,我不会让你砸了我的招牌,为了报复你,这不值得。” “阿璃。”冷明月脸色一瞬间惨白,比方才更白了一些。 “我很不喜欢别人这样叫我。”段璃冷下小脸,“你们这些人真是很奇怪,别人在意你们,你们不在意别人,别人不在意你们了,你们又一副痛苦至极的样子。真可笑。” “对不起。”冷明月痛苦极了。 段璃实在不想跟她虚伪,一把甩开她手,“我还有其他事,先好好躺着,冬儿去熬药了,喝了你就不会死。” 话音一落,不顾冷明月苦苦哀求,段璃提步出去了。 走出屋子便遇到谢昭,谢昭脸色不太好,“师姐,我想跟你谈谈。” “走。”对谢昭,段璃永远纵容,永远不会讨厌。 两人一前一后去了书房,段璃心情不太好,坐下看着谢昭说:“说,到底有什么事?” “温晴下毒害师父之所以能成功,是她用了易容术变成你的样子,师父防不胜防。”谢昭双拳紧紧握着,咬牙切齿,“温晴真是太狠毒了。” “也还好,是冷明月亲手教出来的徒弟,不算特别狠毒,跟她一比,不过是小巫见大巫,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没什么奇怪。” 第265章 互送簪子 谢昭:“……” “怎么了?”段璃看向谢昭,“有什么问题?” 摇头,谢昭觉得段璃说的没什么问题,他心里又不太赞同,整个人懵懵的。 “懒得管她,反正她药王谷又不会给你继承。”段璃想了想,伸手拍拍谢昭肩膀,“她不会死,别难过了。” “好。”谢昭松了一口气,伸手指冷明月房间,“我去看看师父、” “嗯,去。”段璃转身走了。 晚间,冷明月喝了药,好了很多,问谢昭是不是段璃开的药,谢昭自不会骗她,如实说了,冷明月良久未出一言。 谢昭小心翼翼看她,“师父?怎么了?” “她医术比我好。”冷明月神情有些恍惚。 谢昭经历许多,让他有些稳重,他想了想,看着冷明月慢慢说:“师姐很有天赋。” “嗯。”冷明月闭眼躺下。 这个虚弱,沉默的冷明月,谢昭极不熟悉,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就乖乖守在床边陪着冷明月,手里拿着医书看。 时不时问冷明月要不要喝水,或者往火盆里加点炭。 如此,又过了一阵。 谢昭让段璃来看冷明月,段璃并未推拒,来给冷明月把脉,并把结果告知于她。 “已无大碍,修养一年半载就好。” “谢谢。” 冷明月定定看着段璃,舍不得眨眼,段璃冷冷看回去,面无表情,“看什么?” “你很优秀,也很好。”冷明月声音颤着,眼眶微红。 “萧墨天天这般说,我听腻了。”段璃起身离开,冷明月不甘心,叫住她,“快要过年了,提前祝你新年快乐。” 她预感段璃不想看到她,故而打算过年前离开。 段璃看都没有看她,提步离开。 对冷明月,段璃早没了任何期待,除了冬儿谢昭,任何人皆如此。 冷明月离开前日,谢昭在段璃院子门口来回踱步,最终到底没有进去,离开了。 他是要跟着冷明月走的。 冷明月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又不能留在这儿,他不放心,这事段璃也同意,只是她到底不放心,便给了谢昭几张银票,一些碎银子。 萧墨得知,又给他们一封信,是给幽州节度使的,让他们去幽州避难。 对此,谢昭很感激。 年节前,他们就离开了。 他们走那日,段璃在库房检查药材,晚间才知道他们一早走的,对此,段璃只是冷冷应了一声,并无其他反应。 过年那日 段璃心情还算不错,带着沈黎,林婉,林夫子等一大群人,将师承书院装扮得喜气洋洋。 萧墨特意给钱,让段璃让林婉买来几头猪,一大群人过了一个丰盛的年。 吃完年晚饭,杨齐要带冬儿出去放烟花,冬儿想陪着段璃,又舍不得杨齐给的诱惑,陷入纠结之中。 段璃有些好笑,让冬儿给她烧好炭火便去,并给她带一些好吃的回来。 如此,冬儿自然没了任何心理负担。 段璃看着冬儿,眼眸温柔宠溺地笑,从一堆红封中拿出一个递到她手里,“新年快乐,我的小冬儿。” “给我的?”接过沉甸甸红封,冬儿高兴坏了,段璃莞尔,又递给杨齐一个,“嗯。” 杨齐迟疑了一下,段璃严肃着脸,“拿着。” “是。”杨齐伸手接过去,段璃又拿出一大包红封递给他,“遇到杨桉交给他,红封上都写了名字,每个人都有。” “是。”杨齐拿着一大包红封,带着冬儿出去了。 娇小可爱明艳的冬儿,穿着红色细棉兔毛兜帽的披风,抱着手炉,跟着一身淡蓝色圆领长袍灰蓝色披风俊朗高大的杨齐身旁蹦蹦跳跳离开了。 杨齐为了跟冬儿多玩一会儿,立刻将红封给了杨桉,旋即恨不得用轻功带冬儿离开,去大街上热闹一番。 看他们离开背影,杨桉眼神微微复杂,转身去派发红封了。 范仕风,卫若兰,熊禄,李安逸,韦军医,林肃,沈黎,林婉等好多人都有…… 只有萧墨,没有。 那么多人兴致勃勃拿着红封,萧墨想不知道都难。 问清楚,萧墨便来找段璃。 段璃彼时昏昏欲睡,硬是被委委屈屈的萧墨叫醒了。 “干什么?”段璃小脸满是不满,小脸在靠枕上蹭了蹭,萧墨满脸不满,“为什么我没有红封。” “没有准备你的。”段璃翻过身,继续昏昏沉沉靠着。 “阿璃很讨厌我吗?”萧墨委屈得很,这一世两人在一起快三年,他都没跟段璃一起过年,更没得到红封,想想还真有点可怜。 “不讨厌。”段璃笑了笑,瞌睡渐渐消失了。 “那我为什么没有红封?”萧墨气呼呼的,像个小孩子。 段璃微微无奈,伸手摸了摸他俊脸,“那你想要什么?我现在补偿?” 她想的是,依照萧墨性格,不一定喜欢她给的红封,当然,还有一个原因,那便是他有钱,种种原因加在一起,她就没给萧墨准备。 哪料到他会这般委屈? “跟我去大街上逛,花钱给我买东西。”萧墨显然想过了,立刻脱口而出。 “能明日去吗?”段璃不想动,她今日在书院,跟姑娘们一起做饭有些累了。 “不行。”萧墨蹙眉,想了想,“我只能接受坐马车去,你在马车上休息一会儿。” “好。”段璃起身眨眨酸涩的眼,伸了一个懒腰,“外边冷,等我拿个手炉。” 这几日正在化雪,冷得要命。 “行。”萧墨倒也不纠结。 一刻钟后 两人上马车,驾驶马车的人是杨桉,平日里都是杨齐。 到集市,萧墨良心发现,知道杨桉大年夜还跟着出来驾驶马车不太好,便给了杨桉一锭银子,让他自己去逛逛,一会儿他跟段璃走路回去。 杨桉倒也不推拒,答应了,拿着银子驾驶马车离开,方向是秦王府…… 萧墨收回目光,牵起段璃手走在朔方城大街上。 这儿,半年前乱七八糟,到处都是鲜血,战争后的萧索残酷味道。 如今,虽算不上物业繁华,却也变得热闹不已。 即使是大年夜,也到处都是叫卖声,人群络绎不绝,摩肩接踵,萧墨不敢松开段璃,一直将段璃小手握着,不敢松开一会儿。 甚至,还有戏班唱戏。 “戏班?是怎么回事?”段璃看向萧墨。 周围到处都是灯笼,将大街照得很明亮,萧墨侧脸像画出来一样漂亮流畅,看着周围景象很是满意,“若兰请的,他说这样会更热闹一些,让老百姓们松懈松懈紧绷的心。” 起因是卫若兰将王家的事处理完毕,就带人到处走走,逛逛,发现朔方城只要是耕地的地方,到处都种上了绿油油的小麦。 他问过一些当地百姓,又想起一个谚语:冬天麦盖三层被,来年枕着馒头睡。 想到今年会是一个丰收季节。 便来找萧墨,同他说,不如过年时花点银子请戏班来热闹热闹,大年在朔方城,初一去文县,初二又去……总之十五之前,一日换一个地方。 同时,也要像卖他们便宜麦种一样,卖给老百姓们水稻,高粱,粟米种子等,好让朔方最快恢复粮食收成。 卫若兰是一个端正的君子,萧墨十分信任他,再说萧墨自己也在村里待过,当即同意了卫若兰想法。 但他想得更加周到。 他直接派出大批士兵,一个镇一个镇去卖便宜种子,确保每一粒种子都能落到老百姓手里。 种子哪里来? 幽州,灏州等地,花费了大笔银子,大量时间,大量人力才买来。 幽州是幽州刺节度使买的,灏州等地,是灏州刺史薛令着人买的。 萧墨想着,便跟段璃解释了几句,段璃早知道他是一个有能力的人,故而没多少惊讶。 “阿璃觉得我做得不好吗?”都不夸奖他,萧墨有点点失望。 “你本就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做的事自然也是极好的。”这个人,不管上一世还是这一世都可以做一个明君。 有他,是百姓之福,是天下女子之福。 她记得史书上写前几个朝代对女子态度,都没有本朝宽宥,而在萧墨称帝时期,大周女子地位更是提升了一大截。 这一切,或许都是因为太后与薛师给他的影响,毕竟她们是天下少有的优秀女子。 尤其太后,以一己之力对他以命相护。 还有沈黎,付瑜,都是优秀的女子。 段璃的夸奖,让萧墨高兴之余,又想起上一世,夫妻十二载,他竟然从未与她心平气和过过一个好年。 他想说对不起,张张嘴却说不出来,索性不说了,眼睛看到前方一个卖簪子的女子,牵着段璃手朝着摊子走去。 段璃先还不明白,后边看到摊子上素雅的木簪明白了。 “多少钱?”萧墨一手牵着段璃,一手拿起一根簪子问女子,女子声音小小的,但仍然清晰传进两人耳朵。 “二十八文钱。” “黑檀木簪。”萧墨摸了摸主簪,又摸了摸簪子上镶嵌的质量一般般的青玉小花朵,材质虽不好,款式却不错,递给段璃,“阿璃看看,喜欢吗?” 段璃伸手接过去,“喜欢。” “好,要这根。”萧墨拿出一小块碎银子递给女子,女子拿小称称银子,段璃阻止了她,“不用找,我再拿一根。” 她想起萧墨之前发髻上别的一根白玉簪很是风雅贵气,便拿起女子摊子上一根竹子模样的紫檀木木簪,踮起脚尖插在萧墨发间,“这个好看。” 萧墨愣了愣,旋即脸上全是笑意,“阿璃选的都好看。” 女子见他们举动,微微脸红,将段璃手里簪子接过去,用一个竹盒装好,递给段璃。 段璃接过,“多谢。”又看向萧墨,握紧他手,“走。” “好。”萧墨感觉到段璃更用力握着他手,心头不由高兴,也忍不住握紧段璃手。 两人逛了很久才回去。 段璃是要回师承书院的,萧墨想让她跟他一起回王府,但没有开口,而是转了一个方向,“我跟你去师承书院。” 恢复记忆的他,比没有恢复记忆之前,更懂怎么以退为进拿捏段璃,还不让段璃反感。 段璃这一次也反感,主要有点惊讶。 “你确定?我院子里可什么也没有。”段璃到底不想萧墨生病,萧墨想了想,“我睡在你房间软榻上?” 段璃转身就走,懒得理会他。 萧墨心里还有一点难过,伸手摸了摸头发上簪子,一下子高兴了,“阿璃明日一起吃早饭啊。” 段璃有没有回应,他也不管,提步跟上段璃,段璃回头看到他,脸色微微沉,萧墨伸手指段璃院子,“我从你的院子过去秦王府比较近。” 这边绕过去秦王府,确实比较远,段璃知道,因而没有再说什么,点点头算是同意了。 所幸萧墨也真没有纠缠,段璃回了院子,他就从院子一跃而起离飞到了秦王府中。 这日晚上,段璃摩擦着手里簪子,烤着火,窝在软榻上烤火等冬儿回来,一直等不回来,许久才睡下。 翌日一大早,因为冬儿一直没回来,段璃没睡好,醒得早,坐在窗边正好看到偷偷摸摸溜进小院子的冬儿。 冬儿还以为她家姑娘会睡到往日那时候,如此,她此刻回来还能睡一会儿,等姑娘问,便回来得晚。 打算得很好,哪知第一步就出了问题? “冬儿,进来。”窗边站着的段璃冷了脸,回到软榻上坐下,冬儿小心翼翼推开门走进来,站在软榻边头也不敢抬。 “昨晚怎么回事?解释解释?你喝酒了?!”段璃心情是真不好,尤其闻到冬儿身上酒味,心情更差。 冬儿支支吾吾,根本不敢看段璃。 “就,醉香楼,那看烟火最漂亮,我……” 说得不多,但段璃明白了,“你跟杨齐发生了什么?” “没发生什么。”冬儿不停挥手,“我们就一起喝了酒,听轻铃弹琴,然后看烟火,结果不小心我就睡着了,杨齐叫不醒我,就在我身边守着,直到我睡醒。” 冬儿快把头埋到胸口了,段璃无奈叹了一口气,“太莽撞了,过来。” 冬儿小心翼翼,一步一步挪到段璃身边,段璃握着她手把脉,确认她没中毒,只是喝多了酒,松了一口气。 “昨晚你们怎么见到的轻铃?花了多少银子?银子又是哪儿来的?”冬儿跟杨齐应该没有一千两银子,就算有,他们也舍不得花在青楼。 第266章 你是世上最好 “昨晚轻铃同大家一起守岁,故而我们能见到。”冬儿想到什么,眼镜都亮了,看着段璃激动不已,“姑娘,轻铃琴声真好听。” 段璃伸手揉揉太阳穴,满脸无奈,“下去休息,今后不许再留宿在外。” “是,姑娘。”冬儿不敢看段璃,转身出去了。 本以为这事到这儿,便结束了。 哪知翌日生了枝节。 轻铃带着丫鬟上门,说来给冬儿送东西,段璃一问才知道冬儿簪子掉在了醉香楼,顿生疑惑,又单独问冬儿,冬儿才支支吾吾说,她被杨齐亲了,她拒绝杨齐,簪子掉在了醉香楼。 段璃:…… “姑娘?”冬儿小心翼翼看段璃,声音很小。 “嗯。”段璃无奈,问冬儿,“你喜欢他吗?” “什么喜欢?”冬儿小脸微红,把段璃气得不轻,反问冬儿,“你说什么喜欢?当然是男大当婚女大当嫁那种喜欢。” “当然没有。”冬儿伸出小手揉了揉嘴唇,“是他,是他偷亲我,还说今日会来找你提亲求娶我。”她抬头看段璃,“可我不喜欢他,我想一直陪在姑娘身边。” 段璃严肃想了想,看着冬儿又说:“你确定自己不喜欢他?” “不喜欢。”冬儿回看段璃眼眸,毫不迟疑,如此段璃也不好再说什么,“好,我知道了。” 又去见轻铃,从她手里将簪子拿来递给冬儿,一开始段璃还有些怀疑,看到簪子什么想法也没了,那簪子确实是冬儿的。 让冬儿离开,段璃单独跟轻铃说话。 “轻铃琴师有什么事?若只是一根簪子的事,琴师大可遣人送来,不必亲自跑这一趟,浪费半日五百两银子。” 段璃眼神疏离不善,叫轻铃愣了愣,毕竟那日在醉香楼段璃可不是这般态度,与今日很大差距。 “我为王爷而来。”轻铃看着段璃,眼神不卑不亢,“上次见过王爷,我一见倾心,后多方打探,才知道段姑娘与王爷身份。” “那你应去找王爷,而不是找我。”段璃眼神未变,本来,轻铃若不是家风巨变,长相才气都是萧墨喜爱的类型,这样的轻铃喜欢萧墨,是正常不过的事。 “秦王府我进不去,来师承书院可见到王爷,也顺便将簪子给你身边小姑娘。”轻铃看着段璃,眼神坚定不移。 “我知道了。”段璃看向外边,想了想,若是往日,相比这会儿萧墨改该到这儿了。 “段姑娘,若我来师承书院教授女子们女红记账管事织布等,你会收我吗?”轻铃想了又想,对段璃说出了这番话。 段璃心头满是讶异,脸上不显,看着轻铃询问,“轻铃琴师是认真的吗?” “自是的。”轻铃温柔点头。 “轻铃琴师。”段璃眉眼变得严肃认真,定定盯着轻铃琴师清润漂亮的眼眸,“你该知道,你的身份很敏感。” 她不顾轻铃微变脸色,继续说:“你不在意,我不在意,但是书院那些姑娘在意,我们可以说人人平等,可真平等吗?” “你的身份教授她们这是好事,可传出去呢?一个青楼琴师教出来的人,我想她们也很难找到生计。” 青楼琴师还算好听的,青楼妓子才难听。 “我知道人人平等这些大道理,也不打算屈服,但我必须要为这群女子做打算,她们本就不容易,我又何必再给她们找麻烦。” 轻铃低下头,手在膝盖上紧紧握着。 她以为自己足够不卑不亢,足够自信,不会被人三言两语打倒,可事实上,她被段璃打倒了。 “段姑娘嫌弃我?”她有点失去了理智。 “我若嫌弃你,当初就不会去青楼请你教我弹琴练书法。”段璃一句话将她心里怨气疏散了。 她一个人的风险她可以一个人承担,但是别人的风险,她承担不了。 轻铃的身份,太敏感了。 “若我从醉香楼离开呢?”轻铃仿佛下了决心,“从此隐姓埋名,再不提过往之事,改掉装扮也没多少人能认出来我,这样也不行吗?” 能在醉香楼见到她的人比较少,且都是有权有势之人,她改了装扮,蜗居在这一个小小的师承书院,又有谁能认出来她? “暂时我不能答应你,我找人商量商量再做决定。”段璃送走轻铃琴师,就去找范仕风。 她没有故意隐瞒,事无巨细将此事尽数告知于范仕风,范仕风听到轻铃喜欢萧墨,稳不住了。 “你真奇怪。”范仕风看着段璃,“你真不怕轻铃将王爷抢走?” “什么抢走?他从来不属于我。”段璃看着范仕风,“你认为轻铃离开醉香楼,来师承书院教大家女红,记账,管事,织布这些技能怎么样?” “我认为没什么问题。”范仕风想了想,“她先前接触的无一不是有权钱有势的人,整个师承书院认识她的人并不多,你可以问问她一个月要多少月银。” “我还有其他事,你若不忙你来做。”段璃果断将这些事推给范仕风来做,且根本不给范仕风拒绝的机会。 于是,轻铃赎身那日,来找她的人是范仕风,不是段璃。 见着轻铃已开始赎身,范仕风也很讶异,在一旁见证了轻铃整个赎身过程。 她先将卖身契递在老鸨手里,再将一包银子珠宝放在老鸨面前,老鸨与平日热情相比,今日脸庞格外冰冷,细细眉毛都快飞起来了。 见如此,轻铃微微蹙眉,又掏出怀里一小包银子放在老鸨面前,老鸨依然不满意,不为所动。 轻铃取下手上所有镯子,头发上所有珠钗,耳环,璎珞项圈,甚至将身上兔毛披风取下了。 如此,老鸨才微微吊眉,面无表情挥挥手,示意轻铃可以走了。 轻铃定定看着老鸨,到底没有转身离开,而是将古琴地递在身后丫鬟手里,丫鬟手里提着包袱,不太好抱,范仕风上前一步将古琴接过来拿着。 轻铃轻声说了谢谢,才撩起裙摆,对老鸨跪了。 “多谢妈妈这三年照料。”说完磕下头去,轻铃结结实实一共磕了三个头。 老鸨面无表情仰起头,手握着手帕摁在桌上,高高在上坐着一言不发。 轻铃跪直身,定定看了她一眼,起身带着丫鬟一步一步离开醉香楼,坚定且一直没回头。 老鸨全程仰着头,看都没有看她离开的背影一眼。 离开醉香楼是白日,醉香楼门口并无多少人,范仕风邀请轻铃上马车,让小厮驾驶马车离开。 马车里范仕风很奇怪,“姑娘如此果断赎身,就不怕师承书院不收你?你竹篮打水一场空?” 轻铃轻轻吐出一口气,看着范仕风,“我想着,我赎身了,扔掉脸皮求求段姑娘,段姑娘或许会留下我,即使不让我教她们学技能,也会留下我在厨房做事。” “只是这样一来,轻铃姑娘家人怎么办?”范仕风问出了一个诛心问题,轻铃微微红了眼眶。 “我把自己卖了,无怨无悔养她们三年,给她们挣下两个绣坊成衣铺子,不出重大事故,她们该会一生无虞,我的一生也该开始了。” 轻铃看着范仕风,“我叫陆玲。” “陆姑娘,在下范仕风。”范仕风将琴递给轻铃,陆玲把琴接过去,轻声对范仕风说了谢谢。 几人有一搭没一搭说了几句,很快到了师承书院。 段璃与萧墨正好也在,便一起见了陆玲。 马车上,范仕风已问清楚陆玲一个月多少月银,陆玲说跟大家差不多,对此,范仕风很是喜悦。 毕竟陆玲教授的技能有点多。 故而范仕风一下马车,带着陆玲与她的丫鬟,进入内院见到段璃与萧墨,便将这事说了。 段璃想了想,还是不打算这样,与萧墨商量了几句,便给陆玲一个月十两银子。 对此,陆玲是万万没想到的。 她以为她会跟醉香楼厨娘一样,一个月二两银子,没想到竟能得十两银子一个月。 这就是一件小事,萧墨之所以在这儿听全是因为段璃在这儿,见说明白了,看向范仕风,“你与林婉说这事,让她来办,我与段姑娘还有事,先行一步。” 他不给段璃说话机会,握着段璃手起身离开。 他走得很快,段璃为了能跟上他,只好走得快一些。 离开内院,去了段璃住的小院,段璃松开萧墨手,“你怎么了?” “你离那陆玲远一点。”萧墨有些不高兴,让段璃疑惑不已,“为什么?我还想跟她学弹琴,学书法。” “我教你。”萧墨非常认真。 “你教我?”段璃微微无奈,“你那么忙,哪儿有时间?” “挤一挤总会有。”萧墨不是很自信,眼下他天天练兵,或者带着兵上山开荒,哪儿有时间? “以后再说。”段璃对此根本不抱希望,又伸手捏着萧墨衣袖,“进去,我给你擦擦药。” “不……”用字在段璃眼神下渐渐消失了,萧墨不再说话,乖乖任由段璃牵着手朝屋子里走。 到屋子,段璃拿银针给萧墨挑破满是水泡的手心,一边动作一边说话。 “种地我懂一些,你把那些杂草,枯树,山上野草全部砍来,加上去年秋的粟米杆等在你们开的荒地上烧,烧的灰不要动,在担茅房里的粪水均匀淋上,放上牛粪,猪粪等,将泥土翻过来捂住,加上这几日化雪的雪水,一段时间过去,地就能肥一点,春寒一过,楸树花开了就可以种上种子,种出来的庄稼能茁壮不少,收成也会更好。” 将水泡挑破完,又拿起药膏给萧墨涂抹上,又拿起布给萧墨包扎好,如此段璃才松了一口气。 萧墨定定看着段璃,“你全部做过?” “是。”段璃想了想,看着萧墨,“你们有耕牛,我那时连耕牛都没有。” 李钰,温晴,顾若雪等都有耕牛,但他们不给她用,她只能带着冬儿,用锄头一锄头一锄头挖,等山下那些百姓做完了,他们会用牛来帮她,虽然,她要付出一些药草。 但这也算是最好的结果。 不想过去不恨冷明月,一想就忍不住恨,段璃笑了笑,满脸都是嘲讽,“索性都过去了。” “以后有我在,不会再让你这般辛苦。”萧墨心疼坏了,起身将段璃揽入怀中抱着,手一下一下抚摸段璃头发安慰她。 段璃任由他抱着没有动,“我恨冷明月,你会觉得我很小气吗?” “怎么会?你一点不小气,你是世上最好。”萧墨说出这句话,忍不住将段璃更加用力抱紧,“阿璃,不要这样想自己,你一点也没有错,是冷明月害了你。” “是啊,我倒希望她从没生下我,如此。也不必来这世上走一遭,吃两份苦。”段璃说着轻轻闭上眼。 萧墨眼里满是心疼,内疚,他一句话都没有说。 抱了段璃好一会儿,萧墨才轻轻松开她段璃,跟她提议,“我们开的荒地非常大,你要不要划一块来种植药草?” “可以吗?会不会很麻烦?”种植药草?段璃对这一点抵抗力没有,立刻被吸引了。 “当然可以,你想要多少都有,即使把那一大块地全给你,也可以。”萧墨认为自己是一个很大方的人。 “那倒也不必,我明日跟你去看看。”段璃心里开始期待这件事。 翌日一早 她起得很早,比冬儿还要早一些,等冬儿来找她,她已穿好衣裳洗漱好,就连发髻也梳好了。 冬儿深深觉得自己没了用处,有些难过,“姑娘起这么早,可昨晚跟我说呀,这样我能起早一些照顾你。” “不是,是我今日要跟萧墨去山上看种植药草的地,激动的有些睡不着,不是你的原因。”段璃眼睛亮亮的。 冬儿大大松了一口气,“看来姑娘很喜欢,我也很喜欢。” “那你要不要一起去?”段璃提议,冬儿嗯了一声,认真想了想说:“既然有一大块地可以种植药草,那我们兵分两路,我去看种子如何?” “这想法好,我竟没有想到。”段璃忍不住笑,冬儿看她这么开心,忍不住上前抱住她,把头放她脖子上蹭,“我要买很多种子。” “多准备一些止血化瘀的药草种子。”段璃想了想。 第267章 萧墨非常吸引人 与冬儿交代完了这些事,段璃离开小院子。 萧墨骑着黑色高头大马,身旁站着一匹高大强壮红色马儿,段璃一看便知道,这是萧墨送自己的。 “要不要骑马?”萧墨笑,伸手在红色马儿背上拍了拍。 “当然。”段璃从大门口走下来,从他手里将缰绳迁过去,伸手摸了摸红马儿脖子,眼睛里喜爱之意十分明显。 “那就,上马。”萧墨说着并不动作,盯着段璃看。 段璃试了试,手用力攀着马鞍,用力翻上马背,双腿一上一跨,姿势昂扬骑在马背上,十分潇洒。 萧墨一跃而上马背,忍不住夸赞,“很不错。” 段璃心里有些愉悦,面上不显,“走。” “好。”萧墨带路,两人一起前往荒郊野外山林,骑马很远,走了很久才到,段璃大腿被磨得难受,在马背上还好,下了马背腿十分不舒服。 萧墨看出来了,没说话,带着段璃往山上走。 段璃站在山脚下,仰头看着大片大片光秃秃山林,许久反应过来,这是她见过的最猛的一大片地! 一片接一片,一山连一山,简直一望无际。 转头看着萧墨,段璃疑惑极了,“你这是想转行种地?” 萧墨:…… “这倒也不会。”萧墨默默的说。 “那你开荒这么多地干什么?多耗费人力啊,你怎么不派人去其他国家买粮食?”段璃很是不解。 “怎么没派?早派去了。”萧墨握着段璃手带着她往山上爬,“买回来不少粮食,但也只够吃半年,半年后还得再想办法。” “所以你打算种什么?”段璃很好奇。 “荞子,小米,高粱这些产量不低,同时又不太依赖土地肥沃的作物。”萧墨显然经过深思熟虑。 “确实可以。”段璃曾种植过荞子,即使那片山刚挖出,它也能长得浓密茂盛,郁郁葱葱,花开的遍地雪白,长势非常喜人。 “木薯也不错,不种吗?”段璃觉得这东西还不错,能饱腹。 “去年种了一批,收成一般,今年应会好一些。”萧墨牵着段璃手,走得稳稳当当,等爬到高处他停下了,拉着段璃转身看着这一大片土地。 “你想要哪一块种植药草?只管说,都给你。”萧墨很喜欢段璃与他交集更多一些。 段璃没有想这些,只单纯喜欢种植药草而已,之前她在御风山庄就十分羡慕御风山庄大片药田。 她伸手指着前边山上那一大块平地,“我要那一块。” “行。”萧墨招招手,不远处的李安逸带人拿册子过来,萧墨吩咐他们,记下那一大块地给了段璃。 李安逸欲言又止,萧墨看向他,“怎么了,不好吗?” “不是,那一大块平地虽瞧着喜人,可爬上那一大块平地十分耗力,段姑娘真要吗?” 李安逸把那一块地的优劣都说清楚了,怕段璃只看到那一大块平地,没看到,爬上平地之前要爬一大座山。 “就要那一块。”段璃很坚定。 “行。”李安逸转头跟人说了几句,那人在册子上唰唰写了几个字,这事儿就完成了。 这日后,连续数日段璃与萧墨常一同早出晚归。 陆玲想找机会同萧墨说话很难,便来找段璃。 彼时,段璃刚从山上回来,累得瘫在软榻上,一动不想动,浑身酸软疲倦,累得要命。 “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段璃感觉自己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了。 陆玲坐下,递给段璃几本书,段璃疑惑,接过书看了几眼,先还疲倦,后面看清楚书上几个字,人立刻有了精神。 “什么意思?”她坐起身看陆玲。 “你不用给我银子,我陪你一起去山上种植药草,书我已看完,我觉得我可以。”她坚定的看着段璃,眼睛一眨不眨。 