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山天师诀》 一、 女尸产子 一年之中，有三大鬼节：清明、中元、寒衣。 一九九八年的清明节，正赶上阴历三月初九，按《玉历宝钞》的说法，乃是每个甲子才遇到一回的“三九破日”。 有一些活得够久的老年人还记得，三九破日这天，总会发生一些怪异的事情。 在辽农平原上，有一个叫做吕家屯的山村，村后有一座无名小山，乃是吕家屯的祖茔，山上大大小小的坟包，全都姓吕，没有一个外姓。 就算吕姓家族的死者，如果是夭折或自杀的，也不能埋在山上，只能用草席卷着，随便埋在山下的乱坟岗里。 这多少有点残酷，但因为是家族规矩，也无人敢去违背。 吕家屯的人虽不太多，但长年累月下来，乱坟岗也收纳了不知多少尸骨，因为尸体埋的浅，又无人打理，不少白骨就这么直接暴露在地上，触目惊心。 即便是白天，村里人也不太敢接近这一带。 天黑之后，这里更是寂静，别说是人，就连鸟兽昆虫的叫声也很少见，仿佛知道这里潜伏着什么可怕的东西。 但是今晚，这里却出现了一道人影，是一个年轻的男子，弯着腰，在成片的白骨堆里寻找着什么。 “我记得，应该就是这里！” 男子来到一棵高大的槐树下，望着下方一堆被翻出来的新土，仔细辨认了一番，确定找对了地方，于是解下了身上背的铁锹，挖了起来。 不一会工夫，铁锹便触及到了一团软绵绵的东西。 男子连忙趴在地上，用手轻轻抹去浮土，一条苇席显露了出来，中间鼓鼓的，显出了人体的形状。 “翠翠，我来晚了。” 男子的眼泪立刻就下来了， “没想到你死后， 尸首还被他们如此对待……我今天来，就是要带你走，为你重新装殓，我已经寻到了一个适合长眠的好地方，胜过这里百倍……” 男子说着，上前解开了凉席，摸出一只手电筒，朝尸体身上照去。 是他心心念的翠翠。 已经下葬快半个月的她，尸体并没有腐烂，还保持着生前的模样，似乎……还胖了一点，让男子感觉诡异的，是翠翠的表情—— 她两眼睁得圆圆的，嘴巴也张开着，眉头紧缩，好像很痛苦的样子。 “翠翠，你受苦了……” 男子抹了一把眼泪，就要上去将尸体抱起来。 突然间，他的目光落在尸体腹部时，一下愣住了： 翠翠的腹部，胀成了一个球，像是怀胎八月似的。 “怎么会这样！虽然你死的时候，已经有身孕了，但那时才两三个月啊，怎么死后……肚子反而更大了？” 男子壮着胆子，上前掀开了翠翠的衣服，仔细观察肚皮。 突然，肚皮下方，出现了一阵异动，好像里面藏着什么活物。 男子吓得跌坐在地上。 肚皮下面的动静，却是越来越大了，一下下地往上顶着，似乎努力地想要从肚皮里出来。 这时，更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翠翠那双原本垂在身体两侧的双手，突然抬起来，摸到自己肚皮上。 噗嗤！ 她将十根手指，纷纷插进了肚皮，然后朝两边用力撕开。 一股黑色的血浆，喷射出来。 几秒钟的死寂，然后，从肚皮的缺口中，挤出了一个小小的脑袋，顶着一头血污，好奇地朝四周望去。 终于，他发现了瘫坐在地上的男子，咧开嘴，露出了一个诡异的微笑。 “爸，爸爸。” 二、神弃子 “听说了吗，大军家生了个怪胎，生下来一个月，不喝奶，只喝血！” “是啊，听说刚生下来时，大军媳妇喂奶，结果孩子直接咬破了x头，嗷嗷地喝血！” “现在不喝人血了，我前两天特意去他家串门，看大军给孩子喂的是鸡血，一次要喂一奶瓶呢！” “哼，我早就说，大军两口子在城里打工挣了那么多钱，回来就盖了小洋楼，亲戚邻居谁找他家借钱都不借，活该！” “就是，这就是报应！” 吕家屯里，两个挎着篮子的大婶，一边低声交谈，一边从那座气派的小洋楼下面走过。 小洋楼里，传来了婴儿的哭声。 “阳阳不哭，阳阳喝奶……” 卧室里，王娜怀里抱着一个刚满月的男婴，从丈夫吕军手里接过刚冲好的奶粉，试着给婴儿喂奶。 但奶瓶嘴送到婴儿嘴边，便被他用小手拨开了，就算强行塞进嘴里，也是立刻吐出来。 他一口奶粉都不喝。 “算了，还是给他喝鸡血。” 王娜叹了口气，让丈夫从冰箱里取出冷藏的鸡血，装进奶瓶里，递给婴儿。 一拿到装血的奶瓶，婴儿立刻就不哭了，双手抱着，喝的十分满足。 “好了好了，差不多了。” 王娜眼看奶瓶快空了，赶紧夺了过来，看了一眼刻度，冲丈夫说道：“比昨天多了二十毫升……” 吕军怔怔的说不出话来。 就如先前门外那两个大婶说的一样，自家儿子，从刚生下来那天起，就只喝血，不喝奶，为了满足他，吕军只好把家里的鸡都杀了，将鸡血储存在冰箱里，每天喂给他。 虽然鸡血比奶粉便宜的多，但哪有孩子靠喝血生长的啊。 为了给儿子治病，这一个月来，吕军夫妻把市里大小医院都跑遍了，各种检查做下来，指标一切正常。 对于婴儿喝血的这种情况，医生也很不解，最后勉强给出一个“异食癖”的结论。 吕军夫妻，不禁怀疑，孩子是中了什么邪祟 。 “媳妇，把银行卡给我，我去找张老道，不能再拖了。” 王娜听了丈夫的话，犹豫起来。 张老道，名叫张七手，是整个汗水镇上唯一能“看事儿”的人。 据说他本事很大，但为人好赌又好色，曾经还传出把东家的女儿给睡了这种八卦。 王娜一个没出月子的产妇，不怕张七手胡来，主要是钱的问题： 听说张七手给人看事，万起步。 虽然他们家是村里第一个盖三层小楼的，但也花光了夫妻二人打工多年的积蓄，还欠了不少贷款。 万，对他们来说，真是一笔巨款了。 “孩子要紧，我先去找到他再说。” 吕军揣着存折，来到镇上先取了几千块在身上，然后一路打听着，在一间游戏机厅里找到了张七手。 张七手坐在一台“动物乐园”的赌博机前面，正在看别人打机。 游戏厅就他一个身穿道袍的，脑后还盘着个高高的发髻，特征很明显。 张七手虽然是道士，但长的其貌不扬，八字眉三角眼，非但没有一点仙风道骨的感觉，反而看着有点猥琐。 一点都不符合普通人想象中的那种得道高人。 “看事是，包我身上。” 不等听完吕军的来历，张七手急不可耐的伸出一只手： “快，先来五百块钱，算在账上，贫道刚输了钱，等着翻本！” “这……道长，您确定能治是？” “能能能，快点的！一会长龙就被人斩了！” 吕军只好给钱。 结果不到二十分钟，五百块就输没了，张七手又要一千。 二十分钟后，吕军身上三千块现金，全都贡献给了游戏厅老板。 “你有银行卡，走，咱俩一块去取。” 张七手不由分说，拉着吕军出门，去找取款机。 路上，张七手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瞅着吕军说道：“对了，你是遇到什么情况了，来找我看事？” 吕军差点昏倒，合着刚才自己说了半天，这老头一个字也没听啊。 当下只好重新讲了一遍。 张七手一只手顺着下巴上没几根的胡须，思量片刻，说道：“那走，去你家看看孩子再说。” 吕军心头一喜，“道长，不去打机了？” “哎，贫道今天运势不好，再打也是输，都怪你，这个时候来找我……这笔钱，可不算在劳务费里啊。” 吕军：“……” ………… “这孩子，是哪天出生的？” 吕军家卧室里，张七手一只手搭在阳阳的右手腕上，像是在切脉，原本懒散的神情也是一扫而光，望着吕军夫妻，十分严肃地问道。 “三月初九，清明节那天。”吕军连忙回答。 张七手神情一滞，“几点？” “晚上十一点整！” 张七手深吸一口气，伸手去揪阳阳的左耳，掀起来看时，耳背后面果然有三颗黑痣，以品字形排列。 居然是神弃子！ 张七手当场呆住。 这时候，阳阳突然张嘴，一口咬在了张七手的手背上，登时鲜血直流，他便唧唧地喝了起来，那神情，活像一只看到食物的恶狼。 张七手右手中指弓起，往阳阳印堂处弹了一下，阳阳顿时眼角一翻，昏死过去。 “道长……” “不碍事，只是让他睡一会。” 张七手用纸巾擦着手上的血，沉吟片刻，神情有些复杂地望着吕军夫妻。 “这孩子的情况，我大概清楚了，说这个之前，有件事我要说清楚——这孩子出生那天，是六十年一遇的三九破日，又是晚上十一点整出生，亥时与子时交界，这个点出生的婴儿，叫做神弃子……” “意思就是命格特别差，连神明都要避而远之，不愿给与庇佑……因为‘三九破日’六十年一遇，在这天诞生的神弃子，数量很少，世间最多不超过十人。” 张七手点了一根烟，抽了几口，接着说： “下面是重点，听好了，神弃子在成年之前，会遭遇三灾九难，十有八九都活不到成年。” “三岁，九岁，十三岁……一共三场死劫，非一般人力能够禳补，就算贫道出手，也只有三四成的把握，并且每次禳补所需的物资，也都价值不菲，不是你们这种一般家庭能承受的。” 三、麦垛里的男女 “就连今日这件事，虽是外鬼作祟，却也是他命里带的劫难……所以你们想清楚，要不要放弃这孩子，让他自生自灭，你们年轻，还能再生一个。” 说完，张半仙便端起茶碗，慢吞吞地喝起来，留时间给吕军夫妻讨论。 别看他外表悠哉，内心其实特别的激动。 他刚才说的那些，虽然不假，但却故意隐瞒了一点： 神弃子，假如能够度过三灾九难，活到成年，十殿阎君会亲自为其洗髓改命，敕封为“人间判官”，令其在人间行使勾魂鬼差之职。 这时候的神弃子，将成为人间罕见的修行奇才！ 潦倒半生，一个徒弟都没有的张七手，遇到这样的机会，怎能不心动。 但是机缘不可强求，毕竟是人家的孩子，因此，张七手刚才故意那么说，是为了试探吕军夫妻。 如果他们要放弃这孩子，那就说明自己与这孩子无缘，也就不必费劲了，假如他们坚持要救的话，那自己就豁出老命干了！ “大军，你说怎么办，我……我听你的。” 王娜泪眼婆娑地望着丈夫，一时间拿不定主意。 吕军闷头抽烟。 一根烟抽完，他用力一拍大腿，异常坚定地望着张七手： “道长，我要救他！” “他是我生的，我不忍心看着他死，不管花多少钱，哪怕卖肾嘎腰子，我也要救到底！” 吕军转头望着王娜，“这件事情，我拿主意了！” 王娜哭着点了点头。 “道长，需要多少钱，您就直说。” 张七手摆摆手，“钱的事回头再说，既然你们决定救这孩子 ，那我就开始干活了，你去拿一瓶白酒过来。” 王娜一听，忙嘱咐丈夫：“大军你再去炒两个菜。” “炒啥菜啊，大早晨的我难道还喝酒不成，多大瘾。” 等吕军把酒拿来，张七手从自己的破挎包里摸出一只青瓷海碗，倒了一些酒在里面，又取出毛笔，蘸了朱砂，画了一道符，丢进碗里。 灵符轰的一声，将白酒点燃。 张七手便蘸着酒火，在阳阳的脑门上画下一个篆书的“山”字。 “啊……” 原本沉睡的阳阳，突然怪叫一声，双眼睁开，两颗眼珠子居然血红中带着青色，死死地瞪着张七手，那种像是恨不得把张七手弄死的怨毒的眼神，绝不是一个婴儿该有的。 白酒画成的“山”字，开始沸腾起来，不断冒出白烟。 阳阳像是特别的痛苦，一边惨叫，一边挣扎着四肢。 这时候，从“山”字的旁边，开始暴起一道道的血线，以放射形状，很快就蔓延到了整张脸上，配合着阳阳狰狞的表情，看上去十分恐怖。 “看到吗，这是尸血线，他是被一只鬼尸给缠上了，在他体内种下了一缕尸气。” 张七手按着婴儿的脑袋，讲解起来： “本来这也不算大事，但这孩子情况有点特殊，他是在母体之中被染上尸气的，这尸气随着他一起成形，早就融入血肉之中，很难用常规手段驱除……” “这孩子生下来就要喝血，便是尸气作祟，想要吸收血精，以壮尸气，幸亏你及时找我，不然照这么发展下去，短则天——最多一个星期，这孩子就会成为行尸，到时候就是大罗金仙下凡，也难以救活他了。” 小夫妻听了这话，吓得脸色发白，只能一个劲地道谢。 几分钟后，随着阳阳额头上的“山”字消失，他脸上的血线也隐没不见了，阳阳歪着脑袋，再次睡着了。 “完事了。他体内还残存着一些尸气，你们回头去找十颗楝树果子，捣碎之后，跟糯米一起熬，喂他喝两顿就没事了。” 张七手拿过酒瓶，自己灌了两口，看着吕军夫妻，说道： “这鬼尸能在婴儿成形之前，就以尸气侵染，还是有点修为的……它这么做，很可能是跟你家有仇，得把它干掉，以绝后患。” 吕军一听，连忙拱手作揖，哀求张七手帮忙。 “我既然收了钱——沃日，我还没收钱呢！算了算了，你仔细想想，这鬼尸是什么来历？” 张七手给他提示： “鬼尸也是人变的，你家有没有什么仇人，最近半年挂了的，尤其是那种横死的。” “这个……好像真没有，我们夫妻一向在外地打工，也是我媳妇怀孕之后，才回来养胎的，都没怎么跟人接触过……” 张七手还要问下去，王娜却是说道：“道长，上吊自杀算是横死吗？” “当然，横的不能再横了。” 王娜一听，忙说：“咱家隔壁的翠翠，倒是两三个月之前上吊自杀的，不过……咱家跟她也没仇啊，她活着时候，跟我还挺好的，经常来我家玩，还让我给她介绍对象来着。” 不料吕军听见“翠翠”的名字，神情一下就凝固了，欲言又止地望着张七手。 “说，她的死，是不是跟你有关？你俩有事儿？” “不，不是道长你想的那样，不过她的死，确实跟我有点关系。” 吕军叹了口气，讲出了藏在心中的秘密： 翠翠，大名叫吕翠，是吕军的本家侄女，家就住在隔壁不远，她是三个月前出事的，死的时候才二十出头，在村里的毛纺厂上班。 因为两家住的近，翠翠生前经常过来找王娜玩，主要是打听城里的新鲜东西，两人关系很不错。 在吕军看来，翠翠就是个天真无邪的小姑娘，结果某天晚上看到的事情，颠覆了他的三观： 那是王娜怀孕五六个月的时候，深夜，王娟熟睡之后，吕军听见自家后院外面有动静，哼哼唧唧的，好像有人在哭。 感觉好奇的他，打着手电来到后院，往院门外一照，哪里是在哭啊，是一男一女，趴在自家院子后面的麦秸垛上，正在干那事！ 手电光正好照在了女人的脸上，正是翠翠。 两人眼看被发现，赶紧提着衣服跑了。 吕军没看到那个男的是谁。 因为觉得晦气，吕军没有将这件事告诉王娜，只是私底下想，翠翠才二十岁，对象都没有——就在不久之前，她还求王娜给她从城里介绍一个优质男生来着。 四、双体尸煞 没想到她私底下，居然跟人搞破鞋，还在自家麦秸垛上野战！ 她跟那个男的，一定不是正经关系。 本来，这是别人家的事，吕军也不想惹麻烦，打算烂在肚子里算了，可巧没几天，村里有一家人办喜事，吕军跟翠翠他爹吕大有都去喝喜酒，完事一道回家。 路上，吕大有又委托吕军，给翠翠从城里介绍个对象。 吕军当时也是喝多了，嘴上没把门的，就把那天晚上看到的事跟吕大有说了。 “我是有点多嘴，不过我的本意，是想趁着事情还没人知道，让大有哥回去管管翠翠，早点跟那个男人断了，毕竟咱这是乡下，唾沫星子淹死人。” “可哪知道没几天，就听说翠翠上吊自杀了，我当时也吓坏了，觉得是不是因为这件事，但也不好去问大有哥。” 张七手听完，问道：“她怎么死的？” “上吊，就在村后乱坟岗的一棵老槐树上，解下裤带，把自己吊死了……张道长，您说会不会是翠翠阴魂不散，觉得是我害死了她，过来报仇来了？” “可我也就是多了句嘴，就这么祸害我家儿子，也犯不上？” “你跟鬼讲什么道理！” 张七手冲他翻了个白眼， “八成就是这个女鬼了，她埋在什么地方，带我去看看。 ” 吕军连忙带着张七手出门，一路来到村后的坟山脚下。 刚到这里，张七手就神情一凛，四下观望起来。 “道长，在这，翠翠的尸骨，就埋在这棵槐树下面……” 吕军不敢靠的太近，站在一边手指过去。 槐树下面，有一堆明显是不久前翻过的新土，没有坟包和墓碑，如果不是翠翠下葬的时候吕军过来帮过忙，根本找不到地方。 “怎么连个坟都没有？”张七手皱眉问道。 吕军便解释了一下，当地的规矩是，凡是没到成年就夭折的孩子，还有自杀横死的，都不许起坟和墓碑，连棺材也不许用，只能用席子卷着，在这片乱坟岗直接掩埋。 “道长，翠翠好像就是在这棵树下吊死的，所以他爹就地将尸体埋在了这儿了。” 张七手听了这话，朝那棵槐树望去。 这槐树长的枝繁叶茂，树干比成人的腰还粗。 张七手走过去，才看到树后面有一口死水潭，臭气熏天，想来这槐树应该是吸收了死水潭的养分，才长得这么高大。 “这坟地选的，可真是‘风水宝地’。” 张七手苦笑了一声，指着对面的坟山，侃侃而谈： “这坟山上到处都埋了人，阴气极重，按照风水上的说法，我们现在这处山谷，便是整座山的风口阵眼所在，山上的阴气，全都汇聚到这里来了。” “这口死水潭，在附近一带地势最低，所谓活水为阳，死水为阴，这口死水潭在阴气长年滋养之下，已然成了一处天然的养尸地。” “这姑娘的尸体，被埋在死水潭附近，因为阴气侵染，本就极易尸变，偏偏她又是横死，魂力强壮，想来她是不愿去冥司报道，留在了人间，在这处养尸地的滋养下，慢慢成了鬼尸。” 吕军听的似懂非懂，忙问道：“那现在怎么办？” “不慌，待我查验一下。” 张七手来到掩埋尸体的位置，随手摘了一根草叶，卷在验气符里，一遍咒语念过，灵符燃烧起来，化作两道黑红色的烟，袅袅上升。 张七手登时一惊，“沃日，这下面只埋了一具尸体，怎么会有两股尸气！” 连忙让吕军回去拿铁锹过来，要挖坟验尸。 趁他离开的时间，张七手在附近转了转，着重检查了槐树和那口死水潭，越发感到不对劲。 “怕是有点难搞啊，嗯……还是稳一点。” 张七手解开挎包，取出一只木匠用的墨斗，只见上面缠满了被朱砂染过的红色毛线。 他拉出红线，串了一些五帝钱在上面，然后提着墨斗，从“坟”前开始，一路将红线拉到了通往村口的小路上，然后隔了两三米远，又如此布置下一道平行的红线。 等吕军拿了铁锹回来，张七手便指挥他，开始挖坟。 十几分钟后，一个长方形的土坑被挖了出来，坑里，一张卷起来的破凉席，能依稀看到人体的形状。 张七手亲自上前，揭开了凉席，忍不住又爆了粗口： “沃日！” 凉席里面，不是一具尸体，而是两具！ 一男一女，侧身抱在一起。 张七手仔细看时，这两人并非是简单的合葬，而是身体正在融合到一起——确切说，是那个女尸，正在“吃”掉男尸。 女尸身体完好，五官饱满，看上去不像死人，就像是一个活人睡着了。 而她旁边那具尸体，则有半个身子与女尸紧紧粘在一起，脑袋也紧贴在女尸的脖子上，看上去就像是一个人长着两颗脑袋。 女尸，自然就是翠翠了。 张七手将目光移到旁边那具尸体的脸上，虽然他有一半脑袋陷进了女尸的脖子里，但五官依稀还能辨认。 是个男的，年纪看上去在二十到三十岁之间，他皱着眉，嘴巴半张着，看上去很痛苦的样子。 “双体尸煞！这小姑娘才死了多久，修为居然到这一步了！” 张七手倒吸一口气， “你过来看看，这男的你认识吗？” 等半天没回应，转头一看，吕军瘫坐在地上，惨白的脸上全是汗珠。 这才知道他是被吓坏了。 “别怕，这东西还没成形，现在是大白天，日精正甚，它无法行动的，再说不是有我在吗。” 在张七手的安慰下，吕军总算缓过来一点，望着那个男尸的脸瞅了一会，惊道： “这是隔壁王庄的王老六……大名我不知道， 他是毛纺厂的主任，对，就是翠翠上班的那个厂，他……他怎么会死在这里啊！” 张七手笑道：“那看来，这人就是她的奸夫了。” 至于他为什么死在这里，可能是女尸把他勾过来的，也可能有别的原因，总之，他是被女尸给“吞”了。 五、婴煞出现 “还好发现的早，这女尸还没完全吃了他，看这情况，最多再有天，两人的尸体就会融合成一体，成为双体尸煞，到那时候，即便是贫道，也很难镇住它。” “行了，不废话了，趁着中午日头好，赶紧干掉它，我在这看着，你去帮我弄几样东西来……” 吕军听了张七手要的东西，怔怔地说道： “这么多东西，我一个人不好弄啊。” “那就多叫几个人，对了，把这姑娘她爸找来，咱们这掘了人家的坟，不跟家主说一声也不好。你就实话实说，他要是不信，你就带他过来看看。” 吕军不敢怠慢，慌忙去了。 张七手解下挎包，在坟坑前面布置一个简单的法坛，三色香、香炉、灵符、木剑，一应俱全。 大约一个小时后，吕军回来，身后跟着三个男人，推着两辆自行车，车上放着张七手要的东西：两百斤石灰，五十斤糯米，以及二十斤绿豆。 “这就是吕大有，这是翠翠的两个哥哥，我路上已经跟他们说过情况了。” 一见面，吕军便为三人做了介绍。 父子三人看到坑内的两具尸体，当场吓得不轻。 “情况你们都知道了，翠翠现在成了鬼尸，等她成形，便是大祸害，到时候最先遭殃的就是身为她亲人的你们，我这么做，也算是帮她解脱，送她魂魄去该去的地方。” 吕大有一听，连忙恳求张七手动手，表示全听他安排。 张七手便指挥他们，将石灰全都打开，倒进坑里，然后加入糯米和绿豆。 自己回到法坛跟前，焚香开坛。 将点燃的香往香炉里插进去时，三炷香边上的两炷，却是齐齐地从中间折断了。 俗话说“人怕三长两短，香忌两短一长”，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莫非还有变故？” 张七手心中一动。 随即，狠人张七手轻蔑一笑。 “去你妈的！” 他直接将中间那炷香也折断了。 “天授神威，烈日昭明，炙灼邪祟，顷刻通行！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一遍咒语念过，张七手将画好的“三清诛邪咒”，丢在了那两具尸体身上。 一股青紫色的火焰，在尸体身上蔓延开来，很快便烧的尸体皮开肉绽。 黑色的血，从这些伤口流出，遇到覆盖在上面的石灰，立刻沸腾起来。 这并不是什么法术，只是石灰遇水的正常化学反应，这样，能够将鬼尸身上的尸血灼烧得一点不剩。 而糯米和绿豆，则能吸收它体内的尸气。 这便是张七手所在的茅山派的作风，善于借助各种常见的物品，来对付邪物，而不是提剑上去硬干，那样就算能灭掉鬼尸的肉身，也容易让鬼魂逃脱，留下后患。 “啊——” 被石灰灼烧的女尸，竟是发出一声凄厉的吼叫，四肢——加上那个王老六的一手一脚，应该是六肢——一起挣扎起来，活像一只翻了壳的甲虫。 那两只脑袋，也左右摇晃，做出各种痛苦的表情。 这远胜过恐怖片一样的画面，令在场的吕军等人吓得纷纷后退，一个个脸上毫无血色。 “不慌，它也就是叫一叫，出不来的。” 张七手这时候已经停止了作法，叼着一根华子，来到坑旁边，低头查看那双头尸体的情况。 突然间，他的表情凝固了，眼睛死死地盯着女尸的腹部。 在她小腹往上两三寸的地方，有一个硕大的血窟窿，本来是被衣服盖住的，现在衣服被石灰腐蚀掉了，这血窟窿便呈现了出来。 张七手怔了片刻，突然想起什么，转头朝吕大有厉声问道：“你女儿死的时候，是不是怀孕了啊！” “啊，是的……她当时有三个月身孕了，就是因为我让她拿掉孩子，她不干，被我逼急了，一气之下才寻了短见……” “沃日，你也不早说！” 人怀胎要十月产子，而这种遗腹子化成的鬼胎，以母体血肉为食，只要十八天就能成型，成为婴煞。 婴煞的修为，不亚于双体尸煞。 最关键的是，女尸肚里空空的，这说明婴煞一定在别处。 如果感知到女尸有危险，它一定会来救援！ 想到这里，张七手刚要提醒吕军等人躲远一点，那坟坑之中，变故再次发生了： 女尸的身下，突然钻出来许多树根，好像触手似的，顺着女尸的四肢，不断攀援而上，竟是将她牢牢保护了起来，隔开了石灰的灼烧。 “是它！” 张七手目光如炬，落在了坟坑边上那棵高大的槐树上。 植物成精，这的确少见，张七手估摸着，这槐树应该是恰好长在了死水潭旁边，根系不断得到阴气的滋养，成了树精。 而翠翠能成鬼尸，则是得到了这只槐树精的帮助。 如今眼看女尸要被诛杀，槐树精便用自己的根系，为它提供帮助。 “怪不得我一直觉得什么地方不对，现在倒是一切线索都对上了！” 也就是说，自己现在要对付的，除了那只不知道藏身在何处的婴煞，还有这棵槐树精！ “这种时候，你敢为小弟出头，怕是还有后手！来，老子陪你玩玩！” 张七手非但不怕，反而豪情顿生，抓起桃木剑，转头对吕军等人说道： “你们快走，退到大路上去！” 话音未落，只听得一阵噗噗的声响，从死水潭方向传来。 张七手转头望去，只见水面咕噜噜的翻滚起来，不断掀起黑雾，朝着坟地这边飘来。 “南无、喝罗怛那……哆罗夜耶，南无、阿唎耶，婆卢羯帝、烁钵罗耶……” 无数的人声，在四周响了起来，整齐地念诵着这段听上去好像佛门经文的句子。 佛门梵音？ 它一个树妖，怎么会念这东西，有点离谱啊这。 等张七手回过神来时，黑雾，已经浓郁到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 吕军等人放眼四周，什么都看不见，顿时慌得不行。 “透他老母，幸亏老子留好了退路！” “天地玄明，至纯至清，真火生水，浮光掠影，诛破业障，为我指明，太上无极急急如律令！” 六、把你媳妇叫来 随着张七手念完咒语，只见面前的黑暗之中，突然浮现出两束红光，并列地朝前方延伸出去，看上去就像一座桥。 正是张七手起初布置的那两根穿了铜钱的朱砂红线所化。 “沿着中间走，不要回头！快点！” 吕军一行四人急忙逃命，一路上，周围的黑雾之中，不断传来各种诡异的声音。 有哭声，笑声，还有类似野兽的吼叫……这些声音交织在一起，仿佛有无数的恶鬼，正在朝这边涌来。 求生的欲望，支撑着他们一路走到了红线尽头，眼前豁然开朗，又回到了太阳底下。 四人这才发现，他们已经走出了乱坟岗，回到了村后的小路上。 转头望去，那团黑雾，竟是将整片乱坟岗都覆盖了起来，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 “张道长他，应该没事？” 吕大有望着吕军，怯怯地说道。 这时，一声婴儿的啼哭，在黑雾中传来，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诡异和恐怖。 “孽障！终于现身了啊！” 张七手的呵斥声，紧跟着响起。 接着便是打斗的声音，以及持续不断的怪叫。 吕军一行人不约而同地退到更远地方，紧张地等待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终于，浓雾开始消散，一道人影，从雾里走出。 是张七手！ 他肩上扛着一只鬼头刀，嘴里叼着烟，脚步蹒跚，神情看着有些疲惫。 唯有眼神，还是特别的犀利。 “收工回家了。” 张七手脚下不停，从他们身边走过。 大家这才发现，张七手后背的衣服裂开了，露出一大片殷红的血痕…… …… 回到吕军家，张七手将吕大有父子三人叫到跟前，告诉他们，自己已将吕翠的魂魄发送到了冥司，并且附上了一张陈情表，上面讲述了她如何被邪物引诱、方才堕落成鬼尸的过程。 况且，她还没来得及真正去谋害别人的性命，冥司一定会从轻发落的。 不过，关于此事的详情，张七手却以“普通人不宜知道太多”为理由，不愿透露一个字。 吕大有一家人千恩万谢，又是磕头又是作揖的，张七手等了半天，没听到自己想听的，只好先打发他们回家去了。 “这个吕大有，一家都是白痴！” 等房间里只剩下吕军，张七手愤然说道，“老子为了他女儿的事，出了那么大的力，就光知道感谢……我要感谢有毛用！你一会找他，让他拿八万块钱出来，一分都不能少！” “这，您刚才为什么不直接提呢？”吕军不解。 “废话，我这身份，主动跟人要钱，多掉份啊！你待会也别说是我让你去的，就旁敲侧击，暗示他一下，懂我的意思？” 吕军连忙点头，“那道长，我的这笔钱呢，您什么时候要？” 张七手冲他神秘地笑了笑， “你这份钱就免了，我只管你要一个人……你去把你媳妇叫来！” 吕军猛然想起了张七手祸害妇女的那些传闻，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声音都抖了： “道长，您还是要钱！多给点都行，我哪怕砸锅卖铁……我媳妇，她还没出月子啊！” 张七手差点吐血。 “你想啥呢，我对你媳妇没兴趣，只对你儿子有兴趣，你把媳妇叫来，我当着你二人的面说。” 等吕军把王娜领来，张七手很郑重地告诉他们，今天这事虽然结束了，但对于阳阳，还有三灾九难在后面等着呢。 “这孩子，你们是养不活的，只有跟着我修道，或有一线生机，我打算收他为传人，带回茅山去，好生调教，不知你们夫妻可能舍得孩子？” 吕军夫妻闻言，泪如雨下。 “茅山……张道长，原来您是茅山道士啊。”吕军喃喃说道。 “不然呢，你以为我跟你们乡下那些大仙儿、神婆一样？” “不，我是说，道长您出身名门，怎么会在我们这个小镇一呆就是十年呢？” 张七手叹了口气，“这件事说来话长，你们也无需知道太多，但我来这里隐居十载，其中一个原因，就是为了寻找传人，继承我茅山的香火，如今功德圆满，我也要回山去了。” “你们放心，这孩子我既然收在身边，必待他如亲子一般，神弃子命犯孤煞，在他平安度过十三岁那场大劫之前，你们与他不可见面，倘若他能破劫成功，而你们那时还活着的话……” 说到这里，张七手看向二人的眼中，闪过一丝担忧，但转瞬即逝， “我会让他回家来拜见你们。” 吕军夫妻心里，一万个舍不得，但为了儿子能够平安长大，也只好含泪答应下来。 张七手第二天就要走，于是当天晚上，王娜一夜没睡，赶制出了两套婴儿服和几双小鞋子，连着一副长命锁，一起放进了给阳阳收拾的行囊中。 第二天一早，张七手便抱着阳阳，离开了这个他生活了十多年的小镇，回到了阔别已久的茅山。 七、抬着棺材迎亲 十三年时间，一晃而过。 江南句容茅山。 山顶上有一座破败的道观。 晌午时分，道观的偏殿里传来了一阵朗朗的读书声： “男怕黄泉路上死，女逢泰山门下亡； 若逢三坵并五墓，不论男女病难当； 大吉小吉重重吉，十分病重也无妨； 金楼华盖长生命，粮穷命尽见阎王……” “这孩子，今天这么勤快？有点反常啊。” 张七手暗自嘀咕着，推开了偏殿大门，只见床榻上，一个少年盘膝而坐，手捧着一卷古经，正读得十分投入。 他便是张七手当年带走的那个婴儿——阳阳。 如今，他有了一个大名，叫吕小阳。 主要是张七手懒得取名字，干脆直接加个“小”字。 在张七手的布局下，吕小阳平安度过了三岁、六岁这两场死劫，如今的他，在山下镇上的中学读书，读初三。 在读书之余，张七手也按照最严格的道门规范，从小对他进行培养： 吕小阳八岁开始修道，两年之后，便已经有模有样，可以在寒暑假期间，陪张七手行走江湖，在捉鬼降妖时给他当打个下手。 对吕小阳的资质，张七手十分满意。 因为经历了太多普通人一生也无法知道的事情，吕小阳的内心，远比同龄人要成熟得多。 所以，尽管顶着一张稚气未脱的娃娃脸，但熟悉吕小阳的人，多少都会觉得他有些少年老成。 “师父，有事？”吕小阳放下书，朝张七手看过来。 “哦，为师就是来嘱咐你一声——” “我知道，明天就是清明节，我的什么生死大劫，必定会在明天之前到来，因此我得老老实实在家呆着，不许离开你超过一百米范围……师父，你每天说若干遍，我都背下来了。” “这孩子，为师还不是为了你！” 张七手被怼的没话说。 “那你就告诉我，所谓的生死大劫，到底是关于哪方面，我好有个准备啊。” “问这么多干什么，到时候就知道了！” 张七手不愿承认是自己没有参透，毕竟这次劫难，乃是三九天劫的最后一场，凶险异常。 就算是他，也是生平第一次经历这种情况，没有任何经验可以参考。 “老实呆着，别瞎想，为师去睡了，一会儿那几个还愿的小媳妇过来，不许你接待她们，要叫醒我……” 张七手打着哈欠，朝大殿方向走去。 吕小阳眼瞅着张七手的身影消失，忙拿出手机，拨通了郑梅的电话。 “在家干啥呢，出来过节啊。” “过什么节？” “清明节啊，明天就是了。” “吕小阳你脑子有包，我又不是死人，过什么清明节！” “额，反正今天周六，出去玩呗，我请你看电影。” “你不是被你师父禁足了吗，出得来吗？” “这有什么，你在山下等我。” 挂上电话，吕小阳便偷偷溜出院子，从功德箱里偷了两百块钱，下山去找郑梅了。 郑梅，跟吕小阳是同班同学。 因为家住在道观里，吕小阳打小就被同学称作“小道士”，觉得他怪怪的，都不大愿意跟他玩。 而郑梅，由于家庭的原因，也经常被同学们嘲笑，性格孤僻的她，只跟吕小阳最合得来。 两人从小就在一起玩了。 上初中之后，大家情窦初开，许多同学都调侃他们是一对，听得久了，吕小阳自己心里，也对郑梅产生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被禁足了一周的吕小阳，走在山路上，别提多开心了，至于师父说的什么天劫，他压根就没在意过。 反正师父神通广大，再大的麻烦，他也会帮自己解决的。 看完电影，吕小阳又拎着郑梅在镇上浪了半天，把两百块花完了，才尽兴而归。 下周三是郑梅的生日，吕小阳准备了一份礼物，让郑梅跟她一起回家去拿。 两人走到半山腰时，天已经快黑透了，山路上除了他们两个，再没有任何行人。 郑梅还在兴致盎然地讲着电影里的情节，吕小阳突然站住，转头望着山路下方： “奇怪了，这些迎亲的，怎么跟着我们上山了，山上除了我家，也没别的人家啊。” 郑梅：“什么迎亲的？” “你没听到吹唢呐的吗，吹的是迎亲的那种的喜乐，不是迎亲是干什么。” 郑梅仔细听了会儿，拉下脸说道：“你可别吓我，我什么都没听见！” 吕小阳心里咯噔了一下，就在这时，唢呐声越来越近，吕小阳朝山下望去，还真的看到了迎亲队伍： 四个穿着黑色长袍的人，吹着唢呐，在前面开路，身后还有八个人，分成两队，前面一队四人，抬着一顶四面用黑布包的严严实实的轿子，后面那队…… 吕小阳只看了一眼，便呆住了： 那四个人，居然抬着一口棺材！ 唢呐吹奏的明明是迎亲的喜乐，为什么会抬着棺材呢？这到底是迎亲还是送葬？ “吕小阳，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 郑梅声音哆嗦起来，“我可警告你，不许这么吓我！” “你看不见？” “看见什么啊，路上什么也没有！”郑梅快哭了。 吕小阳暗暗吸了口气。 他现在能够确定，这队不管是迎亲还是送葬的队伍，不是人，而是鬼！ “这群鬼，怎敢大张旗鼓地闯进我茅山洞天福地？” 吕小阳心头一颤， “莫非……他们是冲着我来的？我的死劫，应在他们身上？” 吕小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管怎样，不能连累郑梅，于是他故意冲郑梅龇牙笑起来： “瞧把你吓的，哈哈，我故意逗你玩呢！” “我就知道！” 郑梅气的上来掐他的胳膊。 “哎呀，我想起来，我的礼物还没做好呢，不然你先回家，我周一给你带过去！” 不明真相的郑梅，被吕小阳忽悠着下山去了。 吕小阳没走，他想弄清楚这群鬼的来历。 等他们走近了，吕小阳看清楚，那些不管是抬轿子还是抬棺材的，都穿着一模一样的黑袍，模样倒是与普通人无异，只是一个个脸色惨白，面无表情。 果然是鬼！ 八、她要娶我？ 只有站在轿子旁边的一个白胡子老头，身穿着大红色长袍，还戴着古代的那种纺锤形状的官帽，相貌甚是威严。 吕小阳对他们的观察，同样也引起了这名老者的注意。 他转头对着轿子里低声说了什么。 那黑色的帘子，被一只玉笋般的手拉开了。 里面，坐着一个看上去二十来岁的女子。 她画着很浓的妆，身上穿着像是古代新娘穿的那种凤冠霞帔，与那些一看就是死鬼的轿夫不同的是，这女子虽然脸色泛白，但却有着人类一样的生气。 她的容貌之美，就连吕小阳这个十三岁的少年，心中也不免生出一丝异样的感觉。 但是同时，他也感受到了女子身上那浓浓的阴郁气息，给人一种特别压抑的感觉。 “你能看到我们，你是什么人？” 女子轻启朱唇，以高高在上的姿态说道。 “我吗？哦，我是镇上中学初三5班的学生，我家就住在山上。” 吕小阳说了实话，但没提自己名字。 这时，那个穿大红袍的老者，凑到女子耳边，说道：“殿下，人间有些人，生来就有阴阳眼，倒也不足为奇。” 女子微微颔首，问吕小阳：“你住在这山上？” “是啊，我家就住在山顶，姐姐是从哪里来的，怎么这么晚上山？” 吕小阳尝试着套取信息。 “姐姐……多少年没人这么叫过我了。” 女子嘴角浮起一抹微笑。 “我们是来迎亲的。” “哦，可是迎亲，为什么要带着棺材呢？” “这是我们那里的习俗。” 女子不愿多谈，问道： “你住在这山上，可知山顶的道观，里面有几个道士？” “就两个，一老一少。” “小道士叫什么？” 果然只奔着自己来的。 吕小阳面不改色地报出了自己的名字。 “吕小阳……” 女子喃喃自语：“这名字真难听，等他嫁过来，我要给他改个名字。” 吕小阳：？？？ 嫁给谁？谁要娶我？ 说话间，他们来到了山顶。 那座破败的道观，就在前面不远了。 女子命令轿子停下，对老者说道：“茅山乃三清圣地，我等不可太过招摇，还是先礼后兵。” 说着，他转头对吕小阳说道：“你能不能帮姐姐办件事情，你去道观里找那老道士，就说有客来访，让他出来见我。” “噢，好的。” 吕小阳走了两步，又转回来，挠着头说道：“那老道傲的很，对人都爱搭不理的，姐姐如果认识他，还是说个姓名好一些。” “嗯……你就说，东岳帝姬来访，他便知道了。” 吕小阳这才快步走向道观，刚推门进去，头上就挨了一棍。 “让你老老实实跟家呆着，居然跑了一下午，还他娘的偷了三百块香火钱！” “没有三百，我只拿了两百！”吕小阳抗辩。 突然他意识到了自己掉坑里了，连忙捂嘴。 “两百，呵呵，承认了啊！” 张七手操着木棍，不断打在吕小阳头上。 吕小阳不顾疼痛，转身关好门，一把抱住张七手：“师父，先别打了，出大事了！有人要来抓我了！” “还在这胡扯，抓你好啊，省得老子被天天为你操心！” “抓我的人，叫……东岳帝姬！” 咔嚓！ 张七手手中的木棍掉在地上。 “你说什么，东岳帝姬？你怎么知道这个名字的？” “她说的啊，她就在门外，带了好些厉鬼过来呢！” 吕小阳三言两语把事情讲了一边，哭着说道：“师父，你说的什么天劫，会不会就是这件事啊！” “你现在知道怕了！” 张七手瞪了他一眼，一把拉着他，便往偏殿走去。 一进屋，张七手从门后拎起了一只水桶，没等吕小阳反应过来，哗啦一声往他头上倒下来。 一股又骚又臭的气味，扑面而来。 几秒种后，吕小阳回过神来，这是狗尿！ “老实呆着，这门我用咒法下了禁制，你出不去！” 张七手说完，转身出门，将吕小阳关在了屋里。 “师父，你干什么去？” “为你破劫！” 张七手有些无奈的声音，隔着门传来。 吕小阳过去推门，果然像是被钉死了，怎么都打不开。 这房间也没窗户，吕小阳只好趴在门缝往外看，能隐约看到一点画面： 张七手径直去打开了道观大门，等了一会，那个自称是东岳帝姬的女子乘坐的轿子来了，停在门外，几个抬轿的人一字排开。 “今日，东岳帝姬前来拜山，顺带接神弃子回酆都城完婚，张道长可送神弃子出来，免得错过吉时。” 那个白胡子老头，用傲然的语气朗声说道。 “我就是神弃子，原来，那个姐姐是来接我过去结婚的啊！” 吕小阳惊出了一声冷汗，因为老头刚提到，要去“酆都城”完婚。 酆都城，乃是阴司所在，去了哪里还能活着回来？ 原来，自己最大的一场死劫，竟然落在这位东岳帝姬身上！ “呵呵，帝姬殿下，不是我不敬你，你跟这扯什么犊子呢，他一个十三岁的娃，连你是谁都不知道，结哪门子婚？” 张七手语气不善的说道。 “什么话！” 东岳帝姬开口了， “他未投胎之前，阴天子便将他许配给我，这门婚约，我等了十三年，今日前来接他，谁人敢阻拦？” “婚约呢，有什么凭据？” “凭据，你去问阴天子要。” “呵呵，黄泉路远，去不了，你要是能拿来凭据，我这就放人，否则别怪老道我不给面子。” “张七手，你是什么东西，敢同殿下如此说话！” 老头大声怒斥起来， “我知你是茅山掌符的大宗，有两下子，殿下对你，已给足了面子，倘若我们硬闯，凭你，挡得住吗？” “呵呵，要是在阴司，我自然连给帝姬殿下舔脚的资格都没有，但这是人间，茅山又是我的地盘，人我是不会放的，想明抢就来，别磨叽了。” 说完，张七手往前走出院子，从后面关上了门。 不多时，外面便传来打斗的声音。 吕小阳急的用力撞门，想要出去帮师父。 九、东岳帝姬 虽然在他眼中，师父是无所不能的，但是对方，可是连阴天子都能攀上关系的大佬啊，人又多，吕小阳很担心师父吃亏。 只是房门被张七手用咒法封死了，无论吕小阳如何用力，都纹丝不动。 “啊……” 一声惨叫，从门外传来。 吕小阳听出是张七手的声音，心中更是着急，便在这时，他的身后，突然响起一声冷笑。 吕小阳猛然回头，一个身穿凤冠霞帔的女子，就站在自己面前，冷冷地望着自己。 赫然就是轿子里那位，东岳帝姬！ “你、你怎么进来的！” 吕小阳大惊失色。 “你才这么点大，就学会撒谎了，看来成婚之后，我得好生管教管教你。” 东岳帝姬狞笑着，走了上来。 吕小阳想要躲开，却发现自己身体被定住了，一点都动不了。 一只纤纤玉手，朝吕小阳脸上摸来，突然又缩了回去。 “你身上，怎么这么臭。” 东岳帝姬抽了抽鼻子，脸色顿时变了： “狗尿！！” 一时间，她望着吕小阳，有点不知道如何下手。 吕小阳这时才明白，张七手为什么要给自己身上淋狗尿了： 东岳帝姬虽然是鬼，但她在阴司拥有神职，她是阴神。 一切神明，都惧怕污秽的东西，更不要说狗尿这种至浊之物。 东岳帝姬眼巴巴看着吕小阳，脸上阴晴不定。 “可恶，一个时辰快到了，今日却是来不及将他清洗干净……” 东岳帝姬叹了口气，冲吕小阳恨恨说道： “也罢，且让你多活几年，下次，本宫一定要带走你！” 说罢，她抬起手，食指对着吕小阳的额头，遥遥地点了一下。 吕小阳顿时觉得眉心处一阵发烫，好像火烧似的，人也晕乎乎地倒了下去。 在昏迷之前，他最后看见的，是东岳帝姬的冷笑。 “给你留个印记，我便随时能找到你，你这一生，也都离不开我了。” …… 不知过了多久，吕小阳被一个逼兜扇醒了。 睁眼就看到张七手坐在自己面前，脸色苍白，一副特别疲惫的样子，脸颊上还有血迹。 “师父，你怎么没死啊！” 吕小阳兴奋地叫起来。 张七手反手又是一个逼兜，“会说人话吗！” 手劲还是那么大，吕小阳彻底放心了，捂着脸，冲师父嘿嘿一笑。 突然想起什么，吕小阳起身朝门外看去，院子里黑乎乎的，什么动静都没有。 “放心，你媳妇走了，你已渡过三九天劫，她年之内不会来找你了。” 年…… “那年之后呢？” “那就看你自己了，你要是有本事，就送她走 ，没本事呢，就跟她走，横竖我是帮不到你了。” 今晚这一战，张七手借助茅山九霄万福宫残存的阵法，才勉强击退了那几位来自阴司、在人间水土不服的大佬。 即便如此，他也耗尽了法力，经脉的损伤，没有几年时间养不回来。 “说起来，你觉得东岳帝姬好看吗？”张七手盯着吕小阳的眼睛，问道。 “……好看。” 吕小阳有点不好意思，但这件事情，实在没办法撒谎。 如果有人敢说东岳帝姬不好看，那肯定是瞎子。 “那你要不要娶她当媳妇？” “啊，不要！”吕小阳连忙摆手。 “为什么？” “她……比我大太多了。” “她是鬼魂，相貌是不会变的，等你到二十岁，就不会嫌她老了。” “那、那也不行，她是鬼，我是人，而且我……不喜欢她这种的。” 张七手一笑，“你知道她是什么人？” 吕小阳摇摇头。 “对了师父，东岳帝姬，在阴司是个什么官？” “不是官，是爵位，就像古代的王侯一样。阴司谁的官最大，你知道吗？” “阎王爷？” 张七手摇头， “是东岳大帝，东岳大帝，是泰山神，五方五帝之首，掌管阴阳两界，在阴间，又叫酆都大帝。阎罗王，不过是他手下一位重臣。” “东岳大帝……东岳帝姬，啊师父，他俩是不是有亲戚？” 吕小阳一下反应过来。 “阴司的官职，用的是宋制，帝姬，就是公主。” “她，是东岳大帝的妹妹……唯一的妹妹。如果你娶了她，你就是东岳大帝的妹夫。” 吕小阳目瞪口呆。 十三岁的他，对权力还没有太多的概念，但也被张七手这番话吓得不轻。 “这……师父，她为什么要嫁给我，我都不认识她。” “问的好，你以为人家真心要嫁给你？她要是真心想嫁，老子根本不拦着，我是你师父，到时候东岳大帝见到我，还要称一声长辈，这不牛批么？” “东岳帝姬，是要夺你神弃子的机缘造化，但无法明夺，只有与你成婚，你挂了之后，她才能以遗孀的身份，继承这一切，明白了么？” 吕小阳听懂了，又没完全听懂，他不知道师父口中的“机缘造化”是什么，神弃子，不是最差的命格，连神明都不愿庇佑吗？ 为什么东岳帝姬如此感兴趣？ “阳阳，你有没有喜欢的女孩子？” “啥？” 吕小阳愣住，不明白师父怎么突然切到这个话题上面。 张七手拈着胡须，皱眉说道： “我寻思着，如果提前为你订一门婚事，等你成年了就完婚，这样你的机缘造化，就先给了你媳妇，将来东岳帝姬找来，也是白瞎。” “嗯……这办法或许能行，那个叫郑梅的女娃，你们总在一起，你喜欢她吗？” 吕小阳顿时脸红到脖子， “师父，我才十三岁，订婚什么的，太早了，再说她爸也不能答应啊！” “她爸会答应的，你去把他找来，我跟他说，快点！” 张七手一再催促，吕小阳只好去了。 郑梅家就住在山下镇上，她爸早年是当地有名的该溜子，学人做生意，欠了一屁股债，她妈就跟人私奔了。 如今，郑梅她爸在山下开了一间小超市，每个月挣的钱去掉还债，只勉强够父女俩吃用。 郑梅不愿意跟同学交往的原因，就是因为她妈跟人私奔这件事，在当地早就传开了，学校也有很多人知道，背地里没少讨论。 十、定情信物 半个小时后，吕小阳带着郑梅和她爸郑百福，回到山顶。 找郑百福的过程很容易，他一向特别尊敬张七手，好几次上山想要求卦，都被张七手赶走了。 因此吕小阳把师父的名字搬出来，郑百福立刻就带着女儿跟他上山了。 到了道观，吕小阳让郑百福自己进去，他带着郑梅到自己房间等着。 “你师父找我爸干啥？” 之前父亲在场，郑梅不敢跟吕小阳表现的太熟，现在终于没人了，便好奇地问道。 “我、我不清楚。” 吕小阳支支吾吾，他怕说出真相，郑梅揍他。 同时，他自己内心也很忐忑，师父能说服郑百福，把郑梅嫁给自己吗？ 想到郑梅有可能成为自己的媳妇，吕小阳看她的感觉都不一样了。 “你老瞅我干啥，我脸上有东西？” “没什么……” “对了，我的生日礼物呢，弄好了吗？” 郑梅的话，提醒了吕小阳，他连忙将礼物从枕头下面扒出来： 是一块鸡血玉的挂坠，用红绳穿着，可以当做手链。 玉石没太打磨过，主要是吕小阳没那个手艺，因此看上去挺简陋的。 “就这东西，你鼓捣那么长时间？” “我……” “逗你的，我很喜欢！” 郑梅冲他伸出葱白一样的手臂， “帮我带上。” 吕小阳为她戴上手链，看她欢喜的样子，就把准备说的那段话咽了回去。 这块鸡血玉，是他去年暑假陪师父去浙北干活时，无意中得到的一块上佳的法器原石。 吕小阳亲自开光，往里头滴了一滴自己的血，做成了护身符。 倘若遇到不太强大的邪物，这手链能在关键时候，救郑梅一命。 不过郑梅一向不信这些，虽然她喜欢听吕小阳讲捉鬼经历，但都是当故事听的，还夸他编的有趣。 吕小阳也不好解释太多，用师父的话说，普通人不宜知道太多鬼神之事。 大概半个小时后，郑百福出来了，叫起郑梅的名字。 “我先走了，你回头问问你师父，找我爸干啥的，明天到学校告诉我！还有，记得交作业！” 郑梅像个小麻雀一样蹦蹦跳跳离开了房间。 这时候的吕小阳，还不知道，郑梅这一走，未来好几年两人都没再见过。 如果当时知道的话，吕小阳一定会留下她，多聊几句话的。 郑百福父女离开之后，张七手把吕小阳叫到正殿，交给他一张红纸。 吕小阳打开看，上面用钢笔写着“郑汐汐”的名字，下面是生辰八字。 “郑汐汐，谁呀？”吕小阳好奇问道。 “就是郑梅，那名字太土了，我给她改了个名，她五行缺水，所以取两个水字旁的，为师这水平还行？” 吕小阳愣住，这才明白，自己手上拿的这是婚帖！ 所谓婚帖，也叫婚书，这是过去的老习俗，男女双方的姓名和生辰八字，各写在一张红纸上，然后交换—— 这个过程，一般由双方家长完成。 交换之后，两人就算是订婚了。 “郑梅，真成了我未来的媳妇……” 吕小阳感觉像做梦似的。 “师父，她爸，为什么会答应啊？” “我给他占了一课。他命中本有财星，为贪狼所遮，我为他改了下命格，让他明天去金陵发展，最多三年五载，他必然能够发家。” 张七手笑眯眯地看着吕小阳， “就怕将来你找过去，人家不愿意认你这个女婿了。” 吕小阳没考虑到后面这一层，只是听师父说郑百福明天就走，那郑梅，肯定也要跟着去，内心不免有些怅然若失。 “行了，这件事就这样了，你去准备下蘸礼的用品，明天一早，我为你举行入门蘸礼。” 吕小阳内心狂喜。 虽然自己嘴上叫人家师父，也跟着他学了很多法术，但张七手一直没正式收下自己。 自己现在的身份，有点像是玄幻小说里的“记名弟子”。 只有举行过入门蘸礼，才算是真正的茅山内门弟子，才能够学习那些不外传的茅山秘法。 这可是吕小阳梦寐以求的！ 张七手像是看穿他的想法，说道：“以前，老子不知道你能不能抗得过这场死劫，万一挂了，我岂不是白费心血，” “如今你三九天劫已过，除了东岳帝姬那个小娘们，再无后患，老子便收你为徒，继承茅山衣钵，你可愿意？” “愿意！！” 吕小阳迫不及待的回答。 于是第二天，在张七手的主持下，吕小阳成为茅山第四十八代传人，也是当世唯一的传人。 三年苦修，不分寒暑，其中艰辛，一言难尽。 三年后，吕小阳高中毕业，成绩特别差，一所大学都没考上，最后还是郑百福出力，帮他在一所三本院校搞到了名额。 当年，郑百福去了金陵，白手起家，运气之好，投什么什么挣钱，三年下来，已经积累了亿万身家，成为当地有名的富豪。 郑梅也考上了大学，她成绩好，考上了一本。 这些事情，吕小阳都是听张七手说的，他跟郑梅，几年来一直没能有任何联系。 临去学校报道那天晚上，张七手把吕小阳叫到卧室，嘱咐了很多。 有两件事，他让吕小阳一定要记住： “第一，你将来降妖除魔，难免遇到法界同仁，任何人问起我，你就说我死了，不许告诉他们我任何情况。这一条，也适用于郑百福。” “第二，你现在不可以回家乡，回去必死，等你足够强大的时候才能回去，到时候，我会告诉你一切。” “第三……” “师父，不是两件事吗？” “我又临时想起来一件不行啊！” 张七手翻了翻白眼， “第三，郑百福今年之内，必遭横祸，到时候你看在郑梅的面子上，可以帮他一把，但不能强求。” 吕小阳愣住， “我肯定出手啊，为什么要看在郑梅的面子上？” 张七手叹了口气， “知道为什么，你屡次找我要郑梅的联系方式，我都没给你？” “我帮你找郑百福说了几次，他都推说郑梅要好好学习，暂时还是不要跟你联系的好，这个理由，你信吗？” “不信，但是，我不理解。” “因为，人是会变的。” 张七手道： “当年他是个穷逼，为了发财，别说嫁女儿，就算让他把老婆送出去，他也毫不犹豫，但现在人家是亿万富翁，很多东西就变了。” “但不管怎样，你必须赶在东岳帝姬找到你之前，把郑梅娶过来，这是你下山后最重要的任务！” 吕小阳用力点了点头，龇牙笑着。 “放心师父，他爹怎么样我不管，郑梅对我，不可能有什么变化的，她不是那样的人！” 张七手微微一笑，没有再说什么。 十一、满满的幸福感 金陵。 晌午时分，一辆奔驰s轿车，行驶在机场高速上。 车里坐着吕小阳，目光透过车窗，好奇地打量着道路两边的风景。 “城里高楼大厦多，吕先生没怎么进过城，肯定觉得稀奇，将来在这边待久了，就习惯了。” 开车的年轻男子笑着说道。 他叫王明，是郑百福的助理，半个小时前，他从机场接到了吕小阳，现在送他去学校。 吕小阳微微一笑，也没说什么。 实际上，他从八九岁开始，就给张七手当道童，跟着他游历四方，大城市也去的多了。 不过也只是看看，每次干活的时候，张七手就带着他，如果东家招待，洗澡按摩什么的，张七手就自己去，让吕小阳自己在酒店呆着。 “王经理，你有郑梅的联系方式吗？” “你说的是汐汐小姐。” 王明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地笑道： “这个我还真没有，我跟汐汐小姐来往不多，等回头我见到郑总，跟他要一下。” “对了，郑总今天本来要亲自接你的，但他刚好有个重要的会议要参加，只能委托我来了。” “没关系。” 吕小阳嘴上这么说，他也不是傻子，郑百福，这是在躲着自己呢。 虽然来之前，他已经从师父口中，得知了郑百福的变化，但没想到，他变化有这么大。 不过，吕小阳对这些并不在意，他现在最想见的就是郑梅。 汐汐小姐…… 这个称呼，让吕小阳感觉有些陌生，三年而已，都当上小姐了。 呸，不是那个小姐。 半小时后，奔驰车停在了一所学校的门外。 吕小阳下车，抬头朝门楼望去： 金陵职业技术学院。 虽然只是一所破三本，外表还挺气派，学校看着也挺大的。 路上都是来报名的学生，吕小阳随便望去，有许多小姐姐，都打扮的花枝招展的。 再看自己这一身大褂子老布鞋，实在有点怪异。 “吕先生，将来遇到喜欢的女生，得主动一点，现在的小姑娘，不讲究含蓄了。” 王明见吕小阳观察女生，笑着说了一句。 “主动干什么？” “追求女生啊。” “谁要追了！” 吕小阳反应特别大， “我有媳妇的人，我能干这事吗，回头让郑梅知道了，还不得揍我！” 王明无奈苦笑。 这孩子，还真把汐汐小姐当他媳妇了。 要不是郑总有交代，不能透露太多，他都忍不住想要说出真相了。 王明带着吕小阳，直接去了校长办公室。 校长是一个胖胖的老头，姓李，见到王经理，特别客气，亲自沏茶，一边打电话给管入学的领导，让他带着报名档案过来。 “这位就是郑总的大侄子，长的可真帅……” “校长好，我不是郑百福的侄子，我是他未来女婿。” 吕小阳纠正了他。 校长的笑容僵在脸上。 “小孩子开玩笑的，李校长不要介意。” 王明连忙打圆场。 办完入学手续，王明问吕小阳要不要住校，如果不住校，他可以帮忙在校外租房。 吕小阳谢绝了。 郑百福的态度，让吕小阳不想得到他太多的照顾。 李校长送他们下楼，刚要出去，有个保安冲进来，一看到李校长，连忙说道： “校长，女生宿舍那边有人要跳楼，快去看看！” 李校长一听，也顾不上跟王明打招呼，立刻跑了出去。 “怎么会有这种事……” 王明喃喃自语，觉得很离奇。 “王经理，你跟这个李校长熟吗？” 吕小阳问了一声。 “还行，这学校有几栋楼是我们公司建的，打过交道，怎么？” “那你可以跟他说一声，他最近大概要吃官司，这个避免不了，但如果谨慎一点，可以减轻损失。” 王明愣了半晌，突然一拍脑门， “对哦，我忘了，你是个小道士！你这个……看的准吗？” “还行。” 吕小阳没有细说，他是看到李校长鼻尖到山梁位置，萦绕着一股黑气。 黑气在印堂，主丧，在眉心，主破财，在山梁，则主刑罚官司。 茅山四术中，吕小阳修炼的是道术，对相术方面懂得不多。 但李校长这情况，算是相术中最基础的了，因此被他一眼看出。 王明来了兴趣， “好，我回头提醒他，那你看看我呢，我最近有没有什么好事？” “啊这……” 吕小阳犹豫了一下，说道， “说出来你别生气，好事没有，坏事有一件，你媳妇……可能要绿你。” 王明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这小王八蛋，瞎说什么呢！ 因为郑总的缘故，他也不好翻脸，只能干笑了两声。 将吕小阳送到学校，王明的任务也完成了，简单道别之后，他便朝校门走去。 路上，他给郑百福打电话，汇报了情况。 “哦，送到就行，对了，他有提到汐汐吗？”郑百福问道。 “有的，他很坚定的认为，汐汐小姐是他媳妇，还想要汐汐小姐的联系方式，我没给。” “呵呵，他师父都死了，他还想什么好事呢，你回头转点钱给他，这个人就这么打发了。” “你明天别忘了去给王老爷子送礼，他要提到婚事，你别提汐汐不答应，就说没问题，具体婚期，等我得空了亲自去拜访他，到时候再商量。” 王明连连答应，挂了电话，随后又打给自家媳妇。 “媳妇，我把车送到公司就回家，然后去接你去吃海底捞？” “啊……这么快吗，我、我还在……健身房。” “哦，你说话怎么这么喘？” “我在……跑步机上，完事给你回电话，我先……” 电话挂了。 王明内心很感动，媳妇努力健身，还不是为了保持好身材，讨自己的喜欢。 有这样一个贤惠的妻子，是自己的福分啊。 怀着满满的幸福感，王明发动汽车上路了。 十二、摆摊被收保护费 开学之后，是为期一周的军训。 九月初，金陵这个四大火炉之一，还处在最热的阶段。 每天顶着烈日操练一天，回到寝室，同学们差不多都要脱一层皮。 吕小阳倒是没什么感觉——相比在山上时，自己每天练习的体术，军训这点强度，连热身都算不上。 一周时间，他跟三名室友也混得很熟了。 不过，来自山区的他，很多地方有点跟不上城市生活的节奏，因此跟室友们之间，多少有点距离。 吕小阳在慢慢适应。 最让他着急的是，他一直没能联系上郑梅。 他给郑百福打过电话，要郑梅的联系方式，但郑百福委婉地拒绝了，说是郑梅要好好上学，不怎么用手机，暂时最好别打扰她。 吕小阳就没说什么了。 他打算通过自己的方式找到郑梅，毕竟两人都在金陵上学，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只是短时间想不到可行的办法。 除了这件事，吕小阳还面临着一个急需解决的问题： 赚钱！ 临下山时， 张七手只给了他五百块生活费，让他花完了自己想办法挣。 到了学校，光是购买生活用品，加上几天的花销，五百块差不多就干光了，现在吕小阳兜里只剩下两百块不到。 郑百福倒是说过，没钱可以跟他要，但吕小阳自然不会跟他开口。 “得赶紧想办法挣钱，不然两百块花完，我连吃饭的钱都没了……” 吕小阳第一个想到的挣钱门路，就是摆地摊！ 这天军训结束，趁着天色还早，吕小阳来到学校门外的小吃街上，找了块空地，将书包里的东西一股脑拿出来，摆在地上： 桃木剑、平安符、通灵木牌…… 全是茅山平时卖给香客的法器。 吕小阳下山时顺了不少，本打算到学校之后，结交朋友用的，现在为了吃饭问题，只能拿出来摆摊了。 接近傍晚时分，附近出来吃东西逛街的学生很多，人来人往，但似乎没一个人注意到吕小阳的小摊。 就连旁边摆摊卖大力的兄弟，一会工夫都卖出去不少，让吕小阳眼馋不已。 “没理由啊，这些东西，平时香客们预约都预约不上，怎么到这里无人问津了呢？” 就在吕小阳暗自着急时，终于，有两个逛街的妹子在小摊前面停下来，挑挑拣拣。 “这桃木剑不错，可以买个给嘟嘟当饰品……老板，多少钱一个？” “小姐姐眼光不错！你是我开张头一份生意，原价三百，给你打个折，你给两百，你看看别的还要吗，这平安符……” 吕小阳兴奋地介绍着，本以为第一笔生意就要成了，结果妹子给了兜头一盆冷水： “两百块？隔壁义乌商城，比你这做工好多了，才二十块！你真是想钱想疯了！” 当下将桃木剑一扔，拉起同伴走了。 “二十块，想屁吃呢！我这桃木剑，在山上可是明码标价，一千块一枚，有多少卖多少，供不应求！” 考虑到大学生钱不多，吕小阳特意只定价三百，算是跳楼价了，没想到遇到这么不识货的人。 不过毕竟是没卖出去，吕小阳只能在内心无能狂怒一下，继续摆摊。 然而半天下来，他所期待的识货的客人一个也没遇到，全都是听说价格之后，骂骂咧咧地走了。 半天下来，一件东西也没卖出去。 哪怕吕小阳向生活妥协，将价格一降再降，收获的也只有嘲讽。 眼看天黑了，路上行人不多了，吕小阳无奈地收拾东西，正打算结束这次不成功的摆摊，突然一只手伸过来，抓起了一只通灵牌。 吕小阳抬头看去，是两个二十来岁的青年。 一个满头红毛，另一个光着膀子，胸口纹着一只特别晃眼的狼头。 这二人，一看就不是啥好货。 “这玩意怎么卖？” 红毛把玩着手里的桃木剑，问道。 “一千。” 吕小阳看他们也不像买东西的，直接报出了原价。 “我草，就这逼玩意，一千？你小子比我们还黑啊！我特么收保护费，也不敢这么宰人的！” “买不买，不买我收摊了。” 吕小阳去夺桃木剑，不料红毛将手缩了回去，伸出一个巴掌。 “五百块。” “五百……行，给钱。” 两人顿时笑的活不过来： “兄弟你太逗了，哈哈，你搞错了，是你要给我五百块！” “在这里摆摊，是要交摊位费的，一百一天，按星期收，看你第一次摆摊，给你打个折，给五百好了！” 吕小阳当场愣住，看这两人连个证件都没有，敢情就是电影里那种收保护费的？ 没想到，现实中还真有这种事。 “这笔钱，大家都交吗？” “都交，不信你问问大家。” 红毛嚣张地用手指向附近几个摆摊的，大家面带不满，但没一个敢吱声的。 看来， 他们平时都没少被欺压。 一个卖糖葫芦的大爷出来和解，陪笑说道： “两位，他一下午都没开张呢，不容易，少收点。” “滚你妈币，管什么闲事，你要给他交吗？” 老大爷吓得不敢出声了。 吕小阳望着两人，笑道：“你也听到了，我都没开张呢，身上没钱，不然你们帮我卖，只要帮我赚够五千，我就给你们五百。” 两人：“……” “怪我，你是新人，该走的程序没走完，你不配合，也情有可原——” 红毛说完，站起来，先是飞起一脚，将小摊上的货物踢的七零八碎，然后跟狼头哥一起，一左一右夹住了吕小阳。 按照他以往的经验，像吕小阳这种刺头，都得吃点教训，才能乖乖合作。 要打架了！ 左右几个摊主纷纷躲开，生怕波及到自己。 “哎，小伙子，你交钱，别吃眼前亏……” 卖糖葫芦的大爷好心劝道。 “晚了，像这种头硬的，得长点教训！” 红毛咧嘴笑着，伸手来抓吕小阳的头发。 吕小阳轻松闪过，反而抓住了红毛的领子，刚要动手，不远处突然响起一个女子的声音： “住手！” 十三、美女老师救场 三人都是一愣，转身望去。 是一个美女。 看着有二十五六岁，亭亭玉立，一身咖啡色的职业西装，遮不住她诱人的身材，反而增添了几分成熟的韵味。 那一双俏丽的美目，正从眼镜下面，愤怒地望着红毛二人。 红毛二人眼前一亮，暂时丢下吕小阳，嬉皮笑脸地朝美女走去，两双眼睛放肆地在她身上打量起来。 这等气质和长相的美女，就算是在大学城这种地方，也很罕见，两个混混难免心动。 “小姐姐，你有事吗？”红毛朝美女走过去。 狼头哥撞了他一下，“什么小姐姐，人家明明那么‘大’，要叫大姐姐，大——姐姐你好！” 他一边说，一边将目光移到美女伟岸的胸前。 美女脸皮微微一红，却是丝毫不怂地说道： “你们为什么要欺负他？” “谁欺负他了，摆摊，就要交费啊，怎么，大姐姐要帮他付钱吗？” “老六你说什么呢，跟美女谈钱多薄气，要谈感情！” “也是哈，大姐姐，要不要深入交流一下感情……” 红毛猥琐地笑着，来到美女面前。 啪！ 美女一巴掌扇在他脸上。 红毛和狼头哥当场石化。 吕小阳本来要上前帮美女解围的，看见这一幕，也愣住了。 这美女，胆子挺大啊…… “我叫赵钰茗。” “你们老大，是叫宏伟，你现在打电话给他，问问他我是谁。” 美女抱着双臂，冷冷地说道。 红毛二人当场傻眼。 红毛还想说什么，被狼头哥拉住，摸出手机，到一旁打电话去了。 “……是是，老大我错了，我真不知道，我这就道歉，绝不给你添麻烦！” 狼头哥趴在红毛耳边，低声说了什么。 红毛一张脸顿时吓得煞白。 啪！ 回过神来的红毛，当着美女的面，用力给了自己一个大逼兜。 “赵……赵老师，是我错了，我嘴贱，赵老师别跟我一般见识，您就当我是条狗……” 他一下接着一下地抽着自己的脸。 不是做样子，是真抽。 他很清楚 ，如果不能让眼前这位美女满意的话，那等待自己的，就不是抽耳光了。 不一会儿，他的脸就肿的跟胖头鱼似的。 “滚！” 赵钰茗厌恶地说道。 两人如获大赦，一边道歉，一边逃之夭夭。 赵钰茗朝吕小阳走过来，看了眼散落一地的桃木剑之类，蹲下来要帮他捡。 “别别，我自己来！” 吕小阳连忙抢在前面动手。 “你是职业学院的学生？” “是的。” 吕小阳想起她说的是“我们”，问道：“大——不，小姐姐也是这学校的？” “我是老师。” 居然是老师…… 吕小阳连忙道谢：“刚才的事，谢谢赵老师了。” “小事而已，不过，你一个学生，为什么要摆地摊？” “这……还能是什么，生活困难呗。”吕小阳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赵钰茗扫了一眼脚下那些物件，好奇问道：“这些东西好卖吗？” “不好卖啊，赵老师要不要来一个？” “这平安符，有镇邪的作用，万一遇到……脏东西，能救你一命的。” 吕小阳递过去一张平安符，看似在推销，其实，他是看出这位赵老师的眉宇之间，凝聚着一股阴气，显然是被厉鬼纠缠！ 吕小阳有心救她，又怕明说出来人家不信，只好这么做。 赵钰茗皱起眉头，她一向特别反感这些迷信的玩意。 但看吕小阳一个大学生在这摆摊，还被混混欺负，怪可怜的，有心照顾下生意，于是问道： “行，多少钱一张？” “原价一千，赵老师刚才帮了我，送你了，不要钱！” 吕小阳不由分说，将灵符塞到赵钰茗手中。 看着手里鬼画符一样的东西，赵钰茗愣住了。 就这破纸……敢卖一千？？ “他大概想到了，我不会白拿的，因此故意宰我一刀，这孩子，看来远没有外表那么单纯！” 真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赵钰茗内心对吕小阳的那一点怜悯，立刻变成了反感。 不过她还是打开挎包，取了一叠钱，递到吕小阳手上，然后转身就走。 “哎，赵老师，我说了送你！” 吕小阳愣了下，连忙追上去。 “行了，不用演了！” 赵钰茗更加反感，忍不住用老师的语气教训道： “以后少搞这种歪门邪道，好好上学。” 歪门邪道？ 吕小阳这才恍然，原来她是不信自己的话。 “赵老师，你误会了，那什么……这平安符你一定随身携带，另外，如果遇到搞不定的事情，就去找我。” “我叫吕小阳，电子商务专业的！” 吕小阳看她走的快，也不好硬拦着，情急中，冲着她的背影喊道。 换成别的人，各人有各命，不信的话，吕小阳也懒得多说。 但赵钰茗之前出手帮过自己——虽然他实际上不需要帮忙，但终归也是一份人情，吕小阳不忍心看她被厉鬼搞死。 从她额头上那块阴气浓郁程度来看，一张平安符，未必能保得住她的命！ 赵钰茗头也不回地走了。 “真是一派胡言，看来不光想赚我这一笔，后续还有连环骗局呢！真没想到，我居然帮了一个骗子……” 走出街道，赵钰茗随手将平安符丢在了地上，还泄愤地用高跟鞋踩了一脚。 吕小阳没看到这一幕，他回到小摊跟前，继续收拾地上的东西。 正要捡起一枚桃木剑，突然被人抢先一步抓在手里。 “居然还有摆摊卖这种东西的……小伙子，你哪里弄来的？” 吕小阳抬头望去，是一个中年男人，这大夏天的，居然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甚至还系着围巾。 不会又是来收保护费的？ 当下没好气地说道：“自己做的呗，不买就放下，赶着收摊呢。” “卖多少钱？” “三百。” “便宜了，五年生的毛桃木，可不是容易得来的。” 中年男人将桃木剑放在鼻子下面嗅了嗅， “有蜡烛和香灰的味道，如果我猜的没错，这是在三清大殿用香火开光的……虽然不是稀有法器，但给普通人辟邪之用，绝对足够了。” “这东西，在香火鼎盛的道观，可以卖到两千块一枚。” 说完，男子面带微笑地望着吕小阳。 吕小阳心中一动，看来是同道中人，于是试探着说道： “南有仙鹤北有鱼，玄释二门本一家。” 十四、湖边遇到水鬼 这是法师见面的“切口”，意在询问对方的来历： 仙鹤是道门的象征之一，代表道门，鱼是木鱼，自然代表佛门。 后一句，玄门与释门，则是道佛的另一种说法。 这切口在法界通用，只要是正经入过门的，都知道如何应对。 不料中年男人笑着摆了摆手： “我既不是佛门也不是道门 ，我不是你们这一路的，我叫李朝元，住在城北城隍庙……先不说我，敢问小兄弟宝山？” “茅山传人，吕小阳。” 吕小阳双手捏了个子午诀，说道。 “哦，失敬失敬。” 李朝元拱手还礼，内心却是感觉好笑： 茅山都破败多少年了，哪来的什么传人？ 不过毕竟祖上阔过，因此行走江湖的道士，为了提高身价，十个有八个都说自己来自茅山、龙虎山这些名门。 “原来也是个不入流的小角色，也是，要真是茅山弟子，怎会沦落到在这摆摊卖法器呢……” 李朝元心中，对吕小阳不禁看轻了几分。 不过好歹是玄门弟子，法术估计还是会一点的。 想到这里，李朝元不动声色地说道： “吕兄弟，这里没什么人识货，你这些法器怕是不好卖？” “谁说不是呢！” 好半天就卖出一张平安符，还跟强买强卖差不多，吕小阳也很无奈。 “你这样，我手里正好有个活，需要个帮手，明天你要是有空的话，可以去找我，放心我不让你白干。” 吕小阳一听，忙问他：“什么活？” “一两句话说不清，等明天见面详谈，咱俩加个微信。” 吕小阳的老人机加不了微信，只好问他要了地址，约好明天中午过去找他。 摆摊这条路是行不通了，吕小阳当然不想错过挣钱的机会。 反正只要不是坑蒙拐骗，干啥都行。 跟李朝元分别后，吕小阳也收拾东西，回学校去了。 寝室里，三名室友正在捯饬外形，换衣服的换衣服，梳头的梳头。 看到吕小阳进门，陈浩连忙上前招呼： “小阳人，你回来的正好，快去换身立正儿的衣服，带你撸串去！” 陈浩染着一头黄毛，又喜欢健身，一身肌肉棒子，虽然人长的凶残，只看外形的话，妥妥的三年起步。但其实人挺不错，是个逗比。 按照以貌取人的习惯，大家直接叫他黄毛。 吕小阳，则因为名字谐音，获得了“小阳人”的外号。 相比另外两个室友，吕小阳跟他处的最好。 “撸串……换衣服干什么？”吕小阳不解。 “有妹子啊，头一次见面，不得给人家个好印象吗！” 陈浩解释起来，原来是室友林默，不知从哪撩到一个女同学，今晚约好了，拉上各自的室友，搞一场联谊活动。 几个汉子兴奋的不成样子。 “我就不去了，我有媳妇了，对认识妹子没兴趣。” 吕小阳听完之后，推辞道。 “你说的是那个，你连联系方式都没有的富二代媳妇？” 林默一句调侃，引得几个人跟着笑起来。 刚进学校时，吕小阳是想着，既然郑梅也在金陵上大学，家里又有钱，说不定有人认识她，这才跟几个室友打听过一回。 没想到大家都不信，反倒成了调侃他的一个梗。 “忘了你那个媳妇，一起去，虽然不会有人看上你的，好歹一起喝酒，吹吹牛逼！” 陈浩一再劝说。 吕小阳也不想显得太不合群，只好跟着去了。 四男四女，在校外的小吃街上，吃了一顿烧烤。 席间，吕小阳差不多就是背景板的存在。 主要是介绍的时候，林默说他是山里来的，再加上他穿着一身最便宜的地摊货，于是被女同学们打上了吊丝的标签，当做凑数的，自然没人愿意理他。 吕小阳也乐得清闲，反正是林默请客，在旁边一个劲地吃，等着散场。 不料喝到一半时，林默为了活跃气氛，将他“富二代媳妇”这个梗当众说了出来。 果然效果很好，女同学们哄堂大笑起来。 “这位同学，你是不是都市小说看多了，真认为那种白富美会看上你……这样的啊，抱歉我实话实说了。” “对啊，做人要实际一点，你这种山里来的，大学就别谈恋爱了，好好学习，或许有机会改变命运！” 女同学们喝到半醉，说话也有点尖刻起来。 “对了，还有一件事，说出来你们不信！” 林默见她们喜欢这个话题，故意往深了刨，以求博得欢心： “这位吕小阳同学，居然连智能手机都不会用，用的还是那种按键的老人机，就说离不离谱！” “天哪，不会！” “怎么可能，连我爷爷都会用智能手机了！” 一时间，包间内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林默趁着气氛，催促吕小阳拿出手机，给大家参观一下。 “砰！” 陈浩一巴掌拍在桌上，震的酒水乱飞。 “林默你过分了啊，玩笑开一下就行了，没必要一直逮着人家薅，嘲讽别人，能给你带来什么好处？” 气氛一下子尴尬起来。 “什么啊，这不是自家兄弟吗，开个玩笑怎么了，再说你急什么！” 当着妹子们的面被怼，林默也很不爽， 随后冲吕小阳说道： “小阳人，你没生气？” “没事，不过有一点我要纠正，我跟你……就只是同学关系，你喜欢认兄弟可以，拜托不要算上我。” “我，跟你不熟。” 吕小阳淡淡地说完这句话，起身离开包间。 他的确没生气。 林默这种人，还不配让他动怒。 不过，他也不想再留在这里，给人当做调侃甚至嘲讽的靶子了。 “小阳人，等等我！” 陈浩追了上来。 “走，我们一起回去，林默这人，太他么狗了！我不爱跟这种人一块待着。” “小事情，算了。” 吕小阳反过来劝他。 虽然自己并没当回事，但方才陈浩为自己出头的举动，还是让吕小阳认定了，这是一个值得处的人。 两人散着步往学校走，到了大门口，才发现门关上了，不给行人进出了。 “我草，虽然十点半了，但我第一次见到晚上锁门的大学！喂，保安大叔，麻烦开个门啊！” 陈浩隔着门喊了半天，保安室也没人出来。 “别喊了，西边还有个小门，白天我走过的，应该不会锁的，从那回去！” 吕小阳提议道。 “你说西门？你不要命了啊，敢走那里，那里闹鬼的！” 十五、轮椅老太太？ “闹鬼？” “轮椅老太太的传说，你没听过吗？” 眼看吕小阳摇头，陈浩便眉飞色舞地讲述起来： 说是西门一带，全是荒野，没什么人的，一到晚上，经常能见到一个坐轮椅的老太太，在景观湖附近晃荡，不少人都看到过她。 有人壮着胆子到过跟前，见那老太浑身是血，两个眼窝里爬满了虫子…… “这种事情，你从哪听说的？”吕小阳皱起眉头。 “学校贴啊，老生都知道的，据说那老太本来是看门的，就住在西门的小房子里，养了很多野猫，后来突然失踪了。” “过了好久，才有人在小房子后面找到它的尸体，说是浑身都是伤口，是被猫挠出来的，老太的脸，也变成了猫的样子……” 吕小阳噗嗤一笑。 “你别不信，鬼神这种事，宁可信其有！” “我知道啊，你忘了我是道士吗，我不怕这玩意。” ——吕小阳有时候会在寝室里画符，他那些桃木剑之类的，也被室友们发现过。 他直言不讳地承认自己是道士。 不过跟“富二代媳妇”一样，这件事没人信，也成了大家调侃他的一个梗。 “呵呵，我们平时叫你神棍，你还当真了啊？” “你骗骗哥们可以，别把自己给骗了就行，哥们被你骗了无所谓的，打个哈哈就过去了，你说的这些话，哥们信一下也是没什么的……” 什么乱七八糟的！ 吕小阳懒得说什么，转身朝西门方向走去。 “喂，你真要走那边啊，那你等等我！” 陈浩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 “你不是不敢走吗？” “那不然呢，听导员说，翻墙进去被拍到，要受处分的，咱们两个汉子一起走，应该没啥事……” …… 这所学校，真的很大！ 从所谓的西门进去之后，对面是一片还没开发的荒地，草长的快有人高，中间是很大一片湖。 学校的建筑，最近的离这边也有几百米远，因此荒凉的很，附近连路灯都没有。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轮椅老太太”的传说，这一带确实看不到一个人。 陈浩不禁搂紧了吕小阳的胳膊。 “别这样好，” 吕小阳有点为难地看着他， “要是让人看见了，会误会的。” “小阳人，你说，那个轮椅老太太的传说，会不会是真的啊？” “不知道。” 吕小阳懒得去想。 根据他以往的经验，这种越是有鼻子有眼的怪谈，往往越是假的。 尤其是大学这种地方，更是不乏各种千奇百怪的鬼故事。 “等下，我去尿个尿……” 陈浩朝湖边走了几步，一边咕哝着， “我喝完酒就是尿多，你喝完尿多不多？” “我喝完尿……你才喝尿！” 陈浩嘿嘿笑了两声，突然，他神情一凛，望着前方的湖面说道： “你快来看，那里是不是有个人？” “有人怎么了？” “不是……你过来看就知道了！” 吕小阳走过去，借着月光，他一眼看到了陈浩说的那个人，也明白陈浩为什么如此吃惊了： 这个人，正伸直了双手，往湖中间走！ 那脑后的长辫子，说明是一个女的。 “我草，轮椅老太太！” 陈浩一激动，把吕小阳胳膊捏的生疼。 “你家老太身材这么好，还一头黑发，这明明是个少女！” “对哦，反正是女鬼！” “不是鬼。” “你怎么知道？” “我开了阴阳眼，是鬼我一眼就能看出来。” “别胡扯了。” 陈浩明显不信， “不是鬼的话，这大半夜的，一个人下湖干什么，难道是自杀？” 这一点，吕小阳也觉得好奇，于是两人快步走到离那个女生最近的湖边，这才看清，就在女生前方几米远的水面上，漂浮着一只红色的挎包。 女生伸着双手，不断尝试去抓挎包。 但每当她快抓到时，挎包就往湖中间漂远一些，女生便跟着往前走。 湖水，已经快漫到她肩膀位置了。 “快上来，危险，一个包而已，大不了我送你一个啊！” 陈浩着急地喊叫起来。 吕小阳道：“别喊了，她听不见。” “她又不是聋子，怎么听不见。” “你就不好奇，这种挎包，怎么会一直浮在水面上，而且不断往湖中间漂？” “对啊！” 陈浩愣住。 “你再看包下面——” 按照吕小阳的提示，陈浩看到了： 竟是两条细长的手臂，在水下托着挎包！ 正常人类，当然不可能一直潜在水下。 陈浩双腿哆嗦起来，几乎站立不稳。 “别害怕，只是水鬼而已。” 陈浩：？？？ “你……确定是在安慰我？” 陈浩快崩溃了。 “我说叫她没用，是因为她被迷了心窍，现在眼里只有自己的挎包，这是水鬼常用的伎俩，别说是挎包，就算是秤砣飘在水上，她也会下去捡的。” 民间，就流传着很多这样的传闻： 有卖菜的到河边洗手，秤砣掉在水里，却浮了起来，人本能地就下去捞，结果秤砣越漂越远。 人却傻呵呵地一路追到深水区，活活淹死。 这都是水鬼常用的伎俩。 “那、那现在怎么办？不然先报警再说？” 陈浩把手机刚拿出来，却发现吕小阳正把口袋里的东西往岸上丢。 他陡然想起什么，失声叫道： “我擦，你不会是要下去救人？” “我佩服你的勇气，但对方可是水鬼！会连你也弄死的！” “这种可能性，基本没有。” 吕小阳把兜里掏干净，便要下水，突然想起自己没带任何法器。 平时，他会将一些法器装在特制的腰带里，随身携带。 今天因为是出去吃夜宵，吕小阳身上就没挂腰带。 没想到还真遇到情况了…… 虽然只是一个水鬼，但没任何法器在手上，也有点不方便，于是吕小阳转头问陈浩有没有带纸。 “没有纸，哦，人民币算纸吗？” 陈浩摸了半天，只摸出一张百元钞票。 “钱啊……也行。” 吕小阳将钞票夺过来，用小拇指甲划破中指——以前道士作法需要用血，都是咬破手指。 张七手觉得这样效率不高，还疼，干脆把左手小拇指甲留的尖尖的，往右手中指上一划，就能挤出血来。 这个办法，传给了吕小阳。 当下，吕小阳用血在钞票上飞快地写下几笔，一张简单的镇邪符就画好了。 十六、超度民国女鬼 用rb画的灵符…… 吕小阳自己看着都觉得离谱，估计在道士里面，自己是第一个这么奢侈的。 其实原则上，任何纸张都能用来画符，只是说黄裱纸性能好一点，就像写书法都用宣纸，是因为好用，不是说别的纸不行。 这时候，水已经快漫过那个女生的肩膀了。 吕小阳飞奔上前，先用掌心雷，在她后脑勺上轻轻拍了一下，震碎了迷幻她的那一抹鬼气。 女生一口气吐出，软软地倒在了他怀里。 吕小阳瞄了一眼她的相貌，顿时愣住。 居然是……傍晚才见过的那个赵老师，赵钰茗！ 这么巧的吗？ 巧是挺巧的，不过，赵钰茗会遇到这种事，也跟她眉宇间那股阴气有关。 “原来这股的阴气，应在此处！” 吕小阳来不及多想，直接将赵钰茗扛在肩上，转身往岸上走。 他想的是先将赵钰茗送到岸上，再来对付下面的水鬼，不然身上挂个人，真打起来不方便。 不料刚走几步，突然双腿一紧，像是被什么给抓住了，低头一看，是两条细长的手臂，正死死抠住自己的大腿。 一头乱蓬蓬的头发，从水下探了出来。 长发下面，是一张惨绿色的人脸。 大概是在水里泡久了，这张脸肿的完全变形，皮开肉绽的，上面挂满了碎肉。 那些烂掉的地方，爬满了蛆虫，在皮下钻来钻去，两只血红的眼睛，跟鱼眼似的凸在外面，死死瞪着吕小阳。 “坏了我的好事，还想走吗！” 水鬼冷冷说道。 听声音，还是个女的。 “没想走啊，这不等你呢——天地无极，乾坤借法，疾！” 吕小阳将那张rb版的镇邪符，径直打在了水鬼的脸上—— “呼啦”一声，灵符点燃了水鬼的头发，在黑夜中燃起了一束耀眼的火焰。 一百块就这么没了…… 吕小阳有点肉疼。 “啊……” 水鬼惨叫起来，立刻缩回水里，想用水来熄灭火焰。 吕小阳早防着这一手，当下掐住女鬼的脖子，用力提起，便朝岸上丢去。 但凡鬼怪，都有势力范围，像是这种水鬼，势力范围就是这片水域，一旦上岸，什么手段都用不上，基本就是废了。 “我靠，不要啊！” 可巧水鬼坠落的方向，正好就是陈浩站的位置。 没来及躲开的他，被水鬼击中，两人一起倒在地上。 因为火烧的疼痛，水鬼本能地抱着陈浩，翻滚起来。 陈浩拼命挣扎，一会你压我，一会我压你…… 吕小阳看见这一幕，顿时觉得好笑，正要上岸去解救陈浩，肩上的赵钰茗突然扭动起来。 “流氓，放开我！” 她两只手朝吕小阳脸上抓来。 我去，这醒的不是时候啊！ 吕小阳一只手抱着她，本来就很勉强了，被她这一折腾，脚下一滑，跌倒在水里。 一进水里，赵钰茗反而害怕了，又把吕小阳当成救命稻草，死死地抱着他，两条腿，用力夹在吕小阳腰上。 让两人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 感受着胸前被以挤压的那两团柔软，吕小阳不禁心跳加快，双手抱着赵钰茗两条大腿，折腾好半天，才调整好位置—— 将她重新抱住，走到岸上，将她放在草地上。 “我、我会配合你，求求你不要杀我……” 赵钰茗这时反倒老实了，一脸悚然地看着吕小阳，快要哭出来了。 这副模样，与下午见面时那个高冷成熟美女，简直判若两人。 不过，她显然没有认出自己。 吕小阳有心逗她一下，问道： “配合什么？” “我……我可以给你钱！” “我不要钱。” 吕小阳坏笑着。 赵钰茗愣住，随后，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哽咽着说道： “我、我全听你的，你不要太粗暴，我……我还一次都没做过呢。” 一次都没做过…… 这一不小心，还获取了人家的秘密。 吕小阳不敢再玩下去，连忙笑着说道： “赵老师，对不起啊，我跟你开玩笑呢，你看看我，我是之前卖你平安符那个学生啊。” 赵钰茗愣住。 “是你！你、你怎么做出这种事啊！” “如果你现在放我走，我可以不报警，给你一次机会。” 认出他的身份之后，赵钰茗的胆子也大了一些，试图劝导他。 吕小阳无语，这还是把自己当成流氓了啊。 “赵老师，你误会了，刚才，你是被水鬼给迷了……” 吕小阳将事情经过简单讲了一遍。 “你胡道什么呢，哪来的什么水鬼！” 赵钰茗一脸的不信。 “不信你看那边——” 吕小阳伸手指向一旁： 在不远处的草地上，躺着一个四仰八叉的黄毛小伙，正在大口穿着粗气，一个女人跪着旁边，看上去三十多岁，穿着一套大红色旗袍，长的挺不错。 模样有点像是电影里旧魔都的那种女歌星，大波浪，浓妆艳抹的，风尘味很重。 女人面朝吕小阳这边跪着，一脸紧张，像是等待老师告知惩罚项目的学生。 “怎么……这还有两个人？不过你让我看什么？” 赵钰茗不解。 “看鬼啊。” “鬼？在哪里？” 赵钰茗紧张的朝四周望去，却没看到哪里有鬼。 “你，过来！” 吕小阳冲那个旗袍女招了招手。 旗袍女直接跪着挪了过来，给吕小阳磕了个头：“见过法师。” 吕小阳对她这副样子，却是见怪不怪，笑着说道：“不抓我的腿了？” 旗袍女一听，连忙又磕头，战战兢兢说道： “早知法师有如此神通，小女子根本不会反抗的，呜呜，我也是个可怜人，不得已才害人的——” “先别诉苦，你先变成你死去的样子，给她看看。” “是。” 旗袍女抬起头来时，那张漂亮的脸蛋，立刻又变成了之前水下出现过的尸体模样： 舌头伸得老长，一张惨绿色浮肿的脸上，爬满了蛆虫…… “啊！” 赵钰茗尖叫一声，扑进吕小阳怀里，紧紧搂住他的脖子。 “不怕不怕……” 吕小阳拍着她的后背，安慰着， “现在相信她是鬼了？” 赵钰茗拼命点头，这瞬间换脸的速度，绝不是魔术什么的能够解释的。 “行了，看着瘆人，换回去。” 在吕小阳命令下，那女鬼又变成了美美的样子。 十七、女老师的亲密接触 “这、这是怎么回事？” 赵钰茗颤巍巍说道。 “现在是她生前的模样，刚才那张脸，那是她死的时候，尸体的模样。” 吕小阳说完，对女鬼说道： “简单说下你的来历。” “法师在上，我……我叫李茉莉，是天涯舞厅的歌女，因为老板让我陪客人睡觉，我不愿意，老板就把我打死，抛到了河里。” “我当时心不甘，想要报仇，就没去阴司报道，一念之差，在人间成了水鬼，再想去阴司，都来不及了，呜呜……” 李茉莉哭了起来。 “什么时候的事？” “一九年。” 额，原来是八九十年前的鬼…… 怪不得她身上穿着旗袍。 “就因为不愿意陪睡，你就被人打死了，你们那个年代，这么残忍的吗？” “这个……里面还有一些缘故，法师要听吗？” 吕小阳摆摆手，快一百年的事，听了也没什么意义，改变不了什么。 “法师，小女子真的没有害过人，今天……是第一次。” 吕小阳点点头，这个他信。 如果这个李茉莉害过人，那就是邪修。 邪修能快速提升修为，她的境界，不可能还停留在“幽魂”这一层，被自己一道镇邪符就干趴下了，别说还是rb版的灵符…… 况且，她身上没有邪修的那种血污之气。 “你怎么会在这片湖里？”吕小阳追问道。 “这片湖的上游，原本是一条河，后来干旱了，只剩下这片湖，我就被锁死在这里，已经几十年光景了。” “你一直没害过人，怎么今天破戒了？” 李茉莉脸上，露出犹豫之色。 “你只管讲，讲完了，我送你去阴司。” 吕小阳道， “我是人间判官……哦，判官令没带，不过你信我就好了。” “我信的，谢、谢谢法师！” 李茉莉激动的快语无伦次。 她虽然是鬼，但思维是清醒的，她知道这位法师，根本没必要骗自己—— 以他的实力，随便给自己上点手段，敢不一五一十交代？ 他说自己是人间判官，那一定是真的！ 自己作为水鬼，错过了前去阴司的期限，被天地大道囚禁在这片水域中，无法脱身。 几十年过去了，当初的恩怨情仇也早已了结，她做梦都想去阴司报道，好重新投胎做人。 只有人间判官，或境界高深的法师，才有能力破解这种束缚，将她直接发落到阴司去。 “回法师，是有一个女鬼，最近找到我，要我帮她害人——我起初是不肯的，还跟她斗了一场，但我不是她的对手，几乎被她杀死……” “今天晚上，是她给我期限的最后一天，我没办法，才、才这么做的，真的是第一次……” 她背后，居然还有一只恶鬼！ 这是吕小阳万没想到的，当即问她： “什么女鬼，在哪里？” “我不知道她的来历，她看上去，是一个坐在轮椅上的老妇人，但我不知道是不是她本尊的样子……” 轮椅老太太！！ 吕小阳倒吸一口冷气，那个传说，居然是真的！ 这时，李茉莉伸手指向湖对岸的某处，“之前我害这位姑娘的时候，她就在那边盯着呢！” 吕小阳转头望去，对岸是一片树林，一个人都没有。 大概是因为计划被自己破坏，所以暂时离开了。 吕小阳想了想，说道：“她指名道姓地要你害这个女生吗？” “是、是的，她给了我这个姑娘的信息，所以一看到她，我就认出来了。” 赵钰茗听到这里，吓得面无血色，不由更加搂紧了吕小阳的脖子。 “害她之后呢？” “她让我杀死这姑娘之后，锁拿魂魄，稍后她会亲自来取，至于做什么用，我就不知道了。” “她既然比你厉害，为什么不自己害人，要借你的手呢？” 吕小阳问出这个最让自己感到奇怪的问题。 但李茉莉表示自己不知道。 吕小阳沉吟片刻，接着问她，那个女鬼的巢穴在什么地方。 “应该是在这所学校里，或者附近。” 李茉莉解释，自从学校建成之后，她在深夜，曾远远地见过那个女鬼几次，都是在湖边徘徊，人影一会就消失了，双方没有打过交道。 女鬼让她害人，便是在三天之前的半夜，突然来找她说的。 其余情况，李茉莉一概不知。 吕小阳见问不出什么，便想画符将她送走，一摸身上，才想起来没带符纸。 黄毛就一百块钱，刚才还被自己用了，于是问赵钰茗身上有没有纸。 女生摸了摸衣兜，同样摸出来几张rb。 吕小阳找了张二十的，在地上蹭干后，再次划破指尖，用血画了一道引魂符，朝空中一丢： “无为大道，天知人情， 犯禁满盈，地收人魂……李茉莉，阴阳有别，我今送你去阴司销账，往生去！” 李茉莉对着吕小阳磕了个头，纵身一跃，飞进了灵符之中。 灵符燃烧起来，越飞越远，很快就消失了。 吕小阳这才拍了拍赵钰茗的后背， “没事了已经，当然你要是觉得舒服，可以让你再抱一会。” 赵钰茗这才醒过神来，连忙坐直了身子。 “刚才那个女鬼，去哪里了？” “去阴司报道了。” “阴司？？奈何桥吗？” “确切说，鬼魂是在投胎之前，才要过奈何桥，喝孟婆汤。” 赵钰茗怔怔地看着他。 “你……究竟是什么人？” 吕小阳对她伸出一只手， “正式认识一下，我是茅山道士，吕小阳。” 居然……是真的道士。 赵钰茗凝视他的脸，感觉有点魔幻。 她印象中的道士，都是电视上那种留着山羊胡，身穿道袍，很仙风道骨的感觉。 跟眼前这位阳光少年，差距实在有点大。 但他刚才对付厉鬼的手段，分明证明了他没有撒谎。 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也真的有捉鬼的道士。 “赵老师，你为什么会走到这里来？”吕小阳问道。 “我……经常傍晚来湖边散步，今天是因为心情不好，出来的晚了点，想到湖边走走，结果在湖边……不知怎么摔了一跤，包包掉水里了。” 十八、傍富婆？ “我就伸手去捞，然后……我就不记得了，现在回想起来，当时头脑昏昏的，就光想着把包捞起来，其实里面并没什么重要的东西。” 吕小阳点头说道：“你这是被鬼迷了心窍，对了，我下午卖你的平安符呢？” “不小心……弄丢了。” 什么弄丢了，估计是扔了。 吕小阳也不揭穿她，笑着说道： “那可惜了，我下午就是看出你身上阴气缠绕，明显是被鬼魂盯上了，特意送你平安符，如果你放在身上的话，就凭她那点修为，是无法迷惑你的。” 赵钰茗恍然大悟。 她感到很是愧疚，自己当时还以为他是骗子，想讹自己的钱来着，真是小人之心了。 幸亏再一次遇到他，不然，自己怕是已经变成一具水中浮尸了。 想到这里，赵钰茗感激地朝吕小阳望去： “吕小阳，谢谢你！” “赵老师别客气，你下午也帮过我，当是还你人情了。” 吕小阳道： “不过，事情还没完呢，你刚也听到了，那个轮椅老太太可是指名要害你，这次失败了，肯定还有下次。” 赵钰茗的脸一下白了，抱着吕小阳胳膊不愿松手： “吕……道长，你那么厉害，你可一定要帮我啊！” “放心，先回去再说，浑身都湿透了，太难受了。” “嗯，我也是，有点冷……” 吕小阳听了这话，朝她身上望去，目光立刻就移不开了： 赵钰茗的上衣，大概是在水里折腾的时候弄掉了，现在的她，上身只穿着一件紧身的底衫。 那两团硕大的雪白…… 因为湿透的缘故，吕小阳看的不要太清楚，甚至包括那两片殷红。 吕小阳成年后都没接触过什么女孩，哪里看过这个，顿时一股血冲向脑门，憋得满脸通红。 真大啊…… “你、你在看什么！” 赵钰茗往身上看了一眼，顿时明白了，双手连忙捂住胸口。 “啊这，你可以当我什么都没看到，快走！” “我这个样子，怎么走啊！” 赵钰茗窘的快哭了。 吕小阳一想也是，干脆脱下自己的外套，给她披在身上。 为她扣扣子的时候，赵钰茗那一双大眼睛，近距离地打量着吕小阳的脸。 这小子，还蛮体贴的…… 一种莫名的感觉，在赵钰茗心里头荡漾开来。 “死了没有，怎么还躺着？” 吕小阳走到陈浩身边，用脚踢了踢他。 “没死也快了，我草，那鬼可真重……” 陈浩揉着胸口，坐了起来，跟看陌生人似的，端详着吕小阳的脸。 “没想到你真是道士，我草，老夫今天开眼了……” 吕小阳不理会他的震惊，说道： “不是鬼重，是尸体。” 陈浩这才看见，自己旁边躺着一具尸体，被烧得黢黑，跟一块黑炭似的。 “咦，她不是被你送走了吗，怎么还留下尸体？” 陈浩不解问道。 “送走的是魂魄，尸体是阳间的东西，怎么能到阴间。” “她不是普通的鬼，而是鬼尸。” 吕小阳简单解释了一下，鬼魂，有灵无体，就是人死后的状态。 僵尸，则是相反，乃是人死后，鬼魂跑了，空留下尸体，因为某些原因，尸变之后成为的形态。 它就像动物一样，有一些行动的本能，并且嗜血，但没有思考能力。 如果人死后，机缘巧合之下，鬼魂没离开身体，而尸体又没腐烂，就有概率成为鬼尸。 鬼尸可以像人类一样行动，有些甚至外表都看不出问题。 李茉莉，就是一具鬼尸。 吕小阳一开始就看出了这一点，所以他用的是地火符，一旦点燃鬼尸，能以它身上的尸血作为燃料，等尸血被烧干了，尸体也废了。 李茉莉的鬼魂，上岸之后及时离开了尸身，才没有受到伤害。 “那张灵符，燃的是地火，只对尸血有效，你身上没尸血，所以你哪怕跟她翻滚了那么久，也没受伤，明白了。” 陈浩和赵钰茗听得一愣一愣。 “哎，可惜了，跟那个破尸体抱了半天，要是跟那个女鬼抱着还不错，那女鬼长的挺好看……” 他抬头朝赵钰茗望去，越看越面熟，突然眼前一亮： “我去，是你啊！” 赵钰茗狐疑地看着他。 “我今天还看到贴上有人发你照片来着，几百条回复啊，大家一致认为，你是本校第一美女——包括学生在内！” “什么照片？”赵钰茗顿时警觉。 “偷拍的，你放心，正常偷拍！嘿嘿，后来有你的学生回帖，说你是国外留学回来的，才入职不到半年，住在教师宿舍508房间，好多人打听你的联系方式呢！” “无聊！” 赵钰茗皱了皱眉。 “行了，别嘚嘚了，黄毛给你个任务，你去找个东西来，把尸体挖坑埋了。” 吕小阳吩咐道。 李茉莉当了近百年的鬼，后人肯定找不到了，尸体随便掩埋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陈浩本来不愿意干这活，被吕小阳踹了一脚，才去树林里找来两根又粗又硬又长的树枝。 跟吕小阳一起动手，在湖边挖坑，将烧成黑炭的尸体埋了进去。 “不会被人挖出来？” 陈浩有点不放心， “到时候在说我们杀人埋尸，这可洗不清……” “谁没事来这挖地，再说尸体烧成这样，就算被人发现，估计也看不出是什么东西。” 这么处理，的确不是特别妥当，但吕小阳一时间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总不能将尸体带回宿舍去。 搞定这件事，吕小阳提出大家各自先回去，明天再跟赵钰茗见面详谈。 毕竟自己跟赵钰茗都是落汤鸡，大半夜的，风一吹还是挺冷的。 “吕道长，那个什么老太太，今晚不会去找我？” 赵钰茗紧张地说道。 “她如果能自己出手，就不会找别人了，你要是不放心的话，我再给你一张符，哦，我身上没带符……等会到宿舍，我画了给你送下来。” “谢谢吕道长！” 赵钰茗感激的不行。 “咳咳，赵老师你叫我小阳就行。” 吕小阳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十九、天师版外卖小哥 赵钰茗抿嘴一笑，“那你也别叫我赵老师，叫我姐姐。” “茗姐好！” 陈浩立刻接了一句。 赵钰茗翻了个白眼，“谁允许你跟着叫了！” “对了，小阳，你灵符是卖一千块，我手机也掉水里了，明天给你钱，哦，你刚还救了我一次……” 赵钰茗小心翼翼地说， “我没冒犯你的意思，就是想问问，我是不是……应该付你报酬？” 总算说到这个了！ 不愧是当老师的，就是敞亮！ 吕小阳内心狂喜，正要拿腔作调一下，最后“不得已”再收下报酬，不料陈浩在一旁抢着说道： “赵老师你这就不合适了，小阳人是道士，降妖除魔什么的，是他的责任，也是很神圣的事情！” “再说大家现在已经是朋友了，怎么能谈钱呢，你这样就是在侮辱他！” 吕小阳转头看着陈浩，这个比，说起这种瞎话，怎么比自家师父还熟练？？ 赵钰茗愣了下，看着吕小阳：“小阳，是这样吗？” “话说的是没错，但是——” “那我知道错了，我不该谈钱的，这样，小阳，以后你遇到什么麻烦，一定要告诉我，我尽量帮你解决！” “嗯，好说，好说。” 吕小阳趁她不注意，抹掉眼角的泪水。 “对了赵老师，你的包还要吗，要不要我帮你下去捡回来？” 陈浩一脸谄媚。 赵钰茗回头望了一眼湖面，那只粉红色的挎包，还在湖面上漂着。 “也没什么重要东西，不要了。” 回到宿舍区，吕小阳飞快上楼，画了一张血精符，下楼交给赵钰茗。 “这是血精符，比那种平安符好用的多，你要是还不放心，最好这几天别在学校住，那女鬼的巢穴在这附近，你走远了，她追不过去的。” 赵钰茗像接宝贝似的接过灵符，连声道谢。 “小阳，你先微信加下我，等我回去换新手机通过你。” “微信啊……我这手机没这功能，你给我留个电话。” 吕小阳拿出自己的老人机。 看着面前这只比板砖小不了多少的手机，赵钰茗直接懵了。 “也是，像他这种高人，估计对物质生活没什么追求，跟我们这些凡夫俗子，肯定不一样的……” 无形之中，吕小阳在他心中的形象，又高大了几分。 “赵老师，我加你的微信，我跟小阳人是室友，你找到我就找到他了！” 陈浩笑嘻嘻地拿出了自己的手机。 赵钰茗想了想，报出了自己的手机号。 因为赵钰茗不敢一个人回去，吕小阳二人干脆将她送到学校门口。 “秦大爷，麻烦开下门。” 赵钰茗走到门卫室跟前敲门。 “这么晚了，学校有规定……哦，赵老师啊，这么晚回去吗？” 门房秦大爷披着衣服出来，一看到赵钰茗，立刻满面笑容。 他忘了听哪个领导私下八卦过，这个漂亮的女老师，是连校长都得罪不起的人物…… “小阳，我走了，明天见！” 赵钰茗冲吕小阳摆了摆手，带着笑容离开了。 “赵老师，长的可真好看……” 陈浩还沉浸在赵钰茗的美貌之中，突然屁股上挨了吕小阳一脚： “谁让你刚才多嘴的，害老子到手的钱没了，白干一场！” “你是说收费的事？这……你们道士捉鬼，还收钱的吗？” 陈浩一脸茫然。 “废话，道士也要吃饭，不收钱吃什么！” 之前摆摊的时候，赵钰茗随手打赏自己就是一千块，这让吕小阳确定，她一定是个有钱人！ 自己这下水救她，随便要个万儿八千的，应该不过分？ 想起这笔没赚到的钱，吕小阳就肉疼，忍不住又踹了陈浩几脚。 “那啥，我这是为你好！” 陈浩一边躲避，一边分辨道： “你拿了钱，那就是一锤子买卖，现在人家欠你个大大的人情，这多好啊！” “人情？有什么用？” “怎么没用，赵老师那么好看，又是富婆，你不想把她收了吗，现在有救命之恩在，人家万一以身相许呢……” 陈浩挑着眉毛，一脸谄媚相。 吕小阳一个爆栗敲在他脑袋上： “告诉你多少次了，我是有媳妇的人，能干这事吗？” 不过，想到不久前，与赵钰茗的亲密接触，尤其是那一对大白，那弹性十足的触感…… 吕小阳内心，不免一阵荡漾。 “对了黄毛，你帮我分析下，有没有什么我能做的兼职，来钱比较快的？” “傍富婆呗，我看赵老师就不错。” “别开玩笑，我说真的，我急等钱用。” “那就送外卖呗，每天跑两个高峰，还不耽误上课，一天少说也能赚两百……不过你一个会捉鬼的道士，干这个不觉得跌份啊？” “跌个屁，先填饱肚子再说。” 吕小阳觉得送外卖这个不错，于是问他细节。 得知需要一辆电瓶车和一部智能手机，吕小阳感觉没戏了。 他目前的身家，根本置办不起。 “这个交给我！” 陈浩拍着胸脯说道， “我给你买个二手电瓶车，至于手机，我正好换下来一个旧的，还能用。” “行，算我借你的，等挣到钱给你。” “不用，咱俩什么关系，就当我赞助给你了，不过，我有个要求……” 陈浩搂住吕小阳的胳膊，一脸期待地望着他。 莫不是…… 吕小阳吓得菊花一紧。 “那个，以后再有这种捉鬼的事情，你带上我一起呗，我给你当个助手什么的。” 吕小阳松了一口气，问道：“你怎么对这种事感兴趣，不怕吗？” “怕啊，但是越怕越刺激啊！而且你不觉得捉鬼降妖什么的，很拉风吗？” “没觉得。” 几乎生下来就是法师的吕小阳，感觉这就是一份职业，跟工厂打螺丝没有本质区别。 而且差不多算是危险系数最高的职业了。 回到寝室，两人去冲澡，换了衣服，陈浩便找出他淘汰的红米手机，教吕小阳使用。 第一次接触智能机的吕小阳，感觉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二十、╬葬爱ぷ家族－旧梦 陈浩帮吕小阳申报了团团外卖的骑手资格，只等审核通过，就可以过去面试了。 “基本没问题，骑手要求不高，估计明天上午就会联系你的。”陈浩说道。 “黄毛，不然你也搞一辆电动车，咱俩一块送外卖呗？” 第一次去做这种兼职，吕小阳有点羞涩， 觉得有个伴会好一点，于是怂恿陈浩。 “我啊……也行，正好攒点钱买几个手办。” “手办，是什么？” “说了你也不懂，快睡。” …… 第二天一早，吕小阳就叫醒陈浩，去了大学城的二手市场，花了一千块钱，买了两辆艾玛电瓶车—— 外形是旧了点，但还能开。 骑手资格审核也通过了，两人前往团团中心面试，然后是简单的培训…… 一套流程结束，两人被分到了大学城的站点，过去报到后，领到了全套的骑手装备。 感觉新鲜的两人，立刻就开始接单干活。 半天下来，吕小阳体验还不错。 “我挣了八十三块钱，你呢？” 看着微信钱包里的余额，吕小阳心里美滋滋的。 这还是自己第一天干活，不熟悉路况，耽误了不少时间的情况下挣到的。 等将来干顺手了，肯定比现在挣的还多！ “我六十多，不行了，累惨了，走去吃饭！” 两人把电瓶车送到外卖站去花钱充电，来到附近一家沙县小吃，点了两份猪脚饭。 等饭的时候，吕小阳拿出手机摆弄。 微信里，有一条未读信息，是一个叫“小玉儿”的人发的。 小玉儿：小阳，是你吗，我是你铭姐[玫瑰] 原来是赵钰茗。 吕小阳这才想起，昨晚陈浩帮自己注册微信之后，顺便添加了赵钰茗的好友，没想到今天通过了。 于是打字回复：铭姐，我是吕小阳。 他本想发三个握手的表情，结果不熟练，点了三个[炸弹]发了出去。 赵钰茗几乎秒回：小阳，你怎么取这么个网名，哈哈哈！ 网名？自己没取过啊！ 吕小阳点开资料一看，名字叫：吕日天帅帅帅。 妈的肯定是黄毛干的！ 正要解释，赵钰茗直接发了语音通话过来。 “小阳，你在干什么，吃饭了吗？” “正要吃呢，铭姐你过来吗，我请你！” “本来想请你的，好，我去找你，发个位置给我。” 吕小阳不会发定位，于是找陈浩帮忙，顺便帮自己想个新网名。 陈浩略一思索，给他改了个[╬葬爱ぷ家族-旧梦] “这啥玩意？”吕小阳眨巴着眼睛。 “现在就流行这种名字，信我的没错！” 陈浩憋着笑，一本正经说道。 随后又好心帮他换了个杀马特造型的头像，简介改成： 抓芣炷莪哋杺，僦莂説莪埖杺。 “谢谢你啊！\\\" 吕小阳很满意，自己看上去终于像个城里人了。 二十分钟不到，赵钰茗来了。 今天的她没再穿职业装，而是穿了一件红色的长裙，简约中透着高贵，配合精致的五官，简直不要太美。 她一出现在小店里，连服务员在内，所有人都被吸引了目光。 看到吕小阳和陈浩一身外卖骑手装扮，赵钰茗愣住了。 “你们，怎么送起外卖来了？” “今天刚做，一上午挣了八十多呢，今天我请客，老板再来一份猪脚饭！” 吕小阳得意地说道。 送外卖…… “我明白了！小阳你这是为了体验生活，就像昨天摆摊一样，图一乐？” 赵钰茗一脸羡慕地说道。 至于为了赚钱，她是不信的。 吕小阳这种世外高人，怎么可能缺钱呢？就算真想挣钱，也不可能去干送外卖这种力气活啊。 吕小阳捂脸。 感觉她对自己的误解，有点深啊。 “小阳，我有个礼物送给你，在我车里，跟我过去拿。” 赵钰茗说完，对准备站起来的陈浩说道： “你继续吃饭，我们一会就来。” 陈浩无奈坐了回去。 赵钰茗的车，停在不远处的停车场。 吕小阳不懂车，不过看着挺气派的，前面的标志是两个字母“r”叠在一起，于是随口问道： “这是什么车？” “这是我小叔的车，我平时不开这辆，正好这两天我的车出故障了，临时借来用几天，我个人，一点都不喜欢张扬的。” 赵钰茗连忙解释，生怕吕小阳觉得她太物质了。 “哦，意思这车挺贵的？” 赵钰茗正犹豫着要不要说出价格，吕小阳又补了一句： “得值个几十万？” “嗯……那是有的。” 赵钰茗捂嘴笑起来。 看来这位吕道长，还真是长居山里，对俗世生活缺乏基本的了解。 有点呆萌的感觉…… “小阳，我昨晚回去后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原来我们学校，一直有那个什么轮椅老太太的传说，至少流传十年了。” “可我都不认识她，为什么她要害我呢？” 吕小阳问道：“你入职多久了？” “半年，真正上班不到一个学期。” “你每天都去湖边？” “嗯，那边清净，环境不错，我只要在学校住，每天都去湖边散步一会。” 吕小阳缓缓点头。 难怪“轮椅老太”会让李茉莉动手，赵钰茗经常去湖边，要干掉她，没人比李茉莉更有机会。 至于老太太为什么不自己下手，吕小阳大概也猜到原因了，但因为线索不够，暂时也没往深了想。 “这个老太太，跟你一定有某种关系！” 吕小阳解释起来： 鬼害人这种事情，并没有小说里写的那么离谱，因为阴司也有律法，害人的鬼，到了阴司，会被论罪处罚。 而如果不去阴司，等于就是放弃了轮回的机会，在人间也容易被法师干掉。 因此，凡是鬼怪害人，一般不离两件事：复仇，或者修炼。 像赵钰茗这种情况，人家指名道姓弄死她的，八成跟复仇有关。 赵钰茗听完，一张脸吓得煞白。 “我跟她肯定没仇，我一直在国外住，这才回国不到一年，又是刚入职，怎么可能跟她结仇呢，我都不知道她是谁……” 二十一、你居然有媳妇？ “如果不是你的原因，那就是你家里人了，例如，她可能跟你某个至亲有仇，不能去害他，才想到对你下手！” 赵钰茗听了这话，若有所思。 “现在要做的，就是把这个老太找出来……李茉莉说过，这老太就在校园里活动，那她的巢穴一定也在附近，回头晚上我去找找看。” “铭姐你回去跟家里人打听一下，看有没有谁知道她的底细，对了，她肯定跟我们学校有关！” 赵钰茗目光一动，“这怎么说？” “李茉莉不是说了吗，这老太太，是学校建成之后才出现的，以前并没人见过她。” 赵钰茗缓缓点头，佩服地看着吕小阳， “你心可真细，这种细节都注意到了。” 吕小阳嘚瑟地伸手撩了一下头发，做出风轻云淡的模样： “没什么，术业有专攻罢了。” 捉鬼降妖，并不是外人想的那么容易，上去就干。 大凡邪物，都是怕法师的，在被法师发现踪迹之后，往往都会找地方躲起来。 这时候，就需要搜集线索，进行分析——这个过程有点像是警方查案，跟邪物斗智斗勇。 “对了小阳，我想不明白，那个李茉莉，为什么要用那么复杂的手段，引我到湖中心？” “我是说，我当时已经下水了，她怎么不直接杀我呢？” “鬼害人，不是你们想的那么简单，正常人身上阳气充足，有三盏明灯，灯不灭，鬼不好附身，如果硬来……也不是不行，但自己的耗损也特别大。” “她只是最低级的幽魂境界，想要杀人，一般都会使用这种迷惑性的手段，所谓鬼蜮伎俩，讲的就是这种。” 