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他呀,非要以身相许呢!》 第1章 被带到前世的异能空间 “……都是我不好,姐姐将澄姐儿交给我,可我却没看顾好。我不该只顾着老爷的寿宴,却忽略了后宅。让澄姐儿遇上那样不堪的事,偏又没能拦住姜娘子让她看到了。老爷,你说姜娘子还能同意澄姐儿和姜公子的亲事吗?都是我不好,要是当时能多看顾一下澄姐儿又怎么会……呜呜……” 黎澄被耳旁着捏着嗓子的矫揉造作的声音闹的脑袋嗡嗡直响,让人浑身不舒服的同时想一巴掌将说话的人扇出去。 “淑云,不怪你,都是这逆女自己造的孽。今天府里待客,你忙着待客,其他两个小的都知道在前面帮忙招呼客人,就这逆女不仅不知事还做下这等不知廉耻伤风败德之事!哼,那门亲事就算姜家不说,我也没这脸面再让逆女嫁进去!” 只听这声音就知道男人压抑的怒气有多重,似乎恨不得将他口中的什么姐儿去沉塘了,对那哭哭啼啼的淑云倒柔声柔气地劝哄。 黎文清一边安抚伏在他胸前哭泣的赵淑云,一边怒目瞪着床上不省人事的人,恨不得从没生下过这个女儿。 幸好淑云机灵,知道后院的事情的人并不多。而进了内院的那些人和黎府关系亲近自然不会在外编排,否则这逆女要将整个黎家都拖下水,那时他还不如直接掐死这孽障算了。 赵淑云抹着眼睛,梨花带雨,我见忧怜,只是帕子底下掩着她翘起的嘴角,柔声道:“不怪澄姐儿的,都是我没照顾好澄姐儿,何况出了这样的事,若是再被姜家退了亲的话,让澄姐儿以后还有何面目留在安庆……嘤……老爷你可不要再责怪澄姐儿了,快想想办法才是,否则澄姐儿醒过来又要想不开了。” “哼, 要寻死没人拦着!”黎文清怒气冲冲道,接下来又叹了口气。“不如将她送得远远的,离了安庆县,否则连珣儿琦儿的名声都要被她带坏了。” “表哥,我知道表哥总是想着珣儿和琦儿的……” “这些年苦了你了,你也不用多劝了,我已经决定明天就送这孽障走,去正洋村我黎家的祖宅住上段时间,等别人什么时候忘了她的丑事再说不迟。好了,你这些天也累坏了,先下去休息,这里让人伺候就行。”黎文清拉着赵淑云的手就往外走,这房间他连一刻都再不愿停留。 还是自己的娘子温柔懂得体贴人,处处能为自己着想,以黎家的颜面为重。今次寿宴也多亏了她能及时处理,才没有让黎家闹出大笑话来,这样处处为自己为黎家着想的娘子,他岂能不爱重。 “表哥……”赵淑云感动地望向黎文清,眼里是一如既往的满满的爱慕。 看到表妹二十几年来看向自己的目光从未变过,黎文清的心软成一摊水,胸中的怒火也歇了下去。 就当那个孽障不存在,表妹为黎家所生的一双儿女才配为黎家子女,而他的儿子珣儿定能带着黎家更进一步。 脚步声渐渐远去,直至消失,世界总算清静了。 又过了段时间,床上瘦弱的女孩儿终于睁开眼睛,看到眼前古色古香的房间,黎澄心里唉叹一声,没想到末世与人同归于尽,却还有再睁开眼的一天。 黎澄想着不由地抚额低低的嗤笑出声。 在黎澄大学刚毕业的那年,她生活的那个时空突然进入了末世。 也是运气,毕业时她被特招进了农科院的地方研究室。大概也是因为如此,她身上异能显现为木系,凭着这个异能和专业,在资源缺乏的末世,使她在基地还算过得安稳。 黎澄在这个基地中并没有多少存在感,亲朋好友在末世初期死伤大半。她不喜欢战争,但在末世想要生存就少不得要厮杀。所以在非必要的时候她都选择留在那小小的研究室里。 只是没有想到她有心远离,最后却是死在了基地吞并的战争中。 为了吞并她所在的基地,敌方利用奸细打破了基地的防护网,引来了成群的丧尸。最恐怖的是,敌方基地中竟然还有能够驱使丧尸这种万中无一的异能。 为此黎澄不得不随着其他人同敌方进行殊死的战斗。 而黎澄除了有木系异能之外,还是一个双异能拥有者,她的另一个异能就是空间异能。 空间异能在末世虽然比不上对方驱使丧尸那样万中无一,却也是珍稀异能。 很多基地首领为了储存资源,都会将拥有空间异能者软禁在身边,为自己所驱使,为了仅有的那可怜的自由黎澄从未告诉他人自己是双异能者。 末世人虽然资源稀缺,但拥有异能者才能巩固自己基地的防御力。 黎澄是想要活的,只要投降,敌方会留下她的命。可看着研究室被敌方攻占,她所有的心血被毁,黎澄想算了,与其被作为敌方牺牲品还不如同归于尽。 只是她没有想到自己的空间核爆竟然将她带到了异时空,那个据说在拥有类似前世一样生命个体的异时空。 黎澄看着房间内摆着的景观盆,动了动手指,那原本快要枯死的景观盆竟然冒出了新芽。黎澄暗暗激动,原来自己的异能也一同带到了这里。 她闭上眼睛,驱动体内的能量,熟悉的空间涌动。黎澄兴奋不已,只能存死物的空间变成了一个小世界,土地,河流,绿树,天空,意识进入空间中转了一圈哈哈大笑起来,因祸得福,她的空间有了生命。 心念一动,柔和的充满生机的绿色力量将她包裹,仔细感觉过后黎澄明白了,原来空间异能与木系异能整合在一起了,而且是不单单融合了木系异能,竟然还有当初攻击她并被空间吞噬的其他敌方异能者的能量,那些企图夺取她性命的异能者彻底成为空间的一部分。 末世中她偷偷收集的物资散乱地堆放在空地上,黎澄翻出了两颗木系晶核出了空间。 就在这时,原本在一旁静静不动的一株藤蔓迅速窜了过来,随黎澄一同出了空间。 黎澄睁开眼睛,看到缠绕在她手腕上用尖尖蹭着手指的绿色藤蔓。 黎澄另一只手伸过来,那藤尖主动蹭上来,像是撒娇的孩子一样,让黎澄会心一笑,低声说:“没想到小芽你也跟过来了,真好,有你相伴,不管走到哪里都不会孤独了。”末世中,什么人都有可能背叛,唯有她收服的这株异藤不会背叛她。 仿佛知道黎澄的心声,绿藤伸展拉长,藤蔓上生出绿叶,绿叶后面又露出一个花苞,花苞渐渐地展开,一朵红艳的花朵绽放在黎澄面前。 黎澄忍不住噗哧笑出声,掐了掐探出来的藤尖说:“好了小芽,别顽皮了,节省异能,我知道你是在安慰我。乖,出去帮忙盯着些,我需要时间来调理这具身体。” 花朵和绿叶都缩了回去,只剩下一小截碧绿的藤条,迅速地从黎澄身上滑下去,像一条细小的绿蛇一样的地上一弓一弓地向门边爬去。 黎澄放心地闭上眼睛,一旦有外人过来,小芽会提前预警她,不用被发现异状。 第2章 不速之客 天色渐暗,黎澄睁开眼睛,手上的两颗木系晶核化为粉尘,里面的能量尽被她用来修复这具孱弱之极的身体。 黎澄在意念中同守在门外的小芽交代了一声,人就闪进了空间里。 提了水将自己从头到脚冲干净,后在空间里找了身现代的衣裳套上,开始清点并查看空间里的物资。 为了不暴露自己双异能,即便是常规性组队狩猎,也都谨慎小心,生怕会被发现,这也是她一直躲在研究室的原因。 为了不暴露自己还拥有双异能,每次狩猎所得来的晶核,大部分都是木系,只有少量的其他,所以使得空间异能开发不足,算起来空间范围也不过五百平米。 而此时她的空间却拥有一个半足球场大,虽还不尽明白现状,但也不妨碍她满意于这个意外的收获。 空地上都是偷偷收集的物资,乱七八糟的堆在一起,以前也很少去动用,大多刚收进来时什么样现在也是什么样。 衣服、棉服、纸巾以及常用的日用品一堆,挂面方便面饼干面包火腿肠还有各种调料,还有不知当时经过哪个村子,在一户人家的地窖里收来谷物等。 不过对黎澄来说最重要的还是收集来的各色种子,有在进入基地之前在外闯荡的两年里得来的,还有在研究室后利用职务之便暗中收来的,那时对异能者查得极严,不允许他们私自带了种子出去,催生出来的蔬菜水果也极少有入他们口的机会,如果不是有空间在手,黎澄根本没可能将那些种子带出来。 这其中有部分是变异的植物种子。 变异的植物,除了一部分具有攻击能力外,还有一些,会吸收外界的能量,无论是蔬菜还是粮食或是水果,吃了对异能者都有好处,长期食用的话更会提升异能。 这种变异的植物就相当于仙侠世界晨的灵草,魔法世界里的魔法植物,里面的能量比外界的能量来得温和,末世中也有人利用这些变异的植物制造出一些对于异能者有帮助的药剂。 另一样重要的物品就是数量最少的晶核了。 研究室每个月的工资,用来吃喝后剩下的兑换不了几颗晶核,无法供应她双异能的训练,因为双系的缘故她修炼所用的晶核比别人要多得多。 在敌方基地攻进来的时候,为了能够拥有更多存活的机会,前期她偷偷摸摸的利用小芽偷取那些来不及被其他异能者拿走的晶核,只是他们打进来的太快,积攒的晶核还未来得及使用。 如今想想也是运气,毕竟就凭着她的能力,就算用了,也撑不过敌方下一次的进攻。在这里反而会有大用。 除去刚刚用掉的两颗一级晶核,还剩下191颗一级、140颗二级、82颗三级的晶核,木系和无属性的几乎各占了一半。她该感谢小芽,在那样混乱的情况下,还能记得挑选她能够使用的属性晶核。 现在身处的和平世界可没有丧尸异兽这种可以提供晶核的存在了,就显得这堆数量并不多的晶核尤为重要,所以得留到关键的时候。 只是这具身体的能量太差,黎澄在这里能够发挥的异能能量也仅比常人强一些罢了。 想到那两人所说的话,黎澄勾了勾嘴角,想要恢复木系异能,除了晶核外,在这个异世界她只有住到木气充裕之地,才能更好的进行修炼。 所谓的黎家祖屋,不过是黎文清发迹之前的三间破屋罢了,多少年都没人住了。 可那地方有一个好处,背靠大青山,后面更有一片广阔的深山老林,还有比这更适合的地方? 而她既然借用了原身的身体,也就接受了原身所有的委屈和不甘。想到这些对原主做下的那些事情,她就泛恶心。 原主的身体太单薄了,身上肋条都能看见,肤色也偏黄发暗,又是披头散发的,只会让人以为见鬼了。 黎澄现在最主要的要是调理好原身的身体,以及让异能更好的和这具身体融合使用。末世的生活让她明白,拥有自保和杀人的能力才是最主要的。 而且她还要仔细了解这个世界的规则秩序,这样才能在报复这些罪魁的同时,不影响自己在这世界的生活。 恰在这时,小芽在意念中传来一道讯息,有外人来了,四个! 黎澄动作迅速地取衣穿衣,只着了亵衣就往床上一躺,她手指动了动,挂在门框上荡秋千的小芽藤也非常利索地滑了下来,悄无声息地进入了房间,隐在阴暗的角落里。 之前在她床边说话的,一个父亲,一个是后娘,不,应该说是原身父亲的真爱,由小妾扶正。 原身外祖刚过世黎澄才一岁的时候,黎文清无视原身生母,迫不及待地把他的真爱接了进来,那时他的真爱肚子里已经揣上了孩子,几个月过后就生下了一对双胞胎,让黎文清将他的真爱以及这对爱的结晶宠上了天。 黎澄闭着眼睛,脑子里翻看原主这些记忆的时候,嘴角勾起了一个讥讽的弧度,不愧是异世界分身,她与原主不仅名字相同,就连境遇也那么的相似。 若说有什么不同,那就是她的亲爹在她妈生下她之后才寻到真爱,为了真爱义无反顾,气死了她妈。 幸运的是她被住在农村的外公接了回去,被外公抚养长大。她以为工作后就可以好好孝顺外公让外公安享晚年,岂料末世突然降临,等她拼了命地赶回村里时,见到的却是感染了病毒的外公。 想到这里,黎澄手微微一颤。是她亲手砍了外公的脑袋,将尸体火化后她几乎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了,那一刻,黎澄甚至是想和外公一起去的。 房门被大门推开时,黎澄的眼角滑下一颗眼泪,很快没入发际中,只留下一道浅不可见的水痕。 外公去后再艰难,她也没掉过一滴眼泪,果然是这个身体原来的主人性格太弱,进来后也受了些影响吗? 门外站了四人,其中一人没有一丝为卧病在床的人着想的意思,重重地推开了门,黎澄眼皮都没搭一下。 “夫人、二小姐,天暗,先让小的进去将灯掌上。大小姐也真是的,竟然睡到现在连灯都不点一个,让夫人和二小姐一个不小心磕着碰着了可如何是好,夫人和二小姐金贵着呢。” 紧接着一个脚步声在房内响起,从床前走过,去窗户底下的案桌上点灯,也没在床边停一下看看床上的人是否还有气。 第3章 还真是不怎么美好的亲人 黎澄心中冷笑,这位可是她那“一心为长女着想”的后娘派过来专门侍候她的王嬷嬷,可从来都是比她这个主子还会摆谱,原主从来没能使唤得动她。 她是个大小姐,可在与黎家来往的人家和左邻右舍的印象中,可是身娇体弱需要调养的,而且性子阴沉不喜与人交际,几乎就没有存在感。 黎家的两位小姐,人们向来提起夸赞的都是黎家的二小姐黎琦,而且天生在眉心的红痣格外艳丽,才十三岁的二小姐在安庆县已颇有美名,许多人家已经等不及地派了官媒上门求娶。 而黎琦的娘亲生了一对龙凤胎,在坊间也是被大家熟知的,那些人家对求娶黎家小姐的愿望因此而更加强烈。 黎家的大少爷黎珣,也是黎家唯一的儿子,从小就聪慧过人,十三岁就过了童生试进入了县学,颇为夫子重视,黎大少的前途可期,同胞的黎琦身份自然也被抬高了。 黎家是商户,经营着黎氏绸缎庄,黎家双亲挑选的目标已不在商户中,而是欲在书香门第中为黎大少爷挑一门好亲事,将来好与同胞兄长互相扶持光大黎家门楣。 于是黎大小姐就是个碍眼的存在了,十四岁了,已经到了可以结亲的年纪。黎澄的老子早年受过姜家的恩情,于是做主将当时才五岁的黎澄许给了姜家的长子。当时黎澄亲娘已过世,姜家也只是普通人家,既无财又无势,结亲的对象只可能是黎澄。 可这些年过去,姜家已不是当初的姜家了,姜家长子姜英武今秋刚考中了举人,十九岁的举人,名声只有比黎大少更响的,二人兼是少年成名,将黎大少的同胞妹妹许给少年举人,岂不是门当户对,再好没有的亲事了。 士农工商,商户的地位是最低的,再有钱也不及有人在朝为官,当初订亲的时候哪里能想得到姜家长子会有这般的天资,黎父后悔不迭,早知如此,当初就该将他更加疼爱的小女儿许给姜家。 就在这当口,黎府的当家主人做四十大寿,邀来了不少客人于府中做寿,一向不爱露面脾气古怪不合群的黎大小姐,竟然趁前面忙碌的时候私会外男,被人发现尖叫起来,惊动了前面的客人,发生了这样的丑事且是如此不知羞耻的姐儿,一步步高升注重门面的姜家怎可能再认下这门亲事,何况姜家娘子原本就对黎家二小姐存了好感,所以当日只是冷眼看着黎家如何遮掩这桩丑事。 想到这些事再听到王嬷嬷的话,黎澄心里冷笑,是啊,在这府里,黎澄算什么金贵人,听听这王嬷嬷这话,就能知道原主在这府里过的什么日子。 黎琦不屑地往房里看了看,说:“她做了那样的丑事不敢点灯?换了别人早没脸活下去了,也就父亲和娘亲心善,就她这样的人还敢肖想姜家哥哥,都不拿镜子照照自己是不是配得上!”长得貌美在外人眼中大方得体的黎家二小姐,私底下却因为被娇宠着长大,一向不容于黎澄占着大小姐的名头,平时见着黎澄都是讥讽不断,年岁小时还让身边的下人揍过黎澄,年纪大些知道形象要紧才稍好,可嘴巴上依旧刻薄得很。 赵淑云非常清楚自己姐儿的性子,略皱了下眉头说:“说了让你不要来看的,有什么好看的,左右不过两日就要离了眼前了。”心说在那么个穷乡下,依旧黎澄平时的性子再加上王嬷嬷的压制,她能好好活着才怪,所以对黎澄根本不放在眼里,“这几日琦姐儿你的正事是多陪陪姜夫人,确保你日后能如愿嫁进姜家。” 黎琦顿时害羞起来,跺了跺脚娇羞道:“娘……” “好了,娘不说了,凭我家琦姐儿的相貌人品,谁家不抢着求娶,姜夫人不就当着娘亲的面夸过我们琦姐儿,那意思还用明说,姜大少素来对我们琦姐儿也照顾,这门亲事再好没有的。”赵淑云心中满是骄傲自得,当初表哥就是娶了于谨那贱人就如何,相公心里还是她最为重要,如今于谨那贱人早早给她让出了位置,生下的小贱种不也任她拿捏,让她生就生,让她死就死,想到地下的于谨看到她亲生女儿如今被她磋磨成这副模样,恐怕气的能再死一次,她心里就舒爽极了。 最重要的是她肚子会生,不仅生下黎家唯一的儿子,还是一对颇为吉祥的龙凤胎,现在安庆县里只知道她是黎家的夫人,谁知道她是由小妾爬上来的。 等将来珣儿金榜题名,她还能成为诰命夫人,有几人能有她这般的风光,那时黎澄这个小贱人早跟她那个贱人娘相会去了。 黎琦满面绯红又止不住地得意,她早就喜欢上姜大哥了,哪里容得黎澄这个向来被她欺压的人占着姜大哥未婚妻的名头,扬了扬下巴说:“我们来了这么会功夫,床上的人都没动静,娘,你说这贱人会不会已经没气了。” “既然来了就进去看看,也好让你父亲知道你是个关心姐姐的好孩子。”赵淑云比黎琦心计更深,否则这些年下来哪里能将黎父抓得牢牢的,在黎父面前向来是极为照顾维护黎澄的,颇有贤名,她从来只在后面做推手。 黎琦不屑地撇撇嘴,关心黎澄这个贱人?下辈子也甭想,不过她不会拒绝娘亲的要求,再说她本来就是要来欣赏黎澄的下场的,于是纡尊降贵的抬脚迈进了门槛。 “二小姐小心门槛。”侍候黎琦的下人讨好地说。 王嬷嬷点好了油灯,这屋里连蜡烛都用不上,王嬷嬷眼里闪过鄙夷之色,一边用手护着油灯向门口走来一边谄媚地说:“那是,也就夫人和二小姐心善,换了旁人家哪里能像夫人这样,将她一个没娘的好好照料养大,大少爷和二小姐又给咱黎家挣回了多少颜面,黎家往后还得看大少爷和二小姐的。” 第4章 好吃的 话说着就来到了赵淑云身边,王嬷嬷向来知道怎么讨好赵淑云,而且她也的确这么认为,大少爷和二小姐这么优秀,难不成还要看黎澄这个只剩下半口气的?看着就晦气,不过想到赵淑云交给她的任务,王嬷嬷心里又得意起来,她不会辜负夫人的交待,一定会非常用心地“侍候”好咱这位娇弱的大小姐的。 王嬷嬷想得高兴,赵淑云和黎琦听得也满意,无人过问躺在床上的黎澄手指动了动。 王嬷嬷心中一得意,脚下不知怎的被绊了一下,又像是被什么东西咬了,王嬷嬷得意忘形之下身体无法控制地向前扑过去,前面就是夫人和二小姐,她手里油灯也抓不住脱手而出,急得王嬷嬷惊恐尖叫:“小心——” “啊——”房里站着的四人扑倒成一团,还有惨叫声响起,油灯熄灭了,屋内陷入一片黑暗中,黎澄反而睁开了眼睛,侧过头一手托着脑袋,嘴角含着冷笑看着房里的这场好戏。这几人一时还无法适应这黑暗,根本没注意到有一条小黑影弓着身体飞快地从地上一团中钻出来,迅速地钻进了黎澄的床底下。 “啊!我的脸——姓王的老东西……” “啪”地一声,一个响亮的巴掌声响起,黑暗中的赵淑云捂着自己的脸害怕地尖叫,滚烫的灯油被王嬷嬷这个下贱东西泼到了她脸上,好痛!她的脸会不会毁了? 赵淑云也顾不得脚底下踩着了谁慌乱地爬起来,怒骂道:“王嬷嬷你做的好事!还不快快扶本夫人离开这里,要是我的脸上留下一点疤痕你就等着。” “啊!娘!谁睬着我了?灯呢?娘,我看不见啦,侍书你个小贱人,还不快扶本小姐起来!” 四人争先恐后地要摆脱困境,越是焦急越是混乱,不知谁又踩了一脚,四人又跌成一团,谩骂声响成一片,一向爱面子以宽和形象出现的赵淑云骂得比谁都粗鄙,黑暗里黎澄还欣赏到她用指甲狠狠挠了王嬷嬷,而她脸上被灯油烫着的地方也被她的乖女儿蹭破了一块皮。 哈哈……黎澄无声地笑得肚子疼,当她黎澄的戏是这么好看的? 兵荒马乱的一场终于结束了,房里又恢复了安静,适应黑暗的黎澄,将爬到她手边的小芽捞起来缠到手腕上。 她坐在黑暗里,摸摸饿空的肚子,叹道:“灯也没了,饭菜也没人送过来,算了,我自己去厨房里找吃的。” 爬起来找了件外衣依照记忆里的方法穿上走出了房间。门是打开的,之前无人帮她关上,黎澄也由着它。反正那房里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而且这府里的下人都不愿意往她这里跑,谁不知道她这里既没油水又不讨掌家主子的喜爱。 她的异能只处于初觉醒的阶段,这具身体也没完全修复好,但比起之前躺着不能动来说,还是好了不少。而且末世中多年来养成的警觉也足够她避开这府里毫无武力的人,一路向厨房摸过去。 要说末世人对吃的最为敏感,光用鼻子嗅嗅,就算不知道那位置她也能蒙着眼睛给找出来。 主子遭了殃,下人表忠心,都跑去主院关心主子去了,这厨房里连个值守的下人都没有。黎澄心中一喜,手伸出去,小芽的藤尖尖顺着她的手腕展出去钻进锁孔里,没一会儿“叭嗒”一声,锁开了。 黎澄一边在意念中对小芽表扬了一下一边推开门进去,门也不关上就冲香味最浓的地方跑去。 拉开厨柜门一看,里面摆了不少好东西,除了一些菜品之外,还有整只的鸡鸭。黎家当家人四十整寿大宴,留下的东西果然不差。 黎澄一边撕了根鸡大腿塞进嘴里先啃上,一边将眼睛看到的吃食都送进空间里,就没想给人留下,同时心里暗想,走之前还是给自己存一点银钱才行。 黎氏绸缎庄是怎么来的,安庆城里的人也许不知道,可黎澄却知道得清清楚楚,真正该亏心的是这个身体的生身父亲才对。 馒头大饼,还有一桶蒸好都没动过的大米饭,黎澄连桶带饭都收进空间了,动作娴熟无比,那是操练过无数次的,就连那炖的老鳖汤都整个锅子收了,闻着味道就流口水了,在末世活的那几年她在也没尝过这些好东西了。 最后眼睛扫了一圈,除了剩饭剩菜没收,连缸里的米面都带上了,黎澄这才满意地一边咬着一个馒头一边离开,临走时又将门锁锁上,想到那些回来的人看到空空如也的厨房会惊吓成什么模样,黎澄不由的窃笑。 吃饱了黎澄身上也有些力气了,继续如鬼魂一样游荡这府里,那边灯火最亮声音最嘈杂的地方就是府里的主院了,黎文清这个老东西肯定是在哄他的真爱了,“真爱”?这个词听了让人一阵反胃,末世里见过太多的背叛,这个词最不值钱了。 那老东西不是说赵淑云是他的真爱么,如果赵淑云因此毁容了,黎文清还会一如继往的捧着她?黎澄想到之前在空间里看到的东西,心里有了主意。 甭指望一个在末世里独自闯荡了几年的人能有仁慈这个玩意儿,何况原主以及现在取而代之的她,与赵淑云的立场本就对立,赵淑云活得好,那她就不好了。 不过现在那边正热闹着呢,这时候过去可找不到机会下手,还是等人睡熟了才好办事,黎澄抬头望了灯火最亮的地方一眼,转身又往回走,手里又凭空出现一只馒头。 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的月亮,黎澄笑了笑,她发现了,在这个无比干净又毫无负累的世界,短短时间内她连心态都发生了变化,变得享受并且有些肆无忌惮起来。 唔,这不太好,谁知道这世界里有没有高来高去的习武之人,一旦和那种人对上,凭她还没恢复的异能,只能完败。 再回到自己位置偏僻的房间时,手里从王嬷嬷那里顺来了几根蜡烛,瞧,这就是黎府主子跟下人的区别待遇。 这晚连王嬷嬷都不会光顾她这里了,那想讨好主子不成反而害主子受苦的老东西,这时候还不知要怎么担惊受怕呢。 第5章 我的都是我的 蜡烛放在一边没先点上,黎澄将小芽放在床上,人又闪进了空间里。 空间里丢了一些从变异植物身上弄来的东西,这些东西倒不是用来对付丧尸的,而是用来对付同类的,人性的复杂与善变让你永远不知道,身边的人会不会背叛,又会在什么时候背叛。 木系异能者对付丧尸的能力是弱,可也有其特殊之处,那就是能沟通异植,当然是指不高于自己异能等级的异植,从中可以了解到变异植物的特性,有的具有较强的毒性,有的能够释放迷烟,有的则腐蚀性极强。 她不知道旁人能力的大小,但在将异能送入异植沟通后,能准确地得到反馈回来的信息,所以刻意搜集了一些放在身上。 黎澄找到一包黑色的粉末,是从一株生长在沼泽地里的异植身上提取的,具有腐蚀性,直接用来对付赵淑云恐怕就不是毁容的下场了。 黎澄大发善心,从空间里出来用带出来的打火机将蜡烛点亮后,跑去外面随便扯了些树叶草叶之类的,再回房调制起来,就为了减轻它的腐蚀性。等调成一团黑乎乎的粘稠液体后,黎澄嘴角勾了勾,收工。 揉揉肚子,一路上吃了不少了,可想到收进空间里的食物,黎澄咽了口唾沫,忍不住又盛了碗饭端了两盘菜出来,坐在桌前大口嚼起来。 依照原身的那点饭量早吃饱了,可异能者一旦异能觉醒后食量都在增加不少,异能者的饭量大,在末世不算稀奇。 将饭菜一扫而光,又喝了碗老鳖汤,黎澄才打了饱嗝,满意得不得了,冲着这些饭菜,她也会喜欢上这里。 不说其他,单走遍这大俣朝尝遍各地美食,于她而言,不,对每一个饱受末世折磨的人来说,都是一个极大的诱惑。 歪在床头眯眼小睡了一会儿,再睁眼时侧耳倾听,外面已经没有声音了,黎澄起身将小芽往手腕上一搭,起身就走了出去,行动。 府里的下人被折腾了一天一夜估计也累惨了,守夜的人居然睁着眼就打起了鼾声,连黎澄大摇大摆地从他们面前走过都没有发现。 依照记忆,黎澄顺利地摸到了主院赵淑云的房间前面,透过门缝,可以闻到里面点了安神香之类的香,为了谨慎起见,黎澄取出空间里的迷药,用吸管挑了一些,往门缝里一送,轻轻将粉末吹送进去。自己则找了块毛巾将口鼻遮上,她现在的身体不是末世里的那具,可经不住这药力的,做坏事可不能将自己也栽进去。 隔了一会儿,听到里面传来的呼吸声更沉,心知药效发作,这些人进入了更深的睡眠里。 万能的小芽再次发挥作用,顺着门缝爬到里面将门闩拨开,黎澄轻轻推开,蹑手蹑脚地走进去,又将门在身后掩上。 经过守夜的下人,绕过屏风,就看到里面布置奢华的卧室。黎澄看了一眼多宝格上的摆设,这些东西拿出去送到当铺里有些显眼,容易被人认出来,不过末世里顺东西顺惯了,手痒得紧,到底在走过时还是顺手收了几样看上眼的,不送去当铺自己闲时把玩还不成,就当收藏品了。这样想着忍不住又多收了几件。 掀开帷帐,看到躺在床上的两人,因离门有些距离,担心吸的迷。药过少,黎澄又用手指弹出了些粉末,看两人吸进些粉末睡得更沉后,黎澄嘿嘿一乐,这下可以任他动作了。 啧啧,还别说,床上这两人长得都不错,黎文清虽然四十岁了,可因注重保养看上去不过三十多,要说这人有多爱重赵淑云,这后院里不还是收了两个小妾,这男人啊一有钱就变坏,不管哪个世界都是相通的,嘴巴上说得再动听也管不住下半身,不过赵淑云手段也高明,至少黎澄记忆里从没有小妾恃宠而骄的事情发生过。 赵淑云右半边脸上敷了层薄薄的黑色药膏,黎澄毫不客气地用放在床头的帕子擦掉,再将自己制作的特效药膏没轻没重地给她涂抹上,末了又欣赏了会儿自己的手艺才离开,顺手将那帕子也带着。 黎澄这才在房间里翻找放财物和首饰的地方,床头摆放了盆观赏花卉,黎澄眼睛闪了闪就知道了该去哪里找。人可以说谎,可植物却不会欺骗她。 梳妆台上摆着一个梳妆匣,匣子的小抽屉都上了锁,万能的小芽再次登场,轻轻咯嗒一声就打开了,最底层放着几张银票,黎澄数都没数就直接收进了空间,上面几层的首饰和宝石也收了进去。 旁边还摆放了一个匣子,用来摆放主人平时用的银两和打赏下人的碎银铜板,黎澄连锁都懒得打开,直接连匣子都端了。 “小芽,咱们走。”黎澄摸了摸爬回到她手腕上的小芽藤低声说。 离开前,还将门闩从里面带上。 到手的银两足够她使用上一段时间了,何况在正洋村那种地方,也花费不了多少银子。 一夜过去,天未亮,黎府里就闹腾起来。 动静是先从厨房开始的,昨晚不是没人进过厨房,热水都是厨房里烧的,可因为黎澄搜刮完厨房后“善意”地又锁上了,所以用厨房的人习惯之下也未留意异常之处,被折腾得晕晕沉沉的,做完事又锁上离开了。 可等到天还未亮准备府里主子下人的早餐时,四处一看,不对劲,再翻缸倒柜,看到空空的橱柜和米缸,下人立即叫囔了起来,可互相询问过后,谁也没来过厨房,厨房门又是一直锁着的,里面的东西就好似凭空丢失的。 厨房里的下人一面向管家禀报一面互相推缷责任,一阵冷风刮过来,忍不住抱着胳膊摩挲起来。 有人就压低声音嘀咕了一句:“不会是见鬼了?你们忘了昨晚王嬷嬷说了什么,她说是有东西咬她的后脚跟,是有东西绊了她才会摔倒连累夫人的,不会说的是真的?” 昨晚他们都在谈论这事,那时都觉得王嬷嬷是在推卸责任,将夫人的脸烫伤了,谁都知道王嬷嬷没好日子过,王嬷嬷说出来的话当然就被所有人认为是借口了,现在一经想起有人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不会真的见鬼了,钥匙可在他们身上,门锁也没有强行打开的痕迹,谁能在不惊动府里的情形下把厨房里的东西搬空?那么些东西尤其是一缸的米,就是成年男子也搬不动啊。 管家过来后一面让人立即出去采买一面压制下人的动静,说什么见鬼的嘀咕声立即被管家厉声呵斥住了。 管家让人看住厨房里的下人后就赶紧让人去主院请老爷和夫人,虽然暂时压制住了下人避免让流言在府里传播开,但其实他心里也在犯嘀咕,昨夜烫伤和厨房失窃两桩事情,都透着股诡异,嘶~!怎么连他也觉得冷了。 往常老爷和夫人都该起了,今天怎么晚了?也许是昨晚累过头了。 可没等多久,主院里也传来惊恐尖叫声,夫人房间里也乱成一团,还有黎文清的严厉呵斥声。 第6章 哇偶 “我的脸——” “快去请陈大夫,恒荣堂的陈大夫!” “娘,你怎么了?” “快出去!都给我滚出去!”尖叫声还伴随着瓷器砸地的裂碎声。 黎府一早闹起来的时候,黎澄正在自己的院子里活动,原主长期郁结于心,又碰上那样糟心的事,气得一命呜呼,这具身体真可谓糟糕之极。 听到府里传来的动静,黎澄心情极好地笑了笑,果然早起早锻炼身体好,心情也好。 就是有点可惜不能去看现场,想必那些人的脸色非常精彩。 主院内,赵淑云被下人叫起后,虽觉得比平时醒来晚了,可也未太放在心上。 只是脸上的感觉有些不对劲,有些隐隐的灼痛,心里更是把王嬷嬷骂得狗血淋头。 她向来最爱护自己这张脸,不知花了多少功夫来保养,又寻来了多少保养方子,要不是如此,老爷的心早被院子里的那两个狐狸精给勾了去了。 起来第一件事就是让人将她脸上的药膏擦掉,贴身下人用湿帕子将黑乎乎的药膏擦掉时,当场就吓得尖叫起来,赵淑云一个巴掌甩出去,将下人甩得跌坐在地上。 她自己往铜镜面前一照,就看到右半边脸血肉都烂了,模糊成一团,尖叫一声恨不得晕死过去,让人重新拿镜子来。 其他镜子中同样如此,其实只要用手一摸就能摸得出来,赵淑云又惊又恐把人都赶了出去,自己在房里将镜子之类的凡能照出她脸的东西统统砸了,就连黎文清也不准进房。 黎文清听下人哆哆嗦嗦说明情况后才让人立即请大夫来,还在房外柔声安抚,下人哪敢把情况说得有多严重。 上午,凡是县里有点名气的大夫都被请了来,然而没一人有办法治好赵淑云的脸。 至于昨日给赵淑云治脸的大夫,检查过帕子上的药膏残滓后,坚决不承认是自己开出来的药,而且赵淑云那边还有剩的药膏,检查后大夫人说是赵淑云自己上错了药膏,他无能为力。 闹了大半日,连黎文清都筋疲力尽,府外绸缎庄里还有事,只得将赵淑云交给黎琦这个女儿,至于儿子黎珣,县学里的功课耽搁不得。 至于黎澄,再次被黎府里的人遗忘在一边了,早餐午餐皆无人过问。 “娘。”黎琦原本就不是个好性的,被折腾了大半日,又因为厨房失窃,匆忙准备的饭菜不合心意,心情更加不好,“你的脸到底伤成什么样了,让我看看不行吗?” 赵淑云现在恢复了少许的冷静,不如之前那么歇斯底里了,房间里的镜子都收了起来,她在自己的面上也罩了层密不透风的面纱,让人无法看清脸上的情况。 赵淑云现在最不想被人提及她的脸,可现在却被自己得意的女儿说起,简直是在挖她的心肝,手中的帕子扯紧了一下,才压抑住怒气说:“娘没事,不过是现在不能见风。琦儿有事没?没事先坐在一边,娘要仔细审问这些吃里爬外的下人!”最后的话是咬牙切齿地往外吐出来的。 赵淑云在两个孩子面前一向温柔,乍一见娘亲恶狠狠的语气和额头跳动的青筋,黎琦吓了一跳,不愿意再待下去:“娘,琦儿还有个帕子没绣好,那是要送给姜娘子的。” 赵淑云努力深吸了口气,尽量放缓声音说:“那琦儿先去忙。” “娘你也不要太劳累了。”黎琦告退离开。 赵淑云的眼神暗了暗,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哪能看不出黎琦的想法和敷衍的态度,宁愿去讨好姜娘子也不愿意陪大受打击之下控制不住脾气的娘亲。 可自己生的女儿再有不是她也不能苛责,于是肚子里的这股邪火就冲着下人去了,上至管家下至值夜的下人,轮着被带到她面前审问,药膏怎会被换掉的,是不是身边的下人生了外心,等不及地想要爬老爷的床了。 首先遭殃的就是贴身的下人,先打了通板子再拖到她面前,赵淑云看她的眼神像是淬了毒一般。 下人哀求不已,她根本没勾结外人,就算有那念头也慑于赵淑云平时的手段,再多的心思也不敢有,求饶了半天,目光扫过梳妆台时突然叫起来:“夫人,奴婢绝没有做对不起夫人的事,夫人,梳妆上少了东西,还有多宝格上,也少了好几样摆设,夫人!真的不是奴婢做的,奴婢冤枉啊!” 赵淑云让自己的贴身嬷嬷检查,发现不仅少了个钱匣子,就连自己梳妆匣里的首饰和银票都不见了,赵淑云惨叫一声如愿昏了过去。 黎琦带着贴身丫鬟走在回去的路上,看到下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等她走近时却立即闭了口,低头做自己的事。 回到房间的黎琦哪有心思做什么绣活,将帕子往床上一摔说:“去,外面打听打听,都在传什么闲话呢,今天府里处处不对劲。” “是,二小姐。” 黎琦掀开袖子看自己的手腕,昨天也滴了几滴油,看到抹了药膏后只是泛红并无其他异常,才松了口气。 赵淑云昏过去以及她房间里遭窃的事,飞快地在府里传开,随之而起的就是一大早厨房里传出的流言,不少人信了府里真是见了鬼了,否则谁能将厨房里那么多东西搬空,又有谁能在不惊动下人的情况下进入老爷夫人的房间,换了药膏又偷了财物,再三有人确证,早上起来时门锁都是好好的。 这四起的流言让管家压都压不住,而且他自己心里也信了大半,别人不知道府里的真正底细,他却是跟在老爷身边的老人,黎府是怎么起家的一清二楚,还有那位大小姐,说来也是个可怜人,莫非真的是有鬼魂缠住了黎府? 黎澄不用出院子也能通过附近的植物了解下人们在说些什么,听了之后心情好得多吃了两碗饭,吃得肚撑,寻思了会儿,决定出去走走。 现在这府里没人会想起来要送她去正洋村,正好趁这个机会出外采购些必须用的东西,去了正洋村再出来可没现在方便了。 第7章 广积粮 黎澄翻墙而过,没惊动一人离开了黎府。 身上穿了件半旧不新的衣裳,相比于黎琦那些繁复的宽袖襦裙,原身因不受宠,衣裳的款式都是简单的不行的,却是利于行动。 虽然来了安庆县后极少有出门的机会,但从下人口中也能知道,安庆县是个繁华的县城,黎文清仅凭绸缎庄就积攒了不少身家,府里人也过上了穿金戴银的日子。 想了想,这个世界虽然也信奉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理念,但商人的地位要比她所认知的古代高得多,这里的商人能穿绸戴金,商人的子孙能够参加科考,而没有三代内不得科举的说法。 不过商人再有钱,到了官员面前也得俯首贴耳,所以黎文清才会那么重视黎珣,而不单单因为他是黎家唯一的儿子。 大街上人不少,沿街的店铺和街两侧的摊贩很能吸引她的目光,让她再度手痒。经历过末世,不管谁看到这些摆满货物尤其是吃食的门店,都怕是恨不得立即冲进去打包全部带走。 黎澄站在那里做了几次深呼吸,才压抑住自己的蠢蠢欲动。 这里不是末世了,想要活下去就必须遵守这里的规则,黎澄这样告诉自己,一连重复三遍,才让自己的目光显得不那么狰狞。 经过黎澄旁边的行人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刚刚感觉有些吓人,这个面带病容的小姑娘好像要吃人似的。 “刚出炉的大肉包咧,皮薄馅多让你吃了还想再吃!” “卖糖葫芦咧!两文钱一根,又酸又甜的糖葫芦咧!” “桂花圆子,好吃的桂花圆子!” …… 就是因为吃撑了才出来走走的,可听到这些叫卖声还有钻入鼻子里的香味,让黎澄可耻地又流口水了。 不到一分钟,她一手拿了个桂花馅的薄饼吃上了,另一只手里则提了包又香又糥的红豆糕。 真是……太幸福了! 旁人见了这个两眼放光盯着街边吃食摊的小娘子,只觉得好笑,这是哪家的小娘子馋成这副模样。 幸好黎澄几乎不出门,外面也没谁知道她的身份。也因此她才大摇大摆地出来,只要避着点黎家的人就行了。 打了个饱嗝,不能再吃了,黎澄遗憾地看了看手里的小吃,在路边买了个竹篮,将手里的一堆放进篮子里继续逛下去,看到有兴趣的吃食依旧会买下。 别人看到她篮子好似总也装不满,其实不知不觉中一部分就转进空间里了,篮子上面盖了张大大的荷叶。 看到一家卖粮和种子的铺子,黎澄走了进去。 “小娘子,想要些什么?小店里样样俱全,还有刚收上来的新粮。”小二热情地招待客人。 黎澄两眼在铺子里扫了一圈,听到新粮倒想买呢,可好买不好拿,没办法在人前收进空间里,得另想法子才是。 于是说:“小二,都有什么种子?各样都给我来上一些。” 种子才是最重要的,只要有种子,她就不愁吃喝,随时收集种子也是她的一个习惯。 小二讶异地看了她一眼,这小娘子虽然瘦弱,但从那双手上看得出,并不像是农家里出来的。不过有生意上门哪有往外推的,从铺子里搬出一样样种子跟黎澄介绍起来,黎澄只管点头,不管拿出什么都要了。 等各样种子打包好放入篮子里时,篮子还往下沉了沉,黎澄付了二两五钱的银子,当季的不当季的各类蔬菜种子足够使用上好长一段时间,黎澄和小二对这笔交易都非常满意。 “小娘子慢走,外面人多,小心荷包。”小二善意地提醒。 黎澄摆了摆手大步走出去,没一点世人眼中姑娘的矜持。 街边一座茶楼上,有两人坐在窗口的位置边喝茶边听茶楼里的说书。 汪语随着其他客人大叫了一声好,转头看到同伴心思根本不在说书上,而是看着外面发怔,用折扇敲了敲桌面说:“姜兄,出来玩就要放开胸怀尽情享受才是,我今日可是舍命陪君子,你不能不给面子啊。” 姜英武将目光从外面收回来,表情淡淡地看着汪语说:“我不需要人陪,你自去玩你的。” 汪语夸张地说:“姜兄的话可真伤了小弟的心了,要不你摸摸看,”看姜英武一点反应都不给,无趣地撇了撇嘴说,“想逗你笑一笑,我容易么?我说姜兄,不就是门亲事嘛,有必要愁成这样,以姜兄现在的成就,想娶什么样的佳人不成,非要吊在黎家那个名声糟糕的大小姐身上。要我说,黎家二小姐倒是不错,要不你干脆娶了她得了。” 姜英武皱了眉头不悦地瞪了汪语一眼,说:“退亲是大事,更何况是换亲,让那人以后有何颜面。” “喂喂,不会,”汪语探过来伸手要摸姜英武的脑门,看是不是发热了,“你怎会同情那种小娘子?”又压低声音,“就那种在自家私会野男人的小娘子,还值得别人去同情?” 看姜英武眼又瞪过来,作投降状:“好了,我不说就是了,昨日你娘亲不是亲眼看到了么,要我说,你娘亲肯定不会同意你娶她的。虽然要我说,这后院里的事无法说得清,可黎家大小姐的名声一向糟糕,也不是没有缘故的,你大好前程可别被连累了,再说了还能不听你娘亲的?” 姜英武皱了皱眉头,昨日去黎家给黎伯父祝寿,寿宴尚未结束娘亲就带着他与父亲怒气冲冲地离开,回家后就与父亲关起门来说话,他在门口只留心到一句,说什么不知羞耻这门亲不能结了,他就猜到是他那位未婚妻出了事,不过半日功夫,还是渐渐有了风声传出来。 姜英武也是极不快的,他自小就订了亲,也一门心思要娶对方过门,可对方的品性让他极为不满,多听到黎珣对他妹妹黎琦的称赞,他就想为什么黎澄不能像黎琦一样大大方方又娇俏可人。 他见过黎琦,的确是个出众的小娘子,额间红痣很是吸引人。 极少见到黎澄,偶尔的几次也是让他感觉对方性子阴沉,同外面传说的一样,身体又弱,原本就让娘亲非常不满了,在听到她私会别的男人时他也异常愤怒,同时内心深处隐隐又有一种解脱感,仿佛挣脱开了一直束缚在他身上的枷锁。 不过他还是想见一见黎澄,问一问她他,为什么要如此羞辱她,即使不满意于这桩亲事,为什么不正大光明地上门退亲,他堂堂大男人也不是非黎澄不娶的。 “咦,你看楼下那个小娘子,哈哈,还真是肆无忌惮,这是哪个村里没见过世面的。”汪语突然指着楼下一个姑娘笑道。 第8章 抓的就是你 姜英武顺着汪语手指的方向看去,就看到茶楼正下方一个小娘子,两手都抓着吃食,一边还瞪着街边未出炉的烧饼,吃得满嘴流油,衣服上还有可疑的油点。 可这姐儿浑然不顾旁人的眼光,看向眼前炉子的眼神专注得很,仿佛里面的烧饼比任何事物都重要,那摊主被这样的目光盯着手都有些发抖了。 终于出炉了,摊主连忙将一炉烧饼都包好,小娘子慎重地接过,小心地放进身边的篮子里,将银子付了,转身离开后,那摊主夸张地抹了把汗。 “终于把这小瘟神送走了,眼神怪吓人的。”摊主嘀咕道,不过看到多出来的一小块碎银又笑开了。 姜英武看了一阵颇为无趣的收回视线,看了看兴致勃勃的汪语说:“我知道你陪着我无聊得很,我一人坐坐便好,你自去忙。” “不无聊,不无聊,”汪语一边目光追随着那个小娘子,一边朝坐下的姜英武摆手,“我空得很,你可别赶我走,还不都是你,少年举人,我父亲这阵常常摆在嘴边夸赞,然后就开始数落我,逼着我去书房看书,难得约了你出来,当然要好好放放风。” 汪语说着还抽空朝姜英武送来一个幽怨的眼神,他有今日还不是拜好友所赐,姜英武看得一阵无语,索性转过头不加理睬。 “咦,你还别说,街上明明那么些人,那小娘子手里拎着一堆吃的,愣是没碰着一人。”汪语两眼放光,一直盯着外面,“不好,她被小贼给盯上了,姜兄,快来看,这小娘子可惨了,我们要不要在上面叫一声提醒她?” “那还用说,难道要眼睁睁地看着她的钱财被小贼偷了去,看她那身衣着也不像是家境富裕的。”姜英武看他这朋友只顾着看好戏,将他往旁推了推,探头往外看去,一眼就见到那小娘子,再往后寻去,看到一个黑瘦的小子飞快向她跑去,眼看就要撞上去了。 “哎——”姜英武大急,不由地高喊出声,可接下去的一幕却让他的声音生生卡在喉咙里,和汪语一样瞪圆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 小贼早就瞄上了在街上大吃大喝的黎澄,看她不时地从腰间荷包里往外掏银子,心说今日歹到了一只大肥羊,这小娘子人瘦弱又只是孤身一人,不向她下手找谁下手? 快速地向她冲过去,边上行人都慌乱地叫喊避让,就在他手碰上对方腰间荷包心中大喜时,一个大力袭来,小贼惨叫一声跌滚在地上,手里抓着的荷包也被他扯了下来。 旁边相让的行人见他仰面朝上,手里高举着一只荷包,哪里还有不明白的,这荷包分明是从别人身上扯下来的。 “人赃并获,还以为会有多大能耐呢,小子!”黎澄从他手里拿回自己的荷包,俯身拍了拍地上黑瘦小子的脸蛋。“早等着你下手了,真当姐姐是肥羊了?下次招子放亮点,否则可没这么客气了。” 黎澄戏谑地看了他一眼,起身吹了吹手上沾到的灰,将荷包又系回腰间,继续向前走去。 不过,她又回头瞥了一眼那茶楼窗口的两人,举手向他们挥了挥,算是对其中一人出声提醒的谢意,虽然有没有那提醒都一个样。 黑瘦小子知道自己栽了,抱着手腕赶紧离开。一个小娘子怎会有那么大的力气,袖管下面的手腕都红肿起来了。 汪语不敢置信地指指渐渐走远的小娘子,一边又指指姜英武,惊异道:“她居然看得到我们,而且最后那是什么意思?” 姜英武也有些不可思议:“莫非她听到了我的声音?”可当时下方声音那么嘈杂,那小娘子怎能分辨得出来。 “呀,奇人,真是奇人!”汪语再也看不到人,遗憾地收回目光说,“早知道就该请这小娘子上来坐坐,也好结识一下奇人。” 姜英武对好友的随性很是看不惯:“别忘了对方是姑娘,你想请别人还不一定会上来呢。” 汪语摸着下巴笑道:“这你就不如我了,这样的小娘子一看就是性情中人,又怎会受那些陈腐的规矩约束。不行,明天你得陪我再来,我就在这里等着,不管怎么说都要想办法认识一下。” 汪语看到之前那人小露的一手,越发肯定之前行人不是碰不到她身,而是在碰到之前就被她避开了。 黎澄可不知道有人对她起了兴趣,更加无从知道她挥手感谢的那人,居然就是这具身体名义上的未婚夫。 不,她早把那所谓的未婚夫抛脑后了,谁爱抢谁抢去。 黎澄又去杂货店里转了一圈,买了一个背蒌和一堆盐糖之类的调料,其实宗旨还是离不开一个“吃”字。 后来经过一家成衣店,想了想走进去买了几件款式简单的成衣。 回去时自然还是翻墙而入,从院子里走过时就知道,她这个小破院子并无人前来打搅。 坐在床上将钱匣子搬出来,将身上剩下的碎银子丢进去,又数了数自己的身家有多少。 那一叠银票加起来正好是一千两,匣子里另有十个十两的银碇子和二十多两的碎银子,至于那些首饰的价值她无法估量,加起来起码也值个几百两,她拿得毫不手软,这赵淑云原本就是个穷人家出身,也就巴上了黎文清连带着赵家都富起来了。 小芽爬过来,用藤尖尖蹭蹭黎澄的手指。黎澄将钱匣仍丢进空间,靠在那里把玩起小芽。 小芽也乖乖地任她扒来扒去,黎澄说:“小芽乖啊,等咱们离了这府里去了正洋村,我就能带你进山林里了,到那时可以给你进点血食,现在暂时忍耐一下。” 末世里的攻击型的异植岂会是吃素的,那都是肉食植物,越是能量丰富等级高的异兽的血肉,越是能提升小芽的等级。 此外,自己等级提升了,小芽也能从自身吸取能量晋级,主从之间相辅相承的。 听到主人的承诺,小芽更是紧紧地缠绕上黎澄的手指,藤尖还伸到黎澄的脸颊上蹭了蹭。 第9章 吓不死他 黎文清这一天非常忙碌,他一向以自己经营生意的手段为荣,黎氏绸缎庄是安庆县第一大绸缎铺子,近些日子他打算向府城扩展,可是却遇到前所未有的困难。 府城的绸缎生意都被几个老字号占据了,想在那里打开新局面很难,那几个老字号几乎一致排外。 坐着马车回府的时候,他心里还在盘算,想要打开这个局面恐怕还得求助于亲家,英武的座师在府城颇有些地位声望,只要那位大人开了口,那几户商家都会给几分颜面,剩下的他靠自己的手段就能解决。 看来要催促淑云快点将两家的亲事敲定了,如此才能名正言顺地让英武替他到那位大人面前说几句话。 马车进了府,黎文清下了马车,府里却不如往常安静,有些乱糟糟的,看到管家匆匆走来,面带憔悴之色,黎文清的心情更糟了。 疲累地按按眉心,黎文清问:“什么事?快说。” “老爷。”管家也是会看人脸色的,看出老爷今日心情不好,可这些事不能不说,“府里两桩失窃案均找不到元凶,也没有任何痕迹可循,如今府里人心惶惶,说什么的都有。” “夫人呢?”黎文清沉声问。 管家抬头看了一眼说:“仍在房内。” “一天没出来?”黎文清的声音略高。 管家点点头,将赵淑云今日所做的事略略说了一下,主院里到现在还有血腥味,可要不就是屈打成招,要不就是什么也问不出来,那些屈打成招的又招不出失物放置何处,他又怎会看不出问题,因此下人们越发往鬼怪身上靠了,连他也心惶惶的。 说完这些事后管家小心翼翼地说:“夫人让老爷回来后去主院。” 黎文清越发头痛,没想到赵淑云这点事都没安顿好,他在外操劳了一天就希望回来后能舒舒心心的,而不是面对一团乱的情况,难道还要让他来亲自处理? 挥了挥手,到底是陪了自己那么多年又给他生了一双好儿女的人,黎文清这点面子还是给的,而且不知淑云的脸怎样了,黎文清让管家下去,自去了主院见赵淑云。 管家乐得不往夫人面前凑,现在谁在夫人面前都讨不了好。 走进房间,光线昏暗,黎文清只看到床边坐着的身影,放柔声音说:“怎这么暗?来人啊,将窗户帘子都打开,不知道好好侍候夫人?” “不——不要——”还没等下人应声,赵淑云先惊叫起来。 “淑云!”黎文清厉声打断,“你这是做什么?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解决?” 可看到赵淑云缩在床头抱成一团瑟瑟发抖又心有不忍,柔声劝道,“淑云,我听你的,不让人开窗户,我已经让人去府城请大夫去了,淑云的脸肯定不会有事,淑云可是我的得力贤内助,表哥离不开淑云的。” “表哥……”赵淑云低泣出声,显得无助柔弱至极,越发激发出黎文清的怜惜之心。“表哥不要离开淑云,否则……淑云肯定活不下去的……” 黎文清走到床边,抱住这柔弱的身影,承诺道:“放心,淑云在表哥心中是最重要的,表哥怎舍得离开淑云,何况我们还有珣儿和琦儿。” 黎文清终于将赵淑云哄了睡着,怜惜地将被子给她盖好,看到将眼睛下方遮得严严实实的面纱,黎文清手指动了动,还是没忍得住移了过去。 他告诉自己,他只是关心淑云,再说了淑云是他心爱之人,容颜再怎样变化也改变不了多年相爱的事实,这种时候他更应该坚定地站在淑云身边,给淑云以安全感,并且要找出搅家的贼人,绝不能轻饶。 手指轻动,从下方揭开面纱,露出下方坑洼不平黑红一片的狰狞脸颊,黎文清不由地倒吸了一口气,吓得倒退数步,撞着旁边的凳子发出声响,看到床上的人有醒来的迹象,黎文清慌乱地转身跑出去。 赵淑云睡得极不安稳,凳子摩擦地面的声音将她惊醒,接着就听到凌乱的脚步声远去。 赵淑云心中一悸,她怎会在老爷在这里的时候睡着了,老爷有没有看到她的脸?慌忙高声叫人进来,原本侍候的下人挨了板子关在了柴房里,守在外面的是个心腹嬷嬷。 “刚刚谁从房里出去了?”赵淑云十指紧紧抓住锦被的缎面,厉声问道。 嬷嬷疑惑道:“是老爷刚刚出去了,好像有急事似的。” “不——我要去见老爷,快扶我出去!不,不行,现在不能去,去催促管家快点将府城的大夫请来,快去!”赵淑云声嘶力竭地尖叫,缎面上的指甲都折断了。 快步奔到外书房的黎文清,脸色还有些发白,坐下喝了一杯茶后才稍缓,可眼前始终浮现出那张形如鬼戾的脸颊,腹中一阵反胃。 黎澄在闭目调息,外界游离的能量虽少,但积少成多,想要恢复实力并再进前一步,他就不能松懈了。 一条小芽蛇游进了房内,黎澄睁开眼,小芽帮她出去探消息了,这么一出好戏她怎能错过。 黎澄将小芽拎进空间里,丢在水里甩了甩才又带出来,谁让它出去沾了一身的灰尘。 被水洗过的小芽耷拉着藤尖有气无力的模样,黎澄伸指弹了弹,说:“好了,快说,那些花花草草都向你传递了什么消息。” 小小藤尖这才蹭蹭弹他的手指,将探来的画面传给黎澄,黎澄就看到黎文清慌乱跑出房间的一幕,冷笑一声,真是不负她的期待啊。 正要切断与小芽的意念联系,又一副画面传了过来,包括画面中的声音。 黎澄看完后抚摸着小芽低声呢喃道:“姜家?姜家有这么大能耐?”居然能帮黎文清打通府城的关系,难怪这对狗男女不肯放过这个亲家,要将黎琦嫁过去。 借了原身的身体,她会给原身一个交代。但现在最主要的还是要找一个地方提升自己的能力,其他的徐徐图之。 只是她若是自己想要离开,自然谁也拦不住。可原身是黎家人,现在还是想办法借着机会让‘黎澄’摆脱黎家。 没有了身份的牵制,以后行事会更加的便利。至于那姜家……即便是暂时离开,也不能让黎家轻易的得偿所愿才是。 第10章 谁爱要谁要 当夜,黎文清没有去主院休息,而是让人捎了话给赵淑云,说是事务繁忙就留在外书房了,让赵淑云早些安置。 赵淑云手里的一条帕子当即就撕裂了,尽管告诉自己暂时分开才是应该的,等自己的脸恢复了,老爷会心生悔意加倍体贴她的,可一想到现在老爷避之如蛇蝎的态度,就让她气得喉间一阵腥甜。 两个儿子,琦姐儿只是晚间来问了个安,目光不时流连在她脸上,似乎想要看穿面纱底下是怎样的情形,一想到琦姐儿会和她父亲一样露出厌恶避之不及的神色,赵淑云就恨不得将身边侍候的人全都打杀了。 琦姐儿的性子其实跟她父亲一个样,只有珣儿真正孝顺体贴,有空便来关心她的身体。 只是珣儿读书要紧,再想让珣儿陪自己说说话,她也不得不将珣儿赶去书房用功去,有珣儿在,她的地位便动摇不得。 黎澄听了后哈哈大笑。 黎琦躺在床上既恼火又害怕,让人将灯掌上了才敢睡觉,白日侍书打探来的消息她还斥责了一番,可等到天黑下来看到倒映在窗纱上的黑影,和风吹草动的动静,她就忍不住回想起府里下人的传言,控制不住地出声叫睡在脚榻上的侍书:“侍书,你说府里不会真遭了鬼?” 侍书原本不叫侍书,而是叫金钏,那是黎琦早年最喜爱的一件首饰,可后来喜欢上姜英武后,她巴巴地让父亲给她请来了教书先生识字念书,又将近身的丫鬟改名为侍书,并且甚为得意,将侍书带出去叫上一声,也极有面子,外面谁不知道黎家二小姐知书达理乖巧可人。 侍书抱着胳膊,平时跟着二小姐没少仗势欺人,可真碰上鬼怪之事胆子就变小了,声音有些发抖:“二小姐……不是不信的吗?” “我也没说相信啊,只是问问你罢了。你去厨房那边真问切实了?那边的下人真的不是为了推卸责任而故意说谎骗人?”黎琦白日怎么也想不通,好好地锁着的厨房,里面的食物怎会消失不见了,让她早餐都没吃好,一大早就不爽快。 “二小姐……真的……他们没有骗人……”侍书越说越害怕,她想到昨晚在大小姐那边,莫名其妙地摔成一团,王嬷嬷说有东西咬她,可好好的会有什么东西出来咬人? 黎琦还想让侍书给她壮胆,没想到比自己还胆小,忍不住呸了她一口。 说到失窃她还生气呢,前几天在百宝楼看中一套首饰,她去求了娘亲想让娘亲给她买回来,可娘亲说银钱不凑手,且她首饰足够使了,便没给买,可没想到转眼手里的银子就被小贼偷了去,虽然不知道少了多少数目的银子,可肯定不会少,还不如早早买了首饰来得合算,而且娘亲那里有几样首饰她看了都眼馋,现在可好,都没了。 这么一想,黎琦就把那小贼狠狠骂上了,连鬼怪都不怕了,还拉上侍书附和她:“……侍书,你说是不是,要是早买了那套首饰,这损失还能少一些,都是娘舍不得银子,可明明爹爹给了那么多银子。” 甭以为她不知道,娘经常给外公他们送银子,可她就是不喜欢外公那一家子,一个个尽往她身上穿的衣裳和戴的首饰瞧,一看就是上不了台面的,有这样的亲戚只有丢份的。 侍书哪敢附和,这时候她还是能认清自己下人的身份的。 “也不知道娘的脸到底坏到什么程度了,好好的怎会有人把药膏给换了。侍书,你说会不会是那边的小贱人使的坏?我知道她最恨我娘,肯定巴不得我娘倒霉。明天我就跟娘说去,赶紧地跟姜家将亲事定下来……”说到亲事,黎琦还是害羞地幻想了起来,想到要嫁给姜家哥哥心里一阵欢喜,将什么鬼怪都抛在脑后了,只有侍书仍抱着胳膊害怕得不敢闭上眼睛。 一夜过去,第二天一早,黎澄算好时间候在黎文清出府的必经之路上。 黎文清这一夜也没睡安稳,时常梦到那张可怕的脸,这会儿神色有些阴沉,看清拦路之人是谁后心情更加恶劣了:“一早站在这里做什么?你还嫌府里不够乱的吗?” 黎澄浑然不在意黎文清的态度,不躲不闪地迎着她的目光说:“是挺乱的,已经有整整两天没人送一口吃的给我的,也许等你想起来还有我这么个女儿的时候,只能见到一具干尸了,不过也可能更合你的心意。” “混账东西!”黎文清气炸了,听听说的都是些什么话,“你自己做下那样的丑事怎不去死!”本就气不顺,现在看到看不顺眼的人,火气都冲她而去了。 黎澄面色阴冷下来,眼中杀气闪过,身上的戾气没有一丝遮掩地释放出来,黎文清和跟在他身边的下人管事冷不丁地都吓了一跳,一向怯懦的大小姐怎会有这身吓人的气势。 黎文清脱口而出后也有那么一丝的后悔,不由地迁怒到赵淑云身上,府里的事一向由她安排,居然留下这么大的疏漏,可抬头看到黎澄阴冷的神色和那双像要噬人的黑沉不见底的眼睛,骇了一跳之后怒气又燃起,这个孽障想造反不成! “去死?”黎澄垂下眼眸,遮住眼中的杀机,“是啊,的确该死!把不知哪里来的野男人引进内宅的人该死!掐好时间把关键人物引过来的人,该死!那些栽赃嫁祸的人,的确更该死!黎文清,你自己心里清楚,到底是谁想要栽赃嫁祸,图的又是什么,不就是姜家那桩亲事,告诉你,我还不感兴趣了,想退就退,你想嫁哪个就嫁哪个去,可别惹到我头上。” “你——你个孽障!你胡说八道什么,还不把她的嘴巴堵起来,让她站这儿胡扯!”黎文清一张脸皮涨得通通红,冲上来就想扇黎澄的巴掌,把这个孽障打死算了,现在都后悔留她一条命下来。 看看都说的什么,简直是把黎家的颜面把地里踩。 第11章 就威胁怎么了 下人冲过来,想要抓住黎澄,虽然听到的内容让他们心惊肉跳,内情到底是什么,其实都心中有数,只不过有些事情只要看表面就足够了,没必要追究下去,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他们眼里还真没将黎澄当回事,刚刚那气势,也许是他们眼睛花了。 黎澄却一把抓住黎文清挥过来的手掌,手指动了动,黎文清不知怎的就失去了力气,被瘦弱的黎澄制住竟摆脱不得。 黎澄将他往冲过来的下人面前一挡,一手扼住他的咽喉,不客气地说:“黎文清,我要的只是离开这里去正洋村,你府里的事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你们爱怎样就怎样,不过如果不答应,对不起,我就去城里替你好好宣传宣传,也让那些知道黎家的人看看黎府内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地方,你那好夫人又是个怎样心狠手辣的女人。” “大小姐,快将老爷放开,那是你亲生父亲!”管家大急,却不敢冲上去了,唯恐伤了老爷,而且也惊愕于黎澄的手段。 “你……你这孽障敢弑父不成?”黎文清色厉内荏道,可如果双腿没有发颤,也许会更有说服力。 “把我逼急了你看我敢不敢。”黎澄压低声音凑近说,也只有黎文清一人听到这句话,一股寒意袭上全身,那种感觉,让他毫不怀疑这个从没放在眼里的女儿也许真的敢这么做。 “你到底想要什么!”黎文清喊叫道。 “我说了,送我去正洋村,你和赵淑云不是一早选好了地方。少啰嗦,赶紧让人备马送我走!”黎澄不耐烦道,再面对这个伪君子她真会控制不住杀意。 黎文清有些不敢置信,费了这么大的周折,就只是为了去正洋村那么个穷地方? 可现在他巴不得赶紧把这个突然像是煞神附身的孽障送走,大叫道:“还不赶紧听大小姐的吩咐,黎东,去准备马车,把大小姐送去正洋村,让村里的里正好好照顾大小姐。” “是,老爷,小的这就去准备。” “对了……”黎澄的声音又响起来,黎文清心头一惊,莫非又要提什么要求,就听黎澄补充道,“把我的户籍也落到正洋村去。” “好、好,黎东,听见没有,连正洋村的祖产也一起落到大小姐名下,快去办。”黎文清忙不迭地说。 黎澄冷笑,祖产?不过三间破房子罢了,不过也好,好歹也是个落脚之地。 “我在院子里等着,最好快点。”说完黎澄便放开黎文清,转身当着这些人的面走了,竟没人出手拦一下。 黎文清这时才剧烈咳出声,管家慌忙过来扶住,一边替主子抚胸口顺气一边担忧问道:“老爷,真要听大小姐的?” 黎文清把眼一瞪,厉声道:“刚刚大小姐说的是不是真的?你是这府里的大管家,照理说府里什么事都逃不过你的眼睛,你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谁让你这么做的?” 管家一下子慌乱了,腿一软就跪了下来:“老爷,小的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按照夫人的交待去办的,老爷让小的什么事都听从夫人的差遣。” “好!好!”黎文清抬脚踹了过去,一脚踹中管家的心口,将他踢倒在地,“一个个不把我这个老爷当回事,就知道唬弄老爷我,还看什么,给我把这混帐拖下去!” “是,老爷。”一个个低着头恨不得老爷记不住自己,手忙脚乱地把管家抬下去。 黎文清发了通火后,觉得手软脚也软,让人扶着又回了外书房,府外也不去了。 更没想去见赵淑云,一想到黎澄话里透露出的意思,赵淑云在他心目中愈发面目可憎了。 又想到赵淑云不过脸上受了伤,可连着两日也没让人送饭食给黎澄,那边也没个下人侍候。果然,以往的那些所谓照顾都是虚情假意,就为了做给他看的。 就连他会那么厌恶黎澄,黎文清也推到了赵淑云头上,还不是他处处拿琦姐儿跟黎澄作比较,愈发显得黎澄糟糕之极,可仔细想想,琦姐儿样样有人教导,无论是识字还是刺绣理财,可无人过问的黎澄呢?赵淑云至今有请回什么人教导过她吗? 黎文清越想越觉得都是赵淑云的错,才惹得黎澄脾气古怪,竟连她这个父亲都敢威胁上了。 他内心不敢承认自己真受了胁制,不去想黎澄落到如今的境地根源究竟出在哪里,这时,就连被他早就抛在脑后不知多久没想起过的前夫人于谨也浮现在他脑中,似乎他忽略这个女儿太多了,如果又要在亲事上亏欠她。 就算觉得亏欠这个女儿,可他仍旧觉得琦姐儿处处比黎澄优秀,想要抓牢姜家这个亲家,还需由琦姐儿去联姻,就以黎澄今日的脾气来说,到时亲家不成反成仇家。 所以,还是在钱财上补偿一下黎澄。 等到黎东忙完向他请示时,黎文清从书架上取出几张银票,叹了口气说:“一路上好好照顾大小姐,跟村里的人都打下招呼,就算大小姐落户在正洋村,可她还是我黎家的人,不能任人欺负了。这些银票交给大小姐,让她不要舍不得钱财,等过段时间我自会替她寻门好亲事。” “是,老爷。”黎东擦了把汗,心说,就大小姐之前的表现,真能任人欺负了?不过又有说不通的地方,如果大小姐是这样一个性子,之前又怎会任由夫人搓磨的,说实话,这府里,真是连下人都过得比大小姐好。 “那小的这就送大小姐去了。” “好,对了,银票收好,不要告诉夫人。”黎文清提醒道。 “是,老爷。那送大小姐走要跟夫人说一声吗?”黎东问。 黎文清想了半晌,有气无力地挥挥手说:“去说一声。” “是,老爷,小的告退。” 黎东走出外书房,看老爷的表情就知道不会处置夫人了,这个家还会是夫人当家啊,这样说来大小姐离开也好。 黎文清坐在那里,脑子里不时闪过过去与赵淑云恩爱的场景,偶尔又浮现出那张可怕的脸颊,最终只能叹息一声,既舍不得过去的情谊,又不能让两个孩子有任何被人指责的地方,一旦处罚了赵淑云,珣儿和琦姐儿都会因此蒙羞,他们不能有一个犯了错的娘亲,只能亏欠黎澄了,幸好刚刚让黎东转交了一千两银票,放在正洋村足够过上一辈子了。 第12章 有眼力劲儿 黎东去了主院,见到主院里的下人如鹌鹑一样小心翼翼,心里也对夫人的脸生出好奇,不过一个烫伤,到底毁成什么样了让夫人脾气也不加掩饰了,连老爷昨夜都没回房,联想到大小姐的改变,不知道两者有没有联系。 房里有大夫看诊,黎东在外求见,侍候夫人的嬷嬷出来问话,黎东将要送大小姐回乡的事情说了。 赵淑云听了心情略有好转,就连贴身嬷嬷也劝道:“夫人,我看老爷还是惦记着您的,否则怎会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还特地让人来告诉夫人一声。” 赵淑云心里也是如此想法,不过她也没想放过黎澄,黎澄的存在就时时刻刻提醒着她过去的一切,发了狠地说:“让王嬷嬷跟了去,跟她说,一定要好好照顾好大小姐,否则,她一家子都没必要再留在府里了。” 贴身嬷嬷心中明白,这可不是逐出府去这么简单,倘若这次再办不好差事,一家子不知要被卖到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去。 原来王嬷嬷还得意过,原本是得了好处去正洋村,现在则是将功赎罪了,如此一来,王嬷嬷恐怕越发要搓磨起那院子的姐儿了,那姐儿不知还能活多久。不过这跟她没什么关系,她始终是夫人的人,知道该站在什么位置。 赵淑云的自以为是就让她错过了一个了解真相的机会,而黎东也不会上赶着去讨好夫人将真相告知,见到王嬷嬷被带到他身边,心中便明白夫人的打算,暗暗叹了口气,就将人领走了。 放在以前恐怕还会觉得在王嬷嬷手底下,大小姐没多少好日子可活,可见过之前那一幕,就连亲老子都敢威胁,王嬷嬷这么一个下人,自求多福。 “王嬷嬷,我们走,大小姐正等着呢。”黎东看了一眼带伤走路都一瘸一拐的王嬷嬷就带头前面。 “有劳黎管事了。”与管家不同,黎东是跟在老爷身边张罗生意的管事,地位不比管家低,王嬷嬷腆着脸笑了笑。 黎澄留了个心眼,他担心之前的威胁会让黎文清心生忌惮,对她除之而后快,所以将小芽暗暗留了下来。 倘若黎文清真要动手,她不介意抢先灭口,大不了一人跑进深山老林里,等实力恢复了再出来行走。 小芽悄悄跟进了外书房,将黎文清与黎东的对话都记录了下来,黎东去主院时,它则借助府里花花草草的遮掩,顺利返回主人那里。 等黎东与王嬷嬷到来时,黎澄刚接收完小芽传来的讯息,嘴角泛起冷笑。 她可不认为黎文清真是大发善心,否则之前那么多年他干什么去了?他当真不知道赵淑云干了些什么?一面假惺惺地对她进行所谓的“补偿”,一面却仍旧维护着赵淑云的夫人位置,还真是真爱啊,就不知道这份真爱在赵淑云的面容无法复原的情况下,还能坚持多久。 王嬷嬷见到黎澄时恨不得冲上来掐死她,要不是这个小杂种他怎么落到这种程度,不仅挨了板子,还失了银子。 王嬷嬷阴阴地盯着黎澄,心里已经想好了去了正洋村要怎么折磨这个小杂种,将自己所受的痛苦加倍回报在黎澄身上。 似乎已经看到黎澄忍受不了求饶的情景,站在那里的王嬷嬷居然发出阴笑声。 黎澄瞥了不知死活的人一眼,似笑非笑地看向黎东。 黎东擦擦汗,单独面对大小姐感觉压力更大了,真不知王嬷嬷最后怎么个死法呢。 他跟着老爷做生意,也算见识了些世面,在押货的时候跟镖局里的人打过交道,可那些人身上的气势与大小姐流露出来的根本不是一个等级的,反而是有一次路过遇到过路的从战场上下来的什么将军,据说杀人如麻,那浑身的戾气倒与大小姐有些相仿。 不过会不会是他想多了,大小姐一个女娃常居于后宅中,怎会有那种见过血的沙场将士才会有的气势? 心里虽有疑惑,可黎东依旧觉得还是不要得罪大小姐为好,就算比不了从战场下来的人,至少对付王嬷嬷这种欺软怕硬的角色,还是手到擒来的。 可笑王嬷嬷还将大小姐当成随意可以拿捏的软柿子。 “大小姐,都准备好了,就等大小姐出发了。”黎东放低姿态,“可需要小的给大小姐收拾行李?” 黎澄很满意黎东这种识时务的态度,就算在末世中,这种人往往也能活得更久一些。 看他与王嬷嬷保持了距离,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无非是赵淑云还不想这么简单放过她,而黎东与当家夫人并不是一路的。 冰凉的目光淡淡地扫过王嬷嬷,黎澄转身进入房间,不一会儿从房里拎出一个单薄的小包裹,在手里掂了掂,脸上露出讽刺的笑容,说:“走,有劳黎管事相送了。” 黎东老脸一红,府里正经主子的行李还不及王嬷嬷这个下人的,慌忙要上前接过:“大小姐要折煞小的了。” 黎澄伸手拦了一下:“不必,黎管事在前带路。” “是,大小姐这边请。” 两人居然将王嬷嬷丢下了,一前一后往外走去,黎东明显落后了一步,放在今日之前,黎东也同样不将这位大小姐当回事的。 王嬷嬷眼睛咕噜转了一圈,狠狠啐了一口,她以为黎东是因为她落势了才不将她放在眼里,心里暗骂等她再回到夫人身边,让这些眼皮子浅的王八蛋后悔今日的慢怠。 抬脚往房内看了看,目光贪婪,可转念又一想,这个小贱皮子屋里值钱的东西早被她收刮了个干净,哪可能再落下什么,只得不甘心地一瘸一拐地跟上去,她不把黎澄放在眼里,却不敢疏忽夫人的交待,尤其是现在犯了错的时候。 黎澄踩着凳子上马车,掀开帘子一看,嘴角翘了翘,这个黎东真是有心人,居然这么短的时间内还帮她准备了一些生活用品,比她那名义的老子考虑得还周全,想必也知道所谓的乡间祖宅是何情形,不备上这些东西难不成让她席天露地地过日子。 第13章 小芽芽吃饭饭 虽说空间里不缺这些用品,可到底不如黎东帮她准备的这些过了明路的好。 黎东原本是跟她利益无关的人,冲着这份心,黎澄记下他这一份人情了,将来总会有机会还回去。 黎澄在当中的座位上坐下,等了半分钟,后面的王嬷嬷才骂骂咧咧地赶来,一步一扯地将她屁股上的伤又扯裂了,看到早早坐在马车上的黎澄,心里更是窝着一肚子的火。都是这小王八蛋害得她受这么大的罪,否则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在她的房里害得她泼了夫人灯油。 艰难地爬上马车,王嬷嬷习惯性地张嘴就骂:“你个有爹生没爹养的小杂种,没看到我身上有伤不知道扶一把,还不快把位置让开,果然是个没教养的东西,好歹这么些年也是我把你照顾……” 说着一只肥厚的手掌就冲黎澄扇过来,王嬷嬷膀大腰圆,以往送往黎澄这边面上好看的吃食,都进了她的肚子里,几年下来黎澄养得瘦小,这人却养得胖了一圈。 换了以往,她拎黎澄就像拎小鸡崽子一般容易,今日火大之下,直接抡起巴掌来了。 “王嬷嬷,你干什么!”黎东见这架势惊出一身汗,慌忙要上前阻拦,他是根本就没想到王嬷嬷居然这么胆大,在府门口就敢这样对待大小姐。 “你又是个什么东西!”黎澄冷冷一笑,脚下就伸了出去,浑然没将她放在眼里的王嬷嬷,哪料到这个一向任她拿捏的姐儿,居然有胆子反抗,她又用足了力道,那一巴掌真要扇上黎澄的头,把人轮晕过去都有可能的,可也因为这力道,下盘受阻,王嬷嬷整个人往前栽去,黎澄往旁让了让,王嬷嬷就重重砸在座位的木板上,顿时猪嚎一般的惨叫声响起。 黎东看得目瞪口呆,刚刚那么嚣张的王嬷嬷转眼就被砸得脸上开花,看她摸了把脸,再看到一手的鲜血,顿时两眼一翻撅了过去。 黎澄把人踢翻过去,离自己远点:“真是没用,竟然被自己的血给吓晕过去。” 抬起头看向发怔的黎东,又露出那似笑非笑让人浑身发毛的表情:“可以走了吗?” 黎东一个激灵清醒过来,摸了把额头的汗,忙说:“当然可以,这就走。” 至于吓厥过去的王嬷嬷,那是谁啊? 他算看出来了,大小姐完全可以不用带上这人,可偏偏让她跟上来了,可见是有意留着了。 他也没什么同情心,看看之前王嬷嬷嚣张的态度和嘴里不干不净的骂话,可想而知大小姐以前受的怎样的罪,如今还报在王嬷嬷身上,不过是一报还一报罢了。 以前他与内宅里的人接触不多,听过一些闲言碎语,也知道夫人不像表面上那么宽厚,现在见了王嬷嬷就知道这位夫人内里比他以为的还要狠辣,王嬷嬷敢这么对待大小姐,还不是夫人的示意和纵容,否则一个下人哪里来的胆子。 鞭子扬起,马蹄声清晰地在石板路面上响起,车轮滚动起来。 马车拐了个弯消失后,门房里才有人探出脑袋。 “刚刚马车里到底是谁发出的惨叫声啊?没想到王嬷嬷胆子真大,在外面就敢这么骂大小姐,不会是咱们的大小姐又在她手底下吃苦头了。” “嘘,别说了,以后就当大小姐不存在,这么一去府里的那位主子怎可能再让她回来,没看到连黎管事都没制止王嬷嬷。” “不过那杀猪般的嚎叫声可不像是大小姐那瘦弱的身躯里发出来的,不会是王嬷嬷,哈哈,我说笑呢,王嬷嬷辖制了这么些年,也没见那位反抗一下。” 真相就这么被错过了,门房本着少管闲事的态度缩在里面,无从看清马车里的情况,错失了真相。 马车晃晃悠悠,黎澄闭着眼睛静坐调息,末世里总是抓紧一切可能的时间提升实力,现在依旧不能放松。 至于王嬷嬷,为防她吵了自己,黎澄索性让她多睡一会儿,最好一觉醒到正洋村。 就算在调息,黎澄也不可能将自己的安全交托出去,除了有小芽戒备,她自己也时刻提防着。 小芽满车厢里的转悠,最后停在王嬷嬷这个大血食旁边,与主人心灵相通的它知道,主人非常不喜欢这个血食。 竖起的藤尖在空中摇摆了两下,仿佛在犹豫着什么,十数秒后,藤尖尖弯了下去,一点点地接近王嬷嬷沾了血的脸,之前磕在木板上鼻子最先遭殃,到现在还没止住血。 细嫩的藤尖在快要碰触到血液的时候停了下来,又摇摆了两下,仿佛终于下定了决心,藤尖一点点地移向鲜红的血液,而后,诡异的一幕出现了,凡是藤尖接触的地方,血液很快消失不见。 不一会儿,碧绿的藤枝上浮现起红光,很快,这层红光又隐没不见,藤身依旧青翠欲滴,此时,藤尖已经来到了脸上伤口出血处。 正当藤尖吸得痛快想要往伤口更深处钻的时候,藤尖咻地一下抽了回来,离开了王嬷嬷的身体。 弓起藤身,下面不知什么时候长出了两个细根,有了这两个细根,绿藤不再靠游走,而是靠“走”的,眨眼的功夫就飞快地钻进了行李缝隙中。 就在绿藤将自己藏起来的时候,黎澄睁开了眼睛,看了一眼因失血而脸色发白的王嬷嬷,又似笑非笑地看向藏“藤”之处,说:“悠着点,可别把人给吸死了,你主人我还要留着她一条小命呢。” 缝隙处探出一点绿意,绿意怯怯地摇摆了两下,哪里看得出之前吸血的模样。 黎澄暗笑着又闭上眼睛,重活了一遭,小芽比上辈子更有灵性了,居然还知道偷偷进食,不知以后智力会不会再有所增长。 要是让外面的黎东知道车厢里发生了什么,恐怕会一头从车上栽倒下去,吓得屁滚尿流。 黎澄当然不会让别人知道小芽的异常,黎东也无从得知,他看到前面出现的人,赶紧拉着马将马车停下来。 第14章 究竟什么身份 黎东从马车上跳下来,看了看走过来的俊美男子,又回头看了看马车,露出为难的表情,姜家大少怎会出现在这里并且拦下他的马车?姜家大少到底存的什么心思,难道他对大小姐有意并不想退了这亲事?对自家主子打的什么主意他清楚得很,而姜家大少也的确算得上这安庆县首屈一指的好儿郎。 “姜大少……” “车上可是黎大小姐,姜英武求见。”拦路之人正是姜英武,不管黎澄因为什么而退亲,他都想对这桩亲事有个交待。 姜英武?不正是原身的未婚夫么?不对,是前未婚夫,现在这头衔应当落在黎琦身上了。 原身记忆里可是对这位未婚夫抱有极大期待的,期盼着有一日嫁进姜家好摆脱自己的处境,更希望有一日能为自己的娘讨回一个公道,可期盼越大打击就越大,赵淑云给了她重重一击,让她知道自己绝没有机会进姜家了。 原身对姜英武的记忆还停留在儿时的印象,待后来黎琦喜欢上姜英武后,黎澄几乎就没有在他面前露面的机会了,黎琦一向霸道得很,看上了姜英武就认为她是自己的了,绝不允许旁人沾染分毫,黎澄就因为占着未婚夫的头衔,成为黎琦的眼中钉。 所以长大后的姜英武对于原主来说也只是外界所传的少年俊杰,相貌堂堂,前程可期,可以说印象单薄得很。 黎澄起身下马车,既然来见,她又不是见不得人,有何不敢见的。 掀开车帘向前面望去,看清来人时眼睛不由眯了一下,有趣,没想到是昨日茶楼窗口的一人。 姜英武看清探出的那张面孔,不由也愣住了,怎会是她? 怎会是昨日让汪语极感兴趣的小娘子?那小娘子随性洒脱之极,与认知中阴沉脾气古怪的黎家大小姐完全不同。 眼睛不由移向黎东,黎家叔父身边信任的管事,见他没有丝毫异色,那就是说,他对自己的未婚妻还真是见面不相识了,想到传言,不由露出古怪的神色。 黎澄一手撑车辕,利落地下了马车,拍了拍手来到姜英武面前,挑了挑眉直截了当地问:“你非要见我想要说什么?我听着呢。” “昨日是你?”姜英武目光在面前这张脸上扫过,又移开目光,一直盯着小娘子的脸看,是很不礼貌的行为。 可刚刚扫过的一眼,再看她身上所穿的衣裳,对照黎家的另两位子女,不难看出,这个所谓的黎家大小姐,在黎家的日子过得并不好。 黎澄淡淡瞥了黎东一眼,黎东识趣地忙避退在一边,刚刚好像听到了不该听的内容,他能不能当没听到? 黎澄看向姜英武,心说难怪黎琦要死要活地嫁给他,虽是书生,但眉宇间透着一股英气,相比于昨日窗口的另一人以及印象中的黎珣,这人看上去要成熟稳重得多,看上去是个可以依靠的人。 黎澄直辣辣地打量他的目光,让姜英武颇为不自在,和传闻的胆小怯懦没有一丝相像之处。 黎澄说:“不错,昨天正是我,既然你能在半路上拦截我,看来是留意黎家的情况了,那么也清楚黎家这两日忙碌得很,所以我昨日出去找吃食去了,总不能把自己饿死。” 姜英武脸上浮起淡淡的红晕:“我不是有意窥视黎家和你的行踪。”行径被人指出让他有些窘迫,可不如此他没办法见这人一面,又抬眼飞快望了一眼,留意到她后面的话。“难道黎家没人管你的饭食?” 黎澄不由笑道:“难道姜大少爷还能为我去黎家伸张正义?” 姜英武的脸更红了,被这样一个小娘子打趣不免有些羞恼。 黎澄本就对他无感,没有好感也没恶感,看在昨日他出声提醒自己小贼的份上,才跟他多啰嗦了几句,不耐烦地说:“你到底想问什么?” 原本该理直气壮的人,现在却有些难以启齿了,可也听出对方话语中的不耐,姜英武硬着头皮说:“寿宴那日的事是你做的吗?” 话到嘴边,不知为何换了种说法,其中的意味也大大改变,原本他想质问黎澄为何闹出那样的丑事,少年举人,他也有自己的傲气。 可看到本人又想到昨日她的行事,本能地就觉得眼前的黎家大小姐不是内心藏垢的人,不用选用那样的方式来抗拒这门亲事。 他觉得,这人应该是那种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直截了当说明的性格,不会迂回地行事。 黎澄嗤笑了一声,看在这人没说出让她不喜的话份上,就勉为其难地再罗嗦几句,而且,还能给赵淑云和黎琦制造麻烦,这人可是自己送上门来的,不是她特意寻来的。 姜英武感觉黎澄是在嘲笑他。 “是不是我做的无关紧要,重要的是黎家希望嫁进姜家的人不是我,是谁你该知道。姜英武,看得出你也是正经的读书人,不是人云亦云之辈,可你真了解黎家是什么样的人家吗?我不知道外面人是怎么说我黎澄的,说我是庶女?外室所生?说赵淑云宽厚大度容得下我?” 看姜英武露出尴尬及不解之色,黎澄就知道自己说中了,其实不将黎澄放出去一直关在府中,黎澄想也能想得出会传出什么说法,最为关键的是赵淑云不会让人知道她是由小妾爬上来的,黎文清没有否认当然是为了他两个宝贝子女考虑,她偏不能让黎文清和赵淑云这对狗男女如意,为何不申辩?傻的啊。 “我只能说我黎澄既不是庶出,也不是外室所生,想要知道更详细的情况,不妨去黎家发迹的青宜镇去看看。对了,知道青宜镇在哪里吗?它是隔壁德昌县下在的一个集镇。好了,言尽于此,告辞!”黎澄说完便非常干脆地转身,没有丝毫的留恋,仿佛姜英武对她来说从没有过任何意义。 黎东留意到大小姐要回马车,赶紧跑过来,给姜大少行了一礼就跳上马车继续赶路,至于大小姐和姜大少说了些什么,他就是想听也不敢听,大小姐那双眼睛就能让他寒气直冒。 姜英武眼睁睁地看着马车从自己身边驶过,然后离自己越来越远,就像他与黎澄一样,也会渐行渐远,只怕难再发生交集。 他眼中露出茫然之色,黎澄话中究竟是何意?非庶出也非外事所生,那剩下的就只有嫡出了,又或者是收养的外人,可看黎澄那讥讽的神色,姜英武不知为何觉得她指的是前者,而谜底就在她所说的青宜镇。 真要去青宜镇查个究竟? 第15章 赔本的买卖 汪语果然又约了姜英武出来喝茶,用他作为借口在他父亲面前就没有行不通的。 他人生的不幸也在于误交了这个损友,从此他的人生就如乌云压顶,汪语不由为自己抹一把辛酸泪。 中途姜英武被一个小厮叫走离开了一阵子,再回来时他这好友就像丢了魂似的,汪语自认识他以来可从没见过这般模样,伸出爪子在他面前晃了晃:“回神了,你到底在想什么?还是之前出去见了哪个小娘子,把魂落在人家身上了?” 说着自己先噗哧乐起来,他这好友自小就知道自己要什么,将一切安排得井井有条,极少有行差踏错的,哪里像他就是个坐不定的,也是怪事,他跟姜兄偏偏看对眼了,自姜兄得中举人后,他父亲总算对他的交友状况放了心。 姜英武回神瞪了他一眼,绝不承认自己被他说中了,真去见了一个小娘子,虽知他其实并不是个多嘴的人,可这件事姜英武并不想他知道。 汪语嘻嘻一笑,被瞪几眼又不会少块肉,坐下来撑着下巴望向窗外,叹了口气说:“还想结识昨日那个小娘子呢,可坐这儿大半天了也没见到人影,”回过头来继续说,“你说会不会是周边村落的,难得来趟县城,要是这县城里的,这么特别的小娘子绝对不可能没一点名声传出来的。” 姜英武低下头喝了口茶,遮住眼中的情绪,是有名声传出来,可完全不符合。 德昌县青宜镇。 姜英武突然决定去看一看,为何那样一个什么都不在乎的姐儿会落得一个不堪的名声,不管两人的婚约能不能维持下去,担当了这么多年的未婚夫,他不能不闻不问,以前是自己没有尽到责任,轻信旁人,倘若黎家真隐瞒了什么持身不正,那他以往对黎家的认识也要推翻了。 姜英武突然抬起头说:“汪兄,我有事需去德昌县青宜镇……” 话还未说完,汪语就抢道:“同去同去!” 姜英武无语地看了他一眼,默默地起身,放下茶钱,向外走去。 汪语连忙颠颠地跟上,默认就是认同了。 两人分别让身边的小厮传了话回去,就骑马出城而去。 中午,黎东将马车停靠在路边,回头说:“大小姐,前面有家茶肆,不如下去休息一下,吃点东西再上路?估计得到傍晚我们才能赶到正洋村。” 话音刚落,黎澄已经掀开车帘跳下了马车。一路上,他们走的是官道,路边的茶肆正是供行人中途歇脚的地方。 茶肆外停着马车和骡车,骡车上装满了货物,用油布遮盖着,茶肆里也坐了十几人,正高声说笑,看他们的打扮穿着显然是过路的行商。 黎澄一边往茶肆走一边说:“那就歇歇,黎管事不必理会我。” 说是茶肆,不过是四面透风的篷子,地方够大,看那些破旧的桌凳和不平整的地面,以及那些人喝的劣质茶水,就知道真的只是一个歇脚的地方,想要好吃好喝,可以,自带。 黎澄走进去时立即引起里面那群人以及小二的注意,齐齐转头看过来,起先惊讶于进来的是个瘦弱的小娘子,在看她衣着普通形容带着病态,面容泛黄,便失去了兴趣。 小二忙走过来:“客官,需要些什么?本店供应茶水与咸菜馒头。” 这时停好马车的黎东抹着汗匆匆赶过来,忙接着:“小二请帮我们准备一壶开水和干净的碗筷,有劳。”说着送上一块碎银。 “好咧,二位客官稍等。”小二咧嘴笑得更加殷勤,这可是个大主顾。 黎澄满意地点头,走到一张靠边的桌子,阻止黎东在擦桌凳的动作,随手掸了掸灰就坐了下来,出门在外哪有那么多的讲究。 黎东说:“大小姐稍等,小的准备了些吃食,这就去车上取来。” 黎澄摆摆手说:“黎管事有心了,去。” 黎东走向马车,掀开车帘,才想起车里还有一人,心里抹了把汗,都把同车的王嬷嬷给忘在脑后了。 从王嬷嬷身旁经过,忍不住打量了一下,仍旧昏睡不醒,不过,脸上的血迹怎没了?还有这才多大功夫,脸色怎就变得煞白的了。手指动了动,还是没上前将王嬷嬷弄醒,要知道之前车厢里除了王嬷嬷,就只有大小姐了,他只要把大小姐平安送到正洋村就可以了,闲事莫管。 黎东回到茶肆时脸上什么也看不出来,当然黎澄也没特别去关注他,注意力都放在黎东带来的吃食上,鼻翼动了动,是烧鸡,还是酱牛肉,好东西! 小二送来了开水,黎东居然连茶叶都随身带了,从茶包里取出茶叶放进茶壶里,顿时一股清香散发出来,再加上烧鸡酱牛肉的香味,隔了几张桌子的那群人看看自己手里啃的干粮,心里都要骂人了。 “真是看走眼了,原来是被人侍候的小姐啊,也怪了,这做小姐的身上穿的居然都比不上下人。” “真是香啊,”连口水吞咽的声音都能听到。“老大,傍晚我们也能进城了,得好好大吃一顿,这都啃了多少天的干粮了,嘴巴里都淡出个鸟来了。” …… 听到那些人的话黎东动作僵了一下,低下头看看自己身上的衣裳,再看看大小姐的,羞愧了。 说实话他也觉得夫人做得过分了,好歹黎家也是开绸缎庄的,可轮到给自家大小姐做衣裳居然都没有好料的,而他这做管事的因为常跟在老爷身边跟外人打交道,所以穿的倒是体面。 看大小姐嘴角勾了勾,黎东心里一抖说:“大小姐……” 黎澄就着茶水吃了块糕点,又挟了块牛肉,咽了下去才斜睨了黎东一眼:“我亲生父亲都没羞愧,你羞愧什么啊,又不是你虐待我。对了,你带了多少吃食,有多的分他们一点,这口水声也太响了。” 要把食物分给其他人,黎澄心里做了不少心理工作,好,这是看在那些人的目光并没有恶意的份上,她就大方一点,而且空间里还有不少吃食的,手里还有银子,在这个世界哪里买不到吃的。 越跟大小姐相处,黎东越怀疑以前大小姐的懦弱表现是装出来的,就为了迷惑府里的人,好有一日像现在这样脱身,他现在确信大小姐是真的不想在黎府待下去了,外面天高地远的才是大小姐的世界,只可惜了大小姐是个姑娘,如果是男人,凭着能够隐忍这么多年的性子,以后真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可能老爷将大小姐舍弃了是做过的最赔本的一桩买卖。 第16章 一群军汉 黎东是带了不少吃食,既然大小姐有命,他便起身,包了两只烧鸡一盘牛肉送了过去:“各位兄弟,在下送大小姐回乡,这些是大小姐让我送给各位哥哥的,出门在外,还请多多关照。” 走出来一个大胡子大汉,豪爽地拍拍黎东的肩膀,力道大得差点让黎东矮下身去:“多谢兄弟了啊。”又走到黎澄这边抱拳说,“多谢这位小娘子,以后出门在外,只要报上我胡三的名号,大家总能给几分面子。” 黎澄学着他抱拳一笑说:“好说,多谢胡三哥。” 胡三,她还以为是胡汉三呢。 “痛快,我胡三就喜欢这样爽利的小娘子,一点不扭扭捏捏的。”胡三哈哈一笑返身回去,那群人投到黎澄身上的目光善意了许多。 黎澄惬意地喝着茶,边听着那边的男人天南海北地吹牛,那是身处后宅的原身所没有接触过的另一个世界,更加广阔。 “听说那虎威将军十二岁从军,十四岁就带着一队五百人的兵马埋伏了北狄两千的兵马,以少胜多,以弱胜强,也就是那一场胜仗让虎威将军开始扬名,到如今关外的那些蛮夷,哪一个不是闻虎威将军之名而遁。” “虎威将军那是威名赫赫,咱大俣朝的常胜将军,老子谁也不服,就服虎威将军!”这是胡三洪亮的声音。 “一年前虎威将军被朝廷召回,又将他派去了南方镇守南蛮之地,啧啧,虎威将军不管是在北方还是南方,都是这个!”那人竖起大拇指,满脸的敬佩和崇拜。 …… 那边说得越来越激烈,好似恨不得马上扛刀上战场冲锋杀敌,黎澄听得颇有兴味,低声问黎东:“这位虎威将军是怎么回事?”听着的确是个挺厉害的家伙,民间名声挺响亮的嘛。 黎东眼里也有亮光,显然对这位虎威将军也很敬佩:“虎威将军出自京城武安侯路家,武安侯那是咱大俣朝的开朝功臣,得圣上封为世袭罔替的侯爵。听说武安侯府近些年已经落魄了,哪知这一代又出了一个颇有先祖之风的虎威将军,十二岁从军,十四岁开始扬名,二十岁那年将北狄打得再也不敢叩关,也是那一年他被圣上召回授为正二品的虎威将军,只是可惜了……” “怎么可惜了?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整个大俣朝恐怕没几人能比得。”黎澄不解道,难道是功高震主?现在在位的皇帝是个心胸狭隘之人?这些话她也就放在心里想想,这里可是皇权至高无上的年代,妄议当今圣上?那是找死呢。 黎东说:“在同北狄的最后一场仗,虎威将军虽然大胜而归,让北狄王庭被迫向大俣称臣,可虎威将军也受了不轻的伤,其他地方还罢了,可面部的一道疤痕却让将军毁容了,据说砍伤将军的刀上带毒,疤痕很难愈合。可恨那些娇养在京中的名门贵女,居然见到虎威将军生生吓晕过去,将虎威将军的名声都败坏了,所以将军虽然年纪轻轻便位高权重,却仍未娶亲成家。” “不错,那些娇滴滴的千金小姐最可恶,也不想想如果不是虎威将军,咱大俣朝的边关还能不能守住,不过那种胆小的小娘子,咱虎威将军肯定也看不中,娶回去干嘛?又不能当饭吃!”附和黎东的声音响起,黎澄回头一看,正是那胡三,大掌用力地拍着桌子,桌子都发出咯吱声几近解体,可一边的小二是敢怒不敢言。 “哈哈,三哥这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呢,那种千金小姐可是我们这些糙男人连见都见不到的。”旁边人捶桌哈哈大笑。 胡三大怒,再拍桌,桌子终于“轰”地一声结束了它的使命,小二欲哭无泪。 “呸!说谁酸呢?我胡三还就不信了,我就是要娶个那顶顶貌美的千金小姐回来,让你们一个个的只能干看着流口水。” “哥几个都听到了,咱哥几个今天就给老大作个见证,看咱老大哪天娶个顶顶貌美的小娘子回来!”说话的倒是没有说千金小姐,他们老大能找个漂亮的小娘子,也已经是天大的福分。 其他人随着起哄。 “对,到时一定要好好喝个痛快,不醉不归,哈哈……” 从虎威将军开始跑题了,那群大汉笑闹得快把篷顶给掀翻了,黎澄笑得揉肚子,黎东也笑得眼角嘴角齐抽。 就在这时,官道上有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坐在茶肆里都能看到官道尽头卷起的滚滚烟尘。胡三那帮人立即停止了笑闹,一个个戒备地看向那边,黎澄看在眼里,暗道不愧是常在外行走的人,该有的警惕心还是有的。 转眼的功夫,便能看到急驰而来的马匹和马上的人,当看清马上人穿的戎装时,胡三等人松了口气,原来是朝廷的官兵,那倒不用担心是什么别有居心的宵晓打他们货物的主意。 前后约有二三十人,当行至茶肆前时,除了卷起的灰尘和落叶扑面而来外,还有一股浓烈的萧杀之气。 黎澄眯眼看了看为首身着软甲头戴头盔的高大男人,不由地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眼里闪烁着兴奋之色,就连手腕上的小芽都因为这股气息蠢蠢欲动起来。 即便是她不喜战,可作为异能者的嗜血因子却依旧保留。隔了一世,仿佛隔了许久,突如其来的萧杀之气,唤醒了黎澄体内在末世最后一战中嗜血的记忆,血液在血管里沸腾起来。 这些人绝非普通的官兵,尤其是为首正下马往茶肆而来的头领,身上浓烈的血腥气息足以表明他是从战场上下来的,手里可是见过许多血的。 那人身高腿长,笔直的双腿几步就跨进茶肆里,头盔遮住的脸仅露出一双黑不见底的眼睛,目光扫过,便是胡三这群男人也鸦雀无声,他们久经江湖的人也看出来了,这批官兵可非普通人,逼人的气息几乎让人窒息。 那人金刀跨马地坐下,便是坐下,那腰杆也挺得笔直,像是什么也压不垮。 落后一步进来的面容冷肃的男人冷声吩咐小二上茶和馒头,随后二三十个军汉整齐划一地走进来,动作利落地搬桌子搬凳子,呈左右两扇的阵势将那为首之人护在中间,坐下后也没有声音发出,静静地等待小二上茶。 第17章 从亲爹那里挖人 小二叫了后面休息的掌柜一起端茶送水,慑于这群人的威势太过紧张,手里的碗碟都发出碰撞声,摆到桌子上后立马松了口气转身就走,也顾不上收不收钱了,对于他们而言,这种人是最不好惹的。 面容冷肃的男人先提了茶壶烫了杯子,将杯中水倒出去后重新倒了茶放到首领面前,那茶水……黎澄看了看自己身前的杯子,远不如自己的,这队行军的军汉,居然跟旁人一样喝茶肆里供应的劣质茶水。 首领坐在那里像坚硬的岩石一般,取下脸上的面罩,也就黎澄胆敢瞟了一眼,顿时眨了眨眼,这男人,脸上居然也有一道疤,从眉梢划至下颌,皮肉翻卷,肤色发黑,毁了整张五官分明如刀削般的俊颜。 黎澄玩味地笑了笑,这男人身上的气息很危险,在她眼里,这道刀疤并没有损减反而更增添了几分惊心动魄的魅力,让人窒息的致命的气息。 垂下眼眸,掩去眼中泛起的戾气,这种危险的气息会让她沉沦到最后那一战而爆发出来的嗜血的血液。 也因为平复心头的戾气,所以黎澄没发现,那边端坐着的男人眼角余光往她这边扫了一下,平静无波的眸子里出现几丝浮动,但又很快隐去。 虽是吃着粗茶淡饭,却仿佛吃着美味佳肴,一举一动间流露出从容的贵气,显出主人接受过良好的贵族教育。然而,也许除了黎澄,并无外人胆敢盯着他看。 黎东将自己的身体往外挪了挪,将黎澄遮掩住,虽然慑于这群人骇人的气势,可他没忘了自己与黎澄之间的主从地位,尽可能地护好主子,尽管他也知道,一旦有冲突发生,他这点丝微的力量起不了丝毫的作用。 黎澄抬头看了一眼,嘴角勾了勾,突然笑道:“黎管事,如果有一日你在那边混不下去了,不如来投奔我,说不得我将来也有需要人帮我打理产业的一天。” 嘎?黎东呆掉了,连那边的军汉都忽略掉了,大小姐这是光明正大地挖她父亲的墙脚?而且这块馅饼还落到自己头上了? 不过,为什么自己觉得是块馅饼?这是个值得深思的问题。 黎澄撇了撇嘴说:“需要考虑这么长时间吗?”又猛地向前凑近黎东,将黎东吓得连忙往后仰。“就你这性子真的不会被别人排挤下去吗?黎管事,我看你也不像是会巴结府里人的,别的管事恐怕不会像你这般不偏不倚,一旦他们投靠了府里的主子,你这位置还能待得长久?如果你现在就决定投奔我,我会非常欢迎的。” 黎东脸涨红起来,好在大小姐退了回去,他借咳嗽来掩饰自己的无措,同时不免尴尬。大小姐有没有意识到两人不同的身份?虽是主从,可大小姐一个姑娘家突然向一个男人靠这么近,会让人吃不消的。 “咔嚓”一声,什么东西折断了。 肖恒面无表情地换下将军手里断了的筷子,其他人虽然竖着耳边,却没胆子看过来。 这轻微的声音也将黎东的神智唤回来,抹了把额头的汗,很认真地考虑了一下才说:“多谢大小姐看得起我黎东,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大小姐愿意接受,黎东愿意投奔。” 他没想到大小姐眼睛会这么利,才相处了这么会儿功夫就将他的性子看透了。的确,他不愿与内宅多接触,更不想成为内宅那些人摆布的棋子,成为他们获利的渠道。一旦查出,老爷很难将内宅主子们怎样,可他们这些管事却没好果子吃。 他很感谢大小姐的招揽,他在老爷手底下也只是一个小管事,手里权力并不大,头上的管事就是夫人的人,这让他很难办,他并不是不可取代的。大小姐手里有一千两银子,不管是在镇上还是村里都可以添置一些产业,他替大小姐打理这些产业所得的回报,恐怕不会比现在这个小管事来得少。 看他还想解释什么,黎澄挥挥手说:“给你半年时间,半年之内这项约定仍旧生效,半年之后就不用再过来了。” “多谢大小姐!”黎东诚挚感谢。 黎澄不是无缘无故地抛出橄榄枝,一路上她也在观察这位管事,虽说处事上有些明哲保身,但总体来说没有失了本心,为人机敏又不过于奸滑。 而她自己不可能总是独自一人过活,想要活得自在舒服一些,肯定要找些挣钱的买卖,那时就需要有人在身边替她张罗,谁让黎东自己送到面前来了,不找他找谁去。 冲黎东对自己的用心打点就可以看出,他并没有投向赵淑云。赵淑云的性情是怎样的,黎澄看得再清楚不过,失了大笔钱财,赵淑云怎可能善罢甘休。出生贫寒的赵淑云对于钱财的重视远甚于旁人,必定会想办法从旁处找银子来填补自己的损失,身为绸缎庄管事的黎东,只有两条路可选,一是屈服,二是滚蛋,腾出位置让给其他心腹。 做这一切赵淑云不可能让黎文清这老东西知道的,黎东到时就是想滚蛋恐怕也不是简单就能离开的,赵淑云难道不担心他向黎文清告密,所以不把他搓磨掉几层皮都难。 黎澄向黎东微微报以同情的目光,虽说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她本人,可她的善心也仅仅是给黎东提供了一条后路。只有让黎东亲自感觉一下赵淑云的无情和黎文清的无义,才会知道她黎澄才是个大好人啊。 哈哈,她可不就是大好人么,跟着那对无情无义虚伪无耻的贱人,有什么好果子可吃,她这是挽救黎东于火坑。 黎东被大小姐诡谲的笑容笑得毛骨悚然,有种想要逃离的冲动。 胡三等人张大嘴巴看着这对主仆旁若无人地商量事情,心说这个小娘子到底是无知还是胆大到能无视一旁气势惊人的军汉? 乖乖,不管是哪一种情况,都足够让他们这群莽汉佩服的了,要知道无知到这等境界也是一种本事啊,换了其他小娘子,甭说旁若无人自在地说话,就是单单坐在那里,双腿都估计在打颤发软,能发出声音就不错了。 第18章 被牵连的刺杀 “将军?”肖恒自然也注意到这异常的状况,不得不防,将军如今的地位来之不易,或想将将军拉下马来的或明或暗的敌人多的是,这茶肆里,明明那群跑货的江湖男人更引人警惕,可他的眼睛不知为何就落在了这个小娘子身上。 能够泰然自若的身处在江湖汉子和军汉中间,这姑娘本身就足够引人注目了。 他口中的将军摇摇头,继续专注地吃着面前的馒头咸菜。 填饱了肚子,也喝足了茶水,黎澄起身伸了个懒腰,说:“黎管事,我们继续上路,天黑之前应该能赶到正洋村。” 黎东收拾桌上的东西,回道:“只要路上没有耽搁,天黑之前肯定能赶到,大小姐放心。” 黎澄离开座位,走了两步,回过头朝胡三那帮人挥了挥手:“胡三哥,先走一步,有缘再见。” “好,小娘子慢走,有缘再见。”胡三虽然心里有些嘀咕,可依旧欣赏这个小娘子的,也扬声说道。 主仆二人一前一后走出茶肆,黎东将马车牵来,黎澄在临上马车之际转头看向茶肆内,正巧与那将军的目光相撞,那森冷的目光能将人冻结,可黎澄只是挑了挑眉,勾起嘴角无惧一笑,然后回头轻松地跳上马车。 黎东把缰绳一抖,马车又开始动起来。 看到这一幕,肖恒嘴里咬着的馒头差点掉下来,这个小娘子,是在挑衅还是调戏他们的将军? 居然还有姑娘不怕他们的将军,将军不仅让敌人闻风丧胆让小儿夜啼,更是让京中贵女避之不及的恐怖凶人。 要不是那小娘子年纪还小,要不是那小娘子身形瘦弱面色显得不健康,他都有冲动替将军将这小娘子抢回去了。 回头看看将军依旧没有变动的表情,肖恒暗暗叹口气,他真是为将军的终身大事操碎了心。 要是他的目光一直没离开他的将军大人,定会发现表情并非始终如一。 面容冷肃的男子在心里默默地为自己掬一把同情泪,做侍卫做到他这种程度容易么。 离开茶肆赶车的黎东,真的在很认真地考虑大小姐之前的话,总觉得大小姐不是无的放矢。 没过多久,车厢里有动静传来,转头一看,大小姐掀开车帘走了出来,坐到了车外。让黎东讶异的是,大小姐把玩着一根绿色的鞭子,不知为何,他总觉这鞭子像是活的一般。 “大小姐,你怎么出来了?” 黎澄用绿鞭轻轻敲击自己的手心,勾起嘴角往两旁的山林扫了两眼,说:“出来呼吸新鲜空气,黎管事,你不觉得空气里有股不明的气息吗?” 看到大小姐又露出那种似笑非笑的神情,黎东心里咯噔一声,说:“大小姐,有异常情况?” 黎澄笑睨了他一眼:“挺敏锐的嘛,我想不是冲着我们来的,忘了刚刚见过的那群军汉?” 之前官道两旁视野开阔,就算有人想埋伏也无处可藏身,眼下两旁却是树林,提供了埋伏最佳的地势。 黎东惊讶:“难道有人埋伏等着他们?他们……到底是什么来历?” 之前似乎听到别人叫那为首的将军,心里不祥的感觉更强烈了,脸色唰地变白了,如果真是对付那群人的,他和大小姐就是有十条命都不够看的,一咬牙说,“大小姐,我加快赶车,也许能逃过去。” “别。”黎澄制止,“你以为他们会放过我们这两条池鱼?一动不如一静,等着看好戏,输赢还不一定。黎管事,好好赶你的车。” 黎东的脸更白了,勉强让自己的手不要颤抖,大小姐的话有道理,希望后来的军爷比埋伏的人更强一些,他们才有可能不会被牵连。 就在这时,后面马蹄声传来,这时歇息好的那队人马赶了上来,谁让他们正好和那群人同一个方向。 黎东暗下了个决心,如果能活下来,他回去后马上处理完自己的事情,来正洋村投奔大小姐。 人如龙马如风,如利箭一般,后面的人马已追赶了上来。“吁”地一声,那将面部遮得严严实实的将军勒住了身下的马,一挥手,随行的军汉迅速散开来,黎东见状更加紧张了。 那将军见到黎东的状况皱了皱眉,对一旁的黎澄抱拳道:“有人在此埋伏我等,连累你们,是本将军的错,请速速退后,不要轻举妄动。” 远处突然响起一个阴冷如蛇般的声音:“行动!” 霎时,两旁林间闪出一个个黑衣人,如闪电一般飞速向这边行来,车前的马匹都感受到了一触即发的战斗气息,不安地刨着地面低声嘶鸣着。 黎澄冷声道:“按他说的做。黎东,控制好马车,其他事情不用管。” 将军眼中闪过一丝赞赏,出乎意料似乎又在意料之中,主仆二人反而是这小娘子冷静得很,仿佛并不意外两旁有埋伏,莫非早已得知此地的情况? 将军脑中闪过这一念头,又颇觉不可思议,不可能的,便是他也是凭着多年的杀场经历,从风中嗅到了一股危险的气息,才察觉到异常状况。 “是,大小姐。”黎东一咬牙,大不了一死罢了,危险临头的时候反而镇定了不少,努力控制焦躁的马匹往后退去。 “肖恒,护好他们!” “是,将军!” “放箭!” “杀!” 破空声在耳边响起,黎澄冷静地看着站在他们面前的冷肃男了将射来的箭支砍掉,见到对方投过来的讶异的一瞥,黎澄心知他惊讶自己的状态,于是问道:“你们的将军是谁?到底惹上了什么人?看他们这副不要命的架式,倒像是传说中的死士。” 肖恒手下一滑,一支箭没被拦截住从他身边飞过,黎澄头一偏,箭矢就从耳边擦过,带出几缕发丝,黎东吓出一身汗,手脚都发软了,忙爬过来问:“大小姐,你没事?” “我好好的,有什么事。”黎澄跳下车说,“你也下车,已经没退路了。” 黎东忙爬下来,车内的王嬷嬷早被两人忘在脑后了。 肖恒也被吓出一身汗,他奉命保护这二人,若有损伤岂不是他的失职,厉声斥道:“安分点,想找死也不要连累我,这些不是你们能过问的!” 黎澄投降:“好,你专心应敌,我不打扰你了。” 见他的表现也知道自己猜对,来袭的真是传说中的死士啊,她就说嘛,这些人一冲出来就围攻那位将军,眼神几乎没有波动,刀刀往致命的部位砍去。 肖恒没好气地回头瞪了她一眼,真是胆大无知的姐儿,亏他还想着给将军抢回去,还是拉倒,就这不知轻重的眼力劲,谁知会不会给将军惹祸。 黎澄摸摸鼻子,心说她怎么了,又没说错话。 黎东担心地扯扯大小姐衣袖,让大小姐别再影响对方了,黎澄点点头老实站在一旁,只是貌似手里的绿鞭甩得更欢乐了。 第19章 这技术是为了节省材料 一方二十六人,另一方黑衣人数却超过这个数字,黎澄眯眼看去,那位将军一人就被七八人围攻,所受压力最大,这七八人的攻击力也最强。 她的异能尚未完全恢复,可眼力还是有的,虽然这些人都穿了黑衣,但想来死士到底难以培养,牵制其他人的黑衣人力量稍弱。 想来他们的目的也正是如此,用力量稍弱的人牵制这些人,让他们无法支援将军,才有机会重创那位将军甚至将其毙命。 不时有惨叫声响起,有黑衣人,也有这方的将士,唯有那些围攻将军的死士,身上受了伤居然也能一声不吭,依旧不要命地向将军砍去。 黎东的脸更白了,虽说也在外行走过,可几时见过这等惨烈的厮杀,他拼命地希望将军这一方能将黑衣人击退,自己和大小姐才有生的机会,否则一旦让黑衣人获胜,绝不可能让他们这两个见证者难再有开口的机会。 他捡了根树枝强撑着站在大小姐旁边,不是不想再前一步,而是大小姐嫌他碍事将他赶到一边去。 姿势可笑得很,没有武力的人拿着树枝想跟刀刀夺命的黑衣人抗衡,可黎东硬着咬着嘴唇站在那里。 肖恒看了一眼也没说什么,没将主子扔下独自一人逃命,这下人算不错的了,不能太苛求。 何况他也没空闲管闲事了,见到这边有两个没有武力的平民,两个黑衣人杀了过来,意图拿这两个平民来要挟他们的目标人物。 肖恒叫了声“小心”就挥刀迎了上去,金戈交击声尖锐刺耳。 黎澄看了看局势,恐怕短时间内很难分出胜负,况且也不知这些黑衣人还有些什么手段,比如下毒之类的,她可不想再耽搁时间,捡起肖恒的弓箭放手里掂了掂。 “大小姐,你要做什么?”黎东将树枝横在胸前靠近黎澄,一边作凶狠状盯着跟肖恒战在一起的两个黑衣人,一边小声询问。 黎澄嘴角勾了勾,说:“帮忙啊,难道等死不成?黑衣人想拿我们来要挟他们呢。” 说完就在黎东目瞪口呆之下拉开了弓,拿起一支箭搭上去,眯着眼睛瞄准前方,黎东一个哆嗦,这弓可是军营里的装备,得要一石还是二石的力量才能拉开?大小姐什么时候有这么大的力气了,而且看上去轻松之极。 黎澄却不管黎东有多惊讶,这也算是对他的一个试探,想跟在自己身边就得接受自己的特殊之处,她不可能总生活在遮遮掩掩中。 末世中,但凡异能觉醒,对身体都是一个改造,便不是力量型异能者,身体素质也会大大提升,力气也会变大。 “嘣~”一个轻微的破空声响起,黎东眼睁睁看着箭支脱弦而去,像闪电一样划过眼前,只听一声惨叫,那利箭正中与肖恒对峙的黑衣人的眉心,血花迸溅,黑衣人瞪大了惊恐的眼睛不甘地倒了下去。 利箭飞来时,肖恒也吓了一跳,结果命中他的对手,回头一看,居然是那个瘦弱的小娘子帮了他。 一个小娘子居然有这么大的力气能拉开自己的弓?!而且箭术如此了得?! 另一个黑衣人见状立即抛开肖恒,转而向黎澄杀来,他不相信瘦弱的小娘子还有一战之力,不趁她力竭时取他性命还等什么。 “大小姐!”黎东顾不得惊讶大小姐的异常了,挥起树枝要迎上去。 肖恒也惊醒过来,赶来支援。 黎澄虽觉得黎东忠心护主的表现很不错,但也要量力而为,她这样做真的不是给自己添麻烦吗?伸手揪起他的后领往旁一甩,斥道:“退后,添什么乱。” “砰”地一声,黎东一个成年男人居然被甩了出去砸在地上,砸得黎东头晕眼花,而黎澄一抖手里的绿鞭,想也没想就向来人迎面狠狠抽了过去。 “啪!” 那人惨叫一声差点将手里的刀给扔下,攻势一滞就被后面追来的肖恒一刀从后背心插入,瞬间毙命。 肖恒将刀抽出,用脚将那人踢翻过去,一看吓了一跳,好家伙!居然一鞭子将黑衣人脸上抽得开花,一条鲜红的血痕深深印在他整张脸上,就算他没赶过来,恐怕这黑衣人也不是这小娘子的对手。 够狠! 够辣! 黎澄却在嘀咕:“这砍脑袋的习惯可不好,得改。” 谁让丧尸只有将脑袋砍了才真正毙命,打丧尸打得顺手了,结果现在一箭射中黑衣人的脑门,一鞭抽中黑衣人的脸面,忘了他们不是丧尸了,导致丧命在自己手中的人看上去惨烈无比,这与她想要保持低调的原则可不符合。 可是,一个十五岁的瘦弱姑娘力杀两人,真的能叫低调吗? 捂着脑袋爬过来的黎东看得狠狠倒抽了口气,再看大小姐没什么变化的表情,他的内心深处,种下了一颗名为敬畏的种子,不再是碍于身份流于表面的主从之别。 一边迎敌一边留意全局的将军,也看到了这里发生的一切,在第二人发出骇人惨叫声时,他手一抖,胳膊上顿时被划开一条口子,鲜血迸了出来,忙收紧心神专注应敌,只是那小娘子杀敌时的淡漠之极的表情却印在了他心里。 见识了黎澄的强悍和威武霸气,肖恒也不再将他当成需要保护的小娘子了。两人配合默契,他在前杀敌,黎澄在后用弓箭射人,顿时将原本僵持的局面变成一面倒,这方的士气大振。 黎东从开始想要保护大小姐,到现在变成了小跟班,在一旁给黎澄递箭支,有时会怀疑地瞅瞅黎澄的细胳膊,心说到底哪里来的力量让大小姐射了十几箭也没停下歇歇,那双相对面色显得白嫩的手掌,也只是磨红了皮而已。 如果肖恒有空闲过来看一看黎澄的手掌,就知道这个箭术高超的小娘子,此前并没有碰过弓箭,因为掌心里都没有经常练箭留下的老茧。 黎澄将一筒箭射空,官道上的战斗也结束了,一部分人见势不利迅速转身钻入林中逃遁,将军说:“穷寇莫追。” 黎澄也赞成他的决定,一旦入林追敌,他们的力量就会分散,如果林中还藏有另一波人,有利的形势会立即转变成不利。 将军挥开要帮他包扎伤口的肖恒,向黎澄大步走来,深深看了他一眼,郑重道:“多谢小姐相救,在下感激不尽,他日必有所报。”他的目光从黎澄的手掌以及那根绿鞭上扫过,似乎绿色的鞭子中有红光映出。 “免了。”黎澄摆摆手说。“谁让我凑巧走进了他们的埋伏圈里,只希望将军大人尽早解除后患,省得他们来打扰我的安宁。”有人逃走,意味着她的身份可能会曝露,谁知道会不会有人找上门,她一人不可能尽数解决,除非实力再提升一层。 第20章 黎东的觉悟 将军大人黑幽幽的眼睛望着黎澄,似乎想要看到她的内心深处。自从边关回来,还从没有一个小娘子敢毫无惧色地面对他,在她眼里既没有害怕也没有敬畏,想到之前茶肆里那挑衅的目光,一向少有表情的将军大人,嘴角在面罩底下勾了勾,可惜无人瞧见。 将军大人说:“即便小姐不说,在下也会竭尽所能铲除后患。” 黎澄说:“那好,回见。”说完干脆利落地转身走了,叫黎东驾好马车赶紧启程。 将军大人看着黎澄离开的背影,低喃道:“回见?那是回头再见的意思吗?那就……回见。”嘴角又扯了扯,想要努力扯出一个笑意。 马受了点惊吓,但也不是不能继续行走,黎东兴奋地爬上车,抖了抖缰绳,一声“驾”后,车轮滚动,马车渐渐远去。 黎东已将起初的害怕抛在脑后了,见了这么热血的战斗,他的一颗男人心也涌动了。 “将军!”肖恒从后面走上来,“只有两个活口,那位小姐的箭下,没一个活着的。” 他的眼里闪过错愕与惊叹,如此箭术,也只有军中的神箭手能够相比了。他不知道,末世中最可耻的事就是浪费,黎澄怎可能让她的箭支落空,有时节省一颗子弹一根箭支,就有可能救下自己的小命。 将军大人收回目光,回头扫了一眼战场,冷声下令:“传令下去,不得将今天的事情传出去一个字,否则军规处治!” “是,将军!”肖恒严肃领命,在将军治下军令如山,何况这些人都是将军的心腹。 “撬开他们的口,我想要知道是谁透出去的消息,又是谁想要我的命,我路延昭等着他们来拿!”杀气四溢,便是肖恒也吃不消。 肖恒欣然领命,真以为将军是好欺负的不成,他们的所作所为,只会将将军彻底惹火了。 迅速打扫战场,将尸体处理掉,听到下面人嘀咕死者怎会失血得这么厉害,肖恒也没放在心上。 离开的黎澄钻进车厢里,好笑地弹弹手上的绿藤,在她看来,这场突如其来的战斗,收获最大的就是小芽了,趁机吸了不少血,好在早先就叮嘱它不要吸得过分,否则那些人看到干瘪的尸体还不吓坏,怎可能不起疑。 绿藤缠绕上黎澄的手指,拼命讨好它的主子,谄媚得很。 跟着主子,有肉吃! 天擦黑的时候,驾着马车的黎东才在打听之下终于找到了正洋村,三面环山只余一面通向外面的山村。 他知道大致方位,但具体的位置还需要靠鼻子下面的一张口来打听。 黎东看了看坐在马车外的大小姐,又回头望了眼马车里面貌似仍旧呼呼大睡的王嬷嬷,还是没问出口。 王嬷嬷这个状态要是没问题才怪,官道上那么激烈的一场战斗都没将她惊醒。不过黎东也觉得还是不醒的好,否则不但会给大小姐制造麻烦影响战斗,还会将路上发生的情形报给老爷和夫人,除非她再也开不了口。 之前休息时他特地伸手在王嬷嬷鼻子底下探了探,松了口气,还是有气的。 越接近正洋村路面越不好走,一路颠簸得厉害,黎东有些担心大小姐受不了这样的环境。 没想到,大小姐的心情却越来越好,那绵延起伏的山头,居然让她露出了笑脸,差点把黎东惊得掉下马车。 “大小姐,你真的要住在这村里?”黎东想不通,大小姐为何还能笑得出来。 “当然,这么一个山青水秀的好地方,我哪里舍得离开,”黎澄感觉周围的木气都活跃起来,心情也舒畅了许多,伸手拍了拍黎东的肩笑道,“你不懂,你不懂的,哈哈。” 瞬间,黎东都吓得不敢动了,但有一点他听出来了,大小姐不仅不反感,好像还挺喜欢这个地方的。 等黎澄的手离开后,黎东才感觉身体又活了过来,暗暗拍了拍胸口。不知道该不该提醒大小姐,这样对待一个下人而且还是个男子是不合适的。 而后他突然想起一件事,忙从怀里掏出老爷交给他的银票,回头向车厢看了看,确保王嬷嬷没醒来,压低声音说:“大小姐,这是老爷让小的交给您的。” 把几张银票塞进大小姐手里,起初是因为同情大小姐的遭遇,他就没想过要贪下,想要瞒过老爷不动声色地昧下他不是做不到。 后来,见过大小姐的身手和隐约了解了她的性子后,黎东就更不可能贪下了。否则,他的脑袋绝不会比路上劫杀的黑衣人更硬一点,大小姐也不会因为这一路的情份而有一点手软。 黎澄笑睨了他一眼,不客气地接下,抖了抖银票说:“看来黎文清出手挺大方的嘛,也是,这些年靠黎氏绸缎庄赚了不少银子,心里对我又有愧,自然就用这银票来补偿了。银子可是好东西,傻子才会往外推,谢了。” 往怀里一揣,实则收进空间里了,想到自己现在的身家,黎澄眼睛笑眯了。 黎东也觉得大小姐说的话很实在,老爷靠不住,其他人更指望不上,还不如拿了银子傍身。当然,他绝不会将“老爷靠不住”这句心声说出口的,打死他也不说。 不过,大小姐居然连声父亲都不叫了,而是直呼其名,黎东却不能跟着学,只当自己没留意到。 不知为何,他会觉得大小姐的笑容另有意味,仿佛已经知道有这一千两银票的存在似的。脑中闪过这个念头,黎东吓出一身冷汗,暗暗庆幸他幸好没生出贪念,否则只怕小命真的要交待在这儿了。 二人说着话,一不留意车轮碾过一段坑洼得厉害的路面,要不是及时拉住绳缰,黎东差点被颠得甩出去,转头一看,大小姐居然稳当当地坐在他身边,一副悠闲看风景的姿态,黎东把想叫大小姐小心的话又吞了回去,就在这时,听到车厢内唉哟叫了一声。 王嬷嬷醒了?居然在这儿醒了?能说他醒得真及时吗? 第21章 遇上添丁 黎东看了一眼浑不在意的大小姐,扬声喊了一下:“王嬷嬷,可是一路睡醒了?前面就到正洋村了,王嬷嬷醒醒神。” 黎澄听了挑挑眉,不愧是黎文清身边得力的人,眼力劲不错,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明明知道王嬷嬷是砸晕过去的,到了他嘴里就成了是一路睡过来的。尤其是他将银票交了出来,黎澄更觉得之前的墙脚没有挖错,挖得好。 车厢里低低的呻吟声响起,窸窸窣窣一阵,声音到了他们身后,一个脑袋探了出来,虚弱的声音响起:“黎管事,我这是怎么了?” 黎东向后扫了一眼,王嬷嬷脸色还和之前一样苍白,只是看在眼里放在心里,什么也没问出口。 “王嬷嬷,这是睡糊涂了,看天都要暗下来了,前面就到正洋村了。我得在这里住上一夜明天才能回安庆县,以后这里可就交给王嬷嬷了,老爷交待千万要照顾好大小姐,村里的人可都看着呢。”黎东忍不住提醒道,否则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他这是警告王嬷嬷,别再当大小姐是软柿子随便捏,要是老实一点,说不得大小姐一下子高兴还能留她一条小命,只教训一顿就罢了。 王嬷嬷却浪费了他一片好心,头晕得厉害,浑身无力,像生了场大病一样,不耐烦地挥手:“知道了,黎管事,夫人早交待过我了,我当然会好好照顾大小姐。” 二人所说的“照顾”意味可大大不同。 黎东哪里看不出来,只得暗暗叹了口气,自己找死他想拦都拦不住,也怪不得他了,他的同情心也有限。 “这里可是正洋村?”村路口有孩子在玩耍,黎东放缓马车探身问道。 见到外来的马车,玩耍的孩子都聚了过来,叽叽喳喳地好奇地打量着前面的高头大马,还是后面一个扛着锄头的男人见状忙走过来,把孩子们赶走,说:“这里是正洋村,不知客人寻哪户人家?” “我是来找杨德庆杨里正的,不知这位大哥可否给在下指个路?”黎东客气地问。 三人中,黎东未因对方穿着打补丁的粗布衣裳而面带鄙夷之色,黎澄则一边摸着手腕上的小芽一边打量这个村落,剩下的王嬷嬷反而端着姿态,目光从那男人身上扫过时不屑地哼了一声,刻意地拍打了下没有灰尘的衣裳,这可是夫人赏赐的缎子做的,哪里是这个乡下穷小子见识过的。 粗布衣裳男人憨厚地笑了笑,像是没看到王嬷嬷的鄙夷,客气地说:“我正要回村,领着你们一块儿去,你们来得不巧,下午里正还和我们一起下地干活,家里来人叫他了,说他娘子要生了,他丢下东西就赶了回去,说不得现在正抱着刚生下来的孩子高兴着呢。” 黎东也觉得巧极了,笑道:“那是赶巧了,到了杨里正家我还得给他道声喜呢。” 粗布衣裳男人一边与黎东说着话一边拍了身边一个小子的屁股,叫他赶紧给里正家报个信,有贵客来了,看这马车以及车上两人的衣着,像是大户人家出来的,不敢怠慢了。 进了村子,有妇人跟男人打招呼:“大柱,回来了啊,这是家里来客人了?” 见徐大柱领着来人,以为是他认识的人,心里还犯嘀咕,大柱哪里认识的贵人,可得让当家的好好问问。 徐大柱憨憨笑道:“不是我家的,是来找里正的,我给引个路,杨娘子可生了?小子还是姐儿?” 那妇人扯了扯嘴角,原来是找大伯家的,她就说嘛,徐大柱这个憨货,怎可能认识这样的贵人,可脸上仍堆着笑:“还没生呢,听说不容易,也是我大伯母年纪偏大了些,你快去,等下我也去瞧瞧。” 话是对着徐大柱说的,可两只眼睛直往黎东与王嬷嬷身上粘,心里打定了主意他们前脚走她后脚就跟上去。 里正家坐在村中间,黎东牵着马走在徐大柱身边,向他询问有关里正家的情况。他心里已经有了决定,所以早早熟悉情况为好。 徐大柱热情地给他介绍:“杨娘子已经给里正生了三个小子,就盼着能再生个姐儿呢,没想到,哈哈,正月里传出杨娘子怀上了的消息,可把里正乐坏了,里正和杨娘子年纪都不小了,他们家的大小子都成亲了,三小子也十岁了,没想到十年后又怀上了,村里的郎中给把了脉,早说了这胎定是个姐儿,杨娘子肯定能平安无事的,她都生过三个小子了。” 徐大柱好像是在努力说服自己,看得出是个心地仁善的。 黎澄听他说了一路心里也略安,听得出这里正夫妇并不是多难相处的人,既然决定要在这里生活,当然希望整个村子和睦一些,不过之前与徐大柱打招呼的那位妇人看着就是个心眼多拨尖要强的。 村子规模不大,看着有百来户人家,一路所见,大多如徐大柱一般穿着粗布衣裳,虽看他们一行露出好奇打量的目光,但多话询问的人并不多。 不一会儿,他们来到一个土坯围墙外面,可以见到里面是青砖瓦房,徐大柱指着敞开的院门说:“这就是里正家了,我先进去问问看。” 黎澄从马车跳下来,王嬷嬷嫌弃了一路,不情不愿地从马车上慢吞吞地爬下来,想到要在这么穷困的村子里生活一段时间,心里把黎澄更是恨上了,要不是这个小贱种,她怎会落到这种境地,越发觉得不能让她好过。 看黎东跟着黎澄进了院子,她在后面呸了一声,什么黎管事,眼睛都长歪了,把个小贱种当成正经主子一样对待,居然都不等等自己,等回到府里一定要向夫人好好告上一状。 她倒是想要抢上前去,可不知为何,身子就是提不起力气,哼,等黎东这小子走后,这村里还不是她说了算。 院子里挤了不少老老少少,其中一间屋子里传来惨叫声,黎澄听了打了个激灵。 第22章 难产了 末世的日子人类为了生存,出于本能尽量减少生育。因为异能者一旦怀孕,能力就会减小,而新生的孩子虽然有一定的机率是一出生就有异能,可婴儿没有控制力,也经常会造成一些次生灾害。 所以对黎澄来说,虽然没有多少机会看到生育,但生育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已经深入骨髓。 现在在这里听到屋内的惨叫,更是坐实了黎澄的认知。 黎澄把心一横,她是绝不会生孩子的,谁敢让她生孩子,先让小芽吸饱了血再说。 黎澄看到徐大柱正跟一个中年男人说着什么,可那中年男人根本就没心思听他的,一边应付着一边向屋里张望,脸上尽是担忧之色,还朝屋里喊道:“阿青,你怎样了?”想冲进产房里可又顾忌着什么,硬是停在了外面。 在他身后,一溜排地站着三个男子,从高到矮,最矮的那个和现在的黎澄差不多高,脸上也同样是担忧焦急之色,黎澄一想便知道,这三个肯定就是徐大柱所说的里正家的三个儿子了,最大的那个身旁有个长相秀气的女子,必定是他的娘子了。 黎澄回头跟黎东说了句话,黎东马上过去将徐大柱拉出来,说:“我们不急,先等这阵子忙过了再说不迟,有劳徐大哥了。” 徐大柱也知道里正现在没心思听他说什么,幸好客人没说什么,他心里松了口气,摸摸脑袋憨憨说:“那好,就等等,我跟你们一块儿等。” 又是一声惨叫传出来,排排站的最后一个小子终于忍不住,哇地一声害怕地哭出来:“娘,我不要娘生妹妹了,我不要妹妹了,娘……” 心忧的里正忙转过身哄小儿子:“乖,三儿不哭,娘没事的,很快就好了。”狠了狠心把小儿子推给大儿子说,“老大,你带三儿先去你二叔家,等你娘生了后再回来。” 小儿子却不肯走,抱住里正的腰哭道:“我不要走,我要娘……” 拉又拉不动,又哭得厉害,大儿子无奈地看着他爹:“爹,我看着三儿,我……我也不想离开。”担心地看向屋里,之前娘怀孕了一家子欢欢喜喜的,可现在什么喜悦的心情都没有了,只要娘平安就好。 屋里浓重的血腥味传出来,惨叫声也渐渐弱了下去,里正身体晃了晃。 屋里冲出来一个上了年纪的嬷嬷,对里正一家子说:“胎位不正,杨娘子的情况不太好,最好想想,是要保大还是保小。” 一家子一下子慌了,年纪最小的哭得都打嗝了,里正踉跄了几步,对一个留着山羊胡子的老者恳求道:“常郎中,快,快救救阿青,孩子们不能没有娘。”言下之意,这是要舍小保大人了,站在院子里的村人议论纷纷,黎澄听了一耳朵,多数在说里正夫夫感情好,而在原身的记忆中这里不少人家碰到这种情况都是保小的。 “我要娘……嗝……”中间还夹杂着哭声。 可黎澄侧耳听了听,屋里传来有气无力的声音:“……保……我的孩子……” 常郎中提了药箱走进产房,里正也顾不得什么忌讳,提脚也跟了进去,很快传出他的安抚声。 “可怜见的,不知道杨娘子能不能闯过这一关,哪个生孩子不像是在鬼门关走过一遭。”有人抹眼泪说。 “呸呸!别瞎说,杨娘子肯定能平安无事的,好不容易挣下这些家业,还有三个孩子,杨娘子怎么也舍不得的。” “对,对,就是这个道理,老天爷会保佑杨娘子大小平安。” 也有那违和的声音:“别人家是想生小子生不了,可我这大伯母有了三个小子还不知足,非要挣命想生个姐儿,这下可好,老蚌怀珠哪里是那么好生的,自己找罪受,有好日子不过,哎哟,可怜了我这三个侄子哦,还有两个小子没成家呢。” “杨山家的,浑说什么,闭上你的臭嘴,没人当你是哑巴!” 里正家的三个小子也一起怒目瞪着那说话尖刻的人,黎澄回头一看,光线虽暗,可也看得出来,不就是最初与徐大柱打招呼的人么。 杨山家的却不服气地撇撇嘴,还在那里嘀咕:“怎么了,我有说错吗?我这也是为几个侄子着想,万一这有个不好留下我三个侄子,他大伯再娶个后娘回来,还不是……” 话没说完,杨山家的就惊叫起来,原来是里正家大儿子放下了抱着的幼弟,冲上去挥拳就要打,被见势不好的村人拼命拉住,虽然杨山家的嘴碎,可不管怎么说,她也是大小子的长辈。 里正大儿子气愤得脸都涨红了,鼻子里喷着粗气,杨山家的吓得跌坐在地上哭喊:“这是要杀人了啊,他大伯做了里正就了不得了啊,对长辈都敢动拳头,这老杨家哪里还有我家阿山说话的地方,连话都不让人说了。” “你们看看她都说了什么,有她这样做长辈的吗?敢说我就敢揍!”里正大儿子愤怒吼道。 “够了,闭嘴!”终于有个长辈站出来主持公道,“杨山家的,你不帮忙也别帮倒忙,这里够乱的了,你走。” 杨山家的一咕噜爬起来,嘴里虽仍然叽叽咕咕的,可到底不敢大声说出来了,厚着脸皮凑近那长辈的说:“二爷爷,这做亲戚的这时候哪里不过来帮忙,我这还不是……” 那老者把眼一瞪,杨山家的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讪讪地说:“我走,我走还不成么,真是,年纪一大把了还尽作怪。”后面那话是说产房里的杨娘子。 “大哥,你还不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别跟她一般见识,我们还是守着娘要紧。”里正二儿子拉住他大哥劝道,不过看他阴阴的盯着杨山家的眼神,黎澄就知道这小子会是暗地里使坏的,过后肯定会让那碎嘴的吃点亏。 “不好了……”产房里又有人冲出来,“杨娘子大出血了……” 当场就有不少人脸色变白,尤其是三个儿子,大出血意味着什么,庄户人家都清楚,可能大小都保不住了,那小儿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被他大嫂紧紧抱着,大儿子和二儿子跑到房门口冲里面叫人,希望他们娘能撑下去。 第23章 耗费了库存 黎东叹了口气,对黎澄说:“大小姐,没想到会碰上这样的事,这一趟可真不顺畅。”现在里正家这个样子,哪里顾得上外来的他们,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安置下来?就是眼前,这一晚要怎么过? 黎澄知道黎东的意思,先是官道上碰上埋伏劫杀,现在又碰到难产要死人,事情都堆到一起去了,不是霉运是什么。 想了想,黎澄说:“我进去看看,说不定能帮上什么忙,你留在外面,看住那个老东西。” 黎东一愣的功夫,大小姐已经走过去了,心知现在的大小姐主意大,不是他能劝住的,只得依大小姐的意思看住王嬷嬷。 一个不注意,这个王嬷嬷居然已经在门外跟之前那杨山家的搭上话了,黎东皱皱眉,果然是个不省心的,忙走出去。 黎澄没费多少力气就进了产房,里正家够慌乱的,就连院子里也没多少人注意到她和黎东这两个外来者。 血腥味更浓了,为防意外,黎澄将小芽收进了空间里,手里抓了枚一级晶核,心说这次可亏大了。 要不是想在这村里安稳地住下来她也不想出这份力,末世里什么凄惨的情况没见过,要是每每见了这种情况就要付出同情,不知都要死过几回了。 黎澄没那个耐心应付村里的“七大姑八大姨”,只能借里正的手,得他之力村里不会对她有多排外,说是回乡,真当她不知黎家在这村里有什么好名声。 当然如果里正一家是像之前杨正家的那性情,她肯定掉头就走,那种人一看就是白眼狼,帮了也不会有好话。 瞥了一眼隔帘那边儿,床上人情形非常不好,呼吸微弱,下身大出血不说,小孩居然是腿先出来了,还真是可能一尸两命。上辈子在末世前村里就有过这情形,后来情况危急后送到镇上诊所里,才救回两条命。 “咦?你哪里来的?快出去,这里不是你们这种未婚的姐儿能待的。”常郎中一抬头就看到一个陌生的小娘子站在他身旁,而里正抓着他娘子的手眼睛通通红,在他娘子耳边叫唤着。 “我能救他。”黎澄简单明了地说。 常郎中瞪大了眼睛刚要怒斥,里正却如听到天簌之音一般,通红的眼睛盯着他,声音颤抖:“你真能救阿青?快救救阿青!”哪里顾得黎澄小小年纪,只管拼命抓住这救命稻草。 常郎中吹胡子瞪眼睛,里正糊涂了,他却清醒得很。 黎澄不管他的阻拦,掀了隔帘走过去对产嬷嬷说:“你这样硬扯是不行的,只能是一尸两命,把腿推回去,在肚子里把胎位纠正过来,还有可能救下两条命。” 产嬷嬷吓了一跳,结巴地指着床上的人说:“可……哪有力气坚……坚持下去……” “我来,你只管照我说的做。”黎澄掀开产妇肚子上的衣服,将手贴在她的肚子上,集中精力往孕妇肚子输送木能量。 木主生,虽说比不得治愈系异能,可木系异能也有一定的治疗能力,对于普通人来说效果会更好一些。 何况她还备好一枚晶核,抽取晶核里的能量在体内转一圈,就会转化为温和的木系能量,再输入孕妇体内。 常郎中和产嬷嬷都不敢相信黎澄的手段,只有里正把她看成最后的希望,总比等死来得好。 不过常郎中也一直盯着产妇的状况,明明气息越来越弱的产妇,竟有变强的迹象。常郎中惊异地看了黎澄一眼,忙搭上产妇的脉搏,不一会儿眼中更加掩饰不住吃惊之色:“你到底做了什么?杨娘子的气息的确在变强。” “真的?阿青有救了?”里正惊喜地抓住常郎中的手。 这话常郎中不敢肯定,但抬头看到对方从容淡漠的神情,突然觉得也许这位小娘子真能救回一大一小,他与村里人不同,年轻时也在外行走过,知道外面有些奇人异士。回头看到里正燃起希望的眼睛,想了想,点了下头。 “谢谢,谢谢……”里正喜极而泣。 黎澄淡淡看了常郎中一眼,说:“让产嬷嬷按我说的去做。” 常郎中看产妇发青的脸色都在转好,哪里还怀疑他的话,立即呵斥还愣在那里的产嬷嬷:“快!按她说的去做,这种时候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就算权当死马当活马医也好,总比眼睁睁看着人在面前咽气的好。 “好,好,我这就来。”产嬷嬷惊醒过来,赶紧忙碌起来。 半夜,仅有关系比较好的几户人家仍留在院子里,其他人都回去睡觉了。 产房里终于响起猫一样的哭声,然后有人开心笑道:“好了,终于生下来了,大人小孩都只是虚弱了点,好好调养一阵子就会无事的。” 一个大男人的呜咽声响起,外面等得心焦如焚的里正家三个儿子往房里冲,被产嬷嬷拦下,说还没收拾干净呢,不好让小子进来的。 黎澄摇摇晃晃地从房里出来,黎东连忙上去隔着自己的衣袖扶住她的手臂,担心道:“大小姐,你怎样了?脸色怎会这么白?” 黎澄摆摆手说:“能力消耗过度,休息一下就没事了,还好大人小孩都没出事。”否则她既出了力又没把人救回来,那才真是大大的浪费。 黎东听了连忙将她扶到院子里坐下来,至于大小姐说什么能力消耗过度,莫非大小姐在府里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情况下练了什么内力?内力小成所以才决定离开的?不得不说黎东脑洞大开了。 黎澄没舍得继续用晶核恢复力量,坐在院子里闭目调息,好在这里木能量比别处充沛得多,又不是身处在处处危机的末世中,休息一晚明日就可恢复了。 黎东不放心地候在一旁。 男儿有泪不轻弹,里正也是经历了由绝望到希望的过程,现在看到娘子与女儿都活了下来,一直绷着的弦终于松下来,忍不住伏在床边发泄了出来。 常郎中安慰地拍拍他的背,非常理解他的心情,要不是之前的小娘子,今晚真的会一尸两命,想到这里,常郎中问:“德庆啊,先擦擦眼泪,我问你,救你娘子和孩儿的那孩子是谁?以前在村里可没见过啊。” 第24章 这黎家啊…… 里正这才想起还没好好感谢救命恩人,常郎中也说了,没有那小娘子的帮助,他的娘子和孩子都落不到好,何况整个过程他也是一直盯着的,虽不知道那小娘子用了什么手段,但说是救命恩人绝没有错的。 忙起身用袖管擦了擦眼睛,人冷静了不少,恍惚想起之前大柱子跟自己说了什么,一边请常郎中出去一边说:“今晚有劳常郎中了,大恩不言谢,今后有什么事尽管跟我说一声,我办不成还有三个小子呢。之前仿佛听大柱说有什么人来找我,或许就是我娘子和孩子的恩人,刚刚只顾着娘子了,把客人都扔在院子里,实在不该。” 常郎中捋着胡须说:“今晚情况特殊,想来来人也不会介意的,否则就不会出手相助了。”常郎中目光闪了闪,他对那个小娘子的手段可是好奇得紧,这样的人不去学医简直是糟塌了。 “爹爹,娘怎样了?”一出来,三个儿子就扑上来异口同声地问道,尤其是三儿子扒着爹爹的胳膊,这么晚了,可两个兄长怎么劝他都不肯去睡觉。 里正摸了摸身边三儿的脑袋,声音带着些轻快说:“你们娘没事,就是太累,现在睡着了,你们别进去打扰了,你们的妹妹也好,等明天天亮了再来看,老二和三儿都去睡,明天还要去学堂的。” “爹爹,我要看娘。”三儿不依道。 “那好,等下看一眼就去睡。”里正看到三儿眼里害怕的神色心软地答应。 里正叫过长子,问:“今天咱家是不是来了客人?救你娘和妹妹的是个陌生的年纪不大的小娘子。” 客人?小娘子?里正长子目光茫然地在院子里看了一圈,今夜月色不错,旁人都围上来问情况,就黎东站在那里守着他的大小姐,所以里正长子一眼就看到了他们,指着那边说:“爹爹,会不会是他们?今晚乱糟糟的,我也没心思留意有什么外人来。”原本引他们过来的徐大柱也让黎东给劝回去了。 里正和常郎中看过去,那边坐着的人仿佛就是之前屋里的小娘子,忙推开人走过去。 黎东见了迎上来,冲几人问:“不知哪位是杨德庆杨里正?” “我就是,”里正走上前,拱了拱手,“不知这位如何称呼?”眼睛却一直看向黎澄那边,虽然月光不及屋里灯光明亮,可依旧能辨出就是他娘子与孩儿的恩人。 “杨里正有礼了,”黎东客气道,“我家老爷姓黎,双名文清,曾是正洋村人,那便是我家大小姐。” 黎?黎文清?里正与常郎中对望,眼里都有着茫然,好一会儿才清明,想起黎东口里的老爷是谁,跟过来的村人也有那记性好的,小声惊呼道:“西边姜嬷嬷家旁边的房子不就是老黎家的?他家就一个独苗苗,后来娶了镇上绸缎庄的小姐,再往后听说把铺子开到城里去了,就再没有黎家的消息了。” 里正长子那时还小,对黎家没什么印象,可是姜嬷嬷却是知道的,姜嬷嬷家旁边不就是三间破屋,原来那屋的主人家是在外面发了大财的,看眼前黎东的穿着村里没人能比得了,连下人都这般体面,想来定是富裕之极了。 竟然是黎家的人,里正再确认道:“之前进产房的是你家大小姐?” 听别人议论老爷的事,黎东心里有些尴尬,听了这话忙点头说:“正是我家大小姐,大小姐说是救人去的。” 常郎中一拍手说:“那就没错了,救你家娘子和姐儿的看来就是黎家大小姐了。德庆,这都大半夜的了,我看那孩子也累了,赶紧先安排了人用些吃食休息去,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不迟。” “对,对,都是我的不是,大成,快让你屋里的收拾房间,再准备些好消化的吃食给恩人送去,千万不可怠慢了。”吩咐完长子后又对黎东歉意道,“这位小兄弟,家里乱糟糟的,没顾得上你们,都是我的不是。” 黎东摆摆手说:“也是我们赶得不巧,大小姐的确累了,有劳里正忙碌了。” 黎澄主仆三人自去休息不提,杨大成睡前来到他爹爹房里,他对黎家的事有些好奇,而且看主仆三人的关系以及一车的东西,仿佛不是路过这里。 杨德庆一晚上大喜大悲,精神有些亢奋,也没睡着,见长子过来有话要说,坐起来让他在一旁坐下。 “爹爹,黎家到底是怎么回事?黎管事对他们大小姐倒是敬重,可另一位就不像话了,居然丢下主子跑到马车里睡觉去了,被叫醒了也不顾及主子。”还有些话杨大成不好说,那位嬷嬷一副嫌弃的模样,与态度温和的恩人黎大小姐相比,简直比主子还主子。 杨德庆伸手在床边摸索,杨大成一看就知道他爹爹想抽旱烟了,忙找出烟杆装上烟丝,替他点上,看爹爹这模样,这黎家的事情还不少。 杨德庆抽了口旱烟才说:“这黎家啊……不好说。” 杨大成顿时哭笑不得,感情他大半夜的不去睡觉,等了半天就只等到这一句话:“爹爹,不就是发了大财去了城里过好日子了呗,有什么不好说的,看情形黎家发了财后就没回来过,不就是瞧不上咱庄户人家了呗。”看他爹爹不同意的目光看过来,忙又补上,“当然黎大小姐不一样,看她就是个心善的,那可是咱家的大恩人。” 他心里也一阵后怕,事后才知道,要是没有黎大小姐出手,他娘和小妹真的就没命了,也因此,连那嬷嬷挑剔嫌弃的目光都忍下了。 杨德庆这才收回目光,杨大成又说:“爹爹,我看黎大小姐身上穿的衣裳连下人都不及,人也瘦弱,是不是在黎家的日子过得不好?” 杨德庆叹了口气,连儿子都看得出来的,他怎可能没看到,“叭嗒”抽了口烟说:“我看黎大小姐要在咱村里住下来了,唉,那也是个可怜的没了娘的孩子,黎家怎么行事不说,就冲着大小姐救了你娘和小妹两条命,咱家也要多照看一些,不过,那黎家老宅实在住不了人了。” “没了娘?”杨大成吃惊道,“难道说他爹娶了后娘?所以对她不好?爹爹不是说她亲娘是绸缎铺子的小姐吗?” 杨德成瞥了长子一眼,心说有后娘就有后爹,没经历过的孩子哪里会知道这里面的苦,就算有绸缎铺子,亲爹还在,怎会轮到一个半大孩子说话,黎家又离了青宜镇,到底是怎么一个情形谁说得清,那孩子被欺负了也没地方讨说法去,谁让于家没人了。 杨大成也不是笨的,从爹爹的目光里瞧出了意味,咂了咂嘴,这后娘进门后欺负继子女的事情村里有的是,不由地对黎大小姐的身世同情起来,人家又是自家恩人,因此说:“爹爹你放心,如果真是留在咱村,我和桂姐儿会多照看一些的。” 杨德庆“嗯”了一声,杨大成这才起身出去:“爹爹你也早点休息,小妹和娘那里有我跟桂姐儿看着呢。” 杨德庆叹息一声,黎家人的到来,村里肯定又要凭添不少事情,冲着恩人的身份,他也要尽量周旋一番。 第25章 黎家的名声 第二日天刚亮,黎澄就精神抖擞地起来了,暗道自己果然来对了。 与里正交涉的事情交给黎东了,自己去看望产妇和新生儿。 房里杨家的大儿媳在忙碌,看她眼下的青影想是一夜没怎么休息,见黎澄过来,忙迎上来客气道:“黎大小姐怎不多休息一会儿?” 黎澄笑道:“叫我黎澄,别跟我客气,我来看看那孩子。” 张桂觉得黎澄不是跟她客套,于是说:“那好,我就叫你澄姐儿,我刚给小四喂了点米汤,娘还没醒来。” 黎澄凑过去看小婴儿,才生下来的小孩皱巴巴的,又因为待在胎里的时间过长,脸上有些青紫,小孩闭着眼睛在睡觉,小拳头握着放在头边上,黎澄看得心喜,这可是她救下来的孩子,是个新生命。 末世里,连大人都活得艰难,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那几年她也没见过新生婴儿。 捏捏她的小拳头,黎澄忍不住往孩子体内送了点能量,昨日碰巧救下她,就是她们之间的缘分,自然希望孩子能好好长大。 张桂从外村嫁进来不到一年的时间,不知道什么黎家,不过昨夜她家相公回房时叮嘱了她几句,让她多照顾着点黎家大小姐,还说黎澄可能会留在村里住下来。 话里话外的意思是,黎家虽然富裕,可这位大小姐却是个可怜人。她心里捉摸不定,但不妨碍她将相公的话放在心里,决心跟黎澄处好关系。 小四多亏黎澄才活下来,看她一早又看来小四,想来是极喜欢的,张桂站在边上笑道:“咱家的小四跟澄姐儿的缘分可大了,不然怎会这么巧,刚好澄姐儿来咱们村,就赶上小四出生的时候。” 黎澄送完了能量,用食指点了点小四娇嫩的小鼻头,笑道:“可不是,杨娘子生小四生得可不容易,小四长大后可得好好孝敬娘。”起身回身看向张桂,看了一眼她的肚子,“我看嫂子也快了!” 张桂一下子害羞起来,用手摸了摸肚子,嫁进来快一年了还没有消息,她也是期盼着的,听了黎澄这话心里喜欢,忍着羞意说:“哪有那么快的。” 在别人家作客的王嬷嬷起床后非但没有半点感激,反而挑剔得不行,一会儿嫌弃井水太凉,一会儿又嫌弃烧水的锅没洗净上面还漂着油花。终于洗完了脸又挑剔擦脸的帕子不是丝绸的,粗砺得让她的皮肤受不了。 黎澄坐在厨房间里和黎东以及里正一起吃早饭,张桂摊的细白面饼,上面洒了早上才摘下来的新鲜的葱花,又特意为招待客人打了鸡蛋,原汁原味没有末世的化肥以及污染的味道,吃得黎澄心花怒放,结果就被王嬷嬷这个老货给搅了。 里正面露尴尬,黎东也臊红了脸,一旁忙碌的张桂局促地绞着手,涨红了脸不知该如何是好。他们庄户人家哪里招待过城里的贵人,听了王嬷嬷的挑剔首先反省是不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好。 “爹……我再去看看?”张桂不安地问。 作为主人家,里正心里肯定是不快的,但黎澄被他视为恩人,作为主子的黎澄还没发话,他又能多说什么。不过就冲着这下人的态度,想也知道黎澄平时在黎家过的是什么日子,暗道黎文清果然是个忘恩负义的。 黎澄原本想晾晾这个老东西,可想到躺在床上还没醒来的杨娘子以及刚生下来的小四,再吵下去影响的可是他们,她昨晚所做的一切岂不是要大打折扣。 放下筷子说:“桂嫂子不用理睬她,不过一个侍候人的下人,居然敢跑到黎家的祖地摆起主子的架子来,要不是怕她吵着杨娘子和孩子,我都想问问是不是父亲这么交待她来败坏黎家的名声的。黎东,跟我出去,把这看不清自己身份的东西给扔出去。” “是,大小姐。”黎东巴不得大小姐有所行动,立马站起来恭敬地应道。 主仆二人走出厨房,张桂怕出事情想要跟出去,里正阻止了她说:“我看澄姐儿是个有主意的,这是黎家的事,就让她自己去处理。” 刚刚黎澄那番话让他多想了一点,要说黎家什么名声,在正洋村记得黎家的村民心中还真不好说,他不信黎澄会看不到这一点,但黎澄就是要拿这点来压制王嬷嬷。而且这些事情如果由他们出面,只会加助王嬷嬷的气焰,让黎澄的日子更不好过。 这也是里正没见过黎澄杀人的凶残场面,否则定不会有这样的想法,如黎东心里就在替王嬷嬷哀悼,在他看来,自己之前的提醒非但没有听进去,还在奔向作死的大道上一去不复返。 王嬷嬷还在喋喋不休地显摆黎家是怎样的富裕人家,以及自己作为夫人心腹的身份,看到黎澄带着黎东出现了,朝地上呸了一口,嗑了一粒不知哪里抓来的瓜子,吊着眼睛阴阳怪气地说:“原来大小姐起来了啊,这有些人就是看不清身份,把那上不了台面的东西当成主子……” “闭嘴!”黎澄懒得听她下面说什么,挠挠耳朵不耐烦地吩咐黎东。“把她这张臭嘴给堵上扔出去,顺便告诉一早过来看热闹的人她是什么身份。” “你个小贱种你敢——”王嬷嬷彪悍地跳起来,完全不见昨日失血过多的虚弱,轮起胳膊就朝黎澄冲过来,要扇她的耳光。 黎东杀不了黑衣人,还对付不了王嬷嬷?王嬷嬷再彪悍也是妇人。黎东听她嘴里对大小姐如此不敬,哪里会客气,腿一伸就将冲过来的人绊倒了,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团布就塞进了骂骂咧咧的人嘴里,揪起她的衣领往外拖去。 这一早院外已有人探头探脑的,一是来看望杨娘子的情况,二则是正洋村黎家来人已经村里传开,不少人是来看黎家的大小姐的,也有那一部分人邻居是被王嬷嬷的声音吸引过来的,看黎东拖了一个人扔了出去,不少人尖叫了一声慌忙躲开。 “各位乡亲,”黎东心知大小姐要在村里住下去,不能将邻里关系搞恶了,知道该说些什么。“我黎家出来如此恶仆,扰了乡邻,黎东在这里替我家大小姐给大家陪个不是。如此主仆不分败坏黎家名声的恶仆,绝不是我家大小姐愿意看到的,也希望各位乡亲莫被她的话骗了去,我家老爷怎容得这样的恶仆。” “就是,这哪里是下人,主子还没发话,下人就挑剔起来,老黎家出去的人就算没回来照顾乡亲们,也不会这样糟塌咱们。” “这么大架子的下人,咱可侍候不起。” “就是,咱正洋村的人可从来没沾过黎家的好处,凭什么一个下人回来了还耀武扬威的,咱村里里正家也算是上等人家了,都被她挑三捡四的,还有谁家能入得了她的眼。” …… 第26章 破墙烂瓦的祖宅 听到这些议论声,黎东鄙视地看了一眼眼睛快要冒火的王嬷嬷,转身回院子,并将院门关上。 看村里人的反应,黎家在这里可没什么好名声,幸好大小姐明智,昨夜出手救下了里正娘子,否则要想安稳住下来可不容易。 不说外面看热闹的人,就是杨家人也是目瞪口呆,不是黎东的举动,而是王嬷嬷这么个下人对待黎澄的态度,没想到一个下人说骂就骂,说动手就抡胳膊要扇耳光。可见平时是惯了的,心里对黎家以及王嬷嬷越发厌恶的同时,也对黎澄倍加怜惜。 在他们想来,黎澄在黎家肯定过着连下人都不如的日子,就这样还不被亲爹后娘待见,给赶到了正洋村,一个孤苦无依的小娘子再加上一个凶悍的恶仆,在没有旁人支衬的情况下,只怕没多少日子就要被搓磨没了。 里正对黎文清的印象更加糟糕了,连亲子都能如此无情,真是畜牲不如了。 里正家从上到下完全倒向了黎澄这边,杨三儿之前要不是被他大哥二哥拉着,早想冲出去骂王嬷嬷了,澄姐姐救了他娘和小四,怎能被别人欺负了。 杨三儿挺着胸脯豪气道:“澄姐姐,我杨三儿在咱村里很厉害的,你等我从学堂里回来,叫上一帮人给你教训那恶仆去!”他很想留在家里,可爹爹催着他去学堂,所以计划只能留到下晚回来再执行了。 黎澄听着忍不住笑了,这孩子昨晚还害怕得大哭,今天就一副村里老大的模样,仿佛一挥手,后面就一群小弟前呼后拥,威风得很。 黎澄伸手弹了弹他脑门:“知道了,我就等着你给我壮势,快去学堂,别迟到了。” 杨三儿捂着脑门脸红通通的,他是男人,澄姐姐可是小娘子,澄姐姐怎能这么对他?心里顿时生出一股豪情壮志,他都被澄姐姐碰了,等他长大了定要娶澄姐姐过门做娘子,到时不管谁都不能欺负澄姐姐。 脸蛋红得像猴屁股,杨三儿抱着个布包溜得飞快,苦了杨家老二在后面追赶。 里正无力抚额,幸好还不知道他三儿子心里的决定,否则怕要一头栽倒下去了。 他一边领黎澄去黎家老宅一边解释道:“我这三儿子自小就顽皮得很,在村里就是个小霸王。整日在村里上山下河,不是摸鸟蛋就是捉虫虾,没个安生的时候,所以这才把他送去学堂,没指望他能读进多少书,只希望有人约束了收收性子。昨晚吓到了还哭哭啼啼的,今日一早又生龙活虎的了。” “我看就挺好的,还是个孩子,等再大些懂事了,性子自然会收敛些。”黎澄笑着说。 黎东和里正都抬头望向黎澄,因为她得瘦弱,比杨三儿高不了多少,见她用大人的语气说杨三儿是孩子,怎么听都有些别扭。 黎澄说的是实话,杨家这三个儿子养得都不错,老大稳重,最像里正这个父亲,老二应当是个会念书的,三人中最为斯文,老三就最为活泼好动了。 三人出来没看见王嬷嬷,谁也没管她丢了脸面跑去了哪里。里正从黎东那里知道黎澄不仅要住在村里连户籍也在落在这里,一路上就为她多多介绍村里的情况,经过的是哪户人家,大致性情如何。 里正背着手,不时与碰到的村民打招呼,而黎澄也收获了无数的好奇与打量的目光。 一路往西而去,没一会儿就来到了所谓的黎家祖宅。黎东看着摇摇欲坠四面穿风的三间土坯房,以及门前屋后丛生的半人高的杂草,无语之极。老爷居然问都没问一下老宅情形如何了,也没提早让人来修缮一下,就把大小姐给扔过来了,这老宅还能住人? 黎东面色难看至极,咬了咬牙说:“大小姐,要不我回去跟老爷说一下这里的情况。” 黎澄讥讽道:“省了,不是给了银子,咱重新盖房子就是,折腾来去做什么,你要有心,趁早来帮我监工盖房子就是了。” 黎东忙说:“大小姐,我原本就决定了来给大小姐打下手,大小姐不嫌弃,我回安庆县后会尽快赶回来的。不过房子建好之前要住哪里?” “那就好,房子的事情就交给你了。等你回来再办,至于这阵子……”黎澄满意于黎东的决定,转头看向里正。“里正大叔,村里有哪户人家有空置的房子,我们先租一段时间。” 里正暗道还好有个忠心的下人,手里也有些银子,否则这日子要怎么过,见黎澄询问租房的事,便说:“盖房子用不了多长时间,十天半个月的就能完工了,再晾晾也就一个月的功夫。如果不嫌弃,这阵子就在我家里挤挤,否则你青婶醒过来还要怪我没留下你呢。” “别。”黎澄推托道,“以后我就常住村里了,常来常往时间多的是,大叔家里也没空闲的时候,我就不过去添麻烦了。大叔别当我是客气,我肯定会常常打扰青婶的,我第一次什么都不懂,就指望着大叔和婶子照顾我呢。” “哈哈,那好,我也不跟澄姐儿客套了。”里正见黎澄真不是客气,也就罢了,他家里有三个小子,留黎澄一个姐儿住下,只会给人招来闲话。想来黎家也是富裕人家,别的地方亏待了女儿,银钱上应当不会有差? 脑子里便为黎澄仔细搜索起村里有闲置房子的人家,考虑到黎澄是个姑娘,想来想去还只有眼前一户人家,里正指着右手边用土坯围起的院子说:“那是姜嬷嬷家,她家就姜嬷嬷一人,虽说与村里人不大往来,可谁都知道那是个干净人,只是她性子有些古怪,不知道肯不肯把房子借给你住,不如咱们过去问一问?” 黎澄要在原地造房子,以后跟姜嬷嬷就是邻居了,提前打好关系对黎澄往后也有好处,虽说姜嬷嬷在村里是有名的性子古怪,可作为里正,他对姜嬷嬷的了解比旁人更多一些,如果黎澄能合了她的眼,以后黎澄也能就近多个长辈照顾。 黎澄顺着他手指望过去,院墙垒得挺高,听着貌似就一个孤寡老人住在里面,少与人接触,性情古怪也是难免的。她的性子难道就正常了?论谁在末世里滚过一圈都无法正常起来。 第27章 谁比谁古怪 从外面可以看到院墙内种了棵枣树,还有几棵其他树木,再往里是三间正屋,一侧稍低的两间屋子应当是厨房了,没听到拱猪的声音,应当是没有养猪了,难怪说是干净人,之前从她门口经过时听到里面有鸡鸣狗叫声。 黎澄决定过去看看,点头说:“好,有劳大叔帮我问问看,价钱好商量,有住的地方就成。” 三人来到院门前,里面的狗又叫起来,听声音是条比较凶的大狗,没一会儿里面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谁在外面?” “姜嬷嬷,是我,杨德庆。”里正扬声道。 “稍等,这就来。”那声音呵住狗叫,院子里顿时安静下来,可以听到里面人走过来的脚步声。 门“吱哑”一声从里面打开,露出一个看上去五十多岁的高瘦妇人,表情冷漠,便是见到里正也没让她露出一个笑容,在看到里正身后有两个陌生人时,神情更冷。 扫向黎澄和黎东的目光像带着刀子一样冷嗖嗖的,沉声不快地说:“我一个孤身老太婆,恕不招待陌生人。”说完就退后想要把门关上。 “姜嬷嬷稍等!”里正急忙叫道,伸手拦住要关上的门,“姜嬷嬷听我解释一下。” 姜嬷嬷到底还是给里正几分面子,这里面也有里正及杨娘子对她颇为照顾的原因,否则一个寡居老妇人在村里独自生活,日子不会这么清静,她的房子早就要被别人打上主意了。 姜嬷嬷停下动作,面无表情地看着里正,里正心里抹了把汗,暗道让黎澄住进来真的没问题吗?心里虽迟疑着嘴上依旧解释着:“你看,这是原先你家旁边黎家的姐儿,刚从城里回来,独自一人,那屋早不能住人了,她想先借个屋住阵子,等边上的房子重砌后再搬回去,以后跟姜嬷嬷就是邻居了。” “黎家?”姜嬷嬷低头在想这个黎家到底是哪一家,她一向不大关心村里的人和事,旁边的危房更不会留心是哪户人家的。 里正看了眼黎澄,声音略微低了些说:“黎家离开的时候嬷嬷你还没回来,就是黎老倔头那一家子,后来……”有些话他也说不出口,跳过了。“老倔头早死了,他家儿子也就是澄姐儿的爹如今在城里开大铺子的,就她一个孩子,清静,又不闹人,才想着跟嬷嬷你搭个伙。昨晚阿青难产,多亏有澄姐儿帮忙,否则……”里正想想还有些后怕。 “青姐儿现在如何了?我原本打算生产后等人少的时候去看看他。”姜嬷嬷眉毛抖了抖,声音终于不再是冰冷冷的。 里正笑了:“现在还没醒,常郎中也说了,要没有澄姐儿,小四和小四她娘都活不下来。” 姜嬷嬷这才将目光重新投向黎澄,里正口中救了一大一小两人的澄姐儿,阴冷的目光里带了丝探究和打量。她的腿边蹲了只大狼狗,虎视眈眈地瞪着两个陌生人,喉咙里发出低吼声,似乎是冲着黎澄来的,仿佛从她身上感受到了危险。 姜嬷嬷的目光绝称不上善意,毫不客气地打量让黎东差点跳出来,劝大小姐另找房子租住,可黎澄一个眼神就让他绝了心思,只想着这个妇人果然同里正说的一样性子古怪,指望着他不同意大小姐借住,好让去寻另一户人家。同时暗下决定回来后多雇两个人赶工加点,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把房砌好,这样大小姐就不用再看别人的脸色了。 姜嬷嬷冷冷地问:“就你一个姐儿回乡,还要长住?在城里开大铺子的会养不起一个姐儿?你不会是犯了什么错才会被赶出来的?” 黎澄心说这眼神够老辣的,一击即中问到了最为关键的问题上,她勾了勾嘴角回道:“是不是犯错因人而异,在我看来,父不父,子不子,还不如回到这里图个清静,他们看中的并不是我想要的。” 姜嬷嬷眼中有光亮跳动了一下,不过又沉着脸挑剔道:“那你甘心失去你应得的一切,拱手让给别人?我不喜欢听口是心非的话。” 从这人出现到现在的问话,黎澄敢肯定,这人绝非乡间普通的寡居妇人,看她出言犀利,看她梳得一丝不乱的头发和修整得光滑的指甲,又听里正说之前她并没有在乡间,不知在外面到底经历了些什么,让她整个人看上去显得阴沉刻薄。 但对于黎澄来说,外相并不代表什么。末世中,她见识过表面憨厚的人转身就将同伴出卖,也见识过性子尖刻的人却能守住最后的底线,况且她很满意这里的地理位置以及对面的这只大狼狗。 从村中一路走过来,黎家老宅处于山脚下,位置偏僻,后面再没有人家,前面便是姜嬷嬷家。想要不引人注意地出入后面的大青山方便得很,她可不想让村里的人时刻盯着自己。 再说她也没必要用谎言欺骗面前的人,讽笑道:“是我的便是我的,即使我整个毁去也容不得别人占了去,暂时不过是积蓄力量以图后谋,而不是懦弱退缩。” 说出的话和话语中的戾气,让黎东和里正听得都心中一跳。自黎家离开后,里正对他家的事情知道得并不多,只不过从当初的事情中推测出一些可能罢了。 而黎东则是黎家到了安庆县后才进府的,平时也不会去探究主子之间的纠纷,可来到正洋村的短短时间内,他发现黎府里的事情并非他想象的那般简单。大小姐对府里的人是恨着的,那些人加诸在大小姐身上的一切,总有一天会还回去的。 想到大小姐狠辣的手段,黎东不禁打了个寒颤。等到大小姐跟府里人清算的时候,不会轻易善罢甘休,到时黎家上下能不能扛住大小姐的手段? 大概是经历了那场刺杀,不过短短时间,黎东已经对黎澄的能力有了几分盲目的信心。 “澄姐儿……”里正抬头想劝说什么,可看到的澄姐儿表情却是温和的,仿佛之前那充满煞气的话并非从她的口中出来,他不知道澄姐儿遭遇过什么,想劝的话也说不出口了。 第28章 不孝子侄 姜嬷嬷阴冷的面孔上露出讥讽嘲笑之色,不知是在嘲笑黎澄自不量力还是什么,就在里正和黎东以为姜嬷嬷会拒绝的时候,她却突然开口说:“借住可以,不过不准扰了我的清静,三餐自理,厨房用完后要恢复原样。你就住西房间,我没有多余的铺盖,并且借住的这段时间,家中的鸡和黑子都交给你喂养,算是抵借住的租金。” “可以,有没有做到的地方还请嬷嬷及时指正。”黎澄心说,这也是不了解自己,否则敢将一院子的鸡和面前蹲着似在抗议主人提议的名叫黑子的狼狗交给自己?不怕最后变成一堆骨头渣子? 黎澄心里阴阴笑了一下,笑得黑子差点掉头逃命。 “哈哈,这就好、这就好!我就知道嬷嬷是个嘴硬心软的,有澄姐儿陪嬷嬷搭个伙,我跟阿青也能放心些。”没有察觉任何问题的里正开心道。 姜嬷嬷虽觉得黑子的反应有些异常,但也没多想,在她眼里,黎澄不过就是个性子与别人有些不同的姐儿罢了,从她身上让她想起了过去一些事。如果她也能像黎澄一样带着绝决睚眦必报的心,是不是结局就不一样了?她也不用回到村里凄冷地过着等咽气的日子? 她倒要看看这么个姐儿靠什么去拿回自己应得的一切。 姜嬷嬷留了门,自顾自地回了自己的屋子。 回去的路上里正很高兴,给黎澄说起姜嬷嬷的情况:“姜嬷嬷其实是刀子嘴豆腐心,你青婶一直担心以后没人给她送终,想让她在咱家认一个干儿子,她却不肯拖累咱家。其实哪有什么拖累的,那些事情又耽搁不了多少功夫,姜家那些人也不能对我们怎样。” “对了,我没跟你们说过,姜嬷嬷在村里还是有子侄在的,不过姜嬷嬷跟他们早断绝了关系,要是当初那些人对姜嬷嬷稍稍存点良心,又何至于落到今天。” 黎澄和黎东听了都很讶异,原来并不是孤寡,居然还有亲人在。 黎澄说:“是他们做了对不起姜嬷嬷的事!” “不错,姜嬷嬷的双亲早已过世,八年前姜嬷嬷回村时落魄得很,又生着大病。她的那些子侄不仅不肯伸把手,还将她带回来的包裹抢了,把人丢在外面。说什么姜嬷嬷肯定是被夫家休回来的,不能再进姜家的门,当时村里也有不少不利于姜嬷嬷的传言。唉,那次姜嬷嬷差点没能闯过来,我跟阿青不过是搭把手,姜嬷嬷一直记到现在。” 里正想起往事叹息道,所以才觉得姜嬷嬷是个嘴硬心软的人,真正冷情狠心的人,又哪里会记着她跟阿青那点子小恩小慧。 “后来姜家人后悔了?”黎澄笑道。 “是啊。”里正点头说,“姜家人虽然将姜嬷嬷随身包袱抢了去,以为姜嬷嬷只能等死了。哪里想到姜嬷嬷硬是挺了过来,还另有钱财。。盖起了现在的房子,姜家的子侄哭着喊着要把姜嬷嬷请回去,可姜嬷嬷怎会让他们如愿。” 姜家人和村里一些人都觉得姜嬷嬷太过狠心,回了姜家以后也有姜家子侄给她养老送终,哪能这样住在一个村子里还不死不休的。 可里正和他娘子却觉得真正狠心的是姜家的子侄,最初的做法让姜嬷嬷寒透了心,后来跪下认错,那还不是因为姜嬷嬷手里捏的银子起的作用,只怕银子一到手,姜嬷嬷不是被他们苛待了就是又被赶了出去。 里正告诉黎澄有关姜嬷嬷的事,是希望黎澄以后住在村里,不要受一些人流言蜚语的影响。 姜家的子侄得不到姜嬷嬷的钱财后,就一劲地在村里抹黑姜嬷嬷,什么脏水都往她身上泼。而姜嬷嬷一人独居偏僻之处,又不喜欢向别人解释什么,加上性子变得有些偏激,时间一久,不少人都认同了姜家那些人的话。 黎东听到姜嬷嬷的事后有些担心地看向黎澄,回到杨家后单独低声问她:“大小姐,你为什么要留下王嬷嬷?那种人,肯定会在外面胡说八道败坏大小姐的名声。” 黎澄勾了勾嘴角,只住了一夜,没多少东西可收拾,三两下便完事了,她回头对黎东说:“你主子我又不是靠名声过活,有她宣传正好,我就不用嫁人了,以后一人自在得很。” 说着又审视了黎东一眼,阴森森地说:“你可甭背着我自作主张,要是被我知道了你也不用留下了。”面色又一变,和风细雨起来,走过他身边时拍了拍他的肩。“当然,你自己想要成亲我绝不会阻拦的,看上什么人尽管跟我说,我替你张罗。” 看着黎澄走出房间的背影,黎东风中凌乱了,有种自己误上了贼船的感觉。 里正说姜嬷嬷性情古怪,那是他不知道大小姐真实的一面,看看刚才忽而阴森忽而和煦的表情转变,他相信就是那姜嬷嬷也没办法做到。 深吸了口气,他上了贼船还有下船的机会?算了,至少大小姐明明白白地告诉了自己,那黎府里才真正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他是一条道走到黑了。 不过,他又犯愁了,主子不想嫁人可如何是好? 不对,他应该发愁的是,主子这样彪悍会有什么样的男人容忍得了? 可以想见,他以后要为这个愁人的主子操碎了心。 黎东将马车赶到姜嬷嬷家门口,替黎澄将车上的行李都搬进西房间里。房间里虽然没几样家俱显得空落落的,但的确如里正所说干净得很,连窗口下面的桌子上都没有灰尘,虽说没人住却天天有人打扫,打扫的人自然是这里的主人家姜嬷嬷。 就算是主子的房间,他一个男人下人也不好多待,将老爷交给他的大小姐的户籍凭证与老宅的房契都留了下来之后,黎东才匆匆告辞离开,好早日从黎府里脱身过来帮大小姐。 赶着马车从村里经过的时候,黎东居然看到王嬷嬷坐在昨日见到的那位杨山家的门口,一边挥着手夸张地说着什么,一边牙签剔着牙,看到黎东的马车猛地起身冲到路中间拦下。 第29章 去看娃娃 黎东勒住马不耐地问:“王嬷嬷,你这是做什么?” 王嬷嬷想拜托黎东事情,所以脸上堆起了笑容,仿佛早上被黎东拖出去的一幕并没发生过:“黎管事,咱可是一边的,黎管事帮了我,往后我王嬷嬷自然也不会忘了黎管事的好……” 心里却暗呸了一声,早上被黎东丢了那么大的脸,她怎会不记恨在心,只等回到黎府,早晚会撺掇了夫人收拾了这个小子。 “谁跟你一边的,有话快说,我要赶回府里去向老爷交差。”黎东不耐地打断她套近乎的话。 王嬷嬷心里恨得咬牙,面上却不得不摆低姿态:“瞧黎管事这说的什么话,你我怎就不是一边的了?咱可都是府里的下人,还不都是为主子办差的,这府里的主子是谁?那是老爷和夫人还有两位小主子,两位小主子可都是人中龙凤,往后前程那是不得了,他们可都是从夫人肚子里爬出来的,往后府里还不都是夫人说了算,黎管事你说是不是?” 明里暗里地告诉黎管事,她是夫人的心腹,让黎东不要得罪了她,否则到夫人面前告他一状,让他吃不了兜着走。在王嬷嬷看来,黎澄这个小贱种绝没有翻天的可能,她有什么可依仗的?要貌没貌,要财没财的,只能窝囊地去死。 就凭这些话,有眼力的会不跟她王嬷嬷打好关系,府里明眼人谁看不出,跟着夫人才有前程。 明面上的确如此,可见识过大小姐手段的黎东,如何会偏向夫人,就算要投靠夫人,也绝不会走王嬷嬷这层关系。黎东心里讥笑一声,这么个欺软怕硬的老货,居然不知道她已经被她的主子给舍弃了,当真以为还是她主子的心腹?可笑至极。 黎东沉下脸说:“说完了?说完了就让开,我有事不得耽搁,老爷怪罪下来王嬷嬷你也担待不起!”说完就扬起鞭子。“叭”地一声,马撒开蹄子跑起来,眼看就要撞上拦路的人,王嬷嬷吓得尖叫一声跳开了。 见没撞着拍拍心口,又见马车离去,追在后面怒骂黎东,还将他跟黎澄扯到一起去,不干不净的让村里碎嘴的婆子听得两眼放光。 不过见黎府的另一个管事根本不把王嬷嬷当回事,之前听王嬷嬷鼓吹自己是夫人心腹,在夫人面前地位如何了得的人,再看向她的目光变得怀疑起来,真要是当家夫人的心腹,同一个府里的管事怎会如此不给她面子,只怕之前她说的那些话都是自己一人吹出来的。 黎澄将房间整理好后提了两份礼出了门,一份是给主人家姜嬷嬷的。姜嬷嬷住东房间,门关着,黎澄敲了敲门说:“姜嬷嬷,外面桌上的糕点是黎澄的一点心意,我要去里正家道声谢,跟嬷嬷说一声。” 以为姜嬷嬷不会理睬他的,却不料房门“吱哑”一声打开了,姜嬷嬷走出来,瞥了一眼桌上的糕点,说:“等下,我跟你一起去看看青姐儿的情况。” 黎澄挑了下眉,说:“哦。” 姜嬷嬷去了厨房,黎澄提着两包糕点还有一块布来到院子里等,人情往来便是在末世中也是不可缺少的,可翻来翻去,黎东装在车里的那堆行李中,能当礼送人的也就这两样。 之前还冲着黎澄叫的黑子,现在则看到她就躲得远远的,让黎澄无语之极,她还想跟黑子亲近亲近呢。身为狼狗,怎能只会看家护院?还得能上山打得猎才是好狼狗。 不一会儿,姜嬷嬷提了个篮子出来,篮子里装满了鸡蛋。将篮子放下后,她又跑进鸡圈里逮了两只老母鸡。 一手提篮一手拎鸡,说:“走,将门关上,省得不长眼的东西跑进来。” “好的。”黎澄这时表现得乖巧得很。 两人一前一后向里正家走去,让村里人看得稀奇,之前看马车去姜嬷嬷家就觉得不可思议,黎澄居然没住到里正家,反而去了性格怪异的姜嬷嬷家。年纪轻轻的姐儿怎可能受得了她的性子?而且这两人居然一起出来了。 村里人只知道姜嬷嬷不差钱,但到底有多少银子却无人知晓了。村里说什么的都有,眼红的更不少,但自从姜嬷嬷家里养了条凶残的大狼狗后,就连那些会偷鸡摸狗的痞小子都不敢往她家里去。她又几乎不出来走动,有那新嫁进村里的姐儿,都不知道村里还有这么一户人家。 黎澄与村里人都不熟,所以一路过去与姜嬷嬷一样,并没和这些人打招呼。 她的眼睛很利,看到有几人一边用手指着她一边交头接耳,目光里带着鄙夷和兴奋之色,不用听也能猜到这些人在说什么,王嬷嬷这么等不及,已经将她的事迹在村里宣传开了。 院门没关,两人直接走了进去,桂姐儿从厨房里出来,看到两人惊喜道:“是姜嬷嬷和澄姐儿啊!真巧,娘刚刚醒了,常朗中正在房内给娘把脉看诊呢。” 姜嬷嬷严肃冷漠的表情也有一刻的松动,向桂姐儿点点头,将手里提的礼放下,就径自去了房里看望。 张桂嫁进来后也知道姜嬷嬷的性情以及她和杨家的关系,这礼虽比旁人家重却是推辞不得的,她在后面追了声:“我替娘和小四谢谢姜嬷嬷了。” 然后才回头笑着和黎澄说,“澄姐儿也太客气了,你才来哪有那么多讲究的。” 黎澄将手里的礼递过去,说:“入乡随俗嘛,毕竟我也要在这里住下去的,我去看看杨娘子怎样了。” “哎,好的,澄姐儿等等,我陪你一块儿去。”桂姐儿将黎澄递过来的礼收好,与她一道进屋。 “我虽才来咱村不到一年,可也知道姜嬷嬷这人跟村里流传的不一样。”张桂是希望黎澄不要被村里的说法影响了,能和姜嬷嬷相处融洽。“我娘特别敬重姜嬷嬷,咱村里人不知道,姜嬷嬷一手刺绣活可真是绝了。我也听村人里说姜嬷嬷在外面发了财,其实要我说,就姜嬷嬷这手手艺,足够养活一大家子了。平时都是我娘帮姜嬷嬷把绣品送到绣铺里的,要是让那些姜家人晓得还不知道怎么眼红呢!” 张桂了解情况后对姜家人很唾弃,甭以为她嫁过来的时间短,可也听到姜家人在外面胡说八道。说什么他们杨家是看上姜嬷嬷的钱财才会上赶着讨好她,还有人跑到她这个新妇面前说酸话。这次姜嬷嬷没有一点遮掩地拎了两只老母鸡还有一大篮子鸡蛋穿村而过,盯着他们两家的姜家人还不知道眼红成什么程度,背地里又要说些什么。 第30章 接触真相 黎澄有些无法将姜嬷嬷跟刺绣联系在一起,黎家自己也养着绣娘,那些绣娘将手保护的像个宝贝似得,平时根本不做重活,因为手生了厚茧是要勾住丝线,坏了丝质绣品。而姜嬷嬷一个人独居,没办法像那些绣娘一样娇贵,如果要做出可以售卖的绣品,姜嬷嬷怕是有自己的一番手艺了。 二人说着话就进了屋,黎澄一眼看到昨晚她救下的人虚弱地靠在床上,目光温柔地看着身 边襁褓的婴儿。 房间四面不透风,但庄户人家倒没大户人家的诸多规矩,里正和他们的长子也在房间里。 常郎中刚把完脉,捋着胡须说:“人醒了就好,剩下的就是好好调养了,这次虽然万幸,但总归伤了身子,这两年少下地干重活。我再开个方子,月子里就吃这个药,等出了月子我再来看看换个药方。” “有劳常郎中了,”杨娘子看上去眉目柔和,并不是个强势的人,“这次我和小四能活下来多亏常郎中了。” “呵呵,老夫这次可不敢居功,救你们性命的可不是老夫。这不,澄姐儿也来看你了,这次你可真该好好感谢澄姐儿。”黎澄进来的动静瞒不过屋里人,常郎中指了指门口的黎澄笑道。 杨娘子醒来的这段时间里正在她耳边说了不少事,知道昨晚的凶险,何况昨晚她也不是完全失去了意识。人在昏昏沉沉使不出半点力气的时候,有股热意从她的肚子上流进体内,重新唤醒她的神智,她才有了力气撑下来。否则,她和孩子绝闯不过这道鬼门关,看看相公和长子,再想想去了学堂的二儿三儿,杨娘子心里阵阵后怕。 长子已经成家不用太多担心,可一旦她去后相公另娶他人,二儿三儿落在后娘手里就苦了。她是相信相公的,可谁也保不准后进来的人是什么样的,相公的心又会不会偏过去,只有自己活着看着自己的孩子才是最好的。 不管是对常郎中还是关键时候出现的黎澄,杨娘子心中都无比感激,她柔和地笑着朝门口的黎澄招了招手。 黎澄一边走过去一边谦虚道:“常郎中客气了,我就会些小手段,却对药理不通,不管是止血还是现在的调理都少不了常郎中。” 说来她还是挺佩服常郎中这个小老头的,昨晚就算有木能量暂时能保住杨娘子的性命,可若不及时止住大出血,再多的木能量也不能让杨娘子在生完孩子后活下来。 她没想到这穷山僻壤的山村也有医术好的郎中,一手针灸之术让黎澄看得十分羡慕,若是她有这本事就可以通过针灸将木能量输入到体内,比自己粗暴的方法能节省不少力气,不必把自己搞得差点脱力。 因着心里的那点小心思,黎澄对常郎中异常客气。 “哈哈,澄姐儿不去学医真是亏了。”常郎中哪里看不出黎澄不通医理,但她那手将人从死亡边缘拉回来的能耐,就比得过许多神医了。如果再会了医术,那才是真正让她的能耐有充足施展的空间。常郎中目光闪闪,虽然黎澄只是个姐儿,但谁说姐儿就不能学医的。 黎澄走到床边,里正让出了位置,杨娘子抓住黎澄的手,目光越发柔和,说:“客气感激的话青婶就不多说了,以后就在咱村好好住下,别的都不用管,有你青婶和你杨叔呢。” 这话说到黎澄心坎里去了,她之所以出手救人,不就是为了给自己找个靠山生活得省心一些吗,显然之前有人跟杨娘子说过自己的境况,所以杨娘子才会说出这番宽慰的话。难怪这夫妇俩感情挺好,几个儿子教得也不错,这位杨娘子是个聪明人。 黎澄也不扭捏,说:“那我听青婶和杨叔的。现在我住在姜嬷嬷家,等过阵子老宅就能翻建好,到时还要杨叔和青婶替我张罗呢。” “好,好。”杨娘子笑着拍拍黎澄的手,“到时正好我出了月子,带上一家子一起去给澄姐儿你的新屋暖屋去。”转身看向另一旁坐着的姜嬷嬷,说:“姜嬷嬷,这段时间澄姐儿要有劳你照顾了。” 姜嬷嬷冷飕飕地瞪了一眼黎澄,这姐儿倒会替自己拉人,没一会儿功夫都让阿青为她说话了。如果不是因为她救了阿青和阿青的小四,她根本就不可能让这小娘子进她的院子。 可在杨娘子略带恳求的目光下,姜嬷嬷心不甘情不愿地点了点头,幅度轻微得也只有盯着她看的杨娘子能看得出来,杨娘子舒了口气笑了,姜嬷嬷只要答应的事就不会办不到的。 “行了,你养着,我先回去了,有空再来看你。”姜嬷嬷冷冷丢下一句话转身就离开了,张桂忙跟上去送人。 青宜镇来了两个外地客人,皆相貌俊朗,一个沉稳,一个阳光,很是引人注目。 二人牵着马走在镇上,汪语看了一会儿就失去了兴趣,问:“姜兄,到底为何来这青宜镇,还不能对小弟我说吗?” 姜英武放眼寻找路边的绸缎铺子,想了想此行来意不可能完全隐瞒得住同伴,于是说:“找一家绸缎铺子问些事。” “咦?绸缎铺?”汪语好奇了,“你未来岳家不就是开绸缎庄的吗?”目光变得打趣起来。“难道说姜兄你等不及地要讨好你未来岳家以及未来的娘子了?” 姜英武的脸色却沉下来,也不吭声。汪语无趣地撇嘴,他这是干嘛犯贱要跟了来,明明知道跟着姜兄没乐子可寻的。 等不到回答,汪语就百无聊赖地闲看起路旁的行人,偶尔朝尚能入眼的小娘子抛个媚眼,逗得年轻的姐儿们满脸通红,又依依不舍地看着这个俊俏郎君。 从街这一头走到另一头,姜英武看完了所有的绸缎铺子,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失望地皱起了眉头,回过头看到汪语的举动,露出无奈之色,推了他一把说:“我们找个地方坐坐,一路行来,汪兄腹中不感到饥饿吗?” 汪语心说姜兄总算想起自己了,翻了个优雅的白眼说:“怎会不饿,这不是等姜兄办完事才好开口么。” 姜英武顿时愧疚,忙拉了他回到镇中心找了家酒楼进去,将两匹马交给小二喂草料。 在等上菜的功夫,汪语看姜英武的表情问:“姜兄没能完成心愿?” 姜英武饮了口送上来的茶水,垂眸说:“没有找到,汪兄可有什么办法?” “办法?”汪语笑道,“虽不知姜兄是什么目的,但你想知道的东西这镇上总会有人记得,寻个上了些年纪的人,数十年内的事情肯定能问出来。” 姜英武抱拳道了声谢,比起人情事故,汪语比他更在行。 第31章 原来如此 小二送来饭菜,汪语趁机让小二找个年纪稍大的人打听点事,有银子打点,小二立即殷勤地去办了。 等二人吃到一半时,一个四五十岁的瘦小男人走了过来,两眼珠滴溜溜一转,就知道自家侄子说得没错,这二位是贵客,侍候好了自然有他们的好处,谄媚地笑道:“二位公子想当打听点什么事?小的自小就住在这镇上,没有事情能逃得过小的耳目。” 姜英武见汪语向他点头示意,从袖中掏出碎银放在桌上,说:“只要让我满意,这银子自然就是你的。” 瘦小男人眯眼看去,碎银约莫有两三两,恨不得抓来放嘴里咬一下确认分明,眼睛都笑眯了,讨好道:“公子尽管放心,小的知无不言。” 凭姜英武端正的性子是不喜与这种人打交道,但他也不是只知道读书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书生,沉着脸问:“这镇上有几家绸缎铺子?可知道十年前有哪家搬离了镇上去别处发展的?” 汪语撑着下巴颇有兴味地听着,心说终于要知道姜兄的来意了,莫非是姜兄另外看中了什么小娘子? 瘦小男人眼睛一亮,心中大乐,这银子他拿定了,忙欢喜地说:“旁的事小的不定能细说分明,可这事小的知道得清清楚楚,咱镇上能卖上绸缎的铺子一共就三家,其中两家几十年没换过东家了,剩下的一家就不同了,巧得很,请公子往外看,对面那家赵家铺子可不就是七年前才改的名字换的东家么。” 姜英武和汪语立即往窗外看去,对面的铺子匾额上写的正是“赵氏绸缎”,铺子规模不小,分上下两层,之前姜英武一路走过,三家铺子这家是最大的,可上门的客人却是最少的,身处镇中心生意却不及另两家。 姜英武回头说:“七年前?不是十年前?” 瘦小男人哈哈一笑说:“十年前他们也得敢改啊,那时他们赵家可没这个胆子,不过后来胆子越来越大了,不就是仗着他们家养了个好姐儿,赵金那个混账东西一天到晚地吹嘘他妹妹多有能耐,呀呀个呸的,就赵金那么个玩意儿,这铺子迟早得给败了,没看到现在都没多少人上门做生意,谁还不知道他们家那点子事,也亏得他们赵家敢成天在镇上晃悠。” 满口的粗话姜英武听了不喜,皱眉道:“赶紧说正题。” 瘦小男人正骂得爽快,一看客人不快了,忙收住口,讪讪一笑继续说:“镇上稍有点年纪的人都知道,这家铺子其实原来是于家的,可惜于家老儿命不好,娘子死得早,就他一个将膝下唯一的姐儿抚养长大,多少人都在背后说他是蠢的,早早续弦,几个小子都能生下来了。这于家老儿却把那姐儿当成宝,挑来挑去给招了个白眼狼给他姐儿入赘做夫婿,那时镇上不知多少人羡慕那走了大运的小子。” 瘦小男人当年也是羡慕的人之一,于家姐儿长得好性子又温驯,于家钱财又多,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那小子被多少人妒忌着。“那黎家小子原先是店里的小二,被于老儿看上眼大力栽培,可等黎家小子进门不过两年,于老儿就一命呼呜。这下可好,黎家小子马上就领了个挺着大肚子的小妾进了家门,你们可知道那小妾是谁?哈哈,可不就是赵金这混账成天吹嘘的他家的姐儿,赵金小儿以为谁家不知道他们家那点底细,不就是靠着个不要脸的小妾爬上去的。结果倒好,于家姐儿被他们气死后,黎小子带着一家子离了镇上,这铺子就被赵家人占了去。过了三年更把招牌给改了,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家。” 姜英武脸色变得阴沉,黎家、赵家、于家,原来背后隐藏着这样的过往。黎家大小姐黎澄,应当是于家那位娘子留下的孩子?本是光明正大的身份,却在某些人刻意的宣传下,冠上了不明的来历。 好一个黎家!好一个道貌岸然的黎文清!枉他过去还当他世叔敬重他的为人,自己的眼睛也是瞎的。 汪语玩味地笑了,姜兄的未来岳家不就是姓黎,黎府的夫人不就是姓赵,这么一来,黎府的那位大小姐传出来的不好名声以及发生的那些事就值得人推敲了。 咦?姜兄怎会知道黎家背后有不为人知的这些事的?还特地跑来青宜镇来调查,这背后没有人提点他可不信。 瘦小男人没注意到对面两位公子的神色,逮到机会滔滔不绝:“要说最不要脸的就是黎家小子,于家什么情况镇上人谁家不知,说是家财万贯都是轻的,于老儿只因为膝下就一个姐儿,所以才守着这一家铺子没往外扩张生意,只可惜他看人看了一辈子,临了却看走眼了,替自己的姐儿选了这么个白眼狼。于老儿一死,于家的家财都成了他黎家的了,不仅领了小妾过门,就连于家姐儿生下的娃娃也姓了黎,嗤,要我说,那娃娃身上流着于家的血,也不知能不能活得长久……” “够了!”姜英武厉声喝断。 瘦小男人说得兴奋忘我,这呵斥声让他打了个激灵,忙老实低头认错,眼角余光却向桌上的碎银看去,他说了这么一大通不会做无用功。 姜英武无力挥挥手:“银子拿去,今天的事不必对外声张,否则唯你是问。” “是,小的明白,小的定会守口如瓶。”瘦小男人欢喜地跑上来,将银子拿了揣怀里转身就跑,生怕被人叫住将银子收回头。 “姜兄?”汪语看姜英武心情不妙,试探叫道。 姜英武苦笑一声,说:“这下你知道我的来意了,汪兄你说,这样卑鄙无耻的人家,我姜英武怎敢与他们结亲?我娘虽然要强,外人看着是个精明的,可不是还没看透黎家的人。” 汪语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这种事发生在谁身上都不好受。姜家和汪家不同,汪家是安庆县的富裕人家,家里也有一团子的乌糟事,姜家却是环境简单,虽说最近几年略有起色,在安庆县来往的人家也多了,但到底不知内宅的深浅,如黎家这般存心想要隐瞒什么,姜家如何能知晓。 现在想来,黎家不是搬到德昌县而去了距离更远的邻县,不就是不想自家的事情被人知晓。倘若安庆县那些人家知道黎家是如何发迹的,黎文清那老儿还能在安庆县混得如鱼入水,有那么好听的名声吗?就连他那对双生子女也得被人指指点点,不过是以庶充嫡罢了。 第32章 什么都没做就已经如此 黎家倘若只一门心思经商也就罢了,商户人家到底规矩小,偏现在黎文清对他家小子抱有极大的信心,想要靠他改换门楣,这以庶充嫡的名声传扬出去,向来重规矩的文人也只会轻看了那黎家小子。 黎文清老儿用着于家的银子,逼死于家的人,又将流着于家血的女儿养废,由旁人抹黑她的名声,这些年来他就没亏心过?没做过噩梦? “姜兄该庆幸现在就知道黎家的真面目,倘若结亲后再知晓,以姜兄的性子只怕更难以接受了。黎家不是找了借口要退了原先的婚约,姜兄还是趁此机会早早断了与黎家的往来才是。”汪语劝道。 “可……可她是无辜的……”姜英武再无知,也知道黎澄是被人设计陷害的。 汪语摇头说:“姜兄以为就如今黎府里的那位赵家夫人,会任由你娶了那个大小姐?何况就算你知道她是无辜的,可这么多年来,她的名声早就败坏了,别人可不知道这些内情。” 看姜英武仍旧摇摆不定,汪语脑中灵光一闪,拍了一记脑门说:“难道姜兄昨日见过那位大小姐了?是她告诉你青宜镇上的事?我就说你昨日怎会魂不守舍的。不过,姜兄,听小弟一句劝,该舍的时候还是要舍才行,如果你一味地坚持与她的婚约,只怕最后的结果反而适得其反,会害了人家。她既知道内情,不管是黎家当家人还是那位夫人,都不可能任由她坐大再回头报复他们,最后恐怕只有死人才开不了口。” 姜英武脸色一白,他的确是想过将黎家的底细告诉娘,让娘做主将黎澄娶过门,并不是多喜欢黎澄,不过是因她的遭遇而心生怜惜,以为凭自己的能力能护她周全,万没想到可能会发生汪语口中的情况。到时岂不是非但没能护得周全,反而成了害她至死的罪魁祸首。 汪语继续苦口婆心地劝道:“倘若姜兄同情这位大小姐的遭遇,不如另寻办法。在不惊动黎家人的情况下,出手帮一帮。不管外人怎么看,她到底是黎老儿的女儿,难道还真能大逆不道地跟黎老儿针锋相对不死不休?” 只一个“孝”字到时就束缚住那姐儿了。 姜英武少年中举,本该意气风发,他也的确隐隐自得,可现实却给了他一个打击,原来他什么也做不成。 苦笑着对汪语说:“汪兄猜中了,昨日黎府将她送回了乡下,我接到消息匆匆赶去见了一面。听刚才那人所言,黎家是从一个穷山村里出来的,就为了这么一桩亲事,我还什么都没做,她就被逼得去了那种地方,还不知道要如何活下去。” 汪语同情地拍拍他的肩,他没跟姜英武说的是,当初之所以会跟这个不受重视的女儿订亲,只怕是黎家瞧不上当时的姜家,只是谁料到姜兄争气,少年中举,前程可期,黎家后悔了,才不择手段地想要另嫁女儿。 “滚!滚!来人啊,给大爷我把这穷酸给打出去,敢诈到我赵大爷头上,也不看看自己那穷酸样!” 外面街上的嚣张叫嚷声惊动两人,两人本不想看热闹,哪料声音就是从对面的赵家铺子里传出来的,两人互视一眼,起身站到窗口向下面看去。 一对夫妇被人蛮横地从铺子里推出来,那妇人被人推倒在地上,她相公一边扶人一边愤声指责:“明明那块绸布是我们夫妇昨日才从你们铺子里买回去的,是你们铺子欺骗我们庄户人家,把低劣的绸布高价卖给我们,还不准我们讨说法!” “呸!”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男人摇晃着走出铺子,听声音正是之前那嚣张之人,“谁给你们证明是从我们赵家铺子里卖出去的?我们赵家铺子只供应上好的绸缎,也不打听打听我们赵家的背景。我们赵家的女婿那是在城里做大买卖的,指甲缝里漏几个钱都够你们穷酸人家吃喝一辈子的。我那未来的侄女婿更是少年举人,知道少年举人不?那可是将来要到京城里当大官的,就我们赵家的身家背景要贪图你们这穷酸的几个臭钱?来人啊,给大爷给打,使劲地打!” 几人围着那对夫妇拳打脚踢,边上围观了不少人,却无人敢上前相帮,那自称赵大爷的人嚣张地看了一圈,转身背着手走进铺子里。 “可恶!”姜英武恨得将手里的茶杯狠狠摔在地上,亲事还没说定,这赵家人就敢打着他的旗号在这镇上仗势欺人,看那嚣张的模样,就可以猜到平时是什么德性。 “真是不知死活,姜兄且看着,就这德性嚣张不了几时,姜兄你还是趁早断了跟黎家的瓜葛为好。”汪语也瞧不起那人的嚣张劲,充其量不过是个地痞恶霸,越是嚣张越是死得快。 幸好不等姜英武气愤地要冲下去阻止殴打,那些人就收了手,骂骂咧咧地回了铺子,留下那对夫妇互相搀扶着离开。 汪语阻止姜英武要亲自去的举动,替他叫来小二,丢了块碎银说:“替我们悄悄地给那对被打的夫妇,就说有人看不过眼补偿他们的,以后睁大眼睛绕着点那赵家的铺子,他们自有别人收拾。” “是,是,二位公子,小的这就去。”小二也收了好处,乐颠颠地去办事,要说赵家的行径,他们也看不惯,来他们酒楼用饭吃菜向来都是摆大爷的架子,真当自己是大老爷了。 姜英武不知黎家老家在哪个村子,想到送黎澄回乡的那位管事,决定回去后寻他问一问,知道黎澄的下落后便是送些银两过去也是好的,在他看来,黎府里恐怕没一人会去过问黎澄的死活。 虎毒尚且不食子,黎文清这个道貌岸然的人,短短时间内在姜英武的印象中跌至最底层。 姜英武回安庆县后如何寻黎东问地址,以及如何与双亲商量和黎家的亲事,暂且不提,在正洋村的黎澄倒是适应得很快,短短两天的时间体内积攒的木能量就涨了数倍不止。 她以为黎东没那么容易从黎家脱离出来,不料两日后就见黎东赶了辆牛车进了村里。 哟,这是大炮换鸟枪了,马车没了,改成牛车了。 黎东看到黎澄却开心得很,跑过来咧嘴笑道:“小姐,小的来了,这是小的从镇上买来的牛车。”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小的积蓄不多,买不起马,只能先买头牛了,小的是想在村里用牛车方便些。” 黎澄笑着看他,谁家收了这么个会倒贴主子的下人,都会同她一样高兴。 黎东明白黎澄笑什么,从黎府出来时,他只带了随身物品,经过镇上时,也没多想就将牛车买上了。在他看来,以后他就跟小姐相依为命了,自己的银子跟小姐的有什么区别,他直觉只要自己忠心为小姐办好事,小姐绝不会亏了他的。 “对了,小姐,”黎东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给黎澄。“这是小的身契,以后小的就归小姐了。” 第33章 问你会做饭吗? 黎澄还是第一次见识卖身契,接过来仔细瞧,原身幼时跟亲娘学过几天字,可年纪小识不了多少字,后来去了安庆县谁会惦记着教她识字念书,可不就给耽搁了。黎澄也只能勉强辨认纸上的繁体字,觉得有必要找本书把字给认全了,末世前她好歹也是硕博连读,总不能到这里来变成一个文盲。 过了眼瘾后把纸随意往前一送,说:“你倒有本事从黎文清那里把身契拿来。行了,拿去,去消了奴籍。” “小姐?”黎东不敢置信地看着黎澄,小姐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黎澄凉凉地看了他一眼,说:“我黎澄要靠这张薄纸来约束你?没有这张纸,你黎东敢卷了我的钱财跑了?” 黎东浑身一冷,想到小姐杀敌时的威武英姿,顿时那点感动都飞光了。他哭笑不得地接过身契,摸摸自己的细脖子说:“小的也要有那个胆量跑路啊,再给小的十个胆子也不敢那么做。” 黎澄目光扫了黎东全身,就这小身板,都不够她练手的,何况不可信之人,真能凭了这薄薄一张纸就能保证他没有二心,不会背叛?黎澄可不会将自己的信任托付在这么一张轻飘飘的纸上,只要黎东敢有丁点的小动作,他就不用再见第二天的太阳了,她的机会只给一次。 黎东被看得浑身发毛,然而他发自内心的对黎澄的敬畏,比一张身契所起的作用更大。 黎澄回房取银子,实则是从空间里取出来的,交给黎东说:“先拿五十两,赶紧地张罗人把房子建起来,其他的事情等房子建好再说。” “是,小姐,黎东这就去办。”看到五个银锭子,黎东不去问小姐哪来的银子,从今往后,黎澄就是他的主子,他依令办事就是,和以前一样,少问,不可逾矩。 “哎,黎东你等等,”黎澄想起一事叫住往外走的黎东,“黎东你会做饭吗?手艺怎样?”这两天黎东不在,她不是吃空间里的存粮,就是厚着脸皮去里正家蹭饭,桂姐儿做饭的手艺还不错,可也不能顿顿去吃。 黎澄自己是会做饭的,可一来要耽搁她修炼的时间,二来也抽不出时间去买食材,说来还是耽搁修炼的时间,空间里食物足够,所以到了饭点她就跑去了后山,省得闻着姜嬷嬷那里的饭香味会忍不住抢了吃。 “啊……”黎东愣了一下,脸慢慢涨红,声音变小。“小姐,我做出来的饭菜恐怕入不了小姐的口。”羞愧得无地自容,他不在的两天小姐是怎么解决吃饭问题的?他可没忘了姜嬷嬷的话。 黎澄抚额,还得自己动手,还好有个跑腿的,等房子造好后得去请个厨子回来做饭,挥挥手说:“记得买些菜回来,收拾好后我来做,不过喂鸡的事情你得接过去。” “是,是,大小姐。”黎东忙不迭地应下,喂鸡这种事情小时都干过的,转身继续走的时候才摸摸脑脑袋,小姐是说自己动手做饭吗?那……能吃吗?黎东不由后悔自己太过谦虚了,虽说他的手艺只能做到把饭菜煮熟了,但好歹能入口的,要不……把菜买回来后再主动请缨? 黎东又出现在村里引发了不少好奇的目光,在他走后的这两天,黎澄与姜嬷嬷几乎一样深入简出,若不是偶尔看到她出现在去里正家的路上,都让人疑惑她是不是真住进了村里。 黎澄不出现,可王嬷嬷这两日却活跃得很,用一根银钗以及替杨山在黎家找个差事的承诺,换取了杨山家的入住权。 有人侍候着,王嬷嬷闲时就走东家窜西家,不是宣扬黎家如今的富贵就是贬低黎澄这个名存实亡的大小姐,以至现在村里大多数人都知道黎澄为何被贬到村里来的,因为她做下了不要脸的丑事,黎家巴不得她离得越远越好,不会再让她回府的。 王嬷嬷也拦过黎澄的路,还想一逞在黎府时的威风,黎东不在了,这个向来不被放在眼里的小贱种算个什么东西。 只是她刚出现在黎澄经过的路上,嘴巴还没张开奚落黎澄,就“扑嗵”一声呈五体投地的姿势趴在黎澄身前,引得村人一阵哈哈大笑。 恰巧徐大柱路过,他知道这个王嬷嬷不是个好的,还没等他上前去拦,就看到这等姿势,徐大柱摸不着头脑,挠挠头憨憨地说:“黎府下人要用这么大的礼见主子?” 村人笑声更大了,有几个都蹲下来揉肚子了,徐大柱这个憨货,也忒老实了。 第一次过后王嬷嬷不信邪,可接二连三都是如此,王嬷嬷哪敢再跑到黎澄面前自讨羞辱。只是也不知道她的脑子是怎么长的,始终认为是意外,根本没有把这件事往黎澄那里去想。 就在这时,黎东又出现了,黎府特地派了人来侍候黎澄,村里人怀疑起之前王嬷嬷传来出的话。 也有人将黎东出现的消息传给了王嬷嬷,她正在一户人家里一边嗑瓜子一边唾沫横飞。在黎府黎澄身边就她一人侍候,说是侍候其实大多数时间都是找府里其他人侃大山,就算在院子里也是摆出主子架子把黎澄指派来指派去,还美其名曰替夫人教导大小姐。 听到黎东又回来了,王嬷嬷面上还维持着自得的神情,僵硬地扭过头,不敢置信道:“嘎?黎东又来了?” “对啊,听村里的人问他,他是回来帮他大小姐造房子的,让咱村里有空的男人都去帮忙呢,不行,我得赶紧回去,让当家的去问问,这一天开出了多少工钱。”那人说完便脚下生风地走了,生怕落后于别人差事被抢了。 “王嬷嬷?”主人家看王嬷嬷像傻掉了一样,叫道。 王嬷嬷跳了起来,拍了拍衣裳说:“哈哈,都是一个府里出来的,黎管事有什么事怎能越过我去,我得去问问。” 当家男人走进来,拧着眉头望了望王嬷嬷远去的身影,不赞同道:“以后少跟这种人来往,不过待了两天,就把村里搅得不得安生,一看就不是好东西。” “当家的,我还不是指望着能攀上黎家的关系……”他娘子懦懦道。 “哼,攀上黎家的关系?也不去村里打听打听,这黎家是怎样的人家,咱家就在村里老老实实地种地,去眼红别人家的富贵做甚?”当家的男人不快地瞪了娘子一眼,背着手走出去。 第34章 黎东哪里来的银钱造房子? 黎东来到里正家门口时,后面跟了好几个村民,走来的路上他跟村民打招呼的同时,顺便宣传了一下要盖房子请人的事情,眼下秋忙已经结束,不少男人都闲在家里,想去外面找活干也不是那么容易,这份工就入了他们的眼。 黎东一边敲门一边回头跟他们说:“各位大哥请放心,我和我家小姐肯定是请村里的乡亲,不会请外面人的,要请哪家的人我会请里正帮着掌眼,只要材料一备齐就要开工了,工钱方面绝不会亏待了乡亲们的。” 门没上闩,杨大成过来一看,原来是黎家的管事,一边将他迎进院子一边好奇地看了看跟进来的村里人。 黎东将事情一说,杨大成马上接口道:“这事好说,爹和娘也正操心房子的事呢,原本说让我帮着张罗一下,黎管事回来得正好。” 他爹见王嬷嬷一个下人敢对主子无礼,担心黎澄手里没多少银子,正准备等黎澄再来时商量一下怎么办。现在见黎东来了心里略安,也许黎府并不像王嬷嬷说的那样什么也不管不问。 “小弟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还要有劳里正和杨大哥多多关照。”黎东谦虚道。 杨大成对黎东的好感再度提升,与那可恶的王嬷嬷一对照,简直一天一地。 里正知道黎东的来意后,就将这事交给了长子,给黎东打个下手,他自己平时也会去工地上帮着掌掌眼。 黎东听里正指点杨大成需要注意哪些方面,心里暗道,里正是要将长子培养成他的接班人了,所以一边将村里的一些事情交给杨大成去办,一边从旁加以指点,而杨大成在三个兄弟中也的确是性情最为稳重的。 “还有一件事要有劳里正帮个忙,”黎东在说完房子的事后从怀里掏出几张纸,“一是我家小姐的户籍要落在村里,二是将老宅的地契落在小姐名下。” 屋里只有里正和杨大成在,两人都露出诧异的神情,里正最先反应过来,怒道:“这是什么意思?黎文清这是不想要澄姐儿了?那他怎会派你过来照顾澄姐儿的?” 一个姑娘家被分出来,黎家是真的狠啊! 黎东在村里过了一晚,知道了不少内情,眼里露出讥笑,从最底下取出自己的身契,说:“这是黎东的身契,小姐仁厚让黎东从良,有劳里正将我的户籍跟小姐的落在一起。黎东看得出,小姐更喜欢这里的环境,在这里过得比府里自在多了。” 从黎府里出来后,他就不再称呼黎澄为大小姐,而是小姐,那是心里认定了她就黎澄一个主子。 里正生了一阵闷气,终究只能叹口气,收起几张纸说:“好,我这就陪你去衙门里走一趟,先将户籍落下来,不过这件事先不用在村里传扬出去。” “也好,就听里正的。”黎东谢道。 杨大成慢了一拍才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毕竟是别人家的事儿,他一个外人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心里对黎澄升起无限同情,没想到堂堂大户人家的大小姐,居然落到如此境地。 里正将杨大成留在村里,统计帮工的人数,自己和黎东跑了趟衙门,又指点黎东采买建房需要的青砖瓦料和需要的木材,交了定金让人送到正洋村后才回了村,当然黎东也没忘记黎澄交待的买菜任务。 至于急匆匆来找黎东问事的王嬷嬷,根本没找到人,杨大成告诉她黎管事去外面办事去了,至于办什么事,就算里正没交待他,他也不会告诉这个恶仆的。 王嬷嬷恨恨地跺脚,离开里正家后呸了一口,她倒是想去找黎澄的麻烦,有过几次在黎澄面前五体投地的悲剧,她只觉得邪门,换了平时就不愿意再丢这个人了。可盖房子不是一件小事,黎东哪里来的银子帮黎澄张罗盖房?她就不信黎澄次次都能这么邪门,因此不怕死地又找上了黎澄所在的姜嬷嬷家。 这次连黎澄的面都没见到,就被从院子里窜出来的大狼狗给吓得撒丫子就跑,跑远了见狼狗没追上来才壮起胆子,对着姜嬷嬷家的方向骂骂咧咧不停。可骂得太忘乎所以的时候,“唧”一下,她又摔了个彻底,嘴里不知怎的啃了一口的枯草,那枯草的味道,比村里的茅坑好不了多少,趴在那里王嬷嬷就干呕起来。 村里人都想做这份工,不想得罪了黎澄,因此王嬷嬷干呕了好一会儿居然都没人过来扶一把,而且实在腻烦了她的作态,一个下人居然敢对主子指天骂地的,也不把他们这些庄户人家放在眼里,真把自己当成了不得的大人物了。 还有人落井下石:“哟,王嬷嬷这是怎么了?每次见了主子都这么大礼拜上,可让咱庄户人家见识了大户人家的规矩,哎哟,咱还是老实待在村里种地,这么大的规矩哪能受得了啊。” “噗!”徐大柱这个憨货的话也真是绝了。“王嬷嬷,这天气一天天地见冷了,再这么趴在地上这身子骨可怎受得了。” 被奚落的王嬷嬷大恨,就这么几天功夫,身上摔得青一块肿一块的。 抬头看到黎澄站在姜家门口,身边站着高大威猛的狼狗,不知怎的浑身一个激灵,之前还不信邪,现在怎么都觉得古怪了。她突然想起那次和夫人几人在黎澄房间里摔成一团的事,只觉得黎澄看过来的眼神越发邪性,惨叫一声爬起来就飞跑。 “她这是怎的了?” “谁知道?做了亏心事了呗!” …… 黎澄看着王嬷嬷跑远的身影冷冷笑着,以为来了正洋村会有好日子过?伸手拍了拍黑子的脑袋说:“走,回屋关门,下次这种人再找上来只管放胆子去咬。” 黑子:“汪汪……” 这次的遭遇让王嬷嬷暂时断了去找黎澄麻烦的念头,她怎么也想不通,村里人口中性子古怪的姜嬷嬷,怎么收留黎澄住下来。她还以为有她宣扬之功没人家敢接收黎澄,最后只能一人委委曲曲地住进那破屋子里,到时还不是任由她搓磨。现在倒好,不仅黎东又回来了,还要造房子,看那些村子一个个笑嘻嘻地从里正家出来,由不得王嬷嬷不相信。 可黎东哪里来的银钱造房子? 看这架式不可能是随便打发了的,至少得有十几两银子下去,黎澄身上有没有钱她会不知道?那银子到底哪里来的?难道说是老爷私下里给黎东的? 第35章 打起来了 回到杨山家漱了半天口仍旧觉得口中有异味,王嬷嬷气得躺在床上直呻吟,想到白花花的银子她仍旧不死心。都是府里下人,而且她还是夫人心腹,这银子如何都该由她保管,至少也得一人掌一半,谁知道老爷私下给了多少,又会不会被黎东一人吞了去。 王嬷嬷眼珠子转了转又有了主意,躺在床上把杨山家的小子指派了出去,守在村里的路口等着黎东,只要看到黎东回来马上通知她,她要去截人。 杨山家的先着急上火了,为啥?因为杨大成这个死脑筋的,跟他爹一样,居然不知道先关照自家亲戚,她家大山去报名,却被杨大成一口回绝。王嬷嬷的承诺暂时还看不到,可这帮一天工至少有十几文钱,盖房子至少也得十天半个月,那就是一两百文钱要从眼前飞走了,让她怎不着急。 王嬷嬷拍胸脯保证道:“放心,这事交给我,我给你家当家的安排个轻松的活,工钱还不比别人少,就是你杨山家的也给安排个厨子上的活,两口子拿双份的工钱。” 杨山家的顿时眉开眼笑了,决定晚上拿两只鸡蛋炒了,先把王嬷嬷这个金主给伺候好了。 黎东驾着牛车,与里正一路说笑着到了村口。 牛车上装了不少东西,比如庄户人家舍不得吃的精大米,还有细白面,黎东怎可能让自己的主子去吃粗糙的杂粮,还有油盐糖醋等调料,并从镇上割了两条肥瘦相间的肉。 里正笑哈哈地说:“等下去我家割点菜带回去,其实要我说你们还是到我家吃饭的好,省得自己开火了。” 别看黎东年纪小,可这一路的相处里正看得出,这是个有能耐的。说实话,他都觉得黎东留在他们这个小山村有些吃亏了。他一直觉得自己大儿子沉稳有余机灵不足,有时性子过直,希望这段时间跟在黎东身边能学着点。 黎东想到晚上的晚饭,心里抹汗,说:“打扰里正很多了,我跟小姐总要把日子过下去,不过肯定少不了上里正家里叨唠的。” “乡里人家也没什么好吃的,不过搭个伙费不了多大功夫的,对了,这阵子晚上你就跟我家三儿挤挤,等房子盖好就好了。” “多谢里正了。”黎东感激道,小姐住进姜嬷嬷家,他一个男人不可能再住进去的,所以路上就跟里正商量了,对他来说,跟别人挤挤再正常不过,以前不就是这么过来的。 “黎东!” 路口突然响起来的大叫声,让坐在板车上的里正吓了一跳,伸头过去一看,前面拦在路口喘着粗气的不正是黎家的恶仆王嬷嬷,又来寻澄姐儿和黎东的麻烦了?里正对这样的恶仆同他儿子一样厌恶得紧,对派她过来的黎家夫人印象更糟糕了。 不过狗仗人势的东西! “里正你先回去,这个老货我一个人对付就足够了,欺压了小姐这么多年,今天我就先给小姐收点利息。”黎东看着不知死活的王嬷嬷冷冷笑道,之所以只收利息,是因为他知道小姐是想亲自收拾这个老东西。 之前还碍于身份不好出手过分,现在却没这层障碍了,就算她跑回黎府告状去,也得看看那府里有谁替她出头。 他却不知道,来到正洋村前后王嬷嬷遭遇的一系列倒霉事都出自黎澄的手,有黎澄这个异世魂重生在这个空间的分身上后,王嬷嬷的霉运就开始了。 里正想了想下了车,临走前不放心地叮嘱:“你自己小心些,一个婆子在村里横不了多久的。” “我知道,这么个欺软怕硬的东西把自己看得太高,其实也不过是那府里人随手可扔的下人。” 里正不懂大户人家内里的道道,不过黎东这句话他听明白了,这是说王嬷嬷在黎府里其实并没多高的地位的,于是放心地告辞离开,从两手叉腰怒目瞪视的王嬷嬷身旁绕过去。 咦,这脑门上青肿了一大块是怎么回事?不过肿得好啊! 王嬷嬷绕着牛车转了一圈,看得更加眼红,拍着大腿叫道:“好啊,黎管事你可够阔气的啊,这么些东西得花多少银子?老爷给了你多少来照顾那个小贱种?也不看看她配吃这么精贵的东西么,黎东你给我老实交出来,否则别怪我回去向夫人都说出来!” 把手一伸,这是要银子了,王嬷嬷要得理直气壮。 黎东听得火冒三丈:“小姐不配吃这些难不成你一个下人还配吃?不过是个侍候人的东西,真把自己当成人物了。” “呸!”王嬷嬷啐了一口,“黎管事,多的话咱也不说了,那小贱种在府里什么地位难道你会不知?要是老爷当真看中她,会把她发配到这么个穷山沟沟里?咱明人不说暗话,否则别怪我不客气。”想到这两天过的日子,还有下午的邪门事,王嬷嬷暗吐晦气,这么个破地方她可一日都不想待了。 “不客气?”黎东冷笑,突然举起手里的鞭子就狠狠抽过去。“没谁想跟你客气,不服气去找你的主子告状去啊,我黎东在这儿等着呢,等着看你王嬷嬷摆威风呢。” 鞭子的抽响声以及王嬷嬷发出的杀猪般的惨叫声,让走在前面的里正听得一个激灵,可他还是没回头,之前听黎东的话就知道,澄姐儿在这个下人手里从没有过好日子。难怪会觉得离了富贵窝进了穷山村反而觉得自在,也该让这恶仆尝尝滋味。 “黎东你敢打我!” “打死你都是轻的!” “啊——” 村口发生的惨事让距离近的人家,连忙把自家的孩子叫回家,关起门来不准出去,这种一个府里的纠纷不是他们能掺合的,得罪了谁都不好。 杨山家的看到村口的情况急得跳脚,对自家男人说:“快去帮帮王嬷嬷,一惯养尊处优的王嬷嬷可怎吃得了这苦头。” “嗤,打打,看看那位管事一点不买老嬷嬷的账,别咱们家都被他给骗了。”村里有名的懒汉杨山没骨头一样的靠在门框上,没好气地说。 “呸!我还不是为了咱家和咱孩子着想,也不看看你那大伯一家,谁把你当成正经亲戚了?连个外人都比不上,我能不操心吗?”杨山家的怒骂道。 “还不是你个碎嘴姐儿成天在外面胡说八道,惹恼了大伯一家,否则怎会跟咱家生疏了。”杨山挖挖耳朵回道。 “好啊你个杨山,你居然怪到我头上了,这日子我还不过了……”冲上来抓住杨山的头发就揪打起来,村口和村里两头子打起来了,村口那边儿打的太凶都不敢去看,可杨山家的热闹就不能不去看了。 里正从杨山家门口经过时就听里面指桑骂槐的叫骂声,无语地摇头,正经的地不想种,就想贪小便宜坑蒙拐骗。他说了多少次也不改,还指望着他给这侄子一家养老送终不成?何况这还不是亲侄子,都隔了几房的了。 第36章 这狗挺能舔 几鞭子抽下去,王嬷嬷摔倒在泥地里,滚了几圈后就换了个人样,头发散乱,身上沾着泥巴,起初那理直气壮的模样早不见了,一直地哀求黎东放过她。 黎东也抽爽了,身为小姐的下人,不,是心腹,教训这么一个不识好歹的婆子,替小姐出气本就是分内的事情。黎东站在路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哭得鼻涕眼泪一把的王嬷嬷:“别再来惹小姐,否则我这手里的鞭子可不是吃素的。” 说完傲娇地扬着下巴牵着牛扬长而去,用鞭子轻抽牛身,心里感慨,他这鞭法跟小姐相比差得远了,小姐那一鞭子抽下去,能抽得黑衣人断气,把人看得心惊肉跳,不知他黎东什么时候才能有那水平。 停止哭嚎的王嬷嬷阴阴地看着远去的背影,她不弄死这两个贱人她就不姓王了。 王嬷嬷本还指望着杨山家的过来挽扶她,可躺在地上都快睡着了,也没大人过来,倒是有小孩子站得远远的,朝她扔泥巴,气得王嬷嬷大骂,果然穷乡僻壤的专出刁民。 她忘了她家老爷也是出自正洋村的,连她老爷也骂进去了。 回到村里的黎东受到不少注目礼,可黎东一反之前的凶相,跟村里人笑嘻嘻地打招呼:“以后咱都是一个村子的了,各位乡亲往后多多关照啊!” 有那胆大的佩服黎东的年轻男人,见黎东毫无架子,大着胆子跟他说了几句,没一会儿就称兄道弟的了。 黎东穿村而过,路过里正家门口时,等在门口的杨大成将一篮子菜放到牛车上,黎东客气地谢过。 除了个别人家,这个村里的气氛他也是挺喜欢的。 来到姜嬷嬷家门口时,碰到小姐从外面走来,黎东看了看方向,是从后面的山上下来的,本想提醒山中危险,可一想到小姐的能耐,又暂时压下,稍后再找个机会说一下。 让黎东讶异的是,那天还冲他们叫唤的名叫黑子的大狼狗,居然昂首挺胸地走在小姐身旁,俨然一副护卫的姿态。 黎东眨眨眼睛,有些不明白了,这才两天的功夫,怎就让一条狼狗改变这么大?要知道这种护家的牲畜认了主后轻易不会另投他主的。 “回来了。”黎澄向板车上看去,满意地挑了挑眉说:“把东西搬去厨房里,等下我去做饭。”说完要提脚走的时候又顿了下,晃晃手里的东西。“今晚加菜,跟黑子一起逮了两只兔子。” 黎东这才看清小姐手里还拎了两只兔子,其中一只还在挣扎,不由佩服地看向小姐,小姐果然厉害。 貌似听到黎澄提到自己的黑子,也昂着脑袋汪汪叫了两声,站在黎澄身边比她腰还要高,低着脑袋蹭蹭黎澄的腰。 黎澄挥开它的脑袋,笑骂道:“行了,其中一只给你单做,不抢你的份,还不过去开门去。” 黑子低低叫了一声就窜了出去,黎东看得再次瞠目,小姐真是短短两日就把吓人的大狼狗驯服了。 黑子推开院门,冲站在正屋门口的姜嬷嬷叫了两声,姜嬷嬷冷冷地看着他们一行人进了院子,讥讽道:“果然好本事,才两日就将我的黑子骗了过去,看来我这庙小留不得大佛了。” 黎东尴尬地看向小姐,黎澄满不在乎地回道:“好好的狼狗被嬷嬷养成家狗了,一点野性都没有,我这是替嬷嬷调教呢,看,今天黑子自己不就逮了只兔子,晚上加餐,嬷嬷留着肚子啊。” 姜嬷嬷瞪了一眼,转身回房了,发现自己再怎么冷言嘲讽,黎澄都毫不在乎自说自话,让她的力气都像砸到了棉花团上。 回到自己房间的姜嬷嬷却没了之前的嘲讽的表情,面上变得平静淡漠,才两日就觉得黎澄这个小娘子同旁人不一样,居然敢胆大的进山。尤其是黑子由原先的敌视到现在的亲近,让她怎不动容,黑子从来只亲近她一人,极为护主,黑子的改变让姜嬷嬷越发琢磨不透黎澄这个人。 黎澄洗了脸和手,回房换了身衣裳,来到厨房。 黎东正在收拾两只兔子,内脏都甩给了一旁虎视眈眈的黑子,黑子却很不给面子,依旧盯着他。 黎澄走过去拍拍黑子的头说:“好了,别欺负黎东,给了你就吃。”可怜的大狼狗,以前可没多少机会吃到肉。 黑子呜呜叫了两声,欢快地甩着尾巴低头吃起来,看得黎东很是无语。还有小姐居然让一条狗别欺负他,黎东觉得一颗心都要碎了,他堂堂大男人在小姐眼里连只狗都不及,真有这么弱吗? “小姐,你怎么收服黑子的?也教教黎东,黑子这样的带出去也挺威风的。” 黎澄斜睨了低头吃食的黑子一眼,那日之所以冲她低叫,其实是畏惧于她身上的小芽的气息,小芽来的路上吸了不少人血,这种对血腥气敏锐的动物可比人聪明得多,也或许有自己的原因。 末世中,异兽比人更值得信赖,她也眼馋过那些收服了异兽的强者,不是没动过念头,可想想自己连提升异能的晶核都备不齐,哪里还有余力来供养异兽,所以放弃了这个打算。 见到黑子她是喜欢的,所以一个没忍住就给它送了些木能量。结果,这家伙就摇着尾巴粘在自己身边了,倒是个聪明有灵性的,知道什么对它有好处。 黎澄似笑非笑地看了黎东一眼,黎东头皮一紧,忙摆手说:“算了,我就说着玩的,小姐别当真哈,大不了往后我亲自抱养一条狗。” 黎东将肉剁成块,菜捡好洗净,不时抽空瞅瞅小姐,就这么会儿功夫,小姐居然在灶上将米饭给蒸上了,看到小姐熟练地点火添柴,黎东剁肉时差点把自己的手指给剁了。 还有什么事情是小姐不会做的吗?上能杀敌、下能下厨,乖乖,以后不知会被谁家娶回去,不过他也不觉得寻常男子能镇得住小姐就是了。 “捡好菜了?那烧火去。”黎澄一转头看到黎东站在那里露出傻乎乎的表情,抬脚踢了他一记,使唤起来。“哦!哦!这就来。小姐,真的不用我来烧菜吗?” 蒸饭是一回事,炒菜又是另一回事,黎东跑到灶下添了把柴,忍不住又探出脑袋小心问道。 黎澄的回应是给了他一个白眼,锅里油热了,将打好的蛋液倒入锅中,立时发出哧啦声响,看小姐挥舞着铲子在锅里熟练的翻炒起来,黎东缩回了脑袋,好,他得承认,小姐真的是全能的,不由对待会儿的晚饭期盼起来。 能有几人如他这样,吃到主子亲自做的饭菜的?黎东陶醉起来。 第37章 这姐儿竟是个……饭桶 一个韭菜炒鸡蛋很快出锅,又做了两道清炒的蔬菜,闻着原汁原味的清香,黎澄眼里闪过满意之色。即使没有用异能催发过,这些没被污染过没用过化肥的蔬菜,味道也比末世里的菜味道纯正。 最后做了道简易版的红烧肉和红烧兔肉,无他,缺少必备的大料和其他调味料,与炒蔬不同,这些荤菜需要足够的调料来去腥提鲜,最后让做出的菜浓香扑鼻入口又爽滑。没那些常备调料,黎澄便用后山寻得的猴儿酒祛了腥。 可就算是简易版的两道菜,都让黎东频频探出脑袋,对着锅里的肉直咽口水,黑子更是在窜到厨房里,它只得在黎澄身边转悠来转悠去,尾巴甩得那一个叫欢腾,要不是黎澄不允许,都要趴在锅台上了。 房里坐在绣架前刺绣的姜嬷嬷也忍不住抬头望向厨房里的方向,喷香的味道窜入鼻子,就不知道是出自主仆哪一个人手中了。她以为是黎东,原因在于黎东离开的这两日可没见黎澄开过火,她将黎澄当作不通厨艺的姐儿了。 两道荤菜出锅,黎澄兑现对黑子的承诺,将另一只兔子加了点调味料放锅里炖了,不过没有加盐,异兽是没这方面的顾忌,可没有异变的狗却是吃不了盐的。 “姜嬷嬷,吃晚饭了,小姐做了不少饭菜,让我来请姜嬷嬷一起去吃。”黎东敲响姜嬷嬷的房门。 门吱哑一声打开,姜嬷嬷问:“你小姐做的?” “是啊,没想到小姐手艺这么好,否则我烧的菜可不敢请姜嬷嬷一起吃,我先去摆碗筷了。” 黎东见厨房里没人了,捏起一块有肥有瘦的肉扔进嘴里,烫得嘶嘶直叫,可也没舍得把肉吐出来,小姐的手艺超出他的想象,绝不比安庆县酒楼里的厨子差。 饭菜摆在客堂间里,黎澄看着一桌子饭菜露出了难得的轻快笑容,烧两样荤菜时没忍得住送了点木能量,否则要将肉炖得入味还需要多花上些时间,结果这肉味道更香了。 三人坐下来一时无人说话,只有吃饭菜的吞咽声,黑子也蹲坐在桌旁吃它那盆兔肉,咀嚼的声音比人还大。 姜嬷嬷平时吃素多,荤菜极少会碰,可今晚却接二连三地把筷子伸进了两盆肉菜里,吃第一口时忍不住仔细看了眼黎澄,竟发现黎澄的面色比初见时红润多了,皮肤也白皙光亮了不少,黎澄的相貌并不差。 不过等到她看到黎澄盛第四碗饭时,脸上表情终于破裂,这姐儿竟是个……饭桶。 黎东都吃撑了,可见到小姐仍在不紧不慢地吃着,抽了抽嘴角,心说难怪小姐那么大的力气,可见也不是平白生出来的。 黎澄没有一点浪费,将桌上剩下的饭菜全扫进了肚子里,黎东无言地做收尾工作。 洗好手,黎东敲开小姐的门,将今日办好的户籍与地契一起交给小姐,站在那里挠了挠脑袋,还是交待了一件事。“小姐,我离开安庆县时又遇见姜少爷了。” 其实不是遇见,两次都是姜少爷主动找来了,黎东都有些搞不懂这位姜大少爷了,平时也没听说有多看重他家小姐啊,以前和小姐没接触时也听说过他一直和大少爷来往得多,有时还带上二小姐。 黎澄眼都没抬,问:“找你问什么?” 心里算了一下,如果姜英武去过青宜镇的话,应当打听到一些过去发生的事了。姜家和黎家如果还能联姻得下去,那就说明这姜家也不过是见钱眼开的人家罢了。 黎东见小姐并没有意外姜少爷的出现,老实交待道:“姜少爷向小的打听小姐如今身在何处。” “你说了?”黎澄这才抬眼。 黎东连忙摇晃脑袋:“没有,小的才没告诉他。”而后面色又奇怪地说:“小的拒绝后他竟然拿出一个钱袋子,让小的转交给小姐,不过小的没敢收。” 心说这人肯定不知道小姐身上有多少银子,估计以为小姐落魄得连饭都要吃不上了,才拿出银子来接济小姐。 他不知道姜少爷态度为什么会转变这么大,不过见小姐没有意外,怕是上次姜少爷路上拦住小姐的时候说了什么。可是,他敢打赌,小姐绝不会吃回头草的,短短几天,黎东已经很了解自家小姐是个多么骄傲的人。 黎澄玩味地笑了,这是听到青宜镇上的事对她的遭遇表示同情了? 可惜,需要他同情的原主已经不在了,而她黎澄却不需要任何的同情怜悯,她开玩笑的对黎东说:“可惜了,要是你收下来,那些银子本小姐就赏你了。” 黎东顿时露出后悔的神色,虽没打开来看,可据他估计,至少也得有二三十两,对他来说可是笔不小的财富。不过他还是狠狠心咬牙说:“黎东往后跟着小姐,绝不会差了这些银子的。而且,小姐,小的以前在铺子里招呼过姜家娘子,那位可不是个心软和蔼的人,听说姜家的规矩大着呢。” 这话就差说姜家娘子是个严厉的婆婆了,这样的人家对于随性不受拘束的小姐来说绝不是好去处。 黎澄挑眉说:“姜家规矩大不大跟你家小姐有什么关系。”随后就将姜家的事抛在脑后。“今天我回来时看了一下老宅的地,边上都空着呢,有空你去问问里正,附近是不是都是有主的,没主的话就给一起买下来。” 黎东愣了愣,小姐怎一时一个主意啊,要早说他今天就可以顺便办下来了。 黎澄就当没看见他的表情,她就是突然的想法,她挥挥手说:“让你去问就去问,明早过来一下,房子怎么盖总要有个章程。” 黎东张了张嘴,又叹了口气,告退离开。算了,总归听小姐的没错,小姐圈这么大一块地是想盖个大房子,往后住得舒畅一些。 黎东出了房间,不经意往旁边看了一眼,咦?这窗下什么时候栽了东西的?他怎么记得之前是空的。黎东晃了晃脑袋,觉得是自己记错了,居然疑神疑鬼起来,摇摇头径直往门口走去,去里正家过夜。 出了院子的黎东没看到,在他走后,那藤状植物左右毫无规律的晃动起来。而斜对面,黑子蹲坐在地上虎视眈眈地瞪着这藤条,仿佛一旦有什么不对它就会跳起来扑过去。 原本对立的一藤一狗,就这么“和谐”地在同一个屋檐下共处着。 第38章 画个小房房 黎澄把人赶走后就在灯下开始画图,纸和笔空间里都有,开始她没太在意,一心就想着来到这个山村后先将实力恢复了,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可今天走过老宅时,却觉得这往后要住的地方不该马虎大意的,没有了丧尸异兽的威胁,住的地方就应当怎么舒服怎么来,何必跟自己过不去呢! 窗户纸上有阴影在晃动,时而那条状黑影会轻轻敲击窗户纸,黎澄头也没抬,专心绘图,嘴里却发出声音:“小芽,安静点,好好护院子,不准动黑子。”那黑影顿时缩了回去。 黎东去了里正家先见了里正,问了有关老宅周围地的事,里正愣了一下:“澄姐儿要买地?” 黎东肯定地点头:“是的,如果周围都是无主的地,小姐想将它们都买下来。”说着又笑了笑,“里正不用担心银钱方面的事,里正也知道,小姐她跟别的姐儿不太一样。” 他没说小姐离开前老爷私下给了银子,由得旁人误会猜测,心说:小姐可不会好心替老爷宣扬的,所以他这里还是免了。 杨德庆被误导了,黎澄救他娘子和小四的情景他可是亲眼看到的,又有常郎中证实,所以他以为是黎澄私底下另赚了银钱,想了想劝道:“澄姐儿往后要在村里住下,也得有个来钱的营生,否则再多的银钱也要座吃山空,还不如置办些田地,每年也好有些收成。”总比买一大片宅地来得合算。 黎东摊摊手说:“小姐是个主意大的,决定了的事轻易动摇不得,我也没办法。以后日子怎么过,小姐肯定想过了,再不济还有我这个仆子在呢,总不会让小姐饿着的。” 不过置办田地的提议黎东倒是听进去了,想着下次跟小姐提一提,不为其他,就为了小姐比男人还要大的饭量。 他这绝不是在说小姐是饭桶。 黎东也是穷苦人家出身,否则就不会被卖身为奴了。正是有这些经历,所以知道庄户人家靠天吃饭,老天又不是年年能风调雨顺的,碰上粮食减产或是更严重的灾荒之年,手里有银子也不一定能买上粮食。 身为小姐的心腹,一定要时时为主子着想。置办一些田地,种出的粮食不仅可以自己吃,剩下的还可以储藏起来以备不测,不能只顾眼前的。 黎东的想法里正不知道,但他也晓得不好多劝,只得作罢。 那一圈的地都是无主的,因为位置太偏,除了荒废的老宅就是姜嬷嬷家,可没人愿意与姜嬷嬷作邻居,杨德庆与黎东商量了一下才各自去休息。 第二日一早,杨家外面就热闹起来,要不是担心吵着了杨娘子和孩子,这些人都进院子了。 杨大成挑了二十个青壮劳力,一起去了黎家老宅,先要将老房子推倒铲平,另外找了两户人家帮着做饭,对于杨大成的挑选,村里除了个别人家并没有太大的反对声。 村民都看得出这二十个壮男人都是吃苦耐劳型的,有杨家本家的,也有旁姓的,并没有特别照顾哪一户人家。 黎东这些事都丢给杨大成后,就去了姜嬷嬷家,他起得算早的了,岂料黎澄已在山脚下跑过了一圈,跟着跑步的黑子都趴在院子里直吐舌头。 倒是那里平时也没有人,不然跑步这事儿要被说道了。虽然黎澄本人并不在乎。 见黎东过来,黎澄去房里取了张纸丢给他。“需要改动的地方你看着办。”不是顶标准的建筑图,但想来应该能看得懂,她已经往简陋里画了,按照记忆里的四合院来的,一起丢过去的还有两张银票。 黎东忙不迭地接过,先看到银票愣了一下,这银票绝对不是他交给小姐的。联想到府里主院失窃事件,黎东心下一想,什么也没说就将银票收好,果然他的决定是正确的,府里那些人哪里是小姐的对手,在他看来,小姐不过是不愿意与那些人多计较。 黎东一边看图纸一边往外走,走到门口时忍不住往小姐窗下的位置看去,咦,那里果然有一株绿色的藤蔓,难道真是自己看走眼记性变差了?不由地用手敲敲脑壳,这可怎好,他还年轻,还想跟着小姐做出些名堂呢! 不过很快他的心思就被图纸吸引过去了,平面的图纸简单易懂,正因为看懂了他才被小姐的灵巧心思所吸引。这才发觉,小姐买下的这些地一点都不浪费,等整个房子建起来,按照布局中的将花草树木都种植起来,住在里面不要太舒畅。 黎东趁机说了置办田地的想法,黎澄听了缘由后赞赏地看了他一眼。果然放个人在身边跑腿是极为正确的决定,她挑的这个人也非常尽职,满意地点头说:“你看着办,看好了地需要多少银子你报上来。” “好的,小姐。”小姐的赞赏与满意的目光让黎东觉得干劲十足。 绕路去老宅看了一圈,杨大成带着壮汉连早饭都没吃就干起活来了。轰隆一声,旧的墙体就在众人齐力之下轰然倒塌了,大家伙慌忙躲避扬起的漫天灰尘。 “黎管事,早啊。” “黎管事,可吃过早饭了?” 朴实的男人们纷纷跟黎东打招呼,仍以为他是黎府的管事,黎东也笑着跟他们一一招呼。 杨大成捞起衣裳擦了把脸上的灰和汗,走了过来,说:“大师傅过一个时辰就会来的,是从别的村里请来的老师傅。”要是随便搭个土坯茅草房的话,他们这些乡里人家足够了,可要正经地建房就经验不足了,还需要老师傅指点。“黎东,你问过澄姐儿要造几间砖瓦房吗?” 黎东扬了扬手里的图纸说:“我刚从小姐那里拿来,是小姐昨晚上赶出来的,等师傅过来杨大哥你给他看看,有不解的地方等我回来再去问小姐。” 杨大成赶紧擦把手,心说到底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哪怕不受宠,可到底跟乡里人家不一样。瞧瞧!造个房子还弄了图纸出来。接过来瞄一眼就准备丢开留给待会来的师傅,他以为自己会看不懂的,可一眼之后眼睛却转不开了。 第39章 等着加餐 黎东知道为啥,笑着解释:“小姐想住得宽敞点,一次性弄好,省得以后再折腾了,杨大哥你跟其他人说一下,工期肯定要加长了,不过每天的工钱照旧,不会亏待了他们的,我得去找你爹再跑一趟,将边上的地买下来,原来订的砖瓦肯定也不够了,等老师傅过来杨大哥你帮我问问,估摸一个具体的数字,我也好跟烧砖的窑里把缺的补上。” “哎!哎!好的。”杨大成愣愣地应着,等到黎东打了招呼离开才反应过来,不由倒抽了口气,有其他的男人跑过来偷瞄了一眼,顿时哇哇叫起来,吸引了更多人好奇围观。 男人也有八卦心,何况这黎家早年也在村里住过,离开村里后就再没回来过,突然一个小辈的姐儿回来自然吸引了大家的目光,虽然状似不耐烦地听家里的姐儿娘子念叨,但实则耳朵也竖着听呢! 说什么的都有,说什么澄姐儿不要脸跟野男人私会被人撞破,什么澄姐儿性子阴沉古怪,不过这些话都是从黎家另一个下人嘴里说出来,见识过那人的作态后,多数人是半信半疑的。 有人亲眼见过这姐儿救了杨娘子和肚子里孩子的,问常郎中和产嬷嬷也没有被否认,这让很多人就更不相信王嬷嬷的话了。 “哇,圈这么多地得要花多少银子才能买下来啊!” “不说地了,就纸上画的这房子,也要花老不少的银子才能盖好。” “说的也是,地再加上盖房子,乖乖,这一两百两银子都打不住。” “就是,隔壁村的土财主家都没这么大的房子,图上这边画的池塘,这里呢?是要种树?” …… 看这些人没完没了的,杨大成脸一黑,将图纸一收,说:“赶紧干活去,黎管事说了,工期要加长,工钱不变。你们家里有事的趁早安排好,否则就要另外加人进来了,村里不少人巴望着呢!” “没事,家里都没事,干再长的时间也愿意。让黎管事安心,我们绝对不会偷懒的。” 开玩笑,别人家盖房子能给出一天十五文的工钱就算高的了,这里可是开出了一天二十文的工钱,还请了专门的人负责饭食,就是去镇上县里都找不到这么好的活。 现在哪有人嫌弃这房子盖得太大的,巴不得越大越好,他们才能有更多的工钱可拿。 吃了早饭的黎澄,叫上黑子出了院门往后山去,黑子欢快地在她身边绕来绕去,不时叫唤两声。 姜嬷嬷听到她的招呼声出来一看,人已经不见了,脸色黑沉,黑子又跟了去了。 走过去关院门的时候往西房间窗下看了一眼,那边种上的奇形怪状的植物让她每次见了都觉得不太对劲,可要具体说出是什么又说不上来,关了门回房时走过又瞄了一眼,心里仍是犯嘀咕。 姜嬷嬷不知道,黎澄这是因为将黑子带出去了,特地将小芽留下来看家护院,为此还付出了一些承诺才让小芽心甘情愿地留下。 姜嬷嬷回房后,窗下的奇怪植物抖了抖新生出的两根枝叶,似人一般地做出了拍胸口的动作,然后悄悄地拨出扎在土里的根系,往前挪了个位置重新扎下去,新位置正好位于早晨的阳光下。 小芽愉快地在风中摇摆,享受起阳光的照耀。就算是变异了,它还是植物,仍旧离不开阳光和大地的。 去后山必经黎家老宅,黎澄走过的时候杨大成正带着大家吃早饭,专门送来的掺了白面的杂粮馒头。 看到黎澄出现,杨大成放下手里的馒头走了过来,后面跟了个小尾巴。 杨三儿还没到去学堂的时间,居然也跑到这地头上来了,杨大成还没说上话他就先窜上来,愉快地跟黎澄打招呼。“澄姐姐,早。哇,澄姐姐,这是姜嬷嬷家的黑子!黑子居然肯跟你出来,黑子,快跟我玩儿。” 小孩天性让杨三儿看到黑子就把黎澄抛在一边了,扑过去要跟黑子玩耍,可黑子平时就不理睬这小子,要不是主人交待它早就一爪子挠过去了。 黑子一边冲着杨三儿叫唤一边跑得贼快,杨三儿在后面追得哇哇叫。 杨家老二杨文成就斯文多了,见到自家三弟的蠢样,忍不住抚额,走上来与黎澄点头微笑。 杨文成对救了娘和小四的黎澄非常感激,只是彼此的身份不好过于亲近,他将这份恩情记在心里,将来有机会定要回报。 杨大成呵斥道:“三儿,赶紧回去,否则你一个人挨夫子骂不要紧,可不要连累你二哥!” 杨三儿愤愤地瞪了冲他呲牙就是不肯和他亲近的黑子一眼,不甘不愿地回到大哥身边,苦着脸说:“大哥,我都可以帮家里干活了,不如就让我留在这里给澄姐姐一起盖房子!”昨天才被夫子打了手心,现在还疼着呢! 杨文成伸手拖着他往家里走,一边向这边挥手道别,一边嘲笑他三弟。“就你还想帮着盖房子?不帮倒忙就算好的了,老实跟我去学堂。” 杨三儿不死心地冲黎澄叫:“澄姐姐,我晚上找你玩儿啊!” 杨文成忍不住捂脸,他这三弟向来不喜欢跟村里姐儿们玩的,可这几天对黎澄特别感兴趣,也不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些什么,他感觉绝不是他想听到的。 杨大成不好意思地笑笑。“我三弟太顽皮了,澄姐儿别把他的话当真。”心说等他晚上从学堂回来,要逮着揍他屁股。 黎澄摆摆手说:“他还小,这个年纪就该这样的。”末世里,这样想哭就哭想笑就笑的纯真孩子全都消失不见了,有时就是不起眼的孩子让人更加防不慎防,杨三儿身上的活力让她看了也羡慕。 杨大成愣愣地摸着脑袋不知说什么好,黎澄瘦瘦弱弱的小娘子,看上去并不比他三弟大上多少,所以听到黎澄大人般的口气觉得非常违和。 黎澄也不管他心里是怎么想的,叫了黑子说:“杨大哥你们忙,我带黑子去山里转转。”黑子听到黎澄叫唤它高兴得直甩尾巴。 杨大成吃了一惊,黎澄一个瘦弱的姐儿居然敢独自跑进山里,冲已经和黑子快步走远的黎澄急叫道:“澄姐儿,山里危险,不要进山。” 黎澄已经跑远了,冲后面挥挥手说:“我不是第一次进山了,不用担心,中午带些野物给你们加餐。” “大成,真的让她一个小娘子进山?要不要找几个人跟上去?”旁边原本好奇打量黎澄的男人跑过来说。 “大成,就算不进深山,这个时节的山里也不是一个姐儿能进的,不如去找黎管事,找几个人陪着进去。”徐大柱担忧道。 杨大成一想也是,放下手里的事就往家跑,地头上的事交给其他人,也不用担心他们会偷懒。 第40章 一顿能吃四大碗的米饭 黎东还在里正家,见杨大成急匆匆地冲进来,抓着他就说黎澄进山了。 “什么?澄姐儿进山了?怎不拦着点?”里正也急了,站起来吼道。 反而黎东最为平静,见里正冲出去要去叫人,忙拦住。“别,里正,杨大哥,你们听我说。” “有什么话过会儿再说,晚了可不好。”里正哪里听得了。 “小姐没危险的!”黎东只好大声喊道,这才让一只脚已经跨出门槛的父子二人停下脚步,回头讶异地望向他,有些不明白黎东为何不担心他家小姐,又有些不明白他为什么说没有危险。 黎东上前几步向二人保证,“小姐跟普通人不一样,天生神力,就是我的力气都比不得小姐的,你们可别小瞧小姐生得瘦瘦弱弱的,一顿能吃四大碗的米饭。”他觉得小姐这还是克制的。 “什么碗?”里正不太相信,“小碗四碗饭?” 杨大成则惊讶于黎东所说的天生神力,怎么可能? 黎东也不想让小姐在别人眼中太过另类,可眼下不解释不行,看小姐毫无顾忌地当着那些人的面进山,根本就没有遮掩的意思,他只好跟着小姐收拾尾巴。 黎东用手比划了一下,说:“是大海碗,昨晚姜嬷嬷亲眼看到的,而且黑子是跟着的,昨天小姐就跟黑子进山了,回来时还带了两只兔子。” 父子两人互相望望,半晌说不出话来。一个瘦瘦弱弱的小娘子,天生神力?还能吃下四海碗的饭?还能进山打猎? 杨大成扯扯他爹的袖子低声说:“也许澄姐儿的确跟别人不一样,爹忘了澄姐儿救娘的事了?” 黎澄可不知道村里人对他的担心,或许知道了也不会太在意,依旧我行我素,她不可能为了无关人的眼光而改变自己的行为。 即使在这个没有丧尸和异兽的世界,个人实力依旧是她生存的根本,经历了末世的黎澄可不放心将自己的身家性命交托在旁人手中。 旁人担心她一个女子,可在末世哪里有男女之分?只有异能者和普通人的区别。普通人为了寻求异能者的保护,可以出卖所有。而异能者之间也是相互算计屠戮。 进了山里后,黑子那狗就只顾着扑鸟抓虫玩耍,头上顶着几根乱草,早晨未褪去的露水将它身上的毛发都打湿了,在黎澄眼里简直是蠢透了。 “黑子,快点跟上,再玩就把你一个扔下。”黎澄威胁道。 听到叫它,黑子停了下来向黎澄望过来,草丛里被它追着扑的蚱蜢跳到了它的脑袋上。看到黑子汪汪叫了一声,顶着只蚱蜢欢快地向她扑过来,黎澄抚额,她也被傻乎乎蠢狗传染了,居然威胁起它来了。 顶着一身湿漉漉的露水,黑子就把脑袋伸过来要蹭黎澄的腰,被黎澄嫌弃地一把推开:“一边去,可别把我的衣裳也给蹭湿了。” 黑子只当黎澄跟它玩耍呢,甩了甩尾巴浑身一抖。黎澄暗叫糟糕,想要逃开却来不及了,被这只蠢狗甩了一身的露水,气得骂道:“好啊你个黑子,看我怎么收拾你。” 黎澄作恶狠狠状向黑子扑去,黑子“汪汪”叫了两声轻松地躲了开去,一人一狗就在林子里你追我赶起来,不时传来黎澄的笑骂声和黑子的汪汪狗叫声,惊飞了一路隐藏在树头的鸟儿。 黎澄渐渐离了村民们踩出来的山路,越走越偏,不过有木系异能在,只要不是太过深入,并不用担心会迷路。 一人一狗走在林中,黑子很是尽责的警惕地走在黎澄身边。 不远处的草丛里发出窸窣的声响,黎澄叫了声:“黑子,那里!”黑子顿时如箭一般飞窜了过去,那草丛中窜出一只灰色的兔子,受了惊地拼命向更远处逃窜。 眼看野兔就要逃出黑子的捕猎范围,黎澄摇摇头,才训了两天还是不够,看来还得她帮一把。 手指动了动,眼看就要逃远的灰兔还没来得及对逃出生天松口气,身下的杂草突然诡异地疯长起来,缠绕上它的四肢,野兔挣扎着想要逃离,可刚挣脱开杂草又另有飞快生长起来的草叶,继续缠住它。 黑子汪汪大叫了两声扑倒野兔,犬牙扎进野兔的脖子,野兔后腿挣扎了两下就不动了。黑子叼起自己的猎物骄傲地向黎澄走去,像是大胜归来的将军似的。 虽然有自己出手相助,黎澄还是给了它奖励,给它送了点木能量,黑子舒服地眯起了眼睛享受起来。 木能量在黑子体内转了一圈,黎澄拍拍它的脑袋说:“待在这儿,不准跑远了。”说完自己攀上了一旁的树上,闭目专注地吸收起林中充沛的木能量,黑子老实地趴在树下,本能驱动它将体内的木能量吸收消化完毕。 不知过了多久,黎澄才睁开眼,浮出笑意,异能已经恢复到了一级顶端的实力,突破一级晋升到二级指日可待。如果她肯消耗空间里存放的晶核的化,突破不过是转眼的功夫。 然而她还是将这种诱惑给压制了下去,慢慢地吸收这里的木能量提升异能,也有助于调理这副身体。 在她睁开眼有动作时,树下趴着的黑子就灵敏地站了起来。 黎澄轻松地跳下树,张开手臂舒展筋骨,仿佛能听到体内发出一阵噼咧啪啦的声响,吐出一口浊气,觉得身体都轻快了许多。 看看太阳的位置,再从空间里取出一块机械手表,指针正指向十点钟的位置。空间自变成小世界后,时间流速与外面是一样的,原本担心放在空地上的物资会因为有了时间流速而变质,可后来发现它竟然可以划出一块单独的空间作为储藏空间,将时间流速降到最低,无需再担心储藏的问题。 收起手表,黎澄利用异能感应了一下方位,随即跳了起来:“黑子,我们该走了,抓几只兔子和野鸡,我答应了要给他们加餐的,再晚了可来不及了。” “汪汪……”黑子追了上来,发现黎澄在林间跳跃前进的速度竟然不比它慢,灵活性同样也不逊色,玩心大起追赶得更起劲了。 黎澄总能察觉到哪里有野物,没多长时间,就被她利用异能逮到了五只野兔和两只野鸡,还端了一窝野鸡蛋,心说今天自己也可以加餐了。看着手上提的野物不算少了,拍拍跟在身边的黑子,转身往回走。 第41章 嬷嬷泡的茶 杨大成虽然在黎东的劝说下不再带人进山找黎澄,可没有亲眼看到,心里仍是放不下。再如何大力,那也是个姐儿,真的就这么放心? 老宅这边帮工的汉子们也不太相信黎澄一个姐儿会天生神力,难道一个瘦弱的姐儿还能比他们的力气还大? 特别是徐大柱,总记着那日是他将黎澄主仆带进村子的。跟杨大成说要是中午没见人出来,哥几个就进山看一看,也耽搁不了多少功夫。 太阳渐渐升高,整个老宅已被推平,院前院后的杂草也被铲平,请来的老师傅拿着图纸神神叨叨的,不时在老宅四周走动查看地形,好决定动工的具体位置。 “汪汪……” 杨大成和徐大柱同时停下手,向后山的方向看去,是山里传来的狗叫声。 没一会儿,顶着一头乱草的黑子神气地跑了下来,嘴里叼了一只野兔,见它出现,杨大成等人稍松了口气。 这狗子灵着呢,如果澄姐儿有什么事儿,定不会一路玩耍。 有人就吹起了口哨:“哟,黑子够厉害的啊,这都能自己打猎抓兔子了,姜嬷嬷可有口福了。” “可不是,黑子可是狼狗,比一般的家狗有血性多了,抓只兔子还不是轻而易举的。” “咦?后面那人是澄姐儿!”徐大柱先大嗓门地叫起来。 杨大成也忙往前两步去瞧,就见一个身影慢悠悠地跟在黑子身后,与浑身粘着草的黑子比起来,她身上倒是十分整洁,半点看不出是进了山。 再走近些,众人不免都瞪大了眼睛,有些人手里搬的土块都掉到了地上,险些砸到自己的脚趾。 徐大柱使劲地眨了眨眼,还推了一把同样愣在一边的杨大成说:“大成子,没看错,澄姐儿手上拎的是什么?” “……好像是些野兔和野鸡。”杨大成都想使劲抽自己一巴掌,好让自己清醒一下到底有没有看错。一个瘦瘦弱弱的姐儿,能逮到这些野味? 直到黎澄走到他们这边,还有不少人瞠目结舌地盯着她和她手里的东西。因为回来路上又逮了两只野鸡,黎澄双手里的成果可够丰盛的,总共五只兔子和四只野鸡。 黎澄扬扬手里的野味,说:“杨大哥,这些可够加餐?黑子嘴里的那只它肯定舍不得给出来的,不够的话我再进去抓几只。”说完将野味扔在了地上。 杨大成赶紧摇脑袋:“不用了澄姐儿,够了,太够了。”看看地上的野味多数还是活着的,不敢置信地摸摸自己脑袋。“澄姐儿,这些真的都是你一个人抓的?” “是啊!抓这些小东西又不费事,要不是时间不够,要不再往里走走,还能逮到大一点的家伙。” 这话让这群人高马大的汉子狠狠抽了抽眼角。 又说了几句之后,黎澄丢下一群震惊得说不出话来的人就走了,地上的一堆野味提醒着在场的村人,方才并非是幻觉。 “乖乖!”徐大柱走过来拎起一只仍在挣扎的野鸡,明显是翅膀被折断了再把两只脚给捆上了,还是只活鸡呢!“澄姐儿怎么抓的野鸡啊?看她身上也没带什么工具。” 杨大成咂巴了两下嘴巴,干巴巴地找回自己的声音:“黎管事说澄姐儿是天生神力。” 另一个男人走过来说:“之前还不相信,一个瘦弱的姐儿能有多大力气,可现在我是真的相信了,不说天生神力,就普通姐儿也打不到这么些野味儿,至少不是凡人。”别说姐儿了,就他们这些汉子赤手空拳的能撞上一只兔子都能乐半天。 也有人面色古怪地说:“你们说……澄姐儿这么厉害……以后还有男人敢娶吗?” 杨大成俯下身拾野味的动作僵了一下,他还没说澄姐儿一顿能吃四海碗的饭,要是被人知道了,估计整个正洋村里是没人家敢娶澄姐儿,这样大的饭量谁家也养不起啊! 杨大成整了整面色,再起身时也没去了方才莫名其妙的尴尬。“好了,别凑在一起碎嘴了,赶紧干活去。我把这些东西送去给煮了,依澄姐儿说的中午加餐,你们要是偷懒可对不起澄姐儿一番辛苦了。” “哈哈,哪能偷懒啊!放心!这么好的东家要去哪里找。”这说的是大实话,饭管饱还有荤菜。而且凭着方才那一出,就算原先有轻视黎澄的心,此刻也收了起来。即便是姐儿,手里有能耐,那就值得佩服。 中午,黎澄收到一盆肉菜,送菜的姐儿一方面是因为这些野味都是黎澄送来的;二来也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姐儿,能猎来这么些野味,简直神了。 黎澄没有推辞就收了下来,招呼姜嬷嬷一起吃。至于黑子,黎澄也没夺它口中之食,那只它逮来的野兔,如今已经被吃了大半。 姜嬷嬷古怪地看了黑子两眼,难得评价了一句:“黑子训练得不错。” 以前就她一人,只能将黑子当普通看家狗一样养着,她一个姐儿也没办法经常带着黑子进山去耍。黑子虽然亲近黎澄,但也不是就忘了她这个主人的,如今黑子开了野性,那些姜家人更不敢跑到她这儿撒泼。 再看向黎澄的目光不自觉地柔和了一下,一个姐儿要独自生活有多艰难,没人比她更清楚了。她也瞧出来了,黎澄并非寻常的姐儿,身上的本事怕是不小。往后不说寻常汉子不敢娶,就是黎澄自己恐怕也难找一个能入眼的,这姐儿的终身大事可有得愁了。 吃好饭后,姜嬷嬷居然破天荒地给黎澄泡了杯茶,闻着茶香就能辨出不比黎东带来的茶叶差了。 黎澄不懂茶,但不代表喝不出好茶,何况茶也属于草本植物,不用喝也能分辨出其中的好坏。 黎澄好奇地看了看姜嬷嬷,这种茶买来要花不少银子的?之前几天她就从姜嬷嬷屋子里闻到同样的茶清香,可见她是个好茶的人,在这里的花费定不会少。 姜嬷嬷矜持地抿了口茶,那动作有种说不出的优雅,至少是黎澄做不出来的,而且她察觉出,姜嬷嬷似乎有些得意。 姜嬷嬷放下茶杯微抬下巴说:“这茶外面可买不到,因为它是从山里采来的,我自己炒制的,能喝到嬷嬷我炒制的茶是你的福气。” 黎澄有些诧异,面前的姜嬷嬷身上难得有了一丝活泼的感觉。她微微施礼,回道:“没想到嬷嬷的拿手绝活不是刺绣,而是炒茶,黎澄失敬了。” 第42章 乳果是个什么东西 黎澄心里奇怪起来,里正提过,姜嬷嬷其实是早年村里遭难时被姜家卖掉的,那时不过是个七八岁的孩子,真不知道姜嬷嬷在外面到底经历了些什么?明明有这种手艺,却甘心隐藏在小山村里一人独自过活。 姜嬷嬷脸上露出怀念之色,说:“这茶可不是最好的,我也就能在山的外围转转,找些普通的茶树采些茶叶,想当年……” 黎澄还等着她诉说当年的往事呢,可隔了好一会儿也不见姜嬷嬷继续,而是收敛了神色淡漠地瞥了黎澄一眼。“你既然能进山,碰到茶树就多采些茶叶回来,嬷嬷我就费些力气炒制出来。对了,小四生得不容易,胎里待的时间过长,身子骨比旁的初生婴儿弱上许多,山里面应该有乳果,看到了就采些回来。” 黎澄无语之极,心说难怪别人说她性格古怪,不担心自己进山会遭险,倒指派起来了。不过,这茶味道的确不错,以她身为木系异能者来判断,要不碰上了多采些回来? 不过……“乳果?是什么果实?刚出生的小孩能吃的?”按照那个时空,是有乳果这个东西的,只是产地却是在国外,又名瑞士圣果,产自瑞士阿尔卑斯山南部隆河谷。天然乳果含有酵素和植物雌激素,能迅速刺激乳、房组织发育。 难道在这个时空植物的产地还能有变化?或者说的不是我一个东西。 原主的记忆中,也是没有这个东西的。不过想来也是,原主被带离青宜镇去了安庆县后就被关在后院,了解外面的渠道只有院子里的丫鬟婆子。黎澄来了之后就连当朝的皇帝什么的,也是后来才从旁人口中知道的。 见黎澄不懂,姜嬷嬷皱了皱眉,但还是解释了一番。“乳果只在野外能够活,旁人移栽自个儿种都没有能成的,普通人家吃不起。即便偶尔在山里找到了也是拿出去卖了,也只有那些真正富贵的人家才会四处寻找,一直服用对小孩身体好,极少会夭折的。” 这么一解释黎澄对这里的乳果生了好奇心,似乎和那个时空的效果有点差异。若是这种东西真能增强新生儿的抵抗力少生病,对医疗条件不足的古代而言,真的是有大用。就说杨家的小四,要是没有她在出生当日以及后来输入的木能量,怕是能安稳的长大也是不易。 “好的,我会注意的。”出于专业方面的好奇心之外,黎澄想凭着自己的木系能量是不是可以把那个乳果量产,赚上一笔。 离开黎家的时候她虽然把赵淑云的私房全部拿了,还有黎文清送来的一千两。然而坐吃山空,还是需要有生钱的路子。 这也是她留着黎东的原因,一个经常跟在黎文清身边跑生意的管事,经营产业应是得心应手。 “嗯。”姜嬷嬷起身回房,让她与人说这么些话极不容易了,在将房门关上之前,破天荒地又多说了一句。“你自己进山也要小心些,别太逞能了。” 黎澄勾了勾嘴角,果然跟里正说的一样,嘴硬心软。 过了一会儿,盖房子的老师傅找来了,知道姜嬷嬷有午后小憩的习惯,黎澄跟老师傅去了老宅那边。 中午饱餐了一顿,帮工的人兴致都很高,纷纷跟黎澄打招呼。此时的黎澄在这群汉子已经不是寻常姐儿那般娇弱,更可能比他们还要能耐。 老师傅因为中午一顿吃得满嘴流油,对黎澄这个东家态度也很和蔼,边上带的小徒弟帮他点上了旱烟,抽了两口才说:“小东家这图画得不错,可对于我们常干这一行的人来说还有些不入门啊。” 黎澄也知道自己不是专业,微笑道:“是我随手画的,具体自是要以师傅的为准,如果有什么不合理的地方师傅尽管改正。” 小东家态度不错,老师傅很满意,在外盖房子就怕不懂行的人非要指手划脚,最后只能是帮倒忙,忙活了半天功夫全都白做了。这次本来不会接这边的活,可闲在家里又要带徒弟,再听说这里给工钱给得痛快,于是就接了这活,只是没想这庄户人家盖房子还正正经经地画了个图纸出来,极为稀罕。 “那就好,老头子原本还担心说多了小东家会不高兴的。”老师傅乐呵道:“这盖房子还要讲究个风水格局,小东家既然花了大价钱正经地盖房子,那咱也不能马马虎虎地将就了。” 黎澄讶异地看了老师傅一眼,没想到在乡间能人不少,也颇有兴致地听老师傅讲解起来。半个时辰后,黎澄原来的图纸上被改动了不少地方,一个小型庄园的构造完整的呈现。 修改过的图纸明显比黎澄之前的四合院的草图美观得多,这让黎澄对刚刚动工的庄园多了几分期待。 老师傅卷起图纸笑道:“等盖好种的花草树木都长起来后,我都想住进来了。” 可不是,有养鱼的池塘,有一片果树林,还有菜园子,就连牲口都有一块不小的放养的地方。可是要比镇上的院子都要来的舒服。 黎澄在另一个空间生活不过二十多年,后来的几年更是经历了末世。如今能够遇上安稳不用每时每刻都要为生死忧心的这里,自然是要把生活环境尽量打造的舒服怡人。 “等弄好后,江师傅有空过来玩。”黎澄邀请道。 “那说好了,老头我到时肯定得来,不为其他,也得看看你是不是能把那些花草树木给侍弄好。要是实在不行,老头我在外盖房也结识了几个这方面的能人,给你寻来瞅瞅。”老师傅期待道。 “好啊!”黎澄随口应道,心说要是自己都养不好还要去请人帮忙,简直是丢木系异能者的脸面。 杨山家。 这两口子脸上都挂着彩,听说黎家老宅那边已经开了工,并且中午都吃上了肉,可把他们气得胸口发堵。 上午杨山还去黎家老宅转了一圈,想再找杨大成说说,好歹他也是杨大成的本家堂兄,再说黎家的下人还在他家被侍候着呢,这黎家怎能一点面子都不给。 只是被他不幸言中,杨大成当真没给面子。 气得杨山在回家的路上骂骂咧咧,那些话早被村里人听得耳朵都起茧了,无非是说老杨家不仗义不顾亲戚情分,自己吃肉自家人连口汤都没得喝,要不是有老杨家出力,他杨德庆怎可能坐上里正的位置。 听到别屋里传来的呻吟声,杨山气得骂道:“看看你招回来的都什么人,忙没帮上不说,还将自己当成精贵的主子得要人成天侍候着。现在可好,就赖在咱家了,你起来,赶紧地给老子把人哄走!真当家里的粮食都是天上掉下来的?” 杨山家的浑身骨头都痛,不过被自家男人揍了一顿老实了不少,一边往外走一边嘀咕:“我一人能把人招进来?当家的当初不也高兴着呢吗?” 谁能想到黎家小娘子跟那黎管事做事会这么狠毒,不仅没半点情分,还将人鞭打了一顿。看到躺在屋里的王嬷嬷时她也吓了一跳,暗说幸好自己没凑过去,否则自己不得一起挨打。 第43章 要回去告状 从厨房里端来一碗稀得可以看到碗底米汤,不但没了之前的笑脸,还拉长了脸阴阳怪气地说:“王嬷嬷,你真的是你家夫人的心腹吗?你可别骗我老实人啊,老实人被欺负得狠了也会咬人的。你看看黎管事的态度,让我跟当家的怎么相信你?当家的可是说了没办法再侍候你了。” 王嬷嬷挣扎着爬起来,一动就疼得厉害,看到床头那碗米汤脸色阴沉得能凝出水滴。她暗骂杨山一家穷鬼一点没眼力劲,活该一辈子在穷山沟里刨土,下辈子都甭想发财,做白日梦去。 她没想到一遭失势,连这些她平日里瞧不起的乡下坯子都敢欺到她头上,只想从自己身上挖好处,却什么都不敢做。 之前撺掇着这家人去老宅闹,闹得让他们房子盖不下去,那里再破也还是黎府的宅子,趁黎东不在,她还不信压制不住一个小贱种。结果这家人跑去了却灰溜溜地跑回来了,把她气得肝疼,自己没本事胆小怕事,一转身还怪罪她头上。 王嬷嬷还不知道,黎澄早把那片地的地契拿到手了,怎可能让这些东西还留在别人手里任人拿捏。 王嬷嬷饿得厉害,只好喝了那米汤,把嘴一抹,阴阴笑道:“让他们盖去,盖到最后我要看看他们能不能住进去。你放心,等身体好了,我马上回黎府去,让夫人把地和房给收回来。” “你老不会又骗我们?再说了就算收回头,我们又能得什么好处?你知道你家大小姐一天开出了多少工钱吗?二十文!还有馒头有肉吃,等到收回房子那黄花菜都要凉了。”杨山家的没好气地说。 想到一天给出去的工钱王嬷嬷也心疼,在她看来,那些完全是自己的银钱,现在却被人给扔出去,简直就是挖她的心肝。狠狠心从手腕上褪下一个银镯子,摆到床头,杨山家的眼睛顿时亮了,恨不得扑上去,脸上又露出了讨好的笑容。 老东西,好东西居然都藏在身上一点不露。 王嬷嬷把银镯子往杨山家的方向推了推,垂着眼皮子说:“拜托杨山家的帮我去镇上当了,再帮我雇辆回安庆县的车,剩下的就算是辛苦钱了。” “哈哈。”杨山家的一把把银镯子抢在手里,脸上笑得像朵花一样,什么话都好说。“王嬷嬷果然是实在人,哪里像那黎管事不通人情,要我是主子也得看重王嬷嬷这样的,王嬷嬷就放心,我这就让当家的去镇上一趟。”说完转身就跑了出去。 王嬷嬷狠啐了一口,真是大言不惭,就这穷坯子还想当主子,下辈子也没有出头的机会,然而想到出手的银镯子她的心里又在滴血。出来得匆忙,她就剩身上的首饰,原本以为黎管事把人送来后,银钱会交到自己手里,到时不差没钱使。万没想到黎管事根本不把夫人放在眼里,看她回府里后不狠狠去告他一状,不让黎东脱层皮她就不姓王了! 下晌黎东和里正一起回村的时候,碰巧遇到了同样回村的杨山。 黎东和里正所乘的牛车前套的牛,一看就是四肢有力刚成年的壮牛,被侍候得油光水滑的,杨山居然也坐在一辆牛车上,可不仅车板上传来一股不好的味道,那头牛明显也是头老牛,不仅瘦,身上也不知多少时间没收拾过了,黑抹抹的一层污垢。 杨山看到里正时起初还炫耀地口叫大伯,可再看到对比强烈的两头牛那腰板就弯了下去。 黎东嘴角弯了弯,短短时间他差不多把村里人的性子都摸清楚了。杨山跟他的娘子绝配,好吃懒做不说,还贪得无厌。他家娘子更是生了张碎嘴,才多少功夫,就在村里将小姐的事情给添油加醋地传扬开了,仿佛他亲眼见过那些场面似的。 里正看到杨山就板起了面孔:“这是你雇的牛车?你现在有闲钱雇牛车了?” 对这个本家侄子,里正也是由起初的帮扶到最后的反感厌恶。原先觉得到底是杨家人,能拉一把就搭把手,好歹他双亲过世时跟族里托付过,让本家长辈多看顾些他们的小子。 成亲之前只觉得他稍微懒了些,但嘴甜能哄人开心,日子还能过得去,可成亲之后就开始变本加厉了,简直到了人见人憎的地步。 一旦被两口子缠上,简直就像是吸血虫一样甩都甩不掉,直到大成的亲事差点被这两口子搅合了,里正才在村里宣布,今后再不管他杨山的事,这两口子甭再上他杨德庆的家门,他家不稀罕这门亲戚。 杨山心里也恨里正的不留情面,一点不顾亲戚情分把脸面撕破,可闹了一场后见到里正心里也有些怕了。没想到一向老好人模样的大伯发起火来会那么吓人,那次他简直怀疑,没人阻拦的话这个大伯真能拿把刀把他砍了,而村里也没人站在他这边。 所以尽管心里埋怨暗恨,面上却不敢顶呛,缩了缩脖子说:“哪能啊,这是给黎家的王嬷嬷雇的,他说要回黎府去。” 说着还往黎东那里瞄了几眼,心说怕了,等王嬷嬷回府里将黎东给告了,有这黎东的好果子吃? 他心里还是期盼着王嬷嬷能一逞威风的,他也好跟在后面也能沾点便宜。 黎东忍不住嗤嗤笑了几声,鞭子一甩,扬声叫道:“里正坐好了,咱早点赶回去。”牛撒开蹄子加快了速度,很快超过了杨山那头老牛,让杨山吃了一鼻子灰。 里正还在后面嘀咕道:“怎雇车也不雇个好一点的。” “哈哈,里正我敢说,你那侄子是挑最便宜的车雇的,省下的钱自然就落进他们自己的兜里了。希望王嬷嬷能挺住,这一路走好。”黎东愉快笑道。 里正脸一黑,想到侄子两口子的性子,还真是可能的事,有这种侄子简直就是丢他的老脸。 算了,哪家还没个糟心的亲戚,再说让他们自己窝里折腾去,也没什么不好的,这样一想他心里也畅快了些,跟着黎东一起笑出声。 第44章 那钱呢? 后面的杨山听不到前面两人说了什么,只听到他们的笑声,肚子里窝着火,骂道:“啊呸!不过是个侍候人的下人,嘚瑟个什么劲,咱虽是庄户人家但好歹也是自由身,怎么着也比个侍候人的东西有脸面!” 赶车的老头缩着脑袋弯着腰,啥也没说。 但心里却是安安嘀咕:这人的话说的那个酸气,侍候人的脸面,还得看侍候的是什么人,不是有句老话说,宰相门前七品官么。 黎东回去后将新办好的地契交给黎澄,然后将村口遇到的事说了一下。 一共圈了十几亩的地,将通向后山的路都囊括了进去。从此,村里人想要进山就不能从西边这进去了,黎澄相当于把住这道门。不过正洋村三面环山,往西边的人本来就少,这样也不会让村里人太过在意。 黎澄听了黎东的话,兴致颇好地开口:“王嬷嬷?她还没死那想要折腾的心?由着她去,让她回去看看她主子的情况也好死心。” 黎澄完全将王嬷嬷这个人抛在脑后了,自己的事情还忙不过来,谁还去关注无关紧要的人物,而且看黎东一副邀功的模样就知道没少折腾王嬷嬷。 