段璃哪有拒绝的道理? “好,你明日同我去。”她说着又往下躺在软榻上,闭上眼,把书随意放置在一旁,“你回去,我好累,想洗个澡就休息。” “好,我不打扰你了。”陆玲起身离开了小院子。 翌日一早 段璃恹恹起身,冬儿端了洗脸水进来照顾她穿衣,洗漱,给她梳发髻。 “那陆玲倒是勤快,一大早就来了。”冬儿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段璃有气无力应了一声,“起得来就行。”说完打了一个哈欠,眼泪汪在眼眶里,“好累呀。” 冬儿看她家姑娘可爱模样,忍不住笑,“我都感觉累,姑娘肯定比我更累。”她身怀武功尚且累得疲倦,更何况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 “还好,还好……”话说得还好,结果转头段璃就恹恹打起了瞌睡。 冬儿无奈,只好放弃骑马,驾驶马车。 好让段璃在马车上窝一会儿。 对此,段璃十分满意,“冬儿真好,没有你我可怎么活?” 前方驾驶马车的冬儿眼神都没变,“旁边盒子里有吃的,姑娘若是饿了可拿出来吃。” “哦哦。”段璃伸手扒拉几下,把盒子打开,从里拿出一个豆沙包,一口咬下去,感觉整个人瞬间充满了活力。 又甜又香又糯的豆沙馅跟微微酥咸的皮混合在嘴里,简直人间美味,段璃一口气吃掉了两个。 看得一旁陆玲目瞪口呆。 吃完两个包子,段璃身子往下一躺,懒羊羊窝在毯子上,一手揉着肚子,一手枕在脑后,一副享受的模样。 “好舒服呀。” 陆玲忍了又忍,没忍住,在旁咳嗽一声提醒段璃有人在。 段璃幽幽看向她,揉肚子的手伸出指着食盒,“里头还有,你想吃自己拿。” 话虽如此,陆玲却不敢去拿。 她怎么感觉段璃不喜欢别人拿她豆沙包呢? 别人抢她男人她一脸无所谓,她给人豆沙包吃,却一副舍不得的模样,真叫人困惑。 “不必了,我不饿。”陆玲继续拿起书看,段璃也没管她。 “姑娘,王爷来了。”冬儿出声提醒。 今早出门萧墨被事绊住脚,故而没有同她们一路,但他骑马,速度自然比她们马车快些,赶上来并不奇怪。 “嗯。”段璃淡淡应了一声,并没有任何反应。 陆玲立刻放下手中书籍,撩开马车帘子往外看,正好萧墨骑马在她这边,又在往马车里看,两人眼睛冷不丁对视上。 萧墨淡淡移开目光,从帘子的缝隙看懒洋洋段璃,声音宠溺,“阿璃累坏了?要不今日休息?” “那倒不必。”段璃应了一声,翻身看他,“陆玲看了很多书,懂一些药草习性,说她跟我一起种植药材,我想着只有我跟冬儿,人太少便答应了。” “嗯,可以。”萧墨目光落陆玲身上,“劳烦陆姑娘,多多照顾阿璃。” “是。”陆玲应声。 萧墨没再说话,驱使马儿上前,不一会儿消失在了她们眼前。 与陆玲想的相反,她原以为一同来,能跟萧墨说很多话,不料也就几句,甚至见面的次数也少。 早上匆匆一见,他便打马离开。 午饭见到,他又在同属下说事,莫说她了,就是段璃也没跟萧墨说上几句话,晚上回去她又坐马车里,萧墨骑着马,自然也没什么交集。 如此过了几日,到了正月底。 陆玲累得整个人瘦了一圈,冬儿变胖了一些。 段璃一点儿没瘦,也没胖。 她原先就不胖,后边这几日累了,但也吃得多,身上肉反而紧实了不少,瞧着愈发健康。 萧墨瞧了很是满意。 今日难得休息,段璃想吃一些特别的食物,冬儿找林婉问了问,打算给段璃弄烤串吃。 为此,她特意找了铁匠,打了一大把细长签子,又买来市面上流行的烤炉,正好把签子放上面烤。 那烤炉是正正方方纤长的模样,最末尾有个把手可用手握着转动,转动时带起的风可把里面炭火烧得红红的,签子上肉烤来更香更好吃。 冬儿带着杨齐忙活了大半日,总算把炉子签子都弄好。 后面大家一起弄小青菜,小野菜,野葱之类的蔬菜,萧墨找了人,弄来几条新鲜河鱼,河虾,羊肉,猪肉,鸡肉,兔肉,鸡肉等。 牛肉不可能弄得来,眼下正是耕种季节,萧墨亲自下的令,即使老了的耕牛这两月一头也不能杀。 先前有些酒楼托关系,把一些牛弄成老了的耕牛来杀,如今萧墨命令一下来,也没了机会。 平时阴冷潮湿的小院子,这会儿热气腾腾。 一张又一张桌子摆着,上面整整齐齐一盘一盘的肉,一盘一盘的蔬菜摆放着,卫若兰范仕风拿着签子不停串,冬儿杨齐杨桉熊禄等几个人负责考,忙得满头大汗。 陆玲弹古琴。 萧墨沈黎下棋,段璃听着陆玲弹的琴音闭目养神。 一会儿沈黎输了,萧墨意犹未尽,让卫若兰或者范仕风过来陪他下棋,那两人第一次动手干活,直接入迷到完全不想下棋。 正待萧墨遗憾的要把棋子收起来,古琴声戛然而止,陆玲提步走来,“民女会一些,斗胆挑战王爷棋艺。” 萧墨一听来了兴趣,沈黎见状,立刻起身来范仕风卫若兰身边坐下,跟他们一起串串。 萧墨做了一个手势,“坐。” “多谢王爷。”陆玲坐下,同萧墨一起捡棋盘上棋子,捡完棋子,陆玲说了句话,“王爷,不知可否让我执黑棋?” “可。”萧墨将手边黑棋拿起递给她,又伸手接过她递来的白棋,“你先下。” “多谢王爷。”陆玲虽话语温柔,下棋走势却极为激进,让萧墨颇为意外,立刻被吸引注意力。 往常他与旁人下棋,皆是别人预防他攻击,今日倒是反过来,不得不说这很有趣。 因为有趣,萧墨下得非常认真。 而陆玲,也对得起萧墨认真,整整半个时辰过去,也没落下萧墨多少,不过输了一子而已。 这让萧墨更为惊喜,对此,陆玲终于松了一口气。 一旁沈黎将在一幕看在眼里,与卫若兰极为默契的对视了一眼,两人谁也没说话,只是串串速度更快了。 一旁冬儿杨齐杨桉熊禄三人烤得热火朝天,段璃吃得满嘴流油,十分开心愉悦。 等串得差不多,三人停下坐段璃身边与她一起吃烤串串,段璃忙把几个盘子端在他们面前,“快吃,可好吃了。” “段姑娘别只顾着吃。”沈黎有些恨铁不成钢,往萧墨陆玲他们下棋那看了一眼。 段璃就像没看到一样,毫不在意,“有的吃就不错了,这就是最幸福的事。” 起身来到冬儿身边,段璃拍拍冬儿肩膀,让她起来,“你先去吃,我来烤一会儿。” “好。”冬儿也不推拒,立刻起身。 段璃坐下,学着杨齐一样一样往上撒调料,给烤的食物翻身,杨齐看到了,忍不住有些无奈,但也不敢说什么。 另一边,萧墨下棋下得很开心,十分满意,陆玲输了,两人捡棋子说起话来。 “陆姑娘这一手好棋不知是谁教的。”萧墨非常好奇教陆玲下棋的人是什么人? 陆玲认真想了想,并没有隐瞒,如实说了,“是我祖父,他下棋非常厉害,我小时很喜欢下棋,他便教了我。” “看来他是个不错的人。”萧墨下了定义。 “王爷为什么这么说?”陆玲明知道答案,却还是忍不住问萧墨,想从他嘴里亲自听到。 “能教女子下棋的人,挺不错。”他的外祖父棋艺也非常好,但并没有教他母亲,而是教了舅舅。 陆玲没有想到萧墨会这么说,一时非常奇怪,“我祖父教的人很多,很多都是女子。” “所以说他是一个不错的人。”萧墨把棋子捡完了,又开始下棋,“继续来。” 陆玲肚子有点饿,尤其那边味道传过来的时候,她就更饿了,想吃点东西,可是萧墨现兴趣正浓,她也不敢拒绝他,只好陪着他继续下棋。 萧墨根本不在意这些细节。 直到段璃烤好了一整盘肉,萧墨就像后背长了眼睛一样,放下棋子起身,“先吃点东西再下,陆姑娘饿了。” “还好。”陆玲微微松了一口气,心里也有一些欢喜,一脸期待看萧墨去拿段璃烤的那一盘烤肉。 第268章 萧墨的答案 沈黎,杨齐目光落萧墨身上。 萧墨好像感觉不到,他拿起一盘肉,自然而然坐段璃身边,手碰了碰段璃手腕。 段璃看他,不耐,“干嘛?” “你吃不吃?”他拿筷子夹起一块肉,递到段璃嘴边,肉烤的焦黄散发香味,很吸引人。 段璃看他一眼,放下手里签子,从他手里抢了筷子,张嘴爽快吃进嘴里,吃完把筷子还给萧墨,“肉麻。” 接过筷子,萧墨愣愣看段璃,“看我干什么?”段璃看萧墨一眼,又看一眼他手里盘子,“快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萧墨没说话,低头沉默吃食物。 段璃像感觉不到他情绪一样,自顾自烤串,一旁杨齐杨桉熊禄几个人浑身不自在,只好加紧烤,烤的差不多了,大家坐下一起吃。 将这一幕看在眼里,陆玲起身到萧墨身边坐下,段璃将自己烤的肉与蔬菜随手递一盘给陆玲,有些期待,“吃,很好吃的。” “谢谢。”陆玲伸手接,手还没伸出盘子被萧墨截胡了,旋即他端起熊禄拷的一盘递给陆玲,“熊禄全部烤熟了。” “我的没烤熟吗?”段璃十分不满。 陆玲手十分僵硬,勉强笑了下,伸手接过萧墨递来的盘子,“多谢王爷。” 萧墨没说话,继续吃段璃烤的串串,吃饱了就走,脸色不是很好,段璃扔下手里签子,“谁得罪他了?” “王爷身体可能不舒服。”杨齐眼神落在段璃烤的肉上,眼睛抽抽。 “他那身体比牛都强壮,会不舒服?”段璃根本不信,她受不了萧墨跟她甩脸子,起身就走,“不吃了。” 陆玲愣在当场,默默看了眼段璃背影,低头继续吃东西。 本以为这日会这样平静过去。 不料晚上发生了意外。 杨齐来小院子找段璃,冬儿开的门,自上次一吻过后,两人再没单独相处,经过冬儿严词拒绝,杨齐也没敢跟段璃提亲。 这冷不丁撞见,还真有点尴尬,尤其是杨齐,冬儿小脸如常。 “你干嘛?”冬儿没好脸色,站在一旁让杨齐进小院子,杨齐没动,站她面前摸不着头脑,“你怎么了?” “我没事啊。”冬儿朝小院子里走。 杨齐跟上她,“我来找段姑娘,王爷拉肚子了,这会儿整个人虚弱不堪,浑身冒冷汗。” “什么?”冬儿脸色一变,“你不早说。”大步往段璃屋子走,冬儿一边走一边说:“姑娘不好了,王爷拉肚子了。” 门“吱呀”一声拉开,段璃急急从屋里走出来,看着杨齐问,“怎么回事?” “不知道,王爷不让我告诉王……段姑娘,我很担心他,还是来了。”杨齐面色充满担忧。 “你做得对,我去看看。”段璃急急往小院子那走,到了围墙脚,冬儿一步过来抱着段璃一跃而上墙头,飞下去,便到了秦王府。 段璃一路疾走,很快到萧墨房间。 她顾不得那么多,伸手一把把门推开,没看到萧墨,进屋找了找,也没见到萧墨,顿生疑惑,退出房间问房间门口杨齐,“萧墨呢?” “可能去茅房了。”杨齐面色尴尬,伸手指着茅房。 “冬儿准备笔墨纸砚。”段璃一边说一边疾步往茅房方向走,走了片刻,停下脚步。 前方不是面色苍白脚步虚无的萧墨是谁? 段璃满脸担忧,小跑过来伸手扶住萧墨,“肚子痛不痛?” 萧墨浑身虚软,顺势把手放段璃小肩膀上撑着虚软身体,“我与你在床上缠绵三日,下了床,都没这么虚弱。” 段璃:…… “你活该。”段璃气得咬唇。 “是,是我活该。”萧墨满脸虚汗,脸色苍白虚弱,“你以后不要再烤串串了,会要了旁人的命。” “怪不得你不给陆玲吃。”段璃默默小声说了句。 “你以为呢?”萧墨有些好笑,见着段璃这么担忧自己,心里又热热的,“你祸祸我总比祸祸外人好些。” “哼~”段璃冷哼一声,“算你命大。” “是啊,我命大,要不然怎么找到你?”萧墨幽幽说了句,段璃没听真切,“你嘀嘀咕咕什么呢?命大还是一件骄傲的事?” “难道不是吗?”萧墨反问。 段璃想起过往,神情有些恍惚,“是?我总想活着,命也不算小。” 她抬起头看萧墨,眉眼认真,“我有个问题一直想问你,屡次开不了口,这一刻却又想问,我不想再忍耐。” 她索性站萧墨面前,眼眸看着萧墨,一眨不眨。 “萧墨,上一世,我身中剧毒,快死了,你为什么不救我?冷明月我懒得问,我对她本就没有任何期待,我记得当时是楚沉救了我,他几乎失去了全部内力。” 萧墨虚弱没力气,眼睛却明亮有神,他看着段璃一字一句。 “在药王谷是楚沉救了你,回宫后,我得夜以继日给你输送内力,叫你一直源源不断有内力抵御毒素,得以活着。” 段璃喉咙有些酸涩,沉沉“嗯~”了声,“那我……” “我知道,是我害了你,谢昭跟我说,依照我给你输送内力次数,你至少可再撑一年,届时他们一定能想到法子救你,是我狠毒,伤了你,叫你放弃用内力抵御毒素,死,在,我,熟睡,时候。” 最后一句短短的话,他硬着脖子很难很难才说出来,深吸一口气压抑内心酸涩,萧墨伸手轻轻段璃小脸。 “我对你不起,愿用一生偿还,阿璃,不要拒绝我。” 这已比段璃想象中好很多。 她以为萧墨没有救她,眼睁睁看她死,原来不是,他也付出了的。 “你我之间,没有谁对不起谁,不过是造化弄人。”段璃不想再想过去之事,除了徒添伤心,没有任何意义。 “回屋躺会儿,你看起来很难受。”段璃再次伸手,扶着萧墨往屋子走。 萧墨身体靠在段璃小小肩膀上,竟觉得很安全,这感觉叫他心折,“我怕你难过,又怕你不难过。” 他的话段璃没有任何反应,扶着他到了屋子,将他安置在软榻上走下,捉起他手给他把脉。 得出结果,段璃写出药方让冬儿去抓药。 又让杨齐弄来一碗糖水,一碗盐水给萧墨喝,如此段璃才松了一口气,此后萧墨又跑了几次茅房,次次苦不堪言。 直到冬儿把药熬好,萧墨喝了药才好,段璃扶他躺下休息,“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萧墨费力伸手,摸了摸段璃小脸,“不要内疚。” “我才不会内疚,这就是你的报应。”段璃狠狠说了句,又冷哼一声,“这也算报应的话,也太便宜你了。” “这自然不算。”萧墨从善如流,一点不觉得难为情。 段璃冷哼一声,“算你识相。” “我很累,想躺一会儿。”萧墨没了力气,虚弱窝在被子里,叫段璃内疚不已。 “睡。”伸手摸了摸萧墨脸,段璃温柔说了句,萧墨闭上眼,躺床上睡着了。 萧墨生病,有好几日没去山上。 段璃便带着冬儿陆玲一道去,萧墨不去,倒也不影响陆玲,这让段璃感到意外,冬儿同样如此。 所幸萧墨身体好得很,不到三日便又生龙活虎了。 这当然得益于段璃贴身照顾。 本来嘛,萧墨身体原因在于段璃,段璃照顾他也还好,偏偏段璃每天都累得要死。 于是照顾的场景变成了。 段璃浑身疲倦躺在软榻上,浑身虚弱的萧墨坐在她旁边,费力给她按摩腿脚,手臂,肩膀和腰。 没力气了,还得继续坚持,因为段璃是真的不舒服。 虽然段璃照顾萧墨的场景,无法想象,但不管如何,萧墨好得很快,段璃很满意。 这日,萧墨好了。 便同段璃一起骑马前往山上。 陆玲不会骑马,坐在马车里,一直撩起马车帘子,时不时看看萧墨,时不时看看段璃,时不时外边风景,整个人也算忙碌。 到了山上,自然是做农活。 萧墨带领大家开荒,段璃带着冬儿与陆玲一起种植药草,忙得要命,就连吃午饭也是端着饭一边吃一边看着药草种子该种在何处。 能从土地这边,吃到土地那边,冬儿与陆玲十分惊讶。 晚上回去,段璃累得没办法,便躺在马车里装死,陆玲身体底子果然比段璃好很多,做了一整日农活,还能强打着精神让萧墨教她骑马。 萧墨没答应,他叫杨齐,“杨齐,来教陆姑娘骑马。” 陆玲很失望,冬儿在一旁阴阳怪气,“杀鸡焉用牛刀。” 陆玲无言,杨齐走到冬儿与陆玲身边,忍不住跟冬儿提议,“要不我驾驶马车,你教陆姑娘骑马?” 不知为什么,冬儿竟有些高兴,当即乐颠颠答应了杨齐,“好啊,我保证把陆姑娘教很好。” “你做事一向叫人放心。”杨齐面露笑意。 “那是当然。”冬儿傲娇的嘟起小嘴巴,双手叉着腰,一脸娇俏模样。 “嗯嗯。”杨齐看着冬儿,满眼都是笑意,“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开始?现在还是改天?” “现在,择日不如撞日。”冬儿走到萧墨身边,牵起段璃骑的红马,怕马儿不乖,贴着马儿耳朵跟它打商量。 “小红啊小红,待会你要乖一点,可别让我没有面子。” 马儿仰起头叫了一声,一副傲娇模样,冬儿伸手指着马车,“你主人就在马车里面,她把你交给我了,你若敢欺负我,她得剥掉你一层皮。” 马儿也不知有没有听懂,竟真没有在叫。 见是冬儿教自己骑马,一旁陆玲不见失望,从善如流,“多谢冬儿姑娘,劳烦你了。” “不劳烦,不劳烦,我乃八品校尉,领三两月银,自然王爷说什么就是什么。”冬儿说这句话的时候格外开心。 杨齐在一旁忍不住笑,“我才七品,你快赶上我了。” “那当然,我迟早赶上你。”冬儿哼了一声,踩在地上一跃上了马背,把手朝陆玲伸来,“陆姑娘不要怕,我会武功,能护你周全。” “多谢冬儿姑娘。”陆玲也不矫情,立刻把手给冬儿,冬儿一把握住陆玲手,一个用力将她拉上马背,坐自己后面,“陆姑娘抱紧我,我要出发了。” 冬儿一手握马鞭,一手握缰绳,摆开姿势,得到陆玲应声,一马鞭打在马屁股上,“驾!” 马儿顿时像闪电一样冲了出去,只听到陆玲极其凄厉的惨叫声传来,马儿瞬间不见了踪影。 段璃把手放额头那,朝前看了几次,一脸震惊,“跑这么快吗?陆玲肯定被吓死了。” “应该不会。”萧墨一脸淡漠。 “哼,陆姑娘叫你教她骑马,你怎么不教?”段璃忍不住揶揄萧墨。 杨齐可不敢参与两人的事,坐在马车上,驾驶马儿朝前跑去。 萧墨骑着马慢悠悠跟在马车旁边,就在段璃这边,“冬儿有句话说的好,杀鸡焉用牛刀。” “知道了。”段璃一点也不想听这个答案。 萧墨岂会不懂?立刻说:“我已是有妇之夫,自然要离别的姑娘远点,为她们好,也为我自己好。” “说的倒是好听。”段璃忍不住阴阳怪气。 “这本就是事实。”萧墨认为自己在这方面做得还算不错,值得表扬。 段璃放下马车帘子躺倒在马车上闭目养神,不想理萧墨,萧墨也不自讨没趣,就这么晃晃悠悠跟在她旁边一路前行。 一行人到师承书院,下了马车,马背,便看到陆玲小脸惨白,可怜兮兮扶着一旁石狮子呕吐。 冬儿在一旁牵着马跟她道歉,“陆姑娘真是对不起,这匹马太嚣张,待会我让姑娘好好教训它。” 红马儿叫了一声,高高扬起脖子,还踢了踢蹄子,一副不耐烦样子。 “哟,身为一匹马你脾气还挺大。”冬儿气呼呼的伸手戳马儿脖子,“幸好陆姑娘没事,不然一定好好教训你。” “没事?”段璃走过来,马儿瞬间变乖,段璃伸手点了点它额头,回头看了眼走进书院的萧墨,“上梁不正下梁歪。” 萧墨“……” 杨齐紧紧抿唇,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被萧墨狠狠瞪了一眼。 陆玲抬起头看萧墨,小脸惨白可怜,“王爷,冬儿姑娘怕是教不会我,能劳烦王爷吗?” 第269章 被暗算,救杨峥 “杨齐,你来教。”萧墨看了眼杨齐,杨齐不敢拒绝,立刻答应,“是,属下知道了。” “嗯。”萧墨看着陆玲,“陆姑娘,本王事情很多,没有时间教人骑马。” “我家王妃想学书法王爷都没时间教,”杨齐严肃着脸说了句陆玲脸色一白,低下头。 她原想着,上次下棋萧墨定对自己刮目相看,另眼相待,只要自己再次抛出橄榄枝,他一定会接近自己。 她真没想到,他真的只是单纯觉得她下棋还算不错,毫无其他想法。 心里空落落想了一会儿,陆玲缓了过来。 以前她一定会难过很久,陷入其中回不过神来,可这些年她在醉香楼早已练出来,面对种种最坏处境,用最快的心态面对,并且不会影响到对方。 她抬起头看着萧墨,段璃眉眼认真,“我原想着王爷不只是下棋极为优秀,想着骑马也同样如此,忽而想见识一番,既然王爷忙碌没有时间,便叨扰杨将军了。” 她转身朝杨齐屈膝行了一礼,杨齐反应速度也极快,立刻往旁边站了一步,错开了陆玲行礼的方向。 “陆姑娘不必行此大礼。”杨齐虚虚伸手,让陆玲起身。 一旁萧墨眼神都没移动一下,伸手握着段璃手往师承书院里边走,一边走一边说:“要是累了,只管跟我说,我让韦军医林肃来帮你,他们两人懂一些药理,也能跟你学一些新东西。” “你真这样想?”段璃不太确定。 “当然。”萧墨不容置疑。 “那好,我们明日叫上他们。”有帮手为什么不用?又不是傻子,段璃开心想着。 只是,到了晚上,她一个人躺在床上便觉得有一点不对,觉得这样不太好,因为人家本来没什么事,可以休息,结果被她叫着一起上山,面朝黄土背朝天,当真是辛苦。 这般想着,翌日一早,段璃见着他们两人的时候,便认真跟他们说:“你们要是不想去,可以选择不去,我昨天是迷糊做的决定。” “为什么不去?”林肃满脸笑容,站在冬儿旁边,一旁韦军医半边屁股已经爬上了马车,根本不理会段璃说这些。 段璃只好作罢,跟林肃说了几句,上了马车。 马车里,变成了两个人。 段璃与韦军医,韦军医兴致勃勃拿出一本书,翻出做好标记的一页打开给段璃,“段神医,你看看这个方子是不是有一点问题?” 他递到段璃面前,段璃看了一眼,便感觉到问题所在,在马车隔壁按压几下,从里面找出一套笔墨纸砚,拿出毛笔在药方在勾出一个错误药名,再把正确的写上去。 “写错了一点。”段璃说着,将毛笔放回原位,韦军医满眼佩服,一脸崇拜,“段神医厉害,我怀疑过这个药材有问题,想着改一下,但是迟迟不敢做决定,现在才算是定下了。” 段璃想到冬儿背的无数个药方,以及自己背药方的过程,笑着说:“其实还好,我之所以记得住,纯粹是因为师父太严格。” “你师父是?”韦军医有一点迷惑,他不太认识冷明月。 段璃想了想,没选择隐瞒,“药王谷冷明月。” “哦哦,我知道她,她与御风山庄夫人都是相当厉害的神医,当年我们都听说过她们。”韦军医显然也是年轻过的人。 段璃忍不住笑,“我也很熟悉她们,可能,我们熟悉的年龄段不太一样。” “对对对。”韦军医笑了笑。 一路和谐。 萧墨骑着马走在外边,听着段璃与韦军医说话声,有一点不满意,“她与任何人说话,都比我更加热情。” 这话声音很小,除了杨齐一个人都没听到。 杨齐抬头看天,很想自己什么也没听到。 萧墨看着他,“你说让韦军医骑马怎么样?” “属下记得,韦军医不会骑马。”杨齐忍不住笑,但是怕萧墨生气,只好又强忍住。 “是吗?”萧墨看了一眼杨齐后边跟着杨齐,骑着马儿跌跌撞撞的陆玲,“好好教陆玲骑马,教会了陆玲,教韦军医。” 杨齐:“……” 到了目的地,韦军医与段璃一起下马车,甚至为了感谢段璃对自己的帮助,韦军医还先一步下了马车,伸手给段璃扶着下马车。 萧墨:…… 冬儿:…… 直接忽视两人视线,段璃与韦军医一边说话一边往山上走,一副忙得要死的样子,林肃与冬儿很用心才追上他们。 陆玲为了练习骑马技术,直接骑着马儿上山顶,杨齐怕她摔到,只好在她后面保护她。 冬儿回头看到了,与林肃说话声音都变冷了,“真是奇怪,在下面练习不是挺好的吗?非得上山还要骑马。” “可能陆姑娘是为了更快学会,所以不放弃任何机会。”林肃认真跟冬儿解释。 冬儿认真想了想,“你说得对,是我小人之心。” 林肃啊了一声,不太懂冬儿为什么这样说,“你这样说也是一种可能,我说的也只是一种可能,并不冲突,你为什么要说自己小人之心。” “因为我在说这话时,抱的心态,就是要你跟我一起说坏话的想法。”很容易欺骗别人,但想要欺骗自己,很难,冬儿想着,笑了笑。 “冬儿姑娘笑什么?”林肃笑着问。 “那你笑什么?”冬儿反问,林肃“嗯~”了下,抬手擦了擦头上汗水,慢慢的说:“大概是因为,我觉得冬儿姑娘很坦诚。” “好。”冬儿还以为是什么呢。 两人说话间,杨齐与陆玲加快速度,渐渐超过了他们,甚至超过了段璃韦军医,最先到达山顶平地。 此时,萧墨早已到了另一个山头,正带着人开荒,辟出一块空地烧野草,获取草木灰。 大家在各自的事上,忙得脚不沾地。 韦军医与林肃出乎段璃预料,他们两人一直很积极,一点儿不累的样子,好像还很激动,雀跃。 冬儿有一点不敢相信,“姑娘,是我产生错觉了吗?怎么有人做事还这么高兴?” 段璃正在弄很细很细的泥土,用来掩盖种子,可以让种子更快发芽,长得更好,闻言看了眼两人忙碌不停背影。 “过几日在看。” “明日他们一定不敢跟我们来了。”冬儿忍不住期待。 一旁陆玲一句话没说,只是闷头做事,段璃偶尔看看她,做错了提醒她一句,没有就让她继续做。 很快,一个正午就这么忙碌过去了。 午饭,自然不会去师承书院吃,太远,来去一趟都不用干活了。 只好在山上煮。 段璃这边人少,自然不可能煮,都是萧墨那边煮好给他们送来,他们再一起吃,吃完休息一会儿,休息好了,便又继续做活,之后晚霞降临,才会下山返程。 今日也同往日一样。 只有一点不同,这一次送饭的人不是陌生士兵,而是杨齐杨桉两人。 段璃奇怪,“怎么是你们?” 杨齐来到段璃身边,“王爷有事先行回去了。” “嗯?”段璃不太懂杨齐这样说意义何在?杨齐有一点尴尬,说:“本是王爷亲自给姑娘送饭,王爷有事先行回去,故而让我们两人送来。” “我知道了。”段璃还以为是什么好事。 “嗯嗯。”杨齐也不太懂王爷的意思,将吃的放下,跟他们一起坐下吃饭,吃完饭拿着食盒走了。 段璃等人休息了一会儿,便又继续干活。 挖土的继续挖土,弄细泥土的人继续弄细泥土,将土地分成一小块一小块的人继续分。 大家各司其职,各自忙碌。 忙碌完了,便返程回去。 不像萧墨那些人,他们不少人直接睡在山上,只有少数人回去。 回到师承书院,段璃便能感觉到气氛不同,她直觉有事,下了马车让冬儿送她过去秦王府。 秦王府 萧墨看着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杨峥,整个人浑身僵硬,紧绷,充满了危险的感觉,他身边站着一个风尘仆仆大夫,此刻满脸紧张,呼吸都小心压着。 段璃与杨齐冬儿一起走进来,看到这幅景象,齐齐脸色一变,段璃一个箭步走到床边,看着床上出气多进气少的杨峥,问萧墨,“怎么回事?” 萧墨坐在床边,面无表情叙述。 “被人暗算,左将军宋潇以折损一百人为代价救出他,请了一个大夫一路将他送到这儿,你快看看他,还有没有救。” 不知道为什么,即使萧墨面无表情,可段璃还是感觉到,萧墨在焦躁着。 杨峥熊禄比他大十岁以上,这些年是他兄长,是他手下,是他最信任的朋友,是他们将他从一个十七岁的少年,带到今日这一步。 他们,还有卫若兰,杨齐,杨桉,范仕风,沈冰,付瑜等人,与别的手下是不同的。 旁人不懂这些,段璃懂这些。 她来到杨峥床边,伸手给杨峥把脉。 大夫小心翼翼看着段璃动作,上前一步,将杨峥病情尽数告知给段璃,段璃听完了,心里有数。 “你出去休息一会儿,这交给我,不会有问题。” 段璃看了眼杨齐,满脸焦虑害怕的杨齐立刻会意,强忍住难过依依不舍看了眼杨峥,将大夫送出去了。 “冬儿。”来自于与冬儿的默契,段璃都不用说太多话,冬儿立刻会意,明白段璃的意思,来到萧墨身边。 “王爷,我门要尽全力救杨将军,你可以回避一下吗?” 萧墨没有动作,认真看着冬儿,“我留下帮你们,他伤势很严重,你的内力撑不住。” “好。”不等冬儿说话,段璃答应了萧墨。 于是萧墨留下来,跟冬儿与萧墨一起救杨峥。 萧墨用他深厚磅礴的内力,帮助冬儿一起梳理修复杨峥受伤的体内经脉,丹田,段璃用最快的速度把脉得出结果,让返回来的杨齐叫韦军医与林肃立刻熬药。 她拿着银针,下手快狠准,一针一针扎在杨峥。 一刻钟后,冬儿有一点撑不住,萧墨只能继续支撑着她,段璃也终于扎完针,杨峥嘴角,耳朵渗出丝丝乌黑血。 不算多,但十分吓人,叫人恐惧。 杨齐吓得眼睛瞪圆了。 正在此时,段璃立刻割破愈合不久的左手心,忍住剧痛,将沾染着药味的血一滴滴滴在小杯子里。 再把小杯子拿到杨峥鼻子那,在杨齐惊恐注视下,一条一条黑线一样长长的虫从杨峥鼻子里跑出来,几乎是欢快的跑到段璃的小杯子里。 等了一会儿,段璃将杯子拿离开,离开一小会儿,又把杯子放在杨峥鼻子前,如此反复了四五次,第五次,离开的时间稍微有一点久,这一次终于有一条银针一样粗的白色线,晃晃悠悠爬了出来。 段璃眼睛死死盯着,一眨不眨,它感觉到危险,想跑回杨峥鼻子里,段璃快狠准取下杨峥头上一根银针,一下将它扎在杨峥人中,慢慢将它取下扔在杯子里。 杯子里开始翻滚,那条白色的线被黑色的线包围,那些喝饱了段璃血的黑色线,张牙舞爪冲向白色的线,撕咬它。 段璃小心将杯子放在桌子上,重新取下一根干净银针扎在杨峥头上,至于扎过白色线的银针,段璃扔掉了。 一旁杨齐看着杯子,浑身寒毛直竖,眼里写满了恐惧。 “害怕吗?”段璃冷不丁一句话,吓得杨齐脸色一白,杨齐伸手指着杯子,“太,太可怕了。” “当然可怕,它们可没有任何人性,只有生存的兽性,看。”段璃伸手指着杯子,杨齐看过去,一时头皮发麻。 因为白色的线被吃完了,而吃到白色线最多的黑虫,开始变得强大凶残,它开始吃其他黑色线,直到全部的线被它吃完,它才停下了。 而更让杨齐感到震惊的是,这条黑色的线,它慢慢变成了白色的线。 “这是,这……”杨齐哆哆嗦嗦伸手指着杯子那条比银针还要粗一点的线,震惊极了。 “它今日吃饱了。”段璃忍住剧痛,将左手包扎好。 这只手,大概要废掉了,幸好她把脉习惯用右手,想到这儿,段璃松了一口气。 萧墨睁开眼,正好看到这一幕,脸色一白,“阿璃?!你的手?” 第270章 白霜出现 他不敢动,怕影响冬儿,只是盯着段璃手腕的眼睛,变得通红满是心疼。 段璃看着他漂亮眼睛,一颗心热热的,垂眸小心将左手方在身后,“没事,就是有些疼。” 萧墨没有说话,眼睛看着段璃,更加专心帮冬儿治疗杨峥。 “应该可以了。”段璃将视线从萧墨身上移到杨峥身上,走到杨峥身边,开始一根一根取下杨峥身上银针。 取完银针,段璃心疼的看着冬儿,“好冬儿,可以停下了。” “好。”冬儿虚弱应了一声,收回手,身体一软差点倒下,萧墨一把扶住她,“她太疲倦了。” “嗯。”段璃从他手里将冬儿扶起,忍着左手剧痛,半抱着冬儿带着冬儿往外走,正好杨齐端着汤药过来。 “王……姑娘。”杨齐停下行礼,看着虚弱苍白的冬儿脸上满是担忧,“我扶冬儿回去休息。” “好,我看着杨峥。”段璃没有拒绝。 杨齐将汤药放回屋子,又飞速出来,从段璃手里将冬儿接过去,直接用轻功带着冬儿飞驰而去。 段璃回到屋子正要拿起汤药喂杨峥,被萧墨阻止了,“让他们喂。”看向外边走进来的杨桉,“杨桉,过来喂杨峥喝药。” “是,爷。”杨桉走进来,恭敬从段璃手里将汤药接过去,走到床边坐下喂杨峥。 段璃一颗心提着,盯着杨峥喝药,见他吞咽没问题,松了一口气。 “他的伤怎么样?”萧墨眼睛落在段璃手上,眼里全是担忧心疼,段璃看杨峥喝药,“暂时脱离了危险,只要不出意外便没任何问题。” “好。”萧墨走到她身边,握起她手,“看看你的手。” “好。”段璃已学会更好照顾自己,她坐下给自己看伤,看完松了一口气,“没什么大事,就是要包扎,一段时间不能用左手,要好好休养。” “你为什么不用我们的血,要用你手心血。”萧墨蹙眉,虽心里有些猜测,但还是担忧。 “托你的福,我手心涂满了珍贵药材,血液很腥甜,那些蛊虫很喜欢。”段璃笑了笑,眼里有些庆幸,“幸好这样,不然杨峥就危险了。” “你没想过自己吗?”萧墨眼眶通红。 “我是大夫,病人没事对我来说很重要。”段璃认真看着萧墨,“更何况杨峥是你的人。” “当然,这理由有一点牵强,真实理由只有一个,我是大夫,他是病人,而我在不损害自己身体情况下,能救他。”段璃牵起萧墨手,“不要纠结了,给我手心上药,还有,我很累,冬儿也很累,你得找人烧水给我们洗澡,还得让人给我们准备晚饭。” “好。”萧墨握着段璃手,将她送回小院子,又让杨齐给他们烧水,去前院让范仕风找林婉给她们准备这半个月内所有食物,当然,他给了林婉大笔银子。 杨齐速度很快,不一会儿将热水烧好,又给提到洗浴室到在浴桶里,如此,才松了一口气。 段璃坐着休息,萧墨坐在她身边,手里握着小药瓶正在给她手心涂抹药膏,杨齐叫醒冬儿去洗澡。 冬儿洗完澡,已恢复清醒,见段璃手上的伤,便照顾段璃洗澡,萧墨有些依依不舍。 晚上,冬儿与段璃吃了林婉送来的饭食,简单洗漱一番便睡下了。 翌日一早 段璃起来第一件事,是去看杨峥。 并且因为手再一次受伤,没办法再上山干活,段璃需得在师承书院修养一阵,故而便只有冬儿带着韦军医林肃陆玲等人去山上干活。 索性冬儿什么都懂,段璃很放心。 一旁陆玲忍不住喜悦,目光频频落在萧墨身上,期盼待会儿可以跟萧墨多说几句话,哪知,萧墨也说不去了。 陆玲:…… 一路上,骑着马儿的陆玲郁郁寡欢。 她昨晚在马厩练习骑马,将近一个时辰才回去,为的便是今日在萧墨面前好好表现,那知道萧墨直接不来。 陆玲失望极了,神色比平日沮丧不少。 “陆姑娘心情不好?不如好好休息?改日再教你骑马,我观你学习速度很快,想必不久就能学会。”杨齐有些不耐烦。 “好,多谢杨将军。”陆玲也不想骑马了。 冬儿经过上次的事,懒得用坏心思想陆玲,便眼不见心不烦。 王府 萧墨过去接段璃来给杨峥把脉,杨桉在厨房熬药,熬好药,顺便去隔壁接林婉做的早饭过来。 这日早上,萧墨亲自喂杨峥喝药。 杨峥醒来时,一碗药已经喝完了,他满脸苍白浑身虚汗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段璃与萧墨,一句话说不出来。 “什么都不用说。”萧墨看着他眼睛,“你能回来,便是上天开了眼。” “是,属下,属下……”他真以为自己死定了,今后再无法见到妻子闺女,可他没想到,是段璃,将他从鬼门关救了回来。 “王妃殿下,属下……”杨峥眼眶通红,他听到了的,段璃为了救他手受伤,他很感动。 “杨峥你什么都不要说,你需要好好休养一阵,不要东想西想,保持好稳定的心情更重要。”段璃打断了杨峥。 杨峥不敢说反对的话,连连点头答应。 杨峥醒来,是一件高兴的事。 昨晚一夜无眠的熊禄,卫若兰,杨桉,沈黎等齐齐松了一口气,段璃与萧墨一走,他们一群人围着杨峥床边关心他。 甚至杨桉还派了一个暗卫去通知杨齐,让他放心。 杨齐岂止是放心?简直放下一块沉甸甸的石头,“幸好,苍天有眼。”杨齐当即跪下给老天爷磕了一个头。 看得一旁冬儿眼眶发热,韦军医林肃等心头震动。 经此一事 段璃在萧墨这帮手下的心里,地位已无限接近于萧墨,尤其当他们知道萧墨对段璃没有死心之后。 段璃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她救过的人很多,每个人都放在心上,她要累死。 当天晚上,萧墨命令杨桉派出暗卫,给左将军宋潇,右将军贺西送出信件,报了杨峥平安的消息。 并让他们抵御陈王时,尽可能保全自己,眼下天气越来越好,距离好日子不远了。 杨峥养伤的时间不算少,整整大半个月。 从一月底一直到二月中旬。 段璃偶尔去山上看看进度,进度虽然缓慢,但在有条不紊进行,便不怎么着急。 另一边,萧墨带领人种下一批一批木薯,荞子,小米,高粱等作物。 同时,还派出士兵去帮整个朔方城百姓栽种。 当然,如此他将队伍划分得很好。 确保每一支队伍在遇到攻击,都能支撑大部队前来营救,更何况,边防周边他又加紧了防范,尤其王家覆灭,张家败落之后,整个朔方城在他控制下,固若金汤。 百姓当然是喜闻乐见,因为他们终于吃得饱,穿得暖,不用担心山匪打劫,不高兴的是王家这样的人家,可庞大如王家覆灭得干干净净,他们还不如王家呢?哪敢挣扎?只能乖乖臣服。 杨峥彻底好之后,段璃左手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只要不拿重物就可以。 所以她继续上山,带领他们继续种植药草。 一直从二月中旬忙到三月初,段璃,冬儿,韦军医,林肃,陆玲等一行人将药种全部种下。 种完了药草,陆玲回师承书院给继续给姑娘们上课。 萧墨的农作物也全部种植下去了,终于有时间带着段璃练习书法。 本以为日子会这样平静无波过着,不料还是生了意外。 三月初五,清明节 朔方城迎来了一个客人。 切确的说,是一群客人。 带头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十三皇子萧云,以及他的妻子白霜,还有他们一岁的孩子萧敛。 卫若兰派人来通报,段璃就在萧墨旁边,知道了这件事。 等人一走,段璃立刻起身往外走 萧墨叫住她,“站住,你要去哪里?你想做什么?” “我要把他们送走,他们不可以来这里。”段璃回头看萧墨,“你放心,我不会让你为难。”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萧墨看着段璃,想起上一世段璃的选择,火气终生,“不管上一世还是这一世,你都选择他们?” “是。”段璃非常坚持。 上一世萧云对她不错,萧墨将她扔在京城,因为有萧云白霜护着,她少吃很多苦头。 过去的事她不想跟萧墨提,但不代表她不记得他们两人的恩情。 “即使我很不高兴你的选择?”萧墨仍然抱着幻想。 段璃看他,“你有你的选择,我也有我的选择,我们互相尊重彼此。”说完头也不回,大步流星走了出去。 萧墨狠狠闭上眼,“来人,备马!” “是!”杨桉满脸担忧,但也不敢说什么。 片刻后 段璃找到冬儿,两人驾驶马车往朔方城链接京城这边方向赶,萧墨与杨桉杨齐骑着高头大马,不一会儿就追到她们。 “我跟你一起去。”萧墨目光严肃。 一把撩开马车帘子,段璃目露严肃,“我说过我们彼此……” “我不放心你过去。”萧墨打断段璃的话,“我给你保证,这次我不会伤害他们。” “好。”萧墨一向说话算数,段璃信任他,便也不纠结,任由他跟着一起同行。 一群人紧赶慢赶,差不多赶了四五日路,总算到朔方城最边一个小城——隆城。 彼时已三月中旬 天气渐暖,大家换上轻便的衣裳。 段璃一身淡绿色齐胸衫裙,外穿一件淡紫色披风,清雅温柔,冬儿一身淡蓝色齐胸衫裙,头上戴的首饰也都是淡蓝色的,瞧着很是明媚漂亮。 一旁萧墨一身银色圆领长袍,外穿一件淡棕色长衫,头上插着一根檀木簪子,清贵俊逸挺拔,十足吸引人注意力。 杨桉,杨齐也都俊朗高大,一行人走到哪里都有人看着。 “白霜萧云在哪儿?”段璃没心情关注这些,很担心白霜。 “不急,一会儿就到,肚子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萧墨很是淡然,好像前几日生气的人不是他一样、 “不吃了,先找到他们再说。”段璃很急躁。 萧墨无奈,只好答应,“好。”转头对杨桉打了一个眼色,杨桉点点头,立刻朝前走。 在他的带领下,一群人左拐右拐,在隆城拐了七八个弯,总算到一个小巷子,走进小巷子,杨桉小声跟他们说:“到了,就在前面。” “嗯。”萧墨冷冷应了一声。 正在此时,段璃一个箭步上前,走在萧墨前面,脚步很急,冬儿赶忙跟上她,“姑娘不要着急。” 两人走得很快,一会儿就到了,段璃推开门进去,当着他们面又“砰”一声把门关上。 萧墨脚步顿了一下,咬了咬牙,气得握紧拳头。 一旁杨齐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心头怕得发慌,小心看了一眼段璃的背影,又看到了门口,一颗心跳个不停, “爷?要不我们……” “就在外边等,看他们说什么!”萧墨冷冷打断了杨齐。 杨桉与杨齐对视一眼,齐齐停下脚步不再上前,萧墨一步来到门前,就这么站着不动,像一尊石像一般。 院子里 白霜正坐在石凳子上刺绣,听到声音回过头来,见到是段璃,眼里瞬间划过一段惊喜,旋即便是担忧,起身来段璃身边到处看她。 “你怎么来了?不是不安全吗?出事了怎么办?” 段璃忍不住笑,在她面前转了一个圈,“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白霜眼睛尖,目光立刻落在段璃左手上,一把拉起段璃左手,眼眶发红,“还说好好的,手怎么回事?这么大一条疤,是不是疼死你了?” 本来没什么感觉的段璃,突然被她这么问,心口微微泛酸,还有一些委屈难过,但她赶快把自己情绪处理好。 把手从她手里抽出来,段璃手心展开给她看,“早没事,萧墨记性可好了,一天三次给我涂药,又让人照顾我,没吃什么苦头就好了。” “这么深的伤口,就算有人照顾你,也不会好得那么快。”白霜偏头擦了擦眼角,“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萧墨手下人发现你们,报告给他,我正好在旁边听到,正好想你,便跟他一起过来看看。”段璃眼睛整个落在白霜身上,几乎舍不得眨眼。 第271章 关于过去的一个秘密 “你们怎么来了?”段璃很担心。 “萧启联合郴州节度使,暗中给萧云使绊子,陛下收了萧云手里兵权,召他回京,路上遇到刺杀,我们逃到了这儿。”白霜脸色很难看。 “已经乱成了这样子?”段璃一直在朔方城生活,不知外界竟发生了这样大的变化。 “乱到你想象不到的地步。”白霜拉着段璃坐下,小声说:“还记得李云秀吗?” “记得,怎么了?”段璃当然记得李云秀,她左手之所以受伤,就是因为李臻假扮的李云秀。 “她上吊了,死因不明。”白霜说着,眼里有些内疚,“如果不是我嫁给萧云,便是李云秀,如此她不会沦为棋子,不会死。” “白霜,世事无常。”段璃想了许久,只能说出一句。 “阿璃,不是世事无常,是这世道女子不易,做不得自己的主,那么鲜活的一个姑娘,就这么死在男人权利的阴谋之中,我很可惜。”白霜心情沉重,眼眸早已没了两年前的清澈,温柔。 白霜显然憋很久了,她絮絮叨叨跟段璃说着话,不停说着。 得知段璃办了师承书院供女子读书,脸上终于有了笑容,从怀里拿出一沓银票给段璃。 “还记得吗?你给我的银子,这些年我做生意赚了不少,给你。”她将银票递给段璃,段璃没拒绝,收下了。 两人说着话,萧云抱着女儿从屋子出来。 段璃起身,走到萧云身边伸手将萧敛抱在怀里,萧敛不哭,瞪着圆溜溜大眼睛,满是好奇盯着段璃,伸出软乎乎小肉手捧着段璃小脸,在段璃脸上亲了一口,笑得甜软可爱。 段璃眼睛都瞪圆了,心里震惊不已。 上一世,她结结实实与萧墨生了四个儿子,一个女儿,结果一个都不亲近她,她一生都没享受到这种待遇。 尤其那个女儿,她寄予厚望,盼望着和她亲热一点。 但是没有,可能是因为不在她身边长大,导致女儿很亲萧墨,对她非常冷漠,她一抱就哭,看到她也哭,好像她是鬼一样。 久而久之,萧墨就不让她抱她了。 后来,怕自己活不久了,点灯熬油想给她做一身嫁衣,那时她二十七岁,女儿是第三个孩子,当时差不多七岁了,躲在萧墨身后,指着那衣裳说很丑,很可怕,她不想要。 萧墨愣怔了一会儿,没来得及说话,她便大吵大闹,歇斯底里地闹,说衣裳很丑,她不要。 她又哭又闹,明知道她是一个孩子,她还不懂事,段璃当时还是心口被针扎一样疼。 她气得心口滴血,满腹怨气看着萧墨,恨得拿起剪刀将衣裳全部剪碎,萧墨说她是一个疯子,跟一个孩子计较。 她看着萧墨笑,“父亲不喜欢母亲,孩子们比谁都能清楚地感觉到,为了讨好更强大的父亲,从父亲身上得到更多关注,自然会更加讨厌母亲。” 萧墨没说话,她懒得管他们,走进屋子将门关上。 后来她学会了一个最简单的道理,对任何人都不要抱期待,这样就不会难过,不会伤心,不会委屈。 可是萧敛,竟让她一颗心泛起涟漪。 “姨姨,姨姨……”萧敛浑身奶香味,说着话,用肉乎乎小手掌捧着段璃小脸,不停叫着姨姨。 段璃突然发现自己还是很喜欢孩子的…… 她忙掏出钱袋,将一沓银票全部拿出,全部塞在萧敛厚厚的红色小棉袄里,“阿敛真可爱,姨姨很喜欢你。” 白霜从怀里拿出一张小像展开给段璃看,“看看画得像不像?” “是我?”段璃震惊了,发现竟是自己的画像。 白霜笑着,“不是你是谁?我怕阿敛不记得你,就找人画了一张时时给她看,教她叫你姨姨,不然她怎么会一见到你就叫你姨姨?” “好啊你。”段璃满脸佩服。 白霜垂眸,眼里闪过一道内疚,卷起小像收好,又从萧敛怀里将银票拿出,只要了一张其余全还给段璃。 段璃自然不要,白霜也不可能要,两人纠缠一阵,这银票段璃还是收下了。 两人说着话,完全忘记了外边萧墨。 要不是萧云问起…… “九嫂,九哥呢?” 啊,段璃瞪圆了眼,看了眼身后冬儿,冬儿摊手,段璃满脸冷汗,忙走到门边拉开门…… 门外萧墨双手环胸,咬着唇满脸凶狠火气站着,一副要把这扇门撕掉的样子。 段璃几乎不敢看他眼睛,小心翼翼伸手拉他手,萧墨往旁边一迈躲开段璃手,让段璃手落空。 忍着满腔火气,萧墨走进院子,萧云,白霜都在,萧敛在萧云怀里。 萧敛实在无比可爱,结合了父母双方所有优点,长得玉雪可爱,像年画娃娃一样可爱白润。 一双眼又黑又圆,头上绑着一小根冲天辫,由彩色的绳子缠着,穿着红色小棉袄,白胖软乎可爱极了。 萧墨看到孩子就停下脚步了,萧云忙打招呼,“九哥。”又对着怀里萧敛说:“阿敛,叫伯父。” “伯伯,伯伯……”萧敛一边喊着萧墨名字,一边拍着小肉手,伸手要萧墨抱抱,“抱,要抱抱,抱抱……” 萧墨看着她,被萌得走不动路,见他一直不过来,萧敛不高兴了,扭过身趴在萧云怀里气呼呼小模样,用小屁屁对萧墨。 弄得几个大人哭笑不得。 段璃上前伸手,“姨姨抱抱。” “抱。”阿敛又朝段璃伸手,被段璃一把抱在怀里,段璃忍了又忍,没忍住,躲着别人偷偷亲了好几口阿敛小脸蛋。 白霜看到了,忍不住莞尔。 有阿敛在,几个大人相处还算其乐融融。 毕竟萧墨现在还没跟朝廷彻底撕破脸,表面上维持着和平,又加上他喜欢萧敛,跟萧云也有感情,故而态度好很多。 两人在这儿待了一整个下午,吃了晚饭才离开,去隔壁客栈住下。 离开前,萧墨吩咐杨桉带着暗卫盯着萧云白霜住的小院子,一步不能离开。 晚上,躺在客栈床上,段璃夜不能寐,索性起身到外边看月亮,看了不到片刻,遇到了萧墨。 萧墨来到她身边,没说话,就这么站着看天上月亮。 直到段璃忍不住,先说了话,“你会在这儿杀了他们吗?” “不会。”萧墨说着,段璃还没松一口气,他又看着段璃,“但他们早晚会死在我手里,这一次,我不会再允许你放他们走。” 段璃侧头看他,冷白月光下,萧墨整个人冷得像一尊漂亮寒玉,虽好看,但浑身冒着寒意,叫人感到不安。 “我知道了。”只要这一次不会死,就好,至于以后?以后再说,段璃闭了闭眼。 “你不死心?”萧墨咬牙,侧头盯着段璃清冷小脸。 “你知不知道,她是故意让萧敛叫你姨姨?她是一个聪明的女人,知道你若执意保下他们,我不会杀他们,故而她让萧敛亲近你。” “一岁的小孩子不会说谎。”段璃侧头看萧墨,眼眶通红,“我很喜欢小孩子喜欢我。” “我……”萧墨想到上一世自己造的孽,顿时心虚,一个字说不出来。 “过去事我不想提,若最终你还是要杀死他们,我保不下他们,我只求你不要杀阿敛,她是一个小姑娘,你把她给我带走,我不会让她染指你的江山,甚至不会让她靠近京城一步,你可放心。” 这是她做的最坏打算。 一根刺深深梗进萧墨心口,叫他疼得心发慌,他不想再看到段璃,转身大步离开。 这日晚上,萧墨一整夜没睡好,一直处于半梦半醒之间。 一下梦到上一世,在他带兵闯入皇宫时,段璃背着他从冷宫废弃通道,将萧云与白霜萧敛送了出去。 一会儿又梦到,段璃拿着一把刀架在自己脖子上,逼他放弃对萧云白霜萧敛一家三口的追捕。 他当然不会放弃,他必须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可段璃好像知道他全部到想法,她将他们一家三口藏得极好,甚至,在她死后好几年,他才找到他们。 找到他们一家人时,十六七岁的萧敛已嫁了人,萧云与白霜办了一个学堂,专门给穷人家的孩子启蒙,日子过得非常清苦。 他远远看了他们一家人一眼,让杨桉将他们一家人痕迹全部扫除,今后除了他,朝中任何人都再也找不到他们。 最终,他也没杀他们。 他那时失去段璃不久,太痛苦了,而今想想,留着他们始终是个隐患。 醒来头痛极了,萧墨不得不缓了缓才起身下床。 彼时段璃已离开了客栈,萧墨一问才知道,她又去了小巷子看白霜与萧云,萧墨更头痛了,伸手按压了下额头。 “我也去。”他说。 片刻,萧墨来到小巷子。 院子里满是欢声笑语,甚至白霜还问段璃,这样喜欢孩子,为什么不生两个孩子?即使已经和离了,也可以生两个孩子,瞒着萧墨就好。 听到白霜的话,萧墨脚步顿住了,敲门的手顿在半空,慢慢收了回来。 院子里,段璃陷入沉思,一时没说话,白霜更加困惑了,“难道我看错了?你其实不喜欢孩子?” “也不是。”段璃怀里还抱着胖乎乎软乎乎的萧敛,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 萧云以为她尴尬,起身离开,“我给你们泡一壶茶来。” 桌边只剩下段璃,冬儿,白霜以及不懂事的萧敛,看了眼萧云离开背影,段璃眼里有些羡慕。 “真羡慕你。”她幽幽地说。 “羡慕我什么?”白霜有些讶异,问段璃,“羡慕我嫁给萧云?” 段璃回头看白霜,“不是羡慕你嫁给萧云,是羡慕你嫁给一个这样尊重你的人。” “这样。”白霜松了一口气,眼里露出丝丝骄傲笑意,“萧云他真的很好,什么都尊重我,让我感觉很轻松,很自在,我很喜欢自己嫁给了他。”即使前路不明,我依然不后悔这决定。 “真好啊。”段璃笑了笑,伸手摸着萧敛小脸蛋,“我很替你开心。” “阿璃,你不开心吗?”白霜心里满是担忧,想到自己昨日之前打算,心里更是内疚,“我有件事跟你说。” “你说。”段璃应了声,与萧敛玩闹着。 “此行被人刺杀,我们逃来朔方城,我知道前路未仆,故而故意将你画像给阿敛看,为的便是阿敛熟悉你,到时若出了什么意外,好叫你念在这些份上,保住她一条小命,对不起,身为姐妹却算计你。” 白霜满心内疚,段璃无奈,“我还以为是要紧事。” “你不生气吗?”白霜一颗心提起来了。 “为什么要生气?阿敛还小,没办法跟你一起哄骗我,她喜欢我是真,这便是最重要的。”经历太多事,段璃早已看得清楚。 “说的也是,阿敛是真的喜欢你。”白霜伸手摸了摸萧敛小脸,“你还不如自己生两个,像我刚才说的,生了孩子就走,不让萧墨找到不就好了。” “没想过与他生孩子。”段璃轻飘飘说了句。 有些苦痛,吃过一次就够了,再吃一次就是自讨苦吃,是愚蠢。 “阿璃你?”白霜满脸不可思议,“你们怎么了?”她知道他们和离了,但他们一直在一起,她以为感情还算好。 结果,阿璃不打算生萧墨的孩子吗? 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白霜百思不得其解,索性什么也不想了,转移话题,“不说这些了,快到午饭时间,你想吃什么?我做给你吃。” “桂花糕。”段璃笑了笑。 “好,我给你做。”白霜将萧敛交在段璃手里,起身去了厨房,让萧云烧火,她做饭。 她离开不久,萧墨就推开门进来了,看着段璃脸色很差。 “你都听到了?”段璃看向萧墨,“坐下。” 她无意隐瞒内心任何想法,甚至还有心情给萧墨倒一杯热茶,“喝杯茶。” “是,我全部都听到了。”萧墨面无表情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我的继承人只能从你肚子里出来。” 萧琮是一个极为优秀的东宫太子,最重要的,他是他跟她的孩子,死后,他会将他们安葬在一起。 “嗯,将来你确实有皇位需要人继承。”段璃忍不住笑,看向萧墨,“那你与其跟我谈感情,还不如求我,说不定我心一软,就跟你生孩子了。” “你会吗?”萧墨气得咬牙。 “不会。”段璃很爽快,也很干脆。 萧墨想到什么,眼神沉下,看着段璃怀里萧敛,“有个秘密跟你说,关于我们几个孩子为什么不喜欢你。” 第272章 把她放在床上 “什么?”段璃从不知道,这其中还有原因。 “让我想想。”段璃想到冷明月中的毒,是温晴手段,也就是说,上一世温晴就参与了她的人生。 只不过,她上一世除了在药王谷的事上与她有些龃龉,在其他地方与温晴并无交际,因而并没将注意力落在温晴身上。 “是我疏忽。”萧墨握着段璃纤瘦手腕。 “当年,几个孩子在舅舅哪并未得到妥善照顾,鲜于王朝暗探潜藏在他们身边,温晴,是鲜于王朝暗探之一巫医的亲姐姐,我于战场上射杀了东仁,他是巫医的爱人,巫医殉情而亡,温晴为报复,潜藏在我们几个孩子身边,始终是在舅舅府邸,她不敢太明显离间孩子与我,就顺从舅舅心意,离间孩子与你的感情。” “因我之故,你常年不在孩子身边,他们还小,很容易被带偏,他们又暗中联络林向柔,要她对你取而代之,后来,你杀了林向柔,你死后我才查到这些,阿璃……” 段璃把手从萧墨手里抽出来,面无表情,“我相信你说的话,但我是一个心胸狭隘的人,我依然很讨厌那几个孩子。” 