赵钰茗一脸小学生认真听课的表情。 这些奇怪的知识，都是她从未听说过的，好奇之余，对吕小阳也更加崇拜了。 “小阳，那个那轮椅老太太，是不是比李茉莉厉害的多？” “应该是。” 吕小阳摸着下巴，说道， “听李茉莉的意思，老太太制住她，应该没怎么费劲，实力差距应该挺大的。” 赵钰茗一听，再次紧张起来。 “那……你一定打的过她？” “这个不太好说，毕竟没打过交道都，不过问题应该不大。” 真正厉害的邪物，其实挺罕见的，吕小阳觉得自己不至于那么倒霉，刚下山就遇到一只。 “嗯，我相信你！” 赵钰茗目光灼灼地望着吕小阳。 在这件事情上面，吕小阳现在是他唯一可以依靠的人。 “对了铭姐，昨天晚上那两个小混混，打听到你的名字，为什么吓成那样，你跟他们老大很熟？” 吕小阳想起昨天傍晚的事，忍不住提了一句。 “那种人，我怎么会认识呢，我有一个……朋友，跟那个宏伟哥交代过，让他不要惹我，他们应该是忌惮我那个朋友。” 赵钰茗不想过多谈起这个， “小阳，我给你买了个手机……我知道你不在意这些，但在城市生活，有智能手机还是方便一点。” 赵钰茗说着，将新买的手机拿出来，交给吕小阳。 “哦，黄毛送了我一个旧的，挺好用的。” “用新的，反正已经买了，不用跟我客气。” 吕小阳只好收下了，在手里把玩着，光看外形，明显比黄毛送的那个高档很多。 “那啥，这是什么牌子手机？” “华为ate40，最新款的，本来想买苹果的，但我全家都用华为，我感觉比苹果用着舒服。” “哦，很贵。” 赵钰茗抿嘴一笑， “手机而已，什么贵不贵的，小阳，你以后缺什么就告诉我，千万别客气。” “好，谢谢铭姐。” 两人坐在车里闲聊了一会，吕小阳对于赵钰茗，也多了一些了解： 她是金陵本地人，不过从小就跟家人去了魔都生活，成年后，又去了国外上学，一直到去年才回到国内。 她是在家人的安排下，进入金陵职业学院当老师的，教的是英语。 “我其实对当老师没兴趣，我回金陵老家来，是为了陪我爷爷。” “老人家是金陵人，以前在广府经商，年纪大了，就回家乡养老了，还是他帮我……找到这份工作的。” “如果不当老师，我就得去家里的公司上班，那是我更不喜欢的，所以，先干着。” 说完自己，赵钰茗好奇地打听起吕小阳的情况。 得知他打小就上山当了道士，赵钰茗非常吃惊。 她也再一次意识到，吕小阳跟自己认识的所有人，都不一样。 这个少年身上的神秘感，令她有些着迷。 “对了，铭姐，你家里是不是很有钱？” 吕小阳犹豫再三，还是将这个问题提了出来。 “啊？” 如此直白的提问，赵钰茗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回答。 “我没别的意思，就是问下，你认识的本地的有钱人，是不是挺多的，我想跟你打听一个人——” “她叫郑梅，不对，现在叫郑汐汐，她爸叫郑百福，家里也挺有钱的。” “郑百福……” 赵钰茗皱起眉头，自己没听过这个名字，肯定不是顶级富豪了，估计连二线也算不上。 “我帮你问问，对了，你为什么打听人家？” 吕小阳不好意思地挠着头， “郑汐汐，是我媳妇。” “你……媳妇？你居然有媳妇！？” 赵钰茗几乎从座椅上跳起来，一阵莫名的失落感涌上心头。 “是啊，我跟她订婚好几年了，不过还没结婚。” “那，你怎么会没她的联系方式呢？” “唉，这个说来话长，我俩的亲事，算是双方家长定的，她可能都不知道有这回事，我们也好几年没联系了，她家现在有钱了，她爸嫌我穷，又不肯告诉我她的联系方式……” “娃娃亲？” “算是，反正是初中的时候了。” 赵钰茗嘴角浮起一抹不易觉察的微笑。 郑百福不愿意给出女儿的联系方式，显然是想悔婚，而且郑汐汐自己可能都不知道亲事的存在。 这种闹着玩一样的娃娃亲，真能作数吗？ 虽然看吕小阳，好像对郑汐汐挺一头热的，但两人的婚事，八成是没希望的。 二十二、冥店打工，装比启动 这样一想，赵钰茗的心情又好了起来，冲吕小阳笑道： “好，我给你问问朋友，估计能找到联系方式。” “真的啊！那拜托你了。” 吕小阳龇牙笑起来： “你放心，什么轮椅老太，等我找到她，一定砸了她的轮椅，把她挫骨扬灰！” 赵钰茗捂嘴笑道： “你这么喜欢郑汐汐吗，假如……她不喜欢你呢，或者说，变心了？” “这不可能！” 吕小阳不假思索。 赵钰茗笑笑，没说什么。 两人坐在车里聊了一会，陈浩电话打来，催吕小阳去干活。 现在还是饭点，生意最好的时候，可以多送几单。 吕小阳于是跟赵钰茗道别，下车走了。 赵钰茗打开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 “大小姐，有什么吩咐？” 电话那头，然后传来一个恭敬的声音。 “帮我查一下，有没有一个叫郑百福的，生意人，女儿叫郑汐汐，应该是个小康家庭。” “郑百福啊……巧了，他前两天才给二老爷送请柬，下周办寿宴，邀请二老爷出席呢。” 赵钰茗一愣。 “他能够得上我小叔？我怎么没听过这个人？” “不是，郑百福就是个小暴发户，他女儿——就是那个郑汐汐，男朋友是王德康家的公子，他是借了王家的势，不过二老爷没打算去呢。” 郑汐汐……居然有男朋友了！ 虽然感觉有点不道德，但赵钰茗却忍不住窃喜。 王家……在金陵，也算是二线末尾的小家族。 怪不得郑百福不愿让吕小阳跟女儿接触了。 他这种小暴发户，能够攀上王家，是多不容易的事情，当然不允许任何意外情况发生。 “不知道小阳知道这件事，会是什么反应呢？” 赵钰茗想了想，决定暂时不告诉他这件事。 …… 又送了一个多小时外卖，吕小阳渐渐也熟练了流程，干的更起劲了。 “黄毛，那是什么地方？” 送完一个远程的外卖，骑车往回走的时候，正好路过一座破败的寺庙。 吕小阳出于职业本能，随口问了一句。 “我又不是本地人，不清楚啊。” 陈浩帮他看了一下地图，说道：“地图上显示，是城隍庙。” 城西的城隍庙？ 吕小阳想起昨晚摆摊遇到的那个叫李朝元的，给自己的地址，莫非就是这里？ 本来他打算干完活去拜访的，看有没有机会挣点外快。 既然路过，就直接进去好了。 吕小阳跟陈浩说明情况，两人暂时关掉接单软件，停好车，朝城隍庙走去。 这座城隍庙，坐落在一片老建筑中，本身也破破烂烂的，跟等着拆迁的危房似的。 从庙门进去时，吕小阳看到左边墙上，挂着一串用红绳串起来的铜钱，心中一动。 没想到，这里居然是一家冥店！ 那个李朝元，应该就是店主了？ 进门之后，是一个大院子，里面没人，吕小阳直奔对面的大殿。 大殿里的情况，让吕小阳吃了一惊： 中间居然摆着一只还没上漆的棺材，旁边则堆满了花圈纸人、香烛草纸之类，俨然就是一个花圈店。 至于城隍老爷的神像，则很憋屈地被请到了大殿的角落里。 “有人吗？” 吕小阳见四下无人，大声喊了起来。 陈浩顺势坐在了棺材盖子上，突然，盖子移动起来，下面伸出一只手，照他屁股来了一巴掌。 “啊，诈尸了！” 陈浩一下跳出老远。 棺材盖完全移开，一个人从下面坐了起来，正是李朝元。 “你压老子棺材盖干什么！” 李朝元瞪眼瞅着陈浩。 “哎，我被你吓一跳还没说呢，你一个活人，干嘛躺棺材里，提前找感觉吗？” 陈浩不爽地反驳道。 “老子在给棺材刷漆！” 李朝元手里提着个油漆桶，走出棺材。 吕小阳连忙上前，替陈浩道歉。 “你还挺守约的，行，来的正好，待会给我打个下手。” “不是让我帮你刷漆？”吕小阳笑道。 “哪能呢，一会我要看事儿。” 李朝元走到角落，翻出一件皱巴巴的长袍，往身上套着，一边介绍情况： 原来他不光开冥店，还给人看外科。 最近，有一个住在附近的妇女突然疯了，家人之前将她送来过一次，李朝元看出有一只妖精附在她身上。 但这妖精挺厉害，他试了很多办法，也没能把它从妇女身上赶走。 于是这几天，他做了充分的准备，感觉万无一失了，便让妇女的家人再次送她来，继续驱邪。 他有十成把握，能干掉这只妖精，但是怕它中途逃跑，于是需要一个稍微有点法力的人，到时候帮忙挡一下，将妖精拖住片刻。 正好昨天在路边遇到了吕小阳，感觉他挺合适，便叫上了他。 “我这手段厉害，那只妖大概率是逃不掉的，所以你就在一边站着就行，事情结束后，我分你五百块，没问题？” 五百块…… 吕小阳真心想吐槽一下。 像这种上门看事，收费肯定不会低，才分自己这么点。 不过想到自己也就是走个过场，吕小阳便没说什么了，五百块，赶上自己送好几天外卖了。 “元哥，你业务挺多啊，不光开冥店，还给人看事……平时没少挣钱。” 吕小阳笑着感慨了一句。 “都是小买卖，对了，这次算认识了，往后你从我这拿货，给你打八折！” “行，那就多谢了！” 相比五百块报酬，八折优惠，更加吸引吕小阳—— 法师办事，所用到的常见法器，无非是黄纸、铜钱、朱砂这些，都属于消耗品。 而行走江湖的法师，又不可能随身携带大量法器。 这时候，就需要冥店了。 所谓冥店，就是为南来北往的法师提供法器的店铺。 为了掩人耳目，一般都以丧葬行、棺材铺的形式存在。 店主当然都是懂行的法师，但境界不会太强，否则也不会赚这种辛苦钱。 因为是“特种经营”，客户有限，一个城市的冥店，数量不会太多。 像金陵这种大城市，最多也只有两三家。 二十三、出马弟子元哥 除了出售法器，店主因为是本地人，对地面熟悉，往往也兼着出售情报，例如一些灵异公案的线索。 往往有法师来到一个城市，第一件事就是去寻找冥店，有了物资保证，才能有底气地去捉鬼降妖。 冥店很好找，按照行规，都会在门外墙上悬挂一串铜钱—— 方才进门之前，吕小阳就是看到这串铜钱，才判断这里是一间冥店。 “不过元哥，据我所知，金陵的冥店，不是一个叫……赵坨子的开的吗？” “赵坨子是我老师，前几年，他被一只女鬼吸干了……所以冥店给我继承了。” 吕小阳怔住。 张七手早年来金陵时，跟这个赵坨子有过业务往来，因此在吕小阳下山之前，给了他赵坨子的信息。 吕小阳一直没腾出工夫联系呢，没想到人已经挂了。 而且还是“被女鬼吸干”这种信息量巨大的死法…… “对了，吕小阳是，你是什么境界？” 李朝元问道。 然后不等吕小阳开口，接着又说： “道童境界有的？” “这……有的。” 吕小阳笑了笑，也没过多解释。 “那够用了，到时候你就站门口，万一它要跑，你只要拖住它十秒钟，我就能缓过手来。” 这时候李朝元换好了衣服——一件水月道袍，头上还带着纶巾，俨然一副全真道士的打扮。 “元哥，你昨天不是说，你不是道士吗？” 吕小阳疑惑不解地问。 李朝元冲他眨了眨眼： “本来就不是，穿这样，是给东家看的，这样比较像是大师，明白了？” 吕小阳无语。 “有没有我能干的，我不需要五百，两三百也行。” 陈浩凑到李朝元跟前，毛遂自荐。 李朝元挠了挠头，指着地上那口棺材，道： “不然你给我刷漆，刷的好给你五十。” “五十谁干！还不如我跑几趟外卖呢！” 陈浩一脸嫌弃。 正说话间，一群人闹哄哄地闯进了院子： 几个男的，按着一个蓬头垢面的女子，往大殿这边走来。 女子看着身材娇小，力气却是出奇的大，好几个男的都差点按不住她。 “来了来了，干活！” 李朝元抖擞精神，迎了上去，让人把那个发疯女子押到偏殿，先找来一条麻绳，将她捆在床上坐着。 吕小阳站在门口，挡在女子的那些亲属前面，同样好奇地看李朝元如何作法。 李朝元搬了个凳子，在女子面前坐下，翘着二郎腿，手里提着一只不大点的拨浪鼓，用力摇了起来。 鼓声，透着一股让人很舒适的韵律。 原本还在不断挣扎的女子，随着鼓声的节奏，逐渐安静下来，甚至脑袋还跟着鼓点，一晃一晃的，特别享受的样子。 李朝元敲了一会鼓，转身拿起一根老长的烟枪，点燃后嗒嗒抽了几口，突然就开腔唱上了： “胡黄常蟒白柳灰，鹰熊狼蜈虎豹龟，清风烟魂与悲王，牛鬼蛇神凑一堆……” “您是胡来还是常，是清风是悲王？或是灰，或是黄，或是白柳或是张，小人我眼神不好使，还请老仙划个场……” 声调高亢，一个字拖老长，有点像唱戏似的。 “我去，这一套一套的，跟朗诵诗歌似的，啥玩意？” 陈浩好奇地询问吕小阳。 “跳大神……” 吕小阳到这时才知道，原来李朝元是出马弟子。 东北出马仙，算是道门佛门之外，最大的一个流派。 不过因为作法的形式不同，彼此间很少会有接触。 吕小阳也是听张七手介绍过，现实中还是第一次接触出马弟子。 “据说出马弟子身上都背着仙家，作法靠的是仙家的修为，不知道李朝元供奉的是哪路仙家？” 吕小阳好奇地往下看。 随着李朝元这番话说完，那女子原本暗淡的眼神中，逐渐现出了光泽，聚集在李朝元的脸上。 随后，她用力抖动身躯。 砰！砰！ 她身上的粗麻绳，居然一根根被挣断了。 妇女试图从床上坐起来。 围观的亲属们，被这一幕给吓坏了，纷纷往后退到门口去。 李朝元却是不慌，用力嘬了几口烟枪，张开嘴，对着妇女面门吹出了一口浓烟。 “阿嚏……” 妇女吸入浓烟，连续打了几个喷嚏，一张脸憋得通红。 随后，她向前跌到在地上，浑身抽搐起来，跟犯羊癫疯似的，口中吐出白沫。 亲属们看得目瞪口呆。 吕小阳的注意力，却是在李朝元身上： 这老哥两只眼滴溜溜乱转，给人一种獐头鼠目的感觉，甚至带着几分猥琐。 “他这是仙家上身了？他供奉的仙家，莫非是灰仙，也就是老鼠？” 吕小阳本想打开天目，看个究竟，又怕被仙家发现，惹恼人家，只好忍住了。 “妖孽，在我仙家面前，还不显形！” 李朝元用不属于自己的尖细嗓音大喝了一声，随后操着烟枪，在妇女后脑勺上连打三下。 打的看着也不怎么重，妇女却哀嚎一声，四肢趴在地上，爬行起来，脑袋一缩一缩的。 那姿势，活像一只乌龟。 “王八精！” 有人惊叫起来。 吕小阳打开天目，朝妇女望去： ——天目，位于眉心正中间，属于肉眼看不见的所在。 道门弟子，在达到道童境界时，会初步打开天目，也就是民间所谓的“阴阳眼”，从此不需要借助牛眼泪一类的东西，也能看出隐形的鬼魅邪物。 往后随着境界提升，天目的功能也会进阶。 能洞察邪物的伪装，看清本质。 甚至可以当做攻击手段使用。 眼下，吕小阳对妇女使用的，只是天目最基础的功能，想看她体内附身的，到底是不是“王八精”，结果一看之下，发现了大问题： 妇女体内，的确有着一团妖气凝聚的东西，但形状抽象，并无实体。 这不是附身！ 吕小阳一下反应过来，她是伥鬼！ 吕小阳有心提醒李朝元，但没等走到跟前，李朝元突然抬起头，警惕地看着他。 他现在已经不是李朝元了，而是灰仙，说的直白点，就是一只老鼠精。 二十四、神秘邪物：蜮 “算了，先看他怎么处理，实在不行我再出手好了。” 吕小阳打定主意，往后退了几步。 李朝元追上妇女，手持烟枪，啪的一声，又打在她后脑勺上。 妇女惨叫一声，加快速度爬行，看上去似乎想逃走。 “把门关上，人都出去！” 李朝元冲着吕小阳喊了一声，是他自己的声音。 “原来他被仙家上身之后，还能保持自己的意志，这倒挺不容易的，说明他有一定法力……” 吕小阳心中暗忖。 他迅速清场，转身关门，只留下自己和陈浩在屋里。 李朝元手持烟枪，追逐着妇女，不断敲击她的后脑勺。 每次被击中，妇女便惨叫着跌倒，随后又挣扎起来，继续往前爬。 不过动作却是越来越无力。 砰！ 在又一次倒地之后，妇女四肢颤抖，结果爬到一半，终于无力地倒下去，再也起不来了。 “死撑到现在也不出来，真有你的！” 李朝元冷笑一声，直接骑在妇女身上，一只手贴在她头顶心上，不断摩挲着，口中念念有词。 一股无形的力量，通过手掌，不断进入妇女体内。 吕小阳看见这一幕，知道这位“灰仙”是想用自己的修为，强行将妇女体内的邪物赶出来。 这是一种笨拙但有效的方法。 吕小阳猜测，李朝元平时应该都是这么干的，但这一次，意外发生了： 妇女突然转头，冲着李朝元喷出一口液体。 李朝元猝不及防，直接被射了一脸。 黏糊糊的，顺着脸庞流下来。 妇女不断吐水。 一摊接着一摊，不断射在李朝元脸上。 这粘液像是活物一般，落到李朝元身上之后，便朝着四周蔓延起来。 李朝元一开始是懵逼的，等到反应过来时，他全身几乎都被粘液覆盖住了。 “啊——” 一声惨叫，在房间里响彻起来。 不过这次从妇女换成李朝元了。 李朝元挥舞着四肢，死命挣扎，最后倒在地上。 那一身粘液，就像胶水似的，将他黏在地板上，再也起不来了。 妇女趴在他面前，嘴巴张大之后，竟是从里面爬出了一只浑身长满黄色斑纹的活物！ 乍看像一条蛇，但长着许多腹足，扭摆着身子，朝李朝元脸上爬去。 找到他嘴巴之后，便用力往里钻。 李朝元本能地死死紧闭嘴巴，用力摇头，不让它得逞。 怪虫反复尝试，想要撬开他的嘴…… 噗嗤！ 就在它快要得逞的时候，一只匕首模样的利刃，精准地刺入了怪虫的身体，直接将它钉在地板上。 “匕首”的末端，被吕小阳紧紧握住。 “吱……” 怪虫发出怪叫，转过头来，对着吕小阳喷射出了一滩，吕小阳侧头闪过。 怪虫奋力挣扎，带动匕首用力摇晃，几乎要脱手。 “凶灵境界，果然挺厉害！” 吕小阳内心赞了一句。 凶灵，在邪灵的境界序列中，算是第三品级了，实力在幽灵和冥灵之上。 得亏自己手里的是“离魂勾”，九星法器，张七手压箱底的几件神兵之一！ 换成一般法器，估计根本镇不住它。 那怪虫眼看吕小阳避过喷射，鼓着一只好像吸盘一样的嘴巴，又要来第二下。 还真能射啊！ 吕小阳不等它射出来，左手握着离魂勾，右手快速地往前一探，将一枚铜钱塞进怪虫口中。 随后又速度极快地将两张灵符，以x的形状，贴在它嘴巴四周，然后飞快地念起咒语： “一气化三清，无极海中生，双脚不沾泥，粼粼浩气存！紫薇大帝急急如律令！” 莲生法咒！ 专门用来对付这种“水系”邪物的法术。 怪虫浑身剧烈颤抖起来，不断扭动身躯。 一股强大的力量，顺着离魂勾反溯而上，想要将其弹开。 吕小阳知道，它这是在垂死挣扎了，于是死死握住离魂勾，不多时，那怪虫的身体，眼看着鼓起来，涨的跟人的腰差不多粗了。 皮肤下面，全是流动的液体。 不好，它这是要自爆，跟我同归于尽？ 这个念头刚产生，怪虫的身体就爆开了。 体内喷射而出的，不是之前那种透明液体，而是绿色的血浆！ 吕小阳反应也快，立刻向后一个翻滚，避开了大量液体，起身时，感觉脸皮一阵刺痛，应该是被射了一些在脸上。 这种疼痛，带有某种腐蚀性。 吕小阳不禁庆幸自己躲得快，不然被射一脸，就算不致命，也够难受一阵子的。 那只怪虫，几乎只剩一张皮了，倒在绿色的粘液中一动不动。 吕小阳快步朝李朝元走去。 这老哥，还被粘液包裹着，看上去像个巨大的茧子，缓缓挣扎着，感觉快要窒息了。 吕小阳画了一张地火符，丢在他身上。 轰的一声，绿色的火焰，在他全身燃烧起来。 “小阳人，你这要给他火葬吗？” 一直傻站在旁边的陈浩，看见这一幕，总算回过神来，冲吕小阳说道。 “瞎说什么，他还没死呢！” 吕小阳解释了一下，这是地火，能以任何邪气为燃料，烧干为止，但不会对活人造成任何损伤。 粘液很快被烧干，露出了里面的李朝元。 “没死？”吕小阳笑着说道。 陈浩接了一句： “要是死了，就直接装敛了，正好外面有棺材。” “滚！” 李朝元瞪了他一眼，随后目光移到吕小阳脸上，露出复杂的神情。 “你……到底是哪个门派的？” “不是告诉过你吗，茅山弟子？” “什么境界？” “天师三品。” “什么！天师？？” 李朝元嘴角抽搐起来。 他虽然不是道士，但对道门的境界也很熟悉： 从低到高，为道童、黄冠、方士、真人、天师、地仙、灵仙……上面还没有别的境界，李朝元就不清楚了。 据说这些境界的名字，是大唐开元年间，国师叶法善亲自定下的，如今已传承数千年。 佛门、巫门也有着对应的等级之分。 其中每一层境界，又可细分为九品，一为末，九为极。 天师境界，放在整个法界，也属于很高的品级了。 二十五、天才，被你装到了！ 尤其是，面前这位身穿黄马褂的少年，看上去连二十岁都不到。 这是何等天才？ 想到不久前，自己还问他有没有道童境界，李朝元一张脸滚热起来。 这小子，扮猪吃虎啊。 不过想想，也是自己一开始就看不起人家，没给人家坦白的机会。 “吕天师，多谢救命之恩……” 李朝元吃力地爬起来，规规矩矩地给吕小阳磕了个头。 吕小阳侧身避过，上前扶住他。 “元哥，这我当不起，以后我还指望跟你后面挣钱呢。” 李朝元老脸又是一红，目光触及到地上那只怪虫的尸体，喃喃说道： “这他娘的，到底什么东西？” “蜮！也叫影射虫！” 从这玩意喷水开始，吕小阳就认出了它的身份，当下简单科普起来。 蜮，是一种罕见的邪灵！ 很多古籍，都对其有过记载。 《搜神记》中记录：蜮， 一曰短狐， 能含沙射人， 所中者则身体筋急、头痛、发热，剧者至死。 《说文解字》：短狐也，似鼈，三足，以气射害人。 虽然在蜮的形态描述上，不同书里有很大差异，但有一点是共通的，那就是蜮会喷水害人。 鬼蜮伎俩，含沙射影，这两个成语就是来自于它。 只不过现实中，这东西极其罕见。 吕小阳也是第一次现实中遇到，还是通过“喷水”这一点，才确定了它的身份。 蜮，跟常见的那些附身邪灵不同，这东西离不开水，因此一向生活在大江大河之中，极少出现在人类社会。 因此，一只蜮想要邪修，往往需要找一个活人，充当自己的伥鬼—— 伥鬼，乃是被控制的人类，同时还保留着一些神智，能以活人的形态存活。 为虎作伥这个词，就是这么来的，但能够制造伥鬼的，并非一般的老虎，而是白虎精。 蜮通过伥鬼，引诱活人不断前往自己居住的水域中，将其杀害，吸食血肉用来修炼。 吕小阳猜测，这个妇女应该是刚被蜮选中，但还没来得及将其变成伥鬼，只是暂时寄生在她身上，并且因为“磨合期”没过，双方有点不兼容，这才造成了妇女的神智错乱。 “原来是蜮，我也听过蜮的传说……怪不得这妇女的家人说，她每天要喝大量的水，原来都被蜮给储存在体内了……” “到底是茅山弟子，还是你懂得多！” 李朝元发自内心地称赞道。 吕小阳笑笑，自己被张七手带上茅山时，虽然宫殿之类的都毁了，但是藏书很多。 十几年来，他在上学之余，每天都被张七手逼着看各种古籍，尤其是关于各路邪物的知识。 可以说，只要是涉及这方面的，吕小阳差不多就是一本行走的百科全书。 李朝元喃喃说道： “这么罕见的邪物 ，怨不得连我家老仙也不是对手……那个妇女，怎么会沾上这东西呢？” 三人一起转头朝那名妇女看去，只见她还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吕小阳连忙上前，抓住她手腕，释放一缕法力进入体内，感知了一番，对李朝元说道： “她只是昏过去了。她本来就还没变成伥鬼，现在蜮离开她的身体，就没事了，元哥你过来把她救醒。” “我？” 李朝元不解。 “这活是你接的，你装逼也得装完啊，就当事情是你办成的呗。” 李朝元明白他的意思，惭愧地一笑，“那我就先冒领功劳了。” 当下来到妇女面前，略施手段，将她唤醒。 妇女一开始茫然无措，但神智已经完全清醒。 在李朝元的提示下，她大概想到了被蜮附身的经过： 她是本地乡下的农民，住在秦淮河岸边，每天要坐渡船到对岸去上班。 大概半个月前的一天，她照例坐船过河，结果船行到河中间时，像是撞在了什么东西上，猛地晃了一下。 站在船舷边上的她，被闪到了河里，所幸被船上的人救了起来。 当时在河水里扑腾的时候，她感觉自己的脚好像被什么扎了一下，整条腿都失去了知觉。 回家之后，她就开始发烧，在床上躺了好几天，后来失去了知觉…… 她能讲出这段经历，是因为这是她昏迷之前最后的记忆，印象特别深刻。 吕小阳跟李朝元互相看了一眼，点了点头。 显然，这个妇女就是在坠下船的时候，被那只蜮附身的。 很可能船体的摇晃，也是蜮故意搞出来的—— 身为水中邪物的它，搞出点风浪、暗流，让船晃动一下，还是很容易做到的。 事情弄清楚了，李朝元起身整理了一下道袍，又用水把脸上被蜮射出的粘液洗干净，这才打开门，放那些家属进来。 “看到没有，这就是那邪物的真身……叫什么你们不用管，反正是特别厉害的妖怪，这是病人嘴里吐出来的……” 李朝元捧着蜮的尸体，展示给亲属们看， “方才我与它大战三百回合，凭着我家传的五雷咒，才将其斩杀，这也是她命好，倘若再晚三天，她将变成僵尸，然后将你们家里人全都咬死……” “人现在已经没事了，只不过体内还有些妖气未处理干净，回头我给你们开个方子，材料我这里都有。” “道爷我只为行善，收你们成本价好了，必须连续服药一个月，她才能彻底好转。” 吕小阳跟陈浩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 尤其是吕小阳。 那妇女明明已经没事了，他却让人家服药一个月，还说自己为了行善积德。 这老哥，是懂做生意的！ 那些亲属们，被李朝元忽悠的一愣一愣，就差没磕头了，当场将一个准备好的牛皮袋奉上，这才扶着妇女，一步三作揖地离开了。 李朝元打开牛皮袋，里面是整齐的一沓沓的钞票。 “吕天师，这是五万块，你拿着！” “额，这不合适……” 虽然人是自己救的，但毕竟是李朝元接的活，吕小阳有点不好意思全拿。 两人推辞半天，陈浩在一旁说道： “都别客气了，要我说，咱们三个分了，我功劳小点，我要一万，剩下你们一人两万呗！” 二十六、尸体会走，亲眼所见 “跟你有啥关系！” 吕小阳白了他一眼，不过陈浩的平分提议不错，于是将钱分作两份，跟李朝元一人两万五。 “行，那我就愧领了，往后需要什么法器就来找我……走走，我请你们喝酒去！” 吕小阳也还有话问他，就没推辞。 半小时后，李朝元开车带着二人，来到了一家看上去特别高档的娱乐城。 吕小阳抬头看着巨大的霓虹灯招牌，写着“白金瀚”三个字，问道：“这里是吃饭的地方？” “金陵最大的几家娱乐城之一，吃饭，唱歌，洗澡，一条龙都有！” “我跟这的老板是朋友，这里的风水盘就是我操刀的，来这里吃饭不要钱！” 来到前台，李朝元牛逼轰轰地出示了一张黑色的卡片，前台立刻恭敬地叫来大堂经理，带他们来到顶楼的包厢。 李朝元点了一桌子龙虾鲍鱼之类的硬菜，又要了一瓶茅台，给吕小阳倒满，先以感谢救命之恩，连敬他三杯。 吕小阳不太会喝酒，随便应付了下。 聊了一会，吕小阳对李朝元的情况，也有了更多的了解： 他是在拜赵坨子为师之后，跟在他后面，先从“二神”做起，一步步当上了出马弟子，家里供奉的是一只五百年修为的灰仙。 而他们这一脉，说来还是萨满大宗（出马仙属于黑土萨满分支）——赵坨子是正宗的铁刹山弟子，祖上在胡三太爷跟前立过香头的。 吕小阳一向对萨满不太了解，趁这机会就多问了一些，得知萨满的境界，从低到高，分为： 白身、帮班、巫祝、元明、小宗伯、大宗伯等等。 与道佛二门，基本上能够对应起来。 而李朝元的境界，乃是帮班二品，对应道门的境界，也就是黄冠。 吕小阳是天师，比他高出三重境界…… 这种差距，已经找不到对比的标准了，基本上就是天壤之别。 “对了元哥，你当时被蜮用粘液困住时，你那位老仙爷……当时在保着你呢？” “是啊，你不知道当时多凶险，那粘液里有一股吸力，把我浑身阳气都快吸干了，要不是老仙保着，我怕是当场就凉了。” “我救你出来时，你家老仙已经不在你身上了？” 李朝元讪讪一笑，“是，那邪物太厉害，老仙也不是对手，他老人家看不行就撤了……” 吕小阳有点想笑，看来到了生死关头， 仙家也靠不住。 “吕天师——” “你叫我小阳，听着别扭。” “行，那你叫我李三，我在家族排行老三，叫我元哥，我总感觉自己能召唤出傀儡……” 李朝元冲吕小阳嘿嘿一笑， “小阳，你之前用来杀死那邪物的匕首，不是寻常法器，能不能……让我见识一下？” 吕小阳于是取出离魂勾给他，一边介绍它的来历。 “九星法器，我擦……” 李朝元捧着离魂勾的手都哆嗦起来。 “三哥你至于吗，又不是你的东西，光看还能这么激动？” 陈浩纳闷地说道。 “你知道个球！像我们这种法师，可能混一辈子，都见不到一件高星的法器，有五星以上的，都能当传家宝了！” “这种传说级的神器，就算是看一眼，也够老子吹一辈子牛逼了！” 吕小阳笑笑，他能理解法李朝元的心理。 再说自己这离魂勾，还不是一般的九星法器，而是茅山镇山之宝之一。 老李此刻捧着它，应该就像是书法家见到兰亭序，考古学家见到传国玉玺那种心情。 两人边吃边聊。 从双方本人，讲到了金陵法界的情况，李朝元的评价是四个字：鱼龙混杂。 “金陵毕竟是省会城市，有钱人多，所以法师也多，基本都是相师和风水师，没啥水平的。只有三大家族稍微有点门道。” “对了小阳，你别送什么外卖了，这能挣几个钱，凭你这实力，在金陵法界那还不横着走，遍地捡钱！” “对对对，小阳人，我给你当助理，到时候稍微分我点就行！” 陈浩连忙接茬，两眼放光说道。 吕小阳挠了挠头，“下山时候我师父说了，不能太高调，不然容易被仇家盯上……不过三哥要是有好活的话，介绍几个让我挣点钱也可以的。” “包在我身上！我这点实力，以前遇到大活不敢接，往后有你这条大腿，我腰杆也硬了，说起来，还是我占你便宜了。” 李朝元咧嘴笑着，随后好奇问道： “不过，你们茅山这种顶级宗派，怎么还会有仇家？是什么人？” 眼看吕小阳犹豫，他忙又补了一句：“要是不方便说，当我没问。” “没什么不方便的，不过这件事说来话长，等下次有空再唠。” “三哥，你知不知道，我们学校有一宗灵异事件，跟什么轮椅老太太有关的。” 吕小阳随口问了一句。 毕竟李朝元是金陵是唯一的冥店的老板，或许听过这件事。 “轮椅老太太……” 李朝元放下一块正准备吃的牛鞭，问道： “你遇到她了？” “昨晚她想害人，被我撞见了，不过我没见到她本尊。” 李朝元听罢，喃喃说道： “这老东西，又出来害人了啊。” “原来你也知道，不过为什么说‘又’呢？” “你找我，算是问对人了！你刚来金陵不知道，关于这老太太，在金陵是有名的公案了！” 李朝元端正姿态，讲出自己知道的情况： 原来，就如学校贴里说的那样，轮椅老太太的传说，流传了至少有十多年了，不少师生都见过她的身影。 但贴上没说的是，自打学校建成之后，大约每年，都有一两名学生离奇惨死——或是自杀，或是死于意外。 本来像大学这种人多的地方，每年死个把人并不稀奇，但诡异的是，每一名死者的尸体，在被送到殡仪馆之后，全都不翼而飞。 警方查了很久，但是一点有用的都没查到，没人知道那些尸体走到了什么地方去。 陈浩听到这，说道：“三哥你用词不当，尸体怎么会走呢？” “就是用走的！” 李朝元一脸严肃地说，“我亲眼所见！” 二十七、骑在脖子上的婴儿 包厢里的气氛一下变得凉飕飕的。 “来三哥，吃块牛鞭，细嗦一下！” 吕小阳给李朝元夹了一块最粗最长的牛鞭。 牛鞭汤，是李朝元点的，吕小阳两人一筷子都没动，坐着听李朝元讲故事： 那是三年前了，那年夏天，职业学院有个男老师，在宿舍里烧炭自杀——也不知道是自杀还是意外，人死之后，警方也没查到什么头绪，只是怀疑跟前面那些死亡案是一个性质。 为了弄清前面那些尸体失踪的原因，警方在将这名老师的尸体送到殡仪馆之后，派了一个小队在停尸间门外守着。 因为警方也意识到可能是灵异事件，便将李朝元请去坐镇。 当晚，他跟几个警察守在停尸间门外的走道里，大约十二点左右，突然停电了，然后就听到咔嚓一声，好像停尸房的柜子被人拉开了。 接着有脚步声往外走，来到门口，将门推开…… 因为停电，李朝元只隐约看到一个人影，慢吞吞地从自己面前走出去。 就在警察们想要阻拦时，人影的头顶，突然亮起了两道绿光，所有看见绿光的人，都感觉脑袋发昏，一个接一个倒在地上，昏迷过去。 李朝元第一时间就意识到，这可能是某种邪术，于是咬破舌尖，靠着剧痛，保持了一丝清醒。 眼看几个警察全昏倒了，他只好壮着胆子跟上。 人影来到一扇窗户跟前，直接砸碎玻璃，爬了出去。 李朝元跟到外面，借着月光，他看到了毕生难忘的一幕： 自己一路追着的人影，原来是一具浑身是血的尸体！ 尸体的脖子上，骑着一个婴儿！ “那婴儿，全身都是黑色的缝线，就好像身体是被人用线缝起来的，身体很小，只有一两岁小孩差不多，但脑袋特别大，上面长满了眼睛……” “就是正常人类的眼睛，密密麻麻，基本都是闭着的，只有一双睁开，我们之前看到的绿光，就是这双眼睛射出来的。” “他的眼神特别邪恶、诡异，就算现在回想起来，我还是一身鸡皮疙瘩……” 李朝元用力摇了摇头，像是要把那双眼睛的印象甩出去。 “后来呢？”吕小阳追问。 “后来那个婴儿发现了我，冲我特别轻蔑地笑了一下，我一点也不怀疑，它能很轻松地杀死我。” “但估计他是不屑对我出手，然后它拍了拍尸体的脑袋，尸体就继续往前走了，我没敢再追下去。等到那些警察醒了，到停尸房一看，果然是那个老师的尸体不见了。” “三爷，你这太怂了，你怎么不把大仙招出来，跟他干一架啊！” 陈浩十分遗憾地说道。 “干你妹啊，那种邪物，根本不是我能对付的，不过当时为了自保，我倒是请老仙上身，但老仙没来……” 吕小阳闻言，心中一动。 那尊灰仙，其实就是一只老鼠精。 老鼠，对于危险的气息最为敏感。 他没敢出现，显然是察觉到那个“婴儿”极其可怕，直接溜了。 “这‘婴儿’，到底什么实力，能将一只五百年修为的老仙吓成这样？” “脑袋硕大，头上长满眼睛……应该是某种特殊形态的邪物……” 吕小阳在脑海中的“邪物图谱”中搜寻起来，一时间没找到对应的目标。 他沉吟片刻，问李朝元：“那天之后，你就没再过问这件事了？” “警方，还有你们学校领导，倒是找过我，甚至开出一百万报酬，让我调查到底，但我怎么敢接！” “自从看到那双眼睛，我连做了几个月噩梦……后来我听说，校方找到了金陵风水协会的会长，带着两三个地师，接了这个活。” 李朝元伸出三根手指， “三个人，死了两个，疯了一个！这三位，可是金陵城最厉害的法师啊，从此之后，不管学校给出多少报酬，这件事再也没人敢碰了。” 吕小阳暗暗吸了一口冷气。 “但我听说，这两年，你们学校倒是没再有人意外死亡，还以为那个轮椅老太太消停了，没想到这又出来搞事情了。” 吕小阳皱眉说道：“听你这描述，跟轮椅老太也不搭边啊，怎么确定是它作的妖？” “是老波——就是疯掉的那个法师，据说他被发现的时候，还没疯呢，抓住救他的人，一个劲地说去找轮椅老太太，接着人就昏迷了，等醒过来，彻底就疯了。” “结合轮椅老太太的传说之前就很流行，于是大家怀疑，那些人都是轮椅老太太弄死的……至于我看到的那个婴儿，可能是老太太的帮凶。” 吕小阳听完，内心很是感慨。 本来，他以为就是一宗普通的闹鬼事件，才一口答应了赵钰茗，没想到情况这么复杂…… 而且眼下线索太少，无法进行有效的分析。 “三哥，你有没有办法，联系到那个疯了的法师？” 李朝元听了，惊讶地说道： “你不会是想去刚那个轮椅老太太？” “先查查看，这事既然让我遇上，也不好当做不知道，况且我还是那里的学生。” “也是……这件事要是换成别人，我绝对拦着，不能看着人家送死，但小阳你是天师，没准真能跟那个老太太碰一碰。” 李朝元想了想，越发有点激动，一把抓住吕小阳的手腕， “你不要傻干，你去联系一下你们校长，让他出钱雇你，这样要是干成了，你至少能拿到这个数！” 李朝元伸出五根手指。 “五万？” “五万他打发要饭的呢！加两个零。至少。” 我擦！ 吕小阳吓得筷子都掉了。 “不可能，谁会花五百万去处理灵异事件啊！”陈浩也表示不信。 “一般人当然不会，但你们学校的董事长，赵老头，是江南省有名的富豪，不光有钱，他小儿子，是咱们江南省的常务长官。” “五百万，对他家来说，也就跟我请你吃这顿饭花销差不多，如果能让学校从此太平，他肯定愿意花这笔钱。” 二十八、同学：你肩上有女鬼！ “小阳人，干了！从今后我就是你马仔，只要不让我去捉鬼，让我干什么都行！” 陈浩抓着吕小阳的手，特别激动地说道。 李朝元也跟着起哄，表示如果吕小阳愿意干的话，自己可以无偿提供各种法器，只要事后稍微分点钱就行。 吕小阳对这二人彻底无语。 尤其是李朝元，之前还一副死也不敢碰这个案子的态度，现在却是充满了热情。 合着自己现在成他们赚钱的工具了…… 万一干不过，死的也是自己，他们横竖没事。 这就是成年人的友谊吗？ “先查查看，三哥，你回去先找那个法师，找到的话告诉我一声。” 吕小阳耸了耸肩说道。 “我待会就去找，不过，想从他嘴里挖出线索可不容易——有法师试过了，说他好像中了什么诅咒，三魂被封了两魂，所以才疯疯癫癫，那个诅咒，没办法解除。” “嗯，你先找到人再说。” …… 吃完饭，李朝元开车送两人回学校。 途中，吕小阳接到赵钰茗打来的电话，问他什么时候行动——之前吕小阳答应过，带她一起寻找轮椅老太太的阴巢鬼穴。 “十一点，那时候阴气最重，我的法术效果最好，到时候我联系你。” 跟赵钰茗结束通话，吕小阳靠在椅背上，刚想眯一会，突然一辆车极快地从对面冲了过来。 多亏李朝元是老司机，急忙打方向盘，避免了迎头对撞。 即便如此，两辆车还是擦了一下。 “妈的，怎么开车的，赶着奔丧吗！” 李朝元这边还没反应过来，对方已经停车下来了，是一个二十来岁的精神小伙，打扮的花里胡哨的，上来就开骂。 “小伙子嘴巴干净点，我正常行驶，是你压线了，你全责。” 作为一个中年人，李朝元面对这种情况，还是相对克制，只陈述了情况。 “是我全责，怎么滴！但你反应也太慢了，你她妈要是第一时间转向，不就能避免事故了吗？” 李朝元三人面面相觑。 如果这小伙不认错，那还能掰扯一下。 结果人家认错，但就是不讲理。 你能咋地？ 面对这种情况，李朝元也是无言以对。 “哦，那你说怎么办呢，出钱给你修车？”李朝元问道。 “修车？你一个开破五菱宏光的，你修的起吗？你把车卖了，都不够我买一个轮胎的！” 小伙指了指自己的车。 是一辆蓝色的敞篷跑车，看着就价值不菲。 车上还坐着一个妹子，身材火辣，穿的也很开放。 可能是之前刹车时候磕到胸口了，她一直用手揉着。 随着手掌挤压，那两团巨大，不断从吊带裙的上沿挤压出来…… 吕小阳直接看呆了。 “你个吊毛，看什么呢！” 小伙骂了一句，随后目光扫过三人，态度极其嚣张地说： “事故责任在我，我给你们修车——你这破车，我直接买下来好了，不过我女朋友被撞到了，你们要跟她道歉，如果她原谅你们，今天的事就算了。” 小伙说完，得意地朝吕小阳看去，却发现他还在盯着自己女朋友看。 “我草，你还看，我刚说话你听见没有？” “哦，你刚才，说什么？” 吕小阳这才回过神来，问了一句。 “操，你存心跟我玩呢是！” 小伙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上来揪住吕小阳的领子，眼看就要动手，突然，车上那个一直揉胸的女生叫了一声： “吕小阳？” 吕小阳一怔，转头望去。 这时妹子已经抬起头，那精致的五官，看着有几分面熟。 “你是……林娜？” 妹子点了点头。 真的是她！ 自己初中时期的同班同学，毕业之后，据说是举家搬到了金陵。 吕小阳跟她就再也没见过。 虽然上学时候，林娜因为家庭条件好，比较傲气，吕小阳跟她基本没什么接触。 但毕竟是同学，能在金陵这个陌生的城市遇到熟人，吕小阳还是挺开心的。 “林娜，你现在，可比当年漂亮多了，我记得你以前……脸是圆脸，现在成瓜子脸了，鼻梁也高了，咦，好像单眼皮也变成双眼皮了……” 吕小阳由衷地夸赞着，全然没注意到，林娜的脸色越来越黑。 “吕小阳你故意的是，以前我们又不熟，你怎么可能对我五官记得这么清楚！” “哦，你忘了你们总叫我小神棍来着，我那时候刚学会相术，上学没事，每个同学的面相我都研究过……” “你！” 林娜心虚地偷偷看了一眼开车的小伙，再让吕小阳说下去，自己“天生丽质”的人设可就不保了，于是连忙岔开话题： “吕小阳，你来金陵干什么？” “来上学啊，我考上大学了。” “你……居然能考上大学？” 林娜感到不可思议，随后，她看到了吕小阳一身小黄人装扮，皱眉问道： “你在送外卖？” “是啊，勤工俭学。” 林娜眼角滑过一丝轻蔑，随后转头看向小伙，无不得意地说道： “这是我男朋友，邱健，你叫他邱少就行，他在大学城有不少生意，回头我让他给你安排个事情，随便干点什么，也比送外卖挣得多。” “谢谢，送外卖挺好的。” 林娜的态度，吕小阳看在眼里，那种见到老同学的热情，也冷却下来了，随口敷衍了一句。 “原来是你同学啊，那这件事就算了，以后开车注意点！” 邱健松开了吕小阳的衣领，转身朝林娜走去。 吕小阳见他们要走，连忙叫住林娜： “林娜，你也在金陵住，平时能见到郑梅吗，有没有她的联系方式？” “郑梅？哦，你说汐汐啊，你找她干什么？” 林娜顿时警觉起来，随后敲了敲脑袋， “想起来了，你俩上学时候处过……你现在到了金陵，想找她再续前缘？” “如果你有这种想法，我劝你赶紧放弃，免得给自己惹祸。你现在跟她，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莫名其妙被人一顿输出，吕小阳有点不爽地回应道： “你大概不知道，我跟汐汐，是有婚约的——” 二十九、女鬼的悲惨过往 “住口！汐汐跟你，怎么可能有婚约，你可不要乱说！” 林娜突然变色，几乎咆哮起来。 她这反应，让吕小阳很是不解，疑惑地问道： “怎么你看上去这么生气？” “我生什么气，你一个乡巴佬，都穷到送外卖了，你觉得你能配得上汐汐吗？你还有脸去找她？” 她刚说完，一旁的邱健，也跟着冷笑起来： “小娜是念同学之情，怕你闯祸，让我告诉你，郑汐汐有男朋友了，是乐天地产的少东家，王嘉乐，他们马上就要订婚了，你觉得，你哪一点配跟人家王少相比？” “如果你去纠缠汐汐，被王少知道的话，你可清楚，自己会是什么后果？” 什么！？ 郑梅有男朋友了，而且还快要订婚了？？ 吕小阳顿时一股血冲上脑门，来到林娜面前，抓住她的手腕，大声质问道： “这是真的？” “轻点，吕小阳，你弄疼我了！” 林娜挣扎起来。 吕小阳松开她，说道： “你不说也行，把她电话给我，我自己问！” “凭什么，吕小阳，你以为这是山里呢，你可以横行霸道，这是金陵，我只要一句话，就可以将你赶回山里！！” 好大的口气…… 吕小阳这时也冷静下来，望着林娜左肩靠后的位置，说道： “你被一只鬼缠上了，如果你给我郑梅的联系方式，我就帮你驱鬼，不然你就自求多福。” 什么！？ 林娜本能地回头望了一眼，什么也没有。 “哈哈，吕小阳，你是没办法可想了吗，居然找出这么拙劣的理由。” “哦，我忘了你是神棍，不过这可是金陵，你那封建迷信的一套，在这里是没人信的！” “……那行，你走。” 毕竟同学一场，吕小阳也不好真的对人家使用暴力手段。 反正自己有郑百福的联系方式，实在不行就打电话去质问他。 至于林娜……吕小阳本想帮她的，但人家不信，那就算了。 “走？” 邱健咧嘴一笑， “你刚才弄疼我女朋友了，还想让我走？” “本来看你们同学一场，好心放你们走，现在，我要你下跪磕头，跟小娜道歉！” 林娜非但没阻拦，反而补了一句：“并且要对天发誓，以后不去骚扰汐汐！” “她为什么总怕我去找郑汐汐呢？” 吕小阳觉得，这里头肯定有什么隐情。 “我要是不答应呢？” “你会答应的，看那边——” 邱健一只手搭在吕小阳肩上，伸手指向马路对面。 原本冷清清地街道上，这时候出现了一群人——至少有十几个，有些人手里还拎着棍棒一类的武器。 “你真当我傻啊，你们三个人，我就一个人，一下车我就敢冲你们嚷嚷，被锤了怎么办？” “实话告诉你，我下车之前，就打电话摇人了！” 很快，那群人来到跟前，没人问邱健发生了什么事，很自觉地就分散开来，将吕小阳三人围住。 这让吕小阳觉得，邱健平时肯定没少干这种事，他的这些手下，都成熟练工了。 “你能打几个？” 陈浩凑到李朝元跟前，紧张地问道。 “我不会打架，一个都够呛。” “那你为何如此镇定？” 李朝元冲吕小阳努了努嘴， “这不是有你老大在吗？” “他……会打架？” 要说捉鬼，吕小阳自然是一流的，但这是打架啊，对手是人类。 还是十几个拿着武器的年轻人。 陈浩对吕小阳一点信心都没有。 但事情发展到这一步，认怂肯定是不能认的。 陈浩想起李朝元的车头放着一把螺丝刀，于是钻进车里拿到，藏在身后，打算待会努力放倒几个，也算不亏了。 “怎么样，是你自己下跪道歉，还是让我们帮你？” 感觉掌控了局面的邱健，更加得意了。 “那个，你都找人了，能不能给个机会，让我也找人帮忙？” 吕小阳看上去特别诚恳地请求道。 此言一出，陈浩先愣住了。 吕小阳居然提出叫人？ 他一个大学新人，除了几个同学，还能认识什么人？ 总不能把几个同学叫过来打架？ 李朝元看了一眼林娜身后，不由露出了笑容。 “吕天师，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这下有好戏看了……” 邱健狂笑起来： “哈哈哈，我没听错，你个乡巴佬，居然也学我摇人？” “行，你快点叫，多叫几个，不过你要快点，宏伟哥约我去白金瀚谈生意呢。” “不用太久，几分钟就行。” 吕小阳对着林娜招了招手，“你过来下。” “我？哈哈，吕小阳，你不会是想拿我当人质！ ” 林娜嘴上这么说，却站着没敢动。 “不是说你，是你身后那位。” ——一个长发披肩、身穿大红睡衣的女鬼，默默下车，走向吕小阳。 女鬼一直坐在林娜的身后，吕小阳刚下车就看到她了。 之前他一直盯着林娜，其实是在打量她身后的女鬼，跟林娜的胸没关系。 “你，能看见我？” 女鬼极尽阴冷的说道，看上去随时打算出手的感觉。 吕小阳从兜里摸出一块两头尖尖的木牌，伸到女鬼面前： “认得这东西吗？” 看似古朴平常的木牌上，上面刻着“酆都诏命”四个字。 “判官令！” “您是……判官大人！” 女鬼勃然变色，扑通一声跪下，身体筛糠似的抖了起来。 人死为鬼，会觉醒往前七世的记忆，只要有一世去过阴司报道，那就不可能没见过判官令！ 虽然女鬼有点疑惑，为什么判官令这种天子殿判官才有的专属法器，会在一个活人身上。 但按照阴司律法，有判官令者，即为判官！ 这一点不容置疑。 吕小阳对她的反应很是满意。 既然她认得判官令，那就省去了解释的麻烦，当下问道： “给你一分钟时间介绍自己，以及为什么会留在人间，若有一句假话，我立刻让你魂飞魄散。” “小女子不敢，禀判官大人，是这样的……” 女鬼哭着讲起了自己的身世： 三十、富少：原来我喜欢男人！ 她叫蔡雅，生前，是从乡下来到金陵的一个普通打工妹，在一个茶楼里当服务员，男朋友是同家店里的保安。 两人感情本来很不错，一起勤奋工作，打算攒够了钱，就回老家结婚的。 然而造化弄人，大概半年前，相貌清秀的蔡雅，被经常去店里消费的邱健给看上了。 这个花花大少，对蔡雅展开了疯狂的追求。 但蔡雅清楚自己几斤几两，邱健，无非是想跟自己玩玩而已。 更不要说，她还有一个特别恩爱的男朋友，因此对于邱健，她一直爱搭不理。 不料有一天，在下班回家之后，蔡雅喝了男友给的一瓶水，便睡了过去。 醒来之后，她发现自己一丝不挂躺在床上，而邱健，就坐在旁边。 在邱健得意的讲述下，蔡雅才知道，原来男友一直背着自己在网上赌博，欠下了许多钱。 邱健追求蔡雅不到，便转而收买了她的男友，安排他悄悄在饮用水里下了药…… 在说出真相之后，邱健往蔡雅微信里转了五十万，算作补偿，并让她以后随叫随到。 然后警告她，自己在金陵手眼通天，有的是钱，如果蔡雅想要去报警，首先遭殃的是她自己。 蔡雅的内心很绝望，一方面是因为邱健的威逼，一方面，是因为男友的背叛。 最后，看不到未来的她，选择了割腕自杀…… 因为放不下仇恨，蔡雅的亡灵没去阴司报到，而是选择了留下来复仇！ 今天，是她的头七回魂夜，也是怨气最强的一天，她跟上了邱健，想要找机会杀死他。 吕小阳听完蔡雅的讲述，唏嘘不已。 他本以为，这个邱健，只是一个习惯仗势欺人的纨绔，没想到，他竟然是个禽兽！ “之前的车祸，是你搞出来的？” 吕小阳望着还在哭泣的蔡雅，问道。 “回禀判官大人，是的……因为我修为太弱，不能直接杀人，只能找机会制造意外……” “可你这样，容易害死不相干的人，岂不是平生罪孽？” 蔡雅低着头不敢吭声了。 “我倒是有个办法，让你既能报仇，自己也能好好去阴司报道，只不过，你要帮我一个忙……” “你这哈皮，在跟谁说话呢，喂，不是叫人吗，你快叫啊！” 邱健看不见蔡雅，只见吕小阳一个人对着空气在那叨逼叨逼说了半天，也没听清楚说的什么，忍不住催问了一句。 “再等我下，快好了。” 吕小阳继续对着“空气”叨逼。 看着他煞有介事的样子，邱健突然想起，他之前说林娜身边有女鬼的事情，心下一紧，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一两分钟后，吕小阳点点头，面对邱健说道：“开始。” “开始？？” 邱健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找的人呢？” “在这。” 吕小阳走过去，在他肩膀上轻轻拍了一下，借此打散了他体内的阳气，为蔡雅上身创造了最佳条件。 “我是没想到，你小子那么牛马，居然给人下药，还把人逼死了……你还有心情出来兜风，你一点不带怕的吗？” “你胡说什么！！” 邱健骇然，那件事情，他身边没几个人知道的，这个乡巴佬，是听谁说的？？ 为了防止他乱说下去，邱健决定先把这小子打残，再慢慢拷问。 正要对马仔们下令，突然，他哆嗦了一下。 蔡雅上身了！ “你们……” 邱健的目光变得冷漠起来，从一众马仔的脸上扫过。 大家立刻摩拳擦掌，等着邱健一声令下，将那个自说自话、看上去精神有问题的家伙，锤个稀巴烂。 “张世兵，你过来！” 邱健的目光落在一个戴眼镜的小白脸身上。 “健哥，有什么吩咐？” 张世兵点头哈腰的来到跟前，神情带着兴奋。 他正式跟着邱健混，才不到一个星期，一直没什么存在感，这次被点到名字，有点受宠若惊。 暗暗提醒自己，不管邱健要他干什么，都要努力去做，抓住这次表现的机会！ “你，抱紧我。” “什、什么？？” 张世兵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听不懂人话吗？像这样……” 邱健抬起张世兵的双臂，放在了自己后腰上。 “就是这样，用力一点，抱紧我……” 邱健自己也张开双臂，抱住了张世兵，脑袋在他脖子上，亲昵地蹭来蹭去…… “你知不知道，我一直都很喜欢你的。” “健、健哥，你在说什么啊！” 张世兵浑身僵硬，却不敢反抗，只能任凭邱健摆布…… “我操，什么情况啊！” 一旁围观的陈浩等人，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不是打架的吗，怎么还当众秀起恩爱了？ 关键是，对方还是个男的…… “阿健，你……” 回过神来的林娜，上前试图将两人分开，却遭到了邱健一声冷冷的呵斥： “滚开！” 林娜吓得不敢动了。 “看着我……” 邱健勾起张世兵的下巴，让他面对自己。 “吻我。” “健哥，我……这真的做不到啊！” 张世兵要哭了。 本来还以为邱健叫自己出列，是要委以什么重任，他做梦也没想到会是这样…… 退一步说，如果邱健是私底下提出这种要求，自己为了好处，摇一摇牙，或许就从了。 这大庭广众的，当着这么多兄弟的面索吻，自己以后还怎么做人啊！ 他正考虑怎么委婉拒绝，邱健却等不及了，一把搂紧他的脖子，将嘴巴凑了上来。 两对嘴唇，紧紧贴在了一起…… “邱健，我草，666！” 陈浩捂着脸，兴奋的大叫起来， “虽然你是个人渣，但你能为了爱情，当众做出如此惊世骇俗的举动，我他妈真的服你！哦，我先吐一会……” 对于邱健的索吻，张世兵内心是抗拒的，但是不敢得罪邱健的他，只能被迫承受这份屈辱。 “我居然被一个男人侮辱了，还当众……” 两行清泪，顺着张世兵的脸庞滚落。 场面鸦雀无声。 邱健的那些马仔们，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深情拥吻的二人。 这画面带来的冲击，实在太大了…… 三十一、善意提醒：二代你惹不起 “原来邱少喜欢男人！” “他要是玩够了张世兵，会不会换个人？万一看上我，我该怎么办，要不要牺牲色相？” 不少马仔心里，都产生了这种担心。 “阿健……” 林娜抹着眼泪，伤心地看着这一幕，心情说不出的复杂。 “这个蔡雅，太狠了……” 这一幕，让吕小阳也有点凌乱。 他一开始提出让蔡雅附身邱健，只是想稍微整他一下，比如当众脱衣服，满地打滚什么的。 没想到，她能玩出这么重口的游戏。 至于那个张世兵，也并不无辜—— 他，便是那个将蔡雅出卖给邱健的男友！ 在出卖蔡雅之后，张世兵直接投靠邱健，做了他的马仔。 巧的是，今天他也被叫来了。 “我明白了，蔡雅大概是想将邱健和张世兵的名声一起毁掉。” 不过，看她深情拥吻张世兵的样子，应该也是真情流露，毕竟是曾经的恋人…… “咳咳。” 吕小阳有点看不下去这辣眼睛的画面，于是故意咳嗽了两声。 得到他的提醒，邱健这才依依不舍地结束了亲吻，勾着张世兵的脖子，一脸羞涩地说道：“走。” “去、去哪？” “去开房间，今晚，我要你好好服侍我……” 邱健不由分说地将张世兵拉上了车。 眼看汽车发动起来，回过神来的林娜连忙冲上去，哭着喊道： “阿健，你不要我了吗？？” “滚开！以后不要在我面前出现！” 邱健粗暴地推开她。 在将车开走之前，“邱健”满怀感激地朝吕小阳望了一眼，然后，点了点头。 吕小阳知道，她这是在向自己保证，她会遵守约定。 “你们怎么说，还要动手吗？” 目送汽车开走，吕小阳环顾那些马仔，说道。 众人面面相觑，这老大都带着男人去开房了，还打个屁啊，于是陆续都开溜了。 路边，只剩下林娜一个人站在那里，伤心地哭泣着。 猛然间，她隐约想到了什么 ，目光找到将要上车离去的吕小阳，厉声说道： “吕小阳，这是不是你搞的鬼？” “怎么搞鬼？” “我、我不知道，可能是什么法术，你之前不也说，我身边有个女鬼……” “法术？” 吕小阳笑了笑， “你一口一个神棍、封建迷信，怎么这会儿相信我会法术了？” “我……” 林娜顿时觉得脸皮发烫。 不过吕小阳的态度，也让她确定了自己的猜测：邱健，一定是被他搞了，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当下，也顾不得面子了，林娜上前抓着吕小阳的手，恳求道： “吕小阳费，看在同学一场，求你把他变回原来的样子，我保证他不会找你麻烦的，你不是要郑汐汐的联系方式吗，我可以给你！” 她对邱健，居然这么深情…… 这一点，是吕小阳没想到的。 想了想，吕小阳还是决定提醒她一下，于是简单讲了邱健对蔡雅做过的事情。 林娜当场愣住。 “你、你怎么知道这件事情的？” “这个你别管，反正是真事，当然你要不信我也没法。” “我信不信不重要，我只求你把他变回来，需要多少钱，我都给你，甚至……我可以陪你一晚！” “你不是，这种人你都要？？” 吕小阳大跌眼镜。 “我管他什么人，本来月底我们就要领证了，婚房是一套价值两千万的别墅。” “只要他把房子买下来，他第二天去死，我都不带看他一眼的，只要我能继承遗产就行！可是买房合同他还没签字呢！” 原来，是这样。 吕小阳摇头苦笑，亏自己还以为她是个深情女子。 “很抱歉，你可能分不到别墅了，他明天就会去自首！” 吕小阳丢下目瞪口呆的林娜，钻进了李朝元的车里。 在车门关上之前，他听见林娜绝望的喊叫： “吕小阳，你毁了我的一生，我不会放过你的！” “你以为只有我是这种物质的女人吗，你的郑汐汐，她跟我可是同一种人呢！” “对了，明天下午，她会跟王少去会世纪商厦逛车展，你去找他们啊，看看你的昔日恋人，对你是什么样的态度！” 明天下午，世纪商厦吗？ 吕小阳记住了。 他一定会去的！ …… “我操，原来是鬼附身啊，我还以为……哈哈哈，活该！这两个渣男，都活该！” 回去的途中，吕小阳简单讲了事情经过。 陈浩听完之后，乐的直不起腰来。 “小阳人，哈哈，那个蔡雅，真的要用邱健的身体，去睡自己的前男友吗？” “这就不清楚了，反正她答应过我，等玩够了，会用蔡雅的身体，去警局自首。” 虽然事情过去有一段时间了，但案犯自首，只要信息都对得上，肯定会定罪的。 给蔡雅下药的张世兵，从犯的身份肯定也跑不掉。 这便是吕小阳向蔡雅提出的报复方式。 这么做，不是为了保护邱健，而是保护蔡雅自己： 按阴司律法，邱健所犯下的罪行，等他死后到了阴司，自会受到相应的惩罚。 如果蔡雅私自嘎了他，自己也会犯下重罪，甚至将来到了阴司，会判的比邱健还重。 报仇一时爽，真到了地府，承受那种无尽的痛苦，她一定会后悔。 让邱健和张世兵接受法律的严惩，算是最好的结果了。 而且，两人不久前当街拥吻的这种勇敢行为，一定会传的人尽皆知。 将来两人就算出狱，不管走到哪里，都会被人当成xx。 这对一个直男来说，其中的痛苦，可能还要超过坐牢…… “对了，三哥，你是本地人，林娜说的那个叫王嘉乐的，你听说过吗？” 吕小阳很快便将邱健什么的，抛在了脑后，开始思考自己的事情，向李朝元打听道。 “乐天集团的少东家。乐天地产，是本地最大的房地产开发商，无人不知。” “乐天王家，在金陵算是顶级豪门，可以呼风唤雨的那种。” 李朝元说完，有些复杂地看了一眼吕小阳， “小阳，有句话，不当我说的……” 三十二、夜探鬼楼 “你那个前女友，既然能抱上王嘉乐这种大腿，你就成全了，况且人家都要订婚了……” “我知道你不爽，但是你反过来想，自己曾经睡过王嘉乐这种顶级富少的媳妇，这不是挺牛叉的吗？” 吕小阳：“……” 关键是，自己也没睡过郑梅啊，连手都只拉过一次…… “三哥，你不用说了，我相信郑梅不是那种人！” 他这么说，不是出于舔狗心理，只是单纯地相信郑梅。 哪怕几年没见，当初的郑梅，如今已经成为大城市的一名富家小姐，吕小阳依然相信她的为人。 只是…… 算了，反正明天就能见到她，到时候一切就清楚了。 李朝元听他这么说，暗暗叹了口气，道： “要换成别人，我也懒得提醒你，主要对方是王家的大少爷，这个……” 陈浩听到这里，不屑地说道： “不就是跟邱健一样的富二代吗，算个蛋啊，你没看邱健被小阳人整的多惨！” 李朝元冷哼一声， “那个邱健，我不知道是什么家世，但他距离王嘉乐的差距……大概就像我跟小阳，同样是法师，但实力却是天上地下。” 吕小阳闻言，皱眉道：“有这么夸张？” “可能是夸张了点，但金陵这么大，富少没有一千也有八百，王嘉乐，绝对能在其中排进前二十！” “小阳你是天师，没必要怕任何人，不过……如非必要的话，这种顶级豪门，尽量还是不要得罪。” “你毕竟是一个人，人家是一个家族，暗箭难防啊。” “嗯。” 吕小阳嘴上这么说，但是满不在乎的神情，却反映了他内心的想法。 李朝元暗暗叹了口气。 关于金陵王家，他还有些话，没好说出口。 王家，可不仅仅是有钱而已。 …… 吕小阳和陈浩回到宿舍时，已经九点多了。 之前消失了一整天的林默和刘卫东也在寝室。 “哈哈，你们竟然去送外卖了，这么缺钱的吗？” 林默看到吕小阳二人的装扮， 大笑起来。 随后，他伸手拍了拍吕小阳的肩膀： “昨晚我只是开了个玩笑，你俩就甩袖子跑了，搞得我很尴尬，不过都是一个寝室的，我也不怪你们了。” 吕小阳和陈浩互相看去，都有点无语。 这家伙，不但认为自己没错，还觉得责任在他们这边？ 多大脸这是？ “回头我给你们介绍个好活，别送外卖了，辛苦一天，也没几个钱……对了，你们有兴趣玩通灵游戏吗？” 吕小阳一愣：“什么通灵游戏？” “就是……能把鬼招来，回答问题、给自己指点迷津什么的，昨晚一起吃饭那几个妹子提议的，她们都准备好了，我是回来拿蜡烛的。” 林默说着，冲二人晃了晃了手中的几根红蜡烛。 “玩这个，还要用到蜡烛？” “不光蜡烛，她们准备的可全了，草纸，檀香，甚至还有……” 林默神秘地笑了笑， “不说了，你们不去算了，锁门，我晚上不回来了。” 吕小阳一把拽住他： “这种游戏别乱玩，我们学校真的闹鬼，万一将它引过去，很危险的。” 虽然很烦他，但人命关天，吕小阳还是警告了一声。 “哈哈，轮椅老太太吗，你真相信这玩意啊？” “你不信，还什么要去玩？” “小姐姐们信啊，她们越害怕，就越是需要我啊。” 林默很猥琐地挑了挑眉毛。 吕小阳还想再说什么，他已经捧着蜡烛出去了。 陈浩凑到跟前，问吕小阳：“他们这么玩，不会真出事。” “应该不至于……” 所谓通灵游戏，大部分都是普通人自己发明的，对招引鬼怪根本无效。 再说了，好话难劝该死的鬼，吕小阳刚才试过阻止林默了，真出什么事，也算不到自己头上。 忙了一天，一身臭汗。 吕小阳洗了澡，换了身衣服，然后收拾收收法器，也差不多十一点了，于是跟赵钰茗联系，约好见面地点，便出了门。 陈浩屁颠屁颠地跟在后面。 “你不是早就说累了吗，干嘛还跟着？” “我是你助理啊，分内工作 ，怎么能喊累呢！” 陈浩嬉皮笑脸地凑上来， “那什么，下午干活的薪水，不然先结一下？” “你啥都没干，哪来的薪水！” 吕小阳翻了个白眼。 结果陈浩一路纠缠，吕小阳没办法，只好分了一千块给他，其中五百块，算是之前陈浩帮他垫付的买电瓶车的钱。 “那今晚的行动，你打算分我多少？” 陈浩收好钱，笑眯眯地说道。 “鬼影子都没看到呢，就想着分钱了！” 吕小阳一脚踹在他屁股上。 赵钰茗紧张兮兮地站在一盏路灯下面，看到吕小阳，立刻迎了上来。 闲话几句之后，赵钰茗拿出一张折好的纸，一边展开，说道： “学校太大了，我想着有地图的话，搜查起来可能方便一点，于是找学校要了一份平面图……” 吕小阳为她的细心点赞，当下就着路灯，查看起地图，不时询问一些建筑物的信息。 “……这栋楼，还有旁边的几栋，我也不清楚，都是老校区，已经废弃十几年了，平时很少有人去那边的。” “那就从这边开始搜查！” 吕小阳解释了一下，人多的地方，阳气重，而且空气流通，光线也好，难以聚集阴气，因此大凡阴巢鬼穴，都在人烟稀少的地方。 当然，这也不绝对。 像是hk的重庆大厦、羊城的荔湾尸场等地，明明是活人的聚集地，却是灵异事件频发。 这种阴巢鬼穴，往往比一般的要邪性的多。 几分钟后，三人穿过教学楼，来到了一处没有路灯的所在。 这里便是地图上的“老校区”了。 今晚月色不错，借着月光，吕小阳放眼望去，眼前是一片荒废的园区。 但与人工湖那边不同的是，眼前这一带，虽然也长满了野草，但其间却坐落着几栋造型别致的楼房。 这些楼房，看上去能有七八成新，如果有人打理的话，完全还能使用。 三十三、这楼长的像棺材？ 吕小阳和陈浩，都是第一次来到这里。 “这里荒废了有多久了？”吕小阳问道。 “大概有十来年，当时新校区盖好之后，这里就废弃不用了。也是听别人说的。”赵钰茗回答道。 十来年…… “就是说，十年前，这里还算是大半新，怎么就不用了呢？” “人家校长——哦不，投资人有钱呗，” 陈浩搭了一句， “你忘了李三说的，学校的投资人，那个赵老头，可是江南省有名的富豪。” “对了小阳人，你说这个赵老头，跟那个王嘉乐相比，谁家更有钱一点？” 没等吕小阳开口，赵钰茗吃惊说道：“王嘉乐？” “这小子，撬了小阳人的未婚妻……咳，小阳人你别瞪我，赵老师不是外人。” 赵钰茗心下一惊，忙问道：“小阳你见过王嘉乐了，他没为难你？” “怎么，你知道他？” 赵钰茗咬了咬嘴唇，“对不起小阳，王嘉乐跟郑汐汐的事情，我也听说了，没敢告诉你，是担心你接受不了……” 当下将自己听到的情况，简单讲了一遍。 跟林娜说的差不多。 吕小阳无奈一笑，本来光是听林娜说起，他还有点怀疑事情的真实性。 现在可以确定，是真的了。 “小阳，你……打算怎么办？”赵钰茗问道。 “先去见郑梅，别的……再说。” 反正明天就能见到，吕小阳也不愿考虑太多，给自己找烦恼。 赵钰茗眼中，流露出担忧之色， “小阳，这个王嘉乐，不是善茬，你记住，如果他找你麻烦，你一定告诉我，我帮你解决！” 告诉她，能有什么用呢？ 她一个大学老师，就算家里条件不错，难道还能得罪的起王嘉乐这种顶级富少？ 八成，是在安慰我。 想到这里，吕小阳笑着点了点头。 “好了，干活了！” 吕小阳从背包里摸出了罗盘，默念着咒语，五根手指一起拨弄起来。 赵钰茗一旁看着他专注的模样，心神不免有些荡漾： 昨天晚上，降妖除魔的那个道士，又上线了。 哗啦…… 指针转动了几圈，最后指向了某个方向。 吕小阳抬头看去，正是不远处的那几栋楼房！ “没想到阴气这么重，离这么远都能被罗盘感知到问题！” 对这一点，吕小阳不知道该高兴还是紧张。 毕竟方向锁定了，但这也意味着， 这处阴巢鬼穴里的，绝不是一般的邪物！ 当下带着二人走了过去。 一共六座楼房，相距都不太远，到了跟前，吕小阳再次使用罗盘，却发现针头上下跳动，指不准方向了。 “这是啥意思？” 陈浩好奇问道。 “灵针有七种形态，跳定浮沉悬转落，这是跳针，说明阴气覆盖的范围比较大……罗盘精度不够了，无法锁定具体位置。” 吕小阳抬头看着面前的六座楼房，任何一座，都有可能是阴巢鬼穴的所在。 既然罗盘无法锁定，那就只能用笨方法了：搜查！ 于是动身朝离得最近的一栋楼走去。 楼门年久失修，不费劲就推开了。 吕小阳拿出准备好的手电，走了进去。 是一栋废弃的办公楼，许多房间里，座椅板凳都还在，只是堆满了灰尘。 很快，三人便将全部四层走了一遍。 “没什么问题，去下一栋。” 吕小阳招呼二人离开。 陈浩追上他，问道：“如果有问题，应该是什么样的？”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连着检查了两座楼，都没什么问题，到第三座时，大门上缠了铁丝。 吕小阳让陈浩照着亮，自己动手解开铁丝。 陈浩突然把手电移开了。 “干啥呢，照着点！” “小、小阳人，你看那边，是不是有个人……” 吕小阳一愣，顺着他手指方向望去。 是自己还没来得及调查的一栋三层小楼。 月光下，能看到在楼房一侧的乱草丛里，隐藏着一个身影： 满头银发，坐在一副轮椅上，双手扶着轮子。 因为距离太远，看不见她的模样。 轮椅老太太！！ 传说中的，职业学院的一切灵异事件的根源！ 吕小阳万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遇到她。 轮椅老太太，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啊！” 赵钰茗惊叫起来，抱住了吕小阳的胳膊。 老太太脸朝着他们这边，像是在望着他们，半天一动不动。 “跟在我后面，别乱走！” 虽然不清楚轮椅老太太出现的动机，但吕小阳当然不愿错过这个机会，当即拔出桃木剑在手，快步走了过去。 “咯吱吱……” 老太太双手转动轮椅，调转方向，往前移动，很快就消失在了楼房的阴影中。 等吕小阳来到跟前，老太太已经不见了。 面前，是一扇拱形的门——不过门早就不见了，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门洞。 往里看去，是一条黑漆漆的走廊，透着一种深邃的恐怖。 “小阳人，这里面，就是那老太太的巢穴？” 陈浩缩在吕小阳身后，颤巍巍地问道。 “应该是……” 轮椅老太太，刚才就是从这个方向消失的，而门洞就在这里，她很有可能是钻进楼里去了。 赵钰茗道：“那她为什么要自己把巢穴暴露出来呢，难道……这是一个陷阱？” 吕小阳没有回答，后退了十几米远，观察起楼房的外形，本来只想确定一下面积，进去之后方便搜查。 结果却发现，这楼房的形状，很不对劲—— 是一个不规则的四边形，一头宽一头窄，楼顶还修成了半圆形的穹顶。 “小阳，你在看什么？” 赵钰茗走了过来，好奇地问道。 “你们看，这楼房的形状像什么？” 见两人茫然不解，吕小阳提示道： “一种与死人有关的物品。” “棺材！！” 陈浩当即说了出来， “我靠，你别说，还真挺像的！而且楼顶还是半圆形的，可不就像是一个棺材盖吗！” “搞不懂，怎么会有人把楼房修成这个样子呢？” 陈浩不解地说道。 “先别管这些，进去看看再说！” 吕小阳重新朝楼房入口走去。 既然老太太邀请他们进去，就算是陷阱，吕小阳也要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三十四、当年的诡异事件 穿过拱门，进入小楼，竟然是三级向下的台阶，然后才是平地。 吕小阳眉头皱起来。 正常楼房，只有把台阶修成向上的，因为地基一定是高于附近的，而且修出高度，可以防止遇水。 眼前这栋楼，居然反过来了。 这要是遇到下雨天，里边还不成鱼塘了？ 参考那如同棺材一样的外形，吕小阳觉得，这楼房在建筑方面，一定隐藏着什么玄机。 眼下也没空思考太多，吕小阳记住这些疑点，打着手电朝里面照去。 迎面，是一条长长的走廊，两边墙上是一扇挨着一扇的房门。 “怎么有股好像烂水果发酵的味道？” 陈浩抽了抽鼻子。 “是尸气！” 吕小阳神色凝重地回答道。 “尸气？” 陈浩立刻东张西望起来， “我怎么看不见？” “你们没开天目，自然看不见。” 吕小阳说着，取出朱砂笔，分别在两人脸颊侧面画了一道开眼符。 两人只觉眼前一阵恍惚，等重新看清时，却是惊呆了： 在他们头顶的天花板上，凝聚着一层黑中泛绿的烟雾，手电光照在上面，能看到烟雾正在缓慢地流淌着。 “这、这就是尸气？” 陈浩顿时紧张起来。 “小阳人，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这是一处尸巢！这栋楼里，必然藏着至少一只很……牛逼的僵尸，或者一群不那么牛逼的僵尸。” 他本来想用专业术语的，但解释起来有点麻烦，干脆换上了“牛逼”这个通俗易懂的词语。 “僵尸……” 赵钰茗倒吸一口冷气， “那个轮椅老太太吗？” “她是鬼，除非是鬼尸，否则跟这里的尸体没什么关系。”吕小阳解释了一句。 赵钰茗一怔， “就是说，这里除了轮椅老太太，可能还有别的僵尸？” 眼看吕小阳点头，赵钰茗一张脸吓到煞白。 “这里很危险，铭姐你要是害怕，就去外面等我。” 赵钰茗犹豫了一下，咬着嘴唇说道：“有你在，我不怕的！” 吕小阳就没再说什么，留赵钰茗在身边，是考虑到轮椅老太太点名要弄死她。 他们之间，显然有着某种联系。 既然这里疑似轮椅老太太的巢穴，那之后如果发现什么线索，还可以找赵钰茗辨认一下，或许能有什么发现。 否则眼下这种情况，吕小阳是不愿意身边多一个累赘的。 至于陈浩，这货至少有股子力气，万一有脏活累活，正好让他去干。 吕小阳画了两张辟邪符，分别贴在两人后脖颈上，这样能将附近的尸气驱散，避免吸入体内。 干完这个，吕小阳就近推开了一扇房门——房门都是木头的，因为年久失修，门锁早就坏了，可以轻松打开。 手电的光芒照进去，里面摆满了木头柜子，有些里面还装着衣服和鞋子。 从样式来看，应该是跳舞用的道具服饰。 上面全都沾满了灰尘，看上去有些年头了。 并没有什么特别值得注意的东西。 三个人又相继检查了隔壁几个房间，所发现的东西，也都跟舞蹈有关。 在一间空旷的大教室里，他们还发现了舞台和练习舞蹈的一些器材。 “这里，曾经应该是舞蹈馆，或者是演出的礼堂……” 赵钰茗猜测道，眼看吕小阳正从地上捡起什么，好奇地凑到跟前。 吕小阳抹去那东西上面的灰尘，竟是一块手表。 金光灿灿的，看上去价值不菲。 “你们觉得，这代表什么？” 吕小阳抬头冲二人问道， “代表这里还有别的好东西！待我搜罗一番！” 陈浩两眼放光地举着手电，到处寻找起来。 赵钰茗则一脸不解地看着吕小阳。 “这手表，肯定是某个学生不小心弄丢在这的。” 吕小阳道， “我奇怪的是，他为什么没有捡回去呢？” “可能没有找到？” “就在房间地上，又不是什么犄角旮旯，怎么会找不到呢？” “退一步说，就算他没找到，别的学生也视而不见吗？这手表看上去挺贵重的，绝不可能是故意丢掉的。” 吕小阳用手电照着房间里那些蒙尘的舞蹈器材， “还有这些东西，至今都没坏，当年至少是半新的，按正常逻辑，就算场地被搬到了新楼，这些能用的东西也会一起带走的，怎么就留在这里吃灰了呢？” 正在四处翻找宝贝的陈浩，听见这话，随口说道： “学校有钱呗，全换新的了，旧的不用了不行吗？” “我就知道你要这么说！” 吕晓阳没好气地说道， “那么，这些衣服、鞋子、化妆品，都是学生个人的，为什么也丢下不要了？难道来这里练舞的学生，也个个是土豪，旧的全都不要了？” “也对啊……” 陈浩顿时哑口无言。 赵钰茗到：“小阳，你的意思是？” “我有一种猜测，当初在这里练舞的学生，可能遇到了什么突发情况，不得不仓促离开，就连个人物品都没来得及收拾。” “而事后，又因为某种原因，没人再回来过，所以就连手表这种贵重物品，也还丢在这里！” 这种怀疑，是吕小阳最初见到换衣间那满满的衣物时，就产生了的。 直到发现这块手表，才让他更加确定。 此言一出，陈浩和赵钰茗的神情都凝重起来。 再看这散落一地的衣物和舞蹈器材，大家的眼前，不禁浮现出这样的画面： 一群姑娘，正在这里练习舞蹈，突然间发生了某种可怕的变故，她们因此连衣服也没来得及换，便慌忙逃出了小楼…… 到底是什么样的变故，能把她们吓成这样，并且事后也没有回来收拾东西？ 以至于十几年后的今天，这里还保持着当初的场景？ “会不会是地震？” 陈浩试探问道。 “不可能！” 赵钰茗立刻否定。 “莫说金陵不在地震带上，从没有过大规模的地震，就算是地震，事后也不会没人过来收拾东西。” 她欲言又止地朝吕小阳看去，说道：“会不会，跟灵异有关？” 三十五、招灵游戏引来恶鬼 “我也是这么想的。” 吕小阳点头说道。 毕竟这里是一处阴巢鬼穴，两件事情结合起来，很容易得出这种猜测。 “不过，如果是牵涉这么多人的灵异事件，不可能事后一点传言都没有，十几年而已，也不算太久……” 吕小阳感觉有点奇怪。 “也可能是学校封锁了消息。” 赵钰茗道， “这个交给我，我回去调查一下，然后告诉你真相。” “如果学校真有心隐瞒，就算你是老师，他们也不会告诉你？” 赵钰茗抿嘴一笑，“不会的，只要有记录，我一定能查得到。” 吕小阳看她满腹自信的样子，虽有怀疑，也没有再说什么。 于是关于这件事情的讨论，到此为止。 吕小阳带着二人，继续探索小楼。 不知不觉中，来到了走廊的尽头。 小楼的内部，只有这一条走廊，也就是说，他们已将小楼的一层全探索完了。 通往二楼的楼梯，就在右手边不远。 吕小阳却不着急上去，而是出神的望着位于走廊尽头的那扇巨大的窗户，口中说道： “你们看这窗户，形状是不是有点奇怪？” “不知道，我拉肚子，我去二楼看看有没有厕所！” 陈浩说着便捂着屁股朝楼梯奔去。 在吕小阳的提醒下，赵钰茗打量着眼前的窗户： 窗格很大，两边的下方，是两个整块的死玻璃，镶嵌上面无法推开的那种。 只有最上面有一道横着的窗棂，加上中间竖着的那一道，乍看上去，就像是一个长长的十字架。 “看着是有点不协调，不过，有什么问题吗？” “我也说不清，就是觉得，有点刻意……” 吕小阳盯着窗棂上突出的“十字架”，喃喃说道。 “啊……” 便在这时，一声尖叫，从楼上传来—— 是陈浩的声音！ 接着，只见陈浩跌跌撞撞地跑下来，嘴里一边嚷嚷着： “上面有鬼，有鬼！！” “轮椅老太太？”吕小阳忙问。 “不是不是，好多鬼！” 好多鬼？？ 吕小阳心头一颤，“你说清楚点，什么样的鬼？” “我没有见到，我是在拉奥利给的时候，听到隔壁房间有人说话——就跟念经似的，至少有好几个人的声音。” “这本来就是鬼楼，大半夜的，也不可能有活人在里头，肯定就是鬼了！我赶紧提着裤子就下来了。” “噢，所以……你擦屁股了吗？” 陈浩羞愧捂脸。 “小阳人，你这关注点有问题啊，这个时候，还关注我的屁股……” 吕小阳手握桃木剑，快步踏上楼梯，让陈浩二人跟紧自己。 二楼，还是一样的格局，沿着走廊没走多远，陈浩拉住吕小阳，手指着不远处一扇房门： “那些鬼，就在这里头呢！” 不用他说，吕小阳也听到了一阵说话声，从房间里传出。 当下走过去，贴在门边，仔细听起来。 就跟陈浩描述的一样，说话声音有男有女，听着至少有四五个人，像是语速飞快地朗诵着什么。 吕小阳听半天，一个字也没听清。 他深吸一口气，一脚踹开房门，手电在屋里快速扫视了一圈： 六个人，手拉手坐在地上，围成了一个圆圈，十几根红烛，在他们中间的空地上，摆成了类似五芒星的形状。 当中核心位置，则摆着三只瓷碗，里面装着红彤彤的液体，同样被点燃了。 一股腐臭的气味，弥漫在空气之中。 “他们这是……我操！林默！？” 随后赶到的陈浩，失声叫了起来。 他没有认错，在围成一圈的六人之中，赫然就有林默。 另外几个正对他们的，吕小阳和陈浩也都认识： 正是昨晚一起吃过夜宵的那几个女生！ 诡异的是，这几个人的脸上，全都涂抹着红色的液体，绘制成某种奇怪的图案—— 有点像是京剧的花脸，只是没那么夸张。 “我明白了，林默之前不是说，要玩通灵游戏吗，敢情他们跑到这里来玩了？喂，我说你们，胆子也太大了——” 陈浩一边说着，一边就要走过去，被吕小阳一把拉住，冷冷说道： “你不怕死吗？” “怕死？？” 陈浩倒吸一口冷气， “难道说，他们变成鬼了？” 吕小阳摇摇头，“你已经开了天目，可以往上看！” 往上…… 陈浩缓缓抬头，在烛光几乎照不到的天花板上，他看到了吕小阳说的那个东西： 是烟雾所形成的一个影子，组成了人类的上半身，有脑袋和双臂，甚至还有五官。 但因为是烟雾的缘故，五官很抽象，并且轻轻浮动着，看上去就像是一张扭曲的脸孔，不断做出各种狰狞的表情。 而鬼影的下半身，则长着六条腿——或者说是触须，每一根都连接着下方六人的头顶。 整个看起来，如同一只有着人脸的章鱼怪，在用触须控制着林默六人。 林默六人，全都闭着眼睛，神情带着某种亢奋，正在齐声朗诵那听不懂的语言。 这极为怪诞的一幕，令陈浩和赵钰茗当场傻掉，大脑一片空白。 吕小阳快步走进了房间。 几乎同时，他感受到了来自上方的阴冷气息，快速地覆盖住了他的全身，然后一点点收紧…… 似乎想通过毛孔，钻进他的体内。 “这是什么能力，如此诡异！” 吕小阳微微一惊，却并不害怕，抬头望着鬼影，冷笑道：“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但你这点手段，对我可没用。” 当即抬起右手，一边捏诀，一边默念起了金光神咒： “郎朗日月乾坤，光辉护我金身，神经妖邪鬼怪，敏于化作轻尘！” 食中二指往眉心一点。 瞬间，一道金光自吕小阳的眉心处，向四周蔓延开来，逼退了那股阴冷的气息。 随后又反溯而上，射入鬼影之中。 鬼影开始溃散，分解成了一团毫无形状的烟雾。很快，连烟雾也散去了。 “哎，我怎么睡着了……啊，鬼啊！” 六人中的一个女生，睁开眼睛，看见吕小阳之后，尖叫了起来。 三十六、鬼打墙困住众人 吕小阳无语，自己一个法师，居然有被人当成鬼的这一天。 女生这一叫，其余人陆续清醒过来。 林默也认出了吕小阳和陈浩，惊道：“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我们是来——” “闭嘴！” 吕小阳粗暴地打断了陈浩的话，对林默说道： “先别管我们，我只告诉你一件事，这里闹鬼，而且你们已经被这只鬼缠上了，现在很危险，让我检查一下你们的身体！” 他一边说着，就近抓住了一个女生的胳膊。 这女生一脸茫然，本来并没有抗拒，不料旁边另一个女生用力打开了吕小阳的手： “你个色狼，不要碰她！你刚说什么，我们被鬼缠上了？简直开玩笑，这世上哪来的鬼啊！” 吕小阳记得她叫沈月，昨晚林默拿自己开涮时，就数她反应最大，一唱一和地配合林默阴阳自己。 吕小阳觉得好笑，说道： “你们来这里玩通灵游戏，却不相信世上有鬼？” “只是游戏罢了，为了追求刺激，谁真的相信有鬼啊！” “是啊，我们最多半信半疑，可你上来就说我们被鬼缠了，这就离谱，好像你真的见过鬼似的！” 几个女生七嘴八舌地怼起了吕小阳，没人相信他的话。 林默不爽地说道： “吕小阳，你不会是因为昨晚的事，故意来捣乱的？” “大家一个寝室的，我也从没因为你是乡巴佬，就瞧不起你，可你这事情做的，实在太没劲了。” 沈月立刻帮腔： “就是，昨晚我就说了，他们这种乡下来的，内心很自卑，甚至有点病态，看谁都觉得瞧不起他……” 一时间，几个人看待吕小阳的眼神，都带着敌意和蔑视。 “妈b的，你们说什么呢！刚才要不是小阳人帮你们赶走恶鬼，你们这会已经gg了，你们就是这么对待救命恩人的？” “救命恩人！哈哈！” 林默一口唾沫吐在地上， “这么大的恩，不报可不行啊，让我看看……五块钱够不够？” 林默从兜里摸出了一张皱巴巴的五元钞票，朝吕小阳递过去。 “哈哈哈……” 几个女生狂笑起来。 “林默，老子弄死你！” 陈浩撸着袖子，就要冲过去。 吕小阳伸手拦住他，看着林默等人，说道： “那你们当我没来过，继续。” “继续什么，仪式被你打断了，一点兴致都没了！” “是啊，本来我们差点就要见到鬼了，真是扫兴……” 林默等人纷纷起身，收拾好地上的东西，便结伴朝房间外面走去，不再理会吕小阳三人。 赵钰茗走到吕小阳面前，安慰道： “小阳，别跟这种人一般见识，不过，你脾气也真好……” 吕小阳淡淡一笑：“不是我脾气好，我是懒得跟死人争辩，那样会显得自己很蠢。” “死人？” 赵钰茗愣住。 “你不会以为，刚才那个神秘鬼影，被我杀死了？” “我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但肯定是某种强大的邪物，我驱散的，只是它的一抹残魂，你可以理解成分身。” “它的本尊，还是好好的，它既然盯上了这几个人，肯定不会就此放过他们，如果没人帮忙，他们基本死定了。” 本来，吕小阳是有心帮他们的——他是茅山传人，又是人间判官，遇到邪物害人这种事，不好放着不管的。 但这群人的表现，令他放弃了这个念头。 虽然谈不上动气，但吕小阳也绝不是那种圣母，别人羞辱自己，还舔着脸去救人家。这么贱的事情他干不出来。 “这……” 既然吕小阳决定了，赵钰茗也没再说什么，毕竟那群人刚才对吕小阳的羞辱，她看着也来气，让他们自生自灭好了。 “先别管他们了，小阳，那个鬼影，是不是轮椅老太太变的？”赵钰茗追问道。 “应该不是……如果是她的话，没必要变成那个样子。” 但真相到底是什么，吕小阳也搞不清楚。 “走，把这栋楼探完再说。” 吕小阳说罢，转身走出房间，来到走廊上。 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 吕小阳仔细一看，顿时就愣住了： 原本一条直路到底的走廊，此时，中间竟然多出了一条垂直的岔路，让走廊从“一”字变成了“十”字。 “不对啊，我记得只有一条走廊来着，难道记错了？” 陈浩也看到了眼前一幕，挠着后脑勺，不解地说道。 “我也记得是一条走廊……” 赵钰茗说完，两人一起求助地朝吕小阳望去。 吕小阳没说什么，动身朝来路走去，一直走到尽头，他站住了，深情凝重地望着面前的墙壁： 这里，原本是楼梯的位置，他们就是从这上的二楼。 而现在，却被一堵墙给挡住了。 吕小阳伸手在墙上摸了一把，有厚厚的灰尘，看上去跟附近的墙壁一模一样。 就好像这里原本就是一堵墙，从来没有过什么楼梯。 “会不会我们记错了方向，楼梯也许在岔路的另一侧？” 陈浩喃喃说道。 “这话你自己信吗？”吕小阳道。 “这……可是事实明摆着，总不能凭空多出来一堵墙？” “为什么不能？” 吕小阳刚说完这句话，从不远处的走廊里，传来了一阵脚步声，以及几人谈话的声音。 是林默和那几个女生。 说话的内容，也是在讨论楼梯的去向。 很快，几人的身影从岔路的一侧出现了。 看到吕小阳三人，那个叫沈月的女生，连忙问道： “你们刚才是怎么上楼的？” “废话，当然是楼梯上来的。” 因为之前的事情，陈浩懒得搭理沈月，没好气地答道。 沈月对他的态度却是无所谓，追问道： “哪里的楼梯？” 陈浩用手电照了照面前的墙壁。 “我就说嘛，我也记得楼梯在这，可是……它为什么不见了？” “你们去那边，没找到楼梯？” “没有，我们还以为找错了地方，四周转了一圈，根本没有下去的楼梯。” 沈月的声音中，开始带着哭腔， “太奇怪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我们也走一下看看。” 吕小阳懒得理他们，带着陈浩二人，走上了原本不存在的那条走廊。 三十七、缝在一起的两条腿 地板，以及墙壁的样式，与之前的走廊一模一样。 两边也是一间挨着一间的房间，从外面看进去，也没什么不同。 很快，他们来到了尽头，吕小阳四下观察了一番，又折回头，走向了另一条岔路…… 这次在走到尽头之后，他钻进了一间房门破损的房间里，打着手电，在地上寻找着什么，然后蹲下去，从一堆灰尘中捡起了某个东西，递到陈浩和赵钰茗的面前。 是一只手表！ 造型和金色的表带，似曾相识。 “这是……之前那只吗？”赵钰茗惊讶地问道。 吕小阳没回答，又从兜里摸出了一块手表，放在一起—— 两只手表，一模一样！ “天呐，这怎么可能！” 赵钰茗捂住了嘴巴。 “不光是手表，这房间里的一切，都是我们在之前那个房间见过的！” “为、为什么会这样？” “鬼打墙，你们都听说过？” 两人愣了下，默默点头。 鬼打墙，算是最有名的灵异传说了，就算没亲自经历过，他们也都听说过。 “小阳，你是说，我们现在遇到的情况，是鬼打墙？” 赵钰茗问道。 吕小阳点点头，用手电照着地上散落的物品，说道： “鬼打墙的本质，是一种幻术，它有两个特点，一是封锁真实出口，二是复制出若干条道路，将它们与真实的道路连接在一起，从而让人困在中间，走不出去。” “注意，这些复制出的道路，一定是以真实道路为蓝本，不可能凭空生造出现实世界没有的东西。” 赵钰茗听完，沉吟道：“你的意思是，这条不存在的走廊，是按照现实存在的那条，镜像出来的？” “所以这些房间，还有里面的东西，全都被复制出来一份？” “就是这个意思。” “是这里的某个鬼干的吗？它将我们困在这，是要做什么呢？” 赵钰茗追问起来。 “很可能不是我们，而是林默他们——” 吕小阳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鬼打墙的产生，很可能跟他们之前举行的招灵游戏有关！ 那绝不是年轻人中间流行的那种闹着玩的游戏，而是真的！ 否则，也不会招来那只神秘的鬼影。 至于自己三人，进来到现在，其实并没做过什么特别的事情，不太可能触发鬼打墙。 “也就是说，我们是被他们连累了？这帮坑逼，妈的！” 陈浩愤愤地骂了一句， “小阳人，我们自己出去，不要管他们了。” “出去？从哪出去？” “这……你是天师啊，这种小局面，应该难不倒你？” 吕小阳苦笑，眼前这还真不是小局面。 在发现这两条多出来的走廊之初，吕小阳就意识到，这大概是鬼打墙，于是在方才探索的途中，他悄悄试了好几种办法，然而都不好使。 这一点，吕小阳也颇感意外。 鬼打墙，虽然看似神奇，但一般而言，只是特别低级的幻术，自己一个天师所施展的手段，按说绝对够用了，没想到结果却是这样。 “这不是一般的鬼打墙，别急，让我想想……” “那你给我看看那两块手表。” 陈浩走到跟前，找吕小阳要去手表，摆在一起观察，喃喃说道：“真是神奇，两块表一模一样，幻境……可以模拟的这么真实的吗？” “那是因为，我们自己也在幻境之中。” 吕小阳道： “就像你在梦里所接触到的东西，也会觉得是真的。” 赵钰茗道：“那如果我们破解了鬼打墙，将这块手表带出去呢，它还会存在吗？” “带不出去的，这里的一切，都是幻境的一部分，鬼打墙消失，它们自然也就没了。” “还是跟做梦一个原理……真是太神奇了。” 赵钰茗喃喃说道。 “对了小阳，如果我们出不去，鬼打墙会一直存在吗？我是说，我们会被一直困在这里？” “不会的，想要维持这种幻境，需要不断消耗修为，而且消耗量还挺大，对方不可能撑太久的。” 陈浩一听，顿时放松下来： “那我就不怕了，咱们就耗着呗，反正在这里也没有危险。” “你想的倒美！” 吕小阳伸手指了指头顶，“自己看！” 两人抬头望去，只见天花板上，那黑中带红的尸气，正在缓慢地流淌着。 这一幕，在吕小阳为他们开眼之后，早就发现了，之后一直没有过多注意。 此时认真凝视起来，赫然发现，尸气好像比之前更浓了，流动速度也有所加快。 “这、这不是错觉！” 赵钰茗立刻紧张地问道。 吕小阳摇摇头， “我早就发现了，尸气正在蔓延，照这个速度，要不了多久，整个走廊都会被尸气占满。” “那会怎么样？” “少吸收一点没事，如果持续吸入太多，人会变成行尸。” 两人神情一凛。 “别担心，你们身上贴着驱邪符，暂时没什么大碍。” “所以我才说，鬼打墙针对的是林默他们……而且我怀疑，对方的手段，并不只是这些。” 李朝元刚说到这里，突然，从走廊的一头传来了好几个人的尖叫，像是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吕小阳快步赶了过去。 虽然他不关心那群家伙的生死，但也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在走廊尽头，吕小阳找到了缩在一起的林默等人，他们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惊恐的表情。 “怎么回事？” 吕小阳问道。 “那边，有一个人在地上爬……” 林默哆哆嗦嗦的说道，并伸手指向左侧的走廊。 ——吕小阳三人是从对面走廊过来的，因此路上什么也没遇到人。 “什么人？” “没看清，看上去不像正常人，也许是……鬼，我们就赶紧躲进来了。” 林默有问必答。 这种时候，他也顾不上跟吕小阳之间那点矛盾了。 吕小阳还想再问，突然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从左侧的走廊传来。 吕小阳连忙转身，用手电朝走廊转角处照去，很快，一个人影出现在了光照之下。 在场众人，全都睁大眼睛望去： 不是人类，而是……四条人类的腿！ 三十八、两截尸出现 准确说，应该是人类的两个下半身，组合在一起，形成了一个诡异的所在。 乍看上去，就像是某种四足动物，正沿着墙根，缓缓地爬过来。 “啊——” 之前林默等人只是隐约看到一个影子，如今才算看到这只怪物清新脱俗的全貌。 在短暂的错愕之后，差不多所有人一起发出了尖叫。 几乎同时，那怪物四条腿往地上用力一撑，蹿了起来，朝离它最近的人冲过去—— 赵钰茗！ 赵钰茗这时候还处在懵逼的状态中，直到一团黑影来到面前，才回过神来，想躲开已经来不及了。 便在这时，一支桃木剑从她身后飞来，准确地命中了怪物。 噗嗤！ 怪物应声倒地，四条腿蹬了几下，彻底不动弹了。 吕小阳走过来，将桃木剑从怪物的屁股上拔了下来。 这支桃木剑看着不长，只有手掌大小，却是采自罕见的“雷击木”，也就是被雷劈过的桃树，因而天生就带有强大的灵性。 在被打造成桃木剑之后，它被张七手供在三清殿上，久经香火熏陶，从而成为一件很是厉害的法器。 吕小阳下山的时候，各种卖萌撒娇，软磨硬泡，才将它讨了过来。 而眼前这只怪尸，虽然外形恐怖，本质上就只是一只僵尸，而且是最低等的“肉尸”，就算是普通人，拿这只桃木剑也能重伤它。 更不用说，吕小阳刚才还用了符咒加持。 “小阳，谢谢你，你……又救了我一次。” 回过神来的赵钰茗，感激地望着吕小阳。 “别分的这么清楚，咱们是自己人。” 吕小阳笑了笑说道。 “自己人”三个人，让赵钰茗心中一暖。 吕小阳举着手电，朝地上那个被杀死的怪尸望去： 两个下半身，明显来自男女两个人，男的穿着西裤，女的则是紧身瑜伽裤，一双光洁小巧的脚丫子，指甲被染成了粉红色。 吕小阳那支桃木剑，就插在女尸又圆又翘的屁股上，伤口之中，正在不断往外流出腐败的液体。 一股难以忍受的臭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这是什么玩意？？” 眼看“怪物”死了，陈浩和赵钰茗胆子也大了一些，上前围观起来，陈浩开口问道。 “僵尸。” 吕小阳简单回答了一句。 他的内心，却是充满了疑惑。 这种特殊形态的僵尸，当然不可能是自己长成这样，一定是人为搞出来的！ 当下，他让陈浩拿着手电照亮，自己动手，翻开了两个下半身连接处的衣物： 一条红色的粗线，好像蜈蚣一样，从两人的腰身上缠绕而过。 也就是说，这两人的下半身，是被人用线缝在了一起。 吕小阳倒吸一口冷气，不用想，这肯定是某个邪修法师所为。 事情越来越复杂了…… “我操，太恶心了，我不行了……” 看清这一幕的陈浩，差点呕吐起来。 赵钰茗也捂着嘴，退到了一边去。 至于林默等人，压根就没敢上前，仍在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这女尸身材真不错，生前应该是个讲究人，结果死了之后让人糟蹋成这样……” 吕小阳感慨地摇了摇头，来到女尸跟前，双手在她屁股上揉来揉去，摸索着什么。 陈浩眼瞅这一幕，简直不敢相信： “我草，吕小阳，原来你好这口啊！不过这连上半身都没了，你居然也能……你真是我见过口味最重的人，老八都不如你！”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是找下她身上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够证明身份的东西……” 翻完了那具女尸，一无所获的吕小阳，又对那具男尸下手。 可惜两具尸体翻遍，也没找到什么线索。 ——除了男尸的裤子上，系着的一条皮带。 通过皮带头，陈浩确认这是爱马仕皮带，价格至少在两万以上。 看来这个男尸身前，也是个有钱人。 “这两具尸体，是从哪来的呢……” 突然，吕小阳想到李朝元和自己说过，这所学校曾经连年有人意外死亡，并且死后“复活”，尸体下落不明。 会不会，眼前这只“两截尸”，就是来自那些失踪的尸体？ “话说，这头僵尸为什么要追我们，要把我们吃了？” 陈浩凑了上来，疑惑地问道。 “不是吃，是喝血。僵尸本性嗜血，一旦有活人靠近它们，它们便能感知到阳气，会主动发起攻击。” 僵尸的这种特性，跟一些野兽类似，毕竟它们没有神智，只是凭着本能行动。 “喝……血？这玩意它也没嘴巴，只有下半身，用什么喝？” 吕小阳伸手指向这只“两截尸”的中间连接处。 陈浩顿时目瞪口呆。 “你、你是说，他用屁股喝血，这地方，还可以当嘴用的吗？” “你还真有想象力！” 吕小阳无语，他将尸体翻到正面朝上，然后撩开了衣服—— 只见在两具尸体的连接处，有一段没有缝线的地方，伤口向两边翻开，中间，竟是长着一圈纵横交错的牙齿！ 整个看上去，如同一朵盛开的菊花。 “花瓣”里，爬满了黑色的小虫。 被强光照射的它们，似乎感觉到不适，纷纷向四周爬去。 密密麻麻，如同腐肉上的蛆虫…… 原本已经没事的了陈浩和赵钰茗，当场破防，趴在地上干呕起来。 “这叫尸蟊，属于尸蟞的一种，在僵尸身上很常见……” 吕小阳见怪不怪，当场画了一道灭尸符，丢了上去。 青色的火苗瞬间燃烧起来。 那些尸蟊，立刻就走投无路，被火烧着的它们，不断发出噗噗的爆响，随后，便是融化成了液体，直接被火烧干。 “听这声，像不像咱们晚上吃的油炸花生米？” 吕小阳有点恶趣味地冲陈浩挑了挑眉毛。 陈浩神情一滞，直接去一旁吐了起来。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林默等人，渐渐从惊吓中恢复过来，一个个用怪异的目光望着吕小阳。 “不是早就告诉你了吗，小阳人是茅山天师，职业就是抓鬼的，你们不会到现在，还不相信世界上有鬼？” 陈浩用脚踢了踢地上的两截尸， “这个不是鬼，是僵尸，不过性质一样，都是你们玩什么招灵游戏，把它给引来了！这鬼打墙，也是因为你们而起！” “那个鬼，是要把你们困在这里，然后一个个杀死！” 陈浩一脸冷笑地说道。 三十九、想要保命，快点给钱 他说这些的目的，并不是为了解释，而是故意吓唬他们，以报复他们之前对吕小阳的侮辱。 林默等人，顿时一个个脸色煞白。 地上那具恐怖的尸体，让他们无法去怀疑陈浩说的话。 “吕小阳，之前真的……很对不起！” 第一个开口的是沈月，她一脸真诚地冲吕小阳道歉， “是我们不懂事，辜负了你的好意……” 她这一表态，大家立刻都反应过来了，现在这种情况，想要活着出去，吕小阳是唯一的希望！ 于是一个个争着讨好他： “我昨天就说，吕小阳一定是高人，你们不信，小阳，我从来没有看不起你，都是他们……我只是为了团结，不好反驳他们的话。” “我也是，我也是，等出去之后，我帮你介绍个漂亮女朋友！” “还介绍什么，吕小阳，如果你不嫌弃，我们可以处处看……” 几人谄媚的样子，相比之前的冷嘲热讽，简直是一百八十度转变。 “你们都别说了！” 林默突然开口，训斥她们： “你们这样，显得很薄气呢，的确是我们错了，但小阳是谁，他是会捉鬼的高人，怎么可能见死不救呢！他一定会带我们出去的！” “对对对，小阳，全指望你了！” 几个女生满脸讨好地望着吕小阳，甚至有人向他暗中抛媚眼…… “说完了？” 吕小阳目光从他们脸上扫过，落在林默脸上。 “抱歉，让你们失望了，我不是什么高人，也没有你说的那么胸襟宽广。” “事情是你们惹出的，你们死不死……关我屁事。” 几人当场愣住。 “小阳，你别这样啊，之前是我不对，但我们毕竟是室友，你总不能看着我去死！”林默着急起来。 “我不看，我会先走的，黄毛，我们撤。” 吕小阳毫不犹豫地转身。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沈月的惊叫： “张娜，你怎么了！” 众人循声望去，那个叫张娜的女生，这时脸色铁青地倒在了地上，像是昏迷了过去。 “她是吸了太多的尸气，失去神智了。” 吕小阳说完，告诉他们，走廊里到处充斥着尸气这件事情。 “你们都吸收了不少尸气，只是她体质差，发作的早一点，如果在这里多待一段时间，她会变成形行尸——也就是初级的僵尸。” “你们几个，自然也逃不过的，所以快点想办法出去。” “啊，怪不得我有点头晕……” “我也是！” 几人顿时更加慌张。 林默反应最快，眼看吕小阳要走，一咬牙，对着吕小阳跪了下来，双手作揖： “吕小阳，你大人不计小人过，我也不说什么同学情谊了，求求你救救我们！” 几个女生也有样学样，一起苦苦哀求起来。 如果之前他们还对吕小阳说话有所怀疑，张娜昏过去这件事，彻底击碎了他们内心最后一丝幻想。 为了能活下去，脸面什么的，一点都不重要了。 “只要你能带我出去，我立刻跟你去开房！” 沈月眼看吕小阳不为所动，一脸决然地说道。 吕小阳：“……” “我不信，除非你现在脱衣服。” 他这么说，本来是想反将一军，戳破沈月的伪装。 却是没料到，沈月只犹豫了片刻，竟然伸手去解衬衫的纽扣…… “行了，你们都别演了！” 一声呵斥，打断了沈月的动作。 是赵钰茗。 一直在旁边冷眼旁观的她，这时候走了过来，嫌弃地看了几人一眼，对吕小阳说道： “小阳，我不是求你救他们，如果我们现在能走，丢下他们也就罢了，可我们一时也走不了，总不能真的眼睁睁看他们去死？哪怕看我的面子，你好歹出手。” 吕小阳本来也没想真的不管他们，身为茅山弟子的他，的确不好放任邪物杀人，而见死不救。 此刻听赵钰茗这么说，便借坡下驴，冲林默等人说道： “既然铭姐开口了，我给她面子，想办法带你们出去。” 几人一听，顿时激动起来，没等说出道谢的话，吕小阳接着说： “不过，你们之前伤我太深，为了说服自己不计前嫌，我决定收你们一笔费用，这样我们就相当于雇佣关系，谁也不欠谁的。” “你们……一人给两万块。” “两万！！” 林默等人顿时面面相觑。 他们几个，除了林默家庭条件好点，其余都不是什么富人，自己又没挣钱能力，生活费全靠家里。 两万块，算是一笔巨款了。 一时间，大家都有点犹豫。 “吕小阳，你要是有办法将张娜弄醒，我就给钱！” 沈月说道。 其余几人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跟着一头。 ——虽然吕小阳说的热闹，但是不是真有能力救人，还是未知数，他必须证明一下。 吕小阳笑笑，当即画了一张驱邪符，贴在张娜后背上。 只见张娜脸上的青黑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很快就恢复正常，人也随之清醒过来。 几人直接看呆了。 张娜是他们的人，自然不可能配合吕小阳演双簧，那么就是说，吕小阳承诺的救人能力，是真的！ “怎么样，只要付钱，这种驱邪符，我一人送你们一张，立刻就能阻挡尸气，不然……就等死。” “好，我付钱！” 家世不错的林默，第一个答应了。 “那就来，扫码还是付现？” 吕小阳打开手机支付宝收款界面。 干了一天外卖骑手的他，已经能熟练运用几个常用软件。 “现在就给？” “废话，万一你出去赖账，我可不想跟你屁股后面要。” 林默无奈，只好扫码转账。 叮！支付宝到账两万元…… “好了，现在还差八万，怎么付？” “什么，不是两万吗！” “他们几个是两万，你得十万！” “凭什么！” “凭我很看重你，觉得你的命比他们的都值钱，这理由够充分吗？” 吕小阳脸上带着标准的奸商的微笑，慢悠悠说道。 四十、尸油从哪来的？ 他为难林默的原因很简单，一是，最早就是林默带头嘲讽自己，那几个女生只是跟风。 作为室友关系，他这么做，让吕小阳更加不爽。 二是，林默家虽然不是土豪，但也算有钱人，十万块他肯定出得起，吕小阳想借这个机会，诈他一笔。 不料林默大言不惭说道： “那你高估我了，我的命很贱的，根本不值这些钱。” 吕小阳：“……” 陈浩这时凑了上来，打开手机的相机功能，对准林默的脸： “你自己看，你脸都快黑成锅底了，如果继续吸收尸气，最多不超过五分钟，你就会凉凉，你自己看着办。” 林默看到自己的脸色，也吓了大跳。 “我、我余额不够了，不信你们看，就一万多了，不然先给这些，剩下的先欠着。” 吕小阳看了他的余额，的确没撒谎，正想着要不要松口，陈浩又送来神助攻： “余额不够，可以用花呗啊，让我看看你的花呗额度是多少……” 他一把抢过林默的手机，倒腾起来， “花呗额度五万，没关系，还有京东白条……你没开京东？那下个放心贷，美丽贷，理由就填整容，反正你长的这么丑，人家审核会信的……” 在陈浩的贴心指导下，林默最终凑够了八万块，全转给了吕小阳。 听着支付宝到账的声音，吕小阳别提多开心了，目光转向那几名女生： “到你们了！快点的！” “能不能……换一种方式支付？” 沈月媚眼如丝地看向吕小阳，同时握住他的手，在掌心轻轻挠了一下。 “行，微信也可以，你要有现金我也收。” “你……” 沈月气个半死，也只好乖乖付钱。 其余几个女生自然也都付了钱。 这整个过程，赵钰茗一直在旁边看着，起先，她弄不懂吕小阳的用意。 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贪钱了呢？ 但是一个念头随之在她心中浮了起来： “我明白了！小阳这是故意把救人变成买卖，好让这几人觉得不欠他的人情，不然救命之恩，可不是几万块钱就能报答的……” “小阳这是以德报怨，为他们着想，毕竟两万块钱， 对谁也不多，而像小阳这样的高人，怎么会在乎十万八万多的收入呢？” “为此，他甚至自污形象，扮出很贪钱的样子，真是难为他了……” 在弄清“真相”之后，赵钰茗内心对吕小阳的崇拜，无疑又拔高了一层。 “一共五个人付钱，还少一个人呢，谁没给钱？” 吕小阳抬头朝林默等人望去，顿时愣住： 面前，居然只有五个人！ “是崔莹，她怎么不见了？” 五人互相张望着，一个个都很惊讶。 他们也是刚刚发现崔莹不在场。 “会不会，我们刚才离开房间时走散了，她一个人出去了？” 有女生猜测道。 “不可能！” 吕小阳当即反驳， “如果鬼打墙这么容易出去，你们还会被困在这吗？” 要知道，他们在离开房间之后，立刻就遇上了鬼打墙，说明这中间并没有足够的时间用来逃生。 “也许，她在游戏中间就走了呢？只是没打招呼，所以你们没发现？” 陈浩插了一句。 这倒是一个合理的推测，但立刻遭到大家的否定，沈月说道： “她不可能在游戏中途走人的，因为通灵仪式就是她主持的，具体怎么做，全是她手把手教我们的。” 吕小阳心中一动，像是抓到了什么，忙问到： “玩这个游戏，也是她提出的吗？” “是啊，从一开始，就是她布置的那些……尸油也是她找的。” “尸油？？” 吕小阳当场愣住， “就是那几个瓷碗里装的液体？” “对，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尸油，反正她说是，她还让我们轮流滴血进去，说这样更容易引来鬼魂……” 好家伙！ 吕小阳倒吸一口气，尸油滴血，这他妈根本不是游戏，这是专业招灵的邪术！ 别说这栋小楼是阴巢鬼穴，只要方圆十公里之内有邪物路过，也会被滴了血的尸油的味道吸引过来！ 这个叫崔莹的，绝不是普通人。 所谓的招灵游戏，八成是一个蓄谋已久的阴谋！ 现在她突然失踪，更是证明了这一点。 “这个崔莹，也是你们室友吗，昨晚吃宵夜她去了没有？” 吕小阳看着几个女生，问道。 沈月道：“不是，他是学校的老生，对联谊这种事情不感兴趣的，昨晚我们倒是邀请她了，她没去。” “老生？那你们怎么认识她的？” “吕小阳，咱们能出去再说这些吗，你钱都收了，赶紧带我们出去，我不想待在这个鬼地方了！” 沈月略带哭腔的抱怨，得到了另外几人的响应，一起要求吕小阳立刻履行乙方的义务。 “出去啊……” 吕小阳挠着后脑勺，开始慎重考虑这个问题。 之前他尝试的几个法术，对眼前的鬼打墙没用，是因为自己身处幻境之中，找不到任何与现实世界相联系的地方。 这样一来，任何尝试破解鬼打墙的法术，只能盲发出去，效果自然大打折扣。 再加上这鬼打墙的强度实在了得。 吕小阳空有一身手段，一时间也奈何不了它。 “如果能够获取现实世界的信息，哪怕只是一丁点，我也有至少一百种方法，能够堪破这幻境……” “有什么办法，能做到这一点呢？” 