黎东的面色古怪了一下,想到夫人的脸……夫人的脸怕也是和小姐有关了。 王嬷嬷一去不回也就罢了,如果还要跑回来找小姐麻烦,那解雇怕不会挨一顿鞭子就能了事。 而在村里听到过去黎家的一些事后,黎东对老爷的认识更深。夫人容貌被毁,往后的日子绝没以前好过,黎府的后院怕是也要热闹起来了。 “小姐。”黎东说起杨山那牛车。“那杨山也够吝啬的,我看那雇来的牛车应该是送泔水之类的肮渍之物,也不知道王嬷嬷会不会坐。” 黎澄斜睨了一眼这人眼中的幸灾乐祸之色,挥手赶人:“忙你的事去!” “哎,小的这就去忙了。”黎东乐颠颠地跑了出去,离开了黎府他的性子也变了,原来不仅是主子那里要小心翼翼,还要提防与自己一般身为下人的人。这让黎东不得不让全副武装起来,小心又谨慎,唯恐被人抓着把柄拉扯下去。 别人夸他一句黎管事成熟稳得,谁知道这背后付出了多少心力。如今脱离了黎府,他像是脱去了一层自己背负上的厚厚外壳,原本压抑着的性子又冒出了头,现在就连走路都恨不得蹦跶几下。 黎东去了老宅看杨大成以及江师傅,将圈起来的地再核对一下,如今地契到手,他们便可以大胆地动工了。其他人原先还不知,只以为是在老宅的基础上再翻建,扩建的余地也有限,可万没料到圈了这么大一块地,乖乖,这得要花多少银子啊! 不过很快又高兴起来,这意味他们能挣到的工钱也更多,羡慕之余干劲也十足。 这天晚上,正洋村热闹得很,往常这个时间点多数人家都熄灯睡觉了,可今天仍有不少人留在外面一惊一乍地说着什么。 首先黎澄并不似王嬷嬷在村里宣扬的那样被黎家放弃的,圈了十几亩的地盖房子,足够让村里人议论上好长时间了。 其次是黎澄不仅能救人还能上山打猎,比村里经验最丰富的老猎人还厉害,据亲眼看到黎澄进山出山的人回来说,她就像逛自家的后院那般自在,又听说黎管事亲口承认了,他家的小姐是天生神力。 有羡慕妒忌的,这一天进山能打下多少猎物挣多少银钱啊,也有担忧和说酸话的,这样力气大的姐儿,又到处胡跑,有男人敢娶吗? 可马上就有人出来说反话了,黎澄的大庄子盖好之后,只要她放出话来,上门求亲的人肯定能把门槛给踏破了,谁不知道娶了黎澄就等于得了十几亩地的大庄子?再说后面还有黎府,谁家不想把这么个金姐儿捧回去。 力气大怕啥?娶回去一辈子都不愁吃喝了,就怕这城里来的瞧不上乡下的男人。 第三件事就是杨山家门口发生的热闹了,谁不知道杨山家的自从把黎家的王嬷嬷领回去后,成天在村里吹嘘他们家靠上了富贵人家马上要发达了。 只要王嬷嬷递几句话,他一家子以后就要去城里享福去了,杨山家的在外人面前是一副恨不得把王嬷嬷供起来的嘴脸,可今日居然和家门口就和王嬷嬷吵上了,过去看热闹的村民看到那辆臭不可闻的老牛车,一个个都笑得直不起腰。 他们哪里看不明白的,肯定是王嬷嬷给钱让杨山家雇车去了,结果这一家子老毛病又犯了,又抠又贪,挑了最省钱的车雇,剩下的银钱就进了自己兜里,进了他们兜里的银子再想往外掏?天打雷劈都没有可能,于是王嬷嬷就跟杨山家的在门口打了起来。 这杨山家热闹可真够多的,昨天还是两口子自己打架,今天就跟外人打上了,境况比昨天还惨烈。等战斗结束时,两人脸上脖子里都增添了好几道指甲挠出来的血痕,地上掉了一大把头发。 最后王嬷嬷还是不甘不愿地爬上了牛车,上面铺了不少干草,骂骂咧咧地离开了正洋村。 黎东知道这事后笑了笑,任谁看着都淡定得很,哪知他心里乐翻天了,他跟小姐绝对站在一条线上的,这老货越凄惨他会越开心。 王嬷嬷还指望着得了夫人撑腰后重新耀武扬威地回正洋村,可在黎东看来却没有这一天了。甚至暗搓搓地想,如果不是要忙小姐的事儿,他还真想过段时间去回安庆县看望一下这老货,看她能有个什么结果。 杨山家的把王嬷嬷这尊菩萨终于送走了,松了口气。不过很快呲牙咧嘴起来,伤上加伤,稍一动作便扯到了伤口,骂道:“这个老东西,侍候了她那么些日子居然一点情面都不留,难怪黎管事和黎家大小姐都看不上这么个老东西,这几天白侍候他了,呸!当家的,那银镯子当了多少银子?快拿出来我看看。” 一双肿起来的眼睛火热地盯着杨山。 第45章 得自己扫盲 杨山如她所愿从怀里取出钱袋,在他娘子要抢之前赶紧将里面的银子都倒出来。 杨山家的喜滋滋地数银子,那个银镯上手一掂就知道是实心的,份量可不轻,瞧着银子也是上等好银子,起码能换个三四两散碎银两,付了雇车的钱,至少也能剩下三两多。 数着数着杨山家的脸就沉了下来,面前的碎银与她想象中的差了足有一两:“银子都在这儿?” 杨山翘着二郎腿嘴里叼了根草,晃晃悠悠地说:“当然都在这儿了,哦!对了,在镇上碰到老赵家的人,顺便请了他吃了顿酒,他已经答应了,帮我弄进他家的铺子里,” 说着眼睛亮了起来,腿也放下来了,想要凑近他娘子,可看到那张不是青了肿了就是一道道血痕的脸,再没有那心思了。“你说当初那姓于的一家人得有多笨啊!现在那么大一个铺子可都落进赵家人手里了,当初那赵家可是远不如咱家的,可现在在镇上耀武扬威的,甭提多威风了。” 杨山羡慕得很,他怎就没这么好的运气碰上一个傻子,那么多家财都便宜了姓黎的老小子,看看如今黎家都富贵成什么样了,就算那说是被赶回来的黎澄也不差,回到村里都盖起大房子来了。 杨山家的表情立即放缓了,一脸惊喜道:“当真?真的能弄进铺子里?那可是卖上好绸缎的。” 杨山白了他一眼:“就你见识少,以后我在外面做事你少过问,把家里收拾好就行了。” 这时杨山说什么他娘子都忙不迭地应下来,捧着银子脑子里已经浮现出杨山带回更多银子的场面。 她忙把银子收好锁起来,跑去厨房烧水去,要把当家的侍候好了。 杨山又得意地晃起腿来,嘴里哼着不知哪里听来的调子,想起赵家铺子管事说的话,巴着一个没什么本事的下人,还不如贴上赵家来得好。一个还不知是不是心腹的下人,哪里有自家的亲戚来得更亲近可靠。 至于那个不给他脸面的黎管事,哼!到时撺掇了赵家人把他转手卖了,看他有什么好得意的。 杨山想起镇上碰到的小寡妇,那柔软的腰肢,比自家的娘子有味道多了。也许下次就能把她弄上床这样那样了,只是一想到能把那小寡妇压在身下,杨山就浑身冒邪火,可抬头一看到端着水盆进屋的自家娘子那张惨不忍睹的脸,什么火气都消下去了,心里越发不耐起来。 “我跟赵家的事,不准你在村里传出一个字,听见了吗?” “为啥?”杨山家的可不知道当家的心思,只是有些不服气。 杨山就知道自己这话说到点儿上了,不然明日一早就能传遍整个村子,他不耐地说:“我自有我的道理,你要是多说一句,赵家人可饶不了你。你要是有时间也学学别人家的规矩,不要有事没事的就到处囔囔,连我的名声都被你带坏了。” 要不是娶了这个娘子,他又何至于跟里正大伯把关系搞僵,不过想到事成后的情形,他的心情又变好不少。 杨山家的不服气地嘟囔了几句,不过到底没敢顶着干。她知道自家男人心里拿定了主意是要干大事的,这样一想心里的怨气就消了,变得高兴起来,这次靠当家的他们家也能过上好日子,暂时忍耐一段时间也罢。 如今村里最偏僻的西面变成了最热闹的地方,圈好地后,杨大成按黎东的要求又雇了十个村民加入进来,热火朝天地投入了庄子的建设。现在这里也成了村里孩子们最爱去的地方,杨三儿得了空就带着一溜串的尾巴到工地上,说是来帮忙的,最后被忍无可忍的杨大成给赶到一边去了。 帮忙?帮倒忙添乱还差不多,都是孩子,他们还担心一不小心磕着碰着或被砖头砸到,可如何是好。 黎东也跟着忙个不停,有时还要外出去采购黎澄要求的果树。他惦记着买地的事,在里正的张罗下,买下了隔壁村里的十亩良田,自己村里并没声张,雇了几个短工就把这十亩地翻了一遍,全部种上了冬麦。 从银子到手的第一天起,他就将一项项支出都清楚地记在了账上,隔一阵子就捧着账本给黎澄验看。黎澄翻了几下就有点不耐烦,这是什么人都适合看这个东西。 不过黎东把这看成是小姐对他的信任,做得越发用心了。 黎澄也不想真当一个文盲,就让黎东出去采购的时候带几本书回来。虽然这是另一个空间,朝代更替也不同于自己来的地方,可诡异的是有些东西两个时空却都相同。比如一模一样的文字,又比如三字经,百家姓等这样的启蒙本。而这些刚好能让黎澄学习一下繁体字。 同时,黎澄也让黎东买一些关于风土人情及历史传记的书,毕竟原身留给她的记忆就没有离开过黎家,对外面所知甚少。 村民们渐渐习惯黎澄这个异于常人的姐儿,经常带着狗往山里跑。那些盖房子的工人时不时的还能从黎澄手里得一些野味,对黎澄这种不符合传统姐儿的行为也都不会多说什么。 起初,月子中的杨娘子听了都吓一跳,非要当家的把黎澄找过来,如果不是身体不允许,在听到的第一时间就要找上姜嬷嬷家门,无论如何都要劝着黎澄不要胡闹。 山里那么危险,以往不少经验丰富的老猎人都在里面吃过亏,而正洋村每隔数年都要花一笔银子请村里和附近的猎人,进山清理一些大家伙,免得它们冲下山祸害田里的作物和村民。 黎澄一个姐儿独自跑进跑出的,万一有危险可怎么是好? 黎澄听里正说明来意后哭笑不得,不得不跟着他去见了杨娘子。为了说服杨娘子,还特地展示了一番自己的力气和为了应付旁人准备的,在山里根本用不着的弓箭。 围观的里正和杨大成见了后也说村里的老猎手都没她这么深的功力,杨娘子这才稍安了心。后来姜嬷嬷又过来劝了一趟,总算把她说服。 第46章 独自进山 对于这段插曲黎澄非但没有感到不耐烦,反而心里生起一股暖意,这种被人关心的滋味,多少年没有感受过了。也因此,对于自己浪费一颗晶核救下这一大一小更是半点后悔都没有了。 这日,黎澄和平常一样的打扮走出了房门,迎面碰上同样出门的姜嬷嬷。 “嬷嬷,这次进山我要往里走一走,估计一两天的功夫是要的。顺便找找有没有嬷嬷说的乳果,黑子就留家里了。” 然而找乳果也不过是顺带,黎澄此行最重要的还是为了进一步提升自己的能力。她如今已经顺利地晋升到二级,想要再接再厉更进一层。 姜嬷嬷听黎澄说需要一两天的时间才回来,眉头微不可见的蹙了一下,只听她说:“黑子的伙食怎么办?它这阵子可被你顿顿肉养着嘴都养叼了,我现在可伺候不起它。” 黑子甩着尾巴走进来,先蹭了蹭黎澄的腰,然后才轮到它的主人。 看到黑子的大脑袋凑过来,姜嬷嬷就没好气地一把推开它,可也不得不承认,黑子这阵子被养得油光水滑的,壮实彪悍了不少。因为捕猎得多了,比着过去也多了野性,村里大人小孩见了都怕。 黑子没意识到主人的嫌弃,又小跑到黎澄身边摇头摆甩,往常这个时间,黎澄就会带它进山里玩耍。这狗子大概是觉得山里比村里有趣多了,一到时间就自动自发地跑到黎澄身边等着出发。 可今天黎澄并没有打算带着它,她拍了拍黑子的大脑袋。“这次不能带你进山了,你得留下来好好看家,我会从山里给你带好吃的回来。这两天……就将就着吃点,要不我跟黎东说声,让他多买点肉回来,做个肉拌饭给黑子吃。” 黎澄摸摸鼻子,后对姜嬷嬷说。 上辈子村里养狗的人家貌似就说过,狗宠不得,不能给它吃得太好,否则就要惯出毛病来了,宁愿饿着都不肯吃差的。 要是村里人知道黎澄现在是怎么养狗的,怕是要说道说道了,他们这样的普通庄户人家一年到头都难得在饭桌上见到一点荤腥。 相处一阵子姜嬷嬷岂会没有发觉,黎澄对黑子的底线比人可低得多,反倒与人相处,看着没有脾气好接近,谁见了都笑笑,可没几个是能让她真心笑的,怕也只有青姐儿和刚生下来的小四与她多几分感情。 “行了,知道了,你自己早去早回。免得清姐儿时间长了不见你,又要操心,她那个身体可经不住。”姜嬷嬷装作不耐烦地挥手赶人。 黎澄拍拍黑子的脑袋转身要往外走,黑子仿佛感受到黎澄不带它进山了,居然张嘴就咬住了她衣摆,被拽住的黎澄回头见了哭笑不得,还是姜嬷嬷在后面呵斥:“黑子,回来!今天哪儿也不准去,老实待在院子里,这心都玩野了!” 黑子不舍地松口,仍在后面汪汪叫唤着,希望黎澄能心软回头叫上它,可黎澄只是举起手朝后挥了挥。 姜嬷嬷眼神有些复杂地看着她的身影消失的方向,成天往山里跑不着家。而这些日子她却亲眼看着这个姐儿面色一天天地好起来,与初来时几乎换了个样,要不是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发生的,她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肤色变得越来越白皙,原本因肤色黯淡而略显模糊的五官也逐渐变得分明鲜活起来,人长了些肉不再风吹就倒似的,整个人就像脱胎换骨一样。尤其是一双眼睛,黑亮却又深不见底,当其染上笑意时,微微上翘的眼角像把小钩子一样,就连姜嬷嬷见多了世面的偶尔也会被吸引了心神,而当其平抑时却又无端地透出一股锋利,能压抑得人喘不过气来。 饶是姜嬷嬷见过许多人,可不免有些担心,这样的姐儿出现在正洋村,也不知是好是坏。 黑子还不死心地冲着外面叫唤,姜嬷嬷狠狠喝了一声才让它闭嘴,黑子耷拉着脑袋趴在地上,垂头丧气的,姜嬷嬷看得又好气又好笑。 转身将院门关上,也不理睬这条蠢狗,在提脚迈进客堂间时动作停了一下,习惯性地往西边窗口下看去,这一看就愣住了。 自从黎澄住进来后,窗口下就多了一株奇形怪状的植物,那碧绿的颜色让她每次看了都觉得诡异得很,所以才每次走过时习惯地往这边瞧一瞧。可今天却不见了。 诧异之下的姜嬷嬷往西窗口走去,地面上留下了十几个洞眼,有接近墙根位置的,有离墙根有段距离的,就一个一根茎再长了两片叶子的诡异植株,会有这么些根系? 怎会不见了的?澄姐儿拔掉了?好好的拔掉了做什么? 想不通的姜嬷嬷只好转身回房,中途忍不住又往后看了看,总觉得古怪得很。 村里人说她个性古怪,要她说,最古怪的怕是黎澄这个姐儿了,着实让人看不透。 干活的人看到黎澄又往后山去,也习以为常,只是这次不知道为何黑子被留了下来,方才那不甘心的叫声他们都听的真真的。 黎澄走前把黎东叫来,交代了几句。黎东虽担心小姐一人在山里过夜不安全,可也只能不放心地叮嘱了几句才看着黎澄转身进山。 小姐决定的事儿,他还真拦不住。 山林里,一条绿蛇一般的东西闪电般地窜向草丛里逃窜的兔子,眨眼的功夫,那兔子就只剩下一层皮包着骨头了。 黎澄走过去,俯身让那绿蛇攀爬上她的胳膊,这绿蛇可不就是在姜嬷嬷家消失不见的奇怪植株,也是黎澄的植宠小芽。 小芽抖着两片叶子摇摆不停,仿佛不满意这个血食。 它好不容易才跟着主人出来,总不能只吃这些没什么能量连点心都算不上的东西,小芽大胆地蹭上黎澄的脸颊进行抗议。 “好了,这里可不是我们待过的末世。想要吸食饱含能量的异兽可没办法做到,等到了再深些的林子里,会有一些大家伙,它们的血肉对你总会有些作用的。”黎澄伸手将小芽扯了下来,安慰道。 即便是小芽,黎澄也是不太喜欢太过亲密的行为,尤其是触碰头和脖颈这样的要害部位。 小芽闻言,有气无力地挂在黎澄的手臂上。 黎澄忍不住笑出声,脚下轻点,身姿轻盈地往更深处前进,转眼就消失在这一片林子里。 第47章 一个小东西凑上来 到了正午时分,太阳当空,黎澄跳到一旁的树上坐下来,擦了擦额头的汗。这里已是极少有人进来的地方了,没有黑子拖后腿,她行进的速度比以往更快,已经进入山的深处。 感应附近并无窥视者后,隐在枝叶里的黎澄一把扯起无精打采的小芽,闪身进了空间。 如今的空间,已经有了不小的变化。 早先黎澄将大部分种子都在黑土地上种了下去,尤其是只存在于末世的变异的种子。这些种子在空间内依靠黎澄能量的不断增长,生长的也十分迅速。 刚刚闪身进来的一瞬间,一些刚发芽的异植还在互相争夺地盘和营养,察觉到有人进来时瞬间变为寻常植物一般安静异常。 看到这么活泼的异植新芽,黎澄忍不住轻笑小芽见到同类兴奋地从她身上滑下去。 小芽本身等级高,加上并非初生形态,所以这些新芽见它过来纷纷慌乱地避让,如果它们能发出声音,肯定是一片惊恐的尖叫和哭喊。 而黎澄走过的地方,新芽都悄悄探出头试探地碰触她的脚和脚腕。它们感觉得出,黎澄身上有它们所需要的木能量,见黎澄没有拒绝它们的碰触,胆子大了起来,由轻轻碰触变成了缠绕。 不过小芽可不客气,一见同类居然想要碰它的主子,一下窜了过来,靠近黎澄的新芽顿时咻地一下全部缩了回去。有的还钻进了地里将自己埋起来,颇有“你看不见我”之态。 小芽缠着黎澄撒娇卖乖了一番,黎澄才在意念中答应它,绝不会让其他的异植成为新的植宠的。 小芽的地位和其他异植怎可能是一样的,它是陪着自己在末世中生存与战斗,并且一起来到这异世界的独一无二的存在,任何人和物都取代不了它在黎澄心目中的地位。 得到承诺的小芽又嘚瑟起来,钻进地里去吓唬这些新生的异植。黎澄由得它去玩耍,跟在后面给这些异植输送木能量,她还没到舍不得浪费木能量的地步。 异能想要增长,除了不断吸收外界的木能量进行量的积累外,还有一个方法,那就是不断地消耗再恢复,黎澄便把这些木能量全部用来培养异植,既是锻炼自己又能让这些异植更快生长。 看看还空出的一大片土地,黎澄想到进山来的另一个目的,除了寻找乳果树外,还想找些年份好的药材和野生茶树,虽说如今不愁吃穿,可空间里的土地空着也是浪费。如果在末世之时,她也拥有这样一个小世界,根本不会为了吃喝发愁。 午后,黎澄出了空间,在森林里一边吸收林里充沛的能量,一边感应四周的植物情况,充满在这个时空来说十分优质的木能量的参天大树,在这临近秋末依旧不见减弱;还有地面上的木能量已经流失却将微弱的生机顽强地留在土里根系中的枯草,只等来年春季焕发出更强的生机。 草丛中,偶尔会出现生机较强的植物,遇见那感应比较强烈的,黎澄会停下来仔细查看。通常这样的植株会有一些特殊效用,比如能入药的药草,黎澄凭着专业知识和异能感应将能够使用的全部移栽到空间内。 这段时间都没下过雨,黎澄有些遗憾,否则这山林里肯定能采到山菌木耳,末世里这些菌类都发生了异变,再也不能入口。有的看着不起眼,可稍有不慎,也能被变异的菌类孢子吞噬。想到亲眼看到的一个同伴被通过呼吸钻进他身体内的菌丝生生吸成人干的情景,就不寒而栗。 望了望天,想着这两天最好还是别下雨了,等她出了山再说。 越往深处,一路撞见的猎物也不再是山鸡野兔这些小型动物了,小芽虽然也瞧不上其他猎物,可想比山鸡野兔来说,也已经是不错了。黎澄偶尔也会分解一两只猎物丢进空间里喂养还在幼态的异植。 找了个准备过夜的山洞,黎澄架起了火堆,从空间里取出一口不锈钢的锅,将之前打的的半只狍子剁成块焯了去掉血水,再洗净一根山药去了皮也切成块丢进锅里一起煮。没一会儿锅里的汤就沸腾起来,黎澄撤去柴改小火慢慢炖,有小芽替他警戒,他从空间里掏出一本书,一边就着火光看书一边等晚饭。 一人独自在这漆黑一片的深山中,黎澄非但没有一点不习惯,反而自在得很。 只是偶尔会冒出一个念头,这辈子真要孤独终老? 末世中也有那坚守感情相依为命的,但在末世中更多的还是背叛。抬头望向星光闪烁的星空,在末世被迫接受孤独,来到这里虽然也接受了他人的善意,可黎澄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够接受与人永远相伴。 锅里散发出来的香味越来越浓,黎澄也饿了。她甩了甩头,如今已经离开末世,把这辈子的日子过好才是,其他也许可以顺其自然。 用勺子搅了搅锅里的肉汤,已经煮得发白了,黎澄从空间里取出碗和盐,放了少许的盐进锅里,这锅汤无需再添加其他什么调料。 尝了口汤,好鲜美,黎澄马上舀了几块肉和山药放碗里,迫不及待地抄起筷子吃起来。 吃了一碗肉和炖得入口即化的山药再喝了一碗汤后,黎澄的速度才慢下来,一边嚼了块肉一边呼唤小芽回来。 火光中,绿光一闪,小芽就回到了黎澄身边,爬上了她的膝盖。 没一会儿,草丛中发出轻微的窸窣声,一道白色在向火堆悄悄接近,偶尔会停下似在张望情况,可终究被这诱人的香味吸引,大着胆子继续前进。 在小东西到达警戒范围时,黎澄也感应到了,那是一个对她来说并无威胁的小生命体,身上的能量弱得可以,不用她和小芽出手,估计在这山林里也活不了几日。等到这白色的小东西进入她眼帘时,黎澄明白了它为什么这么弱的原因。 原来是一只得了白化症的小东西,这种动物虽然被人类喜爱,可在处处危险的山林中却是最要不得的。 山林中每一种能够生存下去的物种都有其天然的保护色,可一只白得醒目的小东西不仅容易招来天敌还会曝露群体的位置,所以这只小东西一出生恐怕就已经被族群抛弃了。 小东西终于探出了脑袋,白色的脑袋上顶了几根枯草,乌黑的鼻头上两只绿幽幽的眼睛垂涎地盯着锅,黎澄都能看到小东西馋得口水都滴下来了,眼里只有锅里的肉汤,连旁边的危险都忽略了。 一只白化的幼狼,有意思! 第48章 小狼崽的族群 虽然说食肉动物的能量比其他小玩意儿来的好,可这只小白狼个体太小,还不够小芽舔嘴的。 想着这小家伙在野外怕是难以成年,黎澄便兴起将它饲养的念头。再如何也是头狼,好好养着比黑子有用。 黎澄从空间里又取出一只碗放在靠近白狼的方向,那探出来的白脑袋却是吓得缩了回去。 黎澄嘴角勾了勾,往碗里舀了些汤和几块山药,并用勺子捣烂,然后放在身旁不远处,之后便不动声色地继续吃饭。而今黎澄吃饭的动作不再如最初来到这个世界时的狼吞虎咽,尤其是常跟姜嬷嬷一张桌子吃饭,不自觉的跟着姜嬷嬷的仪态学着,倒也有了几分淑女的气质。 白脑袋探出又缩回几次,有些失了耐心的黎澄想着要不要动手将小家伙提出来的时候,小白狼终于扛不住诱惑,小心翼翼的伏地爬到了碗边,粉粉的小舌头先是试探的舔了两下碗边,等舔到肉汤的滋味之后也顾不得其他开始埋头吃了起来。 虽然期间盯着黎澄的目光都减少了几分戒备,圆溜溜的眼珠转动着,可还是会随着黎澄的动作身躯一颤一颤的。 小半碗汤都舔完了,连山药都吞了进去,小家伙扭头就想跑的时候,黎澄手一伸,小狼来不及反应就被黎澄提住了后颈,拎了起来。小狼呲着牙发出稚嫩的威胁叫声,可那双眼里透出的却是害怕。 黎澄曲指弹了弹它的脑袋说:“叫什么叫,既然没办法在这山林里活下去,就跟我下山去。” “啧!还受伤了啊!”难怪有血腥气,她还以为是狍子的血。黎澄用手拨弄它的四肢,后腿的白毛上粘着血块,上手摸了摸,腿还断了。 若非遇上她,这小家伙怕是活不过两日。 “哟,还是只小公狼。”黎澄无聊地弹弹中间那物,又嫌弃地在一边草地上擦了擦手,才伸到那后腿上摸索起来,骨头都错位了,先得矫正了才能帮它冶伤。 可怜小狼被逮又遭猥亵,徒劳地挣扎,眼里好像都蒙上了一层水光,惨兮兮地呜咽着,期盼着这个给它汤喝的人能饶过它。 黎澄帮它矫正骨位,小家伙疼的发出凄厉尖嫩的惨叫,本能让它一口咬上黎澄的手腕。黎澄拦住想要暴起的小芽,没好气地抽手将小家伙甩了出去,再看手腕上被咬出两个小洞眼。 有异能在,寻常动物身上的病毒入侵不了她的身体,但还是要给小家伙一点教训。想着,黎澄便使着小芽在小狼身上抽了一鞭,伤不到筋骨,但该疼的还是少不了。 小家伙在地上打了个滚才抖了抖毛提着伤腿站立起来,狼眼警惕地望着将它丢出去的人,喉咙里发出低吼声。黎澄伸出手,在小家伙戒备的眼神中,慢慢的向它输送了一些木系能量。 小家伙大概是感受到了腿上的舒缓,慢慢的老实了下来。 黎澄没理睬它,回头继续吃她的晚饭,一向肉食主义的她今晚对锅里的山药特别钟情,小半锅山药吃下去,肚子里暖融融的这些年份长生机旺盛的东西就是好,何况山药软糥口感不要太好。 等黎澄将一整锅汤都送进肚子里后,小狼居然还没离开,看来不算太笨嘛,发现它的腿伤好了,帮它治疗的只能是自己了,所以才留在他身边。等黎澄转头看向它时,趴在那里的小狼立即朝黎澄呜呜叫了两声,眼睛里的戒备倒是小了很多。 “小东西,跟我下山替我看家护院,我能保证你可以成为这里最强的,不会被其他同类欺负。”黎澄再将小狼拎过来时,虽然小家伙还是对着她呲牙,但却是没了方才的挣扎。黎澄好笑地弹弹它脑袋,一碗汤和少量的木能量就把这只白色小狼给收买了。 “嗷~~”远处传来狼嚎声,小家伙挣扎了起来,看来是它之前所在的族群了。白日里,黎澄就发现了狼群走过的痕迹,当时也没有在意,想着若是遇上了也能让小芽吃点好的。 “走,去看看你的亲人,跟它们告个别。”看小狼似乎听懂了,对普通动物而言,异能的能量有助于它们开智。黎澄起身收了锅碗又将火堆熄灭,带上小芽进入了黑暗的林子里。 顺着狼叫声传来的方向前进,吃饱喝足的黎澄感知全面放开,即使是漆黑的夜晚,周边的风吹倒动皆进入了她的识海。确定了方向,小芽气势全开,那草丛里一阵抖动,藏在里面伺机而动的野味慌乱逃窜。 小狼感受到了小芽的威胁,在黎澄手里挣扎了两下。 黎澄疾步跟着小芽,见小家伙挣扎,便上手摸了摸它的小脑袋。“以后就叫你小白,记着要跟小芽好好相处。小芽,小白以后便是我们的伴儿了。” 这话浑然将黎东以及姜嬷嬷等人都排除在外,毕竟动物和植物更容易获得黎澄的信任。 小芽不爽地轻轻抽打了黎澄手背两下,主人的意愿它不会违背,它只得再抽打了小白两下算是打过招呼了,力道比不得方才那一下得教训,可也让小白抖了两下,向黎澄手心里依偎得更紧了。 小芽的小动作哪里能瞒得过黎澄,可毕竟小芽更亲近,所以容下了它这点小心思。 一路上,黎澄利用吸收来的木能量为小白调理身体,情况比预想的要好多。小白舒服得直打小呼噜,在黎澄的臂弯里翻了个身,露出它粉粉的小肚皮。 而随着狼嚎声越来越近,小白也顾不得撒娇耍赖,两只前爪按住黎澄的手臂,小脑袋高高竖起,还是黎澄作出了个噤声的手势才让它没有发出声音。可它的尾巴依旧不停地扫过黎澄的手臂,催促之意不言自表,这让一旁忿忿的小芽又不留情地抽了它两鞭子。 快速行进中,黎澄见前面大树上垂下的藤条,纵身飞过去抓住,咻咻两下,连藤带人都消失在树下,隐入了树梢中。 黎澄拨开树叶往下面瞧去,运气真不错,居然碰上了群狼对战黑熊的场面。 黑熊皮厚肉糙,一巴掌拍过去就将一头趴在它身上嘶咬的狼拍飞出去,砸在地上的狼发出痛苦的呜咽声,黎澄听声音就能分辨得出,那只狼身上的骨头恐怕都要碎了,可其他的狼依旧前仆后继地扑向黑熊,黑熊身上也很快鲜血淋淋,这是一场两败俱伤的战斗。 看群狼悍不畏死地接二连三地扑上来嘶咬,黑熊也愤怒了,仰头咆哮,对面的貌似狼王的头狼警惕地低吼几声,边上尚有战斗力的狼立即包围到它身边。 就在黎澄以为更加激烈的战斗即将爆发时,下一刻发生的却是让黎澄没有想到,那黑熊逞威了一把让群狼以为它要进行殊死搏斗,阵势都摆开来时,结果它却转身一撅屁股…… 一溜烟地逃跑了。 黑熊居然不战而逃了! 第49章 告别 那熊突然逃跑似乎也在狼群的意料之外,它们有好几个同伴丧命在黑熊手上,这仇可是结大了怎么可能让那熊瞎子给跑了。可还没等它们追出多远,狼王就嚎叫出声,狼群停了下来,但还是不甘的往熊逃跑的方向嘶吼,等狼王再次发出警告,狼群即便是不愿也很是遵从狼王的命令掉头回转。 黎澄本来不理解为什么狼群会停止追击,等看到那狼王凶狠的往她所在的方向看过来,黎澄恍然。虽然按住了小白不让它乱叫,可动物对气息是很敏锐的,只是想不到在树上也能这般快的被发觉。 黎澄无奈地拍拍正奋力向外挣扎的小白,狼王身后有只母狼走了出来,朝树上叫了两声,声音中带着急切。 难怪了…… “你还是个小王子不成?行了,我带你下去。”黎澄一边无奈地揉揉小白的脑袋,一边抓住手边的藤条往下滑去。至于下面的群狼,黎澄根本不在意。 不过同别人的“滑”不同,她抓着藤条的位置自始至终就没变化,而是那藤条在不断地生长,将黎澄给“送”到地面上去的。 随着黎澄落在群狼面前,那群畜生很快的将人围在中间。一双双惨绿的眼睛盯着黎澄,似乎稍有不对就会扑上去将人撕碎,若换了旁人早就吓得腿软。 母狼见到小白更加焦急,它两眼凶狠的盯着黎澄,似乎在等一个能够将黎澄脖子咬断的机会。只是孩子在人类手里,使得母狼只能不断的向那人类露出尖牙以示警告。狼王贴着母狼,眼神扫过周围,放出两只等级较低的狼在四周警戒,防备有其他人类。 黎澄将里扑腾个不停地小白放到地上,作生气状地拍了记它的小脑袋说:“我现在可算明白什么叫忘恩负义的小白眼狼了,说的就是你这样的,快去道个别。” 小白原本要往前跑,见状反而懵懂地回望,伸出小脑袋蹭了蹭黎澄的手心,被黎澄拍了拍它的小屁股后才跌跌撞撞地往母狼那边跑去。大概是小白对黎澄依恋的动作,原本还凶神恶煞的母狼微微收起了尖牙,看着向自己跑来的小白的同时,仍是戒备着黎澄。 狼王高昂着脑袋盯着黎澄,偶尔目光才落到跑回母狼身边拱着母狼身体的小白狼。黎澄一抬脚,狼王的目光立刻变得犀利起来,黎澄笑了笑,拍了拍衣裳上的灰尘草叶,寻了块地方坐下来。 小白走到母狼身边还未来得及上前撒娇,就被母狼扑倒在地。小白讨好的翻着肚皮,小爪子不停的想要凑近母狼。母狼佯装凶狠的咬着小白的脖子,小白蜷缩起来,祈求一般哀鸣了两声。 最后,母狼终于是原谅了小白,开始舔着小家伙的鼻头。 黎澄手里把玩着小芽,心说难怪小白能活到现在,怕是母狼时常跑出来照顾小白喂它口粮。但不管是黎澄还是狼王母狼都知道,最后的分离是必定的,狼王身为群狼之首为整个族群的安危负责,必是不能容小白留下长大的。 母狼看向怀里小白的目光变得柔和,偶尔看向黎澄的目光也不再充满敌意仇视,小狼不像以前饿得慌,嘴里又有股肉味,可见之前吃过东西了。 母狼怜爱地舔着小白的毛发,小白也咬着母狼的尾巴玩闹起来,狼王与狼群就拱卫在四周,与另一边的黎澄严阵以待。 黎澄坐在那里无聊得紧,还得拽住小芽不要让它溜出去吸了几只死伤的狼。野兽舍了同伴的尸体那是一回事,当着它们的面,吮吸它们同伴的血肉又是另一回事了。 黎澄冲小白招手叫唤:“小白,时间差不多了,咱们该走了,否则你自个留下!” 正用脑袋拱着母狼鼻子的小白停了下来,回头望了一下,就颠颠地要跑过来,可没跑几步远就被母狼在后面用利齿叼住了后颈,小白短小的四肢挥舞了几下就不动了。 小白没听明白,可母狼却似乎明白了黎澄的意思,不舍地看着小白。 母狼一步一步地走到黎澄面前,低头放下嘴里叼着的小狼,用脑袋将小白拱到黎澄身边,抬头朝黎澄低吼了几声,似乎是在威胁黎澄要照顾好小狼,只要黎澄再进山,它总能记住黎澄的味道。 说起味道,母狼用鼻子嗅了嗅,黎澄身上有股好闻的青草味道,之前在小狼身上也闻到,这种味道似乎对小狼有好处,这让母狼更坚定地把小狼推到黎澄身边了。 黎澄弯腰一伸手将小白抱起来,冲着母狼的这份母子情深,说:“你放心,只要你自己好好的,以后总有见到小白的时候。” 母狼深深地看了黎澄一眼,然后迅速转身飞快跑回狼王身后,狼王看了黎澄和它手心里的小狼一眼,昂头嚎叫一声,后带着群狼迅速消失在这片林里。 小白也呜呜叫了几声,不舍得与母狼分开,可这段时间习惯了母狼总是离开它身边,所以还是乖顺地留在了黎澄手心里。黎澄摸了摸小白脑袋,放手一抖,将小芽放出去,狼王既然离开,那地上野狼的尸首自然就可以让小芽去享受了。 等小芽带着一身血气回来后,黎澄立即将它收进了空间,抱起小白,过去将几张狼皮收了起来,不管是冬日保暖还是拿出去卖了,总比白白丢在这儿的好。 第二日,黎澄终于见到了姜嬷嬷口中描述的乳果树,虬结的枝干,一片叶子都没有,却在树梢上挂着十几颗乳白色的果子,每个都有婴儿拳头那般大小,看上去实在怪异得很,同那个时空的乳果差别还是挺大的。 树身需成年两人合抱,表明树龄起码有七八十年了,刚过了乳果成熟的季节,接近地面和最上面的果子早被飞禽走兽吃光,就只剩下盘结在枝节中间的不方便摘取的。 早在没接近之前,黎澄就感应到一股浓郁之极的生机,这要放在末世,都赶得上一株二级异植的气息了,可这棵树除了结的果子有些特殊用处外并没发生其他的异变。 第50章 找到那东西了 黎澄心道难怪说人工不宜栽种,这乳果即便是在野外生长,所需环境也是十分苛刻。这里又不是末世,有几人能够察觉何处会有木系能量,从而来种植这东西? 黎澄在树下围绕着这棵树转悠了几圈,小白在她脚跟后追逐着,有木能量改造身体,只一夜功夫它就跑得挺顺溜了,不再跌跌撞撞,就是对黎澄的脚后跟钟情得很,时不时想要用乳牙去磨一磨。 黎澄听姜嬷嬷提过,乳果按品质能卖出几两到百两银子不等,那么只要种出几株这样的果树,岂不是能坐在家中再不用为银子发愁了? 抬脚踢踢又在咬她脚后跟的小白,小白昂起小脑袋不解地看向她,黎澄伸手指了指剩下的果子:“想不想吃?婴儿能吃,你这种小狼吃了也应该有好处的才是。” 可惜挂得太高,果实香味又内敛,小白头昂得都酸了都没能看得明白,可就在这时,空中“唳”地一声飞来一只老鹰,也看中了树上仅剩的果实,一头就向这边扎了过来。 黎澄怎可能眼看着被天上那只杂毛鸟从她手中抢走乳果,这可是小白和小四的口粮。将小白抱起塞进胸口的衣裳内,抓住一根垂下的藤条嗖嗖两下就升到树端,手里出现一根绿鞭,冲着猛冲下来的老鹰就挥鞭狠抽过去。 “啪!” “唳~”老鹰痛叫起来,扑楞着又重回天空,空中飘落下几片羽毛和一滴血珠。负伤的老鹰在空中盘旋了几周,终于不舍地离开。 老鹰飞走,小白才抖着小身子探出小脑袋,黑黑的眼珠子转动了好几圈,没发现敌情,才回头蹭了蹭黎澄。 “好了,抢果子的鸟飞走了,我们收果子去。”利用藤条利索地在树梢间飞跃,转眼的功夫一共十三颗乳果全部收入囊中,回到树下,黎澄取出一只碗,划开一颗乳果的表皮,倒出里面淡乳色如果酱一般质地的汁水,一股乳香味飘散出来。小白闻到味儿,颠颠的跑了过来,伸出粉粉的小舌头忘乎所以地舔了起来。 果汁全部倒空,里面就剩下几粒黑色的籽,这定然就是乳果的种子了。只是如乳果这类需要木能量生长的植物,培育种子花费的时间和木能量不会少。想了想随手将种子丢进了空间里,之前看到大树旁有伴生的小树苗,直接挖几株几年份的树苗更方便一些。 黎澄动了动手指,地上的杂草的根部像是有生命一般,翻出土壤,使得乳果的幼苗周围的土壤也别松弛,最后被杂草的根系顶出了土壤,连根根须都没有伤到。 小芽上前,卷着乳果的幼苗送到了黎澄的手里。将幼苗放入空间之后,小白恰巧将果汁喝完,打着小饱嗝回到黎澄身边。黎澄一手抱起它,拍了拍乳果树身,留下了一道木能量作为树苗的酬谢。 大概是因为有狼群在,村里的人很少往深山走,这使得黎澄找到不少珍贵药材,比如灵芝这种自身就有特别的能量。期间还找到了几株品质不错的草药,她一直想和常郎中搭上关系,有这些草药打底,肯定没错的。 只是黎澄不知道,常郎中早就打上她的主意了。常郎中虽然不知晓黎澄救杨娘子的手段是何种办法,可如果黎澄若是掌握了医理,凭着她的手段不去学医就真的是浪费了。 在知道黎澄日日进山之后,常郎中觉得黎澄怕是用的是武学的手法。所以闲时常背着手往村西而来,不会与里正一起到工地上看房子的进展情况,指望着能偶遇黎澄游说几句,可早出晚归的黎澄愣是让他没碰上。 回去的路上,除了抓了几只猎物外,就只找了几株野生茶树,移栽进空间里,没再同进来时一样到处搜刮,反正以后进来的时间多着呢。 第二日傍晚,黎澄左手拖着一只咽了气的大野猪,右手拽着一头雄鹿,出现在村西山脚下,腰间的布袋里还露着一个白色的小脑袋四处张望。 黎家老宅的工地上,帮工们刚吃完饭,正坐在一起闲聊。看到人这般模样的走出来,惊得下巴险些没有捡起来。 卧槽!这么彪悍的姐儿真的没有生错性别吗?! 直到姜嬷嬷院子里黑子汪汪的叫声,才惊得众人回过神来。姜嬷嬷刚把院门一打开,黑子就“咻”地窜了出去。 黎东也在工地上,看清小姐手里拎的是什么后,使劲地拍打自己的脸颊,小姐这是根本没想在这群男人面前装了。 心里相着有的没的,黎东转身叫上几个人推上工地上的板车,去帮忙拉肉,结果呼啦一下地头上的人都跟上了。 近前看清一左一右两头野味,众人再次倒抽了口气,再看脸不红气不喘细胳膊细腿的黎澄,众人心都碎了,这太打击了人了。 “来,来几个人把野猪和鹿分别抬上车拉回村里去。”黎澄指派人出力。 把碎成八瓣的心又粘合起来,跑来两个人全力抬那头肥壮的野猪,瞧模样至少得有三百多斤重。好在两人也都是庄户的强壮汉子,抬个三四百斤的野猪还是行的。可和单手就能拖着走的黎澄比较,真的拿不出手。 而黎澄另一只手上的鹿也没有等旁人来帮忙,直接一手甩到了板车上。那个头,少说也是两百斤过半了。 旁人吃惊的同时,也多了一份畏惧。 黎东在后面无良地笑了,反正小姐也嫁不成村里的男人,让他们敬畏一些也好。 “汪汪!” “嗷嗷!” 一黑一白一狗一狼先对阵上了。 京城,皇宫。 年过五旬的皇帝两鬓早已染上了风霜,一双龙目却精光闪闪。他看向自己面前站得笔挺的虎威将军,嘴角泄露出一丝笑意:“爱卿辛苦了,若没有爱卿替朕守护这片江山,朕也不能安心坐在这金銮殿之上。” 路延昭面无表情地回道:“陛下言重,臣担当不起。” 昌德帝无奈道:“你啊,还是这副性子,什么时候能对朕笑上一笑,朕都会觉得轻松得多。” 第51章 手上不止一条人命 可看到眼前毫无变化的表情,昌德帝也没由的心里叹着,目光移到虎威将军脸上的伤疤,不死心地劝说:“爱卿啊,朕让御医又配治了几盒膏药,你带回去务必要给朕用光了,一点都不准剩。还有看上了哪家的姐儿跟朕说一声,朕直接给你赐婚!” 说到最后昌德帝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怒气,居然有人瞧不上他的虎威将军。放眼这大俣朝,有几个青年才俊能比得上他的虎威将军,不止那些姐儿是眼瞎的,就是那武安候也不是个东西,要不是因为路延昭,他早就夺了武安候的爵位。 而若非大俣朝尚主的附马不得入朝为官,昌德帝早就将自己的七公主下嫁给路延昭,可到底舍不得让这样一个将才闲置起来,让朝廷少了一员大将。 “陛下,”路延昭不动声色地说,“臣自有主张,多谢陛下爱护。” “滚!滚滚!快滚,朕看你这副模样就来气,赶紧出宫去!”路延昭油盐不进的样子让昌德帝无奈地挥手赶人。 路延昭恭敬地行礼告退,一板一眼让人挑不出一丝错处,然后转身大踏步离去。 “你瞧瞧这臭小子,成心来气朕的,朕惦记着他脸上的伤,可赐下去的膏药肯定又是被这臭小子束之高阁,就知道敷衍朕!”昌德帝看人当真离开后,又气得伸手指向人消失的方向怒骂道。 左安是在昌德帝潜袛之时就跟在他身边侍候,身为昌德帝身边最信任的近侍,他自然是知道陛下并没有真的动气,便笑呵呵地劝道:“陛下还不知道路将军向来就是这个性子,陛下不也正因为路将军刚正不阿的性子才格外喜爱路将军的。” “谁说朕喜爱这臭小子了?”昌德帝吹胡子瞪眼睛。 “是,是。”左安忍笑附和道:“路将军实在有负陛下的厚爱,要奴说,陛下就不该顾着路将军的心意,直接给路将军指一门门当户对的亲事,奴就不信路将军敢抗旨不遵。” “你……”昌德帝这次的手指指向了左安,要是能这么做他早就下旨了,笑骂道:“你个老货,倒是让朕来做这个坏人。” “那还不是仗着陛下对路将军的爱护之情嘛!”左安笑嘻嘻地奉承。“奴知晓陛下可怜路将军自幼受苦,担心赐婚之后小两口不同心,苦的还是路将军。”说着还伸手擦拭眼角。 昌德帝也一阵唏嘘,到底不想勉强路延昭,亏欠这个孩子太多了。眼看着他年纪越来越大,下面的皇子也都大了,都等不及地在朝堂上搅风弄雨,那些大臣也是迫不及待地站队,唯有路延昭这样的让他用着放心,才敢委以重任。 出宫的路上,路延昭先后碰到四位“偶遇”的皇子,不管这些皇子的地位如何,路延昭态度都未曾有丝毫变化。直到出了宫门看到牵着两匹马等着的肖恒,路延昭才微不可见地松了口气。 之前在宫内陛下问及亲事时,他脑中浮现出一个挥舞绿鞭的身影,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他也是第一次碰到不被自己丑陋的相貌吓到的姐儿,每每回想那挑衅的眼神,多次搅了他的心神。 这几年他身边除了兄弟就是一人独来独往,根本不想让旁人靠近自己的身边,所以尽管京中的流言随着他的回来再次散播。他从不遮掩自己骇人的伤疤的原因,也是想让那些试图想要与他结亲的人家打消这个念头。 “将军,您终于出来了!”肖恒作抹汗状迎上来,就在这儿等将军的功夫,多少拨人有意无意地路过,向他明里暗里地打探消息或是拉拢,真是比在边关打仗还累人,难怪将军宁愿去面对南蛮也不愿意留在京城享受富贵,和这些人斗心眼儿太遭罪了。 路延昭淡淡瞥了他一眼,肖恒立马将要出口的抱怨咽了回去,两人牵着马一前一后地走着。 突然,路延昭出声问:“可有打探到什么?” “嘎?”肖恒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家将军大人问的是什么,便上前靠近路延昭,同时压低了声音说:“派去的人传信回来了。那姐儿只是城中一商户的女儿,姓黎,单名一个澄字。身份再清白不过了。她出现在那里纯粹就是巧合,与我们没有任何关系。这一番凑巧,和我们虽然算不上有救命之恩,但也有相助之情。” “商户的女儿?”路延昭剑眉微簇。 肖恒将查到的黎家的情况简单说了一遍,因为捉摸不透将军心里是什么想法,便继续说:“我也奇怪,凭着一个不受宠的内宅之女,究竟是从哪儿学来的武艺,即便是天生神力,可武艺可不是凭着神力就能平白生出来的。而且她杀人的时候,可比我第一次杀人来的冷静,想必她手上早有人命。” 路延昭却没回应他的疑惑,而是翻身上马,一声“驾”,甩了肖恒而去,肖恒连忙爬上马去追。 “唉!怎么就走了呢?等等我啊!” 路延昭没有回武安候府,而是去了一年前皇帝赐下的将军府。为了表现陛下对虎威将军的喜爱,连将军府大门匾额上的字都是由陛下亲提的,所以回到京城除了第一天回武安候请安之外,路延昭就回了将军府。 武安候府上下一众人气得差点吐血,却又不能指责路延昭不孝,皇帝赐府谁敢质疑。 武安候府内,路晋霖听下人来报说路延昭从宫中回去之后便有御医进了将军府,气得一脚踢翻了身前的椅子,骂道:“那个杂种怎不死在南蛮,居然能安然无恙地回京,那些刺客都是吃干饭的不成,连这么个杂种都对付不了!” 下人知道这时候说什么都是找骂,低眉垂眼地站在那里,路晋霖在房间里砸了一通泄了顿火后,这心里的气才暂时平息下去,然后让人侍候换了身衣裳才说:“走,本少爷要去见祖嬷,那个天煞孤星回来了祖嬷老毛病肯定又要犯了,也唯有我这个孙儿才是孝顺贴心的。” “那是,这府里谁也越不过大少爷去。”下人谄媚讨好道。 第52章 是个怪物 与京中不同,正洋村此刻却是热闹得很。 村里的男女老少都来村西围观黎澄带回来的猎物,并以更加夸张的言语向旁边的人描述。 杨山两口子起初还不敢相信,杨山家的偷偷跑去一看,再回家时腿都是软的,对正躲在家里喝酒的男人说:“乖乖,真是头大野猪和一头雄鹿,当家的,王嬷嬷骗了我们,哪里是什么随她搓磨的姐儿,整一个怪物!” 杨山差点一口酒呛了,反复求证了几遍,才摸着心口告诉自己没啥好担心的,力气再大也不过就是个姐儿,能比得过赵家吗? 杨山告诫自家娘子:“别去惹那个怪物,等着看,自有人收拾他。”杨山家的哪有不从,心中还后怕不已,幸好没听王嬷嬷的找那姐儿的麻烦,否则自己这身子骨可比不上那只大野猪结实。 在家中做月子的杨娘子也知道了这件事,张桂脸红扑扑地向阿嬷描述看到的场景:“……那么大一头野猪,比我以前见过的都要肥壮,澄姐儿也爽气,当场就说让人宰了晚上做顿好吃的,还有那只鹿,那鹿角我看送到镇上能卖不少银子呢,澄姐儿可真厉害!” “娘,娘……”杨家三儿从外面奔进来,兴奋的叫嚷道,“我不要去学堂了,我要学武去,我要跟澄姐姐一样进山打野猪去,以后跟虎威将军一样上战场杀敌做大英雄!” “噗——”杨娘子一口汤给喷了出来,后面背着手走进来的里正伸手就敲上杨三儿的后脑勺,一同跟进来的杨文成用手捂脸,他这个弟弟真是够了,还是小四来得乖巧。 “浑说什么?你还去打野猪?不被野猪追着打就算好事了!”里正沉着脸唬道,原先小三最小,夫妇俩和两个兄长自然宠着他多些,养成这么副不知天高地厚的顽劣性子,不知现在再来纠正来不来得及。 “澄姐姐能,我也能!”杨三儿可没那么容易退缩的,挥舞着拳头热切向往道。 “你拿什么跟澄姐儿比?”里正没好气地骂道,“澄姐儿能单手拎起两三百斤的重物,你能吗?” 一旁抱起小四逗着玩的杨文成也在一旁起哄道:“杨三儿你别做梦了,就你天天要被人催才起床的人还想学武?你不知道要做到澄姐儿和虎威将军那样的,得冬炼三九夏炼三伏的吗?就你?懒觉都睡不够。” “呜哇哇……”小四仿佛也在附和他二哥嘲笑三哥。 “二哥!”杨三儿羞恼地大叫,然后扑到杨娘子身边不依不饶道,“娘,你看二哥欺负我,二哥瞧不起我。” 杨娘子横了次子一眼让他收敛收敛,杨文成做出求饶的姿态不说话了,继续逗小四。 杨娘子摸摸三儿的脑袋,细声细气地诱哄道:“三儿有志气是好事,娘当然支持了,不过你二哥有句话说得对,做什么事都要有恒心,三儿,不是娘不相信你,如果三儿年底夫子考校之时拿到全优,娘就让你爹找个师傅教你学武。” “真的?”杨三儿抬起头大喜道。 杨文成在他看不到的角度撇了撇嘴,也就娘能哄住三儿。那位夫子平日里很是严厉,三儿想要拿到全优并不容易,不过若是真的可以也是一件好事。 “当然是真的,不信你问你爹。”杨娘子向他相公看了一眼。 杨德庆哪有不同意的,看到三儿看过来时,端着脸说:“当然是真的,你澄姐姐的身手也不是一日就练成的,得先做好吃苦头的准备,不信你下次问问她。” 杨三儿立马站起来挥着小拳头道:“娘爹你们放心,我肯定能做到的,臭二哥,你等着,哼!” 里正夫妇俩会心而笑。 杨娘子这才问起黎澄那里的情况,知道人没事后才好奇黎澄进山的经历。就算生活在比较闭塞的山村里,可也能知道,像黎澄这样的能人莫不说是姐儿,就连男人都是稀罕的。就如刚打了胜仗的虎威将军,也不是每个将军都能如他一般常胜,让敌人闻风而遁。 杨文成这时也抱着小四在床边坐下,细细说起那边的情形,他虽然比杨三儿懂事得多,但到底年纪也不大,对黎澄的本事也好奇得紧:“……对了,澄姐儿还抱回来一只刚出生的小狼,通体雪白。我听猎手讲过,狼群可不会轻易舍弃小崽儿。即便那个小狼崽是个异胎,不被狼群所接受,但母狼很难舍了崽儿的。澄姐儿指不定路上遇见过母狼或者狼群。”对于这样的猎杀强者,普通人是充满畏惧的,而黎澄却能安然回来,就不得不让人佩服了。何况她更是自家的救命恩人,黎澄在杨文成心目中的高度再次提升。 “真是了不起,咱正洋村是留不住澄姐儿的,总有一天澄姐儿会飞出我们这个山窝窝。当家的,黎家将这么一个姐儿弃了,日后怕是要后悔的。”黎家弃了黎澄,那黎澄无论有何种未来,都将和黎家没有任何关系了。 “一个姐儿被放在村子里,身旁还跟着王嬷嬷那种恶仆,若非澄姐儿不是那种好拿捏的,否则一天都过不下去。日后啊……总有黎家后悔的时候。”里正冷哼道,瞧不上黎赵那两户人家。 虽然说一个姐儿想要出头很难,可不说本事但凭着澄姐儿的心性,日后的日子定不会差了。 “澄姐儿瞧着也没想着回黎家,这样挺好。”杨文成笑着的眉眼中是对黎家的不屑。 “对,绝不能回去,让他们欺负澄姐姐!”杨三儿也坚决附和。 张桂在一旁静静听着,心中有些羡慕澄姐儿这样随性又有本事的姐儿。 黎澄刚将揣在胸口的小白放下,与她一起回来的黑子与小白立即对峙着叫唤起来。 黑子感觉到来自血缘上的压制,可依旧不想输给这么个小不点,小白虽被赶出了狼群,可有身为狼的骄傲,怎可能向一只混了点狼血的狗低头。 黎澄听得心烦,不客气地一只给了一脚,院子里终于安静了,两只老老实实地各蹲一角,可不时还进行着眼神的交锋。 第53章 双向奔赴?! 野猪给老宅子那边人处理了,鹿被送了过来,黎东围绕着几乎看不出伤口的鹿转了几圈后才问:“小姐,这头鹿要怎么处理?不如把鹿皮处理了给小姐做两双鹿皮靴子。” 小姐常进山,普通的鞋子都经不起磨损,早就琢磨着给小姐弄个皮筒子了,这鹿出现得正及时,也是因为现在手头上不缺银子花,所以也不需要卖了。 黎澄点了点头,说:“你看着办,皮子足够的话你自己和姜嬷嬷也留一双,鹿角虽然已经骨化,但依旧可以作药材,回头送给常郎中。鹿肉留两只鹿腿下来,其他的你也看着处理。” “好的,正好明天要去镇定上,剩下的鹿肉就拿去卖了。”知道小姐大方不在乎这些肉,可留下了一头野猪足够吃了阵子了,黎东处处为黎澄着想着。 姜嬷嬷在一旁听着,倒也没有拒绝黎澄。 黎澄这会儿才放下肩上背的箩筐,取出一张大叶子包着的东西,送到姜嬷嬷面前:“这是山里找来的果子,不知道是不是姜嬷嬷说的乳果,若是,便有劳姜嬷嬷给小四送过去!” 姜嬷嬷古怪地看了这个姐儿一眼,受的刺激太多,再出现什么稀罕事也能接受。待她拨开叶子看到里面的果子,仍然有些吃惊。“正是乳果,没想到真让你找到了,送不送你自己决定,要送的话你自己送去。” 黎东也好奇的看过来,说实话,乳果他以前在安庆县也只远远瞧过一眼。这东西太金贵了,就算黎家得到了也不会自己用,而是上赶着去讨好权贵人家,没想到小姐真是拿来送人的。 啧啧!这找到了乳果的树,那以后缺钱了只要进一次山就能解决,这日子就不用发愁。 只是这虽然是个好消息,可黎东又有些烦恼,这岂不是显得他黎东太没用了,难道他只能跟着小姐做个打下手的小仆? 不!这绝对不行!他的志向可是做个万能的管事,要替小姐打理产业的! “好!明天我过去一趟,有几天没见小四了。”黎澄想了想收起乳果。 “小姐,你还带了什么东西回来?”看到沉甸甸的箩筐,黎东乍舌,又挠挠脑袋,小姐进山时好像没带箩筐,看这藤条仿佛天然交织在一起,不像是平时见过的篾匠的手艺,不过他的注意力很快被黎澄从箩筐里取出的一样样东西吸引过去。 姜嬷嬷也站在一旁看黎澄带回来了什么,她倒期望黎澄采些茶回来,不过现在深秋季节了,想要采花得要到明年开春了。 “咦?这是山药!看模样年份挺高的。天!小姐,这是灵芝?这么大一块灵芝?得要多少年才能生得这么大一块啊!”黎东捧着那块磨盘大小份量不轻的灵芝眼睛都瞪直了,姜嬷嬷同样眼睛发愣,好一会儿才有反应,眼神回到黎澄身上。 姜嬷嬷说:“黎东去找常郎中过来一趟,下面几样应当也是药材?最好让常郎中过来辨别一下,我看他对澄姐儿你救治阿青的能力挺感兴趣,这几天有事没事地在这附近转悠。” 那个小老头,以为她看不出他的来意?装作无意路过一样还跟她套话,那眼里的意图不要太明显。好在同一个村子,常郎中是什么样的人她看得清楚,不过是爱才罢了,当年她生的那场大病,也多亏阿青及时把这小老头请过来,才能活到现在。 所以,姜嬷嬷虽然无意劝黎澄什么,但可以让常郎中自己过来,有话说明白了,成不成就看自己的造化。 “哎!好、好,我这就去。“黎东将灵芝放下,撒丫子就跑。 黎澄倒是不知常郎中来找过他,不过这也正合她意,她抬头问:“姜嬷嬷,常郎中肯向外人传授医术吗?” “你想学?”姜嬷嬷挑眉问。 黎澄觉得没有隐瞒的必要,说:“想学他的针灸术,虽然我知道一些药材,但是对药性却不怎么懂。日后我进山,这都是需要了解的。” 这里的植物虽然大致上没有什么差别,可还是有她从未有见过的。即便是用异能,所感受的还是会有一定的差别。想要对这里的植物有更多了解,没有谁能比常郎中这样的亲身进山采药的人更加了解了。 “他巴不得你认全了草药,好进山给他采草药去。”姜嬷嬷不客气地说。 姜嬷嬷的话让黎澄顿时明白这件事还是双向的,这样也就好办了。 等常郎中过来时,他觉得自己两只小眼都不够使了,一会儿摸摸磨盘大小的灵芝笑眯了眼,一会儿摸摸那分量不轻的鹿角,笑得见牙不见眼,瞧那模样,恨不得把这些药材都搬回他的药房里去。 “好,太好了,这些草药的品质太好了。”常郎中最后是把目光落在了灵芝上面,一边问黎澄。“澄姐儿,这些草药能不能让老夫来炮制,你放心,经老夫炮制后保证一点不损这些药材的药性,到时你是留着还是拿出去卖都是可以的。” 他倒没有贪心要将这些药材都留下来,虽说他的医术不错,但就在本村及附近村子出诊,又因为诊金收得低,所以本身并不多富裕,哪里有足够的钱财将这些药材买下,不过能够亲自炮制这些药材已经能让他很满足了。 黎澄想了一下,点头:“没问题,那就交给常郎中了,不过常郎中能否借我一些基础类的医书,好增加对药材的认识?” 原本目光粘在药材上,可在听到黎澄的话后,常郎中毅然舍弃了最宝贝的药材,不,与这些药材相比,黎澄本身在他眼中才是最大的宝贝,不仅是指她那能令人起死回生出神入化的能力,还因为她能孤身深入山林,有她在,深山里的药材就不再是可望而不可及。 深山里有野兽,往常他只能在周边采些普通的药材,想要再深入一些,就得跟随进山打猎的猎人一起进去,或者专门雇人。只看地上这些药材的质地,他便知道,黎澄去的地方怕是他从未踏足过的。 因此常郎中放下灵芝,两眼闪亮闪亮地盯着黎澄,胡子都激动得翘了起来:“澄姐儿你想学医?哈哈,太好了,你放心,只要老夫手里有的,你尽管拿去,有什么不懂只管来问老夫。” 他没想着让黎澄拜他为师,因为黎澄的能力值得更好的大夫,能将黎澄引上这条路,与百姓而言便是大功。 第54章 不听话就打到听话 黎澄愣了一下,倒也明白了常郎中的意思。她不愿意去欠下他人什么,既然常郎中愿意教授,那她采得的药材自然也是都会送给常郎中。 常郎中乐陶陶地捧着一堆药材回去了,留下帮着收拾的黎东说起常郎中家的事。 常郎中家中就两口人,除了他就是一个与黎澄年纪相仿的孙女。常郎中幼时在外面医馆做学徒,后来被医馆大夫看中教他医术,与离开了正洋村就不再回来的黎文清相比,常郎中倒时常回来,后在村里置下了一些田地。 听说有个儿子,与常郎中一起在外行医,只不知为何最后就常郎中一人带着孙女回来了。之后也没有再提及他那个儿子。常家的那位姐儿不常在村里行走,人比较腼腆,虽然常帮着她祖父干活处理药材,却是似乎没有跟着学医。 黎澄心说,没想到这么一个小山村里,居然也会有这么些有故事的人。 常郎中回去后就派孙女将书送了来,黎澄见到这位小娘子时愣了一下,有些不敢相信她是常郎中的孙女。常郎中是个看上去精神矍铄的瘦小老头,一双时常露出精光的小眼透着些许精明。而这位小娘子却是生的犹如男子一般的壮硕,若是除了女装换上男子的衣裳,即便不用特意装扮也会让人混淆性别。 而常郎中给孙女起的名字常生在这里个时代也是男子的名字,看她递过医书的手上布满了老茧,这是常下地干活留下的证据。 “……澄姐儿,这是阿爷让我送来的。”常生比黎澄高出足有一头,但就如黎东所说,这个姐儿人比较腼腆,低着脑袋声音嗡嗡的,人显得很拘束,似乎不太习惯与外人交流。 “生姐儿,进来坐坐,今晚不用急着给你阿爷做晚饭。”姜嬷嬷看到常生过来,冲着站在门口的她喊道。 常生却慌忙摆手,结巴道:“不,不了……阿爷在家等我……”然后像兔子一样跑了,黎澄向外看去,看到那跑得极快的高大身影。 “唉,这孩子,也是个可怜的。”姜嬷嬷轻叹了一声。 黎澄看向黎东,黎东有些尴尬地说:“我也没见过生姐儿,就村里提起来,这也是第一次见。”甭说,他也吓了一跳,之前有听过村里人说这个姐儿长得不好很难嫁出去,他当时还心说长得到底怎么个不好法,难道跟常郎中一个样?这近着一瞧,不是说有多难看,常生五官生的端正,只是身量大雌雄莫辨。 “好羡慕啊!”而经历过末世之苦的黎澄却是十分羡慕常生的身量。在末世为了活命,她努力的想要练出肌肉,可不知道为什么,却怎么都不成功。一起在研究室工作的一位身高比自己矮小的女孩儿身上的肌肉都比她来的显着。 黎东听的目瞪口呆,姜嬷嬷也古怪地看了看黎澄,两人再三确认,黎澄那表情的确是遗憾,而不是嘲讽或是说笑,黎东似是被常生传染了结巴的毛病,说:“小……小姐,你……你是姐儿,这种羡慕不得。” 他家小姐已经是强过了他见过的所有人,要是再生得虎背熊腰,黎东已经不敢想象下去了。 黎澄丢了一个白眼转身回房,这些人怎能理解她的遗憾。 黎东风中凌乱了,姜嬷嬷古怪的神情渐渐转变为微不可见的笑意,然后转身回房,将黎东以及一狼一狗扔在院子里。 晚上三人吃了一顿炖野猪肉和爆炒鹿片,这自然是黎澄的手艺,就连姜嬷嬷这个常吃素的也吃了不少,饭后不得不泡了壶茶给自己和另两个暂住客解腻。 黎澄手里捧着医书,偶尔探过头来问她不认识的字,姜嬷嬷第一次觉得,屋里多了个人也不是多么难以接受的事。 黑子和小白暂时达成了协议,黑子留在院子里,小白滚进了屋里,在黎澄脚边拱来拱去。见它又拿自己的脚磨牙,黎澄找了块骨头扔给它,岂料它就看中了黎澄的脚,对那骨头理也不理。 这样一只全身雪白的小狼,恐怕没人看了会不喜欢,黎东屡次想伸手摸摸它抱抱它,可都被小狼呲着牙威胁不得靠近。 小狼崽的威胁在成人眼里毫无用处,可黎东却也舍不得强行撸狼,只得蹲在一边嘀咕抱怨:“你个小东西,小姐还交代我明天弄些羊奶牛奶回来给你喝,你的口粮还得靠我,居然都不让我摸一下,真是小白眼狼。” 想了想又抬头问:“小姐,这狼长大了会不会不听话啊?” 他可从没见过谁家养狼的,小白虽然暂时狼、犬的却别不大,可村里还是有人看出来了,他们跑到黎东那里说起了担忧。 图着好奇养狼,万一祸害了村里可怎么办? “不听话?”黎澄从书上抬起头,向下看了眼自个玩得正欢的小白,轻笑一声。“不听话就揍到听话为止。” 玩耍中的小白一个激灵停了下来,懵懂地昂起小脑袋,看到黎澄向它看来,呜呜叫了两声要往黎澄膝盖上爬。 黎东再也不担心小白会不听话祸乱正洋村,反而担心起小白以后的日子。以后小家伙最好听话点,否则小姐的拳头和鞭子绝对会让小白后悔做狼的。 第二日,黎东将拆解下来的鹿肉送到镇上去卖,又将鹿皮托村里一个老猎人硝制,黎澄则带着五个乳果去了里正家。 里正家除了杨三儿全都在,黎澄将东西放下去看小四,小孩的眉眼已经稍稍长开,白白嫩嫩的一团,眉眼肖似她的娘亲。 杨娘子和张桂不知道黎澄带来的是什么,只晓得她过来一趟都不会空手,杨娘子还在嗔怪:“澄姐儿你来看我跟小四只管来看好了,你一人过日子也不容易,可不能这般大手大脚的没个算成。” 黎澄指了指蒙上布的篮子说:“这是我昨天在山里碰到的,姜嬷嬷跟我提过,小四吃了那东西对身体好。” 一听是送给小四的,张桂“呀”了一声过去揭开布,看到五个拳头大的果子,心里忽然生出一个念头,回头望向杨娘子,面上略激动之色。 杨娘子抬头一看,失声叫道:“乳果?澄姐儿你在山里找来的乳果?这……这可使不得,这几颗乳果可值大价钱的。”不舍地看了一眼“依呀呀”叫着的老小,杨娘子还是狠下心去拒绝。她早年有幸是见过乳果的模样的,自然知道这东西是什么。虽然知道黎澄是为了小四好,可这般贵重的东西,他们平常庄户人家如何能够要得起? “有什么使得使不得的,山里碰巧遇到就顺手采来了。青婶,我没打算拿出去卖,青婶如果不要那可都便宜小白那只小狼了。”黎澄捏捏小四的小嫩手不在意道。 第55章 黎家和赵家 什么?给带回来的那只白色小狼吃?杨娘子和张桂听得都失了声。 还是杨娘子先回神,看向小四的眼中露出喜悦之色:“那好,青婶就不客气了,我代小四多谢澄姐儿了,澄姐儿你可真是小四命中的贵人。” 不怪她会这么想,不是黎澄的到来,小四和她都没办法活下来。小四先天不足,虽然小心养着,但他们心里清楚孩子想要立住全凭老天的意思。就算好好长大也是个体弱的,庄户人家哪里有那么多的闲钱来精心调理小四的身体。 乳果这般金贵的东西他们知道,可他们这般普通庄户人家有几人见过?更莫提买得起了。 如今有了乳果,她的小四就能活了。杨娘子喜极而泣,眼泪都落了下来,她抹了把脸同张桂说道:“桂姐儿,快,剖开一个乳果给小四喂上,咱小四可有福了。” “好咧。”张桂爽快地应声。 不可思议,然而又是意料之中,过了几天黎澄再去看小四,用完了五颗乳果的小四身体果然好了不少。这让黎澄对乳果的效果更加确定,想着空间里的苗子得是要小心伺候了。 之前她将几颗乳果里的种子都收了去,在空间里种了。有她的异能催发,想来可以更快地生长起来。 黎澄找到乳果并给小四的事儿并没有传扬出去,里正家里明白财不能外露,也不能给黎澄添麻烦。至少这东西不能是从他们口中说出去的。 等到小四满月的时候,前来祝贺的村人看到白白嫩嫩的小四,完全没了之前的病气,便都说小四福大命大。又听常郎中亲口证实,只要照料仔细,长大后跟常人无二,都不由的发出感叹。 黎家老宅那边,新盖的庄子最外面的一圈围墙也已经动工,这么一大块地和两进的院子,让村里人谁家看了不羡慕,而且瞧这架式,黎家这个姐儿要在村里长住下去,否则这么大一个院子岂不是白白浪费了。 要不是见识过黎澄可怕的力气,现在村里恐怕已有不少人家动心思,不论是娶回家还是做上门女婿,都是门绝对合算的亲事,何况黎澄颜色又好。 可是现在这些人家都把这样的心思掐了下去,不说黎澄看不看得上他们家男人,就是那力气,男人都自愧不如,哪有胆量去提亲呢! 杨娘子出了月子就到村西看了盖好的房子,还拉上了姜嬷嬷。夸赞的同时也帮黎澄和黎东出主意,院子里和屋子里要怎么布置,又要添置些什么,黎东是个男子,有些地方顾及不到,而黎澄从没正经过过日子,倒还真的需要杨娘子 。 经杨娘子指点后,黎东列了张长长的单子,他也不往镇上跑了,而是专门去德昌县,那里货物齐全不说价格也会比镇上略低些,不过是路上多花费些时间罢了。 姜嬷嬷倒像是来挑刺的,不过要是换一种说法,会觉得非常中听。黎澄偶尔还会反讽回去,杨娘子看得反而高兴,在她眼中,姜嬷嬷和澄姐儿相处极为融洽。 小白在黎澄脚边扑腾一个藤球,不像狼崽子反而像家猫。这藤球编得也好,是用细软藤纺织而成的,出手人当然非黎澄莫属了,否则谁会为一个畜牲费这么大的心思。 杨娘子站在院子里跟黎澄说话。“你现在回村的消息镇上的赵家肯定知道了,往后镇上有什么事只管让黎东或是你杨叔去办,少去和那些赵家人碰面,免得撞见了,晦气!” “这些年他们到底做了些什么事?”黎澄不避讳地问,让村里人对黎家不喜绝不只是黎家有以前在村里的那些事,这里面恐怕另有原因。 杨娘子没想隐瞒,如果黎澄是个软性子倒也罢了,可偏偏不是。这样也好,早些说了,让黎澄自个儿拿主意。“自你家那铺子改姓赵后,那青宜镇咱村里人去得就少了,有什么事宁愿去上平那边赶集,也不差那几步路。这赵家知道自家做了下作的事,咱村里又是人人知道的,便经常派人来村里闹事,想要吓着村里人不让咱们多嘴。这两年才好些,这听你杨叔说,赵家做生意不地道,你家那铺子快要被他家败光了。哼,他们一家就是吸血虫,哪里是正经做生意的人家,再好的生意落进他们手里也得完蛋。” 难怪!黎澄暗道,难怪村里人对黎家极为不喜。要不是因为救了杨娘子母女之后,有了杨叔的帮忙,恐怕想要在村里盖房子都要遇到生出一些龌龊出来。 当然其中也有她不得黎文清喜欢的原因。世人多同情弱者,她亲娘被占了家财又被气死,她被亲父舍弃,这些都将她和黎文清以及赵家之间划开了一条界限。 姜嬷嬷的话就不太中听了,讥讽道:“黎老倔是生了个心思灵活的儿子,我还以为他儿子会跟老倔头一样迂腐,自以为念两天书就把自己当成读书人,跟咱泥腿子划出一条界。可书没读出头,反而把自家的地都给败光了,也就是因为地都被败光了,他这个儿子才一门心思地钻营,后被你娘家里给捡着了。” 黎澄只是笑笑,并不会觉得冒犯,反正这黎家除了原身她欠了一个身躯之外,其他人与她何干? 杨娘子指着南边的方向说:“当初黎家落户咱正洋村时可着实让不少人家羡慕的,就那边靠河的一片良田,早先都是黎家的,稍微侍弄一下,可以打下不少粮。你祖父祖上可能是富裕人家,这地里的活又最累人,那些地都是租给村里人种的。据说你祖父学问是个好的,不过运气不太好……” 杨娘子的话比较婉转,先是姜嬷嬷嗤笑一声,黎澄后也乐出声,杨娘子其实不用给黎家人面子的。 不过这番描述再结合姜嬷嬷的话让黎澄了解了原身的祖父大概是个什么样的人,自诩清高,偏偏没那个清高的命,又嫌弃庄户人家的粗俗,也难怪这黎家落不到一个好名声。 杨娘子也哈哈一笑,继续说:“一家人坐吃山空,加上你祖嬷也是个身子娇弱的……一年到头单看医抓药就要不少银钱,家里积蓄再多也经不住这么花,于是那一片良田就陆续地卖了。最后能保下来的也只有老宅这片地,那时候你祖嬷身子也撑不下去了。” 第56章 退让?全没这个道理 “这叫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想起黎家那个娇滴滴的娘子,她那身子就是自己作的,不过庄户人家出身,却是成天的去学人吟诗作画对花落泪。”姜嬷嬷一脸的嫌弃,千金小姐也没几个像她那样的,纯粹是学了个四不像。“偏偏你那祖父偏偏吃这一套,赵家姐儿,就你那后娘把你祖嬷的一套矫揉造作学了过去,把黎家小子哄得死死的。” 杨娘子被逗笑了,法这也没否认姜嬷嬷的说法:“你祖嬷对赵家十分照顾,平时贴补了不少钱财,赵淑云等于是被黎家养大的,和你父亲是青梅竹马。” 因为见黎澄并不避讳这些事,杨娘子才提到。“咱村里早把他们二人看成一对,所以当年发生那样的事才会吃惊得很。但那赵淑云却安安份份地回到了他们赵家沟,听说有人上赵家提亲都被回绝了。后来就有人说你父亲经常去赵家沟看望赵家人,那时我们只以为你父亲是看在他娘份上照顾赵家人,哪里知道……唉……” 哪里知道他们背着黎澄她娘暗通款曲勾搭成奸,果真是一对不要脸的。 “赵家跟我们正洋村的怨其实在你祖嬷的时候就结下了,赵淑云的大哥也就是你祖嬷的侄子极会讨好你祖嬷,得了她的喜爱。偏偏上咱们正洋村偷鸡摸狗不说,还是个贪花好色的,对咱村里的姐儿动手动脚,惹了众怒,偏你祖嬷不觉得他有大错。说他年纪小不懂事被人哄骗了的,还替她侄子挨家挨户地去道歉。就赵金那脾气上头低头认错的?你祖嬷非但没能达成目的反而让赵金更恨上了咱正洋村,等到后来霸占了你娘留下的铺子,遇上村里的人便想法子坑一把。” 黎澄越听越对这个祖嬷没有好感,简直是不分是非的护短,还自以为是大善人。 杨娘子摸了摸黎澄的发顶感叹道:“其实这些恩怨跟你毫无关系的,可是那赵金绝不是个善茬。你回来的消息恐怕也瞒不过这个赵金和其他的赵家人,你往后去镇上也免不了要碰上他们赵家人,青婶跟你说这些是想让人不要跟他们撞上了。有什么事让黎东去办好了,说起来他也是黎家下人,就算碰上了赵家人也不能不给他一些面子。” 姜嬷嬷冷哼了一声,显然不太同意杨娘子退避的主意,这阵子她也把这三家的恩怨弄了个明白,要说当初于家姐儿难道没有退让? 可退让的结果是什么?家财被占人被气死,就和她当初一样,结果只是让别人得寸进尺。对那些狠心的人来说退让只会让他们觉得自己软弱可欺,最后让自己一败涂地。 “放心,我知道怎么做的。”黎澄勾了勾嘴角应道,退让?全没这个道理! 姜嬷嬷看到黎澄眼里闪过的冷意,暗道阿青这番话是白说了。 想到自家西窗下又出现的那株奇怪的藤蔓,以及黎府那个眼睛长在头顶上的下人,每每找黎澄麻烦不成反遭殃的情景,姜嬷嬷心知这绝不是巧合,同时隐约有了猜测。 之后又想到自己,如若当初自己也有黎澄这般能耐,是否结果会不一样? 京城,虎威将军府门前。 “你家主子在不在府里?”一个身着宽大锦袍手抱酒坛的男子从马上跃下,将马鞭甩向身后,后面侍卫接个正着。 “六皇子,将军正在府里……”门房下人对京城这位向来不务正业的鼎鼎大名的六皇子熟悉得很,主子在京城没几位朋友,这位六皇子恰是其中一位,正要让人通知将军,就被六皇子匡承逸拦下。 “行了,你们下去,我自己找延昭去。”六皇子不将自己当外人,拦了通传的下人就自己抱着酒坛大步流星地走进去,跟着六皇子过来的侍卫小跑着跟了上去。 “延昭!我找你喝酒来了,这坛酒自半年前向父皇讨来,我连一滴都没舍得喝,就等着你回来我们痛饮一场!” 人未到,六皇子的声音先传来,路延昭放下手里的书走出来,府中下人见怪不怪,见主子没有阻拦的意思,便继续手里的活儿。 “你怎么有空过来了?”和六皇子的热忱相比,路延昭的态度显得冷淡。 六皇子像是没看到一般,直径走到路延昭身前,拍拍手里的酒坛说:“难得你回来,我再忙也得抽时间出来。你不知道这坛酒费了我多少口舌才从父皇那里挖来。走!快让厨子做几道拿手的下酒好菜,咱们今天不醉不归。” 六皇子拉着路延昭往外走,比这主人还要熟悉府里的情况,后者甩开六皇子的手,迈着从容的步伐跟在他身旁。 六皇子一边走一边拿眼瞧他,啧啧道:“听说南蛮出美人,那边的姐儿比我们大俣朝的姐儿直率,我还以为延昭你一去近一年的功夫,多少会受些影响,怎还是这副冷冰冰的样子。” 路延昭充耳不闻,只是偶尔扫过来的视线能把人冻僵,六皇子只得看向跟在路延昭身后的那半路被抓过来的肖恒。“有恒,你说是不是?我说你小子跟在路延昭身边没被南蛮的美人迷花了眼?跟本皇子说说,那边的美人怎么个勾人法?”六皇子摆出一副色、眯、眯的模样。 路延昭是大面瘫,肖恒就是小面瘫,只是功力没主子深,只得从口舌上讨回来:“六皇子有兴趣大可以亲自去南蛮看看,相信南蛮的美人一定会好好‘招待’六皇子的。” 肖恒在招待二字上用力咬音,南蛮那个到处充满毒瘴的地方,就连人也是带毒的,莫说美人,见了稚童他们都得谨慎。六皇子这么想见识,怕是去了不到一天就见不到人了。 六皇子打开一把折扇,潇洒地扇动起来,桃花眼瞟向肖恒,佯装没听懂一般,接话:“那是自然,本皇子所过之处,美人皆臣服。只是可惜,本殿身份贵重,不能轻易离京,否则一定去会会南蛮的美人,听肖恒你这酸溜溜的语气我就知道,没一个美人看上你肖恒,才带了这一肚子的火气回京来了,要不明日本殿下带你去群芳阁坐坐,也好让你泄泄这火气?” 肖恒涨得满脸通红,怒目瞪向没个正经的六皇子,心里暗骂,谁像你这么不着调的整日跑去花街。 六皇子还想调戏肖恒,可路延昭一个冷眼扫过来,六皇子立即偃旗息鼓,乖乖跟上去。 肖恒这小子以前明明长了一张招人喜欢的娃娃脸,可自从跟了路延昭后,娃娃脸就变成面瘫脸了,怎么看都长得走形了。真是,跟谁学不好,偏去跟路延昭学。 第57章 又是个倒霉蛋 两日后,皇家猎场。 皇家围猎,文武大臣以及随同他们前来的家眷一同随行。当然也并非所有朝臣及家眷都能有幸伴驾,而其中能够近身陪伴皇帝的更是了了。 “那就是大名鼎鼎的虎威将军啊,果然好生吓人!”勋贵家眷休息处,聚在一起的人对远处骑在马上的路延昭指指点点。 “比之一年前在宫宴上,瞧着似乎更加凶煞。” “样貌凶恶又有何妨?看陛下对虎威将军多看重,走哪里都带着,在场的这些勋贵子弟何人不羡慕?” “再羡慕又有什么用,那可是虎威将军拿命在战场上换来的,可不是京城里这些无所事事的纨绔子弟所能比的。不过……旁人也就罢了,最气的莫不过那武安侯府了。你们没看到那个路晋霖看虎威将军的眼神,怨气藏都藏不住。” “虎威将军也是武安侯家出来的他们应该高兴才是啊?”一个小娘子好奇问道。 “也不怪你不知道,闹得最厉害的时候你家还在地方呢!这两年虎威将军势大,旁的闲话也就少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快跟我说说!” “路将军刚出生时,他亲娘就难产过世了。也不知道得罪了谁,没过多久华云寺的老和尚上门说,路将军是天煞孤星出世,一出生就要克家人。巧的是,当时的路老夫人正病着,听了这话就闹着要将亲孙子送走。亲娘不在了,当爹的也难靠。一个刚出生的孩子,为自己说话的能力都没有。就这样,好好的侯府嫡子就被送了出去。” “不会,怎会有这样心狠的祖嬷。” “怎么不会有了,路将军才送走没几天,她就病愈了,于是路将军是天煞孤星的说法更加传得沸沸扬扬。”可都是千年的狐狸,各府上那些乌七八糟的事儿,谁是傻子呢? “父皇。”六皇子下马跑到昌德帝面前。“父皇,把延昭借我使使。” “说的什么浑话。”昌德帝笑骂道,“早说叫你好好学点本事,就知道偷懒混日子,现在跑到朕这儿来找人作弊?就算延昭猎得再多那也算不得你的。” “父皇……”六皇子哭丧着脸就差抱着皇帝的大腿嚎了。“我前两日就跟延昭说好搭伙的,偏偏父皇一早就把人叫到身边,要早知道我也不用贡献出一坛子酒出去了。”站在一旁的肖恒抽了抽嘴角,他就说六皇子好好的请将军喝什么酒,原来是贿赂来了。 昌德帝笑骂着赶人。“你个浑不吝的,行了,路爱卿就陪朕这浑小子出去耍耍,陪朕一个老头子坐这儿无聊得紧。都走!走!朕眼不见为净。” “遵命。“路延昭从后面走出抱拳领命。 六皇子乐呵呵的拉着路延昭开心道:”走,走,还有小恒子,快走,咱三个今天要把其他人杀得落花流水。“昌德帝笑呵呵地看着几人骑马离去。 在另一边马背上的几人看到这一幕,眼中闪烁着寒芒。 大皇子“叭嗒”折断手边的树枝,冷冷道:”我就不知道老六到底有什么好,让父皇一直纵容着他,文不成武不就的东西!” “大哥何必跟六弟计较?他整日活的不着四六,与我们不构成威胁。只是他讨父皇欢心,我们还是莫要得罪的为好。且这满京城的勋贵,也就六弟跟虎威将军走得近,拉拢了六弟只有好处。”五皇子把玩着手里的马鞭不在意地劝道。 “路延昭?还不是武安候做的好事,要不是他没能耐,本殿何至于要纡尊降贵拉拢一个天煞孤星?路晋霖,你说是不是?”提到路延昭,大皇子更加愤怒,这个混账,居然连他的面子也不给,要不是父皇看重,他早就收拾了这个不长眼的东西。 路晋霖骑马跟在两位皇子身后,听到大皇子的话忙是收回看向路延昭的目光,回道:”大殿下,不是父亲无用,而是路延昭他天生就是反种,父亲和祖嬷谁的话都听不进去,祖嬷被他气得躺在床上起不来。” 五皇子轻蔑地看了路晋霖一眼,讽笑道:“换了我我也不搭理,你路晋霖要是一生下来被扔到一个庄子上,不闻不问十多年。一朝得势,又跑来充长辈,可笑。” 路晋霖羞恼得脸通红,却敢怒不敢言,心里对路延昭的恨又多了几分。要不是他回来了,要不是他整日耀武扬威,他又何必受这个屈辱。 殊不知他这模样让五皇子更加瞧不起,连路延昭半个指头都比不上,虽然路延昭除了六弟谁也亲近,但不得不承认,他如今得到的一切都是靠自己打拼出来的,路晋霖越是妒忌越显得可笑。 大皇子恨恨瞪了路晋霖一眼,转身狠抽了一鞭子,喊道:“走了!”当年知道武安候府的嫡子路延昭在边关屡立奇功,为了拉拢这匹黑马,他不惜迎娶武安候家的姐儿为侧妃。岂料路延昭同武安侯一家已势同水火,莫不说拉拢,怕是比起其他皇子,路延昭最不想亲近便是他。 安庆县茶楼。 茶楼里说书的先生还没开场,在做客人们自顾自的聊着。 “前段时日意图造反的诚王可是斩了?” “哪儿能那么快呢!还是要三司会审,过个明路呢!” “好好的王爷不做,造什么反呢?天潢贵胄如今成了监下囚,等着砍头。” “当年的诚王可比现在的陛下还要受宠,最后却是……,养精蓄锐等了这么些年,最后功亏一篑。天生没有那个命啊!” “也多亏了虎威将军从南疆赶回,力挽狂澜,不然诚王怕是要多蹦两日。” “虎威将军那是大英雄,诚王这类叛军自然望风而降。不过听说虎威将军遭了小人暗算受了伤,唉,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你也说虎威将军是大英雄了,区区小伤算得了什么?喂,说书的,下回给咱们来一段虎威将军大战叛军如何?”茶楼内一片笑声。 楼上靠窗的位置,姜英武和汪语也听得目光闪闪神往不已,直到下面的人换了其他的话题才收回关注。 汪语扔了颗花生进嘴里,说:“虎威将军又立了大功,这次不止要升官恐怕还要进爵了?” 姜英武拧眉道:”虎威将军是武安候的原配嫡子,武安侯世子的位置本该是他的。” 汪语‘切’了一声:“虎威将军堂堂原配嫡子,落到被亲父扔到庄子上不闻不问十几年的下场,府上庶子当着嫡出养着,啧!要我说,虎威将军根本没把武安候的爵位放在眼里,凭着他的战功,封爵是早晚的事儿。” 老百姓可能不知道武安候家的那点子事,可京城内外的大户人家,哪会不知道这内里的道道。 汪语斜靠了椅背上继续朝嘴里扔花生,一边不忘姜英武,问:“那黎家还闹着呢?你说怎会有这么不知廉耻的人家,就是可怜了被赶出去的黎家大小姐,说来这位大小姐倒是虎威将军的遭遇差不多。” 第58章 究竟是谁不知廉耻 不提还好,一提起那闹心的黎家姜英武的脸色就沉了下来。汪语虽然对朋友极为关心,但也不妨碍他顺便看下热闹,武安侯远在京城,可姜家与黎家的事却在近在眼前。 姜英武阴沉着脸,不快地说:“他们再闹我也不可能同意这门亲事。”又瞪了一眼看笑话的汪语。“听说汪家也在相看人家,所以说要先成家后立业,成了亲后这心就能收回来。” 汪语一颗花生差点呛在喉咙里,抓着喉咙咳了好一阵才舒服一些,脸涨得比猴屁股还红,愤愤地伸爪子指着姜英武控诉:“姜兄,你变坏了,你不是正人君子么,怎么学得这般碎嘴!” 姜英武仍旧阴沉着脸,手上却端起茶壶给汪语倒了杯茶,后推到他面前。 看到汪语喝了口茶才阴阴的说:“不过是跟汪兄你学的。” 刚进口的一口茶因姜英武的话喷了出来,有先见之明的姜英武一闪身就避了开去,站在一边抱臂看着汪语继续咳嗽个不停,那模样像是要把肺都咳出来一样。 汪语咳得眼中含着泪脸带桃花,换了旁人瞧他这副凄惨又梨花带雨的模样都会生出同情心,可姜英武并不包括在其中。 汪语又灌了一杯茶下去才稍微平息下来,惊异地看向站在一旁的人:“姜兄,你真的变坏了!” 上上下下地打量姜英武,多年的同窗好友,却仿佛不认识一般。 要说这变化从什么时候开始,无疑是与黎家的亲事发生变故。在汪语的印象中,他这同窗好友算得上是个老好人了,待人谦和有礼,极少与人发生冲突,即使少年中举平步青云,但也未改变待人的态度,可现在这个老好人却变了,变得会看他的笑话,无视他之前遭受的痛苦。 在汪语看来,姜英武以前的性情若真进入官场中,会让他栽个大跟头的。不过寒门子弟都是一步步走过来的,吃了亏自然会长教训,所以他虽有担心但也未多说什么,可没想到还没进入官场先在黎家栽了个跟头,这心态有了改变也不难理解。 这黎家害人不浅。 姜英武没接话,换了个位置坐下,重新给自己倒了茶,一边喝一边望向窗外,恍惚还能看到那个不将别人眼光放在眼里的女子,只是在转向自己时却变得冷漠讽刺。 就连跟在她身边的那位管事,面对自己时虽然表面上敬着,可他就是能从他的态度中察觉到冷淡与排斥,仿佛他做什么错什么,耳边又时时有人在提醒着那个曾与他订亲的姐儿的存在。 过去那么些年他都没将黎家大小姐放在心上,可在这段时间里,黎澄的身影总是萦绕心头,甩都甩不掉。 看姜英武的态度,汪语反而不知该说些什么。 汪语收敛起自己的嬉皮笑脸,说:“看武安侯家的事就知道了,这世上的纷争逃不了权与利二字。姜兄即将去京城,也莫要去多想,安心备考便是。几位皇子已然成年,我们这般小人物最好避着些。” 姜英武面容一肃,汪语的话自然是懂得。进京赴考,他们这些举子有安心备考的,也有想要结识达官走意图走近道的。 几位皇子成年,京中暗潮汹涌。他们这些寻常人家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汪语的话他自是知道,可也要感谢好友关心。 姜英武抱拳郑重道:“多谢汪兄提醒。” 以往他读书科举是为了出人头地光宗耀祖,现在却为了强大自身,为了不需要向任何人妥协,被人当成傻子一般糊弄。 “凭姜兄的才学金榜题名指日可待,到时候可要多多提携小弟,说起来说黎家也同小弟一个想法,等着姜兄提携呢!”正经过后的汪语又嬉笑没正形起来。 姜英武被汪语恶心了一把,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两人喝过茶起身要离开,包厢的门却被人一把推开。 “姜大哥,你真的在这儿!姜大哥,为什么你不同意我们的亲事?我们两家明明早有约定,你怎能背弃!” 身穿水蓝衣裳的美貌少女泫然欲泣地抓住姜英武的衣袖,后面跟进来的少年尴尬地与二人打了招呼。 姜英武反应不及,袖子就落入了闯进来的女子手中。汪语抚额看向闯进包厢的兄妹二人。 姜英武不耐地起身拂袖,见对方还有要扑过来的架式,退后一步不快地阻拦:“黎二小姐请自重!” 以前觉得这姐儿娇俏可人,就算性子有些娇蛮也算能接受,毕竟黎家娇宠着养大难免会骄纵一些,可现在不依不饶地讨说法,却让姜英武厌烦了。 “姜哥哥……”黎琦眼中含泪,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看向姜英武,姜哥哥怎能这么对待她。 姜英武正色道:“当年家父与黎家结亲的对象是黎大小姐,而今提出退亲的也是黎家,何来背弃一说?在下的亲事有双亲作主,请黎二小姐莫再相扰!” “姜哥哥。”黎琦一副大受打击的模样。“那不知廉耻的贱人怎能配得上姜哥哥?她早被爹赶出去了,可我们家并没有要毁了两家的约定啊!自从知道两家的约定,琦儿就一直以为,琦儿长大了要嫁给姜哥哥的,姜哥哥你怎能这样对我……” 汪语嗤笑,明明与姜兄有婚约的是那位大小姐,可这位二小姐居然厚颜色无耻地说什么自小便知要嫁入姜家?这岂不是赤裸裸地告诉他们,这黎家在黎大小姐还未败了名声之时,他们便已经做了换亲的打算?也是不知是谁廉耻? 黎珣面色更窘,他哪里会听不出自己妹妹话语中的矛盾之处以及汪语嗤笑声中的嘲讽意味。偏偏妹妹不听自己的劝,硬要自己带她来找姜大哥,说什么姜大哥是喜欢她的,他也以为姜大哥对妹妹是有意的,抱着侥幸的心理才找了来。 没想到是来自讨羞辱,身为读书人黎珣恨不得挖个坑将自己埋了。 “琦儿,够了,我们回去!姜大哥说得没错,婚姻之事,媒妁之言,岂容你私自……私自……”黎珣窘得都说不出口,黎家富裕,他又少年得了秀才功名,本是极为自得之事,可现在黎琦的做法却让他没办法抬得起头来。 他心里也将姜家埋怨上了,自家同胞妹妹虽然性子有些骄纵,但在安庆县却是多家求娶的姐儿。不过是与姜家长辈有了默契,爹娘又看中姜英武的前程,这才默认了妹妹嫁进姜家的事,却不料姜家不顾黎家的颜面,让黎珣又恼又羞。 第59章 名声坏了 黎珣内心骄傲至极,爹虽说日后与姜家相互扶持前程可期,可在他看来,自己将来未必比姜英武差。在这桩亲事上凭什么让黎家向姜家低头,姜家不认就不认,总有一日他会让姜家后悔今日的悔约和带给黎家的羞辱。 “不!我不要!”黎琦尖叫,她早认定了会嫁给姜英武,姜家坚决的态度对她而言如晴天霹雳,转身又要去抓姜英武的袖子。“姜哥哥你喜欢我的对不对,姜哥哥怎可能不喜欢琦儿?姜哥哥,你跟姜娘子说,你是要娶我的!” 看姜英武避之不及的隐忍表情,黎珣大羞,上前抓住黎琦想要带人离开。 姜英武额头青筋跳动,他不知道黎琦的认定从何而来。“我从不知会给黎二小姐这样的错觉,以前我一直以为有一天我会娶黎大小姐进门。” 从青宜镇回来后,他便将黎家的事情告诉双亲。也曾请求过爹娘,将黎澄娶过门,黎澄在黎家那样的处境绝不可能犯下私通外人的行径,想着总会有办法护着黎澄,不会出现汪语口中的结果。 可爹娘虽恼怒黎家的行事,却坚决不同意继续这桩亲事。尤其是娘,即便知晓了背后有隐情,却也对黎大小姐毫无好感,巴不得通过这件事彻底断了与黎家的牵扯。 爹向来听娘的,在这件事上同样与娘一个答案,甚至还劝说自己,黎澄被黎家养废了,上不了台面,名声又差,就算娶过来将来也做不好姜家的大奶奶,与他今后的仕途无益。 虽然姜英武总觉得黎澄与娘认知中的姐儿并非同一人,可他再坚持也无法忤逆双亲。 黎珣的态度是在埋怨姜家,他是真不知他们黎家做的事情吗?何况当年瞧不上他姜英武,现在见了好处又要巴上来。 “是不是那个贱人跟你说了什么?我就知道那个贱人不死心,她跟她亲娘一样下贱……”姜英武一口一个“大小姐”刺激得黎琦口不择言。 “够了!”黎珣怒斥,“黎琦你闭嘴!” 黎琦也许不惧其他人,但对兄弟还是有些发怵的,她不甘愿地闭上嘴巴,可一双眼睛仍旧粘在姜英武身上,眼中有控诉有委屈。 黎珣深吸一口气,才对包厢中两人作揖。“今日是我们的不是,说再多也只是自取其辱,不过姜兄,我之前也以为你我两家是有默契的。” 黎琦眼中又闪烁出期望,是啊!哥哥说得对,两家是有默契的,黎家除了她还有哪个配得上姜哥哥,甚至整个安庆县都没人。 虽然姜英武现在对黎家印象糟糕之极,但跟黎珣接触较多,黎珣一心求学上进,他也是欣赏的。以往因两家有婚约的关系,他也乐意对黎珣多加指点,所以现在对黎珣并没有太多恶感,犯错的是长辈,他全当这对兄妹是不知情。 因而认真地对黎珣说:“黎大少爷,你对你姐姐有多少有了解?你当真认为你姐姐会做下那样不堪的事?你有将她当成血亲对待吗?” 黎珣被问得哑口无言,爹对他期望极大,娘也不让他过问后宅之事,所以他一心扑在课业上,倘若不是黎琦时常在他耳边嘀咕,他都不记得自己还有一个姐姐。而且黎琦的那些嘀咕也让他对家中的姐姐印象很差,亦然觉得这样一个阴沉古怪的姐儿于黎家毫无助益。 而今,对面姜英武抛出的问题,他一个都回答不出来。也许他内心深处也在回避这个姐姐的存在,下意识地不想直面这个姐姐的身份。 他是真的一无所知吗? 茶楼的包厢并没有多大的隔音效果,在一众诡异的目光送走黎家兄弟二人后,黎家再次成为安庆县的热门话题。 此前,黎家夫人容貌被毁就已经在县里传播开来。毕竟黎家将安庆县稍有名气的大夫都有请了过去,又特地从府城请来大夫,怎可能是一丝口风都不会露?因而有人同情有人幸灾乐祸。 黎家的绸缎庄在安庆县并非一家独大,黎家的对手就等着看黎家的笑话,就算与黎家有往来的人家,对黎家的夫人赵淑云也不见得人人喜爱。 赵淑云平时仗着黎家的财势以及她的容貌和生下的一对龙凤胎,言行中多有流露出来傲慢之色。尤其是对一些家世不及黎家样貌普通的娘子,赵淑云的得意与不屑那是有眼睛的都能看得出来。 可因为生意上的来往,他们不得不堆起笑容应酬,人后却是咬碎了一口银牙。 现在赵淑云引以为傲的容貌被毁,他们自然是要看笑话。还有人装模作样地带上礼去黎家探望,等惹得赵淑云的气急败坏才满意离去。唯一不足的就是赵淑云不肯以真容现身,用面纱遮面,不过也更加证实了她的容貌被毁的事情。 “这个黎夫人可真够不要脸的,我就说前阵子怎传出她家大姐儿不堪的流言,原来是为自己的姐儿抢大姐儿的亲事。啧啧!到底不是亲生的,难怪总不见黎家大姐儿出来见客,就连黎家下人都可以在外编排主子。” “我还当那黎家二小姐是个好的,幸亏那时候没犯傻上黎家提亲,否则真要把这么个不要脸的姐儿娶进门,那才是家门不幸呢!” “就是,一个小娘子不知羞耻地在大庭广众之下上赶着要嫁人。唉哟!听说那声音大得整座茶楼里的人都听到了,小小姑娘怎么说得出口。黎夫人教的姐儿,怎么可能是个好的呢?” …… 黎家与姜家的亲事不成,对于看热闹的人来说是巴不得。尤其是黎家的竞争对手,自茶楼那日后,在外面碰到黎文清都笑问他在府城里的铺子张罗得如何了,什么时候开张了他们也好上门庆贺。 黎文清一张老脸涨得通通红,回家后就关了黎琦的禁闭,对着赵淑云也是发了好大一通火,不等赵淑云解释什么,就径自去了新纳的小妾处泄火,而主院的下人又要遭罪了。 “去!给我把王嬷嬷那个老东西拎过来,收拾一个小杂种这种小事都办不好,留着她有什么用!”赵淑云厉声叫道。 虽然容貌一直无法恢复,失了黎文清的心,可她有一双争气的儿子。就算如今黎琦在外面的名声受了些影响,可黎珣不一样,冲着黎珣这个少年秀才是赵淑云生的,黎文清就不可能夺了她主母之位。 只是以前赵淑云多少还装模作样收买人心,可现在失去了引以为傲的容貌,黎文清再没在他房间里留过宿,反而宠起以前不被放在眼里的小妾,这让赵淑云的脾气越来越坏,稍有不顺心便打骂身边侍候的下人,近身侍候的下人成日胆颤心惊。 第60章 又要算计 接到吩咐,婆子立刻去柴房把王嬷嬷提溜出来,送到赵淑云面前。 王嬷嬷以为见到夫人之后,夫人便会为她出头,整治黎澄和黎东二人。却不想她话刚说完,便被赵淑云甩了个茶碗砸在她脑门上,然后就被扔到柴房里。 可怜王嬷嬷原本在正洋村时被黎东打的伤还未愈,在柴房里挨饿受冻这么长时间,人更加憔悴消瘦,前去带王嬷嬷的下人几乎都认不出了。 王嬷嬷这段时间也不是等死,在黎府这么些年好歹也有自己的经营,找人打听了府内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儿,王嬷嬷好半天都回不神来。 她从没想过夫人在府里会有失势的一天,虽然夫人仍管着府里的事,可没有了老爷的敬爱,重新受宠的妾室竟然都能跑到夫人面前耀武扬威。 赵淑云若是发怒,转头便告诉老爷,说夫人苛责。一向疼爱夫人的老爷竟会听那些贱婢的挑唆,来斥责夫人。 “也怪你,居然连那病秧子都拿捏不住。也不知道她在姜少爷面前说了什么,现在连带着二小姐的名声都受了影响,跟姜府的亲事更加不成了。夫人为这事儿恼着呢,你说话小心些,现在可不比从前了。” 王嬷嬷回来后就被扔进柴房,身上都没洗漱过,身上都有不好的味道散发出来,头发也一缕一缕地粘结在一起,脸上还有可疑的黑块,要不是看在过去的交情以及王嬷嬷的孝敬上,前来带她的婆子才不忍着难闻的气味靠近她并多嘴提醒。 王嬷嬷有苦说不出,皱巴着脸说:“我哪里知道黎东这个狗杂种居然拿了身契出府了!那个眼瞎的东西居然投靠小贱种,连夫人都不放在眼里,我在那个穷山沟里根本不知道这些,否则定不会栽这么大的跟头。” 她怎么也想不通黎东放着绸缎庄的管事不做,跟着那么个没出息的小贱种有什么指望?经营铺子的管事,府里多少人都眼红那位置,黎东竟然能轻易的舍了。 那婆子左右张望了一下,然后才忍着难闻的味道靠近王嬷嬷压低声音问:“听说老爷给了一笔银子,你说那位在穷山沟里盖起房子,你可打听到底给了多少银子?” 这是赵淑云从王嬷嬷嘴里得到实情后跑去问过黎文清,说到后面两人似乎吵了起来,主院内的丫鬟婆子自然是听了个真切。想到那笔钱,有不少人都暗自后悔为何没有抢了王嬷嬷的差事。 王嬷嬷是个蠢的才拿黎管事没办法,换了她们还不是手到擒来。 经常打交道,王嬷嬷岂会不知道这人是个什么东西,心里暗骂,嘴上却说:“黎东那狗东西哪里肯给我透露半句,不过他手里的银子肯定不少,又是盖房子又是成车地往村里运东西,这还是明面上的,我就不信那狗东西会把银子都花在小贱种身上。” 心怀鬼胎的两人没再说话,不过眼里都闪过贪婪,那婆子也相信王嬷嬷说的,黎东手里肯定昧下了不少银子。该死的,当初怎就没抢了这肥差,老爷也是的,不过一个坏了名声被赶出府的姐儿,有必要赔上这么些银子吗? 到达主院通传后,王嬷嬷硬着头皮走了进去,心里把黎东和黎澄骂了个狗血淋头,在她看来自己这番遭遇都是拜这二人所赐。 走进主屋,明明里面已经烧起了炭盆暖融融的,可王嬷嬷却上下牙齿都打起架来。抬头一见赵淑云阴狠的眼神,浑身一个激灵就扑嗵一声跪倒在赵淑云面前,一个巴掌接着一个巴掌地扇自己。 “夫人,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没完成夫人的交待,恳求夫人再给奴婢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奴婢再做不到就没颜面来见夫人了……” 声音里带着哭腔,巴掌扇得足够诚心,守在外面的人都能听到那脆响声,暗道王嬷嬷可下足了功夫,也许能逃过一个死劫。没一会儿,王嬷嬷的声音便含糊起来,自己扇自己竟是把舌头都扇麻了。 “闭嘴!” 随着怒斥声,一个茶碗砸在地上摔成碎片,王嬷嬷一不小心窥见夫人像淬了毒一般的眼神,吓得连忙低下头趴在地上。夫人的手段她岂会不知,不过以前都是私下里用的,现在夫人却毫无顾忌不在乎旁人的目光。 只余了两只眼睛露在外面的赵淑云,冷冷地瞪着趴在身前的王嬷嬷。都是这个贱奴坏她的事,连一个小贱种都拿捏不住,居然还有脸跑到她面前来告状,要不是那边出的漏子,姜家怎可能拒了与琦儿的亲事?现在连琦儿的名声都受了影响,让她这些年来的努力都白费了。 她虽然伤心与黎琦的冷心冷情,可到底那是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何况她花了多少心思让女儿成为安庆县名声颇佳许多人家想要结亲的姐儿,就是指望着将来嫁个富贵人家,为她的珣儿添助力。现在却被姜家人奚落,这让赵淑云心里的一口气怎能咽得下! 赵淑云抚着心口,琦儿的容貌更胜当年的自己,自己当年只能倚靠表哥,可琦儿不一样。 琦儿有珣儿还有自己为她筹谋,姜家不要也罢,这世上也不是只有姜家一家。她要为琦儿筹谋一门更好的亲事,到时再将姜家踩在脚下狠狠羞辱一番。到时候她会让黎文清后悔如今的错待。 将目光又转到王嬷嬷身上,赵淑云的声音有些嘶哑:“现在我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如果你再办不好你也不用来见我了。” “是,是,夫人,奴婢感激夫人的仁厚,就算赴汤蹈火奴婢定会完成夫人的交待。”王嬷嬷感激涕零,逃出生天的她努力的表达着忠心。 “我给你一封信,你带去青宜镇给我兄长,告诉他……”,得知黎文清暗中给了银子,她就后悔没早日除掉这个祸根,让那贱种有力气在背后捣乱,害的姜家毁了婚约,坏了琦儿的名声。 第61章 多谢未娶之恩 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新的黎宅——如今该说是黎氏庄园终于全部完工,仅剩庄园外墙几处需要整理的墙皮还要整理,剩下的则由杨大成带着整理圈起来的大片地。 因为杨娘子等人说要帮黎澄暖屋,黎澄推辞不了定了个时间。一面让黎东出去采购食材,一面自己又进了趟山,既然要在新屋里第一次招待人,那便马虎不得了。 刚盖好的新屋潮气还未散去,不过几间主屋里都砌了火炕,自砌好后黎东就请了人看着,灶下的火不断,好早日去湿气搬进新屋。 天天跟杨家的人挤一起,黎东对搬进新屋也特别期待,小姐说了以后外院就是他的地盘,不说他一人,就是再娶个娘子生几个娃,都没有问题,宽敞得很。 这次黎澄进山没多作停留,半天的功夫就带着一堆猎物回到了村里,将猎物送到了厨房里。 气候渐冷,已经到了十一月,天空中灰蒙蒙一片,早晨进山前见到江师傅时,听他提醒这天可能要下雪,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 正洋村地处南北交汇的地带,就算入冬了温度也不会降得太低。与黎澄经历的末世那能达到零下四十多度的反常的气候相比,这已经是很好了。 有异能加持,比之正洋村已经加袄的穿着,黎澄依旧穿着单衣,脚下蹬了一双鹿皮靴,整个人显得神采奕奕。 被黎东请过来在帮厨的黄嬷嬷见黎澄不由的愣了一下。 家住长乡村的黄嬷嬷这段时间没少听人谈论正洋村的这位黎家姐儿,说来她和黎家还有些渊源。不过却是个孽缘,导致黄嬷嬷其实很不待见黎家人, 黎文清的亲父也就是黎澄的亲爷爷,杨娘子口中那位迂腐的书呆子黎老倔头,起初的结亲对象并不是赵家人,是被赵家人也就是黎澄的亲祖嬷给半途抢过去的。 而原本的结亲对象是黄嬷嬷大伯家的堂妹,因无故被人退亲,加上年纪也不小了,最后只得匆匆远嫁,爹娘难见。 于是黄家与黎家及赵家便结上了仇了,只是黎赵两家先后搬出了正洋村,去了镇上和城里过上了富裕的日子,而远嫁的黄家姐儿日子过得并不算差,所以这仇怨慢慢的倒也淡了。 因为这个关系,起初听人谈这位姐儿时黄嬷嬷也好奇得紧。听得这位回乡的姐儿身世之后,心下便多了几分怜悯。 黄嬷嬷瞧不上赵家人,不管是黎澄的亲祖嬷还是后来的赵淑云。但凡要点脸面的人,当初黎文清娶了镇上的于家姐儿后,赵淑云就不该跟黎文清有什么牵扯,只当正常的亲戚往来也就罢了。可后来曝出来的事情才让人知道,不管是黎家还是赵家人都是这般无耻。那于家姐儿不仅被人骗人还骗财,想也知道黎澄这个前娘子留下来的孩子怎么能有好日子过。同时,也庆幸自家堂妹没有嫁进黎家,逃过一劫。 虽然黎澄的身世可怜,但也不是一个村的,黄嬷嬷听过也就罢了。这次是因为黄嬷嬷有几分厨艺,相邻几个村子办事待客的人家多是请了她来,黎东便请她来帮忙。虽说是帮忙,可比起别家黎家的工钱多,黄嬷嬷也没有推辞。 在见黎澄之前,黄嬷嬷以为传言夸大其辞了,可见到黎澄带着这么多猎物进来,真的是吓了一跳。暗道传言怕是不仅没夸大反而说小了,再看眼前姐儿目光清正,与黎家人完全不同。 杨娘子将小四交给大儿媳张桂照看后,早早过来帮忙。小四吃过乳果后身体好了许多,不用人成天盯着,倒是杨娘子还没有全部养好,可庄户人家除非实在爬不起来,一般都不会卧床休养等着人侍候。 杨娘子见黎澄进来,放下手里捡的菜,走过来忙是介绍。“澄姐儿,这位是黄嬷嬷,她原来在大户人家做帮厨,厨艺在周边村里都是数一数二的,附近人家有什么事都请她帮忙。你先去洗洗手,等下尝尝她做的午饭。” “好的。”黎澄朝黄嬷嬷点点头。“这些野味如果不好收拾,跟我说声,我来弄。” 黎澄说完便去了内院打水洗脸,杨娘子回头对黄嬷嬷笑笑说:“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话不多,黄嬷嬷别见怪。” “哪里会。”黄嬷嬷回道。“看她张罗下这么大一个庄子,那定不是个普通的姐儿。她这般年龄的姐儿有几个能有这样的魄力,到底是城里见过世面的。对了,听人说当日杨娘子你难产,是澄姐儿救的?” 说黎澄力气大,尽管不可思议,但不是没有天生力气大的人,可说到能救常郎中都无法救治的人,黄嬷嬷好奇得紧。这才多大的姐儿,还能比常郎中的医术更好? 除了亲眼见过的几人,旁人并不知道黎澄是如何出手救治,还以为黎澄同常郎中一样是通医术。而常郎中和杨家人都默认了旁人的说法没去较真,毕竟黎澄的能力除了话本里,还真没谁真的见过。 “那是!没有澄姐儿,我跟小四都活不下来,你不知道,当时小四腿先出来的……”杨娘子说着生产的情形,这时院子里又进来两人了。 常郎中背着手走进来,他的孙女常生跟在后面,拘束的脸上露出好奇打量的目光,庄户人家哪里见过这么大的房子,同样的姐儿,她对黎澄羡慕极了。 “澄姐儿回来了是不是?澄姐儿人在哪里?”常郎中进来就问。 杨娘子从厨房里探出头,对黄嬷嬷笑道:“正说着他呢,人就来了。”又朝外喊道:“常郎中,澄姐儿才回来,人去内院了,你等等马上就出来。” 常郎中比进自家门还自在,只见他老神在在的说:“不急不急,澄姐儿进山带回了什么好东西?我先看看。” 杨娘子听了这话就笑了,原来是知道澄姐儿回来特意早早过来的。“常郎中你这回可失算了,澄姐儿这次进山是专门打猎去的,没带药材回来。常郎中,你可不能仗着年纪太欺负澄姐儿了啊。” 第62章 找厨娘 听两人说话,黄嬷嬷暗道附近几个村子,常郎中医术最好,谁家生了重病来不及送镇上去,都是请了常郎中过去的。常郎中对澄姐儿的态度都这般熟稔,再加上方才杨娘子说的,澄姐儿的医术定是不错的。 常郎中吹胡子瞪眼睛:“胡说八道,我哪有欺负澄姐儿。” 杨娘子不理睬他了,径自叫了常生说话。 在杨娘子面前,常生也自在了些,毕竟常郎中是男人不懂得怎么教养姐儿,许多事情都是杨娘子手把手教的,所以常生对杨娘子很亲近。 等黎澄换了衣裳出来,常郎中在她身边转了几圈,黎澄无奈地叹道:“没采药。”黎澄没乐意去仔细搜寻,打了些猎物就赶紧下来了,自家里有事总不能都扔给别人。 小白追着黎澄跟出来了,见常郎中打扰它跟黎澄亲近,呲着一口乳牙冲常郎中叫唤。 换了成年狼,常郎中见了肯定绕着走,可现在不过一头幼狼,对方的威胁在常郎中眼里便显得身可爱了。“澄姐儿,你真的不把这牲畜送走?白眼狼白眼狼,说的可不就是这种。” 边说就边走进了厨房,杨娘子和黄嬷嬷在摆饭,常郎中也不客气地跟着黎澄一起坐下了。 黎澄让常生一起坐下才对常郎中说:“小白这样的在林子里活不了几日,再说白眼狼是形容人的,畜牲一旦认主了那可是比人还忠诚,我现在这么大的地方总要有个看院子的。” 常郎中承认黎澄说得有道理,不过想到黎澄一人连大野猪都杀得,真要有不长眼的想跑进这庄子,肯定得栽个大跟头。 这狼也只有澄姐儿能养得,现在还小,圈养在庄子上,村里人倒也不会说什么。等再大一些再说,只要澄姐儿真的能教老实了。 黄嬷嬷的手艺虽然比不得有异能加成的黎澄,但简单做的几样菜也看得出是有几分能耐的。黎澄一边吃着菜一边心里就动了心思,她之前是身边再无他人,不得已自己下厨,可她也不想天天围着灶台转。可随便找个人来,她又有些挑食。 对!来这里之后,黎澄开始学会挑食了。 黎澄起初想过请姜嬷嬷,姜嬷嬷会刺绣又会炒制茶叶,理所应当的以为她的厨艺也不会太差。哪知吃过一次她做的菜后才知道,姜嬷嬷并不是十项全能,炒茶需要极好的控火功夫,但这手艺到做饭这里,姜嬷嬷就能把菜烧的又糊又咸。 黎澄忍不住想,姜嬷嬷饭后总要喝茶的习惯,不会就是因为她做的菜太咸了的缘故! 而这位黄嬷嬷手艺的确不错,如果有意,每月花些银钱雇她不知道能不能行。黎澄有跟黎东提过让他留意外面的厨子,可一时半会儿没那么容易找到。 黎澄这会儿还不知道黎东的想法,对于黎东来说,花钱买或雇一个厨子其实一点不难,可难的是他以黎澄的手艺为标准,想着如何也要寻一个和小姐手艺相当的,不然委屈了小姐,所以才到现在都没有个人选。 黎澄这般想着,也没在这个时候当面问黄嬷嬷。这事还要交给黎东来处理,黄嬷嬷也是黎东找来的,她家什么情况想必黎东也清楚得很。 过了中午饭点黎东才驾了牛车回来,将买来的食材交给黄嬷嬷后,匆忙吃了留给他的饭,抹了嘴就去找黎澄。 “小姐,你找我?”相处了一个多月,黎东慢慢地摸到小姐的脾气,其实只要不触到小姐的底线,小姐是个极好相处极能容人的人,黎东不止一次庆幸投奔小姐。 “嗯!黄嬷嬷家是什么情况?能让她到咱们家当厨子吗?”黎澄问道。 黎东咂了下嘴巴,才吃过饭,虽然饭菜的味道不及小姐,但对于乡间人来说已经是很不错了。不过他首先顾虑的是黎黄两家的纠葛,他在找黄嬷嬷过来做菜时本着谨慎的心理特意打探了一下黄家的底细,没想到让他打探出上辈人的恩怨。 “小姐,恐怕不行,事情是这样的……”黎东将黎黄两家上辈人的纠葛说了一遍。他心里也在鄙视黎家的老夫人和老太爷,没想到黎赵两代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话说自从脱离了黎家,他就对原来的主子没了敬重的心。 他常去青宜镇,赵家在青宜镇是什么德行一一清二楚,尤其是那家绸缎铺子,想想就为自家小姐和小姐的娘亲不值。 “小姐,虽然这事过去了几十年,老太爷和老夫人都已过世,但两家到底还有些嫌隙。”人请来帮一两次没什么,可长时间雇佣就不一样了,黎东继续说:“黄嬷嬷就因为有这门手艺,在他们村里的日子过的并不差,儿子儿媳也不差,有个孙女极得黄嬷嬷疼爱,听说她儿媳现在又怀上了,怕是更难请了。” 黎澄笑道:“黎家隔着村都能得罪人,既然如此那就算了,你还是在外面找找看,不急。”原来黎家这不要脸的德行是遗传来的,一个比一个不是东西,老子毁亲这小的骗钱骗色,还把人给气死了,可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是,小姐。”黎东应道,知道小姐再没其他的吩咐后才转身离开。 看他离开的背影,黎澄对这无意中挖来的墙脚越来越满意,行事谨慎,请个帮工都还不忘打听对方的背景,没有半分马虎。 这事暂且放下,黎澄走出院子,叫上厨房里帮忙的常生。 常郎中吃了午饭自己走了,将孙女留下来。他的意思黎澄清楚得很,希望黎澄帮着他调教一下孙女。 “唉,这也是个可怜的孩子。”看着两人离开的身影,杨娘子一边捡菜一边跟黄嬷嬷说。 黄嬷嬷也叹道:“要我说生姐儿根本就没什么不好的地方,勤快能干不说,还有常郎中在后面帮衬,以后谁家娶了都是旺家的。” “谁说不是呢!”杨娘子认同道,“生姐儿身体结实,以后生孩子定也是结实的,可这孩子连自家爹娘都嫌弃,常郎中这才独自领了她回来,但这孩子到底入了心,一时间没办法走出来。对了,你家孙女也快要说亲了,可找好人家了?” 说起自家小孙女,黄嬷嬷顿时眉开眼笑起来,嘴里谦虚着:“哪有那么快的,正相看着呢,而且孩子他娘又怀上了,这次说不得能给生下小子,所以我得再干个几年好给两个小的留些银钱。” 杨娘子笑了:“我就说黄嬷嬷你一看就像是家中有喜事的。放心,你儿媳这次肯定能给你生个小子,你就等着抱孙子!到时再给孙女相看个好人家,以后只管享福了。” 第63章 圈一起吧 黄嬷嬷乐得合不拢嘴,两人说起附近适龄的小子,杨娘子知道黄嬷嬷的那个孙女是个相貌好的,说亲的人家肯定不少,现在是要从中挑个好的。 杨娘子想到自家的小四,等到十几年后也该为小四犯愁了,做人娘亲的心思都是一样的,就怕女儿嫁人之后受委屈。 远的不说,就说眼前的澄姐儿的亲爹,当初于掌柜千挑万选以为给自家的姐儿挑了个好的,以为能将家业传承下去,最后连自家姐儿的性命都赔了进去。 杨娘子一想到自家小四以后也要嫁人,会不会也一样知人知面不知心就愁得不行,想着宁愿小四跟生姐儿一样长得结实,以后就算受欺负至少可以还回去。 至于像澄姐儿这样的,杨娘子倒是不敢想了,毕竟澄姐儿这样的情况属于万中无一。 黎澄回头看看亦步亦趋跟在自己身后的常生,看她含胸低头都不知说什么好。偶尔抬头看过来的怯怯的眼神,让黎澄‘虎’躯一振,真是受不了了,明明样貌生的是个帅气的女生偏要做出小白兔一样的神态,暴殄天物。 小白不了解自家主人的心态,欢快地在黎澄脚边跑跳,不时跑到一边蹂躏路旁的杂草。 似乎知道黎澄出来了,姜嬷嬷家被关在院子里的黑子朝着这边汪汪叫个不停,不时能听到姜嬷嬷的呵斥声。 黎澄想了想对常生说:“我先去把黑子带过来,然后我们一起去种树。” “……好,好的。”常生愣了一下才意识到黎澄是在对她说话,忙涨红着脸结巴应下,仍旧跟在黎澄后面。 围墙还没建好,所以去姜嬷嬷家不必绕路。 黎澄刚到,黑子就迅速从院子里窜了出来,跑到她身边摇头摆尾叫个不停,仿佛委屈得不得了。有了小白,黎澄有段时间没有带着黑子玩了。 “哼,这个吃里爬外的东西!”姜嬷嬷恼怒的声音紧接着响起。 黎澄抬头看到站在门边不悦地瞪向黑子的姜嬷嬷,看了看两家围墙的位置,建议道:“姜嬷嬷,不如将两家的围墙连在一起,再在墙上开道门,以后黑子两边都可以跑动,我这里地方大,黑子活动的范围也大些,再有也能帮我看院子不是。” “合着我是替你养了这条狗?算了,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否则一天到晚的在家里也安生。”姜嬷嬷气愤地转身进了院子。 常生看得目瞪口呆,她清楚姜嬷嬷难相处,连话都不敢跟她多说一句。可眼下姜嬷嬷虽凶,但再笨也听得出,姜嬷嬷并没反对澄姐儿的提议,暗道姜嬷嬷待澄姐儿真好。 “行了,现在可满意了,”黎澄拍了拍凑到她面前的狗脑袋,调教了这么长时间,黎澄也舍不得真的不去管黑子。“去,把黎东叫来。” 黑子汪汪叫了两声,转身跑了。 常生再次惊呆,结结巴巴地说:“黑子它……听懂了?” “简单的吩咐能明白,再复杂一些的就不行了,这种狗其实很聪明的,只要人多花些心思训练。”黎澄道。 常生还是有些不可思议,尤其是看到黎管事真的跟在黑子后面过来,更是有些佩服了。虽说她和黎澄并没有说过几句话,可在见面之后常生便有些羡慕黎澄这样的姐儿,所以阿爷让她跟着黎澄她也是愿意的。只是没有想到黎澄懂的好多,就连姜嬷嬷家里的黑子都能调教的听懂人话了。 黎东听黎澄的话,赞同道:“这样正好,我也舍不得黑子!以后黑子也能给咱家看院子了,小姐,我这就去给大成他们说一声。” 姜嬷嬷虽然性子怪一些,但小姐毕竟年纪小,他是下人且还是个男子,很多事情的确是不方便。有个姜嬷嬷这样的长辈在,还能各方照应一些。 黎东从外面买了许多株树苗,桃树、梨树、樱桃、枣树之类的都有。其中还有一些有一定树龄的,毕竟树苗成活还是需要时间,黎东将这些树苗交给了在划好的果园干活的徐大柱。 黎澄和黎东对徐大柱印象都不错,这人老实勤快心眼儿也正,在黎澄的同意下,黎东已经跟徐大柱说好,如果愿意以后可以在庄子的果园干活,每月都有工钱拿,农忙的时候可以先去忙自己家的活儿。 徐大柱哪里会拒绝,他们庄户人家平时没有农忙就只能去镇上找点杂活。遇上好点的东家倒还好,遇上不讲究的,活干了却拿不到说好的工钱。如今能在村里找个活儿干,还能顾着家里,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 “澄姐儿,这些果树这个时间种下去真能成活吗?要不先试种一些,其他的封土埋着,来年再种。”看到黎澄,徐大柱放下手里的铁锹,走过来担忧道。 虽然干活出了身汗,可眼看着都要下雪的天气了,这些花钱买来的果树要是冻死了可不就把银子白白扔水里了,徐大柱想想都心疼。 “你就放心,肯定死不了,明年开春再过来看,肯定都能成活。”黎澄笑道,现在就栽下去,明年开花结果就不显得多稀罕了。 将来还要种植乳果树,先用这些树苗打个前站,到时乳果树栽种出来也不会让别人生出太多质疑。 黎澄摆摆手,让徐大柱别再劝了,问:“这都挖了多少坑了?你们继续挖,我带生姐儿种树去。” 徐大柱本想着他们男人来做就行,不用澄姐儿动手了。可再一想,不管是黎澄还是常生,这两个姐儿都同别家不一样,不说黎澄的天生神力,就是常生也是地里干活的一把好手,常家的地可都是她料理的,在村里绝对能顶得上一个男人,因此说:“那澄姐儿你们小心些,我们就在这儿,有什么事情叫唤一声。” “哎,好的,大柱哥你们忙去,不用理我们。” 其他人也有跟黎澄打招呼,不过都没有徐大柱这般自在,虽然黎澄长得在正洋村没一个姐儿能比得过,挺招人眼,可一想到她那身怪力,这些男人的目光多少都避着,只有趁人不注意的时候悄悄打量一下。 第64章 招个入赘再娶个妾 看徐大柱回来,几个一起干活的男人围上来。 “大柱,跟澄姐儿说啥呢?” “大柱,没想到咱村除了里正家就你小子最走运了,怎就入了澄姐儿和黎管事的眼咧。” “咦咦,澄姐儿不会是跟我们一起干活,还有常家的生姐儿。” “生姐儿力气也大,地里的活干得也好,可就跟澄姐儿不一样,长得五大三粗的,否则……” 徐大柱伸手捣了那人一拳,唬道:“生姐儿怎就不好了,你们少在背后说道人家,到底还是未订亲的姐儿,别坏了人家的名声。” 几人都闭了嘴,闷声干活,能留下来的都不是那偷奸耍滑的,希望留给黎澄和黎东一个好印象,像徐大柱一样能在园子里做工。 黎澄的专业就是农业方面,做农活是在学校里就学的,种树并不是难事。她一手提树苗,一手拿铁锹将堆在边上的土推下去。常生要过来帮忙,黎澄扬了扬下巴指着边上的坑说:“咱各干各的,我的力气比你的可要来的大。不过你也不差,比一般男人都要强。” 黎澄看不上常生畏畏缩缩的样子,常郎中不会教孩子。黎澄虽然也没教过孩子,但至少知道遇到事儿不能任由孩子躲着,得把道理明明白白地说清楚,不然时间越长,越难开解。 黎澄羡慕地看了一眼常生高大的身材,换了自己该多好啊,这人居然还嫌弃。 常生跑过去搬树苗,身强体健的她挖坑种树也不带含糊,干起活来果然利落得很。 就在黎澄以为常生不会说什么的时候,就听她低低的犹豫的声音传了过来:“我力气大,生的男相,阿爷……担心我嫁不出去。” 黎澄已经两棵树苗种了下去,土也填平,后面有人给树苗施肥。将第三棵树苗放进坑里,黎澄才转过头对一旁吭哧吭哧干活的人说:“咱们都是堂堂正正地活着的,这日子难道不嫁人就活不下去了?” 说到这儿,想着这里不是末世,她也不是她黎澄,寻常人家的姐儿嫁不出去怕是真要难过,便继续说道:“你年纪还小,让你阿爷多留两年,好好选选。但之前你得瞧得上自己,日子过的委屈巴巴的,旁人也小瞧你不是?到时候遇上喜欢的,就绑来入赘。” 生活在末世的人,没有多少同情心。好在黎澄大学毕业之前,还没有进入末世,所以还存在些许褒义向的“人味”。对常生,她虽然更多是因为要同常郎中学医,才会多说两句,但其中也不乏她本身其实是羡慕常生有她没有的原始体质。 让自己羡慕的人,过的太糟糕也实在是让人看不下去。 常生给吓了一跳,她从来没听过这么胆大的话,跟以前听到的都不一样。虽然说阿爷也曾想过找个入赘的,但澄姐儿的意思似乎是只要看上就给绑了。 黎澄看她像受了惊的兔子一样,索性停下手里的活,一手撑住锹看着她说:“是不是常有人跟你说你嫁不出去的话?他们拿你的相貌说话,说你跟男人一样长得粗鲁,没有男人会喜欢这样的姐儿?” 一看常生又要低头的样子黎澄就知道自己说得没错。 听杨娘子说常生并不是起初就跟着常郎中回到正洋村,她爹娘健在却从没听说有人回来看过,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有马车送节礼到常郎中门上。照这情形看,首先贬低她的人怕就是常生的亲人,怪常郎中宁愿带了孙女独自在这乡间过活。 她不是常生,不能将自己的意愿强加到她头上,只说:“自己有手有脚日子哪里就过不下去,你要是觉得嫁不出去,就趁现在多挣点钱,以后娶个男人上门将他从头管到脚,若是对方不凑巧像我爹那德行就揍到他老实。自己当家作主,手里有钱什么样的男人讨不到。” “噗!” 惊得不敢置信的常生没留意到不远处的声响,可黎澄早就察觉常郎中这个做爷爷的不放心自家孙女,悄悄地跟在后面。 如今听到黎澄这听起来颇为惊世骇俗的言论,忍不住惊出声来。 看常生一脸像被雷霹的表情,黎澄毫无负担地耸耸肩,难不成还想让她教常生三从四德不成?做梦去! 常生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不可思议地看着黎澄,但那番话如同在她不知前路的生活里辟出的一道闪电,让他仿佛看到了光亮。不过观念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扭转过来,只听常生不确定的喃喃道:“真的可以那样?” “怎就不能那样了?”黎澄瞥了一眼常郎中的藏身之处,继续不负责任地说:“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多挣钱,常郎中手里没个数,有时不收诊金,那些药也是半卖半送。你就先给你阿爷把关开始,守着点家,送出去的药材也要有个量。就算救济穷苦人,也不能让自己太委屈了。你有一手炮制药材的手艺,那便试着开几亩药田,炮制过的药材的也好要价。等手里有钱了,就算是招来的男人不听话了,那就休了在换,总会又听话的。若是再富贵些,多招几个妾室也不不可以。我朝律法也未有明文不让女子纳妾。” “噗!”常郎中喷血。 常生起初觉得黎澄说的话极有道理,也有种想要攒钱的迫切想法,可后面的话让她思索的表情又如被雷霹一般,然后脸慢慢地涨红,澄姐儿怎能……说出那般没羞耻的话来。 可尽管这样相着,向来受打击的那颗卑微的心,却跳得砰砰响,她是不是也可以像澄姐儿说的一样过上肆意畅快的日子。 后来常生没再敢找黎澄说话,一直闷头干活,那脸时不时地就要红一下,两人没多会儿就将挖好的坑全部种上了树,黎澄还给每棵树都输送了些木能量,保证它们能够存活下来。 常生还没能从黎澄那番惊悚的话中清醒过来,结巴地道了声别就一溜烟地跑回家了,黎澄悠哉游哉地叫上玩得白毛变成黑毛的小白回去,毫无意外地看到常郎中坐在院子里等着他。 第65章 想要憋屈的还是自在的 常郎中黑着脸,不过因为消化了大半,所以没一上来就冲着黎澄咆哮,而是反复掂量黎澄说出来的话。 他的孙女他自然是觉得样样好,可旁人却是各种嫌弃,让常郎中如何不担心她日后的归宿?也曾想过趁他还能看着,招个赘婿先替孙女将门面撑起来。 以往倒没有多想,可黎澄来了之后,让常郎中想到黎家的事儿,不由的担心起来。常生虽然有把子比男人不差的力气,但因为被爹娘嫌弃,性子着实的太过好拿捏了。若是运气差了,真的找了个黎文清那样的玩意儿可不就真的要祸害了他的孙女? 因为担心这个孙儿以后过得不好,其实私底下也准备了一些银子防身。可黎澄的话也提醒了他,有银子防身不如自己会挣银子,以后有个万一也不会没有退路任人宰割。 至于黎澄那些听着实在是破格的话,常郎中虽然不想认同,可作为生姐儿的阿爷,内心深处又想要认同。 所以在看到黎澄回来时常郎中只是黑着脸,而没有急吼吼地说什么。甚至那眼神都有些幽怨,没见过这么胆大的姐儿,招赘婿便招赘婿,竟然撺掇着他的乖孙女娶男人,还要娶妾? 杨娘子和黄嬷嬷并不知道常郎中这一下午为何魂不守舍。午后姜嬷嬷也过来帮忙,以后两家院墙互通,她多少也是占了好处的。 常郎中张嘴要说什么,一看到杨娘子他们都出来跟黎澄打招呼,连忙将人带到一旁说话。 “这老家伙是怎的了?一下午都怪里怪气的。”姜嬷嬷奇怪道。 “估计是生姐儿的事,生姐儿下午跟着澄姐儿一块干活,常郎中估计是想知道两个孩子有说些什么。”杨娘子想了想说。 常郎中为生姐儿犯愁的事她不是不知道,可也不知道要如何劝说。常郎中虽然疼爱常生,可他也就是医术上灵光,旁的却不那么机灵了。家里家外的活都是生姐儿在张罗,要说爷孙两回乡,明里是常郎中照顾孙子,实际上却是生姐儿里里外外的照顾爷爷,离了这个孙女也不知道常郎中能把日子糟蹋成什么样。 “你……你一个姐儿家怎能说那样没羞没臊的话!”常郎中的架势就差跳脚了。 黎澄翻了个白眼,老家伙受刺激了,没好气地说:“那该怎说?劝你孙女认命,为了讨未来相公的欢心,委曲求全做个贤娘子,遵从三从四德好好地相夫教子?以后她相公给她指东他不敢往西,给他们一家老小做牛做马不成?” “谁让你说这些了?”常郎中吹胡子瞪眼睛,“不对,这本来就是姐儿家的本份,哎!就算是不要那些烂规矩,可也不能说让生姐儿娶男人纳妾这样的话,旁人听了不好。”常郎中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生姐儿的性子,你做阿爷的自是比我了解。我说了她就会翻天覆地的改了?若真的如此,常郎中你也不会一直对生姐儿放心不下。你爱护生姐儿,可用的法子不对。好好的一个不差于男子的姐儿,让你教的唯唯诺诺。若是不敲醒了,即便是你一直能陪着她,她受了委屈也不会想你坦诚多少,更何况常郎中你不在了,生姐儿可就真的会被别人揉搓捏扁,毫无还手之力。”黎澄不客气地说。“常郎中你想想,是想要个憋屈一辈子的孙女,还是想要一个名声虽然不怎么好,可活的自在的生姐儿?” 常郎中的眼睛都要直了,手指颤了半天也没能找出一句反驳的话,因为他的确听进去了,也不得不承认,对于生姐儿来说这样的想法都是正理,一味地教导生姐儿顺从才是害了他,最后说不得没个善终。 叹了一口气往地上一蹲,黎澄在旁边看着,也不急。常郎中好半天才找到声音:“你个小娘子也真是,以后这些话别在外面说。对了,你说的种药材炮制售卖的事我想了想也不是没有道理,要是生姐儿坐起这门手艺,以后不愁没好日子过。” 就如澄姐儿说的,手里有钱还愁招不到男人,一个不满意还可以离了再招,只要把钱都捏在自己手里就行,可千万不能像澄姐儿的亲娘一样,不通经营,让黎家小子给糊弄得整个家业都弄过去,人也没了。 而且往后就算银钱没了,有这门手艺在手,还愁活不下去?总比被不知好歹的人家给糟践了好。 “是啊!趁着生姐儿还小,不着急说亲。你在旁在提点着些,让生姐儿快些上手,等她能自己经营,你也放心了。” 常生虽然逃了回去,可没多久又过来了,躲在厨房里帮忙。 常郎中心里像是有只猫爪子在挠一样,逮着黎澄讨论自己开耕种植草药,哪些合适。 在这个年代,草药大多采自野外山间,人工种植的并不多,但并不代表种不出来,不过是多习惯于从农户山民那里收购。 常郎中现在年纪偏大,去山里采药的时间少了,年轻的时候更乐意自己去山里亲手采药,所以要说对草药生长环境的了解,他比其他的坐堂大夫只多不少,经验更加丰富。只不过以往只培植过单株或少数入眼的比较珍贵的草药,没有成片大规模种植过罢了。 天还亮,陆续有人过来给黎澄暖屋,因为黎澄没有正经大办,不过是相熟的人家过来吃顿饭,所以时间就放在了傍晚。这个时候忙碌的人家大多归家了,不会耽搁手里的活。 杨娘子和里正夫妇俩送了床厚实的棉被,杨娘子不知道黎澄不怕冷,看到炕上只有一条单薄的被子,心说没有长辈照料到底不周全,黎管事再会来事,到底是个粗心的男人。 张桂抱着小四过来,送了黎澄一对亲手绣的枕套。小四睁着眼睛冲黎澄“啊啊”叫唤,被杨娘子接过来后还取笑了番。 姜嬷嬷送了两身做好的衣裳,塞到黎澄手里的时候还嫌弃道:“这么大的姐儿居然不通针线活,本来就嫁不出去了,这下更找不着人家了,也不知道好好练练,就往山里野。” 黎澄身上穿的衣裳除了原来黎府里带出来的,就是黎东在镇上买来的成衣。相熟的人这段时间相处下来,也知道了黎澄是个不懂针线的了。 第66章 闯入者 黎澄尴尬地摸摸鼻子,放在上辈子,让她拿线缝个钮扣的活还是做得来的,毕竟也是乡村与外公相依为命的,不是她做就得外公来。之后黎澄还觉得自己这方面不算太废,毕竟也有好多人穿针都不会。 可来到这个世界后她这点小能耐哪敢拿出来显摆,偶尔一次瞄到姜嬷嬷刺绣时,那飞针走线的情形,黎澄的能耐就真的是孩童都不如。所以黎澄决定老实提升异能再多多挣银子,自己买衣裳穿,不去比较这些东西。 姜嬷嬷的针线活难怪让杨郎和张桂都羡慕,黎澄抖开其中一件衣裳,是浅蓝色的薄棉袄裙,袖口和领口绣了云纹,下摆绣了缠枝纹,仔细看去分明是以小芽的模样为底纹,极合黎澄的心意。 两件衣裳一看就知道花了不少心思,尤其是衣裳面料用的都是上好的细棉布,黎澄摸了摸道了声谢。 她嘴里虽没说,但同住了一段时间的姜嬷嬷,心细地发现她只喜欢穿细棉布类的衣裳,黎东之前带来的绸布都让黎澄甩在一边。毕竟……结实抗造! 黎澄决定回头将那些绸缎找出来给姜嬷嬷送去,摆在她那里也是浪费。 常生送提一双新做好的棉绣鞋,也很合黎澄的心意,其他人家有送一块布头或是几只鸡蛋,或者干脆包上几个十几个铜板,庄户人家大多如此,黎澄也客气地道了声谢将人迎进来。 在园子里干活的人也收了工,就在院子里热热闹闹地摆上了四桌,一直吃到天色暗下来院子里点起了火把才结束,剩下的饭菜黎澄也让人拿碗装了带回去。 杨三儿吃得满足流油,在宽敞的院子里追着黑子疯跑,杨娘子带着小四提前回去了,等到里正和杨大成喊他走时,这小子居然赖在这儿不肯回去,抱着黑子的脖子死不撒手。 “杨三儿,你要不要脸,这么大的人了居然好意思赖在别人家里,你当你跟小四一样大?”杨文成没好气地训斥。今天他也出了礼了,给黎澄手抄了一本医药方面的书,字迹端正,心意十足。 里正和杨大成父子俩嘴角都抽了抽,嘴巴上的功夫,杨家也就杨文成嘴巴上不会客气,他们家也只有杨文成能制得住三儿。 果然杨文成这么一说,杨三儿立即蹦起来:“谁说我跟小四一样大了?明明我是小四的三哥,我是大人了!”他蹦到他二哥面前跟他比身高,以此证明自己不比二哥小多少。 “知道自己是大人了就别像小孩子一样撒泼耍赖,跟爹一起回去!”杨文成板着面孔说。 “回去就回去,不要以为我怕了你!”杨三儿挥着拳头说,傲娇地拽起他爹的手往外面走,杨文成这才嘴角微微扬起露出笑意,跟黎澄等人礼貌地打了招呼回家。 “我看杨德庆这三个小子中二小子将来最有出息,杨德庆好福气,养了这么个人精小子。生姐儿,走,咱们也回家。”常郎中背着手羡慕地看着杨家一家离去,叫上站在一旁的常生,眼里的羡慕褪去。他的乖孙女比别人家孩子更懂事勤快孝顺,等生姐儿有了安身立命的营生,他也没啥好担心的了。 “哎,澄姐儿,我跟阿爷走了。”常生瞄了瞄黎澄,壮胆打了声招呼,黎澄说的那些话她还没能消化得了。 第二天外面飘起了细雨,这是变天要下雪的前奏。上工的人们抓紧时间干活,看他们不肯休息,黎澄在伙食方面也一点没亏待他们,还熬了一大锅祛寒的汤,放的都是实打实的好药材。 大家伙齐心协力,又过了两日,园子全部修整完毕。现有的树苗也都种了下去,黎澄抽空都用木能量温养了一遍,确保它们能度过一个冬日,保等来年发芽开花。 没人注意到,离两进院子最近的小山坡上种上了十几株不知名的树苗,帮工的人以为是黎东从外面寻来的果树苗。 半夜黎澄听到窗外细碎的声音,爬起来一看,外面果然下雪了,鹅毛般的大雪从空中扬扬洒洒地飘落下来。 没了睡意,黎澄索性穿好衣裳打开门出去。 内院主屋旁是黎澄的书房和摆放一些杂物的房间。 两侧的厢房暂时空着,面积不小的天井现在只有挖好的一口井,黎澄打算等来年搭个葡萄架,再种上几株果树和桂花树,等到桂花开放的季节,必定是满院子飘香。 门一打开,一道暗绿色影子窜了过来,黎澄没出手拦,这是被她安置在院子里的小芽,紧接着一团雪白滚了过来,小白也听到她的动静醒了。 黎澄用脚踢了踢小白:“回去继续睡觉,我跟小芽去外面转转,大半夜的不准叫出声。” 被主人抛下的小白呜咽了两声,趴在门口看着主人利索地翻过墙头出去,然后垂头丧气地爬回去睡觉。 多睡多吃才能快快长大,不会每次都被主人抛下。 冬日的夜晚与春夏有所不同,虽然木能量有所减弱,但仿佛过滤过一般,更加的纯净剔透,呼吸一日,五脏六腑似乎都被洗涤过一番,冷清的寒意让黎澄更加清醒了。 落雪声传入黎澄耳中,在这寂静的黑夜,凭着异能加持她能感觉的到空气中落雪的声音,以及那大片的雪花落在不同地方所发出的不同的细微的只属于雪花自己知道的声响。 山林深处,偶尔传来狼叫声,那是小白双亲的族群。 将小白抱回来后黎澄在山里又遭遇过几次狼群,显然狼群记住了人的味道,每次遭遇时狼王都带着族群绕路而过,并不与她正面交锋。 黎澄也礼尚往来,不去打扰。这片山域十分的广阔,并不是只有一个狼群,借由山中植物的感应探索,她恐怕比自小生活在这里的老人更加清楚山里的情形。 “咦?”黎澄抬眉往山里望去,山里似乎多了几道陌生并不属于正洋村的气息,还有极细微的血腥味传来,若不是有异能在身又对血腥味极为敏感,在这样的雪夜里极易会错过。 “小芽,走。”得去看看是什么人闯进了山里。 第67章 原来是熟人 来这里之后,黎澄几乎将后山当成了自己的后花园,如今有闯入者出现,黎澄不可能明知而不闻不问。 而且她一直想探知这个世界的武力状况,来正洋村时在官道上遭遇的劫钉也让黎澄知道,这个世界武者是有武侠小说描述的内力这个东西。 所以,黎澄想着等修炼的差不多,便去找找有什么所谓“武林秘籍”,看看能否对她的异能有所加持。 毕竟离开了末世环境,晶核就没有来源,越往后的修炼会越加困难,也许武者的修炼之法会有借鉴作用。 末世中,中央基地在三年后公开了异能的基本修炼方法,除了吸收晶核里面的能量外,还提供了基本的能量运行路线,可以帮助吸收并提纯体内的能量。 据内部人士特透露,这种修炼方法就是基地高层借鉴古武的修炼方法总结出来的,但能公开出来的只是最基础的,更高深的方法只掌握在高层手中,如黎澄这样的生活在普通基地又是普通的异能者,是绝没有资格和渠道接触到的。 末世里因为有晶核可以吸收,所以尽管知道有更加高级的修炼方法,但同大多数人一样,黎澄并不是很在意,可现在就不同了,离开了晶核,修炼的功法就显得尤为重要。 如今山里的陌生气息既然送上门,她岂有放着不管的道理。 身影飞快掠进山里,转眼就消失不见,幸好大半夜的村里并没有人出来闲逛,更不会来到这村西,就是住在外院的黎东此时也睡得昏天黑地,丝毫不知他家小姐放着正门不走,翻墙去了后山。 异能者与普通人相比,身体素质各方面都得到了进化,因而这样的雪夜并不能对黎澄的视线造成多大的妨碍,再加上身处山林,对木系异能的黎澄来讲是如履平地。 奔走了一刻钟后,鼻间传来的血腥味越来越浓重,缠在她手腕上的小芽也变得兴奋起来,铁器碰撞的声音也越来越清晰。 是杀气! 这个时节大多数木能量进入了沉睡状态,黎澄也没有去打搅。借着延伸出去的感知黎澄发现了前方灌木丛内有一个趴在地上的伤者,再往前有两人呼吸微弱命悬一线,以及四具尸体,更远处则有打斗声传来。 原来是一场夜间劫杀。 她的运气真是不错,来到这个世间居然一连遇到了两场劫杀。 黎澄悄悄向藏身在灌木丛的人潜过去,依照她所感知的周围的草木被碾压后的行动轨迹,造成其他两伤四死的怕就是这位了。虽然这人利用了一些药物洒在四处,遮掩自己身上伤处散发出的血腥味,但这对黎澄而言毫无用处。 黎澄想起一个多月前遇见的那场劫杀,来到正洋村后她曾想过会不会引来杀手对自己下手。这一个月多来不遗余力地将异能提升到二级,也是希望万一被劫杀者找上门,也能更好的应付。 所以,她平时也多有留意宅子四周尤其是山里的痕迹,结果没有什么发现。 黎澄利用藤蔓到达潜伏伤者上方,只看到下方一团黑乎乎的影子,就听到下方那人倏地转身盯向黎澄出现在位置,一双在雪夜中尤显黑冷的眼睛暴射出刺骨的寒意,厉声呵斥:“谁?出来!” 那黑影不见动作,黎澄却能感觉出一旦她有异动,下方的黑影会立即暴起攻击,尽管从浓重的血腥味中能辨别出这人身上受的伤极重,能维持清醒已经不是常人所能做到。 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却让黎澄但觉到了杀意。 然则就是这双冰冷带着杀机的眼睛,和低沉的呵斥声,却让黎澄觉出几分熟悉。他来到这个世界短短时日,认识见过的人在脑子里扒拉一下也没多少,所以这份熟悉很快便找到了目标。 黎澄低笑出声,与对方紧绷的杀意不同,黎澄是自上缓缓降落,轻笑道:“将军大人的运气真是糟糕,又遇上了劫杀,不知道和上次在官道上的是不是同一拨人。” 在黎澄有异动的时候,黑影已经是绷紧了全身肌肉,只待人靠近便暴起一击而中。当他竖着耳朵警惕来人时,却不料竟是听到对方在笑。等人缓缓降落靠近时,凭着一双适应了雪夜的眼睛,他蓄势待发的攻击却生生地刹住了。 “是你?!”诧异的声音中带着几不可闻的惊喜。 “不错,是我,这是第二次了。”黎澄降落到地面,站直身体,神情淡淡地看着面前的伤者。 黑影本是强弩这末,凭借过人的毅力凝聚起来的气力,因熟识的面孔而卸去,强撑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晃了两下就栽坐在地上,咳出一口血,可那一双眼睛却更加黑亮,紧紧盯着黎澄,咬字清晰:“请小姐搭救我的同伴,救命之恩必有重谢!” 虽说他只与黎澄有一面之缘,但凭着那日林中相帮之义,他此刻竟是觉得完全可以将性命相托。同时也明白,若是方才自己没有认出从而出手,怕是徒劳无功。 他能感觉到,这个女子比他们分开之时,更强了。 黎澄本就有所图谋,如今对方许了承诺,倒也正好,被动转主动。她不担心对方会赖账,毕竟上次见面的时候此人看着不像是在这种小事上斤斤计较扯皮赖账的。 黎澄正要转身往打斗的方向去,身后却响起什么东西倒地的声音。回头一看,那人是彻底倒了,方才那戒备的模样显然让伤势加重。那双看向他的黑亮眼睛也许是因为得到了承诺,支撑他的劲气松懈下来,而变得黯淡起来。 黎澄皱了下眉头,不要别人救回来,这个没剩下几口气的人倒一命呜呼了,那所谓的救命之恩可要大打折扣。想了想翻手取出一枚药丸,曲指弹向倒在地上的人,药丸准确的落在他的嘴巴那里。 “先保住自己的命,不然我没地方要谢礼。” 黎澄说完便轻跃离开,如果那人不敢用药自寻死路,那其余的人也没有必要救了。 那药丸是她自制的,在跟着常郎中学习的这段时间,黎澄利用山里寻来的山参和其他几味药材,辅之以木能量制成的吊命药丸,异能毕竟太过特殊,这药丸可以为她异能遮掩,只是制成后还没试验过,这人正好成为第一个试验对象。 当然,黎澄有自信是吃不死人的。 第68章 小芽可加餐 感知到自己的木能量融进了他人的体内,黎澄起码可以确定,那人是死不了了。 男人伤势过重,眼前阵阵发黑,弹到嘴边的药丸他想也没想,就送进了嘴里,滑入了喉中。他能品出几味熟悉的药材,是伤药常用的,但其中又有他未曾接触过的东西。 那药丸入口之后,就让他感觉有一股气从药丸过路之处散入到自己身体里。男人心中诧异,躺在地上休息片刻之后,四肢已然生出了一些气力。 他费力坐了起来,从怀里掏出金创药熟练的为自己包扎伤口。之后半盘坐在原地,调息内里。 肖恒和郭亮狼狈地在林子里互相扶持着逃窜,重伤之下疲于奔命,已经让他们难以负荷。方才拼死护着将军离开,已经耗尽了他们所有气力,一队兄弟,如今怕是也仅剩他们二人。 “快!就在前面,一个都不能放过!” “是!” 肖恒一个踉跄栽倒在地上,连带着郭亮也一同摔倒,眼看着后面的追杀者逐渐逼近,肖恒咬牙推了一把郭亮说:“郭子,是我连累你了,快!你快逃,找将军去!” “我也没力气再跑了。”郭亮喘着粗气道:“咱们今天能死在一起也算是兄弟的福份,黄泉路上也有个伴,相信将军一定会为兄弟们报仇的。” 郭亮紧紧抓住手里的刀,眼睛像狼一样阴狠地盯着后面追来的人,就算要死也要拉上这群垫背的。 “好!”肖恒发狠道,“那就跟他们拼了!” 只是二人也属强弩之末,他们拼着身上又多了几道刀伤才终于联手将刀送进一敌的心脏,便双双倒下站不起身,眼睁睁地看着敌人的刀越来越近,他们脸上露出了嘲讽的笑容,无论幕后之人再多谋算,终究不能夺了将军的性命。 就在两人以为自己终将要死的时候,眼前一道似是绿幔的东西掠过,离他们最近的杀手被那诡异的绿幔打了出去。 “谁?鬼鬼祟祟的,出来!”这一幕让杀手警戒着望着周围,厉声斥道。 肖恒与郭亮则是惊喜地互视,难道今次也能逃出生天? 四周不见动静,就在杀手疑神疑鬼悄悄接近肖恒两人时,一根粗壮的藤蔓如灵蛇一般带着凌厉的劲风袭来,将离着它最近的刺客抽倒在地。 紧接着一个窈窕身影似凌空飞来,绿幔一闪倒飞回那身影手里,来人根本没给杀手反应的时间,挥舞着手里的绿幔就奔入杀手的阵营里,绿光飞舞,不时传来惨叫声,没有人能够接近来人一步。 一杀手倒在肖恒两人身前,脸上蒙的黑布被抽得四分五裂,露出正面深深的血痕,好似整张脸被抽成两半。这一幕对于肖恒来说熟悉之极,哪怕过去再长时间恐怕也无法忘记,诧异和惊喜浮上心头,马上抽刀扑上去割断了还有微弱气息的杀手的咽喉,回头对郭亮说:“快,是来救咱们的。” “好!”求生的欲望让两人力竭的身体内又涌出无穷的力量,不过仅限于……捡漏补刀! 杀手们越打越惊慌失措,明明觉得可以碰到这个突然出现在女子的身,可诡异的事情发生了,脚下平白会被东西绊住拖延了行动,让对方躲过一击,紧接着那可怕的像是有生命一般的绿色长鞭便抽到了自己身上。还有夹击的两人居然会犯互相绊倒的错误,这对训练有素的杀手来说几乎是不可能的,可情形容不得他们抽时间检查脚下的情况,刚跳开脚下又有股力道将他们硬拉扯回去。 而那鞭子也诡异得很,被抽中之后仿佛连身上的力气都被抽去似的,让他们瞬间麻痹。 杀手们觉得对方怕是在那诡异的长鞭上抹了使人麻痹的药物,进攻之时便更加的小心。 “啊——” 层出不穷的状况将杀手一方的斗志全削,在三人的配合下,杀手一个个被击毙,仅余一个丧失了斗志的杀手趁他们不注意逃离,快速隐进了黑暗中。 肖恒与郭亮还忙着补刀,黎澄也未去追人,只是看着那人消失的方向勾了勾嘴角。 确定留下的杀手皆亡后,肖恒数了数,说:“可惜逃走一个。” 他却不知,那逃走的杀手,下场还不及当场毙命的人。 就在他以为逃出生天准备将这里的情况向自己主子汇报的时候,树上突然窜下几根黑蛇一样的藤条,迅速将他捆敷。那杀手连声音都来不及发出,脸被藤蔓延伸出来的小枝迅速的盘裹起来,同时他整个人也被拔地吊起,他口不能言,只有一双眼睛通透过藤枝的缝隙看到外面的情况,此刻他反而宁愿看不清身处的状况。 这怎么可能?! “小娘子,居然真的是你!” 肖恒终于有空向救了他们的人道谢,尽管心下已经知道来人是谁,可当看清黎澄的面容时依旧惊喜。没想到当日官道上一别还有相见之日,而且又帮了他们一次。 他没忘了将军让他暗里查过这位小娘子的身份来历,可依旧无法说清她身手师从何处,然而这人又一次出手相帮。 “你们倒是经常被人追杀呢!”黎澄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这人还是冷口冷面的,为何现在笑得这样灿烂。 郭亮还沉浸在震惊中说不出话来,他虽然知道出手相帮的是个女子,可近里一瞧竟然是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这般年纪有这样凌厉的身手,这让他们这些刀口上滚过的着实有些羞愧。 “不好!将军。”肖恒还要说什么,突然惊呼起来。 这次敌人来势汹汹,人数太多。他们兵分两路,意图分散敌方。他身形与将军相似,所以扮作将军吸引杀手。可当时看得清,依旧有不少杀手追着将军而去。 肖恒望向黎澄,他与郭亮能站起来都已经是拼尽了气力,如今能够去寻将军的也只有眼前的小娘子了。 “走,我来的路上救了一人,虽没看清脸,但想来应该是那日所见的你家将军。”黎澄转身带路。 肖恒与郭亮大喜,互相搀扶着连忙跟上。 “将军情形如何?”肖恒等不及地问。 “应该还活着。”黎澄随口道。吃了我的药丸,如何也不会死的那般快的。 第69章 是心动啊~ 肖恒和郭这一听急了,不顾自己的伤势催促黎澄快带他们过去。 肖恒和郭亮紧张了一路,等到了地点看到还活着的将军时,两人先后扑嗵两声栽倒在地上,然后又哭又笑,看得黎澄无语之极。 看两人同样爬不起来,黎澄又取出两枚药丸。肖恒和郭亮虽然有些迟疑,但看到自己将军的目光,便都吃了。 看肖恒两人互相处理身上的伤,黎澄挑了下眉说:“我要回去,你们……自便?” 路延昭也就是雪夜杀手追杀的目标,闻言身体僵了一下,表情却无甚变化地说:“不知小娘子家住何处,能否收容在下几日?” 冷得掉渣的声音里仿佛有一丝紧张。 黎澄虽不明白他紧张个什么,但对对方这般上道也很是满意。 黎澄说:“我就住在山脚下,收留你们几日可以,但凡事需听我的安排。” “可以!” 肖恒和郭亮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的将军站起来,腰板挺直,迈着坚定的步伐,跟在小娘子后面走了。 ……走了! “快!快跟上去,可别把将军给丢了。”郭亮连忙推推肖恒提醒道,艰难地站起来,比之前还要费力,如果可以,真想躺下来睡上一大觉,而不是下山去。 肖恒暗暗鄙视了一下丢下他们不管的将军,他敢说,这时候将军巴不得他们自己找地方养伤去,而不是打扰他和小娘子之间的相处。 借力站直身体,肖恒长吐一口气说:“保护将军的安危是我们义不容辞的责任。”将军甭想甩开他们。 “对!”郭亮点头。 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勉强跟上走在前面的两人,难以置信的是,将军身上的伤并不比他们的轻,居然面不改色步伐从容,不对……将军面上仍罩着面罩,看不出是什么表情。 黎澄仍旧没有走正门,依旧翻墙入内。 路延昭抬头望了一眼,然后坚定地跟随,翻墙。 肖恒和郭亮站在院墙下面看看高度,面面相觑,不得不跟着上,一不小心伤口又迸裂了,疼得脸上肌肉直抽,为啥回自己家不走正门而要翻墙? 刚进入院内,两人就吓了一跳,一头半人高的大狗虎视眈眈地瞪着他们,奇怪地竟然没有因为异动半夜吠起来,只是任谁都看得出,他们稍有不对,这条凶猛的大狗就会扑过来嘶咬。 真是……他们竟是到了连狗都欺负的地步了! “黑子,回去!不准出来。”黎澄拍拍黑子的脑袋说。 黑子喉咙里呼噜了两声,才甩着尾巴三步一回头地离开,而黎澄脚下还有一个白团。 黎澄俯身抱起小白,带三人去安置。他们落脚的地点是内院,毕竟前院常有人来往,住在那里容易暴露,内院却是连黎东都轻易不进入的。 刚建好的两侧厢房倒派上用场了,黎澄指着其中一间,说:“你们三人先住在这里,其他事情等天亮了再说。” 路延昭使眼色让肖恒两人先进去,肖恒拉扯尚不明究竟的郭亮进去,将空间留给将军和小娘子。 黎澄转身要离开,发觉路延昭还站在原地看着她,遂停下问:“还有什么事吗?” 路延昭说:“山里留下的痕迹和尸体会不会给村子惹出麻烦?” “将军倒是还记得村里的安危?”黎澄勾了勾嘴角说:“放心,既然救了你们当然会确保你们的安全,就算不为你们考虑也要为这个村子着想。你且带着你的手下好生休息,那些尸体我会处理好。” 郭亮进了房就躺到炕上了,一路追杀伤痕累累,骨头都像是被打碎了重组一般。那小娘子给的药丸也着实有奇效,不然他们根本走不到这里。 回头一看,却见肖恒站在门口探头探脑地向外张望,这可和他平时冷肃的形象不符,郭亮喊道:“肖恒,你在干嘛?将军怎还不进来休息?” 肖恒吓得打了个激灵,连忙回头作出噤声的动作,蹑手蹑脚地走到炕边,压低声音说:“小声些,别让将军听见了。” 郭亮好奇,扯扯他的衣袖问:“你和将军都认识这位小娘子?她是什么人?怎会有这样好的身手?大半夜的一个小娘子出现在深山里,是不是有些太奇怪了?”看小娘子的年纪不过十几岁,长得白白嫩嫩的,仅凭着外表水能看得出是个出手狠辣的。 郭亮之前并没跟路延昭去南蛮,而是留在了京城。他只知道将军一行回京途中遭遇了劫杀,因为路延昭严令不得对任何人透露有关黎澄出现的事情,所以郭亮才会不知道黎澄的存在。 肖恒不再有胆子偷窥将军的情况,把郭亮往里推了推,自己也躺了上去,呻吟了一声才说:“放心,这位小娘子将军派人查过,与京城里没有任何牵连。今天要不是有这位小娘子,咱们都得交待在山林里。上次回京途中遭遇劫杀时就正巧碰上她同自家管家回乡,也多谢了小娘子出手相帮。”已经见了,将军的命令也就没必要遵守了。不过,大半夜的小娘子怎么跑到山里了? 不过对方身份暂时无异,将军瞧着对这位小娘子也是上了心,麻烦的是,不知道小娘子是不是对将军有意?难得有个不怵将军的小娘子呢! 郭亮听闻对方身份经过调查,便摩拳擦掌兴奋说:“等伤好了我要跟小娘子比试一下。” 要不是身上疼得厉害,肖恒很想翻个身不理这个武痴,看将军仍没有回房,难道还不知道将军待小娘子不一般?居然要跟小娘子动手,他都怀疑,真动起手来,郭亮未必是小娘子的对手。 黎澄顺着原路重进山林,让小芽和沿途的枝蔓清除一路留下的血迹,围墙内外都有,黎澄丝毫没意识到带他们翻墙有什么不对,留下的血迹对她来说也不是难题。 这次黎澄把小白揣在怀里带了出去,进了林子里小白兴奋地嗷嗷直叫,小芽辛苦地做着苦力活,一个不爽就抽小白两下。 外面仍飘着雪花,他们之前留下的痕迹不少已被白雪覆盖,只要处理掉那几具尸首,借着被雪覆盖的植物的枝丫重新伸展,一夜过后无人能够察觉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 第70章 有妖怪…… 回到遇见路延昭的地方,这次没有拽住小芽,等那些尸体只剩下皮包骨头,黎澄从空间里取出一个瓶子,打开后里面散发出腥臭的味道,这是末世里取自一株连尸骨都能腐蚀一空的异植身上的液体,专门用来毁尸灭迹。只是那种异植一来味道难闻,二来难以收服,所以空间里栽培的那些异植并没有它的身影。 看到黑色腥臭的液体渐渐地吞噬尸骨,黎澄转身离开,向下一个地点而去,直至所有的尸首都消失不见,渗入土壤里的血迹都清除干净,黎澄这才来到被吊在半空中的杀手处。 那人在半空中吹着冷风越想越惊悚,当看到黎澄飘忽而至时,瞳孔骤缩,他以为自己遇见了灵。 他拼命挣扎,嘴里发出呜呜声,希望这不知是何来历的人能放他一马。 他想起就是这个女子出现后,他们的人才频频出错,像是将自己送到对方面前打杀一样,还有那根诡异的绿鞭,一切都表明眼前的人怕是妖物。 黎澄仰头看了看,手指动了动,吊在半空中被藤蔓缠裹住的人突然下坠,“啪”地一声砸在地上。杀手痛的却叫不出声,可此刻却也顾不得这些,杀手已经确定之前的诡异果然跟这个女子有关。 世间竟然有这般神秘莫测能够驱使植物的手段?她到底是什么人? 此人出现救了路延昭的人,那定是同路延昭有关,主子与这样的人对上能有几分胜算? 被雪花簇拥的少女仿佛笼罩上了一层圣洁的光芒,可在他眼中却形同妖魔。那妖魔似欣赏了一番他的丑态,后向他走近。杀手拼命地向后挪动,想要离这个女子越远越好。 杀手挣扎得更加厉害,黎澄的手指又动了动,杀手忽然觉得身上的束缚竟是解了,双手也能动了。他慌忙将身上的藤条撕扯开来,不顾一切地开始狂奔,他要离开这里。 然而他没有跑多远,在这个被大雪覆盖的山林中,一株诡异的藤蔓在他面前迅速的生长着,枝节上瞬间开出朵朵艳丽的花。 杀手低头一看,才发现这诡异的藤蔓居然是扎根在自己身上,而他身上的血肉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流失枯萎。 杀手缓缓倒下去,这时的他才明白夺人性命的绿色长鞭是个什么东西,只可惜知道得太迟…… “妖……呼、呵……妖……” “小芽,回来!” 巨型藤蔓闻言立即收回了身形,重新化成原来的样子窜回黎澄手上。 黎澄走前几步冷冷看着地上失去了气息的干尸,之前为了不在那三个人面前暴露自己的能力,这个人就先留着让他多喘几口气。如今毁尸灭迹,至少这些杀手已经没有人可以向外传递消息了。 黎澄回来时讶异地发现那位将军仍在院子,似乎是在等她。对方看她回来只是微微颔首行了一礼之后,转身走进了房间。 黎澄看不懂,不过想到即将可以得到这里能够学习内力的办法,心情十分的美好。 第二天天亮,院里院外一片白色,黎东早早起床,叫上徐大柱一起在前院铲雪。 “小姐。”见黎澄打开内院的门,黎东抖落身上的雪花跑过来。“等下我带大柱把内院的雪也铲了!” 内院是小姐的住所,他们不能擅自进入。 黎澄回头望了望,点头说:“把道扫出来就好,其他的由它去!” “哎,好的。”黎东叫上徐大柱一起进了内院。 黎东守规矩,黎澄不担心他们会发现内院还有他人的存在。不过她也未想完全对黎东隐瞒,毕竟里里外外许多事情都要黎东配合。 “汪!汪!”黑子在雪地里蹦哒,身上的黑毛沾着雪花,在同姜嬷嬷的院子开通的狗洞之间钻来钻去尽情撒野。 “嗷~!”小白不甘落后,不过它太小,短小的四肢陷在雪里,跑动时费力多了。 黑子仿佛瞧出它的窘境,偏在它四周晃悠,气得小白追着它,不一会儿两只就跑出了院子去了园子里,不时传来它们的叫唤声。 这两只在黎澄眼中倒是越来越亲近了,不过依旧对小芽这株藤蔓敬而远之,被它抽打了也不敢反抗。 黎澄在吃早饭的时候常生也来了,那日黎澄说出的话虽然让常生窘得很,但从那一日起,常生自己家里忙完了就会过来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忙。 今日她将自己家门前的积雪清掉后便来了这里,那么大一个庄子,庄子里也没有多少人,常生担心凭着黎东一人会忙不过来。 厨房里暂时请了徐大柱的娘子帮忙,包括洗衣打扫。黎东觉得开春后还是养些鸡鸭,让庄园多一些生机。 徐大柱的娘子也是个老实的,不过性子太过内秀,平时几乎听不到她的声音。 作为包打听的黎东告诉黎澄,说徐大柱的爹娘因为儿媳进门七八年都没有怀上,一直叫嚣着让徐大柱休了他娘子另娶个好生养的。因此徐大柱的娘子过的很是愁苦。 好在徐大柱虽然性子憨厚,但也是个有原则的,任凭他爹娘怎么闹,都不同意休妻。一年前分了家后小夫妻的情况才稍有好转,不过也正因此,徐大柱和他娘子没能分到多少东西,日子过得窘迫得很。 之前盖房时是杨大成提出让徐娘子几个在厨子上帮忙的,之后黎东想着庄子上缺人,所以用人的时候也很上心。 徐大柱家的为人老实,做事儿也比别的姐儿收拾得更干净利索,不会像有些人这边手刚挠过多日没洗过的头发,那边就抓起菜开始切。 黎澄吃好后将碗送去厨房,顺便跟徐娘子说一声,再熬些粥出来,内院里还有三个没吃饭的呢。 徐娘子接过碗道了声好,转身就去米缸里取米,并没有多嘴问什么。 徐娘子很感激黎澄给了她和大柱做工挣工钱的机会,他们两口子先后都留了下来,得了村里不少人的羡慕,不说其他,单这一个多月来的工钱就能让他们家过好这一个冬日了。 受她连累,大柱从家里分出来时连床棉被都没有。所以,不管黎东和黎澄吩咐她什么事,她都努力的去做好。 第71章 身份的猜测 推开厢房的门,那位将军立即睁开眼睛,厉芒一闪而过,在看清来人时才又缓缓闭上。 黎澄扫了一眼,可好,三人脸上都有些泛红,怕是身上的伤开始发炎了。不过想到昨天那血量,也多亏了能乖乖的用药,不然今天她得给这三人收尸。 见将军脸上的面罩去除了,那道丑陋的疤痕暴露在黎澄眼中,黎澄却没露出什么异色,在末世中人能活下来就很好了,受个伤留下疤痕什么的,家常便饭。 只是事情不单如此,黎澄留意到将军身上裸露在外在肌肤隐隐透着青黑色,皱了下眉头问:“你是中毒了?” 路延昭才又努力睁开眼睛,说:“无事。” “我给你们找个郎中来?”还真要收尸了不成? 路延昭眼神微动。“方便吗?” “放心,可信。”黎澄明白他是担心消息走漏。 路延昭这才扯了扯嘴角:“多谢,给你添麻烦了。” 黎澄看了他一眼转身出去,到前院让黎东将常郎中请来。黎东刚知道小姐又让徐娘子熬粥的事,想着自家小姐的饭量是不是又增长了。 听到要请常郎中,担忧地看了下小姐:“小姐生病了?” “夜里我从山里救了三个人回来,其中两个是上次官道上碰上的人,身上都有刀伤,其中一个中了毒,你跟常郎中说清楚。”黎澄不再隐螨。 黎东吓了一跳,小姐竟然半夜神不知鬼不觉地弄回三个人,如果是上次那两个,那另一个怕也是男人,还弄进了内院! 自己这个管事做得太失职了,夜里睡得死沉竟然半点没有察觉,黎东一边反省一边快步去请常郎中。 这又是刀伤又是中毒,那些人是官家身份,这事少不得牵扯一些他们这些平民百姓不能碰的东西。黎东的心悬了起来,这事绝不能泄露出去。 请人时他特意绕了些路,悄悄查看庄子四周有没有留下什么痕迹或是有什么可疑的踪迹。发现全部被白雪覆盖后才松了口气,心说老天也帮忙,这才加快步子去常家。 因为有黎东的事先提醒,常郎中过来时并没带上药箱,旁人见了也以为是串门。 将常郎中送来,黎东就自觉地去厨房里烧水,待会儿肯定要用上热水的。 常郎中见到三个伤患也吓了一跳,拍心口说:“澄姐儿怎搅上这样的麻烦?找些干净的布和衣裳来,你先出去,对了,你做的药丸再给我来上几粒。” 常郎中虽惊讶,但很进入郎中的角色,并把黎澄赶了出去,一个姐儿家留在这里不方便,而且他也不想让澄姐儿的能力暴露在这三个身份不明的人面前。 不过是看了一眼,常郎中已经可以确定这三人定是出身官家。 黎东跑来给常郎中打下手,忙里忙外,内院有小炉子上也熬上了药,这段时间黎澄常侍弄药材试验药性,内院常有药味散发出来,闻到的人也没往别处想。 忙了一个时辰后,黎东蹲在一边看炉子上熬的药,常郎中收拾一下自己带过来的东西说:“你看着他们,我去找澄姐儿。” 黎东点头说了声好。 常郎中找到坐在堂屋里的黎澄,捋着胡须神色凝重道:“要不是昨晚有澄姐儿你给他们的药丸,估计这三人的情况更加糟糕,不过就算如此,那人身上的毒也麻烦得很,老夫能力有限,解不了。” 黎澄放下手里的书,抬头看去问:“是什么毒?” 黎澄给常郎中倒了杯茶,常郎中接过坐下喝了一口,舒了口气说:“那毒看上去比较棘手,我行医这些年从未见过。不过你做的吊命药丸对那毒有克制作用,一时半会儿出不了大事。只是澄姐儿,那几人的身份你清楚吗?会不会招惹麻烦?” 黎澄心回道:“之前碰到过一次,他们的身份我大约能猜到。常郎中你放心,不会有人找过来的。”即使找过来,她也会让那些人有来无回。 行武、手下一众训练有素,身上散发出的沙场特有的血腥气息,再加上为首之人那张脸上一道让人无法忽略的丑陋疤痕,身份已经呼之欲出,再加上两次碰面的时机,就让黎澄更加确认他们的来历了。 之前那次,在茶肆中恰巧听旁人闲聊起大俣朝的虎威将军,黎澄又询问过黎东,这位虎威将军被朝廷招回,那条官道也恰巧是南蛮之地回京的必经之路。 这次,黎东去县城后也带回来一些消息,诚王意图谋反,在秋猕之时欲将皇帝与一干大臣一网打尽。然而皇帝早有防备,等待诚王主动入套,因而叛军潜入猎场企图绑架皇帝之时,将计就计被虎威将军率军团团包围。 诚王生死不明,皇帝下旨命虎威将军清缴叛军余孽。黎澄从行脚商人那里听闻,说有消息称虎威将军遭到暗算,同朝廷失了联系。 而今,这位传言中让朝廷多方寻找的虎威将军,就落在她家的内院里。 黎澄相信常郎中见过那三人后对他们的身份也隐隐会有些猜测,不过没有说破罢了。毕竟身份太过敏感,虽说那人是朝廷虎威将军,但落到此等境地,谁知道那些除了那些叛军欲孽之外有没有别的势力想要乘火打劫。 有不少人想要了这位虎威将军的性命呢,也多亏了黎东平日里爱打听又话多的习惯,黎澄对如今朝堂在民间的各种传言也算了解。 “既然澄姐儿心里有数,我也不多说什么了,我这里有个清毒丸的方子,可暂时应急。” 常郎中能做的也就是这些了,随隐约猜测对方是个什么身份,若真是如此,这样一个为朝廷百姓征战沙场的大英雄,常郎中无法见死不救,可也没有办法开口让黎澄冒着暴露能力的可能去救。怀璧其罪的道理,常郎中是知道的。 黎澄点点头应下了。 常郎中走后,黎澄进屋看望三人。黎东一直守着,刚侍候着肖恒和郭亮两人喝了药,他们仍旧昏睡着,而剩下的这位则在黎澄进来时就直勾勾地看过来。 黎澄搬了张凳子坐下,看向路延昭脸上狰狞的疤痕没有一丝回避的意思,开诚布公道:“堂堂虎威将军居然屡次落到被人追杀的地步。” “咣当”一声,黎东手里的碗掉在地上摔碎了,小姐救回来的,竟然是……虎威将军?! 惊怵地看向躺在床上的刀疤男,见他竟然没有一点否认的意思,黎东这下知道,他真的是虎威将军,传说中的人物居然被小姐给救回来了! 第72章 中毒挺深 之前黎东丝毫没往这方面猜测,或者说这样传说中的人物,与他们这样的平民百姓相距太远了,毕竟面上有疤的男人也不是仅有虎威将军一人,那些行军的汉子谁还没有个伤疤。 看小姐和刀疤男都没有看他,黎东连忙收拾了摔碎的碗离开,将空间留给两人,他则守在院子里,防止有人靠近。 路延昭眼神暗了一下:“抱歉,我的确是路延昭,给小娘子添麻烦了,等能够行动,路某马上离开。” 记得上次小娘子与他说会见时,他也没料到再次见面的时间会这么快到来。 在追剿叛军余孽之时,随着离正洋村所在的县越来越近,路延昭不是没有想过自己会不会能遇到她。当时身负重任,他虽然有心想要看看那被身负厌弃而赶去老家的姑娘生活的如何,可莫不说自己同她并不算相熟,更加不能因私废公。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因军中有叛军内应使得他中了暗算,在逃避追杀的时候竟是无意中逃到了正洋村旁的深山中。更没有想到,她会突然出现在那里,并且救了自己。 这女子在他眼中越发神秘,路延昭相信没人会深更半夜跑进山里闲逛。而他下意识的排除两次遇见并非偶然的可能性,但却有一个猜测。 当时黎澄出现之后似乎并没有因为所见而有任何吃惊,更是在救肖恒他们时似乎早就知道他们的所在的方向。也许她是先一步察觉到林中有事,才会出现在那里。 那个时间,一般人不会出现在深山之中。可若黎澄是在外面就发现异样…… “无所谓,不着急。”黎澄勾了勾嘴角,他们走了她向谁索要报酬?“我敢留你们在这里自然能保证你们的安全,现在你该着急的是你身上的毒。” 常郎中既然解不了这个毒,用木能量尝试也不是不可。若是直接用木能量驱毒,会连带着他身上的大大小小的伤都痊愈,这就有些太明显了。 小芽虽然嗜血,却也能够单独从人身体内吸出毒素。只是若是让小芽来,便是会暴露自己的能力。仅凭路延昭,还没有能让她暴露自己能力的程度。 “我知道。”路延昭对自己身上的毒并不意外。“是南蛮的毒,分两次下的,第一次是上次官道上劫杀时。” “坊间说皇帝命你清剿叛军,那若上次是南蛮的刺杀,也就是说造反的诚王跟南蛮有勾结。” “我也是这次毒发时才知道。你且放心,等我伤势好转内力恢复,我能用内力暂时将毒压下。”路延昭眉头皱了一下,南蛮搅进了谋朝篡位中,以往对他们太客气了,才让他们敢将手伸进中原腹地。这批人,恐怕在他去南蛮之前就已埋伏下了,使得他没有注意才被钻了漏洞。 如果肖恒和郭亮现在清醒着,听到他们的将军居然费了这么多口舌向一个姐儿解释,肯定下巴都要掉下来。 黎澄听罢,说:“我会制作一些解毒丸配合你。对了,我觉得你最好把脸上这道疤祛了,特征太过明显,回头我让常郎中帮你配药。” “好,有劳小娘子。” 得到满意答案的黎澄便让他休息起身离开,而这连当朝陛下都未能劝服的事,她只不过随口一句就让路延昭应下了。 黎澄离开后,路延昭也终于昏睡过去,能够支撑这么长时间足够已是不易,身上又是伤又是毒,能撑到现在还能和黎澄说这么多已经是超长的毅力了。 两日后,阴蒙蒙的天放晴。 肖恒和郭亮两人已经清醒,伤势见好,反而是起初还能保持清醒理智的人却反复起来,常郎中过来诊断发现,这是因为中毒加上身体负荷过度,导致旧年积攒下来的伤一起暴发。 瞧着人已经烧得牙齿紧闭,黎东连药都灌不进去了。 黎澄穿了姜嬷嬷做的新薄棉袍子走了进来,躺在炕上动弹不得的肖恒和郭亮无暇欣赏这俊俏小娘子,眼睛紧紧盯着昏迷不醒的将军,见常郎中搭完脉松开手,肖恒舔了舔发干的唇就问:“常郎中,我家将军情况怎样了?” 黎澄也看向常郎中,常郎中叹息着摇头:“情况不妙,麻烦的是腿上旧伤复发,里面化脓了,幸好天冷,否则情况更加严重。” 黎澄挑眉说:“化脓了就切开来将腐肉挖去,否则就要废了。”对于一个马上将军来说,这可不是腿残的问题,而是整个人都会废掉了。 她说得轻描淡写,将注意力集中在将军身上的郭亮都吓了一跳,转过头看向这个相貌清秀的姐儿,听她这语气,仿佛见惯了似的。 常郎中也不是没有想过,可对方的身份让常郎中有些迟疑。若是人醒着,还能征得同意,可病人人事不醒旁边的两人是下属,怕是做不了主。 常郎中对肖恒两人抱了抱拳就走出去,与澄姐儿商量一下怎么做。 郭亮则担忧地看向两人离开的方向,转过头问肖恒:“把将军交给他们真的没问题吗?” 将军的伤势不容延缓,可这乡野郎中……真的能治好将军? 肖恒摸摸下巴咂巴了下嘴,不确信道:“也许……能,这时候也请不来御医,再说将军昏迷前说过让我们什么事都听黎小娘子的。” 郭亮一阵泄气,这个时候除了听这乡野郎中的还有什么办法?外面多少人盯着呢,一旦去城里请大夫,肯定会把暗中盯着的人引过来,若是他们两人有一人能够行动也好,也能趁夜出去擒个大夫回来给将军医治。 郭亮恨恨地捶了一记身下的炕,结果用力过大身上的伤又迸裂,疼得他一阵呲牙咧嘴,引得跟着黎澄进来还没离开的小白对着他呲牙低吼,真是落到连畜牲都能欺负他们的地步。 小白现在吃得好,变成滚圆的一团,看上去并无威胁力,但它自己不觉得,呲牙威胁了一阵,才摇头晃脑地走出去。 “黎小娘子果然非寻常人,连狼也养得。”肖恒感兴趣地说。 郭亮恼道:“都什么时候了还关心畜牲,将军要是一直醒不过来可如何是好?” 肖恒不觉得,想到黎澄那诡异的长鞭和手段,他觉得也许可信。“我相信黎小娘子会有办法的。” “不行,如果将军再不醒,我要冒险出去一趟。”郭亮面目狰狞道。 第73章 谁来割肉 常郎中长居在乡村,手上的药材不是多么齐备,这两日也是拜之前黎澄常常进山带回来的草药所赐,才有好药往这三个受伤严重的人身上使,否则肖恒和郭亮恢复的速度也不会这么快。 他见黎澄说,想她必是极有信心,正要与黎澄说话,黎东走了进来,手里搬了个奇形怪状的锅子。 黎东:“小姐,你要的东西我拿回来了,酒水也买回来了,我马上搬进来。” 黎澄点点头,走过去查看让外面铁匠铺子按他画了图纸打的简易蒸馏锅,为了得到浓度更高的酒。想给路延昭脸上动手术时她就想到了,无限接近酒精的液体是消毒必备物品,路延昭脸上那凹凸不平的疤痕肯定得动刀子才能恢复完好,眼下也正巧用得到。 常郎中好奇地走过去摸摸:“澄姐儿,这是干啥用的?还有你买酒水做什么?”在他看来,澄姐儿可不像好酒之人啊! 黎澄笑笑说:“常郎中你不是担心挖腐肉后伤口没处理好再度化脓吗?等把酒水提纯后就有消毒的东西了,到时再动手就没太多后顾之忧了,赶紧动手,得抓紧时间。” 虽然说达不到消毒酒精的程度,但聊胜于无,毕竟在这个没有青霉素的时代蒸馏提纯已经是最快的办法了。 常郎中半信半疑,毕竟没见到实物。 里面那人烧得厉害,黎澄又让搬酒的黎东用酒水给他擦拭身体退热,总这么烧下去会把脑子烧坏的,她总不能向一个脑子坏掉的人要秘笈。 内院也有厨房,黎澄要动手做饭的时候多在内院里,他带了常郎中进厨房后就卷起袖子干活,常郎中被他打发了去烧火。 这个时代的酒都是低度酒,蒸馏法所用的高度酒还未有出现。所以黎澄想着等庄子盖好就开始制作高纯度酒,想来应该能够赚上一笔。不过目前首次出品的,得便宜路延昭了。 酒味随着热气散发了出来,坐在灶下的常郎中吸吸鼻子,他平时喜好喝上一两盅小酒,这下酒瘾出来了,看向一边的酒坛眼馋得很。 隔了一堵墙的姜嬷嬷也被吸引了过来,黑子先冲了进来,冲黎澄摇头摆尾,姜嬷嬷后面站在门口皱眉道:“澄姐儿你这是在做什么?这么大的酒味,我在隔壁都被熏到了。” 黎澄一边往上面的锅里倒冷水,让下面锅里蒸发的酒水遇冷凝结成液体,顺着管道滴落进一旁另准备的干净坛子里,一边回答姜嬷嬷:“提炼高纯度酒,可以用来消毒,当然也可以喝,提纯过的酒比原来的要烈一些。” 姜嬷嬷看黎澄和常郎中两人神神叨叨的,便也没有说什么,带着黑子到园子里散步去了。 姜嬷嬷以往出来走动总要被人指指点点,要不就是碰上让她倒胃口的姜家人,所以越发懒得出来走动了。 时间久了不免觉得眼睛酸涩骨头 发酥,现在有这么大一个园子倒是方便了她,这些日子她都坚持出来走动走动,看着庄子上添置的东西越来越多,想来等来年春暖花开的时节,园子里也会添上不少景色。 黎澄折腾了不少酒水,最后弄了坛所谓的“锅头”,即每烧一锅酒开始流出的酒头,酒精度最高,可高达75,上辈子市面上受欢迎的“二锅头”则是上层的锅即天锅第二次放入冷水后冷却流出来的酒水,这时的酒才最为纯正,醇香浓厚。 第二次蒸馏后的酒水,常郎中尝了一口连声道好,要不是房间躺着的很可能是那位,耽搁不得,他都想弄几盘小菜就坐在厨房里喝起来,没想到经过这么简单的处理,会得到如此质地澄透的佳酿。 黎东带回来的还有几把薄薄的小刀,权当手术刀来使用,将其中一把浸在另倒在杯子里的“锅头”里消毒杀菌,两人离开厨房回到厢房里。黎东一直按照小姐说的用酒水给路延昭擦拭身体,重点腋下脚心等几个关键部位,见高烧降了,一直握着拳头关注着的郭亮心里跟着松了口气。 在小姐进来之前黎东帮路延昭重新穿好衣裳,小姐是姑娘,怎能见男人的身体。黎澄不在意,而常郎中和黎东两人却是一致地将黎澄护在外面。 如果黎澄知道二人的想法,只会无语地翻白眼。 掀开被子,常郎中小心翼翼地卷路延昭的裤管,对待这位身份不一般的伤患,他的态度非常慎重,虎威将军的事迹在各地广为流传,这样一位英雄他是极为敬重的,就怕自己一不小心耽搁了这位。 黎澄看得不耐烦,抄起一旁的剪刀,上前唰唰两下…… ——惊呆了一众男人! 郭亮惨不忍睹地捂上自己的眼睛,暗自庆幸将军现在昏迷不醒,否则要是知道自己被一个姐儿这样对待,会是个什么心情。 黎东和常郎中阻拦不及,就让黎澄把一个男人的裤子……给剪到了腿根子,两人恨不得戳瞎自己的眼睛。 一条古铜色的劲实有力的腿曝露在三人眼前,另两个躺在炕上动弹不得的男人角度不对,暂时看不到。 黎东恨自己手慢没能阻拦,但随后被膝盖的疤痕吸引的注意力,布满膝盖的狰狞疤痕可以想象受伤之人该有多疼。此时膝盖连带着疤痕都高高肿起,呈出黑青色,周围的肌肤也布满了不正常的暗红色。 给路延昭灌完麻药,待麻药起效之后,黎澄将浸泡了小刀的杯子拿过来,问常郎中:“你动手还是我来?” 常郎中的胡子抖了抖,黎澄平淡之极的语气仿佛是在问,由谁来宰鸡,而不是在人身体上来动刀。 常郎中年纪不小了,平时给农户治个脱臼又有些费力,这样很可能会伤到他人血脉的活儿常郎中也是怕自己稍有不慎。 好在他在指点黎澄针灸之时发现,虽然瞧着不似其他女子那般心细,可在医术上准确度几乎是十成十。但凡说过一次,便能立即上手。人体经络之前他早已教给了黎澄,凭着黎澄手头的准度定然不会出现问题。 常郎中想了想说:“澄姐儿你来,我配合你。” 郭亮的心抖了抖,把将军交给这两人医治真的没有问题吗?在他看来,这二人,一个是乡野郎中,平日里指不定牲畜治的比人多,一个是半大的姐儿,虽然身手厉害,可医术不同于武功,杀人也不同于医人,能行吗? 可在郭亮还在下定决心要不要阻止的时候,黎澄已经动手了。 能在末世里活下来的都是狠人,对敌人狠,对自己更狠,不过割块别人身上的肉罢了,哪会下不了手。。 与丧尸战斗时一不小心被丧尸抓伤了怎么办?难不成等着自己病毒感染全身变成丧尸的同类不成?只要下手快,在第一时间迅速将被抓破的部位连肉带皮削去一大块,至少能有一定的机率活下来,所以,末世前连鸡都不敢杀的人,到了末世后能被逼得面不改色地在自己身上挖肉。 如今也不过是给人挖个烂肉罢了! 第74章 缝合伤口的手法还是不错的 黎澄给膝盖部位擦拭烈酒消毒,常郎中下针护住经脉。黎东则是死死按住路延昭的腿。 黎澄捞出一直浸泡着的小刀,拿起一旁干净的布擦拭干净,在黎东浑然没注意的时候,手起刀落便划开了肿得高高的膝盖,已经变味的发黑的污血溅了出来,黎澄顺手就用刚刚擦刀的布挡了下来。 等流出来的血变成鲜红时,常郎中便下针止血。 黎澄一边沉着地用刀剜几乎坏死的肉,一边暗中渗入木能量探查膝盖内里的情况。 “你们将军这膝盖竟是原本就有旧伤,旧伤没好又添新伤,若不是今日落到我手里,你家将军怕是要残废了。”黎澄对肖恒二人说道。 想到这人在边关杀敌又去了南蛮支援,最后回京城清剿诚王叛军,就是用这样一条腿在支撑?真不知是该佩服他惊人的毅力还是骂他一声蠢货好了。 常郎中知晓黎澄的能力,知晓她此时定是察觉了什么,看着昏迷中的路延昭也是摇头叹了口气。 一心两用,黎澄拧了下眉头,里面一块骨头碎了,又没及时将碎块归位,导致长歪了陷进肉里,在经常的压迫磨损下,这膝盖的承受力越来越弱,人一倒下,内里的状况全部暴发出来了。 “咕咚”一声,在一旁打下手的黎东翻白眼倒下了,脸色白的吓人。也好在路延昭是真的被麻的醒不过来,不然黎东这一晕可就糟了。 常郎中看看脸色如常沉着下刀的黎澄,暗暗摇头将黎东拖了下去,这小子平时看着是个机灵的挺会来事,没想到胆子这么小,连他的主子都不及。 肖恒和郭亮一直盯着黎澄的动作,见状暗暗鄙视,真是不经事,这就吓晕了。让他到边关战场上,还不得是个拖后腿的。 而想到他们身为将军的心腹,居然不知道将军的腿糟糕到这等程度,也着实懊恼。但听黎澄的话,那应是能够治好了? 肖恒忍不住问出声,得到的是黎澄的一个白眼。肖恒见状如何能够生气,高兴还来不及。 只是肖恒他们不知,黎澄的医术不过是随着常郎中学了几日,说是半吊子都是好的。路延昭这样白送上门的临川实验品,黎澄没有吝啬的在进行伤口处理的同时悄悄放出了一些异能。 半个多时辰后,黎澄将被切割的膝盖用针线缝上了,她上辈子的手艺有派上用场的地方了,谁敢嫌弃她不会针线活? 矫正的碎骨以及切开的肌肉,她已用异能进行了初步的愈合,防止因为动作拉扯使得伤口崩裂。路延昭膝盖的伤口如果凭着自己的愈合,以后会有很多后遗症。 看常郎中以及躺在炕上两位的表情,黎澄挺满意,看来自己挺能唬人。 常郎中看着被缝得歪歪扭扭的伤口,嘴角抽了抽,扭过头暗暗笑了一下,澄姐儿哪都好,就是这针线活见不得人。好在膝盖这个位置并不经常暴露在外,他人也看不到。 “好了,暂时就这样。常郎中,他身上的其他伤就交给你了。”黎澄捞了块干净的布擦额头的汗,长时间集中精力使用异能治疗他人伤病,还是有些耗费精神的。 “行,澄姐儿你回房休息。”常郎中顺便嫌弃了一下还昏迷着的黎东。“黎东这小子也是个没用的。” 等黎澄离开,郭亮立即拼命伸长脖子,焦急地问:“常郎中,我们老大的腿怎样了?” 常郎中看出郭亮不信任自己和澄姐儿,抖着胡须说:“你们……老大能碰到澄姐儿给他动刀,是他的福分,否则这膝盖甭想要了。等他醒过来你自己问问他,他是不是找人看过,结果如何,哼!” 郭亮面色顿时讪讪的,肖恒则大喜:“这么说老大的膝盖能够康复?” “那是当然!”常郎中非常有信心,黎澄没说,他也知道黎澄私底下动用了特殊的能力,否则没这般容易解决的。这也是常郎中为何敢让黎澄来动手的原因,医术再好也抵不上能力特殊。 “太好了!谢谢常郎中,谢谢黎小娘子!”肖恒连声感谢,郭亮虽然之前有些小心眼,但也不是不能认错的,跟着肖恒一起道谢,他准备等将军康复后亲自向两人道歉认错。 黎东醒来后想到自己丢人的状况,窘得连头都抬不起来了,暗恨自己没用拖小姐的后腿。 趁只有他一人照料伤患的时候,他虚心请求肖恒和郭亮二人指点他学武练身手。肖恒二人虽觉得他放着身手犀利的主子不请教反而来求他们有些奇怪,但也并非吝啬之人。 何况黎东也是尽心尽力的在照顾他们,恩情自是要报答。 于是第二天徐大柱来上工时,就看到院子里黎东摆下蹲马步的姿势,不知蹲了多久,徐大柱看到他的身体都在打晃,摸着脑袋奇怪地问:“黎管事,你这是在做什么?” 黎东认真的瞪着眼睛注意前方,咬牙说:“我在练武,大柱哥,帮我弄个石墩来,就放在这院子里。” “哎!好的。”徐大柱暗叫乖乖,这大户人家的就是不一样,黎小姐身手那么厉害,想必黎管事也不会差到哪里去,至少比他们这些乡里人厉害! 不得不说,这是个美好的误会。 第二天路延昭醒了,一时间没弄清自己身在何处。 见他有动作,肖恒郭亮两人先是激动的哭哭笑笑的闹了一阵,后郭亮先将发生的事噼里啪啦说了一通,末了才问将军膝盖感觉如何,并提醒他不能乱动。 路延昭也没料到膝盖的旧伤会在这个时候发作,简直是雪上加霜,仔细感觉了一下,却意外地发现状况前所未有的好,膝盖里面不再是以往的钝钝的痛,而是带着一股温热舒适的感觉,尽管心里十分诧异,却也只说了声“尚好”。 郭亮又激动地拍炕。“没想到黎小娘子真有两下子,我还以为一老一小都是庸医瞎糊弄人的。” 肖恒嘴角抽了抽,心说那你还让庸医给将军治伤?也没见他拼命阻拦。 第75章 遇上上心的女子竟然是这种风格的吗? “我这脸上怎么了?”路延昭只能眼珠子转动,脸上绷得紧紧的,随着说话时不时的传来刺痛。他伸手摸了摸,整张脸都被包起来了。 郭亮一下子哑了,不知要如何跟将军说,那小娘子拿刀子把将军脸上的肉给割了下来,之前治疗膝盖的时候因角度不对没能看到,可这脸他们的却看得一清二楚,才明白黎澄犀利彪悍到了何等等程度,居然面不改色地将将军脸上翻卷起来的疤痕给剜掉了。 肖恒僵着脸回道:“将军,是黎小娘子给你脸上去疤了,小娘子说将军同意的。” “哦。”路延昭淡淡地应了一声,便不再说什么。 可肖恒却没办法平静了,没想到真是将军说的,连陛下都没能让将军改变主意,却让小娘子轻而易举地达到了,将军遇上上心的女子竟然是这种风格的吗? 肖恒心里替将军抹了一把同情泪,看小娘子面不改色地下刀子,手里不带一丝犹豫的,肖恒便知道黎家小娘子可是对他们将军一点意思都没有。难得将军将一个小娘子放进了心里,却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得到同样的回报。 将军,加油啊!肖恒内心无声地呐喊。 姜嬷嬷有一天终于溜达到靠近院子的角落,发现了十几株看上去普通实则大不一样的树苗,再没有心思溜达下去,叫上黑子快步回到院子里。 黎澄正被常郎中烦得不轻,耗在厨房里蒸馏酒水,感觉自己从外到内都被酒气熏透了,幸好有常生在一边帮忙,否则她要撒手不干了。 常郎中炸了盘花生米,又在厨房翻出一盘卤肉,倒了两杯酒跟黎东在一边喝着,脸上的神情未免有些太过……猥琐。 这是姜嬷嬷走进来看到第一眼时,脑子里浮现出的两个字,嫌弃地转过头去。 黎东忙站起身招呼,同时也有些懊恼自己怎么就被常郎中忽悠的在这儿陪着他喝酒了呢? 不过,小姐蒸过后的酒,不仅酒水澄透,而且更加清冽,可到了腹中却又火辣辣的,尤其适合冬日蹲在炉子旁喝,几杯下去浑身暖融融了起来。 小姐说以后这制酒法子就交给他去经营,黎东已经可以预见,这种酒水一旦面世造成何样的效果!到时候那些达官贵人怕是都要来小姐这里求上一坛。 而老爷要是知道小姐简简单单就弄出了这样的法子,不知道会多么后悔。 想到这儿,黎东忙是摇头。不,绝不能让老爷和黎府里的那些人占了便宜去,凭什么啊! 姜嬷嬷扯着黎澄的袖子把她拉到一边,问:“你在后边种的那十几株是乳果?” 黎澄倒没想到姜嬷嬷给认出来了,就连黎东也问过几句,她随口便应付了过去,却是姜嬷嬷似乎是见过的。“是啊,在山里看到就移过来试试看,能种出来结出果子不是更好,就是结不出果子也占不了多少地方。” 姜嬷嬷看她似是随意的样子,想着真这般也就罢了。乳果不好种,如果想凭着它来发财,怕没那么容易。黎澄若只是想要试试,倒也无所谓,万一费了心力最后无果,少不得会失望。 又说了几句之后,姜嬷嬷便回去了,留下了黑子粘在黎澄身边。离开时看到转角的身影,姜嬷嬷眯着眼看了看,却什么也没出声。 常郎中喝得摇头晃脑好不自在,常生看得都忍不住捂眼,阿爷还真不拿自己当外人。 常郎中忽然放下翘着的二郎腿,捏起一粒花生米往外一掷,外面夸张地响起一个“唉哟”声,引得厨房里几人都入外看去,本该躺在炕上养伤的郭亮,居然鬼鬼祟祟地摸到了这边。 “你小子不在房间里好好养伤,到外面乱跑什么?跟肖小子相比,就你小子好动恢复得最慢。”常郎中斜着眼睛骂道,换了平时清醒的时候常郎中倒也真不敢冒犯这三个有官身的。尤其是那脸上有伤的,浑身冷厉的气息要让他好生做番心理建设才敢接近。 郭亮摸着鼻子嘿嘿笑着走进来,一双眼睛直往常郎中和黎东面前的酒杯以及灶上的奇形怪状的锅里瞧。常郎中乐了,指着他拍腿大笑道:“我知道了,你小子肯定是被酒勾过来的,不过我告诉你,养伤期间必须忌酒!听到了没有,要忌酒!不准饮酒!” 别人酒虫勾出来偏不能喝酒的痛苦,成了常郎中的下酒菜。 “阿爷喝醉了。”常生小声嘀咕道。 郭亮顿时皱巴了一张脸,这几日闻着院子里飘出来的酒香,躺在炕上的他像是浑身有几百只蚂蚁在啃咬,终于忍不住悄悄溜了出来,结果还不能碰。凭什么让他躺炕上动都不能动,这些人却只管喝酒享乐,分明是让他不得安生。 高大魁梧的男人脸上露出谄媚的笑容,讨好地对黎澄手口并用的比划着:“小娘子,就让我喝一点点,就这么一点点,解解馋,否则我浑身难受,这伤也养不下去。” 他也有眼力,看得出这里是黎澄做主,所以冲黎澄讨酒喝。 闻着这醇厚的酒香,以前喝的酒那都是泔水,没想到在这个穷山沟里居然有那么好的酒,他白活了这二十多年。 郭亮走的有些近,使得黎澄昂头才能看到他的脸。黎澄想了想,就在郭亮以为黎澄会心软得逞的时候,只听黎澄丢下了两个字:“不、行!” “哈哈……”常郎中一阵大笑,笑得前合后仰,谁都会心软,就澄姐儿不可能,真以为黎澄是个姐儿就是个好性子的? 郭亮灰溜溜地回了房间,常郎中被常生搀扶了回去,黎东带着醉意想要跟小姐诉说他要如何发展宏图大业的时候,被黎澄一脚踢回了前院。 黎澄用炉子煨了一锅肉骨头,把带肉的骨头挑出来放到黑子专用的食盆里,黑子都不嫌烫地扑上去啃咬起来。黎澄又剔了些骨头上的肉炖了一锅烂烂的肉糜粥,盛出一碗放在地上,小白冲黎澄嗷嗷叫了两声,就趴在碗前,等肉糜继放凉一些再吃,它的吃相可比黑子文雅多了,小眼神看向黑子时都带着鄙视。 黎澄侍候完这一大一小一黑一白后,头也没抬,说:“虎威将军既然来了,不妨进来坐坐。” 第76章 索要酬劳 一个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厨房里的光线都暗了下来,他的脸仍旧包着,显得露出来的那双眼睛更加冷厉。 “路延昭。”路延昭报着自己的名字。 他站在门外一直看着黎澄的动作,幼时在庄子里他过得也是穷困生活,黎澄养的这两只畜生吃的可是比当初的自己要来的好。 他没记错的话,昨晚他们喝的就是肉糜粥,里面放了些新鲜的绿色蔬菜,吃得郭亮嗷嗷叫唤,还想再来一大碗。 虽然说有些有钱人家自己会盖温室种一些能常见的菜,可没想到这样的村庄也会有。 黎澄不知道这人为什么这么坚持强调自己的名字,她指着一旁的凳子说:“坐,我们是该讨论一下称呼的问题,你确定我要用将军的本名来称呼你?” 路延昭抿了抿唇,似乎不高兴,但到底没有反对,他慢慢地走到黎澄旁边,缓缓地坐下。 他以为这腿至少需要在床上修养一两个月才能有起色,可现在不过几日他就可以下炕慢慢活动。虽然不能使力,但切身的感受告诉他,他的腿已经逐渐好转,比这次受伤之前的状态更好。 路延昭即使身上有伤,脸上被包了大半,可这人坐在那里腰杆挺得笔直。就算他不说话,黎澄也无法忽略他的存在,甚至她在他身上嗅到了同类的气息,都是经过许多杀戮身带煞气之人。 就因为这种相同的气息,在第一次茶肆中见到这人时,黎澄表面看上去仿佛不经意,其实早在暗中警惕起来,如今就坐在他身旁,黎澄更是下意识的进入了戒备状态。 路延昭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过黎澄,他似乎认真地考虑了黎澄的提议,同意道:“你说。” “好啊!”黎澄玩味笑道,“我给出几个选择,你从其中挑一个。这庄户人家大多朴实,就算有外人来最多好奇一阵,但并不会多想,所以你对外最好的身份就是我的远亲,比如说表兄?堂兄?” 没等黎澄继续说出其他的选择,路延昭就做出了选择:“表兄。” 黎澄眨眨眼睛,还挺干脆。“好,对外身份你就是我的表兄,我娘是我阿公的独女,阿公这边没什么亲人。”否则当年也轮不到黎文清那个老东西轻易得了家财。“幼时常听娘说,我外嬷并非青宜镇人,而是外乡过来的,所以用外嬷那边的亲戚身份最不会让人生疑,我外嬷姓骆,你就叫骆……大牛如何?” 黎澄看着路延昭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她看到这人一本正经的表情就想逗一逗。 路延昭眼角抽了抽,骆大牛?他并不想……可看到黎澄那双清亮中带着狡黠笑意的眼睛,路延昭像是受了蛊惑一般点了点头。 “你同意了?那好,以后你就是我大牛哥了!”黎澄高兴声明道。 路延昭有些后悔,不过……大牛哥,好像……也不是那么后悔。 说罢黎澄脸色又沉了下来,说起那外嬷和亲娘,黎澄从记忆里翻出一件事,那就是原身有块玉佩,是外嬷传给娘,娘临终前又亲手挂在原身脖子上。可后来去了安庆县这块玉佩却被黎琦给抢了过去,戴到了她的脖子上,整个府里没一个给原身做主。 黎澄暗恼怎没早点将这件事想起来,否则在离开黎府前就可以去黎琦那边把这块玉佩找出来,毕竟是原身娘亲重视的遗物,落在仇人手里总不是那么一回事。 “你……不高兴?”路延昭不懂得要如何跟姐儿相处,不知为何黎澄之前还开心,一会儿脸色又沉了下去。 黎澄似做无意道:“想起忘了一件东西没有带来,不过没关系,总能找到机会将东西取回来。” 虽说她已经从黎家分了出来,可凭着原身的记忆,那赵淑云并不是个善罢甘休的性子。王嬷嬷回去也有一些时日了,除去赵淑云的脸和姜家很可能会退亲使得她一时半会腾不出手来找自己麻烦之外,黎澄不觉得赵淑云真的能够任由她在正洋村好生的活着。 青宜镇上的绸缎铺子,总要找机会拿回来的,黎澄也不是息事宁人的性子,况且她的退让也不会让别人收手,唯一的办法就是将他们全部收拾了。 路延昭想到黎澄的身世,眼神暗了暗,同样不被父亲喜爱甚至舍弃的孩子,同样没有娘亲,在府中被庶子鸠占鹊巢嫡庶不分,甚至黎澄的父亲行为更加不堪。 黎澄甩开旧事,振作精神道:“那就这么说定了,你是我的远房表哥骆大牛,找个机会让黎东将你从外面‘接’回来接下来我们就商量一下报酬的事,大牛哥年纪轻轻就拥有深厚的内力,想必家学渊源。”黎澄心里有些兴奋,目光也雀跃起来。“我也不需要多么高深的武学秘笈,只需要大牛哥指点我一下内力的修行即可。” 在末世,上层的领导者将那些高阶的异能修炼方法当成秘典,黎澄想也许他们手里拥有的比依靠晶核更加有用。 黎澄自异能进入二级后,就发现在要提升便有些不易了。她知道在这里武功秘法都是各家的宝贝,她不会邀功强求,只要能在现有的基础上稍稍提升一下晋级的速度,便可以了。 路延昭哑然,不可思议道:“你没有内力?” 怎么可能?他以为黎澄是偶有奇遇得高人相传,才在黎府那样被人忽略的情况下习得一身武艺。凭着黎澄能够拉起强弓的力量,和手里被她使用的近似妖物一般的长鞭,如何也不像是没有内力。 黎澄理直气壮道:“我是没有内力。”有的只是异能罢了,异能这东西并不等同于内力,她没有说谎。 路延昭想黎澄没有内力都能有这般迫人的武力,那若是习得内力……到那时即便是他要与黎澄交手,怕是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可以。”黎澄还想要说什么,路延昭却一口应下了,并当场身黎澄要来纸和笔,就在厨房的桌子上,开始默写修炼功法。 这么干脆的态度让黎澄内心对路延昭升起不小的好感。 过了一个多时辰路延昭才回房,明明只有一双眼睛在外面看出不情绪,可肖恒就是觉得将军荡漾了,身上的冷冽气息都有转暖的迹象。 “将军,酒呢?将军你没从小娘子手里弄到酒?”郭亮迫不及待地扑过来,却发现回来的将军手里空空如也,不死心地又抽抽鼻子,在路延昭身边转了两圈,才相信将军身上只有在厨房里熏染上的酒气,自己却滴酒未占,绝望的他嗷嗷叫唤。 路延昭冷冷看了一眼耍宝的郭亮,慢悠悠地走到炕上边坐下。 郭亮被冻了一下,缩在一角画圈圈,他不就是想口酒么。 肖恒极有眼色地产立即走过来,帮助他将伤腿搬到炕上,担忧问道:“将军,走动这么长时间对腿伤真的没有妨碍吗?” “无碍。” 肖恒没有郭亮那么粗神经,心中惊讶无比,将军这么说说明情况的确非常好,黎小娘子的医术的确是比他们以为要高明很多。肖恒也越发的希望将军能够得了黎小娘子的心,将人娶回去。 第77章 一丘之貉 杨山夫妇这段时间过于安分守己,这让杨娘子有些心里不安。她抱着小四哄着睡觉,不放心地对里正说:“不会又想什么歪主意了?总觉得这俩人让人不放心。” 里正看看小四,叹了口气说:“他们的年纪也不小了,总该有些长进。即便是不为自己,也该为自己的儿女想想才是。” 里正总不愿意将人入往坏里想,仍寄希望于这个侄子有一日脑子开窍改邪归正,跟他家媳妇孩子老实过日子。 杨娘子暗暗摇头,自从那两口子险将大儿子的亲事坏掉后,杨娘子便对这夫妻没有任何指望。这人就像树一样,长歪了岂是那么容易掰正过来的,除非狠心将枝枝桠桠都给砍了。可他们虽然是亲戚,却又不是他们爹娘,管教起来力不从心,又落下个埋怨。 “还是留心些,我听人说,两口子总往镇上跑,杨山家的前几日还做了身新衣裳向人炫耀,手上也多了只银镯,小心些总不会出大错的。”杨娘子想了想还是提醒道。 里正闻言点了点头。 杨娘子又说起开心的事:“三儿这阵子上进了不少,不过常念叨习武的事,你得拿个章程,到时真的要让他习武?找谁去学?” 里正失笑,除了刚生下来的小四,最操心的就是这个三儿子了,成天像只脱缰的马一样四处撒野,少有安静的时候。“他跟老二的性子不一样,读书恐怕出不了头,能习武也是好事。不过这武师傅倒真不好找,咱们村里也就只有澄姐儿的功夫最好,只是瞧着她的本事和咱们常见的不太一样,改天我去问问澄姐儿,听听她的意见。” “行,听当家的。”看小四睡着了,杨娘子的声音越发低了。 然而杨娘子的担心并不多余,甚至她还小觑了这两口子的贪婪程度。 杨山家的性子本就不是个省事儿的,为了杨山口中的大计,杨山家的不得不按捺住性子。可杨山家的那性子即便是收敛了,可也不是藏住事儿的人。 这日杨山又去了镇上,杨山家的在家里好好打扮了一下,穿上刚做的新衣裳出门找人显摆。 在她看来,黎澄一个半大的姐儿力气再大有什么用?到最后还不跟她那个死鬼娘一样,白白给人做了嫁衣,一想到再过几日就能有大笔银子进项,她做梦都能笑醒。 听着黎家那庄子可大了,那姐儿偏偏请了徐大柱夫妻去看园子,想着自己男人说的事儿,杨山家的不免有些得意,等再过几日有他们好瞧的! 杨山家的刚出门没几步就碰上一个同村的娘子,只见她脸上堆着笑容打招呼:“哟,杨山家的,你这是到哪里去啊?啧啧!这瞧着是城里新上的料子啊,让我瞅瞅呗!杨山家的可别笑话我没见识,我长这么大还没去过城里呢!” 杨山家的被奉承得心花怒放,脸上扑上去的厚厚的几层粉扑簌簌地往下掉,一张嘴唇更是涂得红通通,一张开就如那血盆大口。“还不是我那当家的能干,在外面干了大买卖,这不有人硬给我那当家的送礼,当家的不收也不行,就带回来给我做衣裳了,这越精贵的料子越娇气,你看可以手上轻着点。” 说着从腰间掏出块帕子,掩唇一阵“羞涩”娇笑,笑得对面的人起了浑身的鸡皮疙瘩,要不是她有自己的小心思,谁还搭理这货?不过在看到杨山家的故意露出手腕上的银镯,眼底是真切的羡慕和嫉妒。 那妇人伸手虚摸了几下那衣裳,眼睛却盯着银镯说:“这镯子也是你当家的买的?你可好了,当家的越发能干,以后还不得跟着去城里享福,哪里像我那当家的,唉……” “那是,像我当家的这么能干的人,咱村里都找不出来了。”杨山家的昂着脖子得意道:“不过咱俩什么交情啊,你放心,只要我一句话,我那当家的肯定会顾着你那家那口子的。” “唉哟!杨山家的你这话可真说到我心坎里了,自嫁来正洋村,我算看明白了,就你一个明白人能懂我的心,你说说我那口子还有他兄弟爹娘,哪一样不要我操心。”那妇人夸张道。 “你啊,就是不会享福,你得学学我。”杨山家的自得说。“再说你们徐家有什么好操心的?那徐大柱和他媳妇不是在黎家挣了不少银钱了吗?难道没孝敬老人照顾一下弟弟弟妹?” 这碰上的人不是旁人,就是徐大柱的弟弟徐富贵的媳妇张小娥,徐大夫妻分家几乎是净身出户,离不开这两口子背后使坏。虽说是同胞的亲兄弟,却是打小就不太亲近。等徐福贵娶了亲之后,关系更加糟糕。可徐大柱的娘因为早年和婆母之间的龌龊,使得对养在婆母身边的长子也无比的厌恶。之后徐大柱成亲也没听他娘的,这更得了怨恨。 张小娥原本还得意将徐大柱两口子带着两亩贫地分了家,那家里的东西便就是他们的了。可没想到一转眼那两口子就搭上了黎管事的关系进了黎家庄子做工,听说还管着园子。想着当时黎家盖房子时请人的那大方,想来工钱一定不少。但这也让她恨得不行,凭什么任她踩的那两口子会有翻身的时候。 她和她家男人给婆母说了不少话,让婆母给徐大柱说让他把这个差事让出来,毕竟做兄长的本该让着弟弟不是,这样的肥差他们哪有福气享受。 杨山家的跟张小娥是同一类人,否则怎会走到一起哪里有那么多话可说。 “这有些人啊,就是胳膊肘往外拐,放着自家人不照顾拼命对别人好。你徐家养了个白眼狼,我们杨家不也是这样。我家当家的爹娘过世时那些亲戚口口声声说会照顾好我们一家,可你看看那些人说完就当屁放,根本不把咱当杨家人。对个外乡人都比自家亲戚好,就不怕别人笑话。” 两人站在路口也不管旁人有没有听见,相互抱怨着。有人从旁边经过,听到那么几句,都觉得不像样,赶紧离得远远的。也有人同情徐大柱两口子,准备悄悄找过去提醒几句,看他们弟妹那模样,肯定是要生事,真是把人赶出去了还不放过。 杨山家的拍拍张小娥的肩说:“你不是想去看你那嫂子做工的庄子吗?我们现在就去,我是杨家人,你是他们弟妹,不愁进不去。” 杨山家的之前得了杨山的话,已经将黎澄的庄子当成了自己的。原本就一直心痒着想去看看,这回有徐家这个借口,杨山家的恨不得这回就去。 “对,我们看看去,正好我找我那嫂子也有事情要说。”张小娥立即附和道。 第78章 随意乱闯 两人到了村西,看到那圈了不少地的青砖盖得大庄子,艳羡不已。 这是真有钱啊!这么气派的庄子,别说正洋村了,就是到镇上也没有几家啊! 好想住在这样的庄子里。两人发出同样的心声。 “难怪会被黎老爷赶回来,看看就知道手指缝里是个漏钱的。你说说,黎老爷也不派个正经的人管着点,大把的银钱砸水里了。”张小娥酸溜溜地说。 “就是,澄姐儿年纪太小容易被人糊弄,是该有个人管着点。”杨山家的很肯定地点头,她和当家的最适合替小娘子管着这庄子,到时管着庄子这地儿不就是他们的了?“走,我们上那边敲门去。” 正在堂屋听路延昭给她讲解功法的黎澄,突然眉头一拧。 路延昭放下手里的功法,黑沉沉的眼睛看向黎澄。 黎澄看向内院门口,说:“有外人上门。” 庄子的大门离着这里有一段距离,黎澄竟是坐在家中就能知道外面的动静?路延昭对黎澄的能力有了新的认识,但他并没有开口询问,疑惑仅在心里绕了一圈就散去了。 房子盖好后,黎澄从空间移出几株异植在几个关键的位。 虽说她只契约了小芽一株异植,但那些在她空间里长大的异株因为被她的木能量滋养,沾染了她的气息,所以黎澄能够轻易地控制这些异植让它们为自己所用,不过它们的等级比不得小芽,但在这个世界够用了。 这些异植起着护卫庄子的责任,一旦有异动,黎澄能够很快的感应的到。 “那我先回房?”路延昭起身要回去。 “不必。”黎澄起身说。“不是什么重要的人,黎东不会让人进内院。” 她走到房门口向外看去,路延昭跟她站在一起,黎澄的身体异能调理过后,就进入了正常人的生长阶段,在黎澄的控制下,身量悄无声息的长高了一点点。而目测路延昭身高可能达到了一百九十公分,黎澄在旁边着实有些瘦小。 有人敲门,在庄子里做工的村民就去开了门,见来人是徐杨两家的媳妇,那人下意识的就想关门。可听张小娥说婆母有话带给徐家娘子,那人便让两人在门口等着,他去叫人。 都是一个村子的,这两人是个什么德行也都清楚,但张小娥是大柱的弟妹,来找他娘子说不定真有什么事,那人打算跟黎管事再说一声后就回去找徐大柱说一下,印象中的他的娘子可没有张小娥嘴皮子厉害的,怕两口子吃亏。 “这都什么人啊,居然连这屋都不让进的,真是狗眼看人低!”杨山家的被拒在门外,恨恨地呸了一口,冬日光秃秃的园子没什么看头,除了地方够大,可这两进的房子就不一样了,她还想进去看看呢! “不会是我那嫂子在主家面前说了什么?”张小娥也不快道。心里嘀咕她那个嫂子一分家后就变了。 徐娘子在洗被单,听说有人找她愣了好一会儿,这正洋村里除了婆家她也没啥亲戚,怎么会有人找她? 徐娘子忍不住确认道:“你说是我那弟妹来找我?就在院子门口?” 自分家后,她那弟妹每一次来找他们都没什么好事,之前刚拿了工钱,那边就捎来说婆母生病了,问他们要钱。这会儿怎么找到庄子上了? 那人点点头说:“对的,你快去问问看有什么事,我去跟黎管事说一下。” “哎!哎!好的,我这就去。”徐娘子连忙在围裙上擦了把手,匆匆解掉围裙就往外面走,希望这处处要强非要压她一头的弟妹千万不要生事,她可不想因为这弟妹而将她和大柱的差事丢掉。 一想到她跟大柱在庄子里干活后,老屋那边就不断传话过来,徐娘子心里就有些不舒服。想到婆母的偏心她还忍不住难过,明明大柱也是婆母的儿子。 说什么大柱不知道照顾弟弟让着弟弟一些,明里暗里的想让大柱把差事让给徐富贵,可这差事是大柱能作主的吗? 两人在门口等一会儿,便有些等不住了。杨山家的可不是好性子,而张小娥善在背后使坏的,经她一撺掇,杨山家的就带着她偷偷溜进了院子里。 扫了一眼偌大的前院心里就直叫乖乖,单前院就有五六间房,内院肯定不止。这么大的院子居然就那黎家的姐儿一个人住,也不怕折了福分。 匆匆跑到门口的徐娘子居然没看到弟妹张小娥,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好,那两人是什么性子她哪会不清楚,肯定是偷偷跑进来了。 徐娘子心里大急,忙是转身去寻人。若是让她们偷跑进内院去就糟糕了,那地方可是连黎管事都不能擅自踏足,她们以为澄姐儿年纪小就是可以随便糊弄的? 就在这时,从前院方向传来黑子的吠声。徐娘子脚下步子更快,想着怕是那两人遇上了黑子。 黎东听来人说徐大柱的弟妹找来,就与他一起走出来迎迎。杨大成起初也将徐大柱的家里情况跟他提过,明显是想帮一帮这个老实男人。 庄户人家有朴实的一面,也有劣习的一面,比如这随便往别人家闯的情形,放到规矩人家,主人没出现怎会随便跑,他有预感这两人绝不会老老实实在门口等着的。 徐大柱的爹娘偏心,想让小儿子替代徐大柱的事儿黎东也有耳闻。小姐掏银子雇谁来做工难不成还得听那两个老东西的?真把小姐惹恼了,连徐大柱两口子都得赶出去,这些人这是欺负小姐年少呢! 当黎东赶到时,偷溜进来的两人正与黑子对峙着。 张小娥居然壮着胆子将杨山家的护在后面,杨山家的看到凶悍的狼狗,那刷了几层粉的脸更白了,躲在张小娥身后揪着她的衣裳,尖叫:“你个瞎了眼的畜牲乱叫什么,快滚!快滚回去!咬到了我们打死你个畜牲也赔不起……” 开了智的黑子自是能够听对方的话,见这两人还不走,就打算扑上去给点厉害。 张小娥和杨山家的尖叫起来就要逃,转眼看到黎东与带他们进来的那人出来了,撒丫子就跑过去躲在他们身后,险些吓得尿裤子。 另一边,徐娘子匆匆也赶到。 张小娥也怕了,没想到这只狼狗比以前还要凶悍,那尖尖的犬牙以及目光,让她吓得腿软,她伸手就想抓着黎东求救。 不想却被黎东一甩手,甩的张小娥退几步,又因为身后还有个杨山家的,两人绊在一起哀号起来。 第79章 把人丢出去 带她们进来的那人看黎东和徐娘子脸色都难看得很,连忙告罪一声离开,好去通知徐大柱,他这个弟妹真是招灾的。 黑子吓退两人,一溜小跑到黎东身边,昂着大脑袋冲他叫了几声,黎东对黑子也有几分了解了,知道它这个是向自己邀功炫耀呢! 黎东手指点了点黑子的鼻子,黑子的尾巴摇的更欢。 黎东在看徐娘子小跑过来时又板下面孔,就算与徐娘子无关,但也不希望因为他们本身的原因,导致不相干的人乱闯和对小姐不尊重。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他们会乱闯进来,我赶到门口时已经看不到人了……”徐娘子吓得连声道歉,哪里有心思去把弟妹给扶起来,她哭的心思都有了。黎管事肯定会怪她和大柱的,想到可能会因此丢了差事,徐娘子脸都白了,心里恨不得将张小娥撕碎了。 日子好不容易才好过起来,又要被他们搅和了,难不成真要让他们一家吃糠咽菜才行吗?以往看在大柱的面子上和长辈的身份她处处退让,不敢心生埋怨,可现在却不能忍受了。 “嫂子——”张小娥看到徐娘子出现愤声叫起来,把自己受惊丢脸的状况都怪罪迁怒到徐娘子头上。还不是因为她慢吞吞的她才遭了这么大的罪,还在黎家人这里出了这么大的丑。 看到黎东不同于她家相公的挺拔身形和英气的面容,张小娥又羞又臊。“你还不快过来扶我们一把,你这慢吞吞的性子什么时候才能改一改,别丢脸丢到别人家。” 只是让张小娥没有想到的是她这个一向胆子不大的大嫂只是在和黎管事说话,根本不搭理自己。 张小娥一向自视甚高,不把徐娘子放在眼里,现在看她无视自己,气的不行。 张小娥与杨山家的也不能一直坐在地上,只得是互相搀扶着爬起来。杨山家的心疼地拍打沾上的尘土衣裳,发现一处被地上的石子勾了一根丝,马上就像丢了多少银子似的尖叫起来:“我的衣裳,我的新衣裳破了,都是你个畜牲,你赔我新衣裳,我不活了,你们赔我新衣裳……”逮着黎东就撒起泼来。 黎东心中暗恼,小姐对黑子和小白这两只比人还好,这腌臜婆居然一口一个畜牲,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黎东毫不客气地将人甩开,也不知道是不是腿被吓软了,黎东这一甩杨山家的竟是夸张的在地上滚了一圈,脸上白粉都掉的斑驳。 “再闹我就让人拿了你们去衙门,告你们一个擅闯盗窃的罪名。”黎东怒声斥道。 杨山家的哭嚎一下子卡在嗓子眼里,吓住了。她们不就是进了院子吗?这黎管事还想要给她们栽赃罪名? 她也不是被吓大的,马上指着黎东的鼻子跳着骂起来:“呸!吓唬谁呢,就你个侍候人的下贱东西居然拿衙门吓唬人,把你主子叫出来,我要问问她是怎么管教下人的。还想栽赃陷害,我呸!” 等到这园子到了赵家的手里,就这么个不长眼的东西还不是任由她来处置,杨山家一边恨着一边又在想着以后要如何处置这庄子上下而得意。 黎东嗤笑,这么个东西还想让小姐出面?脸还真大。 徐大柱带了人匆匆赶到,远远地听到叫骂声就知道事情不好,暗恼弟妹居然跟杨山家的跑到这里来闹事,他们以为这是杨家还是徐家可以让她们随意撒泼打骂的? 徐大柱以往在黎东面前还有几分颜面,跟他称兄道弟的,可现在他也没这个脸了,窘得跟黎东道歉:“黎管事,对不起,让你受累了,我马上带她们走。” “来得正好,把这两个不长眼的东西都丢出去。以后再有人敢乱闯,直接押去衙门。”黎东平时瞧着乐呵呵的,可在正事上也一直却也没有人敢和他打哈哈。那冷口冷面的看着怪吓人的,连带着跟徐大柱一起过来的两个男人也被唬住了。 庄户人家没有那么多避讳,也不管那两人是个女的,徐大柱和同来的两人听完话也不顾她们的拼命挣扎,上去就抓人。毕竟只是两个妇人,如何能够抗得过这几个大男人,最后又抓又踢,一路叫骂却也无济于事。 门口聚了一些来看稀奇的村民,瞪直了眼睛看着徐大柱三人丢出两个蓬头垢面的人,那两人跌滚在地上唉哟惨叫不断。 徐大柱对村民们说:“这两个婆子不经过主家同意私闯庄子内院,主家说了今儿看在村里大伙儿的面子,不怪她们擅闯偷盗的罪名,若有下次,直接押去衙门。”然后带人当着他们的面关上了庄子大门。 徐大柱人老实,却不是蠢笨的。张小娥和杨山家的差点坏了他们家的活路,方才看自家媳妇儿也是被吓得可怜,他一个男人是佛也有三分火了。方才听了黎东的话,便在这里学给村里的人听。 “唉哟,这两人是谁啊?居然闯人家的庄子,胆子真大啊!当这是他们自己家啊?” “也不看看澄姐儿多大的力气,看人家年纪小就想欺负人,方才听这还跑进去偷东西?咱们村里竟是有这种人?” “这不有的人就是仗着脸大呗,脸皮比那城墙还厚,一刀下去都割不到肉的。” “唉哟,这不是杨山家的跟徐家的张小娥么?这跑来做贼了?”终于有人把两人认出来了,捂着嘴巴咯咯直笑,这两人一个没脸没皮,一个惯会装模作样,都不是好东西,逮着机会奚落。“你两个这是怎么了?张小娥你不是大柱的弟妹吗,怎么也被赶出来了?” “呸!老娘贪他黎家的三瓜两枣啊?进了个院子就当贼了,谁怕见官呢!有本事咱到官府说道说道。”杨山家的本就是泼的,脸皮也够厚,爬起来就骂人。“你们一个个等着,老子迟早把这口气找回来,啊呸!姓黎的你等着,会有一天让你跪着求老娘的那一天。”冲着庄子门口骂骂咧咧。 张小娥的面儿没杨山家的厚,自己这土头土脸的模样也着实难堪,臊得捂着脸不顾杨山家的自个儿逃了回去。 第80章 在算计什么? 徐娘子被黎东的吩咐吓呆了,直到徐大柱把一向骑在他们头上的张小娥抬出去后,她才醒过神来。她脸色发白,自觉这么一闹差事是保不住了,只希望能为大柱争取一下。 “黎管事……”徐娘子结结巴巴地张口。“今儿这事儿……她们是来找我的,要怪就怪我!还请黎管事能留下我家当家的,我们家实在是……” 黎东收起方才那冷脸,温和的说道:“你先去忙,这里我去和小姐求情。”这般说着,黎东想自己怕是也要被小姐骂了。 “谢谢黎管事,谢谢黎管事……”徐娘子一连串的感激,转身就小跑着去忙手上的活,就算辞了工也要把今天的活忙完。 黎东揉了揉脸抬脚进内院,推开门就看到站在堂屋前的小姐和虎威将军,不知为何,看到小姐还好,可目光一移到虎威将军身上,他就止不住地双腿发颤。 “小姐。”黎东走到黎澄面前,哭丧着脸说:“是我没有交代好院里的帮工,让外人直接闯了前院。” 肖恒和郭亮扒在门口看好戏,郭亮指着快哭出来的黎东对肖恒幸灾乐祸说:“看看这小子,平日里管我们管的紧,今儿这垂头丧气的,啧!他还真怕黎小娘子。”平时让顺点酒让他们尝尝都不肯,还以为多神气呢!见了黎小娘子就蔫儿了。 肖恒白了他一眼,那是他主家,能不敬着?为了两口酒就看人笑话,德行!不过看这事儿也处理了,他们也没必要在这待着了,还是回去躺着! “虽说今天这事儿错因不在你,但前院既然交给你打理,就不得有半分马虎。今天也算是给你提了醒,回头怎么安排你拿主意,如果再有类似的事情,就该罚了。”黎东毕竟只是个普通人,庄子上的帮工是进不了院子的,徐大柱夫妻两个也都是听黎东的嘱咐才敢进来,所以庄子上正经的也就只有她和黎东主仆二人,前院没有人专门看着,这次也怪不到黎东身上。 黎东感激黎澄并未怪罪,正想要说什么,就看一旁裹着脸的路延昭冷冷的盯着他。他这是哪儿得罪了这位了?黎东被盯的脊背发凉,却又不知为何。 黎东扯了扯嘴角,硬着头皮问:“小姐,那徐大柱夫妻俩还要不要留?其实……这事真不怪他们。”原本向小姐求情也不是难事,可被路延昭盯着着实让他生出了几分心虚。 黎东倒也不是烂好人,如是今次徐大柱夫妻两个但凡最后敢给那两人说话,黎东半分颜面也不会给。好在这次大柱和他娘子都够坚决,不是一味地退让分得清好赖,黎东想着庄子上的确是需要人手方才开口。 “先留着,不过让他们把家事处理好了,若是再跑到庄子上闹,就自己回去!”黎澄说道。 “哎,好的好的,我替他们俩谢谢小姐。”黎东松了口气,徐大柱夫妻两个为人本分,为这么一件事辞了再找合适的又要费一些时间。 刚转身要走,又想起一事,定下脚步说:“小姐,那杨山家的说的话奇奇怪怪的,我怀疑她是不是有什么事儿。前几日村里有人告诉我,在镇上看到杨山跟赵家的人一起喝酒。” 对于能与王嬷嬷这样的恶仆站到一起的人,黎东自是多加防备。何况他清楚,即便是小姐来着这正洋村,也不可能轻易的将以前的事情全部放下。所以自打知道赵家在镇上后黎东便一直留意赵家的一举一动。 他特意打听过,此前杨山与镇上的赵家并无来往,这突然有了联系,定是冲着他家小姐来的。 黎澄对此并不意外,杨山家能在闹到这里,定然是有什么依仗。“他们若是自己找上门来,就别怪我提前动手。” 黎东想着虽然小姐武功高强,可也防不了小人作祟。可看黎澄似乎已经预料到赵家会有动作,黎东不免也多了几分信心。“小姐,我知道了,我会让人留意镇上和村里村外的动静。”虽然在小姐的意料之中,可他黎东也不能坐等,他要尽自己所能来帮小姐。 黎东离开后,路延昭拧着眉头说:“能引来麻烦的下人大可不必太过善心。” 黎澄扬了扬眉,转身往堂屋里走,边走边说:“机会就一次,再说相比其他人,他们老实本分,我这里总需要人手帮忙。” 路延昭站在那里想了一会儿,说:“需要我安排几个人过来护庄子吗?” 咦?黎澄讶异地回头看他,他们之间还没有到这种情分?她救了路延昭,而后者教她修习内功心法,两人间便互不相欠,没有再多的了。 路延昭抿唇不说话,眼睛却一直不离黎澄的脸。 黎澄微微一笑:“不用了,那些人我还对付得了。” 比起人,她更信任自己手里的宝贝异植。何况,路延昭安排的人定然不是寻常人,怕是很快会发现庄子上的异状,对她而言便是束手束脚了。 黎澄进了堂屋后,好一会儿才见路延昭进来,她见这人似乎不高兴,却又不知道为何?难道是因为没同意他派人过来?这人到底有没有一点自觉性,这里是她的地盘,要做什么当然由她全权做主。 就在黎澄想着要不要尽快将人打发了的时候,路延昭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拿起桌上的心法,一字一句地跟他解释起来。 黎澄挑了挑眉没说什么,认真的听着,功法内容太过生涩难懂,靠她自己去领悟,还不知要花多长时间,一不小心还会走弯路。 两人一个教一个学,时间很快过去。 村西黎家庄子里发生的事很快就在村子里传开,被徐大柱带人扔出来的张小娥跟杨山家的成为大家新的笑料。待在家里带小四的杨娘子也很快听人专门上门和她说道,在旁观者看来,杨山家的行为简直疯魔了一般。 杨娘子叹了口气说:“我就知道这两口子不会安分的,我过会儿去看看澄姐儿。” 等人离开后,杨娘子也没主动先开口跟自家男人说什么,杨德庆反而先不自在起来,他可没有忘之前杨娘子提醒过,他没有太在意的事儿。 看他一脸尴尬之色,杨娘子忍不住笑起来:“正主都没觉得丢脸害臊,你臊个什么劲,还是多留心一下那杨山想要干嘛,别惹出祸来。”杨娘子也觉得不正常,所以再次提醒里正,里正这次放进了心里去了,心里警惕起来。 第81章 徐家一团乱 杨娘子将小四交给张桂看着,收拾一下准备去看望澄姐儿。 张桂抱着小四说:“澄姐儿用徐大柱夫妻两个的时候,我就想那张小娥会不会闹,这人心眼儿坏着呢,见不得别人日子过得比她好。”她与张小娥一个村里长大的,从来就合不来。 杨娘子皱眉说:“可不是,杨山家的坏在表面,让人一看就知道打什么主意,可跟你同村的这个姐儿,阴着呢!徐家阿嬷真是想不开,以后有她吃苦的时候。” 她很同情徐娘子,张小娥和徐阿嬷沾着亲戚。原本徐阿嬷也是想要将娘家亲戚说给徐大柱,可徐大柱不同意,娶了徐娘子。原本就不喜欢徐娘子的徐阿嬷借着徐娘子一直没有生育找事儿,想要让徐大柱休了徐娘子,将她娘家一个被休赶回家的姐儿娶了。村里当后娘的也没有像徐阿嬷这样糟践儿子的。 张小娥一路跑回徐家,一头就扎进房间扑到炕上大哭起来,她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丢脸过。 她娘家是个殷实人家,她长的也好,家里宠着,村里人都羡慕着,未成亲的时候多少人家跑来说亲。从小顺风顺水的她没栽过大跟头,今天却是土头土脸的被人丢了出来,让那么多人看笑话。这让一向要面子的张小娥心里简直比捅了一刀还难受。 她此时心里将杨山家的也给恨上了,却是忘了当时还是她撺掇着要进院子。而对黎澄,张小娥更是恨的不行,凭什么一个不要脸勾搭外汉的姐儿能住那么大的房子,过上有人侍候的日子? 这让原本满足于现在生活的张小娥越发不满。 之所以千挑万选嫁给徐富贵,一是当时徐富贵也是被家里宠着,嘴甜会哄人,不像其他庄户一样粗手粗脚的;其次是她知道徐家阿嬷偏心徐富贵,那嫂子又是个老实闷声不响的,在她看来嫁给徐富贵,这徐家将来还不都是她的。 进门之后,徐福贵对她也不错,她的肚子更是争气的隔年就生下了徐家的长孙。这样一来,徐大柱夫妻被他们生生压过一头,家里苦活累活也全是老大一家的。分家之后,她想着日后徐家指定是捏在自己手,因此还得意着。 可一经对比,她心里对不思进取的徐富贵隐隐生出不满意,只知道在村里耍横半狠有什么用?能让她过上比黎澄更加富足的日子吗?不说黎澄,那杨山都能跑去做活,给自己媳妇买城里的料子做衣裳,而徐福贵就知道指望家里那几亩地能够下银子。 “富贵啊,看看你娘子这是怎么了?外面谁给她受了委屈不成?”徐阿嬷在屋子里带宝贝孙子,看到张小娥回来都没先到她这里来,心里嘀咕了几句就催促小儿子过去看看。 徐福贵本来懒懒地靠在里边嗑瓜子,以前家里有大哥在,地里重活都是他干,谁让他从小就长得壮实,又因为从小就有娘护着,因此养成了好吃懒做的性子,可在徐家阿嬷看来他小儿子哪里都好,容不得别人挑个错的。。 听到自己娘子在外面受了委屈,徐福贵马上跳了起来。“什么?!谁敢给小娥受委屈,让老子知道拿刀去砍了他!” 说着就急急地冲了出去,徐阿嬷在后面看着儿子急跳脚的模样皱了皱眉,儿子是不是把儿媳看得太重了?尽管心里有些不舒服,可想想小儿子比大儿子贴心孝顺,张小娥又给自己添了金孙,比大儿子的那个丧门星舒心多了。 尤其是金孙又在眼前,徐阿嬷把心里那点子不舒服抛开,抱着孙子哄道:“乖孙,以后长大了要好好孝顺阿嬷,阿嬷给你买糖吃,咱徐家以后就靠乖孙了,乖孙长大后上学堂考状元,当大官住带花园的大房子,再给阿嬷娶个大户人家的姐儿回来……” “啪”两岁的孩子一脚正中她的脸门,小孩没轻没重的力道踹得她差点后仰栽倒下去,腰都快闪了,可小孩却高兴地直拍小胖手,嘴角口水挂了下来,叫着:“马,大马……骑马马……” 徐阿嬷知道乖孙是想骑大马,马上朝里喊道:“老头子快出来,咱乖孙要骑大马了,你快点出来让乖孙骑大马。”要是不如乖孙的意,这小祖宗能哭嚎上一整天,徐阿嬷可舍不得。 “昨天折腾得腰已经闪了,要骑你让他骑。”躺在里面的徐家爹没好气地回道。 “骑一会儿又能怎的,一个两岁的孩子能有多大份量?快爬起来,否则乖孙又要闹了。”徐阿嬷依旧催促着,忘了之前两岁的孩子踹得她也差点闪了腰。 小孩没看到大马出来,“哇”地嚎起来,声音响得能把屋顶给掀了。 而另一边,徐富贵心疼地看着出门还整整齐齐现在却乱糟糟的娘子,一边小心地哄着一边咬牙切齿地发狠说:“小娥,是谁欺负你了?跟我说,我废了他。” 张小娥转过身哇地一声哭着仆进徐福贵怀里,哭哭啼啼地将委曲说了一遍,没提自己丢人的一面,只说都是徐大柱和嫂子的错,肯定是他们在黎管事面前说了他们的坏话,所以才将他们赶出来,而且还是徐大柱亲自将她给扔出来的。徐大柱攀上黎家那姐儿之后,兄弟都不认了。 “……富贵,大哥太狠了,你看看我这手,皮都蹭破了,身上肯定也肿了。富贵,我一向敬重大哥跟嫂子,可他们……怎么对我没关系,可他们这是不将富贵你当成他的亲弟弟啊,富贵,我替你委曲……” “什么?他敢?”徐富贵听明白缘由后火冒三丈,将一边的炕桌拍得啪啪响,他小心将怀里的张小娥扶开后,就冲了出去, “爹娘,你们看看徐大柱他们干了什么,小娥好心去探望大哥和大嫂,大哥竟然将小娥给扔了出来。爹娘,这次你们不用劝我,他敢这么对小娥,我跟他誓不两立,我不会再认他这个大哥了!”徐福贵将张小娥的话给他们学了一遍,骂骂咧咧的就要往外冲。 被乖孙吵得一个头两个大的徐阿嬷一听就炸了,不巧的头发又落进小孩手里,没轻没重的力道扯得她头皮生疼,呲牙咧嘴道:“把那个混账东西给我叫回来,他反了天是不是!” “我这就去!”徐富贵逮住放在墙脚边的砍柴刀就跑没影了。 第82章 得赶快有个身份 “你快把富贵叫回来,这亲兄弟俩闹起来像什么话?丢人丢在家里就行了,你个老婆子要让外面人都笑话咱家是不是?“徐家爹在屋里着急叫喊,他心里比自家婆子明白,他们两口子是亏欠老大夫妻的。可向来宠小儿子宠惯了,加上大儿子自小就懂事肯干少让人操心,很多事儿便习惯让大儿子让着。 可自家关起门来怎么都行,放在外面他还要面子呢! “叫什么叫!做大哥的居然对弟妹动手,到底是谁不要脸了?”头发没能救回来的徐阿嬷把火气都冲老头子发去,丝毫不觉得小儿子拿把刀去对付亲生大哥有什么不对,拿刀吓唬一下,让大儿子跟着一起回来给小娥好好赔不是有什么不行的? 杨山到天黑时才坐了牛车回来,冬日这个时间村里大多关门闭户休息,可奇怪的是,村里居然热闹得很,不仅不少人家仍有灯亮着,外面还有人聚在一起热闹地说着什么。 回到家里后自家娘子表情也奇怪得很,像是没看见他似得,一个人坐在床边一会儿咬牙切齿,一会儿笑的渗人。 杨山没好气地拍拍桌子说:“干什么呢?你当家的回来也不知道伺候着点?赶紧的,给我端碗热水过来。”吹了一路的风,要不是怕家里的这位怀疑他在外面偷腥,他何必要受这个罪。 要知道他有多不容易才从那个小妖精的被窝里爬出来,就为了回来看这个丑姐儿的胖脸。杨山心里越发不耐起来,恨不得早点把那个妖精给接回来,到时一个在灶上伺候,一个在炕上伺候,那小日子不知有多妙不可言。 杨山家的急着从他嘴里打听镇上的事情,赶紧跑去厨房端了碗水过来,又被杨山嫌弃了一番。这灶上都是冷的,这个懒娘子在家里到底做什么了? “当家的。”杨山家的却不知道自己男人在想些什么,等不及地戳他胳膊问:“快说说赵家怎么说的?什么时候去收拾那两个贱皮子?” 杨山把碗往桌上重重一放,开口拿腔说:“干什么呢!没规没矩的像什么样,你先跟我说说,咱村里发生什么事了?那些人在外面说什么呢?” 提起白日发生的事杨山家的火气就来,怒道:”还不是村西头闹的,要我说赶紧地收拾了他们也就没事了。你没看到他们猖狂成什么样了,把人徐富贵给打了,那个憨货徐大柱不仅不帮自己兄弟,还反过头跟着一起打人了。” “好好的怎跟徐富贵闹上了?”杨山奇怪道。“还不是那家人先把张小娥给打了,徐富贵最最心疼他媳妇,你看我好心去拉了一把,结果一块儿挨打了。”杨山家的把手伸到杨山面前,想让他看看手上的伤,结果这个死人居然看都没看一眼。 杨山家的心里不免酸溜溜的,虽然白天在张小娥面前吹嘘当家的怎么对她好,可她清楚,张小娥的男人才是真的对她服服帖帖,这不小娥受了欺负,徐福贵马上就拿刀去砍人了,再看看自家的男人,连自己受伤了关心的话都没有一句。 不过幸好搭上了赵家的关系了,只要等等,早晚收拾了他们。 “徐富贵心疼小娥,就叫了几个男人跑去那黎家庄子替他娘子报仇。” 听到这儿杨山也来劲了,他跟徐富贵也算是狐朋狗友,要是今天他在,说不得也跟着一起去替兄弟撑场子,忙问:“结果如何了?我这兄弟可没我这么好说话的,把他的心肝儿给打了,他还不得拿刀把人给砍了?” 可不是!杨山家的白了杨山一眼,可不就是拿刀砍人去了,她听到时也兴奋得很,可还没等她跑去看,一帮人居然回转了。她才从旁人嘴里知道,徐富贵不仅没得手,反被人给教训了一顿。 耷拉着眼皮泄气道:“倒是想砍呢,可一下都没碰到,黎家的那个管事居然站在门口撒钱买人,说收拾一个就给二十个大子。” 结果黎东的话刚说完,围观的人中就冲出好几个人高马大的男人上去揍人。平时累死累活的一天都指不定能挣到二十文钱,现在收拾一个人就能拿这么多,还等什么!何况徐富贵本就不是个好东西,同辈的人中小时候没少受他欺负。 至于带去的砍柴刀,也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反正事后没人找到。 最后徐富贵是被人抬回去的,这大晚上的徐阿嬷正在里正家哭天喊地,要替徐福贵讨个说法。 黎家庄子 郭亮拍着桌上的柴刀鄙视道:“就那个狗胆的东西拿了把这么个破刀,他想砍谁啊?” 他今天和肖恒算是见识了一把所谓的刁民,真够嚣张的。不过那人真要是能砍到个把人,那他还能佩服一下,结果就抓着把破砍刀在那里瞎咧咧。 肖恒今天也算开了眼界了,以前除了战场就是在京城,可从没见过这样蛮不讲理的刁民。没道理的人反而先拿刀杀上门来了,要是换了普通人家,今天还不得见血? 虽然说京城里也不安生,可他还真没见过这种人。不过普通老百姓也不敢在他们这些军爷面前这么闹。 “你少说几句,要我说黎东今天这事就处理得很好,花最少的力气解决掉麻烦。”肖恒说道。 郭亮不同意:“就他一个软脚虾才折腾出这么个破法子,要是他有他主子一半的身手也不会被这些泼皮指着骂小白脸,一个个的全给他废了,看他们还敢跳。” 肖恒都懒得理睬这个只知道靠蛮力解决事情的蠢货了,抬头看到将军走进来,想着今天这事儿怕是也惹了将军生气。将军对黎小娘子有意思,今天黎家被那些泼皮闹上门,将军却是不能出手帮忙,可不得生气。 路延昭淡淡地扫过两人,说:“明日让黎管事‘接我们回村’”。 “嘎?……哦,哦。”郭亮有气无力地应道。对付这种刁民需要心慈手软吗?夜里摸上门直接斩了就是,什么麻烦都解决了。 “是,将军。”明天被“接来”后,他们就无需再躲在这内院里,也能出去活动活动,将军也能光明正大的身份替黎小娘子撑腰。 “休息!” “是!” 第83章 闹事 打人的和被打的都集中在里正家,怕吵着小四,杨娘子一早就抱着小四去了姜嬷嬷那里住,全然不管自家当家的如何处理这件事。 姜嬷嬷逗弄小四道:“你倒是放心你当家的,也不怕那些人闹的狠了,徐家的老婆子可是咱村里有名的横货。” 杨娘子也笑道:“你都不担心澄姐儿和黎管事,那我还有什么可担心的?要我说早该有人治治他们了。” 杨娘子面上看上去是个和软的性子,少与人结怨,实则是个有主见的。遇上村里的杂七杂八的事儿,也都能沉得住气。 “就是不知道他们这要闹到什么时候才结束,太晚了得耽搁文儿跟三儿睡觉的时间。”杨娘子不快地说。 “实在不行你把他们叫过来,跟黎东小子一起挤挤,反正都是大小子也没啥关系。”姜嬷嬷提议道。 杨娘子一听这话眉眼笑弯了,这不正合三儿的意,三儿一有空就想到庄子来,来了总是不想回去,也就澄姐儿好性不嫌吵闹。 而黎东此刻在里正家正与族里的几位老人家笑嘻嘻地说着话,丝毫看不出白日撒铜板找打手的豪气,也没一点揍了人之后的心虚,几句话就把几位老人家逗笑了,看向他的目光也带上了慈祥,难怪家里的小子提起这位黎管事就说好的,瞧瞧,就是比自家的小子沉稳没那么毛躁。 黎东这些日子在正洋村日渐受欢迎,不仅是相貌堂堂比村里的糙男人多了份儒雅,见人也是带着三分笑,没有那些有钱人家的管事的势力,使得不少未婚的姐儿都不免动了心思。加上今日黎东随手撒钱的架势,让村里人都瞧得明白。这位黎管事虽然是个下人,可手头可宽裕着呢,指不定那黎小姐的钱也都在他手里安排呢! 所以哪怕他是下人,村里还是有一些人家看中了。还有的姐儿特意等在路上,就为能被黎东看上。这嫁过去不仅能住庄子,还不愁吃喝能享福,这庄户人家嫁人不就图穿衣吃饭。 这还是旁人不知道黎东已经恢复了良籍,不然说亲的人马上能踏破黎澄家的门槛。 可惜黎东完全没往这方面想。黎东一门心思的想要跟着自家小姐图一个大事业。 与这边谈笑相欢形成强烈对比的,另一边则是被打伤的徐福贵被人放在门板上抬过来了,徐阿嬷抱着徐福贵哭得像是丧子一般。只是旁人看了却生不出什么同情心来。 徐阿嬷这套手段耍得太多了,徐福贵小时在外面一个不顺心如意就回家告状去,然后这做娘的就带着儿子骂上门去。什么恶心骂什么,村里大小也都是相互知道底细,徐阿嬷也能不管不顾的将旁的事儿都能连带着一起骂,完全不顾对方颜面。如此一来,大部分人家也都躲着徐家。 不少人私底下说,恐怕徐阿嬷的婆母怕就是被这么个儿媳给气得早死的,否则徐大柱不会落到几乎被净身出户的境地。 “……我儿子都要被打死了,你们这些眼瞎的居然坐在那里看笑话。他一个下贱的奴才居然就敢在正洋村欺负人,你们为了几个钱竟然连自己村子的人都打,为了钱不顾道义,良心都被狗吃了。再过上一段时间,这正洋村可没有咱们徐家说话的地方了,里正一家都成了那黎家贱丫头的看门狗了啊~哎呦……正洋村以后改成黎家村得了……都没活路了……” 徐阿嬷这话着实太侮辱人了。 谁人不知道里正一家和黎家小姐是因为杨娘子难产的恩情才有的联系,不说那黎家澄姐儿是里正家的恩人,就村里其他人家的事情里正也都是尽心尽力的帮衬着。 周围那些懂的感恩的,还有一些曾帮着黎家盖庄子得了收入的人家面色都有些不好。 徐阿嬷骂过一圈后扑到蹲在一旁抱着脑袋的徐大柱身上,又抓又挠。“你个黑良心的,不仅不护着自家弟弟还让人打他,早知道你是这么个白眼儿狼,当初生下你的时候就该一把掐死你,这么多年的饭都喂到狗肚子里了……” 徐大柱一动不动地任她打骂,只是眼神越来越冷,再好的性子被亲身娘这么对待,这心也要凉下去了。 徐大柱身子壮,徐阿嬷打的自己手疼,然后就见她像疯了一样,竟是扑上去咬人。 里正看得心里一惊,忙叫了人上去阻止,被拉开后徐大柱脖子上都是血痕,手上被生生啃掉一块肉,看得人倒抽了口气,几乎不敢相信,大柱真是她亲生的而不是当初抱错的吗?虎毒尚且不食子,徐阿嬷这副架式简直是要让大柱为徐福贵偿命了。 “够了!”里正将桌上一个茶碗砸到徐阿嬷脚下,徐阿嬷惊的愣在了原地。“富贵他娘,咱正洋村不是只有你徐家一户人家,大家伙的眼睛亮着呢!张小娥合同杨山家的擅闯别人家院子,澄姐儿没有拉她去见官已经是留了颜面,你们家徐福贵不知道好歹,竟然还敢领着人带着刀上门闹事!……徐阿嬷你如果觉得黎家将徐福贵打出去太过了,那便见官!” 里正被闹的眼前快要冒金星了,想着用见官来吓一吓徐阿嬷,让她少生事。 徐阿嬷似乎是被吓住了,傻了好一会儿。只是里正没有想到徐阿嬷着实是个混不吝,就见她突然往地上一坐,眼泪鼻涕一起来。“杀人了,这是让我们老徐家没活路了,可怜我家富贵被人打得爬不起来,这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让我老婆子跟乖孙怎么活下去啊,还不如跟着富贵一起去了。他阿爷,你在地里抬头看看咱家富贵,他阿爷为了正洋村把命都丢在了山里,别人却不记徐家的情,尽糟贱我徐家啊!不如让我们一家一起到地下陪你去……” 边上不少年纪大的人眼神变了,就连里正脸上的狠劲也僵化了一下,这事村里老一辈的人都知道,小一辈的就算不知道也因为徐阿嬷经常提起而知晓。 第84章 那就见官? 几十年前,原来村西还是有不少人家住的。可就是有一年突然跑出来一只大虫下山,不仅吃了不少进山的人,就连住在村西的人家走夜路都能遇上。 后来村里一面向衙门求救,一面自己组织起来,进山去驱逐这些祸害村子的野兽。 只是那大虫厉害且狡猾,请来的一起进山的猎人以及村里的汉子不少都把命都丢在山里了,徐阿嬷口里的阿爷就是其中之一。当时组织进山的里正就当着大家的面说,凡是为村子做贡献的,村里都会善待他们的家人,不会让人欺负了。 之后大虫除了,村里也都尽心尽力的照顾着那些人的家人。时间长了,其他人也都知道好歹倒没怎么提起这一桩旧事,倒是这个徐阿嬷将情分利用得足足的,凡事没能如她意,便把老爷子给搬出来。 村里人看在死者的份上,多数会退让容忍,祖宗都在看着呢,不能让当初说出的话当放屁一样,不想却因此纵容得这徐阿嬷越发不像话。 情分再大,屡屡被人利用,那情分也就不是情分了。 熟悉徐阿嬷的人早就料到她今儿还会来这么一出,耐心被搓磨掉的人纷纷转头看向杨家的几位老人家,看他们这次要如何处理。 当年把命丢在山里的不止徐家老爷子一人,还有另三户人家的男人,况且还有伤者,回来后也没能活上几年就跟着走了。可谁家也没像徐家一样总拿当年的事来不断地讨人情,仿佛就只有他徐家是正洋村的救命恩人,没有他徐家老爷子,村里当年就没人能活下来似的。 再说当年没出人的人家,有的几乎也将家底掏空了的,那些钱财有的是拿来雇人了,有的则是补偿给死者家属。虽说起来不厚道,但不得不说,徐家老爷子死后,徐家因为那笔补偿银子日子倒过得好起来了。 这几年不是没人家暗地里嘀咕,徐阿嬷一再的拿这事说项,让不少人反感了。 黎东倒是没听过这事,毕竟事情已经过去了几十年。可他本是机灵人,眼睛四处看了一下将在场各人的态度也都看在眼里。 黎东咳了一声,安静下来的人把目光投到了他身上,黎东这才开口说:“本来这事我想就自己村里解决一下就行了,现在看来有人不满意。那好,报官,让官家来评个是非对错,该谁的错就谁受着,轮着我的我也不人雯半个‘不’字。大家伙,庄子那边离不得人,劳烦来人帮忙跑一趟传个信,也好让我家小姐安心。” 庄户人家闹矛盾,很少有人会想到报官的,那衙门的大门,即使没错进去一趟,也要被搓掉一层皮。 杨家的二爷爷轻咳了一声,他是杨家辈份最高的老人了,在杨家族里和正洋村还是比较有威望的。 “黎管事,这事是咱村里对不住。”杨二爷爷凭良心说话,这徐家乱闯别人家宅子不说,还拿刀带人打上门,再是好性子的人也得恼了。只是正洋村不仅仅只有一个徐家,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其他徐家人与他们关系都不错,如果事情闹大了……“不过,这个报官……” 杨二爷爷老脸也有些挂不住,其他徐家人老辈都是一起长大的,总不能让一家毁了其他小辈的名声。 “杨二爷爷……”徐阿嬷一看杨二爷爷有意阻止黎东报官,顿时又来劲了。想着徐家为正洋村也是做了不少事的,不看在自己的面子上,也得给徐家祖宗几分面子,村里人当然是站在自己一边了,怎可能让一个外面来的下三烂的东西欺负到他们头上。 “你看看富贵被打得多惨,就算黎文清以前是咱们村的,可都走了这么多年了。如今跑来一个野丫头就敢指使着下人打我的富贵,分明是不把咱村里人放在眼里,今天能打富贵,明天就能把你杨二爷爷不当回事,杨二爷爷,咱村的风气可不能让外面来的人给坏了啊,我的富贵啊,伤在你身疼在娘心里啊……” 徐阿嬷也不是真的傻,徐福贵虽然是黎东让人打的,可打人的都是村里人。她如果每个人都找来算账,那就是得罪了一片。 徐阿嬷在看小儿子脸青鼻肿都看不出原样,心疼的不行,眼泪叭嗒叭嗒就掉下来,加上头发花白身上又沾了尘土灰扑扑的,怎么看都像是一副受尽了欺辱的可怜老人家,让人看了倍生同情心。 倒有那么几个人看不过眼了,嘀咕道:“这黎家的管事的确过火了啊,看看把人打成什么样了,谁不知道徐阿嬷最疼这个儿子,打了他岂不是要了她的命。” 边上有一人就嗤笑了,这种把戏都看腻了,每回都来这么一出,他家就曾被徐阿嬷带着徐富贵打上门去。 就听他说道:“别忘了徐富贵这副模样也有你家那口子的功劳,拿钱时比谁都手快下手狠,来之前我还看到他数钱来着。” 那人顿时羞得满脸通红,捂着脸退到后面去了,她看戏看得太投入忘了这一茬。 边上听到的人哄堂大笑,顿时由徐阿嬷营造的悲情气氛一散而空,细细咀嚼,只觉得今日这出戏莫名地可笑。 徐家阿嬷以往太过蛮横霸道了,合该有个人出来让她吃点亏,否则谁知道她那个宝贝孙子长大了后,会不会是跟徐富贵一个德性继续祸害村里。 杨二爷爷气得老脸涨红,他哪里是看在徐阿嬷的面子上求情,就徐阿嬷和徐福贵的德性,都恨不得这家人滚得越远越好,省得让他难做人。 要说正洋村的风气谁败坏的,徐富贵就是头一个,当然杨山也在里面,不过那到底是老杨家的人,怎么着也只能烂在锅里了。 “你……你个老婆子还有理了,要不是你自己惯的,你这个儿子哪会成这么个德性,合该让他长长教训,你们自己就生受着。”说完他柱着拐杖往旁边一坐,眼睛闭上养神了,明显一副不再管事的是态度,任同黎东去报官。 他现在看明白了,有的人就是纵容不得,否则越加得寸近尺,就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或者知道自己行事不对,却偏偏使劲地糟贱他们的宽容。 村里其他徐家人如今也没个德高望重的长辈在,所以想着都是一个徐,徐阿嬷闹便闹,他们不帮着就是了。可一看事情被徐阿嬷闹的要见官了,家里还有没成家的人家都有些急了。正好杨二爷爷帮忙说话,却又被徐阿嬷给搅了。 这事儿如果闹大了,他们的孩子说亲可就难了。 徐阿嬷傻了眼了,被旁的徐家人怒视着,一时间哑了嗓。 而旁边看热闹的人家,起哄对黎东说道:“黎管事,我叫我家小子去给庄子上传信了,你且放心。” 黎东抱拳表示感谢。 之后他老神在在地坐在那里,似笑非笑地欣赏着徐阿嬷的表情一变再变,心说这位除了会耍横,其实也是个会演戏看人脸色的,这胡搅蛮缠也都是看人下菜碟儿。 徐阿嬷终于意识到事情不对了,这一次村里人尤其是几个老家伙没再像以前一样,在她使出老爷子这块招牌时就服软退让。 徐阿嬷脸上还挂着眼泪鼻涕,眼睛来回地在小儿子跟黎东之间转动,实在心疼富贵被折腾成这副模样,可又怕姓黎的混球真的把小儿子送进衙门里去。 一咬牙,就向黎东扑过去…… 第85章 发现了某人的意图 “回来了?那边情形如何?”黎澄见黎东回来,随口问道。 徐家来闹,黎澄交给黎东全权处理,自然相信他能处理好。然而早先传信来的小孩儿描述,黎澄觉得还是关心一下的好。 “小姐。”黎东想到徐家闹的这出,笑道:“大概是之前在门口撒钱的缘故,让那徐家阿嬷死咬着想要讹上一笔。不过小的说要去见官,徐家不敢见官,便也回去了。” 将事情大概说了一遍之后,黎东说道:“也多亏了徐大柱,不然今天定是要被那婆子给伤了。” “让人好好养着。”虽然说徐家麻烦事太多,但黎东是她的人,既然承了情,这些小事自然不会计较。 黎东对一些村民敢屡次试探他和小姐,不将他们放在眼里的心思,多少有些了解,不过是欺生而已。 看隔壁村的土财主黄家,谁敢对他们家动一点小心思?见黄家人出来,这些欺软怕硬的角色哪个不是上前讨好,指望着能从土财主身上的一些好处,而租种黄家地的人家也没有敢集体要挟的事情发生。 可黎家因为他前主家不做人的缘故,在正洋村并没有什么好名声。他家小姐虽然分了户,可这是人也只有姜嬷嬷和里正家知道。再加上王嬷嬷那老虔婆四处传扬,使得小姐在正洋村里的名声并不太好。 今天徐家来闹,若非有里正镇着,外加上不少人前段时间得了他们家工钱,所以也都悄悄的看着热闹。 换了黄家人将徐富贵打了,看徐阿嬷敢不敢带人去黄家闹,不怕那黄财主反报复回去才怪。 听说徐大柱是他祖嬷带大的,黎东心说幸好如此,否则像徐富贵一样也得给养废了。 今天也多亏了徐大柱反应快,不然他还真的要让徐阿嬷扑上来伤到。 从小姐那里退出来,又遇到等等在外面的冷面将军,黎东一个激灵才听清他的话,原来是早就跟小姐商量好的事,黎东忙不迭地点头应下,等离开后抹了把额头的汗。 转头悄悄窥了眼那高大的身影,黎东心里后知后觉地冒出一个念头,这位鼎鼎大名让敌人闻风丧胆的虎威将军,不会是看上他家小姐了。 这个念头一经冒头就以不可遏制的速度迅速生长壮大,越来越发觉虎威将军对小姐的态度不一样,传闻中这位将军对京城里的姐儿从不假以辞色的,如今这真的…… 黎东嘿嘿地傻笑起来,亏他还操心小姐以后嫁人的问题。原本他自觉正洋村里的人无人能配得上自家小姐,可见他们因为小姐的神力而畏惧,黎东又暗自担心。 他自己也是男人,大多数男人想要挑什么的姐儿做娘子岂会不清楚?而他家小姐除了样貌之外,在都是那些男人避之不及的。呸! 如今看有人对自家小姐有了企图,黎东有喜有忧。喜的是有自信接近自家小姐的果然只有虎威将军这样的男子才可,忧的是这位虎威将军如今正在被人追杀,会不会给小姐惹上麻烦? 不过黎东忘了黎澄是不是同样看中虎威将军。要是黎澄知道他心里这些想法,估计得将他扔到狼群里狠狠操练,省得他没事干才会管她的闲事。 黎东回到房里看到霸占了他床铺的杨三儿打着小鼾,睡得昏天黑地,而杨文成手里还捧着一本书看着。 杨文成抬起头看向进来的房间主人,说:“今晚打扰黎管事了。” “哪里,别忘了我也蹭了你们兄弟俩的房间好一阵。”黎东客气笑道。 杨文成歪了歪头问道:“事情解决得如何了?” 黎东略略说了一遍,杨文成对徐富贵与徐阿嬷的厌恶根本没有掩饰,说了一件黎东不知道的事:“当年进山的徐家老爷子,根本就是死在自己手上的。他家掏不出银钱,不得不跟着人进山,偏偏胆小的很,关键时候丢了刀逃命,自己死了不说还连累了同去的人。村里人看他丢了性命的份上才没有计较,毕竟也是死在山里了。” 黎东讶然,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这样一段内情,晚上徐家人离开的后,他找大成问徐阿嬷依仗的到底是什么事,于是知道了当年的事儿。不过大成并没提及这段内情,说到底还是顾着同村人的面子了,也许正是这种心理,让徐阿嬷越发得寸近尺。 看着杨文成讽刺的表情,黎东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心里对徐大柱有这样的亲人感到同情,不过今天一出,大概也让徐大柱对亲娘的情分到头了。 徐大柱“嘶”地一声倒抽气,徐娘子忙心疼说:“我动作再轻些,常郎中说了这伤如果不处理,以后阴雨天怕是要难过了,大柱哥你再忍忍。” 徐娘子心疼自家相公受委曲,徐大柱同样心疼自己的娘子,之前几年跟着他在大屋那边没过上几天好日子,今天要是娘子过去,他都不敢想他娘会怎么对待他娘子。 “我没事,这点小伤不要紧的,过两天就会好了。”徐大柱安慰自己娘子。 可看着徐大柱手背上的伤口和被染血透的衣裳,徐娘子的眼泪就落了下来,再想到今天一天发生的事情,终于忍不住抱怨起来:“大柱哥,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到头啊。” 以为分家后离得远了,日子就会好过起来,可为什么还要过这种日子啊! “不哭,不哭。”徐大柱吓得连忙笨拙地安慰娘子,抓起一旁的布笨折手笨脚地帮她擦眼泪。徐大柱的眼睛也红了起来,伸手把娘子抱在怀里,他都不知道看到娘那噬人的目光时脑子里到底想的是什么。“阿明,往后……我们就按照分家文书上写的尽孝道,旁的……就不必管了。” 一次次的心寒,他的心也不是铁打的不会受伤,往后他就守着娘子过日子了,那边就由爹娘当成心头宝的弟弟去孝顺! “大柱哥……”徐娘子揪着徐大柱的衣裳,放声哭出来,她相公本是个孝顺人,要说出这番绝情的话可见是受了多大的伤害,她是心疼自己的相公。 这夜两个小夫妻抱在一起互相舔舐伤口。 第86章 都在算计些什么 青宜镇 赵金从外面回来,下人立即来报:“王嬷嬷在房间里等着大爷。” “知道了。”赵乐不耐烦地挥手。“让厨房弄几盘菜,我去见她。” 这个老东西,不过是妹妹身边的一个下贱婆子,居然跑到他这儿来指手划脚。 赵金这些年在镇上横行无忌惯了,就连赵淑云偶尔的管束他也日渐懒于应付。若非赵家还要靠黎家,赵淑云的一双儿女定有前程,赵金怕是表面功夫都懒得的做。 说到底自己才是兄长,哪有反过来受妹妹管教的?现在还把一个嬷嬷送过来对自己指手画脚。若非一些顾忌,赵金真想将那老婆子给赶出去。 “哈哈哈,王嬷嬷。”走进房间的赵金一改不耐烦的面色,满脸横肉的他摆着虚伪和善的笑容。“不好意思,这几日铺子里忙,让王嬷嬷久候了。我刚回来听下人说王嬷嬷找我,招待不周,王嬷嬷见谅!我让下人准备了些酒菜,作为赔罪。” “哪里。”王嬷嬷起身迎他,皮笑肉不笑地说:“舅老爷生意忙,老奴哪里敢怪罪,只是怕耽搁夫人的事情,这才让人催促舅老爷,舅老爷千万莫怪。” “哈哈,王嬷嬷快坐,你是夫人的亲信何必这么客气。来人啊,看酒菜准备好了没有?”赵金大声朝外面喊道,回头又说:“这些下人就是不能太客气了,瞧瞧,委屈了王嬷嬷,着实该打。” 王嬷嬷眼角抽了抽,因为瘦了一大圈脸上的肌肤松弛下来,显得整个人更加阴沉刻薄。 明知道舅老爷借着骂下人在敲打,王嬷嬷却不得不咽下这口气,以往在府里碰到这位舅老爷时,哪一次不是对她客客气气的,这让王嬷嬷越发想要将夫人交待的事情办好,让夫人满意,她在府里的地位才能保住。 “舅老爷说笑了,老奴是在夫人身边当差的,当不得舅老爷的抬举,老奴多嘴问一句,舅老爷打算什么时候动手啊?” 赵金眼里闪过一丝怒色说:“王嬷嬷尽管放心,怎么说我也是夫人的兄长,夫人交代的事情怎么会不上心。如今那黎家大小姐在正洋村的庄子已经盖好,里面不仅仅是只有黎东一个下人,还请了人看院子,院子里还有一个看家护院的狼狗,如果想要动手自是不能大意。这些日子我已经着人准备了,王嬷嬷且放心,就在这府里等着好消息就是了。” 本想着就主仆两人好对付,亏了早先从杨山口中知道了黎家庄子的情况,那庄子上并非毫无防备,否则他带上几个家丁跑过去,恐怕收拾不了那贱种。赵金心里清楚若是有个好歹,自家妹妹定不会出手帮忙,反而会立即撇清关系。 他早派人去打听过了,如今他那妹妹脸上不知怎的毁了容,黎老儿好久没有去过她房里了,而眼前这个老虔婆可是被妹妹赶来这里,已经没用了。 “不行!我要亲眼看到那小贱种的下场!”王嬷嬷咬牙切齿道,“舅老爷,夫人让人盯着的,回去后好向夫人汇报。” “哼!你爱盯就盯着,盯丢了可别怪我。”本就没有多少耐心的赵金甩袖丢下一句话走了。 路上看到下人端着酒菜要送过去,呵斥了一句:“长没长眼睛?送到大爷我房间里去!” 妹妹很可能指望不上,谁知道两个眼睛长在头顶上的侄子以后还记不记得住他这个舅舅,以前去那府里可从来没见过两个小兔崽子尊重过他这个舅舅他得趁着妹妹还没彻底失势的时候多抓些银子在手里,黎家那庄子和他们手里的银子就得是他的。 那下人摸不着头脑,但还是转身把酒菜送去赵金房间。王嬷嬷等了老半天也没见人送饭菜过来,饿得她前胸贴后背,只得跑去厨房讨食,可想而知得到的只能是残羹冷炙。 “鹏儿呢?赵鹏这个混帐又去哪里鬼混败家了?”赵金怀里抱着一个貌美小妾喝着酒,不知怎么的突然想起自己的儿子。 “大爷,少爷他还没回来。”下人不敢说少爷看上了外面一个漂亮小娘子,眼下正馋得紧。 “去,让人在门口守着。让这混帐小子一回来就过来,几天不教训皮痒了是不是,总这样在外面鬼混算个什么事。”赵金瞪眼道。 “大爷,别生气,奴侍候大爷喝酒。”娇滴滴的声音将赵金的心神唤过来,赵金捏捏小妾的脸蛋。“小宝贝儿要怎么侍候大爷喝酒啊?快说,不然等着大爷收拾你啊。” “大爷……”小妾扭着腰抛媚眼,“奴不依,大爷昨晚快把奴折腾坏了。” “真的?让大爷给你瞧瞧,嘿嘿……” 下人连忙避了出去。 京城皇宫,六皇子带着少有的焦虑之色,匆匆去往御书房。 等通传后,六皇子迫不及待地走进去,还没见到皇帝他就嚷嚷起来。“父皇,我要出京城亲自去寻找延昭,我不相信那些人的话,延昭肯定还活着。” 话说完,就看到坐在龙椅上的皇帝肃目威严地看着他,六皇子缩了缩脑袋,又不怕死地梗着脖子。“难道父皇也认为延昭已经遇害了?” 昌德帝这才叹了口气,挥退一旁的内侍,后训斥道:“毛毛躁躁的,什么时候才能长进?就你这性子,就算朕让你出去,你又能做什么?” 自虎威将军失踪不见,昌德帝一下子像老了好几岁一样,人也显出疲态。 他还没到老眼晕花的时候,这次诚王谋逆所牵扯的除了朝中的一些官员之外,甚至还有他的那些好儿子,想着借着这个机会送他去死。 而眼前这个不成器的老六反而是最让他放心的了。。 “父皇。”六皇子扁着嘴巴委委曲曲地蹭到皇帝跟前,那装小孩儿的模样把皇帝逗乐了。 “好歹我再不成器那也是您的儿子,父皇英明神武,我如何能差了去?”后又伸手扯龙袍。“父皇,你就让我出去,在这京城里我连觉都没办法睡好,总是梦到延昭浑身鲜血向我求救呢,外面那些人,有多少是真心实意地想救延昭的?” 说到最后六皇子的表情也有些严肃。那些人明面上是在找路延昭,但在暗地里都有自己的盘算。路延昭存在挡了多少人的路?那些人巴不得延昭早死,分了他手里的兵权。 若是路延昭真的遇到什么危险,拖得越久,危险就越大。 第87章 这爵位有人想要 昌德帝指着这个儿子哭笑不得说:“那你跑出去就能找到人了?你知道往哪个方向去找?外面那些人说不得转过头来就要收拾你了。你就安心在京城里待着,朕相信朕的虎威将军没那么好对付。” 又不同意!六皇子急得干脆耍无赖了。“只要父皇给我打掩护,谁也不知道我离京的。父皇你就让我去,不然今天我就赖着您了,父皇去哪我就跟哪去,父皇睡觉我也跟着,父皇如……” “闭嘴!”昌德帝被他这副无赖样气笑了,守在外面的左安隐隐听着殿中的声音暗自松了口气,还是六皇子有办法,自虎威将军出事后,陛下可一直绷着呢! 昌德帝抬脚踢了踢这个无赖儿子笑骂道:“行了,朕准了,不过你得给朕把虎威将军安然无恙地带回来,否则罪加一等,朕这里永远不能提任何要求,快滚!” 六皇子大喜,立马利落地“滚”了,走的时候一连串的好话像不要银子似的往外撒。 “多带些人手,外面不比京城,小心安全,不要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昌德帝到底不放心地追加了一句。 快到门口的六皇子又停下来,同样不放心地叮嘱他父皇:“父皇,武安侯府他们似乎想要在延昭爵位册封的事情上向您上书,您可千万不要顾念旧情委屈了延昭啊!” “……滚!” 六皇子这才放心离开,父皇这话是准了的,武安侯府真是不要脸到了极点,刚得知这一消息时,他恨不得带人打上武安侯府。延昭身为人子不能动手,他可不管。 等六皇子离开后,昌德帝垂目沉思了一会儿。“甲一。” 一个黑影仿佛凭空出现一般,闪现在皇帝面前,他跪道:“主子。” 昌德帝抬起头,冷肃道:“还没找到虎威将军的下落?” 甲一跪地回禀:“主人,属下查到虎威将军最后出现的地方是陵阳府外的山林,属下派人进山寻找,没有任何发现。” “将这消息透露给老六,省得他没头没脑地乱跑。另外,继续牵制其他人的视线,朕倒要看看,到底有多少人想要虎威将军的命!” “是,主子。” 皇帝虽然没有颁下圣旨,但满京城的权贵人家都知道,赐爵的圣旨早就拟好了,只等虎威将军回来这道圣旨便会送到他手上,这让京中勋贵朝臣不得不感慨陛下对虎威将军的爱重。 除了那些心存妒忌的,大部分人都知晓虎威将军这爵位名副其实,且不说在边关立下的赫赫战功,单这次救驾之功,就是谁都比不了的。 不少人家在看武安侯府的笑话,要是武安侯府当初没将路延昭这个原配嫡子送到庄子上,武安侯没有宠庶灭嫡,如今那府里该是一门双爵,那是多大的荣耀? 可现在虎威将军连武安侯这个亲生父亲都不给好脸,人在京城里也难得上一趟武安侯的门。 武安侯府在得知陛下有意赐爵之后,心思便开始活泛。不管外面人怎么说,也改变不了路延昭身上流的是路家的血这个事实,路延昭若敢不认武安侯这个亲父,天下的读书人都会指着他的鼻子大骂不孝。 所以,这个候爵终归要落到武安侯府身上,一门双爵,多大的荣耀!只要想一想,武安侯走路都打起飘来,而那个不知生死的孽障,死在外面才好,省得每次看到他就丧气,这天下间哪有儿子给父亲脸色看的。 凭着陛下如今对路延昭的宠信,就算是路延昭回不来,这爵位也定是少不了的。到时候在路延昭名下过继一个孩子,这爵位还是他们路家的。 侯府里的人都聚在萱慈堂老夫人处,老夫人看上去是个慈眉善目之人。一张脸保养得很好,白白胖胖的,又因常年吃斋念佛,染上了些佛气,不知底细的人看到她还以为是个心善的,又哪里会知道,就这样的人会听信和尚的话,将刚生下来没多久的婴孩狠心送到庄子任由下人搓磨。 府里的生有庶长子的侧室被候爷扶了正室,为了给新主母效忠,那些下人们又怎么可能善待原配的孩子?若非另有际遇,这么个没了亲娘生父又不疼的孩子怕早就夭折了。 老夫人坐在主位上,下面候府正经的主子都在,候爷和继夫人姚氏,路晋霖和妻子罗氏,以及姚氏所出的老七路晋海。 “祖嬷。”路晋海仗着老夫人的宠爱,爬到榻上扭着身子撒娇。“你都不疼海儿了。” “瞎说。”老夫人展开眉头笑着拍了他一记。“祖嬷谁都不疼也得护着咱海儿,海儿可是有福之人。当年海儿刚生下来时,大和尚就说了咱家海儿是富贵双全之人,果然没有说错。”说着又念了声佛,脸上笑开了花。 “大和尚说过,老夫人才是最有福分的人,以后儿孙的福是享不尽的。”姚夫人奉承着笑道。 没想到那个贱种还有这样的本事,幸好当年没弄死他留了条命下来,如今得了爵位便宜了她的海儿。 以后她的两个儿子都得了爵,满京城里又有几人有她这个福气? “你啊,”姚老夫人慈爱笑着拍拍她的手说,“这些年辛苦你了,如今咱们候府总算熬出头了。” “都是托老夫人的福。”姚氏恭维道。 姚夫人本是老夫人的兄弟的女儿,当初为了压着路延昭的母亲,将人安排给武安侯做了妾。 姚夫人很懂得分寸,这些年来候府里大小事都要来问过老夫人才着手处理,这很得老夫人的心。 老夫人想到路延昭的母亲,就忍不住皱眉。仗着出身高不将她放在眼里,刚进府就对候府指手划脚。若非她娘家获罪,而她生产时大出血,她这把老骨头还要继续看那人脸色。 那人生下的孩子也是天熬孤星,专门来克她这个祖嬷。如今那晦气的生死不明,候府的富贵也来了,大和尚说的果然没错。 武安侯坐在一旁也是笑呵呵的,这京城里没了那个孽障压在他头上,他浑身都自在轻松了许多。 不要说他这个做人父亲的心狠,对儿子的死活不闻不问。实在是这个孽障太不像话,那眼神盯在他身上都让人浑身发寒,生怕有一天自己会被那孽子杀了。 “儿啊!”