段璃起身就走,萧墨忙叫住她,“阿璃!他们很后悔。” “后悔?”段璃回头看萧墨,仿佛听到什么笑话一样,“这世上最没用的东西,就是后悔。” 段璃头也不回离开了小院子。 她相信萧墨说的话,可她依然清楚,若这其中没有萧墨的忽视,不在意,纵容,他们的关系根本不会落到最后那种境地。 她与他们父子,不过是陌生人罢了。 不过,都过去了,没什么可说的。 段璃同冬儿一路往客栈走,走了一会儿没发现萧墨跟上,段璃立刻让冬儿乔装打扮去找镖局。 晚上,段璃回到客栈,萧墨在客栈大堂等她,看到她立刻起身,“阿璃,肚子饿不饿?” 段璃没说话,往楼上走,萧墨跟她一起上楼,到了房间,他也跟着进去。 “我们做个交易。”段璃回头看萧墨,踮起脚尖纤瘦的手越过萧墨将门关上,盯着萧墨眼睛。 “我答应你一件事,你放了他们。”段璃眼眶微红,“至少这一次。” 萧墨本就没打算这一次杀他们,面对段璃的担忧与怀疑,他心里既高兴又嘲讽,“好啊。”他说,冷冷笑着一把抱着段璃,将她往床上带。 段璃抬起双手抱着萧墨肩背,这让萧墨内心又痛又恨,他狠狠吻段璃嘴唇了,几乎将段璃嘴唇撕咬出血。 同一时刻 冬儿带着镖局的人,将萧云与白霜一路护送回京。 深深陷入床里,萧墨摆明了不让段璃好过,狠狠对她,叫她连声音都不许发出来。 怕床榻摇晃声音被外边人听到,因而在床上待了一会儿,萧墨将被子扔在桌子上,他抱着她半躺在桌子上,不让她好过。 后来,他又叫水,抱着段璃闪到床后边,等几个暗卫弄水进来,他又抱着段璃进入水里。 他在段璃脖子上咬了一口,触摸着段璃脖子上那处细微咬痕,狠狠地露出獠牙,“你就这么不信我。” 说着话滚烫眼泪一滴一滴落在段璃光裸纤细肩背上,萧墨俯下身将自己紧紧贴着段璃,恨不得将自己整个埋入她身体里。 他一句话都不再说,段璃也不说话,直到昏过去,萧墨才抱着她从浴桶里跨出,将自己衣裳铺在床上,温柔将段璃放在床上,又穿好中衣,才出了里间来到外间叫他们进来。 杨齐杨桉眼神都不敢乱动一下,低头看着自己脚尖。 房间犹如风卷残云,十分吓人,一身白色中衣萧墨坐在桌上喝着茶,“他们走了?” “是,冬儿亲自护送。”杨桉小声说。 “你说,她千方百计拒绝你在她身边,是不是怕我派你监视她?”萧墨对段璃产生了怀疑。 而他们之间一旦产生怀疑,将会是致命的。 这让杨齐不安极了,吓得脸色苍白,“爷,姑娘不会这样想。” 萧墨回神,回头看了眼床上段璃,“准备马车,回朔方城。” “是。”杨齐眼里充满了不安,跟杨桉一起下去了。 走到屋外,两人对视一眼一句话不敢说。 深夜 一辆马车行驶于夜幕之中,缓慢朔方城行驶而去。 段璃醒来已是白天,腰腹酸痛又胀,十分难受,一旁萧墨一身银灰色圆领长袍,头上别着一根檀木簪,正拿着一本书看。 听到声响,萧墨骨节分明修长的手放下书,转头朝她看来,手自然伸出将段璃一把抱起,将她困在自己怀里。 另一只手在一旁一按,拿出一个食盒,萧墨从里拿出糕点,脸上似笑非笑,有些嘲讽看着段璃,“猜猜看哪儿来的桂花糕?” “白霜做的。”段璃浑身酸软,懒懒窝在萧墨怀里,连眼睛都不想睁开。 “嗯,杨齐追出去她拿给杨齐的。”萧墨说着,掰一半送在段璃嘴里,“吃吃看味道如何?” “对不起。”段璃张嘴含住糕点,轻轻说出三个让萧墨愣住的字,不等萧墨有反应,段璃侧身抬起酸软双手抱着萧墨脖子,更深的将自己窝在他怀里。 “我是不是让你烦恼了?”段璃软软的说。 萧墨半句话说不出来,整个人僵硬着,愣怔着。 似乎完全没料到,段璃竟然会这样做,段璃也没想到自己会这样做,而后她伸手摸了摸自己后颈,那儿还能感觉到萧墨滚烫的泪水。 她昨晚沉入欲海,神智昏聩,可她能感觉到,萧墨那一刻的委屈与难过。 见萧墨毫无反应,段璃有些忍不住,无奈的说:“你还在生气?我都一声不响满足你了,你还生气?” 这话一说,萧墨红了耳朵,抬起头还是不说话。 段璃莞尔,旋即又忍不住难过,抱着萧墨脖子的手,更加用力,“萧墨,我饿了。” “要吃什么?”萧墨有了反应,却让段璃忍不住有些好笑,“你还真是,让我无话可说。” 外边杨桉,杨齐听到两人说话声,便知道暂时没事了,一齐松了一口气。 时间晃眼一过 几人回到了朔方城,离开加上回来,一共费了十日左右,山上种的种子几乎都发了芽。 杨峥伤势也好了大半,也将前线情况与他们说了。 “朝廷的抵挡在十三皇子离开之后,越来越不行了,抚州节度使与陈王若不是我们在抵挡,早已打到京城,他们拿我们没办法,就去吞并其他起兵造反的节度使,还有一些山匪,故而陈王玉抚州节度使越来越强大,这次才会重创我们。” 一开始他们接到命令,便是抵御即可,不要冒进,如今,看来是行不通了。 “宋潇与贺西现在支撑有些困难,爷,我们可能需要增派人手。”他也曾想过,像陈王他们那样,去吞并其他节度使,山匪。 可朝廷的人盯着他们一举一动,他们根本行动不了。 这些事,萧墨都知道。 “这些事我会安排,你好好养伤。”萧墨心中早有打算。 段璃没管这些事,继续带人往山上跑去看药苗。 时间一晃而过,到了三月底。 杨峥得到萧墨命令,带领沈黎以及一千骑兵,一万步兵前往丰州抵御陈王与抚州节度使,同时,可不用再顾及朝廷命令。 杨峥听到他这话,整个人眼睛都亮了,当日意气风发,带领大批人马离开了朔方城。 萧墨原先就只有五万兵马,一万早就被杨峥带去,现在又给他一万,身边只剩下两千骑兵,三万步兵。 段璃知道后有些心焦,但萧墨好像一点也不着急,段璃见此,也就不着急了。 同时,在陆玲帮助下,书院女子学会了织布,刺绣等活,段璃琢磨着种植棉花,给这群姑娘找一条生路。 眼下正是三月底,播种棉花时间极为合适。 可她对这方面那是一窍不通,一点不懂,当即去找萧墨,把想法跟他说了。 萧墨一听,立刻让卫若兰找人。 卫若兰神通广大,记性又好,还真在军营里找到五个家里从小种植棉花的士兵,并把他们带到萧墨面前。 萧墨又把段璃带到他们面前。 段璃拿到一本书考问他们几个知识点,发现他们都记得清楚,且回答比书本上还好还要全面,便放下心来。 当即当着萧墨面把他们带走了。 而后给了带头的凌霄小士兵三百两银子,“银子全给你,你去买棉花种子,找人,到时我给你一片土地,可以吗?” “姑娘,这是不是太?太多了,而且我从来没做过这种事,我感觉我负责不了,要不姑娘负责,你让我们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 凌霄从小到大没见过这么多银子,现还在自己手里握着,一时十分紧张。 “不用紧张,而且你要相信自己,刚才我听你们五人回答,你的回答逻辑最为清晰清楚,我认为交给你没有任何问题,要对自己有信心。” 段璃说着看向其他四人,“你们四个人全力辅助他,若棉花种植的好,奖励不会比你们一年的俸禄少。” “若是不信,只管去军营打听打听我的名声,我不会诓骗你们。” “我们都相信姑娘。”几个人立刻说,怕段璃误会。 段璃有点高兴,“那么凌霄,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凌霄紧张极了,“我,我不太会管钱,而且我也不会记账,这么多银子,我怕我应付不过来。” 段璃微微蹙眉,一时也想到这个问题,看向其他四个人说:“你们四个人呢?谁会管钱,谁会记账?” 四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分分心虚的摇头,“我们都不会。” 最小的名字叫小唐的少年站出来说:“对不起姑娘,我们都没见过这么多银子,完全不知道该怎么用,请你见谅,我们不是故意让你不高兴。” “好,我知道了。”段璃无奈,伸手揉了揉太阳穴,头有一些痛,“你们在这等着,我去给你们找个人。” “好。”五人异口同声的回答。 段璃无奈,冬儿又没在身边,只好亲自去书院找人。 正好遇到范仕风,段璃松了一口气,叫住他,“先等等,我有话问你。” 范仕风手里抱着几本书,一看便是要去给姑娘们上课,听到段璃声音停下脚步,回头看她,“什么事?” “书院里面有哪个姑娘会管事,会记账?最好还懂一些字。”段璃身边实在没人了,只会跑到这里来。 “有一个。”范仕风指着朝他们走过来的姑娘,“林婉,书院很多事我都交给她做,她有条不紊完成的很好,我认为她没问题,你可以问问她,我想她应该不会拒绝。” “好,我先问问,如果她不同意,你再帮我找其他人看看。”段璃站在原地等候林婉,范仕风先行一步走了。 林婉来到段璃面前行礼,“见过姑娘。” “林婉,找你有个事你听一听,如果觉得可以便接下来,我不会亏待你。”段璃说着便将自己的目的说了,从开头到结尾没有一丝隐瞒。 “……你们很不容易,我不能一直这样养着你们,这样对你们不公平,你们是活生生的人,应该有一份自己喜欢的事业,正好朔方城幅员辽阔,土地广博,因而我打算种植棉花……” “……这便是我的目的与打算,你觉得可以便加入。”段璃从不会强求任何人。 林婉有些不敢相信,“是真的吗姑娘?” “当然是真的,难道还有假的?”段璃莞尔,林婉大大松了一口气,“我当然同意,没有任何想法。” “你识字是?”段璃问她。 林婉满脸笑容点头,“我会记账,识字,也会织布,很多事我都可以做,只要你给我时间,我相信我没有问题,我不会让你失望。” 到这儿一两个月了,林婉想给自己一个表现的机会,即使这样看起来很势利。 可人生在世最重要的是让自己满意?在意别人眼光干什么? “好,我带你去见他们。”段璃露出个笑。 第273章 晚上一起睡? 林婉见到小唐与凌霄,一颗悬着的心放下了些。 为了保护林婉,也怕他们几个男子轻视林婉,段璃将他们划分为种植棉花小组,组长是林婉,小组一应事情交由林婉负责。 与此同时,段璃也郑重将银子交给林婉。 “需要人可以找我……”段璃与他们交代了很多细节,便回去了。 萧墨早已在等着,手里拿着药膏,段璃坐下,右手喝茶,把左手放在桌子上,让萧墨给她擦药。 “眼下正是种植庄稼的时候,你不去盯着在这儿干什么?”段璃有些无奈。 “若兰早已派人到处盯着,不知他打哪儿得一个方子,按照方子来沤肥,可得到更好的粪,沤好的肥,兑水洒在田里,地里就拿着葫芦一窝一瓢灌,说这样可以让庄稼长得鲜嫩茂盛,最少增产三分之一。” “我抽时间去看了,差点把我臭晕。” 萧墨嘴角抽了抽,“以前还不知若兰如此厉害。” “他本来就厉害。”不到三十岁的丞相,是一般人比得了的吗?段璃无奈。 “算了,不管他,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只要知道他在干什么就好。”萧墨看着段璃,“你怎么看若兰与仕风。” “两都是好人,但终将走到对立这一步。”段璃说了句,她并不了解她死后的事,但凭借她对两人性格的了解,这事极有可能。 “是的。”萧墨叹了一口气,却没有说更多,段璃也没有问。 晚上段璃琢磨了一会儿药苗的事,忽而想到庄稼害虫,又想到自己种植的药材,得到一个灵感。 也不睡觉了,段璃翻身起来拿起毛笔写,什么庄稼旁边种植什么药材最好,写完了一张纸,一颗心跳个不停,完全没了睡意,拿起医书看了看。 后面困得不行了,才又爬上床睡下。 翌日一早,她便去将这事通知了萧墨,转而去找卫若兰,看看这事怎么做最好,卫若兰也没想到这茬,听段璃说完激动不已。 “姑娘,你真是大福星!”卫若兰起来走来走去,完全安静不下来,“我得找人帮你,多种植这些药材,将他们移栽到田间地头。” “朔方城很大,这事做起来不容易,但没事的,只要坚持慢慢来,一定可以。”卫若兰眼睛发光,看着段璃眼里期待不已。 “王妃,最多三年,我只要三年,我一定让朔方城变得完全不一样,它会变成两国生意来往场所,这儿的百姓能吃得饱穿得暖,你可以期待了。” 他显然激动坏了,没有叫姑娘,而是叫王妃,段璃完全被他吸引注意力,也没注意到这个称呼。 “要不这样,这件事我便交给你,正好现在无战事,我无事可做,不如我亲自带人走遍朔方城,看看朔方城有什么跟其他地方不一样?” 段璃显然跟卫若兰达成了共识,这话一出,卫若兰高兴坏了,“正合我意,其他人我不放心,本来最适合做这件事的人是付瑜,眼下她不在,就辛苦王妃……” 他愣住了,段璃也愣住了,而后他赶忙转移话题,“我给姑娘找一队人马,姑娘不用怕。” “好。”段璃心不在焉笑了笑。 卫若兰做任何事都会告知萧墨一声,这次同之前每一次一样,他将事情完完本本告知于萧墨,萧墨还没听完呢,脸色僵住了。 “在庄稼旁边种植驱害虫的药材这个想法很好,那就做这件事好了,为什么要走遍朔方城?她一个姑娘家有危险怎么办?” 萧墨一颗心立刻高高提起来,完全无法放松。 “属下会给姑娘准备一队人马护她安全。”卫若兰忙解释,怕萧墨将他想法打回来。 “不行。”萧墨根本不给卫若兰任何商量的余地。 “王爷,王妃殿下熟知所有药材,身怀仁心,你知道的,她走遍朔方城是最为合适的人选,她现下是朔方城最有名的神医,没有人会伤害她。” “本王说不许就是不许!”萧墨油盐不进,不管卫若兰如何说,即使卫若兰磨破嘴皮子,他也不松口。 这事很快传到段璃耳朵里,晚上萧墨去给她擦药,她也没主动说,她甚至关于远行一个字都没提。 最终是萧墨捱不住了。 “眼下冬儿不在你身边,我不放心。”萧墨低着头,将药膏盒子盖上,把药盒拿起随意放在一旁。 “盯着你的人太多了,你多理解我一些。”他甚至怕段璃反对,说出了这么一句。 段璃起身将他一把抱在怀里,让萧墨听着她心跳声,“你唯独没有问过我的意思。” “阿璃?!”萧墨一下子慌了。 “萧墨。”段璃打断了萧墨,“你一向不是知人善用吗?若兰三十岁不到,年纪轻轻成了你手下的丞相,是大周最年轻的丞相,多少老臣反对啊,可你寸步不让,力排众议将他送到那个位置,他带着人丈量全大周土地,打压世家大族,为朝廷增加了多少税收,你不是一直力保他吗?不管多少人反对。” “这么出格的事你都可以做,为什么到我这儿,我只是做个简简单单的小事就不行呢?”段璃松开萧墨,眼睛盯着萧墨。 萧墨一把将她抱在怀里,“你知道的,你明明什么都知道。”我已经失去过你一次了你知道吗? 我找了你多久你知道吗? 我为了找到你做过什么,你知道吗? 可最终,这些话他一句话都没说出口。 “可是萧墨,我想去啊。”段璃不是一个依靠男子生活的女子,她有自己想做的事,她也想帮一帮萧墨。 “好,好。”深吸一口气,萧墨痛苦地应了一声,轻轻松开段璃起身离开,头也不回。 接下来几日,他都没来见段璃,也没让暗卫关注段璃,只能从范仕风与卫若兰报告中,听到关于段璃的一丁点儿消息。 原来她让人去山上拔取可以种植田地旁的药苗。 每个村落的人太多了,她让韦军医林肃跟着士兵们去每个镇上种植大批药苗,等长出苗子,让每个村的村民去镇上拔取回去栽种。 等他们跑完了二十几个镇,她又让每个村派一个人来朔方城跟韦军医林肃学习怎么种植,回去再交给村里的人,为此,还签下协议,若敢藏私罚银五两,让他们当着朔方城县令的面摁压手印。 忙完了这些事,她又准备了两辆马车,一辆马车放床铺被褥衣裳,一辆马车放坐垫小几笔墨纸砚。 卫若兰给她找了二十人护卫她,其中还有两个武艺高强的婢女。 甚至,她在做这些事时,还得顾及小唐凌霄与林婉他们。 这个小队闹了矛盾,凌霄等人觉得林婉太过心细谨慎,让他们很累,他们想退出小队,不想参与了,还说女子就是麻烦,就不能大胆一点之类的话。 段璃听完,也没说什么挽留的话,直接问他们谁要退出现就可以退出,不退出的人必须全心全意支持队长。 这话一说,他们想到比俸禄还多的奖励,就又犹豫了。 很快,他们不再提这件事。 萧墨想到这些事,忽而想到自己好几日没见段璃了。 而段璃,也将在这日离开朔方城。 萧墨背着手走进书房,杨桉不放心,就去问他,要不要他带领一队人马跟着王妃保护她的安全。 萧墨好像看书看入神了,竟然没有回答,杨桉转身离开,带领十个暗卫跟上了段璃一行人。 他们一走,萧墨就走出了书房。 他开始想她了。 出行这日,天气很好 段璃将摆放笔墨纸砚的小阁子,食物阁子等指给两个婢女看。 拿着付瑜画的地图,一行人一路上还算安全。 到的第一个村庄叫红枣村。 红枣村,顾名思义,这儿有很多很多红枣,后山大片山林几乎都是红枣柿子,一眼看去非常壮观。 段璃让女婢拿出笔墨纸砚,将红枣村一应情况全部写明,想到红枣干,段璃忍不住将自己做法告知于村长,还将做法简单画下,确保每个人都看得懂才作罢。 又让几个画画不错的士兵跟着一起多画了几份。 这天晚上便在红枣村睡下了。 段璃知道自己是一个麻烦的人,故而不住在任何一家村民家,将马车停在村长家侧边小院子旁边,就住在马车里,站岗的士兵们睡在村长家小院子里,门大开着,段璃有意外,他们能随时知道。 两个女婢,还有其他士兵,便住在其他村民家中。 这日后,段璃几乎两三日一个村庄的去逛,去记录。 短短半个月不到,段璃整个人瘦了一大圈,眼睛却更加明亮,精气神也很足,暗中跟着的杨桉松了一口气。 眨眼间过了四五个村庄,到了四月底,快到端午节,眼看要开始下暴雨,段璃只好让人打马回去。 不料一行人还是遇到暴雨倾盆,山体滑坡,导致他们被困在一条山路上,杨桉只好带人现身保护段璃。 索性他们物资齐全,被困几天也有吃的。 更何况现在是夏日,山上不少野果,野兽,也不会饿到,尤其他们还带着很多药草,段璃还在,一群人的安全更不会有什么问题。 道理大家都知道,但是萧墨还是担心坏了。 他骑着马狂奔,带着人在第二日晚上找到段璃。 没有路,骑着马儿过去很麻烦,他下了马背,一路狂奔前行,衣裳袖子被树枝划得乱七八糟,脸上很多伤痕,他不管不顾,比一群暗卫还要跑得快。 等到了段璃等人休整的地方,他手臂上,背上,脸上,到处都是锋利草叶树枝划伤的细小伤口,伤口不深,但他衣裳湿润贴着伤口,导致伤口灼烧刺痛。 整个人狼狈而落魄,配上红彤彤眼眶破碎可怜。 段璃等人干干净净。 他们把两个马车并排放,马车中间隔着很长一段时间,用木材搭在两个马车上链接,再将油布盖在上面,马车中间地上再放上一些石板,旁边再挖几条引水小沟壑,两辆马车中间很宽,烧了一堆火,勉强算得上干燥,一群人坐着石头上烤火,在火上煮东西吃,很是舒服。 浑身滴水狼狈的萧墨,与他们一对比,就太明显了。 他踉跄着站定,站得远远的不靠近段璃,还是杨桉发现了他,跟段璃报告,段璃才发现了他。 “萧墨?”段璃有些恍惚,忙捡起地上的伞朝萧墨走过来,没走两步,干燥温暖的鞋子已被打湿了。 萧墨很是担忧,可他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只是定定看着段璃,甚至眼睛舍不得眨一下,段璃走到他身边把伞撑在他头上,脸上有些无奈。 “你怎么来了?还把自己……”最后这句话段璃没说出来,萧墨一把将她抱在怀里,“不要说话,让我抱一抱。” 他真的以为,他跟上辈子一样,要永远失去她了。 幸好,幸好老天还算有眼,没有伤害他的段璃。 段璃难得很听话,一句话没有说,只是举着一把伞被他抱在怀里,抱了很久,久到段璃能感觉到自己衣裳被萧墨湿透的衣裳全部浸湿。 无奈,段璃只好出声:“萧墨,我很冷。” 萧墨忙松开段璃,段璃莞尔,牵着他朝自己住的马车走,“去换一身衣裳。” 一回头,发现一群人已躲到另一边他们这两日搭建的营帐里了,索性营帐地势高,没有水又烧着火还算干燥,段璃便也不担心他们。 马车中间,一个人都没剩下,就连杨桉都跑了。 段璃将萧墨送进马车,坐在外边石板上,“你先穿上我的披风,把衣裳脱下给我,我给你烤干你在穿上。” “好。”萧墨别扭极了,将身上衣裳全部脱下,裹上段璃披风,又将全部湿透的衣裳递给段璃,让段璃给他烤干。 一旁杨桉抱着手里的衣裳,思索着要不要给送过来,最后还是将衣裳放回去了,假装自己只带了一套衣裳。 马车中间,段璃坐着给萧墨烤衣裳,照顾着萧墨,萧墨呢?坐在马车里撩开马车帘子看段璃专心致志又温柔的样子。 一颗冰凉的心,瞬间热热得像被热水包裹着,萧墨感觉自己一颗心圆满了。 “阿璃,我们今晚一起睡。”他下巴靠在交叠的双手上,忍不住提议。 第274章 求欢 段璃头也不回,纤细粗糙的手翻烤萧墨白色中衣,火光映照她半张小脸,细腻白皙有着细小绒毛。 火光忽明忽灭,鸦羽似的眼睫垂下一片阴影,萧墨呼吸屏住,眼睛眨也不眨看她。 大地只余萧萧风声,沥沥淅淅雨滴落在草叶上声音,配着蛙鸣鸟叫连绵不绝,平添一份闲适。 萧墨就这么趴睡着了,段璃烤干中衣,回头看他才发现。 眼眸微微松弛,段璃拿起中衣起身来到车帘前,伸手将萧墨贴着脸的发丝撩开,露出他轮廓凌厉的脸,凌厉五官盖因睡着变得无害。 段璃收回手,轻轻叫醒萧墨,“……萧墨,可以穿衣了。” “好。”萧墨揉揉疲倦双眼,常年漂亮凌厉的眼眸有一瞬呆滞,困倦,叫段璃心里一跳,而后一瞬,那眸子已变成了平日里冷酷模样。 段璃也不知自己在想什么,竟伸出手摸了摸萧墨眉眼,问他,“累不累啊萧墨?” 两人都顿住了,段璃忙不迭收回手,萧墨反应比她快一步,一把握着段璃手,握了一会儿放开又有些舍不得,摩擦了一会儿才依依不舍松开。 “累了,想睡一会儿。”萧墨忍住剧烈心跳,允许自己跟段璃示弱,段璃有些不自然,“你放开我。” “好。”萧墨将段璃松开,段璃去另一辆马车,取下一个食盒,坐回火堆边,从食盒里拿出饼烤上,又把一个干净水囊小心放在火边。 萧墨手脚麻利,穿好中衣就要下马车,发现有两个婢女,便又套上段璃披风遮住自己,才下了马车。 索性段璃披风为白玉色,他披着也不违和。 坐在段璃身旁,看她在火旁熟练垫上一块干净石头,将烤饼放石头上烤,萧墨嗓子眼冒出好多话都吞了下去…… 他突然发现一个荒唐的事实。 段璃,她在山野中自洽闲适。 他喉咙哽着,一点声音发不出来,段璃伸手摸摸烤饼,烤热了,拿起递给萧墨,“吃。” 萧墨没伸手,段璃奇怪,又朝他递了递“吃啊。”她看着萧墨眼睛,见萧墨眼眶通红满是不甘,顿住了,“你怎么了?” 她笑,笑着笑着笑容落下,眼里满是担忧,“萧墨?你怎么了啊?发生什么事了?” 萧墨伸手接过烤饼,撕下一块放嘴里,紧接着又撕下一块放入嘴里,动作急切,像有人跟他抢。 “你别吃了,怎么了?”段璃怕萧墨噎着,伸手从他手里将烤饼抢了,“你到底怎么了?” 萧墨嘴里全是烤饼,塞得鼓鼓的,眼睛却通红着不停落泪,不甘又委屈的盯着段璃。 “萧墨?”段璃声音颤了颤,伸手抚摸萧墨脸,眼里充满了心疼,“你怎么了?你跟我说,有什么不能解决的我会帮你的。” 扭头躲开段璃动作,萧墨拼命将烤饼咽下去,垂眸静寂盯着通红火星子,“我只是,想你了。” 段璃有一瞬间愣怔,而后冷静下来,“你想干什么?” 萧墨没说话,段璃叹了口气,侧头又问萧墨,“是不是外边发生了什么事?” 不想让她问下去,萧墨盯着火堆,声音幽幽入了仲夏雨夜,“你喜欢田间山野?” “嗯。”段璃点头,又问萧墨,“有什么问题吗?” “这很好。”萧墨突然觉得自己头很痛,很痛,“你再等等,过几年,大周就稳定下来,到时你想去哪儿都可以,哪儿,都安全。” “萧墨?”今夜萧墨太不对劲,段璃很不安,“你怎么了?是不是遇到什……” “一切都好。”他打断了段璃,眼眶通红笑着,“没事,一切都好。” 他只是明白,他不是要留一具躯壳在他身边,他是要她开心,要她闲适自在,自洽愉悦。 从前,曾经,他太自私,只想到自己不能没有阿璃,未曾想到过她是否快乐。 “那便好。”段璃温柔柔笑笑,从火堆旁又拿起一个烤饼递在他手里,“再吃一点。”这时候来找自己,定是没吃什么东西,只怕还空着肚子。 不感动是假的,虽他伤她深,可扪心问,这世上除了冬儿与谢昭,也只有他对她最好,给她最多,楚沉白霜终究与她相隔甚远。 “好。”萧墨伸手接过,这次吃的很平和。 晚上段璃犯难,不好叫萧墨坐一夜,更不好叫他去跟士兵们挤着睡,那些士兵还敢睡吗? 段璃想了又想,只好委屈自己,带两个婢女挤在一起,让萧墨单独睡在一个马车里。 原先她是一个人睡一个马车,两个婢女睡一个马车。 眼下只好如此了。 且因为两个婢女不习惯这般,一整个晚上僵硬着身体不敢靠近她,导致段璃没睡好,天蒙蒙亮就爬起来,站在草地里打八段锦。 雨停了,一滴滴水递在碧绿肥嫩叶子上,叶子撑不住,雨滴又往下滴,滴入下一层叶子,直到没入泥土。 青草撑起头,草叶锋利傲娇,张牙舞爪活力十足。 萧墨看到它们,就想到被割破的皮肤,只好远离它们,用惊艳的目光看段璃打八段锦。 段璃身段风流,个子不是很高,却纤长玲珑有致,不是十分纤弱类型,有些力量又柔媚入骨。 与他耳鬓厮磨时,柔韧的白嫩腰肢,更是让他欲罢不能。 萧墨眼眸渐渐变了颜色。 等段璃打完一套八段锦,他一把牵起段璃手带着她往山上去,到人迹罕至之处便停下了,抱着段璃撒娇。 段璃捱不住他撒娇,又怕出来太久引起其他人怀疑,只好由着他将她抱起,双腿圈住他腰,双手抱着他脖子,被他牢牢圈在怀里。 “不要这么紧张。”萧墨感觉自己心头装满了火,伸手揉了揉段璃紧绷的纤腰,段璃懊恼,忍不住一口咬在萧墨脖颈处,才算不让自己发出令人羞愤欲死的声音。 可萧墨肌肉紧绷,反倒咬得她牙疼,只好放松,不料萧墨趁此入得更深,叫她差点死去一回。 很久,太阳出来了。 段璃发丝都被打湿了,双腿站在地上微微打颤,咬牙切齿看了眼萧墨,忍不住威胁,“你最好给我多采点药材回去,要是露馅你等着。” “好,好。”餍足了的人最好说话,萧墨同样如此。 他将段璃放在树下靠坐着,就在不远处采集药草,将外衫脱下放在一旁用来兜。 段璃很不适,总感觉黏腻腻的,忍了又忍,没忍住,撩开衣摆又重新整理了一下自己,听到脚步声忙放下衣裙,将手帕放在腰间隐藏起来。 “采了多少?”段璃声音多少有点不自然。 将她所有反应看在眼里,萧墨内疚,举起用衣裳兜起的药草给段璃看,“这儿这种药草最多,这附近的村落以后是不是可以多种植一些这种药草?” “嗯,可以。”段璃心不在焉,想好好洗个澡。 “我们回去,我背你。”萧墨作势要蹲在段璃面前,段璃往后退了一步,“待会儿他们看到。” “到附近我将你放下,你走回去,他们不会察觉。”萧墨又伸手,“上来,阿璃。” 段璃只好趴在他身上,纤瘦手臂圈住他肩膀,头靠在他肩膀上,段璃一颗心暖呼呼,“我们这么多人,路应该很会就疏通,到时就可以离开,所以你不要着急,再等等。” “嗯。”萧墨倒希望不要那么快疏通,他想在这儿与她多呆一段时间,可他哪里敢这样说? 他走得很慢,很稳,段璃被他折腾累了,与他说了几句就趴在他背上昏睡过去。 直到萧墨叫醒她。 “阿璃,到了” 段璃迷迷糊糊睁眼,发现他们搭建的营帐就在不远处,“放我下来。” “好。”萧墨轻轻弯腰将段璃放下,段璃站稳,看萧墨手里提的药草,“会不会太少了?” “不少。”萧墨伸手握着段璃手,“走。” 两人一起从山上下来,大家目光一齐落他们手上,杨桉与杨齐默契的对视了一眼。 是的,经过一个晚上,杨齐带着一群护卫找到了这儿,并且把路疏通了出来,看到他们回来格外高兴。 “爷,路已经挖通,吃完午饭咱们就可以回去了。” “嗯。”与杨齐想象中相反,萧墨态度相当冷淡,甚至面无表情,牵段璃手朝马车走。 “见过姑娘。”杨齐跟段璃打招呼。 “辛苦你们了,我还以为要被困好几天。”段璃有些高兴。 萧墨脸一冷,更不高兴,“走了。” 来到马车旁,段璃松开萧墨手,“你怎么了?怪怪的。” “没事。”萧墨面朝马车,面无表情,“感觉你挺喜欢田间山野,想陪你多待两天。” 回去就要继续忙碌,连教段璃练书法的时间都没有,萧墨怎么可能舍得走? “就算路疏通,你也可以陪我在这玩几天,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吓我一跳。”段璃万万没想到是这么简单的事。 萧墨一下子愣住了,他没想到还能这么做,“这样可以吗?”有些讶异的看着段璃问。 “为什么不可以?你是王爷,是这儿的头,没人管得了你,再说你不在,若兰他们也能把事情做好,他们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糕。” 段璃微微无奈,拉起萧墨的手,“好了吗?” 松开段璃手,转头一把将段璃抱在怀里,萧墨心里感动,“那我们就在这玩几天。” “嗯。”段璃抬手轻轻拍了拍萧墨的背。 得知不用走,可以在这休整两天,杨齐杨桉一群人都很高兴,尤其是杨齐,“太好了,今日累了一天,总算可以休息一会儿。” 到处望了望,寻找最合适安扎营帐位置,伸手一指旁边,杨齐高兴了,“感觉那个位置不错。” 杨桉伸手指了指马车位置,“距离马车太近,王妃会不舒服。” “说的也是,是我考虑不周。”杨齐笑了笑,到处走了走,继续找位置,还真在距离他们不远处找到一个好位置。 当下又忙活起来,一群人热火朝天。 段璃来到萧墨身边,伸手指着他们忙忙碌碌背影,“你看,他们也很喜欢待在这里。” “我没有想周到。”萧墨卷起衣袖,拿起一卷书靠在马车上看,段璃坐在火堆边烤饼,“是你太紧绷了。” “有吗?”萧墨觉得自己不算紧绷。 “没有吗?”段璃回头,似笑非笑看他,萧墨心虚的低下头,“我看书呢,不要吵我。” “说不过人就转移话题。”段璃哼了一声,眉眼有些娇俏活泼,“不知道哪里来的毛病。” “可能是跟你学的。”萧墨自然而然说出这么一句,说完自己愣住了,“这倒也不会,这句话是胡乱说的。” “知道就好。”段璃继续烤饼。 简单吃过午饭,两个人到处走了走,段璃手里提着篮子,萧墨肩膀上扛着一把锄头,打算找点有用的药草回来。 两人这番打扮,倒像一对平常的农家夫妇。 杨齐跟在他们不远处,忍不住笑,“要是冬儿突然看到你们,肯定认不出来。” “应该不会。”段璃低头看了看自己,“没什么特别的呀。” “可能会。”萧墨笑着,看到不远处有一根药草,急忙走过去,“我今天要把篮子挖满。” “我觉得你有点难。”不知道为什么,段璃总想跟萧墨唱反调,萧墨也不生气,反而心情很好。 “怎么会有点难?有你在我旁边辅助。”萧墨笑得很开心也很满足,挥舞锄头更有力气。 “你怎么认为我会给你辅助?我要看你笑话的?”段璃傲娇的说了一声,拎着篮子往前边走,看到药草,就停下来等萧墨。 萧墨在后边挖,段璃在前面找,两个人配合默契,不一会儿一个篮子就装满了,萧墨忍不住嘚瑟,“我就是不当王爷,去当大夫也是有天赋的。” “这话呀,说给我听就行了,可千万别让别人知道。”段璃哼了一声,萧墨忍不住笑,“什么叫不能让别人知道?我可有天赋的?” “我看你没有学医的天赋,倒是有种地的天赋,挥舞锄头很有力气,草也挖的好。”段璃忍不住打趣萧墨。 “如果我当农夫,你便是农女,那正好是一对。”萧墨想想觉得还是挺美好。 第275章 萧墨的优点 “不可能。”段璃温柔而坚定给了萧墨答案,萧墨愣住,一时没回过神来,杨齐在一旁一句话不敢说。 段璃这话毫不留情,没有给萧墨任何幻想余地。 “快点挖,我饿了。”段璃见萧墨没动作,忍不住催促了他一句,萧墨僵硬扛起锄头继续挖药材。 很用力挖锄头,一个上午过去,萧墨耗尽了身上所有力气,回去时段璃又让他背她。 到营地萧墨有点累了,段璃也没让他休息。 到处走走看看,段璃发现出去这条路,杨齐他们疏通得不宽阔,马车过去艰难,只能把路弄得宽阔一些,如此才好通行。 当即把这件事告知于萧墨,萧墨又再次扛起锄头,同其他人一起去疏通被堵的山路。 大家体力不错,一整条路一个下午差不多疏通了一半。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杨齐他们原先弄的,只够一匹马通行。 明日还要弄一个上午才能把整条路疏通。 晚间大家都有些累,且没有烧水的大铁锅,所幸已是夏天,并不寒冷,且因为下过暴雨,山上水源不少。 一群人找到个小出水口,在下面挖了个坑蓄水,蓄上满满一坑水,汗巾往里一扔,捞起拧两把,随便擦擦身上也就对付过去了。 萧墨与他们相比,颇有些讲究,等他们全部洗完,他拿来段璃几个水囊全装满水,一囊一囊往身上淋。 段璃过来瞧见,本想转身离去却被萧墨看到,“阿璃,过来给我搓背,待会我给你搓。” “那倒不必。”段璃微微无奈,只好朝他走来,接过他递来的汗巾,往他后背一下一下地搓。 太用力,把萧墨皮肤搓红了。 萧墨没什么感觉,段璃有些不自在,动作变得轻柔,“这样可以吗?” “用点力气。”萧墨闭上眼,感受着段璃拿着汗巾在自己身上揉搓,“阿璃,肚子饿不饿?想吃什么?” “不算饿。”段璃摸了摸肚子,有点想吃肉,但此地属于荒野山林,哪来的肉吃?只能忍一忍。 “那我快一点。”洗到前面,萧墨不打算占便宜,从段璃手里把汗巾接过去,“我自己来,你要洗吗?” “我待会烧一壶热水,在马车里擦擦就可以。”今日不算累,没流多少汗,段璃觉得洗不洗都可以。 “嗯。”萧墨三下五除二把自己搓干净,换上干净衣物握起段璃手,往马车那儿走。 一路风景美好,漫山遍野全是绿色,杂糅一些红色花朵,白色小花,路两旁都是锋利草叶,感觉能把人衣裳割破,功夫十分了得。 两人一边走萧墨一边说,自己来找段璃,一路上都被这草叶折磨,当真十分难受。 段璃忍不住笑,“这算不算草叶对自己的保护?为避免人以及牛马吃自己,给自己进化出锋利叶片。” “肯定算。”萧墨想到什么,也跟着段璃一块笑,“院子里种的桃子总要甜一些,个头大一些,山野中桃子总有点苦,大概是没有被驯化,可能草木也跟动物一样,可以被驯化。” “你这个视角我倒是没想过。”段璃心情有点好,走路忍不住小声哼着歌。 萧墨牵着她手,好像被她传染一样。 回到马车旁,大家煮好了饭菜。 还算丰盛,没有想象中那么凄惨,萧墨吃了三大碗饭,是那种很大的碗,段璃也吃了一大碗。 结果吃太饱,到晚上段璃便睡不着了。 肚子撑得难受,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两辆马车靠得那么近,萧墨就在她隔壁,听力又好,立刻就发现了。 原先两个丫鬟同段璃住一处,杨齐他们到了,安营扎寨时两个婢女十分不自然,小心翼翼同杨齐开口,想要一个单独小营帐,不习惯跟姑娘住在一起。 杨齐常年跟在萧墨身边尚且不习惯,更何况这些临时抽调过来跟段璃的人? 将心比心,杨齐没有拒绝,给她们单独弄了一个小营帐,就在马车附近,离其他士兵有些远,婢女放心,大家都放心。 因而晚上休息,段璃萧墨两人便一个一辆马车。 “阿璃,不舒服?”萧墨撩开车帘问段璃,一只手艰难撩起小帘子,段璃愁眉苦脸回应,“吃太饱了难受。” 那么大一碗饭全吃下去,段璃想想有点佩服自己,看到对面吃了三大碗一点事都没有的萧墨,段璃不得不感叹,人与人之间终究不同。 “下来,我陪你散步,消消食。”萧墨抬头看了眼一颗星星都没有的天空,“正好月亮没有。” 段璃懂萧墨言外之意,一时咬牙切齿,“没有月亮,我也看不见路啊。” “下来我带你走,我看得见。”萧墨不一会儿穿好衣裳下了马车,来到马车前,“下来。” 段璃心不甘情不愿,穿好衣裳鞋子从马车出来,正要往下跳,被萧墨一把抱住,旋即被他轻轻放在地上。 “走。”不等段璃有反应,萧墨立刻牵起她手往前走。 “阿璃害怕吗?”萧墨声音幽幽的。 “害怕什么?你不在我身旁?”段璃不想承认自己的手被萧墨握着,身上充满了力量与安全感这个事实。 “以后我们分开,你会害怕吗?”萧墨没有顺着段璃话往下说,问出了自己隐藏于心很久的问题。 他停下脚步往回看,两人已走很远,说的话只要不是特别大声,他们听不到。 段璃想了好一阵,最终没有说谎,“会,一定会害怕。”她伸手抱着萧墨,把自己埋入他怀里。 “一下子从热闹的地方到陌生的地方,总会害怕的。” “嗯,我常去看你。”萧墨轻轻松开段璃,牵着她手继续往前走,段璃看不太清他整个背影的轮廓,只能感觉到他充满力量温暖干燥的手。 她是不是可以理解为,萧墨放她离开,不会再强求她留下? 是这样吗? 段璃不太确定,“怎么突然这样想?” “也不是突然这样想,想过很多次,但一直接受不了,如今才终于明白,你是你的,你永远不能是我的。” 萧墨说这句话的时候,一双漂亮凌厉的眼睛通红一片。 段璃突然觉得一颗心空落落的,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样,她分明应该感到开心,因为她终于可以离开他了。 还没等她想明白,萧墨又说了一句,“等安定了你再走,如今到处不安全,我不放心。” “好。”段璃没有拒绝他的提议。 两人走了好久,直到段璃没了力气走不动才停下,萧墨半蹲在她面前,段璃也没拒绝,缓缓爬在他身上,被他背着离开了此地。 回到营帐,两人就睡下了。 萧墨这一觉睡得扎扎实实,前一天太累,晚上走了很长一段路,又背着段璃回来,累得倒头就睡,几乎一夜无眠,且睡了很久。 翌日一早,段璃早有先见之明,让其他人小声点,不要吵醒萧墨。 等萧墨醒来,发现营地只余两人看守,一问才知道其他人都去疏通路。 而他们两人留在这里也是为了保护他。 萧墨无奈,忍不住回想昨日的事,发现段璃是故意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他累得倒头就睡。 索性这一觉他确实睡得很好,因而一点火气也没有。 萧墨等了一会儿,段璃杨齐杨桉带着一群人回来了,说路已经疏通,今日好好休整,明日再离开。 也不知道他们运气是好还是不好,路才疏通,便又下了暴雨。 眼见雨势有越来越大的趋势,段璃怕山体再次滑坡阻挡前路,即使他们中途做了防范。 “我们出发,不能再等。”段璃看着萧墨。 萧墨点头,立刻下令让所有人准备好,半个时辰后离开。 一群人饭也不吃,忍着饥饿收拾好行李,离开前段璃带着两个婢女拿着食盒,一人给了一个烤热的饼。 萧墨一声令下,一行人起程离开。 段璃萧墨一个马车,两个丫鬟一个马车。 在下更大的暴雨之前,一行人平平安安离开了此地。 没有停留,直接往朔方城行驶而去。 这儿就是朔方城附近的村庄,距离朔方城并不遥远,一行人冒大雨赶了一整天路,到朔方城,天已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萧墨拉开马车门,跳下来送上令牌叫人开城门。 不料要一个人一个人登记。 萧墨尝到了自己整改进出入城门规则的苦果…… 不过他也不生气,反倒心情很好,杨齐杨齐见此松了一口气。 回到师承书院小院子,萧墨让卫若兰派人照顾好段璃,卫若兰立刻重新找了两个丫鬟过来照顾段璃。 原先两个婢女是骑兵营的,武功不弱,箭术高强,自然重新归入骑兵营。 这日后一连半个月,不愧为端午节,整个朔方城一直在下雨。 中途山上药苗差点全部淹死,幸好段璃感到不安,大半夜起床带人去把水疏通,才算保了一整块土地的药苗。 萧墨那边更加忙碌,不少村庄山体滑坡,房屋几乎被泥土淹没,有的一家人困在屋子里爬不出来,只能带兵去挖土救人。 卫若兰范仕风两人穿着蓑衣到处跑,忙得脚不沾地,有时候连喝一口水的时间都是挤出来的。 萧墨比他们稍微好点,但他承担了全部压力,急得嘴上冒泡并不好过。 索性第二日总能传来好消息,几乎没有人员伤亡,受伤的人却很多。 这时候就需要段璃了。 她带着韦军医林肃等一大群人,坐着马车拿着药箱笔墨纸砚,走村串寨跟紧卫若兰范仕风步伐,哪里有受伤的人就去哪里。 这样一来,她也记下了不少村庄的基本情况。 等端午雨停,太阳出来,整个朔方城竟有种焕然一新的感觉,且十分明显。 首先就是段璃名声越来越大,她这一次跟卫若兰等人去村庄,并不只看因为山体滑坡,房屋倒塌受伤的人。 其他常年躺床上,痼疾,旧病缠身的人她同样救了很多。 再有就是萧墨,民间开始传来一首歌谣,大意就是希望萧墨永远不要走,永远留在这里。 这样他们就能房屋倒塌有人去维修,家人被埋在土里有人会帮他们挖出来,原先受伤了没有钱看病只能等死,还有人不要钱财把他们治好,只带走一些他们家里都有的鸡蛋或者腊肉。 这样美的事,往上数三代也从未出现过,他们怎么舍得离开? 段璃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正躺在床上休息,是婢女跟她说,她才知道的。 “那你们觉得王爷怎么样?”段璃有些好奇她们对萧墨的看法。 两个婢女认真想了想,高一点的先一步说:“王爷不苟言笑,常常冷着脸很吓人,让人不敢靠近,可他一言九鼎,说什么就是什么,说给我们涨月银给我们涨月银,我们很开心。” 生于乱世之中,她们早已学会一个道理,任何东西只有拿到手才是自己的。 而王爷,说给她们银子就给她们银子,银子也真正到了她们兜里,这在以前是想都不敢想的事,而现在真的实现了。 “对啊,以前我们伺候的主子脾气倒是好,可总是抠抠搜搜的,一到发月银的时候,就想拿糕点给我们抵银子,可糕点我们谁要啊?那么贵,我们也没办法卖出去,再说能买得起这样贵糕点的人,谁又会买我们的?” 矮一点的丫鬟显然深受其害,越说越生气。 “我看王爷就很好,虽然我们做事不好,他会吼我们,可这也是我们先犯错了,反正他给了我们银子,让我们做事,累一点我也高兴。” 段璃莞尔,笑眯眯地说:“你们家王爷啊,他脾气不好,脸很臭,果断杀伐叫人害怕,可有一个优点是任何人也磨灭不了的,他很舍得,只要付出了他就能看到,所以好好跟着他,保证你们永远不会饿肚子,说不定还能飞黄腾达,光耀门楣,知道沈黎将军不?” 两婢女一听就高兴了,高一点的满脸骄傲,“当然知道,沈将军,她可比男儿还厉害,听说她原先被家人卖掉,后被王爷买回去,又一手提拔她成了大周第二个女将军,叫她做了人上人,是我们女子的典范。” 第276章 萧墨的可怕想法 她们说着对沈黎的佩服,双眼发光。 听着,附和着,段璃能感觉到她们心里的火,心里有些开心。 她忍不住问:“那你们觉得我怎么样?” 段璃身份的特殊,萧墨身边所有人都清楚,她们被派来照顾段璃,自然知道一二。 互相对视一眼,一时竟不知道怎么回答。 “不要怕,如实说。”段璃温柔无害笑着,懒洋洋窝在床上像一只猫儿,叫人不会防备她。 高一点的丫鬟说:“姑娘同沈黎将军相同。” “为何这样说?”段璃很好奇她们答案。 “姑娘身怀绝技,光明正大以女子身份济世救人,沈将军同样是一个女子,同样以女子身份光明正大保家卫国,都一样。” 她看着矮一点的丫鬟,对视一眼,笑着说:“你们都是我们女子的典范。” 段璃没想到有一天,有女子会这样说她,虽然,有讨好的嫌疑,可她还是很开心。 晚上一个人躺在床上,她好像找到了生命的意义。 原先想要行走天下,济世救人,只是因为不想待在萧墨身边,在加上也很喜欢游山玩水,便一直这样想。 如今,想法发生了一些变化。 想要更努力一些,多做一点点小事,就一点点,只要能让大家看到女子有自己的价值,自己的力量便极好了。 至少,给想要学医的姑娘提供一小条窄窄的小路。 告诉她们,即使是最平凡的女子,只要你愿意,你亦可以济世救人。 翌日一早 段璃去找了范仕风林婉,同她们说,几个月过去了,姑娘们认字也有些成果,她要开始教她们学医了。 范仕风林婉自然不会反对,同时两人跟她提了几句,他们正在做的事达到了什么效果。 范仕风能力摆在那儿,想做什么不成功? 林婉的段璃比较感兴趣。 她告诉段璃,凌霄与小唐等人正在全力协助她,已在李安逸熊禄的帮助下,选取了一大块地用来种棉花。 最近两人正在到处买棉花种子,而她,正在做一件事。 面向除了流民之外的姑娘,她认为师承书院应该同样大开方便之门,想要来上课的姑娘,只需要带十个鸡蛋就可以。 这事段璃并不知道,林婉说跟范仕风汇报过了,范仕风认为可以,让她放手去做,段璃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拿出一个小册子,在师承书院那一栏,段璃记录下这件事。 而后,范仕风也跟她说了几句,他有个想法。 那便是,她讲课的时候,可不可以男女老少,只要识字有一定学习能力的人都能来听? 段璃自然同意,她又翻开小册子,在讲课这一页,记录下这件事。 范仕风与林婉的事说完就走了,毕竟两人很忙。 同在书院,大家相隔不远,陆玲很快知道这件事,她抱着古琴来找段璃,同段璃说,她与段璃交换,她教段璃弹古琴,段璃教她学医。 段璃想了想,同意了。 实在是萧墨一点时间都没有。 回来之后,两人每次见面时间都少得可怜,大部分都是在饭桌上。 萧墨要到处去看,带人救人,因为军营里好多人一点经验都没有,他不在不行,容易出乱子。 要是杨峥,宋潇,贺西在,他便不用去,奈何他们不在,他只能亲自去。 毕竟熊禄,卫若兰,范仕风,杨齐,杨桉等人忙得要死,就连新提拔上来的李安逸林肃等人都忙得很。 至于其他将军,完全是大老粗,这些事他们不懂也没耐心做。 萧墨对他们的要求很简单,也很困难。 一:管好手底下的兵,不许闹事,二:好好种地,三:守好边防,若出意外提头来见! 他们也不容易。 最忙的人就是萧墨,卫若兰,范仕风。 若是沈冰不死,付瑜不走,范仕风沈卫若兰都没那么累。 可事与愿违,无人能改变。 段璃同意后,当日陆玲便开始教段璃练琴,她教得很仔细,很认真,段璃同样学得很认真。 学累了,段璃头痛不想动,她便弹琴给段璃听。 这可把段璃乐坏了,吃着清脆李子半躺在软榻上,像个纨绔,“哎呀,以前听你弹琴,一天要给一千两银子,眼下倒是很好。” 陆玲面露难堪,低下头不说话,弹的曲子也开始有一点点忧伤,难过,段璃心思敏感,第一时间就听出来了。 “我戳中你痛楚了?”段璃看陆玲,依然半躺着,毫不在意的说:“你本来就在青楼待过,这是事实,听你弹琴一千两银子也不是假的。” 陆玲微微一顿,眼眶红了,抬起头不可思议看着段璃,震惊极了,手指弹错了一个音,她也停下了。 段璃神色未见慌乱,“可这有什么大不了呢?我不知道旁人怎么想,但我认为你不需要对此感到讳莫如深,没必要,不管你去过什么地方,你还是陆玲,你的琴音谁也比不上。” “你的优秀,是什么也掩盖不了的,即使是醉香楼这三个字,所以你同我,同大家相处可自在一点,你想学医也不需要同我交换,你是书院夫子,本就可以直接学。” 这些日子段璃看得清楚,陆玲同任何人相处,好似中间都有一堵墙,她将自己保护得太好太好,滴水不漏,这当然好。 可也有一点不好,想接近她的好人,同样被她拒绝在外。 导致怎么简单,只需要她开口的事,她却需要抱着琴来跟她交换。 段璃很担忧她的状态。 陆玲是一个聪明人,立刻明白了段璃意思,她纤细却不在白皙细嫩的手,轻轻放在琴上再次弹出曲子。 这一次,曲子很动听,很轻快。 能感觉到弹琴的人,心绪没有那么繁杂,清润许多。 萧墨提着桂花糕来找段璃,正好听到这首曲子,他站在窗外静静听完了一整首,直到一曲罢了,他才提着桂花糕进来。 见到他陆玲愣住了,忙起身行礼,差点将面前古琴都掀翻了,还是萧墨上前一步稳住古琴,又将之放好。 “多谢王爷。”陆玲忙道谢。 “不必多礼。”萧墨走到段璃身边,将油纸包包着的桂花糕递给段璃,坐在段璃身旁,“方才那首曲子不错,能听出来,弹琴之人轻快明媚的心情……” 他俊脸严肃说着夸赞鉴赏的话,叫陆玲内心激动不已,甚至忍不住同萧墨说自己的想法。 段璃满脸笑意,打开油纸包,两根手指捻起一块桂花糕放嘴里,优哉游哉吃着,听他们交流赞美的话,听得如痴如醉。 等萧墨回过神,段璃已吃了两块桂花糕,茶也喝了一盏。 他满脸歉意看向段璃,正要说话,段璃先一步说:“你喜欢古琴,书法,下棋,恰巧陆姑娘也喜欢,甚至是擅长精通,你可以同她交流交流。” 聪明如萧墨,怎么会感觉不到段璃用意? 陆玲同样感觉到了,她一阵高兴,结果还没来得及说话,便听到了萧墨的话。 “所以我认为陆玲姑娘教你这些正好。”萧墨说着看向陆玲,“劳烦陆姑娘教阿璃。” 段璃愣住了,陆玲同样愣住。 萧墨起身往外走,看了眼陆玲,“陆姑娘能谈谈吗?” “好,好……是,王爷。”陆玲反应过来,忙抱着古琴跟着萧墨走了出去。 两人走了一段距离,确保屋内段璃听不到他们的话,萧墨才停下。 他眼眸淡漠,毫无情绪看着陆玲,“阿璃是我结发妻子,她想与我和离,我为了让她高兴,许她和离,她想做任何事,包括想离开我,我都许她,可唯独两件事我绝不会许她。” 陆玲原本红润的脸,这一刻变得惨白。 她知道,这一刻的她,应该打断萧墨的话,保护好自己的自尊,可她说不出来。 即使是她不想听的话,即使是断她念想的话,她也说不出来。 为什么呢? 大概是因为,与他说话的时间太少太少了。 少到几乎找不到。 “其一,我不会听她话娶别的女子,我心里只有她,娶其他姑娘对人姑娘不公平伤害很大,且我萧墨不需要娶姑娘巩固手中权利。” 萧墨脸冷酷阴郁,眼里全是对自己人生一手掌握的傲慢与自信。 “其二,我的孩子只能从她肚子里出来,只有这样才能保证我不在了的时候,她的安全问题。” 萧墨的话,叫陆玲浑身发冷。 他许她和离,许她离开,但显然,他从没觉得自己跟她分开了,好像她是风筝一样,不管她飞多远,多高,只要他收线她就得乖乖回他怀里。 和离?离开?不过段璃一厢情愿罢了。 萧墨从未允许。 陆玲跌跌撞撞离开,心头一个模模糊糊想法,渐渐清晰,又渐渐碎掉。 他是高悬于天空的太阳,不是她可以肖想的,因为他自己选择,远离所有对他有心思的女子。 他根本不打算给任何女子一丁点给他表忠诚的机会。 所以,到底是萧墨困住了段璃,还是段璃困住了萧墨呢? 陆玲漠然痛苦的笑着,抱着琴一步一步离开。 这日之后 陆玲三日没出现,段璃觉得奇怪,来找萧墨问,“你跟陆玲说了什么?她这几天一直闷在屋子里不出来。” 萧墨头也不抬,手里毛笔在册子上挥舞不停,“我跟她说我只爱你,不可能接受其他女子,励志要当史上第一个单身皇帝。” 段璃:…… “你疯了?”段璃不敢相信,坐在萧墨旁边,见他都不打算解释一句,段璃慌了,一下子站起来,“你真跟她这样说?!你不怕传出去?咱们现在还没起事,态度怎么可以这样明确?” “着急什么?”萧墨轻描淡写,面对变了脸色的段璃,心里却十分开心。 “我不能着急吗?你自己想想你说的是什么话?”段璃气得不行了。 “想了,我说的都是实话,”萧墨破罐子破摔,惹得段璃气不过,来到他身边,“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在想一个问题,我当单身皇帝的话,若兰他们会不会把你绑了放我床上,或者给我下药叫我宠幸其他女子,目的是为了生几个继承人。” 萧墨语调依然轻飘飘,却叫段璃一颗心冒起寒气,气得发抖,“他们怎么可以这样对你?” “为什么不可以?他们扶持我当上皇帝,都有自己的所求,我达不到他们要求,他们自然会逼我达到。”萧墨似笑非笑看着段璃。 “我年轻时能控制住军队,将来若我老了,甚至等不到我老,只要我上四五十,年轻士兵就不在认识我,我在军中威望降低,他们不就能逼迫我?” 萧墨当然不会让自己落到这种地步,可这却叫段璃怕得要命,她浑身不舒服,坐,坐不住,站,站不住。 好一阵,她冷静下来,看向萧墨说:“若真有这一日,我一包毒粉将你带走。” 萧墨:…… “大可不必。”萧墨忍不住伸手擦了擦汗水,看向段璃泛白的小脸,有些心疼,放下毛笔伸手摸了摸段璃脸。 “对不起,不该吓你。” “没有。”段璃别开脸,心里比谁都清楚,这是很有可能的。 可她到底吃过一次苦头,她看向萧墨,心头止不住的难过,“对不起,我帮不了你。” 她难过,她痛苦,可她不愿意,是真的不愿意。 