因为鬼打墙的迷惑性，靠视觉肯定是没用了…… 吕小阳的思路，卡在了这里。 就在他苦苦思索的时候，林默神神秘秘地凑了过来，在他耳边说道： “小阳，如果你没法带所有人出去，那就带我一个，我可是付了十万块的，当有待遇……” 吕小阳无语。 “怪物，怪物！” 有女生突然尖叫起来，手指伸向天花板。 吕小阳抬头一看，又是一只“两截尸”！ 它悬挂在天花板上，正在快速地朝墙角接近。 这东西没有眼睛，估计是墙角里人多，被他感应到了浓郁的阳气，凭着本能就杀过去了。 “啊——” 众人四散奔逃。 沈月和另一个女生估计是吓破胆了，没能站起来，双双抱在一起，大声惨叫起来。 四十一、幻境房间，鬼尸老巢 两截尸纵身一跃，朝他们扑了过去。 突然间，一道银光射出，准确地击中了两截尸，并且带着它飞向墙壁。 砰！ 两截尸被牢牢钉在了墙上，四肢扭摆了几下，无力地垂了下去。 挂了。 吕小阳走过去，将离魂勾用力地拔出来。 方才为了救人，他情急中用上了离魂勾这件大杀器。 “你们没事？” 吕小阳看向瑟瑟发抖的两名女生，有点不好意思。 毕竟收了钱，现在双方就是雇佣关系，自己理当照顾好他们。 沈月“哇”的一声，扑进吕小阳怀抱，放声大哭起来。 “啊这，我只负责带你们出去，不提供安慰服务啊，除非加钱。” “别抱了，快起来！” 赵钰茗上前分开两人，对沈月说道：“这里不知道还有没有别的僵尸，你这样抱着他，会影响他拔剑的速度，你如果需要安慰，可以找他……” 她伸手指了指陈浩。 陈浩连忙点头，“我不收费。” 真是说什么来什么，吕小阳刚站起来，就发现对面墙角又出现了一只两截尸。 这次，却不再是两个下半身拼在一起，而是上半身！ 组成了好像双头蛇的形态，一前一后，各自用双手撑地，缓缓移动着。 吕小阳拿起手电，朝正对面的这只脑袋照过去。 这只脑袋，像是被火烧过似的，头发没了，五官也只剩下简单的轮廓，筋肉外翻，像一颗颗红色的肉疙瘩。 五官则聚在一起，做出类似痛苦的表情。 口中那两排好像野兽一样尖细的犬齿，在手电的光芒下，反射出了森森寒光。 相比两个下半身拼成的僵尸，眼前这两个长脑袋的上半身，带给人的恐怖感要直观的多。 一时间，尖叫声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 连赵钰茗和陈浩，也吓得缩在了吕小阳身后，一人抱住他一只胳膊，瑟瑟发抖。 “你们这样我怎么干活，松开啊！” 吕小阳挣脱出来，手持离魂勾，冲两截尸走了过去。 两截尸也发现了他，调整方向，用力一跃，冲了过来，同时口中喷出了一大滩黑色的液体。 吕小阳侧身躲过，本想用离魂勾解决它，突然临机一动，从腰带里抓出了一把铜豆子，正面撒了过去—— 滋…… 铜豆子大半都砸在了两截尸身上。 凡是接触到的部位，就好像一滴水落在滚热的铁锅里，瞬间沸腾起来，冒出了一股股黑烟。 “呜呜……” 两截尸前后摆动，发出阵阵惨叫。 随后，它做了一个带脑子的决定： 放弃了进攻，沿着来路踉跄地爬走了。 “这么怂的吗？” 吕小阳无奈地将铜钱装回到腰带里。 虽然他要的是这个结果，但没想到两截尸连第一波攻击都没扛过去，就跑路了。 当即画了两张镇灵符，分别贴在走廊入口处的两边墙上，转头对众人说道： “我去去就来，你们只要不出这片区域，应该不会有危险。” 说完要走，被陈浩一把拉住： “不行，上一个这么说的人，回来就出事了！” “上一个？谁？” “孙悟空啊，他给唐僧画圈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 吕小阳：“……” “我不走远，万一有情况啊，你们就大声叫！” 说完不等众人反对，便快步走到了左边那条走廊。 两截尸就在他前面不远处，踉跄爬行。 如果不出意外，受了伤的它，一定是要逃回巢穴里。 而那个在幕后操控一切的强大邪物，必然也在这处巢穴之中。 吕小阳的计划，便是通过跟踪两截尸，找到巢穴，然后干掉它背后的老大。 当然，这是在一切理想的情况下。 在接近走廊尽头时，只见两截尸停了下来，用双手推开了左侧的一扇房门，钻了进去。 房门又自动关上了。 “原来它的老巢，在这里了。” 吕小阳追到门外，只见门缝之中，正有尸气不断流淌出来，说明尸气的源头，也在门后的房间里。 这也更加落实了吕小阳的猜测。 他很好奇，门后边到底有什么东西，在等着自己。 深吸一口气，吕小阳伸手去推门，发现房门像是被一股力量给顶住了，他只推开一道缝隙，便立刻关上了。 于是取出朱砂笔，在门上画了一个“山”字： “太上无极，五丁开山！” 一边咒语念过，符文的笔画，竟是融化成了液体，一点点向下渗透进了木门之中。 嗡…… 那原本覆盖在门上的一股无形的力量，登时崩溃，消失在空气中。 这一次，吕小阳很轻松地推开了房门。 门后边的房间里，到处弥漫着尸气，比外面走廊上还要浓稠的多，就像是冬天里大雾天的早晨。 手电的光芒，最多只能照出几米远的范围。 数道黑影，在接触到光亮之后，立刻退入了浓雾之中。 “难道，这里面全是那种两截尸？” 吕小阳回忆刚才看到的黑影，其中一个是以人的形态站立的，动作之敏捷，不像是两截尸能够达到的。 “这样贸然闯进去的话，我会像瞎子一样，什么都看不见，如果有邪物攻击我，会有危险。” “只是扎三色灯太浪费时间了，先用明光符凑合着。” 吕小阳摸出一张空白灵符，用朱砂笔画了几笔，一边念咒，一边将灵符往身前一丢。 燃烧的灵符，化作一束稳定的光源，其形状如同蜡烛的火苗，光照范围也差不多。 但明光符有一个重要的特性：能够堪破邪物制造出来的幻象！ 例如眼前那浓稠的尸气，被光华一照，纷纷退避到了数米之外。 吕小阳这才走进了房间。 尽管也有点紧张，但有句话怎么说的，艺高人胆大，不管是两截尸，那是之前惊鸿一瞥的神秘黑影，吕小阳其实都不是太过在意。 这是身为一个高段法师的基本素养。 随着吕小阳往前走动，明光符也跟着移动，始终悬在他头顶上方，提供光源。 “明光符，只能持续几分钟，我得抓紧时间探索这个房间！” 四十二、初见守宫女灵 吕小阳先径直走到一面墙壁前，伸手拍了拍，是正常的实心墙壁，于是摸出朱砂笔，在墙上画下一道线，作为记号，然后顺着墙壁前行。 在经过几次转弯之后，他又回到了原地。 在这个过程中，他几次遇到了神秘的人影—— 人影隐藏在浓雾中，始终与他保持一定的距离，当吕小阳试图靠近时，它便飞快地溜走了。 它在寻找进攻自己的机会！ 吕小阳由此确定，这不是两截尸。 作为低等僵尸，两截尸没有这样的智商。 “看它的外形和行动的方式，大概是某种鬼魅？” 至于真的两截尸，吕小阳转了一圈，一只都没遇到。 于是想到，这个房间里，可能有某个能够供他们藏身的地方，在自己进屋之后 ，它们全都躲了进去。 会是阴巢鬼穴的核心吗？ 房间里弥漫的尸气，让吕小阳无法捕捉到任何信息，只能凭眼睛去看。 因为首要目的是找到阴巢鬼穴，吕小阳也没去追赶那只疑似鬼魅的东西，只暗中做好了提防。 在绕了一圈回到原点之后，吕小阳确定，这间房屋的格局，与隔壁几个房间相同，大概五六十平米左右，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不可能什么都没有的，否则尸气和那些两截尸，是从哪里出来的呢？” 趁着明光符还没有熄灭，吕小阳朝房间的中央位置走去—— 既然四周空无一物，如果真有什么的话，那一定是藏在被尸气笼罩的中间地带了！ 果然，随着尸气被明光符驱散，前方逐渐出现了一个奇怪的建筑。 吕晓阳快步走到跟前，仔细看去，是由若干石条所搭建的一方平台，形状有点像金字塔，台阶往上逐级减少。 吕小阳数了一下，一共有六层台阶，每一层台阶的四个角上，都摆着一口坛子。 最上方的平台，大约有一米见方，中间位置，放着一只形状抽象的雕塑。 “这他妈什么东西？？” 看着眼前这方奇怪的建筑，吕小阳中倍感疑惑。 “莫非，这是一座祭坛？？” 吕小阳走过去，就近朝台阶最下方的那只坛子望去。 坛子里，是半透明的黄色液体，看上去像是油脂，里面浸泡着一只红彤彤的…… “我操，这是心脏？！” 吕小阳怔了怔，将目光移到上一层台阶的坛子里，在看清里面的东西之后，胃里顿时一阵翻腾，差点吐出来： 这只坛子里，浸泡的是一只眼球！ 人类的眼球！ 这也从侧面证明了，自己观察的第一只坛子里，大概率是人类的心脏！ 吕小阳强忍着恶心，继续检查别的坛子： 人的耳朵、鼻子、肝脏，甚至是男性生殖器…… “这里果然是一个祭坛，还是活人祭祀！” 除此之外，吕小阳想不出，这些人类器官如此摆在这里，还能有什么用途。 而活人祭祀，十有八九跟邪术有关，并且是最可怕的那种邪术！ “麻痹的，没想到，这件事情的水这么深……” 吕小阳暗暗吸了一口冷气。 他正想爬上石台，去看看最上方的坛子里有什么，突然间，一阵微风吹在他后脑勺上。 到底还是等不及了啊！ 吕小阳骤然转身，同时将手中的离魂勾刺了出去—— 噗嗤！ 离魂勾刺进了一个人的肩膀。 几乎在同一时间，两根苍白的手指，对着吕小阳的眼睛刺了过来。 吕小阳侧身闪过，从腰带里摸出墨斗，本能地往前一抖： 正常情况下，墨斗拉出的红线，会绕到对方身后，然后他用力一收，便能将对方拉到自己怀里。 这是吕小阳为防止对方逃跑，所能采取的最稳妥的手段。 结果墨斗甩出去，却落了空—— 在被红线套住之前，它已经跑了，重新回到了雾气中。 “速度这么快！” 吕小阳感到不可思议。 不过刚才匆匆一瞥，他大致看到，对方是一个身穿古装的小女孩。 大概也就十三四岁的样子，外形是正常人，只是皮肤有点白的过分…… 吕小阳想起什么，将离魂勾凑到面前。 方才，离魂勾刺中了对方的肩膀，既然是有实体的邪物，体内必然有血，因此，离魂勾上一定会留下血迹。 通过其颜色和气味，自己就可以判断出对方的种类。 结果一看之下，却是傻眼了： 离魂勾上，什么都没有。 吕小阳愣了一会，想起什么，低头朝地上望去，有一些亮晶晶的颗粒，于是蹲下去查看。 “这是……水银？我知道了，原来是一只守宫女灵！” 吕小阳起典籍上的相关记载。 守宫女灵的特征，第一就是速度快，而且具备一定的战斗本能，知道利用速度优势，与对手周旋。 “这只守宫女灵，被人放在这里，想来是守护祭坛用的，如果能擒住它，我或许可以问出一些关键的信息……” 吕小阳这样想着，朝四周看去。 守宫女灵早已不见踪影。 在眼前这个尸气覆盖的房间里，想要在不伤到它魂魄的情况下将它擒住，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吕小阳正在思考对策，门外走廊上，突然传来陈浩的呼唤： “小阳人，你在哪，快点过来，出事了！” 糟了，莫非他们遇到危险了？ 吕小阳转身就往外走。 在即将迈出房门的一瞬间，守宫女灵再度出现，从背后对他发起了偷袭。 吕小阳右手捏起掌心雷，对着拍了过去。 守宫女灵当场被震飞出去，等吕小阳想趁机抓捕时，它又逃走了。 “别急， 待会回来，慢慢跟你玩！” 吕小阳担心陈浩等人的安危，只好暂时离开房间，快步赶回大家藏身的角落。 “小阳人，你可算回来了，那个谁，又昏过去了！你好歹收了钱，给看看！” 吕小阳刚出现，就被陈浩拉着来到角落里。 昏过去的，还是那个张娜。 她的脸色看上去，比第一次昏迷时还要严重一些。 吕小阳将她翻过来，查看贴在后背上的驱邪符，朱砂画成的符文，果然淡的快要看不见了。 四十三、消失的房间 “还是尸气入体，不妨事。” 当下化了一碗符水喂给张娜喝下去，人很快又醒了过来。 “她身上不是贴着你画的灵符吗，怎么不管用了吗？” 林默紧张的说道。 “这里尸气越来越重了，灵符的法力消耗的太快。” 吕小阳说着，又画了几张驱邪符，为所有人进行了更换。 “你这样也治标不治本啊！” 沈月着急地说道， “你刚才去了那么久，找到出去的办法了吗？” 办法…… 吕小阳暗暗皱起眉头。 他想起了那座还没来得及探索的祭坛。 尸气的源头，显然就在祭坛内部。 如果能将其捣毁的话，应该能够阻止尸气的扩散。 鬼打墙，也会不攻自破。 但是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祭坛下面，一定有着某种可怕的所在，万一将它放出来，在敌情不明的情况下，吕小阳怀疑自己是不是它的对手。 更不要说，自己还带着这几个拖油瓶。 “还是得先破了鬼打墙，将他们送出去，我自己再回来，方能放手一搏……” “可是，这鬼打墙要怎么才能破掉呢？” 问题又回到了原点…… “你们先待着，我去嘘嘘一下！” 陈浩动身朝左侧的走廊走去，不放心地说道： “小阳人，这边没有僵尸什么的？” 吕小阳摇摇头，本来懒得理他的，却是陡然间想起了什么，一把拉住陈浩： “你之前在哪拉的屎？” “啊？？” “快带我去，只要找到屎，我们就能出去了！” 一边走着，吕小阳解释起自己找屎的目的： 陈浩拉屎的时候，鬼打墙还没出现。 也就是说，他的这泡屎，是拉在现实中的二楼某个房间里。 如今，身处幻境中的他们，虽然视觉被迷惑了，但嗅觉是不受干扰的。 只要能找到那泡屎的位置，吕小阳就能以此为锚点，堪破眼前的鬼打墙幻境！ “我擦，这么说，还得亏老夫之前在这拉了一泡翔？” 陈浩捂脸。 “咦，我明明就拉在这里的，怎么不见了，难道被僵尸给吃了？” 在一间空房间里，陈浩打着手电找了半天，却没找到自己那泡翔。 “不用找了，虽然看上去是同一个房间，其实这是复制出来的，” 吕小阳解释， “你那泡屎，属于外来之物，所以没有被复制，现在我们要找的，是那泡屎的气味，从而确定它在真实世界的位置……” 于是两人一路抽着鼻子，在房间里转来转去。 终于，吕小阳闻到了期待中的臭味！ “没错，就是我拉的那坨，还有葱花味呢，我晚上吃了两块葱油饼！” 吕小阳：呕…… 陈浩一脸兴奋地狂吸鼻子，循着翔味走去，终于锁定了气味最浓的点。 吕小阳抬头望去，对面是一面平整的墙壁。 “奇怪，我之前不是在这拉的，明明是房间另一个角落……” 陈浩挠着头，他对于幻境的认识，还没有转过弯来。 “废话，所以这是幻境！” 吕小阳懒得再解释。 锚点找到了，他便开始作法： 当下摸出了四枚五帝钱，在地上摆了个正方形，然后划破食指，在铜钱上抹下一道血线，念起了解魇咒： “地藏菩提，至清至明，护佑弟子，不惧邪灵，夜路难行，与我指明，急急如律令……” 咒语念毕，吕小阳往前方打出了一张灵符。 “轰”的一声，灵符爆出耀眼的光芒。 陈浩的眼睛，顿时被晃了一下，等重新看清时，前方的墙壁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条笔直的走廊。 而林默等人，则站在他们身后不远处，靠近楼梯的地方。 是的，楼梯重新出现了。 走廊也只有一条，那条多出来的，凭空消失了。 鬼打墙，终于被破解了！ 陈浩来不及表达兴奋，就听见吕小阳大声骂道： “黄毛，我日你爹，拉这么多！” 他的一只脚，好巧不巧的踩在了那坨翔上面…… “我……我最近有点便秘，这算少的了。” 吕小阳气得在他屁股上踹了一脚，顺便蹭了几下…… “我们终于回来了，太好了！” 众人以最快速度下楼，一口气跑到外面。 重新呼吸到新鲜的空气，林默等人内心说不出的激动，几乎喜极而泣。 “吕小阳，那些僵尸，不会出来追杀我们？” 林默的一句话，令几个女生紧张地朝吕小阳看过来。 “应该不会的，” 吕小阳正在端详面前这栋小楼的外墙，随口回答道。 “那可太好了，我们赶紧回去，我不想待在这里了！” 几人纷纷起身，眼看要走。 吕小阳这才回过神来，冲他们说道： “你们先呆着，等我出来，还有话问你们！” “等你出来？你还要再进去？？” 众人瞪大了眼睛，纷纷感到不可思议。 连赵钰茗也感到不解，走到吕小阳面前，说道： “小阳，好不容易出来的，你还进去做什么？” “等我出来再说，放心，这次不会再有什么鬼打墙了。” 吕小阳说完，又一头钻进了小楼里。 手电照在天花板上，果不其然，之前那几乎压到地面的浓郁的尸气，正在快速地消散。 ——鬼打墙被破解，尸气也跟着散去了。 “到底是谁，在操控这一切呢？” 吕小阳朝二楼走去，每走一段，就往地上丢一枚铜钱。 这是为了防止鬼打墙再次出现。 有这些铜钱做锚点，之前被困那么久的情况，不可能再发生了。 上到二楼，吕小阳沿着走廊走到头，在一扇尚且完好的房门前站住。 与记忆中一模一样的房门。 “是这里了！” 吕小阳伸手去推门： 由于没有了尸气的遮挡，整个房间在手电的照射下一览无余—— 什么都没有。 “怎么会这样？！” 吕小阳彻底愣住了。 不久前，他跟随两截尸，所进入的那间带有祭坛的房间，正是面前这个房间的镜像。 ——无论是木门的形状、纹理，还是记忆中的位置，都绝不会出错。 按照鬼打墙的原理，被镜像出来的房间，各方面都应该与本体一模一样。 因此，吕小阳本以为会在这里看到那座真实的祭坛。 结果却是什么都没有。 “难道镜像房间被打乱了次序，不是这一间？” 四十四、崔莹是降头师？ 怀着一丝希望，吕小阳挨个对旁边的房间展开了搜查，连一楼和三楼也没放过，结果一无所获。 他为此还动用了罗盘，却连一点邪物的气息都没检测到。 如果不是有先前那段诡异的经历，自己第一次来到这里，吕小阳可能会认为，这栋小楼丝毫没有问题。 抛开有关祭坛的谜团不说，这一点也让他觉得不可思议。 “明明是一处阴巢鬼穴来着……算了，先回去再说，反正楼房在这里也跑不掉。” 吕小阳无奈地离开了小楼。 …… “吕小阳，鬼打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跟我们的招灵游戏有关？” “那个鬼，是被我们招出来的吗？它会不会继续缠着我们？” 离开这片老校区的路上，林默等人缠着吕小阳，一个劲地问着。 “它应该不会缠着你们，如果不放心的话，我可以每人送你们一张平安符，带在身上，可以应付一般的邪物。一千块一张，谁要？” 吕小阳摸出了一沓昨晚没卖掉的平安符。 “就一张纸，居然卖一千块！” 几人纷纷吐槽。 “什么纸，这是开光法器！昨天我摆摊的时候，就卖这个价，又没多要你们的！不信问赵老师，昨天她还买了一张呢！” 吕小阳一番话，让赵钰茗回忆起了昨晚买符的经历，当时的自己，还觉得吕小阳是个纯纯的骗子来着…… 因为吕小阳在小楼里的神勇表现，几个女生虽然嫌贵，但也没有怀疑灵符的效果，最后一人掏钱买了一张。 “你不来一张？” 吕小阳看林默没有付钱的意思，好奇问道。 “嘿嘿，我就算了，我跟你一个寝室，有你在，什么鬼也不敢来啊！” 吕小阳竟无法反驳。 回到新校区的教学楼下，吕小阳将几人召集到身边，询问他们通灵游戏的详细经过。 听完之后，他更加确定，这根本不是什么游戏，而是某种很严肃的祭祀仪式！ 在“游戏”开始前，光是焚香、烧纸、祈祷的过程，就足足进行了二十分钟。 那个崔莹，甚至还布置了一方香案，在前奏完成后，才收了起来。 然后她将尸油倒在碗里，让大家滴血进去，再手拉着手，一起在心中默念招灵的咒语…… 林默等人的记忆，基本就到这里，后来他们就沉睡过去，直到被吕小阳唤醒。 至于他们沉睡过程中，所朗诵的那些听不懂的字句，他们自己完全不记得有这回事。 崔莹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他们也毫不知情。 “她教你们念的咒语，内容是什么？” 吕小阳思索良久，问道。 “就只有一句：我以我血，向巴扬神献祭，指引我打开恶魔之门……” 林默背诵道。 巴扬神？？ 吕小阳还是头一次听到这个名字，听上去，应该不是华夏民间信仰的神明，跟道佛二门也没关系。 “或者是南洋那边的神？”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个仪式，很可能是源自南洋的某种巫术…… “我以我血，向巴扬神献祭……” 吕小阳在内心默念了一遍。 第一句，大概指的是滴血的仪式，说明祭祀的对象，是这位巴扬神。 “打开恶魔之门，这句话怎么解释呢？” 吕小阳想了一会，没什么收获，干脆先不管了，问林默他们，跟那个崔莹是怎么认识的。 “她是学生会的干部，” 沈月说到， “我们到校的第二天晚上，她来查寝，当时我们正在玩塔罗牌，被她看见了，她说塔罗牌不准，如果我们想算命的话，她可以帮忙。” “我们一开始也不信的，但是她给我们算出的情况——就是家庭、亲人，还有从小的一些重大经历之类的，都特别的准，不由让人不信。” “于是从那天起，她就经常来我们寝室玩，今晚的游戏，也是她提议的，说是她能请来一只鬼，帮我们解答前程爱情什么的……” “是啊，就因为崔莹算命算的太准了，我们相信她，才有兴趣玩游戏的，不然我们也不敢大半夜跑到那栋没人的小楼里去啊。” 几个女生跟着附和起来。 吕小阳想了想，问道：“她有没有告诉你们，她为什么会算命，还懂得招灵游戏？” “崔莹说，她是通灵师，从小就学这些的。” 吕小阳缓缓点头。 他明白了，看来这个崔莹，是有备而来，先以算命来博取大家的信任，让她们心甘情愿地参与通灵游戏。 至于什么通灵师，吕小阳当然不信： 这个崔莹，多半是一名降头师！ 只是她费了那么大劲，组织这场招灵游戏，目的是什么呢？ “关于这个崔莹，你们还知道什么信息？”吕小阳接着问。 “她说她是外国语系的，大三，住在五号楼，别的就不知道了。” 几个女生回忆了一下，也提供不出更多的信息。 “没有她的电话吗？” “没有，崔莹说她手机最近丢了，还没来及买新的，每次都是她来寝室找我们，我们从没去找过她。” 吕小阳听罢，微微皱起眉头。 这个崔莹，显然故意隐藏了自己的信息，这样想找到她就难了。 “对了，我这有一张她的照片，是那天小月帮我们拍的。” 一个叫陈璐的女生，打开手机相册，递给吕小阳他们看。 是几个姑娘在寝室里吃着雪糕的自拍。 那个叫崔莹的，一只手挡在镜头前面，看上去不想被拍到，但没来及将整张脸挡住。 “看上去，也没什么不对劲……” 吕小阳望着照片上的大半张脸，普普通通，重要的是，她看上去像是一个活人。 “既然她是这里的学生，有名有姓，我可以查一下学籍档案。” 赵钰茗开口说道。 吕小阳点头。 他又找沈月几人提了一些问题，见她们提供不出什么新的信息，就让她们先回去了。 临走前，吕小阳一再嘱咐她们，今晚的事情，决不许跟任何人提起。 “你怎么还不走？” 吕小阳眼看林默站着不动，催问了一声。 四十五、死了二十年的人，又出现了？ “哦，我没什么事，等你们一起回寝室，免得你不在，我一个回去不安全……” 吕小阳无语，只好送了他一张平安符，才将他打发走人。 “黄毛，你去买几瓶饮料，顺便买点吃的……就那个奥利给就不错。” 在小楼里折腾了那么久，吕小阳现在又渴又饿。 “你要吃奥利给？？” 黄毛愣了下， “你说的是奥利奥，你可吓我一跳，我还以为你找屎找上瘾了……” 吕小阳在兜里摸了半天，摸了一张五块的出来。 “你这……算了，我先垫着，一会分钱时候多给我点，嘿嘿。” 等黄毛回来，三人就近来到一片小花园里，找了张长椅坐下。 吕小阳一边吃饼干，一边将自己之前在二楼的经历，从头讲了出来。 两人听完，都傻眼了。 “你是说，那些意外死去的人，他们的器官，都被放在祭坛上了？” 赵钰茗的声音颤抖起来。 鬼打墙的经历，虽然让他们现在还心有余悸，却万万没想到，背后还有如此可怕的事情。 “我不确定，这只是我的推测，那座祭坛下面，一定藏着某种可怕的邪物！可惜我错过了打开祭坛的机会。” 吕小阳现在还有点后悔，当时没有坚持调查下去。 主要是在那之前的经历，让他下意识的以为，祭坛在现实世界也是存在的。 却没想到，它只存在于鬼打墙的幻境之中。 现在想要重见祭坛，除非再次遇到鬼打墙…… “那个攻击你的什么女灵，那是什么？”陈浩比较关注这个。 “一种经常用来镇墓的邪物，这个先不说她。” 吕小阳懒得给他科普，反正守宫女灵也不是主要boss，最多就是个拦路的精英怪。 赵钰茗沉吟半晌，说道： “灵异方面的知识，我不懂，但是小阳，有没有办法，能让鬼打墙重现呢？” “这怎么做得到……” “那有没有可能，崔莹搞出的招灵游戏，就是为了激活鬼打墙，然后有机会进那个房间呢？……我就随口一说，你不用太在意。” 我操，原来是这样！ 吕小阳用力在大腿上拍了一把。 “恶魔之门正在打开”，这句话的意思，或许就是暗示，通过前面的仪式，可以激活鬼打墙，打开那扇现实世界中不存在的房门！ “你分析的很有道理！铭姐，你太厉害了，来分你一块奥利给！” 赵钰茗：“……” “我也是瞎猜的，能够帮到你，我也很开心！”赵钰茗心中甜丝丝的。 陈浩在一旁说道：“赵老师，你说反了，可别忘了，小阳人是为了帮你调查老太太要杀你的真相，才参与进来的。” “对哦……” 赵钰茗这才转过弯来， 之前在小楼里，自己全程打酱油的经历，让她差点忘了，这一切是因自己而起的。 顿时紧张地问吕小阳： “小阳，这整件事情，跟我到底有没有关系？” “这我还真说不好，” 吕小阳一只手摩挲着下巴，皱眉说道： “现在回想那个老太太， 当时引我们进去，可能不是什么陷阱，或许……她是想指引我们进入鬼打墙，从而发现祭坛的秘密？” 陈浩道：“你这跳跃有点大了，没准鬼打墙就是她搞的呢，他是想连我们几个一起困死在里面，这种可能也有的？” 吕小阳轻轻摇头，他觉得不是这样。 但是目前有效的线索太少了，光靠空想，是没什么结果的。 眼下最重要的，是找到那个崔莹！ 不管她举行招灵仪式的动机是什么，她肯定知道不少有关那座小楼的秘密！ 想到这里，吕小阳道： “铭姐，你明天别忘了帮我查一下那个崔莹的档案。” “为什么要明天？” “这……后天也行，主要是我想早点知道结果。” 赵钰茗噗嗤一笑，“我意思是，现在就可以。” 吕小阳愣住。 “这都后半夜了，负责档案室的人肯定睡了，就算你是老师，也不好叫人起床干活？” “没事，这不是情况紧急吗。” 赵钰茗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 “李校长吗，睡了？没有的话，麻烦你去帮我查一个学生的档案，叫崔莹……好，你快点给我回话。” 挂上电话，她对吕小阳道： “李校长现在起来帮我查，他说一刻钟内给我答复。” “李校长……你跟他有亲戚？” “没有啊。” “那有什么别的亲密关系？” 吕小阳说完，陈浩忙补了一句： “他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男人……” 赵钰茗瞪了他一眼，“想什么呢！我跟他就只有同事关系。” “可是……你一个老师，大半夜叫校长起来干活，这……” 吕小阳虽然没混过职场，但也觉得这种事情，有点不可思议。 而且方才在电话里，赵钰茗的语气，会让人感觉她才是校长，对方是员工…… 赵钰茗咬了咬嘴唇，欲言又止地说道： “小阳，如果你知道我的身份，家世什么的，会不会看不起我？” “怎么可能，咱们是朋友，我又不是林默那种人，不会因为你家穷，就歧视你的。” 吕小阳连忙表态。 “额，我不是家穷……” 吕小阳的话，让赵钰茗更加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就在这时，她的电话响了。 接通之后，只听了第一句，赵钰茗的脸便刷的一下白了。 “怎么可能？会不会是同名同姓？……好，你把照片发我微信上。” 很快，她微信上收到了李校长发来的照片，点开给吕小阳二人看。 是一张手填的学生档案。 左侧，贴着一寸黑白照片。 “没错，是她！” 虽然证件照与沈月拍的照片有不少差距，但吕小阳一眼就认出来，这就是崔莹！ 再看照片旁边的档案文字： 姓名：崔莹；生日：1982年5月8日。 陈浩大叫起来：“不对，82年的人，现在都40岁了，怎么才上大三？而且看着这么年轻呢？” “她的确是这里的学生，但是……她是二十年前入的学。” 赵钰茗眼瞅着两人，声音颤抖地又补了一句： “她死于2004年。” 崔莹，是一个从生物学角度，死了二十年的人！ 四十六、收多少合适呢 刚才电话里，李校长告诉赵钰茗，档案里关于崔莹的死因，只有“自杀”两个字。 “怎么会这样？难道沈月他们看到的，是崔莹的鬼魂？” 陈浩倒吸一口冷气，喃喃说道。 吕小阳摇了摇头。 “鬼魂是没有实体的，不可能骗过她们的眼睛，除非，她是鬼尸。” 对于崔莹到底是什么形态的邪物，吕小阳其实没怎么在意。 最让他感到震撼和不解的是： 崔莹，这个死了快二十年的人，为什么魂魄会留在校园里，带着几个刚入学的新人，去完成那场奇怪的招灵仪式？ 吕小阳继续查看崔莹的档案，籍贯一栏，写的是“八闽”。 “南洋降头术，不就是起源于八闽一带，然后流传到国外去的吗？” 或许，崔莹是一名降头师？ “铭姐，你在警察局里，有没有认识的人，比较能说得上话的那种？” “你是想调查，崔莹的死因？” 赵钰茗反应很快，立刻反问道。 吕小阳点了点头， “我感觉崔莹的死，多半跟那栋小楼的秘密有关，所以魂魄才会留在学校。” “她今天的行为，很可能也是为了完成生前的未尽之事，如果能弄清她的死因，或许对调查有所帮助。” “好，我在警局有熟人，不过这个真得明天了。” “不着急。” 吕小阳无奈地耸了耸肩。 眼下这件事情的复杂程度，根本不是短时间内能调查清楚的。 他已经做好了长期战斗的准备。 “快两点了，今天就这样，铭姐，明天你找到警局的熟人，给我打电话，最好能安排我们见一见。” 赵钰茗一口答应。 因为她不敢一个人回去——昨晚那件事过后，她已经不敢在学校住了，搬了出去—— 吕小阳和陈浩一起，将她送到学校大门口。 望着赵钰茗离去，吕小阳想起了什么，刚要叫住她，又觉得自己开口不合适，会破坏形象，于是趴在陈浩耳边嘀咕了几句。 “赵老师，还有一件事……” 陈浩连忙叫起来， “赵老师，你跟那个李校长挺熟的是？” “怎么？” “麻烦你给他带个话，就是之前我们商量的报酬的事，毕竟事情看着越来越严重了，总不能让小阳人一直义务调查。” “对哦，差点把这个忘了！” 赵钰茗转头望着吕小阳，说道： “小阳，你觉得多少报酬合适？” “这个……随便。” “不能随便！” 赵钰茗严肃地说， “虽然你不在乎钱，但身份在这摆着呢，你要太少了，人家还以为你能力不行呢。” “再说，有这种雇佣关系在，以后你调查什么事情，也好找学校配合工作，你说个数字，我来跟李校长说。” 不得不说，当老师的，考虑问题就是周全！ 吕小阳内心给她点了个赞。 “要多少合适呢……十万，二十万？” 就这件事的复杂和危险程度来说，这个数不算多。 问题是，李校长，凭什么相信自己的话，愿意给出这么多报酬呢？ 毕竟，自己连他的面都没见呢，光靠赵钰茗去说，感觉有点不靠谱。 不然，还是先少要点，后续再找他们补…… 主意打定，吕小阳冲赵钰茗伸出五根手指： “铭姐，你看这个数，人家能给吗？” “应该没问题，等我消息。” 赵钰茗摆摆手，走出了校门。 她拿出手机，按照之前的号码拨了过去。 “李校长，还没睡呢？” “没有没有，哪能呢，我等着您的信呢。” 李校长的声音，透着说不出的恭敬和谦卑。 “哦，别的明天再说，不过有件事，你明天一早起来，就让财务去办下，我需要五百万专项资金……” …… 吕小阳二人回到寝室，林默立刻奉上两份香喷喷的猪脚饭，和两瓶勇闯天涯。 说是怕他们晚上没吃饱，给加个餐。 吕小阳当然知道，他这份热情是打哪来的，正好也饿了，便不客气地吃了起来。 “还有饭吗？给我也来一份。” 本来已经睡得迷迷糊糊的刘卫东，闻着香味醒来，问了一句。 “想吃自己买去，我又不是开食堂的！” 林默没好气地怼了一句，接着面对吕小阳时，态度则是一百八十度转变： “小阳，够吃吗，如果还需要什么，只管跟我说。” “再来盘油炸花生米就好了。” 陈浩倒是不客气。 “好，我现在点。” 林默二话不说，拿出手机下单。 如此差异化的态度，把刘卫东彻底整懵逼了。 明明之前，林默还跟他各种吐槽这两位室友来着，怎么出去一趟，回来态度变成这样了？ 吃完夜宵，吕小阳洗澡上床，刷手机时，发现微信上有人申请好友，备注是沈月。 后面还缀了几朵玫瑰的表情。 吕小阳知道她也是来套近乎的，懒得应付，就没理会。 躺在床上，他将今晚探索小楼的经历，从头又梳理了一遍，越发感到这件事情的复杂。 尤其是那座摆放着许多人体器官的祭坛，就连他一位天师，回想起当时看到的画面，心里也觉得毛毛的。 在梳理事件的过程中，他还发现了一些之前被忽略的疑点，只可惜眼下掌握的线索太少了，很多都无从查起，只能先牢记在心里。 “没想到我刚下山，就遇到如此离奇复杂的灵异事件，真是好大一份见面礼……” 吕小阳内心充满了感慨。 以往，他也不是没对付过厉鬼大妖，但每每都是跟在师父身边，充当工具人的角色。 如今第一次当上主角，独立办事，他内心不免有些紧张，同时也有点兴奋。 “明天，我应该从哪方面入手，展开调查呢……哦，对了，我下午还得去世纪商厦，去找郑梅……” 想起这件事，吕小阳的心情顿时沉重起来。 虽然之前当着李朝元他们的面，自己嘴硬，但当此夜深人静，他想起林娜说的那些话，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 “人都是会变的，郑梅现在成了大小姐，她会不会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呢？万一……” “算了，反正我明天就能见到她，到时会是什么情况，再说。” 吕小阳反复念了好几遍静心咒，才让自己冷静下来，进入了睡眠。 四十七、郑汐汐，我来了！ 第二天是周一 ，正式上课了。 一大早，吕小阳和几个室友一起，来到教室，倍感新奇地听完了大学的第一堂课。 上午就两节课，完事之后，辅导员过来开班会，先给大家灌了一顿鸡汤，然后便是竞选班干的环节。 不少同学毛遂自荐，发表自己的“竞选宣言”。 一心要当透明人的吕小阳，自然不会加入，他全程连讨论都没有参与，只是随大流地举了几次手。 令他没想到的是，林默最后居然当上了班长！ 他的竞选宣言，未见的比那几个竞争对手出彩，但最后却是他得票最多。 吕小阳后来才知道，林默能够当选，主要在于军训期间，他请过班上大约七成的同学吃过饭…… “看来还是有必要跟他保持良好的关系，以后逃课、请假什么的，全指望他了……” 吕小阳暗暗想着。 班会结束后，他便叫上陈浩，一起出去送外卖。 “卧槽，我没听错，你昨天一共挣了有二十万，居然还要去送外卖？” “这话说的，又不是每天都有挣大钱的机会，总得为以后考虑！” 对于挣钱方面，吕小阳有自己的理解。 而且他对送外卖这份不用带脑子的工作，还挺喜欢的。 因为电瓶车还留在城隍庙里充电，两人坐公交车过去拿车。 到的时候，李朝元还没睡醒，得知吕小阳要去送外卖，他也很吃惊。 “小阳，你要真不嫌弃挣这种小钱，晚上你来找我，有活给你干！” “行，对了，昨天你说的那个疯了的法师，联系上了没有？” “这个……他人好像在精神病院，想见他不是很容易，等会起来，我想想办法。” “那你抓紧时间，尽量今天就安排上。” 李朝元眉头一皱，“怎么，是不是你昨晚回学校，又发现了什么情况？” 陈浩抢着说道： “何止！昨晚我们被困在一栋楼里，差点没能出来，多亏爷拉了一泡屎，救了大家！” 李朝元愣住，拉着吕小阳，让他仔细说说。 就在这时，他身后卧室方向，传来一个娇滴滴的声音： “李大师，你到底还摸不摸骨了，人家摆姿势都摆累了……” 吕小阳也是成年人，当场就明白了，冲李朝元挑了挑眉毛： “三哥可真够敬业的，一大早就给人摸骨。” “咳咳，不然你们先去干活，我赶紧……摸骨，然后就去办那件事，等我安排好了告诉你，到时候你直接过去就行。” 两人推着电瓶车，离开城隍庙时，陈浩一脸羡慕地说道： “干你们这行真不错，挣钱不说，还有这样的福利……小阳人，你以前是不是也经常给人摸骨？” 吕小阳本想义正词严地反驳，突然想起了什么，只好装作没听见。 干起活来，时间过得特别快，转眼就到了中午。 一点过后，高峰期差不多结束了。 陈浩将电瓶车送到外卖站去充电，来到隔壁沙县小吃，点了两份鸭腿饭，等着吕小阳送完最后一趟过来。 没多久，吕小阳到了，坐下之后，半天没有说话，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出什么事了？” 陈浩好奇地问道。 吕小阳支支吾吾地说出了刚才发生的事情： 他送一单外卖到某个酒店里，敲开房门，出来接外卖的，竟然是一个浑身只穿着薄纱的小姐姐，身体上下一览无余，还对他抛媚眼，邀请他进屋喝水。 吕小阳吓得拔腿就跑。 “卧槽，你不会是误入了麻x传媒的拍摄现场！” “原来他们的视频，是这么拍出来的，我一直以为是假的呢！太刺激了，我回去得重温一下……” “你在说什么，什么传媒，干什么的？” “麻x传媒你都不知道？哦，我忘了你山里来的……” 陈浩当即给他科普了一番。 吕小阳听完，目瞪口呆。 暗自庆幸自己当时把持住了，不然万一被人录下了过程，直接作为素人出道了就…… 吃完饭，吕小阳抹了抹嘴，说道：“你自己回去，我去办事了。” “办什么事？ 哦对，你要去车展中心找那个谁……” 陈浩一脸担忧地望着吕小阳， “你见到他们，打算怎么做？” “看情况再说……” 这一点，吕小阳还没想好。 主要是，他不知道郑梅到底什么情况，如果她真是因为什么原因，被迫跟王嘉乐在一起，那自己一定会出手。 他可不管王嘉乐有什么身份背景。 但如果不是这样…… 世纪商厦。 一楼入口处，一条长长的红地毯，一直铺到门前。 门头悬挂的横幅上，写着“2022金秋新能源车展”的字样。 “哎哎，外卖不要进去，放在门外柜子上就行！” 正要进入商场的吕小阳，被保安大叔拦住，语气不善地说道。 “我是来看车展的，你没看我手上都没拎外卖吗？” 吕小阳解释了一句。 保安大叔没像新媒体小说里的无脑反派那样，上赶着找打脸，没再阻拦，只是一直目送吕小阳进去。 直到他钻进人群，才收回了警惕的目光。 车展大厅里，人来人往，相当热闹。 吕小阳还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感觉挺新奇的。 只是身穿黄马甲、带着摩托车头盔的他，在人群中显得有点格格不入。 “郑梅，也不知道来了没有……” 吕小阳的目光，在人群中来回搜索着，几年没见，他也不知道如今的郑梅，变成了什么样子，有点担心自己能不能认出她来。 “你们这里，最贵的车是哪一台？” 一个慵懒的嗓音，吸引了附近不少人的注意，吕小阳也转头看去。 “我们家的话，就是这台宝马i7，70l，纯电动，搭载前后双电机，最大功率为485千瓦，是宝马迄今为止动力最强的纯电车型……” 销售人员跟在后面，做着详细介绍。 “没有比这还贵的了？” “是的先生，就算在整个车展上，这台车应该也是最豪华的一款了，毕竟新能源车，豪华车型还不多……” “这车多少钱？” 四十八、我是乐天集团的王少！ “先生，这辆车预计下个月才会上市，准确价格还未出来，公司给的估价，在120万左右。” “现在可以预定吗？” 销售人员顿时两眼放光， “预定当然可以，只是售价到时候可能会有浮动……” “这不是问题，到时候差多少，我再补就是了。” 男子不在意地摆了摆手，转头去看自己的女伴： “汐汐，这车你喜欢吗？” “我是要自己买车，谁让你出钱了，我不要。” 他的女伴，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少女，没怎么化妆，打扮的也相对简约。 乍看之下，并不显得多么出众，但与旁边那些衣着性感、浓妆艳抹的车模小姐对比起来，却是显出一种恬淡静雅的气质。 郑梅…… 夹在人群中的吕小阳，看着少女的眼神，带着罕见的激动。 她，就是自己苦苦寻找的郑梅，也就是现在的郑汐汐。 哪怕几年没见，她的变化很大，吕小阳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她身边那位贵公子，自然就是王嘉乐了。 吕小阳稍微打量了一番，长得还挺帅，眉眼之间，明显是有禳补的痕迹： 五官的缺点，几乎全被修饰掉了，强行转成了“福禄双丰”之相。 这虽然不是什么逆天的手笔，也是相当玄妙了，一般相师绝对做不到。 “居然有顶级相师为他禳补面相，看来他的家世，绝不是一般的富二代……” 吕小阳心中暗忖。 他按捺着上前与郑汐汐相认的冲动，躲在人群中，继续观察二人的行动。 面对郑汐汐略显冷漠的反应，王嘉乐笑了一下说道： “我是你男朋友，送你一辆车有什么关系，要不是你非要买新能源汽车，我可以送你更好的。” 说完，他对那位销售说道： “你去开单，这车我要了，最顶配的。” “好的先生！请问先生怎么称呼？” 宝马销售顿时激动不已。 “王嘉乐。” “啊，您是……乐天集团的少东家，王少？失敬了！” 销售的一句话，在围观人群中引起了骚动。 他们未必听过王嘉乐的名字，但是“乐天集团”这四个字，在金陵无人不知： 它是本市乃至本省最有名的几家开发商之一，在金陵拥有几十座楼盘，别的产业，更是多的数不过来。 王嘉乐，作为乐天集团的大少爷，妥妥的顶级富二代！ 他看上去不过二十五六岁，长得也挺帅，一时间，在场许多女生都露出了星星眼。 想到他买车，是送给自己的女朋友，不少人又把目光对准了一旁的郑汐汐。 “哇，果然很好看呢，不愧是王少的女朋友！” “是啊，素颜都这么美，如果化妆的话，我看这里最漂亮的车模都比不上！” “呸呸，王少的女朋友，岂是车模能比的！” 几个年轻姑娘，热切地讨论了起来。 郑汐汐听见了，脸色更不好看，转身就往外走。 王嘉乐一把拉住她的胳膊， “汐汐，等下，等手续办完了。” “我都说了不要你买！” 王嘉乐的笑容，逐渐冷下来。 他的耐心，正在一点点流失。 “作为我的未婚妻，当着这种场合，好歹给我点面子。” 王嘉乐低头看着郑汐汐，小声说道。 “至少目前还不是，放手！” 郑汐汐挣扎起来。 王嘉乐非但没放手，反而握的更用力了。 “好疼，王嘉乐，你干什么！” “你是不是以为，我对你的耐心，是无限的？” 王嘉乐嘴角，挂着一抹耐人寻味的冷笑。 “如果在这种场合，你敢让我丢脸，你知道会是什么后果。” “现在，过来挽着我的胳膊。” 郑汐汐低着头，嘴唇都快咬出血来。 在经历了一番内心斗争之后，她不再用力挣脱王嘉乐的手臂，反而默默地走了过去。 突然，一道人影从旁边闪了出来，正好挡在了两人中间。 是一个全副武装的外卖骑手，因为戴着头盔，说话听上去瓮声瓮气的： “放开你的爪子。” 王嘉乐愣了好一会，皱眉说道： “你在跟我说话？” “不然呢？” 吕小阳抓住他的手臂，轻轻一捏，王嘉乐顿时疼的叫起来，松开了郑汐汐。 “你是谁，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王嘉乐虽然愤怒，但依然保持着居高临下的姿态。 吕小阳摘下了头盔—— “你……小神棍！！” 郑汐汐也是一眼就认出了吕小阳，激动地朝他扑了过去。 吕小阳也张开双臂，做好了拥她入怀的准备。 数年不见，一朝重逢。 这一刻，吕小阳的内心无比激动。 然而，就在快要扑进他的怀抱时，郑汐汐一眼看到了后面的王嘉乐，正用异常阴冷的神情望着自己。 郑汐汐心头一颤，急忙站住，脸上的兴奋之色逐渐褪去，神情变得复杂起来。 “吕小阳，你……你怎么会在金陵？” “我来上学。” “上什么学？” 吕晓愣住了。 “当然是大学，怎么，你不知道吗？” “你没告诉我，我怎么会知道？” 她的神情，看着不像是装出来的。 吕小阳立刻明白，这是郑百福搞的鬼，他在自己和郑汐汐之间，两头欺骗！ 吕小阳正要解释，王嘉乐横跨一步，挡在了两人中间，上下打量着吕小阳。 “外卖骑手……你这算什么，勤工俭学吗？” 他这一句话，顿时帮吕小阳吸引了不少火力： “哈哈，一个外卖小哥，居然敢挑衅王少，谁给他的勇气啊！” “估计他都不知道王少的身份，不然估计当场就要下跪认错了。” “不不不，你们不知道，越是这种底层的人，戾气越大呢，因为没受到过社会的毒打……” 之前讨论郑汐汐的那几个女生，这时候毫不客气地对吕小阳展开了嘲讽，一边冲王嘉乐抛着媚眼，希望能通过这种行为，引起他的注意，好加个微信什么的。 其余的围观人群，也纷纷抱着一种看热闹的态度，想看看这个穷小子，在得罪王公子之后，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王嘉乐后退一步，坐在了那辆宝马i7的引擎盖上，抱着双臂，面带微笑地望着吕小阳： “你刚才，跟我说什么？” 四十九、买一辆给你代步！ “不是让你把手拿开吗？” 吕小阳挠着头，一脸茫然， “这话有毛病？” “不是手。” “不是手是什么？” “爪子。” “噢，你承认是爪子了啊。” 吕小阳龇牙一笑。 “你！” 王嘉乐这才明白，他是故意的，让自己掉进他的语言陷阱里。 该死的！ 王嘉乐扫了一眼围观人群，不得不压住怒火，维持着高高在上的姿态，冷笑着说道： “少年，这种言语上的小聪明，没什么意义的，只会给自己惹祸。” “惹什么祸？”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跟谁说话？” “不认识你，不然你自我介绍一下？” 又是一个软钉子。 王嘉乐的脸色，越发阴沉起来。 他从来都不是一个脾气好的人，只是当着众人的面，不好发作罢了。 但这种忍耐，是有限度的。 他决定给这个外卖小哥一点教训，不然反而让人觉得，自己是可以随便冒犯的。 他正要发作，郑汐汐突然站了出来，冲吕小阳生气地说道： “吕小阳你别乱说话，这位……是我的未婚夫，他跟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来管。” 未婚夫！？ 虽然，昨晚林娜有说过，郑汐汐要跟王嘉乐订婚的事。 但是“未婚夫”三个字从郑汐汐嘴里说出来，吕小阳还是觉得内心一阵刺痛。 他整个人差点没站住。 随后，郑汐汐又态度诚恳地替吕小阳，跟王嘉乐道歉： “嘉乐，这位是我的老同学，山里来的，不太懂事，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郑汐汐的态度，让王嘉乐很是舒服，气也消了一半。 “小阳，你来金陵，为什么不告诉我？” 重新面对吕小阳的郑汐汐，语气冷淡地说道。 “我……没有你联系方式。” “你不会问我爸要吗？” “他不给我。” 郑汐汐一愣，似乎明白了什么。 “你在哪所学校？” 她的语气，也变得柔和了一些。 “金陵职业学院。” “嗯，你给我留个电话，毕竟老同学一场，有空我请你吃饭。” 郑汐汐一边掏出手机，说道。 “不必了，你爸那里有我电话，找他要。” 郑汐汐愣了有几秒钟，收起手机，默默说道： “小阳，金陵是大城市，你以后在这边，性子可要改一改，不能像山里那样放肆了。” “你好好上学，将来毕业了，找个好工作……你能想到兼职送外卖，这也挺不错的，以前那些封建迷信的东西，不要再弄了。” 郑汐汐用推心置腹的语气说道。 “嗯。” 吕小阳态度淡漠，一个字不愿多说。 郑汐汐还想说什么，张了张嘴，还是忍住了，转头对王嘉乐说道：“我们走。” 王嘉乐慢悠悠起身，看着吕小阳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心中充满了快意。 “早点回学校，等你挣够了钱，再来买车，现在看这些没有意义。” 从吕小阳身边经过时，郑汐汐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了这么一句。 这一场富家公子和穷小子之间的矛盾，就这么结束了。 没有看到王少出手的众人，多少有点失望。 不过，那几个叽叽喳喳的姑娘，却是很高兴看到吕小阳的完败： “哈哈，我看明白了，这小子一定是暗恋郑汐汐，看到王少跟她在一起，妒火中烧，一时间忘了自己的身份！” “就是，他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分量，王公子，那是他能碰瓷的吗，拿什么跟人家争？” “郑汐汐说的没错，穷成这样，还来看车展呢，哪怕最便宜的车，他连一个车轮也买不起！” 虽然王嘉乐临走也没看她们一眼，但这并不妨碍她们在精神上，与王嘉乐站在同一个阵营。 保安大爷这时候也上前补刀，拽着吕小阳的衣服，狠狠训斥道： “我就知道你一个送外卖的，根本不是来看车的，果然，一进来就惹事，你赶紧出去！” 王嘉乐淡淡一笑，在郑汐汐的陪伴下，朝出口走去。 这时，迎面走来了一个成熟打扮的美女。 王嘉乐一看之下，连忙收起了高高在上的姿态，露出谦逊的笑容： “钰铭小姐，你也来看车吗？” “嗯，你们也在啊，这位是……郑汐汐，真好看，嘉乐你眼光不错。” “汐汐，这位是赵家大小姐……” 赵家大小姐！ 郑汐汐心中一惊，能被王嘉乐如此介绍，而又不怕引起误会的，那就只有那个“赵家”了。 怪不得王嘉乐态度如此谦逊，甚至带着几分讨好。 郑汐汐连忙强打精神，主动跟赵钰茗握手。 “听说，你们要订婚了？” “大概月底之前，到时候钰铭小姐可一定要来喝喜酒。”王嘉乐很是得意。 “好，如果有空，我一定去。” “钰铭姐，我们坐下来聊？” 王嘉乐转头看向跟在身后那个宝马销售： “有饮料吗，去拿三杯来，哦对，你们不是有的冰淇淋吗，拿几个过来。” “对不起，冰淇淋送完了……” “不会，你们这么大公司，连冰淇淋都不知道多准备几个！” 王嘉乐摇了摇头，对赵钰茗说： “钰铭小姐，不然换个地方坐坐？” 无论出于什么动机，他不想错过这个能与赵钰茗接触的机会。 听说他要走，宝马销售着急地说道： “王少，之前您预定的车，手续还没办呢，您还要吗？” 没等王嘉乐开口，赵钰茗好奇问道：“什么车？” 宝马销售眼前一亮，连忙介绍了一遍。 “一百多万的新能源汽车，也不错了，给我来一辆，要最顶配的。” 赵钰茗还没听完，就直接下了订单。 王嘉乐笑道： “钰铭小姐，也对电车感兴趣？” “不是啦，我买了送人，就是不知道他喜不喜欢……咦，他人呢？” 赵钰茗朝着展厅东张西望起来。 王嘉乐和郑汐汐，也好奇地望过去，想看看赵钰茗是要买车送给什么人。 能配得上让她送车的，绝不可能是一般人物。 “小阳，你在这啊！” 赵钰茗发现了吕小阳，快步走过去，挽起了他的胳膊，指着面前的汽车，说道： “你看这台车怎么样，买一辆给你代步。” 五十、我家也蛮有钱…… 吕小阳这时候还处在懵逼状态中，本能地答道： “我……我连驾照都没有。” “驾照学起来又不费事，就它，不要跟我客气。” 赵钰茗的态度，说不出的亲热。 “对了小阳，我带你认识两位朋友，这位，是王嘉乐……” 吕小阳被赵钰茗拉着，朝王嘉乐二人走去。 王嘉乐和郑汐汐，这时候瞪着一双眼睛，还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赵钰茗口中的“朋友”，是他？！ 这怎么可能！ 不光是王嘉乐和郑汐汐，那些之前看热闹的人们——尤其是那几个嘲讽吕小阳买不起一只车轮的姑娘，此时的脸皮一个比一个滚烫。 人家压根不用买，就有人抢着付钱了。 还是一位身材相貌都不输给郑汐汐的美女。 更关键的，是她的身份！ 他们虽然不知道赵钰茗是谁，但从王嘉乐对她恭敬的态度来看，她的身份地位，怕是不在王嘉乐之下！ 这样一位极品白富美，为什么要对一个山里来的穷学生、外卖骑手这么好，一出手就豪掷千金？ 这一幕，真是魔幻到让人不敢相信。 不过，在王嘉乐的眼中，赵钰茗故意送给吕小阳同款汽车，还有更深一层意义—— 她在打自己的脸！ 她要让自己知道，她是吕小阳的靠山！ 虽然以赵钰茗的身份，打他的脸就打了。 但是，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她愿意为了吕小阳，去这么做？ 他们两人，是什么关系？ “走了。” 回过神来的郑汐汐，拉了王嘉乐一把，默默走出了展厅。 她的内心，五味杂陈。 …… “小阳，我跟你解释一下……” 办完了订车的手续，赵钰茗带着吕小阳，离开了商场。 在前往停车场的路上，赵钰茗面对一直沉默不语的吕小阳，主动解释了自己突然出现的原因： 不久前，她从学校出来时，正好遇到了返校的陈浩。 两人一聊，她才知道吕小阳独自来找郑汐汐了。 她生怕吕小阳在面对王嘉乐时吃亏，于是急忙赶来。 到的时候，吕小阳已经跟王嘉乐起了冲突，她只好先躲在一边。 “不是我不想早点现身，因为你说过的，你想看看郑汐汐对你的态度，我怕影响到你，所以……这才让你受了侮辱，你不会怪我？” “怎么会呢，你能来救场，我真的很感谢，只是……” 吕小阳目光灼灼地望着赵钰茗， “铭姐，你到底有什么背景，为什么王嘉乐对你那么恭敬？” 这时候想瞒也瞒不住了，赵钰茗只好承认： “我家里，也蛮有钱的……” 蛮有钱？ 吕小阳问道：“像王嘉乐那么有钱？” 赵钰茗噗嗤笑道：“你还真是刨根问底……这种事情，自己介绍起来怪怪的，总之，我家在江南省，也算是豪门。” 吕小阳顿时有点凌乱。 他早就猜到赵钰茗的家世不平常，但没想到这么夸张，居然出自豪门…… “那你，为什么还要上班？” “家里有钱，就不能上班了吗？” 吕小阳竟无法反驳。 赵钰茗犹豫了一会，小心翼翼地说： “小阳，你现在知道我的家世了，还愿意跟我……做朋友吗？” “哈哈，从来只听说嫌别人穷的，哪有嫌别人有钱的，你这情况，一般人想巴结还巴结不上。” “可你不是一般人啊！” 赵钰茗严肃地说道， “你这种视钱财如粪土的世外高人，不应该最讨厌钱财这种俗物了吗？” 视钱财如粪土…… 吕小阳愣了半天，他觉得赵钰茗对自己的误解有点严重。 “小阳，你放心，我虽然家里有钱，但我个人一点都不铺张浪费的，我每个月花销都不超过二十万。你看……” 赵钰茗指了指停在一旁的自己的车， “这辆一百万出头的卡宴，我都开了快一年了，也没想换过呢。” 吕小阳：？？？ 如果不是赵钰茗态度过于诚恳，吕小阳都要怀疑她是不是有什么大病了。 阶级的差距，果然会影响人的认知，尤其是金钱方面…… 赵钰茗开车，送吕小阳回学校去。 一路上，吕小阳皱眉思索着什么，冷不丁问道： “铭姐，你之前也在一旁看着，你有没有发现，汐汐其实并不喜欢王嘉乐？” “看得出来啊，那又怎么样呢，他们都快要订婚了。” 赵钰茗冲吕小阳笑了笑， “不是每个女人，都能嫁给自己喜欢的男人。” “那……为什么要嫁呢？” “据我了解到的情况，他们的婚礼，是两家长辈极力促成的，郑汐汐……大概只是没有强烈反对。” 吕小阳脑海中，蹦出了一个书上看过的词： “联姻？” “是郑家高攀了，郑家虽然有点钱，但在王家的眼里，也就是个小暴发户。” 她这么一说，吕小阳大概就明白了，“王家，真的像他们说的那样有钱？” “他家财力确实不错，在金陵……勉强算是二线家族。” 就这……才只是二线？ 吕小阳有点懵逼，“那一线是谁？” 眼看赵钰茗笑着不说话，吕小阳顿时明白，她说的是自己家啊！ 这个层层铺垫的逼，装的漂亮！ “你家……比王嘉乐还有钱？” “那没有的。” “可是……” “小阳，地位跟财富，有时候不是对等的，钱谁都可以赚到，但有些东西，是钱买不到的。” 钱买不到的……权力吗？ 吕小阳听的似懂非懂。 作为一个真正的从山里来的少年，捉鬼降妖的事情他在行，对于权力、金钱什么的，他一向都没有太多概念。 如果不是因为郑汐汐，他也懒得关注王嘉乐什么的。 “铭姐，你说像眼前这种局面，我应该怎么补救？” “补救？？” 赵钰茗瞪大眼睛看着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是说，把郑汐汐抢回来？” 眼看吕小阳点头，她更加吃惊，干脆直接将车停在路边，转身看着吕小阳，说道： “她月底就要跟王嘉乐订婚了啊，你……” “但你也说了，这是她家人安排的，不是她本人的意愿。” “可是，就算她不喜欢王嘉乐，可从她对你的表现来看，她也未必……喜欢你啊。” 五十一、舔狗行为 “不，她是故意对我表现的冷漠，因为她反抗不了家里的安排，只有对我这样，我才会对她死心，电视剧里不是都这么演的吗？” 赵钰茗扶额。 “你拿电视剧往现实生活里套，这……我不想打击你，但你这太像舔狗行为了，将对方一切做法，都能脑补出各种合理的解释。” 因为不爽，赵钰茗说话语气也重了一些。 “我懂你的意思，这不是脑补。” 吕小阳咧嘴笑了笑， “如果汐汐真心想嫁人，我根本不会纠缠的，一开始我也以为她是来真的，但走的时候，她拍了一下我的肩膀，不知道你看到没有，她的手腕上，带着一串手链。” 赵钰茗皱眉看着他，不明白他的意思。 “这串手链，是初三那年，我们分开时，我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赵钰茗一下傻掉了。 原来……如此。 是的，一个人如果忘记了对方，当然不可能将对方送的东西一直佩戴在身上！ 不管郑汐汐嘴上说什么，至少这个细节，证明了她的内心。 吕小阳不是舔狗，他的确有理由相信，郑汐汐心里还是念着他的！ 一股说不出的酸涩，在赵钰茗的心头荡漾开来。 但她很快就想开了： 吕小阳，能对少年时喜欢的女生至今念念不忘，这不恰好说明了，他是一个长情的人吗？ 这是一个值得托付的男人，自己并没有看错！ 况且，郑汐汐虽然没有变心，但吕小阳想把她拉回到身边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甚至说，没什么可能。 自己还是有机会的，而且赢面很大！ 这一刻，赵钰茗的内心，做出了一个别人看来估计难以理解的决定。 她要尽力帮助吕小阳，如果他成功了……这个赵钰茗还没想好，如果他失败的话，到时候，自己就可以问心无愧地进行下一步了。 想到这里，赵钰茗问吕小阳：“你打算怎么做？” “这个……” 吕小阳挠了挠后脑勺， “我得先弄清楚，汐汐到底出于什么原因，答应嫁给王嘉乐——就算有家庭逼迫，但汐汐不是那种轻易妥协的人。” “如果真有什么苦衷，我想办法帮她解决了，到时候，她不用嫁人了，不就可以回到我身边了吗？” 赵钰茗嘴角抽了几下， “哪有这么简单啊，别的不说，你觉得王嘉乐会善罢甘休吗？” “对哦，眼看快娶到手的媳妇被人抢走，他肯定不爽……” 吕小阳摸着下巴，思考起来。 赵钰茗喃喃道： “说起来，我也好奇呢，王嘉乐为什么要跟郑汐汐结婚呢，家世不对称，郑汐汐也不喜欢他……” “当时是因为汐汐好看啊！这么好看的妹子，谁不想娶回家做媳妇！” 吕小阳的态度，让赵钰茗感到很无语，当下不爽地说道： “你不要拿自己的滤镜代入别人好，王嘉乐是有名的花花大少，他要是想结婚，什么样的美女找不到，而且我看他对郑汐汐，似乎也没有那么喜欢。” 最后这句话，引起了吕小阳的触动。 这一点，他其实也感觉到了。 虽然王嘉乐看上去对郑汐汐不错，主动给她买车什么的，但他言行之间，能感觉到对郑汐汐有些不耐烦，甚至有点强迫的意思。 这不是真正喜欢一个人的表现。 “铭姐，这件事情，你帮我查一查，毕竟你跟王嘉乐，应该有共同好友什么的……” 赵钰茗傲娇地“哼”了一声，算是答应了。 “对了小阳，你知道我为什么当他们的面，要给你买车？” “帮我找回面子？好让汐汐他们知道，我是你这位大小姐看重的人，不是他们想的那么差。” “是有这层意思，但还有一点。” 赵钰茗严肃起来，说道： “王嘉乐这人，出了名的睚眦必报，你之前骂了他，再加上你跟汐汐曾有过婚约——如果让王嘉乐知道了，他一定不会放过你。” “我是想借着买车的事情，告诉他，你是我的人，让他不敢动你。” 原来如此。 吕小阳感激地看了赵钰茗一眼，“铭姐，谢谢你，不过……如果王嘉乐真要找我麻烦，我还是希望，你不要出面。” “为什么？”赵钰茗愣住。 “毕竟我是在跟他争媳妇，我不想让他觉得，我是借着你的势力，我要让他输的心服口服！” 赵钰茗恍然。 吕小阳，是个汉子！ 只是……他大概不清楚王嘉乐的家族，有多大的能量？ 毕竟他是从山里来的，对都市豪门，估计有什么概念…… 赵钰茗沉吟起来，他跟陈浩等人一样，对于吕小阳捉鬼降妖方面的能力毫不怀疑。 但与人争斗，他那些法术，应该作用不大？ “对，我可以在幕后默默关注着，让他照着自己的想法去做，假如真的遇到危险，我再悄悄出手……” 赵钰茗想到了最好的办法。 这样既能照顾吕小阳的面子，也能保证他的安全。 虽然自己这么做，很可能会得罪王家，但为了吕小阳，赵钰茗觉得，这是值得付出的代价。 “对了铭姐，昨晚说好的，你去找一个熟悉的警察，找到了吗？” 车快开到学校的时候，吕小阳突然开口问道。 “嗯，我本来想跟你说这些的，但是因为郑汐汐的事，我怕你没心情聊别的……” “不会的，这是两码事。” 吕小阳笑了笑。 他跟郑汐汐的事，不是短时间内能解决的，既然方向决定，慢慢推进就好了，并不耽误自己干别的事情。 在这方面，吕小阳不是个拖泥带水的人。 “我找的那个警官，算是我一个远房亲戚，本来我打算跟她当面谈的，结果离开学校时遇到黄毛，我就先去找你了。” “我只好在电话里，把情况跟简单跟她说了一下，让他来学校等我，正好当着李校长的面，你们三方互相认识一下。” 赵钰茗冲吕小阳眨了眨眼，“李校长已经把酬金准备好了，待会见面给你。” 吕小阳闻言，心中暗喜。 五十二、他是小白脸？ 早上他还对陈浩说，赚大钱的机会不多，没想到今天又有五万块进账！ 加上昨天挣的钱，自己现在身家，有接近二十五万了。 想到不久前，自己身上还只有两百块，吕小阳内心很是感慨。 不过，这些钱大部分是靠着那栋小楼的灵异事件挣来的。 收益大，风险也大。 现在，自己的身家性命算是跟这件事绑定在一起了。 如果不能解决这件事情，那么最后被解决的，很可能是自己。 “铭姐，你找的这位警官，以前参与调查过我们学校的意外死亡案吗？” “那应该没有，她以前是缉毒的，最近才调到刑警队，现在担任副队长，我找她，一是因为她有一定权限，能够调阅之前的卷宗，再一个就是关系比较近，好打交道。” 说到这，赵钰茗有点迟疑地看着吕小阳， “那个，因为是打电话，我跟她只说了大概情况，我感觉她不是很相信这是灵异事件，待会你们见面，她如果有言语上的冒犯，小阳你看我面子，多少担待一些。” “嗯，你放心。” 吕小阳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这位毕竟没调查过之前的案件，作为一个警察，赵钰茗如果能三言两语说服他相信灵异事件，那反而有点不正常。 想到接下来要是有什么行动，还少不了陈浩这个跑腿的，吕小阳于是打电话给他，约他一起过去见面。 …… 这个时候，王嘉乐开车载着郑汐汐，正行驶在前往电影院的路上。 “我有点累，不想去看电影了，你送我回家。” 沉默许久的郑汐汐，突然开口说道。 王嘉乐看了她一眼，笑道：“我看你不是累，是看到旧情人，心情有点复杂。” “什么旧情人，吕小阳，只是我初中的一个同学，你之前没听我说吗，我们都几年没见了。” 郑汐汐急忙分辩道。 “那我抓你手腕的时候，他为什么要骂我？” “他……我们以前关系是不错，他大概是觉得我被你欺负了，一时气不过。” 郑汐汐眼神有些慌乱， “王嘉乐，你不能因为别人对我有好感，就去责怪谁。” 王嘉乐干脆将车停在路边，转过头，逼视着郑汐汐， “如果是别人对你有好感，我当然不在意，但我不是傻子，郑汐汐，我看得出，你……喜欢他！” “你胡说！” 郑汐汐的脸一下红了。 “那你紧张什么？” “我、我没有，我要下车了，你自己去看电影！” 郑汐汐伸手去开车门，这才发现车门锁上了，一转头，看到王嘉乐正死盯着自己。 那阴鸷的眼神，让郑汐汐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虽然两人交往有一段时间了，大部分情况下，王嘉乐在她面前，都表现的像一个合格的追求者。 但是，郑汐汐内心很清楚，王嘉乐是一个特别狠毒的人，只要是得罪过他的，睚眦必报，并且不介意使用一些非法的手段。 郑汐汐一直有点怕他。 “郑汐汐，知道为什么我一直没碰你吗，甚至连牵手的兴趣都没有。” 王嘉乐嘴角浮起一抹嘲讽的笑容， “今天借这个机会，我不妨把话说明白——我对你，没有一点感觉，我要娶你，是有特别的原因。” “什么原因？” “这个，就不能告诉你了。” 王嘉乐将上半身朝郑汐汐倾斜过来，近距离望着她，慢吞吞说道： “但我王嘉乐是要脸的，你最迟下个月，就要跟我结婚，你以前怎么跟人玩过，我不管，但从今往后，你是我的人。” “如果你胆敢做出任何对不起我的事情，让我在外面丢脸，郑汐汐，我不介意将你们郑家从金陵连根铲除。” 说完这番话，他才打开了车门锁， “至于那个穷小子，也会为此丢了性命。” 赵钰茗，他当然不敢惹。 但这一路上，王嘉乐已经想明白了，他相信，吕小阳跟赵钰茗的关系，最多也就是小白脸和富婆。 一段时间新鲜罢了。 只要新鲜感过去，赵钰茗不可能再多看吕小阳一眼。 “没想到，赵家的大小姐，也玩的这么花。” “怪不得那个吕小阳敢跟我叫板，以为傍上了赵家大小姐，就谁都可以得罪了……” 王嘉乐冷笑，因为这件事，他更加看不起吕小阳了。 …… 二十分钟后，吕小阳跟着赵钰茗来到学校的办公楼下，见到陈浩之后，一起前往校长办公室。 “赵老师来了啊，请，快请进！” 接待他们的，正是吕小阳第一天报道时，见过的那位李校长。 不过他显然没认出吕小阳，注意力全在赵钰茗身上，那副亲热的态度，就像接待上级视察似的，在一旁端茶倒水，不停忙碌着。 “李校长，这位吕小阳，就是我之前跟你说过的那位高人……” “哎呀，吕道长是，失敬失敬！我听赵老师说，你是我们学校大一学生，没想到，我们学校还有你这样的人才……” 李校长热情地握着吕小阳的手，一顿模板式的恭维。 突然，他眉头皱起来，打量着吕小阳： “吕道长有点面熟，咱俩是不是见过？” “李校长忘了吗，我来报名时，还是你亲自接待的。” 既然对方提起，吕小阳便将当初见面的情况讲了一遍。 李校长听完，嘴张得老大： “是你！我想起来了，你是……郑百福的侄子！” “是未来女婿。” 吕小阳再一次纠正他。 “哦，对……” 回过神来的李校长，脸上又堆起了笑容： “我对吕道长如此印象深刻，这足以说明，吕道长气度不凡，我当时就觉得，你一定是高人，果然赵老师慧眼识珠，能请到你帮忙……” 吕小阳嘴角抽了几下。 他明明记得，初次见面时，李校长对自己很不以为然来着。 怪不得人家能当上校长，能把瞎话说的这么真诚，也是一种本事…… “李校长，我请的穆警官到了没有？” 赵钰茗问道。 “到了，之前我一直陪她聊天来着，她刚才去洗手间了。” 说话间，一个身穿警服的姑娘走进了房间。 女……女警官？？ 五十三、叫我好哥哥 吕小阳有些吃惊，他对男女其实没什么看法，主要是赵钰茗介绍的时候，说她是缉毒队转过来的，现任刑警队副队长。 于是吕小阳便在脑海中，先入为主地勾画出了一个铁血硬汉的形象。 却没想到真人，竟然是一个美女！ 穆一辰看上去，最多二十五岁，个头很高，目测足有一米七五以上。 平心而论，虽然她五官精致，唇红齿白，但身上却没有一般女人的那种娇弱的感觉，尤其在警服的加持下，气质特别飒。 “这位就是我说的穆一辰警官了，她是我小表妹……这位，是吕小阳，茅山道长！” 赵钰茗为双方作了介绍。 “你好。” 吕小阳主动向穆一辰伸出手掌。 穆一辰像是没看见，上下打量了他一会，说道： “我还以为是个怎么样的帅哥，能把我表姐迷成那样，连鬼神之说都相信了，结果……也不过如此嘛。” “一辰，你说什么呢！小阳不是你想的那种神棍。” 赵钰茗瞪了她一眼，赶紧打圆场，冲一旁的李校长说道： “李校长，我请吕小阳调查学校的灵异事件，你有没有不同意见？” “没有没有，赵老师看人，我是相信的。” 李校长连忙表态。 虽然他说的笃信，但吕小阳听着，感觉他话里没有任何诚意，像是为了迎合赵钰茗才故意说的。 “难道说，是因为铭姐的身份背景，才让李校长如此跪舔？那也不至于这样……” 吕小阳疑惑地想着。 “那好，李校长，你把准备好的银行卡交给小阳！” “是是，已经准备好了。” 李校长打开抽屉，取出一张银行卡，双手送给吕小阳。 “那我可就拿着了，感谢李校长，你放心，这件事情我一定查个水落石出！” 吕小阳郑重地给予保证。 虽然只是五万块，但毕竟是拿了钱，漂亮话还是要说一些的。 “等一下！” 就在吕小阳伸手去接银行卡时，穆一辰突然出言阻止。 然后，她望着赵钰茗，说道：“表姐，你不要被这个神棍给骗了，这世界上哪来的什么妖魔鬼怪！” “你……我电话里不是跟你说了吗，难道我们昨晚撞鬼的经历，是假的不成？” 赵钰茗生气地说道。 虽然早知道穆一辰对事件有所怀疑，但她说话，也未免太不客气了，直接把吕小阳打成了神棍。 “你说的那些，的确很离奇，但我觉得……可能是某种障眼法，例如催眠，让你先入为主地相信有鬼，再自己脑补出一些画面来……” 穆一辰扫了一眼吕小阳，冷笑起来： “相比那些低级的神棍，他的手段确实可以，但也不过是更高级的骗局罢了，表姐，你是受过高等教育的，怎么也会上这种骗子的当？” “不要再说了！” 赵钰茗打断她的话，质问道： “你既然不信，干嘛要来见我？” “我怕你被人骗了，特意来揭穿他啊！” 穆一辰手指着吕小阳， “像这种骗子，我们一年抓的没有一百也有八十，每个都自称天神下凡、灵童转世，只要稍微一审，全都立刻露馅！” 赵钰茗还想说什么，被吕小阳挥手止住。 这种不信邪的人他见多了，只凭空口白话，是没办法说服她的。 以吕小阳的性格，要是换成不相干的人，他笑笑就过去了，绝不会想要证明自己。 但是面前这个女警不一样，她如果不相信自己，那后面的事情就没法谈了。 于是冲她说道： “那要怎么样，才能让你相信我不是神棍，露两手给你看看？” “露啊！是竹篮打水，水盆引雷，还是空手变蛇？前面两种比较容易，空手变蛇，这个好像有点难，网上都搜不到真相的。” 穆一辰挑衅地冷笑着。 她知道的还挺多…… 吕小阳耸了耸肩，“你说的这些，我都不会。” “哈哈哈，这就露怯了吗？” 穆一辰更加得意， “小子，现在承认自己是神棍，还来得及，不然我将你带回局里，以涉嫌诈骗的罪名起诉，至少能判你个三年两年的。” 不愧是警察，心理战术运用的很不错。 吕晓阳笑着摇了摇头。 “那你坐好，我证明给你看——” 吕小阳让穆一辰坐在地板上，本要直接动手，想到什么，把吕校长叫过来，手蘸唾沫，在他额头上画了几下。 “这是干什么？”李校长疑惑不解。 “开眼符，能让你见到鬼魂。毕竟你是雇主，正好也让你见识一下。” 李校长歪嘴一笑。 他能拿出五百万给吕小阳，纯粹是赵钰茗的安排——反正学校的钱，都是她家的，跟自己没啥关系。 李校长内心，其实跟穆一辰一样，也认为吕小阳是个神棍，只是碍于赵钰茗的面子，不敢表现出来。 眼看吕小阳煞有介事的行动，他内心很是不屑，同时也很好奇，想看看他到底能使出什么样的障眼法，当众蒙骗过去。 赵钰茗跟陈浩，反而有些紧张： 他们当然相信吕小阳，只是，眼下房间里又没有鬼给他抓，他怎样证明自己呢？ 如果只是凭空施展一些法术，估计会被穆一辰当做障眼法。 这时，吕小阳不慌不忙地来到穆一辰面前，扶着她坐好，伸出右手，贴在她脑门上，轻轻一推—— 接着后退几步，面带微笑地望着她。 要开始了吗？ 穆一辰瞪大了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吕小阳。 “这神棍如此自信，估计是能搞出那种以假乱真的障眼法，我可要观察仔细了，一定要当场揭穿他……” 主意打定，穆一辰冲吕小阳得意地说道： “快点开始，还等什么，可千万不要找借口，说今日不宜作法什么的。” “已经结束了啊。” 吕小阳笑着说道。 “什么结束了，你在胡说什么！” 穆一辰正要发难，突然注意到对面的李校长，正用一副活见鬼的表情，望着自己身后。 感觉不对劲的她，急忙回头，整个人像是被钟无艳的大锤夯了一下，当场石化： 她看到了自己！ 五十四、赵钰茗原来是大boss！ 那个“自己”，一动不动地仰躺在地板上，保持着被推倒的姿势。 “啊！” 穆一辰猛地站起来，低头朝自己身上望去，这才发现，自己的身体是半透明的。 “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惊慌失措的穆一辰，冲吕小阳吼叫着。 “没什么，就是将你魂魄，从身体里推了出来，你现在的状态，叫做灵魂，也可以说是鬼。” 这就是吕小阳证明有鬼的办法，让穆一辰看到自己灵肉分离的情况，自然不会再有怀疑。 “鬼……我变成了鬼！” 虽然难以置信，但自己现在的状况，实在无法用科学来解释。 穆一辰的一张俏脸，不断变幻着表情，最后竟是哭了起来： “呜呜，你、你把我杀了，我跟你无冤无仇，你凭什么……” “额，没那么严重，只要你相信我不是神棍，我立刻能让你‘复活’。” “真的？？那我信了！求求你，快点给我复活……” 此时的穆一辰，心里满是对于死亡的恐惧，哪里还顾得上自己的面子，一个劲地哀求起来。 看她这副样子，吕小阳不禁感觉好笑。 想到她之前对自己的态度，吕小阳决定小小报复她一下： “叫声哥哥听听。” “你……你比我小好几岁呢！” “你叫不叫，不叫我就不管你了。” “哥哥……” “叫好哥哥。” “好……哥哥。” “乖，以后能听哥哥的话吗？” “听、听的！” 穆一辰涨红着脸，快哭出来了。 吕小阳的小小恶趣味得到满足，也不再为难她，上前抓住她的魂魄，塞回到身体里，然后在额头上轻轻一拍。 穆一辰浑身哆嗦了一下，坐了起来，低头看着自己的身体， “我这是……又活了？” “活了。” 吕小阳手托下巴，冲她挑了挑眉毛，“现在相信哥哥不是神棍了？” “你……” 被一个比自己小好几岁的人当众自称“哥哥”，穆一辰何时受过如此羞辱，当即就要上去弄他。 猛然想起，这家伙是会法术的，回头再把自己变成鬼魂状态，到时候怕是叫“好哥哥”都没用了，万一被逼着叫更羞耻的称呼…… 只好强忍愤怒，狠狠瞪了吕小阳一眼，对他的刁难不予回应。 赵钰茗在一旁捂着嘴笑。 她刚才没开天目，没看到穆一辰的魂魄，不过听吕小阳说话的内容，也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 没想到，吕小阳证明自己的办法，如此简单粗暴。 穆一辰这个向来泼辣刁蛮的姑娘，居然也有被人制住的一天，还管人叫哥哥…… “不对！哥哥妹妹的，这可不是好苗头，我应该感到警惕才对！” 赵钰茗顿时醒悟过来。 “李校长，穆警官已经相信我了，你呢，要不要我也给你证明一下？” 吕小阳看着一旁还在发呆的李校长，笑嘻嘻地问道。 “啊，不用不用，刚才的经过，我都看到了，我绝对相信吕道长！” 李校长连忙表态。 这次不是恭维，在见识到方才那奇迹般的一幕之后，他跟穆一辰一样，对吕小阳彻底不再有怀疑。 当下连忙将银行卡再次奉上，并且告知密码。 这次，没人阻拦了。 吕小阳美滋滋地收起了银行卡。 赵钰茗说道：“小阳，回头我看看弄个协议，就算是学校正式雇佣你了……” “你千万别多想，主要是，五百万不是个小数目，最好有个文字性质的东西，不然学校不好走账。” “我明白，你弄，等下！你刚说……多少钱？！” 吕小阳声音抖了起来。 “五百万啊，这不是你昨晚说的数目吗，你觉得不够的话，可以再加。” 五百……万？？ 吕小阳双手扶着桌子，差点没站稳。 合着，她是把自己五根手指理解成五百万了啊！ 吕小阳内心，相当的凌乱。 他突然想到，这里头有问题！ 李校长，只是个高级打工人，这五百万跟他没关系，只可能是学校的投资方给的——大概就是那个传说中的赵老头的钱。 那么凭什么赵钰茗一句话，就可以让人家在连自己的面都没见到的情况下，心甘情愿拿出五百万来？ 即使再有钱的人，也不带这么造的？ 除非…… 吕小阳朝赵钰茗望去， “铭姐，你跟学校的投资方，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关系？” 赵钰茗一下愣住，随即抿嘴笑道： “怪我，我忘了告诉你……这笔钱，其实我出的。” “你……替学校出的？” “不是替学校，我，就是学校的投资方。” 穆一辰见吕小阳一脸茫然，插嘴说道： “还没听懂吗，我表姐，就是学校董事长的孙女，同时也是董事会成员！” 吕小阳惊呆。 “董事长……大概就是那个‘身家巨万、回乡养老’的赵老头？对，他们都姓赵，我早该想到这一点的……” 怪不得李校长会在赵钰茗面前，表现的的那么谦卑，原来人家是少东家啊！ 由于来的路上，赵钰茗已经坦白了自己的家世，因此吕小阳此刻，其实并没有那么吃惊。 他一瞬间想到的，是那栋神秘的小楼。 本来，对于这栋楼隐藏的秘密，吕小阳有一个大胆的猜测，只是缺少证据，因此还没有告诉赵钰茗。 现在得知她是赵老头的孙女，这让吕小阳感觉到，情况变得复杂起来了。 “这笔钱，恐怕是挣不到了……” 吕小阳在心里无奈地叹息了一声。 “铭姐，昨晚我其实就是随口一说，没打算真的收钱，现在知道是你出钱，那就更不能要了，咱们自己人，我拿你的钱，那成什么了……” 吕小阳以不容拒绝的姿态，将银行卡塞回到赵钰茗手中。 他这一举动，令赵钰茗感动不已。 这毕竟是五百万啊！ 他不愿意要自己的钱，这足以说明，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已经不是金钱能够衡量的！ “既然这样，我也就不跟你客气了，这钱我先拿回去，将来如果有用到钱的地方，你只管跟我开口！” 赵钰茗咬着嘴唇，郑重地对吕小阳说道。 一旁的穆一辰看到她的神情，就知道完了，自己这个表姐，彻底被吕晓阳给套路了。 五十五、你想当上门龙婿？ “我现在，也算正式入伙了，咱们谈正事。” 穆一辰望着吕小阳，说道， “之前我表姐在电话里，说的不清不楚的，吕小阳，你到底掌握了什么线索，跟我详细说说。” 吕小阳刚要开口，李校长识趣的说道： “那你们先聊着，我出去办点事情，赵老师，有需要我的话，随时给我打电话……” 说完，又给每个人倒了一杯茶，便离开了办公室。 “没想到老夫有一天，能喝到校长亲自沏的茶，牛的不行啊！” 黄毛翘着二郎腿，一边品茶，冲赵钰茗说道： “赵老师，能不能给李校长说说，给我搞个学生会主席什么的，我从幼儿园到现在，一天班干都没当过呢。” “老实喝你的茶！” 吕小阳瞪了他一眼，随后将自己昨晚的经历，和总结的线索，大致跟穆一辰说了一遍。 “这怎么跟恐怖片情节似的……” 穆一辰听完，喃喃说道。 要不是刚才灵魂出窍的经历，刷新了她对于灵异的认知，打死他也不会相信吕小阳说的那些是真的。 “吕小阳，你确定没有办法进入那个拥有祭坛的房间吗？或许，有什么线索被你忽略了呢，毕竟昨晚天那么黑，你第二次进去，也没有仔细检查。” 吕小阳闻言，心中一动。 穆一辰，不愧是警察！ 她提出的这一点，的确是自己没想到的。当下点头说道： “那我回头再进去看看，你这边……能不能调出历年意外死亡的那些学生的档案？” 吕小阳确信，这些人的死亡，肯定跟那座小楼有着某种关联，或许就如他昨天所猜测的： 那些诡异的两截尸，就是来自这些人的尸体，被人拆分后组装而成。 如果能拿到这些倒霉蛋的详细资料，进行对比的话，没准能找到一些线索。 “嗯，这没问题，我回去就办。” “对了，你刚不是说，你有朋友去找那个疯掉的法师吗，找到没有？” “我现在打电话问问。” 提起这件事，吕小阳很想吐槽李朝元，办事太不靠谱了。 说是联系到那个“疯子”，就给自己打电话的，这都下午了，总不能他还在给人摸骨？ “三哥，你那边——” “我知道你找我什么事！” 电话接通后，吕小阳刚开口，就被李朝元打断了， “我现在正在往孙波家去呢，本想先找到他，再给你打电话的，那你要是没事，就直接过来。” “他家里？你不是说他在精神病院吗？” “他以前在，几年前被家人接回去了，我也是才知道的，就是打听他家庭住址，才花了这么长时间……你过来，我当面跟你说。” 结束通话不久，吕小阳便收到了李朝元发来的地址。 “青山路188号……那在城北了，挺远的，我开车带你们过去。” 穆一辰看过地址之后，说道， “正好路上我们可以再进行讨论。” 吕小阳自然没意见。 下楼之后，在往学校停车场走的路上，赵钰茗接到了一个电话。 挂上电话，他对吕小阳说道： “我爷爷身体不舒服，要我回家一趟，反正你们下午的行动，少了我也没关系，等回头我们再汇合，晚上我请大家吃饭！” 吕小阳心中一动，问道：“是你那个投资建学校的爷爷吗？” 赵钰茗噗嗤一笑，“我当然只有一个爷爷！” 双方在停车场分开。 吕小阳和陈浩上了穆一辰的车。 “吕小阳，你刚才为什么拒绝了那五百万？” 穆一辰把车开起来，突然问了一句。 “啊，这个……我一向不爱钱财，视金钱如粪土。” “呸，这种鬼话，估计只有我表姐会信！” “是啊小阳人，昨晚还是你让我管赵老师要钱的，怎么人家给了，你又不要了？这可是五百万啊！” 陈浩在一旁痛心疾首地说道。 被他当场揭穿，吕小阳无言以对。 “所以，我猜的没错，你是在下一盘大棋！” 穆一辰斜眼看着吕小阳，说道。 “什么大棋？” “你在凹人设，博取我姐的好感，你的最终目的，是将她骗到手！” “与赵家女婿这个身份相比，五百万，只是九牛一毛，你当然不会太在意了！” 吕小阳扶额。 “能不能告诉我，你是怎么想到这些的？” “别忘了我是警察，我推理能力很强的。” 穆一辰得意地眨了眨眼睛， “你就说是不是。” “你说是，那就是。” 吕小阳也不想辩解，主要是自己内心的想法，暂时不好说出来。 毕竟穆一辰与赵钰茗有亲戚关系，万一将情况透露出去，会扰乱自己的计划。 “你居然承认了！” 穆一辰反倒吃惊地看着他。 一般来说，像这种搞阴谋的，都是打死不会承认的才对，他怎么…… “你就不怕我告诉表姐？” “不怕，我可是你‘好哥哥’，比表姐要亲，你答应过我，要乖乖听话的。” “你……不许再提这件事！” 穆一辰登时炸毛，她现在好生后悔，自己当时为什么要头铁，去验证吕小阳是不是神棍…… “那你给我说说，铭姐的家庭情况呗。” 吕小阳故意就势问道。 “你还真想当上门龙婿啊，我劝你死了这条心！” 穆一辰撇了撇嘴，不以为然。 但面对吕小阳的询问，她还是透露了不少信息。 尤其是，关于赵钰茗的爷爷。 吕小阳故意把话题往赵老头身上引，总算对这位老人有了一定的了解： 赵老头，名叫赵家信，金陵本地人，年轻时候因为家穷，去广府投奔亲戚，在一家钟表行里做小工。 因为做人本分，干活也勤奋，老板便召他做了上门女婿。 在岳父的提携下，赵家信开始锻炼做生意，没想到顺风顺水，越做越大，到两千年左右，他已经是广府有名的富豪。 赵家信跟原配妻子生了两个儿子，老大就是赵钰茗的父亲。 大约二十年前，当时年近花甲的赵家信，在妻子去世后不久，选择急流勇退，将偌大家业都交给了长子打理。 他自己带着幼年的赵钰茗，回到老家金陵居住，从此深居简出，只参与一些慈善事业。 金陵职业学院，就是老头回乡之后捐建的。 五十六、习惯挠头的老太太 “说起你们学校，我听家里人说，赵爷爷当时特别重视，从选址到建筑，全都亲力亲为，甚至连不少楼房的设计，都是他一手包办的。” “学校建成后，老爷子就基本上不出门了，就连我们这些亲戚，也只有逢年过节，去赵家拜访的时候，才有机会见到他。” 吕小阳听穆一辰说完，刚要开口，陈浩突然插嘴： “那栋小楼，也是他亲自设计的吗，为什么要弄成棺材形状呢，有什么深意吗？” “什么棺材形状？” 穆一辰不解。 “不要打岔！” 吕小阳瞪了陈浩一眼，然后用眼神示意他别再问下去。 如此明显的问题，他当然也发现了，只是眼下不好跟穆一辰明说，于是岔开了话题，问道： “老爷子回到金陵之后，年纪也不是很大，没有再找个老伴吗？” “你怎么知道赵爷爷找过老伴？” 穆一辰有点吃惊， “这件事情，只有我们少数亲戚知道，考虑到老爷子的名声，当时没有对外公开……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那个梁奶奶是本地人，无儿无女，嫁给赵爷爷一两年，就得病去世了。” 吕小阳心中一动，问道：“怎么死的？” “生病，具体什么病就不清楚了。” “死后尸体埋在哪了？” 穆一辰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你问这个干什么？” “随便问问，你先回答我。” “梁奶奶没有子女，据说是尊重她生前的意愿，火化后骨灰抛洒在秦淮河里了。” 吕小阳暗暗吸了口气，穆一辰说的这些，跟他内心的某种猜测，基本对上了…… “188号就在前面了，喂，那个靓仔是不是你朋友？” 吕小阳透过车窗望去，还真是李朝元。 他还跟第一次见面时那样，大热天的穿着笔挺的西装，外面还套着风衣，头发一丝不苟地向后梳着。 要是放在九十年代，这副打扮还算挺新潮的，有点低配版许文强的意思。 但放在这个时代，基本这么打扮的只有一种人：骗子。 还是专骗中老年妇女的那种。 李朝元这时也发现了车里的吕小阳，连忙冲他招手。 “你管他叫靓仔？莫非你喜欢这种大叔？” 吕小阳倍感意外地对穆一辰说道。 “我从小是在广府长大的，在我们那边，靓仔是称呼陌生男性的常用词，如果你不喜欢，我下次对你可以用另一个。” 穆一辰眨了眨眼睛，将车停稳。 下车之后，吕小阳面对李朝元，简单介绍了穆一辰的身份。 得知她是刑警队副队长，李朝元连忙上来握手： “我跟你们陈局长特别熟，他以前在的时候，有灵异事件都会找我，后来调走了，我们联系就少了。” “你说的是陈新平？你们还有联系？” “是啊，他对我很尊敬，逢年过节还是会拜访我的。” 穆一辰噗嗤一笑，“我真不想揭穿你，但是陈新平……因为贪污腐败，前年就进去了，他难道是越狱出来拜访你的？” 李朝元顿时尴尬无比。 “进去了？我操！我当年就觉得，这家伙心术不正，早晚要出事，果然！” “穆警官，以后你们警局再有灵异事件，可以找我，这是我名片……” 穆一辰接过名片，看了一眼，就愣住了： “花圈寿衣，孝子哭丧？？” “对对，这是我的兼职，你家要是遇上白事，也可以找我，价钱很公道……” “呸呸呸，你咒谁呢，你家才有白事呢！” 穆一辰生气地丢掉了名片。 吕小阳见他们话不投机，赶紧上去打圆场： “行了，三哥，别说没用的了，你说的那个法师，家在哪里？” 李朝元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座农家小院，说道： “就是这里，我刚才先去拜访了一下，他还跟当年一样，疯的厉害，我感觉找他没什么用……” 李朝元一边带路，一边简单介绍了这个孙波的情况： 孙波，是一位地师，在他疯掉之前，在金陵的法界，也算是头面人物——当时只有三十岁出头的他，已经当上了风水协会的副会长。 虽然风水协会十有八九都是骗子和酒囊饭袋，但会长和几个副会长，都是真有些东西的。 “就说孙波，当年金陵市政大楼搬迁到新区时，便是找他勘定的风水，后续建筑格局，也是他一手操办，据说金陵市政大楼搬迁之后，连年风调雨顺，几位主官都有升迁。” “后来江南省的几位大官听说此事，还专门来金陵找他，可惜他疯了，不然，现在只怕已经当上江南省的幕僚了……” 李朝元很是惋惜地说道。 穆一辰听到这，皱眉说道：“你这吹的太大了，市政的大官，思想都很坚定的，怎么可能会相信风水这种东西？” 李朝元笑道： “你还年轻，不懂，那些大官，明面上当然不信，但实际上……就说你们警局大院，中间是不是有一座金牛，那就是现任会长张涛的手笔。” “什么？” 穆一辰震惊的反应，等于证实了李朝元的话。 “接着说孙波，他疯掉之后，金陵城的不少法师都给他诊断过，说他天地二魂被某种力量给制住了，只剩下人魂，所以人没死，但是疯了，为了给他招魂，大佬们想了很多办法，但最后全都失败了。” “我当他一直住在精神病院，今天去了才知道，他几年前被家人接走了，现在他就住在这里——” 这时候，他们已经来到小院的门口，李朝元上去敲门，一边回头对吕小阳说道： “孙波疯掉这件事，在金陵算是头等公案，小阳你要是真能将他唤醒，你在金陵就彻底出大名了。” 吕小阳笑了笑，他对出名没什么兴趣，直接忽略了李朝元这句话，问道：“那现在是谁照顾他呢？” “他母亲，一个快七十岁的老人。” 李朝元叹了口气， “据说，孙波本来都订婚了的，结果疯了之后，对象也跑了……我刚才见到他老母亲了，感觉老太太状态很不好。” “怎么说？” 李朝元刚要说什么，房门被打开了。 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太太，目光呆滞，面无表情。 “阿姨，我刚才来过的——这几位，也是孙波的朋友，一起过来看望他的。” “哦，进来……” 老太太好半天才有所反应，点了点头，转身朝院子里走去。 “看到吗，我感觉老太太有点老年痴呆的征兆……” 李朝元低声说道。 吕小阳没说什么，跟在老太太身后，进了院子对面的堂屋。 堂屋光线很差，有点凉飕飕的，并且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木头腐烂的气味。 “你们，要喝水吗？” 老太太冲他们慢吞吞地问道，一边挠了挠后脑勺。 ——据吕小阳观察，从见到这位老太太开始，她时不时就挠头，一边挠的时候，嘴角还会抽搐，好像特别舒服的感觉。 五十七、活死人 “谢谢老人家，不必了，带我们去见孙波。” 吕小阳说道。 老太太几秒钟才反应过来，起身朝堂屋旁边一间挂帘子的房间走去。 路上，她又挠了一下后脑勺。 帘子后面，是一间简陋的卧室，当中摆着一张木床。 吕小阳他们一进去，就看到了坐在木床上的一个男子。 自然就是孙波。 这个昔日金陵法界的头面人物，此刻穿着很破的背心和大裤衩，身上满是泥垢，发出让人难以忍受的臭味。 孙波坐在床沿上，手里拿着一本书，像是在很认真地看着，对众人的到来毫无反应。 “不是……精神有问题吗，他还会看书？” 穆一辰好奇地问道。 李朝元苦笑着说道： “你到跟前看看就知道了。” 几人来到床前，这才发现孙波把书拿倒了。 是一本色彩鲜艳的画册：《熊出没》。 吕小阳猜测，他应该是对鲜艳的色彩，本能地感到兴趣。 这就说明，他还是有一部分人类本能的，跟那种癫狂型的疯子不一样。 “这书好看吗？” 吕小阳拍着孙波的肩膀，大声问了一句。 孙波转过头来，疑惑的看着他。 只是表情不像在看一个人，而是在看一个物品。 他歪着脑袋，盯着吕小阳的额头，打量了半天，突然伸出手来，摸了摸吕小阳的眉心处。 像是那里有什么东西，让他感到好奇。 但是很快，他就失去了兴趣，重新低下头，继续“看”书了。 吕小阳又尝试叫了他两声，孙波再也没反应了。 “没用的，我之前已经试过了，他缺了天地二魂，现在的智商，大概就相当于三岁小孩，没法跟人进行有效的沟通。” 李朝元在一旁说道。 “是的，他不会说话……” 老太太也跟着说道。 吕小阳并不着急为孙波诊断，目光在四周随意的流转起来。 他发现，房间里虽然脏乱不堪，却保持了最基本的生活需求： 床头柜上，摆着一盘青菜和半碗吃剩下的米饭，旁边还有一杯水。 “老人家，咱们聊聊。” 吕小阳拉着老太太，在身边坐下，问道： “老人家，平时都是你照顾孙波吗？” “是的，他听话，自己知道吃饭，穿衣。” 提到孙波，原本呆滞的像个机器人的老太太，声音也稍微有了一点波动。 “您今年多大了？” “八十……八十几来着？” 老太太挠着后脑勺，陷入了思考，却怎么也想不起自己的年龄了，最后无奈摇了摇头。 “您平时靠什么生活，退休金吗？” 老太太点点头。 “买菜，做饭，洗衣服什么的，也都是您一个人做？” 老太太继续点头。 “咳咳。” 一旁的穆一辰忍不住了，小声提醒道： “你怎么真把自己当成探视的了，抓着人家问这么半天，你要觉得他们可怜，我们以后可以给予帮助，赶紧先办正事啊！” 吕小阳没理她，正好这时候，老太太又在挠后脑勺。 吕小阳问道：“老人家，你的头很痒吗？” “痒，一整天都痒……” “我帮您看看。” 吕小阳分开老太太脑后的长发，只看了一眼，整个人就呆住了： 老太太的脑袋，就好像熟透的榴莲一样，裂开了一道很长的口子，从头顶一直延续到后脖颈。 不是伤口…… 而是整个头盖骨都被打开了，从这道裂缝看进去，能直接看到脑袋的最深处。 里面没有脑浆，只有一种绿豆粒大小的褐色甲虫，趴在头骨的内壁上。 它们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不断啃食着头骨上残余不多的脑浆和血肉。 这些，全是尸虫——可以大致看作是尸蟞的幼年体。 吕小阳看到这一幕，第一反应是： 老太太感到头痒，是因为这些虫子正在啃食她的脑浆？ 这裂缝虽然夸张，但因为老太太头发很长，如果不拨开头发仔细查看，的确很难发现。 “怎么了？” 穆一辰见吕小阳神情异常，好奇的问道。 “你们……可以过来看看，但一定要做好心理准备，挺恶心的……” 三人闻言，更加好奇，相继凑了过来，朝老太太后脑勺望去—— 立刻，他们也看到了这惊悚的一幕。 “哇……” 虽然之前得到吕小阳的提示，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但眼前的画面，对穆一辰的冲击还是太大了，直接拎过一只垃圾桶，趴在旁边吐了起来。 陈浩和李朝元的反应，也好不了多少。 他们不是没见过如此血腥的画面，但是眼前这一幕，最恐怖的地方，在于这老太太是个活人！ 除了反应慢一点，她各方面看着都挺正常，否则李朝元好歹也是法师，不可能一点问题都没发现的。 “她……她脑袋都被掏空了，是怎么活下来的？莫非……是鬼？” 陈浩一只手捂着嘴，吸着气说道。 吕小阳冲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说话。 “我的脑袋怎么了？” 老太太反应迟钝地问道，声音充满了疑惑。 她这种情况，当然不可能是活人。 吕小阳的心里，浮起了一个名词：活死人！ 活死人，本质上是行尸的一种，但老太太身上没有尸气，因此吕小阳断定，她是某种特殊形态的行尸。 另外，吕小阳观察老太太说话的神情，不像是装出来的。 这说明，她对自己死亡这件事情，大概并不知情。 ——人死后，魂魄离开身体的一瞬间，便会开启天知，明白自己死亡的事实。 但某些特殊原因导致的死亡，魂魄没有及时离开身体，便有可能造成认知上的错误，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 这种情况下，他会继续以活人的姿态生活，甚至对于自己身体上的变化，找出各种合理的解释—— 例如把肉体的腐烂，看作是生病。 眼前这位老太太，就是典型的这种情况。 如果没人揭穿她，将她死亡的证据糊在脸上，她会继续维持着这种活着的假象。 自然形成的活死人，是很罕见的，联想到孙波的情况，吕小阳可以断定，这老太太一定是被人残忍地弄成这样的！ 归根到底，肯定与孙波的“疯癫”有关！ 五十八、矮骡子 想到这里，吕小阳决定先唤醒老太太，这样说不定能帮她回忆起一些线索——虽然这本身是一件挺残忍的事情。 “老人家，你的头，是什么时候开始痒的？” 吕小阳不动声色地问道 。 “这个……有好几年了，我也记不清楚了。” 老太太还是回忆了半天，说道。 “是在将孙波接回来住之后吗？” “对，他在精神病院，吃不好睡不好，那里的人，不好好照顾他，我看着心疼，就给他接回来了。” “他很乖的，像小时候一样，会自己吃饭穿衣……” 提到孙波，老太太的话，不由自主地也多了起来。 吕小阳听到这番话，暗暗叹息了一回。 活死人，虽然能像活人一样操控身体，做一些简单的事情，但毕竟不是活人，人间的天风地气日精月华，会不断腐蚀他的魂力。 哪怕有身体的缓冲，会延缓这个过程，但最终魂力还是会被消磨干净。 这个过程，会让他的意识越来越模糊——就像眼前这位老太太，各方面反应都比正常人慢了好几拍。 除了洗衣做饭这种简单的事情，估计更复杂的都干不了。 但她依然没有忘记，日复一日地照顾自己的儿子！ 在她的灵魂深处，这大概是比自己的生存更为重要的本能。 “大概这就是母爱……” 吕小阳心中感慨不已。 “老人家，虽然听上去挺残酷的，但其实……你早就死了。” 吕小阳终于还是说出了这件事实。 “什么？谁死了？” “你，已经死了……” 吕小阳只好重复了一遍。 房间里鸦雀无声，已经熬过生理不适的陈浩三人，纷纷瞪大眼睛望着老太太，想看她如何回答。 “我吗？年轻人，你真会开玩笑，我这不好好的……” 老太太咧嘴笑了一下，这时候，她大概又觉得头痒，习惯性地伸手挠了一下…… 随后，她的表情变得怪异起来，似乎摸到了什么不对劲的东西。 吕小阳知道，是伤口。 在伤口四周，本来有一层皮盖在上面的，方才他在查看的时候，将这层皮轻轻揭开了。 老太太估计以前挠头，都没摸出异样——本来她的反应能力也比正常人差很多，觉得痒就挠一下，不会去深究根源。 但是现在，这层皮被吕小阳揭开了，就算只剩下了最基本的认知，她也足以发现身体的不正常。 毕竟脑袋整个空了，人是不可能还活着的。 “我……我这是怎么了？” 老太太古井无波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激动的神情。 她反复摸索着后脑勺上的伤口，最后整只手都插了进去，拿出来时，手掌上爬满了褐色的尸虫，还有一些黏糊糊的残余的脑浆。 “呕……” 穆一辰再次吐了起来。 “我死了，原来我已经死了……” 老太太浑浊的双眼中，挤出了两滴眼泪。 “老人家，生死有命，人都要走这一回的。” 吕小阳一边安慰着，朝她走了过去，想要将她的魂魄从身体里提出来，这样能帮她加速认清自己的情况，好冷静下来。 毕竟，自己还有好多问题等着问她呢。 然而就在他的手接触到老太太的额头时，老太太突然浑身剧烈抽搐，最后支撑不住，仰面倒了下去。 嗡…… 就在她倒地的瞬间，那数不清的尸虫，便从她满头银发中间蜂拥而出，毫无目的地朝四周奔跑出去。 “啊！”穆一辰直接跳到了床上去。 “三哥，守住门口！” 吕小阳一边吩咐李朝元，一边睁大眼睛，在潮水般的尸虫中反复搜寻起来。 很快，他便锁定了目标： 是一只巴掌大小的活物，有四条腿，浑身长满褐色的毛发。 它四肢匍匐在地上，以四散奔逃的虫群充作掩护，朝房门方向不急不慢地爬过去，大概是想浑水摸鱼地溜走。 “想跑？” 吕小阳单手捏诀，对着怪物拍了过去。 怪物反应也快，眼看自己被发现，就地一滚，躲过攻击，然后陡然提速，冲向房门。 李朝元之前听从吕小阳的安排，已经来到门前戒备，此时眼看一道魅影朝自己射来，便从身后拔出了他那根长长的烟枪，抽打过去。 砰！ 一记碰撞，烟枪脱手而飞，怪物也坠落在地上。 但它只停顿了一下，便又高高跃起。 眼看着要从李朝元身边溜过去时，一枚铜钱，准确地击中了它的后背。 “哇……” 随着后背冒出一股青烟，怪物也发出了惨叫——声音洪亮，活像是婴儿的哭声。 它再次跌落。 到这时候，它仍然没有放弃逃走，但刚挪动身子，又是一枚铜钱飞来，这次打在它的脑袋上。 伴随着“滋滋”的灼烧声不断响起，怪物捂着脑袋，在地上不断打滚，口中发出连续的哭叫。 这瘆人的声音，听的人心理发毛。 不一会工夫，它挣扎的动作越来越慢，最后彻底没动静了。 “死了？” 吕小阳眨了眨眼睛，他真是没料到，这东西这么不禁打，两枚铸母灵钱就给干屁了。 一团灼烧的烟雾，从怪物身上散发出来，溶解在空气中，众人都闻到了一股类似臭鸡蛋的气味。 吕小阳打开了门窗，一方面是为了散去恶臭，同时也是为了让阳光照进来—— 那些满地爬行的尸虫，在接触到阳光之后，纷纷死亡，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只余下一些凝胶状的物质，在慢慢挥发着。 吕小阳这才走到怪物跟前，用桃木剑将它翻到正面。 “这是……猴子？” 陈浩第一个叫出声来。 眼前的怪物，浑身长着褐色的皮毛，外形酷似常见的猴子，只是体型很小，大约跟刚出生不久的猴子幼崽差不多 。 它的眼睛特别大，像两只突出的鱼眼，脸上一圈毛发，却是血红色的，配合着狰狞的五官，就像是扣了一张怪异的面具在脸上。 吕小阳没有回答陈浩的提问，反问李朝元： “三哥，认得这东西吗？” “面如鬼魅，声如孩啼，这难道是……矮骡子？” “三哥还是有点见识的。”吕小阳点了点头。 五十九、超度身体被掏空的老人 面对一脸茫然的陈浩和穆一辰，吕小阳现在没空给他们科普。 他回到了老太太的身边。 原本看上去还像个正常人类的老太太，此刻身体正在快速腐烂，不一会工夫，就只剩下一副白骨了。 “怎么会这样？” 穆一辰哆哆嗦地的问道。 “作为一个活死人，她的身体内部早就高度腐烂了，只是凭着魂力勉强支撑着，现在，她变回应有的样子了。” 就在吕小阳说话的时候，有数十枚指甲大小的白色颗粒——外形像是被风吹起的蒲公英——从白骨中飞出，缓缓升空，组成了一团。 竟像是有生命似的，来到孙波的头顶上方，一圈圈地盘旋着。 “这是什么？” 穆一辰和陈浩几乎一起问道。 “精魂，是组成魂魄的最根本的物质。” 这次回答他们的，是李朝元。 “你可以理解成，是鬼魂死亡后的形态。生命是不灭的，人死为鬼，鬼死为精魂，要经过数百年，精魂才能重新聚拢成型，成成鬼魂，但是之前所有的记忆都不存在了。” “记忆都不存在了？” 穆一辰喃喃说道， “那跟彻底死了又有什么区别？” 吕小阳看着那团在孙波头顶盘旋不走的精魂，心中很是感慨。 精魂，已经不算是生命体，既不会被杀死，也没有思考的能力。 只是在化为精魂之初，会残留一些生前的记忆。 很显然，老太太是放不下自己的儿子，即便被人打碎成了精魂，仍然在他身边留恋不去。 但精魂，是无法承载记忆的，这最后的一点记忆，也会逐渐消失。 “老人家，你放心，你儿子不管是生是死，我一定负责到底，你放心去。” 吕小阳面对那些精魂，悠悠说道。 那一团精魂，这才离开孙波，从窗口飞走了。 一股悲伤的气息，在众人心头绽开。 吕小阳知道，这是老太太的精魂之中所附带的情绪，随着记忆一起消散在了空气之中。 “小阳人，这个小猴子，之前难道一直藏在老太太的脑壳里吗，怎么装的下的？” 陈浩用手提起了那只“矮骡子”的尸体，好奇地问道。 “应该是在身体里，老太太的腹腔，应该也被掏空了……” 吕小阳说道。 陈浩和穆一辰脸上，露出了难以接受的表情。 真·身体被掏空。 “那这个什么……矮骡子是，是谁放进老太身体里的？” 穆一辰好奇地问道。 “降头师。” 李朝元看了吕小阳一眼，感慨地说： “这件事情，水好深啊。” 吕小阳点了点头。 他听懂了李朝元这句话暗藏的信息。 “什么降头师，你们不要打哑谜，快点科普一下。” 穆一辰看着二人，忍不住问道。 “这个不着急说，我先看一下，他到底怎么回事。” 吕小阳搬了个凳子，坐在孙波的面前。 总算要为这位可怜的正主诊断了。 吕小阳将右手贴在孙波的额头上，以一缕法力钻进他体内，沿着经脉缓缓运行…… 李朝元看到这一幕，眼中流露出艳羡之色。 “不愧是天师境界的强者……” 只有到达这个层次，才能使用这种简单粗暴的手段，为人检查身体。 不管是中邪、附身，还是体内有什么隐疾，在法力的感知下，都会一览无余地呈现出来。 不过像孙波的情况，连金陵诸位法界大佬都束手无策，吕小阳真有办法将他唤醒吗？ 李朝元对此一半怀疑，一半期待。 不多时，原本闭着眼睛、神情平静的吕小阳，眉头皱了起来，露出了吃力的样子，像是在做着某种尝试。 半晌之后，他睁开眼睛，一边抽回了手掌，面色凝重地端详着孙波。 “怎么样？”李朝元迫不及待问道。 “他是中了某种诅咒，天地二魂被锁死了，这诅咒很厉害，人力基本无法解开。” “唉，我就说……” 李朝元叹了口气，却听见吕小阳后半句话：“但我可以！” 李朝元一下瞪大眼睛，“你确定？” “确定，比这复杂的情况我都遇到过。” 李朝元嘴角抽搐起来。 “你下次说话，能一口气说完吗？” “我这不是想装个比吗。” 吕小阳咧嘴笑起来，弄清了刘波的情况，他也是松了口气，忍不住开了个玩笑。 “我知道，但这样装比很低级，容易被识破。” “好的，我记住了。” “那你快弄，我就当你装到了！” 穆一辰催促道。 “没有这么简单，诅咒之力将他的魂魄彻底锁死了，强行拆分的话，会让他魂飞魄散，就算是我出手，也得有充足的准备。” 吕小阳从背包里取出纸笔，飞快地写下了需要用的东西，递给陈浩： “到你干活了，赶紧去买来，我们在这等你！” “糯米、黄酒、鸡血……苦地连、鬼见愁、草纸、灯油……你这跨度好大啊，得去中药店，食品店，丧葬行什么的，可是够跑的……” “所以让你去啊，不然你来干什么来了。” 李朝元道：“这些我店里都有，不过离的太远了，你还是去附近买，顺便给我带两包槟榔。” 陈浩只好找李朝元要了车钥匙，出去采购了。 “小阳，我有个疑问，” 陈浩走后，李朝元在吕小阳身边坐下，皱眉问道： “我这种菜鸡就不说了，之前为孙波诊断的人里面，也不乏法界的大佬，按你刚才的说法，诅咒之力也不难被发现，怎么他们全都束手无策？” “这个诅咒很厉害！” 吕小阳正在从背包里往外掏出青瓷碗和香炉等物品，打算布置法坛，头也不抬地回答道。 “就这？” 吕小阳的回答，自然没能打消李朝元的疑惑。 “这还不够吗？发现问题和解决问题，是两码事，你说的那些人，他们应该也发现了诅咒存在，甚至有办法解开，但做不到在这个过程中，不伤到他的魂魄，所以不敢下手。” “否则人直接没了，还有什么意义？” “可是……他们之中，也有一两位天师境界的强者……”李朝元道。 “跟实力没关系，我有把握将他唤醒，是因为我会用‘通明还魂针’。” “通明还魂针！？” 六十、通明还魂针 李朝元差点叫起来， “是传说中的那个还魂针吗？” “额，大概是，反正是从小我师父教的。” 吕小阳挠了挠头。 “怎么了，这玩意很厉害吗？” 穆一辰见李朝元反应强烈，忍不住问道。 “通明还魂针，据传是道圣葛洪传下的秘术，三针治人疾，六针医鬼神，九针定乾坤……” 说到这，他再次朝吕小阳望去， “我去铁刹山进修的时候，听几位前辈聊到过通明还魂针，说是行针之法，早已失传，就算是铁刹山上那位大萨满祭司，也只会两针……” “小阳你既然能用在破解诅咒上面，至少得会五六针？” “我会九针。” “九……” 李朝元的眼睛顿时睁得老大。 “你比铁刹山大萨满还厉害？” “这就是一个小手段，跟实力不挂钩，可能也没有外面传的那么神奇。”吕小阳风轻云淡地说道。 李朝元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 这个比装的，自己完全接不住啊。 陡然，一个近乎不切实际的念头，从他脑海中冒了出来，冲吕小阳露出一个近乎瘆人的笑容： “小阳，那还魂针，是不是蛮复杂的？” 吕小阳笑道：“三哥，我明白你的意思，这件事回头再说，先办正事。” 他一口气将法坛布置好，眼看陈浩还没回来，便将地上那副老太太的白骨收敛起来，先找个袋子装着。 一边讲起了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 先从矮骡子说起。 矮骡子，乃是山魈的一个变种，只在滇南和缅甸等一些地方存在，数量十分稀少。 它们只在深山老林里活动，不与人类接触，比神农架野人还要神秘。 矮骡子生下来，就有很强的灵性，能够无师自通地修炼出一些低级的妖术。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们深受降头师的喜爱。 在捕捉到矮骡子之后，降头师会用残忍的手段，将它们炼制成可供驱使的妖仆。 金陵乃是华夏腹地，不可能有野生的矮骡子存在。 因此在确认那是矮骡子之后，吕小阳和李朝元，立刻就想到了，它绝对是某个降头师的妖仆！ 吕小阳据此推断出，孙波的母亲，八成是被那个降头师利用邪术，变成了活死人。 那只寄生在她体内的矮骡子，主要充当着降头师的耳目，用来监视孙波。 这最后一层，李朝元之前也没想到。 在听了吕小阳的分析之后，他愣了半天，说道： “你说那个降头师，是为了监视孙波？那怎么搞得这么复杂，直接把他抓起来不行吗？” “那样怕是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穆一辰插了一句，以侦探的角度分析道： “你也说过，孙波以前是金陵的名人，他疯癫之后，还有不少人为他诊断，如果他突然失踪，未必不会有人起疑心。” 吕小阳点点头，“况且，他还有个老母亲，儿子失踪，母亲不会不管的，他多半会去求助那些法师，总不能为了监视孙波，把他母亲杀了？” 虽然，这的确也是个办法。 但透过这个降头师一系列的行为，吕小阳确定，他是一个特别谨慎的人！ 他将老太太变成了活死人，同时用了某种手段，隐藏了他身上的尸气。 在别人看来，这最多是个精神不太好、有点老年痴呆的老太，不会想到她是活死人。 除非吗，对方有吕小阳的境界，能通过一些细节发现端倪。 变成活死人的老太太，以为自己还活着，平时买菜做饭，甚至还能上银行取退休金。 那只寄生在她体内的矮骡子，自然也是安全的，可以全天候监视孙波的一举一动。 ——方才，是因为自己发现了老太太身上的秘密，那矮骡子知道不妙，才想到逃走。 虽然整件事听上去有点不可思议，但符合降头师的一贯作风： 凶狠，谨慎，诡谲。 “那么问题来了，那个降头师，为什么要无时无刻监视孙波？” 李朝元说完，三个人一起转头朝孙波望去。 孙波这时候已经不看画册了，正坐着发呆，嘴里无声地叨逼着什么。 吕小阳凑近听了一会，什么也没听明白，摇了摇头说道： “大概是孙波知道那降头师的某个秘密，对方怕他突然清醒，把这个秘密曝光。” “那为什么不直接灭口呢？”穆一辰道。 “灭不了，诅咒之力虽然压制了他的魂魄，但也起到了保护的作用，就算毁灭他的肉体，他的魂魄还是无法拆解……对那个降头师而言，这么做没有意义，反而可能会因为孙波的死，引来别人的关注。” 通过降头师对孙波特别关注这一点，吕小阳相信，这个秘密，一定特别关键！ 到底还是找对人了…… 只要能把孙波唤醒，那么有关学校那栋小楼的灵异事件的真相，很可能也会水落石出！ 毕竟孙波是因为调查这件事才“疯掉”的，这所有事情，都能串到一起。 穆一辰思索片刻，说道：“这个降头师，应该就是整件事的幕后黑手了？那些意外死亡又莫名失踪的尸体，都跟他有关？” 眼看吕小阳点头，穆一辰暗暗吸了口气： “我就不问这个降头师是谁了，你们肯定也不知道，就说……他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呢？” “多半是为了修炼某种邪术。” 吕小阳凭着法师的经验给出猜测，随后一只手搭在孙波的肩膀上， “至于更多真相，只有等他醒了，再慢慢问。” 六十一、蛇形怪物 大约半小时后，陈浩提着两大包东西回来了。 “可累死我了，你不知道这些东西多难买，我跑了几十家店才凑齐啊，比送几十份外卖还累！小阳人，你看这跑路费……” “先别废话，你们三个都到院子里去，我作法的时候，万一有人闯入，直接拿下！尤其是你，三哥，让你家老仙准备好！” 李朝元愣了一下，随后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他听懂了吕小阳的潜台词—— 方才，他们杀死矮骡子这件事，作为它的主人，那个降头师，肯定已经知道了。 既然孙波口中的情报那么重要，他没准会过来抢人，或者阻止他们唤醒孙波。 虽然在吕小阳看来，这种可能性不大——除非这家伙有把握将他们三个全都杀死，否则只会让自己暴露，但是必要的防范还是要有的。 在三人离开房间之后，吕小阳找了一口钢筋锅，加水之后，在液化气灶上煮沸，然后分批次地加入让陈浩买来的那些东西。 二十分钟后，一锅浑浊的浓汤被熬了出来。 吕小阳用青瓷碗装着，放在铺陈好的法坛上，先焚香祝祷了一番，然后用毛笔蘸着，朝孙波的脸上刷去。 孙波虽然疯，但不傻，黏糊糊的浓汤刷在脸上很不舒服，一直扭动。 “乖一点，听话，不要动……砰！” 看着被自己一巴掌拍晕过去的孙波，吕小阳自我检讨了一下，然后继续干活…… 鸡血，糯米，绿豆等等，能够对鬼魂产生克制，用他们熬出的水涂在孙波身上，是为了在诅咒被解开后，将他的魂魄锁定在他体内，免得逃窜出去。 至于苦地丁、鬼见愁等一些中药，则有激活魂力的效果。 吕小阳怕孙波的魂力太弱，坚持不到诅咒解开就gg了。 如果是正常人魂，其实用几张灵符就能达到相同的效果，但孙波魂魄被锁死，灵符对他无效，吕小阳才不得不采用这种笨方法。 不过这些都是辅助，真正的核心，还是还魂针。 于是在做完这些之后，吕小阳从包里取出了一只很古朴的雕花木盒，打开后，里面赫然插着粗细和长短不一的九根银针。 “六针医鬼神……孙波体内的诅咒之力，已经超越了人类疾病的范畴，至少……得五根银针？” 吕小阳于是摸出了五根针，深吸一口气，将第一根银针，插进了孙波的天池穴。 顿时，孙波哆嗦了一下，一股神秘的力量，在他体内急速膨胀起来。 吕小阳并不意外，这第一针，目的正是激活诅咒之力，让它彻底释放出来。 等了片刻，吕小阳手捻第二根针，正要落下去时，突然对上了两束特别阴冷的目光。 是孙波的眼睛！ 他的一双眼睛，不知什么时候变成血红色，瞳孔竖起来，像针眼一样尖细，死死盯着吕小阳。 这绝不是人类的眼睛！ 霎时间，一股阴冷的感觉，随着目光的探入，刺入了吕小阳的意识。 吕小阳本能的打了个冷战。 被邪念入侵了！ 当吕小阳察觉到这一点时，他的身体彻底失去了使唤——那股阴冷、邪恶而又深邃的感觉，快速得在他神识中蔓延开来，疯狂的吞噬着他体内的阳气。 与此同时，孙波的身体也在产生可怕的变化： 从他眉心中间，皮肤开始溃烂，融化成了粘液，顺着脸颊流淌下来。 皮肤下面，露出的却不是肌肉组织，而是一块块指甲大小的暗红色的鳞片，一块压着一块。 融化的进度越来越快，不一会儿，孙波的头、脸、脖子，全都布满了鳞片。 当完成这些之后，他的脑袋内部，发出一连串的“咔嚓”声。 是骨头折断的声音。 跟着，吕小阳看到孙波的下巴朝里缩起，嘴巴鼓起来，嘴唇向着两边撕裂，一直延伸到耳垂下方。 不过十几秒工夫，孙波就从人类，变成了一只面目可憎的怪物！ “这是……蛇？” 仿佛为了确认吕小阳的猜测，面前的怪物咧开嘴，一条分叉的蛇信探了出来。 “巴是，维拉，呀砸地……” 蛇形邪物口中，吐出了几个奇怪的字句，像是古老的咒语，透露着一种难以名状的神秘感。 吕小阳来不及去想它说的是什么，他正经历着莫大的痛苦—— 那股阴冷的意念，已经突破了第一道神识防御，正在舔食他的元神。 是的，虽然是神识层面的接触，但给吕小阳的感觉，就是舔食！ 每舔一下，自己的元神之力，都会被带走一些。 “巴是，维拉，呀砸地……” 蛇形邪物又重复了一遍那奇怪的字句。 因为两人的神识维系在一起，吕小阳感受到了怪物心中的疑惑： 估计它也没想到，自己的精神力会如此强大，能抵抗到现在。 换成一般法师，可能被舔两下人就没了。 到这时候，吕小阳也大概明白了，眼前这只蛇形邪物，便是诅咒的本源！ 某种与蛇相关的恐怖生灵。 它的本尊不知在何处，诅咒的存在，就像一条通道，当自己给孙波扎下第一针、将诅咒之力彻底激活时。 这个恐怖的生灵，便循着通道赶来了。 是自己把它召唤出来的！ 虽然也是自己大意了，不小心着了它的道，但它能够仅凭神识、便能深入自己元神这一点，让吕小阳确定，这只邪物的实力，绝不是自己能够对抗的！ 孙波的身体，那种从人到蛇的变化还在持续着。 舔食的力度也越来越大，这让吕小阳清楚，眼前的可怕邪物，正在循着通道，逐渐完成着力量的传递。 等孙波的“蜕变”完成，它将彻底穿越过来，成为完全体。 “就算我能坚持到那个时候，只怕也斗不过它，必须快点改变这种被动的局面，或许还有机会阻止它完成穿越……” 忍耐着元神几乎涣散的痛苦，吕小阳压下了心头的慌乱，开始冷静得思考破局之策。 “这本质上是神识攻击，只要我能将入侵的意念赶出去，就能恢复行动，寻常的静心咒估计没用了，对！太清冰心诀！” 想到这里，吕小阳连忙收拢心神，默念起了太清冰心诀的咒语…… 六十二、多目婴儿来到！ 一股微弱但是坚韧的力量，在吕小阳的元神中产生，一点点扩散出去。 那个邪恶的意念，立刻警觉起来，加大了舔食的力度，想要从源头扼杀吕小阳的反抗。 在剧痛的干扰下，吕小阳差点分心。 那样一来，将功亏一篑——他残余不多的精神力，恐怕再难以组织起足够冰心诀运行的力量。 好在第一波扛过去之后，吕小阳的心神逐渐稳定，继续默念咒语，积累着力量，等待它成长到足够反扑的强度。 在他的对面，那暗红色的鳞片已经蔓延到了孙波的腰际。 双方，都在追赶着时间…… “天怎么突然阴了？这小凉风吹的……” 院子里，陈浩抱着胳膊，抬头看着天空中不知什么时候飘来的一团乌云。 “这是阴气！妈的，还真的来了……” 李朝元却是紧张起来，取出了烟枪，往里加了点烟丝。 “谁，谁来了？” “降头师！” “我操，哪呢！” 陈浩朝院子四周望去，却没发现任何异常。 “等你看到他，就晚了！不要说废话了，准备好战斗！” 李朝元紧张地说道。 以他身为低级法师的那点浅薄的经验，也能判断出来，阴气的出现，是为了某种邪物的到来所做的铺垫！ 他不知道吕小阳正在卧室里进行着殊死战斗，只知道他作法的过程，是不能中断的。 现在，只能靠他们自己去面对未知的邪物了。 “战斗？我拿什么战斗？” 陈浩眨巴着眼睛，眼看李朝元取出了那根旱烟枪，便伸手去夺， “你这个应该不错，借给我！” “你开什么玩笑，你又不是出马弟子，在你手里，这就是烧火棍。” 眼看阴气越来越浓，李朝元不再跟他废话，拿出了拨浪鼓，“咚咚咚”地摇了起来。 “阿黄，用这个！” 在听李朝元说要战斗时，穆一辰就在院子里寻找能当武器的东西了。 此时，她找到了一只铁铲和一根撬棍，让陈浩选一个。 “这玩意，对鬼怪能有用？” 陈浩严重表示怀疑。 但有武器总比没有好，陈浩最终选中了那根又粗又长又硬……还很黑的撬棍。 “你用铁锹，这个给我。” “不行，这个太粗了，你那小手都握不住。” 两人分配好了武器，再看天空，“乌云”越来越浓密了，就像是天色从白天一下子到了傍晚。 “这个降头师，不简单！” 李朝元倒吸着冷气，说道。 虽然不知道他是用了什么邪术，但能够在白天、并且是开阔地带，让阴气聚集到眼前这种程度，足以证明他的可怕！ “比你厉害是？”陈浩问道。 “别扯了，我也就是在你们这种人面前装个比，在这种真正的强者面前，我比你强不了多少……” “那跟小阳人比呢？” 李朝元还没回答，就听见院子外面，传来一阵挠门的声音—— 声音很尖锐，不像是人的手能弄出的动静，而像是猫狗一类的爪子。 一下一下，动作越来越快。 “是、是什么东西？” 穆一辰声音颤抖起来，求助得向李朝元看去。 “不管是什么，肯定不是人。” 李朝元陡然想到什么，抓着穆一辰的手臂，说道：“你赶紧打电话，请求增援！多叫一些警察过来！” 穆一辰愣了一下，连忙照做。 “……附近的派出所吗？可以，让他们多派点人过来，辅警协警都带上！” 挂上电话，穆一辰不放心地对李朝元说道： “如果来的是鬼，枪械对它有用吗？没用的话，我叫人来岂不是送死？” “你有听说过哪个警察是被鬼杀死的吗，尤其是许多警察一起执行任务的时候？” 穆一辰摇摇头。 “那不就得了，我让你叫人过来，是壮声势，没准那个降头师就不敢动手了。” “哦，可是为什么呢？” “你回头问小阳。” 李朝元没空给她科普，继续敲鼓，一边吟唱起来： “日落西山黑了天，家家户户把门关，行路的君子投客栈，鸟奔山林来虎归山……” 就在他完成吟唱，开始嘬旱烟时，那挠门的声音突然停止了。 “李大师，它这是被你吓走了？” 穆一辰满怀期待地问道。 转头去看李朝元，却发现他神情怪异，脸还是那张脸，却给人一种獐头鼠目的感觉。 “别打扰他，他这是老仙上身了！” 陈浩是见过李朝元作法的，一看他的模样，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老仙？” “是一只……” 陈浩连忙捂嘴，冲李朝元讪讪地笑了笑： “大仙你好，大仙辛苦了！你看外面这情况……” 他话音未落，只听到“吱呀”一声，院门被推开了一条缝。 一只白嫩嫩、胖乎乎的小手扣在门板上，接着，这只手的主人，从门缝里挤了进来。 是一个穿着红肚兜的婴儿，个头不高，如果仅从身体看的话，大概就是一个三四岁婴儿的体型。 脑袋却是硕大无比，一张狰狞的脸上，布满了蜈蚣一样的缝线，整个看起来，就好像是从几颗脑袋上切下来的不同的部位，拼凑之后，用线缝在一起的。 但是拼凑的手艺很差，凹凸不平，有些部位，连骨头都从皮下刺了出来。 这副怪诞的模样，却是为婴儿平添了几分恐怖。 不过最恐怖的，还是这个婴儿的头顶： 在那皱巴巴的头皮上，赫然长满了大大小小的眼睛——是那种人类的眼睛，密密麻麻排列在一起，乍一看，至少有十几二十只，全都是闭着的。 “是它！” “是它！” 李朝元喉咙里，发出了两个不同的声音。 眼前这位，赫然正是当年李朝元在停尸房门外，见到的那只趴在血尸脖子上的恐怖婴儿。 那尘封了多年前的恐惧，在一瞬间觉醒。 李朝元的身体，跟开了震动的手机似的，剧烈颤抖起来，脸上也写满了惊恐。 这时候，那多目婴儿，似乎也认出了李朝元，裂开嘴，冲他笑了一下，然后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 “老仙老仙，你可一定要——” 李朝元的话还没说完，突然身子一颤： 一道灰影，从他体内飞出，落在了身后的瓦房顶上。赫然正是一只浑身长满灰毛的大老鼠，体型比一般的猫还大。 “吱吱……” 大老鼠冲李朝元叫了两声，便又化作一道烟，朝远处遁走了。 老仙又跑了…… 六十三、老仙又逃了 眼看着正在慢吞吞走来的婴儿，李朝元往干涩的喉咙里咽了一口唾沫，急忙转身，钻进了堂屋。 ——虽然打断吕小阳作法，可能会导致孙波魂飞魄散，但总好过他们三个没命！ 连老仙都跑了，难道真的要靠铁锹和撬棍，去对付那只多目婴儿？ “小阳，出事了，你快点……” 眼前的一幕，让李朝元把后半句话硬是憋回了肚子里： 他看到了那只蛇形怪物，与吕小阳对峙的画面。 这怪物的尊容，比外面的多目婴儿好看不到哪去…… 吕小阳很艰难地用眼角余光，给李朝元递了个颜色，意思让他不要打扰自己。 “这……” 李朝元只好硬着头皮退出了房间。 他看得出，吕小阳正在跟那只怪物进行着某种殊死搏斗，如果强行打断的话，估计他当场就要被带走。 现在，只能期盼他快点干掉那个怪物，再来对付院子里的多目婴儿了。 至于他们，能拖一会是一会。 “怎么样，小阳人完事了吗？” 陈浩眼看李朝元出来，一把抓住他，问道。 “他现在……抽不开空，我们先顶着！” 李朝元抬头望去，那只婴儿已经来到了院子中央，倒没有再往前走，而是低着头，显出特别吃力的模样。 他脑袋上那若干紧闭的眼睛中，有一双正在缓缓睁开…… “不能让他睁眼！” 李朝元叫起来， “黄毛，你快点上，打断他作法！完事我给你钱！” “我给你双倍，你上！” “五万块，干不干？” “五万块就想让我送死？不干！” “妈的，你不去，我们几个也是死，你要去了，说不定能挣五万块。” “至少十万，少一分都不干！” 就在两人讨价还价时，穆一辰却是冲了过去，高举着铁锹，重重地朝婴儿的大脑袋拍去。 便在这时，婴儿头顶的那双眼睛，彻底睁开了—— 两团幽绿色的暗光，如同两点鬼火，不由自主地吸引了穆一辰，朝它们望去。 当“目光”对上的一刻，穆一辰像是被施了定身法，高举着铁锹，一动不动地杵在那里。 脸上的愤怒和恐惧都不见了，只剩下呆滞。 “咣当！” 她丢下了铁锹，迈着僵硬的步伐，朝婴儿走了过去。 “不要看他的眼睛，不要去！” 李朝元情急中大喊一声，上去抱住了穆一辰。 “妈的，拼了！五万块，三哥你记住了！” 陈浩端着撬棍，朝多目婴儿冲了过去。 “叮咚叮咚……” 便在此时，门外不远处，响起了一串警车的鸣笛。 援兵到了！ 陈浩连忙站住，和李朝元一起定睛朝多目婴儿望去，想看看它有什么反应。 婴儿皱着眉头，神情看上去，像在认真聆听着什么。 ——不是警笛，而像是某种听不见的声音。 它的脸上，现出了犹豫之色，望着陈浩三人，似乎有点不甘心。 但在犹豫了片刻之后，它还是转过身，晃悠悠地朝房门走去，最后从门缝钻了出去。 很快，弥漫在院子上方的浓稠的阴气，快速地散去了。 晴朗的天空重新出现，仿佛什么异象都没发生过。 “啊，我这是怎么了，你个老色批，干嘛抱着我！” 穆一辰好像大梦初觉一般清醒过来。 在发现自己被李朝元抱住之后，她上去就是一拳，打在李朝元肚子上。 “哇……” 李朝元捂着肚子蹲下去，疼的眼泪都出来了。 “穆警官，你误会，三哥了虽然的确是个色批流氓牲口，但他刚才真不是要非礼你。” 陈浩简单将刚才的情况讲了一遍。 正说着，院门再次被推开了，三人都吓了一哆嗦，好在进来的是几个穿制服的警察。 “穆警官，你先安排着，我去看看小阳！” 李朝元这才想起之前屋里看到的一幕，急忙又钻进卧室，却发现对峙已经结束了。 吕小阳正往法坛上挂起一张很大的黄裱纸，在他对面，那个半人半蛇的怪物，就躺在床上，已经一动不动了。 随后赶来的陈浩和穆一辰，看到这一幕，直接吓个半死。 “这、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是孙波。” 吕小阳深吸一口气，说道。 “孙波？！” 三人大惊。 “严格来说，这是他身上的诅咒之力，所招来的东西，附在了他身上——本来是打算夺舍的，现在被我杀了。” 吕小阳虽然轻描淡写，但想起刚才战斗的经过，他现在还有些后怕： 在元神溃散之前，他总算利用太清冰心诀，汇聚起了足够的力量，将体内那股意念驱赶出去，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 然后他立刻对孙波扎下了第二根银针，驱散了诅咒之力。 通道关闭，那个蛇形邪物，也被逼了回去。 之后，他查看孙波时，发现那暗绿色的鳞片，已经长到了孙波的小腿处，只差一点点，那个蛇形怪物，就能完成穿越。 “怎么会这样，那个诅咒，是谁下给他的？” 李朝元追问。 “是他自己。” “什么意思，自己诅咒自己？”李朝元瞪大了眼睛。 “对，他这么做，是为了保护自己——当时他的魂魄已经破碎，靠着诅咒力量，才没有魂飞魄散，诅咒虽然压制了他的魂魄，但也保护他，不会被人伤害。” “现在诅咒之力被我驱散，他也就死了。” 对这个结果，吕小阳还是有点唏嘘的，毕竟他的本意是“治好”孙波，结果却是直接导致了他的死亡。 “这……你怎么知道的？” “他刚刚告诉我的。” 孙波？？ 三人不约而同地朝床上躺着的怪物望去。 “他的魂魄在这里。” 吕小阳朝法坛上那张黄裱纸努了努下巴。 这张足有a3大小的黄裱纸上，依稀呈现出一幅人像。 就在三人注意力落在上面时，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纸上的人像，竟然动了起来，做出了抹眼泪的动作。 六十四、孙波的遗言 “是……孙波？！” 穆一辰率先惊叫出声。 人像的五官，与孙波竟有七八分相似！ “是他的魂魄。” 吕小阳解释道， “为了防止他魂飞魄散，我只能将他魂魄先贴在纸上，这样能借助符文灵力，稍微坚持一会儿。” 穆一辰和陈浩，顿时两眼发直。 虽然他们跟在吕小阳身边，也见识到一些鬼神之事，但眼前这一幕，实在让他们感到太不可思议了。 一个人的魂魄，竟然能贴在纸上…… “孙波，你大概还剩下五分钟不到，到时候，我的固魂符也保不住你——当年，你到底查到了什么，那个降头师，是什么人？” 吕小阳率先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他，叫高紫阳。” 纸上的人像开口说道，声音扁平，听上去就像是番茄小说里的ai朗读。 “我不清楚他的来历，我们当时只查到，那栋小楼，是高紫阳为赵家信种生基所建立的生祠……他每年杀数个学生，是为了修炼某种邪术。” “他种的，不是一般的生基， 我们起初以为，是还魂基，但后来发现并不是，它比还魂基要可怕的多……” 孙波的话，听上去有点语无伦次，而且很多专业术语，穆一辰基本听不懂。 但是“赵家信”三个字，让她震惊之余，感到深深的疑惑。 正想开口询问，吕小阳冲她摇摇头，示意她不要插嘴。 毕竟孙波的时间不多了，每一秒钟都不能浪费。 “不是还魂基，那是什么？” 吕小阳追问道。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邪术，我们都没见过，我们调查了很久，锁定了那种小楼，但它空荡荡的，看上去毫无问题，直到有一个女学生告诉我们真相……” “女学生？崔莹吗？” 吕小阳心中一动，连忙问道。 “是崔莹！她说，她有办法打开祭坛的大门，她需要我们帮她，摧毁祭坛……只要摧毁祭坛，高紫阳的邪术就会破产……” “那天晚上，我们成功打开了那扇门，结果却遭遇了埋伏……胡会长他们，都被杀死了。” “我在死前，为自己套上了早年学过的‘魂咒’，这才避免被杀死……” 孙波的声音越来越小。 黄裱纸上，人像的轮廓，也逐渐变得模糊。 就算是陈浩等人，也看出他快要不行了，心中不免着急起来。 吕小阳飞快地整理了一下思路，问道： “那个轮椅老太太，跟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她，应该是赵家信的妻子——回金陵之后娶的那个，被他用来献祭了。我不清楚她在这件事情中的作用。” “乾三坤八三分……这是她尸体埋藏的位置，我们本想把她挖出来，但胡会长怕得罪赵家信，让我们暂缓行动……写诗十六句，十字局中局！” “什么？” 吕小阳还沉浸在他前面的讲述中，没听清他最后说了什么。 “写诗十六句，十字局中局！” 孙波又重复了一遍， “这是崔莹说的，打开祭坛之门的关键信息！” “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崔莹不太信任我们，起初不愿说出太多，这是最后时刻，我们逃亡的时候，她匆忙之间说出的信息，然后我们就被迫分开了……” 孙波的声音更小了。 吕小阳不得不靠近黄裱纸，问道： “最后一个问题，高紫阳不是没露面吗，他是怎么杀死你们的？” “是一个很多眼睛的婴儿，它是高紫阳的灵仆，它太可怕了……高紫阳本人，更是深不可测，这位法师，我劝你还是不要调查了，你斗不过他们的。” 李朝元三人听到这里，条件反射地想起了那个多目婴儿的模样，心脏不约而同的抽搐了一下。 “这个再说，现在……真最后一个问题，” 吕小阳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 “你那个诅咒，召唤出来的蛇一样的怪物，那是什么？” 孙波沉默了一下，说道：“是虺王。那是我早年在苗疆的时候，跟当地人学到的一个诅咒，是来自……十万大山中的一位神只。” “呜呜，我要死了……法师，谢谢你让我重归自由……” 声音消失了。 不多时，一团精魄从黄裱纸上飞了出来，朝着四周散去，黄裱纸已变得一片空白。 孙波，魂飞魄散了。 吕小阳重重地叹了口气。 他本以为，在解开诅咒之力后，能够救出孙波，哪怕没法再当活人，至少也拥有完整的魂魄。 却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孙波，是一个好法师。” 吕小阳望着孙波的尸体，说道： “三哥，这对母子的后事，交给你了，给他们好生装脸，再找个坟地，费用算我的。” “小阳你小看我了，这种事情还谈什么钱，交给我……对了穆警官，他们母子的死亡证明，还得你帮帮忙。” 穆一辰怔怔的点了点头， “正好，我要立案调查。” “立案调查？” 吕小阳三人都不解地看着她。 “只有这样，我才能光明正大地动用警方的资源，全力配合你们，除非，你们后续不需要警方的帮助。” 吕小阳点点头，他听懂了穆一辰的意思。 接下来，穆一辰把外面的警察叫进来，拍照取证——主要是走一下立案的流程。 不过在这之前，吕小阳先用地火符，将孙波的尸体烧的只剩下白骨，与他母亲一样。 在警方办案的间隙，李朝元将吕小阳拉到院子里，说出了方才经历的那场危机。 吕小阳听罢，内心不免震惊。 那个降头师——现在知道他叫高紫阳了——没想到真的来了！ 多亏李朝元反应快迅速，让穆一辰摇人过来，才让多目婴儿没敢下手—— 这个可怕的邪物，想要杀几个普通警察，自然很容易能做到，当时，一定是高紫阳在不远处，利用与多目婴儿之间的神识联系，将它叫走了。 高紫阳身为降头师，他很清楚，如果杀死那些警察，会给自己招致什么样的恶果。 不过，他既然敢派那只多目婴儿赶来这里，也说明了一点： 他对自己的实力，有足够的自信！ “是个厉害的对手……” 六十五、种生基 …… 种生基，是一种能为人续命的法术，源自道门五行八卦理论，后来自成一派，在南方的富人圈很是流行。 尤其是那些身患绝症、常规医疗手段已经没用的富豪。 种生基，就是他们最后的希望。 在hk和广府那边，有不少风水大师，专门接这种活，每次出手，报酬都在千万以上。 （吕小阳说到这里时，穆一辰依稀想起了什么，插嘴说起了网上看到的一则传言：澳门赌王，生前就靠着找人种生基，续命十多年，当时那位大师到大陆这边选择种生基的宝地，事情在网上闹出很大动静。） 赵家信，可能是在告老还乡之前，得了绝症。 当时还在广府的他，找到了高紫阳帮忙，然后他将生意交给家人，自己回到金陵。 名义上是养老，实际上是寻找适合搭建“生祠”的风水宝地。 ——生祠，是种生基的关键所在，简单说，就是取下这位的指甲、头发，等等与身体相关的东西，用法术镇压在生祠中，代替自己去渡过死劫。 生祠的选址，有很高的要求， 需要配合自己的八字，找到对应的阴宅风水池。 最后，高紫阳为赵家信选中的地方，便是学校里那栋小楼的位置。 为了掩饰真实目的，赵家信以慈善事业为借口，捐赠了如今的职业学院，然后在上面建成了如今那栋造型奇特的小楼。 不过，一般手法的种生基，只能应付死劫，对于阳寿将近的人，却是无能为力。 吕小阳猜测，赵家信应该就是这种情况。 因此，高紫阳帮他搭建的生祠，跟一般的不同，而是某种续命邪术！ 简单说，就是先杀死一个人，将他的尸体镇压在自己的生祠之中，然后通过特殊的仪式，将他的阳寿转移到自己身上，以此续命…… 续命邪术，过程极其复杂，而且被“借”阳寿的这个人，不能是陌生人，只能是自己的至亲。 赵家信再怎么怕死，也不可能伤害自己的亲人，所以他选择了续弦，通过明媒正娶，娶了梁素华（这个名字是穆一辰提供的）——也就是后来被称为“轮椅老太太”的女鬼为妻。 赵家信选中她，八成是因为两人八字契合，方便用来作法。 然后，他将梁素华残忍杀害，将尸体镇压在生祠下面，从而窃取了她的阳寿。 在返回市区的路上，吕小阳当着三人，讲出了以上这些。 关于“借阳寿”续命这一段，线索来自孙波的遗言，加上吕小阳自己的推测。 听完之后，三人震惊的不行，尤其是穆一辰。 她神情呆滞，好半天不说一句话。 得亏吕小阳为了跟她说话，提前让陈浩开车了，不然真担心她会把车开到公路下边去。 “赵爷爷……他看上去不像这么残忍的人啊……” 许久之后，穆一辰喃喃说道。 “你平时办案，都是这样以貌取人的吗？”吕小阳道。 “我也就是感慨一下，真是没想到……” 穆一辰抬起头，望着吕小阳： “你是不是早就怀疑他了？” “是的，种生基的生祠，讲究以形补形，所以那栋小楼被修成了棺材形状，还有进门向下的三道台阶，一是为了形成洼地，锁住阴气。” “二来，如果我没猜错，梁素华死前，一定是坐着轮椅的，这副轮椅，在她死后被制作成了魂器，也成为镇压她的手段之一。” “她的鬼魂，没办法离开轮椅，自然也就无法迈上台阶，逃出生祠……还有玻璃窗上的十字，也是常见的封印术，只是做的比较隐蔽，镶嵌在了窗户上，估计是为了掩人耳目。” 陈浩听到这里，恍然说道：“怪不得在小楼里的时候，你盯着那扇窗户看了那么久……” “可是我们明明看到轮椅老太出来了啊，还是她将我们引到小楼里的，以前也有不少学生看到过她，这怎么解释？” “你注意到没有，轮椅老太太每次出现，都在午夜十二点左右，昨晚也是，因此我怀疑，那些镇压她的手段，每到子时，便有一定程度的放松，让她的残魂能够暂时离开小楼。” ——他们昨晚看到的，是梁素华的残魂，而不是本尊。 这也契合了吕小阳的推测。 “哦，我知道他为什么要害赵老师了！” 陈浩一拍大腿，说道：“她是想报复赵老头，但又够不到他，恰好赵老师到学校工作，她就想杀了赵老师，让他爷爷难受！” 吕小阳点点头，“因为她的残魂只能午夜出现，铭姐那时候，基本已经睡觉了，宿舍楼里人多，阳气重，梁素华的残魂没机会出手，所以才会找水鬼李茉莉帮忙。” 现在，这些线索汇集到一处，很多谜团也得以解开了。 “你之前说的那些……什么种生基，你怎么了解的这么清楚，你也帮人弄过？” 穆一辰狐疑地看着吕小阳，说道。 “我哪里干过这个，都是我师父跟我说的，他年轻时候在广府待过一些年头，接触过降头师的圈子。我也是第一次遇到降头师，推测的不一定准，但八九不离十。” “哦，我明白了！所以你不敢拿我表姐的钱，是怕良心上过不去？” 穆一辰突然想起这茬，盯着吕小阳说道。 吕小阳无奈一笑，没有否认。 那个时候，他已经开始怀疑赵家信，得知赵钰茗是他孙女，这钱自然不敢要了。 ——拿了人家的钱，却要去对付她的爷爷，这也太狗了…… “算你还有点人性。” 穆一辰难得表扬了他一句。 这时，李朝元皱眉说道：“之前听孙波的意思，生祠这件事情，与高紫阳的谋划，似乎不是一回事？” “是的，梁素华死了十几年了，按说赵老头早就完成了借阳寿，但那些学生的死亡，却是近十年的事情，这两件事，无论如何扯不到一块去。” 吕小阳也说出自己的看法。 陈浩这时插了一句：“这有什么难的，既然高紫阳是赵老头请的，把他抓了，审一下不就什么都清楚了。” 一时间，三人都用鄙视的眼神看着他。 六十六、打算去挖坟 陈浩道： “我说错了吗？难道就因为他有钱，你们就放过他了，哦我忘了，穆警官你跟他还有亲戚关系……” 穆一辰瞪了他一眼： “别把我想的那么龌龊，我肯定会查到底的，但你知道赵爷爷在金陵的影响有多大？除非有能实锤的证据，否则根本无法收场，更不要说，这还涉及到灵异事件。” 关于这件事，吕小阳倒是没想太多，他就是怕打草惊蛇，毕竟赵家信跟高紫阳，肯定是有联系的。 现在最要紧的，是找到进入祭坛的办法…… 按照孙波的说法，唯一能打开祭坛之门的人，就是那个崔莹。 从孙波的描述来看，崔莹是站在高紫阳对立面的。 当初，她与孙波等人行动失败，一起逃走，后来八成也被弄死了——凶手可能也是那只多目婴儿。 但是崔莹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保全了魂魄，然后一直在学校徘徊，很可能是在寻找对付多目婴儿的办法。 直到昨天晚上，感觉有把握的她（或是出于别的原因），重启了开门仪式…… 吕小阳进过祭坛的房间，没有看到崔莹，因此有很大概率，她是失败了。 就是不知道她现在是生是死，也找不到她，否则倒是可以合作一把。 “对了，崔莹跟高紫阳一样，也是降头师 ，或许两人之间，有着什么联系，所以她才知道如何打开祭坛之门？” 吕小阳正寻思着，李朝元说道： “穆警官，有没有可能，通过你们警察的内部网络，找到这个高紫阳的信息？他既然住在金陵，总有出行和开房记录什么的？” “嗯，就怕是假名，如果真名，这名字不算常见，仔细筛选的话，倒是有机会将他筛出来……不过需要一些时间。” 穆一辰立刻打电话让人去办，然后问吕小阳有什么打算。 “等晚上我再去小楼里看看，别的……再说。” 现在很多谜团解开了，但也产生了新的问题。 比如，那只多目婴儿，能一口气杀死孙波等好几个实力不错的法师，绝不是一般邪物。 它，到底是什么？ 还有孙波最后说的那两句话： 写诗十六句，十字局中局。 听上去像是谜语…… 吕小阳跟大家讨论半天，也没什么头绪。 “三哥，你回头给我准备点工具，挖地用的扁铲，还有绳索……” 李朝元愣了一下，瞅着他说道： “你是要按照孙波给的位置，去把赵家信媳妇的尸骨挖出来？” 吕小阳点点头。 确切说，他是要将被镇压在小楼里的，梁素华的鬼魂救出来，毕竟作为“当事人”，她肯定知道有关高紫阳的一些情况。 李朝元的神情，一下子复杂起来： “你可想过吗，赵家信是借了她的阳寿，才活到现在，你把她魂魄救走，很可能整个生祠就毁了。” “赵家信，说不准就直接挂了。小阳，你可能承担这样的后果？” 吕小阳当场愣住。 要不是李朝元提醒，他压根没想到这茬。 赵家信要是死了，那影响可太大了。 别的不说，那栋小楼，很可能会被封锁起来，自己再想进去就难了。 况且，自己怎么跟赵钰茗交代？ “那先找到埋骨的位置，看看什么情况再说。” 感觉头疼的吕小阳，只好退了一步。 “小阳，你需要什么，只管找我要，钱都可以不给，不过像今天这种跑腿的事情……你别再找我了。” 李朝元赔着笑，说道： “你是茅山天师，你什么都不怕，我不行啊，我怕……” 吕小阳笑道： “你怕高紫阳，还是怕赵家信？” “都怕！这件事水太深了，真的，狗命要紧。” 吕小阳答应了，并且表示理解。 “穆警官，你——” “我不可能退缩的，我是警察，既然参与进来，哪怕是灵异案件，我也要查到底，这样才对得起身上这件警服！” 穆一辰大义凛然，热血澎湃。 吕小阳愣愣地看着她： “你想多了，我只是想说，你回去之后，记得找到历年来我们学校那些死者的资料，拿给我看。” “嗷嗷，我还以为你劝我也退出呢……” 穆一辰一脸遮不住的尴尬。 “说啥呢，后续很多事情，还指望你这个警察呢，你退出我找谁干？” 穆一辰翻了个白眼，突然想起什么，冲吕小阳挑着眉毛，说道： “这下你可当不了赵家的上门女婿了。” “如果让我表姐知道，你要对付她爷爷，可能连朋友都没得做。” “所以，你很开心吗？” “当然！看到你这样的人发财，比我破产都难受。” 吕小阳：“……” “不开玩笑，铭姐那边，你暂时什么都不要说。” 吕小阳嘱咐道，其原因不需要解释，穆一辰也清楚，点了点头，说道： “我不是为赵爷爷说话啊，他在这件事情中，最多就是从犯，主谋是那个高紫阳？” “灵异事件，不是这么算的，而且目前，一切都还不好说……” 赵家信杀妻，八成是跑不掉了，但后续那些死者、包括那个祭坛在内，恐怕跟他关系不大。 但所谓拔出萝卜带出泥，追查高紫阳如果顺利的话，赵家信当初干的那件挫事，也会跟着曝光。 “到时候怎么处理他，的确是个问题……不过现在想这些纯属多余，我能不能干得过那个高紫阳，还不一定呢。” 六十七、社会我龙哥 …… 回到市区，三人先跟穆一辰去警局做笔录。 这也是为了走流程，至于笔录的内容，并没有涉及太多机密。 弄完之后，穆一辰还要整理书面文件，让吕小阳他们先回去，说是等忙好了，就去调卷宗，到时候再去学校找他们。 “黄毛，你跟三哥去他家里，拿一些工具……对了三哥，我仓促下山，带的法器不多，我给你开个单子，你照着每样给我来点，完事我跟你结账。” 从警局出来，吕小阳对二人说道。 李朝元一口答应，让他把需要的东西发自己手机上就行，他赠送。 ——只要不让他直接参与行动，这点小忙他还是很乐意帮的，不然他也感觉过意不去。 两人走后，吕小阳坐公交车回学校。 “都四点多了，还好今天下午没课……” 走在学校里，感受着温暖的阳光，吕小阳觉得心里好受多了。 有一件事，他没跟穆一辰他们说： 当时，他虽然靠着太清冰心诀，将那只被孙波称为“虺王”的蛇形邪物逼退，但这东西在被离开之前，似乎在他体内，种下了什么东西。 然而，吕小阳几次感知，都没发现自己的身体有什么异常。 只是那种被阴冷目光窥视的感觉，一直持续到刚才。 现在也只能说好了点，但感觉并未完全消失。 这让吕小阳相信，那个留在自己体内的东西，隐藏了形迹，却并未离开…… “虺王？孙波说它，是来自十万大山中的一位神只，邪神吗？” “喂，你是眼瞎还是故意的！” 一声呵斥，让吕小阳清醒过来。 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走到了路边草坪上，差点踩到一个躺在草坪上晒太阳的女生胸上。 对方怒气冲冲地看着他。 “对不起对不起……” 吕小阳连忙道歉，回到路上去。 身边，是来来往往的学生。 不久之前，才经历一场灵异事件的吕小阳，此刻面对这些同学们，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对啊，我也是学生，我来这里是上学的，也不光是为了捉鬼降妖……生祠这件事，慢慢来，着急也没用。” 吕小阳调整了一下心态，暂时不去想那些云里雾里的，一路欣赏着路上的女同学们，朝宿舍走去。 半路上，他拿出手机，本想看下时间，却发现好几个未接来电，都是林默在最近半小时里打来的。 吕小阳这才想起，自己为孙波扎针之前，为了不被干扰，特意将手机调成了静音。 尽管看不上林默，但他给自己打这么多电话，说不定真有什么急事。 于是吕小阳回了个电话过去。 “小阳人，你怎么不接电话，我急死了，你在什么地方？” 电话刚接通，对面便传来了林默着急的声音。 “怎么了班长，是不是我没去上课，被老师点名了？” “这算什么事，有我兜着呢，小阳，你是不是得罪龙哥了？” “龙哥？那是谁？” “听他们说，是在大学城混的，一个特别厉害的社会哥，他现在就在我们宿舍等你呢，你先别回来，躲一下再说！” 吕小阳一脸懵逼。 “那个龙哥……确定是找我的，会不会搞错了？” “不会搞错，人家指名道姓找你，你名字那么另类，咱们学校难道有第二个叫的吗？” 吕小阳无语。 谢过林默的提醒，吕小阳挂上电话，想了一下，便加快脚步，朝宿舍走去。 躲当然是不可能躲的，他要过去看看，这个龙哥是谁。 不多时，来到寝室所在的楼层，吕小阳老远就看见，自己寝室外面，站着两个打扮的比陈浩还杀马特的小伙，一左一右，跟门神似的。 楼梯口，挤满了前来吃瓜的学生，正在热烈地讨论着。 “谁知道的说下，这兄弟到底干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居然惹到龙哥亲自上门教育他！” “是啊，听说龙哥洗白之后，至少有十年没亲自跟人动手了！” 吕小阳听着几人议论，走过去问道：“龙哥是谁？” “龙哥你都不认识，新生？” 其中一人给他科普起来： 龙哥，真名赵金龙，本地有名的社会大哥，据说早年就是街边卖烧烤的，因为能打，在当地慢慢混出名堂，从收保护费开始，一直升级到地方一霸。 如今，大学城一带的娱乐场所，都是他罩着的，自己也开了好几家店。 在这一带，提到政府长官，一般人可能不知道是谁，但龙哥的名字，却是无人不知。 就连他们这些大学生，只要入学一段时间的，也都听过龙哥的大名。 在场这些人，就是看到龙哥出现，知道他肯定是来搞事情的，于是一传十十传百，都过来等着吃一手瓜。 “听说龙哥要找的人，叫吕小阳，这哈皮，估计麻烦大了。” 给吕小阳科普之后，几人继续讨论起来。 “肯定啊，龙哥什么段位，还不得给他大卸八块！对了同学，你是那寝室的吗，你别过去了，到时候崩一身血，跟我们在这看热闹就行。” “我要在这，就没热闹可看了。” 吕小阳笑了笑，“我就是那个哈皮，吕小阳。” 现场顿时鸦雀无声，大家目送吕小阳走向宿舍。 那目光，让吕小阳感觉自己就像是被押赴刑场的死囚…… “干什么的，看热闹滚远点！” 吕小阳刚到宿舍门口，便遭到了那两个杀马特的驱赶。 “我是吕小阳。” 在二人愣神的工夫，吕小阳已经推门走了进去。 一眼望去，自己床上，坐着三个男的，每人都捧着手机，好像在打游戏。 其中两人穿着一模一样的黑西装，另一个休闲装打扮，光头，脸上那一副卖瓜老板的狠样，就差没把“社会大哥”四个字印在脸上了。 这位，大概就是传说中的龙哥了。 让吕小阳不能接受的是，这三个人居然都没脱鞋，就这么踩在自己床单上，甚至烟灰也直接往床上弹。 尤其是龙哥，为了舒服，还把自己的被褥叠起来当靠枕用，叼着烟，那模样惬意的，跟在自家炕头似的。 六十八、把床单洗了！ “你是吕小阳？挺有种啊，自己就来了，你先坐，别客气，等我们先推了水晶……” 龙哥抬头看了一眼吕小阳，语气特别随意，像是在招呼一个熟悉的老朋友。 吕小阳坐到了他们对面的陈浩的床上。 那两个在外面守门的杀马特，像是怕吕小阳逃跑，直接关上门，一左一右地站到吕小阳身后。 “你刚在外面，大概也听人说到我了，需要自我介绍吗？” 龙哥继续打着游戏，头也不抬，用闲聊的口吻说道。 这逼装的……吕小阳无奈一笑： “龙哥嘛，听说了，大家都认识你。” 龙哥轻轻一笑， “我赵金龙是个体面人，本来呢，对付你这种小皮炎孩儿，根本用不着我出面，但是王少亲自吩咐的事情，这面子不能不给。” 龙哥上下打量了吕小阳一眼，好奇地说道： “我搞不明白，像你这种穷逼学生，按说连被王少欺负的资格都没有，你是怎么得罪到他的？” 王少？王嘉乐？？ “好家伙！我没找他，他反倒先找上门来了！” “还是铭姐说的对，这人报复心太强了！” 只是，吕小阳没想到，他居然会找一个社会大哥来办自己。 “所以，你们打算打我一顿？”吕小阳平淡问道。 “打你？哈哈……” 龙哥和对面两个手下一起大笑起来，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 这时候，手机里传出水晶爆炸的声音。 “妈的，七连跪，不玩了！” 龙哥悻悻地站起来，冲对面一个小弟使了个眼色。 这小弟便从西装内兜里，摸出一把程亮的西瓜刀，丢在床上，然后拿出手机，对吕小阳道： “把你支付宝告诉我，微信也行。” “干啥？” “给你转账，你的一只手被王少买了，五十万，我先转给你，然后办事。我赵金龙是体面人，这个钱绝不会少你一分的。” 龙哥说完，两个小弟从左右一起上，按住了吕小阳两条胳膊。 身后那两个杀马特，也各自摸出一把砍刀，做好了动手的准备。 吕小阳看看他们，有些惊讶地说道： “这是学校，你们就这么大张旗鼓过来砍人，不怕惹麻烦？” “一般呢，我们是不来这种地方办事的，但王少说了，这次要高调一点，让别人看看得罪他的下场……有王少兜着，别说砍你一只手，就是把你抹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龙哥说着，拍了拍吕小阳的脸： “选一下，左手还是右手？” “等下，在动手之前，你们能不能帮我做件事情？” 眼看几人狐疑地望着自己，吕小阳指了指刚才被他们坐过的床铺： “帮我把被单洗了。” “你们来这我装逼，我没意见，但是把我床铺弄这么脏，这有点不讲究？” 龙哥等人当场石化。 这人特么认真的？ 手都要断了，还在乎床单脏不脏？ “怎么，我感觉我这个要求不过分啊。”吕小阳一脸真诚。 “哈哈哈，你真给爷整笑了，你踏马脑袋是不是被驴草过？我——” 咔嚓！ 龙哥话还没说完，沙包大的拳头便砸在他鼻梁骨上，他壮硕的身体，直接向后飞了出去，撞在墙上，又坠落下去。 跟着，吕小阳双臂一震，将身边那两个控制他的黑西装震开。 那恐怖的力量，连带着将身后两个杀马特也撞飞了出去。 吕小阳迈步走向龙哥。 因为房门被关上了，门外那些看热闹的学生，此时早就涌到了房门外面。 只听见一连串的惨叫声，隔着房门不断传来。 “打起来了！这个吕小阳，要废了！” “五个打一个，肯定啊，你们听，叫的多惨。” “好歹是同学，要不要报警啊，万一出了人命……” 大家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 没多久，惨叫声小了，像是有说话声传来。 有胆子大的，贴到门缝上去听。 却在这时，房门打开了。 吕小阳出现在门口。 “我靠，你们这干啥呢！” 吕小阳吓了一跳，随即笑眯眯地说道： “麻烦大家让一让，来，出来，洗漱间在对面——” 他闪身让到一边，只见两个穿黑西装的，架着个一瘸一拐的光头男子，低头从人群中挤了出去。 光头手里端着个洗脸盆，里面放着一条脏兮兮的床单。 “是龙哥！！” 有人惊叫起来。 龙哥被打了！ 不光被打了，还瘸了。 不光瘸了，这个纵横大学城的社会大哥，居然端着盆，打算帮人家洗床单？！ 所有人，都被眼前这魔幻的一幕，惊掉了下巴。 “多放点洗衣粉，快点的，我还有事。” 吕小阳把洗衣粉扔进盆里，摸了摸龙哥的光头，嘱咐道。 龙哥满脸通红，羞愤至极。 他恨不得直接把洗衣盆扣在吕小阳脸上，但他不敢。 作为一个刀口舔血的社会大哥，他之前的表现其实蛮可以了： 即使吕小阳砸断了他的鼻梁、一条腿和三根肋骨，他也没屈服，反而一直破口大骂。 直到……吕小阳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好像点穴一样，手指往他后脑勺上戳了一下。 酸麻疼痛的感觉，立刻在头脑中炸开，个中滋味，根本不是人能扛得住的。 现在回想起来，龙哥浑身还直打哆嗦。 他实在不想体验第二回了。 于是，在众人的围观之下，龙哥带着四个小弟，朝公共洗漱间走去…… 十几分钟后，他们洗干净了床单，送到吕小阳的宿舍，帮忙晾起来。 “辛苦了，都回，早点回家吃饭，哦对了，帮我打个电话给王少再走。” 电话拨出后，吕小阳接过了手机。 “喂，小龙啊，你见到吕小阳了？” 王嘉乐慵懒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 “王少吗，我是吕小阳， 下次想找人弄我，拜托找点靠谱的人，不然我去找你也行，撂了啊。” 吕小阳将手机扔给龙哥，将他和小弟们请出了宿舍。 关上门，吕小阳回到床上去躺着。 刚才打架的事，很快就被他抛在脑后了。 不管是王嘉乐，还是龙哥，都不值得占用他太多的精力。 他们都是普通人。 跟绝大部分普通人一样，他们对法师的力量，一无所知。 六十九、不要再去找汐汐！ 不过，龙哥的出现，倒是帮吕小阳想起了正事：弄清楚郑汐汐为什么要跟王嘉乐在一起！ 他当即拨打了郑百福的电话。 “郑叔，忙着呢？” “你是？” “我是吕小阳。” 电话那头，明显愣了一下，随后换上了特别亲热的语气： “小阳啊，你怎么才给我打电话，我这天天惦记你呢，在学校怎么样，钱够用吗？” “郑叔，我找你有事……我今天下午，见到汐汐了。” 吕小阳懒的跟他说没用的，选择了单刀直入， “她跟王嘉乐去买车，让我遇到了，他们俩，是不是要订婚了？” 郑百福一下被干沉默了，半天才开口，声音竟然透着欢快： “是的是的，我本来打算等他们定下来再通知你的，他俩……处的不错，汐汐很喜欢王少，你看你跟汐汐从小关系那么好，像兄妹一样，你一定也为她找到归宿而开心！” 吕小阳：我开心？？？ 郑百福这番话，让他真正领会到了，什么叫“说话也是一门艺术”。 不过自己是不会被带节奏的，吕小阳不客气地说道：“郑叔，你确定汐汐喜欢王嘉乐吗？我下午看到的，好像不是这样……” “你下午看到什么了？” 郑百福顿时紧张起来， “是不是……他俩闹别扭了？年轻人谈恋爱，这不也是常有的事吗？” 吕小阳无语。 “郑叔，我也不废话了，我就问你，为什么要将汐汐嫁给王嘉乐？你是不是有什么难处，有求于王家，如果是这样，我可以帮你——” “帮我？你帮我什么？” 郑百福哑然失笑， “小阳，你想多了，我的确想撮合他们，但这也是因为汐汐自己喜欢……再说，他们两个的事，也轮不到你来管？” “轮不到我吗？郑叔你是不是忘了，我跟汐汐是有婚约的。” 郑百福又沉默了一会，说道： “小阳，当初我跟你师父定下婚约，也是一时……一时脑门发热，现在这时代，你不觉得这种娃娃亲有点好笑吗？我宁愿违约，也不能耽误汐汐一生的幸福！” 郑百福说的大义凛然， “所以小阳，你所谓的婚约，只能取消了，你如果想要补偿的话，你开个价，只要我给得起，绝不跟你磨叽！” “如果，我要坚持履行婚约呢？” “呵呵，小阳，你刚来金陵，不了解情况，这不是山里，任性对你没有好处，只会惹祸……且不说我同不同意，王少那一关，你就过不去的，王少，可不是随便能够得罪的人！” “这一点，我见识过了，王嘉乐刚才派人来教育我了。” “什么！你跟他闹僵了？他们没把你怎么样？” “没有，我把他们送走了。” “那就好，估计王少就是想警告你一下……那你也看到了，为了你自己，我劝你不要再纠缠汐汐，不然王少发起火来，连我也帮不了你。” 郑百福开始“推心置腹”： “小阳，你考个大学不容易，你得为前途着想，别的不说了，我之前说的条件，你仔细考虑一下，我等你回复。” 说完便挂了电话。 吕小阳无奈地摇了摇头，看来，郑百福是铁了心要把郑汐汐嫁给王嘉乐。 他这边是走不通了，现在只能去找郑汐汐本人，去弄清事情真相。 “怪我当时太刚了，没要她的电话，现在恐怕只能找铭姐帮忙了，嗯，正好问问，赵老头突然叫她回家，是因为什么……” 吕小阳有种预感，赵家信这么做，可能是因为察觉到了什么。 “对啊，我昨天还让铭姐回去问他，那栋小楼当年发生过什么事情，这真是打草惊蛇了……” 吕小阳这正寻思着，穆一辰打来电话，说事情已经办好了，卷宗也拿到了，问他在哪见面。 “那不如一起吃饭，边吃边聊。” 吕小阳看了一下时间，也快五点了，于是跟她约在学校门口的小吃街见面。 寝室外面的走廊上，吃瓜群众已经散去了大半，但还有少数一些，聚在一起，热烈地讨论着什么。 眼看吕小阳出来，他们马上不说话了，一个个悄悄打量他，眼神中多少都带着惊讶和尊敬。 “阳哥好……” 从扎堆的几个人同学身边经过时，甚至有一个怯怯地打了个招呼。 吕小阳愣了下，随即才想起来，这大概跟自己刚才教育龙哥，让他给自己洗床单有关。 “就这点小事，至于吗？” 吕小阳无语。 “原来你除了捉鬼，还会打架，一个打四个——不对，好像是五个？” 小吃街上，两人一见面，穆一辰便惊讶地说道。 “你是说龙哥？你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吕小阳感觉不可思议。 “抖音啊，那段视频，在同城的抖音圈子都传开了，好多人转发！” 穆一辰说着，打开手机，给吕小阳看了那段视频： 是龙哥带着几个小弟洗衣服的画面。 看镜头的位置，应该是在走廊上偷拍的。 视频还配了文字： 活久见：大学城一霸“龙哥”，教训学生不成，反被暴打，并亲自为对方洗床单…… 吕小阳吐血，这点破事，居然都发到抖音上了。 “播放量都快十万了，各个微信群也在疯转，我也是接到上面要求，要弹压舆论，好奇看了一眼，居然是你！” “这也没写我名字啊，你怎么知道是我？” “你看评论啊，有不止一个当时围观的出来回复，把你名字说出来了，现在大家都在到处打听你是谁呢。” “话说，你是怎么得罪赵金龙的，他一个半洗白的老混子，居然亲自到学校打你，你睡他女人了？” “额，一点小恩怨。” 吕小阳懒得解释来龙去脉。 穆一辰眨着眼睛，说道：“那咱俩商量一下，这次我帮你，但你以后不许再拿‘好哥哥’什么的来调侃我了。” “帮我什么？”吕小阳不解。 “对付赵金龙啊，他已经放出话了，三天之内，一定让你磕头认错！你当心点，等他找你，你马上打电话给我！” “这个啊，不用帮忙……” “什么不用！你以为他一个社会大哥，手下就那四个小弟吗？你再能打，又能打过几个？” 看着穆一辰一脸关切的神情，吕小阳摇头苦笑。 七十、婴灵再现 两人在路边，随便找了家小饭馆，穆一辰点菜，吕小阳给陈浩打电话，得知他已经在返程路上，便发定位给他，让他过来一起吃饭。 他是打算吃完饭，直接去生祠里挖掘梁素华的尸骨。 “这就是那些死者的档案，一共十三个人，你自己看。” 穆一辰将厚厚的一叠打印纸放在饭桌上。 “十三个……怎么确定是他们呢？” “这些人，全都是死后尸体失踪不见了的。”穆一辰解释了一句。 吕小阳点点头，大致看了一遍档案，的确都是职业学院的学生，死亡时间，从15年开始，直到两年前，平均一年两个。 死因更是什么都有：有烧炭死的，有跳楼的，有心脏病突发……自杀和意外死亡都有。 男女也差不多各一半，除了都是同校学生这一点，别的看上去没有任何共同之处。 “不对，一年杀两个人，一定不是随机选的，这些人身上，肯定有着某种共通之处……” 吕小阳开始一份一份地详细阅读起来。 这中间，陈浩也来了，本想找吕小阳报销跑路费的，看他一脸认真的阅读卷宗，没敢打扰，坐在旁边吃起了桌上唯一的一盘菜：油炸花生米。 “你们点菜了吗，怎么就上这一个凉菜？”陈浩问道。 “是啊，这都二十分钟了，我下去看看，顺便上个洗手间……” 穆一辰说着，起身走出包间。 他们是在小饭店的二楼，厨房在一楼。 来到一楼，穆一辰发现，店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关了，下面一个客人没有，服务员和前台都不见人影。 只有后厨，隐约传来剁肉的声音。 穆一辰钻进厨房。 厨房的灯光，比想象中要昏暗的多，能看到一男一女，正在埋头做菜。 男的在案板前切菜，女的站在一旁，端着个碗，像是在搅鸡蛋。 “问一下，我们的菜做了没有？” 穆一辰问完，两人却只顾埋头干活，跟没听见似的。 “跟你们说话呢，哪有你们这么做生意的！” 穆一辰顿时有点火大，往前来到老板娘面前，大声说道。 灯光下，她看见了老板娘碗里在搅拌的东西： 不是鸡蛋，而是一团黑红相间的液体。 松花蛋？？ 老板娘慢慢抬起头，朝穆一辰看过来。 ——不能说看，她的两个眼窝里，没有眼珠，只有两团黑中带红的粘液，随着她抬头，粘液垂下来长长的两条，末端滴落在碗中，与里边的液体融在了一起。 恍然一个念头，在穆一辰脑海中跳了出来： 这女人用筷子搅拌的，是她自己破碎的眼球！ 与此同时，一旁切菜的男人也侧过身来。 穆一辰这才看到，他切的不是菜，而是自己的手指！ 咔嚓一刀，便是干净利落的几节。 伤口流出的鲜血，糊满了整个案板。 男子却浑然不觉，还在一刀一刀地剁着…… 穆一辰浑身的血液，瞬间凝固起来，脑子里嗡嗡作响。 扑通一声，她跌落在地上，双腿完全失去了知觉。 求生的欲望，支撑着她用双手按着地面，一点点向后挪动。 那诡异的一男一女，并没有上来追她，还在忙着手里的活计： 一个“搅鸡蛋”，一个“切菜”，只面无表情的望着穆一辰。 砰！ 就在快退到门口的时候，穆一辰的后背，不小心撞倒了一只蜂窝煤炉子。 上面那只正在沸煮的钢筋锅，倾倒下来，里面一大坨肉块，正好掉在穆一辰脚下。 不是肉块！ 是一个婴儿！ 他那小小的身体，被煮的稀烂，一半骨头碴子露在外面。 一股熟肉的香味，在房间弥漫开来…… 更恐怖的画面，还在后面： 婴儿落地之后，竟然慢悠悠地翻了个身，然后爬起来，随着它仰起头，脸上那被煮熟的肉，一块块掉落下来。 “咯咯……” 婴儿冲咧开嘴，露出了天真的笑容。 然后挪动四肢，以壁虎一样的姿态向穆一辰爬了过来。 “啊！” 所有的恐惧，在这一瞬间爆发出来。 穆一辰尖叫着，伸出手去，拼命抵挡。 慌乱之中，却不料那婴儿从他双臂缝隙里钻了进来。 然后，它张开了嘴—— 不是正常的张开，而是上下颌骨从中间分开，裂成了四瓣，看上去就好像某些昆虫的巨鳄，对着穆一辰的脸庞咬下来。 咣当！ 在这生死关头，一只平底锅，结结实实地拍在婴儿的头上。 将它打飞出去，在地上滚了几圈，方才站稳，怨毒的目光，朝穆一辰身后突然出现的那人望去。 是吕小阳！ 在听见穆一辰尖叫的瞬间，他便意识到出事了，然后飞奔下楼。 也幸亏这小餐馆不大，他得以在最短时间内赶到，救下了穆一辰。 “没事，我来了。” 吕小阳低头冲穆一辰说了一句。 穆一辰张了张嘴，却是眼角一翻，昏了过去。 “阿黄，你带一辰出去，到外面等我！” 吕小阳对随后赶来的陈浩吩咐道。 “怎么了，是谁欺负我们家一辰，放着我来！” 陈浩随手提起一根擀面杖，掰开吕小阳的肩膀，朝前方望去，一眼看到了模样巨恐怖的婴儿，当场差点吓尿。 “我觉得还是你的提议更好！交给你了，我给你辅助！” 陈浩抱起穆一辰，将她拖出了厨房。 “小东西长的挺别致啊……” 吕小阳放下了刚才情急之中随手拎起的平底锅，拿了桃木剑在手里。 虽然这邪物有着人类幼崽的形态，但是空气中弥漫的一股邪气，让吕小阳确定，自己面对的是一只邪灵！ “先别动手哈，咱俩聊聊如何，我有话跟你说。” 吕小阳咧嘴笑着，朝婴灵慢慢走过去，看上去丝毫没有要进攻的意思。 婴灵眼中露出疑惑之色，不免放松了一些。 然而，就在两人的距离缩短到五米左右时，吕小阳陡然提速，冲了过去。 对邪物，他从来不讲什么武德，只要能干赢，坑蒙拐骗，什么手段都行！ 这也是他从师父那里学到的经验。 而且大部分邪物，其实都一根筋，挺好忽悠的…… 就像这只婴灵，等它反应过来，想要抵挡时，已经晚了： “噗嗤”一声，桃木剑刺进了它的脖子。 七十一、九目婴煞 吕小阳一击得手，左手一翻，便是一张镇灵符出手，朝婴灵脑门上打去。 却没想到，这在他以为必中的一击，却被婴灵躲了过去。 跟着，它双手握住桃木剑，忍着强烈的灼痛，竟是将它从身上拔了出去，纵身一跃，缩进了厨房夹角的黑暗之中。 吕小阳追过去，这才发现，原来厨房还有后门，此时正大开着。 那只婴灵，显然是从这里逃走了。 吕小阳想也没想，便追了出去。 从后门出去，是一条狭长的巷道，也没灯，黑黢黢的，那只婴灵，正四肢着地，好像动物那样，以极快的速度朝前方窜去。 吕小阳当然不可能放他走，当即施展身法，追了上去。 刚来到巷道中间，突然间，一道红色的人影，从旁边房顶上跳了下来，挡住了他的去路。 吕小阳定睛一看，竟是一个五六岁大的小女孩，扎着羊角辫，身上裹着一块披风模样的红布。 那一张惨白无色的脸上，涂着大红大绿的腮红和眼影，看上去说不出的诡异。 从她身上不断散发出的邪气，让吕小阳确定，她也是一只邪灵！ 她跟那个婴灵，自然是一伙的。 这女灵落地之后，并未发起攻击，反而双膝跪在地上，一双只有黑眼珠、没有白眼珠的眼眸，静静地望着吕小阳。 吕小阳看了一眼远处的婴灵，这时候也停止了逃亡，站在一间平房顶上，跟这女灵一样望着自己。 “小阳人，我来帮你了！” 陈浩手提两把菜刀，来到吕小阳身后，一眼看到跪在地上的那只女灵，当场愣住。 “我靠，怎么又多了一个，咱这是被他们埋伏了吗？不过她干嘛给你下跪呢？” 吕小阳没开口，他现在也搞不清楚对方的意图，于是手提桃木剑，朝那女灵走了过去。 “咕咕……” 这时，远处那个婴灵的口中，突然发出一阵怪声。 吕小阳抬头望去，看到了惊人的一幕： 婴灵的身体，就好像被扔进火里的蜡烛似的，正在快速的融化，不到一会儿，就只剩下一滩血肉，堆积在房顶上。 什么路子这是？ 这怪异的一幕，把吕小阳也搞迷糊了。 便在这时，一个硕大的光头，从这滩血水中慢慢探了出来，跟着是身体……这个过程，有点像是蚕蜕皮。 不多会儿，一个全新的邪物，便出现在了吕小阳二人的视野中—— 还是婴儿的形态，不过变的头大身子小，头顶上密密麻麻地长满了人类的眼睛。 “是它是它，就是它！” 陈浩激动地大叫起来， “我们下午在孙波家遇到的，就是这玩意！” 吕小阳暗暗吸了一口气，这个被人多次提及的多眼婴儿，终于出现了！ “是高紫阳派它来干掉我？就凭这个家伙，还有那只女灵？” 吕小阳从腰带里抽出了离魂勾，握在手里。 这时候，那只多眼婴儿，已经站了起来，头顶上那些原本紧闭的眼睛，有一双已经睁开了。 它正在努力睁开第二双。 睁眼的过程，特别缓慢，婴儿的脸上，也现出了吃力的神情，像是对它而言，睁眼是一件很费劲的事情。 那睁开的“眼皮”下面，有着一颗浑浊的眼珠子，射出的目光，却是让人一望之下，浑身发冷。 恍惚之中，吕小阳感觉自己双腿一紧，低头看时，竟是一只只白嫩的小手，从水泥地下面伸出来，握住自己的脚踝和小腿。 更多的手，不断地生长出来，手臂也越来越长，顺着他的腿，一点点朝上半身攀援着…… 是幻象！ 吕小阳急忙咬破舌尖，剧痛，让他的心神猛地颤了一下，人也清醒过来，再看脚下，那些小手全都消失了。 “咯咯……” 一串怪异的笑声，从身后传来。 吕小阳回头看去，见陈浩正笑的跟金馆长似的，突然，他拿起右手，食中二指伸直，便朝自己的眼珠刺去。 不好，他要戳瞎自己的眼睛！ 当吕小阳意识到这一点，想到阻拦已经来不及了，情急中，他念起了道门的清心咒： “心若冰清，天塌不惊，万变犹定，神怡气静……” 字字如雷，震在陈浩的心坎上。 陈浩一个激灵，清醒过来，这才放下了右手，一脸迷茫地看着吕小阳。 “转过头去，不要看那个婴儿，尤其是它的眼睛！” 吕小阳连忙叮嘱了一句，自己却抬起头，朝那婴灵望去。 天师境界的他，其实没那么容易被邪术蛊惑，方才只是毫无准备，才一不小心着了道。 现在清醒过来的他，只要坚守心神，即便是盯着那些眼睛看，也不会有太大问题。 前提是，那些眼睛没有全部睁开。 “九目婴煞！” “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遇到你这种罕见的邪物！” 吕小阳望着婴灵，一语道出了它的来历。 下午，当李朝元形容婴儿的体貌特征时，吕小阳就隐约有了这种猜测。 如今亲眼见到，再加上刚才与它对视之下、产生幻觉的经历，让吕小阳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推测。 九目婴煞，是一种特殊形态的邪灵。 它不是自然化生的邪灵，而是由人类法师，通过邪修的手段炼制而成。 炼制九目婴煞的过程，极为艰难和残忍，因此一旦成形，境界最低都在“恶灵”之上，十分罕见。 它最强的攻击手段，便是头顶上方那九对眼睛。 这些眼睛，平时是闭着的，一旦睁开，便有怪异的力量渗出，与其对视的人，会产生可怕的后果。 关于九目婴煞，吕小阳听师父提到过一句俗语： 一眼开，幻术生，三眼开，摄人魂，六眼开，倒阴阳，九眼开，神无救…… 虽然这话未免有点夸张，但也说明了九目婴煞的可怕。 还好，不是每一只九目婴煞，都能睁开九双眼睛。 而且睁眼对它来说，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需要运用它那神奇的异能。 在这过程中，它得全神贯注，不能分身去干别的事情。 眼前这九目婴煞，自然是高紫阳炼制出来的，因此成了他的得力助手。 七十二、人偶邪灵 想到这里，吕小阳面对九目婴煞，冷冷说道： “我不知道你是什么境界，能睁开几双眼睛，但你信不信，这种局面下，我能在你睁开第二双眼睛之前，就捅死你！” 九目婴煞，听懂了吕小阳的威胁，脸上现出跃跃欲试的神情，但随后又陷入犹豫——神情的转变，像是突然得到了什么命令。 终于，它放弃了继续睁眼，而是调转方向，纵身一跃，消失在夜幕之中。 在它动身的瞬间，吕小阳估摸了一下彼此间的距离，感觉很难能追上，便放弃了。 况且，对面还有一个邪灵来着。 ——那个小姑娘形态的女灵，仍然跪在地上，就在九目婴煞离开的瞬间，她身体突然颤抖起来，弯腰趴在地上，开始呕吐。 连着三样颜色不同的物件，从她口中吐了出来。 女灵这才起身，将三样东西在面前一字排开，随即后退了十米远，垂手站在一旁，静静的望着吕小阳，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她这是什么意思？” 因为有吕小阳在，陈浩面对邪物，感觉也那么恐惧了，当下好奇地问道。 “给我送礼呢。” 吕小阳大概猜出了女灵的意图，往前走到她刚待过的地方，蹲下去，仔细查看那三样东西： 第一件，是一块火柴盒大小的油膏，色泽黑中带红。 吕小阳拿在手中，感知了一下，随即拿起了第二件，是一枚金光闪闪的铜钱。 比普通的铜钱大一些，上面印着“开元通宝”四个字，字迹也比一般的铜钱清晰工整的多。 而第三件，居然是一颗血淋淋的心脏！ 上面还带着血，显然是刚从身体上刚摘下来不久。 “这、这是啥意思啊？” 陈浩缩在吕小阳身后，一脸紧张地说道。 这几件东西，一看就不正常。 “尸油膏，雕母钱，人心……三样，我只能选一样。” 吕小阳慢悠悠地解释道， “尸油，是修炼邪术常用的东西，选了这个，就代表我接纳了对方的邪术，愿意与他合作，一起干事。” “雕母钱，就是古代的钱模子，对法师来说，是特别珍贵的一种法器，选它的话，就表示我愿意拿钱走人，两不相干。” “人心就不用解释了，选这个，表示我要刚到底——人心是一种警告，意思我要跟他死磕，他就弄死我。” 陈浩听完，嘴巴张的老大。 请客，斩首，收下当狗？ “我明白了，这个小姑娘，就是高紫阳派来的，他想跟你和解？” 吕小阳点点头。 他现在面对的情况，在法界是一种很有传统的行为，叫“鬼送礼”。 邪修法师，在干坏事的时候，如果被别的法师发现，往往便会像眼前这样派出仆从，携带礼物找到对方，通过对方的选择，以弄清他的态度。 是拉拢，同时也是一种震慑。 让仆从送礼的好处，是自己不用出面，免得被人摸到行踪。 常见的鬼送礼，都是让仆从挎着篮子，里面装满金银财宝，或者罕见的法器。你收了，就代表愿意合作，不收那就各显神通，干上一架。 吕小阳也没想到，这个高紫阳，居然搞出一个升级版的。 而且人家都是先礼后兵，他却反过来——先派出九目婴煞袭击自己，如果自己刚才挂了，那后面送礼这场戏就不用演了。 高紫阳这么做，不仅表现了狠辣的手段，也是直接将震慑的效果拉满。 更让吕小阳感到震惊的是，高紫阳，居然炼出了九目婴煞这种极其罕见的邪物，来充当自己的仆从。 就算只能睁开三双眼睛，那也非同小可。 他本人的实力，得强到什么地步？ “小阳人，你……打算选哪个？” 陈浩眼瞅着吕小阳，有些紧张地说道。 “你希望我选哪个？选人心，跟他干到底？” 陈浩咽了口唾沫，没有作声，但内心的确是这么想的。 吕小阳伸出手，抓起了那枚雕母钱，装进了兜里。 “这家伙，出手还挺大方……” 吕小阳有点好奇，高紫阳是从哪搞到雕母钱这么罕见的法器。 陈浩见他拿了雕母钱，眼神立刻显出复杂。 而对面那个女灵，却咧嘴笑了起来。 那笑容之中，带着说不出的得意，像是在说：我还以为你多正直呢，结果也是个贪财之徒！ 然而，吕小阳下一刻的表现，却让她万万没想到： “雕母钱，我是收了，但老子我什么都不选！” 吕小阳一脚踢飞了人心和尸油膏，接着飞身而起，朝女灵冲去。 女灵反应也快，直接纵身爬上了身边一栋楼房的墙壁，姿势跟壁虎似的，双手抠着墙缝，快速朝着楼房外侧移动，眼看就要越过墙角。 “想走？？” 吕小阳猝然出手，三根铜钉从掌心飞射而出。 面对高速移动的女灵，铜钉竟是十分精准地击中了目标。 噗噗噗！ 铜钉穿过她的身体，将其牢牢钉在了墙上。 “啊……” 女灵发出一声惨叫，体内瞬间流出大量的黑色液体，她在铜钉下挣扎了几下，便一动不动了。 随后，她的身体开始急速萎缩。 等吕小阳踩着一楼的窗台，拔下铜钉，将她取下时，原本体型如五六岁小孩差不多的女灵，已经变成了一只巴掌大小的人形玩偶。 看材质，应该是用陶土烧出来的，造型很精致。 用彩色颜料涂抹的五官，与之前放大版的女灵一模一样。 “这、这是什么啊？” 陈浩震惊地问道。 “人偶邪灵，邪灵之中，最常见的形态之一，灵体被我诛杀了，这是它的本尊。” 吕小阳抬起头，望着巷道外面漆黑的夜幕，朗声说道： “高紫阳是，我知道你就在附近看着，别怪我狠，跟你这种邪修，老子从来不讲什么规矩，等我找到你，就跟这人偶一样的下场——” 啪的一声，他将人偶摔在地上，瞬间四分五裂。 不同流合污，也不高抬贵手，但你白送的东西，不要白不要。 这就是吕小阳的态度。 不讲武德！ 非但不讲武德，还把你派来送礼的灵仆干掉。 “两军交战不斩来使”这种事情，在吕小阳身上，根本不存在。 这一刻，吕小阳觉得自己逼气十足，忍不住伸手撩了一下头发。 突然“吱呀”一声，楼上某个窗户被推开了，一盆冷水泼下来，全洒在了吕小阳头上。 “大晚上的在这吵吵什么呢，这次是凉水，下次再吵吵，我就泼洗脚水了！” 吕小阳灰头土脸地溜走。 七十三、鬼送礼 “爆炒猪心来了！” 老板娘将一盘热腾腾的猪心端上了桌。 “谁点的猪心，哇……” 陈浩直接拎起垃圾桶，对着吐了起来。 穆一辰皱眉问道：“他怎么了？” “大概是联想到这个了。” 吕小阳将一个方便袋丢到穆一辰怀里。 穆一辰打开一看，是一颗血淋淋的心脏，吓得差点丢出去。 “吕小阳，你要死啊！” 穆一辰叫起来。 “跟我有什么关系，这是高紫阳送的，你拿回去做个化验什么的，看能不能找到出处。” 穆一辰愣住。 “这是……人的心脏？” “可能是。” “这、难道他杀了人，把心脏挖下来了？” “应该不会，送礼只是走个形式，以高紫阳谨慎的作风，不大可能为了这个，特意去杀人……也可能是从停尸房之类的地方，找尸体挖的。” 穆一辰这才好受了一些。 不过面对桌上这盘香喷喷的猪心，她跟陈浩一样，一点胃口都没了。 吕小阳一个人吃的很开心。 “好吃，不愧是这里的招牌菜，你们……真不尝尝？” 两人连忙摇头。 穆一辰靠在座椅上，回想着自己昏迷之前看到的画面—— 不久前，躺在厨房地板上昏过去的她，是被从后门返回的吕小阳给叫醒的。 同时被叫醒的，还有店主夫妻—— 他们没有像穆一辰之前看到的那样，用眼珠打鸡蛋、在菜板上剁手。 两人都好好的，只是跟她一样昏倒在了地上。 在叫醒他们之后， 吕小阳以煤气泄露为理由，搪塞了过去。 夫妻俩见自己没什么事，休息片刻，就继续干活了，然后按照吕小阳的提醒，将后门打开通风…… “小阳，你说我看到的那对夫妻剁手什么的，是幻觉？可是……也太逼真了，这是那个什么婴煞弄出来的吗？” “是它干的，你当时一定是不小心与它对视了——它的目光，能让人产生可怕的幻觉，但幻觉的内容，只是你根据眼前的画面，自行脑补出来的。” 陈浩一听，插嘴说道：“对对，我当时就看到有两条巨大的蚰蜒，爬进了我眼睛里，当时什么也没想，就想伸手把它们挖出来，幸亏小阳出手，不然我现在就成盲僧了。” “那你当时笑什么？”吕小阳问了一句。 “痒啊，被那东西钻的我痒死了，可不就得龇牙咧嘴吗，那也不算笑。” 穆一辰沉吟半晌，对吕小阳道： “那个婴儿这么做，就是为了引你下来，然后‘送礼’给你？” 吕小阳点点头，回忆当时的情况，估计九目婴煞，最初应该是想引自己下去的。 到时候，已经睁开一双眼睛、潜伏在暗处的它，可以无声无息地将自己拖入幻觉之中，再利用幻觉，杀死自己…… 结果下楼去的是穆一辰，于是它退求其次，想要控制住穆一辰，通过她，给自己制造一些危机—— 吕小阳记得当时自己听见尖叫、冲进厨房时，当时还没现出真身的九目婴煞，正在往穆一辰身上爬。 不过，贯彻高紫阳意志的九目婴煞，不到万不得已，应该不敢真的杀死穆一辰。 一个刑警队长的意外死亡，会引起什么后果，高紫阳很清楚。 他固然有办法逃脱追捕，但那栋小楼——他用来施展邪术的场所，一定会被彻底封锁，甚至毁掉。 那高紫阳的谋划，也将前功尽弃。 “对了小阳人，那个高紫阳，怎么知道我们在这？” 陈浩疑惑地问出了这个问题。 “还能因为什么，我们——或者是小阳，被人监视了呗。” 穆一辰刚说到这，老板娘端上来第二个菜：番茄炒鸡蛋。 穆一辰不顾吕小阳的反对，让老板娘将猪心端走，这才开心地吃了起来，一边说道： “不过小阳，这个高紫阳，动作的确快了点，我们刚到不久，他就派人过来了……他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跟踪手段？” “嗯，降头师，在追踪方面，是很有办法的……” 吕小阳耸了耸肩膀，虽然知道这一点，但应对的办法却是不多。 毕竟自己在明，敌人在暗。 只要这种局面不改变，高紫阳随时都能找到自己。 “这样下去不行，得想个办法，把他引出来……” 吕小阳正寻思着，听见陈浩问道： “那个眼睛很多的，什么婴煞，到底是什么来头，为什么不能看它的眼睛？” “先吃饭，吃完再说。” 吕小阳善意提议，不然等自己讲起来，他们可能又没胃口了。 “这提议不错，咱们先聊别的……你下午就说，高紫阳是降头师，降头师到底是什么？” 穆一辰也跟着点头，满怀期待地看着吕小阳。 这个问题，她也早就想问了，只是下午事情太多，没来得及打听。 吕小阳一边吃菜，一边简单介绍起来： 降头术，起源自苗疆，与巫术一脉同源，都有几百上千年历史，在内地的影响，比苗疆巫术要差得远，这是因为他们在巫门的排挤下，逐渐南移，到了滇南、广府，以及南洋一带。 尤其是南洋，降头师们在这里，吸收了很多当地的巫术和神话，融入术法之中，逐渐演化出了自己的一套东西。 与苗疆巫师离不开草药和虫子一样，降头术的各种手段，基本都跟人的身体有关： 人类内脏、毛发、肢体，甚至活人，都是降头术最常用到的材料。 其血腥和邪恶程度，堪称邪术之最。 降头术在南洋站稳脚之后，又回溯国内，如今在两广、hk、福厦一代，有着数量不少的降头师，他们与富商，存在着依附关系。 古曼童，种生基，蝴蝶牌，这些在普通人中间，都有一定流传的邪术，全都属于降头术的范畴。 ——这些知识，也都是早年在广府待过的张七手，告诉吕小阳的。 现实中，他还是第一次接触到降头师。 陈浩和穆一辰听的一愣一愣的。 “你们法师……是叫法师，流派什么的，是不是挺多的？” 穆一辰好奇地问道。 “其实归纳起来，就四大流派，道门、佛门、巫门……还有一个杂家。降头术属于巫门范畴。” 实际上，每一个流派下面，都有很多支脉，但吕小阳没有心情细说太多。 眼看他们吃差不多了，吕小阳这才说起了九目婴煞的来历： 七十四、再探生祠，惊人发现 就如它的外形所展示的那样，它那颗凹凸不平、布满缝线的脑袋，实际上是从九个婴儿的脑袋上各自切下来一块，用线缝起来的。 那些眼睛，自然也取自这九个婴儿。 抛开这个血腥又变态的过程不说，这九个婴儿，也不是随便找的，必须命格相同，八字互补，身体才能熔炼在一起。 将这九个婴儿凑齐之后，要先用邪术，将他们的魂魄钉在体内，然后开肠破肚……用药水浸泡数天，再进行切割和缝制。 完成之后，还要将它放置在阴气极盛之地，以养鬼术祭炼七七四十九天，方能开启灵智，成为九目婴煞。 最重要的是，这个过程中，细节上不能出一点差错，否则将前功尽弃，那九个婴儿，也就白杀了。 正因为成功率特别低，即便是实力很强的邪修法师，也很少有人愿意费这么大力气，去祭炼九目婴煞。 因此，这种邪灵特别罕见，吕小阳也是第一次见到活的。 九目婴煞，刚炼制出来时，乃是凶灵境界，只能睁开一双眼睛。 随着不断修炼，它每睁开一双眼睛，境界也会跟着提升。 而他们遇到的这一只，通过之前的接触，吕小阳确定它至少能睁开两只眼睛。 “我擦……小阳人你让我们吃饱了再说这个，真是英明……不然我真吃不下去饭了……” 陈浩听完讲述，一只手揉着肚子，脸上露出特别难受的神情， “不过，小阳人，你怎么对流程知道的这么详细，莫不是，你也干过……” “滚你大爷！” 吕小阳翻了个白眼，然后骄傲的说道： “我知道这些，是因为我有个见多识广的师父的。” 他的知识库里，除了一部分是跟着张七手走南闯北时积累下来的，其余全是听师父讲述的。 然后吕小阳记忆力比较好。 “听我师父说，九目婴煞，最差都是凶灵等级，那么炼制他的降头师，境界至少要高出一重，我不清楚降头师的境界序列，对应我们道门的话……起码也是一位真人。” “先别说这些没用的，我下午让你查那个崔莹的资料，你查到没有？” “查到了，不过她的情况，一两句话就能说清，所以我没打印卷宗。” 穆一辰说了起来： 崔莹的尸体，是在那栋小楼附近的树林里发现的，当时她身上用朱砂画满了奇怪的符号，尸检结果显示，她是死于心跳骤停……身体内外都是好好的，没有任何伤痕，于是警方只好给出意外死亡的结论。 “崔莹跟孙波提到的那几个法师，的确是同一天死亡的，我查了一下，当时他们几个的尸体，彼此相距不过几百米远。那几位就比惨多了，他们腹部都有撕裂性的伤口，内脏洒了一地。” “当时这个案子查了很久，但一点线索也没有，至今还是悬案。” 吕小阳思量片刻，问道：“崔莹的尸体，后来怎么处理的？” “她是孤儿，警方没人找到她任何亲戚，最后只能将她尸体火化，骨灰现在还寄存在罗山公墓里。” “尸体被火化了？” 吕小阳眉头皱起来， “你确定吗？” “既然是写进档案的，应该不会有问题，不然现在的骨灰是哪来的呢？” 吕小阳沉吟不语。 昨天听沈月他们的讲述，崔莹并不是鬼魂状态，她是有身体的，既然她尸体被火化了，那她现在的身体，是从哪来的？ “吃完了吗？吃完去干活了。” 这些疑点，一时间也找不到答案，吕小阳分别看了看两人，说道。 “干活？？” 两人异口同声问道。 “去生祠啊，不是说好了要进去再看看吗？” 从楼上下去，吕小阳让穆一辰去结账，结果店主夫妻说啥也不要钱。 ——他们真以为，之前是煤气泄漏，导致自己中毒昏迷，把唤醒他们的吕小阳和陈浩，当成了救命恩人。 不光不收饭钱，还让他们以后随便来吃。 “怪不好意思的，明明是被我们拖累了，反而把我们当成恩人……” 出门的时候，陈浩挠着头说道。 吕小阳看了一眼他手里的百事可乐， “那你还好意思拿人家可乐？” 走的时候，老板娘一人送了一瓶可乐，就陈浩一个人拿着了。 “啊这，饭都让他们请了，一瓶可乐不算什么。” “占便宜可不分东西多少，你这是做的就不对！” 吕小阳一脸严肃地教育他。 随后对穆一辰说道：“这顿饭算我请了，下次你请！” 穆一辰：“……” “你这就不算占便宜了？” “我本来就打算请你吃饭啊，那他免单，又不怪我！” “可是下楼的时候，你让我去付钱。” “这个……我就开个玩笑，一顿饭而已，你看你这么当真，真没意思……” 穆一辰“呵呵”的冷笑了两声。 …… “东子，又遛弯吗？” “是啊，陪我妈出来走走。” “你可真孝顺！” “嗨，我又没兄弟姐妹，可不得孝顺点吗，妈，你仔细看着脚下……” 一个中年男子，扶着一个拄拐的老太太，与吕小阳他们擦肩而过。 老太太驼背，腰弯的像一只虾米。 校门的人行通道，有一条非机动车的减速带。 中年男人特别小心地将老太太背起来，过去之后再放下。 “妈，前面有卖水果的，您想吃点什么，我给您买去……” 吕小阳望着这对母子越走越远，方才收回目光。 “怎么了，想起自己的妈妈了？”穆一辰冲他开了句玩笑。 “我妈早死了。” “啊……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穆一辰吐了吐舌头，连忙道歉。 吕小阳没理她，追上刚才跟那个“儿子”打招呼的大叔： “劳驾问一下，刚才跟您说话的那个‘东子’，是做什么的？” “你问这干什么？”大叔狐疑地看着他。 “他长得很像我一个客户，但我记不起他的名字了，我找他有点事。” 吕小阳随便编了个理由。 “哦，他叫东子，前面那个东子超市就是他开的，他可是咱这一带着名的大孝子！” “孝子还有着名的？” “那是，他为了伺候老妈，连媳妇都赶走了，每天给老妈洗衣做饭，连洗澡都是他伺候，这不，每天晚上还陪老妈出来遛弯……” 提起东子的孝顺，大叔竖起了大拇指。 吕小阳谢过大叔，离开了。 “你打听人家做什么，这对母子，有什么问题吗？” 穆一辰追上来，疑惑地问道。 “如果我没看错，那个老太太……不是人！” 吕小阳低声说道。 七十五、遍地是鬼怪？ “不是人？” 穆一辰跟陈浩都愣住了。 “难道是鬼吗？” “不是鬼，是妖！” 吕小阳的话，让两人更加震惊。 “你确定吗？我看那老太太，跟普通人没什么两样啊？”穆一辰不解地问道。 吕小阳翻了个白眼。 “你要是都能看出区别，还要我们法师干什么。” “那她是什么妖？” 陈浩插了一句。 “没看清。” 吕小阳摇了摇头。 方才他只是感觉到老太太身上有妖气，还没来得及打开天目看个清楚，他们就过去了。 陈浩吸着气说道： “那我不懂了，妖精不是很厉害的吗，她为什么要扮演别人的母亲，还一副连路都走不稳的样子？” 吕小阳坦白，这也是让他感到疑惑的地方： 一只能够化形的妖精，修为自然不会太差，化形之后，就算无心修炼，像个普通人一样，享受人类的生活，它不香吗？ 何必扮成这种风烛残年的老太太，还要在人前装出苦兮兮的样子，找罪受呢？ 这件事情，肯定有蹊跷！ “原来世界上有这么多妖魔鬼怪……” 穆一辰用不可思议的语气，感叹道。 “那是因为你跟我在一起，就像你去医院，看哪哪都是病人。” “这倒也是……那你要去把她抓了吗？” “等明天有空，过去看看再说，妖的话，也不是所有都要抓的。” 一边赶路，吕小阳一边解释起来： 鬼、妖、尸、灵，虽然都是邪物，但本质还是有区别的： 鬼乃人死所变，所有鬼魂，都应该去阴司报到，不该在人间逗留。 因此法师遇到鬼魂，必须将其超度，如果是邪修之鬼，直接干掉也没什么问题。 僵尸更不用说，基本是吃人喝血的邪修，遇到了直接搞死就对了。 但邪灵和妖，有正修和邪修之分——别看邪灵占了一个“邪”字，正修的可能还多一点。 对这种，只要确定它没害过人，法师是可以不用管的。 穆一辰听完，露出了“原来如此”的表情。 “我明白了，你们法师，可以看作是一种职业，工作内容就是捉鬼降妖，就像我们警察维护社会治安一样？” “差不多。”吕小阳认同这个比喻。 “那内个高紫阳，也算是法师喽？” “当然，他是邪修法师。大概就相当于……你们警察队伍中的败类？” 穆一辰缓缓点头，看向吕小阳的眼神中，不免带着几分崇敬。 “那跟他一比，像你这种坚守底线的法师，可太难得了，毕竟我们警察办案是有工资的，你们全靠为爱发电，还那么危险……” “这个……虽然我也觉得自己很伟大，但你这夸奖有点过了，” 吕小阳挠着后脑勺，说道， “捉鬼降妖，也是有好处的，不然谁有动力，天天干这个。” “哦？什么好处？”穆一辰更加好奇。 “阴德。” “那是什么？” “你又不当法师，知道这么多干什么。” 吕小阳朝前方努了努下巴， “到地方了。” 穆一辰抬头，看向不远处的那栋小楼。 穹顶，拱门，彩绘的十字大玻璃窗。 很明显的欧式建筑风格。 如果不是吕小阳之前介绍过，说它外形是一口棺材，穆一辰压根看不出这一点。 “之前让那个灵异事件闹的，这么重要的情况都忘了说！” 穆一辰拍着脑门，说道： “我下午特意查了这栋小楼的历史，当年，这里发生过诡异的案件！” 穆一辰简单讲述了一遍： 这栋小楼，当年是学校的礼堂，同时也作为舞蹈社的训练场所，每天都有许多学生过来练习。 有一天下午，大家正在练舞，二楼的某个教室里，某个女生竟然用裤带挂在窗户上，自杀死了。 但诡异的是，她的尸体在被大家发现后，正围观的时候，突然挣扎着动了起来，并且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缩——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瞬间吸干了血肉。 等学校报案后，警察赶到现场时，这女生的尸体，已经变成了一具皮包骨…… 那些舞蹈社的学生，在“尸变”发生时，便吓得一哄而散，许多人连自己的东西都没来得及拿走。 这件事情，在学校造成了很大的影响， 为了调查案件，警方暂时封闭了礼堂。 结果没几天，又有一个男生，被发现死在礼堂里——跟前面那个女生一样，尸体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干了血肉。 警方调查发现，这名男生，也是舞蹈社的成员。 他是头天半夜，一个人去的礼堂，他给室友说的理由是，他的钱包落在礼堂换衣间的柜子里了。 因为礼堂被警方封锁，不让任何人进入，他才半夜偷偷过去，结果……东西是拿到了，人却再没能回去。 这件事发生后，学校彻底封锁了礼堂。 即便后来警方因为毫无线索，终止了对案件的调查，也没有学生敢再进入这栋小楼。 吕小阳听完，缓缓点了点头。 穆一辰说的这些，与自己昨晚在小楼里看到的情况，倒是十分吻合： 那些散落一地的衣服和杂物，应该是在男生意外死亡的事情传开之后，其他人不敢再进入小楼。 再加上学校封锁了这里，即便是手表这种珍贵的东西，也只有丢下不管了。 至于这件事情，为什么没能留下影响，穆一辰也解释了原因： 她下午找到当时办案的一个警察问了，事发没多久，他们就接到上头的命令，要他们配合学校，控制舆论。 那时候互联网才刚起步，远没有现在这么发达，因此事件的影响，被限制在了校园之内，只有学生们私底下讨论。 十几年过去了，学生们换了好几茬，这些陈年往事，知道的人就越来越少了。 “吕小阳，你说那两个同学，在短时间内被抽干血肉，到底怎么回事？尸检可是一点线索都没发现，连死亡原因都找不到。” 穆一辰看着吕小阳，好奇地问道。 “这个，可能是某种邪术……具体的，我没看到现场，不好说，但的确有邪术可以做到！尤其是活祭术！” “活……祭？”穆一辰不太明白这个词的意思。 “不要忘了，这栋楼本质上是一座生祠，是用来祭祀的！” 吕小阳说出自己的猜测。 七十六、房间里的奇怪臭味 吕小阳怀疑，这一男一女，是被赵家信和高紫阳用来献祭了。 献祭的目的，很大概率是为了帮赵家信借阳寿。 吕小阳给出这种推测的原因，是这两个死者，无论哪方面的特征，都跟后面那些意外死亡、然后“复活”的尸体不一样。 “有可能，这并不是意外事件，而是赵家信和高紫阳设的一个局！” 吕小阳看着穆一辰，说道： “他们的目的，一是完成献祭，二是借着事件的影响，光明正大地将楼房封闭起来，以方便进行后面的行动。” “否则一栋建成没几年的新楼，突然封锁不用的话，肯定会引来一些人的议论和关注，像现在这样，封锁起来，也没有学生敢进去，也算是一举两得。” “嗯，你说的有道理……” 穆一辰沉吟半晌之后，说道。 “不过——” “别不过了，当年的事情，了解下就好了，没必要细究，先办正事。” 吕小阳迈步朝小楼走去。 又来到了昨天经过的那道拱门下方，吕小阳没急着进去，而是先让陈浩打开李朝元给的“物资包”，找到两根红烛，嗅了一下，果然里面加了朱砂和少量的龙涎香。 当下将它们点着，然后划破手指，用血将红烛从上到下抹了一道，然后放在拱门两侧。 “这是什么意思？”穆一辰好奇问道。 “这叫命线烛，以血激活之后，只要有人靠近它方圆百米之内，都会被我感知到。” 吕小阳说道。 虽然这种探灵的功能，用许多符咒都能实现，但无论是覆盖范围还是精度，命线烛都要强过一般灵符。 穆一辰愣了下，道：“你是担心我们进去之后，被高紫阳偷袭？” “嗯，不得不防。” 如果只是探索小楼，吕小阳当然不怕，但接下来如果要挖坟掘墓的话，作法是少不了的。 到时候，自己可能无法分心注意周围的情况，那便有被偷袭的风险。 毕竟这座生祠，是高紫阳最重视的地方。 他，或者他手下某个充当耳目的邪物，一定就潜伏在附近，默默观察着自己的行动！ 摆好命线烛，吕小阳招呼二人进去，接着拿出两根铜钉，分别钉在墙壁两边，接着取出墨斗，扯出红线， 从左到右缠绕了几个来回。 小楼里没有别的入口，有这双重保护，基本上不管是人还是邪物，都别想悄无声息地潜入了。 “你们法师，做事都这么小心翼翼的吗？” 穆一辰眼看吕小阳鼓捣半天，有点不耐烦地吐槽道。 “也不是，大部分实力不错的，都自恃强力，不在意这些细节。” “你这是承认自己比较怂吗？” “是啊，那些不怂的，基本坟头草都几米高了。” 吕小阳丢下发呆的穆一辰，打开手电，往走廊深处走去。 穆一辰和陈浩，连忙追了上来。 快到楼梯口的时候，陈浩想起昨晚的经历，拽了拽吕小阳的胳膊，怯怯说道： “小阳人，要不要我再去二楼拉泡屎，万一再遇到鬼打墙，我们好跟昨天一样出去。” “这个……也行，只要你能拉得出来。” 吕小阳想了一下，还真没有什么气味，能像翔一样传出那么远，尤其是陈浩的翔…… “那个，我尽量。“陈浩有点为难。 吕小阳对穆一辰道：“不然你去也行，你现在拉的出来吗？” 穆一辰顿时黑脸，一拳砸在吕小阳肚子上。 “你见过在外面随便拉屎的美女吗！” 最后还是陈浩去了，吕小阳继续寻找封印梁素华魂魄的地方。 “乾三坤八三分……” 吕小阳手持罗盘，按照孙波给出的定位，拨动了几下，等指针停下之后，朝着所指的方向走去，最终进入了一间堆满舞蹈器械的房间。 在一堆杂物中间费劲行走的吕小阳，突然被什么挡住了去路，一抬头，是一面墙。 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走到了房间最里头。 “应该是这里了。” 吕小阳用大衍之数推了一下，孙波给的位置，就在眼前这面墙下！ “梁奶奶的尸骨，就在这下面埋着呢？” 穆一辰一旁问道。 “可能，我先测一下。” 吕小阳先从背包里摸出一把糯米，平铺在地板上，接着放了一只三角香炉上去，点了三炷香，插进香炉，双手结印，在心里默念诵起验灵咒…… 片刻之后，他松开手，拿起手电，朝香炉上方照去—— 在基本没有风的情况下，这三炷香冒出的烟，竟然打着旋上升，随后一点点下沉，将整个香炉都笼罩起来。 “这是什么意思？” 这明显不正常的现象，让穆一辰有些紧张起来。 “扶摇直上人无灾，烟沉香旋鬼有冤……” 吕小阳说出了看香的两句谚语。 接着用脚踏了踏脚下的地砖，说道：“轮椅老太太的鬼魂，就锁在这下面！” 吕小阳内心，很感谢孙波： 哪怕自己已经来到锁魂的位置，却还是一点异常的气息都没察觉到，这说明，下面那个锁魂的道具，将梁素华的魂力，完全压制住了！ 如果没有孙波报出的方位，自己恐怕永远也找不到这里来。 想到这里，吕小阳也有点好奇，孙波这帮人，是怎么找到方位的？ “对了，三哥说过，孙波跟那位会长，都是地师，在分金定穴方面，或许有些常人无法企及的手段……” 先不管这些了，吕小阳用手敲了敲地砖，也听不出是实心还是空心，看来只能上工具了。 到这时，他才想起来陈浩去拉翔了，一直还没回来。 “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吕小阳说着，转身出了房间，刚到外面，就看陈浩快步走来，一边说道：“小阳人，有情况！” “……你不会又见到林默他们了。” “没有，就是有一股臭味，好像有肉腐烂了的味道……” “臭味？你确定不是你昨天拉的屎？” “那不是一个味啊，再说我拉翔还是去的昨天那个房间，但那臭味是从走廊最里面飘来的，我也没敢过去看。” 走廊最里面…… 吕小阳想了下，反正楼下这处封印地，待会再处理也一样，可以先去楼上看看。 上到二楼，不要陈浩说，吕小阳也闻到了臭味，的确……是肉体腐烂的臭味。 循着气味，他来到了一间教室的外面，看到那扇熟悉的木门，吕小阳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里，就是幻境之中、祭坛的所在。 臭味，是从这扇虚掩的房门后面传出来的！ 七十七、死人是谁？ 房门的后面，到底有什么？ 吕小阳摸出桃木剑，伸手推开了房门—— 没有什么可怕的鬼怪，只有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墙角，一动不动。 是一个长头发的女人，那腐烂的气味，就是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 吕小阳走到跟前，蹲下去，用桃木剑挑起她额前的长发，用手电照去，是一张浮肿的脸。 是一个死人。 “她应该死亡不到二十四小时，刚产生巨人观没多久。” 随后进屋的穆一辰，在看清死者的面部特征之后，说道。 “什么是巨人观？”吕小阳问。 “法医的术语，一种死亡特征。以现在的天气，如果死亡时间太久的话，体表一定会腐烂的，她现在只是身体内部腐烂，所以气味不是很浓。” 穆一辰捂着鼻子，凑近打量死者的五官，说道：“她是什么人，为什么会死在这里？” 吕小阳摇了摇头。 虽然尸体脸部浮肿变形，但相貌还是依稀可辨，吕小阳确定，自己没见过她。 不过，她既然死在这里，必然与那座只存在于幻境中的祭坛有关。 起初没看到脸的时候，自己还以为是崔莹…… “那她的死亡，是灵异事件吗？”穆一辰追问。 “应该不是……” 发现尸体的第一时间，吕小阳就进行了感知，这尸体很“干净”，魂魄已经不在了，四周也没有任何邪气存在。 “那现在怎么办，我叫人过来把尸体拉走，去进行尸检？” 吕小阳点点头。 对这具莫名出现的尸体，他也没什么好办法。 穆一辰拿出手机，开始对着女尸，从不同角度拍照。 吕小阳也在一旁围观，这时他发现，女尸按在地板上的那只右手，似乎有一块暗色的阴影，于是凑到跟前，用手电照去。 是一块血迹。 横竖两条，组成了一个“十”字。 再看女尸的手指，食指有一道擦破的伤口，那么基本可以确定，这个“十”字，是女尸在地上蹭破手指，然后用血画出来的。 “十字，这是什么意思？” 穆一辰疑惑地朝吕小阳看去。 “这让我想起了孙波的遗言。” 穆一辰一愣，“你是说，那句‘十字局中局’？” 吕小阳点点头。 这个“十”字，自然是女尸死亡之前，特意留下的信息，为什么偏偏是“十”字呢？ 直觉告诉吕小阳，应该不太可能是巧合。 “黄毛，你过来，跟我把尸体搬开，我看看还有没有别的线索。” 吕小阳叫了陈浩几声，发现没人应，转头看去，黄毛还在低头摆弄手机，不由大怒： “这个时候，你还有空干这种闲事，助手还想不想干了！” “不是啊，我是在看昨天沈月发的照片，那个……” 陈浩看了看尸体，又看看手机屏幕，深吸一口气， 对吕小阳说道： “我有个配得上奖金的重大发现，这个女的，是崔莹！” “胡说什么，崔莹照片我看过。” 穆一辰立刻反驳， “这两人相貌可差远了。” “可是，他们穿的衣服，是一样的，发型也一样，你们看——” 陈浩将手机送到两人面前。 吕小阳一看，是昨晚看过的那张宿舍里的自拍照。 上面有崔莹的半张脸。 不过照片拍到了崔莹的上衣， 是一件红色的t恤，上面还印着几个英文字母。 吕小阳连忙跟眼前的女尸对比起来。 除了脸不一样，头发的长度、颜色，还有身上的t恤，都一幕一样！ “怎么会这样！” 穆一辰喃喃说道， “这两人，分明长的不一样啊！” 陈浩道：“肯定是拍照的时候开美颜了啊！” “你对美颜，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穆一辰指着手机上的照片说道： “这两人脸型都不一样，一个圆脸，一个瓜子脸，什么程度的美颜，能有这个效果？” “这……” “我知道了！” 吕小阳深吸一口气，望着地上的女尸说道：“她就是我们找的崔莹，但她，也的确不是崔莹……” 这句怪异的话，把穆一辰和陈浩都整蒙了，一起瞪大眼睛看着他。 “我意思是，这具尸体，原本不是崔莹的——至于是谁，我也不知道，可能就是一具无关紧要的尸体，被崔莹的鬼魂占据之后，合炼成了鬼尸。” “改变容貌这种事情，对有一定修为的鬼尸而言，并不难做到。” 穆一辰怔了一会，说道：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本是鬼魂，如果没有身体，怎么冒充活人，去欺骗沈月他们，配合自己完成招灵仪式？” “还有就是，有些法术，必须有肉身才能施展，鬼魂是什么都干不了的。” 吕小阳解释起来， “至于变成自己的模样，可能是崔莹担心女尸原来的模样，会被她生前的熟人认出来，这么看，这个女尸，生前应该是本地人。” 穆一辰低头沉吟起来，陡然想起什么：“那崔莹她，现在什么地方？” “应该是……死了。” 吕小阳暗暗叹了口气，分析道： 如果崔莹还活着的话，不大可能会丢下肉身不管，放任它在这里腐烂。 况且，这个房间是幻境之中、祭坛的入口。 崔莹的尸体出现在这里，很可能是她之前进入了祭坛，被杀死之后，被幻境的规则给“排放”了出来。 毕竟这具尸体，是真实存在的，不可能被幻境吸收或者隐藏起来。 穆一辰和陈浩听了他的分析，心情都复杂起来。 “是祭坛里面那些鬼怪 ，杀死了崔莹吗？” 穆一辰问道。 “你可以把责任算在高紫阳的头上，毕竟祭坛是他搞出来的。” 吕小阳默默说道。 所以，昨晚自己误闯祭坛所在的房间时，崔莹应该就在里面。 当时的她，应该还没死。 “她进入幻境的目的，应该是想摧毁祭坛，可惜她不信任我，当时应该是故意躲着我，等我走后，她尝试用自己的方式，去摧毁祭坛，然后失败被杀……” “这个用血画出的‘十’字，没准还就是留给我的，虽然我跟她只是擦肩而过，但她应该看到我作法了，知道我是法师……” 吕小阳一边分析，一边感觉惋惜。 如果当时崔莹愿意跟自己合作，将一切告诉自己的话，合二人之力，没准真的能够摧毁祭坛。 自己也不用像现在这样，连怎么开启幻境都不知道。 七十八、轮椅老太太之魂 吕小阳叫上陈浩，将崔莹的尸体小心地搬开，仔细检查了附近，并没发现什么异常的情况。 于是吕小阳在那个血十字附近，做了一个记号，以免血迹万一被人擦去，回头找不到地方了。 “先走，去处理老太的亡魂，别的回去再说。” 最终，吕小阳带着他们，将崔莹的尸体扛下楼，先送到外面去，接着回到了一楼之前找到的镇压着梁素华亡魂的位置。 吕小阳让李朝元准备的物资里，有一只折叠扁铲，装上杆子后，他亲自动手，插进地板的缝隙，将整块地板掀了起来。 地板下面，是严密的夯土，在手电的照射下，呈现出不同于一般土壤的暗褐色。 “黄毛，你抠下来一块尝尝，什么味道。” 陈浩也没多想，当场照做，咂嘴品了品，说道：“有点咸咸的。” “那就对了，这土是让童子尿泡过的，童子尿克鬼，这么做，也是为了更好地封印下面的鬼魂。” “呸呸呸！” 陈浩用力吐出嘴里的土沫子，冲吕小阳瞪眼说道： “怪不得你让我尝呢，你小子坏透了！” 吕小阳用扁铲继续往下挖，很快，铲头就碰到了一个坚硬的东西，于是招呼两人一起动手，将浮土抹去。 一个常见的那种陶瓷坛子，赫然出现在三人眼皮底下。 坛口的直径，足有四十厘米左右，上面蒙着一层红色的油纸，写着一些好像符文的东西，不过因为长期埋在地下，已经无法辨认了。 “就是它了！这里头，装的应该就是老太太的鬼魂！” 吕小阳深吸一口气，二话不说，画了一张地火符，丢在油纸上。 油纸燃烧的火光，映照出陈浩和穆一辰紧张中带着期待的脸孔。 油纸很快被烧个干净，下面还有一层封泥，被吕小阳轻松取下。 一股冰凉的空气，瞬间升腾上来，令陈浩二人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当下怀着强烈的好奇，朝坛口望去—— 里面，是一层明晃晃的液体，银色，不透明。 “铅汞封魂，三魂离散，七魄不合……这个高紫阳，太狠了。” 吕小阳暗暗吸了口气。 坛子里的液体，就是水银！ “你是说，梁奶奶的魂魄，在水银里面压着？”穆一辰问道。 “不光是尸骨，魂魄也在……” 吕小阳摸出一枚铜钱，丢进了坛子里。 铜钱比水银重，立刻沉底，荡起了一层微波。 哗啦…… 水银局部，隆起了一张人脸的形状，五官扭曲着，一摇一晃，看上去就像是一张脸从下面探了上来，却被水银束缚，无法穿过表面。 很快，在这张脸的旁边，又冒出了一张脸，之后是第三张…… 一共十张脸，有大有小，因为“水”面范围有限，基本都重叠在一起。 每一张脸的表情，都是那么的痛苦，拼命摇晃着，挣扎着，发出无声的呻吟，试图钻出水银的覆盖，结果无疑是徒劳的。 陈浩和穆一辰，登时吓得脸色发白。 “吕小阳，这、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老太的三魂七魄，就像我之前说的，铅汞压魂，将它们拆分成了这样……” 眼前这一幕，也从侧面印证了吕小阳之前的推测： 每晚子时，出现在校园里的“轮椅老太太”，只是梁素华的一缕残魂。 大概在阴阳交替的时刻，水银的封印之力，会最大程度的减弱，让她的一缕残魂得以暂时离开。 但也只能在很小的一片范围内活动，子时三刻一过，就会被拉回来…… 梁素华的鬼魂，终于找到了！ 过程的确很顺利，但这是建立在孙波的“帮助”之下。 吕小阳内心，再次深深感谢这位已经魂飞魄散的地师。 “小阳人，你还等什么，快动手给人家放出来啊！” 陈浩见吕小阳半天没动作，于是催促道。 吕小阳白了他一眼： “放出来容易，但她魂魄分解，又没有魂力附体，一旦放出来，她会像孙波一样魂飞魄散。” ——那一缕能够每天游荡的残魂，吕小阳猜测，应该是梁素华的“人魂”。 鬼魂的魂力，都附着在人魂之上，所以她连李茉莉那种低级鬼尸都打得过。 但如果别的魂魄分解，人魂自然也无法单独存在。 “想要救她出来，得先聚魂……” 吕小阳看了一眼坛口下方，那些被铜钱唤醒的魂魄，折腾了一阵子之后，发现没有出来的希望，又纷纷沉寂了下去。 虽然看不见水银下面，但吕小阳清楚，里头肯定还有一些镇魂的法器。 在这种情况下，贸然聚魂，只要一个不小心，梁素华就得魂飞魄散。 办法不是没有，不过…… “我需要一个辅助！” 吕小阳看了一眼陈浩，知道他想说什么，道： “你只能打下手，这件事你干不了，需要一个稍微会点法术的……” “那找三哥呗，不是正好吗？” 陈浩说完，想起什么，挠着头说道， “哦对，他说了不参与这件事，下午我去找他拿物资，他还特意强调了这一点。” “我有办法说服他。” 吕小阳拿出手机，给李朝元打去了电话。 接通之后，吕小阳把情况简单说了一遍，请他过来帮忙。 “这……小阳，你这可真是为难我，不然你换个人呗，往后你要什么法器，我全白送，一分钱不要……” 吕小阳笑道：“不让你为难，我有好处给你，如果你来，我教你通明还魂针的前三针。” “什么！？” 李朝元声音一下变得高亢，激动地说道： “小阳，你这……认真的？” “后面六针，需要一定天赋，我感觉你学不会，但前三针，不是很难……你到底要不要来？” “还用说吗，干了！！” 李朝元几乎没怎么考虑，就做出了决定。 吕小阳笑了笑。 李朝元的反应，一点也不让他感到意外。 别说他一个道童境界，只要是法师，没人能抵挡的住“通明还魂针”的诱惑。 “你们在学校是，你等我，我这就去！” 李朝元生怕吕小阳反悔似的，立刻说道。 “今晚算了，我还要准备一些法器——回头我把需要的东西发你手机上，等你办好了再说。” 挂上电话，吕小阳用一张黄裱纸，将坛子重新盖好，又将那块地砖放了回去，这才招呼两人离开了小楼。 “小阳，你不是说，一旦救出梁奶奶，赵爷爷……就要死吗？” 穆一辰追上吕小阳，望着他，紧张的说道。 眼看吕小阳点头，她的心咯噔了一下， “你……想看到赵爷爷死？” 七十九、血尸不是写诗 吕小阳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冲穆一辰说道： “你觉得对于高紫阳的情况，赵老头知道多少？” 穆一辰道： “这个我们之前不是分析过吗，高紫阳最初是他请来的，这座生祠也是为他建的，他对高紫阳，肯定有一定了解。” “嗯，所以……你帮我约一下赵老头呗，我想找他问问。” “你想什么呢！这件事关系到他的名誉，他凭什么告诉你，不帮高紫阳对付你就不错了！” “凭我现在，掌控着他的生死。” 吕小阳一句话，让穆一辰愣住了。 半晌，她“哦”了一声说道： “我明白了！你是想用释放梁奶奶的鬼魂这件事，来威胁赵爷爷？” “差不多，反正我打算试一试。” 穆一辰思考了一下这件事情的可能性，说道：“虽然有点危险，但的确是个办法，但我没有赵爷爷的联系方式，你想传话，只得找我表姐。” 吕小阳微微皱起眉头。 眼下，还不方便告诉赵钰茗真相，找她帮忙的话，就得找个借口…… 两人正说着，穆一辰的手机响了，她接听之后，告诉吕小阳，是自己之前打电话叫的几个同事到了，正停车往这边赶。 “那你带他们去收尸，我先回去睡觉了。” 吕小阳伸了个懒腰，招呼陈浩走人。 警方过来收尸，也不过走个程序，自己没必要跟着。 从下午到现在，他一直为了调查生祠的事情，东奔西走，累的快吐了。 “那装梁奶奶魂魄的坛子怎么办，就这么放着吗？用不用我派两个人，在小楼附近值守？” 穆一辰追上来问道。 “不必，坛子放在那里，高紫阳也搬不走，否则只要一动，整个生祠的风水局就毁了。” 吕小阳说完想到，这也是自己目前唯一掌握主动的地方： 生祠是无法移动的，不管高紫阳打造祭坛的目的是什么，他总得到这里来，才能进行后续的操作。 真要没有别的办法，自己或许可以考虑，在这里蹲他…… 告别穆一辰，吕小阳带着陈浩回到寝室。 林默跟刘卫东正在打牌，看到吕小阳回来，两人立刻起身相迎。 “小阳，你可算回来了，你电话也打不通，再不回来我就要报警了！” 林默一脸关心地说道。 “哦，之前办事，调静音了，出什么事了要报警？” “没事啊，就是担心你，外面都在传，龙哥要让你三天之内下跪认错，我怕他去找你麻烦！” 吕小阳无语。 刘卫东接过话头，说道： “小阳，你下午是怎么一个人单挑龙哥五个人的，你是不是会武术？能不能教教我？” “这个……我们的武功是不外传的，除非你加入我们龙组。” “龙组？” 刘卫东和林默瞪大眼睛。 “我是退役的龙组成员，人称镇国战神。” 吕小阳说完，丢下发呆的二人，去洗漱了。 上床玩手机时，吕小阳看到赵钰茗发来的几条微信，问他在干什么，说是有事找他，让看到之后跟她联系。 吕小阳于是走出房间，给她回了个电话。 “小阳，可算联系到你了，你之前去干什么了？怎么不理我？” 赵钰茗的声音，透着一丝委屈。 “哦，我刚跟穆警官在办事，不方便接电话。” “你们俩……办事？” 赵钰茗的语气，让吕小阳感觉到她好像误会了什么，连忙解释是在小楼里办正事。 “你怎么又进去了？查到什么了吗？” 赵钰茗有点紧张地问道。 “这个……电话里说不清，等见面我慢慢跟你说。” 吕小阳敷衍了一句， 连忙切换话题：“铭姐，你找我有事？” “嗯，我爷爷要见你。” 吕小阳一愣。 “你爷爷，怎么知道我？” “是我跟他说的呀，你让我跟他打听那栋小楼的来历什么的，我就把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告诉他了。我爷爷说那栋楼建成之后，的确发生了很多怪事，他请过好几个法师，都没能解决，所以他想见你，当面聊一下。” 赵钰茗嘻嘻一笑， “我可是把你夸的很厉害呢，而且，我还从来没带男生回家过，你是第一个……小阳， 没问题。” “额，没问题。” 吕小阳没注意她后面说了什么，他在思考赵家信要见自己的目的。 八成，是为了试探，或者想收买自己？ 正好省得自己编理由，让赵钰茗引荐了。 “老人家有说什么时候见面吗？”吕小阳问道。 “他本想今晚就找你来的，但我当时没联系上你，现在太晚了，不然明天。” “那就明天中午，我上完课过去找你。” “好，正好来我家吃饭，让你尝尝我家厨师的手艺。” “为什么不是你的手艺？” “哈哈，我不会做饭。” 挂上电话，吕小阳站着想了一会，便回到寝室，重新躺在了床上。 “你刚给谁打电话？赵老师吗？” 陈浩拍了拍吕小阳的脑袋，问道。 两人床铺连在一起，因为陈浩脚臭，吕小阳要求他跟自己头对头睡。 “没你的事，睡。” 累了一天的吕小阳，没心情跟他聊天。 陈浩看了一眼对面床铺还在打扑克的刘卫东和林默，把嘴巴凑到吕小阳耳边，说道： “我刚才突然想通了一个难题，你想听听吗？” “分析什么？” “孙波的那两句遗言，我已经参透了！” 吕小阳翻了个白眼，“说。” 自己想了那么久都没想通，他压根不相信陈浩能找到什么线索。 陈浩嘿嘿笑了两声： “这么重要的线索，不得有点好处吗？” “一百块？” “一百块！你简直在侮辱我，除非你愿意侮辱我一百次！” “你说不说？不说我睡觉了。” 吕小阳没耐心跟他闲扯。 “我这次不要钱，只要你在穆警官跟前帮我说说好话，嘿嘿，我感觉她挺不错的。” 吕小阳：…… “行，你快说。” 陈浩用胳膊肘撑着脑袋坐起来，一脸得意得说道： “我刚才突然想起，三哥不是说过，当年的那具尸体复活之后，皮肤溃烂，浑身带着血吗，所以啊，孙浩说的‘写诗十六句，不是写诗，而是‘血尸’！” “卧槽！” 八十、复活的母亲 吕小阳腾的一下坐了起来。 没错，血尸！ 原本他还纳闷，到底什么巫术，怎么还跟文学还扯上关系了，敢情是自己理解岔了！ 不是写诗十六句，而是血尸十六具！ “我明白了，这句话应该指的是，高紫阳将要施展的巫术——或者什么仪式，需要十六具血尸，方能完成！” “牛逼啊黄毛，你是怎么想到的？” “就是灵机一动……当然，主要还是我智商比较高。” 陈浩得瑟的用手抹了抹一头乱发。 没想到这个谜题，会以这种突然的方式解开…… 吕小阳心中很是感慨，是自己，把它想的太复杂了。 他虽然不相信陈浩的智商，但这货，也可以算是一位福将了。 “小阳人，之前答应我的事情可别忘了……” “放心，我明天就去说，如果她不答应，我就给她施个定身咒，让你生米煮成熟饭！” 陈浩慌忙摆手，“这个算了算了，她是警察，我要那啥，不得十年起步啊。” “血尸十六具，十六具……” 吕小阳心中一动，找到背包，将穆一辰给的那些卷宗的复印件拿了出来。 “十三份，也就是十三个死者，如果我的思路没错，那还有三个人，将会被高紫阳杀死！” 吕小阳暗暗吸了口冷气，随后他想到，既然是要完成某种仪式，那这十六个人，肯定不是随便找的，否则高紫阳也不会一年才杀两个人左右。 “所以，这些死者身上，一定有着某种相似之处！如果我能找到这个规律，或许能够抢在他杀人之前，找到这个人！” 吕小阳顿时睡意全无，捧着那些档案，一份份的认真看起来。 …… 就在吕小阳看卷宗的时候，距离职业学院不到两公里远的一个小区里。 一个女生，正用钥匙打开了房门，将挎包往沙发上一扔，一边脱外套，一边朝卧室走去。 “妈，我回来了，有吃的没有！” 卧室床上，一个衣着朴素的中年妇女，靠在床头坐着，捧着手机，正看的十分投入。 “厨房有粥，小雅，你自己去吃。” 母亲头也不抬得说了一句。 “妈，你猜我今天遇到谁了！是咱家隔壁的小杨哥，他在地铁站当安检员呢，他一眼就认出我了，你说巧不巧 ！” “哦，你去喝粥。” 面对女儿的热情，母亲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 “看小说看的疯了都……” 小雅不满地撇了撇嘴。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母亲迷上了看小说，一天到晚捧着手机，网瘾之大，怕是已经达到了让雷电法王治疗一下的程度。 除了买菜做饭，一天到晚母女俩连话都说不上几句。 小雅有时候想找母亲聊天，得到的都是刚才一样的“嗯嗯啊啊”的敷衍。 不过母亲的手艺还是不错的！ 来到厨房的小雅，盛了一碗绿豆粥，正美滋滋得喝着，手机突然响了，拿起来一看，正是刚才跟母亲提到的小杨哥。 ——当时因为他在上班，两人没聊上几句，但是互相留了电话。 “小杨哥，你下班了吗？” 小雅一边喝粥，一边接通了电话。 “是啊小雅，真没想到会在金陵遇到你，你快毕业了吗？” “嗯，还有一年。” “你在哪个学校来着？” “金陵职业学院。” “噢，大学城那边，我去过，改天我过去找你玩。” “你来啊，你没对象，我给你介绍个女同学……” 两人愉快得聊了一会儿，小雅喝完了粥，说道： “不早了，我得去睡觉了，不然明天起晚了，我妈的早餐又白做了。” “好的，等一下！你刚才说谁给你做早餐？？” “我妈啊，对了，我没告诉你吗，我妈来这边陪读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小杨哥严肃得说道： “小雅，别拿阿姨开这种玩笑啊，这不好。” “什么意思，我没听懂，我开什么玩笑了？” 小雅说着，冲着卧室喊了一声： “妈，你也喝粥吗，我给你盛一碗？” “你……刚才跟谁说话？” 小杨哥声音一下变了。 “跟我妈呀，不是跟你说了我妈在吗。” “你，认真的？” 小雅扑哧一笑，“这有什么好骗你的，你要不信，我让我妈跟你聊聊。” 小雅迈步朝卧室走去，“妈，是小杨哥，你要跟他说说话吗？” 母亲摇了摇头，继续看手机。 “小雅，你……是不是精神方面出了问题？” 电话那头，小杨哥犹犹豫豫地问道。 “你说什么呢小杨哥，我好好的！” “可是……阿姨半年前就去世了，你忘了，当时丧礼我还去了……” “你咒我妈！我妈什么时候出事了！” 小雅生气地嚷起来。 “你别激动，小雅，这种事我会跟你开玩笑吗？你仔细想想……阿姨是车祸走的，那天出殡，下了很大的雨，你因为伤心过度，还昏过去了……” 啪嗒！ 小雅手指颤抖，手机摔在地上。 她的内心深处，仿佛有什么一下子被唤醒了。 小杨哥说的那一幕，自己似乎……真的经历过。 雨天，潮湿的山坡，母亲的墓碑…… “不对，我妈没死，没有什么车祸，这是假的！” 两种截然不同的记忆，在小雅的脑海中纠缠起来。 其中一段，逐渐的占据了上风—— 母亲，是车祸死的。 那是一辆到乡下送货的五菱宏光，司机喝多了酒……母亲当时正在自家院门外，弯腰洗菜，被失控的汽车撞倒在地，然后从头部碾了过去…… 司机被抓了起来，他的妻子——一个胖乎乎的中年女子，抱着孩子，跪在自己的面前，恳请自己出具谅解书，为此她愿意变卖家产，进行赔偿。 ……她一分钱没拿，在埋葬了母亲之后，她休学半年，去了西藏的墨脱，在那里疗伤。还邂逅了一个眼睛很大，长得很帅的藏族少年。 ……跟这个男生分开后，她回到学校，没跟任何人提起家里的不幸，只安安静静得上学…… 但是，母亲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呢？ 记忆到这里，开始变得模糊起来。 “如果我妈已经死了，那卧室里的那个陪伴我几个月的人，又是谁呢？” 一种窒息的感觉，抓住了小雅的心。 八十一、我变成了纸人…… “莫非，我是过度思念母亲，导致人格分裂？就像悬疑片里演的那样，其实每天买菜做饭的，都是我自己，只是幻想成了母亲的人格……” “对，一定是这样，这个世界上哪来的鬼？现在我清醒了，母亲的幻象就会消失的！” 小雅如此安慰着自己，深吸一口气，朝卧室走了过去—— 穿过房门，她抬头看向床铺。 母亲……还在。 “怎么会这样！我明明已经清醒了，难道，这不是幻觉，真的是……鬼？？” “小雅，你怎么了？” 这时，母亲缓缓抬起头，疑惑地看着她。 “没、没事。” 一定不能让她看出来，我知道了真相！ 小雅立刻意识到了这一点，艰难地冲母亲挤出了一个笑容，说道， “我刚想起来，我有个快递忘拿了，明天就超时了，我下去拿一下，妈，你别看书了，早点睡！” 说完，小雅不等母亲有任何反应，转身离开了卧室。 床上，母亲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继续看手机了。 如果小雅刚才走近一点的话，她会看见，手机屏幕上没有字，也没有任何图案、视频，而是一片空白。 这不是真的手机，而是用纸扎成的一个可以说是手机模型的东西。 …… “终于，逃出来了……” 眼看着电梯不断变化的数字，小雅靠在墙上，用力吐出了一口气。 紧绷的神经彻底放松下来，小雅这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的汗，于是伸手往脸上擦了一把。 触感硬邦邦的，像是脸上糊了一层纸。 怎么回事？？ 小雅用力按压那层“纸”，想找到缺口，将它撕下来，结果用力过猛，将纸捅了个窟窿。 她的手指，直接穿过了脑袋，一直……摸到了后脑勺。 脑袋里软软的，像是有什么滑腻的东西，从指缝里不断掠过。 小雅愣在当场。 片刻之后，她转头朝左侧望去。 电梯左侧，有一块用来播放广告的电视屏幕，到深夜就关了。 在灯光下，它可以当做镜子来用。 透过漆黑的屏幕，小雅看见了自己的样子—— 惨白的一张脸上，眼睛、嘴巴、鼻子，都是用红色的线条描绘出来的。 脸颊上那处破洞的边缘，可以看出材质，是厚厚的白纸。 破洞下面，能看到一大团黑色的条状物——就好像一团触须或者蚯蚓之类的东西，纠缠在一起，缓慢地蠕动着，将自己身体内部完全填充了起来。 “我……变成了一个纸人？” 叮…… 一楼到了，电梯门打开。 一只纸人，站在门外。 看到小雅，她脸上那一抹用鲜红的颜料描绘出来的简陋的嘴巴，朝两边弯起，绽放出一个亲热的笑容。 是“母亲”…… “母亲”移动右臂，将一个人从身后拎了出来。 这人的肚皮，开了一条很长的口子，皮肉向外翻开，血淋淋的肠子，一直垂在地上。 “母亲”提着尸体的长发，让它的脸正对着小雅。 那是自己的脸…… 在看到“自己”的一瞬间，小雅恍惚想了起来。 刚才在楼上，自己根本没来得及进入电梯： 在电梯门打开的瞬间，一只手，从后面刺进了她的身体，然后搅碎了内脏…… “原来，我那时候就已经死了……” “可是现在的我，又是谁呢，鬼魂吗？可我为什么会变成跟‘母亲’一样的纸人？” “孩子，来。” “母亲”冲她伸出了一只手。 不知道是因为磨损，还是扎纸的做工太差，她的手掌和胳膊上，有着不少的窟窿。 透过这些窟窿，能看到跟自己体内一样的黑色的“触须”在不停蠕动，有些甚至伸到了外面来…… 内心那些关于生死的疑问，逐渐全都消失了。 小雅抓住了这只手，跟她一起走出了电梯…… ………… “大山深处，在一个湖边，我看到了……我到底看到什么了？” 啪！ 一根粉笔头，砸中了吕小阳的额头，将他从自己的世界中拉了出来。 抬头看去，那个留着地中海发型的老师，正一手叉腰，满脸不忿地望着自己。 “大学没有高中那么严格，我也不要求你们全都认真听讲，但这是你们听我上的第一堂课，你就敢明目张胆的睡觉，你在挑战我的权威！” “老师，我没睡觉，就是稍微走神了一下……” 这堂课是电子商务，自己的专业课，就这么把老师得罪了，可不是什么好事，吕小阳于是连忙解释道。 “只是稍微走神，那好，我们刚才讲到国内电子商务的发展史，我问你个最简单的问题，京东，是谁创办的！” “刘……什么来着？刘能？不对，哦我想起来了，刘华强！！” 之前迷迷糊糊中，吕小阳好像听到过这个名字。 “哈哈哈……” 全班一起哄笑起来。 老师脸都黑了。 “你是故意找茬是不是，你就说你听没听课！” “那老师你既然讲了，我肯定听了啊，那老师你要是没讲呢？” “我一个当老师的，不讲我能问你吗？” ……最后，吕小阳被赶出了教室，让他反省好自己的态度，再回来听课。 “下节课还是电子商务，既然进不去，干脆回去待着好了，正好准备一下，中午还要去吃席呢……” 返回宿舍的途中，吕小阳接着回忆昨晚的梦境。 ——方才在课堂上，他就是因为这件事情才分神的。 那个梦，实在太奇怪了： 那是一片荒无人烟的山野，在两座山的峡谷之中，铺满了鹅卵石。 吕小阳光着脚，走在鹅卵石上……前面好像有红光还是什么来着？反正吸引着他，一直往前走。 很久之后，他才走出峡谷，前方出现了一片巨大的湖泊，湖水漆黑而平静，但却透着一种说不出的恐怖。 吕小阳在湖边站了很长时间，后来，好像发生了什么变故…… 自己似乎遇到了某种特别恐怖的东西，但是当吕小阳仔细回忆时，却什么也想不起来了，只隐约记得，有一个庞然大物，长着一双猩红色的眼睛…… “我是天师境界，寻常的预兆梦，根本不会出现在我的身上……所以，这绝不是普通的梦境，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吕小阳回想了半天，也记不住梦境后续的内容，只好暂时作罢。 八十二、这个老板有问题！ 回到寝室，吕小阳给穆一辰打去电话，将“血尸十六具”的真相，以及自己从那些档案中发现的线索，通通告诉了她： “……他们之间，只有一个共通处，那就是他们的命格，全都是五行属阴、六合逢癸的阴命！” “你说大白话，这专业术语我听不懂……”穆一辰茫然说道。 “就是灵媒体质，这种人，平时跟正常人没什么区别——除了容易招引邪祟，但是在邪修法师的手中，却是用来活祭的最好选择！” 这，就是吕小阳捧着那些卷宗，研究了快一个小时，所发现的最关键的线索！ 穆一辰听完，深吸一口气，说道： “意思是，高紫阳是从人群中挑选出了他们，用来修炼某种法术什么的？” “对，与活祭有关的法术。” 吕小阳推测，那些造型诡异的两截尸，应该就是通过活祭仪式，制造出来的“副产品”。 “不过，从‘血尸十六具’这句话来看，高紫阳想要最终完成这个仪式，还需要献祭三个人！” “三个具有……灵媒体质的人？” “是的。” 吕小阳不等她问，主动说道： “这种灵媒，并不好找，他们在普通人之中的比例是非常低的，至少……在千分之一左右。” “千分之一……所以高紫阳这好几年，才找到十三个？” 得到吕小阳确定的回答之后，穆一辰接着问道： “灵媒体质，具有什么特征呢，我意思是，高紫阳是通过什么找到他们的？” “年龄、生日、性别、甚至体貌特征……这些都是构成命格的元素，缺一不可，我就是通过档案里的这些信息，反推出来的线索，所以……你想到什么了？” “学生档案！” 穆一辰倒也聪明，思考片刻，便给出了回答。 “没错，现在你明白，为什么那些死者全是我们学校的学生或老师了？” “明白了……” 穆一辰喃喃说道。 拥有灵媒命格的人，当然不止职业学院才有，但在不知道对方生辰八字的情况下，光凭肉眼，很难看出一个人是不是灵媒。 高紫阳不可能到外面去抓个人，随便问人家的生日什么的。 而职业学院，每年有数千新生入学，只要能弄到他们的档案，通过生日，以及照片显示出的体貌特征，便可以初步筛选出对象，再逐个展开调查，总能找到真正的灵媒。 至于这些学生档案，不用说，自然是赵家信提供给高紫阳的！ “没想到，赵爷爷他果然……” 穆一辰叹了口气， “不说这个了，既然高紫阳可以通过学生档案找到灵媒，你一样也可以，对？” “不愧是当警察的，一点就通，我给你打电话，就是想让你为我提供学生档案，然后我按照高紫阳的办法，找到真正的灵媒。” 吕小阳说道， “这样不光能救人一命，或许还可以提前设下埋伏，把高紫阳引出来。” “嗯，调取学生档案，倒也不难，只要找个合适的理由……所有档案你都要吗？” “只要大一的就够了！” 大二大三的学生里，如果有灵媒的话，一定也早就被高紫阳干掉了。 “好，我立刻就办。” “要快，我们得抢在高紫阳前面把人找到，否则就没意义了。” 吕小阳忍不住催促道。 想从数千份档案中，各种比对，找出一两个人来，也是挺费工夫的一件事。 大一新生入学，不过十来天，吕小阳相信，高紫阳应该还没来得及完成筛选。 但自己毕竟晚他一步，留给自己的时间，其实不多。 “知道了，我这就去你们学校……中午要一起吃饭吗？” “不巧，我中午有饭局，你跟黄毛吃，他愿意请你吃饭的，可以宰他一顿。” 吕小阳想起陈浩昨晚委托自己的事情，于是顺口说道。 “跟他有什么好吃的……” 穆一辰咕哝了一句， “没别的事吗？没有我就挂了。” “等一下，有个私事，我咨询你一下，你们城里人给人祝寿，一般都送什么？” “这没什么讲究，随点钱不就好了？” “对方特别有钱，给多了我舍不得，给少了又拿不出手……我感觉还是送东西比较好。” “扶额，你连份子钱都不想出，送的东西肯定也不值钱的，人家更看不上眼，对了，干脆你就发挥特长，送个桃木剑、平安符什么的，正好这是别人都没有的。” “对啊，你这个办法不错！” 吕小阳豁然开朗。 “额，我就随口说的，你要真送这个，也得别人相信你是法师才行，不然怕是会把你当成去混饭的。” “行，我知道了，谢谢你啊，回头请我吃饭！” “哈哈，你可别反悔，咦？——” 吕小阳已经挂了电话。 看了一下时间，快十点了，他之前搜过地图，那个新锦江酒店，离大学城挺远的，自己骑车过去，到地方估计饭局也快开始了。 想到郑汐汐会在，吕小阳换了身干净衣服，找来林默的啫喱水，给自己弄了个发型，这才满意的出门。 他先到外卖站，骑上自己的电瓶车，慢悠悠的赶过去。 经过一个十字路口，等车的时候，吕小阳看到路边一个小区大门外，站着许多警察，不知道在干什么。 旁边一家超市，招牌上写着“东子超市”。 “东子超市？不就是昨晚那个妖精的儿子开的吗？” 吕小阳心中一动，决定过去随便看一眼。 …… 超市不大，只有一间店面，更像是一家小卖部，里面的货品也摆的乱糟糟的，看上去生意不太好的样子。 店门后面，挂着厚厚的帘子，只透着一点光，整个超市因此显得黑漆漆的，但却没有开灯。 “有人吗，买东西。”吕小阳没看到人，于是喊了一声。 “要什么自己拿。” 柜台后面，传来一个慵懒的声音。 吕小阳伸头看去，才看到柜台后面有一张小床，上面靠墙躺着一个男子。 正是昨晚见过的那个东子。 让吕小阳惊讶的是： 这夏天还没过完呢，气温至少有三十五度，东子竟然穿着一件厚厚的军大衣，头上还扣着一顶瓜皮帽，跟过冬似的。 八十三、身上全是嘴巴 吕小阳随便拿了一瓶冰红茶，到柜台去结账。 他故意付了一百的现金，东子打开柜台的抽屉，找起零钱。 “这大热天的，你穿这么多，不热吗？” 吕小阳问道，眼睛盯着东子找零钱的那只手，手背上，贴着好几张创可贴。 “不热，我生病了，怕冷。” “什么病这么奇怪？” “小病。” 东子显然没兴趣闲聊，找好零钱，放到柜台上，便缩到床上去靠着了。 由于他低着头，帽檐下面只露出了小半张脸，吕小阳注意到，他的下巴上，也贴着两三张创可贴。 心中不禁好奇：这人到底受了什么伤，在身上贴这么多创可贴？ “我刚过来时，看到有几个警察在附近转悠，还拉了警戒线，出什么事了，你知道吗？” 吕小阳慢慢整理着零钱，继续攀谈。 “好像我们楼上有个女孩子死了，警察应该是调查这件事。” 东子倒是回了一句。 “怎么死的，还惊动警察了，凶杀案？” “可能是……你还要买什么吗？” 这句话，明显是在赶人了。 “那个……你家厕所在哪，我想借用一下。” 东子透过帽檐下方，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没有。” “怎么会呢，你自己平时在哪上厕所？” “私人厕所，不外借，你去外面的公厕就好了。” 东子毫不客气地说道。 “憋不住了，你家厕所……是在二楼，抱歉啊——” 吕小阳不等他反应过来点，朝旁边的楼梯冲过去。 ——方才一进门，吕小阳便感觉到，超市里弥漫着淡淡的妖气，靠近楼梯的位置，妖气更浓。 这说明，源头就在楼上！ 凭着法师的本能，吕小阳想上去看一眼什么情况。 “哎，你不能上去！” 东子着急地嚷了起来。 “快拉裤子了！” 吕小阳快步冲上二楼。 迎面，是一条狭窄的过道，靠过道的一边墙上，本来有一扇窗户，却用木条给钉死了。 二楼没开灯，只有木条的缝隙透进来一点光，让吕小阳勉强能看见眼前。 过道的另一侧，是两个小房间，一间没有门，里面堆放着各种杂物，另一间房门则虚掩着。 妖气，就是从这扇门后面散发出来的。 “厕所在哪呢……” 吕小阳东张西望，推开了虚掩的房门。 一股浓烈的复合气味扑鼻而来。 有些像是熬中药的味道，但比那味道重，其中还带着一股辛辣。 房间里，弥漫着雾一样的水蒸气。 吕小阳一眼望去，这是一间简陋的卧房，只有一些很有年代感的家具，一张木床，和一只蜂窝煤炉子。 床上散落着一张棉被，看形状，应该不久前才有人在上面躺过。 房间里没有人。 妖气虽然比外面浓郁，但不知道是不是空间太小，一时间，吕小阳找不到妖气的来源所在。 他的目光，最后锁定了那只煤炉子。 炉子上，坐着一口钢筋锅，正在咕嘟咕嘟地冒泡，不知道在煮什么东西。 房间里的水蒸气，和那股浓烈的辛辣气味，便是从锅里飘出来的。 吕小阳走了过去，正要掀开锅盖看看，身后突然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住手！” 吕小阳回头一看，是一个驼背的老太太，面朝着自己，站在门外的阴影里。 是东子他娘！也就是昨晚见过的那只妖精！ 吕小阳正待打开天目，看看她到底是什么东西成精，气喘吁吁的东子，突然出现在老太太身后。 “娘，没事，你先回屋……” 他扶着老太太，往过道深处走了几步，这才返回，狠狠瞪着吕小阳：“你在我娘的卧室干什么！” “啊，我找厕所，你家厕所在哪？” “在我柜台后面，谁让你跑这里来了！” “抱歉抱歉，快带我去……” 吕小阳陪着笑，走出了房间。 下楼之前，他往走道深处看了一眼，老太太已经不见了。 尽头处，还有一扇铁门，也不知道老太太是进了杂物间，还是去了这扇铁门后面。 上完厕所，吕小阳在东子警惕的注视下，离开了超市…… 他刚离开不久，东子便放下了卷闸门，快步冲向二楼，推开了走廊尽头的那扇铁门。 门后边，是一个很小的隔间，当中摆着一只浴桶—— 老太太就坐在浴桶里，水面漫过她的肩膀。 老太太身上，有着一块块的腐烂的伤口。 每一处伤口，都吸附着好像水蛭一样的长条状的活物，在水中扭摆着身躯，似乎想要通过伤口钻进去。 一丝丝绿色的血液，从伤口中不断流淌出来，在慢慢地将桶里的水染上颜色。 老太太那长得像菊花一样皱巴巴的脸上，露出说不出是痛苦还是享受的神情。 眼前这诡异的一幕，并未让东子的神情有任何变化，显然他早就见怪不怪了。 “娘，你刚才为什么要出去？” 东子看着母亲，有些责怪地说道， “那不过是一个冒失鬼，万一你暴露身上的秘密……” “我刚才还没下水，” 母亲悠悠地说道，抬起头，目光中带着严肃， “那个人，不是来找厕所的。” “不会！那他上来干什么？” 东子怔怔地说道。 “不知道，或许……是我多想了。东子，你要当心……” 母亲伸出满是伤口的一条手臂，冲东子招了招。 手臂离开水面，那一团团的水蛭模样的生物，似乎感到了不适，更加疯狂地扭摆着身躯。 东子走了过去，蹲在浴桶前。 母亲伸出手，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慈爱地说道：“东子啊，这个世界上，除了娘，没有一个人是对你好的，他们都是坏人，你要提防他们……” “娘，我知道。” 东子乖顺的表情，表明他很享受被母亲爱抚的感觉。 “让我看看你的伤口……” 母亲随手撕下了东子下巴上的一条创可贴。 下面，是一道好像划痕的细长的伤口。 母亲按住两边的皮肉，轻轻分开，里面露出了两排……细小的牙齿。 这让伤口看上去，就像一只小巧的嘴巴。 每一条创可贴下面，都是一只这样长着牙的嘴巴！ “快了，就快了……” 母亲充满愉悦地说道。 八十四、订婚仪式 吕小阳一边骑车，一边回想着刚才在超市看到的那一幕： 在那个老太太出现之后， 妖气明显浓郁了很多，这证明了自己没有看走眼： 老太太，的确是一只妖精！ “她没有收敛身上的妖气，可能是境界太低，还不会操作……也可能她不够警惕，毕竟普通人感受不到妖气的存在……” “可是，她一只化形之妖，为什么要扮成老太太呢，还给自己找了个儿子……” 吕小阳百思不解。 在与老太太打照面时，吕小阳本想擒住她，审问一番——当时他的手已经插进了腰带，摸到了铜钱，最后还是放弃了。 他这么做，是有原因的。 “这老妖，既然把东子当儿子，一时半会估计不会挪窝的，等我腾出空来，再去找她。” 吕小阳暂时将这件事抛在脑后，开始思考待会见到郑百福，自己应该说点什么…… 是的，他将要去参加的，便是郑百福的寿宴。 这个信息，是昨晚跟赵钰茗通电话时，她提供的。 正愁见不到郑百福的吕小阳，当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他要当面问问郑百福，为什么要将女儿嫁给王嘉乐！ 总算骑到了目的地：新锦江酒店。 吕小阳抬头，望着面前足有二十层高的大厦。 那金碧辉煌的招牌，彰显出了酒店的档次。 吕小阳停好车，正要进去，手机突然响了，拿起来一看，是赵钰茗打来的。 “铭姐，有事吗？” 电话接通后，吕小阳问道。 “嗯，我爷爷想早点见到你，不然你下午早点过来？陪他聊聊天，然后一起吃晚饭，怎么样？” “行啊，等我吃完席就过去。” “吃席？你是说……郑百福的寿宴？难道你要上桌吃饭不成？” 赵钰茗声音透着担忧，说道， “我不是让你饭后找机会单独见他吗，席上，王家父子都在，你如果当众拿郑汐汐的事情质问他，王家父子肯定不会干看着……” “明白，我已经做好了被嘲笑的准备。” “不光是嘲笑，你当众提起婚约，等于打了王家的脸，那对父子，可不是什么善茬……不行小阳你等我，我陪你一起去！” “铭姐，谢谢你。不过你要是跟我一起，肯定会被人误会，还是我自己处理，放心，我不会吃亏的。” 跟赵钰茗说了两句，吕小阳挂上电话，大步走进了酒店。 新锦江，8888包厢。 作为本店最高档的包厢，这里的最低消费是十万，但即便愿意花这个钱，也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在这请客的。 至少以郑百福的身份，是不够格的。 他能在这里举办寿宴，多亏了亲家王权的面子。 此时，正午刚过，郑百福亲自给十来位贵宾满上酒，宣布开席。 身为寿星的他，按说该坐在正位的，但这个位置，却被一位五十来岁、仪态威严的男子给抢了。 郑百福从主陪的位置上站起来，双手捧着酒杯，恭恭敬敬地冲男子鞠了一躬： “李秘书长，这第一杯酒，我先敬您……您能来参加我的寿宴，真是不胜荣幸，万分感谢……您瞧，我这激动的话都说不好了……” 李秘书长淡淡一笑，遥遥地举了一下杯子，就算是还礼了。 在接到请帖之前，他甚至都不知道郑百福是谁。 他能来参加宴席，全是看王权的面子。 “不知道王家公子，怎么看上这么一个小暴发户的女儿……” 李秘书长随意地看了一眼，坐在王嘉乐身边的那个拘谨的小姑娘。 “相貌是不错，就是出身也太差了点……” 郑百福挨个敬酒，对每一位客人，都表现出十足的敬意。 ——能上这一桌吃饭的，都是王权邀请来的贵客，全是他平时接触不到的人物。 酒过三巡，他身边一位穿着中山装、年约六十来岁的男子，端着酒杯站了起来。 他便是王权，王嘉乐的父亲。 金陵最有钱的大商人之一。 外表慈眉善目，甚至有点儒雅的他，看上去根本不像一个商人。 “诸位贵宾，我王某人今日宴请大家，一是为了给我亲家祝寿，二来……是想请诸位做一个见证，犬子嘉乐，今日将与郑汐汐订婚，这顿酒，也是他们的订婚宴……” 此言一出，之前还觉得屈尊的众人，都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 原来是订婚宴，怪不得搞得如此隆重。 一时间，众人纷纷献上祝福，说些郎才女貌的官样话语。 “爸，怎么成订婚宴了？” 郑汐汐悄悄地拉了一把郑百福的袖子，着急地说道。 “是王家要求提前办的，怪我没告诉你……爸爸也没办法拒绝啊。” 郑百福在女儿耳边说道。 “可是，不是说好了下个月才——” “早一点晚一点，又有什么区别，反正都是要办的，你不是也早就答应了吗？” “我……” “汐汐，事已至此，你也别说什么了，这么多贵客在场，可千万不能扫了王家的面子，不然你我担待不起！” 对于父女二人的窃窃私语，旁人并没有注意到，王权在收获了一番祝福之后，便给郑百福使了个颜色。 两人双双起身，来到一旁，拿出准备好的写有各自子女生辰八字的名帖，准备当众交换。 这种订婚换贴的旧习俗，在金陵其实并不流行，但既然是订婚宴，总得弄出点仪式感。 换贴，是王嘉乐提议的。 王权还邀请李秘书长当见证人，将两位新人的名帖交到他手上，请他主持仪式。 ——能有李秘书长亲自主持订婚仪式，对王家而言，也是一件倍有面子的事情。 本来这个角色，他是想请位置更高的赵强来担任的，但赵强推脱公务太多，没来参加宴席。 “那好，我今天就客串一下司仪……” 李秘书长也很给面子，当众说道： “我现在宣布，王嘉乐和郑汐汐的订婚换帖仪式，正式——” “稍等一下！” 包间门外，突然传来一个洪亮的声音，打断了李秘书长的台词。 众人震惊之下，纷纷转头望去， 一个年轻人，胳膊上挂着两个保安，正大步地走进包间。 “吕、吕小阳？！” 八十五、我来祝寿！ “吕、吕小阳？！” 郑西西捂着嘴，吃惊的叫了起来。 王嘉乐脸色骤变，凑到父亲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王权冷冷地朝郑百福望去。 “你叫他来的？” “没、没有的事，怎么可能呢！” 郑百福慌忙走向吕小阳，皱眉说道：“你怎么来了？” 吕小阳肩膀一抖，便将两个人高马大的保安震飞了出去，摔的七荤八素。 众人看见这一幕，微微一惊。 “听说郑叔今天过五十大寿，我过来给你祝寿啊。” 吕小阳面带笑容地说道。 祝寿…… 郑百福嘴角抽了抽，什么祝寿，这摆明是来拆台的…… “小阳，你找我有什么事，咱们出去说好不好？” 郑百福一个劲给吕小阳使眼色，说道。 “也行……” 虽然郑百福干的这些破事，让自己很是不爽，但毕竟是郑汐汐的父亲。 如非必要，吕小阳也不想跟他闹得太僵了。 当下正要转身出去，身后传来了王嘉乐的声音： “站住！” “吕小阳，你破坏了我的订婚仪式，还想走？有什么话，就在这说。” 吕小阳冲郑百福耸了耸肩，“那郑叔，我就说了啊，你为什么要逼汐汐嫁给王嘉乐？” “我……我那天不是告诉你了吗，他俩是自由恋爱，并不是我逼迫的！” 郑百福铿锵有力地说道。 当着王家父子的面，他只能坚定地表明态度。 “再说，我女儿要跟谁结婚，跟你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 吕小阳从兜里摸出了一张大红色的纸，因为时间久远，边角都磨损了。 他冲在座的宾客晃了晃，“众位，今天并非我无理取闹，我手里这张，便是我与郑汐汐订婚时交换的名帖，郑汐汐，是我的未婚妻！” “在我们未解除违约的情况下，她要改嫁给别人，我是不是有权利知道原因？” “什么，你跟郑汐汐有婚约？？” 在场众人，全都愣住了，随后有不少几位，露出了看热闹的神情。 砰！ 王权一巴掌拍在餐桌上，将面前的碗碟都震飞了几个。 “郑百福，这件事，你怎么解释！” “这……” 郑百福的额头上，肉眼可见的冒出了冷汗。 看情况，如果这件事情处理不好，汐汐跟王嘉乐的婚事，估计要泡汤了。 于是郑百福一咬牙，冲吕小阳说道： “这婚约，不算数！” 吕小阳微微一滞。 “郑叔，我提醒你，这上面可有你的亲笔签名。” “对，是我签的，当时……我被你师父灌醉了，是他诱骗我签的，签完我就后悔了，但你师父不肯将名帖还给我，所以我说它不作数！” 吕小阳呆住了。 他想过郑百福八成会抵赖，但没想到，他会用这么低级的理由！ 甚至还诋毁自己师父。 面对这种情况，吕小阳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反驳。 “师父，这人居然还有师父，哈哈！” 王嘉乐大笑起来， “什么师父，德云社讲相声吗，云鹤九霄？” 有几个宾客，跟着一起笑了起来。 “小伙子，既然是误会，我也不怪你了，快点走。” 王权挥了挥手，当着几位大人物的面，他也不好表现出太过愤怒，于是故作大度地说道。 眼下最重要的，是将订婚仪式进行下去。 至于吕小阳……这种小人物，自己回头有的是办法教他做人。 王嘉乐，却不想吕小阳就这样离开： 此人方才所为，被他视为不可饶恕的冒犯，即便当着众人，他不好直接出手，也想找个理由，让他尽量出丑，以发泄心中的愤怒，于是笑着说道： “吕小阳，你不说是来拜寿的吗，寿礼带了没有？” 他伸手指向餐桌一旁的茶几，上面摆满了礼物，有牌匾、字画、西洋参、珊瑚树…… 一眼看去，全都是值钱的东西。 “你一个乡巴佬，我不要求你的礼物跟我们一样贵重，至少得稍微拿得出手，你，不会是空手来的？” 王嘉乐这么一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吕小阳的脸上。 郑百福淡淡一笑，一副“这是你自找”的神情。 郑汐汐则一脸紧张，想开口说什么，郑百福凑到她耳边，低声说道： “让他出个丑也好，这样嘉乐能消消气，回去或许不会再找他麻烦，你要是为他说话，等于在害他……” 郑汐汐一听，便不敢开口了，只是特别难过地看着吕小阳。 上次见面时，吕小阳还在送外卖，他哪有钱买什么贵重的礼物啊！ “礼物嘛，当然有，吃席哪有不送礼的。” 吕小阳一笑，从兜里摸出了什么，往桌面上重重一拍。 随着他手掌拿开，下面是一张画好的灵符。 “郑叔，我师父走前告诉我，你今年白虎当头、命犯死劫，这张‘破煞符’，是我亲手画的，虽然不能帮你破劫，但可以保你一条命！” 这，就是吕小阳准备的大礼！ 生命才是最宝贵的，因此这道灵符，比任何礼物都贵重！ 当然，这是吕小阳自己认为的。 他这番话说完，全场沉寂了有十来秒钟，最后被王嘉乐一串笑声打破了： “哈哈哈……” 王嘉乐站起身，冲郑百福说道： “岳父大人听到没有，能保你的命啊，还不赶快谢谢救命恩人！” 李秘书长等一些贵宾，也不禁摇头微笑，本来，他们作为局外人，对吕小阳谈不上有多大反感，只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想看他准备了什么寿礼，没想到就这…… 哪怕是江湖骗子，也该耍点糊弄人的手段，就这么空口白话，便想让人相信灵符能够保命，简直天方夜谭！ “救命……呵呵，” 郑百福知道王嘉乐想听什么，冲吕小阳冷笑一声，说道： “看来，张老道那套装神弄鬼的玩意，被你给继承了，小阳啊，金陵不是山里，这里的人，没那么好骗的。” “你还是好好上学，争取将来找个好工作，至于这礼物……我就当你送了。” 他抓起灵符，随手丢在了地上。 灵符正好飘到王嘉乐脚下，被他一脚踩住，用力碾碎。 吕小阳沉默了片刻，抬头看着郑百福。 “郑叔，这是你自己做的，机会本来已经给你了，我希望到时候，你不会后悔。” 八十六、怎么，你不服气？ “后悔？你刚才说……我有死劫什么的？我今天过寿，你咒我死！” 郑百福生气地挥了挥手， “看在你我同乡一场的份上，我不跟你计较了，赶快走，以后不要再找我了！” 吕小阳没再理他，转头朝郑汐汐望去。 这是他进入包厢之后，第一次与她目光对视。 “汐汐，我今天来，就是想当面告诉你，如果你是被迫嫁人，不管因为什么，告诉我原因，我帮你解决！相信我！” “我……” 郑汐汐努力克制不让自己流出眼泪， “吕小阳，你不该来这里的，你快走。” 不能让他再闹下去了！ 如果吕小阳现在走人，自己还可以恳求王嘉乐，说不定会放过他。 否则再让他说出一些冒犯的话，自己也保不住他了。 以王嘉乐的性格，可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 但吕小阳显然没有理会她的苦心，说道：“我要这么走了，那不是白来了？” “那你要怎样？” “我，要你跟我一起走！” 吕小阳掷地有声地说出了自己的要求。 “你……” 郑汐汐看了一眼旁边脸色铁青的王嘉乐。 她知道，这时候要想保护吕小阳，最好的办法就是抢过他手里的名帖，撕个粉碎，再说一些绝情的话。 这样，他或许能够死心。 王嘉乐也会满意自己的表现，从而可能会放过吕小阳。 但她努力了几次，始终狠不下心来。 “吕小阳，你走，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 从郑汐汐饱含深意的眼神中，吕小阳隐约读懂了什么。 看来，自己不能再逼她了…… 吕小阳点了点头，打算离开。 然而，就在他转身的瞬间，突然觉得后脖颈一阵酸麻，好像被马蜂蛰了一口。 随手一摸，是一只全身通红的甲虫，模样很是怪异，那小小的脑袋上，五官拼凑起来的形状，竟像是人的脸！ 一股冰凉的气息，从被咬的地方渗入体内。 尸气！ 吕小阳暗暗一惊，急忙运转护体罡气，将这股尸气驱逐出去。 “尸显虫！” 身体的反应，加上甲虫怪异的模样，让吕小阳认出了它的来历。 尸显虫，是民间法术门派“江相门”的秘传手段！ 江相门，算是道家演化出来的一个分支，主修风水和相术，也会一些法术。 在旧社会，这是一个隐秘而活跃的组织。 门下之人，往往以道士的身份行走江湖，但他们本质上不是法师，而是一群骗子。 他们修炼术法的目的，只是为了行骗时展示神通，让手段更加逼真。 例如尸显虫，这小小甲虫，乃是纸扎而成，在尸油中浸泡数天，施以咒法，让其成为一种低级邪灵。 虫子体内，携带着一定量的尸体，蜇人之后，会将尸气注入人体内。 普通人中招之后，身体会逐渐尸化，如果不加救治，最多十天半个月，便会成为行尸。 所以尸显虫的用途也很简单：江相门的大拿，往往会物色一些富商巨贾，偷偷放出虫子，叮咬对方。 等这人出现尸化的症状，自然到处求医，到时，他们再姗姗出场，将人治好，以此获得丰厚的报酬。 或者用在漂亮女人身上，骗财骗色…… 建国之后，江相门、鲁班门等江湖门派，基本都被打击的废了。 吕小阳也是从师父口中，听说过这些门派的手段，没想到今天竟遇到一个活的。 当下，他一手捏着尸显虫，目光从众人脸上掠过，最后落在了坐在王嘉乐右侧的一个白面小哥的脸上。 这小哥穿着一件对襟复古的长褂，右手放在桌上，盘着一串珠子，冲吕小阳露出神秘莫测的微笑。 “八成就是他了！我一个穷鬼，又是男的，他用尸显虫蛰我，肯定不是为了搞钱或者骗色，估计就是想不动声色地搞死我。” 想到这里，吕小阳随手拽了一把椅子，坐在了王嘉乐和这个小哥的中间，望着他，直截了当地问道： “江相门弟子？” 小哥脸上的笑容凝固了，瞪大眼睛望着吕小阳。 “怎么，不敢承认吗？能使用尸显虫的，在江相门中，至少是一位‘大柜’？” ——大柜，是大掌柜的简称，乃是江相门中的一个身份等级。 小哥更加骇然，正了正色，说道：“红花绿叶白莲藕？” 这显然是一句切口。 吕小阳知道，他这是错把自己当成了同门，因此用切口来试探。 当下摇摇头说道：“听不懂，你，是王少的朋友？是他让你对我出手的？” “呵呵。” 小哥冷笑了一声。 得知吕小阳不是同门，他再次恢复了自信满满的样子。 “你既然能说出‘江相门’三个字，也是有些见识，那你现在跪下给王少磕三个响头，跟他道歉，我可以考虑饶过你，否则……你应该知道后果。” “你是说尸显虫？” 小哥笑而不语。 “好，我道歉——” 话没说完，吕小阳一拳捶在小哥的肚子上。 小哥“哇”的一声，剧烈的疼痛，让他本能地张开嘴巴。 吕小阳抬起右手，顺势往他嘴上一扣，将尸显虫送进了他嗓子眼里。 活吞尸显虫，跟被它蛰一口，根本是两个概念—— 尸显虫，在被胃酸融化之后，体内贮存的尸气，会完全溢出，扩散至五脏六腑。 因为是在腹中，这尸气很不好清除，况且，吕小阳还在尸显虫身上，加了点料…… “呕……” 小哥当场跪在地上，用手指抠着嗓子，呕吐起来。 这一幕，把在场众人都给整懵了。 除了王家父子，其余人都不知道吕小阳为什么会找上那个小哥，两人方才的对话，也云里雾里……眼看小哥弯腰呕吐，大家都觉得莫名其妙。 “吕小阳，你对他做了什么！” 王嘉乐盛怒之下，一把抓住吕小阳的衣领。 “哦，我差点忘了，你才是主谋……” 吕小阳平静地看着他。 “还有昨天，你指使赵金龙，让他断我一只胳膊，这笔账，多少要跟你算算了。” “我没听错。” 王嘉乐咧开嘴巴，一脸轻蔑地说道： “你一个乡巴佬，也配找我算账？我——” 啪！ 吕小阳一把扯开了他拽着自己领着的那只手，将其按在了桌面上，随手拿起了一双筷子，用力插了下去。 噗！噗！ 两根看似脆弱的竹筷，竟直接穿透了手掌，以及坚硬的桌面，像钉子一样，将王嘉乐的手掌钉在了桌上！ 吕小阳还不解恨，又抓起一副筷子，插了下去，然后又拿起了一根叉子…… “住手！” 这时，众人才回过神来，一起冲上来，阻挡吕小阳。 吕小阳肩膀一抖，震飞了两个人，看着满脸扭曲的王嘉乐： “怎么，你不服气？” 噗！ 叉子用力捅了下去。 八十七、你走不出这个房间！ “啊——” 王嘉乐发出杀猪一般的嚎叫。 “保安，保安在哪里！” 王权大叫起来。 好半天，一个胖胖的保安，瘸着一条腿走进包厢。 “先、先生，我几个同事都被——他，就是他！都被他打昏了，我刚刚醒过来……” 众人面面相觑。 因为李秘书长和几位贵宾的身份，酒店为了彰显重视，在他们入席之前，派了七八个保安守站在门外。 没想到，竟然全被吕小阳干趴下了！ 怪不得他能毫无阻拦地进入包间…… “吕小阳，你快点走！” 郑汐汐飞奔上前，一把拉住了吕小阳的胳膊，将他往包间外面拽。 就算他很能打，又怎么样，他已经闯下了大祸，如果这时候不走，后果不堪设想！ “李秘书长，你是分管警务部门的，这算故意伤人？我王家，恳请一个说法！” 王权仰望着李秘书长，恳切地说道。 虽然他在金陵权势滔天，翻翻手就能将吕小阳玩死，但眼下，如果让他好端端走出包间，他王家父子的面子算是丢尽了。 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通过李秘书长的关系，动用权力，将吕小阳抓起来，好歹能挽回一些颜面。 李秘书长愣了一下，冲吕小阳说道： “站住！” “你当众伤人，还想畏罪潜逃吗？” “我也没想走啊。” 吕小阳笑了笑，随后，冲郑汐汐说道： “原来你还是关心我的嘛。” 郑汐汐：…… 这人是没心的吗？就这种时候了，他居然还笑得出来！ “你不走就好！” 李秘书长冷哼一声，拿出手机，打电话给下面的人。 “儿子，你怎么样，很疼是吗，你坚持一下……” 另一边，王权正试着将王嘉乐的手，从桌上拔下来。 但筷子插的太紧了，稍微一动，王嘉乐便发出惨叫。 “亲家，先别动他了，我已经叫救护车了……” 郑百福凑过去，慌张的说道。 眼前的变故，已经将他彻底吓傻了。 这时，吕小阳的手机响了。 是赵钰茗打来的。 吕小阳接通电话，就听见赵钰茗说道： “小阳，事情办好了吗？我现在开车过去接你啊，已经在路上了。” “这个……我可能没法跟你走了，我伤了人，马上要被带走……” “伤人？你打架了？你自己没受伤？” 赵钰茗关心地说道。 “我没事，不过他们要抓我去警局。” “你伤了谁？” “王嘉乐。” 赵钰茗明显愣了一下，说到：“严重吗？” “还好，就是伤到手了。” 吕小阳看了一眼王嘉乐，说道。 手还被插在桌子上的他，脸色煞白，但已经嚎不动了，看着随时要昏过去。 “噢，那还好，只是这样的话……如果能取得对方的谅解，再赔点钱，也没必要一定要走刑事程序？” 吕小阳苦笑，“你跟我说没用啊，人家非要抓我进局子，有一位大领导已经报警了。” “大领导，是谁？” “我哪认识。” “嗯，那你先等着，对了小阳，你晚上想吃中餐还是西餐？” 赵钰茗轻描淡写地说道。 吕小阳：？？？ 她这意思，是有办法让自己不进局子？ 以赵钰茗的家世，要说她能把自己从局子里捞出来，吕小阳觉得应该能做到，但自己在众目睽睽之下伤人——那个大领导，也已经叫警察过来了。 如果就这么放走自己，他怎么跟王家父子交代？ 他这边挂上电话，便听见王权冷笑道： “小子，听你的意思，还有人想来救场？” “嗯，我朋友说，如果能得到你们的谅解——” “谅你妈个解！想什么呢，真当我王家，在金陵是白混的！” 王权愤怒地咆哮起来， “让你朋友来，今天你要是能好端端走出包间，我王字倒写！” 王字倒写……吕小阳想提醒他，王倒着写，不还是王吗？你要敢把权字改成八，那才叫牛逼。 王权说完，却也有点不放心，故意冲李秘书长说道： 李秘书长，你也听到了，可能会有人来说情，到时候，还望您秉公处理啊。” “放心，我一向公正。” 李秘书长淡淡一笑。 他知道，今天这个面子，无论如何都要给王权的。 况且他也不相信，眼前这个穷小子，能找到什么大人物来说情。 “警察还没到是，那我再吃一会，刚没吃饱呢……” 在众人震惊的注视下，吕小阳径直来到王嘉乐的身边，坐下之后，找了双干净筷子，大口夹菜，吃了起来。 这倒也不是装逼，主要这桌饭菜，实在太丰盛了…… 午饭没吃的他，实在有点抵抗不了诱惑。 反正礼也送了，不吃白不吃。 “好，好，我有点佩服你了，小子！” 王权冷笑起来， “多吃点，回头到了拘留所，那里的伙食可不太好！” “多谢提醒。” 吕小阳正埋头大吃，耳边突然想起王嘉乐虚弱的声音： “吕小阳，等进了局子，看我怎么玩死你！” 吕小阳转过头，就看到他阴毒的眼神。 “还能说话，说明还不够疼……” 吕小阳随手抓起一根漏勺，又对着他的手背插了下去。 “啊……” …………………… “小叔，你赶紧打电话啊，不然人就被抓走了！” 赵钰茗将车停在路边，对着手机那头的小叔，着急地说道。 “这个饭局我知道，我没去的，在场最大的官，是李秘……应该是他在给王家撑腰。” 小叔沉默了一下，说： “我现在让他放人，有点太打脸了，不然让你朋友去局里走一趟，我再打个招呼，放他出来就是了。” “不行，他们要面子，我朋友不要面子的吗！再说这件事，可能关系到我后半生的幸福……” “怎么还扯上你了？” 小叔不解地问道。 “他不是一般朋友啊，否则我这么急着找你干什么！” 赵钰茗生怕小叔不帮忙，一咬牙，说道： “他，可能是你未来的侄女婿！你自己掂量着办！” 说完，赵钰茗直接挂了电话，然后继续开车。赶往新锦江。 “小阳刚才也没说，晚饭到底吃什么呢……” 她开始思考这个问题了。 至于小叔那边，她是一点都不担心。 八十八、王家是风水世家？ 一队警察，冲进了包厢，刷刷地向李秘书长敬礼。 李秘书长刚要下令抓人，王权示意他等一下，冲吕晓阳说道：“吃饱了吗？” 吕小阳吐出一块鸡骨头，冲他点点头。 “这也没人来说情啊，还要再等等吗？” 王权阴阳怪气地说道。 “不等了，走。” 看来，赵钰茗的关系没到位。 不过吕小阳并不感到失望： 他之前在电话里那么说，并没有想让赵钰茗救场的意思，只是想说明情况，免得她认为自己故意爽约。 “把他带走！” 随着李秘书长一声令下，几个警察上来按住了吕小阳，给他戴上了手铐。 “小阳……” 看着吕小阳要被带走，郑汐汐咬紧双唇，眼中满是担忧。 但局面发展到这一步，她也没有办法了。 她心里开始盘算，回头该如何恳求王嘉乐，放过吕小阳…… 一群警察拥着吕小阳，朝门外走去，便在这时，李秘书长的手机响了。 难道真有人来说情？ 李秘书心中犯起了嘀咕。 不过，等他看到来电人的名字，立刻就释然了： 吕小阳，无论如何也攀不上这位的关系。 “……赵书机，您好您好，有什么指示您说……什么！这个……” 李秘书长猛地回过神来，叫住那队警察：“你们先等一下！” 随后走到角落里去听电话。 “……是是，倒不是什么大事，伤的也不很严重，但我毕竟在现场看着，如果主家不肯谅解，不太好办啊……行行行，我说服一下，应该没问题，赵书机您忙……” 挂上电话，李秘书长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满面笑容地把王权拉到身边。 “那个，我看大侄子伤的也不重，这小子有个长辈愿意出钱赔偿，你看……要不要这么算了？” “赔偿？！从来都是我王家赔别人，我要他赔偿？我像是缺钱的人吗？” 王权生气地嚷了起来， “李秘书长，那位能给你打电话，估计是个人物，我知道你难做，你就说我不同意赔偿，有什么后果，我王家承担！” 生气归生气，王权的理智还是有的，他万万没想到，这个小乡巴佬，居然能认识够得上李秘书长的人物，还真给他说情来了！ 换成一般小事，这个顺水人情，他一定会给李秘书长，但是受伤的，是自己的亲儿子！ 这口气，怎么能忍！ 况且他刚才当着众人的面，已经把话说的那么死，这要是把吕小阳放走，将来自己在金陵还怎么混？ 李秘书长似笑非笑地望着他，说道： “那如果你不愿意和解，我肯定秉公办理，但是老王，我得提醒你，后果自负！” 最后四个字，他一字一顿，说的很重。 王权陡然一惊，作为一个老油子，他隐约意识到了什么，试探问道： “能不能透露，那位……是谁？” “赵。” 眼看王权还有疑惑，李秘书长又补了一句：“江南省，只有一家姓赵！” 王权倒吸一口冷气，他已经猜到了那人的身份，但还是不敢相信。 “不可能，他一个穷小子，怎么……” “那我不知道，” 李秘书长事不关己地摆摆手， “你考虑清楚，要不要原谅人家，如果你坚持，我这就抓人。” 王权转头看了一眼手上插满了餐具的儿子，他不甘心啊！ 想起自己之前说的那些话，脸上一阵阵火辣辣的疼痛。 早知如此，当时还不如直接放走他。 现在不光要放人，还要自己“原谅”他…… “爸，不能放人，我王家怕过谁！” 已经处在半昏迷状态的王嘉乐，用尽最后力气说道。 王权长叹了一口气，冲李秘书长说道：“我，原谅他了，放人……” 此言一出，在场的众位宾客，包括郑百福父女，全都瞪大了眼睛。 他们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但眼前这一幕，实在是……有点魔幻。 以王家在金陵的地位，居然被如此镇压！ “这小子的背景，深不可测啊……” 不少贵宾，看向吕小阳的眼神，都有了一些变化。 “汐汐，我走了，等回头你想通了，跟我联系，有什么难处，告诉我就行。” 被松开了手铐的吕小阳，活动了一下筋骨，伸手拨了拨郑汐汐的刘海—— 这是当年上学时，吕小阳经常对她使用的恶作剧手段。 随后，他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包间。 几位宾客，也识相地陆续告辞——包括李秘书长在内，全都走了。 房间里只剩下王郑两家的人，继续等救护车。 “亲家，你看这……” 郑百福一脸茫然地凑到跟前，他到现在还如坠梦中，不敢相信刚才发生的事情。 “亲家个屁，赶紧滚！！” 王嘉乐虚弱地吼了一声。 “你们先走，别的回头再说。” 王权淡淡地对郑百福说道。 郑百福拉着女儿离开了。 “爸，你怎么还对他们这么客气，那个吕小阳，就是他们招来的！” 王嘉乐满脸扭曲地望着父亲。 “不要说了，今天这一场，是我们栽了。” 王权颓然地坐在椅子上， “但为了我王家的前程，郑汐汐，你必须娶！” “这口气，我咽不下！” “我也咽不下……” 想起方才的那一幕幕，王权心窝子一阵作痛，忍不住一掌拍在餐桌上。 桌子的震动，扯动了王嘉乐的伤口，本来就虚弱的他，直接惨叫一声，昏了过去…… ………… “铭姐，幸亏你及时说情，不然我就得吃牢饭了。” 在赵钰茗的汽车里，吕小阳将包厢里发生的事情从头讲了一遍。 “你居然把王嘉乐那样……哈哈，你可真狠啊！” 赵钰茗一边开车，一边说道。 “不过，干的漂亮！” “就算没有郑汐汐这件事，他几次三番想弄死你，你也应该给他点教训……只是我没想到，小阳你居然打架也那么厉害！” “谈不上，是他太菜了。” 吕小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他没有细问赵钰茗，是找了什么关系，逼迫王权“原谅”自己的，反正这份人情，记在她身上就好了。 “不过小阳，你也有点冲动……你没考虑过被抓走的后果吗？” 八十九、见到始作俑者赵家信！ “嗯，当时没想那么多。” 吕小阳实话实说，现在回想起来，如果没有赵钰茗帮忙，事情的确难以收场。 ——他不怕王家父子私下报复，但人家要是活动关系，以故意伤害罪，关他一年半载的，他能怎么办？总不能越狱？ 文明社会的法律，就算是法师，也不能公然违背。 “怎么，现在感觉到怕了？” 赵钰茗看他的表情，笑着说了一句。 “有点……不过重来一次的话，我还是会那么做。” 吕小阳不是轻易动气的人，但有些事情，真的忍不了！ “铭姐，谢谢你啊！” “你如果再道谢什么的，我就生气了！” 赵钰茗白了他一眼， “你要真是杀人放火，我没办法救你，但力所能及，我是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吕小阳听了这话，心头不免涌起一股暖意。 “对了，郑汐汐今天的表现，你满意吗？” 赵钰茗看似心不在焉地问了一句。 “这个，我说不上来。” 在赴宴之前，吕小阳最理想的结局，是将郑汐汐带走。 但事情后来的发展，有点偏离…… 现在想来，郑汐汐还是有所顾忌，不敢跟王嘉乐真的撕破脸皮。 “不好不坏，至少他还是关心我的……” 赵钰茗暗暗撇了撇嘴，“那你接下来要怎么办呢？” “不知道，等她联系我再说。” 当着赵钰茗，吕小阳剖析了一下： 通过郑汐汐今天的表现，他能看出，她答应跟王嘉乐订婚，的确是有什么苦衷。 但如果不是被自己打断的话，订婚仪式应该会顺利举行——郑汐汐，当时并没有阻止订婚仪式。 这让吕小阳心里，多少有点不爽。 他是很喜欢郑汐汐，但并不想做舔狗。 在这件事情上，自己已经足够主动了，该说的话也跟她说了。 吕小阳要的，是她的信任！ ——相信自己，能够为他解决麻烦！ 如果连这份信任都没有……那像今天这样的事情，吕小阳也不打算再做了。 赵钰茗听了他的表述，表示特别的支持。 “不过，不管你跟郑汐汐将来如何，今天的事，王家父子不会善罢甘休的，小阳，需要我做什么吗？” 吕小阳笑了笑，摇头说道： “不必，铭姐，我之前跟你说过，这件事让我自己处理，如果他们向你打听你我的关系，你就说一般朋友，这样行？” 赵钰茗知道他要面子，只好答应下来。 “不过，王嘉乐身边，居然有一个江相门弟子……这种人，怎么会为他卖命呢……” 吕小阳靠在椅背上，喃喃自语。 “或许，是他大伯的人！” 赵钰茗接过话头，说道： “我以前就听说，王嘉乐的大伯，是金陵有名的风水师，号称什么‘金陵王家’，有不少达官贵人都找他看风水。以前我是不信这些的，但你之前说的情况，让我有点怀疑。” 风水师？？ 吕小阳暗暗一惊，他万没想到，王家居然还有这层身份！ 当即决定，回头找李朝元帮自己查一查。 ……………… 赵钰茗把车停了下来。 吕小阳看了一眼窗外，是一栋几十层高的商业大厦，不由纳闷道： “你家住在这里？” “什么我家，这是商场，带你去买衣服先！” “为什么要买衣服？” 赵钰茗笑道：“我可不是嫌你穿的破啊，但我爷爷是那种老派的人，比较在意形象，你第一次去，好歹装装样子。” 吕小阳顿时有点无语，自己是去办事的，又不是相亲，穿的好看难看有什么关系？ 不过面对赵钰茗的热情，他也只好跟着下车了。 “看来铭姐对这次见面还挺重视的，如果让她知道，我可能要对付她爷爷，不知她会是什么反应……” 想到这个，吕小阳觉得有点难顶，眼下也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 半小时后，两人从商场出来时，吕小阳全身焕然一新：衬衫、休闲裤、皮鞋，都是新买的。 生平第一次穿皮鞋的他，走起路来说不出的别扭。 他的双手，还拎着两大袋新衣服，用赵钰茗的话说，难得逛一次街，要一次性多买点。 吕小阳自己看这些衣服，也就那样，但结账的时候，赵钰茗刷了两万多块钱…… “万一我要是把她爷爷杀了，这笔钱我是不是还要赔给她？” 吕小阳无奈地想到。 买完衣服，赵钰茗便开车带他回家。 途中，吕小阳刻意打听了一些有关赵家信的情况： 老头住在远离市区的一座乡下别墅里，赵钰茗的小叔，虽然在金陵工作，但因为太忙，一般都住在市区的房子里，很少回家。 赵钰茗也因为学校离家太远，平时住在学校的宿舍，周末回去看望老爷子。 老爷子日常一个人生活，深居简出，每天也就是种花养草，打打拳，消磨时间。 “对了铭姐，你爷爷前天生病了是，现在怎么样？” “已经没事了，年纪大了，身体总有点毛病，倒也没什么大病。” 吕小阳笑笑没说话。 老爷子的阳寿是借来的，按道理，在这段阳寿活完之前，他不会死，更不可能生病。 “梁素华死的时候，也快六十岁了，不知道老爷子从她身上，借了多少年阳寿？这也十多年过去了，阳寿应该也所剩不多了？” 吕小阳心中暗暗想到。 车开了有四十分钟，才到达赵钰茗的家。 之前赵钰茗说， 老爷子住在乡下别墅里，吕小阳便自动代入了那种常见的农家小院。 考虑到他的条件，最多楼高一点，院子大一点。 此时到了他家门口，吕小阳才知道，贫穷限制了自己的想象—— 什么乡下别墅，摆在他面前，是一片一眼望不到头的庄园！ 这片庄园，镶嵌在两座山中间的盆地里，当中有一片大湖，湖边，亭台楼阁，应有尽有。 吕小阳跟在赵钰茗身后，在一座座仿古建筑中穿梭，等来到主宅时，感觉自己像是逛了一座古代园林。 “小阳，你看我家的风水怎么样？” 站在主宅门前，能够俯瞰到山庄的全貌，赵钰茗一脸得意的说道， “听我爷爷说，这是他一个懂风水的朋友帮忙设计，那位，应该是像你一样的高人。” 吕小阳心中一动，问道：“你见过他？” “嗯，以前见过几次。” “多大年纪？” “现在应该五十来岁。” 五十来岁……按自己推测的高紫阳的年龄，八成就是他了。 吕小阳还想追问，身后宅子里，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钰铭，是客人到了吗？” 九十、赵老头是什么怪物？ “走，带你见我爷爷！” 赵钰茗拉着吕小阳的胳膊往里走。 总算要见到这位正主了…… 吕小阳的心情，还真有点复杂。 他暗暗吸了一口气，将不相干的事情都抛出脑外，打算好好会一会这个赵家信！ 客厅并没有想象的那么金碧辉煌，而是比较简约的中式风格。 当中的红木沙发上，坐着一个身穿锻炼服的老人。 他，便是赵家信了。 眼看两人进屋，赵家信起身相迎。 老头看上去，也就六十来岁，面色红润，神情特别安详，看着跟一个普通的身强体壮的老人没什么两样。 “这位就是吕道长，没想到这么年轻，还一表人才，钰铭的眼光不错……” 赵家信看着吕小阳，笑眯眯地说道。 “赵爷爷谬赞了，当不起。” 吕小阳走过去，对他伸出右手。 赵家信稍微愣了一下，伸手跟他握了握。 手掌温热，是活人的温度。 但他身上，何以感觉不到一丝阳气的存在？？ “不是活人，也不是行尸，它到底是什么？” 带着这种疑问，在落座寒暄的时候，吕小阳便悄悄打开天目，朝赵家信望去。 顿时，他惊呆了： 赵家信的肚子里，居然装着一只人头！ 天目也不是彩超，能将身体内部的东西看的一清二楚，吕小阳只勉强看到一个轮廓，有点不是人类的脑袋…… 这颗脑袋的头发，就好像活物一样，在赵家信的体内缓缓蠕动着，有一些还伸进了他的四肢。 这说明，他的身体内部，是空的！ 也就是说，眼前的赵家信，差不多相当于是一张人皮！ 诡异的是，这张“人皮”，身上却不带任何浊气，言行举止，也与一般常人无异。 这就可怕了…… 饶是吕小阳在辨识邪物方面，堪称行走的百科全书，一时间也搞不清楚，赵老头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特殊形态的僵尸，或者邪灵？ “小阳，你怎么不说话？想什么呢？” 胳膊被赵钰茗碰了一下，吕小阳才回过神来。 “我爷爷刚才问你师父是谁。” 吕小阳一听，顿时警觉起来，冲赵家信笑道： “我师父也不是什么大人物，山野村夫，不值一提。” 赵家信笑了笑，也没追问，随后说道： “吕道长，我听钰铭说，你们探索了学校的一座荒废的小楼，有发现什么情况吗？” 这就开始套我的话了…… 吕小阳沉吟了一下，决定挑明正题： “是查到一些情况，那座小楼，是某人用来种生基的生祠，而且可能涉及到……尊夫人。” “你是说……我奶奶？她都死了几十年了，怎么会跟她有关？” 赵钰茗疑惑地问道。 “这个，恐怕要问赵爷爷了。” 吕小阳盯着赵家信，意味深长地说道。 赵家信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轻轻摇了摇头，叹道： “本来，我想请你吃个晚饭，再细聊的，是我着急了……” 他站起来，朝客厅右侧的一个房间走去。头也不回说道： “吕道长，来这里聊，钰铭你在这等着，不许进来！” 赵钰茗很少看到爷爷这么严肃，顿时心中涌起一股不详的预感…… 这个小房间，是一个茶室，两排红木座椅，中间摆着一张茶桌。 等李小阳进屋后，赵家信就把门关上了，并上了锁。 “随便坐，要喝茶吗？” “如果聊的不对味，是不是连茶都没得喝？” 吕小阳在他对面坐下来，说道。 “哈哈哈……” 赵家信爽朗地笑起来，开始收拾茶具，头也不抬地问道： “你，知道多少？” “知道个大概。” “说说？” 话说到这份上，吕小阳也不再隐藏，将自己查到的线索——包括对赵家信的指认，从头讲了一遍。 赵家信听着，神情还是毫无波澜，他还在专心地泡茶。 等忙完之后，他给吕小阳倒了一盏茶，这才抬起头，慢悠悠地说道： “茅山道士，果然厉害，光靠这些线索，就能将事情还原的七七八八，高紫阳，这次遇到对手了。” 听到“高紫阳”三个字，李小阳心中一动，说道： “所以我说的这些，你都认了？” “虽然细节上有点出入，但大体不差。” 赵家信自己也端起茶盏，喝了一口， “龙井，还是明前茶好，陈茶的口感差多了，你觉得呢？” “你们有身份的人，跟人说事情时，是不是都这样喜欢装逼扮深沉？” 吕小阳毫不客气地怼了一句。 “哈哈哈，好，说正事，你，要什么？” “啥意思？” 吕小阳一时没听懂。 “你来见我，不就是为了当面提条件吗？说，除了要我孙女，其余随便。” 不等吕小阳开口，他接着又说了一句： “你应该知道，我是什么样的实力，也该知道我这句承诺，代表什么。” 吕小阳的内心，震动了一下。 只要答应他，自己随便找他要几个亿花花，应该不过分？ 面对这种诱惑，要说一点都不心动，那就不是人了。 但是，吕小阳不敢…… 他并不是那种视钱财如粪土的圣者，他不敢这么做，是担心自己的道心蒙上污点，往后修行之路彻底就完了。 吕小阳深吸一口气，几乎是含泪拒绝了他： “我想你搞错了，我来，只是想问你几个问题。” 赵家信点点头，示意他说下去。 “第一，高紫阳在哪？怎么能找到他？” “第二，那座祭坛，是怎么回事？他杀人活祭的目的，是什么？” 这两个问题，是整件事的关键！ 吕小阳说完，目光灼灼地望着赵家信。 “你一定要查到底是吗？你确定，不考虑一下我刚才的提议？” “考虑完了，不用再提。” 吕小阳不给自己犹豫的机会，坚定地说道。 “哦，那么，我凭什么回答你的问题呢？” 吕小阳轻轻一笑，目光变得阴冷起来， “我是看在铭姐的份上，想跟你好好说，如果你不配合，那我只好换一种方式问你……” “果然是有备而来。” 赵家信点点头，放下茶盏，慢吞吞地说道： “可是，你想过没有，我既然敢找你来，自然也想过可能会发展到这一步，呵呵，你……真当我怕你？” 赵家信咧嘴笑起来。 他的嘴巴，越咧越大，一直扯到了耳朵根部。 一缕缕黑色的头发，从他张开的嘴巴里吐了出来，如同活物一样，朝着四周快速蔓延。 九十一、与赵老头的恶战 说那么半天废话，还不是要干架…… 早就做好战斗准备的吕小阳，丝毫不慌，从腰带里抽出了一把桃木剑，顺便将一张诛邪符贴在了剑柄上。 桃木剑，属于道剑的一种，是道门中人作法最常用到的法器。 质地脆弱的木剑，不是用来直接捅人的，需要配合不同的灵符、咒法，以产生不同的效果。 可以说，道剑是使用法术的媒介和载体。 常见的道剑，有木质和金属两种，木剑中，以桃木的适用性最广，对任何形态的邪物，都有一定的压制作用。 其余还有枣木、梨木、槐木等等，适用性比较单一，但面对被其克制的某种邪物时，效果更好。 吕小阳手中这支桃木剑，是取材自二十年生、被雷劈过的桃木，由张七手亲自开光，祭炼而成，达到五星品级，在道剑中已属罕见。 更高级的，像张七手自己用的鬼头刀，属于可遇不可求的宝贝。 至于离魂勾，虽是至宝，但无法当做道剑，来配合法术的施展，因此更加适合近身肉搏。 眼下才刚开打，吕小阳对赵家信的情况一无所知，为了稳妥，便选择了手持道剑的常规战斗方式。 一遍咒语念过，灵符燃烧起来，所焕发出的灵光，附着在桃木剑上。 吕小阳再不迟疑，持剑对着赵家信的脑袋劈了下去。 赵家信嘿嘿一笑，也不躲避，反而张大嘴巴——口中那一束头发朝两边分开，缠住了向下落的桃木剑。 顿时，一股阴冷的气息覆盖了剑身，消耗着上面的灵力。 “这家伙，还真有点东西……” 吕小阳赶在灵力耗尽之前，又贴了一张灵符上去，飞快念起咒语。 得到续航的桃木剑，一时间灵光大盛，将那股阴寒之气瞬间逼退。 吕小阳趁机挥剑，扫向那簇头发，将其尽数斩断。 “啊……” 赵家信发出一声痛叫，向后退了两米远。 吕小阳持剑再上，这一次，赵家信不敢再硬刚了，绕着茶桌转圈，一边躲避攻势，口中一边发出奇怪的声音—— 像是某种听不懂的咒语。 吕小阳追了一会没追上，干脆飞起一脚，将茶桌踢到角落去，正待持剑抢上，突然脚下一滑，几乎摔倒。 低头看去，顿时大惊： 那原本干净光滑的木地板的缝隙里，正在往外渗出血一样的液体，还有些……肉花？好像霜一样，在地板上糊了浅浅的一层，踩上去很是滑腻。 “原来，这里是他的魂场！” 吕小阳顿时醒悟。 所谓魂场，便是邪物在一个地方待久了，身上不断散发的浊气，逐渐将其侵染，让它变成了自身的一部分。 一旦成为魂场，邪物便可凭借它，施展一些可怕的能力。 常见的魂场，都是狭窄并且闭塞的空间，例如僵尸藏身的棺材，邪灵寄生的物品等等。 魂场不光能为邪物提供施展异能的空间，在其中战斗，邪物的实力也会大大提升。 通过地板的奇怪变化，吕小阳确定，这间茶室，便是赵家信的魂场！ “怪不得他要拉我到这里来干架，只是不知道，他这座魂场的能力是什么？” 吕小阳朝四周望去，不光是脚下，连周围的墙壁，也在不断生出血肉。 在这过程中，吕小阳感到一阵阵颤动从脚下传来，心中不免更加震惊。 “得赶紧阻止他，不然等这种能力完成，我怕是会被困死在这……” 想到这，吕小阳再度提起桃木剑，去追赶赵家信。 赵家信却不跟他打，一边躲避，嘴里一边哔哔着那奇怪的“咒语”——显然是在努力加强着魂场的变化。 不过由于茶桌已经被踢到一边去，房间的范围也有限，吕小阳很快将他逼到墙角，对着后背，一剑戳了过去—— 扑哧！ 桃木剑穿透了赵家信的身体，一股血浆喷射而出。 赵家信惨叫一声，却没有倒下——无处可躲的他，竟双手抠着糊满一层血肉的墙壁，像壁虎一样朝天花板爬去。 “想跑！” 吕小阳左手捏了个掌心雷，在赵家信向从自己身后奔走的瞬间，准确地打在了他脑门上。 砰！ 赵家信的身体被震飞出去。 吕小阳顺势一把抓住了他的头发，想将他拎回来。 一股脱力的感觉，从手上传来。 吕小阳打了个趔趄，等他站稳，往前看去，赵家信已经窜出了几米远，而自己手上，却抓着一张皱巴巴的人皮！ “呵呵呵，不愧是茅山道士，能逼我现出真身，那就……好好战一场！” 赵家信从地上缓缓站了起来。 吕小阳看了他一眼，差点吐出来： 失去了人皮的赵家信，那一身半红花白的肌肉上面，遍布着大大小小的凹陷，就好像脓包一样，不断流出粘液。 粘液之中，还蜷曲着一簇簇头发粗细的触须，正在快速生长，在他身上蔓延开来。 不一会工夫，眼前的赵家信，变成了一只被触须裹得严严实实的怪物。 赵嘉欣用力摇晃身体，那一身触须全都舒展开来。 他双腿一蹬，冲向吕小阳。 这时候，魂场的进化，也到了一定程度——随着血肉在地板上的加厚，变得更加柔软和滑腻，已经无法行走。 吕小阳往后踏了一步，便差点摔倒。 这一耽搁，怪物几乎要扑到他脸上了。 那展开的触须，好像一张犬牙交错的大嘴，对着他咬了下来。 砰！ 大嘴合上了，但却没能捕到猎物—— 吕小阳在最后一刻，一跃而起，跳到了不远处的一张椅子上。 “你以为，这样就能躲过去吗？” 赵家信冷笑着，调整了一下方向，触须拧成一股，对着吕小阳横扫下来。 吕小阳再一跃，腾挪到另一张椅子上。 原本的那张椅子，被触须打的粉碎。 黑色“长鞭”，继续朝他追赶过去。 砰砰砰…… 屋里一共有四张椅子，不一会工夫，便全被打碎。 这时的吕小阳，已经站在了茶桌上。 这，是他最后的阵地。 看到这一幕，赵家信却不忙进攻，咧开嘴，露出一抹瘆人的笑容。 “现在，你无路可逃了。” 九十二、我拿什么报答你 “那你来。” 吕小阳微微一笑。 他镇定的反应，让赵家信不免有些疑惑，但也只停顿了一下，便冲了过去—— 吕小阳不慌不忙地从腰带里摸出了一把铜豌豆，朝面前撒了出去。 落地之后，铜豌豆朝四周滚落，在触碰到血肉的瞬间，后者便极速的蒸发，露出了原本的地面。 赵家信一脚踩在铜豌豆上，噗嗤一声滑倒在地。 机会来了！ 吕小阳一跃而下，焕发着灵光的桃木剑，对着怪物的肚皮刺了下去—— “啊！” 一声惨叫，传到了房间外面。 “是……爷爷的声音！” 站在房门外的赵钰茗，怔怔地望着磨砂玻璃门上印出的两道人影，忍不住伸手用力拍打房门。 “爷爷，小阳，你们在干什么？快点开门啊！” 回应她的，只有一声不像来自人类的吼叫。 赵钰茗吓得向后退了几步。 “不行，我一定要进去看看！” 赵钰茗深吸一口气，回到客厅，开始寻找能够砸门的东西…… 桃木剑，插进了一张嘴巴里，被这张嘴死死咬住。 吕小阳近距离看着面前的人脸，心头掠过怪异的感觉。 这不是赵家信的脸，而是……长在他肚子上的一张血肉凸起的怪脸。 它的嘴巴咬住桃木剑之后，口中溢出的液体，正在腐蚀桃木剑的灵力。 咔嚓！ 桃木剑折断了。 从那张嘴里，立刻喷射出一簇头发，朝吕小阳面门抓来。 吕小阳向后翻滚，避过攻击，连忙又回到了茶桌上，抬头看去： 赵家信重新站了起来，他肚子上那张怪脸，正做出得意的表情。 “你的道剑被我毁了，你现在，还有什么手段？” 他没有再进攻吕小阳，那上下两张嘴，一起念着咒语。 整个房间的血肉，一起震颤起来，先是收缩，然后是扩张，保持着某种奇怪的节奏。 “我知道了，这是……肠道！！” 他一瞬间明白了魂场异变的本质，它在变成人类——或者某种生物的肠道！ 那剧烈的震颤，便是肠道的蠕动。 随着震颤的加强，茶桌开始剧烈晃动，似乎，赵家信就是想通过这样，将吕小阳弄下来。 ——在滑腻的肠道内壁上，他根本无法立足，就算再有什么手段，也难以施展。 “不玩了，结束……” 吕小阳却是冲他笑了一下，双手结印，快速地念起咒语： “天授神威，撒豆成兵！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那些已经被血肉吞没的铜豌豆，再次释放出灵力，并快速地朝着赵家信脚下滚动。 随着吕小阳大吼一声：“疾！” 所有的铜豌豆，陆续爆开了。 豆汤咒！ 以铜豌豆施展的最强的法术，只有达到天师境界的道士才能使用。 作为一次性法器，一枚铜豌豆的灵力很是有限，但几十上百颗在一起爆发，其威力，根本不是一般的邪物能扛住的。 至少，赵家信扛不住…… 在一阵噼噼啪啪的爆裂声中，赵家信那高大的身躯，轰然倒地。 他大声哀嚎着，在地上不停翻滚。 与此同时，四周墙壁和地板上的血肉，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 吕小阳一个箭步跳下茶桌，单脚踩住赵家信的后背，扬起右手，对着他脖颈下方两寸的位置拍了下去—— 这个地方，叫做“鬼门”，不管是什么邪物，只要是人类形态的，这个位置都是最大的要害。 啪！ 一巴掌下去，原本还在挣扎的赵家信，身体立刻瘫软，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终于结束了……” 吕小阳用力吐出一口气，蹲在赵家信面前，问道：“服不服？” 刚才捏诀拍他鬼门的那一下，吕小阳只用了三分力——他的目的是重伤赵家信，而不是打死他。 毕竟他身上，还藏着那么多的秘密，杀死他，自己找谁问去？ 哗啦！ 磨砂玻璃的房门，被打出了一个缺口，玻璃碴子飞了一地。 吕小阳转头望去，赵钰茗正提着一只锤子，试图从缺口钻进来。 “吕小阳，我什么都告诉你，但是请不要让钰铭看到我这个样子……” 赵家信一把抓住吕小阳的胳膊，用哀求的声音说道。 “小阳，你……啊！！” 赵钰茗已经钻进来了，当目光移到吕小阳脚边的“怪物”身上时，她尖叫了起来。 “这里危险，你先出去！” 吕小阳急忙说道。 “嗯，你小心点！” 赵钰茗哆哆嗦嗦地打开门锁，突然想起什么，转头问道： “我爷爷呢？” ——地上的怪物，连人皮都没有，她当然不会想到，这就是自己的爷爷。 赵家信顿时紧张地朝吕小阳望去。 “你爷爷……没事，它在茶桌后面呢，你快出去，我好救他。” 赵钰茗不疑有他，为了不妨碍吕小阳，连忙打开房门出去了。 “谢谢你……” 赵家信用力喘着气， “快把人皮拿给我。” 吕小阳起身，从一堆烂木头中间，找到那张人皮，拎起来一看，说道：“这都烂了……” “不妨事。” 赵家信抢过人皮，像穿衣服似的套在身上，那些被撕破的地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进行着修复。 不到半分钟时间，他又变回成了那个相貌和蔼的老头。 只是神情看上去特别萎靡，无力地靠墙坐在地上。 之前无处不在的血肉，也已经消失了，只有一地的椅子碎屑，证明着方才那场战斗的激烈。 “小阳，找到我爷爷了吗？” 赵钰茗担心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没等吕小阳开口，赵家信回答道：“我没事，钰铭，你进来。” 随后，他神情复杂地望着吕小阳，无力地笑了一下。 “吕道长，你通过了考验。” “考验？？” 吕小阳一下愣住，还想说什么，赵钰茗已经走了进来。 “爷爷，你没事！” 看到爷爷躺在地上，赵钰茗连忙冲上去，查看爷爷的情况。 “我……没事。” 在赵钰茗面前，赵家信又恢复成那个慈爱的爷爷。 他抓住赵钰茗的手，轻轻拍了拍，以示安慰。 “爷爷，你是被刚才那只怪物给袭击了吗？” 怪物…… 赵家信与吕小阳对视了一眼，都是无奈一笑。 赵家信点头道： “是啊，多亏了吕道长，帮我……杀死了怪物，不然爷爷现在已经死了。” “我就知道是这样！” 赵钰茗转过头，神情复杂地望着吕小阳。 “小阳，你不光救了我，现在又救了我爷爷，我……真不知道应该怎么报答你。” “咳咳。” 吕小阳实在有点不好意思的干咳了两声。 九十三、祭坛的真相 “小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个鬼是哪里来的？” 赵钰茗看着吕小阳，疑惑地问道。 “这个……” “还是我来说。” 赵家信连忙接过去，说道： “我被一只恶鬼纠缠已经很久了，没敢告诉你，是怕你担心，我日夜被它折磨，苦不堪言……我听你说了吕道长的事迹，便想着请他来帮我驱鬼……” 赵钰茗听着爷爷的讲述，了解到了事情的始末。 原来，自己方才隔着门听见的打斗，是吕小阳在捉鬼。 那么爷爷的惨叫声，估计是驱鬼的过程中，所产生的疼痛。 想到这里，她内心更加感激吕小阳了。 “爷爷，那只鬼是怎么来的呢？” “这个，事关一些往事，你就不要多问了，反正鬼已经被吕道长杀了，吕道长对我家有大恩，钰铭，你将来得好好报答他！” “嗯，我知道。” 赵钰茗抹了抹发红的眼睛，说道。 “铭姐，你爷爷体内，还有残存的鬼气，我要作法为他驱除，你……最好回避一会，免得我分心。” “是的，钰铭你去厨房看看饭菜。” “嗯，小阳，辛苦你了！” 赵钰茗又特别感激地看了吕小阳一眼，走出了房间。 “你说的考验，是什么意思？” 听着赵钰茗走远，吕小阳迫不及待地问道。 赵家信没有回答，向后挪了挪身子，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墙角，这才说道： “吕小阳，你今天来见我的目的是什么，想我回答你那几个问题？” 眼看吕小阳点头，他笑着说：“那如果我不回答，你打算怎么做？将我抓起来拷问？” “不用这么费事，我已找到梁素华的埋骨之所……这件事，不足以威胁你吗？” 吕小阳毫不客气地说道。 “明白了，只要你放出她的魂魄，我借来的阳寿就没用了，我会立刻死去……” 赵家信喃喃自语，随即冲吕小阳笑了笑， “你觉得，我怕死吗？” 他的回答，让吕小阳觉得有点好笑。 “一个为了活命，杀人借寿的人， 跟我说不怕死，你觉得我信吗？” “是啊，我怕死，为了能不死，我当初做了多么荒唐的事情，然而做了之后，我才发现，有些事情……比死亡还要可怕。” 赵家信神情黯然地说道。 “先别煽情了，告诉我，你说的考验是什么意思？”吕小阳揪着这个问题不放。 赵家信道：“就是字面意思，考验你的实力，如果你连我也打不赢，何谈去对付高紫阳？” 吕小阳闻言，心中一惊： “什么？你跟高紫阳，不是一头的？” “既然你通过考验，我可以说说我的故事了……” 赵家信沉默片刻，讲起了那段陈年往事： 十几年前，还在广府经商的他，突然查出了肝癌，并且是晚期。 虽有家财万贯，但面对绝症，赵家信也无能为力，只能等死。 后来在一个朋友的介绍下，他认识了高紫阳。 高紫阳信誓旦旦地承诺，可以用种生基的办法，帮他续命，至少能让他多活十年！ 于是，在高紫阳的安排下，赵家信“告老还乡”，四处寻找风水宝地…… 后面捐建学校，打造生祠，这些都跟吕小阳推测的差不多，直到赵家信讲起了梁素华： “不管你信不信，起初我并不知道，高紫阳要杀死素华，在生祠建成后，他跟我说，要我找一个命格相合的女子，娶她为妻，便能完成种生基的最后一步。” “在这种情况下，我经人介绍，认识了素华，后来娶了她……素华人很不错，与她生活之后，我甚至想过假戏真做，把她当做妻子看待。” “不料，她婚后不久便生了重病，直到无法行走，只能以轮椅代步，某天晚上，她在医院凄苦地死去……当高紫阳找我要素华的尸体时，我才知道，这一切都是他安排的！” 说到这里，赵家信的神情中，流露出愤慨之色。 “他告诉我，选中梁素华，是为了帮我借阳寿，素华从重病到死亡，都是他施展巫术的结果，现在，他需要素华的尸体，连同魂魄一起封印在生祠中，再为我举行借寿的仪式，方可帮我续命，我……” “唉，素华已经死了，我虽然震怒，但也只能照高紫阳说的去做，我，对不起素华，她是个苦命人。” 老头神情哀伤到说不下去了。 吕小阳心里也很感慨，他相信赵家信没有撒谎——虽然这并不能减轻他的罪孽，但至少从主观上，他不是故意杀人。 只能说，高紫阳对人性的了解，太过可怕！ 他利用了赵家信对生命的渴望，知道在杀死梁素华之后，赵家信一定不会拒绝后续的借命仪式。 “可是，他这么设身处地地为你考虑，甚至不惜杀人，图什么呢？” 吕小阳说出了心中的疑惑。 赵家信道：“那是因为，他需要一个活着的我，为他提供各种服务——那座生祠，早就不是我的了。” 总算说到了最核心的秘密！ 吕小阳闭嘴，听他说下去。 “我听钰铭说，你进入过祭坛的房间，那你应该看得出，祭坛是为了举行某种仪式而准备的，多年来，高紫阳每年从学校杀死一两个人，收集尸体，便是为了这个目的！那些被他杀死的人，并不是随便选的——” “这我知道，五行属阴、六合逢癸的灵媒，学生名单是你提供的。” 吕小阳忍不住插嘴说道， “而且那些尸体，想要送进生祠，需要避人耳目，也是你这个董事长提供的帮助？” 最后这一点，是吕小阳最近想到的。 赵家信的嘴角，浮起一抹凄苦的笑容， “我没得选择，如果我不配合，高紫阳就要杀死我的亲人，而即便没有我提供的名单，他也不会放弃计划，所以……” 吕小阳暗暗叹了口气，他多少能理解赵家信的选择—— 这个世界，没有绝对的博爱，对一个普通人来说，亲人的生命永远是最重要的，当必须选择的时候，几乎所有人的答案，都是一致的。 赵家信接着说： “除了这些，我这些年，还帮他采购了许多——用你们行内话说，叫做法器——花了不少钱，其中有一只西汉时期的镇墓兽，堪称无价之宝，我动用了许多关系，才弄到手。所以，高紫阳离不开我。” 原来如此！ 吕小阳明白了。 九十四、高紫阳快死了 降头术中，所涉及到的一些邪典仪式，的确需要用到不少上好的法器，仪式越隆重，需要的法器质量也就越高。 别说高紫阳没钱，就算有钱，他一个降头师，也不好抛头露面去进行采购，否则很容易引起怀疑。 所以，他需要赵家信这样一个有钱又有身份的富豪，为他烧钱，以及在背后提供庇护。 “你的意思是，高紫阳答应为你续命，实际上是想借助你的力量搭建生祠，去干他自己的事情？” 赵家信点点头，说道： “我也是后来才明白，自己从一开始就掉进了他的圈套。” 吕小阳倒吸一口冷气，赵家信回到故乡来，有十多年了，也就是说，高紫阳为了举办那个邪典的仪式，足足做了十几年的准备！ “那个仪式，到底是干什么的？值得他花费十几年心血在这上面？” 赵家信沉默了一瞬，说出两个字：“永生！” 吕小阳当场愣住。 “永生？你是认真的？？” “这是他有一次，在无意之中向我透露的，他说他在南亚的一个古老的部落里，发现了一本古籍，上面记载着永生之术，以当时的情况来看，他没有理由骗我。” 赵家信一脸认真。 吕小阳沉默了，在他的认知中，只要是人间的生灵，就不存在永生这么一回事！ 即便是道家神话里，如三茅真君、陈抟这样的大佬，也是依靠斩三尸之术，成就万劫不磨的仙体。 而且这是传说…… “莫非，高紫阳追求的仪式，可能是将它变成某种强大的邪物，从而实现另类的‘永生’？” 只要足够强大，能躲过雷劫和法师的追杀，这样确实能一直活下去。 “先不说这个，他是不是还差找到三个灵媒，就可以进行仪式了？” 吕小阳问道。 “不错，血尸十六具，十字局中局，这是他举行仪式的关键基础！后一句，大概指的是祭坛里的某种布局，前一句，你现在也知道了。” 赵家信的语气，有点着急起来， “你得赶在他前面，找到这三个灵媒，将他们保护起来，高紫阳就无计可施了，或者你有把握杀死他的话，也可以利用这二人，引他出来，与你决战！” 吕小阳皱起眉头，不解地说道： “以高紫阳的谨慎，未必会跟我正面硬刚？灵媒虽然罕见，但从别的地方，未必找不到替代者。” “不不不，他没有时间了，他只剩下三个月的寿命！” “什么！？” 面对吕小阳的震撼，赵家信讲出了一个重要的信息： 原来，高紫阳在十几年前，因修炼某种邪术，导致自身被反噬，差点挂掉。 他当时用了某种手段——具体的，赵家信也说不清——延缓了反噬的速度，但也只能维持十多年，最终还是要死。 这也是高紫阳从那时起，便开始谋划举行永生仪式的动机所在！ 最近数年，他的身体状况越发糟糕，就在几天前，他来找赵家信拿入学新生的档案时，整个人已经瘦的像干尸一样，一看就命不久矣。 “……他亲口告诉我，自己最多还能活几个月！如果没有足够的档案给他筛选，在这么短时间内，他不可能找到另外的灵媒！” 吕小阳听懂了他的逻辑，想了想，说道：“有没有可能，他在骗你呢？” “不可能，一是他的身体状况摆在那，二是当时你还没涉足这件事，他没理由对我撒谎。”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的确可以试一试…… 吕小阳沉吟半晌，又问了赵家信一些问题，例如如何找到高紫阳。 赵家信表示无能为力，高紫阳特别谨慎，跟他一向都是单线联系，他也不知道高紫阳住在哪儿。 但他有一张数年前偷拍的高紫阳的照片，跟吕小阳加了微信后，发了过来。 照片是在饭桌上拍的，高紫阳当时低着头，镜头拍到了他大半张脸： 看着五十来岁，特别瘦，面色黝黑，其貌不扬，脸上看不到一点阴谋家的那种阴鸷，反而透着一种温和。 “我还有几张照片，在老手机里，都是不同时期偷拍他的，回头一并发给你！” 赵家信补充道。 “那多谢了！” 吕小阳想着，有了高紫阳的照片，穆一辰那边，或许可以通过人脸识别，找到他的行踪，再不济，自己好歹也能记住他的模样。 “对了，你为什么偷拍他这么多照片，是不是为了留一手，想着将来有一天，或许要对付他？”吕小阳问道。 “什么‘将来’，我试过很多次了！” 赵家信又说出了一件让吕小阳震惊的事实： “近十年来，我至少找过三拨人去对付他，可惜都失败了。” 吕小阳愣住，猛地想起什么，问道：“孙波他们，也是你找的？” “他们也是我暗中支持的，” 赵家信摇头苦笑， “一个金陵风水协会的会长，几个副会长，我原以为，他们能斗得过高紫阳，没想到他们连祭坛都没能进去就死了……我后来找的几个法师，也都是一样的结果——全被杀了。” 说完，赵家信神情有点复杂地望着吕小阳： “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考验你了？我不想你白白送死！” 吕小阳无奈地笑了笑，接着问道： “我想不通，高紫阳知道你找人对付他，为什么没弄死你呢？” “弄死我，谁帮他办事？不过，他也惩罚了我……” 赵家信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本来，他的确帮我从素华那里借来了阳寿，就因为我找人对付他，他杀死了我，然后，将我变成了现在这样。” “对哦，他是邪物……” 跟人类形态的赵家信在一起待久了，吕小阳差点忘了，这张人皮下面，覆盖着一只怎样可怕的邪物！ 回想战斗经过，吕小阳现在能确定，赵家信是一只特殊形态的邪灵，他的境界，是第三序列的凶灵！ 放在民间，也算是比较厉害的邪物了。 想到他虽然帮助高紫阳，干了不少坏事，但也一直试图反抗，并且落得现在这样人不认鬼不鬼的下场。 吕小阳对他的感官又好了一些，感慨地说道： “幸亏你还有点良知，不然我就算拿梁素华的鬼魂来威胁你，也很难让你开口。” 九十五、背上的怪物 已经彻底沦为邪灵的赵家信，不存在寿命这种东西了，吕小阳放不放出梁素华的鬼魂，对他没任何影响。 赵家信摆摆手，一脸担心地说道：“虽然你通过了考验，但你的实力，也只比我强一点点，怕是斗不过高紫阳……” “那什么，本来我不想伤你自尊的，但既然你提起了，我就告诉你，” 吕小阳挠着后脑勺，说道， “当时我是为了擒住你，好进行审问，才一直没下死手。” 赵家信瞪着两眼，愣住了。 “如果你下死手，有几成把握能杀死我？” 吕小阳冲他竖起了三根手指。 “三成，不会那么低？” “三个回合，这是摆开了打，如果偷袭的话，可能一个照面，你就没了！” 一个照面，我就没了…… 赵家信嘴角抽搐起来。 “老赵，不是我歧视你啊，问个问题——你算个什么东西？” “你骂我！” 赵家信脸一绷，随即反应过来， “哦，你是说我的形态。” 他叹了口气，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东西……是赵紫阳把我变成这样，别管这个了，我也活够了，如果你真能杀死高紫阳，到时候我会自我了断的。” “这个……” “吕小阳，你再帮我一个忙！” 赵家信目光灼灼地望着他，说道： “你能不能帮我把素华的鬼魂放出来，我这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她了。” “行，我回去就办。” 说话间，吕小阳的手机突然响起。 他掏出手机一看，是穆一辰打的电话。 “我在铭姐家里呢，正在跟老爷子聊天，你有事吗？” 接听之后，吕小阳率先说道。他还有很多事情要问赵家信，不想被打断。 “你跟赵爷爷聊天？？” 穆一辰的语气，充满了不可思议， “你们……聊什么？” “见面告诉你，你有事？” “嗯，有事，你们学校有个男生失踪了，学校报警，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找找？” 吕小阳不解地说：“学生失踪，跟我有什么关系？” “不是一般的失踪，李校长说，这学生失踪之前，有一些异常的情况，就……可能是灵异事件，我怀疑会不会跟高紫阳有关，或许，他是你说的灵媒？” 吕小阳心中一动，也没问她具体细节，说道： “你找李校长要他的档案，发我手机上，我看完再说！” ——想从上千份学生档案中，筛选出疑似灵媒的人，需要一定的时间。 但是单看某一份档案，吕小阳能够快速判断出他是不是。 几分钟后，穆一辰将一份电子档案发了过来。 “周翔，1997年4月29日出生，那就是农历三月二十三……” 吕小阳左手掐算着他的八字命格，同时放大档案上的两寸免冠照片，仔细辨认他的五官…… “五行属阴，六合逢癸，操，真的是灵媒！” 吕小阳连忙站起来，往包里收拾东西，“老赵，咱俩回头再聊啊！” “你快去，最好顺便能把素华的鬼魂给我带来，我想见她一面！” 赵家信这时也恢复了精神，陪吕小阳来到客厅，把赵钰茗叫来，让她开车送吕小阳回学校。 吕小阳本想说不用送，但想到这里太偏僻，估计没有公交车，叫滴滴的话，就算叫得到，车费至少也得两百以上，干脆就不说话了。 “爷爷，你身体没事了吗？” 赵钰茗不放心地说道。 “小阳刚才为我疗伤，好多了，比之前还好。” 赵家信中气十足地说道。 “真的啊，那太好了！” 赵钰茗看了吕小阳一眼，得意地冲爷爷说道： “现在你也知道小阳多厉害了，我找他没找错！” “你找他，绝对没错！” 赵家信笑眯眯地说道。 吕小阳听着这话，怎么感觉有点内涵呢？ 告别赵家信，两人离开庄园，还是由赵钰茗开车，前往职业学院。 路上，吕小阳给穆一辰打了个电话，说了周翔的情况，让她去学校等着自己。 “这个叫周翔的，既然是灵媒，那他的失踪，自然与高紫阳有关，他恐怕……已经凶多吉少了。” 吕小阳暗暗吸了一口气，希望他的尸体，还没被高紫阳送进生祠，不然，就只剩下两个灵媒了。 “小阳，之前你跟我爷爷聊天时，我从旁边走过，听到了一些……” 突然听见赵钰茗的话，吕小阳紧张起来。 他答应过赵家信，要帮他在赵钰茗面前保守秘密的。 “你……听到什么？” “就听到几句，我爷爷提到梁奶奶，让你把她救出来？能不能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 还好她没听到更多…… 吕小阳松了一口气，只好敷衍道： “这个，三言两语说不清，我现在满脑子都是那个叫周翔的，等回头处理完这件事，我慢慢告诉你，怎么样？” 赵钰茗善解人意地点了点头。 回程路上，赵钰茗知道吕小阳着急，于是尽量加快速度，只用了四十分钟，就赶了学校，然后直奔学校的监控室。 穆一辰，在那里等着他们。 一见面，穆一辰便把情况跟吕小阳说了： 这个周翔，是昨晚失踪的。 昨晚熄灯的时候，室友们还看到他在床上躺着，结果早上醒来人就不见了，手机什么的都没带。 因为他最近几天精神有点不正常，室友们担心他一个人出去，会有危险，于是报告给辅导员。 辅导员去查了监控，发现周翔是半夜三点多下的楼，一个人奔学校的西门出去了，不知所踪。 因为监控里的周翔手舞足蹈，嘴里还不停地叨叨什么，再加上他最近两天反常的表现，辅导员生怕出事，便汇报给学校，本想着组织点人手，到附近寻找周翔。 在穆一辰讲述这些时，在场的李校长，播放了周翔离开学校的视频片段： 他的确像描述的那样，走起路来手脚抽搐。 而且吕小阳注意到，周翔的背弯的跟小龙虾似的。 在他“喃喃自语”时，脑袋也总向后转，像是后背上趴着一个不存在的人，在跟他说话。 九十六、拘魂术 “那你们怎么想到报警的？” 吕小阳好奇地问了一句。 “是我。” 李校长一只手挠着后背，冲李小阳点头笑道： “我跟那位老师一起看监控，觉得这个学生不太对劲，找他几个室友一问，说是最近两天，周翔有一些怪异的行为——” “他总说有一个看不见的人跟着自己，洗漱的时候，甚至透过镜子，看到了一个婴儿，昨天晚上入睡前，他突然大喊大叫，说那个婴儿就在床头蹲着，冲自己笑，当然除了他，别人都看不见。” “穆警官昨天嘱咐我，说如果学校发生灵异事件，赶紧跟她联系，所以我就打电话给穆警官了。” 穆一辰点点头，对吕小阳说：“我也是听了你的分析，觉得学校肯定还要出事，所以关照了李校长一句。” “嗯，做的不错。” 吕小阳思索起来： 周翔看到的婴儿，八成就是九目婴煞。大概是出于某种原因，九目婴煞不好直接从寝室把周翔带走，因此故意在他面前现身。 先将他吓破胆，等他三盏明灯熄灭，方才附身，让周翔“自己”走出学校…… 就视频里看到的周翔的表现，明显是被附身了。 “他昨晚就走了，现在可能凶多吉少了……” 吕小阳叹了口气，说出自己的推测。 穆一辰等人听了，一个个瞪大眼睛。 “那……去哪能找到他？”穆一辰问道。 “先确定他死没死。” 吕小阳从兜里摸出六枚五帝钱，合在双手中，闭上眼睛，默念着周翔的生辰八字。 片刻之后，将铜钱撒在桌上，一眼望去，是宿鸟焚巢卦。 “宿鸟焚巢，应在生死上，人……确定没了。” 吕小阳摇了摇头，对李校长说道： “麻烦你找两件周翔的遗物给我，什么都行，越快越好！” “好，我马上让人送来！” 李校长也不多问，立刻走出房间去打电话。 穆一辰疑惑道：“这是要干什么？” “招魂！！” 吕小阳说道。 监控视频中，能够看到周翔是通过学校的西门离开的，而不是直接去了生祠。 这让吕小阳确定，灵媒在死亡之后，大概是要经过某种程序，才能成为血尸，然后才会被高紫阳送进那座看不见的祭坛里。 ——李朝元当年在殡仪馆与血尸打照面的经历，也印证了这一点。 将普通尸体加工成血尸的过程，可能因为某种原因，无法在祭坛里完成，否则高紫阳绝不会多此一举。 吕小阳将要做的，便是赶在周翔的尸体被送进生祠之前，将他找到。 只要能阻止血尸进入祭坛，高紫阳的仪式就无法完成。 穆一辰听完吕小阳的讲述，恍然大悟，说道： “逻辑我听懂了，可是这跟招魂有什么关系？” 吕小阳：“高紫阳需要的是血尸，周翔的鬼魂，可能还没被诛灭，我要将他魂魄招来，问他是在哪遇害的，不就知道尸体在哪了吗？” 如果周翔被附身之后，能保持一定清醒的话，或许还可以问出一些别的信息。 当然，这是最理想的情况。 吕小阳最担心的是，高紫阳为了以绝后患，已将周翔的魂魄封印起来，或者直接打碎…… 但除了招魂，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试一试了。 用死者的遗物招魂，比用尸首的难度要大得多，需要布置一个完整的法坛。 于是吕小阳打电话给陈浩，让他将李朝元给的那些法器从宿舍带过来。 ——之前因为去吃席，不可能带太多东西在身上，吕小阳只在腰带中带上了几件常用的法器而已。 在等待陈浩赶来的途中，穆一辰试探着问道： “你之前电话里说，在跟赵爷爷聊天，你们聊什么了？” “我爷爷中邪了，找小阳帮他驱鬼！” 赵钰茗抢过话头，因为彼此的关系，她也没有对穆一辰隐瞒“真相”，反而有些得意地说道。 穆一辰“哦”了一声，神情怪异得望着吕小阳，没有再问下去。 不一会儿，李校长拿到周翔的几件东西回来了： 两件衣服，一双运动鞋，还有一部旧手机。 “吕道长，你看这些行吗？都是周翔平时用的。” 李校长小心翼翼地问道。 自从上次见面，得知他与赵钰茗关系非一般，李校长对他的态度变得十分客气。 “只要是他近期用的就可以，要的是上面残留的他的气息。” 吕小阳画了几张拘魂符，分别贴在几张遗物上，然后将它们一起堆在地上，随后摸出符笔，围绕衣物画下了一道引魂圈。 没多久，陈浩也赶到了，将一口袋物资放在吕小阳面前，冲他抱怨道： “你可真会挑时候，我正在上课呢，逃学出来的！对了小阳人，电子商务周老师，让我转告你，说你这学期都不用上他的课了！” “凭什么！！” 吕小阳不满地叫起来， “是他让我回去反省的，说反省好了再回去上课，我这不是……还没反省好吗。” 赵钰茗噗嗤一笑，对李校长说道： “上午小阳是去帮我办事了——也是为了学校的事，麻烦李校长回头跟那位老师解释一下。” “这个好说！” 李校长连忙点头， “吕道长为了学校的事，如此辛苦，缺席一两堂课算什么，就算一个学期不去，也没关系的……” 吕小阳还没说什么，陈浩一把抓住李校长的手臂，眼睛放光地说道： “那校长你也帮我请一个学期的假呗，我是小阳人的道童，他办事离不开我的……” 就在几人谈话时，吕小阳已经布置好了法坛： 四根蜡烛，围绕着一只青铜香炉，香炉后面，悬挂着一副半身画像，是一个头戴纺锤官帽、身穿蟒袍的黑脸汉子，颌下垂着一缕长须，相貌甚是庄重威严。 “这画上是谁，张飞还是李逵？”陈浩好奇地问道。 “别瞎说，这是包公！”吕小阳斥了他一句。 包公生前，为官当正不阿，归天之后，晋封阴神，成为主管司法刑狱的阎罗王。 招魂这种事情，自然要祭拜他老人家。 九十七、寻找尸体 点燃三炷天目檀香，吕小阳恭恭敬敬地对着包公像拜了三拜，将香插进香炉，环视众人，说道： “生魂惧怕阳气，你们都别跟这待着了，出去等着。那个……穆警官你留下，帮我烧纸。” 陈浩抗议道：“这不是我的活吗？” “女性阳气稍弱，你秉性这么旺，会把生魂冲散的。” 赵钰茗一听，说道：“那我也可以？” “你……跟穆警官都行。” “那我来，一辰，你跟他们出去等着。” 穆一辰转过身时，忍不住撇了撇嘴，赵钰茗这点小心思，她当然清楚。 “连这点独处的时间也要跟我争，表姐呀表姐，你陷得太深了……” 等大家都离开后，吕小阳合上了窗帘，仅靠蜡烛照亮的房间，顿时暗淡下来，如同黑夜。 这么做，是为了避免周翔的魂魄来到之后，被阳光暴晒，损伤魂体。 赵钰茗顿时有点紧张，问道：“会有危险吗？” “没有，等他现身后，你只管往火盆里烧纸就行，要慢一点，火不能灭。” 吕小阳将厚厚一沓草纸交给她，又从背包里拿出一支新的桃木剑——之前那支雷击木的，让赵家信用“肚子”给咬断了，剩下几支备用的道剑，灵力都差得远。 想起这个，吕小阳就有点心塞。 将写有周翔名字和生辰八字的灵符，在法坛前烧掉之后，吕小阳便挥剑作法，朗声说道： “无为阴阳，天地有法，三钱开路，六丁六甲！茅山第四十八传人吕日天，今日开坛拘魂，查问冤情……三殿六司，鬼差功曹，请速放行……“ 因为不确定周翔的鬼魂尚在人间，还是已经去阴司报道，吕小阳只能先假定他到了阴司，按照程序，请阴司放人。 所谓三殿六司，乃是天子殿、森罗殿、转轮殿，掌生死司，掌速报司，掌教签押司等等。 生魂进入入冥府，这些衙门很可能都要走一遍。 每人情况不同，吕小阳也不知道周翔现在到了哪个衙门，只能每个都打一声招呼。 念诵完毕，吕小阳便睁大眼睛，朝香炉望去。 等了一时片刻，毫无反应，就在他有点着急时，只见三炷香冒出的烟，变成了螺旋形状，一圈圈地向四周散去。 “完犊子，周翔的魂魄，不在阴司，白费劲了……” 吕小阳方才作法，就相当于给阴司的大佬们发去了信息，大佬收到了，便以香烛异象，给予回复。 “烟旋而上”，便是查无此人的意思。 既然周翔的魂魄尚在人间，那只能用拘魂术了。好在茅山在这方面，有最专业的术法。 吕小阳从背包里摸出一只瓷碗，倒扣在地上，在碗底放了十粒糯米，象征人的三魂七魄。 接着他划破右手食指，按住碗底正中位置，闭上眼睛，口中默念起了拘魂咒…… 不一会工夫，那碗底的十粒米，开始围着他的手指缓缓旋转。 吕小阳，感应到了周翔的魂魄！ “周翔，三魂七魄速来！周翔……” 吕小阳一面作法，大声喝道。 借助拘魂术的效果，吕小阳与周翔魂魄的感应越来越强，正要努力将他拉过来，突然横生出一股强大的力道，差点将彼此的感应切断。 “周翔的魂魄，果然被人给封印起来了！” 吕小阳又试了几次，封印的力量太强，他始终无法将周翔的魂魄拉到身边来。 “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得周翔自己从那头出点力气……” 想到这里，吕小阳抬头望着一直在旁边待命的赵钰茗，说道：“你快出去找李校长，让他问下，周翔平时有没有什么爱好。” 周翔的魂魄，因为被封印的缘故，处于长眠状态中，就像人昏迷过去一样，想要将他唤醒，光叫他名字没用，得说点什么来刺激他…… 赵钰茗连忙出门，片刻之后，推门进来，说道：“问到了，周翔平时没别的爱好，就喜欢钓鱼，特别痴迷的那种，每天都去！” 钓鱼啊，他一个年轻人，居然喜欢这个！ 吕小阳重新闭眼，感应着周翔的神魂，朗声说道： “周翔，鱼上钩了，爆护了，好大一条鲫鱼呀——” 一股异动，透过拘魂术的感知，传递到吕小阳的神识中。 周翔的魂魄，苏醒了！ 果然对钓鱼佬来说，没有什么事情，比鱼上钩更让人激动了。 吕小阳趁机加强了拘魂的力度，在周翔本人的配合下，终于突破了封印—— 引魂圈的中间，出现了一道虚幻的人影。 正是周翔！ 他抱着双臂，蹲在地上，迷茫地朝四周张望着。 “快点烧纸！” 吕小阳急忙冲发呆的赵钰茗吩咐了一句。 从周翔魂魄的透明程度来看，他的魂力特别虚弱，几乎到了魂飞魄散的边缘。 赵钰茗连忙烧纸，飞扬的纸灰，向上飘到了周翔的面前。 他本能地吸了一口，像是很舒服的样子。 那近乎透明的魂身，立刻变得充实了少许。 他看到了吕小阳，满脸的疑惑，张开嘴想要说什么，吕小阳抢在前面说道： “我是茅山道士，你是被我用拘魂术抓来的，你时间不多，就不要废话了，我问你答！” “是是，道长，请救救我！” 周翔仿佛这才意识到自身的处境，跪在地上，冲吕小阳不断作揖。 “是谁把你杀死的？”吕小阳开始提问。 “是一个头上长着许多眼睛的婴儿，它——” “我知道了！” 吕小阳打断他的话，说道。 果然是九目婴煞！ “那你死在什么地方？” “就在学校西面，那一片没人住的房子里，它控制我的身体，不断往电线杆上撞我……撞了七八下，呜呜，我脑浆都崩出来了……” 周翔哭了起来。 赵钰茗听到这里，忍不住捂住了嘴巴。 吕小阳也微微皱眉，这死法，实在也太惨了…… 吕小阳猜测，高紫阳杀死前面那些灵媒时，故意制造出自杀或意外死亡的假象，大概是为了降低影响，避免被警方当做凶杀案来看待。 现如今，因为自己的介入，再加上时间紧迫，他估计是不想费劲去营造假象了，干脆让周翔撞墙而死…… “你的尸体，现在什么地方？” 为避免后面发生什么意外，打断问话，吕小阳赶紧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九十八、奈何桥上甩一杆 周翔：“就在西门外，那些破房子中的一座。” 吕小阳：“具体一点，有什么特征？” 周翔稍微想了一下，回答道： “你从西门出去，一直往前走，有一条小河，过桥第一栋房子就是了。” “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见他回答的如此仔细，吕小阳反而有点奇怪。 “我从报到的那一天开始，每天都过去钓鱼，小河边的情况，都被我摸熟了。” 好…… 吕小阳默默记住了地址，想了想，问道： “那个婴儿在杀死你之后，对你的尸体做了什么？” “它将我的尸体拖到这座房子里，里面有一个男的，长得很瘦，应该是那婴儿的主人……他往我嘴巴、鼻子、耳朵……还有后门里，塞进了一些好像木耳的东西，那东西在我体内生长……就现在，我的内脏，被这东西腐蚀得差不多了。” 