老夫人斜睨了儿子一眼,“给霖儿请封世子的折子该送上去了这些年有那煞星压着,霖儿的世子位置一直请不下来,如今先把霖儿的事情办妥,再来打算海儿的爵位,暂时在外面不要露出太过得意的神色,免得让外人看出痕迹。” 第88章 都想的挺好,也都想的挺美 老夫人的眼皮耷拉下来,虽然说他们理所当然的认为路延昭的爵位定是要给路家的。可如今路延昭生死不明,若是让旁人知道他们的打算,少不得会指手画脚,心生嫉妒让她孙儿袭爵的事情出了岔子。 武安侯赶紧收敛了脸上的轻松之色,正色道:“儿子知道怎么做。” “祖嬷,孙儿也知道了。”路晋霖心中欣喜若狂,忙上前躬身应道,他的娘子罗氏脸上的神情就复杂得多,既兴奋又夹杂着妒忌。 在回院子的路上,路晋霖的娘子罗氏就抱怨上了。“明明我们的儿子桐儿才是侯府爵位正经的继承人,可你看看阖府都在为五弟盘算,等将来五弟继承了二弟的爵位,咱们和桐儿都得被五弟压在头上了。” 罗氏说得酸溜溜的,听闻陛下给路延昭的是一等爵定国侯,而如武安侯则是三等。看老夫人和夫人宠五弟的劲,如果这次不是有二弟的爵位让出来,恐怕这侯府的爵位最后都要落到五弟头上,那个死孩子,连她这个正经长嫂有时都爱理不理的,以后怕是更了不得。 “你说的是。”路晋霖之前光顾着高兴了,世子的位置终于要请封下来了,可现在被娘子一盆冷水泼醒,心里的得意顿时荡然无存。“可祖嬷和父亲都决定了,我又能说什么?” 说来自己儿子在祖嬷娘亲那里不如五弟受宠,还不是自己这娘子的缘故。想到这儿路晋霖连罗氏都迁怒上了,冷下脸来说:“还不是你整日阴阳怪气的不会讨祖嬷和娘亲的欢心,桐儿也不如五弟嘴巴甜会讨人欢心。哼!你还是想想怎么让桐儿长进点!”说完拂袖去了小妾处。 被丢下的罗氏脸青一阵白一阵,恨得直咬牙。“该死,又去那小贱人处。” 说起不被喜爱,归根结底还在夫人和他相公的出身上,就因为姚氏由侧室扶正,路晋霖庶子的出身同样不能因为娘亲扶正而改变。 更何况侯府这种糟糕的境况让许多人家看不上眼,到了路晋霖说亲的时候,姚氏和老夫人看中的人家瞧不上他们,这才挑了个上不上下不下的罗氏进门。这么个不得已之下挑选的不称心如意的姐儿,如何让大小姚氏喜爱?更不用说罗氏嘴快性子急常常说错话,更让大小姚氏不喜。 边上的下人作鹌鹑状不敢说话,罗氏在院子里寻了由头将院中的下人劈头盖脸的一顿骂,心里才舒畅一些带人,可心里依旧对那爵位的事不得劲。 路延昭的爵位本该就是过继袭爵才能更顺利,这样一算她的桐儿才是最合适的人选,哪里轮得到同为兄弟的老五来继承老二的爵位?老夫人想的倒是美呢!罗氏心里不免生出恶意来。 虽然说老夫人他们都已经认定路延昭已遭不测,罗氏却是希望他们的期待能够落空。反正武安侯世子的位置是他们的,老五能不能袭爵与他们何干? 六皇子刚刚离开皇宫回皇子府,皇帝的训斥紧接着就到了,于是不一会儿功夫京中权贵都知道了,那个六皇子又怒了陛下,被罚在府中禁足,没有时限。 担心这个不省心的皇子会违令偷溜出府,还派了侍卫守住皇子府,没有陛下旨意任何人也不得去打扰六皇子思过。 其他几位皇子对此冷眼看着,平时看他上窜下跳地卖弄他的“愚蠢”就已经十分碍眼。今次老六被禁足的缘由他们多少知晓一点,毕竟这位一进御书房就喊着要去找路延昭,殿外的人也听得清楚。 能惹得陛下禁足,怕是路延昭果真是不好了。 大皇子哈哈大笑:“以往他在父皇面前故意装傻弄痴,偏偏父皇还十分喜欢,我们这些做正事的皇子都没有他在父皇面前来的得心。没有了路延昭,六弟在朝中怕是真的没有什么可以依仗了,也难怪会着急的跑去找父皇。” 五皇子也抚掌而笑:“六弟那张蠢脸,我就不明白路延昭怎会看上这么个蠢人,跟这样的人做兄弟我都丢脸。如是路延昭真的一去不回,父皇怕是不知道何时才会想起老六来。” 五皇子摇头叹息:“路延昭可惜了,咱大俣朝又少了一名大将。对了,武安侯听闻父皇有意给路延昭赐爵,如今这情况,路延昭怕也……为了不让虎威将军后继无人,武安侯府想着过继子嗣继承爵位。想来他们该求到皇兄您这儿来了,皇兄是怎么想的?” 大皇子沉下脸想了想说:“等过阵子看父皇的心情再说。” “武安侯府是咱们的人,能帮一把也并非不可。何况一门双爵,对皇兄也有益处。”五皇子道。 大皇子的眉头舒展开来,摸了摸下巴眯眼想道,这阵子该多去去路氏那边了。 唯有依旧住在皇宫里远没到出宫建府年纪的十皇子,一听六哥触怒了父皇被看押在府里就急了,顾不得身边人的阻拦要跑出去向父皇求情。 “十皇子,依小的说还是再等等,等陛下消消气,这刚刚把六皇子关起来殿下就去求情,说不定连累殿下一起受罚了。”侍候的内监劝道。 “滚!”才七岁的十皇子发狠地踹了他一脚。“年本殿在宫里受欺负的时候,就只有六哥站出来替我说话,没有六哥就没有本殿的今日,你们谁再拦就自己去领板子去!” 十皇子甩开跟着的人一路跑去御书房,拼着一起挨责也要为六哥求情,如果能和六哥一起关在府里就好了,这宫里的哪个不是虚情假意的。 还有虎威将军,十皇子想那冷厉让人看一眼都胆颤的将军,抿了抿唇,那人也不该出事。 宫里发生的大小事都瞒不过众多耳目,不过一个时辰,京中各府便听闻继六皇子后,年仅七岁的十皇子因为当众顶撞陛下被禁足一月罚罚抄经文静心。 次日,一支商队大摇大摆的离开了京城,往陵阳府方向悄然而去。 第89章 内力的作用 天还没亮,路延昭翻身坐起,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自己的右膝盖上。卷起裤腿默默地看着上面那道扭扭歪歪的疤痕,与以前相比,这道疤痕的颜色尚还新鲜,但明显的淡了不少。 醒来后他听郭亮这个大嘴巴说黎小娘子是如何剪开他的裤管,又是如何穿针引线将他膝盖上的皮肉当成破布一样缝补,路延昭的耳根可疑地红了一下。 一旦将一人放进心里,即使连对方身上的缺点也会变成优点,这扭曲的针脚在路延昭眼中变得莫名可爱,甚至能想像她在下针的时候是何表情。 “将军。”肖恒也醒了,顺便拍打身边的郭亮将他叫醒。 路延昭不着痕迹地放下裤管,看了他一眼,起身下床。他们要趁村人都没出门的时候悄悄离开村子,再到与黎东约定的地点碰头。 将涂抹在脸上的药膏清洗干净,郭亮看到后将一双牛眼瞪得溜圆,嘴巴也张得老大。眼看着就要鬼叫出声,路延昭一个能冻死人的眼神丢过去,将他要出喉咙的怪叫声咽回去,差点咬伤自己的舌头。 郭亮不死心地抓来肖恒,压低声音指着路延昭的脸说:“你看将军的脸,这黑灯瞎火的几乎都看不出原来的疤了。黎小娘子神了,那些药膏可都是她配的。”说着还神往道:“你说等我们回去的时候问黎小娘子要些送给别的小娘子,会不会以身相许啊?” 听到“以身相许”四个字,路延昭擦脸的动作可疑地僵了一下,耳朵根再次泛红。 肖恒白了郭亮一眼。“得了,没听黎小娘子说,这膏药得来不易,你还想着得了送人?做梦呢!” 郭亮讪讪一笑,想也知道如此奇效的膏药,肯定不易得,而他也只是随便说说罢了。 点起油灯,肖恒走过去仔细瞧了瞧,也很是吃惊。虽说陛下也曾试图让御医尝试能否完全消除疤痕,御医也仅能保证淡化,而不能消除。 将军原来那吓人狰狞的疤痕,如今已经化为粉红色新生的模样。想来再过些日子,这痕迹也会逐渐淡化。就算这疤痕不能完全消除,凭着将军英俊的外貌,这淡化后的疤痕已经很容易会被忽视了。 路延昭拿出之前准备的脂膏,不习惯被人盯着打量,拧眉冷声道:“帮我涂上。” 要不是没有镜子,他也不用麻烦别人。自己脸上的情况不用照镜子,他也可觉出个大概。因为这几日伤口四周一直有一种暖融融的酥痒的感觉,用手一摸,原来凹凸不平也变得平整,想来恢复的应该很好。 “是,将军。”肖恒连忙收回目光,专注地用药膏遮掩那片新生的肌肤。 这脂膏,是姜嬷嬷用黎小娘子提供的材料调配的,将脂膏涂抹均匀后,不仔细盯着分辨,没人会发现将军脸上还有疤痕。 郭亮又一人在那里发傻劲,瞧将军现在这模样,回到京城里还不得让那些未婚的姐儿哭着喊着嫁进将军府?唉,明明他也这么有男子气概,为啥就没有姐儿看中他呢? 肖恒也愣了一下,然后连忙移开目光,将军脸上的五官原本就如刀削一般硬朗分明。不过原本因疤痕太过吓人,让人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第二眼,而现在恢复了容貌的将军,比记忆中尚未受伤时更加出色了。 “出发。” “哦……好,好的。”郭亮反应慢一拍。 路延昭跨出房门回头望了一眼,再进来他可就不能在住进这内院了。 再转头望了一眼主屋东边窗口下的位置,那里有一个黑蛇状的阴影,路延昭的眼底闪过一丝细不可查的波动,而后向门外走去。 黎澄墙下的那支藤蔓虽然瞧着像是生长在那里,可路延昭还是发现了不对。每次他看那藤蔓之时,都能发现它比上次的位置有些许偏差。 如此几次后,路延昭想这株藤蔓怕是成了精。若非想到那藤蔓的模样同黎澄手里的绿色长鞭着实相似,否则路延昭定是要想办法除了这妖物。 然而比起能够自由活动的藤蔓而言,能驱使藤蔓的黎澄应该是最诡异的才是,可对路延昭这里却是莫名其妙的有了自洽的理由。 天下诸多能人异士,有人擅巫蛊,有人能够驱使野兽,为什么就不能的操控这类奇特的植物呢? 路延昭为此对黎澄还多了几分敬佩。 在房内修炼内功的黎澄察觉到院中的动静,只是看了一眼门口,再无动作。 冬日因为木能量的沉寂,使得黎澄异能修炼越来越不畅。在尝试使用路延昭教授的内功心法修炼之后,黎澄便对其中奥妙有了深刻的感受。难怪在末世,那些基地高层会将这些当成机密。 黎澄与旁人不同,别人修炼内功需要慢慢地打通体内的经脉,或者有高人用自己的内力帮助打通。但黎澄无需这样的步骤,异能在这具身体内觉醒后,木系异能就在不断地改造身体,将体内的杂质排除出去,其中包括堵塞在经脉。当异能进阶二级后,她的经脉已经惯通。 当她告诉路延昭第一次修炼的感觉时,后者看了她好一会儿。 比起旁人为了修炼内力付出的努力,黎澄这般具有天赋的还真的是让人羡慕。 别人需要从体内产生内力,而黎澄却是直接吸收外面的木能量来化为内力,在体内经脉中流转,按内功心法流转一个周天后,内力归入的方位并非武者的丹田位置,而是流入她脑海内的晶核中。 异能者与异兽、丧尸一样,觉醒后也会在脑子里形成一颗晶核,成为全身力量的核心,一旦晶核被摧毁,异能者便失去了吸收能量能力,从而化为普通人。 当第一道由木能量化为的内力冲进晶核中时,黎澄像是喝了一大杯甘甜的泉水,浑身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舒爽。 那道内力虽然量并不比原来吸收时来得足,但贵在精纯。利用内功心法在体内流转时像是经过了淬炼一般,化为最精纯的能量汇入晶核中,如此一来修炼的效率大大提升。 这么一道精纯能量的补充,抵得上原来几个时辰木能量的吸收,这让黎澄怎能不喜? 投桃报李,黎澄在给路延昭调配的药膏中用上了几株用木能量催发出来的药材,并截留了些木能量留下来,药膏修复肌肤去疤的效果自然更好,这样才使得路延昭的伤口恢复比普通人也要来的快些。 第90章 劫富济‘贫\’ 路延昭三人出了庄子,回头看了眼隐在黑暗中的方向,随即转身离开。 黎东在庄子门前目送他们离开,看不见人影后才关上大门,一黑一白在身边跟着。 徐家 一早徐富贵破天荒地早早爬起来了,他身上的伤看上去挺惨,其实都是表面伤,并没真正伤筋动骨,只是打小在正洋村一向横惯了,从没有混得这么惨过,让他如何忍得下这口气? 养了几日,身上虽有些酸疼,脸上青一块肿一块的看着可怕,可远没到爬不起来的程度。 徐父听到动静披上衣服走出来:“富贵,你不在床上好好躺着起来干什么?”他虽然也心疼自己小儿子挨打,可那日黎家管事的样子是真的要去见官的。若非老大当时挡着,没让老婆子伤到黎管事,不然这事儿怕是没完。 “爹,你别管,我去趟镇上,有事。”徐富贵语气有些冲,“快帮我摊几张饼,我拿在路上吃。” 自己娘子舍不得使唤,就使唤上爹。 徐父叹了口气向厨房走去,仍不放心地叮嘱:“暂时不要去管那庄子的事了,你娘这些日子也是受了惊吓,一直没有睡好。” “知道了知道了,快点,我急着赶路呢!”徐富贵口气越发不耐。 徐父叹着气摇了摇头。 路延昭三人来到镇上,天色已经放亮,街边已经有了卖早食的摊子。 三个大男人腹中饥饿,路延昭正要抬脚往铺子走,突然转身问肖恒他们:“身上有没有带银子?” 肖恒习惯地抬脚要跟上去,一听这话有些傻眼。 银子?! 浑身上下一摸,衣裳早换过了,身上一个铜板都找不出来,这下可怎么办? 郭亮比他好不了多少,手有些哆嗦,伸怀里摸了摸,然后一张脸变成了菜色。“没有银子,原来身上倒是揣了些,可在……途中都弄丢了。” 后来更是躲到山野中,喝溪水打野味,银子也派不上用场,就疏忽了。 此时,三人站在街头有些凄凉之感。 一个大俣朝的虎威大将军,一个是将军座下的骁勇悍将,一个是将军的心腹侍卫总领,竟是能沦落到一个大子都掏不出来的境地。 “将……呃……骆少爷……”郭亮眼珠子转动了几圈,突然用力拍了下脑袋,习惯性的就要叫将军,好在肖恒反应快扯了他一把。 这两人在知道自家将军如今是“骆大牛”的身份,想笑不敢笑,可等听到将军给他们起的“郭铁蛋”“肖大壮”,也笑不出来了。 肖恒倒是自我安慰,好歹自己是大壮,而不是铁蛋…… “铁蛋你要说什么?有办法解决银子问题?还不快快道来。”肖恒阴险的说。 郭亮怒目瞪了肖混蛋一眼,后心虚的往边上看了一圈。见清早街上人少,没人听到他们说话之后这才松了口气。 这……破铁蛋! “说。”路延昭冷冷丢下一个字,郭亮不敢耍宝了,凑近两人把自己的主意说了一下。“这镇上不是有黎小娘子那后娘的母家吗?我们可以去他们那里‘借’点。” 路延昭点头说:“去打听一下在什么位置。” 连将军都同意了,郭亮顿时兴奋起来,搓了搓手自告奋勇地去打探敌情,轻而易举就得到了镇上赵宅的位置。 三人走到了赵宅的墙脚边,这个时间这条街上还没多少人出来走动。 “听黎东小子提过,这宅子原来也是属于于家的,后来被赵家厚颜无耻的占了。”郭亮小声说。 肖恒知晓自家将军对黎小娘子有心,便借着自家将军日后要以黎小娘子母家亲戚的身份留在庄子上,黎家的事儿不能瞒着为理由,向黎东打听了一些黎澄的身世。 黎东想着这事儿满村子里也都知道,便也没有瞒着。 路延昭黑沉的眼里闪过一丝寒意。 三人在侧门守着,郭亮先一步跃进宅子,逮了一个下人出来。他满脸杀气的样子没用多大功夫就将这宅子的情况打听了的清楚。 进宅偷盗这事儿郭亮觉得还是别让自家将军进了,一个寻常民宅他一个人足够了。肖恒也说三个人目标大,就让郭亮一人进去,他们在这里接应就好。 如此郭亮提着那个被堵着嘴的下人堂而皇之的从侧门进去,打晕后丢进了侧门旁的柴堆中。 等郭亮再次回来的时候,身上揣了个鼓鼓囊囊的钱袋,怀里还有几张银票。 为了防止被人发现,郭亮直接摸到了赵金的房中。当时房中并没有人,等郭亮翻过一遍正要离开的时候,见一个胖子哈气连天的走了进来。 刚从小妾房间回来的赵金,眼睛都懒得睁,迷迷糊糊的进了屋往床边走。 无需想也知道来人定是赵金那混蛋,郭亮也不等他躺下,朝他后脑勺就是一下,赵金直接倒在床边人事不醒。 “走,大壮,吃饭去,可是饿坏我了。”远离那宅子,郭亮拍拍身上钱袋子迫不及待地喊道。 三人吃了早饭解决了肚子饿问题,接下来要寻一个成衣店,给三人换身衣裳。 路延昭三人终于吃上了早食,而在赵府那之前被丢在柴堆的下人被人发现后,赵家人才知道府内进了贼。 等去寻赵金,发现他被人敲晕,屋里也是被翻了一团乱。赵家顿时鸡飞狗跳,好不热闹。 由于路延昭的样貌着实不像是寻常人,就肖恒和郭亮二人也是说他们是寻常下人,也没有人会相信。所以,再三思量之后,骆大牛就成了走南闯北的行商,身家颇丰。因为常年在外,没人见过也比较合理。 当时定下之后,不仅是路延昭三人,就连黎东也忘了给路延昭三人准备银钱。谁让他们三个都是官身,黎东出于对他们身份的敬畏下意识的觉得应该不会缺银子才是。 而黎澄把事情交代给黎东之后,一心修炼,全然没有插手这事儿。 也多亏了郭亮的损招,没让事情变的太尴尬。 再从成衣铺出来,三人都穿上了上好的绸缎衣裳,且不说路延昭是如何的贵气,就是郭亮,也褪去了原来的一身匪气,变得正经起来。 他和肖恒名义上是路延昭的随从,但光看表面,说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少爷也不为过,成衣铺老板将三人送出来时嘴巴都咧到耳朵根了,一大清早就来这么一大笔生意,今日的气运不错。 第91章 孙子,撞了个正着 用过早食之后,郭亮去找马车,路延昭和肖恒在酒楼上等着。而这间酒楼正对着的就是赵氏绸缎庄。 因为天冷,窗户上装上了隔帘,肖恒挑起帘子往外看去,低声说:“将军,对面就是黎小娘子被赵家抢去的铺子了。” 路延昭眼含冷意,开口却是问的他事。“镇上可有尚家的产业?” “似乎没有看到,也许德昌县那边有,待回了正洋村属、小的向黎管事打听打听。”肖恒回想了一下之前经过的街道两边的商铺说道。 路延昭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 六皇子外家便是大俣朝有名的皇商之家尚家,昌德帝在一次微服出巡的时候偶遇尚家小姐,后将其纳入后宫。 尚家小姐是个极为聪明的人,颇得昌德帝欢心。尚家在朝并无根基,她能在后宫顺利诞下皇子,并且将其养育长大也非一般人。 然尚家虽是皇商,可身份比起其他妃嫔家世却是不如,如此六皇子已然成了诸位皇子之中离皇位最远的一个。好在尚家小姐看得分明,在他人眼里这六皇子被养的只知道吃喝玩乐,毫无长进。 如此便算是向昌德帝表明了态度,他们母子对那个位子没有任何企图。 要说路延昭如何会与性情截然相反的六皇子结交,还是在他十二岁那年发生的一件事,让六皇子粘上了路延昭,而后者也记住了六皇子的恩情。 那时候路延昭有心想要脱离武安侯府的掌控,思来想去也只有投军为自己博取功名这一条路。因为只要他这个原配所出的嫡子在的一天,他那庶出的大哥就不可能成为侯府世子。 他被送去庄子上之后,不知被人下了多少次黑手。若非有奶嬷嬷护着,又有人暗中教导并让他习武,不然他路延昭早就不在人世了。 十二岁那年,奶嬷嬷过世,路延昭偷跑出来跪在武安侯府门前。被侯府的下人呵斥驱赶,被来来往往的路人指指点点,府中人却拒不相见。 武安侯府不开门其实并非是故意为之,而是府中下人这些年无人识得路延昭,而且他身上穿的也是粗布麻衣,更是无人听他说话,只当是无赖小儿前来掏钱,而没有人去向府中主家禀报。 这条街上都是勋贵人家,来往也都瞧着,路延昭见状,便没有再解释自己的身份,而是生生跪着让旁人看热闹。 直到在外闲荡的六皇子看到,好奇地过来询问。 一问方才知道,传言中那被送去庄上的武安侯府原配所出嫡子路延昭在求武安侯送自己去投军。武安侯府本就是以军功获得爵位,如今嫡子要自请再次奔赴边关本该是可赞之事,只是这武安侯府如今还有个因生母扶正而升为嫡出的长子,所以路延昭这被武安侯遗弃的原配嫡子的请求就不免让人多了几分猜测。 等武安侯府的人意识到事情不对劲,而庄子上又来禀报路延昭不见了,侯府里才跑出一大群人想将他带进府里。然而却被六皇子拦住,将人直接带进了宫里送到昌德帝面前。 昌德帝当场夸赞了路延昭忠心报国,着人送他去了边关的同时,派人去了武安侯府训斥了一番。 也因为如此,路延昭去了边关之后,因得了皇帝的旨意,再加上路延昭自己在战场上英勇冲锋,使得边关将官对路延昭也是毫不吝啬的给予培养,成就了路延昭的传奇之路。 时至晌午,黎东赶到时,几乎认不出面前的三人。尤其是被容貌恢复的路延昭狠狠震了一把。 路延昭刚进庄子的时候,脸上全是血,之后便是一直包着,虽然说他们在茶馆相遇的时候黎澄也是见过的,可黎东却是被路延昭脸上的疤痕夺取了视线,完全没有看清过路延昭长的是何等模样。 如今再看他恢复后的模样,黎东心里真的是忍不住跳出英武不凡四个字。 郭亮趁机在黎东后背狠拍了几下,疼的黎东呲牙裂嘴的回过神来。他颇不自在地规矩地给路延昭问了个好,又怒目瞪向郭亮。 此时就连似土匪一般的郭亮也像换了个人,不过一开口那匪气又冒了出来。“哈哈,看呆了!告诉你,哥这还是马马虎虎凑合着的,好生拾掇一下那也是翩翩佳公子。” 黎东暗暗鄙视,再人模狗样也改变不了本质。而且就他那长相?翩翩佳公子?还真有脸吹! 黎东转过头来再看向路延昭破有些不自在,面对他的压力太大了,那通身的贵气彰显着身份的不同,他对小姐的性子也算了解,不由怀疑,这样的人真的对小姐有意? 黎东虽觉得自家小姐哪里都好,可也清楚在别人眼中,尤其是京城权贵眼中,小姐的身份是配不上虎威将军的。 这位虎威将军是二品大员,又是勋爵子弟,以前到还有个容貌上的缺点,可就如今这副相貌,虎威将军哪里还会缺女子倾心? “将……表少爷。”黎东咬了一下舌头,差点叫错。“时至晌午,我们还是先用过午饭再回正洋村!” “好。”路延昭微微颌首,肖恒立马下去吩咐人上菜,郭亮拉着还傻愣在那里的黎东坐下。 用完饭几人下楼,恰巧碰见大摇大摆当街而过的赵鹏一行人高声谈笑,浑然不觉自己冲撞了周围的行人。 一人眼见就要撞上黎东,郭亮眼明手快地一把将人拉开,脚下趁人不注意伸了出去。 “唉哟!”被踹到脚踝的那人惨叫着摔倒在地,他翻身起来,指着黎东叫道:“好你个小子,走路不长眼睛啊,摔坏了大爷你小子赔得起吗?哥几个快把那小子抓过来,大爷要好好给这臭小子洗洗眼睛。” 边上几个同行之人冲上来就要抓黎东,黎东大怒。他之前来镇上之时,打听过赵家,确认过赵家人的模样,所以一眼便知道对方的身份。如今街头相遇,竟然还对自己叫嚣逞凶? 以前听过这些人的蛮横霸道的行径,想到自家小姐受的委屈,新仇旧恨,黎东撸起袖子就要和对方干起来。 第92章 要他们不死不活 可还没等他拳头挥出去,就被郭亮拽了一把,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人已经被提到肖恒身后。而肖恒明显以护卫的姿态站在他身前,黎东有些委屈,他也是男人好不好,不用别人这样护着的。 郭亮狞笑着上前:“哪里摔坏了,让爷给你看看。”那些冲过来的人还没近到他身,就被郭亮轻易化解,一个个倒飞出去。 郭亮不爽地咂巴两下嘴巴,喊的声音挺大却没有一个能打的。让他出手简直是大材小用,蹲到栽倒在地上的小子面前,伸出手捏他的腿,说:“是这里?还是这里?” “啊——”随着郭亮的动作,原本哀嚎的那人叫的更加的惨烈,让路边之前不敢靠近的人听得都打了一个激灵。 不少镇上的百姓平时受够了这些痞子的欺负,现在看到他们终于惹上了硬茬子,激动的差点拍手叫好。 等到赵氏铺子里的人得了信冲出来时,路延昭三人已经收拾完他们扬长而去。而赵金此时正在家里清点财物大发脾气,完全不知道他那一夜未归在外面胡混的儿子,居然碰上了偷盗他家财物的正主。 肖恒和郭亮出手太快,黎东也没有来的及告知他们赵鹏的身份,使得在半路郭亮得知其中一个是赵家儿子之后,后悔的直拍大腿。 “你为何早不说,不然我定废了那小儿。” 郭亮驾着马车走在前面,黎东赶着牛车跟在后面,还没出镇子,黎东无意中扫了一眼,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立马停下了牛车跳了下来。 郭亮回头看一眼:“你小子干嘛?车里已经买了一堆东西,不愁撑不起场面。”反正银子都是从赵家掏出来的,大笔撒出去一点不心疼。 “不是,我看到了徐富贵那小子,你们等我一下,我跟上去看看他要干什么。” 本以为徐福贵一直在家里养着,没想到竟是跑到镇上。见他现在和另一个勾肩搭背说着什么,表情仿佛咬牙切齿。想到之前张小娥和杨山家的在庄子上闹事说的话,黎东下意识的觉得应该跟上去瞧瞧。 路延昭抬头看了一眼,想起黎东口中的徐富贵是何人,对郭亮说:“你跟黎东一起看看有什么事。” “是。”郭亮从车上跳下来,把马鞭扔给肖恒,向黎东招招手走进了那巷子里。 “昆哥,我敢拿性命跟你担保,那对主仆身上绝对少不了银子。做完这趟买卖昆哥你就是想替怡红楼里的小月红赎身都没问题,而且那庄子里的姐儿姿色绝不比小月红差的,那脸蛋、那身子……啧啧!比小月红更加勾人……” 那徐福贵并没有注意自己的声音,走得近了黎东听的真切。 黎东牙齿咬得“咯嗒”响,好你个徐富贵,居然生出这么恶毒的心思。那日就不该对他网开一面,直接送去官府才对。 尽管知道凭小姐的武力这些人不可能得逞,可一想到他们恶毒的心思,黎东就忍不住怒意。 “哟,你不是最宝贝你家那个小心肝的吗?怎么也会留意旁的小娘子?就不怕你家那位吃了你!”徐富贵口中的昆哥笑话他,目光闪了闪。 没想到又是这户人家,算那庄子的主人倒霉,谁让她不走运地惹上这么多人。同一个下手目标,居然可以收两份银子,就是这徐富贵身家实在太差,从他身上榨不出多少油水出来。 听着徐福贵的描述,昆哥也是有些心动了,他平生没其他爱好,就喜欢鲜嫩可口的小娘子,越嫩越好。若真的像徐福贵说的比小月红还生的好,他指不定还会发发善心。 道上的人都知道他这个变态喜好,年纪小的漂亮小娘子落到他手里,根本经不起几日的折腾。 “嘿嘿!吃不着还不能看看嘛,再说了旁人再好也不及我家小娥贴心啊!嘿嘿!昆哥,小弟就预祝昆哥把两个美人一起收入怀中了,哈哈……” 不知不觉两人说得忘形,越来越深入巷子,突然昆哥警惕地回头呵道:“谁鬼鬼祟祟地跟在后面,跟老子滚出来!” “你让我出去,看我揍不死徐富贵这个杂种!”黎东低声叫喊。 郭亮一只手将黎东轻轻往里头推了一把说:“你拉倒,你出去就是个白送的。等着小爷去替你收拾了这两个畜牲,要死的还是要活的你给个话就行。” 黎东听得眼睛一亮,马上握拳发狠说:“我要他们不死不活。” “哈哈……这个选择我喜欢……”郭亮将之前成衣店送的帕子系在脸上,而后大笑的走了出来。 他狞笑着伸手点点徐福贵和那昆哥。“有人找我买你两人性命,还不快快给爷爷送上。” “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在昆哥面前自称爷爷。”昆哥眼中戾气闪过,与之前几个混混一样的小子不同,他手里是见过血的。 “爷爷就是爷爷,贼孙少些废话,快些将头颅拿来。”郭亮全然不在意那满脸凶相的昆哥是否恼怒,叉着腰大声说道。 昆哥在这个镇上是个硬碴,属于永安运河在德昌县境内河段江湖帮派猛蛟帮的小头目,青宜镇的码头正归于昆哥掌管。他手下拉了不少人手,有时有人出钱他也会接河运以外的买卖。河运上的买卖竞争本来就大,再加上帮派内部争斗也不小,这昆哥仗着自己心狠手辣,这码头管事的位置做的稳当。 平日里,镇上有点身份的人见他也叫一声昆哥,现在突然有人跳出来挑衅,他自然大怒。 躲在角落的黎东看郭亮着一身锦袍做着土匪的勾当也是乐了,而他也想起这个自称“昆哥”是何方神圣。 之前在安庆县做管事时,因货物的运送问题黎东与猛蛟帮打过交道,也听过昆哥这个名号。此人在青家镇这一片地方的确无人敢惹,不过一个江湖混混,在虎威将军部署面前也的确是不够看的。 徐富贵在一边不心死地煽风点火。“昆哥,这小子不知从哪里犄角旮旯里跑出来的,居然不把昆哥放在眼里,抄家伙弄死他!”说着就抓起跑去一旁捡了个修剪下的树枝佯装武器叫嚣着。 “要你说!”昆哥眯起眼闪过阴狠之色,从后腰里拔出一把匕首,冲郭亮挥过来。 第93章 就这么废了 “来得好,我正巧手里没拿家伙事儿,这把匕首马马虎虎,大爷我就凑合用。”郭亮嘎嘎笑得阴险,一个转身下腰避过昆哥的攻势,顺手将他抓着匕首的手腕扣住。转身撩腿又将趁机打过来的徐富贵踢了出去,徐福贵整个人被踹到了墙上,砸得他眼冒金星,哇地吐出一口鲜血。 昆哥自恃练过几天硬派功夫,身手在外面算不上数一数二,但至少在德昌县境内想要比过他的人,一个手都数得过来了。可如今他的手被对方像是用铁夹紧紧箍住抽也抽不开,他心下大惊,心知碰到硬茬。 见郭亮注意力在徐福贵身上,便顺势松开手中匕首用另一手接下,向郭亮心中就狠狠刺过去。 昆哥心想这不知哪里冒出来的人功夫再深,怕也要反应不及,眼里闪过嗜血之色。 可匕首还没刺中那人自己却是眼前一黑,一个拳头重重砸到他的面门,紧接着人被砸飞了出去,匕首也丢了出去。 那昆哥哪里知道,面前之人是从战场上趟过血海的,稍有不慎便是魂归西天。万军从中走到如今地步又岂是他一个江湖混混的手段能比得上的? 郭亮捡起地上的匕首,放在手里掂了掂,一步一步向昆哥走过去,昆哥眼里终于露出悔色,忙喊道:“饶命!不知大哥是道上哪里的,小的是猛蛟帮在青宜镇码头的管事,大哥今日给猛蛟帮一个面子,他日小的报答!”他不信猛蛟帮的名头吓不退这人,等过了这一劫,他定要将此人碎尸万段。 郭亮惊诧的站住脚,昆哥一看以为自己报出的猛蛟帮的名头吓到了他,心中顿时得意起来,却不料听他说:“你们帮哪个想不开的自寻死路取了这么个名字,你们大头目是想有一日化蛟成龙不成?”说到最后露出满满恶意的笑意。 这下轮到昆哥吓傻了,本来觉得自己帮派的名字挺威风,他们帮派纵横在运河上掌管一方买卖,入水为“蛟”也没有不妥,可现在听这人恶意曲解,昆哥冷汗直冒。 这要是让上面的人知道还不得把他们帮派连根拔起。 “不,你听我说……” “不用麻烦了,都说了,有人让爷爷做了你们两个不是人的东西!” “啊——”巷子里先后传出凄厉无比的叫声。 郭亮扯下脸上的布,擦了两把手随手扔在地上,对付这种贱人觉得连手都脏了。 等昆哥的手下在巷子里找到手脚被挑断,下身也血呼啦擦的两人的时候,一牛车一马车已经离开了镇子向正洋村方向驶去。 驾着马车的郭亮兴奋地说着收拾那两个混蛋的过程,根本没留意到当他说到那两人打黎澄主意的时候,端坐在车上的路延昭那铁青的表情。 同坐在旁边的肖恒忍不住抚了下胳膊,郭铁蛋这个傻的。 到了正洋村村口,落在后面的牛车赶到了前面,让马车特意放慢了速度让牛车能追上。 看到黎东回村,村里人习惯性地跟他打了招呼,黎东也一样笑嘻嘻地回应,可再往他身后看去,怎么来了辆马车? “黎管事,这是你家来客人了?”有人多嘴问了一句。 “路上遇见了表少爷,得知我家小姐搬到这里,便特意过来看望。”黎东说道。 村里消息传的快,等黎东他们到了庄子门口的时候,村里已经有不少人得知黎家来了个表少爷的事儿。 那表少爷坐的还是马车,那马可精神了,就马车上的帘子好像都是缎面。 起初大家以为黎东所说的表少爷是黎家那边的人,却是没有想到竟是于家那边的。 再仔细一打听竟是那过世的于掌柜的夫人那边的人,这下可好,也不知道黎家知道黎澄母家还有这么个瞧着挺有钱的亲戚在,是个什么心情。 庄子大门关着,将一众看热闹的村民关在外面,却也挡不住他们说八卦的热情。 “啧啧!你们看到没有,那位骆家表少爷长得可真俊啊,我长这么大都没见过这么俊的男人,不过怎么连笑都不笑一下,可惜了。”一个中年姐儿拍着大腿惋惜道,要是笑上一笑肯定更俊了。 边上人打趣:“拉倒,人家那不是不笑,而是气势,气势懂!一看这位表少爷就不是普通人。” “你们听说过那骆家吗?真的是澄姐儿外祖嬷家里人?当年怎没听说过?” “谁会知道于家有些什么亲戚啊?要不是当年老黎家干的不是人的事,谁会知道镇上商户人家的事儿。” 对庄户人家来说,那就是一家规模不小的绸缎铺子,东家是什么人有多大的能耐,没有什么由头也不会去特别去打听什么。 “也对,不过当年于家出事的时候怎不见这骆家的人出面?看那表少爷的……气势,对就是气势,也不像是普通人家啊!要是当年有这样的人出面,黎家那不是东西的怎么可能糟践澄姐儿的娘?她娘也不会被气得早死了。” 众说纷纭,庄子门口的人好一会儿才散去。 借着散步的由头,悄悄听旁人说闲话的徐家爹听得一阵后怕,得亏了当时老大拦下了自家婆子,没有伤到黎管事,不然他们这些庄户人家怎么能够抗得过这样的大户人家? 里正和杨娘子听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赶去了庄子,常郎中则是捋着胡须笑眯眯,然后对自家乖孙女说:“走,咱也去溜达溜达,去见见澄姐儿的表哥。” “阿爷,咱们去不太好。”常生这些日子胆子虽然大了些,但觉得现在就去不好,初次相认见面的表兄妹,肯定有许多话要说的。 常郎中伸手轻轻敲敲了一下她的脑袋,笑了笑。整个村子,除了姜嬷嬷和他,并没有外人知道所谓的表少爷早就住进园子了。 “看看家里有啥,带上,咱去园子。”常郎中扔下话就背着手走出去。 常生只得是听着话,带了些东西跟上了。 第94章 “前尘旧事” 常郎中想着,不知那位的脸恢复到什么程度了,能出去露面大概是恢复的不错,村里人都说这位表少爷俊着呢! 想想又忍不住笑起来,外面都在找脸上有疤的男人。前两日去镇里,城门口都有兵卒仔细盘查,然而谁能想到他们找的人,已经改头换面了。 在庄子门口碰上面带忧色匆匆赶来的里正夫妇,常郎中就笑了,跟别人家看热闹相比,这二位是真正为澄姐儿着想的。 敲了门,看门的老汉一瞧是这几位,马上将几人迎了进去。老汉是黎东后来找来的,他早年是村里的猎户,不过后来伤了手筋没办法再进山打猎,家里的婆子家里断了生计便跟人跑了,从此就他一人单过了。 常郎中回乡后给他医治了一段时间,虽然没有办法恢复如初,但好在手还是能用了。后来更是能在山的外围转转,用不了全力依靠技巧时不时打上些野味弄些山货,日子虽过得没多大起色,但也能撑的下去。 只是如今年纪越大,挖山货都成了难事。也多亏了黎家将他请来帮工,让他不用再为生活发愁。 走进前院堂屋里,见到中间端坐的表少爷,里正和杨娘子准备好的那些话都卡在了嗓子眼时,怪不得路上见的那些人神情都那么激动呢! 里正跟衙门的人打过交道,还远远见过县太爷,可那些人谁都没这位表少爷的气势和威严,在他一眼扫过来时,里正头皮都不免有些发毛。 目光瞟到常郎中依旧笑眯眯地摸着胡须,忍不住跟他使眼色,瞧着常郎中是认得这位的?他到底是什么来历啊? “里正,杨娘子。”黎东笑嘻嘻地上前给他们引见。“这位是骆大牛,是我家小姐的表兄,之前在镇上凑巧遇上,他可是大户人家。”说着还带着兴奋之色,仿佛是来了给少爷撑腰的人,让他高兴极了,这让知道真相的姜嬷嬷鼻子里轻哼了一声。 常郎中小眼往外一瞥,被黎澄惯得不行的黑子和那只小白眼狼,居然规规矩矩地蹲在门口,一左一右,仿佛护卫似的。 在场唯一没有起疑并且真正为黎澄单纯高兴的就属常生了,虽然骆少爷瞧着有些凶,但越吓人才越好,这样那些敢欺负澄姐儿的人再也不敢上门了! 里正和杨娘子虽慑于路延昭那身不同寻常的气势,但到底对黎澄的关心占了上风。随便在街上遇到就认了表亲,哪有这般随便的事情?何况对方还是个男子,直接引进家门,万一对方心怀不轨可怎么是好! 尤其是杨娘子,硬着头皮问路延昭一些关于‘骆大牛’以及于家和黎家的问题。 路延昭对杨娘子的提问没有不快,反而回答的很是耐心。 杨娘子见对方不仅将她的问题都回答了,也没有因她的几乎带着盘问的语气而流露出半分不快,心下也慢慢的消去了紧张,开始问的越来越多。 黎澄和黎东主仆两人在一旁听得却是有些愣神。 因为路延昭所回答的已经超过了早先与之商量的范畴,见他诚恳地跟杨娘子解释骆家做了些什么生意,主要根基在哪个府城,还对生意上的事情也十分钟熟悉,好像真的有骆家这么一个大商贾一般。 姜嬷嬷见到黎澄主仆的反应眼中闪过一丝怀疑,常郎中同样眨巴着眼睛看着认真回答问题的路延昭,好像有点不一样。 肖恒抽了抽眼角,继续扮他的随从角色,郭亮就没这份镇定了,时不时地瞟上一眼又一眼,恨不得使劲擦擦眼睛,将军平日里也没这么多话,今儿怎么这么有耐心? “原来真的是亲族,如此一来甚好,也省的澄姐儿一个小姑娘在外也没有个亲族可以依仗。”杨娘子一边笑着说一边看向陪坐在一旁的黎澄。“只是有个问题不知当不当问。” 杨娘子略带些忐忑不安看向路延昭,听这位‘骆少爷’所说的,隐约能听出骆家名下的产业比黎澄的生父要大得多…… “方才便听表妹说您二位对她颇有照料,在下感激不尽。有什么事,杨夫人但问无妨。”对黎澄真心好的人,路延昭也有更多的耐心。 黎澄不着痕迹地挑了挑眉,路延昭似是没有看见一般。 “既然骆少爷这么说,那我就冒昧一问。既然,骆家有这般产业,为何当初于家出事的时候,骆家为何……” 杨娘子在里正一个眼色之下住了口,她也知晓这话问的颇有些质询之意。可这‘骆大牛’虽然说的毫无破绽,就连黎澄主仆也都信他,但杨娘子还是想要进一步确认一番。 当年未曾出现,如今这个时候突然出现又是为何? “抱歉。”路延昭又看向黎澄。“不是骆家不想来,而是早年祖父与姑嬷失散,多方寻找一直未有所获,祖父一直引以为憾,并常向我们提及。为了满足祖父的心愿,我一直寻访姑嬷的下落,直到最近才寻到这里。” 杨娘子轻呀了一声:“澄姐儿,你外嬷是与家人失散的?” 黎澄点点头:“我听我娘身边的老嬷嬷提过,说外嬷身体不好,提起这些事情都难免伤心,所以家里也就甚少说起。不过我娘给我留下外嬷的玉佩,上面有骆家的标记,正好和表哥手里的玉佩能够对上。” 里正和杨娘子闻言互看了一眼,皆松了口气。没想到还有这么一件往事,也合该澄姐儿的运道到了,看骆家事隔两代依旧在不停寻找,可见对她外嬷的重视。 原身记忆中对这个从未见过面的外嬷几无印象,只知道于家这里的确是没有什么亲人才是,留给原身的也只有一块玉佩。而那块玉佩能被黎琦看中抢了过去,自然不会是寻常东西,所以黎澄便就这件事编了这么一出。 反正几十年前的事了,就算有人想追查也追查不出什么结果。 之后便闲聊了几句,不过路延昭原本也是个不善言谈的,即便是他有意放松,可对旁人来说这气氛还是有些尴尬。于是杨娘子拉上姜嬷嬷一起去了厨房,黎东作为管事,则是要个这位‘表少爷’安排住处。 杨娘子念着黎澄的恩情,对黎澄的事情也格外的上心。想着黎澄一个小姑娘难免会有照顾不到的地方,便拉着姜嬷嬷认真的准备饭菜,就当是黎澄对他的招待。免得刚认的亲,因为一些小细节而生了不快。 毕竟隔了两辈人了,关系需要去维系才能保持下去。 第95章 还没回来呢 厨房里不善厨艺的姜嬷嬷自觉地备柴生火,而杨娘子一边备菜一边和她说着话。 “我活了这些年,真的是第一次见骆少爷这样的人,那通身的贵气、那模样……生的真俊。”杨娘子也觉得自己词穷找不出更加确切的形容。“就是不知道骆少爷有没有成家,若是成家了,也不好对澄姐儿太过照顾,免得生了误会。” 姜嬷嬷手一抖,差点将灶堂里的火引出来,对操心个没完的杨娘子说:“你这是担心澄姐儿吃亏,可她像是个吃亏的人吗?” 杨娘子不在意笑道:“话也不能这么说,澄姐儿虽然能干,但到底年纪还小。刚来的时候都成什么样儿了,在黎家定是被欺负惨了,还被亲爹给赶到咱们这里。” “说不定出府正好称了澄姐儿的意呢,换了我也没法在那府里待下去,这里什么事都自己做主,自在。”姜嬷嬷可不信黎澄会拿那个府里的人没办法,成天就知道往山里跑,怎么都看不到丁点不如意。 “好像也是。”杨娘子发现说什么姜嬷嬷都有话驳回去,不由失笑摇头。“不管怎么说,有依仗总比没有依仗来得好,有骆少爷撑腰,想必就是黎父都不敢把澄姐儿不当一回事了。” 看黎澄进了厨房,杨娘子又知着来了句:“咱澄姐儿长得也好。” 方才杨娘子和姜嬷嬷的话她都听到了,这突然这么一句是要比什么吗? 姜嬷嬷抬头看了一眼黎澄,比起刚来的时候,澄姐儿现在的样貌的确是养回来了。十里八乡怕都寻不到这样俊俏的小娘子。 杨娘子知道黎澄的手艺好,便让黎澄也做两道菜招待‘骆少爷’。毕竟也是寻找多年,总得亲自表示谢意。 黎澄平日里也是满足自己才会下厨,如今要特意给路延昭做菜,并不是很心甘情愿。可有些谎需要自己圆,不乐意也得来。 要说这顿饭谁吃得最满意,当然非路延昭三人莫属。尤其是郭亮像是饿死鬼投胎一般,吃得格外的豪迈,使得其他人都不忍心动筷子,生怕这位似乎好几天没吃饭的吃不饱。 只见郭亮一边不停地往嘴巴里塞菜,一边不停地夸赞:“好吃,表小姐做的菜太好吃了,如果能吃一辈……” 话没说完,桌下就被一旁的肖恒毫不留情的踹了一脚。郭亮强忍着自己叫喊出来,表情却是藏不住露出一些狰狞。 引得里正怀疑他是不是吃得太快以至于咬到舌头了,用公筷挟了一筷子菜放他碗里说:“慢点吃,不用着急。” 郭亮一边忍痛笑着一边暗瞪了肖恒一眼,可猛地看到将军冷冰冰的视线扫来,顿时一个激灵。 将军嫌弃他的吃相太粗鲁? 来这里之前在山里餐风露宿,被黎小娘子救了后又因身上有伤的缘故几乎顿顿喝粥,偶尔吃顿稠的,那菜也是以清淡。哪像现在一桌子的大鱼大肉,尤其是黎小娘子的手艺,那真个叫绝了。京城里都没吃到过这样好的。 而郭亮却是忽视了如今这个季节,能吃到绿叶菜是个多稀罕的事儿? 如杨娘子和姜嬷嬷就十分喜欢新鲜的蔬菜,用饭也能比平日里多一些。 这些新鲜蔬菜都是黎澄空间里正常种植出来的,入冬之后,村里人想要吃到蔬菜除了地窖里藏的那几样,绿叶菜就只有从镇上买菜干吃,不仅价格贵,还干巴难吃。 为了不让外人起疑心,黎澄便让黎东将空着的房子收拾出来,烧上地龙,又往里面搬来几只大木箱,里面填满泥土,再在木箱的土里洒上种子,作为暖房。 杨娘子和姜嬷嬷她们瞧着生长的格外喜人的蔬菜都忍不住称奇。 他们最多是在窗台上种一盆蒜苗,偶尔掐上几根叶子也算是见了绿。有谁会舍得特意弄个暖房烧柴种菜呢? 只是旁人不知那房间里的只是摆个样是供别人看的,黎澄平日里吃的都是空间里的。 徐家 从天没亮徐富贵就去了镇上后,天都快黑了还不见人回来,徐阿嬷几次催了她家老头子去村口看看,这么冷的天,她的富贵身上还带着伤,不知会不会冻着伤上加伤。 “富贵家的。”徐阿嬷吊着眼皮盯着张小娥问:“富贵昨晚到底跟你说了啥?他说去镇上要干啥?” 儿子出事,她心里对张小娥也不痛快起来。要说富贵挨打,根由还在张小娥身上,要不是她说在外面受了徐大柱的欺负,富贵怎么惹上那样的灾星。 张小娥心里也有些发慌,富贵去镇上做什么,包括他在外面与什么样的人有来往,她都是知道的。 她也觉得自家男人厉害,能认识猛蛟帮的昆哥。徐富贵在外面偶尔办几次事都能弄到银子回来,而这些银子并没有交给徐阿嬷,都到了她手里。而这事儿若是被徐阿嬷知道了,指不定会闹出多大动静来。 富贵是徐阿嬷的眼中宝,可她这个做儿媳的就未必了。如果知道富贵背地里偏袒,徐阿嬷怕是会要让她死。 “阿嬷,”张小娥脸上露出担心之色。“富贵只跟我说要去看一个朋友,其他的并没有说,要不……我也出去看看?” 徐阿嬷本想点头,可这时在边上玩的孙子却不高兴了,哇地哭喊起来,吵闹着要吃饭,徐阿嬷只得一边哄乖孙一边说:“乖孙离不开人,你到村口跟他阿爷说声,让他去老大家一趟,让老大去路上接人。” 逃过一劫的张小娥心里松口气,哄了儿子两句就走了出去。 上次的事儿她也只听徐阿嬷他们回来骂,并没有听全乎,也并不知道徐大柱被徐阿嬷伤得狠了。所以她也仅以为这次去了,徐大柱自然也会如以前一样听徐阿嬷的话。 这天寒地冻的她可受不住在外等人,张小娥走着心里不免有些抱怨徐富贵。这大晚上还不见回来,可不是要让自己受娘的责怪吗? 路上有人指张小娥指指点点,因为被徐阿嬷按着伺候徐福贵,这些日子张小娥也没有机会出门,也没人上门找她,所以村里发生什么事儿并不清楚。 有家姐儿平时与张小娥关系不错,见她出来向她招手,等走近了便和她嘀咕了几句,张小娥闻言吃了一惊。 第96章 偏心眼儿 “你说啥?黎家庄子上来了个她娘家的远房表亲?不是说于家没人了吗?” “谁知道她怎么这么好的运道。”那姐儿撇嘴说:“听说是那黎澄外嬷家的。你不知道,来的那几个气派得很,连随从身上穿的都是缎面儿的料子,那马车里也都装的满满当当。那个骆家表少爷更是长得俊,哎呀,你今天没见到可真是亏了,以前还说那位黎管事长得俊俏,可跟那位表少爷一比就差了一大截,身量也壮实。” “真的?”张小娥不敢置信道,神色有些恍惚,黎澄来到正洋村尤其又建了那个庄子后,她明里暗里打听了不少黎家的事,所以对黎澄很是不屑。不过是个被黎家舍弃的姐儿,没长辈做主,以后说亲都难,这说不上人家的姐儿,等再过几年就成了笑话。 现在居然冒出一个有钱的娘家表少爷,原本就嫉妒的张小娥更是难受的不行,凭什么一个名声都坏了的姐儿会这么好运? “哎,小娥你在想啥呢?”那姐儿见张小娥脸色不对,推了她一把。“对了,听说那表少爷要在咱们村待一阵子,日后你也能瞧见。” 张小娥回神,牵强地笑了笑,顺了顺耳边的头发说:“先不说了,我那当家的还没回来,孩子阿爷在村口守着,我得去说一声,我先走了。” “好,咱有空再聊。” 徐老汉在村里缩着脖子,两手抄在袖管里,时不时地要探出头往通向村外的路上张望,不见等的人又在原地使劲跺脚,好活动一下身体让人暖和起来。 他心里有些后悔早上没再多嘴问上一句,哪怕富贵不耐烦也要问清楚,去镇上做什么。现在这要入夜了还不见影说是让人担心,琢磨着要借辆牛车一路寻去,说不得会在半路上遇到。 如是以往,徐福贵晚归徐家也不会太在意,只是上次在黎家庄子门前被打的够呛,心疼徐福贵的徐家老两口也实在是放不下心。 看到村里有人向这边走来,近了才发现是小儿媳,徐老汉被冻的牙齿打颤,说话的声音都带着抖。“富贵家的,你怎来了?” “爹。”张小娥说:“娘说让您去找大哥往远里迎一迎富贵,这晚上的路不好走,娘担心富贵。” “大柱?”徐老汉一听也是,跺了跺脚说:“行,我去大柱家说一声,你先回去照看孩子,找着大柱我跟他一起出去。” 徐老汉倒没像徐阿嬷一样没良心,只知道使唤人,不过那日的事情徐阿嬷和徐福贵都未曾给将所有的事情都说清楚,否则他不一定有脸上门。 张小娥看徐老汉往徐大柱家走去,站在原地往路那头望了望,后低头慢慢往回走,她忍不住又想起之前姐儿说起的表少爷。 徐大柱这些日子也被黎东赶着一直在家休息,当日黎东只让在家休息几天养好伤,庄子的活计会留着继续雇他,让他放心。不过徐大柱虽留在了家,徐娘子却还是去了庄子,把该干的活都干完了才回去。 夫妇俩早早吃了晚饭,徐娘子收拾了碗筷净了手,坐在灯下给徐大柱换药,徐大柱身上的伤虽然好了很多,可脸上和脖子里被徐阿嬷抓破的伤因为结痂看上去有些吓人。 “阿明,你见到澄姐儿的表兄了吗?那是怎样的人?”村里与徐大柱交好的人不少,又因为他在庄子里做工,早有人过来跟他说了这事。 徐娘子一边仔细上药一边回答:“听杨娘子说,那位骆少爷是个实在人,应该是要住些日子的,等你养好了上工,就能见到了。” “大柱,开门,快开门……”门被敲响,传来徐老汉的声音。 夫妇俩互相望望,都拧了下眉头,这又是要生什么妖蛾子? “哎,大柱你小心些,那到底是爹。”徐娘子担心道,有时世道就是如此,亲父亲娘可以糟贱儿子,可儿子却不能不孝爹娘,真闹僵了反而让村里人指责大柱这个做儿子的。 徐大柱拍拍她的手去开门,徐老汉听到屋里传来脚步声,才停下拍门的动作。 门从里打开,冷不丁地看到徐大柱那张脸,徐老汉倒抽了口气。 “你这脸怎么了?”徐老汉看得吓了一跳,一道道的疤,边上还泛着青,看上去有些吓人。 徐老汉并不是不关心大儿子,只是往往两个儿子放在一起时,他的关注力总是更多的放在小儿子身上。而且大儿子懂事又能干,不用人操心就能把日子过好,可小儿子不行,没人盯着不知道要闯出什么祸来。 徐大柱低头盯着手上的疤瘌,不答反问:“爹这么晚来做什么?” 徐老汉皱了皱眉,马上又被对小儿子的担心盖了过去。“你不是在庄子里做工跟黎管事熟么,跟黎管事借下牛车,我跟你一起去外面迎迎你弟弟,他人到现在还没回来,你娘担心得饭都吃不下,收拾一下快点跟我出来。” 说着就要转身往外走,徐大柱站在那里却没有动,头也没抬。徐老汉走了两步才发觉不对劲,不由怒道:“还站在那里做什么,快点!” 面对长子,他是严父,面对幼子,他则是慈父。 徐娘子也想听相公的话留在屋里不出去,可话听到这儿实在忍不住了,如果换了自己受委曲,也许为了不让大柱难做会忍下来,可她却舍不得大柱被亲爹不分青红皂白的苛责,便从徐大柱身后走出来说:“爹……” “阿明……”徐大柱终于有了反应,忙抓住徐娘子,生怕她顶撞了爹。不为爹,而是为了阿明,若是传出去在一些人口中就要成了自己娘子的不孝。 可今日徐娘子也执拗起来,不看自己相公,只看着望过来的徐老汉,继续说:“爹不是问大柱哥脸上是怎么了吗?还有这手,爹也看看。” 她不容分说地抓起徐大柱受伤的手送到徐老汉的面前。“这是婆母为了要让大柱替二弟偿命抓的咬的。婆母是真狠啊!大柱被打的浑身是血,后背都被咬下一块肉来。儿媳自问和大柱没有对不起婆母和二弟的,可大柱为什么要遭这个罪?婆母和公爹心里只有二弟一个儿子吗?求求您也心疼心疼大柱,这大冷天的,身子刚养好还要去寻二弟?难不成你们就只有二弟一个儿子不成?” 第97章 你家老二出事儿了 说到一半声音里就带上了哭腔,大柱心里发酸,没有阻止徐娘子说下去。 徐老汉之前只看到脸没看到手,现在一看更是吓了一大跳,这真是孩子娘咬的?怎么可能?!底气不足地说:“是……是你们娘气头上失了分寸……” 之前因为换药的缘故,刚拆了布条这伤口完全暴露出来,整个手面的青肿还未全消,而中间又凹下去了一块,虽然结了疤,可还是能看出来那地方是被咬烂的。 徐老汉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第二眼,可他能当着孩子的面数落他娘的不是? 徐娘子是生气,气得发颤,公爹看到这样的情况都没为大柱哥说一句话,又或者是问一声疼不疼,哪怕说上一句是你们娘做得过分了,那也能让做儿子的心里好受一些。 可是没有,一句都没有。 徐大柱觉出她的手在发抖,不忍她再说下去,把人护在身后,抬起头说:“爹,你回去,二弟一向机灵,这个时候还没回来想必是留在镇上过夜了。儿子不知道二弟与什么人来往,这个时候去镇上,城门也已经关了。再说我身体的确不舒服,爹你就当可怜我了。” 这是他第一次拒绝,话说出口心里反而松了口气,也不是那么艰难。他媳妇已经陪他受了不少苦,往后他们有了孩子,难道也要让孩子跟着一起吃苦头? “你说什么?那是你亲弟弟!是不是你娘子跟你说了什么?”刚刚升起的一点欠疚念头就因被长子的拒绝而起的愤怒掩盖,他怒目瞪向被徐大柱护在身后的儿媳。 为什么要不问情由地就将责任推到儿媳身上,那也是因为徐阿嬷常在他面前叨唠数落这个儿媳的不是,说一遍可能不过耳,可经常性地听人数落,哪怕眼睛也看到了真实情况,假的也变成了真的,对这个儿媳越发不喜起来。 最为关键的一点是,这个儿媳嫁进徐家这么些年来,居然一点不显怀,自己生不了还不让别人生,在庄户人家眼中香火传承是最为重要的,没人愿意被人咒骂断子绝孙,看看,为了这么个生不出蛋的儿媳,儿子都跟自己生分了,以前可从来不会忤逆长辈! “爹!”徐大柱大声打断徐老汉的话,徐老汉回头一看,向来憨厚的长子居然会这般看他。“你也知道那是我亲弟弟,我是他亲哥哥,可这么些年来,他有将我当成亲兄长吗?他们夫妇俩有将阿明当成长嫂敬重吗?他要是有一点当我是亲哥,会不由分说地就拿刀来砍我?按着爹娘的意思,我是不是就应该站着不动任他杀了才算是孝顺?” 老实人被逼狠了也会反弹,平时越老实也许反弹得越厉害,徐大柱脸上的恨意让徐老汉吓了一跳,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几步,可随即而起的不是反省而是更加的恼怒,这个儿子反了天! 左邻右舍有人从墙上探出脑袋,有的打开门走了出来,听到徐大柱这像受伤的野兽嘶吼出来的声音,就知道徐家大屋那边又来闹了,真是没完没了,分家出来了也没得清闲。 “这心都偏到没边去了,那天上徐阿嬷那架式真是恨不得把大柱给打死了为他小儿子偿命,要我说这个亲爹有不如没有,至少陌生人还会顾忌一下他人的性命呢,这亲生的是直接要给偏心的填命呢!” “这大柱是抱来的,富贵才是他们的亲儿子,否则怎一个当宝一个当草使劲糟贱呢!” “瞎说,还不是因为大柱是他阿嬷带大的,咱村里上了点年纪的人谁不知道他娘跟她婆母关系闹得僵,连带着这个被阿嬷养大的儿子也入不了他眼了。” …… 左邻右舍的见多了这徐家不讲理的一面,大柱夫妇俩都是老实人,平时跟他们处得都不错。平时大家家里有个什么不便,叫一声徐大柱他都会搭把手,都是邻居见不得徐老汉倚老卖老地糟贱人,更多也是对徐阿嬷的厌恶。 徐老汉一张老脸涨得通红,他比徐阿嬷要面子,平时一向不出头由着自己娘子去闹腾。以为只要自己躲着不出面,那些不好的名声就落不到他身上。殊不知在村里人眼中,徐老汉就是个孬汉,面上客客气气,没几个心里是真正瞧得起他的,当年他爹活着时他媳妇不孝敬老人,这个儿子有站出来说话吗? 没有!当年由着徐阿嬷糟贱亲爹,如今又由着他娘子糟贱亲儿子! “你……”徐老汉气得打哆嗦,“你就由着别人看老徐家的笑话?你要是还认我这个亲父……” 正要拿身份压人,就听见远处急急慌慌的声音传来:“徐家爹,快回去,你家富贵出事了……” “什么?!”徐老汉顿时慌了神,抓住跑过来报信地人就吼道,“我家富贵怎了?出什么事了?” “唉,你赶紧回去看看啊,看了就知道了。”报信的人面带难色,说不出口。 徐老汉转头恨恨地剜了徐大柱夫妇一眼,急忙地向家里跑去,前后两种神色被人瞧得分明,越发觉得这两个儿子一个是亲的一个是捡的。 徐大柱摸了把脸,也许在爹心里,徐富贵会出事就是因为自己不肯去接人。他原本以为爹娘两人中,至少爹心里还是有当自己儿子看待的,现在才看分明,原来爹和娘是一个样的,只要徐富贵出了什么事,有错的是他,到时挨罚的也是他,都是他没有照顾好弟弟的原因。 “大柱,别往心里去,反正都分了家了,平时四季节礼孝敬着就好了,你们两口子现在也不指望着他们什么。”善心的邻人走过来劝道。 “是啊,以前徐娘子都是累着了才一直没有怀上,现在清静了好好调理一下身上,不愁怀不上孩子的。” 徐大柱脸上的愁容褪去,露出憨憨感激的笑容,就是笑容中还带着勉强:“扰到你们了,真是对不住,不过……”回头看看徐娘子。 徐娘子走上来说:“咱们也过去看看,我知道你心里想啥,该咱们做的咱们也不会落下。” 徐大柱脸上神情越发柔和了,说:“嗯,二弟出事咱要是不去看一眼,就该是我们的不是了,我们不能让以后的孩子被人说不是,至于其他的,有爹娘做主。”言下之意,他是不会插手的。 徐娘子点点头,感激地朝邻人笑笑,转身关了门,夫妇相携向大屋走去。 “咱也去看看,要我说徐富贵这小子被他娘惯坏了,不出事才怪呢。” “前段时间要死要活的,徐阿嬷在外面骂了好几天。我还以为徐福贵真的断了胳膊腿儿了,没想到没几天就能往外跑。” “还不是装的,不装徐阿嬷怎有借口使劲地折腾,以前听说徐富贵跟镇上不大好的人家往来,今儿跑出去也不知道干嘛!” 他们声音虽小,可徐大柱和他娘子却听到了,两人对视了一眼,心里同样存了迟疑,脚下步子不由加快,不约而同地希望徐富贵真的出了事才好,最好躺在床上爬不起来没力气再去折腾。 第98章 废了?! 再说徐富贵,被猛蛟帮的一同抬回去之后,就被晾在了一边。那些帮众的注意力都在昆哥那里,无人在意徐福贵。等到寻了郎中给昆哥止了血之后,有人才想起还有这么个人来。而那个时候,徐福贵早已经是失血过多昏死过去。 猛蛟帮的那些人起先看到两人血呼啦擦的,看他们四肢有伤口也便也没有注意其他。可等将郎中请来看过之后,当时就有不少人恨不得自己今天不在。这人要是死了倒好,最怕的就是这半死不活的,等等昆哥神智清醒后,不知道会不会把他们这些知道实情的人给灭口了。 也好在那个郎中有点本事,昆哥手上的手脚倒是能治,就是治好之后是用不得力了。 至于徐福贵,猛蛟帮不可能为他多花要钱,听郎中说和昆哥是一个结果,但暂时死不了,便不再搭理。 因为徐富贵常与他们这些帮众称兄道弟的,所以知道他是哪里人,所以在让大夫草草给他包扎过伤口后,就让两个帮众给抬到车上送回正洋村。 等浑身是血昏迷不醒的徐富贵送到徐家时,徐阿嬷起初还不知道自己儿子废了,只是看他一身的血就发疯地揪住送他回来的两人质问。 可这些帮派里的人都是蛮不讲理的,又岂会对一个老婆子客气地解释什么,何况徐富贵与昆哥一起受伤,到底是谁惹的还不清楚,如果是徐富贵招惹来的,他这条小命就等着昆哥来亲自收拾。 徐阿嬷抓住一人胳膊就要撒泼,岂料那人毫不客气地一脚踹了出去,徐阿嬷跌出好几步远,而张小娥在一旁吓得动都不敢动,她儿子坐在地上哇哇哭得响,可没有人顾得上他。 “晦气”!把徐阿嬷踹飞出去的人嫌弃地骂道:“老不死的,居然敢冲老子动手,知道老子是什么人吗?老子是猛蛟帮的,再敢动手老子废了你们全家!不过你儿子已经废了。” “废了?什么意思?”张小娥尖叫起来,她一直盯着徐富贵看,除了四肢被潦草的包着,下面一滩已经发黑的污血让她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哈哈,小娘子长得不错嘛,难怪你家富贵常在兄弟面前提起,不过如今你家富贵命根子被人废了,要是娘子空虚寂寞了,就来找哥哥说说话,哈哈……”来人临走时还伸手摸了一把张小娥的脸,而后者早被他的话惊得跌坐在地上,目光死死地盯着那污血处。 “什么?你们胡说八道什么,我家富贵怎好好的……”徐阿嬷也马上盯上那处,顾不得心口被踹得生疼,手脚并用地爬过来,当着张小娥的面就扒开儿子的裤子,等看清那里的状况后,徐阿嬷两眼一翻厥了过去。 而张小娥吓得脸色煞白,蹬着两条腿往后挪,恨不得离得越远越好。 废了!她相公被人废了!手脚废了,那里也废了……她要跟一个废人过下半辈子? 张小娥仿佛看到自己未来陷入一片黑暗之中,她还年轻怎能守着一个废人侍候一辈子? 送徐富贵回来的人一看就不是好东西,所以没人敢上徐家看情况,等他们离开后,村里人才跑进去。 结果看到两个昏过去的,一个缩在角落里糊里糊涂不知道说这么什么,还有一个小的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再定睛一看,凡是进来看清楚的人都狠狠倒抽了口凉气,还有人冷不丁地看到那里的情况,惊吓得尖叫起来。 然后,便有人去通知徐老汉让他赶紧回家。 等徐老汉跑回家里,徐阿嬷已被人弄醒,正抱着他儿子大哭。等看清状况后眼前阵阵发黑,虽没如徐阿嬷一样厥过去,但情况也好不了多少,身体打晃摇摆,好一会儿才看清眼前状况。 “哭什么哭!人还没死呢,快去找常郎中,看有没有救了!”看一个哭丧一个发愣,徐老汉气得大骂,他现在只有一个孙子,还指望着富贵给他多生几个孙子。 徐阿嬷一咕噜爬起来,像是从绝望中看到希望一样两眼亮了起来:“对,找常郎中,常郎中医术高,富贵还有救的,我这就去找他救富贵……”可到底受了打击,走得跌跌撞撞的,左右邻居有不忍的拦住他说:“徐阿嬷,我替你叫常郎中过来。” 出来两个男人帮着徐老汉把昏迷不醒的徐富贵抬进屋里,有姐儿推了张小娥一把,让她打热水给徐富贵把那污秽的地方清理干净。自己相公出事了总不能让别人替她来收拾,谁知张小娥像发傻了一样两眼无神,只知道抱着胳膊嗦嗦发抖。 “是吓坏了,换了我恐怕也不能冷静下来。”有人替张小娥说话,觉得情有可原。 “算了,还是让徐老汉替他儿子收拾,好歹就他一个还算清醒些。”这人冷眼看了一眼张小娥,向来看不上她的装模作样。 徐大柱和他娘子过来时,除了站在院子里的人,外面也聚了不少人,这么大的事消息传得飞快,正洋村多少年了没经过这么大的阵仗。 聚在外面的人就小声议论起来,送徐富贵回来的两人说的话不少人听到了,没想到徐富贵竟然跟猛蛟帮的人搅合在一起,嫌正洋村不够乱的,这种人能惹吗?一个不好整个村子都能遭殃。 “这猛蛟帮里的都是些地痞流氓,惯会耍横的,以前听人说徐富贵跟那个叫什么昆哥的混在一起,我还不敢相信。那人还放印子钱,还不起钱的就抓了人家家里的姐儿抵债,呸!” “我也听说过,不少人家被猛蛟帮的人弄得家破人亡。” 看徐大柱夫妇过来了,一个同情他们境遇的邻居家娘子拦下他们,将徐富贵的事情跟他们说了:“……你们这时候进去,恐怕讨不了好,还是不要太招眼,等常郎中过来给看了再说,唉,你们说说,徐富贵哪来的胆子去招惹猛蛟帮的?” 因为那两人嚣张的态度,听到的人都在猜测徐富贵是因为惹恼了猛蛟帮猜遭了难。 徐大柱夫妇大吃一惊,面面相觑,他们来的路上还以为最多是跟人打架闹事,没想到是被人废了。两人心里倒抽一口气,能够想象一向把徐富贵当成命根子的阿嬷,这次会魔症到何种程度,两人这时进也不得退也不得。 第99章 果然被他发现了 看两人表情,邻居大约也猜到他们想什么,苦笑道:“你们尽量躲着些,别往跟前凑,要我说都是他自己造的孽,要是富贵有大柱你一半知事,又如何有今日的下场。” “多谢嫂子提醒,我们知道了。” 没一会儿,常郎中到了,后面得到消息的里正也赶了过去。留在家中的杨娘子大概听了来报信的人的话,暗骂徐福贵活该, “娘,澄姐儿的那位表哥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杨文成放下了书本,跑来跟他娘说话,接过她怀里的小四,熟练地抱着,轻声地哄她睡觉。 杨娘子嗔了儿子一眼:“你还信不过爹娘看人的眼光?再不行还有姜嬷嬷,要不改日你自己看看去。” 这个儿子与老大大成相比对旁的事儿其实是有些冷淡的,除了家里人对自家的亲戚都没那么上心。而她知道这个儿子虽然嘴上没说,但心里将澄姐儿的恩情记上了,对与澄姐儿有关的事情都很关注。 也好在只是恩情,没有旁的。不然澄姐儿可不一定能瞧得上自家这小子。 虽然自家儿子不差,但也不得不承认,澄姐儿并非他们庄户人家能够配的上的。倒是今天那位表少爷,与澄姐儿站在一起极为相称。 杨文成嘻嘻一笑,难得一见的少年心性:“儿子哪里是不相信娘的眼光,不过学堂里回来时,路上听人说得多了,心里好奇罢了。” “罢了!我就再跟你说说。”杨娘子笑道,与他分说起来,两人丁点都没将徐家的事放在心上,也许杨文成的性子,正是遗传自他娘。 第二天一早,路延昭起身走出院子,看黎澄正在跑步,后面跟着一黑一白,不过那只白色的小狼经常掉队,黑子跑得快了又回过头来把小的拱起来,催促它继续跑。 路延昭看了一会儿,收回目光也开始晨练。一套拳打得虎虎生风。 黎澄跑完回来,额头渗出细碎的汗,两腮红扑扑,看到练拳的路延昭顿时露出兴奋的。 她边上捡了根树枝,“我来陪你练练手,看招!”也不等路延昭反应便攻了过去。 “来得好!”路延昭喝道,挥拳迎战,他可不敢小瞧两次救了他的黎澄。 路延昭的拳头强劲有力,下盘扎实,对黎澄的攻势见招拆招,黎澄则游走在他身周伺机攻击。与路延昭相比,她的攻击看似毫无章法,然而专捡对方的薄弱点,招招都带着杀气。 然带着末世的习惯,黎澄重要的攻击点都冲着路延昭的头部。 等肖恒与郭亮出来时,看到的就是对战的两人。两人瞬间看得入神,尤其是郭亮,还挥舞着拳头,恨不得亲自上阵较量一番,想着将军或是黎澄的招数该怎样应对。 看到黎澄手中的树枝以诡异的角度刺向路延昭的咽喉,郭亮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吞了口口水:“乖乖,黎小娘子可真够狠的,这招要是攻实了,还不得立刻要了小命。你看小娘子到底走的哪家路子,瞧着像是野路子,可手段却像是刺……” 这时两人已经结束对战,彼此对对方的实力都有了初步估算,未等郭亮将话说完,路延昭便道:“习武除了强身健体之外,便是自保与搏杀。无论是不是野路子,只要能够达到结果,就没有问题。” 说到后半句话,他那双黑沉的眼睛中微带着光,看向黎澄。 黎澄点点头说:“我没有正经跟过师傅,全凭着一把子力气。也多亏大牛哥这段时间的教导,对于内力的修炼我现在已经有了心得。” 今日是肖恒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近距离看黎澄的身手,郭亮粗线条,想不聊太多。可黎澄的情报是他经手的,那里面没有一条反应黎澄是杀过人的,要练就这样的杀人招数,可不是杀过几人短短一两年的功夫能够达到的。 黎澄即便是走的野路子,那又是从何处学来的呢? 郭亮在一旁拍手叫好:“我们将、少爷的本事教表小姐自然是绰绰有余。表小姐,你还是换个兵器,鞭子难用,而且一下也夺不了人性命。” 郭亮对黎澄的手段还是了解不够,肖恒却是想起第一次见面时,黎澄一鞭打掉刺客半截脑袋的事儿。 路延昭看了看黎澄摇头说:“不好,澄姐儿擅使鞭,就不用换了。” 在有了表少爷的身份之后,路延昭‘自觉’的换了对黎澄的称呼。虽然他觉得叫澄儿更好听,但还需要慢慢来。 这下轮到黎澄用探究地眼神自身路延昭,而后者不躲不闪地迎着。虽然路延昭这话,旁人听了并没有什么问题,可黎澄却觉得内有含义。 黎澄挑了挑眉,他果然是发现了什么。刚刚对战时,黎澄几次想利用异能操控树枝,末世里自保的异能怎可能一下子丢开,尤其对方又非一般的武者,也许是那瞬间的凝滞让对方察觉出自己攻势上的不畅。 “大牛哥说的没错,其他兵器我的确是不习惯。” 几人晨练完毕后一起去吃早餐,厨房里黎澄见到了徐娘子。 徐福贵的事情她已经知道,原以为小娘子今日没办法过来做事的。只是看她眼下带着黑眼圈,还有些红肿,心里也是暗自叹气。 黑子和小白也跟进了厨房,黑子的尾巴摇来摇去蹭着每天给自己早饭的徐娘子,小白这只纯血种狼,居然也跟着黑子学起了甩尾巴。 徐娘子忙是将给这两个的饭食准备上,黑子和小白看着碗里的吃的,望了望黎澄,得了黎澄的允许后,高兴的各蹲一旁安静地吃着它们的早餐。 “你家里有事就先回去,今天中午我下厨,近中午的时候你过来把菜捡好便行。”虽然说徐家麻烦事儿多,可徐娘子从未有因为家里的事情耽误过这里的活计,这让黎澄很满意。 徐娘子把早饭端上桌,道了声谢:“澄姐儿你放心,我会尽早过来的。” “嗯,去。”黎澄不在意,不过一句话而已,只要做得好她不介意一直用下去的。 徐娘子收拾了一下便离开了庄子。 早饭有白粥,韭菜肉馅的包子,以及摊的鸡蛋饼,摆满了桌子,不说有三个大胃汉,何况还有黎澄这个饭量一点不比路延昭三人小的人在。 第100章 骗一骗 用过早饭,黎东也正好从外面回来。 他们回来之后,徐福贵受伤的事情他们并没有来得及告知黎澄。黎澄则是对徐家的事情并不在意,只是知晓昨晚徐家因为徐福贵的伤一团乱。 如今听黎东说起徐家的事情,方才知道徐福贵的伤和他们有关。 “你们来的路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黎澄问道。 黎东这才想到自己竟是忘了向自家小姐禀报,忙是将他们遇到的一五一十的告诉黎澄,并且向黎澄请罪。 黎澄摆摆手,问:“徐福贵的伤势如何?” 涉及到那不可言说的位置,黎东低着头轻咳一声说:“常郎中说徐福贵的手脚倒是还能治一治,说虽然之前包扎的太过粗糙,但好歹是没有让徐福贵的手完全不能用,就是以后做不了重活。至于、至于……就没办法了。徐阿嬷感觉神智都不清了,抓着徐大柱说都是他害的,如果不是大成拦着,徐大柱好不容易养好的身体怕是又要被他娘给伤了。” 说到这里,黎东嘲讽的笑了笑。“徐家居然把责任全怪到大柱哥身上,就连那徐家老头也是拎不清的,说大柱要是早点去镇上接徐富贵,他们的宝贝儿子就不用遭这样的罪。” 郭亮噗地笑出声:“这种人也就只有这样的本事了,常郎中难道没有告诉他们徐福贵伤了多久吗?” “常郎中说伤了有大半日,可徐家那老两口不太愿意听,非得找个罪魁出来。疯魔一般地让徐大柱还有里正替他家富贵上那什么猛蛟帮讨说法,还说啥要报官去,里正都快被他气得说不出话了,说那猛蛟帮是徐富贵自己惹上的,怪得了谁,反正他不准村里人去。” 村里对徐家的事起初还抱了同情心,毕竟一个男人的不仅手脚断了做不了活,最要紧的命根子更是被人毁了。不能做重活,只要手脚能用倒也不算全废,可关系到香火,可就…… 虽然说徐福贵有个儿子,可也才两岁。庄户人家比不得其他,这日后若是有个什么,徐福贵这一脉怕就要断了。 可在听徐阿嬷闹着里正要去猛蛟帮算账,一些村民不要说同情心了,反而嫌弃得不愿上徐家的门。 那猛蛟帮是个什么来头?若是说猛蛟帮故意找事儿也就罢了,可徐福贵平日里就和那些不三不四的混在一起,他自找的凭什么让整个村子受连累? 要他们说,徐富贵摊上这样的事,也叫恶人自有恶人磨,谁让他以前做过的亏心事太多,这不老天借别人的手来收拾他了。 “别不相信因果报应,看看徐富贵的下场,大柱他阿嬷也在天上看着呢,要不怎会大柱夫妇俩日子开始好起来,那一家子越来越糟心呢。”上了年纪的人对家里人说,以后可别跟徐阿嬷学,尽干些缺德事,也许就报应在小辈身上了。 “可不是,居然让咱村为了那个不是人的东西跟猛蛟帮杠,她想让咱整个村子都跟着遭难。” 庄户人家一怕官府,二则怕那些地痞恶霸,而猛蛟帮的名声乡间都有传闻,据说就连县太爷也不敢动猛蛟帮里的大头目,还有传言说是官匪勾结在一起的。真得罪了猛蛟帮,他们小小的正洋村可不倒了大霉。 “要我说啊徐富贵现在废了,这老两口就应该想着怎么把大柱夫妇的心哄回来,以后养老送终好歹还有个人在。” “就是他没废,我看也指望不上他。” …… 村里大多数人都看得清,可徐家老两口现在根本听不进去旁人的话。而徐富贵醒了后,在床上又哭又闹,骂天骂地,谁也不让靠近,徐阿嬷只知道伤心地哭,徐老汉还哄她说还能治好,徐富贵非要去把常郎中叫过来,他要亲耳听常郎中说还有救。 下面那物对男人来说,可比命还来得重要,一想到被人用匕首刺下去的一幕,他就浑身发抖。 “常郎中守了一晚上才走,富贵听爹的,咱好好养伤,伤好了就没事了,别闹了好不好?”徐老汉哪敢真把常郎中叫过来,一过来就露馅了,这么大的打击富贵怎受得了。 “你骗我!你个老东西敢骗我!”徐富贵挣扎着试图抓起炕上的枕头就砸,可是手上也没有气力,那枕头别说扔了,抓都抓不住。 徐老汉和徐阿嬷担心他扯到伤口使情况更加严重,忙扑过去阻止,一边嘴里哄着,而受了伤的徐富贵手脚虽然不能用,但在床上乱扑腾两个老的根本制止不了,拉扯之下徐老汉手被咬了,而徐富贵也“扑嗵”一声从炕上滚了下来。 徐阿嬷呆了一下,紧接着就尖叫一声扑过去:“富贵啊,你这是挖你娘的心肝啊!老头子,快去叫常郎中,看富贵有没有伤到。富贵,不怕不怕,娘陪着富贵,娘要让害了富贵的人下地狱去,富贵,你说句话啊,不要吓娘啊,富贵……” 村里人看到徐老汉从家里跑了出来,身上的衣裳乱糟糟的,心知肯定是徐富贵折腾的。没过多久,脸色铁青的常郎中被拖了过来,徐老汉跟在常郎中后面不断说好话。 “常郎中,求求你老,先哄哄富贵,就说还有得治。” 常郎中想抬脚踢人,说实话实在不想往徐家去,大概也是凶手没有完全将那东西给割了,所以才会让徐家人幻想还有可能。而昨晚那个疯婆子居然逮着他骂是庸医才会说他儿子没救了,气得常郎中当场想甩手走人。 “要骗你去旁的村子或是镇上找别人,就你家富贵那德性,知道自己受骗,日后我还能在正洋村过上安生的日子?” 常郎中站住不肯走了,要是换了个好性子的,也许他会乐意配合一下说上几句谎话,先将伤养好再说,否则病人受刺激过大的情况对养伤也是个妨碍。 可这徐家…… “常郎中,我家富贵没那么不懂事的。”徐老汉涨红着脸反驳,自家孩子千好万好,就是有哪点不如意也不愿被别人说个不好。 常郎中嗤笑一声,毫不留情地揭露:“就你们老两口当他是个好东西。你去问问村里人,只要哪个说徐富贵是个懂事的人,我马上跟你去。” 第101章 身残志坚的徐福贵 徐老汉张了张嘴巴,脸上更窘,看旁人有人向这边走过来,徐老汉“扑嗵”一声跪了下来,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哀求道:“以前都是富贵不懂事,求你老看在孩子如今可怜的份上救救我家富贵,往后我们老两口肯定记得你老的恩情,绝不会让富贵去常郎中你家闹事,我给你磕头成不?” 常郎中连忙避了开去,恨恨地剜了这个老东西几眼,比起不要脸他远不及这一家子,他甩袖道:“还不走?” 徐老汉马上爬了起来。 旁人看到这一出,有人可怜徐老汉,有人则半点同情都没有,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徐老汉平日里不声不响,这会儿还会这样逼人了。 而等徐老汉带着常郎中匆匆赶回家时,就听到院子里有尖叫:“杀人啦!杀人了啊!徐富贵杀人了!” 徐老汉一听不好,马上丢下常郎中跑了进去,从院子里跑出两人,脸上还有惊恐之色,不等跟常郎中一起过来的人抓住他们问什么,他们自己先都倒了出去。 一边拍着吓得砰砰跳的心脏一边说:“张小娥人跑没了,徐富贵这下知道他娘哄他的事了,趁人不在从炕里拿着烧火棍乱挥呢,幸好发现得早拦下了,否则房子都要点了。”那人心有余悸,想着徐福贵也是能耐了,手脚都不利索了,还能爬着找东西放火,差点把徐阿嬷的衣裳给点了。 “张小娥跑了?什么时候跑了的?昨晚上不还在的吗?” 有人撇嘴不屑说:“张小娥肯跟着个废人过一辈子?再说就徐富贵那脾气……” 心说换了她估计也得跑了,就算徐富贵以前对张小娥再好,可他那性子却不是个好的。若是留着,张小娥日后可有的罪受呢! “那孩子呢?那孩子可是徐富贵唯一的根了。”要是被带走了徐阿嬷肯定能找上张家拼命去。 旁人回道:“之前大柱夫妇两口子来的时候带走了,当时徐家一团乱,没人管那个孩子,哭得嗓子都哑了。你们也知道,徐阿嬷见到大柱两口子就没好话的,话里话外都说是大柱害了他亲弟弟,也就徐大柱他们两口子心善,不然谁管那孩子啊!” 徐阿嬷指责徐大柱夫妻俩心肠狠毒,说什么巴不得富贵出事他们好占了家产,说什么就算他们老两口蹬腿了他们也甭想从他们身上抠出一个大子儿……那模样是恨着出事的怎么不是大儿子。 常郎中心说幸好来晚了一步,不然还得看人发疯。他索性先在外面等等了,等里面清静了再进去看看,有伤治伤,诊金甭想少付一个子儿。 等徐老汉再出来请常郎中进去时,短短时间内,这个老汉一下子像老了十多岁一样,腰也佝偻起来。 常郎中随他进去,屋里地上快没有下脚的地方了,被砸得到处是碎片,还有被烧了一半的被褥。 徐阿嬷见到他眼睛就亮了起来,不顾自己身上的伤喊道:“快,快给富贵看。” 徐老汉叹了口气,有气无力说:“那就先给富贵看。” 常郎中看了一眼徐阿嬷身上的伤,棉袄大概是被烧火棍怼的,烧的一团一团,徐阿嬷的头发也燎到了,手上也是火泡。 “你们轻点摁,重了富贵要受不了了。”徐阿嬷还想摁住徐富贵的两个男人手下动作轻点,两个男人互相看看,只当没听见。 平日里不见徐福贵有力气干活,如今这全废的模样,竟然能这么折腾,稍有不注意就能被他咬到。也就都是徐家,不然谁管徐阿嬷怎么求呢! “谁去煎药?先去煎碗安神的药让他继续睡,再继续折腾,这手脚也别要了,一辈子躺着!”常郎中没好气地说,从药箱里掏出一包药,看了一圈,最后交给徐家的一个婆子。 一剂安神的药灌下去,总算让大家松了口气,常郎中又将伤口重新处理。之前一番折腾让伤情恶化了,常郎中刚刚的话也不是吓唬人。 最后又将徐阿嬷的伤处理了一下,提着药箱转身就走,一刻都不想多待,留言让徐老汉有空把诊金和药钱送到他家里去。 常郎中跑到黎澄这里躲着,顺便诉诉苦,黎澄泡了壶茶给他,以防他说得口干。 路延昭端坐在一旁,表情严肃,仿佛三人是在讨论什么重大的事情似的。 “唉,凭良心讲,徐阿嬷对这个儿子也真是掏心掏肺了,换了旁人差点被儿子点了不得吓掉半条命。偏偏她还记着让我先给徐福贵看。要是她在大柱身上花点心思,也不至于让大柱寒了心,明明看上去是个聪明人,怎么就分不清好赖,对徐福贵那么个白眼狼掏心掏肺的。” 小白正趴在黎澄膝盖上,被黎澄一下一下地撸得舒服,突然听到“白眼狼”三字猛地抬头盯着常郎中。 开了智的小崽儿许是听得多了知道是个不好的词,昂着小脑袋冲常郎中嗷嗷叫了两声,被黎澄拍了下脑袋,笑骂道:“不是在骂你。” 有这小东西逗趣,常郎中心情顿时轻松了许多,不再在徐家的事情上多费口舌。 黎澄掏出医书,向他请教自己看书时碰上的问题,常郎中也兴致勃勃地顺便说起自己行医多年的经验。 路延昭觉得这一幕极熟,不过教的人换了一个,见两人杯中茶都喝完了也没留意到,他默默看了几眼,然后提起茶壶给两人倒茶。 等续到第二杯时,后知后觉的常郎中看到满满的茶水时顿感受宠若惊,又有些惊恐,他……他居然让堂堂虎威将军给他斟茶? 黎澄毫无所觉地举了下手里的杯子,说:“多谢。”喝了一口又抬头看向路延昭,斟酌着用词,“你……很闲?” 常郎中差点一口茶喷出来。 路延昭眼里闪过微不可见的笑意,说:“也不是很闲,正想跟表妹商量一下,年底了需要采购些什么年货回来?” 常郎中手抖了抖,这人真的是外面风传的凶神恶煞的虎威将军? 黎澄挑了下眉头,这人虽然平日里瞧着像个面瘫,并无多少表情。可她就是能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了几分调侃的味道,否则怎会在常郎中面前也用“表妹”来称呼。简单的两个字,好像在他嘴里绕了好几个弯才吐出来。 第102章 一起去县城 “年货的事情有黎东张罗,表哥要是有什么需要的东西,尽管跟黎东说一声,他会一起帮着办了。”过年?外公过世之后,春节于她而言毫无意义。 “我在德昌县里有些产业,正想去看一看。听说表妹到正洋村之后从未有离开过,不如一起去县里散散心?”路延昭建议。 黎澄讶异道:“德昌县有你的产业?”那何必佯做她表哥留在这里掩盖行踪? 而且黎东说过这人十二岁那年就去了边关,一去数年就没回来过,后来回京后没多久又去了南蛮,这样的经历竟然还在远离京城的德昌县经营产业? 路延昭看出黎澄的疑惑,呷了口茶,仪态优雅,全然不似武将倒像个贵族公子。 只听他说:“是一个友人家的产业。” 黎澄立时明白路延昭的目的,路延昭这次遇袭是内奸作祟,那他能信任的人就需要谨慎筛选。虽说现在容貌恢复,可也不代表能够完全掩人耳目,何况身边还有肖恒和郭亮这两个虎威将军的亲信。 “如今你身上的毒素虽然已经压制,但你的内力也因此不能完全施展。比之以往势力大减还需小心。”黎澄看了看他的肤色,比刚救济回来时肤下的黑青减轻了许多,加上自己配制的药丸,毒素已经完全压制。 “内力恢复三成,够用。”没有内力,他照样杀敌。 有些时候占了便宜就得一直还。路延昭教自己的内功心法并非凡物,而她既然答应了让路延昭在这里躲难,黎澄有必要在对方没有完全恢复之前保证对方的安全。路延昭这次要去见的友人的身份是否安全,也需要确认。 她想了想,说:“我和你去县城。” 路延昭目光闪了闪,说:“好。” 常郎中目光有些诡异,看看澄姐儿再看看路延昭,这两人貌似当他不存在似的兀自商量着出行,而气氛似乎有些奇怪…… 近中午的时间,徐娘子匆匆赶来,徐福贵的孩子闹的太厉害,她和大柱两个人都应付不了,就一上午的功夫,两人都觉得疲累的很。 徐阿嬷平日里将那孩子惯的,一个不如意就使劲的哭闹,已经将嗓子都哭哑了居然还不消停,如有这样的熊孩子,她和大柱宁愿不要生了。 姜嬷嬷也在厨房里帮忙打下手,今少见的主动问徐娘子:“张小娥真的跑了?” 徐娘子窘了一下说:“昨晚上谁也没注意,等到今天早上孩子醒了吵闹时,阿嬷去房里叫人,那房里根本一夜没住过人,而且炕头的箱子都被打开了,说她的常用的衣物和东西都不见了。” 徐娘子觉得弟妹的心真狠,那时富贵还没醒来,事情到底怎样也没问清楚就跑了,连自己的孩子都能狠得下心说不要就不要。 她知道张小娥私下攒了不少私房钱的,就不知道徐家老两口手里的银子够不够接下来的花销。 姜嬷嬷感慨了一阵:“虽然知道她的性子,可也没想到居然连一天的功夫都忍不下去。你婆母如今即便是后悔也晚了。”谁让她错把鱼目当成珍珠。 徐娘子尴尬地笑笑,这些话姜嬷嬷能说得她做人小辈的却说不得,她也意外弟妹的行为。不过如今她早失了哄婆母喜欢的那份心,不去奢望自己的公婆有一天会发现大柱的好。 村里人也都在谈论张小娥,当然还有徐富贵醒来后拿烧火棍差点点了自己亲娘的事儿。 张小娥比杨山家的会做表面功夫,在村里也有几个真心实意跟他交好的姐儿,起初听到这话根本不敢相信,可再三确认后就懵了,以前有人说张小娥会装她们还跟人呛起来,现在被张小娥的行为给狠扇了一巴掌。 “哈哈,我就说这张小娥是个骚货!”杨山家的起劲地在村里蹦哒。“徐富贵就是被这个骚货迷得死死的,可他哪里知道张小娥根本就不满足,背着富贵跟别的男人勾勾搭搭的,昨晚上肯定是有别人把这个骚货接走了。” 虽然村里人看不起张小娥的行为,有从同村嫁来的姐儿更加愤怒,张小娥这种不知廉耻的行径会影响同村还未说亲的姐儿,就连那些订了亲的,可能也会被夫家挑刺。 可现在杨山家的行为更让人鄙夷,亏她以前还说跟张小娥的交情好,转身就幸灾乐祸把人说得那么不堪。 嫁到正洋村几年,张小娥心里怎想的别人不知道,但要说背着富贵跟人勾搭,村里人都长着眼睛会看不到? “你哪只眼睛看到了?没看到就另胡说八道,你过去不是跟张小娥最要好的吗?” “谁跟她要好了?她敢做我还不能说,呸!”杨山家的浑然不放在心上,得意洋洋说:“她屁股一撅我就知道动的啥心思,前阵子眼珠子都快粘在那黎家的管事身上了,还不是瞧人家长得俊呗!” 杨山家的得意忘形,以前她最妒忌张小娥说富贵对她如何如何,让她听得心里酸溜溜,心里常咒骂指不定哪天徐富贵就勾搭上别的姐儿甩了张小娥。可现在的情形让她更加开心,杨山再不好那也是个能用的啊! 就是可惜张小娥跑了,不然还能笑话一番。 村里人对她这模样无话可说,这人的嘴巴怎就这么坏,没看到看到徐家的下场,还不是平时不积德现在得了报应,杨山家的再不积点德,说不得这报应也要找上她了。 原本聚在一起唠嗑的村人纷纷散了回家去了,实在是不想看杨山家的那张得瑟的嘴脸,看着让人恶心。 “哎,你们怎就走了啊,我还没说完呢,你们别走啊……” 她越是叫前面走的人步子越大。 等到杨山回家,看到的就是特别殷勤的娘子,做低伏小的将他当大老爷一般地侍候,杨山端着送到手里的热茶抖了几下,热水溅到他手上,烫得他嘶嘶直叫。 杨山家的连忙上前接了过来,放在一边桌上,拿布巾帮着擦拭,语气倍加“温柔”地问:“烫着没有?疼不疼?都是我不好,相公你就骂我两句,我这心里会好过些。” “你今天怎么了?没吃错药?”杨山甩开他的手瞪眼问。 要是平时说了这样的话他娘子肯定要跳起来了,可今天诡异地竟然笑了,走上来抚他的胸口,顺便丢给他一个抽搐的眼神。 杨山家的抛了个自以为的媚眼,捏着嗓子说:“瞎说什么呢,我这不是觉得当家的哪里都好,想好好侍候当家的不行嘛,还是当家的嫌弃我了?”扭着水桶腰往杨山身上贴,特意涂红的嘴巴要往他脸上凑,吓得杨山叫了一声一把推开。 “你个死人干什么?”杨山家的差点跌倒,横眉怒目地骂道。 杨山这才松了口气,总算恢复正常了。“我饿了,赶紧地做饭去,磨磨蹭蹭地干什么?” 杨山家的瞪了他一眼,转身蹬蹬地用力踩了出去。 第103章 求救 杨山家的心虚地往外看了一眼,起初还以为他娘子发现他在外面偷嘴了。 自跟那姐儿有了首尾,回来再看自己娘子那蠢样,杨山一点都下不了口。而他一离开那人就惦记得不行,恨不得死在小妖精身上了。总会有机会将人接回来的。 想着杨山就浑身冒火受不了,才回来又转身走了出来,路过厨房时喊了句:“我想起有件事没说清楚,我要赶回镇上,今天晚上可能回不来了,你在家带好儿子知道不!” 等杨山家的听清楚冲出厨房,人已跑没影了,恨恨地在原地跺脚大骂:“死在外面甭回来得了,你个挨千刀的!”家里就剩她一人,儿子也在外面野着,杨山家的连饭都懒得做,躺到炕上吭吭叽叽。 青宜镇 赵鹏生得腰肥肝壮,除了早两年过过苦日子,后来就像掉进了糖罐子一样,等到长大了跟他爹一样好色。 他最近看上的一个姐儿却怎么也弄不上手,赵鹏使劲地拍着桌子嚷着:“你们快说说怎办?他么的,我都出了两百两银子纳她进府,可那个死老婆子居然敢把我赶出来,要不是看在小娘子份上,小爷我弄不死那老东西!” 人还没弄上手,小娘子脾气又辣得很,让他心里痒痒。赵鹏自以为已经给足了面子,出了银子要专门纳进府里,比着别家玩完了了事的也是诚意十足。 给他出馊主意的都是平时玩在一起的狐朋狗友,笑话他:“那个巷子里的小寡妇玩腻了?你小子可够胆大的,那可是你爹的人,不过听说那个小寡妇又勾搭上了一个。” 赵鹏堵住他的嘴,小心朝外看了一眼,生怕有爹的人听了去。儿子玩老子的人,虽然刺激得很,可万一被老子知道了可了不得,府里的人他不敢玩也就敢在外面偷偷摸摸地打几回野味。甭说,小寡妇在床上够浪的,那种滋味真是回味无穷啊! 可他也知道那种人也就偷摸着玩才有意思,比不上刚刚看中的正经人家的小娘子,小寡妇都快被人玩烂了。 “你小声些,要是被我爹知道还不得剥了我一层皮,怎么的,你也瞧上了?这次的人我可知道的,那是我爹叫过去的人,估计我爹也玩腻了,等再过阵子,你想玩就去玩呗,行了,快给我出个主意。”赵鹏催促道。 “刚说你胆子大,怎么就怂了?要我说,带几个人半夜溜进她家里,趁夜把人给睡了,生米煮成熟饭,他们家还不得认了。”那人出了个主意说。 赵鹏拍了一记自己脑门,说:“对啊,我怎把这招给忘了,嘿嘿!等我把人睡了,除了进我家门还能怎的?不行,我等不及了,今天晚上就得把这事给办了。” 想到今晚能跟小美人成好事,终于把这块鲜肉吃进嘴里,赵鹏一脸的贱笑,说完就摆摆手安排人手去了。 深夜时分,天上有乌云遮月,地上冷风吹得呜呜作响。 一个单薄的身影跌跌撞撞地向庄子方向跑来,一不小心摔了一跤又爬了起来,继续往前。 当那人的手拍上庄子的大门时,沉睡的黎澄一下子睁开了眼睛,眼神清亮没有一点睡意,她坐起身,拧着眉着接收小芽的信息,大半夜的谁会跑到这儿来? 门口的异植小铁感应是从没来过的气息,说门口的人身上有血腥味,它想吸。 “砰砰砰……” “开门,有没有人在啊,救命……”声音虚弱得像只剩下半口气。 今天守门的大爷有事要回家,无人开门。在姜嬷嬷院中的黑子从狗洞钻出在大门前叫着。 黎澄听着隐隐传来的黑子的叫声,起身披了件衣裳走出去,扎根在窗下的小芽“咻”地一下窜过来,抖了抖根上带出来的泥土,用两片叶子蹭蹭黎澄的手,黎澄笑笑将它带上。还有后面睡眼朦胧脚步蹒跚的雪白浑圆一团,这小东西晚上就睡了黎澄的脚边。 等黎澄走进前院,路延昭似乎也是刚起身,正打算出前院。 “我去就好了。”路延昭说。 黎澄摇摇头。“来的是个姑娘,你不方便。”知道路延昭已经发现了什么,所以黎澄在路延昭这里并没有刻意隐瞒。 “那一起去。”路延昭不由分说地跟了上去。 等两人走后,肖恒和郭亮才睁开眼,他们两人住在隔壁,听到院中的动静也立即醒来。 “将军这大半夜的干什么去啊?” 肖恒听见黑子的叫声,忙坐了起来:“怕是有外人来了。” “不会是追兵?”郭亮随口问着,人也躺不下去了,立即进入戒备状态。“快跟过去。” 肖恒摇摇头说:“应该没那么严重,若有危险将军肯定会提醒我们。” 郭亮松了口气,黑夜里瞪了肖恒一眼:“早说啊,拖拖拉拉的。” 肖恒无视他的话,想了想还是决定不跟了去,让将军跟小娘子单独相处,有利于感情的培养,作为将军的亲信肖恒要考虑的事情比郭亮这二傻子全面得多。 两人出了前院,黑子立即迎了上来。 离门口近了,他已经能感受到门外有个虚弱的呼吸声。“没有危险。” 黎澄点点头,却是不知道这个时候怎么会有人找到这里来。等打开门一看,来人却不是村子里的。 来人倒在门口石阶上,手还伸向大门的方向,露出的半边脸可以看向是个相貌秀丽的小娘子,身上穿得单薄,露出的肌肤冻得青青白白。换了普通人,深更半夜的冷不丁见到这样一个人早被吓坏了,可这两人哪一个也不是普通的,就算真来了鬼,两人也能冷眼看着。 黎澄走过去要叫醒这人,眼睛扫了一眼,脚下的鞋子掉了一只,那只光着的脚上都磨出了血,将她翻了个身,另一半隐藏起来的脸颊上青肿着,明显是被人扇了巴掌的,嘴角也咬出了血。 “你是谁?”黎澄拍了拍对方没肿起来的脸颊叫人。 那人长翘的睫毛抖了抖,终于睁开了眼睛,模糊看到面前蹲着的人,眼神亮了一下:“救人,我是黄宁,求你救救我阿嬷,救我娘,快!”说到最后忽然生出力气,一把抓住黎澄的袖子,力气大得似乎能将袖子扯下来。 “黄家?!” 第104章 你是有意来这里的? “认识?”路延昭问。 “她的祖嬷在庄子上做过帮工,先把人弄进去。”黎澄一边说一边俯身将人扶起,她的气力能轻易的将人抱起,无需路延昭帮忙。“劳烦叫一下姜嬷嬷,将人送到她那边。” 路延昭点了点头,快步先去往姜嬷嬷的院子。 姜嬷嬷被叫醒后,倒是没对路延昭摆什么脸色,等看到黎澄带来的人后眉头拧得像条虫:“怎会是黄家的姐儿?她这是怎么了?” 黎澄将人放到她原来住的西厢房里,说:“原来姜嬷嬷认识,她自己说叫黄宁,让我去救他的阿嬷跟娘,看来黄家出事了。” 姜嬷嬷再次一惊,什么睡意都惊醒了,顾不得这姐儿为何会跑这么远的路来这儿求救,她记得上次黄嬷嬷来帮忙烧菜时提过,她儿媳又有了身孕。 可要她说让黎澄去黄家看看又说不出口,两家人毫无瓜葛,要说渊源不过是长辈之间有些恩怨,凭什么黎澄要大半夜地赶去救人。而这时黄宁又醒了过来,黎澄的袖子这一路一直被她抓得死死的。 她眼里迸出浓烈的恨意:“是赵家,是赵鹏那个王八蛋,”又转向黎澄露出哀求悲伤之色,仿佛下一刻就要崩溃。“阿嬷让我来找黎家澄姐儿,你是澄姐儿,求求你……” 赵家?! 姜嬷嬷惊讶地看向黎澄,难怪黄嬷嬷会让她孙儿来求澄姐儿,知道澄姐儿也跟赵家有仇,黄嬷嬷倒是个聪明的。 黎澄勾了勾嘴角,没立刻应下来,说:“你家在的村子和这边有些距离,你确定我们去了来的及?” 姜嬷嬷捶了黎澄一记,赵家是个什么德性,他们都是知道的,看到黄宁身上衣裳被撕扯的痕迹,姜嬷嬷心里也猜出了个大概。 黄宁的眼泪顿时成串地落下,可仍旧盯着黎澄,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她不知道什么人能对付得了赵家人,不过阿嬷挡着那些人拼命将她推出来时,与她说让她来正洋村向黎家小姐求救,所以她拼了命地跑来正洋村。 “行了,你既然已经来了,我便去看一看。你把你家具体位置跟我说一说,只要你家人还有口气,我会带他们回来。”若是来不及,她也不能从阎王手里抢人。 “多谢澄姐儿!谢谢澄姐儿!”也许看到了希望,也许是支撑她的念头终于如愿,黄宁的眼神一瞬间亮得惊人,可转眼又暗了下去,陷入了昏迷,这时她的手也终于将黎澄的衣袖放开。 姜嬷嬷把人送出来,看到外面等她们的路延昭叹了口气,对这件事不知道说什么好,之前黄嬷嬷在的时候杨娘子夸赞她孙女颜色好,说亲的人家肯定不少,黄嬷嬷嘴里虽谦虚,可谁都看得出她心里高兴着呢!可没想到就因为颜色好被一个恶棍给看上了,转眼就要家破人亡。 “姜嬷嬷你回去照顾宁姐儿,去那边不费什么事,最好那赵家小儿还没跑掉,省得我再去一趟青宜镇,就先拿赵金的儿子收点利息。”黎澄凉凉地说。 “那你自己小心些,别太逞能了。”姜嬷嬷皱了皱眉,仍是不放心地叮嘱了一句,看了看一直没离开的路延昭。虽然不知道其真实身份,但澄姐儿跟着他习武的事情姜嬷嬷还是知道的,如是能一同去她也能安心一些。 黎澄露出一个笑脸,可比不笑还让人心惊肉跳,说:“知道了。” 黎澄摆摆手抱起小白走了,黑子被姜嬷嬷出声叫住留下了,它只得眼巴巴地看着。 走在前面,回头看了一眼跟在后面的高大身影,黎澄歪了歪头问:“你要跟我一起去?不问问我为什么要插手?” 黎澄眯起眼睛似笑非笑地打量路延昭。“我的背景你应该调查过,如果我要出手对付几个平民百姓,你这大将军会不会出手阻拦?” 黎澄在尽量地让自己用和平年代地规则约束自己,可原身的仇不能不算。 路延昭眼底闪过一个名叫心虚的东西,却很快的被黎澄捕捉到了。 路延昭知道被人查底细并不是一件好事,他正欲解释什么,却又听黎澄问:“你这次被追杀出现在这座山中,别说是蓄意为之?” 黎澄本来只是随口一说,却不想路延昭竟是转过视线,不去看她。黎澄的顿时瞪圆了眼睛,不由转过身正面对着这男人,上上下下地打量他,这人到底是何居心? 难道说上次官道上的劫杀让他看出了自己身上的可疑之外,所以想以此来接近? 想到这儿,黎澄的目光也变得危险起来,毫无疑问她的异能是不能曝光的,不管哪个世界,人对异类总抱有排斥之心,又或者生出想要掠夺据为已有的心思。 就如末世刚开始的时候,第一批出现的异能者虽然让人类拥有了对抗丧尸和异兽的希望,可不少异能者被研究机构抓去,想要研究他们身上怀有异能的秘密,好将这样惊人的秘密掌握在自己手中。 便是后来遭到异能者的反抗,但私底下仍有不法研究机构暗中进行着各种研究,这也让黎澄在初期活的小心翼翼,不敢曝露自己的秘密,她这样的毫无背景依仗的人最容易成为那些疯子下手的对象。 这种情况一直到人类了解到他们只能依靠异能者来拯救,以及高阶异能者势力发展将普通人压制而结束。 黎澄摸着缩小缠在手腕上充当镯子的小芽,考虑要不要把大俣朝这位威名赫赫的虎威大将军神不知鬼不觉地除了的时候,路延昭抿了抿薄唇又看了过来,不再躲闪地盯着她的眼睛,说:“我只是好奇,当时你出现的时间太过巧合。” 黎澄放下手笑道:“以为我跟劫杀的人是一伙的?” 路延昭没有点头。“当时只是例行调查,但未曾怀疑你同那些刺客是一伙的。而这次也仅仅是凑巧……”虽然是无意识的靠近,却没有想过真的遇上了你。 “也许我是想通过这种手段先取得你们信任,再伺机接近你们呢?”黎澄眼睛一转又说。 路延昭这次不说话了,眼巴巴地盯着黎澄,让黎澄觉得似乎是黑子化成了人形。 第105章 你要怎么护我? 黎澄甩去脑中浮起的无厘头想法,转身加快步子,丢下一句:“想来就来,不过既然调查过就应当知道,若是遇上了赵家人,他们不会活。” 自黎东说起杨山与赵家人来往的事,黎澄就遣了一支异植进了杨山家的院子。这家人很懒,院子里有不少杂草,所以异植的出现并不显眼,也因此黎澄已然知道了杨山与赵家人打的什么主意。 之前的计划是坐等赵家人上门,用这个世界规则范围内收回原本属于原身娘家的财产。不料赵家人都等不了这段时间,先自己作死了。 “我知道,你有出手的理由,我不会阻拦。”为恶之人路延昭不屑守护。 两人悄然离开了庄子,郭亮推了推一旁的肖恒问:“你说将军和黎小娘子这大半夜的到底干什么去了?大半夜的,来的那个人是谁啊?” 送去姜嬷嬷的院子,那定是个姐儿了。 肖恒头枕在自己的手臂上,斜睨了郭亮一眼,淡淡地说:“少管这些。” 郭亮顿时像被戳破了气球一样,他倒是心痒痒想出去看看,可想到将军没叫人,又不太敢违令。 心里的好奇没能满足,躺在炕上身上像是钻了毛毛虫一样,扭来扭去动个不停,搅得肖恒都没了睡意,蹬腿一踢,“扑嗵”一声,人掉地上了。 “肖恒!!” 好嘛,这下隔壁的黎东也醒了,点了灯过来看。想到两人深更半夜地打架,没好气地打了个哈欠,继续回去睡觉。暗道这两人大半夜还闹腾,却是不知道自家小姐和“表少爷”半夜都跑出去了,他这个以“万能管事”为目标的人,居然浑然不知。 黎澄和路延昭的脚程不慢,黎澄完全凭借是的是身体的力量,当肌肉劳累时调用异能,会很快消去疲乏。 因此路延昭很快看出异状,一路不动声色地与她讲解轻功的运用,黎澄现学现用,将异能充当内力来流转于腿部的经脉中,惊喜地发现果然可以,异能与内力之间是可以互相转换使用。 异能在等级上要高于内力,而且可以通过调集四周的五行能量为己所用,这是修习内力的武者没办法做到的,也说明异能的比之内力来得更高。 尤其是异能对于身体素质的改变与提升,那是内力远远比不了的,但这个世界的武学体系有许多她可以学习借鉴的地方。 转眼走完了一大半路程,黎澄也渐渐掌握了轻功的法门,心里对路延昭的警惕减少了许多。 如果这人真对她存有恶意,那么有必要这么认真地指导自己吗? 这段时间路延昭在武学上对自己的帮助,不可谓不周到,黎澄不是没看到郭亮时不时露出的讶异的表情,想来路延昭的行为就连身边人都有些意外。 路延昭继续指点道:“对学武的人来说,你进展神速,只要融会贯通,就能转化为身体的本能。”又看了一眼听得认真的黎澄,佯作无意说道:“这世上从不缺少奇人异士,在边关与外族作战时,我见过一个部落供奉的神子,他能让草原上的野兽听他的号令,对我们来说十分麻烦。他还能利用草原上的狼传递信息,任何的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耳朵。” 黎澄正专注于轻功心法的运转,突然听到他讲述行军打仗中的经历愣了一下。已经开了智的小白听到路延昭说到狼,便探出小脑袋嗷嗷叫了两声,在这漆黑一片的乡间小路上颇为突兀。 黎澄说:“其实人和动物相处得时间长了,基本的沟通还是能做到的,也许你口中的那位便是如此,如果能够控制狼王,那狼群便能为自己所用。” 黎澄说着自己的揣测。 “你说的没错,不仅边关,南蛮亦有可以利用植物杀人的。天下奇人异事,虽然不是常人所能理解,可存在就有存在的理由。”路延昭往黎澄右手腕的方向看了一眼,之前被那位求救的小娘子扯住了衣袖时,他看到了一抹眼熟的绿色。 不知为何,路延昭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有些发烫,黎澄眉头挑了挑,说:“话虽如此,可发生在身边依旧是会让人觉得怪异和畏惧。” 路延昭摇头说:“天生万物自有其生长之道,同样也有克制之法。若并无害己之心又何必害怕?” 他感觉出黎澄对他的忌惮和防备,他是想告诉黎澄,即使她能力再特殊或者可怕,他也不会生出旁的。他的命就是黎澄救下的,如今又在不知不觉中受她吸引,抛开一切与她在一起,即便仅仅是一同练习功法,他依旧觉得日子轻松又愉快,让人沉溺。 “那你就不想利用这些人?如果有这样的人可以控制驱使,会为你增添很多助力。而且毕竟不是自己所熟悉的,除掉它们才是万全之策。”黎澄的声音有些飘忽。 路延昭考虑了一下,他所遇见的那些所谓的神子和巫蛊术士,最后的结果的确是清除干净。 发现黎澄有异常手段之初,不可否认路延昭的确是生出了其他心思。可越了解这个人,他越知道这个人是不会被任何人控制。她不会依靠他人,也不会甘心受他人控制,如果自己以异心接近,最后怕是鱼死网破。 发现自己考虑的时间稍长,身旁的人已经驻足看向自己,黑夜下的眼神异常凌厉,不比他在草原上遭遇的狼王逊色,路延昭也停了下来,也许只要他稍有犹豫,黎澄便会发起攻击。 路延昭的目光不自觉地柔和下来,看得黎澄秀眉微蹙不解其意。 路延昭低沉的声音响在耳边:“我的底线是大俣,只要你不危害大俣,我便会一直护你。” 路延昭不愿意说谎,身为大俣朝子民,他为大俣朝而战。 “护我?为什么?”黎澄想笑,却没笑出来。“是因为我救过你?可你也教了我内功心法。” 路延昭脸黑了一下,黎澄是真的当成一笔交易两清了,沉着脸说:“救命之恩比内功心法重要得多。” “哦?所以还要护我替我保守秘密?”黎澄轻笑,似乎路延昭脸色的变化愉悦了她。“算了,赶紧走,这一耽搁的功夫说不定赵家的人都跑了。”转身用上轻功向前掠去。 路延昭松了口气,黎澄似乎对他卸下了一点点防备,不过要完全放下防备,应该还要继续努力。 接下来的路程两人没再交流,很快就到达了黄家所在的庄子,而浓重的血腥味然他们和快就找到了黄嬷嬷的家。 第106章 近乎灭门 两人循着血腥味找过来,看到面前的情形立时便怒了。赵家竟然狂妄到此时都没有逃走,还留在黄家。而凭着感知,这村子里的人此时应该都是醒着,却没有人敢出来制止。 此时,黄家的院子中间有个姐儿身下都是血,呼吸微弱。黄嬷嬷则是倒在墙根处,额头受伤人昏迷不醒,而赵家人则在里屋似乎在打着什么的人。 二人此时已经生了杀意,路延昭更是怒不可遏。赵鹏仅为商户都有胆子夜闯百姓人家祸害他人性命,究竟是何人给的胆子?! “我去看院子里的两人还有没有救,你且进去救人,赵鹏的命留着。”黎澄冷冷地说,院中的两人耽误不得,而她只需要赵鹏的性命。 “好。”路延昭应了一声,解决屋里的那些人不费他吹灰之力,救人却是没有能力的。 看路延昭闪身进了屋里,小芽闻到血腥味躁动起来,黎澄不得不安抚它,不是什么人都会让小芽作为血食的,能够有幸成为它血食的,都是本就该死的人。 末世中闯荡的黎澄仍旧坚守着自己的那些在旁人看来可笑的底线,她觉得如果连她这点底线都没有了,那与活死人丧尸还有什么区别。 之前就觉出这人呼吸弱得如火中烛火一般,现在近前一摸,身上冷冰冰,全身的血都快流光了,生机已经流失大半。 黎澄这个身体目前的异能做不到与阎王抢命,即便可以,这样的情形也是要耗尽所有的能量方才能成。 黎澄摇了摇头,如果出事时有大夫在附近救治,还有活命的可能。再去查看墙根边的黄嬷嬷,她的气息稍强一点,黎澄输送了点木能量将她弄醒,后往其口里塞一粒吊命药丸。 黄嬷嬷苍白的脸色因黎澄的抢救终于回了一点血色,眼睛慢慢睁开,渐渐看清眼前的人,昏迷之前的记忆顿时浮上心头,无尽的悲愤汹涌而出,她抓着黎澄的衣袖,嘶哑着声音问:“宁姐儿呢?宁姐儿是不是逃出去了?” 黎澄淡淡地点头:“人在我的庄子上,有姜嬷嬷照顾着,你大可放心,不过其他人……” “赵鹏那个王八蛋不得好死。”黄嬷嬷不知自己是否能活,只是焦急地交代着后事。“澄姐儿,我求你一件事,宁姐儿将我的手艺都学了去,你就买了宁姐儿当厨子使唤,只要给那孩子一口饭就够了,我求你……” 黄嬷嬷露出哀求之色,大口喘气,她已然失去了活下去的欲望,唯一不放心的就是一直放在手心里的宁姐儿。 黎澄挑了挑眉,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也是,这个时候没人敢收留黄宁,只有自己这个跟赵家有仇又被传的有些能力的黎澄有这个可能。 徐娘子的手艺不算特别好,但比起姜嬷嬷来说要好很多。在末世那是逼不得已,而今黎澄自不会将就。若是那黄宁姐儿真有黄嬷嬷这般的手艺,倒也不是不能留。 收留这么个人不是不可以,反正院子里总要进人的,于是应了下来:“可以,你且放心,人我留着了。” “谢谢,谢谢……”终于放下心里最后的牵挂,黄嬷嬷向儿媳倒下的方向看去,眼里滴淌的是血泪。 她艰难地向那边爬动,黎澄看得累,顺手帮了一把,黄嬷嬷再次道了声谢,看向儿媳的腹部。 想到不久前还期待新的孙儿降世,岂料天降横祸。赵家欺人太甚,还有村里的里正长辈们,不仅不帮忙不说,还反过来说酸话,仿佛被赵家看中是天大的福分。 想到这些,黄嬷嬷悲愤交加,一口血喷了出来,人又软了下去。 黎澄站起身叹息了一声,提步向屋内走去,除了听到路延昭一声“牲畜”的怒骂外,就只有击打声传出。黎澄自然相信路延昭即便是伤势未有痊愈,对付赵鹏之流绰绰有余。 推开门,就见到屋里喘气的几人都倒在地上不能动弹,可他们身上却是没有任何伤痕。 黎澄颇感兴趣地打量了他们几眼,那几人除了眼睛能动,四肢似乎都不能动。他们看到又一人进来,眼中的害怕与愤怒之色转为希冀,希望进来的人能救他们,哪怕是大声呼救让村里的人听到也好。 “人还活着?”黎澄指了指蜷缩在地上的人。 路延昭摇头说:“就剩一口气了,这群畜牲!” 路延昭不用看现场,就可以猜出当时的情景如何。黄家的三个长辈不愿意眼睁睁地看着小娘子受辱,拼死拦住这些人让黄宁逃走,结果自己一个个横遭磨难。 那几人见两人是一伙的,心生惧意。早知道会有这样的人为黄家出头,他们怎么敢来招惹? 黎澄冷笑一声,瞧了一圈问:“谁是赵鹏?” 听了他的话,一个体形最胖的人拼命眨眼睛,眼里又燃起希望,殊不知越是眨得快赵是死得快。 路延昭马上把这人拎了出来扔在地上,一脚踩着人的要害处一手一手击打了他某个关节处,赵鹏立即哇哇叫起来:“好汉饶命,我就是赵鹏,赵金是我爹,好汉要多少银子我马上让我爹送过来……” “闭嘴!太吵了!”黎澄不悦地皱眉,路延昭脚下用力,赵鹏顿时吃痛地说不出话,额头冷汗滴出。 黎澄蹲下身,拿起地上的棍子敲敲他的脑门说:”知道我是谁吗?你们家的铺子早先还是我家的呢!鸠占鹊巢,可是想要还了?” 看到赵鹏露出不也置信的神色,黎澄毫不留情地一棍子砸下去,赵鹏的惨叫声被路延昭一脚堵在了喉咙里,满脸抽搐涨红,两眼直翻,黎澄的一棍子将他的腿生生打断,那腿被黎澄用棍子拨了一下呈现出诡异的姿势。 跟着赵鹏一起过来逞凶的几人,顿时吓得脸色刷白,其中一个身下滴落下黄色的液体,当场尿裤子了。 一个看上去白白净净的清秀小娘子,怎么看都像是不谙世事的小娘子,居然能这么狠,竟是一棍子就能敲断人的腿。 赵鹏的眼神又惊又恐,他怎么也想不到面前的人竟是被他姑母赶出黎家的黎澄。 第107章 一场大火 “干嘛一脸吃惊的样子?抢走了我母亲家的铺子不说,还打上我庄子的主意。这会儿就不认识了我了?” 说着又是一棍子敲下去,另一条腿也断了,那声音听得人毛骨悚然,而赵鹏被路延昭踩着胸口,根本喊不出声。 如果能说话能动,赵鹏早就跪着叫饶命了,反正只要能活命让他咒骂他爹都行。而其余的人更是吓得浑身发颤,生怕黎澄转头冲他们撒气。 他们算是听明白了,这都是赵鹏他们家惹得旧怨,和他们无关啊! 倒在一旁的黄嬷嬷的儿子嘴里冒出血泡,脸上的神情却是快意,喉咙里发出像是笑的咕噜声音,他不舍地看了屋外的方向一眼,顿时大口大口地鲜血涌出来,眼神渐渐涣散,最后失去了生机。 “说你们是畜牲都玷污了真正的畜牲,你们简直是畜牲不如。”黎澄拍拍怀里的小白,看赵鹏的眼神有如垃圾,把棍子一扔对路延昭说:“把这里都烧了,村里没一个人过来看一眼,也没必要留了。” 路延昭面色如常地应道:“好。” 脚下一用力,将因听了黎澄的话而拼死挣扎的赵鹏的肋骨踩碎,肋骨插进肺里使得赵鹏如黄家的儿子一样,口中只能噗噗的冒着血沫,他和他的同伴眼中透着惊恐而绝望。 路延昭找来干草,散在四周,用了火折子一一点上,火势迅速窜起,很快映红了这片天空,这时村里才传来敲锣打鼓声,有人大叫救火,无人知晓火这火究竟是如何引起。 第二日,隔壁村子黄家死了人又遭了火灾的事情,连正洋村都传开了。 黎东听到这事慌慌张张地从外面跑回来:“小姐,出事了,那个来咱家烧过菜的黄嬷嬷家出事了,一家子全都被烧死了。” “噗!咳、咳……”郭亮拍着老胸咳个不停,他一听到这消息就知道是自家将军跟小娘子,半夜跑出去干的好事,这傻小子居然在正主面前嚷嚷出事了。 郭亮是个耐不住性子的,熬到天亮了,这好奇心都压不下去,索性就跑到姜嬷嬷家去张望了一眼,虽被姜嬷嬷给赶了出来,但到底把住在那屋里养伤并有抽泣声传出来的姐儿身份弄清楚了。 “你怎么了?”黎东莫名其妙地看着郭亮,脑中灵光一现,惊恐地瞪着他叫道:“不会是你半夜爬出去杀人放火了。” 这下是肖恒也忍不住了,他怪异地看了黎东一眼。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咳嗽声,黎东探头一看,是姜嬷嬷,奇道:“姜嬷嬷你怎么不进来?” “澄姐儿,宁姐儿非要亲自过来跟你说几句话,不得已我只好带她过来了。”姜嬷嬷人没进来,声音在外面响起。 “进来。”黎澄淡淡的声音传出来。 姜嬷嬷看了站都站不稳两眼红肿得厉害的黄宁,叹了口气说:“进去!” “多谢姜嬷嬷。”黄宁用沙哑的嗓音回道,人在姜嬷嬷的搀扶下进了屋,见到坐在那里表情淡漠的黎澄,“扑嗵”一声就跪了下来,黎东吓了一大跳,他怎就不知道庄子里什么时候来了个外人? 看门的老汉也没告诉他啊? 姜嬷嬷没有阻拦黄宁姐儿的动作,站到了一旁,半夜黎澄回来将结果告诉她和黄宁时,她也吓了一大跳。尽管知道对上赵家人黎澄的手段绝不会轻,却也没想到会这么干脆狠辣,但在惊讶之余又是有一种莫名的快意升起,如果当年她也有这么股狠劲,是不是什么都不怕了,也不会被人逼到走投无路的地步。 何况赵家人是罪有应得,连肚子里的一共四条人命,都葬送在赵家人手上,一个赵家这般猖狂还有什么是他们不敢干的事! 黄宁一直哭到了天亮,天亮后才稍微睡了会儿,没过多久又醒来,就挣扎着要起来感谢黎澄帮她报了灭门之仇。 “咚咚咚……”黄宁用力磕了几个响头,磕得人差点又栽下去,抬起来,额前红通一片,加上肿成核桃一样的眼睛,仍旧浮肿的脸颊,看上去要其凄惨,声音更是嘶哑得难听,“澄姐儿,我黄宁以后这条命就是澄姐儿的,澄姐儿的大恩大德,黄宁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黄宁?”黎东一个哆嗦,似乎明白了什么。 姜嬷嬷无语地看了这个还搞不清状况的,说:“黄家的事是你主子三更半夜去干的,就为了替你们几个大老爷们找个厨子。” 黎东眼睛瞪得老大,终于想起昨晚郭亮肖恒屋里的动静,盯着两人看了好几眼,他以为这两人也跟着一起去杀人放火了,心说真是不够义气,居然没叫上他。 “起来,先把伤养好,黎东等下把常郎中叫过来替她看一下,伤好后就带她把身契办一下。”黎澄吩咐道。 黎东这样的待遇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有的,黎澄对其他人也没兴趣跟精力去关注,还是身契来得简单。 姜嬷嬷把黄宁扶起来,黎东忙应了声,转身就去请常郎中过来,路上好一会儿才消化掉这个消息。 不过他还是没想通,为什么黄嬷嬷的孙女会求到他们这儿,小姐又怎么会乐意搭救?他不相信小姐就为了一个厨子半夜跑出去杀人放火的,小姐的行事虽与常人稍有不同,但有自己的原则底线。 在村里稍微打听了一下,旁人不知道黄家还有一个人活着,都说黄家人全被烧死了,不过屋里还有其他几具不明身份的尸体,半夜那场火大得吓人,又刮着北风,于是位于下风口的邻居家也倒了大霉,准备过冬的一个柴堆都烧光了。 找到常郎中,黎东咂巴了两下嘴巴,没将自家小姐半夜跑出去杀人放火的事情说明,只说小姐救回来一个小娘子,找常郎中来看一看。 常郎中瞪着眼睛,说:“你家小姐自己不会看?屁大点的事都要找我老头子!” 黎东陪小心,知道老郎中这些日子在徐家受了气没地方撒呢。 常郎中骂归骂,可还是提了药箱往庄子里走,还不耐烦地催促黎东赶紧带路。 黎东翻了个白眼,心说你老人家连路都不认识了?不过还是认命地在前带路。 常生想想有两天没去园子里,又带上十几个鸡蛋跟着去了庄子。 第108章 并不是没有依仗的 常郎中还没老眼昏花,常常在外出诊,谁家不认识?黄家被灭门的事儿一早便传遍了,常郎中心里还感慨世事无常,一家子好好地就去了呢,冷不丁地见到以为死了的人,就跟之前黎东一样吓得一哆嗦,差点将药箱给扔了。 “这……是你家小姐澄姐儿救的?” “是啊,小姐好心收留,以后就留在咱庄子里了。”黎东回道。 常郎中在外面那些年也是见了不少事儿,想到平日里澄姐儿并非是个多管闲事的,今次将黄宁留下,那黄家怕不仅仅是寻常失火的事儿了。 想到这里,常郎中也不再多问,人既然留下了,那便有了活路。 把了脉开了方子,又说了几句无不要郁积于心否则伤身之类的话,便离开了姜嬷嬷家去了庄子,方子交给黎东去抓药。 出来正好碰到杨娘子过来,眼看学堂年底要放假了,她和相公承诺自家老三的事情还没兑现,这段时间三儿的确认真了不少,还常向他二哥请教功课,不过就是时常提醒他们不要忘了答应过的事。 这不杨娘子过来问黎澄拿主意了。“你说这小子真够让我跟他爹操心的,你说像我们这样的人家哪里请得了什么人教他习武,无非就是老猎户的那些把式,可真要让他学了又怕他不要命去山里,也不知道让他学了是好是坏了。” 自己儿子的性子自己知道,学了后肯定坐不住要往山里跑,三儿早就对黎澄时常往山里跑向往不已,可是三儿再怎么练也不可能练出澄姐儿的力气,有些东西那就是天生的,不是谁都有那个命。 “我这身本事杨小三学不了。”黎澄实话告诉杨娘子,她将杨娘子当比较亲近的人看待,也不想骗她。 杨娘子心里明白,所以听了也没失望。 “不过我倒可以帮你问问,看人愿不愿意教,又能教多长时间。”黎澄想到肖恒和郭亮,后者这阵子一直在教黎东习武,院子里常听到黎东的哀嚎声。只是黎东已经过了最好的学武年龄,现在才开始只能增强体质比着常人多了一些自保能力罢了。 至于肖恒,他虽然在庄子上住着,可也不是她能使唤的,得是要问一问,况且他们也指不定能留多久呢!一个将军若是消失的时间太长,怕是皇帝真的要给路延昭办丧了。 “成,那就拜托澄姐儿了,能把那混小子应付过去就行了,我也不指望他有多大能耐。”杨娘子笑道。 杨娘子也不耽搁黎澄,说完这事起身准备去姜嬷嬷那里看看。 常生匆匆走过来,杨娘子停下来关切地问:“生姐儿,这是怎么了?” “杨娘子,澄姐儿,徐家人来闹了,说什么求澄姐儿给徐富贵看病。”常生担忧地看向后面跟出来的黎澄,那老婆子居然让黎澄一个姐儿给他家男人看那种病,真是不可理喻。 那个徐家除了大柱夫妇,其他人都讨人嫌。 以前徐阿嬷跟别人说她这样的姐儿嫁不出去的,那个张小娥看自己的眼神更是让她不舒服。以往她还觉得是自己的问题,可听了澄姐儿的话,常生才想明白,她本来就没有错,错的是那些背后说人坏话的。 “什么?!徐家人真的来了?!”常郎中刚从姜嬷嬷那边看完病过来,一听这话就炸了。“真是欺人太甚了,黎东,走!抄家伙赶人去!” 听到这事的人都气得不行,这么大年纪的老婆子还分不清好歹,黎澄真要受了逼迫去给徐福贵看那个伤,往后黎澄还有什么名声可言? 黎东火冒三丈,听了常郎中的话就冲进屋里拿了挑水的扁担出来,徐富贵那玩意儿怎么废的他再清楚不过,居然还敢跑到他们家门上求救,真当他们家小姐是好欺负的不是! “郭铁蛋!是兄弟的就一起去!” “当然一起去了,这还有什么好说的,不过这称呼咱以后改了行不行?”郭亮卷袖子准备上阵。 “站住!”后面走过来的人厉声呵住他们。 郭亮顿时吓得不敢动了,僵硬地转过头,就看到他们将军寒着脸走过来。 “这可是关系到澄姐儿名声的事,你怎能阻拦?”常郎中气头上,也不管平日里有多怵这位虎威将军,直接怼了过去。 “我在这儿,就不劳各位替在下表妹出头了。”路延昭扫了众人一眼冷声道。 常郎中这才恍然,对啊!如今这位可是澄姐儿的娘家表兄,担着这个名头,得是要到娘家人的本分。 气愤中的杨娘子也笑了,姜嬷嬷则报以探究的目光。 黎澄倒不习惯让别人替自己出面解决,她不愿意做的事情别人怎么逼迫都无用,又何须他人来替自己出头? 想着,黎澄不乐意地看向路延昭。 路延昭站在那里,目光望向黎澄。“澄姐儿没必要出去,既然表哥在这里,就该护着你。不然他人还以为我家澄姐儿是个没人管的。”一个‘我家澄姐儿’说完,路延昭的心里被自己的话填的满满当当的。 “对,理该如此,也是该让那些人知道,澄姐儿并不是没有依仗的。”杨娘子第一个赞同路延昭说的话。 见没一人站在自己这边,黎澄只得耸耸肩说:“既然如此,那就拜托表兄了。”她还是不习惯有人为自己出头。 看着黎澄转身回屋的身影,路延昭眼中闪过微不可见的笑意,后他转身大步向外走去,肖恒和郭亮连忙跟在后面。 杨娘子朝姜嬷嬷笑道:“我们也去看看。” 姜嬷嬷点头应了,黎东挠了挠头,也追了过去。 路上,杨娘子说了一事:“桂姐儿赶着回了他们村里一趟,张小娥根本没回过家。倒是因为张小娥的事儿坏了张家人的名声,有不少张家人在他们家门前闹呢!张小娥这是造孽哦,也就是徐阿嬷没抽出空来,不然等着两家人闹个不死不休。” “你家的桂姐儿是个好的,生孩子的事不着急。“姜嬷嬷劝道。“我不急,现在没孩子才好,正好可以帮我带小四,你也知道的,年纪大了精力到底没年轻的时候好了。“杨娘子笑道,听得姜嬷嬷摇头,也是第一次听人嬷嬷说出这样的话。 第109章 赖着不走? 徐福贵那东西没有掉了,所以徐阿嬷一直不死心,总觉得是常郎中医术不行,所以才说徐福贵没得治,所以她让自家老头子去镇上请大夫过来。 徐老汉也觉得不能全信了常郎中的话,于是使钱让村里有牛的人家套了车送到镇上去,去请那名声最高的大夫。 不巧,大夫不在,问医馆大夫人在哪里,什么时候回来,结果医馆药童说人被猛蛟帮扣下了,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再多的话药童也不敢说了。 徐老汉等了小半个时辰也不见人回来,药童劝着说如果有病人急救,还是去请其他的大夫为好,等下去可要耽搁病情了,徐老汉这才不敢等下去,只得去找了其他的大夫,出了诊费将人请了回去。 徐老汉起初含糊不清地跟大夫说明病情,等大夫到了村里去他家揭开伤口一看,倒抽了口气,为啥? 之前猛蛟帮的那位可是让人把全镇的大夫都‘请’了过去,那模样和这位是一模一样,当即就询问起来是不是跟猛蛟帮有关系? 徐老嬷还想用逼迫常郎中的办法来同样对待大夫,可人大夫一甩手扔下话就走了:“另请高明,老夫无能为力,据老夫所知,县里的大夫对这伤都束手无策。”言下之意,再高明的大夫也没办法救回他们儿子了。 徐阿嬷当场嚎了一嗓子厥了过去,等慢悠悠地醒来从炕上爬起来时,不知怎的想起杨娘子难产里的场景,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抓住徐老汉叫起来:“去找澄姐儿,她能把差点一尸两命连常郎中都没办法的杨娘子救活,肯定就能医好富贵。对!那些个都是庸医,富贵一定有救的……” 徐老汉也被老婆子说得升起了希望,也不去想徐福贵的伤是黎澄这未婚姐儿能不能看的,因此老两口一起求到了庄子这边。 路延昭带着肖恒郭亮来到庄子门前时,正巧撞上看门的老汉敌不过那老两口,庄子里做工的人赶来将人拦下的情形。黑子在门内发出警告的低吼,若是这两人敢踏进一步便要扑上去的架势。 做工的人也怕这两个老的一副不要命的样子,拦着倒也不敢下重手,反而是他们身后的黑子露出来的那尖锐的兽牙让徐家老两口收敛了不少。 外面聚了不少人冲这两个老的指指点点,觉得他们这做法委实过份了。 “澄姐儿根本就不会医术的,来到咱村后才跟了常郎中学的,这两个老的就算是着急儿子,可也不能逼着一个未婚姐儿去给看那种地方。” “不是说澄姐儿救了杨娘子跟他家小四吗?看看现在的小四哪里像是难产生下来的孩子。” “呸!你也说那是难产了,问问产嬷嬷,哪个会接生孩子的还会给人看病的,正经的郎中不请,异想天开地让一个未婚姐儿去看那种病,别人家的名声不是名声了?” 不少人都觉得这话有道理,不管黎澄一个未婚姐儿懂不懂医术,徐家老两口的做法都过分了。不是只有他们家儿子才是人,旁的就是根草了。 有的人家起初听了王嬷嬷散出来的话也对黎澄有些看法,担心他真是个不正经的姐儿坏了村里的风气,可自澄姐儿来到村里后,根本就不大往村里走动,更别说跟其他的男人有什么接触了。 盖房子的事也是由黎东全权负责,那种心里真正有谱的人都看出来了,纯是恶仆和黎家的那个后娘往黎澄身上泼脏水。 “来人了,那边来人了。”眼尖的看到庄子里有人走过来,待人走近,门口的动静顿时小了下来。 高大挺拔的身影往那里一站,一双寒目扫过一圈,在场众人下意识的都撇过眼去不敢与之对视。 自黎东那日将表少爷接过来,人便未再在村里露面。村里人虽觉得这位表少爷颇不寻常,可也远没现在这般近距离的来得强烈。尤其是徐老汉和徐阿嬷,方才那闯门的气势直接散了。 来人虽然气势迫人,但庄子里其他人反而松了口气。 两个老家伙寻死觅活地要闯进去找东家,他们真不敢下死手去拦,万一碰着伤着只会让这两人抓住了机会找东家麻烦。 他们可是知道这位表少爷和他身边两位随从是练家子出身,表少爷他们在庄子里练武时,他们有从旁看过的。 “表少爷,他们硬要闯庄子让东家给他们家儿子看病,给说了东家不看病,他们不听还是要往里闯。”一个中年男人颇为不耐的看着徐家老两口说道。 路延昭三人都是沙场上舔过血的,路延昭的凶名在敌方军中堪比煞神。这样一个人物的注视让徐家老两口莫说注视,就连站在他面前都已经耗尽了心力。 两老相互搀扶着才能勉强站住,到底儿子在心中的份量超过了恐惧,徐老嬷抖抖嗦嗦地开口:“求你……让澄姐儿去看一看……我们老两口……给澄姐儿做牛做马……”撑着一口气说完,徐阿嬷终于瘫了下来,不敢看向路延昭,将哀求的目光投向四周的村人。 希望这时候有人站出来替他们两个老家伙说上几句话,毕竟大家都是乡邻不是。 可接到他们目光的村民纷纷避了开去,还是那句老话,徐富贵是个宝,别人也不是根草。 “你们是自己走出去,还是我命人扔出去。”路延昭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冰冷的重锤自上而下的砸的他们浑身发抖。 徐老汉咬着牙猛地抬起头,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路延昭,破口大骂:“那是一条人命,行医的人不都是有一颗仁善的心吗?见死不救还算个人!我们今天就不走了,那怕是死在这里。” 他不知道这位所谓的‘表少爷’是个什么身份,但既然对抗不过他们就赖在这儿。就算是再如何凶悍也不能将他们杀了! “对,对,我们今天就不走了,看这行医的人能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我们老两口死在这儿。“徐阿嬷抓着徐老汉的手臂为自己壮胆,而她的视线盯着地面,全然不敢抬头。 第110章 骆家还是赔得起的 路延昭冷笑一声,厉声喊道:“来人!” “在!”肖恒和郭亮一左一右出列。 “扔出去!” “是!” 两人不由分说地就上前抓人,徐老汉和徐老嬷立即尖叫:“杀人啊!要死了!我们不活了……杀人了啊!” 可没什么能阻止肖恒和郭亮的动作,不管两老怎么挣扎拳打脚踢,就是用咬的挠的到了肖恒两人的手里便没了挣扎的力气。旁人眼睁睁地看着两人轻松地拎起两个老家伙丢下台阶。 “扑嗵”两声扔在门外。 “唉哟!我的腿动不了了……” “我的腰……” 路延昭跨过门槛,站在那里冷眼俯视着两个老家伙的百般作态,冷声说:“这里是我表妹私宅,若有人胆敢擅闯,打出去。” “是,少爷!”肖恒和郭亮立即如门神一般一左一右站在门两侧,神情肃穆。 徐家二老颤巍巍的爬起来,还想要往庄子里冲的时候,就见肖恒手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把大刀,刀尖直直对着他们两人。 “若是不听警告……”路延昭轻蔑地看了徐家二老,冷笑:“就算是落下几条人命,我骆家也赔的起。”对于这样的无赖,想要处理也并非难事。只是这些日子瞧着黎澄整日忙着修炼内力,对家常琐事并不是很在意,一切全部交给了黎东来处理。 若非昨日黄家的事,路延昭都要以为黎澄已经完全忘记了曾经,只想安心在正洋村生活。 徐老汉和徐阿嬷被面前的利刃吓得不轻,那杀气腾腾的眼神让他们毫不怀疑,那人真的敢打死他们。 人命有多贱,对于富贵的人家来说,打死几个人赔几个钱就能了事了,那人说得轻描淡写,怕是早已见怪不怪。可徐老汉夫妇俩却不敢轻易用自己的命去尝试,因为他们的宝贝儿子还等着他们照料。 便是旁人也信了,纷纷离门前的两位门神远一点,唯恐离得近了被对方抓着把柄。 村里虽然都知道黎澄是个拥有怪力的姐儿,可到底没怎么在村里行走,除了几次下山时候带着猎物之外,并没有别的武力事件,所以时间一长旁人也就忘了当时对黎澄力量的畏惧。 只当她是个被家里赶出来无依无靠的姐儿,这几次徐家和杨家的事儿也都是看热闹的心态。 而今这位澄姐儿的娘家表兄的行事做派,着实让他们都吓了一跳。同时暗自庆幸自己也就是凑个热闹,并没有随着徐家他们给他们说话。 姜嬷嬷和杨娘子互相看看,笑了一下,这样也好。可谁让徐家老两口不占理,欺负一个姑娘家,可不就是仗着人没有娘家护着吗?如今来了,还是个能拿刀的,看他们怎么再来无理取闹! 常郎中从里面走出来,看两个老家伙被吓得还没回神,叹了口气劝道:“你们还是回去,你们仗着澄姐儿年纪小几番来闹,如果人娘家表兄硬要追究,那就盘算盘算自己的脑袋。再说澄姐儿最近才随着我学施针,有几分本事没人比我更清楚,你们跑来让人家给你家富贵治那地方……” “那为什么别人都说……“徐阿嬷终于找回声音。 “哼!”常郎中不客气地冷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什么心思。别人怎么说你可是真的瞧见了?若是不信,你大可继续往里闯,看看那位公子会不会真的要了你的命。”说完叫上自己孙女甩手走人。 徐老汉和徐阿嬷好一会儿才能够动弹,哆哆嗦嗦地爬起来,嘴里不住地重复着:“没有王法了,没有王法了……” 徐大柱夫妇很快就知道庄子那边发生的事了,自己爹娘这样不顾脸面地去闹腾,让他们几乎没脸再在庄子里做下去。 徐大柱抹了把脸说:“我去庄子里一趟,跟澄姐儿和表少爷赔礼,其他的……再说!” 徐娘子无奈点点头,再怎么怨恨公婆的不公,可那也是大柱哥的亲生爹娘:“你去,我在家看着孩子。” 她这几天也忙碌的很,庄子里的活不敢耽搁,回来又要带孩子,还得抽空去老屋那边给两老烧水做饭,收拾屋子,就这样也没得个好。 可又不能不做,村里的其他徐家就要找他们的麻烦了。“嗯,他哭闹由着他哭闹,这么点大孩子就知道耍这种手段达成目的,都是娘给惯的。” 带这个孩子让夫妇俩心力憔悴,可他们不是徐阿嬷,孩子一哭闹就什么要求都满足他,哭得凶了就说要将他送回去。 这孩子虽小但居然懂得看形势,知道家里没人顾着他,连饭都吃不上只能饿肚子,只得委曲地抽噎。别人要不是清楚夫妇俩是什么性情,还以为他们欺负一个孩子呢! 别人进不去,徐大柱却被顺利地放进了庄子,他先找到黎东,虽说得结结巴巴表达不清,黎东却听明白他的来意,他拍着徐大柱肩膀笑道:“不必在意,等伤养好了这里还等着你做工呢,院子里也少不了你娘子帮忙,否则这会儿功夫让我上哪里去找人替你们夫妇。你放心,小姐不是会迁怒的人。”小姐哪里是不会迁怒,她是完全不想搭理这些狗屁倒灶的事儿。 只是见徐大柱坚持,黎东就带着他去找了黎澄,路延昭正好也在,果然如黎东所说,黎澄没说什么,可那位表少爷冷飕飕的眼神就让徐大柱头皮阵阵发麻。 徐大柱想也难怪这位表少爷会生气,谁家会对成心想要污人姑娘名声的人家有好脸色的? 何况黎澄对他们夫妻二人来说是恩人,而自己不仅没有回报,反而自家爹娘几次三番的前来寻事。 徐大柱脸涨得通红,羞愧难当。 见徐大柱局促的模样,黎澄开口道:“你回去养伤,家事处理好了便过来继续上工,只是徐娘子要每天过来帮忙收拾一下院子,这里少不了人。” 也不是没有想过将徐大柱夫妻二人换了,可这他们夫妻二人除了有那对极品的爹娘,其他方面都是不错的。如果换人,黎东想要在早找个勤快本分的也得费时间。 第111章 也许改不了 “好的,谢谢澄姐儿。”徐大柱非常感激,这份收入对他们来说非常重要,徐大柱发誓以后一定要加倍卖力干活才能回报澄姐儿对他们夫妇的帮助。 黎东带人出去了,黎澄回头就看到路延昭不赞同的表情。但相处这么些天,难得黎澄终于发现自己对他情绪的变化有了几分了解。 黎澄笑了笑,不喜欢向人多解释的她,对路延昭说:“我缺人,徐大柱夫妻两人很好。而且今天即便是徐家那两位在庄前碰壁而死,我也不会出去为徐福贵医治,他的死活与我无关。”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平日里很少与村里人接触的原因,徐家那两位竟是以为逼着自己就能让她心软就范。 而且旁人顾虑的名声,黎澄虽然不在意,可在这个时代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有些规则还是需要留意一些。 路延昭不自在地握着抵在唇边轻咳了一下,可遮住的嘴角又不受控制地微微翘起,黎澄会跟他解释,这让他很开心。 “你很好。”路延昭坐直身体非常认真的说道。 虽然不明白路延昭为何会这么说,但看他认真的模样,黎澄终是忍不住笑了。 笑得路延昭的耳朵根又红了,目光闪了两下想移开,可还是留了下来。 “不过还是要谢谢你替我解围,有你今日一遭,可以想见我这庄子要清静好长一段时间。” 路延昭脸上微微发烫:“不客气。只是凭着你的能力本不需要我来出头,有些事情你若是不在意,旁人便会得寸进尺。” 听罢,黎澄手指点着自己下巴想了想,在末世为了不成为强权者的工具,她一直努力隐藏自己,躲在研究室里,除了必须要狩猎晶核提升自己的能量,不然很少与他人接触。时间长了,这些行为似乎也成了自己性格中的一部分。 如今来到这个世界,即便是明白在这个世界自己才是异类,但依旧是无法将在末世处于最底层的普通人正常看待。 黎澄从心里觉得普通人是弱者,是可以无视并且不用太在意的。而这种行为恐怕短时间内是很难改变了。 黎澄笑着摇头,说:“我会尝试改变,不过也许效果不会明显,有时习惯和想法很难改变。” 然而黎澄自己也许有发觉,现在的生活环境包括正洋村在内,对从末世而来的黎澄来说,无异于天堂。 不少村民都对她流露出善意,偶尔她可以轻松地与杨娘子说笑,偶尔还能跟姜嬷嬷斗斗嘴,还有常生这个块头明明比自己高大的人,会用佩服的目光看自己,更不用说她的阿爷常郎中向自己传授医术。 黎澄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慢慢地学会放松,重新融入正常的社会中。 路延昭这时很想说,不改变也好,黎澄看清一切的态度与他能平息自己内心深处的躁动,他喜欢黎澄身上的气息。她可以不用去改变,自己能够护她周全。 “什么时候去县城?”路延昭试着转移了话题。 “等明天,看今晚会不会有动静。”黎澄想了想说。 路延昭了然。 黄嬷嬷一家横死,院中又多了几幅不属于本村的人的尸体,这件事不会不了了之。 就算旁人不知,可左邻右舍定是能从传来的动静中猜测到闯进黄家将黄嬷嬷一家害死的人的身份,不过为了不惹麻烦暂时不会说出口。而等到赵家人见赵鹏一直不归,追查起来定能查到最后去的地方就是黄嬷嬷家,到时烧死在屋里的另几具尸体的身份便会曝露。 同时即便是暂时赵家追查不到赵鹏的下落,黎澄从异植那里的来的消息来看,赵金那里应该是等不了多久的。 然而就如黎澄所推测的,赵金的确等不及了。 自己的儿子一夜未归,虽然生气却因为这事不是一次两次,所以赵金也不着急,想着肯定是在哪里跟那帮狐朋狗友鬼混去了。 此时让他闹心的是王嬷嬷在一旁催的狠,而他又听说猛蛟帮昆哥出事了。赵金一咬牙,绕开了昆哥找了其他人,又点了几个家丁打算自己也跟着去。 他赵金混了这么多年,就不信这么些人还对付不了一个十几岁的小娘子? 杨山家 杨山刚从镇上鬼混回来,杨山家的顾不得骂他夜不归宿,先说了黎家庄子门口发生的事。 “……现在村子里都说那位表少爷了不得,两个随从都是练家子,还带着佩刀。你到底有没有问过赵家人,那骆家真的是当年那于家的外家吗?” 杨山一拍脑袋,他整日被那小寡妇勾着,哪里还记得这档子事了。 他不知,赵金让手下的人接触杨山也只是利用他打探庄子里外的情况,至于其他的,并没有指望杨山这种好吃懒做的玩意儿能派上什么用场? 所以用过之后也就丢在一边了,就是不知怎的那小寡妇也愿意被杨山缠上。 当然杨山是不敢当着自家婆娘说好几日未见过赵家的管事的事,也无从提起,不过有些不相信她的话。 “真有那么厉害?要是有这么个厉害人物,当初黎文清那老儿敢打于家的主意?他一个上门女婿敢重新认回认祖还宗?” “你不相信我的话?”杨山家的两手叉腰怒道:“你去外面问问,今天徐家两个老东西今儿可是生生被那骆家随从的刀给吓回来的。人家表少爷说了,打死人就是赔几个钱的事儿,就算是镇上也没几人有这个底气。徐家还到村里上了老人家里诉苦,谁知也被人家给骂出来了。” 说到最后,杨山家的话变得酸溜溜,自家当家的就是个窝囊货,村里其他杨家都躲着,她也跟着受气。她现在指望着当家能干出名堂来,也好让她在杨家以及村里耀武扬威一把,看谁还也瞧不起她。 杨山闻言却是变了脸色,那两个老东西的胡搅蛮缠他当然清楚得很,何况是为了徐福贵? 如果连他们两个老家伙都能被吓跑,那那位骆家的表少爷即便是没有传言那般夸张,但也定是一个难对付的。 不过他又想到另一件事:“那骆家的表少爷肯定很有钱?” 第112章 今晚有事莫出门 “你是说……”杨山家的眼睛一亮,这时对骆表少爷的忌惮被大把银子发出的光亮迷住了眼,连忙点头。“对,你没看到他们来时的那天马车上堆了多少东西,起码要值个几百两银子,那身上肯定更多了。” 被贪欲蒙住了双眼,杨山急不可耐地说:“我去镇上找赵家管事,到时多加几个人手,就是他们再厉害又能怎样?难不成他们还能比得过猛蛟帮?”他可是听说了,赵金大爷跟猛蛟帮里的人有联系。 “好,快去快回。”这次换了杨山家的催促她当家的去镇上了。 两人没发现,屋后一株与周围枯草稍稍有异的“杂草”摇晃了几下,然后钻进了地下。 黎澄睁开眼,嗤笑一声,对这对贪婪的夫妇不知要说什么好。不过,还是要阻止杨山去赵家告密,毕竟来的人多了,万一祸及正洋村可就不好了。 黎澄叫来郭亮叮嘱了一番,郭亮顿时嘿嘿一笑,转身抄小路出了正洋村。 反正将军也早有交代,若是黎小娘子有需要直接去办,无需要再向他汇报。 杨山两手抄在袖管里缩着脑袋赶路,这个时候没地儿雇车,而且他手里也没钱。身上银子大多花在相好的身上了,这些日子也着实拮据。只等着这次大买卖做成,到时还愁没银子使?杨山越想越快活,嘴里哼起镇上胡同里听来的小调。 一阵北风刮过,仿佛有什么东西闪过这,杨山吓了一跳,难不成有野兽跑下山来了? 未等杨山反应,他后脑勺一痛整个人就栽了下去,滚落进路旁的坑里,好在坑里没水,是干的,只是脑门上被石子撞了一个大包。 郭亮这时才走出来,一把拎起他:“小子,便宜你了。那位没想让你现在就死,否则就扔在路边算了,管你会不会冻死。” 郭亮拎起份量不轻的杨山往正洋村方向走去,回到正洋村也没露面,而是直接将杨山丢到了他家的猪圈里,除非自己中途醒来,否则只能等他娘子什么时候上茅房才能发现了,希望他家的猪能给他暖暖,不然冻死了也活该。 后郭亮继续又折回,往青宜镇而去。 晚饭后,黎澄交待黎东:“黄宁以后就交给你了,你留心一下那边的情况,待黄家尸身收敛之后,再告诉她。再来今晚门窗关好了,不管有什么动静别出来添乱。” 黎东听罢一个激灵,想着今晚难不成还会发生什么事不成?可听到黎澄说他添乱,受到了一些打击。 黎东眼巴巴地看着黎澄说:“小姐,我不会添乱的,我一直坚持跟郭大哥练武的。” 黎澄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说:“你要是能在肖侍卫手中走上五招,那便可以出来帮忙。” 原本跃跃欲试的黎东肩又垮了下去,五招?估计一招都走不完就完败,黎东失望的离开了。 赵金行动的时候并没有带上王嬷嬷,王嬷嬷想发作都没有余地。赵金说王嬷嬷一个婆子脚程跟不上,最后还是个拖累。若是想跟,就别怪他们没人管她,他不会腾出人手来照顾她。 从昨天起天空就阴沉沉的,夜间连点月光都看不到,北边刮过来的风吹得人脸颊生疼。 一想到要受这么大的罪王嬷嬷就怯场了,尽管这段时间过得不如意,在府里也吃了苦头,可到底没在外面风吹雨淋过。 “切,一个嬷嬷居然在大老爷们面前指手划脚,亏得赵老哥你能忍得下去,换了我早踢死她了。”从猛蛟帮过来的一个小头目粗声粗气地说着。 而对方在这么冷的天居然穿着单薄的衣裳,还挽着袖子,袖子下隆起结实的肌肉疙瘩,让人一看就知道不好惹。 “不是我的人,况且她也没几天好日子可过了。大老爷们让着一点有什么,咱不说她了。雄哥,那昆哥如今被废,这青宜镇可就是你的了,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赵金一想到堂堂猛蛟帮的昆哥从里到外被废的彻底,相比而言同一天自己家里遭窃就不是太难接受的事了。只事想到窃贼进了他卧房翻了个遍,他就一阵后怕,幸好他回去的晚,那窃贼赶着走,不然很可能命都没了。 这几天青宜镇里里外外到处是猛蛟帮的帮众,就为了找出行凶的凶手,出入青宜镇的百姓看到这些凶神恶煞的帮众,一个个都小心翼翼的。 普通人家虽不知猛蛟帮要找的人到底是怎么得罪他们的,然而这也不是什么秘密,莫不说当日满城的找郎中,这个帮派也不是铁桶,往日与昆哥不对付的人趁机跳了出来,那昆哥被整了五刀的事儿就没瞒住多少人。 “哈哈,好说好说,咱兄弟以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叫雄哥的男人拍拍赵金的肩豪爽道:“嘿嘿,说起来还要感谢那位高人,枉袁昆自以为武功高强,没想到连喊救命的机会都没有就被人废了,看他以后在帮里兄弟们面前还怎么抬得起头来。” 赵金也幸灾乐祸了一阵,又问:“那位高人到底是什么来历?雄哥你就不担心?” 雄哥嗤笑一声:“道上有道上的规矩,只要我雄哥不去招惹,高人未必有兴趣理我们码头上的是非,也是袁昆这小子自以为是,一向不把别人放在眼里,真以为他那两下子就能纵横江湖了,呸!那是他见识太少了,放到真正的高手面前,他屁都不是。”话虽这样说,在袁昆出事之后,他还是将自己的罪过的所有人都盘了一遍,生怕有啥遗漏的。 赵金笑呵呵地附和,心说袁昆屁都不是,那雄哥他们岂不是屁都不如了,之前雄哥之所以屈居袁昆之下,还不是因为不管脑子还是武力都不如那袁昆,现在袁昆一落难,到开始胡吹。 不过相比而言,袁昆太贪心,每次求他办事都要被咬下一块肉来,赵金敢怒不敢言。现在攀上这说两句好话就能被哄得团团转的雄哥,赵金想只要攀上猛蛟帮那他日后在青宜镇就可以横着走了。 第113章 二探赵家 况且猛蛟帮也不仅只有青宜镇一个口子,到时候能借着这个路子,他还需要再看黎家的眼色不成? “雄哥说得有道理,袁昆就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需知人上有人天外还有天呢!” “哈哈,赵老哥说得对,来,喝酒喝酒。” “好,干了这杯,雄哥爽快人!”赵金将一大杯酒倒进嘴巴里,用袖子擦了把下巴上的酒渍说:“我那妹妹的相公也是做绸缎买卖的,不过比我这边生意做得大多了,下次我给他捎个话,往后要运送货物的事就交给雄哥你了。” “哈哈,有劳赵老哥帮忙了。” 赵金请雄哥在酒楼大吃大喝了一顿,看天色渐暗,才摇晃着从酒楼里出来,爬上了一辆马车,由猛蛟帮里的手下驾着马车去与其他人汇合。 马车最后停在正洋村几里外的地方,下了马车让人牵走后,雄哥叫来早守在此处的帮里的兄弟。“去打探过了?那庄子里的人都在?” “雄哥,都在。有兄弟一直守在山脚下盯着那庄子。别说,那庄子造得挺气派,等到来年庄子种上树养上花,肯定住得更加舒心。”手下汇报道。 雄哥一个巴掌扇过去骂道:“谁让你说这些没用的了,庄子里的人呢?让你们盯着庄子是看着里面的人。” 那人也不敢反抗,捂着脸忙说:“雄哥的话兄弟们哪敢不听,都盯着呢!庄子里原来只有主仆两人,现在又住进去一个表少爷加两个随从,因那庄子建得偏院子也深,咱现在摸过去,那村上的人怕是都不知道发生什么。” “表少爷?那个小贱种怎会有表少爷的?”赵金在心里嘀咕,对庄子主人的身份赵金再清楚不过,一个不过是在他妹妹手底下苟且求生的小贱种,怎可能还有其他亲人? 要出现早十多年前就出现了,哪会还等到今日,不会是什么人抢在他前头了? 赵金随后又将这件事扔到一边,只要人还在庄子里就好,不管里面是谁,今天一个都逃不了。至于黎澄的下场,妹妹信中虽说了将她嫁人,可赵金岂会不知信里真正透露出来的意思,就算要嫁也是嫁那种孬汉,不过赵金可没那个闲时间来给一个姐儿找相公,女人家去的地方可不仅仅嫁人一个路子。 雄哥一听庄子里加起来不过五人,再看自己这边,合着十人,之前也都是做过活儿的,收拾五个人根本不在话下。 雄哥摸了摸下巴,挥手说:“走,行动!” 帮里的兄弟也松了口气,别看雄哥长的五大三粗,实则与昆哥比起来要胆小得多,否则也不会被昆哥压在下面这么多年也不敢反抗。 至于赵金打探来的什么怪力姐儿,一个年纪不大的姐儿力气再大能大到哪里去?庄户人家就是会大惊小怪的,丁点的事也能夸到天上去,再有那什么表少爷,公子哥他们见多了,别看人前人模狗样的,被他们帮里的兄弟一吓唬还不照样怂了。 姜嬷嬷在她和路延昭脸上看了一圈后就点点头,带着黑子溜达着回去了。 肖恒从外面回来,说:“外面一直有人盯着,今晚指定不消停。” 路延昭看向黎澄,凭着黎澄自己要收拾这些乌合之众并不难,今夜他们只需听黎澄安排就是了。 黎澄说:“辛苦了,休息,等他们送上门来再动手不迟。”说完打了个哈欠,朝二人挥挥手回内院去了。 黎东也不甘不愿地回自己房间了,肖恒看人都走了才说:“虽然说来着都是一些不入流的,可黎小娘子能这样淡定,也是佩服。” 路延昭淡淡地说:“乌合之众,何须澄姐儿严阵以待。” 将军这语气似乎越来越不将自己当外人了,就不知道啥时正式向小娘子提亲啊,肖恒面无表情地开始发散思维。 “我们也回去休息。” “是,将军。” 郭亮在闭城之前进了青宜镇,再次摸进赵宅,虽然宅子里多了些下人,可对于郭亮来说没什么差别。 看赵金不在房间,想着怕不是真的去了正洋村。但想到自己要做的事儿,郭亮还是认命的在房间里搜索起来。 一圈找下来,能藏东西的地方都被他翻了个底朝天,最后在床后的墙上发现一个暗柜,打开后果然从那堆物件中找到想要的东西,随手塞进了自己怀里,继续翻查暗柜里的东西,能存放在这儿的说不得还有好东西。 “咦?”抽出两张发黄的纸,仔细一看。“是房契,居然是铺子和宅子的房契。正好,带回去给小娘子,说不得小娘子能多做几道菜犒赏一下,最好再有一壶好酒就更好了。” 禁酒令到现在还没解除,可把郭亮馋坏了,这东西拿回去邀功再好不过,郭亮想着那酒香,笑得口水差点流下来。 剩下的就捡了银票和珠宝往怀里塞,反正来都来了,不拿些好处怎行。 出了房门走出没几步,郭亮一拍脑门,险些忘了黎家的那个恶仆了。郭亮大摇大摆地走在走廊里,胸前鼓鼓襄襄的,让人一看就知道他的身份:贼。 在廊下刚一转弯,前面就走来一个下人打扮的。那人瞬间想起前几日遭贼的事,扯起嗓子就要叫喊,却被郭亮随手从怀里掏了一样东西向对方扔了过去。 正中目标! 下人抓着自己脖子拼命地往外吐卡进嗓子的东西,费了老大的劲才吐出来,一看居然是个玉板指。 那人抓着玉扳指,抬头就见一张几乎贴到他鼻尖的大脸,骇得他再次要尖叫出声,然而对方一手扣着他的脖颈,让他根本叫喊不出。 “小样的,大爷正等着人送上门呢!快说,黎家来的那个婆子在哪儿?”郭亮一脸凶相,森白的牙齿在月色下显得格外的吓人。 下人双手胡乱扑腾,手碰到对方胸前,隐约的声响明显就是玉器的声音。他惊恐不已,这贼子竟是从主家房里偷了多少东西? 颈部的窒息感和对方凶悍嗜血的模样让他快要尿裤子,就见他伸手指了个方向。 第114章 扛着带走 郭亮得了方向便一掌将人打晕丢在一旁,后便立即往所指处快步而去。 王嬷嬷此时窝在房中气愤的骂骂咧咧,一会儿骂黎澄,一会骂赵金,一会儿又骂这宅子的下人不长眼,要个什么东西都要拖三拉四的,完全不将他这个黎府的下人放在眼里,也不想想这赵宅要不是得了顾俯的势哪会有今日的光景,还不知道在哪个穷山沟里靠天吃饭呢等等…… 而她浑然忘了,莫说是赵家,就连黎家也是占了别人家的产业才有现在的光景。如今在这里说他人不懂感恩图报,也是笑话! 而赵宅的下人都离她住的地方远远的。 自家老爷不喜这婆子,而这婆子也是个不识好歹的,经常对他们指手画脚,好似她是这个府里的管事嬷嬷似得。所以,赵家的下人没人想要搭理这人。 王嬷嬷本就是想要骂给赵家人听的,所以即便是人在屋子里,这声音在外离着二十多米也都能听见。 这正好省的来找她的郭亮的事儿。 “砰”地一声,王嬷嬷房间的房门就被郭亮从外一脚踢开,王嬷嬷在听到声音时就吓呆了,门板木屑飞溅,有几片擦着她脸边飞过,划出几道血痕,吓得王嬷嬷动也不也动,只听她色厉内荏地叫道:“大胆!你什么人敢闯进赵宅!来人啊,快来——” 而郭亮已经扑至她眼前,抓着她的衣领一把将人提起来,狞笑道:“大爷今儿算是开了眼了,一个下贱婆子竟敢对自家小主子污言秽语,澄姐儿可是你这个腌臜婆能说的?忘了这里原来是什么地盘了?这里可是澄姐儿的正经产业。” 王嬷嬷两眼翻白,双腿连蹬的力气都没有了,一半是听到那些话吓的,一半是被凶人骇得,三魂六魄去了一大半。 “呸!跟你这恶仆扯这些真是浪费老子的时间,要不是你还有用,老子早一把掐死你了!”陷入昏迷之前王嬷嬷只听到这话,不知是不是该庆幸还有活命的机会。 郭亮将王嬷嬷装进一个破麻袋里扛出了赵宅,出城门的时候递了块银锭子给看门的城兵顺利的出了城。提着个人毫不减慢他的速度,与来时一样,普通庄户人家靠双脚走近两个时辰的路他半个多时辰就返回到正洋村附近。 果不其然,很快就让他找到了不该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的车马。马车上一个猛蛟帮的人看着,郭亮直接将人打晕扔到路一边,再将王嬷嬷塞了进去,拍拍手放下车帘走人,也不管会不会有人发现。 “将军,你看,就是这封信,呀呀个呸的,没想到黎小娘子有这么个狠毒坏了心肠的后娘。”郭亮将带回来的东西一股脑地倒出来,先捡了信送到将军面前,又抽出关键的两张纸,贼笑:“将军,这是两张房契,应该是被赵家占了的铺子和宅子,我拿了送去给黎小娘子!” 倒出来的一堆东西路延昭并未翻看,让郭亮又收起来,他拿了那封信与两张房契,起身道:“走,给表小姐送去,这些本该就是她的。” “……好的。”郭亮一边打包东西,一边想着大半夜的他跑腿送给黎小娘子不就行了,将军何必亲自跑一趟? 肖恒目送两人出去,心中暗骂蠢货,送东西是次要,看人才是主要的。 路延昭刚走到通向内院的门口,门从里打开,眼神清亮的黎澄看着两人,望了一眼郭亮说:“回来了,可顺利?” 又将位置往旁稍微让了让,郭亮嘿嘿一笑递上包的乱七八糟没个样的包裹说:“这是随手拿来的。” 黎澄先接过书信与房契,又笑着接过包裹说:“行,算是你们三人在我这儿的食宿费!” 郭亮顿时咂嘴,这食宿费可真够高的,不过一想还带救人疗伤,还有得吃有得喝,这样一算还是挺划算。郭亮正要和黎澄再说些什么,就被路延昭一个冷眼冻住,随着将军道别离开。 黎澄回到房内,小芽这次没立即扎根在窗下,她知道路延昭怀疑上小芽的存在了,昨晚路延昭刻意说起那些事儿,黎澄知道他在用这种方法来抵消自己的戒心,黎澄不由笑了笑。 不知道这样的信任能维持多久,又能有多少。 小芽一弓一弓地挪到黎澄手边,悄悄伸出枝头碰碰她的手背,黎澄曲指弹了弹说:“调皮,别捣蛋。” 小芽缩小的身子就在桌子扭滚起来,黎澄笑了:“哟,还学会打滚耍赖了,行!再等几天进山一趟。” 小芽顿时不滚了,又伸出枝头蹭黎澄的手背,见黎澄不再阻挠就得寸近尺地缠上去。 黎澄先看了下两张房契,契书有一定的历史了,纸质发黄变脆,上面竟然还是原身外公的姓名。黎澄冷笑,也不知是黎文清心虚还是怎的竟没去改换名字,她还以为赵家只是占着铺子和宅子,倒没想到契书也都落在他们手里,就不知道这里面有没有赵淑云的作用了。 再从信封中抽出里面的信,赵淑云是识字的,这也是她一向得意的事,毕竟在这个世界农户商户很少有让女儿认字的。 黎澄如今也将这里的文字认全,将书信里的内容看完。赵淑云信里写得冠冕堂皇,说自己一小辈不知事怕被人骗,所以让赵金去照顾一二,尤其是说到她身边的银子,担心被下人骗了去,还是交由长辈保管的好,嗤!不就是明抢么。 写到最后连落笔的痕迹都比之前重了许多,里面竟是写到让赵金给她找门亲事作主嫁了。 黎澄呵呵了。 真是让这后娘费心了,离得这么远了还要惦记她的亲事,就不知是让赵金计划把自己卖了还是怎的。 莫不说黎文清那个老家伙还活着,哪里由得着赵金这个什么都不是的来给她做主?更何况她如今已经分户,就算黎文清现在就咽气了,那赵家想要擅自做主,那就得等着吃官司。 第115章 求生的能耐 庄前 雄哥手下一人用手里的工具拨了拨,门里面的门闩掉了下来。 “瞧瞧,到底不是正经人家,夜里门上都没人守着的,都不用咱们先一步翻墙进去。” 赵金也暗暗点头,心说也就是王嬷嬷那个老东西太没用,才被一个小姐儿的管事弄得下不了台,不过也幸好她没用,否则这庄子也落不到他手里。 这行人随手将门带上就往院子的方向摸去,而门边一簇低矮的灌木在他们身后扭动了一下,如同灵蛇一般朝着他们的方向蠢蠢欲动。 没人知道,这株名为铁棘的异植才是真正的守门人,若是方才进来的是其他贼偷儿,早先一步就被它吞噬,只可惜这几人是主人交代要留着的。 赵金等人再将院子的门撬开,天上虽没有月光,黑漆漆的夜里仍能看出这座院子的轮廓,赵金看得一阵眼红,这庄子修的可是要比他住的要气派的多。他知道黎文清瞧不起自己,想从他手里弄些银钱更难,没想到对这么个早抛在脑后的姐儿倒出手大方。 “分两人去内院抓人。”雄哥低声说,不过一个小娘子,派两个男人还解决不了? “我去。”赵金抢道。 “那好,抓了人就出来汇合。” 见赵金带了两个手下去内院那边,雄哥挥了挥手,带人去前院的房间摸过去。 就在赵金走到去内院的门前,雄哥也来到了房间外面时,其中一个方向里清晰地传来打火石的声音。 “叭”灯亮了。 赵金伸出去推门的手顿时停在半空中,看向那光亮处瞳孔缩了缩,突然有种说不清的诡异感觉。 “还等什么,人醒了就赶紧冲进去,还省得一个个房间摸过去。”雄哥的声音在黑暗里发出,仿佛为自己壮胆似的,站到那门前伸出脚就要向那门踹过去。 下一刻应该是门被踹开的场景,岂料那门自己从里打开了,加上那一簇颤悠悠的灯火,以及四周的寂静无声,顿时让人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雄哥更惨,一道黑影闪过,他脚都来不及收回,整个人就栽了进去,摔了个狗吃屎,“呸”地一声抬起头,就见到一个男人端坐在那里,一双寒目投向自己雄哥,顿时吓得一个激灵,想朝外面的兄弟喊话,可在那男人冷厉的目光下,他半个字都吐不出来,心里恨不得一巴掌将赵金这老狗扇死。 他也算是在道儿上混了多年的,凭着天生的敏锐逃过很多次生死关头,而眼前这男人绝对不是自己招惹得起的。 他脑中突然闪过袁昆的凄惨模样,想着莫不是袁昆就是眼前这位下的手? “少爷。” “速速将来人全部拿下!” 话音刚落下,待命的肖恒和郭亮迅速窜了出去。 雄哥那边的响声赵金也是听到的,想着似乎有些不对,心里一惊就想收回手,可还未来得及…… 门在他面前打开了,一个纤弱娇美的女子出现在自己眼前。 “等你许久了,总算来了,赵金。”女子的朱唇说的话却是透着丝丝冷意。 赵金被突然出现的人吓了一跳,可再一看不过是个身形瘦弱的姐儿,能有多大威胁,看她身后没有人,便朝身边两个下人喊道:“赶紧给我拿下!” “是,大爷,不过一个……” 可话还没说完,在赵金瞪直了眼睛之下,连黎澄的动作都没看清,两个下人就飞了出去,紧接着一个身影逼近自己身前,赵金连闪避的功夫都没有,脖颈就被对方纤细的玉手给擒住。 明明对方不过是个小女娃,可赵金竟然硬生生地被对方从地上拔起,脚不着地,赵金这才慌乱起来,试图将自己救出来。 黎澄看他挣扎的像个蛤蟆一般双腿乱蹬,不耐的随手将人甩了出去。“扑通”一下,赵金被甩得头晕眼花,浑身骨架似乎都散了,这时他才想起杨山跟他说过黎家大小姐是个力气大的,能上山徒手扛个野猪回来。 而现在他才知道,杨山说的没有一点夸张,这姐儿不能仅用力气大来简单形容了。 他带来的手下可都是常跟他在外面跑的,手里都有些力气,对付普通的男人两三个都不成问题,如今却是一面都招架不住人就飞出去了。 看黎澄一步步向自己走来,赵金连忙叫喊起来:“外甥女,我是你舅舅,哪有自家人对付自家人的,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就在这时,一直躲在门后面的黎东拿着门栓跑了出来,劈头盖脸地朝赵金身上一阵打:“有你这种一声招呼不打深更半夜带人摸上门来的舅舅?还一家人?真当我家小姐年少无知,恁你说什么就信什么?你这话骗三岁小孩都骗不过。” 黎东气愤不已,真当他家小姐是个娃娃哄呢? “别打,我真的是赵金,是你娘写信托我照顾澄姐儿的……”赵金抱着脑袋躲避,一边仍旧死咬着这个理由,他就不信这主仆二人能把他打死,只要到了黎家面前,有她妹妹的信件作证,这小贱种能将他如何? 路延昭走了过来,尽管知道就她一人也能解决了这些人,可依旧还是仔细打量了黎澄一番,看到无事才放心。 而路延昭身后正是以五体投地之姿跪趴地上的雄哥,他本名吴熊,嫌弃“熊”字不太好听,改成了“雄”字。 吴熊指天发誓说:“我作证,赵金这个老狗不是来看黎家小娘子的,而是来抢庄子抢银子的,还要把小娘子,不对,是大小姐,他还想把大小姐卖了……”路延昭一个冷眼扫过来,他吓得声音卡在嗓子里,不敢再说话。 “好你个吴熊,你竟敢出卖我,老子弄不死你!”赵金大骂。 吴熊小心窥了一眼路延昭,见他没有看他,顿时壮起胆子回骂:“呸!什么出卖不出卖的,不出卖你难道还要老子陪着你一道死,来啊!你来弄死老子啊!” 跟吴熊来的猛蛟帮的全部被肖恒和郭亮制服,一个个的在地上哀号,听到吴熊的话也都不觉得是丢了江湖人的面子。他们老大混了这么多年,全凭着见风使舵的能耐,他们跟着也都是占了便宜的,如今只求老大的手段依旧能够奏效,让他们能够从这群凶人手里逃生。 而他们也将赵金恨上了,这庄子里的没一个是好对付的,赵金居然哄骗他们过来送命。 第116章 打包去找他们 “小姐,下面要怎么做?”黎东打了一顿兴奋得很,扔下门栓跑到黎澄身边问。 “先都捆起来,去找里正。等天亮了一起押到安庆县见黎文清去。”黎澄表情淡淡地说。 “好,我这就去。” 黎东跑出去叫人了,吴熊居然厚着脸皮凑过去帮忙,跟着郭亮二人一起捆人,其中还有他带来的手下,气得那几人大骂吴熊是个没义气的,并向黎澄他们揭发自己都是听吴熊的命令行事。 吴熊暗中下手踹了那几人几脚,疼得他们嗷嗷直叫。肖恒和郭亮是真从没见过吴熊这般混人,看得真是哭笑不得浑 大半夜的里正和村里的老人被催叫醒来,个别几人还带着怒气,可等听到说黎家庄子进了贼人,睡意顿时散尽。 之前邻村黄家半夜被人烧死在家中,里正还召集了几位老人说要在村里说道说道,让正洋村的村民也小心着点,结果没想今儿就出事儿了。 “爹,我跟你一块儿去。”听到动静走到门口的杨大成,正巧听到黎东的话,连忙喊了一声回去穿衣裳,这也让家里人放心了些,要不是担心小四,杨娘子也得跟过去。 “不需要在这一些村里的小伙子帮忙吗?”里正有些不放心。 黎东摇头道:“贼人已经束手就擒,在庄子上捆着呢!小姐让我来找您和村里的老人来做个见证。” 杨德清想到黎澄那把子力气,再看黎东的神态的确是没有不妥,才终于放心下来。 没多大功夫,黎东带着人来到庄子里,前院点了火把,院中照的亮堂堂的。 杨德清等人一进来就看到被捆起来扔在中间的几人,看对方的确是毫无反抗之力,悬着的心也终于落了。 杨二爷爷抬着手里的拐杖冲着那最胖的赵金就打了过去。“大胆贼子,居然敢三更半夜地带人摸上正洋村,” “居然是赵金这个混账,居然还有脸跑到咱们村害人!”一个脾气爆的是见过赵金的上去就是一脚。 赵金嘴巴被堵上了,挨了棍子又挨了踢,他无法说话,只能是用眼睛死死地瞪着他们。嚣张了十几年一朝被擒,怎可能低头? 他们要把他送到黎文清面前,那好啊!他就不信黎文清敢把他怎样,黎文清敢对不起他,他就敢把黎文清当年干的那些丑事嚷嚷开来,看他还有什么脸面在安庆县待下去。 杨德清向路延昭抱拳感谢。“今晚幸好有骆少爷在,否则澄姐儿怕是很难应对了。”要是黎澄真在他们村里出了事,他怕是要悔死。 “应该的,澄姐儿是我表妹,照顾她是我的责任。”路延昭抱拳回礼道。 “还有这人是谁?他怎会在这儿?”方才踢赵金的那位指着守赵金等人的吴熊问,村里明显没有这么个人。 郭亮嘿嘿一乐:“他是那几个人的头,就是他带人过来的。不过现在他主动愿意出来替澄姐儿作证,证明是赵金想要害澄姐儿。” “对的,对的,我都是被赵金这老狗骗了的,要是早知道他是对付澄姐儿,再借我几个胆子我也不敢啊!”吴熊把大脑袋点得让人眼都快看花了。 杨德清等人抽了抽嘴角,同时十分感谢路延昭主仆。在他们看来就算是黎澄是个力气大的,可遇上这么多贼人定是应付不了。 “澄姐儿,那你是要将这些人送去官府还是……”杨德清问道。 黎澄对几人道了声感谢,感谢他们能过来,将事情原委像几位说了个明白之后,说道:“我想请里正和几位叔伯作个见证,后我会让黎东还有这位……带着这些人去见我的父亲。” 说完,肖恒便将方才写好的供状拿出,吴熊和他的手下以及赵金的仆从一一认了画押,赵金想要死咬着不认,可瞧见肖恒手里的刀,最后还是在早已写好的供状上画了押。 黎澄伸手指了指吴熊,吴熊极有眼力地点头哈腰:“大小姐,小的叫吴熊,放心,我跟黎小兄弟一起去,保证把事情前前后后跟那位黎老爷说个明白。” “那好,多谢。”黎澄勾了勾嘴角。 里正几人互相看了一眼,村里也应该派出一个见证人,跟着父亲一起过来的杨大成走出来说:“我跟黎管事一起去,还没去过安庆县,正好开开眼。” “那多谢大成哥。”黎澄感激道,里正的长子代表了里正,也更有说服力。 郭亮出去一会儿功夫牵回来一车马车,挑开帘子大家探头一看,里面躺着人事不醒的不就是前阵子在村里的黎家恶仆么,吴熊一看差点吓尿了,心说幸好自己转得快,否则还不知会是怎样的下场。 黎东一看立即拿了绳子爬到车上去,将昏迷中的王嬷嬷也给捆了个结实,然后将赵金给一起扔了进去,赵金看清王嬷嬷才知道,他做的这些事全都落在别人眼中。 “今晚辛苦各位为我表妹操心了,改日我在镇上的酒楼作东,还望各位捧场。”路延昭客气道。 前来的人一听心里顿时舒畅得很,甭看这表少爷看上去冷冰冰不好说话,可这做起来的事就是让人挑不出毛病。最后见也没有什么事儿了,便告辞由肖恒再一一送回家。 之后,郭亮和黎东连夜启程前往安庆县,临走前路延昭顺手交待了几句,等到离开正洋村时,郭亮在黎东和吴熊注视之下竟是将赵金双腿生生捏碎了了,车厢里杀猪般的嚎叫声响起,吓得吴熊腿软,再次庆幸自己逃过一劫,同时再也生不出旁的心思。 第二天庄子里发生的事很快就传开,村民们很快想到了赵家的那位姐儿,一个是她亲大哥赵金,一个是黎家恶仆王嬷嬷,若说不是赵淑云指派的谁会相信,好狠毒的后娘。 村里还有人记得当初那位常往老黎家跑的姐儿,没想想到印象中的娇娇弱弱的小娘子一二十年后会对继女下这样的狠手,就是坏了心肠的。 估且不说她是如何占了黎澄亲娘的位置,就说赵家占了于家的铺子宅子,黎澄都被坏了名声赶出来,到了这般地步还要赶尽杀绝。 第117章 做贼心虚 至于村里发生的另一件事倒没引起多大的动静,那就是杨山家的居然在自家猪圈里发现了本该去镇上的杨山,发现时浑身猪的屎尿,都快被冻死过去。 心怀鬼胎的夫妇俩自以为见鬼了,等听到黎家庄子发生的事儿,夫妇俩吓得连门都不敢出,郎中也不敢请,缩在炕上的杨山,整个人都打着颤窝在家里,生怕下一刻就有人找上门。 徐老汉夫妇知道庄子夜里发生什么事后,再不敢去闹腾了,那么几个贼人进去都被收拾了,还能把他们老两口当回事?万一那杀神冲富贵下手怎么办? 老两口只得又去镇上请大夫,得到的还是同一个结果,时间一天天拖下去,手里的银子也越来越少,老两口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他们儿子的确是个废人了。 这时他们才想起被老大两口子接过去照顾的乖孙,连忙抱了回来,还骂老大两口亏待了他的宝贝孙子,没几天的功夫就饿瘦了。 接下去就是跟张小娥家里的扯皮了,只要张小娥一天人不见,两家的事儿就没完,当初给的彩礼也得全吐出来。 村里虽不见徐富贵出来走动了,可邻居时常听到他在家里的打骂声,没安生过一天,往常还能见到老两口出来走动,现在也少了,出来一次见到也没以前的笑脸,而都是一脸苦菜色,人也迅速显出老态削瘦下去,徐老汉那腰怎么也直不起来了。 “真的不坐马车?”路延昭又问,肖恒都忍不住要翻白眼。 将军这话都问了几遍了,他怎不知将军会有一天变得这么……啰嗦。 黎澄失笑:“骑马来回速度快点,再说你昨天不是在庄子里教过我骑马了,就算对我骑术没信心,至少对我身手也要有点信心!” 肖恒心里暗暗点头,说实话,陪在一旁看小娘子骑马,要不是他也知道小娘子一直在黎家过的不好,没有机会骑马,不然怎么也不相信她是第一次骑马。 路延昭抿了抿唇不说话了。 肖恒送两人到门口,看两人分别骑上马才转身回去,黎东和郭亮都离开了,庄子里就剩下他一人看守,不对,还有看门的老汉,肖恒朝他点了下头打招呼。 一黑一白蹲在门口直到看不到人才垂头丧气地回去,两只尾巴都耷拉了下来,看门的老汉看得发笑,这畜牲养得比人还精明。 穿村而过,不时有人与他们打招呼,现在骆表少爷在村里的名气可大了,不仅吓退了难缠的徐家老两口,连赵金那横货和猛蛟帮的人也制服了。 现在骑在高头大马上,人显得特别英挺硬朗俊伟不凡,让人不敢轻易接近,连打他主意的人都都不敢有。这一看就不是凡人,岂是普通人能够高攀的?反而是黎澄身边的黎东管事来得实际一点。 在路延昭的衬托下,黎澄显得亲近可人多了。经过里正家的时候,杨娘子跑出来,先看了看黎澄的气色才笑着说:“这是上哪里去?” 黎澄笑着回道:“去趟县城,表兄带我出去走走。” 杨娘子脸上的笑纹更深了:“应该的,这都年尾了,来了村里这么长时间也没见澄姐儿出门,应该出去走走,到底还是骆少爷考虑得周到,不过这一路上小心啊。” “知道了,我们走了,驾!”黎澄挥挥手。 路延昭在后面抱了抱拳,脚下用力一夹马腹,马也跑了出去。 看两匹马一前一后出了村子,不少人羡慕地看着。谁家能一下有两匹马的?有头驴都算是富户。 杨山家的听到外面的动静,打开一道门缝向外张望,立刻又吓得一个哆嗦缩了回去。 “当家的,当家的。”杨山家的回屋推了推还在昏睡中的杨山,“你说你的事不会也是姓骆的干的?” 杨山睁开眼睛,两腮发红,鼻子塞住了,声音都嗡嗡的:“少来烦我,赶紧去常郎中那里买两贴药,正难受着呢,要是姓骆的干的你还能去找他算账?” 心说要不是这懒婆娘没早点发现,他至于受这么大的罪? “你不总是说你们老杨家怎样怎样的吗?怎现在就怂了?”杨山家的没好气骂道。 “老杨家?你没爬到现在大伯整一家子都倒贴过去了吗?有本事你去找几个给我们说话的人啊,还不快去买药!”杨山不耐烦地催促,明明成亲前杨家人还是挺照顾他的,就是娶了这个娘子后才变糟的,还不是这个恶婆娘败坏他杨山的名声。 “知道了,知道了。”杨山家的打开钱匣子抓铜板,见所剩不多的家底又嘀咕道:“家里都快没银子使了,你要让咱儿子跟着你一起喝西北风啊?”说完甩手出门买药去了。 “杨山家的,有两天没见你出门了啊,怎么了?”这可是少见的。 “不是当家的受了冻生病了嘛,我要在家里照顾他。”杨山家的干巴巴地解释。 “那赶紧去,生病可不是小事。”邻人心善催促道,也没去问生病的缘由,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 而杨山家的心虚赶紧跑了,生怕别人多问上两句。 德昌县 路延昭与黎澄一人牵着一匹马走在街头,路延昭本来还担心黎澄第一次骑这么远的路腿会受不了,可现在看她走路的姿态,跟平时没两样,这才彻底放下心。 黎澄感受到他的目光,想说一个男的盯着人下半身看好吗?但随后又算了。 这段相处的日子,黎澄是看出来了,路延昭长的冷冰冰的,却是个不禁逗的。 她来到这个世界就只有那次从黎家偷跑出来的时候,逛过一次安庆县。其余的地方,就连正洋村也没有仔细瞧过。 德昌县与安庆县相邻,在黎澄这个后世人眼里,两座县城的建设外观几乎没什么区别,只是换了一季节,街上走动的人穿得更加厚实了,又因为年底,人来人往并没因天气寒冷而见少。 看天气似乎是要下雪了,趁雪前出来采购的人更多了。 “先找个地方坐下来喝杯热茶暖暖身子!”路延昭走在黎澄身边,微微低下头靠近后者说,目光从黎澄面上扫过,观察是否有被冻到。 而黎澄倒不觉得怎么冷,这样的冷风完全在她的承受范围之内。 不过肚子的确是有些饿了。 就见黎澄仰起头,对路延昭笑着说道:“好啊!” 路延昭艰难地从这张笑脸上移开目光,转头就看到路边熟悉的标志,指着说:“就这家!” 第118章 变化这么大吗? 黎澄点头与他一起向那边走去,茶楼前,路延昭将两匹马都牵过来,交给茶楼里迎出来的小二,然后与黎澄一起走进茶楼。 除了热茶,路延昭还要来了热的吃食,知道黎澄饭量不小,这一路定也是饿了,而且吃些热食更能让身体暖和起来。 说是来找友人的商铺,而路延昭的主要目的还是寻个借口和黎澄单独相处。所以,路延昭并不着急同六皇子那边取得联系。 一大碗手擀面下去,身体也着实舒服了不少。虽然说有异能在,吸收外界能量不会让黎澄的身体感受到疲惫,可这样的维持和用过食物的满足感不可相提并论。 喝了一口路延昭递过来的热茶,黎澄方才想起路延昭此行的目的。“可是知道你那位友人的产业在何处?一会儿是需要一起去,还是我在此等你?” 虽然自己这次与他一起来也是为了他的安全,可路延昭是朝廷官员,这次出事应该牵扯很多不可告知的事情,所以黎澄自觉自己还是比较有边界感的。 路延昭听罢,轻咳一声说:“这家茶楼就是我要找的,它是属于大俣皇商尚家的产业。” 皇商?黎澄抬头看向他:“皇商尚家?产业很大吗?”记得末日前,影视媒体还没有全死之前,一些剧里描写的皇商一个个都是富可敌国,坐拥天下财富的那种。 路延昭忍不住低笑出声,想到黎澄以往一直被关在黎家后宅,外界的事情所知甚少,也就不奇怪她会这般问了。 又见黎澄要动气,忙解释说:“当今六皇子的外家就是尚家,六皇子曾对我有恩,所以我们之间有些来往。”想了想又添了一句。“陛下是明主。” 原来如此,经他这么一解释,黎澄哪里还不清楚这个皇商在大俣朝的地位,只要这个六皇子不倒,尚家就不会垮。 不过听了路延昭说龙椅上那位是个明主,若是明主那便代表百姓一定程度上可以安居乐业,至少不会肆意更改的高额的赋税。若是如此,她也能多过几年好日子,以用来修炼。 路延昭没有说的是,他之所以不拒绝六皇子的接近,也正是因为以及尚娘娘都无争夺之心,否则当初那番相助之情他可以通过另外的方式偿还,何必牵扯那么深? 黎澄又说:“那需要我回避吗?” 路延昭摇摇头,说:“不必。”然后让人把管事的掌柜叫来。离开京城这么些时间,他的确需要了解外面的消息和京城的状况。 就是不知道六皇子如何了?而那一直在闹的武安侯府又是何种情况? 想到武安侯府,路延昭眼中闪过一抹寒意。 两人低着头喝茶,桌上还摆了些该茶楼的特色点心,比预料的多了些时间,两人才听到楼梯上有脚步声向他们所在的位置而来。 黎澄抬头看了一眼路延昭,听声辨人,来人并非他们进茶楼里见到的那位微微发福的掌柜,反而脚步沉稳有力,应当是一个练家子。 路延昭目光闪了闪,向门口看去,这时脚步声已经来到他们包间门口,“叩叩”,敲门声响起。 “进来。” 门从外推开,果然!来人并非楼下的的掌柜,而是一唇角含笑温文尔雅的青年公子。只见他身穿华袍锦服,头戴白玉冠,身形风流,让人看了只会赞一声好一个倜傥尔雅的青年公子。 “不知二位贵客寻小楼掌柜有何事,在下可以代劳。”青年脸上的微笑让人看了舒心,然而他面对的并非普通人。 “尚亦澜。”路延昭眼中闪过一丝讶色,一个名字便轻声吐了出来,“尚家的少主怎会跑到这样的一个小县城里来?” 来人万没料到第一眼便被人识穿身份,他来到此处,除了尚家位于此地的管事并无他人认识自己。 温和的笑容顿时收敛了不少,虽然嘴角仍有余笑,但那笑容却让人感觉到了一丝威胁:“不知阁下是哪位,是如何识得尚某的身份。” 路延昭眼中再次闪过讶色,来人竟是并未识出他的身份,而在黎澄眼睛往他脸上扫过时,才想起自己这张脸的标志性的疤痕已经没了,而尚亦澜并没有见过自己毁容前的模样。 路延昭伸手摸了摸疤痕原来的部位,嘴角不由翘了起来。 尚亦澜眼中闪过怀疑之色,为何这人给他一种非常熟悉的感觉,可认识的人中相貌如此出众者并没有对得上号的,就在这时,路延昭无奈地扯了下嘴角,伸手从怀里取出一块令牌,没想到他路延昭如今还需要一块令牌才能在相熟之人面前证实自己的身份。 令牌放在桌上,黎澄和尚亦澜都探头看去,黎澄只看到一个威风凛凛的虎头,而尚亦澜却只一眼就认出来了令牌的来历。 只见他快步踏进包间,关上门走进路延昭,压低声音问:“阁下如何取得虎威将军的令牌的?虎威将军又身在何处,可安……” 他一边质问,一边眼睛紧紧盯着取出令牌的路延昭,可最后一个“好”字却没问出口,因为眼前他这张脸给他的熟悉感越来强烈,再看一眼令牌,尚亦澜突然有一咱不可思议的念头,眼睛都瞪直了,怎么可能?! 黎澄撑着下巴看得“噗嗤”一乐,路延昭淡淡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但黎澄就是看出了他眼中流露出一丝无奈之色,打趣笑道:“表兄,没想到外面的人只认得你带疤的脸,却不认得你真正的相貌,去掉一道疤痕,改变真这么大吗?” 她边说边打量路延昭的脸,觉得毁容前后改变也没有多大变化,眼前这人怎么能这般吃惊,还认不出来呢? 尚亦澜顾不得询问黎澄的身份,盯着路延昭脸的眼神中浮现出激动之色,他悄悄离开京城来到这座小县城为了什么,还不是与六皇子配合寻找虎威将军的下落?没想到本人竟是自己出现在面前,而他还没认出来。 再仔细看了一下,没了疤痕后,的确是这张脸没错,以前他随六皇子见到虎威将军时,并没同旁人一样吓得不敢直视,也没无礼地盯着他,只是与六皇子惋惜过,如果虎威将军没有毁掉容貌,在京城绝对是数一数二的青年才俊。 第119章 这小娘子是…… 他拿起令牌再仔细的看了看之后,双手递还给路子,后忙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二位请随尚某来。” 路延昭向黎澄点点头,将令牌纳入怀中,与黎澄一起随尚亦澜出了包间,往茶楼后面外客止步的后院而去。 茶楼后面是一个布置雅致的院落,偶尔会用来招待贵客,可尚家少主在此,自然不会再用来招待外客。 穿过院子来到待客的厅堂,这一路上尚亦澜勉强地控制住自己不去回头盯着路延昭的脸看。不过越是多看越是确定,这人就是以凶煞之名扬名京城的虎威将军,不,现在应该称他为定国侯了。 而这会儿他才有空研究与路延昭并肩而行的小娘子,也回想起小娘子对路延昭的称呼:表兄! 见鬼了,他怎就没听六皇子提过路延昭除了武安侯的那些糟心家人还有其他的亲戚?而且还一直跟在路延昭身边?别说是他这个同路延昭并不是十分相熟的,怕是就连六皇子都没见过路延昭身边能有个小娘子跟着。 尚亦澜是人精,在与姐儿相处上怎么都会比路延昭多几分眼力。他怎会瞧不出路延昭对待身边小娘子的不同?路延昭凶名在外,除了战场上的名头和脸上那刀疤之外,最主要还是他从来不对任何姐儿假以辞色。 而这个小娘子……方才听小二说还是他亲自为人家小娘子牵马的。如此,尚亦澜脑中顿时展开了丰富的联想。 将路延昭请到主位上,皇商出身没有官身的尚亦澜便要行礼拜见。 路延昭抬手拦住:“尚公子不必如此多礼,我有要事相问。”另一边则将黎澄引到身旁的座位上坐下,同时给黎澄介绍对方的身份。 黎澄抱了抱拳道:“黎澄,见过尚公子。” “黎小娘子客气了。”尚亦澜客气回礼。 尚亦澜因私下与路延昭相处过,这人虽冷漠看上去不好接近,但实则并没有多大的规矩,所以看六皇子没事儿就去烦他,他却从未拒绝过六皇子的接近,便可见一般。 此时见他待黎澄的态度,心中仍免不了惊讶了一下。心中对黎澄越发好奇了,更是好奇连御医也无法完全消去的疤痕,怎么就没了? 不过尚家少主面上却没有任何显现,只是微笑道:“将军稍候,我去为二位端些茶点来。” 路延昭转身看了看黎澄,点了点头说:“好。”路延昭并不需要,但是想着黎澄方才是否吃好? 尚亦澜没让外人来侍候,但店里的掌柜也不敢真的让他端茶送水,所以端茶的人成了他,见到少主亲自招待的两人坐在主位上,掌柜低眉垂眼并没多话,将茶与茶点放在茶几上,便默默地退下去了,不再让人进这院子。 “请。”尚亦澜伸手道。 路延昭先将点心往黎澄手边推了推,他对点心没什么兴趣,但尚家茶楼里的点心味道还不错。 尚亦澜见状偏过脸,用袖子挡了一下自己险些就要绷不住的表情。虎威将军面无表情地侍候人,这画面让他一时间还真有些承受不了。 “京城形势如何?”路延昭回过头来问话。 尚亦澜坐在侧位上,拱了拱手说:“将军、不对,回京之后该称呼将军一声侯爷了。陛下已经拟旨,赐将军为一等定国侯,待您回京之后便会下旨。而这件事京城各府均已知晓,武安侯府因此有些不太安分……” 尚亦澜将自己知道的一五一十的向路延昭禀明,路延昭了然地冷笑:“过继兄弟继承爵位,他们真能想得出,已经上了折子了?” “在下离京之前,还未听闻。” 对武安侯府内那群自私又贪婪的一群人,路延昭猜得出他们会做些什么,他真不知道,武安侯府里的人哪来的信心,认为陛下会将随了他们的心思?即使他真的如他们的意死在了外面,这爵位也绝不会落到他们身上。 爵位一事,在他意料之中。之前皇帝向他透露过此意,而这次他护驾有功,这爵位更是名副其实。加官进爵于路延昭而言,不过是用来恶心武安侯府的,看着他们对自己的嫉恨,路延昭便能开心几分。 但现在,看了一眼笑眯着眼吃点心的黎澄,这爵位又有了另一种意义。 尚亦澜一直在留心对面两人的状况,小娘子的表情极为享受茶点,这让他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点失落。 这个小娘子怎么听到虎威将军得了爵位一点都不吃惊和开心呢?就像是事不关己。但凡有点别的意思,他就可以向六皇子说道说道了。 尚亦澜尽量不让自己露出古怪的神色,正色回道:“折子尚未递上去,不过请封路晋霖为武安侯世子的折子已经送上去了。离开京城后在下收到京中消息,武安侯府的老夫人和侯爷近来不是宴客就是前往其他勋贵之家,图谋将军爵位一事京中私底下已经传遍了,现在满京城的人都等着看武安侯府的笑话。” 年底了,武安侯府可是给京中人士贡献了好一出好戏,许多人家会感激他们的。 路延昭端茶碗的手顿了顿,没提什么时候回京的事,反问:“尚公子怎会离开京城出现在此地?” 尚亦澜笑眯着眼说,“将军失踪不见,最着急的便是六皇子。他如今得了陛下的旨意暗中寻访将军的下落,在下不放心便跟来了。途中我们得到消息,将军最后出现的地方在这一带的深山老林。我们分开查探,在下来了这里,六皇子前日去了邻县安庆县,因为听人说有疑似将军的人出现过,将军也知道六皇子的性格,得到消息哪里坐得定,等消息传到,他定会立即赶来。” 路延昭有猜过尚亦澜离京是六皇子的安排,但没想到六皇子也出京了,还是暗中寻访。皇子离京,还需要掩人耳目暗中行事,能从陛下得了准许想来定是废了一番功夫。 这份情谊让路延昭的心泛起几丝暖意。 第120章 就跟着了 听到六皇子因为疑似的消息就急吼吼地跑过去,路延昭面无表情地吐槽道:“真蠢,他就不怕自己皇子的身份暴露惹了麻烦。” 皇子不得擅自离京,陛下如果想要掩人耳目定是要有一番安排。六皇子这般不管不顾,万一那些追杀自己的人为了掩盖转头冲向他也不一定。 尚亦澜抽了抽嘴角,很想附和路延昭的话,可六皇子虽然是他表弟,却也不是他能非议的。也只有路延昭不会跟六皇子客气,偏偏六皇子还就吃这套,如此尚亦澜得是要为可怜的六皇子解释:“将军放心,六皇子易过容,不会轻易被人识破身份,身边也有人保护。如今将军现身,六皇子他自然是不必四处折腾了。” 路延昭点了点头,心里也知有尚家的消息渠道和掩护,六皇子也不是那么容易能够吃亏。 又问了几个问题,路延昭对京中的形势更加了然,除了诚王,京中还有哪位与南蛮人勾结,路延昭也大致有数,如此他不着急回京,留在暗处才能更好的下手。 路延昭也不想在这里继续留着,便起身道:“本将军不再打扰尚公子,我们这便告辞。” 黎澄听话起身,目光在尚未吃完的点心上面留恋了一圈,尚亦澜对路延昭的话还未反应过来,就又听他说:“劳烦尚公子帮本将军准备一些贵茶楼的点心。” 黎澄一听顿时笑了,这个可以有,在正洋村虽一直吃着家常菜,可这些精细的点心同样美味,如果庄子再有一个擅做点心的厨子就更圆满了。 尚亦澜脸上的完美笑容已经无法维持下去了,费了不小的力气才收着抽搐的嘴角,六皇子在外急吼吼的找人,虎威将军在这儿讨好人家小娘子…… 尚亦澜急忙忙吩咐掌柜准备带去的点心之后,拍了下脑门,暗啐了自己,差点因为虎威将军孔雀开屏的行为而忘了要说的话了,又急急地返回去,面带忧色问:“将军,为何不在德昌县停留两日?若让六皇子知道在下没能留下将军,定是要怪罪在下了。再有将军既然平安无事,不知何时启程返京,有尚家商队掩护,将军容貌又完全恢复,想必这一路能够掩人耳目。” “谁说本将军平安无事?”路延昭冷着脸。 尚亦澜吓了一跳:“将军身上有伤?那更应该留在这里,尚某好去请名医为将军诊治。”他是真不敢将人放走啊,否则他那表弟能折腾死人。 路延昭摆手拒绝道:“外伤无碍,只是身中南蛮之毒,目前虽然已经压制,但还是需要调理一段时间方能恢复。所以,在这之前且木遥打草惊蛇。”转身看向黎澄的目光柔和了一些。“澄姐儿,我们走。” “好。”黎澄朝尚亦澜笑了笑,提脚跟上路延昭,路延昭所做的任何决定她都无异议。 毕竟之前已经答应了要让他在庄子里养伤,人不走她还可以继续向他请教武学上之事。经过这段时间的修炼,黎澄对这个世界的武功是越来越有兴趣。 尚亦澜急急地跟上去,头上都要冒汗了,将军大人南蛮的毒是那么好解的吗?将军更应该尽早回到京城让御医想办法解毒,留在这里算什么事儿啊? 尚亦澜此时哪有京中优雅贵公子形象?这世上也没几人能让他堂堂尚家少主受挫。便是其他的皇子,看在尚家以及宫中尚娘娘的面子上,明面上都会客客气气的,就算有事儿至少不会明着来。 路延昭这自认识以来,就没对他客气过,虽然他也不需要。 “尚公子不必多劝,路某所中之毒除了下毒之人,宫中御医也束手无策。不过民间自有高人,只需些时日,路某身中之毒便可完全去除。待六皇子过来,让他尽早回京,皇子身份贵重,别在外面逗留太久。”路延昭倒不是真的要为难尚亦澜。 尚亦澜听罢心里总算稍稍松了口气,虽不知路延昭遇到了哪路高人居然能解南蛮奇毒,但想必这解毒之人也是为将军治脸伤之辈!让尚亦澜心中不免更加好奇。 可是,路延昭还是不能走啊,六皇子除了听他本人劝,别人的话谁也听不了啊,就算人不留下,至少…… “将军,至少告知在下您现在住在何处?也好让六皇子和在下有地方可寻。”尚亦澜问着,余光却是别有深意地扫了一眼一旁的黎澄。 如今已经看到本人,若是他想要查到路延昭所在并不难。但尚亦澜还是要等路延昭亲口告知才好。 路延昭看向黎澄,黎澄笑笑说:“无妨。” 征得黎澄同意,路延昭才将落脚的正洋村告诉了尚亦澜,后者心里乍舌,听上去是个小山村,没想到会让堂堂虎威将军住得乐不思蜀,且还是在小娘子同意之下才相告。 “公子。”掌柜的是着一个大食盒等在门口,想着是否要跟着送去。 不过路延昭却是没有给他这个机会,伸手从那掌柜手里接过食盒,后对尚亦澜说,“尚公子留步。” “多谢尚公子的点心。”黎澄也笑着向尚亦源道别。 路延昭很不爽,以至他身周的温度更低了,这不爽与冷气全是冲尚亦澜而去的。 他以为自己和澄姐儿可以单独在县城里逛逛,不受人打扰,可是开口留下尚亦澜的是黎澄,他无奈地只得点头。而尚亦澜用的理由是他比两人熟悉这个县城,想要买什么东西他可以带路。 尚亦澜无视路延昭的冷脸,一脸和煦地为黎澄介绍:“前面就是本县最大的杂货铺,同样是在尚家名下,汇集了大俣朝南北各地的货物,因为快要过年的关系,铺子里正好送来一批东南沿海那边渔民晒制的海货。” 黎澄听得眼睛一亮,看向路延昭:“我们去看看?” “好。”路延昭没有不应的,两手都提了东西,充当了黎澄的搬运工,当然这是他特意从黎澄手上接过去的。 可现在看到尚亦澜两手空空风度翩翩的模样,路延昭牙根磨了磨,将其中一只手上的东西送到他面前。 “尚公子这般空闲,不如帮着一起分担一下。”尚亦澜心中拼命忍笑伸手接了过来,向后招了招手说:“出来时在下让下人套了车跟在后面,东西可先放在上面,等到黎小娘子回去时,我让车跟你们一起走,也好认认门。” “也好,多谢。“黎澄客气感谢道,看到后面小厮牵过来的马车,又接过路延昭手里的两样东西。 第121章 如此这般 尚亦澜万没料到堂堂虎威将军也会有这样一天,恐怕六皇子看到也得吃一惊。 他跟出来是为了继续看戏,这样的路延昭太少见了,另外也有试探这个小娘子的意思,然后更加有意思的是黎小娘子将路延昭当朋友一般随性,全然没有其他小娘子看到心仪之人所有的神情。 尚亦澜心觉稀罕,若说是虎威将军以前倒也罢了,脸上的一道疤吓晕了多少名门贵女。可如今虎威将军恢复以往,样貌让他这个男子看了都觉得是绝顶的英俊,怎么在这位小娘子眼里就半点波澜都没有呢?何况虎威将军身份尊贵,回京之后就能获封一等爵,这黎小娘子就算不爱容颜,难道也不慕权贵吗? 看看他们这一路上遇到的小娘子的眼神,虽然路延昭一副生人勿近的表情,然而也挡不住她们偷偷或正大光明地望过来,更有那大胆的姐儿连媚眼都抛了,可都抛给了瞎子。 咳咳,当然他尚家少主人也是风度翩翩,倜傥潇洒,至少也有小娘子注意。 来到尚亦澜说的杂货铺,果然比之前见到的铺子都大得多,各种货品陈列整齐,也有各种味道充斥其中,对大多数人来说恐怕不愿意走进来,那些大户人家通常是家中下人来采购,这三个相貌出众之人走进来就分外引人注目了。 尚亦澜虽然是尚家少主,可因为很少来这里,所以杂货铺的掌柜小二都还未曾见过他。不过铺子里客人虽多,然而就冲着这三人的气质与穿着,也不会忽略了他们。 “澄姐儿,你挑。”路延昭说。 “对,有什么新鲜的吃食,都给这位黎小娘子推荐一下。”尚亦澜同样说。 小二见怪不怪,把黎澄引到刚到货的海产品这边。“这些都是刚从海边专门运送过来的,冬天新鲜菜蔬罕见,这些海边过来的吃食正好可以在饭桌上添上。” 黎澄看到陈列出来的几样东西心中一喜,德昌县离海有些距离,所以想吃到海产品可不容易,这并不是一个运输储藏发达的时代,有些人都未曾见过这些东西。上次在安庆县街头逛的时候就没有发现,对旁人来说海腥气有些难闻避之不及,可对于多少年没吃过海鲜的人来说,简直比见了金子还要高兴。 品种虽然不多,只是最普通的晒干的海带、虾米和小鱼干,但看摆出来的少部分陈列品,储存得还是不错,黎澄看那些虾米和鱼干品相都不错,问道:“这几样铺子里都有多少货?” 小二见客人满意也很高兴能做成这笔生意,并不是所有的客人都懂这些海边的吃食,说:“各有五十斤左右。” “那都给装上,对了,都给我搬到外面的马车上。”黎澄豪气地说。 “全都要了?!”小二吃惊的确定,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 “对,算一下多少银子。”黎澄有空间,根本不愁储存的问题,难得碰到一趟,当然有多少买多少了,这里人对这些不喜,谁知下一回什么时候再能见到。 想到品种丰富的各类海产品,黎澄都想到沿海地带走一走,不知空间里能不能挖个池塘存放海水,是否又能养得了海鱼。 “哎,好的,好的!”小二太高兴了,碰到一个大客户,连忙把掌柜的拽过来,让他算账,他则到后面搬货去了,都存放在密封的大坛子里,上面送货的人说了,容易受潮。 尚亦澜好奇的问:“黎小娘子知道这些海货怎么个吃法?” 对他来说则不足为奇了,尚家产业遍布各顾,他身为少主也走过许多地方视察自家的生意,其中便去过沿海最热闹的城市池海州,那是一个商贩云集的地方,便是尚家在那里也无法占据主导地位,有其他几户商家在沿海的势力比尚家更盛。 也是在那里,尚亦澜品尝过不少海产品,新鲜的海产品烹饪后味道鲜美无穷,然而那些海产品储存不易,时间稍长便容易发臭,离了沿海便很难吃到了。所以内地的人吃的也仅仅是河里的,海货见的不多,也不会吃。 这位黎小娘子似乎并不排斥这海货过于浓重的腥咸气味? “同河里的样,没啥好稀奇的。炒着吃,煮汤喝,都可以。”黎澄说道。 尚亦澜点了点头。“倒也没错。” 倒也是,也是他多想了。如果这位黎小娘子真的有什么问题,虎威将军应是最先发现的。即便虎威将军对眼前的小娘子有些不同,但尚亦澜相信他可不会因为男女之事而一叶障目。 三样货物零头去掉了白银七十五两,相比期他货物价格并不算低,但考虑到古代的运输状况,黎澄倒不觉得贵到哪里去了,这价格在自己承受范围内。 黎澄又在铺子里寻了几样东西。虽然为了过年,黎东已经准备了不少年货,需要黎澄亲自张罗的并没多少,但黎澄还是买了一些庄子里没有的。 安庆县,黎府门前。 黎文清惊愕地看着面前三人,以及丢在他面前的极眼熟的两人。 他只得质问唯一认识的。“黎东,你这是干什么?还不给他们松绑!” 疼得死去活来的赵金终于见到黎文清了,可嘴里塞着布团发不出声音,只得拼命地扭动身体向他妹夫求救。 他的腿被人生生捏断了,他一定要报仇,让他们生不如死! 郭亮可不把黎文清当回事,嬉皮笑脸地用脚踢了踢地上两人,说:“你都不问问这二人做了什么好事才成了这幅模样,就要让我们松绑?做什么美梦呢!” 郭亮觉得跟黎文清这种玩意儿说话都嫌累得慌,从怀里掏出地上两个东西画押的供认书,往前一伸:“自己去瞧,要是不愿意我倒想给你当场念念,也好让大家伙的知道你黎家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反正黎小娘子也不将这些人当亲人,郭亮又何必对他们客气。 黎文清见这人虽一脸嬉笑,可身上有股子煞气。而他不怀好意的模样,让黎文清凭着直觉想到那定不是什么可以念出来的东西。 黎文清慌忙从对方手里拿过那口供,瞪了瘫倒在地上的赵金和王嬷嬷一眼,后才看纸上写了些什么。 看着看着,他眼前一阵阵发晕,手也颤抖起来。 第122章 这产业得小姐自己管着 郭亮和黎东两人不会让黎文清讨着好,所以是在安庆县最大的黎氏绸缎庄面前拦下了黎文清,然后从马车时将捆着的两人当着他的面扔了出来,这让黎文清想躲都没地方躲。 因为年底,绸缎庄进出的客人不少,见状都停了下来好奇地这黎家又发生什么事了?瞧着黎老爷认识地上的两人,还有那纸上写了什么,怎么黎老爷看完浑身打哆嗦? “这不可能!不可能的!”黎文清矢口否认,不敢置信地看向地上的两人,他可从没吩咐过两人对待黎澄,哪怕再不待见这个女儿,他也没想过要了她性命。 赵金“呜呜”地叫喊,王嬷嬷的目光却躲躲闪闪,不肯看向黎文清。 事情捅到老爷这里,哪怕黎澄再不得宠,她也知道糟糕了。 黎老爷不是个东西,他可以佯做无知的由着夫人去欺负大小姐,可却是见不得他们这些做下人的瞒着他欺负他的血脉,这如同打了他的脸。 郭亮懒洋洋地从怀里又掏出封信,扬了扬说:“继续看!” 黎文清一把抢过,打开信抖了抖,一眼就认出熟悉的字迹,心惊肉跳地看下去,王嬷嬷吓得根本不敢抬头,信可是她送过去的。 “怎么?还要我们继续说下去吗?”郭亮笑道。 “不,请……几位跟我到后面详谈。”黎文清脸色阴沉,慌忙阻拦,生怕眼前这个油盐不进的人说出什么对黎家不利的话来,同时阴狠地盯着地上两人几眼,吩咐下人将两人抬进后院。 将下人赶出去后,黎文清狠狠地扯掉赵金口中的布团,说:“说!谁让你对付澄姐儿的?下贱的东西,为奴胆敢欺主!” 赵金哇哇地叫喊起来:“妹夫,我是冤枉的,你千万别听他们胡说八道,我可是淑云的亲大哥,你的亲表哥啊!是淑云看澄姐儿独自在外,担忧她的安全,便托我照看一二。可也不知打是生了什么误会,澄姐儿竟是联合外人把我腿打断了,表弟你可要为我报仇啊……” 赵金说的好不凄惨。 “嗤,就知道你人不认账,吴熊你说,赵老狗是怎么跟你商量的。”郭亮伸手指了指守在一旁的吴熊。 “你又是谁?”黎文清质问。 “嘿嘿!”吴熊状似憨厚地摸摸脑袋说:“黎老板、黎老爷,你真不认识我?我是猛蛟帮的吴熊,从现在起青宜镇的码头归着我管着。”正要得意,却见郭亮一个冷眼飞来,吴熊下意识的缩了缩脑袋。 “我今天是来替黎小娘子作证的。原来这事轮不上我,姓赵的先找上的昆哥,可昆哥遇了祸事才临时找的我,我当时可不知道他要办的人是黎小娘子,黎老爷家的大小姐,要早知道给我再多银子我也不能去啊!” “他如何与你说?”黎文清气得浑身发抖。黎文清真的在乎黎澄?也不见得,他更在乎赵家兄妹竟是越过自己,对黎家人下手。 赵金有些急了,忙喊道:“妹夫,别信他。他就是个混江湖的,为了钱什么都能说。” “我敢对天发誓有一句假话断子绝孙!姓赵的,你敢不敢对老天发毒誓,说你没听你妹妹的话来找我对付黎小娘子?没想抢她的庄子和钱财还想找将人给卖了?你干吗?”吴熊拼命表现,以求将功赎罪。 黎文清听到后面险险晕死过去,气得手指颤抖着指向赵金:“我黎文清哪有半点对不起你……你竟敢将主意打在我女儿身上!”他恨不得彻底晕死过去从没听到这些话。 同样要晕的人还有黎家少爷黎珣,他赶得不巧,正好人进了店里他来了,下人不好将他赶走,吴熊的那些话他听的一字不差。 他一向瞧不起这个舅舅,在他面前摆着长辈的架子,却又带着谄媚的讨好。黎珣知道这个舅舅粗鲁、贪婪、又没本事,却不知他竟是这般狠毒,连被赶到山村里的黎澄都不放过? 若是得逞,他日他的亲姐被娘舅发卖的事情一旦曝光,他黎珣还有什么前程?! 那吴熊说是娘让干的,究竟是不是真的?黎珣怀疑起如今性情大变的赵淑云。 郭亮也不管黎文清这气儿倒顺了没,又慢悠悠的扬了扬手里的两张纸,说:“这是从赵老狗家里搜出来的,黎老爷对赵家真是情深义重啊,将青家镇于家的铺子和宅子连房契一起送给自己的舅老爷了?” “什么?!”黎文清身体摇了摇,“这房契怎可能会在他那儿,房契不是……” 黎文清想起了什么,收了口,瞪向赵金的目光更是凶狠。“好啊,是赵淑云偷偷拿给你的是不是?你们兄妹二人合起伙儿来图谋我黎家的财产,好大的胆子!” 黎家如今的产业不算小,而青宜镇于家的铺子黎文清起先是交给赵金管着,别的铺子他时不时会问问,可就那间铺子黎文清像是躲着什么一般并不管它。 可再不管,对黎文清来说那也是他手里的东西。让赵金管着,那东西还是他的,可如今房地契竟是都到了赵金手里,这让黎文清如何能忍! 黎珣在外面捏紧了拳头,真有娘的份?于家?那是大哥的外家?大哥外家的东西怎会落到舅舅手里的? 为什么,为什么一个个好像都不认识了似的。 黎文清要收回房契,可郭亮又缩回去收进怀里:“这可不行,这是黎小娘子的东西,该物归原主了。” 黎文清沉下脸:“我是澄姐儿的父亲,这契书即便是澄姐儿娘家的东西,也得由我来管着。黎东,他们是谁?到底是哪里来的?” 黎东笑了:“老爷,小姐如今已经是单独立户,我如今也不是黎家的下人了。所以这些东西还是放在小姐手里比较好,毕竟那是小姐的娘亲留给小姐的,这些年赵家霸占小姐的铺子,赚得的银钱分毫没有到小姐手里不说,赵家转过头来倒是想要谋财害命,老爷还请您给个说法。” 黎文清额头青筋跳动,一个下人居然也敢对自己不敬,黎澄到底是怎么管教下人的? “是我这些年疏忽大意。”黎文清撇过眼不太情愿的说道。 “是啊,疏忽了十多年,让小姐在府里过得连下人都不如,整日被这个狗东西欺辱。”黎东说着踢了一脚王嬷嬷,一点情面都不给以前的主子留。 第123章 就想这样断了? 黎文清脸涨得通红,心里把赵金和赵淑云都恨上,他将黎澄送到正洋村,又舍出去一千两银子,就有让她在正洋村自生自灭的意思。偏偏这两人还要去招惹,想到临走时被黎澄掐着脖子威胁,黎文清知道黎澄并不是曾经他以为的那般软弱的性子。 他不知道那个女儿到底是妖孽附身还是以前一直遮掩起来了,但直觉地不愿再接触,也不想再想起自己曾经是个入赘的身份。若是被他人知晓在岳父故去之后,自己便背契还宗气死原配,那他还怎么做生意? 他让赵淑云不要再去过问黎澄的事,可赵淑云偏偏不听他的话。虽然黎文清喜欢赵淑云娇弱的模样,可黎文清也不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赵金的辩解他是不信的。 黎东带着人跑到铺子前闹,让黎文清更是担心因为这件事会将以前的事情扒出来。而如今于家的铺子对黎文清来说并没有什么舍不得的,黎澄想要那就拿去。 “就按你们说的办。”黎文清勉强压抑住心头的怒火,咬牙切齿道:“铺子和宅子归澄姐儿,我这里再给澄姐儿一千两银子,府里不会再有人去打扰,以后澄姐儿的婚嫁也由她自主。” 正洋村的里正和几个大姓的村民都站出来为黎澄作见证人,那想必过的还可,黎澄过得好就不会再来烦他。 黎文清说完,心下似乎松快,似乎这样他就可以和于家断了一切关系。 黎东和郭亮互相看了一眼,这是要用这点东西完全断了父女关系了。 黎东眼中浮起讥讽,要说父女之情,小姐早就不指望。从离开黎家开始,小姐可是再也没有正式唤过一声父亲。 郭亮拍手叫道:“好,婚嫁自主好,省得又冒出个不着四六的来说替黎小娘子作主。”一千两?啧!这黎老头也真够抠门的。 黎东听得噗嗤一乐,就算没黎文清的话,小姐又岂是随便被摆弄的?于家当年富足,凭着于家留下的产业黎文清才快速的成为了这片地界有名的绸缎庄。而黎文清想要用一千两断了父女关系,小姐未必会就这么放过他们。 郭亮和黎东以及杨大成带着银票走出了绸缎庄,吴熊老老实实地跟在三人后面,不敢动半分歪脑筋,瞧瞧赵金的下场,就知道他的做法多么明智。 黎东无意中向街旁瞥了一眼,咦,好像看到了一个眼熟的身影,稍一想,便想起这人是谁了,正是黎文清的儿子黎珣,只不过这个年纪的少年还在长身体阶段,身形稍有变化,才没在第一眼认出来。 “那人是谁?”郭亮用肩膀推了推黎东问,见他疑惑地看过来解释道,“在里面的时候这人可是一直在门外听着呢!” 黎东了然,难怪觉得黎珣看上去有些神情恍惚。“是黎文清的儿子,平时一心读书,黎文清并没让他接触过生意上的事。” 黎东有些可惜地摇头,尽管对黎珣的印象不错,可谁让他是赵淑云的儿子。 “可惜了。”黎东皱眉道,“那两人居然跑到府城去了,小姐的玉佩没能拿回来。”虽然小姐只是顺口提一句,但黎东是当正经事办的,岂料赵淑云和黎琦两人这个时间跑去了府城。 “放心!总有回来的一天,到时大不了我再陪你走一趟再做一回上门的贼,哈哈……”郭亮声音笑得响亮,引得路人都朝他看去。 做贼?杨大成看得有些傻眼,被郭亮和黎东一起将他拉上车,笑笑闹闹地,由吴熊做车夫,一路出城。 街上不远处的另一辆马车中,一人掀开帘子探出脑袋,拧眉说:“这声音怎这么耳熟?好像……有些像延昭身边的那个郭亮!”说着那人眼睛顿时亮起来,催促赶车的人说:“快找找看,是不是郭小将!” 可找了半天也没找到想要的人。 “主子,尚少爷来信了,主子快看,主子要找的人出现在德昌县了!”一个护卫模样的急匆匆呈上一张信笺。 从德昌县到安庆县飞鸽传书不必花费太多时间,尚亦澜的消息很快送到了专门跑到安庆县寻人的六皇子手中。六皇子立马跳了起来,一把抢过信笺,脸上的颓败顿时一扫而空。 在屋子里激动地转来转去转了好几圈,连手下都看得头晕了,过了一会儿六皇子终于暴出一句粗口:“娘的,老子跑到这儿来屁都没见到一个,姓尚的居然坐等着延昭送上门了。还看什么?准备快马,马上去德昌县。姓尚的你等着,要是不把人给老子看好了,我非得揍死你不可!” 手下匆忙下去交待。 可六皇子赶得再快,等他回到德昌县时,得到的只有路延昭已经离开的消息,气得他抓着尚亦澜一顿乱拳。 尚亦澜青肿着嘴角,干脆耍起了无赖,在能见人之前绝对不出房间了,六皇子要找人?对不起,自己去! 黎澄和路延昭离开正洋村的时候只是两匹马,回来时却多了辆马车,而且马车上装满了东西,不仅有黎澄自己买的,还有尚亦澜准备的东西。 黎澄当时看着满车的东西,说:“年前是不必要黎东再出来采购什么了。” 路延昭这才对尚亦澜的脸色稍好,因为准备的东西都很符合平时生活需要,没有那些华而不实的东西。整只的鸡鸭,猪肉羊肉,还有炮制过的火腿,杂货铺子里都没见过的各种山珍。 尚亦澜不是没有想过送一些贵重的东西,可等知道了路延昭住在何处,便放弃了。还是莫要太招眼的好。 不过尚亦澜对黎澄却是充满了好奇,若说相貌,京城里貌美的姐儿多了去了,可从没见路延昭对别人多看上一眼。若说气质,倒是有那么一点不同,那怕是仅仅站在她身边就能闻到一种独特的清新干净的味道,而且举止行为完全看不出来是庄户人家,当然也和大家闺秀没什么关系。 第124章 该做点啥呢 而且身为尚家少主,尚亦澜自幼也经过严厉的训练,他竟隐隐从这个姐儿身上察觉到一股危险的气息,隐藏在那清新的味道之下。 尚亦澜按捺不住想让人调查一下黎澄的底细,可想到路延昭临走时的眼神,还是压下了这样的念头。 “澄姐儿回来了。”村里人跟黎澄打招呼,但对骆表少爷有些发怵。 “是啊。”黎澄点头微笑。虽然经历末世让黎澄对人际来往并不擅长,可见到这些并无恶意的普通人,她还是可以维持一些表象。 “这些都是你去城里置办的年货啊?”说话的人瞧着那马车好奇道。 黎澄点了点头,看了一眼路延昭。“都是表兄置办的。” “也是,如今庄子上多了人,是该好好过个年。” 等两人和马车经过后,村里的人立即议论起来。 杨娘子听到声音特地抱了小四在门口等着黎澄他们,说了几句话才让他们赶紧回去。 庄子门口,看门老汉见人回来又有马车跟着,忙卸了门槛让马车直接驶进庄。 车到院子门口才停下来,在厨房里忙碌的徐娘子连忙擦了手出来帮忙。黑子早在他们进庄子的时候就叫了起来,姜嬷嬷哪能不知道人回来了,过来看了看,顺道也帮忙搬东西。 小白一个劲地在黎澄身边蹦跳,瞧那架势是恨不得蹦到黎澄怀里了。 帮着一起搬货的年轻男人这才看清这雪白圆滚滚的一团是只狼,可看这庄子里的人都不当一回事,只好默默地放在心里。 他是尚亦澜身边的心腹,受了主子交待好好看看虎威将军住的地方。非常明显,这是一个才建好的庄子,里面的树木大都还没种上,显得空荒。 过来搬东西的肖恒他是见过的,其余的竟是似乎再无军旅中人。而在一路上和村民的交谈中,他也知道了如今的虎威将军是借着这位黎小娘子的表兄的身份留在这里的。 肖恒在马车回来的第一眼就认出了赶车的人,没想到将军出去一趟就碰上的尚家的少主,不过他只淡淡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只一趟一趟往怀里搬东西。 马车空了,路延昭对正接过徐娘子送来的热茶喝的车夫说:“你回去,告诉你家主子,少来打扰,让那位赶紧回去。” “是!”那人连忙应声,看了一圈院子,应当不是所有人都知道虎威将军的身份,所以他也就含糊着,将茶喝完就趁着天还没有黑赶回去交差。 姜嬷嬷返身去了厨房包上几只馒头卤肉塞过去,让人路上吃,大老远的送东西过来总不能让人饿着肚子回去。 “宁姐儿在厨房里做晚饭,我劝她再养几天,她不听。”姜嬷嬷拉着黎澄到一边说话,徐娘子在边上附和道:“宁姐儿手艺比我好,我也就只能给她打下手。” “徐娘子也留下尝尝宁姐儿的菜,回去时给家里带上一些。”黎澄觉得这样也好,黄宁的伤主要还在心里,有事情忙碌也好。 “哎,好的,好的。”徐娘子忙应道。 晚上一顿吃得黎澄比较满意,黄宁见大家满意心里也才松口气,这之前她的心一直提着,担心自己不得用留不下。 夜里郭亮三人才回来,吴熊没回他的猛蛟帮居然也跟了过来,不过人留在前院,黎东没把他往小姐面前带。 黎东将带回来的东西放在黎澄面前,黎澄拎起银票笑了笑说:“又是银票啊,他这是拿银票来封我的口?”十几年来都没关心过原身,原身被养得面黄肌瘦,身体糟糕之极,如今倒是舍得给钱花了。 黎东见小姐不在意才安了心,继续说:“老爷说自此不干涉小姐的婚嫁之事。”黎澄听了虽愣了一下,但觉得还行,虽然黎文清根本管不了她。 “不过小姐的玉佩没能拿回来,赵淑云和黎琦都去了府城。”黎东有些懊恼。 黎澄也是在他们临走时才想起这么件事,让黎东见到黎文清时让他将玉佩归还,不成想黎琦竟是不在。 一块玉佩居然还折腾了这么长时间,反而让黎澄越发惦记上了。“等年后再说,对了,先把这两张契书放到我名下,趁年前,将铺子里的货抛了,年后要重新整顿一下。” 黎澄将两张房契递到黎东面前,黎东本来就有帮小姐张罗生意产业的意图,现在这个铺子收回的时间正好。 小姐原来将蒸馏酒水的方法告诉他,他也在外打听过,卖酒不是一件简单的事,知道路延昭的身份后也动过脑筋,但这事肯定要得到小姐允许。 “小姐,那不再开绸缎铺子了?”黎东有些惋惜,于家原来就是做这买卖的,他在黎府也是在绸缎庄里从跑腿干起的。 “周围县城的货源渠道都掌握在黎文清手里,你确信他肯交出来?而且丝绸存放不易,麻烦。”黎澄本就不太懂这些,而绸缎进货货源很容易被他人所辖制。 黎东点了点头,想着他们在生意这方面还没有能和黎家抗衡的能力,与其在同行里被压制还是另寻其他活计。 “帮我叫一下表少爷,我问问他酒水的事。” “好。”黎东要转身出去,又想起一事。“小姐,吴熊死皮赖脸地跟了过来,可怎么办?” 那个块头大胆子却不大的壮汉?黎澄笑了:“既然不走那安排他做事,镇上的铺子里还有赵家的人,哪肯这么容易离开,就让他去看着铺子,他猛蛟帮的名头拿来吓唬吓唬人还成。” 黎东也笑了,收拾铺子正愁没有人手,就找他吴熊了,谁让他自己送上门来的。 “拿提纯酒精的方法来换取酒水制售获准?” 路延昭讶异地看着说出这话的黎澄:“你知道我想要烈酒?”相对酒精一词,他更容易接受烈酒的说法。 “对。”黎澄肯定地点头,消毒杀菌在缺医少药的末世里也是非常重要的一件事,有人逃过了丧尸病毒,却倒在了伤口感染。 她记得当时路延昭眼中露出探究思索之色,还仔细询问过她,那时就知道路延昭对此产生了兴趣。 蒸馏的方法十分简单,蒸馏锅虽然奇形怪状,但看过之后弄明白其中的原理,再原样打造出来也不是难事。若别人不问一声自取黎澄也没办法,这可是一个没有专利权的古代社会。 但对路延昭,黎澄觉得还是可以对他的人品信上一信的。 第125章 还有利用价值 路延昭有些纠结:“其实无需交换,你只要说一声那尚家少主就可为你办好,况且你如果将这方法献给朝廷,朝廷定会有嘉奖。” 朝廷?黎澄下意识地就不愿意过多接触,她想了想摇头说:“不必了,我只要换取酒水的酿造和买卖的许可就好。毕竟这种东西少不得会招来一些麻烦。而且我一个平民百姓去向朝廷献方子,之后这事儿还有我的分吗?怕是得个赏就被甩了。东西给了你,借用你的名声给我做靠山,就算是尚家应该也不会贪图我这点钱?” 黎澄还是看过相关书籍的,这古时候不能随意糟蹋粮食。用粮食酿酒要有特别获准不说,还有定量。不然酒贵,为了赚钱大肆酿酒,老百姓吃不吃饭了? 路延昭听着黎澄的话,心里生出一丝庆幸,庆幸自己对黎澄还有利用价值。“我暂时不免出面,这件事大可交给尚家去办,我在他们不会也不敢有任何企图。” 路延昭又说:“明后日他们肯定会过来,到时正好与他商议。” “好,多谢。”黎澄诚心感谢道,想了想黎澄掏了掏袖袋,实则从空间里取出一个瓷瓶,里面装的是她做的药丸。“调理身子的,对你驱毒应当有帮助。” “谢谢,那你早些休息。”路延昭不动声色地接过,转身告辞。 走出堂屋,向窗下瞥了一眼,见到了那株植物,居然在窗下抖了抖枝叶。 路延昭嘴角翘了翘,这寒冬竟是不知道遮掩,是不怕他人发现不成? 第二天,天上又飘起了雪花,小白跑到雪地里几乎融入了一片白色的世界中。 早上锻炼完毕后,黎澄就到厨房里捣鼓吃食,昨晚就将拿来的干海带泡在水里,尚亦澜送来的那些东西中有一扇猪肉,黎澄本想自己剁点肋排和骨头剁下来用,路延昭见状自告奋勇帮忙,用斧头在厨房里砰砰地砍起来,郭亮偷偷往厨房里看了一眼,又连忙缩回了脑袋。 他摸着大脑袋问肖恒:“将军他是不是对黎小娘子太不一样了?”他认识将军也不少年了,几时见过将军会干这些琐碎的事情的。 肖恒翻了个白眼:“你个白痴终于看出将军对黎小娘子不一样了?” “嘎……真的?!”这不一样是他理解的意思吗? 郭亮惊叫起来,被肖恒连忙拉扯到外面,真是找死也别扯上他啊,肖恒用看白痴的眼光看着他。“大呼小叫什么,将军就不能有喜欢中意的人?定国侯也需要一位夫人。” 郭亮鼓起了牛眼,还是一副不敢置信的神色,肖恒干脆转身走了,懒得理这个白痴。 见人走了,郭亮才反应过来,连忙追在后面,奇怪地问:“将军真的看上黎小娘子了?不对,将军会看上黎小娘子也正常,有几个姐儿能比得上黎小娘子的手段。我问你啊,你什么时候看出将军有这种心思的?咱们什么时候能喝上将军的喜酒啊……”这接受的程度倒快。 听到郭亮乍乍呼呼的黎东抽了抽嘴角,肖恒骂得好,白痴! 他家小姐什么时候答应嫁人了?他家小姐现在可根本没有嫁人的心思,你家将军分明是一厢情愿。 “走,走,小姐给你派差事做了,得看你的表现。”黎东拉着吴熊去马车那边,得去镇上把铺子里的存货早点解决了。 “太好了,包在我身上,我多找几个人手一起帮忙。” “不用多少人,那天晚上跟你一起来的人都算上就行了。”死赖着不走,那就得干活。也真是不知道这个吴熊图啥? 黎东套上马车离村的时候,经过里正家跟杨娘子说了一下铺子的事。 赵家之前经营这铺子的时候在镇上和四邻八乡名声并不好,以劣充优、强买强卖,生意越来越清淡,黎东去镇上的时候走过铺子门口,特意往里面张望过,以他在安庆县绸缎庄多年的眼光来看,铺子里的面料颜色花纹统统过时陈旧。不过若是用来处理,对于庄户人家来说,以比较低的价格买上一些还是合算的,所以黎东问问杨娘子要不要去看看。 昨天大成回来时杨娘子就从他口里知道了铺子和宅子归了黎澄的事,杨娘子替她高兴,但听到大成对黎澄父亲的描述,又替黎澄心疼,这哪里是做人父亲该有的样子,反而像是迫不及待要甩了黎澄这个包袱似的。 不过她对赵家的人还是有些不放心。“赵金和赵家的其他人肯就这样让出来?赵家在镇上横行了这些年多少有些关系,就黎管事你一个人哪里是那家人的对手,要不我叫大成跟你一起去搭把手。” 说这话的时候她怀疑地瞅向吴熊,这怕就是大成说的那个猛蛟帮的人,一看就不像是好人。 赵金被丢在黎文清那儿,就算黎文清不处置,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在露面,而赵家的另一个主事人赵鹏,则被一场大火活活烧死了。 所以此去镇上有吴熊这帮派分子在,赵家的下人管事什么的自然是好处理,而且说不得现在赵鹏死在黄家的风声已经传了出来,赵家已经乱了。 “杨娘子,不必了,喏!”他指了指吴熊,后者立即扬起一个自以为憨厚的笑容,看得杨娘子抖了抖。“有他做帮手呢,赵家的那些人有他打理,倒是大成哥,没事的话带嫂子一起去镇上逛逛,正好看看有没有中意的布料。” “那成,你们做事小心些,我让大成两口子等下过去看看。下雪路上小心些!” 赵家的确乱了,赵金未归,赵鹏也失踪不见,赵家的管事也就是与杨山接触的那人,对父子两人的行踪心知肚明,就因为一直未归才心知不好,可能出事了,于是连忙派人出去打探。 他一边让人出去打探,一边收拾起自己的家当,怕有个万一也好趁早跑路,这些年他跟着赵金可是敛了不少财物,主子都保不住的话他这个下人更不能万全了,还不如卷了财物跑路为上。 第126章 收铺子 赵宅里面根本没个主事的,赵金的媳妇早就亡故,宅子里倒是有一堆小妾整日争风吃醋,也没有资格撑起大局的,赵家的管事可指望不上他们。 黄家人的尸骨被黄嬷嬷那位远嫁的堂妹赶回来殓葬了,而其他不明身份的尸骨则没动,当夜听到院中声响的人也终于是受不了良心的谴责,暗地里告知了自己听到的关于那些人的身份。 黄家那些不知身份的尸骨也许是青宜镇赵家的消息传了出来。 赵家的下人听到这个消息吓得一个激灵,大着胆子去看了尸骨后,连滚带爬地跑了回来将结果告诉管事,管事暗叫不好,去正洋村探消息的人也回来了,说自家老爷被抓让人送去安庆县了,赵家管事连忙把下人赶了出去。 “快点收拾东西跑路,再晚就来不及了。”赵管事急吼吼地吩咐家人。 “老爷去了安庆县不还得回来,你忘了安庆县黎府夫人那可是赵大爷的亲弟弟,哪可能不帮着自家兄长的。”管事娘子摸不着头脑,放着好日子不过跑路干什么。 “蠢货,事情闹到黎老爷那边还能落得个好?况且少爷人都没了,就算老爷回来了咱家也不会有好果子吃。”管事心说恐怕真的是造孽太多了,才会有这么个结果,赵金带了些什么人去正洋村他岂会不知,那么些人都失手了,那找上门不也是迟早的? “那咱们先在镇外边守两日看看?”管事娘子不死心道。 “……好。”赵管事也存了侥幸心理。 等赵家下人再找管事问事,谁知人去屋空,干干净净的屋子让下人顿时吵嚷起来,于是赵宅乱了。 管事都跑了,下人早头脑灵活的冲进主院捡那值钱的东西拿,拿了赶紧跑人,反应得晚了的人后悔不迭,也加入了抢夺的行列。 黎东带吴熊冒雪来到镇上时,绸缎铺子居然还关着大门。 黎东让吴熊去找他那帮兄弟,自己则留在马车上等他。 对面酒楼的小二以为他找赵家铺子有什么要紧的事,跑过来告诉他一个消息:“赵家出事了,听说赵家少爷被人烧死了,赵家的管家都卷了钱财跑路了。” “那他们这个铺子就不开了?”黎东一听果然,幸好他过来得快,否则再过一会儿恐怕就得有人盯着这铺子砸店抢东西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嗤,就算没这事他们家这铺子也得迟早关门,哪有正经生意人家靠专门坑人骗钱的。我不跟你说了,我还得回酒楼里忙,赵家生意清淡,咱酒楼里可是忙不过来的。”小二又顶着雪跑回去了,黎东笑了笑,这小二倒是热心人。 没一会儿黎东看到几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指着铺子说着什么。 黎东还在担心靠他自己挡不住人的时候,吴熊带了几个兄弟终于出现了,走在街头颇为醒目,路上行人纷纷避让。 “黎管事,兄弟们都来了,你说怎么做兄弟们都听你的指派。”吴熊大嗓门叫道。 黎东朝那几人的方向看了看,那几人见势不好缩了回去,黎东跳下马车拍拍吴熊的肩说:“有劳了,先把门给砸开,除了咱们几人,暂时谁也不能进铺子,更不能动里面的东西。” “好咧,兄弟们听到没有,砸门。” 跟吴熊来的人都听话的很,黎东一个吩咐马上跟吴熊行动起来,不听话也不行啊,经过了那晚谁还敢生出作对的心思?幸好庄子的主人将他们都放了,没有太过为难。 道上混的人信奉强者为尊这一条理,无论是路延昭还是黎澄,都是他们没有见过的厉害人物,惹不起那就得讨好,有好处那自然是最好,没有好处也不得罪人。当然他们已经得罪了,那自然得是更加的听话讨好。 “砰砰砰……”几人一通砸,惊动了街上的行人,纷纷聚过来看热闹,居然还有人敢砸赵家的铺子,谁不知赵家是个横的,向来只有他们欺负别人的份。 之前提醒黎东的小二听到动静探出来一看,吓了一跳。之前他去好心提点的人,现在居然笑眯眯地站在一旁指挥人砸门,门板哗啦一下倒了,这……这到底是什么人啊? “那不是猛蛟帮的吴熊么,他怎么听一个生面孔的话砸上赵家铺子了?” “不过砸得好啊,早该砸了这赵家铺子。” “赵家怎会没人?” “你还不知道赵家出事了,到现在连赵金都没露面,恐怕赵家真栽了。” 看聚过来的人越来越多,就连对面酒楼的客人都跑出来看热闹,黎东趁机站到前面抱拳大声说:“大家伙的,青宜镇的父老乡亲们,从今天起,这铺子就和赵家没有任何关系,原主于家已将其收回。” “镇上的老人都知道,这铺子原本就是于家的,现在我家小姐要替外祖老爷拿回铺子。吴大哥,将上面的匾额给我砸了,换上于家的新匾额。”黎东一面对街上的人说一面指着仍挂着的碍眼的匾额说。 “哎!”吴熊在台阶上蹭蹭几步跳起来,一拳砸在匾额上,哗啦一下碎成几片落下来,人群中惊呼一片。 “掌柜的,掌柜的……”对面酒楼的小二一边往回跑一边怪叫,“对面于家人回来收铺子了。” “在这儿呢,都看着呢!”原来掌柜就在门口,倚着柱子手抄着袖笼里也在看着对面的的动静。 酒楼里有客人不知早年的事,出声询问,掌柜有了些年纪,是看着当年的事情发生的,便道:“对面那本来就是于家的铺子,赵家来得名不正言不顺的,没想到于家竟然还有人给老于家出头,收得好啊!” 老于家就只剩下一个外孙女他再清楚过了,印象中那还是一个不到膝盖高的小娘子,于家姐儿刚去,那小娘子瘦得像猫儿,还以为在黎家会活不下来,没想到还有回来的一天。 掌柜的提了一句,更有镇上的老人将当年的旧事详细说了出来,听了前因后果,没人对赵家同情得起来。 第127章 大甩卖 铺子外面围的人越来越多,一问才知,原来刚刚那年轻小子说铺子里的货在验看过后一律贱价抛卖,不少人等着铺子里的布料能便宜到什么程度。 “看来于掌柜的外孙女倒有两下子,居然能让猛蛟帮的人帮她做事。”酒楼里有人说。 “不是说那姐儿在黎家没了音信吗?算算年纪,也应该不大,竟还有这能耐?”哪里是没有音信,而是事不关己不去在意而已。 “看看对面,刚刚跳起来砸匾额的在猛蛟帮被人称为雄哥,听说之前的那个管事儿的昆哥出事了,咱青宜镇码头的管事就得是轮到他了,跟着他进铺子的那几咱也都在码头上见过。” “可一个小娘子怎会跟猛蛟帮的人有来往?还能指派他们做事?” “也许后面另有什么人物撑腰,那位昆哥不就遇上蹊跷事儿了嘛!现在这个雄哥在这里这么卖力,啧!指不定是怎么回事呢!”说话的人脑补了一系列的阴谋阳谋。 “对,对,的确是蹊跷,不仅是手脚,就连男人……啧啧啧!” “要我说废得好,那什么昆哥就不是个好东西,镇上男女老少多少人家被他祸害的。” “也不知道这个乱蹦乱跳的雄哥成了管事的之后是个什么德行了。”做生意的多少都是和猛蛟帮有过接触,这个吴熊虽然也不是啥好东西,但也没到袁昆那种贪得无厌的程度。 黎东让人看着铺子前面,自己带了吴熊继续砸开了后面的仓库,里面黑漆漆的,一股霉味飘出来,黎东心里暗骂,卖绸缎的,竟是能让库里发霉? “吴大哥,带两个人把仓库里的布料都搬出来,清点一下都有多少布料,咱得去找找有没有账本。” 吴熊没有不应的,马上叫了两人过来搬货,搬到敞亮的空地方。 再回到柜台上,吴熊一个大力就把外面的锁给拧开了,这时外面有人闹起来,说是什么账房,还要去报官。 黎东翻找账本,懒得理外面的人,将揣在身上的房契给吴熊,让他去外面把人给赶走。 没过多久,外面吵闹的声音小了,还传来哄笑,黎东也找到了眼下的账本,之前的肯定被收在那宅子里了,黎东懒得去看那些旧账,只要找找有没有库存方面的记载。 可遍看了一会儿,在黎东没好气地笑起来,这都什么账啊,整个糊涂账,乱七八糟。 账本没用,还是黎东自己亲自动手,清点铺子和仓库里的布料,按照品相分类折价,然后就让人搬上柜台开始叫卖。 等在外面的人一听那价格顿时冲了进来,本来没抱多大指望,不想真能等到便宜货,这布料质量虽不怎样,那也是相对原来的价格而言,现在这价格可实在得很。 “哎,慢点慢点,咱一个个来,哄抢的就给赶出去!”帮派的人也不是吃干饭的,一个吆喝让进来的人老实了。 留在镇上的赵家管事还想等等看情形如何,结果一听有人砸门收了铺子,吓得带上家人赶紧跑,哪敢再停留。 赵金肯定完蛋了! 正洋村的人来得晚了点,就算跟张桂来的人也是半信半疑,才几天的功夫,澄姐儿就有能耐从赵家把铺子抢回来? 实在是过去赵家给人的蛮横霸道的印象太深刻了,而赵淑云还在黎府里做着正牌娘子,村里人查可没忘了他生了一对龙凤胎,将来黎家是由赵淑云生的小子继承的。 张桂当然也没多劝,在村里说了一下这个消息后就搭了牛车去镇上。 杨大成和张桂来到镇上铺子面前时,还能看到被砸碎的匾额碎片,被进进出出的人踩得不像样。 他们过来时铺子里不如最初那样拥挤了,但走出来的人手上都没有空的,脸上也是笑着的,显然满意得很。 一个村人拉住了走出来的客人询问起来,那人也热情,跟他说花了多少银钱买了多少布料,村人看了看他手上的布料,心里顿时乐开花了,这一趟没白跑,马上跟与人说话的大成夫妇打了招呼,就先进铺子里看布料去了。 看到有正洋村的村民过来,黎东特意吩咐下去关照一下,给他们把零头给抹去,过来的村民更是乐得合不拢嘴了,都说黎管事会来事,还有人趁机一边看布料一边跟黎东搭上话,明里暗里地问他成家的事,黎东忙到现在都没有停歇的功夫,哪有心思理睬这些,随口应付了过去。 等这些人回村后在村里一宣扬,那些观望没去的村民顿时后悔起来,不会好的料子都被挑完了? 现在想想,黎管事待人一向厚道,他好心将这件好事告诉村民也是让大家图个实惠,岂料他们还给怀疑上了。 这些人决定第二天再去镇上看看,结果雪一直下到第二天,地上积雪加厚,牛车是没办法上路了,他们只得靠自己的双脚一路踩雪走过去,更后悔第一天没听张桂的话一起坐车去镇上。 再说黎澄这里,正捡那稍大的骨头放炉子上炖了,海带也洗干净切好放在一边,看到放在院子里的整只羊已经冻得结结实实,看了看天,真是个适合吃涮羊肉的日子。 想到好吃的黎澄干劲十足,眼睛闪亮地对路延昭说:“我们中午,不对,晚上吃火锅涮羊肉,对了,让人去隔壁村子买一板豆腐回来做冻豆腐,后山有一片竹林,我们去挖冬笋去。” 冬笋是好东西啊,又鲜又嫩,放锅里涮,或是炒来吃,清脆爽口,绝对是冬日里的美味佳肴。 “好,让铁蛋去买,我跟你一起去后山。”路延昭眼中闪过笑意。 郭(铁蛋)亮听到自家将军在内院里叫铁蛋,他想要让将军能不能行行好别再叫这个名字,他觉得自己被叫得人都变蠢了。 见郭亮拿了钱像被狗追一样眨眼跑得没影了,肖恒莫名其妙的扛着斧子去劈柴了。 为了能和黎小娘子说话,将军现在都挤在厨房不出来了,也不知他们走之前将军能不能有点进展? 第128章 起章 名字好麻烦 黎澄带上箩筐和锄头又叫上黑子和小白,与路延昭一起出了庄子往后山去。 冬笋可不比春笋好挖,后者在地面上露出了头,可前者都埋在地下,尤其是现在又被白雪覆盖着,若是乱挖一气,凭瞎猫碰上死耗子,还会把下面的笋子给挖坏了。 路延昭也是不懂的,来到竹林里正要动手挖,黎澄连忙叫停:“你别乱挖,跟着我一起动手就好了。” 堂堂虎威将军被嫌弃了,路延昭尴尬地摸摸鼻子。 小白围着路延昭转了一圈嗷嗷叫,路延昭没好气地抬脚轻轻推了一下,这小东西也敢笑话他,黑子则在一旁喷了个鼻响,汪汪叫了两声,小白立即跑了过去,这两只自己玩去了。 黎澄没看出路延昭的不自在,放开异能探查周围,地面下的情景顿时浮现在她脑海中,拎着锄头扒开一处地面上的雪和下面的枯叶泥土,一个笋尖就出现在眼前。 “轻点,不要用多大的力气,把边上的枯草泥土扒开,再整个地挖出这个笋子。” “好。”路延昭老实地依令行事,凭他现在的身份地位,除了金銮殿上的那位,也只有黎澄可以指派他干活了。 第一个笋子挖出来时已经不完整了,路延昭深深反省并总结,第二只笋子就相当漂亮了,于是两人分工合作,黎澄找笋子,路延昭则挖笋子,很快一个箩筐堆满了。 “好了,就挖这些了,想吃再过来挖新鲜的。”黎澄拍了拍箩筐。 路延昭拎着锄头直起腰,抹了把额头渗出的汗,脸上的表情是从未有过的放松,露出的笑容也不像以前那般僵硬,让看着他的黎澄愣了一下,想起那些看到路延昭如今样貌的人对他的评价。 的确是个很好看的人呢! “怎么了?”路延昭发现黎澄盯着他脸看,不自觉地用手摸了摸脸。 黎澄眼睛闪了闪,笑道:“你手上沾上了泥土,都蹭到了脸上。” 路延昭的耳朵根顿时变得血红,出糗了,从地上捡起干净的雪擦脸。 黎澄察觉出他的尴尬,笑着上前给他指出,手指腹的温度顺着脸上的皮肤一直渗到了路延昭的心里,将他的心也烫暖了。 眼睛不由往下看去,身前的人仰着头,脸上带着笑,飘下的雪花在她长长的睫毛上轻颤,将落未落,让他忍不住地想伸手去帮他拂去那片雪花,用自己的掌心去感受那轻轻扫过的颤动。 “汪汪!!” “嗷嗷!!” 黎澄听到叫声转头望过去,不由失笑:“黑子跟小白也找到了冬笋,我过去看看。” 黎澄转身走过去,路延昭的眼神暗了暗,低头看向自己想要伸出手触摸的手,结果正是这只手上沾了泥巴,他愣了愣,再抬头时脸上褪去了失望恢复了正常,抬脚跟了上去。 见黎澄过来,一黑一白两只叫得更欢,两只身体前倾,前爪奋力在地上刨着,黎澄近前一看乐了,这两只真快要将一只笋子挖出来了,夸道:“好样的,今天给你们加餐。” 两只干劲更加起劲了,路延昭以为的加餐就是指正常的加餐,却不知加的是输进它们体内的木能量,因而两只拼命要表现,最后是小白叼了那只挖出来的笋子跑到黎澄面前邀功,黑子也在一边拼命地甩尾巴,地面的雪都被它甩得扬了起来。 “好了,该回去了。”黎澄接过笋子放进路延昭提的筐里,弹了一下小白凑过来的脑袋,起身与路延昭一起伴着狗吠与稚嫩的狼嚎声回庄子。 回到庄子,郭亮也买好豆腐回来了,一路用上轻功托着一板豆腐踏雪而归,让偶然撞上的村民使劲地擦擦自己眼睛,他没眼花? 黎澄与路延昭剥了几只笋子,里面的笋肉像是上好的白玉,用盐水煮上滚一滚后,再用冷水浸泡上,去一去笋子的涩味。 黎澄指挥路延昭去刨羊肉卷,刨子是特地去里正家借来的,郭亮见了来了兴致,转头对路延昭说好话。说想自己上手试试,肖恒老实在一边将刨好翻卷起来的羊肉片放在盘子里,而黎澄则钻进厨房里做火锅的底料了。 黎澄这次终于冲辣子下手了,吃火锅怎能没有辣子,可现实的情况是辣椒这种作物还没从外面传进来,大俣朝有的只是麻椒,而空间里辣椒种子和制好的调味料都有,将路延昭打发到外面去刨羊肉,也正是方便黎澄从空间里取东西。 没过多久,厨房里飘出阵阵刺激的辛辣味,钻进外面几人的鼻中让他们直打喷嚏。 郭亮揉揉鼻子:“小娘子在做什么呢,这味道怎这么怪呢!” 路延昭也没能逃得过,好奇的往那边看去,这味道虽冲得呛人,但里面还别的香味,出奇地勾起人的食欲,他知道黎澄在做菜方面一向有天分,能将最简直的食物做出最好的味道,让人吃得停不下口,但除非黎澄自己想吃,平日里还真不是天天就能吃到的。 粘在黎澄身边的黑子和小白也呛得逃了出来,逃得远了还晃着脑袋打着喷嚏,郭亮指着这两只哈哈大笑。 姜嬷嬷正好过来,捂着鼻子冲进厨房里问:“澄姐儿你在做什么呢?这厨房都没人敢进了。”实在受不了又跑了出来,只看到黎澄在锅里翻炒着什么,刺鼻辛香的味道正是从那里面散发出来的。 众人的狼狈倒是引的黎澄忍不住笑出声来。 火锅的底汤用羊骨和去了鱼身的鱼头鱼尾熬上了,正好组成一个“鲜”字,中午黎澄就打算吃一早炖上的海带排骨汤泡白米饭。 吃饭的时候姜嬷嬷最满意,放了海带一起炖汤后,排骨汤本身的腻味都去掉了,喝起来爽口得很,就开口跟黎澄要些海带打算自己回去也炖汤喝。 黎澄怀疑道:“姜嬷嬷您的手艺可以吗? ” 姜嬷嬷抿了抿唇,想要说什么,但……她煮的菜有那么难吃吗?罢了!反正她自个儿不嫌弃自个儿。 郭亮和肖恒则不时向那仍在炉子上炖的颜色发红的汤看,与那味道十足浓汤相比,但他们更想吃这锅里的。 第129章 聚在一起 黎澄打开红汤锅舀了一勺颜色红亮的汤浇在饭头上,还未等她吃,候着的郭亮也有些迫不及待的上前。 “我也要!”郭亮迫不及待地也去舀红汤。 黎澄没阻止,只抬起头来笑了两下。路延昭觉得黎澄笑得有些不怀好意,老实地没跟着舀汤,只是看黎澄吃了几口,那嘴唇上像涂抹了一层绯艳的膏脂,看得他心头一跳,慌忙移开了目光。 “嘶——!这是什么味儿啊……”郭亮舀了不少汤,一边吃一边叫唤,“不过够劲,吃得停不下来,你们也赶紧尝尝,保证不后悔。” 肖恒看郭亮吃得满头大汗,但确实停不了口,而且那味道的确勾人得很,想了想少舀了一点搅进饭里,吃了一口,果然浓香十足,刺激得胃口大开。 路延昭也跟着吃了起来,唯有姜嬷嬷一人坚守,瞧这几人的模样,姜嬷嬷放弃了好奇心,她这个年纪还是这清淡的汤十分合她的胃口,更得他喜爱。 外面飘着大雪,屋里的人挤在一张桌子上吃火锅,里正和杨大成、常郎中和常生都被黎澄叫过来了。 准备的食材很多了,摆放了满满一桌子,旁边的凳子上还有,有荤菜有素,只要捡自己喜欢吃的就行。 黎澄看着一桌子的人,觉得这样的日子像做梦一样,也许一眨眼又会到朝不保夕随时会丧命的末世。 一双挟着涮好的羊肉送到她碗里的筷子将黎澄拉回现实,抬头朝筷子主人路延昭笑了笑:“别顾着我,尝尝这片的鱼肉,涮一涮味道也极好,又嫩又鲜。”鱼头和鱼尾炖汤做底料了,鱼身则片了薄薄的鱼片,放锅里烫一烫便能吃了,这也是黎澄极喜爱的。 “好。”路延昭挟了两片涮了涮,一片先送进了黎澄碗里,第二片才转到自己碗里,眼里露出满足之色。 除了黎澄,桌上别的人都心有灵犀地露出同样意味的表情。路延昭的意图已经昭然若揭丝毫不加隐藏了,姜嬷嬷恨铁不成钢地看了在黎澄一眼,这傻姑娘竟是到现在都看不出人家的意思,平日里相处也没个避讳,怕是日后会招人话柄。 里正父子互相看了一眼笑了笑,他们对两人倒是看好的。隔了两代都还记得寻找亲人,这位表兄身后的骆家家风定是不错的,而且看他相貌堂堂、举止得体,就带着的两个随从瞧着也通身气派,这样的人家自然也不会去贪图澄姐儿这些家财。 而在他们眼里,能拿回于家祖产定是亏了这位“表少爷”,更是觉得黎澄如果能够嫁给这位“表少爷”,也就有了依靠。 只是就是不知道他在骆家有没有说亲?骆家又愿不愿意接受澄姐儿…… 里正莫名的陷入了担忧。 常生起初放不开,从没和这么多人同一张桌子吃过饭,而且还有不少男人。不过在座的对这些都不是很在意,常生也逐渐的放松了下来。 黄宁则留在姜嬷嬷那边并没出来,她现在还处在热孝,黎澄不会勉强她做不愿意的事。 黎东则将铺子丢给了吴熊看管,自己冒雪赶了回来。来时交代吴熊,若明日雪大无法上路就让他照今天的情形继续开门抛货。回到庄子,黎东万分庆幸选择回来的决定,看他吃得头上冒汗也止不住筷子。 “黎东,有空去铁匠铺子里专门打个吃火锅的锅子,中间隔开来,一边放红汤一边白汤。”黎澄看着用凉开水洗菜的姜嬷嬷说道,姜嬷嬷吃不了太多的辣,所以锅里涮过的菜又捞出来在手边的碗里再涮一下,不那么辣了才入口,就这样也吃得额头冒汗了。 这个年代并不是没有涮锅,只不过都是清淡的汤底或者就直接是水煮。 “嗯,这个好!”姜嬷嬷立即同意。她怕辣,却又是停不下口,着实有些狼狈。 “就是,咱年纪大了吃不了太辣的,跟你们年轻小伙不能比了。”常郎中也老神在在地说,可话是这么说,也没见他的筷子比别人慢上一些。 “再辣点才好!”郭亮一边用大掌扇风一边嘶嘶地往嘴里塞,这才多长时间就适应了这麻辣味。 黎澄已很少动手自己涮菜了,想吃什么边上的筷子就送到她碗里来,刚巧听到杨大成在说三儿闹着要来,杨娘子没让他雪天里往外跑,黎澄看着又往她碗里挟菜的路延昭说:“你那边有会武的闲人吗?比如受过伤的没有家人负累的。” “你是想要看庄子?”路延昭要弄清楚要什么样的人派什么用场。 黎澄摇了摇头。“杨三儿想要学武,我庄子里也的确差人手,最好再懂点怎么照料马的。” 庄子里现在有三匹马,而正洋村也没有几人养过马。就是黎澄自己也想再寻一匹好马以后可以代步,骑马的感觉不错。 里下和杨大成听到这话也竖起耳朵听,之前路延昭和他两位随从将闯进庄子里的一行人拿下,父子两人就知道杨娘子没有拜托错人,若是专门为杨三儿寻武师,他们会觉得过意不去肯定要推脱,但现在黎澄说自己也需要看家护院的,这让他们心里非常感激。 肖恒向路延昭看了一眼,想说什么又没说出口,路延昭了然,向黎澄点点头说:“等过段时间我安排个人过来,那人你放心用。” 他知道黎澄有秘密,所以选的人需要慎重,肖恒倒是让他想起了一个十分合适的人选。 想了想又添了句:“因为路途远,等接到消息再赶过来,得要年后了。” 路延昭边说边看向黎澄,询问她的意见。 黎澄则看向里正父子俩,说:“我这里没关系,杨三儿那里……” “没关系,没关系。”里下连忙摆手说,“别为了他一个小孩兴事动众,倒时顺便教他两下子就行了。” 黎澄笑了笑没说话,既然要教当然要正经地教好,再说杨三儿那孩子她也挺喜欢的,看着就活力无限,浑身使不完的劲。 路延昭放下筷子说:“里正放心的话,改日让杨三儿过来我摸摸他的根骨。” “那我替我家三儿谢谢骆少爷了,明天我就让他过来,要是今晚回去就告诉他这个事,他肯定得闹腾得一晚上产着觉了。”里正冲路延昭一个劲儿地道谢。 第130章 六皇子 一顿火锅吃了大半个时辰才结束,就连黎澄都尝到了饱腹的滋味,可见往肚子里塞了多少东西,而筷子不停的路延昭则觉得刚刚好,因为大半的功夫都侍候身边的一位了,却侍候得心甘情愿。 等人都散了,小白团在黎澄身边打盹,黎东进来说:“小姐,宁姐儿的那位亲戚来见宁姐儿了,还想见一见小姐跟小姐道声谢。” 这件事都是黎东去办的,黄嬷嬷的那位堂姐帮着收殓一家的尸骨的时候,黎东就寻了个机会告诉她黄宁的下落,待安葬好后黄宁也到坟上哭了一场,如今那位也要过来跟黄宁告别,顺便想要亲自跟黎澄说声谢。 黎澄起身说:“那就去见见!” 小白立即跳了下来,紧紧跟着黎澄。 黎澄来到前院,看到等在廊下的一老一小,两人见黎东与黎澄出来,黄宁忙带着人迎了过来,眼睛是红肿的,可见见到亲人又哭了一场,对黎澄说:“小姐,这是乔阿嬷。” “黎小姐,多谢你收留我家宁姐儿,给了她一个去处。否则,她阿嬷去得也不安心。”这位夫家姓乔的嬷嬷来到这个地方也是感慨之极,当初因亲事几乎也算是跟赵家及黎家结了仇,虽然几十年过去心结早放下了,但重回到这个地方当年那些旧事又浮在心头,然却物是人非,没想到黄家人会有一日得黎家收留。 黎澄客气地笑笑说:“不必客气,黄嬷嬷之所以让宁姐儿来找我,也是因为知道我与赵家之间有仇。” 乔嬷嬷讶异地看了眼黎澄,黎家的这个孩子倒一点不像黎家的人,小小年纪冷情得很,但行事又狠辣。旁人不知,她却听黄宁说了当日这位黎家小姐的确是去过了黄家。 想到屋里烧死的那几个恶贼的尸首,乔阿嬷自是想到了某种可能,虽然感到心惊和恐惧,但再一想黄家三口连腹中孩儿都因赵家丧命,那几个人的死也就只有罪有应得。 “还是要感谢黎小姐给宁姐儿一个活路,以后宁姐儿就托黎小姐多多照顾了。”她是也做人嬷嬷的年纪了,家离得不算近,就算想要照顾黄宁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黎澄微微点头不再说什么,乔嬷嬷道了声别,又与黄宁说了会儿话,叮嘱了一番,才恋恋不舍地离开,她是趁夜赶来又趁夜离开。 第二日,瞧着厚厚的积雪,黎东想了想还是不放心吴熊几人,跟黎澄说了一声便徒步去往镇子。这种天气,除非极熟这段路的老把式,否则很容易陷在半路上,还不如自己走路。 途中,他遇到两辆马车,能在这雪地时行驶的,这马和车都不是庄子里能比的,所以黎东多看了几眼。 其中一个车夫回头跟车里的人说了句话,然后黎东就看到一只肤色白皙骨节分明的手伸出来掀开帘子,一张含笑的俊脸露了出来,补上这背后漫天的雪花,恍若不似真人。 黎东拍拍自己的脸,不过是个长得过分好看似乎又非常不缺钱的大户人家的公子哥罢了,有什么大不了的,他连虎威将军都面对面说过话了。 “这位小兄弟……”黎东转身继续走,不想那人却冲他喊话,这路上只有他一人与马车相遇,不是叫他还叫谁。“向你打听一下,正洋村可是在这个方向?” 咦?黎东停下脚:“你们要去正洋村?” “小兄弟可是从正洋村而来?那太好了,可知正洋村的黎家庄?” 黎东不知作何表情了,试探地问:“莫非诸位是从德昌县而来?” “问个话也这么不干脆,让开!”车内还有一人,动作粗鲁地将之前的公子挤开,冲黎东一呲牙,这张脸比之前那人多了几分英气。“小子,我们要去正洋村黎家庄找人,瞧着你来的方向,你莫不是也是正洋村人?” 黎东看着他们的打扮,还有驾的车马,心里有了些许揣测。“这条路正是前往正洋村的,您几位一直往前走,进了村一问便可知道黎家庄在何处。” “多谢!”那人拱了拱手,而后放下车帘,听着人在车里喊着:“快点走,马上就到了。”那不耐烦地催促,嫌弃速度太慢,却不想想这雪天本就难行。 黎东看着马车远去,心说后面那人脾气好像不太好,算了,反正也是找那位的,碍不着小姐什么事,于是继续往镇上去。 另一边,赶车的人听到自家主子嫌弃太慢,无语地朝天看了看,这么深的积雪,这乡间小路本就崎岖不平,走得快了怕会一不小心将车轮陷进坑里或是拐到沟里,到时出了事儿,他就算赔了命也难以抵罪的。 车里也不安静,嫌慢的人正是堂堂六皇子,对着尚亦澜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问个话都罗罗嗦嗦的,。” 尚亦澜额头青筋跳动,隐忍了好一会儿才没将拳头送出去,若不是他来见不到路延昭便给了他一拳,他堂堂尚家少主用得着小心的遮掩样貌才出门吗?若是被他人瞧了去,尚家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是,我是没有六皇子能耐,连不辩真假的消息也要亲自跑过去验证。”尚亦澜反击回去。 六皇子拳头捏得咯嘣响,一提到这事就气恼,跑去安庆县才知道得到的是假消息,反而却是让尚亦澜给捡了漏。 “你说说你这样到处乱跑,我要费多少功夫才能帮你隐藏踪迹?出来的时候那位就已经交代过,不能暴露行踪,你倒是听一听啊!也就不怕惹了那位生气,到时候路延昭没有找回来,你却被抓了回去。”尚亦澜继续回击。 六皇子被挤兑的黑了脸,尚亦澜也知道见好就收。于是笑着安慰道:“我知道表弟你是担心路将军的安危,才会如此着急,好在现在知道他的下落了,一会儿就能见到他本人了,等见到他人表弟也就知道,我没骗你,路将军的情况比我们之前以为的好得多。” 六皇子松开拳头,哼了一声:“你说延昭中了毒,却又不让我带上郎中,若真的有个好歹你可要负责!” 尚亦澜叹气:“你带来的郎中能比得上路将军身边的?等见到路将军本人你就明白我的意思了。”连御医都没办法将路将军的脸治到现在这般程度,他们找来的郎中更不用说了,路将军身边有高人呢。 第131章 回头你再来的时候 他没跟六皇子说路将军脸上的疤痕完全去除了,就等着看他吃惊的模样。况且他瞧的出,路延昭并不愿意他们再带其他人过来。 六皇子的眉头挑了起来,对延昭的遭遇好奇起来,这山野中居然也有好郎中?而且延昭居然不肯留在县城,非得要回这破山村里来,这一路颠簸得屁股都麻了。 “主子,小心!”又是一声提醒,声音刚落,马车又颠了一下,六皇子忍不住呲牙。 越往前路面越窄,马车的速度也更慢,原本骑马走在两侧的侍卫不得不分散到前面和后边,路面也只得通过一辆马车。 颠了一路,万幸的是还算顺利地到达了正洋村,不去想一路的辛苦,只看被山间环绕的村庄,倒也的确是个不错的地方,可看到前面低矮的房屋和村里传来的鸡鸣狗叫声,六皇子还是忍不住皱眉。 这一行两辆豪华马车,两边各有骑士护卫,当他们出现在正洋村村民眼中时,岂能不引起好奇。村民顾不得这雪天,探头探脑地张望,却不敢正大光明地围观,这行人一看就知道来历非凡,不是他们能惹得起的,只是为什么会出现在他们村口? 又是尚亦澜出面让其中一个侍卫去村里打听一下黎家庄的位置,那人策马找了最近的人,尚亦澜只看到那村民小心地比划着什么,尚亦澜心说,这才是正常的庄户人家见到他们这样的人应有的态度,路将军身边的那位小娘子,真的不寻常。 “主子,在村西头,要穿村而过。”侍卫回禀。 “在前面开路。”马车里声音响起。 “是,主子。” 村民直到他们过去了才敢开口大声议论起来。 被侍卫问话的那人成为村民的重点关注对象,那人回道:“他们是来找黎家那位骆少爷的。”心中乐得直冒泡,问个话就赏了他一块碎银子,掂一掂得有二三两,发财了! “天哪,那位骆表少爷到底什么来历?看这些人根本不像是普通的行商人家,瞧见那马车没有,以前去县城里也没见过这么好的马车。” “没想到当年于家姐儿居然有这么富贵的外家,可惜了,要是早点找到,于家姐儿也不会年纪轻轻就去了。” “可不是,就不知黎家人知道这事会不会后悔了,呵呵。” 正洋村就这么一座庄子,远远地就能看见,因而不用再问。到了庄子前面,车里的两人都迫不及待地掀开帘子往外看,尚亦澜心中到底没流露出多少失望之色,但六皇子不是,什么时候见过这么简陋的地方,就算村里人再羡慕这么大的青砖砌成的庄子,可对六皇子来说,还是觉得简陋。 “去敲门,就说……”刚要说本皇子,可马上想到自己是隐藏身份出来的,改口道,“尚亦澜来了。” 下马的侍卫还没敲上门,门内小屋坐在炉火边烤火的老汉听到黑子在门前叫动静,忙跑出来查看,门吱哑一声从里面打开了。 庄子的景色在几人面前呈现出来,光秃秃一片,还有狗叫声传来,似乎还有狼嚎声,并冲着门这边越叫越响了,里面有人向门口走来。 黎澄正在庄子里检查种下去的果树的情况,虽然有她的木能量养着,但表面上她也让人做了防护,用石灰水将下半截刷上,又让人搓了麻绳一圈圈地绕上一直到树根,双重保护措施下,这些果树内部的生命力并没见减弱,反而隐隐有所增强。 姜嬷嬷能认得乳果树,路延昭同样也认得,不同意姜嬷嬷的不看好,路延昭却是觉得黎澄定是能够将这个树养活了。 路延昭想到可能要来的两人,他问道:“如果你要自己酿酒,那需要大量的粮食,那这些粮食要从何而来?” 就算能拿到许可,可这一带并非粮食盛产区,老百姓平日里种的粮食除了缴税之外,就是自己留着吃。如果黎澄想要酿酒,除了见钱眼开的,否则就只能从粮商那里购买价格更贵一些的粮食,如此一来黎澄的成本也就大大提高。 黎澄笑了笑说:“我没打算用那些粮食来酿酒,我从山里找来的可不止辣椒,还有两种既能饱腹又可以用来酿酒的作物,正打算等天气稍微暖和一些,让黎东买上一些荒田全部种上,这两样作物的产量,比水稻和麦子都要高得多。” “当真?能饱腹?”路延昭惊喜道。 “嗯,不用半年的时间就能看出结果,到时你再来看看。”黎澄虽然说得随意,但知道在古代对靠天吃饭的百姓来说高产易活的作物的重要性。无论是土豆、红薯、还有玉米,她的空间里都有储存,末世基地的研究室里大多生长这些高产作物,用来供应给基地里的普通人,大米等精细作物只有高层和高端异能者才能享用。 原本就想着什么时候拿出来,虽说最后也会从外域传进中原,但什么时候能传进来她也不知道,也许都等不到那时候。 最后还是觉得这个时机拿出来正好,当然与尚家合作后可以从尚家那边获取粮食,但那样的情况下她能掌握的主动权就更少了,完全受控于人的感觉并不好,所以还是由自己来解决这一问题。 “好。”路延昭激动地应下,既为了高产的作物,又为了黎澄那句让他再来的话。 黎澄抬头往庄子门口看去,说:“有客人到了。” 路延昭皱了皱眉:“是他们?”虽是问话,但用的是肯定的语气,“一起去看看?” 黎澄点点头,与他一起向门口走去。庄门前守着的黑子见他们来,更是呲着尖牙叫的凶,小白也学着黑子叫着,像是比赛似的看谁叫得最响亮,只是那声音狗不狗狼不狼的,最后两个小家伙被黎澄呵斥了一声才停下这愚蠢的行为。 看门的老汉清闲得很,天气冷又是年根,庄子里做工的男人都回去了,等来年再来,所以除了主人家还有几家熟悉的村人,极少会有人上门了。所以平日里,他不是窝在盖在门边的屋子里烤火,就是在庄子里溜达两圈活动一下,省得骨头都僵了。 可今天来的客人却让他看傻眼了,不管是中间两位身着华服锦袍的俊美公子,还是一旁的佩刀护卫,都是他从未遇见过的,一时间显得手足无措,不知是该让他们先进门还是先去通知主人家。 第132章 你怎么这副模样了? 好在这时庄子里的声音传来,他心里松了口气,悄悄退到一边等主人家过来处理。 六皇子正在抱怨:“直接进去不就行了,非得在门口等着?”踮脚往庄子里张望。“你看看这庄子应该是新建的,里面的树瞧着都枯着呢,喂,我说尚亦澜,你倒是给我个反应啊。” 尚亦澜忍笑说:“程逸表弟,骆少爷一会儿就来了,你没必要紧张。”这大冬天的,树可不是瞧着是枯的吗? 六皇子在外行走化名程逸,取匡承逸的承字谐音为姓。 六皇子没好气道:“谁说我紧张?我就是想见见这庄子的主人,怎么让……骆兄住在这么简陋的地方。”眼珠子转动了几下,才生生将“延昭”二字咽回去,改换成拗口的“骆兄”。 “那表弟说骆兄该住在什么地方合适?”尚亦澜微笑着问,心说也就堂堂皇子,才会对救命恩人提出诸般要求,嫌这嫌那的。 “那当然是……” “当然是什么?”一个低沉的声音打断了六皇子的话,六皇子不怒反喜,手指激动地指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尚亦澜只想捂脸,尚家人都这么聪明,为什么到了六皇子这儿就这般蠢了呢,想想其余几个皇子的德行,尚亦澜不厚道的将原因怪罪在老皇帝身上了。 黑沉着脸的路延昭走了出来,冷冷地看着六皇子,要不是看在他辛苦出来找自己的份上,听了这话他就要直接把人打出去,让他自己去找满意的下榻之处。 路延昭担心黎澄生气,眼睛余光留意着黎澄的表情,见她的神情也不知是不是生气。 等终于见到人了,六皇子却失去了声音,整个人像傻瓜一样盯着路延昭看,尚亦澜就等着这一幕出现,眼中带着戏谑的笑意伸手在六皇子眼前晃了晃,这人居然仍旧眼都不带眨一下地盯着前面。 路延昭的脸更黑了。 六皇子一把推开眼前扰人的爪子,跑到路延昭身边,伸手要摸他的脸,不敢置信道:“你真的是……骆兄?你怎么这副模样了?” 路延昭嫌弃地拍掉他的爪子,黑着脸说:“不是我还会是谁?赶紧进来,别在门口丢人现眼。” 说完也不等六皇子作何反应,转过身向黎澄示意,后者叫上跟了出来的黑子和小白,又与老汉打了声招呼,让他将门槛卸下让外面的马车进来。 六皇子表情像见一鬼一般,扯过一旁看戏的尚亦澜,后知后觉地质问:“你是不是早知道了,不对,你分明早就知道了,居然都不告诉我!” 尚亦澜拉着他跟上路延昭进了庄子。“我告诉你的跟你亲眼所见,哪个更可信真实?若我告诉你,只怕你疑心我说谎骗你。” 要是之前有人这么告诉他,他也会怀疑,实在是路将军之前脸上那伤太重,太医院上下轮番诊断最后只能得个极难去除的结果。若是说路延昭在这乡下竟是治好了脸,任谁都是不信的。 “这倒是。”六皇子拍拍自己的脸,让自己努力接受这个事实,紧接着又没心没肺地笑起来,快步去追前面的路延昭。“延……骆兄,你可千万别提前告诉我父……亲,等回到京里也让父亲他大吃一惊,哈哈……” 黎澄看着这位,忍不住有些好奇,这位真的是皇子吗?瞧了瞧路延昭,皇子少不得各有各的势力……路延昭不会是要扶持这个瞧着傻兮兮的皇子? 路延昭瞥到黎澄怀疑的目光,虽然不知缘由,但还是生出一丝羞耻的心思。他对后面的叫声充耳不闻,早知今日,当初就不借六皇子的手去边关从军,当时他并不是没有其他的办法。 