离开萧墨书房,段璃失魂落魄,路上遇到从京城回来,风尘仆仆的冬儿,她愣住了,而后几步走上前一把抱着冬儿。 冬儿在,就好,一切都好。 “姑娘怎么了?想我了吗?”冬儿伸手紧紧抱着段璃,头埋在段璃肩窝里,“我也很想姑娘。” 冬儿轻轻松开段璃,从背上取下包袱打开,“看我给姑娘带什么了。” “回去看。”段璃一下子从难过的情绪里脱离出来,拉着冬儿手回到小院子,才接过冬儿递来的包袱打开。 露出里头真容,一整包京城的桂花糕,一个首饰盒。 桂花糕正常,她喜欢吃,一定是冬儿带回来的,首饰盒是什么意思?段璃不懂,询问冬儿。 冬儿将首饰盒拿起,放在段璃手里,“姑娘打开看看。” 段璃接过盒子打开,里头是一把很大的钥匙,不是首饰,段璃看向冬儿奇怪极了,“这什么?谁给你的?” “此去京城我途中遇到谷主与谢昭,谷主给我的,说是给你准备的嫁妆,还说你仔细看看,就能明白这钥匙能打开那一扇门。” 第277章 出大事了 这事冬儿知道的时候,也非常震惊。 她甚至知道了,原来姑娘成亲那日,谷主也到场了,甚至还在酒楼遇到了王爷母亲。 “……我听说谷主之所以中毒,是因为李臻与温晴知道她给你存了一大笔嫁妆,他们让她交出来,她不愿意,他们便利用谷主身边老仆,给谷主下毒,下完毒,老仆自戕死了,中毒的谷主被我们遇到,带回被姑娘救了。” 段璃想起上一世,她中毒那会儿,是不是冷明月也跟她一样中毒了,所以才没力气救她。 因为她自己解不了这个毒,这一世她用自己证明了。 且无法救她,是因为她自己已中了毒? 她记得清楚,她那时没在谷中遇到温晴李钰顾若雪。 或许如此? 但与她没有什么关系。 “……因为钥匙还在药王谷,谷主与谢昭并未去幽州,而是先去了药王谷拿回了钥匙,谢昭让我告诉你,你不用担心,他会照顾好谷主。” 段璃没说话,钥匙都没拿出来,只是将首饰盒盖好递给冬儿,“不需要。” 她与冷明月,已毫无关系。 她不会要她一针一线,免得牵扯不清。 冬儿依依不舍将首饰盒盖上,看着段璃欲言又止,那么明显,段璃想不注意到都难。 “怎么了?”段璃微微无奈。 “看谷主模样,想必嫁妆很多,姑娘,不要白不要,真不要吗?”冬儿有一点舍不得。 “冬儿。”段璃看向冬儿,眉眼认真,“眼下我与冷明月毫无关系,若我要了这笔嫁妆,将来定会与她牵扯不清,那不是我想看到的。” 她已看透了,也慢慢让自己不在意,对此无所谓。 “好。”冬儿下了很大决定,“要是谷主认我当干女儿,把嫁妆给我就好了,我到时候全给姑娘。” 冬儿忍不住幻想,段璃也不打断她,转身出去了。 走到门口遇到杨齐,杨齐手里提着食盒,与往常乌漆嘛黑衣裳不同,他今日换了一身淡蓝色圆领长袍,腰间革带显得整个人神采奕奕,十分俊朗,瞧着到是跟娇小明艳的冬儿十分般配。 “见过姑娘。”杨齐忙行礼。 “嗯,给我的?”段璃伸手去接,杨齐条件反射后退一步,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杨齐脸一红,忙恭恭敬敬将盒子递给段璃,“给姑娘。” 段璃莞尔一笑,伸手一指屋子,“我还有事,你拿给冬儿。” “哦哦,好。”杨齐脸更红了,段璃提步就走,杨齐出声叫住了她,“姑娘,等,等一等。” “怎么了?你有事?”段璃看向杨齐,有些疑惑。 “我,我想问冬儿,她许人了吗?”杨齐很不自在,伸手挠头看着段璃尴尬的笑。 “没呢。”段璃趁他陷入喜悦中,又说:“但是……”果然,杨齐一下子脸色变了,满脸着急,“怎么了姑娘?” 段璃笑,“但她还小,我还想留她一年,怎么了,你替她看中了谁?你跟我说说,我帮她看看。” 杨齐表情急转直下,难过着急一下子面露喜悦,激动,“我,我,你觉得我怎么样?我虽然才七品,但是我会努力的。” “嗯,这要问冬儿,我不打算逼迫她,她做什么决定,只要对方可以,我都能接受。”段璃笑得十分开心,与杨齐擦肩而过提步走了。 杨齐回头看段璃离开的背影,脸上瞬间充满了希望,回头伸手敲门,“叩叩叩……” 段璃去找陆玲练琴,她这几日教授人们一些药草用途常识,一直没看到陆玲,很不放心。 这是她第一次来陆玲院子。 院子很闲适干净,很有陆玲淡雅的气质,段璃到处看了看,发现陆玲就是比她优雅很多。 而在院子里看到恹恹的陆玲,是段璃没想到的。 她走到陆玲身边,寻了一张凳子坐下,“几日没见夫子,我来看看你。” “夫子?”陆玲疑惑,看向段璃。 “嗯,你不是教我古琴吗?”段璃笑得温柔,叫人放松,朝陆玲伸手,“那儿不舒服?我看看。” “不,不用。”陆玲忙把手收回去,脸色白了一片,甚至额头是都是细汗,一看便很不对劲。 “你怎么了?”段璃有些担心,看着她手满脸困惑,“为什么不让我把脉?生病最忌讳不看大夫。” “我真不看。”陆玲脸色苍白摇头,甚至不敢看段璃眼睛,“我没事,只是这几日吃李子有些多,有些拉肚子。” 拉肚子根本不至于如此,段璃却不敢往最坏的方向猜测,“那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 “好,我送送你。”她说着就要起身,段璃拒绝了她,“不用,你好好休息,又不是客人,不用这样客气。” “好。”陆玲继续躺着,段璃往外走,走到门口又回头看了眼陆玲,陆玲忙打起精神跟段璃笑了笑。 段璃收拾起满心困惑,提步一步一步走了出去。 这日后,一连三日陆玲依然没出现在段璃课堂上,段璃问林婉与范仕风,知道陆玲依然在教授大家管账,女红,放下心来。 而后几日,便都这样过着。 段璃与萧墨相处时间多了一些,萧墨大部分事情都快忙完了,其余的可以交给其他人,他便教段璃练字。 这日亦如此。 书房,萧墨又教段璃练字,教得非常仔细,就是不太正经,他亲了好几口段璃…… 扰得段璃忍无可忍,差点把砚台砸在他脸上。 最后为了缓解段璃火气,萧墨说告诉她一个秘密,“我之前不是跟你说,我派人在鲜于王朝买粮食吗?你猜猜此人是谁?” “还能是谁?不是我二哥哥,就是你其他我不知道的手下。”段璃想起上一世,萧墨起事好多粮食都是她二哥哥买回,或者拢回。 所以后来,二哥哥继承了父亲,成了新一任手握实权的安国公,而不是降爵。 这在京城勋贵阶层中,可不是常见的事。 “阿璃?你怎能这般了解我?”萧墨微微震惊,段璃冷哼一声,微微嘲讽出声,“这不就是上一世的事?” “行。”萧墨微微无奈,继续教段璃练字,被段璃狠狠嫌弃,而后没办法只好正正经经教段璃练字,不在骚扰她。 晚上萧墨回去了,段璃依然还在书房勤学苦练。 她几乎爱上了练字,林婉来找她汇报种植棉花的事,她也努力练字,一心二用听。 “……凌霄小唐人很好,前日已买到棉花种子,原本只能买到一点点,恰正好有个商队经过,就买了很多,预留的那几十亩地,都不用愁了……” 林婉有条不紊汇报,汇报完种植棉花的事,又跟段璃说书院的事。 对此,段璃很奇怪。 之前书院的事,林婉大部分都会汇报给范仕风,这一次却汇报给她听,当真是奇怪。 段璃担心他们闹矛盾,忍不住旁敲侧击问:“林婉,你跟仕风是不是闹矛盾了?你不要瞎想,他这人就这样,虽然有些傲气,但还算讲道理,不是很过分的人,有何不满你跟我说,我替你……” “姑娘,不是这样。”林婉温柔的脸面露难色。 “怎么了?”段璃很奇怪,甚至因为林婉脸色,放下了手里毛笔,认真的看着林婉。 “这是不可以告诉给范大人的事。”林婉低下头,纠结了好一阵,才艰难的说:“是这样,我……”她叹了一口气,看着段璃无奈极了。 忍不住摊手,林婉纠结极了,“姑娘,我感觉我有一点村口大妈的嫌疑,因为我要跟你说别人的坏话,” “什么?”段璃没忍住,一下子笑了,“什么啊?你说。” 深深吐出一口气,林婉满脸不自在说:“是这样,陆姑娘这几日一直呕吐,且身形变得圆润了些,书院里有人猜测,她是怀孕了,且看起来月份不小,像是,像是在来师承书院之前,就怀上的孩子。” 当然,这都算好听的,其实书院那些姑娘说的很难听,林婉都是润色过才给段璃说的。 段璃听完她的话,心口一跳。 她们不知道陆玲来书院之前做的什么,她可知道啊。 这会儿,段璃非常庆幸,幸好,幸好陆玲醉香楼琴师这一身份,旁人不知道,不然只怕陆玲受不住 “好,我知道了。”段璃叹了一口气,看着林婉又说:“你就当不知道这件事,这事我来管。” “好。”林婉大大松了一口气,她这阵子注意力全部落在种植棉花这事上,没注意书院的事,一听到事情,就已经闹大了。 送走林婉,段璃没有闲着,在书院里到处走来走去,目的是为了听听这些人说什么。 结果…… 自然比林婉转达的难听多了,几乎难以入耳。 段璃听得脸色铁青,她万万想不到自己救助的一群女子,竟然有这般心口毒辣容不得人的。 虽说有部分好人给陆玲说好话,可架不住沉默的人更多,她们又能说什么? 段璃变了脸色,想让范仕风给大家上课,必须教她们不许恶语伤人,暗地里传流言蜚语侮辱同为女子的陆玲。 她当即叫上萧墨去找范仕风,毕竟是晚上,她一个姑娘家去找范仕风,若是被人看到,怕是第二天就要传她的流言蜚语了。 跟范仕风说这事的时候,段璃还被范仕风嘲讽了,说这根本不是什么大事。 段璃无奈,只好问范仕风,如果是他身边他在乎的女子呢? 范仕风无言,段璃叹了一口气,又说了几句好听的话,萧墨也跟着帮腔说了几句,范仕风踩着台阶下,同意了。 离开范仕风院子,段璃满脸无奈,“不敢想象,这些日子陆玲遭遇了多大的折磨,定然吃不好,睡不好。” “去看看她。”萧墨提议。 “嗯,我就是这么打算的,可现在很晚了,明日。”段璃头有些痛,忍不住伸手锤了锤,没两下,被萧墨阻止,“锤着不痛吗?我给你按一按。” “回书房。”段璃笑了笑。 “好。”萧墨满脸笑意,眼里含满了温柔宠溺。 回到书房,段璃坐下,萧墨给她按摩头,很晚才离开。 翌日一早,天微微亮,段璃还在睡梦中,被冬儿吵醒了。 “姑娘,不好了,不好了,陆玲上吊自戕了,姑娘,姑娘……”冬儿一阵急促呼唤,段璃被迫痛苦醒来,听明白了冬儿的话,随意套上衣裳,鞋子也不穿就往外跑。 冬儿拿着衣裳鞋子跟着她追,“姑娘,等一等,暂时没事了,被林婉姑娘及时救下了。” 段璃跑得上气不接下气,闻言松了一口气,抬手擦了擦汗水,“好。” 索性这会儿外边没人,段璃大庭广众穿衣也没那么夸张。 穿好衣裳,鞋子,头发随意用一根簪子固定在发顶上,段璃急急朝陆玲院子走。 她很后悔。 她昨晚为什么要嫌晚,她就应该立刻去看看陆玲,但愿她没事,不然段璃要内疚一辈子。 很快,到了陆玲住的小院子。 没有惊动任何人,只有林婉,冬儿,她跟范仕风四人知道。 范仕风是个男子,不好进去,就在屋外徘徊,段璃甚至没来得及跟他打招呼,直奔陆玲房间而去。 屋内 林婉满脸焦急,拿着帕子给陆玲擦满脸的眼泪,“不管如何困难,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这样一走了之,又有什么值当?而且你还有家人,她们也会担心你啊。” 陆玲的话,叫段璃停住了脚步。 陆玲红着眼眶心如死灰躺着,“她们不会担心我的,她们认为我丢尽陆家脸面,还说我只是说得好听,什么琴师,分明是已接,客,了……” 接客这两个字,陆玲说的一字一血,段璃几乎感觉到了血腥味,从陆玲身体里散发出来。 她好像被抛弃的小猫,恐惧而弱小。 林婉满脸着急,不知道该说什么,抬头看到段璃,一瞬间眼眸一亮,“姑娘,你来看看陆玲,她很不好,见红了。” “什么?”段璃几大步奔到床前,一把掀开被子查看陆玲身体,同时吩咐林婉冬儿,“冬儿,准备笔墨纸砚,林婉你去找外边的范仕风,让他对外说陆玲夫君出事,陆玲气急攻心生病了,需要卧床静养。” 第278章 对他伤害很大 冬儿脚步顿了下,“姑娘,陆玲姑娘没有成亲阿。” “去。”段璃没有时间跟冬儿解释,让冬儿下去忙碌,出去屋外,林婉先跟范仕风说完,才说完冬儿就拿着笔墨纸砚来了。 等冬儿将笔墨纸砚放在房里,磨好墨出来,林婉才跟冬儿说:“姑娘这样做,可以最大限度保护陆玲姑娘安全……” 她耐心跟冬儿解释了几句,冬儿便懂了。 “好,我以为这样对陆玲不好,原来,是对她好的办法吗?”冬儿笑了笑,跟林婉道谢,转身进了屋子。 屋内,段璃写完药方,正将毛笔放在笔山上,看到冬儿进来,拿起还没干透药方吹了吹,递给冬儿,“用最快的速度煎药。” “好。”冬儿拿着药方,段璃将一排银针拿出走到床边坐下,要给陆玲施针。 陆玲情况不算好,但也不算差,没到山穷水尽地步,段璃施针完她舒服了些,冬儿熬药,她喝完药就睡下了。 将药碗递给冬儿,段璃给陆玲拉好被子,“好好休息,现在全书院都知道你的夫君在外做生意,你一个人可要好好保重身子。” “我……”陆玲眼眶一红,看着段璃内疚,“对不起,我不知道,我……” 那晚上,她一直以为是她做的噩梦,不是现实。 可事实是,那不是噩梦。 “为什么道歉?你一点错没有,你是受害者。”段璃伸手将她脸颊上碎发挽到耳后。 陆玲眼泪从眼尾划落,沾染浸润了段璃手指尖,段璃手指一缩,而后叹了一口气。 “暂时先这样,不用解释很多,事实让旁人去猜测,你只需要保重身体……”段璃话说到这儿,语气一顿,眼眸微微一沉。 “还有你腹中孩子,你若想留下我便帮你,不想留下我也帮你。”段璃有些疲倦,做这些事,她心里也有点不安,但无关紧要。 “我……”陆玲缓缓伸手,摸了摸自己小腹,“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这一生,大概也就止于此了,再没什么盼头。 细想前些日子所作所为,陆玲心里难免不安,就又跟段璃道歉,“是我对不住你跟王爷,明知自己身份,却不要脸皮上前缠着,当真可笑至……” “我不认为你的行为有任何问题。”段璃打断陆玲,“看到自己喜欢的人,想追求并没有什么错,更何况你不知道自己腹中有孕。” “谢谢你。”陆玲声音喑哑,眼眶通红,“我所有的问题,在你这好像都是小事,我似乎也被你影响,觉得这些小事无关紧要。” “于漫长的人生而言,这些并不是小事,可自己若做好选择,坚定心中的路,也确实是小事。”段璃想到自己上一世,变得有点话唠。 “你在书院当夫子,一个月十两月银,你花二两银子请人帮你看好孩子,余下八两银子够你们母子生活的很好,你是一个聪明的女子,又何苦自我陷入泥沼中?只要生存不是问题,便一切都不是问题。” “你若想组成家庭也不是什么问题,找到自己喜欢的人,若他也喜欢你,便将自己情况尽数告知,若他能接受便在一起。” 段璃说了很多话,给陆玲人生提供了无数种可能。 陆玲忍不住笑,苍白脸色恢复一点红润,“突然有一种手里有银子,就有一切的感觉,谢谢你让我来书院当夫子,好让我没有后顾之忧。” “你会的东西太多,我一个月给你十两银子,这不算什么。”段璃与她说了几句,见她心中情绪渐渐平和,松了一口气起身离开。 回到小院子,段璃看到一个令她意外的人。 不再是从前芝兰玉树模样,多了些沧桑,皮肤也变得黝黑粗糙许多,身材更挺拔了,五官也更凌厉了些。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段书沉。 他一手背在腰后负手而立,听到脚步声回头看段璃,灿若星辰的眉眼微微一弯,露出温暖笑容。 “怎么发呆?许久不见,难道不认识哥哥了?”段书沉走向段璃,变戏法一样,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盒子递给段璃。 “特意给你带的礼物,打开看看喜欢吗?” 段璃很奇怪,伸手接过盒子打开,是一枚质地温润柔和羊脂玉白玉簪,摸起来非常莹润舒服。 “怎么给我带这个?”段璃很奇怪,想起什么忍不住笑,“该不会给嫂子买一支,想了想,又给我买一支?” 段书沉莞尔,伸手在段璃头上轻轻一弹,“就你聪明。” “看来我真有嫂子了。”段璃想起上一世,段书沉娶了京城一个大官的女儿,过不到五年那女子就香消玉殒了。 听传闻,是嫁给他之前就生了病,但一直瞒着,没有告知于他,婚后五年也没有孩子。 段家对此颇有微词,甚至与女子家交了恶。 但因为女子本性不坏,故而段书沉并不厌恶她,后来续弦的妻子对其也算尊重,有了孩子后,也一起供奉并未做出过激的事。 想来,这位生了病的女子快嫁给他了。 段璃瞧他模样,想了想,还是忍不住提醒了他一句,毕竟他是她哥哥。 “未来嫂子叫什么名字?二哥哥可以告诉我吗?” “闺名秦芳,工部尚书秦大人女儿。”段书沉温柔一笑,虽说眼里并无爱意,但显然也并不排斥她。 段璃低下头,“我听闻秦大人身体不好,不知是否影响了秦姑娘,二哥哥要不打听看看?” 她并不想耽误秦姑娘,可这人是她二哥哥,不是无关紧要的人,她做不到装作不知,任由这件事发生。 “怎么会这样想?”段书沉微微蹙眉,显然他并没有想到这一点,甚至因为段璃想到这点,他还觉得奇怪。 “我是大夫呀,不这样想还能怎么想?二哥哥真是糊涂。”段璃尽量自然的说,希望不要引起段书沉任何怀疑。 段书沉后知后觉,忍不住笑,“是我糊涂了。” “那当然。”段璃也笑了笑,看了看天色,发现已经不早,“我们去找萧墨一起吃午饭?我快饿死了。” “行。”段书沉同意。 一道吃午饭,又好久不见,萧墨段书沉两人自然有无数话说,就连段璃也插不进去嘴,只能一边吃饭一边听他们说,索性也算有趣。 “在鲜于王朝听到了一些传闻,说巫医家族要为巫女报仇,你可小心点。”段书沉想到自己听说的事,忍不住担忧,“这家人奇迹一样的团结,是我不能理解的民族。” “团结也没用,在绝对的势力面前不堪一击。”萧墨并不将此放在眼里,即使温晴已入朝为妃,并夺得了皇上全部的宠爱。 “你……”段书沉微微无奈,看着段璃,“你劝劝他,别让他如此傲慢,小心阴沟翻船。” 上一世,不就是阴沟翻船? 萧墨无奈,“你们当着我面,大可不必这样说。” “你说他在意吗?”段书沉对段璃挤眉弄眼,段璃忍不住笑,“你会在意他在意吗?” “这倒不会。”段书沉笑得非常开心,给段璃夹了一块子肉,“某人是不是虐待你了,变得又黑又瘦的。” 摸了摸自己的脸,段璃无奈,“哪有?是我之前走村串寨,去记录他们每个村的不同了,被晒黑了。” 说着段璃忍不住担忧,“很丑吗?” “不丑,瞧着还有些精神。”段书沉与段璃聊得非常开心,萧墨在一旁看着,也跟着他们一起笑。 听到这句段璃放心了,她就怕自己丑。 她还是喜欢自己漂漂亮亮的模样。 萧墨忍了又忍,没忍住说:“下次给你弄一顶斗笠,一身蓑衣,不让你晒黑。” 想想自己穿蓑衣戴斗笠的样子,段璃直接反对,“那倒也不用,太夸张了,不是下雨天戴那东西做什么?旁人看了只怕会笑话我。” “现在还挺懂事,竟怕别人笑话你。”段书沉对自己妹妹还是有一点了解的。 段璃瞪圆了眼睛,“什么呀?我也要面子好不好?” “行行行,知道你要面子,快点吃,刚刚才吃了多少?”段书沉又给段璃夹菜。 “行。”段璃化悲愤为食欲,吃了满满一大碗饭,好一些肉才放下了筷子,也不走,就在一旁看他们吃。 吃完了他们说事,段璃觉得无聊,回了房间。 如今正值李子成熟的季节。 刚吃完饭回来院子,段璃就看到桌上放着一筐李子,没忍住,又拿起几个塞进嘴里吃了。 等冬儿回来,段璃立刻放下李子,忍不住拿首饰盒打开给她看。 冬儿问是谁给的。 段璃便说是段书沉给的,眉眼有些忍不住炫耀的意思。 冬儿立刻了解了,笑了起来,“姑娘看着好像很喜欢呢。” “确实很喜欢,摸着十分舒服,也很漂亮。”段璃有些爱不释手。 “那便好,二少爷辛辛苦苦寻回,知道你喜欢,一定会很开心。”冬儿知道他们感情还不错,尤其跟别人比起来更为明显。 段璃忍不住拿出来又摸了摸,还是很喜欢,依依不舍放在盒子里装好。 冬儿在一旁忍不住笑,将盒子拿起跟段璃其他首饰放在一起,看到一个玉镯,忍不住拿出来给段璃看。 “姑娘看看,这是咱们在江宁的时候,王爷给你的。” “我记得。”段璃想起自己那时候,忍不住微微动容,从冬儿手中接过镯子看了看,“真是漂亮。” “是啊,真的很漂亮。”想劝段璃戴一戴又不敢,冬儿只好将镯子放回原位。 段璃自然不知道冬儿在想什么,与她随意说了几句,便洗了一个澡睡下了。 段书沉是一个大忙人,几乎忙得脚不沾地,在这停留了一天便离开了。 离开前来找段璃,“这次我要回京城一趟,秦家那边拖不得了,写了好几封信,让我回去同秦芳成亲。” “想要什么礼物尽管说,我若有全部给你。”段璃想到秦芳的身体,蹙眉,忍不住还是说了一句。 “关于秦姑娘的身体,二哥哥还是多关注一下,实在不行便退婚。”段璃终于说出口,松了一大口气。 段书沉却愣住了,几乎到了震惊的地步。 “身体的小毛病,怎么就说到退婚这份上?以后不要再说,这对人家姑娘不好,二哥哥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旁人听到定以为你在挑拨,对你名声也不好。” 段书沉微微一笑,并不觉得这是什么问题。 段璃见他这般模样,叹了一口气,“行。” 反正该说的她都说了,以后出什么问题,也不会再内疚。 段书沉看她真在为自己担忧,一颗心微微一暖,上前一步,伸手揉了揉段璃头发。 “好了,二哥哥知道你担心我,这就够了。”收回手,段书沉转移话题,看着段璃笑。“别说我,说说你跟萧墨,你们怎么回事,成亲快三年了,影儿都没有。” 他朝前走,段璃跟着他走,两人在院子里一边散步,一边聊天。 “二哥哥知道你主意大,旁人改变不得,可你也为他想想,他是注定要登上那个位置的,若没有孩子你跟他将来可怎么办?” 段书沉停下脚步,回头看着段璃,眉眼严肃,充满了担忧。 “阿璃,有时候退让一步不是什么坏事,人生在世不是一帆风顺的,会经历各种各样的磨难,咱们能做的就是不要逃避,直接面对。” 段书沉显然早已把自己的人生想得清楚。 “你早已知道秦家姑娘身体有问题,是吗?”段璃抬头看着段书沉,“你为什么这么做?” “有好几个原因。”段书沉又往前走,段璃跟上他。 “其一,秦大人为官清廉,是个好人,我娶他的女儿,对我多有助力,且因为他们瞒着我秦芳身体的问题,将来即使秦芳没了,他们依然会成为我的助力,不会成为我的阻碍。” “其二,在这场婚约中秦芳除了身体问题,其他并无大错,是一个好姑娘,我不忍心伤害她,其三,即使我与她退婚,不娶她,我也得重新娶一个让父亲母亲满意的与我门当户对的女子,这不是我想看到的。” 段书沉叹了一口气,同时也有点惊讶,他没想到他有一天会跟段璃掏心掏肺说这些,他从未跟别人说过。 “与其娶别人,不如娶她,一是熟悉,二是她若没了,爹娘因为愧疚不会再管我,我将来也能为自己婚姻做主。” 段书沉看着段璃,“二哥哥不是一个有勇气的人,也不是一个君子,心中多方算计,吓到你了?” “不会。”段璃轻轻摇头,温柔的笑,“这样的二哥哥,感觉更真实。” 第279章 萧墨委委屈屈 段书沉好一阵没说话,段璃也沉默下来,好一阵段书沉才慢慢说:“对不起。” 突如其来的道歉,叫段璃愣住了。 “什么?”她很迷糊,不懂段书沉什么意思。 “你自小就在药王谷吃苦长大,我知道,父亲对你忽视,我也知道,我母亲厌恶你,我什么都知道,但我什么都没做。” 从前,段书沉一直认为自己是一个好人,看到可怜的猫猫狗狗,都会带回家养起来,好让它们寒冬腊月不会饿死。 直到段璃出现,他才知道自己是一个自私的人。 他只做对他有利的好事,对他无利的好事他不会做,及时那人是他同父异母的妹妹。 “二哥哥什么错都没有。”段璃早已把人性看透了,早已不再在乎,更不会傻乎乎抱希望。 “为什么?”段书沉不是很懂段璃的意思。 “我的生母,与你母亲而言伤害很大,甚至是破坏段国公跟你母亲感情的人,对你母亲而言,她是一个坏人,对你们来说,她也是一个坏人,我是她的孩子,生于罪恶之中,是她当坏人甚至是被人蒙骗的证明。” “我是她人生的污点,是她人生的耻辱,国公爷不要我,她被迫将我养在药王谷,日日面对我,如同日日被迫面对废物,被蒙骗的自己,她的心,肯定很煎熬,很痛苦。” 段璃眼眶通红,看着段书沉一眨不眨,“她唯一的错,就是偏心师姐他们伤害我,她若是将我当成普通外门弟子对待,我都不会恨她,因为我体谅她。” 想到另一个父亲,段璃忍不住笑了笑,继续说:“跟冷明月比起来,显然安国公更坏,不是吗?他稳坐钓鱼台啊,坏人都是冷明月做的,他最多只是一个陌生人。” “你们恨我是正常的,我对此无所谓,我也不在乎,但是我很意外,你对我的态度,虽然一开始你谈不上特别好,但跟段延庆冷明月相比起来,已好很多了,我很感动。” 一直以来,段璃心里太多想说的了,她好像想将内心想法一次性说个遍。 “二哥哥不用担心我,有的人天生六缘浅薄,我可能就是这样的人呢。”段璃笑起来,眉眼很可爱。 段书沉好一阵说不出来话。 他没想过这些话是段璃说出来的,她才十九岁,为什么心态已像一个老人了? 他不理解,亦不懂。 “阿璃?”他顿了下,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安慰的话很苍白,说不出来,不安慰,又很干巴冰冷,显得很无情。 好一阵,他选择自己最想做的事,上前一步,伸手摸了摸段璃头发,一触即分,“我走了。” “好,我送送二哥哥。”段璃送他走,一路上两人一句话也没说,中途遇到陆玲,段书沉还疑惑了下,段璃跟他解释,陆玲是书院夫子,他便了然了。 “小心一些。”他看着段璃。 “什么?”段璃不是很懂他的意思。 “她的气质,符合萧墨的一切幻想,她会琴棋书画吗?”段书沉显然有一点焦虑,不是演的。 “会啊,她书法,弹琴,下棋都非常厉害,还会女红,管事记账也不在话下,非常厉害,所以我一个月给她十两银子月银。” 段璃一开始就知道了,对此根本无所谓。 “你不担心吗?这儿距离秦王府很近。”段书沉很担心。 “不担心。”段璃摇头,“我对一切都不担心。”也不期待,任何结果对我来说都无所谓。 段书沉定定看了眼段璃,欲言又止,正好萧墨过来了,他便看着萧墨说:“听说书院有个琴棋书画都精通的夫子?