周翔伤感地说道。 吕小阳缓缓点头，看来自己猜的没错。 周翔提到的男人，自然是高紫阳了，他在周翔尸体身上种下的“木耳”，八成是一种能够将他变成血尸的降头术。 大概要等“木耳”完全占据尸体的内部，这种转变才能彻底完成，然后，高紫阳会将它送到生祠里去…… 也就是说，自己想要抢回周翔的尸体，还有时间！ 想到这里，吕小阳冲周翔说道： “我得送你去阴司了，不然你魂力耗尽，将魂飞魄散，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周翔愣了一下，眼中流下泪来。 “多谢大师救我，还请转告我父母，我不能为他们养老了……让他们趁着年轻，再生一个，顺便把养老保险续上……” “额，没别的了吗？” 吕小阳倒不想催促他，主要是时间不等人。 “哦，还有……能不能烧一根鱼竿给我？” “啥？” 吕小阳瞪大眼睛。 “下面不是有忘川河吗？河里一定有鱼，过奈何桥的时候，我想甩一杆……” 赵钰茗听到这里，噗嗤笑出声来，又觉得太不尊重死者，连忙闭嘴。 “行，满足你，快走……” 吕小阳无奈地摇摇头，将提前画好的引魂符朝丢在空中。 大法师，谢谢你，可别忘了我的鱼竿……” 周翔对吕小阳拜了又拜，纵身钻入灵符之中。 灵符燃烧着，在空中化为灰烬。 ………… 一刻钟后，吕小阳一行人，找到了周翔说的那座房子。 是一栋两层高的小楼，与旁边那些房子一样，门窗残破，看着应该许久没有人住了。 刚才来的路上，赵钰茗简单介绍过，这一片原来是一个小村子，当年她爷爷在这里建学校时，将附近一带都买了下来，作为建筑备用土地，只是一直没有开发。 村里的居民，当时全都迁到了城里，住进了分到的新房，这里从此就成了无人居住的废墟。 “行了，你们在这等着，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过去，黄毛，你跟着我！” 吕小阳冲大伙说道。 特意叫上陈浩，是因为最近几次让他给自己打下手，感觉很不错，而且这小子贼机灵，真遇到情况，不用特别照顾他。 “小阳，你当心点！” 赵钰茗一脸关切地说道。 吕小阳点点头，一边向房子走去，一边从腰带里拔出了离魂勾。 他猜测，高紫阳八成已经知道他夺走周翔的鬼魂，或许已经在房间里设下圈套，等着伏击自己。 进去之后，怕是没时间用道剑念咒作法，这种情况下，离魂勾是更好的选择。 “跟上！” 进院子之后，吕小阳没有走门，而是快步绕到侧面，从没有玻璃的窗洞直接翻了进去，立刻嗅到了一股浓烈的邪气。 地方找对了！ 吕小阳一眼扫过去，整个小楼的一层，只有自己身后这一扇窗户，前面漆黑一片，刚要叫陈浩，只听啪嗒一声，陈浩打开了手电筒，朝前方照去。 这家伙，倒是越来越熟练了。 吕小阳手握离魂勾，快速地对一楼进行了搜查： 在一间卧室里，他们找到了被褥，和一些简单的生活用品，只是不见人影。 吕小阳又踏着楼梯，前往二楼，结果刚到转角口，突然一个红彤彤的东西，迎面扑了过来。 吕小阳急忙往边上闪开，还是被什么蹭了一下，脸庞火辣辣的疼。 眼看这东西掠过自己，奔着陈浩去了，他赶忙回身，握紧离魂勾，直插进那东西体内。 噗嗤！ 一股液体，从伤口喷射而出，有几滴落在吕小阳脸上，带着温热和腥臭的气味。 那东西倒在地上，扑腾了两下，不动了。 回过神来的陈浩，连忙用手电照去——是一只体型巨大的蝙蝠！ 那黑中带红的外皮，被手电光一照，反射出诡异的光芒。 “这他妈是什么！” 当陈浩把手电移到蝙蝠头上时，顿时惊叫起来： 这只蝙蝠，居然长着一张人类的脸！ ——不是长得像，而是一张人皮，贴在了蝙蝠的脸上！ 边缘处，已经与蝙蝠的身体融为一体，甚至长出了毛发。 这张脸皱巴巴的脸，像是从一个老人身上扒下来的，嘴里长着两排尖细的牙齿。 “大概是人面蝠，是用降头术鼓捣出来的邪物。” 吕小阳说道。 对这种邪物，他只是听过名字，其余一无所知。 “冥灵境界，放在外面，也能祸害不少人了。” 吕小阳说道。 “挺厉害吗？那怎么被你一下捅死了？” “我更厉害呗。” 吕小阳嘚瑟地挑了挑眉毛。 他不愿承认，是离魂勾的灵力太过可怕——莫说是冥灵，就算是第三序列的凶灵，只要被离魂勾戳中要害，基本也是凉凉。 吕小阳快步上楼，结果刚到二楼，又有两只人面福迎面飞来。 这次吕小阳有所准备，不等它们近身，先打出两枚铜钱，准确地将其击落，然后上去补刀。 二楼，只有一扇小窗，比一楼更黑。 当吕小阳展开搜查时，角落里传来了一阵低沉的吼叫。 随着陈浩将手电对准过去，一排好几个铁笼子，出现在两人的视野之中。 每个笼子里，都关着一只黑乎乎的活物，离得远，也看不清是什么，但绝不是猫狗一类常见的动物。 吼叫声，就是这些活物发出的。 在被手电照射时，这些活物变得狂躁起来，一下下地撞着笼子，弄出很大的声响。 “小阳人……” 陈浩缩到吕小阳阳身后，怯怯地叫了一声。 吕小阳没理他，抢过手电，朝四周照了一圈—— 二楼是一个空房间，地上散落着许多杂物，没有人，也没有可以让人躲藏的地方。 “来晚了……” 吕小阳叹了口气，便在这时，身后不远处，传来了一阵哭泣声。 是女人的声音！ 吕小阳急忙转身，手电对准了那个方向。 在看清了面前的一幕之后，两人当场石化。 几秒钟后，陈浩“哇”的一声，弯腰呕吐起来。 九十九、坛子里的人头 在吕小阳二人对面、靠墙的一侧，摆着一排坛子。 ——就是普通家庭用来存酒或者腌咸菜的陶瓷坛子。 其中有三只坛子的口部，分别扣着一只人头！ 这一幕已经够惊悚了，更让二人难以接受的是，这三颗人头，居然还是活的！ 它们一边摇晃着，一边向吕小阳二人求救。 吕小阳第一反应是，幸亏没带赵钰茗过来，不然看到这一幕，估计得当场吓死。 这可比一般的鬼怪要恐怖多了！ 在确定这栋小楼里没人之后，吕小阳来到了三颗人头前面，蹲下去，平视着他们。 虽然蓬头垢面，头发老长，但这三颗脑袋都是完整的。 吕小阳用桃木剑分别挑起他们的头发，仔细打量起来： 两女一男，年纪都在二十到三十岁之间。 “救命啊，呜呜，求你们放我出去！” “救救我……” 三人大声哭泣着，向吕小阳求救。 “我是茅山道士，我肯定会救你们，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就在我们到来之前，是不是有人从这里逃走了？”吕小阳问道。 三人连忙点头。 通过他们断断续续的讲述，吕小阳得知，就在自己上楼的几分钟之前，高紫阳和九目婴煞刚刚离开。 他们，还带走了一具尸体！ 据三人说，那具尸体的皮肤，已经严重溃烂，不断往外渗出血来。 那自然是周翔了。看来，他已经快变成血尸了。 “可恶，还是慢了一步！” 吕小阳一拳砸在大腿上。 几分钟时间，已足够让高紫阳远走，关键自己也不知道他是往哪个方向跑的，想追上他，已经没有可能了。 好在，将血尸送进祭坛这一步还没完成，想要阻止高紫阳，也不是没有机会。 反正高紫阳跑路了，吕小阳冷静下来，安心处理眼前的局面，面对三人说道： “你们几个，是被高紫阳抓来的？给我讲讲你们遇害的经过。” 三人便你一言我一语地开始了讲述。 原来，他们家在金陵周边的一个县城里，生前都是一个村的，互相认识。 几年前，他们跟村里人一起来到金陵打工，就在距离大学城几公里远的一个电子厂上班。 今年临近清明节的某一天晚上，三人因为工厂加班，无法回乡祭祖，于是一起买了草纸，到工厂附近的一个偏僻的十字路口去焚烧。 结果烧到一半时，背后突然传来孩子的笑声。 三人回过头，就看到了一个头大身子小的婴儿，正蹦蹦跳跳地朝他们走来。 他们觉得不对劲，想要逃离时，那婴儿突然提速，扑向了其中的一个男子。 将他扑倒在地后，婴儿用一双小手，直接撕开了他的肚皮，将内脏肠子一把扯出来，大口地吃掉了…… 另外两个人尖叫起来，落荒而逃，最终却也没能逃过被婴儿追上、开膛破肚的命运。 不过，其中那个女子讲述的一件事情，引起了吕小阳的注意： 她是第三个被杀死的，在她慌不择路的逃跑过程中，误闯进了一座小庙。 进庙之前，那个婴儿明明就在她身后不远跟着，等她进去后，婴儿却不见了。 她在庙里躲了有半个小时，高紫阳（吕小阳通过女子讲述的特征，确定是高紫阳）进入小庙，将她抓了出去，然后杀死。 高紫阳先用法术，将他们的魂魄牢牢封印在体内，然后斩断四肢，只将脑袋和躯体带到了这座小楼里。 从此，他们便被塞进了坛子，一动也不能动了。 坛子里有水，里面养着不知道什么虫子，无时无刻都在啃食着他们的身体，在皮肉中钻进钻出…… 因为魂魄被封印在体内，他们并未失去身体的触感，这种蚀骨的疼痛，他们足足硬扛了半年之久。 说到这里时，三个人都歇斯底里地哭叫起来。 吕小阳完全能理解他们的感受…… “这么说，你们都已经死了啊，我还以为是活人来着。” 陈浩躲在吕小阳的身后，怯怯地说道， “小阳人，高紫阳干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目的是什么？” “飞头降！” 吕小阳默默吐出这三个字。 这是降头术中，最臭名昭着的术法之一。 眼下他没空给陈浩科普，一眼扫过另外几个空坛子，说道： “这些是没用过的，还是怎么着？” 三人中的女子说道：“在我们被装进来时，这些坛子大半都有人，不过陆续都死了，只有一个，好像炼制成功了，脱离了身体，脑袋从坛口飞了出去，被那贼人收在身边。” “之后，那贼人又补充了一些尸体进来，不过陆续也都死了……” 吕小阳暗暗点头，看起来，这飞头降的成功率委实不高。 高紫阳鼓捣了那么久，也就炼成了一个。 他本以为这座废墟，只是高紫阳为了处理血尸，临时选择的场所，却没想到是他的一个据点！ “没想到他过去几天，就在离我这么近的地方……” 吕小阳感慨地想着，不过这一带，房屋荒废了多年，又远离城市，平时估计就连拾荒的人也不会走到这里来。 高紫阳选这里当据点，也算是很谨慎了。 “小阳人，将他们放了，别让他们受苦了。” 那三人在回答完吕小阳的提问后，又开始求救。 陈浩看的心里难受，忍不住催促道。 吕小阳问三人：“过去几个月，高紫阳——就是那个男人，一直待在这里吗？” 女子道：“不，他并不常来，只有两个红衣女鬼一直守在这，那贼人偶尔过来，查看我们的情况，也会鼓捣一些药材之类的东西，不知在做什么。” 另一个男子补充道：“他是昨天中午来的，一直在这打坐，晚上后半夜，那个婴儿拖了一具尸体过来，就是法师您上楼之前，被他们拖走的那一具。” 吕小阳点了点头，又问了一些关于高紫阳的问题，见他们也给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了，便想动手将他们送去阴司。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 郑百福？？ 看着屏幕上显示的来电人姓名，吕小阳愣了下，然后毫不犹豫地按掉了。 虽然不知道他找自己干什么，但肯定不是三言两语能说完的事情。 吕小阳现在没空跟他唠。 第100章 三颗人头 刚挂上电话，窗外又飘来了赵钰茗的声音：“小阳，你们怎么样了，你还好吗！” 吕小阳来到窗前，看到赵钰茗三人来到了靠近小楼的地方，正仰面张望着。 吕小阳报了声平安，让他们继续等一会，这才回到那三个可怜的人头旁边。 他将手掌贴在其中一人额头上，感知了一番，这人体内，果然有一股封印之力，束缚了魂魄。 当即为其破除封印，将魂魄拽了出来。 另外两人，吕小阳也如法炮制。 三人的魂魄，全被放出，一起跪在吕小阳面前，说不尽的感恩。 虽然尸体残缺不全，但他们的魂魄还是完好的。 不过吕小阳注意到，三人的眼睛中，都带着猩红，看上去像是随时要暴走的感觉。 这是怨气！ 高紫阳将他们斩断四肢、浸泡在坛子里，却刻意保持他们的神智，让他们在清醒中，承受毒虫啃噬的痛苦。 这虽然是制作飞头降的必要程序，同时也是为了让他们在极度的痛苦中，体内不断生出怨气。 怨气，能够直接转化成鬼魂的修为，这也是为什么普通人死后，鬼魂无法长期留在人间，而所谓的厉鬼就可以。 只因所谓厉鬼，多半是生前为人所害，死后怨气深重，他们的修为，足以抵挡天风地气的侵蚀。 眼前这三位，怨气之深，直接让他们成为了第二序列的怨灵境界！ 吕小阳知道，得快点把他们发落到阴司去，否则要不了多久，他们的神智就会被怨气侵蚀，变成凶残的恶鬼。 吕小阳画了一张引魂符，冲三只鬼魂说道： “你们是被人所害，魂魄才在人间逗留这么久，到阴司只要说出事情，判官不会怪罪你们的，来生，你们会得到补偿……上路之前，还有什么遗言没有，我可以帮你们转达。” 本来吕小阳超度亡灵，是不提供这种留言服务的，只是看三人被折磨了这么久，于心不忍，这才破例。 其中两个男鬼说出了遗言——无非是对至亲的一两句嘱咐和告别的话语。 吕小阳找他们要了亲人的电话，让陈浩记下来。 “你呢？没有遗言吗？” 吕小阳望着其中的女鬼，说道。 那女鬼跟陈浩一样，染着一头黄毛，打扮的也很开放。 ——这是她死前一刻的装扮，只不过将身上的伤痕之类的隐藏了起来。 女鬼摇摇头，说道：“人死灯灭，我也没什么话要对家人说，但我希望法师能将我留在身边，让我有机会杀死那贼人报仇，然后，我可以做法师您的鬼仆，日夜服侍您！” 日夜服侍…… 吕小阳看了一眼女鬼很不错的脸蛋和身材，暗暗咽下口水，坚定地说道： “我不需要鬼仆，至于你们的仇，我会给你们报的。” 那女鬼有些不甘，还想说什么，吕小阳将引魂符丢在空中，大声喝道： “时候到了，上路！人死债消，莫有留恋！” 三鬼跪在地上，对着吕小阳把脑袋磕了又磕，钻进了灵符之中。 随着灵符燃烧，将他们送去了鬼域。 “小阳，刚才那女鬼说的鬼仆，是什么意思？” 陈浩连忙问道。 “简单说，就是认我当主人，立下契约，将来要绝对服从我的任何命令，不然我随手就能弄死她。” “我去，还有这种好事！” 陈浩眼睛里闪着光，猥琐地笑道： “是不是你对她……那什么，也可以啊？” “哪什么，曹鬼？” “你不要说的这么直白嘛，嘿嘿，小阳人，这么好的机会，你为什么不把她留下呢。” 吕小阳一个爆栗敲在他脑门上。 “老子是法师，能干这事吗！轻则道心受损，重则……就像李三的老师那样，他就是被女鬼给吸干了！” “噢，那太可惜了。” 就在两人对话时，房间另一侧，再次响起了撞铁笼子的声音。 “把它们给忘了。” 吕小阳叫上陈浩，走了过去，用手电仔细查看这些动物—— 一只脑袋从中间裂开、伤口中间爬满了蛆虫的狗； 一只可能是羊的动物，浑身没毛，取而代之的，是类似金针菇一样的菌类，长满了全身，密密麻麻…… 另外两只，也拥有着特别诡异的外形，放在恐怖片里，能直接充当怪物的那种。 这几个动物，都还活着，眼看二人靠近，它们更加用力地撞起了笼子，发出奇怪的吼叫声。 “我日，这都什么啊！” 刚吐完没多久的陈浩，胃里再次翻腾起来，捂着嘴说道。 “大概是被高紫阳抓过来，用来炼制降头术的动物。” 吕小阳说道。 具体是什么，他不知道，也没兴趣去了解，反正都是邪修的手段。 “这个高紫阳，真是坏的屙血！” 陈浩咬牙说道。 吕小阳画了几张诛邪符，分别丢进几个笼子里，结束了这几只动物的苦难。 “对了小阳，像这种狗猫一类的动物，有没有魂魄？” 陈浩想起这茬，问道。 “有的。” “那你刚才杀死它们，怎么没见鬼魂出来呢，不是说人如果干了坏事，下辈子就要投胎猪狗什么的，是这样吗？” “动物的魂魄，跟人类的形态不同，就说猪狗羊这些畜生，只有一魂三魄，死亡的一刻，魂魄便自动分解，飘向鬼域，即便你开了阴阳眼，也看不见的。” “这样啊……那到了鬼域之后呢，跟人一样投胎吗？” 吕小阳一下醒悟过来，瞪眼说道：“问这么多干什么，你不是法师，这些事情不是你该知道的。” 在回答陈浩这些提问时，吕小阳打着手电，将整个房间检查了一遍，再没有什么活物了。 房间靠窗的一侧，铺着厚厚的稻草，上面还有人躺过的痕迹。 这里，应该是高紫阳临时睡觉的地方。 吕小阳仔细检查，结果只发现了一些火腿肠的皮，和几个面包袋子。 “这是老高吃的，” 陈浩摇着头说道， “看他牛逼轰轰的，没想到生活条件这么艰苦。” “他东躲西藏的，能有什么好日子过。” 吕小阳也吐槽了一句。 就在两人想要下楼时，身后突然响起了一个沙哑的声音：“吕小阳！” 吕小阳猛地回头，从陈浩手中夺过手电，循着声音照去—— 是二楼唯一的窗户。 窗台上，站着一个身穿红衣的小女孩！ 第101章 高紫阳要大开杀戒！ 那苍白的脸色，和僵硬的五官，让吕小阳一下想起了上次在小巷里，给自己送礼的那只女灵！ 两者的外形差不多一样。 以此判断，眼前这个小女孩，应该也是一只人偶邪灵。 但她刚才说话的声音，明明是一个男的！ 吕小阳心中一动，问道：“高紫阳？” “是我。” 真的是他！ 吕小阳暗暗吸了一口气，高紫阳，一定是用了某种法术，通过女灵，在跟自己说话。 “没想到降头术中，竟然有如此神奇的术法……” 吕小阳心中充满了惊奇。 “吕道长，可惜你今天晚到了一步。” 女灵盯着吕小阳，嘴巴没动，再次发出了沙哑的声音。 第一次与高紫阳直接对话，吕小阳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他试探着问道：“你有话跟我说？” 高紫阳：“你真的是茅山道士？” 吕小阳：“如假包换。” “也是，你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法力，必定来自名门大派……” 高紫阳喃喃自语，随即话锋一转： “吕小阳，你茅山一脉，与我巫门素无瓜葛，你非得跟我拼个两败俱伤？” 果然，他是来找自己和解的。 吕小阳轻轻一笑，“你也配代表巫门？你……算个基霸！” 高紫阳语气一沉，“你一个名门弟子，素质怎么如此之差！” “你一个杀人放火的邪修，跟我谈素质，几个菜，醉成这样？” 吕小阳一边说着，往陈浩身边靠了靠，借助他高大的身体，挡住了被自己放飞出去的纸鹤。 然后他双手结印，控制着纸鹤，从楼梯飞下去…… 纸鹤，是用符纸折成的，被吕小阳悄悄施加了“茅山锁灵咒”的神通。 吕小阳相信，没有什么法术，能真正做到千里传音。 高紫阳既然能通过女灵与自己对话，他本人，必定就在附近！ 他距离自己，最多不超过五百米！ 如此小的范围，只要时间足够，吕小阳确定自己的茅山锁灵术，一定能够锁定他的位置，然后，打下无形的烙印。 因此，一向废话不多的他，才故意跟高紫阳瞎扯，以吸引他注意，拖延时间。 眼看快把天聊死了，吕小阳主动说道： “高紫阳，你想找我和解，多少拿出点态度来。” 女灵眼睛眨巴了一下，说道：“你要什么？” 吕小阳：“你能给什么？” 高紫阳仿佛看到了希望，说道：“只要你放弃与我作对，但凡你要的东西，我都尽量满足你！” 吕小阳：“我要你可以吗？” 此言一出，一旁不明真相的陈浩，当场懵逼。 “女灵”也是两眼一瞪：“你说什么！” “我说，我要你！自从我看了你的照片，我就迷上你了，我就喜欢你这种大叔……” 虽然自己说的都想吐，但效果很好—— 女灵的注意力，完全被吸引了，听见他这句话，差点没站稳，从窗台上掉下去。 “吕小阳，你……这个，恕我不能满足你……” “哦，那算了，可我真不知道我想要什么，让我想想……” 吕小阳故作沉思状，这时候，他已经通过咒法的力量，控制纸鹤，完成了对附近的搜索，正在扩大范围…… “找到了！！” 高紫阳等待片刻，有点不耐烦地说道： “你想好了没有，我——啊！！” 高紫阳突然痛叫了一声。 女灵的眼中，立刻露出了凶残之色。 “吕小阳，你暗算我！！” 砰！ 吕小阳仿佛遭到撞击，身体晃了晃，体内气血一阵翻涌，差点吐出血来。 ——灵符折成的纸鹤，被高紫阳干掉了。 吕小阳这是遭到了反噬。 “你茅山手段，倒也神妙，可惜，我也不是吃素的！” 高紫阳颤抖的声音中，透着一抹得意。 “你以为我找你和解，当真是怕了你吗？” “吕小阳，你等着看，光是十六个人，可不够完成祭祀的，我要这座学校，变成尸山血海！哈哈哈，我要看看，你到底能救下几个人……” 声音彻底消失。 女灵随之一跃而起，朝窗外飞去。 吕小阳抬起手腕，弹出了一枚铜钱，准确地击中了她。 “咔嚓”一声，女灵坠落下来，摔成了一堆陶瓷碎片。 一股邪气，在空气中散去。 吕小阳沉吟良久，问一旁的陈浩：“你听他最后说的那段话，感觉是什么意思？” 陈浩挠了挠头，说道：“将学校变成尸山血海，是不是说，他要杀很多人？” 原来自己领悟的意思没错…… 而且，听高紫阳的表达，杀人，是为了完成那场祭祀仪式……也就是说，他很快就要开始杀人！ 想到这里，吕小阳心头一紧。 回到楼下，见到了穆一辰等人，吕小阳把方才的经历从头说了一遍，让穆一辰去处理二楼那三只坛子里的尸体。 “这是小事，我一会就安排……” 穆一辰看着吕小阳，一脸惶然地说道： “高紫阳，这是要大开杀戒吗？你之前不是说，他不敢随便杀人吗？” “那是正常情况，高紫阳现在……并不正常，他就快死了，可能是顾不了太多了。” “什么！？” 几个人几乎同时惊叫起来。 “这件事，我回头慢慢跟你说，先顾眼前。” 吕小阳对穆一辰说道。 穆一辰点点头，想了想，问道： “以你看，高紫阳会用什么方式杀人？” “以他的手段，杀人不是难事，但既然他杀人的目的跟祭祀有关，那么，他应该不可能真的无差别杀人……” 穆一辰听了这话，情绪稍微稳定下来，说道： “那我安排一下，多派点人手，在学校巡逻，一旦发生意外，及时告诉你，这样行吗？” 吕小阳点点头，眼下也只好这样加强防范了。 虽然，自己方才使用茅山锁灵术，其实并没有失败，不过权衡再三之后，吕小阳还是没有对大家说起这件事，以免万一被高紫阳知道。 毕竟，这算是自己最强的后手了。 “李校长，你回去之后，让你们保卫科的人也跟着动起来，具体巡逻的方案，我会告诉你！” 穆一辰面对李校长说道。 “好好，全听你跟吕道长的！” 李校长爽快地答应道，这次他不是恭维—— 虽然学校是赵家的，但他身为校长，学校要是发生什么事，他要负直接责任的！ 想到这，李校长额头上冒起了一层冷汗，他伸手擦了擦，随即又去挠后背。 这一幕被陈浩看到，不解地说道：“校长，从之前在监控室外面，你就一直挠痒，你是长虱子了吗？” “没有，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很痒，皮肤都挠烂了，也止不住……” 别人都没注意两人的对话，只有吕小阳心中一动，对李校长说道： “哪里痒，让我看看。” “后背上呢，小事情，不用了……” 李校长连忙推辞，让他一个校长，当着两个女生的面脱掉上衣，实在有点不雅。 “你身上，有尸气，我最初见你就闻到了，只是当时没空问你！” 吕小阳一脸严肃地说道。 他怀疑，李校长身上的尸气，与他后背发痒这件事有关！ 李校长一下愣住，哪还管雅不雅，当即连衬衫和里面的背心一起脱掉了。 四人一起朝他后背望去。 “啊，好可怕……” 赵钰茗率先捂嘴叫了起来。 第102章 前往刘娘娘庙 李校长的后背上，有好几处溃烂的伤口，大小都跟硬币差不多。 让赵钰茗一看之下叫出声来的，是从伤口中长出来的一层白色的绒毛，乍看上去，有点像是霉菌。 这，莫非就是尸气的来源？ 吕小阳让李校长忍着点，摸出一枚铜钱，将伤口的霉菌刮了下来。 “哎哎，好痒……” 李校长忍不住伸手去抓，被吕小阳控制住手臂。 “你们看！” 刮下绒毛的伤口下面，是一层黑色的烂肉，有粘液不断流出来。 “李校长，你怎么弄成这样的？” 吕小阳低头看着手里的铜钱，说道。 “我不知道……就大概两三天之前，我后背开始痒，越挠越痒，我还以为伤口是被我挠破的……吕道长，我到底怎么了？” 李校长见吕小阳一脸凝重，忍不住也紧张起来。 “都这样了，你没去医院看看？” “我想着是小病，就去校医室看了一下，校医说可能是钱癣什么的，没有大碍。” 都长毛了，还没大碍呢…… 吕小阳摇摇头，将铜钱递到李校长面前：“你自己看！” 李校长一看，铜钱有半边都黑了，像在火里烤过似的。 “这是……” “是尸气！你的身体正在尸化，照这个速度发展下去，要不了多久，你就会变成僵尸！” 此言一出，在场的几人全都愣住了。 李校长更是差点给吕小阳跪下，双手抓着他的手臂，苦苦哀求： “吕道长，你可一定要救救我啊，我、我可以给你长期放假，考试全过，毕业证照发……” 吕小阳捂脸。 这人这也太实诚了，上来就许诺这些实惠的好处…… “别急，我先看看。” 吕小阳抓住他一只手腕，释放法力感知起来。 果然找到了尸气的源头，丝丝缕缕的，在经脉之中流淌着，稍微压过了阳气，因此才产生了尸变的状况。 于是当场化了一碗符水，让李校长喝下去。 他体内尸气本就不算太浓，被符水驱除之后，彻底就没事了。 李校长说不尽的感恩。 “李校长，尸气入体，一定有来源，你仔细想想，这几天有没有接触过什么不对劲的东西。”吕小阳打断他的道谢，问道。 李校长皱眉想了一会，摇了摇头，“我想不起来有什么不对劲的。” 这时，穆一辰上前说道：“会不会跟高紫阳有关系，他不是说，要将学校变成尸山血海吗？” 吕小阳心中一动，尸山血海，难道不是形容词，而是真的……把人变成僵尸？ 对！血尸！ 正好两个字都对上了。 而且，李校长尸变的过程，也颇为诡异： 正常的活人尸变，要么是被僵尸咬了，体内注入了足够多的尸气，要么是长期生活在尸气弥漫的环境里……这两个条件，李校长都不满足。 “难道，高紫阳是用了某种降头术，悄无声息地在他体内种下了尸气？” 想到这里，吕小阳径直问吕校长： “你跟高紫阳，有没有什么来往？” “高紫阳是谁？” 李校长一脸茫然。 吕小阳这才想起，他并不了解事情的真相。 于是找到赵家信之前发给自己的高紫阳的照片，给李校长看。 “不认识，应该没见过。”李校长看完说道。 “你确定吗，这可能关系到你的生死大事！” 李校长赶紧又辨认了一会，给出了确定的答复： “真的不认识，一点印象没有呢。” 吕小阳看他的样子，也不像在撒谎。 难道，高紫阳是随机选择的目标？ 吕小阳思量片刻，有了一个大胆的推测…… “李校长，学校里很可能有人跟你一样的情况，还不止一个，你回去赶快想办法调查一下，一旦发现目标，立刻告诉我！” 李校长唯唯答应着，突然想起什么，问道： “这个怎么检验呢，总不能让学生们全脱光衣服，看他们身上？” 穆一辰道：“可以找个理由，比如……就说学校最近流行一种传染病，症状是皮肤溃烂、瘙痒，可以让各班辅导员去调查，说学校能发放特效药，我想没人会忍着痒痛，隐瞒病情。” “再说，如果说是传染病，别的同学看到有人一直挠痒，一定也会举报的！” 说完，穆一辰朝吕小阳看去，征求他的意见。 吕小阳点点头，这个办法倒是不错。 李校长却有些为难起来： “用传染病当借口，我怕在学生中间造成不好的影响……” “什么时候了，还管影响，如果不加救治，放任尸变进行下去，会死人的！到时候影响不是更大了！”吕小阳不爽地说了一句。 赵钰茗道：“小阳说的不错，李校长，你照办就好了，真要有什么影响，我担着呢。” 有赵钰茗发话，李校长自然再没意见，立刻去打电话办事了。 吕小阳蹲在地上，以膝头为案，一口气画了十几张祛尸符，交给陈浩： “尸变非同小可，一旦发现目标，得赶快救治，别人也不了解情况，铭姐，黄毛，这件事交给你们两个了，只要症状不严重的——大概像李校长这种的，直接烧符化水，喂他们喝下去，然后将绿豆和糯米碾成粉末，敷住伤口就可以了。” “症状严重的，你们再通知我，我跟穆警官还有别的事情要办，一会去找你们。” “行行，交给我了！” 陈浩一把接过灵符，心中想着，终于能过一把天师的瘾了，或许还可以赚点小钱，一张灵符收一百块，应该不多…… “小阳，那我去了，你晚点别忘了去找我，我们还要回家吃饭呢。” 赵钰铭拿出纸巾，帮吕小阳擦了擦汗，这才离开。 “好体贴啊！” 等他们走远，穆一辰冲吕小阳眨了眨眼睛，调侃道。 “什么？”李晓阳一脸不解。 “算了，不说这个，你把他们两个支走，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跟我说？” 吕小阳笑道：“你这么聪明，小心嫁不出去。” “那你养我呗。” “额，我有媳妇了。” “什么！你叫她媳妇！？你们真的确定关系了！” 穆一辰愣住了。 吕小阳让赵钰茗去帮忙，一是因为人手不够，二来，也的确想趁这个机会，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穆一辰。 毕竟她是警察，后续不管干什么，都少不了她的帮助，于是拉着她边走边说。 第103章 柳娘娘是妖怪？ ………… “没想到，赵爷爷也是受害者……” 听完吕小阳的讲述，穆一辰吃惊地说道。 随后，她意味深长地冲吕小阳笑了笑， “怪不得表姐对你比之前还好，原来你又‘救’了他爷爷。” 吕小阳耸了耸肩，“我能怎么办，老爷子不愿她知道真相，我只能一个人扛下所有。” “得了便宜卖乖……” 穆一辰翻了个白眼，想了想说道： “这样也挺好的，至少赵爷爷是站在我们这边的，你也少了一个敌人。不过……高紫阳搞的那个祭坛，真的能让他永生？” “我不相信有什么永生，估计是某种变态的邪术，具体我也不清楚。” 眼下，并没有什么办法能够了解“永生祭典”的真相，吕小阳只能将注意力放在“尸变”这件事情上。 他当着穆一辰的面，讲出了自己之前的推测： 李校长的尸变症状，多半跟永生祭典有关，祭祀需要十六具血尸，这是核心要求。 除此之外，可能还需要别的条件——所谓的尸山血海，应该就是无差别的制造一些僵尸，将它们用在祭祀上面。 李校长不是第一个尸变的，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而通过李校长的讲述，他在产生尸变的症状前，并没有跟高紫阳接触，这让吕小阳怀疑，高紫阳是使用了降头术—— 无需接触，只用遥控操作，便可以在目标身上种下尸气！ “这才是眼下我们所面临的最大的麻烦，你明白我意思？” 吕小阳看着穆一辰，说道。 穆一辰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他可以随便对任何人动手，而我们却找不到他，只能被动地去救人，跟着他的节奏走？” “是这样的！” 穆一辰深吸一口气，说道： “这就像是我们平时抓犯罪分子，不怕他们人多，也不怕有什么厉害的武器，最怕的，就是他们挟持人质……” 吕小阳听了这话，深有同感，他倒是想跟高紫阳来一场面对面的决斗，各凭手段，打死活该，但人家不给你这个机会。 “不过，我们不是也有制约他的手段吗，” 穆一辰停了停说道， “他终归要去生祠里面，去完成他的仪式，而且周翔的尸体还没送进去呢……” “对了吕小阳，你要不要去生祠那边守着，虽然我在楼下留了几个人，但面对高紫阳那种法师，他们未必挡得住啊！” “现在把周翔的尸体送进去，对高紫阳来说，意义不大。” 眼看穆一辰不解，吕小阳解释道： “我如果是他，我一定会先努力把另外两个灵媒找到，将他们杀死，制作成血尸，然后三具尸体一起送过去——反正血尸也不会放坏，没必要一个一个送，既冒险又浪费时间。” “对啊，倒是忘了他可以这样……那你，找到那两个灵媒了吗？” “上千份资料啊大姐，我得一份份的看，哪有这么快！” “哦，那快点回去看，咦？我们不是回学校吗，怎么来这里了？” 光顾着跟吕小阳说话，穆一辰这时反应过来，他们走的不是学校的方向，而是正好相反。 四周，是一望无际的荒野，连人都没有一个。 吕小阳低头看着手机里的百度地图，指了指左前方说道：“在那边，还有不到一公里。” “什么不到一公里？” “柳娘娘庙。” “什么柳娘娘庙，我们去干什么？” 穆一辰更加茫然。 吕小阳前面带路，一边解释起来： 这座“柳娘娘庙”，是之前被困坛子里的女子，所提到的那座小庙——名字是他从百度地图上搜到的，暂时存疑。 当时女子被九目婴煞追赶，情急中进入小庙，九目婴煞却好半天都没进去，后来还是高紫阳进去把她抓出来的。 “这只有一种可能，那座庙里，有什么让九目婴煞惧怕的东西！它不敢进去，只能找高紫阳亲自出面，你说……它在怕什么？” “我哪知道，别卖关子了，快说！” 穆一辰不爽地催促道。 “我不知道啊。” “什么，吕小阳你存心的是！” 穆一辰一拳捶在他后背上。 力气还挺大，吕小阳龇牙咧嘴地揉着后背，吐槽道： “我之前怎么没发现，你还有暴力倾向！” “你认识我才几天啊，没发现的多着呢！快说，到底为什么？” “我真不知道！” 吕小阳躲过她的追击，摊手说道： “就因为不知道，才要去看看啊，我觉得这里头肯定有事，没准能弄清九目婴煞的来历！” “来历？” 穆一辰眉头皱起来， “你不是说，他是被高紫阳制作出来的吗，什么九个婴儿，各切一部分……听上去很恐怖的。” “那只是程序的一部分，没准还需要别的手段，毕竟我是听我师父说的，也没亲眼见过制作过程。” 穆一辰歪着头想了想，突然一巴掌拍在吕小阳肩上：“我明白了！” “寺庙，是供奉神仙的对，一切妖魔鬼怪，都怕神仙，那个婴儿不敢进庙，不是很正常吗？” 吕小阳笑了笑： “第一，人间没有神仙，只有阴神，第二，不是每座庙都有阴神居住的，尤其是这种山野小庙，一百座里，可能连一座有阴神居住的都没有，怎么那么巧，刚好让九目婴煞遇到了？” “第三，以它的境界，就算真遇到有阴神的庙宇，也未必不敢进去，它又不是去拆庙，只是进去抓个人，个把分钟的事情，所以我才说，这里头一定有故事！” 在灵异方面，吕小阳是专业的，穆一辰听到他的解释，对寺庙之行，顿时也充满了期待。 走了一段，她忍不住又问道： “吕小阳，你刚才说什么……阴神，跟我理解的神仙，有什么区别吗？” “有区别。” 吕小阳尽量用大白话做出解释： 阴神，其实就是阴司外派在人间干活的基层公务员，比如山神土地、城隍老爷，以及日夜巡游。 他们的工作内容很简单：帮阴司接引亡灵，以及保护一方水土——万一有邪物在自己辖区闹事，他们要负责镇压，镇压不了的，要上报阴司…… 穆一辰听得似懂非懂，追问道：“那真正的神呢，像太上老君，观音菩萨这种，也是存在的吗？” “前面到了。” 吕小阳冲前方努了努下巴，说道。 刚那个问题，涉及天机，他拒绝回答。 而且，他也不知道答案…… 前方不远处，有一条十来米宽的河流，河边果然立着一座小庙——是真的小！还没有一般的农家小院大。 要不是那红瓦白墙的典型的寺庙风格，都看不出这是一座庙。 “柳娘娘庙……柳娘娘是谁？” “大概是当地民间的神。” 在华夏，这种民间信仰遍地都是，别说正神了，其中有许多，根本没有编制，连阴神都算不上…… 走进小庙的大殿，吕小阳发现，里面比外面看着还破—— 神台香案上，蒙着厚厚的灰尘，显然很长时间都没有人打理过了。 大殿的后方，立着柳娘娘的神像，是用石头刻的，上面挂满了蜘蛛网，加上积灰，令神像的五官几乎无法辨认。 吕小阳在墙角找到了一把破扫帚，多少清理了一下神像，这才看清柳娘娘的真面目： 是一个容貌俊美，慈眉善目的女子。 “长得还挺好看的……” 吕小阳端详着神像，心中大感疑惑： 大凡神像的五官，都比较抽象，男神尽量往庄严了画，女神往慈悲了画，像眼前这尊神像一样，刻的这么俊美的，十分罕见。 “你个色批，别管人家好不好看了，你快搜查！” 穆一辰催促道。 “别着急啊。” 吕小阳又简单清理出香案，从自带的背包里摸出三炷香，点燃后插进香炉。 接着画了一张请神符，在香案前烧掉，对着神像微微躬身，就算行礼了—— 茅山天师，见外神不拜，更不要说眼前这位可能连编制都没有的阴神了。 完事等了好半天，都没有任何反应。 穆一辰忍不住问道：“什么情况？” “不知道，再等一会。” ——他能感觉到，这座大殿中，有微弱的妖气存在，只是不知来自何方。 结果他刚说完，左边那间坍塌了一半的偏殿里，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两人转头看去，是一个驼背的老太太，一脸褶子皱的跟菊花似的，睁着一双浑浊的老眼，上下打量着吕小阳： “你是什么人？” 第104章 图你的身子？ 老太太望着吕小阳：“你是什么人？” “茅山弟子，吕小阳。” 吕小阳冲老妇人拱了拱手，自报家门。 “茅山弟子……” 老妇人嘿嘿冷笑，像是不信。 “既然来我庙中上香，便是情分，你们略等片刻。” 说完，她转身又进了偏殿里。 不多时，端了两杯热腾腾的茶水出来。 吕小阳接过一看，杯子是木头的，脏也不脏，就是特别破，茶水浑浊，里面浸泡着几片发黄的叶子。 吕小阳尝了一口，苦得很。 “这个……” 穆一辰抬头看到老妇人正死死地瞪着自己，把“能喝吗”三个字咽了回去。 正想礼节性地小啜一口，杯子刚凑到嘴边，被吕小阳用一只手挡住了。 “这个，你不能喝。” “为什么？” 吕小阳也没解释，转头看着老妇人，说道：“您是什么人？” “庙祝。” 老妇人从脚下一堆破烂之中，清理出两只木桩子，踢到两人脚边，让他们当板凳坐。 “庙祝是什么？” 穆一辰坐下后，小声问吕小阳。 “就是住在庙里的管事的，负责打扫卫生，增添香油什么的。” 说完，吕小阳抬头打量着老妇人，既然她想演戏，那自己也配合着演一下，或许能问出点东西。 于是向她问道： “您一个人在这里住？” 老妇人点点头。 “多久了？” “很久了，记不清了。” “既然您是庙祝，这间小庙怎么破成这个样子？” 老妇人轻轻叹了口气： “一个来上香的都没有，打理干净，给谁看呢？” “是因为人都搬走了，所以没人来上香了？” 眼看老妇人又点点头，吕小阳道：“能不能给我说说这座庙的历史？” “山野破庙，有什么好说。” 老妇人嘴上这么说，还是简单地介绍起来： 当年，庙后面那条河，比现在要宽的多，水流湍急，附近十里八乡，只有这小庙后面有一座石桥。 附近做生意的，种地的庄户，每天都要打这座桥上过，久而久之，在河边一带，聚集起了一个热闹的小镇。 柳娘娘庙，便是镇上的人共同出资建立。 因为柳娘娘灵验，保佑这一带风调雨顺，人畜平安，因此香火鼎盛，每天前来烧香许愿的香客络绎不绝。 一直到上世纪九十年代，社会变革，进城的人越来越多，小镇逐渐荒废了。 这座小庙，也跟着一起被人遗忘。 哪怕是留守此地的一些老人，也不再过来烧香了。 “时代变了，人心浮动，没有人再相信神明的力量了。” 神情寥落的老妇人，以这句话作为结语。 穆一辰听完，忍不住说道：“也不能这么说，以前人们愚昧，把风调雨顺什么的，都归功于神明的力量，其实是自己劳动的成果，跟神有什么关系。” 老妇人神情一凛，不满地朝她望去。 吕小阳赶紧用脚碰了碰穆一辰，让她不要多话。 “那你们聊。” 穆一辰从兜里摸出一包坚果，吃了起来。 吕小阳冲老妇人说道：“那柳娘娘是谁，当年镇上的百姓，为什么要为她立庙祭祀呢？” “一个被遗忘的人，不提也罢。” 老妇人沉默了一下，问道： “你来烧香，是有事所求？” “是的。” 吕小阳毫不隐瞒地讲出了从女子那里听到的事情，以及自己的目的。 老妇人听完，脸上依旧古井无波。 “九目婴煞……你是想找柳娘娘，打听他的来历？” 吕小阳点点头。 “庙里的规矩，问话，是要付出代价的。” 老妇人紧盯着吕小阳的双眼，缓缓说道。 “什么代价？” 老妇人眼珠一转，目光落在一旁的穆一辰身上： “你媳妇不错，留下陪我做个伴。” 吕小阳当她是在开玩笑，笑道： “她要是同意的话，我没意见。” “我问问她……” 老妇人说着，冲穆一辰抬起右手，像是要招她过来，突然间，她手指极速生长，化作五根长鞭，一把抓住了穆一辰。 这变故，发生的太快了，尽管吕小阳反应也很快，第一时间就出手营救，还是慢了一步—— 面对老妇人打过去的灵符，扑了个空。 定睛再看时，老妇人已飘身退到了墙角里，与他保持一定的距离。 她的右手，五根手指变成的不是鞭子，而是五根又粗又长的树根，好像绳子一样，牢牢缠在穆一辰身上。 “树妖？？” 吕小阳心中一动，虽说万物都能成妖，但植物成妖的情况，却是不多见。 “你，就是柳娘娘对？” 吕小阳眼望着老妇人，说道。 因为穆一辰被她抓在手上，他不敢轻举妄动。 “你怎知是我？” “虽然你隐藏了妖气，但这种破败的小庙，怎么可能会有庙祝？还是一个生活都不能自理的老妇人。再说，你演技很差——” “在听我讲了九目婴煞的事情后，你的反应，与普通人相差太多。只是我想不通，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吕小阳故意跟她闲聊，是在努力思考如何营救穆一辰。 “装的像真的一样。” 柳娘娘冷哼一声， “说，那贼法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来图谋我。” “谁？” 吕小阳眨巴着眼睛，他这才意识到，这里头可能有什么误会。 “那个降头师！他将我儿子夺走，还不够吗，竟敢来图谋我！” “降头师？你说的是高紫阳？” 吕小阳听懂了她的逻辑，连忙解释： “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我就是为了对付他，才来找你问话的，我跟他怎么可能是一伙的！” “还在演戏！” 柳娘娘突然暴怒，捆着穆一辰的那五根藤条，立刻向内收缩，把穆一辰疼得嗷嗷叫起来。 藤条上的一些枝杈，扯碎了她的衣服，露出了白花花的一片。 藤条又正好从他峰峦和双腿中间穿过，尤其是上半身，本来就不小的，在藤条的束缚下，显得更大了。 这个树妖，是懂绳艺的！ “没想到穆警官脱了制服，身材这么好……”吕小阳暗暗吞咽着口水。 “吕小阳，你在看什么呢，该死的，还不快点想办法救我！” 穆一辰羞愤的冲他吼着，一边用力挣扎。 “你别挣扎了，不然内衣蹭破了，我更顶不住！这会让我分心的。”吕小阳诚实地说道。 穆一辰狠狠瞪了他一眼，果然不敢动了。 吕小阳转头对柳娘娘说道： “你先冷静点，不要伤害她！你……为什么说我是高紫阳派来的，有什么证据？” “贼法诡计多端，当年就是用了毒计，从我身边骗走了儿子，从此为他卖命……半年前，贼法为追杀一名女子，来到我庙前，我才知他原来还在这一带活动。” “当时我便想到，他一定还在图谋我的身子，如今你又打着他的旗号前来，显然是他在这半年之中，找到了霸占我身子的办法，便让你来诓我！” “图……你的身子？？” 第105章 原来是树妖！ 吕小阳瞪大眼睛，看着她一张皱巴巴的老脸， “你确定，高紫阳有这么重的口味？” “废话少说，快如实交代你是如何与他勾结的，那贼法又在何处，不然我便立刻杀了你媳妇！” “我不是他媳妇，你放了我，我去把他媳妇给你找来……” 穆一辰连忙申辩。 “聒噪！” 柳娘娘调动一根很粗的树藤，捅进了她的嘴里。 小嘴被撑满的穆一辰，立刻说不出话了，只能呜呜地叫着。 吕小阳快速地思考对策。 听柳娘娘说话的感觉，她有点一根筋，似乎脑子不太好使，而且她身上没有血污之气，不是邪修，应该并不嗜杀，自己或许可以利用这两点…… 虽然也有点危险，但也只能搏一下了。 当即，吕小阳神色诚恳地对柳娘娘说道： “我跟高紫阳真的不是一伙的，你要不信，我有证据给你看。” 他从背包里摸出了一面八卦镜，冲柳娘娘晃了晃。 “这是何物？”柳娘娘皱眉问道。 “证据，就在这里头，你看看就知道了！” 吕小阳朝她走过去。 “站住！” 柳娘娘连忙呵斥，随即伸出一根藤条过来，卷走了八卦镜。 “还挺谨慎，” 吕小阳赔笑说道：“我媳妇在你手上，我可不敢轻举妄动。” 穆一辰：“呜呜……” 柳娘娘拿到八卦镜，凑到面前，只见上面萦绕着一团好像雾气的东西，正缓缓流转，形成了某种图案，但是看不清楚。 忍不住又凑近了一些，便在此时，一道紫气，从八卦镜中喷射而出，直冲向她的双眼。 柳娘娘本能地闭眼，仰头躲避。 “成了！” 早已蓄势待发的吕小阳，一个健步冲到柳娘娘面前，手腕一翻，离魂勾朝穆一辰身后斩去。 本来，这也是一个绝佳的刺杀柳娘娘的机会，但吕小阳不敢赌。 毕竟穆一辰在她手上，万一没干死她，穆一辰大概就要寄了。 咔嚓！ 无往不利的离魂勾，直接斩断了柳娘娘的左臂。 绑着身体的藤条自动分解，穆一辰从空中坠落，本能地伸出双手，试图抱住下方的吕小阳。 结果，吕小阳一脚踹在她屁股上。 穆一辰顿时飞出了几米远，四肢张开，趴在地上。 “吕小阳，你——” “快点出去！” “哦哦，好的，你忙着！” 穆一辰抬头一看，庙门就在眼前，方才明白了吕小阳这一脚的用意，便丝毫不顾形象的手脚并用爬了出去。 “你果然跟那贼法一样诡计多端！” 柳娘娘目眦欲裂地望着吕小阳，抬起被斩断的右臂，好像树汁一样的绿色液体，从断口处不断渗出，凝固成木质。 不一会工夫，新的手臂变长了出来。 “小道士，你以为我就这点手段吗？” 她话音刚落，大殿里便凭空刮起一阵旋风，吹动一堆不知哪里来的树叶，铺天盖地地朝吕小阳卷过来。 “妖风太强，这里空间狭小，不好躲避，得出去跟她打！” 念及此处，吕小阳向后一个翻滚，躲过了妖风的袭击，朝庙门方向纵身一跃，眼看着快要越过门槛时，突然脚踝一紧—— 是两根树藤，缠住了他的双脚，随后用力往回拖动。 噗通！ 吕小阳以跟刚才穆一辰一样的姿势，重重地砸在地上。 那两条树藤，突然朝左右分开，将他的双腿扯到了最大幅度，然后向上移动，将他倒吊了起来。 漫天落叶之中，一根又粗又长的树干，好像撞钟似的，朝吕小阳脑袋砸了过来。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 情急之中，吕小阳对着树干一掌拍过去。 轰！ 树干朝两边断裂，但那恐怖的力量，也差点把吕小阳的手臂干碎，整个人跟着向后荡了起来。 又一根树干，从另一个方向撞来，速度比之前那根还快。 吕小阳来不及作法，只好借助腰腹的力量，将上半身向双腿方向抬起，树干擦着头皮，堪堪过去了。 吕小阳趁机用离魂勾斩断了捆在脚上的藤条，翻身落地，朝四周望去—— 无数落叶，正打着旋儿，朝自己“围剿”而来。 吕小阳不敢托大，让自己处在漩涡的中心，一咬牙，随便找了个方向，用力一跃—— 那些落叶，在妖力的加持下，就如同一只只刀片，从身上划过，便是一道伤口。 好在吕小阳很快便冲出了包围，抬眼望去，这才确定了自己的位置：离门口不远，但原本打开的庙门，已经紧紧地合上了。 柳娘娘还站在靠近偏殿的一侧，随着她手一挥，落叶旋风再次朝他卷过来。 吕小阳一通闪转腾挪，尽管躲过了袭击，但也累得够呛。 关键是这旋风就如附骨之蛆一般，始终追着他，即便被他用法术破坏，也能很快恢复形状——为了尝试破坏它，吕小阳还被旋风的外围扫了一下，手臂上多了数十道细小的伤口。 “这样下去可不行，得想办法接近她，打断她作法……” 主意打定，吕小阳深吸一口气，继续在大殿有限的范围内与旋风周旋，逐渐摸清了其行进的规律和速度…… 然后他瞅准机会，暂时甩掉旋风，朝柳娘娘飞奔过去。 后背不时有树叶划过所带来的疼痛，这让吕小阳知道，旋风就紧紧跟在自己身后。 将后背对着它，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情，但吕小阳管不了那么多了。 终于来到柳娘娘面前。 “拼一把！” 吕小阳左手高举离魂勾，对着柳娘娘的脑袋刺了下去。 “呵呵……” 柳娘娘也不躲避，反而冷笑出声，就在即将被离魂勾击中的瞬间，她猛地抬起双臂—— 她的手臂和双手，已经变成了两根特别粗的树枝，上面长满了枝杈和绿色的叶子。 随着她双手交叉，两条怪异的手臂，在她身前形成了一道坚固的屏障。 “原来她是想靠这个挡住我的攻击，太自信了！” 吕小阳握紧离魂勾，猛地扎了下去—— 咔嚓！ 被离魂勾那强大灵力所触碰到的树枝，尽数折断，一时间落叶纷飞。 然而，树枝实在太厚了，离魂勾最后陷在了层层枝叶之中，距离柳娘娘的面门只有不到两寸时，再也刺不下去了。 “结束了，小道士。” 柳娘娘咧嘴笑起来。 第106章 血肉组成的大树 “是吗？” 吕小阳右手一抬，一张灵符贴在了那层层叠叠的树枝上，立刻燃烧起来。 地火符！ 树枝上附着的妖力，反而成了地火的燃料，火势瞬间蔓延开来，将柳娘娘全身点燃。 与此同时，落叶组成的旋风，也击中了吕小阳的后背。 但下一刻，它们仿佛被一下子抽离了力量，像普通树叶那样，纷纷落在了地上。 “还好，一切就像我计算的那样……” 吕小阳用力吐出一口气。 方才，他看上去要用离魂勾与柳娘娘拼命，其实是佯攻。 真正的杀招，是地火符！ 根据五行生克的理论，身为树妖的柳娘娘，一定是怕火的！ 只要先用离魂勾骗过她，再将地火符贴上去，她八成会中计！ 至于身后那树叶组成的旋风，是受到柳娘娘操控的，一旦她全身被点着，自顾不暇，自然会断开对落叶的操控…… 当然了，这番算计，是建立在一切顺利的基础上。 万一自己慢了一拍，或者地火符没能生效，吕小阳是来不及躲开身后那阵旋风的。 其结果，就算不被风暴撕碎，也会身受重伤。 但之前那副局面，想要反败为胜，唯有这么赌一把。 还好，他赌赢了。 望着被熊熊烈火燃烧的柳娘娘，吕小阳后退一步，说道： “咱俩也没仇，我之所以这么做，都是被你逼的，只要你愿意好好跟我唠嗑，我这便放过你，如何？” “你做梦！” 柳娘娘发出凄厉的吼叫，任凭地火焚烧，一直站着没动。 “没必要对自己这么狠，行，你赢了……” 吕小阳无奈地摇了摇头，飞快地画了一张灵符，丢在柳娘娘身上。 那熊熊烈火，立刻向灵符汇聚过去，不一会工夫，便尽数被灵符吸收。 吕小阳上前查看，原本是人类形态的柳娘娘，已经变成了一节烧焦的树干！ “这就死了？不会？” 就在吕小阳扒拉着树干，试图找出一些线索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异动。 吕小阳回头看去，顿时愣住了： 无数的藤蔓，正以房梁为中心，朝四周墙壁飞快地蔓延着，不多时，墙壁便被藤蔓铺满。 藤蔓又开始朝地面生长…… “卧槽，就说她为什么不投降呢。” 吕小阳一脚踢飞了那截烧焦的树干，他现在知道了，这只是柳娘娘的一道分身而已！ 眼看藤蔓从四周向自己合拢，吕小阳决定先防守，看看形势再说。 于是从兜里摸出了四枚五帝钱，划破手指，从钱眼位置一道抹过去。 然后盘膝坐在地上，将四枚铜钱分别丢在前后左右四个方向，双手结印，默念咒语： “八门定钱生，阴阳九宫存，大衍气万千，零零火焰真！太上三清急急如律令！” 八门金锁阵！ 茅山高阶法术之一，原本是要八枚铜钱布阵，才能完全发挥出威力，但吕小阳境界不够，只能用四枚铜钱，布置一个低配版的…… 腾的一声，只见四枚钱眼之中，一起冒出青色的火焰，在距离地面三尺高的地方，彼此相连，形成一道火墙。 凡是试图靠近的藤蔓，立刻都被烧焦。 但后续的藤蔓，还是像潮水一样不断涌来，随着灵力的消耗，火焰变得越来越小…… 看见这一幕，吕小阳的面色也越发凝重。 他知道八门金锁阵坚持不了太久的，但没想到灵力消耗的这么快。 “这样下去，只能坐以待毙，还是得找到她的真身，才有破局的机会……” 吕小阳不甘心地打开天目，沿着大殿的四面墙环视了一圈，并没看到柳娘娘的真身所在。 “这怎么可能呢？难道她的本尊在大殿之外？” 吕小阳伸手从腰带里摸到了罗盘，但又放了回去——符火眼看着越来越小，剩下的时间，不足以支撑他使用太复杂的法术，来测算柳娘娘的位置了。 “哼哼……” 便在这时，一串诡异的笑声，在大店里来回流动。 “茅山道士，你能毁我分身，也算很难得了，但只要你还在这间庙里，你就不是我的对手，等着死，哈哈……” 柳娘娘的声音中，透着说不出的得意。 她大概想不到，自己这番话，无意中却是为吕小阳提供了破局的灵感： “她的意思是，只要在庙里，她就是无敌的，但出了这间庙，她的神通就没法使用了……” “怪不得她一上来，就用藤条阻止我出门，还把房门给关上了。” “这些线索，足以说明一件事：她的真身，一定就在这间大殿里！” 只要将她找出来，自己就有机会反杀她！ 吕小阳站起来，绕着房间又看了一圈，最后，他的目光锁定了那尊柳娘娘的神像，嘴角浮起一抹微笑。 “真是灯下黑啊……这么大的目标，居然被我忽略了！” 吕小阳低头看了一眼铜钱中的火苗，已经缩小到比烛光大不了多少了。 照这速度，火焰最多只能坚持十几秒了。 “十秒钟，够用了！” 吕小阳冲腰带里，摸出一张空白灵符，这次，他没有符笔，而是划破手指，用自己的血开始画符—— 人血，对一切邪祟都有克制作用，更不要说，自带法力的法师之血。 用自己的血画符，能让灵符的威力增强数倍！ 吕小阳平时不这么干的原因很简单——流血太多，人会死。 “成了！” 画下最后一笔，吕小阳双手握着灵符，开始默念咒语： “天授神威，擒召五雷，妖魔伏诛，天下清明！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五雷神咒！ 正一三山，所共同掌握的最强攻击类的咒法！ 尤其面对妖精，更是如雷劫一般，有着强大的压制。 吕小阳手一抖，灵符稳稳地飘向柳娘娘的神像。 在触及到她额头的一瞬间，无数耀眼的白光，朝着四周绽开。 轰隆隆…… 一阵震耳欲聋的雷声，在大殿里响彻起来。 即便是身在门外的穆一辰，也感觉到了脚下地面的震颤。 “什么情况，难道吕小阳用了手雷？” ——她错把雷声当成爆炸了。 雷声消失后，穆一辰壮着胆子来到门前，把耳朵贴在门缝上，听着里面的动静。 咔嚓，咔嚓！ 好像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 穆一辰为了能听得清楚，本能地把脑袋往前挤，不料竟然把门从中间撞开了。 她连忙后退两步，朝大殿里望去。 吕小阳正负着双手，背向她站着。 听见身后的动静，吕小阳转头看到了穆一辰，于是警告道：“你先别进来，就站在那看！” “看什么？”穆一辰不解。 吕小阳伸手指了指自己侧前方。 穆一辰抬头望去，看到了毕生到此为止、最为怪异的一幕： 是一棵树，只不过，它的树干是由血肉组成的！ 第107章 树妖的悲惨往事 是一棵树，只不过，它的树干是由血肉组成的！ 确切说，它的下半截是血肉，整个树干的形状，就像一个被剥掉皮的人站在那里，糜烂的血肉，显示出树皮的纹理。 但这个“人”没有脑袋，肩膀之上的几根树杈，就像他高高举起的几条手臂，只有几十厘米长，末端有着整齐的断口，就像一棵树被人从上面砍掉了树冠。 只剩下很少的几根枝杈，上面挂着一些枯黄的叶子。 如果它真是一棵树，那也是一颗状态不佳、濒临死亡的树。 树的身上，似乎缠绕着几条——那是锁链吗？ 穆一辰走近几步看去，的确是锁链，大约有成人的手臂那么粗，深深地陷进树皮的缝隙之中。 “这棵树，是怪物吗？它是哪来的？” 穆一辰连忙来到吕小阳身边，望着那棵树，战战兢兢地说道。 “你说话怎么了？” 吕小阳听她说话含糊不清的，忍不住问了一句。 “可能是被那东西捅的太久了，嘴有点麻。” 穆一辰揉了揉腮帮子，说道。 “她就是刚才抓你的那个柳娘娘啊，这棵树，是她的本尊，就是之前的神像。” “神像？？” 穆一辰愣住了。 吕小阳伸手指了指树根部位，穆一辰这才看见，那里堆着不少的石块。 “这些石块，是从神像上剥落下来的，树，之前是长在神像中间的，是这样吗？” 穆一辰想起之前在门外听见的声音，应该就是石块正在剥落。 “你可以这么理解。” 吕小阳回答了一句。 “那她现在，被你打死了？” 没等吕小阳开口，偏殿里再次响起了一阵脚步声，两人连忙转头望去，却是跟之前一模一样的老妇人，正佝着腰从里面出来。 “啊！她又活了！” 穆一辰大叫着，缩到了吕小阳身后去。 “别怕，她的本体已经重伤，我随时能解决她。” 吕小阳伸手到后面，想拍拍她的胳膊，安慰一下，结果不小心触碰到一个软绵绵的东西，回头看时，是两团雪白，几乎从窄小的内衣中完全挤出来。 那内衣，还是半透明的…… 之前自己虽然看过她爆衣的画面，但当时大战在即，吕小阳又一心惦记着穆一辰的安危，并没有过多地往她身上看。 眼下如此近距离的欣赏，那感觉完全不一样。 吕小阳一阵眩晕。 “要不要我脱光了给你看？” 穆一辰的眼神中，带着杀气。 “不用那么好客，反正该看到的都看到了。” pia！ 脸上挨了一个逼兜。 “哎，你怎么打人啊！谁让你内衣穿的这么星感！” “我乐意，人家也没想到，会有机会给你这种老色批看到！” 穆一辰说着，委屈的有点想哭了。 “行了行了，我开玩笑的，关键部位有布料挡着，还是看不见的……” 吕小阳安慰了一句，本想脱下自己的上衣给她穿，突然想起什么，转头对柳娘娘道： “你有衣服没有，给她找一套来。” 柳娘娘愣了下，“衣服没有，树叶行吗？” “那怎么行，难道让她穿个草裙回去？你再想想，她的衣服可是你撕掉的，你得负责！” 柳娘娘突然一拍脑袋，“我想起来了，上个月，有一对男女过来庙里……苟合，被我吓走了，衣服当时没来得及穿，让我随手扔屋里了，我找找……” 她说完又钻进了偏殿里。 穆一辰拍了拍吕小阳的肩膀，一脸震惊地说道：“她怎么这么听话？” “刚不是说了吗，她只剩一口气了，我随时能干掉她，能不老实吗。” “那你为什么不干她？哦对……我们跟她好像没仇，是因为误会才打起来的……” 说话间，柳娘娘从偏殿出来了，将一些衣物丢给穆一辰，却冷冷地冲吕小阳说道： “我这么做不是怕你，而是因为误会，差点杀了这位姑娘，我心中有愧。” 说着，她好像古代女人那样，屈膝对穆一辰道了个万福。 “还挺讲规矩。” 吕小阳双手叉腰，冲她笑道： “现在你相信是误会了？是因为我给你留了一口气吗？” ——之前自己祭出的五雷神咒，只打出了四道雷电，便令神像崩坏，这树妖的本尊，也被打成了重伤。 最后一道雷，被吕小阳收了回去，否则这位柳娘娘已经挂了。 眼前这一缕她的分身，也不会存在了。 “不止如此。” 柳娘娘一板一眼地说道： “你刚才用来对付我的，是正一三山的五雷咒，这证明了，你真的是茅山弟子！实力也很不错，至少在那贼法之上。” “你一个名门高徒，怎会给他当狗，来替他干这种下三滥的勾当？所以，我信你了！” 这逻辑，没毛病。 “那咱们也算不打不相识，先说正事——” 吕小阳刚要提问，被穆一辰的声音打断了： “哎，这让我怎么穿啊……” 吕小阳转头看去，鼻血顿时又差点飙出来： 上面是紧身露脐的胸衣，下面是只能勉强盖住大腿根的小皮裙。 关键是这衣服明显比穆一辰的身材要小一号，穿在身上，那个紧绷…… 而且，吕小阳见过穆一辰几次，穿的都是警服，那一身正气，让人完全不敢有亵玩的心思，一下子变成这种夜店女郎风格，这种反差……实在是刺激啊！ 穆一辰一脸羞耻，双手不断地往下拉扯裙子的下沿，希望能多盖住一些，忍不住冲柳娘娘抱怨道： “那个女的是干什么的，怎么会穿的这么暴露啊！” 吕小阳噗嗤一笑，能跑到庙里来那啥的妹子，会是什么正经人吗？ 穿成这样，没准是故意为了提高情趣。 “行了，挺好看的，好歹是件衣服，别挑三拣四了。” 吕小阳艰难地从她一双大白腿上移开目光，望着柳娘娘，问出了最想知道的问题： “你跟九目婴煞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 “他叫‘了了’，是我儿子。” 柳娘娘头一句话，就把吕小阳给整懵了。 连一直在扯裙角的穆一辰，也抬起头来，惊讶地看着她。 第108章 十二年蝉 “不会，小阳不是说，那是九个……婴儿缝在一起的吗，难道你有九个儿子？” 柳娘娘：“那是外壳，九目婴煞在成形之后，需要为其注入灵魂，就如画龙点睛一般，方能成为活体——这是那贼法自己说的，他所取的灵魂，便是我儿子的。” 吕小阳猛地想了起来，在开打之前，她曾说过，高紫阳用诡计偷走了她儿子。 因此她才对高紫阳抱有如此强烈的恨意。 可是一棵树，怎么会有儿子呢？ 难道她已修炼到了脱胎换骨、灵肉成人的境界，然后跟人生了孩子？ 这不可能！ 吕小阳当即提出了质疑。 柳娘娘淡淡说道：“没那么复杂，他其实是一只十二年蝉，一直潜在我根系下方的泥土中，日夜吸食我的妖气，机缘巧合之下，得道成妖……” “我因被天道枷锁禁锢在此地，本尊无法离开这间庙宇，漫长岁月，其中孤独可想而知，这蝉妖成型之后，日月与我为伴，在我眼中，他就如我儿子、弟弟一般。” 原来，九目婴煞身上，还有这么一段往事…… 蝉通禅，被佛门称为佛虫，的确在昆虫之中，是最容易成精的。 吕小阳沉默片刻，说道：“后来，高紫阳把他从你身边夺走了？” 柳娘娘又从身后摸出两根木桩，让吕小阳和穆一辰坐下，自己也坐在对面，讲起了那段往事： 事情，发生在七八年前。 某天，高紫阳大概是偶然路过小庙，进来歇脚。他识破了神像的秘密，便请柳娘娘出来一见。 由于他伪装的很好，柳娘娘还以为他是一个正道法师，与他闲话了几句。 期间，了了——也就是那只成精的蝉虫，一直在柳娘娘身边玩耍，被高紫阳看见。 高紫阳便告诉柳娘娘，自己有秘法，能帮助了了快速渡劫，修成人形。 柳娘娘当然希望了了变得更强，而且化形成人后，便能开口说话，两人相处起来，也会更有乐趣。 关于高紫阳是如何诓骗她的，柳娘娘并未细说，其结果就是，她相信了高紫阳，放了了去高紫阳的怀中，由他检查。 ——用高紫阳的话说，他要用术法检查了了体内的情况，好为他制定出渡劫的方案。 却不料高紫阳用了抽魂之术，将了了的魂魄取走，飞快地逃离了小庙。 出门之后，他见柳娘娘不敢追出庙门，便猜到她被禁锢庙中的真相，于是停下脚步，说出了自己的残忍计划： 他要炼制九目婴煞，皮囊成型之后，需要注入一道魂魄。 魂魄不拘种族，人妖皆可，其魂魄的强度，决定了婴煞未来修炼的上限。 了了虽然境界不高，但魂力极强，因为这一点，才被他看中…… 说到这里，两行清泪从柳娘娘眼中流出，滋润了她那树皮一般干枯的脸庞。 “该死！太可恶了！” 穆一辰一拳打在吕小阳大腿上。 “这个高紫阳，实在是泯灭人性，小阳，将来你抓到他，一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道理我懂，但你干嘛打我的腿，打自己的不行？” 吕小阳龇牙揉着被她打过的地方，穆一辰的拳头，是真重啊。 “那个，你之前说高紫阳图你的身子，是怎么说的，不是字面意思？” 吕小阳想起这茬，冲柳娘娘说道。 “他当时对我说出真相后，我曾苦苦哀求他，放过了了，为此，我愿意给他一些好处……” “我得道数百年来，积累了十来颗果实，对你们法师而言，不管是吞食还是用来炼制法器，都是罕见的宝贝。我愿意将它献出来，以换取了了。” “可没想到，那贼法贪得无厌，竟然想要去我的魂核，被我识破之后，将他打伤，他这才溜走了。” “原来你说的图你身子，是这回事啊，你可吓我一跳……” 吕小阳恍然说道。 穆一辰问道：“魂核是什么？” “魂之精华，任何生灵体内都有，就妖精来说，她一身修为都在魂核之中，一旦献给别人，多年苦修就等于白干了。” 吕小阳回忆了一下柳娘娘方才的话，高紫阳见她无法离开寺庙，便回头告知她自己夺魂的真相，估计正是为了骗取更大的好处。 一个人能坏到这个地步，真的让人难以想象。 “倘若献出魂核，便能换回了了，我也认了，可到时我一身修为尽失，无法自保，那贼法肯定不会履行诺言。” 柳娘娘一抬头，可怜兮兮地看着吕小阳： “吕道长，倘若你将来对上那只婴煞，还望你能留他一个全魂，将他送还给我，我便感恩不尽！” 吕小阳面色凝重，正在想事情的他，没听清她说什么。 柳娘娘还以为他不愿帮忙，一咬牙，对吕小阳说道：“你随我来！” 说完，向偏殿走去。 等吕小阳跟过去，柳娘娘凑到她面前，压低声音说： “只要你能将了了带回来，我便许你一件最大的好处……” 好处？？ 虽然自己本来没这个意思，但听柳娘娘的话音，似乎是什么了不得的好东西？ 吕小阳不免心动地问道：“什么好处？” “我自己。” 柳娘娘说完，羞涩地低下头。 吕小阳差点一口血吐出来。 就她这张老脸，看起来比自己奶奶还老！她怎么好意思对自己下手的？ 还特意把自己叫到这里来说，这是怕穆一辰吃醋？ “也有可能，她对自己的容貌，缺乏足够的认识……” 吕小阳不想打击她，当即一脸正气地说道： “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堂堂茅山弟子，岂能被美色诱惑？这件事不要再提了！” 柳娘娘愣了一下，眼中露出了失望之色。 “也是，那婴煞已然成了气候，加上贼法，实难对付……你我萍水相逢，我不该要求你去冒险的。” “额，你误会了，就算你不找我帮忙，我也要弄死高紫阳的，我先前是在寻思，如何对付婴煞……” 吕小阳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既然九目婴煞，是用一只妖魂合炼而成，这说明它的实力，远比自己之前想的还要恐怖！ 吕小阳是担心自己干不过它，更不要说还要收着打，留下全魂。 “原来如此，那谢过吕道长了。” 柳娘娘激动地冲他施了一礼，道： “了了是蝉虫成精，并未脱离重生虫道，吕道长若能针对它的弱点，略施计谋，一定能降服它！” 吕小阳心中震动，忙问：“他有什么弱点？” 柳娘娘抿嘴笑道：“你说，昆虫最怕什么？” 吕小阳一怔，似有所悟。 ………… 第109章 天道枷锁如何解开 两人回到大殿，吕小阳打算告辞了，一扫眼却看到柳娘娘的本尊——那棵树的身上，紧紧缠绕着，勒进血肉中的近十道锁链，不由好奇问道： “这是怎么回事？” “天道枷锁！” 柳娘娘叹了口气， “这是当年，我得道之初，某位龙虎山大能，怕我作恶，用八道锁链困住我的灵身，将我牢牢钉在此处。吕道长，现在你知道，我为何无法离开庙门了。” 原来是这样…… 吕小阳感觉这里头，肯定有什么故事，柳娘娘不愿意细说，大概是涉及到她的隐私，便不打听了。 不过，她并不是邪修之妖，因此吕小阳猜测，那道士如此对她，八成是因为私人恩怨。 “如果真是这样，那个道士，便将她封印了数百年时间，在方寸之地无法移动，这也太残忍了……” “天道枷锁是？” 吕小阳来到树下，伸手触碰枷锁，立刻被一股强大的力道弹了回来，手掌一阵发麻。 “果然不是实体的锁链，而是某种封印之术，能维持上百年不变，那个龙虎山道士，有点东西……” 吕小阳当即划破右手指尖，用血在左手掌心画了一道“血归印”，再去抓那锁链。 这一次，锁链的灵力，没能将他的手震开。 吕小阳释放法力，沿着八条锁链，逐一感知起来。 柳娘娘见他这么做，知道他是有心帮自己脱困，苦笑着说道： “听那道人说，天道枷锁，被他用龙虎山神术，打下了什么烙印……我也不清楚，但他说，除非有阴间几大司主驾到，方能解开枷锁，人间法术，却是无法解开……” “这些年，我也试了许多办法，全都失败了，否则那姓高的贼法，岂能如此欺我！吕道长，你别……道长，你在干什么！” 柳娘娘这才看到，吕小阳正手持一只墨斗，拉出红线，往上面穿着铜钱。 “帮你解开枷锁啊。” 吕小阳一边忙活着，头也不回地说道。 “要是人间方术，我还真不一定能整明白，但是阴阵的话，我或许能试试。” “这……怎么可能！” 柳娘娘惊声说道。 “自己看！” 吕小阳从腰带里抽出一块木牌，丢给她。 “天师令？” 柳娘娘接住木牌，起先有些不解，待看到背面“酆都诏命”四个篆刻大字，顿时大惊： “这不是普通的天师令，而是判官令！你……你是从哪偷来的？” 吕小阳：…… “这玩意还能偷？你给我偷一个看看！我，是阎罗王亲自敕封的人间判官！” 短暂的错愕之后，柳娘娘捧着判官令的双手，颤抖起来。 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纳头拜道： “判官在上，小神有眼无珠，之前的事情，还请恕罪……” 柳娘娘不确定这个少年法师说的是真是假，但判官令本身的威严，不允许任何人去质疑拥有它的人的合法性。 见判官令，如见阴天子！ 她一个阴司编外人员——相当于临时工的黑头阴神，见到这种大佬，哪敢不拜。 这一幕，直接让坐在一旁啃着坚果的穆一辰目瞪口呆，吓得坚果都掉了。 这有点……夸张了？ 吕小阳，到底是什么人啊，怎么能把一个百年老妖吓成这样？ “不愧是阴神，礼数就是周全！起来起来！” 满足了装逼快感的吕小阳，冲柳娘娘抬了抬手。 柳娘娘战战兢兢地起身，眼看吕小阳正将串满了铜钱的红线缠绕在树上，心中顿时燃起了一抹原本已经熄灭的希望。 她激动地冲吕小阳说道：“倘若判官大人能助小神脱困，我愿——” “以身相许是？快别提这个了！” 吕小阳连忙摆手， “再说我只是试试，未必能搞定，你先别打岔，让我布置好。” 将树干上缠满红线之后，吕小阳一连打了几个法结，完事又画了七张茅山万法符，分别贴在树身的七大鬼穴上，这才对柳娘娘说道： “你将我的判官令收进体内，修为附在上面，待会按照我的引导，配合作法，咱俩一起合力，看能不能将锁链挣断！” 之前手握锁链，对其进行检查时，吕小阳对所谓的“天道枷锁”有了全面的了解—— 八条锁链，其实就是运用了后天八卦的原理，所组成的封印阵法。 强度也就那么回事……主要是每条锁链上，都有龙虎山的正一符打下的烙印，只要将烙印驱散，想挣断锁链，并不是太难。 不过那个道士说的也没错，龙虎山乃是正一道门的祖庭所在，三山之首，执掌正一符已有千年。 正一符的烙印一旦打下，人间法术，基本很难抹去。 自己唯有借助判官令这件来自阴间的法器，或可调和阴阳，将其慢慢磨掉。 但这只是理论上的可能，吕小阳头一回用判官令干这个，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听了吕小阳的吩咐，柳娘娘连忙操控一根树枝，抓住判官令，贴在树干上，然后树身朝两边裂开，将判官令放在了自己身体正中间。 ——至于作为柳娘娘分身的那个老妇人，则静静地站在一旁，眼中满是紧张和期待。 吕小阳面对大树，盘膝而坐，双手飞快地结印，口中默念道： “阴阳交泰，万物生灵；以令敕妖，遐迩通明，太上三清，急急如律令！” 瞬间，贴在树上的七张灵符，尽数燃烧起来，迸发出一道首尾相连的紫气，缠绕住了八根锁链中的某一根。 那些用红线串着的铜钱，也哗啦啦摇晃起来，灵光乍起，连成一片，像是在树的表层覆盖了一层光晕。 接着，吕小阳激活了判官令，操控着那恐怖的力量，如流水一般，不断冲刷着枷锁上的正一符印…… 在他的引导下，柳娘娘也毫无保留地释放出了毕生修为，在一旁进行辅助。 这就像是一场战斗。 不过局面之激烈，只有他们本人清楚。 在穆一辰看来，吕小阳好像什么都没干，就只是盘膝坐着不动。 ——身为普通人的她，看不见灵符散发的紫气，也看不见铜钱的异动。 等了好半天，也没见什么变化，穆一辰忍不住站起来，一边吃着坚果，晃动着大长腿，来到了吕小阳面前。 这才看到他眉头紧缩，五官都挤在了一起，脸上全是汗，跟下雨似的刷刷往下流。 第110章 判官令的由来 “如果现在在他脸上画个王八，不知道他会不会察觉到？” 穆一辰压制住了这个邪恶的想法，伸手去掏纸巾，想给吕小阳擦擦汗。 手伸进屁股兜里，才想起来这是别人的衣服。 不过，虽然没摸到纸巾，她却摸到了一件别的东西—— 一个圆珠笔大小的金属物件，上面有个按钮。 她好奇地按了一下，圆珠笔嗡嗡地震动起来。 “咦，这是筋膜枪吗，怎么会有这么小的，哈哈，回去试试好不好用……” 穆一辰将它关掉，放回了兜里，直接用袖子帮吕小阳擦脸。 在碰到他脸皮的一瞬间，吕小阳突然双眼暴睁，张嘴喷出了一口血箭。 “哗啦……” 那条被紫气裹住的锁链，从中间断开，化作灵光消散。 “成功了！” 吕小阳用力呼出一口气，不顾自身的虚弱，咧着嘴，得意地转头去看柳娘娘，笑道： “我就说我可——卧槽？？” 后半句话，被生生卡回了喉咙里。 吕小阳瞪大两眼，望着面前那个肤如凝脂、相貌极美的长发女子。 “你……是刚才那个老婆子？你变成这个样子干什么？” 女子冲吕小阳道了个万福：“妾身，正是柳娘，并非故意变化，如今这副模样，才是妾身的本相。” “大人帮柳娘解开了一道枷锁，柳娘现在，能以本面目出现了。” 这是……她的本相？ 她居然长得这么好看！？ “怪不得，她要以身相许，人家，是真的有这个资本啊！” 想到自己几次拒绝了她，吕小阳一阵心绞痛。 有点像是看出他的想法，柳娘嫣然一笑： “方才柳娘要以身相许，被大人严词拒绝，大人现在……是不是后悔了？” “我……” 穆一辰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别忘了，你可是有媳妇的人！” 吕小阳：“我有说什么吗？？” 穆一辰：“你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吕小阳：…… 他打算帮柳娘解开第二道枷锁。 之前那些灵符和铜钱都不能用了，得重新准备。 就在吕小阳画第一张符，往里注入法力时，突然一阵眩晕，只好用手撑着脑袋缓了一会。 柳娘看在眼里，关切地说道：“我见大人之前吐了口血，应当是受到符印之力的反噬，震伤了脏腑，不然还是改天再作法。” “这个……” 柳娘笑道：“大人好意，妾身感激不尽，但妾身被钉在此处已有百年，不在乎多一些时日，大人不是还要养精蓄锐，去对付那个降头师吗，等大人功成之后，再来帮我也不迟。” 吕小阳想了想，她说的也没错，方才解开第一道枷锁时，自己虽然摸到了一些窍门，后续会容易一些，但毕竟还有七道枷锁，自己的法力的确不够用的。 与其拼着力气再解开一两道，也没什么意义，于是点头说道： “那我就先走了，我还有事要办，你……好好的等我。” “大人慢走，了了的事情……” “这个，到时看，万一局面凶险，我不可能留手的，只能说尽量。” 吕小阳实话告诉她。 他主动帮忙解开枷锁，一个是为了还她提供线索的人情，一个也是好胜心驱使，想看看自己能不能做到。 但其余要求，他不敢保证。 柳娘点了点头，“妾身明白，大人的安全是第一位的。” 这柳娘，真会说话，也确实会疼人…… 吕小阳带着穆一辰离开了小庙。 走出老远，穆一辰回头看时，柳娘还站在门口，遥望着他们，一副“送别情郎”的姿态。 于是用胳膊碰了碰吕小阳，一脸审视地说道： “喂，你说这个柳娘，是不是看上你了？” “想什么呢，她是妖，我是人，人跟妖是无法在一起的——连孩子都生不出来。” “好啊，你连生孩子都想到了，你个老色批！” 吕小阳：…… “对了，她怎么说话文绉绉的，一口一个妾身，听着好奇怪啊！” “人家是几百年前成精的，又被封印在庙里上百年，平时也没什么人跟她聊天，这么说话也不奇怪。” “哦，那东西拿我瞧瞧。” 穆一辰对他伸出手。 “什么？” “就那个令牌，是叫什么令来着？” 吕小阳取出判官令给她。 穆一辰反复观察了半天，自语道：“这不就是一块普通的木头吗，为什么她一看到，就慌成那样，给你下跪磕头什么的？” “不懂不要乱说！” 吕小阳一把抢回来，很宝贝地塞进了内衣兜里。 “这判官令，是阎罗王亲自颁发的，人间就我这独一份，这是身份的象征，任何法师、邪物看到它，都要给几分面子的！” “你……还见过阎王爷？” 穆一辰一脸震惊，之前在小庙里，她听吕小阳说过一回，当时以为是吹牛逼的。 “没见过，这是我师父去阴司帮我挂玄名时，阎王爷主动送的。” 挂玄名，是道门弟子达到真人境界后，必须走的一个流程，要前往阴司，将写有自己姓名和八字的本命符，送往天子殿登记入册，然后可以领到天师令。 天师令，不光是身份的证明，还可以作为法器使用，妙用无穷。 道士挂玄名，大概相当于人间的公务圆办理入职手续——之前是临时工，只有领了天师令，才有正式的编制。 其中好处不少，最直接的好处，一是拥有了上表阴司的资格，二是作法之时，能役使一部分鬼神之力…… 吕小阳是前年升到真人境界的，出于对东岳帝姬的惧怕，他不敢亲自去阴司挂玄名——毕竟整个阴间，都是帝姬她亲哥的地盘，吕小阳怕去了回不来。 张七手也有此顾虑，于是亲自替他走了一趟，说是疏通了不少关系，方才成功代领到天师令。 又因为吕小阳是神弃子，按照阴司历来的规矩，张七手拿着天师令，来到森罗殿，缠着阎王大人亲手在背面铭刻下“酆都诏名”四个字，将其升级为判官令。 这段秘辛，吕小阳当然不会对身为普通人的穆一辰诉说，只随便几句话敷衍过去。 第111章 妇科医生吕小阳 “原来，你在这些妖魔鬼怪面前，还挺有分量的啊……” 穆一辰想起柳娘在他面前跪拜、连头都不敢抬的样子，虽然不想承认，但真的……蛮帅的。 “那你将来还要帮她解开剩下的枷锁，对？” “人家帮了我，我自然要还回去，我不喜欢欠别人人情。” 吕小阳说道。 “那我警告你，可不许对人家有非分之想！” 吕小阳顿时皱起眉头： “想不想的，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媳妇是我表姐，我替表姐盯着你，有什么问题吗？” 吕小阳：？？？ “什么时候她就成我媳妇了？我媳妇，叫郑汐汐！” 这下轮到穆一辰懵逼了，“郑汐汐是谁？” “你都不认识，问这么多干什么， 别打岔了，让我想想事情……” 这次寺庙之行，对吕小阳而言，就像开启了一个“支线任务”—— 柳娘身上的枷锁，十二年蝉的身世，和柳娘的委托……这些，都与高紫阳的阴谋没有直接关系。 但从柳娘口中，吕小阳还是获得了一个至关重要的信息： “作为昆虫的十二年蝉，最大的弱点，是什么呢？” 吕小阳是在思考这个问题。 他一时间，想到了很多东西，或许，都可以试试？ 两人顺着原路返回，进入学校之后，沿途遇到了一些学生，纷纷朝他们看过来，甚至还有回头看的。 尤其是男同学，一个个眼里冒着绿光，让吕小阳差点把他们当成绿毛僵尸。 “他们在看什么呢？” 吕小阳挠着后脑勺，一转头，看到穆一辰正夹紧双腿，一脸害羞地往下拉扯着裙角，顿时恍然大悟： 别说，虽然现在不少女大学生打扮的也蛮开放，但穆一辰这一身，还是有点太惹眼了。 尤其是她足有一米七五的身高，比例还好，小皮裙下，那一双白皙的大长腿……更是充满了诱惑。 “内个，你自己去找他们，我得先去换个衣服……”穆一辰满脸通红说道。 “费那事干嘛，这不是挺好的，什么也没漏。” “好个屁！我是穿制服跟你一起走的，回来的时候穿成这样子，让我表姐他们看到，还不知道咱们去干什么了！你去，我从小路走了……” 穆一辰说完，钻进了旁边的小树林里。 看着她那被勒得快炸开的包臀裙，走起路一扭一扭的。 吕小阳心想，打扮成这样的穆一辰，这辈子估计看不到第二回了，于是拿出手机，对着她的背影，偷录了一段视频，打算将来自己要是有求于她时，用作要挟。 ……………… 校医室。 特意换上白大褂的吕小阳，取出三根银针，对着躺在病床上的女生的后背扎了下去。 女生嘤咛了一声，只见一道道黑褐色的尸气，在她白皙娇嫩的皮肤下迅速游走，朝银针不断汇聚，最终全被银针吸收。 等吕小阳取下银针时，三根针已经变得漆黑如墨。 吕小阳从背包里摸出一把干艾叶，裹住银针轻轻揉了一会，将尸气化解干净，这才小心翼翼地将其装回针盒里。 然后他叫来赵钰茗，帮女生穿好衣服。 “她没事了吗？” 赵钰茗有些担心地问道。 床上这个女生，是李校长筛查出来的第六个被尸气侵袭的学生。 前五个，都跟李校长差不多，只是皮肤溃烂、浑身瘙痒，被陈浩用吕小阳给的灵符，化水之后，加上绿豆和糯米粉给治好了。 只有这个女生，面色发黑，精神恍惚，两人不敢乱治，便将她带到了校医室，一直等到吕小阳回来，让他亲自过来处理。 为了掩人耳目，吕小阳还穿上白大褂，冒充校医。 “尸气只伤及经脉，还没到脏腑，她休息一两天就没事了。” 吕小阳面色凝重地说道，不为这个女生，而是筛查才刚进行不久，就发现了七个目标，后续肯定还有更多。 这也从侧面证明了，高紫阳那句“尸山血海”的威胁，并不只是说说而已。 他是个实干家！ “铭姐，你去告诉李校长，让他加强筛选的强度，千万不能有遗漏，否则就是一条人命！” 赵钰茗连忙点头，出去打电话了。 这时候，床上的女生醒了，歪头看到吕小阳，虚弱地说道： “我这是怎么了？这是什么地方？” “校医室，你得了……一种特殊的传染病，被老师送过来的，我刚才用针灸帮你根治了。” 吕小阳说出一早就想好的借口。 女生愣了愣，说道：“针灸，还能治传染病？” “咳咳，独门针灸，什么病都能治。” 为了装的像一点，吕小阳只能这么说。 “什么病都能治？” 女生眼中，顿时流露出奇怪的光芒。 眼看四周无人，努力撑着坐起来，小声说道：“我下面，有点疼……” “下面？” 吕小阳微微一愣，难道还有尸气没除干净？ 连忙来到女生身边，问道：“哪里疼？” “就是这里。” 女生指了指自己的小腹。 不会，尸气，还能入侵到这里？ “你先说说，什么症状？” 女生趴在吕小阳耳朵上，一脸羞涩地说出了症状。 吕小阳嘴角抽搐起来，看着女生，喃喃说道： “姐妹，有没有可能，你这是……痛经？” “是痛经呀！” 女生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你不是说，你的针灸能治百病吗，妇科病，应该不难？” 妇科病……好家伙，她这是把自己当成妇科医生了啊！ 吕小阳彻底无语了，只好说服女生，去正规医院看看…… 赵钰茗这时候推门进来了，想说什么，吕小阳冲那个醒来的女生努了努下巴。 赵钰茗会议地保持了沉默。 “那你先歇着，一会我叫人来照顾你，我先走了。” 吕小阳起身往外走。 “小哥哥，你就给我扎一针。我脸皮薄，不太好意思去医院……” 女生还在苦苦哀求。 “我的针，不是随便扎的。” 吕小阳说完，叫上赵钰茗，走出了校医室。 “她不是没事了吗？怎么还要你扎针？”赵钰茗好奇地问道。 “呃，没什么，李校长怎么说？” “他已经去安排了，另外，他说刚刚又筛选出了三个学生……不过症状好像比较轻，我打电话让黄毛先过去了，我一会也去看看。” 又有三个…… “那铭姐你也去帮忙，我回寝室换个衣服，然后去找你们。” “我先帮你处理完伤口再去！” 赵钰茗一脸心疼地看着他的脸。 吕小阳脸上、身上，全是被树叶割出来的细小伤痕。 之前见面时，赵钰茗就询问过他这一身伤痕的来历，吕小阳只好简单地说了一遍经过。 赵钰茗听完，惊叹之余，反复问他，那个柳娘漂不漂亮…… “一点小伤，真不碍事，就是这一身好衣服有点白瞎了。” 吕小阳低头看着自己身上快碎成拖把的衬衫，这衣服，还是赵钰茗之前带他买的名牌。 相比身上的伤，他更心疼这衣服。 “说什么呢，衣服有什么要紧的，回头我再给你买几件！还有，你没回答我呢，那个柳娘……” “没你好看。” 吕小阳灵机一动地想到了她要的回答。 赵钰茗这才满意地笑了笑，放他离开。 第112章 金陵王家，谁人敢惹？ ………… “七加三……十个人，后续应该还有，这其实不算大问题，反正只要没变成僵尸，我就能治好。” “问题是，谁敢保证，高紫阳不会继续‘投毒’呢？学校，可是有数千人啊，怎么防备？” 回寝室的路上，吕小阳正在苦苦思索这个问题。 突然肩膀被人拉了一下： “吕小阳，你可算回来了！” 吕小阳转头一看，竟然是郑百福，愣了一下，问道： “你怎么在这？” “找你啊，打电话你不接，我只好亲自过来堵你了！” 郑百福哼了一声，拉着他就往外面走。 “快点，你时间不多了！” “等等，去哪啊？什么我时间不多了？” 吕小阳一脸茫然。 啪！ 郑百福将一张银行卡拍在他手上， “这张卡里有五十万，你拿了之后，赶紧离开金陵，退学手续我会帮你办好的，你什么都不用管了！” “离开金陵？我去哪？” “我管你去哪！” 郑百福咆哮起来， “只要你不再回金陵，不再缠着汐汐，这五十万就是你的！” “哦，我明白了……” 恍然大悟的吕小阳，无奈地笑了笑， “五十万，买我离开，然后你把汐汐嫁给王嘉乐，你能得到十倍——甚至百倍的好处，郑叔，你是懂做生意的。” “你嫌钱少？” 郑百福眼中露出轻蔑之色， “那你开个价，只要以我的身家，能给得起——” “郑叔，你觉得这是钱能解决的事？” “别装犊子了！” 郑百福甩了甩袖子， “你今天大闹宴席，重伤王少，不就是想放手一搏，换取最大的好处吗？” “不过，你做的太过了，如果不伤王少，为了不影响汐汐的名声，王家或许愿意给你一笔封口费，但现在……你若不走，只有死路一条！” 郑百福一只手搭在吕小阳肩上，“推心置腹”地说道： “实话跟你说，王家，现在已经在研究如何弄死你了！我知道你会点法术，但金陵王家，你可能没听过——” “王少的亲伯父，是金陵最有名的风水师，就算你师父复活，也斗不过他的，无论是比拼法术，还是世俗的力量，你在王家眼里……都是一只蚂蚁！” “也就是我，念在你师父的份上，不忍心你被人搞死，才给钱让你跑路！” “别提我师父！” 吕小阳伸手弹开郑百福的手，望着他，冷冷地说道： “郑叔，你可能忘了，当初你穷的连裤衩子都穿不起的日子了，要不是我师父帮你起卦，让你来金陵打拼，你能有今天？” “你看不起我没关系，但今天在饭局上，你诋毁我师父，这件事，我不会原谅你！” “呵呵，不原谅我，怎样？” 郑百福都气笑了。 吕小阳懒得跟他说什么“你将来会后悔的”这种废话，将银行卡往他身上一丢，转身朝寝室走去。 “别再找我了，如果真想聊的话，让汐汐来见我。” “还在做梦！” 郑百福大声吼道： “不怕告诉你，因为你今天闹这一场，王家决定提前举行婚礼，就在这个月二十六号！” 吕小阳停下脚步。 二十六号……还有差不多两周的时间。 “我知道了。” 吕小阳丢下这句话，继续往前走。 “怎么，你还想像今天这样，大闹婚礼吗？吕小阳，你若不离开金陵，你根本活不到婚礼举行那一天！” 吕小阳朝后挥了挥手，不再多说一句话。 ………… 郑百福愤愤地离开了学校，朝自己停在路边的奔驰s走去。 快到跟前时，他眉头皱了起来： 自己汽车后座的门大开着，玻璃碴子碎了一地，门也变形了，显然是被人暴力打开的。 “难道是有小偷？这大白天的，大学城的治安，也太差了！” 郑百福快步走了过去，往车里一看，顿时傻眼了： 汽车后座上，坐着三个人。 王嘉乐在中间，他的左边，坐着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身穿一身唐装，脸白的像僵尸一样，闭着眼睛，好像睡着了。 王嘉乐的右边，则是一个身穿白西装的男子，看着不过二十来岁，那俊美的五官之中，透着一股阴冷的气息，让人一看之下，便觉得浑身不舒服。 这是一个危险的人物！ 郑百福暗暗吸了口冷气，心中想到。 王嘉乐的右手，裹着厚厚的绷带。 他正用左手拽着绷带的一头，一圈圈地解开，接着又慢慢地缠上。 三个人，没有一个转头去看郑百福。 郑百福浑身冒出了冷汗，站在车门外边，一动也不敢动。 王嘉乐是什么时候来的，他为什么会坐在自己的车里？ “嘉乐，你的手……好点了吗？” 见半晌没人说话，郑百福最后还是忍不住，战战兢兢地问了一句。 “郑叔啊，见到吕小阳了？” 王嘉乐没回答他的问题，目视前方，淡淡地说道。 郑百福浑身一颤：“我……” “没关系，你但说无妨。” 王嘉乐这才转过头来，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 “我既然坐在这里，那自然是什么都知道了，吕小阳毕竟是你晚辈，你给钱打发他跑路，也算是有情有义，我能理解。” “嘉乐，我、我也是为了他不再破坏你跟汐汐的婚事，才……” “他如何答复你？” “这小子，像厕所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我给他钱他不要，看上去，他也不想跑路！” 郑百福一半是讨好，一半是真心实意地说道，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惹下多大的麻烦，也就是王少您大人大量，不跟他一般计较……” “我说过，不计较了吗？” 王嘉乐一字一顿地说道，眼神变得阴冷起来，审视着郑百福。 他举起了自己的右手， “我王家在金陵经营三代，从来没有受过今天这样的委屈，你知道的，不光是我的手……哪怕一枪毙了他，我都觉得便宜他了！” 郑百福倒吸一口气，他知道，吕小阳难逃一死了。 甚至听王嘉乐的意思，他连一个痛快的死法都落不上…… 第113章 王森出现，誓要报仇 “郑叔，你知道吕小阳为什么不跑路？” 王嘉乐突然的提问，将郑百福从浮想中拉回来，当下哼了一声说道： “这人白痴呗，他根本不知道得罪王家的后果，仗着自己会点法术，就以为天下无敌了。” 王嘉乐摆了摆手， “这只是一方面，重要的是，他有人撑腰……你可知道，中午打电话逼我爸放人的，是哪位？” 郑百福摇摇头。 他的确很好奇，到底是什么人，能将王家父子逼到那个地步？ 但以他的阶层，查不到真相，也不敢问。 “是赵书机。” “什么！江南省的……赵书机？” 郑百福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怎么可能呢，吕小阳他……” “赵书机的侄女，赵钰茗，是吕小阳学校的老师，吕小阳曾经救过她，所以她帮忙解围，算是在报恩。这是我找人从赵大小姐口中打听到的。” 原来如此！ 郑百福顿时为吕小阳感到遗憾。 多好的机会啊！ 他明明可以利用赵大小姐的报恩心理，实现阶级跨越的，结果白白把关系浪费在了争强好胜上面。 到底是乡巴佬，眼皮子太浅。 “那……赵大小姐，怎么说呢？” 郑百福终于主动提了一个问题。 “你觉得，赵大小姐会为了吕小阳这种人，跟我王家翻脸吗，吕小阳，他想什么呢？” 王嘉乐嗤然一笑， “不过从中午的事情看，这小子，似乎会点法术，所以我跟我大爷亲自过来，找你了解点吕小阳的情况，你上车说。” 王嘉乐的大爷？金陵王家的掌舵人，那个着名的风水师王森？ 他的大名，在金陵——甚至整个江南省，都是如雷贯耳。 尤其是那手“空手变蛇”的法术，不知道征服了多少人。 郑百福听人说过，王森可不光是风水师这么简单，他的交际圈，涉及到江南省的不少富豪、明星，甚至政要。 王森在其中，似乎充当着某种不可说的角色…… 没想到连这种人物也出场了，吕小阳，真的是把事情干大了。 郑百福内心忐忑地上了车。 那位一直闭目养神的老人，这才睁开眼睛，直视着郑百福，淡淡说道： “这小子，是哪个门派的，师父是谁，你把知道的情况，从实说来。” “是！” 郑百福恭恭敬敬地开始了讲述。 ……………… 客厅餐桌上，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 屏幕上显示的是金陵职业学院今年所有新生的档案。 吕小阳坐在电脑前，一页页地翻看着，左手拿着杨公盘，不时进行推演，然后将结果记录在一旁的稿纸上。 这里，是赵钰茗在学校的宿舍。 大约一个小时前，他们治好了所有的尸气感染者——一共十七个人。 之后为了给吕小阳一个比较舒适的环境，去筛选那些档案，赵钰茗便将他们带到了自己的宿舍。 ——三室一厅，家电齐全，崭新的豪华家具，比一般人的家居环境都好。 之前吕小阳还觉得赵钰茗一个富家小姐，愿意每天住在学校宿舍里，实在很不容易。 现在终于知道，自己想多了。 宿舍跟宿舍，是不一样的。 相比吕小阳的忙碌，坐在餐桌另一头的陈浩，则是另一种画风： 只见他喝着可乐，吃着猪脚饭，手机用支架摆在桌上，正在放锅底刚的相声。 驴：“他不是哑巴吗，怎么开口说话了？” 锅：“是哑巴，他说话是为了伪装。” 噗嗤！ 一口饭直接喷到了餐桌对面去。 吕小阳伸手抹掉脸上的饭粒和一块猪皮，阴着脸朝陈浩望去。 感受着两束杀气落在自己脸上，陈浩连忙冲他赔笑： “我注意一点，你忙，你接着忙！” 一旁的沙发上，坐着穆一辰和赵钰茗。 两人正在热烈地交流健身心得。 赵钰茗：“你做警察的，平时运动量大，就不要每天再跑步了，不然腿会变粗的。” 穆一辰：“我现在腿就很粗。” 赵钰茗：“哪有，一米八的大长腿，我都羡慕死了，你应该多穿裙子，不然都浪费这双好腿了！” 穆一辰：“你还不知道我吗，我从小到大，一次裙子都没穿过，不习惯。” “你这么说，良心不痛吗？” 吕小阳突然插了一句， “你明明下午才穿过超短裙——” “你闭嘴！” 穆一辰顿时羞红了脸， “你怎么偷听我们女生说话，下头男！” “谁让你自己说话大声，你们聊天的聊天，吃饭的吃饭，就我一个人在忙，我心里不平衡啊！” “小阳，对不起啊。” 赵钰茗一脸歉意地说道， “主要是你做的事情，我们也不懂，帮不上忙……不然你休息一会，吃完饭再弄。” “也行。” 吕小阳伸了个懒腰，向后躺在了椅背上。 盯着电脑屏幕看了一个小时，他眼睛都花了。 即便如此，这些档案，他也只核查完了四分之一左右，至今还没确定另外两个灵媒的身份…… “咦，我饭呢？我草，你把我的饭给吃了！” 吕小阳一巴掌呼在陈浩脑袋上。 “一个人吃两份饭，你是猪啊！” “这不是看你在忙着，我先替你吃一会，免了凉了，来来，你亲自吃！” 陈浩将没吃完的半盒饭递过来。 吕小阳：…… 他拿出手机，正打算重新点餐，李朝元恰好打来电话。 说他正打算出门往学校来，问吕小阳还要不要带什么东西。 吕小阳想了想，也没什么要带的。 “给我带一份猪脚饭，加一个荷包蛋、一只鸭腿、两个牛丸、一份大排……” 挂上电话，吕小阳看了一眼正在收拾东西的赵钰茗，说道：“那个……铭姐，小楼那边，你就不要去了。” “为什么！” “今晚的行动，或许会有危险，万一高紫阳想要趁我们作法时偷袭——这种可能性也不是没有，他们三个是要给我搭把手，不去不行，你到时候在旁边站着，我不放心。” 吕小阳说的，只是其中一个原因。 最重要的是，不能让她与梁素华的魂魄见面。 否则梁素华万一对她说点什么，直接就揭穿了赵家信的谎话。 “可是……” “别可是了，表姐，小阳这是照顾你呢，你看我们还得给他干活，还要面对危险，亲疏有别啊！” 穆一辰知道吕小阳不让赵钰茗去的原因，故意帮腔说道。 “哪有，大家都是一样的。” 赵钰茗反过来为吕小阳辩解，心中却很受用。 “那你们一定当心，不许出什么意外啊。”她望着吕小阳，恳切地说道。 “放心，你先回家，正好去陪陪赵爷爷，我弄好了找你。”吕小阳说。 第114章 法力与阴德 ………… “吕小阳，我知道你媳妇是谁了！我表姐告诉我了！” 十几分钟后，在送走赵钰茗之后，三人一起往小楼走的路上，穆一辰一脸得意地冲着吕小阳说道， “你可以啊，居然敢跟金陵王少抢媳妇，勇气可嘉！不过，你跟郑汐汐撑死了也就是娃娃亲……” “你想说什么？” 吕小阳瞟了她一眼。 “想说你这么舔人家，有什么意思啊，我看了她照片，也就这么回事，比我表姐可差远了！” 眼看吕小阳脸色有些变化，穆一辰知道他不喜欢听这个，吐了吐舌头， “算了，不说这个了。王嘉乐那边，你得当心点，你那么整他，他肯定要报复的，别的我也不好插手，但如果他再动用警方的力量搞你，你立刻告诉我，这方面，我给你兜底！” “你兜得住？” “在金陵警务系统，还是兜得住的。” 穆一辰轻描淡写地说道。 吕小阳心头一惊，莫非，穆一辰也有深厚的背景？ 也是，如果是普通人家庭，估计也不可能跟赵家攀上亲戚，再说她年纪轻轻就当上刑警队长，家里肯定不简单…… 吕小阳正想旁敲侧击地问问，身体突然颤了一下—— 一道平地拔起的青色气息，覆盖在了他的身上。 陈浩大叫：“卧槽，你绿了！” 吕小阳吐血。 这哥们怕不是色盲？ 说话间，那股青色气息开始收缩，钻进了吕小阳胸前的衣襟之中。 吕小阳伸手从内兜里摸出了判官令。 令牌正面，出现了一幅虚幻的太极双鱼图。 青色气息正分作丝丝缕缕，汇入其中，直至完全被吞没，双鱼图也消失了。 “五百多年的阴德，还可以……” 吕小阳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自己下山之后，超度了那么些亡魂，总算是见到“回头钱”了。 “怎么回事，快说，不许卖关子！” 穆一辰瞪大眼睛看着吕小阳。 “这个……” 吕小阳看她着急的样子，估计得不到解释，是不会罢休的。 正好李朝元也没到，干脆找个地方让他们坐下，自己坐在对面，对穆一辰说道： “你昨天不是问我，捉鬼降妖有什么好处吗，刚才那道绿光——不是，青光，就是好处，它是阴司给我发放的阴德！” 要解释阴德，还要从修炼本身说起： 按道门的说法，人间有清浊两种气息。 浊气中有阴气、怨气、丧气、邪气等等，此为阴极；清气中，有正气、灵气、阳气等等，此为阳极。 清气中的灵气，便由天真、地秀、日精、月华所组成。 法师修炼的本质，便是通过吐纳心法，不断吸收天地灵气、将其转化成法力的过程。 当法力积累到一定程度，便会带来境界的提升。 真人以下境界，只要持续修炼，提升法力，就可以“升级”，但到了真人境界，挂过玄名之后，想要提升境界，除了自身修炼，还要积累阴德。 法师在超度亡灵，诛杀邪恶之后，需要上表阴司，核实无误之后，阴司会发放与邪物寿命相对应的阴德，自动进入法师的天师令中。 阴德，以年份计算，比如超度一只在人间存活百年的厉鬼，便能收获百年阴德，干掉一只千年厉妖，便能收获千年阴德。 阴德没有别的作用，只在积累到一定年限之后，便会触发“骘评”。 ——每一重境界，分为一到九品，每逢三六九品时，想要突破，就需要通过骘评。 道门叫骘评，佛门叫开悟，邪物的话，就是渡劫，性质其实差不多。 因此，道门弟子想要提升境界，不光要勤奋修炼，提升法力，还得不断地捉鬼降妖，积累阴德，两者缺一不可。 说到底，阴德的存在，就是阴司鼓励法师捉鬼降妖的一种奖励。 这些修炼方面的知识，吕小阳也没有详细解说，只是挑拣大概，告诉二人，算是满足他们的好奇心。 “好复杂，听不懂，” 穆一辰歪头想了一会，便没兴趣了， “咱们还是讨论你的感情问题！” 吕小阳：…… 他真想吐槽一句：你不感兴趣，那你问个der啊？？害自己浪费白天口水。 陈浩说道：“我能听懂！怪不得……平时老人都说做好事能积累阴德，原来是从这来的？” “是的，不光是法师，普通人做好事，也会积累阴德，不过得死后到了阴司，才给予结算，评定来世的福报。” “哦，那我以后天天扶老太太过马路，慰问失足f女。” 陈浩掰着手指算了一下：“你刚才说，收获五百年阴德，是你超度了李茉莉、孙波，和那个叫周什么的学生，所收到的总和？” “还有下午那三个被困在坛子里的可怜人。” “是积累到一定数额，才一起结算的吗？” “也不是，阴间又没有软件系统，全靠人工统计，跟人间一样，有些员工干活勤快，有些摸鱼，所以发放阴德有快有慢呗。” 陈浩歪着脑袋又想了一会，说道：“我还有个问题，那像高紫阳这样的坏种，难道为了升级，平时也去捉鬼降妖什么的？” “他不做恶事就不错了，你还指望他做善事？” 吕小阳摇摇头，说道： “捉鬼降妖积累阴德，这是正修之道，但世间修炼之法多的是，不光有正修……这个，你们就没必要知道了。” “不过哪怕是正修，也不是都要靠阴德才能升级的，像降头师，属于巫门，巫门升级靠的是祭祀——与神灵沟通，以获取启示和祝福什么的，具体我也不清楚。” 两人一问一答，吕小阳又回答了几个问题，陈浩突然伸手抱住他的胳膊，一脸谄媚地看着他： “小阳人……” “做啥，有事说事！” 吕小阳将他胳膊甩开。 “你看我这样的，能不能当道士？” 怪不得他打听那么多，原来是动了这个心思…… “你这个年龄，修道已经晚了，可能修到五十岁，都到不了术士境界，没啥意思。” “不要术士，就最差的道童就行，嘿嘿，我要求不高！再说我修炼也不是为了自己，这我要是成了道童，以后给你打下手，不也更方便吗？” “这个，再说。” 看陈浩热情满满的样子，毕竟还要哄他干活，吕小阳也不好直接拒绝。 但修炼法术，光靠热情是不行的，其中艰辛，根本不是外人能够理解的。 第115章 班长我给你看个东西 穆一辰的电话响了，她走到一旁去接听，完事回来，面色凝重地对吕小阳说道： “你们学校前门外的一个小区里，昨晚有个女生自杀了。刚上面通知我说，怀疑是灵异事件。那小区离这只有几百米，会不会跟高紫阳有关？” 学校前门外？ 吕小阳心中一动，问道： “是不是祥东小区？” 穆一辰一愣：“你怎么知道？” “我早上从附近，看到有警察在那里。为什么说是灵异事件？” “我也不清楚啊，电话里没有说太多，只说等我有空了去关注一下案情，毕竟这一带都属于我们队的辖区。” “哦，那等你了解清楚再说。” 吕小阳并没说出自己的猜测：他怀疑，这个案子可能跟东子超市的那个妖精老太太有关。 李朝元总算赶到了。 他还带了两个人一起，一男一女，两人身姿笔挺，跟保镖似的一动不动地站在他左右。 “你怎么还带人来了，这两位是谁？” 吕小阳好奇问道。 “他们不是人。” 李朝元笑了笑，对二人说道： “来，大钱小钱，见过吕天师！” 两人也不说话，上前对着吕小阳鞠了一躬，一起咧嘴笑起来。 那潦草的五官，就像是用笔画上去的，虽然会动，但是透着一种怪异的僵硬感。 “他们……是纸人？” 吕小阳狐疑地问道。 “没错，是我用萨满巫术养出来的纸人邪灵，幽灵境界，最近刚成形，还不会说话，不过能干一些简单的活。” 李朝元道， “我想着，待会儿我们在里面干活，万一高紫阳那个杂碎来堵我们呢，让他们守在门口，好歹有个防备，大钱小钱，往前走！” 两个纸人得到命令，齐齐地迈步往前走去。 由于关节不会打弯，他们走起来就跟电影里的丧尸似的。 陈浩和穆一辰听说他们是纸人成精，顿时有些瑟瑟发抖。 吕小阳打量着那两个纸人，对李朝元说道： “法师擅招邪灵，视为邪修，这个你知道？” “知道知道，” 李朝元满脸堆笑， “没这么严重，你放心，我养他们，就是帮我干点杂活，省个人工钱，绝不干一点坏事的。” 吕小阳听他这么说，也没再说什么了。 “对了，你刚才叫他们什么？” “大钱小钱啊，多喜庆的名字，招财！” 吕小阳无语。 这是什么样的财迷，才能想到的low比名字啊。 来到小楼入口，李朝元命令大钱小钱守在拱门两侧，嘱咐了几句，然后一起走进小楼。 吕小阳先楼上楼下挨个房间检查了一遍，确定没任何问题，这才来到镇压着梁素华魂魄的那间房里。 将那块地砖打开，立刻又看到了鬼魂在水银下面跃动的画面。 “她能感觉到我们到来，说明镇压的力量并不强，想把她弄出来，应该不难。” 李朝元说道。 吕小阳点点头，想破解封印的确不难，难的是收集梁素华支离破碎的魂魄，避免在封印打开之后，她便到处飞走，魂飞魄散。 所以他才需要找三个人帮忙。 沿着坛子的四周，吕小阳熟练地布置了一个启魂法阵，然后将三枚画好了符文的玻璃镜分别交给三人。 “我们四个，分别守着四个方向，别的你们不用管，等封印解开，梁素华的三魂七魄，会相继飞出。” “这些魂魄没有思维的，凭着本能，一定会四散奔逃，到时候只要有飞到你们面前的，你们就用镜子照它，将它朝我这边弹，记住，一道魂魄都不能放走！它们魂力稀薄，大概坚持不到几秒钟，就会被天风地气打散！” “几秒钟啊！” 穆一辰瞪大眼睛，一脸紧张地看着吕小阳： “万一我来不及……” “那我就把你下午跟我在一起时发生的事情，告诉他们！” 吕小阳威胁道。 下午被柳娘爆衣捆绑鞭笞，随后又被迫穿上齐屁小短裙的这段经历，乃是穆一辰迄今为止，人生最屈辱的经历。 回学校的路上，她一再嘱咐吕小阳不许对任何人说，否则就滥用职权抓他坐牢。 当下听吕小阳提起，穆一辰急忙吼道：“不许再说了，我……我尽力！” 低头一看，李朝元和陈浩，正满眼放光地望着自己。 陈浩拉住吕小阳：“你下午跟穆警官之间发生什么了？发展到哪一步了？亲嘴了没有？来，细说一下……” 砰！ 穆一辰一拳捶在他脸上。 ………… 就在四人在小楼里，帮梁素华的鬼魂寻求解脱时，离他们只有不到五百米的一栋教学楼里。 九点整，正是晚自习放学的时候。 同学们陆续收拾书包，走出教室。 负责锁门的班长王磊最后出去，在关灯之前，他习惯性地扫了一眼教室，结果看到教室最里角的一张课桌后面，居然还趴着一个同学！ 他的姿势很怪，课本竖着展开，放在桌上，脑袋扣在上面，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 通过他迷彩服的上衣，王磊认出他正是自己寝室的林虎。 “林虎，你牛逼啊，这样都能睡觉，赶紧起来，关门了！林虎？” 王磊叫了好几声，林虎毫无反应。 王磊只好走过去叫他。 “林虎，醒醒，林虎……” 王磊在他肩膀上拍了好几下，林虎还是一动不动。 “什么情况，该不会出了什么意外？” 王磊正想把他拽起来，看看他的脸，林虎却自己动了—— 他缓缓地直起了身子，脑袋朝王磊这边转过来。 王磊当场石化。 林虎的两只眼睛里，分别插着一支笔！ 从外面留下的长度来看，笔尖怕不是捅进了脑子里…… 两行血水，顺着林虎的脸颊，一直流到下巴上。 看上去，就像两行血泪。 林虎面无表情地看着王磊，突然咧开嘴，冲他笑了笑： “班长，你叫我有事？” “你怎么不说话？那么，我给你看个东西。” 他抬起了右手，手里握着一把笔，有水笔、铅笔，圆珠笔…… 噗嗤！ 他将一根笔，直直地插进了王磊的眼睛里。 接着是第二根、第三根…… 噗嗤！噗嗤！噗嗤！ 第116章 冰柜里的尸体复活了 大学城某家医院的停尸间里。 刚刚赶到的吕小阳一行人，看到了躺在停尸床上的那个男学生：王磊。 他的脸上，插着一共近十只笔。 据初步尸检结果显示，他的死因，正是被这些笔插进了脑子里，破坏了脑组织，导致当场死亡。 “还有他的肚子，也被人剖开了。” 穆一辰站在吕小阳身边，翻看着同事送来的勘察纪要，一边做着解说： “他的内脏都不见了，尸体旁边散落着一些内脏残渣，有……啃食的痕迹，嫌疑人，就是我之前提到的那个叫林虎的。” “九点十一分，教学楼的监控拍到林虎离开的画面，他一直走出了西门，消失在了我们白天去过的那片废墟里，那边没有监控，小阳，要不要派人去那边进行搜查？” 吕小阳摇了摇头，现在过去搜寻，肯定已经晚了，再说就算找到高紫阳，凭几个警察也拿不住他，很可能还会增加伤亡。 他们，是大约九点半，从小楼里出来的。 搜救梁素华鬼魂的过程，出了点小意外——没想到封印下面，还镇压着一只守阵的恶灵。 封印刚打开，这只恶灵便冲出来，扑向吕小阳，导致他没来得及收取梁素华的三魂七魄——有两道残魂，直接逃出了小楼。 关键时刻，是李朝元请来的老仙，及时将这两道残魂叼了回来。 吕小阳这时也斩杀了恶灵，这才有惊无险地完成了收魂。 梁素华的十道残魂，现在正静静地躺在吕小阳身上的一张灵符之中。 