众人进了待客的前厅,想着里面还有个日后有可能要一起合作的尚亦澜,黎澄觉得还是要好好招待的。 尚亦澜暗暗留心黎澄,见她的神情分明是知道六皇子的身份,既惊讶路将军对她的信赖,将这等重要之事透露,同时又对她丝毫没露出半分受宠若惊之态,相反很自在地欣赏笑话六皇子表现出来的蠢样。 而路延昭招呼他们一行的模样,到似乎真的是融入了这个地方。 “这是一只白狼崽子?”六皇子的注意力很容易分散,发现绕在黎澄身边欢闹的小白,惊喜地跑过去抓。 小白顿时警惕地冲他嗷嗷叫唤,亮出一口尖尖的小嫩牙,黑子立即上前将小白护在身下,警惕地冲六皇子发出威胁的低吼声,虽常与小白打闹,但对外绝对是一致的。时间长了,黎澄都怀疑黑子是在将小白当自己的崽子一样养了,有时小白会跟在它后面做出让黎澄眼熟的动作,那分明是黑子捕食时的模样。 六皇子身边的侍卫立即将他护在身后,戒备地看向这两只,同时看向它们的主人,那只高大的狼狗已经对他们产生了威胁,这绝非农家普通的看门护院的狗。 黎澄看了侍卫和对侍卫的动作面露不妥之色的六皇子,挥挥手赶黑子和小白:“去,去院子里玩去。” 这两只闻言放弃了警戒齐齐回头冲黎澄叫唤,仿佛在讨价还价似的,黎澄轻躲了一下脚,这两只才颠颠地跑了。 路延昭说:“没有主人的命令黑子和小白不会随便咬人,而且小白不会让外人碰,到时被咬也是自己活该。”他看出六皇子眼里的猎奇,于是话中带上了警告。 尚亦澜也看出这两只养得极好,尚家也有护院的狼狗,由专人用生鸡活鸭养着而显得特别凶猛,似乎刚刚的这只狼狗也非普通货色,那只白色的小狼也特别的有灵性,难怪见惯了稀罕物的六皇子也会一眼喜欢上。 六皇子不甘地拨开挡在身边的侍卫,说:“才那么点大,我怎么可能这么没用被咬到。”也太小瞧他了? 肖恒和郭亮对这行人的出现并没意外,肖恒去厨房里端热水过来泡茶,郭亮留下来待客。六皇子本想拉住多日未见面的肖恒说会儿话,可这人只看了他一眼就转身走了,他只能拉住郭亮,谁让路延昭话一向少,要想从他身上打探出什么太难了,除非他自己愿意说。 “你们怎么落到这里的?追杀你们的那些人呢?你和肖恒没受伤?”内院没有外人,六皇子也不再那么顾及身份。 第133章 送客,不走 郭亮与六皇子也是极熟的,说了一番他们遇上反贼以及刺客发生的事儿,而后指了指后面的山说:“我们当初躲进了后面的深山里,情况危险极了,我和肖恒都以为活不下来了,你猜怎么着?” 几人在堂屋里坐下,四位侍卫依旧站着,并未放松戒备。 尚亦澜竖起耳朵听,他也很想知道三人当初的情形,可之前在德昌县见到路延昭的时候,后者说得太简单,一句话一带而过。 “怎么着?遇上奇人了?”六皇子瞪大眼睛,被郭亮说得心都惊了起来,若仔细看四位侍卫的表情,就会发现他们也竖着耳朵仔细的听呢。 “哈哈,可不是遇上奇人了。”郭亮拍腿大笑,肖恒提了茶壶进来,给几位斟茶倒水,见状抽了抽嘴角,而六皇子也顾不上跟肖恒说话,催促着郭亮赶紧说。 “哈哈,我们现在不就住在奇人家里,你们没见到当时候的情景,我跟肖恒当时简直惊呆了,差点都忘了边上还有敌人,来,来,这位就是杀退追兵又给我们医伤的奇人,黎小娘子。”郭亮隆重介绍黎澄。 黎澄接过肖恒递过来的茶,顺便接收了肖恒一枚无奈的眼神,边上路延昭也投来安抚的目光,让她暂且忍忍这两个傻子。 “什么?!她?!”六皇子瞪直了眼睛,不敢置信地伸手指向正低头喝茶的黎澄,一个面相极嫩的在他眼中只是稍有姿色的小娘子。 尚亦澜听了这话手微微抖了一下,手上的茶险些滴出来。 他以为是英雄落难遇上美人,原来是一出美人救英雄才是。 面对六皇子的质疑,黎澄只是淡定地喝着她的茶,想着移栽进空间的茶树发芽了,再过几天就可以采摘,不知空间里出产的茶叶与山里的野茶味道相比如何,完全用自己的异能催发出来的茶叶又是何种口味? 离开需要时刻提防危险的末世,她已经开始考虑的不仅仅是吃饱穿暖,而是更高一级的享受生活。 路延昭看黎澄的神情,居然当着六皇子的面开始神游,顿时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能在这两个这般聒噪的人面前神游,也是难得。 随六皇子而来的四名侍卫面部也有些动容,显然同六皇子一样不太相信这个事实,四双眼睛一起打量淡定坐在那里的小娘子,无法想象郭亮的描述,瞧那小娘子身形瞧着不知道有没有过了十五,肌肤白嫩的得能掐得出水,再看那双手,不见丁点武者惯有的厚茧,这样一个小娘子怎可能杀得了那些穷凶极恶的杀手? 黎澄放下茶杯,抬头一笑,虽然在神游,也不是不关注身边的事,虽然不比末世里对身周的高度警惕,但该有的警戒心还是不会舍弃的:“六皇子需要我怎么证明实?不过我已经向路将军将军索取了报酬,六皇子信不信与我无关。” 六皇子瞪眼,还来劲了。“本殿可以为你向父皇请功,你救的不是旁人,而是朝廷镇守边关的大将,同时是父皇的心腹重臣。” 黎澄失笑,难道非要自己争一回功劳不成?“我对如今的生活很满意,不需要多余的赏赐。” 她并非贪得无厌之辈,得到的报酬超出自己的意料,救了路延昭一命,非但得到了比自己预想要好的内功心法,还通过他的关系搭上了皇商尚家,能为日后的生活多一些助力。这样就已经很好了,其他多余的她并不贪图。 尚亦澜和肖恒都向路延昭看去。黎小娘子瞧着似乎是不会离开这正洋村了啊! 路延昭面无表情,他们想从他脸上看出什么情绪也无法看透,只有路延昭自己内心清楚,尽管这答案在预料之中,但听到了,仍旧不开心。 六皇子毫无察觉,依旧纠缠:“那赏赐金银?” 黎澄摇头拒绝。“我银子够用了,之前六皇子嫌弃我这里简陋,那便不多招待了,路将军走不走也请自便。” 说完就径自起身抛下一干人走了,说一遍不听,是觉得她真的想要什么不成? 前厅里因为黎澄的离开屋里的温度咻咻迅速下降。 “她……她……就这样走了?”六皇子不敢置信地问尚亦澜,突然身上阵阵寒意,抬头一看,糟糕了,麻烦了,延昭生气了。 尚亦澜抚额叹息,原来小美人也是有脾气的。 “六皇子来这乡野之地做甚?”路延昭冷飕飕的声音朝六皇子投去。 六皇子脑袋一缩,讪笑:“我来找你的啊,担心你出事。” “本将军无事,六皇子可以回了,免得陛下担心。”路延昭的声音依旧冷的磕牙。 六皇子下意识地搓搓胳膊:“不急,不急,我跟延昭一起回去。” 路延昭站起身冷哼一声,对保护他的侍卫说:“护送六皇子回京!”说完拂袖而去。 四位侍卫面面相觑,不知该听路将军的还是六皇子的,判明了一下形势,还是硬着头皮对六皇子说:“殿下,是该回京了。” 郭亮不厚道地笑出声,肖恒扭头,不想让人看到自己忍笑忍得扭曲的脸。 尚亦澜刚刚抚额,现在要捂脸了,摊上这么一个皇家表弟,他也脸上无光。 “谁要走?谁要走自己走!你们是我的人还是他路延昭的?”六皇子不甘心的斥责道。 但是主人家不在,六皇子就是憋屈得很,他以为自己跟路延昭那是打小处下的感情,怎么才见了个小娘子没多日,这心就偏到一边去了,六皇子想找他父皇哭一场。 六皇子犯起倔来,让我走我偏不走,还就住下来了,除非你赶我走……就算赶我走我也不走。 黎澄交待下去,前院来了客人,让宁姐儿随便烧几样菜招待,连郭亮他们的饭食也一起解决了。 “好歹我也是皇子,就真的随便招待了?”六皇子听到传话,有些不满。 “那你想怎样?可是你自己愿意留下来的,主人家都没留客。”尚亦澜叹道。 六皇子气愤,在屋里转圈,这么简陋的地方,连外面的客栈都比不上,难不成他真要住这种地方? 第134章 开小灶 路延昭走到黎澄房间门口,房门半开,不大的缝隙中路延昭看到黎澄正坐在书桌旁看书,低垂的侧脸看不出脸上是什么表情。 路延昭敲敲门,见她听到声音抬头望过来,不由问:“澄姐儿,你可是生气了?”黎澄噗嗤一笑,叫他进来坐。 路延昭还是第一次进黎澄的房间,心中有些激动,表面却看不出来,他若无其事状扫了一眼房间,发现房间的布置简单得不像一个姐儿住的地方,除了一面铜镜就连像样的梳妆台都没有,唯一说得上有一点点女儿家有的,大概就是桌子摆了几盘干果零嘴。 黎澄用姜嬷嬷给的红泥小炭炉煮茶,没一会儿壶中的水翻滚起来,她没姜嬷嬷那么多讲究,直接就用烧开的水倒进放了茶叶的杯子里,又将手边的点心盘往路延昭坐的位置推了推。 将小茶壶放回炉子上,往里添了些冷水,才说:”我没生气,只是没兴趣跟那些贵人打交道罢了,反正有你在,略微有些失礼应该无妨?” 虽然只接触了一会儿,六皇子态度也不算好,但能为了寻找路延昭特意赶来,即便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起码应该也有些真情意才是。 路延昭这才放下心,眼中目光柔和下来:“不会,我会护着你。” 黎澄笑了,虽然她更相信依靠自己的力量,但一次两次地听这人说会庇护她,心里也泛起一股难言的滋味。外公不在了之后,她已经失去了被他人无私疼爱保护的资格,末世之中又有几人能够相信所谓的承诺? 所以,面对路延昭的话,黎澄依旧不会严全然相信。但路延昭的人品又值得她相信,因此在不知不觉中,路延昭已经一步步地走进了属于她的地盘。 中午,起了一大早赶路肚子早空了的六皇子等人,吃了庄子上的饭菜居然觉得还算不错,味道没想象中的糟糕,不过让六皇子和尚亦澜好奇的是,肖恒也就罢了,为何郭亮一边吃菜一边叹息,筷子蛤了又放下,盘子里的菜这么难吃? 然后,郭亮幽怨的眼神又飘过来了,六皇子和尚亦澜都抖了抖,六皇子怒拍桌子:“姓郭的,你能不能正常一点?你一个武大三粗的男人摆出这种表情存心寒碜人是不?还让不让人好好吃饭了?” “哼,不让人好好吃饭的还不是六皇子。”郭亮没胆子像黎澄和路延昭那般对待一个皇子,但也抵不住心中涌起的一股怨念,仍旧小声地嘀咕抱怨,而声音,清晰地传入了六皇子耳中。 “姓郭的!”六皇子怒声呵斥。 郭亮耷拉下脑袋,挟了几筷子菜端起饭碗,跑到门口就蹲在那里吃饭了,跟标准的农家男人有得一拼。 还是尚亦澜瞧出异样,小声问肖恒:“他这是怎么了?瞧着不对劲啊。” 何止不对劲,肖恒同样怀念昨晚吃的一顿香辣的火锅,再吃今天的饭菜就觉得寡淡了,说:“别理他,他这是想吃黎小娘子做的菜,但今天……”往六皇子那里瞟了一眼,“是不成了,黎小娘子做菜得看心情。” “咳咳……”尚亦澜呛了,没想到答案是如此。 六皇子伸出去的筷子顿了一下,又若无其事地说:”那个小娘子厨艺不错?跟御厨相比如何?” 肖恒笔笑说:“哪里能跟御厨相比,黎小娘子做的也只是家常菜罢了。”不过是家常菜能做得让人吃了还想吃罢了。 “今天的菜也不错啊,这个时节还能吃上新鲜的菜蔬,已是难得了。”尚亦澜面前的一盘炒菜就不错,切得薄薄的红色的火腿片,小白菜青翠的叶子和白玉般的茎,看着就赏心悦目,入口也清脆爽口,再边上一盘冬笋切片炒肉片,里面也加了一些火腿片调色,他知道不能和宫里相比,但对一般人家来说,这样的菜色在冬日是极好的。 “菜蔬是小娘子亲自种的,冬笋是小娘子和将军昨日上山挖来的。”肖恒添了一句。 六皇子和尚亦澜都露出讶色,两人的关注点都在冬笋这盘菜上,做菜的冬笋居然是路延昭亲自挖来的,堂堂拿刀带兵杀敌的将军,居然会上山挖冬笋? “难怪这冬笋的滋味极妙。”尚亦澜飘来一句。 肖恒暗笑,心中摇头,黎小娘子种菜的手艺都是值得称赞的,冬日里,厢房充作的暖房里,新鲜蔬菜从来不断,这个时节便是城里这样的菜有银子也不定买得到,所以黎小娘子有句话说对了,她不缺钱,六皇子说要赏赐金银什么的,对黎小娘子来说真没什么吸引力。 六皇子和尚亦澜你一筷我一筷地对那盘冬笋炒肉起了极大的兴趣,而蹲在门口的郭亮突然站起,鼻子抽动两下,然后招呼也不打一声捧着饭碗就……跑了! 方向:内院厨房。 好啊,居然又开小灶,不让他吃还能不让他抢着吃! 郭亮兴奋得很,眼睛都发亮了。 熟悉的味道让肖恒也精神一振,这味道太诱人了,故作镇定地起身对二位贵客及四位侍卫说:“你们慢慢吃,我去内院看看有没有要帮忙的。”说完便快步出去了。 古怪的行径让剩下的六人看得莫名其妙。 “什么味道?”尚亦澜抽抽鼻子,突然打了个啊欠,被六皇子嫌弃了一下,可紧接着他也打了,脸上窘了一下。 “好像是内院传来的。”侍卫一说。 “肖侍卫和郭小将去了内院。”侍卫二说。 “内院肯定另有隐情。” “去看看。” 四双眼睛一起看向两位。 六皇子还有些犹豫,让他去内院岂不是要他向那个小娘子低头?这怎么可以! 尚亦澜却起了身,说:“你没发现路将军和黎小娘子没出来吃饭吗?想必他们是在内院另起炉灶了,我有些好奇。”说完动作优雅地用帕子擦拭了下嘴唇,风度翩翩地走了出去。 从侍卫一到侍卫四你看我我看推你,最后推出一人做代表路上尚亦澜,他们都想去,可得留下人来保护六皇子。 第135章 这算什么事儿啊 昨日里吃的辣,今日依旧有些馋嘴。黎澄便打算自己开火。路延昭在一旁没有打算走的意思,多一双筷子倒也无妨。 看看厨房里的食材,决定动手做一道辣子鸡丁和一道酸菜鱼,家里没有做酸菜,好在徐娘子前几天送来一坛,味道很正,不过当时没鱼,她没想得起来动手做什么。 路延昭收拾鸡,黎澄杀鱼。“庄子里的鱼塘要到开春才能放鱼苗,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吃。” 而昨天吃火锅时就觉得还差点什么,那就是各种丸子啊,其中就有鱼丸,小时候外公自己做鱼丸最好吃了,外公有些胖,手动打发鱼茸因为要一直顺着一个方向打不能停下,那里连身上的肉都会跟着一起抖起来,后来去外地上学吃的鱼丸怎么都没有外公做的味道好,再后来馋鱼丸时就轮到他亲自动手了,外公年纪越来越大手上的力气不足了,再后来…… 路延昭在军中也在野间打猎果腹,所以收拾家禽倒也是手到擒来。待发觉黎澄脸上突然浮现出一种名为哀伤怀念的情绪,路延昭愣了愣,话不经思考便脱口而出:“想吃鱼让尚公子再送些过来。” 黎澄听了忍不住笑道:“倒也无妨,已经很好了。待明日我做鱼丸给你尝尝,我拿手的。” “好啊!”路延昭脸上漾开笑容,看得黎澄又一呆,连忙低下头弄鱼,这人没事总朝她笑干什么? 路延昭也低下头,耳朵根又悄悄染红了。 将鱼身片成薄片,用蛋清和料酒等调料绊匀入味待用,将整只鸡剁成小块同样用各种调料腌制上,将各种辅料一一切好,洗好手的路延昭就被黎澄赶去烧火了。 黎澄做菜的速度极快,灶上两口铁锅一起用上,边上还有一只炭炉。 等鸡块倒入热油锅晨爆发香味,辅料尤其是辣椒在锅里翻炒传出阵阵辛辣刺鼻的味道,飘进了无限怀念昨日火锅的郭亮鼻子中,让他精神一振,毫不犹豫地冲向了后院。 黎澄将铺满红彤彤的辣椒又均匀沾上芝麻的辣子鸡盛到盘子里,头也没回说:“关门。” 路延昭耳朵一动就听到郭亮急促奔来的脚步声,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毫不犹豫地走过去关门。 他鼻头微红,眼角也微红,被辣味给呛着了,可看着色香味俱全的辣子鸡,忍不住趁黎澄转身时捏起一块送进了嘴里,口腔里顿时被香辣味袭卷,咬上一口,鸡块外酥里嫩,混合着芝麻香,美不可言。 不过想到自己偷吃的行为,路延昭禁不住耳热,却又分外留恋。 “赶紧盛饭,这鱼也很快做好了。”偷吃的行为哪里瞒得过耳聪目明的黎澄,笑了笑没说,这样的虎威将军,可够接地气的。 “好。”路延昭有种被纵容的感觉,心里说不出的酸爽,觉得自己有点不正常。 郭亮眼睁睁地看着厨房门在他面前关上,里面传出的勾人食欲的香味让他在外面挠门:“让我尝一口,只尝一小口。” 黎澄将鱼头鱼骨捞出来,酸菜的酸味完全融入了鱼头汤中,将鱼片倒入滚沸的汤中,用筷子将粘在一起的鱼片轻轻划开,很快一块块微微翻卷的颜色变白的鱼片浮了起来,黎澄动作迅速地将连鱼带汤盛入汤盆中,另起油锅将葱花椒及辣椒等调料爆出浓郁的香味,倒入盛好的汤盆中。 路延昭将菜端到厨房里的桌上,饭也盛好,洗手的水放在一边,说:“先洗手吃饭,等下吃完了我来收拾。” “好。”黎澄丝毫不觉让虎威将军来收拾厨房有什么不对,洗好手就准备开动了,对于门外的刺耳的挠门声充耳不闻。 肖恒赶来时看到这场景不知说什么好了,厨房里传来的香味说明黎小娘子又做了新菜,可……居然将他们拒之门外。 尚亦澜和侍卫一起赶来闻到院中的香味,也是有些忍不住。 “尚公子,好香的味道啊,难怪郭小将吃不下旁的菜了。”侍卫一嗡嗡的声音,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厨房。 郭亮以惨不忍睹的姿势趴在门板上依旧不死心地挠门。 尚亦澜怎么觉得自己也想上去挠一挠门。 两人吃的差不多,黎澄听着门外的声音,还是发了发善心,打算让他们进来。 路延昭其实一点都不想将人放进来分享澄姐儿和他一起做的菜,是他打的下手,是他烧的火,他觉得回去有必要将郭亮扔进大营里狠狠操练几个月,省得再没有分寸。 虎威将军赏脸,终于将厨房的门打开了,冷脸扫了门外众人一眼,后迅速转身回桌继续吃了。 “还有客人在,这样子太难看了。”黎澄瞧着打算耍无赖的郭亮没好气道。 郭亮打了个寒颤,凭着不怕死的精神第一个冲进了厨房,坐在桌前讨好的笑了笑,见黎澄并不介意,便低头开吃。 肖恒神情淡定,他不似郭亮端着碗来的,便自觉地拿了碗筷,礼貌的向路延昭和黎澄说了声:“谢谢!”之后那下筷子的动作居然一点不比郭亮慢。 没人顾得上说话招呼外面的客人,尚亦澜和侍卫一面面相觑,决定进去看一看。 进去后看桌上只有两个菜,一个用大盘装的,那颜色发红的是什么东西?还有一个是用大盆装的,也是瞧着奇奇怪怪的。 尚亦澜虽然平日里定不会和这么多人抢两份菜,可看他们吃的这般香,也忍不住有些馋。 等人不见回转的六皇子,终于按捺不住,带上剩下的三个侍卫,去了内院,看到的就是一个干净的盆和只剩下红辣椒的盘子,端着空碗的郭亮和肖恒都一脸意犹未尽,侍卫一在喝着冷水。 “你们聚在这儿干什么呢。”六皇子距着脸问,这些人居然都围着一张空桌子丢不丢脸,把他堂堂皇子一人扔在前院。 抽抽鼻子,空气里飘散着一股刺鼻又带着酸气的味道,什么鬼味道! 黎澄没空理睬他,被人抢食她都没吃饱,所以又决定擀点面条出来,有现成的高汤底汤。 尚亦澜在发呆,那么大一个海碗饭吃下去,小娘子居然还没吃饱? 至于最后看到路延昭伸手开始收拾碗筷的时候,六皇子和尚亦澜都觉得有些不好了。 六皇子赶着几个侍卫去接手,却是被路延昭给赶了出来。 这算什么事儿啊?! 第136章 请君一杯 天黑黎东才踩雪而归,恰巧在庄子门口碰上从山上下来的六皇子一行,四个侍卫分别把守一方。 既然恰巧碰上,黎东便不好丢下客人自己一人进庄子,所以站在门口等了一会儿,心里犯嘀咕,不知中间那位让尚家公子都要退后一步的主是什么来历,看他们华衣锦服,举手投足间的贵气,怕不是个好伺候的。 回到村子里一路过来,碰到的村民都好奇向他打探庄子里客人的来历,他只说没碰上,不清楚是什么人。 不说黎东,就连六皇子自己也犯嘀咕,庄户人家不懂规矩,不把他这个六皇子当回事也就罢了,偏他还犯贱地留了下来。若非他的任务是找到延昭并将人带回去,他定是会马上转身走人的。 还有那个黎小娘子似乎有些奇奇怪怪的,连延昭都变得奇怪起来,为了大俣朝的边关,为了朝堂的安定,有必要弄清楚这件事带回一个正常的虎威将军。 “喂,早上给我们指路的就是你小子!”六皇子看到站在门口的黎东,向他招手。瞧着似乎应该是这个庄子里的人,趁机会看看能不能从他口中打探到什么。 黎东脸上堆起笑容走过去:“几位是骆少爷的客人!” “对,我们是来找骆兄的,这位是尚家少主,皇商尚家知道?” 六皇子觉得终于有一个态度正常的人了,用手指了指一旁唇角含笑的尚亦澜,后者不着痕迹地抽抽嘴角,六皇子打什么主意看他眉梢一抖就知道了。 黎东看了一眼尚亦澜,露出恭敬之色:“之前听小姐提起,尚公子大名如雷贯耳,不知这位公子……” 六皇子更加满意,瞧瞧这庄子里终于有个会说话的了,六皇子扬了扬下巴示意尚亦澜,轮到他介绍了。 尚亦澜无奈道:“这位是程公子,与……骆兄是莫逆之交,为骆兄而来。” 黎东态度顿时更加恭敬了:“原来是表少爷的好友,失敬失敬。” 六皇子轻咳了一声,而后佯装随意的问道:“这些日子,骆兄在这里过的可好啊?” 黎东抱拳躬了躬身,既然是虎威将军的友人,那位尚家少主待他也是带着恭敬,那此人的身份定是更加尊贵。 “这些日子多谢照顾,我家小姐年纪小,往日里便有一些破落户想要打我们庄子的主意……”黎东一边与他们说话一边将他们迎进庄子里。 “居然有这样胆大包天的贱民?当时就该立即报官让人拿了去!”听着黎澄说着徐家和赵家的事儿,六皇子怒目。 “那人现在情形如何?“尚亦澜不同于六皇子,事情不能只看表面,而且他觉得这小子滑头滑脑的。 “那人啊……”黎东声音压低了些。“徐家那小儿子平日里结交一些不着四六的帮派混混,不知怎的受到牵连与那帮派的一个小头目在前些日子的时候被人给废了,徐家哭天喊地,非要逼我家小姐给那男人看伤,你们说这是不是欺负人?幸好那时表少爷来了,不然不知道要闹到何时?” 对方虽然是虎威将军的友人,却也不知关系究竟如何,所以黎东说了半天,但也只是说了个笼统。 “也是活该这运气。”六皇子点了点头。“只是……你家小姐的医术真的这般厉害?” “哪里,”黎东摆摆手。“我家小姐来到正洋村不足四个月,虽然说跟着村里的郎中学了几天,可也没有到能把废人医治好的能力,那徐家纯粹就是病急乱投医,又或许是成心想要讹诈。” 尚亦澜脸色古怪起来。“不是说……骆兄他们的伤是你家小姐治好的吗?” “我家小姐聪慧,学什么东西都学得特别快。但是还有村里的常郎中,不是我家小姐一人的功劳。”黎东貌似谦虚道。 尚亦澜觉得自己脑子都不够用了,路将军是被山野郎中和跟郎中学了几个月的黎小娘子动刀子救的? “黎东你回来了,这种天气还往回赶?”郭亮看到黎东过来拍拍他的肩,拍得黎东牙疼。 “镇上哪有家里舒服,而且已经处理完了,明天就不用去了。” 黎东小声同郭亮咬耳朵,他问来客中除了尚家公子外另一位到底是谁? 郭亮只道他是程公子,别的再没有了,而郭亮郑重的态度却是让黎东越发怀疑这位的身份。 肖恒来叫吃晚饭了,晚饭就聚在前院客堂间里一起用,仍旧是黄宁烧的菜,比中午那顿还要用心。 黎澄也来到前院一起用餐,带了两样卤味,上盘是卤猪蹄,一样是卤猪耳,一直浸在卤料里味道十足,而路延昭手里则提了一个酒坛。 郭亮看得眼睛一亮。 路延昭扫了一眼,目光又回到黎澄身上,眼中闪过笑意,澄姐儿晚餐将酒拿出来,目的就是引尚亦澜上勾,澄姐儿做事虽然随性,但也并非没有计划。 黎东看到酒坛也了然地往尚亦澜身上扫了一眼,后者则是莫名其妙。 黎东去厨房里取出小酒盅,这酒比较烈,适合小酌,喝得太快容易醉。 “山野之地没什么好招待贵客的,特备上自己家的酒,望二位喜欢。”黎澄客套了一番让黎东倒酒。 黎澄与之前截然不同的态度让六皇子既摸不着头脑又特别兴奋,前倨后恭非奸即盗,既然如此那就给她这个面子,看看他们想要做什么。“这大俣朝最美的佳酿都在一个地方,我从那边来,自是尝尽了佳酿。今日且看黎小娘子这酒能不能对我的味了。” 黎东走到六皇子身边给他倒酒。“程公子请!” 尚亦澜身前的杯子里也倒上了酒,他不像六皇子关注力在旁的地方上,当清冽的酒水顺着坛口倾注到杯中时就引起了他的注意,浓郁醇厚的酒香告诉他,这并非是他喝过的其中任何一种酒。 尚家是大俣进首屈一指的皇商,他又时常出入皇宫,自问也算尝遍了天下的美酒,就连外蕃的酒也喝过,但没一种酒给他质地如此澄澈。 “这酒……”尚亦澜讶异地看向黎澄和路延昭,希望得到二位的解释。 第137章 庄内进贼 路延昭眉头一挑。“你且尝尝如何,这酒我同肖恒郭亮三个也没有喝过几次,今日却是舍得拿来招待你们了。” 言下之意,今天便宜你们了,只有郭亮心里抹泪,哪里是没有喝过几次?是根本没有给他喝过。 之前一直养伤禁酒,后来他也只尝过一小盅,还是从常老爷子那里蹭来的。 “这酒有什么不同吗?”六皇子后知后觉地看向自己面前的酒,端起杯子整个倒进嘴里,才这么一点,解馋都不够啊…… “嘶~好辣的酒,这是什么酒!“六皇子吐舌头,脸涨得通红,赶紧挟菜缓缓强烈的酒劲,但等缓过来后,他也品出其中的不同,这酒他还真的没有喝过。 尚亦澜吸取他的教训浅饮了一口,一股辛辣冲进喉间,过后一股暖意迅速取而代之,只觉满口生香,回味无穷。 “慢慢喝,酒今晚管够,吃菜。”路延昭担起当家人的角色招呼客人,黎东负责倒酒。 喝过一小盅,第二盅时,大家的谈兴渐浓,尚亦澜眯着桃花眼问:“骆兄、黎小娘子,你们总不会无缘无故请我们喝酒?” 黎澄笑了,她没喝酒,路延昭说她年纪小不到喝酒的年纪,黎澄也不是馋酒的,所以就以茶代酒。 与聪明人说话就是这点好,自己刚递出一根枝条别人就猜到后面的大树。“尚公子可觉得这酒能否卖得出去?” 这都是正题,尚亦澜放下酒杯十分肯定的说道:”能!这样的酒我朝仅此一家,可以说全天下的都比不过黎小娘子家的酒来的醇厚绵香,而且带劲!黎小娘子特意拿出来,是否是有意要与我尚家合作?”这时候他是个精明的商人,只是有虎威将军在身后,他的利益会减少很多。 黎澄看了一眼路延昭后说:“我打算年后在镇上开一家酒馆,借着尚家的名号会减少很多麻烦,但同时作为合作,我会定期的向尚家送去一定数量的酒作为利润。” 尚亦澜脸一垮问:“黎小娘子凭一已之力能酿出多少酒?你大可安心的将方子交给我,我尚家与你分成,你且放心,有骆兄作保,我尚家自是不会亏待与你。” 路延昭冷笑,相信奸商的人品?还不如相信他手中的兵权。 黎澄摇头说:“什么都不如将东西捏在自己手里,何况有表兄在我也不用担心尚家会对我本人如何。我可以少赚些,可若将方子交予尚家,尚家如何糊弄我我也不能因为这些小事去求表兄。更何况,物以稀为贵,酒到了尚家是要怎么售卖那便是尚家的事儿了。”至少目前源头还要捏在我的手里。 原来黎小娘子还是有野心的,可尚亦澜总觉得有些不甘,怎么着也得多争取一下:“也许我们另有其他办法可以协调一下。” “如果尚公子答应,我们还可以进行其他方面的合作。”黎澄抛出诱饵。 尚京澜想起中午那两道菜,和带来辛辣刺激味道的红色作物,再看向一旁虎视眈眈的路延昭,尚亦澜唯有苦笑了,黎小娘子这是分明很清楚地知道路延昭的威慑力,更明目张胆地借助这份力量啊,自己能怎办?唯有答应了。 原来从他来到这个庄子里,就钻入了这两人联手的圈套。 “好!”尚亦澜投降。“但我还是希望黎小娘子能够为我考虑一下,增加提供给我的份额,以后若有其他的合作,还请黎小娘子优先考虑在下才是。” “如果合作愉快,我也懒得换其他人,希望我们彼此都满意。”黎澄以茶代酒,向对面的尚亦澜遥敬了一杯。 “那就说定了。”尚亦澜一口将杯中的酒饮尽,好爽! 郭亮和肖怛事不关己有酒喝就成,黎东则两眼亮晶晶地看向他家小姐,以后他们就有自己的产业了。 最后,酒桌上唯一喝醉的人就是六皇子,四名侍卫滴酒未沾,在要带六皇子回房间休息的时候,六皇子却抓着肖恒的袖子死不撒手,嘴里喊着:“本殿只要小恒子侍候,你们……统统下去,小恒子……” 黎东吓得差点一屁股栽坐在地上,终于弄明白这位的身份了,却没想到来头那么大。 侍卫见六皇子攀着就要抱人,几人央求肖恒:“肖侍卫,不如……” 肖恒恨不得将六皇子的嘴堵上,然后拖到角落里暴揍一顿,可顶着这些人的目光跟一个醉鬼又说不清,只得咬牙切齿道:“我送他回房!” 侍卫们抹了把汗,要是肖侍卫不答应他们也不能逼着。 这几人总算把六皇子弄走了,耳边清静多了,尚亦澜也起身告辞,黎东带他去房间,还要给几位送热水。 郭亮也喝得晕乎乎自己回去躺着了,黎澄看着六皇子离开的方向问:“六皇子和肖恒的关系这么好?” 路延昭默然,他也不知道六皇子出来是找他还是为肖恒的,解释道:“肖恒当年是六皇子捡到的做了他的伴读,不过肖恒志在从军,所以六皇子将肖恒送到我这里。” 原来如此…… 不过一口一个小恒子,叫得肖恒额头青筋直跳,肖恒能给六皇子好脸色才怪。 外面交给黄宁收拾了,黎澄与路延昭打了声招呼回内院,路延昭站在门口目送她进去。 地上有积雪,空中飘的雪花小了许多,也许明天就会雪止天气恢复晴朗。 院子里铲出一条干净的路,可黎澄玩兴上来,居然去踩雪,听着里面传来的咯吱咯吱的声音,路延昭在黑暗中笑开了,这时才觉得黎澄是个只有十五岁的小女孩。 连续的踩雪声顿了一下,突然有个呵斥响起:“出来!” 路延昭心中一惊,想也没想就冲了进去,只见在雪光的映现中,一道绿色迅捷地向院中黑暗中射去,随后一人黑影滚向一旁。 黎澄一击即收,见到冲进来的路延昭也没惊讶,盯着黑暗中的某个方位说:“还有一位,要我请你出来吗?” 竟敢埋伏在院子里,也是她大意了,猜测到这两个黑影人可能的身份来历,她才知道这个时空也有人会掩藏自己的气息从而躲过她的感知探索。若非其中一人一不小心碰到了被积雪覆盖在下面的异植,她都不知道闯进来两人。 第138章 深藏不露 若非在这冬日异植太过显眼,才使得黎澄只能让一直藏匿在土层和深雪中,从而减少了它们的感知范围,不然也不会出现这种状况。看来得要赶快培育出其他异植了。 知道自己行踪被发现,另一个黑影抖了抖,浮现了出来,路延昭将黎澄护在身后,拧着眉头斥道:“来者何人,目的何在?” 黎澄皱了皱眉,黎家和赵家应是请不起有这样本事的人来找自己麻烦,那来人唯一的可能便是冲着路延昭。 两个黑衣人跪在路延昭面前,其中一人哑着声音说:“路将军,主人有令请路将军速归。” 他们是暗卫,但此刻心中并不平静,他们自诩不会有人发现自己的踪迹,却是想不到竟是被一个看起来瘦弱的小娘子发现了。方才那小娘子出手时所迸出来的杀意,让他们都生出防备,可在对方身上却是探查不到任何内息波动…… “你们随六殿下而来?”路延昭沉声问。 “是。”对方的回答简洁明了。 路延昭并不意外另有人马在暗中保护六皇子,却没料到竟是摸到了这院子里来,还让黎澄发现了。他暗叫糟糕,若是让暗卫们发现黎澄的存在与特殊,不知会引起什么后果。 只是路延昭面上却是没有任何波动。“你们撤出院子,另外本将军会与陛下联络归程的时间。” “是。”两个黑衣人暗暗看了一眼被路延昭掩在身后的小娘子,之后便消失在院子里。 等人消失不见,路延昭才侧过身,带着歉意的对黎澄说道:“对不起。” 黎澄知道他在说什么,并不介意的说道:“不关你的事,那位相当重视你,凭着你的身份,我早已有了准备会有今天的情况发生,想来已经将我的底细打听了个仔细。而且你不用觉得抱歉,我能保护我自己,也能面对任何意外,你去休息!明天也许会有很多事。”她不会怪责任何人,因为救人是她的选择,那就应该承担相应的后果,只是这一次救的人身份有些特殊罢了。 况且虽然她选择在这里落户,但也不可能一直生活在这个小山村不出去,等到了时机她也想出去看看,看看这个没有丧尸的世界。 “好!”路延昭的声音有些发涩。“放心,不会有事。” 前院,酒醉不省人事的六皇子不知道外面的动静,其余几人却是知道皇帝派来的暗卫也已经潜入院中。只是没有想到,皇帝的暗卫竟是没有逃过黎澄的眼睛。 尚亦澜咂咂嘴,叹道:“黎小娘子竟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那四名侍卫也很吃惊,尚亦澜奇怪的看他们。“我也就罢了,你们竟然也没发现?” 几人摇头。 回到房间的黎澄却失去了之前踩雪的好心情,她在反省自己,长期身处平和环境让自己失去了足够高的警惕心,在这个世界她并非没有敌手,同时也庆幸这次的暗卫目的并非刺杀。虽然说在这个时空没有人能够致自己于死地,即便是今日这样的暗卫对她进行围攻,凭借着对环境中木能量的提取,黎澄能够很快的修复自己的身体,可如此也会将自己拥有异能的事情暴露出去。 没有几人能如路延昭这般平静自然的接受她的不同,一旦事发她的结果很可能就是不断逃亡。 重回安逸的生活,黎澄比任何人都贪恋这份稳定,她不希望再回到末世那般藏匿的生活。 小芽爬上黎澄的手腕,用枝叶轻敲她的手背,因来了外人,今日黎澄便没让小芽扎根窗下,而是带在了身上。 黎澄轻摸小芽低声说:“我是不是疏于防守懈怠修炼了?” 小芽摇摆唯二的叶子,摇得都发出了声响,逗得黎澄心情稍松,又说:“我是不是对路延昭太过信任,防备心过低了?” 让别人探到自己的秘密真的可以吗?那些暗卫背后是皇帝,而路延昭最后说的话真的可以相信吗?黎澄捏着小芽的枝桠迷茫起来。 手中的小芽一阵轻颤,仿佛被挠了痒痒受不住颤抖不止。 第二天一大早黎澄晨练完就钻进厨房里做鱼丸了。这是昨日与路延昭说好的,自然是要兑现,而且黎澄也特别怀念鱼丸的味道。等一个个鹌鹑蛋大小的鱼丸漂浮在油锅中时,喝多了的六皇子才起床,前院疑似还传来肖恒的暴怒声。 等路延昭从前院过来时,黎澄已经端上两碗做好的鱼丸汤,一人一份,大骨汤再配上虾米,打上蛋花,洒上葱花,汤上面飘浮着一粒粒白白胖胖的鱼丸,看着就有食欲。 “怎么没等我过来帮忙?”路延昭接过碗说道,昨日听黎澄说过,做鱼丸要费些功夫的。 他仔细瞧了瞧黎澄的脸色,发现与平常并无二致,略微放下心,但却不能完全安心。 黎澄看着心情很好,说:“费不了多少功夫,一会儿我们进山一趟,问问六皇子他们去不去。” “不用问,他们会跟着。”路延昭肯定道。 尚亦澜倒也罢了,六皇子本就是个坐不住的。昨日听闻黎澄是在山里找到他们的,也顾不得才降过大雪便要闹着进山,最后根本没有多远便回来了。 而因为黎澄养着小白,近处是不是还能听见狼叫。村里有些人害怕你黎澄养狼怕纵狼为患,却不知因为养了这只狠,深山里的那群狼反而将山下的村子都庇护上了,无形中造福了整个村子。 如路延昭所说,一听要进山六皇子与尚亦澜都说要一起,黎澄收拾了一堆瓶瓶罐罐,里面装的是各种调味料,还将锅子带上,反正有人背着倒也无妨。要是只有她一人,这些东西早扔进空间里,何须累赘。 黎东留下守宅子和看顾镇上的铺子,郭亮和肖恒也被无情地留了下来,前者的眼神一甭提多幽怨。不过二人也有任务,除了继续监督黎东锻炼身体外,还要开始给看过根骨的杨三儿打基础。 本来里正夫妇是想过两日将杨三儿送过来给路延昭看一下,毕竟庄子里来了两个身份不凡的贵客,杨三儿冒冒失失的,担心他冲撞了客人,岂料杨三儿知道这件事后,趁着大人不注意自己溜去了庄子,等里正和杨娘子着急上火地寻找他时,就见人傻呵呵的回来了,瞧着嘴巴都咧到耳朵根了,人也是飘着的。 第139章 进山 “娘、爹,骆少爷说了,我很有习武的天分,以后我一定会成为武功高手的!”杨三儿兴奋地叫道。 其实路延昭在杨三儿走后是这么跟黎澄说的:并非上等根骨,若是后天努力,也可成器。 只是当时路延昭对小孩儿说的时候说了一句不错,而一句不错便已经让小孩儿乐的找不到北,回家告知爹娘的时候便傻呵呵的说自己有习武天分。 杨夫郞在他后脑勺上给了一巴掌,问了才知道当时贵客去了山上玩不在庄子里,这才稍稍安了心,可还是板着脸把杨三儿训了一顿,又问了后面的事。得知杨三儿要从明日起就要去庄子里,先跟着骆少爷的两位随从打基础,便和杨娘子一起认真地叮嘱了一番,要练就要坚持下去,不能半途而废。 杨文成瞧着小弟得意的样子,暗自好笑。习武本就辛苦,看杨三儿今天还能蹦跳不停,明后天就得蔫了。“杨三儿,你要是受不了到时可别哭鼻子回来,会被村里人笑话死的。” 杨三儿像个炸毛的野猫一般跳起来说道:“你才哭鼻子,还有,别再叫我杨三儿,叫我杨武成!” 爹娘当初取的名字就已经代表他是一定要走上从武的道路,哼哼,等他小有所成,第一件事就是找二哥干一架,让二哥经常欺负他! 杨文成阴阴地笑了,笑得杨三儿差点落荒而逃。 小四噗噗地往外吐泡泡,仿佛也在笑话她三哥。 各自歇下后,里正在炕上翻来翻去睡不着,杨娘子想他这是心里有啥事了,问:“想啥呢不睡觉,跟咱三儿学了?” 里正憨憨一笑,后叹了口气说:“还不是杨山这个混账,有件事我想不通,总觉得不对劲。” “他又做了什么?”杨娘子警惕起来。 “又做?我就怕他已经做了什么。”里正也不瞒她。“村里有人看见他在镇上跟赵家的人有来往,如今赵家出了事,杨山却在家里生了病,前后有些太过巧合。” 杨娘子嘀咕道:“要我说这场病生得也好,否则要真跟赵家凑和到一起,到时你要让澄姐儿跟骆少爷怎么做?真要对他下手狠,只怕族里一些老人也要说话了。” 里正没否认娘子的话,低声说:“赵家出事那天,有人看到杨山刚从镇上回来又匆匆出去了,只是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而隔天却传出他在家生病的消息,你不觉得这件事挺怪的吗?而且那天夜里有人听见杨山家的喊叫,第二天就有人说杨山生病是因为他喝醉了酒糊涂到跑到猪圈里睡觉,这才冻着的。” 要说喝多了稀里糊涂到跑进猪圈里睡觉,对于庄户人家来说也不是多么稀奇的事,再大的笑话也闹过,可事情正好发生在赵家出事的那一晚,这就让人不得不琢磨,时间是不是太巧了,又没有见到杨山回来,真跑去了镇上喝酒,就杨山以往的动静邻里不会没有听见。 杨娘子本见赵家出事杨山却生病,就以为他并没有掺和进去,心里还松了口气,听着话,心又悬了起来。 她忍不住骂道:“这个不省心的东西!老话说得对,养儿教儿就是惯不得,看看村里那些惯儿子的最后都什么结果,一个徐富贵,一个杨山,这么大的人了都成天正事不干就知道折腾。” 见媳妇动气,里正忙劝道:“咱家没有惯儿子,怎么教儿子都听你的,咱家文儿不说,就是大成和三儿,那也都是好的,三儿虽然顽皮,可也比其他的小子知道分寸。” 杨娘子这才阴转晴,夫妇俩面对面叹气,不知道杨山这事有没有结束。 杨山躲在家里后怕又庆幸,却不知他的安宁生活马上就要结束了。 黎澄进山时将黑子和小白都带上了,黑子因常常与黎澄一起进山,对山时地势的掌握堪比一个老猎人,一行人进山,黑子先一步在前引路。至于小白,跑不动了有黎澄照顾,小崽儿舒服的很。 六皇子看着这只没有一根杂毛通体雪白的狼,仍旧眼馋得很,比他母妃当初在宫里养的那啥娇气的猫还要灵动招人喜爱。 只是这只小狼在黎澄面前就各种乖巧,可轮到他这儿就各种呲牙威胁。 黎澄见行进的速度太慢,一个多时辰了都没走多少路,提醒道:“今天路上不要停,加快赶路。争取天黑时到天然温泉那里过夜,否则这种天气宿营在外面,只怕六皇子身体娇贵会吃不消。” “真的?温泉?能下去泡泡吗”六皇子眼睛一亮,倒是忽略了黎澄后面的话。“可惜了,小恒子没来。”他临走时肖恒气还没消,真是,不就是喝多了,干嘛那么生气? 路延昭冷冷扫了六皇子一眼:“六皇子什么时候缺过温汤泡澡了?” 尚亦澜无奈地敲了一记不在状态中的六皇子,随行的有一个姐儿,你还好意思说要泡澡? “我记得你名下就有一个温泉庄子,要是嫌弃太小我再给我踅摸一个。还是听黎小娘子的,我们路上不要耽搁,赶在天黑前到达地点,明天就可以尽兴地打猎了。” “好!”六皇子摸着下巴遗憾地说。 中午在山里只是稍作停歇,烧了一锅热汤配上带来的馒头大饼,补充下体力,倒是黑子和小白不知跑到哪里去,回来的时候嘴里叼了只野兔向黎澄邀功。 黎澄拍了拍这两只的脑袋算是奖励了,高兴得它们直甩尾巴。 倒是尚亦澜和几个侍卫看了下两只完整的兔子,上面竟是毫无血迹,仔细观察却是发现兔子竟是被摔断了脖子。 途中,这两只碰上锦鸡还会跑过去将它们向队伍这边撵,所以侍卫一手里提的筐里还有两只尾巴非常漂亮的锦鸡。照这样的情况,路上再随手猎几只野味,晚上的晚餐都可以不用再去寻找了。 一行人体力最糟糕的就是六皇子,这让他备受打击。但瞧着前方精神依旧充沛的黎澄,六皇子生怕自己比不过一个姐儿被笑话,便一直咬牙撑着。 可看看黎澄轻松悠闲的姿态,六皇子妒忌得不行,就连四位侍卫都投以异样的目光,走了大半天的山路,额头居然连滴汗都没有。 第140章 一座山谷 “黎小娘子对这山里如此熟悉,不知这山里可有些什么比较厉害的猛兽?”尚亦澜瞧着四周白雪皑皑,忍不住问道。 六皇子推开想要搀扶他的侍卫,竖起耳朵听黎澄说。 黎澄想了想说:“厉害一些的,要数这个小家伙的族群。”她指了指跑得欢的小白。 “狼群?有多少?”尚亦澜轻呼,四位侍卫也警惕起来。 “目前约有四五十匹。”黎澄不在意地介绍,想必到明年春天后数量会有所增加。“之前北边有个狼群想要占领这里,同小白的族群发生冲突,最后战败退了出去。因此,这里的狼群数量才减损了一些。这山里还有一只挺狡猾的熊瞎子。”黎澄想到那只熊瞎子笑了笑。“小白的族群跟熊瞎子打过一架,死了几只狼,后来倒是相安无事了。” 见几个皆是一脸戒备之色,黎澄轻笑:“不用担心,我跟小白的族群还有那熊瞎子都打过交道,没什么事它们不会出现。” “你跟熊打交道?”六皇子瞪大了眼睛,野兽还能这么来? “嗯。”黎澄说,“那熊瞎子跟狼群打架时差点输了,它居然佯装攻击摆了狼群一道趁机逃跑,我觉得挺有意思,就追去看,却是不想那熊瞎子还剩下些力气,与我纠缠了一会儿。” 六皇子和尚亦澜不知说什么好了,谁会没事跑去找熊打架?何况还是个小娘子…… 路延昭见黎澄说得轻描淡写,心里升起一股无力感和哭笑不得的感觉:“可有伤到?” 黎澄摇摇头:“就说那熊瞎子狡猾得很,知道打不过我居然跟我求饶,倒是让我少吃了一顿熊掌。”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山中有乳果这样的植物存在,深山里的猛兽竟也有几个开了智的,虽比不得小黑小白,但黎澄基本不会去伤害它们的性命。熊瞎子捡了一条命,从此大山里碰上黎澄就跑得远远的,实在跑不了就把自己的收藏品贡献出来,希望黎澄饶过它。 旁人听得皆咂舌,顺便同情一下这只熊瞎子。 终于一行走进一个山谷里,外面被白雪覆盖,而这个山谷却让走进的人感觉到了另一个季节,越往里走绿色越多,甚至还见到了零星的野花。 “真是个好地方,避世隐居首选之地。”尚亦澜左右看了一圈惊叹道。 山谷中央还有袅袅蒸腾起的湿气,如果是昨日落雪之时过来,这里的景色必定更让人惊异,上面有雪花飘落,下面有热气蒸腾,寒暑两个分明的季节在一刹那交汇。 “那里有一个山洞,晚上可以在山洞里休息,温泉里有硫磺,平日里也没有什么虫蛇之类的。”黎澄指着一个方向说,其中一个侍卫立即顺着他指的方向过去查看,另两个侍卫则分散到四周。 黎澄看了看山谷外的方向,昨夜在院子发现的两个暗卫也跟了过来,今日进了山非常容易就发现了他们的踪迹。 天气晴朗,夜幕中星子闪烁,山谷里柴堆噼里啪啦地燃烧着。 黎澄带来的东西都派上了用场,架起一口锅在火堆上煮上了汤,一路猎到的野味也被人收拾得干干净净,放到火堆上开始烧烤,那些瓶瓶罐罐搬出来,连享受惯了的六皇子也瞪直了眼。 其中有一罐是蜂蜜,当得知这是那熊瞎子献给黎澄的之后,六皇子对熊瞎子颇为好奇。 山谷里温暖如春,他们连外面的厚衣裳都脱去了。 “你们先烤着,我去找点东西。”黎澄起身说,也不让人跟着。 “你得快点回来,这些调味品我们都搞不懂的。”六皇子专注于眼前火堆上烤着的一只野鸡,每隔一会儿要转动一下,这叫受热均匀。对于一个皇子来说,亲自动手优吃食简直难以置信,可现在却生出别样的滋味。 “很快会回来。”黎澄摆摆手,在几人的注目下向谷内走去,一道跟来的黑子和小白像忠实的护卫一样,一左一右地跟着。 不到一刻的时间,黎澄又出现了,回来时两只手里都提了东西,路延昭忙起身过去接下。 “这些……都是长在这谷内的?”路延昭讶异道,黎澄一只手里拎的是带着土的新鲜青菜,另一只手里拎的东西他却不认识,手里提着藤,下面是一溜串的还带着泥土的疙瘩块。 “咦?这里居然长了菜?难道是黎小娘子你之前来的时候种下的?”尚亦澜也保认出青菜,另一种也认不出来,倒有些像木薯,但又有些不同。 黎澄笑了笑,其实都是她利用异能催生出来的,从种子到发芽再到现在这般状态也不过片刻功夫罢了。她说:“这菜的确是我留下的种子长出来的,不过这两样却不是了,而是这谷里本来就有的,我发现后尝试过,将它埋在火堆里,等熟了味道还是不错的,愿意品尝的人可以试试。” 路延昭将手里的两样不认识的植物提到眼前看了看,灵光一现,说:“这就是你跟我提过的那两样的作物?”一根藤蔓下面结了五六个比拳头还大的果实,那要是成片的种植,那产量相当惊人。 “对,先尝过再说。”黎澄边说边与他回到火堆旁,捡了几个埋进火柴下面,洗都没洗一下,这让六皇子和尚亦澜都怀疑上了,不过对于一起带回来的菜却很欢迎,侍卫去洗菜,等下手撕一下就可以放进汤里,单吃烤肉容易上火。 与旁人不同,路延昭心里有些期待。 一层层调味料刷上烤物,随着渗出的没滴落下来发出“噼啪”声响,让人垂涎欲滴的香味钻入了鼻孔中。 黑子与小白跑了一天也没力气玩闹了,安静地趴在黎澄身边,等着黎澄空下来给他们专门做吃食。 黑子明明可以吃生食,可它被黎澄侍候惯了,就爱吃熟食,小白就更不用说。 香味飘出山谷,钻入守在谷外的两名暗卫鼻中。 谷内温暖如春,谷外却是冰天雪地,谷内享受着美味烤肉,他们却在谷外忍饥挨饿,尤其是还用这么喷香的味道勾引他们,让他们腹中一阵轰鸣。摸了摸怀里的粗干粮,两人顿时觉得饿的厉害。 两名面无表情的暗卫在黑暗中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默默地各自从怀里掏出一块硬得像石头的面饼,用力啃咬起来,自我催眠这是美味的烤肉,可……越嚼越饿了是怎么回事。 他们没想到有一天会被一个不起眼的姐儿轻易识破踪迹,不知道回去后要受到怎样的惩罚,而且就因为被识破,他们无法再近距离跟踪,只能远远地待着。 第141章 薯类 “嗯,烤得稍微过了头,有些柴。”尚亦澜吃的是六皇子之前烤的,点评了一番。 六皇子怒:“不吃就放下,这天下有几人能吃上本殿亲自动手烤的肉?就连父皇都没吃过呢!” “尚亦澜怎能与皇帝相提并论,于是做出一个闭嘴的动作不再说话,不过手里动作不慢,将黎澄刚烤好切入盘中的烤肉捞走了一半,六皇子一眼看到立即与他争抢起来。 四位侍卫默默地学习黎澄的步骤,他们在野外生存过,不过没这么讲究罢了,所以火候上要比六皇子高明得多,再配上调味料居然觉得自己的手艺也不错。 四人默默地互相看了一眼,想着离开前跟黎小娘子讨要一些调料放身上,以备不时之需。 吃了肉又喝了汤,黎澄将给黑子和小白吃的煮上后,就拨开了火堆下面燃尽的灰烬,六皇子等人把下面的东西都忘在脑后了,怀疑地瞅瞅拿出来的黑乎乎的东西,这东西真能吃?骗鬼的。 然而等黎澄拍掉上面的灰轻轻掰开时,一股焦甜的香味散了出来,而里面的‘肉’跟外表完全不一样是金黄色的,看着还散着热气的橙色的‘肉’,六皇子忍不住舔了舔唇。 黎澄一掰两,一半递到路延昭面前。路延昭在对面其余人的注视下,低下头咬了一口,唔!香甜。 黎澄吃了一口说:“这一种是薯类,看着外皮的颜色我叫它红薯,如果储放时间长一点,水分减少,糖分就会相对增多,烤了后滋味会更甜,糖水都分渗出来。” “味道不错。”路延昭赞赏道。 黑子和小白都‘呜呜’叫起来,它们的吃食还没煮好,可这东西它们也想吃。 黎澄曲指弹了弹它们的脑袋,从火堆里又扒出两个稍小的拨到它们面前,不过因为太烫,两个吃不得,先拨来拨去玩了起来,等不那么烫了黎澄帮它们掰开来,两只低头脑袋吃了起来。 忍了这么长时间的香味诱惑,六皇子终于说:“延……骆兄也吃了,那定是没有问题,给我来一个。” 白痴!尚亦澜忍无可忍在心里骂道,依他来看,路将军似早已知道这种吃食的存在,两人之间仿佛达成了什么他不知道的默契。 等后来他想用酿酒原料的供应来争取更大份额的酒水,却被告知需求并不那么大,并发现黎澄真正用来酿酒的是什么时,他才觉得黎澄比她现在口中描述的熊瞎子还要奸滑奸滑的。 这种食物对于皇室中来说登不上大雅之堂,但因为气氛太好,六皇子居然顾不上手上沾上的黑乎乎的炭灰,吃的开心。 黎澄又掰开一个,这次里面的并不是橙色,而是极嫩的黄,散出来的味道也与之前不同,她依旧掰了一半给路延昭:“这是另一种薯类,不过样貌难看些叫土豆,甜度不及红薯高,但做菜的话却味道却是很好。比如炖肉的时候放入土豆块,炖肉的汤汁可以完全被土豆吸收,滋味极好。” 路延昭尝了一口,味道与红薯相比的确清淡了些,但仔细回味,另有一股清香,这时他相信了黎澄的话,这两样作物,的确能饱腹,而且黎澄让黎东买荒田种上,是不是说这两样对田地也不是那么挑剔? 如果真是如此,岂不是大俣朝万民之福?!路延昭非常惊喜。 小白抬起头呜呜叫了两下,黎澄回头一看,笑着抱起它摸摸它的小肚皮,大半个红薯被它吃下去了,等下还能吃进多少东西。 与刚抱回来相比,小家伙个头翻了一倍不止了,可因为喂养得好,又因为冬日活动量到底少些,所以仍旧圆滚滚看着憨态可掬,极少会露出狼的脾性。 尚亦澜回味道:“黎小娘子,剩下的是不是要带回去做菜?被你说得我都想尝尝。” 路延昭瞪了他一眼,黎澄则说:“地里是留了一些,不过要留着做种的,我打算开春后试着种植一些,如果能种出来尚公子再来品尝如何?” “好,到时我一定来。“尚亦澜只得说,反正要合作经营酒水,以后见面的机会多得很,尚亦澜无视了路延昭的威胁,心说等他回京后,还不是自己与黎小娘子见面的机会更多,路将军可没他这般自由可以到处跑。 关于那酒水的合作,黎澄是将这笔生意放在他名下而非整个尚家,这让他愈发觉出黎澄的不简单,他代表了尚家却又可以摒除尚家家大业大带来的复杂关系造成的弊端,不过却将家族的压力转嫁到他身上了。 不过不管是冲着路将军还是黎澄本身拿出来的东西,都值得他试上一试。 路延昭将剩余的一些吃食用宽大的叶子包上放在了出入山谷的路口,隐在暗中的两位暗卫看得抹了一把辛酸泪,被发现倒也不是特别糟糕,好歹有人记得给他们送吃的。 睡觉的时候众人才又想起黎澄的身份,难不成要她一个姐儿跟几个男人一起睡在山洞里,那个山洞大家看过了,虽然很干净也比较干燥,但有一个很严重的问题,那就是它不大。 黎澄看到他们纠结的表情,指了指不远处两个树之间吊着的藤条说:“我就在那里休息,是上次我来时留下的,你们顾着自己!” “我来守夜,你们去休息。”路延昭以不容拒绝的态度强硬地说。 黎澄看了一眼没说什么,找到这个带温泉的山谷后,她就利用异能在两棵树之间织了解藤网吊床,对她来说,睡在这样的地方比躺在山洞里更觉得安心,稍有风吹草动便能知晓。 “哈哈,那我们能去泡泡温泉了。”六皇子的关注力总是那么地与人不同。 “走!”尚亦澜想了想也决定去试试。“后面的温泉我看过了,水温正合适。” 谷内中心的地表,有几个地热出口,在地面上形成了大小不一的几个温泉,泉水又清澈,尚亦澜见过之后也不得不承认,这里的温泉品质比他去过的都要好上一些,可惜位置偏僻,没有黎澄带路,再进来一次,他恐怕也找不到,山里又有狼群,要进来可不容易。 黎澄轻松地攀爬上藤床,路延昭看了一眼,转身回山洞,抱来一床毯子送到黎澄面前。 第142章 想凑热闹的六皇子 黎澄叹口气接过来,其实不用毯子她也不会冻着,可这人却是一副不接的话就会一直等着她接。黎澄头疼起来,自昨晚的事后,她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处理与路延昭之间的关系。 对方所求,她心中隐约明白,或许不仅仅是隐约,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 只是先这样,对方很快就要回京,京中繁华,他又身负要职,他们想要再见面可不容易,说不得什么时候又要被派去边关了。 谢谢。” “不用,你好好休息。”路延昭转身离开,一黑一白互相依偎着蜷缩在树下。 路延昭一直坐在火堆旁,腰板挺直,仿佛什么也动摇不了他。 远处偶有狼嚎声响起,又似离得极近,间或伴有虎啸声,这是一个存在着许多危险的山林。 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一行人精神饱满地出发了,即使六皇子都不再怀疑黎澄对这山林的熟悉程度。 林中传来黑子的吠声,一抹红色在山中飞快跳跃,却见一支利箭飞快射来,那抹红色从树上一头栽倒下来,落到雪地上,血红色在洁白的雪地上漾开。 “这是我猎到的,是我的猎物。”六皇子从后面跑上来,捡起被箭支射中的红色狐狸,不远处撵狐狸的黑子也返了回来。 “你能猎到这只红狐,黑子可立了不小的功劳。”尚亦漾走过来指着站立在黎澄边上的黑子,瞧黑子比六皇子还荣宠不惊颇像是回事,反而六皇子咋咋呼呼的。 八人的队伍只有一把弓和一筒箭,那还是黎澄为了掩饰自己的能力让黎东买来的,这次打猎就带上了可轮流使用,不过其他人身上皆有武器,身在山林中遭遇上野兽也不用担心需要与之肉搏。 四位侍卫手里拎着的是他们这一路的收获,因少有人至,即便是冬日这里的野味依旧不少,只是目前为止尚未碰到大家伙。 “知道了。”六皇子不耐烦地应了一声,翻了翻这只红狐说:“这只红狐的皮毛颜色很正,带回去送给我母妃怎样?”尚亦澜笑道:”你送根草去尚娘娘也会异常开心,知道你在外还惦记着她,这比什么都高兴。”六皇子不悦地瞪了尚亦澜一眼,真是,他是这么不懂事的人么?不就比他长了两岁要不要经常用这副长辈样的语气跟他说话啊? 到了下午接近傍晚的时分,他们正要回山谷,远处时高时低的狼嚎声响起,小白立即浑身炸毛一般也跟着嗷嗷叫了起来。 四名侍卫立即警惕起来,一手按在腰间的刀柄上。 六皇子的眼中则染上了兴奋之色,与尚亦澜一起看向将这片山林当后花园的黎澄,莫非这嚎叫的是小白这只狼的族群?那是不是可以带他们去看看? 黎澄皱了下眉头,向北边的方向看去说:“不对,听声音是不同的狼群,小白的父亲在发出警告。” “两个狼群抢地盘?那我们要不要去看看?万一小白的族群打不过外边来的狼怎么办?”六皇子起劲道 四位侍卫包括跟在后面的暗卫都抹了把汗,两个狼群狼的数目加起来恐怕要超过百头,他们这些人合起来也不够给狼群送餐的。大冬天的为什么抢地盘,还不是因为天寒地冻的可捕猎的食物少了。 突然山间又响起一个嗷嗷叫唤声。“这是熊?那只熊?”路延昭挑了下眉问黎澄,熊这种天气不是该在窝里睡觉的吗? 黎澄摸摸站在一边的黑子的脑袋,黑子在这样的吼叫中仍能坚定地站在她身边,进步可不小。 “是那只熊,它跟狼群打过架后之间也有了一定的默契,这时候肯定是站在小白的族群一边的。”多年乳果木的灵气滋养使得即便是冬眠,也比寻常熊类来的机敏。 六皇子摩拳擦掌:“那我们去,有熊助阵,外来的狼群肯定不敌。” 黎澄则看向路延昭,若是此刻只有她一人,倒是乐意去看一看野兽族群的厮杀。只要她掩藏气息,任何动物都不会发现她。而且毕竟这里是小白的族群,小白养在自己身边,多少也要看看是否需要帮助。 但有这些人在场,她的异能无法全面使用,何况一旦被野兽群发现其他人的踪迹,凭着这几人可是抵挡不住两个狼群的攻击。 黎澄也不会为了救他们,而完全暴露自己。 路延昭直接沉下脸:“不行,堂堂皇子让自己身临险境,你是想我们这些人都跟着受累?何苦若有事发生,我身上毒素未清,自身难保,更别提护你。” 四位侍卫和暗卫都捏了把汗,知道有危险,却是不知道该如何去劝解六皇子,而此时也只有虎威将军敢如此训斥六皇子了。 六皇子垮了脸,尚亦澜松了口气,幸好还有个能唬住六皇子的人,上百头野兽的战场,虽然想看但也没那个实力,一不小心卷进去会连命都丢了的。 六皇子的蠢蠢欲动被路延昭无情的镇下去了,之后一段时间,总用他那小眼神幽怨地盯着后者。 好久才对路延昭质问起来:“你真的中毒了?要不要紧?那为什么还不回京城?” 这也是后面的暗卫想知道的,不过他们也知道路延昭通过特殊的渠道已经与京中取得了联系,而见路延昭恢复了的容貌和丝毫不逊于之前的气势,很难相信他身中奇毒。 “留在这里便是为了解毒,我已送了密信去京城,等出山后你立即回京。” 六皇子还想争取一下,出来一趟不容易,怎能这么快就回去了?出来后虽然条件不如京城,但与一举一动皆有人盯着的京城相比,还是外面来得自由自在。 尚亦澜没有为六皇子说话,他也觉得既然路将军已经找到,六皇子是该回京了,留在外面容易出意外。 六皇子即使再表明无意于皇权争夺,但他的那些兄弟却不能真的对他放下心,有机会减少一个相争对手,相信他们会非常乐意做的。 第143章 狼群可要下山? 等一行人回到山谷解决了晚餐后,那边的动静才渐渐小下去,随后,一声更加悠长的狼嚎声在山中回荡,久久才散去。黎澄起身向那边看去,说:“这是狼王的声音,你们留在这里,我带小白过去看看。” 路延昭拧眉不赞同道:“不行,要去我跟你一起去。” 黎澄回头说:“你体内毒素未尽。” 路延昭被噎了一下,被他用来挡住六皇子的借口现在反过来阻拦他了,实际情况是,体内的毒已经清的差不多,内力恢复了七八成,甚至感觉内力与以往相比还略有提升,体内原本在边关留下的各种暗伤,也在逐渐的愈合,也就是说,他现在的状态实际要比受伤之前来得更好。 他觉得黎澄明明知道自己身体状况,这是不想让自己参与。 “那再加我们呢?”六皇子跳出来。“不是我说,黎小娘子你虽然实力不弱,可双拳难敌众手,本皇子自幼习武,再加上他们,足可以保护黎小娘子了。” 他指了指各守一方的四位侍卫,尚亦澜被他排除在外了。 小白冲六皇子呲牙,又用尾巴勾黎澄的腿,想让黎澄快点带它过去,离开族群的时候虽小,但它已经开智,它还记得自己的族群。 黎澄直接露出不赞同之色,这些人跟了去干什么?她又不是去看热闹,而是从狼王的声音判断出狼王受了伤。一旦狼王有个闪失,小白怕是要难受了。 黎澄是个很有耐心去劝说别人的人吗?答案当然不是,更甚者她对小白这些动物的耐心都比人来得多。 所以她抱起小白,拍了下黑子的脑袋,直接转身离开:“能跟得上尽管来,我不会放慢速度等人。” 说完人就快速向谷口奔去,等六皇子跑到谷口时,哪里还能看得到她的身影,等六皇子叫出暗中保护他的暗卫时,其中一个暗卫窘迫道:“被黎小娘子发现踪迹呵退了,而且,黎小娘子的速度实在太快了。” 他们不单没脸跟下去,更是根本追不上,黎小娘子在林间行进的速度让震惊无比,眨眼就失去了踪迹,这让他们十分沮丧和挫败。 “什么?!你们怎这么没用!”六皇子暴躁地发脾气,暗卫更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了。 路延昭出声:“都回去,在山林里没人能跟得上澄姐儿!” 他的声音将众人的目光吸引过去,尽管能看清他的身影就站在前方,却感觉人整个人融入了黑暗中,身上传来的气息压抑得很。 尚亦澜从后面走过来,他是唯一对黎澄的决定没有任何意见的人,也能体会到现在路将军复杂的心情,一个强大的男人,被心仪的人抛下了,尤其是发现自己竟然还追不上时,此刻的心情一定糟糕到了极点,六皇子还是别在这个时候找不痛快了。 “听路将军的,表弟,狼这种野兽凶性难驯,不是什么人都可以与之相处,黎小娘子如此决定也是为了我们好,你不会认为凭我们这些人真的可以敌得过狼群?” 六皇子憋屈得很,从没被一个女子如此下过面子,这还是女子吗?他在京城里见过许多姐儿,有妖娆的,有娇弱的,也有那性子极傲目中无人的,但也从未见过如此我行我素不将他当一回事的。 明明之前相处得还很愉快,可转眼就连个正眼都不给了。 六皇子耷拉着脑袋回到谷内,却见到黑子悠哉地趴在那里玩着自己的尾巴,丝毫不为它的主子担心,心情更不好了。 他倒想硬气一回偏跟去,可连暗卫都追不上,他还是有些自知之明,黑夜的山林更加容易迷路,把自己跟丢了才是麻烦事。 “你说说,她一个小娘子怎能这么厉害,才多大年纪啊,难不成刚生出来就开始练功?”六皇子跟一旁的尚亦澜抱怨。 尚亦澜闲闲地说:“这世上总有些人生来就是让别人妒忌的。” 六皇子仰着下巴来了这么一句。“我知道很多人妒忌本皇子,连你也是。” 尚亦澜淡定的表情一寸寸地破裂,“呵呵”了两声,他有多想不开才会安慰六皇子啊,让他自己憋屈死好了,转过身把后脑勺对着六皇子,说什么也不理睬了。 谷口 取代暗卫守着的是路延昭,暗卫则被赶得更远了。 史上最憋屈的暗卫莫过于这二位,可看到远处被阴郁的黑云缠绕的路将军,二人只是默默地退下。 路延昭的心情就跟尚亦澜想的一样,糟糕到了极点,明明之前还觉得离黎澄又近了一些,明明觉得黎澄待他与别人不同,可转眼这些感觉统统离他远去,仿佛之前的只是他的错觉,而他与六皇子等人并没有任何差别。 山下,正洋村的村民又听到山里传来的狼嚎声,一声接一声,让人听得毛骨悚然,还有那年纪小的孩子都受不住哭起来。 里正推开门走出院子,向大山的方向看去,眉心拧成一个“川”字,杨家二爷爷在孙儿的搀扶下走了过来:“德清啊,你可是也在担心深山里的狼会不会跑出来?” “二叔,你老人家怎出来了,唉,不担心不行啊!这大雪封山,野兽为了觅食下山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儿,我们村子离着近,若有个好歹可怎么办?”里正伸手扶上杨家二爷爷的胳膊叹道。 “澄姐儿在家吗?要不去问问澄姐儿?她养的小白毛不就是山里的狼崽儿吗?”杨家二爷爷说。 里正摇头:“澄姐儿带几位客人进山打猎去了,上次半夜狼嚎,澄姐儿就说过是外面来的狼群跟山里的狼群争地盘,才赶走没多长时间,听着似乎又来了?”他担心的就是这事,吃了亏还敢上门,怕是新来的族群比山里的更加凶猛。 “唉,不太平啊,今年冬天的山里不太平。”又一个老人走出家门担心道。 杨家二爷爷担心道:“澄姐儿带客人去了山里,不会遭遇上狼群?”真要进山打狼,黎澄肯定是最重要的一个,上次半夜狼叫时,黎澄就进山了一趟,然后回来时跟村里将山里的情况说了一遍,大家的心才安。 “应该不会,澄姐儿将家里那只狼也一起带进山里了,真碰上了应当也不会有事。”里正不确定道。 第144章 尸身都放了几天了 到底不能安心,里正还是组织了一批年轻力壮的男人,轮流在山边上巡逻,万一真让狼群或是其他野兽冲下山来,能早一步知道好有对策。 村民对这样的安排并无意见,往年的规矩也是如此,真要有野兽冲下来那才是麻烦,那是会死人的。 郭亮和肖恒也参与了村里的行动,与村民们一起巡夜,里正本不想安排他们的,但抵不过两人的主动要求,而且两人又是练家子出身,一人抵得上村里五六个男人,于是将村里的男人分成两队分别交给他们。 安庆县 黎府管家从外面回府,只来得及灌了杯茶,就又匆匆赶到书房见老爷。 “老爷,小的回来了。” 黎文清合上正在看的账簿,抬头看人,问:“人接来了吗?” 外面天寒地冻,一路坐了马车回来的管家,却抬手用袖子擦了擦额头,冷汗都冒出来了,小心回道:“老爷,鹏少爷他……死了。” “什么?”黎文清惊得站起来,走前两步又停住,“怎么回事?好好的人怎会死了的?” 青宜镇的铺子和房子都被收回,赵金父子在镇上已无安身之所,享受惯了富贵再让他们回到原来的山村过穷苦日子也不可能,想着他们到底是赵淑云的兄长和侄子,与自己也是表亲关系,所以就将赵金留在了安庆且府里,又请来了郎中为他治腿伤,并让管家去一趟青县镇把赵鹏及家眷接来。 他让管家亲自去青宜镇还有另一个目的,那就是让管家暗中调查一下所谓的表亲的来历,于家怎可能还有亲人在世,否则…… 当然他不会承认自己有错,于家的绸缎铺子在他手里得到了发展,在他看来是对当年于掌柜将家业相托的最好回报。 但突然冒出来了的表亲却让他坐立不安了,偏偏又与黎澄搭上了关系,于是便想弄清这门亲戚到底从哪里冒出来的,也许只是有人冒充想要谋夺黎家的家财。 至于对赵鹏这个表侄子,黎文清是不喜欢的,不学无术不说,还与他父亲一样贪花好色,来过几次看府中下人的眼神,就让黎文清恨不得打出去,有这样的侄子也是丢他的脸。 本想着等接过来让赵淑云多加管教约束,少出去惹祸,不过是府中多几张嘴吃饭的事,总不能真对这门亲戚不闻不问,否则百年以后他也无颜去见娘。 结果却是等来了这么一个消息。 “老爷,真的死了,是被烧死的。”管家咽了口唾沫说,并将打探来的情况说了一遍,但也只是表面情况,连是谁弄死赵鹏的都无法知道。 而且最让人无话可说的,赵鹏是因为瞧上一个庄户人家的姐儿,半夜登门想要强取豪夺才会被人活活烧死在那户人家。 等黎文清听到赵鹏因何而死,胸中只剩下怒气了,早跟赵淑云说过,让她管管这个不懂事的侄子,如今却是惹了这般大祸,自己也死于非命。 黎文清连追究凶手的想法都没有了,若是无辜被人害死他少不得要让人报官捉拿凶手,可现在一报官,赵鹏的恶劣行径也会同时曝露,到那时黎家也少不得要被人指指点点,这对于生意场上的人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儿。 “哼,到时你原话告诉舅老爷。” “是,老爷。”管家又擦冷汗,他问了左邻右舍的村民,没一人知晓赵鹏的死因,只知道一把火将屋里的所有人都烧死了,到他去的时候尸骨横陈在屋里无人收殓。幸好天冷,不然村里人怕是要把人收拾了扔到荒野,还是他出了些银两让村里的里正帮忙安葬了。 “其他情况呢?澄姐儿那里如何了?”黎文清抛开赵鹏的事又问。 “老爷,”管家赶紧回话。“现在那铺子是归咱府里出去的黎东在处理,在铺子里帮忙的都是猛蛟帮的人,带头的就是上次来的叫雄哥的人。”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这话用在黎东身上管家觉得正合适,远远地看了一眼几乎不敢认了,当然他也没近前让黎东发现,只是从旁打听了一下,看那小子红光满面,就知道比府里的日子自在多了。 “黎东将铺子里的货都贱价处理掉了,听说年后打算另开别的生意,等过了年就要重新整顿铺子。至于那位骆表少爷……”管家皱了皱眉。“小的实在打探不出什么来历,不过小的让人去正洋村守了两日,听说从德昌县过去了两个身份贵重的客人,听说那打扮不似一般人。” 管家小心窥了窥老爷,知道老爷担心什么,如果这事让夫人知道了恐怕更不得了,幸好现在夫人去了府城没回来,否则就连舅老爷那里都得闹翻了天。 这舅老爷也真是,对付不了澄姐儿不说,连双腿被人打断了,郎中都说治不好了,以后只能瘫在床上,现在儿子也死了,赵家的香火也不知能不能传下去,否则就要断子绝孙了。 他们去青宜镇接赵家人,正主没接到,一屋子的下人都跑得差不多了,反而带回来几个美貌小妾,这一路就知道哭哭啼啼的,吵得他一个头两个大,这一趟又是惊又是吓的,他现在都觉得头晕脑胀,到现在也是强撑着向老爷禀报。 他心里也在害怕,大小姐突然变得不像府里的时候,过去十多年他虽然没有直接欺负过大小姐,但因为担心得罪夫人,也并没有向老爷并禀报大小姐的处境,甚至暗地里纵容了下人对大小姐的种种举动。 因为那时老爷根本不重视大小姐,夫人又将她视为眼中钉,那时只要长脑子的都知道该听谁的,否则他这管家甭想做下去了。 “下去。”黎文清沉着脸,管家看不出什么,但在管家松了口气转身要走的时候,又被叫住。“让人盯着点,看看到底是什么来历,免得澄姐儿无知被骗。” “……是,是,老爷。”管家觉得自己又接了一个不好应付的差事。 第145章 治伤 管家离开书房,两次擦了擦汗,真的是担心澄姐儿无知被骗? 不是他喜欢说主子是非,连舅老爷一家都能接进府里来养着,可亲生女儿却被赶到山村里,说什么舅老爷父子吃不了那种苦头了,难道大小姐一个小小年纪的姐儿就能吃得苦头? 人离开后,黎文清脸上阴晴不定,他在回想于家的事,可如今就连澄姐儿的娘亲的容貌他都已经想不起来长得什么样了,或者说从最初开始他便从没有将那人放在心上过。只记得那人相貌清秀,不如淑云出挑。 黎澄是长得像她娘? 模糊从记忆角落里挖出一块内容,仿佛澄姐儿的娘好似说过她娘并非本地人,母家似乎便是姓骆。 黎文清心头一惊,难道真的是黎澄外祖嬷家来人?又为何几十年后才会找过来?如果……如果…… 几十年都过去了,又哪里来的如果。 只是暂时按捺住心头的惊慌,叫来外面守着的下人,让人送信给府城的夫人赶紧回来。赵鹏死了,赵金肯定更闹个不停了,还是让赵淑云回来处理。 站在阴暗角落里的黎珣,看着管家来了又走了,咬了咬牙转身离开了。 到处布满树木的山林里,普通人想要捕捉到黎澄的气息,何止一个“难”字。 所以出了山谷,黎澄就将身后一干人抛开了,抱着小白飞快在林间跳跃前进,黑暗中若有人在,可以见到她周周笼罩着一层莹绿色的光泽。 小白似乎知道主人要去做什么,所以特别乖巧地趴在黎澄身上一动不动,两只闪烁着绿光的眼睛紧紧盯着飞快掠过的夜景。 上一次两方狼群大战时黎澄便没插手,这是自然界物种之间的竞争,人为地干涉反而不妙,一次两次她能帮助小白的族群退敌,以后呢?反而会让狼群心生依赖失去原本的血性与野性,何况狼王本身的骄傲也不会希望有外人的干预。 所以这次她也没想要出手助它们退敌,而今却是因为那狼王似乎是受了重伤,而小白也显得格外的不安。这一次北边的狼群更是来势汹汹,黎澄有些奇怪北边的狼群怎就盯上了这片山林,难道北面的山林已经没有可以生存的地方? 黎澄不愿意出手多加干预林间野兽的生存法则,但因为有小白的存在,这群狼便与自己有了契约,它们不会闯出这片山林为祸乡里。虽然这些野兽对她而言并不构成威胁,可正洋村里也不仅仅是徐家那般让她讨厌的人在。 如今小白的族群胜利了,救一两只动物又能影响多少? 而被她抛下的一行人黎澄没必要去顾忌,至于路延昭……黎澄心里闪过那人的身影,叹了口气。 那人目光越来越多的焦着在自己身上,以及目光里的情绪太过明显。她不是白痴,却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很快就来到那斗兽场,浓烈的血腥味仿佛来到了末世一般,黎澄皱着眉头一步步走过去,地上除了尸首还有不少受伤哀嚎的狼,她将手里的小白放下,观察着环境,从这些尸首上来看,这些北边来的狼群毛色比之小白的族群更加灰白一些。 剩下的仍能站着的狼只有十几头,全都围在中间那头更加高大的狼王身边拱卫着它,狼王身上鲜血淋漓,前腿上一道伤口深刻见骨,身上的血不知是自己的还是敌狼的,都将毛发粘结在一起,尽管受伤极重,但此刻看上去却比任何时候都要凶悍威武,眉梢一道血痕正往下滴着血,再错一分一只眼睛便要毁了。 也是这狼王还有战力,若不然在族群的生存法则中,此时已经有别的狼开始挑战它的权威了。 狼王低吼一声,拱卫在身边的狼便退了开去,狼的报复心极重,那些重伤没能一同撤离的外面来的狼,都被它们一口一个彻底咬死了,这让黎澄身边的小芽更加蠢蠢欲动了。 狼王身边只剩下一头狼,同样受了伤,小白低叫一声就向那头狼跑去,黎澄没看错,正是生养小白的母狼。 “伤得可真重,再来这么一次你这地盘可不保了。”黎澄边向狼王走去边说。 狼王低吼一声,眼里闪烁着凶光,仿佛很不服气,狼王的骄傲不容侵犯。 “看在小白的面子上,也为了你我之间的契约,今次我救你一命。”离狼王十步远的距离,黎澄停下来,伸出一只手,手里托起一团绿色的荧光,狼王盯着看了会儿,终于低下了骄傲的脑袋。 “这才对。”黎澄勾起唇角。 走过去,伸手触摸上狼王的脑袋,绿色的荧光向眉梢上的伤口笼罩上去,那伤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一双狼眼中的警惕减少,竟也是多了几分温和。 花了几分钟,黎澄将狼王身上的伤口都处理了一遍,包括体内的内伤,拼得太狠了,肋骨都出现了裂痕。 狼王低头冲黎澄叫了几声,这声音可比之前柔和了不少,还向身旁的母狼看了一眼,黎澄知道了,它这是让她给母狼疗伤,还真会占便宜。 小白在给母狼舔身上的伤口,见到黎澄过来,母狼用脑袋将小白顶开,小白这才欢喜地向狼王跑去,围着它跑了几圈,跑得狼王觉得这个儿子蠢极了,不耐地一爪子将它拍开,跌滚在一旁,还冲黎澄不耐烦的呲着牙,似乎是在抱怨什么。 母狼身上的伤愈合后比狼王的态度好多了,用脑袋蹭了蹭黎澄的手表现出亲昵的态度,目光也很温和,儿子被黎澄养得极好,皮毛光滑。 狼王冲母狼吼了几声,两只似乎在交流什么,中间有小白打岔。黎澄也趁着这段时间将几头重伤的狼救治了一下,并没彻底痊愈,但对这种野外野兽来说,过个几日便能自己恢复了。 群狼的警惕目光在她为狼王疗伤后便变了,等到她离开时全然没了戒备,而黎澄离开时也将狼的尸首全部收走放进空间。 回去的半路上又拐了个道,去找了那只助阵的熊,受了轻伤的熊正趴在窝里对月兴叹,突然就耳朵竖起来洞外,但熟悉的气息让它退去警惕的同时,又让它不顾身上的伤在窝里团团转,那个凶残的人类又来了怎么办?它的收藏都是留着过冬的,凶残的人类就不能放过一头可怜的熊吗? 黎澄过来时就看到它的蠢样,笑骂道:“停下!过来帮你看伤。” 第146章 傻呵呵 熊虽然对人类的话并不是很理解,但看黎澄手里涌出的能量,也似乎明白了对方说的意思。巨大的身躯乖乖的低着凑近黎澄,一双熊眼巴巴的看着她,带着一丝讨好。 其实熊也不理解,为什么面前这个瞧着明明扛不住自己一巴掌的人类能把它揍得嗷嗷直叫。可为了活命,自然就得臣服。 飞快将熊身上的伤处理好,其间小白还提出脑袋眼睛咕噜噜地转,稍后黎澄拍拍熊身厚厚的毛皮说:“这是奖励你的,好了,我该走了。” 掉头要走,却被一股力道拖住了,回头一看顿时哭笑不得,熊爪子把她的衣裳勾住了,可甭指望一只熊会丈量布料能承受的力道的大小,哧啦一声,衣服扯了一个口子出来。 熊爪咻地缩回去,并缩至身后,瞪着一双无辜的熊眼,佯装无辜。 黎澄哭笑不得地给了笨熊一拳,笨熊嗷叫了一声,小白也趁机挥了一爪子,当然那力道可比黎澄小得太多,无伤大雅,黎澄转身挥挥手就走了,这次笨熊没再敢伸爪子,它其实是想让黎澄再多给一些那让它舒服极了的能量,跟在黎澄后面走了不少路才被黎澄赶回去。 离山谷近了,黎澄放缓速度,慢慢走过去。 离谷口约五十米的距离,黎澄突然停下,抬头向一旁的树上看去,树上跳下一人,正是路延昭。 也因为熟悉的气息,黎澄才没在发现的第一时间出手攻击,但路延昭可以发现他隐在袖管下的一抹绿色。 黎澄心里又叹了口气,发觉自己这两日总为这人叹气,她走近之后开口问道:“怎留在外面?其他人呢?” 不见人回答,抬头看去,却见这人一双黑幽幽的眼睛紧紧盯着他的身侧,低头一看,原来是在看她衣裳破损的地方,想也没想就解释道:“顺路去看了下那傻熊,临走时被它爪子勾破了。” “没受伤?”路延昭的眼睛这才回到黎澄的脸上,鼻尖传来淡淡的血腥味,足够他判断出并非黎澄本身所带的血腥,而是一种沾染上的。 “没有,过去的时候战斗早结束了,给重伤的狼和那只熊包扎了下伤口,因而身上染上了血腥。抱歉,让你们担心了,不让你们去也是因为狼群并不能接受陌生的气息,你们过去只会引起狼群和熊的敌意。”黎澄淡笑着解释并道歉。 路延昭直觉理由并不仅仅如此,黎澄还有其他的不愿意告知的事情, 路延昭眼神暗了暗,说:“你没事便好,回去休息,耽搁了不少时间。” “好。”黎澄抬头笑了笑,与路延昭一起并肩向谷内走去。 两人离开后,两位暗卫才回到原来的位置,两人面面相觑,路将军对待黎小娘子的态度真的很不一般啊! 谷内六人皆未去休息,围坐在火堆旁,六皇子连去温汤的心情都没有,想找尚亦澜说话,这人居然就给他一个后脑勺,六皇子也扭过头不想再理他。 无聊地拨弄柴火,余光扫到入口的位置,六皇子砰地扔下手里的木柴就跳了起来:“你们可回来了!”又仔细瞧路延昭的脸色,内心小人拍了拍胸口,还好,没之前吓人了,路延昭真板起面孔,连他都有些发怵。 其余四人也都站了起来,目光都集中到黎澄身上,发现她除了衣裳有些破损外并无受伤的迹象,于是目光变得微妙起来,夜间穿梭在山林中还能如此完好无损可不容易,就连发髻也没有多少散乱。 至于衣裳的破损倒也不奇怪,毕竟是山林,无意被勾破也是常事。 黎澄冲六皇子点点头,虽然这位六皇子瞧着是个无礼的,但本身身份在哪儿,倒也不奇怪。而且除了性子任性了些,倒也没有借着皇子的身份去做什么让人为难的事情,对路延昭倒也算是真心相待。 黎澄给了好脸色,六皇子立即忘了之前的事儿,忙时问道:“两个狼群之间的战果如何?北边来的狼群撤了没?还有那熊呢?” 以前狩猎时遭遇狼和熊这两样野兽都只有两个选择,要不迎战要不逃跑,可黎澄给讲述的经历却让他稀罕得很,还有人与这些狼群以及熊和平相处,没事打打架,实在太有趣。 “外来的狼群已被驱逐,死了不少至少未来一年内不会再来。小白的族群损失也不小,因为医治那些狼拖了些时间,让你们久等了。”黎澄简略地说了一下。“还有,明日我们就要下山了,请早些休息。” 六皇子意犹未尽地说:“这么快就下山了?”看了眼黎澄又嘀咕道:“还想见见那只熊呢,从没见过狼群打架熊去助阵的。”他对那只熊的好奇心越发强烈。 黎澄径自走到火堆旁的石头上坐下,路延昭比她更快一步,倒了杯水递过来,黎澄看了他一眼才接过,喝了一口说:“半夜狼嚎,村里的人该着急了,明日下山告诉他们一声,否则只怕要兴事动众。” 路延昭点了点头,说:“明日一早下山。”后他抬眼警告要抗议的六皇子,六皇子只得不甘地闭嘴。 尚亦澜说:“是要下山了,不回去肖恒他们也该担心了。” 六皇子立即没有意见了,起身说:“好,我去沐浴休息,明早动身。”六皇子和尚亦澜都进了山洞休息,四位侍卫分两班守夜。 黎澄没去藤床上睡觉,留在了火堆旁闭目调息,为狼群和熊疗伤耗的能量需要恢复,靠内力调息这方法对异能的恢复极有效。 路延昭也没离开,就守在黎澄身边,为她守护。他的目光落在黎澄的侧脸后立即移开目光,那在火光的映照下的脸庞让他心跳加快。 他抿了抿唇,黑沉沉的眸子中却是更加坚定了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黎澄睁开眼,吐出一口气。 一只杯子递了过来,黎澄顿了顿才接过,没一会儿,又一个黑乎乎的东西送到她面前,有些发窘的声音响起:“第一次做,做的没你的好。” 黎澄低头一看,是烤红薯,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垂眸喝了口水,抬头说:“我记得我说过那边的要留着做种的。” “那……那怎么办?”对方的身体僵了一下。 “噗!”黎澄笑了起来,路延昭愣愣地转过头,顿时看傻了。 黎澄笑得更开了。 路延昭的耳朵根血红一片,开始蔓延到脖子里。 第147章 野猪全家 天未亮六皇子等人就被叫醒,赶早下山,六皇子知道改变不了决定,抱怨了几句便也罢了。 因为昨日收获了不少野味,回时比去时负担加重不少。 回到村子里太阳已西下,黎东等人皆不在,只有姜嬷嬷带着徐娘子和黄宁守着,门户紧闭。 看到黎澄回来,守门的老汉都松了口气,将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向主人家汇报。 “山里的狼叫了半夜,村里都惊动了,半夜表少爷的两位随从都去山边上巡逻。还别说,真逮到一头冲下来的野猪,幸好有他们在,村里人都没伤着就将那头野猪给逮着了,黎管事是临近中午见村里没事后才去了镇上。” 黎澄听了后都没进院子,对其他人说:“你们回去休息,我去村里看一下。” “我与你同去。”路延昭坚持道。 “好。” 两人放下手里的东西往村里去,他们这一行人回来早有人发现向里正汇报了,里正也正向这边过来,在半道上正好遇上。 “澄姐儿你回来太好了,我还担心你们在山里跟狼群碰上了。”里正见到黎澄安然无恙松了口气,黎澄没透露过她跟山里的狼群接触过不止一回了,里正等人就算知道黎澄身手厉害但也不清楚她真正的底细,就算再厉害碰上狼群也危险得很。 路延昭见状心里暗笑,不是跟狼群碰上了,而是特意地寻了狼群而去。 然想到黎澄有这般本事,却是要在黎家掩藏自己的能力,从而被百般欺辱,路延昭对安庆县那黎府及黎文清又多了几分厌恶。 黎澄在本该天真无邪的年纪对人有这般的防备之心,在他看来完全是黎家和黎文清造成的。 “我在山里也听到了,不过没正面遭遇上,大家放心,外面来的狼群败退回去了,暂时不会再来这片山头生事,山里的这群狼也不会跑到山下来。”黎澄笑着安抚受惊的村民。 “太好了!”与里正同来的村里人惊喜叫道,黎澄能从狼群手里抱回小白,而没有惹来狼群报复就已经让村里的人对她多了几分信任,又因为她经常出入山林,而无损耗,更是让村民对她颇为信服。所以,这一次村里人对她所说毫不怀疑。 “既然无事,大家就回去休息,闹了一晚大家伙的都累了。”里正对跟来的村民喊道,其他人也是累的不行,便笑着打了招呼就各回各家了。 人散后就剩下里正和黎澄路延昭三人,黎澄又问了详细的情况跟里正一起去山边上看看,昨天夜里碰到的野猪是从东边跑出来的。 “逮住野猪后,担心山里会有那一大家子,上午就组织了几人进山里看了看,果然找到野猪活动的痕迹,所以下午就请郭壮士和肖壮士一起进山了。”说着里正抱歉地看向路延昭。 “他们出手帮忙那是应该的,里正不必抱歉,再说澄姐儿也住在村里,我也希望村里人平安无事。”路延昭客气道。 到了山脚下走了一该多钟,就听到前面有不小的说笑声传来,三人站在路口等着,不一会儿就看到走在最前两个高大的男人担着一头肥大的野猪出现,旁边跟着的是杨大成,其余五六个男人大声说着什么,脸上满是笑容,还有人两个手里抱着野猪崽子,郭亮也在其中,与这些村民之间一点不生分,肖恒则安静地走在一边,不过旁人对他说什么,他也淡淡地回应着。 “你们回来了!真的又逮到一头野猪!”里正看着中间捆着四只蹄子倒挂着的野猪,也乐得合不拢嘴,扬声喊道。 “里正你怎么来了,呀!澄姐儿也回来了……”众人七嘴八舌地打招呼,郭亮和肖恒忙抛下众人走过来。 “走喽!下山喽!”一群人喊着号子下山,声音传到山下吸引了不少村民过来看热闹,之前村里的孩子老人以及姐儿都不准靠近山脚,现在危机解除都奔出了家门。 这次逮到了两只大野猪,村民们尤其高兴,往年也有这样的情况,村里的人家多少都能分到一点野猪肉,马上要过年了,能得到一份野猪肉,让人怎能不高兴。 这次还逮到三只野猪崽子,不少人问里正要怎么处理崽子。 “野猪崽子还是老规矩,愿意养的出两十个大钱就领回去,两只大的,其中一只给大家伙的分分,另一只是郭壮士他们的,这两只野猪能抓到多亏了两位壮士帮助。”里正问明山里抓野猪的情况下,当下做了决定。 说是给郭壮士,还不就是给黎澄的,一整只野猪,想想就让人羡慕,村里不少人眼红得很,可里正的说法也很在理,能逮到两只野猪骆少爷的两位随从可是出了大力。 黎澄要推辞,里正和一帮进山里抓野猪的人都不同意,他们都觉得这是该得的。 黎澄想了想说:“那我替他们做主,就要半头,剩下的半头我另用银钱买下,里正别再推拒了,算是大家的辛苦钱。” “好!就听澄姐儿你的,大成啊,你带人直接将这只野猪给抬到澄姐儿庄子里去。” “好咧,走走,兄弟别卸了劲啊!”杨大成也大声笑着应道。 村里怎么分猪肉黎澄没参与,哪家分得多哪家分得少都有说法,杨大成和人将野猪抬进庄子,黎澄将碎银子交给他后,门一关,外面的吵闹就与他们无关了。 六皇子和尚亦澜洗漱过后再出来,哪料到黎澄二人出去一趟就带回来一头大野猪,山上时他们倒想抓来着,只是没有遇到不说又觉得带着是个累赘便没有自己去找,现在倒好,现成的送上门来了,六皇子特意夸了郭亮肖恒二人一顿。 几个侍卫上手当了一回屠夫,将野猪处理干净后,黎澄用新鲜的野猪肉做了一桌子的肉菜,再炒上几个蔬菜,算是给六皇子他们送行了。几人吃的满嘴流油直呼痛快,菜肴虽不精致但别有风味,就连六皇子吃得都停不下手。 剩下的猪肉则放在雪地里给冻上了,家里的囤肉能一直吃到年后。 第148章 欠个人情 第二日,再不情愿,路延昭还是押着六皇子坐上了马车。“我已经传信给陛下,告知我会以养伤的名义留在这里,等待那些幕后之人出手,而你即日启程回京。” 六皇子坐上马车,身子半探出来,瞪着眼睛对路延昭说:“你告诉我,你真的毒素还未祛除?”看他这副模样一点都不像啊? 路延昭无语的看了看他,中毒一事还有假的,当下取了匕首割破手指取出一点血,六皇子看了后彻底安生了,因为那血中的确带了点异样的颜色。 “听闻南蛮奇毒异常麻烦,路将军你确定不另寻郎中再看看?”尚亦澜关切说道。 说是黎澄为他解毒,可相处几日并未见黎澄有什么动作,院子里似乎残留了些药味,可也未见她煎过什么药给路延昭喝过。 “不必,再有半月余毒将除,路某的事烦劳尚公子留心。”路延昭郑重拜托。 “好说,难得路将军有求,尚某怎敢敷衍了事。”尚亦澜笑道,路将军的人情可不多得。 将一行人送出了村外,路延昭才返回。 六皇子好奇路延昭到底拜托了尚亦澜什么事,看那模样不像是小事,一路上六皇子就纠缠尚亦澜非要问个究竟。 尚亦澜被他闹得头大,没好气地说:“能有什么事?还不是黎小娘子的事,路将军自己能有什么事求到我的份上。” “黎小娘子?哦,是开铺子的事?”六皇子自以为聪明道。“延昭还真将黎小娘子当成宝了。”说着还摇头,冷血将军还有这么一天,不过当着他的面六皇子没敢笑话。 尚亦澜则笑了起来。“铺子的事早跟黎小娘子谈好了,路将军拜托的倒是其他事。” “其他能有什么事?”六皇子奇道。 “是黎小娘子的家事。”之前他还有心要调查黎澄的来历,她的一身本领实在让人好奇,不过畏于路延昭而放下了,不料现在却从路延昭口里知道了这一切。 不用六皇子再催促,尚亦澜将于家、黎家及赵家之间的纠葛说了出来,路延昭所托之事无非是利用尚家给黎家的生意一点排头吃,给黎家一个教训。 而这些,都是背着黎澄的,从不求人的路延昭为黎澄做到这等地步,尚亦澜也只能对路延昭说声佩服,就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真正打动黎澄的心如愿以偿。 “竟然有这等卑鄙小人!”六皇子又惊又怒,简直是无耻啊! 尚亦澜眉头一挑,不置可否。皇家同民间的区别就是下边的人动手和自己动手了。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不过是黎家这位既谋了财又想做好人,虚伪无情罢了,其实手段不见得多高明,对付这样一个人家其实又何须我来出手?不过是因为对方是黎小娘子的父亲,路将军是担忧坏了黎小娘子的名誉罢了。” 六皇子眼珠子转了转不说话了,他是想到京城里的那摊子事,升斗小民、王孙贵族,说到底都是利益欲望驱使罢了。 等人走后,庄子里安静了许多,不过现在有杨三儿每日过来,时常能听到他习武时的哀号,倒也有些热闹。 黎东对一个孩子笑得很无良,现在终于有人跟他一样尝尝受折磨的滋味了。 黎澄坐在堂屋里看黎东送来的账本,自第一次看到黎东送来的账本上密密麻麻的繁体字看得眼花后,黎东就将阿拉伯数字教给了他,于是账本就有了两本,对外和对内,对内的这本是只给黎澄看的。 路延昭从外面端来两盘点心,说:“厨房里新做出来的点心,说让你尝尝。” 黎澄抬头望向这人,这人到底有多无聊,连送点心的事都抢来做:“你很闲?” 路延昭耳朵根红了红,人还是坐了下来,将两盘点心往黎澄面前推了推,说:“还有几天就过年了,等年后我要去外面办点事。” 黎澄点了点头,想着这么个大将军,却在她宅子里成天无事地转来转去,怕也是闷的慌。 低头看了看点心,做得虽不及尚家那茶楼里的精致,但看上去也知道费了番心思的,一盘红豆糕,一盘马蹄糕,都是尚亦澜送来的材料。黄宁说跟嬷嬷学过,不过因为材料难得也没有做过几次,黎澄就让她可以随意去试。 捏起一块红豆糕,因为刚出锅尤其香,黎澄惬意地眯了眯眼,有个正经的厨子就是好,顺手给路延昭推了一下。“你也尝尝,味道还不错。” 路延昭对点心什么的没什么喜好,不过看黎澄吃得一脸享受的表情,突然觉得这些点心他也可以喜欢的,捏起一块放入口中,唔,似乎……味道也不错。 郭亮和肖恒在庄子后面的平地上立了个靶子,用来供杨三儿练习射箭,弓箭使用的并非家中的那把,就是给杨三儿用他也无法拉开。 弓身定型需要器材和时间,郭亮便随手在集市上跟一个卖孩子玩具的买了一把小弓,拿回来做了调试之后给了杨三儿,对初学者来说练习用足够了。 之前可能是肖恒无意中说过黎澄的箭术高明,郭亮没有亲眼见过没有他那般切实感受,于是兴冲冲地将黎澄叫出来射几箭看看。 黎澄似笑非笑地看了他几眼,路延昭不动声色,由着郭亮自找羞辱。 黎澄用了自己那把弓,当着郭亮的面拉开弓上箭支。 “咻!” “砰!” 箭至,正中靶心,而那简易靶子被击得四分五裂,一旁看着的杨三儿惊得嘴巴张得老大,郭亮的大眼珠子瞪得更大了。 路延昭和肖恒同时看看那把弓,与上次感觉相比,觉得如今黎澄的力气比官道相遇时更加容易掌握力道了,这把弓如果全力施展恐怕都承受不住。 路延昭有种危机感,不知道澄姐儿这力气的上涨有没有一个度,倘若无限制地涨下去,岂不是……捂脸,那画面都不民想象。 “哦!澄姐姐好厉害!澄姐姐比郭师傅还要厉害!”杨三儿终于从震惊中醒转过来,更多的惊喜和崇拜,激动地在原地蹦跳。 郭亮狠狠瞪了杨三儿这个淘小子一眼,接着哭丧着脸说:“我的靶子,连一天的时间都没坚持下来。” 黎澄轻描淡写地说:“是不太结实,正好重新做个结实一些耐用一点的。” 第149章 大好事 过年的各样准备都是黎东带着黄宁和徐娘子在忙碌,黎澄不懂,上辈子多少年没过过春节了,原身的记忆也不是那么美好。姜嬷嬷也独自一人过了不少年,逢年过节的也提不起兴致来操办,因而这担子就落到黎东几人身上。 黎澄恢复了每日勤修炼的日子,其中除了打击过郭亮一回外,兴致上来时还会找路延昭切磋。每次对练时总把郭亮肖恒以及杨三儿吸引过来,虽然路延昭身手同样不弱,但黎澄依旧占据杨三儿崇拜人物的第一位。 其间也有人家杀猪请客吃杀猪菜,除了少数两家,黎澄极少在村里走动,所以就让黎东代表她去了。只有里正家他是亲自去了,不止她去了,路延昭和黎东他们也都去了,单他们这边的人就能坐满一张桌子。 常郎中家由常生养了两头猪,不过年底的时候就直接卖了,他们一老一小,常生那腼腆怕事的性子,也无法出面招呼客人。 眼看着明日就是小年夜了,村里也越加的热闹,村里的孩子也比平日里更加的闹。 “黎东,东西都备齐全了吗?” “小姐,都齐了,小姐要不亲自点一下?”黎东回道。 “不必了,下去。” “是,小姐。” 黎东退出去,镇上铺子里的货都处理掉了,关了门只等年后重新整顿,所以黎东也不用再去镇上。这两天小姐提起要去坟上祭拜亡母,所以黎东又去镇上采办了需要的物品。 第二日,路延昭亲自驾车与黎澄一起去坟上拜祭先人。 早两天黎澄就让黎东去看过坟上的情况,多年没人祭拜,黎东请了两人花了些时间才清理干净丛生的杂草。 黎澄的生母过世后按理说当初黎文清入赘进于家,的确该葬在于家祖坟,可是黎澄生下来就随了父姓,这就是说黎文清根本不承认自己入赘的身份。可若按这样的说法,于爹身后就应该葬在黎家坟地里,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赵淑云,黎文清竟就将人安葬在于家祖坟。 本来这事让黎东驾车送她便可,偏偏路延昭说他现在是黎澄的表兄,若是此时不去坟上拜一拜,岂不是之前一番功夫都白费了,以后黎澄要如何对人解释他的身份? 其实单现在他表少爷的身份住在只有黎澄一人的院子里已经有碍了,但有姜嬷嬷时不时地去晃上一圈,再加上黎澄这边实在没个长辈亲人,总不能把人赶出去,于是就这么住了下来。 到达目的地,将马车留在外面,两人拎着各样物品走过去,就看到一座略大的坟头旁有一个孤零零的稍矮坟头,于掌柜和黎澄的外嬷合葬在一起,而于爹就葬在他们身边。 路延昭将供品在坟前一一摆开,香烛,五谷,还有鱼肉等吃食供先人食用。 路延昭担忧地看向黎澄,担心她过于伤神,之前黎东的准备以及回来的回报他都知道,这些年来一直没人回来祭拜,对于家来说的确不公,可世上不公之事又何其多。 可黎澄的表情却淡淡,看不出喜怒,只是仿佛在回想着什么。 黎澄心里的确没什么悲伤,她来拜祭是为了这具身体,为了自己现在这个身份尽一尽该有的义务,跪在坟前将一张张纸钱投进火盆,黎澄平静地看向前面墓碑,想不管黎文清当初是作何心态,但与其孤单地葬在黎家那边,还不如陪在亲生爹娘身边,这样原身也许在亡后也会回到这儿来,好歹这一家子终于在地下重逢了。 而若非自己上辈子就叫黎澄,也习惯了这个名字,否则这姓定是要帮着原身给改了的。 不知地下的于掌柜如今可后悔当初的选择,千挑万选挑了个白眼狼,还害苦了自己的女儿。 路延昭站在一旁看了一会儿,来到这里他没再仗着虚无的身份做些什么,只是在一旁看着进忽然觉得黎澄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随时会消散一般,路延昭突然就走了两步近前蹲了下来。 拿起纸钱投入火盆里,看了一眼黎澄后对着墓碑说:“澄姐儿已将落进赵家手里的铺子和宅子收了回来,以后会重新挂上于家铺子的名头。” 黎澄也从神游中回转过来,看向一旁的路延昭,突然勾起嘴角笑了笑。“是啊,等年后寻人将铺子重新整修一下,我打算开家于家酒馆,专门卖自己酿的酒水,你和外公可别怪我没继续经营绸缎铺子,我不懂那些,开着怕也会坏了于家的名声。” “娘,外公外嬷,你们放心,该是于家的,我都会拿回来。以后我会常来看望你们。”黎澄见伸过来的手,搭了把手站起身,拍拍膝盖上的灰尘,对旁边人笑道:“走,我们回去。” 黎澄走在前面,路延昭落后一步,回头望了一眼,默默地说,今后有他护着澄姐儿,不会再落到无人照顾的境地,凡欺澄姐儿的,他都会一一回报过去。 没有母亲保护的苦他也很明白。 黎澄同路延昭坐在马车外面,一路偶尔交流上几句,后者担心她冻着,特地从车里取了件披风让人披上。 六皇子和尚亦澜过来时,带来了一些皮子,这件披风就是姜嬷嬷赶制出来的。 进了村里,看到前面聚了不少人,黎澄张望了一眼说:“这又发生什么事了?那方向似乎是杨山家。”这个时间若无甚大事大家都会在家准备过年的吃食,怎么会都出来围着? 走得近了,看到聚在那里的村民都是一副看热闹的表情,有人看到黎澄与路延昭回来与他们打招呼。 “澄姐儿回来了,看过你娘了。” “是啊,你们这是怎么了?村里发生什么事了吗?” 有人捂嘴乐道:“是有事,还是好事,这不,杨山要纳小了,人家都揣上孩子找上门来了,这可不是好事么。” “呸!跟澄姐儿瞎说什么呢?”边上人推了那人一把,黎澄还是未说亲的姐儿,这话哪能说给她听。 呵呵,黎澄心中无声地笑,可不是好事么,这杨山家该好好热闹热闹了。 第150章 寡妇登门 \\u003cheader\\u003e\\u003c\/header\\u003e\\u003carticle\\u003e\\u003cp idx\\u003d\\\"0\\\"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0\\\"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1\\\"\\u003e顺着这些人的目光看进杨山家的院子里,黎澄听到一个哭哭啼啼的声音,还有杨山家的泼夫骂声,中间夹杂着杨山的哄劝声与呵斥声,态度差别太大,外面人看不到里面情形也能知道这哄劝声与呵斥声分别是向谁而去的。\\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1\\\"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1\\\"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2\\\"\\u003e黎澄佯作不好意思地笑笑:“你们看,我跟表兄先回去了,咱村又要添丁进口了,的确是好事。”\\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2\\\"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2\\\"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3\\\"\\u003e“呵呵,可不就是说是好事么。”先前那人又捂着嘴一阵幸灾乐祸的笑。\\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3\\\"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3\\\"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4\\\"\\u003e路延昭抽了抽嘴角,旁人看来黎澄是不好意思了,可在他这个角度看来,分明是阴险的小狐狸般地坏笑。\\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4\\\"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4\\\"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5\\\"\\u003e不过能让澄姐儿开心就好。\\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5\\\"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5\\\"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6\\\"\\u003e马车离开杨山家门口时,黎澄看到里正和杨娘子也在里面,还有杨家的其他说得上话的人,看杨娘子黑着一张脸就知道心情不好。\\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6\\\"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6\\\"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7\\\"\\u003e杨娘子抬头看到马车上的黎澄,无奈地朝她笑笑,也没空过来打招呼了,大过年的碰上这样糟心的事,真是窝了一肚子的火。\\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7\\\"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7\\\"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8\\\"\\u003e作死的,正事不干,倒学会纳小了,还把人家肚子搞大了寻上村里来,这寻上门来的姐儿一看就不是个正经的,村里真要进了这样的人,往后村里和杨家都要不安生了。\\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8\\\"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8\\\"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9\\\"\\u003e“你个混账东西!”杨家二爷爷气恼地抡起拐杖向杨山抽去。“打死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让你成天不好好种地干活就知道不务正业!”\\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9\\\"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9\\\"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10\\\"\\u003e“除非我死,我绝不会让这个狐媚子进家门的,杨山这个丧尽天良的想左拥右抱,下辈子都甭想!”杨山家的尖叫,冲杨山扑过去,她倒想把找上门来的狐狸精给抓花脸,可早让人给护上了。\\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10\\\"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10\\\"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11\\\"\\u003e杨家没人拦着,由着她折腾杨山,这事的确是杨山的错,不过那姐儿肚子里要真的怀上了,他们倒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杨山家的将人一尸两命。\\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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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15\\\"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16\\\"\\u003e“小姐,你回来时听到杨山家的事儿了吗?”黎东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良心话,在他心里小姐和那些家主没两样,再加上黎澄比寻常男人强悍几多,黎东浑然没将她当平常人家的姐儿对待。不然这种男人勾三搭四惹来的骚事儿黎东定是不会说的。\\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16\\\"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16\\\"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17\\\"\\u003e可就是如此,也遭到了路延昭的冷眼,黎东缩了缩脖子。?\\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17\\\"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17\\\"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18\\\"\\u003e“嗯,看到了,你们是不是早知道有这么个人了?那人肚子里的孩子真的是杨山的?”不是她瞧不起杨山,而是只望了一眼就觉出那是个精明人,末世里这类人见得多了,有利可图就巴上来,见你失势了甩手就走人,甭指望感情这玩意儿值几个钱,远没有生存来得重要。\\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18\\\"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18\\\"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19\\\"\\u003e黎东和郭亮噗嗤噗嗤直笑,郭亮背着他家将军冲黎澄的方向竖了竖大拇指,黎小娘子慧眼识人。\\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19\\\"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19\\\"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20\\\"\\u003e“看来让我说中了。”黎澄一边往里面走一边说。\\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20\\\"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20\\\"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21\\\"\\u003e“小姐,”黎东笑道:“那是镇上有名的小寡妇,当初就是不守规矩才被夫家赶出来的,跟杨山搭上关系还是赵家的管事给介绍的,据我打听的情况,小寡妇跟不少人有来往,赵金父子都在里面,跟那管事也不干净,还有猛蛟帮里的人,我怀疑她自己都不知道肚子里的是谁的种,可其他人她惹不起,只好赖上杨山了。”\\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21\\\"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21\\\"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22\\\"\\u003e这些事是他在铺子里跟猛蛟帮的人打听来的,要论消息灵通还得数他们。\\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22\\\"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22\\\"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23\\\"\\u003e路延昭脸更加黑沉,黎东边说边躲到了黎澄的另一边,离路延昭远点。\\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23\\\"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23\\\"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24\\\"\\u003e“里正该要头痛了。”\\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24\\\"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24\\\"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25\\\"\\u003e郭亮走在最后,黎东跟他主子八卦,他只好接过黎东手里的马。\\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25\\\"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25\\\"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26\\\"\\u003e来到前院,看到桂姐儿也在,她带着小四坐在前厅,小四包得厚厚实实的,这种天气出来也不会冻着。\\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26\\\"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26\\\"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27\\\"\\u003e桂姐儿看到黎澄回来打招呼:“那人先去了咱家里,这不吵着了小四,我特地带他出来躲清静了,唉,这事闹的。”闹的满村里人都去看热闹,澄姐儿回村也是要路过的。\\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27\\\"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27\\\"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28\\\"\\u003e姜嬷嬷抱着小四说:“不怕,要是怕家里吵,晚上就将小四留在我那里好了。”\\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tt_keyword_ad data-title\\u003d\\\"日化\\\" data-tag\\u003d\\\"精品推荐\\\" data-type\\u003d\\\"1\\\" data-vae\\u003d\\\"1933\\\"\\u003e\\u003c\/tt_keyword_ad\\u003e\\u003cp idx\\u003d\\\"28\\\"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28\\\"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29\\\"\\u003e小四啊啊地叫唤着,突然朝黎澄的方向伸出了手,桂姐儿捏捏他的小手笑着说:“小四最精乖,见到澄姐儿就谁也不要了。”在她看来可能是两人的缘分,小四虽小,却分明记得谁对她好,澄姐儿不仅救了她还从山里寻来珍贵的乳果,小四的身体才一天天地好转。\\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29\\\"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29\\\"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30\\\"\\u003e黎澄笑道:“我去洗洗手再过来跟你们说话。”\\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30\\\"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30\\\"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31\\\"\\u003e到了晚间,桂姐儿果然留在了姜嬷嬷那边,因为杨山家的直接赖在了里正家里,不将那妖精赶走她还就赖着不走了。\\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31\\\"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31\\\"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32\\\"\\u003e她说老杨家的对住她,而杨山家的娘家兄弟接到消息也来到杨家大吵大闹,说老杨家亏待他家姐儿,他们将姐儿嫁过来可不是为了侍候妖精的。\\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32\\\"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32\\\"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33\\\"\\u003e杨文成和杨三儿也被他们爹娘给赶了过来,学堂早放了假,明天不用早起赶着去学堂,杨娘子认为他们年纪都小,不能被这种肮脏事污了眼睛,最好大成也离开才好,她还担心大成见了这种事会不会受影响学坏,可大成早跟着他爹做事了,这次也跟在一旁看着。\\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p_idx\\u003d\\\"\\\"\\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33\\\"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33\\\"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34\\\"\\u003e入睡前黎澄还能听到村里传来的动静,嘴角勾了勾,除了里正夫妇,这村里也没几人能让她生出一丝同情。\\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article\\u003e\\u003cfooter\\u003e\\u003c\/footer\\u003e 第151章 京城 京城皇宫 昌德帝对着路延昭送来的密信生闷气,早在发现路延昭行踪之时,暗中跟随保护的人就送来了信,这也让一直担心路延昭安危的昌德帝放下了心。 “你说说,这一个个的都不想回来,外面就这么好?连老六也是这样?”昌德帝见到暗卫送回的消息,吹胡子瞪眼睛。 左安抬起袖子遮住上翘的嘴角说:“陛下,路将军平安无事那是陛下庇佑,六殿下他也是担心路将军。” 昌德帝瞪了他一眼,又抚着胡须叹了口气说:“路延昭这孩子生来就多灾多难,朕还真担心他这一次闯不过去。” “可有陛下爱惜,路将军自是逢凶化吉。”左安捡好话说,谁不知最糟心的就是侯府传出来的煞星一说。 昌德帝眯了眯龙眼没说话,路延昭的外家全家,在当年的夺嫡中因他之故都已不在,只余嫁进武安侯府的施笙一人,等他登上皇位腾出手想照看一下施笙时,才发现她在武安侯府过得并不如意,没多久便难产过世,留下的儿子也被扣上煞星的名声送出了门。在得知施笙的死完全是人为造成的之后,若不是顾及那刚生下来的孩子,皇帝定是要寻一个借口将武安侯府整个发落了。 当年夺嫡中,施家表面上并不是拥立他的,因此在外人眼中施家问罪被抄只因站错了队,那时没能救下施家,昌德帝一直想找机会补偿,之后他派了暗卫暗中保护被送去庄子上的孩子,并加以教导。 没夺去武安侯府的爵位,当时是想留给这个孩子的。若这孩子资质平平,一个侯爵足可以保他富贵一生。做了这些安排后若非有武安侯府时不时的出来闹一下,也许他都快将这孩子的事给彻底忘了。 等长到十二岁的孩子被小六带到他面前,暗卫才将这些看的经历报了上来,施家唯一的后人想从军,他便顺着小六的意让人将他送去边关,却不料他在边关屡屡建功。 看到边关传来的战报,皇帝才将这孩子一点点放进了心里,尤其是对西北草原部落的处理手法,看到路延昭送上来的密折中的陈述后,他龙心大慰,只可惜不能昭告天下。 想到这样一个大将差点就被武安侯府那帮人差点磋磨没了,他对武安侯府就更加厌弃了。 “走,去看看武安侯府准备得如何。”昌德帝不怒自威,步出寝殿,参加一年一度的皇家宫宴。 “起驾!” “陛下驾到!” “陛下万岁万万岁!” 昌德帝龙形虎步丝毫不见老态,目光灼灼,边向上位走去边摆手:“诸位都平身。” “谢陛下!” “哗啦”一片,叩首的群臣家眷叩谢起身。 前面是等待昌德帝的皇子以及后宫中众人,为首的是皇后,昌德帝招手将他叫来,同时又叫上了另一位众人以为失宠的尚娘娘。 后宫众妃恨得牙痒痒,之前还奚落了她一阵,因为宫宴中众皇子都出席了,唯有六皇子仍被禁足府里,连宫宴这样的场合都没能赦免,可见是真的失了圣心,不料转眼就被打脸了。 “今日君臣同乐,众位爱卿随意。” “谢陛下。” 大殿内大臣之间互相敬酒,昌德帝也是美人环绕,时有亲近的臣子以及皇室中人前来敬酒,宫人穿梭其中,一派歌舞升平盛世之相。 皇室中也有那无所事事的平庸之辈,若非这等场合可能一年到头都难得见到昌德帝一面,因而趁这个时候抓紧与昌德帝联络感情,刷一刷自己的存在感,顺便让小辈在陛下面前露露脸,也好年后谋个好差事。 昌德帝表现得很和蔼,叫了几个小辈上来问问话,让几个平时身份不显的子弟受宠若惊,就连回话也是在昌德帝安抚的笑容下才由结巴变得顺畅起来,与平时在京城中仗着宗室之名耀武扬威的模样完全相反。 这时一直关注皇帝的人发现昌德帝比以往少了几分威仪多了两分宽容,有那两人相互投了一个晦涩不明的眼神,又不着痕迹地向大皇子看去,而大皇子身侧,除了正妃外居然还带上了一位侧妃,那位侧妃频频身大皇子劝酒娇笑不停,将正妃都给衬下去了。 “大皇子身边那位是谁啊?怎么连大皇子妃的风头都敢抢去,大皇子未免太宠了些?” “放在府里怎么都行,可带出来就未免不好看了,上面皇后和陛下都看着呢!” 大臣家眷那里有人掩唇笑道:“你们怎能认不出那位呢?那位不就是武安侯府家的姑娘,刚进府受宠过一阵子,后来就被冷落了,没想到这又宠上了。” “原来是那位啊……”意味深长的笑容,不少人都遮去了讥笑的嘴角。 “难道路将军真的回不来了?那岂不是太可惜了。”有人小声说。 “谁说不是呢,如果今晚有路将军,恐怕他坐哪儿哪里就得冷场,那张脸……真的是太吓人了。”见过虎威将军的人心有余悸道。 “虽说有些吓人,可陛下对路将军的宠信那是有目共睹的,何况那些功绩都是扎扎实实的没有半点虚假,比京中这些只知吃喝玩乐的勋贵子弟好得太多。”也有那不以貌取人的。“武安侯府也真敢想,要我说他们肯定得白忙一场,还要惹得陛下不快。” “当真?可路将军到底是武安侯府的人,血缘关系怎么也脱不去,以前也不是没有过这事,就说那兴昌侯府,以前兄弟俩为了争爵位那也是闹得满城风雨,与仇人无异,可前面兴昌候去了,爵位还不是落在了他兄弟身上。” 也正因此,这段时间倒是有一些人家向武安侯府投了橄榄枝,时间越久京中的勋贵越是相信虎威将军真的回不来了。 “那可不一样。”之前那人说道,“兴昌侯府的爵位那是祖宗传下来的,可路将军的爵位那是实打实地靠自己打拼出来,除了他自己和他的子孙,别人想捡那现成的便宜哪能这般容易。” “也是武安侯府做得太过了,哪怕当年养在府中也不会落到如今的局面。” “养在府中?嗤,府中那老东西可怕死得很,就怕自己被克死了……” 第152章 晚节不保 “皇叔,你老怎么上来了,今晚的酒菜不合口味吗?”昌德帝冲走过来的一位皇室长辈说笑道。 大俣朝建立已有三百多年,皇室早繁衍成一个大族,来的这位是世袭的亲王信王,在皇族中颇有威望,所以昌德帝见了也客客气气。 “陛下说笑了,宫中的酒菜谁敢说声不好!哈哈,再说这酒是宫中珍酿,平时想喝还得向陛下讨来,也只有今晚才能畅饮一番。”在侍人搀扶下,信王坐到了昌德帝下首。 身份顶顶贵重的两人说笑了一番,信王才敛了神色叹了口气道:“诚王这事……唉,不说了,总归是他做得不对,如今有这个结果也是他罪有应得。”谋逆的诚王已经入网,只是仍留有余孽在外藏匿了起来。 昌德帝的神色也暗了下来,不过这样的场合也只有信王这等身份的人才敢提这事,周围的人都歇了声音竖起耳朵倾听。 离得稍远的大皇子和五皇子隐晦地交流了一个眼神,来正题了。 这是五皇子提出的法子,直接由大皇子出面说情并不合适,最好说动皇室听说长辈出面,这些皇族中人虽然地位尊崇,但也有那子孙后辈不争气的,总有一天会坐吃山空,所以便也有人暗中投靠某位皇子,以使自己那一脉能够继续享受荣华。 “是啊,因为逆贼之事使得朕的虎威将军至今未归。” 昌德帝话一出口,听到的人皆唏嘘,虎威将军果然深得圣心。 信王哀叹了一声,接过侍从手里的酒为昌德帝倒上:“路将军还没有消息传来吗?”放下酒壶,信王唏嘘起来,似乎也很惋惜这样一个大将下落不明。 昌德帝端起酒杯一口饮尽,旁边的皇后柔声相劝,让陛下别喝闷酒,又对信王说:“信王你也知道陛下对路将军的倚重,如今消息未明,只怕……这两天陛下一直叹未有早些给路将军赐爵呢!” “陛下,路将军年纪轻轻得陛下爱重那是路将军的福气,而为陛下和咱大俣朝竭尽所能那是每一个臣子都应当做的,陛下过于伤怀相信路将军也不愿意见到,倘若路将军真的……那该让路将军走得安心一些才是。”信王语重心长道。 昌德帝垂着眼睑,无法看出他眼中流露出什么神色。 安坐在一旁的尚娘娘用帕子拭了拭嘴角,掩饰心里的讥讽,京城上下皆在陛下控制中,为何总有些人迫不及待地跳出来自取灭亡呢? 陛下年纪虽见长,但那些人为何就不睁眼好好看看,凭陛下的身体,就是再活个一二十年都毫无问题,竟是现在就急不可耐。也好在她的小六听话,不去贪图求不来的东西。 然而小六儿时,她也并非没有没生出更进一步的心思,可当看到陛下探究的眼神时,她突然醒悟过来。陛下表面不管如何宠爱,可她商贾出身就是个硬伤,小六从出生起就已经没有资格去奢望那个位置。 也是在那时,尚娘娘深刻意识到自己到底处在一个什么样的环境中,她不是不心冷,然而如今她所求的不过是小六平安,她的父兄安好。 “皇叔说的是虎威将军的身后事?”昌德帝掩住龙目中慑人的锋芒,沉声问。 “是啊。”信王竟是全然没有察觉不妥,顺着昌德帝的话说下去,而在场更多人则是竖起了耳朵不想错过。 “老臣知道陛下欲赐路将军爵位,若是路将军就这么走了,爵位空悬,对路将军来说总是一件憾事。” “那皇叔的意思?” “总要有人继承路将军的遗志,继续为陛下效忠,为我大俣朝开疆扩土。”说到遗志,分明已将路延昭当成死人看待了。 “哼,什么人能继承朕的虎威将军的遗志?”昌德帝抬起头似笑非笑地看向殿中众人,在场的勋贵接触到昌德帝的目光,纷纷不自在地避让开。 三百多年过去,那些以战功起家的勋贵们,还能有几人上得了战场扛得起刀枪?论起走鸡斗狗之能倒是出类拔萃。 “依老臣之见,路将军的胞弟虽幼年,但若是好好调教个几年,咱大俣朝又将添上一名赫赫大将。他们是亲兄弟,体内流着一样的血,将来成就必不亚于路将军。”信王说着,还捋着胡子笑着。 可下面全都竖着耳朵关注的人却笑不出口,亏得信王担着一个宗室族老的名头,竟是连京中各府是个什么样都不知道吗? 皇后和尚娘娘默默互看了一眼,皆不动声色地似是没有听到方才那话一般,同时心里为信王抹一把泪,这般年纪趟这摊浑水,何苦来哉! “是吗?信王竟然如此看重虎威将军的兄弟,朕倒想看看了,什么人能和虎威将军相提并论,武安侯府的人来了没有?” 武安侯没有正经差事,领的是闲职在家荣养无需日日上朝,平素也难得面见陛下。不过今日宫宴,自然也有侯府的席位。 大殿一角骚动起来,上面侍人宣武安侯一家觐见,没一会儿以武安侯府老夫人为首,一行人向主位走去。 这行人脸上努力做出悲伤之色,可又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那诡异的表情,让与武安侯府不对付的人看了都忍不住暗自嘲讽。 心这般大,脑子却都是不好使的,没听出陛下说出的话不对劲了吗? “参见陛下,陛下万福。” “让信王夸赞的孩子是哪一个?”昌德帝把玩着手里的酒杯玩味地看着这一家子说。 “陛下,小孩子经不得夸,信王太过抬爱了。”姚老夫人欢喜地将爱孙推了出来,突然又想到了什么,用帕子抹了抹眼睛,眼睛顿时红了。 “可怜我那大孙子,海儿这阵子常常念叨他大哥,原本打算让他大哥教他习武的。”对姚老夫人来说,她才舍不得宝贝孙儿去风吹雨淋练劳什子武。她的孙儿注定是享福的命,不止那煞星的爵位,还有陛下前后赏下的无数财富。 武安侯府快要入不敷出,她得为宝贝孙儿谋一个无后顾之忧的前程才是。 第153章 一场空 姚老夫人的算盘打得倒挺好。 武安侯也忙说:“这正是下臣的五子路晋海,快拜见陛下。” 孩子出来时被教导过一番,因而礼仪规矩上并不差分毫,不过因为从没见过这样的大场面,上面的龙威又过甚,因而不免流露出胆怯之色,行了礼后又缩了起来。 昌德帝冷笑,就这样的孩子还敢说跟虎威将军流着一样的血,以后要为大俣朝开疆拓土?也许孩子能比大人更能真切地感受到别人的情绪,路晋海在这样的目光下越发瑟瑟了。 “你兄长十二岁那年就敢一人奔赴边关杀敌立功,你可敢?”昌德帝问。 “快,陛下问你话呢!”武安侯见小儿子没声音,着急地催促。 “我……我敢……”被人掐了一把的路晋海一个激灵赶紧回答,这是在府时就事先说好了的,到时只要顺着陛下的话回答就行了。 昌德帝哪里会看不明白,这孩子分明就是在娇宠大的,看那身形就不似练过武的。而路延昭那孩子,可是从四岁还是五岁起就跟着他的暗卫开始习武,暗卫后来说那么小的孩子硬是一滴眼泪都没流过。 “姚老夫人……” “陛下。” “信王说兄弟俩流着一样的血,所以这孩子长大后也能成为另一个虎威将军替朕杀敌?” “替陛下分忧,是臣子的本分。”姚老夫人眼睛还红着,眼里却透着喜气与谄媚。那煞星都能做到,她的孙子想做当然一定能做到。 “所以虎威将军有的,这个孩子也能拥有?” 下面有人听出不对劲,可沉浸在激动雀跃中的武安侯府众人却只顾着高兴了。 姚老夫人一激动就说:“那是当然。”似乎又意识到自己过于外露了,忙低下头遮掩一二说:“老身往后会好好盯着他,不指望他跟兄长一样,但至少要不辱没了那身份。” “呵呵!”昌德帝直接笑上了,笑得信王大皇子一众人一阵胆颤心惊。“我听说朕的虎威将军自幼就是天煞孤星的命?莫非这孩子也是?朕的虎威将军自幼在府外长大?莫非这孩子也是?” 看姚老夫人变白的脸色,昌德帝继续说:“不是说兄弟俩流的一样的血,虎威将军有的这孩子也能有?还是说,武安侯府将朕当成无知幼童欺骗于朕?哼!” 昌德帝龙威甚重,说甩脸色就甩脸色,在场众人噤若寒蝉。 “……陛下,那是路延昭有孝心才……” “有孝心自己主动搬出去的?你倒让一个刚出生的孩子自己说话看看!”昌德帝没心思再应付,起身甩袖说:“好一个武安侯!虎威将军自幼不得善待,如今又有何颜面来谋取虎威将军的爵位?你们不配!” 怒斥了一通,昌德帝抛下一干大臣直接走人,内侍在身后匆匆尖着嗓子喊道:“陛下启驾回宫——” 昌德帝一离开,武安侯府的几人当场就瘫了,年纪最小的路晋海身上漫出黄色的液体,忽然“哇”地一声哭喊起来。 这哭声顿时打破了大殿内的压抑与沉寂,各色声音纷纷响起,不少人朝仍瘫在那里的武安侯府投去讥笑。 皇后看到那孩子这模样直接就露出了厌色,让内监赶紧将孩子弄走,好好的宫宴就让这一家子给搅了。 看到大皇子不敢置信的神色和旁边侧妃呆滞的表情,皇后眼中闪过一抹笑意,连陛下的心思都摸不透,就这样还敢肖想皇位! 武安侯府一家子被叉了出去,清理干净后宫宴继续,可再也没法恢复之前的氛围了。 一直到宫宴结束出了宫门,大臣和勋贵们仍旧在议论武安侯府和虎威将军。他们都没有想到,陛下对虎威将军如此重视,以至武安侯府内他们自以为的遮遮掩掩的事,在陛下那里根本不是秘密。 姚老夫人真是自作聪明一回,连自己的孙子都害惨了,有陛下今日一番话,那孩子是彻底废了。 大皇子的竞争对手倒是高兴得很,若不是担心太过明目张胆,他们都恨不得大肆庆祝一番。 信王是被他的儿孙搀扶回去的,他以为自己还有几分颜面,大皇子又居长,为了自己不争气的儿孙才舍下面子,不料昌德帝早不是他印象中的孩子。 当晚,信王就病例了。 尚娘娘见九皇子欲言又止的样子,心里倒也有些安慰。这些兄弟中,也只有九儿是真正关心她的小六。 “尚娘娘,父皇真厌弃了六皇兄了吗?”九皇子蔫耷耷的,没见到六皇兄他半点兴致都提不起来。 尚娘娘微笑着说道:“你放心,等你六哥出来,肯定又是生龙活虎的,只要是乖孩子,你们父皇不会厌弃任何一个的。”会厌弃的也只有那贪得无厌不择手段的。 朝廷的边关多么重要,虎威将军又如何能够轻易替代。可那些皇子却没一个看到这些,看到的只是陛下对他的爱重而心生妒忌,更巴不得他再也回不来,置朝廷的安危于不顾。 “尚娘娘,我会乖乖听话的,等六哥出来我也会劝六哥不要再惹父皇不开心。”九皇子乖巧地说,皇家人再如何也不是寻常人家那般单纯,自然是能听的明白其中之意。 尚娘娘笑了。 - 正洋村,不管杨山家再怎么折腾,这个年还是要过的。 按照黎澄要求打造的鸳鸯铜火锅也取了回来,黎澄便打算除夕继续火锅了。 一早上,院子里就飘着浓浓的香味,害得郭亮几次想钻进厨房里,杨三儿也无法专心蹲马步,吸溜着鼻子,好香啊!肚子好饿了怎么办? 上次吃火锅就差了各种丸子,所以这次,黎澄早早进了厨房做各种丸子,有鱼丸,有肉丸子,还有萝卜丸子,蔬菜丸子,香菇丸子,凡是能想得起来可以做的,黎澄都给做上了,一阵阵的香味飘出来让人怎能不馋。 黎澄还特地做了些大的用来做菜的肉圆,用煮好的糯米饭跟剁碎的肉糜以及鸡蛋等其他材料一起搅拌,抠一团馅搓成一个圆球滚进油锅里后,炸透后就可以直接吃了,外酥里嫩,好吃的不行。 不过今天就尝过一个,剩下的让路延昭端出去给杨三儿尝尝,那孩子馋的根本无心练功了。 第154章 上房了 尚亦澜回德昌县后又让人送来几截藕,这可是冬日难得的新鲜食材。 黎澄留了一盘打算做凉菜,吃火锅时可以解火气,剩下的就做成了藕圆子和藕饼,她做菜不讲究精致好看,就图一个实惠,但味道绝对杠杠的。 所以中午的时候都没刻意准备饭菜,几个人就各种丸子快要吃饱了。 下午太阳还没有落山时,黎东出去放了鞭炮,这就是告诉大家,黎家庄里面已经开席了吃上年夜饭。 杨三儿中午就被杨文成领回去了,常郎中爷孙俩被黎澄叫来了一起吃年夜饭,常郎中早早领着常生来了。 常生觉得打扰,不仅拎了两只鸡过来,又给黎澄带了双新做的鞋子。 现在黎澄脚上除了鹿皮靴,其他鞋子都是出自常生的手,衣裳则是由姜嬷嬷做的,现在加上一个黄宁也常常帮着。 一顿年夜饭吃得热火朝天,连黎澄也被气氛感染,或许从她没节制地做各种丸子就已经融入了这种气氛中。 放入红汤中的各种丸子最受欢迎,幸好做得多。就连酒水,今晚也敞开来供应。 最后,就连路延昭都喝红了脸。这阵子待在正洋村修养,他皮肤仿佛也白了,所以红彤彤的看得非常分明,只是这人喝醉了却是盯着黎澄的脸傻笑不停。 “好了,你们去泡茶解酒去,这里就交给我跟宁姐儿收拾了。”姜嬷嬷赶人,路延昭那神情,连她都看不下去,也就黎澄还能一如既往地淡定。 “走,换地方,我们摸牌守岁去。”郭亮喊道。 黎澄没见过这里玩的牌,跑过去看了一眼,不知他们从哪里弄来了一套长条状的纸牌,也没看出啥名堂,倒让她想起以前跟外公一起过年时在村里同他人斗地主搓麻将的情形。 等大家都围在暖和的炕上玩上时,才发现黎澄和路延昭不见了。肖恒出去张望了一眼就让大家别管了,反正以他们的身手也出不了事,路延昭虽喝多了,但黎澄滴酒未沾。 两人跑哪里去了? 肖恒出去找的时候,正好碰到姜嬷嬷,后者朝天上指了指,肖恒一抬头就看到坐在屋顶上的两人,低头暗笑,也不知将军是装醉还是真的醉的,放在清醒的时候怕是不会有这样的心情。 “……我能有今日的一切,那是我母家用命换来的。”酒后吐真言,从未对人说过的话,路延昭趁着酒劲对黎澄说了出来。 “那你母家如今……”黎澄第一次听他提起自己的事,好奇地接着他的话问。 “哈,全死了,没一个活了下来,就连我娘最后也死了,施家的人都没了。”路延昭少有表情的脸变得扭曲,眼睛也发红。 “那施家的人死和皇帝有关?”黎澄奇道,否则怎会说是用一家子的命换来的? “是啊,怎会没有关系。陛下是明主,可先帝却不是,当时朝堂混乱皇子之间尤为惨烈,我母家明面上支持另一派,实则私底下早已追随陛下,为陛下传递消息拉拢人脉。但因为有皇子企图谋逆,先帝震怒,我母家不幸被株连。施家抄家发配,除了嫁到武安侯府的我娘之外,无一生还。陛下惦记着这份情谊,所以在我被送到庄子里的时候派了人暗中保护,我才能活下去,并有机会学文习武。”说到这儿转头看向倾听的黎澄。“澄姐儿,你说如今的我是不是用施家一家的命换来的?” 难怪路延昭还是婴孩的时候就被赶出府,却是身负一身本领而被皇帝看重。 黎澄摇了摇头,说:“那你应该感激皇帝是个念旧的,况且如今你所拥有的一切虽有皇帝念旧的缘由,可如果你自己资质愚钝,想来也不会得到皇帝的重用授予兵权。不然,此时你路延昭也不过是等着袭爵一生不愁吃喝的寻常勋爵罢了,而皇帝也不会再关注你。” 皇子争夺皇位,手下亲信损失个把个并不奇怪。当今皇帝登基之后,完全可以将路延昭这个并非施姓的孩子抛开不管,旁人也不会去对皇帝说什么。 但皇帝不仅护住了路延昭,还给予了路延昭一个成长的机会,这对于上位者来说已是极为不易。 路延昭用手遮住眼睛,“因为陛下我才能活下来,可施家却永远背负着结党营私扰乱朝纲的罪名。施家获罪之后,武安侯府的人便开始处处为难我娘,那时陛下还未登基,武安侯府的人至今都不知施家是陛下的人,如果知道,他们怎么敢……” “你真不回去?路家便真以为你死在外面了。”黎澄问道。 “放心。”路延昭嗤笑一声:“当年武安侯府攀附另一位皇子不得,若非陛下念及还有我的存在,武安侯府早在当年就已经寻了借口给清理了。” “若真如那六殿下所说,武安侯府打你的爵位的主意……”黎澄恍然道:“皇帝是故意由着武安侯府上蹿下跳不成?” “不过是询个借口,给点教训罢了。”路延昭轻笑了两声,后顿了顿,轻声问道:“澄姐儿,你恨你父亲吗?” “黎文清?”黎澄勾起唇角,淡淡道:“恨他做什么?不过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罢了。只不过有些债不能总欠着,得让他们一个个的还了罢了。你同我虽有些相同,但也有不同。‘孝’与我而言并非不可破,对你却不一样。” 身在京城作为大俣朝新显赫权贵,路延昭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盯着。这种父权社会,一个‘孝’字压上来,足可以让人前程尽毁。所以,即便路延昭如今军权在握,又有皇帝宠信,对武安侯府却也只能避忌锋芒。 可她不同,黎文清身为赘婿背诺在先,霸占家财,欺辱原配之女在后。放在这个时代,身败名裂的则是黎文清,毕竟赘婿背诺还宗是让人唾弃的。 “倒也是……”路延昭半晌才咕哝了一句,让黎澄听了笑得更开了。 这人别看是个人人羡慕的大将军,却还是要受这些委屈,哎!撒酒劲的虎威将军和平时不真不一样。 第155章 去拜年了 夜风虽冷,坐在屋顶之上的两人却不觉得,路延昭渐渐说起幼时旧事,忽然听到下面有笑闹声,探头一看,黎澄不由笑了。 在屋里打牌的郭亮等人也不知道生了什么闲劲,这会儿竟然拿了黑子和小白的玩具藤球,当成蹴鞠在院子里踢着玩,黑子和小白岂肯罢休,追逐着藤球叫着。 似乎古代的蹴鞠就是用藤球,也不知郭亮眼馋了黑子它们玩的藤球多久了,这晚上就没头没脑地胡闹了起来。 黑子冲着脚下带着藤球的郭亮拼命叫唤,小白同样朝他呲了一口小利牙,若不是被黎澄教导了不能随便咬人,这两只恐怕是早就要咬上一口泄愤了。 郭亮光顾着躲黑子和小白,不防黎东从斜里伸出脚来。“砰”地就将他脚下的藤球踢飞了出去,黑子顿时欢快叫了几声扑过去,一口将藤球叼住,一溜烟地就跑出了院子,小白同样跟着跑了,气得郭亮在院子里哇哇喊。 “丢人现眼!”路延昭冷冷地丢下几个字。 郭亮听到了声音,抬头向黎澄看去,喊道:“黎小娘子帮我们做只藤球,你做的藤球是我见过最漂亮的。” 黎澄笑,为了得到藤球居然连奉承的话都说上了,不过没等黎澄回说,路延昭就从屋顶上跳下来,说:“你和肖恒准备准备,明后天就有差事派给你们出去做。” “不会,就不能拖个几天,好歹也是大过年的。”大过年的就让他们在外面跑?多凄凉啊。 “看你们闲的时间太长了,骨头都要生锈了。”路延昭背着手冷冷地看着郭亮说,哪里还看出之前因喝多而絮絮叨叨的模样。 郭亮眼珠子转了转,小心地说:“那谁来教杨三儿?卫远那小子可没这么快赶来的。” “我会亲自盯着。”说完转身离去,留给郭亮一个无情的后背。 郭亮欲哭无泪,转身想同肖恒诉一下苦水,岂料肖恒丝毫不给面子,扔了他一个白眼,说:“是拖的时间太长了,咱们和那些人的账也得算了。” 若非遇上黎小娘子,他跟郭亮的小命可都得交待在那些人手里了,他们是在这里闲的时间太长了,再待下去怕是人都要跑没了。 黎东跑过来拍拍郭亮的肩以示安慰:“以后有空常来常往,等春暖花开后咱家庄子肯定漂亮。” - 大家都闹着要守岁,可玩乐的东西实在太少,黎澄又玩不来他们那种牌,也只有常郎中和姜嬷嬷两人兴致颇高,常生和黄宁在旁观看。 这个年代又没电视电脑可以娱乐,虽然在末世她也无心去看那些,但…… 黎澄想了想,到底找上了路延昭,打算把麻将做出来,看他们打的类似叶子牌,想来应该不难学。 有路延昭在,于是郭亮和肖恒也被叫来打下手,黎东更是主动过来给黎澄帮忙,搬来一堆木料给切割成小块,几人手上都有力气,这种简易的麻将倒费不了多大的劲。 等麻将做出来又将游戏规则说明后,试了几次手,几人渐渐地玩上手了。常郎中和姜嬷嬷也被吸引过来,不知不觉地就过了午夜,黎澄打着和钱就自己回房休息去了,由着他们几个还想守夜的继续闹下去。 黎澄回了房,黑子和小白才鬼头鬼脑地钻进她房里来,嘴里叼着抢回来的藤球,像宝贝似的护着,看得黎澄哭笑不得:“行了,你们两个就在我屋里睡!” 听得两只高兴得直甩尾巴,连藤球都顾不上了,在黎澄身边转来转去。 第二日虽然起得晚了,但起床前黎澄还是运了几个周天的心法才起身,精神饱满。穿上了姜嬷嬷特地为过年准备的新衣裳,面上是精致的花纹刺绣,搭了个小披肩是尚亦澜送来的皮子,领口袖口和下摆皆镶有毛绒绒的银鼠皮,比着黎澄平日穿的贵气了不少。 一起用了早食,黎澄就与路延昭一起出门去里正家拜年,也早准备好了各样果子点心,让挨家上门拜年的小孩抓了吃。 村里其他小孩不太敢上黎澄的庄子里来,平时倒是在外面转悠过,猜想过里面是什么场景,不过今日由杨三儿带头,黎澄还没出门时,一溜串的小孩就跑过来了,除了杨三儿笑嘻嘻的,其他小孩都探头探脑好奇地打量。 与路延昭一起走在村里,不时碰到村民打招呼,村民们也是喜气洋洋,这几年风调雨顺,庄户人家的手里也宽敞了些,所以这过年的也不会紧巴巴。 而他们二人在村子里本就是格外引人注意,等他们走过去,谁不赞一声这‘表兄妹’长得好又气派。 “看这表兄妹,倒像小两口了,模样也般配又是表亲,再好没有的亲事了。” “别瞎说,骆少爷家中肯定有长辈,如今不过受长辈所托过来看望,住上一段时间还要回去。就算要说亲事也得长辈过来说了才行,哪有自己作主的?姐儿家还要不要名声的。” “不过这么一说罢了,村里人谁还不知道,澄姐儿自己一人住在内院,骆少爷、黎管事他们住在前院。你们说这黎家两个长辈打的到底是什么主意?这个年纪的姐儿早该说亲了,他们难不成就把澄姐儿扔这儿不管了?” “说的是呢……” 等到黎澄和路延昭到了里正家,在里正家拜年说笑的村民看到二人生出同样的心思,既赞叹二人的出色又感慨黎家不是个东西,把一个小姑娘扔在这里。 虽然路延昭的相貌气质无不出众,但就因为长得太好气度不凡,尽管让不少姐儿看得都脸红,但村里倒是少有人打他的主意,即便是有个别那生出小心思的,看到路延昭那冷口冷面的模样也怯场了。 杨娘子将黎澄迎进暖和的里屋,路延昭随里正等人在外间说话,杨娘子眼里闪过赞叹之色说:“前两日看到姜嬷嬷做这件衣裳,还想着澄姐儿你上身后会是什么模样,看来还是姜嬷嬷有眼光,这身衣裳澄姐儿穿着最好。” 屋里的其他妇人也顺着杨娘子的话夸赞,黎澄倒是不习惯这样的场面,她连忙移开话题:“杨娘子你夜里没休息好?看这黑眼圈都出来了。” 黎澄比划着她眼下的青影,旁边小四吭哧吭哧地要往她身上爬,黎澄顺手抱了过来,小四欢喜地啊啊叫唤,又伸手要抓黎澄的头发。 杨娘子连忙抢下来,拍了两下小四的屁股让她乖点,说:“还不是杨山家里的事情闹的,哪能休息好,也就今天才能安生点,你看,过上两天还有得闹呢。” 屋里的娘子七嘴八舌地说起来,因为大多是杨家人,所以说起自家的事也没什么顾忌,黎澄跟着听了个大概。 第156章 走了几人又来了一人 “这杨山也真不是个东西,他家里的不同意那个小寡妇进门,杨山居然嚷嚷着要休了她。你说说这像什么话,他家里的再不好也给他生了个小子,怎能说休就休。” 以前嫌弃杨山家的嘴碎没把门,人又懒,提起她总没什么好话,可现在这事大多人也是明理,觉得杨山做的事太不地道。 可那种人一看就不是好好过日子的人,杨山家的再有不是,也是要和他过一辈子的。 “谁说不是,说是小寡妇,可瞧那打扮也不像是出外做活计的样子,能在屋里就能勾搭上杨山,定不是个好的。” 这话说得还是留情了的,这四邻八乡的,也不是没有那不清静的寡妇,暗地里跟男人勾勾搭搭,惹了多少是非。大俣朝并不阻止寡妇改嫁,可那都是正儿八经的说媒议亲的。 “那小寡妇不是先安顿下来了吗?” “可不是,赶也赶不走,总拿肚子的孩子说事,那杨山更是拼命地护着。杨山家的闹的狠了,杨山就说要休妻,杨家的老人又不让,于是就这么僵着了,那人暂时被安顿在族里一户人家了,你没看到杨山巴巴地送东西过去。” 这话说得旁人都噗嗤一乐,就杨山那怂样,就算想左一个右一个的,也得自己拿点本事出来养着,就他平日里不着四六的,哪里来的银子养家呢? 婆子媳妇们聊的起劲儿,黎澄逗了会儿小四,跟杨娘子及桂姐儿又说了会儿话就要告辞,杨娘子知道她不爱听这些闲事,便也没有多留。 临走时,小四和杨三儿各得了个红包,最后看到杨文成出来送客时顺手也塞了个给他,抓着红包的杨文成难得露出面红耳赤的一面。 杨娘子看了哈哈大笑,文儿一向以大人自居,平时也稳重妥当,现在居然被比他大不了多少的姐儿塞红包,心里的窘状可想而知,被杨山家的破事折腾得烦躁的杨娘子,心情倒是松快许多。 推拒不了的杨文成只得跺跺脚转身跑掉了,偏杨三儿还追在后面想跟他比一比红包谁的红包大。 不过杨娘子很快又黑下了脸,因为刚到门口就碰到了刚刚屋里谈论的主角,各站一边正在门口互相对峙着。 一边是穿着旧衣裳脸都浮肿着,头发就随便抓了一把,模样十分狼狈的杨山家的,身边带着同样邋遢的儿子;另一边则是一脸温柔小意搀扶着陌生妇人的杨山,那妇人柳扶着腰娇羞地跟杨山说着什么,而杨山在看到迎面走来的杨山家的时候,脸色立即拉了下来,并快速地将一旁的妇人护到了身后。 “柳儿别怕,有我在这个恶妇不敢做什么!” 结果这么一说杨山家的立即炸了。 黎澄心里为杨娘子同情了把,碰上这样糟心的亲戚真是有苦说不出,不过同情归同情,脚下停都没停一下就径自从他们中间走过。 被杨山护在身后的小寡妇则惊异地看向这迥异于周遭村民的二人,她身前的杨山与这二人一相比较立即被衬成了渣,尤其是那高大冷俊的男人,就这么一个照面就让她心跳加速。 “你个贱人——”刺耳的尖叫声让小寡妇清醒过来,连忙低下头。 她低下头去的时候,黎澄与路延昭一同回头看了一眼,后者皱了皱眉头。 与路延昭出了里正家,黎东匆匆赶过来说:“小姐,尚公子派人专程送了一瓶子腊梅过来。” 路延昭一听更是什么好脸色都没了,觉得之前对尚亦澜太过客气了。 跟在两人后面回庄子的黎东肩膀抖了抖,他也没料到尚公子专程让人过来,只是为了送一瓶子含苞待放的腊梅,这些公子哥倒真有闲情逸致。 待两人回来,便看到这在外面马车旁的人,不是旁人,正是第一次从德昌县与他们一同回来的小厮。 小厮看到两人忙上前恭敬地说:“主子看到院子时腊梅开得正好,特地折了让小的送来与骆公子黎小娘子同赏。” 老远就闻到腊梅散发出的幽香,近了味道更浓,黎澄笑着接过瓶子说感谢的话,她倒是忘了应是在庄子种一些冬季能够盛开的树,好点缀庄子的风景。 小厮不知哪里惹了这位骆少爷,从他出现开始就觉得身上冷得很,硬着头皮说了会儿话就赶紧驾车离去了,走了老远之后那小厮才似乎反应过来一般打了一个冷颤。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尚亦澜刺激了,第二天路延昭就一人跑去山里,再回来时肩上扛了一整株腊梅树。 “你确定我能养活它?”黎澄围着这株腊梅树转了两圈。 路延昭耳朵根红红,不自在地说:“养不活就把枝丫剪了养在花瓶里。” 黎澄心里其实也有那么一点小小的感动,毕竟许多年了从没人这么为自己费心。 “既然挖回来了就找个地方栽种起来,指不定就活了呢!对了,你找这梅树的地方还有吗?如果有的话再找几株回来,一株再孤零零的,养着到时候四五月份还可以采摘梅子。”梅子无论是酿青梅酒还是用来做蜜饯都可以,这庄子里可不会种那些只好看却没实用价值的东西。 “有,我这就叫上郭亮他们跟我一起去挖。”路延昭心中一喜,转身就去叫郭亮肖恒一起上山。 等两人知道他们将军干了什么事后,那下巴险些掉了下来,赶紧捡起来后,立即跟着自家将军进了山。 庄子里种了梅树,姜嬷嬷干脆将尚亦澜送来的腊梅分了一半拿自己屋里去了,常郎中见到后则在树上折了几枝,说万一养不活还得连累这枝上的花儿。 第二日,郭亮与肖恒便离开了正洋村。 他们与黎东不一样,不是整天与村民接触的,因而几日后才有人好奇澄姐儿表哥的那两位随从怎么不见人了?又过了几日,连路延昭也离开了,而他离开的那天,庄子里又来了个新人。 来人叫卫远,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人。年前路延昭就与黎澄详细说起这人的情况,能成为路延昭的亲卫,身手武功自然是比普通的军汉要厉害几分。 第157章 卫师父 卫远原来也是路延昭的亲卫队中的一员,在边关的一次战斗中伤了腿成了瘸子,无法再在路延昭麾下效力。 这些亲信路延昭不是没给他们安排出路,但因为他长期在边关领兵打仗,在京中除了皇帝赐下的府邸和庄子外别无产业,也没有时间与心力去张罗,所以多是直接用银钱来接济这些因伤退下来的人员,于是卫远就这么闲了下来。 卫远比肖恒入伍早,早年肖恒很得他的照顾,所以肖恒将卫远当大哥一样敬重。卫远受了伤不免为他的今后担忧,所以在黎澄需要人手时他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卫远,卫远跟在黎小娘子身边绝不会吃亏。 “将军,黎小娘子!”卫远面容看上去比郭亮肖恒二人多了份沧桑,虽然一条腿用不上太多力气,但腰挺得笔直,目光清正。 “今后你就留在这儿听黎小娘子差遣,保护黎小娘子与庄子的安全。”路延昭看了这个手下一眼,转身向黎澄点点头,随即便离开了庄子。 “一路奔波,先让黎东带你下去休息,你今后要做的事情黎东会与你说。在我这里,只要做好自己份内的事便好,其他的一切随意。” “是,卫远谢过黎小娘子。”自从受伤过后,他就知道那些只是过去的事了,沉溺于旧事中只会让他一蹶不振蹉跎下去。 然而在将军府中,虽然不曾被亏待,但无事可做也让他觉得很是无用。是肖恒去的信通知他前来,信里肖恒顺便提点了他两句。虽然他也权衡过肖恒说的那些话有多少水份,但并没有露出任何轻视之色,哪怕面前站着的是个面相极嫩的小娘子。 黎东看了这个一脸正气的男人心中也比较满意,上前帮他一起提行李,引他去住的地方。“我就叫你卫师父,我家小姐跟将军要人是想找个武师傅,教导的人是村里里正家的孩子,我是附带的。还有庄子里有三匹马需要人照顾,之前有郭大哥和肖侍卫在还好,他们一走我就怕照顾不来,幸好现在卫师父到了。” 卫远脸上露了一丝笑意,除了郭亮,跟在路延昭身边的人大多受他的影响,总是板着面孔严肃得很,极少会有个笑脸。“黎管事客气了,我除了有把子力气,也就是前几年在边关跟马匹牲口接触得多了,黎管事放心交给我,我初来乍到,还要劳烦黎管事多多照顾。” 卫远很快在庄子里安顿下来,对杨三儿来说他就是个严厉的师父,比之前的郭亮肖恒都来得严格,杨三儿在鞭策之下从不叫苦不叫累。 黎东每天都是要完成一定的训练量才能离开做的自己的事,让他有苦叫不出,他跟卫远说自己与杨三儿不一样时,卫远则严肃地对他说:“虽然我听说黎小娘子身手了得,但再厉害那也是主子的能耐,做为属下的怎能拖主子的后腿?倘若一旦遇事,黎管事难道指望身为主子的黎小娘子前去救你?且不说能不能帮上主子,至少自己得有一保之力,哪怕是逃命的本事也好!” 不留情面的一番话说得黎东涨红了脸,吭哧吭哧憋不出话来,只得接受卫师父的继续鞭策。 黎东自然是明白这个道理,可对他这个年纪的人来说,重头习武的确太累人,加上镇上铺子整修时时需要人去监工,所以偶尔不免有松懈偷懒的念头。 黎澄观察了一阵,对这样的卫远倒挺满意,闲下来时他也并非无所事事,而是去庄子里与山边仔细摸查,在几个关键的位置上,征得黎澄的同意后给布置上了陷阱,这小露一手让黎澄感慨,专业的事儿还是专业人员来得好。 因路延昭三人的先后离开,黎澄是起初颇有些不适应,偶尔抬起头来习惯性地想跟人说话却发现人不在时,黎澄忍住想自己到底受了影响,那人不声不响地在自己身边增加他的存在感,如今却让黎澄心头百般滋味。 可黎澄终究不是会多愁善感的人,日子在不断的修炼中度过,偶尔收到通过尚家送来的书信,尚亦澜得了什么新鲜玩意儿也会让人送来,他倒没忘记黎澄喜欢新奇物。 奇怪的是,尚亦澜居然写信告诉他京城中有关武安侯府的事,年宴上发生的事儿和由此造成的京中格局的变动。 武安侯府年前递上去给长子请封世子位的折子一直被陛下留中不发。开笔之后,皇帝将那折子打了回去,上面明白的写着该子身份不配册封世子。 武安侯府所有人都懵了,尤其是将世子位和侯府爵位看成囊中之物的路晋霖,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自从他娘被扶正后,他一直是将自己视作侯府嫡子的,他娘亲是正室,他怎就不配了? 如今他没了资格,那侯府的这个爵位只能落在年幼的路晋海,这让路晋霖怎么接受得了,就是他娘子罗氏也像疯了一样,武安侯府因为爵位袭承一事两次闹开了,只是这次是内部闹翻天了。 黎澄看到尚亦澜在信里的详细描述,的确挺可乐。 年后又下过一场雪,待冰雪融化后,天气开始渐渐转暖,庄子内外也逐渐忙碌起来。 “小姐,又送来两车果树苗。”黎东吩咐道,后面赶车的人小心地跟黎澄打招呼,人不可貌相,他们早从吴熊那边知道,这个姐儿可是个狠人,他们几个加起来都不是这小娘子的对手。 不过如今猛蛟帮青宜镇码头,雄哥的位置是坐稳了,之前的昆哥早不知哪里去了。 黎澄表面上看不出有什么威胁,可后来这庄子里新来的人,连雄哥都得称一声卫大哥,虽然瘸了一条腿,但那身煞气,连他们这些道上混的人看了都发怵,只一个眼神扫过来,就能让他们腿发软。 如果吴熊在这儿,就会告诉他们,与之前的骆少爷相比,这位卫大哥还算好的,那位骆少爷才真正让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押车的人正想到卫远,他人就出现了。虽然走路时有些一跛一跛的,但速度并不比常人慢多少,向来人点点头,就一手拎上一捆树苗向庄子里送去。 “小姐。”黎东稍微收拾了一下过来向黎澄汇报,“今天我在镇上看到杨山和那位了。” “他?”黎澄都快将这人忘在脑后了,现在黎东提起才想到年后发生的事。 第158章 抛妻弃子 新年刚过几天,杨家那边还闹的厉害,黎澄便发现那个搅事的小寡妇居然在庄子外面转悠。见到有人出来时还上前搭话,说是初来乍到上门拜见,黎澄直接让人将其赶走。 可这人居然不死心,黎澄想到在杨家那天这人看他们的眼神。那小寡妇竟是打上了路延昭的主意。 那时路延昭还没走,瞧着那人厌烦。郭亮是个黑心的,竟是找了猛蛟帮的人打听了那小寡妇的事儿,然后寻来一些和她有过关系的人来了正洋村。 有猛蛟帮的人出马这事情就简单得很。 杨娘子他们倒是没看明白小寡妇的目的,见她在村中走动以为她是迫不及待地要进杨家门,提前打好邻里关系,哪里会想到她竟是转头盯上了澄姐儿的表兄。 村里两方人仍旧僵持着,杨山家的不愿意退让,但这人肚子的孩子在杨家人看来也是无法放弃的。最后杨家人只得出面说先把孩子生下来再说,总不能让杨家的骨血流在外面,当年杨山的爹娘在杨家和正洋村口碑还不错,而且杨山也坚持得很,不让相好的进门他就休了家里那个。 就在这时,村里来的了外人,见到小寡就上前动手动脚,引来村民的围观。当时杨山家的家人都在劝她退让一步,否则真被休回家再后悔也晚了。 见外人冲小寡妇动手动脚,杨山第一个冲上去揪着来人要打,没发现小寡妇躲躲闪闪的眼神,可拳头还没挥下去,来人就说自己是小寡妇的姘头,不但如此,还把小寡妇的其他姘头点了点。 村里的人当场就惊呆了,尤其是杨家那些长辈,气的差点吐血。 等那人说完,杨家人闹着要把小寡妇赶走,不准再踏进正洋村一步。 杨山起初半信半疑,但不知小寡妇私底下与他说了什么,杨山居然一根筋地认为小寡妇被人诬陷了,让原先帮着杨山争取一下留下孩子的杨家长辈对他失望之及。杨家绝对不会接受这样一个人,杨山愿意就跟着她一块儿离开。 黎澄有些好笑,没发现杨山这样一个孬汉到头来还是一个痴情种,居然真护上了小寡妇,与她一起离开了正洋村,可谓抛妻弃子。 闹了一场,杨家人都颓了,不过正洋村倒清静了,连空气都干净不少。 离开了正洋村,杨山是如何能养活两人外带肚子的孩子倒是一件奇怪的事儿。 黎东不屑地说:“当时两人在吵着什么,我也没近前看,只是看两人的打扮落魄了不少,小寡妇的肚子倒是挺大了。” “由他们去,别再把人招进村子来就行。”黎澄也说不清,自己为何会在那小寡妇对路延昭生出心思的时候生出了厌恶之心,原本与自己无关的事儿,他人如何与自己何干? 黎东点点头,提起另一件事:“小姐,安庆县那边来消息了,奇怪的是,赵淑云和他小儿子从去年底离开后就一直未归,起初黎文清还让人催促,可后来仿佛默认了似的不见动静。” 他心里一直惦记着小姐被抢去的玉佩,是小姐的东西当然要拿回来。 “黎文清现在不仅在府城那边的铺子开不下去,就连安庆县城绸缎庄和几家铺子也遭到同行的打击,他最近忙得焦头烂额,连府里赵金的死活都顾不上了。” 与猛蛟帮搭上关系后,黎东就让吴熊派人盯着安庆县黎家的情况,因为关系到黎澄,吴熊是当成正经大事来办的,所以有关黎府以及黎氏绸缎铺子的消息不断传来,便是在河运上,吴熊也利用自己手里的人脉多次刁难黎家的买卖。 而赵金在知道唯一的儿子不明不白地死了后,在黎府里大发脾气,可他现在两腿都废了,没有黎文清的吩咐连府门都出不去。也因为起初那阵子不肯好好治伤,所以赵金双腿怕是治不好了。 “还有其他人对付黎文清?”黎澄奇怪,她清楚吴熊这边只能是小打小闹制造一些麻烦,毕竟他只负责青宜镇码头这段河运,手伸不进其他地方,干涉过多会引起帮派内其他码头的纷争。“是其他绸缎商见黎家在府城不得所以落井下石?” “不太清楚,不过黎文清毕竟在安庆县经营了那么长的时间,根基早扎稳了,按说不该会出现这样的局面的。”黎东有些想不明白,起初还称黎文清一声老爷,可跟黎澄赶时间越长,也跟着一起直呼其名了。 黎澄突然想到一人,转身回院子,边走边说:“我写封信去问问尚公子,也许他知道是怎么回事。” 就算不是他亲自动手做的,凭尚家的力量也总能调查出是什么人针对黎家的生意。 “是尚家干的?”黎东吃惊道。 “也许只要尚亦澜吩咐一声那些商人就主动出手了。”一个黎家用不着皇商尚家亲自动手,只需要暗示几分就有旁人动手。“对了,那庄子的价钱谈下来了吗?” 在得知于家有庄子之后,黎澄便让黎东打听现在的东家情况,以及在什么样的条件下可以出手。 庄子是在十年前转手的,十年中,庄子又换了个东家,黎东在第一次知道那庄子存在还是从旁边的村民的口中了解到。 庄子其实并不大,总共只有七八亩的地,相对动辄就十顷上百顷的庄子,可以说是微不足道,但这是于家的祖产,而且她手里的钱也正好可以买下来,若是规模再大一些怕是要难了。 现在的东家姓钱,家住德昌县,这点小事黎澄并没打算找尚亦澜帮忙,何必需要事事让他人动手?依赖别人多了只能养成惰性,也会让别人觉得自己无能。 从庄头口中打听到东家的住址后,黎东前后去了几趟德昌县找人,可不巧前几次主人家都不在,留下了话也未见回音,倒是后来尚家茶楼的掌柜无意中知道后,想着尚亦澜离开德昌县前让他们留心照顾正洋村的黎家,便帮着打听才知道主人家的情况。 第159章 庄子挺贵 那位李掌柜便将打听的消息告知了黎东,黎东后来去的两趟,庄子的主人钱老爷其实就在家里,而那位钱老爷并不打算出手庄子,又觉得黎东是个没什么背景的庄户人家,就让门房的人拒了。 黎东听了后不是不丧气的,可这个庄子对小姐来说意义不一样,所以尽管遭了冷遇,他还是不能放弃。 李掌柜告诉黎东,那庄子是四年前入手的,钱老爷下面有个年纪正当的姐儿,当初买这庄子的用意就是给她做陪嫁的。正巧眼下那位姐儿再有几月就出嫁了,钱老爷更加不会卖这个庄子。 黎东契而不舍,终于敲开了钱老爷家的门,商谈的结果也在预料之中。黎东清楚钱家的情况以及这庄子的用途后就知道,想得到庄子更加难了。可钱家的姐儿是嫁到德昌县之外的,等她出嫁后想要再和这位姐儿联系怕是要费不少功夫。 “小姐,小的惭愧。”黎东如今的黎澄面前很少用“小的”来称呼自己了,这次也是因为事情没办成所以觉得没脸。“我打听到钱老爷四年前是花了八百两银子得了庄子,可钱老爷告诉我,就算有一千两银子他也不可能出手的。” 况且,他觉得花上一千两银子都有些亏了,所以价格是肯定谈不拢的。“不过从钱家下人那边打听过了,因为钱家小娘子嫁的人家有些来头,所以钱老爷想将小娘子的嫁妆办得体面一些,在德昌县和府城里搜罗一些稀罕精贵的东西,小的以为如果想让钱老爷让出庄子,可能只能从这方面下手了。” “稀罕物?”黎澄挑了挑眉,看来这钱家也是不差钱的主,想到空间里放进去的一堆杂物,也许能够用一用。“我知道了,你先去忙。” 黎东讶异了一下,不过还是听黎澄的话出去了。 天气越回暖,里里外外的事情就越多。庄子里要种树种菜,要建专门酿酒的地方,酒馆也要开张,所以忙得团团转。 等黎东离开后,黎澄去了自己的房间关上门,将小芽留在房间里,自己则消失在房间里,小芽扭动了两下便乖乖地当起护卫。 空间里大变样,原来的空地上都长满了绿色,空间里的水果早已结果可以吃了,茶树也被黎澄采摘了几回都攒了起来。顺手捞了颗桃子,比末世前市面上买来的桃子味道好许多,想来多少也是因为生长在这空间里的缘故。 黎澄内院厨房里用的水一直都是取自空间,自己吃喝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同,但别人泡茶喝时就能觉出不同,说这里的水比别处甘甜。路延昭能在离开的时候体内余毒清除,也有取自空间晨的水和菜蔬的关系,空间里的一切由异能本源转化而来,本身就带有了五行能量。 别的不说,空间里除了异植需要浇灌木能量外,其他的只要将种子洒下去不需要施肥料,长得便比外面的菜蔬都要鲜嫩,以至于黎澄为了掩人耳目,将暖房里的菜也都用了点空间里的水。 一边吃着汁水丰富的桃子,一边来到角落她亲手搭起来作为储存空间的竹楼里,说是搭而大部分竹子仍是活的,是她用异能驱使那些竹子依照自己的想法生长。与旁的竹楼不同的是,这竹楼上方被仍旧生长着的绿色竹叶所覆盖,黎澄建好后还颇为得意,要是能在庄子里建一座这样的房子绝对是纳凉的好去处,单看着就觉得舒心。 而空间里原本随便堆放在外面空地上的杂物都分门别类的堆放在架子上,黎澄来到归放玻璃制品一类的架子前,杯子花瓶镜子还有香水之类的都放在这里,收拾杂物时看到这堆东西都怀疑,自己当时是抱着什么亲的目的收了这么些无用的东西。 不过貌似搜罗来的香水倒是被她在基地黑市上兜售过几瓶,对于那些不缺基地信用点和需要靠色相维生的那一类人来说,香水属于奢侈品。 想了想从架子上取下一对巴掌大的香水瓶,将里面的香水倒进别的瓶子里。香水不是特别名贵的,但这两只瓶子却做得精美。这个年代玻璃,不,琉璃自然也是有的,但并非如现世那般晶莹剔透,而且价格也相对较为昂贵,也只有富贵人家能享用得起。 又取了一个鸭蛋形的小镜子,只是光秃秃的镜子而没有塑胶包裹在外面,玻璃还能说是琉璃,面塑料之类的东西在这个年代还没出现,就不必放出去了。 取好东西便出了空间,让待在前院的徐娘子将去了庄子的黎东叫回来。 黎东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小姐就准备好了东西,进屋第一眼就被放在桌子上的晶莹剔透造型精美的瓶子吸引住了目光,想要伸手碰触又生怕碰坏了,眼里的惊喜毫不遮掩:“小姐,这是……” “你看这一对瓶子能不能换来钱老爷手里的庄子?“黎澄问。 “小姐!这么珍贵的瓶子真要拿出去换庄子?”黎东瞪大了眼睛,在他看来这一对瓶子价值超过了那庄子。“是不是太亏了?” 流黎澄笑了笑,这东西放在她这里就是废物,废物还能发挥利用价值,就没去值不值。“反正把庄子弄来就成。这还有一面小镜子,接下来花钱的地方多,怎么处理你自己决定。” 黎东这才看到边上还有一面平放着的琉璃,镜子?探过脑袋一看,倒抽口气。精美的铜镜虽然也能将人照的十分清晰,可着实笨重。而小姐手里的这个,小巧方便,还是用琉璃材质做的。 黎澄到没有觉得黎东的态度有什么奇怪。“行了,你赶紧把事情办了,别忘了弄个盒子包装得……好看一些。” “好的,小姐。”黎东晕乎乎地抱了东西出去,小心又小心,生怕摔了碰了。 他根本没想问小姐是从哪里弄来的这些东西,只是心里对小姐的崇拜与敬畏再次升级。 隔天他驾了车去县里,他不想因为盒子太普通而让里面的物品掉价,里面的瓶子则用上好的丝绸一层又一层地铺上,映衬之下,中间的瓶子越发显得精美华贵。 黎东使了个心眼,没想一个下子将两只瓶子一起送出去,而是单只单单只地放,连同小镜子,一共弄了三只盒子。 他只带了一个盒子去了德昌县钱府,门房上见到又是这个不死心的人跑过来直拧眉头,老爷一口回绝了还跑来做什么,谁家会在这个时候将已经列在嫁妆单子上的陪嫁转手卖掉?钱家丢不起这个人。“你怎么又来了?老爷没空,不见!”门房没好气的冲道。 第160章 收回祖产 黎东才不把这些放在眼里,在外面行走就得练就一张厚脸皮,转身从车厢时珍而重之的捧出紫檀木雕花盒子面带笑容道:”这位大哥,我家小姐知道府里小姐出嫁,特地让我来添妆来了,你确定不让我进去?你家老爷最后不会怪罪?” 门房早听说这户人家是山村里过来的,脸上嘲讽之色非常明显,难不成这样的人家还能拿出连他们钱府都没办法弄到的稀罕物?“老爷怪罪下来我自己会顶着,别再没完没了的来了,老爷他不会见你。” 黎东亲没因他的话而现出窘色,或是怒意,而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的后面,巧了,后面有一行人正匆匆往外赶来,其中一人他在钱老爷身边见过,是钱府的管家。 钱府管家也认出了府门口正与门房交涉的黎东,虽没有门房那般外露,但显然看到黎东出现也有些不耐烦。 “管家留步,黎东带来一物为府上小姐添妆,奈何门房大哥说钱老爷事务繁忙没空见小人。”见管家径自从旁离开不打算理睬他的打算,黎东忙出声留人,捧着盒子当着管家的面打开,也仅那么一会儿功夫又迅速合上。 管家本来是听说县城内金玉阁来了几样稀罕物,受老爷之托正要前去张望,府中上下对于这门亲事都非常看重,务必要让小姐体体面面地嫁过去,将来才能在那边站住脚跟,钱府也不会被人轻看了。 他和门房一个态度,不认为黎东真能拿出什么让老爷动心的东西,然而只是漫不经心的一个余光,就让他愣住了。 见黎东阖上盒子转身要走的架势,连忙叫住:“小兄弟留步。” “是府中下人不知事怠慢了小兄弟,那个……小兄弟可否让在下再看上一眼你手里的……” 黎东转身就笑了,捧着盒子往前一送说:“当然可以,管家还可以带进府里让钱老爷观上一观。” 钱府管家直接就着黎东的手打开一条盒缝,往内窥了一眼,两眼顿时露出精光与喜色,激动道:“快请,快快里面请,都是这些不长眼的东西有眼不识泰山。”说着将黎东给拉进府里去了,留下被骂了一脸的门房一头雾水,到底怎么回事? 那盒子装的是什么东西让管家看了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他就是按着管家的吩咐办的事啊! 钱府管家让黎东在外面等着,他捧着盒子去了里面,室内钱老爷与钱府夫人、小姐都在,钱小姐是高嫁,嫁妆太轻了生怕会被婆家看轻了,所以此时正对着自己的爹娘抱怨着。 而等他们看到管家拿来的盒子的时候,钱小姐眼睛都亮了。她上前小心的将里面的东西捧出来,路上黎东为管家介绍过,瓶子可以打开,能够散发出奇香,所以管家提醒了一声,钱小姐打开盖子后,顿时满室飘香。 而这也仅是黎澄手里的次一等的香水,味道对黎澄来说并不喜欢。 “爹,我就要这个琉璃瓶!这黎家不就是想要换那个庄子吗?那庄子离我要嫁的地方远还小,早让爹换一个近些的了,爹,你跟那人说,这琉璃瓶我要了,他要庄子就给他,反正瓶子一定要留下来。”坐在一旁的钱娘子也向钱老爷点头,钱老爷无奈只得起身出去。 这等精致的琉璃瓶的确难得,不想那样的人家竟能拿出,看来对庄子是志在必得了。 “黎小兄弟。”在管家提醒下钱老爷才知道来人的称呼,之前说要买自己女儿陪嫁的庄子的时候,钱老爷还想着将人打出去,现在想想幸好没有真的那么做。 “多谢黎小兄弟送上如此厚礼,你所求钱某必当满足。” 黎东也客气地说:“如此多谢钱老爷了,这庄子是我家小姐祖上传下来,因之前被贼人使了手段夺去,如今我家小姐想要收回祖产,所以之前才会几番叨扰,如今能得钱老爷割爱,着实感激不尽。” “吩咐管家,将庄子的地契拿来。”黎东说话得体,完全不似他们所以为的庄户人家,钱老爷也自觉自己小看了对方。 当初买那个庄子的时候,他也曾打听过,知晓前东家来路不正。原本还在想为何这人会一心想要买下那庄子,还有些疑虑,现在也不奇怪了,毕竟收回祖产也是给祖宗的一个交代。 况且那庄子也就是给女儿嫁妆充数用的,除了收租,平日里他也从未去过。如今能换那样一个物件,简直是赚了。 等黎东再出来时,门房便看到管家满面笑容、客客气气地将人送出来,亲自将他送上马车看着人离开,才转身回府,理所当然地门房又挨了一顿教训。 且不说钱府姐儿嫁妆中的琉璃瓶会引来旁人和夫家多少赞叹,黎澄看着黎东带回来过了明路的房地契也满意得很。 将房地契收好后,黎澄便与黎东一起去了庄子。庄子里的庄头已经接到消息,庄子又换了东家了。 庄头是由原来的佃农提拔上来的,负责庄子里里外外的事务,说起来还是于家手上的老人,对当年的老东家于掌柜熟悉得很,跟着于掌柜那也踏实,可后来十年的时间就换了两个东家。 而与老东家于掌柜相比,佃户种地要交给东家的田租提高了一到两成,对于佃农来说负担不小,不少人家还是怀念老东家在的时候。 “庄头,真的又换东家了?这次东家要收多少租子?可不能再往上提了,否则家里剩下的粮食都不够孩子吃了。”大人勒紧裤带不要紧,可孩子还在长身体饿不得。 “老东家去后,前面的赵家就从原来的五成租子提高到六成,说是他们赵家的规矩,后来的钱家又往上提了半成,幸亏这几年没什么灾荒,否则这要把人逼死啊。还是当年的老东家心善,算上税啊平时也就收五成租子,收成不好的时候只要四成,灾荒年那更是照顾咱庄户人家。” “可不是,老东家那样的好人不多了。对了!庄头,怎么听人说老东家的后人回来了?之前还有人给老东家上坟来着。” 庄头是个四五十岁的男人了,蓄着络腮胡子,满面愁苦之色,摆手说:“你们问我我也不清楚,只知道东家是位年轻的小姐,不过老东家的坟的确有人去过,年底时我想去坟上看看才发现有人去过了。” “庄头,外边有马车来了,是不是新东家来了?”有人跑进来喊道,庄头连忙带了人出去迎接。 第161章 好穷的庄子 黎东提前来过,一路过来给黎澄指点说明,庄子上的佃农都是附近的庄户人家,常年租种庄子里的地定期交租,现在契书转到黎澄名下,这租约也一并转了过来,因而原来那些人也成了黎澄的佃农。 他们住的村子离庄子中间那座老宅院有段距离,如今那老宅院除了住着庄头一家外还有两户人家,他们都是依附在东家手下讨生活的,替东家打理庄子里的事情。 马车从不算宽敞的小路上驶到看上去近几年并没有经过多少修缮的宅子前面,宅子门口聚了二十多人,他们在马车停下时流露出忐忑之色。 从人群中走出三个男人,黎东等着黎澄走下马车后,说道:“走在前面年纪最大的就是庄子里的庄头姓马,后面两个是庄子上的管事,就他们三户人家住在这宅子里看顾,之前两家都不经常来,所以宅子里的主屋一直空着,现在怕是也荒了,再住人得修整一番。” 黎东说着也颇觉不是滋味,觉得跟钱府的交易还是亏了,这么个破宅子修一修还要不少银子。 “你们……是新东家?”马庄头小心翼翼地问,身上穿的衣裳还打着补丁,可见这庄头做得一点油水都没有。 他看黎东有些眼熟,仿佛之前买的来打探过事情。 黎东笑得很温和,让马庄头紧张的心情放松了不少,黎东说:“这是我家小姐,从今往后她便是这里的新东家。说来你们老人应该会有些印象,我家小姐是当年于掌柜的后人,年前刚回来,知道这里有个原来于家的庄子,便从钱老爷手里买了过来。” 马庄头激动地看向黎澄,搓着手说:“您……就是老东家的……您就是小小姐?” 他知道当年老东家去了后,庄子就归了老东家的女婿管,可等到于小姐也去了后,这庄子就被转了手,从此没了于家人的消息。 庄子上的老人多少知道一些镇上的情况,私底下谁不骂那女婿是个白眼狼的,小小姐跟着那样的爹还不知道会是怎样的结果。 可现在看到长大的小小姐,马庄头眼中瞬间含泪。“肯定是小小姐,小小姐跟小姐长得真像,想当年老东家常带了小姐在咱庄子里住,有时还会跟着我们一起下地干活,那是再好没有的东家和小姐了。” 黎澄点了点头,看这些人怀念的样子,也生出了一丝感慨。她仔细瞧过原身的样貌,原身记忆里也没有生母的模样,但看着并不像黎文清。如今看这些人的样子,原来原身同她生母这般像吗? “我叫黎东,大家可称呼我为黎管事,这些年辛苦你们了,先让大家伙散了,马庄头跟我说说如今庄子里的情况。” “哎,好的,好的。”马庄头连忙擦了把眼泪,一边把人迎进宅子一边说起庄子里的情况,黎澄他们一路走过来时,就已经看到不少地里翻垦过了。 庄子的主屋年久失修,所以马庄头一边道歉一边将人迎进他自己住的堂屋里,又让自家娘子赶紧烧水待客。 黎澄坐在堂屋里时看门边扒了个五六岁的小孩朝里偷望,发现黎澄看他时又吓得缩了回去,然后就听到外面训斥小孩的声音。 “那是我的小孙子,那孩子太调皮了。”马庄头局促道,条件实在简陋与小小姐实在不相称。 “没事,小孩就该有小孩的样,别拘着了。”黎澄不在意的说,那小孩的眼神非常干净,黎澄喜欢这样的孩子。 之前黎澄就发现,这个庄子里的佃户,看穿着面色过得远不及正洋村的村民。不过想想也是,正洋村的人大多有自己的田地,区别只在多少而已,交了税后剩下的都归自己,可这里的佃农不同,他们还得向庄子主人交租。 黎东与钱府做交接时取来钱家手里的租契,上面写明的高达六成的租子让黎澄咋舌。可想而知,一看到头忙活下来,这些佃农自己手里还能剩多少。 马庄头那里也有本账,记载了庄子里有多少佃户,租了几亩地租期是几年,马庄头将账本送到黎澄面前。 “马庄头,你说钱家收了六成半的租?这契约上面不是写明了是六成吗?”黎澄发现两边不符,讶异地问。 看到马庄头为难的神色,黎东立即明白了其中的内情,替马庄头说:“只怕这剩下的半成是下来收租的管事抽了去。” 马庄头点点头。 黎澄又问:“之前那家和我外公手上是收几成的租子?” 马庄头露出憨憨的笑脸说:“之前赵家是六成,老东家最厚道,算上税也只收五成,收成不好的时候还会减少一些。” “小姐,一般租赁田地的都是收取六成的租子,厚道一些的人家才收五成。”黎东在边上提醒道。 黎澄说:“那就先跟大家说一声,既然当年我外公只收五成,那就还是按我外公的规矩来,只是暂时都别忙着下种,我需要人帮我另种几样作物。愿意种的佃户,我会保证他们收益不比五成的收成低,若是到不了,我会给予相应的补偿,定不会让诸位吃亏。马庄头你先跟大家伙说一声通通气,我跟黎东去庄子上走走,看看地里的情况。” “好,好,”马庄头露出感激的笑容,“小姐跟老太爷一样心善,庄子里的佃户都会感激小姐的,我马上去跟他们说。”他随着黎东改了口,算是认了新东家。 马庄头匆匆出去,临走时又派了他儿子给黎澄他们领路,防着庄子上的人不认识冲撞了他们。 马庄头的儿子马兴旺一样也是个朴实憨厚的男人,方才那孩子便是他的,但就连庄头一家脸上都带着菜色,可见日子真不好过。 “因为庄子不大,后面两位东家并没有改变原来的格局,所以庄子上这西面是养家禽的地方,小姐和黎管事脚下小心。”马兴旺提醒道:“年前庄子里的鸡鸭一部分宰了送去了钱府,一部分卖了得了银钱也收了账,爹账本里都记上了,今年的鸡鸭刚孵上还没出笼。”马兴旺怕东家以为他们会贪昧,所以捡着要紧的交代着。 第162章 续租 “平时一般养多少只鸡鸭?多少头猪?”黎澄看到不远处有猪圈,一个庄子上完全可以自给自足,小庄子就如此,那些大庄子更是了,想必边果树都会种上一些。 “两百只左右,猪十头。”马兴旺小心翼翼地回答,生怕东家嫌弃太少,因为地方小,没有主家的允许也不敢占用太多地方,而且养得太多容易得病,一旦生病就会让养这些的人大半年的功夫白费。 黎澄听了没说什么,暂时没想做什么改动。因为马上要下种了,她不可能等到下半年才开始,之所以想拿回这个庄子,种她需要的作物才是主要目的。 马兴旺看黎澄没说什么才松口气,小娘子年纪轻轻,可看黎东恭敬的模样,他也不敢糊弄,何况小娘子是老东家于掌柜的后人。 有少部分地是专门用来种菜的,大多用来供应自己和之前东家的的,所以也没有什么收入。 走了一圈看下来,这庄子说是有上百亩地,实际上用来种庄稼的有八九十亩,分别被十二人家租去了,这数量的田地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加上之前不计税收六成半租,剩余的也就够那些佃户饿不死而已。 而在半路上,得到马庄头消息的佃农都激动地跑过来,有的夸张地跪下来给黎澄磕头,吃不消这样的架势,黎澄赶紧与黎东回头了。 黎东看到小姐受惊的模样笑了,他心目中这样的小姐是最好,对该狠的人绝不手软,可对这些真正穷苦人家却也存着善心,能遇上这样的主子是他的幸事,这庄子上的人只要不是有欺负主子年少的,跟着小姐同样会过上好日子。 马庄头通知了所有佃农后就赶紧回来汇报,黎澄给他们两天的时间考虑,两天过后就让黎东过来与他们重签新的契约,而签了契的佃户以后地里种什么作物就需要听他的安排,而不同意的就直接收回他们的地。 尽管同情这些佃农的遭遇,但不代表黎澄可以任由他们拿大自作主张,毕竟也有佃户联手逼迫东家的事儿发生。 “马庄头,我知道你和他们担心什么,等签了新的租契后,就让你儿子跟黎东去我庄子里,领新的种子和学习种植方法,第一年的种子先记在账上,等收成后再抵上。”黎澄最后交待道。 “小人明白了,小人一定把小姐的意思告诉大家。”马庄头也不是没有想过小姐年纪小,不懂田地里的事儿,若是换了新的作物会不会坏了地,可想到小姐说若有个万一也会补偿他们,便也安心了几分。毕竟这也是小姐的庄子呢,总不会真的把自己也坑了。马庄头想着回去之后,还是给其他人说说不要以为小姐年纪小人又厚道就不听从小姐的安排。 何况如今他们的租子改成了税后五成,若是改去租种别人家的地,那又得是交六成的租,少交一成能留下多少口粮啊! 等黎澄主仆离开后,马庄头连忙叫上儿子,父子俩商量了会儿就决定分头去劝说,马兴旺同样觉得还是不要逆了东家的好。 “小姐知道他们的心思了?我还以为小姐会心软的呢。”黎东一边赶着马车一边与挑开帘子坐在马车上往外看的黎澄说话。 “心软?让那些佃户自己决定种什么?那这个庄子收回来还有什么用处?”黎澄笑道,“难道就因为我年纪小觉得我不懂地里的事?” 黎东嘿嘿笑了两声:“哪能啊,地里种什么怎么种,我敢说没人比小姐懂得更多了。” 别看小姐长得一副快要不食烟火的模样,可看看冬日里种出来的新鲜菜蔬,整个冬日饭桌上就没缺过绿色,城里的富贵人家都过不上这日子。还有庄子里去年种下的果树,竟是没有一棵死的,全都成活了。 黎澄主仆拍拍屁股走了,庄子里马庄头的家里却热闹上了,没等马庄头跟他儿子出动,佃农们在看到马车走了后就纷纷跑了过来,一时间七嘴八舌的耳朵边都是嗡嗡的声音,每户人家都不是一人出动,而是一种全家齐齐来了,大人小孩闹成一团。 马庄头跟儿子互相看了一眼,苦笑了一下,心说小姐真是给他们找了个大麻烦。 马庄头拍拍桌子大声说:“小姐已经定下了,两天后就来签新的契约,签了契后就要听从小姐的安排。不想的那就不要签,不签的人家地就要收回去了,今年包括往后就不能再种了。” “那咋行,不让我们种地我们吃什么啊!”立即有人炸起来。 “小姐不是不给你们种啊,地是小姐的,种什么还不得听主人家的安排,哪怕亏了那也是主人家的事,你们是不是忘了那地不是你们自家的?而且小姐也不让大家伙白干,若是种的作物比不了之前的粮食,就给咱补上,”马庄头没好气的说,因为好声好气地劝说没用,那就把事情说穿了。 这话让不少人歇了声音,但还是有一些人抱怨黎澄年纪轻轻不懂庄稼上的事。 “你们别以为这地只有你们能种得,去外面问问,五成的租子有多少人家愿意种。” 又有几人没了声音。 第三日直到天黑了,黎东才从庄子上赶回来,将与佃农订的新租契送到黎澄面前。当然这些佃农大多不识字,只是在下面按了个手印。 原来一百三十亩地都是有人耕种的,现在黎澄作了下变动,租出去的地只有七十亩,剩下的空着了。 意料之中的情况,黎澄笑了:“继续续租的人倒比我以为的多了些。” 黎东笑着说:“那还是在小姐声明这次放弃的人今后就没有机会了,这才让想要观望的几户人家咬咬牙又续上了,不过都少租了几亩地,我看他们还是担心跟着小姐会吃亏,不相信小姐对他们的承诺。” 小姐说了不会让他们受损失,得到的收益绝对是不会比原来的五成收成低,可肯信的人不多,恐怕连马庄头父子二人都半信半疑中,如果收成少了,担心黎澄给不了补偿之类的。 第163章 以后就知道了 还有两户明里放弃续租,实则指望剩下的地没人表租种后,东家会按照他们的要求给他们续租,那他们便可以自己作主种什么,说来还是想靠这种小手段来拿捏新的年少的东家。 却不料黎澄的目的正是想通过这种办法收回一些地,强行收回不是不行,但那样一来会给附近的佃农带来一些恶劣的印象,甚至会引起佃农逆反的心理,可现在却是他们自己主动放弃的,主动权就掌握在黎澄手里,即使往后他们说东家什么话,旁人也会帮着黎澄来反驳。 东家给了他们机会,是他们自己不想要。 黎澄的善心也是有限的,那是在依附她生活的佃农足够听话的份上,她不需要别人对自己指手划脚。既然不能共苦,那么同甘的机会也就被剥夺了。 黎澄看着剩下的地说:“这些地正好,到时账上支出一笔费用,让马庄头他们父子雇人咱们自己种,长工短工都雇上一些。” 黎东了然地点头:“兴旺大哥随车跟我来了庄子里,我让他先自己在庄子里转转。” 黎澄又说:“看看新育的秧苗有多少,先将我们自己的地都种上,两种秧苗各种上一半。佃户手里的地,必须有一半种上红薯和土豆的任一种,剩下的一半地看他们自己的意思,想全种的也可以。” “好的,小姐,我会吩咐下去。” 庄子里马兴旺的眼睛有些不够使,偌大的庄子里忙碌得很,因为见他是黎东领过来的,所以也没人停下来质问他为何闯了进来,一些较为热情的帮工也跟他打了招呼。 他脚下走的这条路是用青石板铺成的,右侧地势略高,一部分种上了树,另一部分他都不认识是种了些什么,左侧在挖池塘,已快完工,池塘边在插柳条。池塘挖得挺大,而且从上面看去像只葫芦,葫芦的腰部像是还要搭座桥。 马兴旺看得咋舌,这样的一个庄子建好得要花多少银两啊? 他与爹私底下盘算过,小姐在家里的境况肯定不好,手里只怕没多少银子,买了庄子后还能剩下多少?可现在看这里的情况,小姐的处境没他跟爹以为的那么糟糕,看上去不像缺银子的。 “这位兄弟,育秧苗的地方在哪里?”马兴旺拦了一人问道。 被拦的人恰巧是徐大柱,热心地为他指了个方向,马兴旺谢了一声往那边走去。 他离开后才有人问徐大柱来的是什么人,徐大柱听黎东提起过,随口说道:“澄姐儿最近拿回老于家一个庄子,这人应该是庄子上管事的人,那边不是开了几块地在育苗子么,许是庄子上要种。” 这些男人听了跟马兴旺一样咋舌,如今黎澄在他们心目中的印象与初来时大不相同了。那时的黎澄是个无依无靠相当于家族抛弃一样的被赶到他们村里,后来印象慢慢地改观。现在更是清醒地认识到,黎澄与他们不是同阶层的人,也是他们几辈子人拍马都追不上的。 现在想想起初那些瞧不起黎澄背后说闲话,甚至想要占便宜的人家,都会觉得好笑。 尤其是那些自以为施恩一般地想要提亲的人家,现在看来才真正好笑,澄姐儿有这般的身家哪里是村里人能够肖想的?更别说还有一个一看就不好惹的骆表少爷。 而他们也算是运气,能得了在这个庄子上的活计,不耽误自己田地的活儿还能补贴家里。 现在有人家羡慕里正家,黎澄刚来时没有因闲言碎语而冷着她,而是多有照顾。现在再来看看,骆表少爷特意寻了个人来教杨三儿武艺,村里孩子谁不眼红?可现在再往上巴也得看黎澄愿不愿意理睬,锦上添花容易,可雪中送炭却尤显珍贵,道理村里人不是不懂。 “前头看到那地里育的苗的,到底是啥苗啊,咱村里都没见过。”有人好奇地问,澄姐儿的庄子里都要种这些,她总不能亏了自己? “对啊,要是能吃的咱们能不能也跟着种一些?” 徐大柱摇头说:“我也不清楚,好像是澄姐儿寻来的新作物,能不能种得问问黎管事。” 说实话,他倒也想跟着种上一些,可自己的地太少又薄,种粮交税都堪堪够,哪里还能做别的?他打算攒上几年的钱再买几块地再说。 自黎澄来到正洋村,徐大柱比在场的人更清楚黎澄在种植上的能耐,且不说庄子里去年种上的树都成活了,就说庄子里吃的菜,那是一个冬天都没断过,偶尔他娘子做完了活后也会捎上一些带回家,这样的能耐甭说村里没人,就是镇上县城里也是少有的,冬天那些新鲜菜蔬卖得有多贵谁不知道,还不就是因为稀罕。 所以,能让黎澄看上并在自己庄子里种的作物,肯定不会差。 有人打退堂鼓,也有人兴趣不减,再说了就在自家屋子前后的菜地里种上一些,也占不了多少地方,图个新鲜罢了。 后来这些人都跟黎东打探了,黎东只得告诉他们,有剩下的苗子会匀一些给他们。 而徐大柱狠狠心一咬牙,将两亩地其中的一亩人都种上了,他的地瘦,种粮食产量也低得很,听黎东偶尔说一嘴,说这两样作物亩产量不低好养活,才作了这样的决定。 至于再后来,徐大柱则成了现在一帮男人羡慕的对象,徐大憨成了徐大胆,跟着黎澄发了小财。 马兴旺看到地里一排排绿油油的秧苗很是惊讶,这个时间秧苗就能出到这种程度了?也太早了。 这时黎东走了过来,他见马兴旺问道:“兴旺大哥,看这些苗子咋样?等庄子里的全地犁过后这些秧苗就可以移栽过去种上了。这些秧苗都是小姐亲自过问过的,你放心,其他方面不敢说,但这方面听小姐的绝对没错的。” “小姐会种地?”马兴旺更吃惊了,看小姐模样那是大户人家的院子里养大的。一看就是没有吃过苦头,怎可能是会拿锄头种地,他实在无法将大小姐气派的黎澄与想象中的画面联系在一起,实在违和得很。 黎东笑了,这要放在以前他也不敢想象,不过以后马兴旺也会知道了。 第164章 酒馆开起来 黎东跟马兴旺交待了一下,马兴旺这才知道的意思。那两户想要借此占便宜的人家注定要失望了,小姐根本没打算再把地租出去,而是要自己拿来种那两个新鲜的作物。 马兴旺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那两户人家因为人口多以前租的地也多,若是真的不能再续租那两户人家往后的日子可不好过了。可要说这事也只能怪他们自己,谁能想到小姐年纪虽小却是个心里有主意的人,不是任人摆布的。 可很快他也没心思去想那两户人家听到消息后会是什么情况了,因为接下来事情不少,之后庄子上还要雇人,得选那老实听话的人家雇。像这次想要拿捏小姐的人家绝不能再用,这些都需要他们父子安排,黎东对佃农和庄子附近的村民了解并不多,第一次给小姐办事,马兴旺希望能让小姐满意,以后他们父子才好继续管理庄子上的事务。 他看得出来,黎东是小姐手下的亲信了,主要也是管理这里,只要不犯错他们家这庄头还能继续做下去。 马兴旺随黎东去见了小姐后就离开了,他在庄子里闻到了从未有闻到的酒味,但也没敢多问。 - 庄子的一角给建了个临时的酒坊,得了黎澄交代,黎东买了几个死契留在这里专门制作蒸馏酒,而守卫工作就交由卫远负责,在庄子里的其他人不得靠近那一带。 而酒坊四周种植了不少带刺的灌木丛,中间挟带了几株异植。 同时庄子里划出一块地专门种上了葡萄,葡萄藤来自山里的野葡萄,打算以后用来酿造葡萄酒。 各处规划后,原本觉得庄子够大的黎澄却发现,地方不够用了,想要继续发展下去,必须得扩张。 单现在庄子里就划分了几个区域,角落里的酒坊不说,有葡萄园,有茶园,有池塘,有菜园。因为厨房里的事情都被黄宁接手了过去,专门养殖家禽的地方交给了徐娘子负责。 还有一块最大的区域就是果园,种植的果树集合了适宜本地气候与土壤的所有种类。 黎澄是打算将酒馆发展起来,而不是小打小闹。既然是酒馆,真正经营的是酒水而非吃饭的地方,那么酒水的品种就不能单调。现在先以蒸馏手段提纯的酒打出名声,接下来会陆续增添果酒、葡萄酒,以及姜嬷嬷提供的一种酿酒方子:茶酒,是姜嬷嬷在黎澄将茶树陆续种上后交给她的,黎澄看了后很惊讶。 姜嬷嬷会炒制茶叶已让她颇为意外,平时喝茶就能品得出,姜嬷嬷手里的功夫是不差的,没想到竟然还有一手。 茶酒的步骤工续非常繁复,但黎澄看出了茶酒在这年代的前景,且不说酿出来的口味如何,仅仅一个茶字,就代表了一种品味与身份,那是文人的象征。 “本来没打算拿出来,因为一般人掌握不了这个方子,到时银子不赚到多少,反而惹祸上身。”姜嬷嬷将方子交给黎澄时说。 “那嬷嬷还要交给我?”黎澄笑着直言。 姜嬷嬷毫不留情地嗤笑道:“一个皇商尚家,还有一个虎威将军,怕是即便是京城里的皇子也得让几分。” “这东西一出来,怕是嬷嬷您的旧人也会寻来,怕不是嬷嬷想要一石二鸟?”黎澄玩味笑道,姜嬷嬷不动声色倒将底细都摸清了。 姜嬷嬷不客气地敲了一记黎澄的脑门,凭黎澄的身手不是躲不过去,但她却接下了,摸了摸被敲到的地方无奈地看着姜嬷嬷,后者则没有否认黎澄的话。 “就算是这张方子的报酬,总不能让你占了好处,不付报酬的。” 姜嬷嬷孤身一人,守着这个方子在这正洋村。想要这个信任且能够帮到自己的人并不容易。最有可能的结果是方子给了,人也危险了。 黎澄知晓姜嬷嬷主动将方子给她代表了什么,接了这个方子后黎澄觉得有必要关注一下姜嬷嬷的过去。 除了这些酒,黎澄还想到一样酒,酿造那种酒需要特殊的专门的植物,那植物恰巧他在山里发现过,但要用来酿酒的话仅山里那些野生的却是不够的,需要自己成规模地种植。 黎澄看上了旁边的一个山头,不过这事得慢慢来,近来庄子里可忙得够呛,黎东也恨不得有分身之术才好。 忙碌中时间总过得很快,转眼便下了第一场春雨,都说春雨贵如油,地里的苗子越发绿得喜人。 庄子里的地陆续都按照黎澄的要求种上了秧苗,马庄头曾带着那两户佃农的当家人求到黎澄的庄子里来,黎澄连人都没见就将人打发走了,并给马庄头带了话,以后不希望再看到此类事情的发生。 马庄头心里也有些后悔,他没听儿子的话,经不过那两户人家的一再哀求,看在都是老相识的份上才将人带来,可黎澄连他的面子都没给,这才让他意识到黎澄与于掌柜的不同。也许在于掌柜那里求一求就能得到一次机会,可作为于掌柜的后人,黎澄虽是个姐儿却是说一不二的性子。 黎东给黎澄说,庄头的位置要提早交到马兴旺手里了,马庄头虽然本分可岁数大,逃不过那些情面。马兴旺与他父亲相比更能听小姐的话。 黎澄将这事儿交给了黎东,黎东如今也算是总管事了,这种变动可以自行考量。 镇上的于家酒馆也开始对外营业,可以在酒馆里小酌也可以外卖,除了酒之外,倒也有几样简单的下酒菜。黎澄开这个酒馆可不是为了与对面的酒楼抢生意的,酒楼以吃饭为主,她则以卖酒为主。 开馆之前几人就商量了一下拟定了几样下酒菜,以卤菜为主,配几样点心。如果客人在店里起了兴致,想要多点些菜,他们也可跟旁边的酒楼那里买来。因此酒馆开张后对面的的掌柜才松的口气,酒馆的酒他也是尝过的,那可是从未有见过的佳酿,掌柜生怕自己的生意受到影响。 如今双方都能得宜,倒也是最好的了。 第165章 没想到这么久 酒馆中售卖的卤菜也很有特色,那就是黎澄在其中添了辣子。镇上其他的吃食铺子不是没想趁着对方东家是个新来的姐儿,早些下手将对方给吃进去。 可猛蛟帮的雄哥早放出了话,谁敢跟酒馆过不去就是跟他们作对。镇上一些大户人家都得了一些消息,尽管不甚明了,但多少知道这于家铺子可不是没有靠山的,所以暂时都歇了心思,暂且观察一些时日。 黎澄看着外面细雨蒙蒙,耳边听着屋檐下嘀嘀嗒嗒的声音,难得清闲下来,脑子里不知怎的想起了一走就几个月的人,那人临走时只说去暗中调查诚王叛军和南蛮勾连的事,说很快会回来,却是不知道这个很快竟是这般的久。 黎澄说不清心里是担心多一些,还是有其他什么。要说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他似乎是唯一能让黎澄不必担心自己能力暴露的人。 之前一直忙个不停没有时间去想,而此时一本医书好一会儿都没翻过一页,黎澄叹了口气放下书。 他走之前黎澄给了一瓶特制的吊命药丸,就算再遇到暗中下毒的事情,至少也可以保住性命回到这里。 尚亦澜的信中说,即便是皇帝没有说,但因为路延昭许久不回京,已经让原本保持怀疑的人都开始相信路延昭不能再回去了。那虎威将军所留下的位置,多少人都盯着呢! 尚亦澜倒也是个妙人,居然会将朝堂之事与她这个乡野人家说道。黎澄想着,尚亦澜怕不是得了路延昭的交代。 黎澄正手撑着下巴漫天神游,姜嬷嬷撑着伞踩着木屐走过来,踩在青石板上的声音清脆清晰,黎澄放下书抬头向窗外看去,看那雨雾中朦胧的身影仿佛清淡的水墨山水画似的,很难相信她是从这个山村里走出去的。 村里人总说姜嬷嬷脾气古怪,但在黎澄看来,姜嬷嬷虽然也有无奈为之,但一人也将日子过得潇洒。 而黎澄不知道的是,因为她来了正洋村与姜嬷嬷多了往来后,姜嬷嬷身上才多了些人气,人才像是活的,而不是过去那样空耗日子。 “姜嬷嬷,你怎么来了?”黎澄站在窗口问。 上次茶酒方子一事,除了要为姜嬷嬷处理后续可能是引发的事情外,黎澄也留了一成的份子给她。不是黎澄不想多给,而是姜嬷嬷交出去就没想再要回,好说歹说才留了一成的份子。 其实两人都清楚,黎澄手里剩下的份子还得往外送,尚家不说,日后说不准还要用在别处。 姜嬷嬷走到屋檐下收起伞,甩了甩伞上的雨水说:“跟你说采茶的事呢,你打算怎么做?” 说话间,人已走进来,来到黎澄站着的窗口的位置,从这里看出去,窗外正好移了一株年份不浅的香樟树,等到夏天枝繁叶茂时正好可以遮荫。 若是寻常定会遮挡了屋内的光线,可在黎澄这里,这树要如何长还得看她的意思。 移栽树木花草时,黎澄第一时间让人先将内院按照自己的意思布置妥当。有人再来内院看时,总觉得这内院的树木花草比别的地方生长得好,特别的有生机活力。 而且自窗前种了树后,窗下那奇怪的植株就不见了。 “我打算等雨停了看村里人谁愿意上山采茶,雇上几个身手好的在旁边看护着,免得有野兽出来惊人。”本来春茶采不采倒也不要紧,然而如今有了茶酒的方子,那便要将茶酒早点做出来尝尝味道。 因为要酿酒,黎澄让黎东在外面留意有没有懂得酿酒的老师傅。末世之前,实验室里有人便喜欢在家酿葡萄酒,当时黎澄也想着给外公酿一些尝尝,便听人说过怎么做,可最后还是没有动手的机会…… “这样也好,到时我跟着一起去看着,免得他们把不是茶树的叶子也给采了混在里面。”这个年代,茶到底是奢侈品,村里更是没有几人喝过茶,更别提见过了。姜嬷嬷也是回来后无意中在山里发现有茶树,因为自己懂茶和茶树的生长环境,觉得这山里的环境比较符合。 只是当时姜嬷嬷也没心思自己弄一个园子出来,平日里只是采些自己喝罢了。 姜嬷嬷以为余生就是等死,再没有机会碰触茶酒,黎澄的到来却让她看到了希望,想到要制茶她心里有种久违的激动,更多的则是难言的滋味。 雨前茶黎澄进山里采过一趟,再加上空间里的茶也攒了不少,前几天趁着天气好,就让姜嬷嬷炒制了出来。 姜嬷嬷来了就嫌弃黎澄吃茶上的不讲究,亲自动手煮水泡茶,不一会儿新茶的清香飘了出来。 姜嬷嬷从罐子捏了几片茶叶放鼻下闻闻,又喝了一口杯里的茶说:“这是你交给我的第一批茶,我感觉这批茶比后来的茶叶品质更好,炒制出来的茶也略有不同,难道是你从深山里采来的?” 姜嬷嬷倒没有要黎澄解惑的意思,心里已经认定了是黎澄从自己进不去的深山里采来的,对于自己不能亲眼去看看那里的野茶树有些遗憾,幸好听说庄子里种的有部分是山里的移栽。 不过虽同源,但土壤和水源不同,生长出来了的茶树品质也会不一样,想要达到同样品质的茶叶可不容易。 黎澄挑了下眉,空间里生长出来的作物自然是比外面的优良,吸收了五行本源的能量自衍出来的空间也会五行循环生生不息。 “嬷嬷喜欢喝等喝完了我再进山里采些回来。” “不用特意花费功夫,进山的时候顺带就行了,。” 黎澄笑了笑,她可以利用木系异能让茶树自行落下所需要的嫩芽部位,也是在这样的过程中,黎澄发现自己对异能的控制力度提升了不少。 这一发现让她惊喜不已,思来想去能有这般结果的一个重要因素,就是她修炼了内功心法。 雨还没停,常郎中又找了过来。 年后,常郎中便在山脚下买了十亩的荒地雇人开垦了出来,然后就一头钻进地里试种草药,种什么草药他在黎澄提了这建议后就一直在研究,最后挑中了三样山里生长得品质比较好又比较多的草药。 自从开始种植后,常郎中就不断地寻黎澄问这问那,一副将黎澄当成行家的态度。 第166章 还是要听孙女的 常郎中并不擅长种植,种植药材的时候本想要直接将种子撒进地里,被常生给拦住了。每种植物种植的办法都不尽相同,有不少都是需要提前育苗的。 常郎中为了安心,便跑来问黎澄。黎澄说常生的话没有错,这是需要提前育苗才能种植的。并告诉常郎中,地里的事还是多听听常生的。 “澄姐儿你快来看看,现在看是都成活了?”常郎中指着地里的绿苗兴高采烈的说。 常生在边上给他阿爷撑伞,阿爷这么大的年纪,下着雨就要往外面冲,淋了雨受寒了可怎么办? “成活了就好,第一年试种收成多少并不重要,能种出来才是紧要的,起先得要积累些经验。“黎澄嘴里虽这样说,但常郎中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些种子起先拿给她看的时候,都经过她木能量的催发,想不成活都难,而且等长成后,品质也要比寻常草药要来的好。 “对,对,所以就种了两亩,其他地都种上澄姐儿你推荐的作物了。”常郎中爷孙俩也是头一年种植草药,尝试阶段自然不会全部种植。见黎澄种了新的作物,便将剩下的八亩地也全部跟着黎澄种上了薯类。 村里不少人家等着看笑话,也有那人家说酸话,觉得常郎中是银子多得没处花了,这才想出法子折腾。 不止常郎中种了,黎澄家做工的几户人家除了徐大柱正经地用了一亩地来种,也分别在自家菜地里种了一些,另外里正家也跟着种了一些。 虽然其中有之后黎澄都会回收的原因在,更多的还是因为对黎澄有一分信任。 草药的种植顺利,常郎中的心也顺了,有心思想其他的事,他突然问:“澄姐儿,那小子不会一去不回了?我听到外面传那小子被诚王的人害了。” 黎澄无语望天,怎么连身边的人也在提醒那人的存在,回头没好气地说:“他又不是我真的表兄,我又哪里知道他的情况?天还下着雨,你老就赶紧回家去,省得生姐儿还得担心你淋着雨受凉,年纪一大把了,少让生姐儿操点心。”说完不等常郎中有什么反应先提脚走了,留下后面的常郎中吹胡子瞪眼睛,常生则听得好笑又感慨。 常郎中气道:“你看看这姐儿,我还不是为着她担心么。担心除了那位还有什么人敢娶,唉!一个个的都让我操心,还说什么我让生姐儿你操心了?” 常生熟知自家阿爷的脾气,哄道:“是我自己乐意为阿爷操心,阿爷我们快回去,澄姐儿的事她自己有主意,再说阿爷不也说了,澄姐儿一个也能把日子过得让旁人羡慕的份。” 这才几个月的功夫,澄姐儿就已经有了这么大的产业,日后更会了不得。虽然阿爷担心自己性子弱,让她平时多跟澄姐儿学学。 可常生知道她没澄姐儿的本事,守着阿爷过日子便好,但跟澄姐儿接触多了,心里敞亮了许多,能不能嫁得出去如今她已经不太在意。 地里成活的草药幼株让她看到了未来的希望,阿爷为她打算,新买的地和之前家里的地都放在了她的名下,虽然比不得大户人家,但她很满足。 常郎中一边抱怨一边跟着常生说着贴心话回去了。 而村里人留意到,常郎中的这个孙女不再畏畏缩缩避着人,有些人家就动了心思。 常生里里外外干活是一把好手不说,就说今年常郎中在田里折腾的那些草药,若是真能种出来了,那可是比粮食还要值钱,这样一个姐儿娶回家岂不是等于娶回一个财神爷。 澄姐儿他们现在不敢高攀了,可常生不一样,就常生那模样要是上门求娶,常郎中还不得烧高香。 有人家生怕常郎中地里的草药没折腾出来先把银钱浪费了,所以生了念头倒也没有真去提亲。 倒有那么一两人户人家跑到杨娘子那里露了点口风,换了以前杨娘子肯定一得到消息就去与常郎中商量了,可现在却按捺住了。要嫁人也得仔细挑一挑,尤其是不能挑那种以前嫌弃过生姐儿样貌的人家。 “杨娘子,这件事你得放进心里帮我问问。我家小子长的端正人也老实,以后谁嫁进我家里来都不会亏了的,我又不是那种恶嬷嬷。” 杨娘子将人送到门口,来门上做客的人还意犹未尽地拉着他说话,而杨大成也驾着马车停在了门口。 “哟,这是大成回来了?这马车是黎家庄的?”那人围着马车转了两圈,眼里满是算计。 等人走后,杨文成从马车走下来,杨娘子一看到二儿子就将那人抛在脑后,欢喜道:“文儿回来了,快进屋里,娘给你做好吃的,身体可吃得消,我去把常郎中叫过来给你把把脉?” 杨文成这是去县里参加童生试去了,杨大成特地从黎澄那里借来马车接送。 杨娘子没第一时间问他考得如何,反正阿文年纪不大,一次不过以后还能再考,家里也能供得起。 杨文成无奈道:“娘,我好好的,不用请常郎中了。”跳下车让大哥去还马车,自己扶着娘进屋里。 “我没那么娇气,不过外面的确没吃好,想吃娘的菜。对了,”又佯作无意提起。“娘,刚刚那人是想托娘给谁家说亲?瞧着像是外村的,看上咱村哪户人家了?” 提到这个杨娘子的脸色便有些不快。“是想托我给常郎中提一提,真是,把自家儿子夸成朵花了,他家小子我还能不清楚,就他家小子有哪点配得上咱生姐儿?不说了不说了,说起来就一肚子火,我可不会跟常郎中提这事的,那样的人家简直是把生姐儿往火坑里推。” “娘说得对。”杨文成附和道,眼中闪过一缕精光。 “就是啊,我看生姐儿哪里都好。唉,你也是,年纪也不小了,你爹说要等两年,若是能考个功名,也能找个家世好些的姑娘。可要我说,怎样的人家都无所谓,关键人品得正,你自己满意才行,这以后是跟你过一辈子的,娘不求什么……”跟所有的长辈一样,提起自家孩子的亲事,那说起来都是没完没了的。 第167章 有消息了 红薯藤长得很快,黎澄就让徐娘子定期地去疏间,摘下来的藤和叶子都不会浪费,可以拿来剁碎了喂鸡,将茎表皮撕了可以掐了炒菜,黎澄回来的时候路过地里,跟徐娘子说了声,中午掐点红薯藤再摘几个青辣椒炒着吃。 只要做的好吃,黎澄并不讲究菜品的贵贱。去年的虾米被她用来熬了一锅海鲜酱存放起来,有时蒸上一锅米饭用酱拌饭吃,有时擀了面条用海鲜酱当浇头,至于小鱼干,早用油煎了给常郎中拿去当下酒菜了,邀上里正两人喝得有滋有味,就是闲了当零食吃也不错。 进了院子碰上黄宁,问黎澄中午想吃什么他好做菜,黎澄说了要吃红薯藤炒辣椒,其他的让她看着办就是。 黄宁看着黎澄进内院的背影暗笑摇头,祖嬷以前跟她说过在大户人家帮厨的规矩,可她碰上的这个最好侍候不过,什么都能吃得有滋有味,更甭说东家的手艺她也是比不上的。 进了内院,黎澄向正屋前那棵树投去莫名一瞥,而后一如往常地向自己房间走去。 来到树下,这棵树与旁的移栽过来的草木不同,没被砍去多少枝丫,只是略作了修整,早早就爆开了新芽,这会儿已经覆上了不少绿叶。 黎澄对着树开口说:“出来,我不喜欢有人鬼鬼祟祟地潜进我的院子里,不管是什么目的。” 几息过后仍未有动静,黎澄可不客气地,伸手给了树身一掌,整个树就突然抽搐一般抖了起来,一人十分狼狈的摔了下来。 暗卫:…… 跟着卫远巡视庄子的黑子和小白,冲着内院的方向叫起来,卫远神色一沉说:“快过去!” 话音刚落,黑子和小白咻地一下冲了出去,卫远在后面的速度也不慢。 黑子和小白不是被他收服的,而是得了黎澄的命令每日与卫远巡视庄子,用黎澄的话说,将它们养得这么大也该发挥它们的作用了。 卫远的神情说不上好,庄子里突然多出一道陌生的气息,而能够躲过他和两个小家伙闯进内院的范围,功力只在他之上,到底是什么人?澄姐儿能否对付得了? 即使明知对方功力比自己深厚,自己又受伤腿拖累身手大打折扣,可第一时间还是毫不犹豫地向内院而去,他没忘将军临走的交待。 教杨三儿习武的过程中总是听他说澄姐姐如何如何厉害,他只能从中判断出澄姐儿力气大。杨三儿说起初郭亮做的靶子被澄姐儿一箭射崩,他以为是孩子说话夸大,说澄姐儿与将军对战都没有输,这怎么可能? 掉到半空中的暗卫急促扭转身体,回头一看,身后地面上被射了个窟窿眼,那暗卫差点没站稳,额头渗出冷汗。 多少年没尝过这种滋味了,差一点这窟窿眼就戳在自己身上了,再也不敢小瞧面前的少女。 他眼中存在余悸和震惊,不敢置信地低喃:“小娘子竟是已经可以劲气外放了?!” 之前暗九暗十与他说救了路将军的小娘子功力深厚,此次来便存了试探之心。他无法相信一个在民间长大的姐儿,可以比他们这些自幼就受最残酷训练的暗卫还厉害,这才悄悄潜入这院子中想要暗中观察,却不料连一个照面都没打就被察觉,还险些被对方击中。 不,是对方留着手了,倘若方才继续攻击,他不知是否能躲得过去。 黎澄心生不快的同时也暗自得意,这是她根据从路延昭教的武学中琢磨出来的攻击方法,正好可以用来掩盖她的异能。 对于武学内力来说,要达到劲气外放的程度必须拥有非常深厚的功力,便是路延昭这等实力都无法达到,只能将劲气灌注在兵器中用来御敌。 异能却不同,一级异能便能能量外放,并能操控身周一定范围内的同系物质,用来达到攻击的目的,黎澄将异能转化为内力便可以顺利实现。 “我以为现在该说的是你为何出现在这里的缘由,我不喜欢有人乱闯,你那两个同行难道没有提醒你?”黎澄低头看自己的手指,心里想着以后是不是可以仿着武侠小说中以内力化为剑气那般方法。 来人露出少有的窘色,就是因为提醒了所以才会明知故犯,但既然输了又错了,认错的态度倒也非常好。“是在下错了,不该硬闯。在下此次来是受路将军所托,给您传信。” 黎澄看了看他,终是将手伸出来,来人心里松了口气,连忙取出信送到黎澄手里,然后向黎澄行了一礼迅速离去。 就在他消失的瞬间,小白先冲了进来,然后是黑子。随着小白越长越壮实,基因的优势让它在总体实力上迅速超过了黑子,过去被黑子当成孩子照顾的小白,现在俨然成了黑子的老大。 一白一黑冲着来人消失的方向叫个不停,卫远是最后来的,什么也没看到,但也正因此对黎澄的实力又有了新的认识。 “小姐,是卫远的失职。”卫远抱拳认错。 正在安抚小白和黑子的黎澄见状说:“与你无关,不必追究,来人是受虎威将军所托传信的。” 卫远这才松口气,不是来历不明的人便好,虽然担心将军的处境,但他还是尽守本分地退了出去,并将被黎澄安抚下来的小白黑子带了出去。 信封用火漆封住,黎澄边走边拆开信,抽出里面的信笺。 字如其人,笔锋内藏着锋芒,与黎澄自己那手狗爬字完全不同。 大约是知道黎澄并不喜欢那文邹邹的一套,所以信中用词简洁,一眼扫下来,黎澄停住了脚步。 信中解释了为何一直未能回来的原因。 路延昭一路追查,从那蛛丝马迹中推断出,朝廷有人与南蛮勾结图谋甚大。只是还问查明对方是否诚王所留暗桩,还是另一支潜藏在朝中的暗线。 他们一直隐而不发只在暗中行事,路延昭担心这批人会趁此机会对昌德帝及其他朝中大员动手,所以路延昭得到情报后立即赶去京城。 而给黎澄写信担心她会生气,特意来告知。 第168章 尚家家主 黎澄笑了笑,运转木能量,手里的纸张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脆化,一捏成为粉末扬洒在四周。 路延昭有他放不开的朝堂以及有救命教导之恩的皇帝,与自己终究是两个世界的人。 前往京城的路上,肖恒前来与路延昭汇合,秘密将一个隐秘据点拿下、封口。 “将军。”肖恒离开正洋村后,一直在暗查叛贼的暗桩。 “交待了没有?”路延昭问。 “五人服毒自尽,剩下的一人已经招了。只是他所知有限,口供中只有一个京城的联络点还有点价值。” “走,加快速度赶回京城。”路延昭说道。在与皇帝取得联络之后,皇帝给了他一直暗卫的指挥权。所以一切行事都可以顺利的进行,而不打草惊蛇。 两日后,潜入黎家庄的暗卫顺着一路标记追上路延昭的队伍,当暗九暗十看到暗七的神色时,就知道他与他们一样被黎家庄的主人发现了。 暗七说:“你们没说黎小娘子已经达到劲气外放的程度了。”如果知道,他定不会莽撞的去试探。 “什么?!” 看,果然不知道,暗七觉得自己不冤。 路延昭则目光闪了闪,他清楚黎澄的实力。离开之前黎澄的功力并未达到劲气外放的程度,即便是黎澄天赋异禀,这短短时日也不会进步这般快。想着黎澄的那些秘密,路延昭推测怕是黎澄借助了什么手段。 听了暗七的回禀,路延昭抿了抿唇没说话,但熟悉他的人知道,他不高兴了。因为黎澄什么话也没带给他,路延昭的目光在暗七身上扫了扫,转身大踏步离开。 暗七自小就知道习武,可不知道这位虎威将军为何突然变脸。 尚府 尚亦澜仿佛给黎澄写信写上了瘾,又提笔写了封信。 信中交代了武安侯如今的情形。那一家子关起门来在自家里折腾,府外人就在看笑话,这会儿所有人也都想明白了,昌德帝是拿着那还未下旨册封的爵位耍着武安侯府的人玩呢。 尚亦澜信中说,因武安侯府的事年后大皇子在朝堂上都受到了影响,路家的那位侧妃又迅速失宠了。而朝堂上四皇子近来颇得人心,连续办的几件差事都得到了昌德帝的赞赏。 四皇子的外家是武将出身,因而京中如今传言,怕原属虎威将军的兵权会被四皇子的外家瓜分过去。也是因此,大皇子有些急了,过去虎威将军不偏向任何一个皇子只忠心陛下一人,这除了让众皇子气恼外也别无他法,好在大家情形都一样,可虎威将军出事将这表面的平衡打破了。 信中还着重写了六皇子回京后,在给昌德帝上了一份声情并茂的请罪折子后,皇帝便免了禁足,只是还让人将他拎进宫里大骂了一顿。据说那日殿外宫人都听的分明。后六皇子一如既往地出入皇宫,继续死皮赖脸地在昌德帝面前卖痴扮小。 人有拿虎威将军的事嘲笑六皇子,后被六皇子当场狠揍了一顿,御史的折子立马就送到了陛下面前。六皇子又被叫进宫挨了顿骂,但未有其他的惩罚了,让被打的和看好戏的人恨得牙痒痒,却也不敢再在六皇子面前挑衅了。 “少爷,老爷叫您过去一趟。”门外有人传话。 尚亦澜应了一声,折好塞进信封里封好,就命身边的小厮快马送去正洋村,去信的同时也会送一些正洋村那边没有的食材和物品。 而后起身整理一下仪表就步出书房。 尚家家主也就是后宫尚娘娘的亲兄长,看着儿子笑眯眯地给自己行礼,不知为何生出无力感。但父亲的威严还是必须有的,就见他轻咳一场说:“你娘亲让我问问你,是不是认识了哪家的姐儿,他好准备向人家提亲。” 尚亦澜顿时愣了,他怎么听不明白呢?“娘又是从哪里听来的闲话,哪里有什么姐儿?你儿子我风流倜傥,爱慕之人多了去,成亲不急于一时。” 尚家家主额头青筋跳动,要不是儿子如今已经成年,开始掌管家业,他都想把他捆起来抽几鞭子,老父亲沉着脸说:“还不是你自己做出来的事让你娘误会了。你最近与人书信往来频繁,对方还是个姐儿?这难道是误传不成?” 尚亦澜差点要跪地求饶了,他敢跟路将军争人?“父亲,对方的确是个姐儿,可……儿子胆子再大也不该生出半点心来,父亲你确信儿子能争得过路将军?” “咦?路将军?跟路将军有什么关系?莫非……”尚家家主愣了一下。想到前些时日听到的消息,自家小子和六皇子跑去找那位简在帝心的虎威将军的事情。又想到那信件的去向是个村庄,村庄里的姐儿能和虎威将军有关联,就只有一种可能。 尚亦澜摊手说:“是啊,父亲你说我敢跟路将军抢人吗?我还没活够呢。”心有余悸地摸摸自己脖子,可别坑了儿子。 尚家家主脸都黑了,怒斥道:“既然如此,那你整日与人通信做什么?” 如果对方是男人还罢了,可对方分明是姐儿,还是路将军看上眼的姐儿,他儿子不知死活地与人书信往来,跟抢人有行径又有什么区别? “父亲消消气,这不是与黎小娘子有生意往来么。”尚亦澜连忙解释。“之前我带回来的酒父亲不也说是好酒,二叔还向我打探是从哪里弄来的,那酒便是那位黎小娘子产业。不过,我瞧着二叔的意思不对劲,父亲如今尚家的地位已经够招人眼红,虽说因为尚娘娘和六皇子的关系无人敢动,可月盈则缺水满则溢,我尚家不需要将大俣朝的所有生意都做遍。见到好的就要弄到手,这跟强盗有什么区别,这样下去不等六皇子那里有什么,第一个容不下的恐怕就是陛下了。”尚亦澜转过话题。 尚家家主捋着美髯叹了口气,二弟的想法他不是不知道,今年年初开始二弟对亦澜的态度就有些咄咄逼人。 第169章 姜嬷嬷和江南夏家 他清楚,这是因为六皇子的“失宠”造成的,二弟以为亦澜坐上少主的最大依仗没了,就轮到旁人出头的机会。可不想想,如果六皇子当真失宠,那么到时危及的就不仅仅是亦澜的位置,还有整个尚家。 商户人家的嫡庶规矩没那么严格,二弟乃是庶子出身,也曾是尚家家主最强劲的竞争对手。嫡出的他反而还不如二弟受宠。后来能打败二弟坐上这个位置,那还是在胞妹进了宫得宠后。只是二弟认为比能力自己不及他,心里一向不服气。 “你说的为父都知道,只可惜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听劝。”尚家是皇商在他看来如今已经到了顶点,倘若再要往前踏一步,前面就不是富贵锦绣而是万丈深渊了,所以胞妹入宫之后,他更是谨小慎微,生怕踏错。“这些为父会想法解决,不过你的这黎小娘子一事……” “父亲,你可知道十多年前大茶商夏家发生的事?” “夏家?这和夏家有什么关系?夏家因为茶酒名噪一时,但后来酿造的茶酒远不如起初又受到其他茶商打击,如今也仅是勉强维持罢了。” 当初她对夏家酿出来了的茶酒也极有兴趣,不过因为数量少尚家也只得几坛,如今酒窖里也只剩下最后一坛了,想到以后再喝不到这酒就有些心疼。 “黎小娘子来信向我打听茶酒一事,似乎有酿茶酒的打算。”尚亦澜说道。 “什么?!”尚家家主差点失手将手边的茶碗摔碎。“她会酿茶酒?难道说她手里有方子?当年那夏家会酿茶酒的人不是死了吗?” “死了?怎么死的?夏家怎会让这样的人去死的?”尚亦澜搞不懂了,对于夏家的事他知道得并不详细,只知道夏家迅速兴起但又很快失势,却不知其中缘由。 “死在一场大火之中。”尚家家主捋着胡须,讥笑道:“夏家不过一群目光短浅的家伙,任由那人陷在后宅里挣扎,结果那人幼子死在他人算计之中,绝望之下那人一把火把自己连带茶酒坊一起烧了,谁也救不。” 尚亦澜听了也惋惜不已,惋惜那样的人落在夏家这群目光短浅的人手中,也感慨那人的烈性,想到黎澄信中书写的内容,想了想说:“也许那人并没有死呢,而是金蝉脱壳。” 尚亦澜思索着黎澄身边的人,有没有与之相符之人。 尚家家主也激动起来,差点扯掉一根胡须,倘若正宗的茶酒再有面世的一日,那他何必心疼酒窖里的那坛酒?若那人还活着,必须得要保护起来不让他人染指! “你定要将这事打探仔细。放心,你娘那里有为父说清楚,不过你的终身大事也不能再拖下去了,小心族里人拿这件事当由头找麻烦。”尚家家主干脆得很,说完就将儿子赶出去了。 尚亦澜哭笑不得,说起好酒自家父亲就上头,倒也好哄。 正洋村 黎澄又收到来自尚亦澜的信,想着尚亦澜最近的来信有些频繁了。 打开信,终于看到她想知道的东西,姜嬷嬷在给了自己方子后,也能想到自己会向尚家打探。不过看到那些过往还是让黎澄吃了一惊,没想到姜嬷嬷还有这般身世。 末世里闯荡过的人不敢小瞧任何人,但她还是小瞧了姜嬷嬷。一个被卖身的下人出身,得了一个老和尚的青眼将自己的技艺相传,其中便有不为世人所知的茶酒,老和尚是好茶爱酒之人,出家不出世,使得老和尚居无定所,从而认识了姜嬷嬷。 可也正因此,姜嬷嬷被主家的少爷相中,以下人的出身一跃成为夏家的少夫人,也引起了多少人的妒忌。 然而在夏家得到了他们想要的一切后,居然毁诺另娶门当户对的姐儿进门,姜嬷嬷被不明不白地关在了后院之中,当时姜嬷嬷已经为夏家生下了一个儿子,可是没过几年,这个儿子却突然夭折了。 黎澄叹了口气,江南的夏家吗?难怪姜嬷嬷这么多年依旧放不开过往,换了她,见仇人还好好活着,又怎能甘心独自死去。 一旦茶酒重新面世,必会惊动江南夏家,到那时姜嬷嬷假死的事情也会曝光。 也幸好当年姜嬷嬷留了一手,方子始终掌握在自己手里,才使得夏家在失了她之后,便开始没落。 只是如此看来,茶酒的推出还得慢慢来,有些事情得需要准备准备。 走出房间,天色已至傍晚,今天出去采茶的人想必回来了,黎澄准备出去帮忙。 庄子门口聚了不少人,或是肩上背了箩筐,或是臂弯时挎了只篮子,里面装的大多是茶叶,说说笑笑等着轮到自己过称。 “原来咱山里长了这么些茶树,以前都不知道,外面的茶叶卖得多贵。”庄户人家待客在白开水里加点糖就算是高规格了,谁家有闲钱买得起茶叶。 “知道又有什么用?你会炒吗?不会炒也没用,再说没人护着谁敢进山采啊?还是澄姐儿厚道,既派了人护着我们,这采了茶还论称给钱。” “哈哈,可不是,你今天采了多少?能得几个钱?” “也就三四斤。”那人仿佛不在意说道,顿时引得边上几人羡慕,一斤茶叶就是十五文,那一天下来就是五十文左右,比那些外出打短工的汉子们赚的都多。 采茶可是精细活,得捡那枝头最嫩的部位采,不得多一分也不能少一分,起初可让她们手忙脚乱了一阵。 “我还采了一筐蘑菇,听说澄姐儿也喜爱吃这玩意儿,多少也挣上几个钱贴补家用。”一人指着筐里的菌菇说,笑得合不拢嘴,恰巧在一旁的草丛里发现了一大簇,没花多少时间就采来了。 “快轮到我过称了,不跟你们说了。”一人急忙挤到前面去。 姜嬷嬷坐在门房边,身边有看门老汉帮忙,黎澄又另派了一人过称搬运。姜嬷嬷对茶叶非常上心,不放心将这交给旁的不精通的人,必须自己亲自验看才行。 村里只有杨娘子和常郎中两户人家知道姜嬷嬷会炒茶,旁人却不知,因而见到姜嬷嬷负责收茶羡慕又后悔,羡慕姜嬷嬷能搭上黎澄的关系得了这样好的差事,后悔当初怎没想得起来让黎澄住到自家去,否则如今姜嬷嬷的待遇就成了他们家的了。 现在村里谁家不知,黎姜两家从外瞧着是两家,可内里却是一个围墙上开着门。姜嬷嬷无事就会上黎澄的庄子里溜达,就连黑子这条狗都是黎澄成天用大肉骨头的养着。 第170章 姜家的小媳妇儿 姜嬷嬷坐在矮脚凳上喊道:“下一个。” “来了,姜嬷嬷,轮到我了,快看看我的茶叶能轮上几等。”一个三十多岁的娘子赶紧拎着自己的篮子送到姜嬷嬷面前,将上面遮着的布打开,露出里面嫩嫩的叶子。 因为担心这些村人胡乱采一通,所以送来的茶叶经姜嬷嬷验看过后给出三等,上等、中等和下等,大多数人送来的都是中等,也就是十五文一斤,上等的则是二十文,下等的则是十文,也有那滥竽充数的直接被姜嬷嬷打回去了,有那不服气想要闹事的,看到带着一狼一狗走过的卫远,什么声音都掐在嗓子眼里,灰溜溜地走了。 姜嬷嬷伸手进去翻了翻,看了在面上的还要看里面的,甭以为庄户人家都是淳朴老实不会耍心眼的,之前就碰上一个上面看着是好的下面却是最差的情况,不过在看过姜嬷嬷检查得仔细严格后倒让这种小心思歇了下去。 “中等,一边过称去。”姜嬷嬷连个笑容都没有,在村里人眼中依旧是脾气古怪。 “唉,好的,好的,谢谢姜嬷嬷了。”得个中等就让那人开心极了,比下等的一斤就多出五文钱。 “下一个。”姜嬷嬷继续叫人。 “哎,我来了。”走过来的是个年轻的娘子,脸上堆满了殷勤的笑容,让边上等着验看或是已经过了称想看别人家收获的村民都看向这人,无他,这人是姜家进门还没两年的小娘子,昨天还没看到这人,今天咋就来了,看那模样是想跟姜嬷嬷套近乎? 姜家的事谁不知道,虽有人背地里说姜嬷嬷无情,但也有不少人指责姜家人做事不地道,见了好处才知道要往上贴,怎能让人不心寒? 这新进姜家的小娘子难道不知道姜家的旧事? “姑姑,我是姜石头家的,平常总听石头提起姑姑,我跟他说该多来看看姑姑,可石头总不好意思,他这人性子腼腆姑姑你可别笑话。”边说边将筐送过去,可发现姜嬷嬷听到提到姜家,连眼皮都没抬,脸上的笑容不免有些僵住。 姜嬷嬷对事不对人,所以只看筐里采的茶,一看就生恼了,对旁边人说:“给她过秤,五文钱一斤,明天再送这样的茶叶过来,干脆也别进了!” 毫不留情的话让小娘子脸一下子涨红,虽然想跟这位姜家几乎无人敢提的亲戚套近乎,可到底年纪小脸皮薄,这被打了脸眼泪都快出来了。就见人咬着牙恨不得提脚就要走,她以为再如何做长辈的都应该照顾一下小辈的,当年的事又怪不到小辈身上,就像她听旁人说起过的,往后给姜嬷嬷披麻戴孝的还不得是她家石头。 “下一个!快点!”见人没动,姜嬷嬷在耐烦地催促,现在除了茶叶与黎澄,别人她可没耐心去应付。 后面人群里有与这小娘子一起采茶的人就笑出了声,采茶的时候偷懒不说,还几片叶子连着一起掐,说什么不都是叶子么,有什么区别,如今还装什么委屈呢? 黎澄过来时正巧看到姜家的小娘子羞愤离去,当然也没忘记带着钱。 徐娘子自己事情做完后也过来帮忙,见黎澄看向那人离开的方向,便小声告知了那人的身份。 黎澄勾唇笑笑,姜嬷嬷怎么处理她不会干涉的,茶叶与茶酒,姜嬷嬷都算半个主家。想要蒙混捞钱,也得看姜嬷嬷给不给面子。 黎澄见插不上手,便没出面只站在后面看着。有几人看到她特地过来跟打招呼,张桂提了空筐正要走,也过来与她说了几句话。 旁边同村的人都羡慕张桂,尤其是那些做儿媳的。张桂得来的银钱杨娘子并不会收了去,全作了她的私房钱,平时做好针线活去镇上卖了同样如此,哪里像别的人家的成天盯着儿媳手里的银钱,生怕背着藏了私房。 里正家那大儿子指望不上了,之前倒不少人盯着二儿子杨文成,可里正两口子早早放出话来,他家二小子是要参加科举的,不急着说亲事。放榜的消息刚刚传到乡里,杨文成已经过了县试,只要再过了府试,那可就是秀才了。 现在谁家不羡慕杨娘子,大儿子孝顺,二儿子长进,三儿跟着城里请来的武师习武,最小的姐儿也身体健康,等大儿媳张桂再给他生个孙子,真要成了全村最有福气的娘子了。 “对了,澄姐儿,今天杨山家的也上山采茶去了,只是带着儿子比我们慢了些。”张桂想到就跟黎澄提醒了一声。 “我听当家的说在镇上看到杨山了,他居然还跟那小寡妇在一起,真不打算回家了。现在看看杨山家的倒是个好的,至少没将儿子扔在一边不管。”旁人有人替她说了一句。 普通人大多如此,总会同情弱者,而且这段时间杨山家的居然在家老实过起日子来了,杨家里的地虽然一个人收拾不来,好在杨家其他族人看杨山对不起她以及还有个孩子要养,农忙时候都会帮着一起收拾了。 换了以往杨山家的恐怕都不会客气一句,这一次倒是送水送吃的,让人怀疑是不是换了个人。 黎澄这段时间忙碌,所以对杨山家的这些变化倒不清楚,如果真有所转变倒是件好事,最好能离了那个渣男自己过日子,不过这个年代可是劝和不劝离。 “还有没有人了?没人我就要收了。”姜嬷嬷朝人群喊道,喊了两遍没人回话后就要起身回去,这些茶叶还要挑捡还有阴晒,哪一步工序都不能偏差了,否则就要影响茶的品质。 刚刚提及杨山有的人朝后面看看,还好,外面有声音传来:“等一下,还有我……” 黎澄也说不清有多久没见过杨山家的,这一次造型还真特别,不知在哪里摔了跟头,形容狼狈得很。与过去一样不修边幅显得邋里邋遢,不过后面跌跌撞撞跟着的儿子倒是穿了一身半旧的还算比较干净的衣裳。 村里一些人忘了以前的不快,关心问道:“杨山家的,你这是咋了?” 第171章 杨山家的 杨山家的人也比以前瘦了些,抬头看到黎澄居然也站在里面,目光躲闪,有些窘迫地说:“下山的时候摔了一跤。”又急急地说,“不过你们放心,这茶叶没散了,都好好地在筐里,姜嬷嬷你不信检查。” 姜嬷嬷神情不变,接过筐验看起来,验完说:“中等,过称。” 杨山家的顿时开心起来,她儿子扒在她裤腿边,杨山家的摸摸儿子的头说:“儿子,娘挣了钱给你买糖吃。” “吃糖……”说着还吸溜了一下,倒与过去的淘小子有些差别,以前这孩子与她娘差不多也是人憎狗厌的,也许知道被父亲抛弃,人也老实了不少。 等人都散了,徐大柱叫了人过来一起将茶叶搬进院子里去。 黎澄与姜嬷嬷走在一起,道:“姜嬷嬷这是同情上杨山家的遭遇了?我看你手里可是对她放宽了。” 姜嬷嬷面无表情地说:“无所谓我喜不喜欢,与杨山的事错不在她,只要踏实过日子,又有何妨?还是说你舍不得那几个钱?” 这话又抛了回来了,黎澄笑了笑,她没忘了之前想打庄子主意的不止杨山一个,杨山家的也没少在背后撺掇,她没伸手报复就算心善了。 记得黎东回来时提过,杨山在镇里跟那个小寡妇过得很落魄,等走投无路的时杨山怕是会再回来,毕竟杨山家里还是有几亩地的。 他们家就他一个独子,所以田产都留给了他。人到了走投无路的时候会干出什么事,可不是普通人能料想到的。 姜嬷嬷也是不知道杨山两口子当初在背后捣的鬼,黎澄倒也无所谓。 茶叶连续采了五日便告停,虽然村里人巴不得一直采下去,但也知道山里茶树有限,再深的山里即使有人护着也不敢跟进去,到底人命比钱财重要。 再说这春日里自家的事情也多,也便没了那些许遗憾,有些人家因为上山的人多,几天便挣了一两多银子,笑得合不拢嘴,不再上山的那日桌上便添了道肉菜,犒劳一下自己和孩子。 得黎澄的同意,炒茶的过程中姜嬷嬷一直让黄宁打下手,因为院子里的这些人中,也只有黄宁是有身契的,身家性命完全捏在主人家手里。 姜嬷嬷有心想替黎澄调教一两人出来,她精力再好可年纪到底大了,又能做多长时间?再过几年眼力都要不好了,更需人接手。 不过酿茶酒的过程只带着黎澄一人,连黄宁都没接触到,都在黎澄的内院里进行,其他人都以为黎澄采茶只为了制茶,而不知根本目的是为了茶酒,黎澄本也无意涉足茶叶的买卖。 姜嬷嬷恨铁不成钢地说黎澄:“你可知道当年有多少人想要从我手上将手艺学了去,可这事也得讲究个天赋跟缘分,就像当年我师父看上我而没有看上旁人一样,入不了我眼的人我也不乐意教,宁愿带进黄土。” “那嬷嬷是看上我了?”黎澄笑道。 姜嬷嬷瞪眼道:“实在找不着人你也就勉强凑合。”说着自己也笑了。“炒茶也就罢了,反正你也不指望靠卖茶为生,等我把宁姐儿调教出来以后,你就收用在身边,上上心别让人给跑了。” “不过这茶酒就别让旁人经手了,得全由你自己来,有时就算捏了身契也算不得什么的。”姜嬷嬷自己就是个例子,她也是卖身为奴的,可最后也算是背主? 她恨那家人,那家人恐怕也恨不得将她挫骨扬灰。 “知道了,我会好好用心学的,你就放心,保证不会让这门手艺失传了的。”黎澄保证,听姜嬷嬷这话就知道她又想起了以前的事。 姜嬷嬷抬眼看了她一眼又垂眼继续手里的事,做茶酒的第一步,取茶汁。 有些事不用说聪明人就心知肚明了,比如姜嬷嬷知道黎澄打探过她的过往了,她不想亲自揭那道疮疤,却并不阻止黎澄用自己的途径去获悉。 若是不去打探而是冒冒失失地行事,她才不放心将这些交给黎澄。 姜嬷嬷不是一次性将茶叶全部用上,而是分批次进行的,她带着黎澄做了两缸酒后就让黎澄自己动手,她从旁指点。 黎澄地依令行事,因为所用的材料皆为植物,酿造过程中无论是茶叶还是添加材料的变化,她倒是比姜嬷嬷更能清晰地感受到,而非如姜嬷嬷这般全凭以往累积的经验来判断。 所以接下来的酒全都由姜嬷嬷指导黎澄自己动手做,也不怕浪费了茶叶,饶是她要求严格,酿造最后一缸酒的时候,姜嬷嬷还是夸了一句:“你的天赋胜过我,往后好好用心不要浪费了。” 黎澄嗅嗅身上混杂在一起的各种味道说:“知道了,我会用心的。” 黎澄叫来了水好好泡了个澡,将身上的味道尽数洗去,这才觉得舒畅了许多。酒好喝,但酿造的过程却不轻松,不过她也从中体会到了一点乐趣,尤其是发现自己的木系异能可以在其中进行引导,对这酒也变得期待起来。 叫上小白出外面走走,春暖花开的季节,对于木系异能者来说极为重要。经过一个隆冬的沉睡,四周空气中全都是重新舒展开来的木能量,其中带着些许的冰雪之意,但与旁的季节相比又独有一股打开外壳破土而出的蓬勃生命力。 与末世中那种绝望或疯狂的生命不同,这里的生命力坚强充满无限的向往,向往天空与大地。 黎澄的木系异能已经稳定在三级,就仿佛经过了隆冬的酝酿与沉淀,在这春日这际冲破了枷锁,变得欣欣向荣。 小白已经半人高了,站在黎澄身边威风凛凛,一身雪白的毛发衬得高贵不凡。出了庄子,外人看了既想上来摸摸又担心它外表再美可终究是狼,会不会突然暴起伤人? 村里的孩子都被叮嘱过,见到这头白色的狼可千万不要接近,真要咬伤了哭都没地方哭。 黎澄也只是在山脚下走走,现在有了内功修炼,加之又进入三级,对于进山林深处的修炼不是那么迫切,森林也需要修养生息,所以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进山打猎。 第172章 杨文成的心思 黎澄看小白昂着脑袋一步不离地跟着,伸手揉了揉它的脑袋,小白朝黎澄露出眷恋的眼神。想着小家伙刚来的时候肉肉可爱的样子,如今即使进了山林,它对原来的狼群和母狼也不是那么依赖了。 走了没多久,就看到常家的地,看到地里晃动的身影,黎澄拍拍小白脑袋一起过去,看看地里草药的生长情况。 可还没到田边,黎澄就停了下来,抱着手臂挑着眉看那边的情形,一个没想到的人居然会出现在这儿,而且与常生一起在田里忙碌。 常生天天都要来药田里看草药生长情况,今日却是多了个人。 常生颇有些无可奈何,她不让这人动手,可这人偏偏一本正经地说正好路过就帮一下,常生笨嘴笨舌不知道要怎么把人劝回去,一转身这人就自己钻进旁边的番薯地里,还问她:“听娘说红薯藤长到一定程度要掐断一些叶子是不是?要怎么弄?” 还没等她回答,就见这人手里将脚边的红薯藤连下边的手指头大小的红薯一起拔了出来。 顺着常生的目光低头看向自己手里拎的东西,那人轻咳一声,显然也意识到自己帮了倒忙了,难得的脸红了一下小声说:“还能不能再种回去?” 他年后因为要赶考,所以家人就不让干家务事了,更甭说地里的活,他对新种的红薯与土豆两种作物更是陌生的很,只是听说而不知究竟,于是出现了这样的情形心里懊恼,让生姐儿生气了。 接连两个噗笑声响起,那人抬头一看,脸上烧得更厉害了,他被生姐儿笑话了还罢,没想到还被旁人看到他这蠢样了。 生姐儿听到另一个笑声也忙转头,看到是黎澄心里松了口气的同时,脸也跟着红了起来。也好在是澄姐儿,若是被被旁人看到怕是又要说闲话了。 常生连忙走过去抢过杨文成手里的红薯藤,带着窘意说:“你要是好奇就坐在边上看,地里的活不用你动手,有时间不如温习功课准备下一场的府试去。” 黎澄眨了眨眼,她好像发现了不得了的事。 杨娘子三个儿子性格鲜明,这次子杨文成原本印象是个处处装大人的少年。之前也曾听杨娘子说过他的亲事,没想到他自己倒瞧中了目标,更没想到他瞧中了村里人声称嫁不出去的生姐儿。 这小子的脸皮也比一般人厚,被常生赶出田地的杨文成面不改色的来到黎澄面前。“澄姐儿也出来散步?小白越发神骏了。” “是啊,我出来散步,没打扰到你,要不我继续散步你继续帮忙?” 打趣的话让杨文成再次红了下脸,古怪地看了眼黎澄,早就觉得黎澄与一般姐儿不同,想到自家三弟最近不再提起的念头,杨文成心中再次升起古怪的感觉,他故作平常地掸掸衣裳,说:“不必了,看书累了出来透透气,劳益结合,我这就回去继续温书,澄姐儿、生姐儿,你们也早些回去。” 青葱少年作了个揖转身离去,相对成年男人略显纤细的身影,仿佛山脚下一颗新生的翠竹般挺拔无畏。 待他走后,常生才挪动脚步走过来,脸上的窘羞还未退去,结巴地说:“澄姐儿……他……他说路过……” “对,路过。都是一个村的,搭把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地里的草药长势如何?”可以对着厚脸皮的杨文成打趣,可对于内心与帅气外表成反比的生姐儿,黎澄就要照顾一下她敏感的心灵了。 常生悄悄看了黎澄一眼,见他并无异色,这才偷偷松了口气,看得黎澄忍不住偷笑。 一个在担心自家儿子不知要找什么样的姐儿,一个成天担心自家姐儿嫁不出去或是嫁了人会尽受欺负……如今再看,那一向精明的杨文成露出傻乎乎的表情,分明是早自己相中了,杨娘子都被蒙在鼓里。 而常生恐怕是不敢往那方面想,毕竟现在杨文成虽然还只是童生尚未考中秀才,但凭着里正家的家风和杨文成自己也都是不少人家女婿的第一人选。 也不知道生姐儿的爹娘是怎么养孩子的,尤其是她父亲,老父与孩子都在正洋村,却也只在年前让下人送来年礼,那日常郎中心情明显也变得极差。 这不负责任的儿子与父亲,生姐儿如今这般性格与他脱不了干系。 黎澄也没多说什么,看杨文成的性格就知道不是旁人随意能够拿捏的,只要他自己下定了决心,这事多半能成了。现在不提也好,如果能一举得中秀才功名,说亲时生姐儿面上也风光。 临走时黎澄说:“明天天气好,跟我到镇上一起走走,你还没去过我家酒馆呢!” 常生本来要拒绝,一听到黎澄提到酒馆便点了点头。 黎澄挥挥手带着小白走了,常生看着她的背影,心里好生佩服和羡慕。阿爷也说澄姐儿本事大,像这样的姐儿无需依靠男人自己也能将日子过得极好,让她多跟澄姐儿学学,可澄姐儿哪里是她能比得了的。 然而她却不知黎澄也觉得常生这样的性子挺好,人单纯只有一根筋,谁要对她好,她就拼命地回报。 最让黎澄羡慕的就是那副好身材,劲腰长腿,虽然性子腼腆了些,可干活的时候绝对能够配得上她的样貌,毫不拖泥带水利落得很。 相反,杨文成这个少年与同龄男子相比倒显得文弱了些,站在生姐儿身边还不及后者帅气,想想那副画面,黎澄忍不住噗嗤笑了起来,两人的性别要是换一换倒更为适合。 常生回去跟阿爷说第二日跟黎澄去镇上,常郎中连声说好,巴不得自家乖孙多出去走走,见得多了心胸也会开阔些,也能少想曾经那些糟心的事儿。 虽然年前儿子借口城里事务繁忙抽不出空回乡,也让人捎话叫他回城过年,常郎中回绝后心里虽然稍有遗憾,但不见面也有不见面的好处,不然生姐儿一见到她爹娘以及那些兄弟姐妹,怕是又要缩回去了。 也幸好当年他带生姐儿回乡时放下话,生姐儿的亲事由他这个亲阿爷做主,旁人谁也不能插手。当时他那儿子儿媳的表情倒像是甩去了一个包袱似的,就连其他的孙子孙女也一副巴不得生姐儿赶紧离开的表情,他心中说不出的失望。 人富贵了,也容易被富贵迷花了眼。 第173章 有人闹事 第二日,常郎中笑眯眯地带着常生来到庄子,卫远正好将马车牵出来,常郎中围着卫远上下打量了一番,笑道:“卫小子这阵子气色好了不少啊!” “常郎中气色也不错。”卫远干巴巴地回了一句,回身对黎澄说。“小姐,让我给小姐赶车。” “没必要,生姐儿先上车!庄子里离不开人,你离开了谁给我盯着?再说少了你,杨三儿还不得像脱了缰的马四处撒野。” 卫远想到杨三儿的性子抽了抽嘴角,常郎中则哈哈大笑,背着手说:“咱庄户人家没那么大的规矩,再说我家生姐儿也可以搭把手,赶紧出去玩,玩得晚点回来也没要紧。” 卫远也没再劝,如今庄子的确离不开人,不说旁的,单酒坊就需要人看着。 黎澄也跳上马车,拉了缰绳“驾”了一声,马车动起来,朝身后的人挥挥手离开了庄子。 常生也没进马车,就坐在黎澄身边与她说话。因没再提及昨日的事常生也松了口气,从杨娘子家门口走过时还与她打了个招呼,只是瞧着院子里有个人影闪了一下,而常生除了与杨娘子打了招呼外可以算得上目不斜视。 姜石头家门口,姜家媳妇儿看到远去的马车朝外呸了一口。 姜石头问:“阿玉,你这是怎么了?” 阿玉指着远去的马车说:“还不是那庄子的人,真晦气,你倒说说,凭什么我满心欢喜地跟你家那姑姑打招呼,她倒一个冷脸让我下不来台,以前在村里倒没声没息的,现在巴上那家姐儿,看看,连自家亲戚情分都不顾。” 姜石头当天就听自家娘子在家里抱怨姑姑当众让她下不了台的事,皱眉说:“好好的你去招惹那个老东西做什么?她现在过得越好,等她死了剩下的东西也就多,到时还不都是我们姜家的?再说现在那个姐儿,哪里是我们这样的人家惹得起的?没看到徐富贵现在的样子。” 小娘子又呸了他一口:“你拿谁比不好偏拿那个软蛋来说话!现在谁不知道他就一个废人,连媳妇都跑得没影了。哎,对了当家的,那个张小娥真的就找不到了?你说说这么大一个人能跑多远,怎就找不到了?” 姜石头戏谑地捏了把自家娘子腰里的软肉说:“你管他徐富贵有用没用,只要你当家的有能耐就成,还怕你当家满足不了你?” 小娘子哎呦一声身子就软了下来,姜石头看得心痒,成亲不到两载,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于是趁势给拉进了屋里,大白天的就关上了房门。 这边房门关上了,那边墙头上露出一个脑袋,骂骂咧咧道:“真是个没羞没臊的,大白天的就把自家男人往屋里勾,哪家男人这个时候不是去地里干活?小骚货,当别人不知道她的心思,以为姜嬷嬷会给了好脸色把钱财都贴到他家里去,呸!活该没脸!” “行了,又在墙头上骂什么?你看他们在屋里做啥了?还不去喂猪去。”院子里的男人姜河没好气地呵斥自家娘子,成天没事专盯着石头媳妇做什么?再怎么说他与石头那也是堂兄弟。 姜河知道自己媳妇对他家去找姜嬷嬷不高兴,可石头媳妇才进门不到两年,对那些事又知道多少?提起姜嬷嬷姜家没人不恨不怨的,宁愿将钱财藏起来也不给自家侄子,将他们当成什么? 最后还让姜家在村里闹得没脸。 因此姜家人都达成了默契,就这么与姜嬷嬷僵着,总有一天那老东西老得动不了,有求到他们头上的时候。到时候除了姜家人,谁会去管人的身后事? 黎澄自是不在乎这些人在背后是个什么心态,即便知道了也不放在眼里。 倒是在村里经过徐家门前的时候,听到里面传来的叫骂声还有孩子的哭声。听着那骂声是徐富贵的,都已经是什么都干不了的废物,这脾气倒是越来越大。只是那孩子,留在这家里还不如当初被徐大柱两口子带着,听杨娘子也提过,那孩子跟着这样的长辈也是遭罪。 徐阿嬷劝儿子和哄孩子的声音则小了许多,而徐老汉则蹲在厨房门口发愣,也没说给自己老伴搭把手,由着儿子在家里折腾。 - 黎澄到了镇上也没去别的地方,先把常生带到自家酒馆里。 起初的热闹过后,现在镇上的人都接受了这家铺子的改变,又因为有猛蛟帮的雄哥时常出入,敢打主意的人明面上还真没有。 将马车停在路边,叫上常生一起下车,现在还没到中午,但酒馆的客流却不算小,只是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多是外地人。 “黎管事,给我两壶酒,先记账上啊。”有人在门口叫道,不一会儿里面有人送出两壶酒,两人说笑着看上去极为熟悉,黎澄看着那人是去了对面的酒楼,看来是酒楼里的客人要酒。 “澄姐儿,生意真好啊!”常生有些局促,但仍欢喜地对黎澄说。 “你可别夸,要让黎东听到可不得翘尾巴。”黎澄笑道。 却在这时,里面传来用力拍打桌面的声音,有个嚣张的声音响起来:“你这还是不是开门做生意啊?别人要酒你二话不说就给了,凭什么轮到我们这里就说没有?要不想做生意我找人把你们这家酒馆给关了。” “澄姐儿……”常生大吃一惊,焦急地看向黎澄。 黎澄拉住她,摇头说:“先在外面看看什么情况,酒馆才开张有人想寻事不意外。” 常生只得按捺下担忧之色与黎澄一起在外面张望,不一会儿黎东的声音就传了出来:“酒馆开门自然是做生意,只是一家铺子有一家铺子的规矩,酒馆开门第一天就声明了,每位客人最多只能购买一斤的一坛酒,再多便没有了,方才我也与客人说清楚了,客人开口就是两百坛,本酒馆小做不了大生意,莫非客人还要强买不成?”黎东的态度也很强硬。 “一斤?一斤的酒水够喝什么?我看你就是成心不想做我们的生意!” “对,那是瞧不起我们哥几个,要我说砸了他的酒馆,看他铺子里藏了多少酒水!” “做买卖讲究你情我愿,这些人怎这么横啊!” “恐怕是眼红的人特意来闹事的,这是打上酒馆的主意了。” …… 第174章 吴熊的胆子 “掌柜掌柜,对面的酒馆有人闹事了。”之前过来替客人拿酒的小二快速跑回去囔囔道。 掌柜的大吃一惊,探头往外看:“知道是什么人来闹事吗?这是哪个不长眼睛的,不知道这于家酒馆有猛蛟帮的雄哥罩着?” “掌柜的,对面真有猛蛟帮罩着啊,那道上的人物怎会给一个小酒馆出头?” “呵呵,那是人家自家的本事了,别人就是想求也求不到,没看到那雄哥成天没事就爱往酒馆里钻,开张到现在都没人敢闹事,今天这人从哪里跑出来的?” “肯定是眼红了?还别说,他们的酒的确是好,喝了他们的酒再喝其他的酒,那是一点酒味都没了。掌柜的,你就不怕对面把你这儿的生意都抢了?” “抢抢,抢了以后你们就都到对面去吃酒去!”掌柜的没好气地笑骂着,一边跑到门口抄着袖子张望,当看到一人时心里“呀”了一声,开张那天见过这个小娘子。 跟当年的于家姐儿长得真像,不过比起她娘,这位小娘子要厉害多了。不仅收回了祖产,手下那位黎管事也是个能干的,还有猛蛟帮的给坐镇。 要是当初于家姐儿有这本事,这祖产也不会落在奸人手里。 看那小娘子不惊不慌的神色,掌柜的也安心看起热闹,那小二抽了空又跑过来,被掌柜的敲了一记脑袋:“回去回去,招呼客人去,看什么热闹。”小二摸着脑袋委屈地回去了。 酒馆一楼主要是用来售酒的,只余了少许的空间设了几张桌子让客人小酌,二楼则分隔成几个包间。随着酒馆的生意蒸蒸日上,楼上的包间目前需要提前预订才行,有些客人来也不是为了喝酒,而是为了酒馆的下酒菜。 楼下的动静将楼上包间里的客人也吸引了过来,打开窗子向下面探望。 一楼大堂靠墙的架子上面摆放了一排的酒坛,闹事的人卷起袖子就要动手,目标首冲负责酒馆的黎东与那一排酒,酒被砸了看这店里的生意还要怎么做下去。 就在这时,门口有人喊叫起来:“雄哥来了!猛蛟帮的雄哥来了!” 带头闹事的也是个人高马大的男人,黎东好歹一直没落下锻炼,带了人正要阻拦,见吴熊过来心里稍稍松了口气,但也未能完全放下,他看出来了,这群人分明就是冲着酒馆来的,难道没打听过酒馆与吴熊之间的关系? 可他们仍没有留手的迹象,也就是说,很可能是吴熊都压不住他们,这些人到底才能来历? “哟?雄哥?”为首男人大拇指上套了个玉板指,转动着玉板指阴阳怪气地说。 “哈哈,什么雄哥,分明是狗熊的熊,以为让人叫他一声雄哥他就是英雄人物了?” 男人的手下一阵哄笑,一楼里原来的客人见势不好开始往外退,为免惹祸上身,于是吴熊与他带来的人很快就出现在闹事者的眼中。 那人轻蔑地打量了吴熊一眼说:“你就是青宜镇码头的吴熊?倒是比袁昆那家伙差多了。不过袁昆也是个没用的,居然被人废了,你们猛蛟帮连下手的人都没找到,白白便宜了你这头蠢熊!” 吴熊心中一惊,又羞恼得涨红了脸,这阵子在码头上耀武扬威,倒忘了过去在袁昆手下小心翼翼的日子了。 黎东也大吃一惊,这时他看到站在不远处的黎澄,这才真正松了口气,昊熊看来是指望不上了,幸好小姐来了,有小姐在全不会怕这些人了。 吴熊羞恼,跟他来的帮众也不是吃素的,当场就跳出来骂道:“你们什么玩意儿敢骂雄哥,也不看看什么地界,居然敢在猛蛟帮管辖的青宜镇码头闹事,当帮里的兄弟是死的吗?有本事冲咱兄弟来,让兄弟们的拳头教教你们该怎么说话。” 吴熊怒问:“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敢不把猛蛟帮放在眼里!” “猛蛟帮?就你这狗熊也只能拿着猛蛟帮的名头耀武扬威了。不过是一个小码头的管事,刘某人还不放在眼里,刘某今天这酒买不成还就得把酒馆给砸了,兄弟们,给我上!”为首的男人放狠话。 “好咧,刘哥!”同来的人狞笑着便要开打。 放在过去,见了这等明显就没有将猛蛟帮放在眼里的凶人,吴熊指不定还会找个借口遁了,可在这儿却是不行。 且不说黎家庄里的小娘子知道他没尽心会怎么对付他,就是那位一个眼神就能让他噤若寒蝉的男人,定会要了他的命。 吴熊这么多年能够安稳的在帮派中活下来,保命的本事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会看人。黎小娘子暂且不说,那个什么表哥绝对是个煞神。 因此吴熊也壮着胆子,指着那些要砸酒楼的人大声对跟来的帮众说:“别给老子手下留情,狠狠地打!” 于是摆放在几张桌子首先遭殃,客人早早退了出去,桌子被推倒凳子被撞翻,碗碟砸碎了一地,围在门口看热闹的人都尖叫着再退后,唯恐碎裂的瓷片溅到自己身上。 “打起来了,掌柜的,打起来了,可怎么办?”去酒楼里转了一圈又按捺不住回到门口的小二,对掌柜大呼小叫,抓头挠耳的模样恨不得也冲过去助阵了。 掌柜的看到雄哥出面后仍没能阻止那群闹事的人,就知道酒馆碰上了硬点子,心里也正担心呢,被小二乍呼呼地一叫,回过神的他发现一直站着不动的黎澄面上并无担忧之色,伸手又拍了一记小二:“闭嘴!