我记得你以前就说很喜欢什么都懂,温文尔雅的女子。” “以前不懂事。”萧墨一句话打消了段书沉所有想法。 段书沉放心了,萧墨脸色却变了,但也只有一瞬,段璃发现了,段书沉没有发现。 段书沉上马车走了,萧墨才跨下脸,一把握着段璃纤瘦手腕朝师承书院段璃的小院子走。 也不挣扎,段璃任由他握着自己的手走。 到小院子,段璃松开他手,看向他,“好了,你要说什么?” “你没什么跟我解释的吗?”萧墨眼神阴郁,阴沉沉看着段璃,叫段璃产生了一种恐惧感觉。 “没有。”段璃手握成拳,认真看着萧墨。 “是吗?”盯着段璃,萧墨眼神微微嘲讽,他以为他们两人已算是和好了,可只是他一个人以为而已。 “你到底想说什么?”段璃有些烦躁,有些不安。 “你为什么让陆玲来这儿?”萧墨咬牙切齿。 “让她来的理由有三个,第一,她是你喜欢的类型,温文尔雅,很有才华,什么都懂,是你从前做梦都想要的贤内助,第二,她会很多东西,能教很多人,我不用请很多人,可以省很多钱,第三,我想顺便学点东西,什么都好,都可以。” 段璃轻描淡写,一副完全不在意的模样。 萧墨脸色变了,变得很可怕,“你很好。” “你很奇怪,我善妒小气不让你纳娶别的女子,你嫌弃我心胸狭隘,说我不配当一国之后,如今我也不当什么劳什子一国之后,我还给你机会接触你喜欢的女子,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吗?你应该感到开心。” 段璃云淡风轻,一点儿生气的迹象都没有。 萧墨却快要疯了,只不过,这三年他早已习惯了,他用很快的速度冷静下来,分析了一番段璃。 “是不是段书沉跟你说了什么,你伤心了,是因为段延庆与冷明月。”萧墨肯定的语气,叫段璃愣住了,好一阵说不出话来,低下头,直接否认,“没有,不……” 一句话没说完,萧墨上前一步,一把将段璃抱怀里,紧紧抱着,段璃从他怀里得到了一种安全感。 “早该料到的。”萧墨声音里含满了心疼,眼眸变得通红,“只有他们两人,能让你失控,无缘无顾对我生气发火,差点被你骗了。” 上一次不就是这样吗? “你以为你很了解我吗?松开我。”段璃用力推开萧墨,却没有成功,被萧墨抱得很紧。 “不要动,让我抱一抱,抱一抱,这阵子我们见面总是很短暂,好不容易见面你就对我说狠话伤害我,阿璃,你真是太坏了。” 萧墨声音有一点委屈,铁臂一样的手,快把段璃勒断气了。 段璃差点翻白眼,忍无可忍,“你想杀了我吗?勒死我?”萧墨后知后觉,忙把段璃一把松开。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萧墨很后悔,忙拉着段璃进了房间,趁段璃不注意,一把松开段璃衣裳,果然,段璃两条白皙纤细手臂已变得青紫一片。 段璃脸色一变,一把将萧墨推开,背过身脸色通红将自己衣裳拉好,“说话就好好说,动手动脚。” “我们谈谈。”萧墨声音变得严肃。 段璃有些心虚,转身坐下,都不敢看萧墨,“谈什么?” “你说谈什么?”萧墨不怀好意,笑得阴恻恻的,声音冷冷,“你希望我看上陆玲?喜欢上她?” 小心翼翼抬头看了眼萧墨,被他抓个正着,段璃更心虚了,旋即想到自己想法,又挺直腰板。 “将来我离开了,你身边一个人都没有,我不放心,她外表才艺都是你喜欢的类型,又心地善良,我想着她在你身边很合……” 在萧墨眼神注视下,段璃渐渐没了声音,萧墨差点被气笑了,“阿璃,你真的很善良,很大方,连自己的丈夫都可以拱手相……” 让这个字没有说出来,萧墨突然想到,或许段璃不是大方,她就是不在意他了,不对他疯魔了。 她还喜欢他吗?还爱他吗?毫无疑问,是喜欢的,是爱的。 可她又确确实实不在意他了,至少不会像曾经,整个人,整颗心都在他的身上。 这个事实,是他一手促成的。 “抱歉,我……”段璃见萧墨模样,有些担心。 “不要跟我道歉。”萧墨打断了段璃,起身想要离开,又怕段璃多想,回头看着段璃说:“特意让人去给你摘李子,有个村子,好像因为日照的关系,李子个头很大又很甜,你一定很喜欢。” 萧墨转身离开,段璃默默看了他一眼背影,没有说话。 晚上,杨齐将两小筐又大又圆微微泛着黄的李子拿来给段璃,杨桉跟在后面,手里提着一箱冰。 “王爷听人说,把李子放在冰里冰一阵,拿出来会很好吃。”杨桉将一个很厚很厚的铁盒子放在桌上跟段璃交代着,打开铁盒子,露出里头装得满满的冰。 杨齐在一旁洗李子,杨桉拿他洗干净的李子,一个一个放在铁盒子冰块里,两人一边弄着一边与段璃说着摘李子的趣事。 段璃被他们转移注意力,忍不住拿起一小块冰塞在嘴里,又将一个李子放在嘴里,跟冰块一起嚼,脸色一时变得非常精彩。 后边她也让杨齐杨桉两人一起试试,两人不好拒绝,再说也很好奇,就这样吃了一次,一时眼睛瞪圆,眼里都亮了。 段璃笑得很开心,冬儿进来还不懂发生了什么,直到也被他们忽悠这样吃,一时才懂了乐趣。 这日后,萧墨好像更忙了,段璃又是好几日都没看到他。 索性,段璃也开始忙碌了。 她要带着冬儿,韦军医,林肃等一大群人种植药草,种植完山上药草,还要去田间地头帮那些老百姓种植。 有时候忙得腰酸背痛,坐马车去干活,是睡着去的,傍晚坐着马车回来,又是睡着的。 到了小院子,更是洗澡都能在浴桶里睡着。 其他人多多少少会有一点武功,体力好上很多,比她好很多,原本有一个人比她还要糟糕一些,就是身怀六甲的陆玲,奈何段璃不让她去,故而段璃就变成了最累的一个人。 一连忙了十七八日,段璃才长回去的一点点肉,又全部没了,索性做农活到后来,她已不会再像一开始那么累,体力好了不是一点半点。 这倒也不是坏事。 后来,又走村串寨去记录,去教他们村民种植驱虫药草。 当然是的…… 药草苗萧墨出钱跟段璃买,段璃多了一大笔收入,非常开心,因为参与的军医非常多,段璃也是一个很大方的人,一个军医给了十两银子分红,冬儿,韦军医,林肃最累,得了十二两银子。 与此同时,在林婉,凌霄,小唐等人的带领下,朔方城大片大片棉花种植下去。 段璃这时候才知道,棉花种子是段书沉的商队带回来的,为了感谢,又正逢段书沉成亲,她特意准备了一份厚礼,托镖局送去京城。 当然,段璃给了大笔银子。 他们这样忙碌,萧墨只会更忙碌。 他忙着练兵,忙着跟周围官员周旋,还跟远处的节度使,朝廷周旋。 骑兵营他想扩充到三千五百人,原先有三千人,后面遭遇张家王家的事,骑兵营损失了几十人,萧墨得找到五百多好苗子才开始训练,这不是一件易事。 即使有杨齐,杨桉跟着帮忙,忙前忙后,甚至熊禄也给他从流民里挑选人。 练兵当然不至于骑兵营,还有他的亲卫黄泉铁卫队,总共八千人,张家王家损害了十几个人,比骑兵营还要难挑选人,大概率人选还得从骑兵营里选,可谓艰难。 索性熊禄在流民里,给他找到了上百个好苗子,就是什么都不懂得从头好好训练,这不是一般耗神的事。 同时,在卫若兰范仕风的辅助下,熊禄与李安逸将流民安置在北城区,这儿房屋早已修缮好,战争死了很多人,空屋很多,这些人住进去正好。 到了八月,忙碌暂告一段落。 整个朔方城焕然一新。 人人有房子居住。 山上庄稼大丰收,人们充满了希望。 萧墨段璃这边,亦同样如此。 山上棉花,大片大片郁郁葱葱的药草,大片大片一望无际的高粱,小米,荞子,木薯铺天盖地。 萧墨虽然还没选齐人,但也有了两百多人。 同时,幽州节度使终于来跟萧墨见面。 中秋节这日到的朔方城。 萧墨,段璃,卫若兰,范仕风,熊禄,杨齐,杨桉,李安逸,林肃等人一齐迎接。 进入朔方城,他便开始东张西望,眼里都是佩服,马儿行至萧墨面前,他的目光才落在萧墨身上。 “空旷一无所有的朔方城,好像因你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他环抱双手笑看萧墨,眼睛亮亮的。 “没有变化,也不敢邀请林大人前来。”卫若兰在一旁冷冷说了声,林燃看向卫若兰,阴阳怪气,“若兰的脾气还是老样子,一点不见长进。” 不管生气的卫若兰,他的目光一一看过去,在段璃身上停留了一瞬,旋即看向其他人。 “怎不见沈将军?杨峥将军,宋潇,贺西也没见到,不对,还有沈冰,付瑜两个人,也不见了。” 第280章 宠溺 他的话,叫不少人脸色发生了变化。 段璃,卫若兰,萧墨脸色丝毫未变,范仕风几人脸色变化非常明显,林燃见此脸色也发生了变化。 “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林燃脸上笑意一点点消失,翻身下马,看向萧墨。 萧墨翻身下马,来到段璃面前,伸手握着段璃手,将段璃扶着下了马车,牵着段璃手,来到林燃面前,“进去说。” “好。”林燃脸色十分严肃,他身后一行人也跟上,有些认识萧墨身边的人,大家一起打招呼,与段璃想象中相比,很热闹。 一行人入了秦王府,林燃身边人由杨齐去招待,萧墨与段璃卫若兰范仕风与林燃还有他身边两个人,一同进了书房。 萧墨林燃完全不客气,自在坐下,卫若兰范仕风还跟林燃身边人客气了几次,一行人坐下,杨齐带人看茶。 期间林燃见段璃还在,且坐在萧墨身边,便问萧墨:“虽然我在幽州听过不止一次她名字,但到底不一样,你不打算介绍介绍?” 他兴致勃勃端起茶水,一脸好奇看着段璃。 段璃手被萧墨紧紧握着,宽大衣袖遮着,除了当事人,任何人都不知道段璃现在是什么状态。 林燃话音一落,萧墨自然而然装作喝茶松开段璃手,“介绍一下,这位是你嫂嫂。” 林燃:…… “我知道,我想知道她其他身份。”林燃脸色恢复快。 萧墨小心看了眼段璃,段璃不理他,他咳嗽一声,认真说:“我军中的军医。” 林燃眼里趣味浓浓,忍不住说:“小小一个军医到处都是,不如这样,拿我护卫跟你换军医,如何?” 在他说这话的时候,段璃明显感觉到他的护卫——梁镇宁脸色变了,段璃有些好笑,看向萧墨,想看他怎么做。 林燃同样如此,满脸好奇盯着萧墨。 萧墨看了眼梁镇宁,目光落在段璃身上,温柔又宠溺,“梁护卫是护卫,阿璃是军医,所学不同,我只需要军医,不需要护卫,你若实在是想换,我拿杨齐跟你换。” 最后一句话,萧墨眼神好笑盯着林燃,顺手拿起段璃一盏热茶轻轻吹。 一旁林燃脸色变了,差点被气笑,“好啊,你明知道我打不过杨齐,你还这样说。” 一旁梁镇宁低下头,轻轻松了一口气。 “既然打不过杨齐,就乖乖守着你的梁护卫,她或许打得过杨齐。”萧墨说着,将手里吹得稍微凉了一点点,正好入口的茶递给段璃,温柔声音,“喝。” 段璃简直不想说话,扭过头假装看不到他,那一盏热茶更是像看都没看到一样。 林燃哈哈大笑,非常得意,萧墨恼羞成怒,阴郁看了他一眼,林燃咳嗽一声,端起茶默默喝。 段璃有些好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浅浅一口放下杯子,“好了,说正事。” 于是就开始说正事。 林燃与萧墨显然关系不错,他说幽州情况并不隐瞒,全部和盘托出,十分真诚。 “……林家军得姓林,林燃得是幽州节度使,以前要是,以后也要是,朝廷那边……” 他说的话,叫范仕风,卫若兰微微变了脸色。 萧墨倒是一点儿不动气,甚至算得上心平气和,与林燃相谈甚欢。 不管有没有谈拢,至少表面一片太平。 而后,便是吃晚饭,再安排他们休息。 晚上,大家一起聚在萧墨书房,每个人脸色都不太好。 “简言之,林燃之所以选择跟我们合作,是希望我们答应他,今后王爷登上那个位置,也要保证他林家应有的一切,若我们像今日朝廷,他还是会跟其他人合作,或者干脆不合作了,直接揭竿而起?” 卫若兰说着,大家陷入沉默,一时都没说话。 萧墨看向段璃,“阿璃怎么说?” “答应他。”段璃看向其他人,而后目光落在萧墨脸上,“不管以后,至少现在,我们需要林燃帮助,我们手里人马不多,大多是精锐,不能折损,需要其他人的加入,这是事实。” 曾经,她不在军营,根本不懂这些事是怎么进行的,但这是她内心的想法。 “我支持段姑娘的看法。”范仕风看着萧墨,“虽说有一定的危险,但做任何事都有风险,为了最后的结果,我们冒一点风险也值得。” 萧墨摸着手腕上护腕,看向卫若兰,“若兰呢,怎么说?” “王妃,范仕风说的都没有问题,但我们在合作的过程中,一定要注意,不能让林燃影响力扩大,甚至要遏制住他的影响力,尽量让天下人目光集中在王爷身上,招兵买马也要想办法限制他,不管如何,他的势力不管多大,都只能在幽州当地,不能出幽州!” 卫若兰的话正中萧墨下怀,萧墨“嗯”了声,“你们都想一下,若是按照若兰的说法,我们要做什么,预防什么,怎么在不损害合作,又能更好应对想做这些的林燃的情况下进行这些事,想好写一份折子给我。” “是。”所有人一起应声。 段璃没出声,萧墨看向她,“阿璃呢?” “这些事我不懂,你们自己做,我得走村串寨去看看各地种植药草的情况,还有我的药田,也有很多药草可以收了……” 说了很多话,简言之,我非常忙,你找别人别找我。 段璃说完后,萧墨没忍住笑了,其他人也忍不住笑,他们想做的事,被王妃做了,这种感觉也还算不错。 萧墨无奈,只好让大家做,段璃专心看她的药田,写杂记。 商议完,一行人散去。 萧墨送段璃回去,要朝段璃住的小院子那个方向走,有一点距离,两人散步走。 再有几日就到中秋节,月亮皎洁明亮,又大又圆。 两人行走在天地间,地上两个身影靠得很近,萧墨忍不住与段璃错开一点点距离,走在段璃身后不远处,这样一来,地上两个身影,就有一部分交叠在一起了。 萧墨情不自禁一笑,笑得很轻微。 段璃没发现,她心里想着很多事,一直没听到萧墨声音,看向萧墨,发现萧墨在自己右后方,一时奇怪。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没事。” 萧墨一步上前,一把握着段璃手,“走,困不困?累吗?” “还好。”段璃轻轻松开萧墨手,看向萧墨,“那个梁镇宁,她一直是林燃的护卫吗?一直跟着他?” “你好奇她?”萧墨很疑惑。 “嗯,很好奇。”她曾经听过关于梁姓女子与林燃的事情,梁姓女子死于护城河中,当着林燃面跳下去的,跳下去的时候还身怀六甲。 她那时非常震撼,后来又听人传了几句嘴,说林燃不满萧墨对幽州日渐严厉的掌控,想起兵谋反。 但是被萧墨亲自带兵打服了,林燃战败,梁姓女子在幽州交界处,林燃战败之地跳入护城河,一尸两命。 好像是,梁姓女子劝林燃回幽州,林燃说梁姓女子是萧墨的人,陪在他身边也是为了刺探军情,说不定肚子中的孩子,也是故意为了算计他,说不定还是别人的孩子,毕竟上梁不正下梁歪…… 他说了很多难听的话。 梁姓女子心灰意冷,放下兵器,一跃而入护城河,疯狂的林燃只抓到她一片衣角,而后,女子沉入了护城河。 沈黎赶到的时候,狠狠殴打了林燃一顿,带兵在护城河搜寻了将近一个月,一片衣角都没找到。 而后,萧墨派沈黎驻守幽州,下令幽禁林燃三十年。 后来的事,她便不知道了。 因为不久之后,她也死了。 段璃闭了闭眼,勉强忍住内心的酸涩,“感觉她是一个不容易的女子。” “她确实不容易,她母亲出身青楼,父亲都不知道是谁,后来山高人流连青楼,见她根骨不错,买她回去当丫鬟,教她武功,林燃正好是山高人最得意的徒弟,就这么认识了,后来,山高人一死,十三岁的梁镇宁成了林燃身边护卫。” “她跟沈黎认识吗?”段璃想到沈黎打林燃的事,有点好奇。 “认识,在舅舅安排的地方,我认识了林燃,梁镇宁,沈黎跟在我身边,自然而然就认识了。” 对这些事,萧墨知无不言,对段璃没有任何隐瞒。 “原来如此。”怪不得沈黎那么生气,甚至不惜对林燃动手,看起来是气得狠了。 “什么?”萧墨奇怪于段璃,为什么说这话。 “就上一世,想起梁镇宁跳护城河的事了。”段璃看向萧墨,“你说这一世,还会跟上一世一样吗?” “我不在意。”萧墨语调淡淡,“如果能改变,我会顺手改变一下,若很麻烦,我会选择跟上一世一样。” 上一世,他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除了在阿璃的事上是一个坏人之外,其他几乎都是最优解。 而这一世,他并不想改变什么,按部就班来就行,唯一跟上一世不同的,大概是药草充足,粮草更加充足,朔方城被治理得很好,起兵会比上一世更容易。 “嗯,你是对的。”段璃也不想萧墨改变。 两人说了一会儿,到了靠近小院子那一堵墙,萧墨一把握着段璃腰,带着段璃飞跃而下,稳稳落在院子中。 萧墨想进去坐一坐,吃两块甜瓜,被段璃拒绝,萧墨只好回去了。 翌日一早 林燃来找萧墨谈事,不让梁镇宁跟着,让她去找杨齐切磋一番。 冬儿率先听说了,气鼓鼓来找段璃抱怨,“切磋什么切磋,不安好心,也不知道拒绝。” “你不喜欢?为什么不跟杨齐说?”段璃算是看出来,自己这个傻乎乎小冬儿,算是要被杨齐拿下了。 “我,我不想说。”冬儿扭头不看段璃,嘴巴都快翘到鼻子那儿了。 “那我去看看?”段璃眼里都是宠溺,莞尔,冬儿立刻答应的喜悦在看到段璃表情时,一下子变得忸怩,“我,我才不去呢。” “可是我想去,你带我去好不好?”段璃笑得眼睛弯弯。 “好。”冬儿勉为其难地答应了,段璃为了不让她退缩,没有笑,努力严肃着一张小脸。 “乖冬儿,你今年几岁了?”一起朝秦王府走,段璃忍不住问冬儿。 “十七了啊姑娘。”冬儿有一点点难过,又不敢对着段璃表现出来,失魂落魄低下头。 不管如何,她也想姑娘记住她多少岁,生日是哪时候,姑娘记不住,她也不敢多问,但心里确实是难过,失落的。 段璃看冬儿模样,忍不住有一点点心酸,伸手轻轻抚摸着冬儿头,“想不想成亲?问你年龄不是我不记得,只是想提醒你自个,你可以成亲了。” 想破脑袋也没想到这儿,冬儿一下子小脸爆红,“姑娘你说什么啊,我,我都不知道。” “没关系,你跟我说你喜欢谁?其他的都交给我。”段璃想让冬儿幸福,不要再为她奔波,可以好好过属于自己的人生。 “我,我没有喜欢谁,我就待在姑娘身边,这就是我最想要的。”冬儿认真看着段璃,生怕段璃把自己嫁出去。 段璃莞尔,眼见到了墙角处,停下脚步转移话题,“瞎想什么,走,去见见梁镇宁。” “好。”冬儿立刻应声,小脸上有些期待。 带着段璃一跃而上墙头,进入练武的院子,果然,宽大的台子上,梁镇宁手握双刀与手握长枪的杨齐对打。 两人你来我往,打得非常热闹。 周围观看的人很多,男男女女都有,萧墨林燃也在不远处凉亭,喝着茶一边谈事,一边往这边看。 打了好一阵,梁镇宁落败,杨齐胜出。 林燃身边另一个护卫手握长枪,一跃而上练武台,枪头直指杨齐面门,“不如与我试试?” 话音一落,已满脸冷色朝杨齐攻击过去,杨齐忙小心防备。 这一变化,叫段璃与冬儿都没反应过来,另一边,萧墨与林燃也坐不住了,从凉亭朝这儿走来。 杨齐很厉害,但显然,林燃这个护卫也很厉害,不是一般高手。 梁镇宁就在段璃冬儿身边,冬儿脸色焦急,手抱着段璃手臂,“姑娘,要是杨齐受伤了怎么办?他好像有一点累了,他会不会很危险?他……” 梁镇宁看着眼前娇小明艳的小姑娘,忍不住露出个笑,“不会,云少武功与杨护卫差不太多,一般不用到杀招的话,云少伤不了杨齐。” 第281章 萧墨被人当成强盗 说到云少这两字,她明显眉眼温暖充满浅浅笑意,“云少啊,最不喜欢用杀招了。” 段璃挑眉,玩味看了眼林燃。 这眼神太明显,林燃又跟萧墨一同走来,自然被他瞧见了,林燃呵了一声,单手叉腰指着段璃,对萧墨不满告状,“你说她这眼神什么意思?” “就是眼神的意思。”萧墨看都没看他一眼,一步步走到段璃身边停下,手指静悄悄伸出,暗暗勾搭段璃纤细的小手指。 段璃手往后缩,却被萧墨弯曲手指勾住,一时逃脱不得,侧头看萧墨,段璃有些微火气的眼却顿住了。 萧墨正看着她,眉眼专注充满宠溺深沉阴郁爱意,他为了更好伪装,在最浅一层增添了些微温柔暖意,却叫眼底深处阴郁显得更为可怕。 犹如晴天丝丝乌云暗线,潜伏其中蛰伏,只待爆发,遮天蔽日湿气包裹那一点温暖干燥。 萧墨眼神一时没有更好收住,被段璃瞧见了,他一时有点惊讶,而后眼眸光明正大注视着她。 好像在说,你看啊,这便是我对你所有的阴暗,你知道又怎么样呢?你能做什么? 段璃偏过头,不看他,不管不顾将手指从他手指里脱离而出,脚步往旁边微微挪了一小步。 距离不远,但足够萧墨伸出手指被人瞧见。 萧墨看着段璃,眼神微微委屈,段璃就当没看到。 另一边,云既白与杨齐同时飞下练武台,跟萧墨林燃行礼,梁镇宁来到云既白身边,笑得很可爱,“云少好像没有使用全力哦。” 这话,叫冬儿有一点不高兴,立刻说:“我们杨齐也没有用全力啊,又不是仇人,哼……” 林燃瞧了一眼冬儿,“这小丫头脾气还挺大。” “我不是小丫头,我掌管朔方城药材库,乃八品校尉。”冬儿眉眼严肃,为了让自己更有气势,她还双手叉腰。 林燃哈哈一笑,指着冬儿对萧墨说:“你身边的人,还真有意思。” “还好还好。”萧墨与他随意说了几句便带着林燃往旁边去了,显然有事相商,段璃便让杨齐安排好人,照顾林燃这一行人,她去山上做事。 后面几日都如此,段璃带着冬儿以及韦军医林肃,还有一大群军医在山上药田里忙碌,萧墨杨齐等人负责招待林燃等人。 期间还过了一个中秋节。 眨眼到了八月底,段璃山上药草也弄的差不多了,终于得闲,她想带着冬儿到处去走一走看一看,快速将朔方城附近村落情况记录清楚。 对此冬儿自然同意,唯一不同的,杨齐想跟她们一起同行。 对此段璃犹豫纠结了一番,还是答应了。 一路上,让段璃比较意外的是,杨齐是一个很有热心肠的人,比她还要热心肠一点,结果也因为太过于热心肠,导致银子花的很快。 对此段璃倒是不讨厌。 毕竟她别的没有多少,就是银子有点多。 不过这也从侧面证明,杨齐是一个很善良的人,即使那些人跟他并无感情,只是陌生人,他也这般,以后冬儿若是跟了他,想必不会有大问题。 段璃思来想去,就等杨齐跟她开口了。 结果…… 八月底,整整七八天,杨齐硬是一句话都没有说,段璃都震惊了。 直到进入九月,情况发生了变化。 前方与陈王抚州节度使战斗的宋潇,身负重伤,贺西与沈黎杨峥三人难以支撑。 接到他们的信,萧墨立即让他们去书房议事。 商议一番,决定启用杨齐,萧墨一开始也不打算让杨齐一直当护卫,如今让他去,不过顺理成章。 这阵子杨齐与冬儿日日在一起,感情早已悄无声息发生变化,段璃想了想,提出建议。 “让冬儿林肃,带着一队军医跟杨齐一起去,同时我给谢昭写信,让他跟着,如此,才好一些。” 这件事卫若兰与范仕风早已有想法,奈何事关段璃,萧墨对段璃又护得很紧,即使他们知道段璃一定会同意,也不敢触萧墨霉头。 这番段璃主动,他们也有了光明正大借口,立刻同意段璃说法,如此,萧墨也不好说什么,只当这是段璃的意思,也没多想就同意了。 离开书房,杨齐,冬儿,林肃很快知道这件事。 冬儿当然舍不得,不想去,想一直陪着段璃,段璃当然不会让她任性,也不给机会,当即将这件事掰碎了跟冬儿讲。 “……好冬儿,你不想升官发财?眼下我确实不错,可你有没有想过,有一天王爷眼里不再有我,有了别人,那个人恰好知道我跟王爷以前的事,若她是一个大方的姑娘,理解我的处境还好,若她不理解,甚至厌恶我,凭我如今身份,我能挡得了伤害吗?还不是都要靠你。” “你如今是八品校尉,去了那边立下大功,升官是正常不过的事,还有杨齐,他也会立功,你跟他一起,守望相助互相鼓励,将来成为重臣,若有那么一日,旁人看在你的面子上,也不至于为难我,我也能松一口气。” “……” 段璃絮絮叨叨跟冬儿说着话,一会儿升官发财,一会儿让药王谷的人对冬儿刮目相看。 冬儿越听越有劲,心动了。 对此段璃很放心,才说杨齐的事,“他如今七品官职,虽说不是很高,但你想比他差吗?你愿意敢为人后吗冬儿?” 这句话一说,冬儿脸色立刻变得坚定,“姑娘,我明白你意思了。” 冬儿娇小的身子扑进段璃怀里,双手紧紧抱着段璃的腰,“以前我什么事都听你的,很少会有我自己主意,我知道你想让我成长,让我独当一面,让我变得更好,只有你会这样为我考虑。” 她眼眶通红,眼泪从眼眶掉出来,“我会让自己变得更好,好到可以保护你,照顾你。” 冬儿离开段璃很舍不得,但是没办法,冬儿想要变得更好,必须要离开段璃。 九月,桂花落下的季节,冬儿带着林肃一群军医,跟着杨齐还有一千黄泉铁卫队一起离开了朔方城。 段璃一身白底红边广袖衣裙,朔方城开始变得寒冷,她披了一件披风,骑着马儿送冬儿离开。 临行前,杨齐终于鼓足勇气找段璃说话。 “这儿只有我们两个人。”段璃到处看了看,眼神不小心与前方萧墨对视了眼。 她愣了一下,没想到萧墨会来。 转头看着杨齐,“说,到底有什么事?” 杨齐抱拳跟段璃行礼,满脸严肃,“我想请求姑娘,把冬儿许给我,我不敢说什么承诺,我只能保证,我会永远真诚的对待冬儿,我永远不会伤害她。” “我无父无母,冬儿不用照顾公婆,可以过自己喜欢的日子,我所有银子都可以给冬儿,而且我还打不过她,姑娘不用担心冬儿会被我欺负……” 他说了很多,段璃听完,脸上露出一抹笑意。 “话说的倒是很好听。”不管变了脸色的杨齐,段璃冷下脸,继续说:“观察了你很久,我暂时没有得到冬儿同意,不敢将冬儿许给你,但我可以答应你,如果冬儿同意嫁给你,我会同意。” 不等杨齐高兴,段璃语气变得很冷,“且,有一件事你一定要清楚,杨齐,我有能力对付你,即使你是萧墨手下,我的手段,即使是冷明月空城也没有办法救你,萧墨,也救不了你。” 段璃相信人性,承诺比不过威胁与利益交换,她不是不相信杨齐,她只是相信会随时变化的人性。 不管杨齐,段璃看向冬儿娇俏的背影,以及跃跃欲试的小脸,“她如此厉害,跟谁在一起是谁的运气。” “是。”杨齐有点不开心,感觉被段璃看扁了,可经过萧墨那么长时间教导,他也清楚,段璃只是不放心冬儿,担心冬儿,才会说这些话。 因而心里虽然不舒服,但是他也很清楚,段璃没有特意针对他,不管谁跟冬儿在一起,都要经过这一遭。 