从小楼出来时，他们从赵钰茗口中，获知了这宗凶案的发生。 ——当时教学楼里还有一些没走的学生，听见了惨叫声，前去查看情况，便看到了倒在血泊中的王磊，于是报警。 李校长得到消息后，又连忙通知了赵钰茗…… 在打听到死者和嫌疑人的姓名之后，吕小阳立刻查看了两人的档案，进行推演，确定那个林虎，正是一名灵媒！ 高紫阳，又一次抢在了他们的前面！ “九点十分……当时我们正在小楼里忙活，这说明，高紫阳有监视我们，故意趁着我不在的时候，对灵媒下手……” 吕小阳握紧拳头，用力打在自己的大腿上。 这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实在让他很不爽。 穆一辰听他说完，问道： “我想不通，既然那个林虎是灵媒，高紫阳杀死他带走就好了，为什么要把不相干的王磊杀死呢，还用这么可怕的杀人手法，目的是什么呢？” 一旁的陈浩，听见这话，也朝吕小阳疑惑地看过来。 “高紫阳，不会无缘无故杀人的，” 吕小阳沉吟良久，说道： “他这么干，可能是为了表示一种震慑……” 他话音未落，一阵敲打金属的声音，突然在房间里响起来。 三人一惊之下，循声望去，是摆在房间里侧的一排冷冻柜。 一格一格的，一共有十来个抽屉。 冷冻柜，是用来装死人的，毕竟天热，尸体放在外面，要不了多久就会腐烂。 砰！砰！砰！ 缓慢的敲击声，正是从其中某个抽屉里传出的。 冷冻柜里，当然不可能装活人。 难道，有死人想要出来？ 陈浩二人顿时吓得脸色发白，缩到了吕小阳身后去。 “这里面装着尸体呢？” 吕小阳疑惑地朝穆一辰望去。 “我、我不知道啊，” 穆一辰一脸惊恐，喃喃道： “既然这里是停尸间，有尸体也不奇怪，医院每天都要死人的。” 吕小阳朝冷冻柜走了过去，还没到跟前，便听见一阵“咯吱吱”的声响—— 那只抽屉，自己往外打开了一条缝，两只不带皮的血淋淋的人手，从里面探出来，抠住抽屉的上沿，一点点将抽屉开大。 一具平躺着的尸体，直直地坐了起来。 “啊……” 在看到他脸庞的一瞬间，穆一辰差点尖叫起来，急忙用双手捂住嘴。 这尸体的样子，实在太可怕了： 他的脑袋塌了半边，五官挤在一起，不少骨头茬子都冒了出来。 整个看上去，就像是一块被打碎了的玻璃。 “我想起来了，下午这边有个男的出车祸了，当场被碾死了，应该就是他……” 穆一辰眼望着尸体，战战兢兢说道。 这个车祸死亡的男子，在坐起来之后，好像活人刚睡醒似的，揉了揉眼睛，甚至还打了个哈欠，这才转过头，那浑浊的目光，从在场几人的脸上逐一扫过，最后锁定了吕小阳，咧开嘴，冲他笑了一下。 这笑容，配合他一张碎脸，直接将惊悚感拉到了极致。 穆一辰和陈浩，又后退了几步，背靠着房门，像是随时打算开门逃走。 “至于吗，你们又不是第一次见邪物了。” 吕小阳回头看了他们一眼，无奈地说道。 “那不一样啊，这家伙……实在太瘆人了。” 陈浩声音颤抖着， “小阳人，你别跟我聊了啊，你跟他聊，赶紧弄死他啊！” 吕小阳重新朝那具死而复生的尸体望去，说道：“唠唠？” “吕小阳，可惜你又晚了一步。” 声音特别尖细，估计是尸体的声带受了伤，无法发出正常的声音。 但光是听他得意的语气，吕小阳就知道他是谁了： “狗崽种高紫阳？” “呵呵，名门弟子，说话也这么没礼貌。” 高紫阳算是默认了。 吕小阳皱起眉头，一脸疑惑地望着他： “在谈事之前，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借用一具尸体来跟我对话的？” “哼，你们道士擅长捉鬼降妖，而我们降头师，生来就是跟死人打交道的，在这方面，我们有万千神通，借尸传声，不过雕虫小技而已。” “哦，所以，你又想来找我和解？” 吕小阳也不扯别的了，切入了正题。 “不是和解，是警告！” 停顿了一下，他一口气说道： “第一，生祠那边，你不许派人盯守，不许妨碍我将两具血尸送进去。第二，不许调查我的行踪，第三，最后一个灵媒，你想必还不知道是谁，那就干脆不要查下去了……这三个条件，你必须答应我！” 第117章 高紫阳的警告，绝对拿捏 “凭什么答应你？” 穆一辰气不过地怼了一句。 得知尸体是高紫阳“借尸还魂”，她也没那么害怕了。 吕小阳摆了摆手，示意她不要插嘴，朝高紫阳问道： “如果我不答应呢？” “不答应，呵呵，你面前那具尸体，就是榜样！” 吕小阳瞅了一眼脸上插满各种笔的王磊的尸体，笑了笑： “你威胁我呢？你要真有办法干死我，还用得着这样跟我谈条件吗？” “不是你，是别人……你插手这件事，无非是为了救人，那我就杀人，学校有数千学生，我一天随便找十个八个人杀，你能救下来几个？” 吕小阳沉默了。 “如果你配合我，不搞事情的话，我最多再杀死那个灵媒，就会开启祭坛，举行祭典，你不是想跟我决斗吗，等我完成祭典，我给你这个机会！前提是你乖乖听话。” 吕小阳沉吟片刻，说道： “我听不懂，你为什么不威胁我直接退出，搞出这么多规则干什么？” 尸体又咧嘴笑了笑，几颗牙齿，混合着血液掉落在地上。 “多余的话我不说了，吕道长，我看你的表现……对了还有一条，如果你想用外力封死或炸毁那栋小楼，后果同上。再见了……” 说完这句话，那具尸体便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吕小阳走到跟前，将抽屉完全打开，这才看到，在尸体的胸口位置，有一处明显不属于他的黑色的头发，正在分解成液体。 头发周围的皮肤上，画着黑色线条组成的奇怪图案。 “估计这就是他能够用尸体传声的原因，应该是某种尸降……降头师，的确有够神奇。” 吕小阳感慨地想道。 “吕小阳，你之前提的问题，答案是什么？” 穆一辰走上前来，问道。 “什么提问？” “他既然能用无辜的生命来威胁你，去遵守那些规则，为什么不直接威胁你退出呢？” “这个，我已经想到答案了。” 吕小阳沉默了一下，说道： “因为，他也有软肋在我们手中！” “你是说，那座小楼？” 吕小阳点头。 “他知道我不会退出的，他时间不多了，如果我们真的全天盯守小楼，或者干脆将其炸毁，那么里面的祭坛，自然也就不存在了，所以他只能在有限范围内，跟我谈条件。” ——封死或炸毁小楼这个办法，吕小阳其实真的想过，现在看来，基本没这个可能了。 吕小阳转头看了一眼那个学生的尸体。 果然像自己推测的那样，高紫阳杀他，只是为了震慑自己。 这兄弟，死的有点冤…… “那，现在怎么办？真的要照他说的去做吗？” 穆一辰一时间有点傻眼。 他们调查这个案子，本质上就是为了阻止高紫阳杀人献祭，现在继续刚下去，他反而要杀死更多的人……穆一辰无法接受这个结果。 陈浩挠着后脑勺，说道： “怎么有种‘电车难题’的感觉——现在灵媒就剩一个，不阻止高紫阳，这人必死，如果阻止他，却要死更多无辜的人，小阳人，你看……” 两人一起将目光移到吕小阳脸上，现在，这个难题，被丢给了他。 “你是警察，可别告诉我，你打算跟犯罪分子合作。” 吕小阳看着穆一辰，说道。 穆一辰果断摇头，捏紧双拳，说道： “跟犯罪分子合作，是最蠢的事情，他们根本不会信守诺言的，但是……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那就先别想太多，努力把最后那个灵媒找出来再说。” 穆一辰见吕小阳似乎没有那么担心，不由问道：“你是不是有应对的办法了？” “先干活，时间不等人。” 从停尸房出去，回到医院大厅，吕小阳见到了坐在椅子上的赵钰茗和李朝元。 两人面对面坐在两张椅子上，李朝元正在给赵玉明看面相。 “从你的面相上面，只能看到那么多了，如果你想进一步了解姻缘，可以试试摸骨，这才是我最擅长的……” 摸骨？？ 吕小阳猛的想起了什么，上前一脚踹在李朝元屁股上。 “你敢给她摸骨，你找死是？” “正常摸骨，不是你想的那样，是赵小姐找我算姻缘的……” 吕小阳连忙辩解。 “咳咳。” 赵钰茗有点心虚地看了吕小阳一眼，不让李朝元再说下去。 “行了，别扯淡了，你先回去，对了三哥，你帮我采购一些樟脑丸，改造一下，往里面加一些姜粉和天灯草的粉末，多准备一些，先来……五十斤，明天拿给我。” “这是要干什么用？” 李朝元不解地问道。 “防九目婴煞。” 既然这东西的魂体本是蝉虫，而一切虫子，都是怕樟脑气味的。 这也是吕小阳下午琢磨半天，想到的天克之物。 至于生姜和天灯草，本就是能克制邪气的法药，加在樟脑丸里，或许能起到更好的效果。 吕小阳坦白，配置这种法药，正是给陈浩他们几个用的，避免九目婴煞万一来袭击他们。 虽然从高紫阳的角度，不大可能这么干——如果他敢杀死自己的身边朋友，万一自己暴走，真把小楼给炸了，这后果，他承担不起。 不过人命关天，也不能一点防备不做。 穆一辰听他说完，说道： “樟脑丸真的能对付婴煞吗，它可不是一般的虫子啊。” “应该会有点用。” 吕小阳一笔带过，其实他已经想到了更加能克制九目婴煞的东西，只不过离决斗还早着，为了避免泄露信息，暂时没去准备。 “铭姐，我还是去你宿舍，你那电脑好用，我得赶快找到那最后一个灵媒，至于赵爷爷那边，你跟他说，我明天再去见他。” ——林虎死后，现在十六个灵媒，只剩下一个活的了，得赶紧找到他！ 现在，已经不光是救他性命的问题，吕小阳清楚，只有抢先找到这个人，自己才有跟高紫阳谈判的筹码。 “好的，那我们现在就去。”赵钰茗语气中透着开心。 “穆警官，你跟我一起吗？” 吕小阳朝穆一辰看去。 结果穆一辰还没开口，赵钰茗抢着说道： “你要是不回家的话，我给你开个酒店，在附近住一晚。” 穆一辰立刻翻起了白眼， “别紧张，我也没说跟你们走，我有眼力价，不会破坏你们二人世界！” “你说什么呢……” 赵钰茗脸红了。 穆一辰说，她得赶回局里，王磊的意外死亡，需要走个程序，不然跟上面没法交代。 还有就是，她想尝试通过学校附近的监控系统，看能不能找到高紫阳的踪迹。 吕小阳也觉得，可以试一试。 于是大家在医院门口分开，吕小阳和赵钰茗、陈浩一起，朝赵钰茗停车的地方走去。 突然，吕小阳站住了，朝漆黑的街道对面望去。 “小阳，怎么了？”赵钰茗紧张问道。 “有人跟踪我。” “啊？！高紫阳吗？” 赵钰茗话音未落，吕小阳已经朝街对面冲了过去，速度快得像一阵风。 第118章 王森的弟子，你装什么呢？ 两道人影，立刻向着身后的巷子里逃窜。 巷子七拐八拐的，追是不好追，吕小阳于是摸出一枚铜钱，朝其中一人打去。 砰！ 铜钱正中脚踝，那人痛叫一声，倒在地上。 他的同伴看了他一眼，选择了一个人跑路…… 倒地这位，立刻爬起来，转身再跑，又是一枚铜钱飞来，击中了他另一只脚踝。 这次吕小阳加大了几分力度，疼得他捂着脚在地上打滚。 吕小阳两步赶到跟前，朝他脸上一看，顿时皱眉说道：“是你！” 地上这位，正是中午吃席时遇到的，试图用尸显虫暗算自己的那个江相门弟子！ 还以为是高紫阳呢，没想到是他们…… 吕小阳摇了摇头，冲他问道： “是王嘉乐派你们来的，跟踪我干什么？” “我是王森的大弟子，我叫楚强。” 眼看逃不掉，楚强干脆站起来，一脸傲气地冲吕小阳说道。 王森？ 大概就是王嘉乐的伯父。 吕小阳看着楚强：“所以呢？” “嘉乐虽然是王家大少爷，但他指挥不了我。” “哦，你意思是王森派你来的？他让你跟踪我，目的是什么？” “不清楚，我只是奉命行事。” 楚强仰着脖子说道，态度很欠打。 吕小阳轻轻一笑，他知道这小子没说实话，还想再问，楚强抢先说道： “不过，我身为大弟子，在师父面前有一定的话语权，如果你肯放我走的话，我愿意在师父面前帮你说几句好话，或许能化解干戈……” 吕小阳笑道：“你认怂也太快了，这种话不应该先打一架，打不过了再说的吗？” “哼，我江相门不擅长近身战斗。” “别妄自菲薄，试一试呗，万一你小宇宙爆发，打赢了呢？” “不，还是不要了……” “试试。” 吕小阳步步紧逼。 陈浩这时走上前来，“小阳你歇着，捉鬼的事你在行，打架就交给我了，我保证让他舒服！” 当下便卷着袖子，朝楚强走去。 “你们有话好说啊，吕小阳，你打了我，事情就解不开了！” 楚强一个劲往后退。 啪嗒！ 有什么东西从他袖子里掉出，落在地上。 吕小阳眼疾手快，上前捡起。 是一个稻草扎成的傀儡小人，后脑勺上扎着一排铁针，通体呈现着暗红色，湿漉漉的，像是不久前刚用水泡过。 吕小阳闻了一下，一股血腥味。 他隐约想到了什么，将小人的脑袋掰开，里面果然包裹着一颗鲜血淋漓的东西。 鸡心！ “这是啥玩意？” 陈浩凑上来，好奇地问道。 “诛心傀儡术。民间扎小人的升级版，江相门的独门手段，一旦施法成功，目标会在七天之内心穿肺烂而死……” 吕小阳说完，从鸡心的下方，轻轻抽出了一张纸条，上面有字，他看也不看，递给陈浩： “念出来！” “吕小阳，一九九八年四月初八……卧槽，他这是想害你，小阳，这不能忍啊，看我一拳给他脑袋锤到刚门里！” 陈浩又要冲过去，被吕小阳伸手拦住了。 他看着楚强说道： “据说，诛心傀儡术需要获取对方的头发或指甲，放入傀儡之中，才能生效，所以你跟踪我，是为了寻找接近的机会？” “没错！” 手段被对方识破，抵赖也没有意义，楚强咬了咬牙，承认了。 “这是我师父给的任务，我也不想的，我还是那句话，你放我回去，我可以——” 砰！ 吕小阳飞起一脚，踹在他脸上。 楚强侧飞出了几米远，重重地摔在地上，没等爬起来，吕小阳已经冲到跟前，一只手拽着他头发，抬起脚，对着脑袋一通狂踹。 “你跟我装尼玛呢！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两次想搞死我！真当老子好欺负是！老子连王嘉乐都敢打，你算个几把！……还大师兄，我让你大师兄……” 吕小阳跟踢沙袋似的，一口气踢了几十脚，方才停下。 再看楚强，原本还算俊俏的一张脸，已经彻底走形，鲜血哗哗流淌下来，惨不忍睹。 “大声告诉我，你现在能好好唠嗑了吗！” 吕小阳抓着他的头发，厉声问道。 “能能能，我有问必答！” 楚强几乎要哭出来了。 吕小阳看着想笑，有些人，就是贱，一点都不能惯着。 “是王森让你来暗杀我的？” “是、是的。” “为什么要用诛心傀儡术？” “因为……你跟大少爷的矛盾已经公开，我师父不敢用世俗的手段暗杀你，那样容易落下把柄，尤其是……他怕在赵小姐那边不好交代，这才让我出手……” 原来如此！ 这个王森，逻辑是没毛病，用诛心傀儡术这种诅咒法术伤人，的确可以做到不留痕迹，杀人于无形。 自己死后，就算赵钰茗找到王家，没有证据，他们也可以咬死不认。 “吕、吕道长，我只是个小角色，你放过我，这样……事情还有回旋的余地……” “回旋你妈！” 吕小阳又是一个大力抽射的动作 ，一脚踹在他胸口。 咔嚓！ 楚强的肋骨，不知道断了几根。 “回去告诉王森，老子最近几天忙，没空去找他，如果还想杀我，叫他自己来，别再派你们来送头了！” 说完，便招呼陈浩和赵钰茗离开，突然想起什么，对陈浩说： “对了，你之前不是要跟他打吗，不然你再补几下？” 陈浩连忙摆手。 “够、够了。” 回去路上，好半天陈浩和赵钰茗都没开口说话。 吕小阳转头看时，两人都在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望着自己。 “额，我刚才的表现，是不是……有点太暴力了？”吕小阳不好意思地挠着后脑勺。 “我的确没想到，你打架那么狠！不过那小子也该！” 陈浩挥了挥拳头， “真特么解气！” “我也是，我看的挺爽的！”赵钰茗吐了吐舌头。 她人虽然温柔，但也不是那种圣母——人家几次三番想要杀你，对这种人，怎么惩罚都不为过的。 在他看来，吕小阳之前暴打楚强的一幕，真的……帅炸了。 第119章 男人们的爱好，朱巧儿自首 “小阳，我之前忘了告诉你，王嘉乐下午托人找到我，打听我跟你的关系……我是按照你交代的，说我们是普通朋友，中午帮你解围，也只是还你人情，没想到……他们竟然想要杀你！” “不然我还是给王家施压，我小叔出面的话，他们父子肯定不敢再乱来的。” “铭姐，真的不用，我自己能搞定。” 赵钰茗咬着嘴唇，担心地说： “我知道你要强，可是防不胜防啊，假如你刚才没发现他们，岂不是很危险？” “诛心傀儡术而已，杀不死我的。” 吕小阳笑了笑，也没多作解释。 “再说，铭姐，现在不是他们要搞我，是我要搞他们，就算王家现在愿意拿我当爹供着，我也不会放过他们的！” 王嘉乐几次三番挑衅自己——先找龙哥过来砍手，后又让楚强作法害命，真当自己没脾气吗？ 也就是自己最近忙着对付高紫阳，腾不出手来搞他们。 但事情，不能就这么算了！ 之前吕小阳以为王家只是商人，自己玩的太狠的话，有点欺负人家。 现在得知王森也是一名法师，那自己就可以毫无顾虑地去干他们了！ “走，先回去干活，得抓紧时间呢！” 吕小阳冲神情复杂的两人笑了笑，朝对面走去。 等他们三人离开了有一会，之前那个逃走的家伙，从巷道深处飞奔而出，来到楚强身边，将他从地上扶了起来。 “大师兄，你没事你？” “他特么看我像没事的吗？” 楚强有气无力得说道。 “我帮你叫救护车！” “等一下！” 楚强让他把自己就近扶到一堵墙下坐着，强忍着身上的剧痛，从裤兜里摸出纸笔，写下了吕小阳的姓名和生辰八字。 然后将这张纸贴在一块木板上。 “大师兄，你难道要用钉魂血咒，对付这个吕小阳？” 他的师弟看到这一幕，连忙上前阻止， “就算作法成功，你也要赔上十年的修为，犯不上啊！” “你滚开！” 楚强吼了一嗓子，结果牵动了被打断的肋骨，疼的吸了半天的气，抹着眼泪说道： “本来我只是奉命行事，跟他无冤无仇的，可你瞧瞧他把我打成什么样子？” “老子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欺负，我要报仇！” 他咬破手指，往吕小阳的名字上按下了一个血手印，然后摸出一根铜钉，含在口中，默默地念了一遍咒语，随后腮帮子一鼓，“噗”的一声吐出了铜钉。 铜钉射出去，牢牢地钉在了吕小阳的名字上。 只见数道血线，像滴在纸上的墨水似的，以铜钉为中心，朝四周蔓延出去，逐渐将吕小阳的名字覆盖，直到完全看不见字迹。 做完这件事，楚强整个人像被抽干了生气，瘫倒在地上，嘴角却是浮起一抹快意的微笑。 “成了！三个小时之后，吕小阳必死无疑！” “哼，吕小阳，你莫怪我，这是你自找的……” ………… “小阳，喝杯咖啡。” 宿舍里，赵钰茗亲手沏了一杯咖啡，放在了吕小阳的面前。 “你要不要去洗个澡，换身舒服点的睡衣？” “额，不用了，铭姐你先去睡，我得抓紧干活……” 吕小阳头也不抬地说道。 一个小时过去，吕小阳看了一下页码，自己已经看完了五分之四的档案，还是没找到最后一个灵媒是谁。 “难道真的这么巧，这个家伙的资料，被排到了档案的最后？还是我前面漏掉了？” 如果真是遗漏了，那乐子可就大了。 “不管了，先把最后这些看完再说……” 又是半个小时过去。 吕小阳望着屏幕上的一个女生的资料，一边转动罗盘，进行着推演： “……朱巧儿，1999年9月13日生，八字对应天干地支，是……找到了！！” 灵媒，就是这个朱巧儿！ 吕小阳兴奋地一巴掌拍在桌上，咖啡溅了一桌。 档案里面，有朱巧儿的手机号码，吕小阳想了一个理由，然后拨出了电话。 在等待接通的时间里，他心中不免有些紧张，生怕电话接通后，那头传来高紫阳的声音…… 结果电话一直响到忙音也没人接。 “不会真出什么意外？” 吕小阳不死心，又拨了一遍。 响了好一会之后，电话终于被接通了。 吕小阳“喂”了一声， “我都跟你说了，不要再找我了，你听不懂人话的吗！还找别人的手机打过来，你以为这样我就会理你吗？不！可！能！” “除非你现在下单，给我买一个香奈儿的包包，然后把截图发我，我不是图你的东西，你知道的，我不是那种物质的女生，主要是为了考验你道歉的诚意！” “如果连这点钱都不愿意给我花，那足以证明你心里没有我！喂，你听到没有？你怎么不说话？” “我……” 吕小阳傻傻地握着手机，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 “你到底买不买包，快点给句话，不然我挂了！” “买买买，你先告诉我，你是不是朱巧儿？” 吕小阳总算从那一顿输出中醒过神来，连忙问道。 “是我，你是谁？” 对方这才发现自己喷错人了，警惕地问道。 “我是警察，那个……有一个案子需要你协助调查。” 吕小阳说出想好的借口。 “什么案子？” 朱巧儿明显紧张起来。 “也没大事，别紧张，就是问你几句话，不过电话里说不清，你——” “警察叔叔，我真的不知道那是犯法的，我跟他们也没有别的交易，面都没见过，就是卖了几条丝袜而已，呜呜，能不能不抓我去坐牢，如果我同学家人知道我做符离集，我这辈子就完了，我愿意交罚款，或者……只要我能做的，我都没问题！” 吕小阳：？？？ 居然还有意外收获？ “先见面再说好，我去找你也行，你现在的态度，对后续给你定性非常重要，你看着办。” “好的好的，我在米兰酒！” “那你不要乱走，手机保持畅通，我一会就到！” 与朱巧儿结束通话，吕小阳立刻打电话给穆一辰，简单说明情况，让她马上去米兰酒找人，然后随便编个理由，先把朱巧儿弄到酒店去，开房等着自己。 穆一辰一口答应下来。 挂上电话，吕小阳冲赵钰茗笑了笑：“我这么坑人，是不是有点过分？” “不会啊，你毕竟是为了救她，不过她一个大一女生，居然卖原委丝袜，真是……” 之前吕小阳打电话时开了免提，赵钰茗听到了朱巧儿“自首”的这一段。 “原委丝袜是什么？” “你真不知道啊？” 吕小阳茫然摇头，他还在纳闷呢，朱巧儿为什么会觉得卖丝袜触犯了法律。 赵钰茗红着脸，给他科普了一下。 “我去，这东西……居然有人愿意花钱买？” 吕小阳听完，感觉匪夷所思。 “谁知道你们男人，为什么那么喜欢丝袜。” “我也是男人，我没感觉啊。” 说完，吕小阳想到什么，朝赵钰茗下半身望去。 今天她没上课，穿的是便装，一件修身的连衣裙，下面正好搭配着灰色的丝袜。 吕小阳盯着看了一会，喃喃说道：“我好像……有点理解你说的那些男人了……” 第120章 长眠噩梦、诅咒的反噬 大学城的全季酒店。 吕小阳赶到的时候，穆一辰已经把朱巧儿带来了，开了个房间，在里面待着。 朱巧儿长得也没见得多好看，不过身材不错，看上去蛮清纯的小碎花裙下面，套着一双刚过膝的那种白色丝袜。 “怪不得能在网上卖丝袜，的确有点本钱……” 吕小阳偷偷瞄了一眼妹子的腿，心里想到。 “到底是谁要害我，小哥哥，你能告诉我吗？” 朱巧儿一脸紧张地望着吕小阳，说道。 ——为了能将她乖乖留在酒店里，穆一辰之前告诉她，警方找她，是因为有人要伤害她。 “这个涉及到机密，不能跟你说，” 穆一辰接过话头，有些严厉地说道， “你就安心在这待着，学校那边，我们帮你请假，等我们抓到那个人，你就可以回去了。” “吃东西怎么办？” “我们可以帮你叫外卖，不用你出钱。” “那好！这床挺舒服的，比那些快捷酒店好多了。” 朱巧儿坐在床上颠了颠，试了一下弹性，说道。 “你住过很多酒店吗？” 穆一辰斜眼看着她， “而且连床的弹性怎么样，都记得那么清楚？” “没有没有，我胡说的。” 朱巧儿连忙摆手，爬上床玩手机去了。 吕小阳等人离开了房间，关上门，在走廊里说话。 “你确定这样将朱巧儿保护起来，不会惹恼高紫阳？” 穆一辰一脸紧张地对吕小阳说道。 “我赌他不敢！” 吕小阳说出自己的分析： 高紫阳现在唯一的底牌，就是用“滥杀无辜”来威胁他们，一旦他真的这么做了，那就没有底牌了。 惹怒了他们，真把小楼给炸了，他哭都没眼泪。 至于别的条件，例如不在小楼附近设防之类的，可以答应他，也算是留个余地。 吕小阳一边说着，一边画了张血精符，贴在朱巧儿的房门上，说道： “一会你把隔壁房间给我开好，从今晚开始，我就住这里了，你呢，还得派人在她门口守着，不许她出去，万一有什么情况，直接叫我！” ——如果自己推测的没错，高紫阳估计要不了多久，就会找过来的。 对于最后一个灵媒：朱巧儿，高紫阳绝不会放过，他会想尽一切办法来抢人。 那时，自己便有反杀他的机会。 利用朱巧儿，逼高紫阳现身，进行决斗！ 这是基于目前的情况，吕小阳能够想到的最佳的解决方案了。 当晚，吕小阳便在朱巧儿隔壁住了下来。 洗漱完毕，上床都快十二点了，他盘膝坐在床上，开始吐纳修炼——这是身为法师，每天必修的功课。 在法界，每个宗派，都有属于自己的吐纳心法。 吕小阳用的是茅山秘传的《上清无言功》，据张七手说，修炼速度是一般吐纳心法的两倍。 这也是吕小阳年纪轻轻便能晋升天师境界的原因之一： 从八岁入门开始，他便在张七手的监督之下，每天吐纳一个周天，从未间断。 即便是住在大学宿舍的这些天，吕小阳也要趁室友们睡着之后，悄悄进行吐纳修炼。 在吐纳的过程中，他的手机响了好几次——是微信新消息的提示音。 吕小阳没理会，结束吐纳之后，才拿起手机，打开微信，是一个叫“白袜格格巫”的，给自己发了好几条申请好友的信息。 看了验证信息，吕小阳才知道原来是朱巧儿。 本来对她也没什么好感，吕小阳直接没理，倒头睡觉。 “……郑汐汐的婚礼，将在二十六号举行，在那之前，高紫阳的事情，应该结束了，真不知道，这件事最终会以什么形式了局呢？” 大概是因为太累了，吕小阳想着这些，直接睡着了。 …… 黑色的夜空下，是一座座连绵起伏的山峰。 山上长满了异常高大的树木，有些看上去，甚至高达几十米。 整个世界万籁俱寂，视线所及之处，也看不到任何人或生物。 吕小阳踩着松软的碎石，从两座山中间的峡谷中走过。 这时候的他，意识处于一片混沌，只是凭着某种直觉在往前走。 突然，他脚下一麻，像是被什么咬了一口，低头看时，一条五彩斑斓的蜈蚣，正从自己脚面上爬过。 不止一条蜈蚣！附近还有蝎子、蛇、蜥蜴等等毒虫，在碎石的缝隙里钻来钻去。 吕小阳忽然觉得，这些碎石的形状很奇怪，仔细看时，根本不是碎石，而是人类的头骨，以及被折断的长短不一的骨头棒子！ 这条路，是由数不清的人类骨头组成的！ 少数骨头还没有彻底腐烂，上面还带着一些碎肉，边缘处有啃食的痕迹，就像是……有一头巨大的生物，在吞噬了血肉之后，将被嚼碎的骨头随意地吐在地上。 要是在现实中看到这幅画面，吕小阳一定惊骇不已，但是此时的他，只是稍作停顿，便继续熟视无睹地往前走去。 他走出了峡谷，来到了一处宽阔的山间盆地，盆地的中间，是一片巨大的湖泊。 湖水是黑色的，完全静止，没有一点波澜，就像是一块巨大的黑色镜面。 吕小阳一路来到湖边，方才停下来。 这时候，他的意识稍有复苏，茫然地朝四周望去。 “这是什么地方？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是做梦吗？” 一种奇怪的声响，在他耳边渐渐响起，好像有人在敲鼓，其中还伴随着某种低沉的吟唱—— 这声音越来越响，几乎到了嘈杂的地步。 吕小阳举目四顾，却看不到一个人。 “咕噜噜……” 水花翻动的声音，吸引了吕小阳的注意，转头望去，就在他对面几米远的地方，湖水开始翻腾，水花越来越大。 直觉告诉吕小阳，一定是有什么东西，正在从湖底浮上来。 对此，吕小阳心中没有恐惧，反而带着一种莫名的期待…… …… 与此同时，金陵西郊，某个度假村的房间里。 房间没开灯，地板上点着十几支蜡烛，围成了一个圈。 蜡烛的中间，坐着之前被吕小阳打成猪头的楚强。 王森则盘膝坐在他的对面，一脸严肃地望着自己这位弟子。 “你刚晋升卦师境界，还不稳定，不该因为意气之争，贸然使用钉魂血咒，浪费十年修为不说，钉魂诅咒一旦生效，你自身也会受到强大反噬。” “就算有我为你护法，你没有一年半载，也缓不过来的，何必如此……” “师父，弟子当时没想那么多，就想着弟子拼死也要为师父除去这个眼中钉！” 楚强说这话时，自己感动的都要哭了，完全忘了自己是因为被吕小阳暴揍一顿，一时脑热，才使用了钉魂血咒。 等他冷静下来，想到钉魂血咒的强大反噬，方才感到后怕，连忙给师父王森打电话，请他为自己护法，不然他很可能会因为扛不住反噬之力而挂掉。 这才有了眼下发生的一幕。 王嘉乐也在场，听见两人对话，笑着说道：“伯父你就不要责怪楚师兄了，他毕竟忠心可嘉。” “只是……吕小阳这么一个有趣的家伙，就这么死了，我还真有点舍不得呢，我还没玩够……” 王森瞪了王嘉乐一眼： “你应该庆幸，吕小阳的师父死了，也没有师兄弟，没人给他报仇，给我记住，法师，没有一个是好惹的！” “我不怕，有伯父您在，不管惹了多厉害的法师，你也能给我收场的。” “瞎说！” 王森斥了他一句，内心却很是受用。 虽说他有绝对的把握，能弄死吕小阳，但楚强所为，的确也省去了自己出手的麻烦。 想到这里，王森转头对楚强说道： “从现在开始，我擢升你为江相门的内门弟子！” “谢谢师父！” 楚强顿时激动的浑身都不疼了，十年修为，换一个内门弟子的身份，绝对值了。 毕竟自己才二十出头，还有几十年时间，可以将失去的修为补回来…… 他还想再说几句表忠心的话，突然浑身一颤，连忙说道： “师父，我感应到了，钉魂血咒的力量开始发挥作用了！” “好，你闭上眼睛，我这便为你护法，保你无事！” 王森将一枚铜钱塞进楚强嘴里，另将两枚铜钱摆在他左右肩膀上，开始念咒作法…… 精通风水术的他，只需三枚铜钱，便能借助天风地气，组成一道坚不可摧的结界，帮楚强化解反噬之力，小菜一碟。 ………… 第121章 楚强惨死、王森再派强者 另一头，吕小阳还在沉睡。 从他紧皱的眉头来看，噩梦还在延续着。 这时，一团漆黑如墨的气体，紧贴着他的腹部，好像活物一样，一点点朝他脸上挪去。 而正在经历噩梦的吕小阳，对发生在自己身上的这一幕却是毫无察觉。 这团黑气，终于来到了他的脸上，分成两束，顺着他的鼻孔，缓缓钻了进去。 结果刚钻进去一半时，突然一道绿光，从吕小阳领口中飞出，组成了一条蛇的形状，虽是半透明的虚影，但身上层层鳞甲，清晰可见。 它一口叼住了黑气的末端，轻轻一扯，咬下来一块，吞入腹中，然后又是一口…… 很快，那没来得及钻进吕小阳鼻孔的黑气，全被这蛇形幻影吃干抹净。 蛇形幻影张开嘴，对着吕小阳鼻孔吸气。 先前钻进去的黑气，立刻被吸了出来，被蛇形幻影叼住，大口地吞食起来。 两束黑气，仿佛不甘心被吞食的命运，左右扭摆着身躯，进行着徒劳无用的挣扎……最后，全被蛇形幻影吞进了肚子里。 一点都没剩下。 在吞食完黑气之后，蛇形幻影的身体明亮了几分，变得更加有实质感了。 它张开嘴，吐出了一些好像残渣的东西，然后昂起头，用那双猩红色的眼睛盯着吕小阳看了片刻，重新又化作一道绿光，钻进了他的衣服之中…… “啊！” 吕小阳一声惊叫，从床上弹坐了起来。 …… 砰！ 楚强肩膀上的两枚铜钱，突然崩成了碎片。 一道怪异的阴风吹过，将他身边那些蜡烛尽数吹灭。 “灯呢，灯在哪里？” 在王森的呵斥下，王嘉乐手忙脚乱地去摸电灯开关。 等他打开灯，朝楚强看去时，眼前的一幕，惊得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楚强死了！ 前一刻还好好的他，此时仰面倒在地上，他全身的血肉，被不知道什么东西给吸干了，只剩下一层皮，松垮垮的垂在身上。 看上去，就像一具刚从古墓里挖出来的木乃伊。 他双眼圆睁，嘴巴张的老大，仿佛在死前看到了什么极为惊恐的东西。 “伯父？” 王嘉乐半晌才回过神来，朝楚强对面的王森望去。 王森满脸苍白，一手捂着胸口，脸上也同样带着惊恐之色，怔怔地望着楚强。 “伯父，那个什么血咒，反噬的力量那么强大吗，直接把楚强干死了？” 听见侄子的问话，王森缓缓摇头。 “这，不是诅咒的力量，至于是什么，我也不知道……” 刚才，在为楚强护法的时候，原本一切都好好的： 反噬之力，被他所布置的结界挡住，已经消耗的所剩无几了。 就在王森以为快要大功告成的时候，楚强体内，突然横生出一股极其可怕的力量，瞬间冲破了结界，连他也被波及到了，差点受伤。 王森怔怔发呆时，一粒粒精魂，从楚强的口耳鼻中飞出，在房间里盘旋着，似乎不愿意离开。 楚强，居然被打到魂飞魄散！ 到底是什么力量，能强大到如此地步？ 王森叹了口气，望着那些精魂，说道： “徒弟，我知道你死不瞑目，放心，为师一定会帮你报仇的！” 想到不久之前，自己才将他擢升为内门弟子，结果只当了不到半小时，人就没了…… 王森内心，也是颇为感慨。 “伯父，吕小阳死了没有？” 王嘉乐着急地问道，他只关心这个问题。 “待我占上一课……” 王森起身，来到房间另一侧，那里摆着一副围棋。 王森将棋罐里的棋子尽数倒掉，只留下三白三黑一共六颗，倒扣在桌上，心中默想着吕小阳的生辰八字，摇了几下棋罐，打开之后，根据棋子的位置，以梅花易数推之，脸色顿时一变。 “吕小阳，没死！” “什么？！” 王嘉乐叫起来， “楚强这个白痴，不是说用了那个血咒，吕小阳必死无疑吗，结果只是白白送头？” 王森瞪了他一眼， “人家刚死，你嘴下积点德！” “我管他死不死，我要的是吕小阳死！” 停顿了一下，王嘉乐狠狠地说道：“这个吕小阳，命还真大，伯父，看来得你亲自出手了。” 王森沉吟了一下，说道：“去给你周师叔打电话，让他过来见我！” 王嘉乐一听，顿时喜笑颜开，连忙去打电话。 ——这位“周师叔”，名叫周亚，是王森的同门师弟。 他在风水学上的造诣，虽然不如王森，但为人凶残狠毒，就王嘉乐所知，死在他手下的，光是法师都不下于五个人。 这人自视甚高，谁都不服，能一直住在王家，也是因为身上背着不少血债，没法在外行走。 王家，一直是把他当成死士来养的，而且是头号死士，一般小麻烦，根本用不到他出面。 十多年来，王家只请他出过一次任务—— 那一次，是对付王家在生意场上的一个特别厉害的对手，此人知道王森的可怕，请了好几个法师保护自己。 王森先是派了好几个弟子，试图用术法暗算他，全都失败而归，其中几个人还送了性命。 无奈之下，王森只好请周亚出手，这才成功干掉那个商人，和他身边的几个法师。 不仅如此，周亚还用某种神秘的法术，悄无声息地杀死了那位商人的一家老小，连几岁小孩都没放过。 这件事办的，让王嘉乐一个畜生都觉得，周亚实在是太畜生了！ “伯父，周师叔说他立刻过来。” 王嘉乐放下手机，来到王森身边坐下，陪着笑说道： “我其实早就想请周师叔出场了，就怕您不同意，有周师叔帮忙，吕小阳就算有十条命，也要被玩死了。可惜他没有父母亲人，我只担心，周师叔玩的不尽兴……” “那就让他死的惨一点！” 王森看了一眼楚强的尸体，冷冷说道。 随后关照王嘉乐：“吕小阳死后，你不要再惹事了，赶紧跟郑家那个女孩完婚，我好动手夺她的造化，我王家能不能更进一步，冲出江南省，全在这上面了！” 听他的话音，好像吕小阳的死亡，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第122章 吕小阳：做我女朋友的男朋友吧！ 醒来的吕小阳，低头瞅着自己胸前衣服上，那斑斑点点的黑灰。 它们看上去，像是某种东西分解后留下的杂质。 “有点像是诅咒力量的残余，莫非，有人对我用了诅咒之术？” 吕小阳翻身下床，来到窗前，撕下了贴在窗户上的血精符。 灵符是好好的，没有被触发的痕迹，这说明自己衣服上的痕迹与邪物无关——血精符不是万能的，太强大的邪恶它也挡不住。 但只要有邪恶进入其覆盖范围，灵符一定会被触发，唯有诅咒力量，能够逃过灵符的检测！ 结合残渣的特征，以及自己体内残余的一抹异样的气息，吕小阳终于确定，自己刚才睡着的时候，遭到了诅咒的攻击！ “是高紫阳干的？不，这不像高紫阳的风格，应该是那个王森……” 吕小阳想到了答案。 “他么的，这家人是属狗的，一晚上追着我咬两回，没完没了还！不过，既然诅咒已经进入我的身体，我为什么没事呢？” 正常来说，自己就算睡着了，神识也能保持几分清醒，不管遭到任何形式的袭击，立刻就会醒来。 诅咒术虽然可怕，但只要自己在清醒状态下，总有办法应对。 而刚刚自己遭受诅咒攻击时，却偏偏没醒，这已经足够怪异了，更让吕小阳想不通的是，自己既然没醒，那么是谁，或者说什么力量，帮自己打破了诅咒？ “莫非，跟那个奇怪的梦有关？” 吕小阳心中一沉，他回忆起了梦境的内容： 在梦境的最后，他看到了一具尸体，从湖水中浮了起来。 这尸体在水浪的作用下，直直地站起来，吕小阳看到了他的容貌——居然是自己的脸！ 随后，他看到湖里的“自己”，全身皮肤溃烂，一点点长出了鳞片，双腿也融合在一起，变成了蛇尾…… 虽然是以第三视角看到的画面，但当时给吕小阳的感觉，湖里的那个，就是自己本人！ 在身体长出鳞片的同时，他听见了奇怪的低语——语速飞快，带着某种令人陶醉的韵律，越来越近，最后钻入他的脑袋里，不断产生回响。 这声音，一点点瓦解他的精神力，似乎想要钻进他的神识。 吕小阳以“太清冰心诀”抵抗，经历了一段拉扯之后，终于将这个声音从脑海中赶了出去，人也瞬间从梦中警醒。 从人变成蛇……这一幕，不正是孙波临死前所经历过的吗？ “没错！虽然我将那只虺王送了回去，但事后，它好像在我体内留了什么东西，莫非……是诅咒转移到我身上来了？” “按照诅咒的原则，一个人身上只能存在一种诅咒，所以王家搞出的那个诅咒，是在入侵我的身体时，被虺王的诅咒给吞噬了！而我当时正在梦中对抗虺王，所以没能及时清醒过来……” 吕小阳一下子明白了事情的真相。 他怔怔地的发了一会呆，连忙感知起自己的身体内部。 还好，并没有什么异常的变化…… 这大概是因为，自己在梦境的最后一刻，抵抗住了虺王的侵蚀？ “虺王的诅咒，可能还在我体里，只是暂时蛰伏了起来，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让我感觉不到它的存在……” 吕小阳深吸了一口气，这种被不明生物寄生的感觉，让他浑身不舒服，就像吞下了一颗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引爆。 之后的几十分钟里，他用了许多办法，想要从自己身体中检验出诅咒，结果都失败了，最后也只能无奈放弃。 “算了，反正它一时半会搞不死我，等它再次出现，我再想办法对付。” 吕小阳只好这样安慰自己，念了一遍清心咒，强迫自己睡着。 ………… 醒来，天已经亮了，吕小阳看了一眼手机，将近十点。 他回想了一遍，确定自己第二次睡着后，再没梦到那只虺王，这让他稍稍放下心来。 起床洗漱，随后吕晓阳下楼去吃早餐——酒店送了两张早餐券，不吃白不吃。 电梯门口，一左一右站着两个警察，看到吕小阳，立刻冲他点头微笑。 “吕先生好，我们是穆队安排在这值班的，穆队交代过，一切行动听你指挥。” “额，不是让你们守在朱巧儿门口吗，怎么去这站着了？” 两个警察笑着说明了原因。 原来，昨晚吕小阳睡着之后，赵钰茗直接包下了整个楼层所有的房间，这样只要守住电梯和消防通道，可以最大程度防止有人接近楼层。 她自己也找了一间房，住了下来。 吕小阳听完，只能说有钱任性。 “这个妹子，没什么动静？” 从朱巧儿门前经过时，吕小阳检查了血精符，没有被触发的痕迹。 “她之前想下楼去见一个朋友，被我们拦住了，刚我们给她送了早饭，在里面吃着呢。” 一个警察回答。 吕小阳跟他们客气了几句，便下了电梯，前往餐厅吃饭。 途中，他用余光发现一个男的，正鬼鬼祟祟跟着自己，年纪看上去跟自己差不多。 “难道又是王森派来的？不会！这大白天的，就这么大张旗鼓地派人跟踪我？” 吕小阳假装没看见他，在经过走廊的转弯时，他躲在了墙后面的夹角里。 果然，那个男生很快出现了，往前探头探脑地寻找自己。 吕小阳一步冲上去，伸手捏住了他的喉咙。 “王森在哪，带我去见他！” 几次三番地被他搞，吕小阳真的烦了，决定直接去办了王森，一劳永逸。 “王、王森是谁？” 男生一脸茫然。 “还跟我演戏！少废话，快点带路！” 吕小阳往他喉咙上加了几分力气，再看男生，因为喘不上气来，已经翻白眼了。 “身体这么弱，他不是法师，王森，居然派了一个普通人来跟踪我？” 吕小阳松开了他。 男生难过地咳嗽了一通，这才冲吕小阳说道： “你误会了，我不认识你说的那个人，你是……吕警官？我叫杨乐乐，是朱巧儿让我在酒店大厅蹲你的！” 朱巧儿？？ 没等吕小阳回过神来，这位杨乐乐，道出了自己的来意： “朱巧儿，她想要跟吕警官你交往！” 吕小阳愣住。 “交往的意思是，处男女朋友？” “对啊，巧儿那么好看，人也善良可爱，吕警官你看，要不要处一下试试？” 吕小阳有点无语。 自己昨晚跟朱巧儿就见过一面，话都没说过三句，她居然找自己处对象！ 不愧是做符离集的，就是开放。 当然，主要还是因为自己太帅了。 吕小阳伸手撩了一下头发，说道： “她为什么让你来找我说，你跟她什么关系？” “她说昨晚加你微信，你没通过，然后她因为某些原因，不能离开房间，这才把任务交给了我……我，是她男朋友。” “哦，你女朋友……你说啥？？你是她，男朋友？？” “对，不过是备胎男友。” 第123章 梁素华与赵家信重逢 杨乐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我想转正，但巧儿不给我机会啊，只能当备胎了，吕警官，你要不要考虑下，做我女朋友的男朋友？” 吕小阳差点就一口老血喷出来。 “兄弟，你这……你喜欢她吗？” “当然！我第一眼看到她，就爱上她了，此生非她不娶！”杨乐乐一脸决然。 “那你……帮她追别的男人？？” 吕小阳彻底凌乱了。 “假如我跟她在一起，你看着不难受？” “当然难受！但她很花心的，最多跟你处一阵子，就像前面几个那样，一阵子就分手了，你们都是过客，只有我这个备胎，是一直陪在她身边的，总有一天，她会感动于我的付出，跟我长相厮守的！” 说这番话时，杨乐乐特别的深情，显然是被自己这份坚持，感动的不要不要的。 随后，他继续恳求吕小阳： “大哥，你帮个忙，哪怕只假装跟她处一阵子也行，对了，我给你发个红包！求求你了，如果你不答应，她会把我拉黑的……” 吕小阳捂脸。 这大概就是网上说的那种终极舔狗，能舔到这个份上，真的是……吕小阳不知道怎么形容了。 “兄弟，真不是我不帮你啊，主要你们这玩的太花了，我有点顶不住，你……找别人！” 吕小阳说完就跑了。 为了逃避这位兄弟的纠缠，他干脆连早饭也不吃了，原路返回。 杨乐乐却一路跟着他，苦苦哀求，多亏电梯口有两位警察大哥守着，吕小阳让他们帮忙拦住了杨乐乐。 “吕先生，赵小姐说等你回来去下她房间，508，赵老爷子刚才来了！” 一个警察冲吕小阳说道。 “我知道了，谢谢。” 吕小阳当然清楚赵家信来的目的：他是急着见梁素华，等不及了。 当下便来到508门外，按响了门铃。 “小阳，你不是去吃早饭了吗，这么快就上来了？” 房门打开，赵钰茗有些惊讶的说道。 “哎，让人给堵回来了。” 吕小阳无奈摇头，进到客厅，他一眼看到了正坐在沙发上喝茶的赵家信。 两人对了个眼色，赵家信便招呼他进屋聊，起身走进一间卧室。 吕小阳跟他进去，先把窗帘拉严，然后打开了房间里最暗的灯，取出那张包裹着梁素华魂魄的灵符，冲赵家信说道： “她本该魂飞魄散的，是我用法术暂时将她的魂魄拼在了一起，但他魂力很微弱，一旦离开灵符，只能在人间待十分钟左右，你……要不要提前酝酿一下，跟她说什么？” “我都酝酿了十几年了，” 赵家信勉强笑了笑， “不过，她愿意见我吗？” “一开始不愿意，她以为你跟高紫阳是一伙的，一起害死了她，我跟她解释了情况，她才同意见你。” 赵家信感激地看了吕小阳一眼，道：“你放她出来！” 吕小阳一抖灵符，一道虚幻的身影坠落下来，站在地上。 正是梁素华。 身体半透明的她，看上去并没有吕小阳第一次见到她时那么老，也就五十多岁的样子，魂魄合体的她，也抛弃了作为魂器的轮椅，站在地上，静静地望着赵家信。 “素华，我对不起你啊！” 本来还算镇定的赵家信，在看到梁素华的第一眼，便绷不住了，神情激动地朝她走过去。 “唉，赵大哥，事情我听吕天师说了，不怪你……” “不，是我害死了你！” “真的不怪你。” “怪我。” …… “咳咳！” 吕小阳干咳了两声： “友情提示啊，你俩就十分钟时间，就别复读机了，多说点有用的，我先去外面了。” 他将一张引魂符放在桌上，开门出去了。 ——他昨晚就跟梁素华说好了，等见过赵家信，让她自己去阴司报道。 一抬头，赵钰茗就站在不远地方，神情复杂地望着自己。 “赵爷爷说他要休息一下，所以——” “他跟梁奶奶见面了吗？”赵钰茗问。 吕小阳当场愣住。 “小阳，你不用瞒我，你没来之前，我爷爷已经全都告诉我了。” 赵钰茗咬着嘴唇，说： “那个轮椅老太太，是我梁奶奶，她被高紫阳害死了，魂魄被镇压在那栋小楼里，对？你昨晚进入小楼，就是为了救梁奶奶出来。” 吕小阳暗暗吐出一口气，想赵老爷子也是聪明，他说的这些都是真实发生过的，只是把他自己摘了出去。 挺好，省得我再撒谎骗她了。吕小阳心想。 “我爷爷说，梁奶奶要害我，是因为她被高紫阳用法术蒙蔽了心智，是这样吗？” 眼看吕小阳点头，赵钰茗接着问道： “可是，梁奶奶当时，是怎么认出我的呢？” “这个……大概是高紫阳安排的，别想这些了，反正我已经救她出来，这些细节不重要了。” 吕小阳连忙岔开话题。 赵钰茗点了点头，一脸伤感地说道： “梁奶奶是个好人，但她的命，实在太苦了……” “据说她很小的时候，就被人拐到浙南那边，卖给了一个酒鬼做媳妇，因为生不出孩子，她经常被酒鬼毒打，还用铁链将她锁起来……她被关了好几年，才找到逃跑的机会，回到家中，她的父母都已经去世了，孤苦无依的她，只好进城打工过活。” “梁奶奶与我爷爷相识，是那时候刚好在我家当清洁工，那一两年，我是跟爷爷一起生活的，与梁奶奶也相处过，她对我很好——不是因为别的原因，我能感觉到，她是真的把我当自己的孩子看待。” 吕小阳听到这里，心中一动： 或许，梁素华当时让李茉莉谋害赵钰茗，并不是为了报复赵家信，而是有着别的原因？ 难道就像自己瞎编的那样，是高紫阳安排她做的？ 吕小阳隐约感到到，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 他有心找梁素华问个清楚，但现在人家老两口正在道别，自己也不好过去打扰。 他正犹豫着，听见赵钰茗幽幽说道： “小阳，你说像梁奶奶这样的好人，命怎么会这么苦呢？” 吕小阳拿了纸巾，走到她身边坐下，正要帮她擦眼泪，赵钰茗一把抱住了他，把脑袋埋在他胸前，哭得更厉害了。 “这……” 吕小阳最不会的就是安慰妹子了，想了想，说道： “我按照梁奶奶的生辰八字，给她算过命，原本她是半生凄苦、老来富贵之命，是高紫阳把她害成这样的，下一世，她会得到补偿的。” 虽然是安慰赵钰茗，但吕小阳说的也是真话。 “真的吗？” “我是法师，这种事怎么会骗你。” “嗯，我信你！” 赵钰茗停止了哭泣，却把他抱得更紧…… “小阳，人的命运，是在投胎的时候就注定了吗？” “有些是，有些不是。” “怎么说？” “回头再给你细说。” 吕小阳揉了揉她的脑袋， “时间到了，去看看你爷爷。” 与赵家信的单独谈话，并没有进行多久，便被一宗意外事件打断了—— 第124章 吕小阳斗食胎鬼 是穆一辰打来的电话。 她告诉吕小阳，就在今天早上，他们通过一些现代医学手段，确定了之前在小楼里发现的那具女尸的真实身份： 她叫王美艳，金陵本地人，是个孤儿，原本在金陵的某个大酒楼里当服务员，警方查到了她的就医记录，大约八年前，王美艳在本市的肿瘤医院，检测出了肝癌晚期，住院治疗了两个月左右，病情便急转而下，陷入昏迷。 因为联系不到王美艳的家人，医院当时已经做好了为她收尸的准备，结果王美艳突然苏醒，并且恢复了行动能力，她却拒绝继续治疗，办了出院手续…… 这些信息，是穆一辰联系到了当时负责王美艳的主治医生，听医生说起的。 吕小阳听到这就明白了，真正的王美艳，在住院的后期，八成已经死了，然后她的尸体被崔莹的鬼魂附身，因此成为了鬼尸。 崔莹之所以选择王美艳，大概是看中她孤儿的身份——可以隐蔽行踪，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至于崔莹最初是怎么找到她的，就不得而知了。 很可能崔莹的魂魄，当时就在医院里四处游荡，寻找合适的身体。 “后来呢？” 吕小阳追问道。 “电气二村，55栋323室，这是王美艳的身份证，在出院不久便买下的一所房子，最近六年，她没有任何出行或宾馆登记的记录，应该是一直住在这所房子里。” 穆一辰道， “我想着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过去看看，没准从崔莹的遗物中，能找到什么线索呢？” “行，你在哪，我过去找你！” 既然能找到崔莹的家，吕小阳当然想去看看。 虽然事情的真相已经水落石出，但最关键的一件难题，至今没有任何突破，那就是：如何进入祭坛！ 就他们掌握的情况来看，除了高紫阳，唯一知道答案的，就只有崔莹了。 吕小阳也试过反推崔莹带领林默等人所举行的“开门”仪式，但始终不得要领。 “我先去办事了，咱们回来再聊。” 放下电话，吕小阳对赵家信说道。 “也没什么好聊的了，我知道的情况，全都告诉你了。” 赵家信神情复杂地望着吕小阳：“你有信心，能斗得过高紫阳吗？” “这个怎么好说呢，我到现在，可连他的面都没见到呢……” “你可一定要活下来！你为我祖孙二人做了那么多，可别让我连报恩的机会都没有。” “你打算怎么报恩？” 吕小阳一边收拾东西，调侃道。 老头想了想，“如果你死了，我会为你修一座大墓，像钟山上那座大墓一样宏大！再修一座碑，记录你的生平事迹，供后人凭吊……” 吕小阳：…… “我谢谢你，还是换一个，我还不想死。” 赵家信笑了笑， “如果你活下来，我将一半家产送给你！” 吕小阳身子晃了一下，“老爷子，你的身份，说话可是要算数的！” “算数，一定算数！” 赵家信嘴角，掠过一丝狡猾的微笑。 “对了，你自己有什么打算？” 吕小阳问他。 “我明白你的意思，我现在的情况，根本就是一个怪物，不该活在世上……” 赵家信苦笑着摇了摇头， “我唯一的心事，你刚才已经帮我了却，我也不打算活下去了，我等你解决高紫阳，然后，再最后陪钰铭过一个生日，就可以走了……” 吕小阳点点头，随口问道：“铭姐快过生日了吗？” “就这个月二十号，阴历八月初七。” …… 电气二村，是一座城中村。 一座座低矮的自建楼房，与一些明显是上世纪留下来的筒子楼，混杂在一起，又脏又乱，但却透着市井生活的气息。 吕小阳三人，沿着满是油污的街道上穿过——多出来的一个是赵钰茗。 因为吕小阳要出门，赵家信也要回家去，他是被管家送到酒店的，自然还跟人家走，用不上赵钰茗。 于是赵钰茗开车带吕小阳来到城中村，跟先到一步的穆一辰汇合。 三人一路问询，总算找到了55栋。 这是一栋单位自建的老楼，看着至少得有几十年历史了，但在到处都是自建房的城中村里，反而显得提拔和整洁。 楼下，有一个穿着跨栏背心的大爷，正手持蒲扇，坐在躺椅上纳凉。 穆一辰走过去，问道：“大爷，323的王美艳，是不是在这楼上住啊？” “王什么艳？” “王美艳。” “不知道，323在三楼，靠近东头那家就是。” “谢谢大爷！” 穆一辰往前走了几步，对二人笑着说：“幸亏大爷没接着问我，什么美艳。” 赵钰茗捂嘴一笑。 “什么意思？”吕小阳不解。 “网上的一个梗，你乡巴佬听不懂的。” 穆一辰得意地冲他吐了吐舌头。 …… “323，就是这里了！” 穆一辰走上去，转了转门锁，发现锁上了。 她研究了一下门锁，道： “这种老式的锁，倒不难开，我试试……” 她从头上拔下一枚发卡，稍微改造了一下，插进锁孔，试了几次，只听咔嚓一声，门锁打开了。 “你还有这手艺！” 吕小阳有些惊讶。 “从我抓过的小偷那里学的，我也就会个基础，有些厉害的小偷，连防盗门都能开！” 穆一辰说着就要进去，被吕小阳拉住—— 刚才房门推开之际，他清晰地嗅到了一股邪气！ 房间里，可能有邪物！ “我先进去，你们等下。” 吕小阳刚要迈步，身后，走廊对面的一家房门突然打开了，屋里传出了一个妇女的嚎叫声。 三人一起回头望去，就看到一个中年男人，正满脸焦急地跑出来。 看到吕小阳，他明显眼睛一亮： “这位兄弟，能不能帮个忙，人命关天！” “怎么回事？”吕小阳忙问。 “我媳妇快生了，但我们这城中村路窄，救护车开不进来，兄弟，你能不能帮我把我媳妇抬出去？谢谢你了……” “行，走！” 遇到这种事，吕小阳还能说什么，当下特意锁上了王美艳的房门，这才跟着男子来到他家里。 吕小阳一眼看到了疼的在床上不停哀嚎的那个孕妇。 她双手捂着明显比一般孕妇要大的多的肚子，一些液体，顺着睡裙一直流到了地上。 第125章 食胎鬼的反击 “羊水破了！” 赵钰茗叫起来， “这很危险，得赶紧送医院了！” 他瞪了一眼那个手足无措的男人， “你怎么当老公的，明知道救护车进不来，为什么不提前几天住进医院里！” “这还没到日子呢，医生明明说过，预产期在一周之后，谁知道今天突然要生了……兄弟你快帮我搭把手！” 男子说着，来到床铺一头，连着床板和自家媳妇一起抬了起来。 “等一下！” 吕小阳面色凝重地走到床前，盯着孕妇那大的出奇的肚子，丝丝缕缕的鬼气，正从肚皮上不断冒出。 “大姐，得罪了！” 吕小阳伸手掀开了妇女的上衣，露出了肚皮。 “兄弟你干什么……啊？！” 本来要上前制止吕小阳的男子，一下子愣住了。 穆一辰和赵钰茗也是当场呆住。 三双眼睛，都带着惊骇，看着发生在孕妇肚皮上那恐怖的一幕： 两只手掌，正从孕妇的肚子里，一下下地撑在肚皮上，力气之大，手掌的轮廓在肚皮上清晰的显现出来。 婴儿的手，绝不可能有这么大…… 这是一双成人的手！ 隔着一层薄薄的肚皮，能看到这双手是黑色的，手指比正常人的手还要细长一些。 这一双大手，不断地撑在孕妇的肚皮上，仿佛要将其撑破。 “怎么会这样！媳妇，你别吓我啊！” 男子吓得脸色发白，围在孕妇身边，不知道怎么办好。 “这是食胎鬼！” 吕小阳望着孕妇肚皮上那两只若隐若现的黑手印，面色凝重地解释起来： 食胎鬼，是因难产而死的女人，死后所变成的一种特殊形态的鬼魂。 它们对于生子的渴望和怨念，转化成了一种修炼方式： 吸食胎气！ 胎气，是胎儿在母体中生长的时候，不断积累的一种能量，当他降生之时，胎气会转变成阳气，成为生命的本源。 因此传统中医认为，胎儿在妊娠期间如果发育不良，甚至有流产的迹象，多半都是因为动了胎气。 食胎鬼选中目标后，会钻进孕妇的体内，一直等到胎儿出生前的一周左右，才开始吸食胎气—— 因为这时候的胎气，已经达到盈满程度，开始逐渐转化成阳气，等胎儿降生，这种转化会彻底完成。 食胎鬼这么做，是为了能吸食到更多的胎气。 眼前这位孕妇的情况，便是食胎鬼已经开动了。 但吸食胎气，是一个缓慢的过程，为了不让更多的胎气流失，贪婪的食胎鬼，会对胎儿下手，努力将它赶出母体。 这便是胎儿即将早产的原因。 失去了胎气的婴儿，生下来也只会是死胎…… 吕小阳一边解释这些，手上也没闲着，他从背包里摸出了青瓷碗，倒进半碗纯净水，添了一些朱砂和松香的粉末进去，转头冲一脸懵逼的男子说道： “去刮一点锅底灰过来，快点，你媳妇撑不了太久的！” “我……你到底是什么人？”男子睁大两眼，傻傻地看着吕小阳。 “法师。” “法师……使用远程法术的职业吗？” 吕小阳：…… “捉鬼的法师啦！” 穆一辰用力推了他一把，“你还不快去，能不能救你媳妇的命，全靠他了！” “哦，谢谢你们！” 男子连忙去了厨房。 孕妇肚皮下面的黑手印，还在上下移动，看的穆一辰和赵钰茗心惊肉跳。 赵钰茗不放心地问道：“小阳，这什么食胎鬼，不难对付？” 吕小阳吸了一口气，说道： “食胎鬼本身实力不强，但它躲在孕妇体内不出来，很不好处理。” ——那些杀伤性的法器就不说了，像桃木剑，倒是能一剑戳死食胎鬼，但孕妇也活不下来。 就算是驱鬼的灵符，隔着孕妇的肚皮，也会被削减威力。 出手轻了没用，出手重了，食胎鬼在孕妇的肚子里挣扎起来，伤到孕妇的魂魄，后者可能死的比它还快…… 当然办法也不是没有，吕小阳在脑海中，已经勾画出了方案，只不过没有把握。 说话间，男子已经刮了一些锅底灰过来，用碗装着，递给吕小阳。 “法、法师，你真能救我媳妇吗？” “你没头一句问能不能救孩子，证明你媳妇没白跟你一场！” 穆一辰说道， “不像有些下头男，把媳妇当成生育工具……” “这时候你就别打拳了，” 吕小阳瞪了她一眼， “你们帮我把这大姐按住，让我把符水喂下去。” 食胎鬼的折腾，加上临产的疼痛，让孕妇几乎失去理智，指望她配合是不行的。 赵钰茗二人于是一左一右，按着孕妇的肩膀，吕小阳捏着她鼻子，好歹灌了几口腹水下肚。 “这是在做什么？”穆一辰问道。 “壮魂符，能让她的魂力强壮一些，避免食胎鬼玩同归于尽，撕碎她的魂魄。” 吕小阳说完，往装着锅底灰的碗里加了一些水，调成糊状，用符笔蘸着， 在孕妇的肚皮上刷了一个“甲”字。 随着一道咒语念过，那字迹就好像写在宣纸上一样，在孕妇的肚皮上晕开，然后向下浸润。 等到字迹几乎看不见时，孕妇的肚皮，在吕小阳的眼中，竟是变得透明起来，能看到下面窝着一只满头长发的女鬼。 果然是食胎鬼！ 原本还不是很活跃的它，在被“甲”字符的灵力刺激之后，突然变得狂乱，一双大手，一下接一下地抻着孕妇的肚皮，动作的幅度也大了许多。 “啊……” 孕妇发出凄惨的叫声。 她的肚皮，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起来，几乎要被撑爆的感觉。 这一幕直接吓傻了在一旁围观的三人。 “法师，这……” 男子话还没说完，便被赵钰茗拉到了一边， “别打扰他，有小阳在，肯定没事的！” 吕小阳没受任何人干扰，他手捻着一根银针，锐利的目光，在孕妇的肚皮上来回巡视，观察着食胎鬼的行动，等待着她将后脑的“鬼门穴”露出来。 这只食胎鬼，的确比他预想的要强大的多，估计害过不少人命，才有这般修为。 必须一击命中它的鬼门穴，方能将它从孕妇体内拘出来，如果扎偏了，没拘出来，反而造成它重伤，真的垂死挣扎起来，光靠一张壮魂符，未必能保得住孕妇的魂魄不被撕裂。 ——实际上，只要三魂不被打碎，吕小阳事后是可以帮孕妇聚魂的，但魂魄受伤，会让她昏迷过去。 这也不是在医院，有专业助产设备，孕妇一旦昏迷，孩子估计就很难生出来了。 母子两命，让吕小阳感觉压力有点大…… 第126章 赵钰茗客串接生婆 孕妇的肚皮越来越鼓，食胎鬼的一双利爪，甚至从下面抠出了肚皮，试图将其撕开——魂魄无形，无法对人造成物理伤害，实际上，这一切是它附在婴儿身上所做的。 眼看吕小阳一直站着不动，穆一辰也无法淡定了，轻轻叫了一声：“小阳？” 便在此时，食胎鬼因为持续受到“甲”字符咒的刺激，感觉难过的它，在挣扎过程中，终于稍微翻了个身，露出了后脑勺。 机会来了！ 吕小阳手持银针，飞快地扎了下去—— 银针穿过肚皮，正中食胎鬼的鬼门大穴。 一击命中，吕小阳顺势提起银针。 因为魂身被破，这食胎鬼即便在普通人面前，也会显露真形。 围观三人当即看见，银针的末端，挂着一颗黑乎乎的东西。 是一颗脑袋！ 湿漉漉的长发，遮住了它的脸，也看不见模样。 这只脑袋用力摇晃着，似乎在对抗着银针吸附的力量，想要回到孕妇体内。 “出来你！” 吕小阳大喝一声，向后一个侧步，直接将食胎鬼整个拉了出来： 一个浑身冒着绿光的女人，趴在地上，好似鱼上岸似的，身体以夸张的幅度向着两侧扭动，四肢乱抓。 “啊！” 穆一辰三人怪叫着，向后逃出老远。 这时，食胎鬼已经停止了挣扎，抬起头，用无比怨毒的目光望着罪魁祸首吕小阳，突然一跃而起，朝他扑去。 砰！ 一枚铜钱飞来，正中食胎鬼的眉心，将它击落在地。 吕小阳一步上前，手中早已取出了墨斗，拉出红线，就势缠在了食胎鬼的脖子上。 “呜……” 食胎鬼怪叫着，抬起那长着尖细十指的双手，朝吕小阳面门刺去。 吕小阳也不躲，直接向后一跃，挂在食胎鬼脖子上的红线，自然将它扯倒，双手扑在地上。 吕小阳顺势将红线从她手腕上缠过，再一拉，手臂伸直。 红线缠住了食胎鬼的中指，吕小阳飞快地打了一个法结，然后一道灵符贴在食胎鬼脑门上，将它收了进去。 ——怨灵境界的食胎鬼，在吕天师眼中，就是一头毫无还手之力的羔羊，一支桃木剑就能戳死，他之所以稍微费劲地将它收起来，是为了暂时留它一个全魂。 他有许多问题，要跟食胎鬼对证。 打完收工，吕小阳朝床上的孕妇望去： 那圆鼓鼓的肚皮终于缩小了一半，变成了正常临产孕妇的大小。 她虽然还在哼哼，但已经不是之前那种惨叫了。 “吕小阳，你太帅了！” 穆一辰一巴掌拍在吕小阳肩膀上，激动地叫起来。 “帅什么，还没结束呢！” 吕小阳给了她一盆冷水。 穆一辰愣住，“那个鬼，不是被你收起来了吗？” “鬼是收起来了，但羊水已破，得赶紧接生，不然孩子保不住的！” 三人听了这话，都是一惊。 “能坚持到去医院吗？”赵钰茗问道。 “怕是来不及了……” 他们进来的时候，孕妇的羊水已经破了，为了对付尸胎鬼，又耽误了这么长时间。 如果救护车现在赶到，立刻将孕妇拉走，或许还赶趟。 但这里离城中村出口有几百米远，路也不好走，如果像男子之前说的，用床板将孕妇抬出去的话，婴儿肯定憋死了…… 男子扑通一声跪在吕小阳面前，“法师，求求你救救我媳妇啊，求求你……” 说完砰砰地往地上磕头。 “我已经救你媳妇了，但我一个法师只会捉鬼，也不会接生啊……” 穆一辰一把拉住赵钰茗：“铭姐，你不是学医的吗，不然你帮她接生呗？” “啊，我不行！” 赵钰茗连忙摆手， “我学的也不是产科呀，再说接生是需要专业设备的……” “古人没有专业设备，不也照样接生吗，你快点，我帮你百度接生的程序，在一旁告诉你。” “这个我真的不行！” “试试！” 吕小阳也劝说道， “如果不现在接生，婴儿必死，你试一试，没准还有希望，不要有什么负担，尽力就好！” “那……那我就试试，我需要剪刀，还有开水、毛巾……” 男子赶紧去准备了。 “先要对器械进行消毒，然后准备好细绳……” 穆一辰真的搜索了接生指南，在一旁进行技术指导。 三人忙碌起来，吕小阳反而退出了房间，在外面等着。 他拨打了120，报出地址之后，那边说救护车已经到城中村了，也是因为车辆进不去，正抬着担架往里赶。 吕小阳稍稍放心。 现在能不能保住婴儿，就看赵钰茗那边了。 “食胎鬼并不是很常见的鬼怪，为什么偏偏让我遇到一只呢？还正好是在崔莹家的对面……” “或许，这个尸胎鬼，跟崔莹之间有着某种联系？” 吕小阳望着崔莹家的房门，正在思索，身后突然响起了一声清亮的婴儿啼哭声。 这么快就生了！ 不一会儿，穆一辰开门出来，对吕小阳说道： “表姐生了，是个男孩，母子平安，这下可以放心了！” 吕小阳：？？？ 几分钟后，两个抬着担架的医生出现在楼梯口，吕小阳连忙招呼他们过来。 听见婴儿的哭声，两个医生大为震惊。 “私下接生是犯法的！”一个医生说道。 “这不是没办法了吗，你们快进去善后，别磨叽了！” 吕小阳将两个医生放进屋里。 不一会儿，赵钰茗被替换了出来，已经清洗干净的她，怔怔地看着吕小阳和穆一辰。 “怎么，有不对劲吗？”吕小阳问道。 赵钰茗摇摇头， “一切正常，就是……我真没想到，自己居然有一天，会帮人接生……” 吕小阳也乐了，“作为亿万富豪，客串接生婆的感觉怎么样？” “我现在心还跳的厉害，不过看到婴儿活蹦乱跳的，真的很有成就感！” 她神情复杂地望着吕小阳， “小阳，真的谢谢你！” 刚才的经历，对她而言，实在是太疯狂了，如果没有吕小阳，她可能这辈子都不会有这种体验的机会。 “谢我干什么，好处你也有份的。” “好处？” “阴德啊，救人性命，收获的阴德可比捉鬼要多得多，像刚才这种事，你至少能赚五百年阴德！” 第127章 水缸里的怪鱼 “这么多！” 穆一辰眼睛亮起来， “可是表姐不是法师，阴德有什么用处呢？能换来世的福报？” “阴德也不一定死后才结算的，比如你命里带着死劫，被阴德冲一下，可能就不用死了。” “我去，这么好！” 穆一辰发出羡慕的感叹。 “现在后悔把机会让给你表姐了？” “那没有，我这性格，真的干不了接生这种事，下次有别的好活，你记得带着我啊！” 穆一辰展开了畅想： “我要兑换一个长得帅，能挣钱，又百依百顺的老公！” 赵钰茗立刻接话：“这个交给我了，等我回去就帮你物色一个合适的！” 穆一辰翻了个白眼，“表姐不用这么着急把我嫁出去，我对你看中的那位没兴趣。” 赵钰茗微微低头，“你说什么呢，我对小阳，没有那种想法。” “哈哈哈？我有提到吕小阳的名字吗？” “你！” 赵钰茗的脸一下红透了。 两个美女正在斗嘴，房门突然打开了，男子走了出来。 吕小阳道：“看你这笑的一脸褶子，就知道没什么事了。” “没事没事，母子都好！医生正忙着善后呢，待会要送医院去！” 男子说完，扑通一声跪下，冲吕小阳三人咚咚磕头： “我朱小龙是个小人物，不知道怎么报答三位恩人，三位但凡有用的到我的地方，我拿命去拼！” 吕小阳将他扶起来，稍微打量了他一眼，这一看不得了，这位老哥，面相还挺特殊： 四方大脸，刷子眉、羊眼、肉鼻、覆船口……单看每个器官，都是极普通的面相，但凑在一起，却是罕见的“坨地之相”。 这种命格的人，与权力、富贵都没什么关系，但命灯够亮、不易熄灭，用民间的说法就是“秉性旺”，与极易招引邪物的灵媒体质正好相反。 放在过去，这种命格的人，是道门弟子可遇不可求的“武道童”的人选。 ——道童，有文武之分，文道童，要懂一些法术，递香烧纸，干的是助手的活。 而武道童干的活，有点像是古代军队里斥候和死士的结合体。 因为要与邪物近距离接触，十分危险，秉性虚一点的很容易就挂了。 吕小阳没有收道童的想法，但想到自己将来或许有用到他的地方，于是跟这个朱小龙加了微信。 “你家孩子被那恶鬼吸食了一些胎气，生下来阳气不足，我待会给你发个方子，你按方抓药，熬水给他喝，补十天半个月就好了。” 朱小龙一听，激动的又要下跪道谢。 这时有一个医生推门出来，告诉朱小龙，母子都简单收拾好了，现在要送他们去医院，要朱小龙帮忙抬担架。 “几位恩人，那你们……” “我们还有事，就不过去了，回头微信联系。”吕小阳说道。 朱小龙跟一个医生抬着担架，另一个医生抱着孩子，从门口出去时，赵钰茗把孩子要过来，抱着看了一会，才送还给他们。 “表姐，你要是喜欢孩子，就自己生一个呗！” “去你的，净瞎说！主要是这孩子是我接生的，有一种奇怪的感情在里头……” “那你干脆认个亲，当他的干妈好了，吕小阳当干爹，吕天师，你觉得怎么样？” 穆一辰开着玩笑，转头去看吕小阳，却发现他正在发呆，神情似乎有点伤感，忙问道： “你怎么了？” “没什么。” 吕小阳暗暗吐出一口气。 刚才，他是因为那对母子，想起了自己刚出生的经历—— 他听张七手说过，自己刚出生时，因为煞气附体，差点就死了，情况跟刚才被自己救下这个婴儿有点类似，多亏张七手出手搭救，自己才能活下来。 师父救自己，正如自己刚才救那个孩子一样。不过相比之下，这孩子要幸福的多，他至少还有父母。 而自己五岁的时候，父母就死了。 吕小阳听张七手简单说过，那是一场灵异事件。不光他的父母，他的老家吕家屯，有一多半的人，都因那件事情而丧命。 但具体详情，师父不愿意告诉自己，要他在晋升地仙境界之后，才能回乡调查。 想的有点远了…… 吕小阳摇了摇头，对穆一辰说： “之前房门被我锁上了，你重新撬锁，接着办正事。” “哦，对了，那个食胎鬼呢，被你杀了吗？” “没有，进去再说。” 吕小阳看了一眼过道远处，因为之前闹出的动静，有不少邻居都打开房门，朝这边张望着。 大概是因为住在这里的多是租户，邻里之间不熟，之前他们接生时，并没有人过来帮忙。 房门打开，吕小阳率先走了进去。 迎面是一间客厅，除了脏乱一点，看上去并没什么异常。 但房间里却充斥着特别浓烈的邪灵气息，令吕小阳心中一惊： 这种浓度的邪气，是只有邪灵的巢穴才能达到的！ “你们先别进来！” 吕小阳面色凝重地冲将要进门的两人喊了一声，随即绕着客厅走了一圈，确定邪气，是从两扇紧闭的房门之中的一扇后面飘出的。 为了以防万一，他先在这扇门两边各贴了一张镇灵符，这才拔出桃木剑，伸手推开了房门—— 一个硕大的、长着翅膀的东西，立刻冲着他面门扑来。 吕小阳左手捏诀，一掌拍去，将这东西击落。 定睛一看，是一只巨大的飞蛾。 它倒在地上，扑腾了两下就不动了。 吕小阳没空去管这只飞蛾，因为眼前这间屋子里的情况，实在是过于震撼： 地板和墙壁上，吸附着一坨坨的糊状物，形状像是牛粪，中间都有一个圆孔，里面似乎藏着什么东西。 吕小阳随便检查了几个，从里面掏出了蝎子、蜈蚣等等毒虫，不过全是空壳，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吸干了血肉。 地上也有不少毒虫的空壳，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奇形怪状的物件，像是木头刻成的傀儡小人，纸扎成的蝴蝶…… 扑通！ 一声水花翻腾的声音，吸引了吕小阳的目光。 是一口靠墙摆放的水缸。 吕小阳起身过去，往里看了一眼，差点就吐了： 第128章 神秘的人皮邪灵 一缸长满了红藻的臭水中，游动着一条活鱼。 这鱼的鳞片很大，像某些蛇鳞那样支楞起来，其中的缝隙里，挤满了密密麻麻的小虫，一个个圆鼓鼓的，形状跟蜱虫差不多。 “我草……” 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的吕小阳，不敢再看第二眼。 一股股邪气，从水缸里飘出来。 这让吕小阳确定，缸里的鱼既不是普通的活物，也不是妖，而是某种邪灵！ 水缸旁边，还有一排金属架子，上面摆放着很多瓶瓶罐罐，一眼扫过，里面都装着液体。 有些似乎还有活物在游动，因为那条鱼的原因，吕小阳已经不敢再细看这些了。 他绕着房间走了一圈，发现邪气的源头不止一处—— 那些牛粪形状的毒虫巢穴、水缸，以及架子上的物品，都有邪气散发出来，不过最大的来源还是位于房子中间的一个巨大的人偶。 “吕小阳，我们能进去了吗？” 穆一辰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进来。” 经过刚才的检查，吕小阳确定，房间里已经没有能够构成威胁的邪物，那些鱼什么的，都还没变成真正的邪灵。 “这、这是怎么回事啊？” 来到卧室门口的穆一辰二人，也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如果我没猜错，这个房间是崔莹的工作室，是她制造邪灵的地方。” 穆一辰二人闻言，当场惊得说不出话来。 吕小阳这时已经来到那个巨大人偶的旁边，仔细打量起来。 这东西乍看上去，就像是一具人类的尸体趴在地上，全身长满了白毛。 吕小阳用桃木剑挑着，将人偶翻到正面，人偶的脸很奇怪，就像是一张纸剪出了五官，中间是凹陷下去的窟窿，没有眼睛鼻子和嘴唇。 从它身上散发出的邪气，比这个房间里其余的东西加起来都要浓郁。 这让吕小阳对它刮目相看。 “这是什么东西？”穆一辰这时也来到了旁边，好奇地问道。 “制造邪灵的人偶，跟之前那几个被我打碎的陶瓷小人，本质上是一种东西。” 吕小阳这么说着，内心也有一些奇怪： 用人偶来炼制邪灵，供自己驱使，这是包括降头师在内的巫师们经常使用的手段。 巫门对此有一个专业术语，叫“唤灵术”。 一般来说，用作唤灵术的人偶，不会弄得个头太大——人偶体积越大，唤灵的难度，和邪灵生成的时间也会成倍增加。 因此，即便是高紫阳这种资深降头师，身边经常用来差遣的，也是几个巴掌大的陶瓷人偶。 吕小阳想不通，崔莹，为什么要弄出来一个成人大小的人偶？这唤灵的难度得有多大？ 他取出离魂勾，在人偶肚子上划了一道，撕开一看，里面全是稻草，不知道是被什么液体浸泡过，呈现出绿油油的色泽。 穆一辰问道：“为什么要将稻草填充在里面？” “不知道。” “还有你不知道的事情？” 穆一辰很有点吃惊。 “这话说的，我又不是万能的，再说唤灵术是巫师的玩意，我也不是巫师。” 吕小阳伸手在人偶肚皮上，薅下了一簇白毛，凑到眼前打量，感觉不像是毛发，而是某种霉菌一类的东西。 “小阳，你看这是什么？” 赵钰茗手指着被吕小阳薅掉白毛的那块皮肤，边缘处，能看到一颗黑点。 “这是黑痣？” 穆一辰辨认了一番，猛地想起什么，抬头看着吕小阳： “是不是……只有人类才会长黑痣？” 最终经过检查，吕小阳三人在人偶的左肩上，发现了另一处确凿的证据： 纹身！ 是一个不大点的关公像。 由此能够确定，人偶身上罩着的，是一张人皮！可能因为施加了某些法术，才长出了白色的霉菌。 穆一辰和赵钰茗两人，当场吓得不轻。 “用人皮做这种事情，有什么讲究吗？” 穆一辰看着吕小阳，战战兢兢地问道。 “这是为了养出邪灵，” 吕小阳解释起来： 越是拟人形态的物品，越是容易滋生出邪灵。 这也是“唤灵术”经常用到人形傀儡的原因——李朝元搞出来的那两个纸人邪灵，也是这个原理。 直接使用人体组织去施展唤灵术，效果当然更好，但在巫门，这么做已经不是正修之道，属于邪修了。 “崔莹既然连人皮都用上了，那我没猜错的话，在这个稻草人的身体里，可能还放置了一些人类的器官，比如……心肝脾肺，要打开看看吗？” 赵钰茗二人一起摆手，表示不用了。 “虽然听不大明白，但是连人皮都用上了，感觉很邪恶啊……” 穆一辰喃喃说道， “崔莹不是站在我们这边的吗，难道她也不是好人？” “好与坏，不是那么容易界定的，但你别忘了，她也是降头师，而且跟高紫阳之间，应该有着某种渊源！” 崔莹能干出用人皮祭炼人偶这种事，吕小阳一点都不奇怪。 他拿出手机，给李朝元打去电话，让他过来处理这座邪物的巢穴。 这里还有一些活物，虽然没能成为邪灵，但交给普通人处理的话，也有一定的危险。 而吕小阳自己，不想浪费时间在这种琐碎的小事上面。 “三哥，你过来帮个忙，回头等这件事结束了，我就传你通明还魂针。” 吕小阳靠这个，成功地诓住了李朝元，把他弄来当苦力。 李朝元居住的城隍庙，离这边也不太远，不一会就赶来了，身后背着一个旅行包，里面主要是石灰和硝石粉。 这两样东西，对化解邪气有着显着的功效。 趁李朝元在卧室干活的时候，吕小阳回到客厅，将那只食胎鬼从灵符中放了出来，打算审问。 没想到禁制解开后，食胎鬼又试图反抗，吕小阳只好用铜钉将它四肢钉在地上，令它动弹不得，这才老实下来，开始声泪俱下地求饶。 “大法师，我的命很苦的，我生前因为连续生了三胎都是女儿，丈夫天天打我，怪我生不出儿子来，也是我自己不争气……” 第129章 食胎鬼的过往 穆一辰听到这，立刻插嘴说道： “姐妹，你怎么能这样想，我们女人不是男人生儿子的工具，我们有我们的价值……” “停停停！” 吕小阳连忙冲她摆手，“你别听到什么都想打拳，咱先问正事好？” 他让食胎鬼继续说下去。 “……后来，我又一次怀孕了，我男人带我去检查，给大夫送了很多礼，人家终于告诉我们，说怀的是男孩，那阵子我男人对我可好了，天天给我吃鸡蛋。” “可能是我营养太好了，胎儿足月的时候，个头太大，导致难产，然后不知怎么又引起了血崩……我老公就跟大夫说保孩子不要保大人，呜呜，我是血崩而死，结果孩子也没能保住。” “我一时怨念迷了心窍，就……就成了食胎鬼，大法师，我真的没害过人，这是第一次，求您将我发落阴司，我宁愿受那地狱折磨，请看在我命苦的份上，给我留个全魂……” 食胎鬼可怜兮兮地望着吕小阳，哭的那叫一个惨。 “那要看你配不配合，我问你几个问题，你最好老实回答……” 几分钟后，吕小阳大概弄清楚了这只食胎鬼与崔莹的关系： 它，竟然是崔莹的鬼仆！ 据它自己说，它是在外面游荡的时候，被崔莹偶尔撞见，将它抓到自己家里——也就是眼前这所房子里来的。 它在这里，已经有一年左右了，平时崔莹不许它去伤害产妇，而是让它去妇科医院的停尸间，去吸食那些流产婴儿身上没来得及散去的胎气，用作修炼。 食胎鬼用了一年时间，修炼到了怨灵的境界。 除了它，崔莹还豢养了不少邪灵和鬼怪，大部分都在不久之前，被她带走了。 ——这只食胎鬼，还有另外几个孤魂野鬼，没有被带走的原因，是因为实力不够，崔莹认为带他们去也是送头， 没什么意义。 在走之前，崔莹打开了它们身上的禁制，告诉它们，如果自己回不来的话，让它们自己找地方修炼，或是去阴司报道，只是不许害人。 崔莹这一走，果然就没回来。 食胎鬼所说的这些，与吕小阳之前推测的差不多： 崔莹自打六年前买下这座房子，便开始在这里豢养各种邪物、修炼降头术。 她所做的这一切，应该都是为了在开启祭坛之后，与里面的东西火拼，但她最后还是失败了。 这说明，在祭坛的内部，有着某种极为可怕的所在！ “我早晚也得面对它……” 想到这里，吕小阳心里有点麻麻的，不过转念一想，自己连祭坛怎么开启都还不知道呢，想这么多没用。 食胎鬼还在讲述： “我跟那几个邪物，在家里待了几天，也不见主人回来，它们陆续都走了，就剩下我一个。” “可巧隔壁那个大姐要临产了，胎气的香味一直飘到这里来，我一时没控制住，这才……大法师，我真的是第一次害人……” 吕小阳闻言，心中冷笑： 说什么碰巧嗅到了胎气的味道，她明明就是在等着那个胎儿成型，好去吸食胎气。 吕小阳也不揭破，想了想，说道： “卧室里那些东西，都是崔莹豢养邪物用到的东西吗？” “是，那些实力不错的，都被主人带走了， 其余的也都跑了，现在大法师看到的那些，都是还没成型的……” 为了讨好吕小阳，食胎鬼主动提供情报： “听主人说，她本来是预计在半年之后行动的，但因为某些原因，不得不提前了。” 吕小阳心中一动，问道： “关于她要对付的那个人，崔莹有提过什么信息吗？” “就只说过，是一个降头师，别的不知道，她平时跟我们没什么交流的，就只有一只玉蝉邪灵，因为实力很强，人也乖巧聪明，跟主人关系很不错，估计，这小姑娘也跟主人一起死了……” 吕小阳又问起那只蒙着人皮的稻草人是怎么回事，得到的回答，跟他之前推测的差不多： 那是崔莹最为精心豢养的一只邪灵，人皮是从医院的某个尸体上扒下来的，体内还塞了不少人体内脏。 崔莹大概用了三年时间，才将它养出来。 这只邪灵特别恐怖，平时别的邪物都不敢跟它接触。 因为它达到了化形的境界，崔莹为它制作了新的更强大的魂体，这只稻草人偶便被抛弃了。 崔莹走的时候，将这只邪灵也带走了…… 吕小阳又问了一些，感觉食胎鬼也提供不出什么新的线索了，便想要动手送它上路。 这时候，卧室门打开，李朝元走了出来，将一个巴掌大小、上面糊满了粘液的东西递给吕小阳。 是一只塑料封皮的笔记本。 “这在那个稻草人的肚子里发现的，我刚瞄了一眼，好像是日记。” 崔莹的日记？ 吕小阳心中一动，如果真的是日记，那里头或许记载着一些有用的信息？ 当下随手翻了一下，大概三分之一左右写满了字。 “这上面的字，是崔莹写的吗？” 吕小阳拿着笔记本，在食胎鬼面前晃了晃。 “是，是这个本子，主人偶尔会在这个本子上写写画画，不知道写的什么。” “嗯，你还能不能想到什么，有关崔莹的事情？” 食胎鬼眼珠一转，说道： “天师，这么乍一说，我也想不起有什么事情，天师可将我收在身边听用，倘若一时想起什么，再问我不迟。” “你这主意倒是打的不错。” 吕小阳走过去，俯瞰着以“大”字形被钉在地上的食胎鬼。 食胎鬼讨好地冲他笑着： “再说我也有怨灵境界，天师将来迎敌之时，我也可以出一份力的。” “怨灵境界……算个屁啊！” 话没说完，吕小阳已拔出桃木剑，一剑刺中了食胎鬼的眉心，深深扎了进去。 “啊，为什么……” 食胎鬼惨叫着，但因为四肢被铜钉钉住，满眼不甘地望着吕小阳。 “还问为什么，像你这种邪修的恶鬼，老子看了想吐！” ——食胎鬼身上，分明笼罩着一层血雾之气，其浓郁程度，根本不是杀两三个人能够达到的地步。 死在它手上的胎儿和产妇，恐怕不亚于十数人之多！ 第130章 高紫阳的心路历程 对李茉莉那种真没杀过人的苦鬼，吕小阳也愿意帮上一把，超度他们，而像眼前这个杀人邪修的食胎鬼，直接干死就完了。 ——之前吕小阳没有拆穿她的谎言，是因为有话问她，现在话问完了，也该送她上路了。 “啊，你骗我！” 食胎鬼绝望地嚎叫起来。 不一会工夫，食胎鬼的魂身，便被桃木剑的灵力撕成了碎片，分解成了数十颗精魄，被吕小阳阳挥了挥袖子，赶出了房间。 吕小阳转头看到穆一辰和赵钰茗，正一脸惊愕地望着自己，于是给她们解释了一下自己弄死食胎鬼的原因。 得知这东西害死过不少母子，两人也觉得它死的活该。 “像它这种恶鬼，魂飞魄散都算便宜它了！” 穆一辰恨恨地说道， “对了吕小阳，你快看看那本笔记，有没有写着什么重要的信息！” “嗯，不过咱们换个地方，这里太臭了。” 吕小阳扇了扇鼻子，转头朝卧室看去。 卧室地上，已经铺了一层石灰和硝石粉，正在对邪气进行“消杀”，散发出了一股类似石楠花的气味，说不出的难闻。 “你们觉得很难闻吗？” 穆一辰看他们都捂着鼻子，不解地说道， “我还觉得挺好闻的，我是不是有点不对劲？” 走之前，吕小阳拍了拍李朝元的肩膀，说道： “三哥，这里就交给你了，你辛苦一下，对了，你之前清理的时候，有没有发现什么？” “就几个没成型的邪物，被我弄死了，别的……没有了。” 李朝元一只手背在身后，将一枚玉蝉悄悄塞进了裤兜里…… ………… “我是崔莹，如果你能看到这篇笔记，说明我已经死了，而你也多半对整件事情有了一定的了解。接下来，我会写出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并奉上我所掌握的关键信息……” “身为法师的你自己，估量一下风险，确定要怎么做，我毕竟已经尽力了。” 赵钰茗将车开到了一个空旷的地段，停下来之后，三人凑在一起，翻看起了崔莹的笔记。 第一页最前面，写着上面这段文字。 “崔莹怎么知道，看到笔记的人一定是法师？”穆一辰好奇地问道。 “这不明摆着吗，能找到她家里来的，肯定是深度参与了祭坛事件的人员，除了法师，没人能查到这一步的。再说她家里到处是毒虫的遗骸，还有活着的邪灵，普通人吓都吓死了，也只有法师才敢进行细致的搜查……行了，你要看就一起看，别再说话了。” 吕小阳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椅背上，开始阅读。 因为是写给“后来人”看的，崔莹记录的比较详细，最前面，介绍了她跟高紫阳的关系： 原来他们来自同一个家族！ 他们的老家，是位于云南和缅北交界处的一个小镇（具体地址上面没写），他们家族修炼降头术，已经有几百年的历史了，按族里的辈分，高紫阳还是崔莹的叔叔。 高紫阳年轻的时候，在他这一代降头师里，曾是最有天赋的一个，原本他很有希望继承宗伯的位置，结果最后却成了家族的叛徒。 而导致这个结果的，是他年轻时候的一次意外事件。 那一次，他们家族派了几个年轻的降头师，前往缅北的一处深山老林中，去完成一项委托。 高紫阳和崔莹的父亲，也在其中。 这段往事，崔莹便是听他父亲说起的，因此记录的比较详细。 当时这群降头师完成了任务，返回家族的途中，遭遇了暴雨引起的山洪爆发。 几个人差点没命，一路奔逃之下，他们误闯进一个与世隔绝的山村。 这个山村有好几百个居民，据他们自己说，他们是汉人，祖籍在云南某地。 大约在清朝初年，当地爆发了土客之争，他们这一方打输了，被剥夺了土地，只好一路向南，寻找新的家乡，最后来到此地定居。 ——关于这个村子的情况，大概因为跟事件关系不大，崔莹一笔带过，只说他的父亲和几个族人为了躲避雨季，在这个山村逗留了将近一个月。 他们发现，这群村民信奉着一位叫做“太岁老爷”的神明，在那么简陋的条件下，他们依然尽可能地在山上修建了一座规模不小的神庙。 所有村民，每天傍晚种地归来，都要进神庙祈祷一番，用村民的话说，他们在如此恶劣的自然环境中，能保证粮食每年丰收，靠的便是太岁老爷的恩赐。 几名降头师，对这位太岁老爷也很感兴趣，但神庙有人日夜把守，不许他们这些外地人进去，关于太岁老爷的来历，当地人也不愿多谈。 在住进山村没几天，崔莹父亲他们就发现了一宗怪事： 他们当时寄宿在一个老人的家里，刚住进去时，这位老人的右臂是空的，起初降头师们也没当回事，但是大约一周之后，他们惊讶地发现： 老人原本整个没了的手臂，竟然长出来快一半！ 面对他们的询问，老人说这是太岁老爷的恩赐，只要脑袋还在，不管他们受多重的伤，都能在很短时间内复原。 降头师们闻听此言，觉得匪夷所思，但是在之后几天里，他们发现了一个更奇怪的现象： 有一两个头天还四肢健全的村民，第二天见到时，便少了一条胳膊或大腿，但他们都不以为意，只简单包扎之后，该干什么干什么。 像这种缺少肢体的人，在村子里特别常见，经过他们的统计，大致在十分之一左右。 问他们是怎么弄的，都说是献给了太岁老爷。 在之后几天里，几位降头师密切关注这些村民，发现他们的断肢每天都会长出一截，直到恢复原样，行动起来，跟原本的肢体没有什么区别。 这种事要是普通人遇到，估计早吓个半死了，但高紫阳等人都是降头师，在祭祀方面他们是职业队的。 经过讨论，他们得出的结论是，这群山民，一定是砍下自己的肢体，献祭给那位太岁老爷了！ 而为了能够享受更多的献祭，太岁老爷赐给了他们断肢再生的能力。 这是一尊邪神！ 第131章 决战前夕，崔莹与高紫阳的恩怨 出于职业的敏感性，几名降头师对这位太岁老爷产生了很大的兴趣，尤其是高紫阳。 在他的提议下，大家找了一个晚上，偷偷潜入了神庙，他们发现了一座祭坛： 一共九层台阶，每一层台阶上，都供奉着浸泡在坛子中的人体器官—— 眼睛、耳朵、鼻子，以及心肝肺等脏器。 祭坛下方，有一座装满血的池子，里面浸泡着成堆的断肢——应该是还没来得及被太岁老爷所吸收的。 当降头师们靠近祭坛时，从血池的下方，涌现出了一些断肢拼装而成的怪物，对他们展开了攻击。 几人也是有备而来，当下利用手段，控制住了这群古怪的僵尸。 在祭坛的附近，他们找到了一块残破的石碑，从它斑驳的外表来看，至少有几百上千年的历史了。 石碑上刻着汉字写成的碑文，上面记载着太岁老爷的神通： 断肢再生只是基础能力，如果满足最高祭祀条件，它还可以帮助祭祀的人实现永生！ 碑文详细记载了与太岁老爷通灵的方式，与举行永生祭典所需要的物品以及步骤。 就在他们查看碑文时，村民们攻进了神庙，几名降头师施展法术，将他们击退，然后连夜逃出了山村。 回到家族之后，这几个降头师互相警告，不管那座石碑上记录的永生祭典是真是假，谁都不允许尝试。 因为与太岁老爷通灵的第一个条件，便是供奉自己的鲜血，与之签订魂契，立誓毕生信奉它。 这对于他们信奉巴扬神的家族来说，无疑是最大的背叛。 崔莹的父亲，也很快便把这件事抛在脑后，只当做一段奇谈，讲给家里人听过。 …… 按照他们家族的传统，每年阴历的三月初七，是为巴扬神举行盛大祭典的日子，所有家族成员都要参加，以聆听巴扬神的启示，从中获取修炼的力量…… 就在那几个降头师回到家乡的第五个年头，那年的祭祀大典上，发生了一宗血案—— 崔莹后来经过调查，才知道原来是高紫阳悄悄地将祭祀的对象，从巴扬神换成了太岁老爷的神牌，又做了一些别的手脚，导致祭祀产生的愿力，全被太岁老爷所吸收了，令其当场觉醒了一部分意志。 那些参加祭典的降头师，因为神魂的引力，血肉和灵魂，都被太岁老爷吸干了，为了他的祭品…… 事后高紫阳还偷走了家族的既是圣物、同时也是强大法器的一口“鼎”——崔莹的笔记中，只提到“鼎”这个字，并未具体描述名称——从此离开家乡，下落不明。 “我草，这个高紫阳，也太狠了……” 吕小阳看到这一段，有点不寒而栗。 哪怕是一般的恶人，也只是对陌生人动手，而这位狼灭，居然把自己家族的人全都献祭了！ 吕小阳摇了摇头，继续往下看： 在这之后，崔莹的族人，只剩下一些老弱妇孺，她自己能够活下来的原因，是因为当时还不到十六岁，没资格参加巴扬神的祭典，这才逃过一劫。 成年之后的崔莹，逐渐查清了当年那宗惨案的真相，便以复仇为人生信念，一路追查高紫阳的下落，最终辗转来到了金陵。 崔莹自知不是高紫阳的对手，只能对他展开秘密调查，她发现了高紫阳为赵家兴搭建生祠的真实目的，其实是在建造施展永生仪式的祭坛。 祭坛完工之后，高紫阳开始寻找主祭要用到的那十六具灵媒化成的血尸。 在这过程中，他引起了警方和金陵法界的注意，派出了孙波等人去探索生祠。 一直暗中积蓄力量的崔莹，决定借助他们的力量，一起行动，结果……失败了。 她也付出了生命。 所幸崔莹在临死前，用了一种叫“魂降术”的法术，让魂魄得以逃脱。 在借助王美艳的尸体复活之后，她不敢再轻举妄动，开始模仿高紫阳豢养邪物的手段，将自己购买的房子，打造成了邪灵巢穴，积累着实力…… 直到不久前，崔莹发现，高紫阳已经找到了大部分灵媒，只差两三个人就能齐活了。 崔莹没法再等下去了，只能放手一搏。 她知道高紫阳一定在祭坛内部，安排了某种可怕的邪物，用来镇守，她怕自己回不来，因此才留下了这份笔记。 “虽然我知道，这份笔记被别的法师发现的可能性不大，但事关我家门的血海深仇，只要有一丝可能，我也愿意去做……” “相信你已经进过祭坛所在的房间，发现里面什么都没有，那是因为，祭坛被高紫阳用奇门阵法隐藏了起来，这是一个障眼法……” 下面就没有文字了。 而是一张手绘的生祠二楼的平面图，上面用红笔圈出了四个位置。 “这是……阵眼的位置！乾、坤、坎、离……原来如此！” 吕小阳深吸一口气，有些激动地冲两个美女说道： “我知道，怎么打开祭坛了！” “你确定？” 穆一辰半晌才回过神来，抢过笔记，看着上面的图画，有点不敢相信： “就这一张图，你能看明白了？” 吕小阳点了点头。 实际上，他早就怀疑过，祭坛是被奇门阵法给隐藏起来的，否则一个现实中存在的东西，不可能凭空消失。 只是一直找不到阵眼所在——就好像你面前有一堵墙，你知道墙后面是一个房间，但找不到门在哪里。 现在，崔莹的这张图，将门的位置点了出来！ 吕小阳想起崔莹那一晚，带着林默等人在祭坛隔壁房间举行招灵仪式，她应该是通过仪式，从所信奉的巴扬神那里，收获了某种力量，将阵法之力暂时压制下去，从而开启了祭坛之门。 吕小阳的话，自然不会用什么通灵术，如果把崔莹的手段比作用钥匙开门，那吕小阳则打算使用暴力，直接将这扇门砸碎！ 他用手点着图上标出来的四个红圈，“乾坤易位，坎离相生，这个阵法的原理……好，这个对你们来说有点深奥了，你们只要知道，我能破解就行了。” “破解？然后那个祭坛，就凭空出现了吗？”赵钰茗望着吕小阳问道。 吕小阳点了点头。 “这也太神奇了？” 两个女生都感觉很不可思议。 “不能说是凭空出现，祭坛原本就在那里，都说了是障眼法……三国演义你们看过，诸葛村夫的八阵图，就是典型的奇门大阵，看着一堆破石头，走进去就是飞沙走石的迷宫，千军万马都出不来。不过高紫阳搞的这个，只能算是破产版的……” 吕小阳信心满满地说道。 转头一看，却发现赵钰茗一只手抚摸着自己的后脖颈，脸上现出疑惑的神情。 自打今天见面，吕小阳不止一次看她做这个奇怪的动作了，于是问她怎么了。 “就是感觉脖子有点怪怪的，好像有虫子爬在上面，但摸又摸不到……” 虫子？ 吕小阳心中一动， “让我看看！” 就在他按着赵钰茗的脑袋，往脖颈上看时，一个灰褐色的柳叶形状的虫子，正在隐匿色彩，几秒钟时间，就变得跟肤色差不多了。 第132章 暗算吕小阳：江相门顶级强者 这只虫子，藏身在皮肤下面，皮肤表面只有一个很小的孔，难怪赵钰茗用手摸不出异样。 “没有东西，可能是你总低头，颈椎有点不舒服，回头我给你推一下。” 吕小阳轻描淡写说道。 赵钰茗并不怀疑，说道：“这点小事先别管了，小阳，你现在知道怎么开启祭坛了，下一步要怎么做？” 穆一辰也冲他看过来。 “开干啊，釜底抽薪，把祭坛捣毁！” 之前一直被动，就是因为卡在了不知道怎么进入祭坛这一步上面。 而崔莹的笔记，基本上解开了所有的谜团。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干就完了。 “好啊，表姐快开车，我们现在去！” 穆一辰立刻豪情万丈。 “去个屁啊，什么都没准备，进去送死吗？别忘了崔莹之前带了那么多小弟进去，一个都没出来！” 吕小阳翻着白眼说道。 “哦，你的意思是先准备好棺材，墓地什么的？” 吕小阳：…… 合着自己说的准备，被她理解成了准备后事？ 在开车回去的路上，吕小阳在笔记的最后两页，又找到了一段文字，记录的是举行永生祭典的流程，和需要的东西。 吕小阳看了才知道，原来“血尸十六具、十字局中局”这两句话，是崔莹整理出来的。 其中后半句话，指的是祭坛里内部有一道十字枷锁，里面埋伏着可怕的邪物——具体是什么，崔莹也不知道。 毕竟写下笔记的时候，她还没有真正进入过祭坛。 这些资料，都来自她的父亲、当年从那块石碑上阅读到的信息。 “……第十六个灵媒，是祭典的核心，他不需要被提前处理成血尸，要在其余祭品准备齐备之后，将他放置在祭坛中间，全程保持活着的状态……” “其原因，我父亲当年的猜测是，永生祭典的目的，便是将那个‘太岁老爷’召唤到人间来，而这第十六位灵媒，在太岁复活之后，会充作它在人间的灵身……” 吕小阳看完之后，内心骇然不已。 如果笔记前面说的那些是真的，那么，光凭它能够让活人断肢再生这一点，这个太岁老爷，就绝不会是一般的邪神！ 至少吕小阳从未听说过，有什么邪物，拥有这种可怕的能力。 吕小阳沉吟半晌，拿出纸笔，在上面写下了一系列法器的名字，拍了照片，发到李朝元微信上，然后打电话给他。 “我今晚要跟高紫阳决战，这些东西，你要一个小时之内准备好，送到酒店来，有没有什么困难？” “这个……大部分没问题，但有些东西比较稀有，我这存货也不够，现去拿货的话，得付现金……” 吕小阳刚要说什么，手机被赵钰茗抢过去，大声说道： “三爷，你只管先垫付着，不管买了什么，到时候以三倍的价格找我报账！有我兜底，你放心吗？” “放心放心，有赵小姐这句话，那就没问题了，一个小时，我送到酒店！” 李朝元语气欢快地说道。 放下手机，吕小阳无奈地对赵钰茗说道： “你不应该惯着他的，这是个奸商，到时候肯定跟你狮子大开口。” “这点小钱，都无所谓了，也算是我做了点贡献，别的我也做不了什么。” 说着，赵钰茗一脸担忧地看着吕小阳，“小阳，你确定今晚行动吗？” “嗯，大点干，早点散。” 现在，既然知道如何进入祭坛，那就没什么好等的了，拖下去只会对高紫阳有利。 赵钰茗还要说什么，突然一道白影从车头前面窜过去。 赵钰茗连忙一脚刹车，脑袋伸到外面看了一眼，顿时吓得脸色煞白： “我……我撞到人了！” 穆一辰反应很快地下去了，弯腰看去，是一个小孩，看个头有五六岁的样子，没被车轮压到，只是被卷到了车头下面，身体卡住了，两只手伸到外面，正努力扒拉着，想要爬出来。 “小朋友不要动，让我看看……” “现在不能倒车，会伤到他，吕小阳，你跟我一起试试能不能把他拉出来。” 吕小阳走过去，跟穆一辰一人拉一只手，费了很大劲，终于将小男孩拉了出来。 就在他脑袋出来的一瞬间，突然一口咬在了吕小阳的手背上。 砰！ 吕小阳一巴掌将小孩扇飞出去。 “吕小阳，你干什么！” 穆一辰一把推开吕小阳，叫起来。 吕小阳什么也没说，冲那个男孩努了努下巴。 穆一辰转头一看，顿时呆住了。 那个被吕小阳扇飞到路边的小男孩，居然是一只纸人！ “怎么可能，刚才他明明不是这样……” “我刚才一巴掌，破了他的灵身。” 吕小阳走过去，将一张地火符丢在纸人身上，立刻燃起了熊熊大火。 纸人舞动四肢，进行着垂死挣扎，场面看上去，透着说不出的怪异。 “小阳，这个纸人……是怎么回事？” 赵钰茗一脸惶恐地问道。 “是针对我来的，为了刚才咬我那一口。” 吕小阳给她看了刚才被咬到的地方——在左手的虎口处，赫然多了一块青色的印记！ 他能够感觉到，一股麻痹的气息，正沿着伤口往下渗透，汇入自己的经脉之中。 吕小阳尝试运转法力，将这股气息驱赶出去，结果非但没成功，这股气息反而快速蔓延，不一会工夫，自己整条手臂都麻了。 那种凝滞感，让法力无法在经脉中通过。 也就是说，他的左手短时间内无法在结印作法。 这让吕小阳暗暗吃了一惊，其实早在接触那个纸人的胳膊时，他就察觉到了异样，只是仗着实力，没当一回事，没想到被一口咬成这样…… “你们先上车！” 吕小阳冲赵钰茗二人说道。 不管这纸人是谁派来的，对方显然不指望纸人能把自己一口咬死，他的目的，是废掉自己一条胳膊，后续一定还有别的手段！ 赵钰茗拉开车门，正要上去，突然一怔，指着左前方说道：“小阳，你看！” 三个男子，正从路对面的绿化带里站起来，随后跨过护栏，缓缓走来。 第133章 决战之夜：吕小阳与老仙谈判 吕小阳的目光，落在最前面那个男子的身上： 他看着有四十多岁，个子很高，精瘦，长着一张变态杀人犯的脸。 相貌普通，但是看人的眼神，透着一种特别危险的感觉。 三人在距离吕小阳十米远的地方停下来，后面两人像是怕吕小阳逃跑，分别绕到了他的左右侧面。 “变态杀人犯”则用一种瞅着猎物的眼神望着吕小阳，口中发出淡漠的声音：“吕小阳？” “是老子，你是谁？”吕小阳反问。 “我叫周亚，江相门‘贵’字辈弟子，我，是来取你性命的。”周亚慢吞吞地说道。 又是江相门！ 吕小阳无奈地摇了摇头，“你们挺勤快啊，这一天派一个人过来搞我。” 周亚不跟他废话，从长长的袖子里摸出了一只锥子模样的东西，接着做出了一个惊人的举动： 他右手握着锥子，用力在自己的左手掌心划动，鲜血瞬间涌出，顺着手指不断滴落。 便在此时，一团黑色的气息，在周亚的体表涌现出来。 怨气！？ 吕小阳愣住了，他一个活人，身上居然带着厉鬼特有的怨气？ 而且看上去，他似乎还能够操控怨气…… 周亚一步步走来，身上的怨气越来越浓。 吕小阳暗暗一惊，如此浓郁的怨气，如果周亚是一只鬼的话，那已经达到了第三序列的“厉鬼”境界。 而周亚作为一个能够操控怨气的活人，他的实力只会更强！ 这位，与昨天那个扎小人对付自己的江相门弟子，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选手啊！ 而且这个逼人很聪明，一上来就利用纸人，废掉了自己一条胳膊…… 看来，又得干一架了。 吕小阳当即拔出了离魂勾。 周亚脚步一顿，望着离魂勾，眼中露出了贪婪之色。 “九段光法器！吕小阳，能不能把它送给我？” 吕小阳：？？？ “给你，能免我一死？” 周亚轻轻摇头，“要杀你，是我师兄的意思，这个改变不了，但如果你将这法器送我，我可以让你死的轻松一点。” 他看着吕小阳，神情特别诚恳， “相信我，所有死在我手上的人，最后在被我杀死的时候，都会特别感谢我，结束他的苦难。” 吕小阳噗嗤一笑，“这个比装的，我学到了！想要法器，过来拿！” 周亚看出他没有合作的意思，也不再劝说，继续迈步往前走。 吕小阳手持离魂勾 ，正要迎上去，赵钰茗突然挡在前面，面对周亚说道： “你既然在这里拦我的车，应该知道我是谁，如果你敢把吕小阳怎么样，我敢保证，王家明天就会在金陵消失，不信你可以试试看！” 穆一辰也上前一步，说道：“我是市局刑警队的队长，怎么，你想当我的面杀人？” 周亚站住了。 他是疯子，但不是傻子。 从他自己的角度，其实不用顾及这两个女人的身份，但他是代表王家来的，有些后果，不得不考虑在内。 “吕小阳，你让两个娘们挡在前面，亏你还是个男人，你不觉得丢人吗？” “没有，我觉得挺好的。” 吕小阳冲他挑了挑眉毛。 周亚：…… 不爽归不爽，但面对这种局面，他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办。 “我有个提议，不然，咱们改日再约？” 吕小阳上前一步，说道。 周亚眼中，流露出一丝轻蔑， “吕小阳，你让我很失望，我本来以为，你是个不错的猎物……” “莫装逼，主要我现在忙着办事，没空跟你玩，等我准备好了，我叫你来，咱俩好好干一架，你看怎么样，如果你信得过我——” “我信不过你！” 周亚打断了他的话， “除非，你把这个吃下去！” 他从兜里摸出一个东西，抛了过来，吕小阳伸手接住，一看，是一只缩成团的小虫，看上去有点像鼠妇。 “这是血扣虫，被人吞下之后，能够三天不死……三天之内，我随时能通过它找到你，倘若到时候你不联系我，我会自己上门找你的！” “你们两个娘们也做个见证，是他自己要与我决斗的，死伤自负！与王家没有关系，吕小阳，你要是够胆，就吞下去！” “小阳，不可以……” 赵钰茗试图阻止吕小阳，但已经晚了，吕小阳一口将虫子吞进肚子里，冲周亚说道： “给我留个电话，等我忙好了叫你过来送死。” “不必，你到时只需要用法力刺激血扣虫，我便能感知到，过去找你！” “那你可一定得来啊，我只等你半小时，过期不候！” 周亚不再说什么，便转身离开了。 “小阳，你何必答应跟他决斗！” 周亚一走，赵钰茗便责怪地对吕小阳说道， “刚才你也看到了，有我在，他不敢动手的！” “这人实力不错。”吕小阳说道。 “那你更不应该答应他，万一……” “铭姐，你理解错了，我不是怕他——本来我想一刀砍死他的，但我想到这人实力还行，或许可以当个帮手。” “帮手？！” 赵钰茗两人一起瞪大了眼睛， “你是说，对付高紫阳？吕小阳，你没搞错！” “他会帮忙的。” 吕小阳笑了笑，也没有过多解释。 …… 一个小时不到，李朝元便将吕小阳需要的东西送到了酒店。 吕小阳将他留下，帮自己制作能够开启祭坛需要用到的法器——主要是将一些一米来长的桃木枝，扎成篱笆的形状，然后吕小阳用符笔，在上面写下不同的符文。 李朝元一边干活，一边抱怨：“这种没有技术含量的活，你叫别人来干就是了，对了，黄毛呢，找他来啊！” “他有他的任务，你干不干，不干就回去，我也没强迫你。” “干干，算我自己热心帮忙行了？” 李朝元没好气地说道。 这批物资的钱还没结呢，吕小阳现在属于欠债的大爷，自己只能乖乖听从指挥。 两个小时过去，一切都准备齐备了。 吕小阳揉着有些酸麻的左臂，躺在床上休息了一会。 那股奇怪的气息，最终还是被他从左臂驱除出去，只是胳膊一直有点胀痛。 周亚那个逼人，的确有点东西…… “你真要今天晚上独闯祭坛？” 第134章 与灰六爷的交易 李朝元点了一根烟，在他旁边坐下，说道： “高紫阳为了打造祭坛，花费了十几年精力，他肯定会找你拼命的！” “我就是要他来找我拼命。” 吕小阳吐出一口气，说道。 事情拖了那么久，也到了该了结的时候了。 “行，祝你好运，不过……那什么，你能不能提前传授我还魂针？” 吕小阳瞅了他一眼，“你怕我这一去就回不来了？” “咳，没这回事……”李朝元讪讪一笑。 “其实我也有点怕，所以，能不能把你家老仙请来，我跟他谈个事。” 李朝元一下瞪大了眼睛，“你不会想找老仙帮你去对付高紫阳，这个绝对不行！” “吕小阳，咱们可说好的，我只负责给你当后勤，拼命的事我不干！” “别废话，你把他请来，我跟他谈……” “请神的家伙事没带，再说你找他也没用，” 李朝元一脸诚恳， “我家老仙，你知道的，比我还怂，这么危险的事情，他绝不会插手的。” 吕小阳冷笑着：“别以为我不知道，只有看事的时候，才需要上身，我跟他闲聊几句，用不着走那套程序，快点的！” 最终李朝元还是拗不过吕小阳，从兜里摸出了一张辰州符——这是巫门专用的灵符，比道门灵符要大一点，上面只有神印没有符文，只能用作召唤一类的简单的法术。 李朝元点燃灵符，口中念念有词，不一会工夫，一只硕大的灰老鼠的虚影，从他后脖颈的衣服里爬了出来，端坐在他肩膀上，一脸警惕地望着吕小阳。 “大仙怎么称呼？” 吕小阳冲灰老鼠拱了拱手，客气地说道。 “灰六爷。” 李朝元替他回答。 “六爷，我今晚要跟一个降头师斗法，希望你能帮我，当然会有一些危险，但主要有我扛着，您这边——” 他话还没说完，灰六爷便露出不耐之色，屁股一扭，眼看就要走。 “六爷，我不让你白干，我有好处给你！” 灰六爷这才停下，继续用屁股对着他，显然他也想听听吕小阳能给自己什么，但兴趣不是很大。 李朝元冷笑道：“小阳啊，没用的，我家老仙什么都不缺，你那些东西他也用不上……” 吕小阳不理他，从兜里摸出了一样东西，递到灰六爷面前： “这是判官令，我是阎罗王御笔敕封的人间判官！” 灰六爷这才转过身来，抽着鼻子，上上下下地嗅着，像是想通过气味，确定判官令的真假。 片刻之后，他眼中流露出了惊异之色，李朝元口中，发出了一个尖细的声音： “你一个活人，能当上人间判官，真让我吃惊，但我乃是胡三太爷门下弟子，堂口虽小，却不受阴司的节制，让我给你卖命，确实有点难。” 吕小阳轻轻一笑，“给六爷看判官令，不是要差遣您，敢问六爷，您现在是形妖境界？” 灰六爷点了一下头，表示承认。 “那你下一个境界就是天妖，有资格晋封阴神了，不知六爷有没有渡劫的把握？” ——晋封阴神，乃是人间正修之妖最渴望的事情，当境界达到天妖之后，便可上表阴司，接受考核。 倘若考核通过，名字便能荣登宝钞，成为正式册封的阴神，就如人间的山神土地、城隍河神一般，算是有了公务猿的编制。 从此能够开堂立庙，以香火愿力用来修炼，不用再苦兮兮地独自清修，同时也拔高了修炼的上限——只要你天赋够高，甚至可以一路修到妖仙，成就半步仙途。 考核的内容说来很简单：降下雷劫，如果承受不住雷劫，轻则被打回原形、从头修炼，重则形神俱灭。 所以这种考核，又叫做渡劫。 能够成功渡劫的妖精，少之又少，比例可能连百分之一都达不到。 但只要是正修之妖，仍然前赴后继地去走这条路。 因为渡劫成功的诱惑，实在是太大了。 当下，灰六爷眨了眨眼睛，借助李朝元的嘴说道： “功德不够，暂不做此想，不知吕天师提起此事，是什么意思？” “很简单，我是人间判官，我有权封禅阴神！只要你答应帮我，我便上表阴司，免去你的雷劫，直接册封你为阴神！” 此言一出，灰六爷和李朝元都愣住了。 