要不你过去一起打,要不就给我好好待在一边别叫个没完!” “掌柜的……”小二又委曲上了,用眼神控拆掌柜。 “咣!”一坛酒终于寿终正寝碎裂在地上,酒水四溅,浓郁的酒香飘了出来,倒让看热闹没尝过酒的人抽了抽鼻子,赞了声:“好酒!”又心生惋惜,“这么一闹于家酒馆还能开得下去吗?” 也有那同样卖酒的人家最近生意都被于家抢去了,这时恨不得大声叫好,只要于家铺子关了门,他们的酒就算差一些,可想喝酒的人也不得不买,不知是不是听到了他们的祈祷,现在终于来了群不怕锰蛟帮的人。 第175章 速战速决 看到黎澄闪身进了酒馆里,掌柜的眼睛一亮,别人倒是没多少人没注意到这一幕。何况黎澄看上去人单力薄,一个年纪不大的姐儿,就算进去了又能起到什么作用。 常生吓得心砰砰直跳,逮到一只被撞翻过来的长凳横在身前准备冲上去,说她是一根筋也没错,明明是个女娃娃,可这里是澄姐儿的酒馆,心中再胆怯也不能退缩,还是黎澄临走前交待她靠边站别掺合,才让她定了定心。 也有那二楼的客人看到黎澄不退反进的违和一幕,心中正奇怪着,就忽然见她手中亮出一件绿色的鞭子,向抱着酒坛准备扔的人甩去。 动作快得几乎让人眼花,就见一个个黑影飞出酒馆,外面接连响起哀嚎之声,还有围观人被突然飞出来的不明物体惊吓到的尖叫声。 围观众人纷纷避让,唯恐砸到自己身上,退远了才看清楚横空飞来的重物不是东西而是人,没等第一人从地上爬起来,又一个重物继续抛来砸在他身上,转眼的功夫,五六人被砸在一起,才唉哟唉哟地叫个不停。 “这不是来闹事的人那些人吗?” “天啊!真的是那些人,难道雄哥在发神威了?” 吴熊倒是想呢,可他没这能耐。 原本在两方人马打的昏天黑地,吴熊看着被糟蹋的酒心疼的想着自己要不要赔的时候,才发现对面人一个个的少了。定睛一看,堂中站着的人格外的眼熟。 咦?!黎小娘子什么时候出现的,他怎没看到? 也是吴熊多年经验,震惊的同时赶紧补救,只见他大吼一声:“兄弟们一起上!别给咱男人丢脸!” 愣在当场的帮众怪叫连连地冲过去,将剩下的两三人迅速扑倒,就是用人砸也能将他们砸倒了。 吴熊将为首的男人胳膊扭在身后,用脚踩他的脸。“呀呀个呸的!敢让老子在小娘子面前丢脸,看老子踩不死你!招子也不放亮点,敢在黎小娘子的地盘上动手,黎小娘子是你们这种杂碎能动的?” “小姐!”黎东立即跑到黎澄身边,店里的几位小二使劲拍了拍自己的脸才让自己清醒过来,开张那天见过东家一面,但脑海中并没留下多么深刻的印象,反而是对黎管事是极敬佩的。 如今再看,难怪猛蛟帮的会来帮忙,原来他们的东家是这般厉害的人物。 “小姐,这些人要怎么处理?”黎东也恨这些来闹事的人,今天如果不是小姐恰巧过来,酒馆就要真被他们给砸了,摆在大堂里的酒也肯定都要毁了,这对新开张的酒馆来说可不是件好事。 “把他们带到后面,问问他们身后的人是谁,我瞧着可不像他们自己找上门来的。”黎澄拧着眉头低声说。 “是,小姐,雄哥,帮我把人都带到后面院子里,叫第几个兄弟看好了,别让他们逃走一个。”黎东点了点头,立时招来吴熊,在他耳边交代完。 吴熊低声道:“黎管事,就交给我老吴好了,落到我手里不愁他们不开口!”吴熊拍着自己的胸口保证道,脚下被踩的人一脸狠色要破口大骂,又被他一脚给踩了回去。 边上帮众立即将人给捆了起来,嘴巴也堵上,省得骂出不中听的话。 而后吴熊找了个帮众,大声说道:“去给衙门说一声,就说有人来于家酒馆闹事,一会儿我们将人送去。” 那个帮众眼珠一转,便知道吴熊的意思,应声快步跑了出去。等着跑远了之后,转身进了巷子。 律法规定不能私设刑堂,可混道儿上的,有些事儿本就走不得官路,所以装也得装个样子。 至于衙门那里,不举不究,心里头都明白。 外面看热闹的人担心那些被扔出来的人拿他们泄愤又退开一些,结果发现这几人惨叫不停,却没一人爬得起来,这才胆子大了起来凑近一些。 对面酒楼的掌柜跟小二也跑了出来,胆子大的小二用脚踢了踢他们,顿时兴奋地对掌柜叫道:“掌柜的,这些人是真的动不了了唉!” 就在这时,黎东带着小二跟猛蛟帮的人出来捆人,掌柜的趁机拉住了黎东问情况。 黎东笑嘻嘻地说自家小姐来了,这些人哪能再嚣张得了。现场人多嘴杂,小姐出手的时候也没避着,所以也没有什么不能说的。 只是黎东的习以为常,对旁人来讲却不平凡。 谁能想象一个看起来柔弱的小娘子竟是有这般的能耐,一人就能将这么多人给制服了? 酒楼掌柜:呵呵…… 除此以外,他不知该如何表达心中的感受了。 等把人抬进去,围观的路人才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猜测酒馆里到底是哪路高人,居然将闹事的人轻飘飘地就打发了。 “我看到一道绿光一闪,那人就被扔了出来!”一个向往武学的人士边身体力行地比划着说。 “离得太远了都看不清,本来也没啥事儿,早知道就在里面等着看了,如今里面发生啥也都看不清。”说话人这事后诸葛,若是黎澄不来,究竟会如何谁能知晓? “好像是个小娘子,应该和酒馆里的掌柜是一路的,我看到有人想要偷袭,黎管事还在边上提醒小心来着,接着一只脚伸了出来踹过去,那人就被踢飞了,手上的匕首都掉在地上,然后黎管事就带着人将那人狠揍了一顿,再也爬不起来了。” …… 围观群众还想进酒馆看分明,可黎东已经抱拳对大家说抱歉,表示今日留在酒馆的人酒水招待,但因为桌椅损坏严重所以休业整顿一日,欢迎父老乡亲明日再来。 顺便还说了一句,每日定额提供给对面酒楼的酒不变,所以大家不用担心今日喝不到于家酒。 身上不缺银两的人听了这话都跑去了对面,既能喝到酒又能留下来观望事态的后续发展,这倒让酒楼掌柜跟小二乐得合不拢嘴,心说黎管事真是大善人啊,这时候还不忘替他们拉生意。 要说外面人看的不清不楚,但酒馆内二楼的人可看得分明,到底是谁出的手。 等黎澄将人都收拾了之后,这些人才看清那位小娘子手里竟是个的一根绿色软鞭,看上去像装饰,而就这么个东西在那位小娘子手里竟是发挥出那么大的威力。 黎澄将绿色软鞭缠绕在手腕上,放下袖子便遮住不见,抬头冲楼上客人道了声歉,并说了今日酒水一事,当场就有人拍手叫好。 有人不清楚她的身份出声相问,边上马上有小二说,这才是酒馆的真正东家。知道镇里一些事儿的,恍然大悟,原是这就是于掌柜的外孙女啊! 第176章 何人主使? 常生走到黎澄身边,但因为太过紧张都忘了将手里的长凳放下,正要与黎澄说话表达时才发觉手里不对劲,红着脸赶紧将凳子放下。 一旁的小二很有眼力的立即将凳子搬走。 常生看着周围,颇有些感慨道:“澄姐儿,你太厉害了,看得我都想学武了。刚刚澄姐儿你……让人看得移不开眼睛。” 看黎澄毫无畏惧以一挡十的架式,常生似乎看到了身为一个女子的另一种模样。。 “没吓着你就好,你先在这里等等,我让人给你上几份小菜。”黎澄看她没被吓到,便笑着说道。 “我知道了,澄姐儿你去忙,我帮着他们一起收拾,不用特意招呼我的。”常生指了指正在清理大堂的人说,没将自己当外人。 “那好。” 黎澄又对楼上仍没回包间的客人行了一礼后,就与黎东一起去了后面的院子。她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人在针对酒馆,这事不解决,之前对外维持的名声都要打折扣。 看黎澄消失在大堂中,楼上的客人也有些遗憾,但也只得纷纷回包间。他们起先也想过立即离开,可看黎澄那厉害的模样,倒也生了胆子。反正免了酒水钱,那就继续坐着。 只是这些客人的话题却是离不开这个让人刮目相看的小东家和今天发生的事。 “之前还好奇一个小酒馆怎能收服得了猛蛟帮的雄哥,看今天的情形怕是这雄哥在小东家手上吃过亏,被收服了才是,瞧这才见面就一副讨好谄媚的嘴脸。不过识时务才为俊杰嘛,倒也不足为奇,哈哈……” “说得对,真没想到,一个小小的青宜镇,居然藏了这等人物,我走南闯北也算是见多识广,可这般小娘子还真的是第一次见到,若非男女有别,还真想请来一叙。” “这有什么,诚心想要结识的,我以为黎小娘子并不会拘泥于身份,我看她行事落落大方,比男子都要洒脱。” “说得也是,只可惜黎小娘子并不常出现在酒馆中,今日也是巧了才让我们见识到这样的身手。” …… 吴熊将人带进后院里不顾他们的喊叫以及威胁的话语,先将人狠揍了一顿,今日可差点让他雄哥丢了面子,怎能不好生教训教训! “吴熊,他们招了没有?可问出幕后主使?”黎澄走进院子问吴熊。 吴熊本来一脸凶狞地骂那姓刘的带头人,听到黎澄的声音秒变脸,换上自以为憨厚的笑脸颠颠地跑过去。“黎小娘子今日霸气,可让小的们开了眼了,黎小娘子你放心,今天他们就是不想开口也得把他们的嘴巴给撬开!”说到后面又露出狠色。 “好。”黎澄摆摆手,左右环顾,黎东立即意会地搬来一张椅子让黎澄坐下。 吴熊暗骂一声黎管事真会拍马屁,竟然抢先一步,他只好在这些混蛋身上下功夫了。 横眉怒目地跑到姓刘的男人面前,踹了他一脚说:“听到没有,快老实交待,否则有你吃苦头的时候。” 姓刘的吐了一口血水,怒骂:“老子就是看不顺眼,想砸了这破酒馆怎么了?老实告诉你,老子的后台是德昌县县太爷,有种的你就把老子弄死!到时候别说你这青宜镇码头管事儿的差事难保不说,还要给我偿命!” 说出德昌县县令的时候,还对黎澄投去了一个挑衅的眼神,不过一个小娘子,就算身手厉害又能怎样,最后还不得乖乖听话。 想到这儿,那姓刘的眼里冒出了邪火,让他吃了这么大一个亏,就不是砸了酒馆能够了事的。 一看到他的眼神,吴熊心里骇了一跳,一脚又踹了过去,并狠狠地踩下去碾了几下。 姓刘的要挣扎,边上摁住他的人起初听到县太爷三个字儿,还有些发愣,可吴熊开打又让他们回过神来,赶紧把人摁好了。 不过是县太爷手里的狗,又不是县太爷本人,难不成猛蛟帮还怕这么一个喽啰不成? “德昌县的县令?你说是德昌县的县太爷让你们对付我这个小酒馆?”黎澄玩味地说:“黎东你相信吗?” “不信!”黎东不用想就直接摇头答道:“肯定不是县太爷下的命令,这些人以为把县太爷抬出来我们就会怕了,我看是找死呢!雄哥,让他老实点,再这样下去先把他一对招子给挖了。” 黎东看他用那样的眼神看小姐也怒了,不知死活的东西。 真当他们是小地方的随便开个酒馆讨生活?哼,尚公子早就跟这边的人打好了招呼,他就不信县太爷还敢得罪皇子母家不成? 吴熊该狠的时候不会手软,一听黎东的话就知道该怎么做了,脚下发力踩上姓刘的的手腕,咔嚓,手腕断了。 边上眼明手快的人立即将他的惨叫给堵了,姓刘的疼得两眼直翻,像脱水的鱼一样在地上扑腾。 吴熊对手下竖了个大拇指,赞道:“做的不错,免得声音太吵扰了楼里喝酒的客人。” 换了只手,用脚板敲敲他手面,吴熊狞笑道:“说不说?再不老实交待这只手我也帮你一起补上,眼睛留到最后,一步步来。还有你的这些跟班,谁愿意交待的我就替你们给黎小娘子求个情,让你们少受些苦头。” 姓刘的冷汗直冒,那些被捆起来或是失去了力气的跟班,看向坐在椅子上,手托着下巴笑眯眯仿佛看戏的小娘子,不禁地打个寒颤,就是猛蛟帮的人看到黎澄无动于衷的模样,也是吃惊不小。 接下来的审讯都不用黎澄出手,这些人就把来历和幕后人交待得清清楚楚,毕竟他们不是受过训练的死士,不过是仗着身份嚣张跋扈的喽啰罢了。 说来这姓刘的还真与县太爷搭得上关系,他是县太爷后院中某个得宠小妾的远房表亲。自从那小妾得了宠后,这姓刘的就开始仗势横行。一年多来居然也在德昌县倒也有个不大不小的名头,旁人忌惮县太爷的身份对他也多忍让,这个年代,商人的地位到底远不及做官的。 第177章 内部出了问题 这一次找他做这笔生意的人,有些出乎黎澄的意料,居然是尚家的人,也是因此,这姓刘的才会更加肆无忌惮,连猛蛟帮也不放在眼里。 猛蛟帮在道上名声再响又如何,对上尚家也得缩起自己的爪子。又借着县太爷的威风,所以姓刘的直接就带人打上了于家酒馆。 问出了尚家,吴熊急得挠耳,这可如何是好,怎会让尚家盯上了黎小娘子的酒馆,尚家的手未免伸得也太长了。 姓刘的口吐血水得意的说:“你们等着,老子会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黎澄叹了口气,起初就想到尚家上下未必能一心,毕竟财帛动人心,权势更加迷人眼,所以才与尚亦澜本人订契而非与尚家,就是顾及到尚家其他人。 未料到自己生意还未展开这尚家内部就先出了事,就是不知道尚亦澜是否知情。 因为路延昭,黎澄此时还是给了尚亦澜一些信任的,也愿意等着尚亦澜给她一个解释,她看着那姓刘的说:“四肢给打断了,派人送去县太爷那里,将来胧去脉说清楚。最好再收集一些旁的欺压百姓证据一并送去。” “你敢!啊——” 惨叫声又嘎然而止,吴熊索性一条道走到黑了,黎澄刚下吩咐,他就手快地将姓刘的另一只手踩断,并抢过手下的抹布再次塞进他嘴里,接着又将两腿打断。 虽然说,本想着暗自处理了,可黎小娘子既然真的要送官,那他们就送官。 抬手擦了把额头的汗,心说他这次做对了?与来意不明的尚家及县太爷相比,他还是觉得眼前的黎小娘子以及黎家庄里那位神秘莫测的骆少爷更有威慑力。 否则,还没等到县太爷和尚家人动手,他吴熊就先得将四肢交待在这儿了。 猛蛟帮帮众心头也跳了跳,不敢再说什么,赶紧与吴熊一起抬人将他们送去县太爷府里,毕竟这位可是说一不二的主,比他们混道上的还要心狠手辣。 看那黎小娘子漂漂亮亮的坐在那儿,仿佛不谙世事不知人间愁苦的内院小姐,眼波流转,唇角带笑的模样也着实动人。 然而谁也不敢正眼盯着看,生怕挨了她手里的鞭子。 外面人不知姓刘的手脚皆被打断,只晓得这些闹事者被捆了送进马车里,问将人送去哪里,赶马车亲自送人的吴熊笑笑说:“给他们主人家送去。” 倒是楼上吃酒的客人听到那么一两声惨叫,但因为角度的关系并没看清内院是个什么情况。可从那声音判断得出,这些人怕是吃了苦头的,想到那带着轻浅的笑意的姐儿仿佛不食人间烟火似的,只道人果然不可貌相。 常生见黎澄走出来,连忙起身走过去。 帮着酒馆里的小二一起收拾被砸乱的大堂后,小二因为知道她是随东家一起过来的,因而请她在一旁坐下,上了些点心与茶。 而这些人看常生的表情,却是平常的很,这让常生隐隐觉得自己之前似乎的确是被人欺负了,而非所有人都会对自己指指点点。 “澄姐儿,知道是什么人了吗?”常生担忧问道。 黎澄看到是常生,重新浮起笑意,点了点头。“我需要去一趟县城,生姐儿你是继续留在镇上还是回村里?” 黎澄觉得有些欠疚,将常生带出来却碰上了事。 “澄姐儿,我跟你一起去县城行吗?”常生手攥着衣角鼓起勇气问,县城那是她之前万不敢单独踏足的地方,那里给自己留下的尽是不好的回忆,又担心黎澄去谈要紧事,自己跟着会打搅。 “不要紧,就是去问些事,既然你也想去,那我们就一起!带些点心吃食路上吃。” “哎,好的。”常生高兴地应道。 吴熊送姓刘的及他带来的跟班先行一步,黎东先与店里的客人都打了招呼,再交待留在店里的人招待好这些客人后,便随着自己小姐一同赶往县城。 外面看热闹的人见没了热闹,未免有些遗憾,又有一部分人跑到对面酒楼,继续谈论对面闹事的人的来历以及酒馆里的那位小东家。 觉得这小东家比茶楼里说书的先生描绘的江湖中高来高去的人还要厉害,他们在外愣是没看清这位小东家是用了什么神通,将那些人丢出来的。 掌柜的听了一耳朵的猜测,哈哈大笑。 到达县城时已过了晌午,靠车里带的吃食填了肚子,黎东驾着车直接来到属于尚家名下的茶楼,见到了茶楼的掌柜。 “黎小娘子,你怎么来了?快,快里面请。”茶楼掌柜看到黎澄亲自过来非常惊讶,瞧着主仆二人并非只是路过,便提了心思。 黎澄见茶楼掌柜并无异色,心知此事与他并无关系,于是随他一起进了茶楼后院。 掌柜的忙让人上了好茶与点心,等下人离开后才神色凝重地问:“黎小娘子,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黎澄喝茶,让一旁的常生不要拘谨随意一些。 黎东轻咳一声,将上午酒馆里发生的事以及从那些人口中得到的口供没有一点遮掩地说了出来:“……姓刘的也承认是受尚家人指使,我家小姐奇怪到底是尚家哪路人马在背后使坏?顺便向掌柜的打听一下这姓刘的是个什么背景,此人行事如此嚣张打着县太爷的旗号,想必在县城里也不是默默无闻之辈。” 掌柜的听了后冷汗都出来了,尚家这边的生意都归他负责,可他竟然不知尚家有人擅自行事。 他是站在家主这一方的人,家主让他听少爷的,他当然对少爷也是忠心不二,现在有人挖少爷的墙角他怎能不急?恐怕就连他身边的人也出了问题,否则怎会一点消息都没收到。 “黎小娘子,这事小的敢用性命担保,绝非是少爷的意思,恐怕少爷还不知情,我这就想办法通知少爷去,到时少爷定会给黎小娘子一个交待。”他之所以如此紧张,不单是因为少爷对黎小娘子重视,更加因为清楚路将军为黎小娘子所救,对黎小娘子情分非浅。 这点他清楚,少爷也清楚,所以少爷怎可能对黎小娘子出手,除非想不开地要得罪路将军。 第178章 常家人? 如今细想,怕是因为当初路将军的消息不能走漏,所以尚家的其他人不知道,以为黎小娘子攀上了少爷的关系,行事没了顾忌。 黎澄喝了口茶抬头笑道:“那些人被我打发人送去县太爷府里去了,还让人收集了他的平时为非作歹的证据,所以还要麻烦掌柜搭一把手,另外……我就等着尚公子的消息了。” “好的,小的马上给少爷去信。不如几位就在小店里用些吃食,县衙那边很快会有消息的。”掌柜的擦汗说。 “那好,有劳掌柜了。”黎澄客气道。 茶楼掌柜下去马上安排厨房准备,自己又派了信得过的人搜罗那姓刘的的证据,用最快的速度送到县太爷面前,说这是他家少爷的意思,让县太爷看着办。 宫中尚娘娘仍在六皇子又没有失宠,尚家少主的位置也坐得稳当,那位县太爷自是懂得如何选择。 亲自将秘信送出去后,茶楼掌柜才松了口气。不过马上想到自己这边的人可能也出了问题,愤怒的同时又多了几分紧张。他立即安排人手清查,吃里扒外的东西,胆子倒不小。 相比茶楼掌柜,黎澄这边倒轻松下来,只要不是尚亦澜本人出的问题就不用太过担心。虽然有些麻烦,但能在这个时候暴露出问题也要比之后再来生事要好上许多,毕竟若是到了那个时候,怕是牵连的更大,今次这算是给尚亦澜提个醒,先处理好自己的家务事。 看黎澄享受美食,常生和黎东将提着的心放下。 吃到特别中意的,黎澄还会与常生讨论一下是怎么做的,等回去让黄宁尝试做做看。 常生早知道这家茶楼在德昌县颇有名气,以前还没回正洋村的时候常听兄弟姐妹们在她面前炫耀。可那时她难得有出门的机会,更甭提上这样的茶楼,因为父亲母亲都嫌弃她,觉得出门会给他们丢脸。 美美吃了一顿,黎澄喝了口茶清口,说:“既然来了县城,不如我们在城里逛逛,想必县太爷那里不多时会有结果。” “我听澄姐儿的。”常生绝不会有异议。 “小姐,我留下来等消息。”黎东十分尽责的说道。有些事儿是需要他们替主家操心的。 “也好,辛苦你了。等回去后给你还有今天酒馆里出力的人都加工钱。”今天的事也算对店里请的帮工的考核,有些人得赏,有些人不能再留。 “谢谢小姐。”黎东咧开嘴巴乐了。 在县城随意的逛着,黎澄也只是打发时间,常生却很是开心,脸红扑扑的。她以往连镇上的集市都是少逛,因而县城里看到的一切让她都极为稀罕。只是她自己舍不得花钱,倒为她阿爷买了几样,不过她手里拎的大包小包一大半都是替黎澄拿的。 茶楼小二见二人返回,忙利索地将她们引到后面去,心知都是掌柜看重的客人,自都是十分的客气。 尽管常生身上穿的只是粗布衣裳,小二也没露出一星半点的看轻之色。 “咦?她怎么会在这儿?娘,是常生那个丑八怪,我刚刚看到她跑进茶楼里去了。” 茶楼门口走过两人,其中一个姐儿不敢置信地叫起来,扯着她身旁的人向茶楼里面走来。 “常生?欣儿,你眼花了,生姐儿跟你阿爷一起在乡下,怎会回到城里来,再说就她那性子也不敢出入这样人多的茶楼。欣儿,生姐儿到底是你哥,虽然生得不讨人喜欢,可你也不能一口一个丑八怪,若让你阿爷知道又得骂你了。”边上打扮得体的中年妇人拧着眉头说道。 “知道啦,反正阿爷从来就不喜欢我,就喜欢那些丑……好吗,姐姐。”那姐儿不情不愿地改口,又小声嘀咕抱怨道,“真不知道那丑八怪给阿爷灌了什么迷魂汤,居然那么喜欢她,不过走了也好,省得别人总拿这个丑八怪来笑话我。” 中年娘子叹了口气:“让你去看看你阿爷,可你嫌乡下地方又脏又穷不肯去,你阿爷怎可能喜欢你?算了,不说了,看中什么娘给你买。” “好啊,”姐儿开心笑起来,不过转眼看到茶楼又说,“娘,我们还是进去看看,说不得她在娘你们不知道的地方哄了阿爷的银子,在外面乱花。娘,进去看一看就知道了。”常欣不死心道。“要不娘你在这儿等我,我进去看一下。” 说完就甩开她娘向茶楼内走去,迎客的小二走过来,常欣记得那个丑八怪跟另外一个姐儿向后面走去,对小二说:“我去那后面看看。” 说话的时候脚下步子也没停,可小二却拦住了人:“小娘子,后院今天不待客,请小娘子止步。” “什么?我明明看见两人进去了,怎会说不待客?难道他们不是人?”常欣明明看见人进去了,那个丑八怪能进去的地方,她居然会进不得? “的确是有人进去了,但那是我们掌柜的贵客,并非普通客人,请小娘子见谅。”小二坚持道。 “你们茶楼欺负人是不是?知不知道我是谁?你们掌柜呢?东家呢?叫他们出来!”常欣在茶楼里就叫嚷起来,慢了几步的常娘子赶紧跑过来,掌柜也被声音惊动过来查看。 掌柜倒是认识常娘子,他相公是县城里小有名气的郎中,而他外家是经营药材的商户,问明了情况后客气地解释了原因,后院是用来招待东家的朋友,所以今日不待客。 常娘子比自家姐儿知事得多,心知这家茶楼背后东家非同小可,不是他们可以随意呼来喝去的,拧了自家姐儿一把赔笑道:“是我们的不对,给贵店添麻烦了。都怪我平时娇惯了这孩子,今日多有得罪。” 说着,常娘子便要带着常欣离开。 看常欣还不想走,硬拖着离开茶楼才放开她。常娘子用手指狠点了几下她的脑门。“我说你看错了你还不承认,这茶楼后院向来是招待贵客的地方,生姐儿怎可能会进那种地方。好了,跟娘回去,你这性子也得收一收,否则怎能说到好人家!” 第179章 不是什么好东西 常欣还是不相信自己眼花看错了人,但看到自家娘亲生了气,便立即笑嘻嘻地说:“反正有爹娘给欣儿做主,也不可能把女儿嫁到那不好的人家去吃苦的,对!” 至于那个丑八怪,就算有阿爷护着又怎样,就她那模样能说成什么样的人家才会要她? 而且爹现在可比阿爷在的时候厉害多了,真不明白阿爷放着好日子不过,偏跟自己过不去。 茶楼掌柜见人走后又详细问清情况,想到跟黎小娘子同来的那位容貌不似寻常女子的常小娘子。心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莫非那位是常家那位传言长相丑陋的姐儿? 掌柜也算是见多了来往形形色色的客人,想着那常小娘子虽然生的雌雄莫辨,可眼神清正,样貌虽不似女子娇美,但也是样貌端正,何来的丑陋? 常郎中跟常娘子也是心狠,与他爹相比行事做人都是差得远。 叮嘱了小二几句掌柜就匆匆向后面走去,常家的事转身也就抛在了脑后,没对黎澄提起,所以常生也不知道刚刚与自己的母亲和妹妹擦肩而过。 “黎小娘子,县令赵大人已经将那一干人下了大狱。赵府里传出来的消息说那小妾哭闹着要见赵大人,被赵大人下令关在后院不得出来,赵大人说他对此事丝毫不知情,让我给我家少爷赔罪。”茶楼掌柜边说边将赵大人送来赔罪的礼物拿了过来。 是几样金器玉饰,加起来少说也要上千两银子。说是给他们少爷的,其实也是给黎澄的。 黎澄挑了挑,捡了两件玉饰别的没再看别的。 “这……”掌柜的很为难。 “掌柜不必为难,我的酒馆能顺利开张到现在,还是托尚公子和掌柜的福。此事也非尚公子的错,我还是回去静候尚公子的消息,希望他能更快的将自家的事情处理好。”黎澄摆手说。 “明白。”掌柜心里松了口气,难得这位黎小娘子小小年纪,并没有得理不饶人,也没有多问尚家的事儿。 见黎澄要走,掌柜便将早早吩咐下去准备的一些东西送上了马车。黎澄倒也没有推拒,全都收下了。 回去的路上,黎澄问黎东:“你在外面打探到的那位赵大人情形如何?”她想知道这位赵大人到底有没有插手。 黎东一边赶马车一边回道:“这位县太爷有四十多了,那小妾是前年才纳的,听说之前很受赵大人的宠爱,就连县太爷的夫人都要让上一让。” 黎澄听了咂咂嘴巴,这年纪怕是儿女都已成家。这般还敢宠妾灭妻,惹得家宅不定,别的不说,为人怕是个拎不清的。 “我瞧情形怕是那位小妾知晓内情的,听说姓刘的在外面弄了不少银子,有不少落进那小妾手里。也是因为有银子,所以那小妾在赵府后院里过得很是滋润。据旁人说,她身上的穿戴比起县令夫人都有过之而无不及。而那位赵大人他当真看不出自己的小妾跟她娘家在外仗着县太爷的名头捞银子,说不得还给他也孝敬了一份。”黎东神情不屑。 边上的常生听得眼睛瞪得老大,那可是县太爷,没想到在黎东嘴里竟是这个样子。 “吴熊送人过去的时候情形如何?”黎澄问。 “姓刘的一到县衙就大声嚷嚷让人拿了吴熊他们。不过吴熊他们去的人多,也不是好惹的,和县衙的人僵持不下的时候茶楼掌柜派去的人就到了。附在赵大人耳边说了什么,那赵大人当场便变了脸,直接下令将那姓刘的和一干手下关了起来,也不再追究吴熊他们在县衙和差役们对峙的事情。我让吴熊留一两个人在赵府附近,留心府上的动静。” 黎东对这个县太爷不太放心,才留了一手,也许交给茶楼掌柜就可以完全不管,可他还是愿意自己去调查,哪怕是最后得到的结果可能不如别人。 “好险!”常生庆幸道。 虽然她依旧对猛蛟帮的那群人没有什么好印象,可现在那些人在为澄姐儿做事,那自然就是自己这边儿的了。 赵府 县令赵栋一脸阴沉地回到府里,想起之前的情形还一阵后怕,就是现在这颗心也没能回到原位。 那可是皇商尚家,而那该死的混账东西惹上的竟然是尚家少主要护着的人,搞不清楚情况就一脚踩进去,说不是最后将他也连累丢了官。 尚家少主那是什么人物,那是六皇子的亲表兄,是那尚娘娘的亲侄子,除非哪一日这两座大山倒了,不然尚家其他人可没有出头的机会。 他现在只希望自己赔罪的及时,尚家少主不要迁怒到他身上。 “老爷回来了。”赵娘子迎接老爷回府。 “那个贱侍现在怎样了?”赵栋怒不可遏,以往还觉得她是个机灵的,现在才知道看走眼了。 “在自己院子里又哭又喊要求见老爷,老爷去看看,我说什么也顶不上老爷一句话。”赵娘子眼里闪过讥讽之色,就连对自己老爷那也是表情淡淡客套得很。 “哼!不见!告诉她,再闹下去就将她发卖了!”赵栋听人竟然还敢闹,更是恼火,随即又想起什么问:“我记得娘子与尚家人有些交情,娘子帮我送份礼过去,套套话看尚家是什么情形。” 赵娘子说:“好,老爷的交待我会安排下去,老爷还有什么吩咐?” 越栋看她这副如一潭死水毫无波动的模样又一阵气馁,想着这人永远都是这般,远不如其他小妾温言软语开怀,原本想好好说会儿话,这下兴致也没有了:“没有了,我去旁的院子,晚上不用等我。”说完拂袖而去。 赵娘子看他离开,眼中的讽色蔓延开来,旁边侍候的婆子忍不住替自家夫人委屈。 赵娘子却说:“就这样,眼不见为净,让后院里的那些人折腾去。对了,让人给那院子里的传话,将老爷的一字一句明明白白的说给她听。” “是,夫人。” 。 第180章 有些事儿不能拖泥带水 尚家,尚亦澜年后并未去京城,而是留在本家。 之前他心情颇好地看着二叔家的两个兄弟在京城里上蹿下跳,打着尚娘娘与尚家的旗号拼命结交权贵,又舔着脸跑去六皇子府上。 结果他们刚走,六皇子就写了封信让人快马加鞭地送过来,信里从头到尾都是在抱怨,还让尚亦澜将人赶紧弄回去,他说他娘在宫里都是听到这些事情恼了。 有来有往,尚亦澜也回了封信过去,将自己的处境交待了一下,表示二叔是长辈,自己身为小辈无能为力,让六皇子担待着些。 他之所以留在本家,是因为被二叔揪着几个小错不放,所以对六皇子的麻烦也是无可奈何。 正想着六皇子看到的信后会不会骂他个狗血淋头,外面下人急匆匆地跑进来:“少爷,德昌县那边陈掌柜来了急信。” 尚亦澜一听是德昌县那边送来的,马上拿过那人手里的信,展开一看,什么好心情都一扫而空,书房内迅速阴云压顶。 心腹小心窥了眼少爷的表情,想着哪个不怕死的惹了少爷? “好啊!真是好大的胆子!明明知道那边是我尚亦澜的地界,竟然敢将手伸过去,当我尚亦澜是那么好欺负的!” 尚亦澜怒气冲冲地去父亲书房,尚家家主看到儿子的表情愣了一下:“怎么了?这是谁惹上你了?” “父亲,这些年我们让他们忘了该有的规矩?”尚亦澜压抑着怒气,将那封信交给父亲。 “把话说清楚!”尚家家主沉下脸呵道。 “父亲看看这封信便知。”尚亦澜冷笑。“二叔借口将我留在家中,原是想要一箭三雕。既让自己的儿子代我去了京城,又趁机派人去了德昌县,借着尚家的名号利用当地恶霸对与我合作的商家出手。父亲,且不说那于家酒馆的事情我早已说清,对方是同我给个人合作,他身为尚家人,越过您这位家主,对我这少主的生意出手,根本就没有将你我放在眼里。” 尚家家主大吃一惊,忙是拿起那信。 尚亦澜冷冷地说:”如果不是我朋友有些能耐,保不住现在人已经落入二叔手中了。现在闹事之人已送到县衙,只等县衙发落。” 看完信中内容,尚家家主松了口气。之前已经从儿子口里得知那位是个还未有说亲的姐儿,没想到出手倒是利落,没有吃大亏。 “你想要爹怎么做?”尚家家主问,显然这次二弟真是惹毛了他儿子。 “我身边有人透了消息我自会着手清理,。至于二叔,身为长辈,觊觎子侄产业,坏我尚家名声。对路将军救命恩人家产图谋不轨,败坏六皇子同路将军之间情谊。路将军圣眷正浓,六皇子在朝是个无权无职的,一旦交恶,六皇子在京中便再无旁人可以扶持。父亲,该是要请族中长辈说说话了,二叔在如此下去,尚家怕是要惹大祸。”尚亦澜眼中浮起笑意,可还不如不笑的好。 “……”尚家家主虽然知晓尚亦澜所言有一定的夸大,可也并非无的放矢。那位黎家小娘子的确是虎威将军救命恩人,也听闻他特意派了亲信去了对方家中护卫,由此便能看出虎威将军的看重。 如今虎威将军事忙,特意将人交予尚亦澜照拂一二,尚家却有人想要图谋其产业…… 皇帝有众多儿子,可对虎威将军却是宠信有加。皇帝不会维护一个没有什么能力的皇子而寒了重臣的心。 虽说为了一个小酒馆就要召族中长辈来罢了二弟的权,似乎有些过了。但思量了一番,终归是儿子和远在京城的妹妹更加重要。 尚家家主叹了口气说:“好,我让你娘进京一趟,见过尚娘娘后再作安排。” “好啊,爹最好动作快点,否则让路将军知晓,怕就不好收场了。” “滚!” 尚家家主被儿子威胁,羞恼地随手扔了个东西过去,尚亦澜却轻松地接过,原来是一块镇纸,见好就收说:“儿子谢赏,儿子告退。” 尚家家主险没被儿子气出一口血,坐在书房里沉思了好一会儿,才走出去见妻子商量事情去,这一动尚家的动静可不小,得仔细安排好才行。 走到这一步他也是不愿的,只是如同尚亦澜所言,二弟明知酒馆背后是身为少主的尚亦澜,却还要动手,自己又何必在顾念其他! 尚家夫人一听到尚家二叔挖自己儿子的墙脚就恼了,先把尚家家主大骂一通,然后立即让人收拾了行李连夜就赶去京城。尚家家主叹着,儿子与自家娘子的脾气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他一个家主反而成了出气筒。 黎澄的于家酒馆经过一天的休整第二天又如常开门,而前一天发生的事情非但没让生意受到影响,反而前来品酒的客人大大增多。 占着码头河运的便利,青宜镇并不是一个闭塞的小镇,反而是德昌县下一个非常重要的集镇,随着码头上船只来往,于家酒馆的名声已经传出了德昌县境,常有外地客商与好酒者慕名而来。 经常送信的小厮又送来了尚亦澜的急件,信中向黎澄郑重道歉,将尚家大致情形也一一告知。 尚亦澜将此次事件的责任完全归咎在自己身上,二叔找他们父子的麻烦不是一日两日了,他也在防着二叔。可也许顺风顺水惯了,万没料到自己身边的人会被二叔收买了去,才造成这件事的发生,否则二叔的人也不会那么快摸清酒馆的位置并让人打上门去。 他庆幸六皇子与路延昭之前身在德昌县的事情没有走漏,否则在皇帝那边都落不到好,整个尚家都会被牵连。 这件事给他敲响了一个警钟,所以才会不惜出言威胁父亲也要整顿家族,不想再被所谓的血缘亲情拖住脚步。 黎澄回了信,表示无妨,此事不会影响两方的合作。 而黎东安排留在德昌县的人则给黎澄带回来一个极好的消息,之前一直让黎东留意外面有什么懂得酿酒的老手艺人,如今这机遇却是被前来闹事的那位姓刘的给送到了他们面前。 如果不是他,黎东留在德昌县内的两人,也不会在留意被他所害的人家中发现黎澄要寻的人。 姓刘的仗着县太爷的干了不少缺德的事,其中就有一户姓孟的人家,祖辈都是靠酿酒为生,积累了些家财,原本父子和睦夫妇恩爱,可转眼就家破人亡。 第181章 又来了个人 黎东将一个头发花白的老汉带到黎家庄,背着老汉对黎澄说:“这位孟老伯家中原也是开酒馆的,只是因为对手竞争不过,便勾连了那姓刘的。而那姓刘的正巧看上了人家刚进门的儿媳……” 与孟家竞争的那家酒馆寻人诬告孟家的酒喝死了人,孟老伯的儿子随即就被衙门的差役抓了去。孟老伯去看望时已经不成人形,姓刘的又上门逼迫孟家儿媳,孟家儿媳不堪受辱上吊自缢,没几天衙门里也传来孟老伯儿子身死的消息,孟家娘子受不了接二连三的打击也跟着去了,孟老伯一夜白了头。 因为听到姓刘的被关进了大牢,孟老伯便跑去衙门口大骂姓刘的。被吴熊留在那里的人发现询问旁人,才知道孟家的事情。 孟老伯一个人能活下来就是想为给家人报仇,听闻仇人是如何进的大牢之后,便甘心的随着黎东来到黎家庄。 “那孟家酒我也尝了尝,是不错。”黎东也并非是个人就抓来交差的,就连这孟老伯究竟是个什么本性也都查的一清二楚。 黎澄听黎东说完后沉默了半晌,才说:“你安排孟老伯住下来,回头带他去酒坊里看看,如果合适了酒坊暂由他先管着。如今人既然进了我们庄子,那便是我们的人。他的另一个仇家,交给吴熊他们办。” 黎东点点头,说道:“吴熊定有办法,又不是多大能耐的人家,一个卖掺水劣酒的人家罢了。” “要花银子先从酒馆的账面上取,不够再来问我。”让吴熊给自己办事,也不能让他摊上事,更不能让他自己掏银子。 黎东赶紧说:“我知道了,小姐,安排好孟老伯后我就去镇上跟吴熊说,他肯定很乐意给少爷办事的。” 那家伙正愁这次失了面子,卯足了劲想要在小姐面前展示一下能耐,再说看那县令赵大人后来压根不敢有什么声音,包括吴熊在内的帮众也知晓这小小酒馆背后还有大佛。 没过几天就从德昌县传来消息,县里一个大户人家买了一家酒馆的酒,结果发现那家酒馆的酒不仅掺水,还带着一股怪味,毁了那户人家整个宴席。 那家人带上家丁去那酒馆里里外外砸了个遍,周围竟也是无人相帮。 半夜,那酒馆不知怎么地起了大火,因家中有酒大火很难扑灭,好不容易将火扑灭,衙门仵作去验看遇难者的尸身,发现依照户籍这家人少了两人。 原来是那酒馆的家主活着,当天便状告之前买酒的大户人家,说他们杀人放火。但一番排查下来,却发现实情并非如此,火不是由外人蓄意而起,而是自家人失手打翻了油灯造成的,那家主因当日不在家中,到外面鬼混才躲过了一劫。 而在尸骸内发现有迷药成份,又有人上衙门举报,发现这家人的儿媳跟人跑了,差役立即前去捉拿,才将这场凶案的真相揭露出来。 原来是这家儿媳与外人有了奸情,于是偷了家里的银子想与人私奔。将家里人都药晕后匆匆离去,不料失手打翻了油灯,她着急离开并没有主意,就这样造成了漫天的大火。 那儿媳被抓进了大牢,而那家主一夜之间家破人亡,却并没有得到多少人的同情,又有那被他诬告的大户人家暗中报复,衙门还给他的那些被他儿媳盗走的财物,转眼就被人抢了个空,没几天人就落魄得跟乞丐为伍。 黎东回来说这件事时也唏嘘不已,吴熊他们过去的时候也只在酒中捣了鬼,目的是为了让那家人与县城有地位的人家结上仇,以那大户人家的性子必定不会放过那家人,但后面的神发展包括那场大火,却出乎他们的意料了。 真正应了那句人作孽自有老天来收拾。 黎东消息带回来的那一天,头发花白的孟老伯自己一人关在屋里失声痛哭。 姜嬷嬷听着那悲戚的声音拧着眉头对黎澄说:“你又从哪里弄来的奇奇怪怪的人。” “又?”黎澄笑道:“还有哪个?宁姐儿?还是姜嬷嬷你?” 姜嬷嬷怒捶了黎澄一记。“没大没小。”横了黎澄一眼后怒气冲冲地走了。 黎澄笑笑,明白姜嬷嬷想要表达些什么,难道姜嬷嬷真以为她是个大善人,专门路见不平行侠仗义? 她可没什么兴趣做这种人,无论是黄宁还是孟老伯,那也是恰巧符合她的需要。 为他们出手,对自己来说不费吹灰之力,但如此能得来他们的忠心回报就非常值得了。何况有异植随时盯着,黎澄并不担心在这个庄子里会有她不知道的事情。 第二日孟老伯自愿签了卖身契,从此成了黎澄的奴仆,他重重地在黎澄面前磕了几个响头,诚心感激黎澄为他一家报了血仇。 专业人士到底与业余的不同,孟老伯去了酒坊后就提出了不少需要改进的地方。他之前也听人提过青宜镇码头那边出了个酒馆,售卖的酒与别家不同,若不是家中出事,孟老伯肯定是要去看看的。只是没想到兜转了一圈,他竟是投身到了主人家门下,进了酒坊后就弄明白了那酒的制法。 他将改进办法说给黎澄,黎澄没有不应的,并说:“你也看到了现在于家酒馆自己酿不出好酒,所以才找了你来。庄子已经储备了一些粮食,孟老伯你且放心的干活。另外,孟老伯有时间再用这些试试酿酒,我希望能快些看到成品。”黎澄指着地上几个筐里的红薯,让孟老伯尽管去做实验。 地里的红薯还远没到收成的时候,这是从空间里拿出来的,也有用异能催生出来的,不能等到八月份红薯收成的时候才来试验,必须提早进行。 看到孟老伯眼里有疑问,黎澄说道:”这种作物亩产量极高,又不挑地,用来酿酒比用其他的粮食合算,如果这些份量还不够,孟老伯只管来问我要。” “既然小姐相信老孟,那老孟定会尽力,不会让小姐失望的。”家人已经不在了,他也没有什么可以指望的。如今能够见识到小姐通过蒸馏提纯酒水的方法,他算无憾了,剩下的就是能用自己的手艺为小姐酿造出更好的酒水,来报答小姐。 第182章 小女儿心事 黎澄在庄子里检查各种树木的生长情况,旁边跟着的是常生,不知为何有些魂不守舍的样子。 黎澄庄子里的树生的要比寻常移植的要来的好上不少,庄子现在已经覆盖上了一层绿色,其间夹杂着或粉或白的花朵,引来了蜜蜂嗡嗡地盘旋在花间,谁看了也想象不出年前这里还是一副光秃秃的模样。 黎澄走到池塘边,用石灰消过毒后池子里已经放水养上了鱼虾,还在池底埋了一些藕节,如今可见一根根叶茎从池底生长起来。 葫芦腰搭了木桥,边上有扶手挡着,不过就算有人不小心跌落下去,池水也不深,而且庄子里一直有人巡逻,不用担心出了事没人发现。 池塘边一排的柳树将池水映衬成鲜嫩的绿色,当初负责盖房子的江师傅惦记着这个庄子,前后来过两次,还给他弄来了一些山石在池塘中央和边上堆上假山,等池中荷花开放后,这片的景色会更加美妙。 请的短工早已回去,庄子里现在留了四个长工,其中一个就是负责这池塘。 “小心,再往前走就得掉进池子里了。”黎澄站在那里,出声提醒仍往前走的常生。 常生“呀”了一声,看清状况后哪里不明白被黎澄捉弄了,离池边还有一段距离,可自己走神是是不争的事实。 “澄姐儿……”常生红着脸想要辩解。 黎澄笑道:“行了,杨文成去府城参加院试,看那小子信心满满,肯定能考个秀才回来的。” 这下常生连脖子都红了,连正眼都不敢看黎澄。 黎澄不知怎的看常生露出与她外表形象迥然不同的一面,生出一丝恶趣味。 杨文成那小子临去院试前巴巴地跑去见常生,虽然没刻意偷听他们说什么,但大概也能想到。 “澄姐儿你别瞎说……”常生脸上红得能滴血了。 “好,我不说他,改说旁的。”黎澄忍笑道:“常郎中之前将村里以及附近人家的未婚男子排了排,想给你招赘一个进来。当然他也说了,得生姐儿你先相中才行,不会逼着你。如今村里头,看你地里草药长得好,不少人家动了心思,不过听常郎中说要招赘又吓得缩了回去,可也有那些家贫吃饭的人有多的人家惦记着,还向常郎中透露了那么些意思。” 常生原本羞红的面容瞬间变的煞白,黎澄安慰道:“你心里怎么想的要跟你阿爷说清楚,那是你阿爷,不是旁人。你且在好生想想。” 说完了,见一黑一白正往这里跑来,而卫远跟在后面。 “嗷嗷……” “汪汪……“ 黎澄用手示意两只停下来,对卫远说:“我带它们去山里转一圈。” 仿佛听懂了黎澄的话,一黑一白叫得更欢了,黎澄跟常生打了招呼,留下她自己带着两个小家伙离开了。 在山里转悠了一个多时辰才转回,回来的时候常生也不知去了哪里。 黎澄让人烧了水冲了个澡才出来,一边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抬头向院子里的果树看去。 “小白,去叼个篮子出来,树上的樱桃可以吃了。”趴在那里个舌头的小白叫了一声就跑去厨房,不一会儿叼了只篮子出来了,跑到黎澄身边,狼眼亮晶晶,满是邀功之色。 黎澄将布巾扔在一边,就这么披头散发地趿着鞋子走到树下,伸手一招,小白将脑袋伸到她手下,篮子也触手可及。 这两只在树下也昂着脑袋向上看去。 黎澄平时没少用空间里生长的水果背着人喂它们,所以这一黑一白就被养成了爱吃水果的喜好。姜嬷嬷现在还不知情,否则对着黎澄又要好一通责备,这养的还是狗吗?比人还精贵。 黎澄伸手拍了两下树身,诡异的一幕出现了,那些成熟的樱桃自动地从树上脱落下来,像雨点一样扑簌簌地往下掉。 黎澄动作飞快地树四周转了一圈,所有掉下来的樱桃都是进了篮子,感慨了一下轻功真好用。 她倒是可以让樱桃直接掉进篮子里,但现在这样更有意思。用到轻功就想到某个指点她轻功的人,而尚家的事情发生后尚亦澜最近就再没有信件过来,想必也是自家的家务事繁忙让她抽不出空。 虎威将军是不能一直不出现的,不仅仅是会让京中对军权有企图的人按耐不住惹出事来,边关更是会因为打败他们的人的失踪,而再次卷土重来。 终归自己还是会忍不住去想他现在究竟如何了。 突然,黎澄抬头向门口看去,一黑一白也同时警惕地望过去。 就见一个身影出现在门口,边向这里跑着,边大声说着:“澄姐姐,我去山里摘了果子,送来给你尝尝。” 人如风一样冲了进来,一黑一白先冲他叫了起来,杨三儿这才止住了脚步跟两只小家伙呲牙:“喂喂,我找澄姐姐,又没找你们,你们快让开。澄姐姐,你看它们欺负我。” 习武还是非常有效果的,跟着卫远坚持了几个月,杨三儿身体明显结实了许多,人也长高了不少,但脸上的稚气仍未褪去,逮到机会就想往山里窜。 黎澄看他手里的背萎里装的是红通通的野果子,问:“你背着卫师父去山里了?” “没有!”杨三儿立即跳脚。“才没有,是卫师父同意的。我跟村里其他人一起就在山下采的,以前也经常去采,真的!” “好,黑子、小白,放杨三儿过来。” 杨三儿面前的两只这才甩着尾巴让开,杨三儿哧溜一下窜到黎澄面前,正要献宝,突然“呀”了一声,才看到黎澄手里提着的篮子。 “澄姐姐,你院子里的水果居然都可以吃了。” “是啊,你来得正好,帮我跑个腿给别人分分。”黎澄没想吃独食,再说也没必要。空间里的水果不断,所以这第一批摘下来的水里就打算熟识的人都分一些。 “那这个呢?”杨三儿低着头用手指戳戳自己带来的,跟黎澄手里的一比就显得格外的可怜。 第183章 中了 黎澄伸手接过,笑道:“你不是说送给我的?当然是我留着吃了。” 小孩子很好哄,听到这话杨三儿又开心起来,伸手数要送给哪些人:“姜嬷嬷,卫师父,宁哥哥,徐大叔家,常郎中家,还有孟老伯……” “别忘了给你娘他们也带些回去,小四儿也要吃的。”黎澄提醒他。“好,澄姐姐,我这就去。”接过篮子留了一份下来,就又一阵风地跑没了。 于是这天村里不少人尝到了黎澄院子里长的水果,以前就只能尝些孩子在山里摘的野果子,与酸溜溜的野果子相比,黎澄这里的酸中带甜的樱桃水份足,个头又大,十分稀罕。 杨三儿分完樱桃后送篮子回来,黎澄又特意给他留了一些。 杨三儿捧着樱桃咧着嘴巴乐呵呵的跑了,跟他在村里玩得好的小伙伴也都尝到了樱桃,一个个跑回去跟爹爹嚷着要吃水果,有的大人也尝到了一两颗,跟家里人商量:“不如咱们拿钱去澄姐儿庄子里买点回来?这果子味道的确好。” 村里不少人家跟着黎澄得了实惠,所以也愿意花上几十文买些零嘴给孩子吃。 之后,有人上黎家庄问果子卖不卖,被告知之前吃的是黎澄自己院子里种的,种的不多只够自己吃的,庄子里的还没成熟,得再过一阵子。不过,到时愿意买的可以让出斤让大家尝尝鲜。 大家听了也没意见,第一年种下去的果树结的果子肯定不多,再说如今酒馆里的生意好得多,黎澄也不靠庄子庄子里的果子发财。村民们自然也不会去多想些什么。 这些村民看着黎家庄短短时日,便有了这番光景,也颇为感慨,都说同人不同命。 镇上的于家酒馆开了后,因为需要的食材不少,黎澄的庄子里和庄子里目前还没有办法完全自给自足,便向村里买了一些。 一些人家看酒馆需要的鸡鸭和猪肉数量不少,于是决定多养上一些。只是养之前还是去找了黎管事,希望能够有个明确的路子,免得自己剃头挑子一头热,到时候庄子上不收。 黎东在得了黎澄同意后与他们细说了事项,并正正经经地签了契,如果养的这些达不契约上的要求则不在收购之列。 为了这事,他还找上常郎中,想找出一些有用的方子,让家禽少生病。常郎中将配药的事交给了常生,也算是给常生添了一个进项。 常生虽然也想着要不要多养一些家禽牲口,常郎中想着多养一两头猪也是可以,只是这些家禽一向是由常生负责喂养,他时常出诊顾不过来。养得多了虽然能挣钱,但也会让常生增加不少负担,自家里也不缺那些钱,他也不希望孙女因为这些累了身子。 村里现在感激黎澄的人占多数,之前那些不太好听的传言如今已少有人提及,除了个别几个眼红不服气的,但一开口马上就会被骂回去。 庄户人家大多数的爱恨也极其简单,黎澄能给他们带来的好处,自然是要好生维护。 “那赵家人是什么德性当村里人都不知道还是怎的?就赵淑云那贱人做了后娘会对澄姐儿上心?赵淑云贱人自己生的娃名声好得很,偏偏祸害原配的娃儿。没看到澄姐儿刚回咱村里那瘦得哦,一阵风都能吹得飘起来,再看看现在,养得白白嫩嫩脸色也好。” “谁说不是呢,之前杨山家的和徐家才歇了下去,这姜家的人又上蹿下跳了,还不是因为没能从姜嬷嬷那里捞到好处。” “就是啊,之前采茶不好好地采,光想着偷懒。现在轮到养鸡养鸭,居然说咱们最后会被黎管事骗了。” “哼,管那些眼红的人家做什么?有这说闲话的功夫还不如到山脚下多打些猪草回来,将猪养得肥一些。” 于是那些婆子媳妇儿成群的背着筐一起去打猪草,家里的孩子也动用上,村里倒少了些在外面疯玩,弄得人憎狗厌的淘小子。 晚些时候,割完猪草的人往家里走,又说起另一户人家:“里正家二小子去府城考试了,听说考过了就能有秀才功名,杨娘子就等着做秀才娘了。” “瞧着之前杨大成借了黎家庄的马车送文小子去了府城,不过功名哪里是那般好考的,山那边的村子不是有五六十岁的老童生,为了赶考可把家底儿掏空了都没能考上。” “你也说是五六十岁的老童生了,杨家二小子才多大,就算今年考不中以后的机会多着呢!里正家也殷实,两口子跟大成都支持二小子赶考。真要考出来,这没分家,那他家一家子的税可就都给免了,还不用服劳役,一年到头能省下多少银子。” “甭羡慕了,有那到死都是老童生的,也有那十几岁的少年秀才。杨家二小子从小就聪明,换了旁人家就是再供也读不出头。还是杨娘子会生啊,这次不知要找个什么样的人家做亲家,多少人家都盯着他家二小子呢!” “哈哈……” 正说笑着看到前面有马车赶来,眼利的人立即喊道:“那不是大成么,刚还说他人就回来了。这后面还跟着人呢?莫不是二小子考试成绩出来了?快去看看。” 等到杨大成将马车停在里正家门口时,里正夫妇早得到消息跑到门口,见到杨大成第一句就问:“文儿呢?怎没跟你一起回来?你怎让他一人留在外面了。” 先关心二儿子,倒没一上来就问成绩如何,他们也没指望杨文成一次就过,学堂的夫子也说了这次这次是让二小子先去体会一下攒点经验。 只是在看到一旁差役打扮的人之后,有些发愣。心中渐渐生出一种狂喜,难道…… “爹,娘……”杨大成嘴巴却是咧到了耳朵根。“阿文考上秀才了!我先赶回来告诉你们好消息的,阿文人留在县里了,他们几个考中的人都是留在了那里,要过阵子才回来,你们放心,有夫子陪着。” “真的?!” “真的!爹,娘,阿文真的中了!是秀才了!”杨大成兴奋地大声重复。 跟着杨大成来的衙门报喜的也瞧着锣大声道贺。 好消息将里正夫妇给击懵了,在别人给他们道喜时才回过神来,还有些不敢相信。他们二儿子居然一次就考中了,喜得夫妇两个连话都说不利索了,高兴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好在张桂虽然也是欢喜,但比着两位长辈来的镇静些。忙是拿出自己的私房,找了红纸给包起来,给差役做礼。 那两个差役得了谢礼,好听的话又是一连串的说了一遍,之后便拒绝了吃饭的邀请,回去交差了。 第184章 杨二的婚事 等终于能将话说顺了,里正忙吼大儿子:“快去把好消息告诉你二爷爷,让他们也跟着高兴高兴。” “哎!”杨大成不见一路的疲累,跟迎出来的张桂打了声招呼,就又兴冲冲地跑出去。 不多会儿,整个正洋村都知道这件喜事了,很快,里正家门口响起鞭炮声。 黎澄听到这消息倒没有多大意外,一直觉得杨文成这少年与农家孩子不太一样,如果生在富贵人家恐怕早就出人投地了,不过就算在农家,只要有心也不会把日子过差了。 姜嬷嬷少有的露出笑容说:“阿青可算熬出头了,那二小子的确争气,年纪不大人却稳重得很,不过其他两个小子跟小四也不错。”眼里笑着,还有隐在深处或许连她自己都未有意识到的羡慕,她也曾有个孩子啊,也曾期盼着她的孩子有朝一日成为她的骄傲。 是她的错,不该将那孩子带进污浊的宅院中又没能力护他长大。 “里正家要热闹好一阵子了,只怕杨娘子会忘得没空出来了。”黎澄岔开话说。 “那是,”姜嬷嬷还是为里正夫妇高兴的。“以后他家门槛都得让人给踏破了,以后二小子的亲事可有的选了。” 之前只是童生到底差了截,但少年秀才可就不一样了,这个年纪考中秀才以后前程大有可为,想来会有不少大户人家相看。 黎澄古怪地笑了一下说:“只怕那些来相看的人家都不会如愿。” 姜嬷嬷看向黎澄:“什么意思?难道……” 姜嬷嬷误会了,她以为黎澄与杨文成之间有什么,话说回来,如果这两人真的互相看对了眼倒是桩好亲事。在她看来,黎澄有钱,杨文成有才,两人合起来使劲,文小子以后前程真的不会差。 等等,她可没忘记在这里待过一阵子的那位冷面将军,明显对澄姐儿极有好感的,虽然觉得两人身份地位悬殊,但是……那也得看澄姐儿自己的意愿,可没人能勉强得了澄姐儿。 看姜嬷嬷的眼神就知道她误会了,黎澄干笑了一声,道:“嬷嬷想哪里去了,那小子就是个装大人的小屁孩。” 姜嬷嬷愣了好一会儿才低下头笑了起来,半晌才抬起头抹抹眼角:“你当你有多大,文小子比同龄的小子可是稳重得多。” 黎澄张张嘴,又不甘地闭上,这个身体的确不大。 “难道是文小子自己相中谁了?那他娘岂不是要白忙活一场。不行,你得跟我说说,我去给阿青透个气,阿青也不是那不顾孩子意愿非讲究个媒妁之言的娘亲。”姜嬷嬷正经道。 黎澄才不肯轻易透露。“我毕竟不是本人,不好先说破,还是等杨文成自己回来跟他娘说,再说别人家也不一定答应呢!” 姜嬷嬷愣了愣,莫不说正洋村,就这十里八乡的,比着杨文成条件好的小子可就真没有了,要不是之前杨娘子放出话,不知多少人家去他家说亲了。如今成了秀才,怎么还会有人家不愿意呢? 不行,她得跟阿青提个醒,别好心办坏事。 - “阿爷,杨文成考中秀才了?”常生给她阿爷端来茶入在他面前。 “是啊!”常郎中清理着手里的药箱。“这孩子可真争气,给他爹娘长脸面了,听说今天就有媒婆上门了。” 常生坐在旁边,脸红一阵白一阵,常郎中是个粗心大意的,一点没注意到自家乖孙的情绪,光顾着高兴扯了半天杨文成自小到大的事情。 “……还别说,刚回村那会儿,那小子还常带你出去玩,别的孩子不爱跟你玩,他也不在意。你有阵子也整日提阿文,可后来长大了就不能再像小时候往来了。” 常郎中记得文小子还因为他家生姐儿跟别家的孩子打架,闹到杨娘子那里,后来那小子不知怎的就长成现在这副模样了,倒没小时候好玩。 常生咬着嘴唇不说话。 常郎中一门心思地想为乖孙招个女婿进来,他没想过让生姐儿再回到县里,在那不尽职的双亲身边讨生活,生姐儿也不稀罕他们的挣来的富贵,以后这正洋村的房子和地就留给生姐儿,再招个女婿就能把门户支撑起来了。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活得长久一些,可多看几年,别像澄姐儿的外公于掌柜那样让个白眼狼给糊弄了。 在他眼里,乖孙里里外外一把手,村里的那些未婚的姐儿有谁比得上他家生姐儿能干? 呃……先把澄姐儿排除在外,那个姐儿才真正是生错了性别,常郎中心里还是自家乖孙最好。 消息传开,村里村外不少人家惦记着这门好亲事,殊不知,德昌县里也同样有人惦记上了。 杨文成与同样高中秀才的学子一同回到德昌县,便被县令赵栋邀请了过去设宴款待。 杨文成所在的学堂仅他一人前去府城,教他的夫子与杨大成一样也一路陪同,在杨大成回村通报喜事的时候,夫子与他的学生一样得到了县令的招待。 杨文成是父子最喜爱的学生,原本没指望杨文成能一次通过院试,然结果可谓惊喜,所以夫子连走路都是打起漂来,这可是给整个学堂长面子的大好事,今年出了个少年秀才,下半年会有更多的人家愿意将孩子送到他们学堂。 县令赵栋设宴招待这一行学子的同时,也将县内有名望的人家都请了过来。 之前在尚家的事情上没有办好,上面也一直没有动静,尚家同样没消息传来。赵栋放不下心,便指望借着这些学子来提升他的声望,毕竟本县出了这些得中的秀才也是他的政绩之一,也好在最后能少一些怪罪便少一些。 此次县里一共出了六位秀才,最让越栋看中的便是年纪最小的杨文成。赵栋看向少年秀才的眼光要多慈祥就有多慈祥,一副恨不得将他当成自家子侄来看待的模样。 杨文成脸上带着宠辱不惊地随着赵栋接受众人的祝贺,宴上也收到了不少本县乡绅与商户送出的贺礼。 第185章 一家俊才百家求 在旁人眼中,杨文成也是最受瞩目的,年纪最大的秀才都有三十多了,别的也都有二十多岁。 杨文成年纪轻轻,生得那也是俊秀,面对他人的赞扬也是一副宠辱不惊、谦卑有礼的模样,让人怎不赞叹后生可畏。 于是互相打听了一下,这个少年秀才还没有成亲,于是家中有适龄的姐儿的便打上了主意。 “老爷。”常娘子推了一下自家的老爷,眼睛却粘在杨文成身上,“你看那小秀才跟咱家欣姐儿可相配?” 在看到杨文成时她心里便喜欢上了,又打听到他出自庄户人家,就觉得这门亲事更好。对方家境贫寒,往后还不是自家说了算? 有自家替他上下打点,往后再高中欣儿说不得还能得个诰命加身,常娘子越想越觉得这门亲事就是为她家欣姐儿准备的。 常郎中摸了摸精心修剪过的胡须沉吟了会儿说:“你们只知道小秀才尚未成亲,可打听到他家长辈是否给他订亲了?咱家欣姐儿又不是嫁不出去,可不能担那些坏人姻缘的罪名。” 常娘子嗔怪了相公一眼:“就算定了亲又如何?咱们家有家财,在县太爷那里也能说得上话。如果与欣姐儿成了亲,他日后想要更进一步得要轻松许多。若是聪明的,自是会知道怎么选。” 常郎中到底比着常娘子考虑的要多些,虽然被娘子说得有些心动,但毕竟自家是嫁姐儿,还需矜持一些,也要再考量了一下对方。 他虽是郎中但在县内也是有些声望,在县太爷都说得上话,又因娘子家中是做药材生意的,银钱也不差,但士农工商,地位到底还是差了一截,如果能找个做官的女婿,与常家而言自然也是有好处的。 不过与官户人家结亲,别人家自然看不上常家,但提前投资在一个前程有望的秀才身上就不一样了。 这十几岁就得中了秀才,就算得中不了进士,举子的身份定不会跑了。凭常家这些年积攒的人脉与财势,为他谋个官职还是能做到的,如此一来对方对自家当然是感恩戴德,全力帮扶自家。 留下娘子与其他娘子说话,常郎中一圈酒敬下来就自然地来到了赵大人这儿。因为平时多有孝敬,加之又常出入赵府为府中人看病问诊,所以赵大人对常郎中也是颇为礼遇。 “赵大人。” “常郎中。” “赵大人,我来向杨秀才讨杯酒喝,沾沾喜气,你知道我家那小子正是求学的年纪,就指望他能有杨秀才一半的学识能给我考个秀才功名回来。”常郎中对赵大人说着话,眼睛却看向站在一旁的杨文成,近看了越发觉得小秀才生得好,身上并没有庄户人家出身的土气,要是不说,多半以为是县里哪个大户人家的孩子。 而他说的也没错,在座的秀才之中,杨文成年龄最小,考的位次却是最高。 “那你得好好向文成讨教一下了,本县十几年了都没有出过这么年轻的秀才了,哈哈!”赵大人笑着为杨文成引见。“文成,来,见见咱德昌县有名的郎中常郎中,他是子承父业如今青出于蓝面胜于蓝。” 杨文成在听到赵大人称呼来人为“常郎中”时,目光微微一缩,抬眼一打量,更加确信来人的身份了,虽然身材比常郎中高大些如今显出几分富态,但仍能从轮廓中看出常郎中的几分影子。 想到生姐儿在自己双亲那里遭受的待遇,杨文成对这位常郎中半分好感都没有,皮笑肉不笑地说:“原来是常郎中,久闻大名。” 赵大人没察觉出杨文成那句话中的别有意味,以为当真是听说过常郎中的名声。便拉着杨文成夸了几句常郎中的医术高明等等。 不仅赵大人没察觉,常郎中也没能听得出来,虽然总觉得这个小秀才仿佛话中有话笑得也与之前不一样,但也未多往心里去。在他眼里,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再老成到底还嫩了些,因而一脸温和慈祥,说着大人谬赞等等。 杨文成垂眸不语,其实心里只想早早离去才好。 一场宴席结束,杨文成饮了些酒人有些昏沉,便告辞回住处休息。住处也是赵大人安排的,就安置在赵府的前院,他们几人都住在此地。 夫子稍后才回来,与杨文成不同,他面目仍留有兴奋之色,兴冲冲地跑到学生房间里问:“文儿,你家中可有与你说亲了?夫子我今日可是得了不少人家的暗示,如果你家没有为你安排,倒不如观望观望这些人家,赵大人也有意为文儿你做个媒人。” 杨文成扶着脑袋,脸上可没丁点兴奋之色,可也不好拂了夫子的兴致,只得说:“家中已有打算,文成是庄户人家出身,实不敢高攀,还是门当户对来得更好。” “哎哎,你……”夫子没想到自己学生是这样的想法。“往后你有更好的前程,岂会一直留在正洋村?夫子知道你是个孝顺的孩子,可你不能不为以后打算,不是得中秀才举人就可以高枕无忧的,人脉家世一样都不能缺。” 夫子也是真心实意为自己的学生考虑才会说出这般实心的话,他对杨文成很看好,他这个学生绝不会终止于秀才,至少得是举人,更进一步那就是金榜题名会被朝廷派官,到那个地步他就会知道现在的门当户对就会变成门不当户不对了,他觉得自己的学生值得更好的。 “夫子。”杨文成起身恭敬地对夫子行了礼,再抬起头来时脸上露出害羞之色,说,“其实是学生已有意中人,本想得中了秀才就告知家里为学生提亲,学生不是不知道夫子的好意,可……” 夫子愣了半晌才哈哈大笑,如此一来他倒不好再劝说什么了。若有心心念念之人,自是不用再去想其他。 - 在回去的马车上,常娘子就迫不及待地问常郎中是不是跟赵大人提了,她看到自家相公与赵大人还有那位小秀才一块儿说话,就以为自家相公是想通过赵大人做中人,在她看来小秀才定是不可能拒绝的,心中还颇为自得,她相中的女婿跑不了。 “可惜了,费了不少银钱跟赵大人之前的宠妾打好关系,转眼就不知道犯什么错被关起来了,否则我就可以捎个话让她给赵大人说说,由赵大人亲自做媒,这门亲事就是板上钉钉了。” 常娘子犹有遗憾道,她倒是想跟赵娘子攀上关系,可惜赵娘子一来不得赵大人欢心,二来那人面上冷清的很,常娘子觉得人家自恃身份瞧不上她们,所以也不愿意往这位赵娘子身边凑。 “行了,这事我自有主张,你别乱插手。”常郎中摆摆手。 “我还不是为着欣姐儿打算嘛,你也想她嫁得好不是。”常娘子说道,甭以为她不知道相公心里是什么想法,否则当初也不会向她家求亲了,可惜那个老的一向不喜欢她,幸好没留在县城碍她的眼。 第186章 不死心 夫子没有再劝杨文成,他也清楚自己的学生是个何种性情,心有挂念自然不会再接受他人示好。现在还年少,前程慢慢求,未必就不能闯出一条路。 因此夫子在临走婉转地跟赵大人提了提,赵大人虽然也觉得可惜,但也不能强求,只说县学里已经交待好了,让杨文成以后在县学里有事只管来寻他。 六位秀才一一告辞离开,互相之间也道了声珍重,倘若日后能够更进一步,同年同乡的关系也会让他们比旁人更紧密一些。 回去时杨文成拒了赵大人的相送,自己雇了马车。之前让大哥提前回去便说了不用再来接,只管在家安心等着。 车内,夫子捋着胡须语重心长地说:“往后与赵大人能少接触还是少接触的好,但也不要去得罪。”夫子比杨文成知道的事情更多一些。 “学生明白。”杨文成恭敬道。 “夫子还等着喝你的喜酒呢,最好回去便能将亲事定下来,那就是双喜临门了。”夫子开怀大笑,杨文成难得的露出了窘意,让夫子看了又一阵摇头叹笑。 他们这边刚走,赵大人那边便透出口风,杨小秀才已经有中意的人家,回去不久便要订亲,闻者大多惋惜,但很快便抛开。 他们看中的也是杨小秀才今后的前程,但谁也不能保证今后就一定出得了头,止步于秀才的人多的是,他们家的姐儿也不一定就要配一个穷酸秀才。 常娘子一听就却是急了,她回去后就与常欣提了此事,常欣虽然有些不满杨文成的庄户人家出身,但听了娘对小秀才的仔细描述和今后的安排,便也动心了。 想着日后那秀才靠自家扶持,今后家中她自然能够拿捏的住了,如果能够金榜题名,岂不是要成了官家娘子? “娘,我不要,我就要嫁给杨秀才,娘你也说了我今后要做官家娘子的。”早已想着自己能做官家夫人的常欣,听到那杨小秀才要回去定亲就不依不饶起来。 也许抢来的东西更加合胃口,此时的常欣原本的七八分的意愿也变成了十成十。她常欣看上的不管是人还是东西岂能被旁人抢了去?尤其是听杨秀才订亲的人家很可能同样是庄户人家,常欣越发不能容忍。 “老爷,你有没有打探清楚杨秀才家住哪里,一个孩子说的话又哪能算得了数,还不得听长辈的安排,凭咱家的条件我就不信他们家会不动心?” 且不说还没有订亲,就算订了亲了也不是难事。 常郎中觉得杨秀才这样的拒绝有些不识好歹,心里的意愿倒不如娘子和常欣强烈,但见常欣一心想要嫁,只得说:“那我去打听打听,再请人去给对方家中透个口风,看看他们家的意思。” “爹你快去。”常欣催促道。 常郎中托人向刚刚报了喜信回转的官差打听了一下,得到的结果让他当场就愣住了,那杨秀才竟然是青宜镇正洋村的人?! 他虽然极少回正洋村,但不代表连自家的根在哪里都不知道,而且杨秀才姓杨,不正出自正洋村大姓家庭杨家么。 常郎中有些好笑,早知道就该提前打听一下,先一步对出自同村的小秀才多加照顾,到时亲事还不是水到渠成? 常郎中自觉自家女儿的相貌属于中上之姿,正洋村出来的小子能见过多大世面,若是见上一面,即便是如今心有所属,也不怕不动心。 然他又觉得奇怪,自己父亲这些年一直在正洋村,难道没说常家在德昌县的情况?那杨秀才竟没有认出自己? 转头又觉得自己多想了,出生在正洋村那样的地方,小小年纪便考中秀才,定是心思时间都花在学业上,不问旁事也不奇怪。 常郎中心里认定杨文成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书呆子,不通人情世故拒绝说亲也不奇怪。 回去将事情一说,常娘子与常欣的面色都是有些古怪,她们一直觉得常老爷子与常生回去的地方就是一个穷山恶水的地界,自己是宁死都不愿意去那样的地方受苦的。因而这些年也只是打发了下人送些东西过去,这母女二人从未去过那里。 “相公,欣姐儿他阿爷有好些年没见过她了,我也没好好给他老人家尽过孝,不如我与欣姐儿收拾一下回正洋村看望一下老爷子?”常娘子想借这样的名义回正洋村,却一口没提及同在正洋村的另一个女儿。 这话倒勾起常郎中对老父的一点愧疚,他羞愧道:“娘子说得不错,这些年让爹一人生活在乡里,是我这个做儿子的不孝。赶紧收拾一下,我去医馆里安排一下,过两日就动身回正洋村。对了,多准备一些礼品,给村里的里正和一些族老送去,爹不肯跟我们回来的话还要有劳他们多加照顾。” 这虽让常娘子不快,但回正洋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自是不去计较这些。心说要准备就要好好准备一下,也让乡间人好好看看他们常家的富贵。 却说正洋村,在官差上门报过喜信后,里正夫妇连带大成小夫妇俩都更加忙碌了,杨家辈分最长的二爷爷发话,要好好庆祝一下,开祠堂告慰祖宗,他们老杨家也出了秀才了。 之前老杨家出过的最高的不过是个童生,可那样老杨家也当个宝供着,如今那老童生早过逝了,终于等来了二小子。 二小子才多大就给老杨家挣来这么大的荣耀,二爷爷拍桌子中气十足地吼道:“摆流水席,要摆上三天三夜,银钱不凑手的我老头子来填。”当场就转身回屋取了五两银子出来,在村子里这些倒也不算少了。 杨大成哭笑不得却又推拒不了,只得让人将自家爹叫来。父子俩好说歹说才让二爷爷将赞着的棺材本收了回去。 里正说:“二叔你且将银子收着,放心!我跟孩子他娘会好好准备,等阿文从县里回来就招呼大家热闹热闹。” “那快去,不用在我这里耽搁功夫,要是银子不够……”二爷爷又要旧话重提。 里正赶紧表态:”家里银子够的,真的!二叔且安心的等阿文回来。” 二爷爷满意了,挥挥手让人赶紧忙去,里正父子俩才抹了把汗赶紧溜,二爷爷的儿孙将他们送出来时也是笑着的。 第187章 我想娶生姐儿 黎澄听到里正家在忙酒席的事,挥手让人送去了十坛酒,说是给杨文成的贺仪。 杨娘子抽出时间亲自上门来道谢,心知黎澄不会收银子,可这份人情却大了,镇上的酒馆那酒卖得多贵她岂会不知?澄姐儿这礼也是给了他们家大脸面了。 杨娘子抽空过来还有一事想从黎澄这里打听,二小子不声不响地也不知道看中哪家的姐儿,还藏着掖着不说,若非姜嬷嬷提了个醒儿,她根本不知道。 难道说她这做娘的会是不讲理的长辈,还要拆散了他们? 杨娘子心里把一向懂事的二儿子怪责了一通,可对于二儿子看中了哪家的姐儿还是好奇不已。“澄姐儿,我家文儿真自己相中了哪家的姐儿?” 黎澄笑了,姜嬷嬷果然告诉了杨娘子。“你家阿文是有主意的,若是这件事从我这里说出去,万一坏了他的打算怎么可好?想来他定是想等这次考试成绩出来了再提,到时好给对方一个惊喜和体面,再说了,他过两日就回来了,杨娘子连这点时间都是等不了了?” 姜嬷嬷推了一把杨娘子:“我看你还是回去忙,这指不定是这姐儿自己一人瞎琢磨的。”做娘的果真是心急,本想让她有个准备,别轻易的给他人家许下,却不想杨娘子也是坐不住的。 杨娘子问不出只得回转,心里想着等阿文回来非要他老实交待清楚。 如果真如澄姐儿所说他自己相中了人家也好,这几天她可被上家里来提亲的人烦得头都大了,她一个都没松口。不仅因为一些人说的人家以往没有来往过,姐儿的品性如何都不清楚,更是因为做娘的还是希望文儿能找个情投意合的姐儿过一辈子,所以这事还得等儿子回来跟他商量了才行。 杨家为了将这流水席办得隆重一些,里正家通过黎东请来了镇上酒馆的大厨,又跟村人订好了桌凳碗筷。 庄户人家办酒席大多如此,各家的多碗碟桌凳都会做好标记,好办完事再领回去,不会跟旁人家弄混淆了,否则一家人要办个酒席,哪里拿得出那么多碗碟? 该做的准备都做好了,就等着正洋村的小秀才归家,在众人和里正夫妇的期盼下,终于看到了村口的马车。 杨文成先将夫子送了回去,知道自家肯定要办酒席,因而预先说好了,时间定下来就让他大哥来接夫子过去坐席,夫子没有不应的。 杨文成探头看到热情的村民围过来,抽了抽嘴角,耐着性子与人一一打招呼。不过他倒也能够理解,乡里乡亲,自是欢喜。 看到爹娘还有大哥嫂子在门口等着,杨文成连忙下车,杨三儿先抢着从后面蹿了出来,险险吓了他一跳,伸手弹了一记他的脑袋,然后拉着这个弟弟上前给爹娘作揖,看到双亲眼里闪烁着激动的泪光,杨文成淡定的心情也跟着激动了。 “回来就好,跟爹娘讲那么多规矩做什么?快来见见你二爷爷,你二爷爷听到消息的第一晚乐得觉都没睡好。”里正将儿子拉起来带他进门,给他指着等着的二爷爷说。 杨文成又忙见礼,二爷爷人年纪大了虽然有时候也会办些糊涂事,但对自己一向极好。 二爷爷也忙将他拉起来,乐道:“我那是开心的,咱杨家和正洋村多少年没出来秀才了。一路累了?快回屋洗洗换身衣裳。” 杨娘子无奈,她的话都让二爷爷给抢去了。 灶上一直备着热水,屋里也摆好了干净的衣裳,杨文成听话地对着一圈人见了礼才进屋去,大家在院子城说笑了阵才恋恋不舍地离开,虽然对杨文成再熟悉不过,可今时不同往日,多看一眼也是好的。 等杨文成再出来看到村人都离开了才松了口气,虽然给爹娘挣了脸面他也高兴,可这阵势真是吃不消。 杨三儿又凑上来笑嘻嘻地问二哥府城的情况,他就去过县城就再没去过其他地方了,听大哥说了还不够,又来问他二哥,还问二哥有没有给他带礼物。 里正夫妇没好气地把他给拍开,他二哥是去赶考又不是游玩的。 等安排好明天流水席的事后已经很晚了,可杨娘子还惦记着黎澄提的事情,于是敲开了二儿子的房门。 “什么?!” 杨娘子大吃一惊连给儿子送来的茶碗都掉落在地上,发出脆响,里正自他娘子进去后就在门外转来转去,他心里也很想知道儿子看上的是谁家的姐儿。突然被房内突然的动静惊着,连忙冲了进去。 “阿青,文儿,发生了什么事?” 儿子脸上的羞色还未褪去,而他娘子则一脸呆滞,连茶碗摔在地上都不知道,听到里正的声音才转头看过来。 里正以为儿子说了什么娘子不同意,才导致现在的局面,连忙把娘子拉后,以防她踩着地上的碎片伤着自己,念叨道:“有什么话好好说,怎么摔东西了呢?” 杨娘子终于回过神来了,她推门进来还没来得及开口询问,二儿子便先起身来了一句:“娘,儿子想娶常郎中家的生姐儿为妻,求娘和爹为儿子去提亲。” 然后,毫无准备的杨娘子就傻了。 回过神来的杨娘子将自己相公的手拍开。“你什么也别说,先站在一边,我跟文儿说话呢!”该强悍的时候杨娘子也非常强悍,这时候管自家相公做什么,儿子才要紧。 幸好还知道要绕过地上的碎片,里正见儿子媳妇都把自己抛下了,只好蹲下身捡碎片,同时竖起耳朵听他们俩说什么。 杨娘子拉着自家儿子坐下来,打量他半晌才说:“你说的是生姐儿?”声音都带着小心翼翼,唯恐自己听错了。 搞不清情况的里正:这时候提生姐儿做什么,不是要问儿子看上谁家姐儿了吗? “娘没有听错。”杨文成深吸一口气,对着杨娘子非常肯定地点点头。“娘不会也跟其他人一样觉得生姐儿生得难看?娘你忘了小时候我还被别人当作姐儿取笑呢。” 杨娘子讪笑了一下,那时候她也想要个姐儿,所以对于旁人的取笑也听得乐,可在儿子动了怒跟村里的小子打了一架后才不敢再提。结果三儿子又是个小子,到了如今一大把年纪才实现当初的期盼。 第188章 怎么瞧上的? 可是……文儿跟生姐儿,这是杨娘子从来没有想过的。所以之前就算提前有了信,杨娘子把村里的未订亲的姐儿从头到尾都扒拉过一遍,硬是没能把生姐儿跟文儿凑在一起过。 这会儿听儿子质问,杨娘子斥道:“娘什么时候觉得生姐儿生的难看了?生姐儿哪里难看了?” 这个没良心的小子,生姐儿不少事情都是她手把手教会的,怎么会……突然灵光一闪,不会就是那时候因为生姐儿常往自家跑,文儿才瞧上了生姐儿了? 里正插话:“生姐儿是个多好的孩子啊,你娘怎么会和别人一样呢?” 杨娘子转头怒道:“别打岔!” “那娘同意向常郎中提亲了?”终于搞清楚状况的里正惊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也跟他娘子之前一样傻了。 “这……”杨娘子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因为从未想过这个可能性,所以接受起来总要有一个过程。 想想生姐儿的性子,若有这样一个儿媳不愁以后不好相处。生姐儿又能干,里外一把手,自家儿子除了会念书,其他事儿反而不及生姐儿,这样一想跟常郎中做亲家倒不错。 以后儿子们分了家,没有生姐儿这样的媳妇儿看着,真怀疑二儿子那日子要该怎么过?再说他成天离不开书,反而就需要这样一个里外都能干的姐儿操持才好。 不对,现在该考虑的不是这个,杨娘子怒瞪了牵着自己鼻子走的儿子一眼:“你倒是给我说说,你什么时候生的心思?而且常郎中现在一心想给生姐儿招个女婿,正在相看人家呢。” 里正地上的碎片也顾不得了,小心地坐在自家媳妇身边,眼睛也瞪向二儿子,不会儿子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了? 杨文成先是心里紧了一下,复又放松下来说:“常郎中那是因为找不到合心意的孙婿才会出此下策,娘都没跟常郎中提怎知道常郎中会不同意?娘你让常郎中放心,我往后会一心一意对生姐儿,别人觉得生姐儿不好,儿子觉得生姐儿这样的正好。” “那是,常郎中知道了这事胡子都得乐得翘起来。”杨娘子也认同杨文成说的话,有他儿子这样的孙婿,常郎中怎会求其次去找那摸不清根底的人家? 自家二儿子那可是在常郎中眼皮子底下长大的,知根知底,就冲两家的情分,他们夫妻也不可能看着儿子以后待生姐儿不好的。 “那娘明天就先跟常郎中提一下呗,常郎中同意后就可以请媒人了。”杨文成惦记着这么多年,终于得了秀才,想要向生姐儿提亲,如果可以他一天都不想要等。 杨娘子瞪了儿子一眼,这儿子古灵精怪的,她只说常郎中会高兴,可还没说自己会同意。 “不行,我得跟你爹好好商量一下才行。当家的,咱回屋去。”先晾晾这个臭小子,让自己一惊一乍的,连澄姐儿都看出来了,偏把自己蒙在鼓里。 “哎,好的。”里正顺从道,于是杨文成眼巴巴地看着双亲丢下他走了,地上还留着茶碗的碎片。 这一晚,三人都没睡好。 杨文成虽然很有信心让自家爹娘答应这门亲事,但在没有落实之前心里还是有些忐忑,又担心生姐儿那边会不愿意,因而一夜辗转近天亮才阖了会儿眼,第二天起来时就挂了两个大大的黑眼圈。 里正两口子也说了半宿的话,从两个孩子小时候开始说起,说着说着倒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原来儿子看中生姐儿并非无迹可寻,只是因为太过亲近将生姐儿当成了自家人,才会忽略掉。 “我看还是顺了文儿的意,看他什么时候眼巴巴地求过咱们什么?这回瞧着是打定了主意,九头牛也拉不回头了。再说咱们跟常郎中也走得近,做亲家那是亲上加亲了,生姐儿也是个孝顺的孩子,现在又跟常郎中琢磨出种草药的营生,以后不愁这日子过不活。”数来数去,觉得生姐儿样样好,儿子又不在意生姐儿不同其他女娃的相貌,那这门亲事还有什么可迟疑的。 里正说的杨娘子也知道,她翻了个身面对里正说:“生姐儿的好我当然清楚,生姐儿这样的性子以后跟桂姐儿也容易相处,不会像别人家闹出矛盾让亲兄弟离了心,可就有一样我这心里总搁不住。” “啥?说出来我听听。” “还不是生姐儿她的爹娘,也不知道那两口子是怎么想的,要以后真不过问生姐儿的事倒好,可那到底是生姐儿的亲爹娘,一旦又想起生姐儿来,往后指不定给两个孩子弄出些什么麻烦来。” 杨娘子考虑的事情要多一些,对于常郎中当初回来的原因也多少知道一些,对常家那两口子的性子她也看不上眼,跟这样的人做亲家,说实话,要不是为了生姐儿,她也不乐意的。 “不能?”里正迟疑道。 “唉,睡,明天有得忙呢,都是文儿这臭小子,都不提前打个招呼,让觉都睡不好,还是明天你跟常郎中探探口风,听听常郎中的意思。” “好。” 两口子翻来覆去,最后决定还是成全自家儿子,不过得把隐患给解决了。 第二日,大成夫妇看到家中三人都挂着黑眼圈奇怪得很,心想莫非是因为二弟中了秀才太激动了同二爷爷一样睡不着了? 可这也晚了好多天啊? 很快他们没时间想别的了,这天,注定是从早到晚忙碌得没有停手的时候,不过忙得也开心。 张桂现在就剩下一个心愿,那就是自己跟大成也生一个孩子,不论是跟着二叔学文还是日后跟三叔一样学武,将来都不会比旁人家差,谁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有出息。 张桂催促大成赶紧去把夫子接过来,自然又用上了黎澄这里的马车,黎澄也无所谓,家里的牛和马只要村里的人用的时候照顾好牲畜,没有什么不可。不过碰上那种只知道使劲用而不知道照料的人家,借出去一回就不会有第二回了。 不过黎家的马车一看就金贵,没有什么大事儿需要充场面的,村里人家也不会来借。寻着其他人家借个牛车或者驴车也就行了。 第189章 脸皮这么厚的吗? 小四一早就送去了姜嬷嬷那里,现在家里谁顾得上这个小不点。小四自生下来就是个安静的性子,不吵不闹,还经常冲人笑,那乐呵呵的模样格外的讨人喜欢。 黎澄除了送去酒水给里正家充场面,也准备了一套文房四宝,送给读书人正合适。 姜嬷嬷一手抱着小四一手拿着她准备的礼,是姜嬷嬷亲手绣的一支小屏风,十分精致,适合放在书房做摆件,黎澄看着都喜欢。 不过黎澄倒也没有想着让姜嬷嬷给她送一个,姜嬷嬷年纪渐大,再做这些精细活对眼睛的负担重。 “生姐儿怎来了?没跟你爹一起过去?”姜嬷嬷看到常生进来问道,一边将两手拼命往黎澄那里伸的小四送到她怀里。 黎澄无奈接过这个小负担,捏捏小四的鼻子,这小东西居然抓着她的手指头就要往嘴里送,口水都淌了下来,黎澄赶紧抽回,嫌弃地给她擦口水,抬头朝走进来的常生笑道:“我还以为你会提前过去帮忙的呢,今天里正家里肯定忙坏了。” “我……我来跟你一块儿去,我跟其他人说不上话。”常生结巴了一下,还是涨红了脸把话说完,她现在虽然比之以往要开朗了一些,但与村中的女人之间却无法如同跟黎澄这般相处,不说那些婆子媳妇儿,就同龄的姐儿以往都没少笑话她。 姜嬷嬷怪异的看了常生一眼,觉出常生有些不对劲,澄姐儿眼里也闪烁着戏谑的笑意。 莫非……姜嬷嬷终于灵光一现,在这一刻终于真相了。想着这段时间常郎中到处打听人家,看来是要白费功夫了。 弄明白后姜嬷嬷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只要他们自己看对眼,旁人的闲话又算得了什么,阿青也不是那种迂腐的长辈。 “走,去得太晚也不好,你们两个跟我走,把小四抱好了。”姜嬷嬷出声道。 黎澄要提篮子,常生赶紧把小四接过来,小四“啊啊”了一阵也就乖乖地趴在常生怀里。黎澄还准备了一些樱桃带过去,这时候也算是新鲜罕见的水果,让杨娘子拿出来待客也不错。 黎澄与常生在后面说着话,一路往里正家过去。 另一边,一早从德昌县出发的马车离正洋村也不远了。 常欣穿上府城今年最新款的衣裳,脸上还施了粉黛,起初兴致还好,可等着路况越来越差,便有些忍不下去了。 “这都什么路面啊,颠得这么厉害。也不知道阿爷家住的是个什么破地方?娘,我们得要待上几天啊?我可受不了。” “好了,你弟弟年纪小都没你这么娇气。”常郎中呵斥道。“到了你阿爷面前可不准说这些不中听的话,不过忍耐几天,得给你阿爷留个好印象。” “爹爹,我们这次是不是能见到丑八怪了?”今年七岁的常松嚷道。 夫妇俩互望了一眼,这才发觉将另一个同在乡间的女儿不知抛在哪个角落里去了,来的时候什么也没给她带东西。 常郎中觉得那到底是自己女儿,对这个女儿疏忽太多了,因而板起面孔斥道:“谁教会你这样的话的?那是你长姐,等见了面得叫姐姐知不知道!” 常松眼睛一转就指着常欣说:“是二姐教我的,说咱家还有一个丑八怪。”他对这个丑八怪姐姐根本没什么印象,只听常欣和旁人提过,所以无所顾忌地叫了出来。 常欣狠狠瞪了弟弟一眼,在看到爹目光转过来时,满不在乎地抽出帕子说:“又不是我一个人说的,见过她的人谁不这样说?什么长姐嘛,不知道因为这个丑……丢了多少脸。” “好了好了,”常娘子忙劝和道。“松儿那是随口一说,他这点年纪懂什么,别吓坏了孩子。”说着把常松搂进怀里。 “等松儿见到了阿爷要嘴巴甜点叫人知道不,阿爷见咱松儿肯定喜欢,老常家可就松儿一个孙子。” 常松眼珠子咕噜转了一圈,把“老不死的”几个字咽了下去,他这个年纪并不是不知道什么话能说什么不能说,来之前他早问过二姐乡里的事情了,二姐说外祖才是对他们真正好的,阿爷只喜欢丑八怪一个。 - 杨文成身穿崭新的长衫,头戴方巾,秀才打扮,正落落大方地与家人一起迎接来客。来的人见了也都各种夸赞,里正两口子嘴巴都笑酸了,趁人不注意时里正还悄悄的揉了揉腮帮子。 “呀,姜嬷嬷带小四过来了,还有澄姐儿跟……生姐儿。”最后三个字在杨娘子嘴里徘徊了一下才吐出来,眼角余光还留心着二儿子的表情,果然见他在看到生姐儿时眼睛比平时都亮,还低下头抚平长衫上的皱褶。 杨娘子一边在心里抚额叹息,不得不接受自家儿子这孔雀开屏的小模样。她一边走过去伸出手要抱小四,余光扫到二儿子乖巧地跟在她身后,突然又觉得有些心酸了,儿大不由娘啊,好在这已经是二儿子了,她这未来婆母的心态能调整得过来。 这几天忙碌连看小四的时间都没有了,亏了这孩子了。 不过这孩子也真是,该是长牙齿的时候口水流得厉害,竟然将生姐儿肩头都流湿了一块,杨娘子抱回小四后轻轻拍了一记她的小屁屁,怪嗔道:“看把你生哥哥的衣裳都弄湿了。” 常生原本在杨娘子面前还是挺自在的,可看到杨娘子身后的人突然拘谨起来,之前有小四挡着,小四被抱走后她双手都不知该放在哪儿了,这会儿听了杨娘子的话赶紧摆手说:“没……没关系。” 杨娘子和姜嬷嬷哪里还看不出之前这两个孩子私下接触过,而杨娘子看到姜嬷嬷了然的表情也明白她知道了,就不知是澄姐儿告诉的还是自己看出来的。 唉,生姐儿这孩子,本来就让人心疼。 目光移到黎澄手里,又怪道:“人来就好了,怎还带了这些东西过来,之前送来的酒就够给我们撑足场面了。” 黎澄笑笑没说什么,倒是杨文成从杨娘子身后走出来,手往常生面前一伸,笑眯眯地说:“你送我的礼呢?” 杨娘子眼睛瞪大了,简直要不认识这个儿子了,老二有这么厚脸皮,硬跟人家姐儿要礼物的?到了这种程度就没办法再怀疑他对生姐儿的心意了。 常生脸一下子涨得通红,脑袋低着都不敢抬起。 “还不快让姜嬷嬷他们进门,挡在外面做什么。”杨娘子不客气地拍了一记二儿子,也不怕把生姐儿给吓跑了,到时媳妇儿要到哪里去找? 黎澄眨眨眼笑着把自己准备的文房四宝和姜嬷嬷给的小屏风往杨文成怀里一塞,拉过生姐儿的手说:“好了,礼送了,我们也该进去了,阿文,还不快让让。” 常生赶紧低着脑袋跟着黎澄进院子,不敢再留下去,心里忐忑得很。她准备了礼物的,还是避着阿爷准备的,可临了没敢带过来。 第190章 啥时候起的心思 屋里带着娘子任务的里正陪常郎中说话。 没过多久,常郎中惊得从凳子上站起来,一不留神扯掉了几根宝贝的胡须,又是心疼又是肉疼,可都顾不上了,就差揪着里正的衣领问个究竟。 看到旁人都向他们看来,常郎中忙把里正拽到旁边压低声音问:“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替你家阿文向我孙女提亲?阿文跟生姐儿?” 里正搓搓手,今日人多又不能一直留在常郎中这边,所以还是选择了直截了当的说法,说:“对啊,这两个孩子他们自小一块儿长大,阿文也是你从小看到大的,什么性子没人比你更清楚了,绝对亏待不了生姐儿。” 常郎中两只小眼瞪得溜圆,之前还羡慕哪家姐儿会得了文小子这个小秀才,这才没多少功夫自家就成了他心里羡慕的人家了? 不对!常郎中赶紧摇晃脑袋:“这事从何说起?我家乖孙懂事又能干还体贴孝顺,我可是打算给她招婿的,难道你跟阿青舍得把文小子送给我家!”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要不是为了自家二儿子的终身大事着想,里正真是想甩手不干了,难道他家二儿子犯愁娶不到姐儿? 在这个年代人的观念中,只有那种穷得娶不到姐儿又或者因为种种其他不得已的原因,才会把小子入赘给其他人家。他要这么做不仅会让自家成为整个村子的笑话,还会连累二小子的前程。 “谁说要入赘了?难不成让生姐儿嫁进我杨家会亏待了不成?再说了嫁进我杨家他们小夫妻也不会不管你这个爷爷,让他们给你养老送终还不行,难道你要指望你那不靠谱的儿子儿媳?“里正羞恼道。 常郎中这才意识到里正并非开玩笑,也对,这种事情怎能拿来开玩笑。 狠掐了自己一把,痛得嘶叫起来,才止住往外咧的嘴巴,文小子这块大肥肉眼看着就要掉自家碗里来了? 里正看常郎中呲牙咧嘴一阵以为他又要犯混说什么胡话,赶紧再添补道:“成不成你赶紧给个话,别以为我家文小子没人要,没听过来的夫子说了,连县太爷都想给我家文儿牵线做媒呢。” 虽然里正没想给二儿子找那种像是倒贴上门的人家,让自家小子在以后的娘子面前平白矮人一截,可也止不住心里得意,瞧瞧他有二儿子多受欢迎,连城里那种富贵人家都瞧上了想结亲家呢。 常郎中瞪了里正一眼,他还拿乔了,说:“我是那种不顾儿孙的意愿擅作主张的人吗?我还没问过我那乖孙的意思,要是乖孙不同意,你家臭小子爱娶哪家就娶哪家!”说完拂袖而去,走得无比硬气,只有他自己知道说完话之后他心也悬了。文小子的确是不可多得的女婿人选,要是自己这一走坏了乖孙的好亲事可怎办是好?可他偏偏看不得里正那得瑟的嘴脸,当他要求着嫁乖孙? 要是杨娘子也在场,此刻肯定得寻个无人的地方将里正的耳朵拧起来再转上几圈,看看办的什么事?会不会说话,一会儿弄得自家二儿子非生姐儿不娶的模样,一会儿又得瑟显摆,不过是让他透个口风探探意思,先容对方思量一下才好进行下一步,如果也有意那一切就水到渠成了。 这事儿闹的…… 剩下里正干瞪眼,没一会儿有人叫他,他又匆匆赶过去,转眼就将这事暂且抛在脑后。 常郎中背着双手在院子里踱步,看杨文成这小子态度,面对附近有名望的人家以及镇上几户不请自来的富户也应对自如,越看越满意了,要不把里正拽过来直接把这亲事拍板下来? 他这里不时抬一眼看一下杨文成,又低下头思量一番,然后继续抬头看,杨文成察觉不到才是怪事。 杨文成的笑容都有些僵,余光还留意一下自己身上,有没有什么地方出差错,免得落个不好的印象,让常郎中不同意这门亲事就糟糕了。 在常郎中再看过来时,杨文成与来客道了声歉,走到常郎中面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常郎中,小子给您行礼了。” 常郎中傲娇地挺直腰板,轻咳了一声,才说:“你爹跟我提了,这事是你爹他们的主张还是你自己的意思?” 杨文成脸上微微露出粉色,让一直盯着他看的常郎中晃了一下眼,怎觉得这小子比自家乖孙还有姐儿相呢。 杨文成微窘道:“常郎中,是小子心仪许久。” 再大方从容少年有成,说到自己亲事时还是不免紧张起来。 常郎中心中的满意又多了两分,将之前的违和感甩去,面上却斥道:“好你个文小子,老头子还当你是个乖觉的,竟在我老头子眼皮子底下就打上了我家生姐儿的主意?还是你对生姐儿做过什么?” 这么说起来他还真怒上了,要是杨文成一个回答不好,他今天还真得当着杨家人的面狠揍这小子一顿。 “没,没,”杨文成这才像个毛头小子一样紧张地摆手。“我对生姐儿一向只有敬,敬她的善良,敬她坚韧,我怎会做出有碍生姐儿名声的事情。要说这情分……”杨文成又羞涩了。“那还是打小就有的,大了后虽然不能像小时候一样相处玩耍,可我一直没忘。” 虽说可以给乖孙招赘,可到底比不上真心实意喜欢她的小子。只是这个孙婿条件太好了,眼下看着是好的,可往后呢?于是又板起面孔说:“看你模样也不像是能在村里待得长久的,在外面见得多了谁知会不会染上外面富贵人家的毛病,给我家生姐儿纳了一个又一个小妾回来碍眼。我可告诉你,老头子别的都能说得通,唯独这一条,就是你小子以后当上大官都不行。要是你小子有这心思,还不如老头子我随便将生姐儿嫁进村里哪户人家。” 想想于家姐儿,于掌柜才刚去,那姓黎的就把小的带回去了,要不是如此于家姐儿怎会被气得早早去了。 就是他那混账儿子,要不是需要依仗儿媳母家,他敢说家中院子里也早有小妾进来了。 这样一想还真担忧上了,说亲的对象条件太好反而成了需要忧心的事,常郎中为了这个乖孙真是操碎了心。 第191章 登门 杨文成一听就急了,涨红了脸急急道:“小子绝不会生出二心的,这一辈子都不会纳二色,再说我杨家也没这规矩。就算常郎中不说,我爹娘也不会让我再进这家门!” 就差指天发誓了,他倒是想来这么一回,可院子里客人太多,那样做的话就太招眼了。 常郎中将信将疑,却也不再为难,只听他说:“这事不是我说了算的,我得先问问生姐儿的意思,如果生姐儿不愿意那你赶紧歇了心思!” 说完就走了,决定等回去了晚上找个时间跟生姐儿谈谈。 里正夫妇可不知道,他们家二儿子在他们面前精怪精怪的,可在常郎中面前却早把底给掀了。 这时客人已经来得差不多了,酒席也差不多到了开的时间,堂屋里摆了两桌,那是给德高望重的族人和前来的贵客,另外腾出一个房间也摆上了桌子,给随同前来的家眷和亲近的娘子姐儿,村里来的人大多就坐在院子里摆开的桌子上了。 就在这时,门口又叫了起来:“又来客人了,是外面来的马车。” 看了一下已经来的客人,里正夫妇互望了一眼,莫非又是不请自来的客人?这样的人家大多不是杨家能得罪得起的,忙让人叫了二儿子一起到门口迎客。 杨文成脸上恢复了常色,就是自家双亲都瞧不出之前有过什么异常,还没向门口去,有人跑进来叫道:“常郎中,是你家的人回来了,是你儿子一家回来了!” 里正夫妇和杨文成愣了一下,夫妇俩互望了一下,晚上还担心会有什么变化,怎这就来了?不由担心看了儿子一眼。 杨文成则觉得怪异,他回来没跟双亲提过在县里碰到了常郎中的儿子,这时皱了皱眉说:“参加县太爷的宴席时,与那位常郎中见过一面,不过当时他未认出儿子,我也当不知道。” 杨娘子也皱了眉头:“怎赶巧在这个时候回来?这都多少年没回来过了。” 换谁也不会对这一家人有什么好印象,有哪家人能将老子扔在乡村里一扔就好几年的,过年不节不说亲自回来看看,只让下人回来送礼算什么。 “那个臭小子回来做什么!”常郎中本已去了堂屋与夫子等人说话,听到人传话就怒上了,大嗓门地就骂了起来,没先去门口看儿子,当然也没有老子先去见儿子的道理,他先担心上乖孙了,匆匆与在座人道了个歉去一边的房间里,果然看到生姐儿脸色刷白。 “生姐儿你待在这里,没我的话谁敢叫你出去。澄姐儿,帮我看顾着生姐儿一些,别让人给欺负了。”说完还哼了一声,又转身出去,在院子里等着,也不怕院子里坐席的村民们看了会笑话。 常生之前与黎澄一边带小四一边说笑,气氛挺好,她也暂且把之前的窘迫放下了,谁料多年不见的人会突然出现。 她先一个念头不是久逢亲人的惊喜,而是他们来干什么? 至亲之人的出现让常生想起渐渐被忘却的不快记忆,村里人虽然会嘲笑她看不起她,可也没什么人会一口一个“丑八怪”地骂她。 这也就罢了,同样是娘亲的孩子,娘亲不仅不帮她还会说弟妹年幼不懂事,让她不要计较,更有那眼中嫌弃让常生以为自己有多么见不得人,连头都不敢抬。 如今好不容易不怕别人的眼光,可……他们怎么来了? 黎澄叹了口气,不冲常生一双双鞋子的给自己做,就冲常郎中毫无保留地教自己医术,她也会护着常生,有时候,外人的伤害倒是其次,来自于亲人的伤害那才是最痛的,他们不经意间的一举一动也许就能毁了一个孩子一生。 黎澄拍拍常生的手,看常生转过来的迷茫中带着无助伤痛的眼神,黎澄抓起小四的手在她脸上拍了拍说:“瞎担心什么,你阿爷不也说了什么都听他的,一切事都有你阿爷做主,你只要将在乎你的人放进心里去就可以了,旁人管他做什么。” 小四小手的轻抚和“依依呀呀”的声音让常生的眼神渐渐清明起来,真的可以不去在意? 黎澄再接再励:“虽然有那孝道一说,可不也有养而不教之说,再说了,论到孝道他们还得先过了你阿爷那一关。持身不正,何来的底气来指责你?你再看看我,在原来黎府里过的是什么日子,现在又是什么样的日子?还是生姐儿你觉得,我该挣了钱回那黎府里给我那爹尽孝去?” 黎澄最烦的一句话就是“天下无不是的父母”,这辈子半途来的估且不算,上辈子摊上那样的父亲,她宁愿一脚踹了,除了提供了一颗精子那人还做过什么? 外公怕她心性会变得偏激才会用这句话来劝她,但那些不相干的人凭什么站着说话不嫌腰疼,来她面前充什么圣母?换了他们来试试啊,谁能在经历过那一切还能收无隔阂地当亲爹一样伺候孝顺,黎澄绝对会订制一面“大孝子”的锦旗,一路敲锣打鼓地送过去。 “当然不能!”常生自己的情绪理不清,但作为旁观者,黎澄的事情上却能看得分明清楚,黎澄的爹做的那些事哪能配做一个父亲,有那样的父亲不如没有。 “澄姐儿说得对!”担心常生的杨娘子抛下客人跑了过来,她也害怕生姐儿的情绪受到影响。至于那一家子,她真不愿意摆出笑脸迎接,所以知道来的是什么人后又折了回来。 “杨娘子……”常生看向房门口。 小四“啊啊”地朝娘叫喊起来。 杨娘子走过来接过小四,放在自己腿上,小四开心地颠来颠去,一个人玩的傻乐,杨娘子一边小心护着一边看着常生说:“那是你长辈,外人也不好多说什么,刚刚澄姐儿有些话说得很对,看看澄姐儿的情况,再想想你自己,不必拿别人的错为为难自己。” 黎澄噗嗤,杨娘子的话中之意还不是在骂那常家夫妻。 只是她们现在还不知道,这对夫妇之所以会出现在正洋村,完全是冲着杨文成来的,他们夫妇看中杨文成想做自家女婿,而且还一副施恩的心理,要是杨娘子此时知道,怕是连门都不会让他们进来。 第192章 见礼 杨娘子相中常生,可不代表能接受这对夫妻,更加不会相中由他们亲自教养出来的小女儿,她家二小子就算真娶不到姐儿,也不会选择这样的人家。 房里还有旁人,他们就算不知道内情,可冲着常郎中的话多少也猜出一些,再加上同是正洋村的人再解释一下,对还未见面的那一家人观感便不好了。 丢下老父一人在乡下不孝顺不说,就连自己的亲生姐儿也可以扔在一旁不管不问,这样的人的确不配为人子为人父了。 杨娘子不乐意见人,里正和杨文成却不行,再怎么说上门也是客,先把人迎进来再说,剩下的有常郎中这个长辈顶着呢。 那常歧常郎中好歹还认得自家门在哪里,下人将马车赶过去却是门户紧闭,忙寻人问了问,才知道今天赶的时间太巧了,于是又立即让人掉头去里正家。 “我还说杨小秀才哪户人家的呢,没想到是杨德庆家的二小子,除了他家原来的礼,再给杨小秀才备上一份一起送过去。”常歧感慨道。 他虽然不是在正洋村长大,但未成亲前倒时常与父亲一起回来,与杨德庆也是熟识的。但多年不见如今剩下的印象,也就是那是一个看上去挺憨实的庄户人家的模样,没想到他倒生了个好儿子。 常岐虽然对儿子常松平时的督促丝毫不放松,也对他寄予了厚望,但也把握常松能在杨文成这个年纪就能考中秀才。 常娘子一边从随车带来的行李中取出礼品,一边说:“不就是一个乡下的里正么,就管这一小片的庄户人家,能有多大的家业。” 庄户人家能顿顿吃饱饭就是极不容易的事了,哪能跟他们家相比,吃穿精细,随身有下人侍候,出入亦有马车,结识来往的也无一不是大户人家,一个小小的里正哪能入得了她的眼。 常欣蔫蔫地说:“这种地方我一天都待不下去,娘,咱下午就回城里去。” 常欣在马车被颠得七荤八素,终于到了地方,还要辗转,忍不住在心里暗骂。 常娘子也是极想的,可看相公的脸色话自是没说出口,而是替常欣整理衣容说:“欣姐儿打起精神来,也让你阿爷和村里的人看看咱家娇养出来的姐儿。” 常欣听罢总算打起了精神,心里得意,这种破地方的人怎能跟她相比,这身上穿的衣裳头上戴的首饰,哪一样是他们见识过的?想到他们羡慕的眼神常欣越发自得。 常娘子看常欣容光焕发一副充满斗志的模样,也开心地笑了,这个村里的姐儿怎可能和她的欣姐儿相提并论。 不用旁人说,到了地方就知道哪户人家是里正家了。马车停下,一家四口依次从马车上下来,常歧一眼就看到站在门口迎客的小秀才杨文成,现在再看越发觉得俊秀斯文,难怪当初在县城没认出来,与他父亲杨德庆还真的没有多少相像之处。 常欣微微扬着下巴神情倨傲地站在娘身边,常娘子虽然对这里的环境极不喜,但看到杨文成也觉得这趟没白来,最主要的还能让自家欣姐儿与杨文成见上一面,附在常欣耳边提醒了她一句,常欣立即把目光投向娘说的人身上。 门口那身着长衫的少年,身形挺拔如翠竹,唇角含笑正眼带温柔地望过来,目光稍一触接常欣脸上立即泛起红晕,少年的目光已经离开,她却舍不得放过,一路上所受的折磨一消而散。 常娘子一看自家姐儿的神色便知道相中了,自家姐儿是个什么喜好她岂会不知? 常娘子低声说:“好了,以后有相处的时候,别一直盯着,在家里教你的可得记着。” 常欣连忙点头,不舍地收回目光看向旁人,娘来之前跟她说过,暂时要把杨秀才的双亲讨好了,至于以后,成亲了后还不是常家说了算。 想到这儿常欣稍微收敛了一下之前的高傲,为了杨秀才,她倒是愿意暂且放低身姿迎合他的双亲。 常娘子心里满意地点点头。 “德庆兄,恭喜恭喜!之前我还道杨秀才是什么样的人家才能培养出来的,原来竟是德庆兄的爱子,真是惭愧,没早早认出来。”常歧满面笑容地打招呼。 里正是老实庄户人,没常歧这般圆滑,常歧这番话倒真说到他心里去了,原本板着的面孔露出了笑容:“常歧你今日怎有空回乡?你父亲正在里面,快快请进。” 杨文成皮笑肉不笑地虚应着,除了在年纪最小露出好奇目光的常松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常娘子和另一个小娘子他只是目光略过不做停留,与父亲一样做出开门迎客的姿态。 听到父亲在里面,倒让常歧僵了一下,与父亲的冲突和父亲不顾自己阻拦硬要回乡时的情景再次浮现在自己眼前。虽然他不觉得自己的坚持有错,是父亲顽固不化,但父亲往日的威严还是在他心里留下了印迹,又加上心中有愧,再次面对父亲时不免有些紧张不安。 “欣姐儿,松儿,阿爷就在里面,快随父亲进去拜见。”回头叫上两个孩子,看成在孙儿的面上父亲应当态度和缓一些? 常松昂着脑袋看大人的表情,眨眨眼睛,乖巧地跑到父亲身边,常欣还没从初见杨文成的喜悦中回过神,伴在娘亲身边随着一起进去。 常歧走进院子里就见到父亲黑着脸站在那里,几年未见,父亲在乡间过着风吹日晒的日子比不得县城里的富贵,人比以前老态了许多,常歧不由鼻头一酸忙走过去跪下大拜:“父亲,不孝子回来了。” 常歧都跪下了,常娘子和两个孩子难道还能站着,常娘子扫了一圈看到坐在院子里的泥腿子各色眼光打量过来,心里很是埋怨了一下相公和常郎中。这跪也不看看场合,要是在外人看不到的家中,让她跪也就跪了,可顶着这些人的目光让她有些难堪,但在不甘愿她这个做儿媳的依旧是不得不跪。 自己跪下了,拉扯了一把不在状态的欣姐儿,常欣一不留神被大力拉得差点跌趴在地上,刚要发脾气,可一抬头就看到娘不对的眼神,再看看前面的爹,才意识到眼下的状况,只得低下脑袋,心里的想法却是同她娘一样的。 竟然让她跪在这泥地上,身上的新衣裳都要沾上土弄脏了,常欣心疼的不行。 第193章 装也装不像 “阿爷?你是松儿的阿爷?”倒是常松机灵乖巧,跪在爹身边抬着脑袋状若天真的问,常歧欣慰地摸摸小儿子的脑袋,这样乖的孩子父亲肯定会喜欢。 常郎中也的确对这样的孩子板不起面孔,又知道场合不对,因而向常松招招手,常松机灵地从地上爬起乖巧地依偎在常郎中腿边,常欣从低下暗暗瞪了他弟一眼,就会装乖巧。 摸了摸小孙子的头,常郎中叹息了一声说:“都起来,这是在别人家,既然来了就一起吃了酒席再回去,现在回家也没人动手给你们做饭。” “多谢父亲。”常歧欣喜道,常娘子则不咸不淡地喊了声。 “多谢阿爷。”常欣则敷衍道,起身后连忙掸膝盖上的灰,见裙摆起了两个皱褶让她眉头都嫌弃地拧了起来,常郎中见状心里冷哼一声。 他回乡后唯一想念的就是刚出生的小孙子,而常欣对着自己的亲姐姐都能一口一个丑八怪。常娘子做娘亲的不阻止不教训不说,还说什么孩子小不懂事,难道生姐儿就不是她生的?难道生姐儿就是大人了? 再加上其他种种矛盾冲突,常郎中一怒之下就带着生姐儿回到了这个地方。 回来后虽然想念这个小孙子,但乡间的生活比县城里平静得多,没有那么好多利益纠葛无需说什么违心的话,也不怕冲撞了什么人,又有乖孙孝顺,他对这样的日子非常满意。 “走,松儿,跟阿爷一起坐席去。”常郎中搀起常松的手,常歧忙向小儿子使眼色,让他机灵点,常松则嘻嘻一笑不去理睬双亲和哥哥的脸色,欢喜道:“阿爷,松儿早饿了。” 常郎中带着小孙子还没走到堂屋,想起坐席的事以及在屋里的乖孙,忙回头对里正说:“就让他们一家三口坐在院子里。” “这哪行……”里下觉得这样不太好。 “怎么不行了。”常郎中立即打断里正。“就说是我的意思,不愿意留下来就让他们回县城去!” 落后几步以为会被当成贵客招待的常歧一下子窘了,但看看杨德庆为难的神色忙说:“德庆兄不必为难,常某听父亲的。” 常娘子和常欣则非常生气,居然让他们在露天之下和一帮泥腿子坐在一起,这个老不死的果然还是跟他们过不去。她们觉得常郎中就是有意羞辱,想到在杨秀才面前丢脸,常欣的泪花都在眼睛里打转了。 要不是为了杨秀才,她马上就转身回县城,谁愿意在这个破地方待下去! “还不走,站在那里做什么!”常歧走了两步见常娘子跟常欣没跟上,回头低声斥道。 常娘子铁青着脸拽上常欣转身,这被刚走到门前的杨娘子看了个正着,她心中冷笑。 这才好,否则眼看着就要跟生姐儿碰头了,进来这么久半天没提起生姐儿,就可见对生姐儿多么冷情,还是尽量少见面的好。最好等酒席结束了让生姐儿留下来,或者跟澄姐儿去也行。 不要以为她没看出常娘子起先的得意与鄙夷,县城里来的瞧不起他们庄户人家,装相都装不好。 常家那一家人不进来,黎澄也表示很高兴,该吃就吃,该喝就喝,还不忘招呼生姐儿,至于小四被抽出时间来的张桂抱下去喂食了。 一场插曲过后,其他人的注意力也回到了酒席上,随着一盘盘菜送上,酒水也倒上,大家伙的兴致越来越高,坐在堂屋里的二爷爷也乐得合不拢嘴。侄子这场酒席办得就是体面,上来的菜可不是普通的农家大锅菜,而是镇上酒楼里请来的厨子,这酒也更好。 酒坛刚打开时有人嗅到香醇的酒香就奇道:“这什么酒,怎那么像镇上于家酒馆里的酒?莫非外面桌子也是这种酒?不是听说酒馆里的酒对外是限量供应的吗?” 有人就大笑道:“今日于家酒馆的东家和管事都在这儿坐席,你说这酒是从哪里来的?哈哈……” 边说还边指向旁边桌子上的黎东,当然东家则在旁边的屋里,与男人分开坐。 黎澄没将黎东当普通下人看待,在村人眼中黎东也不是普通的管事,所以里正夫妇早早与黎澄及黎东打好了招呼,不仅他、卫远也来了,那可是他们家三儿的武师傅。 “哟,还真是黎管事,没想到黎管事也来了,莫非这东家落户在正洋村?”那人惊道。 “是啊,咱正洋村最大的庄子就是黎家的。”正洋村的人很得意,包括二爷爷也很得意,觉得黎澄给文小子和杨家涨了不少面子,不过因为黎澄是姐儿,所以也没多提她的事,而镇上知道这家酒馆的人家也大多知道东家的身份来历,所以笑笑表示了羡慕后也没再多嘴。 因为有人说这酒是酒馆东家送的,这从镇上来的人家对杨家和杨文成更高看了一眼,他们与村里人不同,心知这样一家酒馆能开起来少了背景可不成。且不说能得猛蛟帮的庇护,就是前阵子有人打砸酒馆,不仅没让人害怕,自己反倒是进了衙门,这更说明东家或者东家身后的靠山不简单了。 而杨里正与酒馆关系又非常亲近,那么杨小秀才也少不得能沾了这靠山的光。 之前与杨秀才交好无非是抱着投资的心态,万一杨秀才再高中他们也能多条人脉,而现在,他们想的更多了一层。 屋里气氛浓烈谈笑风生,外面也不差,甚至庄户人家斗起酒来更加放得开,尤其是今日这酒大多人都没尝过,够劲,符合他们男人的胃口,叫好声不断。 始终铁青着脸的常娘子暗嗤这些泥腿子没见识过真正的好酒,才会这般夸赞得意,常歧也不觉得杨德庆家里能拿出什么好酒,就是在县城,有些好酒普通人也不一定能买到。 等到倒酒的人提着酒坛来到他们身边时,常娘子正要甩脸色说不要,常歧突然抽抽鼻子说:“这酒……好像有些不同。” 知道常歧是在县城做郎中的,但是为了和常郎中有个区分,这位出自杨家帮着招呼客人的族人便称常岐为常小郎中。“这是咱镇上新开的于家酒馆里的酒,常小郎中尝尝。” 能用这样的好酒待客,身为杨家人的他也高兴得很。 于家酒馆? 第194章 非得这个时候回来 常歧与常郎中最大的一点不同,便是前者非常注重经营人脉,后者则一根筋地钻在医术里,医者会医人就行,其他的俗务与他何干?这是典型的技术型人员的心态。而对于常歧,医术则是他身上攀升的工具和媒介罢了。 所以常歧此时非常敏感地捕捉到了其中的关键字眼,顿时让他想起不久之前县里发生的一件事,仿佛赵大人的那名小妾失宠就与此事有关,试探问道:“莫非是前些日子遭了恶人搅扰的于家酒馆?县太爷为了这事儿大义灭亲,将那恶人关入大牢。” “正是,好像带头的男人是姓刘,县太爷是不是大义灭亲就不知道了。反正这于家酒馆连咱德昌县外面的人都慕名而来,于家酒现在的名声可响了。” “怎么可能?!”常欣声音有些尖锐地叫道。 “闭嘴!”常歧厉声斥道,“大人说话小孩插什么嘴!” 常歧现在更加肯定于家酒馆就是姓刘的和赵大人小妾失宠的主因,他如今算是衣锦还乡,面对正洋村的人他心中极有优越感,也知自己娘子和孩子是个什么脾性,她们比他更加看不起这些庄户人家。但就这于家酒馆,让县太爷都默默地吃下这么一个大亏,又岂是他们常家可以小瞧的? 常娘子一见自家相公脸色不好,是真的动怒了,赶紧掐了身边的常欣一把让她闭嘴,而且她也觉得欣姐儿在这样的场合下大呼小叫,太有失身份,连自己都跟着丢脸。 “哈哈,没关系,常郎中和常娘子先喝着,我得去别处了。”手指了指桌上剩下的人说,转身后这位杨家人心中却一哂。还是城里来的呢,就他们养在身边的这个姐儿也太不懂礼数了些,跟生姐儿差太远。 “老爷,怎么回事?”常娘子见人走开压低声音问,而被爹当众呵斥的常欣非常生气,本来就是,这么个破地方能拿出什么好东西待客,心中就是认定了这些人在吹牛皮。 常歧瞪了常欣一眼,摸了摸胡须端起酒杯浅饮了一口,眼中射出精光,果然没错! “你们懂什么!”常歧放下酒杯小声警告,“你当赵大人之前那得宠的小妾为何失势,还不就是这于家酒馆。这于家酒馆让县太爷都忌惮着,你们可都注意着些,这几日莫要在这里得罪了人。” 常娘子有些不敢相信,那小妾失宠她知道,但一时间还没打听出缘由,只以为是犯了错又或者县太爷喜新忘旧了,谁成想竟然会是因为一间酒馆?他们说的姓刘的莫非就是常听那小妾提及的远房表亲? “那姓刘的如今是……” “哼,四肢被人打断,到现在还扔在牢里,也不知是死是活。” 常娘子倒抽了口气,因为她知道这个小妾的远房表亲没少仗着县太爷的势在外面弄银子,如今竟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有此一出,常娘子也不敢如方才那般拿乔,观察着周围想要看看那酒馆的主家是个什么样的人之外,也将常欣按着,不让她再出事端。 常歧则在和同桌人相谈打听那于家酒馆的来路,原来这酒馆的管事和东家都住在正洋村,且和杨家的关系匪浅。让他不敢相信的是,这酒馆的东家还是个小娘子,还有人别有意味的说,这东家还和常老爷子学医来着。 常歧觉得这趟回来真是回得太对了,决定酒席散后回去向父亲问个清楚,这酒馆东家是什么来历。 酒席最后,每张桌子上都摆上了一盘新鲜水果樱桃,让外面来的客人又一阵好说,因为这个时间樱桃虽然也有结果的,但还没有长到如桌上摆着的那般水灵娇艳,而且这樱桃吃起来比以往的更可口,个头又大,是他们手里有银子都不知道从何处去买的上品货。 这次前来坐席,可让他们对正洋村这个山村的印象大大改观,这村子还真有些不一般。 常欣不懂酒,可这樱桃今年她都没吃到过,这穷山沟里居然有了。忍不住尝了一个又一个,让同桌的村里人见了心急,有人带头招呼了一声,于是大家赶紧将盘子里的樱桃一人一把分了,都说带回去给孩子吃的。于是传到常欣那里时就剩下孤零零的几粒了,将她气得脸都红了,这些没规矩的贱民! 这次的酒席村里村外的客人都吃喝得红光满面,杨家二爷爷对于没能办成三天三夜的流水席也没意见了,就这一场酒席就撑足场面。 临走时还有人问这樱桃是哪里来的,他们也想买点带回去,却被告知是酒馆东家自己的庄子里长的,并不出售。这次是因为那东家与杨娘子家关系好才拿出来的,这些客人只得打消心思,又赞叹了几句。 之前常生没提前过来帮忙,现在留下来帮着一起收拾,大部分客人走了,留下的这些碗碟单收拾洗净就要花上不少功夫,常生自觉得很,却被杨娘子出手阻拦了,怪嗔道:“快放下,哪里要你来帮手了?省得手上都沾上油不好洗净。去,跟澄姐儿坐一块儿说说话,要不就跟澄姐儿一块儿回去,小四提早被姜嬷嬷带走去她那儿睡觉去了,等她醒来劳烦你照看一下。” “也好,生姐儿跟我一起回去!”黎澄起身,拉了人就走,没给她拒绝的余地,手朝后向杨娘子摆了摆算道别。 杨娘子笑了笑目送她们离开,一直在堂屋陪客的杨文成突然蹿到她身边,说:“娘,常郎中一家走的时候就没提起过生姐儿?” 杨娘子也心疼,具体情形不知,也许是被常郎中拦下了,没等到完全结束常郎中带着儿子一家走了, 杨娘子说:“你是想让他们提还是不提?” 杨文成纠结了一下,不提他心疼,生姐儿肯定非常失望,可提了,他依旧会心疼生姐儿,被叫回去后面对那穿着光鲜的家人,生姐儿心里怎能受得了。 看儿子的表情,杨娘子噗嗤笑起来,拍了儿子一记说:“这亲事还没定下来呢,就知道心疼自己娘子了?等过了门再说,你爹说常郎中还没应下,要我说还不如再等等,等那一家子走了再提了才好。” 杨娘子是不想跟那一家子打交道,而生姐儿的亲事,常郎中这个做阿爷的是可以全权做主的。 杨文成想了一下,这样也好,心里却想着常岐一家什么时候回来不好偏赶在这个时候,否则他和生姐儿的事情眼下就能定下来了。 第195章 还是等消消气再说吧 回去路上,常生低着脑袋不说话,快接近庄子的时候抬起头,迟疑道:“我……是不是该回去?” 黎澄说:“别在意旁人说什么,就问问你自己,你真的想见那些所谓的亲人吗?” 想见吗?是有些想,那是她父亲和娘亲,可又一想到娘亲眼里的冷漠和弟妹的嘲讽,她就怯场了,咬了咬牙没有回头。 半晌又有低低的声音响起:“澄姐儿,我这样……是不是很不讨人喜欢?”她喜欢澄姐儿的性子,爽利、敢做敢为,不像她这样犹犹豫豫总拿不定主意。 黎澄笑了一下,笑声让常生红了下脸:“谁说我不喜欢的,我就觉得你很好。” 有时黎澄会想,在这个年代非要成亲的话,如果可以她宁愿选择常生这样的,性子老实单纯,又踏实能干,长相又是这边女孩子少有的帅气,这样的人娶回来得是多让人舒心的一件事。 只可惜啊…… 常生听得又红了下脸,黎澄又笑问:“你给杨文成准备了什么贺礼?可别告诉我你真的没准备。” “我……”常生低声道:“我……就做了双鞋,别的都不会。” “送鞋子好,生姐儿做的鞋子穿了最舒服。而且你自己觉得不稀罕,杨文成可稀罕的紧呢!”黎澄逗弄着常生,使得常生险些将小脸埋进胸口里去。 待两人走到庄子门口,黎澄连忙把不好意思的常生拽进来。 因为常生手上的劲比别的姐儿大,也许别的针线活不如其他人,但单这做鞋一项却是村里最好的。做得结实耐穿还舒适,她又跟着姜嬷嬷学了些绣功,她做出来的鞋子可以说是独一无二的好看好穿。 另一边,回到家中的常歧将老父请到主位上又行了一次家礼,然后就将娘子和常欣赶去烧水,否则连泡茶的水都没有。 常娘子暗恨,养尊处优了这么些年,这些在家里都是灶上的下人才会做的活,如今却要她来做。 常松则非常开心,阿爷哪里对他不好了,都是二姐说瞎话,阿爷给他抓了一兜的樱桃,二姐想抢也不给,他留着慢慢吃,可好吃了。 “阿爷,你也吃。”常松抓了一粒樱桃送到阿爷嘴边,常郎中笑呵呵地含进嘴里,说:“阿松自己吃。” 一步一回头不想去厨房的常欣见到弟弟这副模样,狠狠瞪了他一眼,自己吃他几颗樱桃都不给,小气鬼,还在她面前炫耀,这个死小孩,以前白疼他了! “娘,”跑到厨房门口的常欣,连脚都不想伸进去。“凭什么让我们做这种活啊,我不干!对了,那个丑八怪呢,她不是在这破地方长大的吗?让她来啊!” “你给我闭嘴!”常娘子赶紧上去掐了常欣一把,疼得常欣嘶叫一声,越发不想待在这里,一来到这里连一向疼她的娘亲今天都掐了她好几次。 农家院子可没有多大,又不讲究隔音效果,常欣没有压着声儿的话清晰地传入堂屋的父子两人耳中。 常郎中当即冷哼了一声:“看看这就是你们教出来的姐儿?小时还说她年纪小不懂事,难道这个年纪还不知事?到现在都不见你媳妇儿问过一声生姐儿这些年过得怎样了,要不是我知道那是她亲生的,还以为她是个后娘!算了,懒得说你们,左右我也就是个讨人嫌的老不死的。” “父亲!”常歧一听忙又跪了下来,心里把娘子跟常欣都怨上了,虽然他也不喜欢生姐儿这个孩子,但那到底是自己亲生的,来时路上就训斥过了,没想到转眼又叫出口了,都是常娘子把这孩子纵得没分寸。“是儿子不孝,儿子回去后定会严加管教。父亲,生姐儿那孩子……怎没见到?” 转头看看屋子方向,并没有人出来,这孩子到哪里去了?父亲过来,都不露面? “怎么?让生姐儿回来被那没教养的辱骂、当成下人一样使唤?是你老子我不叫她回来的。哼!你们不当回事我可舍不得她受委曲。你们收拾一下赶紧回你们城里去,下次那欣姐儿再这副模样别让她回来,否则我不会让她进门认他是常家的人。你们走,松儿留下。” 常郎中冷着脸不留情地说,就知道不能对儿媳和那个孙女抱有指望,这辈子恐怕都改不过来了。 今日看了小孙子比那欣姐儿好得多,因而希望能将小孙子留下来,免得留在那个女人身边给教歪了掰不过来,如今趁他还有精力多带带。 常松眨眨眼睛,什么也没说。 常歧一听急了,刚回来父亲就要赶自己走,这怎行!眼下就走他这名声还要不要了! 跪前两步抱住常郎中的腿哀求道:“父亲,都是儿子不孝,儿子在外时常惦念父亲,求父亲让儿子留下来孝敬父亲几日,那两个不孝的东西,我让她们跪到院子里去,父亲什么时候原谅她们再让她们起来。父亲,求您了!” “别,我可不敢让她们跪,否则亲家就要打门来了。算了,你们爱住多久就住多久!”反正他也不认为那两个娇生惯养的能住得下去。“就一条,生姐儿那儿别去打扰,当初我带她回来时就跟你们说好了的,生姐儿我养,没你们什么事。” 说着,常郎中便起了身。 常歧忙松开手,常郎中摸了两下小孙子的小脑袋,叹了口气起身回屋里,实在不想面对他们。 常歧在后面张了张口,到底没出声,心说还是等消消气再说。 常郎中对孙女常生是一个慈祥的阿爷,可对于常歧却是个实实在在的严父,方才的训斥,厨房里的常娘子和常欣都听到了,不说常娘子就连常欣也不敢再大声叫嚣抱怨了。 她的确不喜阿爷,因为阿爷没有外祖大方没有外祖宠她,阿爷更是偏心那个丑八怪,可心中再怨常欣也知道自己姓常而不随外家姓。只要阿爷对外说一声不认她是常家的人,平日在外多好的名声也会让人避之不及。 常欣眼里泪花打着转,心里恨死了可再不敢提那个不知躲哪里去的丑八怪,也不敢再提回县城家里的话。 第196章 没啥好事儿 常娘子同样脸色难看之极,可也知道这两年不比最初,那时相公需要依仗自己娘家的地方很多,所以会偏着自己。而这两年相公渐渐有了名声和底气,起初的偏向也不在。 还好这个老不死的不会回县城,否则常娘子怕是不能忍受。她暗骂常郎中身为公爹居然跟儿媳如此计较,也不怕外人笑话。 至于另一个女儿常生,常娘子觉得惹得自己被骂就是因为这个女儿,所以心里已然迁怒上了。 果然碰上那个孽障就没有好事,这种女儿有不如没有,只当当初没生过。 常娘子到底没敢叫人过来帮忙,拉着常欣两人在厨房里弄了老半天才把火给点上,等再出厨房时两人灰头土脸,衣服上都迸上了火星。 常欣看到自己一件新衣裳就这么毁了,眼泪刷地下来了,再用手一抹,脸上的黑灰与原来的胭脂粉混合在一起成了一张大花脸,常松把最后一棵樱桃送嘴里,看到这般模样的常欣,抱着肚子笑:“哈哈,二姐丑八怪,二姐丑八怪……” “你瞎说什么?”常欣大怒,横眉怒目地找东西要抽这个混小子,敢说自己是丑八怪。她一向自得于自己的容貌,哪容得被人这般说? “娘,丑八怪要打我,丑八怪要打我……”常松机灵地拔腿就跑,躲到他娘身后,还探着脑袋冲常欣怪叫。 “常欣你给我放下!”虽然极宠常欣,但常松可是命根子,常娘子如何能让常欣欺负年幼的常松。“你弟弟才多大懂什么?还不快去把脸上的灰洗干净了,再回屋换身衣裳。” “娘,你偏心,明明是常松笑话我,你不骂他反而来怪我?”常欣委屈,觉得娘是非不分,自从有了这个臭小子,娘就没有以前那么宠她了,连外祖也是。 常松躲在娘身后扮鬼脸,才不怕常欣生气,常娘子头痛之极,一向觉得贴心的欣姐儿也闹,恍惚中又仿佛这番对话耳熟之极,却头昏脑涨地没法计较哪里来的熟悉感。 “够了,你就安生点,别把你阿爷吵醒了赶你回去。” 一句话让常欣偃旗息鼓,愤愤地扔下手里的棍子转身地去打水洗脸,可向来被人侍候惯了的她找不到水瓢,水桶抬不起来,最后闹的身上的衣裳都湿了,风吹过来让她打了个寒颤。常欣气的真恨不得立即回县城,那里才是她的家。 里正家一直忙到太阳落山,才算把家里眼前的东西收拾好,将碗碟桌凳给各家送还回去,同时送去的还有中午厨房里剩下的肉菜,都不是奢侈的人家,自是不会嫌弃这些平日里舍不得吃的。 劳累了一天大家都浑身酸痛,可再累也忙得高兴,晚上就着剩下的饭菜又留了老杨家人再吃一顿,而杨山家的带着儿子都早早就到了,坐在饭桌旁等着吃饭。 杨娘子看着也不好说什么,中午忙时顾不上,后来也听杨家人说了,在饭桌上那吃相,幸好是在院子里没让进屋,否则让别人看到了只怕都下不了筷子了,活像饿死鬼投胎的一样。 杨娘子虽然同情她的遭遇,但对这样一个人很难提起好感,更何况就是这人当初差点坏了自家大儿的亲事,要不是她是老杨家的人,杨娘子岂能饶她。 “儿子,快吃,这么好的饭菜可不容易吃到,也是太爷和阿爷心疼咱娘俩,你们也吃啊!”杨山家的舔着脸呵呵笑。 二爷爷中午太兴奋,下等就早早躺下休息了,但在座的还有其他长辈女眷,看杨山家的这副没脸没皮的模样,一个个直摇头,却什么也没说,因为知道说了也没用。 有个族人皱着眉头说:“今天有人说好像看到杨山回村里了。” “没看错?” “不知道,一晃眼的功夫,他也不知道有没有认错人。” “哼!那个混帐东西,最好别让我看到,否则打不死他这个不争气的混账!”长辈怒骂道。 杨文成看了一眼不在状态中的杨山家的,低声对娘说了一句话,杨娘子讶异地抬起头,想了想还是说了句:“杨山家的,你家里的东西有没有收拾好,别少了什么才好。” “当然收拾好了,婶子你放心。”杨山家的只顾着往嘴里塞肉,哪顾着旁的什么,声音含含糊糊地回道。 杨娘子心说这是白提醒了,出了事可别再哭上门,倒是其他族人互相看看,想到一个不好的的念头。 黎澄叫了姜嬷嬷还有黄宁再加上常生一起吃饭,小四晚饭前被张桂过来抱了回去了。 姜嬷嬷瞧常生似乎心不在焉的,便说:“你在这里安心住着,等你阿爷来接你回去。免得回去之后,还得去伺候那一家子。都是做姑娘的,没的就你成了丫鬟。” 看那家子的作派就知道是个什么德性,常生回去还不是把自己送去当下人?要是那真心疼她的那也就是罢了,偏偏那种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相处的。 “那我阿爷吃饭怎么办?”常生端着饭碗忧心道。 姜嬷嬷嗤笑:“你阿爷不会亏待自己的肚子的,放心!你只管自己吃好就对得起他这份心了。”反正是老家伙自己养出来的不孝儿孙,活该他自己受着了,姜嬷嬷没半点同情心。 黎澄说:“我记得之前让你阿爷带了些下酒菜回去,一顿两顿还能凑和的。” 常家 常郎中黑着脸看着桌上摆出来的菜,不是焦了就是糊了,猪食都比这个强。 “父亲,真不用叫生姐儿回来吃晚饭?一直在别人家不太好,生姐儿在哪家,我亲自去叫他?”常歧试探地问,其实下午他去村里转了一圈,凭他在县城里练就出来的嘴巴上的功夫,套些话出来轻而易举,因而知道自家父亲与那边的黎家庄的主人关系极好,常生也时常出入那庄子。 说的时候,那些人也都是带着羡慕。 而那黎家庄的主人,居然是黎文清家的姐儿,这让常岐有些意外。 第197章 真闹翻了 对于黎文清,常岐与他也没有多少交情,可作为从正洋村走出去,成为附近城镇有些名号的绸缎庄东家,常岐还是较为关注的。 “不必了,她是去人家庄子上帮忙的,庄户人家可没别的地方规矩多,吃个饭留个宿那是常事,没事别叫。”常郎中没好气地说,看了桌子上的菜实在没食欲,想了想起身到厨房里摸了摸,不一会儿拿了包东西提了壶酒出来,一个人坐在桌边有滋有味地吃喝起来,只是那纸包打开后香味飘出来,让桌上的其他人都是吃不下去了。 “阿爷吃什么好吃的?松儿也想尝尝。”就只有常松敢凑过去讨要,占着年纪小的便宜。 常郎中挟了几块猪耳朵放常松粥碗上。本来是要煮饭的,可过火了一屋子的焦味,最后铲掉又煮上了粥,虽然仍旧不怎样但好歹是熟的,除了带些糊味,倒也能吃。 一旁给他们赶车的下人捧着碗缩在角落里吃的难受,却不敢在主人家面前显存在感招骂。 “松儿先尝尝,能不能受得了这味道,有些辣。”倒不是常郎中舍不得不给孙子吃,而是小孩到底肠胃弱,不一定受得了。 常松在常欣的羡慕下欢快地吃起来,起初还呛得咳嗽,可很快又向他阿爷讨要了,凑过头去看纸包,里面除了猪耳朵还有其他两样。 小孩比大人容易满足,虽然一样自小在县城里过着富裕的日子,但常松比常欣适应得快。 有常松在那边吃得欢快,常欣忍不住挟了一筷子自己做的菜,盐放多了,连忙转身一口吐在地上,气得把筷子一摔:“我不吃了!” 蹬蹬就跑掉了,常松朝她跑的方向吐了吐舌头,常郎中将他的神情都看在眼里,没因常欣生气,也没有责备常松,摸了摸他脑袋又挟了几筷子过去,自己一人依旧喝着小酒自得其乐。 他一个做人长辈的难不成还要看小辈的脸色?都活了大半辈子,操的心也够了。 “松儿跟阿爷还有你大姐一块过日子好不好?以后会一直有好吃的。”常郎中喝着小酒眼睛眯眯地哄着小孙子。 常松辣得眼泪汪汪的,常娘子心疼小儿子不让他吃,却不敢当着他阿爷的面呵斥,同时又觉得老爷子太不给面子,居然只顾一人吃喝晾着他们一家子。 现在一听要将小儿子留下来,顿时急了,连连朝常歧使眼色,松儿被她娇养着,哪里能吃得了乡下的苦头?况且,这乡下的读书环境能跟县城里相比吗?常娘子想着再大些将儿子送府城求学,哪能在这乡下荒废了? 可常歧脑子跟他媳妇儿不在一个频道上,想着将小儿子留在父亲身边,是不是能缓和他们父子的关系? 常松眨巴着眼睛问:“阿爷,那能吃到樱桃吗?” 常郎中笑眯眯地说:“能,等过些时候还有其他好吃的水果,村里的黎家庄种了一庄子的好吃的,等回头我让他们东家给松儿送来。” 常松心动了,而且他觉得这里比在县城自由多了,而且常欣肯定不会留下来,不用跟她在一起是他求之不得的。 可他向常娘子那边瞅了瞅,撇了撇嘴不说话。常郎中一转过头就看到常娘子向常岐使眼色,顿时脸上笑意没了,哼了一声。 常娘子一看常岐无视自己,似乎还有些意动,也顾不得会不会惹了常郎中生气,想着反正他也没待见过自己,便急忙说:“父亲,松儿还小吃不了苦,再说松儿在县里还要念书,相公特地托人找了最好的学堂让松儿去进学呢!” “你打什么岔,父亲做什么决定哪有你插嘴的!”常歧赶紧呵斥。 常郎中放下酒杯冷笑说:“生姐儿跟我回来时也就跟松儿差不多年纪,你那时怎没说生姐儿吃不了苦?咱庄户人家怎么了?他常歧挣银子再多也改变不了咱老常家是正洋村出来的。再说了,咱这儿的学堂也不差,刚考出一个少年秀才,你说的那个学堂今年考中了几个?” 常娘子一下子哑了,想分辩又不知要怎么说。 松儿怎能跟常生相比,松儿是要给老常家传宗接代的,欣姐儿以后嫁个好夫家也能帮扶自家和松儿,可常生能有什么?除了惹人笑话外什么用也没有。 只是她心里不喜归不喜,嘴巴上却不能说出来。 也不知道常生那丫头随了谁,自己当年还因为她特意请人算过命,那大师也说了,她留着会妨碍府中男丁。没看到送走后,他们一家四口的日子过得有多好?就连相公的医馆经营得也越来越好,家里的日子越来越富裕。 气氛一时间僵在那里,常郎中也没再提。 常松这个小孙子虽然并不似表面上这般乖巧,但仔细观察下来,倒是比另一个常欣要好得多,也许是小子的缘故得常歧重视,请的先生也都是好的,总算没有任由常娘子一人往歪里带。 结果这晚,常歧勉强用了些饭菜,没也像他小儿子一样跟老爷子抢食。至于常娘子和常欣,则用了些带在路上吃的零食点心,将这晚暂时对付过去。 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常娘子又跟常歧一能抱怨,回来一趟,吃都吃不好,明天怎办?催着赶紧把常生叫回来,他们也不会受这份罪。 “你不想让父亲把你赶走,你就尽管去叫。同样是你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你怎就一点不心疼生姐儿?难道她不是你生的?”常歧也火了,如果不是她这个当娘的当初那样对待大女儿又怎会惹恼了父亲? “你……”常娘子见相公大声吼自己,差点一口气倒抽过去,抚着胸口说不出话来。 当初是她非要让人走的吗?还不是那个老东西,害得她在左邻右舍中好一阵没脸,还是用生姐儿替他们孝敬照顾老人的借口才圆过去。 “我知道你瞧不起我们老常家是泥腿子出身,早知如此你当初干嘛非要要嫁进常家的门?睡觉!”背过身留下一人喘着粗气的常娘子,常娘子气得差点厥过去。 第二日一早,常生不放心阿爷情况,黎澄就让黎东去看看老爷子情形如何,心说那老爷子别被那一家子气着了。虽没正式拜师,但那好歹也算是自己的半个师父了。 谁知黎东刚出去没多久功夫就急慌慌地跑进来,吞了口唾沫就说:“不好了,真的闹翻了,常郎中一大早就把……”说着瞧了一眼常生,见她也着急起来才赶紧说下去。“把那一家子的行李都扔了出来,说让他们滚回县城去,就算他死也不用这一家子回来看他,他就当没生过这种儿子!” 第198章 与生姐儿有关系? 才一夜的功夫怎就闹崩了,那一家子到底怎么惹火了常老爷子的? “阿爷!”常生叫了声就要往外走,黎东连忙去拦。“生姐儿你不能去,老爷子看到我还交代千万不要让你回去,我怀疑老爷子之所以这么做很可能跟生姐儿你有些关系,你一去万一被你爹娘寻个正好,怕是要给老爷子添乱。” 黎澄听了也有些惊讶,想不出是什么事情造成这样的局面,但常郎中既然交代了自然是不能让常生回去。 “生姐儿你好好留在这里,黎东你再出去看看。生姐儿你放心,有黎东看着呢,你阿爷不会出事,等情况分明了再出面也不迟。” “我……我……”常生急得跳脚,可黎澄手指在她身上一戳,常生就动不了了,只能是泪汪汪的看着她。 黎东瞪大了眼睛,小姐真是太厉害了,只是现在也不好问,他说:“小姐你放心,我去看着常郎中。” “嗯,叫上卫远一起,常郎中年纪到底大了。” “好的。”黎东转身就去找卫远。 黎澄让卫远去只是为了安常生的心, 常郎中医术不比镇上郎中差,好多医馆都曾经来请过常郎中前去坐馆。而常郎中却是一直留在正洋村,也使得正洋村的村民从来没有为看病到处求过。 而常郎中平时碰上实在困难的人家还会倒贴上一些药材,因而正洋村的村民都记着常郎中的恩,所以即便是卫远不在,若真有事儿也不可能看着常郎中吃亏。 这一早的整个村子都惊动了,前日累了一天的里正家起的比平时晚了一些,刚刚收拾妥当就有人过来敲门,里正一听连早饭也顾不上吃就跑去了。 杨娘子暗自抱怨,这一家子刚回来不到一天的功夫就惹恼了常郎中,看到大成出来,杨娘子忙说:“大成你也去看看,千万拦着一点,有什么事坐下来好好说,这么大年纪了发这么大火做什么。” “哎,我知道了,这就去。”杨大成说着便走了。 杨文成也是急,如今见自家大哥去了常家,又担心在黎家庄的常生听到消息会跑回去,便去找自家娘亲说话。 杨文成一看到儿子这模样就笑了:“真是的,这亲事还没说定就先心疼上了。行了,我去澄姐儿家看看生姐儿,有澄姐儿在,应该没啥事儿。” “娘你快去,生姐儿最心软的。”杨文成急了。 杨娘子嗔了儿子一眼,臭小子真是有了媳妇就没了爹娘。心里这样想着人还是快步要往黎家庄去,后面张桂匆匆过来往她怀里塞了两个馒头。 杨娘子来到黎澄家里时刚开始咬第二个馒头,就看到姜嬷嬷和黎澄都围着生姐儿转悠,而生姐儿一动不动地任他们打量?那小模样还委屈的很。 “你们这是在干吗?生姐儿咋了?” 姜嬷嬷指了指黎澄笑道:“还不是澄姐儿使坏,不让生姐儿出去,就使了法子把人给定住了。看看,生姐儿这像个木桩子似得动不了了。”姜嬷嬷边笑还边坏心地往常生身上戳了戳,常生眼泪都快下来了。 杨娘子心疼常生,怪道:“还不快给生姐儿解开,常家闹着,她现在这心里不知着急成什么样了。” 杨娘子原本就听过一些话本里的奇闻怪事,也挺自家三小子说起过一些武学上有能瞬间制住人的手段,所以此刻接受的倒也快,何况黎澄在她眼里本就是个很有能耐的姐儿。 黎澄笑着上前给常生解了,常生哇地一声扑进常娘子怀里抽泣起来,杨娘子忙怕着她的背哄着。期间还怪黎澄把人吓到了,更是没好气的白了姜嬷嬷一眼,怪她也不拉着点黎澄。 又惊又急的常生发泄了一通心里才好过些,她也知道阿爷不让自己回去,怕就是因为自己才闹起来的。想着自家爹娘一回来就让阿爷这般生气,心里终究是忍不住难过起来。 杨娘子把常生带进屋里说话劝慰,黎澄和姜嬷嬷互望两眼,就这么等着黎东回来。 过了段时间,黎东面色难看地走进来,后面卫远向黎澄点点头就去做自己的事了。 “怎么了?与生姐儿真有关系?”姜嬷嬷皱眉道。 “小姐,姜嬷嬷。”黎东摸了下脑袋叹气,看常生不在开口道:“这事可真没办法让人开口,怪不得常郎中会生这么大的气。小姐你知道他们一家子为何会回来的吗?” 呦!听着还真不是突然想起自己老子爹,才回来看看的啊? 黎东叹着:“常郎中的儿子在县城的时候相中了杨秀才,所以特意跑来给他家那个欣姐儿相看。常郎中说生姐儿是长姐没有说亲,哪里有做妹妹的越过去的理?然后常岐和他娘子就说给生姐儿随便找个人家就行了,说了谁家都算是高攀,别耽误了欣姐儿说亲。常郎中似乎是也有意杨秀才,结果常娘子挑起来就骂,说生姐儿配不上,别到时候让杨家以为是故意糟践他们家秀才。” 说到这里,黎东都觉得这对夫妻着实过分了些。哪里有这般糟践自己亲生女儿的?换了谁都生气啊! “原来如此,我就说那一家子没良心的人怎会好好地跑回来看那老头子。高娶?呸!还真以为他们家是个什么高门大户,说一声阿青和文小子会感激涕零地娶他们那个姐儿进门?” “他们还真敢想啊,怕是他们要生姐儿将亲事让出来给那个欣姐儿,才惹得常郎中发这么大的火。”这样一来说说得清,老爷子为何连人带行李都扔出来,虽然对儿子失望,但人年纪大了,不可能不希望儿子一家来看望他的,老了不就希望阖家和睦么。 可生姐儿亲事本就艰难,现在难得两人互相有意思,常郎中又中意杨文成,心里正欢喜就被亲儿子迎着一捧冷水泼来,与这个不孝子相比,不是陪在他身边贴心孝顺的常生来得更重要? “怎么了?究竟是为了什么事发火?”杨娘子听见黎东回来与黎澄说话,就走了出来询问,常生红着眼眶也跟了出来,她放心不下阿爷,更不希望阿爷为了她跟父亲娘亲闹僵了。 第199章 偏心的没边儿了 黎东看了看姜嬷嬷和黎澄,没敢说话。 还是姜嬷嬷走到杨娘子身边俯耳跟她说了几句,杨娘子的表情马上就不对了,竖起眉头骂道:“他们当我们家文儿是什么?” 依她的性子还要骂下去,可一看到常生又咽了回去,但心里这股气就是不顺。 常生不解地看过来。 黎澄挑了下眉头看向庄子门口的方向,回头对杨娘子和姜嬷嬷说:“我看这事还是让生姐儿知道的好,现在不说,回头还是会知道的,从旁人口中得知反而不好。” 后两者面面相觑,要是换了别人,杨娘子宁愿这门亲不做了也要恶心那一家子一回,可她也心疼常生,而且这事常生本就是最无辜的,她叹了口气朝姜嬷嬷点点头,两人又将常生带回房里细说。 黎澄则笑着对黎东说:“走,去看看什么人来闯我的庄子。” 黎东对小姐的能耐早不奇怪了,小姐说有人闯庄子那就肯定有,正走着那边就传来黑子的叫声,瞧这情形可不是正洋村的熟人啊! 在院子门口就看到急急走来的守门老汉,黎东迎过去问:“老伯,来的什么人?” “澄姐儿,黎管事,”老汉抹了把脸,走得急了汗都出来了。“是个陌生的姐儿,脾气倒娇纵得很,说什么也非要进来找生姐儿,幸好卫师父出现将人拦在那里,我就先来通知你们了。” 黎澄嗤笑一声。“肯定是常家另一个姐儿了。哎哟,杨家二小子还真的挺吃香的,还能让一个姐儿打上门来。” 黎东抹汗,为杨小秀才同情了一把。不管是杨小秀才还是生姐儿都无辜得很,可谁也没有自家小姐彪悍。 另一边,常郎中被里正拉走,让大成带他先回去消消火,有什么事冷静下来再说。 里正来得比黎东晚了几步,因而没听见常家父子是怎么闹起来了的。但隐约听出似乎与自家也脱不开关系,而且听着话里带着生姐儿,便立即先将人拉开在说。 村里与常郎中差不多年纪的陪着他去里正家歇歇说说话,里正则留了下来,对神情似乎颇不自在的常歧劝道:“常郎中这几年在村里拉扯着生姐儿也不容易,他老人家年岁也不小了,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得大动干火。” 里正提醒常岐,别让老人家气出什么毛病来,那他的罪过可就大了。 因为本就因为同杨家说亲的事儿吵起来的,所以常歧面对里正倒不好说什么,就连常娘子也闭口不言,但那脸色铁青,仿佛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常歧尴尬道:“德庆兄,唉,不说了,都是常某的不是,惹得父亲动怒还惊动了你们。” 被父亲连人带行李赶出来,还被村民们看到,这对于常歧一家来说是极丢脸面的事,要不是现在劝说的人是里正,常娘子能立即翻脸走人。 “快去烧水泡茶,”常歧对自家娘子喊道,又回头对里正说:“德庆兄,我们先进屋再说。” 里正点点头抬脚往里走去,常歧这才让无措的下人先将行李搬回来,这两口子谁也没发现常欣跑没了,便是常松人也不见了。 常郎中被大成拉去杨家也没进屋,人就蹲在院子里一声不吭,旁人劝说几句他也没反应,只得无奈地自己寻了地方坐下来,等常郎中自己先想清楚。 常郎中摸了把脸,他自问对这个儿子也算上心,从他懂事起就一直带在身边手把手地教他医术,可是这个儿子怎就好好的走偏了的? 他无数次想起这个问题,却怎么也想不通,也许是外面的繁华让人看花了眼,也许当初就不该留在外面而是一家子都回正洋村。 一早常歧便进他的房间跟他说话,说起医馆这几年的营生如何,又说起正洋村的老人,然后不知怎的就说起常欣的亲事,说他相中一人。 他起初不以为意,这个孙女的亲事有她爹娘做主,他也不去插手。结果一听打算相看的人家,他就懵了,忙打断常歧的自说自话,说生姐儿已经要和杨家老二定亲了。 结果这个儿子竟然异想天开,说娶了欣姐儿以后对文小子的前程才有助益,将生姐儿许过去说不得会耽误文小子的前程,他一听就怒了,这是什么意思?都是一家的姑娘,这话全然是没将生姐儿当自家啊! 看儿子还在那絮絮叨叨地说,反正都是跟常家结亲,不如将常欣嫁过去,生姐儿另外在村里找门亲事,常郎中当时就怒了。 原本常郎中还要再考虑考虑生姐儿跟文小子的亲事,现在被自己儿子来了这么一出,反而坚定了这门婚事。只要杨家和文小子同意,他还就答应了,谁也不能坏了生姐儿的好亲事,就是生姐儿的爹娘都不行! “大成啊,”常郎中起身叫杨大成,“ 去,把你爹叫回来,我有话跟他说,快去。” 杨大成想了想走了出去,他还不知道他二弟看中常生的事,只是觉得自家也不好过多参与到常家的事情里去,那一位所说在县城里吃得挺开。 而在常家听常歧忏悔这些年对父亲的疏忽和表达对村里照顾他父亲的感激的里正,一听到儿子来找,瞬间松了口气。他不太习惯和常歧这样的人说话打交道,说是感谢,却还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架势。 里正对跟着出来的常歧说了声家里有事,便告辞离开。 后面常娘子走上前,看着前面父子两人离开的背影,脸色不善道:“你到底有没有跟他提欣姐儿的事?父亲年纪越大心里越糊涂了,杨秀才明明更加适合欣姐儿,他做什么主说给生姐儿?就生姐儿那模样,日后还不被人笑话?除非杨秀才以后不想进取就留在这山沟里做个农夫,才会眼瞎了同意这门亲事。” 常娘子觉得这是常郎中一个人的意思,杨家可不见得同意,杨小秀才也更该知道怎样的选择才是对他最好的,况且她也不认为杨小秀才能看得上生姐儿。 第200章 这孩子好烦 “生姐儿的样貌再如何,那也是你把她生成这副模样!”常歧斥完后拂袖而去,方才同杨德庆说话,本想着循序渐进的将亲事提起,谁料还没等他开口,人就走了。 回去路上里正跟儿子嘀咕:“总觉得常歧是想要跟我说什么事,我想不通,他一个县城里的郎中有什么能求到我头上?难不成是常郎中的事儿?” “爹回去听听常郎中怎么说,常郎中应当知道。”杨大成劝道。 他们回到家常郎中就把里正扯到一边,杨大成夫妇听不到他们说什么,但看到自家爹神色变来变去,不由面面相觑,瞧这还和他们家有关系不成? “二弟,你在家陪常郎中的,有没有听他说什么?”杨大成问自己的弟弟。 杨文成皱眉道:“没说。” 黎家庄那里,黎澄他们还未走出前院就听一阵尖锐的声音传来。 “我来找常生,你把她叫出来不就行了?还是说她也知道怕见我所以才躲起来不敢见?” 小黑小白呲着牙站在常欣面前做好了进攻准备,就等卫远下令。常欣也不敢再往前跑,就怕一有动作这两只畜牲扑上来给她一口。 卫远之前去常家时见过常欣,只是不想这没多会儿功夫却跑了这里来。而他也不管面前这个小娘子如何软硬兼施,不让就不让,如果在他看护之下让这么一个小丫头给闯了庄子,那才是他的失职。 “你是什么人?”黎澄缓缓走上前,向卫远微微颔首。卫远拱手退后半步。 “汪汪……” “嗷嗷……” 一黑一白两只站着没动,却齐齐掉转脑袋向黎澄叫了两声,别人不懂,黎澄却知道这是向她告状来着。 “你是谁?关你什么事?”常欣面色不善地问。 跟在黎澄身边的黎东嗤笑:“你这姐儿好生无礼,闯我黎家庄,却反问庄子的主人是谁?听说你还是县城来的,县城的姐儿都是你这般规矩!” 常欣一直瞧不起正洋村的人,心觉得这里的人都是上不得台面的泥腿子。而在看到黎澄的那一刻,常欣那在吃惊正洋村竟是还有这般气质的姐儿的同时,更是对黎澄的样貌生出了嫉妒之心。 不过是在乡下盖了一间破庄子罢了,还摆出一副大户人家小姐的架势!就她身上的那衣裳也不过是粗布料子罢了,装个什么劲儿! “哼,不过是乡下庄户,还给我讲什么规矩!把常生那丑八怪叫出来,一个丑八怪也就你们这些庄户人家还当回事……啊!” 话还没说完常欣就突然尖叫起来,旁边的卫远见到眼前的一幕瞳孔骤缩,澄姐儿分明抓了方才被风吹过的落叶当暗器使了出去,而那叶子在划破常欣的脸后并没停下,直到射入她身后拴马的立柱上。 这绝非普通的武者能够办到的…… 卫远来了这些时间,还是第一次亲眼见识澄姐儿的功力,难怪连肖恒他们对澄姐儿都很敬重。 而常欣当时只觉得眼前一花,仿佛什么东西从她脸上擦过,伸手一抹,手送到眼前,手上的血让她尖叫起来,刚刚是什么东西划破了她的脸?她的脸怎么了? 黎澄一步一步地向常欣走去。即便是常欣没有说自己是谁,如今也能够确定了。 这常欣在外人面前都能这般称呼常生,可见常生以前和他们在一起时是什么遭遇,那么小的孩子被人一直这么叫着,父母都不维护自己,难怪之前一直没有自信,见一人头也不敢抬。 “丑八怪?你再叫来听听!”黎澄笑得温和。“再叫一声我就把你的脸划花,让你尝尝被人叫丑八怪的滋味。” 常欣捂着脸往后退,一不小心绊在一个块土块上面摔倒在地,她惊恐的尖叫道:“你到底做了什么?你知不知道我是谁?你敢动我我爹娘饶不了你!” 明明害怕却色厉内荏地威胁,黎澄居高临下地打量了她几眼。“也不过尔尔。” 黎澄手心运气,地上几片叶子旋着飞进她手里,黎澄朝地上的人轻轻一笑。“我倒是想要看看你爹娘如何饶不了我?” 黎澄手捏了莲花指,对着常欣轻轻一弹,手心里的树叶就如利箭一样向她飞去。 常欣这次看得一清二楚,就因为看得太过清楚,她慌忙抱着头,惊恐的尖叫。 直到她叫累了,才停了下来。等她小心的探出头,那脸惨白下人,而眼中只余惧色。而她抬头却已经看不到黎澄了,一低头只看到插在她身边石板里的树叶。 常欣直到自己被耍,恼羞成怒,想要去扯石板里的叶子,可叶子没进石板的部分根本扯不出来。 卫远和一黑一白没走,等着送人,而还没等卫远说话,就见常欣连爬连滚地跑了,路上摔了一跤也没让她停下。 回到院子,姜嬷嬷在那等着,常欣人不大,嗓门不小,姜嬷嬷在自己的屋里都听到了。 见到她回来问:“这是怎么了?” 不用黎澄说话,黎东在一旁绘声绘色的向姜嬷嬷说起自家小姐方才的飞叶绝技。 姜嬷嬷听得愣了好半晌,然后爆笑出声。常欣那样一个小丫头也就是惯的,澄姐儿这一吓唬的确是好办法。 卫远等着常欣走远,转头走向门内矮丛,从矮丛中抓出一个小孩儿来。这孩子大概是在门房老汉和常欣纠缠的时候溜进来的,莫不说澄姐儿了,就连小黑小白一开始也都发现了他的踪迹。若非感觉对方的气息不似成人,也感觉不到威胁,不然方才就该让小黑将他拽出来了。 卫远将小孩提在半空中,小孩蹬着双腿叫道:“你快把我放下来,我自己会走。”一会儿又叫道:“叔叔,你快告诉我,刚刚那个厉害的姐姐是谁?哇哇,她好厉害,我第一次见到有人能把常欣吓的连话都不敢说。” “叔叔,你家大狗也好神勇威猛,能不能让我摸摸?” “叔叔、叔叔,你带我去哪儿啊?我真的没干坏事,我就是想看看常欣会干什么坏事,她经常这样,我告诉你,她这人可坏了,连小孩子都会欺负。” 卫远听他嘴巴没个停下来的时候,只有一个感觉,这小孩……好烦。 如果不是澄姐儿让带过去,他肯定直接将人扔在门口,然后关门走人。 第201章 要是黎澄是他的姐姐该多好啊 等卫远将那小孩儿送到了黎澄面前,黎澄指了指常生住的屋子说:“他是生姐儿的弟弟,交给生姐儿管,让他别没事往别人家跑。” 常松正两眼放光地盯着黎澄,沉浸在之前黎澄惩治常欣时的场面。一听要被送走,连忙伸出手喊道:“你是不是阿爷说的澄姐儿,我是常松,你教我功夫,你让我做什么我都答应……哎,叔叔,你快放我下来,我还要求澄姐儿教我功夫……” 姜嬷嬷和黎东都有些傻眼:“常郎中家的小孙子怎么是个这样的性子?瞧着比杨三儿还闹。” 何止是闹!黎澄轻笑一声。 方才常欣被吓坏了,可听着小家伙的气息却是没有一丝慌乱和紧张,如今瞧见欺负自家姐姐的人还闹着要拜师? 这一家子真的是姐弟情深! 不过这小子至少是个会看人眼色的小孩,就这点比常欣要好得多。 屋里,杨娘子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说了清楚,不希望生姐儿以后从别人口里知道后对文儿有什么误解,这件事纯粹是常歧两口子跟那欣姐儿闹出来的事,可跟他家文儿一点关系都没有。 那家人真是太自以为是了,以为跑来说亲他们家就能乐意了似得。 常生起初简直无法相信,换了平常时候听到杨娘子提起她跟杨文成的亲事,恐怕会有欢喜,也会羞窘得恨不得挖个地洞将自己埋起来。可听到阿爷跟爹娘他们闹起来是因为想要让阿爷将这亲事让给常欣,他们回来也是为了常欣的亲事,不是为阿爷,更不是为她之后,常生既伤心又气愤。 杨娘子看常生难过的模样,抓住她的手说:“我可不管你父亲他们是怎么想的,这门亲事是阿文那小子自己提出来的,跟你那妹妹相比,我更喜欢生姐儿,如果你不同意这门亲事的话,我只好回去告诉阿文那小子,说生姐儿看不上他杨家老二,让他自个儿伤心去。” “别……”常生的声音如蚊蝇一般。 “别什么?”杨娘子故意逗趣道。“反正你不同意,你那妹妹我也瞧不上。我这做婆母的事儿多,嫁进我杨家的媳妇儿必须得是下厨下地,侍候庄家和牲畜,那样儿都不能少,更是要性子和善、知事明理,还得和我家文儿一样会识字。你说说,我这样的要求又有几家能够合适呢?若是说给别人听,文儿可就难说亲了。” 常生的头低得更低了,数了数,仿佛这些条件她都符合的,又暗骂自己不知羞。 “……叔叔你快放开我啊,再不放我就要哭了,我哭给你看……” 常生心内五味杂陈的时候,门口小孩的声音传来,屋里两人抬头一看,常生不认识那孩子,杨娘子却是认得的:“这不是常家小孙子常松吗?你怎么来这儿了,你阿爷知不知道?” 常生傻愣愣的看着那孩子,还带着两个红肿的眼泡,常松? 她离开县城时,松儿才出生没多久,她那时想去看这个弟弟,可被娘亲和欣姐儿拦住不准去,没想到一转眼都长这么大了,他……也会跟欣姐儿一样嫌弃自己吗? 小孩也愣住了,这时卫远将小孩放下,向杨娘子点了点头,说是澄姐儿让带来给常生的之后,就转身走了。 常松眼睛眨了眨,盯着常生看了好一会儿,看着常生都不知道手脚该放哪儿了。杨娘子想着这孩子瞧着一点不怕生的时候,小孩笑嘻嘻地开口:“原来你就是常欣常摆在嘴巴上骂丑八怪的大姐啊,哎!你别伤心啊,我不是常欣,我没觉得大姐比常欣难看到哪里去。” 这常松说的话也不知道是在气人还是在哄人,杨娘子愣了一下,忍不住失笑出声。得!这小子瞧着虽然不太会说话,但比着那三个到还不算太讨人厌。 瞧着这孩子还没有完全被教坏,杨娘子倒是生了心思。 常生和常松不熟,有些拘谨,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杨娘子招招手让小孩过来,问:“你是怎么来着的?” 常松人小,倒是机灵。见卫远方才没有说常欣的事儿,小家伙也乖觉的不提,只道是:“听着大姐在这儿,就想来看看。然后就被刚才那个人给抓住了。” 抓住了?杨娘子心中有疑,但也没想太多,便又问:“你二姐常常这么说生姐儿?” 常松撅着嘴巴说:“是啊,常欣最讨厌了,老爱跟我抢东西,还爱跟爹娘打小报告,我不喜欢常欣。” “那是你二姐。”杨娘子无奈地摸了摸他的头。“这次来可是要多陪陪你阿爷?” “阿爷说起过让我留着陪他一段时间,我爹应该会同意,我娘……” “那你自个儿愿意留吗?” 常松想了想,又看了看一直小心翼翼看着自己的常生,说:“我倒是没所谓,留着也好,能离常欣远些,她太烦人了。大姐这儿,应该不会和常欣一样欺负我?” 常生连忙摆手说:“不会,我不会的。” 杨娘子抚额,生姐儿当然是不可能欺负这孩子的,反而最后可能会被这孩子给欺负了去。 常松跑到常生身边,拍小胸脯说:“大姐你放心,以后二姐再欺负你,我就骂她是丑八怪。” 常生受宠若惊,从没想过会有这样的待遇,不过骂人是不对的,她尝过被人骂丑八怪的滋味,说:“还是不要骂人了,我现在不怕了,真的。” 常松愣了一下才又嘻嘻笑起来,好,其实他刚决定留下来才不是为了阿爷和大姐,而是为了厉害无比的黎澄姐姐,到底要怎样才能让黎澄姐姐教自己功夫呢?有了那功夫,他可再不怕常欣告状了。 常松住在这里之后想从常生这里下手巴结上黎澄,可黎澄鸟也不鸟他,转身回了内院,门口,一黑一白威风凛凛地护卫着,让常松有再多的机灵点子都行不通,只能眼巴巴地朝里望着,这一望就看到挂在树上的红通通的樱桃,口水都要掉下来了。 要是黎澄是他的姐姐该多好啊,小孩心想。 第202章 这亲事同意了 黎东到了吩咐,告知了常家常松现在正在黎家庄和常生一起,免得他们发现人不见了慌乱起来。 而常欣回去的时候披头散发疯疯癫癫,当时把常歧夫妇吓坏了,问她发生什么事儿也不回答,只知道哭,然后便闹着要回县城,即便是他们此行的目的还未有达成,也劝不住常欣想要回家的念头。 “你说清楚,跑哪里弄了这一身回来?难不成是正洋村的人欺负你了?”常娘子恶狠狠地说,来这正洋村没一样事是顺心的,早积了一肚子的怨气和怒火,因为常欣这狼狈的模样也终于忍不下去了。 “哼!丢人现眼!你就这副模样一路跑回来,常家的脸面都丢光了!”常歧怒道。 “我要回去,那个妖怪会杀人的,她会杀了我的!”常欣像是根本听不见父母的话,只是叫着,惨白的脸上布满惊恐,柔弱的身板不停的颤抖。 常歧到底是郎中,发现常欣状况不对,立即上前切脉,也忍着怒意耐心地问:“谁要杀了你?你之前跑去哪里惹了谁?” “是西边那个庄子里的,她会杀人……爹,求求你我们走!”常欣想起来了,连忙扒开盖在脸上的头发指着自己的脸说:“她用一片叶子就差点毁了我的脸,她还想杀我,我差点就回不来了,呜哇……”常欣崩溃地大哭起来。 常娘子听了怒不可遏,起身就要去找常欣说的庄子的人,要给自己的女儿讨个公道。公爹也就罢了,正洋村的泥腿子竟然也欺负到了他们头上,如何能忍! 常歧听了却大惊,因为之前他也是听到一些黎澄的事,除了身份家世之外,还有身为一个姐儿竟是力大如牛。本以为死绝了的母家,竟然还有个看起来十分富贵的表少爷,身边的随从都是佩刀的。 这样不知底细的人家,常岐不可能轻易得罪。 “你不问问欣姐儿,好好地跑去别人家庄子那里做什么?你平时就是这样教女儿的吗?” “女儿受了欺负你不出头,还在这里骂我?这趟回来才一天,哪件事让我们顺心过了?孩子受了委屈,你这个当爹的竟然怪罪到我头上?你还是不是我们当家的了!”常娘子也爆发了。 “那你做了什么事让人顺心过了?换了旁人家像你这样做儿媳的,早休了去!”常岐说罢不顾常娘子惊愕的表情,拂袖而去。 而过了会儿,到底还是用常郎中攒在家中的草药煎了副安神的汤药,送到仍没从惊吓中缓过来的常欣那里,待知道常松留在常生那儿后,也不准常娘子去接。 第二天黎澄才知道,常郎中竟是在里正家中便允了生姐儿和杨文成的婚事,并表示这婚事生姐儿的爹娘是无从插手的。 原来是杨文成在得知常家因何事而闹之后,当时便要对天发誓说非常生不娶,而里正也没之前那些事儿了,也表示绝对不会亏待了生姐儿,这也才让常郎中放下心认了这婚事,好绝了常歧夫妇的念想。 而常岐见来了一趟事情要办的事情没有办成,和父亲的关系更是僵,所以见常欣闹着要走,也没有再多停留。 可常松抱着他阿爷的腿说什么也不走,常娘子板起面孔训斥也没用,却也不敢当着别人的面,强硬地将儿子从自己公爹身边撕扯过来,再加上常歧也有心将小儿子留下,于是离开的只有他们三人。 庄子里的年前种下去的梅树结了青梅,已被黎澄和孟老伯带人一起做了青梅酒,送进了地窖里,放上一个月的时间便可饮用。而其他水果也打算用来做果酒,到时于家酒便可以面向更多的人群。 黎澄坐在院子里的葡萄架下,与别处不同,这里的葡萄藤已经爬满了架子,叶子也层层叠叠地铺展开来,已然可见下面米粒般大的果实。 黎澄手里拿了本医书,从常郎中那得来的医书差不多看完了,异能觉醒后记忆力也翻倍,异能等级越高记忆力也随之再提高,所以黎澄的学习能力让常郎中很是惊叹。 只是天才也有缺陷,黎澄的那一手狗爬字让常郎中见了都忍不住头疼,常督促黎澄有空练练字。 可惜这安静的时光很快就被打破,徐娘子跑过来苦着脸说:“澄姐儿,生姐儿的弟弟又来了。” 黎澄抚额,这小子还真不死心,黎澄想了想,说:“将他交给卫师父,跟他说,除非卫师父愿意教他并从卫师父那里出师,不然我不会教他的。” 徐娘子笑了:“好,我这就告诉卫师父。” 前院,听到徐娘子的话后,杨三儿得瑟地说:“看,我就说你学不了的,你连我都打不过,还想跟澄姐姐学武?做梦!” “哼,那我就跟卫师父学,肯定能比你早出师,到时黎澄姐姐就会教我的!”常松仰着小下巴傲娇道,然后跑到面无表情的卫远那里讨好,可说了半天的好话也不见卫远给他丁点好脸色。 “要想学武,先学会蹲马步。” 杨三儿哈哈大笑,想起自己蹲马步的那个苦,终于有人要跟他一样了。 常郎中允了亲之后,里正家就马上请媒人去提亲,让原来一点预兆都没有的村民大吃一惊,谁能想到这么好的一门亲事,居然落到了最最想不到的人身上,最后不知谁家传出话来,说这门亲还是杨文成自己求来的,这让不少人对常生是各种羡慕妒忌了。 以为最难说亲的姐儿,竟要成了秀才娘子了! 常歧夫妇如何想的没人知道,但他们让下人给常松送了些平时常用物件,想来也会将这件事传回去。 黎东从外面回来,酒馆那里也新请了掌柜,黎东观察了一段时间。见掌柜样样周到,处事也算机敏,便不再每日盯着,有时间做其他的事。 之前听小姐提过要买山头,虽然酒馆如今有了进账,但山头和之后整理山头的花费都不小,估计还要再等上半年。正好想起小姐交给他让他处理的琉璃瓶和琉璃镜,寻了门路转手后,就得了三千两银子,便将靠近正洋村西南方的山头买了下来,所以这些日子,黎东现在主要就是忙这山头的事。 第203章 尚家分家 “小姐,尚公子来了!” “尚亦澜?他怎会来的?”黎澄讶异地放下书,起身去迎。 这阵子没有他的书信,对外面尤其是京城的事知道的便少了,而从京里再传到德昌县来的消息,也不知要滞后多长时间。 有时想起一直没有消息的路延昭,黎澄忍不住会怀疑之前相处时的那一丝说不清的东西是否真的存在过还是她的记忆擅自篡改。 走出内院,就见到站在院中身着锦袍手执折扇的风度翩翩佳公子,这样的人无论走到哪里,都会惹不少年纪正当的姐儿红了脸。 尚亦澜看着黎澄,眼睛也是一亮,几月未见,黎澄越发出挑了,可惜路延昭那边的事情还没搞定,否则在京城怎可能还待得下去? “黎小娘子,尚某又来叨扰了。”尚亦澜客气道。 “哪里,大俣朝不知有多少人家想请尚公子登门,能得尚公子登门,可谓是蓬荜生辉。”黎澄也客气回道。 尚亦澜面上一哂,黎小娘子会是这么自谦说笑的人?眼前这人仿佛除了气质相貌,似乎还有些什么发生了变化,不过这样的变化显然是可喜的。 黎澄很随性,直接将人请到葡萄架下坐着,尚亦澜也没觉得黎澄慢待,反而觉得这院子里的景色极好。 如果是夏天,架子上的葡萄成熟了,一伸手就能摘下一串葡萄品尝。 黎澄看他目光在院子里花草上打转,拿起一旁的篮子走到樱桃树下,拍了下树身,上方一角的成熟樱桃便掉落下来,落进正文等着的篮子里,看得尚亦澜立即投以注目礼,同时对在京城的路延昭抱以微妙的同情心。 黄宁送了茶水,又接了黎澄递过来的篮子下去冲洗,她总是安静地做自己该做的事,并不多言,这样的性子让黎澄很满意,而随尚亦澜过来的随从由黎东带下去招待了。 “尚公子此次来,难道是家务事已经处理完了?”黎澄直奔主题,客套的话说上一句就行了,尚亦澜这次总不会是顺路经过。 尚亦澜喝了口茶,茶水的味道也比以前好了,竟不比他尚家得来的差。“尚某惭愧,因为我们自己的事情,竟是牵连到了黎小娘子,给你添了麻烦,着实不该。” 黎澄笑笑道:“无事,不过是些跳梁小丑罢了。” 尚亦澜失笑,此次总归是他理亏,所以处理完后就特地赶过来一趟,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他还是希望与黎澄能长长久久地合作下去。 而今日过来,庄子里生机勃勃的景象,倒是让他吃了一惊。之前这庄子里什么模样他可记得清清楚楚,再看到如今内院里挂上的果子,即便是不懂农事,尚亦澜也还是知道有些植物不是种上当年就能获得丰收的。 说了会儿话,黄宁就将洗好的樱桃送过来。尚亦澜取了一颗尝了尝,这味道可是要比他吃的南边儿进来的要甜的多。 喝了茶吃了水果,尚亦澜就将来意说清,借着之前的事和从宫里得来的谕意,尚家经过了一番整顿,如今的尚家可是给水不少。 说到半截,尚亦澜突然感叹道:“如今的尚家已然不同以往,以后尚某说不定还有许多地方要仰仗黎小娘子。尚家手里的铜铁矿山如今也已经划了出去,不知道有多少人家想要看尚家的笑话呢。” 黎澄奇怪地看着他,心说有必要告诉她这些事情吗? 不过这个年代,关系到兵器和钱币铸造的铜铁矿,几乎都归朝廷所掌握。尚家之前帮着皇帝做事,如今将矿山划出去也该在他们家意料之中才是。 “尚公子不必对我说这些,何况瘦死的路驼比马大,再说这么一来未必就是祸,能得到皇帝的信任才是最重要的。” 尚亦澜苦笑,黎澄一个生活在山村的姐儿都能看清形势,可族中有的人却是不愿意放手。 “虽然的确是没有什么好说的,但此时告知也总比黎小娘子日后从他人口中听到一些不实的东西。那矿山也并非全部还与朝廷,而是有一部分现由我那二叔管着,他已经另立门户,今后就是出了什么事也与我们这一支无关。你可能不知道,我二叔刚分出去,就将自家的姐儿送进了四皇子府,也许他认为将来不久尚家又能出一位尚娘娘。” 黎澄听得傻眼,“皇帝还在,你二叔带着尚家的家财就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投了四皇子?只是怕皇帝看不到吗?” 尚亦澜和他父亲也是被这么一出弄得心力憔悴,别人看不出他们父子是真的与那边分清楚了,他们只会以为他们尚家是做戏给别人看,想要两头不得罪。 尚亦澜的父亲听到外面传来的话气得差点吐血,偏族中还有些人看不清坚决地随了二叔去,就因为二叔能给他们带来更大的利益和前景,而不似尚亦澜父子行事缩手缩脚。 尚亦澜苦笑道:“在分开来之前已经在陛下那里递了话,陛下能信多少我也不知,若是运气好些最后是那位四皇子,说不定尚家还能留存。” 无论尚家是否真的分家,四皇子若是登位定会对他们这一支发难,不过二叔那一支好歹还能留存。可若是其他皇子登位,投靠四皇子的二叔的下场可想而知,而他们这一支也会因为不被信任而被牵连。 黎澄想了想说:“今上康健,此时说这些还为时尚早。” 与其这个时候担心那些说不准的事儿,还不如过好现在的日子。而且日久见人心,即便是皇帝此时心有怀疑,谁说日后没有可以让他们表明态度的契机呢! 尚亦澜虽然只是笑笑,眉间的忧虑却也是散了些。 两人没再多说这些事,尚亦澜也没提起路延昭现况如何。黎澄请尚亦澜喝了酒,喝的不再是二手蒸馏的,而是完全自家酿的。 孟老伯酿的酒水中,因添加材料不同,所需的发酵出缸时间也有所不同。快的,已经上锅蒸馏装进了酒坛里,孟老伯前几日提出让黎澄找个时间大家坐下来品尝一下,看看与之前的蒸馏酒味道口感相比如何。 第204章 京中大事 新酿的茶酒黎澄也打开了一小坛,只不过这茶酒在原本的方子基础上也用了蒸馏的方法。 而姜嬷嬷也曾说那教她制茶酒的大和尚也有类似蒸馏的办法,只是比不得黎澄手里的器具来的好用,而且制成茶酒除了需要茶叶外,还需添加剂不少的山中野果,取真正的大自然之味才能成功,正是这些复杂的程序,才会在姜嬷嬷“丧生火场”后夏家无人再酿造出原来口味的茶酒。 两种酒一起端上桌,注入杯中,同样清澈透亮不见杂质的液体,一种酒香醇厚浓郁,另一种则透着茶香,还没入口,但从色与香来看已属上乘了。 黎澄介绍说:“这第一种就是温泉山谷里找来的作物酿造的,是试验品。粮食酿制的需要等七八月份的新粮才行,这一杯就是茶酒了,我未曾试过,但尚公子说不定曾经品过,看看这有没有过关。” 这两种酒,哪一种对于尚亦澜来说都是一种惊喜,他漱了口,分别尝了一口,看他闭上眼睛回味的表情,即便没有说话,黎澄也有了信心。 再睁开眼睛,尚亦澜指着茶酒这一杯喜道:“除了时间尚短,这茶酒并不比我尝过的差,如果存储上几年,相信会比当年惊鸿一现的夏家茶酒更受欢迎,黎小娘子真是了不得,身边竟藏了这样的高人。” 黎澄勾唇一笑,说:“是我运气好,谁能想到被夏家不重视的人,会在这样一个不引人注目的地方。其实如果夏家那位真将她放在心上,如何会找不到正洋村呢!” 尚亦澜听了才恍然大悟,原来那位卖身为奴后不知缘何流落进夏家的夏家少夫人,后来又不明不白地生活在夏家后院中的那位姐儿竟是出自正洋村。 只可惜,包括夏家人在内,大家都以为那位早已丧生在火场中,夏家无人想要追寻那位的曾经。 尚亦澜虽然也心热这门技艺,但奈何放着几十年无人知晓最后落在黎澄手里,只能说是缘分使然。 中午招待尚亦澜的菜出自黄宁的手,尚亦澜摸了摸鼻子,心说他可没路延昭那待遇,让黎澄亲自下厨。 午后黎澄也没有怠慢这位贵客,带他参观庄子以及新买来的山头。之前随着六皇子来的时候,尚亦澜操心着那位贵人,对着庄子究竟是个什么样子并未有仔细观察过,现在再随黎澄走过,心中感叹不知黎澄是怎么弄的,让这个庄子里的植物生长得这样生机盎然。 而黎澄起初并没有一套完整的规划设想,毕竟来之前一直处于末世,脑子里只有生存。等终于适应了这里的生活,也是在于家的铺子收回来之后,她对未来的规划才越来越清晰,在领尚亦澜参观的时候便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而后者听了兴趣越来越浓。 可见黎澄是想在于家酒这一行中做精,而非想要做广再涉及其他。 尚亦澜看着忙碌的村民,好奇地问:“你说那适合夏天饮用的酒究竟是怎样的?是用什么酿造出来的?”不是他想打探什么秘密,而是他实在有些好奇,竟然还会有他堂堂尚家少主都未曾听说过的。 黎澄呵呵笑道:“等酿造出来就让人给你送去,那酒可以消暑解渴生津,我在山里找到其中一种原料,买来的这山头一部分就是用来种植那东西的。” 尚亦澜闻言只得作罢,大不了再等等就是了。 虽然过了春耕,但田地里的活儿还是有不少。只是正洋村的村民听闻黎家还要请人帮工,想着田里的活儿此时交给家中老弱也是可行,便再一次跑来应招。 而之前杨常两家说亲的话题热度还没有退去,因黎澄买了个山头的便成了新的谈资。 这西南面的山头,多是村民平时砍柴的地方,因为砍得多了,这山头就有些荒,上面并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作物,起初常郎中也好奇黎澄买下这座山头何用。 但想到黎家庄现在的景色,也没人怀疑黎澄买来是放着浪费,他们心里都好奇得很,这城里来的小姐,居然比他们还会侍弄田地。 不少人家在猜黎澄在镇上的那家酒馆挣了多少银子,这才多久就有钱买山头了。虽说是荒山,但因为面积不小,可也要花上不少银两,再加上雇人整理重新种上树木,这又得多少银子哗哗地撒下去。 唯一能拿出来说的,大概就是这山定的是荒山,没有开荒仅是种一些树木,每年的税象征性的缴上一些,就能说过去了。 而对正洋村大多数人来说黎家买山还是件好事,因为他们又可以不必到别处寻活计,而山里的活儿指不定还能一直干下去,而黎家也不亏着他们。 此时见到黎澄,村民纷纷跟她打招呼,十分热情。而对于一旁的锦服贵公子倒不敢随意,有人想起这位是之前与骆少爷一同出现过的,想着是不是替骆家那表少爷来照看澄姐儿的。 站在山上能看到东边村口的情形,整个村子都收入眼底,黎澄与尚亦澜说笑着,突然看到远处有进村的路上尘土飞扬,似是有一匹快马驰来,眼瞧着便是到了村口。 想着正洋村也没几人还有需要策马来寻的,黎澄猜测莫不是来寻尚亦澜的,便打算下山。 尚亦澜没有黎澄这个异能者的眼力好,但随着她所指的方向仔细望去。想着自己只是路过绕道来此,接下来是要去京城并没有打算多停留多久,怎么会有人来寻? 两人还没到山脚,黎东带着尚亦澜的随从以及一个陌生人急急向这边跑来,那陌生人正是那急驰而来的骑手,还真是寻尚亦澜而来的。 见到尚亦澜,那人急道:“少爷出事了,京城出大事了!” “什么事这么慌张!”尚亦澜斥道:“回去再说!” “是!” 路口碰到村民见黎澄他们匆匆离去,虽然好奇,但也没有多事上前去问。 回到庄子,来人凑近尚亦澜身边附耳说了几句,但声音黎澄依旧听着真切。 “少爷,大皇子试图逼宫被路将军拿下,五皇子也被牵连其中被问罪下狱。皇上悲愤之下病倒了。” 第205章 得去京城 短短几句话包含的信息量太大了,就连尚亦澜都没料到大皇子会这么胆大,五皇子怎么又被牵连?直觉告诉他整件事并不像表面上这般简单,因为他知道路延昭悄悄潜进京城为的是什么。 随同尚亦澜前来的人面上都露出忧色,不知这件事对尚家会造成什么影响,他们纷纷看向尚亦澜。 “黎小娘子,我不能再耽搁,需马上赶去京城,有事我会让人送上书信。”尚亦澜也没对黎澄瞒着,也不敢多留。 “好,你自己保重。”黎澄点头说。 逼宫造反京城必定大乱,又有又有多少人家会被牵连其中祸及满门!反而是远离京城的他们日子过得安逸。 “对了,”临走时尚亦澜又想起一事。“德昌县县令不日将会调离,新的县令很快赴任,到时有事报上尚某人的名号或是让茶楼掌柜出面便可。” 黎澄了然。 尚亦澜匆匆来又匆匆走,看似对黎澄的生活并没带来多大影响,然而黎澄心中盘算着,距离上次得到路延昭的消息,已经有多久了。 也不知道这次事情对路延昭会有多少影响…… 半夜,黎澄突然从床上翻坐起来,披上衣裳推开房门走出去。夜空星辉洒下,一个黑影飘然而至。 黎澄看到黑影并不惊讶,黑影看到黎澄等在院子里也无惊色,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过去。 黎澄看了这人一眼,认出他是上次过来的暗卫。 “又是替路延昭送信的?他这次是有什么事?”黎澄接过信并没有立即打开。 暗卫的声音嘶哑,“陛下身中奇毒,请黎小娘子施以援手。” 让她去救人?路延昭倒会替她找好差事。黎澄撕开信封,就着月光看信上写了些什么。与上次的匆忙相比,这次的笔迹就能看出透着一股焦急和歉意,看完后黎澄无力地叹了口气。 皇帝老儿不幸遭了暗算,整个太医院的御医都束手无策,还是黎澄送给路延昭的那些吊命药丸起了些作用,暂时压制住体内的毒素,因而希望黎澄能去一趟京城。 黎澄挑了挑眉,暗卫一直留心着黎澄的神色,见状说:“关于小娘子的身份将军并未透露。” 黎澄似笑非笑道:“旁人不知,难道皇帝会不知?如果我不去京城会如何?” 暗卫哑然,他似乎根本没想过黎澄会不去的可能,极少流露情绪的暗卫不由急了,如果不是知晓这位黎小娘子的武力胜过他,他可能会直接将人绑走再说。 黎澄叹了口气,心知出现这样的状况也怪不得路延昭,在发现皇帝中毒御医又束手无策的情况下,让他拽紧手里的吊命药丸不拿出来,依他的个性和对皇帝的忠诚是绝无可能的,而一旦用了药丸有了效果,那么自己也就暴露了。 “说说皇帝中毒的症状和服用我的药丸后的情形,尽量详细一点,如果你随身带了皇帝沾了毒的血液就更好了,不必去京城,我给我配备些药丸就可以救人。” 暗卫咋舌,这位黎小娘子不仅武力高强,难道医术真的也如此厉害?在他来之前,他并没有抱多大希望。 “我没有带出陛下的血液。”主子的血怎能流传出去,染了血的帕子,也是立即焚烧的。 黎澄拍拍脑门,仿佛也记起了这么一回事,他们是担心有人利用巫蛊邪术。 暗卫仔仔细细地将皇帝服药之前和服药之后的症状一一说明,黎澄心下明了,皇帝中的毒与路延昭当初所中的并非一路,而且不知是没有内力的支撑还是因为他年长身体机能开始衰退的缘故,药丸发挥的作用也不及路延昭。 难道自己真要去一趟京城? 救了老皇帝也不是没有好处,那可是比路延昭还要粗壮的金大腿,但上位者多疑心,自己得手段定是会被旁人一一记载,到时候一旦发现端倪,岂知老皇帝事后会怎么对待自己这个救命恩人? 她对路延昭敢以恩人自居索取回报,可对老皇帝,还是算了,能让自己安逸一辈子不让烦事找上门,就谢天谢地了。 只是救皇帝有没有好处尚且不说,但如果不去这一趟,指不定要被之后的上位者清算,好不容易得来的安逸日子和一点点建立起来的庄子就要跟自己告别了。就连现在依附自己生活的这些人也要受苦。 黎澄转身回房,再出来时手里多了一瓶从空间取出来的瓷瓶,里面的药丸与送给路延昭的是一样的,黎澄将其递给那暗卫。 “你带着这药丸先回京城,我需要配些药丸作些准备,这些应当足够支撑到我去的时候,如果这都没效果,那我去了也是白去。” 暗卫愣了一下,忙慎重地接过药丸,犹豫了一下硬着头皮强调:“万望小娘子早日起程。” “知道了,我还要将家里的事情安排一下,会尽快赶去。” 暗卫只得相信黎澄一回,不想相信也不行,打不过人,而且现在在没有找到其他神医之前,的确只有黎澄的药丸有用,所以还得赶紧把这些药丸送到京城去。 暗卫恭敬地给黎澄行了一礼,留下了京城联络的地点,然后转眼消失在黑暗中。 黎澄揉揉额角回房,这一晚是没法睡觉了,除了需要安排里里外外的事将自己的外出作个交待外,也实在不想跟这暗卫一起赶路,那意味着她这一路需要十分谨慎。 这些人可不是路延昭的亲信,而是皇帝的人,他们以皇帝的利益为先,需要戒备。 说是做药丸,其实空间准备了各色药丸,从常郎中教给她的到自己熟悉药材属性后琢磨出来的一些,效用功能各不相同。 常郎中常说教了他儿子十多年也不及教黎澄几个月的,常夸赞她天赋惊人,尤其是在制药上面。 而这只不过是因为凡是黎澄能借助异能,将凡是经手的药材的功效作用一一掌握,制药时也能利用异能将其药性充分融合在一起发挥好更佳的效果。 第206章 安排事由 第二天,黎东还没来得及吃早饭就被黎澄叫进内院,等一听黎澄说让他收拾行李跟着一起去京城,当场就懵了:“小姐,我们去京城?” “是啊!”黎澄想了想还是带个人一起去,自己一人在外行事到底不便,黎东忠心且办事妥帖,有他在自己不用操心太多事情再说带他出去也让他看看别处,以后对酒馆的经营也有好处。 “昨晚路延昭派人送了封信过来,让我去京城救一个人。如果不是杨三儿初练武艺不能中断,我会带卫远一起去。”卫远久居京城,也是不错的人选,可他不是她的人。 原来如此,黎东自然不放心别人跟着小姐,忙是说道:“还是我跟小姐去,卫远虽然比我能打,可他一个大老粗比不得我能鞍前马后的照顾小姐。” “你且先去准备,既然你要随我一同走,庄子里的其他事情也要有所安排。庄子就交给卫远看着,闲人莫进。黑子和小白……”说到这两只黎澄愣了一下。 “就怕小白不肯离开小姐。”黎东接口道。 这也是黎澄顾虑的,小黑本就是姜嬷嬷养的,可小白却是个问题。 “我先跟小白商量一下,看它肯不肯留下来。山上的事我去找里正,劳烦大成哥这些日子照看一二,徐大柱给大成哥帮忙,若有事儿去卫远。酒馆就交给李掌柜和吴熊,我再写封信给尚家茶楼的掌柜,让他留心一下这边的情况,有事好及时出面处理。” 黎东心知小姐已经都考虑好了,又提醒了声:“那田庄的事儿……” “那里有马兴旺在,眼下不会有什么紧要的事,等到收成的时候我们肯定能回转。” 之后黎东去酒馆交待事宜并送信去县里,尚家茶楼的掌柜虽然也知晓了京城发生的事,却是不知道皇帝中毒,所以不解为何这黎小娘子此时要去京城。不过奇怪归奇怪,那掌柜见黎东没有多说也识趣的并没有多问。 在应下黎澄信里拜托的事之后,心里又忍不住对黎澄的字呲牙咧嘴。 黎澄将卫远等人叫来,一一交代,几人保证定会看顾好庄子。 姜嬷嬷那里听说黎澄要去京城,心下有些担心。只是她也清楚自己什么忙也帮不上,也只能说让黎澄且安心的走,庄子上她也会盯着些。 黎澄在入夜大家都进入了梦乡后,一个人悄无声息地向后山潜去。 《本草纲目》有载:蛇麻花,可健胃消食、化痰止咳、安神利尿,并能防治痨病。 蛇麻花在现代还有一个大人耳熟能详的名字,叫啤酒花,是酿制啤酒的一味重要原料。 她在山中找到该种叫蛇麻草的植物后便催生出一片,只等到山头收拾好后便将这些植株带出来,随便用个名目现于人前。 可计划赶不上变化,反正这些植株大多数人都不认识,她说是从山里找来的也不会有多少怀疑,因为这样的借口用得多了。 数目不够的当场再催生,凑齐一百株植株收入空间后,蛇麻草插扦便可成活,过上一两年,山头上会出现一大片蛇麻草。 黎澄正要离开,听到更深处传来的狼叫声,想了想又跑进去,跟狼王它们说一声,小白暂时跟她走,让狼王在感受不到小白气息时不必担忧。 告别狼群后才向山外走去,出了山没立即回庄子,而是来到了那西南边儿的山上。看着才整理一小半都不到的山头,黎澄来到最高处,深吸一口气运转异能,四周顿时升起一股股肉眼无法看清的绿色雾气向她慢慢汇聚。 黎澄手指微动,聚集而来的雾气形成一股旋流,而后逐渐的形成一团绿色雾气,而四周山头的杂树绿草,表面看上去与之前并无二致,但生机却流失了大半,如果任由其继续留在山上不作处理,过上十天半个月山上的树木杂草将会在这雨水充沛的季节陆续枯死。 黎澄将收集而来的木能量压缩成液态,从空间里取出一个玉制的小瓶,收集了数十滴液体后,剩下的木能量被黎澄融入进了取出的吊命药丸内,顿时这些药丸的品质再度发生变化。 停手后,黎澄的脸色有些发白,这辈子她还未做过这种抽取木能量断掉大面积植物生机的事,这样的操作会引起很大的混乱,她比较喜欢共生的法则,双方互惠互利。 只是此次京城之行一来可能需要这些做备用,二来山头的这些树木都要被清理掉,才会趁夜来做这件事。 手腕上的小芽探出枝头,浓郁的木能量让它馋了,之前不敢动,现在却悄悄碰了碰黎澄手里的玉瓶表达它的渴望。 “馋鬼。”黎澄笑骂道,不过还是倾斜玉瓶,滴了两滴出来落在小芽的枝丫上,每滴这样的液体所含的木能量都无比浓郁,就见小芽扭动了两下,仿佛打饱嗝似的发出咕噜噜的声音,然后就跟喝醉酒一样瘫在黎澄手里,黎澄顺手转进了空间里让它消化这两滴木能量。 等黎澄寻了个空的地方将一百株树苗放下才离去,白日已经跟徐大柱交待过此物的种植方法和注意事项,等徐大柱他们来了不会太吃惊。 第二日天未亮,马车便悄悄驶出了正洋村,并没惊动村里的人。 黑子看着马车消失的方向呜咽低叫,很是伤心,卫远拍拍它的脑袋留它一个继续望着,只是不知它是舍不得小白还是澄姐儿。 马车内的小白则毫无离别愁绪,乖乖待在车厢里没有多余的动作,这才没有惊了拉车的马。 黎东也见怪不怪了,他家小姐养的这只狼,对外凶残无比,在小姐面前却比猫还要乖顺,村里凡是见识过小白在小姐面前乖顺的样子,才使得他们都放下了起初对小白的防备,原来狼也可以这样养,但除了黎澄,绝没有第二人敢作这样的尝试。 马车驶上官道,转眼来到了一条岔路口,其中左边是向京城方向,右边则是安庆县方向,黎澄吩咐:“黎东,先去趟安庆县。” “好咧。”黎东将马车赶上右边的官道。 第207章 路与熟人 再回到安庆县,黎澄步行在曾走过的街上,换了个季节,路两旁的摊贩也有些变样。 她在看旁人,旁人则是看着她身边的大白狼。它的毛发在阳光照射下竟能折射出光亮,一看就是上好的毛皮,可无人敢动心,这可是狼。 这个小娘子竟然胆大到将狼带在身边,不知是哪家出来的,这般胆大包天。 “小姐。”在前面领跑的黎东指向前面街旁的一家铺子说,“这里之前也是黎家名下的绸缎铺子。” 黎东一直留意安庆县黎家的情况,岂料竟有一天传来消息说,黎文清将县里剩下的铺子全部盘了出去,带着一批亲信人员离开了安庆县。 虽然黎家的产业遭到同行的排挤打压,但还未到山穷水尽过不下去的时候,黎文清怎可能在这个时候抽身离去? 这事怎么看都有些诡异,甚至可能和一直没有回安庆县的赵淑云及黎琦有关。 离开了安庆县的范围,再想要派人打听不是那么容易的事,黎澄便让吴熊将派的人抽回来,不必再继续盯着了。这次去京城,路上便想起此事,来找原来铺子和府里的下人,也许能探听到一些有用的消息。 吴熊派出的人与这些人不熟悉,可黎东不一样,黎家原来的下人他能认个大半。 这铺子依旧做着绸缎生意,不过招牌上的“黎氏”二字换成了旁的。 “小姐,我去看看有没有以前的旧人留下来。” “嗯,你去。” 黎澄拍拍小白的脑袋留在外面看马车,黎东走进铺子,店中的小二见了他却愣了一下,还真是旧识。 二人见了面自然好一阵唏嘘感慨,都曾在黎家做事,如今却各奔东西了,而黎东也顺利地打听到了想要的消息。 “不是听说你跟了大小姐的吗?怎又回安庆县了?难道老爷他们离开安庆真没带大小姐?”小二惊愕道。 黎东给他朝门外等着的黎澄指了指:“小姐就是得到这消息,才特意过来打探一下,没想到还真是的。老爷招呼都不打一声就离开了,对我家小姐也太无情了些。” “可不是。”小二也没想到黎文清会无情到这等程度,对黎澄大为同情,忍不住说道:“你过来问,也正好是巧了,跟着老爷一起离开的人中有个跟我不太对付,走前在我面前炫耀。似乎是夫人在别的地方寻了个靠山,老爷前去投奔,听说那边的可是这个。“说着竖了竖大拇指,不过那人显摆归显摆他也没啥好羡慕的。 他不是卖身进黎府的,只是受雇于铺子做跑腿,家人都在安庆县,不会想要离开家人去另的地方发展。 黎东面色变了变:“原来是有了更好的前程,可知道投奔的人在哪里?此次我与小姐也要出门,说不得还会碰上呢!” 小二同情地看看黎东,黎文清都抛下他家小姐不管不问了,这还上赶着去认亲?他左右看看低声说:“好像是京城。” 黎东忍不住惊讶,赵淑云跟黎琦到底是怎么攀上京城的关系的?而且看来关系还不浅,否则黎文清也不会抛弃这里的产业去投奔,这里说到底是黎文清打拼了多少年的心血。 “多谢你了,这次赶路,下次再见我们喝一杯。”黎东拱了拱手,道谢。 “好说,能来看看兄弟就足够了。”对方回礼。 两人道了声别,小二也没出来见旧主子,何况依过去这位还真算不上主子,见他站在铺子门口目送两人越走越远,铺子里的同行问他是不是认识外面带了只狼的小娘子,小二摇摇头说不认识,只是想着大小姐同黎家那传言里似乎并不太一样呢! 黎东将了解到的情况告诉了黎澄:“小姐,这事怎么看都有些诡异,究竟是攀上什么样的人家,才能让黎老爷抛下这里所有的,跑去京城投奔?难不成是找了个好姑爷?”除了这个,他实在想不出其他的理由。 黎澄笑着摇头:“走,找个地方吃些东西再上路,既然确定了他们去了京城,到了那儿有机会在打听。” “好的。” “哥,快看外面,外面有只好漂亮的大白狗。”窗口有人向外探出了大半个身子,回头朝里面叫喊道。 “什么大白狗?”后面的人慢吞吞地走过窗前,一眼就看到那引人注目的雪白的大狗,眉眼顿时往上一挑,顺手将快要掉下去的弟弟拉回一把说:“什么大白狗,那是狼!不过这么一只不见一丝杂色的雪狼倒是不多见,这种狼在山里可是极少能活下来的,咦?”再定睛看去,这次那人的目光移到了大白狼旁边的主人身上,这人的相貌似乎有种熟悉感,像在在哪里见过似的。 可这般灵秀气质的人若是真的见过,凭他记人过目不忘的记忆,又如何想不起来呢? 黎澄察觉到有人一直盯着自己,便顺着那目光抬头向楼上的窗口位置看去,黎澄一眼就认出来了,那位正是在她第一次出黎府,遇见的同姜英武一起出声提醒她有小偷的人。 黎澄挑了下眉又收回目光。 等黎澄离开后,那人才“哎呀”一声用力拍了一记自己的脑门。终于让他想起这熟悉感缘何处,不正是那位吃相豪迈无视周边人视线的姐儿吗?后来他才在姜英武口中知道,那就是姜兄有缘无分的未婚妻。 可半年不见,这人相貌与气质竟发生如此大的变化,也不怪他没能马上认出来。 而方才那姐儿看向他的眼神,应该是认出他才是。 “哥,你干嘛呢,一惊一乍的。若是让爹看到了,又该说你性心不定了。”汪语的弟弟从窗外收回头,对他兄长说。 汪语没好气地拍了一记这个小坏蛋的脑袋:“少了你的告状,你哥能安生不少。”再去看楼下人和狼都不见了。 “哎,怎走得那么快?” “哥,你也喜欢那头狼?不如我们下去找找看,问问那姐儿能不能买下来。”小小少年欢快地问。 第208章 不见任何人 汪语说道:“这狼跟在主人家身边,养的油光水滑、听话乖巧,一看就是用心养着的。既然是心爱之物你又何须跑去自找没趣?”后又暗自嘀咕道:“也不知道姜兄今年的春闱成绩如何。” “走了,免得让爹又说我把你带坏了,明明你自己是个不老实的,偏偏出了事都能推到我身上。”汪语说着揉了一把小家伙的小脑袋,见他不高兴的叫才停手。 再想到父亲的提议,汪语想着反正他也不是读书的料,还是老实继承家业学做生意。 京城·皇宫 路延昭面无表情的向昌德帝的寝宫走去,却在半道上被四皇子拦住。 过去,众皇子提起这位虎威将军还笑过他的容貌,毕竟虎威将军在边关与民间声望极高的同时,一张恐怖之极的脸也同样扬名,有能让小儿止啼之效,这对他们而言并非坏事。 可如今改头换面重新出现的路延昭成为京中最受欢迎的谈资。以前那些家中有适龄姐儿的,恨不得离路延昭越远越好,就算他备受皇帝宠信,可也担心自家姐儿嫁过去过不了两日就被生生吓死。 而现在的虎威将军、堂堂定国侯,在没有了容貌这个硬伤之后,立即成了各府选婿的首要人选。可没人敢在定国侯面前提起,他们之前的态度让他相信自己是诚心结亲,还是需要难度的。 昌德帝被大皇子和五皇子给气病倒了,其他皇子想着跑去皇帝面前刷刷存在感表表孝心,岂料总领内监传皇帝口谕,只允许定国侯一人觐见,而他们想要知道昌德帝的情况都只能从路延昭这里打听,这怎能让人不恨,到底谁是父皇的亲子? 父皇对定国侯如此优待,有些好事者便向这些皇子暗示路延昭是否是父皇流落在民间的私生子? “定国侯。” “四皇子。”路延昭转过身,拱手行礼。 四皇子往他脸上扫了几眼,那么重的伤疤,什么人有这样的能耐给祛得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路延昭面色不虞,四皇子忙移开目光,一脸担忧的说:“父皇今日身体如何?不知父皇何时能够允准本殿前去探望,本殿不能在父皇膝下侍奉,是日夜难安啊!” “好。” 四皇子以为自己还需要游说一番,却不想路延昭说了一个“好”字之后就径直往皇帝寝殿而去,似乎根本没有将他放在眼里一般。 四皇子脸部表情扭曲,深呼吸了几下才让自己不在这宫中失态。 得了爵位之后的路延昭,更是目中无人了。 寝宫外有重兵把守,御林军的指挥权早已交到了路延昭手中,待路延昭踏进寝殿,一股浓郁的药味扑面而来。 绕过屏风,就见到倚在榻上仍旧批阅奏折的皇帝。短短一个月的时间,让昌德帝像是老了十岁,人也迅速消瘦下去,外面御医在煎药,几乎寸步不离地照料着皇帝。从皇帝倒下后,这几位御医就离开过寝宫一步,路延昭也不敢让他们离开。 听陛下咳嗽了几声,路延昭大步走到榻边,不赞同道:“陛下,您该卧床休息。” 昌德帝用帕子掩唇又咳了一阵,脸上浮起不正常的红润,左安替他抚着后背心才缓下来。 只见他放下手中的朱笔,叹了口气说:“左安,撤下!” “是,陛下。”左安小心翼翼与另一名内监将榻上小几抬下去,顺便去端茶过来让昌德帝润润嗓。 昌德帝就着他的手喝了口茶,才舒了口气问:“外面情形如何?老五那边还是没有别的说法?” 昌德帝靠在榻上闭着眼睛,等着路延昭回话。 路延昭坐到榻边的凳子上,声音放低:“陛下放心,旁人并不知道您中毒的事。”御林军监控着整个皇城,任何地方稍有异动立即看押,所以皇帝中毒的事情并未有传出,旁人只以为是皇子逼宫的事情惹了陛下伤心。“五殿下那里,也只是叫冤。” 昌德帝睁开眼,冷哼了一声:“朕只当他真是个无心争权的,没想到他才是隐藏得最深的,连朕都被他骗过去了。”皇家本就无亲情,兄弟阋墙、父子相残并不少见,一旦触碰到了皇帝的逆鳞,再多的父子情此时也只剩下皇权的冷酷。 与南蛮异族勾结的是五皇子,与诚王勾结作乱的依旧是五皇子,暗中煽动大皇子提前逼宫的还是他! 五皇子的生母在后宫中只是一个低阶美人,没想到竟是南蛮早年在中原埋下的一颗钉子。路延昭借着被刺杀一事顺藤摸瓜地追查,查到后宫中所有线索突然中断,好在也非无迹可寻,只不过过去因为这人太不起眼而让忽略掉了。 路延昭没有接话,只是静静的听着,昌德帝也只是抱怨一通,并没要让路延昭说什么。 昌德帝又咳了两声,转过头来看向紧抿着唇的路延昭,了然地笑道:“定国侯放心,等朕见过你护着的那姐儿后就给你们赐婚,朕的定国侯,配得上天下所有的好女子。” 路延昭闻言罕见的露出一丝窘色,侍候昌德帝的左安也是第一次见到路延昭这般模样,终是忍不住想笑。 而路延昭却摇摇头,说:“不好,把她牵连进这件事里,她不喜欢。” 那封信,他写了又撕,撕了又写,不知反复了多少遍,可碍于陛下的病情拖延不得,最后还是将信送了出去。他知道这个要求对黎澄来说是越界了,他此举非但没有拉近与澄姐儿之间的距离,反而很可能至此在不相往来。 他喜欢黎澄,黎澄是他此生第一个放在心里的女子。只是路延昭知道,黎澄所求与自己现在的位置背道而驰。所以路延昭想要护着她,却也想要放她自由。 昌德帝听路延这话,不仅更加好奇黎澄是个怎样的女子了。自从知道路延昭被人救后,黎澄的生平早就放在了昌德帝的案头。而在亲眼见到路延昭这张已经被御医诊断无法恢复的脸回到了以前的模样,皇帝对黎澄小小年纪能有如此神奇医术更加好奇。 第209章 到达京城 前去调查的人提到,那位黎家小娘子与村中的郎中学医,但那郎中虽然医术不错,却也没有高明到能够越过御医去。而那位黎小娘子刚到正洋村时,就救了一位难产的娘子平安降下孩子,而她在去正洋村之前并无任何痕迹表明是懂得医术的。 然昌德帝疑心归疑心,倒不认为其中有何阴谋。民间不乏高人,也许有人能避过世人的耳目进入黎府的后院去教导黎澄也不一定,毕竟路延昭便是他派人暗中教出来的。 “那你说,朕该如何奖励她?这位黎小娘子不仅救了朕了虎威将军,于朕也有救命之恩。如今请了她来京城,为朕解毒,若是成了那则是救驾之功,不赏岂不是显得朕太过无情?” 路延昭垂眸想了想,澄姐儿会想要什么?如果能选择,她宁愿要不被打扰的安逸山村生活,抬眼说:“陛下,黎澄她脱离本家,为的就是求一个自在,所以臣希望能让她过自己想过的日子,不想有任何勉强。” 昌德帝又咳又笑,看定国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真的是栽进这温柔乡里了,不过一个姐儿既不能做官又不能领兵打仗,再有本事于他也无碍。 “行,难得看定国侯求朕,朕若不答应都对不起定国侯的一片忠君之心。” “陛下,该吃药了。”左安见陛下心情转好,忙递上瓷瓶说。 昌德帝打开瓶塞倒出一粒药丸送进嘴里,左安忙送上温水送服。 自从路将军,不,武安侯送来的药见效后,这些御医无不想仔细研究一番,可数量太少且不知那黎小娘子何时才能到达,所以这些御医也只好收起自己蠢蠢欲动的心。 不过在服药之前,太医院资格最老的御医用刀片刮下些粉末尝过,虽然他尝出了其中几味的确是用于救命的,可却是不知制药之人用了什么特殊的手段,陛下用过之后,效果比之寻常要来的更加显着和快速。 等昌德帝渐渐阖上眼,路延昭才轻手轻脚地将锦被往上拉了拉掖好被角。这药服下后皇帝脸色明显好转,只是药效持续时间并不久。 经过大皇子和五皇子的事情之后,眼下诸位成年皇子都似乎很是安分。而就路延昭来看,这几个皇子之中,无一人有执掌天下的能力。天下若真的落在他们其中的一位手里,社稷定会不稳。 左安比了个手势,路延昭点了点头与他轻手轻脚的出了寝殿,希望皇帝能够安稳的睡一个好觉。 武安侯府,在得知路延昭不仅没死还好好地活着回来加官进爵的时候,老夫人全然没了那慈悲模样,竟是身体力行的砸碎了一屋子的东西。 “那孽种怎不死在外面,还活着回来做干什么?我就知道他是专门来克我的。看看,武安侯府因他如今都成什么样了?!”老夫人尖叫道,这一段不愉快的日子让她富态的身形削瘦了不少,脸皮松驰眼角耷拉,过去慈眉善目的模样全然被现在的阴沉刻薄所取代。 老夫人从不认为自己有错,所有的不顺都是那孽种克的。 路家不是没有族人,在路晋没有确切活着的消息传来时,其他族人并没有出面阻止姚老夫人的举动,反正爵位他们这些旁支得不到,若是武安侯府真的得手,一门双爵他们倒也能沾点光。 而在看到皇帝当殿申斥武安侯一家,路延昭也平安归来,并且在大皇子逼宫之时力挽狂澜的举动,他们不由的怀疑路延昭之前就一直隐藏在京中。 想到路延昭如今的圣宠,路姓族人为了讨好路延昭,聚集起来商量了一下,最后派出辈分最高的长辈,前去武安侯府读了一遍族规,另一面又去定国侯府上送上了贺礼表达族人的亲近之意。 “姚氏!过去你对路氏嫡系血脉的苛待我们族人都看在眼里,只是这么多年你依旧不思悔改,我等必不能容忍你再继续下去。倘若你今后继续肆意妄为,老夫便召集族人开祠堂,将姚氏你逐出家族!” 姚老夫人再恨也不敢妄动,他们虽然有爵位,可宗族却也是不能得罪。只是过去这些族人要指望着武安侯府过日子,若非她的儿子武安侯辈分不够,这族长的位置也该是武安侯的。然后就是这般,平日里在族中武安侯府也是说一不二,如今这些人竟是上门来读族规对他们进行警告。 族人离开后,姚老夫人吐血昏厥过去。 而武安侯则躲在院中借酒消愁,不愿意去面对现实。向来不被重视的嫡长子居然比他有爵位还高,只要想到一走出去就受到旁人奚落嘲笑的目光,他无论如何都踏不出这个门了,府里闹翻了天他也甩手不管。 离开安庆县后,黎澄半路上就将黎东扔下,留下京城联络的地点,极不负责任的骑了马独自走了。 黎东望着自家小姐潇洒而去的背影抹了两把泪,小白这个没良心的,平日里他也喂了它不少肉吃,这会儿竟是一边追在马屁股后面跑一边还回头嘲笑他。 哎,还是赶紧赶到下一个镇子投宿,否则就要宿在荒郊野外了。 到了天黑时,黎澄骑马拐进一旁的林子里,下了马后就将马收进了空间。自收了一个蜂巢进空间后,黎澄就能确定空间是可以带进动物的。 这匹因为额头正中有一撮毛而得名黑点的马与黑子小白一样被木能量调理过,不过待遇稍微差了一些,毕竟不像两只小崽子整日陪着,所以接触的能量并不算多。 不过即便如此,这马儿也要来的比寻常马匹强壮和通人性。卫远对它也着实的喜欢。 黎澄将黑点拴在一棵树下,在一个筐里装了些水果和草料给它吃,交待它不得在空间里乱跑才离开。 就这样前往京城的路上,黎澄白日里休息或者在沿途城镇游玩,夜里便利用异能赶路。这让原本借着马车需十日的路程,缩短了一半。 黎澄在暗卫送达消息之后的第七日清晨,终于出现在了京城之中。 第210章 升官了啊 京城是大俣朝最繁华的地方,宏伟的城门、繁华的街道,就连城中百姓身上的衣着都比着其他城镇来的漂亮。清早,街道上就已经布满了行人,开门的商铺不仅有本朝的,还有一些异族商户在门前挂着店前的幌子,而街道上的行驶的马车有一大半都带着家纹,代表着其主人身上所负有的荣耀。 黎澄牵着马行随人流来到了这最繁华之地,人声如潮,房屋整齐,平民百姓与别的地方一样忙忙碌碌,唯有不时经过的整齐肃穆的巡城官兵让初来乍到的她觉出一丝异样的气氛,也有那身穿华服的人面色匆匆,反而不如百姓来得轻松,想着进城之时,城兵对她的路引再三确认的模样,可见那大皇子逼宫一事所带来的影响还未散尽。 黎澄在街边找了个食铺,进去点了几样吃食果腹。 “听人说虎威将军的脸被人治好了?真的假的” “你的消息也太晚了,现在京城谁家不知道虎威将军……不对,现在该叫定国侯爷了,容貌恢复如初,如今的定国侯的相貌可将原来的京城名门四公子都甩在后面。要不是陛下欠安,恐怕都不知多少人家要跑到陛下面前请陛下做媒了。” 那人听罢啧啧叹着,又嗤笑:“定国侯是立下大功的大英雄,以前那些人见人脸上多了道疤就嫌弃定国侯,现在又想着结亲,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当定国侯是他们能呼来喝去的吗?” “定国侯真是福大命大啊,所有人几乎都以为他怕是回不来了,没想到最后好好地回来了,还治好了脸,如今侯爷深得陛下信任,杜少人不想巴结他啊!” “那也是拿命换来的,谁也羡慕不了。” …… 黎澄拿这些人的闲话当下饭点心,想着肖恒曾说路延昭以前面相太凶一直不得京中贵女们的青睐,如今应该不会有那种烦恼了! 黎澄想着,有意无意的忽略了心里的那一点不适。 等黎澄离开那馆子之后,店小二瞅着满桌的空碗碟,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一个姐儿竟是能吃这么多早饭吗? “哒哒哒哒……”急促的马蹄声传来。 “行人避让!行人避让!” 街上行人立即避让,一队骑兵由远及近而来,路边的行人躲到街道两旁的店面中,却又好奇的往外探着头,想要看看发生什么。 正打算去找那暗卫留下的联络点的黎澄眯眼望过去,这一看不禁让她心中一喜,为首竟是熟人,倒省得他慢慢地去找地方了。 眼前那队官兵越来越近,黎澄几步走出人群,不顾街边人的惊呼还有不知哪里响起的呵斥声,黎澄笑眯眯地朝为首的小将招手:“郭亮,好久不见啊!” 卧槽!郭亮连忙提缰勒马,若非骑术过硬,不然定是要摔下马来。他瞪着圆眼刚要呵斥,竟是发现拦路的竟是黎澄! 澄姐儿你要不要出现得这么突然?老郭的心肝儿都要吓飞了! 郭亮身后的兵士想要上前将来人拿下,却见自家郭将军见了人竟是忙不迭在跳下马,乐呵呵的跑了过去,一副殷勤的模样让人看得莫名。 “黎小娘子,你怎么来京城了?来了也不先跟我老郭说一声,也好让我去接你啊!黎小娘子,你是来找将军的?你放心,我跟肖恒绝对把将军扞得严严实实的,不会被人叼了去的。”郭亮当街拍胸脯豪气地说。 黎澄秀眉微皱,想找块泥巴将他的嘴巴给堵上,恼道:“废什么话,还不前面带路?” 瞧郭亮的模样似乎不知皇帝中毒以及让她来看诊的事情,而在这闹市也不好告知。 “哎!哎!”郭亮赶紧牵过黎澄手里的马,一转身,又变成威严的巡城司副统领大人了。只见他对一众下属挥手说:“我有事要办,你们继续巡逻,都把招子放亮点,不得漏过任何可疑之人!” “是,大人!”整齐划一的声音,但眼角余光纷纷投向让他们。副统领和这小娘子究竟是什么关系?他们可是知道,副统领还打着光棍呢,冲这谄媚讨好的劲,非常值得怀疑。 待他们走后,路旁的老百姓抹汗说:“吓死我了,还以为这小娘子要被抓去了呢,原来是认识的啊。” “我知道这位郭大人,原来是跟着定国侯在边关身边的亲信,听说这次也立了大功,现在都做上巡城司的副统领了。虽说这位郭大人出身并不高,可奈不住人家自己有能耐又跟对了人,现在也成了京城里不少达官贵人眼中的红人。” 说话的人瞧着那位巡城司副统领对方才那位小娘子热络的态度,心里也转了好几个念头。 “黎小娘子,你不是来找侯爷的啊?咱侯爷可一直挂记着小娘子呢!”郭亮本以为黎澄要去路延昭的府上,却不想黎澄却是给了另一个地址,这让郭亮有些不解,同时还为路延昭说着好话。 黎澄笑问:“就他挂记我,你跟肖恒住我的吃我的喝我的,就没挂念?早知如此……” 郭亮吓得拼命摆手,他跟肖恒敢挂念这位老人家?郭亮求饶道:“黎小娘子,话不能这么说,我和肖恒的挂记,同我家侯爷可不一样……” 黎澄失笑,后压低声音说道:“行了,此次我来是你家侯爷把我叫来的,你赶紧通知他一声,就说我黎澄到了。还有过几日黎东也会过来,劳烦你照应一二,这满京城我也识不得几个人。” 黎澄想了想还是先联系路延昭,而后再看。 “好说,好说!”郭亮一听心落回原位,心里对黎澄的来意有了几分猜测。 郭亮将黎澄送进了一家客栈要了单独的小院,又亲自嘱咐掌柜。郭亮那掌柜是认识的,知道他是定国侯的亲信,自是再三保证会好生照顾黎澄。 那去给黎澄传信的暗卫也不过是比黎澄早了一个日夜回到京城,本以为即便还要多等上几日,却不上第二天路延昭就接到消息,黎澄进京了。 第211章 进宫 那暗卫有些傻眼,他一路上几乎不停歇的赶路,都跑死了两匹马,落在他后面的黎小娘子居然这么快就到了? 于是,刚在客栈住下没多久的黎澄,又被人请了去。为首那人瞧着模样打扮,似乎是宫中内侍。这让掌柜惊得冒了一身冷汗,难怪之前郭大人再三叮嘱要招待好了,原来是要进宫的贵人啊! 黎澄只换了身洁净且样式清雅的衣衫,就随前来的内侍进了宫。 这名内侍是总领内监左安的徒弟,事先被叮嘱过,所以对黎澄态度很恭敬,一路上轻声细语的为黎澄讲了些进宫的礼仪规矩。不过想着黎澄此行特殊,除了陛下也不会遇上他事。 对于这些规矩,黎澄听得头大,想着还不如趁夜摸黑进去,神不知鬼不觉的给皇帝解了毒就离开呢! 只是现在也只能想想罢了,待进了宫门,黎澄很是规矩的目不斜视地跟着内侍经过一道又一道门。 “咦?”不远处传来一个惊呼声,惹了领路的内侍看去。待看清来人,忙是行礼:“见过六殿下。” 黎澄抬起头看过去,对面的六皇子已经收敛了脸上的惊色,似随意地打量跟着内侍的黎澄。 “民女见过六皇子。”黎澄不得不跟随着内侍也行了个礼,只当作不认得六皇子。 “这是何人?怎么会带进宫来?”六皇子摸着下巴问道,眼角余光却在黎澄身上扫了又扫。 “回六皇子的话,是陛下想要见见这位黎小娘子。”那内侍回道。 “那你们快去,别让父皇等急了。” “恭送六殿下。” 六皇子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有些不解。这内侍是父皇身边的,那让黎澄进宫的也就只有父皇。只是父皇不是不召见旁人吗?怎么将黎小娘子从正洋村召到这儿来了?六皇子生出了几分猜测。 六皇子钻进马车里想,这回父皇的病恐怕不是被气病了这么简单。 因黎澄这个陌生面孔的突然进宫,让宫内宫外得了消息的人都试图打探黎澄的身份。只是黎澄一人独自进京,身边无他人跟随,所以一时半会儿还查不到消息。 而宫中谁人不知昌德帝年轻的时候也是位风流的主,如今的尚娘娘就是他微服出巡的时候在民间看中带回宫的,虽说皇帝现在年纪大了些,但后宫内也从不缺乏新进的贵人。 皇后也收到了消息,他一边听着宫人的回禀,一边修剪着盆栽,直到盆栽修剪满意了才放下剪刀说:“陛下想要见什么人岂是本宫能够干涉的?你们谁再胡乱猜测,小心本宫不饶。” “是,主子。” 皇后净了手接过宫人递来的帕子擦手,皇帝身体情况这后宫之中也只有她清楚。当初她的皇儿死的不明不白,如今终于查出凶手,得以报仇,如今她已没有别的念想,只想着将那凶手挫骨扬灰。 宫里的那位早被折磨得不成人形,陛下将人交给她处置时候,那人的生死便捏在她的手里,想死没那么容易。 至于宫外的那位,哪怕他是陛下的亲儿子,可冲着他对陛下屡下杀手,他也没命可活。 只是,这位年纪轻轻的小娘子真有能耐救得了陛下?皇后心里有一丝不安还有一丝好奇。 黎澄随内侍到寝宫外止步,等着召见。 整齐肃穆手按刀柄的宫中侍卫守在殿前,配以这皇宫庄严的氛围,更显得威风凛凛,透出一股萧杀之气,莫说是姐儿,就连没见过这阵仗的男子都要惊出一身冷汗来。 黎澄低垂着脑袋,瞧着一副恭顺的模样,可她却是盯着砖面上的纹理发着呆。 她暗暗动了动手指,想着是否要听听殿中的情况,而她没有等多久,有人似乎从殿内走来,而那脚步声听着似乎有些熟悉。 黎澄微微抬头,见身着武官服的路延昭出现在视线中,他的脚步声似有些急促,眼中也似有亮光闪过。 “你来了。”走到跟前的路延昭干巴巴地说,又意识到此时不是叙旧说话的时候,面容一整说:“陛下召见,请随我进来。” “好,初来京城不懂规矩,进殿之后若有冲撞,还请定国侯向陛下求个情。”黎澄向路延昭行了一礼,而后跟在他身侧轻声说道。 路延昭脚步微微顿了一下,扯了一抹并不太好看的笑。“你且放心。” 路延昭听黎澄语气客气疏离,想着她定是因为自己打扰了她的安宁而生气,可他又无从辩解,本就是他该受的。 忍不住余光打量几月未见的澄姐儿,这一路似乎并不轻松,仿佛都有些憔悴,路延昭用只容两人听得到的声音说:“不管如何,我都会护着你的安危。” 黎澄微微扬头看向这个因一身武官朝服而显得更加英武的男人,眼中的神情再认真不过。她没说什么,只是微微一笑。虽然是说要让他能求情,可若真遇到危险,黎澄还是习惯由自己来担着,自己的性命并没有交与旁人的习惯。 看到黎澄的神情,路延昭的眼神黯了黯,他总说要护着澄姐儿,但……似乎让澄姐儿失望了。 几位年纪一大把胡须都花白的御医留在屏风外面,知道配制出那药丸的郎中就在外面,都等着一观其真容,可真当路延昭领着人走进来时,这几人都吃了一惊。 等到两人一前一后走了进去,才有人说:“竟是这般年轻的小娘子?!” “她真的能救的了陛下?”他们几人没日没夜地研究那毒物和解药,至今还未能成功,若真的输在了这样一个和自己孙辈差不多年纪的小娘子手里,那真是要惭愧得无地自容。 “也许只是那药丸凑巧有奇效。”有一人说。医者若是家传,祖上多少都会有一些独有的方子。这位小娘子说不定也是如此。 “可定国侯爷的伤和毒怎么说?”让他们束手无策的伤都能让她完全医好,还不足以说明她是真有些本事? “且看着,若是真的能够医好陛下,又何须在乎年龄。”倘若陛下不幸,他们这几位替陛下诊治的御医也甭想有命活下来了 这下所有人都不说话了吗,只盼着这位小娘子真的能够医好陛下。 第212章 不仅仅是毒 绕过屏风进入内室的瞬间,黎澄借着余光扫看殿内,后很快低下了头,但这一眼足够她看清了殿内情形。 那靠在榻上身形显得削瘦却眼藏精光不怒自威的老人,想来就是这个世界的天子。从她进入皇宫开始,她就闻到一股隐隐约约的血腥气,而在这皇帝寝殿之外是血腥气最重的地方,而在这殿中却是少了许多,可以说是微乎其微。 看来逼宫之时,那位大皇子根本没有能踏进这寝殿。 “陛下,这位就是救了微臣性命的黎澄黎小娘子。”路延昭的声音在黎澄耳边响起。 黎澄顺着他的话俯身向皇帝行叩拜礼,虽然不情愿,但黎澄不至于蠢到在这个时代去硬杠这些繁文缛节,何况经历过末世那种人命不值钱的时代。 “民女黎澄参见陛下。” 昌德帝看着面前跪着的女子,从进殿开始昌德帝便一直在打量。这个女子举手投足并未有寻常百姓的矜持和紧张,仪态大从容,礼节上虽然能看出有些生涩,但动作流畅并无任何犹豫凝滞,未让人觉出有什么违和,仿佛就该如此一般。 且进来之后,除了最初的抬眼,后面一直规矩地低着脑袋,并没有因为第一次面见皇帝而目光四处乱瞟,这让昌德帝对黎澄的第一印象不错。 再看到一旁向来冷静自恃的路延昭眼底的关心之意,昌德帝不由笑了,只见他边咳边说:“平身!” “谢陛下!”黎澄站起身往一边移了移脚步。 “朕听定国侯说你擅长制药,朕眼下服用的药丸便是出自你之手。”昌德帝问道。 “陛下,民女只是略懂,而陛下所服之药丸正好有遏制毒素的功效罢了。”黎澄低着头回禀。 “略懂?倒是自谦了,朕的这些御医也都不如你。来!大老远让你来,自是要给朕问诊的。”说着,昌德帝撸起了衣袖。 左安立即上前将脉枕放在床榻旁的矮几上。 黎澄欠了欠身,上前几步,旁边有人搬来凳子,将昌德帝的手腕放在脉枕上供黎澄诊脉。 路延昭站在黎澄身后紧紧跟着,那粘在她身上的目光黎澄都能觉出他的紧张。 “陛下,民女失礼了。”黎澄轻轻将搭上昌德帝的手腕探着脉搏,其实她对于诊脉只从书中和常郎中那里学了些基础,并没有多少实践经验,纯属纸上谈兵。但自从修习内功心法后对于木能量的控制大大增强,因而在切脉的时候她分了极细一缕木能量从腕处探入昌德帝的体内,用来探查皇帝体内的状况。 殿内此刻十分的安静,所有人都注视着黎澄,而几位御医也在方才来到了殿内,站在路延昭身后,等待着结果。 黎澄微微蹙眉,皇帝体内的情况比预料的还要差,他体内有微弱木能量的存在,显然皇帝才服了药丸不久,所以毒素暂时被压了下去,只是治标不治本,一旦这通过药丸服下的木能量消耗完毕,这些毒素又会继续扩散,而皇帝的五脏六腑在这些毒素的侵蚀下损伤极大,如果只仅仅解毒,皇帝虽然暂时无忧,可因为内脏器官的受损,皇帝活不了几年。 咦?黎澄终于发现一丝异常之处,脸上露出一丝异样的表情。 黎澄松开手,内心仍处于震惊之中,怎么会有这种东西的存在? 也对,都有乳果这等植物的存在,再出现类似的变异植物,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黎澄抬眼看了看昌德帝的面色,那些对付昌德帝的人可真是煞费苦心,找来这么个东西。 “黎小娘子有话但说无妨。”昌德帝知晓自己身体状况,御医即便是对毒束手无策,却也能够诊断出他的身体在慢慢被侵蚀。 御医们也紧紧盯着黎澄,希望能够好的结果。 黎澄斟酌着用词说:“陛下体内除了毒,还有一异物,这异物与之前听闻的蛊类同却也不完全相同。” 因为事先知道毒物与南蛮有关,所以御医们也往蛊这方面探究过,但症状并不符合,用了多种方法也发现不了蛊虫的存在,所以立即有位御医不顾昌德帝就开口问道:“不知这异物与蛊有何不同?我们尝试了引蛊的方法,但都毫无反应。” 黎澄既然开口了就没决定隐瞒下去,说:“蛊说到底是人培养起来的虫类的一种,但这异物却是界于活物与死物之间,有人在陛下体内投下了一粒种子,这种子将寄生的身体当成养料。”说着抬眼看向昌德帝。“这种子本身带有毒素,进入人体之后获得养料从而催发出枝丫,这毒素便也扩散开来。” “陛下服用了民女的药丸,虽然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遏制毒素,但那植物也在生长,时间一长,民女的药丸便会失去遏制毒素的功效。” “世上竟有这等异物?!” “换而言之,我们只针对毒素根本于事无补。” 路延昭心中暗自庆幸,幸好澄姐儿来了,否则怕是没人对这种东西有所了解,更别说将其从体内拔除。 有御医捋着胡须连声道:“难怪!如今陛下服用药丸的间隔时间的确缩短了,原来原因在此,不知小娘子可有解决之道?” “黎小娘子但说无妨,朕恕你无罪。”昌德帝摆手打断御医们的讨论。 黎澄淡淡笑道:“现在的这些治疗都治标不治本,想彻底根治,就需要将那异物从体内取出。等异物取出后再用这调制的药丸效果会更好一些,剩下的就是慢慢调理了。” 只是黎澄没说明的是药丸内含有的木能量,会催发那异物更快生根发芽,在一方面克制毒素侵害皇帝内腹的同时,也在催发毒素的产生,每一次药丸能量的耗尽,会有更多的毒素侵蚀皇帝身躯。 这些话若是老实交代,怕事后皇帝会算后账。 不过好在她是一个木系异能者,能够控制这个世界的所有植物,这一个小小的种子与她而言并没有什么难度。 “黎小娘子可有取出的办法?”左安先急急地开口,看这黎小娘子淡定得很,想必应该能够解决,他希冀地看向黎澄。 第213章 住一起呗 “请陛下容民女准备两日,这两日陛下放心服用药丸,离那物完全生成还有一些时日,在那之前民女为陛下驱除。” 虽然就现在她也能立即将那种子取出,可还是要佯装做些准备,免得太过顺利而让自己有了麻烦。 “好!”昌德帝自中毒以来第一次听到准确的结果,自是欢喜。“黎小娘子但凡需要什么,朕的私库和太医院那边尽管来取,也可差遣定国侯。朕听说黎小娘子如今住在客栈里,不妨这两日就由定国侯负责照料,可好?” 黎澄心知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留在宫里,一个就是交给皇帝信任的人看管起来……她当然选择路延昭了。 “那民女这几日便劳烦定国侯了。”又转身对路延昭说。 “不劳烦,不劳烦。”“路延昭连忙摆手,在一转眼看到一众人戏谑的目光时又板起面孔。“只是陛下,黎小娘子云英未嫁,住在臣那里……” 虽然心里极其高兴黎澄能住进侯府,但京城不同于正洋村,在正洋村他是借了亲属的名义,而在京中这是非之地少不得会有好事之人编排,这对黎澄的名誉而言实在不好。 昌德帝暗自摇头,连黎澄都没有异议,这块木头居然还拘守着俗礼。罢了!昌德帝摇着头让左安给黎澄安排几个宫人内侍随身侍候着,如此别人也不会说什么瓜田李下,再说有他的人在身边,别人见了也不能轻视。 路延昭见状按捺不住心底的喜悦,黎澄带着左安安排的人,其中一位就是之前领她进宫的内侍李内监。有皇帝身边的近侍跟着,旁人看了也得是避让一二。 御医们则眼巴巴地看着路延昭带人离开,虽是有很多想要问的,但此时的确是有些不合适,只盼着之后能有机会和这位黎小娘子交流医案。 “左安。” “老奴在。”左安应声。 “你有没有觉得黎小娘子看上去有些面善?” “这……老奴不敢说。”左安迟疑道。 “算了,知道你个老货滑头。”昌德帝无力低沉的声音在寝宫内响起。 被皇帝召见的女子竟然承定国侯住进了侯府里,而且有人亲眼看到,皇帝竟然派了身边的内侍李公公随侍左右,这让旁人越发好奇黎澄的身份,究竟因何被召见又因何得到了这样的重视,与定国侯又有何关系? 后宫里在知道黎澄住进了定国侯府后,一颗心落回原位,这是绝不可能进宫的主了。但得到皇帝如此重视,与定国侯关系又匪浅,她们的一颗心又活络起来,纷纷让人打听是那女子是什么来历。 且不说这些人作何反应有何计算,定国侯府的下人得知他们侯爷将带回一个女子的时候,也好奇得很。 只是待得知陪行的有李公公及别两位宫侍时,都知道这位来头肯定不小,便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按照侯爷提前让人传回的消息收拾出一个院子出来安置这位小姐。 在路延昭尚未回京的时候,皇帝就让工部及内务府按着侯府建制改造之前的将军府,其实皇帝这样的举动已经昭告世人,侯府的主人还会有回来的一天,可有些人总容易被表象迷住了眼,等到路延昭重新回到京城之后,一些人才恍然。 黎澄离开皇宫后依旧坐着宫中的马车,李内监坐在马车前和马夫一同,其余的宫人内监则在别的马车之中,定国侯则骑马护在黎澄马车一侧。尽管路延昭此刻有许多话想跟黎澄说,可眼下也不是说话的时候,只得强捺住心中的欢喜一路打马回府。 到了府前马车停下,还没等李公公下车伺候黎澄下车,就见定国侯一个长臂将他挡在身后,自己站在马车旁,一手将车帘高高托起。 “到地方了,澄……咳,黎小娘子请下车。” 虽说定国侯是个极少会表露出情绪的人,可正因如此才能看出他对黎小娘子的特殊,李公公一看自己的差事被抢,又见定国侯这般姿态,立时也明白了什么掩唇而笑。 黎澄忍住抚额的冲动,拂袖起身冲路延昭客气道:“有劳了,在京的这段日子麻烦侯爷照料了。” 路延昭神情僵了一下,满心的欢喜被黎澄客气的话语泼了盆冷水,他神色复杂地看着黎澄说:“应该的,当日得黎小娘子照应,如今不过些许小事,黎小娘子无需与路某客气。”黎澄已经信手走下马车,几个宫侍看出了定国侯的心思,可小娘子瞧着却未必有同样的心思啊,陛下这大媒做得也不知成功与否。 侯府中门大开,以管家为首一众下人恭迎主人回府,迎接贵客。路延昭点名留下几人,其他的都让散了去。 路延昭指着身边一位中年面相斯文的男人说:”这是我府的总管温拓,以前曾在我帐下做过文书,府里的一应事都由他打理,我若有事不在,你有什么需要只管找他即可。” 黎澄见路延昭似乎有些歉意,不介意的笑道:“发生了那种事情,你自然有要事要去做,不用特意招呼我,有事我自会寻温总管。” “请黎小娘子尽管吩咐。”温总管忙说。 路延昭问了院子有没有收拾好,温总管回说已将主卧房收拾出来了,因为一直没人住其他地方时间太短没来及收拾。 路延昭也知道时间仓促,虽然不怪温拓,可还是委屈了黎澄。正要说什么的时候,就听黎澄说道:“我且无妨,还请温总管给宫中这几位安排一下住处。” 温拓自己连连称是。 路延昭又让温拓派人去黎澄之前落脚的客栈将行礼与马取回来,一行人到达将要暂住的院子,还没等坐下喝上一口茶,下人传报,郭副统领求见侯爷。 路延昭心说这小子莫不是派着人盯着宫门口,就等着澄姐儿一出来就跑来的?只是当着黎澄的面却不好将人拒之门外,只得让人叫他进来。 不一会儿郭亮便刚出现在门口,还未说句话,他后面又有下人急急跑来:“侯爷,六皇子来了。” 下人的话刚说完,后面就有爽朗的笑声传来。“延昭,我父皇居然让黎小娘子住进你府里来了,本殿可是得到消息就赶来了!” 好嘛,这位也是守着消息赶来的…… 第214章 其实我也没自己看过 以前的将军府、现在的侯府,六皇子向来是来去自如不将自己当外人看。以前倒也罢了,而今看到六皇子那快咧到耳朵根的笑脸,路延昭怎么看怎么觉得碍眼,心说得交代温拓将大门看好了,别随便什么人都能进。 六皇子乐呵呵地跟黎澄打招呼,坐下来还催促下人赶紧给他上茶。 六皇子凑近黎澄身边,笑着说:“黎小娘子,之前在宫里相见未能打招呼,还请黎小娘子莫要见怪。” 黎澄喝了口茶放下茶杯,似笑非笑道:“黎澄自是懂规矩,人人都知道六殿下前些时候受了陛下责罚,连年底的宫宴都未得到赦免参加,黎澄又是第一次来京城,自是没有机会与六殿下结识。” 六皇子讪笑着坐了回去,坐在下首的郭亮,噗嗤笑了。 “对了,六殿下。”黎澄问:“尚公子比黎某早出发两日赶来京城,想必现在也快到京城了,请六殿下见到尚公子代为说声抱歉。” “好说,好说!只是尚亦澜太没用了些,早出发两日居然到现在还没到京城。”六皇子狠踩自家表兄的脸,让即将到京城而一路没怎么休息好的尚亦澜猛打喷嚏。 路延昭的脸色不怎么好,听澄姐儿提及尚亦澜的语气熟络得很,而且尚亦澜来京城之前似乎是见过澄姐儿的,即便是尚亦澜是因为他的嘱托才会对澄姐儿多方照顾,可路延昭心里仍旧忍不住泛酸。 想着让黎澄能尽早休息,而六皇子和郭亮都是没眼力的,居然还拉着黎澄说话。 路延昭沉着脸说:“黎小娘子一路辛苦,还是该收拾妥当早些休息才是。” 所以你们赶紧走,不要耽搁了澄姐儿的休息。 六皇子和郭亮齐齐向路延昭这个不要脸的看去,再看黎澄不动声色地微笑喝茶,抹了把脸起身说:“好,我们这就走,黎小娘子,有事情让小李子来找我,在这京里没几样是我办不到的。” “好的,那我就不客气了。”黎澄不客气地道。 “哈哈,就知道黎小娘子是爽快人,好了好了,郭亮我们走!不要影响黎小娘子休息了。”六皇子带着郭亮走了,也没和路延昭这个正经的主人家告辞。 六皇子这一走客堂就剩下黎澄与路延昭二人,李公公带着宫侍去看黎澄的住处是否需要添补什么物品,也先一步告退。 路延昭和黎澄半晌都没有说话,气氛陡然陷入沉寂,连门外候着的仆子都忍不住探着耳朵生怕错过了主子的招呼。 路延昭低头喝着茶,余光偷偷看着黎澄,带着几分局促。而与他相比,身为客人的黎澄倒显得坦然。 突然看到黎澄的目光扫过来,路延昭忙撇过眼似乎不想让黎澄发现他在看她。 黎澄勾唇笑道:“侯爷莫非旧伤复发?可需我为侯爷切切脉。” 刚一口茶入喉,路延昭猛的呛住咳嗽起来,黎澄看得直摇头,且脸上的笑意加浓。 几月在外的忙碌,路延昭在正洋村养白了几分的肤色又深了几许,便是咳得涨红了脸也瞧得不及分明。 黎澄好心地提壶为路延昭续上茶水,又将茶杯推到他面前,让他清清喉咙。 路延昭出了个丑,眼神飞快地瞟了黎澄一眼又缩回去,让黎澄忍不住抚额,这还是大俣朝那凶名赫赫的虎威将军么? 知晓路延昭这紧张的模样是因为对她带有愧疚,黎澄也并非不讲理,她借了路延昭的便宜,搭上了尚亦澜而使得酒馆能够经营,又怎么会怪路延昭在紧急关头的请求? “侯爷不必对黎澄负咎,觉得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于我来说这并不是没有好处,皇帝的救命之恩可比虎威将军的救命之恩金贵的多,我想陛下也不会吝啬赏赐。再说陛下都说了太医院和私库里的药材任我挑选,等一会儿我列张单子,还要劳烦侯爷帮我跑一趟。” 本着有便宜不占是傻瓜的心态,黎澄丝毫不觉得趁机从宫中弄些不易见的珍贵药材有什么不对。“对了,再帮我借些医书,这两日我便不出门了,专心为陛下排忧解难。” 一番话将路延昭所有想说就说的话都堵回去了,路延昭觉得这心里堵得难受,黎澄越不介意他越是不好受,有些垂头丧气地说:“这本是我该做的。一会儿我让厨房给你准备些吃的,你用完后好好休息。” 路延昭知道黎澄用餐的量大,也不知道进宫前有没有吃好,想着一会儿让厨房多准备些。 黎澄见路延昭这般模样感觉他此时是个需要人安抚的大狗。“倒也不必,这一路上并没有多累。如果可以,能否请侯爷陪我在侯府到处看看?我还是第一次住进侯府呢!” 路延昭巴不得在黎澄身边多待些时间,听了这话顿觉精神一振。黎澄在告诉他,这件事她并不怪他。“其实这里我也没住几天,对府里远不如温拓熟悉。正好你我一同走走,看看这府里。” 路延昭说的倒是实情,这座宅子本是皇帝赏赐的,但因为路延昭回京时间不长,回来之后又遇上大皇子逼宫这种事情,完全没有时间去好好看看自己的院子是个什么模样。 黎澄听了倒也忍不住失笑。 路延昭在出门之前又叫人告诉温拓,让他将腾出一间药房。温拓听到下人的传话,急急跑来见路延昭,却听下人说侯爷陪黎小娘子逛园子去了。 温拓叹着摇了摇头,第一次见自家侯爷对一个姐儿如此上心,不过见黎小娘子言行举止不似小门小户,模样秀丽,与之侯爷站在一起也是十分相配的。 有昌德帝亲自交办,工部和内务府将这侯府修建得非常精致,这楼台亭阁,花园水榭,无一不精美,既有南方的温婉又有北地的大气开阔,仅这一个园子就可见昌德帝的对路延昭的爱重。 而黎澄那走自然风的庄子在这样的彰显工匠手艺的园子面前自然不值一提。 第215章 不会要办喜事了吧 看到黎澄眼里有赞叹之色,路延昭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期盼的说:“澄姐儿你喜欢这园子?” 路延昭没在意过这里是何种模样,这府邸对路延昭而言本就不过是一个住处罢了,平时除了在书房就是去练武场练武,可这时候还是感激昌德帝将这座府邸赐给自己,若是能得黎澄喜欢,那这里便不在仅仅只是个住处。 黎澄岂会听不出路延昭的言下之意,这人也并非毫无城府怎就在这里这般喜形于色? “美景当然人人喜欢,不过我更喜欢山里的自然风光。”黎澄心说。 路延昭看着充满匠气的院子,是没有地方搬来整座山的。 黎澄又说:“我修炼的功法让我必须要亲近大山森林,所以当初才顺着那府里的意思去了正洋村。不过这不代表我就不能欣赏其他的美景,南方的山水,北方的大漠,有朝一日我都想去见识一番。” 路延昭很想马上接上一句:“我陪你一起去。” 可终究显得太唐突,只得把这句话默默地放在了心里,将来肯定会有这么一日的。 路延昭虽然没有好好看过自己住的地方,但也并非一无所知。他边走边介绍。 这座府邸原来是属于某个驸马专门来讨好公主的,所以在修园子的时候很费了些心思,人力财力的投入自然不少。不过后来这驸马和公主在皇权争夺中插了一脚,所以一起被削为民,这座府邸自然也收进了内务府,直到路延昭回京时被昌德帝想起来,派人赐给了他。 逛完园子后,路延昭陪黎澄一起用膳,也是这个时候,温拓才明白为何侯爷特地吩咐他多准备些饭食,也幸好用膳的时候侯爷一向不喜下人侍候,否则想想黎小娘子的饭量,还不得将那些伺候的人吓一跳? 幸好幸好!不然侯府怕是要在客人面前失礼了。 - 接下来两日就如黎澄所说,不是待在书房就是泡在药房制药,路延昭跑了趟皇宫搬回来不少药材。 关乎自己的性命,昌德帝在这方面毫不吝啬,看这山参,比黎澄在山里找到的还要粗壮,得是有数百年了,可谓可遇而不可求。 不过黎澄也没全部贪下,用了些好的药材制成了调理身体补充元气的补气丸,又摄入了一些木能量作引子,只要昌德帝坚持服用,因为毒素而受损的内腹绝对能恢复如初。 这两日听路延昭说了一下京城的形势与宫内的状况,黎澄知晓这位皇帝是个做事的。而能够接替皇帝的皇子,到目前看来是没有合适的。若是皇帝有个三长两短,那天下将会大乱,百姓要遭难了。 为了日后生活的安定,不会因为皇室一家打架而扰乱了自己的平静,黎澄特意用上了五滴临出发前夜收集来的木能量原液,制成的药丸足够昌德帝用上两年的时间。 只要好好吃药,皇帝怎么也能再活好几年。 黎澄住进了定国侯府给京城的权贵带去了不少话题,尤其是把目标瞄中定国侯想联姻的人家,更恨不得将黎澄的底都挖出来。 满京城有谁在路延昭这个年纪就能凭着战功获封从一品爵位的?以往还有个缺陷让人犹豫一二,可如今这定国侯夫人的位置可是难得的香饽饽。 而这时候突然出现的黎澄就不得不让这些人家关注上了。 而京中各府的公子少爷们对如今的路延昭却是羡慕加嫉妒,有些更是恨上了。以往他人夸赞路延昭年轻有为,他们还能讥讽路延昭丑颜作怪,如今他恢复了相貌,那些贵女们便都在说他们这些人没有一个能够比得上路延昭。 这如何不让那些心有所属的公子少爷恼怒?! “听说了吗?昨日定国侯府的那小娘子又进宫了。听说那小娘子姓黎,我打听过,实在是想不出有什么名门啊!你们说这人究竟是何来历?为何陛下会屡次召见?如今可是几位皇子都不得见龙颜呢!”户部尚书家的曹公子喝了口酒说。 “现在整个京城,谁不想知道那小娘子的底细,可没用啊!只知道她是刚来京城就被陛下叫进宫的,刚进城的时候还在路上拦住了郭副统领,郭副统领定国侯亲随出身,怕是他们原先就是认识的。听闻那日前脚刚出皇宫,后脚六殿下就跑去了定国侯府,也许你可以向六皇子打听打听。”安国公家嫡次子转动着手里的酒杯说。 曹公子忙摆手说:“算了,曹某人跟六殿下一向没有什么来往,倒是你平时还与六殿下见面说得上话。再说了,现在急的也不是我们,相信那些皇子和后宫里的主子们才是最着急的。当然,还有那些相中定国侯的人家,哈哈……” 在座的其他人也哈哈大笑起来,他们这些人并非只靠祖荫的纨绔子弟,对路延昭羡慕有,妒忌也有,但恨谈不上。 谁都清楚他虽得陛下看重,但倘若他自己没有本事陛下再委以重任也无用。无论是边关传来的战报还是之前逼宫时力挽狂澜,都只能让他们说一个“服”字,只可惜无论是毁容前还是如今容貌完好的定国侯,都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想要接近也难。 “哎,看那边不是锦绣坊的管事吗?这么匆忙是要往哪里去啊?” “嗤,这还用问,这两天光往定国侯府跑了,之前可是侯府的温总管亲自上锦绣坊请他们的师傅上门裁衣的。” “啧啧!都说定国侯一向对女子不假辞色的,没想到对这位黎小娘子这般上心,不会这侯府马上要办喜事了。” …… “娘,怎又是姓黎,现在到哪里都听人说这个什么黎小娘子,真让人讨厌。而且不是说那定国侯以前的模样能将人生生吓昏过去的么,如今的面容怎么可能真的一点痕迹都不留的。”隔壁的一个女子抱怨道。 她对面的娘亲却没有回应,而是在发怔,小娘子推了她一下才回过神来,说:“你说娘能拜托那府里的人帮娘打探一下,是哪位神医给定国侯治脸的吗?” “娘不是给御医看过了都说不能根治吗?民间怎么可能有比御医还厉害的郎中呢?况且娘现在比这之前好了许多,多施些粉哪里看得出,现在父亲还敢不理你宠那些贱人?娘,咱们现在可不比过去了,腰杆子硬着呢!哼,现在谁敢给我们眼色看!”女子不耐烦地说着,后又流露出得意之色。 第216章 还要回去? “可……我这心里慌慌的,就怕万一……” “住嘴!”女子厉声打断,娇好的面容都扭曲起来,她压低声音道:“咱们不是拿了银子让人去买命了吗?到时那就是个死人,她不说我们不说,这世上还有谁知道!娘,现在我们才是真正的骆家后人,看看我们现在过的日子,难道娘想要回到过去?” “娘,你要记住,咱外祖母是外面来的被外祖收留后才成了亲,娘不想过好日子我可不想回到那破地方受人白眼!” “你放心,我不会说的,到了这一步也不可能回头了,就是你哥哥整日怏怏不乐的。” “娘你放心,哥哥并不知道实情,他还真以为……不说哥哥了,娘咱们得想办法见到皇后才行,听说皇后当初跟外祖嬷的感情最好,有皇后做主,我日后才有更好的日子过。”这番话说得她娘没什么再犹豫的了,如今这样的好日子在以前是做梦都不敢想的,一旦拥有过就再也割舍不掉,便是以前觉得富贵的日子,跟现在一比都算落魄。 两人离开了这酒楼,路遇被小二往楼上领的几位书生打扮的客人。那女子只轻轻扫了一眼就移开了目光,如今这些出身普通的公子再也入不了她的眼,倒是那位常被人提及,听说以前面容吓人的定国侯,她不知道现在那人的容貌是不是真的如别人说的那般俊美,倘若真是,以她现在的身份是侯爷也嫁得,想想以前扒着一个秀才不嫁真是太蠢了。 而她不知,那几位客人中有一人在看清她们母女面容后似乎很是吃惊,这二人怎会在此? “姜兄,你在看什么?咦?莫不是那二位?” “程兄认识?”姜英武讶异地看向说话的程轩,程轩与他是同榜考生,又一同高中便走得近了,但他很清楚,程轩是京城人士,且本人很是有些来历的,所说同承恩公府及后宫中的皇后都有些关系,但他本人却没什么傲气。 程轩点点头,微微蹙起眉头,让旁人看了便知对那二人的态度。 程轩随意地说:“是我外家刚认回来的一门亲戚,哎!不说他们了,反正关系有些远,平时很难碰到。走,我们喝酒去。” 旁人也起哄,姜英武只得按捺下心头浮动的心思,决定另找时间问问程兄,看到这二人他始终觉得有些怪异。 尚亦澜一路马不停蹄地赶到京城,跑到六皇子府连口水都没喝上,就被六皇子告知黎澄来了京城,当时便有些愣,等听到黎澄连皇宫都出入两趟,更是说不出话来了。 “你看看你,连黎小娘子这个姐儿都比不上,明明比黎小娘子提早出发来京城,可竟然落后这样长的时间,本殿都羞于承认你是我表兄。”六皇子作羞愧之色,用扇遮面。 尚亦澜恨不得将手中的茶碗当暗器砸过去,六皇子会羞愧?他爹都不会信! 只是他来之前也没听黎澄提起要来京城,而且黎澄在乡间过得悠哉,无事也不会主动跑来京城。 “是侯爷叫黎小娘子来的?怎会跟宫里扯上关系?”尚亦澜问。 六皇子晃晃食指吊儿郎当地说:“具体什么事儿本殿不知,只晓得我家老头子把她召进宫趟,搞得满京城的人都在查她的底细。还有人跑来我皇子府向我打听呢。” “是陛下身体……”尚亦澜捏紧茶碗小声的问,他想不出陛下召见黎澄除了这个还有什么其他原因。 如果陛下现在就倒下,对尚家无任何好处,说不得还真让二叔他们那一支得意起来。 六皇子神色正经起来说:“应该没大问题,昨日出宫时我又去侯府一趟,黎小娘子并无异色,还与我说笑,今日老头子就赏下一大堆东西送去了定国侯府。” 那日去见黎澄是六皇子自逼宫事后,第一次去侯府。之前在宫中见面了也只是点头示意,并不多作交流,他也在刻意回避,免得在这个时候被其他皇子借口生事。 那日在宫中突然见到黎澄,他自然震惊,心里对父皇的病情也有了不好的猜测,如今看黎澄并无忧色,他才终于放下心来。 尚亦澜也松了口气,这下才与六皇子说起尚家的事,虽然之前有通信,但到底不比面对面说得详细。 六皇子冷哼一声:“母妃听说这件事后非常生气,母妃说以前没进宫时和你父亲在族中的地位还不及旁支,你那二叔才是外公看中的家主继承人。只是他们没有想到母妃会进了宫,这才让他们改了主意,只是前倨后恭让她一直顺不下这口气。现在我四皇兄连太子都不是呢,他们就着急的攀附上去,真是笑话。” 他在宫里长大,岂会不知母妃为了护着他平安长大吃了多少苦头,稍有不慎万劫不复。别人只看到母妃如今的荣华,却不知其中的艰辛,即便到了现在母妃在宫中都过得谨小慎微,他这个六皇子也是举步维艰。 四皇兄纳妾当日还叫他去喝酒,他不是没看到宴席中其他兄弟投来的嘲讽神色,算来新纳的小妾也是他表妹。等到所谓的表妹上来敬酒,他当场摔了杯子甩手走人,全当没有不认这个亲戚。 看笑话?那就看看,最终看的是谁的笑话。四皇兄在大皇兄逼宫失败之后,不知道收敛,却是迫不及待想要收揽大皇子和五皇子留下的人脉势力以及产业,真当父皇眼瞎了看不到他的动作? 别人说他六皇子蠢,可他自认为他比四皇兄聪明多了,至少知道自己没那个本事就不去争抢那位置。 侯府里,映泉轩。 黎澄看着宫中内侍送来的上次,看得眼花的同时也头疼。除了那五百两黄金和个别能非宫中制造的,其余大部分怕是都要用来压箱底了。一个个看着好看,却是毫无用处,带着宫中标识的也不能拿去换钱。 看了一眼一旁的宫人内侍,黎澄指着赏赐的衣料说:“你们看中就去挑,过段时间就要回乡下了,这些料子在乡下不实用,带回去也是发霉。” 第217章 养了个这么个玩意儿 “这……”宫侍们傻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位主子还想着回去?不仅是他们,就连侯府上下这些日子可都把这位当成侯府另一个主子来看待了。 “挑,反正赏我的就算是我的东西了。”黎澄说完丢下他们去了书房。 “李公公,你说这算什么事啊?路侯爷知道黎小娘子的想法岂不是要伤心?” 李公公故作高深的摆手说:“你们跟着瞎操心什么,你们以为路侯爷会不知道黎小娘子想什么?我看啊,黎小娘子和旁的女子不同,眼里没有这些富贵的。” 宫里出来的哪个不是人精,带着一双利眼? 路延昭从宫里带回药材的同时,也搬回一些珍贵的医书,黎澄不知道他是如何借来的,但见这些书籍有的还是孤本,因此跟路延昭借了两人来用,让他们尽可能地将书籍抄录下来,不仅自己可以带回去慢慢琢磨,还可以让常郎中参考一下。 想来常郎中会很开心的。 抄书的人是温拓找来的,待在书房隔壁耳房里的。不待黎澄正要和那两人说话的时候,就有人来通传说六皇子和尚公子来了,黎澄不得不放下书走出去。 路延昭不在府里,他们这个时间来只可能是为了见自己,他就借地招待客人了。 看到尚亦澜,想来是刚到京城就过来了,虽然换了衣裳去了风尘,可脸上的疲惫却掩不住。她短时间也不会离开京城,有些话也不着急此时要说,所以三人见了面算是打了招呼,六皇子和尚亦澜便告辞离开了。 送走二人,在书房里看书看到天快黑了,她看书时又不喜有人打扰,李公公带着宫侍远远地侍候着并没有多大动静。等被门外熟悉的脚步声惊醒,这才发觉时间已晚。 黎澄抬头看去,就见路延昭手里托着一只匣子,察觉到里面有熟悉的气息,便问:“那些御医大人们都研究过了?” 匣子里正是她昨日从老皇帝身体内取出来的异物,一颗变异植物的种子。因有她的木能量为辅助,只怕再过上五六日便可在皇帝体内发芽,到时作为其养料的皇帝的身体会迅速衰败下去。 “他们看了半天,说不如交给你,免得流落出去害人,这也是陛下同意的。”路延昭走进来将匣子放在黎澄面前,黎澄打开匣子,里面是一颗因吸食了血肉而长到有鹌鹑蛋大小的种子,上面布满了骇人的血纹。 皇帝当时只看了一眼就让人赶紧弄走,靠自己的血肉而生长的这般大,任谁看了都受不了。 “我以为会直接毁掉,这才永绝后患。”黎澄说道。 路延昭想了想说:“我想陛下应该看出你对这东西好奇,再说陛下也想看看这东西还有什么名堂,是否能追查出些什么。” 蛊能被人操控,下蛊之人正是以此来控制中蛊之人,不知道能不能从这个东西身上找到源头。 他没忘记黎澄有株绿藤,同时也是她的武器,但那株绿藤远没有眼前这异物让人觉得诡异恶心,一想到若没有黎澄这东西很可能有一日会破“土”而出,就让他很难接受这样的东西。 如果黎澄知道他心里的这些想法,恐怕会笑话,他是没亲眼见过小芽吞食血肉的场景,小芽可比这等低级的种子厉害多了,换了小芽,哪容皇帝活这么久。 “这里面有一滴可操控人的心头血,我可以随时将它抹除,如果你有什么安排我可以配合。” 路延昭点了点头,慎重道:“好。” “我明早出城一趟,我来时将小白带来了,此前进城不方便所以留在了城外,我明日出去接它进来。” 这几日小白在空间里的伙食不好,虽然蔬菜水果一样不缺,里面的木能量可以补充它所需要的能量,可作为狼,根本忍不了长期不吃肉。 路延昭讶然,没想到黎澄出来还将小白带上了,说:“明日我陪你一起去,养在府里没关系。”小白虽然是狼,但也是很是听黎澄的话,没有黎澄的命令也不会伤人。而且小白也挺招眼,但有他在,不会有人敢生出抢夺的心思。 第二日,皇宫寝宫内,左安走进来俯耳对昌德帝说了什么,昌德帝抬头一笑说:“无妨,有定国侯陪着。只是没想到黎小娘子养了一头雪狼,改日让她带进宫也让朕也瞧瞧。” 能带到京城来,这个黎澄倒是大胆。 左安想要劝,这等野兽怎能带到陛下面前,不过看陛下有兴致说笑,可见身体真的康复了不少。 见左安犹犹豫豫的样子,昌德帝笑骂道:“有定国侯在,也不会让一头畜牲伤到朕。对了,皇后这几日在做什么?” 左安回道:“承恩公夫人想要求见皇后娘娘,只是不知道传话的说了什么,皇后娘娘这两日似乎有些不高兴,而且也没有见承恩公府的人。对了,说起承恩公,老奴听说一件趣事,承恩公的二公子在回京途中路遇贼寇,碰巧救下同样被贼寇打劫的路人母女,却不料发现竟是失散了多年亲族。那二公子便将那家人带回了京,就安置在承恩公府,想来他们求见皇后也是为此事。” “失散多年?”昌德帝挑了挑眉,让他想起皇后早年提过的一桩旧事。“改日黎澄进宫,让皇后一起来见见!” “是,陛下。” 京城郊外 黎澄只是让路延昭在外等,自己独自跑进林子,在稍远的地方将小白从空间里放出来,四周的树木都是她的眼睛,所以能够确保没有任何人看得到她的动作。 等着带着小白出来,路延昭看到小白仿佛好几日没见到它主人似的一劲地黏糊在黎澄身边时,并不觉的有何不对。 反倒是跟着路延昭一路过来的侯府两名侍卫,见到一只狼跟狗似的又是舔又是摆尾,以为自己看走眼了。 这么一个雪狼,竟是养成了狗还能行? 不过忽略这些动作,这雪狼的模样也着实威风,尤其是一身毛皮丁点杂色都没有,在阳光照射下能折射出银色的光泽,让人见了就想上手摸一摸。 第218章 活蹦乱跳的小白 几人骑马进城,小白就跟在一旁。它跑动起来身上的毛发随之起伏波动,更加引人注目,离城门越近路上的行人越多,纷纷被这只雪狼吸引住驻足观看,可那白色的狼一阵风似的就从他们眼前掠过远去。 到达城门口时就差点引起轰动,倘若只有黎澄一人,带着这匹狼城兵自是不会让进的,这狼最后能不能保得住都难说。 毕竟京中权贵喜好珍禽异兽的大有人在,前朝还有皇帝专门在御花园里弄了个驯兽场饲养虎狼豹之类的凶猛野兽,还喜好叫人进去与凶兽搏斗供他取乐。 这雪狼虽然不是绝顶稀罕的奇珍异兽,可模样却是十分的漂亮。 只是如今陪在黎澄身旁有个定国侯,谁敢阻拦?还得恭恭敬敬地将人迎进城,盼着能得定国侯一个眼熟。 “刚刚那进城的到底是谁?那匹雪狼可真神气,牵着这样一头狼出门,京城里也算是头一号。” “你不上前去问问?你不是一向喜爱这些东西的吗?瞧那个雪狼跟在他们身边乖顺的样子,应该是训好的。” “呵呵,那我也得敢啊!方才城兵上前询问的时候,我好奇凑近想要看看,可那小娘子旁边的男子通身的杀气,如果我再走近一些,他腰上的佩刀就要架在我脖子上了。啧!生的这般戾气,也不知道是哪家的?” “还能是哪家?他就是陛下新封的定国侯,他身边的姐儿怕就是这些日子传言中的那位住进定国侯府的那位。你们倒是胆子大,想要贪定国侯府的东西?” 雪狼再珍贵,可在这些权贵眼中也不过是个稀罕一点的玩物,为了一个玩物跟定国侯杠上?没人会蠢得自寻死路。 而这次这些人也终于看清了路延昭的确是恢复了容貌,如今的定国侯真的是俊美之极。 小白被带进侯府,终于吃上了一顿由主人亲手做的肉食,满足得直打呼噜,露着肚皮求抚摸。 路延昭瞧着想上脚踹它一记,小畜生还敢给澄姐儿撒娇! 李内监和其他宫侍则看得稀奇不已,这只狼被养得太通人性了,瞧着似乎都能听得懂黎澄的话。只是好奇归好奇,他们可没有胆子在这样一头狼身边打转。 “管家,能不能给黎小娘子提个醒儿?就那狼千万莫要放出来,即便是它听黎小娘子的话,但若是有个万一,府里的下人们……”府里管事的婆子过来给温拓小声的说着。 虽然说京中也有人家养着猛兽,可也没有谁家是散养的。即便是黎小娘子觉得它不会伤害人,可旁人瞧着也怕。 “黎小娘子应是有分寸的,况且进京的路上,也没有出过事,想来不会出问题。你且放心,我会给侯爷说一声的。”温拓觉得不必惊慌,这只雪狼在黎小娘子身边的时候乖顺得很。 而那小白进了侯府,似乎是要巡视新的地盘一般,堂而皇之的在定国侯府里四处溜达。一路遇上的府中下人们都慌忙躲在一旁,生怕这未来主母养的野兽发了兽性。 小白看他们战战兢兢的躲着自己,觉得无趣。想着正洋村的人见了它虽然也不靠近,但也会远远打招呼。这新来的地方的人,怎么就这么胆小?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长期受到黎澄木能量的供给,小白对草木的味道十分的敏锐。不知不觉的就走到了府中花园,它想着主人每次进山都去找草,这里这么多没见过的草,那一定要给主人看看。 想着,小家伙就跑进花园中找着自己没有见过的花草,打算咬下来给主人送去。 就在小白咬着一颗五色牡丹撕扯的时候,被飞在花丛中的蝴蝶吸引住,小白丢了牡丹追着蝴蝶在花丛中扑棱起来。 府中的园丁赶过来一看,难过的直拍大腿:“满院子的花啊!这只狼好好地扑什么蝴蝶,这花园要全毁了啊!” “温管家……”园丁快急哭了,随着温拓过来的下人们竟是觉得这样胡乱扑腾的狼崽子还挺可爱。 “砰!” “坏了坏了!那可是垂丝海棠,别人想跟我要根分株我都没舍得。”园丁心痛惨叫道。 小白一看撞翻一个盆子,它知道这是人用的东西,庄子上打翻了这些乒铃乓啷响的东西都会惹主人生气的。小白左右看看无人靠近,赶紧伸出爪子,又用上脑袋,将倾翻在地上的花盆重新挪到台子上面,又用爪子划拉两下泥土,将露出来的根用土盖上,然后迅速地从另一个门口溜了出去,蝴蝶和牡丹都不要了。 园丁心痛地赶紧过来抢救,温拓和其他看热闹的却傻了眼了,那还是狼吗? “温管家,这狼活成精了,闯祸后还知道给自己善后,毁尸灭迹。”之前说话的管事婆子不敢相信的说道。 温拓:“呵呵……” 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走上前去安慰园丁。其实这园子里的名贵花木,侯爷其实并不在意,平日里也都当了野花野草,如今更不可能去怪黎小娘子的宠物了。 黎澄在书房里看书,偶尔会练上几个大字放松一下眼睛,虽然以往被笑话字难看,她似乎并不在意的样子,可黎澄也不能真的就这个摆烂下去。毕竟要在这个时空生活下去,不能太难看了。而练得多了,黎澄发觉这对凝神静气似乎有帮助,便也不再觉得练字是个多为难的事情了。 在小白跑进书房的时候,黎澄刚刚收笔,自己看看成果还是挺满意,但前提是不要与路延昭之前留在书房里的大字相比较。 “又跑去哪里玩了?这府里可不是山里,跟黑子不学好,狼学成狗了。”黎澄想也许真该将小白单独扔在深山里过上一段独自狩猎的日子,才能纠正它学来的一些不良习惯。 “嗷嗷……”小白用脑袋顶黎澄的腰,一副谄媚讨好的模样,黎澄笑着拍开了,没留心到小白垂着耳朵带着一丝心虚的模样。 这时下人过来通报:“黎小娘子,黎东黎管事来了。” 因黎澄提前交待过,所以在黎东寻到定国侯府门口,一报上名字门房就将他领到映泉轩。 “好的,我马上过去。”黎澄洗了把手走出去,小白甩着尾巴颠颠地跟在她身边。 第219章 仅凭一块玉佩能说明什么? 黎东来到京城后顾不得京城的景色,先问了路摸到联络的地点,那是一家并不太显眼的杂货铺子。一到那里就被人告知他家小姐住进了定国侯府。 因有人给他带路,所以路上黎东特意问了自家小姐为何会住进侯府,这才知道是陛下的安排,便不也再说什么。 等到了侯府,亲眼见识了侯府的气派,才意识到路延昭这个定国侯身份有多么的不同,与原先在黎家庄里养伤的时候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了,变得有些高不可攀。黎东担心小姐在这样的环境会受委屈。 “小姐……”看到黎澄走出来,黎东激动地叫道。黎东像个老母鸡一样上下打量着黎澄一番,看她面容红润,身上的打扮也都较为华贵,想着路延昭对自家小姐还行,能让小姐终于知道打扮了。 汪语来到京城之后,按照姜英武书信中写明的地址找了过去。地方不大,是租的一个一进小院子。一个主子一个书童兼小厮,再雇了个做饭兼收拾屋子的嬷嬷,倒也够用了。 今科春闱,姜英武得中进士,只是随后就发生了大皇子逼宫一事,皇帝又被气病了多日不上朝,所以之后的事情也就暂缓了。姜英武除了与同年同窗走动及去了座师的是几次外,就一直安静地在家中等着吏部委派官职。 姜家在安庆县都属于小户人家,来到这满是权贵的京城,除了同年与座师,毫无关系和人脉,除了等待也别无他法。 但今上是英明睿智之人,他还是抱着期待的,也希望陛下能早日康复临朝。 “你说你在来之前看到了黎家大小姐?”姜英武吃惊地问道。 “对啊,”汪语是随口一提,“当时她身边还带着一头雪白的狼,被我那弟弟看到,我才多看了一眼。那大小姐也是厉害,竟是能带着那么个东西招摇过市。只是当时我一时间没有想起是谁,等人离开后才想起来。姜兄,莫非你现在还惦记着不成?” “不是。”姜英武矢口否认,既然婚约已作罢便不能坏了姐儿的名声。“是有件事让我费解。” 给汪语接风洗尘后,姜英武想起被他暂时抛在一边的事,他让汪语自己先休息,就带着小厮就去了程府。 与程轩熟识了后才知程轩的父亲是工部左侍郎,以往他们一直在外面相见,姜英武这还是第一次找上程府。同样接到下人来报姜英武来访的程轩也很惊讶,在他印象中姜英武一直是克己慎行的人,并不像别人急着攀附关系,便是有几人面对自己也不免有些讨好谄媚的意思,但这姜英武却与自己一直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因这份印象再加上其本人学识不错颇有见地,因而程轩乐于与这样的人交往,更对他这次的来意不免好奇起来。 程轩让人将姜英武请进来,在自己的院子里待客,待茶水送上后才挥退下人,不等程轩开口询问,姜英武先说明了来意。 “那日在酒楼碰到两位同乡,不想又与程兄有些联系,姜某心中有些困惑想请程兄帮忙。” 程轩这才想起前几日在酒楼碰到的两人,没想到会是为了这二人而来,还与姜兄同乡,竟有这般巧合之事。“姜兄有何困惑之处?只是我与他们也只碰过一两次面,谈不上熟悉,所以也不知道能否为姜兄解惑。” 程轩听娘亲提起过那两人的作派,言谈之中多有不喜,所以程轩也没当回事,娘亲都没当正常亲戚来往,更何况是他了。 姜英武也知道贸然上门问这样的事有些唐突,微红了脸解释了一下两家的关系。“姜黎两家同在安庆县,曾有婚约,正是前日你我见过的那家的姐儿,不过因为一些不得已的原因这婚约作罢。只是今日有一位好友刚从安庆县来京,临出发之前正巧碰上了与我曾有婚约的姐儿,只是对方好似并不知她父亲现今何在。” 姜英武为人说不上太过正直,但也不愿背后说人闲话,所以含含糊糊地交待了一段,但程轩看他的神色便猜出这其中的事情并不像他说的这般简单。只是……“你说那黎家还有一位姐儿?不是只有一对龙凤胎吗?” “他们没有告知?”姜英武同样吃惊,脸便涨红起来,有些恼道:“他们……怎可以如此?” 但随后想到黎家的所作所为,又不觉得奇怪了。只是过去的做法他不做评价,可现在他们在京城享富贵,将长女一人扔在山村里不闻不问?天下哪有这般做人父亲的! 程轩见状哪里还不知里面还有隐情,将茶杯向他手边推了推,示意他喝口茶慢慢说,可姜英武在恼过后又冷静下来。 程轩通过这些日子相处,对他的性子有些了解,换了旁的事他不会勉强姜英武说什么,可眼下看来这事与自家还有些关联,他娘亲出自承恩公府,与皇后也是同族堂姊妹的关系,事情牵涉到皇后,不得不让他重视。 