想明白了道理,杨齐心头舒服了很多。 段璃将杨齐反应看在眼里,“这些年,我早已知道你是一个有担当的,是萧墨最信任的护卫,你不会有问题。” 跟在萧墨身边,保护萧墨,是杨齐一生中最骄傲的事,段璃的话,让他内心一点芥蒂都没有了。 “是,姑娘,我一定会真诚的对待冬儿,不会伤害她。”杨齐郑重抱拳,段璃点点头,“好,回去。” “是,姑娘请。”杨齐做了一个手势,段璃提步朝前走,杨齐跟上。 到城门口,冬儿跳下马背,来到段璃身边,段璃擦了擦冬儿小脸,拿出几张小面额银票递在冬儿手里,“好好照顾自己,不要因为钱就委屈了自己。” “好。”冬儿似乎感觉到了这次离别的不同,一时心里有一点难过。 段璃将她发丝理整齐,又将衣裳整理了一番,才伸手摸了摸冬儿头,“去,遇到事解决不了不要硬撑,记得找杨齐,知道吗?” “好,好。”冬儿依依不舍。 段璃又忍不住,伸手将冬儿抱在怀里,用力勒了一下,才依依不舍松开冬儿,拍了拍冬儿瘦弱的背,“去,一路小心。” “好。”冬儿泪眼婆娑,用力朝段璃挥挥手,朝大部队走去。 她穿了一件红色衣裙,像一枚红色枫叶那么耀眼,段璃忍不住笑着挥手,一会儿眼眶红了,瞧着有一点可怜。 萧墨提步上前,来她身边,“冬儿不是第一次离开你身边,为什么那么难过?” “大概,这是长久离别的标志。”段璃笑了笑,眼眶通红用力挥手,心情很复杂,好像看着可爱的女儿离开一样,心头止不住的难过。 萧墨没有说话,等到他们背影全部消失,萧墨才伸手握着段璃手,“我们回去。” “好。”段璃轻轻松开萧墨,踩着马镫翻身上马,握着缰绳骑着马儿往城里大步狂奔,萧墨骑马跟上。 这日后,天日一日一日变凉,山上山楂,柿子,红枣等成熟了。 想起红枣村,段璃带着李安逸等一队人马,特意驾驶马车去了红枣村,带领大家一起做红枣干,打算交给卫若兰组建的商队,带到幽州交给卫若兰妹妹卫若雪卖。 一连五六日,段璃一直呆在红枣村,没有回来。 一开始萧墨很忙碌,没有去找段璃,第三日终于有一点时间,去找段璃,结果小院子清清冷冷的,一点人烟没有。 萧墨担心坏了,一问陆玲卫若兰才知道,段璃早已带着李安逸等人去了红枣村。 捱了两日,萧墨都没见到段璃,心里开始担心了。 又过了一日,萧墨再捱不住,抓紧时间一夜没睡,将事情全部处理完,得闲后,带着杨桉等人,骑着马儿一路狂奔到了红枣村。 到红枣村那日,天气还算不错,红枣村村口的小孩子,还以为强盗到了,吓得一路大喊大叫。 等村民包括李安逸段璃在内的所有人拿着锄头兵器等冲过去,便见到零头人是萧墨,他们穿着黑色铠甲,还跟李安逸等人一样,一看便是秦王殿下手里的兵,众人终于松了一口气。 那些大喊大叫的孩子,被大人揪住狠狠用竹条打了一小顿。 段璃十分无奈,排众而出来到萧墨面前,眼里盛满笑意,“你怎么来了。” 五六日不见,她承认她想萧墨了。 “听说这儿很多红枣,怕你忙不过来,带人过来看看。”他往身后指了指,“这一大群人,你看着用。” “好啊。”段璃笑了笑,看着萧墨,“距离红枣村不远处有一个村子,非常偏僻,我上一次在付瑜画的地图里没有发现,就没有去,不过也幸好我没有去,里面全部的人都是强盗,不管男女老少,你这儿这么多人,确实可以派上用场。” 萧墨挑眉,笑得有一点冷酷,叫人害怕,“好啊。” 周围的村民对视一眼,村民不认识萧墨,岑嫂子伸手小心翼翼扯了扯段璃衣袖,段璃回头看她,她便小心翼翼说:“神医,你确定你面前的人不是强盗吗?” “啊?”段璃震惊了。 岑嫂子小声说:“我上回见过那些强盗,他们看起来,一大群人,远远没有你面前这一个人看着让人害怕。” 萧墨:…… 其他人强忍住不敢笑…… 第282章 新的进展 段璃忙握着萧墨手,温柔的笑,“不会,他是去天底下最好的儿郎。” 村民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点怀疑。 一旁李安逸还好意思在人群中偷笑,被段璃一个眼神抓到,忙收敛脸上笑容,咳嗽一声严肃的说:“我家公子心地善良,没有他,我们也不会到这儿来,他……” 李安逸费心费神解释一番,效果颇好,一群人不再怀疑萧墨身份,但还是有一点惧怕,不敢靠近萧墨一步。 晚上,萧墨住在村民给段璃安排的小院子。 周围住的全部都是护卫,非常安全。 萧墨站在小院子房间窗户前,静静看着村民给段璃送各种吃食,有煮鸡蛋,一小块煮腊肉,一小块压扁了的桂花糕,还有一筐橘子等应有尽有。 但都一样不值钱,且是这个季节仅有的。 但无疑,这些是他们全部心意。 段璃提着丰收篮子进屋,将篮子放在桌上,坐下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茶是热的,泛着浅清桂花香,段璃愣了愣。 茶杯放在桌上,段璃看向萧墨,萧墨走到桌边坐下,也拿起茶壶倒了一杯,“特意给你弄的桂花茶,试试看,桂花酿已让人准备,要等一阵子,等得及吗?” 他声音温柔,眼眸整个注视着段璃,宠溺心疼,修长骨节分明手指轻轻撩起段璃额前散落发丝,“累吗?” 段璃偏过头躲开他动作,端起茶杯作势要喝茶掩饰自己眼神,“怎么想到桂花茶,桂花酿?” “想到你喜欢桂花糕,想来很喜欢桂花味道才是,就让人弄了桂花茶,桂花酿。”看了眼桌上篮子,萧墨叹了一口气,“很喜欢这儿吗?” “嗯。”段璃注意到他眼神,没有隐藏,“挺喜欢这儿,或者说,我一直也都适合生活在这种地方。” 跟以前相比,她好像看得更清楚了,她笑了笑,眼眶微红。 “若我是一个手无寸铁,不会医术,身边一个人都没有的孤身女子,我不会喜欢这种地方,这种地方会变成一头野兽把我吞吃掉。” 她看着萧墨,眼里淡淡嘲讽落下,变得有些心酸,委屈,难过。 “但我不是一个孤身女子,自古医毒不分家,我有医术也会毒药,我身边还有一群高大威猛厉害护卫,强盗都要对我退避三舍。” 萧墨一时没明白段璃想说什么,但他没有说话,安静听段璃讲。 “有这些身份在,我在这儿不止可以过得如鱼得水,还能护着那些比我弱很多的小姑娘。” 段璃伸手拿起篮子里一个鸡蛋,注视着鸡蛋,眼神嘲讽。 “有个小姑娘,要被父母亲嫁给一个打死了妻子的恶汉,是我救下她,对村里的人说,她是一个有福相的丫头,可以给公子当丫鬟,一个月给家里赚一两银子。” “嫁给恶汉,一辈子恶汉也就给一次银子,不过六两银子,但是当丫鬟就不一样了,十三岁当到十七岁,整整四年,一年十二两银子,四年能为家里赚取四十八两银子,大赚特赚,他们便放了那小姑娘,满脸温情依依不舍将她送到我眼前。” 段璃把鸡蛋放回篮子,看向萧墨,“我不认为自己是一个善良的人,事实上我挺吃不得亏,可大概是看到她们就像看到了我,不忍心,想拉她们一把。” 萧墨眼神渐渐发生变化,段璃忍不住笑,“别担心我,良言难劝想死的鬼,那些我对她们伸出手,她们自己不愿意挣脱的小姑娘,我也不会再管,人终究是自己救自己,旁人,只是给你一个选择。” “好。”萧墨松了一口气,“救了几个小姑娘?” “四五个,地里棉花已成熟,把她们带回去正好采摘棉花,冬日就让她们织布,织的布跟红枣干一样运送到幽州,让若兰妹妹若雪卖掉赚钱,这样一来,救了她们的同时,我们也有钱赚,不亏。” 段璃显然思索很多,才得到如今答案。 见萧墨一直不说话,段璃以为不妥,“怎么了,我做得不好吗?” “你做得很好。”萧墨眼里充满了心疼,伸手握着段璃手,“没有人比你更棒。” “胡说。”段璃低下头,想把手收回来,却被萧墨握得更紧,“你母亲才是最棒的女子。” “你们不一样,你是你,她是她。”萧墨温柔充满宠溺笑着,“阿璃跟任何人都不一样。” “我当然跟别人不一样。”段璃小脸通红,有些不自在,转移话题,“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陈王他们另一股实力已到宁都。” 陈王玉抚州节度使有两股兵马。 抚州节度使带的人被杨峥,宋潇,贺西带兵阻拦,无法前进。 陈王这边势如破竹,到了宁都。 宁都距离京城已有一点近了。 八皇子完全不是对手,被打得节节败退,还是陛下重新启动萧云,萧云领兵出征,才算阻挡了陈王勇猛的进攻。 八皇子被派去抵抗郴州节度使,灏州节度使薛令早已无法在置身事外,也被迫跟萧云一起加入战局。 天下彻底大乱,眼下只有幽州,朔方城这两块净土。 对此,段璃知道的。 不久之后,萧云会被册封为太子。 萧墨起身,来到窗前负手而立,看着窗外天空满天星云,语调沉沉说:“在等一年,再等一年就出手。” 没说话,段璃静静看着他,萧墨回头,与她对视,“将冬儿送上战场,担心吗?” “担心。”段璃眼眸低沉,“可只有她自身强大,我才安心……”我早晚会离开,她还小,会有自己的人生。 “她会成功的。”萧墨看向段璃。 冬儿成不成功,段璃与萧墨都不知道,但他们都希望冬儿会成功。 萧墨陪着段璃在红枣村呆了四五日才离开,没有回朔方城,带兵去隔壁村剿匪。 段璃不担心萧墨,在红枣村等了他八九日,萧墨才一身黑色铠甲,一脸冷酷嚣张出现在红枣村,后面绑着一大群半大少年,约莫二三十个。 红枣村的人都惊呆了,不明白萧墨什么意思,段璃同样不明白。 晚上萧墨有册子要看,不在,杨桉跟段璃解释,段璃才明白了。 隔壁村庄尚武,一个村划分为三个组,三个组你不待见我,我也不待见你。隔三差五,你约我打一架,我约你打一架,上至五六十岁老人,下至六七岁孩童,打得那叫一个不亦乐乎。 本以为这样会很容易瓦解他们,不料萧墨一去,一个村三个组奇迹一样开始团结起来,一起对抗萧墨。 萧墨跟他们耗了三四日,终于想到办法,一个组绑十个好苗子,三个组一共三十个半大少年,被萧墨抓来当人质。 当然,人还是来救的,不过都被萧墨打回去或者识破了。 一伙人斗了挣扎了五六日,见实在是斗不过萧墨,只好举手投降。 被迫看着三十个半大孩子人质被萧墨绑走,最小的一个才六岁,是一个组的族长去山上捡回来的狼孩。 那叫一个勇猛无畏,反抗最凶的人就是他。 据杨桉说,这小孩打架眼睛像是在发光,萧墨看到这孩子,眼睛立刻定住了,说了一句让他记忆尤深的话。 “把他给我抓住!不许放了。” 段璃听完杨桉说的忍不住笑,“你这么一说我都好奇了,把他带来我看看。” “这……”杨桉迟疑了。 “怎么了?怕他伤害我?”段璃对这孩子充满了好奇,对他的危险不以为然。 “也不是。”知道段璃性格,绝不是可以欺负的人,杨桉挠挠头,姑娘等等我。” “去。”段璃挥挥手,给自己倒了一杯热热香喷喷桂花茶,也给杨桉倒了一杯晾着。 片刻,杨桉就回来了,手里提着一个六七岁的孩子,小孩目光凶狠。 果然是狼孩,活像个狼崽子。 他知道自己对付不了杨桉,看到段璃就不怕,咬牙切齿,一副要撕咬了段璃模样。 段璃有一点被吓到了,然后她看到小孩子更加凶狠,一时明白了,眼里缓缓敛去惊讶,渐渐换上温柔坚定。 不管小孩怎么看她,她都是温柔坚定模样,眼睛一眨不眨一直盯着小孩目光,眼睛干涩疼痛也在所不惜。 直到小孩子先受不住,先一步眨眼,段璃才眨了眼。 这第一次交锋,杨桉呼吸都屏住,他知道,王妃赢了,看向小孩,杨桉忍不住薅他头发。 “这是第一次,我不怪你,再有下次,敢用这样的眼神看姑娘,我一定不会绕了你。” 杨桉又看着段璃,“姑娘小心一点,这小孩子很厉害,除了王爷,他谁也不服。” 小孩子趁杨桉说当口,一把推开杨桉,冲向段璃,段璃一把圈住他手腕,用了全力才控制住小孩。 她这些年干的重活不少,力气不算小,对付一个小孩子竟然有一点吃力,段璃看向杨桉有些惊讶,“他力气很大。” “确实很大,这个年纪很少见。”杨桉从段璃手里,一把将小孩抓过去,正要抓着出去,被段璃拦住了。 “等一等。”段璃走到小孩面前,对杨桉说:“让他坐下。” “是,王妃。”杨桉用力,将小孩子强行压在椅子上坐下,段璃又指着桌子上的脉诊,“把他手放在脉诊上,我给他把把脉。” “好。”杨桉将小孩手压在脉诊上,段璃伸手把脉,发现小孩子身体不是很好,且脉象很古怪,仔细看了两次段璃才确定。 她看着杨桉,很是无语,“她是女孩,不是男孩。” “什么?”杨桉整个人愣住了,手一松,小孩子立刻感觉到机会来了,立刻开始挣扎,杨桉一个没注意,还真被她挣脱开跑了。 “把她追回来!”段璃立刻对杨桉下令,杨桉立刻转身下去,不到一炷香时间,小孩被杨桉抓回来了。 杨桉因为知道她是女孩,动作温柔很多,这一次情况变得狼狈很多,女孩可不在意这些,见杨桉不敢对她用力,挣扎得更厉害。 段璃看不过去,怕杨桉受伤,忙一步走过去,将小孩子一把抓着,用尽全身力气控制她,“不要动。” 杨桉不敢加入,就在一旁看着,越看越心惊。 后面就惊呆了。 只见段璃先跟小孩僵持了好一阵,小孩子一直试图攻击段璃,打,或者撕咬,一刻不停。 段璃忍不下去,一块肉干拿起塞在小孩嘴里,见她吃肉干,又伸手不停抚摸小孩头顶,后背。 像抚摸猫儿一样,不一会儿小孩子就安静下来了,杨桉在一旁瞪圆眼睛,“这要是王爷看到,应该会很震惊。” “还好。”段璃忍不住笑,看着杨桉无奈的说:“吓到她了。” “是有一点。”杨桉不好意思,伸手挠挠头,“我一开始没想到,她是女孩子。” “没事,你去找点吃的来,我……”段璃说着愣住了,抓起一把肉干放在小孩手里,另一手牵起小孩的手,带她往厨房去了。 杨桉一脸疑惑,“姑娘想做什么?” “给她煮一点热食吃。”仅凭刚刚的脉象来判断,这小孩子跟她小时候有一点一样,身体很差,体质很差。 索性这孩子现在还小,还可以补回来。 段璃便想给她补一补身体,故而带着她去厨房,到了厨房,安抚她一番,让她坐在椅子上,她便捞起衣袖给她煮面条吃。 煮面的速度不算慢,但是比不上小孩吃肉干速度。 肉干吃完了,小孩便要起身离开,段璃只好将这几日剩下的一点点桂花糕给小孩子,小孩见此也不走了,乖乖坐下,一点点小心翼翼舔着桂花糕,舔一口看一眼段璃,满眼防备,像应激的小奶狗一样。 段璃不打扰她,给她煮了一碗鸡汤面。 萧墨听到杨桉的话,忍不住过来看,段璃顺手也给他煮了一碗,一共煮了三碗面,两个大人一碗,小孩一碗。 三人一起吃面,小孩看到萧墨,还跟萧墨呲牙,萧墨满脸无语,将碗里鸡肉夹她碗里,她便不呲牙了,乖乖吃面。 段璃看她这般,便知道这是一个好孩子,起身将锅里鸡肉捞出来给她弄碗里,小孩子愣住了,而后纠结了一阵,将自己碗里一块鸡肉夹出来,放在段璃碗里。 段璃很意外,与萧墨几极为默契对视了一眼,看到对方眼里笑意。 第283章 捡到一个小孩子 小孩吃饱了,有些困倦,段璃看向萧墨,“把她给我照顾,如何?” “好。”萧墨很担心孩子伤害段璃,他知道这孩子不好管,脾气很大,可能会对段璃造成伤害,可他也很清楚,段璃已经长大了。 她有他想象不到的勇气,有他想象不到的坚韧,管教一个孩子对她来说一点儿也不难。 他要相信她,即使他很担心她。 段璃抱着孩子去了临时搭建出来的洗浴室,给孩子洗澡,检查身体,万幸,孩子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孩子很纠结,看着段璃眼神不在防备,不在凶狠,但段璃给她洗澡时仍然挣扎的厉害,还咬了一口段璃。 出血了,段璃任由她咬,另一只手轻轻抚摸她的脑袋,她的发丝,她的小脸,后颈,像抚摸小猫咪一样。 过了会儿,小孩安静下来,眼眸懵懵懂懂看着段璃,似乎很奇怪。 段璃把手从她嘴里抽出来,用葫芦瓢舀起热水给她洗澡,头发很乱很脏,段璃给她洗了很久才洗干净。 给她泡了半个多时辰,才拿起棉布一下一下搓,搓下不知东西,段璃眼睛都瞪圆了,只好一桶水用来给她泡,搓身,一桶水用来给清干净身上腻子。 整整一个半时辰,段璃手酸软得抬不起来,才算是把她从里到外包括头发丝都给搓干净了。 找来一块毡布包裹着小孩,让萧墨把小孩抱到房间去放在床上,萧墨很惊讶,同时内波涛汹涌一般内疚。 重来之后,他无法对段璃说谎,即使知道他不说谎,也不会影响什么。 他将孩子轻轻放在床上将帐帘拉下,转头看着段璃,再也忍不住,伸手握住她手,将她拉出了房间。 “怎么了?”出了房间,段璃把手从萧墨手里抽出来,退后一步,拉开彼此距离。 萧墨这一次没有注意到段璃动作,他整副心思都在自己即将要说的事上。 深吸一口气,萧墨鼓起勇气看着段璃说:“我发现你很会照顾孩子。” “我不是一直都这样?冬儿比我小两岁,小时候我经常照顾她,不然你认为她怎么会对我死心塌地?” 段璃奇怪极了,小时候谢昭冬儿大半时候都是她在带。 “对不起!”萧墨一颗心疼痛极了,甚至不敢抬头看段璃,段璃有点懵,不明白他这是怎么了? “你到底怎么了?莫名其妙突然道歉。”段璃奇怪极了,想破脑袋也想不到,萧墨为什么要跟自己这般说话。 “关于孩子,你没有想过我为什么不让你带孩子?”萧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整个人心口都在疼,就像用针扎了一样。 跟别人的疼痛不同在于他的沉痛是自己给的。 段璃浑身一震,身体摇摇欲坠差点一下子摔在地上,幸好旁边有一颗桩子,她伸手扶住,才没让自己这般狼狈。 她缓了好久,才用尽全力抬头看着他,“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我在说什么。”萧墨知道,两个人再也回不到过去了,不管他今后怎么做,改变不了她任何决定。 “所以你不让我带孩子,把孩子一个一个带离我身边,就是你认为我不会教养孩子是吗?你怕我把孩子教坏了,是吗?” 段璃声音撕心裂肺,“你怎么可以这么主观,这么武断?你不觉得你太过分了吗?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 “萧墨,在你心里我到底是什么啊?”段璃哀莫大于心死,再也不想看到他,转身回房间,当着他面“砰”一声把门关上。 身体靠着门,两个人虚软没了力气缓缓滑倒,坐在门边许久缓不过神来。 整个人身体好像住进了无数支利箭,只要动就能带来无数痛苦,为了不痛苦,只能保持一个姿势一动不动。 好久,好久,段璃不知道自己在地上坐了多长时间,直到一只瘦骨嶙峋小手拉开帐帘,才让她有了反应。 “怎么了,不舒服嘛?”段璃深吸一口气,强打精神,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脸,一步一步走到床边撩起帐帘,看着坐在床上干干净净的孩子。 小孩子不说话,只是懵懵懂懂看着段璃,段璃无奈,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她小脑袋,起身往外走,“我让人给你找两身合身的衣裳来。” 才走一步,段璃发现自己被拉住了,回头一看是小孩拉住了她衣角,“怎么了?害怕吗?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小孩点了点头,段璃无奈,只好用毡布将她包裹起来,费力抱着往外走,看到杨桉,让他找几身小孩合适的衣裳来,或者去买也行,如果去买的话,就多买一些她的必需用品,总之快一点。 “是,手下知道了。”杨桉转身离开。 段璃又抱着小孩回到房间,将她放在床上自己也没离开,就坐在床边陪着她,拿起梳子给她一下一下梳头。 结果小孩发质太差,像稻草一样又干又黄,梳子梳下去很多头发都断了,难免弄痛小孩。 小孩就咬段璃,段璃不挣扎就让她咬,索性小孩跟一开始比起来变了许多,不再将段璃手咬出伤口,轻轻咬一咬就放开了。 段璃无奈,只好更加温柔地给她梳。 索性效果不错,这次小孩没有在咬她,很温顺坐着。 段璃满腹心事也找不到人说,知道眼前这小孩听不懂,索性就把自己心情跟她说了一个遍。 “你说,一个人认为你不配当母亲,把你生下的孩子交给别人来养,你会是什么心情?我不知道别人是什么感觉,反正我很……”痛苦,痛苦到怀疑自己,我真有那么差吗?连养孩子都不会。 段璃呼吸哽住,张大嘴呼吸,过了一会儿又笑,笑着笑着,眼泪一滴一滴往下落,一句话说不出来。 小孩感觉到了什么,转头眼睛不眨定定看着段璃,段璃觉得奇怪,将梳子拿下,胡乱擦了擦脸上眼泪。“怎么?又梳痛你了?” 小孩摇头,伸出有着茧的手给段璃擦眼泪。 “你乖,不哭了。” 小孩声音很甜,很空灵,像一只百灵鸟一样,段璃一震,一颗心舒舒麻麻的很奇怪。 她以为她不会说话,没想到她说话如此动听。 “我没有哭,我只是很高兴遇到你。”段璃擦了擦眼泪,缓缓伸手将小孩抱在怀里。 小孩不自在,用力的挣扎,段璃只好轻轻将她松开,“抱歉,没经过你同意就抱你。” 小孩子奇怪的看着段璃,想了又想,主动伸手把自己埋进段璃怀里,“你的怀里香香的,软软的。” “所以你喜欢我抱你吗?”段璃被她转移注意力,顾不及难过,心情好了很多。 “喜欢,很喜欢。”小孩不停的点头。 “那就好,我就怕你不喜欢我。”段璃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孩子头发,“等回去找一把剪刀把你头发剪了,这些头发不好留着没用,等以后长长了变好看就留着。” “不剪,我不剪头发。”小孩伸手一下子护着自己头发,眼神亮亮的戒备的看着段璃,非常坚定的说:“不剪头发。” “好,不剪,不剪。”段璃伸手揉了揉他头发,无奈妥协,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大不了给她辫一个辫子就行了。 另一边,杨桉背着背篓骑着马后废了一个半时辰,终于从街上回来。 他没有选择去村里找其他小孩衣裳,村里大部分家庭条件都不怎么样,一个小孩很难多出来两套闲置衣裳。 与其让村里这些小孩贡献出来,不如去街上买。 杨桉跳下马背,背着背篓进入小院子,段璃听到声音推开房间门出来,杨桉将背篓从背上摘下递给段璃。 “姑娘看一看,我去街上买了两套衣裳回来,不知道小孩喜不喜欢?”杨桉说这话的时候眼睛忍不住往屋子里瞧。 小孩披着一块毡布,露出一小颗圆乎乎小脑袋,就站在门缝那里双眼凶狠的盯着杨桉,杨桉无意看到这一幕,把他吓得结结实实一跳,往后退了两步,差点魂都没了。 “这,这……”杨桉不停吞咽口水,吓得脸都白了,“吓死我了。” 段璃提着背篓往他手指指着的方向看,看到小孩无奈露出一个笑,“她啊,我还以为你看到了谁。” “这还不可怕吗?”杨桉再次看过去,发现小孩表情已变了,不再凶狠,反而有些懵懵懂懂可爱。 “她刚不是这个表情。”杨桉伸手指着小孩看着段璃试图解释,段璃无奈摇了摇头,提着背篓往房间走,“知道了,你快回去,这有我不用担心,有事情我会叫你。” “啊……”杨桉差点怀疑人生。 在他眼里什么都不会的小屁孩竟然有两副面孔…… 推开门往屋子里走,关门的时候段璃看了眼杨桉,又回头看着小孩,“可不要吓他,他胆子不大。” “没有吓他。”小孩试图狡辩,段璃不想她养成谎话连篇的性格,只好半蹲下腰认真看着她眼睛,跟她说:“不可以下这个叔叔,他骑着马去街上给你买衣裳买必需品回来,他是一个好人,怎么可以吓他呢?” “好人就不能吓?那什么是好人,什么是坏人?我要怎么分辨?他们脸上又没有写字。” 认识三四个时辰,这还是段璃第一次听到小孩一口气说这么多话,一时有些惊讶。 “原来你会说这么多话,我还以为你只会说简单的,这样就好办多了。”段璃起身,将背篓提起放在桌上,从里面一包一包拿出东西。 “看看叔叔给你买了什么?”段璃忍不住笑,小孩没有被这些东西吸引注意力,看着段璃认真的说:“你还没教我怎么分辨好人坏人?” “我们可以慢慢来,比如你可以认识到,第一个好人是叔叔,因为他把你带到我这儿来,还烧水让我给你洗澡,又去街上给你买衣裳买必需品。” 把背篓里的东西全部拿完,段璃挑出一套衣裳,一根发带,看着小孩笑眯眯说:“我以前就特想给小闺女扎头发,你能让我给你扎头发吗?” “为什么呀?”小孩满脸奇怪。 “你想不想我给你扎头发?”段璃把发带拿出来,在她眼前晃悠了几下。 发带是粉色一条,下面绑着两根白玉小坠子,非常漂亮,衣裳是粉白色的,跟这条发带非常般配,可见选这套衣裳他花了不少心思。 “想。”小孩子看到段璃期待目光,到底说了这个字,乖乖选一张凳子坐下,“你不要把我当小孩看待,我是一个大人。” “你确实是小孩。”段璃站在她身后,从镜子里看到她明亮炯炯的眼神,忍不住笑,“你眼睛还真是明亮,像黑色的宝石。” “不像,像狼。”说着话,她明亮的眼神立刻变了,变得凶狠残忍,“这样才比较帅,只要别人吓我,我就这样看着他们,一般人都会害怕。” 她看到段璃愣住了,又忙把眼神变了回去,“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吓你,我认真想了想,你给我煮面又给我洗澡,你是一个好人,刚那个叔叔也是一个好人,但是那个把我带回来,眼神比狼还要凶狠可怕的人,不是一个好人,他是坏人。” “你害怕他。”段璃知道她说的是萧墨,意思有些心酸又有一些好笑。 “那你知道我跟他关系吗?”段璃有些无奈,小孩子摇了摇头,“不知道你们什么关系。” “我跟他先前是夫妻,不过现在不是了。”段璃拿梳子给她一下一下竖头,完了又给她绑发型,忙得不亦乐乎。 “不懂什么意思。”小孩子拿起发带仔细看了两眼,忍不住端详下面的两个白玉坠子,“这个很漂亮,我很喜欢,能换很多糙米。” “你怎么知道呢?”段璃很奇怪,也很困惑。 “过年的时候我们跟阿娘去街上逛过,不过阿娘对我不好,阿姐弟弟他们可以吃糙米,我只能喝野菜粥,这样我很满足。” 小孩子似乎并不觉得自己遭受到了不公平的对待,这让段璃感到痛心,“那你肚子饿不饿?下一顿想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