灰六爷眼中，闪烁着激动的光芒，半晌说道： “吕天师，我能信你吗？” 吕小阳郑重地点了点头， “如果你需要什么凭据，可以提出来。” “不必了，你‘人间判官’的身份，便是最好的凭据！” 灰六爷顿了一下，咬牙说道： “吕天师，需要我做什么，尽管吩咐，我拼了我这二神的性命，也会全力以赴！” 李朝元：？？？ “您老人家答应给人帮忙，把我的性命押上去干什么，您问过我的意见吗？” 灰六爷却不管他，在对吕小阳作出承诺之后，便化作一道烟，重新钻进了李朝元的衣领里。 吕小阳看着愁眉苦脸的李朝元，心中觉得好笑：灰六爷不是一般的妖精，他是出马仙，他与“二神”李朝元，是一种共生关系。 只有附在李朝元身上，灰六爷的手段才能完全使出来。 所以在灰六爷答应帮忙时，等于替李朝元一起答应了…… “你别搞得好像死了老婆似的，放心，主力是我，找你家老仙帮忙，也就是搭把手，没那么危险。” “不用安慰我了，我家老仙都答应了，我还能说什么，不过你可别忘了教我还魂针……” “放心，放心。” 吕小阳看了一下手机，快四点了，于是对李朝元说道： “你先回去准备一下，不过在六点钟之前，你一定要回来，顺便你看穆警官在外面吗，把她叫进来！” 李朝元离开没一会儿，穆一辰推门进来了。 “你找我？” “门关好，然后你解开衬衫，让我看看你的身体。” 穆一辰当场石化。 “你叫我来……就是为了这个？我表姐可就在隔壁呢！” “是啊，趁着她不在跟前，你赶快的！” 吕小阳自己动手去解她的衬衫。 第135章 深夜来访，高紫阳出手了！ pia！ 吕小阳脸上挨了一逼兜。 “吕小阳，我真没想到你是这种人！你……要是喜欢我，可以光明正大的追我，怎么可以——” “你想什么呢！我是要看看你的脖颈，有没有被邪灵附身！” 吕小阳揉着脸，一脸无语。 “哦，这个啊，” 穆一辰吐了吐舌头， “那你一进门就让我脱衣服，我肯定要误会啊！” “我是让你解开衣服好，你扣子扣那么严，不解开我怎么看你脖子？” 穆一辰这才乖乖地坐在床上，听从李小阳摆布，一边不解地问道： “怎么突然要检查我有没有被邪灵附身？” “因为你表姐，已经被附身了！” 在为穆一辰做完检查，确定她没事之后，吕小阳幽幽说道。 …… 深夜，将近十一点，陈翔独自一人走在学校的老校区。 他要出去上网，跟室友们开黑。 学校大门十点半就上锁了，想要出去，要么走西门，但那边据说闹鬼，陈翔一个人不敢走，他选择了从老校区的围墙翻出去。 经常出去上网的同学都知道，那边的围墙有一个豁口，正常人都能轻松翻过。 而且从这边走，离网也要近一点。 陈翔平时都是跟几个室友一起出去，今天因为便秘，他在马桶上蹲了半个小时，出来的时候室友们已经都走了，他只好一个人行动。 今晚阴天，没有月亮，老校区也没有灯，走在路上，陈翔心里不禁有点毛毛的。 他加快了脚步，终于来到了围墙下，很轻松地翻过了围墙，刚要离开，围墙上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 抬头一看，是两只手扒在围墙上，好一会没动。 能这个点翻墙出来的，肯定也是同道中人，陈翔于是冲他笑道： “哥们你太虚了，这都翻不过来，来把手给我，我拉你一下……” 陈翔踩着一块石头，抓住了他的一只手。 手很凉，还有点滑腻腻的。 陈翔也没多想，用力一把将他整个人拉上了围墙。 “哥们是去上网还是——” 后半句话，被生生咽回到肚子里，因为陈翔发现，这人的下半身，似乎有点不对劲—— 仔细看去，整个人当场傻掉了。 这位被他拉上来的“哥们”，根本没有下半身！ 他是两个人的上半身拼凑在一起的。 “啊！” 陈翔只发出了半声尖叫，便倒在地上，昏了过去。 那只两个上半身拼在一起的怪物，跳下了围墙，借着夜色的掩护，朝远处爬去…… 很快，又一道人影翻过了院墙，与刚才那个怪物正好相反：是两个下半身拼在一起，他循着同伴的脚步，在地上飞快地爬行着。 跟着，又是一只…… 等这些怪尸全部离开之后，阴影中走出了一个穿风衣的男人，身边跟着一个头大如斗、脑袋上长满了眼睛的孩童。 正是高紫阳与九目婴煞。 眼望着群尸离开的方向，高紫阳对九目婴煞说道： “这些血尸的灵肉，已被我供奉给‘太岁’，剩下没用的废渣，就用来消耗在今晚的战斗之中，多少也能派上点用场……” “到时你不用管它们，但它们这样穿过闹市区，若被人看见，引发震动，未免节外生枝，你立刻前去，按照我教给你的方法，将它们送到那个宾馆，之后你便去完成你的任务，去！” 九目婴煞等他说完，却是站着没动，高紫阳有些奇怪，低头朝他看去： 九目婴煞用属于它自己的那双眼睛，望了望那些僵尸，又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脸。 “你是想问我，你对我来说，是不是跟它们一样？” 九目婴煞点了点头。 高紫阳淡淡一笑，自从九目婴煞能够睁开第三双眼睛，灵智进一步开启，那被自己封印起来的“人格”，也开始觉醒了，总之，它变得越来越像一个人类幼崽。 高紫阳轻轻抚摸着九目婴煞的脑袋，柔声说道： “你跟它们当然不一样，他们都是工具，那些人偶邪灵也是工具，而你，是我的儿子！今晚的行动，是我整个计划中最重要的一环，你一定要成功，等我实现永生，我们就可以一直在一起了！” 九目婴煞——这个面目可憎的怪物，听了高紫阳这番话，脸上现出了一丝儿童才有的娇憨和满足。 这副神情，与它的外表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它迈着轻快的步伐，朝那群怪尸消失的方向走了过去。 看着九目婴煞的背影，高紫阳弯起嘴角，露出了一丝诡笑。 “他的心性，到底是个五六岁的小孩，我为了永生……没有什么东西是不能牺牲的，儿子，呵，我这种人，哪里配有什么亲情……” ………… 酒店房间里，吕小阳刚刚完成了一张灵符的绘制。 “第五十八张，卧槽，不行了……” 吕小阳几乎瘫倒在床上。 自从吃完晚饭到现在，他一直都在画符—— 一些常用的灵符，每一样都画了好几张，主要是近期的战斗消耗太大，他原本积累的灵符和法器，消耗的差不多了。 在每场战斗之前，准备好充足的法器和灵符，这是张七手教给吕小阳的经验之中，最重要的一条。 “不然再做一只金钱剑，或许用得上……” 吕小阳这样想着，从背包里摸出了一大把铜钱，用红线串起来，倒了一碗茶油，正要开光，突然眼前一黑。 停电了？？ 吕小阳心中，涌起一抹不祥的预感。 他迅速打开门，冲到了走廊上。 应急灯亮了起来，只不过隔老远才有一盏，光线也不很明亮，整个走廊显得特别的昏暗。 “小阳，怎么回事？” 穆一辰也从隔壁房间冲了出来，后面跟着李朝元。 “我草，你们俩……” 吕小阳惊讶地看着两人。 “咳，我在帮穆警官看手相，这不是闲着没事吗……”李朝元连忙解释。 “只是看手相，没摸骨？” “别开玩笑！就算我有这个想法，你看穆警官像是愿意给我摸骨的那种人吗！” “什么时候了，你们还在这鬼扯！” 穆一辰瞪了吕小阳一眼， “你不觉得突然停电，有点奇怪吗？” “当然，去那边问问！” 吕小阳快步朝电梯方向走去。 离老远就看到那两名负责执勤的警察，一左一右站在电梯两侧。 看到他们，穆一辰松了一口气，他们还好好站在这里，那应该没什么事。 “知道为什么停电吗？” 穆一辰冲两个人问了一句。 两人却像是没听见，一声不吭。 吕小阳感觉不对劲，快步走到跟前，朝他们脸上望去，顿时愣住： 两名警察的眼珠子，一片惨白，上面布满血丝，却看不到一点黑眼珠。 他们的神情仿佛也凝固了，跟蜡像似的，站着一动不动。 第136章 四面受敌：高紫阳的阴谋 “老鹰，小鸡，你们俩……” 吕小阳一把拉住要冲过去的穆一辰， “他们没死，只是被邪灵附体了，先别管他们，快去保护朱巧儿！” 这两名警察的状况，自然是高紫阳干的。 他的目的，是抢走朱巧儿，只要朱巧儿没事，就一切还有挽回的余地！ 吕小阳几步来到朱巧儿的门前，刚摸到把手，就听见里面响起了一声尖叫。 是朱巧儿！！ 他一脚踹开房门，冲进客厅，立刻看到了惊悚的一幕： 客厅的窗户破了一个大洞，一颗硕大的脑袋，正在用力往里挤。 那没有毛发的脑袋上，长满了眼睛。 九目婴煞！！ 果然，高紫阳还是将抓捕朱巧儿这个最重要的任务，交给了它！ 之前为了保护朱巧儿，吕小阳在窗户两边打下了不少铜钉，将红线一道道挂上去，形成栅栏的形状。 这会儿，面对九目婴煞的强攻，这些红线总算派上了用场—— 焕发着灵光的红线，就好像一根根烧红的钢条，将九目婴煞的脑袋烫的鲜血淋漓。 这东西倒也强悍，丝毫不顾疼痛，用力撕扯着红线。 砰！砰！ 红线一根接一根地被它扯断。 吕小阳拔出桃木剑，正待上前战斗，朱巧儿突然冲过来，一把抱住了他。 “吕吕吕警官，救命啊！” 她几乎整个人挂在了吕小阳身上。 “你先松开，我才能救你啊！” 吕小阳去掰她的双手，不料被吓惨的朱巧儿，就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只是抱着他不放。 吕小阳只好对着她后脑勺来了一掌，将她打晕过去，然后丢给穆一辰。 “你的任务就是保护她！” 吕小阳顺势将一只桃木剑塞到她手中。 因为被朱巧儿耽误了一下，当吕小阳再转身面对九目婴煞时，这东西已经扯断了好几根红线，钻进了房间，蹲在了窗台上。 两束绿光，从九目婴煞头顶的一双眼睛中射出来。 它已经睁开了一双眼睛！ 它歪着脑袋，冲吕小阳邪邪地笑着。 嗡…… 一股无形的意念，钻进了吕小阳的意识，造成了眩晕的感觉。 眼睛所看到的画面，也产生了轻微的扭曲。 “这个逼玩意的能力，果然强悍……” 吕小阳连忙默念起了清心咒，倒是不太费劲，便将这股意念从脑海中赶了出去。 他飞身而上，一边将三张诛邪符贴在桃木剑上，对着九目婴煞就刺。 九目婴煞一跃而起，巧妙地躲过了攻击，从吕小阳身边擦过，朝穆一辰扑过去。 “捅它，用力捅！” 九目婴煞速度太快，吕小阳回转不及，只好冲穆一辰大声喊道。 这时候，穆一辰作为一个刑警的良好心理素质发挥了作用： 面对迎面飞来的婴煞，她虽然恐惧万分，还是一把将朱巧儿推到身后，用颤抖的双手握紧桃木剑，往前刺了出去。 咔嚓！ 桃木剑正中九目婴煞的胸口，却好像扎在了一块石头上，剑锋立时折断。 不过桃木剑的灵力，也稍微阻止了一下九目婴煞的势头。 就在它夺过桃木剑，顺势往穆一辰身上贴时，一枚闪烁着金光的铜钱，击中了它的后脑勺。 “文王八卦，金钱锁命！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吕小阳双手结印，飞快地念着咒语。 那枚铜钱，紧贴在九目婴煞后脑勺上，飞快地旋转起来，很快便撕开了皮肉，一点点内旋，朝脑袋里钻去。 一般铜钱自然没有这等威力，这是高紫阳之前“送”给吕小阳的那枚雕母钱，被他炼制成了本命法器之一。 眼下用在九目婴煞身上，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啊……” 九目婴煞发出凄厉的惨叫，一只手插进后脑勺中，艰难地将铜钱抠了出来。 它在吕小阳这吃了亏，反而不急着进攻了，而是一跃来到衣柜顶上，缩在夹角里，脸上现出了吃力的模样。 在脑袋上那双已睁开的眼睛上方，又有一对眼睛，睁开了一条缝。 它在努力睁眼！ 这东西很聪明，它所藏身的夹角，空间太小了，吕小阳想要过去抓它并不容易，于是将一张诛邪符凌空打了过去。 九目婴煞用手接住，灵力在它掌心炸开，这家伙闷哼了一声，身体晃了晃，靠着惊人的修为，完全化解掉了符咒的灵力。 结果第二张灵符又到了面前，再被它伸手接住…… 到第四张时，九目婴煞扛不住了，一个翻滚，从衣柜上下来，缩到墙角里面，继续尝试睁眼。 吕小阳这次换成了铜钉，朝它砸过去。 ——因为九目婴煞改变战术，吕小阳也跟着改变，不指望一下能干死它，就是干扰，不让它有机会睁开第二双眼睛。 在只有九目婴煞一个对手的情况下，这战术没毛病——只要不运用“灵瞳”异能，九目婴煞本身的修为，肯定是扛不住吕小阳这样消耗的。 毕竟他可是天师三品境界，面对面硬碰，没几个邪物是他的对手。 但问题是，他的对手，不止九目婴煞一个—— 哗啦！ 一阵清脆的玻璃被砸碎的声音，从房间外面传来。 穆一辰离得近，伸头看了一眼外面，顿时吓得脸色惨白： 过道两头的换气窗，玻璃都被砸开了，好几只之前见过的那种小女孩形态的邪灵，正试图钻进来。 结果她们也被红线焕发出的灵光给挡住了。 她们没有九目婴煞那么强的修为，面对这些红线，只是碰一下，便是滋的一声冒出青烟，身体被弹开。 两个窗台上，一共有七八只女灵蹲着，一时间倒也进不来。 真正让穆一辰感到紧张的，是t字形走廊最下面的那一条，正在发生的可怕一幕： 一群人，正顺着走廊缓缓走来。 最前面两人，穿着酒店的睡袍，头发蓬乱，看上去像是刚从睡梦中醒来。 后面几个人更夸张，还有只穿着内衣的，甚至有个姑娘，穿着一身近乎透明的情趣。 最让她不忍直视的是，旁边一个高大的男生，居然也是类似的打扮，还穿了吊带丝袜…… 第137章 正式开打：社死的房客们 穆一辰恍然大悟，这群人，全都是酒店的客人！ 眼看他们一个个神情呆滞，脚步蹒跚的样子，很显然是被人控制了神智。 这一切，应该是突然之间发生的，他们甚至来不及穿好衣服，所以还保持着被“催眠”之前的装扮。 那几位身穿情趣的，当时应该正在运动…… “吕小阳……” 面对这群正不断走来的房客，穆一辰只好向吕小阳求助。 吕小阳冲到门口，看了一眼，也愣住了。 “这些人，应该是中了某种魇术，是高紫阳干的，他应该就在附近！” 噗嗤！噗嗤！ 奇怪的声音，从走廊两边传来，吕小阳转头望去，就看到了之前打过交道的那些两截尸，他们正从一群女灵身边越过，用双手或是牙齿，去撕咬那一根根红线。 居然连他们也来了…… 看来，高紫阳为了得到朱巧儿，也是把能用上的势力都用上了。 随着更多红线被扯断，女灵和那些两截尸，如潮水一般涌了过来。 而身后房间里，那只九目婴煞，在没有了吕小阳的干扰之后，正在努力去睁开第二双眼睛。 四面受敌！！ 从停电到现在，不过十几分钟，没想到局面居然发展到了这一步。 “吕小阳，怎么办啊！” 穆一辰这时也彻底慌了，求助地朝吕小阳看去。 “三哥，三哥？” 吕小阳有心找李朝元帮忙，叫了两遍没人理，转头一看，李朝元正蜷缩在门后，一脸恐惧地望着九目婴煞。 “你好歹也是法师，不至于！” 吕小阳无语了，李朝元这表现，连穆一辰一个普通人都不如。 “你不知道，我……我对这鬼婴，有心理阴影……”李朝元声音颤抖地辩解道。 “那你出来，这些小喽啰交给你了！” “啊，好的！” 能不跟九目婴煞呆在一个房间，对李朝元就是一种解脱，他来到走廊上，开始摇起了拨浪鼓，唱起了请神的那套词—— 实际上灰六爷就在他身上，但必须经过这套跳大神的程序，大仙上身之后，才能得到铁刹山老祖、胡三太爷的祝福，让一人一妖能够发挥出的力量，一加一大于二。 虽然听着不可思议，但跟道士要通过灵符和法器来施展法术，本质上是一个道理。 等李朝元请来老仙，那些跑的快一些的女灵和两截尸，已经快到跟前了。 一只女灵凌空飞起，伸直双手，朝李朝元刺过来。 李朝元不慌不忙，嘬了一口旱烟，对着女灵喷了出去。 浓烟接触到女灵的身体，立刻顺着皮肤蔓延，将其包裹在中间，完全看不到身体。 烟雾的形状，不断变化着，那是女灵在其中挣扎，一边发出凄厉的惨叫。 等到烟雾散去，女灵已经现出了本尊——一只陶瓷小人，无力地掉落在地上，摔成好几瓣。 这时，又一只两截尸扑了过来。 李朝元这次没有抽烟，直接把长长的烟枪当棍子用，用力敲打在两截尸的后脑勺上。 咕咚！ 两截尸应声倒地，跟失去了方向感似的，在地上绕着圈爬行起来。 李朝元又对着脑袋用力补了几下，直接把脑壳打碎，彻底挂了。 “六爷，手段可以啊！” 吕小阳夸了一句。 “李朝元”微微一笑， “这些小东西，我帮你应付着……我也只能干这个了，屋里那只九目婴煞，我不是他的对手。” 他说完，一口接一口地抽烟，然后吐出去。 这走廊本来就不通风，烟雾蔓延之下，到处都显得雾蒙蒙的。 这时吕小阳注意到，不管是女灵还是两截尸，行进的速度都慢了很多，尤其是在进入烟雾的范围之后，更是变得像是开了15倍的慢放。 这自然是灰六爷的功劳。 “穆警官，你带枪了，射他们！”吕小阳连忙对穆一辰说道。 “额，手枪打这种东西，能行吗？” 穆一辰有点怀疑，但还是拔出手枪，先对着一只两截尸的脑袋开了一枪。 砰！ 脑袋顿时四分五裂，西瓜瓤子一样的血肉，洒满了一地。 “哇，真的可以啊，那这些僵尸交给我了！怎么说我也是连续三年全市射击亚军呢！” 穆一辰像是找到了好玩的东西，开始对那些两截尸进行屠杀。 这么一来，主要的敌人，便是前面那些被降头术迷惑的房客，和身后房间里的九目婴煞了。 ——这些房客，根本没什么攻击力，但却是最难处理的。 因为他们是活人！ “这个高紫阳，‘催眠’这么多人过来是什么意思，难道是为了让我投鼠忌器？” 不管怎么说，吕小阳意识到，最难对付的反而就是这些人！ 他回头望了一眼刚才出来的房间，九目婴煞又跳上了衣柜，像动物一样趴在上面，面朝着自己这边，他头顶的第二双眼睛，几乎完全睁开了。 “只要不跟他的眼睛对视，就不会有什么影响……” 想到这，吕小阳一把关上了房门，往上面贴了一张血精符。 这样应该能够阻挡他一段时间，让自己能够集中精力，应付眼前的局面。 不然腹背受敌，根本没得玩。 嘶嘶…… 身后忽然想起了指甲划在门上的声音。 血精符被激活，形成了一道结界，牢牢地封在门上。 “吕小阳，怎么办？” 眼看着对面那些房客越走越近，穆一辰紧张地问道。 “得先把他们唤醒……” 吕小阳从腰带里摸出一把空白灵符，正在画符，那群房客突然站住了。 吕小阳踮起脚看了一下，其实人也不算太多，只有二三十人，但因为走廊很窄，这点人就已经将半条走廊挤得满满的了。 “吕天师，终于见面了……” 一个沙哑的男声，在人群中响起来。 高紫阳！ 他果然在这群人中间！ 吕小阳换了个角度，看到了高紫阳。 与赵家信给的那些照片相比，高紫阳真人看上去要瘦的多，几乎到了脱相的地步。 吕小阳立刻想到，这大概是疾病造成的。 ——光是看他这副病殃鬼的样子，的确给人活不久的感觉。 打了那么久的交道，高紫阳这个名字，在自己跟小伙伴们的口中，也不知道念叨了多少次。 如今真的见到本人，吕小阳内心，不免生出一种怪异的感觉。 第138章 真电车难题，二选一的抉择 “吕小阳，你是我所对付过的法师里，最难缠的一个！你出身名门，年纪轻轻，便荣登天师境界，你本该有大好的前程……何苦跟我一个半只脚踏进坟墓的老头作对！” 高紫阳缓缓说道。 “现在，我就没有前程了吗？” “有，不过要看你怎么做，坦白说，我是真不想做你的对手——就算赢了，也不过就是杀了你，对我没任何好处。” “不要废话了，有什么话直说。” 眼前的局面，拖延下去对自己没有益处，毕竟身后房间里还关着一个可怕的邪灵，吕小阳清楚，血精符没法镇压九目婴煞太久的。 “我来见你，是想做一笔交易。” 高紫阳伸手从旁边拉过一个年轻女子，搂住她的肩膀，手从衬衫领口伸进去，在高耸的上面揉了几下……突然，他眉头一皱，口中飞快地念叨着什么。 那个年轻女子的眉心处，突然“咚”的一声，出现了一个血洞。 就像有人从她的脑后放了一枪，洞穿了颅骨。 原本处在催眠状态的女子，这才恢复了神智，可惜等待她的，却是死亡。 一颗颗精魂，从他口耳鼻中缓缓飞出…… 高紫阳不光杀死了女子，还诛灭了她的魂魄！ “高紫阳，你个禽兽！” 穆一辰盛怒之下，对他举起了手枪。 高紫阳微微侧头，将自己藏在了一个高个男子的后面，随后他双手抓住那个女子的尸体，用力将她从人群上方丢了过来，正好落在吕小阳等人的面前。 女子的神情，还保持着死亡前的痛苦和迷茫——她大概到死都不知道，杀死自己的是谁，又为什么要杀死自己。 吕小阳握紧了拳头。 刚才他没有出手相救，是因为压根没料到高紫阳会突然杀人，一切发生太快了。 更不要说，两人中间还挡着那么多人，他根本来不及行动。 吕小阳内心，感到了强烈的愤怒——不光是为这名无辜女子的惨死，主要是自己一直被高紫阳牵着鼻子走，就算是这样面对面站着，这种局面还是没有改变。 这让他内心极度不爽。 同时，吕小阳还感到莫名的疑惑：高紫阳，为什么要突然杀死一个无辜的人？ “用你们的标准来评价的话，我是一个坏到骨子里的人，我什么事都做得出。” 高紫阳耸了耸肩膀， “刚才那位女士，已经做出了榜样，现在……吕天师，我们可以谈一谈合作了，将那个叫朱巧儿的姑娘给我，否则……” 他看了一眼身边众人， “这里还有大概二十个人，我可以一分钟杀一个，所以你有二十分钟时间用来考虑。” 吕小阳等人，顿时恍然。 原来高紫阳“绑架”那么多人质，是为了逼他们交出朱巧儿！ 不得不说，这真的是一个狠毒但却有效的办法。 而且高紫阳刚才所为，已经向他们证明了，他是真的敢杀人，不是装装样子！ 吕小阳想起了陈浩说过的“电车难题”，眼下的局面，差不多就是这样了，甚至更难抉择—— 把朱巧儿给高紫阳，朱巧儿必死！ 而且最后一位灵媒到手，高紫阳有很大几率能够完成献祭仪式，一旦那位太岁老爷被召唤到人间，后果不堪设想。 但如果拒绝他的话，面前这些无辜的房客，会在自己眼皮底下一个接一个被杀死……这让人怎么选？ 穆一辰端着手枪，平移了两步，试图瞄准高紫阳。 高紫阳这次非但没躲，反而将面前挡住视线的高个男子推到一边去，冲穆一辰阴狠地说道： “警官，我知道你枪法好，不然咱们赌一下，在你开枪的瞬间，我会努力躲开——如果我没躲开，活该我去死，如果我躲开了，” 他伸手指了指身后的一位人质， “那你枪下就多了一个无辜的冤魂，你要敢赌的话，就开枪。” 穆一辰端着手枪的双手微微颤抖起来，她到底还是没敢开枪。 这种情况，误伤的可能性太大了，她不敢赌。 “老高，你真的相信，那个……什么太岁能够让你永生？有没有可能，这是一个老阴比，你让人家给利用了？” 吕小阳双手背在身后，冲高紫阳说道。 高紫阳沉默了一瞬，道： “这个问题，我曾经也问过自己，但我选择了相信……因为我中了族人的诅咒，虽然我尽力将其压住，但也只能苟延残喘，最后还是要死。” “当时的我，只能选择赌一把，不过现在，这个问题我已经不作考虑了。” “我已经将我的灵魂——我所有能够奉献的东西，都交给了太岁王，你无法想象，太岁王是多么强大的神明，我所有失去的东西，他都能帮我拿回来，永生，是他对忠实信徒的奖励……” 高紫阳越说越激动，甚至开始说教起来。 吕小阳也不打断，静静听着。 “原来他不是生病，而是被族人下了诅咒，这一点，崔莹的笔记里，倒是没有写到……” 高紫阳自顾讲了半天，这才想起正事，自嘲地笑了笑， “瞧我，有点太投入了……现在一分钟考虑时间到了，我现在倒数十个数，十、九、八……” “吕小阳，不然先把人给他？” 穆一辰咬着牙，冲吕小阳说道， “不过，决定权在你，不管你怎么做，我都支持你的！” 高紫阳那边，还在数数：“五、四、三……” “等下！我把人交给你！” 吕小阳用力吸了一口气，仿佛很艰难地做出了抉择。 他将昏迷过去的朱巧儿拦腰抱住，朝高紫阳走过去。 “站住，吕天师，你当我傻吗？你直接把人丢过来就行！” “可以，不过你要保证，把这些人全放了！” “放心，我不是滥杀无辜的人……” 高紫阳咧开嘴，露出胜利的笑容。 吕小阳双手托着朱巧儿，朝人群上方用力地丢了过去。 高紫阳拨开人群，快走两步，将朱巧儿接住。 “吕天师，你早这样的话，我们——” 轰！ 一道雷电，从朱巧儿后背窜起，正好打中高紫阳的胸口。 毫无防备的他，整个人向后飞了出去。 第139章 天师发威，暴打高紫阳 这是灵符的力量！ 高紫阳在向后飞出的瞬间，就明白过来了： 吕小阳是将灵符贴在了朱巧儿的身上，在自己接住这女孩的一瞬间，他激活了灵符！ “妈的，老子玩了一辈子阴谋，不想到头被你小子给阴了一回！” 还好，灵符的威力并不是很强，高紫阳坠落的瞬间，一个翻滚，卸掉了力量，起身之后，正待施展法术，猛地发现一道人影已经来到面前。 吕小阳？？ 高紫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自己也才刚刚落地，他怎么就到跟前了？ 高紫阳不知道的是，就在吕小阳将朱巧儿丢出去时，借助她身体在空中形成的视线盲区，吕小阳便启动了。 ——之前他故意向高紫阳提问，便是在拖延时间，他背在身后的双手，当时在飞快地画符。 面对高紫阳这种人类法师，那些只对邪物生效的灵符是没效果的，吕小阳选择了能对人类生效、并且威力巨大的五雷神咒。 利用朱巧儿作为灵符的媒介，将高紫阳击飞出去、自己再飞身抢上，对他进行追杀……这是在当时情况下，吕小阳唯一能够想到的翻盘的计划了。 他既不愿将朱巧儿交给他，也不想平白牺牲在场这些房客的性命。 众所周知，当对手给你两个选项时，一般正确的是选第三个…… 还好，他博赢了！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吕小阳落地的瞬间，拔出了离魂勾，将毕身法力尽数灌注在上面，对着高紫阳的脑袋扎下去—— 刚刚起身的高紫阳，面对这一击，根本无法躲避，当下一咬牙，举起右手遮挡，五指分开，之间有数道黑气飞出，试图将这只可怕的法器抓住。 但他显然低估了离魂勾的强度，在双方接触的一瞬间，离魂勾便焕发出一道青紫色的光芒，瞬间震开了黑气，扑哧一声，刺进了高紫阳的手掌。 鲜血向四周喷射而出。 吕小阳一击得手，离魂勾上又加了几分力气，用力下压，希望能将高紫阳一条手臂直接废掉。 突然间，他感觉离魂勾遇到了强大的阻力—— 是从伤口流出的血，不知被高紫阳施加了什么术法，正汩汩地往上涌，扑上离魂勾的锋刃。 血气虽然被持续蒸发，但也释放出了一股坚韧的力量，将离魂勾牢牢钉住，无法移动分毫。 “这是血降术？降头师，果然还是有点东西……” 吕小阳心中想到。 “吕天师，想杀死我，也没那么容易的！” 高紫阳冷笑了一声，似乎有所依仗。 吕小阳顿时发现，在他左侧的空地上，凭空出现了一个怪异的东西： 它的形状难以形容，像是由若干条粗细不一的血管拧在一起，每一根血管，都仿佛有独立的生命，分别朝着不同的方向爬行，又彼此纠结在一起。 这些“血管”，正在飞速地生长，乍看上去，像是某种长长的枝干上、顶着一个巨大叶片的菌类。 一股强烈的腐臭味，从这个“大蘑菇”上散发出来。 同时，吕小阳也感觉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很显然，这东西是高紫阳召唤出来的。 吕小阳看出，这逼人一面通过疑似“血降术”的术法，用他的血来封住自己的攻击，一边在催动大蘑菇的生长。 一旦让这玩意成型，肯定很难搞。 好在自己不止有一只手！ 在发现那个奇怪蘑菇的同时，他空着的那只手，捏了一个丹凤诀，用力对着高紫阳的肚子来了一下。 因为两人的双手贴在一起，高紫阳虽有防范，但也只能将身体最大程度地向后弯曲，以躲过攻击。 不想吕小阳这是虚招，一击不中，拳头立刻向上挑起—— 高紫阳因为向后弯腰，脑袋自然地往下放的很低，吕小阳奋起一拳，砸在他下巴上。 咔嚓！ 下颌骨破碎的声音响起。 吕小阳顺势抓住他的头发，一边往下按，一边抬起膝盖，一下接一下地用力往上顶。 ——在这种近身战斗的局面下，吕小阳这种街头小混混的打法，比任何法术都要实用。 关键，还解恨！ “我让你跟我躲猫猫！让你跟我玩兵法！你他妈接着装啊，让我选择，我选你妈个13……” 吕小阳口吐芬芳，顶一下就骂一句。 高紫阳毕竟是血肉之躯，而且是个半死不活的病痨鬼，身体本来就虚，被吕小阳这一通狂顶，眼看就不行了。 吕小阳这才摸出一把桃木剑，准备结果了他。 便在这时，一个奇怪的声音，突然在他耳边响了起来： “啊巴类，塔伤了忽……” 明明是低语，落入吕小阳耳朵里，却好像炸雷一般。 吕小阳跟断电似的，一身法力突然被震散。 因为失去了法力的维持，他左手的离魂勾，被高紫阳的气血瞬间反噬，顺着手掌蔓延上来。 那如同热油一般的灼痛感，令吕小阳本能地拔出了离魂勾。 然后他就看到，前一刻还被自己干的几乎要死的高紫阳，猛的转身，朝走廊一头飞奔起来。 速度之快，令吕小阳毫不怀疑，他一定是得到了某种能量的补充！ 往身边一看，那朵外形恶心的蘑菇，果然正在化作一片血红的雾气，往前钻入高紫阳的身体。 “莫非这东西，与那个‘太岁老爷’有关？是它给了高紫阳力量，而且刚才震散我法力的怪声，也是它搞出来的？” 来不及去想这些，吕小阳倒提着离魂勾，朝高紫阳追了过去。 ——只要能干掉高紫阳，这一切就结束了！ 这种绝好的机会，吕小阳当然不愿意错过。 方才，他的身体被那股奇怪的、咒语一般的声音打了一下，法力瞬间溃散，但那股力量立刻也就褪去了。 吕小阳这会儿，差不多又回到了全盛状态。 在高紫阳前方、大约七八米远的地方，吕小阳看到了安全出口的标志，那里也是楼层的消防通道。 不用说，高紫阳一定是想从这里逃出去。 吕小阳眼看来不及追上，便摸出两枚铜钱，朝高紫阳双腿打去。 “噗噗”两声，正中高紫阳的腿弯，他应声倒地。 吕小阳瞬间提速，一跃而起，离魂勾对着高紫阳的脑袋刺了下去。 这次，吕小阳用上了全力，他相信不会再有什么意外了！ 第140章 高紫阳逃跑，再战九目婴煞！ 就在离魂勾几乎碰到高紫阳的后脑勺时，他身上的风衣突然向上掀起。 风衣的里侧，竟然挂着好几颗人头。 飞头降？？ “哇……” 没等吕小阳看清状况，这几颗人头一起发出了咆哮，纷纷离开了风衣，一口便咬在了吕小阳的手臂上。 疼倒是没感觉疼，就是有一股麻痹的感觉，在手臂上蔓延开来。 吕小阳手一松，离魂勾掉在了地上。 “天清地明，化神诛邪！” 吕小阳咬破舌尖，含了一口血，喷在这几颗人头上。 舌尖，本是人身上阳气最旺盛的几个部位之一，舌尖之血，对一切邪物都有克制作用。 吕小阳又是天师三品的神弃子，舌尖血的灵力更强，远比一般法器都要厉害的多。 这一口血喷下去，几颗人头纷纷惨叫着，融化成了液体。 吕小阳捡起离魂勾，再看高紫阳，已经冲下了楼梯。 这就不好追了…… 吕小阳正犹豫着追还是不追，身后突然响起穆一辰的呼喊： “吕小阳，你快来！” 对了！九目婴煞还被自己关在房间里，莫非是它冲出来了？ 吕小阳连忙回身，顿时被眼前的一幕给整懵了： 并没有什么恐怖的画面，而是那些房客。 他们的眼睛，不再是一片惨白，而是重新变成了正常人那样，此时一个个正茫然地朝四周张望着。 ——他们是被高紫阳用降头术“催眠”的，如今高紫阳跑路了，降头术无法维持，他们自然也就苏醒了。 “我怎么会在这里？” “啊，是谁把我带来的？” 不少人惊恐地叫起来。 至于那个浓妆艳抹、穿着一身情趣女装的大哥，则抱着双腿坐在地上，一脸屈辱的表情，恨不得一头撞死在地上。 突然，他在人群中认出了自己的伴侣，一把将他拉住： “王洋，你快点去房间，把我衣服拿来！” “谁、谁认识你啊！” 王洋眼看不少人都用异样的目光望着自己，连忙甩开了他的手， “我是个正经人，你不要乱说！” “他么的，老娘这一身衣服都是你买的，现在不敢认了吗！” 这位女装大佬也豁出去了， “人家从山城过来找你，自费啊，你一百块都不给我，还打我，我跟你拼了！” 两人当众撕了起来，引来不少房客在一旁看热闹。 这时，有房客发现地板上有一具女尸——之前被高紫阳为了立威而杀死的那个可怜的女生——吓得尖叫起来。 恐怖的情绪，瞬间传染了所有人。 一时间，嘈杂的尖叫声，在走廊上此起彼伏的响起来。 “那边有警察，快去问问他们！” 不少房客都朝站在电梯口的那两个警察跑过去。 这两位也是刚刚苏醒，根本弄不清状况，便被人群包围了。 吕小阳趁机挤过人群，来到穆一辰身边，朝朱巧儿的房门望去。 血精符已经掉在了地上，但大门还关着。 “九目婴煞没有出来吗？” 吕小阳抓住穆一辰问道。 穆一辰摇摇头， “我叫你来，是处理眼前的局面——” “我哪有工夫干这个！你先带他们离开这个楼层，战斗还没结束呢！” 吕小阳从地上抱起了昏迷的朱巧儿，检查了一下他的脉搏，一切正常，于是将她交给了一旁的李朝元。 “六爷……” “老仙走了，现在是你三哥我，老仙让我转告你，他今天可出了大力了——” 李朝元伸手朝走廊两侧指了指，地板上，躺着许多两截尸的尸体，全都支离破碎，一动不动了。 除此之外，还有遍地的陶瓷碎片，显然来自那些女娃形态的陶瓷小人。 ——就在吕小阳与高紫阳战斗的时候，灰六爷也没闲着，他将这些低级邪物全都干掉了。 “六爷威武，等我回去再好好谢他！” 吕小阳来到房门前，正要推门，李朝元又拉了他一把，“还有一件事……” “紧急吗？” “不太紧急，你先干活，不过你要当心，那九目婴煞单论战斗力，可能比高紫阳要厉害得多！” 虽然李朝元这么说，有一部分原因，是出于对九目婴煞的心理阴影，但的确也是实情。 吕小阳点点头，握紧离魂勾，深吸一口气，推开了房门—— 六道绿光，瞬间打在了他的脸上。 九目婴煞，就站在衣柜前方，虎视眈眈地望着他。 它的额头上，居然睁开了三双眼睛！！ 一眼开，幻术生，三眼开，摄人魂！ “原来这东西半天不出来，是在这蹲我呢……” 吕小阳虽然心里明白，但因为第一时间与九目婴煞完成了对视，他的目光立刻移不开了。 一种说不出的诡异感觉，在他周身蔓延开来，从内而外地向他的神魂进行渗透，仿佛要将他的三魂七魄生生撕裂…… 这种难以形容的剧痛，让吕小阳差点就破防了。 在咬牙顶住了第一波袭扰之后，他连忙默念起了太清冰心诀，但也只能勉强与之对抗。 “不要让任何人靠近，都不要往这边看！” 吕小阳艰难地吐出了这句警告。 他生怕李朝元他们不小心与九目婴煞对视。 这可是睁开了三双眼睛的婴煞！ 别看吕小阳看着跟没事似的，也就是他的实力，才能勉强与鬼瞳的异能分庭抗礼。 换成别人，哪怕是李朝元，估计五秒钟都撑不到，就会被洞穿神魂，形神俱灭！ “黄毛，你还等什么呢！！” 吕小阳望着九目婴煞身后的衣柜，扯着嗓子喊道。 衣柜大门“哗啦”一声朝外推开，从里面跳出一个人，正是陈浩！ 只见他身后背着一个农药喷洒器的箱子，双手各捏着一个喷头，二话不说，对着九目婴煞的脑袋便喷了下去—— 滋…… 浓浓的喷雾，瞬间将九目婴煞全身笼罩。 吕小阳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 柳娘告诉过他，九目婴煞用的是十二年蝉的魂魄。 对一只蝉虫，或者说一切昆虫来说，樟脑的气味还在其次，杀伤最大的，肯定是杀虫剂！ 这就是吕小阳想到的秘密武器！ 陈浩身上背的农药喷洒器，里面装的便是市面上能买到的最强效的杀虫剂： “敌杀死”！ 第141章 你的名字叫“了了” 听着名字就知道很厉害。 本来吕小阳是想买百草枯的，但李朝元告诉他，这玩意毒性太大，能不能弄死九目婴煞不知道，反正正常人多吸几口，自己先就没了，吕小阳这才放弃。 这一项准备工作，之前是暗中进行的，只有他跟李朝元知道，为的便是尽可能不走漏风声。 吕小阳料想到高紫阳今晚一定会来偷袭，试图抢走朱巧儿。 而如此重大的任务，他必定会交给九目婴煞！ 于是这才让陈浩一早就埋伏在柜子里，贴上隐气符，等九目婴煞来了，自己一声令下，陈浩就立刻跳出来，出其不意地用杀虫剂袭击它。 这么危险的任务，陈浩本来是打死不愿意干的，直到吕小阳将劳务费提升到五万，并且加上暴力威胁，才勉强说服了他。 如今，自己提前埋下的这处伏笔，终于派上了用场！ 但九目婴煞毕竟是人类的身体，只有魂魄来自十二年蝉，一半一半的它，到底怕不怕杀虫剂，吕小阳也吃不准…… 因此，在第一股杀虫剂喷洒在九目婴煞头上之后，吕小阳睁大了眼睛，紧张地等待着结果： “吱……” 几秒钟后，九目婴煞发出了凄厉的惨叫，声音竟有点像是蝉鸣，身体也剧烈地抽搐起来。 “干，蒙对了！！” 吕小阳心头狂喜。 “喷死你，喷死你这个丑逼……” 陈浩捏着喷头，源源不断地将杀虫剂洒在九目婴煞身上。 九目婴煞强忍着剧痛，脑袋突然向后转了180度，那六道浑浊的目光，一瞬间与陈浩形成了对视。 陈浩就像被施了定身术似的，全身一下变得僵硬，连喷洒的动作也停下来。 吕小阳暗叫一声“不好”，陈浩一个普通人，与九目婴煞对视的话，估计三秒钟都撑不到就要凉凉！ 好在九目婴煞转头去对付陈浩之后，吕小阳这边压力骤然消失，他当即飞身抢上，手中离魂勾用力地刺进了婴煞睁开的一只眼睛里。 一股辛辣的气体，喷射在吕小阳脸上。 吕小阳顾不得擦去，拔出离魂勾，又插进了婴煞的另一只眼球。 “啊——” 九目婴煞张大嘴巴，发出一声令人肝胆俱裂的嚎叫。 它突然张开双手，十指从两侧刺向吕小阳的肋部。 好不容易将离魂勾刺进他的眼睛，吕小阳不愿放弃这个击杀它的绝佳的机会，只能念起金光神咒，以法力在身体表面，形成了一道结界。 砰！ 九目婴煞这一抓，竟是强悍无比地击碎了金光结界，十根手指，全都插进了吕小阳的身体。 不过因为金光神咒化解了它大部分的力量，手指插入的不够深，没有造成致命伤。 但也足以让吕小阳疼的浑身颤抖。 他咬紧牙关，拔起了离魂勾，戳向九目婴煞下一颗眼球。 便在此时，九目婴煞剩下的四只睁开的眼睛，突然一起眨动。 吕小阳眼前恍惚了一下，等重新看清楚时，眼前那四只眼睛，变成了成百上千颗，围绕在自己的四周。 一阵极度的眩晕，让吕小阳差点没能站稳…… 这应该是九目婴煞最强、也是最后的异能了！ “还剩下四只眼睛，只有将它们全都戳爆，才能化解幻象！” 吕小阳清楚自己要做的事情，但面对眼前成百上千只眼睛，他一时间有点不知所措。 “全都一模一样，怎么才能分辨出哪些才是他真正的眼睛？” 吕小阳知道自己时间不多，得赶紧想个办法…… “了了！” 他情急之中，喊了一声， “这是你原来的名字，小小，你还能记起来吗？” 此言一出，那股眩晕感似乎稍微减弱了一些。 这让吕小阳确定，九目婴煞听见了自己的声音，并且引起了情绪上的变化。 在这种鼓励下，吕小阳继续说道： “了了，你原本是一只十二年蝉，你的母亲叫柳娘，你是被高紫阳抓过来，填充进了这具肮脏的身体……这些，你还记得吗？” 柳娘？了了？ 九目婴煞的灵魂深处，仿佛产生了一丝遥远的记忆。 不不不！不是这样的！我的主人是高紫阳，我没有母亲，我也不叫什么了了！ 对于高紫阳的忠诚，让它不愿再往下思考，它一咬牙，继续催动异能，袭击着吕小阳的神魂。 吕小阳顿时疼的龇牙咧嘴， 就是这一刻，她举起离魂勾，对着面前无数的眼球之中的一颗，用力刺了下去—— 他刚才说的那番话，虽然没能帮九目婴煞唤醒记忆，但毕竟在它内心深处，造成了一丝茫然。 不论任何生灵，内心的茫然，都会显现在眼神之中——吕小阳正是凭借这种眼神的变化，找到了那两双属于九目婴煞的真正的眼睛！ 假的眼睛，是不会有任何情绪波动的。 噗嗤！ 眼球爆裂。 剩下三只眼睛，似乎无法支撑起如此庞大的幻象： 吕小阳目光一闪，一下子又回到了现实世界。 九目婴煞的脸上，糊满了从眼睛里流出的红的绿的液体，看上去无比的狰狞。 到这一刻，它仍然没有放弃反击。 那插在吕小阳胸口两侧的十根手指，一时间加大了力度。 吕小阳能感觉到，这些手指离自己的内脏不远了。 再是什么天师，也是肉身凡胎，一旦内脏被刺破也得凉凉。 吕小阳凭着最后一股力气，拔出了离魂勾，正要接连刺破最后三颗眼球。 九目婴煞突然抬头，两排利齿，死死咬住了离魂勾的锋刃。 吕小阳用尽全力，居然拔不出来。 滋…… 便在此时，一股喷雾，冲九目婴煞兜头喷下来。 是陈浩！ 之前差点被九目婴煞一眼“看”死的他，这时已回过神来，想起自己未完成的任务，提着喷头，对着九目婴煞的脑袋一通狂喷，还嫌不够，他甚至将一个喷头插进了婴煞的嘴里。 “快喝啊！晶晶亮透心凉，快多喝几口……” 清凉可口的杀虫剂，立刻灌满了九目婴煞的肚子。 杀虫剂对它的身体，不会造成任何损伤，但他的神魂，实在受不了这股刺激的气味，牙齿本能地放松。 吕小阳一把拔出了离魂勾，对着剩下的那三颗眼球连续刺去—— 第142章 九目婴煞的觉醒 噗！噗！噗！ 随着最后一颗眼球爆裂，九目婴煞惨叫一声，一头撞在吕小阳肚子上，将他撞的后退了几步。 趁这个间隙，九目婴煞撒腿朝走廊一头狂奔起来。 吕小阳转身便追。 之前还人满为患的走廊，这时候已经只剩下穆一辰和李朝元两个人了。 两人都听从吕小阳之前的吩咐，站在远处不敢靠近。 九目婴煞摇摇晃晃地从两人身边跑过，这时候的它，只想逃命，根本不去管这两人。 回过神来的穆一辰，举起了手枪。 “不要开枪！” 吕小阳连忙冲她喊道。 “怎么，子弹对它没用吗？” “不是，它快要死了，它现在一定是去找高紫阳，高紫阳也受了重伤，多半还没跑远，婴煞是他的灵仆，知道他在哪！” 吕小阳边跑边解释道。 “明白了，你是想跟着这东西，找到高紫阳？” 穆一辰顿时眼前一亮，还想说什么，目光落在吕小阳的身上，眼睛一下睁的老大： “吕小阳，你也快死了！” 吕小阳低头一看，自己上半身全是血，已经湿透了衣服，看上去的确有点可怕。 “皮外伤，没事！” 吕小阳干脆撕下衣服，缠在身上，打了个结，多少能阻挡一下出血。 “你管这叫皮外伤？” 穆一辰两眼发直。 “死不了就行！” 吕小阳说完，远远跟着九目婴煞，钻进了消防通道。 九目婴煞一口气往下跑，中途停下来两次，东张西望，像是在寻找高紫阳的位置。 看到这一幕，吕小阳更加确定，高紫阳一定就在附近！ 最终，九目婴煞从一个出口冲了出去，吕小阳连忙跟出去一看，竟然不知不觉到了地下停车场。 深夜的停车场空无一人，吕小阳追着九目婴煞，一回头看到穆一辰在身后不远，连忙说道： “高紫阳大概就在停车场里，你快叫人封锁出口，或许能堵住他！” 穆一辰拿出手机打电话，才发现停车场里没信号，正想跟吕小阳说，却见他钻进了一条狭窄的行车通道。 这条通道的尽头，是一个简陋而空旷的小房间。 通过附近的应急灯，吕小阳一眼看到，房间的内侧，靠墙站着好几个人，仔细看时，这些并不是活人，而是稻草或别的什么材质扎成的人偶。 这些人偶的脚边，还摆放着不少的坛子，以及一些奇怪的物品——吕小阳也来不及细看，他猜测，这里大概是高紫阳为了今晚的行动，所临时搭建的一座法坛。 “小九回来了？任务完成的如何，可抓到那个灵媒？” 高紫阳的身影，出现在了房间的门口。 三双眼睛全被扎破的九目婴煞，身受重伤，本是凭着一口气才走到这里，如今见到了主人，他绷着的那口气登时就散了，扑通一声倒在地上，朝高紫阳伸出双臂，眼中尽是求救之色。 ——不管它有多强的实力，面对敌人时有多么凶残，但它的心性，毕竟是一个五六岁大的孩子，高紫阳在它的心中，不光是主人，还是它唯一的亲人，如同父亲一般。 此时的它，倒也不光是为了求救，它就像是一个在外面被人欺负的小孩，不顾一切地跑回家，去找家长诉说委屈。 “小九，你怎么伤成这样！” 高紫阳一眼看到它头顶上那几双还在往外流血的眼睛，大吃一惊。 三双眼睛，全被废了…… 不用说，一定是吕小阳干的！ 高紫阳气的几乎咬碎牙齿。 九目婴煞，是他最得力的手下，没有之一。 自打将它炼制成型后，高紫阳一直悉心调教，用了几年时间，才让它勉强能睁开三双眼睛，如今竟然全被吕小阳给毁掉了！ 眼睛被毁，是无法修复的，虽然能从头修炼，但那样一来，又要花费几年时间。 因此在高紫阳看来，眼前的九目婴煞，比一个废物也强不了多少了。 “既然回来了，就跟我一起走。” 高紫阳淡淡说了一句，便要转身，突然想起什么，心下一惊，冲九目婴煞说道： “你被打成这样，是怎么逃出来的，吕小阳在哪里？” “在这。” 吕小阳从阴影中走了出来，他刚用一把干艾叶糅成碎渣，敷在自己胸口两侧的伤口上，用来止血。 虽然的确不是致命伤，但他担心高紫阳还有一战之力，真的再打起来，伤口一直流血也很危险，因此趁这个机会先止血再说。 “吕小阳，你还真是阴魂不散！” 高紫阳一眼看到吕小阳，大为震惊，他一只手捂着胸口，情况看上去比吕小阳还差。 “你个废物，既然不是他的对手，死了就算了，居然将他引到我这里来！” 高紫阳冷冷地冲九目婴煞说道。 他的这副态度，让九目婴煞彻底呆住了。 随后，他的双眼——那双长在脸上、属于他自己的眼睛，露出了伤心绝望之色，两行血泪，顺着脸颊流下来。 “难过什么，作为我的灵仆，这种时候，你应该献出最后的力量，努力挡住敌人！” “为了主人，付出你的生命，这才是你作为一只灵仆的责任！快去！” 九目婴煞怔了怔，从地上爬起来，转身面对着吕小阳，眼中露出了决然之色。 失去三双鬼瞳的它，异能已无法施展，再加上受伤太重，它根本没有任何办法挡住吕小阳，除非…… 九目婴煞一咬牙，催动了某种能力。 噗嗤！噗嗤！ 它脸上那若干条缝线，纷纷挣断，脑袋朝着四周“打开”成了九瓣，中间的血肉，开始融化成绿色的液体，顺着它的身体流到地上，然后快速地朝四周蔓延。 在这条狭窄的走道上，筑起了一道血肉之墙。 吕小阳震惊了。 起初他以为这是什么可怕的神通，直到眼前的九目婴煞，血肉完全融化，只剩下一副骷髅架子。 他方才明白，它是在燃烧自己的血肉，将其转化成修为。 这么做，的确能在短时间内发挥出可怕的力量，但身体烧没了，它也就失去了肉身本体，只剩下鬼魂。 因此，在九目婴煞原本的位置，此时站着一道半透明的虚影，正是它的魂魄。 它一身修为，都是以肉身为基础存在的，如今肉身没了，修为也彻底废了。 这种付出，跟自爆元神也差不多了。 第143章 又一只蝉，还是个洛丽塔？ “好孩子，这么做就对了！” 高紫阳看见这一幕，欣慰地笑了起来。 “高紫阳，你是我见过最畜生的人！” 吕小阳说完这句话，便试图穿过九目婴煞用血肉组成的强大结界，但立刻被逼退回来—— 这种“自爆卡车”一样的手段，防御能力之强，不是好突破的，关键是通道又很狭窄，被九目婴煞的血肉填满之后，也没地方可以绕过去。 “我能活到今天，是因为我无拘无束，不被任何感情所困扰……” 高紫阳傲然说了一句，他看了一眼九目婴煞， “不亏我养你一场，如果再拦不住他，你还可以自爆元神……主人我，先走了。” 说完这句话，高紫阳转身钻进了房间里。 难道里头还有出口？ 吕小阳一想也是，高紫阳这么谨慎的人，应该不会选择一个死胡同作为据点，让人有机会把他堵死在里头。 “得罪了！” 吕小阳来到结界跟前，双手结印——十根手指以奇怪的姿势交握在一起，不断变幻着形状，口中飞快地念着咒语： “……有请赵天君，下界诛邪灵，叫天天应，叫地地灵，太乙玄门上仙急急如律令！” 随着咒语念完，他手上的动作突然停下，那交握的双手，两只十指贴在一起，朝前方伸出去。 指尖上，挂着一抹青色的光芒，看上去有一种特别锋利的感觉，犹如一柄刚出鞘的寒光乍现的宝剑。 天王掌剑诀！ 茅山“二十印诀”中，以吕小阳目前的境界，所能施展出的威力最大的印诀了！ 印诀与符咒，是茅山法术两大组成部分。 吕小阳之所以没用符咒或是法器，主要是连续经历几场战斗的他，法力耗损太大，而一般法术，想要堪破眼前这道坚固的结界，并不是很容易。 但印诀不一样，印诀有点类似巫术中请鬼神上身的“神打术”，是通过手法，临时从神只那里借来一些力量。 不过所谓有借有还，印诀的副作用比较大，单是需要消耗阴德这一点，便注定不能经常使用。 吕小阳也是生怕高紫阳跑了，想要快速堪破结界，这才不得已用了一下。 一百二十年阴德，就换这一下！ 随着他二指往前一戳，一道耀眼的青光，如同锋利的剑刃，从结界中间劈了下去。 哗啦…… 结界破碎，血肉朝四周炸开，其中有一些喷洒在吕小阳身上。 “呜……” 九目婴煞似乎还不甘心，鬼魂朝吕小阳飞来，还想阻止他前进，被他一下震飞。 他冲进了那个小房间。 黑暗中，有几个邪灵向他发起袭击，不过实力都不咋地，被吕小阳用掌心雷解决掉了。 他打开手机的闪光灯，朝对面照去，果然墙上有一个洞，大小足够一个成年人钻过去。 吕小阳伸头看去，外面是通往地面的斜坡，高紫阳已经跑出很远了。 “他的肩上，怎么好像还挂着一个人？” 因为距离太远，也看不清楚。 两人之间的距离，让吕小阳确定是追不上了。 恰好这时，身后传来了九目婴煞凄厉的叫声，吕小阳顿时意识到了什么，连忙转身望去。 只见九目婴煞那半透明的魂身，正变得明亮起来，仿佛下一刻就要崩毁。 果然，它是想自爆元神！ 吕小阳心中感慨不已。 以他的性格，不可能会有怜悯对手这种情绪，但想到九目婴煞的经历，的确有些可悲。 它到现在，都还不知道自己是被高紫阳所害，还把高紫阳当做主人。 哪怕高紫阳之前骂它做“废物”，它还是甘愿献出一身血肉，只为了拖延片刻时间，让高紫阳逃跑。 现在，它还打算自爆元神…… “你醒一醒，我之前跟你说的都是真的，你的名字，叫了了！” 吕小阳着急地冲九目婴煞吼道。 他还记得答应柳娘的事情——尽量带十二年蝉的魂魄回去，而两人之间的距离，让他根本来不及阻挡九目婴煞自爆元神。 九目婴煞怔了一下，随即用力摇了摇头，一咬牙，继续用力撕裂自己的元神—— 高紫阳已经走了。 它已经不需要帮主人挡住别人。 九目婴煞此刻选择自爆元神，是一种类似“殉道”的精神。 它知道高紫阳丢下自己跑了。 它已经没有亲人了。 落在吕小阳他们的手里，也是一死，心灰意冷的它，这才想要了结自己。 吕小阳眼看来不及救它，只能站住，避免被它自爆元神的力量伤到。 看来，柳娘的这份嘱托，自己是没机会完成了。 然而就在元神被撕裂的瞬间，九目婴煞听见一个声音，从身后响了起来： “吱——” 蝉鸣！ 如果是别的声音，根本无法吸引九目婴煞的注意，但这声蝉鸣，却让它产生了一种久违的熟悉感。 突然有一种冲动，在它意识深处迸发出来。 它也模仿着那声音，跟着叫了起来： “吱——” 尘封的记忆，随着这一声蝉鸣，彻底被打开了，在九目婴煞的意识中，如汹涌的潮水一般流淌起来。 它想起了自己是谁，从哪儿来，为什么会在这里…… 在这个过程中，它的外形，也从那只面目狰狞的婴儿，变成了一只蝉虫的模样。 “今日方知我是我……” “吱——” 十二年蝉放肆的鸣叫着。 那叫声中，透着痛苦、解脱、欢快和苍凉等等情绪混在一起。 “成功了！！” 穆一辰开心地挥着拳头，来到吕小阳身边，跟他分享喜悦。 “对了，怎么会有两个蝉鸣的声音啊，另一个哪来的？” “她隐形了你看不见。” 吕小阳手指蘸了口水，在穆一辰额头画下开眼符，穆一辰这才看见吕小阳口中的“她”： 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正从通道对面缓缓走来。 蝉鸣，正是从她口中（确切说是体内）发出的。 随着小姑娘走近，穆一辰也大概看清了她的模样： 大大的眼睛，肉嘟嘟的脸，美人胚子，但因为没长开的缘故，看上去带着几分可爱，不过她的妆容走的却是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冷艳风。 第144章 吕小阳，我给你送终！ 小姑娘的穿着，更是怪异： 一袭紫色的长裙，有点像是宫廷洛丽塔的风格，但样式更为繁复，两个袖子，是带着花朵形状的真空蕾丝，胸前镂空的部分，还绣着一朵淡紫色的假花。 一头亚麻色的卷发，垂在脑袋两侧，平添了几分高贵的气质。 “她是鬼？”穆一辰小声问道，刚才吕小阳帮他打开了天目，这才看到了小姑娘，因此不可能是人类。 “不是鬼，是邪灵。” “邪灵……她从哪里来的？” “我哪知道……” 吕小阳也是一脸懵，不过这小姑娘身上没有血污之气，应该不是邪修，吕小阳因此没管她，看着她来到九目婴煞——现在应该叫十二年蝉了——面前。 她歪着脑袋，一双清澈的大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十二年蝉，“现在，你想起自己是谁了？” 十二年蝉木然地点点头，眼中尽是悲凄之色。 “我、我被他骗了，呜呜……他利用了我。” 十二年蝉伤心地哭起来。 吕小阳观察到，一股黑红相间的气息，在它周身不断形成。 这是怨气！ 想来他一定是不甘心被高紫阳如此摆弄，因为强大的仇恨，才产生了怨气。 这在法界，有一个专有名词，叫做“邪化”。 一个邪修之鬼，想要改邪归正，洗掉身上的血污之气，特别难，但一个鬼魂想要邪化，变为恶鬼，只在一念之间。 一旦完成邪化，凭借怨气，他的修为会陡然提升许多，但元神也会被怨念所支配，失去理智，成为嗜杀的恶鬼。 “了了，你好不容易醒过来，放下执念，我送你回你娘身边去！” 吕小阳连忙劝说道。 “我娘？” 了了愣了一下， “你认识我娘？” “是，树精嘛，她请我带你回去。” “我……我要先报仇！” 了了捏紧拳头，眼中开始现出血红之色，神情变得阴森而狰狞。 吕小阳暗道一声“不好”，如果任由他完成邪化，他将听不进任何劝说，到时候只能干掉他了。 便在这紧要关头，那个小姑娘突然将一只手按在了了的额头上，那血红色的怨气，尽数向她的手掌聚拢，小姑娘脸上，露出了那种享受美味的神情。 “真香……”她一脸陶醉地舔着嘴唇。 这一幕，把众人都看呆了。 这是……某种异能？ 吕小阳眉头也皱了起来。 “把怨气给我，然后让那边的爷爷送你回家，去找你娘，报仇的事也交给他好了。” 小姑娘看了一眼吕小阳，对了了说道。 爷爷！？ 吕小阳：“你妈是不是没教你怎么辨别人类的年龄？” “是啊，我妈死的早。” “你妈是谁？” 小姑娘露出不耐之色，“你不是去过我家吗，还问我。” 去过你家？ 吕小阳怔住了。 穆一辰这时反应过来，插嘴说道：“崔莹？” 小姑娘点点头。 崔莹，是她妈妈？ 吕小阳更加吃惊。 再看了了，因为被小姑娘吸走了怨气，理智又恢复了，转头望着吕小阳和穆一辰： “叔叔，姐姐，你们会帮我报仇的对吗？” 吕小阳：…… “你们这俩孩子，真是一个比一个会叫人！” 小姑娘：“有没有可能，是你长的比较显老？ 吕小阳无语，冲了了点了点头，保证帮他干死高紫阳。 “谢谢叔叔！” 了了这才彻底放弃了邪化。 小姑娘吸干了他身上的怨气，意犹未尽地说道： “不然你把修为也给我，反正你要回去见你娘了，留着没用。” “哦，好的，姐姐，你也是蝉虫吗？” “我啊……算是，待会再说这个。” 小姑娘趴在了了肩上，贪婪地吸食起他的修为。 才吸了一口，就被吕小阳一把拉住了，冷冷说道：“差不多得了啊！” ——修为如果被吸走，了了这些年修炼都白费了。 这孩子也是憨，连修为这么宝贵的东西，都能随便送人。 不过吕小阳也很疑惑： 这小姑娘到底什么来头，怎么连修为这种无形的东西也能吸收？ 虽说邪灵因为来历不一，往往在开启灵智、成为邪灵之后，会生出一些与本体有关的异能，有些异能，的确很神奇。 但像小姑娘这种，能够吸收各种“气体”的，吕小阳也是第一次见到，因此盯着她问道： “你的本体是什么？” 小姑娘因为吸食行为被他打断，本来很不爽，但看他一脸严厉，也有点害怕，只好坦白说道：“玉蝉……” 玉蝉？？ 好像在哪听过这个名字…… 吕小阳一下想了起来，是那只食胎鬼说的！ 她说崔莹身边有一只玉蝉邪灵，是崔莹最得力的手下，崔莹走后，这玉蝉一直没出现过，因此食胎鬼怀疑，她一定是被崔莹带进了祭坛里，同样死在了里面。 看来说的就是眼前这个小姑娘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是我们那天从崔莹家里出来，你一直偷偷跟着我们？”吕小阳问道。 “谁稀罕跟着你们！是他带我来的！” 小姑娘伸手指向吕小阳身后。 吕小阳回头看去，是李朝元和陈浩正在赶来。 那个朱巧儿，由陈浩扛在肩上。 “是我……” 李朝元也听到了两人的对话，冲吕小阳讪笑着，然后说出了一件让吕小阳满无语的事情： 白天，他被吕小阳叫去道崔莹家里，负责清理房间时，在一堆粘液中间，发现了一枚玉蝉。 当时他也不知道这玉蝉是小姑娘的本体，只是看它晶莹剔透，散发着灵光，想着应该是某种不错的法器，于是偷偷藏在身上带走了。 直到晚上战斗开始后，李朝元突然胸前一阵发烫，伸手往兜里一摸，正是那枚玉蝉，变得通红滚烫。 没等他看明白怎么回事，这玉蝉就变成了一道光，然后——面前这个“洛丽塔”的小姑娘，就出现了。 “之前杀死那些低级邪物，不光是我家老仙的功劳，这小姑娘也有份的，她后面追着一个邪灵去了外面，我当时叫住你，就是想跟你说这件事，见你忙着对付婴煞，我就没提……” 第145章 既分胜负、也决生死！ 吕小阳听完李朝元的解释，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好家伙，我找你干活，你居然还偷东西！你还偷了什么没有？” “没有没有，就这一块玉蝉，别的真没了！” 李朝元连忙摆手。 “这个老头子一点都不好玩，吕小阳，以后你养我！”小姑娘面对吕小阳淡淡说道。 吕小阳一笑，“怎么听你这口气，让我养你，好像还是恩赐似的？” “那当然，第一，我很好养活，除了每天要喝吃喝玩乐之外，并没有特别花钱的地方，第二，我也不白跟你，你是有好处的。” “什么好处？” 小姑娘歪头想了一下，“我可以把你当亲人，给你养老送终……哦，养老可能不行，我不会挣钱，送终可以，我嗓门很大，哭丧是一把好手！” 穆一辰噗嗤一声笑出来。 吕小阳却是一张脸都黑了。 好家伙，这还没一起过日子呢，就惦记着给自己送终了。 “小阳人，我活干的还可以！” 陈浩这时凑了上来，冲吕小阳邀功，一边卖惨，说自己在柜子里憋的多难受，现在浑身不得劲……无非是想多搞点劳务费。 “对了小阳人，你让我提前躲在柜子里，你怎么知道九目婴煞今晚一定会来？” 在吕小阳被他磨的没办法，答应多给点钱之后，陈浩连忙问出了这个一直憋在心里的疑问。 “因为有人给高紫阳通风报信，说我今晚就要行动，毁掉祭坛，他肯定要提前过来跟我抢人，不然祭坛被毁，他还玩什么？” “有人？谁？” 陈浩和李朝元一起瞪大了眼睛。 “铭姐。” “啊，赵老师？她……是小内？？”陈浩吃惊地叫起来。 “想什么呢！是白天附在她身上的一只邪灵——” 吕小阳简单讲起了白天在返回酒店的途中，他在赵钰茗后脖颈上，看到的那只“虫子”。 那虫子在被他观察时，立刻向皮下躲避，这让吕小阳确定，它一定是高紫阳派来的邪灵——或者是某种降头术，为了偷听他们的对话。 降头术再神奇，也不可能当窃听器用，这只邪灵如果听到了什么重要情报，一定会回去向高紫阳汇报。 ——高紫阳选择赵钰茗做“窃听”对象，因为她是普通人，对邪物的防范意识比较差，也不容易引起吕小阳的怀疑。 在确定赵钰茗身体没受到任何伤害后，吕小阳当场决定将计就计，没有揭穿真相，然后故意大声说出晚上行动的计划，为的就是引诱高紫阳前来偷袭！ 傍晚一起吃饭的时候，吕小阳有点不放心赵钰茗，找机会查看了她的身体，发现那只邪灵果然不见了。 这更加让吕小阳确定了自己的判断，于是才有了对陈浩等人的布置…… 按照她最初的设计，是想把高紫阳诱出来干掉的，万没想到，这个逼人居然想出了一个绝佳的破解之策： 催眠那些房客，用他们来当做人质！ 如果不是吕小阳急中生智，差一点就被高紫阳反杀了…… 没能弄死高紫阳，吕小阳虽然有点遗憾，不过至少除掉了他最得力的助手，也算是没白忙一场。 “小阳，厉害啊，你这谋略，比高紫阳也不差多少了！” 李朝元听吕小阳说完，冲他竖起了大拇指。 吕小阳这时来到了了面前，冲他说道： “我先用灵符将你收起来，等完事之后，送你去见柳娘！” 了了感激的不行，一个劲道谢。 在将他的魂魄收起来之后，吕小阳也稍微松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说，答应柳娘的事情，到底是做到了。 不过他内心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虽然高紫阳看上去也够拼的，还付出了九目婴煞，但吕小阳总觉得，他似乎没有全力以赴。 “有点奇怪啊……” 吕小阳陡然想起，高紫阳最后逃走的时候，肩上扛着一个人。 是谁值得他如此冒险？在身受重伤的情况下还不赶紧逃命，而是来到地下停车场。 这说明，被他掳走的这个人，一定特别重要！ 人是从酒店掳走的，那就是说，这个人之前就在酒店里。 难道是自己身边几个小伙伴之一？ 吕小阳心头一颤，转头问穆一辰他们：“你们谁看到铭姐了吗？” “晚饭之后，你不是让表姐待在房间里别出去吗，那之后我就没见过她，应该还在房间里！” “是的，刚打起来的时候，我看到赵小姐开门了，我告诉她很危险，让她进去躲好，她就进去了。” 李朝元也接过话头说道。 吕小阳闻言，更加紧张——以赵钰茗的性格，就算有人嘱咐，她也不可能一直在屋里待着的，至少要开门看一下，确定他们是否安全。 吕小阳急忙拿出手机，拨打赵钰茗的电话，等了好一会，电话接通了。 “铭姐？” 那边沉默了好一会，接着传来了一个吕小阳最不愿意听见的声音： “吕天师，抱歉，刚才走的有点着急……” 是高紫阳！ 那也就是说，刚才被高紫阳带走的那个人，是赵钰茗！ 吕小阳感觉全身的血都冲到了脑袋里。 “高紫阳，你绑架赵钰茗，一点用都没有，你如果敢把她怎么样，你知道会是什么后果！” “知道啊，谁说我要杀她？咳咳……” 高紫阳咳嗽了两声，声音听上去很是虚弱。 “吕小阳，你到现在都不知道……行，反正快结束了，让我告诉你，这位赵小姐，也是灵媒体质啊！” 什么！？ 吕小阳彻底呆住。 他陡然想起，早上跟赵家信分别的时候，赵家信提过赵钰茗的生日——阳历本月二十号，阴历八月初七！ 当下在心中飞快地推断起来。 没错，赵钰茗也是灵媒体质…… 而且从她八字来看，作为灵媒的潜能，比朱巧儿还要强一些。 一瞬间，吕小阳明白了很多事情—— 高紫阳早就知道赵钰茗是灵媒体质，一直没动她，是因为她身份特殊，如果早早就将赵钰茗炼制成血尸，那赵家信一定跟他玉石俱焚。 如果真的炸毁小楼，那对高紫阳来说，什么都没了。 因此，高紫阳一直把赵钰茗当做“备胎”，要用她，也只能是别的灵媒都找到了，只差最后一个的时候。 他今晚前来偷袭，一方面固然是为了抢夺朱巧儿—— 能抢走当然好，如果抢不走，也能吸引他们的注意，然后趁机抓走赵钰茗，可谓是双管齐下！ 至于他是怎么做到的，吕小阳大概也能猜到，目前，这件事已经不重要了。 高紫阳，真他娘的是一个可怕的阴谋家！ 第146章 三清神符：吕小阳的秘密武器 “冷静，至少铭姐现在还没事……崔莹说过的，这最后一位灵媒，乃是祭典的主祭，只要祭典没结束，她是不会被杀死的……” 想到这一点，吕小阳稍微冷静了一些，问高紫阳：“你想怎么样？” “不是我想，吕天师，事情让你搞到无法和解的地步了……我现在让你退出，你绝不可能答应，而且不管你说什么，我也不带信的。” “所以我有一个提议，你不要让警察在生祠附近蹲守，你自己过来，我会在祭坛里等你……今晚，咱俩决一死战，只有一个能从生祠里走出去，你觉得如何？” 原来如此…… 吕小阳听懂了。 高紫阳这是怕自己带上足够多的警察，将小楼团团围住，甚至直接将小楼炸毁，让他的祭典无法进行下去。 而他，又无法利用赵钰茗，真正威胁自己什么——这种情况下，他不可能放走赵钰茗的，任何承诺，自己都不会相信的。 因此，他唯有邀请自己进入祭坛，决一死战。 谁死谁活，全凭实力。 这一战，既分胜负，也决生死！ “行，我答应你。” “那我先去一步，等着你……咳咳，你要快一点，我的永生祭典，可不需要花费太多时间。” ………… 汽车飞一般地朝职业学院开去。 到地方之后，吕小阳还闭着眼睛，盘着腿，一动不动地坐在座椅上。 穆一辰刚要叫他，被李朝元拦住：“别动，等他调息结束！” “调息……是干什么的？” “恢复法力，也能疗伤，不然他就这样进去，那不是送死吗？” 又等了几分钟，吕小阳睁开眼睛，精神看上去果然好了许多。 他检查了一下身上的伤口，也已经不再流血。 “怎么样？”李朝元忙问道。 “法力恢复了六成左右，快走！” 李朝元推门就要下车，被李朝元拉住， “不然你再多调息一会呗，磨斧不误砍柴工……” “磨个屁，高紫阳肯定已经进去了，可能已经在举行祭典，我们晚一分钟过去，铭姐就更危险，铭姐要死了，你就拿不到钱了！” “你要死了，我连命都没了，还谈什么拿钱！” 李朝元一脸愁苦。 灰六爷之前答应过吕小阳要出手帮他，所以祭坛之行，李朝元也得去，如果吕小阳挂了，他当然也不可能活着出来。 “吕小阳……”穆一辰看着吕小阳。 “你就不用去了，等我进去之后，你派人包围小楼，万一出来的是高紫阳，直接用枪突突了。” 虽然吕小阳也不确定，如果让高紫阳完成仪式，到时候的他，会是什么样的形态，枪械子弹，还能不能伤到他。 “对了，如果有人找我，你直接放进去就行，告诉他们我在里面等他们。” “谁找你？” “王家的人。” “哦，可是……你就这么进去吗，不用设计一下战术什么的，就像之前在酒店那样……” 穆一辰不放心地说道。 吕小阳苦笑。 “我连祭坛里长什么样、有什么敌人都不知道，怎么设计？” ——白天，他通过附身在赵钰茗身上的邪灵，放出消息，说自己今晚要去砸了祭坛，那是为了引诱高紫阳上门，按照他的计划，是想明天中午行动的。 一来白天阳气充足，利于施展法术，而不利于邪物行动；二来，自己也有足够的时间，能多炼制一些法器。 但是赵钰茗被抓，彻底打乱了他的计划。 好在自己也除掉了九目婴煞，这个高紫阳身边最厉害的邪物。 “三哥，把东西全拿好，再检查一下。” 吕小阳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自己那只破旧的帆布背包，从内兜里摸出一只长方形的木头匣子。 这匣子一拿出来，一股难以形容的淡淡的香味，立刻在车内散发开来。 “阴沉木！” 李朝元身为冥店的店主，是识货的，只凭气味便认出了木匣的材质，顿时暗暗吸了一口气。 法师用的阴沉木，并不是人间用来打造家具的那种，而是来自鬼域的阴沉木异种（人间的其实应该叫“阳沉木”），被走阴的法师带到人间来的，十分罕见。 阴沉木最大的特性，是能够隔绝一切气息，因此常被法师用在镇压邪物方面。 当然能用的起阴沉木的，已经不是一般法师了。 像吕小阳手上这只匣子，李朝元一看便知，里面一定装着什么特别珍贵的法器，为了保持灵气不散，这才用阴沉木打造。 到底什么宝贝，值得名门出身的吕小阳，如此对待？ 在李朝元满怀期待的注视下，吕小阳打开了木匣—— 里面装的，是一张皱巴巴的灵符。 与一般的黄裱纸画的灵符不同，这张灵符是紫色的，上面的符文线条虽是红色，但看着也不像是朱砂。 就在匣子打开的瞬间，符文上一道灵光闪过，仿佛化成了液体，在线条形成的框架里缓缓地流淌起来。 一股森然的寒意，顿时在车厢狭小的空间蔓延开来，似乎温度都下降了好几度。 “啊，吕小阳，我命令你，快拿走它！” 那个玉蝉所化的小姑娘，本来坐的好好的，突然间跳起来，缩到了穆一辰的怀里去，似乎不敢离那枚灵符太近。 “是时候用到它了……” 吕小阳小心地取出灵符，装进腰带里。 “这灵符，有什么来头？” 李朝元忍不住问道。 “这是我师父临摹的上清符，大概能发挥出原版的四五成威力。” 吕小阳简单说了一句。 李朝元当场惊呆。 他不是道门弟子，但也听说过上清符的大名： 三清道符，分别为正一符、上清符、灵宝符，分别由龙虎山、茅山、阁皂山三大宗门供奉。 按照正一宗的传统来说，只有这三大宗门，有资格进行“授箓”——也就是给新入门的道士发放“身份证明”。 在古代，没有三山授箓的道士，都属于黑头道士，跟社会上的黑户差不多，虽然时至今日，这些老传统也没人遵守了，但三清道符的权威性还是在的。 而且三清道符不光代表权威，其本身，也是道门最高级的法器。 第147章 进入祭坛，再见守宫女灵！ 虽然眼前这个是山寨版的，但在临摹过程中，必然也被灌注了大量的法力，这还没激活呢，就已经现出如此锋芒。 穆一辰却是不以为然说道： “你搞个山寨版的来干什么，怎么不用原版啊！” “大姐，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真上清道符，我一个天师哪里能背得起，就这张，以我的境界原本也是无法使用的。” 吕小阳无奈地说道。 这张临摹版的灵符，是张七手赶在他下山之前、耗费了一个月的法力，才绘制而成——中间还失败了好几次——交给吕小阳保命用的。 一次性的，用完就没了。 对自己的实力相当自负的吕小阳，本以为自己根本没机会用到这张灵符，结果自己下山这才几天，就到了动用它的时候了。 当然，具体要不要用到这张符，还要看待会遇到的情况再说，吕小阳将它揣在身上，只是为了多一重保险。 抬头看着黑漆漆的小楼，吕小阳深吸一口气，冲穆一辰笑道： “如果我是横着出来的，记得帮我收尸，到时候多烧几个童女给我！” “不，这件事我不答应！” 穆一辰咬了咬牙，望着他，缓慢而有力地说道： “你一定给我好端端的走出来，不然我会追到阴司去骂你的！” 吕小阳心中一动。 “好，我尽量。” 他笑了笑，朝拱门走了过去。 李朝元拿出准备好的手电，一人分了一支，一眼看到那只玉蝉变化的小姑娘，惊道： “你怎么也进来了？” “帮你们打架啊，顺便觅食。” 小姑娘舔了舔嘴唇，冲吕小阳说道： “这里面邪物一定不少，商量下，你到时候留点活气，让我吸干他们的修为和魂力。” 吕小阳：“……” “我怕你被别人吸干。” “不会的，到时候我会跑的，你们不用管我。” “你什么境界？”吕小阳问。 “凶灵七品！”小姑娘傲然回答。 凶灵……第三序列，而且品级比较高，在邪灵里也算不错的实力了。 既然她愿意帮忙，吕小阳便没拒绝，跟着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出去再告诉你。” “出去啥啊，我就是怕你死在里头，到时候连你名字都不知道，挺遗憾的，好歹相识一场。” 小姑娘大怒：“吕小阳，你会不会说话！” “不说拉倒。” 这时候，他们已经来到了楼梯口，吕小阳也没心情闲聊了。 小姑娘却主动说道：“我叫蒹葭。” 肩胛？这什么鬼名字？ 来到二楼，他们一眼就看到了地板上一些新鲜的足迹，还有一滩血，一直延伸到祭坛所在的房门跟前。 吕小阳推开门看了下，里面自然空无一物，血迹和足印也在门槛的位置凭空消失了。 不用说，高紫阳一定是进到了祭坛内部，然后通过那个奇门阵法，将里面的一切都隐藏了起来。 “三哥，干活了！” 吕小阳带着李朝元和陈浩，行动起来——他先找到了崔莹笔记中用红圈标注的其中一个阵眼的位置，用符笔蘸着朱砂，在地面上画下符文。 中间空出来一个圈，将下午加工好的桃树枝插在里面，然后找到下一个阵眼，依旧这么做。 等一切完成之后，原本空无一人的房门后面，突然响起了一阵奇怪的声音—— 像是有人在飞快地说着什么，声音抑扬顿挫，跟念咒似的。 “里头有鬼？” 陈浩求助地朝吕小阳看过来。 “什么鬼，是高紫阳！祭坛的奇门阵法，已经被我破了！” 此言一出，几人都吃了一惊。 吕小阳没空跟他们解释，想要打开隐藏祭坛的奇门阵法，关键就是找到阵眼的位置。 这最难的一步，崔莹已经帮他们做完了。 至于破解阵法，对吕小阳一个精通八卦的道门弟子来说，就只是简单的填鸭而已。 吕小阳往门楣的左右两边，打下了两根铜钉，栓了一根双股红线上去，中间穿了一张灵符。 “黄毛，进去之后，你就负责给我照亮，别的不用管，三哥，你负责清小怪……” 交代完之后，吕小阳再不磨叽，一脚踢开了房门。 浓雾，弥漫了整个房间。 强光手电照进去，能隐约看到祭坛的轮廓。 一切都跟遭遇鬼打墙的那天，吕小阳误闯进去后看到的画面一样。 祭坛大门，被成功打开了！ 吕小阳拔出桃木剑，冲了进去。 那持续“念咒”的声音，越发清晰起来，吕小阳分辨了一下，是从祭坛方向飘过来的，于是径直走了过去。 “大家小心点，这应该不是祭坛的核心位置，但是有一只守宫女灵……” “守宫女灵是什么？” 跟在最后面的陈浩问道，突然，他感觉身后凉飕飕的，回头一看： 一双布满了血丝、但只有眼白的眸子，距离自己最多不超过十厘米。 这双眼眸，却是长在一张小巧的脸上，冲自己露出了狰狞的表情。 “我草！” 陈浩一下跳起来。 对方也用力一跃，扑了过来。 “砰！” 陈浩情急之中，本能地抡起强光手电，砸向了对方的脑袋——强光手电外形有点像哑铃，金属外壳，挺沉的，正中那怪物的脑门，将它拍飞出去。 陈浩自己也震的虎口发麻，跌坐在地上。 那东西落地之后，调整了一下，立刻又飞过来。 速度快到陈浩无法反应。 它张大的嘴里，露出一口尖牙，眼看就要咬在陈浩脖子上时，突然一阵清脆的铃声响起： “叮铃铃……” 那邪物仿佛被一下抽干了力气，当场坠落，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吕小阳走了过去，他的右手，抓着一只铜铃，不断地摇晃着。 摄魂铃！ 吕小阳最得意的几件法器之一。 一旦摇晃起来，所发出的铃声，能够对附近十数米范围内的邪物（没有魂魄的僵尸除外）产生震慑、压制的效果，令其短时间内无法动弹。 不过摇晃摄魂铃，需要耗费大量的法力，因此在实战中，吕小阳很少用到它。 眼下他也是想要快点擒住这邪物，这才用上了摄魂铃。 一边摇着铃，吕小阳快步走过去，将一张镇魂符贴在邪物脑门上，方才停止摇铃，打量起来： 是一个身材娇小的女鬼。 从相貌上看，最多不超过十四岁，眼睛特别大，五官端正，长的有点混血的感觉，好看是很好看。 就是一双没有瞳仁的眸子，给人特别邪性的感觉。 她的身上，穿着一袭大红色的长裙，款式有点像是抖音上那些小姐姐穿的汉服，上面涂满了大块的黑色颜料，乍看之下，像是花朵装饰。 目光接触到这些图案时，吕小阳点了点头，这的确是一只守宫女灵！ 第148章 终极幻境、追杀高紫阳 李朝元凑上来围观片刻，叹了口气说道： “这也是个可怜人啊。” 陈浩一听就不干了：“她哪里可怜了，她刚还想杀我来着！” “她不是一般的鬼，她是‘守宫女灵’。” 吕小阳走到跟前，抬起女鬼一只胳膊，朝手腕看去，上面果然戴着一只银色的金属环。 另外一只手，还有双脚的脚腕上，也都戴着一样的环子，看上去特别紧，像是卡进了肉里。 脖子上也有一只。 “知道这银环，是什么意思吗？”吕小阳指着守宫女灵脖子上的银环，问道。 “字母圈的道具？” 说完陈浩咧嘴笑道，“我开玩笑的，你继续说。” “这是锁魂环，双脚，双手，脖子，后脑勺……一共七只银环，如果我没猜错，她的天池三穴，各有一根银针封锁。” “双脚，双手……” 陈浩掰着手指数了一遍，“这不是才六个吗，还有一个银环在哪？” “最后一只，叫锁阴环，你觉得在哪？” “啊这——” 吕小阳继续解释： 三根银针，加上七道锁魂环，便是将她的三魂七魄，牢牢地钉在了身体里，无法离开。 这便是她成为鬼尸的根源。 不光如此，她那接近半透明的皮肤，被灯光一照，下面便泛起一片银青色。 这是因为，她的身体里，被灌入了铅汞，铅汞是常见的通灵之物，经常被用在各种邪术里。 吕小阳说完，深吸一口气，说道： “这道程序，是在她活着的时候进行的。” “什么？！” 陈浩声音颤抖起来， “这、这怎么做到的？” “头顶开十字口，往里灌入铅汞，同时在足底开口，一边放血……等血放完，铅汞也灌满了身体，这时候再将伤口缝上……” “我说活着，也不准确，铅汞入体不久，人肯定就死了，但是因为锁魂环和定魂针的作用，她的魂魄，无法离开身体，因此，她要全程体会那种痛苦，但无能为力……” 陈浩听的额头上渗出了一层冷汗，喃喃说道： “为什么要这么做？” “痛苦，仇恨，会让她产生怨气，这是成为守宫女灵的必要条件——就像被人害死的鬼魂，先天就比一般的鬼魂要强大。” 三魂被钉，面前这个女鬼，已经失去了神智，内心的仇恨，被转化成了嗜杀的本能，只要出现在她感知范围内的人类，都会被当成袭击的对象。 因此，守宫女灵，是古代一些王公贵族为了防止死后自己的墓穴被盗，而请术士炼制出来的，长年封锁在古墓中。 因为是活的邪物，其守墓的效果，比大部分死的机关都要好很多。 而面前这只守宫女灵，显然是高紫阳为了守护祭坛而特意放在这里的。 不过，能来到这里的，不太可能是普通人，对付一只守宫女灵应该不成问题，因此吕小阳猜测，高紫阳这么做的目的，更多是示警，以及让她纠缠敌人，拖延时间。 “我草，这个高紫阳，太他妈畜生了，待会见到他，老子要好好捶他一顿！小阳人你们都别拦着！” 陈浩恨恨地说道。 “我不拦着，只要你能打得过。”吕小阳说。 陈浩一下想起什么，讪笑着说： “主力还得是你，我打不过他的，不过我可以骂他啊，他一定骂不过我的！” 吕小阳不再理他，让李朝元帮忙，将守宫女灵脖子上的锁魂环打开，然后用一道灵符将她的鬼魂先收了起来。 眼下他忙着去找高紫阳干架，没空处理这位的鬼魂，只能回去再说。 “你要超度她吗？要超度的话，千万先让我把她身上的怨气吸干，不然浪费了。” 蒹葭走到吕小阳跟前，提出要求。 吕小阳懒得搭理她，他再一次走上了那座祭坛。 一阵“噗噗”的声音，从那些装着人体器官的坛子里传出，吕小阳大致看了一眼，所有坛子里的水都在沸腾。 里面浸泡的人体器官，纷纷融化，化作一股股黑气，飘向了祭坛的顶部，在那里汇聚成了一个不规则的圆形，比篮球大点，在缓缓旋转、翻滚。 当吕小阳靠近时，能明显感觉到这东西不断散发出强大的能量。 “小阳人，你看这些，像不像海底捞小火锅？” 陈浩也跟上来，眼瞅着那些坛子里的“沸水”说道。 吕小阳：…… “小阳，没有别的出口了，也没有暗道什么的。” 李朝元这时候已将房间检查了一遍，给出判断。 吕小阳点点头，望着位于祭坛顶部的那团能量体，说道： “这里应该就是入口，如果我猜的没错，这是一个用法术形成的结界，只要打碎它，就能进去了！” 说着，他迎着能量体，打出了一张地火符。 轰！ 地火沿着球体的表面蔓延开来，但很快就被黑气给吸收了，这东西看上去并没什么影响。 “看来普通灵符不行，得上点强度……” 吕小阳皱起眉头，打算布置法坛。 耽误了这么久，现在连祭坛的内部还没进去呢，他不免有些着急。 “放着我来，我先吸走一部分气体，然后你再用灵符！” 说话的是蒹葭，她边说边朝祭坛上方走去。 “你……连这种气体也能吃？” “不能吃，我修为有限，吸多了这种带有能量的气体，会消化不良的，不过这不是为了节省时间吗。” 蒹葭说着，趴在黑气形成的能量体附近，开始大口吸气。 一支幻化出来的针一样的口器，插进了黑气的内部。 “对啊，它是玉蝉所化，蝉，就是靠着‘针管’吸食树汁生存的，所以它的异能，应该是从这里演化出来的……不过了了还是真蝉呢，怎么不会这个？” 吕小阳突然想到，蒹葭身为玉蝉，与了了“同种”，这应该不是巧合，还有她吸食气体的异能，很可能她是被崔莹特意炼制出来的…… “喂，发什么呆，你再试试，应该可以了！” 吕小阳回过神来，再看那团黑气，已经明显被稀释了许多，于是又贴了一张地火符上去—— 第149章 太岁王，原来长这样！ 地火焚烧之下，黑气朝四周扩散开来，连带着下方的祭坛也缓缓移动，中间出现了数道若隐若现的台阶。 “我去，还有这种机关，这工程量得多大！” 陈浩瞠目结舌地说道。 “这楼梯不是真的，跟鬼打墙一个性质，这是结界的内部，应该是个幻化出来的空间！” 吕小阳没空跟他解释了，在附近找到一块松动的地板，往缝隙里钉下了一枚铜钉，然后取出墨斗，将红线一头缠绕在上面，自己抓着墨斗，朝台阶走去，将红线一直扯过去，对陈浩说道： “下面危险，你别去了，你就在这守着，防止有人来破坏这根红线！” “啥意思？”陈浩眨着眼睛问道。 “下面是虚幻空间，有这根红线在，能让我们找到回来的路，以防万一！” 陈浩“哦”了一声，保证自己一定完成任务。 便在这时，身后他们进来的那道门，突然被人推开了。 众人顿时紧张地看过去。 一群人走了进来。 “是你啊，怎么才来！” 吕小阳冲走在最前面那位笑了一下说道。 来的正是周亚，以及那两个白天陪他堵吕小阳的年轻男子，大概是周亚的徒弟。 ——之前进入小楼的时候，吕小阳激活了体内的那只“血扣虫”，向周亚传递了信息。 周亚果然来了。 周亚一眼扫过众人，看到蒹葭时，稍微愣了一下， “邪灵？吕小阳，这是你请来的帮手？嗯？你一个开冥店的，怎么也凑这种热闹？” 周亚眼看到李朝元时，眉头皱了起来。 “您是……周老板？” 李朝元跟他不熟，他不知道周亚跟吕小阳之间的恩怨，正要询问，吕小阳抢先说道： “你也没说不能找帮手，再说你自己不也带了那么多人。” 周亚听见他这么说，竟然有点不好意思。 “他们，是我师兄硬要我带着的，实际取你的命，我一个就够了，待会你我对决时，可以让他们一旁看着，至于你这两个帮手——” “一个小小邪灵，一个不入流的冥店老板，还一个普通人类，你……也对，凭你的身份，也的确找不到什么厉害的人物帮忙。” “什么小小邪灵，我很大的！” 蒹葭挺起胸膛，抗议道。 “周亚，你也别说废话了，要是不怕，就跟我来，下面场子大，咱们去下面打……你要是不下来，我回去就曹尼玛！” 吕小阳说完，给李朝元和蒹葭使了个眼色，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下了台阶。 李朝元跟蒹葭紧随其后。 很快，房间里就只剩下周亚师徒三人，以及陈浩了。 周亚看了看陈浩：“下面是什么地方？” “不清楚啊，你要怕就回去。”陈浩明白吕小阳的意思，故意对周亚激将道。 这时，其中一个男青年说道： “师叔，我听说过这里，好像是挺邪门的，风水协会有好几个大师，就是死在这附近的！” 另一人道：“是啊，最近咱们不是查到，吕小阳在帮赵家办事吗，应该就是处理这里的灵异事件，师叔，慎重啊！” 周亚听他们这么一说，也犹豫起来，片刻之后，他朝楼梯走去，说道：“进去再说！” 虽然不清楚吕小阳为什么约他在这见面，但就这么离开的话，他实在不甘心，别说吕小阳刚刚还骂了他，这种嘲讽，怎么能忍？ 就算吕小阳真在下面布置了什么机关，周亚确定以自己的手段，也能全身而退。 说到底，他是打内心深处，认为吕小阳不是自己的对手。 ………… “这个人，好像是王森的师弟，是王森派他来对付你的，你怎么把他叫来了？” 一边下台阶，李朝元一边好奇地问道。 “他实力还行，可以当个帮手。” 吕小阳的解释，显然不能让李朝元满意，瞪大眼睛说道： “他是来杀你的，还能帮你？” “一会看。” 说话间，台阶已经走完了，他们来到了一间石室里—— 说是石室，有点不恰当，因为这地方实在太大了，大约有半个足球场大小，上方的穹顶，足有十米高。 四面那粗糙的岩壁上，挖出了很多凹槽，隔一段就插着一盏油灯，但光线还是很昏暗。 远处，能隐约看到有人在那里——不光是人，还有某种奇怪的东西。 吕小阳招呼李朝元，一起将强光手电放在脚边，灯光正对着石室的里侧，这么做，是为了防止那些油灯万一熄灭，彻底失去光源。 然后，吕小阳迈步往前走去。 虽然早就知道高紫阳在这里举行祭典，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但是当吕小阳看清洞穴尽头的情况时，还是被惊到了： 一株浑身黝黑的活物，高高的耸立着。 言语无法形容它的怪异，它是由无数黑色的触手互相缠绕，所形成的一个怪异的东西。 形状有点像之前在酒店走廊上、高紫阳召唤出来的那株菌类，但眼前这株个头至少大了五十倍不止！ 那组成它的一根根触手，还在缓慢得蠕动着。 这东西还在生长！ 顺着这些触手往下，吕小阳看到了它的根系——它生长在一个巨大的水缸里。 水缸下面，则是与地面上那座一模一样的祭坛。 看到这里，吕小阳确定，眼前这座祭坛，应该是现实世界那座的投影——幻境与现实，一真一假，一阴一阳，倒是暗合了道门的阴阳观念。 “所以祭典的本质，是将那位‘太岁王’从阴间召唤到阳间来？因此这种仪式只能在幻境中进行，然后过渡到现实世界？” 吕小阳来不及思考太多，他在那口水缸里，看到了赵钰茗！ 被一些触手缠绕的她，随着触手的蠕动，身影也若隐若现。 而在水缸的四周、每一层台阶上，都跪着好几个血肉模糊的身影。 这些人一动不动，任凭身体一点点被某种力量蒸发成了血雾，然后汇入水缸之中。 吕小阳猜测，这些“血人”，应该就是那十五具血尸的魂魄——在魂魄被高紫阳提炼之后，他们的身体则被缝制成了有一定攻击能力的两截尸，这对高紫阳来说，也算是废物利用了。 第150章 决战开始，吕小阳陷入困境 这些血尸的魂魄，它们存在的意义，则是为那个“大蘑菇”的生长提供养分。 “铭姐，赵钰茗？”吕小阳一边往前走，一边大声叫起了赵钰茗。 赵钰茗好像听见了，睁开了原本紧闭的眼睛，眼神空洞而虚弱。 但在看清面前的人是吕小阳之后，她的眼睛顿时明亮起来。 “小阳，你真的来了……我就知道，你会来救我的……” 被那些触手困住的她，身体无法移动，只能无力地向吕小阳求救。 “铭姐，对不起……” 眼看赵钰茗被折磨成这样，吕小阳内心不免有点愧疚。 还好她人还活着。 吕小阳快步朝祭坛走去。 便在这时，那无处不在的吟唱声突然中断了，接着从祭坛的内侧走出一个人来： 高紫阳！ 他的脸白的像纸一样，神情也透着疲惫。 他看到吕小阳，得意地笑了一声： “茅山法术确实厉害，我本以为你至少得一两个小时，才能破掉外面的奇门阵法，那时候，我的祭典已经完成了，没想到你来的这么快……也好，正好见证太岁王降生的过程！” 他摊开手，指向位于祭坛顶部的那只“大蘑菇”。 原来它就是太岁王！ 吕小阳内心震动了一下。 是了，自己应该早该想到的——太岁，本就是一种拥有无限生长能力的菌类，因此在民间传说中，它的肉割了还可以再生，取之不尽。 “原来所谓的永生，是与太岁的这种能力有关……” 吕小阳现在有点相信永生的说法了，虽然这种永生，可能跟正常的概念有点不一样。 高紫阳一眼扫过他身后的李朝元和蒹葭，嗤然笑道： “吕天师，你自己送死还不够，还带了两个人过来——这小小玉蝉，倒是一个不错的苗子，可惜我获得永生之后，用不上它了……” “为什么你们叫我名字时，都要加上‘小小’两个字，我哪里小了？” 蒹葭十分不爽地说道。 这时，他们的身后，又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是周亚，带着那一帮江相门的弟子。 “吕小阳，你——这他妈是什么！！” 周亚也看到了那株正在生长的太岁王，惊得目瞪口呆。 “你是……我见过你，你好像是黄土王家的人！” 高紫阳眼瞅着周亚，不免也觉得吃惊， “我跟黄土王家一向没有瓜葛，你们居然帮他来对付我！” ——他最近一门心思都扑在了祭典上面，就算派邪灵监视吕小阳，也只是为了提防他。 对吕小阳和王家的恩怨，他根本就不知情。 周亚看到高紫阳，也愣住了。 他不认识高紫阳，但眼前的局面，好像有点复杂…… “我——” “周大哥！” 周亚刚说了一个字，就被吕小阳打断了， “事到如今，你还废什么话，我又不是没给你钱，还不跟我上！” 吕小阳说完，将三张灵符一并贴在桃木剑上，朝祭坛冲了过去。 周亚：？？？ “吕小阳，你给你妈个币啊！” 嗡…… 就在吕小阳将要踏上祭坛第一层台阶时，突然一阵强劲的阴风迎面吹来，逼着他倒退了两步。 之后这偌大的石室内，猛地响起了一阵痛哭和嚎叫声。 吕小阳转头看去，四周的岩壁裂缝里，正在汩汩地往外流出血一样的液体。 数不清的鬼魂，从缝隙里钻出来，一个个面目狰狞、呜哇乱叫，像是特别痛苦的样子。 这些鬼魂的装扮，有当代的，也有古代的。 它们离开墙壁后，立刻朝吕小阳等人冲过来。 四面八方，至少有几十上百只亡灵！ “哇……” 一个身穿紫金王朝24号球衣的男鬼怪叫着，率先冲到了吕小阳面前。 吕小阳举起桃木剑，只一剑，便将这鬼魂劈成两半。 “最低的幽魂境界，还好……” 虽然亡灵数量很多，看着很唬人，但实力太差，很好对付。 吕小阳一口气干掉好几个，突然左侧又有一只亡灵袭来。 他一剑捅过去，顿时愣住了：怎么又是一个穿科比球衣的？在鬼界，我科的球迷那么多的吗？我詹皇的牌面何在？ 就在吕小阳感觉到不对劲时，这只明明已经被打碎的亡灵，竟然当着他的面，又重新组合成了实体—— 还是之前的模样，张牙舞爪地扑了上来。 “他马德，这些鬼魂杀不死的，怎么回事！” 李朝元那边，也发现了这一点，惊叫起来。 ——之前吕小阳探索洞穴，与高紫阳对话的时候，他已经完成了请神的仪式，这会儿已是灰六爷附身的他，手持烟枪，不断击打那些试图靠近的亡灵。 蒹葭则更简单，直接薅住亡灵的头发，拽到自己跟前，凑到对方脸上就吸…… 她吸的是魂力。 魂力吸干后，亡灵的身体立刻变得透明，最后融化成一股黑气。 但是很快，黑气又重新组成了亡灵，还是之前的模样。 “他们的魂力是吸不完的，真是奇怪……” “可能跟太岁王的再生能力有关！在这个幻境空间里，鬼魂也是不死的！” 吕小阳说出自己的猜测。 “那怎么办，这么耗下去，我们法力会被耗尽的！” 李朝元担心地说道。 这个时候，偌大的石室里，至少有上百只鬼魂在到处乱飞，不断地攻击吕小阳等人——就连周亚等一帮江相门弟子，也遭到了无差别攻击。 周亚捧着一只军用水壶，每当有亡灵靠近，他便从壶里往外泼洒出红色的液体。 看着虽然是low了点，但很实用，亡灵一旦被红色液体击中，身上便腾起一股好像“蒸汽”的气体，接着便被融化。 但他那些弟子就麻烦多了，面对数不清的亡灵，只能各自使用一些低级的法器，勉强遮拦。 周亚保护着他们，且战且退，想找到下来的台阶，离开这个鬼地方。 结果一行人在墙跟前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出口在哪。 “就是这里，师叔，你看他们的手电还放在这呢，我记得清楚……” 一个年轻弟子，用手摩挲着眼前结实的岩壁，这里，之前明明就是一条山洞来着。 第151章 略有灵智的小鬼降 “这里是幻境，鬼打墙！” 吕小阳善意地提醒道， “破这玩意挺麻烦的，眼前这局面，你们就安心跟我一起干，周师傅，拿出你的实力来，我相信你！” “吕小阳你妈的！！” 周亚恨不得一把将吕小阳撕碎，他到现在彻底明白了，吕小阳这是骗自己来给他当帮手的！ 可他连对手是谁都不认识啊！ “这位道友，你我无冤无仇，你也听到了，我是被吕小阳骗来的，能不能给周某一个面子，让我们出去，黄土王家，定有重谢！” 周亚拱着双手，特别诚恳地冲高紫阳说道。 高紫阳这时候已经回到了祭坛下方，正在打坐念咒，应该是在加持仪式。 他抬起头，轻蔑地看了一眼周亚： “黄土王家，算个屁！再说这幻境乃是太岁王的意志操控，我也无法控制。” 他淡淡一笑， “你们来的也好，正好给刚降临的太岁王，当做第一批补品，你们都是法师，太岁王喜欢这样的身体……” 说完，高紫阳闭上眼睛，继续吟唱，不再理会任何人了。 “贼子口气这么大，什么太岁王，真当我怕了不成！” 周亚愤然说道。 吕小阳：“对，周师傅，弄他！” 周亚：…… “师叔，现在怎么办？” 有弟子凑过来问道。 “先对付这些鬼魂，然后……找机会杀死那个叫高紫阳的！” “什么，我们真要帮吕小阳？？” 几个弟子都不敢相信。 “照做！” 周亚也没做解释。 自己明明是来杀吕小阳的，但现在却要跟他并肩作战，这感觉，让他十分不爽。 但是没法子，高紫阳的态度刚才已经摆出来了，逃也逃不掉，如果吕小阳死了，那他们独立对抗高紫阳，必然也活不下去。 眼下只有联合吕小阳，先把这个高紫阳干掉再说。 ——说到底，在他眼中，这个高紫阳比吕小阳要可怕多了。 那边，吕小阳也没闲着，他一边斩杀亡灵，一边在朝着高紫阳靠近—— 擒贼擒王！ 这是破解眼前局面唯一的办法，不然就像李朝元说的，他们会被这些杀不完的亡灵耗死！ 噗嗤！噗嗤！ 随着离高紫阳越来越近，那些本来无差别的亡灵，也更多地朝吕小阳身边涌来。虽然它们很菜，但也不能放着不管，吕小阳走走停停，不断斩杀亡灵。 朝前方看去，已经看不到高紫阳了—— 至少有几十只鬼魂，挡在两人的中间。 吕小阳杀的再快，也赶不上他们复活、然后迎围过来的速度。 “怪不得高紫阳一点不怕的样子，单是这些亡灵，就够让人烦的了……” 吕小阳正在琢磨破解之策，身后传来了蒹葭的声音： “我来帮你！” 她快速来到吕小阳身后，直接用双手扯碎了两只亡灵，说道：“大叔，你只要管前面的就行，两旁和身后的交给我。” 这倒是个不错的办法…… “那你可看好了啊，尤其是我身后，交给你了！” “放心，绝不让你死掉，不然我出钱给你买棺材！” 吕小阳：…… 当下他只管身前的那些亡灵，有诛邪符加持的桃木剑，基本上一剑一个。 吕小阳步步为营地朝高紫阳接近着。 蒹葭也的确是个合格的保镖，那些从两侧和后方试图接近吕小阳的亡灵，多半都被他直接吸干了魂力。 有来不及吸的，就用双手直接将其扯碎。 作为一个凶灵境界的邪灵，她对付这些低级亡灵，也是绰绰有余。 吕小阳逐渐放下心来，彻底将后背交给了她。 透过面前那些鬼魂的缝隙，吕小阳看到了高紫阳——他端坐在祭坛下方，闭着眼睛，十分投入地吟唱着。 这不免让吕小阳有些怀疑，他是否还有什么后手，否则怎会如此气定神闲？ 又拉近了一些距离，吕小阳看差不多了，于是飞快地打出了数张灭魂符，将面前几只亡灵一并打飞。 然后他手握离魂勾，朝高紫阳冲了过去。 高紫阳这时才抬头看了他一眼，停止吟唱，口中飞快地念起咒语。 一股强劲的阴风迎面吹来，生生逼停了吕小阳。 这还不够，他一抖风衣，从下面钻出两只怪异的邪物，迎面飞了过来。 却慑于离魂勾的威力，不敢靠近，悬停在空中，似乎在寻找着机会。 “居然是两个有脑子的邪物……” 吕小阳不免朝它们打量了一眼。 这是两颗面目狰狞的人头！ 两颗铜铃大小的眼睛和交错的犬牙，让他们看上去更像是地狱来的恶鬼。 这两个家伙只有手臂，没有腿，身后拖着一条细长的尾巴，整体形状，如同刚长出两条前腿的巨大蝌蚪。 “咿呀……” 两只怪物摩擦着牙齿，发出特别难听的叫声。 “这是……小鬼降？” 吕小阳想起张七手提过这东西，是用婴儿的尸体炼制而成——其过程也十分残忍，乃是高境界的降头师标配的鬼仆。 要说多厉害也没有，但小鬼降能够飞行，身手敏捷，并且拥有一部分灵智，狡猾而凶残。 对付它们，就不能像对付那些无脑的鬼魂一样了，吕小阳于是从腰带里一把抓出八枚铜钱，口中念起咒语： “聚宝无量光，八字诛邪魔！天通地明无量道，诛邪！” 将铜钱往前用力抛洒出去。 八字乾坤推！ 这八枚铜钱，在空中组成了一个简易的双鱼图案，焕发着强大的灵力，朝其中一个小鬼降飞去。 那小鬼降像是估摸了一下铜钱的强度，然后用脑袋撞上去—— 只听“哗啦”一声，铜钱散落，那小鬼降也被向后震飞出去。 它在空中翻滚了几圈，停稳之后，得意地笑了一声，像是在宣布自己的头够硬。 不想这时，那被它撞碎的八枚铜钱，重新组合成了双鱼图案，再次朝它飞去。 小鬼降惊异之下，不敢再头铁硬碰，朝一旁飞去，想要躲开。 铜钱阵却紧追不舍，其中一枚铜钱陡然提速，打在它身上。 呲的一声，腾起了一股黑烟。 “嗷……” 小鬼降惨叫起来，这时，第二枚铜钱飞到，击中了它的脑袋，接着是第三枚…… 第152章 高紫阳还有后手！ 吕小阳没再看下去——八字乾坤推，对付这种境界的邪物，一旦锁定目标，必杀无疑。 这时，另一只小鬼降，在见到了同伴的惨状之后，已经不顾一切地冲了上来。 “还挺讲义气……” 对付它，再用八字乾坤推已来不及了，正好它主动进攻，吕小阳干脆举起离魂勾，对它直刺下去。 突然，他的后背感到一阵冰凉。 “好强大的鬼气！” 吕小阳立刻明白，身后一定是有一只境界不低的厉鬼，正在靠近，打算袭击自己！ 以他的反应，本能轻松躲过袭击的，想到身后有蒹葭照应，便没有理会。 离魂勾，精准地捅进了小鬼降的肚子，将它扎了个对穿。 但这东西也是凶悍，一时间还未死去，张大着嘴巴，努力往前伸着脑袋，想咬吕小阳的手臂。 吕小阳左手从腰带里抽出一张灭灵符，正要往小鬼降的脑袋上贴去，突然后背一阵剧痛—— 像是有什么东西插进了自己的身体。 阴寒的鬼气，瞬间在他体内蔓延开来。 吕小阳迅速回头，看到了那只厉鬼——是一个女的，看着有几分面熟。 “你是……崔莹？” 仔细一看，吕小阳惊讶地叫出声来。 虽然只看过照片，但他对崔莹的印象还挺深的。 他本以为崔莹早就魂飞魄散了，没想到她的魂魄还在，并被困在了这个地方。 很明显，她跟这里其余的亡灵一样，是被某种力量给蛊惑或控制了，失去了神智，成为了高紫阳的杀人工具。 插进自己身体的是崔莹的左手，她的右手本来高高举起，正打算补刀，听见吕小阳叫自己的名字，她稍微愣了一下。 “主……主人！” 蒹葭站在一旁，面对崔莹，脸上现出了激动之色。 难怪她忘记了自己的职责，吕小阳想到，崔莹是她的主人，两人的感情肯定不错，蒹葭看到她，无法下手也是正常的。 但不管是吕小阳，还是蒹葭，都没能唤醒崔莹的神智——他只稍稍分神，脸上立刻又恢复了凶残的神情。 那高举的右手，也对着吕小阳刺了下来，五根手指的尖端，萦绕着漆黑如墨的鬼气。 吕小阳侧身躲过攻击，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不等她反抗，掌心扣着的一截红线，顺势缠绕着她的中指上，飞快地绕了两圈，另一只手捏了个破煞诀，重重地打在崔莹的胸口上。 这一掌，吕小阳用了近四成法力！ 崔莹惨叫一声，一身鬼气修为，竟是直接被打散了，化作虚无的气体，流失在空气中…… “不要杀她！” 蒹葭大叫。 吕小阳也没想杀她，再将她修为打散之后，立刻摸出一道收魂符，贴在崔莹脑门上，想将她收进去再说。 这时意外发生了—— 崔莹的魂魄，并未被灵符吸进去，而是当着两人的面，迅速分解消失。 那一抹无形的魂力飞到远处，在某种力量的帮助下，正在缓慢地形成实体—— 这一幕，跟其余那些被打碎的亡灵一模一样。 “为什么！” 蒹葭失声道。 “她应该是被太岁王的力量控制了，能让她再生，她是杀不死的，一会你可以放心弄她了！” 吕小阳说道。 蒹葭听见这话，脸红了一下，刚才的确是她一时不忍下手，才让吕小阳被崔莹打伤。 “大叔，你没事？” “还好……” 刚崔莹那一下，虽然看着整只手都插进去了，很是吓人，但鬼魂无形，哪怕洞穿了身体，也不会真的伤到人类的肉身。 无非是通过鬼气去灼伤对方的魂魄。 吕小阳身为天师，魂魄的强度远超常人，因此刚才受伤并不严重。 吕小阳朝离魂勾看去，先前那只要垂死挣扎的小鬼降，已经彻底不动了——它是被离魂勾的灵气给烤死了，浑身皱巴巴的，像一具干尸。 吕小阳将尸体抖掉，挥动离魂勾，将面前几个刚贴上来的亡灵斩碎，再次朝高紫阳冲过去—— 这次，两人之间已经没有任何阻拦了。 稳的像山一样的高紫阳，也终于站了起了。 他没跑，反而迎了上来，袖子一翻，里面窜出了一截白色的东西。 在与离魂勾接触之后，顺着锋刃，飞快地缠绕了好几圈。 它居然扛住了离魂勾的灵力！ 吕小阳有点惊讶，低头看去，这东西形状就像一条毛巾，上面遍布着密密麻麻的虫卵。 这些虫卵，正在纷纷爆裂，从里面爬出了数不清的黑色小虫。 在灵力的灼烧之下，小虫刚刚破壳，便被蒸发成了气体。 但奇怪的是，每有一只小虫被“蒸发”，离魂勾的灵力也会减少一分！ 而且这条“毛巾”仿佛本身也是一个活物，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好像很疼的样子。 “吕天师，你身上最让我忌惮的，就是这件九星法器，第一眼看到它时，就在琢磨，怎样才能克制它！” “哪怕再忙，我也没放弃炼制这只负子降！还好，它没让我失望……” 吕小阳不知道“负子降”是什么，但它的确困住了离魂勾，形成了对峙之势。 高紫阳也是因此，才有机会说出这番话。 吕小阳微微一震，说道： “之前在酒店，那么危险的情况，怎么没见你用这玩意？” “不到时候啊，那时我至少有六七成把握能逃走，负子降只能用一次，那时用了，我现在靠什么来对付你这件法器？” “你是个狠人！” 吕小阳真心服气， “不过，我也不是只有这件法器！” 吕小阳说着，将左手举了起来，食指和小拇指弯曲，收在掌心，中指和无名指则往前伸出去，指尖流淌着一抹锐利的光泽，仿佛一把无坚不摧的匕首！ ——在离魂勾被负子降控制住的第一时间，吕小阳左手就捏起了印诀。 刚才跟高紫阳一问一答，也是在等着印诀生效。 二神驱魔印！ 不管是对人类还是邪物，都能造成极大的杀伤！ 让吕小阳没想到的是，面对自己这一击，高紫阳非但没躲，反而挥掌迎了上来。 找死？？ 吕小阳愣了下，手上却不停顿，两根手指挟带着罡风，点在了高紫阳的掌心—— 第153章 高紫阳这就死了？ 砰！ 法力在喷吐出去的瞬间，遇到了同样强度的一股力量，撞击之下，吕小阳被震退了好几步。 “这是什么力量？” 吕小阳心下一惊，高紫阳一个降头师，怎么会近身战斗的法术？威力还这么大，居然能挡住自己的二神驱魔印！ 这太不可思议了。 “道门印诀，的确厉害，连我佛门金刚印也能挡住……” 高紫阳内心的震动，甚至还超过吕小阳——刚吕小阳只是退了两步，他却差点被震到吐血。 佛门金刚印？？ 他一个降头师，哪里学的这玩意？ 像是为了解答吕小阳的疑惑，高紫阳身体微微一晃，一道虚影，在他身体表面逐渐显现出来，与他的身体几乎重叠。 吕小阳仔细看去，是一个年老男子，头戴毗卢帽，身披禅衣，正是一个僧人的标准扮相。 “我降头师一脉，不擅近身格斗，为了弥补这个短板，我多年来一直修炼‘御魔降’，只要是被我所杀之人，不光魂魄会被我吸收，连他的一身本领，也会为我所用……” 高紫阳又一晃，身上又出现一道虚影，是一个中年男子。 “叶会长？？” 在不远处一直斩杀亡灵的李朝元，一眼看到中年男子，立刻叫出声来。 “小阳，他就是……那个谁！” “我知道了。” 这位，八成就是当年跟孙波一起潜入生祠，被高紫阳干掉的那几个法师之一。 看来，他跟那个和尚一样，都是被杀死后，魂魄被高紫阳炼化成了眼前这种形态—— 他们与高紫阳的关系，应该是一种反向的鬼附身，高紫阳能借助他们的鬼魂，施展一些法术和神通。 接下来，高紫阳的身上，又陆续涌现出了好几道鬼魂，因为彼此叠在一起，容貌都看不清了。 “吕小阳，看到了吗，这就是我敢与你决斗的资本，你若死了，也会加入他们，我有点迫不及待了……” 高紫阳再次摇晃身体，将这些鬼魂全收回到体内，然后主动朝吕小阳扑了上来。 原来他的后手在这呢…… 吕小阳丝毫不慌，手持离魂勾，在自己左手中指上划过，拉出一道血线。 人体之血，以舌尖、眉头、中指三处的阳气最为旺盛，天师之血，自带罡气，被作为吕小阳本命法器的离魂勾吸收之后，潜能瞬间被激发出来，散发出炫目的青光。 那些从四周飞来，原本打算袭击吕小阳的鬼魂，立刻被这青光逼退。 一对一！ 吕小阳梦寐以求的单挑，总算实现了。 当下步踏天罡，接住高紫阳，开始了一场近身的混战…… 起初，高紫阳仗着附身的那几道鬼魂，似乎压制住了吕小阳的攻势，但吕小阳不光有离魂勾——甚至离魂勾对他来说，只是为了逼出高紫阳防御的漏洞，一旦找到机会，他手中灵符、铜钱、铜豌豆等等法器，各种往高紫阳身上招呼…… 砰！ 一道鬼影，从高紫阳身上四分五裂。 是那个老和尚的鬼魂，替高紫阳扛住了吕小阳的一道雷符，自己也被震碎了。 吕小阳继续进攻，不多时，又是一道鬼魂被打散…… “原来大叔这么厉害……” 蒹葭喃喃自语。 “你以为呢，他可是正宗茅山弟子！” 李朝元得意地说道。 “什么，你说，他是茅山来的？”不远处的周亚听见这话，急忙问道。 李朝元感觉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他没跟你说过？” “说过……” 周亚没好意思说，他——包括他的师兄王森，一直都认为，吕小阳“茅山弟子”的身份是假冒的。 就像从前遇到的那些顶着茅山名头出来混的一样，没一个是真的。 但是眼下，看到吕小阳战斗中的表现——别的不说，光是那看似平淡、实则无限玄机的天罡步法，就不像是一般门派的功法。 “不行，此事非同小可，我回去得告诉师兄……” 周亚暗自提醒自己，如果吕小阳真是茅山弟子，那麻烦就大了！ “啊……” 一声惨叫，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却是吕小阳又打碎了一道高紫阳拿来护体的鬼魂。 高紫阳本人虽然没受到重伤，但败相已现，只是凭着身上剩下的几道鬼魂，在苦苦支撑。 “小阳，你快点啊，我怕赵小姐撑不了多久！” 李朝元趁着高紫阳被拖住，本想过去救出赵钰茗，好立下这一大功，结果刚迈上一道台阶，旁边那株太岁王突然分出数道根须，朝他俯冲下来。 李朝元借助灰六爷的修为，挡了一下，几乎没把一身骨头震碎，连忙躲得远远的，冲吕小阳大声喊道。 吕小阳心下一惊，转头朝祭坛望去——赵钰茗似乎又昏过去了，那覆盖在她身上的根须（或者叫做触手），越来越多了。 的确要加快速度了！ 吕小阳一通抢攻，逼高紫阳露出了一个破绽，高举离魂勾，对着他脑袋劈下去。 这一刀，高紫阳躲不过了。 他只好高举双手，一时间召唤出身上仅剩的三个法师的魂魄，试图借助三人之力，挡住这一击。 砰—— 三只鬼魂，被一下全部打碎，那破碎的魂力，朝四周震荡出去，如同掀起了一阵狂风，连吕小阳的衣服都撕开了许多口子。 但他身体只是晃了一晃，稳稳站住。 “去死！” 吕小阳大喝一声，双手握紧离魂勾，用力切了下去—— 高紫阳的双臂，竟是被一起斩断了！ 不过借着这次格挡，离魂勾的劲道也被化解了大半，高紫阳忍着剧痛，向后一个翻滚，起身后，低头看着自己两截光秃秃的手肘，几乎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吕小阳……” 他抬起头，神情极其复杂地朝吕小阳望去。 “知道为什么我一直找你单挑了，因为……你真他娘的菜啊！” 他居然主动找自己一对一决斗 ，他怎么敢的！ 吕小阳提着离魂勾，朝高紫阳走去。 高紫阳犹豫了一下，却是半句狠话都没敢再说了，转身朝祭坛方向狂奔。 吕小阳也不追，而是拔出了桃木剑，划破指尖，往上飞快地画了几笔，朗声念道： “天地玄门，万道本根，神兵遁甲，以吾通神！” 将桃木剑用力丢了出去。 剑魂咒！ 那桃木剑似乎化作一道炽热的光芒，在高紫阳快要爬到祭坛顶部时，准确地刺中了他的后心。 高紫阳身体一僵，向前倒下去，摔进了太岁王脚下的水缸里，掀起了一片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