这些年,皇后一直没有嫡子,老承恩公过世后,承爵的承恩公是皇后的兄长,但与皇后的关系一直淡淡。皇后在宫中仿佛万事不管不问似的,就连外家的人一年到头难得见上一面,反而他娘亲与皇后见面的次数还要多过承恩公夫人。 可最近听娘亲说,承恩公府内想让皇后见一见认亲回来的那一家的孩子,不过递了几次话都不得准。 都失散了几十年了,正主早已过世,仅凭一块玉佩能说明什么?而如今真正挂念失散的那位的也只有宫中那位,旁人早就不记得那位长什么模样了。如今承恩公府想让皇后见那位的后人,无非是想借此拉拢与皇后的关系,而那位的后人,则想借机攀上皇后好抬高自己的身份罢了。 娘亲见过一次面后就说那母女两人眼中就只有富贵,倒是双生的另一个小子知礼一些,后又说想想他们家原来是做小生意的商户,会有这般模样也不奇怪。 第220章 还是得要查一查 “姜兄,你可能听说过,我家与宫中……不得不谨慎,所以还望姜兄如实告知。”程轩诚恳道。 姜英武也不知道自己此举是对是错,但他实不忍黎澄让人如此苛待,斟酌着用词说:“当初与我有婚约的是黎家大小姐,解除婚约后我方知道她是黎家伯父原配留下的孩子,在原配过世后黎家伯父带了一家人迁到安庆县。只是后来有一些对大小姐不利的传言,所以黎家便将人送去了黎家祖宅。而我后来方知,原来……黎家伯父最初是入赘大小姐母家,至于大小姐所背负的传言皆是虚假。而今日我才得知黎家已经举家搬至京城,却是将那大小姐丢在黎家祖宅所在的小山村里。” 姜英武不好说他人闲话,程轩就只能从他的话中推测出背后的内情。那位黎家伯父既然是入赘黎家大小姐的母家,那就不该再有黎姓。那位大小姐的名声有碍弱也是虚假,其实怕是也有人故意操作,这种手段京城内宅之中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如今举家搬迁至京城,却是将原配之女丢在乡村…… 这黎家失信、不辞、内院不定……这样一个人家,程轩对于承恩公府的举动也头痛起来。 最后听他为黎大小姐辩解,看情形姜兄不似不喜那位黎大小姐啊,心中不由哂笑:“多谢姜兄坦诚相告,黎家之事我会告知我娘,她自会调查清楚。” 姜英武松了口气,起身道谢,两人又说了几句姜英武便告辞。 一送走他,程轩立即去了主院找母亲,将刚刚从姜英武那里得来的情况一一告知。 程娘子惊讶着说道:“我就说这事情有些奇怪,只是不想过多与他们来往,所以没多掺合。” 这些事情本也不想让儿子知道,因为觉得没必要。“之前没跟你提,我曾听那边提了一下,那黎家还有一个小娘子,不过说是早嫁了人了,因不是那位亲生的,所以也并未在意。” 程娘子听儿子提过那同年的人品,不觉得人家特意上门就为了构陷他人,因为这些事情只要派人亲往那边调查一下便可知晓。 “就算有原配所出,她身为继室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为何要遮遮掩掩的让人生疑?娘不觉得怪异?儿子觉得姜兄有许多事情未说,也许是该好好查查才是了。”程轩一向讨厌这种藏头缩尾的人,说话语气便带着不屑。 程娘子却笑了笑没跟儿子解释,心说这继室的身份恐怕也来得不是那么光明正大,所以才会为了面子遮遮掩掩。想着,程娘子决定去宫里一趟。 那府里的人真当皇后是个冷心冷情的,连自己的亲戚子侄都不帮扶,他们又哪里知道皇后如此远着他们才是真正的护着。只是那一个个的浮躁得很,得陇望蜀心思颇多。 要是有几个争气的子侄那还罢了,皇后也不会看着不闻不问,可那府里却偏偏想走捷径,上蹿下跳想将泼天的富贵继续下去,真是痴人说梦。 且不说程娘子去宫中见了皇后说了什么,皇后又是如何皱着眉头不悦承恩公府的自作主张。 再看黎澄这里,她丝毫不知因有人为她抱不平,让原本一件简单的认亲事件开始往复杂方向发展。 黎东来了黎澄有些事情就可以安排起来了,她将五百两黄金推到黎东面前,黎东一双眼睛都快被闪花了。 “小姐,这么多金子是陛下赏的?!”黎东崇拜地看着他家小姐,小姐真是太厉害了。不仅能够面见龙颜,治好了陛下的病,还得了这般大的赏赐。 起初他走进这侯府的时候两腿也是打着颤的,见到与在正洋村时完全不同的六皇子,腿一软就要大礼参拜,想想自己的表现,真是给小姐丢脸! “正好借这个机会你在京中盘一间铺子下来,派人送个信回去,让姜嬷嬷和孟老伯多准备些酒好送到京城里,将酒馆分铺开起来。” 在京城有路延昭和六皇子在,黎澄不怕店开不起来。 “小姐,我真的能行?”黎东乍舌,一下子将酒馆开到满是权贵的天子脚下,对他来说跨度太大了,有些怀疑自己是否能撑得住场。 黎澄也犹豫起来,铺子要银子,装修要银子,雇人要银子,上下打点同样缺不了,而且这些事情全都交给黎东一人,对他而言是不是负担过重了。 因而开口问:“不如问问尚公子。” 做生意没有比尚家更懂的了,而且尚家如今也不会对她的小酒馆有所图谋。 黎东哪里不应,忙是点头说:“小姐,那我这就去请尚公子过来详谈?” “也好。”如此一来,黎东在尚亦澜那边也能学到不少东西,虽然他机灵,但毕竟所处环境不同。而且,黎澄发现自己手中可用之人太少了。 尚亦澜住在六皇子府,这日正跟六皇子说起茶酒一事,可惜只在那日尝过一小杯,本想走前再要个一坛哪怕是一壶也成,哪想走得匆忙,这事就没顾得上。 六皇子当然知道茶酒,询问之下才知道内中详情,嘲笑夏家真是丢了西瓜捡了芝麻,因小失大,难怪越来越没落了。 正说着就听人说黎东来求见尚公子,等听黎东说完,尚亦澜高兴还来不及,连六皇子都来不及打声招呼,拽上黎东就往定国侯府去。 之前黎澄虽说与他合作,但酒水本身有限,落到尚亦澜手里的酒数量也少,他都舍不得放在自家的酒楼里,而是自家人分分,剩下的都是用来送人的。正琢磨着怎么劝说黎澄扩大酿酒规模增加他的份额,这机会就来了。 “那小子急吼吼的干什么去了?”六皇子把传话的人叫过来问。 下人也不懂,弄不明白尚公子为何会突然变得兴奋:“他们好像是说酒馆、合伙什么的,小的也不明白。” 六皇子摸摸下巴,黎澄有酒馆他当然知道,难道说黎澄要跟尚亦澜合伙开酒馆?好事啊,怎不找他?他皇子的身份比尚亦澜那小子好用得多,不行,他也要去看看。 于是,下人就看到他们主子也紧跟着尚公子跑没了。 第221章 有人在打听黎小娘子 为了跟尚亦澜谈合作的事情,黎澄决定下厨做几道菜,先让尚亦澜吃得高兴才能谈条件。 捞起袖子跑去映泉轩的小厨房,厨房里干活的人倒是吓了一跳,这位可是让侯爷都在乎的主,怎能让她自己动手,侯爷知道了还不得剐了他们? 黎澄见他们一个个拦着不让自己动手,看到有那机灵的跑去叫人了,索性在一旁等待,没一会儿温拓带着人过来了,忙对厨房里的人说:“黎小姐怎么说你们就怎么做,要做菜你们给黎小姐打好下手,其他的不用多说。” 侯爷早交待了,黎小姐在府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温拓觉得,照侯爷这态度,就算黎小姐想把整个府邸烧了,侯爷恐怕也会在一旁递火把。 小厨房人不多,还是黎澄来后调了过来专门侍候她的。 有宫人也想要说什么,被李内监拦下了,黎小姐想要做什么,的确不是他们能说得的。 黎澄带了个包裹过来,打开来是一个个的瓶瓶罐罐,以前在正洋村那边找不到的调料,这次在来京的路上倒收集了不少,还买了不少种子扔空间里种植。 黎澄是打算做几道经典的辣菜,自从有了辣椒之后,她的饭桌上常有的辣味,可来了这里后,吃穿虽精细,可总觉得少了些什么,所以决定今日吃个过瘾。 辣子鸡,水煮鱼,宫保鸡丁,鱼香茄子……有人打下手,黎澄便让他们一一将食材拿出来,并指挥他们怎么处理。 而远离京城的正洋村,此时也不安宁。 黎澄前脚才走,村里就闹出一件事,有人跑来杨山家收房收地,杨山家的跟来人吵了起来,结果来人拿出房契地契,说这里的主人已经将房和地卖给他们了,杨山家的推开来人跑回去翻箱倒柜,藏得好好的房契地契连影子都找不出来,差点一口气抽过去,杨山家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嚎起来。 这事惊动了整个村子,将老杨家的人都引过去。他们怎么也不敢相信杨山敢做出这等丧心病狂的事情,将房和地都卖了,让他娘子跟孩子饿死不成? 再说这买卖没经过族里没经过乡里,谁也不承认这桩买卖,哪怕是报官他们也不怕。买房和地的人虽然也不是平头小老百姓,可见到这个架势也只得暂避,临走前还放下狠话。 这时也才有人想起里正家摆酒请客的那日,有人说过好像见过杨山回村,可当时就那么一说并没引起旁人的注意,现在看来分明就是他杨山趁着大家都去吃酒没人注意的时候,溜回家里将房契地契给偷了去。 老杨家的人更是想起当时杨娘子还提醒了杨山家的一句,谁料到她自己满不在乎,真是一个糊涂人。要是当时回去翻查一下,说不得还能赶去阻止这桩买卖,毕竟老杨家的人现在还是站在杨山家的一边的。 之后那人又带了人过来闹了两三回也没个结果,正洋村就算不是杨姓族人也有不少人家过去帮忙。对外时整个村子向来是非常齐心合力的,至于黎家庄里,卫远没有参与也没阻止旁人帮忙,不过庄子里和山上的活却不能少干。 没有黎澄在,他每日里里外外的都要巡视几圈才能放心,便是有那小心思想偷懒的,见他这般认真的模样也不敢耍滑头,就怕下回黎家庄里有活时不再雇他。之前可不是没有过这种事情,偷奸耍滑的黎管事可从没有客气过。 卫远叮嘱门房关好门,又与姜嬷嬷说了声,才骑了马去镇上。他与吴熊较量过一回,所以吴熊见了他也不敢马虎,叮嘱什么事都妥当地办好,因而镇上的酒馆倒不必日日查看。 “卫大哥。”吴熊把卫远拉到一旁说悄悄话。“这两日有外地人跑到我们码头来打探情况,我瞧着很不对劲,仿佛都是冲着黎小娘子去的。” “什么?”卫远眉头一皱。“可知是哪里来的?打听什么事?” “那些人也鬼着呢,”吴熊撇嘴说:“来人口风严的半点不透,不过瞧着有两个像是道上混的,另外两个倒不太像。不过卫大哥你放心,黎小娘子的事情就是我吴熊的事情,我让帮里的兄弟盯着呢!” 卫远想了想,招了招手,让他凑近后,说道:“你这样做……” 吴熊听了后拍手叫好。 卫远拍拍他的肩转身走了,心说幸好黎小娘子结识了这帮江湖人,多了许多耳目,这才能事先得知这些消息。他要做的就是将那些人一网打尽,并从他们口中套出实情,到底是哪路人马想对澄姐儿不利。 他是行武出身,原本瞧不上吴熊这些跑江湖的人,在他眼中这些人与贼差不了多少,但经此一事倒大为改观,他也暗暗留心过,这边的码头在吴熊手上要比之前什么昆哥倒是好的多。 黎澄不知有人在打她的主意,而且还是杀人灭口的主意。 等食材收拾完毕要动手做菜的时候,打下手的人和李内监他们都逃得远远的,一个个呛得直打喷嚏。 可也有人如猫见了腥一般逮着这味道那过来,尚亦澜凑到厨房这边等着,没多久见六皇子也来了,叹这位真的是什么热闹都要凑。 而路延昭从宫中回府,听到温拓打小报告说黎澄自己在小厨房忙着要给尚亦澜做吃的,便也立即过来了。 尚亦澜先溜进厨房:“黎公子,需要帮忙吗?” “会烧火?”辣得将烧火的人都呛得跑掉了,黎澄正准备叫黎东过来帮忙。 尚亦澜站在那边挠头,他以为端个菜什么的,他还是可以做的。 “我来。”后面的路延昭走进来,主动接下这差事,官服都未换下就坐在灶口开始添柴,后面用湿帕子捂着鼻子的温拓,拦都拦不住。 侯爷,小心官服! “哈哈,本殿果然有口服!”六皇子得意的声音。 “看见了,”李内监指着先后进去的三人说。 “我们去给收拾桌子摆碗筷。” 那两位宫人被辣的泪眼汪汪,好不凄惨。她们虽然不解为何三位贵人也要往厨房钻,可她们也不能一直躲着,不干活。 第222章 不然我们平分? 这顿饭让六皇子等人吃得大为痛快,等郭亮循着味道赶过来时,就剩下汤汤水水了。 饭后去了书房,黎澄带上黎东一起与尚亦澜商议合作之事,路延昭和六皇子均在旁听着,一个盯着尚亦澜免得他让澄姐儿吃亏,一个拼命推销自己,他也要加入。 黎澄与尚亦澜将这二人抛在一边,很快谈成合作的条件,酒馆的位置也不必人生地不熟的黎东去寻找,尚亦澜会派自己的下属带着黎东一起张罗。 最后双方各占京城这家于家酒馆的四成份子,剩下的两成就送给了在场的六皇子,不必他投入什么,仅凭他的皇子头衔就不会让二人吃亏了。 六皇子很不是滋味,他明明也想投入的,偏这两人一个都不要,是嫌弃他没用?不过这白得了两成……六皇子看着路延昭一脸不好意思的傻笑。 “要不然这两成,我俩平分?!”虽然一酒馆也分不了多少钱,黎澄的分成也是礼仪性的,但六皇子知晓路延昭对黎澄的心思,觉得这不好将他排除在外,所以来了这么一句。 结果就是得了路延昭的一记白眼。“拿着!若是澄姐儿的酒馆在京城遇上什么,就劳烦六殿下照看了。” 瞧着路延昭一副黎澄家属一般的口气,六皇子眨巴眨巴眼睛,总觉得自己好像有些撑得慌。 铺子很快就寻到,尚家名下不是没有铺子,但黎澄是想要有自己的,而非尚家的。尚亦澜作为少主虽然也可转让一间店面,但即便是和尚亦澜合作,有些东西还是分开的好些。 好在黎澄也并没有想要找一个特别好的铺面,所以从牙行就找到了几间符合黎澄条件的铺面。黎东最后选了一间离着闹市远些,周围却是开着不少书塾和拥有赏花游玩的院子的。 因决定主打的是茶酒,酒馆的布置便偏向高雅,务必要符合文人的喜好,而这是铺子后面连通了一个花园,所以即便不在闹市,租金也不低,用来做其他的买卖倒不太合适,于他们却正好。 尚亦澜又请人将后面的花园修建了一番,使得园子更加雅致,并一分为二,专门辟出可以供女子自由玩乐品酒的地方。 不过黎澄还有一件紧要的事要办,等路延昭布置好人手后,来跟黎澄说可以动手了。 黎澄取出来自昌德帝体内的异种,刚取出这颗种子时血腥味异常浓重,如同有生命一样有微弱的波动起伏,但隔了几天原来透亮的颜色开始黯淡下去,就如同寻常植物的种子一般,离开了养料它只能不断地萎缩枯死下去。 对于黎澄这样的异能者并且契约了植宠小芽的人来说,这种子原本的主人控制它的手法其实粗糙得很,末世中那些没有异能的普通人都能办到。 黎澄利用异能控制了这颗种子,将其中的那滴心头血直接扑灭,就在这时,皇城内某个方位传来信号,路延昭看了黎澄一眼立即闪身掠出侯府,向信号发出的方位赶去。 路延昭对主控者的身份有所猜测,也许将黎澄带到那人身边能够达到更好的效果,也许黎澄也猜到了那人的身份,但他还是不想让黎澄介入这样的事件中。 当路延昭到达目的地时,肖恒从里面迎出来,低声说:“五皇子突然口吐鲜血,神情似乎有些害怕,嘴里乱七八糟也不知道再说什么。” “果然是他!”路延昭轻蔑道,他心里清楚陛下仍旧对五皇子抱有一分期待。曾经杀伐决断的陛下现在随着年纪的增长,面对自己的儿子却心软了。 然而谁也不想放一个随时想取代自己并且企图操控自己的人在身边。 “侯爷你要进去见他吗?”肖恒问。 “反正都来了。”路延昭淡淡地说。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软禁五皇子的地方,地上的血渍还未干,五生子努力做出若无其事的模样,可脸色却比刚进来时更加苍白了。 他看到路延昭脸色变了变,便讥笑道:“不知侯爷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路延昭冷冷的眼神投在他身上,看他就像是看一个死人。“前几日有人从陛下身体内取出一异物,方才那东西被本侯亲手毁了。五殿下,你如今可还安好?” “侯爷说什么?本殿听不懂!”五皇子撇过眼去,不敢同路延昭对视。 路延昭看他这般模样,也只是笑笑。如今这般状况,他承认与否又有什么关系?只要陛下知道结果就好了。 “既然五殿下不知道,那本侯便不再打扰。” 说完不顾五皇子有什么反应,转身大步离去,肖恒也只看了他一眼同样转身出去,将门重新关上。 没过多久,里面传来如受伤困兽的嘶吼声,他不甘心失败!哪怕被关押在这里,他也以为会有控制一切反败为胜的一天,为什么会失败了! 到底是谁坏了他的好事,不是说没人能知道那东西的存在的吗? 可此刻再多的为什么,也没有人出来为他解答。 五皇子知道路延昭回京会成为自己的阻挠,因此在诚王败事后设局想要将他除掉,事后全部推到诚王头上与他毫无关系。他也以为路延昭就算没有死,但中了南蛮剧毒之后也会被皇帝抛弃,又怎料到他竟在大皇子逼宫那日完好无损地出现在皇宫中。 然而一切都与自己的谋划背道而驰,就连最后的机会也被他发现,所有的计划和筹谋竟是全都毁在了路延昭手里。 不甘心的五皇子愤恨的在屋中嘶吼,可已经没有人再来理他。 皇宫 昌德帝听到来的禀报,沉默了好一会儿,后无力地挥手让人退下。 “果真是他。”皇帝一直拒绝承认是五皇子亲自下的手,皇家亲情虽然淡薄,但也没想到自己的儿子会做到这等程度,他的心还是被伤了。 “左安,你说他究竟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 左安在边上一直低垂着脑袋,大气不敢喘一下,这时听到昌德帝的话才抬起头,勉强劝道:“陛下,或许五殿下只是受到旁人挑唆……” 第223章 这孩子的容貌 那些人早几十年前就布置好了暗线,查抄五皇子府邸的时候,他身边的侧妃竟然也是探子。只是即便是有人挑唆,但能想企图借助异术控制皇帝陛下,祸乱朝纲的办法,怎么能只是用一个被挑唆就能解释的呢? 昌德帝自然也恨幕后之人,即便是天家无情,皇子成年后但凡有点野心自然会想要登上皇位。如诚王和大皇子这般造反逼宫并不稀奇,可如五皇子这般手段的,却是更让昌德帝感觉心生寒意。 见皇帝面色不虞,左安眼珠一转,说:“恕老奴多嘴,这些日子虽然明面上没说,可陛下在寝殿闭门不见,外面儿自然会有诸多猜测。几位殿下得了陛下旨意,虽然心中担心,却也不能表现出来,只能是日日在殿前向陛下请安,几位皇子对陛下的孝心天地可鉴作不得虚假。几位小皇子每次过来都见不到陛下,那小脸瞧着都要委屈坏了。” 见皇帝的脸色开始好转,左安便絮絮叨叨地说起几位小皇子在宫中的趣事儿。陛下对几位年幼的皇子没有多少戒心防备,只有说起他们时才稍微轻松一些,左安见状心里才松了口气。 第二日,昌德帝虽然除了那祸患,但身体还未养好却已经开始上朝。朝臣们见到皇帝虽仍面带病容,但精神尚可,心里的担忧也就放下了。 退朝时,昌德帝又将定国侯单独叫了过去。群臣见状,心思各异。前些日子陛下连皇子都不见,只有定国侯日日伴驾,可见陛下对定国侯的信任。 昌德帝留下路延昭并非有什么要紧事,而是让后者带黎澄进宫。 回到御书房,一溜的皇子们在外等候着,见到昌德帝后纷纷表达了一番孝心,昌德帝如今正不耐烦这些皇子,应付了几句就将他们打发了出去。不过想到左安提到的几位小皇子,便将几个小皇子留下问了几句功课上的事,还好心情地提点了几句,见到小皇子们眼中的孺慕和受宠若惊的态度,昌德帝才又心情好转。 昌德帝亲切地说:”你们几个这几日都没有耽误功课,父皇很欣慰,以后要继续努力,跟其他兄弟也要和睦相处,知道吗?” “儿臣知道了。”几位小皇子恭顺道 “父皇您不要太操劳,要乖乖喝药养病,身体才能好得快,九儿生病时嬷嬷们都是这么说的。”九皇子昂着脑袋关切道。 昌德帝对九皇子的天真稚语逗得大笑起来,换了别的成年儿子跟他说不要太操劳,他估计会先怀疑这个儿子说出这样的话是不是别有用心,可年幼的皇子说出这番话在他看来才是真的关心他,心情大好的昌德帝给几个小的各赏了一套文房四宝,才让他们下去。 昌德帝依旧是在寝殿召见黎澄,左安恭敬地将皇后迎了进来,昌德帝起身将她搀扶到身边坐下。 皇后仔细打量昌德帝的面孔,露出浅浅的笑容:“那孩子倒有几分真本事。” 昌德帝拍拍皇后的手,神情是在别人面前没有的放松,后宫中唯有皇后是与他同甘共苦风风雨雨一路走到今天的,只可惜他们唯一的嫡子没能活下来,否则他也不用费心看这些儿子们上蹿下跳。 “你也见过定国侯了,他那张脸可就是这位黎小姐治好的,不过朕也没料到会这般年轻,倘若她不是女子,朕倒想让她进太医院。” 皇后不以为然道:“陛下想让人进人家还不一定想进来,听闻定国侯护她护的紧呢!” 之后皇后又皱了下眉头说:“听闻她也姓黎?” “此话何意?”昌德帝听左安说过一些事,但对具体情况倒不十分清楚。 皇后不快道:“还不是我那长嫂,说是找到了我表妹的后人,非要让我见一见。可昨日程娘子进宫跟我说了一些事儿,这黎家,也就是我表妹的后人的夫家,听着似乎德行有亏。“ 皇后与其长兄并非一母同胞,皇后的生母是父亲的继室,自幼最亲近的是舅舅,舅舅家的姐儿与她最为要好。 外祖曾留下一对玉佩,分别给了她和表妹,然而早年政局不稳,当时的梅府也就是现在的承恩公府自己本就岌岌可危,外祖骆家得罪了贵人遭贬外放,阖家离京去任上的途中遭遇横祸,等娘亲得到消息派人过去时,从重伤的下人口中得知,舅舅一家全部遭遇不测,仅剩年幼的表妹被人掠走。 娘亲大受打击,后来身体也变得不好。梅府怕得罪贵人,因而不愿派人手查找表妹下落,娘亲只得派了自己的心腹出外寻找,但茫茫人海哪里找得到? 娘亲去世时还惦记着表妹,希望能将舅舅唯一的血脉找回来,只是仅凭一个信物又岂是那么容易找得到的,期间倒是有些人自称是骆家人,却提供不了作为信物的玉佩,也有人声称中途遗失,可却是说不出任何可以证明自己身份的。 承恩公府传来的消息皇后半信半疑,想要调查清楚再说。何况承恩公府里那些人的心思她清楚得很。 如果舅舅的后人真如程娘子描述的那般,皇后心里就像是堵了快石头一般。 皇后挑了几样说了说,昌德帝听了劝慰了几句,他是向来知道自己的皇后与承恩公之间不睦。 这世上有继室打压原本嫡子的,也有那生怕继室虐待原配留下的孩子而冷落继室及继室所出的,老承恩公正是属于后者,继室进府之后受了不少委曲,以至寿数也不长,早早去了,这也使得皇后与承恩公府有了很深的隔阂。 “算了,这点子小事不必劳烦陛下操心了,我已经让程家派人去查了,会有结果的。”皇后也不隐瞒。 然而虽然只是一件小事,但皇后也当着闲聊一般说给皇帝听,使得让昌德帝对皇后也多了其他人没有的亲近,也能如平常夫妇一样能说上一些心里话。 “陛下,黎小姐到了。” “让她进来。”昌德帝收回安抚皇后的手,提醒了皇后道:“今天让你来,其实也是因为这件事。这孩子的容貌……等你见了就知道了。” 第224章 生的太像了 不一会,听到殿外唱报定国侯和黎澄已在殿外等候召见。 等两人进来各自行礼之后,皇后终于是见到了脸伤治愈的路延昭,她在感叹医者的能力的同时,更是赞叹他英俊的相貌。当初因为相貌而人惧怕的定国侯,如今已成了天下难得的美男子了。 当皇后将目光移到旁边的女子身上时,一下子懵了。她下意识的伸手抓住皇帝的衣袖。 “睿儿……”皇后失声叫道。 一旁侍候的左安见状,看了一眼皇帝,得了允准便立即挥手遣走了两旁的宫人内侍,而他安低着头离开寝殿,守在门外不让旁人打扰。 皇后娘娘这一声“睿儿”,唤的是那早夭的二殿下。这座皇宫里已经极少有人记得二殿下了,然而谁也没料到,这黎澄竟与当年的二殿下有三四分相像,不得不让人惊叹这奇妙的缘分。 路延昭与黎澄一头雾水,不知道发生何事。 “清容。”昌德帝出声提醒皇后。 皇后这才醒过神,她放开皇帝的衣袖,神情依旧带着一丝恍惚。见到黎澄的瞬间她仿佛看到了年幼的皇儿满面笑容地向她走过来,用软软的嗓音叫她母后。想起儿子,她曾无数次从梦中醒转,泪湿枕巾。 像!太像了!即便对方是个女子,那相貌也着实同她的孩儿像的太过。 昌德帝见皇后调整了心态,心下也松了口气。骆家已经无人,皇后见到相貌相似的,心情激动他自是能够理解。 “今日招你前来,除了让黎小娘子再为朕号脉之外,皇后也想看是怎样的一个人能将御医们都束手无策的病症医治痊愈。” 说着昌德帝招手让黎澄给他把脉,黎澄倒也没觉得如何,毕竟的确是到了要给皇帝问诊的时候了。 皇后神色复杂,但想到她姓黎,便在一旁佯做随意的问道:“黎小娘子此次进京是一个人来的?家中父母可可放心?” 黎澄一心两用,回道:“民女娘亲早已过世,至于父亲……”黎澄唇角带着一丝嘲讽。“民女已经分户,如今独自生活。” 说完后又松开了搭脉的手指,说:“陛下放心,体内毒素去了大半,只要坚持用药假以时日,陛下受到毒素侵蚀的内腹会恢复如初。” 昌德帝和皇后闻言,自是松了口气。昌德帝自身也能感受到这些日子自己的身体状态越来越好,虽然御医也是如黎澄一般告知,但终究还是从黎澄这里听到准信才能真的放心。 见皇帝无碍,皇后便将心思放到了别处,问道:“你一个未出嫁的姐儿,如何会被分户独过?” 昌德帝也是点头道:“虽然各家分户自由自的理由,而你这父亲倒是真的挺听你那继母的话。只是黎小娘子这般年纪身边无长辈支撑门户便单独分户,在那村子里过的怕是不容易。”昌德帝并没有打算掩饰自己对黎澄背景的了解,而这也在黎澄的意料之内。 “黎小娘子在乡村生活?那现在你的父亲又在何处?”皇后仍旧问道。 黎澄奇怪地看了皇后一眼,不过没什么好隐瞒的,于是说:“原本在县里做买卖,只是我进京前得知他们一家比我早一步来到了京城,只是不知安置在何处,民女也未曾见过。” “也是可怜了。”皇后一脸慈爱的看着黎澄。“本宫同你一见如故,如果可以,希望黎小娘子能够经常来宫中同本宫说说话。” 黎澄不明所以,但皇后的话也不好直接拒绝。“民女谨遵懿旨。” 反正说的经常也没说天天,到时候再说! 又寒暄了几句之后,路延昭同黎澄告退。 等两人离开后,昌德帝问皇后:“清容很喜欢这个孩子?”就算与睿儿容貌有些相似,但也不至于如此。 皇后说:“她很像骆家人。” 昌德帝皱眉,骆家在宫外已经没有人了,皇后这般说,难不成是……“承恩公府上的难不成真的……” 皇后并未告知皇帝程娘子进宫后对她说了什么,但如今看到黎澄,皇后倒是确认了程娘子所言不虚。 皇后笑了笑说:“事情过了这么多年,很多事情查无实据。他们仅凭着一个玉佩来确定身份,也要看我认不认。” 昌德帝笑笑,随着皇后高兴就是。 出宫路上,路延昭看了看黎澄的脸色说:“如今没几人记得二殿下的容貌。” 他没有见过二殿下,但知道二殿下年幼早夭,皇后是如何一眼从黎澄的脸上看到相似的?男子年幼之时雌雄莫辨,难不成真的同黎澄这般的肖似? “无碍,”黎澄说道:“不过皇后给我的感觉倒有些怪异,说不出来的。” 她能看的出皇后的确是想她来常宫里的,无论听尚亦澜还是路延昭都提过,皇后的性格对他人并不会太热情,对皇帝的那些儿子都非常冷淡。 有人说她因为自己儿子没活下来所以对其他皇子也不喜爱,不过这么些年来,无论宫中谁得宠,皇帝也没忽略过皇后,没让谁爬到皇后头上。 “能得到皇后喜爱也是好的。”路延昭干巴巴地劝道,黎澄听了抬头看了他一眼,忍不住弯眼笑起来。 黎澄笑了,路延昭的心情也极好,提议道:“时间还早,不如去走走,看看于家酒馆的进展?” “也好。”来到京城还没好好逛过,而且京城这么大,黎澄也没觉得会遇上那一家子,哪里就会这么凑巧。 两人出了宫便骑马并行离开,这个年代虽然也有如黎澄这般的姐儿骑马驰骋,但能同路延昭一同并行的,在京城之中还真没有人。 宫门前停靠在一侧的马车上,车中人伸出一只手挑开车帘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后朝坐在里面的人笑道:“原来这位就是受父皇几次召见的黎小娘子,原以为多么出众让父皇和定国侯另眼相看,现在看看也不过如此。” 声音有些轻挑,而且正处于变声的阶段,听着有些刮耳朵。 “小八,三哥怎么教你的,别以为你说了什么父皇会不知道,到时又要惹了父皇责罚。”车内另一个沉稳的声音道。 第225章 出师未捷 “三哥,难道连你也觉得小九那个蠢样才是好的?我才是你亲弟弟。哼!他不就是巴上了六皇兄,学着六皇兄一样卖乖讨巧才得了父皇的眼。”想到之前老九在皇帝面前直接插话都不见被训斥,这让他忿忿不平,以前宫中向来只有他欺负小九的份,谁见了敢说一声。 “你若不是我亲弟弟,我又怎会带你出宫?你侄儿前儿还惦记着他们的八叔,你可别给他们做了坏榜样。” 八皇子讨饶道:“知道了三哥!我努力表现讨父皇欢心还不行么?你看看,现在大皇兄是没用了,就剩下三哥你最长了,四皇兄也是个没用的,六皇兄更不用说了,下面几个年龄都小着呢,三哥,小八以后可就指望三哥了。” “混话!这里岂是说这话的地方!”虽然这话他听得高兴,可也不看看场合,如果被父皇听到又要一顿好批。 “知道了。”八皇子吐舌求饶,马车行驶三皇子府走。“你说那个姓黎的姐儿有什么好的,三哥,不如你去纳了他……” 从宫墙内又走了一人,身后跟着侍卫,问今日值守的禁军。“刚刚是谁的车驾?” 守门将士回道:“禀六殿下,刚刚离开的是三殿下和八殿下的马车。” “原来是他们啊,堂堂皇子居然也干起偷窥的事。”六皇子毫不遮掩自己嘲讽的态度。 旁人眼观鼻鼻观心,沉默无语,他们谁也得罪不起,只当没听到。 正洋村 找杨山家收房和地的那人屡次被堵,心里也窝着火,看着这房和地恐怕到不了手了,回过头叫人堵上杨山,当初这人可是说他们村和族里不管他,他才会出了银子买下的,当他的钱是好拿的吗? 第二日,被人打断双腿的杨山被送到了正洋村口,等人发现时送他回来的人已经不在,只留下赶车的人。 有人看到那跑掉的身影,仿佛就是当初杨山勾搭上的小寡妇,不是说怀了身孕的吗?看人跑动的利索劲不像啊? 杨山家的又是哭天喊地。 等常郎中被人叫过去不情不愿地给杨山诊治时,惊愕地发现杨山被传上了脏病,杨山家的和老杨家人都像被雷劈了一般,这脏病从哪里传染上的还用说吗?就连杨山本人也一脸惊愕不敢置信。 姜嬷嬷听到村里的动静跟黄宁说:“看,这又闹起来了,就没个安稳的时候,好好的日子放着不过尽糟贱。” 又瞧了一眼在一旁做嫁衣的常生说:“这男人看的不是有钱没钱,就是没钱如杨山这种孬汉,也管不住自己的裤子。看人得看人品,是不是有责任心有担当?但凡知晓事理,也不会不顾自己的孩子把不三不四的人弄进家门。” 等天渐黑,卫远通知庄子里的人,说夜里不管有什么动静都不要出来,一切有他。 姜嬷嬷担忧道:“不会又是什么人打上这酒的主意?”这是她最担心的事,生怕自己的方子给黎澄招来麻烦。她也是琢磨观察了好久才决定拿出茶酒方子,不希望自己会后悔。 “不是。”卫远很干脆地说:“不过放心,不管来多少人我都会让他们有来无回。” 姜嬷嬷和孟老伯等人忧心忡忡地回去,虽然不会出去添麻烦,但这一晚注定睡不好觉了,而守门的老汉直接让卫远赶回家去了,晚上不用守。 天色刚刚落黑,几个黑影就先避开了人进了庄子,事先埋伏好。 月上中天的时候,又有黑影潜入村子。 “快,在最西边,都打听过了,这村子里就一座庄子,去了就能看到。” “主人家到底是谁啊?有必要对一个小娘子下这样的狠手吗?” “废话那么多做什么?不想拿银子就赶紧走人!”其中一个声音呵斥道:“干我们这行的,啥时候心慈手软了?” 一行四个黑影摸到黎家庄围墙下面,庄子里面静悄悄的,让四人皆觉主人家太过小题大做,不过一个山村里的小娘子哪值得他们四人出手?一个人就能收拾了,不过这出钱的人才是大爷,怎么说他们就怎么做。 他们也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买卖了,越是有钱的人家,见不得人的事情越多。帮他们做这些腌臜事儿,虽说丧良心,但是赚得多啊! 其中一人作了手势,便有两人率先翻墙而过,然后用约好的信号通知墙外的人,示意里面无事。 之后四人皆消失在墙外。 “唉哟!什么东西扎了我的腿?” “我好像被什么东西给咬了一口。” “都给我闭嘴!”有人低吼着,但转眼摔了个狗吃屎。“谁绊我?” 没人承认,互相推诿了一番只得又继续潜入,可走着走着又是一人一跟头栽倒下去:“不好!我浑身没力气,我们中计了!” “胡说八道什么呢?” “我也觉得不对劲,我的腿?怎么回事?”又有人惊恐叫道。 就在这时,有火把亮了起来,一人站在他们面前大声笑道:“这都什么玩意儿啊?老子还当他们手上功夫多厉害,哪知一进来就栽了。卫大哥,亏我们准备了不少对付他们的东西,啧!没用上。” 亮光中走出两个高大的身影,其中一人还有些跛脚,后面还跟了四五人,跛脚的人朝后面挥挥手说:“先都捆上,小心他们身上的家伙。” “就是,小心他们耍诈。”旁边一人也跟着叮嘱。 二人身边还有一条大黑狗,半夜没有叫喊,但此刻目露凶光,似乎只要对方稍有动作,便要去撕了他的喉咙一般。 这样的场景他们也觉得怪异得很,虽然透过码头上的帮众故意将消息透露给这些人,并盯紧了他们的行踪。在知道他们要行动后还事先在庄子里埋伏好了人手,就为了将他们一网打尽。 可没有料想还没等他们出手,这些人就先自己栽了?而且还栽得莫名其妙? 黑衣人里的其中一个似乎还有些力气,爬起来就要往外逃,不料有两人同时向他扑来,手里的刀狠狠砍过来,那人匆忙用自己的刀迎上去,碰撞之下不仅刀脱手飞了出去,连他自己也被大力撞翻出去。 将他砍翻的两人也奇怪得很,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力了?不过奇怪归奇怪,手上的动作一点不慢,如同饿虎一样扑过去狠揍了一通将手脚都捆上,确保再动弹不得。 第226章 先攀上再说 吴熊本就更谨慎小心的人,见到全部落网后哈哈大笑,上前踹了离着脚边最近的那人一脚。 “敢打黎小姐的主意,找死!告诉你们,早在你们找上码头的时候老子的人就注意上你们了,要不是卫大哥说要抓你们现形,你们以为还会能嚣张到今天!” 卫远却举了火把带着黑子去四周检查了一下,尤其是这四人之前发声的地方。 奇怪,他仿佛在黑暗中也见到地面上有如同蛇状的黑影爬过,可在火光之下他只能看到一直好好生长在园子里的植物,并无其他蛇类的爬虫。 不对,卫远蹲下身,用手扒开覆盖着的叶子,看到下方有几条拖痕,就如同蛇爬过留下的痕迹。 看看四周一片黑乎乎,卫远决定白天好好检查一下这园子,今晚这发现让他警惕起来,万不可马虎大意。 不过回头看到黑子这时却没有紧跟在他身边,而是离了有五六步远,眼中似闪烁着警惕之色,却又没出声警示,卫远默默地将这一疑点放在了心里。 “卫大哥,有什么发现没?”吴熊也觉得这些人栽得奇怪,夜风一吹,都觉得浑身鸡皮疙瘩浮了起来。 “没有。”卫远举着火把立即转身向他们走去,期间脚步顿了顿,仿佛听见沙沙如虫子爬动的声音,“走,将他们带到后山撬开他们的嘴巴。” “好咧,兄弟们,走,去后山,省得污了黎公子的地方。” 卫远又一一去敲了门,告诉睡不着觉的几人,说来人全部被逮让他们安心睡觉。 等到天亮,卫远和吴熊从后山返回,山上留了两人看守绑在树上的四人,他们的嘴巴都被堵上了。 姜嬷嬷孟老伯黄宁还有住在庄子里的其他人都等在前院,见到两人安然无恙松了口气,而且园子里除了有处墙根被踩踏了并没造成其他损坏。 “无事了,你们都回去再休息一下。”卫远心知他们一夜没睡好。 不过姜嬷嬷没那么好打发,卫远见状将从那四人口中撬来的情况简略说了一下,姜嬷嬷这时还没发现,跟卫远一起回来的几人,离他的距离比平时略远一些,而且面上一片敬畏之色,方才卫远展露的审讯手段把他们吓着了。 卫远手里审过不少细作暗探,连那些人的口都能撬开来,这些没有受过正经训练的乌合之众费不了多少手段,这也是他要将那四人带进后山的原因,免得半夜这几人的惨叫声吓着了庄子里和村里的人。 “有两个自称来自京城承恩公府,另两个是他们从道上找来的,只知道拿人钱财替人办事的。”卫远的脸色非常凝重,万没想到竟和承恩公府扯上联系。 姜嬷嬷狠狠倒抽了口气,承恩公府那是皇后的外家,澄姐儿怎会和承恩公府牵扯上了? “您别紧张。”卫远干巴巴劝了一句。“我觉得这事儿有些蹊跷,黎小娘子进京时日不长,这般快的就招来承恩公府的杀手,怕是另有缘由。我追问缘由,才知道想害澄姐儿的人是承恩公府刚认回的一门亲戚,我听他们两人的描述,仿佛是澄姐儿原先在安庆县的那一家子,说黎家的那位夫人是皇后舅舅女儿的后人,并且得宫中皇后看重,不过我听了后觉得里面有很大的问题。皇后舅家早年遇险,只知道有一个女儿可能存活,宫中虽然多方寻找却是始终无果。如今这般轻易的找上门来……” 那两人起初出言威胁他,可卫远是在路延昭手下做事,对京中的权贵也略有了解,承恩公府与皇后之间的关系如何自然也知道一二。侯爷看重黎小娘子,此次进京又是有要事要办。方才那几人说话,似乎完全不知道黎小娘子进京的事情,如此便可排除皇后。 吴熊等人起初听到承恩公府时还吓得腿软,不料紧接着就被卫远的手段吓怕了,见卫远连承恩公府都不放在眼里,想着这卫远是黎小娘子的表兄找来的,因此对那位骆表少爷的来历更加好奇了。 “这怎么可能?!”姜嬷嬷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如此,想了想又连口否认,“不,绝没有可能的!肯定是搞错了!” 赵家那一家子的来历太清白了,乡里乡邻的,谁还不清楚赵家祖上几辈的底细,倒是澄姐儿这边,姜嬷嬷又倒抽了口气,忙问:“承恩公府的舅老太爷姓什么?问清了没有?” “姓骆。”卫远回道。 “他们弄错了!”姜嬷嬷终于真相大白,愤怒道:“澄姐儿的外祖母才姓骆,当初你们将军过来时借用的就是骆家的身份,骆家和赵家绝不会有丁点关系,有的也只会是仇!赵淑云,简直欺人太甚,而且怎么敢有这么大的胆子去冒充皇后母家!” 姜嬷嬷觉得有些难以置信,只要有心亲自过来调查一下一切就会水落石出,那赵淑云难道为着富贵连颈上脑袋都不要了吗? 吴熊等人面面相觑,他们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消息?骆表少爷是冒充的?真实身份是什么将军? 冒充不要紧,倒是将军的来头仿佛比那骆表少爷更大,吴熊想起那晚的场景还心有余悸,如今看来,将军的身份才对得上号嘛,难怪有那么重的煞气,一个眼神就骇得他腿软,卫远身上也有相似的特质。 “这么说他们是占用了澄姐儿的身份,担心事情走漏,所以才来杀人灭口!”卫远总结说,如此看来承恩公府的人也是蠢的,都不调查就敢随意攀亲。 “那一家子还有什么事情干不出来!”姜嬷嬷咬牙切齿道。 “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那几人得留着,先弄份口供让人快马送到京里,让澄姐儿有个心理准备才行。”卫远说。 “那便有劳了。”姜嬷嬷心说幸好有卫远这样的人留在园子里,否则虽然澄姐儿不在这里,但庄子里的其他人恐怕要遭殃了。 卫远点头,转身去办事,吴熊想了想,屁颠颠地跟过去,主动请缨去京城送信。 他心里这时非常得意,甭管什么承恩公府,先攀上那位将军再说。 第227章 怎么不太高兴的样子 卫远知道最好由自己将信送过去才好,但就担心那边再有什么人过来,庄子里其他人不顶事,只得将事情托付给吴熊,等他将京城送信的地址报出来时,吴熊又傻掉了。 京城定国侯府?!他没听错,就是那原来的虎威将军府?! 在卫远怀疑他是否能将他差事办好时,吴熊一蹦三丈高,将信塞进怀里拍胸脯保证。“放心,虎威将军可是我最崇拜的将军,这次就算我自己小命不要了,也绝对会把信送到。” 卫远这才放他走,在吴熊兴奋地跑掉影子都不见了时,卫远才勾了勾嘴角,心说之前故意露了些手段,就是拿来震慑这些人的,尤其是听到那两人说出承恩公府的时候,他的手段可比平时更狠一些。 为着这事,姜嬷嬷在心情平复后特意去寻了杨娘子,打探赵家祖上的事,尤其是赵淑云的娘,杨娘子虽然有些奇怪,但这些事向上了些年纪的人一打听就能知道,所以没什么不可说的。 姜嬷嬷知道赵淑云亲娘的来历后又去问了村里与她出自一个村里的上了年纪的人,那些人连赵淑云亲娘小时候的事情都能说得出来,姜嬷嬷回去后将这些事统统说给了卫远,好希望将来能帮上澄姐儿。 卫远又提笑写了封信,将姜嬷嬷打听来的事写进信中,后送到县里由尚家的茶楼掌柜托人送去京城,如此一来也不怕吴熊那里出现什么万一的情况。 他相信有这边的提醒,侯爷那里定能作好防备,同在京城又是权贵之家,碰面的机率比普通百姓高得多,可有了准备的情况下再见面,黎家那一家子肯定讨不了好。 卫远想得没错,京城虽大,但权贵之间出门出门要去的地方却也有一定的范围。 黎澄随着路延昭去看了趟仍在整修的酒馆。 前面的铺子和后面的园子黎澄都走了一圈,觉得自己还是不插手的好,就算想插手也没有余地,因为她对这些一窍不通,什么讲究一步一景,什么风水之说,对黎澄来说犹如天书,倒是黎东跟在别人后面干得劲头十足。 黎澄看着后面的园子对外开放后,这酒馆就做得如同现代的私家厨房一样,园子里的布置一点不比她以前见识过的四合院私家厨房差。 她已经写了封信,托尚家下面行走南北的商队送去正洋村姜嬷嬷手里,说明京城于家酒馆一事,然后就是要继续酿酒,多多益善。 尚亦澜见无事,便说要请黎澄和路延昭去尚家的酒楼吃饭。 这家酒楼位于真正的闹市口,到了用膳时间,可以见到出入的都是着装不凡之辈,尚亦澜来到这家名为“鸿福酒楼”时,先安排路延昭和黎澄去他自己的专属包间去,尚亦澜自己则满脸笑容地与进出的贵人打招呼,这些人见到尚家少主也是客客气气,有几个看上去关系熟络得很。 尚亦澜一边与他们说话一边吩咐掌柜去厨房里,让大厨准备几个拿手好菜送到他包间里,用来招待贵客。 也有那与尚家有生意往来消息灵通人士,问他:“尚公子,听说你又在忙碌要开新铺子了?不知要做什么挣钱的买卖,可别忘了提携一下兄弟们啊!” 旁边人也跟着大笑起来,并竖起耳朵听他会说些什么,尚家嫡庶分家的事情即使那些不关注尚家的人也有所耳闻,可现在见他们这一支将最来钱的买卖分出去并未露出颓色,而且居然又要开新的铺子,莫非那一番大动作对尚家嫡支并没有损伤? 尚家分家对于其他的竞争者来说是非常值得庆祝的,毕竟这船太大,又有宫中背景,所以他们一直被尚家压着一头,但现在势力缩减倒给他们多了许多生存空间。 “哪里哪里,不过是与朋友准备开家专做酒水的小买卖,等酒馆开张那日定会给诚邀各位赏光,还请务必赏脸。”尚亦澜将消息透露出去,算是提前打造声势,等酒馆开张之际才会迎来更多的客人。 酒水买卖?这让不少人吃了一惊,这酒楼里难道没有酒水卖,何必又单独弄一个出来,与现在的酒楼有何区别? 不过他们对尚亦澜的手腕也是知道的,不会做亏本的生意,一时间倒有大半人生出好奇,纷纷答应一定去捧场,又说了一番生意兴隆财源广进的话。 掌柜从厨房里出来,跟尚亦澜说厨房里吩咐好了。 两人正说着话,这时见到三人进来,其中一人见到尚亦澜后微笑颔首示意。 “原来是程公子大驾光临,尚某还未祝程公子高中,恭喜恭喜!”尚亦澜抱拳迎上去,虽不是多么熟络的人,但也属见面会客气打声招呼的,这位程公子的父亲是工部侍郎,程家娘子与皇后沾着些亲戚关系,平日里也就这位程家娘子才能经常进宫去和皇后说话。连承恩公府都没有这样的厚待,所以对于程家很多人都是本着交好之意。 对于程家和那位程侍郎,尚亦澜是很欣赏的。他是赁着自己的本事坐上如今的位置,而非靠裙带关系,并且在达官权贵中一向保持中立,对几位皇子及皇子的亲信都客客气气,不亲近也不疏远,但绝不站队。与他们结交,没有什么坏处。 程轩今日请客,请的人便是姜英武以及与姜英武同住的汪语,姜英武知道汪语来京城的目的,也乐意带他结交京中人士。 程轩对尚亦澜自然熟悉得很,而且尚亦澜比前阵子在京城上蹿下跳的另两位尚家少爷顺眼得多,他一边迎上去与尚亦澜打招呼一边为姜英武与汪语引见。 双方互相寒暄了一番,显然尚家的名头对姜英武与汪语都不陌生。 姜英武见尚亦澜生得风度翩翩待人热诚有礼,心中留下的第一印象还是极好的,更希望汪兄能与尚公子相识。 “掌柜,这靠窗的包间,带程公子他们过去。” “好的,程公子、姜公子、汪公子,请跟小的来。”掌柜亲自引他们上楼,程轩等人向尚亦澜告辞。 尚亦澜来到自己的包间,里面的气氛却与他想象的不同,缩了下脑袋差点退出去,怎么定国侯瞧着不怎么高兴的样子。 第228章 气氛不对 他以为留两人单独相处路延昭会很高兴,难不成他好心办坏事了?尚亦澜心里惴惴,脸上却佯作不知地走进去,告了声罪,抬头就见到黎澄倚靠在靠窗的位置上,唇角含笑并无不悦,心下更是不解。 路延昭抬起头,飕飕的冷眼刀子向尚亦澜射来:“尚公子方才是与谁在门口说话?” 因路延昭在京城待的时间短,也许朝堂上的官员认识不少,但这些官员的家人认识的就有限了,尚亦澜有些不解的说道:“是工部左侍郎程大人家的公子,今科进士,想来是该要入职翰林院。对了,程大人家的娘子与皇后娘娘是亲族,皇后娘娘经常召见其入宫。” 简单几句话点明了程家背后的关系,程家目前处于上升阶段,尚亦澜对程家的前景看好,若无差池将来程轩前程不可限量。 “程家?不过我刚刚在窗口看下去,倒认识随程公子同来的两人。”黎澄含笑低语道。 尚亦澜终于知道问题出在哪儿了,看来这二人与黎澄之间怕是认识。想到那两人的样貌倒也的确长的不错,也难怪路延昭这个煞神不高兴。 尚亦澜摸摸鼻子坐下来,想起刚刚程轩对那二人的介绍,恍然道:“我就说怎么听着耳熟,同行的姜公子与汪公子是来自安庆县的,难怪黎小娘子会认识,黎小娘子与他们……” 尚亦澜瞄瞄路延昭的脸色,发现越来越不好看,住了口没继续说下去,反而黎澄像是没有发现似得接口道:“那位姜公子曾与我有过婚约,既然进京,又和程家公子一同,想来定是高中了。” 难怪!尚亦澜这才明白过来,为何路延昭会是这般脸色了。 “你猜的没错,那位姜公子今次的确是中了。不过出身不高派官时可能会有些麻烦,黎小娘子,可需要尚某出手帮一下?” “咔嚓!” 路延昭手里捏的杯子碎了,那声音让尚亦澜心头跳了一跳,就见路延昭不动声色地拂开碎裂的杯子,伸手将他手里刚刚倒好还没来得及喝的茶接了过去:“多谢。” 尚亦澜整个人不好了,开个玩笑何必呢!他的官窑啊! 黎澄也仿佛没看到一样,笑道:“我也就见过他两面,算不得相熟。一次还不知道他身份,再一次是我离开安庆县的时候。他的前程自有自己的定数,无需尚公子劳心,免得我平白为了个不相熟的人欠尚公子人情。” 这番话倒是让路延昭的脸色有所好转,不过心下决定,以后得让黎澄和这个姓姜的避着些,对了,不是说要派官吗?那让他去远一点的地方做个县令也不错。 黎澄则说:“不过此人为人正直,不过也算是书读多了没什么心机手段的,真留在这京城依他的背景恐怕很难有出头之日,如是能被外派出去,可能会有作为。” 路延昭忽然勾了下嘴角,黎澄发现他的心情突然变好,奇怪地看了一眼,之前为何一脸郁闷她是知道,现在倒是变脸了。 尚亦澜则抽了抽嘴角,心说在楼下用膳的姜公子,就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人决定了命运。 不过这对寒门出身的姜英武来说未必不是福气,若真如黎小娘子所言,那样性格,又无家世做依仗,留在京城的确是难以有所发展,在外历练也许还有一些机会。 小二陆续将菜端上来,三人一边吃菜一边商量关于酒馆的事情。关于酒的名字尚亦澜抗议过多次了,想要取个高雅一点的名称,而不是什么于家白酒,将来再弄个什么于家红酒,于家茶酒什么的,让人一听就觉得俗,太俗了!京城贵人们都好文雅,这般俗的名字拿不出手。 黎澄一向爱美食,旁边还不时有路延昭为她挟菜,见尚亦澜闹的跳脚,便道:“那你直接拟个名字给我看看就行了,我就识得几个大字,连字都写不好,你让我取?” 路延昭嘴角勾了勾朝黎澄看了看,尚亦澜则不知说什么好,没见人这么谦虚自贬的。 与黎澄不是第一天认识,虽说那一手字惨不忍睹,但他敢说黎澄绝非胸无点墨,她的眼界沉浮比他接触的一些读书人都来得高。 “我倒觉得这样简单易记,让人一看就明了,不必附庸风雅。”这是路延昭开口说的话。 尚亦澜就知道不管黎澄说什么,他都说一个好字,简直没半点原则。 看尚亦澜被气得没话说的模样,黎澄笑眯眯地安慰他:“等你下次来侯府,我送一坛茶酒给你。” 黎东过来后,黎澄借着马车里运送来的为借口,从空间里拿了不少东西出来。 “好,那就说定了,等下我就跟你们去侯府,先将酒拿到手。不过既然侯爷也说了,那这酒的名字就不改了。当初夏家就是打出茶酒的名号,茶酒一出便让熟悉的人知道是什么。”尚亦澜闹的厉害,也屈服的很快。 “对了,夏家现今如何?在京城有什么人吗?”提到了夏家黎澄便问。 “夏家在京城有茶铺,主家未听说有什么人留在京城。不过等我们的茶酒一出来,夏家肯定会有动静,不过到时也由不得他们。”茶酒本就属于正洋村那位姜嬷嬷所有,而非夏家之物,是夏家自己蠢没保住。再说不管是他尚家还是六皇子都不是夏家能惹的,再说还有一个定国侯呢,夏家又有何惧? “也好。”黎澄眯了眯眼。让夏家人看着自家当初的秘方成了别人家的,他们还要不回来,有什么能比这个更解气的? 尚亦澜在心里盘算,酿茶酒需要的茶叶不少,可单凭黎澄正洋村那边的规模远远不够,不如趁着这次机会从夏家弄来一两个茶庄。 程轩与姜英武、汪语边喝酒边说话,后两者因对尚家了解并不多,程轩便向他们详说了一番,以后在京中行走必须对京城权贵有所了解,否则一不小心得罪了什么贵人,那么还没开始的仕途便也完结了,能保住小命还算是幸运的。 第229章 她就是记得当年的仇 “……尚公子与尚家倒是聪明人,懂得如何取舍。不过尚家其他人就未必了,尤其是尚家的二老爷,现在他的名声可比尚家家主还要响亮,不仅在分支后占了尚家许多家产,而且与四皇子走得非常近,他家还将自家的姐儿送进了四皇子府。” “四皇子?”姜英武拧起了眉头,程轩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说:“瞧你这样,想必放榜之后便有人来游说过你投效四皇子府?如今陛下龙体逐渐康复,你我这般刚要步入仕途的小卒还是不去趟这种浑水了。否则,如今四皇子难保不会成为……”程协的声音越来越小,伸出了一个拇指后又做了一个五的手势。 姜英武手里的酒杯捏紧了一下,那几日让他又惊又慌,原本对自己前程的期待也蒙上了一层阴影,这京城处处惊险。 汪语初来乍到,对许多事情都不了解,又因初次与程轩相识,所以并未多言,只带着耳朵倾听。 “姜某明白的。”姜英武举杯示意,程轩能说到这种地步给予提醒,已经是难得的情谊了。 程轩笑笑与他喝了这杯酒,他也是看在姜英武提醒的那件事的份上,才与他提点一番,以防被人哄骗了去。 而且姜英武性子虽然耿直了些,但不是笨拙之人,谁能说将来就不会有其他造化? “对了!”程轩转移话题说:“汪兄家里是做何营生?” 汪语没料到程轩会突然问自己,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笑着回道:“家中在安庆县主要做些粮油方面的营生,不过我外家家传制墨手艺,故而也经营四宝,此次进京我也是想先探探路看看情形。” 姜英武也说:“汪兄外家擅制墨,我用的墨大都是汪兄所赠。” 汪语见姜英武帮忙引出话头,忙从身边取出一只木匣子:“这是我外公亲手所制,还望程兄不要嫌弃。” 程轩倒未料到是做这方面的生意的,起了兴趣打开匣子,里面摆放了三块墨条,闻着墨香味便知不会差,只等回去试用便可知墨好不好,笑道:“那程某就厚颜收下了,。” 汪语忙是拱手,他对自家的墨还是有信心的,自己运气也不错,有姜英武这个好友。 三人喝完酒离开酒楼,程轩与两人拱手道别,约定改日再聚,遂分两个方向离去。 这一幕却落在停靠在一帝的马车人眼中,赵淑云与黎琦死死地瞪着姜英武的身形,走到消失在人群中再也看不到。 “怎么会,怎么姜英武会在京城里?对了,他肯定是来赶考的,琦儿,你说他会不会见过我们?会不会把我们的事说出来?”赵淑云见到熟人先慌上了,毕竟这门亲认得心虚得很,她远没有黎琦镇定。“还有刚与姜英武说话的那位公子,是在府上曾见过两面的程家的公子,万一……” “慌什么!”黎琦虽见到姜英武又恨又担心,却比赵淑云镇定得多,不悦道:“我记得那程家公子,你忘了他们说过程公子是今科进士,若是同科认识也不奇怪。”只是若是姜英武也考中了…… 姜家拒亲,让她恨得不行,放在没有进京之前,她是怎么也放不下的,定是要嫁给姜英武不可,放眼安庆县,谁家的公子有姜英武这般出色的? 可现在黎琦心里就剩下恨,还有不屑。“程家老爷不过是个工部侍郎,程娘子虽然同皇后有亲,可也不是什么贵重身份,我们不用怕她。”如今的黎琦进京看多了权贵享受了没有见过的荣华,真把自己当成了皇后舅舅的后人,竟是工部侍郎都放在眼里。 黎琦说着还挺直了腰板,自以为满京城的权贵中,有多少人家比得了承恩公府的富贵的?承恩公府那可是国戚,皇后娘娘的母家。 “如果姜英武这次考中进士了怎么办?”赵淑云问出了黎琦心中的忧虑。 “哼,不过是新晋的进士,姜家在京中又没有什么依仗,有什么好担心的!回去问问他有没有派官,没有的话就将他赶去离京城最远最偏的地方,一辈子都不要回来。”她倒是想要在姜英武面前炫耀一番,看他后悔的模样,可又不敢真的去见这些知晓她背景的人,生怕自己会暴露。 “也好,这样最好,不要再在京城见面才好。”赵淑云忙附和道。 这二人急急回承恩公府了,连马车都未下。 因黎澄食量大,所以路延昭和尚亦澜就陪着她慢慢吃,比旁人多用了些时间。 吃饱喝足后,黎澄想到一道极有名气的菜,可用材极为繁复,瞧着身边两个身份高贵之人,寻来食材自是不难。 尚亦澜听了当然叫好,没有不愿意的,说需要什么食材尽管列张单子出来,这里没有的他想办法从其他地方快马送过来。 承恩公府 老夫人听下人传报黎琦小姐求见,懒懒地挥手让人随便寻个理由不见,身边近身侍候的嬷嬷出去了一会儿就回转,笑着说:“老奴说老夫人身子有些乏了,那孩子倒是个乖巧的,临走时说让老夫人好好休息。” 老夫人陈氏靠在榻上捶了捶腿,嬷嬷马上接过替她轻轻捶打起来,力道不轻不重,让她半眯着眼仿佛快要睡着了般。 忽然听她说:“你说皇后心里是个什么想法?难道真的不顾骆家最后的血脉了吗?早些年也是她让我们承恩公府留意她那表妹的消息,可现在人寻到了她反而不愿意搭理了。这些年来皇后的脾气越发古怪了,亏得陛下跟她是少年夫妻,否则……咱一大家子都落不到好。” 老嬷嬷眼皮跳了一下,陈氏敢数落皇后,她万不敢接一句,抬头笑道:“莫不是时间隔得太久皇后娘娘不再像起初那般惦记了?而且皇后娘娘自小殿下不在了之后,一直郁郁寡欢……” 陈氏不快道:“当初我和她兄长都劝她抱养一个皇子养在身边,可你看看她怎么做的?还当我和她兄长会害她似的,她和国公爷虽不是一个娘生的,可说到底她也姓梅,一荣俱荣的道理难道还不懂?我看她就记着当年的仇。” 第230章 我可是干正经事儿的 嬷嬷是陈氏身边的老人,府里的事情哪有不清楚的。只是当初老国公爷的确亏待了皇后娘娘和继夫人,使得继夫人抱病早逝。 倘若不是皇后娘娘当时嫁入皇家,成了现在的后宫之主,皇后娘娘如今是何境遇可就难说了。 “老二也是,我好不容易劝了国公爷给了他谋了个闲差,结果他可好,好好的差事不做还让人给抓着把柄捅到陛下面前,弄得现在又赋闲在家。当了官下面的人送来孝敬办事,能是个多大个事儿?若是只要皇后替老二说上一句,哪能在陛下那里吃挂落把官职给罢了?本来还指望着找来这姓黎的一家,能让皇后知道怎么对骆家也是上了心的,结果……”陈氏越说越不爽快了,嬷嬷忙端来一杯温着的参茶送到她手上。 “老夫人,先喝口参汤。也许是皇后娘娘看二老爷被人弹劾,所以心情不好。咱在等等,皇后娘娘也没递话让咱将黎家人迁出去不是?毕竟是娘娘舅家唯一的血脉,只要人仍在咱府里,皇后娘娘就不可能不闻不问的。”嬷嬷劝道。 “……说的也是。”她何尝不是抱着这样的念头将人留在府里好吃好喝地供着,想做生意也让下面的人张罗着,这一切还不是做给宫里那位主看的嘛。 黎琦求见老夫人不成,转身又去二老爷院子,途中遇到承恩公世子,还关切地问了她几句,黎琦都作娇羞状回答了。 看到世子离开的背影,黎琦才继续往前走,想到第一次被梅二老爷带进这府里时,简直看花了她的眼,一路晕晕乎乎的不辩方向,现在再看这府里,虽然已不如起初惊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但依旧羡慕这府里的富贵,也羡慕能生活在这府里的人,也越发坚定地要将现在的身份维持下去,谁也不能夺走这一切。 现在的生活可是她拿自己的小命换来的,凭什么让别人坐享其成?尤其是那个小贱种,摸摸挂在胸口的玉佩,心里又再次欣喜起来,有这玉佩在,谁也不能否认她跟娘的身份,那个贱种又能拿出什么来证明? “二叔奶奶,琦儿来了。”下人通传后,黎琦带着笑走进去,为着显出关系亲近,特意将一个“表”字都去掉了。 “琦姐儿。”梅二娘子孙氏向进来的黎琦招手。“怎有空过来看我了?不是说陪你娘出去走走了吗?” 黎琦坐到她下首说:“娘大概夜里受了些凉有些不舒服,所以早早回来了。娘去休息了,我就来看看二叔奶奶。” “你这说的什么话,咱不是一家人么。你娘身体可要紧?要不我让人去请个御医过府看看?”孙氏状作担忧道。 黎琦忙作受宠若惊阻拦道:“别,可千万别,娘不让我告诉您的。娘说可能是夜里没休息好的缘故,睡一觉就好了。对了,二叔奶奶,”黎琦又状作天真的问:“我听外面人说定国侯的脸被人治好了,一点痕迹都看不出来,这是真的吗?到底是哪个神医给看好的?能不能找到那个神医给我娘瞧瞧呢?我前面带着我娘出门,她害怕别人看她,都不太愿意。” 孙氏笑笑拍她的手说:“知道你是个孝顺的好孩子。我听你二叔爷爷说,定国侯的脸的确是医好了,可谁也不知道是哪位神医医治的,倒是最近这位定国侯府里住进去一个不知身份的小娘子,隐约听闻是侯爷这次在外落难之时结识的,还被陛下召见过几次,也不知是否有关联。对了……” 又看看黎琦的脸色,犹豫了一下才说:“说来巧得很,那位小娘子也是姓黎。” 黎琦脸色顿时有些不好看,每次听人提到这个姓黎的姐儿心里总是觉得哪里不对,她迟疑道:“我在外也听人在传,不过一个未婚的姐儿怎能独自一人住到定国侯府中,不怕别人说闲话吗?” “谁知道呢!”孙氏撇嘴说:“陛下口谕,旁人就算要说也只敢私下说说,不过这小娘子没名没份地住着,等着以后侯夫人进了府,她若是还继续留着,那才叫好日子呢!” 黎琦心想也是,一个身份不明的女子,即便是帮过定国侯又如何?怎可能嫁进侯府做夫人,最多不过一个小妾罢了。 随后,黎琦像是突然想到似得,问道:“二叔爷爷呢?怎没见到二叔爷爷?” 提到梅二老爷孙氏就不高兴了:“又不知跑去哪里鬼混了……” “又背着我说我坏话了”正说道,一个看上去约摸三十多岁的华服男人挑开帘子走进来,看到黎琦笑道:“原来琦姐儿也在,你常来跟你婶子说说话也好,省得他总是闲得发慌。” 不等孙氏发话男子又说:“别说我出去胡混,我可是干正经事的,我刚刚是与四殿下吃了酒回来。” “四皇子?你怎和四皇子一起吃酒的?”孙氏吃惊道。 “这有什么?”梅二老爷不在乎道:“论关系这些皇子也得称你老爷我一声舅舅。”皇后的兄弟,那是正儿八经的国舅。 “喝几杯酒又怎了,等四殿下在陛下面前替我美言几句,我官复原职不说,说不定还能再进前一步。” 梅二老爷懒散靠在那里,旁边有下人殷勤地侍候着,因保养得极好看不出已经年过四十,一双桃花眼朝黎琦挑了挑,让后者忙害羞地低下头,梅二老爷眼中的得意戏谑之色越浓。 孙氏却没发现,只顾着惊喜了:“真的?” “当然了。” 黎琦离开后仍控制不住地脸红心跳,当初差一点就跟梅二老爷成就好事,紧接着就被发现了玉佩。 到了现在她一面想嫁个富贵人家,一面却控制不住地被梅二老爷时不时的暗示小动作诱惑,被她身上成熟男人的魅力和不羁的一面所吸引。 黎琦虽然有心计,但本身阅历所限,根本难以招架梅二老爷的挑逗。 这时后面有脚步声响起,黎琦顿了顿,没几步就被后面人赶上,正是从孙氏房里出来的梅二老爷,带着笑意的声音响在耳畔:“琦姐儿走这么快干什么?见了二叔爷爷都没几句话可说,分明我进屋之前还听到你问我呢!” 第231章 总不能看着全家被问罪 高大的身影遮挡在自己身前,贴身丫鬟知趣地退得远远的,黎琦四下顾盼发现没人注意才放下心,低着脑袋说:“琦儿在听叔爷爷说话呢,琦儿还没恭喜二叔爷爷。” 突然下巴被一根手指挑起,黎琦被逼抬起头,睫毛颤抖着看了一眼梅二老爷带着坏笑的眼,又赶紧移开,作无助状:“叔爷爷……” 梅二老爷大拇指摩挲了两下指下的皮肤,才遗憾地放开,手指又搓磨了两下,对方流连的样子正好被黎琦看到,她脸上的红晕更深,呐呐地说不出话。 梅二老爷哈哈一笑:“好了,不逗琦姐儿了,不过光嘴头上说恭喜可没用,琦姐儿得拿点实质性的出来。” “知道了,二叔爷爷。”黎琦眼睛向上瞟了一眼又低下去。“叔爷爷,琦儿还有件事想求二叔爷爷帮忙打听一下。” “哦,什么事?”梅二老爷颇有兴致地问。 “琦儿今日在街上碰到一位同乡,那人曾与黎家有婚约在前,怎奈那人在中举之后便看不上黎家,做出背信弃义之举,琦儿心中顺不下这口气,想托二叔爷爷查查他今次是否高中又定了什么官职?琦儿想让那人受点教训。”黎琦做出愤怒之色。 梅二老爷摸了摸下巴。“这就是他们的不是了,琦儿放心,将那人姓名告诉我,我会替你出这口气,承恩公府的人岂是一个小小外乡人能够相欺的,就算高中进士又如何,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他知道黎琦有小心思,可他不介意,这样才有意思不是。 “那人姓姜名英武,琦儿谢谢叔爷爷,只要稍稍教训一下替琦儿出出气便可。”黎琦露出开心的笑容。 又说了几句,梅二老爷大笑着跨步走开,留下黎琦好一会儿脸上红晕才退去,脸上神情渐转为得意,一转头却猛地看到黎珣在前面十几步远看着自己,黎琦心里咯噔一声,难道被黎珣看到了? “你……”黎珣站在避光处将刚刚的情景和对话都收入眼底,气得脸涨的通红。“无耻!卑鄙!”他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他的妹妹。 黎琦咬咬牙强作镇定。“我怎么了?我为自己谋取富贵又有何过错?我不靠我自己难道还靠你不成?在安庆县姜家一个破落户都敢瞧不起我,如今给他点颜色,有何不可?况且如今你能住在这承恩公府还不都是靠我?” 黎珣目瞪口呆又不敢置信,这就是他妹妹说出的话?“好!好!我无能,我给不了你想要的富贵日子,但姜大哥有什么错?两家的婚约是什么内情你会不知道?不管怎么说,我不会让你坏了姜大哥的前程!” 黎珣说完怒而转身大步离去,黎琦却不屑一笑,黎珣又有什么本事救得了姜英武?二叔爷爷还能听他的不成? “砰!”黎珣推开父亲的房门,黎文清正要呵斥,但看到是自己儿子,便强压下怒气,不快道:“没规没矩的,你这是做什么?” “父亲,我们为什么要来京城?还有,为什么要将大姐独自留在正洋村?难道大姐就不是父亲的女儿吗?”黎珣问道。 他们是什么身份,能住进皇后的母家?父亲母亲还有黎琦都瞒着他们进京的目的,但这件事怎么能够真的瞒得住?但是即便黎珣有了猜测,可到现在依旧没有人能够完完全全告诉他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这是你对父亲说话的态度?”黎文清心虚了一下,却仍旧摆出父亲的威严斥道:“为父做什么事还用得着你来指手划脚?你这个时间明明该去梅家族学上课,而不是逃学跑来质问自己的父亲!” “反正现在黎家攀上了承恩公府,不必再要我去挣什么前程,我学不学又有何区别!我只是想问一声父亲,为何不管大姐?这门亲戚究竟是怎么来的?”黎珣大声地问。 来到京城后满腹疑问的他看到娘说话时目光之间有所躲闪,说什么是外祖母多年前失散的亲戚,他怎就从没听说过外祖母还有亲戚? 为何一家人变得如此陌生? 想到在黎府后院中不治身亡的舅舅,黎珣就浑身发冷。舅舅虽然断了腿,但不至于失了性命,还有舅舅在屋里跟父亲大声对质的话,让他从没想过他的家是如此的……不堪! 看到儿子愤怒指责还有失望的目光,黎文清仿佛被剥光了皮一样坦陈在自己亲儿子面前,羞恼之下,伸手就甩了出去。 “啪!” 黎珣被一巴掌甩得头偏向一侧,耳朵里嗡嗡作响,嘴巴里牙齿撞破了皮,血丝从嘴角流出。 黎珣的目光变得阴郁之极,一向爱护的家人仿佛一夜之间全变得不认识,父亲眼里的心虚躲闪以为他没看出来?黎珣突然觉得自己以前的努力就像一场笑话,捂着脸头也不回头的推开门跑了出去。 “老爷,少爷他……”原来黎府里的管家现在仍跟在黎文清身边,在房外听到父子俩的争执,推门进来担忧地问。 “哼,别管他,让他冷静一下,你们也出去!” “是。” 人都走了,黎文清跌坐在椅子上,双手盖脸,现在虽然得到了以前梦寐以求的富贵,他却活得胆战心惊,唯恐真相被人戳穿一朝跌入深渊。 他以前就不该跟赵淑云讲于家的那些旧事,这才弄了一出鸠占鹊巢之事,而现在说什么也晚了。 而他没想到的是,黎琦会这么胆大。他早忘记了那块玉佩原来是于姐儿的,后来交给了黎澄,却不知什么时候被黎琦抢过去。 了解真相后才仿佛想起旧年有这么一桩事,当时还觉得黎澄将玉佩让给妹妹没什么大不了,早知道他就该阻拦才是,等他知道这场认亲已成定局,他怎么敢将黎澄带过来?带过来的结果就是戳穿这场骗局。 他不知道黎澄从哪里找来的冒充骆表少爷的人,那人又是什么身份? 也许,他该去趟正洋村跟黎澄说明真相才是,看在自己是她亲父的份上让黎澄默认了这事,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全家被问罪。 第232章 早知如此 他若是早知澄姐儿外祖母身世如此不简单,当初就该好好对待澄姐儿她娘才是,如今也不会战战兢兢。 黎文清现在后悔了,却忘了当初自愿入赘于家之后,又不满被人调笑之后的不甘;对赵淑云又是如何的宠爱而对黎澄生母的背弃;忘了他对性情懦弱的黎澄是如何不喜,而将赵淑云生的两个孩子捧在手心里的情景。 就连黎澄在黎府被苛待,黎文清能说自己毫不知情,那一切没有他的纵容在里面吗? 而黎珣从黎文清那里离开之后,跑出了承恩公府,而茫茫京城,他又不知自己该去何处? 定国侯府 黎澄看到尚亦澜让人送来的各类食材,叹果然是京城。 京城虽然喧嚣缺少木能量,但也不是没有好处,这么丰富的食材,身在正洋村哪里弄得来? 就说那不常见的海产都是这里的商户盛了海水养在里面,千里迢迢地运送到京城。 尚亦澜送来的还有十几坛老字号的陈年黄酒,他自己提了一坛送到黎澄面前问:“黎小娘子,这种酒可合要求?不行的话我再让人去寻。” 旁边一起帮着提东西的路延昭黑着脸,看不得尚亦澜仗着尚家的商队讨好黎澄的行为。 可这些还真的需要尚亦澜,即便他是定国侯,也没有尚亦澜这般快寻来这么多的食材。 黎澄眨眼说:“我其实未曾做过这道菜,只知道做法,先拿来试试看,失败了我不负责。” 尚亦澜立即表态:“没关系,我相信黎小娘子绝对能行。”单这些食材就知道做出来的菜肴非常不简单了。 末世之前,黎澄虽然吃过佛跳墙,但吃过不代表会做。而正因为吃过所以一直念念不忘。等到再一次组队外出的时候,进了一间被遗弃的书店,对于吃有执念的黎澄在一堆破损的书籍中找到了一本食谱,那上面正好有佛跳墙的做法。 待在实验室的时候,黎澄便会如自虐一般翻看着那食谱,想着自己曾经吃过的美味。虽然来的时候那食谱没有来得及放回空间,但黎澄却也差不多记住了里面菜品的做法。 黎澄将路延昭和尚亦澜打发走,留了两个厨娘打下手的。单准备这道菜就要用上一天的时间,再放到炉子上之后又要花上一天时间烹制,所以如果顺利的话,他们明天晚些时候会有可能见到它。 黎澄在这边忙着,却是不知有人将这里发生的一切事无巨细的向昌德帝与皇后禀明。 昌德帝听着哈哈大笑,他倒是知道黎澄食量大又做得一手好菜的事,现在还要开酒馆,他的六皇子都掺和进去了。 皇后听了倒觉得新鲜,因她喜爱听,所以昌德帝还特意将之前的一些事情派人说给她听,比如黎澄会武的事,宫中暗卫竟是连番在她手里吃过亏。 身边的心腹见皇后听得高兴,说:“这黎小娘子也是个妙人儿,虽说是被家里丢在乡野,却也没有自艾自怜。不仅盖了庄子买了山头,还做起了卖酒的营生。如今还要将生意开在京城,六殿下和尚家少主也都参了股,这两天又不知在捣鼓什么吃食,尚家少主也跟着忙前忙后。” 皇后不知想起了什么悠悠地说:“黎小娘子这般的女子,倒是挺让人羡慕。” 她虽然地位尊崇,可一辈子就只能活在这深宫之中,其他人还有望离开的一天,她却是没有这个机会了。不过,身为皇后自是有皇后的责任,不能妄想太多。 那心腹见状自是不敢多言,而是转过话题,说起了别的。“听说黎小娘子有时还和定国侯过招,竟然能不分胜负,也不知是定国侯故意让着还是黎小娘子身手这般厉害,也难怪黎小娘子敢一人骑马来京城,换了其他的姐儿,就是一路的颠簸也受不了的。” 皇后闻言笑道:“是个厉害姑娘,定国侯能过脱困,如今想来随是机缘巧合,但也并非没有理由。”寻常人看到凶险躲避还来不及,又怎么可能去伸手搭救。 虽说皇后要让黎澄经常进宫说话,但从那次在昌德帝寝宫见了一面后,倒一直未传召黎澄进宫,而黎澄也将那日的宫中的察觉不对抛在脑后。 第二日,尚亦澜和六皇子齐齐赶到定国侯府,只是他们进了院子跑去厨房附近并没有发现有什么稀罕的味道。俩人面面相觑,难不成他们这次白跑一趟? “先进去看看再说。”尚亦澜摇着扇子去找黎澄,最后在书房找到了黎澄和路延昭,后者正在指导黎澄练大字,雪狼小白乖顺地蹲在一旁,这一幕看上去极其温馨。 两人站在门口观望了一会儿,看黎澄握笔的姿势挺大气,但……写出来的字就一般一般…… 黎澄放下笔欣赏了一会儿说:“比之前我可是有了不小进步,你们也别在一旁笑。” 黎澄转头看向门口那两人。“我又不去跟旁人比较,只要自己看着顺眼就行。” “嗯,有进步的。”路延昭瞪了不请自来的两人一眼,后很认真地说。 黎澄满意地对他露齿一笑,顿时让走进来的六皇子二人脚步顿了一顿,路延昭的神情……荡漾了。 真是没眼看,堂堂定国侯这模样太丢脸了! 路延昭心情好了,连碍眼的两人都顺眼多了,见黎澄净手,便在旁递上布巾。一本正经的做着本该不是他这个侯爷做的事,还一副十分熟练习惯的架势,惹得其余两人直翻白眼儿。 黎澄看看时间差不多了,说:“走,去厨房看看。” 咦?六皇子和尚亦澜不解地看向路延昭,他们可是刚从厨房那里过来的,怎么一点味道都没有闻到? 路延昭板着面孔说:“你们看了就知道了。” 六皇子和尚亦澜带着好奇心跟着黎澄一道进了厨房,一眼就见到两个下人正在照看着的一个大肚坛子,下面用无烟炭小火煮着,见到实物才知道为何没有味道传出来,因为坛口完全用泥巴封住了,这让他们对里面的食物更加期待起来。 第233章 自己不要和他人抢占的区别 撤了火,黎澄将烤干的泥巴敲碎,因为下面用荷叶包着,不用担心泥巴会掉进去污了吃食,等揭开荷叶后,浓郁的香味飘散出来,就连一直看着炉子的两个下人也未料到他们守着的是这么香的吃食,闻着就不由自主地吞了吞口水。 “香!太香了!在宫里都没闻到过这样的香味,快,快拿碗过来我先尝尝!”六皇子迫不及待地说。 因为太烫,路延昭拦下了黎澄,自己拿了大汤勺从坛里先捞出一碗,一转手就送到了黎澄手里,六皇子和尚亦澜只能干瞪眼。 第二碗,也没落到他们手里,而是路延昭端着就自己起身离开了炉子,六皇子怒瞪了他一眼,也顾不上说什么,搭起袖子都不用下人侍候,就自己动手捞坛子里的吃食,他问黎澄:”黎小娘子,这菜名叫什么?” “叫佛跳墙。” “咦?有什么典故不成?“ 这名字的来历那个时空大概很多人都知道,掩去了故事中人名和朝代,全用传说来代替,“坛启荤香飘四邻,佛闻弃禅跳墙来”既解释了菜名的由来说充分说明了这道菜的味道。 而这则典故传到昌德帝耳中后,让他更加确信黎澄以前被一位行踪飘忽不定的世外高人教导过,当然这是后话。 坛子够大里面的量很足,李内监和两位宫侍以及温拓等人,都尝到了一小碗,吃得大呼过瘾。 因为准备的食材充足还有剩余,黎澄又做了一些。 六皇子抹了把嘴巴说:“弄一个小一些的坛子,烧好后我让人快马送进宫里,让父皇尝尝。” “好说!”黎澄也极好说话,一口应下来。 最后连汤汤水水都分掉了,吃得干干净净,跟在她身边一直掉口水的小白也分吃了不少,黎澄正准备起身带它一起去园子里散步消食,有人匆匆跑了进来,行了礼后对黎澄说:“外面有个自称吴熊的人说来自德昌县青宜镇,说有急速求见黎小娘子。” “吴熊?”黎澄的第一反应就是正洋村又或者镇上的酒馆出了什么事,才让吴熊特意跑过来而不是另派人送信,忙说:“快叫他进来。” “是。”门房转身出去请人,没想到那五大三粗的莽男人真的认得黎小娘子,他起初还以为是骗子来着。 几人在前厅喝茶说话,很快外面脚步声响起。就见吴熊风尘仆仆胡子拉碴的跟着方才那下人走了过来,若是不说还以为是哪里跑来的山匪。 吴熊瞧着面型凶恶,可走进这侯府他心里七上八下的,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要从嗓子眼儿蹦出来了。 他们这些道上混的人,除了必要的利益联系,与官场的人是泾渭分明互不干涉。定国侯这样的领兵掌权者来说,他们的身份的确有些类似贼了。 贼见了兵,哪有不怕的? 等抬头一见到坐在主位上的定国侯,吴熊腿一软就跪了下来:“小人吴熊给侯爷磕头,小人给黎小姐磕头。” “快起来,先喝口茶歇歇。”黎澄忙叫他起身。 “多谢黎小姐。”吴熊拘束地起身,感激地朝黎澄笑笑,可扯出来的笑容僵硬得很,他小心翼翼的坐在椅子边儿上,还没坐稳正好下人来上茶,吴熊就像屁股下面有虫子咬一样蹦起来,将看戏的六皇子尚亦澜都吓一跳。 吴熊这会儿也反应过来,想起自己是替卫大哥送信来的,事有轻重缓急,也不敢喝茶了,忙从怀里掏出个布包,将包了好几层油纸的信取出来,送到黎澄面前:“黎小姐,前些时候有京城的人里去正洋村潜入黎家庄意图不轨,好在卫大哥防范及时,将人全部抓获。这是卫大哥审出来的口供,还有卫大哥的亲笔书信。” “什么?!”六皇子和尚亦澜异口同声。 吴熊吓了一跳,在看路延昭那青黑的脸,腿一软又差点要跪下,定国侯对他的余威太重了,稍有风吹草动便要慌了。 黎澄没说什么,拆开信封找出其中卫远的亲笔信先看起来,口供倒先放在一旁了,客堂里的气氛也很凝重压抑,一扫之前的欢快,小白都安静地蹲在一旁。 黎澄一目十行,很快将信看完,卫远的书信条理清晰将事情说的明白。 黎澄心里非常惊讶,难怪安庆县黎家一家子都不见了,不过他们这事做的未免也太过胆大了。 瞧着其他几人一脸好奇,黎澄便将信递给他们看。里面并非是什么秘密,而其中牵扯了宫中,更是得告知才是。 几人交换着看完信和口供,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都觉得有些荒唐可笑。 路延昭若有所思地对黎澄说:“难怪皇后那日见你会是那般神情。” 黎澄也是叹着:“我哪里想得到外祖母会有这样的身世,娘过世时并未说起过,只说那玉佩是外祖母传下来的,最后被黎琦抢过去竟是派上了这样的用场。不过如果没有她我也许也不会知道那东西竟是还有这样一个故事。” 六皇子和尚亦澜也面面相觑,露出恍然之色,他们自然也是听说了承恩公府前些日子认了一门亲,原还以为是什么样的人家,不想竟还与黎澄扯上了关系,而且还是盗用他人身份鸠占鹊巢。 路延昭放下手里的口供,由卫远审讯出的结果,他没有一丝怀疑。他为黎澄心疼又愤怒,竟然摊上这样的亲人。 路延昭担忧地看向黎澄,见她反而是几人中神色最平静的。 黎澄看过来,见状笑了笑说:“该认这门亲的是我外祖母,于我倒没多少感触,何况当年外祖母也没有托外公去寻亲。” 皇后同外祖母有亲情,却不代表会对她这个隔了两代的后人有多挂念。事情过了几十年,若无此事,本就不会掀起任何波澜。 “只是……承恩公府怎就凭一块玉佩任由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了?这事还需要详查。”黎澄自己不要和他人强行占有可是两码事。 第234章 让他们尝尝从天堂落入地狱的滋味 尚亦澜握拳咳了两声,见几人目光转过来便说:“我倒能猜出几分他们的心思,对承恩公府来说,他们未必就没有怀疑过这黎家几人的身份,但他们要的就是这么一个身份和这么个人,其他的反而是无关紧要。他们大概是觉得即便是这些年同皇后娘娘有些误会,但毕竟是皇后娘娘的母家。这黎家人手里拿着信物,在内宫之中的皇后娘娘必须要信的,而一旦成事,皇后认下这所谓的骆家后人,自是不会亏待。黎家人想要保住得来的富贵就得很可能知道他们背景的承恩公府唯命是从。” 六皇子点点头:“不错。皇后娘娘一直对承恩公府不甚亲近,承恩公府如今除了一个爵位在朝无任何建树,怎能不急?如今手里捏着一个皇后娘娘惦记数年的舅家后人,自是想要获得更多的利益。” “所以他们要斩草除根,只要没有我的存在,其他一切就好办了。可惜,他们没料到我不仅不在正洋村,反而同样来到了京城,还进了宫见过了两位贵人。” 不过若是自己未有进京,遇上了这场刺杀,也定是要来京城以绝后患的。而她原本还想先将自己的生活完全步上正轨之后,再来慢慢折磨黎家,可谁让他们要赶着送死。 说着又想起了什么,看向一旁的路延昭说:“当初让你冒充骆家人,没成想这骆家竟是这般身份,也更没有想到骆家竟是早已无人。” 听着他们的话,吴熊一个大个子努力地将自己缩在椅子上。他一个小小的帮派头目,竟是能坐在定国侯府听着那些以往想都不敢想的那些贵人们的秘辛,会不会被杀头啊? 路延昭说道:“需要帮忙尽管直言。” “好。”黎澄没有推拒,“那就先查查他们是怎么认的亲,黎家不过是普通的商户,如何能够有机会接触到承恩公府?又是如何认的亲?那玉佩不仅是我,我父亲也是不知它的作用,所以他们根本不可能自己找上门认亲。” 之后,黎澄有些怀疑的说道:“上次我们进宫见到皇后娘娘之时,皇后娘娘问起了我家里人,之前到还不觉有什么,如今想来皇后娘娘当时的表情似乎有些不对。难道那个时候皇后娘娘便已经有了怀疑?” 路延昭想了一下当日的情景说道:“的确有这种可能。” 六皇子和尚亦澜都松了口气,说:“那这件事就更好办了,皇后娘娘既然有了怀疑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说不得已另派人去调查了。我们要不要等等结果再作决定?” 黎澄点了点头。“那这件事暂且看皇后怎么是何态度,不过黎家还是要查。” 有些东西即便她不要,也不想要让他人侵占。至于黎家与其一下子将他们弄死了,还不如让他们尝尝从天堂掉到深渊里的滋味。 “好。”路延昭没有不应的,起身出去叫府中的侍卫,将查承恩公府的事情吩咐了下去,又让温拓安排吴熊下去休息,之后派人随他一起回正洋村,将那几个人证一起押回京城。 虽然事情都被路延昭分派完,但六皇子和尚亦澜决定盯着承恩公府尤其是那一家子的行踪,防着他们再做出什么举动。 送走六皇子和尚亦澜后黎澄去了书房写信,交代酿酒的事。黎家那几个虽然恶心人,但在一切都安排妥当之后,她还是要对自己的产业多上心。 温拓见自家侯爷去了映泉轩的书房,也已经见怪不怪了,自打黎小娘子来了之后,侯爷双脚就像长在了这个院子里似的。 还好府里上下过了几遍筛子,没几个多嘴的,也没几个会到黎小娘子那里招惹是非。 想到最初这府邸赏赐下来的到时候,陛下也曾特意赏了貌美丫鬟。可那些人在见到侯爷的脸的时候吓得连话都说不清楚,而且侯爷身边也一直是亲卫侍候,向来不让其他人近身。见那些人哭哭啼啼的,便让他将人打发得远远的,说府里养不起这些金贵的娇客。 温拓当时还觉得这会不会惹了陛下不快,不想陛下根本没放在心上。他倒听肖恒提过陛下也曾想要再送侯爷几个美人,哪知侯爷直接在陛下面前给冷脸回了。 现在看到黎小娘子,温拓心说幸好那些都让侯爷给推了,不然凭着他这几日的观察,这位黎小娘子可是个眼里不揉沙子的。侯爷如今似乎还在单相思,若是府里有那些莺莺燕燕的,岂不是更没戏了。 路延昭来到书房,见宫人在一旁帮黎澄磨墨,便将人打发下去说:“我来。” “有劳。”黎澄抬头看了看他,笑了笑。这人就爱跟她身边人抢事情做,除了一开始莫名其妙,之后黎澄今夜习惯了。 她将信中要交交代的事情跟路延昭说了说。 路延昭眼神亮了一下,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黎澄正好转过头来看到,就问:“怎么了?” 路延昭问:“澄姐儿,你将酒馆开在京城,有没有想过在京城建一座酒坊?我手里有陛下赏的庄子,平时是温拓在打理,我未曾去过,放着也是无用,要是澄姐儿你……” 说到这儿又抿起了嘴唇说不下去了,脸微微涨红,他是很想将自己名下的产业都送给澄姐儿,让她随便使用,但澄姐儿听了会不会生气? 尤其是现在澄姐儿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色,路延昭都有些头皮发麻了,在边关冲锋杀敌的时候都没有过这样的感觉。 黎澄觉得自己再这么看下去,堂堂定国侯都要落荒而逃了。 来了京城后,她以为之前淡下去的感觉又重回心头,又或许之前只是自己的错觉,以为那种感觉会消失。 在自己两辈子的生命中,她没碰到过这样一个人会老实地将自己所有的心思坦陈在自己面前,即便是想要送自己东西都要小心翼翼地看自己脸色。 这个人很在意自己的心情和看法,小心翼翼的程度让黎澄都有些于心不忍。 第235章 也许可以尝试一下 末世中独自闯荡时黎澄未必没有生出过找一个伴相互扶持地一起活下去的想法,可背叛见得多了,即使再孤独黎澄也不敢对任何人有多期待。 看着面前这人,黎澄想若是他也生活在末世,会让她信任吗?不知为何,黎澄心里有个声音告诉自己,也许她可以尝试一下? 失败了……大不了同归于尽,可如果成功了呢? 这样的结果的确在时时诱惑着自己向前再跨一步,再向前一步,让黎澄看着路延昭不断地试探自己的底线,看着他毫无遮掩地表露自己的心情。 “还是侯爷家大业大。”也不知是不是习惯了,黎澄一开口居然又是调侃。“京中花费实在太大,如果侯爷真心舍得,那我自然是要不客气了。就是不知道侯爷手里的庄子可多?可够我挑选?” 路延昭有些意外,傻傻的看着黎澄的笑眼,直到黎澄都忍不住想要出声提醒他时,路延昭才突然站起身来,看向黎澄的眼神都带着光,就在黎澄以为他要说什么时,人却迈开长腿走了。 走就走,还走得磕磕碰碰的,椅子摩擦地板发出刮擦声,还有撞到门框发出的碰撞声。 这下换黎澄傻了好一会儿,听到候在外面的宫人小声的议论侯爷怎么瞧着醉了似得的声音,黎澄低头噗的笑出了声。 或许他的决定并不会让他有后悔的一日,至少现在跟这个人相处都十分愉快。 只是还是有好些问题搁在他们中间啊! 黎澄摇摇头,开始提笔写信,正洋村的庄子里应该又有水果要成熟了,有些想念。 原本她想要将啤酒的酿造方子写在信中,交给姜嬷嬷带人酿制,但现在有路延昭提供的地方倒是不必了。 刚写了几个字,门外的脚步声便响起,除了路延昭本人,他还带了一人,是温拓管家。 温拓也被侯爷提着过来,到现在还不知道什么事。侯爷就说了句跟我去见黎小娘子,就把他提着来了。 那一向少有表情的脸上,似乎有一种得意的兴奋,温拓揉揉眼睛,他看错了? 而走到书房门口之时,温拓看到侯爷的脚步明显顿了一下,然后神情略微收敛了一下,但看向黎小娘子的眼神,却越发柔和了。 黎澄搁下笔,看向进来的二人。 路延昭将手中几张纸放在黎澄面前说:“都在这儿了,我看了一下,一共有四处,我特地将温拓叫过来,让他给你说一下这四个庄子的情况。” 温拓这才看清侯爷手里抓的是庄子的地契,不由地摇晃了一下脑袋,侯爷这是要做什么? 不过在侯爷一个眼神扫过来时,温拓的脑子立即变得清晰无比,忙是站直了,一脸认真的向黎澄一一介绍起府里四个庄子的情况。比如庄子里有多少顷地,位于何处,现在都种了些什么,每年大概会有多少收成,又养了多少人,最后这四个庄子每年能给侯爷多少进项。 路延昭过去一向做甩手掌柜,而且因为领兵之后每年会有不少伤残士兵退下来,有一部分就被他留下来了。 现在听温拓这么一算,心里有些心虚。不查不知道,一查才晓得自己实际并没有很多钱。想想澄姐儿对美食的喜好,他决定待会儿一定要问问温拓他现在总共有多少钱,又有什么进项好多挣些银子。 看着这主仆二人像是向上级汇报的态度,黎澄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无奈还是认真听了,等温拓说完后又问了四个庄子四周的环境,最后指了一个庄子:“就这在京郊稍远的一个庄子,后面的那座山也属于庄子的范围?” “对!不过山上没什么产出,都是庄子里的人平时上山打猎,侯爷在府里的时候会送些猎物过来。”温拓立即说。 “山上有泉?” “对,附近一家寺庙里的大和尚喜欢去那山上担水泡茶,所说那口泉的水很不错。”温拓继续回答。 “那好,路延昭,就这里,什么时候你有空了我们过去看看。”黎澄当着这主从二人的面将这张地契抽了出来,在路延昭面前扬了扬。 温拓见状心里抹了把汗,幸好只送一个庄子,要是四个都送出去了,以后侯府难道要靠黎小娘子养着? 不过看看侯爷将另三张地契丢给他时的略微遗憾的表情,若真是如此,怕是他老人家还巴不得呢。 路延昭突然反应过来,刚刚澄姐儿没叫他侯爷,而是叫了他的名字,虽然连名带姓一块儿叫了,可总算不那么客套了。 “嗯,好的,我安排好后就通知你。”路延昭说着,嘴角却止不住地往上翘。 温拓抽了抽嘴角,带着三张地契离开了,实在看不下去了。 知道定国侯要派人将那四人押送进京,吴熊休息了一晚就变得生龙活虎,拍着胸脯说一点不累,今天就能启程。于是便与两名侍卫一同离开了京城前往正洋村,同时还带了黎澄的信回去。 而在当天晚上,有关承恩公府的认亲过程便到了路延昭手里,他从宫里回来后便带着人来到黎澄这里,让人将事情详细说给黎澄听。 这人虽比不得肖恒的位置重要,但也是路延昭的亲信,对黎澄并无一丝不敬之色,甚至还眼热地看了眼将大脑袋搁在黎澄腿上的雪白的狼。 “今年承恩公府的梅二老爷梅新安因被弹劾丢了官职,从江南回京。途经一处山林地带,路与求救。梅二老爷带了人过去将人救下,救的正是黎家赵淑云和黎琦二人。” 说到这儿迟疑地抬头看了侯爷一眼,路延昭让他继续说下去,那人才硬着头皮说:“梅新安身边的人口风并不紧,用了些手段便打探出,那梅新安是在同黎琦差点成就好事的时候,发现了那证明身份的玉佩。” 黎澄黑线,难怪这名侍卫面带窘色,后面的话像是从牙齿里挤出来的。路延昭也黑沉着脸。 “咳,怎就那么巧碰到劫匪还被路过的梅家人救了?” “是,属下也有所怀疑,听梅新安身边的人提及时似有不屑的口气,说黎琦是半推半就,梅新安才本着送到嘴边的……”下面的话被路延昭一阵咳嗽声打断。 第236章 黎家女子的身份 “咳!”这人也不自觉地跟着咳了一声。“所以属下又让人去查,这梅新安为人风流荤素不忌,在外任职时借着承恩公府的旗号,招惹了不少艳事。何况他那承恩公府二老爷的身份,在当地自是贵重。若是有心人若是想要做局,凭着被各方关注的身份想要知晓梅新安当日的路线自是不难。属下猜测也许黎家那两个女眷是否是有意制造相遇,从而达到目的。只是他们谁都没有想到,会出现玉佩这个偏差。” 黎澄抚额,即便是黎家只是普通的商人,可黎家如今好歹有个走科举的黎珣在,黎琦作为胞妹竟是选择去做一个比自己爹还年长的男人的妾?万一进不了府,岂不是亏大了?而赵淑云竟然也没有拦着?又或者这本就是赵淑云的主意?! 赵淑云那个妾室扶正的路子也得看看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家,那好歹也是皇后娘娘的母家,就算黎琦有点颜色能进了府,可凭着她一个商人之女的身份,除非日后黎珣大有前程,不然绝不会有可能。 “你先下去。”路延昭摆了摆手。 “是,侯爷。”那亲卫离开的速度极快。 黎澄手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小白的脑袋,小白被摸得舒服极了,喉咙里发出嘤嘤声。 路延昭犹豫了一会儿,干巴巴的劝道:“澄姐儿你别难过。” 黎澄笑道:“我只是有些惊讶黎琦的胆子,她就不怕梅二老爷没遇上,真的被劫匪给劫了。当初我顺着他们的意离开黎府时,赵淑云的脸被伤到了。我父亲那人……赵淑云本就仗着我父亲才会捏着府中上下,一旦失了心,赵淑云的日子不会好过。她本就为妾,心里什么都比不得手里的银子,没了我父亲的心,那手里的银子就要被府中其他女子分走。恰巧姜家和黎家婚约作废,黎琦憋着一口气,赵淑云想要借女儿维持住自己在府中的位置,所以才离开了安庆县,去寻别的前程。据我推测,她们知晓梅那位怕也是凑巧,一旦有了这么一个可以攀附的贵人,再看别人自然是瞧不上的。” “承恩公府倒是对他们一家是真上心,这些日子也是寻了不少的杏林好手,宫中的御医也是请了几位了,就是为了给赵淑云诊病。”路延昭看黎澄说到赵淑云脸受伤的时候的表情,想着这件事怕是也有黎澄的因素在。不过这对路延昭来说并没有任何影响。 在黎家受了那么多年的苦,这点惩罚又算得了什么? “只是这么多算计,我倒是挺想看他们一朝梦碎的情形。”黎澄笑着说。后又想到路延昭的身世,不由得摇头苦笑,他们两人还真的有够相似的。 虽然黎澄对外面的消息并不太关注,可有个小打听黎东在,黎澄每日也都能在黎东向她汇报酒馆进度的时候,听到一些外面的事情。比如那府里定国侯因被昌德帝驳回而无资格承爵的长子,性情大变,整日醉生梦死,已然是废了。而他的娘子偏又上蹿下跳闹得定国侯府不得消停,徒让外人看了笑话。 而路延昭没告诉黎澄,让人调查时发现黎家的那个儿子黎珣,听闻在跟黎文清吵了一架后就离开了承恩公府,一直未见回去。黎文清和赵淑云派人出去寻找,却寻不得。而黎琦则是整日在承恩公府的老夫人身边讨好,似乎并不在意其兄长的下落。 路延昭已经吩咐下属暗中留意黎珣的下落,免得再生事端。 又过了两日,尚亦澜带着一封信过来了,因为指明是送给黎澄的,所以德昌县那边的人并不敢耽搁,让人尽快送到了京城,没正经差事的六皇子也随着尚亦澜跟了过来。 黎澄看完信中内容后,将这封信与之前的信及口供收在一起,总有需要用到的一天。 黎澄将答应好的佛跳墙给了六皇子,六皇子让人抬着还热腾腾的小坛子就要去宫中,临走时还不忘让几人将他的份留下来,等他从宫里回来再吃。 这次,黎东恰好也在,上次做佛跳墙的时候黎东不在府中,只能从其他吃过的人口中猜测其中的美味,心里委屈的不行,看黎澄的眼神甭提多幽怨了,这让路延昭差点一脚踹上去。 六皇子因提前打过招呼,昌德帝也知道黎澄前阵子在捣鼓一样吃食,见还有自己的份心情极好,对着六皇子一脸邀功的表情也没嫌烦,夸了几句,六皇子咧着嘴笑得傻呵呵的。 左安亲自试吃了才盛了端给昌德帝,昌德帝连吃了几口连连夸赞,还让左安盛一盅送去皇后那里,因六皇子送来的,想想又往尚娘娘那里送一份,至于后宫里其他主子就没有份了。 左安亲自送去了皇后那里。“这是黎小姐特地做了让六皇子快马送进宫里来的,陛下说让您也尝尝黎小姐的手艺。” “回去替本宫谢过陛下。”皇后闻着味道,想着拿黎澄果然是好手艺。 “老奴遵命。”左安行了个礼就笑着退下了。 这日,皇后娘娘破例地比平时多用了些膳,谁都瞧得出皇后娘娘的心情极好。 皇帝的身体已无大碍之后,之前闭门不见的原因也才逐渐被传播开。在得知皇帝中毒,京中各府自是心情各异,但表面自然也都是衣服心有余悸的态度。 而他们也隐约猜测到那位住进定国侯府的黎姓女子究竟是何身份?连同之前各种传言,很多人已然确定那个救了定国侯从而恢复了他的容貌的神医同这位在陛下中毒之后,特意召见入宫并且之后住进定国侯府的女子是同一个人。 而在看到太医院的院正王老御医跑去了定国侯府求见那位黎小娘子之后,便更加的确定了这个结论。 “爱卿不高兴朕的做法?”昌德帝颇有兴致地问路延昭,而路延昭则是完全不遮掩自己的心情。 “澄姐儿不喜欢麻烦。”名声传扬出去,对澄姐儿来说无疑代表的就是麻烦,他知道黎澄一向不喜别人强迫她做什么,之前给陛下看病那是不得已之下做的权衡妥协。 第237章 臣觉得她很好 “唉,朕也为难,太医院里的那几个老家伙天天在朕耳边念叨,而且你这小子,就知道从他们那儿搬书却从不替他们传个话,让黎小娘子去太医院看看。”昌德帝做出苦恼之色诉苦道。 路延昭在心里嗤之以鼻,这世上有谁能强迫陛下做什么。 昌德帝见他仍绷着脸,又道:“黎澄如今的身份若是与你这个定国侯……日后会被他人所诟病。这你可知道?” 路延昭并不在意的说:“臣觉得她很好。” “朕知道,可是无论她在不在意,世间的人多是俗气,他们只能看到表象。”昌德帝真觉得自己把路延昭老子该做的事都做了,偏这人还不领情,懒得再理他了,挥手赶人,知道他在这宫里也待得不安心。 路延昭告退,转身大步走出去,昌德帝被他这模样气乐了,跟左安又一阵数落定国侯的不是,左安笑呵呵地应着,别的皇子想让陛下数落又有几人能有这样的厚待? 黎澄那边对王院正的到来也非常讶异,一个老大人上门她不可能不见。路延昭带回来医书中,有一本就是这位王御医的亲笔手札,黎澄看了后很有心得,冲着这份人情黎澄在接到通传后快步赶去迎接。 “王院正,您怎么来了?”看到被一个年轻人搀扶着进来的王院正,黎澄忙忙行礼。 王院正看上去是个脾气极好很慈祥的老者,但能做到院正这个位置又岂会是寻常人? 之前对皇帝问诊之时,在诸多御医之中,王院正虽然有质疑却从来没为难过她,也没有因为年纪而对她有轻视。黎澄不是不懂人情世故,自是懂得礼尚往来。 “早就想来了,黎小娘子不进宫,老夫只好自己跑来了。”王院正拱了拱手,回道。“这是我孙儿,如今刚进了太医院。有些天赋,但同黎小娘子相比确实差的远了。”王院正又指了指身边的年轻人介绍说,两人都拱手见了礼。 听王院正后面的话,黎澄忙道:“不敢。” 王院正的孙儿王葵看上去有些腼腆,见到祖父这些日子经常夸赞的黎小娘子时眼里透出点点好奇。他没想到是对方是这么年轻的女子,但看她举手投足之间不同于寻常女子的自信和洒脱,王葵自是生出了几分好感。 王院正的几个儿子都没有多少学医的天赋,好在还有这么一个自幼就能捧着本医书看得入神的孙儿,还能给他些许安慰。王院正一直将这个孙儿带在身边亲自教导,如此也算学有小成在太医院里打打下手。只是因为对医术太过投入,很少关注旁的,所以性子有些单纯。 可惜了,若非定国侯那昭然若揭的心思,否则王院正自是想要将自己的孙儿推荐给黎小娘子。 等路延昭从宫里回来,温拓告知黎澄正与王院正祖孙俩在药房说话,不让人进去打搅,路延昭的脸更黑了。 路延昭来到药房前面站着,两眼不离药房的门。他心中好奇,却也真不敢贸然闯进去惹了黎澄不快。 不知过了多久,门从内打开,路延昭就听到王院正赞叹的笑声:“黎小娘子的制药手艺果然精妙,虽然是同样的药方,但经过黎小娘子对量的重新调配,药效便有不同的效果,看来我等还需回去多加学习才行,不能自满。” 还有一个年轻的声音:“黎小娘子这般天赋,我们虽然学不来,但我会更加的努力提升自己的医术,勤能补拙,即便做不到黎小娘子这般精准,也能更进一步。” 王院正似乎很欣慰。“说的好。” “侯爷回来了?”走在前面的黎澄见到站在外面的路延昭,对他轻轻一笑。 跟在后面的王院正和王葵听到黎澄的话,忙过来见礼,路延昭虽然面色不虞,觉得这二人不该占用澄姐儿太多时间,但面上却没有显露。 寒暄了几句,路延昭请他们去前厅喝茶,但王院正说已打搅太多时间,便要告辞。 马车上王葵还意犹未尽,想不通祖父怎这么快就告辞了,王院正无奈地拍了记孙儿的脑袋,真不会看人的眼色。 “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黎澄与路延昭并肩而行,笑望着他说。 路延昭目不斜视地说:“宫里事情忙完了便回来了。” 其实只要留心这人,很容易就能从他的表情读出他的心思。比如现在,黎澄从他揣在长袖的手,就看出他有些细微的紧张,想到他站在门外那么长时间,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黎澄也不去揭穿,侧着头看着他说:“前些时候你说御医们一直想要我去太医院看看,如今太医院院正亲自上门,想来定是得了陛下的允准。医治陛下这件事藏不住,王院正今次前来怕是更加要瞒不住了。之后若是再有人上门,还得是有劳侯爷帮忙拦一栏。” 路延昭坚定地点头:“嗯,澄姐儿放心,我会叮嘱好门房跟温拓,不必担心。” 而后,就见黎澄挑了挑眉,颇有兴致的说道:“你说承恩公府的人会不会为了我那个后娘过来找我?” “不见!”路延昭直接甩了两个字。 黎澄轻笑出声,路延昭比她还在意那家人。“好!那就不见。” 之前王院正在的时候,黎澄特意在王院正面前露了一手,制作同样的药丸,他虽没有动用异能,但别人能将各种药材的性能至多发挥十之七八,她却能借着对药材药性的了解,找到合适的配比将药材的药性都激发出来,王院正还特地将她做的药丸要了过去,想回去再研究研究。 王院正离开后还有一些人在观望,毕竟黎澄的年纪太轻,即使从一生下来就学医又能有多高的成就?难不成还比一辈子钻研医术的王院正还要高明?可等到第二天又有两位御医一同去定国侯府上求见黎澄,便有人开始蠢蠢欲动。 与此同时,太医院中还有其他御医去了王院正家,之后便有消息传出,说那位黎姓女子一手制药之术让王院正都赞叹不已。 第238章 怎会牵扯到一起去的? 现在不用黎东传外面的消息了,温拓担负了这项职责,将外面发生的事情一一转告给黎澄,已有京城的一些权贵试探地递了拜帖。 而那些拜帖根本没有送到黎澄面前,都被温拓拦下了。 而这个时候黎澄包袱款款带上李内监和两位宫侍,与得了昌德帝几天假的路延昭一起去了定国侯府的庄子。 “姜兄,你听说了没有,据说前些日子陛下被贼人下毒,宫中御医都束手无策,最后是定国侯寻来一个身在乡野的神医入宫,才解了此毒。”汪语颇为神秘的凑近说道:“听闻那个神医是个小娘子,姓黎!” 汪语兴冲冲地从外面回来,告诉姜英武他得来的消息,他人比姜英武灵活,经由程轩帮忙,在京城也结交了些人物。他们家中的墨的确是上品,汪语在与人交往的时候,送出去的也都得了夸赞。如今他已经在看铺子了,地方不大先从小做起,他对这件事相当看重,比被父亲逼着读书兴致可高得多。 而他外面结交的人物多了,听到的五花八门的消息自然也比姜英武来得多。 “世上奇人异士多,也是陛下鸿福齐天,才有小神医出现。”姜英武倒是并有去多想,陛下是位非常勤政的皇帝,能得安康自然是社稷之幸。 汪语同他不同,对神医的来历更感兴趣,颇有兴致地跟姜英武八卦:“之前不是说定国侯的容貌恢复了没留下一点痕迹的么,如今都说就是这个黎小神医的神迹,听闻太医院的王院正都对小神医的制药之术十分推崇。你别不当回事儿啊?这件事的关键是……我还听闻这位黎小神医身边有一匹通体雪白的狼,我不是跟你提过,我在来京城之前见过黎家大小姐一面吗?当时她身边就有头雪狼,加上两人都姓黎,你说会不会……” 汪语自己都不敢下这个结论,同为黎姓的年轻女子,又都养着雪狼,世界上哪里有这般凑巧的事儿? 但是,一个自小生活在黎府后宅得不到正经教养的姐儿,怎会懂得制药之术还能救治陛下,这听上去简直是天方夜谭。不过说起来,若非自己亲眼所见,若是听人说这样的黎家大小姐身边养着一头雪狼,他也是不会相信的。 姜英武脸上也露出惊愕的表情,喃喃道:“这、这怎么可能……” “你别这样看我,我也不信!可你说雪狼虽然不算是特别稀罕的野兽,但也不会都被黎家女子捡了?”他也不相信,但这种巧合也太奇怪了。“不然拜托程公子帮我们打探一下?” 不打听清楚,汪语怀疑自己能不能睡好觉了。 “这……莫不说程公子与定国侯并没什么往来,这京中权贵中,也只有六皇子与尚家与定国侯有些往来,如何打听?”姜英武迟疑道。 两人正说着,姜英武的书童就来到门外禀报:“少爷,程公子来了。” 两人互视了一眼,忙起身前去迎接,姜英武将程轩迎进屋里。 “姜兄,别忙,我今日来是有件急事说与你听。”程轩坐下来就说。 “什么事?”姜英武心中一惊。 “是朝廷派官一事,我托父亲向吏部打听你日后的委派之地,结果却是听闻承恩公府的人似乎也在打听,并且企图在这件事上动手脚。”程轩直截了当地说。 “什么?!”姜英武和汪语皆大惊失色,承恩公府是什么背景,即使没有多少实权,但凭着皇后母家的身份,只要说一句话,多的是人上赶着帮他们办事,姜英武与承恩公府对上,无异如鸡蛋碰石头。 “承恩公府怎么会插手姜兄的事?”汪语不可思议道,两方根本就是风马牛不相及,怎会牵扯到一起去的? 姜英武则想到他向程轩提及的那件事,脸色白了一下说:“难道说他们知道了我在这里?他们见到我了?” 放在以前他不会把多年相交的黎家人往坏处想,不愿以恶意来揣度人心,可那家人做出的一桩桩事让他无法再对黎家抱有什么信心。之前两家就因为婚约之事生出了龌龊,黎家人只怕将自家都恨上了,再加上自己又知道黎澄的存在,知道他们的背景,怕是想要将他赶出京城。 可就因为这样的事就要影响自己的前程吗?姜英武从未发觉自己是如此地不堪一击,别人轻轻一推,自己可能就粉身碎骨,而他父亲和母亲正在家中期盼着他的好消息。 “你先别慌,事情还不止于此……”程轩一看人脸都白了,赶紧把话说下去。“虽然承恩公府企图对姜兄的出路做手脚,但之后却是被别人拦下了。” 汪语和姜英武都傻了,还能有人拦下承恩公府? “说起来那人你们也见过的,就是那日在鸿福酒楼遇见的尚家少主,不过他打着的是六皇子的旗号,让吏部官员不必去向承恩公府的人汇报,直接就将你的去向给定下来了。原来依承恩公府的意思是要将姜兄派去岭南那烟瘴之地为县令。姜兄若是去,却不说路途遥远,就岭南那一隅山地颇多,沿途经常有贼匪出没,到时候姜兄能否安然到任都不一定。”程轩说到这儿摇了摇头,之前一个县令便是死在了半路,最后朝廷只能是派了武官兼任当地县令。 “……好险恶的用心!这是要把姜兄致于死地!”汪语倒抽了口气,咬牙切齿道。 姜英武心中也是阵阵寒意上涌,他以为只是阻碍他的前程,没想到还想要了他的性命。 程轩继续说:“我虽不明白尚公子为何会出手干预姜兄之事,但尚公子所选的地方虽然不算富裕,但民风不错,这两年也出了几个进士。这种地方不会太过招人眼,少一些麻烦,而你赴任之后你的上官自有门路打听你的来路,到时候也不会太过为难你,如此一来姜兄大可放心施展自己的才干做出一番政绩来。说起来,比起京城,我也想外放历练一番呢!” 第239章 有惊无险 姜英武这次也算是有惊无险,那尚公子也是有心。他在京中不是没见过那些没有背景的人,一辈子挣扎末等官位上,终身不得晋升。也有的人见前程无望干脆抛弃了原则,变得不择手段,为财为权汲汲营营。这类人,有的的确长官发财了,有的却沦为别人的马前卒,最后被推出去当替罪羊。 但外放为官,虽然说也许也会一辈子只是个县令,但在外始终是要比在京中自在些。况且京中天子脚下,想要做出政绩得了皇帝的眼说容易也容易说难也难,容易得要看是谁,难也要看是谁。凭着姜兄的家世背景,京中怕是要难上加难。 不过这事儿比原来设想的结果要好得多,不仅是姜英武转惊为喜,汪语也松了口气,若不是碍着程轩的身份,他都想给他一拳,让他不赶紧把话说完,将他们吓得不行。 “多谢程兄相告。”姜英武拱手道谢,毕竟程家并没有义务为他的前程上心。“不过,我是不是该去尚公子府上拜访一下?” “不必。”程轩摆摆手说,“这事是吏部的人私底下透露给我父亲的,旁人插手官员调任是不能摆在明面儿上的,你接了调令后只管去上任就是。尚公子身后是六皇子,承恩公府虽然是皇后娘娘的母家,但在这京城也不是无所不能。” 程轩不好说皇后娘娘本就对承恩公府不亲近,承恩公府自己除了一个爵位之外,在朝堂上也没有多少分量。谁能想到他们竟会企图毁掉一个年轻人的前程甚至是性命,这让程轩也很是恼火。 他父亲虽然欣赏姜英武,但也没有能到为了他去得罪国戚,毕竟对方再无能也好歹是皇后娘娘的母家。好在六皇子和尚公子及时出手,才使得这件事化险为夷。 只是不知姜兄同六皇子和尚公子有何渊源? 程轩观察姜英武的态度,似乎也是一脸的不知,这让程轩将心中的疑问咽下。 姜英武和汪语将程轩送走后,又是高兴又是愤怒,但好在这心中的一颗石头总算是落了下来,也能对在家的亲人有个交行。 “快,快给伯父他们写信,告诉他们这个好消息。想来你的任命文书很快就会下来,你留在京城的时间不会长了。”汪语催促道。 “对,那汪兄你自便。” 两人兴奋的却是将之前说的关于小神医黎小娘子的事情抛诸脑后,更是忘了去问为何尚公子会帮自己一把。 承恩公府 得到梅二老爷回音的黎琦喜上眉头,想着只要没了姜英武,在这京城之中便没有人知晓她的秘密。对于姜英武日后是死是活,她根本不在意。想着仅凭着自己几句话,就能毁了姜英武的前程,黎琦对如今的生活更是珍惜。 这才是真正的权贵,她不惜一切代价攀附在这棵巨树上。 “对了,”梅二老爷又想起一事说。“你不是想要找能够医治你母亲脸的神医吗?如今京中盛传那位住在定国侯府的黎小娘子便是陛下请来的神医。她不仅治好了御医们都束手无策的病症,太医院院正更是对她十分推崇。我着人打听了一下,这几日那位黎小娘子正同定国侯去了城郊的庄子,等回京之后,我们再让她来府上为你娘医治。” 黎琦有些吃惊。“不是说那位住在定国侯府的黎家女子年纪轻轻,怎么可能是神医呢?”黎琦虽然不知对方是谁,可心中却生出了几分妒意。 “虽然这件事的确是有些稀奇,但太医院那里的消息是不会错的。”梅二老爷并没有发觉黎琦的不对。 梅二老爷想着不过是个小小女子,那些人竟然还一个个的送上拜帖,就算是为陛下解了毒又能如何?凭着他们是皇后母家的身份,请她来承恩公府,那是给她面子了。 黎琦虽然打心里不喜欢那个同样姓黎的女子,可既然是太医院院正都推崇的人,有几分本事!想着母亲的那张脸,黎琦还是忍下了那份不喜。 当初他们也是请了那太医院的院正来给她娘医治,可那院正推说没空。后来请来的那位御医据说是擅治外伤,但最后还是毫无用处。黎琦缠着梅二老爷想着再去请那院正来,可最终无果。黎琦这才知道,那院正是单独给皇帝问诊的,皇帝身边的亲信,谁也得罪不起。 “你兄长还未找到吗?”梅二老爷转身要走的时候想到黎家丢了个人,顺口提了一句。 黎琦低头忧伤道:“大叔奶奶和二叔奶奶都派了人出去寻找,可仍未找到,琦儿这几日担忧得吃不好睡不好,不知兄长跑哪里去了?”说着用帕子拭着眼角。 梅二老爷啧啧两声,说:“我也让人出去留心一下,只要没有离开京城,总能找得到的,放心!”瞧着黎琦那小模样,他搓了搓手指按下心里的蠢蠢欲动。 看到梅二老爷走得没影儿了,黎琦才狠狠甩了帕子,回到居住的院子看到担心黎珣连妆都没有上的赵淑云,眼里闪过一丝嫌弃之色。她将路上遇到梅二老爷的事说了一遍,原本赵淑云听到神医出现定会想尽办法上门求医,可现在黎珣久久未归,赵淑云竟也提不起这个心思了。 如果黎珣找不回来,她后半辈子都没着落了,还担心什么脸面的问题? “哥哥他怎就会添乱,这时候他不该好好在族学里读书争取考个功名吗?他这样做会让承恩公府的人怎么想?”黎琦生气地说。 “你怎能这样说你兄长?”红肿着眼睛的赵淑云看着她。“你兄长一向疼你,他会跑出去肯定事出有因。你不担心你兄长不去找他,竟然还在这里怪他?” “找?我怎就没找了?谁知道他藏在哪里?是不是故意躲着我们。母亲向来就偏心哥哥,在母亲眼里是不是只有黎珣才是你的依靠?只有黎珣才能撑得起黎家的门面?那现在咱们住在承恩公府靠的都是谁?”想到那天黎珣看自己的眼神,黎琦心里就窝着股火,她说完便转身就跑了出去。 她有什么错,凭什么一个个来指责她? “琦儿——” 第240章 你是否有事没有告诉我 出了京城,黎澄就出了马车骑上了她的黑点,小白也欢快地跟着马奔跑,这阵子将它拘在府里憋得慌。黎澄想着若是那庄子不错,便多待几日让小白散散心。 路延昭原本说要帮黎澄寻匹好马,可再见了黑点那模样也便作罢。想着黎澄也是有一手,不管养着什么东西,似乎都能养出一些灵气通人性。就那叫黑点的马儿虽算不得上品,可瞧着就是比别的马儿来的聪明。 “北风,看看你,出身比黑点高,平时也有人小心伺候,怎么就没有黑点机灵。”路延昭拍拍自己坐骑的颈部低语,结果被北风喷了个大大的鼻响作回应。 北风昂着高傲的头颅,它是西北草原上的王者,主人竟然将它跟那头疯子一样的劣马相提并论,它怎可能给好脸色。 北风眼神直勾勾地看着前面像发神经质似得和那狼崽子较劲的马,想着那小个头上了战场定是不如它来的有用。不要以为它不知道主人实际上看的那劣马的主人,才会拍那它的马屁! “没想到我们还有出城的机会,真是太好了。”马车上也叽叽喳喳,宫侍们也没了之前的拘谨,撩着车帘看向外面。 自他们入宫之后,除了跟随陛下狩猎的时候出过一次京城之外,便再也没有机会看着城外的景色了。 “现在看路边的野花,都觉得特别好看,哈哈……” “哎呀!快看,小白要咬黑点的屁股了,黑点快踢回去,哈哈!” 李内监则是笑着看着宫侍们,这些小崽子们难得出来一趟,暂且让他们开心一下。他比这些人强些,从内侍爬到如今的位置,出来走动的机会多了不少,和义父左安一样,他也在京城置办了产业,为的就是日后能有机会出宫颐养天年。 黎澄呵斥了小白一声才让它乖顺地跟在一边,不再跟黑点闹腾。 路延昭从后面慢慢追上来,两匹马并行。黎澄看看他的坐骑,觉得这匹叫“北风”的马的眼神特别有意思,比着黑点是依靠她异能加持,这马儿应该是天生的要比寻常马儿通人性。 “北风是匹好马。”黎澄赞了一句,果然见到北风的脑袋昂得更高了,貌似还得意地瞟了一眼黑点。 “它是当初在草原上套到的马王,跟着我也有不少年头了,几经生死,算是有功之臣。”路延昭说着,拍了拍北风的马颈。 北风得意地喷了个鼻响,黑点却撒蹄嘶鸣了一声,还想用脑袋去撞北风,被黎澄拍了一下才安稳。 路延昭又说:“郭亮随意买来的马儿竟是没想到在你手里竟是能养的这般好。”不论是马还是狼和狗,经了澄姐儿的手都大不同。 “运气!”黎澄笑笑。 两人说着话,此次出来无需赶时间,权当是散心了。只是两人没有想到这时眼前却是突生变故,只见前方有几人在追着前面的一人,没几步那人就被追上被摁在地上揍,却没听到那人求饶一声。 这里是京郊,还是官道,寻常匪类自是不会跑来这里自投罗网。 两人互看了一眼,向前走去。 “揍不死你小子,敢到我们地头上偷东西。” “大哥,就这么揍一顿就算了?也太便宜这个穷鬼了,这次让我们抓到了,之前咱们丢的东西指不定都是这小子干的。” “哼,敢到我们地头上来哪有就这么放过的道理,也不必去报官了,直接打断他的腿,看他以后还能不能再偷了。” 说罢,其中一个似乎是说话人手下的模样举起手里的棍子就要对地上那人砸下去,那人缩成一团居然也不反抗。 路延昭见状随手丢了个东西,将那快要砸下去的棍子打偏了方向,只听拿着棍子的人唉哟一声差点摔倒。 “住手!” 路延昭的马已经到了,紧随而至的黎澄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几人。 地上的人背着身子看不出容貌,但仔细看他身穿的衣裳,应当并非穷困人家出身,瞧着明明是上好的绸缎却沾染了污渍,肘膝处似乎还有破损。对方半死不活好不反抗的架势让黎澄皱了皱眉。 这几人见有人阻拦,气势汹汹的看着黎澄和路延昭。“你们什么人?敢管我们马大人的事?” 路延昭懒得去管对方口中的马大人是个什么人,出手阻拦只是不想让黎澄因为这些人而见了血。只不过路延昭不说话,跟在后面的定国侯府的人却是不能见有人对自家主人不敬而不出声。 “你奈何人?胆敢对定国侯不敬!” 此话一出,原本还气势汹汹的那一群人竟是转身就跑了。他们的主家虽是京官,品级却不过是个从三品。方才也没仔细瞧便骂了出去,哪能知道竟是遇上了那定国侯! 路延昭也没让人去追,只将地上人交给手下处理,继续赶路。 地上的人却呻吟了一声,抬起脑袋朝他看去。“定国侯?” 路延昭闻声看去,这一看就愣住了。“黎珣?!” 他让人在城里追查黎珣的下落,百般寻不得,却不想这人竟是出了城,还落魄如斯。只是看他似乎并没有认出来黎澄,而是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拱着手行礼,似是在向路延昭道谢。 黎澄闻言看了看黎珣后,又望向路延昭。 路延昭皱了皱眉头,不等黎珣拜下去,就吩咐手下说:“将他带上,找个人给他看看伤。” 不等黎珣将感激的话说出口,两匹马以及一匹狼便从他面前飞快而过,后面的马车也没停留,赶车的人连个眼神都没朝这边施舍,只有马车上的人好奇地望了几眼。 “你小子命好,走!”一护卫打扮的人从马上俯身将他拎起来,丢在马背上,也不管他受不受得了折腾又催马前行。 前面,刚救了人的路延昭面色却不怎么好。“澄姐儿,你认出了他,他认不得你。” 黎澄不在意地笑道:“我同刚离开黎府时相比变化不小,他认不出来也很正常。况且当初在府里,我与他也并没有说过几句话。不过……你是不是有事没有告诉我?” 第241章 不求什么大前程 路延昭一下子哑然,看黎澄了然的眼神,神色微窘,还是老实交待了:“黎珣跑出承恩公府后,我就让下面的人去留意他的行踪。因此也寻来的他的画像,认识他的模样。” “你找到人之后,打算做什么?”黎澄问。 路延昭见黎澄不像生气的样子才继续说:“他也是黎家人,盯着他不过是以防万一。” 黎澄笑笑,说道:“黎珣不似其他三人,他一心向学,与我接触的机会极少,也不曾同他的母亲和妹妹一样欺辱与我,若说起做了什么恶,大概就是无视。”黎澄回想着原身的记忆,黎珣幼时其实也曾试图接近过原身,只是原身那时候对他们母子三人避之不及,赵淑云知道后将原身关了起来,更不让黎珣去靠近。 路延昭轻叹一声,说道:“我知道了。” 大约走了约两个时辰,一行终于到了目的地。因提前传了消息,所以庄子里早有人等在门口迎接主人家的到来。 路延昭下了马,将手递过去要扶黎澄下来,黎澄见状笑了笑没有拒绝,借力轻松地翻身下来。 庄子上的总管事姓李,他忍不住偷偷看了一眼。想着自家主家少有时间在京城,平日里更不会有时间来庄子上。 今儿不仅来了,身边还带着一个姐儿。这让他们吃了一惊,幸好他们还记得自己要做的事,赶紧将一行人迎进庄子里。 这座院子是前主人留下的,落到路延昭手里并没有动过布局,温拓也只安排人加以维护,让它不至于荒废了。 所以,主院隔几天就有人打扫,倒也有些人气。而这次李管事接到信后更是叫人里里外外清理了几遍,侯爷第一次过来务必要让侯爷住得舒服才是。 不过跟着一起进来的一条大白狼却是把李管事等人吓了一跳,可见到那和侯爷一同来的黎小娘子叫了一声,大白狼就乖顺地走到她身边,众人心里就不住地啧啧称奇。 路延昭让黎澄自己要住的院子,黎澄也没客气,选了一个名叫桂园的院子。那院子同名字一样,院子里种了不少桂树,看上去一片生机盎然。 路延昭见此就住在了桂园的旁边,李管事张了张嘴到底没说出旁的话,看来侯爷这是事事以这位黎小娘子为先了。 “侯爷。”李管事候在一旁。 路延昭也没带人过来侍候他,就身边的侍卫帮他把随身物品搬了进来,看上去简陋得很,净了手换了身衣裳,坐下来喝了口茶后说:“这庄子本侯已交给黎小娘子了,往后庄子上的一切事宜都听黎小娘子安排,知道了吗?” 李管事忙应道:“小人听命,以后小人便尊黎小娘子为主子。” 路延昭满意地点头:“等黎小娘子那里休息好,你找个熟悉庄子的人为黎小娘子介绍一下庄子上具体情形。对了,跟着我们一同过来的那名伤患,找个郎中给他诊治。顺便找人看好了,不要让他乱跑。” “是,侯爷。” 路延昭叫了个人带他去其他地方看看,黎澄在洗漱过后并没有休息,这点路程没必要去休息。李内监和两位宫侍跟着忙前忙后,体力完全无法同黎澄相比。黎澄便让他们下去先休息,有事会叫他们。三人心知黎澄不是跟他们客气,便没有谦让。 两位宫侍一叫杨柳,一叫桃绿,合用了一个房间,杨柳较沉稳,桃绿则相对活泼一些,平日里也能跟黎澄开几句玩笑。她换了身轻便的衣裳跟杨柳小声说道:“你说,我们到时候能不能跟黎小娘子求了,让我们一直留在黎小娘子身边侍候可好?我不想再回宫了。” 换了以前他们可万万不敢留在定国侯府的,莫不说以前的赏给侯府的宫人都没什么好结果,她们也不敢面对路延昭这个煞神,单一个冷冰冰的眼神扫过来就能吓得人腿软。 可现在跟在黎小娘子身边,看黎小娘子毫无隔阂地同定国侯说笑,让她们也渐渐胆子大起来,见了侯爷也不怵了。尤其是看到侯爷对黎小娘子体贴周到,恨不得把所有的东西都捧到黎小娘子面前时,更觉得这时候的侯爷也并非真是冷血无情。细思量,只要不触到侯爷的底线,侯爷也不会无故处置谁,就侯府里的那些下人也规矩得很。 杨柳在整理他们的床铺,起身叹了口气说:“我们还是将自己的分内的事情做好!黎小娘子平日里瞧着没什么架子,但也是眼明心亮,若是想要留下来也得是入得了黎小娘子的眼才是。何况,还有侯爷在呢!咱们如果做不好,即便是黎小娘子不计较,凭着侯爷对黎小娘子的态度,我们两个莫说是求情留下,怕也是要讨不得好的。” 桃绿点了点头。“你说的是,我们一定要让侯爷和黎小娘子放心使唤。” 两人相视而笑,在黎澄身边的这段日子,是她们入宫以后过得最轻松自在的时候,旁人羡慕他们在陛下身边侍候,岂不知龙威难测,稍有差池,粉身碎骨。 她们不求什么大前程,只希望能够早日离开皇宫,安稳度日。 两人心中拿了主意便决定要好好表现,让黎小娘子看她们可用好用。 黎澄可不知她们的心思,带着小白在庄子里随意走着,不知不觉就绕到了后面。 山脚下有一片极大的池塘,是用来种藕养鱼,如今池中铺满了绿色,偶尔可以看到有鱼跃出水面。 小白乐颠颠地跟到池子边探头向水面张望,一不留神被一条鱼摆尾甩出的水花溅上,正要伸爪子下去抓鱼报“仇”,黎澄一看连忙揪住它的尾巴。这个蠢狼,跟一条鱼计较什么,若是掉进水里,可不得弄一身湿。 旁边看池塘的下人倒是吓了一跳,这个姐儿怎敢揪狼的尾巴,还不得被狼给咬了? 可还没等他们有什么动作,就看到这只狼转过头用大脑袋顶那姐儿的腰,这分明是狼在跟人撒娇?而黎澄则是伸手敲了一下小白的脑袋,让它长点记性。 “好了,回去!”黎澄揪揪小白的耳朵说,小白摇头摆尾,掉头在前哒哒哒地带路。 第242章 无地自容 黎澄走到半路,看到路延昭提了个篮子等在路上。 路延昭见到她跟小白,上前说道:“李管事让人送来庄子上的果子,本是给你送去,却看你不在。” “小白性子急,就带它出来看看。这庄子比着我的那两间庄子可是大了不少。”黎澄笑着从篮子抓了一颗已经洗的干净的桃子。桃子颜色不错,散着淡淡的香味。 “这里原来是个官家修了来玩乐的,附近人家还有修了跑马场的,也有圈了一大片地来圈养野兽用来狩猎的。”路延昭也是才听了李管事的介绍,转而说给黎澄听。 黎澄忍不住咋舌,本以为路延昭的这个庄子算是大了,结果旁边还有厉害的。 第二日路延昭让人找来了庄子的图纸,加上后面的那片山,面积可不止十几顷,不过在京城人的眼里,这山也不过是用来养些动物,平日里用来打猎做消遣的。 看了图纸又出去转了一圈,黎澄对庄子的地况也有所了解,便与路延昭带上小白一起去爬山,虽然庄子上引了泉水,但黎澄还是想要亲眼看一看连寺庙里的和尚都特地过来挑水喝的山泉。 庄子里被安置在偏院的黎珣,在吃过饭后换了身干净衣裳,等休息了一日,倒也有精神起来四处走走。黎珣到此时还是有些难以置信,自己竟是被定国侯救了。 那个他人口中如煞神一样的定国侯,想到与定国侯一同的那位小娘子怕就是传得沸沸扬扬的黎小娘子。 在别人家黎珣也不敢随便乱逛,他就待在这院落之中,愣愣的看着院中的某处。给黎珣送饭送水的是个十岁刚出头的小子,倒是让黎珣免了一些不自在,小孩儿给黎珣递了茶,看他似乎有些精神,便自己退下了。 黎珣觉得自己该跟主人家告辞离开了,得定国侯所救已是大恩,不应该再厚着脸皮住下去。 可对于今后何去何处他依旧茫然,原本想独自安庆县,只是才出城没多久他身上的银子与腰间玉佩就被人抢了去,身无分文之下饥饿难耐,看到地里长着的菜实在忍不住才想要摘了充饥,可还他刚要走进就被人发现了,慌不择路地逃跑,可又饥又累的他哪能跑得过那些人。 就这样他也羞得无地自容,亏他读圣人之书却做下这等不耻之事。 再想到被双亲赶去山村的长姐,黎珣这才意识到自己有多么冷情自私,他离开了黎家不过几日都已经狼狈如斯,他的长姐独自在那个山村又该如何过活?而且即便她已经离开了黎家,却还要被自己的母亲的妹妹欺辱。 而黎琦,黎珣本以为她只是性子骄纵些,可现在却是变得心狠手辣,就因为姜大哥拒亲一事就要毁了他人的前程?他从来不知黎琦心胸会狭隘到这等地步。 黎珣似乎是陷入了自我厌弃,原本只是皮肉伤,面上竟是透着灰白,毫无生气。 伺候黎珣的那小孩儿将这事儿说给了李管事,李管事不知对方身份,但想着既然是读书人那就给他几本书看看,免得像个兔子似得自己把自己给折腾死。 “当家的,那院子里的是谁啊?看上去斯斯文文的,瞧着似乎是个读书人。”李管事的娘子问自家相公。 李管事瞧了她一眼没好气地说:“少管主子的闲事,真闲得发慌就到地里干活去。” 他记着侯爷的交待,就连伺候的人都是让自己的小儿子亲自去的,自己这媳妇还上赶着打探,真是让他不知说什么好。 “好了,知道了……”李管事的娘子嘀咕着走了。 这庄子的后山上比不得正洋村后面的深山老林,此时很难得会出现大只猛兽,更不会有成群的狼结队出现扰民了,不过因为李内监三人也跟着,所以还是叫了两名侍卫。 至于黎澄和路延昭二人,不说身边还有小白这只狼在,凭着他二人的手段,也不必担心山上会有什么东西能伤到他们。 山泉是在一处山坳处,泉水清澈透亮,捧起喝上一口,清凉甘甜。 再往下一些是流下来的泉水汇聚而成的水塘,水塘中游着一些约有手指大小的小鱼。杨柳和桃绿生了兴致,捧着手想要去抓那小鱼。 只是那鱼儿灵活,怎么可能会轻易的落入她们之手。 小白也不管旁人想要做什么,跑到水塘边就要往下扑,黎澄离着稍远,一时间没有拦住。 小白见黎澄过来,还没有在水塘里扑腾两下,便又跑出来。只见它一上岸便浑身一抖,水花四溅,杨柳和桃绿都遭殃,只有黎澄情况稍好,挡在她身前的路延昭倒是惨些,不仅身上全是小白甩出来的水,就连脸上都没逃过。 黎澄一看忍不住笑了起来,似乎那次雪夜山林中之后这该是她见过路延昭最狼狈的一次。 路延昭自是无奈,但看黎澄笑得开心,对倒也原谅了小白的行为。 而小白见黎澄笑了,还以为黎澄喜欢,又跳进水里开始扑腾,岸边的人几乎全都遭了殃。黎澄拧着衣摆上的水,再一次怀疑这狼崽子是跟黑子学坏了,怎么就这么爱玩水呢? 几人身上的衣裳不可避免地都湿了,黎澄便让李内监三人先下山,虽说已是初夏的天气,但这里是山中本就凉,他们没有内力护体若是得了风寒可就不妙了。李内监也瞧出来了,这黎小娘子也是待着功夫呢!他们一路上山,险些就要被侯爷和黎小娘子的脚程给甩下。 现在他们跟着,怕也是给两位添乱。便也没有太过坚持,随着侍卫一同下了山。 黎澄和路延昭两人,运转内力让衣裳上的水份蒸发,至于小白本就是个野兽,满山跑的自是不用在意。 想着既然是来了,那也得打两个野味回去。以往在正洋村时不时的还能吃上一回,进京之后却是有段时间没有吃了。 两人晚了一个时辰回去,而在回到庄子后,看到两个不请自来的人,路延昭的好心情直接没了。将手里的野味交给李管事处理,也没搭理来人,拉着黎澄回各自的院子。 第243章 程家的探子要回来了 六皇子可没什么不好意思的说法,舔着脸跟着路延昭去了他院子,路上还抱怨着:“延昭,你可真不够意思,和黎小娘子出来玩,也不告我们一声,太没义气了。” 路延昭无视。 “而且你们闭门不见客,那些人就跑来我府上,向我打听黎小娘子是否是治好你脸的那个神医。还问我你当初是不是也是黎小娘子所救……啧!也就他们还有点眼色,没有打听父皇的事儿……他们想要见黎小娘子,你却把人拐到这里,那些人还不得烦死我?” 六皇子仍在看报怨,以图解释自己为何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就见路延昭猛的转身,不客气地说:“澄姐儿做吃食时你比谁都跑得快,鼻子也比谁都灵敏,那时怎就不嫌弃是麻烦了?” 六皇子讪讪一笑。“我在灵也不可能在京城就知道澄、黎小娘子和你上山打野味了啊?”六皇子口中的“澄姐儿”三个字,在路延昭的冷眼下硬生生的吞了下去。 这么霸道的吗? 就在这时,下人送来了热水,路延昭扔下了这个在发怔的人,自己去后面沐浴。六皇子只得自己一人返回去,见了尚亦澜继续抱怨方才路延昭,说路延昭竟然凶他。 庄子里因为多年没有主人光顾,所以烧烤的用具都不全,不过主家要用,下面的人自然是要想尽办法。 但还不等李管事找人,六皇子和尚亦澜这两个吃喝玩乐的绝顶行家,遣了自己的侍卫,很快就拿来几套极好的用具,还说东西就留在庄子上了,说不定以后还会用得上。 烧制的调料黎澄空间内都有,自然不需要准备。 太阳还没落山的时候一群人就在院子里折腾上了。也不单单是肉菜,黎澄还让李管事准备了些蔬菜,这个时节倒是不缺这些吃的。 黎珣在客院里也能闻到外面传来的香味和笑闹声,望向那边目光有些复杂,白日他跟送饭过来的小子提了一下,他想向主人家告辞,可那小子告诉他,侯爷现在没空,等侯爷有空了就会见他,让他留在这儿不必担忧。 黎珣哪里还不知道他是被留在这儿了,没有主人家允许不可能离开。黎珣有些摸不着头脑,他这样的一个小人物有什么地方值得让定国侯软禁的?然而他此时得不到答案,只能认命的继续留在这小小院子里。 天色渐暗,黎珣回了房间点了灯,在灯光下看书,不一会儿闻到一股香味传来。 那小孩子托着一只盘子敲门进来。“公子,这是侯爷命小的送过来的,招待不周请公子见谅。” “不敢。”黎珣忙起身接过,“还请小哥替在下多谢侯爷。” “好的,公子请慢用。”小少年放下盘子又退了出去。 黎珣有些恍然,在灯下拿起筷子慢慢挑起一片烤肉,送进嘴里慢慢咀嚼,滋味果然和闻上去的一样好。 吃完野味,几人在院子里喝茶消食,因见黎澄之前吩咐人送了吃食去旁的院子,六皇子就好奇问道:“莫非这里还住了什么人?怎没有一起叫出来?” 路延昭看了他一眼,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只是他也没想到黎澄会让人送吃的过去。“你为何会给他送去?” “突然就想到还住了那么一个人罢了,何况咱们这里的也够,不缺那一口。”倒也是小气,她让人送烤肉过去的时候,路延昭竟是直接将原本的烤肉换成了六皇子烤制的送了过去,而自己烤的全是进了路延昭的口。 路延昭看黎澄似笑非笑的样子,老脸一红。他承认,对于黎澄他就是小气。 “喂,你们还没说那人是谁呢!”偏有那煞风景的人在一旁叫,尚亦澜看得想捂脸。 不过今晚路延昭的举动频频让他意外,一边自己吃还一边投喂忙着烧烤的黎澄,而后者居然没有拒绝,这两人的关系比之前在正洋村时可亲密多了,让他看得眼瞎。 黎澄道:“来的路上救下的一人,不巧正好认识,叫黎珣。” 六皇子“啧”了一声。“竟然有这么巧的事?承恩公府满京城找的人,居然让你们在路上给救了还带回来了。” 再看路延昭的脸色,六皇子倒也没有继续说。 “对了,有件事我差点忘了。”尚亦澜这时想起新科进士姜英武任职的事。原以为是随手之举,不料竟发现承恩公府先行下了手。 不用想也知道,会对姜英武动手定然是那黎家人。只是想到黎家人明知道姜英武很可能会暴露他们作假的事情,却还敢让承恩公府的人接触,也不知道是真的毫无顾忌还是蠢了。 听完尚亦澜的话,六皇子都忍不住叹道:“这是想要赶尽杀绝啊?好歹也是曾经议亲之人,那黎家二小姐也不拦着?” 黎澄轻笑,她会拦吗?说不定这个主意还是她出的呢! “还有,程府派出去调查的人应当快回来了,很快承恩公府就有好戏看了。”尚亦澜带着一丝兴奋的意味笑道。有些事儿还真不用自己亲自动手,看着他们自寻死路一步步的走向毁灭,也是个乐趣。 “我有些好奇皇后会怎么处理。”那日见到皇后的情形,黎澄几乎可以确定皇后应是对她的身份起了疑。但皇后到现在仍旧不动声色,连召见她也没有过,若非知道昌德帝将六皇子送过去的佛跳墙特地盛了盅送去了皇后那里,她还会以皇后对此事无动于衷。 六皇子却浑身一凛,说:“胆敢欺瞒皇后娘娘,绝对会让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若论皇后的手段,在座几人没人比他更清楚了,皇后现在看着万事不管,他却是听母妃说起过皇后当年的手段。 庄子里的夜晚同城里不同,坐在院子里就能听到虫鸣蛙叫声,响起一片,夜风渐凉,几人坐了会儿便各自回去。 路延昭将黎澄送去桂园,到了门口就没再进去,手里亲自提着灯笼,而李内监和杨柳他们早有眼色地先回去了。 第244章 笨拙可爱 路延昭今天是十分开心的,就着月光和灯光,面前女子的面庞显得柔和清丽,让他的心也软成一滩水。 看这人有就这么傻看下去的趋势,黎澄接过他手里的灯笼无奈说:“好了,你也回去早点休息!” “好,我看着你进去。”路延昭微窘道。 黎澄跟他挥了挥手就转身进去,路延昭这才略有遗憾的转身。不远处候着的李管事立即上前,提着灯笼为路延昭引路,不过路延昭却没回自己的院子,而是转身去了偏院。 李管事打着灯笼将路延昭送到门口,并敲响了黎珣的门。 在这样的陌生地方,对方目的又不明,黎珣哪能早早安睡入眠,听到声音忙起身过来。打开门一眼看到月下那挺拔的身影却是愣住了,他是想过定国公终会见他,只是万没料到定国侯会亲自来。 “小的先退下了。”李管事小心翼翼地告退,守在院子外面。 “黎珣见过侯爷,多谢侯爷相救。”黎珣慌忙上前见礼,见对方冰冷的眼神扫过来,仿佛能见到这人在战场上手起刀落人头滚地鲜血淋淋的场景,让他心惊肉跳,在这夜晚止不住从心底打颤,有种想要逃离的冲动。 路延昭背着手大踏步走了进去,黎珣忙避让,并小心跟了进去。瞧着路延昭坐下,黎珣垂手站在一边,连呼气都不敢出声。 “你叫黎珣,你父黎文清,你母赵淑云,你同胞妹妹黎琦,目前阖家住在承恩公府……”听定国侯冷冷的声音一字一字往外迸,黎珣背心渗出的冷汗越来越多。 “不,并非阖家,还少了一人,那便是黎文清原配之女黎澄。黎文清当年自愿入赘于家,却在主家过世之后毁约还宗,还将外室赵淑云带了回去。” 黎珣脸色刷白,惊恐地看向路延昭,为何他会知晓黎家这些事情?想起自己那日听到父亲与舅舅的争执,虽听得不太分明,但此时再听路延昭这般说,如何想不明白事情真相。 “黎文清原配的退让不仅没有得到感激,等她过世之后,黎文清将赵淑云抬为正室之后,任其虐待原配之女。你身为他们的儿子,对这些事是否知晓?” 黎珣一下子瘫到了地上,原本被他藏在心底的记忆被唤起。当日舅舅与父亲争执,说父亲的原配早早过世其实是母亲用了药让她日渐虚弱直至咽气。父亲是知道这件事的,却是一直不管不问,任由母亲行凶。舅舅想要用这件事拿捏要挟父亲,他当时惊慌失措地跑掉了,然而没过两日便听到舅舅不治而亡的消息。 他不敢对人说,舅舅很可能并不是因病去世的,而动手的人很可能就是他的父亲。 大姐不知结识了什么人物,将舅舅的双腿打断送到父亲的面前,所以父亲有些害怕了,他害怕大姐会向他报仇。 路延昭心头冷笑,黎珣此人并非无辜。他不管黎珣有什么不得已的原因,毫不留情地揭露。 “黎文清担心留在青宜镇被人指指点点,于是变卖了家产搬去了安庆县,赵家人在他们离开后光明正大的窃居了于家在当地的家产。你们吃着于家的用着于家的,却将原配留下的唯一的骨血丢在后院中打压凌辱不算,还要败坏她的名声。黎珣,你若是凭一句年幼不懂事便可以将忽略长姐受难的责任推得一干二净,可便是白读了多年的圣贤书了。”路延昭食指轻敲着桌面,冷声道。 “不……”黎珣慌忙要否认,但不知道实在否认什么。 “如今赵淑云窃取了原配的正室的位置不算,居然连骆家后人的身份也要窃取。凭着当年从你长姐身上抢走的一块玉佩,赵淑云竟敢冒充皇后娘娘舅家。为了防止泄露真相,就派了人去正洋村欲杀人灭口!你们黎家,真正是无耻至极。” “不可能!”黎珣惊恐尖叫。 “黎珣你装作一无所知,就能安慰你的良心?你装作一无所知,就能安心的享受从他人手里夺来的的一切?”路延昭根本不容他逃避否认。 黎珣浑身一颤,就如面前人所说,一切他都有所察觉,不管是长姐在府中处境,还是今次来到京城母亲和妹妹冒充皇后舅家人的事情,他都知道!然而若是全部揭开,那无耻的真相是他难以承受的,所以他选择欺骗自己。 黎珣声音发抖地问:“那我长姐她现在……可安好?”话已说到此处,黎珣也已经明白自家长姐和这位定国侯是相熟的,也许他舅舅的事情便是有这位的手笔。想到他听到的那些传言…… 路延昭讥讽一笑,起身走向门口,临出门前丢下最后一句话:“今日与本侯同行的人便是黎澄,原本的黎家大小姐。” 黎珣震得如遭雷殛。 来到院门口见到守在这儿的李管事,路延昭吩咐说:“将人看好了。” “是侯爷。”李管事提着灯笼在前引路。 房内的黎珣,在路延昭离开后好一会儿才有了反应,跪在地上蜷缩成一团,死命咬着嘴唇发出呜咽声,原来昨日与定国侯一起出现的女子竟是他的长姐,而他竟见面不相识,多么可笑又是多么讽刺! 所有的一切都是从大姐那里抢来的,就连如今享着的富贵,也是他们企图除掉长姐的性命得来的,想到母亲他们所做的一切黎珣就控制不住地发寒颤抖,这是杀头的大罪,他们怎么敢,他又该怎么办? 想到传言中那位住在定国侯府的黎姓女子,那个为陛下解毒,医治好定国侯的神医,怕就是自家长姐。 所以,黎琦冒充认亲的事情根本就遮掩不住,黎珣仿佛已经见到正有一张大口等着他们一家自己钻进去,里面是万劫不复。 怎么办?! 黎澄虽然不知道路延昭和黎珣之间的谈话,但是她大约也能猜到路延昭当初留下黎珣的原因。对此黎澄只觉得路延昭着实的笨拙可爱。 第245章 有外人进山 在路延昭冷冽而暴虐的外表之下,有一颗最赤诚坦荡的心,也许这对于末世人来说才是最大的诱惑,让黎澄轻易地就选择了妥协。 路延昭的沐休不过两日,所以必须要自己回京,只是他在走时将六皇子与尚亦澜也一起带走了,留下侍卫来负责庄子的安全。临走又让李管事一切听从黎澄的安排,而偏院的人继续留着。 黎澄没再拘着小白,在定国侯府那一阵子关得它够闷的了,顺便还将小芽放出来透气。 黎澄将书房占用,桌上铺着庄子的分布图,边上是李管事指着图纸说着话,杨柳和桃绿一个研墨一个在纸上写着什么。 黎澄来到庄子上后这两位宫人变得殷勤起来,以往在书房里做什么,这两人不说话便也不擅自乱动,现在倒是会主动提出要给她打下手。 黎澄多少也能猜到她们的目的,不过她对这种事并不太熟,这两人毕竟是宫中之人,要是留着得是需要什么手续? 有这样两个能干的下手倒是不错,写出的一手字比她的要好得多,而且时常能补充一些自己对这个世界缺乏的常识。 “酿酒坊就建在这边的一块空地上!”听李管事说了几处暂时闲置的地方,黎澄指着图上的一处说。“将附近的两户迁出去,该给的银钱给足了,多找些人手尽快把酿酒坊建造起来,这张图纸你也看看,到时给盖酿酒坊的老师傅看看,还有没有需要改动的地方。” 这份图纸是用炭笔绘制,是正洋村庄子里孟老伯调整过后的酒坊的样式以及此次尚亦澜带过来的别地酒坊图纸的结合。考虑了安全防范问题,并将地下酒窖也添加了进去。 黎澄不断地说着注意事项,杨柳一一在纸上记录下来,李管事不时地点头。让黎澄比较满意的是,庄子上还有个冰窟,这也是能派上用处的。至于酿酒的师傅,则拜托了尚亦澜那边寻找,也会很快将人送过来。 “黎小娘子,小的都知道了,若有不明白的地方会再来询问。” “嗯!你去忙,这阵子辛苦你了。” “哪里,这是小的该做的。”李管事受宠若惊,侯爷说庄子给了黎小娘子那就是给了,自己以后就要在黎小娘子手下吃饭了。 到了下午还不见小白下山,黎澄心说小家伙这是在山上忘乎所以了,便丢下杨柳她们去后山寻找。 黎澄走后,李内监目光闪烁地看着杨柳二人:“你们真下了决心了?” 桃绿坚定地说:“是!只要黎小娘子同意,我们就留下来。李内监,你说陛下会不会同意?”心里又有些担心。 李内监摇摇头说:“既然你们自己认定了也好,陛下不会为这种小事为难黎小娘子和侯爷的,只是没想到你们出来一趟居然对宫里一点留恋都没有。” 桃绿微微低头,说:“在那里生活了好些年,又怎能说一点留恋都没有。不过,跟现在的生活相比,那一点留恋便也不值得什么了。” 跟在黎小娘子身边,根本就不用担心被什么人算计,也不用说出一句话还要先在心里斟酌几番,那种日日担惊受怕的日子一天都不想再过了。 “我同桃绿一般,希望李内监能够成全。”杨柳诚心求道。 “放心,我不会阻拦你们。何况若是黎小娘子真要留你们二人,凭着我一个也是拦不住的。”李内监笑道,这二人的选择与他并无干系。 “多谢李内监。”杨柳和桃绿一起拜谢。 就在这时,李管事急急从外面赶来:“黎小娘子,呃,黎小娘子不在?” “李管事,什么事这么着急?”李内监忙问。“黎小娘子去后山了。” “你们听,山里有狼叫声,我去找黎小娘子。”说完又急急地跑开寻人。 李公子与杨柳他们面上一惊,竖起耳朵仔细听,果然隔了会儿听到山里传来的声音,这山里并无狼这般野兽,所以这狼叫也只有黎小娘子身边的那小白了。 三人互相看了一眼也急忙出去寻找。 李管事一面往后山过去一边叫了人,找一些年轻力壮的男人到后山来,以防出了什么事。 这附近的人家都知道后面这片山是属于定国侯的,自然不会擅自闯入,但也不排除那身份地位不一般的人,他们向来不会注重这些规矩,不会认为哪里是他们去不得的。李管事想到随黎小娘子一起来的那只极其神骏的白狼,的确挺容易惹来别人的眼热。 “小白祖宗,千万不要出事啊!”李管事在心里祈祷,之前得了温拓管家的再三叮嘱,再加上这两日自己亲眼所见,哪里不知侯爷对黎小娘子的重视,黎小娘子更是对这只白狼宠得很。 府里留下来的两名侍卫先赶到山脚下,看到黎澄立在那里并没继续上山。 黎澄走了没多远就感应到小芽传来的兴奋的感觉,这样的兴奋是面对血食时才会有的,她起初以为是小白猎到了什么块头比较大只的野味,但很快这种兴奋中又挟带了压抑与郁闷的感觉,黎澄立即明白过来,不是普通的血食,而是遇到了人,因为她对小芽下了命令的,不经允许是不可以吸食与她同类的生物,毕竟这里不是末世了。 因而她感知木能量试图通过小芽去看发生了什么,只是她与小芽有些距离所以感知到的也并不清晰,但足够感知到的有十数人骑着马围着小白。 见到赶来的两名侍卫,黎澄问:“这山里别人也可以进来?” “黎小娘子,”其中一名侍卫恭敬答道:“附近庄子上的人不会擅自进入,除非是不知这山是在侯爷名下,要不就是……并不在意这层关系的。” 如果是当着定国侯的面,也许这些权贵子弟会心生顾忌,不会正面冲突,但不过侯爷名下的庄子,进山游玩一番,也不必兴事动众到非得征得同意。也许有那个时间已经在山里转了一圈出来了,往日这种事情也并没有太过在意。 黎澄有些了然,不过心情不太好,冷声说:“既然来人跑来招惹,我是不会在意他们的身份。” 说完不管这两个侍卫是何种表情,便提气纵身跃进林中。眼瞧着黎澄的身影眨眼就消失在眼中,这两人脸上露出惊愕之色,黎小娘子的实力竟是如此了得,两人面面相觑,不敢有任何拖延,赶紧追上去。 第246章 敢对侯爷的东西出手 两名侍卫进了山中本想追寻着黎澄的踪迹过去,可一路上未见到丁点后者留下的痕迹,好在他们也听到了小白发出的狼嚎声,只要顺着声音追下去,便不会错失了方向。 “到底是些什么人敢对侯爷的东西出手?侯爷来庄子里,沿途各家应该也是看到小白,他们竟然还敢出手?” 其中一些侍卫也有些动怒,不经主人家允许闯进山里来还另有说法,可动侯爷的东西就太不把侯爷放在眼里了。 “这两天并没听到附近庄子上有什么人过来玩乐,莫非是今天才到的?”另一个侍卫疑惑道。 山中,一群进山游玩找乐子的年轻人,原以为只能打打猎,没想到还有意外的惊喜,那林中一闪而过的银色光泽,让其中一个立即叫喊赶来:“是雪狼,竟然是头雪狼!” “那还等什么,快追上去,别让它跑了!” 随行的侍卫率先冲出去数骑追了上去,后面的人都兴致高昂,丝毫没去想这山中怎会有一头雪狼,又或者想了也没放在心上,有什么比那被他们簇拥在中间的少年重要。 “千万别伤着了,要活的,活捉它!”那少年在马上立起身体扬声高喊。 仗着人多和这山中并不险要的地势,这群人没过多久就追赶上了目标,看到那头高大威风的雪狼,这些人嘴里发出阵阵兴奋的吼叫声,驱赶着胯下坐骑向雪狼包围过去,同时为首少年命令随行的侍卫放箭,将雪狼的去路与退路都封锁住,但不准伤了丁点皮毛。 小白忍无可忍地嚎叫,都怪小芽,明明它可以甩开这些人,偏偏小芽勾住了身边的树枝绊住了它,而且主人告诫过它不可以随便伤人,它该怎么办? 小白比普通的狼更加聪明,看出了这些人意在活捉并以戏耍它为乐,一双狼目中射出凶戾的目光,不能随便伤人是,可主人没说不能伤他们的坐骑。 于是四面的去路皆被封锁,小白昂天咆哮一声就冲着最近的一人扑过去,那人大叫:“快,快拦住这个畜牲!” 小白速度极快,没等那人驱马逃离,一道银光就扑到面前,张开狼口一口咬下去,那人尖叫着从马上滚落下去,直到一个树桩将他拦腰截下,五脏六腑仿佛都被搅了一遍,再抬头一看,吓得当场差点失禁。 他的坐骑被雪狼一口咬断了咽喉,鲜血喷洒了一地,连雪狼那毫无杂色的毛发上都沾染上艳红的鲜血,斜阳余辉洒落下来,竟给人一种诡异的惊艳感,也让为首的少年对之更加志在必得。 “哈哈,太好了,这个宝贝归本殿了,你们快点,快给本殿捉来,本殿重重有赏!”马上少年兴奋地大声喊道。 身边人却是见了之前一幕和面前显得更加凶猛的雪狼,只觉头皮发麻心生胆怯。 “八殿下,你有没有觉得这头狼很怪异,它脑袋上居然顶了条绿蛇。”有人尖叫道。 “是啊,八殿下。我原来还以为是沾上的绿草,没想到它竟是活的,这也太诡异了。” 小芽自这群人出现后就处于装死状态,一动不动,这时却听到这些人的话,扭动了几下身子,而小白动烦躁地刨了两下地面。 “真的是蛇,蛇怎可能和狼共存?” 当黎澄赶到时,小白已经咬死了四五匹马,那些人没料到这头雪狼的凶性远超出他们的意料,纷纷弃马,弃马之后发现这狼反而不攻击他们了,真是怪事一桩。 八皇子身为天潢贵胄却不肯弃马而去,堂堂皇子和这么多人难道还镇压不住一头畜牲,却不料小白可不会区别对待,转身就向八皇子的坐骑扑来,浸染上鲜血的獠牙上还吊着之前马脖子上的碎肉,骇得八皇子连声叫喊:“快!快射死这畜牲!” 性命都要被危及,这时哪里还顾得上猎奇,再稀罕也不过是个玩意儿,一时间新鲜罢了。 八皇子惊骇,胯下的坐骑更是畏于雪狼的野兽暴虐之气,一个尥蹶子就将八皇子掀翻出去,后者惨叫一声,其他人见状顿时慌了,有几人冲过去救八皇子,剩下的也被折腾得够呛,纷纷拉弓上箭瞄中目标。 黎澄早在来的路上通过林中树木的感知,知道了这一行人的身份。难怪会强闯他人地盘,原来是那八皇子。想到那八皇子同路延昭之间的关系,黎澄秀眉微蹙。八皇子和三皇子一母兄弟,六皇子因为九皇子经常被八皇子欺负,对八皇子很是不喜。 六皇子闲聊的时候,在黎澄面前说了不少对这位八皇子的抱怨。六皇子很护短,以前与九皇子相处不多不知他在宫中的处境也就罢了,可在他将九弟带回尚娘娘宫中之后,八皇子居然依旧不收手,就因为九皇子生母早逝且身份低微,便是宫人也不将这个皇子当回事。 小白知道这个滚下马的人是这群人的首领,便想要将他逼走,可就在这时小芽动了动,小白也嗅到了主人的气息,丢下八皇子和拉弓射箭的一众人,转身就往黎澄所在的方向奔去。 “快,快射死它!”八皇子顾不得身上的疼痛恕声大吼,得不到就要毁了它! “咻咻咻……” 箭矢穿过树木的间隙向疾奔的雪狼射来,似乎下一瞬间就能将其扎成筛子。 可就在这时,一个清冷的声音斥道:“笨蛋!” 声音清晰地传入在场众人耳中,而他们此时全是在可惜即将要在箭矢之下殒命的雪狼,未曾注意这声音。 霎那间,就见一个身影突然掠至雪狼身旁,挥动手臂甩出一条长藤,将那些箭矢全部扫落。雪狼见自己脱离危机,欢喜的凑到来人身边,亲昵地用脑袋蹭着,却被那人嫌弃地一掌推开。 “离远些,这满身的血,脏死了。”黎澄嫌弃。 箭支落下,那长藤也失去了劲气支撑软在地上,见到这一幕的人纷纷倒抽了口气。虽说离得有些远了看不清那人的相貌,但那明显是一个女子模样的打扮。一个小小女子,竟是用寻常的长藤,瞬息之间将射出去的箭矢扫落,此等手段实非常人。 第247章 好大的威风 八皇子身上只有擦伤情况并不严重,他一把推开扶着他的人怒声道:“你是什么人?把那头雪狼交出来,本殿饶你不死!” “哼,八殿下好大的威风!不经主人同意闯他人地界,更要掠杀他人之物。”黎澄冷声道。 “这雪狼袭击本殿,本殿要它性命有何不可?你恶意阻止,本殿怀疑你指使着畜生刺杀本殿,来人呐!杀了这个刺客。”八皇子也不蠢,想放在这人出手的架势,定不是寻常女子,想着先要了她的命再说。 “神经!”黎澄轻蔑地看了那身形狼狈面目狰狞之人,完全没有将他和他的手下放在眼里。她拍了拍小白的脑袋,示意离开。 八皇子见黎澄不理自己就要走,怒意升腾。“贱民!给本殿射杀!” 八皇子被那轻蔑的语气刺激得不轻,红着眼睛冲着那些拉弓的人吼叫。“这……八殿下……” 八皇子不在意,可他们却知道这里是定国侯的地界儿。这女子怕是定国侯的人,若真的杀了,定国侯追究起来…… “还不快给本殿动手!”被气昏头的八皇子完全无视了身边人的犹豫,用脚踹着手下,恨不得现在就要看到黎澄的尸体。 迫于八皇子的命令,这些人不得不再次拉起弓。而未等他们将箭矢射出,就听那雪狼怒声咆哮,骇得他们心头一颤。而那女子回首转身一跃,同时手中竟是甩出一条无限延长的绿藤,那绿藤犹如富有生命一般,将他们手中的弓全部卷离了手,后全部砸在了八皇子身上,八皇子惨叫着倒地。 众人皆被骇得倒退数步,这时才看到那持藤之人正站在前方的一棵树上,居高临下冷冷地看着他们,树下的雪狼似比之前显得更加凶戾。 面对这一人一狼,他们竟半分动弹不得,全都震慑住了。 黎澄忍了半晌才将心中翻腾的杀意给忍了下去,最后冷冷扫了他们一眼,转身同雪狼一起离去。众人这才松了口气,而他们皆出了一身冷汗。 有两人看一人一狼确实失去了踪影,壮起胆子过去看丢在地上的长藤,再三检查不过是平常所见的藤条。他们面面相觑,毫不怀疑若那女子有意,他们今次谁也逃不了。 这时才有人想起被甩出去的八皇子,赶紧去查看。 两位辛苦追赶的侍卫还没赶到出事地点,就看到一人一狼的身影出现在他们眼中,黎澄只留下两个字:“回去。” “听黎小娘子的先回去,回庄子上让人查查来的是些什么人,再送信去城里给侯爷。”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又返身折向来时的方向,而心中升起一股无力感。侯爷留他们下来是保护黎小娘子的,可看现在他们都赶不过去,出了什么事恐怕还得黎小娘子来保护他们,这种感觉真是……好憋屈。 黎澄同小白回庄,路上遇上李管事带着人一过来。这时小芽又回到她手上,心中对小白为何会落入那些人的包围圈中也非常清楚了,原来都是小芽捣的鬼,她就说凭小白在林中的速度,怎会让那些马给追上的。 小芽感应到主人不快的心情,乖乖地待在主人手腕上,什么小动作也不敢做了。 呜呜……主人生气了怎么办? 李管事带着人上山而来,见黎澄和侍卫进了山心中很是焦急,不知在山中会碰到什么,倘若黎小娘子或白狼出了什么事,他这个庄子管事恐怕也要做到头了。 这会儿见到黎澄和小白的身影出现,李管事忙大声喊着跑了过来。黎澄与他们汇合,心情也平复了不少,表情也没有原本的怒意。 “黎小娘子,山中可是出了什么事?小白身上怎么全是血?”李管事惊呼道。 “一边走一边说。”黎澄看了一眼前来的十几人说道,后面李内监与两位宫人跑得气喘吁吁,黎澄向他们点了点头。 李管事哪有不听从的,跟着一起来的人则退开了几步,因为沾了血的白狼显得异常凶狞,他们还是不太敢靠近。 等到李内监过来时,黎澄便将进山这群人为首的是八皇子这件事告知以及冲突的缘由。同时,李内监也没有掩盖自己如何处理这件事。 李管事倒抽了口气,万没想到进山的人会是八皇子。 李内监拧着眉头说:“八殿下真的让人射杀黎小娘子和小白?” “若非担心山下会有他们的人接应,从而给路延昭添麻烦,否则我定要那八皇子的性命。”黎澄咬着牙有些懊恼。 而李内监却是心道不妙。就算不知黎小娘子身份,可这里是定国侯的地界,八皇子竟是要在此杀人! “陛下那里我会如实回禀,倘若有人来庄子上闹事,李管事只管来寻我。”他是皇帝身边的内侍,就算是皇子也得给几分面子,皇帝将他派到黎小娘子身边,本就是在提醒他人。 李管事心中对八皇子的行径颇为不满,其实宫中早有八皇子性情暴戾的传言,对身边的下人多有苛待,小小年纪就有几个内侍宫人丧命在他手中。他们内侍之间虽有竞争,害人性命也并非没有,但都是侍候人的命,听到这样的事还是免不了心生寒意。 想到八皇子暗地里的狠辣,李内监垂下的眼眸里闪过一抹晦色,他们这些内侍也不是什么都做不了的。那八皇子虽然身份尊贵,可作为皇帝身边的近侍,又如何布置陛下的心思。不管是八皇子还是他的一母同胞的三皇子,都没有机会登上那皇位的。 回到院子,黎澄让人打水亲自给小白洗澡,旁人小白是不让近身的,如果路延昭在这儿还能帮上点忙。她自己又收拾了一番,后听那两个宫人说起今天的事,倒也明白了为何那八皇子会出现在这里。 原来这附近有一个庄子是八皇子外家的,这群人今日相邀了来庄子上游玩,不知怎的就起了兴致去了山上,后面的事情便如黎澄之前所说。 第248章 这庄子还真闯不得搜不得 “那庄子与我们这儿中间隔了好几里,平时并无甚往来。那主人家姓章,与三皇子八皇子的母妃章娘娘是远亲,沾着这点关系得了不少好处,我们这儿也听过那庄子的管事一些不好的传言。” 自从这庄子被赐给侯爷后,因着侯爷的威名这附近的人家也没有主动来招惹的。以前相安无事,没想到这次会遇上。“黎小娘子不必担心,侯爷的侍卫已经快马送信去京里了,相信侯爷很快就会得到消息。” 黎澄无奈地摆摆手,在京城遇上这种事情,就得是权贵之间的较量了。还是填饱肚子要紧,活动了一番消耗可不小。 这时有人连滚带爬地进来:“李管事,外面来了队侍卫砸门,听他们喊是八皇子府的侍卫。” “真是欺人太甚!我去!”留下的侍卫一脸怒意的就要冲出去。 “咱家跟你一起去见见这些人的威风。”李内监从外面走进来,听到刚刚的话了。 李管事忙欣喜地说:“有劳李内监了。” 侯爷不在,这里的侍卫也不多,真要起冲突庄子里的人可不是外面人的对手,可有李内监出面就不一样了,就算八皇子又怎样?跟在陛下身边的内侍如何也要比皇子们要近一些。 等李管事和李内监带着庄子里的青壮男人赶到门口时,就见到门前有几人被踢翻在地,还有一个掐着嗓子的人嚣张地指着他们说着什么。 “……咱家管这是不是定国侯的庄子,单凭定国侯纵容庄子上的人和畜牲伤了八殿下,就跑不了以下犯上的罪名。还不快把人叫出来,否则咱家就要带人硬闯了。” “哟,安内监好大的威风,陛下赐给定国侯府的庄子说搜就搜,是谁在以下犯上啊!”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从庄子里面传出来。 那掐着嗓子说话的人脸色一变,气急败坏叫道:“谁?给咱家滚出来!” 如他所愿,李内监在众人簇拥下走了出来,眼神阴阴地盯着闯进庄门的安内监,道:“安内监可瞧清楚了?” 安内监看清来人后吓得差点跪下,不过是人欺软怕硬的东西,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儿见到陛下身边的近侍。 他虽是八皇子身边的亲信,可与皇上身边的人一相比就矮了一大截,当下他便扇了自己一个巴掌讪笑着说:“原来是李内监,小安子见过李内监,李内监怎会在此地?” “怎么?安内监能来得,咱家来不得?”李内监眼皮微抬。 安内监这时才想起,李内监不是被陛下派到那黎家小娘子身边了吗?难道说…… 他这才反应过来,定国侯和那位黎小娘子出京怕就是来着这庄子。之前他这般横,纯粹是听闻那位定国侯从来没有来过这里,即便是闯了,收拾几个冲撞了八殿下的奴才,定国侯又能如何? 可如今却是不同,谁能想到李内监竟是在庄子上,而定国侯即便此时不在,那那位给陛下治毒的黎小娘子也定在此处。 那……这庄子还真闯不得搜不得。 安内监念头急转,面上又拍了自己一掌说:“小的这嘴着实该打,李内监在此,那黎小娘子也定是在此了。” “不错,咱家得陛下旨意,跟在黎小娘子身边伺候,如今黎小娘子正在此处歇脚。安内监这大张旗鼓的,是想要做什么?”李内监向皇城方向拱手恭敬道。 安内监心里有些发慌,如今这里面的得罪不得,而回去又要怎么向主子交差? 这时八皇子那方的侍卫中为首之人上前一步,拱手道:“还请李内监见谅,小的奉了八殿下之命前来捉拿贼人,贼子在后面山中偷袭八殿下,逃离的方向正是此处。因而并非我等有意打扰,贼子潜入庄中,怕是要伤了庄中的贵客。”这人比安内监会说话,李内监看了他几眼,却是不想搭理。 就在这时,黎澄带着小白和两个宫人出现了。 “倒是会颠倒黑白,八殿下擅闯他人后山,企图抢夺他人之物不说还要射杀我黎澄。我倒是想要去问问陛下,这天下可还有王法?”黎澄冷声问道。 那为首之人并没见过黎澄,却见侍卫中有两人迅速走到为首之人身边跟他小声说了几句,那人抬头,惊讶的目光向黎澄看去。 “黎小娘子,怎么惊了你亲自过来了?”李内监来到黎澄身边作恭敬状说。 “他们不是要进来搜人么,一人做事一人当,免得伤了其他人。”黎澄身后摸着小白的脑袋说着。 李内监擦汗,要是这位祖宗出了什么事庄子才会安宁不了。 见识过黎澄和雪狼威风的八皇子侍卫目光躲闪着不敢直视,并且下意识地退后了一步。局面一下子僵住了,若是旁人侯爷面子再大他们也能将人带走,毕竟那伤的是可是皇子。 可这位黎小娘子到底什么来历他们不清楚,但就凭陛下对她的重视,和传言中陛下身上的毒是她所解这事儿,他们如何敢动?为陛下解毒,等同救驾,前脚人家救了陛下,后脚皇子便要拿人,这不是和陛下对着干吗? 八皇子听到安内监回禀,气得将手边的茶杯砸了出去,安内监及时一跪才躲过要打在自己脑袋上的茶杯。 皇子府的侍卫也垂手站立在一边请罪。 “没用的东西,统统给本殿滚!滚出去!”发怒的八皇子将手边的东西哗啦全甩了出去。 侍卫看了安内监一眼,默默地退了下去,安内监却不敢,只作恭顺状跪到了一旁,谁知道真不见了人这位祖宗还会怎么个折腾法。 八皇子张着鼻孔喘着粗气,想到下午的情景,这口气怎么也咽不下去,气得又骂道:“定国侯又怎么了?凭他定国侯敢不把本皇子放在眼里?别忘了这天下是姓匡!连你们这些宫里的贱奴都不把本殿当回事,好啊好啊!去,备马车!本皇子今晚就要进宫!” 安内监得了令忙不迭地滚了出去安排,抹了把冷汗暗自庆幸,回京就好,主子没有硬逼着他们非要把人给抓来就成。 第249章 还是担心我把八皇子给杀了? 若是真的和那庄子里的人发生冲突,就算没有陛下的缘由,凭着传闻中定国侯对那黎家女子的重视,这事儿就不会不了了之。到时候,怕是他们这些做下人的要被拉出来顶罪。 安内监想着得赶紧送信给三殿下,也只有他才能劝住主子。 “快,快收拾行装回京,动作都利索点。”安内监催促跟来的人。 章家公子胆颤心惊地走过来讪笑道:“安内监,八殿下真的现在就要回京?” 安内监对撺掇了他主子进山的章家人可没多少好感,阴阳怪气地说:“主子要回京,咱家可不敢劝,要不章公子进去劝劝?”主子发怒时这些人都面都不敢露。 “不必了。”章公子连忙摆手。“我去看看马车准备得如何了。” 安内监看他这副态度冷哼一声甩袖离开,章家公子在后面看得牙痒痒,暗咒道:“不过一个阉货玩意儿,真将自己当人物了!呸!” 八皇子连夜进京,不料还未进城半路上的被一队人马拦下。八皇子本就心情不爽之极,原先从马上滚落下来只是受了些擦伤,可后来被一鞭子抽出去,浑身疼痛不说,连脚腕都崴了,一路的颠簸对娇生惯养的他而言简直是种折磨。 安内监赶紧滚过去查看发生了什么情况,不料一掀开帘子看到策马过来的身影,吓得差点从马车上栽下来,他结结巴巴地朝车里说道:“主子,是……是……定国侯。” 话说完,安内监就一屁股栽坐了下来。 这位大名鼎鼎的虎威将军,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一副尊容都让人无法忽略。以前那标志性的疤痕且不说,现在这张如刀削斧凿一般轮廓分明的脸,同样给人极其强烈的冲击,看他从黑暗中走来,满身煞气,仿若是从地府而来的勾魂使者一般。 “什么?定国侯?”八皇子听得心中也是一惊,马上爬到窗边揭开窗帘,就见路延昭已经策马来到马车旁,马首喷着热气,打在八皇子的脸上。 八皇子怒意更盛,可抬眼看到路延昭那张冷脸,八皇子后背生出一股冷汗。 路延昭带着浑身的寒意,驱马来到马车旁,八皇子的侍卫无人敢拦,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定国侯接近八皇子的车驾,就连随同定国侯一道过来的其他人马,也气势逼人,可不是他们这些连战场都没上过的侍卫能够相提并论的。 路延昭是带着怒意而来,看着八皇子的眼神中带着丝毫不遮掩的不屑,而就这眼神,惹得八皇子捏紧的拳头快将指甲掐入手心。 幽深不见底的黑眸看过来,八皇子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却强硬着厉声道:“你……你想干什么!” 话了出口,连周边的侍卫都忍不住想捂脸,一个照面之下八皇子就败得一塌糊涂。 听到庄子上侍卫来报,路延昭也不管手里的事务,立即带人出了城。想到自己一不在,黎澄便遇到这样的事情,路延昭心里暗恨自己保护不当。即便是知道黎澄不会吃亏,可路延昭依旧是懊恼不已。 倘若澄姐儿武力不及那会是什么样的后果?只要一想到澄姐儿有可能被箭支射中,哪怕可能只是受伤,他都控制不住自己的杀意。 八皇子该感激他在听到手下来报时不在眼前,否则他真的会一刀砍了他。 “八殿下这么快就回京了?本侯听手下来报,八殿下光临本侯的庄子,正要赶过去好好招待八殿下,不想八殿下如此匆忙不给路某这个机会。” “不必劳烦定国侯大驾,本殿有事回京,还请定国侯莫要当道。”八皇子咬牙切齿地吐出这番话,一把摔下窗帘,厉声让马夫快些赶车。 而只有八皇子自己知道此时他的心里有多恐惧。 路延昭动都没动,就看着八皇子的车架及其他随从侍卫还有一干其他公子少爷从他身旁经过,没一人敢看路延昭一眼,纷纷低头回避他的目光,大气不敢喘一下。 路延昭的气势太过骇人,倒了八辈子霉才惹上这么个煞神。 “侯爷。”肖恒回到了路延昭身边当差,此时一起跟着出了城。 路延昭掉转马头,挥手道:“继续前行,驾!” 一队人马飞快地在官道上掠过,扬长而去。 晚上折腾一番,用了饭后又看了会儿医书,黎澄就准备睡下了,同在房中的小白突然竖起耳朵站了起来,黎澄感应了一下,脸上露出讶异之色。上前几步将主屋房门打开,就看到路延昭一手提着灯笼走进院子里,目光往这里瞧来,似乎紧张地盯了她一会儿,那眼中冷森的目光才渐渐回暖。 看他一步一步走得近了,黎澄才不赞同道:“你怎这个时候过来了?” 虽然知晓李管事派人给路延昭送了信,但黎澄如何也没有想到路延昭竟是会赶过来。 在八皇子面前气势逼人的路延昭,此刻却变得笨嘴笨舌起来,干巴巴地解释:“我不放心,过来看看,我明日一早赶回城,不会耽误什么。” “你是担心我对付不了八皇子,还是担心我把八皇子给杀了?”黎澄没好气地转身走进房内,那没有关上的门让路延昭愣了愣。 路延昭犹豫了一下,涨红着脸跟着走了进去。 “……都不是。”听了黎澄的话,他竟然认真考虑了一下才回答。他只是莫名担心,非要过来看一眼黎澄才能放得下心。 黎澄知晓路延昭没有说谎,这样的答案反而令她心暖。想着路延昭一路过来恐怕还没来得及喝上口茶,便倒了杯茶递给他,又将他手里灯笼接过来搭在架上。 “看那八皇子不是个心胸宽广的,这次不会给你惹了什么麻烦?” “不怕。”路延昭这次很干脆地答道。就算告到陛下面前也不怕,反而八皇子企图射杀黎澄这件事,陛下若是知晓八皇子定是要被责难。 陛下惜命,这次能不能完全康复甚至让身体恢复康健还需要依靠黎澄,若是旁人也许仅仅一番责骂也就了了,可黎澄不行,八皇子要杀黎澄那简直与谋杀陛下无异。 第250章 父皇身体究竟如何? 路延昭坐下后喝了口茶,抬头看着黎澄说:“澄姐儿明日与我一同回城可好?” 黎澄挑了挑眉:“你认为八皇子会转头来报复?” 路延昭说:“比起八皇子,我更担心三皇子。明来倒也罢了,无需担心,可若是下暗手便是防不胜防。即便知晓你有自保能力,我还是放心不下。” 黎澄本想说管他来什么暗的,到了她这儿不过是大开杀戒罢了。但路延昭最后一句话却让她心头一暖。简单的四个字抵得上千言万语,就如同这大半夜的明知她实力足够自保,依旧从城里跑了出来,就为了看望她一眼。 “我去厨房里给你做点夜宵,你早点吃了休息一会儿,明早跟你一起回京。” 路延昭嘴角弯了起来,眼神愈加柔和。“好,我去给你生火。” 大半夜两人去厨房忙碌,将已经歇下的李内监等人惊动了,起来查看,见到路延昭也很吃惊,但想到他的来意暗道侯爷对黎小娘子果真是很在意。三人笑笑正要退下不打扰二人,黎澄就顺口提醒他们明日一早回京。 李内监并不意外,就算黎澄不回京,他也打算劝一劝,并送封信回去将这场冲突的前后经过汇报给宫里。 第二日宫门一开,八皇子就让人将自己抬进了宫里去章娘娘那里哭诉,原本八分的伤也被他夸张成了十分。 章娘娘见了儿子的惨状又是痛心又是怒骂,她这个小儿子来得不容易,所以特别宠爱。章娘娘一边掉眼泪一边把定国侯与黎澄都恨上了,她忙让人传御医来为小儿子诊治,又派人去前殿那里等着三皇子下朝。 路延昭是在城门即将关闭那一刻出的城,而八皇子则是在外面叫开了城门半夜进了城,所以这一早的不少府邸都得了消息。并且八皇子身上带着伤,这样一来,各方猜测便更多了起来。 三皇子在听到朝臣议论的时候脑门就“突突”地跳动,八弟又惹了什么事?想到前不久八弟提议的那桩事,心里叹气。早跟母妃说了要好好约束八弟的性子,现在这模样只会给他拖后腿。 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皇上宣布退朝后,三皇子见定国侯大步朝外走去,忙在后面叫人,不管什么事先打声招呼道声歉,把自己的立场摆好了,这么多朝臣看着呢,定国侯总不会当殿甩脸? 偏偏,定国侯停下了脚步,转头冷冷看了他一眼,又转身大步离去。 如此一来,朝臣们都不由得揣测这八皇子和定国侯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竟是让定国侯连三皇子都不搭理。 安内监吩咐的人守在外面,一看到三皇子出现就赶紧跑过来,将事情的前后经过如实说了出来,不敢有丝毫隐瞒,三皇子原本还因为定国侯而不虞的面色瞬间崩了,在抬眼就看到母妃宫中的人向他走来。 朝堂上的动静又怎瞒得过昌德帝的耳,发现定国侯与三皇子之间的不对劲,他就让左安去查查发生了什么事,路延昭他了解,除了六皇子一向不爱与皇子来往结交,但也不会主动与他们结仇。 结果左安一出来就听到八皇子一早带伤进宫的消息,就打发了个人去皇后那里问问可知情。皇后虽然将内宫事务交给几个宫妃分别管着,但这宫里发生的大小事都逃不过皇后的耳目。而且,皇后了解到的比宫里其他人知道的更详细。 左安听了整个经过后目瞪口呆,不知说什么好,急忙回去禀给陛下,不敢隐瞒丝毫。 要说皇后为何会知道如此详细,那就要归功于六皇子了,六皇子不爱上朝,昌德帝也睁只眼闭只眼任由他胡闹。 一早六皇子听到下人传来的消息,便急匆匆的跑去了定国侯府。等听李内监跟说了前因后果之后跳脚怒骂,然后转身就去皇宫里告状去了。 他当然不会跑到皇帝面前告状,告状也是要技巧的,趁着今日大朝,八皇子还见不到皇帝的时机,他将这件事告知了尚娘娘,尚娘娘立即去见了皇后。 六皇子从宫中出来后,直径去了定国侯府等着。 六皇子再给黎澄说自己进宫做了什么,黎澄问他为何会告诉皇后娘娘? 六皇子撇了撇嘴,说:“大皇兄、四皇兄和五皇兄在朝之时,我这位三皇兄基本上是没有任何人脉势力。等那几位皇兄出事之后,才逐渐显露人前。” “其实原本也不是这样,三皇兄当年其实也很得宠的,不过比不过二皇兄。只是二皇兄走得早,皇后倍受打击,卧病不起。那个时候不知三皇子跑到皇后那里说了什么,引得皇后大怒,就连章娘娘去陛下那里哭求都没有办法,最后章娘娘还和三皇兄一起受了责罚。自那以后,章娘娘和三皇兄在宫中的日子着实难过了一段时间。只是不知道章娘娘用了什么手段,怀上了八皇兄,也正因为如此才重新复起。所以章娘娘对对八皇兄极为宠爱,也许是觉得八皇兄给她带来了转机!不过,复起之后章娘娘倒是一改曾经的脾气,安分了不少。” 黎澄想了想问:“那如今陛下对三皇子态度如何?” 黎澄原本对这个世界谁做皇帝本就不在意,可现在不行,且不说这件事牵扯了两个皇子,皇帝那当爹的会不会护短?更是因为黎澄如今对路延昭的在意超过了自己的意料。 如是那位三皇子有登位的机会,那作为臣子的路延昭怕是要被翻旧账。 黎澄动了动手指头,貌似如今成年的皇子都没有特别出挑的,抬眼又看看面前这人,他倒是看得挺通透的一个人,无奈却是一副对皇位避之不及的态度。 六皇子听黎澄问这话,认真道:“三皇兄如今修了两本书,在仕林中倒得了些名声。父皇也夸过他性情沉稳,让我们几个弟弟都跟着学学。现在父皇的心思越发深沉,有些事儿我也是有些看不明白猜不透了。”六皇子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得小心地探头探脑张望,凑近小声问:“我父皇身体状况如何?” 第251章 就算是定国侯也该懂得轻重 黎澄心知他是问昌德帝的寿数,照如今的形势来看,昌德帝是活得越长久越好。否则若是有个万一,这位三皇子怕是真的有极大的机会。皇帝活得久些,后面几个小皇子陆续成年,这位三皇子日后如何便不好说了。 黎澄淡淡一笑。“陛下真龙天子,自当上天庇佑。” 六皇子心领神会地笑了,心里松了一口气,他也怕父皇撑不住几年,那就不好了。 “黎小娘子,宫里来人了。”温拓从外面匆忙过来,“是皇后娘娘的口谕,宫中有赏。” 前面一句话听得六皇子心还提了一下,结果后一句话让他眼睛都变亮了,这时候宫中赏赐明显就是在表明皇后娘娘的态度,这是在昭告他人皇后娘娘对黎澄的重视,给黎澄撑腰。 黎澄整理了一下衣裳起身出去领旨,想着京城里这些破事儿,真的好麻烦!想要回正洋村了。 来人是皇后身边的嬷嬷,她在李内监陪同下来到映泉轩。黎澄正好迎了出来,那位嬷嬷见了黎澄愣了一下,有片刻失神。 不过瞬间,却也没有逃过黎澄的眼睛。想着之前说的那些事儿,黎澄心里了然。 “嬷嬷,这位就是黎澄黎小娘子。”李内监躬了躬身向那嬷嬷介绍着。 嬷嬷忙眨了下眼睛,眼里似有泪花闪过,再看只有满面和善的笑意了。只见她给黎澄行了一礼。“老奴见过黎小娘子。” 想着她是皇后身边的亲信,黎澄自是不会受她的礼,忙侧身避过,而后立即还礼。 嬷嬷笑道:“皇后自见过黎小娘子后就一直惦记着,上次黎小娘子送来的那道佛跳墙皇后也极为喜欢,这不趁今日有空让老奴来看看黎小娘子。” “能得皇后喜爱是民女的荣幸。”黎澄客气地说。 之后那嬷嬷便传了皇后的口谕,同时将皇后赏下的物品一一搬进院子,黎澄只是扫了一眼,面上带着微笑,起码比起昌德帝赏赐下来的物品,这些看上去要顺眼一些。显然皇后让人打听过一些他的喜好了,因而向嬷嬷露出欢喜之色。 这些东西能换钱的。 嬷嬷见了她这样的态度心中也是喜爱的,虽说出自小地方,但言行举止并无小家子气,见了这院子里摆开来的珍贵物品,倒也沉得住气。便是京中那些身份贵重人家的姐儿,得了皇后如此重的赏赐,也无法如这位黎小娘子这般淡定的。 后嬷嬷又与黎澄说了会儿话,才带着人离开。 这时候的京中权贵中正传着黎澄仗着皇恩不将皇子放在眼里,殴打皇子的传言,他们正等着看定国侯此次会不会维护那府中住着的黎姓女子,定国侯和两位皇子对上的热闹,谁不想看呢? 然而他们都没有想到皇后娘娘竟是会在朝后,派了亲信嬷嬷赏了那黎姓女子。这让众人傻了,皇后娘娘赶在这个时候赏黎澄,分明是不给八皇子以及章娘娘好脸啊? 皇后到底是想要借机利用黎姓女子与章娘娘打擂台,还是那黎姓女子自身确实有了不得的能耐让皇后如此看重,以至于不理会八皇子是否受辱? 三皇子黑沉着脸匆匆赶去章娘娘的宫中,将宫人赶出去后,看着哭得眼睛红肿的章娘娘和一脸怒气的八弟,三皇子头痛无比。 “皓儿,这次你弟弟可不能白白受这么大的罪,不过一个贱民,被你父皇召见过两次就如此胆大妄为,连皇家都不看在眼里,就算有定国侯护着我们也不能随便了了。” 如果不是要等儿子匡承皓来,章娘娘都等不及要将陛下请过来,让陛下看看那贱民对一个皇子都做了什么! “三哥,我也咽不下这口气,我要看着那贱民跪在我面前给我磕头求饶!”八皇子恨恨地说。 “够了!”三皇子这些年修身养性的好性子也按不住了,他呵斥道:“母妃,你就知道护着八弟,你可知道这件事是八弟有错在先?他带人擅闯定国侯的后山,抢夺他人东西不成,还企图灭口!这件事说道父皇耳中,你们认为父皇真的会袒护八弟不成?而且你们一口一个贱民,父皇却是对你们口中的贱民礼遇有加,就连身边的李内监也派去身边侍候。父皇若是知晓他也要礼遇的人被你们这般羞辱,会是什么心情!” 三皇子都快气炸了,他拉拢不了定国侯,却也打定主意不去得罪。定国侯虽然同老六亲近,但明眼人看得出他谁都不站,是个纯臣。只要不去得罪他,就不会成为敌人,日后登位更是得力的重臣。可看看他的亲兄弟都做了些什么,将这样的一个人生生得罪了,而且很可能推到对立面。 “不过一个贱民还能爬到皇子头顶上去?就算定国侯也该懂得轻重!”章娘娘不敢置信道。 “哼!”三皇子冷哼道。“就凭定国侯接到信就出城去接人,这还不足够说明定国侯对她的重视?” 见章娘娘神情有些动摇,三皇子放软声音劝道:“母妃,我们忍了这么些年,难道要在这关头功亏一篑不成?想想我们这些年的艰难,难道母妃以为皇后就真的会放过我们吗?” 章娘娘一下子慌了,急道:“她还要怎样?她的儿子死了难道还要我的儿子陪葬不成?我忍了这么些年难道还不能让她消气?你们父皇眼中向来就只有那个贱人和她生的儿子,幸好老天也看不过眼,让那种贱种早早死了,哈哈……” 三皇子心中也是一痛,走过去抱住章娘娘轻拍他的后背,他们是一样的痛,这么些年就是凭着心中的这股恨意一直支撑到现在,他永远无法忘记那人冰冷嘲讽的眼神,嘲讽他的不自量力,妄图取代二皇子成为父皇最宠的儿子,凭什么二哥能得到的他就不能拥有? 可那个人用残酷的事实告诉他这个惨痛的教训,他是比不过二哥的,永远无法取代二哥的位置。可是他告诉自己,活着才是最大的胜利,等到将来有一天他坐上那个位置,他要将所受的屈辱全部奉还。 第252章 越发能耐了 “母妃,他死了,我们却活着,我们活在那人眼皮子底下就是对那人最好的惩罚。我们等得起,而她却永远没有这个机会了。” 在三皇子的安抚下,章娘娘渐渐平息下来,八皇子却忍受不了。又是如此,母妃虽然宠爱他,可很多事情却只会听三哥的。 “嗤啦——”被他紧紧抓住的锦被撕裂开来。 不等章娘娘去看,门外匆匆走来章娘娘的贴身宫人,走到章娘娘身边低声回禀,章娘娘一听皇后特意赏赐了那打伤自己儿子的贱民,恨得险些咬碎了牙齿。 “姓梅的贱人,我要她不得好死——” 御书房,左安进来与昌德帝嘀咕了两句。 昌德帝抬头问:“这么说章妃被三皇子劝住了?” 左安回道:“未见章娘娘再打发人过来请陛下,只是又去请了御医过去。” “老八越发能耐了。”昌德帝不悦道,左安不敢附和。 他小心看看皇帝的脸色,服用了黎小娘子的药丸后,陛下的气色越发好了,王院正亲自过来诊断过,体内的毒素已去尽,陛下的龙体日渐康复。 这次如果不是黎小娘子自己身手了得,这时候人在不在还两说,也难怪陛下会对八殿下起了火。 更何况,因着黎小娘子的相貌,章娘娘此时闹出来只会让陛下想起往事,无论对章娘娘还是三皇子都大大不利。 “承皓的长进也不小,去!传朕的命令,让王院正亲自给八皇子看看,不要留下什么后遗症。”昌德帝沉声下令。 “老奴这就去。”左安告退。 原本宫里宫外的人都等着看好戏,万没料到会以这样的结果收场。好事者少不得失望,但同时不得不重新审视那位黎姓女子在帝后那里的位置。 陛下此时派了王院正去给八皇子诊脉,那定然已经是了解了事情的缘由,可即便是如此,也没有对定国侯府的那位黎姓女子有任何申斥,这番态度已经让众人心中了然。 过了几日,六皇子带着一个小孩儿来了定国侯府。 他揽着小孩儿的肩膀跟黎澄介绍说:“这是我九弟。小九,她就是把老八打趴下的人,瞧瞧!厉害!” 小孩儿立即两眼放光地看着黎澄,黎澄无奈的摇了摇头,后躬身行礼:“民女见过九殿下。” 腰还没弯下去,就被九皇子慌忙上前扶住,他有些语无伦次地说:“无、无需行礼,六哥……”又转头求助地看向六皇子。 “行了,都是自己人,哪里来的那么大的规矩!黎小娘子,你就叫他小九得了,你可不知道,小九一听那混账被你打了,就非得让我带他出宫来看看。”六皇子不在意地大笑,九皇子还在一旁高兴地点头附和,脸上露出害羞又兴奋的表情。 黎澄抚额,跟八皇子相比,这位瞧着憨憨的,真的是皇子?瞧着他带着婴儿肥的粉扑扑的脸蛋,让人忍不住想伸手掐几把。 这时边上突然伸出一个白色的脑袋,仰着脑袋看着面前的孩子。九皇子突然看到那狼脑袋,吓了一跳。 待看清这就是他六哥给他讲的那个雪狼,有些兴奋的问六皇子:“这就是咬死八皇兄马匹的雪狼?” 黎澄揪了揪小白的耳朵让它别吓唬人。 六皇子嘿嘿一笑,先回答小九说:“这雪狼可是厉害了,当时那么多人举着弓箭都没伤到,还将老八的侍卫伤的七七八八。” 六皇子早先听了黎澄说了当时发生的事儿,虽然黎澄大致说了一些,可架不住六皇子用自己的脑补和外面的传言一整合,倒也真的总结的差不多。 六皇子又对黎澄说:“说起来老八这次进宫是想要反咬,可他身边除了手下的侍卫还有一群跟着的各府公子,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怕也是遮不住的。虽然京中此时各种传言,但那些当日一起陪同的府邸传出来的消息,他人也都是明白的,如今京中都知道老八有多废物,领着一群人,却是连你一个女子都不敌。” 说得他又看了看小白,想着要是自己也养上这么一只聪明威武的小崽子就好了。 - “已经查出来,早先的传言是章家得了老八的话特意放出去的。”肖恒将打探到的消息告知黎澄,后问:“需要制止吗?” 八皇子伤着进宫告状,但陛下不仅没有申斥被告,皇后又大张旗鼓地赏赐,这几日外面的各种说法可谓日嚣尘上,矛头直指定国侯和黎小娘子。 “不必,恶名也好,凶名也罢,能让我清静些就行。”黎澄不在乎道。名声这玩意儿,对她来说能当饭吃吗? 肖恒嘴角抽了抽,在京城所见所闻与亲身经历的,就没见过黎澄这样的姐儿,他又抽出一张礼单说:“这是三皇子府里人送来的,说是替八殿下向黎小娘子赔罪的。” 黎澄接过扫了一眼,又还给他。“交给你们侯爷处理。”这明摆的是冲着路延昭的,这个示好还得看路延昭的意思,接不接得由他来确定。 肖恒默默地接过。让侯爷处置,那与三皇子之间注定了是和解不了了。 三皇子见到被原样送回来的礼单也没有动怒生气,对他来说目的已经达到了。只是没想到这位黎小娘子倒是和定国侯一样的性子,不过如果不一样又如何敢在明知八弟皇子身份的时候还敢出手伤人。 对这件事,三皇子也并非毫无芥蒂,虽然明知八弟有错在先,可身为天家血脉,黎澄的反抗在他看来是一种冒犯,终有一日,他会让黎澄和路延昭为今时的狂妄后悔。 “你是说,父皇中毒,得那黎澄解毒的事情并非谣传?”三皇子看着立在他身前的黑衣人问道。 虽然父皇中毒一事是传言,可想到当时父皇避而不见,皇宫之中又加强戒备的情形,当时父皇定然不会仅仅是因为老大逼宫受惊之过。何况这个传言传出来之后,宫中也并没有制止,那想来八九不离十了。 虽然京城之中有人揣测是那黎姓女子给父皇解的毒,可三皇子还是想要一个确切的消息。一个才过及笄之年的小女子,如何能够解得了御医都束手无策的毒? 第253章 那就让他们带人来见吧 “据可靠消息,定国侯之前流落在外也是身中奇毒。定国侯得了她所救,才会免于一死。陛下中毒之际定国侯乘机推荐此人到陛下面前,得了陛下信任。可惜,没办法弄到他本人亲手制作的特效药丸。” “难怪,难怪……”三皇子不住地低喃,自父皇复朝后,他日日留心观察,发觉父皇的气色一日比一日好,倘若全是黎澄之功,那八弟的举动的确惹得父皇不快了。 外面传得再热闹也与黎澄这个当事人无关,她还是按部就班地做着自己的事,虽然人不在庄子上,可庄子里的酒坊依旧在紧锣密鼓地筹建。侯府与庄子之间常有人来回奔波,将进展告诉黎澄,又将黎澄的意思带回去。 酿酒所需的各样工具在黎澄过目后也逐渐地运送到庄子里,尤其是蒸馏需要的天锅,更是派了专人去盯着,黎澄也亲自验收过,一经完工就送到了庄子里。至于做这天锅的作坊,完全不知道这种奇形怪状的锅子用来做什么的。 外面,卫远和吴熊等人将一批酿好装坛的酒送上了青宜镇码头的货船运往京城。 京城的酒馆也将整修完毕择日对外迎客。 在京城权贵仍将注意力放在定国侯与黎澄身上时,程家有两个下人从外风尘仆仆地赶回来。 第二天,程娘子便递了牌子进了宫,见了皇后。 注意到这件事的人也只有六皇子和尚亦澜,两人立即给黎澄送来了消息。黎澄听了后嘴角勾了勾,说实话她对皇后会怎么做也颇为好奇。 程娘子听到下人调查来的结果后简直心惊肉跳,一点都不敢耽搁就进了宫,到现在还未能平复下心情。她暗道这承恩公府简直就是作死,如此只会让皇后娘娘更加不待见他们一家。还有那一家敢冒认骆家血脉的人,到底是胆大妄为还是不知廉耻呢? “不值得动怒。”反而是皇后听了她的话之后安慰地拍拍程娘子的手。“本宫已经料到会有这么一出,何况,本宫已见过你提到的这位离乡不知下落的黎家大小姐了。” “真的?怎会?”程娘子大吃一惊,又灵光一闪,突然想到一个人。“莫非……” 想到皇后之前大张旗鼓地赏赐住在定国侯府的黎小娘子,难道并非是单纯为了做给章娘娘他们看的吗? “天理昭昭,该现形的总会有这么一日。他们又哪里料到舅舅的血脉会自己来到本宫的面前,又那般的同舅舅肖似。在见到她第一眼时本宫心里便有了猜测,如若仅凭着一块玉佩就确定舅舅的血脉,那本宫得是要多荒唐。”皇后眼里有冷笑。 “是啊,老奴那日也见过小小姐,不说那相貌,就是那气度,也与表小姐极为相像。”皇后身边的嬷嬷笑着说,心中感慨至极。 程娘子吃惊地用手掩唇,像骆家的舅老爷,那岂不是……程娘子也早不记得二皇子的容貌,但她知道一点,二皇子谁也不像,就像与皇后极为亲近的舅舅。这事承恩公府里的人未必不知道,但这么些年过去了有谁放在心上的?怕是现在承恩公府也不记得骆家的舅老爷长什么样了。 程娘子复眼里又闪烁着泪花,她是真心为皇后欢喜的。 “这下好了,总算有了结果。想那些人正经的差事不好好做,专门想谋取那捷径想一步登天。听说梅新安回了京后没半点反省,反而成天在外吃酒玩乐,还跟四皇子搅到一起去了。他们可曾将娘娘您放在心上!”程娘子同皇后自小相处,说话自然不需要同他人一般小心。 皇后面无表情的低头喝了口茶,淡淡地说:“随他们去,陛下看在本宫的面子上总会给他们留条性命的。”言语间已然定下了承恩公府的结局。 程娘子离开后,皇后站在窗口望向外面的天空。嬷嬷没有说话,只是站在一旁安静地陪着。 皇后回头淡笑道:“那孩子是个聪明的,来了这么久,又有定国侯在,不可能不清楚那家人的所作所为。她怕是对自己的身世早就猜到了,你说我是不是拖太久了?” 嬷嬷想了想那日见面的情景,自己因早有心理准备,所以只失态了那么片刻功夫,但对面的人若是心思细腻之人,怕是早已经看出来了。可黎澄却毫无异色,想来不仅仅是知道自己与二殿下有几分相像的原因! “主子,老奴也觉得黎小娘子应是已经知晓了什么。那日见她,老奴是真的像是看到了表小姐!”说到这里,那嬷嬷带了几分哽咽。 “是啊,是真像呢!所以那些人……怎敢欺她?!”皇后眼中闪烁着冷意。 嬷嬷知道主子最终确定了小小姐的身份之后,升起了亏欠之意。当年没能护住舅老爷一家,后来又没能护住二殿下,这时娘娘绝对不能允许小小姐再受他人欺辱。只是为了不让皇后太过激动,嬷嬷还是安抚道:“不过好在小小姐聪慧,不仅神医妙手,更是学了一身武艺,才不会遇事吃亏。前次遇上八殿下,小小姐处置利落干脆,也是颇有胆识和决断之心。” 随着程娘子的进宫,黎澄在青宜镇和正洋村发生的事情也展开在他们面前。嬷嬷看得出,皇后是极满意的,就连在离开安庆县之前在黎家发生的事,也被皇后看作是韬光养晦。 再联系从陛下那里传来的有关黎澄做过的事,就连嬷嬷也要赞一声小小姐好本事好心性,若生为男子,绝对能建功立业,又是一个定国侯一样的人物。 皇后听了,也是笑了。“也真因为她的聪慧,才能自己来到本宫面前。府里那几个晾的时间也够长了,看他们什么时候再递牌子,就让他们带人来见!” “是!那小小姐那儿是不是……”嬷嬷迟疑道。 “嬷嬷不是早猜到本宫的心思。”皇后的眉头舒展开了。 嬷嬷脸上露出欢喜之色说:“那老奴定会安排好的。” 第254章 明天要进宫了 程娘子从宫里回府后,程轩来给他娘亲请安。 程娘子关心了几句他进翰林院后与人相处的情况后,突然想起一事问:“你说你认识的那位姜公子曾与黎家大小姐有过婚约?” “是啊,不过那时黎家的娘子看上姜兄想要换亲,便散布一些败坏黎家大小姐名声的传言,姜家便顺水推舟拒绝了这门亲事。不过我看姜兄倒是有几分意思,可到底拗不过长辈的意思。” 程娘子一看自家儿子都流露出几分遗憾之色,忙说:“歇了这心思,要我说这门亲断得干干净净的对他也好。听着那位姜公子如今已经授官,让他早些启程。黎家冒充皇后舅家的事情若是散播开来,这段关系若是被好事者翻出,于他而言并不是好事。” 程轩觉得自己母亲话里有话,却被程娘子借故打发走了。等儿子走了,程娘子心说,如今黎小女子身份不同,又被定国侯相中护得紧,这姜公子若是继续留在京中还不得碍着定国侯的眼? 她想起老爷和儿子提过的姜公子授官一事中尚家和六皇子都插了手,忙拍了拍自己的脑门,老爷和儿子都蒙在鼓里,不知这尚家和六皇子怎会管起一个不相干的进士,这哪里是不相干啊,如今看来,分明就是有意要将人派离京城才是,兜了圈原来根结出在这里。 自己还担心那黎小娘子被人欺了,如今看来哪里是好欺的,分明是早就知道那家人干的事了,还不知背地里怎么笑话呢。 定国侯府 庄子上又来人汇报进度,完了后黎澄见他似还有话要说:“还有什么事?” “黎小娘子,”那人咬了咬牙说:“庄子里住在客院里的那位客人几次想要见您。” 他们并不清楚那位是什么人,但看上去年纪并不大,也不像恶人。不过他们也不会因此违背侯爷的吩咐,虽然行动不得自由,但庄子里也没有亏待他。 黎澄笑了笑,见了说什么?她能想到黎珣见她想要做什么,然而她满足了黎珣想要寻找原谅的愿望,谁又该为早已不在的原身求公道呢! 为了让他心安,自己就要将原身承受的一切一笔勾销?对黎澄而言,这种口头上的道歉和说几句自责内疚的话是最没用的,完全弥补不了事主过去所受的伤害。 尽管黎珣没有做过什么大恶之事,黎澄对他也无感,但她不可能放过黎家。除非黎珣从此与他们划清界限,否则他们的立场就是对立的。 外祖与人为善,母亲性子温和,但这本身并没有错,却也不是他人作恶的理由,错了就是错了! “你回去告诉他,除非他不是赵淑云所生,除非我母亲重生,否则说什么都没有意义。既然这十多年也没多少姐弟情,以后也不需要。” “是。”来人心里抹了把汗,想着原来那位还是黎小娘子的兄弟,仅这几句他脑补出来一出内宅阴司的事儿。 下午路延昭从宫里回来后,先来到黎澄这边。 黎澄刚从厨房里出来,见他笑道:“刚做了几道菜,正好洗了手一起吃。” 路延昭嘴角止不住地上翘:“好。” 心中有汩汩暖流淌过,他向往的正是这样简单平凡的日子,有人能与他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杨柳和桃绿相视一笑,忙去打了水让路延昭洗手净面,她们都希望定国侯与黎小娘子能够终成眷属。 正好庄子上送来了一桶鱼,黎澄做了个全鱼宴,让人将肖恒也叫了来。倒是郭亮因担当了副统领一职没那么清闲总往这边跑,难得来一趟还跟人抱怨,说这个官当的还不如上战场杀敌来得痛快,等什么时候有战事了,他还是主动请缨随路延昭打仗去。 吃了半饱,路延昭放下筷子说:“皇后传话,明日带你进宫。” 黎澄隐约有些猜测,问:“明日是不是还有其他人进宫?” “承恩公府的也会在。”路延昭点了点头说:“不然明日我陪你?” 一旁的肖恒撇过眼,想着侯爷真的是时时刻刻都要跟着黎小娘子。而坐在旁边小桌上一起用饭的李内监三人相互看了看,没有说话。 黎澄笑了:“不必,又不是龙潭虎穴,我可以应付。何况又李内监和杨柳、桃绿在,有什么好担心的。更主要的是这次去,是有好事,不是吗?” 路延昭也知道自己反应过度,脸上有些发热。佯装咳了两声,警告的看向那些偷看自己的视线。 而在承恩公府,老夫人在得到宫里传来的话后直念佛,想着皇后到底还是念着他们府里的。 她把侯夫人邹氏叫来:“黎家的那个小儿还没找到?之前听说小小年纪就得了秀才功名,还以为是个好的,没想到竟是个忤逆长辈的不孝子。” 府里都传这黎家少爷是与黎老爷吵了一架之后跑出去的,老夫人本就对这家人无感,不过是互相利用罢了。竟是住在他们府里,还不省事。 邹氏说:“可不是,到底不是咱府里长大的,就连老夫人都跟着操心。府里的人也跟着一起找了,可寻了几日都找不到人,咱们也不能成天为找他一个小子耽搁了其他事不是!” “咱们都尽了心了,便是皇后知道了也无法说什么你去跟黎家那边说一声,让他们准备准备,明日一起进宫见皇后娘娘。”老夫人吩咐道。 “好的,我这就去通知他们,这等大事他们也该知道轻重。”邹氏告退后就带了人去往偏院,偏院里本来黎家带了些下人住进来,可现在看着连人影都不见,想着这是都被派出去寻人了。 前几日不知从哪儿打探来的消息,说有人瞧见那黎家小子出城去了,黎家娘子求到了她跟前,让她帮着出城寻。可这人若是真的离开了京城,天大地大如何去寻?再说那么大一个小子,一时想不开自己出去散散心也是有的,难道还照顾不好自己? 要不是看在他们一家子和皇后之间的关系,她还不耐烦侍候这一家子人。尤其是那黎家小娘子,瞧那眼神就太过活泛了,哪有一点闺阁女子的贤淑。 第255章 万可不能丢了皇后娘娘的面子 “人呢?人都去哪儿了?”一进院子,邹氏身旁的婆子便大声喊道。 好一会儿才见到一个人影,见了他们没迎上来不说,反而掉头就跑。 “真是没规矩,到底是小地方来的。”黎家人这般规矩,让那婆子脸上的不快与不屑都不加遮掩,嘀咕了一句。 “少说两句,不看僧面还得看佛面,冲着皇后娘娘咱们也要对他们客气点。”邹氏说了一句,那婆子忙拍自己的嘴巴。 邹氏带着人继续向偏院的主屋走过去,没一会儿,从屋里出来两人,年轻的小娘子搀扶着脸上蒙纱的黎家娘子,邹氏仔细看了这两人的神色,脸上露出微微的惊愕。 几天不见,这黎家娘子没心情打扮自己不说,人也憔悴得不像样,身形消瘦的使得身上的衣裳竟也显得空荡荡的。而她露出外面的两只眼睛肿胀不堪,下面青黑一片,两鬓都露出了灰白之色。 看来黎家小儿的不见对黎家娘子的打击不小,但目光转向旁边的黎琦,邹氏眼中藏起深深的不屑。这丫头是装模作样还是真情流露,她还是能分辨得出来的。 母亲这般模样,做女儿的眼中竟是透着烦躁没有半分担忧。想着她对生母和同胞兄长尚且如此冷血,这样的人留在承恩公府真的可用吗? 她一直觉得这黎家女儿与二弟那边走动得似乎太过频繁,可相公说是因为二弟对他们有救命之恩,关系自然更加亲近,还让她在府里多多关照一下,不可让府里的下人因他们是小地方来的而怠慢了。 邹氏心知因自家相公承爵,老夫人一直觉得这家里亏欠了二弟,所以对二弟向来纵容得很,她相公也因此对二弟颇为宽待。即便是听到她的质疑,相公第一时间也是为二弟辩解。 心里有诸般念头闪过,面上不过一瞬间,见到人出来邹氏面上便堆起自责的笑容快步走过去说:“知道你这两日身体不好,我便没让人通传正要自己进来看看你,快回去床上躺着。琦姐儿,还不快扶你娘进去,咱都是一家人,这般见外了不是?” 黎琦低着头道了声好,不同于在孙娘子那里,她不太愿意同邹氏接触。总觉得这人和老夫人一样高高在上瞧不起他们,那双眼睛虽然总是笑着,可眼底却是清冷一片,仿佛看透了她所有的心思一般。与邹娘子相比,孙娘子是个好糊弄的,看得出来邹娘子对孙娘子根本是瞧不上的。 赵淑云没有多想,或者说也没有空闲多想什么,整颗心都挂在不知下落的儿子身上。被黎琦与邹氏搀扶到床上后,那眼泪又要出来了。见邹氏态度温和极为亲善,就抓住她的手,另一手捶自己胸口,说着儿子的事:“那个不争气的东西,到底跑哪里去了,他一日不回来我是连饭都吃不下去……” 邹氏抽了抽嘴角,借着安抚她的动作将自己的手抽出来:“你家珣儿比我家的几个小子懂事多了,我看啊你把心放宽,指不定明日他就自己回来了。待人回来要是看到你为了他茶不思饭不想,糟蹋自己的身体,怕是要自责了,你舍得让他难过?” 黎琦看赵淑云听了这话怔住了,连忙把茶杯塞进娘手里说:“娘,哥哥向来最孝顺娘你了,想来也是心情烦闷出去散散心,过两日就会回来了。等哥哥回来看到娘这般模样,哥哥心里肯定不会好过,娘不为琦儿也要为哥哥保重身体啊!” “琦姐儿这话得正是,你看琦姐儿这也为你担心呢!琦姐儿也是,这小脸蛋憔悴成什么样了!看了都心疼。”邹氏招了招手,黎琦移步过来。“你这般模样到了皇后娘娘面前可不成。宫里传话过来,明天啊,琦姐儿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让皇后娘娘好好看看。” 黎琦闻言一下子愣住了,忍不住抬起头来,惊讶地看向邹氏。 邹氏慈爱的拍拍她的手说:“皇后娘娘让咱们明日进宫,我给你们带来了衣裳和首饰。这有天大的事也先放着,先进宫拜见皇后娘娘。到时有皇后娘娘一句话,还能找不到珣儿?” 赵淑云眼中也燃起了希望。“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让厨房里给你熬上了滋补的汤药,这两人今天也留下照看你,顺便在给你们说一说进宫需要注意的事儿。其他的不用我多说了,万不可丢了皇后娘娘的颜面。” 赵淑云和黎琦忙不迭地道谢,都是激动万分,邹氏却看出来了,两人想的是有所不同的。 赵淑云的确是被她的一番话打动了,为了寻找到儿子也要打起精神来,在皇后娘娘面前好好表现。 至于黎琦这个姐儿……邹氏目光闪了闪,带着其他人走了。 “娘,皇后娘娘终于肯见我们了!”黎琦兴奋地说。 “是啊,皇后娘娘肯见我们了,你哥他很快就能找回来了!”赵淑云激动的说。 “快!快给老爷传话过去,告诉他这个好消息。”也不知是不是对自己催眠得太多了,又或者近来事情一桩接一桩,二人此时只有即将进宫见皇后的兴奋,完全忘了派去德昌县青宜镇的人为何还没有回转,也没有消息传回来。 母女二人对黎澄的印象还停留在后者尚未离府之时,想着派去的人处理一个黎澄就如待宰的羔羊一样,何须太过担心? 此时她们真将自己当成了骆家后人,就连赵淑云脸上的病容都减轻了许多,想着务必要把琦姐儿打扮得漂亮,讨得皇后娘娘的欢心。后又忙找了粉来到镜子前将自己脸上的痕印遮掩起来。 邹氏留下来的婆子说:“现在京里都传遍了,定国侯的脸就是被住进侯府时的黎姓女子看好的,这位黎小娘子真是个奇人,会医不说还会武,连八殿下都在她手里吃了一个大亏。娘子这脸上的伤不用发愁,等从宫里回来,让人递上咱承恩公府的帖子将那黎小娘子请过来,相信定会治好。” “对啊,琦姐儿生得这样好定是肖似黎娘子,等把脸治好了,到时定会惊到旁人的眼。”另一个婆子也说着好听的话。 赵淑云捧着自己的脸也满心欢喜。 第256章 这孩子姓黎 第二日,下了朝后路延昭便立即回府,接黎澄进宫。即便他可以在宫门前等着黎澄来,却也不放心这沿途会不会再生事端。 不是第一次进宫,身边除了有路延昭,还有熟悉内宫情况的李内监三人陪同左右,黎澄比路延昭还要来得淡定,见到后者不时看过来的目光,黎澄不由笑了笑,还安慰了他几句。 李内监和杨柳他们心中忍俊不禁,他们对定国侯的印象可一向是生人勿近,可到了黎小娘子身边,就成了另一种模样。 进宫之后,黎澄与路延昭并行,没说上几句话迎面走来一人,黎澄抬头一看,不认识,倒是身边的路延昭气息立即冷森起来。 看着对方的衣着与相貌,黎澄隐隐猜到了对方的身份。李内监他们行礼请安的声音确定了黎澄的想法。 “定国侯。”对方向路延昭颔首,后一脸好奇的看向黎澄。“这位莫不就是黎小娘子?” 路延昭没有说话,却是侧身半步,挡在了黎澄面前。 想着对方的身份又点了名,黎澄也不能装聋作哑,便微微欠身行礼。“见过三殿下。” 想到第一次见面就毛病多多的六皇子,眼前这位面带微笑的三皇子表面上看着的确是温润谦和的模样。不过,经历过末世的人心险恶,又怎么可能会被这种表面功夫轻易哄骗? 三皇子本就不是第一次见黎澄,当时听闻有关黎澄的传言之后,借着机会在宫门前多留了一会儿,同老八在宫门前见到了这人。只是当时离着有段距离,看不清对方的模样,只觉得是个算不上多出挑一个姐儿,不知因何被定国侯当成宝一样。 现在再看,三皇子心里不知为何觉得这张脸有些面善,复又心中暗笑,这女子虽然有些姿色,比之他府里的女人依旧是差些,定国侯这还真的是喜欢了。 不过想到黎澄的能力,三皇子想着若非被定国侯早一步得了,这样一个女人留在他身边,倒也不会太亏。 可惜了!他目前还不想因为一个女人而和路延昭发生冲突。 三皇子手虚抬一下,示意免礼。后道:“你们既然入宫,定是有事。那本皇子就不打扰你们了,在京中有什么不便之处只管来我府上说一声。” 后面这句则是看着黎澄说的。黎澄撇过眼去,全然不管前几日打了八皇子的事儿眼前这位知道的清清楚楚,依旧装作一副紧张的模样似是不敢看他。 等三皇子离开后,路延昭直接冷哼了一声,黎澄则笑道:“记得听说皇子之中,二殿下和三殿下相处时间最长,方才还以为他会看出些什么。” 路延昭皱了皱眉说:“时隔太久,看不出来也不奇怪!何况当时都太小。” 还未走到内宫门前,就见上次去定国侯府的那位嬷嬷在前等着。 那嬷嬷见路延昭亲自陪着黎澄过来,一双眼睛盯着路延昭和黎澄好一阵瞧,最后嘴角带笑的说道:“侯爷尽管把黎小娘子交给老奴,放心!不会让黎小娘子有任何委屈的。” 这话本是带着一丝调侃,而路延昭像是没有听出来似得,一本正经地拱手托付说:“有劳嬷嬷了。” 嬷嬷用奇怪的眼光看看二人,也不知黎小娘子与定国侯平时是怎么相处的,难道说私下里也是这般模样?心里又忍不住一乐。 黎澄随着那嬷嬷走进凤宫正殿,就见皇后坐在上首微笑着看着她。皇后不等黎澄行礼,便招招手让黎澄在自己身边坐下。 黎澄见只有自己还没有其他人,就听皇后与她说:“想来在来之前你已经知晓了一些事情,所以趁着那些人还未到,有些话本宫还是要先问问你。你家家传玉佩是否是你那妹妹从你手里夺去的?” 黎澄眨眨眼,有些出乎意料。皇后就真的这么肯定且直接的认定自己就是要寻找的人?她抬头看向皇后,见到面前这双略显清冷的眸子正温柔地看着自己,想了想便也笑了,这样直来直去,她也喜欢。 不管是移情还是别的什么,皇后在自己身上倾注了一些感情,而且如六皇子及尚亦澜分析,她的身份一公开,便是与皇后绑在同一艘船上了。 同是大金腿,与昌德帝相比,还是皇后让她觉得更加安心一些。 “那时娘亲刚去,我在黎家毫无依仗,便是闹了也没有人会在意,还会说我没有长姐风范,不懂谦让。”既然心里有了决定,黎澄在称呼上便发生了些变化,不再以民女自称。 “后来隔得时间久了些,直到离了黎府才想起来。只是后来身边的去黎家索要时,他们已经离开安庆。” 见黎澄没有因为自己突然说开,而露出期期艾艾或者假做震惊的表情,反而十分镇定从容的接过话,皇后心中是更加满意的不行。想着果然是舅舅的血脉,即便是自小受苦,却没有任何畏缩。不然凭着黎家那般模样,怎么可能会生的出这般有才的女儿? “玉佩不过是个死物,人才是最重要的,跟我说说你外祖母和娘亲……” “好啊……”黎澄便挑了几样还记得的事说了说,无关紧要的事,皇后却听得极认真。 黎澄觉得,也许是在深宫里待得久了,皇后所求的也不过是那些真正的亲情,可惜那承恩公府的人似乎是寻错了方向。 没一会儿,又来了几位官家女眷打扮的妇人,皇后亲自为黎澄介绍。除程侍郎家的夫人和几位勋贵人家的老夫人之外,还有原本是皇后身边的宫人,如今也是官家夫人的,这些人与皇后之间的关系都比较亲近。 除了程娘子对黎澄的出现并没有惊讶,只是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其他人则惊奇不已,如今皇后安居后宫不爱过问外面的事,多少年没见过皇后召见这京中小辈了?如今还坐在皇后身边这般亲密,谁家的孩子能这般得了皇后娘娘的喜欢? “知道你们都好奇这孩子的身份。”皇后顿了顿,也没有多吊她们的胃口。“这孩子啊,姓黎。” 第257章 不可思议的念头 这么一提当下就有人惊呼道:“就是最近京中讨论最多的那位黎家小娘子?” “外面都说黎小娘子会医又懂武,可真有其事?” “听说定国侯原来脸上的疤就是黎小娘子给去除的?是真是假?” 皇后听她们一个个问题抛出来,不由摇头叹笑:“瞧你们一个个的,都多大岁数了竟还是这般的闹。” 在场的几位夫人听了也都笑了。 不过皇后倒也没有让她们的问题丢下,说定国侯的脸的确是眼前这个女孩子治好的,当时也正是黎澄救了定国侯。 几人包括程娘子在内,都露出原来如此的神情,难怪定国侯对这位态度不一般,原来的确是有救命之恩。定国侯为了这位黎小娘子连夜出京,还甩了三皇子的脸的事,她们都有所耳闻。 顶着这些人打量与暧昧的目光,黎澄只是淡定地笑着。只是心里想着,我救了路延昭的命,如今却是要自己以身相许不成?罢了!想这些似乎还有些早呢! 就在这时,殿外的宫侍通传,承恩公府的人来了。 “请他们进来。”皇后握着黎澄的手,说道。 在座几人都十分清楚皇后与承恩府之间的关系如何,所以平时与承恩公府之间并没有多少往来。今年承恩府说认了一门亲,有几次都要带来参加府中的宴请,却都被他们借故推了。 知道实情的程娘子忍不住转头向门口看去,想看看那一家子看到黎澄会是什么表情。只是见他们进来后显然是听了叮嘱头也未敢抬起,程娘子微微的撇了撇嘴,在用余光看坐在皇后身旁的黎澄,看她垂眼坐在那里,仿佛进来的这几人与她并无什么关系似的。 程娘子心下不由感叹,这位黎小娘子还真是不一般。 黎澄视线轻轻扫过下首站着的几人,当日离开黎府与安庆县,万万不会料到会这样的场合下再见面,下面的赵淑云跟黎琦,怕是更加想不到了。 不得不说,皇后安排的这样的场面,她很喜欢,能够欣赏到他们一瞬间从天堂掉到地狱的模样。 进来的四人,走在前面的是承恩公府的老夫人与大夫人,两人的穿戴都是十分华贵,看上去气度不凡。 两人看到皇后之后面带喜色,可再看旁边还有一人时又闪过愕然,但都很好地遮掩住了,她们到近前给皇后请安行礼。 后面二人虽然经过承恩公府专门调教,但在这样的环境中依旧显得拘谨忐忑,行动中带着小心翼翼,其中一人身体还轻轻发颤,等到随着前面两人行礼之后,明显松了口气。 黎澄居上首看着,想想赵淑云从一个山村女子,一步步走到今日,得到进入皇宫拜见皇后的机会,已经是极其难得的际遇与经历了,想来也真不容易。 “起来。” “谢皇后娘娘。”被宫侍引到一旁坐下,其间黎琦大胆地向上瞟了一眼,但又谨记着嘱咐不敢注视太长时间,只看见上方有一尊贵无比的妇人,但旁边似乎还有一年轻女子?会是什么人竟有如此殊荣?莫非是皇家公主? “有阵子没进宫拜见皇后娘娘了,娘娘近来可好?能来宫里看一眼您,我和你兄长也能放心了。”梅老夫人作抹泪状。 “有劳你们挂念了。”皇后声音淡淡的。 梅老夫人眼底闪过一丝不自在,后笑着问:“方才听着你们似乎再说高兴的事儿,是有何喜事啊?”老夫人想着这次来就是让皇后见见骆家后人,那她们说的应该也是这件事才是。 程娘子忍不住一乐,忙接口笑着:“皇后娘娘和我们正说黎小娘子救定国侯的事情呢,黎小娘子你快说,当时是什么情形?” 黎澄也乐了,向坐在下面的程娘子看了一眼,这是故意将话引到她这儿来呢! 梅老夫人初时也没在意坐在皇后旁边的黎澄,这时听程娘子的话才将这人与近段时间外面风传的人物联系起来,与邹氏讶异地抬头向上看去,后者眼中只有好奇的目光,梅老夫人看得却是一愣。 黎琦虽然不敢抬头,但耳朵却高高竖着留意这殿内的人物与动静,听旁边这人的话,坐在皇后身边的人莫非就是那住在定国侯府的黎姓女子? 因着这姓氏黎琦心里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人很是不喜,更是夹带着一种妒忌。心里到底按捺不住,黎琦忍不住偷偷抬眼看了过去。 为何这人看上去有些眼熟?不可能啊!黎琦心中否认,可手却是开始发抖。 “是啊,他们都在等着呢,你就说给他们听听。”皇后也附和道。 “好啊!”黎澄笑着说,“我住在乡村,我的家在离着山很近,当时也是进山的时候凑巧遇到定国侯。定国侯身份特殊,且他虽然伤势渐渐恢复,但身上中的毒还未清除。我即是担心追杀他的人依旧在虚招人,又是因为家里平白多一人也得有个说法……” 定国侯被人追杀又是受伤又是中毒的,普通人不清楚,在座的却是多少知道的。皇后看到黎家的那个姐儿自以为别人不知道的暗暗偷看了黎澄两三回,却根本没将黎澄认出来,心中不由阵阵冷笑。 程娘子带回宫的消息说,澄姐儿刚到正洋村时比那面黄饥瘦的难民好不了多少,还是在正洋村养着身体才逐渐好转。 “我外祖母是外乡人,在本地并没有亲戚,也从没有什么人来看过,所以周围乡镇并没有人识得。我与侯爷商量了后,他便成了我的骆家表兄,以掩人耳目,避开追杀。” 黎澄说到这儿时表情似笑非笑,目光不时扫向承恩公府前来的四人方向。随着她的话,赵淑云的身体变得僵硬起来,而黎琦渐渐地把脑袋抬起来。 其他几人原先不明白,可渐渐地听出了不对劲,外祖母?骆姓?再加上皇后的特别对待,她们看向承恩公府几人,脑中生出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 第258章 是人是鬼 赵淑云微微颤颤的坐在椅子边儿上,稍有不慎就有可能滑下去。她紧张的听着上首的人说的话,听到上方年轻女子的话里提到‘骆家’,大约是做贼心虚,赵淑云心下一震,险些从椅子上滑下来。又听周围突然安静下来,气氛有些诡异,赵淑云小心翼翼的抬起头,见那些自己从未见过的贵妇人往自己这般看着,她慌忙想要再低头,却是看到了上首坐着的年轻女子。 “……”赵淑云瞪大了眼睛,双腿一软,终于是从椅子上摔了下来。 “哟~这是怎么了?还不快快将这位娘子扶起来。”皇后身边的嬷嬷扬声吩咐在边上的宫人,离着赵淑云近的两个宫人一左一右将她拉扶起来,赵淑云却整个人失去了力气,浑身哆嗦。 而两个宫人也未离开,就守在她的两侧。 一旁的黎琦这时却低着脑袋,两手却死死掐着手心,仿佛将这滑倒真当成一场意外。 梅老夫人和邹氏察觉有异,却一头雾水,只得暗暗瞪了赵淑云几眼,心说到底小地方来的没见识,一进了宫全露了底了,这样的人如何能得皇后娘娘喜爱? 邹氏暗恨赵淑云丢脸,却碍着有宫人在旁不好做什么小动作,可这赵淑云是怎么回事,为何还盯着皇后旁边的女子? 邹氏脑筋急转,忙起身恭敬道:“这黎家娘子大概身体不适,容我先带她下去休息。” 梅老夫人暗暗点头,还是自己的儿媳应变得周到,黎家这两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皇后怎么可能让她们这么简单的离开?佯做好奇的说道:“黎家娘子?对了!今日的确是本宫让承恩公府带你们进宫的,既是来确认身份,那玉佩可在?澄姐儿,帮本宫去将玉佩取出。” “是。”黎澄说着就起身离开座位,向下走来。 “琦姐儿,玉佩呢?你不是随身带着的吗?还不快快取来让皇后娘娘过目!”邹氏快要急出一身汗,这一个个的到底怎么回事?平时这琦姐儿不是挺机灵的? “不——不——你是人是鬼?你怎会跑到这里来的?”赵淑云看着越走越近的黎澄,惊恐地尖叫起来。 旁人看着赵淑云这失态的模样,不解有之,嘲讽有之。 “来人啊,快去请御医,这是犯迷症了不成?”嬷嬷扬声喊道,立即有人奔了出去,去请御医。 黎琦瞪大了眼睛,嘴唇上都被她咬出了齿印,她两眼紧紧盯着黎澄,与赵淑云一样眼中满是惊恐之色,一把抓住旁边推攘她手臂的邹氏,浑身发颤:“我要离开这里,啊~~~!鬼啊——!”尖叫一声,两眼一翻身体就软软地倒了下去。 邹氏再看不出有问题就枉做了这些年的公府夫人了,她惊疑不定地看向面带微笑的黎澄,又转头惊愕地看向老夫人,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想到方才这位黎小娘子讲故事的时候提到,其外祖母是姓骆,她又同样姓黎,邹氏脑子里突然生出一个极其荒谬的念头。 她心头发慌的看向皇后的方向。 “你不要过来。”赵淑云拼命地向后蹬,想要逃离,无奈身子被两旁的宫人按住动弹不得,“不是我要害你的,不是我,你不要来找我——” 原本仪态端庄梅老夫人与邹氏,跪在皇后面前。要是这个时候还没有发现黎家母女的身份有问题,那她们还不如一头撞死算了。 程娘子虽然清楚真相,可看到事情发展到这种程度仍是惊诧不已,她是让府里人去调查了,却并不知道黎琦派人去杀害黎澄一事,现在听这二人的话哪里会听不出来,这二人分明是以为黎澄已经不在了,把自己先给吓坏了。 在座的其他几人也看得瞠目结舌,那被承恩公府认回来的这同样姓黎的一家子到底是什么来历?与这位叫黎澄的小娘子又是什么关系? 见程娘子仿佛知情,一位离着近的就悄悄挪了位置压低声音问她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程娘子也不隐瞒,用手指指黎澄又指着赵淑云与黎琦二人,说出了她们之间的真正关系。 这下好了,也不用程娘子再解释其他什么内情。毕竟在京城奇奇怪怪的事儿也不少见,多少也有了一些揣测。 她们同情地看了眼黎澄,被后娘抢去亲爹的地位和身份不算,怕是性命都被惦记了,承恩公府的这桩认亲事情,真正一场荒唐大戏。 邹氏脸上煞白,急切地想把自己等人摘出去:“皇后娘娘,此二人是二叔带回来的,说她们身上有可以证明身份的玉佩,所以带来让娘娘您认认。”又转身指着赵淑云和黎琦。“是她们自己说,他们的外祖母早年间与亲族失散,本来是姓骆。” 邹氏是真的聪明,几句话之间就将这次见面说成是让皇后娘娘认认是否是骆家人,全然否认之前他们承恩公府如何口口声声认定赵淑云母女是骆家人的事儿。 梅老夫人张了张口,却是不敢多说什么。邹氏虽然转了话风,但话里将自家老二带了进来,这让她心中焦急,但又不敢当着皇后的面反驳邹氏。 这时宫人带着御医急急走进来,御医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先给皇后行了礼,又问病人何在,宫人指了指昏倒在地上的黎琦。 前来的御医见过黎澄,讶异道:“这不是黎小娘嘛?”说着还对黎澄拱了拱手。 想着有黎小娘子在,为何还要让自己来?不过这话御医自是没有说出口,尽职地过去给病人把脉。 黎澄站在那里笑了笑,黎琦倒是聪明,竟是学会装晕。而在这内宫之中,哪个不是人精?她的这些小伎俩早就被看在眼里,又有御医在,还能装的下去? “老大人可得给这位好好瞧瞧,竟是人鬼不分。”黎澄淡笑着。 “瞎说。”皇后嗔斥道:“这里是皇宫,有陛下龙气庇佑哪里来的鬼。” 御医搭脉的手抖了抖,见到躺在地上的人眼珠居然还动了动,哪里不知道这根本是装昏呢,又见皇后的态度,收了手道:“这位小姐身体康健,并无不妥。臣着实不知这位小姐为何会晕厥。” 邹氏大怒!在皇后面前卖弄聪明,她的脸简直是丢尽了,带了这么个东西进宫里来! 第259章 慈母之心?! 邹氏转身扑过去摇晃黎琦,黎琦被揭穿也装不下去,佯做清醒的睁开眼睛。“我什么都不知道,都是娘亲,对,都是娘亲告诉我的,玉佩……”黎琦忙从衣服里面拽出玉佩塞进邹氏手里。 “我不记得哪里来的了,记事起它就在我身上了,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要出宫,我不要待在这里了!” 邹氏恨得一巴掌扇了过去。 “琦姐儿!”赵淑云被巴掌扇惊醒,知道皇后是早就知晓她们的底细,她爬到黎琦身边将她抱进怀里。“都是我,都是我鬼迷了心窍。澄姐儿,求求你,放过琦姐儿,琦姐儿是你妹妹啊!是我害死了你娘亲,这些年是我亏待了你,是我在知道了你母家身份之后生出冒认的念头……你若恨就恨我!求你放过琦姐儿,我给你赔命……” 说着就“咚咚咚”地对着黎澄磕头,赵淑云把什么事都揽在自己身上。她一心算计,却是对一双儿女是一片慈母之心。这里是皇宫,上面坐着的是皇后娘娘。哪里容得她们继续狡辩? 黎澄方才坐在皇后娘娘身边,怕是早已经在皇后娘娘那里说清了他们的底细,今次让她们进宫,就是为了清算。如此,赵淑云将所有的罪责都记到自己身上,她一口咬死了是自己出的主意,琦姐儿并不知情。 她还有珣儿,她的珣儿还要考科举的,不能毁了珣儿的前程…… 邹氏恨恨的盯着赵淑云,恨不得撕了她。 旁人见了心中却嗤笑,承恩公府只会揽好处,若真正为皇后着想,就该去原地将事情好好调查清楚,再将人带到皇后面前。如今这状况,还不都是他们急功近利?现在这副嘴脸,可真够难看的。 梅老夫人颤颤巍巍地要向黎澄走来,又一脸痛悔地停下来,万分自责道:“也都是我们一心想要为皇后娘娘分忧,才让这种人到了殿前,污了贵人的眼。若是老身早一些见到黎小娘子,定是也能认出你的。” 梅老夫人做出痛心疾首的表情,心里更是将赵淑云这一家子恨得不行,这些人妄图攀上承恩公府,满口谎言,将他们当成傻子。 如今只能想方设法挽回局面,讨好这位黎小娘子才是,她看出来了,就凭方才皇后将人拉在身边坐着,就可说明皇后对她很是亲近,如果能将人留在承恩公府……想着眼前这位对定国侯又有救命之恩,想到这点,梅老夫人更是将黎澄看成金娃娃一样。 黎澄站在那里似笑非笑地看着这人,真是演戏的一把好手,放到上辈子末世前个个都能拿影帝影后了。 她这样的态度反而让梅老夫人和邹氏都是不知如何是好,黎澄向他们走近几步,这二人却不由自主地退后了一步,再看一旁,赵淑云依旧咚咚咚地磕头,而这人却笑得如春花绽开一般,全然不在意。 黎澄向邹氏伸出手,邹氏缩了一下,却发现这人的目标原来是她手中的玉佩,又忙向前送出。 黎澄拿起玉佩,笑着说了声谢,然后转身走向皇后。“皇后娘娘,玉佩在此。” 想到因玉佩引出的这桩荒唐的事情,这玉佩又被黎琦贴身戴了近十年,黎澄便对这东西没什么兴趣了。 皇后伸手接了过来,身边的嬷嬷也取出一块玉佩,将两块放在一起,两块玉佩一模一样,不仅是材质还是上面的花色,明显就是出自同一块玉石和同一个玉雕师傅。 黎澄又道:“之前我还在正洋村的时候,定国侯离开之前我跟他要了一人,战场上受过伤,但身手仍旧不错。在我来京后,他在我的庄子里抓到了四个趁夜摸进的贼人。如今套了口供,贼子也都送到了京城。当时我看了口供,有些想不通,这些人自称出自承恩公府,我一个住在乡村的小小民女哪里得罪了京中贵人,让他们不嫌远道来对付我。” “咕咚”一声,赵淑云厥了过去,额头红肿破了皮,地面上都沾上了血迹。 黎澄笑看了眼似乎毫不知情的梅老夫人与邹氏一眼,从袖中抽出几张纸,送到皇后面前,正是卫远送来的几份口供。 梅老夫人和邹氏脸上煞白,不敢置信地瞪向赵淑云与黎琦。打着承恩公府的名号做出这种事的只可能是他二人,邹氏甚至想到,这里面会不会还有二弟的插手,否则就凭二人怎能指派得动府里的人? 原本还觉得黎琦颇有些手段,将二弟妹孙氏都哄得团团转,现在再跟黎澄一对比,简直不堪入目。黎琦就会耍些小聪明小手段,而黎澄则是不动手则已,一动手就是带血的刀子。 程娘子也惊讶,说实话在见到黎澄之前,她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会是眼前这般模样,对后娘凄惨的模样无动于衷,更是完全都不想跟承恩公府牵扯上关系的模样。 其他人也无不惊讶,这一巴掌打到承恩公府脸上,打得可真响啊! 这黎小娘子真是好手段,不动声色地来到了京城看着这一家子和承恩公府上蹿下跳,捏着手里的证据就等着他们不备。 不过这样的女子真不是普通人能够吃得消的,想到那个冷面煞神,一面觉得意外地相配,一面又觉得这样两人成为一家子后,似乎会更让人难以招架。 皇后拿着口供看得极为认真,之后就见皇后将口供拍在桌上。“邹氏,你也看看!省的说黎澄污蔑承恩公府。” 嬷嬷立即捧着口供送到邹氏面前,邹氏双手颤抖着接过,一眼看到画押的人就眼前阵阵发黑,这的确是府里的人。白纸黑字,根本容不得她否认。 “皇后娘娘,我……”邹氏心里在滴血,恨二弟将这一家灾星带回了府里,牵连他们一家。 “皇后娘娘,都是府里那些小人见钱眼开,才会做下这样的糊涂事。”梅老夫人捶胸道。 “你倒说说,这些年承恩公府又做过些什么不糊涂的事?”皇后却不留情地说:“本宫知道你们心里的想法,一直认为本宫对你们无情不照拂,可你们做过什么给本宫长脸面的事?凭着一块玉佩和几句话你们就稀里糊涂地认了下来,真当本宫跟你们眼瞎心也蒙了?你们说本宫不给你们机会,可从这一家人进京到现在过去了几个月了?这几个月来你们要真对本宫有份心,也该派个人去仔细查查,本宫一直等着,可最后依旧是让本宫失望。” 第260章 恨不得将她们生吞活剥了 “表妹流落民间这么多年,本宫一心挂念。好在上天垂怜,让表妹的后人来到本宫身边。”皇后说着,拉着黎澄的手。“澄姐儿,如今你也不是没有人做靠的了,当初你娘既然是招赘,你便是不用姓黎,要不要改回姓于?” 黎澄原本对姓氏改与不改可有可无,上辈子就姓黎,这辈子自然是习惯的。之前一个人过日子也不觉得有什么要紧,可现在因为这个黎家到处惹事牵连太多,于是点头说:“好。” “当年骆家受难,母亲求父亲,父亲顾不上,母亲就说过以后骆家是骆家,高攀不上梅家。现在骆家人都不在,表姐得于家照顾,澄姐儿那便是于家后人。所以,承恩公府日后还是莫要来烦澄姐儿了。” 梅老夫人嘴唇抖了抖,不敢置信地看向皇后。 皇后垂眼看赵淑云母女二人,冷笑道:“好了,今天本宫得了亲人,心情好,便饶了这几个冒充本宫舅家血脉的贼子。来人!将她们两人丢出宫去。” 得了令,嬷嬷招来殿外候着的内侍将瘫在地上的赵淑云和黎琦两人架了出去,同时他们手里也不知道从哪里抓出来的布子塞进了那两人的嘴,防止她们喊出声。 “好了,今日就都散了!”皇后摆了摆手。 余下几人也没有再多说话,躬身告退。承恩公府的两人互相搀扶着离开大殿,皇后今日不仅召见了她们,更是将其他府里的夫人叫来,这明显就是让她们看自家出丑。皇后这完全不给承恩公府颜面的做法,旁人自是看的明白。 今天之后,承恩公府不仅是名声不保,更是因为皇后的态度,怕是京中各府对他们承恩公府的态度也要有所改变了。 人都退了出去,皇后脸上的冷意才敛了去,她拉着如今已经改名为于澄的甥外孙女的手说:“这些年苦了你了。” 于澄心想苦的是原身,她却是过来享福的,原身心里对生父是有怨的,对赵淑云也是有恨,倘若原身心里没有这些怨和恨,她又如何来为原身报仇。 于澄笑了笑说:“虽然早先有些苦,但如今我过得已经很好了。看清了他们的嘴脸,日后也更好往前走。” 皇后点了点头,想着于澄能够这样想,的确是难得。又想到于澄的手段,的确是不会过得太差。她将那几张口供收回,放到于澄手里说:“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不必顾忌什么。就像我说的,骆家人都不在了,我也就只有你可以挂念,名声这东西你也不用在意,不过如若是因此定国侯敢不认门亲事,姨奶奶替你做主!” 这话说到后面带了股煞气,已然是坐定了于澄长辈的身份,要为将来的事情给于澄出头。 于澄哑然失笑,这说的都是什么啊?仿佛她是嫁不出去非要赖在路延昭身上似的。 皇后说:“你现在住进定国侯府,旁人已经是将你视作定国侯府的人了,你若是不嫁定国侯,莫非真一辈子不嫁人?” 于澄心里嘀咕,明明方才说别在意名声,现在就说这话,究竟要怎样啊?何况她倒是想说一辈子不嫁人也没有什么,可看皇后一心为自己着想又把话咽了回去。 “别以为我不知道外面那些人说什么!就是现在还有不少人家打着将自己府里的姐儿嫁进定国侯府,让你做小的主意。当初你不留在宫中陛下如何放心?所以才会让你住在定国侯府,不过如今想来倒也是好的,不然……” 于澄再笑,真要被皇帝留在宫中伺候他,那她还不如拼个鱼死网破杀出皇宫,钻进深山老林里做野人算了。 “姨奶奶放心,他们再多的盘算也得路延昭配合才行,再说还有陛下那一关呢!” “你倒是看得明白,以后这件事有姨奶奶给你做主。”皇后轻叹了一声,后拍了拍于澄的手说道:“你在宫中这般久,想来宫外也有人等着着急了,去!以后还有说话的时候。” 于澄规矩地给皇后行了个礼,转身出了大殿,侯在殿外的李内监和杨柳桃绿连忙迎了上来。 出了宫门,就看到前面站得笔直等待着自己的路延昭。 路延昭看到于澄完好无恙才松了口气。 他上前几步开口问:“没事?” “有事的不是我。”于澄笑着说。两人上了马车,于澄就宫中发生的事情告诉了路延昭,后道:“皇后建议我改回于姓,大概是想要让我同黎家彻底断开关系。” “于澄……”路延昭口中念了一遍她的名字,后勾起唇角说道:“是要改了。” 于澄将那口供递给路延昭说:“回头还要麻烦你派个人将这口供以及押回京的那几人一起送去衙门,告黎家买凶杀人。” “好,回府便派人去。”路延昭点了点头,黎家今次如何也难逃了。 御书房 左安凑在昌德帝身边,像是亲眼所见一样将皇后殿里发生的事情仔细说了一遍,虽然言语间似乎是没有任何偏颇,但若仔细听便能听出用词带着细微的偏向。 “难怪!”昌德帝笑呵呵的,这样的事对前朝政务没多大影响,所以就任由皇后去处理了,只要不影响到朝堂,他对皇后一向宽容得很。 “没想到还是一家人,要朕说这其中最大的功劳还是属于定国侯,没有他澄姐儿也来不到朕面前,皇后见不到人也不会起疑让人去调查。左安,你说朕该怎么奖赏定国侯?” 左安看陛下心情极好,笑道:“老奴想着,定国侯如今心心念念的可不就是于家小娘子吗?” 昌德帝哈哈大笑:“朕倒是想,可这小子动作慢吞吞,现在又有皇后为澄姐儿撑腰,朕看他要等到澄姐儿松口同意难喽。” 承恩公府的两人进宫时还拉着赵淑云母女一起说说笑笑,亲热如一家人,可此时在宫门前瘫在一旁的二人,那眼神恨不得将这二人生吞活剥了。 第261章 就留下一个了 坐到车中,梅老夫人一会儿深恨黎家贪婪卑鄙,将承恩公府也拖下水,怎样打杀了都解不了心头的恨,一会儿又暗恨皇后不顾承恩公府的颜面,将事情摊开来说不止,还要弄得满城风雨。 “回府!将黎家的人全都给我扔出去!没一个好东西,我们被他们欺瞒得好苦。”梅老夫人心痛道,“你也是,当初怎就没想到派人去他们出来的地方问一问?” 邹氏低头认错,没想到老夫人到现在还在为二弟开脱,要不是二弟将人带回来后信誓旦旦地说就是骆家后人,又怎会有今日的笑话? 赵淑云和黎琦不是没看到承恩公府的马车和上车的两人,可没一个敢叫出口,承恩公府的人那眼神恨不得将她们弄死了才能消心头那口气。 宫门口有马车出入皇宫的人,将她们扔出来的内监“顺便”就说了几句她们所犯之事。 黎琦如何忍受得了这样的鄙夷唾弃以及幸灾乐祸的目光,连拖带扯地拽的将赵淑云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娘,没事,我们还可以回安庆县的,或者到其他一个没人知道我们的地方去。” 黎琦还存着侥幸心理,明知自己犯的事就是被打杀了也不为过,可皇后居然没让人将她们拿了,既然活着那就要快点离开这京城。 赵淑云茫然:“……她……怎会也在京城……” 不提还好,一提黎琦恨意涌上心头,咬牙咒骂道:“这个该死的贱人!要不是她,过去几十年的事了谁会识穿,娘就不该让她一直活着!” 赵淑云抖了抖:“……我们不该来京城的……” 两人互相搀扶着跌跌撞撞来到承恩公府门前,却见几个大汉守在门口,带来京城的下人也都缩在一角。 见到她们出现,一个嬷嬷啐了一口,将手里的包裹扔了过来。包裹落地散乱开来,里面的衣裳之类的物品掉了一地,嬷嬷推攘道:“赶紧走,别脏了承恩公府的地。真是晦气,老夫人都被你们气得病倒了。” 赵淑云扑过去抢东西,什么都没有了,这些衣裳首饰还能值些钱,扒拉了几样少了许多东西:“还有东西的,还有一个梳妆盒。” “呸!跑咱承恩公府混吃骗喝的,谁要你们东西,还不快滚,来人!将他们打出去,不准再踏进来一步!” “是!”几个大汉齐声大喊。 门口已经有一些人在看热闹,朝这边指指点点,若不是怕影响承恩公府的名声,嬷嬷恨不得骂她们一个狗血淋头,将人打去半条命。 嬷嬷转身要让人关门,黎琦也拽着赵淑云赶紧走,她怕再耽搁下去便走不了了,就在这时一队官兵向这边走来,为首之人叫道:“等等!” 嬷嬷并不将这些官差放在眼里,承恩公府是什么门第,不耐烦的皱着眉头问:“你们有什么事?这里可是承恩公府!” “嘿,要找的就是承恩公府,听说你们承恩公府认回来一门亲,有人状告他们买凶杀人,人证物证俱在,还请府上将人交出来。”为首之人却不在意他们的态度。 那嬷嬷一听便知道说的是谁,就见她叉着腰骂道:“胡说八道什么?我们承恩公府也是被骗的,喏!人就在这儿,她们与我们承恩公府一点关系都没有,你们赶紧把人带走。”嬷嬷急得赶紧撇清关系。 “来人,将她们拿下!”黎琦听到前面的话连行李也顾不得拿就要扯着赵淑云逃走,赵淑云吓傻了,黎琦干脆丢下赵淑云自己跑,却不想没跑两步几个腰间佩刀的官兵立即拦住了黎琦的去路。 为首之人笑道:“承恩公府有没有关系可不是你们自己说了算的,我们衙门里还有两个承恩公府出身的下人,回去跟你们主子说一声,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要劳烦他们去认认人过个堂。好了,人带走。” “是!” 这些人的态度让嬷嬷心生不妙,以往这些人怎么敢这般说话?现在这明白的就是看人下菜碟,嬷嬷连忙用袖子遮脸跑进门内,去向主家禀报。 黎文清恨不得一个人当两个用,一面要找儿子一面又要忙开铺子的事,因黎珣的事最近耽搁了铺子的营生,此时正被跟着一起来京城的管事留在铺子里对着账目,因为今日赵淑云和黎琦进宫去拜见皇后,他心里也松了口气,等她们回来应该能有更多人手帮着寻找珣儿了? 岂料这口气还没顺多久,官府的人就寻着找了过来,还在黎文清一头雾水的时候就将他抓了起来,什么买凶杀人?他怎不知道? 直到进了牢里跟赵淑云及黎琦关到了一起后,才从她们口中知晓了真相。黎文清眼前一黑,差点撅了过去。 无论黎文清在里面怎么叫冤,都没有人搭理。亲自将状纸以及人证物证送过来的可是定国侯府的人,他们敢不好好“招呼”这一家子?先关上几天等大人理清了案情,再来慢慢审案。 庄子里的李管事得了府里人传来的话,将偏院里的客人送走,李管事还按照主子的话备了五十两银子亲自送他离开。 黎珣茫然,真的放他走了?可他心中没有任何重获自由的轻松感,带话的那人言辞中说道黎家此时的状况,黎珣怎么可能会独自离去? 见着黎珣往京城而去,李管事在后面摇头。 不到一天的功夫,满京城的人都知道了承恩公府做的荒唐事,以及骆家真正的后人状告生父后娘以及继妹买凶杀人。而那骆家真正的后人不是旁人,正是如今住进定国侯府的黎家,不,如今该称于家小娘子。 为啥换了姓?这事又要从头说起了,于是,连茶楼里的说书先生都应客人的要求,将这桩荒唐认亲事从头梳理了一遍,听得人大为惊叹,世上竟有如此无情无耻的生父后娘? 巧得很,汪语也约了人在茶楼喝茶,听到说书先生正在说的内容,嘴里叼着的点心“叭嗒”掉到了桌上。 第262章 又有圣旨 汪语身边的小厮也听得目瞪口呆:“少爷,那人说的不正是……唔……”话没说完就被汪语抓起掉在面前的点心给堵上了。 “汪公子,你这是……”同桌的客人关切问道。 “没事,没事。”汪语哪敢说真话,连忙摆手。“这小子没见过什么世面,听到这样的事一时太过吃惊,没想到世上还有这样胆敢冒充国戚的贼人,唉!真是人心不古啊!” 亏他家在安庆县时与黎家也有往来,都没能认清这一家子的真面目。 “是啊,要我说整件事中最无耻的就数这当家男人了,不愿入赘也就罢了,偏偏对原配和原配所出如此无情,继室谋害原配还要苛待其女,要说他一点不知情都不能让人相信。说不定真是他暗示或是放纵的结果,如此才能更加心安理得的霸占原配的家产,可惜天网恢恢,恶事做多了总有报应的一日。” “是啊!如今也算自食恶果了。”汪语附和道,对黎家人的下场没一点同情。 原先只觉得这家人太过无情,自己在京城享福却将原配的孩子丢在山村,哪料到连这门亲戚的身份也是抢来冒认的,难怪不敢将人带来。可就连他也没想到,早先进宫得陛下召见的黎小娘子会是他们冒充的人,他还说怎都养了一头雪白的狼,天下哪有这么多巧合的事。 汪语回去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姜英武写信,姜英武已经离京上任去了,租的小院如今成了他的。 之前听京里风传曾经的黎小娘子如今的于小娘子敢伤八皇子,他心中还是挺佩服她的胆量,又觉得这样的姐儿恐怕也只有定国侯才能吃得消,姜兄要还是放不下被定国侯知道了,怕是要被记仇。 想到程兄说姜兄授官时有尚公子与六皇子插手,再联想到定国侯与六皇子之间的关系,汪语这一瞬间真相了,感情要将姜兄调离京城的是这位仁兄。 好在定国侯并没有下狠手,只是让姜兄离开京城,而且更像是送他一个机会,与黎家人相比简直是大善人了。 汪语摸摸下巴,凶名在外的定国侯也不是那么可怕。 姜英武离开京城的时候这些事情还未发生,等他到了任上与同样赶来的家人汇合,汪语的信也到了。 姜家就只有他这一个独子,且姜家又不是什么大富之家,所以姜英武外派为一县之官时,也将双亲接到身边照顾。 姜英武向父母讲述京中经历时,也提了授官时发生的一些周折,姜娘子得知儿子不仅前程险些被毁,就连性命可能都不保时,怒声大骂黎家人无耻歹毒,就连姜父都怪责上了。 “要不是你当初非要跟黎家订那门亲,又怎会有这些事,要不是碰上贵人伸手,我们都不知道该如何为儿子伸冤!” 姜父的性子温和,家中多是姜娘子做主,姜父听了也只得低声抱怨:“知人知面不知心,当初你不也没看出那家人的品行,还相中他家的琦姐儿想娶进门呢,唉,他家大姐儿也是个可怜人。” “呸!可怜什么,谁让她是黎文清那老贼生的。”姜娘子恨上那一家人,连黎文清都一口一个老贼,“就算她当初没做下那丢脸的事,可名声也坏了,就她那懦弱阴沉的性子,哪里是做官家娘子的料?” “你们别吵了!”姜英武站在门口听着父母吵架,推门进来。“娘,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般,儿子这次能够无事,要多谢的正是黎家大小姐。” 姜父姜娘子一惊:“怎么会?” 姜英武将信递出去,说:“这是汪兄来的信,你们也看看!以后别再说那些话了,也别再提以前那桩亲事。” 夫妇俩面面相觑,接过信忙拆开来看,姜英武则独自离开了。 等夫妇俩看完信,脸上的表情极其复杂,姜娘子更是五味杂陈,甚至生出一种念头:“要是当初坚持亲事没有退掉,那……”攀上了皇后的关系,又得陛下看重,又是定国侯的救命恩人,这样的人若是自家儿媳,那儿子的前程岂不是…… “住口!”姜父打断姜娘子的幻想。“别做梦了,没听儿子说不能再提了,那已经不是咱们这样的人家能够高攀的了!”姜父少有的强硬。 “我就是说说罢了,当初谁知道会有这样的际遇,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姜娘子也知道不可能了,只是不甘心地嘀咕几句。 不过断了也好,否则难道要让他们一家子对那人做低伏小不成?而且在安庆县时连赵淑云这样的精明人都能骗过去,又将黎家整倒状告生父,怎么看都不是个好性子的人,如今又不明不白地住进定国侯府,谁家吃得消这样的姐儿? 且说如今的京城,认亲的事传扬开以及于澄的身份曝光后,权贵们对她的态度是褒贬不一。争议之处多在她对待生父的态度上,生父再有不是,可的她行径无疑也将自己推上了大不孝的境地,谁家的姐儿可会这样不顾颜面将自家的事情撕扯开来,让外人看笑话。 幸好陛下提早将这样的姐儿塞进了定国侯府,否则这样的姐儿谁家敢娶?他们还怕闹得阖府不宁。 大户人家谁家没有个难以启齿的事儿?可那是自家人关起门来的事,要是一有个不如意就像于澄这样给撕扯开来的,一家子的前程岂不是都要陪葬进去,这尊大佛谁都侍候不起。 当然表面上谁都不会说她一句不好,乐得看承恩公府的笑话。毕竟皇后娘娘都没有打算给承恩公府脸面,旁人何必去讨好? 一官员府上的聚会中,各家的下人纷纷跑进来向自家主子报信。“宫里的总领内监去定国侯府上宣旨。” “这是又要给定国侯加赏不成?”有人忍不住说道。 陛下这道旨意没有经过前殿,而是御书房所出,那没有经过朝臣商议的圣旨究竟会是什么? “不是给定国侯的,说是给住在定国侯府上的那位于家小娘子的。” 众人再惊,让人赶紧出去打听圣旨的内容究竟是什么。 第263章 身份的晋级 定国侯府,摆上香案,左安宣读完圣旨后,笑眯眯地将于澄请起来。 “恭喜县主,给县主道喜了!陛下说皇后娘娘认了县主为甥外孙,那便是一家人,陛下说既然是皇后娘娘舅家唯一血脉,自是要有身份的。” 左安的话音刚落,门外响起爽朗大笑声:“哈哈!那岂不就是本殿的外甥女了么,哈哈……延昭,我特地赶来给外甥女道喜的,恭喜恭喜啊!哈哈……” 六皇子扬眉吐气,他终于有一日能在路延昭面前掰回了一局,于澄成了他外甥女比他小了一辈,等路延昭跟于澄成了亲之后,不也得称他一声叔叔?真是太爽了! 同样与左安前后脚赶回府里的路延昭,听到这得意的笑声,整张脸都黑了。后面进来的尚亦澜要笑抽了。 虽有六皇子的闹场,路延昭总体来说还是为澄姐儿高兴的,有了这一层身份这京中无人再能说什么。一高兴就让温拓给府里的下人发三个月的赏钱,人人都有。 紧接着又是进宫谢恩,忙碌了一通,于澄觉得头都要晕了,这京城里的事儿真的好繁琐。 京城里的消息传的很快,左安还没有回宫,京城各府也都知道了。他们才说这样一尊大佛侍候不起,现在一些人家倒情愿将这大佛请回家里供着。 这道旨意当然不是人人高兴,留在宫里养伤的八皇子与章娘娘险些将自己宫中的瓷器全部毁了。 “父皇眼里到底有没有我这个儿子?明明知道我是被那个贱人打伤的,居然还封她一个什么安庆县主,分明是让我没脸,现在京里谁不看我的笑话!”八皇子愤声吼道。 章娘娘也恨得脸上表情扭曲起来,保养得宜的面容看上去有些狰狞。那个贱人都年老色衰,陛下依旧对她荣宠有加。不过是一个舅家的孙辈,竟是直接封为县主。 于澄进宫谢恩的时候,六皇子也溜进宫里看尚娘娘,幸灾乐祸道:“现在老八肯定要气得吐血了,让他欺负九弟,平日里连我也不放在眼里,活该!” 尚娘娘没好气地用手指戳他脑门。“这话你也就在我这里说说,外面可千万别乱嚷嚷,他们气不顺,免得趁机找你麻烦。” 六皇子翘起二郎腿吊儿郎当道:“不怕!老三是个阴的,才不会在这个时候做出什么事,就他一个老八,本皇子好歹是他兄长,他要敢做什么我正好抓他一个不敬兄长的罪名。” 随后他又像是想到什么高兴的事儿,乐呵呵的说道:“想想以后延昭要叫我一声表舅,我睡着都能笑醒了。” 尚娘娘真是哭笑不得,对这儿子的性子也没办法。“别人的亲事你都跟着操心,你自己的呢?你到底要给我拖到什么时候?老七的皇子妃要定下来了,难不成你真要自己一人单过一辈子?” 这个儿子的亲事她问过,可老六缠着陛下闹了一阵子,陛下索性也抛开由他自己去折腾了,尚娘娘说了几次也没办法。 六皇子顿时变脸,想要溜。“我想起来了,我还有事得赶紧去忙了,下次再进宫看您。” 从青宜镇码头出发的货船已经抵达京城,吴熊亲自押船,也不怕别人笑话他成了一个姐儿的小罗喽,相反非常自得。 送了信有人来码头接货后,吴熊一听黎小娘子如今不仅改回了母家的姓氏更是成了安庆县主,乐得合不拢嘴。看!他果然没跟错人,一个县主一个侯爷,他吴熊以后就能吃香的喝辣的了,想当初拽得二五八万的昆哥,现在都还不知道死哪儿去了。 大部分酒送进了酒馆里,剩下的进了侯府,于澄让路延昭送了几坛进宫,算是她这个甥外孙孝敬两位老人家的。 她也无奈,皇后说会为她做主,没想到给弄了这么个身份,总觉得怪怪的。尤其是六皇子成天过来显摆他的长辈身份,让于澄忍无可忍之后狠揍了一顿,才让六皇子终于把那得瑟的嘴脸收敛起来。 “小的见过县主。”吴熊终于跑过来见于澄,笑嘻嘻地见礼。 “起来!”随后于澄同吴熊问了几句青宜镇的情况,后于澄问他是否要留在京中? 吴熊摸摸脑袋嘿嘿道:“我一个大佬粗还是不待在这里了,能来回给县主您跑跑腿,就已经很荣幸了。得我回去后也能跟帮里兄弟说说,保准被他们羡慕。”他见过黎管事了,觉得黎管事那才是做大事的,才来了多久变化多大啊。 “也好,你回去……”于澄对吴熊嘱咐着。 她没想到来京城后会发生这么多事,以至原先的安排都不能成行了,现在还不知什么时候能回正洋村,那边的事情也不能不安排好,正好可以让吴熊回去看着些。庄子里那些想占小便宜闹事的人,对上吴熊这样的帮派里的横人,有再大的胆子也得缩回去。 吴熊拍着胸脯说着保证完成县主交待的事情。 吴熊过来时还将青宜镇酒馆的账册带了过来,知道于澄的背景不简单后,这请来的掌柜也不敢糊弄,账册做得很干净。 等到吴熊随船又返回青宜镇,他这个大嘴巴自然将京城里发生的事以及于澄如今的身份好好宣扬了一遍,镇上的老人几乎不敢相信以前于掌柜的娘子,竟然会有这样的身世,他们的孙女改回于姓也是理所当然,本来应该姓于不过被黎文清耽搁了这么些年。 最让人笑话的就是黎文清和赵家的那些人了,这样厚颜无耻的事情也只有他们敢做了。 赵家并非只有赵淑云和赵金兄弟这一支,还有旁的亲戚。这些年靠着赵金的势小日子过得也不错,虽然没到镇上来,但在自己的村子里也是一姓独大,得意的不行。 等到赵金出事后也有赵家人想去镇上闹,可吴熊带着的猛蛟帮的人就把他们这些欺软怕硬的东西给吓得缩回去了,但在村里并没有多加收敛,等到赵淑云冒认亲的事件一传扬开,本村对赵家知根知底的人家就笑话上了。 第264章 花光了银子 赵家人也不是都是不知道廉耻的,一些赵家人缩在了屋里不肯出去,赵淑云干的这些事简直将赵家人的老脸丢光了,又听得赵淑云被抓进了牢里,平时仗着她的势得了好处的族人,更是战战兢兢。 吴熊驾了马车去正洋村,他这么个凶人如今在正洋村到也不算陌生了,如里正和杨娘子见到了也也会打招呼寒暄两句,知道他才从京里回来,就向他询问澄姐儿的情形,结果吴熊一张口可把这些人给乐晕了。 “什么?澄姐儿被皇上老人家封为县主了?!” “澄姐儿和如今的皇后是亲戚关系?”澄姐儿外祖母姓骆,原来是皇后娘娘生母的姓氏啊?再联系到之前的骆表少爷,谁能想到澄姐儿的身世如此了得。 一听人提到骆表少爷,吴熊哈哈笑:“其实那不是骆表少爷,而是如今的定国侯,侯爷当初被人追杀逃到咱这后面的深山里,不巧被县主救了带回来养伤,为了不让他人发现身份才装作骆表少爷,哈哈哈哈……” 如此等吴熊来到庄子里看到等在那里的卫远时,因为他的话整个正洋村都沸腾了。他们可从来没想到村里能出个县主,那定国侯还在村子里住过!还有人显摆,他们还跟定国侯说过几句话。 里正和杨娘子好几天都有些晕乎乎,就是见闻比他们广博的姜嬷嬷听了后,也不比他们好多少,心里也终于长长舒了口气。她一直担心茶酒的方子会给澄姐儿带去麻烦,现在有了这样的身份保护,就是夏家再有通天的手段也起不了作用了。 卫远听吴熊手舞足蹈地说完后,仅仅是“哦”了一声,表示知道了,转身便去忙自己的事,主人不在,看来短期内也没办法返回,这里里外外的事可一点不少,又要当两个小子的武师傅,他可没那么多闲功夫。 反而是吴熊维持着夸张的动作僵硬的好一会儿,傻愣愣地看着卫远离开的背影,问身边的人:“卫大哥怎都不给一点反应?” 边上的小弟肚中腹诽,人家在京中混的,怎么可能会像他们这般没见识的大呼小叫?面上却不得不老实回答:“卫大哥原本不就是侯爷的人么。” 吴熊顿时耷拉下脑袋,小弟腹诽归腹诽,但一直深深觉得自家老大别的能耐且不去评价如何,但眼光却是一流的,如今连他们这些做跟班小弟的都面上有光,走起路来都精神百倍。 姜嬷嬷看看停在门口的马车,上面似乎装了不少东西,问:“车上带了些什么?” 吴熊一拍自己脑门,忙说:“是县主让我捎回来的礼,差点忘了,快搬下来。” 姜嬷嬷叫上黄宁一起去帮忙,黑子跑出来在吴熊和那堆礼物边转来转去,不时伸出脑袋嗅嗅,还朝吴熊叫唤几声,姜嬷嬷说:“黑子这怕是闻到好东西了。” “对!黑子也有礼,县主专门准备了一大包给黑子的礼物。”吴熊连忙翻出一个大大的包裹,当着黑子的面拆开来,里面居然是一包包做好的肉干,看得围过来的人哈哈大笑,其中还伴着黑子欢快的叫声。 常郎中得了几本孤本医书的手抄本,还有御医和他们祖上传下来的亲笔手记,常郎中捧着这些手抄本笑得合不拢嘴。在知道常生的婚期后,于澄特意问了人,给常生准备了一些成亲用得上的物品,还从宫里赏赐下来的东西中挑了一对成色极好的玉佩,说是添妆。 消息传开,让原本与于澄结了仇的人家后悔莫及,尽管于澄根本就没将他们放在眼里,而那些眼红妒忌于澄的更是松了口气,暗自庆幸什么都还没有做,没惹了于澄不快,原先于澄拥有的一切让他们妒忌不已,现在则需要仰望了,什么心思也不敢再生。 京城 黎珣离开庄子后一路直奔京城,不用刻意打探就知道了家人的下落,只要随便走进一家茶楼,就能听到里面的客人在谈论承恩公府和黎家闹出的荒唐,以及新封的县主状告生父的事情。 定国侯府位于哪条街巷中,只要一打听就能知道,可黎珣根本没脸面去求到定国侯府上,大姐让人捎来话就表明不愿意见他,从此就成了陌路,而定国侯更不可能有一分心软。 读了那么多年的书,到头来才发现百无一用是书生。寻了黎家的下人,发现早在家人被抓时就逃散一空,连铺子里的钱财也被卷走,铺子也被承恩公府收回,他更不可能去指望承恩公府。 最后还是茫然走在街头时遇到汪语,黎珣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向汪语求助。 汪语见到黎珣也很好奇,因为黎家出事前承恩公府满京城寻人的事他也有所耳闻,询问之下才知道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汪语沉默了会儿才说:“在京城里你想救人出来是无望的,除非是陛下开恩,现在还不如指望他们最后能留下性命,到时候即便是流放,有你在外帮衬,他们还有一条活路。” 汪语叹息了一声,给了他一些银子给他指点了门路,打点一番后可以进去看望他的家人。 看着听了他的话后跌跌撞撞跑远了的黎珣背影,汪语也只是摇摇头,以前还挺羡慕黎珣的天分,与姜兄一起也与他有过不少接触,谁又到料到会有如今的局面。 其实想想县主还是留了情面,留着黎珣没有被牵连。 汪语说不好黎珣到底无不无辜,可想想能十几年无视县主在家中受苦又觉得心寒,只要有心稍微去了解一下,未必不能知道黎家以前的事,可黎珣选择了什么也不过问,说到底也不见真的无辜。 黎珣将身上的银子几乎花光,才终于得到了一个见家人的机会。 数日来的经历让他更加看清了人情的冷暖,遭受了无数的冷眼与讥讽,两眼早失去了以往的光彩,跟着狱卒走进阴暗潮湿充满浑浊气味的牢房中,两旁牢里犯人的叫嚷和哭骂声吓得他毛骨悚然,穿过长长的过道,狱卒才回头狞笑着说:“喏,就在前面了,喂,你到底是他们什么人?没想到竟然还有人愿意花上大价钱,来牢里看望这几个猪狗不如的东西,呸!” 第265章 撕打成了一片 手一伸,黎珣忙把身上最后一个银锭子送了过去,狱卒才挖挖耳朵走开一些,黎珣走向他手指方向,在昏暗的光线中勉强能看到缩在角落里的三人,辨认了好一会儿才认出来。 “珣儿……是珣儿,真的是你,你是来救娘的是不是,快救我们出去,我们一天都待不下去了……”里面眼神浑浊的人突然醒过神来,扑过来沙哑地叫喊。 听到他的叫声,另两人也转过头看过来,身上脸上污浊不堪,早失去了往日的光鲜。 黎文清头发都变得花白,看上去像五六十岁的老人了,见到黎珣先是两眼放光,接着就怒骂道:“你这几日死哪里去了?不知道我们满城里找人吗?对了,既然你来了,快去找你姐姐,我是她亲父,就算她现在不姓黎了,我也是她父亲,你快去求求她,让她把我们救出去!” 声音变得越来越尖锐,神情也因为激动叫喊变得狰狞。 “父亲……”黎珣有些不敢认这样的父亲,显得歇斯底里,鼻中又发酸,到底为了什么,好好的一个家人会落到这等境地。 “呸!”赵淑云却朝黎文清吐了一口,蓬头垢面的她眼神有些疯狂。“就是你这个女儿把你送进来的,你还妄想让她将你放出去?黎文清,你别做白日梦了,我们这一家人中她最恨的就是你这个亲父,要是没有你的纵容我又怎敢下手,哈哈!你这个时候才把所有的事情推到我头上,晚了!我告诉你个老东西,我跟琦姐儿落不到好,你也别想一个人出去快活,要死我们一起去死!” 接着又转过头来紧紧盯着黎珣说:“珣儿,听娘的,别听你父亲的,娘不要你救了,你赶紧离开京城,离得越远越好,说不定那人正到处找你要将你一起关起来,珣儿,你快走,听娘的……” 一边说一边将手伸出栅栏去推黎珣,见黎珣不动,急得怒骂道:“你要还认我这个娘就听我的,你走啊,赶紧跑啊……” 声音里都带着恐慌不发的哭腔,沙哑之极,黎文清却叫嚷不准走,就连黎琦也被惊醒过来,尖叫道:“我不要留在这里,这里到处都是老鼠蟑螂,哥,你快想办法救我们出去,你去求她,去给她跪下磕头……” 不等黎琦话说完就被赵淑云一把抱住捂住她的口,转过头大叫:“珣儿快走,你不走娘就撞死在你面前,我死给你看!” 黎琦咬赵淑云的手,对她拳打脚踢,不一会儿就咬得鲜血淋漓,后面黎文清也爬过来扯赵淑云的头发,疼得她嗷嗷直叫,却仍不忘叫黎珣赶紧走,黎珣还没说上几句话就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连连后退,不敢相信这是自己的家人。 狱卒却嫌这里的动静太大,拿了鞭子抽了一记:“给老子闭嘴!还有你,”伸手一指黎珣,“看完了人没有?没想到你是他们的儿子看清这些猪狗不如的东西了,也就这一个还有点良心,小子,再不走老子可没这么好说话了。” 里面三人不敢再打骂,住了手,黎珣再看了一眼,闭眼甩了甩头转身离开,黎文清和黎琦的呼叫声被狱卒吓得卡在喉咙里。 定国侯府 肖恒将黎珣探监的情形告诉了于澄,于澄笑了笑说:“黎珣这样也不奇怪,那三个按照朝廷律法审就好了,是死是活听天由命。” 其实权势真容易让人迷醉,难怪黎琦拼命地想攀上承恩公府,不惜夺取自己的身份,看看她如今,一个交待下去,自有人去安排好一切,她一句话就能决定了黎家那些人的命运。 肖恒点点头,要他说这些人死几次都够了,不过人若是死在京城对县主的名声有碍,尽管县主自己并不在乎这些名声,否则也不会直接就递了状子去状告生父了。 不过于澄没有想要让这一家立即去死并非生了善心,活着受罪比死了更难受。那几人并非能够受苦的性子,如今不过是在牢里呆了几日就已经疯癫,时间长了也许真的会疯。 案子很快过堂,于澄如今身份不同当然不需要亲至,自有李内监代表她前去。 册封县主之后,昌德帝便将李内监三人留在她身边伺候,不过于澄也征求过李内监本人的意见,宫里的人并非个个都像杨柳他们一样愿意在外面过日子,皇宫那毕竟是天下最为富贵的地方。 李内监倒也干脆,直接向于澄表了忠心,愿意留下来奉她为主。以他的位置在宫里也过的如履薄冰,陛下的年纪越长,皇子间的争夺也愈加激烈,这两年就卷进去多少人,宫里也换了一批人,谁能保证他就能活到新皇登基的时候并成为新皇心腹? 如果做不到那等地步,还不如留在县主和侯爷身边,虽然比不得在陛下身边那样风光,但好歹也许还能留下一条命来。何况他的师父还是陛下的左安,也没人敢小看了去。 李内监往公堂一站,自是没有人敢有异议,而承恩公府的主子却是要亲自来认那些被押送来的府里的下人。 承恩公全程黑沉着一张脸,可李内监浑然不在意,还笑眯眯地跟他打招呼。问押上堂的两人是否出自承恩公府,承恩公不得不咬牙承认,这事完全没办法否认,想想被揍了一顿躲在家中养伤的二弟,还有心疼二弟咒骂黎家人的娘亲,他都不知道应该去责怪谁。 尽管赵淑云一口咬定是她和黎文清的主意,然而人证和口供却都指向黎琦,而且还牵扯到多年前一桩人命案,于是黎家三人很快被判为流放边陲,即日启程,承恩公府也落下一个御下不严的罪过,被刑部在朝堂上弹劾。 皇帝当殿下旨,让承恩公府上下禁足一年。这惩罚听着似乎很轻,但旨意里带了一个“上下”就代表即便是倒夜香的,也不能出府。所以府里的事情都要求着在外守着的士兵,才可获得通融。 皇帝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竟是选了与承恩公府有过过节的参军手下去看守承恩公府,这使得承恩公府好不狼狈。 第266章 有人抢生意 刑部审理完毕,黎文清三人被押回大牢。 李内监出来就见到黎珣,也不管旁人的窥探从袖子里抽出两张银票送到他手里语重心长道:“别怪县主狠心,实在是县主不得不这么做,于家人都在天上看着呢!县主如今重归于家,不能让先人寒了心。这些银子且收着,省着点你也能过,你以后好自为之。” 李内监说完就带着侯府里的人离开了,他这也是做给别人看的,毕竟这件事让县主背了一个不孝的罪名,虽然县主不在意,但也不能让黎家人坏了县主的名声。至于那些银票不多不少两百两,如果省着些一家倒也真的能过日子。可黎家那三个是流放的罪人,想要活着到达就得舍得掏银子,到时候能留下多少就不知道了。 有李内监这番做戏,传扬出去后果然有些人的话风就变了,觉得县主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并没有将黎家人赶尽杀绝,黎家不还有个秀才小子在外面么,连功名都没有被夺,凭着秀才的功名,即便不能大富大贵,但若是那一家子能活着到了发配地,也好歹也有个活路。 这些话传到程娘子以及那日在宫中的贵妇的耳中,只笑着摇头。这李内监被派到县主身边还是很有用的,这善后就处理得很好,换了县主本人,瞧着就不像是会对这些事情上心的人。 没有了黎家人的京城,于澄感觉空气都清新了不少,听到酒馆那边传来的消息,很高兴地带了李内监与杨柳一起过去。她觉得李内监留在她身边有些大材小用,毕竟那可是跟在皇帝身边的人。 酒馆门口,等在那里的黎东和桃绿很开心,于澄是问过桃绿想干什么,桃绿性子比较活泼,听到酒馆这边的情况后就自告奋勇地过来帮忙了。 “小姐,酒馆已经全部完工了,就等着挑选一个黄道吉日开张。”黎东还是习惯地称于澄为小姐,于澄也不介意。黎东高兴小姐能够大仇得报,尤其是那黎琦竟然丧心病狂地派人谋害小姐,现在能留着性命都已经算是好运了。 于澄一边随他进去一边问:“尚公子呢?酒馆完工他怎会没到场?” “尚公子似乎是听到一些消息出去了,看他行色匆匆,可能事情不小。”黎东因为离得有些远,只看到尚公子跟他远远招呼了一声就匆匆走了,所以并不知具体情况。 “那我就在后面的园子里等他!”这人肯定要来,六皇子也会到来,只有路延昭这个每日辛苦当差的人不得空闲。 再进园子,与初次来时面貌已然不同,精致了不少不说,还增添了不少风雅的景致,这方面于澄不可能提出什么意见,毕竟尚亦澜和六皇子一个家里有钱,一个家里超特权,见识自然比自己来的好。 让黎东陪李内监去前面喝茶,于澄跟杨柳和桃绿在后面四处看着。三人站在桥上看下面池子里的鱼,看鱼身上的各色纹路,于澄想这几条鱼怕是很值钱。桃绿拿来了鱼食,三人便投喂着这些金疙瘩。 听到后面的脚步声,于澄回头,看到尚亦澜和六皇子脚步匆匆地走来,面上神情有些凝重,连六皇子都是如此,于澄拍了拍手转过身,等他们走得近了才问:“出了什么事?” “我刚刚得到消息三皇子要开文馆。”尚亦澜直截了当地开口。 见于澄一脸疑问,尚亦澜解释道:“文馆是文人仕子看书交流喝茶饮酒的地方,而且饮的酒就是茶酒。” 于澄一听就了然了:“这么说夏家人投靠到三皇子手下了?他们的茶酒不是味道不行么,难道让他们摸索出正确的酿造法子了?” “现在还不知道,不过改进应当是有的,保不准当初有人跟在那位身边学了些手艺,再加上这些年的琢磨,也许不能还原出十成十,但有个七八成就足够了。”尚亦澜猜测道。 “哼!我就说老三是个最阴险的家伙,看看他不动声色搞出了个文馆,还不是为了拉拢天下文人的心。”六皇子非常不快。 于澄想了想笑道:“不怕,我们跟他们的目的本来就不相同,我们开酒馆是为了做生意挣钱,可不是为了拉拢人心,再说我们也不是单做茶酒,还有其他的酒品,我们的客源比他们要广得多。” 于澄也没想到会这么快又跟三皇子杠上,可她又不可能因为三皇子手里有茶酒就要绝了自己手里的生意,何况她的茶酒,已经在皇帝与皇后那里过了明路了。 原本是要做垄断生意,现在不过是多了个竞争对手罢了,只要他们酒馆里的酒品质好,不愁卖不出去。毕竟只图赚钱的她并不需要挑客源。 于澄的话点拨醒了尚亦澜和六皇子,是啊!他们完全没必要紧张。先不说他们本来就奔着银子去的,何况尚亦澜和六皇子手里也不就这一个赚钱的法子,主要还是于澄会不会受到冲击。 如今于澄自己也不担心,他们自然也想得开。而且尚亦澜经商有一手,在确定消息属实后就立即安排开了,得知于澄在这儿就赶紧与六皇子过来通个气,商量后面的事。 尚亦澜说:“得到这个消息后我就赶紧让人去夏家那边打探情况,看夏家的茶酒酿制上到底走到哪一步了,又是什么时候开始和三皇子接触的,之前竟然丝毫没有察觉。” 于澄点了点头道:“是需要打听一些。三皇子这般动作,旁人都能看出目的。三皇子这般行为,还真是够自信的。” 尚亦澜和六皇子听了表情各异,自然是知道于澄话中之意。之后几人立即分头行动起来,先将开业时间敲定,然后动用各自的人脉邀请京中有脸面的人物。 在京城之中一个酒馆开张自是不会引来诸多贵人,顶多就是派个管家来道贺。可谁让这个酒馆不仅仅是新晋的安庆县主开的,背后更是有六皇子、尚亦澜以及备受皇帝宠信的定国侯府呢!于澄还特地进了趟宫在陛下与皇后那里备了个案。 第267章 旁人的窥探 上次她送茶酒进宫时就让昌德帝与皇后都好奇她怎会酿造茶酒的?这东西原来可是夏家的,不过夏家自己配方也失传了,昌德帝知道民间的消息后还惋惜了一阵子。 “夏家的配方是失传了,不过如今这方子在我手里。”于澄说。 昌德帝果然好奇:“怎会落在你手里的?朕听说当年夏家一场大火,把什么都烧光了。”皇帝也会八卦的。 于澄将姜嬷嬷的故事讲述了一遍:“……就这样,也不知道姜嬷嬷怎么就看中了我,就将方子交给我了,现在她在正洋村帮我酿茶酒。我到正洋村的时候,姜嬷嬷对我多有照顾,我答应她要给她养老送终的。” 皇后怜惜地看看于澄,心说这孩子一步步走到今天也不容易,单她这一身本事学到手,不知要吃多少苦头。“要本宫说这夏家也是自食其果,看来这茶酒本来就非夏家之物,他们为了得到茶酒将人娶进门,得到之后便背信弃义,那姜嬷嬷也是个可怜人,一人独自生活在乡间也不容易。” 皇后生出同病相怜的感觉,姜嬷嬷的孩子在后院中被人害死,她的孩子何尝不是如此。 “哼,不过一个小小商户罢了。”昌德帝听了故事后显然对夏家也没什么好印象,一个商户还不值得他放在心上。 “澄姐儿你送来的茶酒虽然年份浅些,但品质倒不比当年的差,以后得了好的可不能忘了孝敬朕。” 于澄自是笑着应下。“当然不会忘了,我送进宫里的可都是之前一批中品质最好的酒。”为了拍好这位的马屁,她动用了异能酿制的茶酒,很大一半都送进了宫里。 昌德帝笑眯眯地夸了句“乖”,对于澄要跟自己儿子一起开酒馆也没什么意见,想着那黎家的家产即便是抄没了,也没有多少给于澄的。如今她给自己攒嫁妆,他一个皇帝何须盯着一个小小酒馆呢?至于老六那个儿子,本来就是个不务正业的,干点什么事都不会让他太过惊讶。 于澄进宫也不是空着手来的,皇后处处为她着想,这些年她的身体亏损也极大,表面上看不出,但一旦出事就会全面爆发出来,身体会迅速衰败下去,因此于澄在给皇后把过脉后,回去后调配了一种“益气丸”给皇后送来。 于澄将药丸拿出来,制成的药丸是乳白中带着浅绿:“姨奶奶您先服用一段时间看看效果如何。” 昌德帝在一旁作妒忌状说:“清容,这个亲认得好,就是光惦记着你忘了朕这个姨爷爷了。” 皇后让身边的嬷嬷将药收下,没好气地对昌德帝说:“哪有人抢着吃药的。” 于澄在笑看着没插话。 昌德帝政务繁忙,坐了会儿便离开了,皇后留于澄在宫里用膳,等她走的时候给了一张名单,于澄接过一看便知,这名单上的人只要她出面邀请,必定会赏脸光顾酒馆的。 皇后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直接开口问:”你今天突然进宫说酒馆的事,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意外?” 于澄佩服皇后的敏锐,问:“是不是陛下也看出来了?” “难说,不过无关紧要的事他也不会太在意,凡事有本宫给你撑腰。”皇后并不在意道。 于澄便将三皇子与夏家以及文馆的事说了出来:“……这次也真是巧了,恐怕他们那边也没想到我们这儿会开酒馆,而且还有茶酒,也是他们文馆那边先在文人中间放出了些风声,这才让尚公子听到了消息。” 皇后拍拍她的手说:“没必要忌惮,况且我觉得你那酒做得不错,夏家未必能做出这么好的茶酒。”皇后眼里闪过一抹凉意,这皇位哪个皇子都可以坐上去,唯独章氏所出的两个绝对不能。 于澄想三皇子要开文馆的事情怕是逃不过昌德帝耳中,离开时于澄又带了一堆皇后塞的东西,任谁看了都知道皇后对于县主那是真的疼爱。 刚出来就看到等在外面的路延昭寒冰一样的脸,而他在看到于澄时脸上的寒气便散了。 于澄没跟他提三皇子的事,不过想来他也从六皇子那里听到了。 路延昭知道于澄此次进宫的目的,关切地问:“事情如何了?” “不必担心。”于澄说道。 一旁拐角处,一个面容娇好的姐儿不平道:“皇兄,就这乡下来的女子到底哪里好?粗俗又无礼,偏让皇后娘娘这般护着,就连定国侯也这般在意,都眼瞎了不成?” 她盯着于澄背影,眼中闪烁着的妒忌遮掩不住。不过是一个乡下女子竟然让定国侯另眼相看,能让他露出这般温和的笑。 以前定国侯相貌丑陋之极,她丝毫不将这么个人放在眼里,可今年再回到京城,居然发现容貌恢复后的定国侯相貌如此出众。尤其是不经意间看到他冰冷的气势在见到另一人时转暖的瞬间,让她想着如果能被这样注视的人是自己就好了。 站在那女子身旁的是四皇子,他收回目光落在同胞妹妹的身上,哪里看不出她的心思:“你是看中定国侯了?那可就难了,定国侯现在一颗心可都在于县主身上。” “皇兄,你到底是帮着我还是偏帮外人?什么县主,不过是个穷山沟里出来的,凭什么跟我们皇家相提并论,她配吗?皇后娘娘也是……”咬着嘴唇,到底没在这宫里说出皇后的什么不是。 四皇子把玩着手里的折扇玩味说:“既然看中了就去求父皇赐婚啊,只要圣旨一下,定国侯也不能抗旨不遵,到时他不就是你的了。” 在身后的目光消失时,于澄才不着痕迹地向那边扫了一眼,路延昭也心有所感,他们这样的人对各色目光都会特别敏感,又是身处皇宫之中,不得不高度警惕。 于澄笑问:“是皇室中人?”自从她得了这个县主头衔,出入皇宫之时常能接受到含带敌意与不屑的目光,今天似乎特别强烈一些,恐怕不仅仅是冲着她这县主的头衔来的。 路延昭点点头说:“有两人,其中一位是四皇子,另一个不认识。” 第268章 有人来抢 另一位虽说不认识,但能和皇子并肩而立,身份怕也是不低。 于澄对这些皇家人认得并不全,而皇后也无意给她引见,其中用意于澄非常明白,皇后是不想因为她的身份而将于澄卷入这些皇子纷争之中,能避免就避免。而于澄巴不得如此,能少一分麻烦便少一分。 但显然别人不是这么想的,一方面是对她怀有敌意的人,一些皇族出身的女子都未必有她如此殊荣。她这个后来者居上又是平民出身的人,让那些自出生就血统高贵的姐儿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另一方面,她现在身后站着的是皇后,身旁还有一位手握兵权的定国侯,虽说她本人在京中算不得什么,可谁让这两位都是庞然大物,即便是不得这两人相助,稍有些偏帮也无疑如虎添翼,这样大事何愁不成?可这两位都不是那么容易接近的,她这个贸然闯进来的人将二人串连在一起,岂不是最好下手的对象? 于澄并没将这段插曲放在心上,路延昭却是在意,想知道另一人的身份很简单,现在皇宫的防卫都归他管辖,询问当值的守卫便可知晓。 手下过来一汇报,路延昭立即想起那女子是谁了,以前并不是没有见过面,不过他向来不将旁的女子放在心上,于是便连容貌都不太分得清。记得那年才从边关回来,他顶着一张受了伤的容貌进宫,途中巧遇几位身份显贵的贵女,他退到一旁相让,岂料其中一人抬头看过来时尖声叫起来,不一会儿那边就乱成一团,还有人叫喊说什么吓晕过去了。 他心中颇觉无趣,正要抬脚离开,一个身着公主朝服的女子跑前几步冲他呵斥起来,眼中带着不加遮掩的厌恶与鄙夷这色,后来六皇子的到来阻止了这一场闹剧,离开时跟他说了那女子的身份,而他也随后就丢在了脑后。 不久,京中便传扬开他容貌丑陋凶神恶煞将姐儿生生吓晕过去的流言。六皇子当时还很气愤,认为都是匡琪散播出来的。不过他本就不在意自己的容貌,这样的流言反而让他觉得自己的耳朵清静了些。 时至今日,唯独一人在见过他的丑陋容颜后没有露出半分厌恶和畏惧之色,而是非常坦荡,那人的眼神清澈无比,那时他便将这一双眼睛放在了心里。 于澄将自己这边的名单交出,让尚亦澜那边写好邀请,自己那手字,真没办法拿出去见人。 拟定了时间,各项工准备工作就绪,三人便分头送上门,有的身份贵重需要他们亲自过去,有的只需要身边的下人心腹送过去便可。 皇后给出的名单中有几位身份贵重的,于澄想了想亲自登门拜访,身边就带了杨柳一人。该送的大部分已送出去,几人也可以松口气,这日六皇子神秘兮兮地跑过来,先问路延昭在不在。 于澄轻笑:“他在不在难道你没先打听过?” 六皇子大感无趣地坐下来,不用于澄招呼,自己就叫杨柳赶紧上茶,仿佛过来一趟就为了喝茶似的。 他不说,于澄也不说话。于澄用木梳给趴在脚边的小白顺毛,小白舒服得喉咙里直打呼噜,于澄觉得等酒馆忙过这一阵子后,可以再带小白去庄子上住一阵。 话说自上次因小芽惹来一场祸事后,为了让小芽记住教训,于澄现在都将小芽扔在空间里受罚。每每用意识进入空间查看,不是看到它在欺负其他培育在空间里的异植,就是自己像发羊癫疯一样颤个不停,倒是意识到惹了主人不快,并没有去祸害空间里生长的异植外的其他植物。 想到小芽,于澄觉得关了这么久的禁闭该放出来透透气,回头也带它进山里找找血食,吞噬血食那是小芽的天性,于澄也没想过要去压制。 六皇子见于澄不理他,有些干瞪眼,杨柳端了茶后站一旁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喂,澄姐儿,我喝了半天的茶了,你都不理我。”六皇子控诉道。 于澄忍不住抬头:“我以为我见到的是九皇子。” 六皇子顿时黑线,这是在说他跟九弟一样幼稚?算了,他身为长辈大人有大量,不跟小辈一般见识。 六皇子轻咳一身摆出舅舅的架子说:“今天我进宫,我母妃跟我说了一件事。” 于澄这才抬起头,她在皇后那里见过尚娘娘的。尚娘娘待她态度温和且有细微的亲近,这其中肯定与六皇子有关,而且看得出皇后对尚娘娘的态度与其他人也稍有不同。 “什么事?” “跟延昭有关。”六皇子眼珠一转,盯着于澄似乎不想放过她脸上的表情。“有人看中延昭想撬你的墙角。” 于澄只是挑了挑眉:“你们不是说过这京城现在有不少人打他的主意。一个掌握实权的侯爷,就算容貌没恢复,打主意的人本来也不会少。” 虽然在于澄眼里,路延昭以前和现在的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可这次的人却是不一样。”六皇子见于澄不动声色,便故作神秘的说。 于澄将木梳放在桌上,摸摸小白的脑袋说:“难不成还是你们家的人?如果是你们家的人,哪怕是要求到陛下那里,陛下可是同意了?” “这怎么可能!”六皇子道。 他这句话声音有些大,惹得小白抬起头冲他叫了一声。“父皇他怎会不知道延昭的心思,哪有可能会答应,况且……哼哼!” 见六皇子态度有异,于澄倒生了些好奇心。“怎么?” 六皇子鄙夷道:“你也知道我父皇对延昭有多看重,当年延昭在边关立了大功回到京城时,父皇除了升他为从二品大将外,本想着要从皇族之中选一个人给延昭赐婚。只是父皇才稍稍透露了这个意思,就被今天这位和她的母妃给拒绝了。不过这件事也只是父皇一个念头,所以就连延昭都不知道,当然可能他隐约也猜到了,不过他当时也没有那个心,所以并不在意。” 第269章 谁看谁热闹 于澄想凭路延昭的性子并不想皇家人有过多的牵扯也不奇怪,想了想皇帝那几个到了适婚年龄还未嫁的女儿,突然想到那日在宫里背后射来的带着敌意的视线。路延昭说过其中一人是四皇子,那旁边人的身份便呼之欲出了。 “难道是四皇子的妹妹琪公主?怎么,当初拒绝如今又反悔想要嫁了?嗤!他将路延昭当成什么?” 见于澄也动气了,六皇子赶紧凑过来说:“看看,你也生气!我那个妹妹我也看不上眼,以前因为不想父皇赐婚,就暗地里让人抹黑延昭,还将边关战场上发生的事情夸大了说,好似延昭就是嗜杀魔鬼一般。再加上武安侯府那早年传出来的鬼命格,让京城中的权贵人家见了他都不敢靠近。你说她现在怎好意思再生出这样的念头,国之重臣让她呼之则来挥之则去,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说到这儿六皇子瞅了瞅于澄的脸色,又说:“澄姐儿,你不知现在父皇就等着你这里松口,马上赐婚圣旨就能下来了,有了圣旨,谁还再敢打主意?” 于澄脸上露出了笑颜,斜了六皇子一眼,说了半天这儿等着她呢! 六皇子立即坐直身体,一本正经地说:“澄姐儿你不是最怕麻烦么,宫里的那个可不是好性子,平日里霸道得很,总仗着公主的身份,惹是生非。父皇见她也没有惹下大祸,别也没关。可这两年因为她的婚事可将京中适龄的人挑了个遍,哼!之前相中一个已经成了亲的,差点将人家的娘子给逼死。还是父皇知晓后出面训斥一顿,又关了她一段时间禁闭这才安分下来,没想到就盯上延昭了。” “那陛下还想将这样的女儿嫁给路延昭?不是结仇来的?”于澄惊讶地问,这样行事肆无忌惮的人真要跟路延昭在一起,简直无法想象。 六皇子听得脸上表情扭曲了一下,他怎能说在父皇眼里,让公主下嫁延昭那是对延昭的一种恩宠,只要没有触到父皇底线,这些皇家姐儿再如何嚣张骄纵,在父皇眼里看来都不是大过。 也因此公主比他们这些皇子过得更加没有约束,而皇子到了一定年纪后反而要规规矩矩,努力在皇帝面前刷好感值,稍有不慎就要万劫不复。 于澄现在倒不是矫情,既然心中已有决定,对可能要在这个世界同他人成亲倒没有太大的抗拒,这个年代的亲事不都是由长辈来安排的吗?那就让皇后来做主好了。 皇后也在操心自己的婚事,说着既然要嫁人,身份低了皇后不愿意,而有身份的人之中,路延昭于她来说是最好的选择。定国侯府中没有长辈约束,武安侯府那边根本不用去过问,而路延昭又尊重她的一切,在这个世界来说的确是最为合适的。 皇后知晓于澄还未有和路延昭在一起的时候,还特地举例说明定国侯是多么适合的选择,别的府里新嫁进去的小娘子要面对府里的一大家子,上要孝敬长辈,下面说不定还要照顾弟妹,以后还要相夫教子,一辈子就耗在内宅中了。 有的府里长辈还要赐下美貌小妾,不接受就是不孝,那样又多了庶子要面对的情况,听得于澄一个头两个大。 听长辈唠叨是件很有意思的事,上辈子于澄也有外公常在自己耳边念,如今换了皇后于澄虽然不难接受,就是念叨的这些内容让她恨不得逃得远远的。 她怎可能让自己陷于这样境地?若非路延昭亲自动手让她耗费时间,不然这京城也不能留得住自己,至于其他人?先试试她的鞭子再说。 - 八皇子终于养好伤离开了皇宫,回到自己皇子府没待多少时间就跑去找他三哥。 “三哥,你听说没,琪姐姐看中定国侯了。”八皇子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完全是等着看好戏。“皇后也真是想不开,居然认了那样的人当亲戚,还请封了个县主,要说就那人原来的身份,进你府里当小妾的资格都没有,现在,啧啧……” 现在有了这层身份,辈分上他们已经是舅甥关系。 “怎么?你想出手帮琪儿?到时候怕是会真的得罪了定国侯。”三皇子笑看着他说。他们这些兄弟谁不眼红定国侯手里的兵权,又有谁没动过心思,联姻也不是没考虑过。 “弟弟我看笑话还不成?当初父皇不就有那个意思,我不知父皇有没有试探过定国侯,可当初琪姐姐那般闹,定国侯也不是傻子。”八皇子也不是一点眼力都没有。 “我就不想看他们现在这样顺风顺水的,最好让琪姐儿闹得让满城人看他们的笑话才好,他们不如意我就高兴了,母妃也会高兴。”八皇子扬着下巴说,眼睛向下一瞟就看到桌案上东西。“咦?这是什么?谁家送来的?” 三皇子说:“六弟送来的,他跟人合伙开了家酒馆,明天正式开张,我们兄弟都有,你的应该也送过去了。” 八皇子一听是六皇子的,往边上一扔不屑道:“谁要去?我才不去,肯定是跟他那个外家尚家一起开的,尚家要巴结他变着法子送他银子花而已。” 他虽然瞧不上这些商户人家,但还是很羡慕六皇子,每回给父皇献礼,六皇子从来都是大手大脚地撒银子出去,送到父皇面前的东西自然比他们这些人的更加昂贵。 “真不去?听说还有于县主掺合在里面,你说琪儿得到消息明日会不会去?” 三皇子话音刚落,果然就见到他八弟眼睛都亮了,拍手叫道:“去!三哥,我明日跟你一道去开开眼。三哥,我想起来还有事情要办,明天三哥你在府里等着弟弟我啊!”说完就急急跑没了影。 三皇子重新拿起那帖子,嘴角扬起。不过一个酒馆罢了,远不如他的文馆重要,六弟也只能干这些上不了台面的事了,不过有人上门闹场,他不介意过去看看。 第270章 开张了 于澄在酒馆后面厨房里带着人干活,杨柳和桃绿都在打下手,其他的东西不用她插手,她就单做一道菜,就是明天拿来待客的佛跳墙,以后将会成为酒馆的一道招牌菜。 终于忙完后,一排的十几个几炭炉上面都是一只封了口的大肚酒坛,下面用无烟炭小火烧着,单这十几个酒坛里的食材所花去的银子,就是一个非常可观的数字,毕竟有不少材料可是从远地方运来的,那些海鲜运送的半途中损耗也是让人肉疼,当然这道菜品推出去后售价也将非常高。 郭亮在外面探头探脑,想来厨房里寻吃的,可现在谁顾得上他,于澄洗了手走出来,小白立即跟上。 郭亮高兴地跟于澄打招呼:“我明天特地跟别人调了值,这次我总得能吃到了!”听侯府里的人说这道菜味道如何好,吃得人能连舌头都吞掉,他已经盯了好久了,可惜闻不到什么味道。 “小白好像又长高了。”说着郭亮还跟小白打了招呼,小白昂着脑袋鄙视了他一眼。 于澄拍拍小白的头说:“这边没地方活动,吃的又没少,是长胖了点了。” 郭亮顿时发出爆笑声,小白则低吼威胁他住口,小白咬着于澄的衣裳不满的撒着娇。 “乖!等过两日我们去庄子上住,一起去山里打猎去。”于澄安慰小白,一旁的郭亮倒是有些羡慕于澄的悠闲,有些想要一起去打猎的冲动。 到了晚上酒馆里灯火通明,有人出出入入地忙碌,于澄本想就在这里用了餐再回去,可想到路延昭那人,还是回府里跟他一道用!一边想着一边往门口走,这时听到有马蹄声传来,抬头一看果然路延昭往这边而来。 路延昭下马走来,看到于澄先是上下仔细过了一遍,才问:“用过膳了吗?” “没有!打算等回去后一起用膳。” 路延昭眼中一亮,点头说好。以前觉得日子过得平淡乏味,现在却盼望着每日回来的时候,有人会等着他一起用膳,便是什么都不做只是坐一块说说话,他都觉得满足再无所求了。 看着两人并肩相携离去,从头到尾就像隐形人被无视得彻底的郭亮,眼睛都要瞎了。他这么大块头的人竖在这儿,侯爷居然都没有看见?! 转头悲愤地问赶过来送人的黎东:“他俩现在一直如此?” 黎东像看白痴一样看他。“不是向来如此?还是说你想打什么主意?” 黎东顿时警惕起来,过去小姐无心嫁人他发愁,小姐找不到好人家他也发愁,现在终于有一个能够包容小姐且有担当的人出现,最重要的是小姐终于有嫁人的意向了,他黎东高兴还来不及,恨不得马上就替小姐把亲事办完,万一小姐后悔就不妙了。 郭亮忙是摇头,他哪敢打什么主意,那两人他一个都打不过,他不是找揍么。 第二日,汪语早早就来到程府等待程轩。 见到程轩他还有些紧张地扯着自己的衣裳,问:“我跟着一起去真的不要紧吗?” 程轩哈哈大笑:“于家酒馆是开门做生意的,又怎会将送上门的客人推拒门外?好了,走!”他母亲一会儿也要去,至于父亲似乎也有意向,很可能会直接从衙门那边过去看看,不管如何冲着皇后的面子也要去捧捧场。 他倒是有些期待,据打探这家酒馆是那位安庆县主早在认亲之前就开始准备了。敢在京城里开这样一家酒馆,没有吸引人的特色可不行。 两人坐上马车一路摇过去,在最热闹的地段拐进一个平时相对安静的巷子,今日见到的却是不亚于外面热闹的场景,他们算是赶早,没想到还有人比他们来得更早,这停在门外的马车都快排成队了。 两人下了马车步行过去,路上还碰上相熟之人,除了汪语大多是读书人,边走边说,于是就说到了三皇子将要开的文馆一事。 “今日是不得不过来一趟,否则父亲娘亲问起来没办法交待,其实在下更加期待三皇子即将开设的清心文馆,邀上几个同好一起品诗论文,有好茶又有茶酒,那才是一个雅致之所,必定十分畅快。” “不错,我也正是代表家中长辈前来捧个场。不管如何,六皇子和县主的面子还是要给的。”说是县主,其实看的还是县主身后的皇后,现在京里谁不知道皇后常将县主宣进宫去陪伴。 “汪兄你如何看?”听这些人并不看好于家酒馆,反而更加推崇三皇子将开的清心文馆,程轩低声问一旁的人。 汪语对这些人如此武断地下结论其实并不快,奈何他的身份轮不到他说什么,他能来还是因为程轩。他同样低声回道:“我看县主并非无的放矢之人,既然是酒馆,想必在‘酒’上面另有文章。” “不错,程某也是如此认为。”程轩觉得隐在背后不动声色地将黎家人玩倒的人,又怎会不知道现在的情况?听得越多他对县主也越有兴趣,母亲那日从宫里回来也是对县主大加赞赏。 “你可能不知道,于县主在家乡青宜镇就开了一家于家酒馆,听闻宾客盈门,于家酒的名声都传扬到别的县城,甚至有人从更远的地方慕名而来。而且,于县主送过几坛酒进宫,很是让陛下赞赏了一番,程某觉得能得到陛下赞赏,必不会让我们白来这一趟。” “果然还是程兄消息灵通。”汪语眼睛一亮见到前面银光一闪,喜道:“是那头雪狼,是县主身边的雪狼!” 众人听到纷纷向前看去,虽然多数人没见过,但也知道雪狼已经成为县主身边的标志性代表了,虽说他们对于敢打皇子的县主内心并不太认同,但是一头神勇威风且能在包围圈中一气咬死几匹马的雪狼,连这些读书人都十分向往。 君子六艺包括了骑射功夫,他们闲时并不是只会赏花作诗,也会去郊外骑马打猎,如果能带上这样一头威风的雪狼,无疑如虎添翼。而且这雪狼养的的确是好,从来没有出现过随意伤人的事情,跟在县主身边,瞧着比别家府里养的狗都来的驯服。 第271章 任性的姐儿 前方就见那头雪狼从马车上跳下来,然后回头看向马车,又一身穿华服身形略显削瘦的少女,不等旁边人相扶便轻松地从马车上跃下,动作利落干净,然后这一主一仆一狼就进了前面大门。 “那就是安庆县主?”程轩问一旁几乎看呆的汪语,虽是问句但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汪语回过神来,忙点头:“正是县主,我曾在安庆县见过她同雪狼一起出现。” “县主今日把雪狼带过来,难道不怕这畜牲咬人吗?”有那胆小的人惊问。 “在县主面前,那雪狼温驯得很,便是上次在郊外也只是对付马,并没有伤人性命,想来平日里也是训的很好。”也有那明理人从之前京中夸张的传言中窥见真相,便是受伤的八皇子,所说也是马受惊将他甩出去后才受的伤,后又挨了县主的鞭子。 于澄一路穿堂而过来到后面的园子,遇到的客人见到雪狼纷避让,然而见雪狼昂首挺胸目不斜视,并没有对他们露出半分攻击的意向,胆子才略微放大,对这匹雪狼评头论足起来,不过很快它的身影就随着县主消失在对面。 杨柳一路见到各色目光,忍不住笑道:“县主,今天小白可是长了面子了,吸引了多少人的目光啊!今日便是不为了酒,单为了小白也会引来不少人捧场。” 于澄笑笑,她不是没看到那些人的目光,说:“不过是一时猎奇罢了。”又转头叮嘱小白。“今天乖乖听说,别到处乱跑惊了客人,晚上回去给你加餐。” 小白嗷嗷欢叫了两声。 花园分成了两部分,以那池塘上的桥为界,桥这边为男人游玩的地方,另一边就是女子游乐的场所。除了别致的景色外,还添置了一些时下权贵们爱玩的小游戏,于澄来时已有人正玩着,桃绿在招待客人。 见到于澄过来时有年轻的姐儿惊呼一声,想过来又害怕雪狼暴起,于澄让杨柳将小白带去内室,她们离开后这些姐儿才一脸好奇又遗憾地走过来,有一胆大的开口说:“你就是陛下新封的于县主?那头狼真的是你抱回来从小养到大的?你是怎么养的啊?它不咬我们?” “有人说你是穷山沟里出来的乡巴佬,粗鲁又野蛮,怎么看你一点都不像啊!”这位口无遮拦,还把扯她袖子想要阻拦她继续说的人手拍开。“这些是别人说的,于县主你不会因此就恼了?” 话是这么说,可于澄就感觉这人眼里却是跃跃欲试之色,仿佛不怕于澄挑衅反而怕她不理不睬,于澄头微微一偏,桃绿立即附耳低声介绍起这几人的身份,这位祖母是皇族出身,父亲是位武将,这位韩家的姐儿也会耍得一手好鞭子。 于澄顿时了然,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位韩家姐儿,她直接问,“我恼了如何?不恼又如何?看你腰间系着软鞭……你并非是我的对手。” 韩家姐儿脸色顿时一垮:“你这人怎这么无趣!还没比过怎就知道我不是你的对手?还有啊,我早就想抽那八皇子一顿了,没想到被你抢了先。” 站在于澄身后的桃绿低首小声的给于澄普及,桃绿知晓自家县主耳聪目明,她说话的声音即便再小县主也能听清。“章娘娘给八皇子相中了这位。” 其实是章娘娘或者说三皇子相中了这位背后的家族,她祖母当年是支持当今陛下上位的,因而在陛下那里说话还是有些份量。 于澄笑问:“我的鞭子只懂得杀人,你真的要比试?” “算了!算了!”韩家姐儿韩海珠摆手,其实她知道有人打了八皇子后特意找人打探了一番,比旁人对当时山中的情形知道得更多一些。就眼前这人使一根藤鞭,将他们手中的武器一卷而空,那些护卫连看都没看清,八皇子就被鞭子抽得甩了出去,韩海珠自问是远远不及,只是心里有些忿忿不平罢了。“不说鞭子了,你既然开酒馆,今日可有什么好酒让我们尝尝?可不能让我们白跑一趟。” “好!定会让你们不虚此行的。”于澄说完,桃绿对旁边侍候的人拍拍手,马上有人端了酒出来。 桃绿恭敬的向这些小贵主说:“这是于家青梅酒,梅树乃是县主与侯爷一起栽种的,取了今年长成的青梅酿制而成。” 于澄瞥了桃绿一眼,谁让她自作主张说什么是她跟路延昭一起栽种的?桃绿吐了吐舌头,韩海珠则大感兴趣,忙吩咐人倒酒,而在座的人如今也都知道了于澄救定国侯的那一段故事,显然正是定国侯在乡间疗伤时种下的梅树,让这些自幼就生长在京城的姐儿听了向往不已。 青梅酒注入质地细腻的细白瓷杯中,澄亮的琥珀色液体如琼浆玉液一样,芬香扑鼻,分外诱人。 韩海珠像是跟于澄较劲一般,端起面前的杯子说:“等我先尝一口再说。” 于澄看她的目光跟看正洋村杨三儿差不了多少,就是个爱闹腾的小孩儿。 酒水只是沾了沾唇,韩海珠咂了咂嘴,而后眼睛一亮将整杯酒饮入了口中,幸好杯子浅,一杯酒并没有多少分量,否则如她这般豪迈的模样,用不了多久就得成了一只醉猫了,要知道青梅酒虽然喝上去清香中带着酸甜,然而有蒸馏酒做底,后劲依旧十足。 “怎样怎样?”过来的几人都是跟韩海珠比较志同道合的,见状纷纷询问,不过见她这副模样已经料到这酒不会差了,她们都是尝过好酒的人,自是知道好坏。 “不错。”口中的酒滑入喉中,韩海珠只觉整个人都精神一振,豪爽道:“好酒,今日冲着这酒也不算白来一趟了,你们都快尝尝。” 一边说着一边还端起一旁满杯的酒递到于澄面前。 于澄接过,笑了笑也一饮而尽,将杯底亮给她看,韩海珠顿时高兴了。“之前听传言就觉得你是个爽快人,现在见了果然如此。你这个酒馆办得挺不错,尤其是还有我们女子喝酒玩耍的地方,我们几个闲得无事时会经常光顾的,不过你这里提供的酒也不能太单调了,可还有其他什么好酒?” 第272章 白龙鱼服 韩海珠边说还边拉着于澄坐下,于澄也不客气话地与她们坐在一起,与韩海珠来往的人大多与她性格似乎都差不多,对于澄的态度好奇居多一些。 于澄笑着介绍道:“本店还有招牌酒,不过要一阵了,喜欢喝果酒的,会陆续有新品种上来,到时你们来,我会让人给你们留位置。” “还有这青梅虽然爽口,但后劲也足,各位且慢慢品尝,待会儿还有吃食。”见韩海珠这会儿功夫又喝下去一杯,于澄出声提醒,看来这位的确是个好酒之人。 “放心,本小姐千杯不醉,不信你问她们。”韩海珠用一种‘你居然看不起我’的目光白了于澄一眼,于澄想了想没再劝阻,这酒便是略多喝一些也不会对身体有什么伤害,反而因为有她木能量滋养,滋养身体的功效更佳。 气氛渐渐热络起来,见于澄并非如传言中描述那般,一些人开始好奇询问她救定国侯的事情。 于澄也不介意满足她们的好奇心,选了一些能说的讲了。 韩海珠神秘兮兮地问:“听说以前定国侯那脸可吓人,更夸张的居然有人被吓晕过去,不过要我说那也是个胆小鬼,平时装模作样的,遇到点事儿就大惊小怪。” 于澄听这话,怕是韩海珠认识那个晕过去的姐儿,并且应该还有些矛盾,于是笑着说:“那道疤是他保卫我们大俣朝边疆的功勋与证明,有他们将士在前方杀敌驱虎逐狼,我们在京城才能安享这太平。” “对!说得太对了!”另一个姐儿猛地拍桌,桃绿告诉于澄那位姐儿的父亲便是武将。 “可笑这些安享太平的人居然还瞧不起边关奋勇杀敌的武将,想想数十年前被外族攻打进来杀害了我大俣朝多少百姓,几乎连京城都不保,那时这些权贵们又在做什么,哼!他们有什么资格指责定国侯!” 这边气氛正浓,杨柳匆匆走过来,附耳在于澄耳边说了句话,后者抬头一看,一个高大凛洌的身影正站在桥上向这边望来,便起身赔罪道:“有位客人到,我去迎迎,你们有什么需要只管吩咐桃绿。” 这些人虽然没怎么见过定国侯,但远远看那人的气势也能猜到是谁,韩海珠顿时暧昧地朝她挤眉弄眼道:“去,别让人等久了,我们自己会玩。” 其他人也纷纷笑出声。 于澄也不作辩解,大大方方地告辞离开。在她身后,这些人纷纷探头想看清定国侯的容貌,毕竟传言中将如今的定国侯夸得如天神降世一般,难不成真的有那么出众,将京中其他的才俊公子都比了下去? 于澄走到路延昭身边才微露出吃惊之色:“真的是陛下和皇后来了?”这突发的白龙鱼服,怕是没有那么多时间准备防卫。 不过想想昌德帝年轻时也是微服出巡还从外带回尚娘娘,就能知道他到底是什么德性了。当然这话于澄就也放在心里说说,来了就来了,左右有路延昭和她在,随行明暗都有护卫,怎么都不可能让这二位祖宗出事。 路延昭也略带了些无奈之色说:“下朝后陛下就将我叫了过去,我只得安排了人带他们二位过来,不过为防止太多人知晓,所以人没有走正门。” 于澄点点头跟他一起去往皇帝皇后在的地方。 二人来到位于后面的湖边,湖中心有一亭子,亭子四周都放下了透明薄纱,从里面能将外面的景色尽收眼底,但外面的人却很难看到里面的情景,何况又隔了一段距离。 这里从外面看像是湖中小岛,实则是靠打入湖底的木桩支撑起的一座亭子,四周又没有架设木桥,除了依靠强劲的轻身功夫,也只有通过湖中的船只可以抵达,但今日这亭子是没准备对外开放的。 船停靠在湖中亭边,显然刚将人送达,路延昭与于澄互相看了看,一前一后便凌空踩水掠过,足下轻点莲叶,湖水轻轻荡漾,他们身上却没有沾到一点水痕,有人一直关注他们的动静,这时看得都惊呼起来。 韩海珠这边同样如是,她本人更是站了起来瞪大了眼睛,边上一个好友捂嘴直乐:“难怪县主打量了你一下,就说你不是她的对手,就这一手功夫都能将许多人给比下去了,更何况是海珠你。哎!你们说说,这京城里不少人自称文武双全,有多少人能像县主这般能点水到达湖中央?” “喂喂!你们到底还是不是站在我这一边的?怎都跑到县主一边帮着她说话了。” “哈哈,你自己还不是一样,我看你眼睛都快粘在县主身上了。” “呸呸,找打是不是,看我的鞭子——” 这边打闹成一团,另一边,年轻的公子哥们也惊掉了一地的眼珠子,其中不乏被人吹捧成文武双全的人。 定国侯能做到他们并不吃惊,毕竟那是在边关杀敌的一个狠人,没有过人的功夫也走不到今天,可他身边的人是县主,县主真的有这么厉害? 和程轩他们进来的汪语,使劲地揉揉自己眼睛,程轩用折扇敲敲他的手背说:“别再揉了,你当真不知道她会功夫?” “我哪里知道?要是真这么厉害,在那之前怎会一直被后娘打压任由他们败坏名声的?”汪语想不通,这样的身手不是一年两年能够练成的。 “也许离开那府里本就是她的目的,所以就顺水推舟配合了其他人的设计?”程轩眯着眼心里思量,湖中亭里的客人会是谁?显然是随着定国侯一起来的,又让县主丢下手里的事赶过去,难道…… 他心下一颤,有了猜测。 汪语不知道他心里所想,觉得可能是程兄所说的情形,不由的又替远离的京城的姜兄同情了一把。原来县主从一开始就没要嫁进姜家的念头,行事决然连名声被败坏都不介意,不知道姜兄知道了会不会难过。 第273章 最丢脸的还没抢过 “六殿下过来了。”不知谁叫了一声,将众人的议论与感慨打断,虽说有些人瞧不起六皇子无所事事不知长进,但皇子身份放在那里,陛下也对这个不求上进的儿子颇为宠爱,所以不管心中如何做想,还是一个个迎上去想要露个脸。 “六皇弟这里好热闹啊!” 六皇子还没走进园子,后面有熟悉的声音传来,他回头一看,可不就是讨人厌的三皇子么!六皇子面上堆起笑容说:“原来是三皇兄,没想到三皇兄来得这么早,六弟多谢哥哥的捧场。咦,八弟也来了,你的脚都好了吗?” 六皇子说这话的时候,一脸的关心,好似真的担忧一般。 八皇子原本不情不愿地给六皇子行礼问安,这一听差点气得跳脚,自皇后赏赐了那贱人之后,谁敢在他面前提之前的事?偏就这个蠢货专戳他的痛脚。 要不是想来看笑话,就这么个破地方八抬大轿请他都不会来。而他晚来了一步,没看到之前于澄凌空涉水的一幕,否则恐怕又要想起那日山上被甩出去的情景。 在八皇子眉头都拧起来要发怒的时候,三皇子温和一笑说:“多谢六皇弟的关心,八弟他已经无碍了,看六皇弟这里布置得果然不错,这京城里又多了一个好去处了。” “哼!还不知道能不能名副其实,别光外表好看拿不出好酒待客,那可就成了满京城的笑话了,到时候还要连累皇家的颜面。”八皇子犹不服气,虽然声音不大,但六皇子听得清清楚楚。 六皇子用像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八皇子,他们到现在还不知于家酒馆今日的招牌酒是茶酒,等下茶酒上来的时候,他倒是想要看看老三和老八的表情,希望还能笑得出来。 这么一想六皇子就开心极了,根本没将八皇子嘲讽的话放在心里,笑呵呵地请二人进去:“八弟,不是做兄长的说你,我们身为皇子,一举一动都代表着皇家,所以做事可不能仗势欺人,否则损的还不是父皇和皇家的颜面。雪狼也不是什么特别稀罕的东西,喜欢就自己去找,别打上别人家东西的主意。当然,这些事本来不该我说的,我就是个蠢笨的,只会跟着别人做些小生意挣点银子花花,三皇兄那可是连父皇都夸赞沉稳识大体的,八弟应该好生的跟着学。” 他开一个酒馆就说丢脸面,那老八自己干的那些蠢事才真叫皇家面上无光,不仅仗势欺人,最为丢脸的还没抢过,让一个姐儿打的落荒而逃。 八皇子气得肺都快炸了,他牙齿都咬得咯崩响,恨不得跟六皇子干一架,就听他三哥说:“六弟言之有理,八弟他当日见猎心喜,却不知是有主之物。不过总归是他的过错,今日县主也在,我正打算带他亲自向县主赔罪。” 说着向八皇子投去一个眼神,八皇子不得不暂时忍下这口气,暗恨早晚要跟这蠢货清算。 此刻六皇子也懒得跟三皇子多计较,知道此事的人谁不清楚八皇子是什么德性,不是说什么就是什么的,老八又不止干过这么一桩事。 “海珠,八皇子也来了。”这边有人看到对面的动静,看到八皇子的身影赶紧扯了扯韩海珠的衣袖问。 韩海珠眉头一挑说:“今日我可是带了鞭子过来的,他不要怕抽尽管放马过来。” “不会,你来真的?回去可是要受罚的?”毕竟是个皇子呢!也不是谁家都有陛下护着。熟悉韩家情况的人问,韩父守在边关并未回京,家人则留在京里,真要打了,韩母怕是真要生气了。 韩娘子是书香门第出身,一心想将她培养成温柔得体能吟诗作画的姐儿,可惜韩海珠自幼就喜好舞刀动枪,最为重要的是,韩娘子似乎很愿意自己的姐儿嫁进皇室,只不过海珠自己不愿意,加上老夫人也反对,这才没应下章娘娘。 只见韩海珠豪迈地摆手说:“鞭子就是祖母准我带上的,还让我别学我大哥,我韩家本就是武将出身。” 大哥做什么不好,偏去学了别人去附庸风雅,成天古板得像个老头子,这也不许那也不准,上次父亲回京还不是被逮到了好好收拾了一顿,反正韩海珠是看不惯的。 六皇子招待着其他身份贵重的客人,尚亦澜则见到了随三皇子他们前来的一个熟人。 尚亦澜笑颜如花:“夏公子,好久不见,没想到夏公子也来到了京城,早跟尚某说一声,尚某定会设宴款待。” 派去南方夏家那边的人已经传回了消息,夏家这些年一直未放弃琢磨茶酒的酿制,毕竟茶酒可是将夏家带到了一个鼎峰,可随后便败落下来,其中的巨大落差,让曾经享受过了夏家人怎能甘心。 这些事旁人也都知道,只不过这些年来一直未见到好品质的茶酒出现,渐渐的便也没人去关注夏家的情况了。 这一次,夏家的确在原来茶酒的基础上进行了改良,提升了茶酒的品质,据夏家人自己所说,是夏家找到了失落的配方,完全重现了当初的茶酒。 不过尚亦澜派去的人可不会深入调查了一下,发现原来夏家人是找到了当初姜嬷嬷学习制茶酿酒的寺庙,当然当初的老和尚早就离开人世,寺庙早就荒芜,但夏家人不知发现了什么,回来后便有了改良后的茶酒。 尚亦澜得到手下送来的消息,便来问于澄那寺庙与和尚的事,姜嬷嬷是否有向她详细提过什么? 于澄告诉他,姜嬷嬷提过和尚在教导她的过程中发生的一些事情,但和尚过世后姜嬷嬷没再去过那里,倒是家中供着牌位,要说夏家在那里是否找到了什么,还真不能够确定。或许那里还留着什么人,也许见过和尚酿酒的过程,便是不能完全复原出来,但对于精通酿酒的人来说,只要能得了一些关键的部分说不得就能让他们猜透其中的过程。 还有,酿制茶酒中添加的特殊野果,当初也是和尚几经试验才调配出最佳的口感,或许是有人看到山中野果得了灵感? 不过对喝过于家茶酒的人来说,其品质并不比当初在夏家茶酒差,甚至还要更进一层。 第274章 要道喜了 打探到这些事后尚亦澜反而看开了,就算夏家能重现当初的茶酒,只要喝过两种茶酒的人进行对比,自然能品出于家茶酒和夏家之间的优劣。 因而面对出现在京城的夏家人,尚亦澜笑得特别开心。 夏公子真实愣了一下,但随后便以为尚亦澜是等到了夏家又重现茶酒与投靠到三皇子门下一事,才会对他特别热情,等茶酒名声再传扬出去在大俣朝引起轰动,那么到时夏家未必就比不上尚家,需知已经分家的尚亦澜已经不及以往了。 自以为想通了夏公子心中略得意,面上便流露出几分,以前见了尚亦澜会觉得身份不及对方要放低姿态,现在则无需如此了,便同样笑道:“尚公子大忙人,小弟哪敢惊扰尚公子,不过往后同在京城,会面的机会多的是,还望尚公子多多提携小弟才是。” “哪里哪里!互相提携才是。走,来给我们酒馆提提意见,你们夏家也是精通酿酒的,等下可要好好品评一番,才好让我们知道如何改进。”尚亦澜热情地邀他入园。 “尚公子客气了,夏家不过是在茶酒上略有小得,其他的便不行了。”那夏公子故作谦虚的说着。 二人推让了一番才一同进园,旁人看尚亦澜对领进来的这位公子特别热情,便上前询问是哪家公子。听到对方身份,当即不少人露出恍然之色,原来这位就是夏家公子啊?想来是同三皇子他们一道来的,于是这位夏公子身边很快围了不少人,多是向他打探茶酒事。 若是六皇子在此,定会说尚亦澜笑得特别奸,一看就知道在打什么坏主意。 园子里花团锦簇,风景秀美,人越来越多,但却是分别围坐,派系分明。六皇子和尚亦澜穿梭其间,管他们分不分派系,只要以后光顾酒馆让他们多多挣银子就行。 另一边,湖心亭里的于澄也很无奈,大礼参拜过后就被皇后拉到自己身边坐下,笑着说:“还不是老六乍乍呼呼地说今日酒馆开张,否则陛下也不会起了兴致出来,正好我也想出来走一走,看看澄姐儿你这边的产业。” 两人虽穿的常服,但上位者的贵气却是无法遮掩的。 昌德帝乐呵道:“今日朕不虚此行,老六这个园子收拾得不错,刚刚澄姐儿露的一手功夫也不错,听说你今日将那头雪狼也带来了,怎不领到朕面前让朕瞧瞧?” “我担心惊了圣驾,明日就得有大臣上折子弹劾了。”于澄有话直说。 “你倒是有理,快给朕与皇后将茶酒送上来。对了,还有那道佛跳墙,听说你准备了不少。”昌德帝果然没再坚持,虽说微服出来,但并不代表事后就不会有人知道,转而指派起人。 “这里的酒可没有我送进宫里的好,陛下不嫌弃我就吩咐人送来。”于澄说完,吩咐停靠在边上的船夫,去拿酒菜过来。 昌德帝看竖在一边当木头桩子的定国侯,就打趣起来。“澄姐儿你跟朕说说,定国侯平时在府里是不是也像这样什么话都没有?他这个沉闷的性子不得姐儿喜欢,所以到现在也没有得了你眼?” 皇后不客气地捶了他一记。 路延昭立即耳朵根泛红,其他随行护卫的侍卫都目不斜视,仿佛没听见这番打趣似的。 反倒是于澄镇定得很,说:“陛下出宫,安全是第一紧要的事,定国侯身上担负着重任,岂能轻易说笑松了防范?定国侯战功卓着,相貌英武,如何不得姐儿喜欢?就今日出现,也得了不少姐儿的关注呢!” 先不管要不要和这个人成亲,可毕竟是有些好感的人,于澄自是看不得皇帝贬低,不然好似自己没什么眼光一般。 “现在就已经开始为定国侯说话了!哎!倒是朕得了没趣。”昌德帝笑道。“不过说回来,你如今已经有了封号,是需要有自己的府邸了,一直住在定国侯府自是不行的。等到朕赐了婚,还要从侯府出嫁不成。等朕回宫查查看有没有什么空余的宅子给你拨一座过去。”几句话之间,昌德帝便要赏宅子了,于澄眨了眨眼,皇帝就是好啊! 皇后摸了摸她的头说:“也是本宫疏忽了。”说着看向路延昭,“希望定国侯莫要介意。” 路延昭这下连脖子都红了,皇后的这‘介意’可不是说让人一直住在他家的意思,而是要让人搬出去…… 路延昭垂着眼又偷偷瞟了眼于澄,帝后这话再明显不过了,于澄既然没有出言反对,应该是应下了?路延昭的心都快要欢喜的从胸口蹦出来似得。 于澄抬头看到上面二位打趣的目光,带着些许无奈的笑了笑。算了,不是早做了决定了么?那就顺其自然! 而左安也在边上凑热闹地拱手道喜,至于道的什么喜在场的人都心中有数,不必再说出来了。 皇后满意地看着这两个孩子,就如她对于澄所说,定国侯这样条件的又心里眼里只有一人的,满京城里再找不出来了,澄姐儿的性子她看得出来,哪里是能够安安稳稳的坐在内院相夫教子掌管中馈的,权贵人家中能包容这样性子的,估计除了定国侯这样的也难再寻到。 她终究会老去,不知道能护着澄姐儿多少日子,生为女子自是不要在男人身上放太多情感,受到的伤害才会更小。尤其是这二人中,明显定国侯放的感情更多,澄姐儿却是不然,这也让皇后放心,即使将来会有什么变化,澄姐儿也能比他人容易抽身。 外面得了话的六皇子与尚亦澜,一面让人上酒一面又面面相觑,难怪看到湖心小亭有人用了,之前还在猜测上去的是什么人,没有想到会是宫里的两位。不过陛下显然也是不想让人知道的,又有定国侯与县主在,他们也就当作不知道好了。 “等等!你们这新上来的是什么酒?”有人挖挖耳朵大声问。 第275章 谁输谁赢 尚亦澜面带最得体的笑容,拱手对目光都集中到他身上的客人说:“诸位没有听错,本酒馆真正的招牌酒并非于澄白酒,而是于家茶酒。来人,给各位送上茶酒请各位品评!” 尚亦澜的声音传出老远,清晰地送入各人耳中。 三皇子当场变色,而不少得知清心文馆消息的人纷纷向三皇子投注目礼,将一向从容的三皇子的表情看在了眼中,这不过是一个小酒馆……莫不是让皇子之间打起了擂台不成? 还有坐在八皇子身边正说着什么奉承话的夏家公子,就见他连手中的茶杯都滑落在地上,不敢置信地上瞪向尚亦澜。 “茶酒不是夏家的吗?怎又冒出了于家茶酒?” “是啊!于家茶酒,莫非这茶酒出自于县主之手?怎么可能?” “呵呵!今日我们只管看戏品酒,莫掺和。”也有人乐得看笑话。 程轩与汪语面面相觑,茶酒?!于家酒馆的招牌居然是茶酒,这是真要跟三皇子杠上了! 八皇子将手中的杯子砸在地上发出脆响声,面带怒意就站起来来要质问,却被三皇子一把拉住按了下去,并让身边的人看住了,不准在这样的场合闹事,否则便是他占理也会让人觉得无理取闹。 “三哥你干什么不让我说?我看老六那个蠢货就是专门针对我们兄弟的,否则他好好的其他酒不卖怎就弄出个茶酒来?现在京城里谁不知道只有三哥你的文馆里才有茶酒?”八皇子眼睛都红了,别人都当场让他们没脸了,难道他们兄弟还要忍下这口气? “闭嘴!”三皇子怒斥,额头青筋跳动,他不是冲动的人,细一思量便知道事情并非如八皇子所说。 三皇子看着八皇子以及一旁犹不敢相信的夏公子说:“八弟你问问夏公子,茶酒是一天两天的功夫就能拿得出来的吗?你有没有打听过这于家酒馆从什么时候就准备的?那时我的文馆还根本没有放出风声,夏公子也未来京城,除非他们一早就盯着夏家的动静,才能抢先手推出这茶酒。” 那夏公子也终于反应过来,低声道:“自从我们家得了新法子后,茶酒坊就是连只苍蝇都钻不进去,就算有人盯着我们夏家,也不可能得了酿制的法子去的。还有,茶酒若是要酿出上品,那最晚也是从今春的新茶下来时开始酿制的,绝对不可能用旧年的陈茶。” 虽然仅仅是个茶酒,但八皇子仍然觉得是被下了面子,所以对夏家也迁怒上了:“当初你们夏家是怎么断了这门手艺的,真当本皇子什么都不知道?” 夏公子急得满头大汗,连连发誓保证,可不能让这两个祖宗以为是从夏家泄露出去,否则整个夏家都赔不起。 八皇子却不相信,就是三皇子眼中也是带有怀疑。 八皇子方才摔杯的声音有些大,引起了不小的骚动,湖心亭里的人自然不会忽略掉,昌德帝听到另一边突然安静了片刻又有脆响起发出,便问:“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有那习武耳聪目明之辈,便立即将听到的禀报:“外边似乎在质疑于家的茶酒,听声音……仿佛是八皇子。” 昌德帝温不经心地说:“是老八啊,不提他朕还想不起来,左安,朕隐约听说老三要弄个什么方便读书人谈诗论文的文馆,似乎文馆里也会提供茶酒,还是夏家人的茶酒?” 左安擦汗,主子你都知道的这么清楚,还用得着别人再说什么吗?可谁让这位才是主子,他只得说:“老奴仿佛也听说了,最早的茶酒是由夏家人推出来的,现在提到茶酒大家就容易联想到夏家人头上了,所以今天来的客人见到茶酒都会有些吃惊!” 于澄似笑非笑看了他们一眼,一个个都装糊涂呢! 本来她还可以留在外面看看夏家人的嘴脸。原本就想着夏家人在三皇子那里正热,今天这样的场合很可能会带着一同过来。 听说来京的这位夏公子,正是当初那位背信弃义的夏家少主如今的夏家家主的嫡子,还备受夏家家主的喜爱,是要接替未来家主的位置的,所以才派了他过来与三皇子八皇子打好关系。 尚亦澜在待从将茶酒端上来时,又为在座人解惑。“诸位一定好奇于家茶酒的来历,其实我们酒馆所有的酒出出自同一人之手。相信诸位已经品出之前的白酒与青梅酒的不凡,现在就请诸位品尝一下我们的于家茶酒。” “哼!加了一个于家茶酒就能表明这酒是姓于的自己酿制的?”八皇子冷笑。 换了其他人也不会如此愤怒,可一想到是那个不将自己放在眼里的于澄,明知自己身份依旧毫不留情地出手,他就压制不住心中的怒火。 他的脚腕到如今还在隐隐作痛,可恶的贱人! 有人将酒壶送到三皇子面前,三皇子对来人笑笑,接过酒壶自斟,三杯清亮的茶酒出现在他们面前,自己先端起一杯闻了闻,说:“夏公子也尝尝,看看与夏家茶酒有什么不同,谁家的更胜一筹。” “哼,自然是夏家茶酒都是正宗的。”八皇子理所当然道。 在座有不少人同八皇子是一样的想法,但当茶酒从壶中倒出来时,清新的茶香让他们又怀疑起来,顾不得再说什么,先品起面前的酒来。一闻二看三品四回味,不少人都闭着眼睛回味着那酒香,等再睁开眼时,眼中都有惊喜之色,这茶酒…… 岂是一个“好”字能概括得了的。 气氛一下子又热烈起来,围绕的是眼下的于家茶酒。周围交谈的越热烈,夏公子的脸色越僵硬。 他以自家茶酒为荣,又因为得父亲喜爱,他比旁的族人更容易接触到茶酒酿制的方子,且因为担心手艺会再次失传,所以夏家家主便带着儿子亲自参与酿制过程,并对出来的酒液进行品评鉴定。 所以此刻单从酒色与茶香方面来看,夏公子就已经确定这酒不逊于自家出来的茶酒。 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有人能够制作出比夏家更加澄透的茶酒出来? 第276章 了衍大和尚 “好酒!好茶酒!”不知哪位客人喝得欢喜,兴奋地大声称赞,“时隔多年,没想到老夫能再饮上茶酒,此生无憾矣!” “此于家茶酒与大人当年所饮茶酒孰优孰劣?” “哈哈,非要评一个高下优劣来,以老夫来说,此于家茶酒更加清冽,茶香清修,酒夜澄透,让人回味无穷,但各人所好,老夫不好说,哈哈,不好说,也许存上几年,这茶酒能够更加醇厚。” 夏公子的手一抖,杯中的酒液洒落在手上,连衣袍上都沾上几滴晕化开来,却顾不得失仪。 三皇子虽然面不改色,但捏着酒杯的手指却也微微用上了些力气。 三皇子想要维持风度,明知旁人用余光看着自己,他更不能有所暴露。之前风声已经放出去,现在在座人谁不知他的清心文馆将以茶酒来吸引文人士子一事,更何况夏家公子今日还与他们一同出场了。 所以哪怕被打了脸,三皇子也得微笑着。 八皇子却是没有这样的城府,毕竟他出生之后向来要什么有什么,现在听旁人的话却火大:“谁不知道茶酒是由夏家的招牌,这于家茶酒到底什么来历都未可知,说不定这酿制的法子是从夏家偷的,也敢公然放出来让人叫卖,简直无耻之极!” 三皇子脸色一变,斥道:“八弟住口!于家茶酒由于县主提供,你这番话难道是指责于县主偷盗夏家之物?即便是夏家当年因为失火失了方子,可那时县主才多大?” 四周热烈的议论声都消了下去,提到茶酒很难让人不联想到夏家,八皇子说茶酒是夏家之物也非无的放矢,于县主如何知晓茶酒酿制之法的确可疑。 因茶酒多为文人推崇,倘若真的来得不明不白,对于文人来说就是品行上的一个污点,便是酒再好也让他们无法接受。 三皇子一番话也肯定了夏家茶酒之法被人偷盗了去,虽以于县主的年纪来说不可能是偷盗之人,表面上看像是为县主开脱,但于县主背后之人呢? 汪语大急,压低声音怒道:“这三殿下企图诬陷安庆县主,他们自己茶酒还没来得及推出来,就被于家酒馆抢了先,就耍出这等卑鄙之法陷县主于不义。再说夏家能酿得茶酒,别人家怎就酿不得茶酒了?何况夏家的茶酒酿制方法又是从何得来的?” 程轩想了想说:“不必着急,于县主和六殿下他们既然敢推出茶酒,不可能没有准备,何况于家的茶酒可是要比夏家的茶酒品质口感更佳。” “就怕他们借口是从夏家偷盗了去,想要强行索回县主手上的酿制之法。”汪语担忧道。 程轩笑着摇头,既有了应对之法,又如何会让他们得逞:“安心看下去。” 这边八皇子三皇子的话也经人传到昌德帝耳中,后者脸色变了变:“这是老三说的?” 皇后担忧地看向于澄,问:“你们这……”关心则忧,了然内情的皇后仍旧会担心。 “皇后娘娘放心。”于澄微微一笑,给了皇后一个安心的眼神。如果没有三皇子,她与六皇子、尚亦澜根本不会搭理夏家。不过既然要推出茶酒,她也不会毫无准备。 韩海珠这边倒是对夏家于家之争没什么意见,听到另一边闹起来,不满意地说:“不就是个酒么,夏家能酿别人家就不能酿了?夏家能想出酿造的法子别人就想不出来了?别人想出来的非说别人是偷盗来的,真是岂有此理!” 其实和茶酒相比,她们这些人倒更爱喝青梅酒。“就那些酸儒爱装模作样罢了,别管他们,我们玩我们的!”几人不屑理睬,又嘻嘻哈哈地继续玩投壶的游戏,以输赢来定饮酒的量。 这时,桃绿笑盈盈地走了出来,向争论中的众人行了一礼说:“县主料到于家茶酒会引起争议,所以便命桃绿向诸位说一则故事。” 众人知道这位是昌德帝赐给了安庆县主的宫人,所以即便此时心里有些异议,倒也没有立即发作。 “诸位可听说过了衍大和尚的名号?” “了衍大和尚?那不是以好茶好酒,以游历各地为修行的大和尚吗?难道他还活着?”有年长者惊呼道。 随着第一人惊呼,也有人随机附和。“云观寺早年那位了衍大和尚?”这位特立独行的和尚,即便是行为有违常见的修行者,可当年京中谁不以得到了衍大和尚的茶和酒为荣?只是他早早就离开了京城,居无定所,最初还有消息传回来,后来便彻底失去了踪迹,不少人以为他在外坐化了,引为憾事。 桃绿见人们回忆起那位了衍大和尚,更继续说下去:“了衍大和尚,独爱茶与酒,便想要将二者结合起来。他于山中小寺钻研多年,终于让他酿出了满意的茶酒。” 说到这儿不少人都看向在座的夏公子,之前便是没人认识这位,也因为方才的一出而知晓了他的身份。桃绿说茶酒为了衍大和尚所创,在座熟悉这位和尚的人没有不信的。那么夏家的茶酒又是从何而来?想到之前八皇子的质疑,之前有所怀疑的人不免可笑起来。 “当时了衍大和尚年事已高,一日又于山中摔了腿,碰巧遇上一位女子路过送他回寺。因为那寺庙太过捡漏,女子便亲去采摘草药,照顾了衍大和尚。或许是了衍大和尚感念女子的善心,又或者是不想自己所得就些失传,于是便将自己制茶与酿制茶酒的手艺传给了那位女子。多年后,我家县主巧遇如今已是老妇人的女子,从那位她手中习得了茶酒酿制之法,才有今日的于家茶酒。” “那老妇人是谁?”有人问道。 而那位夏公子却是脸色变白,眼中更是惊愕与不敢置信。 桃绿又行了一礼说:“恕桃绿不能说出这位传人的身份,因为她并不想被外人打扰,只是不想让茶酒就此消失,辜负了了衍大和尚的期待与传艺之恩,才会将酿制的手艺传给县主。” 第277章 又有人来闹 桃绿退下后,便是侍从们送上一个个小盅,在座众人还未仔细去想,又被眼前的美食吸引。若说酿制茶酒可以寻找各种借口,但提到了了衍大和尚便没有人去怀疑桃绿所说了,大概也是因为在那些对了衍大和尚有所了解的人而言,也只有了衍大和尚才能酿制出这样的酒来。 此时,众人心里反而对夏家如何得到茶酒存了看法,当年夏家推出茶酒时可从未提过了衍大和尚,而是完全归功于他们夏家自己。 昌德帝听到叙述,也是好奇:“原来你之前提到的大和尚就是了衍啊,难怪!恐怕也只有这位才有此心思。” “嗯,姜嬷嬷传我茶酒酿制之法后带我拜过了衍大和尚的牌位,姜嬷嬷心中一直敬他为师。我来京后查了才晓得了衍大和尚早年就名满京城了,只是这些姜嬷嬷之前都是不知道的,她只以为了衍大和尚只是普通寺庙的挂单和尚罢了。”于澄解释说。 “唉,没想到了衍和尚竟是就这个样去了,就连云观寺也不知道。不过如今知道他的下落也算了寺中的一桩心愿了。”皇后感慨道。 于澄明白,等这里的消息传出去,云观寺肯定会有和尚过来询问了衍大和尚的埋骨之地。 当年是由姜嬷嬷与寺里的几个小和尚亲手送的大和尚。于澄在无意中知道了衍大和尚并非寻常出家人之后,就给姜嬷嬷去了信说明此事,姜嬷嬷在回信中也表达了一番感慨,并交代若云观寺有人来寻,尽管告知就是。 外面客人一边品尝着佛跳墙,一边依旧是对了衍大和尚的传人表示好奇。 夏家当年发生了什么事?茶酒酿制之法为何会失传? 这些尚家能打听出来,其他关注茶酒的人同样能打听出来,所以他们隐约猜出了那传人的身份,除了感慨了衍大和尚的心胸宽广外,也对夏家有了其他看法。 夏公子看到投来的目光,却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桃绿口中提到的大和尚的传人,他又如何不知是谁?那人常被母亲挂在嘴边骂贱人,父亲更是不准族中提及这人,便是他自己每每因茶酒一事想起时也是恨得不行。 而他现在只想赶紧回去,告诉父亲那人根本没死。当年出事之后不是没人这么猜测过,可那也是为了能够找到方子,但多方寻找之下依旧无果,族中才死了心,觉得那人当真死在了火场里。夏家的祠堂也没有那人和她儿子的牌位。 程侍郎本是看在县主的面上邀了几位走得近的同僚前来捧场,他能走到今天其实少不了皇后暗中的扶持,因为感念所以想要惠泽到于澄身上,不料这一趟还有如此惊喜。 一起前来的同僚本也是看在程侍郎的面子上才来的,这时却向程侍郎道谢:“没有程兄极力相邀,我们可就要错过今日的酒与故事,等今日的事情传扬开来,那些接了帖子却没有来的怕是要懊悔了。” “对极,这道名叫佛跳墙的菜也极美,典故更是妙不可言。”那则典故说得大家哈哈大笑,也因此将这则菜名牢记在了心中,连佛都要放弃修禅品尝的菜,又岂会是普通菜色。 有那太医院受邀前来的御医赞道:“县主对药材的药性敏锐,对食材同样如此。之前就听闻县主不仅制药极佳,就连这厨艺也胜人一筹,如今一看果然了得,想来酿酒也同样如此了。” “早知县主手中有如此佳酿,或许我们能早先一步品尝到此酒。”有人悔得捶胸顿足,引得旁人哈哈大笑。 也有人想到于县主曾送了几坛子酒到宫里,不由暗暗瞅了瞅三皇子与夏家公子,不知他们有没有想到这点,夏家想要重振茶酒并从中借势的打算,早在那几坛酒送进宫里的时候就注定落空了。 旁人能想到,三皇子又岂会没有意识到,正因为如此心中才暗恨,而身边的老八到现在依旧不安分。 八皇子岂是那么容易被说服的,三皇子只得将他们父皇可能已经知道于澄手上有茶酒的猜测告诉了他,八皇子好不容易才忍着没将面前的桌子掀翻出去。 “好一个狡猾的贱人!”八皇子低声咒骂道。 程娘子也邀了不少交往的娘子同来,她们对青梅酒与佛跳墙更感兴趣,不过对于了衍大和尚的消息同样觉得惊喜:“难怪你极力怂恿我们过来,你是不是早知道会这样?” 程娘子心中对于澄更加佩服了,面上却笑道:“我要是提前知道岂能不跟你们说?我也是第一次听到了衍大和尚的事情,只怕连皇后娘娘之前也不知情,不过这道菜我却是听皇后夸过了。” 也有那对做菜有心得的人说:“这道菜,想来单准备食材就要费不少功夫,看来要从县主这里偷艺是难了,以后馋了只能多往这里跑跑了。” 旁人也纷纷附和,有人没见过于澄想趁机会会,得知她在湖心小亭中另招待贵客,对贵客的身份也好奇起来,周围来的这些客人中身份也不低了,要高过他们会是什么人? 程娘子来的时候也听说了,尤其是听到定国侯同样陪在一旁,便有了猜测。 湖心亭中 昌德帝与皇后见出来的时间也不短了,便准备启程回宫,能出来一趟走走已是难得。 正要登船离开时,外面又骚动起来,昌德帝笑着指指于澄:“看看你这酒馆今日可热闹了,事情一出一出,不知外面又生出了什么事。”又吩咐身边人说,“快去打探打探,看看发生什么事情。” 方才昌德帝对三皇子言语中映射于澄偷了夏家酒方的事情生出了几分不满。之前他就收到一个消息,老八收了夏家送来的一个美貌侍妾,近来十分得宠。本来他是不在意这种小事的,但现在看到他对于澄的刁难,也忍不住开始多想。 老六在外名声算不得好,虽说有他纵容的原因,但与老八一比,老六的性子就更显得赤诚了,虽说不务正业,但也从不弄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来。 不一会儿便有人来报,来人先是看了眼定国侯与一旁的于澄,后说道:“是琪公主来了,指名道姓让县主出去迎接,方才与韩家和其他几家的姐儿发生了一些冲突。” 第278章 肆无忌惮的公主 “是琪姐儿!”昌德帝一听脸色沉了下来,他在宫里已经明明白白地回了崔氏,说要给琪姐儿另外安排亲事。当初没看上定国侯,如今就不得再打他的主意,朝廷重臣不是让人随意挑拣嫌弃的。不然惹得赐婚变从 以前之所以有意选一个皇族女子为路延昭赐婚,除了有试探之意外,也是因为那时皇子之间的争斗还没有摆到台面上来,他便也睁只眼闭只眼,反正无论他们怎么折腾也逃不出他的手心。但后来事情的发展超出了他的意料和控制,让他对几位成年皇子都起了疑心,对皇权更加抓得紧了。 这时候便是没有于澄出现,昌德帝也不会让路延昭牵扯进他那几个不争气的儿子之间的纷争中。 “清容,琪姐儿年纪也不小了,回宫后你看着办!”昌德帝沉声说。 “好。”皇后低声应道,之前这些事她一向不插手,任由她们的母妃找皇帝去说。 可这一次,琪姐儿的举动的确是过分了,今日打上门来的举动分明是不将澄姐儿放在眼里,她又怎能容忍?皇后此刻已经在盘算起京中哪些人家有适合的人选,务必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将这位给嫁出去。 琪公主以强硬的姿态到来时于澄便已知晓,一直留心着她的举动,这时已经连累到韩海珠等人。于澄担心事态扩大,便告了声罪说:“我先去看看情况,晚了就要连累旁人了。” 说罢,于澄便离开了。 知道是琪公主前来闹事,路延昭的脸便黑了,又担忧地一直留意澄姐儿的表情。什么琪公主他丝毫没入心,甚至连她长了什么模样都没有印象,如今跑来闹着实有些荒唐。 看到澄姐儿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就走了,焦急的神色都无法遮掩了,却碍于职责在身无法同行。 昌德帝不想再在这个不值得费心的女儿身上劳神,与皇后笑着说:“看看朕的定国侯,何曾这样紧张过?行了,等船到岸上,朕让左安去看看情况,不会让澄姐儿吃亏。” 想想澄姐儿连老八都敢打,皇帝可不认为此次会对琪姐儿手软。 路延昭心知自己不能玩忽职守,只得按下担忧之情,说:“多谢陛下爱护。” 琪公主在众人簇拥下来到这里后,便引起了众多人的瞩目,琪公主平时的骄纵行径比之八皇子有过之而无不及,一些消息灵通人士便猜到了她此行的目的,各个暗道不好。 而八皇子终于等到了好戏开场,心头的阴霾顿时一散而空,甚至起身拦住了想要去阻止琪公主一行的六皇子。 “六皇兄这个要做什么,琪姐儿能过来给县主捧场,那是多大的面子。而且到底什么客人这么大来头,琪姐儿难得过来也不见县主出来迎接,这架子未免也……”八皇子玩味地说道。 “哼,来了什么贵客,你也不会想知道的,架子到底大不大不是八弟你说了算的,我可看不出琪姐儿过来是捧场的,砸场子还差不多。她今日要是给我闹场,别怪我做兄长的连你一起收拾!三皇兄,你也要随着老八一起看戏?”六皇子心中焦急,帖子根本就没给琪姐儿那边,本以为她也不会对一个酒馆有兴趣,突然过来是什么目的他又怎会猜不到。 三皇子本想当没看到听到,任由事态发展,却听到六皇子扬声叫他,自是不能无视了,否则他多年来挣来的名声怕是要被人质疑。 “六弟八弟你们都别冲动,有什么话兄弟之间不能好好说。八弟你也是,今日六弟是主,莫要烦你六哥。”三皇子想到老六说的安庆县主此时招待的客人的身份,心下一紧。 八皇子见三皇子是真的生气,自然知道收敛。“既然三哥这么说,那弟弟就给六皇兄一个面子,免得出了什么事怪到弟弟头上。” 六皇子暗恨,咬牙讥讽道:“三皇兄果然是一心为弟弟着想的好兄长啊!”说完拂袖匆匆而去,留下的三皇子眼中暗了暗。 旁人不是听不出六皇子嘲讽话语中的暗指,有心人士看了看三皇子,看来于家酒馆推出茶酒,三皇子不是不介意的。 琪公主身边除了宫侍和侍卫外,还有经常一同玩的勋贵人家小姐。这行人仗着身份根本不把旁人放在眼里,就算是县主又能如何,能与身份贵重的公主相比吗?与不知哪里来的于县主相比,公主才是真正的皇室血脉。 话虽是这样说,这些人不知有多少暗中妒忌于澄,觉得她是走了狗屎运得了陛下的封赏,虽然仅仅是个县主的册封,可皇族中也并非是个人就能得了的。 “让开!”琪公主扬着下巴对拦在前面的韩海珠说,虽说她的祖母也是出身皇族,但她父亲是当朝皇帝,她是当朝长公主,韩家算个什么东西?“等你什么时候嫁进皇室再来对本公主说道,凭你现在还不够资格!” 一些人想到八皇子对这位的看重,脸色变了变,不少人流露出妒忌不忿之色,却不知韩海珠根本不想要。如今这琪公主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提及祖母都已经拒绝的事,哪里受得了这个激?性烈的她马上抽出腰间的鞭子还以颜色。 琪公主同样带了鞭子过来,未必没有同韩海珠一样存了与于澄较量鞭法的心思。周围女儿家纷纷散开,免得殃及池鱼,万一不小心抽到了脸上毁了容可如何是好?不是所有人都有定国侯的运气得于县主相救。 琪公主带了随行的侍卫过来,她可没什么公平较量的想法,直接让侍卫出手。因此,韩海珠很快落入了下风,鞭子被侍卫夺了过去,四周人尖叫起来,琪公主手中的鞭子眼看就要抽中韩海珠的脸,可想而知那将会是怎样的场面。 便是有那想要英雄救美的公子哥,也只恨那距离太远,无法立即赶到将美人从鞭下抢出,眼睁睁地看着那鞭子即将落下。 八皇子再没有看好戏的念头,他既钟情于韩海珠身后的势力,又喜爱她妍丽的容颜,倘若这张容貌被毁,就算韩家再有实力,他也不可能将这样一个人请回家供着,便是日日看着也会添堵。 这一刻,八皇子后悔将琪姐儿给引了过来,伤敌一万自损八千都不止,代价未免过大。 第279章 谁是畜生 “住手!”由远及近的呵斥,一道无法看清的绿光飞快射来。 电光火石之间,四周惊呼一片,夹杂着惊恐的尖叫声,似还有狼嚎声相伴。 事后,权贵们津津乐道的,除了琪公主的蛮横霸道外,还有于县主出神入化的身手,那一幕在场的人恐怕毕生难忘。 飘逸的身姿如轻烟一般从水面上飘忽而至,五指一抓,一侧树枝像是被人从树上砍断似的凭空飞来,还未近到身前,随着那手往前一推,又如利箭一般飞射出去,于那千钧一发际撞飞了行凶作恶的鞭子。 韩海珠都吓得闭紧了眼睛,心中只余恐惧,倒退了几步栽坐在地上。她此刻哪有心思去想会不会失仪,耳边还响着同伴惊呼和尖叫声。 然而,脸上的疼痛却一直没有传来,直到好友扑过来又哭又笑地:“天呐!还好有县主在,海珠你快看看,你的脸没事,她没打到你。”说着还上手摸她的脸。 韩海珠这才睁开眼,自己摸上自己的脸,顿时升起了劫后余生的惊喜:“真的没事?” 被边上几人扶起来,韩海珠的腿还在发虚,人还没从之前惊恐的一幕中回过神来,抬头就看到气急败坏的琪公主,顿时又怒火中烧,她的脸差一点点就被毁。 “敢插手本公主的事情,好大的胆子!” 于澄皱了皱眉说:“大庭广众之下,无缘无故毁人容颜,琪公主还真是够霸道。” 匡琪方才见鞭子就要招呼上韩海珠的脸也有些慌,可却也来不及收回,可再想到这张让人妒忌的脸就要毁在自己鞭下,心底又生出一股颤栗的兴奋,就算毁了又如何?她最多不过被父皇禁足,韩家又能如何?难道还能问罪皇家不成? 可现在不仅人没有打到,鞭子也脱手了,看到韩海珠那张完好无损的脸,匡琪剩下的只有愤怒。 之前全副精力都在跟韩海珠对战,因而根本没留意到于澄是如何出现,又是怎么阻拦的。现在见于澄还敢顶撞,自觉被冒犯了的匡琪冲旁边的侍卫喊道:“还不快将这个贱民拿下,既然坏本公主的好事就拿自己的脸来赔偿,鞭子拿过来!” 这是要侍卫将顶撞的人拿住,方便她下鞭子抽来人的脸了! “住手!”一连两声同时叫起。 韩海珠冲过去护在于澄面前:“我看谁敢动!” “放肆!琪姐儿,这里可不是你撒野的地方,还不给我滚回去!”一向嬉笑的六皇子少有的板起面孔训人。 “六皇兄管得也未免太宽了!本公主惩治一个冲撞的贱民都不可以吗?” 匡琪可不把六皇子放在眼里,论起身份,她母妃的出身比皇后来得更高,这宫里还没几人能入得了她的眼。匡琪毫不掩饰自己的轻蔑,尚家的人也就配在四皇兄身边做个小妾罢了。 六皇子原先觉得匡琪不过是个疯子一向不爱搭理,这时却被她的话气笑了,他甩甩袍袖道:“本殿竟不知父皇亲自册封的县主,在琪公主嘴里只是一个贱民?在琪公主眼里,是不是只有四皇兄才配成为你的兄弟,其他人都如猪狗一般。” 这话一出在场其他人脸色都难看起来。便是连三皇子和八皇子,表情也扭曲了一下,六皇子说的话让他们听了都不舒服,将堂堂皇子与猪狗相提并论,也只有六皇子也说得出口。 但匡琪自恃身份尊贵不将其他兄弟放在眼里也是不争的事实。 匡琪似是完全不在意一般,在她眼里旁人于她还不是招之即来挥之则去,扬着下巴嗤笑道:“六皇兄自甘轻贱怪妹妹我什么事?”又看着于澄说:“原来你就是父皇新封的县主,本公主还以为长了副多招人的狐媚脸,现在看了也不过如此,既然六皇兄这般维护……” “闭嘴!”六皇子大恼,想也不用想就能猜到匡琪接下来要说的会是什么,在场的权贵这么多,他这话一出口,不到一日就能满京城传遍了,他是无碍,可澄姐儿的名声还要不要。 “你看上了路延昭?”于澄却轻轻出声问,他怎可能任由旁人欺上门来不反抗。 既然已经决定了与路延昭一起搭伙过下半辈子,后者就已经打上了她于澄的标签,便是皇子公主也不能觊觎,这位明晃晃打上门来抢人还存了歹毒心思的人,就别指望她能给什么面子了。 “你看上了路延昭,所以特地过来专门找麻烦,就如同你曾经做过的那些事一样?”于澄冷笑着。 “你——”匡琪虽然蛮横,可当这么多的人指明是跑来抢男人的,也还是忍不住恼羞,她抢过边上人递来的鞭子,恶狠狠的指着于澄。 “你将大俣朝重臣当做什么?玩弄于股掌任你呼之则来挥之则去?在场宾客多为名仕贵人,他们看到皇族这般对待为朝廷兢兢业业之人,又该做何想?陛下又该作何想?你这般辱没朝廷官员,侮辱陛下之重臣,传扬出去可还有名声?”于澄不客气地打断她将要说出口的话,声音不是很响亮,却清晰地送入每一个人的耳中。 “你——贱人!”匡琪几时被人这样嘲讽过,她挥起鞭子就向于澄抽过去,只是挡在于澄面前的是韩海珠,眼瞧着就要被打到。 于澄轻点脚步,转瞬之间就移身到了韩海珠身前,左手一把抓住了呼啸而来的鞭子,右手一张,之前撞翻鞭子掉落在地面的树枝,再次凭空飞起疾射而来。只听匡琪尖叫一声,却是那树枝贴着她的脸颊飞过,几缕青丝与一滴鲜血落到地面上。 于澄手再一送,那树枝突然一个回旋,枝丫抵着匡琪的下巴,于澄的手也停住,但这样的情势让人毫不怀疑,只要她再动手,这根奇异的悬浮在半空中的树枝,也许下一刻就能空透匡琪的咽喉。 八皇子双腿打颤,今日这一出比山中发生的一幕更让发怵,尤其是他之前还听到狼嚎声,环顾四周,莫非那只畜牲也在此处? 更有那感觉到于澄身上散发出来的煞气的人,忙是喊道:“别冲动!有话好好说!” 第280章 前来撑腰 六皇子觉得这一刻的澄姐儿与路延昭无比的相像,仿佛都是从浴血的杀场而来,吞了吞口水说:“澄姐儿别恼,当她说出来的话是放屁,延昭又岂是她能够肖想的?” “啊——”匡琪一听毁了容,想到刚刚脸上的感觉,尖叫一声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她自己看不见,旁人却看得清清楚楚,那脸上不过是淡淡的一道血痕罢了。啧!就这胆量还跟于县主抢人?不由哄堂大笑。 于澄把鞭子甩掉,手轻轻一甩,那树枝就掉落了下来。 危机一过,刚刚还吓得心肝发颤的韩海珠,就没心没肺地笑了起来,赶紧跑过去抢在别人前捡起树枝。 与别的没什么两样嘛! “让让,劳烦诸位让一让。”左安的声音终于出现了。 “左总管?!”有人认出来人身份大吃一惊,忙给左安让路。 三皇子瞳孔骤缩,左安在这儿,那之前亭子里的客人果真…… 不少人回头向湖心亭看去,却见亭子四周遮挡的薄纱已经卷起,里面空无一人,而原来停在那里的船已经返回了岸边。 左安来到于澄身边,看也没看旁人,径直对她状似抱怨道:“县主动作也太快了,老奴跑得辛苦也没能赶上。陛下说了,让县主回头再送几坛子酒,前阵子的酒都已经喝完了。陛下还说,等下就让侯爷过来,不会占用侯爷太多的时间。” 园子里鸦雀无声,原来县主之前一直陪在陛下身边,可笑琪公主还冲进来找人麻烦。 再看左总管对晕倒在一边的琪公主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可见陛下对她的态度了。 于澄心知左安这是给自己做撑腰,笑着说:“劳烦左总管带话,呈给陛下的酒是特别酿制的,存量并不多。还请陛下多等两日,我会亲自呈给陛下。” 左安也笑:“好说,老奴会告知陛下的。” 又转身对三皇子八皇子说:“三殿下、八殿下,陛下请二位殿下护送琪公主回宫。” “遵旨。”二人心中一惊,忙抱拳应下。 “县主留步,老奴还得早些回宫,诸位告辞!”左安拒绝了于澄多留的提议,便离开了。 八皇子看着匡琪被下人抬上马车,面色不虞。他转身上了自己的马车之后,不满的问道:“三哥,你说那个贱人到底有什么好,让父皇这般看中,不过是开了个小酒馆,竟让父皇微服出访。” 三皇子疲累地靠坐着,闭着眼睛用手指骨按着眉心,不说八弟吃惊,就连他也万万没有想到。他担心的是自己今天的表现都落在父皇眼里,父皇会如何想他,心里泛起一阵阵烦躁。 今天从茶酒出现起,他就被别人牵着鼻子走,想到茶酒睁开眼睛问:“夏公子呢?” 八皇子撇嘴道:“他自己早走了,哪还有脸待下去?三哥,你说这茶酒真是了衍大和尚弄出来的?他的传人是不是就是夏家死在火场里的那个?哼,这夏家办的什么事?连自己的屁股都擦不干净,夏长达那个老东西,连自己后院都管不住。不过是个女人,竟在他眼皮子底下玩了个金蝉脱壳。” 三皇子也认同八皇子的话,换了是他,最要紧的是将茶酒的配方先抓在自己手里,如果不是夏家无能,今天又怎会被别人摆了一道。 不过夏家还不能就这么抛开,想了想说:“派个人去夏家说一声,茶酒必须如数提供,再让他们想办法从于家酒馆里弄些茶酒回去琢磨一下,将茶酒好好改进完善才是。” “行,真是便宜夏家了。”八皇子掀开车帘对外面的人说了一声,不一会儿便有一人打马离开。 三皇子是不得不如此做,夏家投到他门下,随着今天夏家公子随他们一起出现,几乎算是对外公开,这时候再舍弃夏家,让投靠他的人如何想,别人又会看他三皇子?所以他只能先安抚好夏家再图谋后策,一步步走到今日,他又如何甘心放手。 他们离开了,酒馆里的气氛却越来越好了。陛下不仅亲自来,还派了心腹内监来给县主撑腰,可见于县主在陛下心中也是颇有地位。若有人还不信皇帝中毒是得了这位安庆县主救治,此刻也没有丝毫怀疑了,毕竟就凭着是皇后娘娘的亲戚就能让陛下微服私访来此捧场,是绝对不可能的。 而方才左总管又特意对安庆县主提了定国侯,这边是等于向在场众人告知定国侯与安庆县主之间的关系,也是在警告琪公主。 没有了匡琪的搅场,韩海珠将方才发生的事情抛诸脑后,手里抓着那截树枝围着于澄团团转:“澄姐儿,我拜你师!你教教我,我只要学到一两招,以后再碰到匡琪,绝对把她打趴下了求饶。” 其他几人眼睛也闪亮,里面闪烁着同韩海珠一样的心思,不过没后者来得这般自来熟,她们今天真被于县主的身手狠狠惊艳了一把,再联想到之前于县主打了八皇子的传言,真是……太厉害了! 于澄向园子里的客人道了声歉,之前的事情让前来捧场的客人都受了惊扰,然后就前去安抚小白,只是身后跟了一串尾巴。 杨柳看着小白不让它出去,可小白感应到主人的气息焦躁不安,频频发出低吼声。 “县主,您终于来了,再不来女婢都看不住小白了。县主,您没事?”杨柳是知道陛下微服到来,所以并不怕别人来搅场,但还是担心县主被人为难。 “无事……小白,慢点。”刚跟杨柳说了两个字,小白就窜过来一副要扑到她身上来的架式,跟在后面的韩海珠等人终于见到雪狼的真面目,被高大凶悍又异常美丽的雪狼惊得尖叫连连,看得于澄颇为无语。 小白扑到跟前时动作就轻缓了下来,两只爪子搭在于澄伸出来的手掌上,鼻尖蹭了蹭她的脸。小白整个立起来,看上去比于澄还要高大。听到尖叫声转过脑袋,好奇地看向这些人。 叫什么叫啊? 第281章 安庆县主负有大能 “澄姐儿,能不能让我们摸摸,这只雪狼太漂亮。”韩海珠握紧拳头激动地说。 “小白,蹲下,不准动。”念着韩海珠方才跑来护着自己,于澄点了点头,向小白一个口令,小白很是乖巧。 韩海珠在原地蹦跳了两下来表达自己的兴奋。 “只能摸一下,小白不喜欢陌生人的接触。”于澄提醒他们。 “好,就一下,就摸一下。”韩海珠脸上抑制不住的高兴,又小心翼翼地接近,伸过手来。 于澄捏捏小白的耳朵,看它一副乖顺的模样,韩海珠才又大着胆子快速摸了一下它的毛发,然后又迅速退后了一步。 在小白耐心丧失之前,跟过来的几人总算都过了把手瘾,不过仍旧舍不得离开,坐得远远的盯着雪狼看。 外面的客人还沉浸在今日的接二连三的突发事件中,大感今日不虚此行,就见定国侯沉着脸大步地走进来,纷纷露出恍然之色。 定国侯方才应该是护送陛下回宫,如今急匆匆回来,看来的确是同安庆县主情根深厚,这般又岂是琪公主能够拆散的? 汪语神情复杂,终究只是叹了口气。看之前县主不畏琪公主的强势出声质问,可见定国侯并非一厢情愿,而县主也离他早时的印象越来越远,若非亲眼所见,又如何能相信县主竟有这样厉害的功夫。 程轩看着定国侯走远的身影,低声说:“汪兄不觉得定国侯与县主极为相配么?县主的性情看着是不被被束缚在后院里相夫教子的人,定国侯定也是十分了然。” 他也欣赏这位安庆县主,但另一方面,如果换了是他,自问若是遇上这样的女子能否让她继续保持这般性情?答案是不,这并非是他做不到,而是他的家人也接受不了。 汪语早知道县主与姜兄并不合适,即使当初没有解除婚约也不可能走到一起,县主这般的性子,那纸婚约根本什么都不能代表,随时可以摆脱,世人的目光又怎可能约束得了这样的人呢? “安庆县主负有大能,多数人都会觉得自愧不如。”汪语无奈笑道,这真是让人泄气的事实。“琪公主,这般横行无忌是凭着身份。而安庆县主,即便没有如今这恩宠,也不会被任何人所约束,即使没有皇后,依旧会活得洒脱。”言语之间,不免对匡琪流露出不屑之色,等陛下剥夺了赋予的权力,琪公主又能剩下什么? 旁人以为于澄是仗着帝后恩宠才敢对琪公主下手,但是汪语却是明白,即便是没有恩宠,她怕是依旧无所畏惧。 路延昭气势惊人,韩海珠等人极有眼力地退场,临走时还朝于澄投了个暧昧的眼神,笑呵呵的走远了。 这二人的事,在陛下面前都过了明路了,成亲也只是早晚的问题,不过让这些女儿家直面定国侯,还是心里打鼓,这人身上的气息太冷冽,不是一般人能吃得消的。 见到澄姐儿身边还有人,路延昭收敛了身上的气息。而等见其他人离去,就连杨柳也轻手轻脚地走开,这处院子里就只剩下于澄和小白了,路延昭顿时连手都不知该怎么摆了。 于澄抬头向他看去,眨了眨眼,为什么有那一瞬间有种这人同手同脚的错觉。 “陛下回宫了?”于澄先开口。 “嗯!”将那两位大贵人送回宫之后,他就飞马过来了,一刻都没有耽搁。 于澄算算时间也猜得出他这一路有多赶,看他定定地在自己面前,自己还得昂着脖子跟他说话,指了指旁边的位置:“坐下说话!” “哦。”路延昭有些愣愣的。 于澄终于确定这人此刻的确是在紧张,不由暗笑。 路延昭握紧拳头,手心里都是湿的,他轻咳了一声终于开口:“琪公主的事情我虽不知情,但……对不起。” “如果知情呢?”于澄又生出逗弄他的心思。 路延昭脸一黑立即说:“我会明明白白地拒绝,若说她看中我这张脸,那我哪怕毁了这张脸也行。”进园子的时候,守在门外的六皇子都告诉了他前后经过,才知道那琪公主究竟再犯什么病。 “你倒是大方,我辛苦医好的,你随口就要毁了。”于澄挑眉说。 路延昭一下子哑了,干巴巴地说:“那我就保护好,不会再轻易被伤。” 于澄忍不住失声笑起来,她也不是别扭的人,事情并非因路延昭而起,又怎会随便迁怒到他身上。“你护卫两位贵人应该一直没有吃东西,我让杨柳送些吃的过来,你且陪我一起吃点。我还特意给你留了一坛佛跳墙。” 路延昭见澄姐儿并没有生气,心里一松,嘴角也翘了起来,轻声道了声好。 杨柳将吃食送上来后便退下了,路延昭也不等于澄动手,就要给澄姐儿盛饭盛汤,端到她面前。 吃到一半,路延昭终于忍不住握拳抵唇道:“澄姐儿,你真的同意了?” 于澄起初不知他问什么,抬头就看到他亮亮的眼神,又夹带了些忐忑不安,才恍然他问的是什么。 于澄笑着点了点头,可不等路延昭欢喜起来,又说:“等到今日忙完后,我们谈一谈。不过你且放心,我答应的事情不会反悔。”于澄自觉不算是情感充沛的人,可看到路延昭的情绪因她的话而起伏,心不由地就软了。也许,她会慢慢适应和接受更多的路延昭投给自己情感。 虽说今日酒馆酒水,但前来捧场的受邀者都不是空手过来,即使一些人没能到场的,也备了份礼命人送了过来。 程侍郎接了程娘子一道回府,于澄备了一份酒水送上。 程娘子会来是于澄意料之中,程侍郎能来则有些让她意外。这位是个看上去温和又不失精明的中年人,对于跟在一旁的程轩与汪语,他只是挑了下眉。 程侍郎摸着胡须说:“这酒馆开得好,以后我来,可得替我留个好位置,当然好酒也不能少了。” 程娘子嗔了他一眼,对于澄说:“他今天可是被你一手功夫给震住了,以后在京里有什么事需要我们帮忙,一定要往府里送个信,咱这酒也不是白喝的。” “好,我定不会客气。”于澄笑着应道。 第282章 是谁要出嫁 转而,于澄对程轩和汪语说道:“程公子、汪公子,以后再来我这里给你们削价。” 程轩已经被他父亲给嫌弃过了,此刻厚颜道:“如此甚好。” 汪语也有些受宠若惊,没想到县主知道自己,不过往事莫提,以后只谈现在。 回去的马车上,程娘子感慨道:“以前这孩子过得苦,现在总算云开雾散了,只可惜她母亲去得早。” 赵淑云已经承认是她毒害了原配夫人,而黎文清则是帮凶,于澄若不是有奇遇自己又争气,结局并不会比她娘亲好。 程侍郎笑了笑说:“你也别将县主当孩子看,我看县主比任何人看得都通透,是个明白人,无需别人操心,反而是我们儿子,还需要历练呢!” 幸好程轩与汪语另坐一辆马车,没听到父亲又嫌弃他的话。 程娘子也笑:“也就你整日嫌弃咱儿子,别人家不知多少人羡慕呢!县主看得通透,手段也不缺,那是她吃了多少苦才换来的,我宁愿我自己的儿孙能安享富贵,平平安安少吃些苦。” “玉不琢不成器啊!”程侍郎则是摇头叹息,认为娘子太溺爱孩子了。 于澄答应了韩海珠她们再约的要求后将人送走,才与一直等待的路延昭一同回府。这一整天,路延昭的心情都忽上忽下的,他的目光一直追着于澄的身影。 回到侯府,出来迎接的温拓瞧着跟在与县主身后的侯爷,觉得气氛有些不对。今天不是县主酒馆开张吗?是发生什么事儿了? 酒馆园子里景色不错,不过于澄还是喜欢留在住所,喝上一杯清茶,享受悠然的时光,身边有个人陪着,便是什么都不说,都会觉得惬意无比。 察觉到路延昭时不时投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于澄忍不住笑出声。 于澄轻咳一声,路延昭立即端坐起来紧张地看过来,不等于澄先开口,他就抢先说:“澄姐儿,你是不是担心我放不下朝堂和边关?澄姐儿,我可以向你保证,我并不眷恋权位和爵位,随时可以舍弃这一切与澄姐儿你一起回正洋村过日子。大俣朝并不缺我一个武将。” “你一下午就在琢磨这事?”于澄讶异地抬头看他,这一番话让她听得的确感动,因为这个男人是真将自己放在心里,才会知道自己所求,而且有多少人能说得出放下高官厚禄去山村过日子的话。 “嗯。”路延昭老实承认,眼巴巴地看向于澄。“陛下如今能信我重用我,但下任帝王未必能做到,甚至会忌惮,我不能让澄姐儿因我而牵连进来。” 倘若只有他一人,生死对他并无差别,但有了澄姐儿之后就不同了,一旦遭到帝王猜忌,轻则丢官重则丧命,他不希望澄姐儿甚至还有他们将来的孩子承受这样的折辱。如今越得昌德帝重用权柄越大,将来他的日子会越加艰难。 于澄目光闪了闪,说:“以后有了什么事,不能打着什么为我好的幌子将我排除在外,我不喜欢这样。有事情咱们可以商量着来,可若是将我视作需要藏在后院的娇弱女子,那便莫要怪我将你丢了!” 明明是威胁的话,路延昭却听得嘴角翘得老高:“不会的,我做什么事都不会瞒着你,我知道你是不同的,路延昭此生只心悦澄姐儿你一人。” 于澄看着路延昭无比认真的态度,她的喜悦像是一颗颗泡泡从心里生出。她从没有想过自己这一生竟然还有少女一般心动的时候。 看着路延昭期待的眼神,于澄伸出手,轻轻握住路延昭的手,作出了最大的承诺:“只要你不背叛我,我便不会率先背叛离开你。” 路延昭眼中露出狂喜之色,宽大得多布满老茧和疤痕的手掌,反过来将伸过来的手掌紧紧抓在手心里。 可路延昭发现自己的手心竟是紧张的冒出了汗,忙是松开于澄的手,想要擦手。结果惹得于澄终于是忍不住大笑起来。 温拓没敢打搅里面的二人世界,将杨柳扯到一旁悄声问:“今天发生了什么事?侯爷和县主看上去跟平时有些不一样。” “你家侯爷即将嫁给我们县主了,当然跟平时不一样了。”杨柳半开着玩笑地回道。 温拓捂胸口:“真的要嫁了吗?那我得赶紧把侯爷的财产罗列出来,侯府总算要有主了。”说完就飘着走了,侯爷一副恨不得把什么都捧到县主面前的架式,娶嫁有区别吗?他得去把这个好消息给散出去,让大家跟着乐呵乐呵! 杨柳则按着小白,免得小白去打搅主子和侯爷。 第二日,左安就送来了一座宅子的房契,并命了内务府让快些整修好让县主早日搬进去,暗自猜想着等搬进去那日,陛下的赐婚的旨意怕就会会一同送达了。 左安笑眯眯道:“恭喜县主,贺喜县主了,回头县主去府里看看,有什么要求只管提,内务府的会抓紧办的。” “有劳公公!杨柳,将给左总管准备的药取来。”左安是跟在昌德帝身边的老人,年纪也不小了,又常做着侍候人的事,少不得有些常见病,所以在为左安把过脉之后,便开始着手给左安配药。 于澄心里知晓,路延昭短期内是很难离开朝堂的,那么昌德帝和他身边的人,自然都是要打好关系的。她可是刚开罪了公主,又与几位皇子立场不对,当然要想方设法从其他方面来弥补。 左安接过杨柳送来的装了药丸的瓷瓶,果然又惊又喜:“县主真是折煞老奴了,老奴多谢县主费心了。” 于澄制药的厉害他又岂会不清楚,没看到陛下从中毒到现在,身体未见衰弱反而气色一天比一天好,调理到现在连太医院的御医们都忍不住惊叹,因此县主的这份礼怎让他不欢喜。 送走左安,于澄将李内监叫进来,将那赏下来的宅子交给李内监去管着。有了县主府,就得有个管事了。 第283章 得天眷顾之人 于家酒馆的茶酒名声已经传扬出去,酒馆也正式对外迎客,许多人都是冲着茶酒的名头而来。 有关茶酒的由来也随着那日的事情传开了,茶酒乃是了衍大和尚所创,县主才是茶酒的真正传人,便是冲着了衍大和尚的名声,也会有众多人前来捧场。 品尝过茶酒的人,无不道声好,与当初的夏家茶酒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而于家的茶酒口味更加纯正,酒也更加澄透,便是酒馆推出的其他酒,也极受来客的赞赏。 于澄正打算去庄子看已经建好的酿酒坊,门房上便通传有云观寺的和尚求见县主。这些人到来在于澄意料之中,便是不来,于澄也打算书信一封送到寺里去,将了衍和尚的埋骨之地相告。 杨柳侍候于澄换了身见客的衣裳,一边说:“来的是云观寺主持的师弟慧空大师,了衍大和尚是主持和慧空大师的师叔,云观寺派出慧空大师前来想来对了衍大和尚的事非常重视。” 于澄理理衣裳,说:“走!” 云观寺位于京郊,在京城的名声与另一座寺庙相比,香火略有不及,另一座寺庙更受达官贵人的喜爱。据于澄所知,当年说出路延昭是天煞孤星命格的,正是那座寺庙里的和尚。 “于施主,老衲有礼了。”为首的是一位老和尚,慈眉善目,白须飘飘。“了衍是老纳的师叔,这些年来一直未有师叔的消息,没有想到此生竟然还能得到师叔的消息,老衲代表云观寺感谢于施主。” “大师客气了,我本也打算去派人告知贵寺的。”于澄淡淡地说,从杨柳手里拿过一封信,向前递去。“这里便是了衍大师的坐化之地。” 老和尚再次言谢,当着于澄的面打开,老和尚看过后眼里闪过讶色,宣了声佛号后又问:“不知施主那日提起的师叔的那位传人的身份,还有如今……” 显然云观寺已提前打探了不少,了衍坐化之地不在旁处,而是正位于夏家茶山的后面,也因此卖身夏家的姜嬷嬷才会在山中遇到大和尚,联系到夏家发生的事,不难猜出了衍大和尚传人的身份。 “了衍大师的传人的确是与夏家有关,那日夏家大火她侥幸得以逃生,至于人现今何处,恕我不能相告。” 老和尚又宣了佛号,显然之前就已有预料:“师叔一生最爱茶与酒,能有传人继承发扬,师叔想必此生无憾了,老衲和云观寺上下多谢县主大恩。” “大师和云观寺没有向我索要大和尚的传承,我才该感谢你们。”于澄说道。 老和尚眼里闪过一丝的笑意,于澄觉得有些话还是说清为好,谁说方外之人就不会追名逐利的。 老和尚笑道:“师叔的传承,非寺中所有,师叔既已作了选择,本寺便不会干涉。施主身具功德,又与本寺有缘,有空可来云观寺,寺里至今仍留有师叔亲手栽下的茶树,只可惜没有弟子习得师叔制茶手艺。” 于澄皱眉,有缘一说她明白,无非是她现在得了了衍的制茶与茶酒之艺,不过什么叫身具功德:“大师说我身具功德是何意?” 老和尚颇有深意地看了眼于澄说:“老衲虽看不明白施主为何染上如此浓重的杀伐之气,然又有功德护身,想必杀是救而非妄杀,因而施主定是得上天眷顾之人。” 于澄面上一警,眼底带上了戒备之色,什么杀伐,什么功德,她不想听老和尚神神叨叨的,更加在意的老和尚是不是能看出自己的来历和身怀异能之事:“大师还看出了什么?” “施主不必惊慌,老衲说过施主是得上天眷顾之人,也是与我云观寺有缘之人。”老和尚却是一副神棍模样,但不能让于澄放下戒心,仍是警惕地看着他。 “你们这些大和尚都喜欢给人来上一句批语妄断他人命运吗?” “施主是指定国侯吗?”老和尚起先还有些不解,后想到自己所在的地方,恍然道。 他叹息地念了声佛。“出家之人不该沾染过多的尘世俗气,干扰他人的命运,万幸有施主出现,冲淡了路施主身上的戾气。” 于澄冷哼一声:“那他身上的命格是怎么一回事?出家人一句妄语就几乎断送了一个初生婴孩的一生,说他是天煞孤星,而如今有多少人因他而能够继续活下来。” 老和尚笑而不语,带着纵容的目光看着于澄,于澄有些气恼,这样一来像是自己在无理取闹似的。然而,这本也是无理取闹,因为老和尚的一句话,让于澄戒备的同时用这样的方式来反击。 “路施主命运坎坷,然有后福之人,老衲祝路施主与县主百年好合。” 对方一副雷打不动的模样,让于澄也是无奈,何况其中牵涉到了衍,她也不能真的甩脸色,最后也没能再从他嘴里问出个究竟,反被他借了衍的名头得了些茶与茶酒带走,于澄郁闷地问杨柳:“出家人不是该戒酒的吗?怎一个个都好上酒了?” 杨柳笑道:“听说当初了衍大和尚就特立独行,也许这是云观寺的传统?” 她心里很为县主高兴,慧空大师也不是普通人想见就能见到的,这次虽是为了衍大和尚而来,但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在说县主和侯爷乃天作之合,县主更是得天独厚之人。 于澄则是想着,老和尚的话哪能多信?什么功德?若是说杀丧尸就是功德,岂不是末世里活下来的人都是功德在身,都要受天眷顾?而对于澄来讲,进入末世的他们更像是被老天抛弃,在那艰难的环境中挣扎的生存。 她虽没放在心上,可“得天眷顾”、“功德在身”这番话却传到了昌德帝耳中:“慧空大师当真如此说?” “的确是这么说的,县主还追问定国侯早年的命格一事,为侯爷打抱不平,可见县主真把侯爷放进心里了。”左安笑呵呵地说,心里却是捏了把汗。陛下非常人,对县主是既用着也是防着的? “呵呵!”昌德帝也笑起来。“叫人盯紧点,把那宅子早点修出来,朕的赐婚圣旨都等着呢!” 左安心里抹了把汗,忙说:“老奴明白。” 第284章 还要继续生产 路延昭听说云观寺的和尚来府里,急匆匆地赶回来。他因自己的事对这些方外之人一向没好感,就怕于澄也被老和尚说些不中听的话连累了名声,等后来听了温拓的复述,知道于澄的话心里自是欢喜。 什么冲淡戾气他不在乎,不过冲着老和尚一句“百年好合”,他决心对云观寺的和尚稍稍改观一下。 虽说舍不得于澄独自出府,但想到那边的酒坊还是亲自将人送了过去,这次又加派了一些侍卫,叮嘱庄子里的李管事务必照顾好县主,有什么要紧事就往城里报个信。 于澄去庄子前入宫与皇后说了声,说话间提到了琪公主,皇后表情淡淡地说:“已经在挑人家了,不过肯定会在你之前就嫁出去的,不必为她费心,有我和陛下看着呢!就是她母妃和四皇子也不能说什么。” 回宫后,那位不是没到陛下面前哭诉过,说什么年轻不知事,只是对定国侯心存爱慕,被人撺掇了才会一时冲动,结果让陛下好好训斥了一顿,对琪公主的惩罚半点没有减少。 “我担心给您惹了什么麻烦。”于澄说。 皇后笑了:“傻孩子,你以为没有你我就会和他们和睦相处?我坐在这个位置上不知挡了多少人的路。尤其是那崔氏一向认为出身比我高却位居我之下,心里不知有多恨,却不知即使没有我,也轮不到她做这个皇后。” 因为事涉嫡皇子,于澄心里有些明白,不免又替皇后觉得悲哀。然而皇后比她看得更加明白,于澄也只能陪着皇后多说说话,有时间多进宫几趟。 向皇后告别后,直径离城去了庄子。 到了庄子,李管事引着于澄去庄子的酒坊中。“县主交待的人都找来了,今年收上来的麦子也都入了库,就等着县主过来。”李管事对于澄的交代的事情,办的很是认真。 于澄带着杨柳,看着眼前这座规模更大的酒坊非常满意,随李管事看了看,说:“你将他们找来,我来跟他们说怎么做。对了,你再帮我找个作坊,我想做些东西。” 李管事忙问是哪方面的,于澄将要求说了说,李管事听罢倒也想到了几个手艺不错的。 于澄想酿啤酒,而啤酒起初的步骤与做饴糖一般,而啤酒花她也在空间里收获过好几茬了,足够这次的用量。 而啤酒因为会起泡,用酒盅自是不爽快,于澄想着还是做一些那边的扎杯。 原本她对玻璃的制造没什么兴趣,现在地却因为啤酒决定找人试做玻璃,想想真做出来用处多得很,比如用来做窗户增加室内的光亮度,还可以冬日用来做温房种植果蔬,如今有县主的身份,又可借着昌德帝这张大旗,就是弄些让别人眼红挣钱的买卖,也不会落到之前只是开一家酒馆就让人打上门来的程度了。 “县主,你要做什么东西?”杨柳等李管事离开后好奇地问。 “你是说那作坊?”于澄笑道,也不隐瞒。“是烧制一种透明的琉璃,用来作盛放酒水的酒具。”不止啤酒可以用上,就是葡萄酒也是用透明的玻璃杯来盛放,视觉效果也来得更佳。 “县主?”杨柳惊呼,“是咱酒馆里都要用琉璃杯?”琉璃也不是什么稀罕之物,可县主要的透明琉璃,那就十分稀罕了。 “先试试看,还不一定能烧制得出来。”她就动动口,动手的还得作坊里有经验的匠人。 末世的灾难将现代文明摧毁,许多手工作业又重现在人们眼中。 就拿造纸来说,她碰见过一个木系异能天赋极低的人,也许终身就停留在一二级上很难晋阶,但这人却利用无用的树根草皮之类的来造纸,在没有机械工厂的基地内维持一家的生活完全不用发愁。 于澄那时不知道,木系异能也可能用来实现快速软化纤维制成纸浆,大大缩短手工造纸的时间,末世人为了活下来可谓挖空心思。 烧制玻璃需要哪些原料于澄还记得,而古代烧制玻璃的工艺低下,有一个重要因素,那就是烧制所需要的温度达不到。 之前酒馆需要烧制一批餐具酒具,于澄就随着尚亦澜去参观过窑坊,那里使用的燃料,还是木材。与煤炭相比,木材的燃点低,燃烧速度又过快,存在不少弊端。 那时于澄便了解过,在这里已经出现煤炭,不过多被人称呼为黑石,因为煤炭产生的烟雾能让人窒息死亡,民间都不怎么敢用,而且运费也是一笔不小的费用,所以也就在一些矿脉附近的冶铁作坊中使用,因而产量也不太高。 于澄原本的想法是先找个作坊尝试一下能不能烧出透明的玻璃,如果不能实现规模生产的话,有方子也没有用。 她的想法是好的,无奈身边办事的人却不能与她同步,等到李管事来汇报作坊进展情况的时候,于澄简直不知说什么好了。 “你说,温总管已经买下了一个烧窑作坊?这事定国侯也知情?” 李管事还想邀功呢,喜滋滋地说:“县主交待的事,小的不敢马虎。所以便跟温总管说了,温总管马上就将作坊的契书送来了。还有县主让小的找的黑石也送到了作坊里了。” 于澄又哪里知道,温拓自从侯爷那次清点财产并让他想方设法弄个生财之道后,可是愁得头发都大把地掉,但除了继续买庄子或者买铺子之外,他根本没有别的主意,天生没那做生意的筋让他又能如何。 正无法向侯爷交差的时候,李管事传来了消息,让温拓听得眼睛一亮,县主是不是又想出什么发财的点子了? 不就是一个作坊么,买!正好侯爷还养了不少人,等县主将作坊运转起来还能解决一部分人员安置问题,他和侯爷不是没看出一直养着这些人的弊端,可此前别无他法。 温拓是对县主有信心,县主手里银子都花光了,没关系!侯爷手里的银子反正过阵子都归县主了,现在用跟之后用还不是一样,何况买一个作坊根本花不了多少银子。 第285章 找上门来了 于澄听了李管事的话有些无语,可作坊买来了总不能再退回去?只得带杨柳过去看看,希望作坊真能出成果,否则岂不是把银子都扔水里了。 “县主,如果真能烧制出透明的琉璃,那作坊能挣回来的又何止百倍千倍。”杨柳说着。 她身在宫中是知道透明琉璃的价值,如果能烧出透明的琉璃,那说县主是点石成金都不为过。她想侯爷能够娶到县主简直是走了大运了,难怪连大师都说县主是得天独厚之人,至于京城内那些等着看侯爷笑话的人,以后还不知要怎生后悔。 于澄没好气地笑道:“你们一个个倒是对我信心十足,反而我自己没有太大信心。算了,既然银子花出去了,总得盯着点争取早日出成果才是。” 就算玻璃烧不出来,总能烧些其他东西,透明酒杯不行,寻常琉璃杯也不是不行。 带小白去山里转了一圈后又将小芽拿出来放风,于澄留下一些侍卫守着后山,避免再出现之前的情况,就将小白留了下来后,便带了些人去了作坊。 路上听李管事介绍了下作坊的情况,原来这作坊在原主人手里也处于亏损状态,巴不得有人接手换了银子。温拓虽没什么做生意的头脑,但对于如何节约银子却极有心得,因此讨价还价之下竟没花多少银子就拿下了作坊以及里面的老匠人。 工匠在古代的地位并不高,多是依附别人生存,不过从现代社会而来的于澄却知道这些手艺人的价值。作坊能不能运转起来挣大钱,根本离不开这些老手艺人。 作坊在城郊,离庄子距离不算远,骑马前去用了一个时辰。还没到跟前,于澄老远就看到等在门口的侯府里的二管家,温拓的副手。 见于澄下马而来,二管家利落地跑过来:“小的见过县主,总管让小的等在这里,作坊的地契和匠人的身契都在这儿,总管让小的交给县主。” 说着递过一个小匣子。 既成事实,于澄也不再推辞,打开看了一眼就转手交给一旁的杨柳。 之前跟李管事只是粗略的说了说,于澄在转了一圈后就将现在作坊里留下来的经验丰富的匠人召集过来,看到他们的面色与身上的穿着便明白这些人原先的处境并不好。 于澄扫了一眼这些神色不宁颤颤惊惊的人,一开口便不再如李管事所说的那么直白,她将自己所了解的玻璃烧制的流程与注意事项说了一遍,看到其中一些人神色不再迷茫而是流露出激动兴奋之色,恨不得立即动手尝试时,于澄心里也大定,有的时候不是实现不了,而只是缺少一个契机。 就拿造纸来说,不了解之前她可不认为自己也能动手制作,可一旦知道哪个关键步骤对她这个木系异能者来说是简单的,整个造纸过程便可谓是小菜一碟。 “……现在用料管够,我只管你们出成果,你们可以分成小组各自尝试,也可以一起进行,一旦出成果,老师傅和下面的人我都会按成绩进行奖励,最高者给予一年的酬劳奖励。” “真的?”立即有匠人大着胆子激动地问。 “你们只管老实给县主办事,县主自然不会亏待了你们。不说其他,今天开始你们的伙食都有改善,每顿都有肉。”二管家趁机说。 “县主,我们肯定好好干活。”之前连吃都吃不饱,现在一听这话谁会懈怠?尽管心中有所怀疑能不能烧出符合县主要求的琉璃,但冲着县主的承诺,他们也无比渴望能做出成绩出来。 见这些匠人去忙碌了,于澄交待二管家,让人将这些老师傅的生活照看好了,吃穿方面不能苛待。二管家没有不应的,拍着胸脯保证这段时间就住在作坊里了,会一眼不错地盯着,肯定不能耽搁了县主的大事。 看到这些人的态度于澄哭笑不得,又叮嘱了一番安全上的问题后才离开。 二管家在后面傻笑,他才不笨,攀上县主的关系可比在侯爷面前得力重要多了,只要将县主交待的差事办好了,肯定能得到县主的重用。 又过了几日,于澄带着杨柳刚从酒坊里出来,李管事就让人传报,韩家小姐来了。 于澄愣了一下,才想起下人口中的韩家小姐是谁,一边擦手一边说:“韩海珠?她怎会找到这儿来了?” “怕是韩小姐觉得京里无聊趁机想出来转转。”杨柳在边上笑着说。想着那位性子火爆的韩家小姐,杨柳想着倒也和自家县主投缘的。 “走,去看看。”于澄衣裳也没换,一身竖褐,袖子还卷着,额头还渗出细微的汗珠,前额的头发都有些打湿了,温度逐渐升高,她希望尽早将啤酒做出来,所以这两天一直盯着,还利用了异能加快进程。 来到前院,就看到站在门口等她的韩海珠,身后是随行的下人,还有一马车的行李,这是打算来这儿长住了? “县主、澄姐儿……”自来熟的韩海珠看到于澄出现,飞奔了过来,后来的下人嘴里不住地叫着小心脚下之类的话。“我本来还想给你下帖让你到我家做客,没想到你都不在侯府了。府里人说你来这庄子上了,我就赶紧过来陪你了,怎样,欢不欢迎?” 看着眼前大大的笑容,于澄也不可能说出不欢迎的话,只得说:“你怎不提前说一声,我也好让人准备一下,这里条件不及城里,就怕你住得不习惯。” “县主你都能住得,我怎就不能住了?”韩海珠撅起嘴巴说道,然后转身赶人。“你们还不快来拜见县主,拜见完了就赶紧回去!跟娘亲说我要在这里跟县主住一段时间,县主什么时候回京里我再回去。” “小姐……”跟来的下人为难之极,看看眼前穿着连他们下人都不及的县主,想到京里关于县主出身的传闻,眼里就流露出一丝不屑之色。“夫人交待小的们要侍候好小姐的,小姐让小的们回去没法子在夫人面前交待啊!” 第286章 且看如何处置 看到他们的神色杨柳都要被气笑了,虽然这些人自以为遮掩得很好,但她是从什么地方出来的,这些韩府里出来的下人还想瞒得过? 于澄又如何看不出这些人眼中的神色,自嘲地看看自己的穿着,再对比一下这些所谓的下人,难怪会被人瞧不上眼。 不过她也只静静站在那里,含笑看着,什么也没说,且看韩海珠如何处置。 如果她连自己府里下人的心思都看不出,不好意思,她也要重新考虑对韩海珠该用什么态度了。就算她的祖母与皇后之间关系菲浅,于澄也不认为皇后需要她对韩家低眉顺眼。 所幸韩海珠也非不知事的小姐,见指派不动自己府里的人,当场就冷下了脸。“我都不知道有一日我连府里的下人都指派不动,还需要你们这些下人来告诉本小姐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那些下人闻言立即慌了神,之前说话的那位中年嬷嬷脸色也变得煞白,马上跪下请罪。 虽然他们是下人,但自认所接触的不是京城里的高门大户,就是皇室宗室,自诩见识可比那些小地方来的人高得多,私议县主的出身能给他们一种无法言说的优越感。但这些话绝对不能摆到场面上来,县主的出身再入不了他们的眼,就凭县主的身份当场将他们打杀了,韩家也无二话可说。 韩海珠叹了口气说:“回去!娘亲若问起,就说是祖母同意的。”她也不希望自己府里的不愉快摆出来让旁人看笑话。 “是,小姐。” 看到变得乖顺了的韩府下人,于澄挑了挑眉。 韩海珠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脸,转过身跟于澄道歉:“县主,都是海珠的不是,不过海珠还是厚颜求县主收留几日。” 眼巴巴的样子让于澄以为是小白跟黑子在讨食,笑道:“行了,不用扮可怜了,刚刚生龙活虎的样子跑哪里去了?不过先声明,我身边也就只有杨柳一个,我除了提供吃住,其他的得由你自己来。” 韩海珠长长舒了口气,又露出笑颜:“放心,我也没那么娇气的,我让他们把行李搬进去就走,就留一个贴身侍候的。对了,澄姐儿,我是来看雪狼的,它在哪里?怎么没见到它?” 于澄将杨柳留下,去安排韩海珠的行李,自己则带了韩海珠进院子,边走边说:“在城里关了那么长时间,它早就受不住了,如今正在山里撒野呢!不到吃饭的时间不回来的。”说着用手指指后面的山。 韩海珠望着于澄手指的方向,说:“澄姐儿你当初就是在这山里遇到八皇子他们一行人的?” “对!”于澄对韩海珠的称呼倒也不介意。 韩海珠叹了一声。“什那几个公子哥也就剩副空架子没什么真本事的,更是没到战场上见过血的软脚虾,你养的雪狼把他们都吓得够呛,听说还有个人躺在床上到现在还没恢复过来呢!” 这些话还是娘亲和大哥告诉她的,无非是让她不要与县主来往。在他们眼里,安庆县主简直是有辱斯文。 可韩海珠的性子却与这两位亲人有很大不同,他们的话只让她更加的佩服,此刻看向于澄的目光都带着敬佩。 “还有这事?”于澄倒奇了,没人跟她提过。 韩海珠咯咯笑:“他们本身站不住脚,哪敢跑到你面前说什么,就会背后散播流言败坏你名声。不过你放心,那天酒馆开张陛下微服的消息传出来后,没人再敢在外面说什么。” 于澄无语地看了她一眼,不知道这有什么值得开心的。 话说那日过后,她也听杨柳说过韩家的情况,韩家的婆媳关系不睦,韩将军人在边关,家中韩海珠就成了两头难。 韩老夫人出身皇家有自己的骄傲,也不希望自己的儿孙受那等拘束约束了性子,而韩夫人偏偏想把女儿教养成标准的大家闺秀。于是婆媳之间就发生了冲突。韩夫人面上敬着婆母,私下里却对韩海珠抓得更紧了。 而那位韩夫人的性子,和对八皇子有意娶韩海珠这件事情上的态度,于澄有些觉得这位夫人怕是个拎不清的。韩家老夫人身体康健,韩家根本没必要掺合到皇子纷争中。有老夫人在,韩家延续数十年的富贵并不成问题,偏偏韩夫人认为,韩海珠嫁得好了,能够扶持兄长谋得更好的前程。 这样一个对出身皇家的婆母都也只是表面敬着,更是不可能看得上出身乡野的于澄了。好在于澄也不会在意根本不相识的人的看法,不然韩海珠怕是连门儿也进不来。 韩海珠就住在于澄的隔壁,于澄也没有特别招待,平时该干什么还是去干什么,不过是后面多带了条尾巴。于澄走到哪里,韩海珠就跟到哪里,每每对所见到的东西都惊叹不已,就连地里生长的作物她都稀奇得很。 “澄姐儿,酒馆里那些酒真的是你自己酿的啊!”这是跟了去酒坊的韩海珠发出的惊叹。 杨柳在边上笑道:“韩小姐这是以为县主只是顶了个名呢!” 韩海珠捂嘴笑,不说了。其实大家族里还不是都是如此,上面的人一个吩咐下去,下面人忙成一团,而忙出来的成果却是属于上面人的。 “这些酒怎么跟别的不一样?难道是茶酒?”韩海珠闻了闻似乎味道有些不同。 “是酿的新酒,等过段时间就能喝上了,到时有空请你过来品尝,走!我们出去。”当时放啤酒花的时候,对于突然出现的一个大包干花庄子和酒坊里居然也没人发问,就连杨柳也只是多看了几眼,什么都没说,正好省了于澄的麻烦。 除了去酒坊,于澄也会带韩海珠上了山,找来两把弓带她打猎。打到了野味就到池塘边钓鱼烧烤,有肉有鱼还有庄子里的新鲜蔬菜,每每吃得韩海珠都跑不动了。如果时间是中午,两人干脆找张毯子过来,在树下一铺就在上面躺着午睡了。 第287章 幸好县主也没将她当回事 韩海珠没有提她家里的那些烦心事,成天乐呵呵的仿佛没有烦恼,于澄也乐得如此,清官都难断家务事,何况她这个外人。 路延昭终于抽出时间来庄子上看望于澄,听李管家说在池塘边,便留下跟来的人,自己一人走过去。 “哎呀,韩小姐跟县主在一起也在那边,侯爷不知道,要不要派个人追上去跟侯爷说一声?”路延昭刚离开,李管事一拍脑门惊呼道。 肖恒一同跟了过来,正要找饭吃填填肚子,说:“这韩家小姐怎么还没离开?”韩海珠来的事情早有人汇报给路延昭了。 韩将军人很不错,在边关时最初也颇为照顾侯爷,就是留在京里的夫人却没有韩将军这份眼力了,不过幸好县主也没将她当回事。 想着路延昭的脚步快,还真没有谁能追得上的。李管事也只得作罢,这个时间过来肯定是没用过午膳,忙交待厨房里开火准备这些人的饭食。 路延昭来到池塘边,一眼就看到趴在那里的一团雪白,蜷缩在它旁边的身影自然就是他要找的人。 见有人靠近,小白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尾巴甩了甩,又趴了回去。 路延昭皱了下眉,将滑在一旁的毯子轻手轻脚地盖在澄姐儿身上,天气虽暖可地气还有些凉,睡在这外面不好,至于旁边睡着的另一人,路延昭连看都没看一眼,眼里只有于澄一人。 习武之人都非常警觉,所以他也没多做多余的动作,就走到一旁,见烧烤架子上还有剩余的已经冷了的烤鱼,也不嫌弃就拿了慢慢啃起来。 于澄也不是毫无警觉,不过是因为气息非常熟悉,所以懒得睁开眼睛去看。 中午只需小憩一会儿便可,等她睁开眼睛,就看到坐在一旁吃得认真的路延昭,不由笑了,在看看一旁仍在睡的韩海珠,低声说:“你怎么吃冷的,等等我再给你烤点热的。” 路延昭也觉得委屈:“不是澄姐儿你烤的。”一点都不好吃。 于澄忍笑:“是海珠烤的,不过连她自己都嫌弃没吃,小白也不要,你放下!再去抓几条鱼过来。” “好。”路延昭顿时愉悦起来,澄姐儿人不在府里就是不好,没人等他一起吃晚饭了。而且府里的厨子做的菜,吃起来怎么都没有澄姐儿烧的味道好,为此他跑去陛下赏给澄姐儿的宅子里,盯着那些人让他们动作快点,似乎认为只要这宅子修好了,澄姐儿嫁给自己的日子也就快了。 路延昭将树枝一端削尖了,眼疾手快地用它来叉鱼,于澄则将叉来的鱼收拾干净,两人分工合作,很快准备了五六条约各有一斤重的鱼,回到烧烤架子旁。路延昭点火烧炉,于澄则用调味料腌鱼让鱼更加入味。 等韩海珠一觉睡醒,鼻尖就闻到烤鱼的香味,循着味道望过去,差点惊呼出声。 定国侯居然跟到庄子来了,好!这庄子本就是定国侯的,可她从没想过,这个传闻冷血无情暴戾嗜杀的人,居然会有如此温柔的一面,而澄姐儿,面对定国侯的表情也与旁人不同,这样的场面让她不忍心打搅,轻手轻脚地跑开了。 从韩海珠醒了于澄和路延昭就都知道了,直到看到她离开,路延昭心里满意地点点头,看来这姐儿跟她那大哥倒是完全不同的性子。 于澄看到她那鬼鬼祟祟的样子,倒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澄姐儿喜欢她?”路延昭看着于澄说。 “嗯,是个好相处也知分寸的人。”于澄想了想说。“韩将军近期可是会回京?” “已经和其他将领交接,很快就会返京。”路延昭也没隐瞒澄姐儿,想必澄姐儿这段时间了解了不少有关韩家的事。 于澄没再详细追问。 八皇子求娶韩海珠一事虽被韩老夫人回绝,可韩夫人未必死心。虽然向韩老夫人询问意见是尊重婆母,但在韩海珠的亲事上韩夫人作为生母也并非完全没有做主的权利,除非到时候韩老夫人为了韩海珠完全和韩夫人撕破脸去。 韩老夫人虽然性子张扬,却也不是那种特意去压人的性子,想着做婆母的总是出面干涉已经掌管中馈的儿媳的决定,落在别人眼里还以为故意跟儿媳作对似的。 这个儿媳韩老夫人起初就不中意,无奈是儿子自己相中的,现在出了事也该儿子自己回来处置。 在于澄离开京城的几天后,三皇子的文馆还是按照计划开张了,虽说想以茶酒打噱头吸引文人前去的计划有些误差,但以三皇子之前打下的名声,以及文馆中有不少书籍的确是能够让文人士子受益,因而还是吸引了不少人去。 三皇子的名声也随之上涨,也让人忽略了之前夏家投靠三皇子一事,甚至有人主动为三皇子辩解,那是夏家有意欺瞒三皇子,而三皇子仁义,就算在蒙骗情况下也未对夏家置之不顾。 而追捧三皇子的这批读书人中,韩海珠的大哥也在其中,就连韩夫人的娘家都与三皇子越走越近,在这样的形势下,便借着述职的名义将韩将军叫回来坐镇了,而这也是过了皇帝的允准。 在外辛苦建功立业,可保不住后面有一群扯后腿的猪队友,立下的战功再多也没用。 “边关现在还安稳吗?”之前这人没出现时,听尚亦澜提过边关外族有些异动,一旦有战事将起,这人肯定要奔赴边关。 “只不过是小打小闹,澄姐儿……”他身为武将面对的情况自己也知晓,所以看向于澄的目光含带着抱歉,澄姐儿想过安稳的日子,但除非天下大定,恐怕他无法满足澄姐儿的心愿。 于澄拿了一条烤好的鱼慢慢地撕着吃起来,眯着眼说:“我不是第一天知道你是做什么的,如果你真的抛开家国,那样我也会瞧不起你。只是你要记住保住自己的小命活着回来就好,否则我可能惦记不了你几年。” “不会!”路延昭一下子冲动地抓住于澄的手。“就是爬我也会爬着回来的。” 于澄笑眯眯地看着他的手说:“好。”这抓着她拿着鱼的时候,都没办法吃鱼了。 第288章 全给换成窗户 路延昭脸红了一下,默默地拿过于澄手里的鱼,帮着于澄剃鱼刺。于澄就在边上嗤嗤笑着,笑得这人脸更红了,可就算如此路延昭也舍不得把眼睛移开。 吃完鱼于澄泡了壶茶解腻,午后就这么惬意地坐在河边吹风的日子,对于路延昭来说相当难得。想着身边的人,路延昭的心更是舒坦。 李管事匆匆赶过来,面上带着惊喜:“县主,作坊里传来消息,他们烧出县主想要的东西了。” 感受着路延昭投来的目光,李管事默默擦了把汗,要不是作坊里传来的消息必须在第一时间汇报给县主,否则打死他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跑过来的。 于澄的确非常惊喜:“真的?太好了!走,我们一起去看看。” 路延昭见于澄拉着自己走,因为李管事的出现而不满的他,嘴角不住地上扬。“好,正好我还没去看过那作坊。” 见两人离开,李管事晃了好一会儿头才确定他没看走眼,那真的是侯爷,侯爷居然会笑?! 会笑的侯爷,似乎更加惊悚! 作坊里过来报消息的人等在门口,见到于澄出现后立即上前禀报。于澄牵着马儿黑点,与路延昭一起出去,被她抛在脑后的韩海珠匆匆跑过来,叫道:“澄姐儿你要去哪里?我也要去!” 韩海珠面对路延昭的目光又情不自禁地缩了缩,敬佩这人是一回事,但这人流露出来的气势,可比她那同样在边关杀敌的父亲来得骇人。 “要出去就要骑马,不能坐马车。”于澄先声明,马车的速度太慢,她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路上。 “没问题,你等我一下。”韩海珠又风风火火跑了,他被祖母教养过一阵子,祖母不约束他的性子,所以骑马根本不在话下,没一会儿就骑着庄子里的一匹马出现了。 于澄也帅气地上马,笑看了眼路延昭,轻夹马腹:“黑点,走!小白留下看家。” 黑点撒欢儿的奔了出去,北风打了个算响,才不紧不慢地追上去,韩海珠落在最后。 黑点先到了作坊,回头傲娇地对北风显摆,北风却如巡视的将军一般威仪不变,连个正眼都没丢给它眼中的傻马,最后的韩海珠追得辛苦,腿都要软了:“澄姐儿你都不等等我,这作坊里到底有什么稀奇的东西让你这么着急?” 二管家早早就出来等着,只是没想到侯爷也亲自过来了,二管家笑得合不拢嘴,殷勤地禀报着这段时间作坊里的情况。 买下这个作坊是路延昭作的主,知道澄姐儿是想用来做什么。当初只是澄姐儿想要,他就买了,反正那些银子等成亲后都要交给澄姐儿保管,但是能这么快出成果也出乎他的意料,他也极为高兴,他示意管事少啰嗦赶紧在前面带路。 二管家拍下了自己的嘴巴,不过又尽职地提醒了一声里面太热,他去将几位老师傅叫出来。 见二管家走开,于澄才解释:“是用来做透明琉璃的,作坊里的人说烧出来了,我跟延昭特地地过来看看。” 韩海珠还没表示自己的惊诧,就见二管家又返转过来,身边跟了两个老师傅,其中一个人手里小心翼翼捧着什么,神情都非常激动。另一人见到于澄就激动地叫道:“县主,真的烧出来了,没想到按照县主说的办法真的能烧出这种不带气泡的透明的琉璃,而且……”下面的话因为见到一旁陌生的人又止住了。 老师傅警惕地看着路延昭与韩海珠,虽然这方子熟悉了也不算什么特别复杂的,可也不是能让外面人得了去的? 二管家忙说:“这是我们侯爷,这位是韩家小姐,快将东西给县主和侯爷看看。” “是。”两个老师傅神情这才缓和下来,想着这什么韩家小姐是外面的人,虽然有些东西还是不能向她透露,不过看看还是可以的。 二人一起将匣子放到桌子上,珍而重之地打开,然后一脸期待地看向于澄。 于澄对两位老师傅的态度还是挺满意的,他们这么兴奋激动并不是为赏金而来,单纯是为了烧出指定的琉璃而高兴。 三人走近,看到匣子里装的是一块平板的透明之物,路延昭立即说:“取出来。” 两位老师傅愣了一下,想起这人的身份便动起手来,因为是成功的第一块,他们还让二管家找了块绸布包了起来,红色的绸布中间那块无色透明的玻璃也就被衬得特别醒目。 韩海珠眼里满是惊叹,忍不住伸手去摸,二管家想阻止被于澄一个眼神定住了,开玩笑!要是脆弱得连摸都不能摸,烧出来还有什么用。 于澄听人说过,华国古代烧制出来的琉璃因含着不同的金属元素,导致玻璃呈现出各种颜色,眼前这一块因为有她说明的流程已经近乎透明了,当然和现代工艺那是没办法比较的,不过能做到这种程度已经很满意了。这才几天功夫,等这些老师傅技艺纯熟了,做出来的东西只有更好。 于澄伸手敲了敲,声音很脆,看向期待看着她的老师傅,笑道:“很不错,继续努力,我带了些图纸过来,你们先按图纸上的模子做出些成品出来。不着急,慢慢来,争取做出最好的东西来。对了,这些琉璃屏也多烧些出来,我打算用琉璃屏做窗户。” 窗户?!周围几人都忍不住吃惊。这么精致的琉璃屏竟是要做窗户? 于家酒馆生意非常好,等装上这些玻璃做的窗户后,于家酒馆的名声肯定会更上一层台阶。 被肯定的老师傅受宠若惊,于澄让二管家将说好的奖励发放到他们手里。其中一人立即说:“县主,要生产那么些琉璃,仅凭我们现在的人手还不足够。” 于澄指了指路延昭说:“问他要人手。”说罢还似笑非笑地看着路延昭。 路延昭想到之前温拓对自己说着府里的账目情况,面上讪讪。“回府里跟温拓说一声,要多少人都给调派过来,到时与原来作坊里的人一样发放工钱,这些人你要替县主管理好,若有懈怠偷懒者,严惩不赦!” 第289章 这和我喜欢你没有任何关系 “是,侯爷!”二管家激动地应下,能够管理这样一家前程大好的琉璃作坊,比在府里做二管家可威风多了。等到正如县主说的,酒馆的窗户都换成这琉璃屏,那怕是会在京城引起轰动。温总管英明,早早就看出县主能让侯府财源滚滚了! 韩海珠得知于澄烧制出来的这些透明琉璃的用途后,一直处于晕乎乎的状态。 等到离开作坊时,她才眼巴巴地望向于澄。“这些琉璃是不是卖得很贵?等你安装好窗户好能不能让我看看?” 于澄笑道:“价格待定,至于看吗?好像我本来就管不住你的脚!” 韩海珠顿时汗颜,这次她过来就没事先通知,属于先斩后奏,于是冲着于澄讨好地笑起来,说:“我祖母年纪渐大眼神不及以前了,我想着这透明的琉璃采光好,装上后屋子里肯定光亮多了,我回去后算算我的私房钱,看能买上几块,你得算我便宜一点。” “没问题。”于澄笑笑。 三人又再回到庄子上,肖恒走过来似有事情要跟路延昭汇报,韩海珠极有眼力地先离开了。 肖恒说:“侯爷让属下盯着夏家的动静,如今夏家的人已经到达京城了,来的人正是夏家家主和夫人。” 路延昭一听到这消息立即转头看于澄,于澄冷笑说:“我跟你一起回京!去见一下这位夏家家主。” “好!你且放心,那夏家在京城翻不出浪来。”路延昭认真地说。 于澄看着他眼中的笑退去了凉意变暖起来,肖恒看得嘴角抽了抽。 于澄让人去跟韩海珠说一声,后者当然不可能独自留在这儿了,收拾行李要跟于澄一起回京。她也知道父亲要从边关回京,原本还想在这儿一直住到父亲回京再说,没想到如意算盘落空,再躲避下去也无用,还是回去面对现实。 路延昭不知道于澄是怎么通知山上的小白的,回到院子里没多久,就见到小白头顶着一抹绿色从外面一阵风似的冲进了院子里,若非他内力纯厚眼力极佳,恐怕都看不到那抹绿色。 小白冲进院子里先对着路延昭嗷嗷叫唤了两声,才颠颠地跑到于澄面前用脑袋蹭蹭她的腰。 于澄也没回避路延昭,从它身上抓起因有外人在而小心的悄悄扭动了两下的小芽,直接给缠绕在了手腕上。 抬起头对想走又想留极不自在的路延昭晃晃手笑道:“你不是早看穿了小芽的存在了么?这是小芽,是与我心意相通的战斗伙伴,就如你所猜,它是一株会移动能够吞噬血肉的植物。” 路延昭与知道于澄身上藏着秘密,但本着尊重的心理,他并不想私下里去打探什么,但未尝不希望有一日他得到澄姐儿的认可,能亲口告诉他。可今日的情况显然不在他预料之中,猝不及防之下被澄姐儿似是随意的告知这株奇特植物的存在。 小芽?倒是非常符合澄姐儿一向的取名方法。 “澄姐儿……”路延昭干巴巴地开口,浑身僵硬不知该说些什么,这株植物似乎比他所以为的来得更加重要,也更加奇异,这也是澄姐儿能查出昌德帝体内异物的原因? 小芽却很开心,这个世界远不如以前那个世界畅快,在那里它不用隐藏身形躲着人群,在那里它可以尽情地捕捉血食显摆它的威风,这里没有足够的能量不说还不能随意杀生,它可孤独了。 现在主人终于让它见人了,而且这个人的气息很强,因而小芽愉快地探出了两片叶子向路延昭摇摆,然后,更加愉快地当着他的面……开出了一朵艳丽的花朵。 于是,路延昭看到于澄手上突然冒出来的一朵花,傻掉了。 于澄轻笑了一声,带着小芽离开了,留着路延昭一人在院子消化这各信息。有些事于澄想要一直隐瞒下去,但有些事,既然决定要跟路延昭过下半辈子,便希望他能够接受,比如小芽的存在,在于澄心里生死与共的小芽,比路延昭还是来的更加重要一些。 而这未尝不是一个试探,看路延昭到底能包容她多少的异常?若是这些都不能接受,于澄也不愿意勉强这人跟自己一起生活下去,于澄不愿意一直戴着假面具与人过日子。 于澄刚离开后,路延昭就清醒过来,第一个反应先是环顾四周,有没有其他人看到刚刚的一幕。 路延昭知道于澄告诉他的有多不寻常,他不希望有人将澄姐儿当成异类一样看待。他太清楚大多数人的心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便是心胸再宽大的陛下,也不可能容得了澄姐儿这样的人存在。 路延昭感觉,在澄姐儿为陛下取那异种的时候,她是可以轻易地操纵陛下的生死,陛下那样的习惯掌控一切的人,又如何能容得下澄姐儿? 看到院子里没有其他人的气息,路延昭才松了口气,又暗自懊恼怎就出神让澄姐儿一个人离开了?他急急地跑去寻澄姐儿,要跟澄姐儿好生交代,以后可不能再让小芽这样行事了。 于澄听到外面急促的脚步声笑了,一边整理着行李一边抬头看向大步走进来神情急切又担忧的人,她看对方的表情中没有迟疑或是有任何的惧色,这让于澄的心里也暖了起来,对于这个世界来说她是异类,但也希望有人能认同她这个异类的存在,毕竟再特殊也还是一个人。 人,本来就是一个群体性的动物。 “澄姐儿……”看到于澄路延昭加快了两步,就来到于澄身前,笨嘴笨舌地表达他的想法。“澄姐儿能告诉我实情,我很开心。但是小芽这般,若是让旁人察觉,会祸及你,以后一定要小心行事,若被人发现,一定要处理……” 于澄停下手,转过身,看进他的眼睛深处:“你不怕?” “不怕!这和我喜欢你没有任何冲突。”路延昭没有一比回避,大大方方地让澄姐儿看到自己的心底。 第290章 真会白日做梦 小芽愉快地爬到了于澄肩头,快活地扭动身体,这次路延昭露出了笑容,用手指试着轻轻碰了碰,这个小芽的表现……像是极力向人展示存在感的孩童一般。 于澄收回目光,低低地笑了:“我也没打算再告诉第二个人,之所以告诉你,就是不希望有朝一日身边人会被突然冒出来的小芽给吓到了。” 路延昭认真地想了一下那样的情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很可能……真的会被吓到,就如之前突然开出一朵花又收回去的场景,同时又满心愉悦,澄姐儿是想和自己共同生活,才会敞开这样的秘密。 不过小芽能与澄姐儿如此亲密无间,他心里又有些许嫉妒。 等杨柳韩海珠等人再见到路延昭与于澄时,发现二人之间的气氛似乎多了些什么。 杨柳自然是非常高兴的,当然希望主子之间感情越来越好。 留在县主身边这段时日,杨柳对自家县主也是有了些许了解,看似亲近随和,没有主子的架子,但要真正得到她的认可却是太难了。与侯爷的毫无保留相比,县主仍是守着自己的底线,但好在如今也有了改变。 一行人回到京城时,天已经黑了,温拓提前得到信,让府里人好一通忙。 回到侯府,于澄见到六皇子和尚亦澜。酒馆开张没多久,于澄便将酒馆丢给两人,自己去了城郊庄子,这让他们此刻看到于澄少不得一顿抱怨,可这毕竟也有他们的一份儿在,即便是抱怨,倒也一直看顾着。 于家茶酒推出后,因为与了衍大和尚的渊源,不止京城权贵,就连京外的人都纷纷前来询问。瞧着在京城里算不得太大的生意,这些日子的进项却是颇为不错。这也让六皇子和尚亦澜觉得自己好歹没有白忙乎一场。 在得到于澄明日亲手做得一顿大餐犒劳他们的承诺后,二人才说起酒馆以及京里发生的其他事。 六皇子幸灾乐祸地说:“老三那个文馆的茶酒撤了,似乎是因为其品质不如咱们的,所以老三不想让别人作对比,所以借着夏家要改良方子为由撤了。其实夏家的茶酒怎么来的,这不少人心里都清楚着呢!老三又岂能因为茶酒让自己的文馆沾上污点?去的那些人也不愿意喝那名声不佳的茶酒。” “夏家送进八皇子府的那个姐儿也被送走了。”尚亦澜刚说完就被路延昭狠瞪了一眼。 尚亦澜讪笑了一下,心说他根本没将澄姐儿当成寻常女儿啊!“三殿下倒是有意向从我们这里高价买去茶酒。” “不卖!”六皇子抖着眉毛说:“老三真当我是个笨的,将茶酒卖给他让他抢我们的生意?嗤!真会做白日梦!”六皇子一副准备干架的模样。 “当然不卖。”于澄放下手里的茶杯说,温和地笑道:“我们酒馆对前来买酒客人的都是一个标准,不会因为是皇子的身份就特殊对待,否则对其他客人如何交待。” 尚亦澜心下了然。 夏家因在京城有生意,早年又曾因茶酒盛极一时,所以在京城置下一座别院并不是难事。 夏家在当年的变故之后,一直致力于研究茶酒,想要重现当初盛景,稍微年长的人都忘不了那时的风光。如今境况大不如前,力排众议坐上家主位置的夏家族长夏长达压力尤其大,承受了族人多少异样的目光。 夏长达当年被枕边人致命一击,打击不可谓不大。他以为夏家再如何也没有亏待了一个人自幼卖身进夏家的奴仆。夏家需要发展,需要同其他实力门户相当的家族联姻,才好进一步提升夏家的地位,将茶酒生意开遍大俣朝,一个奴仆出身的下人如何担当得起夏家家主夫人的身份。 便是如此,他也专门拨了单独的院子又有成群的仆役侍候那人,除了一个头衔,那人在后院的日子与以前并无不同。夏长达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他已经竭尽所能,那人为何还要背叛他? 他们的儿子是死了,可那只是一场意外,谁也不想的。再说他们又不是再生不了孩子了?他承诺过以后夏家的茶酒酿制还是由他们的儿子来继承,将如此命脉交到她手里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娘亲说得对,是那人贪得无厌,也不想想她有后来的风光还不是夏家给予的。 夏家一面让当年接触过茶酒方子的人仔细回忆酿制的过程,另一面则派人到那人提起的大和尚住处仔细寻找。终于他们重新酿出了茶酒,经过几次试错口感终于比以往更佳,在这样的情况下,夏长达才有自信与京城的权贵接触,想着借着三皇子的文馆打响夏家茶酒的名声。 能够攀上三皇子,使得夏长达与夫人在族里好好风光了一把。他们的长子也带着夏家的期望前来京城,一方面负责夏家生意,另一方面是与京中权贵增加接触拓宽夏家人脉,打出茶酒名声。 一切按照他们的期待进展着,想着也许这一次能胜过当初,给夏家带来更大的荣耀和财富。不料一封来自京城的急件将他们所有人都击懵了。 当年那人竟然没死在火场中,而是逃了出去并将茶酒另传他人!而当年居住在夏家后山寺庙的大和尚居然是京城极有名望的了衍大和尚! 夏长达看着信目眦欲裂,在夏长达心里,那人是卖身夏家的奴仆,她学来的茶酒方子当然也是夏家之物。他愿意娶那人将她茶做起来,已是给了极大的颜面。而那个贱人!居然还将属于夏家的茶酒配方带走送给他人,反过头来对付夏家。夏长达恨不得将当年那贱人拖出来,让她尝尽这世上所有的酷刑折磨。 而此时接到信他不得不连夜赶往京城,亲自向三皇子赔罪,再另想它策。三皇子这棵大树绝不能失去,一旦连三皇子都将他们抛弃,夏家会连最后翻身的机会都彻底失去。 到了京城,儿子被丈夫叫去,夏娘子将儿子身边的随从小厮都叫过来。 第291章 夏家的打算 “有没有查到那人的下落?”夏娘子一眼不错地盯着这些人的表情。她比任何人都不想让那姓姜的活在这世上,一想到那人就会想起当年的羞辱。 当年那贱人的孽种就是她让人弄死的,有那孽种在,她的儿子在别人眼中就永远无法堂堂正正继承夏家。她清楚茶酒方子的重要,只有夏长达这个蠢货自以为是做出那些承诺,在她看来这些东西只有抓在自己手里才是最保险的。 因而在谋算那孽种的性命的同时,夏娘子就打上了方子的主意。不料被那贱人察觉,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让夏娘子后悔动手得太晚。 只是没想到这贱人居然还没死,表面冷静的她恨不得掘地三尺也要将人找出来,哪怕死了也要鞭尸以泄心头之恨。 夏娘子恨那个贱人的同时对夏家也怀着恨意,要不是夏家处置不当,当年留着那贱人放在那样的位置上羞辱她,她又如何会顶着那么多人异样的目光,连个夫人的位置都要靠那贱人施舍?夏家更是留下了那孽种,还要将茶酒方子交托,让她儿子以后如何在夏家立足? 夏家的下人战战兢兢跪在下方,比起家主他们更畏惧夫人。 其中一人硬着头皮回道:“夫人,小的们无能,实在是那位安庆县主身后的贵人实在招惹不起。三殿下警告过少爷,让我们近期不要惹出事端来。” 虽然他们攀上了三皇子,可眼明的人都看出,三皇子分明因茶酒事恼了夏家。若非三皇子担心影响礼贤下士的名声,这才没有当即就处理了夏家。 而那县主身后,每一个都是庞然大物,夏家一动,仅是尚家就不是眼下的夏家能够应付的。 “废物!”夏娘子阴沉着脸斥道:“这么长时间你们连个乡下出来的县主是什么来历都没弄清楚?京城里不好动手,那就从县主来京城之前的地方去查,这么简单的事情还要叫你们不成?” 下人们一个个忙是伏地请罪。哪里是他们不懂,而是生怕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啊! 这时,一个年长的嬷嬷匆匆从外面走进来,看了看下面跪着一排人欲言又止。 夏娘子面无表情地说:“说,查到了些什么?” “是,夫人。”来人忙应声,夏娘子在来京城的路上就让人着手调查了,等到了京城怕是会更加被动,当年的教训告诉她,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才是最为稳妥的。 “夫人,已经打听到安庆县主来京城之前住过的地方了。一个是安庆县城,一个是德昌县下面的青宜镇和正洋村,也只有这两个地方最为可疑,奴婢觉得青家镇和那正洋村可能是那人藏身之地。如果那人之前藏身在安庆县黎家,之前不可能不跟着县主一起离开黎家。所以很可能是安庆县主离开黎家之后,在那村中遇上了那人。” 夏家当初迎娶那人进门,可谓走了一步最臭的棋。不过是个下人,不交出方子打死了事,用得着那么费劲儿,还把一个主子的婚事给搭进去? “夫人,要不要派人去那边查查那人的下落?” 夏娘子垂眸:“之前不是说连承恩公府的人都落在县主的人手里了吗?定国侯对安庆县主看重,怎可能不派出人手去保护她的住所。” “那……”嬷嬷迟疑了,眼看就到关键时候难道罢手不成,这些年他们这些跟在夫人身边的人也知道主子心里的结。 夏娘子抬眼道:“夏家在那边有没有铺子?或者生意上与我们有来往的人家?让他们去正洋村找人。” “是,小的这就安排下去。” 嬷嬷离开后,夏娘子冷冷看了依旧跪着的下人们,说道:“都跪在外面去,别在我眼前碍眼。” 几个下人一个个忙不迭地滚出去了。 夏长达与夏玮回来时皆一副失魂落魄之色,显然未能如愿。夏长达淡淡地与夏娘子打过招呼后就带着儿子钻进书房里。 夏娘子垂下的眼眸掩去其中的嘲讽之色,三皇子这条路拿不出足够份量的东西,很难打动。虽然三皇子表面上说得好听,但看八皇子转身就将夏府送进去的人扔了出来,就可知这二位皇子对夏家的态度了。只是无论是夏长达还是夏家的那些老家伙,都在自欺欺人罢了。 “父亲,三皇子不肯见我们,要怎么办?”夏玮不复之前的意气风发,京城是大俣朝最繁华之地,可惜他如今边什么心思都生不出了。 夏长达神情阴郁,放在膝盖上的手一下子捏成拳头,像是要下什么重大决定似的。 “玮儿,你要知道,你在这一辈中年纪最长,又得你祖父和我的精心教导,你的弟弟们无论是经商的天分还是眼光见识都不及你,夏家的一切以后都是你的。” 面对父亲突如其来的语重心长夏玮却没有兴奋之感,反而慎重地问:“父亲是何意?” 夏长达也不想做出违背心意的决定,奈何这是他临来京城之前族中长辈的一番商谈,让他意识到也许可以借机让夏家更进一层楼,尤其是今日出去处处碰壁,就连以前夏家在受挫时多有援手的人家,此次不仅对他避而不见,还让下人传出话,直言让夏家以后不用再上门。 这让夏长达意识到夏家的处境有多糟糕,如果连这些人都放弃了夏家,夏家哪里还有立足之地?他不得不选择听众长辈们的意见。 “玮儿,你当知道,茶酒乃夏家之物,当初我们都以为你姜姨娘死在了火场中,可眼下看来她不仅未死还好好活着……”夏长达脸部表情扭曲了一下说道。 夏玮不敢置信地看向他父亲,父亲这是什么意思?夏玮突兀地打断夏长达的话问:“父亲你跟母亲商量过没有?” 就算他当年年幼不知底细,但如今他又如何不会对当年的事追根究底?细想母亲这些年的教导,他与母亲一样认为夏家当初做了一件最愚蠢的事。如今听父亲的意思,难不成父亲和族中长辈还要将那个毁了夏家的人再迎回来? 莫说那人同不同意,他们要将母亲置于何地? 第292章 企图故技重施 夏长达烦躁的说:“你以为父亲想这样做?可不如此如何拿回属于夏家之物?你也是亲眼看着夏家茶酒坊如今的际遇,这些年夏家的茶酒品质总是差了那么一点,如何都解决不了。再说即便是她回来了,玮儿你的地位不会有任何改变,难道你不希望夏家在你手中发扬光大名满整个大俣朝?” 夏玮心下一紧,垂下眼眸。“父亲你让我考虑一下。” 说完匆匆走出了书房,与急功近利的族人相比,夏玮却是不觉得这是个好主意。当年那人能将酒坊一把火烧光,为的就是玉石俱焚,即便是如今知晓那人还活着,她又如何会是个肯回头的人? 他记得幼年时曾有一个被族人夸赞聪慧的兄弟,母亲却不准他接近,然而不久那兄弟便死了,再过不久就是一场大火烧毁了夏家的锦绣希望。 夏玮离开书房第一个去的地方就是母亲的院子,父亲考虑的是整个夏家的利益,况且他下面的庶弟一个接着一个,自己并不是父亲唯一的继承家业的人选,可母亲只有自己一个儿子,只有母亲才是全心全意为他打算的。 夏娘子一听到夏长达与夏家族里的盘算,差点咬碎一口银牙:“他们还真敢想!” 当年为了茶酒让夏长达娶一个下人做夫人,等得了好处,夏家又嫌弃那人的出身,要重娶门当户对更有利于夏家发展的她过门,如今又觉出那人的重要,所以又打算再请回来? 是不是还要她将夫人的位置让出来?当她是那个蠢人,夏家说什么就是什么? “娘,儿子也觉得父亲和族人的打算纯属一厢情愿。”夏玮抬头小心地问,“娘,当年那人的儿子……” 夏娘子立即说:“不错,娘不会容忍他活着妨碍玮儿你的路,所以他必须得死!你父亲想的倒是美,可就算那人真如夏家人的愿回到夏家,能容得下我和你吗?就算那贱人没有证据,事后也猜得出她儿子的死跟我脱不开关系。” 夏玮默想了片刻说:“娘,那我们要怎么办?” 前路后路似乎都看不到希望,他无法去怪母亲,知道母亲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他。 于澄接到了姜嬷嬷的来信,酒馆开张打响茶酒的名声,夏家人必定会出现,有些事情还是要问一问姜嬷嬷的。 路延昭依旧忙碌,但再忙也要抽出时间过来看看于澄,听说正洋村那边的信到了,路延昭立即赶了过来。 “夏家人进京,他们在打听你。如果你要做什么,尽管去做好了,一切有我。”路延昭轻轻握住澄姐儿的手说道。 于澄将信递给路延昭笑道:“到了这个时候,姜嬷嬷还是心软了,杨娘子说得对,姜嬷嬷这人最是面冷心软,否则当初也不会被夏家一步步逼到绝境。” 如果那个时候姜嬷嬷的儿子能活着,也许让她交出茶酒方子她也会答应的,只可惜那些人已经容不下她了。 路延昭松开手展开信,信中前面说了村里的近况和庄子里作物的生长情况,以及孟老伯又酿了多少酒,还有黑子快变成狼了,到了夜间就对月嚎叫。 姜嬷嬷说,黑子在想念澄姐儿跟小白了,可惜这两个都是一去不回,太过无情,黑子再这么叫下去,村里人都担心会不会把山里的狼群给引下来,问澄姐儿是怎么养的,好好的一条狗给养成了狼。 路延昭看得忍不住勾了勾嘴角,字里行间透出阵阵温馨,难怪澄姐儿总是惦记那时的人和物,并不留恋京城的繁华。 姜嬷嬷又说,最近的信澄姐儿的字总算能见人了,让她继续坚持下去,路延昭的嘴角翘得更高。 于澄无语,抽出最后一张纸说:“在这儿,就最末尾才提了一下夏家的事。” 这才是关键好,姜嬷嬷也是,还要特地说她的字难看。何况她的进步已经不小了,一定是是姜嬷嬷太过挑剔了。 路延昭顺着于澄的手指,才看到最末尾的话,姜嬷嬷让澄姐儿一切顾着自己,还让于澄不要忘了如今的身份,一切都要想着她自己。 路延昭看得叹了口气,看得出字迹的主人在落笔时的犹豫与迟疑,澄姐儿说姜嬷嬷心软,是看出对姜嬷嬷而言,比起仇怨她更在意的是澄姐儿,不希望因夏家的事影响了澄姐儿。 “姜嬷嬷也是担心得太多了,如果因为这身份就要受束缚,那这身份还要来做什么?”于澄对姜嬷嬷的担心真是哭笑不得,心里又有些感动。 “嗯,姜嬷嬷多虑了。”路延昭附和道。 但于澄也得承认,在昌德帝眼皮子底下,又因为皇后的存在,她行事的确受到了约束。 于澄有许多方法能让夏家的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但必定会引起昌德帝的关注。她非常清楚,昌德帝对自己既用着又防着,只不过不知道自己能力的底限罢了。 但于澄也不可能放着夏家不管,茶酒的出现曝露了姜嬷嬷的存在,她就不信夏家的人不会找姜嬷嬷,便是为了姜嬷嬷安宁的日子她也要绝了这后患。 正在于澄考虑如何对付夏家的时候,温拓送来了尚亦澜的信。 三皇子八皇子那里不能动,但要在一个小小的夏家里安插探子,那是轻而易举之事。 “这个时候送信来想必夏家那边有什么变故,还是先看信再作决定。”路延昭说道。 于澄打开信阅读,越看脸色越沉,路延昭能感觉到澄姐儿身上传来的杀气,夏家又蠢得做出了什么事惹得澄姐儿动怒? “夏家还真敢想。”于澄看完信怒极而笑:“夏家那位家主居然想将姜嬷嬷再请回去,他以为姜嬷嬷是什么人,随他呼之则来挥之则去?以为姜嬷嬷真的看中那夏家夫人的位置。” 无论是当年的选择还是如今,夏家和夏长达这个人都是自私到了极点,当年姜嬷嬷是夏家的下人,夏家以为可以随意摆布姜嬷嬷的人生,在一场大火烧尽一切后夏家依旧自以为是。 第293章 夜探夏家 路延昭快速扫过信的内容,难怪尚亦澜等不及天亮就送了来,而且夏家的娘子,真的要循着澄姐儿的踪迹寻找姜嬷嬷的下落,如果没有他们阻止姜嬷嬷很快会被找到。 “尚家的人还在外面等着?”于澄问。 路延昭点点头。“那让他回去告诉尚亦澜,可以对夏家的茶庄动手了,茶庄拿到,我要一半。” 这是不给夏家留余地了。“好。”路延昭说着走出去,去吩咐候在外面的温拓。等回来时看到于澄换了身衣裳,问:“澄姐儿这是要出去?” “对,我去夏家一趟,你要不要一起去?”于澄没有隐瞒。 “好,等我一下。”路延昭马上转身离开。 于澄看着笑了笑,可想到尚亦澜传来的那些消息,脸又阴沉下来,姜嬷嬷会心软她可不会,夏家人在自寻死路。 夏家 “主子,夜深了,该歇了。”嬷嬷提醒坐在一旁发怔的夏娘子,眼中带着担忧。 夏娘子回神看看手里做了一半的衣裳,是给儿子的,而这一晚上她都没动几针。 看夏娘子拧眉头,嬷嬷过来替她轻轻按揉太阳穴,见夏娘子眉头稍展,才试探着问:“主子,如果找到那位,主子打算如何处置?” 夏娘子闭着眼睛嘴角勾起嘲讽的弧度说:“你也觉得难办?谁能想到当初那样任人摆布的人,如今竟找到这样的靠山,呵!一个县主,就让我缩手缩脚了。” “主子,那人真的会回到夏家吗?”嬷嬷担心道,旁人瞧着夏家富庶,看多少人削尖了脑袋想进夏府,老爷身边的美貌小妾就从没缺过。 那人若是真的寻到…… 夏娘子突然睁开眼睛,毫不掩饰的讥笑:“夏长达想得天真,到现在还没认清那是怎样一个人,她能一把火把一切都烧光,就足以表明她和夏家之间已经没有任何和缓的余地了。” 说完,夏娘子又焦躁起来,推开嬷嬷的手在室内踱起步子:“不行,她想毁了夏家不要紧,可我不能让她毁了玮儿,玮儿就是我的命根子,嬷嬷!” 夏娘子站住脚说“赶紧把人找出来,我要当面跟她谈谈。”夏长达那个人根本指望不上了,那人要复仇就应该冲夏长达和夏家而去,她充其量也是被夏家利用的人罢了,当年那样的情况下她能不争吗?那些事情不能怪她的。 不争自己和玮儿没有出头的机会,何况就算不是她,那人以为凭着她那身份,在夏家的后院中真的能保住自己的儿子? 那人错就错在被当时的夏长达蒙蔽了双眼看不清现实,是她自己连累了自己的儿子。 “谁?谁在外面!”夏娘子的精神绷到极点,抬头忽然看到窗户上的人影,厉声尖叫起来。 嬷嬷忙冲出去打开门,却一步步倒退回来,色厉内荏地喊道:“你到底什么人,敢闯进夏府里来。” 夏娘子也举起一把剪刀,刀口对向外面,惊恐地看着进来的人,一个纤弱的少女。 来人看那嬷嬷企图叫人,手指一弹,一枚青叶如利刀一半擦过那嬷嬷的脖颈,镶进她身后的墙面,那嬷嬷惊得软了身子,险些站不住。 只听来人冷笑道:“相信我,在你们的人冲进来之前,你们就已经没命了。”来人说的轻描淡写,却让嬷嬷和夏娘子打了个寒颤,眼神扫过来时,让人心底冒出一股寒气。 “你是谁?你想要干什么?”夏娘子控制自己发抖的手,强撑着问。如果是要财物,让她拿走就是。 来人正是于澄,她向外看了一眼,路延昭想跟她一起进来,被她拒绝了。堂堂定国侯,这种事还是不要出面了。 于澄正眼打量了一下夏娘子,与姜嬷嬷相比夏娘子保养得宜显得年轻许多,看上去不过三十多岁的模样,而年龄相差不大的姜嬷嬷却是看的似是要五十岁一般,整个人透出一股子暮气。也就是这两年跟她一起用饭,用木能量慢慢调理,又与身边的人接触多了,有事可忙,那股子暮气才渐渐退去。 勾了勾唇,于澄笑道:“我叫于澄,今天来是警告你们,不要再打姜新竹的主意,你们派出去的人也尽早都叫回来,不然一个都别想让回来了。” 夏娘子和嬷嬷双双倒抽了口气,完全没想到面前人就是安庆县主。更没有想到,安庆县主会如贼匪一般,半夜登门。 之前听闻安庆县主武功高强,他们以为传言多半夸大其词。想着一个年轻的姐儿,身手再好能好到哪里去? 夏家的护院多雇的江湖人,其中多有名震江湖的好手,可如今却是让这位安庆县主在眼皮底下来去自如。 “县主大驾光临,夏府不胜荣幸。今次县主特意前来,是县主的意思还是姜新竹的意思?姜新竹她此时在何处?”听到于澄提到姜新竹这人,夏娘子反而冷静了不少,掐着自己的手心让自己不要太慌张。 若是这位安庆县主真的要对他们下手,凭着今日所见,她想要对夏家某一人下手,岂不是轻而易举?只是一个念头就让夏娘子轻颤不已,那她的儿子…… “现在不是我和姜嬷嬷怎么想,而是你们夏府的人活得不耐烦了。”于澄边说就边走到一旁坐下,托着下巴冷漠地看着这主仆二人。“夏家以为姜嬷嬷还是当年需要靠你们赏一口饭吃才能活下来的仆人?姜嬷嬷欠夏家的,早在姜嬷嬷为夏家酿出茶酒的时候就还尽了,只是你们夏家厚颜无耻,欺人太甚。如今又想来老一套,简直笑话!” 于澄毫不遮掩眼里的戾气,让夏娘子和嬷嬷相互搀扶着才没有当场丢脸地瘫软下来。 嬷嬷小心翼翼的观察着于澄的脸色,亦步亦趋的将夏娘子扶到座椅上坐下来。两人浑身发颤,却连叫都不敢叫,这位安庆县主的眼神,让她们毫不怀疑自己下一刻就可能会丢了性命。 夏娘子手一抖,碰翻了桌边的茶碗,“咣当”一声摔在地上,在这夜里发出的声音显得尤为惊悚,可这点动静并不会引来院中护卫。 第294章 你在背后做了什么? 于澄看两人这模样,唇角的讽意越浓。“姜嬷嬷心好,但是夏家可是欠了姜嬷嬷的一条命。” 夏娘子自然是知道于澄说的是什么,她勉强支撑着身体,哀求道:“是夏家对不起姜新竹,与我儿无关,我儿那时还是幼童。” “那你呢?夏娘子?”于澄玩味地看着面前人说。 嬷嬷一下子跪了下来,求道:“当年的事跟我家主子没有关系,所有的事都是小人自作主张,是小人故意陷害……” “嬷嬷!”夏娘子厉声打断嬷嬷的话,继而抬起头看着于澄说:“县主不用问了,夏家当年府中已经有人,却娶了我进门。我出身大户人家,如何能容忍奴仆出身的姜新竹和她儿子来抢夺我儿子的东西?身处在我那个位置上,没有任何人能够容忍得了家中有这样一个人存在,县主有什么仇恨冲着我来,我儿是无辜的,他什么也不知道!” “无辜?”于澄玩味道:“姜嬷嬷的儿子就不无辜?夏玮身上流的是夏家人的血,这些年吃的是夏家的饭,用的是夏家的银子。而夏家发迹全是姜嬷嬷的茶酒得来的,你能说你儿子是无辜的?而你派人去寻姜嬷嬷,难道就没有打过茶酒方子的主意?” 夏娘子浑身发抖,面前不过是第一个小娘子,就算是再有能力,可也不该这般让人惊恐。但不知道为什么,夏娘子完全不敢有任何反抗眼前人。 “县主到底如何才能放过我儿子?无论县主想要什么我都可以,哪怕是要了我这条命赔给姜新竹,我也无二话。”夏娘子又拿起掉落在一边的剪刀对着自己心口,双眼死死地盯着于澄,只要对方一个点头,她就能立即将刀口捅进自己心窝里。 “主子……”嬷嬷颤声叫道。 于澄托着下巴看了会儿,夏娘子眼里只有决然一片,不由觉得无论是姜嬷嬷还是眼前的夏娘子,都不是夏长达那个渣货配得起的。 她知道姜嬷嬷儿子的夭折与这位脱不了关系,但也更加清楚,比起这位姜嬷嬷更恨夏家和夏长达。没有眼前的夏娘子还会有另一个门当户对的人嫁进夏家,姜嬷嬷的悲剧根源于夏家的贪婪跟无耻。 “我要夏长达身败名裂,我要夏家家破人亡,你能办到吗?办到的话我就留夏玮一条小命。”于澄冷冷地说。 夏娘子愣了一下。 于澄继续说:“夏长达当年嫌弃姜嬷嬷的出身,那我就要让他尝尝落入尘埃,夏长达想让夏家飞黄腾达名动天下,我就要让他看着夏家倾覆自此一文不名。你……可是明白?” 不仅夏娘子,就连那嬷嬷也是一脸惊愕。 夏娘子深深吸了口气,夏长达失去一切,那她儿子也将失去所有。不再是什么夏家少爷和夏家的继承人,但是如果她不接受这一切,难道要眼睁睁地看着玮儿丧命? 不对,她可以早些布置让玮儿早日脱离这个危局,如果由她亲手相助推倒夏家,那她儿子以后起码还能够衣食无忧。 见夏娘子似乎有了主意,于澄淡笑道:“我的耐心有限,我会等着夏娘子怎么抉择,告辞!”说罢起身走人。 看到身影消失,夏娘子和嬷嬷才卸去了全身力气再动弹不得,背心皆出了一身汗。这位县主比京城内的传言,显然更加深不可测。 “主子,难道你真的要……”那嬷嬷有些紧张的问。 “不然你说要怎么做?那安庆县主为了姜新竹都能亲自来,若是不按照她的去做,她一定会为姜新竹报仇对玮儿下手的。夏长达造的孽该由他自己承担,不能连累到玮儿。”夏娘子厉声尖叫道。 听到这番对话于澄才真正离开,与路延昭一前一后跃入黑暗中,离开了夏家位于京城的别院。 黑暗中,路延昭轻轻抓住澄姐儿的手,见她只是望了一眼并没有拒绝,路延昭又拽紧了一些,嘴角微微勾起。 在这样的深夜街头,心仪的人就在身边,这条路永远没有尽头才好,黑夜也永远到不了白日。这个人,就像自己的救赎一样,抚平了他心头的焦躁,一颗飘荡的心终于找到了停留了地方。 这时候,街头悄无一人,只有两人的影子在月光下被拉得长长,又渐渐地重合在一起。 再拐一个弯,两人像是踩着自己的影子前行。 “澄姐儿,真的要放过那夏家的大少爷?”路延昭没想到澄姐儿最后会做出那样的决定。 于澄轻笑一声,说:“也不算放过,夏娘子和夏玮这二人,从一开始维护的就是夏家的产业,没了夏家的产业与他们而言也是惩罚。”姜嬷嬷不希望她闹出人命,那就让他们自己狗咬狗好了。 “罪魁是夏长达,希望那位夏娘子能有些像样的手段,不要让我等太久。” 过了几日,尚亦澜百忙之中抽空亲自过来了一趟,惊异道:“澄姐儿,夏家的夫人突然带着儿子离开了京城,还提出了和离。并且还派人送来了一份可以让夏家永不翻身的账册,如今夏家可是乱成一团了。” 尚亦澜瞅了于澄一眼,试探的问道:“你是不是做了什么?” 于澄看了他一眼说:“你为什么认为是我做的?” 尚亦澜笑了:“我派人一直盯着夏家,夏家的动静自然是清楚。那日我派人给你送了信之后,第二日那位夏娘子便派人去把赶往正洋村的人给唤了回来,之后便有了之后的动作。如果这其中没有澄姐儿的动作,我可是不信的。” 尚亦澜只是好奇她和路延昭究竟用了什么方法,让夏娘子心甘情愿地放弃这一切。 “什么罪证?夏家还做了什么?”于澄没否认,也没直接承认,但这个态度让尚亦澜已经看明白,只是没有得到确切的答案,让他心里有如猫爪子在挠一般。 “夏娘子是个聪明人,只提供了一半,剩下的一半还捏在她手心里,让我尚家暗中帮着她带着嫁妆和儿子和离,和离之后她会将另一半证据送到我手里。”尚亦澜将那一半带过来了,递给于澄。“知道夏家底子不干净,倒是没想到他还真胆大到干起贩卖私茶的勾当。” 第295章 为了钱不要命 这个年代,酒需要朝廷监管,而盐和茶这样的东西更是不得私自贩售,需要由朝廷开具的盐引和茶引才能进行这两样的买卖。买卖私盐和私茶,尤其是卖到关外,那是抄家灭族的重罪。但因为利润丰厚,从来不缺冒死走私的,官商勾结更形成一个巨大的利益圈。 夏娘子交出的这份东西,没有直接送到于澄手里,但送到尚亦澜手里与送给她无异。看到这份东西于澄不得不承认,夏娘子是个聪明人,这份罪证里牵涉到一些朝廷命官,她自己不贸然出头,而是交给尚亦澜,尚家背后有皇子,更是和定国侯有交。 至于尚亦澜拿到证据后,要不要出手则不是夏娘子顾虑的范围了。 “这夏家倒是墙头草,跟四皇子那边的人牵扯不清,现如今又攀上三皇子,嗤!倒是挺符合夏家人的性子。”于澄嘲讽着,弹了弹手中的纸说:“这里面还有尚家见不得人的东西,看来你们早早与那一支脱离关系,倒是做了个非常明智的选择。” 而且与茶盐相比,私卖矿石私造武器的罪更重,这些人果真是不择手段,就连皇子都在撬朝廷的墙角,也不在乎有一日真的撑不住塌了天,被外敌利用他们走私的这些东西再反过来攻打进大俣朝。 尚亦澜不自在地点点头说:“夏娘子也聪明得紧,知道这份东西烫手,不好拿。”就是他看得也心惊,同时佩服夏娘子的手段,能够在夏长达的眼皮子底下收集到这些证据。 于澄看完后又将东西还给他,见他露出不解之色,说:“我以为这些东西你该给延昭看才是,我与朝堂无关。” 于澄摆明了态度,尚亦澜也无法,临走时又不忘让于澄哪天有空再去酒馆做一顿佛跳墙,虽然这做菜的方法给了酒馆里的厨子,但客人吃了后都说不及第一天的好,但知道第一天乃是县主新手所做,他们还真请不起这样的“大厨”。 于澄说了声“知道了”,就让人将尚亦澜送走。 等路延昭回来时看他的脸色,就知道尚亦澜已经将那账册交到他手里了。 “澄姐儿你无需插手,这事交给我。”路延昭没说,他揍了尚亦澜一顿,竟然将这些东西送到澄姐儿面前。 “嗯!”于澄要的只是夏家家破人亡,至于过程如何无关紧要。 “对了,韩将军回京了。” 于澄愣了一下才意识到路延昭所说的韩将军是何人:“他这么快就回来了?看来他对韩海珠的亲事也的确是很看重。” 韩老夫人其实处处在让着韩娘子,否则凭着韩老夫人的身份,韩娘子怕是府里中馈都管不了。只是韩老夫人对她的尊重,韩娘子似乎并不珍惜。 路延昭想了想说:”韩将军虽然小事上会迁,但大是大非上还是看得很清。只是可惜若不是韩娘子拦着,不然韩将军的儿子早已被送去边关了。”身为武将之子却瞧不起武人,在路延昭看来那就是欠揍,多揍几顿这毛病就不会再犯了。 于澄对韩家的事情并没上心,其间进宫看了趟皇后,发现坚持服过药后的皇后气色有所改善,侍候的嬷嬷对于澄也都是格外的亲近,直言有了县主后,皇后每顿的膳食都用得多了些。 夏家的消息也不断从尚亦澜那里传来,对于夏娘子和离的要求,夏长达和夏家族里居然赞成的多反对的少,于澄起先讶异,再一想就明白夏家这是在打什么主意了。她不由嗤笑夏长达的异想天开,以为现在将夫人位置让出来,姜嬷嬷就会回到夏家继续给夏家做牛做马? 只是夏家在夏玮的去留问题上发生了争议,毕竟明面上是夏家嫡出长子,如何能够随着生母离开?但不知夏娘子用了什么手段,居然让夏长达和夏家族人闭了嘴。 尚亦澜告诉于澄,夏家的那些庶子一个个都嘣哒得起劲,夏玮舍弃少主的身份就轮到他们的机会了,原本他们可是被夏娘子打压得不轻。 又过了几日,琉璃作坊里送来了一批切割好的透明琉璃,于澄没纠正他们的叫法,又不是非得叫玻璃不可。这批透明琉璃全部用在了酒馆里,瞧着亮堂堂的窗户,酒馆里的客人一阵惊叹,没想到酒馆的三位东家会如此大手笔。 还有那不差钱人问透明琉璃的价格与出处,得知是县主私人作坊里生产的后就想要下订单,订制一批同样用作窗户,谁不想家里更加亮堂一些。 这批透明琉璃的送达,不止客人们惊叹,就连六皇子和尚亦澜都吓了一跳,得知是于澄的手笔后才松了口气,同时又埋怨于澄怎没早点通气,这么大的事情居然还藏着掖着。 可于澄是真的没想起来,对于大俣朝的人来这东西稀罕得很,可对于于澄来说却是再普通不过的物品。 对于客人想要订制透明琉璃的事,黎东将手里的事情交托给旁人后急急赶到侯府问于澄的意思,于澄也很惊讶,这些人这么等不及想要送银子给她?她此时还没考虑对外销售的问题,因为毕竟最初的目的是想烧制酒具。 不过于澄也知道既然有人开始询问订货,就已经拦不住了,只是目前提供不了那么大的量。于澄想了想,在定好一个比较昂贵的价格后,于澄让黎东跟那些想要订购的人声明,供货的时间不定,而且每户人家限量订购,如此才能不得罪大多数人,并且让二管家来负责此事。 尽管已经预料到,可结果看到二管家送来的订单后,于澄还是吃了一惊,跟过来的六皇子抱怨说:“澄姐儿你一个人的作坊挣的银子都要超过我们三人合开的酒馆了。不行,我府里的窗户你也得包了,要多少银子你说,不过得排在这些人的订单前面。” 于澄笑道:“不要你们的银子,这点琉璃我还能提供得起,不过得再等等。我自己的地方都还没顾得上呢!跟尚亦澜说一声,他的份也会备好。” 六皇子这才满意离开,而且也猜出来了,恐怕这琉璃费不了那么多的成本,否则一个皇子府里所有的窗户都用上透明琉璃,得需要多少银子! 不过澄姐儿也够义气! 二管家那边也乐得合不拢嘴! 第296章 朕的眼睛不太好使了 透明琉璃一露面便在京城掀起不小的轰动,不少人都眼红了,谁说县主是村姑,能有如今的境遇不过是运气?这不说酒馆和茶酒了,就这镜面琉璃能为县主带来多少银子?现在反而有人羡慕起定国侯了,将这样一尊金娃娃抱回家,定国侯这运气真是羡煞旁人。 若是于澄势单力薄,恐怕得有不少京城势力蠢蠢欲动插手这门生意,可眼下看看于澄身边站着的人,哪个是可以轻易招惹的?更不用说昌德帝对那安庆县主的态度都值得他们揣摩,他们担心自己手还没伸出来就得被人给剁了。 于是路延昭上朝的时候就收到了一众羡慕妒忌的目光,起初把他看得莫名其妙,还是后来昌德帝的话给他解了惑。 “爱卿啊!”昌德帝轻咳了一声,“澄姐儿这两天怎没有进宫?” 路延昭奇怪地看了皇帝一眼,两天之前还进宫的,不过面上仍旧恭敬地回道:“县主这两日忙着抽不开身。” 昌德帝猛咳了一阵,路延昭再次奇怪地看过去,这阵子陛下的身体明明好得很,脸色红润,怎会咳得这么厉害? 左安低着脑袋肩膀抽动了两下,心说陛下有话直说好了,定国侯又不是陛下肚子里的蛔虫。 “她有什么好忙的,能忙得过朕吗?朕年纪大了,每日看折子眼睛都有了不够用了,看看这御书房里光线多暗,再这么下去朕的眼睛怕是要更加看不清咯!”昌德帝无奈只得继续长吁短叹地说。 路延昭环顾四周,慢慢地脸上露出恍然之色,再看一旁左安忍笑的神色,明白了昌德帝这番话的意思。 他面色变的古怪起来,说:“陛下,臣会将陛下的身体状况转告给县主。” 昌德帝这才满意起来,挥挥手让他退下。 等路延昭离开后,昌德帝朝一旁的左安抱怨道:“你个老货就光看笑话了。唉!定国侯也是,非要朕把话说得那么透才能领会。澄姐儿这本事,攒嫁妆的能力还真是厉害啊!” 昌德帝想想自己的国库和内库,都忍不住眼红起来,但是,他老人家也不能伸手向小姑娘要银子花? 侯府里,于澄正跟二管家商量事情,琉璃的畅销使得原本已经扩大了规模的作坊还是不够用。于澄考虑了一下,把负责作坊的二管家叫过来:“把作坊周围的地能买的都买下来,那些不想搬的,你也想想法子,争取说动他们。再加派人手将作坊给守严实了。” “是!县主,小的一定努力去办好。小的已经按照县主所说,将作坊的几个老师傅都用高价签了保密契约。县主放心,那些人也都明白着呢,这手艺并不难学,如果他们透出去,别的地方能立马干起来,这样他们可就再没有这样优厚的待遇了。”二管家说。 于澄满意的点了点头,又交代了几句后,二管家告退,出门的时候正巧遇上刚走进来的路延昭,忙行了礼才离开。 出府的时候碰到温拓总管,温拓笑眯眯地拍着他的肩膀说:“你小子行啊,我还以为我们府里没一个有生意头脑的,没想到被你小子抢了这个好机会。嗯!好好干!” “那是,还得多谢温总管给我这个机会,否则不知有多少人抢着要给县主当差呢!”二管家也是向温拓连声感谢。 温拓也很高兴,一个酒坊,一个琉璃作坊,让侯府里原来养着的人可都有了去向。便是身体上有些伤残的,也影响不了这两处的差事。至于那些养成惰性的,温拓也觉得没必要再对他们客气了,侯爷养着他们是侯爷的善心,用县主的话来讲并不是义务。当然这其中需要一个过程,他会慢慢减少对这些人的供给,让他们看到,自力更生才是更好的出路。 授人以鱼,不如授之以渔。 路延昭进来将昌德帝的话,一字未动照搬了过来,于澄听了哑然失笑:“陛下消息倒是灵通,而且还得让我主动去孝敬他老人家。算了,我们自己的地方先慢点,等酒馆的窗户都安装好,就将作坊里生产出的琉璃送去陛下那边!还有皇后那里也不能少。”她想想二管家刚刚说的作坊一天的出产量,应该这两天就能够提供上。 路延昭面上不好说,但心里也很认同澄姐儿的话,那些个皇子,哪个是少了银子的?倒是没人掏钱给陛下送琉璃的,如此就连六皇子也被路延昭一起鄙视了一番。 “不必着急,慢慢来就是。咱们这里将这书房里的窗户安上才是,还有药房那边。”他心疼于澄,于澄平时多在这两处地方,先要弄得亮堂一些才好。 于澄心里暗笑,没想到路延昭倒也没有以君为首。 “对了,韩将军一回来就给他家姐儿说了亲,对方是工部程侍郎家的公子,他家公子是今科得中一甲,如今进了翰林院。” “是韩老夫人之前看中的吗?其实程家也不错,起码比那八皇子好得太多。”于澄想想,能刚回来就将亲事说定,可见是之前就看好了的。 想来韩老夫人还是顾虑到武将的特殊,未给韩海珠说一个武官家。韩将军会对自己娘子有所容忍,也是因为长期在边关两地分居,觉得亏待了韩娘子。不过在子女的婚事上,韩将军还好没有任由韩娘子胡来。 程侍郎家中,程娘子虽然与皇后走得比较近,但皇后无子,程侍郎也自身中立,所以对于韩家而言,这是一门很好的亲事。 “还有,韩家大公子被韩将军扔到京郊训练营里了,说等到回边关时要一起带走。”路延昭又说。 于澄幸灾乐祸地笑了下,这次韩娘子估计得气炸了,希望韩将军这次来得及能将家里人给掰过来。 正如于澄所料,韩娘子因韩将军回来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被他雷厉风行的两番举动给气得晕过去了,等到醒来,又被身边的人告诉他,将军将府中中馈重新交给了韩老夫人,让韩娘子在内院静养身体。 第297章 还是不能太过招眼 刚醒过来的韩娘子又一次晕死过去,等到醒来见到韩将军,也不管自己身体,大闹了一场。想着是不是婆母在后面撺掇,挑拨他们夫妇的关系?否则回来都不带和她商量,就给女儿定下了程家的亲事? 韩娘子本就看不惯自家婆母一副什么事都掌握在手中的高高在上的态度,所以处处要强,生下的孩子也自己教养少让婆母近身。只有海珠,因为那时长子要启蒙,才不得不丢开了手,说到底在韩娘子眼中,还是长子来得更加重要。 她知道婆母出身皇族身份贵重,她始终是硬气不起来。可她不甘心,以为自己同样可以复制婆母的路,不就是在陛下争位的时候站对了位,才得到陛下的敬重吗?她又如何不能? 如今韩家手握兵权,自己外家在文官中又有一定的影响力,自是皇子们想要争取的。如果不是三皇子年纪大了海珠不少,早有了夫人和嫡子,不然嫁给三皇子才是最好的选择。如此,将来三皇子上位她就是皇后的娘亲了,比之婆母身份只高不低,只是现实不得不让她退而求其次选择八皇子。 似乎有些魔障的韩娘子觉得是婆母阻了韩家的前程,她见不得自己身份越过她去,所以才会如此打压! 韩将军听到自己娘子对自己母亲如此不敬,一巴掌甩了出去,冷冷地看着跌倒在地上的娘子。 韩娘子从来没想过韩将军会有对她动手的一天,惊愕之后就是大怒:“为什么我就不行?当初婆母不也因为选择了陛下才有如今的地位,现在为什么我们就不能选择三皇子?你在边关没看到朝廷里的情形,我做这一切还不是为了韩家!” 韩将军没想到母亲还是将事情说轻了,韩娘子这模样简直是要害死韩家,他剑眉倒竖,厉声斥道:“我看你是鬼迷心窍,韩家还轮不到你来作主。今后你就给我留在院中好好静心,外面的事不用你来沾手。”说完转身就走,离开前又吩咐人将主院守好了,去往母亲的院中。 韩海珠趴在祖母膝盖上撒着娇,看到父亲过来面色不好,便悄悄的退了出去。 “娘,是儿子不孝!” 韩将军跪在韩老夫人身前请罪,原本因为他长驻守边关,自觉对不起妻子,所以明知道韩娘子与母亲处处不虞,但看到母亲似乎不在意所以他也只当没看到。没想到却因为他这样的纵容,让韩娘子生出这样荒唐的心思。 韩老夫人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他头:“你娘子只看到韩家如今的风光,却不知道当初的惊险。就是前些日子大皇子和五皇子的事,多少官员落马,我以为你娘子能够醒悟,却不想她竟是对三皇子更加看重……”说到这儿,韩老夫人又是叹了口气。 “儿子不在京城,家里多亏有母亲在,儿子才能安心。”想到这两年母亲一直没有催着让他回京的意思,想来也是为了让他避开京中这些糟心的事儿。 “你也看好三殿下吗?”韩夫人看着韩将军,眼神中带着一些探究,低声问道。她想知道儿子的真实想法,毕竟从龙之功的确诱人,否则也不会有人在陛下依旧康健之时,依附皇子成为其势力。 韩老夫人屋中并无他人,下人们都守在外面,饶是如此韩将军还是放低了声音。“如今的朝堂,的确三皇子和四皇子势力最大。而与四皇子相比,三皇子性情较为稳重。而儿子见了陛下,丝毫看不出陛下前段时间大病一场的迹象。陛下身体康健,成年皇子在朝中势力若是太大,反而不妙。” “陛下康健,其余皇子还在成长。如今得势,并不能代表什么。陛下还是给了老婆子我一些脸面,不然你也不会这么快的回来。何况宫中还有那位在,只要她愿意,其他人再有任何算计,都是白搭。” 韩老夫人虽没有明说,但韩将军如何听不明白?他不免有些心惊肉跳,妻子所做的事情怕是全被陛下看了去,如今能够让他回来,也是给了韩家一个机会。如不然,韩家怕是要被妻子拖进漩涡之中。 还有宫中的皇后娘娘,虽然她如今膝下无子,可若是她动了心思,从年幼的皇子中选一人记在名下,三皇子和四皇子费尽心思维系的局势就将瞬间瓦解,朝局便是另一种模样。 再细想母亲的话,韩将军指了指上面,说:“难道如今这几位成年的都……” “可不是。”韩老夫人笑了笑。 - 换上镜面琉璃之后,京城达官贵人即便是不好酒的,也会去的于家酒馆看个稀奇。想要看看那镶在窗户上的镜面琉璃是不是真的如传言中那般。 只是在茶酒的名声打出去后,于家酒馆的座位一向是供不应求,园子里和包厢的位置需要提前预订,大堂里则讲究先来后到,晚了一步的对不起,下次请赶早,要不就在外排队等候。 大堂里的客人都说,换了琉璃窗的屋子,里面可是亮堂了不少,点灯的时辰都推后了。就算天气有个变化,客人坐在屋中无需开窗就可将外面的景色一览无余。 众人在看到作坊的第二批琉璃送到皇宫时,纷纷感慨县主这个马屁拍得极好。 他们又哪里知道,这是昌德帝自己开口要的。昌德帝看着安装好的琉璃窗户心情也舒畅极了,他哈哈笑道:“澄姐儿就是比定国侯知情识趣,你说她怎看中了定国侯这个铁疙瘩呢!” 一旁的左安心说,如果不是陛下自己开口,指不定第几批才轮到宫里呢! 皇后对此也极为满意,伸手摸摸透着凉意的琉璃说:“澄姐儿倒是个有能耐的。” “可不是。”旁边的嬷嬷附和道,“能想出改进琉璃的法子,做出这样的琉璃屏,换到窗户上。一般人可是舍不得呢!” 皇后想了想,说:“让人传下去,就说县主这个法子是作坊的师傅改进的,成本比之之前还要来的低些。琉璃这东西啊,平日里也就是个把玩的摆件,也不是什么名贵珠宝。也就澄姐儿心思巧,让这些平日里不怎么用得上的东西,变成了稀罕物件。” 澄姐儿能赚钱自是好的,可也不能让她太招眼了。琉璃窗再好也不能成了特别稀罕的东西才是。 第298章 若是有人做那出头椽子 于澄再见到韩海珠是在酒馆新增樱桃酒并推出新的琉璃盛酒器的时候,因提前放出了风声,于澄决定那日再去酒馆做一次佛跳墙,算是犒劳酒馆的老客户,而韩海珠自然在其中。 “用透明琉璃杯盛放樱桃酒,真是漂亮极了,想必葡萄酒也会很漂亮。”韩海珠摇晃着杯中红色的酒,眼里满是惊叹的目光。“这大俣朝也只有你这样的大手笔了,别人家求几块琉璃都要等着排队,还得拿着银票求你来着。” 于澄想想络绎不绝的订单,今日又有客人问她卖不卖琉璃杯,不由也笑了,打趣说:“听说你要定亲了,要不要我送你一套杯子做贺礼。” 韩海珠忍不住叫起来,周围还有其他人,一面笑话韩海珠乐疯了一面又羡慕无比。 韩海珠兴奋过后赶紧强调:“要的,说好了啊!别人的我不管,你的礼一定得要送到。否则,哼哼!我饶不了你。” “不知道今天程公子有没有过来捧场,我记得那日酒馆刚开张的时候可是过来的,说来你们还真有缘。” 现在两家只是口头说好了,正式过场还得仔细挑日子才行,但该知道的人家都知道两家结亲。不少人家听闻之后都不由得有些羡慕,程家门楣不低,程家公子相貌堂堂,又是凭着自己考中进士的年轻才俊,比那些靠祖荫的权贵子弟可不是强的一星半点。 韩海珠扬着下巴说:“今日又不是休沐日,他怎可能过来?何况今日这樱桃酒多是女子所爱,那些男人不喜欢。” 有人笑道:“谁说要来喝酒的,今日县主亲自下厨,可是有不少人冲着县主的手艺来的。” 这次琉璃杯做出来后,包括樱桃酒在内,都往宫里送了一批。 现在这杯子虽然问的客人多,但暂时并没有列入出售的计划中,还是慢慢来的好,不过可以拿来作礼品送人。 二管家不仅将作坊周围的地都买下再次扩大了作坊规模,而且在城里也看好了一家铺子,以后无需再在酒馆里接琉璃的单。 也有那精明的商人,包括尚亦澜都提了几次,想入手一些琉璃运到外地卖,京城这一块就不抢她的生意了。 尚亦澜说:“再高的价格入手,运送到外地翻个倍都能卖得出去,尤其是江南地带富商多的是,挣他们的银子容易得很。” 于澄也没料到这么一个心血来潮弄出来的作坊,会如此挣钱,她觉得入手的银子都有些发烫了。 现在作坊规模扩大,在供给京城的同时,也不是腾不出转卖的量,因而于澄想了想便同意了尚亦澜的提议,与尚家及另几个商家签定了契约,当然在这之前于澄也让人查过这几个商户的信誉以及背景,谨慎地出手。 于澄心里明白,自己有肉吃,还得让别人喝些汤,否则他依仗再大,也会有人跳出去,就算不当面,背后捣鬼他也会疲于应对。 而且,她老老实实的上税,并没有倚着县主的权利去避税,大俣朝商税还是极重的,所以看在这笔税银的份上昌德帝也该护着她一些。 尚亦澜捧着新的契约笑得合不拢嘴,他觉得自从认识了于澄,运势越来越好,酒馆、特制的调味料以及如今的琉璃,足够尚家填补上之前因分支造成的钱财上的缺漏,并且会越来越好。 有人欢喜自然会有人愁…… 八皇子将手里的杯子砸了出去。“这贱人之前借着茶酒刻意恶心我们不说,现在竟敢将我们的人拦在门外,这贱人专门就跟我们过不去?真想一把火将她的作坊烧光了!” “八弟,息怒!那是县主,别再让我听到这样的称呼!”三皇子拧着眉头斥道:“何况安庆县主未必知道前去的商家是我们的人,可能只是一个巧合。” 三皇子拉拢官员发展自己的势力,当然紧缺银子,他开的文馆虽然在文人士子中打响了名声,给他带来了名声,但那并不是个来钱的地方,有些时候还会为了招揽有才之士,送银子给对方。 当于澄的作坊推出透明琉璃时,他便看出了其中的商机,于澄的售价并不高,就算用同样的价格买下来,不管是在京城还是在其他地方,转手就可挣到不少银子。 说实话,他现在的确有些羡慕定国侯了,早之前他怎就不知道这个安庆县主如此能挣银子?如果那于澄落在自己手里,有了琉璃作坊,他如何还会为银子犯愁?可惜,于澄似乎并不乐意与他接触。 他也试过让人去探探那作坊,想着将那琉璃的烧制方法弄到手,只可惜那作坊被围得密不透风,找来的人根本接触不到里面。他又不能将事情闹大,引起父皇的注意。 “至少还是有好消息的,四弟那边的人同样没有得逞,恐怕现在四弟也在府里发脾气呢!你我稍安勿躁,且看老四那里会有什么动作。”三皇子够了勾唇角,要他放弃还是不甘心,但若是有人坐那出头椽子,那是最好不过了。 夏娘子已经带着儿子和嫁妆离开了夏家,于澄正奇怪怎么还没有夏家的消息传来,因为和离一事,夏长达可是已经离开了京城,当然他留在京城对夏家目前的境况来说也与事无补。 于澄本来想问尚亦澜的,但想了想还是先找了路延昭,她也要努力适应两人之间的新关系,不能单让路延昭一人努力。 “夏家?我本来想等确切的结果出来再告诉澄姐儿你的。”路延昭听于澄问起,说道:“从南边的消息传到京城会有些滞后,不过按照计划,现在应该已经有几户人家联手状告夏家。” 路延昭又仔细说明了情况,以前不是没人告过夏家,但夏家势盛依仗颇多,被打压的人家连状纸都没递上去,就会被逼得在本地生存不下去;有些更是被恶意构陷,当地官员连同夏家草菅人命杀人夺财,但这次有尚家插手便大大不同了。 第299章 他没有那么大的野心 有夏娘子提供的那些证据,再加上尚家也派了人下去查证,搜罗出更多的证据,等夏长达发现端倪怕已经是为时已晚。 “那这么说其他的东西就先压着?”于澄听并没有夏家贩卖私茶的事,便问道。 路延昭喝着澄姐儿递过来的茶,灯光下看着澄姐儿柔和的眉眼,心里温暖一片,他能感觉得出澄姐儿在慢慢接受他,其实对他来说,澄姐儿做得已经够多了,只要想到家中不在是自己一人,有人能在身边陪着说说话,而那个人正好是眼前这人,他心里就无比快活。 路延昭希望自己尽可能地为澄姐儿将危险排除在外,声音不自觉地放柔了说:“我与尚公子和六殿下商量过,还是决定暂时把这些东西压下来。这件事牵扯范围太大,不说朝野会有多大的震荡,就是陛下,恐怕也会怀疑上我们的用心。” “你是说陛下会怀疑六殿下别有用心?”于澄想了想说:“若是如此你我以及尚家都会被怀疑。” 那些证据一旦放出,那三皇子和四皇子定是要被牵扯其中,如此一来,成年皇子之中六皇子便成了排头兵。皇帝即便是曾经不觉得,在没有了其他皇子作比较之后,那六皇子便要被格外关注。 三皇子和四皇子虽然罪有应得,但皇帝也定会怀疑六皇子是不是真如他表现出来的一般,费心找出这些证据是不是就为了将三皇子四皇子铲除,给他让位? 六皇子虽然的确并非真的如表现那般,但于澄也相信六皇子真的没有夺嫡的心思。许是当年昌德帝的做法让他寒了心,也死了心,索性破罐子破摔,只不过一方面要让昌德帝放心,另一方面则需要抱紧这根大腿,才能让自己和他的母亲在宫中能过的好些。 天家无亲情,于澄不过才来了几个月,就能感受到冰冷无情。 不过也因为有夏娘子提供的那份东西,于澄在考察琉璃合作商的时候,直接就将名单中凡有涉及的商家都排除在外。不过于澄不知道,这样的做法触到了三皇子还有四皇子敏感的神经。 路延昭认真地看向于澄,没想到澄姐儿这么快就想明白其中的道理,自从心里有了这个人后,路延昭也在慢慢地发生改变,不再事无巨细都会向昌德帝坦白。 “是六皇子提醒我和尚公子的,他也提出了解决的办法,只不过是在时间上会向后拖延。” 于澄挑了挑眉,让他继续说下去,路延昭接着说:“顺着夏娘子提供的这条线顺藤摸瓜,可以在边关斩断他们伸出去的手,还可以清除一部分怀有异心甚至里通外敌的将领,就是这个过程不可能一蹴而就,将这些人分开处置,慢慢送到陛下面前,陛下也不会起太大的疑心。” “如此可真是煞费苦心了,几位皇子在朝堂争锋,自然少不得对官员的收买。边关守将并非铁板一块,想要逐一清理困难重重。”于澄道。 路延昭点点头,财色动人的确有些人暗中投靠了皇子,与不法商贩勾结在一起,从中谋取暴利。路延昭以前也不是没得到过旁人的拉拢与暗示,但在他手中绝对不允许自己军中有任何人做这些通敌不法之事。 起初几年还好,而如今随着皇子逐渐成年,野心也在增大,朝廷之中各方势力错综复杂,陛下对朝堂的控制都不及以前,更何况是不在眼前的边关。 陛下为何重用自己,何尝不是自己与任何势力都没有牵扯,他能依靠的,只有陛下一人而已。 “慢是慢了些,不过的确保险,只是为了以防万一你们也要小心一些。”于澄叮嘱着,后忍不住调侃。“不过六殿下倒的确是比看起来要聪明通透。” 路延昭勾起嘴角“嗯”了一声:“六殿下没有那么大的野心,自然看的分明,旁观者清。” 于澄提笔给姜嬷嬷去了封信,交待了夏家的结果,只不过同夏娘子的交易她仅是模糊地提了两句,并未多说。 姜嬷嬷是个极聪慧的人,卖身为奴的时候大字不识,在夏家和了衍大和尚身边,抓住一切学习机会,便是大家女子也未必有她有见识,放到现代那是妥妥的一个学霸型人物。 于澄是想让姜嬷嬷过来京城,不过也只是一闪而过的念头。在别人眼中姜嬷嬷已经死去的人,尽管现在大家都知晓夏家当年那位夫人并未死;再来正洋村那边也需要人打理,在自己归期不定的时候,那边真正让于澄放心的,也就卫远和姜嬷嬷了。 青宜镇的于家酒馆账册按月送来,每月的利润都呈上涨的趋势,有吴熊替自己的宣传,于家酒馆在那里自然是顺风顺水。于澄还参照了现代管理模式,结合这边的现实情况,逐步地建立修正规章制度。 青宜镇的掌柜书信中提到,德昌县的商家还有特意过来喝酒的客人,都希望能将酒馆开到县里去,前者是为了寻求合作,后者则希望能在县里就喝到美酒,不必大老远跑到静宜镇。 于澄算了算酒馆累计下来的利润,划去正洋村庄子和山头用去的费用,也的确足够再开一家酒馆了。 想了想,于澄把尚亦澜找过来,问给他两成分子愿不愿意在德昌县继续合作开酒馆?毕竟人不在那边,还需要借尚家。 尚亦澜哪可能会拒绝这个白白送银子上门的机会,他是没想到除了京城这边,青宜镇那边竟然还会有合作。尚亦澜拍胸脯担下了不少新建酒馆的事宜,于是他和于澄的信一起送到了德昌县及青宜镇。 那边的掌柜乐得见牙不见眼,因为他管着县里的酒馆,所以镇上的这家酒馆就由这段时间培养起来的二掌柜接手。 信送出去没多久,吴熊又亲自押着船来到了京城,熟门熟路的来到了定国侯府,之前樱桃酒也是他押送过来的。门房早知道了这位看上去像土匪的人是给县主办事的,每次见了都会感慨一番县主收服人的本事,连这样的混人也能老老实实地为县主办差。 第300章 亩产千斤 “县主,大丰收!正洋村和庄子那边快要疯了,不过县主放心,有我老吴在,不会闹出事情的。”吴熊挺着胸脯说,眼睛却窥着县主的神色,他老吴之所以抢着押船的差事,还不是为了在县主面前露露脸。 于澄轻笑一声:“我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你放心,不会亏待你的。” 吴熊立即得意起来,笑得有点傻,让一旁的杨柳看得忍俊不禁,而吴熊一看到旁边的俊俏小娘子,脸顿时轰得通红,眼睛不敢斜视了。 “嘿嘿!”吴熊不好意思地挠头笑道,“也不全是我的功劳,还有卫大哥以及县主后来派过去的几位大哥们。” 于澄如今用起路延昭的人来没有什么顾忌,担心正洋村那里有人捣乱,她便派了几个孔武有力的人过去帮卫远。吴熊这边也继续用着,从之前承恩公府的事情来看,这些帮派的人往往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吴熊又激动起来:“县主,你不知道正洋村的村民和庄子里的人多激动,一亩地能收到将两千斤的土豆,那些跟着县主种土豆的人高兴坏了,那些没种的人后悔得快要撞墙。嘿嘿!知道老吴我要来京城,他们都让我来问问县主的意思,还有人悄悄给我塞了些东西。” “两千斤?!这么高?”杨柳本来一直安静地在边上听着,听到这个数字都忍不住场声惊讶起来,就算不懂田里的事,可跟着县主在庄子上住了段时间,也听庄子上的人说起过。之前收获的春小麦,一亩地的产量若是能到两百斤,就得感谢上天了。 土豆亩产能达两千斤,完全在于澄意料之中,或者说这根本就是他有意识地控制住的产量,否则按照现世那种一亩能到七八千斤的量,怕是太过扎眼了。而且第一代产量过高,以后的几代就会逐渐下降,会将第一次的产量突显出来,到时要如何解释? 就现在这个产量,以后再有所下降,也不会降得太过,控制在一千斤以上是完全不成问题,毕竟在末世的种植基地内,土豆在种子经过能量改善后,即便后续不用能量维系也能轻易达到亩产量一万斤。 按照于澄的要求,庄子上产的土豆留了一部分,其余的则运送来京城。后又往京郊的庄子送去了一些。 想到土豆的生长期,于澄后来在吴熊离京后又跑了趟庄子,利用异能催芽育秧苗,吩咐人栽种下去,应该能再收获一季。 如吴熊所说,正洋村和庄子里的人真的疯了,他们什么时候见识过亩产能达两千斤的作物?在收获时产量报出来时,纷纷拥过去,看到堆成小山一样的土疙瘩,他们再没有怀疑,不少人捶胸顿足,当时怎就没跟澄姐儿求些秧苗一起种植呢?看看那几家跟着一起种的,都乐得嘴巴咧到耳朵根了。 里正从收获那天开始笑声就没停过,时不时地就跑过去摸一遍土疙瘩,直到杨娘子揪着他的耳朵将他提溜出来:“你再看也不看不出一朵花来,当初让你种你还有些不乐意呢,现在后悔种得少了?” “没事,明年多种一些就行了,呵呵……”依旧傻乐,庄户人家都是靠地里淘食,地里产得越多自然越高兴。这么高的产量,就是逢到灾荒之年也不用担心会饿着肚子了,澄姐儿真是做了一件大好事。 “泥、泥……”杨三儿抱着小四出来,小四嘬着手指,看着里正。 小四想吃土豆泥了,于澄留了几个做食的法子,小四尝过土豆泥后就喜欢上了。 杨娘子就指派起里正:“还不快洗净了手蒸土豆去,小四饿了要吃你做的土豆泥。”甭说小四了,就连她吃了都觉得很不错。 “好咧!爹这就去给小四做去,小四乖。”里正凑过去用胡子扎小四,逗得小四一阵依呀呀直叫。 杨文成从书房里出来,笑说:“县主这回可是立了大功了。” “咋说?”杨娘子问,她还是习惯称澄姐儿。 “娘你想,等县主将这两样作物献给朝廷,朝廷再在整个大俣朝推广开来,会有多少吃不饱的老百姓感激朝廷啊!若是知道是县主的功劳,便是给县主供长生牌位都不为过,就是朝廷也得嘉赏县主。所以这时候娘和爹还是约束好村里人,不要将这事传出去,还是由县主来安排的好。”杨文成解释了后又提醒道。 “你说的也是,我这就跟你爹说去,可别给澄姐儿添麻烦,她一人在京城也不容易。”杨娘子拍拍衣裳往厨房走去。 黎家一家子的结果传到村里来,大多数人家都拍手叫好,说这叫恶有恶报,幸好老天开眼,没让这些烂了心肠的一家子把澄姐儿的身份抢了去。而当初这家人既想抢了身份又派人来谋害澄姐儿的性命的事,也终于传了出来。 谁能想到当初于掌柜的娘子会有那样的身世来历,如今镇上有以前见过于娘子的人说起她时,都说难怪当初觉得于娘子跟别的姐儿就是不一样,瞧着就气派贵重。话传到正洋村杨娘子的耳朵里时,不过是笑了笑,这时候那些人肯定是捡好听的话说,恨不得将人捧上了天,以前怎就没听他们这么说过。 姜嬷嬷和卫远也忙了好一阵才将收回来的土豆贮藏起来,这其中还要不断接受村里人的热情“骚扰”,因为其他几家在收获后留了自家吃的以及做种外,都卖给了庄子,这是当初就说好了的,当然庄子里也开出了一个不错的价格,单种植一亩土豆就比这些庄户人家忙碌一年的收入还要高,谁还能不乐意呢! 看别人家挣钱,这些村里人哪个不心痒痒,只怪自己当初看走眼不识好人心,否则也能早一步发财了。所以这时候多是向庄子约来年的秧苗的,只是这回却不是当初都是澄姐儿白送的了。 姜嬷嬷被他们烦得头都大了,这其中还有姜家的人过来想占便宜,姜嬷嬷直接将澄姐儿拖出来当挡箭牌。 第301章 这是大功一件 “你们是不是忘了这庄子的主人是谁?来年什么章程还得澄姐儿拿定主意才行,所以你们也不要一趟趟地跑来问我了,现在这里的土豆都是有用场的。” 因为姜嬷嬷这番话,吴熊要去京城的时候被村民围着,一个个都叮嘱吴熊给他们说些好话,将他们的请求传达给县主,更有那机灵的往他车上塞鸡蛋和老母鸡,说他一路辛苦,拿回去补补。 之前因为茶酒让澄姐儿跟夏家对上,姜嬷嬷一直提着心。听着杨娘子说这次澄姐儿很有可能会因为这土豆得朝廷的奖励,姜嬷嬷自然是高兴的。等杨娘子走后,姜嬷嬷又去找了卫远,将这些话说了一遍,想问问是不是真的会如此。 卫远不知道姜嬷嬷的担心,这时候听了不免失笑道:“姜嬷嬷不必担心,县主若是敬献朝廷,自然是有功,嬷嬷只管看看如今村里人的模样,就可以想象整个大俣朝的百姓到时会如何感激县主。” 连卫远都这样说,姜嬷嬷总算彻底将心放下。 姜嬷嬷走了,卫远站在原地摸摸下巴,没一会儿也去忙了,看他的背影,跛得竟没原来那般厉害了。卫远自己也感觉出来了,心说也许是有事可干整个人精神了,这身体自然也受到了影响了。 卫远如今对县主是发自内心的敬畏,在旁人看来,这庄子最多不过是作物生长得比旁处好一些,可又有谁知道这内里隐藏了一些什么。 那日将贼人捉住后他就疑心上了,那几人栽得太过莫名其妙,肩负庄子的防卫他又怎能不追查到底?尤其是在自己刻意观察之后发现,黑子有时候的反应也着实有些可疑。 有几次,他故意将受了伤的野兔野鸡扔在那角落里,等第二天再去时,却是找不到任何踪迹。 直到有一次,他发现一块土地泥土似乎是新覆盖上去的,便挖了开来,挖出来的结果让他连着几日都有些晕乎乎的,等他醒过神来后就决定再不追究到底了。 带黑子巡逻黑子的时候也特别留意,黑子会在哪几处地方反应异样。几次之后,卫远每次路过那几个位置的时候,都多了几分谨慎。 于澄可不知卫远的发现与心理活动,因为当初也没料到来到京城后会归期不定。 不管怎么说,异植即便是得了她的指令不得暴露形迹,可那毕竟仍脱离不了植物的范畴,就连小芽这等智商较高的都不能做到完全隐藏形迹,又何况这些等级低得多的异植呢。 当然如果不是卫远这样的上过战场有一定的侦察能力的人,也不会发现庄子里的异常。毕竟能想到那方面都会觉得匪夷所思,又何况接受呢? 如何将土豆和红薯呈到皇帝面前,于澄还需要再想想。与琉璃不一样,在决定将这两样作物拿出来时,于澄就考虑过可能引起的后果。 毕竟在上辈子,无论是三年自然灾害,还是后来的末世危机,土豆红薯以及高粱玉米此类作物,都是百姓最主要的粮食来源,伴着他们度过了多少的饥荒,没有这几样作物,恐怕要饿死更多的人。 而这个年代,粮食产量如此低,碰上干旱对老百姓来说就是一场灾难,明明她有能力为什么不能提前将这几样作物带到世上来? 没进京前如何将这些作物推广出来可能还要仔细思量谋划一番,如今确实不同。 路延昭对澄姐儿的决定是非常支持的,原先知道这两样作物时,他更多的是考虑大俣朝的百姓和边关的将士,这时候也想到了它们会给澄姐儿带来什么。 与路延昭商量好后,由他将陛下与皇后请出宫,而于澄则在于家酒馆准备上一桌菜,其中最重要的当然是土豆了,而且会将六皇子也邀来,毕竟六皇子也是见证了这两样作物的“发现”的。 昌德帝得了路延昭的话稀奇不已,说来路延昭与于澄二人,其实甚少有事情来求他的,这次却破天荒地请他微服出宫还要将皇后带上。直接问?路延昭却一副任你怎么威胁就是不开口的架式,心说这小两口到底在打什么鬼主意? 就因为难得,昌德帝倒是乐意配合一下。 陛下派人过来传话,皇后也没多问准备起出行的行头,早前几天于澄进宫时便与她透露了些,因而非常淡定地期待起这次出宫。 见皇后到来,昌德帝亲自将她扶上马车,打趣道:“你说这两个孩子又在折腾起什么,看看最近,又是酒馆又是琉璃作坊,你这亲认得好啊,等哪天咱们两个老的没银子使了,跟她借了凑凑手。” 皇后怪嗔道:“澄姐儿哪一样没想着陛下?这还没挣上多少银子就被你盯上了,澄姐儿以后还想有好日子过?这满京城里有几个像澄姐儿这样有了爵位还老老实实的如平民百姓一般交税的?” 昌德帝立即正色道:“这倒是,唉,也就澄姐儿老实。” 想想满朝的官员以及宗室勋爵,手底下多少良田和商铺,南来北往的生意也多有插手,可在税上却是想尽办法少交或者不交。 见昌德帝为银子的事犯愁,皇后也没再开口。 到了于家酒馆临下马车时,昌德帝才憋出一句话出来:“清容你说朕该怎么赏澄姐儿?” 说老实话,之前还觉得是件挺容易打发的事情,赏些金银珠宝就足够,而且初来京城时的于澄,的确算不上富裕,可如今想想澄姐儿那琉璃作坊日进斗金的局面,他若是赏银钱似乎没什么意思。 可也不能不赏,赏是代表他对澄姐儿举动支持的态度,才能让其他官员勋贵们看清风向,跟着一起行动。 皇后稍一想就明白他的意思了,忍不住一笑:“这可是陛下自己的事,后宫不得干涉朝政的。” 说小了是皇家私事,但说大了也牵涉到前面的朝堂,皇后摆明了就是让昌德帝自己犯愁去。 第302章 青史留名 六皇子亲自过来迎接这一行贵客,这次没到湖心亭,而是就在湖中的船坊。这船坊是尚亦澜特意找人来建的,不算太大,但在这般庭院中也算是难得了。 上了船,昌德帝就叫起来:“澄姐儿呢?朕可是来了,现在总可以告诉朕到底干什么了?” 于澄还在厨房里忙碌,路延昭一上船就将防卫工作交给其他手下,自己洗了手去后面帮忙。听到外面的声音,于澄将煎炸好的土豆条以及调好的两样调料让路延昭端出去,这也是打算在酒馆里新推出的小吃。 两种调料,一种就是经典的蕃茄酱,反正做成糊糊状也没人能认出用的是什么原料,来到京城后她也没发现有蕃茄的存在,还没从外面引进来呢!空间里倒攒了不少,吃不完的就抽空做了蕃茄酱存着,如今正好派上用处。另一种则是咸香微辣口味的,同样能保证别无分号独此一家。 看到路延昭端着托盘充当小二,尤其还身穿着武将朝服,昌德帝和皇后看了都忍不住笑起来,向盘中看去,就看到盘子里那经油煎过的金黄色的食物。 “这是什么吃食?难不成今日过来就是为了这些吃食?哎,还是澄姐儿孝顺。”昌德帝虽然稍稍有些失望,但对于澄还算比较宽容些,所以也没多想。 左安上前先试吃,听路延昭介绍可蘸了调料吃后,他都尝了一遍,眼睛瞪得溜圆,因为都没吃过。 “陛下,没想到老奴今日沾了陛下的光,尝到县主弄出来的新鲜吃食了。” 皇后可是非常给面子的,不等左安尝完就自己动筷子夹起来,两种调料都仔细品尝过一番,眼睛亮了一下,两种味道,哪一个的口感都十分新鲜,就是这酸酸甜甜的也开胃极了。 六皇子是毫无顾忌地抓起来就吃,边吃边说,“父皇,味道如何?这是澄姐儿准备在酒馆里推出来的新吃食,不过我估计更受那些小娘子和小孩子的喜爱。” 新鲜是新鲜,可吃起来也有些太麻烦。 昌德帝眼一瞪:“你之前吃过?” 六皇子哈哈一笑,终于有事情可以抢在他父皇前面。“父皇你忘了去年我在澄姐儿那边待过两日,那时她带我们进山打猎,晚上给烤上几个从山里找出来的土疙瘩,这次要不是她提前告知,我都不知道这吃食就是用那土疙瘩做成的。” 昌德帝敏感地捕捉到几个关键字眼,问:“山里找出来的?其他地方没有?什么样的土疙瘩,拿过来给朕看看。” 路延昭应了一声又去了厨房,里面一整筐土豆,他跟澄姐儿说了声后就挑了几个干净的带出去,六皇子又趁机给昌德帝解释了一下,这东西是地里长出来的,拔出来时还带着泥块,可不是像现在黄黄的,所以看上去可不就是土疙瘩块么。 昌德帝仔细拨弄了几下,问:“这玩意儿叫什么?还能做什么吃食?” 六皇子摇头晃脑:“这可就要问澄姐儿,东西是她找出来的,怎么做菜当然也得问她了。” “这东西能自己种出来吗?一根茎下面能结几块这样的土疙瘩?”皇帝不知道土豆得名字也跟着六皇子一起叫了。“还能如何吃?一亩地能产多少?”昌德帝显然意识到了非常关键的问题。 皇后顿时也了然,于澄这般兴师动众的让他们特意来此,怕不仅仅只是找了个新鲜吃食。 听六皇子说不出个所以然,而于澄还在厨房忙着,于是昌德帝唬着脸让路延昭赶紧去厨房催促快点上菜。 也没让外面人多等,不一会儿,杨柳和桃绿就陆续端着菜上桌,每端上一盘就介绍了一下菜名,不少菜名里都一个土豆的名字,比如酸辣土豆丝,金沙土豆泥,煎土豆饼,牛腩炖土豆,土豆烧排骨,大盘鸡,还有一盘地三鲜,问是哪三鲜,结果其中也有一样就是土豆,就连端上来的饭,也是土豆焖饭。 端上来的这些菜任谁都看得出并不是多么精细,普通人家有了这些食材都能烧得出来,而且这些既然端出来就是都能吃的,可见土豆这样作物于饭桌上的应用广泛。 昌德帝眼里闪过精光,面上哈哈大笑:“今日这是来一个全土豆宴了啊,好!朕来尝尝,看澄姐儿手艺如何。”看中一样就让左安为他挟菜。 皇后不管他,对杨柳说:“澄姐儿厨房里还没忙完吗?这些菜足够吃了,让她快出来,要做什么菜站在边上指派旁人就行了。” 其实大家姐儿说是精通厨艺,不过是站在一旁指派厨子怎么做,通的也就是做菜的程序而已,哪有像澄姐儿这样亲自下厨的? 当昌德帝意识到这次用膳的意义非同寻常时,桌上纷呈的菜肴味道倒在其次了,他非常认真地一道道菜仔细品尝咀嚼,并作出评价。当然,于澄亲自动手做的这些菜,味道本身也在上乘,让人挑不出毛病。 皇后极爱那道金沙土豆泥,问了于澄具体的做法,原来是将咸鸭蛋黄捣碎跟蒸熟的土豆压成的泥一起入油锅翻炒出来的,火候尤为关键,过了便有一股焦糊味,当然面前的这道菜却是金黄一片,看着就极为讨喜。 想着之后得让于澄将菜的方子交给宫中才好。 当昌德帝将所有有菜都品尝过,包括主食土豆焖饭后,终于问出了最为紧要的问题,这叫土豆的土疙瘩如何种植以及亩产量如何,于澄于是将正洋村以及自己那座小庄子的种植包括产量说了一遍,同时还将其耐存储,可做粮果腹的特点也介绍了一番,昌德帝激动得胡子都翘了起来。 “荒田也能种植?亩产量可达两千斤?”昌德帝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同时又觉得这种意义上的土豆简直是神赐之物了。 想一想如果将这样作物在整个大俣袁全面推广开来,大俣朝将再也不会出现有人饿死的现象,而他也将名留青史。 第303章 加速进程 “对,一般来说,四个月的生长期足够,侍弄得当,一年可以收获两季,尤其南方温暖的地方便是一年三季也有可能实现。当然这要看当地人的具体试验了,我只是按照时间来推算,如果陛下有空的话,可以去延昭的庄子上看看,刚刚将下半年的秧苗种上,过上几个月陛下可以亲眼看到收成的情况。” 惊喜接二连三,昌德帝又多了些期待,土豆如此,是不是还有其他作物同样能达到土豆的产量和生长期。 于澄笑道:“另一样叫红薯,生长期略长,再过段时间也可收获,到时会送到京里来,不过产量应当不会超过土豆,但比起其他作物来说产量应该也是较为可观,那东西的甜度要超过土豆。” 六皇子附和道:“就是,在山里澄姐儿就随手扔进了火堆里,等烤熟后那红薯味道真好,又甜又香,那香味能飘出老远。” “陛下再尝尝,这是用红薯酿的酒。”于澄倒了杯白酒过去。 昌德帝接过时听清是用红薯酿的,手抖了一下,抬眼狠狠瞪了于澄一眼,这么大的事没想着先报上来,倒先浪费了去酿酒了,一想到酿酒需要用到的粮食的量,他的心都疼起来。因为,这些茎块既是粮食同时也是可再催发的种子,节省下来能种上多少亩的地。 “不行,朕再拨个庄子给你,你给朕全部各上这两样作物。”昌德帝立即说道。 “行,没问题。”于澄倒没多想,反正育秧本身挺简单,自己庄子里种上了,等来年派他们去新庄子上指导那些人,不必自己费多大功夫,昌德帝见她答得这么干脆也高兴了。 来去庄子上一趟要费不少时间,今日半天的时候都过去了,昌德帝用完膳后就回宫,等到第二天迫不及待地让路延昭领他去庄子上亲眼看看,眼见为实。 皇后也非常高兴地跟了出来,既自豪澄姐儿拿出来的这两样东西,又能够出宫散散心。 她真切为于澄高兴,因为一旦推广开来,澄姐儿的名字也会一样被万民记住。不说昌德帝,便是后面继位的帝王,对待澄姐儿也要顾虑几分。 “澄姐儿这事做得好,她自己说对各种植物有种天生的敏感,本宫以前还体会不到,而如今,本宫也无需为澄姐儿安排什么,澄姐儿和澄姐儿的孩子们以后都会在大俣朝好好生活下去的。” 原本她还想费心为于澄日后做计划,现在看来反而自己多虑了,澄姐儿与定国侯都不是负有野心之人,这也是陛下。 “是啊!”嬷嬷也跟着开心,但随后又露出一丝失落。若是小殿下如今还在…… 皇后自然知晓身边老人的心思,只是后宫沉浮这些年,皇后早看穿了,不再把期望放在陛下身上,陛下心里装着朝堂,装着天下万民,但对后宫里的人不过尔尔。自己与他之间的默契不就是因为自己膝下没有皇子,才让他放心么。 看看尚娘娘,一腔爱意倾注在帝王身上,最后还不是被现实打醒。不抱期望了反而能在这后宫安稳地活下去,便是老六这个皇子,外人看着无所事事,可谁也不是生下来就是如此的。 昌德帝从庄子上回宫后,就让左安传了口谕,让工部抓紧时间将县主府整修好。 于是没过几日,一直盯着县主府进程的李内监回来汇报,说县主府已经到了尾声,马上就要竣工,待礼部定了黄道吉日就可以入住了,于澄惊奇道:“怎会这么快?之前不还说最快也要一两个月的么。” 李内监的面色有些古怪:“陛下不知怎的让工部的人一起跟进,这不人手一多进度就提上来了,县主拨过去的琉璃窗都安上了。县主,陛下这么做,是不是想早早给县主和侯爷赐婚了?” 于澄眨了眨眼,竟是这种理由的吗?昌德帝因为自己献出的两样作物,迫不及待地要将自己绑在延昭这条船上? 难道到这个时候自己还能下船不成?再说,至少表面上她一个小小的县主,面对一国帝王是毫无反抗之力的。 昌德帝听到左安的禀报,说:“让澄姐儿挑个日子搬进去,再留在定国侯府也不像话,那府里又没个长辈。” 左安抽了抽嘴角,感情陛下忘了当初还是他让县主住进侯府的。 昌德帝的确是不太放心将于澄这样放着,相比而言,他还是对一手扶持起来的路延昭更加信任。路延昭的忠心他都看在眼里,当时病危御医都束手无策时,是路延昭不顾御医的反对拿出了他身上的药丸,否则说不定真给老五那个不孝的东西给得逞了。 昌德帝现在是看谁都不信,但路延昭不一样,他是自己派去的暗卫自小教养长大的。 路延昭得到左安传来的昌德帝的原话,同左安的反应一样,当然让澄姐儿住进他府里杜绝了外人窥伺,路延昭也是得意的。如今一切水到渠成,他也迫不及待地要将澄姐儿真正娶进门,做名正言顺的侯府夫人。 可一想到还要有一阵子不能随时随地见到澄姐儿,他又有种度日如年的感觉了。 等路延昭回府,于澄看到他纠结的神情就明白了:“是不是陛下催促了?回头我就带上杨柳她们搬过去。” 路延昭上前抓住澄姐儿的手,捏着她的手指半晌不语,那低眉顺眼的姿态让于澄看得忍俊不禁,打趣道:“难道你不希望我早点搬出去,在我那县主府里等着圣旨?” 路延昭抬起头,就这么目光灼灼的看着澄姐儿。于澄没有说是什么圣旨,可路延昭却是明白她的意思,可知道是一回事,但他想要出声确认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生怕于澄是逗自己开心。 于澄对昌德帝的这些动作并不在意,她在意的是路延昭对自己的心意。 如今在自己面前的路延昭,早没了初识时冷口冷面的模样,有的只是满心的包容与信任,这几日,他的小动作倒是不断,借着各种理由想要与她一起。 于澄也任由着路延昭,想知道自己能容忍这人亲近自己到什么程度,现在迎着这人发烫的目光,她觉得似乎更近一步也不是难以接受的事。 第304章 乔迁之喜 到了日子,路延昭又请了沐休,留在府里帮于澄搬家。于澄的东西不算多,基本都是来京后由路延昭帮她添置的,想到不用多久又要搬回来,所以于澄的意思是除了随身物品,其他东西就不必带过去了,这话让路延昭傻乐了好一阵。 这也是没有长辈,所以没必要去讲究什么规矩,路延昭事事依于澄,觉得这些东西留着不动,让他有种于澄仍留在府里的感觉。 等到搬家的时候,皇后请了程娘子代为出席乔迁宴,程娘子将儿子也带上了,让他帮着招呼上门的客人以及上下打点。如此一来,程家也算是坐稳了于澄在京中的半个亲戚的身份。程娘子知道这安庆县主与自己未来的儿媳韩海珠关系不错,想着这亲戚有儿媳在,也能多走动一下。 安庆县主的乔迁之喜,甭管之前入住定国侯府合不合规矩,多数人愿意趁着这个时候拉近一下与安庆县主的关系,不少人还排队等着安庆县主早点将琉璃烧出来。更有那已经合作或这次没有得到合作机会的商家,鼓足了劲搜罗礼品,这可是个光明正大送礼的好机会,在这之前,他们可是想送都没地方送,送去侯府的都被拒收了。 李内监收着礼单忙得非常开心,离开皇宫后他也开始慢慢适应了现在的生活,看着县主越来越好,他也得意,像他们这种人能跟个好主子可不容易。 韩海珠作为于澄来京城后结识的少数能够说得上亲近的人,当然要亲自上门祝贺。 从马车上下来后,就看到外面迎客的程轩,惹得韩海珠也忍不住有些害羞。 程轩也看到了韩海珠,迟疑了一下还是上前见了礼,当初父母提出这门亲事,他嘴里虽说由双亲作主,内心自然也是有些期待。 韩海珠在京城未婚的姐儿中还是颇有名声,祖母是皇族血脉,父亲又手掌兵权,家世显赫。这样的姐儿本该是百家相求,可因为传言八皇子有意这韩家姐儿,所以好多人家都打了退堂鼓。即便是这韩海珠家世样貌再好,也不能和皇子去争。 程轩起先也没想到父亲会同意与韩家结亲,生为男儿娶一个生得好的娘子自是高兴的,但父亲向来不去掺和朝堂之争,若是与韩家结亲,万一惹恼了三皇子和八皇子又该如何是好? 程轩还记得当时父亲意味深长的话:“我们程家即便是不去与韩家结亲,那几位皇子难道还真的会对我们心无芥蒂?” 程轩当时听得心头一跳,方才明白因为程家与皇后娘娘交好,本就已经站在章娘娘所处的两位皇子的对立面了。 程老爷倒也看出程轩的顾忌,又出言安抚。“这些事还无需你来操心,为父心中有数。你且先在翰林院待上三年,三年过去还是外面历练一下!到了外面也可以多看看民生,这对你今后的前程也更为有利。” 这也让程轩明白,程韩两家联姻,只怕其中也有皇后的作用,韩家近来的变化他也听母亲提过,母亲让他不必放在心上,韩家仍是由韩老夫人与韩将军做主,韩娘子的翻不了多大的风浪。 母亲还敲打了他一番,说程家没有别家的乌七八糟的事情,既然要娶韩小姐进门,以前有的那些小心思也统统收起来,以后好好过日子。 程轩觉得母亲是多虑了,他也是希望和未来的娘子一起和和美美地过下去。自亲事说定后,他私下里也打听了一些有关韩小姐的事,虽说韩家小姐并不如旁家的姐儿温柔,他却是觉得这样也很好。想到那日韩海珠在于家酒馆与琪公主对峙的场面,程轩忍不住有些心动。 “韩小姐好!县主此时正在内院,韩小姐可随下人移步至内院。”程轩上前含笑说。 “我……我自己进去找她……”韩海珠说完将人扔下了,匆匆跑去内院,被扔下的程轩忍不住失笑,没想到韩家小姐还会有如此可爱的一面。 “程公子真是好福气啊!”六皇子与尚亦澜一左一右走了过来,表兄弟俩极有默契。 过去他们与程轩不过是见面点头的交情,可如今几人已经算是同一艘船上的人了,见面自然还是要说说话的。 程轩心里也有微微的窘意,面上却是镇定地说:“六殿下、尚公子,到时还请二位来我府上喝上一杯。” “好说!好说!哈哈……”六皇子爽朗大笑。 韩海珠去了内院,脸上的红晕才消去,又见到了未来的婆母,窘得更是抬不起头来,还是程娘子知晓小女儿家的心情,寒暄了几句,便留着她们小辈说话去了。 看程娘子离开,于澄好笑地推推韩海珠打趣道:“没想到你还有这么害羞的一天。” 想想韩海珠一人跑去庄子上跟她满山跑,大家小姐说的那些有失体面的事做的差不多,还乐在其中,如今这小女儿模样倒是让于澄有些稀奇。 韩海珠松了一口气,发现程娘子真的走远了,胆子才大起来:“还不是因为你,我不来怕你一人撑不住场子……”话没说完韩海珠觉得自己有些傻,与自己相比澄姐儿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她来本就是为了给朋友捧场。 两人还没说上多少话,李内监就从外面跑进来,气喘吁吁地喊道:“县主,圣旨到了,请县主快去接旨。” 此时下旨,韩海珠多多少少也有了猜测。她推着于澄说道:“快去!快去!这说不定就是要道喜的圣旨了。” 于澄被韩海珠这一说,突然觉得心跳似乎有些快了。她轻咳了一声,掩去那一点不自在,对韩海珠说道:“那你自便,我去迎旨。”此时府中客人多,倒也真不用都跑去前厅去迎旨,反正这里是内院,也没人去特意去追究。 前院,李内监快速摆好香案,等着于澄到了,左安微笑着开始宣读了圣旨。 作为昌德帝身边最信任的内监总管,可以说左安的一举一动都代表了昌德帝的意思。能让内监总管跑来宣旨,也是陛下给的颜面。 第305章 皇后产业的继承人? 宣完圣旨后,左安就立即将于澄请起来,满面和煦的笑容向她道喜,还要留下来讨杯酒喝,这让旁人对于澄在皇帝那里的位置又有了一份了解。 旁人不知道,左安私心里对于澄也是有好感的,自从用了于澄给他的药丸,他感觉这些年沉积下来的老毛病没以前发作得厉害了。他们这些宫里侍候人的老人,哪一个没有老寒腿的毛病,还有其他方面一些难以启齿的问题,就连太医院的御医都没办法根治。 于澄倒也没有嫌弃,还亲自为他诊脉配药,这份心左安是记着的。所以脸上的笑意比面对旁人时真实多了。 于澄则拿着圣旨面带微笑接受众人的恭喜,程娘子赶紧走过来将人请去花厅饮茶,人散了后才拍拍于澄的手说:“好了,也算是终于定下来了。其他的事情你也不用担心,皇后娘娘一早就已经开始为你准备嫁妆了,你就安安心心地等着出嫁的那一日!” 于澄倒是没想到:“这……会不会太麻烦了?不是有内务府那边……” 她以为凭自己手上的酒馆和琉璃作坊足够算是不错的嫁妆了,而且因为这是御赐的婚事,她又是皇后娘娘的亲属,所以内务府也会出面张罗,不必自己费心。 怎么皇后娘娘还要为她准备嫁妆?于澄本以为仅做添妆就可以了。 程娘子失笑道:“内务府归内务府,皇后娘娘的则是皇后娘娘自己的一片心意。你放心,皇后娘娘自己手里有些产业,这些年一直有人打理。娘娘说了,这些东西原本还不知道要交给谁,现在有了县主在,不给你这个外甥孙女难道还要给不相干的人不成?要我说,县主现在恐怕是整个京城都羡慕的人了。” 于澄听得头皮发麻:“这我如何担得起啊!” “如何担不起?娘娘说可以,那就可以。”程娘子乐呵呵的说道。 于澄快被皇后的手笔砸晕了,原本孤身来到京城,没想到兜兜转转几个月,她竟然成了要继承皇后产业的人了。 一夜暴富的感觉……让于澄都觉得有些失真,不过皇后的这份心意,更让她不知该如何去回报,为皇后调理身体不过轻而易举,然而从皇后身上得到的长辈的真切爱护才是无价之宝。 昌德帝赐婚的消息很快在京城传开,这才多长时间过去,当初那个小娘子如今不仅是安庆县主了,更是拥有的京中的产业和那日进斗金的琉璃铺子,如今更是要和那定国侯成婚了。 因为要处理公务,打算晚一些去县主府的路延昭在得了圣旨之后,也顾不得别的,径直赶去了县主府去见自己心心念念的人。他与澄姐儿之间的名份终于确定下来了,他心里的一颗大石头也落了。 不料还未与于澄说上几句,就被六皇子招呼一群人拉下去灌酒了,六皇子放话了,今天不把路延昭灌醉他的名字就倒过来写。 话传到宫里,昌德帝忍不住笑骂了几句。 三皇子四皇子皆未去于府贺喜,不过礼还是挑了时间让人送了过去。 等得到消息说皇帝赐了婚,虽然是在意料之中,可还是让有些人心里不痛快。 三皇子府内,八皇子人没到声音先至,嚷嚷道:“父皇到底做什么?一个贱民出身的姐儿给多大的荣宠?还派了左安去宣旨。” 过去他是不把于澄一个乡下来的姐儿放在眼里,到现在又多了几分嫉妒。他虽然被母妃捧在手心里,可在昌德帝那里却未必比其他兄弟多几分宠爱,看到昌德帝放着亲儿子不疼专去捧外人,就更是气得不行。 三皇子没回应八皇子的话,先拧着眉头吩咐来人:“去,再备上一份礼送去安庆县主府,连八弟的一起,这是我们作舅舅的贺礼。” “我不送!凭什么还要让我去送礼!”八皇子跳起来。 四皇子在接到消息后,同样补送了一份礼品。 把人挥退后四皇子脸上同样露出沉思之色,他们的父皇弄了这一出出的,他们这些亲儿子虽然有些不舒服外,同时也在猜测昌德帝的心思。而且如三皇子所想,四皇子对于澄手里掌握的琉璃作坊以及透明琉璃的方子非常有兴趣。 见尚姨娘推门进入,四皇子皱眉说:“你们尚家还没琢磨出透明琉璃是怎么烧出来的?” 尚家手下的矿山对他虽然极为有用,但矿石的管制也十分的严格,很多时候都要藏着掖着,悄悄的运作,到底不如琉璃那般可以在明面儿上赚银子。所以在琉璃推出来时,尚家的冶铁作坊就已经开始琢磨方法了。 尚姨娘听四皇子提这件事,心里不免有些心虚,她脸上堆满娇笑说:“父亲那边的人送来消息说,不知为什么总差了一些,没有安庆县主那边的通透,父亲问有没有办法派人进县主的作坊。” “哼!都是群没用的东西!”四皇子斥道,尚姨娘不敢吭声,脸上的笑容也变得勉强起来。 四皇子烦躁得很,这些日子他一直派人盯着作坊,包括运送进去的原料都没放过,但饶是如此,尚家那边居然仍没有办法。四皇子看向尚姨娘的目光也怀疑起来,当初要是拉拢住尚家的另一支,如今的境况是不是就不一样了? 他当时根本没将尚亦澜与于澄的合作放在眼里,无论是尚家主还是尚亦澜的选择,在他看来则是畏首畏尾,而尚家老二的野心却正是他所需要的,送上门来的美人与财富,谁会往外推? 而如今的于澄身后有定国侯,有六皇弟和尚亦澜,他几无可能拉拢。他派了明面上与他没有任何关联的人去接触于澄和琉璃铺子,试图得到透明琉璃的方子,然而是一无所获。 想到这儿,四皇子看向尚姨娘的目光也变得不耐起来。 “你先下去,以后没有通报不得进来。”四皇子暂时不想看到尚姨娘,一看到就想起这些烦心事,尚姨娘一脸欲泣地退下,心里却是想着赶紧要传信给家里,让他们抓紧点,要是再没有结果恐怕殿下都要失去耐心了。 第306章 留在我这里是不是不太好? 四皇子耳边还没清静多久,又被人告知,宫的琪公主吵着要出宫,让他想想办法。 四皇子气恼地将手边的东西都挥了出去,哗啦一片响,神色阴沉地说:“告诉她,让她老实待着,自己尽办些蠢事还想让我怎么帮?她要有本事真把定国侯拉拢过去倒也罢了,如今却已经结了仇,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当初他没拦着并非想靠这妹妹拢住定国侯,而是想着若是她能搅得定国侯和安庆县主生了嫌隙,也是一件好事。到时候若是能够拉拢安庆县主,那便更好了。只是谁能想匡琪竟是把自己给兜进去了。 匡琪这个没用的,只知道仗着公主的身份肆意行事却不懂得用手段,而他也没料到父皇会做得这么狠,直接越过他们母妃将匡琪的婚事给定了下来,想到那位只剩下一个空壳的废物世子,他就知道匡琪在父皇那里已经是废了。 “等等!”四皇子又叫住传话的人,“告诉琪公主,稍安勿躁,人先嫁过去再说。不过一个肥痴,难道她还压制不住?当成一个玩物也就算了,但暂时别给本殿惹出什么事,乖乖听话才能让父皇她心生愧疚。” “是,殿下。” 另一边,忙了一天的于澄只觉比在末世里杀了一天的丧尸还来得累,迎来送往使得脸上的肌肉都快要笑僵了。她揉了揉自己的腮帮,接过李内监递来的礼单,上面将哪家送来的什么东西都标明得清清楚楚,看着长长一列她只觉得头大。 开门迎客,大部分人是不请自来,忙碌中哪里分得清哪些该收哪些不该收,于是一视同仁,也不管来的人藏了些什么心思。 路延昭顿了顿,后走过来替她按摩太阳穴,于澄没有拒绝,放松身体靠在椅背上,晃晃手里的单子说:“等成亲的时候是不是还得来这么一回?” 路延昭唇角带笑,指尖下的皮肤让他有些爱不释手。“这些事有李内监和温拓处理,澄姐儿无需操心。” 李内监人还没走,特意提醒说:“县主,三皇子四皇子府后来又各自添了份礼,两份礼都不轻。” 于澄顺着李内监的手指看去,挑了下眉头,问身后的人:“你说在作坊四周徘徊的那些人,有多少是这两位皇子的?” 玻璃烧制出来后才想到防范的问题,不仅人员上要加强管理约束,作坊的来料也派人做了手脚,送进作坊里的原料,其实大部分都非烧制玻璃所需,而是为了混淆视听。于澄想着方子要是真被这些个皇子得了去,还不如她主动献给朝廷更划算,总归昌德帝也不会亏她太多。 “澄姐儿不用太担心,那些人若有异动直接让人拿了直接送官就是,杀鸡儆猴。”路延昭声音虽然温和,但李内监却是听出一股杀气。不过想想也是,整日像苍蝇一样围着作坊转,是人都得厌了。 “对了,听尚亦澜提起,那位琪公主的亲事也定下了?未来驸马是位非常有福相的人?”于澄想着尚亦澜的描述,说道。 路延昭的手顿了顿,想着尚亦澜整日吵着说自己忙得累死累活,居然还有空闲跑到澄姐儿面前说闲话?他已经不止一次从澄姐儿嘴里听到尚亦澜又告诉她什么的话了,奈何路延昭生来就缺少这一项技能,他心里纠结起来。 不过无论路延昭此时心里有多郁闷,嘴上却乖乖回答:“定的是成国公世子,成国公世子足以配得上琪公主的身份。” 李内监闻言心下偷笑,面上却是认真的补充道:“成国公府子孙繁盛,被京城不少人家羡慕,琪公主的这位未来驸马也十分的有福相,极受国公府的老夫人的疼爱,向来有求必应。” 路延昭瞥了一眼偷笑的李内监,李内监倒是比尚亦澜那个胡说八道的家伙有眼力多了,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李内监被看的有些不自在,想着还是先退下为好,可当他刚要告退时,于澄却拉住了路延昭的手说:“天色已晚,你是不是该回你的侯府了?留在我这里……是不是不太好?” 李内监只恨自己没眼力早点离开,让他现在亲眼看着侯爷表情一点点变僵,仿佛全身都凝滞了一般。 于澄也感觉到了路延昭的不对劲,而李内监此时早已悄悄的躲了出去。 于澄起身与路延昭面对面,说:“走,我送你到门口,明日我做好菜等你过来一起用晚膳。” 一句话让路延昭瞬间眉眼舒展,他情不自禁地伸手抚上澄姐儿的脸颊,嘴角扬起:“好,明日等我。今天你忙了一天也累了,早点休息,无需送我,府里的其他事情交给李内监处理就好。” 于澄转头看一眼长长的单子,笑道:“好,我就送你到院子门口。” 路延昭愉快地应了一声。 县主府里的下人有一半是官家送来的官奴,另一半便是跟着于澄从侯府里过来的。都是平时用惯了的人,这些人也知道,过段时间还得跟着县主再一起回侯府,所以没有不适应。 侯爷对县主有多上心,他们这些下人都看得明明白白,做事自然也是上心。李内监也较为机敏的将那些官奴都派去了一些不太要紧的位置,毕竟自家主人手里的东西挺招人眼的,这些官奴指不定是谁家安插进来的呢! 换了个陌生环境,于澄起初也不太习惯。看着周围的环境,月光下四周的景致通过生长的树木花草都映入她的脑中,带着小白在院子里走着,摸摸它的脑袋说:“暂时住段时间,很快会搬回去的,不过留在京里到底没有庄子上那般自在对?” 小芽从她袖中探出一个嫩枝摇摆,表示它这段时间很乖的,求主人奖励,于澄好笑地用指捏了捏它。 小白低叫了几声,用脑袋蹭蹭于澄的身体,以示自己听懂了。于澄这晚大方地给这两只多输送了一些木能量,这两只顿时传递出欢快的情绪。 第307章 说到底还是眼红 在程府正式派媒人去韩府提亲时,定国侯府已经抬着一抬抬的聘礼前往于府,最前面是一对活的大雁,六皇子穿着华服大摇大摆地在一旁吆喝,让人见了以为是他自己办喜事。 六皇子算起来也是于澄的长辈,经也是混不吝的借着与定国侯兄弟的身份,跑来下定。这让不少人忍不住摇头的同时,又有些好笑。毕竟这事儿在六皇子身上,倒也不算个事儿。 随着唱礼仪官手里那厚厚的单子,一抬抬聘礼抬进安庆县主府。随着仪官终于忍不住喝了口茶,看热闹的人也都忍不住发出阵阵感叹。定国侯府这哪里是娶县主啊?瞧着这聘礼都赶上娶公主了。 怕不是定国侯把整个侯府都搬给县主了?有人暗自嘀咕。 不少人家都在羡慕着那位安庆县主,谁说定国侯是个煞星不解风情的?看他对安庆县主的一片赤诚,是多少姐儿的求嫁的理想对象。 六皇子戳了戳作为女方亲属出面的程轩说:“看到没,学着点。等到你去韩府下聘时,我跟延昭也帮你抓一对活的大雁……”六皇子顺带看了一眼程轩的瘦弱的身材。 程轩哭笑不得,与六皇子接触多了,才觉得这人与传闻中大不同。性情直爽,相处久了也不会摆架子,不像与其他皇子打交道时他都要提着几分小心,生怕一不小心惹出什么事儿来。 “好啊,到时就有劳六殿下和侯爷了。”程轩拱手说。说起来也不是谁家子弟都能亲手捉下活的大雁,很多人家都是从猎户那里去定,不过如今六殿下要帮忙,程轩自是不会推脱。 程娘子拿着聘礼单子带着于澄一样样地查看,笑得合不拢嘴:“原本还担心侯爷这样的情况会有些难办,没想到倒是个会持家的。今天别的不说,单单送过来的聘金,就要让不少人家眼红了。”五千两黄金,哪怕是百年世家也没有这个底子。 于澄都被一箱箱金子给闪花眼了,还有一箱箱珠宝玉器,纯粹暴发户一样的,真不知路延昭这些年来怎收集了这第些东西的,恐怕真的把自己的老底都掏空了搬了过来了,于澄看了也失笑。 不过,为什么温拓还要叫穷呢?于澄有些不解。 程娘子又说:“不过澄姐儿你手里的也不比定国侯差。”不说皇后娘娘要添的,就凭着澄姐儿手里的产业,也是京中人人艳羡的,这样的嫁妆一点都不比定国侯差。 不说旁人了,就是他自己羡慕,要是自家也能娶进这样一个会挣银子的儿媳回来,虽说这些产业属于儿媳的,但以后不还是要留给程家的子孙。 定国侯下聘的事儿传到了武安侯府诸人的耳中,那心中可谓是五味杂陈。 姚氏将手里的帕子都扯得快撕裂开了:“你当真没看错?单聘金就有整整五千两黄金?!”说到最后声音拔高变得尖锐。 罗氏抬头嘲讽一笑说:“是啊,一箱箱金元宝,不知让多少人看花眼了,再加上其他的珠宝衣料,外面人都传单聘礼就要十万两银子了。” 罗氏知道怎么戳姚氏的心,她越不想听的就她偏要说,谁让姚氏自己做事不检点,让她相公失了世子之位,眼睁睁地看着爵位就要让小叔子得了去,她心里如何能够甘心!既然如此,那就一起不痛快好了。 姚氏喉间一阵腥甜,眼前一阵阵发黑,她瞪着罗氏,可罗氏如今破罐子破摔,反正再糟糕也不会比现在的情况差了,干什么还要侍候这些人? 讨好了他们也没有好处,就姚氏这自己不检点专会爬人床臭不要脸的,还好意思嫌弃她的出身低,嗤! “你……你给我出去!”姚氏颤抖着手指指着罗氏。 “行,出去就出去。真是,好心告诉娘一声,居然不领情。”罗氏干脆地起身往外走,走到门口时仿佛又突然想起一样转身说,“唉哟!娘你说,定国侯不管怎么说也是姓路的,是从咱武安侯府出去的,他成亲会不会请父亲还有祖母过去见礼呢?毕竟这婚礼上没个长辈也不成啊!” 说完便在姚氏要吐血之前赶紧跑人,想着最好气死了才好,罗氏心里冷哼。不管是姚氏还是她生的两个儿子,没一个好东西,她对自己的相公也失望透顶。 姚氏险险被儿媳气死,一想到她口中的十万两银子更是呕血。也就他们武安侯府,换了其他人家,继子挣的银子难道不都是要交到公中的?现在府里一个个花钱如流水只出不进,她支撑起这个侯府容易么? 侯爷成日只知道花天酒地,银子花光了就知道伸手向她要,还有长子如今整天借酒浇愁,照这样的情形再过下去,不用将爵位交到小儿子手里,这武安侯府怕是要见底了。 想到安庆县主如今手里不仅有那十万两银子,自己还有于家酒馆和琉璃作坊。想到外面说京中达官贵人捧着银票上门求琉璃,这让姚氏既羡慕又嫉妒。 这些本来就该是武安侯府的,如果有这些钱,到时候分给她的两个儿子,他们亲兄弟俩也不会感情越来越不会疏远了。 长子厌恶小儿子的目光她看得清楚明白,简直是拿刀子捅她的心。 她知道长子怨恨自己,可当时的情形由不得她,如果不是生了他,她怎可能入得了侯府?更不可能在那贱人死后被扶正坐上这侯府夫人的位置,他怎就不能体会一下做娘的难处? 姚老夫人同样得到了消息,她在床上歪了好一阵子身体才有起色,勉强能下床。 听下人禀报后哑着嗓子讥笑:“果然什么锅配什么盖,也就那没有教养的乡下来的才配得上那个天煞的。去,把夫人叫来。” “是,老夫人。”身边的婆子不知道老夫人又生出什么主意,这身体才刚好转,哪里经得起折腾?想着既然忌讳那位是灾星,那就远着就是了,何必处处招惹?说到底还是眼红那位挣得的钱财和爵位。 第308章 相互厌弃 想起当初府中送庶出的姐儿进了大皇子府,大皇子失势之后,府里也试图求那位将那姐儿捞出来,可派去的人连定国侯府的门都没进得去。老夫人和侯爷怪那位绝情,可之后老夫人他们担心被牵连,竟是一锭银子也未曾给那姐儿送去过,就连生她的姨娘也无声无息的没了。 说起来,那庶出的姐儿当初也是议了亲的,虽然门户不高但好歹也是一家主母。 那婆子想着,心头也是多了几分计较。照着老夫人和侯爷这般行事,他们这些做下人若是不找个后路,日后也是要被丢弃的。 得老夫人那里传话过来,姚氏不得不收拾起心情,往老夫人所在的院子去,看着府里的景色都比过去萧条,姚氏心中一阵悲凉,也越发恨那个贱种,要不是他,武安侯府如今会走到今天这种地步? “你来了。”姚老夫人不咸不淡地说,耷拉的眼皮都没抬一下。 “老夫人唤我过来有什么事?”姚氏欠了欠身就起身走到一边坐下,拭了拭额头的汗,对姚老夫人也没过去那般敬重,这府里的一切早就变了。 姚老夫人突然抬起头,眼神像毒蛇一样射向姚氏,她病了这么长时间,儿子不来探望,就连姚氏仅有的几次也只是在外面问候几声,就迫不及待离开了。连孙儿都不往这边送,怕是等不及想要她这个老太婆死了。 姚氏面色平静地看着,老夫人如今再如何嫌恶又能如何?也不想想当年是谁极力撮合自己和侯爷,嫌弃施氏对武安侯府没有任何助益反而是个拖累,又觉得那人心高气傲不将她放在眼里。不管是她还是老夫人,不都是为了自己的私心? 姚氏遮住嘴角轻笑了一下,腔调怪异地说:“老夫人听说了没,咱府里出去的二公子,抬了十万两的聘礼去了安庆县主府上。那安庆县主也是个会赚钱的,这一来一回的,他们小两口手里的钱啊,怕是一辈子都花不完。” “你羡慕他们?那也合该是你没有这个命。”姚老夫人盯了她好一会儿,突然阴阴笑起来,听得在一旁侍候的下人都不由得脊背发凉。“你倒是想我去死,可我偏不死。” 一口浓痰吐出飞向坐在那里显得漫不经心的姚氏,姚氏看清是什么后跳着尖叫起来,慌里慌张的让贴身丫鬟给弄掉后又跑到门边一阵阵地干呕。 姚老夫人恶毒地阴笑:“等定国侯成亲那日,咱这府里必须去个长辈,你和侯爷商量着办!” 见姚氏跑了,姚老夫人也不管她听没听清,接过婆子递来的茶水漱口,吐到一旁的痰盂里说:“也别这个时候想往这贱人那边投靠,好好侍候着,等我临死前自然会给你们留下一些东西,我如今就算把私房扔水里也不会给那贱人留一文钱。” “小的不敢。”下人心惊胆颤地回道。 韩海珠如愿收到一套精美的印花琉璃杯,献宝一样捧到韩老夫人面前,是于澄手下老师傅最近琢磨出来的新鲜物。 在透明琉璃烧制出来后,于澄便将几位师傅好生的养着,让他们有时间有精力去琢磨工艺,能够做出更多的新鲜的琉璃制品。此外她还提供了一块镜子作模板,让老师傅们琢磨如何在透明琉璃后面浇铸水银。 当然于澄送杯子时也提醒了韩海珠,乍遇冷遇热时杯子易爆裂,所以应当谨慎使用。 韩老夫人拿起其中一只杯子对着光亮看:“安庆县主有心了,定国侯可真有福气,能娶到这样的好夫人。” “可不是。”韩海珠拉着祖母的胳膊撒娇。“虽然说定国侯十万聘礼足显看重,可澄姐儿不仅武功高强,还会赚钱,还有让太医院院正都佩服的医术。定国侯十万聘礼并不多。” 旁人羡慕澄姐儿,在她看来,应该是那些男人羡慕定国侯才是,就定国侯身上那股煞气,也就澄姐儿不嫌弃了。 “你啊!”大长公主把杯子放进匣子里,让人收起来,她疼爱的摸了摸韩海珠的头,说道:“你也快要嫁人了,去了夫家可不能像在家中这般任性了,趁祖母还能给你撑腰的时候,把自己的小日子经营好,祖母也才能放心。” 到了她这个年纪,权力财富都已经不再看中,唯有期望小辈能平安顺遂。 “祖母……” “你啊,你哥今天要从军营里回来,你去厨房说一声,做几道你哥爱吃的菜。不管以前如何,以后你们兄妹俩终归要互相依靠扶持着过下去。”最让人不能放心的就是这个长孙啊!希望他能在军营里有些长进,能够成熟一些。 “好的,我这就去。” 定国侯府下聘之后,就要等着婚期。如此,路延昭便不能再经常与于澄私下里见面了。这让路延昭有些苦恼,虽说他也可以不惊扰他人就能见到于澄,可原本习以为常的事情突然被限制,还是有些不是滋味。 应于澄的要求一切从简,所以婚期是路延昭盯着礼部挑的离得最近的吉日。选定日期的时候,路延昭翻墙去找了于澄,于澄对这些并不看重,所以由着路延昭去了。不过日子定的太急,让内务府和程娘子这边忙得不行,对定国侯如此急迫的态度也是哭笑不得。 因而没过多久,聘礼才送完,又轮到催妆了,六皇子和尚亦澜带着一帮壮实的军汉来到安庆县主府来抬嫁妆。 程娘子满脸喜意地将人迎进来,指着院子里塞得满满的嫁妆说:“都在这儿了,你们可得仔细着点啊!” 一同上门操办的还有礼部和内务府的人,就连左安也被昌德帝指派了过来看看,皇后派来的嬷嬷则陪在于澄身边,向她说着夫妇相处之道,听得于澄囧囧有神,旁边的韩海珠则笑得前仰后合。 “韩小姐也别不当一回事,到时韩老夫人会亲自教导韩小姐的。”韩海珠顿时也成了被打趣的对象。 第309章 又在作妖 一些命妇贵人特来添妆,在看到院中那一抬抬得嫁妆都不由得赞叹。陛下赐婚,内务府出的那些规制内的嫁妆也不是多稀奇,可除了这些之外备下的嫁妆可就真的太过惊人了。 韩海珠为于澄欢喜的说道:“除了澄姐儿自己的,还有皇后娘娘给置办的,自然多了。” 嬷嬷笑着说:“也是县主没有其他的亲人了,皇后这才多着想一些嫁妆,让定国侯知晓县主也是有娘家靠山的。” 打趣的话逗得众人一阵笑,定国侯虽然凶名在外,可能舍得十万聘礼求娶县主,自然是十分看重县主的。不过经嬷嬷这么一说,大家心里便也明白过来。皇后娘娘是真的对这位半路人来的亲上了心,安庆县主比着承恩公府都要来的亲近了。 大家正说笑着,黎东在门外求见。 黎东禀道:“吴熊从青宜镇赶过来了,还带了一人,要亲自向县主道喜。”他的眉眼之间也带着无尽的喜气,身上穿得也喜庆。 于澄讶然,除了吴熊还有人来? 她立即放开感知朝外探查,没想到“看”到的竟会是姜嬷嬷,顿时大喜,她以为姜嬷嬷不会离开正洋村,没想到会为了她亲自赶过来。 于澄忙起身对嬷嬷说:“老家来人,我先去招呼一下,还请嬷嬷代为招待。”说完,又向在座的告了罪。 “好的,县主尽管去忙,我们这里不要紧。”嬷嬷笑道。 韩海珠等人互相看了一下,也极有眼力地没有去问老家来的是什么人,不过看于澄的模样想来是极为亲近之人。 成亲日子定下来后,于澄就提笔给正洋村那边去了封信。初来这个世界在正洋村最先结识的这些人,对于澄来讲意义不同,这样的事情自然是要说一声的。 黎东在得知吴熊带着姜嬷嬷一同前来,机灵的让杨柳安排了偏院。 于澄一进院子,就见吴熊迎了上来,一连串的恭喜的话像不要钱似的撒了出来,于澄笑得眉眼都弯了,抬头看到来到门口的人。 “好了,吴大哥,我带你下去喝酒去,这里留给县主跟姜嬷嬷说话!”黎东拉住还说个没完的吴熊赶紧离开。 吴熊忙傻乎乎地挠挠头:“这不替县主高兴嘛!” 等两人离开,于澄上前看着气色比着她离开正洋村还要好上几分的姜嬷嬷,想着看来村里的日子还是不错的。 姜嬷嬷也是上下打量着于澄,说:“看来这京城的水土比正洋村养人,县主这些日子过得不错。” 两人走进房间,杨柳上了茶果点心后就退下了。 于澄将姜嬷嬷扶着坐下,笑道:“姜嬷嬷能来,真是给了我一惊喜,姜嬷嬷瞧着也年轻了不少。” 姜嬷嬷笑看着她。“这嘴巴也变甜了。而且我怎么不能来了?” 于澄哄道:“当然能来,就是来了才高兴。”虽然说于澄并没有那么多小女儿出嫁的心思,可来到这个世界,有人能为了你千里迢迢的前来道贺,又是另一种心情。 两人又说了几句后,姜嬷嬷抓着于澄的手,似乎有些不放心的问:“皇后……当真对你这般好?” 不怪她不放心,要亲自过来看一眼才行。虽然知晓于澄是个聪慧的,可京城不比旁的地方,一个夏家让她犹如死过一回,何况这权势最高的皇宫! 姜嬷嬷说不上自己为何会这般在意这个小姑娘,可始终是放心不下。如今亲眼看到于澄,心头的担忧也终于是落了地。她知晓自己帮不了于澄什么,可有些话还是要问上一问,才能真的安心。 于澄点点头:“皇后对我很好,她将当年出嫁时京中的产业也全留给了我。” “是外面那些嫁妆?”姜嬷嬷直接进了后院避开了众人,但也听黎东说了前面热闹的情景。 “那里只是一部分,其他的私下给了我。”这些没放到明面上,否则太过打眼,这样的心意让于澄推拒不了。 姜嬷嬷拍拍她的手叹道:“你这么说我也放心了。” 于澄点点头。 “那承恩公府那边……”姜嬷嬷又道。 于澄笑道:“承恩公府的人来过,不过有皇后派过来的嬷嬷在,直接将人拦在门外了。” 姜嬷嬷叹了一声:“你是个有福的,有些人你不好出面,好在皇后娘娘考虑得当。” “是,是,可惜姜嬷嬷不能一直留在京城陪我。”于澄自己并不在意承恩公府的人回来,何况路延昭那边还有个武安侯府在呢! 姜嬷嬷瞪了她一眼,明知不可能还说出来做什么,起身将自己准备的礼和村里人托她带的东西取出来。姜嬷嬷还记得澄姐儿对自己的绣的屏风极为感兴趣,便早早为澄姐儿开始绣制,好在赶上了。 于澄自是喜欢,想着要将这屏风摆在书房才好。 于澄对承恩公府并不放在心上,而皇后派来的人也不想用这些糟心事污了县主的耳朵。只是承恩公府那边却是不太安分。 眼下他们和皇后之间的关系简直恶劣到了极点,皇后根本不顾亲缘情分与他们撕破了脸,他们如今在京中勋贵之中俨然成了笑话。 而承恩公府却是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想若没有承恩公府,皇后如何能够嫁给陛下?她享受着如今的权势地位,却是为了个来历不明的姐儿如此打承恩公府的脸! “你说安庆县主自幼在黎家收到可待,身体早已亏损?”承恩公问。 “极是,我问过黎家那些下人,那位安庆县主在离开黎家之前请过一次郎中,那郎中说她若不调养,日后难有子嗣。这样的女子成了定国侯府的夫人,将来若无子嗣,即便是定国侯在如何爱重,也难免不会心生怨怼。”梅老夫人说着。 虽然黎家诓骗,可在知道皇帝赐了于澄为县主之后,梅老夫人还是派人去打听了关于于澄的事情。只是承恩公府被禁足一年,以往很容易的事情都要看那守卫的脸色。好在黎家当初带来的下人有几人竟是走了门子,留在了承恩公府,这才让梅老夫人对于澄在黎家的事情有了了解。 第310章 后悔药难买 承恩公府禁足也有些日子,即便是那守卫领头的与承恩公府有过嫌隙,可这段时间他们也还是买通了几个经常换班的守卫。只是上次好不容易派人去安庆县主府,却是不想被皇后留在安庆县主府的人给赶回来了。 如今得了这样一个消息,自是要好好运作一番。 “我们还需在旁支里选几人留着,提早准备。”梅老夫人说道。 承恩公皱了皱眉,说道:“选人自是不难,可是如何能够送到定国侯府才是最主要的。”承恩公倒也没有自家娘子那般一厢情愿。莫不说定国侯府与他们没有任何交集,就连那安庆县主也已经因为那黎家的事情与他们承恩公府有了嫌隙,如今哪怕是正常的交际都很难,更莫说送人进去了。 “听说安庆县主样貌肖似当年的二殿下,才使得皇后对她这般上心。只是安庆县主不可能会告知皇后她身体的情况,而为了稳住定国侯,她更不可能让定国侯知道自己要娶的是个子嗣艰难的。所以这件事需要透露给皇后和定国侯。”梅老夫人说着。只是她此时心里不免还是有几分后悔的,如是知晓皇后能有这般大的造化当初如何也要劝着承恩公莫要与皇后和继婆母闹得太僵,如今又因为那该死的黎家的诓骗,落得这般地步,怎么能不让人心烦! 承恩公又何尝不后悔,若是知晓自己的妹妹能成为皇后,早年就不会因为父亲的态度而疏离她与继母,想起往事心里又不免暗暗埋怨父亲当年做的事连累了他。 承恩公想了想,觉得现将这个消息透露给皇后也未尝不可。皇后看重那安庆县主,得知她子嗣艰难自然会挑人为那安庆县主固宠。即便是承恩公再如何,好歹也是皇后的母家,比着旁人来说自然也是亲近靠得住的。 - 于澄试了试姜嬷嬷带过来的常生做的鞋,她仍在长身体的阶段,之前的鞋都有些小了,现在穿的是侯府的人做的,不知为何就是觉得没有以前的鞋穿得舒服。 “那个傻孩子,绣自己嫁妆的时候还想着帮你做鞋,我还担心不合脚,没想到生姐儿也考虑到了,不过生姐儿做的鞋穿着就是好。”姜嬷嬷看着澄姐儿露出的满意神色笑道。 于澄在屋里走了几圈,也不脱了,就这样穿上,问:“生姐儿和杨文成的成亲日子定下了吗?” “定了,日子选在秋忙之后,大家伙儿都不忙了,有时间操办喜事。”姜嬷嬷看着于澄,心下不免感叹。她来京城有些日子,如今更是县主之身,深得贵人看重,眉眼间竟是没有半点浮躁之色,对他们这些乡间之人态度也丝毫没有变化。 姜嬷嬷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开口问道:“夏家如今……” 于澄停下,看姜嬷嬷面上并无以前的郁结之色,于是说:“夏长达目前已被收监,而夏氏族人为了保住全族不被牵连将所有罪过全部推到夏长达这个家主身上,同时变卖家产以图保住夏家全族。所以夏家的茶庄酒馆以尽数变卖,尚家将其中的一个茶庄送到了我手里。” 姜嬷嬷长长叹了口气。“等你成亲之后,陪我去云观寺走走,我想给大和尚上柱香。” “好的。” 姜嬷嬷又纠结地看了于澄好一会儿,正当于澄摸不着头脑的时候,姜嬷嬷说:“天色不早了,你早些休息,明日还要早起忙碌一整天。” “好,我送你回房。” “不必,让小白送我回去。” 姜嬷嬷出了门,看到对面走来的皇后身边的嬷嬷,扯开一抹笑说:“我没说,还是嬷嬷你来。” 嬷嬷噎了一下,她怀里是揣了准备好的东西,犹豫道:“要不直接给县主看?” 姜嬷嬷忍不住笑:“你们宫里的人应该更懂得怎么说才是,怎么现在为难了?” 嬷嬷忍不住苦笑,任谁对着县主那淡定的神情,都没办法开口说那档子事,恰在这时于澄走了出来,问:“你们这是要说什么?” 姜嬷嬷两人不禁面面相觑,又哑然失笑,还是姜嬷嬷干脆一把抢过那嬷嬷怀里的匣子,转身往于澄手里一塞,说:“你自己晚上好好看看,这要成亲了,别在新婚之夜闹出笑话了。” 于澄瞧着那匣子上的那几个字,立时明白了姜嬷嬷说的是什么。她忍不住脸上一红,这时婚前x教育? 成婚当日,艳阳高照。 定国侯府与安庆县主府除了宾客之外,围了不少前来看热闹的京中百姓。府上也是敲锣打鼓声不断,一眼望去,满目的喜庆红色。 安庆县主的嫁妆已经全部抬进了侯府,一共一百二十抬嫁妆轰动了整个京城,引起多少人的围观。 许多人羡慕于澄,就连韩海珠也不例外,说起那情形比于澄这个主人还要激动万分,却不知道,于澄心里只有一个想法,烦! 虽然说这个婚事大多数事情都有内务府和礼部操办,可于澄这新嫁娘也是多了不少事儿。毕竟身边没有正经长辈在,程夫人即便是帮忙操持,许多事情还是要问于澄的意思。 总算在一套套程序走完后吉时快到了,她终于是松了一口气。虽然但是,两家都没有正经长辈在,的确是少了不少事情。 “真漂亮!把我见过的新嫁娘都比下去了,你们说是不是?”韩海珠满目惊艳之色。 “这还用说,单是这套喜服就不知下了多少功夫,听说是皇后娘娘亲自挑的款式又亲自下令让内务府加紧赶制的。也因为如此,内务府腾不开手,惹得琪公主那边闹了不小的动静呢!”这也是个消息灵通的。 姜嬷嬷在后院里没有出去,同小白在一起,听着外面喜庆的唢呐声,安抚小白道:“咱们等一等,到明天再去侯府,今天可就别扰了澄姐儿的好事了,知道不?” 小白焦躁地刨了两下地,似乎很不适应这满府的人气和不能近主人身的情况。 姜嬷嬷又说:“可惜黑子不在,否则你们两只还能作个伴。” 第311章 婚礼背后 小白听到熟悉的名字望过来,姜嬷嬷笑着继续说起黑子的事。她感觉得出,无论是黑子还是小白,被澄姐儿养得特别通人性,一些简单的话都能听得明白,而一段时间不见小白,小白似乎更要来的聪明许多。 外面的声音有些变化,姜嬷嬷想起自己当初成亲的情况,说:“听声音迎亲的人快到门口了?” 就在这时,门口那边响起震耳的鞭炮声,还有一些人的欢呼声,姜嬷嬷勾了勾嘴角。 “来了,新郎官来了……”门口守着的人看到那边出现的迎亲队伍大声叫喊,还有人跑进府里通报。 不一会儿就看到最前面骑在马上的新郎官,一向身着灰青暗色衣裳的路延昭,今天一身大红色喜服,将人衬托得更加英俊不凡,便是见惯了他的人也都忍不住所以说好一个英俊儿郎。路延昭这一路上不知看花了多少看热闹的姐儿的眼,谁能想到传言中煞神一般的定国侯竟是如此俊朗英武。 路延昭今日也是难得一见的紧张,还有由衷往外溢的挡都挡不住的喜意。 这行人一路闯关斩将,很快就杀到了内院门前。 “快!快开门让我们接新娘……” 站在内院门前的六皇子双手一揣,走到路延昭面前道:“延昭啊!你今日想要做本殿下的外甥女婿,还得拿出点诚意来!” 路延昭淡淡瞥了他一眼,洋洋得意的六皇子头皮一紧。切!不怕,今天什么日子,延昭他总不会在自己的喜事上对他动手,尽管壮着胆子来! 肖恒白了他一眼,对后面一队武将们喊口令,顿时门外面齐声吆喝起来,声音震得地面都要颤上一颤,郭亮把门拍得砰砰响:“快开门,再不开门外面这些家伙可等不急要破门而入了。” 侯爷要娶亲,容易么?所以抢也得抢回去!这群兵痞子为了自家将军能够顺利带走新娘,卯足了劲儿。 韩海珠把门一开,伸出手来:“红包拿来,心不诚不让进!” 尚亦澜这下便乐呵呵的站了出来,他掏出一串荷包,恭恭敬敬的放在韩海珠的手里。“不知韩小姐可否满意?” 韩海珠佯做检查一般,随意打开一个荷包一瞧,呵!竟是一片金叶子。旁的女孩儿打开另一个荷包,里面竟是放着一枚成色上乘的玉戒子。 韩海珠满意的点了点头,将荷包交给身后的小姐妹,说道:“诚意到了,请新郎进屋。” 笑闹了一阵这群人总算是敲开了内院的门,而六皇子上次说是定国侯的兄弟,这次又说是安庆县主的舅舅,早早就定了背新娘上轿的活儿。 于澄倒是无所谓,程娘子那里却是觉得有些不妥,跑去给皇后娘娘说,皇后想了想还是由着六皇子去了。六皇子虽然胡闹,但这倒也不算太过出格。六皇子以娘家人身份背于澄出嫁,也是给于澄撑腰。 路延昭等在花轿旁,望眼欲穿的等着。 于澄向着案上摆着的原主生母的牌位行了大礼,后又向代皇后娘娘出席的程娘子行了礼之后,隔着喜扇对站在面前的六皇子欠了欠身。 “有劳舅舅了。” 六皇子听于澄这一声舅舅竟是羞红了脸,他有些不自在的挠了挠头,而后转过身说:“澄姐儿,放心!定不让你受颠簸。” 六皇子的印象里,于澄是个十分凶悍的女子,而等背着她的时候,才终于感觉到,自己这位“外甥女”身量竟是这般的瘦小。 这么小的身体,竟是能让父皇手里的暗卫都忌惮……可怕!今天的澄姐儿比昨天的澄姐儿更加的可怕! 路延昭被簇拥在中间,看着六皇子背着于澄一步步走到自己面前。 这些平时慑于定国侯威势的人,发现侯爷此刻竟然破天荒地红了脸,都忍不住笑出声来,原来侯爷也是正常人嘛! 路延昭有些呆愣的看着于澄,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便有些手足无措,额角冒汗,往日的什么镇定和冷静统统跑光了。 郭亮捣着肖恒的胳膊暗笑侯爷今日的窘态,足够他们记住一辈子了。 于澄坐上喜轿,路延昭对着六皇子行礼。六皇子仰着下巴,一副长辈模样说了几句托付之类的话。路延昭倒也一一应了。 “起轿~!”随着礼官的高声唱和,喜乐奏的更加的热闹。 路延昭跃上马儿北风,带着自己的新娘,向定国侯府而去。 沿途街道两旁身着于家酒馆服饰的人,向路旁行人撒铜板。于澄隔着喜轿听得沿途的贺喜声,想着这怕是尚亦澜那钱串子出的主意。 为了引出暗处那些人,这回倒是真的破费了。 他们早先便得了消息,那些一直想要窥探琉璃作坊的人,想要借着她成婚这日对作坊下手。尚亦澜让这么多人穿着于家酒馆的服饰在街上招摇,为的就是让那些人以为他们为了这婚事抽调了在庄子上的人手。 然而就在同一时间,相隔没有多远的街道上,几辆马车在快速行驶,马车里还有人不耐烦地催促。 突然,旁边窜出数人,就听其中一个唉哟惨叫声响起,紧接着又不知从哪里涌出一群人,拦住马车,大声指责这些权贵行事嚣张,撞了人不想负责就想跑人了,街两旁不明所以的行人老实吸引了过来,就见其中一个抱着腿痛嚎打滚,裤子上都渗出了血色,地上还有一滩血。 “真的把人撞断了腿,还等什么,还不赶紧把人送医馆看郎中去,耽搁下去这腿恐怕都要保不住了。” “这是哪个府里的马车啊,行事这么嚣张,刚刚马车的速度可不慢。” “呀,这不是武安侯府的马车嘛,这么急匆匆地是想要干什么啊?” 武安侯府因为途中波折不断,最后只能折回自己府里。一连串的麻烦让他们不由的开始怀疑是有人故意针对他们。 而定国侯府,路延昭一早便派人去将路家族中,将族中长老请来作为长辈观礼。 第312章 没什么规矩 路氏族中,原本就只有武安侯府一家称得上气候。当年武安侯将襁褓中的路延昭赶去了城郊,族中长老碍于族中弟子都是要靠武安侯府扶持,所以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不管是武安侯府还是路氏族人都没有想到,路延昭如今竟会有如此气候。 路氏宗族虽无大善,但也无大恶。当年也是有人不忍心,悄悄的派人来给路延昭送过一些吃穿用度。所以,路延昭倒也给他们一些脸面。路氏族人也知晓好歹,有族中长老压着,没有谁主动跑到路延昭面前攀关系。 如今路延昭成婚,路氏族中得了定国侯府的帖子,惊喜之余,又有些惴惴不安。那些族中长老自是明白路延昭的用意,想着如今武安侯府的状况,即便是他们这些族老有心劝说,那武安侯也不会听劝。 路延昭当初为了能从武安侯府分割出来,曾答应路氏族中,会对族中优秀的子弟给予扶持。而在此之前,还特意修缮了族学,请了颇有名望的夫子授课。想到武安侯那敷衍的态度,路氏族中自是有了偏向。 为此,路氏族中在经过仔细的商议之后,寻了个机会将那武安侯灌醉之后,引导着他签了路延昭从武安侯这一支分割的契书。 他们也是了解如今这位武安侯的,虽然当时有他们可以引导的因素在,可之后他即便心中后悔,但也口口声声说着这样的逆子早已没有资格成为武安侯府的人之类的话,将事情认下了。不过这件事之后,路氏族中也算是得罪了武安侯,给族中的银子也找了借口拖着。 武安侯自视甚高,对族中多有轻慢。族中长老见他们连给宗族的银子都要拖着,便更加有了偏向。 如今作为定国侯的长辈出席观礼,而那武安侯府却是不见一人,前来的路氏族长心里也有了主意。 路氏族长坐在主位,其他宾客见了也会与他说上几句,曾经只做过六品官的路氏族长今次被众多勋贵围绕,笑的一脸的褶子,快要瞧不见眼睛了。 这时,一个路家小辈快步跑进来,奶声奶气的对路氏族长说道:“曾祖,喜轿到了。” 老族长闻言抓着椅子扶手,险些就要起身去迎。好在一旁的他立即反应过来,如今他的身份,便又坐回去。只是他一脸慈爱的笑脸上,隐隐透着些许紧张。 “吉时已到,新人拜堂——”仪官高声宣唱。 一对新人携手信步进来,只是相视一笑,都让周围观礼的人觉得四周漫溢着幸福的味道。 随着老族长来的几个路氏族人也都是第一次见到这位近来名声颇盛的安庆县主,想那丰厚的嫁妆谁不眼红羡慕,如今再见到真人,仪态落落大方,容颜秀丽,哪里是传言中那般桀骜? 方才那路家小辈抓着自己父亲的手,侧身躲在其身后,可小脑袋还是忍不住探出来,两只圆溜溜地眼睛,好奇地看向两位新人。此时周围众人静静地等着两位新人行礼,却是突然听见小孩儿说道:“新娘好漂亮!” 众人闻言,忍不住笑出声来。那位路氏族人抱起孩子,微微行了一礼。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妇对拜……” “礼成!” 还未等礼官喊出下面的话,路延昭和于澄竟是被前来参加喜宴的一群武将和其家眷围拥着,送往洞房。 那些作为路延昭下属的将官们难得借着这个机会放肆一回,而路延昭也由着这些汉子们笑闹。他红着脸,看着被推进自己怀里的于澄,笑的见牙不见眼,傻气的让众人忍不住哄笑起来。 于澄抬头好脾气地笑笑,觉出路延昭的紧张,自己似乎也被传染了几分。扶在她腰上的滚烫的大掌,似乎都一直印到了肌肤里,烫到了心底。 年轻小辈去看热闹,其他人则留在大厅里,一赶时间议论纷纷。 “这位安庆县主瞧着可不比那些世家千金差分好,外面有些人传的那些话也不知亏不亏心!” “还不是眼红妒忌么,想想连那些宗室的姐儿都没几人能被陛下封个爵位,她来京城没有多久就得了爵,如今还成了定国侯的夫人,谁能不羡慕呢!” “是啊!定国侯如今成了家,日后有了小世子,也便安稳了。”当初他们这些族人并没有帮到路延昭,如今得了路延昭的好处,有些脸皮薄的也会有几分不自在和心虚。想着路延昭有这般成就,如今成了家,他们这些族人也能稍稍安心一些。 主位上老族长也是捋着胡须笑道:“正是,有了小世子,定国侯府也便有了传承。” 只要定国侯府在,他们路氏一族也将更加兴旺的。 不多一会儿众人又围绕着大厅里装着的透明琉璃纷说起来,年纪小的尤其喜爱透过琉璃看外面里面的景色,不时发出惊呼声。 在于澄离开定国侯府短短的时间内,府内的格局也有了变化。原来她住的映泉轩居然又做了修缮,改为了主院,而原先的主院的主要用途变成了路延昭办公的地方。 被送进映泉轩,于澄还有一瞬间的怔愣,很快便了然。这里处处都留下了她的痕迹,难得的是路延昭这份心意。 到了新房,路延昭不顾旁人想要闹一闹的心思,把人都赶了出去。今天忙碌了这么些时间,澄姐儿哪里受得了这些人闹?他让人送来了饭菜,让澄姐儿先吃上些。 趁着饭菜还没有端上来,路延昭便让于澄换下行头。于澄看了看一旁候着打算走流程的路氏女眷和喜娘,挑了挑眉。不是她不守规矩,而是她的新郎心疼她呢! 路氏女眷自是不敢逆了路延昭,但又觉得这规矩……她们看向宫里派来的喜娘,为首的喜娘欠了欠身,对路延昭说了几句新人必须要走的流程,而后便带着人告退了。 来之前皇后娘娘有交代,她们来此一切都要听这两位的话,规矩什么的又不是非要较那个真儿。 第313章 好一个横抱 路延昭拱了拱手,给了几人一人一个荷包做礼,而后请她们离开了。 等于澄换了身衣裳出来,脸上红扑扑的,眼睛也水亮。见着房内只剩两人,却没有丝毫的自在。 刚送走来送饭食的下人,自己动手给于澄摆筷子的路延昭抬头看着于澄,有些呆愣。直到筷子落到桌面上的声音响起才将他惊醒过来,他赶紧移开目光,想着一定要冷静,要冷静! 他目光看向另一边,说:“今天你怕是没有吃多少东西,一定是饿了。” 于澄仿佛没看出异样来到路延昭身边,轻声说:“好。” 随着人走到路延昭身边,一股清新的草木气息传来,路延昭脑中只觉得‘轰’地一声,全身的血液都要炸了一般。 这下路延昭更不敢看于澄了,他满脑子都是于澄身上的清香,不知道于澄对自己说了什么,更加不知道自己吃了什么,只见他突然站起身说道:“我、我、这有些热,我先去洗把脸。”说完不等于澄的回答就大步往耳房走去,只见他脚步凌乱,期间还碰响了桌椅发出吱哑声。 于澄面上看着镇定,可当人离开后,她面上才渐渐地染上了红晕。 此间没有旁人,可于澄还是心虚地四下里看看,而后于澄伸手拍拍自己的脸颊。搞什么呢!竟是被路延昭那家伙影响的乱了阵脚! 喜宴上用的全是于家酒馆的高度烈酒,一众军汉轮番上阵,向新郎路延昭敬酒。而路延昭面不改色来者不拒,接着递来的酒杯,一杯一杯地喝着,一丝醉意也没有。 作为娘家送嫁的六皇子不信邪地戳戳路延昭,小声道:“悠着点,否则洞房也进不了了。” 路延昭眨了眨眼,而后突然趴在了六皇子身上,不省人事。六皇子叫了他几声,见人全无反应也没有怀疑,便伸手招来尚亦澜。“这人太重了,快来帮帮忙!还以为人没事呢,这倒得也太突然了。” “我在边上数着,这一会儿功夫估计喝了得有六七坛了,能撑到现在,已经是难得了。”尚亦澜忍不住咂舌,一众喝得忘形的军汉听了往旁边一瞧,好家伙,一个个喝空了的酒坛堆放在边上,他们竟然喝了这么多? 一些人自觉不好意思起来,这把新郎灌得人事不省万一惹怒了安庆县主,侯爷定会要找他们这群人算账的!此时,他们也终于清醒过来,想到之后很可能要被路延昭清算,后背不由得发冷。 肖恒在一旁默不作声,想着你们才发现不成?没发现最能闹的郭亮今天都格外的安分吗? 六皇子和尚亦澜在众人忐忑的目光中,扛着路延昭往内院走去。到了内院门前,两人对守在门口的杨柳说道:“大喜的日子兄弟们为侯爷高兴,一时间没有掌握好分寸。” 未等杨柳说话,就见于澄向这里走来。 新嫁娘在这个时候出了洞房,让六皇子和尚亦澜两人面面相觑。 这似乎不合规矩?!可……澄姐儿这里有算不得什么!也好在其他人没有随着一起来。 见着于澄伸手来接路延昭,六皇子忍不住问:“要不要再找两个婆子来?” 于澄看到路延昭的手指动了动,笑道:“不用,我一人搬得动。” 说着就见她一手抓住路延昭的腰带,轻轻往上一提,就把比她大几个身量的路延昭轻松拎过去。 六皇子和尚亦澜愣愣的看着路延昭被于澄横抱着,还一边笑着说:“我送他回房了,前院的客人还有劳两位招待一下了。” 说罢转身离开,抱着那样一个人,走起来腿晃都不晃一下,轻松得仿佛抱着的是个团被子。 直到人离开了,六皇子和尚亦澜目瞪口呆相互看了看,而后便抱着肚子哈哈大笑。 身后的笑声让装醉的路延昭终于是装不下去了,他的一张俊脸红得快滴血了,翻身就要下去。 于澄见好就收,路延昭故作镇定地理理衣裳,声音近乎耳语:“澄姐儿何必逗弄与我……” 得益于于澄给自己调理身体的药剂,他如今的内力也有了进步,凭借着内力的作用将体内的酒气化去。 于澄忍笑,说道:“也要谢谢你方才的配合。” 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见到路延昭被人扛回来的时候,于澄还是有些生气的。只是她没有想到路延昭竟然能一直装下去。 路延昭抓着于澄的手,有些爱不释手的轻轻捏了捏。“只要你高兴就好。” 只不过被取笑一下罢了,哪里及得上澄姐儿的展颜一笑? 路延昭其实知道的,于澄与自己成亲是多了一份迁就的。她对自己有好感,但也没有到非自己不嫁的地步。这样的人不需要男人来做依仗,更加不会成为男人的陪衬。 路延昭利用了于澄对自己的那几分迁就,他不在乎于澄对自己的感情少与他对于澄的;他也不在乎对于澄示弱,只要能让于澄将视线多放在他身上几分。 于澄见路延昭这模样,心里有些后悔自己方才的行为。从今之后路延昭与自己便是一体了,不能让他被旁人看了笑话。于澄眯了眯眼,要不然把那两个处理了?! “澄、澄姐儿,我们回房!”路延昭看着不远处点着红烛的主屋。 于澄回握着路延昭的手,点了点头。 之前路延昭慌慌张张的就跑了出去,有些仪呈没有走完。两人进了房间,看到喜案上没有动过的合卺酒,也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屋中两人端着酒杯,相互敬了一礼后,饮下合卺酒。 路延昭动了动唇角,拉着于澄走向床边。两人坐在喜床边,路延昭扶着于澄的双肩,探过头轻轻的亲了一下于澄的唇。 于澄眨眨眼,路延昭却是涨红了脸。 于澄想着怎么他比自己还要来的紧张呢?这般想着,于澄缓缓闭上的眼睛,算了!再看着他,她的心脏也快要蹦出来了。 绣着鸳鸯的床帏被放了下来,喜服从里面被两只不一样的手同时扔了出来,突然又传出唉哟的叫声,紧接着响起:“这被子下面是什么东西?” 路延昭紧张的声音:“我看看……啊!莲子、花生?!” 床上一阵动静,许多零碎的玩意儿掉到帐子外面,于澄的笑声也传了出来,可没一会儿,里面便渐渐有了不同的声音。 第314章 新婚夫妻的床帏之事 床帏中传出一阵轻笑。 路延昭的声音带着几分羞恼和尴尬,一阵扑嗵将人扑倒的声音后,粗声粗气地说:“澄姐儿,我、我……” “怎么……呜!”不等于澄话说完,话便被路延昭给吞了。 于澄被路延昭巨大的身体覆盖,虽然说是两辈子第一次开荤,可经历过末世的混乱,倒也不至于慌乱,被路延昭碰到痒处实在是忍不住笑出声来,这使得路延昭涨红了脸。 路延昭生怕自己太过激进让于澄感到不快,动作小心温柔。只是太过小心,让于澄也觉得有些不上不下。她安抚着拍了拍路延昭的后背,而后将人轻轻环住,给予鼓励一样回吻着自己的丈夫。 杨柳、桃绿与嬷嬷一起守在外面,杨柳和桃绿年纪小些,看着新房中倒映在窗户上的晃动的烛光,红着脸不敢靠门边太近。 嬷嬷看看杨柳两人害羞的神色,笑说:“当初让你们伺候县主,如今看来你们是找了好的主子,日后一定要小心伺候,想必日后你们也有好的归处。” 桃绿立即回道:“县主待我们很好,如今更是遣了女婢去酒馆做事,奴婢想着要好好去做,日后能协助县主更多。” 杨柳也轻轻点头。 天际微亮,路延昭睁开了眼,入目的便是被他圈在怀里人。而昨夜的记忆也瞬间涌入了脑中,随即心头又忍不住蠢蠢欲动。可想到不要吓到于澄,路延昭深吸了口气,而后轻轻的在她光洁的肩上落下一吻。 路延昭勉强移开自己的眼睛,蹑手蹑脚地从床上爬起,掀开帐子看到地上散乱的衣裳,不争气地又脸红了起来,他不敢再耽搁下去,便更衣去了外间。 于澄在路延昭风有动作的时候就醒了,对于能在另一个人怀中沉睡,于澄也有些惊讶。自从末日开始,于澄便时刻在警戒和防备中生存。即便是来到这个时空,于澄也从来没有放松过警惕。 如今却是在一个男人的怀里一觉睡到天亮,也是较为稀奇了。 不过,昨晚的经历也是一场愉快的体验,从头发丝到脚趾头,无一不散发出愉悦。想到那个傻瓜顾忌着她的身体,强忍的模样也是让于澄忍不住笑。 蹭蹭被子,鼻间仍是延昭留下的气息。昨晚她也未运转异能来调节身体,被路延昭照顾的感觉真的挺好。于澄半眯着眼,在睡过去时勉强将小芽从空间里送了出来。 路延昭去练武场练了一会儿,沐浴更衣之后,才往映泉轩走。走进映泉轩,想着自己今后可以作为于澄的丈夫出入这里,脚步都变得轻快。 侯府里有了澄姐儿,才让他感觉真正有了家的味道。 轻轻推开门,在屋内到处乱爬的小芽突然僵住身体,半晌才扭过来探出两片小叶子朝来人抖了抖。 路延昭讶异了一下,这才想起从昨晚到今早起来,似乎都未见到小芽。 走前几步弯腰将小芽拎起来,小芽的两片叶子立即缠绕上他的手指,路延昭眼中露出笑意。 小芽这是在向他撒娇吗?明确感受到小芽的确是个有一定智力的小家伙之后,路延昭莫名生出一种这是他和澄姐儿的孩子一般的心情。 这般想着,路延昭的手指轻轻的抚摸了两下小芽的叶子,小家伙似乎很开心的又动了两下。 路延昭来到床边将一边的床帏撩起来,看到里面抱着被子面朝里睡着的澄姐儿,整个背部和修长白皙的双腿就这么不加掩饰的曝露在路延昭眼前。 琉璃窗户有好也有不好,这时候光线显得过亮,造成的视觉冲击太过强烈。路延昭顿觉鼻尖一热,他赶紧抬起头来,不敢再看下去。 路延昭昂着脑袋轻轻地拉过被子想要给于澄盖得严实一些,却不料下一刻手腕命门被人捏住,转眼一阵晕头转向他整个人就砸进了床里,抬头看到一双含着戏谑笑意的黑亮的眼睛。 命门被人拿住,路延昭也没有任何反击的动作,任由于澄将自己扣住。 “是我搅你好梦了。”路延昭被压在下面,两手抱上去想将人移开,结果手掌上的触感让他心头一颤。 “咳,澄姐儿还要不要再睡会儿?我给你倒水喝?”路延昭手不敢再动了,尽量扯其他的话题好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否则脑子会一直围着刚刚的手上的触感打转。 于澄噗哧轻笑一声,路延昭越来如此她就越想逗弄。 “不睡了,已经睡饱了。”说着,于澄的小脸还蹭了蹭路延昭的胸膛。 路延昭倒抽了口气,他只以为于澄是无意的行为,不想让于澄以为自己是个索求无度的人。 “咳!”路延昭的声音也变得沙哑起来,“那我去给你拿衣裳?不、我让人送……” 于澄懒懒地笑,双手撑着路延昭的胸膛半坐了起来,被子彻底滑落,路延昭说不下去了。 嗓子眼里也好像要着火了。 于是,原本跟着路延昭进了内室的小芽,从帐子里被扔了出来。 小芽昏呼呼的,耷拉下两片小叶子,慢吞吞地挪到窗户边,撩起纱幔做的窗帘,感受到窗外投来的阳光,叶子抖了抖才重新舒展开来。 杨柳本来要去看看县主有没有起身,却被嬷嬷拦住:“别去,侯爷刚进去了,恐怕一时半会儿出不来。” 嬷嬷说得正经,杨柳却听得慢慢红起了脸,结巴地说:“那……我去厨房里让多准备一些膳食。” 嬷嬷说:“准备点清淡的就可以了。” 杨柳却摇摇头,脸更红了,低声说:“县主等会儿肯定会饿极了,肯定吃不饱,我去厨房里看看。” 说完转身跑了,留下的嬷嬷意会过来,也忍不住噗嗤一笑,想到传言中这位安庆县主的食量,想来的确是要饿坏了。 新婚夫妇再出现在侯府人眼中时,太阳已经升得老高,温拓看到满面红光的侯爷,几乎都不敢去看。真是!他把侯爷嫁出去了,自己还单着呢! 第315章 黑火药 “温总管这两日辛苦了。”于澄微笑着说。 温拓总管哪敢说自己辛苦:“夫人客气了。” “温总管,姜嬷嬷接过来了吗?” 听到问话,温拓忙说:“黎管事一早就去接了,老奴本想亲自过去接,就怕雪狼不让我靠近。姜嬷嬷已经安排住在偏院了。不过,夫人您回门那日是否需要去县主府布置一番?” 于澄眨眨眼,这回不回门,对她有什么意义吗?“这件事等回头再说!我先去看看姜嬷嬷,你让厨房给小白炖一锅肉,那小家伙喜欢。” “是,夫人。” 这称呼听上去真不习惯,于澄瞥了一眼笑得满足的路延昭,罢了!多听几回也就习惯了。 另一边,见过县主并请过安的嬷嬷,也起程回宫向皇后汇报。 嬷嬷脸上的笑意止都止不住说:“皇后娘娘放心,县主和侯爷十分恩爱,想来要不了多久就能得了好消息的。”那嬷嬷将今日的事情事无巨细的告知了皇后。 皇后听得噗嗤一乐,用手点点她笑道:“行了,本宫知道了,幸好侯府里没有长辈看着,便是任由着他们小两口胡闹了。” 嘴里虽这么说着,眼里的笑意却止不住,之前就怕澄姐儿的性子过于清冷,如今小两口的感情好她自然开心。 定国侯府 “待会儿我跟你一起去!”路延昭还没有正式见过姜嬷嬷,澄姐儿将姜嬷嬷当长辈看,他当然也会同样尊重。“不过之前我们得要去书房一趟,肖恒等在那里,昨晚作坊那边的事情得要去听听。” “也好。”于澄点了点头。 昨夜喜宴正酣时,城郊的琉璃作坊也同样被喜庆的气氛包围,城中也不断往那里送去的吃食和酒水。 便有人以为,这个时候酒坊的防守会松懈,不会有人对酒水和吃食有所防备。 想要在酒水吃食上做手脚并不难,只要有银子没有打动不了的。他们收买了于家酒馆里的小二,将蒙汗药下到了酒坛中,等作坊里的人喝得人事不省的时候,守在外面的人便可以摸进了作坊。 可当这些人进了作坊里的时候,本以为被迷晕的人竟是全部醒了。 贼人喊着“不好!中计了!”却是没有办法逃出去。 肖恒连夜就将来人的嘴撬开,一早便赶回了侯府。 “他们说自己钱家和孙家的人,因为不忿作坊东家不卖给他们琉璃,才起了歹心,而且在他们身上搜出了一些东西。” 肖恒呈上一样东西,看上去与昨日燃放的鞭炮相似,但外壳是一截竹管,如今被掰成了两半,中间的黑色粉末却是同寻常的烟花并不相同。 路延昭眼中闪过一丝煞气,对方分明是想要毁了整个琉璃作坊,一旦出事,作坊里的所有人都将逃不过,而作坊位于城郊,想要救援也要耽搁不少时间。 于澄眼中闪过讶色,上前用手指捏了捏黑粉末:“这是……黑火药?”在这个世界黑火药竟然已经这般普及了吗? “澄姐儿认识?它叫竹雷,看上去与鞭炮相似,威力却是比鞭炮大得多。一旦真被他们将竹雷丢进了高温的窑里,后果不堪设想。” 路延昭问肖恒,“确定他们是钱家和孙家的人,而不是被人推出来的替死鬼?” 肖恒回道:“因为盯了有一段时间,属下可以确定,这些人虽然和钱家及孙家有关,但实则背后操纵的人是尚家被分出去的那一支搞的鬼。竹雷这样的东西,对尚家而言并不难弄到手。” 若是有那尚家的影子,那四皇子怕也有一份。 路延昭听了后对于澄解释:“尚家因为有矿山和冶铁作坊的存在,所以养了几个会炼制所谓仙丹的道士。” 于澄顿时明白了,最初的火药就是由这些道士方士在炼仙丹时不小心弄出来的。即便是朝廷对火药有管制,但是矿山本就少不得这些,而那些所谓的道士自己也会配制。 “事关你的作坊,要怎么处理这些人,还是由你来决定。”路延昭抓起于澄的手问。 肖恒面无表情地抽了抽嘴角,他怎么不知道侯爷竟能在他们这些下属面前也能随意的向夫人献殷勤的性格? 肖恒极力控制眼神往侯爷与县主身上瞟,硬板着面孔神思乱飞。 “送官,将逮到的人和他们的口供送到官府,不管和孙家钱家有没有关系,到底是问不出其他证据,既然如此还不如送官。京城重地,他们竟然手持着竹雷这般东西,想必朝廷不会轻易善了。”虽然于澄很想将这些人送去给小芽当养料,但这样只能泄私愤,而公开却能杀鸡儆猴,起码之后短期内不会有人在敢有动作。 那孙家和钱家既然甘心为四皇子冲锋,那就只能接受抄家灭族的结果。 “好,那就听澄姐儿你的。”路延昭柔声说,后抬眼冷声对肖恒说道:“肖恒,按照夫人说的去做。” “是!属下这就去办。”肖恒抱拳领命,心里却是嘀咕:原来侯爷也是个迅速变脸的人啊! “带上郭亮。”于澄添了一句。 “是。”肖恒心领神会,虽然是要利用郭亮的大嘴巴,但作为巡城司副统领的郭亮也正好能领了这个功劳。 之后,肖恒极有眼力地告退了,再不走他自己也要受不了。 看于澄仍在看竹雷,路延昭凑近问:“澄姐儿对竹雷感兴趣?” “好奇罢了。”于澄抬头笑了笑,正好脸颊擦过路延昭低下来的下巴。她愣了一下,继续说道:“这东西多半是用在什么场合?” 记得上辈子历史上有样用于战场上的武器叫震天雷,不知道这个东西是否也有同样的杀伤力? 路延昭还是没忍住诱惑在澄姐儿脸上亲了一口,越靠近澄姐儿越能闻到她身上的那股草木清新气息,便是在那个时候,澄姐儿汗水都带着一样的气息,而且更加的惹人心动。 路延昭赶紧将目光从澄姐儿脸上移到竹雷上,说:“用于开矿炸山,战场上也有利用,不过因为不好控制,还会误伤自己人,所以用得并不多。这东西太危险,澄姐儿还是少碰为好。” 第316章 进宫谢恩 随后路延昭说道:“过两日一起去庄子上打猎可好?”官员婚期有十日休沐,他可不想在这段时间去应付各种寻找借口前来登门的人。 “好。”于澄很干脆地放下了对火药的关注,自己没有参与干涉此类进程的必要,否则昌德帝那里就会被惊动。 何况她对此了解也不多,末世军工厂的生产根本赶不上消耗的速度,再加上费用也不低,只有初期的时候一些基地会自制一些手榴弹与子弹,来应付一些低阶丧尸。 但后来随着丧尸进化的等级越高,对付起来也愈加困难,热武器能够发挥的效用便不够了,强大的异能者才是对付它们最主要的力量。 直到现在,她的空间里还有末世初期用的废弃的枪,不过子弹的数量也不多,自己又没有金系异能,自制子弹可不行。 刚到院子门口,一道亮白窜了过来,眼看着那大脑袋要蹭上于澄的腰时,身形一闪,取代于澄的是黑着脸的路延昭,小白一闻气味不对慢了几拍才反应过来,龇着牙朝路延昭低吼威胁。 路延昭一把把小白脑袋推开,转身对于澄说:“澄姐儿,我们是不是该给小白找个玩伴了?” 虽然路延昭面上没有任何表情,但于澄却是从他脸上瞧出了一丝委屈,而小白也呜呜地低叫,那委屈和对路延昭的敌意就更加明显了,这人是在和狼吃醋不成?! 这突然冒出来的想法让于澄哑然失笑:“京郊找得到狼群?有的话倒是可以去看看,小白的确挺孤单的。” 这话说得极合路延昭的心意,于澄看到他眼中浮起笑意,才伸手摸摸小白脑袋,安抚道:“厨房的准备的肉可是吃了?” 小白晃了晃脑袋,待听到于澄说下午会给小白亲手做吃的,高兴的眯着眼晃着脑袋,瞧着傻呵呵的。 总算把一人一狼都给安抚住了,尽管路延昭对澄姐儿要亲自动手给小白烧吃的有些吃味。 在小白跑出去的时候,姜嬷嬷便知道于澄来了,她跟着走出来,站在门口看到他们之间的互动,也是觉得有趣。 上次与路延昭相见时他还是正洋村的“骆表少爷”,现在却是正经的侯爷了,也已经是澄姐儿的相公。 “姜嬷嬷,昨晚可休息得好?”于澄是想让姜嬷嬷赴宴,但姜嬷嬷自己却不愿意,说什么她的身份不合适,于澄无法勉强只得放她在县主府那边。 这些所谓的吉利不吉利于澄并不在意,但姜嬷嬷顾忌着,不想让于澄有一点不好。 “有小白陪着,哪里会休息不好。”姜嬷嬷嗔了澄姐儿一眼。 路延昭走过来正正经经地给姜嬷嬷行了一个晚辈的礼:“路延昭见过姜嬷嬷,过去多有不便,未表明身份,还请见谅。姜嬷嬷尽管放心,延昭以后会与澄姐儿好好过日子,不会亏待澄姐儿分毫。” 姜嬷嬷点了点头,这些朴实的话比任何甜言蜜语都来得实在。她抬头看向路延昭,看到他眼里的坦荡与诚挚,点点头说:“你有这份心我也放心了,以后不管是在京城还是在别处,都要互相扶持一起过下去才是。澄姐儿也是,一定要好好过日子,莫要辜负了侯爷的心。” 路延昭认真地说:“澄姐儿很好。” 姜嬷嬷笑了笑,她的话其实原本也是表面的礼节,而路延昭的反应让她很满意。“听着你们今日还需要进宫去向陛下谢恩。” 于澄说:”等用了午膳过去。“ 用过午膳后,两人换上朝服前往宫中。 昌德帝待二人一如既往地亲和,之前说给了一个庄子让于澄全部种上土豆这种作物,关心地问了下庄子上的情况,于澄也一一回答。 她对庄子上的事并没有插手,连人员都没动,只是在将秧苗育好后带上自己的人去将空着的地都种上,又指定了几个经她指导有了些经验的老农留在庄子上,负责教导庄子上的人。这庄子都是皇帝的人,她可不敢用。 昌德帝听得高兴了便又赏赐了一些金银绸缎,于澄盘算着这些东西里不要有太多宫制的标记,不然还不能换钱。 等到了皇后那里于澄才稍有些轻松,不过路延昭却浑身紧绷着,一副俨如见岳父岳母一般的架式。即便是如今已经成亲,路延昭还是有些担心,想着自己之前可有让皇后娘娘不满的事情。 而他却是忘了,若是皇后不喜,怕赐婚也是很难了。 皇后看到小两口进来倒是先关切地打量了于澄,想着嬷嬷回来之后所禀报的,便担心路延昭这武夫没轻没重的,有没有累着于澄。 待看到澄姐儿脸色红润眉眼飞扬,身形却也自然,也放下心来。随后想着,路延昭瞧着是个武夫,倒也不算太过鲁莽。 皇后以前对定国侯这个人没有朝堂以外的印象,而此时再看就带上了审视的目光。从他进殿开始就一直留意的,见他处处以澄姐儿为先,且出自本意而非故意表现出来给她看,心里还是很满意的。 皇后关切地寒暄了几句之后,便放他们离开了。 于澄是皇后的亲属,并非皇家晚辈,所以自然不用给其他娘娘见礼,更何况路延昭这样一个朝廷重臣在。 不过谁能敌得过那混不吝的六皇子呢? 他们从皇后宫中出来,就遇上了“巧遇”的六皇子。他乐呵呵的说自己特意从昌德帝那里得了旨意,让他们两人去见一见尚娘娘。 路延昭问:“你这般也不担心……”后宫妃嫔见朝廷官员,不怕被陛下疑心? 六皇子明白路延昭未尽之意,摆摆手说:“我心中无愧,父皇知晓。何况……我为了你们两的婚事,两头操心,你们总是要谢过我这个舅舅,不是吗?” “……”行!白担心了。 到了尚娘娘宫里,六皇子背着手,在两人走到他面前时眼睛往上看,似模像样地咳了一声,路延昭和于澄立即领会了他的意思,这是摆长辈的谱呢! 第317章 这等凡狼怎能入得了它小白的眼 平日里不把他当长辈也就算了,都到了他母妃的宫前了,路延昭这家伙还不行礼? 路延昭黑了脸,于澄忍笑,拱手道:“见过六舅,六舅可准备好见面礼了?” 内殿中尚娘娘听到传话,但见儿子还没把人带进来,便知自己这儿子怕是又再闹了。尚娘娘忙走出来瞪了儿子一眼,说:“定国侯、安庆县主,别跟这混小子一般见识。” “母妃……”六皇子怪叫。 尚娘娘没有搭理,着人给两人请坐。 又给跟在她身边的另一个小孩介绍说:“九儿,这是定国侯与安庆县主,你跟着你六哥应当见过的。” “见过九殿下。” 九皇子乖巧的点了点头,但随即居然也学着跟六皇子一样端起长辈架子,背着小手轻咳一声:“不必多礼。”又指着身边宫侍拿着的东西说,“这是做舅舅的给外甥女和甥婿备的礼。” 路延昭与于澄面面相觑,六皇子抱腹大笑,连尚娘娘都忍俊不禁,就知道这是老六教的。 有六皇子的插浑打科,九皇子的童言稚语,尚娘娘的宫里倒是热闹了一番,最后路延昭和于澄在六皇子和九皇子不舍的目光下离开了皇宫。 回府后夫妇二人便乘上早已经准备好的车马,带着姜嬷嬷一起去往城郊的庄子。 姜嬷嬷本来不想打扰新婚的夫妇俩,想着去过云观寺之后就返回正洋村,这繁华的京城她并不习惯。 路延昭说庄子离着云观寺较近,之后于澄陪着她一同去,而且酒坊也在庄子上,姜嬷嬷可以去指点一下。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驶出了京城,杨柳陪着姜嬷嬷坐在后面的马车里。 因无外人在,路延昭殷勤地给于澄按摩腰部,担心地问:“澄姐儿,要不你靠在我身上再睡会儿?” 经过昨夜,今早他也是没有克制住。之后又去了宫中,一番折腾下来,路延昭担心于澄会累到。 “嗯!”于澄被按得舒服,轻哼了一声说:“我睡一小会儿,到了地方你得叫醒我,否则会让姜嬷嬷看了笑话的。” “好的!”路延昭小心翼翼地把人挪了个位置,让她躺在车内的软垫上得更舒服一些。“你放心睡。”又瞪了一眼蹲在一旁的小白,不让它靠近。 庄子上的日子过得飞快,于澄与路延昭之间的相处也越来越融洽,庄子上的人都知道侯爷夫妇俩感情好,只要夫人稍离了侯爷的眼,就会看到侯爷问夫人的行踪。 姜嬷嬷也找到了乐子,一早就听说了澄姐儿酿的新酒,她大部分时间都泡在了酒坊里,并不觉得乏味无趣,有时还带着杨柳教她一些酿酒的门道。 茶酒与旁的酒水酿造上有相通之处,在正洋村时她与孟老伯就互相交流了酿酒上的经验,于酿酒上更有心得。 而啤酒的酿制略有不同,酒坊里的老师傅刚开了缸酒试味,倒了几杯出来让姜嬷嬷一起品尝。 “县主说过这酒度数低,不易喝醉,略带些苦味却能生津止渴,回味甘甜,炎炎夏日喝尤其舒畅,还说这酒就应当大口喝。” 倒出来的啤酒也是琥珀色与其他酒水不同,因经过特殊处理刚倒出来时出现不少泡沫,鼻尖还能闻到一股麦香味。姜嬷嬷因茶酒也喜好上平时小酌一番,尝到不一样的酒起初虽有些不适应,但慢慢地也品出其中的滋味。 杨柳小心地捧着琉璃杯喝了一口,咂了咂嘴说:“倒与县主描述的口味很相近了,等县主回来让她尝尝,过关的话可以贩卖了。” “不错,如果说只适合夏天喝的话,眼看这夏日已经过了一半,再晚就赶不上时候了,也许起初喝不太习惯,不过相信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喜爱的。”姜嬷嬷中肯地评价道。 姜嬷嬷与人品酒时,路延昭与于澄则跑到了离庄子有些远的山里,路延昭抱着替小白找个伴的念头兴致盎然。 结果,他只看到了一场小白勇斗群狼的场面,最后小白将对方的狼王击败时,倒是有母狼向小白俯首,而小白理也不理,仰着头高傲地回到了主人身边。 路延昭不死心地在小白身边转了几圈,说:“小白你真的不领一个回去?” 小白冲他嚎了一嗓子顺带抛了个鄙视的眼神,这等凡狼怎能入得了它小白的眼。 “好了,回去!小白不愿意你也别勉强啊!”于澄笑着带着一人一狼往山外走,肩头小芽开着一朵艳丽的花朵在风中摇曳。 路延昭看看这只过于聪慧的雪狼,再看看花枝招展的小芽,只得叹了口气,他得习惯澄姐儿身边这些与众不同的家庭成员。对,当成家庭成员就好了,而且还尽是些不懂事的孩子。 可刚刚就是这些不懂事的“孩子”一只大战狼群打败狼王,一只凶残地裹上一只还没咽气的受伤的狼,几息功夫之间就只剩下皮包骨头,比他在南蛮那边见过的奇特植株凶残多了。 吞了血肉后,小芽居然还守在那堆皮包骨头前,经澄姐儿解释才知道,小芽还是个节俭的“好孩子”,那是让澄姐儿将狼皮收起来,路延昭站在一旁默默地夸了一句。 下山的路上,于澄摸了摸小芽的叶子说:“小芽……吞食血肉那是它的本性,如今跟了我已经是大大约束了它的天性。”如今她愿意试着一点一点地将这些展露在他面前。不过,她还没有想着在路延昭面前暴露自己有空间这件事,所以狼皮也只能是他们提着。 路延昭牵着于澄的另一只手,小白则走在另一侧,他说:“既是天性便没有约束的必要,何况我相信澄姐儿。” 植物本身没有善与恶心的观念,却因为跟了澄姐儿,被澄姐儿的行事准则约束着,并没有妄造杀孽,澄姐儿能让他知道这些,他非常高兴。 下了山,于澄便将小芽收到手腕上。 两人出来的时候各骑了一匹马,回去的时候见天色尚早,将收来的狼皮丢在黑点身上,他们则共乘一骑,一路任由北风慢慢跑着。 第318章 我该回去了 路延昭从后亲了亲于澄的后颈,于澄微微缩了缩脖子,怪道:“别闹!” 路延昭额头抵在于澄的肩窝蹭了蹭。“好想亲啊!” 于澄忍不住轻笑一声,这日子过得真是……以前不敢想象。“我们赶紧回去,酒坊里也要去看看呢!” “好!”路延昭搂紧了于澄,说道。 回到庄子上,北风与黑点不等下人来,便自行回了马厩,小白则晃着脑袋去了后院。 去了酒坊尝了啤酒,与前世的相比在气泡上略有欠缺,但口感上却略有胜余,于澄知道这是空间里生长的啤酒花所起的作用,如果连小麦也用上同等品质的,这酒口感还会更好。 “可以了,今晚让大家辛苦一些将酒装桶,明天一早送进城里去,再让六皇子送一桶进宫,让王院正验查过再跟陛下说明一下注意事项。”于澄想了想说。 “好的。”李管事忙道。 路延昭也尝了几口,虽然在他看来这酒没有什么劲儿,但因为其中那先苦后甘的口感,倒喝出几分感觉,临走时带了一小桶过去。于澄看他有兴致,说回去烧几样小菜,叫上姜嬷嬷一起用晚饭。 等到第二日,于家酒馆的客人看到马车运送过来的木桶都表示好奇,因提前得到通知,尚亦澜一早就赶到了酒馆配合宣传,他让人将木桶抬上柜台,并让送酒过来的人当场开了。 阀门一打开,琥珀色酒液冲入下方的透明琉璃杯中,一阵气泡翻滚,上面浮起白色的泡沫,都快溢了出来。这对于大俣朝的人来说是从未有过的体验,但凡看到的人都凑过来看热闹。凡是前来于家酒馆的客人,都是不差银子的,有些好奇心强的也不问这酒多少银子,忙是叫上一杯尝尝看。 酒馆门口,韩海珠也不等程轩伸手过来扶,迫不及待的便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澄姐儿居然还记得给我送信,说酒馆里来了新酒。嘿嘿!看在她记着我的份上,也不怪她悄悄跑了的事儿了。” 程轩笑看着她说:“适当一些,别过量。” 韩海珠不悦地瞪了他一眼,心里嘀咕着还没成亲就管起她来了。但韩海珠也知晓程轩也是关心,若真的是个刻板的人,也不会随她一起来了。 “程兄!”两人正朝酒馆里走去,旁人有熟人叫唤,程轩转头一看,原来是汪语,与韩海珠一起迎过去,为双方介绍了一下才问,“汪兄,这么巧你也知道今日有新酒推出?” “哪里,我来是请人喝酒的,今日有新酒推出?那我可真是赶巧了。”汪语惊喜道,听到程轩身旁的是他未来妻子之时,冲着程轩眨了眨眼。 韩海珠说:“程轩你跟汪公子先聊,我先进去了。” “好,什么时候走让人送个信出来,我去接你。”程轩很喜欢韩海珠直爽的性子,也没有想过要去约束什么。好好的将军府的小姐,若是因为与他定了亲就受委屈,那就是他的不是了。 云观寺,于澄陪着姜嬷嬷给了衍大和尚上了香。 于澄和路延昭都是身染煞气之人,在这佛门本该是格格不入才是,而在他们到来之时,寺中住持却是带着几个德高望重的和尚亲自迎了出来。前来寺中礼佛的一众香客自是好奇,等知道住持迎接的客人中还有定国侯时就更加吃惊了。 至于后来引起的结果便不在于澄预知之中了,这些香客大多数是京城中的权贵之家,多少人想求见住持及其他寺中大和尚也要费一番周折,而今这些得道高僧对却是全员相迎,那定国侯当年那所谓的煞星传言又是否是真? 有人信佛是为了寻求寄托或是打发时间,也有人非常虔诚,对于这部分信徒来说,云观寺的威望比其他寺庙高得多,他们本就对定国侯的命格怀疑居多,这下更是打消了原来的存疑,甚至在京城之中传扬开来。 后来传到路氏族人耳中,原本对舍弃武安侯府亲近定国侯有些微词的族人,也怀疑起当初给定国侯断定命格的和尚。 传到后来不知怎的就成了姚老夫人不满意武安侯的原配夫人,与姚氏联手收买寺中和尚恶意欺辱还是婴孩的定国侯,使得武安侯府抛弃原配所出嫡子,好给姚氏及她所出之子让位,其心之歹毒。 而这个传言到了现在更是对定国侯在朝中受到弹劾之时,也会被言官所映射,说他满身煞气,造的杀孽过多。 了衍大和尚在世之时是极受文人推崇,而安庆县主是了衍大和尚的传人,如今安庆县主嫁予定国侯,若是定国侯真的是所谓的煞星,云观寺又怎么可能不劝,反而集体相迎? 不过这些都是于澄合路延昭此刻没有想到的,他们随着云观寺住持进了寺中,姜嬷嬷则与住持交谈几句,住持有许多关于了衍大和尚的话要问。 “二位施主,这里便是了衍师叔生前于寺中居住的院子,师叔的风雅到如今也是我辈所不及的。”老和尚说得自己也一乐,风雅是文人推崇的品格而非他们这些修佛之人,了衍师叔这和尚做得的确是较为少见,而他在佛法上的造诣也是他们所钦佩的。 “院子里有师叔早年亲手栽下的茶树和梅树,后面还有一片竹林,如今还有不少人特意为了这一口茶来我寺中礼佛。” 几人边走边说,就见到前面已经谈完话的住持与姜嬷嬷二人,住持微笑着看过来:“正好,都来喝茶。” 又吩咐小和尚下去剪茶树枝,让姜嬷嬷与于澄走时带着,平时也有香客来求枝,却并非所有人都能得到。 一行人离开云观寺时也由老和尚亲自送下山,同样被有心的香客看在眼里,当看到老和尚对与县主同行的一样嬷嬷态度客气时,知晓云观寺与安庆县主之间关系的,多少也猜出了。 而等他们回到定国侯府时,便有人家送上了拜帖,想要求见了衍大和尚的传人。 姜嬷嬷看到于澄送来的,叹了口气,对于澄说:“看来我得回去了,这些人冲着师父的身份而来,而我不能为他添麻烦。” 第319章 被自己的娘子双手捧着的滋味又有谁尝过呢 “你往后跟侯爷好好过日子,性子也不要太好强了,如今有人与你分担,日后有什么想法要与侯爷商量。就是你那琉璃作坊也太过招眼,我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说,有的时候会赚钱也不是什么好事。” 说着嬷嬷自己也噗呲乐出声,以前在正洋村的人还眼红妒忌庄子里的一切,现在要是让他们知道澄姐儿那作坊单一日挣的银子,估计会吓一跳,他们这些庄户人家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银子,她现在不担心澄姐儿没银子,而是担心银子太多惹红别人的眼。 京中权贵众多,即便是有定国侯府作为依仗,可但凡行将踏错稍有不慎便会被人拿住把柄。真的有些不放心呢! 于澄笑了两声,说:“我知道,等过些时候我会跟延昭商量的。” 且不说姜嬷嬷回绝了那些送上拜帖的人家,并随吴熊启程回了正洋村。休沐结束之后,路延昭也恢复了寅时就要起床去上朝白日办差的生活。 没成亲之前因不住一个院子,所以路延昭的作息不会影响于澄,而现在天还黑着,路延昭一动,于澄便醒了。 昏天黑地过了十日,睁开眼睛瞬间清明过来的于澄才想起自己这个男人还需要上朝,这个年代的官也不是好做的,真够辛苦的啊! “澄姐儿你不用起来,再睡会儿。”路延昭说着低头亲了亲于澄。 话是这么说,可现在让他离开澄姐儿还真有那么点舍不得,路延昭心中第一次生出要懈怠偷懒的念头。 于澄伸手推了推他说:“我也得起来了,你去上朝,正好我也去练武,这几日都懈怠了。” 路延昭这才没再劝,拿了衣裳先替澄姐儿穿上,然后才收拾自己,最后用了些膳食后才依依不舍地上朝去了,于澄则转身去了府中的练武场。 大殿之中,武将们看到路延昭都笑哈哈地过来打招呼。路延昭婚期陪着安庆县主去城郊庄子,整日游山玩水的事儿,在京中已经成了各府之中笑谈。 想着平日里看着冷口冷面的定国侯,成婚之后竟是这般模样,这对他们而言也是大为惊奇。如今见了人来,自是要好生调侃一番。而且似乎有人在婚宴那日,六皇子他们送路延昭回去的时候看到新嫁娘在内院门口将不省人事的路延昭抱起的事情。 只是多数人听闻还是有些不信的,说这话的人当日也是喝了不少的,而且六皇子那藏不住事儿的都没有说。 只是即便是不信,也不代表他们会错失调侃的机会。路延昭起先还有些莫名其妙,但好在平日里一直冷脸,倒也没有露出什么破绽。 一个上了些年纪的老将军用大巴掌使劲地拍了拍他的手臂说:“这成了家的男人就是不一样了,瞧着定国侯比过去精神多了。” 文官们听到这传言虽然不信,可想到那安庆县主的一些传言,对这样的女子也是有些不喜。所以他们即便是不信,可看向路延昭的目光依旧带着几分怪异,可对于武将来说,这样的妻子又有何妨?他们府中的娘子亦是有能随他们一同征战沙场的。 路延昭向那老将军拱了拱手,对旁的目光丝毫不放在心上,除了那日晚上觉得难为情外,他内心还是欢喜的,被自己的娘子双手捧着的滋味又有谁尝过呢! 在众人对路延昭贺喜的时候,左安进殿,高声道:“陛下进殿!” 大殿内顿时安静了下来,众官员各自站位等待皇帝驾临。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陛下,臣有本奏,江南三府连遭暴雨,导致洪涝……” 大俣朝地域广大,几乎年年都有地区发生灾情,不是旱灾就是洪涝,每年户部都要拨出大笔赈灾银。 昌德帝显然在上朝之前就已知此事,脸色一直阴沉着,年年拨银子治理河道,却总不见成效,受灾地区有不少地方是农耕区,如是不能采取有效措施,影响的不仅是今年的粮食收成。 昌德帝在朝堂上发了好一通脾气,只是再恼火,此时灾情下来,也要赶紧先派大臣前去灾区稳定灾情救治灾民,粮食、药材、银子一样都不能缺少,而大灾之后有大疫,药材筹备也要跟上。 退朝后,昌德帝把几位重臣包括路延昭一起叫到了御书房继续议事,尤其是赈灾一事。 三皇子四皇子皆在列,二人皆上前主动请命前去江南救治受难百姓,昌德帝目光深沉地看着二人,最后伸手点了点三皇子:“这次就由三皇子主持赈灾事宜,务必阻止水患的继续蔓延,让受灾地域早日脱离困境。” 三皇子内心得意,暗暗瞥了一眼神色有些阴沉的四皇子,心说老四连这点气都沉不住,还想跟他斗?不过面上却是一副凝重忧国忧民之色,领了命就匆匆离开,准备第二日启程,一刻不敢耽搁。 等朝臣都离开后,就剩下了路延昭,之前的事情他并未发表看法,作为一个武将,他的意见恐怕也不会被其他大人看重,但对于陛下选择三皇子而舍弃四皇子心里有些异样。 昌德帝叹了口气说:“澄姐儿的琉璃作坊无碍?” 果然是与此事有关,回京后肖恒就向他汇报了琉璃作坊遇袭之后的情况,要不是他们派人盯着,送进牢里的那些人第二天就会没了性命,到时说不定就正好给了旁人名正言顺插手琉璃作坊的机会。 事发之后孙钱两家各推出一个旁系成员认下了罪名,之后就传来了二人畏罪自缢身亡的消息,这两家的商铺也立即撤出了京城,动作十分的迅速,似乎早有准备。 只是这件事哪里是那般容易就能了结的?不然于澄可是白白将人送官了。刑部在得了他们手中有竹雷的消息之后,便派了府衙差役去孙、钱两家产业搜查。押着人去刑部的郭亮拍着胸脯说自己有维护京城治安的职责,所以也从中插了一脚。 第320章 皇后的嫁妆 孙、钱两家撤得很快,但也比不得早有准备的于澄他们。守城城兵也不管这些人手里是否有通关信物,将他们的货物从内到外的仔细的搜查了一遍。虽然什么都没有查到,但却是让郭亮更加确认他们是将证物隐藏在京中了。 城防兵没有什么顾忌,所以在查抄之时比府衙的官差更加肆无忌惮,将两家名下所有产业都翻了个底朝天,就连住所的石板都撬了。郭亮所料不错,他们不仅搜到了制造竹雷的材料,更是找到了一些额外的东西。 郭亮虽然为人鲁莽,但也并非傻子,在查抄那两家之时,让城防兵身边都带着一个京都府衙的官差,查到了什么证物,全部要在那些官差眼皮底下上交。 刑部在拿到那些证据之后,犹如烫手山芋。郭亮摆摆手表示并没有仔细看过那些,觉得应该也许有用,一切全凭刑部自己判断。而刑部官员看着郭亮那一脸无辜的模样,真的恨不得将他的那张笑脸给撕碎了。 如果说孙、钱两家持竹雷潜入安庆县主的琉璃作坊的事情,皇帝心中明白怕是有老四手笔,可等刑部将证据呈上之后,昌德帝气的直拍桌子。 老四那不争气的东西,被老三当了筏子还不知道的玩意儿!若非路延昭他们早有准备,不然若是琉璃庄子真出了事,那两个东西与路延昭和于澄两人之间便结下大仇了。 但目前昌德帝还不想这么快的这两个儿子废了,只能佯做不知三皇子在背后的手段,也希望借此机会四皇子能够反省。 “陛下,作坊无事。”其实昨晚与澄姐儿就分析过这件事,就眼下的局面,料想陛下会低调处理。 “澄姐儿的琉璃作坊的确是招了一些人的眼,不过让澄姐儿放心,朕不会眼看着她受委曲的,这本帐朕都记在心里,皇后一直惦记着你们小两口,让澄姐儿有空多进宫陪陪皇后。” “陛下,臣代澄姐儿多谢陛下与皇后的爱护,臣会把话带到。”路延昭一板一眼地回道。 昌德帝挥挥手,路延昭告退。 路延昭回府后将这事说与于澄听,于澄也不意外。不过皇帝既然想要瞒下背后主使,那孙、钱两家废了半天劲儿舍了两个族人出来,也依旧是逃不了抄家灭族的命了。 而经过这件事之后,于澄也放弃了去做别的进项。一个酒坊一个琉璃作坊,她手里还有皇后送来的商铺田产,她在京城之中已然是个人人羡慕的富户了。再继续折腾,莫不说会更加惹人惦记,自己也没有多少精力去费心经营。 倒是听路延昭说起江南灾情,于澄忍不住关心了几句。“三皇子去赈灾,有用吗?如今京城的气温也都开始燥热,江南水患,这样的天气不等灾后便会有疫病。” 路延昭握住于澄的手捏了捏说:“陛下派了两名御医跟随,我也希望三皇子能好好办差,净粮食和银子都用到实处。不过江南水患,而现在京畿一带似乎又有大旱的征兆,庄子上种下去的土豆会不会受影响?” 于澄摇头说:“就目前而言影响不会太大,再说庄子上都打了井,只要井水不枯,一切好说。而且若是真的大旱,这样的情况下土豆仍然能够高产,想必陛下也能更加重视推广,也好让百姓能更快的受益。” 路延昭有事情要处理,与于澄腻了一会儿后便恋恋不舍的离开了。路延昭离开后,旁边的小白这才将脑袋伸过来靠在于澄腿上,朝路延昭离开的方向呲了呲牙,又朝于澄委曲地呜呜叫了两声。 于澄好笑地摸摸它的大脑袋,这一人一狼还真是较上劲了,小芽还悄悄告诉她这两个背着她都打过一架,结果是小白身上掉了几缕白毛,路延昭手背上多了一道爪痕,自己问的时候还说是无意间擦到的伤。 “县主,小的给县主请安。”李内监在门外说道。 李内监之前一直留在县主府,如今那边由内务府送来的下人看着,府中也有原随着定国侯出征后退役的兵卒做着护卫,所以李内监仅仅做个空府的管事就有些大材小用了,而在定国侯这边又有温拓在,自是不好安排。 于澄几番思量之下,想到自己手里那些皇后给的嫁妆。皇后送给自己的那些产业,不仅仅只有物还有人。那些人从今往后都是跟着自己的,只是他们之前为皇后干活,如今到了自己这个小小县主手里,可不是那么好管理的。 而李管事宫中出身的身份,对那些人而言却是一个约束。由他掌管那些产业,管理那些人是再好不过的人选。 李内监也忐忑,之前县主将他留在了县主府,显然是不想让他插手侯府事务了,难道县主要将他晾置起来? 按照别的府里碰到这样的情形,作为主人出嫁之后肯定会将自己的亲信安排起来好掌控府中食物,可偏偏他这个主子不能以常理来论。 换了旁人,也许他会仗着宫中出身的身份向县主提一些建议,可这位县主又岂是会让别人指手划脚的人?那些所谓的规矩根本约束不住县主。 “李内监,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不,不辛苦,县主,小的跟着县主纯粹是享福的。”李内监连忙摆手否认。 于澄笑了笑,李内监的焦急她也是看在眼里,她对这种人没有什么太大的偏见,只要不背叛自己,用到合适的位置上就行。 于澄打开一个匣子,指着里面的一叠文书说:“这些都是皇后娘娘送我的产业,如今我需要一个人帮我管着,想来想去就只有李内监最为合适了,不知李内监可愿意?” “当然愿意,县主就是让小的做个端茶送水的,小的也没有任何怨言。”李内监立即表态。 “那好,你先在这里等着,等下这几个庄子铺子的管事掌柜都会过来,一起听听他们说些什么,还有帐目也要理清。” “是,县主。” 第321章 是要清除老人吗? 这些管事和掌柜有的在京城,有的在京城之外,所以得了消息提前几天赶了过来,就在府里等着被新主子召见。 在京城的尚好,多少听过县主的大名,也知晓皇后娘娘对这位安庆县主的看重,所以根本不敢小瞧了于澄。若是他们真敢造次,他们这些人不死也得掉几层皮,如今身上的差使肯定也别想再继续了。 只是天高皇帝远,离得远的庄子的却没有身在京城里的人认识深刻,对这位因为占着与皇后血缘的便宜而成了县主并嫁入定国侯府的姐儿,未免轻看了几分。何况传言半真半假,多少都是不信的。 尤其是在侯府待了几天,发现府里规矩松散,内院前院之间都没个规矩章程,心说这也难怪,听说这县主是从山村里出来的,从小又不受亲父待见被后娘打压,又如何有机会学得这些大户人家的规矩,到时这庄子上的事情还不是他们说了算? 人的胃口总是一步步养大的,皇后身在宫中其实对这些身外之物并不看重。铺子里的盈利都直接存进了钱庄里,庄子里的收入都让皇后命人将银子拿出来继续经营产业拓展产业,这一来一回之间便有操作空间。 只是皇后虽然不会详查账本,但不代表她心里不知晓下面人的所作所为。所以派了嬷嬷传话给于澄,让她不用心软顾着她这个前主子的面子,若有不服从者大可直接处置。 杨柳带了十几个人进来,一眼扫去就看这些人又分成泾渭分明的两派,一边跟着杨柳进来时小心翼翼,另一边的却是四下环顾带着审视之色,有个别几人更是大着胆子直接打量起于澄来。 “大胆!这就是你们见主子的规矩!”李内监一看眉头就拧了起来,立即出声呵斥道。 那些人顺势就跪了下来,于澄撑着下巴笑眯眯地看着,她身边的事情都交给杨柳管着,杨柳也一早弄清了这些人是个什么成分,所以有这表现也不奇怪,总有些人愿意身先士卒的成为杀鸡儆猴所需的那只鸡。 而因为其中有当年皇后出嫁之时承恩公府带出的产业,所以这些管事里也有到如今依旧和承恩公府继续有牵扯,将承恩公府的人当成了他们正经的主子。 而这时就如于澄所期待的一般,一个身着绸缎衣裳的中年男人抬头看向李内监,阴阳怪气的说道:“你又是谁?县主都不发话,你倒是先窜出来对我们指手画脚了。” 旁边跪着的似乎是这位的妻子,也是庄子上的管事娘子:“奴婢见过县主,县主,您身边的人也太没规矩了,主子没有说话竟是先跳出来,应该好生调教才是。” 京城这边的掌柜管事嘴唇哆嗦了一下,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们。来之前就已经通过气,怎么还有人这般没有分寸?而且眼前这位是谁,他们这些人难道没有打听县主身边的人吗? 过去皇后态度不明,他们也和承恩公府之间有着牵扯,毕竟怎么看都是一家人,也许他们这些人最后还要落到承恩公府的主子手上。但如今皇后娘娘的态度越来越明显,他们掌管的产业也已经给了这位安庆县主就已经说明了情况,这些人竟然还跳出来找死! 李内监被气乐了,于澄情懒懒地随手指了另一边的一人说:“你跟他们说说,这里究竟是谁没有规矩?” “是,县主。”那人身量较小,但为人十分的机灵,他朝李内监拱了手,恭敬的说道:“这位原本是在陛下身边侍候的李内监,也是左总管的徒弟。陛下看重县主,特意让李内监侍候县主。能在陛下身边伺候,那可是宫中最受规矩的人才能有的福气。” 那夫妇俩闻言一惊,立即磕头求饶起来:“小人有眼无珠,冒犯了李内监,小人该死!”两人磕头不算,还抽自己巴掌。 于澄眼中笑意更浓,看他们一边磕头抽巴掌还一边抽空向自己这边偷看过来,似乎在等着什么。而且两人承认冒犯了李内监,把自己这个正经主子放哪里了? 于澄摆了摆手,这些人的动作立即停了下来,眼睛窥着上方。 于澄懒得再理他们,直接吩咐李内监:“李内监,将他们的身契取出来,这几人……”伸出手,连同那两人在内点了几人。“派人查封他们所管产业,清点账目。若是有偏差立即送官。如果能自己补上,我也不是赶尽杀绝的性子,会免了罪责。只是清算之后,连同身契都一起送去承恩公府!原本按照我的意思,既然有眼无珠,那便挖了眼珠了事,但好歹也都是出身承恩公府,当初从哪儿来就送会哪儿去,庙小养不起贵人。” “是,县主。”李内监拱手应下。 那几人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了,哪里料到还没让他们辩上几句,就直接决定了他们的去处。这次磕头求饶的态度真诚了许多:“县主饶命!县主饶命,都是小人有眼不识……” “来人,都拖下去,免得搅得县主不得安宁!”李内监却扬声叫人,顿时进来几个仆子和粗使嬷嬷,不由分说地就将人嘴巴堵上拖了下去,这身份的力气根本就不是对手。 送去承恩公府?之前这些人手里管着皇后的产业,看在钱的份上,承恩公府还把他们当回事。可等清查账目之后,他们这些年攒的家产不知道能不能留下都不一定,承恩公府又怎么可能会将这些没用的人当回事呢? 从之前官员都会让几分的皇后娘娘的手下管事,到被摒弃的罪奴,天堂地狱的差别会让这些人生不如死。 剩下的人眼睁睁地看着发生的这一幕,对县主的认知更深了一层,他们互相看了一眼,心里原本还存在的侥幸也荡然无存。 眼前这位新主子明显是有备而来,方才那几人都是与承恩公府走的较近的几位管事,没有一个是被冤枉的。可除了这些人,他们在场其余人多少都是做过假账的,若是县主追究起来……看着那位李内监,他们可不认为新主子会在乎他们曾是皇后娘娘的人而网开一面,众人不由得想新主子会不会借机完全清理他们这些老人换上自己人! 剩下的几人抱着惴惴不安的心,缩着脑袋等着于澄接下来的动作。 第322章 抄没家产 可他们谁都没有想到,那位安庆县主之后竟是在这之后,留下李内监自己离开了。几人面面相觑,完全不知道县主这是什么意思。 李内监也不管剩下这几位是个什么心思,只是按照常规听了他们对所管产业的汇报之后,便让人回去了。剩余那几人拖慢脚步,听着李内监跟温拓总管要了一队人,立即去往方才收押的那几个管事的产业和家中。 定国侯府的护卫多是路延昭身边退役的将士,在京中平日里除了护卫府邸之外,也就只有在校场上能够使使劲儿。如今被夫人派着处理正事儿,都铆足了劲儿要给夫人办好。比着郭亮那些还有军规限制的城防兵,这群沙场里滚出来的护卫更加野蛮。 他们根本不管那些管事的家产会不会越过账本的亏空,只要觉得值钱全部收起装箱。那些管事的家人在一旁哭天喊地,可他们贪得全部都曾是皇后娘娘的产业,就算有官差被拉来,听闻是什么事情之后,也都一个个的溜了回去。 半个月后,清查结束。李内监装了几马车的查抄物回到了定国侯府。那些被处理的管事,有个别贪墨过多,家产根本填补不了多少,便被李内监送去了官府。为奴者欺主,这在这个时代是个大罪,何况他们贪墨的当初还是皇后的产业。 如此一来,当地官府断案迅速,直接将人判了杖责一百加流放边关充军。至于其他人则是都按照于澄的交代,送去了承恩公府。 承恩公府上说这些人都是皇后当初带走的仆人,他们也没有权利处理。李内监也不管他们乐意不乐意,将人丢下的同时,还扔给承恩公府一堆账本,说:“若是有什么异议,那就向皇后娘娘去说!” 梅老夫人看着那写满了与承恩公府来往的账册,险些气晕过去。虽然说承恩公府每年都会收到这些人的孝敬,可这账本中有不少竟是自己的两个儿子问他们要的,这么多年下来金额不菲。这件事若是捅出去,说承恩公府贪图出嫁女儿的嫁妆,这名声还要不要了! 梅老夫人眯了眯眼,那几人是不能留了,而皇后将原本的产业竟是全给了那于澄…… 于澄一边翻着账册一边说:“侯爷自小从军,多少战功才存了十万两聘礼,这些管事倒是安安稳稳的贪墨的十几万两,还有他们自己置办田地和房子铺子……这日子倒真是过得倒是比官员都来的滋润,也难怪看不上我这个新主呢!” “这些年他们借着皇后娘娘的名义,在外面获利不少,更是当地官员的座上宾。皇后娘娘身处内宫,自是顾及不到。而承恩公府知晓实情,却没有人告知皇后娘娘不说,还连同那些管事欺上瞒下。我们送去承恩公府的那几人,听闻都被看管起来,除了送吃食的人之外,不让任何人接近。”李内监恭敬地答道。 “怕是等禁足结束之后,那些人的命也就到头了。”于澄叹了一句,后问:“对了,通州那边的情况如何?” 李内监的面色凝重起来:“回县主,通州那边不算严重,只是小人去的时候城外已经有南边过来的灾民聚集。” “听闻三殿下治理灾情颇有成效,怎么还会有灾民走到了通州地界?”于澄问“你这一路上没受到什么阻拦?” 李内监摇了摇头。“小的是受县主所托前去查看皇后娘娘所赐的产业,旁人不敢阻拦。” 于澄笑了笑,对这件事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说道:“带来的银子先行入库,顺便清点一下我们庄子上的粮食数量,以备不时之需。” “是。”李内监恭敬道。京城以外的产业,这次他都清点了一遍,那些庄子上的粮食几乎满仓。庄子上的管事消息十分灵通,在得知江南有水灾的迹象,便开始屯粮,等着到时高价抛出。若非今次县主雷霆手段,下令将那些人处置了,不然等他们得逞之后被有心人告发,县主与定国侯怕是要被陛下问罪。 于澄整顿手中产业的事情不算什么大事,可等一些消息陆陆续续的传出来之后,一些认识那几位管事的都不由得吃惊,好家伙!皇后娘娘当初给安庆县主的陪嫁可真不少啊!安庆县主也真是个狠人,好歹也曾是皇后娘娘手下的管事,说处置就处置了。 不过看在皇后的面子上,李内监将那几个管事送去承恩公府的事情是悄悄进行的。毕竟是皇后的母家,不能让这些人坏了皇后娘娘的名声。 不过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件事还是小范围的传了出来。 程娘子感叹着对程侍郎说道:“我本来还担心县主会不会被那些个管事糊弄了过去,没想到县主办起事来雷厉风行。” 程侍郎说:“县主的确不错,办事果断有魄力。” 两人说了几句,程侍郎又请叹了一声。 “怎么了?”程娘子关心地问。 “江南的水患。”程侍郎按了按眉心,坐下来接过程娘子手里的茶杯,喝了一口,忧心道:“江南那边的情形不太好。” 程娘子一惊:“京里不是都在传三皇子去江南之后,灾情治理得力,灾民也陆续回乡吗?这几天去往三皇子府上的人也多了不少呢,三皇妃还带着不少命妇去庙里为灾民祈愿。” “哼,那都是表面文章罢了,三皇子这人向来华而不实,陛下将他派去处理南边的洪涝,还不如让他去修几本书。” 程侍郎在工部任职,对江南那边的水渠情况还是较为了解。三皇子呈上来的治理奏折在他看来,除了华丽的辞藻修饰,却是没有多少实际的内容,跟别提当地水患治理的具体措施了。 程娘子也担忧起来:“我明天去定国侯府上问问县主,她身边的人刚刚去过通州那边,知道的事情应当比京城里的消息更具体一些。” 第二日,程娘子来到定国侯府,才刚坐下喝了口茶,正在感慨这定国侯府竟是比他们府上来的凉快,都无需用上冰块。这院子里的树,长得也是郁郁葱葱。就在这时,本该去兵部当值的路延昭却匆匆走了进来。 第323章 即将分离 他见到程娘子时行了个晚辈礼,来时就被温拓告知过,所以见到她并没流露出意外之色。 “侯爷这时候回来是有什么要紧事,你们说话,我去院子里走走。”程娘子边说边走了出去。 侯府其实也早就备上了冰块,可奇了怪了,今年府里树木花草长得特别好,连带着在府里也没有外面的灼热,反而处处透着丝丝清凉的气息,让人感觉舒畅极了。 老园丁原本一直盯着小白这只雪狼,担心它一时兴起又来祸祸花园里的花木,可小白闯祸归闯祸,奇怪的是园子里的花木却生长得比以前都来得好。 “延昭,发生什么事了?” “通州府那边可有消息送回?”延昭目光闪了闪。 于澄眉头拧起来。“李内监带了人过去还没回来。” “今天有人上报,南边出现了疫病。”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昌德帝在殿上发了好一通怒火。“三皇子将消息封锁住,又派人卡住通往京城的要道,任何人不准进出。但那边不是所有人都跟他一条心,封锁了几日后还是有人将消息送了过来,陛下让我明日就启程去疫病发生的地方。” 所以他才提前回来,一是为收拾行李,二是跟澄姐儿交代一声,让澄姐儿作些准备。昌德帝让路延昭去可没想将人彻底留在那里,他还是希望路延昭活着回来。 “疫病?”于澄皱眉道:“那跟过去的御医呢?不是早就做好准备的吗?只要发现的及时,尚家运送过去的药材,应该足够用的才是。” 路延昭冷笑道:“三皇子怕死,御医都带在身边,城外出现难民的时候城门全部封锁,使得难民不仅没有得到安抚,更得不到救治,而且他连柳江堤坝决堤的消息也都封锁了,现在不仅是水患,疫病也已经四散开来,江南一片混乱不是三皇子能够压得住的。” 于澄也没想到那三皇子竟是能这般无用。“那我去帮你多准备点药,这次陛下应该多派几位御医一起过去?需要我一起去吗?” 路延昭上前轻轻拥住她,蹭蹭她的发顶,整个人的气息放缓下来,说:“不必,澄姐儿留在京里就好,我会处理好一切很快回来的。陛下派了不少医官跟了去,我现在还需要去军营里调人,晚上再回来。” “好。”于澄也伸手回抱了一下,想到这人要离开好一阵子,心里生出些不舍,每日早起送他去上朝,晚上再等他一起用晚膳,似乎已经很快适应了这样的生活方式,骤然有了改变都不习惯了。 路延昭松开手,捧起澄姐儿的脸,在她眉间亲了亲,转身又大踏步离去。 程娘子见状才又折回来,她本无意探听内情,岂料于澄倒也没有隐瞒。程娘子听得大惊,她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打探南边的情形,没料到昨日刚提今日就出了事。 “县主,我本来就是想跟你打探南边的情形,没想到事情严重到这种程度,接下来京城恐怕也要慌一阵子。我得赶紧回去,县主今日肯定也有不少事情要准备。你放心,定国侯他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程娘子最后宽慰道。 这种时候,谁被派了这个差事都担着不小的风险,可皇命难违。 也许对别人来说是风险,于澄却不担心路延昭会染上疫病,因而笑道:“程娘子忘了我会医的,我给他准备一些药丸带上,回头也给你府上送去,万一碰上什么情况也好防身。” 程娘子心中一喜:“好,那我就先多谢县主了,不过不用着急,先忙侯爷的事。” “好。” 送走程娘子,于澄便一头钻进药房里,没过多久又送了张单子出来,让人准备单子上面的草药,买不到的也可以搜集些种子回来。下人不明白种子买回来做什么,但县主既然吩咐了,他们照做便是。 宫中 昌德帝雷霆大怒,本来能够及时遏制住的灾情,竟是在多重筹备之后,依旧让老三给治理成这般模样。 偏偏消息在宫里也传开之后,章娘娘又惊又怕,急急地跑到昌德帝面前求情,想让他将三皇子接回来。 章娘娘对八皇子最为宠爱,真是捧在手心里都怕化了,但最为倚重的却是三皇子,她知道以后小儿子要靠大儿子照应的,所以一旦三皇子出了事,他们母子都将没有指望。 柳江是江南贯穿几个州府的河流,一向是朝廷治水的重点对象,年年用在柳江上的银子海了去。 今年钦天监早就测过江南的天气,雨水充沛但不足以造成过大的洪涝,原本昌德帝想着今春拨下去的银子,以为今年可以有惊无险的度过去。 所以在江南水患消息传来时,也以为灾情并不会太过严重,岂料他这个心放得太早了。这场灾难是天灾更是人祸。 今春拨下去的河道上的银子,根本没在水里打起一朵水花就消失得不见踪影。当夏天雨水充沛时,就有官员担心河堤承受不住会出事,却被人嘲笑那人杞人忧天,根本没有人将那官员的话放在心上。 等河水泛滥局部地区受淹的时候,三皇子受了皇命前来救治受灾百姓,他重点安抚的对象是城里的大户人家和当地的乡绅,再时常召集江南的读书人询问现状,一时间三皇子在江南的名声高涨起来,官员送到朝廷的折子也多有夸赞三皇子。 本以为今夏的水灾就这么过去时,突然又一场暴雨,河段上的堤岸终于是承受不住上游水流的冲击崩溃,河道两岸顿时成为一片沼泽之国。与文人歌颂了一晚的江南盛景正沉浸在梦乡中的三皇子,被身边侍候的人叫醒后第一反应竟是封锁消息。 当初这河道治理的银子有一部分落进了他的荷包,因为柳江河堤这几年都平安无事,于是一些人便存了侥幸心理,而三皇子为了维持自己打造出来的名声,便不能像四皇子那样明目张胆地向商户人家伸手弄银子,所以他缺银子就得另寻途径。 河道治理每年来银子最多且容易做文章的地方,何况便是他不插手难道就能保证银子都用到了河防上面? 第324章 祈求冤魂不找那混账算账 三皇子本想只要拖延上一段时日,将尾巴处理干净,后再向朝廷禀报,便是再派人来查也查不出什么。 可还没等他想到办法处理那破碎的堤坝,就爆发了瘟疫,三皇子知道大事不好了。然而他为了一再出昏招,竟是想到将城外聚集的灾民赶到偏僻处而后焚烧的主意。 疫病横生,那些地方守军也不敢实实在在的去追那些城外的灾民,一旦军中也感染了疫病,他们这些守将万死不能赎罪。而三皇子逼迫的紧,守将商议之后,得了一些地方官员的支持,拿到证据,越过重重关卡将折子呈到了陛下面前。 现在章氏竟然让他将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孽障接回来?!昌德帝气得将手里的折子就砸了过去:“滚!你最好祈祷江南各州受灾百姓的冤魂不找那混账算账!” 章妃惊得完全不敢躲避,被扔出来的折子正中额头,她慌忙扑过去抱住昌德帝的腿求情,却是被昌德帝抬脚踢了出去。 左安看皇帝气得脸都白了,不住地咳嗽,生怕皇帝气出个好歹白费了前段时间的调理,忙摆摆手叫旁边的内监将章妃给架了出去。 章娘娘却不顾来人的拉扯,慌不择言地叫道:“陛下,我知道当年三皇子因为顶撞了皇后惹了陛下不喜,可二殿下是陛下的儿子,我儿同样也是啊!陛下难道要眼睁睁地看着他陷在江南那危险之地吗?” “住口!住口!给朕将这东西的嘴巴给堵上,给朕拖下去……噗!”昌德帝气得额头青筋毕露,终于承受不住一口鲜血吐出,骇得左安大叫:“快去请王院正过来!快快将章娘娘请下去!”章娘娘看到昌德帝吐血昏迷,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开始害怕起来。 之前一时不忿才口不择言,到底是气愤当初昌德帝偏心太过,心中的愤懑积存至今,终于在今日因为担心儿子的安危爆发了出来。可昌德帝吐血的样子让她头脑终于冷静下来了,她浑身不住地发颤,恨不得将时间倒回,将之前说出的话收回去。 之前几个内监不敢用力气,才让章娘娘有时间说出那番大逆不道的话,现在这情形让他们哪里再顾得章氏的身份,直接使上了力气将她嘴巴堵上拖了下去。 皇后听到昌德帝吐血昏迷的消息,赶紧来到皇帝寝宫,来的途中已经有人事情缘由仔细告知皇后,皇后眼里闪过冷意。 皇后当场下令封禁章妃寝宫,一切待由皇上清醒之后再行定夺。 等到了皇帝寝宫时,王院正已经到了,正在龙床边替昌德帝诊脉,而后者也已经醒来,只是脸色仍旧青白,唇色发乌。 “陛下是一时激愤才会吐血,幸好这段时日一直调理着并未造成大碍,但陛下切不可再如此,否则会将之前的调理都白费了。”王院正说了一番动怒伤身的话,药再好可昌德帝的年纪放在那里。 “王院正开药!”昌德帝懒懒地开口,见到进来的皇后眼中才有了波动,轻咳了一声说:“清容你来了。” “陛下真是……你我年纪都不小了,也该学着控制自己的脾气了,方才听了宫人传信,我的心都要停了。”皇后一边说着一边朝床边走过去,看了看昌德帝的脸色后舒了口气坐在床榻边,替他掖了掖被子。 昌德帝伸手握住皇后的手,苦笑一声:“朕也想享享清福啊,可惜……唉,害清容担心了。”昌德帝现在才发现,自己身边竟是只有皇后还能与自己说上几句话,其他人只怕恨不得早点将自己气死。“清容放心,朕会好好活着的,大俣朝的江山可不能被那些混账给毁了。” 一旁的御医和宫侍听到这话,也都是眼观鼻鼻观心的低头不语,陛下是因为三皇子和章妃而气吐血,如今这话怕是已经断了三皇子的前路了。 皇后拍拍他的手没说什么,只是在低头的瞬间眼底闪过一丝暗光。 皇帝吐血气昏的消息没有隐瞒,各路人马听罢心思各异。 以四皇子为首的一派,在得知这个消息后,一幕僚拍手说:“三皇子经营多年,如今怕是前功尽弃了。四殿下,依照陛下的意思,三殿下在江南疫病得到控制之前,是不可能回京的。如今的江南水患、疫病还有那些灾民,都是不可控的,期间若是……” “就是我那三皇兄有命回来,父皇也得扒了他一层皮。哼!之前在京中造势,他那文馆中充斥着歌颂他的文章,如今总要得到回报的。”想到之前三皇子给他下的绊子,四皇子就恨得牙痒痒,因琉璃作坊一事,虽然昌德帝没直言说出来,可借着丁点大的小事就将他训斥了一顿,还让他留在府里思过,思什么过?他有什么过? “在下恭喜四殿下,经此一事三殿下恐怕再难有出头之日,放眼朝堂,现在还有哪位皇子能与四殿下争锋!到时殿下您想要什么,不都是手到擒来!“幕僚摸着胡须笑道。 四皇子也很得意,本来还怕三皇子抢了功拉拢了人心,如今可真是连老天都站在他这一边,想了想说:“你们说,要是定国侯去江南也染上了瘟疫,会是怎么个情况?” “四殿下,这……” 路延昭去军营点完兵,又进宫向皇帝禀报。虽是一天奔波倒未见疲色,进了映泉轩就闻到浓浓药香,想到澄姐儿在为自己忙碌,路延昭心里就暖融融的。 “回来了。” 于澄从药房里出来,路延昭大步走过去将人拥在怀里,深深嗅了口她身上好闻的气味,才说:“嗯!只怕明日陛下会宣澄姐儿进宫了。”于澄点点头,她也听闻昌德帝吐血昏迷的事情,好在太医院那里表示并无大碍。 人到了这个年纪反而更加怕死了,所以接下来她的主要工作就是要为昌德帝调理身体了。 “你先去沐浴,我再做两个菜,我们一起用晚膳。”于澄拍拍路延昭的腰说。 “好。”路延昭又用力紧抱了一下才放开,还未离开他就已经舍不得澄姐儿了。 第325章 本也是相互利用 这顿晚膳非常丰盛,于澄费了些时间精心准备的,希望这人在离开前能吃得更好一些,她还让人送来了啤酒,就摆在院子里边吃菜边喝酒,不过交谈的内容却无关风月,而是江南的灾情。 于澄尽量回想上辈子所知道的处理灾情的法子供路延昭参考,以及防治瘟疫的办法。现在江南的高温天气更加增长瘟疫的扩散,还有通州的庄子里的人以及滞留在那边的李内监,也都交给路延昭调派。 晚饭后,下人都知道侯爷明日一早就要离开京城,所以自动地消失,还将小白都带开了,侯爷与县主才新婚没多久就要分开,可想而知侯爷有多舍不得。 两人温存过后,于澄下床要取东西,被路延昭拦下,按照于澄的指点将东西取来。 取来的是一只匣子,打开匣子就看到里面装了不少瓷瓶,于澄一一为路延昭介绍里面都装了些什么药,可以在什么情况下使用,以及救急药丸。 “我不知道那边的瘟疫是什么缘由所形成的,因此在我的认知内将自己所了解的,各种灾情所形成的疫病治疗的药方都写下了,希望你到了那里能够用得上。瓶子里也都是各种症状的急救药丸,你且收好。”时间太急,于澄只能将自己想到的都尽量准备好。只能庆幸空间内的时间比之外界要慢上许多,所以才给于澄争取了不少制药的时间。 路延昭紧紧将澄姐儿拥在怀里,只希望这天色永远不要亮,时间过得再慢一点。 于澄郑重地将最后一样物品取出来,那是一个拇指大的玉瓶,里面盛放着的是于澄蓄积的木能量原液,一些药丸中虽然融入了稀释过后的原液,但到底不及原液本身来得生机强大。 人不在自己身边,她无法判断会不会有突发事件。总之,她不希望路延昭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发生任何危险。 “这是……”路延昭的手从后面伸出,低下头看着怀里人的表情,这东西似乎重要? 于澄打开玉瓶,让他看清里面装的是什么,路延昭还没看清里面是什么,便觉得体内的气息似乎受到什么牵引一般变得活跃起来,他顿时露出惊讶之色。 终于看清那瓶子里面装着的究竟是什么之后,也是忍不住有些好奇。那是一种绿色的液体,而那气息与澄姐儿身上散发的味道非常相似,仅仅是在瓶口闻到那味道,便倍觉神清气爽。 于澄再将不算大的瓶子盖上,放在早准备好的锦囊中,将它挂在路延昭的脖子上,并不显得突兀。 她用手轻抚着那锦囊,说:“这东西有起死回生的效果,你定要收好,也只能用在你的身上。千万不要让他人发现,否则……” 于澄话虽未尽,但路延昭立时明白了其中之意。澄姐儿身上有很多秘密,他虽然好奇,但也没有想过去强迫于澄告诉自己什么。澄姐儿这般郑重的告知自己这件事,可见这瓶中的东西是多么的重要。虽然不明这东西的具体效果如何,但仅凭着方才短暂的感受和澄姐儿特意的交代,路延昭便明白若是这个东西若是被陛下知晓…… 想到陛下今日吐血的事情,若是知晓澄姐儿手中有起死回生的东西,之前却一直没有拿出来,那定会被陛下追究。 路延昭心里一紧,紧紧将澄姐儿拥在怀中,郑重道:“放心,定然不会被他人发现。” 一旦被陛下知晓澄姐儿身上还有秘密,那陛下也许会让澄姐儿活命,但澄姐儿最想要的自由恐怕不再,他怎能因为自己的原因让澄姐儿陷入那样子境况之中。 “嗯!”于澄拍拍他的手臂让他放松一些,解释道:“其实我做给他的药丸中,包括这个匣子里的药,个别都掺入了这液体,这除了我之外别人很难察觉。所以,我是想告诉你,正常情况下,其实太医院的那些御医们做的已经足够了,除非真的到了危急时刻,否则千万不要暴露。” “我明白。”路延昭想到自己当初让澄姐儿进京为陛下医治,虽然是逼不得已,可事后想来又何尝不是自私的行为。所谓大义若是只能让毫无关联的人陷入危险之中才能做,那算什么大义! “是我将澄姐儿拖进这京城的漩涡之中。”可是让他再放开,他舍不得。 于澄笑了笑说:“与你无关,我若是想要走,陛下的暗卫又怎么可能拦得住我。”而且当初将路延昭从山中带回,她也是心存用着几人试手用药的念头,算不得谁亏欠谁。 如今两人部分利益共存,也已经成了亲。她怎么可能对他不管不顾。而且若是真的暴露了……大不了在空间里躲上一躲。 想到这里,于澄想着要不要往空间里在搬点东西进去,毕竟到时候是一个人进去还是两个人真不确定。 “澄姐儿!”路延昭眼中流淌着热意,若非为了自己,澄姐儿何必留在京城这个是非圈子中。与澄姐儿相比,自己的付出何其少,一直是澄姐儿为了自己一步步地退守底线,他何其有幸。 “澄姐儿,等我回来!等我回来我们过我们自己想要的日子!”路延昭承诺道,心中坚定了某个决心。 于澄目光闪了闪,笑了,没有说话。 第二日天亮,房里有动静,杨柳进进来:“县主醒了。” “嗯,侯爷走了?” 杨柳挂起帐子:“侯爷天没亮就出发了,让我不要惊动县主。” 于澄懒懒地起身,接过杨柳递来的衣裳穿上,又问:“宫里是不是有人来了?” 杨柳替于澄打理头发:“来了,是左总管,我说县主还没起来,左总管便没让我惊动县主。” 于澄低垂的眼眸中掠过一丝讽色,与跟延昭想的一样,昨天没让人来是看在延昭要去办差的份上,毕竟这差事并不好办,还有危险。 进宫后,见王院正也在侧,见到她叹道:“老夫倒是想去江南看看,可惜又怕自己这个年纪身体支撑不了。” 话是这么说,可于澄也知道,就算他想走,昌德帝恐怕也不放,这位可是昌德帝最信任的御医,又是医术最高的院正。 第326章 事情没那么简单 “陛下身体如何了?在医术上有太医院的诸位在,本就用不上我。而我在行的也仅仅在于药理而已。”于澄在昌德帝面前自嘲道。 昌德帝缓过一夜又用了于澄之前送去的药,身体倒也没有那般难受,见到于澄后,昌德帝说道:“澄姐儿与定国侯成亲不过几日,定国侯便被派去江南治灾,也是朕亏欠了他们小两口了。” 于澄仅是笑笑,没有说什么。 于澄虽然说自己医术不如御医,但昌德帝在经过中毒事件之后,对于澄还是较为信任。他伸出手让于澄把脉,于澄微微送了木能量进他体内,转了一圈下来,哪里还不清楚他眼下的情形。 昌德帝不是肯放权的人,政务基本上都是事必躬亲。又因为有了于澄的药,自以为身体不错,所以解毒之后在政务上更加勤勉,使得即便是有药撑着,精力还是有些入不敷出了。 这次又被三皇子和章妃一气,将这些日子的积损给暴露了出来。 “怎么了?朕的身体如何了?有话直说。”昌德帝见于澄不说话,说道。 于澄松开手,说:“想必太医也都同陛下说过,让您精心修养。只是陛下您日理万机,很多时候也是身不由己。” 昌德帝笑道:“朕若是躺着,柳江两岸遭难的百姓要怎么办?” “陛下仁慈。”王院正恭敬地说。 “只不过陛下还是要控制自己的脾气才好,不能自轻易动怒了。您的龙体康健,才是百姓和江山社稷的福气。”于澄也顺着劝道。 昌德帝露出舒心的神色:“朕知道澄姐儿关心朕的身体,澄姐儿放心,朕不会轻易倒下的。你一会儿去看看皇后,她也惦记着你呢!” 于澄带着杨柳告退离开,路上杨柳说着她听来的消息,原本定好的琪公主的婚期,因为这次的灾情又要往后推了,否则就一切从简。而琪公主不想从简,所以就只能后推。 杨柳没说的是,琪公主之所以不想婚礼从简,全是因为不想被县主比下去。 而她们话刚落,转过廊角就看到前面被众宫侍簇拥在中间的琪公主。匡琪一看到对面走来的于澄,脸色顿时闪过怒意。 “是你这个贱人!”匡琪咬牙切齿道。 于澄瞥了她一眼,离着那琪公主还有几步距离便停住了。“公主有何指教?” “本公主可不敢指教,否则被你一状告到我父皇那边,岂不是又让你这贱人得意了!”匡琪恨不得将眼前这个人撕了,就是这个人自己才要嫁给一个扶不上台面的肥痴让满京城的人笑话。 杨柳皱眉,堂堂公主在宫里就一口一个贱人地称呼县主,真是太过分了。她自己落到今天这种地步与县主又有何干?就是没有县主,琪公主这副性子又有谁家敢招惹?她以为没有县主侯爷就会娶她?做白日梦呢! 于澄也懒得搭理匡琪,转头对杨柳说:“我们走,别碍着公主的眼。”说完,也未行礼便就径直离开。 这般无视的态度让一向自恃身份的匡琪如何受得了,在她眼里于澄不过一个山沟里出来的乡下人,运气好救了定国侯又攀上皇后的关系,这样的人居然敢跟她争锋,如今还处处被人拿来跟她比较,她也配! “你给本公主站住!” 于澄停都没停,继续往前走,杨柳小心回头看了一眼,就看到琪公主面容扭曲的可怕。 这宫里的人谁看不出,琪公主被赐婚成国公府就已经代表被陛下放弃了,除非她同胞兄弟四皇子能继承皇位,否则哪有琪公主翻身的日子? 四皇子?杨柳想到四皇子做下的那些事,更是生出一股子怒意。 “公主……”匡琪身边的人都愣住了,居然有人这样不将公主放在眼里,无视公主的命令,但让他们出手阻拦……想到县主今日为何进宫,他们抖了抖,到底没人敢往前跨出一步。 “你个贱人,本公主看你还能得意几日!路延昭能不能从江南回来还两说,没了路延昭看你还有什么资本可以嚣张!”匡琪气急败坏地骂道。 直到远了,于澄才转头看了一眼,杨柳却是气了:“县主,侯爷为陛下办差,琪公主怎能这样……”居然诅咒侯爷回不来。 于澄勾了勾嘴角说:“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皇后寝宫 皇后先看了看于澄的神色,才问了路延昭的情况,对于昌德帝将定国侯派出去给三皇子收拾乱摊子的事情,她也插不上话,毕竟这属于前朝政事,非后宫能够干涉的。 为此,皇后也只能轻声安慰了于澄几句。 至于路遇匡琪的事,早有人在于澄进来之前就禀报了,虽然皇后当时没有说什么,可身边的人却是能够察觉到皇后身上的冷意。 与皇后说了会儿话后,于澄才带着杨柳出宫,她并未立刻回府,而是去了于家酒馆,六皇子和尚亦澜都在此等着她。 换了路延昭在京城时,两人倒是可以大大方方去侯府说话,可换了此刻二人却要避讳着点了,他们可不想因此影响了于澄的名声。 啤酒挺合六皇子的口味,尤其是这大热天的在酒里扔几个冰块,大口灌下去,真是透心凉,爽快极了! 今年京城的天气尤为炎热,直接导致的结果就是啤酒以超乎于澄预料的速度推广开来,京城的人发现,这天气饮上一杯那带着苦涩的冰啤酒,是真的舒服。 于澄接过六皇子递来的啤酒,问:“你们这个时候找我来是做什么?” “我们来问问,需不需要我们做什么?我跟尚亦澜都知道你将抄来的那些银子拿出来赈灾了,现在酒馆也挣了不少银子,我们商量不如拿出一部分出来,也好配合延昭的行动,好让他早日从江南脱身出来。” 想想闹出这事儿的三皇子,六皇子骂道:“我早就知道老三就是个草包,除了会耍嘴皮子,实际上根本没有做成过什么正事儿。”以往是他六皇子被人骂成草包的,没想到会有一天被他用来骂别人,尤其是那个在文官与读书人中名声颇佳的三皇子。 第327章 安庆县主大义 于澄想了想说:“那就多发动一些人捐银子,由我名下的琉璃作坊牵头,愿意跟着我们一起捐银子的商家,我会优先考虑挑选琉璃铺子下一批的合作对象。” 她知道这是六皇子和尚亦澜的好意,之前三皇子去江南时倒是运了一批银子和粮食过去,可那边的灾情依旧严重,让人怀疑究竟有多少是落到实处的,而眼下轮到路延昭去收拾残局的时候却没那么富足了,就连粮食和药材都需要路延昭沿途一路征集。 三皇子在江南收买人心卖了那些高门士族不少好,才让那些人吹捧。如今路延昭过去可不是过去给他们好处的,反而会从他们口中夺利,如此定会有不少妨碍。 留在通州那边的李内监会配合路延昭,但庄子上的粮食够不够应对先不说,后续物资的补充便更加重要。 琉璃作坊的生意十分红火,若非碍着定国侯府,怕是会有不少人寻事。而且于澄能够感觉到,不仅是旁人,就连皇帝似乎也曾派人前来窥探过。虽然于澄不认为皇帝是羡慕作坊赚的银子,可也明白皇帝这也是在防着她与路延昭。 而今正好借着这个机会,散出一些银子做给皇帝看,就当是“效忠”了。 六皇子和尚亦澜互相看了一眼,哪里还不明白于澄的想法,尚亦澜立即说:“好,除了酒馆里的份子,另外我会以尚家的名义捐一笔银子,相信冲着澄姐儿你的琉璃作坊,会有很多商户乐意跟着的,不能赚足名声,更能借机搭上你这艘船。” 于澄笑了笑:“那要辛苦你们张罗了。” 六皇子倒想大包大揽,可他的皇子身份就限定了他无法肆意妄为,因而尚亦澜很快忙碌起来。 京中百姓知晓在重重关卡之下,疫病进不了京城,所以也没多少人真正关心江南灾情。但一些在江南有亲朋好友的人家,在担心他们会不会出事的同时,也在关心江南灾情。 这时却是听得定国侯夫人、安庆县主于澄竟是捐出十万两白银用于赈灾,六皇子与尚家少主也同琉璃作坊有合作的一些商家纷纷响应,几千两或者几万两,全部用于江南赈灾。 昌德帝得知之后,在朝会之上赞许安庆县主大义。 如此,不仅很快带动了一批商户捐银,又有不少权贵人家也参与其中,不过几日便迅速筹集了一大笔银子,大大缓解了朝廷于赈灾银子上的压力。 而没几人知晓,在此之前于澄就让李内监将抄家得来的银两以及庄子里囤积的粮食,以皇后的名义来救济灾民,前后相加,她一人舍出的银子就抵得上一些富贵人家的整个家底,这还是初来京城被那些权贵人家看不上眼的乡下姐儿? 有人盛赞于澄的义举,也有那眼红的人说酸话。 “看来她那琉璃作坊真能挣银子啊,这才来京城多长时间,就能掏出十万两银子,这要是长年累月的开下去,啧啧……” “别忘了她还有个酒馆,虽说有六皇子和尚家少主参与,可一年到头也能挣不少银子,想想之前的茶酒,还有现在受欢迎的那个叫什么啤酒的,你们说说她一个人怎能懂得这么多生财的法子?” “茶酒不是了衍大和尚传下来的么,那叫什么啤酒的呢?一个懂酒的行家也去喝了,只知道是用麦子酿出来的,可到底怎么酿的又说不清,难道也是了衍大和尚琢磨出来的法子?” 否则一个乡下来的人姐儿怎么懂得酿酒的,至于琉璃作坊,一些人也干脆推到了了衍大和尚的头上,大和尚走南闯北见识广博,会烧制透明琉璃也不无可能,只可惜之前的夏家有眼无珠,将大和尚的传人推了出去,否则这些东西哪里轮得到于澄来继承。 “要我说既然都是了衍大和尚的东西,那是不是应该归还云观寺才是,哪有这样自己独吞了的?” 这人话音刚落,边上就响起嗤笑声,聚在一起谈论是非的几人扭头一看,顿时脸色有些难看起来,笑的人正是程娘子,而谁都知道程娘子与安庆县主走得近,她们刚刚说的话岂不是要传进县主的耳中。 程娘子看着这几人因被人听到谈话而露出羞恼之色,不客气地说:“平时一个个自诩是富足积善之家,却不见有几人对江南灾民伸出援助之手,云观寺都从未说过这样的话,无关之人倒是管得宽。” “你……那不知程娘子又捐了多少银子?”其中一人恼道,她们自己说话时不注意,却来怪责旁人听了去。 “程家不及诸位家底厚实,所以只能捐了三千两银子。不过也比什么都不做,在一旁说风凉话的要好。”程娘子轻笑一声。 程娘子邀了同好,也一起凑了不少银子,同时有粮的出粮,让尚家商队运送到遭灾地区用来施粥救济难民。 而这些人家在朝堂上都受到了昌德帝的夸赞,当然其中以于澄为首,一连串的送到了定国侯府上。 对此情况四皇子那边却是有些恼火,原本之前有幕僚献策打算这个时候借用于家酒馆说事,因为于家酒馆的生意很好,而那新出的啤酒便有人说带着麦香,酿酒浪费粮食,他们本想弹劾于澄宁愿囤粮酿酒也不拿出来救济灾民。 可还没等到他们发难,于澄的大笔捐银就让他们说不出话来了,还害得四皇子也跟着失了一笔银子。 外面人的议论于澄没放在心上,自路延昭去了南边后,原来封锁的消息开始陆续传了出来,而通州那边李内监是暂时没办法回京了。 于澄拆开李内监送来的信,这才了解通州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李内监第二次过去的时候,通州城外聚集的灾民数量增多起来。李内监一边继续派人收购粮食和药材,一边用皇后的名义放粮施粥救济灾民,在当地颇得了好名声。 可随后涌入通州的灾民突然增多,等李内监从那些逃难的人口中了解到前面发生了什么情况时,方才得知江南竟是爆了疫病。 第328章 灾民入京 李内监曾随着左安一直在昌德帝身边侍候,所以官场上的弯弯绕也是清楚的很。 三皇子去江南治理水患,不仅没有缓解灾情,使得灾民四处逃难,在听到江南已经有了瘟疫之后,李内监便道不好。便立即派人去打探通州府衙那里的消息,果然如他所料,三皇子借不让‘少数’灾民流窜京城的理由,让通州府衙协助增设关卡。 李内监猜测江南那边怕是要比想的要来的严重,而三皇子此举明显就是在试图掩人耳目。只是通州知州是三皇子一系,平日里虽然没有明显的倾向,可事到如今为了不让这个消息传回京城,竟是想尽办法试图阻拦李内监回京。 更是引了不少灾民聚集在庄子周围,煽动灾民抢夺庄子。好在侯府的护卫得力,将李内监安全带了出来。 也幸好李内监机灵,将粮食与银钱分了几处地方藏起来,因而他们这些人并没因为粮食被抢,而断了生机。只是通州城外也乱了,城里又不让进,灾民越来越多都拥在城外毫无秩序可言,很快这些灾民中也有热症陆续出现。 这样的局面一直到定国侯的到来才得以缓解,李内监将之前囤积的粮食药材交给侯爷,由侯爷安排。李内监信中也提到,定国侯派人将通州知州押解入京的同时,命官府开仓放粮安抚灾民,同时杀了几个带头闹事者,才最终稳定了局面。 “县主。”杨柳走进来。“刚得了消息,已经有灾民出现在城郊,虽然人数不多,但周边州府都已经开始加强戒备,不让灾民靠近京城。只是现在京城的粮价涨了不少,京中百姓已经开始抢粮。还好咱们还有屯粮。” 于澄笑道:“那本来是用来酿酒的,谁又会知道事情能变成这般模样。” 于澄叫来温拓,让他派人去庄子上看看,别人家如果施粥,侯府照做不误,不过外面的琉璃作坊要守好了,万不可让灾民靠近。 “夫人放心,刚刚郭副统领送了信过来,他如今在城外守备,他会留意作坊周围的情形。” “那就好。”有郭亮在,于澄这下倒真不用担心会有人借机生事了。 不过随着灾民的出现,越来越多原来被封锁的消息传到了京城,也让京城的人了解到江南的情况有多严重。 有的地方不是不愿开仓放粮,而是根本没粮可放,定国侯将当地官员拿下后打开官仓,发现竟是空仓,这情况让昌德帝又是在殿上发了一通火。 京城这边四皇子上蹿下跳,朝中也出现对三皇子办事不力的指责声音,只是实情究竟如何,在三皇子与随行官员未归时尚不能下定论,而三皇子一派的官员倒是竭力为自己的主子辩护。 同时也出现了对定国侯处事过于狠辣的责难的声音,可这样的声音刚出现,就被昌德帝用一本折子砸了脑袋。 昌德帝让他大声将折子上的内容念出来,让所有人都听听,这些远离京城的官员到底是如何治理地方为朝廷效忠的。 贪!贪!贪!昌德帝身上都带着杀气,顿时连京城的官员也深怕自身难保而战战兢兢。 昌德帝当初派出路延昭,就是要让他狠狠震慑江南的官场,如此才能用最快的速度安抚灾民,以防发生民变。而三皇子的请罪折子此时也终于送到了京城,昌德帝看着折子上辞藻华丽,言辞恳切,却没有一丝被打动。 南涝北旱,昌德帝对皇庄里试种的新作物更加重视,听人汇报后还亲自微服去看了一次,生长情况的确比旁的作物要好得多,想到于澄所说的这种作物生长周期短,昌德帝心里生出一种想法,派人抓紧安排,如果能够成功或许明春的压力会大大缓解。 韩海珠来侯府寻于澄,邀她一起出城施粥,这次韩老夫人也掏了不少银子做善事。 知晓于澄捐了十万两白银,韩海珠对于澄佩服极了。“澄姐儿,你可真厉害,你知道别人都说你什么了吗?” “是说我傻还是说我银子多得花不完?”于澄挑了挑眉,一边笑说一边替小白梳毛发。 天气炎热,府中虽比外面要清凉一些,可小白机灵地选择黏在主人身边,尤其是现在路延昭又不在,它可以光明正大地霸占主人,主人身边才是最凉快的,好舒服。 韩海珠偷偷地摸摸小白的毛发,说:“你倒是知道,不过还有一种说法最有意思,他们说因为侯府里没有长辈教导,才会任由你将挣来的银子胡乱花出去,要是有长辈在,哪能这样任由你自作主张。” 不过是隐射他们夫妻两人对长辈不敬罢了,于澄毫不在意。“无妨!只是我这银子若是不捐出去,估计到时找事的人更多。” 韩海珠也是点了点头,祖母也对她讲了好一些以前自己从未有涉及过的事情。后宅阴私还有朝堂上的事儿,也算是为了她出嫁做准备。 韩老夫人隐隐提过澄姐儿捐银一事,虽没有完全说明白,可韩海珠细想之后,也就了然了。 那些人背地里说的话连她听说都气愤,可看澄姐儿的模样却还笑得出来,奇道:“澄姐儿,你不生气他们那样说你?” 于澄失笑道:“你说我好好的日子放着不过,为这些人动气做什么?他们说他们的,我继续挣我的银子,挣来的银子想怎么花就怎么花,就算撒到水里他们也干涉不了。” “澄姐儿你的心真宽。”韩海珠被说服了,耸耸肩道。 她一向觉得自己是个心宽的,没想到澄姐儿比她还想得开。 她可是知道的,有人故意拿澄姐儿捐了十万两银子的事到武安侯府家说事,虽说这些人也是没事找事,但想到那府上人此时的心情,还真是让人忍俊不禁。 她一些消息灵通的好友,告诉她说那府上的罗氏一天到晚在姚氏面前左一遍十万两银子,右一遍十万两银子,闹得上武安侯府上蹿下跳,将姚氏折腾得都没有什么精神了。 第329章 有人病倒了 侍候好小白,让它留在府里,于澄与韩海珠出了京城。不管是侯府还是韩府,都派了不少人跟随在一旁,虽然城郊灾民不多,可难保会有万一。 温拓虽然知道自家夫人身手很厉害,府中少有对手,可依然安排了不少人。 京城守卫将那些溜到京城周边的灾民全部赶去一处聚集,让他们远离京城。而聚集点已经有不少人家架了粥棚施粥。 看到那些骨瘦如柴、衣衫褴褛的灾民时,韩海珠一惊一乍,显然这些人的境况要超出她的预料。回头却看到于澄的表情非常平静,不由推了推她问:“这些人都这样吗?” 于澄扫了一眼说:“能跑到这里来的都是情况比较好一些的,你看那边不还有带了钱财的人家,正等着检查过关可以进入城里的么,而且这天子脚下做善事施粥的人家多了,真正困难的是遭灾的地方,连口粥都喝不上草根树皮都被扒得干干净净的。” 天子脚下,不管是出自本意还是做给上面人看的,除非真正的乱世,便不会缺少做善事的人,搏一个好名声。 见惯了末世的炼狱,于澄对眼下的情形倒也能轻易适应。 韩海珠听得打了个激灵,于澄看了看她的神色,没继续说下去。比起末世,这个时代已经算是和平富饶了,便是为了维持这表面上的繁荣,她也愿意做一些事情。 韩海珠过来自然不是来帮忙的,韩家的粥棚自有人打理,于澄看了看他们施的粥,比起一些用陈米且稀得如水一般稀汤要好上许多。 忽然前面人群一阵骚乱,韩家有一下人过去打探,没一会儿就急急地跑回来,面带慌色:“不好了,是一个灾民高热昏倒了。小姐,我们快回去!不能再留在城外了,施粥的事会有人处理。” 于澄看到前面的人群也乱了起来,原本挤过去看热闹的人纷纷向外散去,恨不得离中间倒在地上的病人越来越好,还有人拼命拍打自己的衣裳,或许以为这样就不会被疾病传染。 “县主,我们也快回去!”杨柳也吓了一跳,赶紧抓住于澄的手臂要往马车上走。 于澄看到也有人在往那边走,还有人叫道:“有郎中来了,快让开让郎中看看。”那郎中恰巧是于澄认识的,便转头对韩海珠说:“你先去车上,我过去看一眼,等不了的话你先回城。” “县主!” “夫人!” “澄姐儿,你不怕?”韩海珠这时候也知道自家下人怕什么了,这时候高热就怕是染上了疫病。 于澄笑了笑说:“忘了我懂得些医术,你不用担心,你且先回去。”又对韩家下人说:“带你们小姐先回去,我回城了再送个信去府上。杨柳跟我一起去,其他人在边上等着。”后面的话是对自己府里人说的。 韩海珠被身边的人抓着,只得眼睁睁地看着于澄向出事的地方走去,她也知道这时候不是任性的时候:“小姐,县主说得在理,也不是冒失的人,我们先回城,别让老夫人担心。” “那我们退远点,先看看情况再说。”韩海珠想了想决定道。 韩家下人互相看了看,只得听从他们小姐的,找了个上风口退得远远的。 定国侯府的人就比较好处理了,无人不敢不听于澄的命令,虽然担心前面情况,但见劝阻无果后便派了两个人跟上去保护县主,其他人留在了边上,没有退走开。 走得近些,杨柳才看清前面的郎中,一位年长的老者,身边还带着年轻人。“那不是王院正和他的孙儿小王御医嘛?” “嗯,没想到王院正会过来替灾民看病。”之前王院正遗憾没能去江南时,于澄就看得出,他并非只是表面功夫,只是除了昌德帝的原因之外,他的年纪与身体也经受不了长途奔波折腾。 却是没有想到王院正竟是会亲自出现在这里,也着实难得。 于澄过来时王院正正在认真地给病人把脉,站在一旁的年青人认出来人,立即拱手见礼,正是以前与王院正一起去侯府见于澄的人,低声说:“县主怎会来此?” “跟韩家的人一起来的,倒是小王御医与院正常来?”于澄看二人的打扮似是待了不少时间了,衣裳都被汗水打湿了,下摆也沾上了不少尘土污垢。 他人有些腼腆,说:“祖父带我来增长见识,说来为灾民看病最能锻炼人。” 这时王院正也把好了脉,除了病人的家属留在这儿,其他人都躲远了。不过与于澄同时过来的还有管理这些灾民的官员,跑过来时气喘吁吁,用袖子擦了擦头上的汗,急忙问:“王院正,您老怎又来了?这人是得了什么病?” 王院正也看到于澄了,眼睛一亮,只是没来得及跟她说上话,便先让孙儿拿纸和笔开药方,边写边对那人说:“不是什么大病,是水土不服再加上一路劳累,这不一到达这儿身体就撑不住了,老夫给开个药方吃上几副药就没事了。” 四周竖着耳朵的人听清了都松了一大口气,有一些人知道王院正的身份,所以听他这般说也放下心来,大着胆子又围了过来。不知身份的仍躲着,而病人的家属则跪下给王院正磕头,如果真是得了疫病他们一家子绝落不到好,而那官员见状立即叫了一名差役下去抓药。 王院正用湿帕子擦净了手才过来与于澄说话,他带孙儿来是为了历练,刚刚也是担心发热的病人会不会是得了疫病,才没让他孙儿插手。“……县主要不要也看了一下?老夫确定不是疫病,但到底没亲眼见过南边的情形……” 于澄打断王院正的话:“王院正要是都不敢肯定那我就更不能确定了,再说了这里也有病人的隔离区,送过去隔离几天就能见分晓。” 边上的官员这也才知道于澄的身份,原来这位就是安庆县主?他正要向她见礼,而听了这话又赶紧叫人将地上躺上的病人与家属一起带到专门给生病的灾民腾出来的地方。于澄让人去给跟等在外围的侯府的人和韩家的人说一声,并让韩家人不必等她。 得到信的韩海珠松了口气,不是疫病就好。 第330章 双双失踪 于澄留下来与王院正一起给灾民问诊,她没有动用木能量,而是用自己学到的医术,其间郭亮听说于澄来了特地赶过来看了一趟,发现并没有需要帮得上的地方才离开。走之前再三叮嘱旁人照顾好县主,要是县主出了什么事,自去陛下那里交代! 王院正虽然担心凭着于澄如今的身份留在这里会不会有事,但是看于澄认真对待的样子,也没有阻止,并时常与她针对病人的病情进行讨论,缺医少药的时候,王院正也动用自己的人脉从城里调集一些过来。 因为王院正没有表露身份,那些病人并不知道这位可是宫中太医院的院正,那可是专门给皇帝陛下问诊的杏林圣手,京中多少权贵请都请不来的人物。 这日外面电闪雷鸣,蚕豆大的雨滴从天上砸下来,砸出一朵朵水花。 “县主,终于下雨了!”杨柳开心地看着外面,三个月了京畿一带都没下过雨了。 于澄站在窗户前看着外面的景色,想到如今不知道是何情形的路延昭。离上封信已经有十多日了,眼看着离京快一个多月了,也不知道江南的水患与灾民有没有安顿好,他什么时候才能回京。 古代信息流通就是落后,不然还能从传媒那里得到一些消息,也用不着这样去惦记一个人。 她还记得宫中碰到匡琪时说的话,当时就怀疑四皇子会有什么针对路延昭的阴谋。当然,依照如今的形势下若说四皇子不做什么,反而也有些不可能。 三皇子这次办差捅了这么大的篓子,虽然说皇帝定然会降罪,但对四皇子来说,三皇子若是不能回京于他而言才是最好的。 只是若是三皇子本人出了岔子,四皇子也便会成为首要被怀疑的。但若是路延昭出了事,那首先被怀疑的就将会是三皇子,如此一来三皇子即便是回京也将没有复起之日。 只是路延昭之前被暗杀都不能得逞,仅凭着四皇子手里的势力想要暗杀路延昭似乎有些困难。 于澄动了动手指,虽然有各种推测,可不知对方究竟如何动手,所以对付也没有办法,这方面还是路延昭更加擅长。这个男人虽然是瞧着是个武夫,但若本身真是个不通这些的,又怎么会在战场上百战百胜? 而且与当初受伤时相比,在被她用木能量调理过的身体,现在路延昭那一身内力修为即便是皇帝身边最顶尖的暗卫都不可能近身,更何况四皇子手里的酒囊饭袋。 “杨柳,你先下去。”于澄离开窗前,小白在她身边亦步亦趋地跟着,外面电闪雷鸣时,它的脑袋似乎离于澄凑得更近了。 于澄看到它的神情笑着摸摸它的脑袋安抚一下,大自然的威力,对于小白这样的生物自然是畏惧的,这是天性。 “呜呜……”小白使劲地蹭蹭于澄的手。 杨柳见窗户都关好了没有雨水打进来之后,便告退了。 这场大雨下了两天两夜才停下了,雨水带来了凉气,可也造成了一些地区和街道被大水淹了,京都府衙又是好一阵忙碌。 四皇子府 一位幕僚拿着一封南边传来的信笺,一脸兴奋地跑进书房,对四皇子说:“殿下,柳江上游暴雨有,使得上游决堤。当时三皇子与定国侯正在坝上,如今下落不明,想必消息很快就会传来了。” 四皇子搁下笔,接过幕僚递来的信快速扫了一眼,然后丢进一旁的火盆里。“很好,让人盯着宫里的情况,看什么时候折子送进宫里。” “是,这真是天佑殿下。”幕僚一脸谄媚道。 第二日,南边的快报送到,朝堂哗然。三皇子与定国侯下落不明,能活下来的机率有多大?难道三皇子和定国侯要一起把命丢在南边? 昌德帝得到这个消息之后,险些晕厥过去,好在左安连忙在后面扶住,替昌德帝顺心口的同时,连忙倒了一粒药丸让昌德帝服下。 昌德帝涨红的脸色才渐渐平复下去,铁青着脸怒道:“去找人!给朕加派人手去找人!朕要看到活着的人!” “父皇,儿臣愿意去江南!”四皇子走出队伍请命,一脸悲切的模样。 岂料昌德帝连看到不看他一眼,直接挥手说:“退朝!”起身径直离开了。 之前一直有好消息传来,无论是水患还是疫情的情况,都在逐步的控制之中,如今形势急转直下,昌德帝又如何会信任一旁虎视眈眈的四皇子。 回到御书房闭目养神的昌德帝好一会儿才睁开眼睛,吐了一口浊气,说:“左安,你说延昭他……会无事。” 左安起初听到消息时也懵了,可现在冷静下来之后也是自己劝慰自己,那样一个人在千军万马中都活着回来了,又怎可能轻易把命留在江南? “陛下,定国侯吉人自有天相,肯定会好好的。” “对,朕的虎威将军,朕亲自封的定国侯,怎会这么简单就没了性命。朕相信,定国侯一定在什么地方,去年那么些人以为他死了,可最后还不是活着回来了,这一次也一定一样。” 昌德帝说着,神情渐渐地变得凌厉起来,叫来暗卫,派出一支人马迅速赶去南边,不仅要尽快找出定国侯的下落,还要查明这件事情有没有人在背后捣鬼。 如果这是场人祸……昌德帝的眼神变得狠厉起来。 而三皇子的下落,竟然只是在寻找定国侯时被顺带,左安听了后不得不为三皇子哀悼一下,谁让这个时候,陛下对定国侯的信任倚重比三皇子这个亲儿子来得更重。 暗卫得令之后退下,昌德帝才想起留在京城的于澄,他叹了一声,后说道:“让人……不,左安你亲自跑一趟,如今消息怕是已经传到了澄姐儿耳中,你让澄姐儿莫要误听了外面的传言,定国侯会好好的,让澄姐儿安心等着。” “是!老奴这就去。”左安告退,匆匆赶去定国侯府。 第331章 他会回来的 朝堂上的消息迅速传扬开来,京城之中也是传言纷纷。三皇子与定国侯同时失踪不见,对于朝堂局势的影响不可谓不大,同时也有不少人幸灾乐祸地看向定国侯府的方向,于澄再能干又有什么用,一个姐儿的荣耀还是需要靠男人来支撑的。定国侯没了,定国侯府也就算是没了,单靠于澄一人手里的产业又能留住多少时候? 而那些真正关心于澄的人听到传言自然焦急,尤其是皇后身边的人得到前朝的事后,一刻不敢耽搁前来禀报主子,皇后听得也身体打晃眼前发黑,她不敢相信定国侯真的出事。 “主子!”身边的嬷嬷大急。 皇后定了定神说:“去,去趟定国侯府,告诉澄姐不用慌张,定国侯那么多险关都闯过来了,这次也会平安无事的。” 嬷嬷忙叫人过来照顾皇后,自己匆匆去侯府送信,这也是做给京城里的人看的,且不说眼下只是下落不明,真要出了什么事,皇后也会是县主的依靠。 于澄看到一拨拨人的报信与安抚,六皇子的人最早,其后就是左安与皇后身边的嬷嬷,而后六皇子顾不得别人会说什么亲自跑来了侯府,尚亦澜也跑了过来,他们是皆不信路延昭会真的出事。 六皇子虽然心里相信路延昭会没事,可想到那是洪水决堤,心里自然也是慌乱。他在于澄面前走来走去,焦躁得很:“肯定是老四那混蛋,老三也跑不了,自己没本事还要连累延昭。” 在他看来路延昭纯粹是被三皇子连累的,那个人怕回京后被父皇问责,所以路延昭去了后拼命想要将功赎罪,他自己胡乱跑,路延昭能不跟着?当然老四那混账也少不了在背后推波助澜。 六皇子恨不得拿把刀把这两个混账玩意儿都咔嚓了,绝不承认那是自己亲兄弟。 “你先停下好不好?转来转去头都晕了。”尚亦澜捧着脑袋说,又看向看不出情绪的于澄说:“澄姐儿你放心,我给父亲传信了,父亲那边肯定更快得到消息,他会加派人手在柳江两岸找人。”尚家在各处都有商铺,人手调配也较为容易些。 于澄坐在那里,低垂着眼,一手摸着手腕上的绿色镯子,高大的雪狼蹲守在一旁,似乎能感觉到主人的情绪,显得安静而危险。 昨晚半夜她突然莫名惊醒,不知为何就感到一阵心慌,如今消息传来,她不是不慌,但冥冥中又觉得路延昭还好好活着。 她不怕路延昭受伤,受再重的伤,只要有那木能量原液都能保住性命,只要命还在,一切都还来得及。 于澄淡淡地说:“你们放心,延昭他还活着。” 六皇子咂巴了一下说:“我就说,延昭当然不会有事了,就算老三活不下来都轮不到延昭出事。” 尚亦澜瞪了口无遮拦的六皇子一眼,这里幸好是定国侯府,外面守着的也是可信之人,否则这话传出去,可是要出事。不过,对于于澄的话,他却是以为是于澄在宽慰他们。 正想说什么,温拓总管又走进来,对六皇子尚亦澜拱了拱手后,对于澄说:“夫人,程府和韩府都派了人过来求见夫人。” 于澄拧了下眉头,起身说:“六殿下你们也回府!温总管,传话给他们感谢他们的关心,我很好,延昭也很好,让他们不用担心,从今天起侯府闭门谢客。” 转身要走的时候又补充道:“酒馆和作坊就劳烦六殿下和亦澜你们多照应一下,这段时间我暂时不能出面了。” 说完带着小白离开了前厅,六皇子和尚亦澜面面相觑,相比而言,温拓都比他们镇定得多,还能笑着对二人解释:“夫人这怕是被一拨拨上门的人给闹的,所以干脆闭门谢客。六殿下和尚公子不用担心,且等侯爷回府。” 六皇子摸摸鼻子,尚亦澜苦笑了一下,说:“好,跟你们夫人说一声,外面的事都交给我们了,让她不用担心。” 说完拖着还反应不过来的六皇子走了,这个时候的于澄并不需要这么多人的安慰,一个人冷静冷静反而会好些,闭门谢客也好,省得一些居心不良的人故意上门找事。 定国侯府闭门谢客,京城中人心思各异。 韩海珠焦急得很,侯府不能去,她拉了程轩去了于家酒馆,却被告知最近一段时间于澄都不会过来,最后还是韩老夫人的安抚才让她险些没去定国侯府砸门。 程娘子同样担心,也被程侍郎劝下了:“莫要将安庆县主当成普通姐儿看待,这时候闭门谢客才是最好,省得去应付来意不明的人。而且外面不是有六皇子在撑着,这个时候还有陛下在看着,那些别有居心的人还不敢在这个时候去挑衅。” 定国侯在南边治水的功绩朝臣和陛下都看在眼里,如今下落不明,谁敢在这时候对他的夫人下手? “老爷,那定国侯他……能找到吗?”这才是最重要的事,只要路延昭活着,眼下的关就算不艰难,难的是这人回不来。 程侍郎捻了捻胡须说:“今日刚收到消息,三皇子已经找到了,不过受了重伤,御医说暂且不能动身回京还要等上一等。定国侯虽然还未找到,但……” 也没找到尸身,程侍郎没有将话说完,可听的人都明白什么意思,就跟当初一样,没找到尸身谁敢说定国侯没了? 程娘子叹了口气:“要我说,定国侯自生下来就是多灾多难的,希望他能逢凶化吉,往后跟县主能平平安安。” 定国侯府虽说闭门谢客,但并非完全与外隔绝,所以三皇子被找到的消息也很快传到了府里。 府门紧闭,可府中日日需要派人出外采买,而从外面回来的下人都是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 其他府上的正主不会在明面上说什么,可禁不住下人在外面说三道四,于是私下里不少人都在议论定国侯这回十有八九是回不来了。就算武功再好又能如何?遇上了洪水,又过了这么些时日,怕是人都泡烂了。 这些人在看到定国侯府出来的人时,不是嘲讽就是幸灾乐祸,以前定国侯府的人对他们都不搭理,如今定国侯没了,也没有个子嗣,那定国侯府可不就真的没了指望。 第332章 三皇子瘸了 这口气,你没看到,居然还有那边府里的人,我看那府里的人巴不得咱们侯府倒霉,没见过这么心肠歹毒的人!” 回来的人越说越动怒,却突然发现四周的人都朝他使眼色,才察觉有异,一转头,就看到夫人站在一旁,连忙跪下认错。 温拓站在于澄旁边,想阻止却被于澄拦着,他只能面露无奈之色。 于澄不会迁怒府里的人,府里的人又没有错。 “起来,这事不怪你们。温总管,你派个人跟尚公子说一声,以后府里采买什么,列个单子让尚公子派人送过来!咱府里人没必要出去了。对了,再查查是哪个府里传得最厉害,既然他们想说,我们就帮他们一把。” 温拓眼睛一亮:“夫人的意思,难道是想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是谁在恶意造谣?” “是啊,不是想说么,那便最好说得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是谁在说,又说些什么。定国侯府不是谁都能踩一脚的,管不好自己府里的下人,就让旁人替他们去管教管教。”于澄不客气地说。 “是,夫人。”温拓顿时来了干劲,周围听到的下人松了口气的同时,也庆幸自家夫人是这样的脾气,如果一味忍让回避,莫不说旁人,就连府中下人也会生出不敬之心。 于是在定国侯府暗中推动之下,转眼京城有关定国侯的流言甚嚣尘上,而细心的人发现,散播流言的居然是以承恩公府与武安侯府为首,两府的下人皆在诸多场合被人亲耳听到他们大肆谈论定国侯府,说什么手上杀的人太多了,连老天爷也看不过眼,否则怎么连三皇子都找回来了,却不见定国侯的踪迹等等言论。 武安侯府的下人非常倒霉,有一次他们说得正兴起时,冲过来一群人逮着他们就往狠里揍,边揍边骂。等到官府的差役过来阻止才知道,原来揍人的那伙人就是从江南受灾的地方过来的,而他们正是得益于定国侯才能平平安安地来到京城。没有定国侯就没有他们一家老小的性命,如今却听到有人在诅咒救命恩人如何能忍受? 说定国侯杀人多,也不看看他杀的都是些什么人,不是外敌就是贪官污吏,那些人该死,他们不死死的就是更多的老百姓。 可怜那些贪官污吏和外敌的人,究竟是何居心? 这倒是温拓最初设计时没有想到的,他赶紧让人停止下面的动作过犹不及。侯爷名声太盛不见得是好事,如今侯爷下落不明,江南又需要人主持大局,所以陛下早派了人过去接手了侯爷的差事,江南并没有因为三皇子与定国侯失踪不见而发生乱子,不过也因此将功劳让出去不少。 造谣生事的人当场被抓获,一经审问居然是姚老夫人身边的下人,据他们自己承认是得了老夫人的授意。 于是,昌德帝在朝会之时申斥了姚老夫人,整个武安侯府皆披发请罪。而这一次,昌德帝干脆下了一道圣旨,申斥武安侯府居心不良污蔑朝廷重臣,并罗列了一长列的罪名,最后予以夺爵。 圣旨宣读后,武安侯府的几个主子当场晕厥,府中乱成一团。 罗氏咯咯直笑,这爵位夺得好啊,看以后谁能仗着身份瞧不起她的出身?看看这些人绝望的神情她心里舒爽极了,自己注定得不到的别人也同样得不到,前些年,不过当自己做了场富贵梦罢了。 “族长,武安侯被夺爵了!”路氏族里,有族人匆忙跑到族长那里禀报。 前几天还有族人因为定国侯的失踪不见而动摇,而原本就不看好定国侯的人就更是高调起来,还拿早先的命格来说事。说定国侯现在连个继承人都没有,这爵位传承不下去,最后路氏族人还不是要依靠武安侯府。 结果还没嘣哒几天,形势就变了,这次昌德帝直接把武安侯府的爵位罢黜,一日之间由勋贵贬为庶民。 路氏族长听到消息后怔了好一会儿,最后叹息道:“他们怎就这么想不开呢?明明一门双侯这样的好事,偏给他们上蹿下跳将爵位都弄没了。” 说实话,他也希望武安侯府好好的,路氏族人也会多一条出路。 “族长,真的是那府里的人在外面造谣生事?”族人好奇地问。定国侯是有功之臣,连陛下一连几道圣旨让人抓紧寻找定国侯,那是要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武安侯府里的人脑子究竟是不是有病?在这个节骨眼上乱跳。 路氏族长坐回躺椅上,望向京城的方向:“谁知道呢!他们心中也是有怨气的。让族人稍安勿躁,那府里的日子还没到过不下去的地步,陛下看在侯爷的份上已经宽大,没有抄了他们的家。” 勋贵们头上都有不少事,若上头不清算也就罢了,一旦将那些事情放在明面上,单是放印子钱这一项,就是抄家都躲不过去的,可那府里也只是夺了爵位并没抄没家产。 随后,京城又一批官员被罢官处置,明眼人都看得出,这些被处置的官员同江南的水患都脱不开关系。其中,承恩公也在处罚之列,连承恩公世子身上的官职也给罢了,如今只剩下一个世子头衔。 刚处治了承恩公府后,昌德帝去看望了皇后,这是告诉所有人,承恩公府归承恩公府,皇后是皇后。前者的处置影响不了皇后在陛下心中的地位。而承恩公府也因为得了皇后的庇护,才没有像武安侯府那样直接被罢黜爵位。 三皇子回京了。 章娘娘喜极而泣,而在看到三皇子如今的状况,懵了。 三皇子右腿骨折,等侍卫们寻找到三皇子时迅速叫来御医救治用药,但……仍无万全把握能够恢复如初。本来想着让三皇子多休养一阵,可三皇子自己却是要立即返京。 三皇子回京之后,昌德帝叫王院正过去看了一趟。 “陛下,恕老臣无能,三殿下的腿伤得过重,恐怕无法恢复完好了。”这话他没在三皇子面前说,不过看三皇子被折磨得不成人样又有些癫狂的模样,看来也是心里有数,只是不肯承认罢了。 第333章 他就是这样将自己置身险境? “真是欺人太甚,肯定是他们的主子在后面撺掇的,就算侯爷现在没回来,可还有夫人在,他们就敢在外面造谣!” “要不是我拦着,恐怕你都要在外面跟人打起来了,你这脾气也真是,这时候还要给夫人惹事,不是让夫人更加心烦么。” “可我就是受不了 若是……瘸了,在陛下膝下尚有数位皇子的情况下,一个残废注定与大位无缘了。 王院正心中感慨世事无常,想想三皇子刚接了皇命启程去南边救灾时是多么风光,依附他的官员都在等着三皇子立功回京。可转眼希望落空,这前后的巨大落差,三皇子怎可能接受得了? “朕知道了,你尽力就好。”昌德帝叹息了一声说。 “是,陛下。”王院正说罢便告退了。 昌德帝目光闪了闪,低下头拿起南边送来的折子。 定国侯府大门紧闭,这日却迎来了一位客人,听到来人身份后于澄有些惊讶。来人远道而来,不适合拒之门外,于澄收拾了一下带着小白一起去见客人。 来人坐在位置上垂目喝着茶,并没有四处张望打量厅堂里的布置,于澄走进厅堂笑了一下,说:“文成,怎会是你过来?生姐儿没跟你一起来?” 杨文成听到声音忙起身看过去,逆着光走进一人一狼,画面有些熟悉又有着不同。 杨文成不自在地咳了一声,拱手道:“县主……” “你是专程来京看我,没必要讲究这些规矩。对了,正洋村还好吗?吴熊带信过来说村里也有些旱。”于澄一边说着一边走到一旁坐下,下人送上茶。 杨文成进了府后就在观察府里的情况,生姐儿担心县主情况,临行前叮嘱又叮嘱,还说什么京城待不下去就回正洋村。杨文成当时实在不忍打击生姐儿,现在见了果然如此。这府里的下人对县主恭敬得很,而且府里并未因侯爷不在而慌乱,依然井然有序。 县主说话随意与在正洋村的时候并无差别,杨文成也轻松起来,回道:“村里都好,虽然入夏以来雨水减少。不过也托了县……咳,澄姐儿的福,就算地里收成减少,这日子过得也不比往年差,倒是澄姐儿你山上种的那些果树和其他树木,听徐大哥说不及园子里的果树长势。生姐儿也想来京城看看澄姐儿,不过,咳,现在到底不太方便。” 说到最后,杨文成脸红了一下,于澄看得哂笑:“我倒是忘了,你们现在还未成亲,不过日子也快了?倒是我竟然比着你们两人早一步成亲。” 杨文成也笑了起来,谁能想到澄姐儿来京城后会经历认亲又被赐婚,那一场婚礼连青宜镇和正洋村的人到他来京城前还津津乐道,仿佛一个个都亲眼看到现场一般,恐怕几十年后正洋村的人还会记着这些。 他又说了些村里和于澄庄子的情况,以及县里新开的酒馆。 德昌县虽然雨水减少,但比其他遭难的地方好得多,虽然也收留了些逃难的人,但如今的县令比前一任务实,早在有消息传过去就作了些准备,所以德昌县并没出现乱子。 扯了好一会儿话题,杨文成看上去也变得更加稳重,到最后他对于澄说道:“其实我的来意澄姐儿应当知晓,侯爷是否真的依旧没有消息?我来的路上听说三皇子已经回京,却受了重伤。” 侯爷失踪不见的消息传到正洋村,他爹娘当时就慌了神,大部分村民得了县主的惠还是很关心县主的处境。村里说得上话的人家碰了个头商量要怎么办?因为周边都出现了灾民,所以来去也不方便,商量到最后还是决定派个代表来京城看看。 于澄摸着小白的头说:“我留你住两日再回去!这一路过来想必不比之前方便。放心,延昭会回来的,不过你们这个时候能来看我,我还是很高兴的,我让人带你下去先休息一下。” “好,有劳了。”杨文成见于澄不愿意再说什么,知趣地说。他仔细看了于澄的眉眼,想来侯爷当真无事!去年那样的情景最后不还平安无事,想来这一次也一定是。 他在来的路上也听说了陛下对武安侯府的处置,这时候有陛下护着定国侯府,也应该不会太难过。 送走杨文成,于澄抱了抱小白的脖子,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低声说:“我看上去这么让人担心吗?小白,你说延昭再不回来,我是不是该去把他揪出来了?” 小白呜呜叫了两声,脑袋蹭蹭主人的脸,小白不要那人回来,那人一回来它晚上就不能留在主人房里了,呜呜…… 入夜,于澄在窗下书桌前练字,在她坚持不懈的努力下,一手字虽比不得路延昭这样自小开始练起的,但她自己拿起来欣赏了一下,但也能拿得出手了才是。 不过再看了一眼后,还是随手将之粉碎了,重新铺开一张纸。 烛光摇晃了一下,于澄手里的笔突然掉了下来,墨汁糊了一纸,可她却没有意识到,而是转身向后看去,门口出现一个身影。 “澄姐儿,我回来了,咳……”门口灯光下的黑影弯腰咳嗽了一声,在于澄自己都没有意识的时候,人已经走了过去,将人扶住,却被对方一把拥入怀中紧紧抱住。 于澄没动,鼻尖嗅到各种混杂在一起的气息,尘土、血腥还有熟悉的药味,她心神一动,木能量探进这人身体探查,顿时生起一股怒气,稍一用力就挣开对方的怀抱。拎着他的腰带就将人扛起送到榻上。 “咳……澄姐儿……”路延昭无奈地笑了,幸好这次没人看到。好,没人看到他就任由澄姐儿处置了。 “肋骨断了两根,腹部有两道刀伤,背后有箭伤,就连这大腿都被什么东西戳个窟窿对穿了,好啊!路延昭,你能活着回来还真是命大,你当你有几条小命够你这么折腾?说!到底怎么回事?不是被水冲走了吗?怎么又被人追杀了?谁下的手?”于澄眉头竖起,眼中浮起戾气,对路延昭也没好脸色,他就是这样将自己置身险境? 第334章 再重的伤她也能救回来 “澄姐儿,对不起,”路延昭抓住于澄的手,“你听我说,我不瞒你……” “你先松开手,我叫人打水过来,先处理你身上的伤,你身上血腥味这么重。”于澄发了一顿脾气,却也不能不管不问,而其中的经过又岂是一时半会儿能说得完的。 “好。”路延昭终于松开了手。 于澄叫醒外间的杨柳,杨柳一听侯爷回来了,差点叫起来,侯爷终于回来了!她套了衣裳就往外跑:“县主,我这就去打水过来。” 侯爷回来真是太好了,县主嘴上不说可心里一直挂念着侯爷。这些日子,县主每日都是睡的很晚,杨柳真的担心县主这般熬着会出什么事儿。现在好了,侯爷终于回来了。 屏风后,于澄看着路延昭脱掉身上的衣裳,后者神情有些不自然,可看于澄的表情,路延昭只得是将衣裳全部脱了。不过想着方才,澄姐儿并没有为自己诊断,就已经知晓自己的伤势……哎!果然是想要在澄姐儿面前硬撑是不可能的。 这人比离开时瘦了不少,也黑了不少,又一身的伤,前段时间的调理都白费了。 “去将自己洗干净再出来。”于澄命令道,自己则抱起脱下的衣裳走出去。 路延昭眼巴巴地望了一会儿,确定澄姐儿真的不回来了,不得不抬脚踏进桶里,扯动的伤口让他忍不住倒抽了口气,可看看外面澄姐儿还是没回来。 直到洗好出来,才看到澄姐儿拿了药在外面等着他,路延昭非常自觉地将自己送过去,交给澄姐儿处理身上的伤。 路延昭开始说起落水的经过和之后的遭遇,他到了江南之后,本欲着人立即修缮堤坝,可到了堤坝上才发现堤坝修建的时候偷工减料得厉害。他只得是一边带人加固堤坝,一边暗中调查官员贪污河道银子一事,虽然被三皇子欲将证据消除,但那些被冲毁的堤坝残余明白的告诉旁人,这工程有偷工减料。 三皇子担心他查出什么,在听闻他要去堤坝的时候便自己跟着去了,结果…… “那段堤坝之前才加固过的,否则三皇子也没这个胆量跟着我一起过去。所以我怀疑突然的决堤怕是人为而非天灾,所以我决定将计就计。我已经安排好了后面的事,一旦我出了什么事肖恒他们会依照我的布置行事。” 于澄用烈酒给他伤口清毒,看他忍痛的表情下手并没有轻一点,这伤到底要如何治,又治到什么程度,还得看于澄的意思。路延昭回来还没去见过昌德帝,这样一身伤怎能不让昌德帝好好看一看。 “所以让京城里的人以为你又死了一回了!”于澄没好气地摁了一下他的伤口。 这次路延昭忍不住抽了口气,赶紧抓住澄姐儿的手说,“我跟澄姐儿保证过,不会不回来。而我没有及时告知,对不起!” “放这些马后炮有什么用,你做这些决定的时候没想到我在京城里会如何?你就不担心我跑了?” 路延昭轻笑起来,笑得扯动伤口又是一阵呲牙咧嘴,最后实在忍不住他半坐起来将面前的人拥进怀中,头埋在她肩上。 离开京城之后没有一晚不想念澄姐儿身上的气息的,想得心都疼。 于澄轻叹一声,也终于将手伸出去,回抱住这个满身是伤的男人,他总算没有食言回来了。 回来就好,再重的伤她也能救回来。 第二日,定国侯府的门又打开了,进进出出的人脸上都带着笑容。 他们一早起来就被告知,侯爷回来了!侯爷在经历几次凶险还能逢凶化吉,平安无事,哪里是什么煞星?这明摆的就是福星庇佑。 于澄醒来,见枕边无人,而一旁还未散去的气息告知于澄那人的确是回来了。伸手一摸,捞出来的是她在路延昭去南边时送的小玉瓶,如今只剩下了一半的量。 昨晚看到路延昭腿上那道伤口时便已判断出,他腿上原本是断了筋腱的,因为用了木能量原液才能没有让路延昭如三皇子一般废了。想来路延昭在见识了木能量原液的治疗效果后未再继续使用,回来后也没对自己说些什么。 昨晚于澄在仔细诊断过路延昭身上的伤势之后,便任由着他带着一身伤进宫复命去了。不过也因为伤势没有治愈,路延昭试图凑过来的时候,被于澄一掌推了过去。 想到昨晚路延昭郁闷憋屈的表情,于澄忍不住笑了。 “县主,侯爷进宫去了,临走前交待我们不要吵醒了县主。”在外间候着的杨柳听到内室的动静端了水送进来,而小白也从外面窜了进来。昨天路延昭回来,它就被赶了出去。 呜呜~!真是太坏了,它跟着主人时那坏蛋还没有出现呢! 小白冲于澄呜呜叫屈,于澄好笑地伸手弹了弹它脑袋,又揪揪它耳朵:“别叫了,等你打得过延昭,不就可以反过来欺负他了?到时把他赶出房间也行。” 小白歪歪脑袋,真的吗? 看侯爷回来了,县主都有心情开玩笑了。杨柳忍不住噗呲一乐,县主这么教导小白侯爷知道吗? 而朝堂上,大臣们看到随昌德帝一起入殿的身影都惊呆了,定国侯什么时候回来的?他们竟然一无所知! 那些与路延昭亲近的官员脸上露出了放心的笑容,也有立场不同的官员心中暗恨,这人莫非有九条命不成?就是死不了。 不过看他走路微跛,人显得比离开京城时削瘦,唇色也发白,明显是受了伤,想必这一路回来也是波澜不断。不过想想同样被水冲走却到现在连路都走不了的三皇子,定国侯的确是个命大的。 下朝后,有人关心定国侯的身体上前询问,有人阴阳怪气地甩上几句便转身离开,不过还未出宫,路延昭又被昌德帝叫了过去。 四皇子回到皇子府,在书房中大发雷霆,几个幕僚如同鹌鹑一样缩着脑袋不敢出声。他们在府里也收到了定国侯回京的消息,几人在四皇子回府前就碰了面,心知这下在主子面前讨不了好了。 第335章 不过也是寻常人怎就这般厉害? “怎么?都没话说了?之前不是信誓旦旦地说他路延昭命再大也回不来的吗?今天朝上本殿难不成见到的是鬼?养你们这些人还有什么用?废物!统统都是废物!给我滚!” 几人胆颤心惊地离开了书房,却不敢走远,他们还是不敢相信定国侯真的活着回来了。 “这次殿下可是出动了不少死士,就连三皇子身边的人都栽了,可这定国侯怎就这么……当时他身边的人可都被引开了啊!” “那些死士培养不易,没想到在定国侯一人身上就折损大半,不过也是寻常人怎就这般厉害?” “不过总算废了一个,现在可没什么人能与殿下争锋了。” …… 路延昭来到御书房就被昌德帝赐座,又叫来王院正替他问诊。 王院正仔细把了脉,又看了看他身上处理过的伤口,以及腿上的伤,回禀道:“陛下,看来县主给侯爷备了不少药,侯爷身上的伤处理得很及时,所以这腿上的伤并没留下后患,只需调养些时日就可恢复,只是侯爷另有内伤,最好能够静养。” “朕知道了,定国侯朕允你回府休养,尽快将身体养好,朕身边离不开定国侯。” “臣遵命,谢陛下。”路延昭坚持站起来领命谢恩。 “王院正。” “老臣在。”王院正上前听令。 “朕命你每日去定国侯府上请脉,需要用什么药材尽管从朕的私库里取。” “是,老臣遵旨。”王院正应道。 昌德帝让左安亲自送路延昭离宫,没有多久京城的人都知道,定国侯虽然回来了,但也身受重伤。陛下特别允准定国侯安心休养。 左安将昌德帝的交待一一向于澄转达后,才笑着离开。 于澄回头看到躺在榻上的路延昭笑道:“现在满意了?一身伤换来休养一段时日,还要王院正天天上门请脉,这是多大的荣耀。对了,昨晚忘了跟你说,武安侯府被夺爵了,他们府上倒是有人过来想让我在陛下面前求情,我回绝了。” 路延昭握着于澄的手,说:“我想在府里多陪陪你,别的都无关紧要。那府里的事早上听温拓提了一下,由他们去!自己寻的结果,旁人救不得,何况又不是日子过不下去。” 今日上朝,路延昭将带回来的证据等物交给陛下后,就提出了要休养一阵。昌德帝不放心,仍旧让王院正替他看了伤,现在这伤也慢慢养着好了,他不想让陛下知道澄姐儿有木能量原液这样的神物,腿上那样的伤,用了木能量原液后竟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出新肉,就已经十分骇人了。 而此时边上一人实在忍不住轻咳一声,提醒路延昭这儿还有旁人,要说什么亲热的话还是等人都离开了才好。 路延昭脸黑了一下,他是真的忘了边上还有一人,不过抓着澄姐儿的手也未松开,半坐着对听到他回府就赶过来的杨文成说:“让你们担心了,这个时候从正洋村赶过来一路上想必不是很太平。你既然来了京城,不如就多等一段时间。” 杨文成对路延昭的印象真是一变再变,看他私下与澄姐儿相处的情形,以及现在竭力表现出来的一本正经的表情,实在让人忍俊不禁,不过他还是客气地说:“这一路有吴大哥托猛蛟帮的人护着,还算太平。侯爷回来便好,最担心侯爷的还是县主,文成先下去,不打扰侯爷与县主说话了。” 杨文成知趣地告退,于澄特意让温拓寻两人陪着杨文成在京城看看。 “对了,澄姐儿,我留在枕头边的玉瓶你收了!”路延昭只字不提那东西的治愈效果,黑黝黝的双目中满是信任与欢喜的爱意。 于澄看了他一会儿,才笑了:“收好了,你现在就慢慢养着,王院正不会说什么的。” “无事,这样就好,我想陪着澄姐儿。” 没人打扰了,路延昭伸手想揽住于澄的腰,半夜回来也没睡多久,天没亮又匆匆起来去见昌德帝,正说想让澄姐儿陪自己再睡一会儿,却被于澄挣脱开手,站起来说:“我去书房看账本,六殿下和尚亦澜来看你了,你和他们说说话,你不在的时候他们费了不少心力。” “澄姐儿——”路延昭在后面伸手叫人。 他的话还没说完,六皇子的大脑袋就探了进来,瞧见房里没什么不可见人的,就伸脚走了进来:“哈哈,我们也没做什么,澄姐儿你太客气了,你忙你的,这里有我跟尚亦澜看着。” 尚亦澜慢了几步,在六皇子身后看到路延昭黑沉的脸,腹中闷笑不已。嫌弃自己跟六皇子打搅他跟澄姐儿单独相处的时间,哼哼!也不想想他在外面让澄姐儿担心,澄姐儿不晾晾他才怪。 两人对路延昭身上的伤倒没太大担心,人平安回来就好,凭澄姐儿的医术,再重的伤也能救回来。不过路延昭也是,如今可是拖家带口的了,哪还能像以前那样做个拼命三郎? 路延昭心里虽然有些不爽,可对于六皇子与尚亦澜还是很感激的。早先温拓简略提了一下他离京这段时间府里的情况,他知道自己失踪的消息传来,京里肯定会传出各样的风声,跟自己走得近的人都要受累。 六皇子围着路延昭转了几圈,嘴里啧啧不停:“黑了,还瘦了,我可是听人说,老四下朝的时候脸色难看极了,你在南边碰上他的人了?” 路延昭的神情认真起来:“我落水后的确遭遇了不少死士,想来三皇子也是,他那腿向来是那些死士的功劳。” “哼,没一个好东西!”六皇子咬牙,老三心肠歹毒,老四也差不离,这是想既废了老三又将路延昭留在南边,可他没想到延昭这么命大又活着回来了。 路延昭将前后发生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让六皇子和尚亦澜不用担心什么,如今陛下那里不必去做什么,这种时候做得越多错得越多。 第336章 再次闭门谢客 六皇子眼中闪过一丝黯淡,然后在路延昭的目光下点点头,尚亦澜当然以他们为首。现在的路延昭与过去相比变得圆滑不少,这是好事。 二人又与路延昭谈了会儿才告辞离开,于澄端了碗药送进来,路延昭眉头都没皱一下一气喝完了,于澄看着递过来的空碗挑了挑眉,她可是放了不少黄莲的。 从这一天起,路延昭就过起了养伤的日子,起初因他的回归不少人想上门拜访,可在几家关系比较近的人家上门后,京城里的人发现定国侯府又闭门谢客了。 府上对外称定国侯受伤需要静养,虽然王院正日日上门问诊,但想着路延昭当时上朝时的模样,虽然能看出身上有伤,但也没有到闭门谢客的地步啊? 之前在京畿附近聚集的灾民虽然不多,又有京中各府送去的粮食,倒也算安定。可疫病总是让众人悬着心,谁知道会不会扩散到京城里来,为此家里都备了不少药材,京城药价上涨得厉害药材紧缺,使得朝廷不得不从别的州县调配。 好在京畿周围的旱情缓和,而江南在水患与疫情得到进一步的控制下,灾民也开始陆续返回。 归功于定国侯与随后接手官员的措施得当,疫情才能够迅速控制住而没有继续蔓延开来。而当洪水退去后,昌德帝开始派遣官员于南方推广种植一种新的作物,但除了真正关心民生的官员,这一条消息并没引起多少人的重视,只隐约知道,这件事情仿佛与于澄有着牵扯。 不少人以为于澄就算挣钱厉害,可于民生上又能有多厉害?就连被派去的官员,也是持有怀疑态度,但陛下有令他们不得不从。 于家酒馆楼上,于澄与路延昭坐在窗口的位置,听着外面人的议论声,议论的无非又是哪一位大人被革了职削了官,似乎从水患开始整个朝堂就开始人心惶惶,人人担心陛下下一个会对谁开刀。 路延昭仍在休养中,王院正由起初的每日问诊改为五日一次,每次回禀陛下时都说比上一次略有起色,但仍需继续调养。而实则王院正每一次去侯府时,大多数时候都是和于澄探讨医术和药理,走的时候才会给路延昭把一次脉,自从发现他的恢复速度比意料的快,而他本人似乎也不着急的时候,王院正便明白了。 而此时闭门谢客的定国侯与安庆县主两人,避开旁人来到了于家酒馆。 酒馆里又陆续推出几种新的果酒,一如既往地受欢迎,琉璃杯的使用也已经成了习惯。琉璃铺子里也有了新的琉璃制品,并且新推出了一种琉璃镜,其清晰度让人惊叹,一面市便在京中受到追捧。 于澄喝着红葡萄酒笑道:“延昭也和三殿下在堤坝遇险的背后主使陛下应该是查到了证据,听闻这些日子那位四殿下那边好多折子被打了回去,四殿下原本的差事也除了。” 路延昭往于澄碗里挟了块菜:“今早得了信,说四殿下在殿上得了陛下训斥,被罚闭门思过。但凡四殿下能够沉得住气,也不会这般结果。” 于澄眼里闪过一丝冷意,当初从路延昭那里得知他落水后又被死士追杀,她当时就想给那位四殿下回礼,自己的人当然要自己护着,可在路延昭的劝说后才放弃。不过因为心里不痛快,和路延昭闹了一阵别扭,让路延昭说了不少好话。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一抬头向下看去,就看到一辆眼熟的马车向酒馆驶来,停在门口后从马车上跳下一个小孩,不耐烦地朝后挥挥手不让下人跟着,自己一人咚咚地跑进来。 于澄无奈地笑笑:“这小子还真是,怕是府里人被他缠得不耐烦了,才告诉他我们来这儿了。” 路延昭顺着他的目光也看到了,说:“没事,我们吃我们的,要不要让黎东再送两道菜上来?” 没一会儿,包厢外面就响起脚步声,走到门口才慢了下来,随即敲门声响起,路延昭冷冷地说道:“进来。” 门从外推开,露出九皇子那张讨好的笑脸,“蹬蹬”地跑进来,想先冲到于澄这边,可路延昭一个冷眼,就止住了他的脚步,不得不停下像模像样地冲路延昭行了个礼:“九儿见过师父,师父,我今天的蹲马步任务完成了才出来的。真的,不信你问他们。”伸手指向在门外行礼的内侍。 那内侍听到九皇子的话,一边擦汗一边连声为主子作证。 “那就好好坐着。”路延昭瞥过眼去。 九皇子规规矩矩地坐在一旁,内侍看主子这模样,立马下去要了盘土豆条送上来,没办法小主子爱吃。而整个大俣朝可能也只有这儿的于家酒馆才有这样的吃食。 九皇子看到自己内侍端来的东西眼睛一亮,朝他露出一个赞赏的目光,可定国侯一个冷眼又让那内侍赶紧溜到门外边守着。 就这样定国侯府里多了一个常来的小客人,说是奉皇命来向定国侯请教武学,拜定国侯为武师父,并拉来了左安为他证明。左安当时哭笑不得说是九皇子自己去向陛下要求的,陛下说九皇子能坚持下来再说。 如此这般,九皇子就常常赖在定国侯府了,路延昭原本想让他知难而退,岂料布置下去的任务竟然都一一完成了,倒像是要将这武师父的头衔彻底坐实。 九皇子偷瞄了路延昭两眼,悄悄地跟于澄说话:“澄姐儿偏心,我看到小白护着好大一锅炖肉,澄姐儿好久没给九儿做过吃的了。” 路延昭轻哼一声,简直怀疑这个九皇子到底是冲着他这个武师父还是冲着澄姐儿做菜的手艺,才会让他往侯府跑得这么勤快。不过澄姐儿的手艺也不是常常就能吃到的,除了小白,就连他也没有这个运气。不过近来得了自己伤势的优势,才能让澄姐儿整日给自己做药膳。 于澄好笑地看了眼路延昭不快的神情,把土豆条往九皇子面前推了推:“有得吃还堵不上你的嘴,难不成宫廷御厨还及不上我的手艺?” 她如今顿顿做给路延昭吃,看延昭吃得开心她也很高兴,至于其他人,她可没那么大的好兴致了。 第337章 酒馆门口打架 路延昭听澄姐儿拒绝了九皇子,眼中顿时闪过笑意,一手在桌下悄悄拉过澄姐儿的手,即便是得了于澄的白眼儿,他的手却没挣开。 九皇子见自己连小白的待遇都比不上,嘟着嘴喃喃道:“我再不说我是舅舅的话还不行吗?” 于澄伸手戳了戳他脑门:“小屁孩一个,别再跟我提什么舅舅,喜欢吃土豆条,等走的时候让黎东给你打包带回宫里去。” 九皇子还想抗议一下,就听到楼下有嘈杂声响起,三人齐齐探脑袋向楼下看去,之前九皇子的马车被赶到后面去后,现在门口又被两辆马车霸占住,马车的主人正在互相叫骂。 九皇子立马把脑袋缩了回来,吐舌头说:“不好,琪姐儿来了,这是在跟谁吵架呢?居然有人敢跟琪姐儿争,啧啧!” “那是琪公主的车驾?”于澄看了看其中一辆奢华的马车问,九皇子连连点头,于澄笑了。“是海珠来了,真是巧跟琪公主碰上了。不过琪公主不是刚刚大婚,不在自己府里等着,怎会这会儿跑到我这酒馆来了?” 琪公主倒是想拖婚期,可昌德帝一道旨意下去,匡琪不得不带着内务府筹办的嫁妆委曲下嫁到成国公府,嫁给她看不上眼的肥痴世子。于澄原以为她会消停两日,没想到又跑出来了,看来成国公府是半点约束不了这位公主。 九皇子悄悄地说:“澄姐儿你别跟别人说,琪姐儿新婚当晚带着鞭子把驸马给赶出了新房。”小孩八卦完便吐吐舌头,转过头去摆出一本正经的神色,仿佛之前那话并不是从他口中说出来的。 于澄失笑,路延昭则瞪了九皇子一眼。“碎嘴!” “师父,我下次不敢了。”九皇子认错态度非常好,不过他下次照样会继续。 “不好了,打起来了!” “是琪公主跟韩家小姐!” 九皇子刚刚还坐得规规矩矩认错,一听到这声音又立马将头伸出去,连半截身子都探出去了,路延昭就知道会这般德性,真是跟六皇子一模一样。 于澄伸手从后面扯住九皇子的腰带,与他一起向下看,免得真一不小心人给摔下去。 “澄姐儿,你说谁会赢?”九皇子蹬着小短腿兴奋地问,后面忍无可忍的路延昭伸手敲了一记他的脑袋。 “你想谁赢?”于澄笑笑问。 九皇子握拳:“我当然不想琪姐儿赢了,琪姐儿也欺负九儿,海珠姐姐帮过九儿。” 他说的是以前宫里发生的情形,因为韩海珠常随着韩老夫人进宫,所以偶尔会碰到九皇子,见到他被欺负了韩海珠都不会袖手旁观。 “好,那就海珠赢!”于澄悠哉地说,九皇子乐了,澄姐儿说海珠哥哥会赢,那就肯定能赢。 匡琪与韩海珠互相看不顺眼又非一日,尤其是匡琪得了那么一个亲事,而韩海珠却说了一门如意郎君,匡琪这时候见到韩海珠更是觉得她在嘲笑自己。于是两人在酒馆门口互不相让,从斗嘴皮子上升到动手开战。 酒馆开张那日韩海珠的面容险险毁在匡琪的鞭子之下,之后韩海珠便缠着于澄让她教自己几招,韩将军回京后也磨着父亲教自己拳脚,早就想要寻找机会回敬琪公主的一鞭之仇的韩海珠。 只可惜之前琪公主被陛下禁足,祖母在陛下面前再有面子,她也不可能带着鞭子冲进皇宫里教训匡珙,如今见到匡琪也是跃跃欲试。 “韩海珠,本公主看今日还有谁能救得了你,就不知道你这勾人的脸被毁了,程家还让不让你进门!”匡琪站在马车上一脸傲色地看着韩海珠,越发觉得她那张艳丽的脸碍眼得很,说着鞭子就往韩海珠的脸上甩过去。 边上的人看到这情形顿时尖叫起来,胆小的更在鞭子亮出来之前就跑远了,这鞭子挥舞起来谁知道会不会殃及无辜。 “琪公主你还是顾好自己的事!成国公家的世子也算是青年才俊呢!”韩海珠不慌不忙地避过挥过来的鞭子,自己手里的软鞭却卷上匡琪的脚腕,稍一用力匡琪尖叫一声便从马车上摔下来。公主身边的下人慌忙扑过去,要知道琪公主若是出丁点问题他们回去都没好果子吃。 匡琪身边的下人想要护着,可韩海珠的动作太快,等他们扑过去时,匡琪已经摔倒在地,手上蹭破了一块皮。匡琪抬头一看到下人胆颤心惊的表情,恼得又一鞭子抽过去,手里下了死力气,下人顿时捂着脸尖叫起来,指缝间流淌出鲜血。 她没有半点理会,用鞭子指着韩海珠恶狠狠道:“你们这些废物,还不赶紧把这个贱人给本公主抓住,本公主今天非要让这个贱人吃点苦头。” 那些下人相互看了看,不得不硬着头皮过去抓人,今日不让他们的主子畅快了,回去恐怕他们得受十倍的鞭打。 韩家的下人没想到匡琪如此恶毒,他们跟来的人根本没对方多,连忙护住韩海珠:“小姐快走,我们给您挡着!” “这天子脚下有没有王法了,竟任由公主如此当街行凶不成?” “嘘!”有人回道:“这琪公主连自己的相公国公世子都敢打,这韩家小姐有算得了什么。” “难道就要眼睁睁地看着她将人容貌抽毁不成?这心思也忒恶毒了!” 匡琪看着韩家人紧张的样子勾起了唇角,她就是要看着韩海珠害怕,如此她才能痛快,凭什么她过得不如意,别人却嫁的如意? “澄姐儿,快救海珠姐姐,琪姐儿太坏了!”楼上的九皇子吓得赶紧向于澄求助,又转头看向路延昭:“师父,快救人啊!” 路延昭走到澄姐儿身边揽着她的腰往下看,于澄则伸手弹了一记九皇子的脑门,拉着他的腰带将他往后带了带:“在酒馆的地面上,海珠如何会被伤到?” 说着,她拿起桌上的一盘干果,看准下面的人丢了过去。 第338章 韩家还不怕她! 下面慌乱成一团,酒馆里的小二在黎东带领下也冲出来要救人。即便是不为了韩家小姐和自家县主的交情,在酒馆门口发生这样的事情,他们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客人受辱,黎东也知晓于澄就在楼上,所以完全不在意会得罪了那琪公主。 “噗、噗、噗……” 最慌乱的时候,随匡琪前来的人却突然一个个栽倒在地上,看得好些人莫名其妙,就见有人抓着一颗干果叫道:“是有人从楼上将干果扔下来,快看!” 好些人抬头往上面看去,果然看到一人一手端着盘子,一手往下面扔东西,但凡扔出一粒,下面就有一人中招倒下,倒下的都是匡琪这边的人。 “是安庆县主!没想到安庆县主就在楼上,这下好了,韩家小姐得救了!” “又是你!又是你坏本公主的好事!”匡琪抬头看到于澄,眼神越发阴狠。 于澄将他那边的人全部放倒,将盘子递给旁边的路延昭,拍拍手居高临下地说:“不好意思,我于家酒馆不欢迎公主驾临,好走!不送。” 匡琪被于澄目中无人的态度气得杏眼圆睁,旁人生怕这位公主殿下莫要气晕过去。若不是碍着她的身份,一些看热闹的百姓真想拍手叫声好,这满京城,谁家的铺子敢说一声不欢迎公主大驾的?也只有这位安庆县主有这个魄力。 匡琪气狠了。“你这个破酒馆请本公主来本公主也不屑,不过就你这样的态度,别哪天酒馆被人一把火烧光了!” “要是哪天酒馆失火,我会记着去找琪公主算帐。琪公主最好祈祷我这酒馆平平安安,大家才相安无事。”当她是软柿子捏的不成,竟是敢威胁她! “还看什么看,再看眼珠子挖出来!你们这些废物还不赶紧起来,要你们有什么用!尽丢本公主的脸。” 下人慌忙爬起来扶匡琪上马车,知道自家主子输了阵仗,看热闹的人虽然移开了目光,但见她这般蛮横的态度,也乐的看这位公主殿下吃瘪。 而就在匡琪被扶上马车的时候,就听‘噗通’一声,匡琪竟是一个趔趄摔了下去,而旁扶着她的下人也都连带着摔倒。一阵兵荒马乱之后,等匡琪终于被搀扶起来的时候,众人才发现匡琪的腿竟是摔折了,而地面上又出现一个干果。 难道又是县主?! 众人又抬头看去,窗边已经是另一个人,他冰冷的眼神,被这样的眼神盯上了,让人后背发凉,匡琪正要怒声大骂,却是被吓得将声音吞了回去,不敢在与之对视。 “是定国侯!原来是定国侯与安庆县主一起啊!” “自己的夫人被人骂,定国侯怎可能不出手教训,活该啊!” “没事特意跑来到酒馆门前闹事儿,如今得了教训,啧啧!简直活该呢!” …… 不仅匡琪不敢再出声,就连跟来的下人,也是低着头迅速的扶着匡琪上了马车回去了。 当韩海珠来到楼上包间里,正听到里面九皇子兴奋的声音,黎东敲了敲门,然后推开了包厢的门。 九皇子正手舞足蹈说得兴高采烈,停下来看到门外的人,顿时邀功道:“海珠姐姐,是九儿叫澄姐儿出手救你的。” 黎东行了个礼退下去,韩海珠走进来,捏了一把九皇子的脸:“知道了,海珠多谢九殿下救命之恩。” 说罢又认真地对于澄与路延昭道谢,她也没想到匡琪会那样疯。 “坐!我看你以后身边得几个护卫才行,现在成国公府可没人管得了她匡琪,这次正好我碰上,下次可不一定有这样的运气。”匡琪对她和韩海珠已经是结了仇,以后也将是不死不休的。 “我知道了,我又给你惹麻烦了。”顶着定国侯的视线,韩海珠硬着头皮说,要不是有澄姐儿在,她连这门都跨不进来,说起来也是因为她才连累澄姐儿又和那匡琪对上。 于澄拍拍路延昭的手,让他见好就收,这件事的始作俑者本就是那匡琪。 路延昭转过眼,给于澄剥干果,韩海珠就硬着头皮留了下来,她可有好一阵子时间没见到于澄了,定国侯府不见客,她也不好上门去。 “我的婚期提前了,要赶在我父亲去边关前将婚事办了,到时你可一定要来啊!”这是韩海珠见于澄最紧要的事,虽然知道府里会下帖,但她还是想要亲自给于澄说。 “好的,我一定到。” “海珠姐姐,我也去。”九皇子也叫道。 “好,九殿下能来当然欢迎。”韩海珠摸摸九皇子的脑袋,因为看着他长大,所以相处的时候比较随意。 没一会儿,得到酒馆发生冲突的消息而慌忙赶来的程轩出现在酒馆,他听人说自己未婚妻差点被琪公主毁容,吓得心都悬在了嗓子眼。与韩海珠接触的这段时间,知道她有时性子是冲动了些,但本性并不坏,知晓分寸,绝不会无缘无故地惹事。 那琪公主是什么性子的人?这京城的人都清楚,上一次在于家酒馆海珠的脸就差点毁在琪公主手里,她还真的是没完没了,盯上海珠不成? 韩海珠见程轩赶来,有些意外又有些高兴,罕见地露出些许羞色,看得于澄忍不住失笑,敢朝公主挥鞭子的主,居然还知道害羞了。 他们这等家世的人,选择结亲的对象不可能如路延昭这般随自己的意愿,毕竟是关系到两个家族甚至更多的牵扯。韩海珠本人性情爽直,待人大方知进退,程轩应该也能看得到韩海珠身上的这些优点,夫妇和睦总比相敬如宾来得好。 程轩看到毫发无伤的韩海珠,心里松了口气,对琪公主的所作所为也极为不快。 “你没事就好,以后见了那疯子一定要离远些。”程轩少有如此不客气的,毕竟对方是公主,可她要伤害的是自己未来的妻子,再好的肚量也难以忍受。 韩海珠垮下脸说:“我哪里想遇见她啊!自从酒馆开业那日之后,那人就没有来过酒馆的,哪里知道今天会跑过来?而且还正巧在门口遇上,话不投机就杠上了。你放心,以后我出门定会带上护卫的,我们韩家也不怕她。” 第339章 异能者能生孩子吗? 包厢里还有人在,程轩也有些不自在,他郑重地向于澄和路延昭二人道谢。来的路上已被人告知是县主出手救的海珠。更是听说酒馆的掌柜当时已经冲出来了,想要帮忙。 程轩敬了二人一杯酒后,犹豫了一下,开口问道:“县主,我听说陛下让人在南边推广的作物是来自县主的庄子,那作物是与寻常作物有何不同?” 见程轩谈正事,韩海珠没有说话,安静的在一旁听着。 于澄和路延昭倒是讶异地看了他一眼,他如今在翰林院,怎么开始关心这新作物? 程轩见二人面有讶色,笑着解释说:“父亲本有意让我三年后去外面历练一下,所以我平时多留意了一下,眼下似乎有不用等三年就有的机会。而我也有同年外放当县令,看着他们书信中描述,让我也很向往,所以趁着年轻,想在外面多走走多看看。” 不止如此,定国侯前去江南治灾时候的举措也让他心生敬意,有人说他行事太过狠辣狠戾,可在他看来那才是真正为民做主。虽然最后功劳被分出去大半,可没有定国侯的雷厉风行,江南的灾情没这么快能稳定下来。 这也让他发现,人一直待在京城是看不到外面的情景的,只有亲自走出去才能有所历练,增长见识。 “海珠同意?”于澄打趣道。 韩海珠扭捏了一下,又很干脆地说:“没什么不好的,我也想去外面看看呢!” 显然两人之前就私下谈过这件事,不过程轩说的不错,若想在仕途上做出些成绩,外派为官是不可或缺的经历。而韩海珠因为她的父亲就常年守在边关,所以对男子被外派已经十分习惯,何况文官女眷是可以跟随的。 于澄看了眼路延昭,笑着说:“如今在南边推广的作物正是在桌前摆着的这盘,九殿下颇为喜欢。” 于澄说着指了指九皇子面前的土豆,后者正用土豆条蘸了番茄酱来吃,听到这话连忙将土豆条往自己身边拢了拢,生怕别人跟他抢,韩海珠见了偏跟他抢了一根。 两人在那边玩闹,于澄继续解释:“这叫土豆,生长期比其他作物短,南边入冬较晚,此时种植,大约能够在入冬之前收获,它对田地的肥力需要不高。在我的庄子上种植后的结果是,亩产两千斤,虽然不知道在南边的结果会如何,但也应该会比普通作物来的要多。如此正好能够填补因为水灾而缺失的粮食储备,让百姓能安稳过冬。” 程轩听得眼睛锃亮,这样的机遇对他来说极其难得,做好了就是一项政绩,而且推广开来也是为老百姓做了件实事,他并不避讳自己的目的。“多谢县主相告,程某知道怎么做了。” 于澄笑了笑,土豆的推广已经有了一段时间,然而到现在为止也只有程轩一人到她这里问作物的具体情况,这就足见他本人是何种性情了。即便是今日没有遇见,按照程轩的性格,想必不过是多费一些周折去打听,最终的结果不会变。 等程轩和韩海珠走后,路延昭也说:“程轩不错。” 二人原本只想避开众人出来走走,现在暴露了也没办法再在外面久待,因而在送走程轩与韩海珠后,二人也带着不肯回宫的九皇子离开酒馆。 过了几日后,路延昭不再闭门养伤,和于澄一起进宫,于澄去见皇后,他则去见陛下履职。 皇后知道路延昭的身体康复了没多过问,挥退了身边的人后盯着于澄的肚子问:“你自己的身体情况自己心里有没有数?不然我让太医院里专门精通此项的张御医过来一趟,给你把把脉。” 于澄起初听得一头雾水,而后才恍然大悟,顿时满脸黑线,才想起与路延昭成亲前,皇后似乎也有意无意地关心她的身体,原本是意有所指,她几乎快忘了原主的身体是个自小亏损的了。 不过异能者能生孩子吗? 末世那几年里,她未曾听说哪个女异能者怀孕生孩子的事,就是普通人的生育率与末世前相比也大大降低。有人说是病毒与各种辐射影响了人的生育能力,而异能者尤为突出,只是人类面临的危机让所有人根本没有精力去研究这方面的问题。 或许是存了这样的观念,于澄有意无意地忽略掉了这个问题,现在被皇后提出来,却是没办法回避。于澄只得黑着脸说:“我的身体很好,至于……还是得看缘分。何况我与延昭成亲时间尚短,不急于一时的。只是……娘娘这般问起,是否有人说什么了?” 路延昭的身份地位让许多人家想攀附,可她在身体情况方面并没有对于澄有半分隐瞒。若是路延昭在乎,那她根本不会嫁给他,如若路延昭日后因为无子而生了别的心思,那便一别两宽,她于澄没那么大的肚量。 神色又转暖,瞄了两眼于澄的肚子,让于澄神色更窘。“不过孩子的事情也得趁早打算起来,这有孩子没孩子到底不一样,定国侯府还需要早点有个世子。” 这幸好是上面没有长辈的,否则一旦有人说了闲话,长辈仗着身份赐下一个小妾,让两口子接还是不接? “我知道了。”于澄只得干巴巴地回道,她也不算薄脸皮,但这次于澄第一次在皇后面前落荒而逃。 皇后见状忍俊不禁,跟身边的嬷嬷说:“你瞧瞧这孩子,我还以为多老成呢,当初成亲时也没见这样,没想到说起孩子的事会害羞。” 嬷嬷也笑道:“到底年纪还小呢,哪有不害臊的。侯爷一颗心都扑在县主身上,别的姐儿再美貌也不会让侯爷多看一眼的,娘娘你且放心就是了。” 第340章 管闲事管到她后院儿来了 皇后脸上笑容微敛:“前些日子听说琪公主在澄姐儿的酒馆前闹了一出,本宫以为她受了教训会收敛一些,没想到……本宫看她的日子过得太安生了。” 嬷嬷劝道:“琪公主自己也吃了亏,短时间也闹不起来的,娘娘也莫要为这件事生气。” “只是……陛下啊……”皇后叹息了一声,这皇宫她是待得腻了,陛下的性子也越发多疑了。 回府的路上,路延昭不时地看向澄姐儿,觉得今日澄姐儿有些异样,关心地问:“是不是皇后说了什么?” 匡琪断腿的第二天,朝会上就有人上折子弹劾,不痛不痒的,那些御史从来没歇过弹劾他的心思。可若是闹到澄姐儿这里…… “没有。”于澄摇了摇头,她也没打算告诉他皇后说的话。“皇后娘娘不会因为匡琪的事情怪罪到我这里来的。” 路延昭拉着于澄的手,说“倒也是,不过若是真的要因为匡琪而请罪,我还不如弃官随你一同去正洋村呢!” 之前他是为了回报皇帝守护大俣朝,也是为了向舍弃他的人证明自己,他有力量与他们抗衡。而现在他是为了保护好他的家人,守护好他与澄姐儿的家,不是让澄姐儿跟着自己受委屈。 路延昭领了兵部的差,御林军的兵权在他养伤的时候就逐步地交了出去,再回来时也未再提起,在别人眼中,他如今成了守家的好丈夫。 有人想送美人借机攀附,过去定国侯不收也许是要给未来的夫人一个体面,可如今娶了妻,府里多几个美人,不也是一桩美事? 只是他们都没有想到,定国侯居然将他们送去的美人转手就送去了成因公府,不久就传出成国公世子说定国侯并不像别人说的那样不近人情云云。 外人看得莫名其妙,成国公世子要多迟钝啊!不过相比琪公主看不上世子,世子似乎也不在意,身边诸多美人,他自是乐得左拥右抱沉浸温柔乡。这刚成亲的夫妇在旁人眼里已经成了笑话,不时传出的消息京城会成为旁人的闲谈。 而最近程家与韩家的婚事吸引了不少人的关注,久不见外人的韩娘子也盛装打扮出来接待各方来客,只不过外人发现,韩娘子脸上的笑容有些勉强。 婚礼过后不久,就传来了程家公子要外放的消息。让京城的权贵颇有些摸不着头脑。家中有些底蕴的谁会看着自家子弟外放呢?留在京中还能照应,外放之后天高路远,总有顾及不到的地方,所以很多被外放的子弟好多年都不能回京,更别提升官了。 怎么程家和韩家就同意了呢?还是他们有什么准备? 随着程家公子携韩海珠离开京城奔赴地方,韩将军也带着长子前往边关。韩家一下子冷清了不少,这下韩娘子想折腾也没人让她折腾了,经过这一次的教训,她对韩老夫人是不敢再有怠慢之心,若是韩老夫人想要动手惩治她,她连还手之力都没有。 至于心里有没有怨气那就是另一回事了,辛苦养大的孩子,一个嫁人离开京城了,一个还未成亲就被狠心的父亲带去了边关,那些野蛮的外族可不会因为他是个书生就手下留情,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离开前韩娘子流了一夜的眼泪,眼睛都哭肿了,也没能让韩将军松口将儿子留下来。 送走了韩海珠与程轩夫妇,于澄也包袱款款去了庄子上,正好庄子上得了她的吩咐要修建琉璃暖房,用来供应冬日的蔬果。 离开了京城,不仅于澄的心情舒爽了不少,小白与黑点也是撒了欢一样。官道上不时传来马鸣与狼嚎声,不明情况者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 于澄想过是要让自己融入京城,去做一个就算不那么合格但也起码尽职的侯府夫人,但实际情形与料想的相差太远。自路延昭的伤好正常上朝办差后,不时有人家送上帖子,邀她过府做客。比如什么百花宴茗茶之类的各种聚会,如前世那般的所谓的“夫人外交”,于澄随着程娘子去了两次就不想再去了。 要让她和那些夫人小姐们交流京城流行的首饰服饰,去跟旁人谈论哪家的后院八卦……她真的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还有些人带着挑剔的目光来到她面前,对她指指点点,说着要如何装扮,配戴什么样的首饰…还有人跑来说她要做个贤惠的夫人,应该主动替丈夫纳妾才是等等…于澄能够维持住微笑都已经算是好脾气了,管天管地,管到她家后院儿来了! 再这么待下去,即便是她能继续装模作样,可受她情绪影响的小芽却不能再忍受,说不准哪天小芽就会不受控制闹出事儿来。 虽然她并不害怕小芽惹祸,可为了这点破事儿影响情绪而坏了自己的生活,还是划不来的。 宫里,嬷嬷在跟皇后禀报县主在“娘子外交”上的战绩:“……县主当场就不高兴,黄娘子话还没说完就打着哆嗦说不下去了,还是边上的下人扶着她才没瘫下去。然后直到宴会结束都没再敢靠近县主。” 皇后听得噗嗤一乐,说:“真是为难那个孩子了,得压下性子听别人指手划脚,这有些人啊,就是自以为是,看着澄姐儿年纪小就敢对澄姐儿说教,也不看看自己配吗?” 说到后面脸色冷下来,复又叹了口气说:“到庄子上住一段时间也好,澄姐儿本来就不喜欢京城里这些事儿,学的也不是什么相夫教子,这些日子也是为难她了。” “可不是。”嬷嬷也挑眉说,“老奴看那些人还不是妒忌侯爷的心都在县主身上!县主又是个会挣钱的,那些人如何也得从县主身上挑出样毛病,不然心里怎么舒坦呢!”嬷嬷心里也惋惜,县主真是生错了性别,若是个男子那里还用的着遇上这事儿。 皇后笑了笑说:“这样也好。” 至于好什么,皇后没说,嬷嬷也没有问。 第341章 还得将自己赔进去 京城里有人看笑话,也有人非常乐的看热闹,倘若于澄真是个八面玲珑的人物,反而有人不放心了。 路延昭抽了一天空亲自送于澄去庄子。 于澄拍拍黑点的脖子:“好了,撒够疯了,再撒欢我非得被你给颠下去不可。”换了常人,这么个颠法都得给吐了。 北风溜溜达达地带着主人过去,马头伸过去马嘴叼住于澄的袖子,将于澄往自己这边扯了扯。 “澄姐儿,来我这边!”路延昭伸出手说,北风这是看不过黑点太皮,想要让澄姐儿和他一起同骑。 黑点怒,抬后腿踢北风这个撬墙角的混蛋。 于澄却没有照顾黑点的玻璃心,借力离开了黑点的背,被路延昭一把揽住在自己身前,黑点这下也不跟小白追着跑了,而是一直往于澄身边凑,想把主人回到自己背上。它可是主人的坐骑,主人怎能舍它而去选择北风这个混蛋? “去,跟小白玩去,回庄子上给你加料。”于澄将这个捣乱的马头拍开去,黑点这下满意了,鸣叫了一声又撒丫子疯玩去了。 到了庄子上,接到消息的李管事早早打扫好院子等侯爷夫人过来。 小白和黑点熟悉地窜了进去,庄子里没人阻拦,这一狼一马精着呢,根本不用带着。北风则蹭蹭于澄,才溜溜达达地跟在后面。 “你们去忙,我跟澄姐儿自己走走。”路延昭对李管事说。 “好咧,侯爷和夫人有事叫小的一声。”李管事赶紧闪人,侯爷其他都好,就是太黏夫人了。 杨柳带人去搬行李,路延昭和于澄手牵着手在庄子时散步说话,没一会儿杨柳又让人送来一篮子洗好的水果,路延昭手里拎着边走边吃,就来到了山脚下。 还没进山呢,一道白色的影子就像利箭一下窜了过来,被路延昭暗暗瞪了一眼,这狼崽子倒是跟的紧,每次都要分去澄姐儿的注意力。 可惜就算小白能听到路延昭的心声,也不会放弃跟在主人身边的机会的。 这一天两人只是在庄子上散心说话再无其他,路延昭是很想澄姐儿留在京城里陪自己,可也知道澄姐儿在城里待得并不开心,所以这个时候能多待一刻就是好的,就连旁晚时候于澄进小厨房他也跟在后面,被于澄指派了打下手烧火去。 而在夜里,于澄将人从身上撕开去怒道:“有完没完了?再过一两个时辰你就得赶回京城上朝去了,还在闹!” 被撕开的路延昭又缠上去,摸着汗津津的澄姐儿委屈道:“又要好几天见不到澄姐儿,我舍不得。” 于澄转身趴在床上,让他给自己捏腰,说:“我又不是不回京了,不过散散心罢了,过两日就回去了。” 路延昭一边按摩一边说:“不用太顾及我,休沐的时候我会过来。你还要准备修暖房,府里的事情都温拓在。”说着又凑上去亲亲澄姐儿的脖子。 于澄昏昏欲睡,却突然发现这人的手在自己肚子上摸来摸去,抬头看了一眼,说:“你摸什么呢?” 路延昭俯耳在于澄耳边嘀咕了一句,让她忍不住噗嗤一乐:“目前没有呢,如果着急了你在定国侯府门口招招手就有不少人乐意为定国侯你生孩子,我不拦着。” 路延昭叼了一口于澄的肉磨牙,忿忿不平道:“他们乐意我可不乐意,想来还是我不够努力,多做几次说不定就有了。”一个用力又将于澄用手束住,如果不趁着澄姐儿没反应过来,指不定就会被踢到床下,媳妇儿太厉害也是较为可怕的。 于澄回头恨恨瞪了这个得寸近尺的人一眼,这夜里是真的不想睡会觉了是?将他身体早早调养好了还得将自己赔进去。 第二天等于澄睁开眼时天已大亮,一颗白脑袋见她有了动静凑过来呜呜叫了两声,杨柳听到里面的动静赶紧进来,于澄坐起来抚额无力叹息,夜里折腾到最后也不知路延昭什么时候走的。 “县主,我端了粥过来,县主喝了粥再躺会儿?反正现在庄子上也没什么要紧的事。” 于澄本想起床,却不知为何提不起精神,整个人懒懒的,也就听了杨柳的劝留在了房里,不得不说杨柳是个很细心的人,让不习惯别人近身的她,也渐渐适应了有杨柳在边上照顾的生活。 填饱了肚子,让杨柳从书房里拿两本医书和杂书过来后,又拿了炭笔在纸上画暖房的图纸,小白也没离开房间,将脑袋搁在床边上,有时被于澄差遣去别处叼东西过来。 刚把图纸画完,于澄本还想修炼一会儿,与当初在正洋村相比,她现在修炼速度大大降低。京城的木能量比不得正洋村的深山,浮躁繁华的京城并不是个多么适宜修炼的地方。可今天她连状态都没进入就打了个哈欠,摸摸手边小白的脑袋说:“小白,其实真不该带你来京城的,也许当初来的时候就该送你回你的族群的。” 小白已成长得比狼王还要健壮,现在的小白再入山林也许会很快取代原来的狼王成为新的王。 小白蹭蹭主人的手,它才舍不得离开主人的身边。 于澄知晓小白对自己的依赖,而小芽也从手腕上爬出来,学着于澄的模样伸了个懒腰,抖抖两片小叶子。 “算了,我也舍不得你们,”于澄捏捏小芽的叶子,将图纸放到小白面前。“小白将这纸送到杨柳手里,好让庄子里的人早点动工。” 她空间里的菜和水果吃都吃不完,却不能毫无遮掩地拿出来。 在侯府庄子上送来什么蔬菜水果,她也会从空间里取出一部分,至于数量上是否对得上,路延昭这个整日在外办差的人又怎会注意到这些细枝末节的问题,不过是想着这都是在于澄管了庄子之后的结果,原本在正洋村的时候,那庄子上的植物生长的就十分茁壮,所以更加不会去多想什么。 只是就算于澄借着庄子送来的果蔬来取出消耗掉一部分,也比不上空间里的生长速度,当看到水果越积越多的时候,于澄想了想,就从庄子上取了一部分酒送进了空间里用来酿果酒。 第342章 身体有些不对 这部分果酒成了于家酒馆特等品,去酒馆的贵妇千金们都十分的喜欢。但因为口感的确是较为特别,长期饮用还有美容养颜的效果,所以供不应求,使得遇上供应不足的时候,还有人会在店中当场竞价。这让六皇子和尚亦澜乐的不行。 小白呜呜叫了两声,就叼起面前的图纸窜出了房间。 于澄合眼靠在床上,脑子里全是乱七八糟的事情。成亲之前也就罢了,成亲之后那些必须要应付的应酬实在是烦人的不行。在前世末世还未来临之时,她也曾是个喜欢交友寒暄的性格,可经历了末世的她早已经没有了那样的心境和耐心。 旁人的指手画脚很容易惹起她的怒火,为了不让事情变得一发不可收拾,她才会选择来这里透透气。再留在京城她会真的控制不住动手,延昭似乎也觉出了什么所以才特地送了自己过来。 小白再回来时,发现于澄靠在床上已经睡着了,小白落爪无声,来到床边叼起被子替主人盖好。 人类就是比它们狼麻烦,要是不盖就会生病,哪像它们狼有一身皮毛,再冷也不怕。小白嫌弃着,却在盖好被子后老实地趴在床前守护于澄。 杨柳接到小白送来的图纸就去找了李管事,李管事已经见证了酒坊与琉璃作坊的成功,对于用琉璃盖暖房当然是非常期盼的,地点早已经选好,见到图纸就与杨柳一起过去,让懂行的老师傅早些开工。 杨柳在工地上看了一圈便离开了,回来后看到县主睡着了,心里微微有些吃惊,不过也没多想,就一边在外面做绣活一边听着内室的动静。 如今她和桃绿都寻到了自己的位置,相比桃绿,她更喜欢留在县主身边的生活,就像如今在庄子里忙忙碌碌,能在县主身边端茶递水就已经很开心了。 于澄一觉睡到中午,醒来后心里也有些不解,自己什么时候这般嗜睡了?而且连小白什么时候来的都不知道?于澄不由暗叹自己安逸的日子过惯了,越来越没有警觉性了。 没有路延昭在,她一个人也不高兴做菜,吃了杨柳端上来的饭菜,跟人说了一声,就带着小白进山了。 在山里她修炼了一下午,补充了体内的木能量,才拎着几只野兔野鸡下山。到达山下,于澄惊喜地看到路延昭竟是又回来了,她索性停下来等他。 路延昭几步来到于澄身边,仔细看了她的脸色,接过手里的野味:“我刚到,听杨柳说你进了山,我不放心过来看看,身体怎样?” “我说身体不好你就能少折腾一些?”于澄心里是高兴的,嘴上却不客气地说。 路延昭自成亲后脸皮厚了不少,可听澄姐儿这般说,耳根还是红了一下。他一手拎着野味,另一手牵着澄姐儿的手,凑近她耳边说:“是我一时忘形了,我任澄姐儿惩罚。” “说的倒是好听!”于澄白了他一眼。“不然便分开休息?” 路延昭立即正色说:“不行,离了你我一个人睡不着。” 于澄横了他一眼,心说你睡不着关我什么事,可看到他一本正经的模样,便不自觉的笑了出来,路延昭的眼神也愈发柔和,凑过去在她脸颊边亲了亲。 杨柳远远地看到夫妇二人有说有笑地牵手走过来,瞧侯爷那模样,都快将县主当成瓷娃娃一样护着了。怕是也只有在侯爷心里,县主才是那需要小心守护的姐儿,而在侯府之中,谁人不知县主同侯爷在练武场比试之时很多时候都是站上风的。 还有人偷偷下注,赌每次比试的结果究竟会是谁赢?不过结果是被侯爷逮到狠狠的修理了一顿。 但看侯爷一脸幸福的模样,杨柳还是忍不住偷笑。侯爷和县主过得美满,侯府也才能更好。 路延昭看到杨柳,将手里的野味交给她让厨房给处理,又交代让人抓几条鱼送去。虽然他觉得别人做的都远远不及澄姐儿的,但想到昨夜几乎一夜未睡,不忍心让澄姐儿劳累。 这一晚路延昭没再折腾于澄,而是拥着她入睡。等看着澄姐儿沉沉睡去,路延昭才放开她蹑手蹑脚地爬起来,披了件衣裳向外走去,将门在身后轻轻带上。 “你说县主一上午都在睡觉?” “是的,侯爷。县主自己说身体无碍,但奴婢觉得不妥,想着要不要请御医给县主看一看?”杨柳在侯爷过来问县主白日情况时提了一下,没想到侯爷在县主睡着后会特地问这件事。 “这事我来安排,平日里县主的情况你要多注意。” “是,侯爷。” 路延昭问完话又转身回房,拥着于澄看了好一会儿才阖眼,这其间在房中休息的小白只是抬头看看并没动,小芽则爬去窗户下晒着月亮。 于澄睡得早,早上也醒得早,一睁开眼发现身边本该离开的人竟然还在,眨眨眼奇怪道:“你不用赶回去上朝?昨晚忘了问你,怎又赶来庄子上的,一来一回你哪有时间休息?身体才好些,如是经常如此你哪里能吃得消。” 路延昭抱着于澄摸了摸她脊背说:“这几日我都在城郊大营里,不用赶着去上朝。大营离这边比较近,去晚点也没关系。放心!不会让你担心的。”他在澄姐儿醒来之前就醒了,借着晨光盯着她的脸看了好一会儿,发现脸色红润并无异常,心里才松口气,想着昨日难道真的是自己太过分了的缘故? 于澄一早听到这消息,表示心情很好,竟也有心情主动亲了亲路延昭,惹得路延昭想着干脆‘告老’不干了。 好不容易轰走了路延昭,于澄又进了山,大半日的时间都耗在了山里修炼。今早起来发现自己体内的木能量竟是奇异的消耗很快,只是于澄也没有多想。剩下的时间她又去看了看暖房修建的进程,透明琉璃早按照她的要求从作坊里送了过来,如今只需要按照图纸制作框架就好。 第343章 小芽很久没有开席了 几日下来,于澄的心情松快了很多,作息也渐渐规律起来,看得路延昭松了口气。 这日,路延昭让人从大营里送信过来,说晚上不能回来了,让澄姐儿早点休息。 并不是第一次出现这样的情况,于澄也未曾多想,只是心底生出一丝失落。但随后,于澄拍了拍自己的脸,觉得自己是不是被路延昭缠的都习惯了,竟然会有这种情绪! 仿佛为了证明什么,她跟杨柳说:“晚上我们做大餐吃,让厨房里多收拾一些食材出来,我要亲自动手。” “好的,奴婢这就去。” 这边于澄叫上杨柳一起坐下正准备开饭时,城郊有一队人马逐渐聚集,并向庄子这边飞奔而来。 “你们确保消息确实,定国侯留在大营里没有回庄子上?” “消息确实,现在庄子上除了几个侯府的护卫并没有多少人。” “好,加快速度,趁定国侯不在今晚一定要将人带走。” 吃饱喝足后于澄又开始困乏,带着小白回房,杨柳点了蜡烛罩上了琉璃罩。这琉璃罩实则就是玻璃罩,琉璃作坊里新做出来的琉璃灯,便是在外面也可以用来照明,不用担心被风吹熄,又比灯笼亮堂得多。 于澄强撑着眼皮翻了会儿书,可不一会儿就打起了瞌睡。 百无聊赖的小白朝同样懒洋洋趴在那里,见小芽似乎今日也不太想要晒月亮,便逗乐似得对着小芽吹气,一会儿将它的两片叶子吹得飘在空中凌乱抖动,一会儿又无精打采地趴下,幸好杨柳知道主子不喜欢身边留人,此时已经离开了。 常挨小芽欺负的小白,见小芽居然毫无反抗,一双狼眼在烛光下亮得惊人,鼓起嘴巴准备再来一次,只是那口气还没送出去就见眼前绿光一闪,噗地一声脑袋被抽中,嘴里的气也噗地一声泄掉了。 于澄突然睁开眼睛,双目中绽放精光,没有一丝睡意,小白顶着一头被小芽抽乱的呆毛傻愣愣地看着主人。 “小芽,是冲我们这里来的?” 小芽将两片叶子搭在于澄手上,于澄感受到小芽的感应立即从床上跃起,抓起手边的衣裳向外冲去。 守在外间的杨柳见自家县主突然出来,她吓了一跳,连忙上前,却见县主没有看她匆匆往外走,没等她出声询问,就听县主说道:“去找李管事,将庄子里的人都集中起来,有队不下百人的人马向我们这里过来。” 杨柳更是骇得一跳:“是冲咱们庄子来的?” 可县主人已经跑没影了,连带着小白一起消失在暮色中,杨柳顾不得多想,急忙跑去寻人,将县主的话传达下去。 于澄从房里出来就向庄子大门的方向去,一路上碰到什么人就将给杨柳的话同样交代了下去,于是很快地整个庄子都被惊动了。 “快!抄家伙!赶紧去保护夫人!”李管事大声地叫喊,来来回回地跑,他心中大急,到底是什么人来?县主又是如何知晓的?这些他都来不及想,只知道听从县主的命令就是。 侯爷今夜没回来,万一县主在庄子上出了什么事,他几个脑袋都不够侯爷拧的。李管事跺了跺脚,又爬上一匹马,跟身边人说了一声,向旁边有些联系的一个庄子冲过去,好歹先向他们借点人手过来应急。 以前不是没听过有乱匪半夜杀进富户人家的事情,官府根本逮不到他们的尾巴,之前江南水患有灾民逃至京郊,他就提心吊胆生怕有人借机生事,总算灾民离开了也没发生什么大事儿,眼瞧着灾民都已经回乡了,怎么还会有乱? 京城周边本就被京郊大营清理的干干净净,不会有匪患。如今县主所指的这百余人又是从何而来? 庄子里有巡夜的人,本就警惕的他们一听到异动便立即行动起来,可再快也不及于澄,他们只感觉到身边似有一阵风刮过,然后便看到一个身影远远地融入了黑暗中。 于澄几个闪身就出了庄子,她不惧对方来的有多少人,但是担心庄子里的人会不会被殃及。从地面的震颤频率可以察觉出对方并非普通人,庄子里有战斗力的充其量不过几十人,更多的是手无寸铁的庄户,庄子的围墙根本不具有效的防守作用,如果对方是兵,双方一旦遭遇,庄子里的人便要遭了。 她站在路口感受着小芽借着周围植被传递来的讯息,一边想着对方是谁,最终她想到了一人,那就是同样从南边回来腿伤仍不见起色的三皇子。三皇子的门人曾送帖子过到侯府,八皇子也派了人过来,都希望她能过去一趟为三皇子看诊。 当时她借口自己只通药理不擅医术的借口推掉了,之后她和延昭借口养伤闭门谢客。随后她就将这事抛在了脑后。 与王院正闲扯时后者说起过三皇子的腿伤,腿骨碎裂,王院正说除非有仙丹妙药,否则难以恢复。显然王院正也是听到了些风声,特意提醒她。不过王院正也不认为凭着于澄的制药之术,能治得了这种腿伤。 只是三皇子如今病急乱投医,她的拒绝说不定会让三皇子做出什么事情。 而能调动上百名骑士冲着定国侯府的庄子来,怕也是除了那如今狗急跳墙的三皇子之外,也没有别人了,毕竟四皇子目前还不至于用这种方法来对付她。 对方来的迅速,若非她提前得到小芽的警示,若是她仅仅是个普通人,三皇子这一手根本来不及反应。而好在,她于澄并非普通人。 来这个世界上发现空间的存在后,空间最大的作用其实并不是用来种植满足口腹之欲的果蔬,而是用来培养上辈子搜集来的异植。小芽能很快感应到来人,也是因为在京城到庄子的路上掩藏在地底的异植传来的信息。 于澄伸出手将黑色的粉末飘散在黑夜中,另一手向一侧挥动几下,黑暗中突然发出咝咝声,有黑影在地上起伏蠕动,今夜来多少人她都要让这些人留下来。 她的小芽也很久没有开席了…… 第344章 这一支人马怕是别有目的 庄子护卫队长已集中了几十号人来到庄子门口,这里面有从战场上退伍的老兵,他趴伏下去动静,起身说:“队长,点子有一百二十四人,那马蹄声没有任何掺杂,不似寻常匪类,而且来的方向是京城。” “京城?!”那队长心下一紧,此时他第一个念头便是难道是皇城发难?但早先前来送信的是侯爷的亲信,当时并无异色。不过他们皆为侯爷效命,即便是皇城发难又如何?大不了鱼死网破! 不知道县主是怎么得到消息的,也许是京城飞鸽传书,也许是其他。只是方才县主的表情,若是皇城发难,她的表情不会这般镇定才是……护卫队长转念一想,若真是皇城发难,明知道可能会遭遇侯爷,那定然不会仅仅派了百人前来! 所以这一支人马怕是别有目的了! “李管事呢?” “李管事去隔壁庄子借人手去了。” “那好,我已经派了人去向侯爷报信,增援的人很快会过来,大家随我一起去保护夫人,哼!不管来的是什么人都给我杀!” “是!” 做好布置的于澄返了回来,庄子上的护卫正要冲出去,见状又刹住了步子。“夫人!” 于澄抬手,大家立即安静下来。“敌方已至,尽量保护好自己,不要有任何顾忌,只当他们是乱匪!” “是,夫人!” 庄子十分安静,门前的灯笼微微晃着,庄子里隐隐传出几声狗叫。 没多一会儿,掩藏在暗处的护卫们就看到有一队人马向他们这边疾驰而来,借着月光,看到他们身上穿着粗布衣裳,有人脸上蒙着黑布,似乎真的是一群贼寇借着夜色意图行凶。 “大……老大,就是这前面的庄子了,我们直接冲进去?”队伍中间的一人问旁边脸上蒙黑巾的大汉。 “直接杀进去,不用手下留情,听说里面还有一个酒坊,都给我烧了,钱财谁抢到就归谁。记住,我们只要将上面要的人带走就行。” “是,老大。”压抑的声音里带着兴奋,这庄子里即使有定国侯养着的老兵,可又怎会是他们这些精锐的对手?等定国侯增援的人马赶到,他们早抢完离开了。 “杀进去!” “是!” 就见那些人手提大刀,脚踢马腹,打算马踏庄门。 就在此时,他们身下的马突然躁动起来,一个个都不听他们指挥,不仅嘶鸣乱跑,更是互相撕咬起来,突发的意外让不少人被发狂的马甩了下来,同时便有人被踩踏发出惨叫。 为首那人一下子懵了,他身下的马也不受控制的开始试图将他甩下去,他一面抓住缰绳一面高呼:“快弃马,别管其他,先杀进庄子里去。” 他一边喊着一边挥刀,大力向马的脖子砍去,瞬间鲜血喷出,那马首竟是被那人生生砍下一半。他借力跳下马,带着反应过来的其他人一同往庄门冲杀过去。 所有的马瞬间都疯了,这事怎么看都透着一股子怪异。可事到临头,已经不能退后半分。即便是对方有了防备又有何妨,他就不信这么短的时间,援兵能赶得过来? 其他人也很快冲出了马群,也有一些人逃脱不得,眼睁睁看着自己被迎面来的马蹄踏破自己的皮肉甚至胫骨,还没来得及呼救,便咽了气。 庄子里面的人也看也是心头一惊,护院队长看看于澄,方才夫人特意出去,莫非是夫人设下的陷阱? 想到这儿他的眼睛都亮了,他都做好了今晚拼死的尽量准备,这条命本来就是侯爷给的,他没有半分不情愿。只是担心凭自己这些人即便是鱼死网破,也不一定能够护着庄内上下平安等到侯爷的援军到来,如今却是有了信心。 所有人都静静地等着于澄下令便立即冲出去杀个痛快,这个时候他们兴奋得连呼吸声都粗重起来。 而这时另一个方向也传来了动静,于澄侧耳听了听,护院队长低声说:“想来是李管事借到人手,县主我们这就杀出去!” “外面我撒了能致马匹发疯的药,对人无效。”于澄的手在黑暗中又动了动,散出一些粉末,在场地的人衣服上都沾上了。 末世里的异植,有的能散发出迷惑异兽的气味,借此来捕猎这些异兽,有的散发出的气味是让异兽发狂,若是有两只以上,会引起异兽之间的互相厮杀,异植则会坐收渔利。植物看上去温和而无害,可在末世中不知多少异兽与异能者因它们而亡。 抄小路快马飞奔军营的人看到前方大营,从马上滚下来,也顾不得门前守卫的刀已经架到了自己的脖子,拼命喊道:“我是定国侯府京郊庄子派来的,快告诉侯爷,有一队贼人闯到庄子上去了!” “什么?定国侯?快!快去里面通报侯爷!”值守的兵士心中一惊,立即让人去里面通报。 没隔多久,一队精锐骑兵从大营出发,像利箭一样直指庄子方向。 路延昭狠踢马腹,嘶哑的喉咙:“驾!再快点!” 于澄见时机差不多,朝等的早已经按耐不住的一众人挥手:“上!不论死活。” 已经大约猜到对方是何来历,她又何必留下活口?既然来了,那就都别回去了。 “冲啊!杀啊!兄弟们,一个都不要放过!”护院队长吼道。 “杀啊!”一群气势汹汹的人从庄子里冲杀出来。 而砸门的贼人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就突然打开的庄门给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就迎上一把大刀,没了性命。 双方混战在一起,其间还伴着愤怒的狼嚎声。白色的影子一闪,雪狼张开獠牙大口,朝对方其中一人就咬过去。 “都给我冲,一定要冲进去,将人找到。这些不过是些伤兵残勇,没多大的战斗力。”领头人厉声道,可他话刚说完,只觉眼前一花,一个软而滑腻的东西绕上自己的脖子,顿时一个大力将自己甩飞了出去,砰地砸在地上。 “大……老大!”众人惊呼。 第345章 她的身体似乎出了些毛病 而这时又一道绿光闪过,“啪!啪!”两声,伴着两声惨叫,两道身影紧随其后倒飞到空中又重重砸落到地上,庄子里的人立即上前手里拿着棍子锄头就往那两人身上砸。 护院队长一边杀过去一边留心于澄的情况,生怕于澄有个好歹,结果就看夫人一出手,手里使的绿鞭就抽飞了三人,其中一人似乎还是为首者。护院队长想着那人之前的话,他们要找人?而庄子里……这是冲着夫人来的? 于澄又闪身冲进人群里,一阵鞭子抽得迅速夺取了他人的战斗力。见这群人已经翻不起大浪,这才回到那为首之人面前。 那人两只手抓在自己脖子拼命咳嗽,之前那一瞬间他以为脑袋会被生生抽断了。 而没等他缓过劲来,他的脖子又被之前的东西缠住。 于澄将这人拖到自己跟前,冷笑着看着他。 “咳……你是谁?”那人眼珠都暴凸出来,月光下面显得恐怖狰狞。 “你们进庄子不就是为了找我吗?我站在你面前居然不认识?”于澄冷冷的说道。 “你……是安庆县主?!”那人瞪大了眼睛。 来之前他们是得到了消息,于澄会武,而且武功不低。虽然庄子上的其他人不过是乌合之众,但因为这安庆县主,所以他们才出动了一百多号精锐,又是趁夜偷袭。本以为会手到擒来,岂料连面都没见到就栽进去一半。 “也不能让你们白来一趟,如今看到了,那就该死了。”于澄的眼中浮起狠戾:“不过下去之后,若是有心等一等,指不定还能等到你家主子。” 最后一个字落下,噗地一声,那人便被一根枝丫戳透了咽喉,这人临死前似乎听到了可怕的内容,竟是死不瞑目,眼睛一直瞪得大大。 “哼!刁虫小计,让老夫来会会你!“忽然从后方响起一个怒斥声,一个黑影以惊人的速度向于澄这边杀来,内力远在这群人之上。 护院队长见势不好,急得大叫:“快!快护好夫人!不得让他近身!”他怎么就没有发现,周围竟然有这样的人物! 那人使一把三尺青锋剑,剑光在月下寒光闪闪,跃在半空中就向下刺来,眼瞧着下方的人躲闪不及,就要丧命于剑下。 于澄瞳孔骤缩,来到这个空间,除了路延昭与那些暗卫外,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般内力深厚之人,此人比之路延昭不差,要小心应付,转念之间于澄飞掠过去:“闪开!你们不是这老家伙的对手!” “小丫头大言不惭,老夫让你开开眼,什么才是真正的江湖高手!”那人不将于澄放在眼里,对死在于澄手里的人也无动于衷,自己本事低微,死了也是活该。 于澄手腕一摆,绿鞭绕上青锋剑,剑锋错开,下面的人翻滚在地,又连滚带爬地跑出打斗圈子,吓出一身冷汗。要不是夫人,他这条小命立时就交待在这儿了。 “队长,我们怎么办?”眨眼之间,夫人和那江湖高人就交手了几个回合,并掠出了几丈远,那等身手让他们汗颜,亏他们还想保护夫人,岂料夫人的境界已到达需要他们仰望的地步。 “快些将这些人全部宰了,到时大家再一起帮夫人。”护院队长憋屈道,将怒气发泄在剩下的人身上。 “是!” 李管事带来的人虽只有十几人却是护院级别的高手,这方的战斗力大大增强,李管事看到与不知名的高手战在一起的于澄急得跺脚。 侯爷你倒是快点赶回来啊!点子太硬,居然勾结了江湖高手来劫持夫人。 剑光锋利无比,可碎金石,却斩不断一根软鞭,与之相撞,又似发出金戈交击声。长须飘飘看上去有些仙风道骨的老者越打越心惊,他几十年的江湖老手这么多回合竟拿不下一个十几岁的娃娃,这要传到江湖上,他这张老脸都要丢尽了。 “小娃娃,看你身手修为不错,是哪门哪派哪个师傅教的?只要跟老夫走一趟,老夫保证没人能伤你一根毫发。”老者闪过一道鞭影后退出数步。 “老家伙,没事装什么高人,你这条老命我于澄今天收了!”于澄冷笑道,手指动了动,黑暗中在草地上滑动的声响出现。 老者恼羞成怒,他自觉惜才,爱惜她年纪轻轻练了一身好功夫才说出这番话,没想到如此狂妄,他四下一瞥:“不过是驱虫之术,也敢拿到老夫面前来显摆,等老夫将你擒了,看你从是不从!” 他根本不将四周的异动放在眼里,提剑又向于澄袭来,而同时四下有黑影向上跃起,前方有绿影紧紧缠上,后方急促的马蹄声响起,如水的月光下,一道身影从马上跃起风驰电掣地向这边而来。 老者察觉到后方的风声,手下的动作愈发犀利,却不知异变陡生。 那绿影闪到眼前,利剑迎上,那绿影却是砰地一声,爆出娇艳之极的颜色,定睛一看却是一朵妖花,老者心中一悸,闭息已来不及,鼻间喉间一阵腥甜,他从空中跌落下来,脚腕也是一阵钻心痛,似乎有什么东西从脚面上钻进身体里。 老者大惊失色:”你这……妖孽……噗!”话未说完,一口血喷出,从身后插入的剑尖穿胸而出,他死死地瞪着于澄,不甘地向前栽了下去。 路延昭赶至,只听这与澄姐儿对战的人说什么妖孽,飞身而至,使出全力将剑刺进对方身体内,又急急奔至于澄身前。他万万没想到,除了报信人说的一百多号人,其中居然还藏了江湖高手,心中后怕不已。 地面上一阵咝咝声,都是于澄控制的异植又爬了回来,这些东西不能留在外面让打扫战场的人发现,于澄当着他的面将那些异植一一收入空间里,对着路延昭一笑,随后身体轻轻一晃,闭眼栽了下去。 ……该死,为何木能量消耗得如此快速,不应该如此,晕过去之前于澄终于意识到,自己的身体似乎出了些毛病。 第346章 也许她并不想要孩子 “澄姐儿……”路延昭一把捞过于澄,迅速将人抱起,对随后策马赶来的人吩咐道:“杀!一个不留。再拿本侯的令牌进城,请王院正来这一趟!” “是,侯爷!”他们分为两组,一组加入战斗,一组则向京城方向赶去。 这些人的到来让战斗以更快的速度结束,哪怕那些人叫饶命,也没有人手下留情。他们也不敢有任何留情,县主和那老东西打完之后就晕了,若是真有个好歹他们侯爷该如何是好! 杨柳被留在院子里,没有丁点武力的她根本不敢出去添乱,听到外面的动静渐小,血腥味随着风吹进院中,让她后脊背发冷。就在忍不住想要出去看一看时,却见侯爷抱着县主飞奔而来。 第二日 早朝时间到了,还不见陛下现身,大殿中的朝臣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小声议论。 “出事了,出大事了!” “到底什么人想不开去对付那家子,不是自寻死路么?” “听说是流窜过来的匪寇,杀到最后一个都不剩!”说话者发出抽气声,光想想那样的场面就让人头皮发麻。 听说定国侯带着援兵赶去的时候,那群贼人已经死伤大半,安庆县主还与其中的江湖高手缠斗半天。啧!不仅定国侯不好惹,那位安庆县主也是个煞神啊! “听说定国侯半夜敲开了城门,将王院正请去,也不知是哪位受了伤?” “王院正还没回城,听说那伙贼寇身手都不差,而定国侯的庄子里算上护院和青壮也不足百余。和有备而来的贼人相比,想要全部绞杀,怕是要付出不少代价。” 约过了两盏茶的时间,左安那特有的嗓音才在殿外响起,殿上群臣立即恭迎圣驾,有人悄悄抬头看昌德帝的神色,果然有些不妙! 于是这个早朝的气氛非常压抑,有的朝臣将事先准备好的折子塞回了袖子里,还是先等上一等,免得上赶着挨骂。 同在场官员们所想的不同,昌德帝没提昨夜发生的事,但下朝后就点了几位官员去了御书房,剩下的人互相看看,陛下这是何意? 不过他们也从中嗅到一股子不一样的味道,据传来的消息说,这一百多号人可是直接冲着定国侯的庄子去的,并没有袭扰周边其他庄子,所以这明摆着就是有计划的。 只是他们究竟是特意选了定国侯不在的日子还是凑巧?此行的目的是针对定国侯还是那安庆县主,便不得而知了。 程侍郎自听到这事后就沉着脸,半夜敲开城门将王院正请去,若是路延昭受伤,又于澄在,自是不会特意去找王院正,那受伤之人怕就是于澄了。 下了朝程侍郎就叫随从回府报信,让自家娘子进宫一趟。 “那不是王院正的马车吗?他回城了?” 有人指着前面的马车说道,程侍郎一听赶紧抬头看去,果然是王院正的马车,这是要进宫呢!他连忙抬脚往那边走去,边上准备离开的大臣也驻足竖起耳朵,想得到第一手消息。 “王院正,王院正,请留步!”程侍郎大声喊道。 “停车。”王院正听到声音让马车停下,挑开车帘一看,拱手笑道:“原来是程侍郎。” 程侍郎见王院正一脸笑意,愣了愣。“王院正您这是……是刚从定国侯那里回来?” 王院正捋了捋胡子,点了点头。“正是。” “那……定国侯与安庆县主可安好?”程侍郎问道。 “好!都好!”王院正笑着向程侍郎拱了拱手。“程侍郎,老夫还要向陛下回禀,且不与您多聊了。” “呃……好,王院正请。”程侍郎只得是拱手相送。明明是经历了一场险事,为何王院正一脸喜意? - 而此时终于醒来的于澄,睁大了眼睛,有些发懵…… 她怀孕了?! 一旁的路延昭见于澄醒了,欢喜的不行。 当时听到王院正的话之后,他又激动又后怕,他不敢想象要是澄姐儿出了什么事他会怎样?他抱着昏睡中的于澄,手臂轻轻发颤,嘴里低喃:“澄姐儿,澄姐儿……” 还是杨柳惊喜过后将王院正请下去询问孕期注意事项。 庄子里的人听到传出的消息也一扫之前的低沉气氛,之前侯爷的脸色可是阴沉的要杀人了,他们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只能在心里暗暗祈祷夫人能够无事!好在真的无事不说,他们也要有小世子了。 王院正是由杨柳和李管事亲自送上马车的,一路不停地道谢又赔不是,侯爷盯着夫人不敢离开,只能是由他们来送王院正。 王院正倒是能理解定国侯的心情,当时他也是有些吃惊的,同时也是后怕不已。虽然他来之时庄子门前已经清理了,可掩盖在泥土里的血腥还是能从空气中寻得端倪。遇上这等事情,母子均安,真的是上天护佑! 路延昭在于澄身边守了一夜,终于等到于澄醒了。但见于澄得知自己怀孕之后,盯着自己的肚子发愣,路延昭安抚的亲了亲她的指尖。 “放心!你和孩子都很好。” 于澄有些呆呆的说道:“我说为什么会突然力竭……” 于澄话还未说完,便感受到握着自己手的力量紧了紧。她抬头看向路延昭,见他垂目不看自己,心底生出了一丝不忍。 她从头到尾都未曾想过自己有机会怀孕,原身自幼受虐,身体根基并不好,她代替了之后,即便这身体经过了调理,又因为是异能者,生育的可能性更加的渺茫。她说着顺其自然,但心底已经是认定不能有孩子的。 路延昭知晓这身体之前并不好,可经过内力的调理早已经无碍。但路延昭并不知晓于澄当初所说也许不会有子嗣的原因,更多是因为于澄是一个异能者。 路延昭想也许是于澄并不想要孩子。 不要便不要!若非有这个孩子,澄姐儿也不会因为力竭而晕过去……想到于澄晕倒时的模样,路延昭忍不住一阵心悸。 第347章 竟是如此的贪婪 “延昭,我有些饿了。”于澄回握着路延昭的手,说道。“昨天晚上我累坏了,这小家伙还偷我的内力。” 在一旁候着的杨柳立时松了口气,也不等路延昭交代,一边往外走一边说:“奴婢这就去交代厨房,王院正走的时候留下了食谱的。” 于澄见路延昭半蹲在床边,伸手想要拉他起来,路延昭却是一脸惊吓的忙道:“澄姐儿你不要动,乖乖躺好,有什么事我去做。” 于澄一把将他甩开,嗔怪道:“我又不是瓷娃娃,哪里需要这般小心?” 路延昭坐到床边,伸出长臂将于澄搂进怀中,脑袋埋进于澄的肩头,声音有些哽咽。“澄姐儿,还好你没事!” “我好好的,怎么可能会有事。这次是肚子里的小家伙来的太意外,我没有做好准备,让你担心了。”于澄知道自己突然晕倒吓到了路延昭,只能是安抚着拍了拍这心中不安的男人。 “澄姐儿,有孩子我很开心,但是如果孩子让你陷入危险,我宁愿不要。”路延昭想要将怀里人紧紧搂着,但想到对方此时的状况,又不敢太过冒失,只能是在于澄的脸上不停的亲吻,想要确认这人依旧无恙。 “有你在,我如何会陷入危险?”于澄伸手回抱住他,抚摸他的后背,低声劝慰:“我没事的,我不会让自己有事,我们的孩子也会没事的。不过,你再亲下去,我的脸要被你的胡茬给扎出血了。” 路延昭忙是抬头,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又自己看了看于澄的脸,果然被自己的胡子给蹭红了一块,他小心的亲了亲,说:“我马上就剃。” 也不等于澄说什么,路延昭起身就将自己的匕首拿来,对着镜子开始刮脸。常年行军养的手艺,根本不用打皂,直接用锋利的匕首便能将胡子刮得干干净净。 于澄看着忍不住笑出声来。 她摸摸肚子,还是有些不敢置信,不过也解释了这几日状态不对劲的原因,她对路延昭说:“难怪这两日内力消耗过大,要是以往,昨晚的那个老家伙不等到你来我就能解决掉的。” 刮完胡子又凑到于澄身边的路延昭想到王院正的话不由一阵脸红,王院正说三个月内不宜行房,而在他们这次刚来庄子的那一晚便……澄姐儿状态不好怕是也有这个原因。 “澄姐儿你放心,幕后之人我绝对不会放过。”路延昭眼里闪过狠戾。 想到夜里那老家伙说澄姐儿是妖孽的话,路延昭庆幸老家伙死在自己手上了,而澄姐儿当时与其对战之时离着其他人有些距离,旁人并未听到。夜色之下小芽的变化旁人也并没有看清楚,就算模糊看到什么混乱之下又能看到几分?否则他会为了澄姐儿的安全亲自动手杀人灭口。 澄姐儿的事半分都不能流传出去。 杨柳端来了药和吃食,路延昭侍候于澄吃了又见他睡了后,才轻手轻脚地离开,还有不少事情等着他处理。 - “这些人的身份都查清了吗?”路延昭看着地上摆放的一具具尸体,有的都不完整的,是丧生在狼口之下的。 “侯爷。”肖恒是后来才赶过来的,他迅速接手了所有的事。相比庄中的其他人,肖恒的能力更得路延昭信任。“是许家的许钧荣带的队。” 肖恒引路延昭来到许钧荣尸体旁,身上除了脖子外并无其他伤痕,而脖子上的勒痕非常醒目,喉间被戳了个血洞,血已经流干,尸体到现在睁着眼睛阖不上,面部神情惊恐仿佛是见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似的。 路延昭一看便知这人是死在澄姐儿手中的,眉头一皱说:“将他两只眼睛挖掉。” “是,侯爷。” 许家是什么人家?那是三皇子府上得宠的一个侧妃的外家,而许钧荣是那侧妃的兄长,身为地方守备,却突然出现在京郊并领兵偷袭他的庄子,就连大营里都有钉子通风报信。 外派官员非皇令不得私自入京,许钧荣却是悄悄带兵潜回,单这一条就足够问罪整个许家。 “三皇妃外家乃是清流,因此三皇子对许家多有倚重,这许钧荣对三皇子忠心耿耿。他利用职务之便在外替三皇子暗中训练兵丁收买武将,据活口交待,昨夜八皇子与他们一起出城,不过八皇子身份多有不便,所以留在后面等消息,等属下过去之时,已经没了八皇子的踪迹,沿途追查下去,八皇子应该是已经带人回了城中。” “据他们交待,他们此行扮做流寇潜入京郊目的就是为了劫持夫人。” 路延昭冷哼一声:“等京中来人,便将这些尸体全部交出去。” “是,侯爷。” 无论有没有活口,这件事明面上只会到许家为止。但是如果有活口,也许事情会生变,而若无活口,那陛下如何作想,便全凭陛下自己的意思。 他要让这两个高高在上的皇子在皇帝的猜忌下日夜难安,惶惶不可终日。 肖恒看着被挖去眼珠的尸体眼中闪过冷笑,三皇子和许钧荣得是多蠢,才会亲身来此?真是看低了夫人的本事。不过也正是因为他们的愚蠢,让尸体成了最确定的证据。 不过也好在夫人若非夫人手段了得,不然凭着这一支精锐昨夜究竟会是怎样的结局还难说。 于澄睡了没多久就很快被饿醒了,那种感觉怎么描述呢,就是那种饿得掏心掏肺的难受,浑身一抽一抽的,尤其是腹部,可她又非常清楚,睡前吃的东西本就足够了。 低头看看自己平坦的小腹,王院正说才不过一个月的时间,那想来小家伙应该只有一点点。想到之前自己凭空消耗掉的木能量,如今也知道去了何处。 唉!不过一个月多一些的小家伙,竟是这般能吞能量。她怀疑自己若不提供的话,这小家伙会不会将自己吸成干? 她是木系异能者,小家伙对木能量如此贪婪,难道肚子里的也是个异能者? 第348章 最厌恶被人威逼着去做什么事 于澄盘起腿在床上修炼,可过了一会儿又睁开眼,她如今修炼的速度还抵不上被吞噬的速度,于澄摸着肚皮咂了咂嘴说:“真是便宜你了,我节省到现在都舍不得用的能量,倒是被你这小家伙全吞了。” 说完手里出现一枚绿色的晶核,这些晶核她一直收藏在空间里,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她才不过用了一枚,现在为了这小家伙也只好忍着心疼用上了。 吸收晶核前交待了小白一声,除了路延昭其他人不可以放进来,又将小芽留在外面守着,才重新开始修炼。 路延昭将事情安排好后才回来,见小白一副警惕的模样他心里一紧,等进入房间看到盘在床上打坐的于澄才松口气,随后便注意到她手里握着的一枚绿宝石样的东西。路延昭虽然好奇,但也没有做什么,只是守在一边静静等着,然后眼睁睁地看着这绿宝石颜色越来越淡,一直到最后竟是化为粉末,而于澄也这个时候睁开了眼睛。 “澄姐儿,你没事?”路延昭几步来到床边,关切的问道。 于澄伸了个懒腰,吸收了一枚一级晶核,身上再没有饥饿和疲乏感,状态好极了。 吹掉手上的粉末,说:“我很好,我有事情跟你说,小白在门口守着不要让人接近。” 小白嗷呜了一声表示知道了,而路延昭在于澄的坚持下扶她下床,手摸摸茶壶,见是温的便倒了杯水递给于澄。之前王院正来时就说了,孕妇最好不要喝茶,他这才想起有件紧要的事没做,应该去问问杨柳孕妇有哪些禁忌事项。 在路延昭想着这些有的没的的时候,于澄喝了口水清了清喉咙,心里理了理接下来要说的话。该如何告诉路延昭她肚子里的孩子目前的情况?路延昭是否能够接受这般奇异的孩子她不知道,可若是不接受,于澄也不想让他为难。 当决定与路延昭一起生活过下半辈子的时候,于澄就做好了心理准备,身上的一些不同寻常的秘密迟早要暴露。有些事情她可以说,比如小芽的存在,毕竟一起生活的人即便是现在不说也会有所发觉。只是如今的情况,有些事情没有办法慢慢来。 她不知道这小家伙是短时间处于缺失能量的状态,还是整个孕期都是如此状况。如果整个孕期都要不断索取能量,那就不得不给孩子的父亲提个醒了,可别到时以为自己生了个小怪物出来。 异能者的孩子会是个什么样子,她也没有可以参考的对象,只能提前将可能会出现的情况尽量考虑周全。 路延昭意识到澄姐儿跟他要说的事情很重要,因而听得很认真,听到最后讶异道:“也就是说,我们的孩子可能会遗传到澄姐儿你操控植物的能力?” “对。”于澄为了让路延昭更切实地感受一下何国操控植物的能力,翻手取出一粒种子,考虑到如今多了个吞能大户,这种子也仅仅是普通的菜籽而非异植。 “你看好了。” 于澄当着路延昭的面,让那种子慢慢的破芽而出,整个生长过程在于澄的控制下速度并不快,但对路延昭而言眼前发生的一幕依旧是那么的不可思议。他震惊地看着种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发芽一直到长成比成人手掌还高的小白菜,菜叶青翠欲滴,根茎洁白如玉。他有些不信的撕了一片叶子放嘴里吃了一口,顿时觉出其中的不同。 “我们平时吃的菜都是澄姐儿你这样生长出来的?”入嘴便是熟悉的清香味,路延昭脸色一变,拉过澄姐儿的手。“这样做对你的身体有没有害处?”再看眼前的小白菜,他有种平时都是喝澄姐儿血肉的感觉。 于澄看出路延昭眼中的担忧,笑了一下:“只不过是消耗了丁点所谓的内力,也就是我体内的木能量,天下万物分五行,我曾经去过一个地方,那里有跟我一样的人,只是他们能够驱势的能力各有不同,而我的能力在控制植物的同时又有医治的效果。” 路延昭这才松了口气。“所以说三皇子那样的伤澄姐儿是可以医治的?” “不错。”于澄的脸冷下来。“不过我最厌恶被人威逼着去做什么事。” “你做的已经够多了,即使对陛下,澄姐儿也不可透露自己的能力。”路延昭慎重道。 于澄笑了:“我是那么蠢的人吗?” 要不是眼下情况特殊,且她也信任路延昭,不然根本不可能告知路延昭这般详细,只希望路延昭不要辜负她的期待。 路延昭想起自他们第一次见面到如今的情况,想到当初察觉到澄姐儿窗下那植物的异常情景,不由笑了一下,小心拉过澄姐儿将她抱在怀里,一手摸上她的腹部。“那这小家伙是要一直吸收澄姐儿你体内的能量吗?” 这小家伙可能会跟澄姐儿一样天生拥有操控木的能量,可眼下的情况却让他担心,这小家伙对澄姐儿的负担有多大?吸收起能有没有一个底线? 他最初能与澄姐儿共同孕育的孩子的喜悦,可如果真对澄姐儿造成负担甚至带来伤害,他宁可这个孩子不要出现。 于澄眯眼靠在他怀里,说:“你放心!只要我天天修炼,应当能满足他的需要。再说,还有这个东西,可备不时之需。”于澄又取出一枚绿色的晶核。“这里面储藏的就是纯正的木系能量,是我从那边带来的。” 路延昭接过晶核仔细打量,这东西比他见过的任何珠宝都来得透亮,也亲眼看到这晶核在澄姐儿手里变透明直到最后化成粉末。路延昭心里对澄姐儿提到的那个地方不是不好奇,但他没再出口询问,重要的是澄姐儿现在在他身边。 路延昭自问也算是去过很多地方,可也从来没有见到过或者听说过澄姐儿口中提及的那些有特殊能力的人。也许那样的地方并不是他能够去的,而他怕一问,澄姐儿就不能留下了, 第349章 刚怀上就满京城都知道了 他将晶核放回于澄手里,头埋在她脖子里深深的闻了闻,难怪澄姐儿身上总带着股好闻的气味,低喃道:“澄姐儿,你不会离开我的,对吗?” 于澄伸手摸摸颈旁的脑袋,承诺道:“你不离开我,我便不会离开你。” 你若背叛我,我会亲自取了你的性命! “不会!” 两人互拥在一起,享受这难得的安逸时光。 可很快,庄子里就有客来到,身为主人的他们便偷不了闲了。 路延昭哪怕知道于澄此刻状况不错,也没让她出去。于澄想了想身为一个孕妇经历昨晚的血腥场面后,再活蹦乱跳地出现在人前的确说不过去,于是决定听从嘱咐卧床休养。 皇后得了消息之后不放心,便特意派了身边的陈嬷嬷和程娘子。 皇后起初听到于澄在的庄子半夜被偷袭的消息,差点晕厥过去,之后便就恨不得亲自出宫。幸好王院正回来得早,得了消息的皇后才大大松了口气,而后便催促身边的嬷嬷先收拾一些紧要的东西去庄子上亲自照顾孕妇,其他的东西后面再送去。 皇后想着澄姐儿身边没有一个有经验的嬷嬷照应着,否则应该能够早些看出不对才是,这样也不会贸然出了京城,也不会遭遇歹人偷袭。还好如今母子平安,简直是老天保佑了。 “你去跟澄姐儿说,这两个月无论如何都要老实一些,千万不要再动用武功。让定国侯多派些人把庄子守严实了,两次出事情,怎都是那个庄子。”皇后都快觉得那个庄子不太吉利了,可眼下不易移动,刚动了胎气,还是将胎坐稳了再说。 陈嬷嬷乐呵呵地应道:“娘娘放心,老奴会一眼不错地盯着县主的。经历那样大的事情,小世子依旧好好的,这不就说明县主的身体好着呢!” 皇后这才有了笑意:“这胎肯定是个皮实的小子,将来跟他爹娘一样能打能摔。好了,你快去!有什么事情赶紧送个信回来。” “是,皇后,老奴这就去了。”陈嬷嬷带着一大车的东西在宫侍侍卫护送下浩浩荡荡地出城,京城各府听到这消息,再次感叹皇后对那位安庆县主的恩宠。 陈嬷嬷和程娘子是一起过来的,之前的担心一扫而光,只剩下满心的喜悦。 两人来到庄子上只来得及先跟定国侯道声喜,就放下满车的东西直奔于澄的房间。这样的态度让于澄不知该还以什么表情…… 陈嬷嬷和程娘子看到于澄脸色红润才安了心,程娘子坐下与于澄说话,陈嬷嬷就接过了杨柳的差事,指挥人重新收拾房间。一些对孕妇有不利影响的摆件物品统统先收进仓库里,又去于澄常去的地方比如书房同样整理了一遍。药房也给关了起来,那些药材是不能再碰的。 跟在后面吸取经验的路延昭心里抹汗,对陈嬷嬷和皇后连声感谢。 “侯爷不怪老奴多事就好,你们还年轻没有经验,不懂这些方面的事情也在情理之中,否则还要我们这些老家伙做什么?皇后也是没想到县主会这么快就怀上,否则该是一早就让老奴过来看着了。”陈嬷嬷对定国侯很客气。 路延昭对陈嬷嬷行了个礼,后者侧过了身,知道路延昭已从王院正那里了解过一些孕妇的注意事项后,又补充交待了不少东西,包括吃食上面,看路延昭听得极认真,陈嬷嬷心里暗暗点头。 房间里程娘子则看着于澄的肚子乐呵,解气地说:“前几天我出去还碰到有人说起县主你,等我下次再碰上看她有什么话可说!不过别人家一般都满了三个月胎坐稳了才会宣扬出去,你这倒好,刚怀上就满京城都知道了。” 于澄干巴巴地说:“让你们费心了。”眼睛转了转,把韩海珠拖下水了。“说不定海珠那里也快了,程娘子快抱上孙子了。” 程娘子更是笑得合不拢嘴,她看着县主肚子的时候的确想到了自己的儿子儿媳身上。早知道就该跟相公说晚两年再让儿子赴任,要是海珠也怀上了身子,自己还能在她身边多照顾一些。这么一想她又愁上了,心说回去赶紧写封信,让儿子平时多注意一些,免得像县主一般怀了都不知道。 程娘子笑着说道:“县主吉言,县主说快那肯定就真快了。” 外面忙完了,路延昭与陈嬷嬷一起回了主屋。路延昭同样郑重地向程娘子道谢,之后就站在边上认真的听陈嬷嬷与程娘子嘱咐于澄的话,他这样的态度让程娘子也很是满意,心说还是皇后娘娘的眼光好,知晓路延昭是个懂得疼人的。 最后路延昭亲自将要回城的程娘子送出庄子,于澄想起床一起送的,可没人同意。等路延昭返回时,就看到于澄一人百无聊赖地靠在床上,一只手揪着小白的耳朵,小白也表现得特别乖顺。 “陈嬷嬷呢?”路延昭走到床边。 于澄有气无力地指了指厨房的方向:“去厨房给我准备吃了去了,我现在连书都不能看了,难道要一直干躺着?骨头都会酥的。” 她想看书,可陈嬷嬷说孕期少用眼睛,然后将床头的书都送去了书房。 路延昭摸摸于澄的头,笑道:“你想看哪本书,我来念给你听。” 于澄听得眼睛一亮,后又摆摆手说:“你去忙你的事,等下让杨柳来念就行了,我这儿没事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情况。” 路延昭摸摸于澄的手,还是舍不得离开,又说了会儿话,等陈嬷嬷回来,将澄姐儿托付给陈嬷嬷后才离开。 于澄很无奈,陈嬷嬷留下来她有不少事情都没办法做,但皇后和嬷嬷的这份心意她却推辞不了。她这人吃软不吃硬,别人对她的好她都十分在意。 三皇子府 那日八皇子跌跌撞撞地冲进三皇子府。 “三哥,不好了,许钧荣他们全栽进去了,没一个逃出来!”八皇子还没跑进三皇子养伤的房间就惊慌失色地喊叫起来。 第350章 鱼死网破的老三 “你给我滚进来说!”房间里传来怒斥声,随后又响起瓷器摔在地上发出的碎裂声,侍女无措的求饶,等八皇子进去时,与一个脸色煞白浑身发颤的侍女迎面相撞,八皇子抬脚就将人踢滚在一边。 “什么叫没一个逃出来?”三皇子靠在床榻上,房间里光线昏暗,显得他的脸色更加阴沉,毫无之前的温拓尔雅,他眼睛眯着质问八皇子。“涂鹰和老巴呢?” 八皇子扑到床前:“是老巴送我回来的,送到府门口就走了。他说对方身手太厉害了,连涂鹰都死在他们手上了,所以以前说好的都作废。三哥,你说怎么可能?涂鹰那老家伙不是吹在江湖上是顶级高手的吗?怎可能死了?” 三皇子一把揪起他的衣领,将他拖到自己面前:“你说他们都死了?许钧荣也死了?你跟老巴就这样回来了?” “三哥,是老巴不肯过去。”八皇子傻傻地老实回答。 “混账!没用的废物!我怎么有你这样没用的兄弟,滚滚滚!给我滚出去!”三皇子听得双目眦裂,用尽全身的力气将八皇子摔出去。可惜他的腿使不上力气,结果使得自己从床上跌滚下来,哗啦一阵响,外面侍候的下人冲进来时,就看到三皇子趴在一堆杂物碎片中,朝八皇子愤怒咆哮,像是生死仇人似的。 等八皇子和下人一起将三皇子扶上床,又将房间收拾好后,三皇子却是躺在床上像个死人似的,除了仍旧在呼吸,睁着的双眼中只剩下绝望和死寂。 他怎会有这样没用的兄弟,连尾巴都收拾不干净!哪怕许钧荣死了,将他的尸身抢出来或者毁掉也好。 他连最后一线希望都没了。 不!都是老四害得他如此结果,他又怎能让老四轻松好过? 三皇子眼中浮起狠戾,将隐在身边的暗卫叫出来,下了最后一道命令,而八皇子被他叫人给扔了出去。 许钧荣的尸体被运送了回来,许家人一听到是自家在外为官的儿子带了一百多号人冒充匪寇去袭击定国侯的庄子,心中只有一念头:许家彻底完了! 不等许家人找人求救,昌德帝就派了御林军将许府团团包围。 有许家的姻亲跑来三皇子府向许侧妃报信,许侧妃慌乱地跑去向三皇子求救,可连三皇子面都见不到。 京城的权贵一片哗然,起先不少人真以为是前段时间水患闹出来的流寇袭击定国侯的庄子,万万没想到竟是许家的许钧荣干的。 如今那许钧荣的尸身已经送至金銮上,无从抵赖。而许钧荣作为三皇子的亲信,任谁都能想到这件事和三皇子脱不了关系。 “这三殿下怕不是疯了?即便是他如今身残,可好歹也是皇子,待到日后好歹也能封个王爷,如今这……” “怕就因为残了才会疯,你当三殿下冲谁去的?那安庆县主能治好陛下,三殿下如今这般情况,只要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也得试一试。” “这话也信?听说那安庆县主制药之术不错,为陛下解毒也是药理之术,即便是懂得些医术,可御医都没有办法医治的伤,找安庆县主怕也是没用。” “事关自己,三殿下总不会无的放矢,说不定知道了什么才会兵行险着?” 三皇子的确是猜到了于澄也许不仅仅是只是擅长药理,毕竟路延昭当初九死一生之际遇见了于澄才会才会逃出生天。今次路延昭同他一样落进了洪水,最后他不过是休养几日便如常人一般,而他…… 他送了帖子给于澄,却是得不到答复。三皇子实在等不了,担心自己的骨头长实了便真的救无可救,便想冒险将于澄劫来为他治伤,已经走到悬崖边上的他也不愿意放过这个机会,哪怕只有一点点可能,他都不愿意放弃。却没想到那么多精锐,还有高价请来的江湖高手,竟然全都死了。 许府的人拼命喊叫冤枉,许钧荣在外面干了什么,他们这些留在京城里的人毫不知情。可惜他们连声音都传不出来,全被人看得死死的,倒是有人想推到三皇子头上,可惜昌德帝如何会让这些话传出去? 还没等昌德帝宣布如何处置许家,京城之中却是再次出了大事。一群来历不明的死士竟是夜闯四皇子府意图行刺四皇子,府中护卫被打个措手不及,好在城防兵赶来及时,等将贼人清缴之后,竟是半天寻不到四皇子。 待寻了半天后才在一个假山后发现重伤昏迷的四皇子,等抬回去叫来御医救治时,才被告知四皇子的一只手竟是。 原来那些闯府的死士只是一个幌子,真正下手的是早就埋伏在四皇子身边的一个暗棋,他将四皇子的手用石头砸废后,他自己直接一头撞死在假山上,而那暗棋竟是四皇子身边的一个得宠的小妾。 四皇子伤的是右手,如今已全然废了。 京城勋贵与文武官员都被三皇子这一出给惊着了,这完全是同归于尽的法子,我得不到的东西你同样也别想得到,大家一起下地狱。 想到三皇子的伤,虽然旁人也没有什么实证,但心知肚明其中少不了四皇子的份,如此连同定国侯也一同遭殃。也难怪三皇子会兵行险着,闹这么一出鱼死网破的手段。 也有朝臣叹息,这三皇子和四皇子之争,他们无力阻止,原先以为三皇子是个好的,可江南水患一事也让三皇子身上的缺点曝露了出来,纸上谈兵尚可,真正落实到具体那也是个糊涂蛋,真让这种人坐上皇位,这社稷还有什么指望? 如今这两位成年皇子已经废了,朝堂应该也会平静一阵了,只盼陛下身体康健能多活几年,也好让下面几个小皇子成长起来,挑选出一个合格的出来。 至于八皇子,从来没人将他纳入考虑范围之内,就算其他皇子都死光了,皇孙可是早就出来了,从皇孙里挑选也比这八皇子好得多。 第351章 澄姐儿……对骨头上的伤有把握吗? 只可怜了昌德帝,原先还想替三皇子遮掩一二,不是有多照顾自己这个儿子,而是不想让朝臣看皇家的笑话。谁能想事态完全不在他控制范围,昌德帝气的想吐血,他一世英明怎就生了这些尽扯后腿的讨债儿子。 之后许家全族问罪,许钧荣所在一支全部抄斩,旁支无论男女发配充军。一夜之间,京城便再无许家。 宫中 三皇子与四皇子的生母被夺去封号打入掖庭为奴,而那位因为商户出身而被看低的尚娘娘,反而成了仅存的妃位娘娘。 不过这位尚娘娘还是以前一样老老实实地过日子,就像是不知道宫外发生什么一般。这时才有人暗自嘀咕,怕是这位尚娘娘才是宫中的聪明人。 而那位六皇子也是该吃的吃该喝的喝,闲时还进宫探望一下被气得狠了的父皇。剩余的时间都扑在酒馆上,听说酒馆在别的州府开了分铺,生意兴隆得很。只是这六皇子的婚事仍旧没人提,似乎所有人都心有一致地给忘记了。 六皇子趁路延昭当差的时候,带上尚亦澜从各地搜集来的吃食,溜溜达达去了庄子上探望澄姐儿。 “听到消息时,可没把我给吓死。”六皇子夸张地捂着心口。“幸好我这外甥孙福大命大,被他娘这般折腾还好好的。我现在啊已经开始给外甥孙攒礼物了,等外甥孙百日那天,给他送一车厚礼。” 陈嬷嬷在边上听得眼睛都笑眯了,这六殿下的确是真心关心县主呢!人也是真实诚。 于澄吃着杨柳给她剥的山核桃,看着六皇子耍宝,笑道:“你拉了这么多东西过来尚亦澜知不知道?小心他事后找你算账。” 六皇子竖眉,陈嬷嬷笑呵呵地下去裁小衣裳去了,让他们自己说话。 六皇子又跟于澄说了京城里的事:“……你说这老三老四争来争去,谁料争到最后得了这么个结果,也不知他们后悔没。不过这老三也太胆大了,他那腿除非神仙再世,否则谁救得了他?竟是要劫人,真是胆大妄为。” 他那日听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恨不得冲去三皇子府痛扁他一顿,还是府里的人将他拦住了。他早就想来看看澄姐儿,不过京里的那个形势,害得他也不得不缩着脑袋做鹌鹑,生怕父皇逮到他头上。 这段时间,连他都明显看出父皇对几个年幼的弟弟学业上抓得紧了,连授课的先生都换了一批。他那几个弟弟稍有偷懒的迹象就要挨骂,这受重视的日子也不见得好过,他才不会在这个时候去主动触霉头。 不过他特意拦了王院正问了于澄的身体情况,知道并没有大碍后才放下心来。 “就是你六皇子后悔,他们也不会的,他们只会后悔棋差一招,没有早点除掉对手。” 于澄笑看了他一眼,捏了一块核桃肉送嘴里,心说她还真有这本事救得那三皇子,包括如今手被废的四皇子。不过那么多人都没有发现,倒被三皇子给猜中了,只可惜他没有预料到自己的手段。 六皇子想想也是,如果现在他们没有被废,又会是何样的情形?看到这两个兄长的结局,他越发觉得自己早早放弃了那念想是多么明智的决定,所以他如今越发“沉迷”于做生意挣钱。 “对了,四皇子现在废了,那投效四皇子的另一支尚家如何了?”于澄突然想起尚家的事情。 六皇子露出嘲讽之色:“还能怎么着!倒是捧着礼求到我府上来,我叫人给打出去了。自己寻死不要紧,还想将我拖下水,真当我是个蠢的不成?你看着,没了老四护着,他们也蹦哒不了多久了,之前太过得瑟惹了不少人的眼呢!” 现在才来寻求庇护,也太晚了点,之前不就是瞧不上他六皇子才拼命巴结上四皇子的么。 于澄揶揄地看看他,在那些人眼中,六皇子可不就是个蠢的,心里还不知怎的骂他呢!放着这样大好的形势不争取,偏去钻到钱眼里与民争利,就这样一个名声可是让多少人骂呢! 御书房 昌德帝疲惫地按按眉心,要是这些儿子省心些,他都能多活几年。当然他忘了当年若是自己是个安分的,如今也坐不到这个位置上。 “澄姐儿身体如何了?” 路延昭站在下面,恭敬地答道:“仍在休养,王院正之前开了药,也在吃着。”当然吃药是假的,不过做给外人看的,路延昭知道澄姐儿身体的真实状况后就不再勉强她用那些药。 昌德帝想想一个儿子腿残了,一个儿子手废了,虽然这两个已经不能用了,可这两个废人留着,却是时时刻刻提醒着臣民发生过什么事,他想到了于澄的医术:“澄姐儿……对骨头上的伤有把握吗?” 路延昭心里一沉,可一张脸仍旧面瘫着,看不出内心真实想法,他一板一眼地说:“其实之前澄姐儿就从王院正那里了解过三殿下的伤势情况,澄姐儿的确是无能为力。” 说到最后他没有刻意遮掩自己的怒气,要不是澄姐儿身手了得,岂不是真要让三皇子劫了去?澄姐儿还能不能安好都两说。 昌德帝见状也没动气,他也知道亏待了澄姐儿,所以对皇后一趟一趟地往城外运东西不仅没阻拦,还往里添加了不少东西一起送过去。 “嗯,你先下去!这段时间好好照顾澄姐儿。”昌德帝挥挥手。 “是,陛下。”路延昭恭敬告退。 之前他替澄姐儿送了一批药进宫,言明是孕前制好的,因一些药物对孕妇有影响,孩子生下来之前都没办法动手了,所以送进来的是最后一批。 所以路延昭出宫的时候心里忍不住地想,倘若陛下当真想要知道那药对那两位有没有好处,只要试用那些药丸就能知道了,但看陛下……似乎并没有这样的打算,也许……与自己的性命相比,皇子的伤情也要摆在后面。 第352章 无人怀疑是有人动了手脚 许家人的下场,路延昭是插了手的,并没有避着陛下的人,而陛下也默许了,除了斩首的那一批,其他的被流放出去的许家人,是没有办法再活着回来了。 但凡他有一丝心软,怕是下一回还有别人再对澄姐儿下手。他既是报复许家的行为,又是在警告其他人。 至于三皇子?殿下为了掩盖皇家兄弟阋墙的丑闻,他们所做之事全部压下。可他却是不会让那三皇子过得太安生。 同样的还有八皇子! “你说什么?你说老巴被人杀死了,尸体抛在野外?”八皇子揪着前来报信的手下厉声吼道。 “是!属下亲眼所见。属下赶到的时候还看到野狗在啃他的尸体。”那尸身惨不忍睹,那情景想起来都想吐。 “是他!肯定是路延昭干的。他这是报复,做给本殿看的。本殿不怕,有本事冲着本殿来啊!”八皇子发疯了一般地冲到院子里对着天空喊道,抽出侍卫的刀在院子里乱砍一气,吓得四周没有人敢靠前。 八皇子在自己府里发疯的行为自然有人报到了路延昭耳中,他不过冷笑了一下,掉转马头向城外驶去。 这点哪里够! “侯爷回来了。”李管事看到侯爷带着人回庄子,迎了出来。 路延昭下马:“有人来庄子上?” 李管事连忙答道:“是六殿下来看县主了,还没有走。” “我去看看。”不等李管事再说什么,路延昭大跨步向院内走去。 李管事见状也不以为意,谁不知侯爷最紧张夫人了,当然夫人也值得侯爷如此对待,那一晚要不是有夫人在,全庄上下怕都要遭殃了。夫人救了一整个庄子的人,幸好夫人和小主人均安,否则他们的罪过就大了。 路延昭还没走进房里就听到六皇子的笑声,顿时脸就沉了下来。六皇子还在说着什么,连杨柳听了都笑出了声,于澄却在这时头转向了门外,笑盈盈地看着,路延昭走进来时看到她的笑脸,顿时什么郁闷都消散了。 六皇子总觉得在澄姐儿面前的路延昭让人看得腻得慌,跟平时的定国侯差别太大了,为了避免自己的牙齿都被酸倒,六皇子赶紧闪人了。 他私下跟尚亦澜也曾说起来过,路延昭这般表面看上去冷心冷情的,一旦动了情竟是比任何人都来得强烈,没看到他们跟澄姐儿说上几句话就能朝他们摆臭脸。 不过原本以为这兄弟会孤家寡人一辈子,没想到现在不仅有了娘子,再过几个月孩子也要有了,真是让人欣慰啊! 看侯爷回来,杨柳和陈嬷嬷一起也退下了,路延昭上前习惯的握住于澄的手,问:“今天身体怎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后又皱着眉头说:“六殿下也是,竟是跑来打扰你休息。” 于澄忍笑:“他见你回来都躲了,他也是难得来一趟,聊着也就忘了时间,要是我真有不舒服,不用你说我都会赶人的,况且不还有杨柳跟陈嬷嬷看着嘛!” 她现在被看得死死的,最多就在院子里稍微走几步,身边还有人盯着,她现在就盼着下一次王院正过来的时间,好通过王院正的口告诉他们,自己的身体真的很好,不用将旁人身上的经验照搬挪用到她身上。想想之前不知道身体情况的时候,她还不是和那江湖高手战了数十回合。 路延昭换了身衣裳出来,给于澄揉着腿说着京城里的事,无论是许家还是皇子的事,路延昭都没瞒着于澄。 “要不是那个叫什么老巴的江湖贼人跑得快,离了京城,否则他的尸身我定会丢到八皇子的床头。”只是让八皇子的侍卫告知让路延昭觉得有些遗憾。“那个叫涂鹰的在江湖中也不是无名之辈,他替三皇子效劳的事如今也已经在江湖中传开了。” 江湖门派讲的是不入官门,无论是投效还是遇事。江湖事江湖了,有人坏了规矩便会被唾弃。涂鹰是一个门派中的长老,平时名声颇不错,可这样的人竟然投靠了皇子,使得他所在的门派都受到了牵连。 虽然朝廷与江湖明面上互不干涉,但对于路延昭这人,虽不在江湖中,但江湖人提起他无不敬佩。 路延昭在边关杀敌无数守护一方百姓平安,这样的英雄人物便是江湖中人也要叫声好,可涂鹰居然甘愿被皇子驱使去刺杀路延昭的夫人,此种行为简直给江湖人抹黑,更让人不耻的是,涂鹰最后竟是被自己想要杀的目标给杀了,妄他以江湖中一代高人自居。 路延昭又低声说了几位皇子的状况,为了不让那几人好过,于澄做了一些药,由路延昭和小芽打配合投放到了那几位的府中。如今那几位皇子在旁人眼里,便是因为没了得位的机会,人也废了所以变得癫狂暴虐,无人怀疑是有人动了手脚。 于澄其实是非常想亲自动手的,想她初来这个世界时就送了赵淑云一份大礼,而这次送给皇子的也是她精心挑选的,三皇子和四皇子的那伤势一辈子也愈合不了了。 于澄的吃食都是经过陈嬷嬷的手才送进来,而且陈嬷嬷说了,坐胎不满三个月侯爷是不能进主屋的,三个月后视情况而定,就连厨房于澄也不能进。 只是路延昭根本不能忍着三个月不进主屋,第一晚陈嬷嬷还拦着,可路延昭根本不听呢!如此陈嬷嬷只能是再三交代,千万不能行房,得了路延昭再三保证才安心。 不过陈嬷嬷也没有多嘴让于澄为路延昭安排房中侍候的人,陈嬷嬷还将庄子院子里侍候的人都好好排查了一遍,确保不会有人动不该动的主意。就连杨柳也被陈嬷嬷好生的定了许久,杨柳无奈只得是扯着陈嬷嬷发誓没有那些心思,才让陈嬷嬷不再盯着。 陈嬷嬷是领了皇后的懿旨,来护着县主安胎的。县主是皇后如今唯一关心的人,陈嬷嬷做事自然也事事以为县主为先,不允许有人破坏县主与侯爷的感情。 第353章 路延昭心里有种诡异的得意 休息的时候于澄都是抓紧时间修炼,为肚子里的小家伙提供每日的能量。大概是能量输入规律了,每日的修炼都能提供充足的能量,小家伙也不会再额外夺去能量,所以于澄也总算不需要消耗空间里有限的晶核。 路延昭很妒忌地看了一眼小白和小芽,他现在才知道,平时澄姐儿会日日供应它们木能量,难怪小白能够轻松挑战一整个狼群,而他都没享受到这样的待遇。 现在为了供应腹中的小家伙停下了对这两只的供应,路延昭心里有种诡异的得意。 第二日,路延昭亲自接了王院正来庄子上给于澄把脉。 王院正看着边上几人一起眼巴巴地盯着他,觉得压力甚大,捋着胡须笑呵呵地说:“放心!县主身体不错,胎儿也很稳妥,安胎药不必继续服了。平时饮食上注意一些便可,也不必将县主拘在屋子里,出去稍稍走动一下也没关系。” 想想于澄之前动了武也只是动了胎气,可以说于澄是他见过的身体最康健的孕妇了。 “这就好,那老奴也放心了。”陈嬷嬷欢喜地说。“小世子也是个孝顺的,一点都没扰着县主,县主该吃的吃该喝的喝,一定能生下一个康健的小世子。”对于澄这般没有其他孕妇孕期内难受的反应,陈嬷嬷也是颇为感慨这未来的小世子是个心疼母亲的。 哪知于澄听得却抽了抽嘴角,孝顺?这肚子里的小家伙根本就是个无底洞的大胃王,每天都要木能量养着,要是没有满足还不知要怎么折腾自己。 路延昭也松了口气,没有其他问题便好,等这小家伙出来,他一定要早早教他要好好孝顺他娘,别人不知道,他可是知道澄姐儿为这个小家伙付出了多少。 之后王院正就在庄子上转了转,去看了新修好的琉璃暖房,对之大为赞叹,临走时还顺走一些特等的果酒。他是老御医,自然能品出这些特等果酒与别的酒之间的区别,长期喝这种酒强身健体,对他们这些老家伙可是大有补益。 天气渐冷,琉璃暖房也已经开始用上了。 六皇子与尚亦澜来参观过后,也向作坊订了一批琉璃,陆续在自己的庄子上修建了新的暖房。他们庄子上原本都有暖房,可与这种琉璃暖房相比,还是差很多。与这边庄子上主要服务供应于澄一人不同,他们的琉璃暖房修建得更大,且不止一座,除了自己食用,还要提供给名下的酒馆,剩余的也会提供给尚家的酒楼。 因着暖房,琉璃的销量又有了提升,效仿的人家不是一家两家。 天气越冷,透明琉璃的好处越发显现出来,不差钱的人家都愿意给自家装上琉璃窗户。与作坊合作的商户人家也由原来的增加至十户,后面增加的便是依言从向朝廷捐银的商家中挑选出来的。 “陛下,从南边传来喜报!” 早朝上有朝臣一脸喜气地禀报,引得其他朝臣都朝他投去怪异的眼神,不会又是什么地方出现什么吉兆之类的喜报? “陛下。”那臣子并没将其他人的目光放在眼里,禀报道:“陛下圣明,在江南水患之后,安排人前去江南推广土豆。江南种植土豆的地方按照种植的法子将其种下之后,如今已经大获丰收。有些地方竟是亩产两千,江南今夏受灾百姓,今冬也能安然过冬了。” 听到这话,昌德帝才猛地想起还有这么一回事。因为之后接二连三发生的事,让他都忘了还有这么一件事。 昌德帝从位置上站起来,激动地说:“江南竟然也能亩产两千斤?” “是啊!陛下。”大臣同样激动。“多数地方虽然不足两千斤,但也都在千斤以上。如今只要全面推广开来,我大俣朝将再无饿死的百姓!这都是陛下的恩德啊!” “好!好!好!”昌德帝激动地拍面前的御案,其他弄不清状况的大臣这才反应过来,忙一起跪下口呼万岁。 “陛下,听说土豆这样作物是安庆县主庄子上首先种植的?”有大臣小心地问。 “对啊!”有那武官猛拍大腿。“那于家酒馆里不是有样吃食叫土豆条嘛,莫不是就是这土豆?” 朝堂中不少人都光顾过于家酒馆,好酒的人不少,喝过于家酒的人再喝其他的酒,总觉得有些不得劲,渐渐的,就成了于家酒的忠实回头客,于是就连酒馆里的那些下酒菜都能如数家珍地报得出来。 有几人去过酒馆的人没吃过土豆条的,即使有人觉得不合胃口,可在刚推出来的时候也品尝过,现在经人一提就想起这么个物什来,原来这名土豆的作物不单可以做成下酒菜零嘴,还是能胞腹的高产作物。 大俣朝以农为本,地里麦子稻子的产量有多少,大多数人都能说得出来,即便是丰收之年,与这土豆得产量一比都是小巫见大巫。 不是没有大臣当场质疑,会不会是地方官员为了名声好听弄虚作假糊弄皇上,那大臣面红耳赤地跟人争论,他还让人抬来一筐南边收获后送来的土豆,让这些朝臣都开开眼。 昌德帝想起京城的皇庄里也种植了这作物,之前都没顾得上,是不是有人报上来他也不记得了,忙让左安传人进来询问。 没过多久,左安带进来一个内侍,没等内侍磕头,昌德帝就让他赶紧说说庄子上土豆的收获情况。 “陛下,皇庄里的土豆收获产量虽不足两千斤,却也有一千五百多斤呢!”那内侍激动地说。 这下朝堂上炸开了,竟然是真的,不是地方官员为了好看弄虚作假,最为关键的是它还能作为粮食,这样一来虽不说不能让所有百姓都不饿肚子,但也能让更多人活下来。 有大臣的呼吸声都粗重起来。 昌德帝摆摆手,大殿内立即安静下来,只剩下中间一筐看上去不是很上得了台面的土疙瘩:“土豆以及另一样同样高产的作物均为安庆县主献给朝廷,当时不知结果,便只能在江南地方先行试种,如今得了结果,这两种作物便推广于各州府,刻不容缓。” 第354章 进了掖庭的罪奴还想见陛下? 众大臣再度惊讶,原来还有一样高产作物,凭这两样作物只是封了个县主真的算不上厚赏了,那些妒忌县主得圣宠的人如今怕也是不能再说什么了。一些人想着等回去后可以让自家的女眷与县主常往来才好。 有这样实打实的功劳打底,便是定国侯也是受惠人,这时有人羡慕妒忌起定国侯来,这天大的好处怎就让他给捡回去了? 气氛低迷了许久的朝堂,仿佛拨开了笼罩在上空的云雾,又变得明朗起来。 程侍郎很欣慰,尽管已提前知道高产,可当结果出来时还是很激动,他那儿子外放所去的县并非富庶之地,但气候较为温暖。他到任之后便已经开始试种土豆,依照安庆县主所说,那土豆的生长期约有四个月,想来应该能够赶得上当地入冬前收获的。 前殿的消息传到后宫,皇后听完内侍的禀报露出了真切的笑容,说:“下去领赏!” 边上立即有宫侍领他下去领赏,剩下的宫侍也一起向皇后道喜,皇后含笑听了会儿才说:“好了,你们也别再一径地夸那孩子了,都是为朝廷办事。” 侍候的一众人笑嘻嘻地应了,可谁看不出皇后的心情好极了,皇后喝了口茶挥手屏退左右,自己一人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风景,这功劳终于落在澄姐儿身上,任谁也夺不了。 之前因夜袭一事她对于昌德帝的处置是有不满的,澄姐儿没有出事那是澄姐儿自己福大命大,换了旁人就是个家破人亡的结局。 对澄姐儿的医术陛下应该也是有了疑心的,即便是澄姐儿不承认,但陛下已经心存芥蒂。而定国侯除了边关的战功之外,又有救驾之功,他在武官之中的号召力太大了,这也是为何陛下会将治理江南水患的大部分功劳分给接手的官员的真实原因。 好在今次结果不错,有了这样一个功劳,即便是陛下对澄姐儿不满,只要没有大错,陛下任何时候都不会对这样一个为百姓生计献策的大功臣做什么的。 章氏这些年在她面前伏低做小,旁人以为是她知晓了好歹,可皇后知道章氏从来没有甘心过。 她由着章氏的儿子在朝堂中积攒实力,由着自己派去的人在老三身边帮着他与老四抗衡。老三的疯狂行为多少都有她的影子。 章氏为儿子所经营的一切,如今都已经化为乌有。有个刺杀皇子的罪名在,即便是陛下为了皇室的颜面没有问罪,但也没有以后了。 冷清荒凉的宫殿中,有人慢条斯理地将外面和朝堂上发生的事情告诉昔日的章娘娘,才进了冷宫没有多少时日的她,过去保养得宜的脸上就出现了皱纹,原本一头青丝早已有了灰白之色。 “……那安庆县主现在成了江南水患受难百姓的恩人,据传来的消息说,还有百姓为安庆县主立了长生牌,等到明年后年,这大俣朝会有更多的老百姓感谢县主。我还听宫里的人说,这安庆县主的封号啊还会再往上提一提,这样大的功劳陛下怎能没有赏赐呢?章娘娘,不对,应该是章氏,不知道安庆县主受赏之时,皇后娘娘会不会一高兴,对后宫也上次一些呢?到时候咱们这些人也能搞沾点光,吃点好的。” “滚!给我滚!”章氏的手指将身上的衣裳都抠出了洞,“你们这些贱人,都给我滚!” “嗤!你当你还是昔日的章娘娘啊?你看看你现在的模样,还不是和我们一样,都是掖庭里的最下等的奴才。”那说话的老宫人将她推到地上的一滩污水旁,摁住她的脑袋,让她睁大眼睛好好看清现在的模样。 章氏尖叫着拼命躲闪,却根本挣脱不开。 老宫人将人按在那污水中,才松开了手。离开的时候,还狠狠地踩了章氏一脚。 章氏趴在地上向外爬,她想去见自己的儿子,她的儿子怎能废了?他说那个贱人可以治好他的,陛下为什么不相信? 她想找陛下,三皇子可是陛下的亲儿子! 等她爬到门边,连指甲都磨断,手用力的拍着掖庭的正门,门上都留下了血印,也没有人理睬。“陛下……我要见陛下……” 守门的内侍向对面的同伴努了努嘴,对方回了一个白眼。 进了掖庭的罪奴还想见陛下?做什么梦呢?这位当初若是进了冷宫,指不定还有那么一丝丝机会,可进了这掖庭啊…… 他们可是听说了这位所出的三皇子如今人废了不说,还敢明目张胆地行刺四皇子,将四皇子也废了,四皇子的母家能放过三皇子和章家? 而此时的定国侯府却是有些热闹。 土豆丰收,当地百姓都不在为今冬粮食发愁。有一些百姓更是特意向去京城报喜的当地官员给安庆县主带一些他们种的土豆,希望她能尝一尝。 那些官员收下之后,不管抱着什么目的,倒是都尽责的将东西送到。只是去定国侯府的时候听闻安庆县主不在府中,打听了之后便转而去了城郊的庄子。 彼时定国侯不在,陈嬷嬷和杨柳扶着于澄,庄子里的人也都出来看热闹。土豆这样作物在庄子上已经不稀奇了,可这是从江南受灾百姓送来的,意义非同凡响。 “看看,比我们这边收获的还要大个。” “南边的比咱们这里的田好,个头自然也是大一些。” “听说再往南些一年到头种上三茬都是可能的。” “难怪他们会感谢咱夫人,这要是没有土豆,水退了后种其他的作物哪来得及收获这么多?” “听说了没,朝廷要当地收购土豆,待到明年作种子推广到其他地方,这换了往年遭灾的时候,日子哪有过得这般好的。”庄子上也有些人是过去遭了灾逃难出来。 “夫人来了!” “下官见过县主。”送东西过来的官员给于澄请安,并将送来的土豆抱在怀里给于澄看。官员们一脸喜意的将所辖百姓的感激之情转达。 “各位大人客气了,你们一路辛苦。李管事,带几位大人下去歇歇,今日就让厨房里用这筐土豆做顿全土豆宴!”于澄笑道。 第355章 根本没有污蔑的必要 庄子里上下顿时欢呼成一团,立即有人将筐抬下去,合力去收拾这些土豆,送土豆的官员见状也留下来凑热闹,要说这土豆怎么做菜,恐怕这大俣朝也只有安庆县主这儿懂得最齐全,他们可以在这儿取取经。 等路延昭回到庄子上时看到的便是全员动手的热闹景象,不等他问,留下来的官员就过来拜见。得知缘由之后,路延昭让这些人自便,自己去见于澄。 因为有王院正的话,于澄现在不用一直拘在房间里,而是带着小白在院子里散步,杨柳和陈嬷嬷都不远不近地守着。 “你回来了,看到江南百姓送过来的土豆了吗?”于澄笑着对走进来的路延昭说,这样的举动的确挺出乎她的意料,这比给她立长生牌还要感动。 路延昭伸手扶住她说:“我看到了,没有这些土豆那些逃过水灾的百姓怕是逃不过今冬,会有更多的人因饥饿而家破人亡,他们会感激你也是应该的。” 他从江南治水回来,知道那里的灾情有多严重,朝廷的赈粮和送过去的捐银再多也解决不了那么多人的生计问题。 他今日没有上朝,而是去了大营,但朝堂上的情形知道得非常清楚。想到随着一同前来的那驿馆的小吏,江南的官员能将东西送来这里,应该也是得了陛下的允准才是,如此倒也不算是越过陛下去。 于澄眯眼笑了笑,虽然现在这一切并不是她最初的目的,但有这样的收获也不错。 等几位官员离开时,带走了于澄编的小册子,里面有种植土豆的注意事项,有食用方面的禁忌,尤其是针对发芽状态的土豆是忌食的,否则会造成中毒,这是必须让每一个种植地区广为了解的事情。 京城里其他人的心情遇复杂得很,尤其是那日被于澄当着众人的面给了没脸的黄娘子,气得整个人阴沉阴沉的,结果全家都怪她惹了县主不快,现在看看京城里谁家不想拍县主的马屁,过去与他们黄家有往来的一些人家最近也疏远了。 黄娘子也恨,他们府里老爷香的臭的都往屋里拉,婆母还嫌弃她不够贤惠,看别家夫妇和睦她怎么不眼红生妒。 路延昭坐在床头,手里捧着本书在灯下一本正经地念着,转头一看,澄姐儿已经睡着了。 他放下手里的书,轻手轻脚地将滑下的被子拉上,目光在澄姐儿的腹部停留了一下,于澄的小腹如今已经有些显怀,路延昭的眼神温柔至极,然后坐在灯下继续看那本书。 他一脸严肃的表情让人以为看的是什么要紧的公文,实则那是他让人为于澄搜集来的江湖上流传的话本,方才他还没念完澄姐儿就睡了,这会儿他要将这个故事看过,好明早起来等澄姐儿问起结局便告诉她。 原来不知道所谓的江湖是个什么模样,可夜袭中出现了所谓的江湖高手,让于澄发现江湖离自己这么近,于是起了那么一丝兴趣。她想知道江湖中有哪些门派又有哪些所谓的知名侠客,以及一些江湖故事。当然,也是因为于澄太过无聊,身边时刻有人盯着,这也不能做那也不能干,她只能再找别的兴趣了。 而正好,路延昭因为见有江湖高手参与进了朝堂之事,也开始派人进行相关调查。在刚看完这个漏洞百出的故事之时,便听到外面传来联络信号。路延昭放下书小心的走了出去,顺便警告一下小白,不准往澄姐儿身边凑近乎,不准得寸进尺。 来人汇报这几日调查的情况,涂鹰在江湖中的名声其实很不错,要不是出事的是定国侯,恐怕不少人以为是有人故意抹黑涂鹰。凭着定国侯的功绩根本看不上涂鹰这样的江湖人,也根本没有污蔑的必要。 结果这几日,江湖上不断地曝出涂鹰曾做过的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江湖上的人才知道,那涂鹰就是一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就连他所在的门派背地里也掺合了不少事,这个门派之前正全力撇清与涂鹰的关系,声称涂鹰的行为纯属私人行径与门派无关,当时是有人信了的,可结果他们根本就是一丘之貉。 于是,涂鹰死后名声尽毁不说,他所在的门派也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短短时间,该门派的声望降到了最低,其他的势力正趁机崛起欲取而代之。 “剩下的事情不用再管,将人撤回来。”路延昭听完禀报后吩咐道,再做多余的事,就会触犯某些潜在的规则了。 “是,侯爷。”手下拱手接令。 第二天起床后,于澄听完故事的结局后还颇有兴致地与路延昭探讨了一下,这个故事的真实性到底有多大,被路延昭顺嘴提了一句涂鹰所在门派的下场,就被她抛在了脑后。 三个月的时间已经到了,虽然不是太明显,但于澄身上穿的衣裳都换成了宽松的。期间王院正又跑来过一趟,表示母子均安,一切如常便好。 在庄子上住了两个多月,京城那边也是该回去了。其他人不说,至少皇后娘娘那里去一趟,要陈嬷嬷在庄子上照顾她不说,皇后还一直定期派人过来探望,每次过来都带着不少的东西。所以,无论如何于澄都要去谢恩的。 来的时候还骑马,回去时候的马车则是里外都进行了仔细的改装。黑点知道自己的主人这次不能骑它,便将马头伸到于澄面前撒着娇。 马车里铺上了厚厚的垫子,并放上了火盆,人进了马车里冷风吹不进,路延昭陪着于澄一起上了马车,陈嬷嬷见状上了后面的马车里。 路延昭一个眼神就让想从于澄手腕上悄悄爬出来的小芽又缩了回去,用小叶子挠挠于澄的手心撒娇,自从被路延昭知道它的存在后,小芽觉得自己好像多了一个主人似得。 于澄好笑地摸摸小芽,看着路延昭吃着这些小醋让她实在忍俊不禁。 第356章 夸张的传言 路延昭不知道于澄的小心思,小心地让她靠在自己身上,伸手圈住。 他伸手摸摸澄姐儿的肚子,眉头快拧成了个疙瘩:“这次回京谢过恩之后,我们便在回来!我向陛下告个假,陪你一起回正洋村,那边的环境比这边好,可以一直待到生产完。” 眼见着这肚子里的胎儿胃口越来越大,他怎能不忧心!路延昭知道于澄需要充足的植物生长的环境来修炼,当初于澄选择留在正洋村,那便回正洋村养着。 他甚至在心里盘算起来,真要过去的话得带上多少人,尤其是稳婆,最好再拉一个御医过去,可又担心生产的时候出现意外情况,让那御医看到什么不该看的。 于澄叹了口气:“陛下会放人?”留在这边发生点什么事的确太过显眼的。 路延昭没有说话,不行的话也要将庄子里给安排妥当,里面的人得全换了。 眼下他为了陪澄姐儿,已经尽量将手里的差事推出去,手里的事也大多交给了肖恒去办理,此举也是向皇帝表明自己无意于揽权。 现今三皇子四皇子废了,朝堂上比着之前要消停不少,边关亦无大战,他手里的兵权攥着时间太长,就会成了横在颈间的刀。 “肖恒还住在咱府里?”过去于澄见肖恒与六皇子关系不一般,就猜到他的身世不会低,他身上有股子同郭亮不同的世家子弟的气质,直到这次肖恒被路延昭推出去,才听他提起。 “嗯!”路延昭抱住于澄,下巴轻轻摩挲她的发丝。“他说咱们府里清静,没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就懒得搬出去了。反正我们两个正经的主子待的时间都少,有人住着也不会空着。” 说着轻笑起来,住在庄子上的两个月,温拓都恨不得跟李管事互换差事,亲自跑到庄子上来长住,说要亲眼看着小世子出生。 路延昭又抽出一早送过来的书信,有正洋村的、也有韩海珠的。于澄先看了姜嬷嬷写的信,有吴熊在,京城和正洋村之间的消息传递也算是及时。姜嬷嬷在知道她有了身孕的时候,差点又要跑过来照看,还是被她写信劝下来。 姜嬷嬷告诉她,卫远看上宁姐儿了,托她写信问问澄姐儿的意思。卫远是打算彻底将家安在正洋村了,但因为宁姐儿的身契在于澄这边,所以他的亲事要问过于澄。 姜嬷嬷信里还说,常老头看了澄姐儿捎回去的几本医书,竟是拿卫远的腿当练手,没想到几个月下来卫远的腿比以前好了不少,把常老头得意得不行。 于澄边看边笑:“没想到卫远看上宁姐儿了,如果宁姐儿自己愿意,那身契倒是得还给她了。” 卫远是路延昭的属下,并非奴籍,如果与宁姐儿未消奴籍结亲,是不能为正妻的。 “之前尚亦澜还跟我说了,看黎东跟桃绿之间似乎也有些苗头,等回府里我得把黎东叫过来问问,要是有意思干脆一块儿办得了。” 路延昭说:“卫远既然决定留在正洋村安家立业,那你在正洋村的庄子交给他便可放心。”虽然对那宁姐儿不是很了解,但他既然将卫远送到了澄姐儿这里,一切就全凭澄姐儿做主就是。 “黎东他们的婚事你可以交给温拓去办就好,免得累到。” 于澄瞥了路延昭一眼,说:“你知道我在庄子里留了一些东西,这么长时间没回去,不知道卫远有没有察觉到什么。” “既然如此,那契身就先留着。”路延昭立即接口道,卫远是对他忠心,但不能一直忠心不变。 “别紧张,要是出事早出了,吴熊来来回回那么多趟,也没听他说起过什么,他那个大嘴巴可瞒不了什么事的。”于澄安抚道,卫远这样的性格留在庄子里正好,她也听吴熊说过,村子里发生过一些事,都是卫远出面处理的,她的庄子与那山头一直到现在都与村里人相安无事,卫远的功劳不得不提。 “好,知道了。”路延昭放松身体。以卫远的能力,很可能早就察觉到庄子里有异。 城门值守的城兵看到前面驶来的马车,仔细一瞧,那不是定国侯府的车架嘛?再看跟在马车旁的雪狼,这马车里怕就是那位剿灭百余贼寇的安庆县主了。 “属下见过定国侯,见过安庆县主。”那些城兵立时站直了身体,深怕自己会给定国侯和安庆县主不好的印象。即便对方可能根本不会去看他们。 而周边百姓见是定国侯府的车架,都探着头,想要有机会能看到那位传说中的安庆县主。 于澄听着车厢外的动静,不解的看向路延昭。平日里进出京城,也没有这么大的动静,今天这是怎么了? 路延昭解释说,那日庄子遇袭的事儿在陛下的暗示下,自上到下都推到了许钧荣身上,说许家与贼匪勾结,所以除了那些贵人们知道这件事是三皇子指使之外,老百姓却是根本不知的,即便是有些传言流出,但也都掩在主流之下。 于是,安庆县主带着几十护院英勇击杀百余贼寇的事迹在民间越传越广,也越传越悬乎,那江湖高手被传成三头六臂,安庆县主与之对战的事在百姓口中就更加夸张了。再加上之前向江南捐银十万两的事情,如今在百姓口中,于澄便成了那有慈悲之心又有除魔之能的神仙人物。 于澄听了只是笑了笑也没在意,反正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反正如今不管是那三皇子还是四皇子都已经没有复起的可能。 马车进了城,而在走到内城的商街之时,就听车夫“吁”地一声马车缓了下来,边上立即有侍卫骑马过来,靠近窗口向路延昭禀报:“侯爷,前面似乎是成国公府的车架,属下这就去前面看看情况。” “去!”路延昭淡淡的声音在车里面响起。 “成国公府?那不是匡琪嫁过去的人家么?”于澄没想到刚回城就碰上成国公府的马车,还真是运气。 第357章 遇上捉奸 “这边离府里也没多远,我们且走走?”因为顾及到她的身体状况,所以路延昭特意吩咐车夫将马车赶得慢些,所以一早上出来,现在才进城。马车里闷得也得透透气了。 “外面风冷,将这大氅裹上再出去。”路延昭想前面的马车什么时候才能让路,便也同意了。他拿起一件狐毛大氅将于澄仔细裹上。 于澄心说,她其实一点没觉得冷,可看了看路延昭的神色,还是把嘴巴闭上没有反驳。 小心将于澄扶下车,后面马车上杨柳和陈嬷嬷见状也赶了过来,路延昭又将一路跟随的小白叫了过来,让它在边上守着澄姐儿,这前后左右都严守密防的架式真是让于澄哭笑不得。 之前去前面看情况的侍卫回来了,憋红了脸半天才说出是琪公主的马车被兴昌侯府里的人拦住了,正在前面闹着呢,看情形一时半会儿没办法结束。 陈嬷嬷挑了挑眉,一看这老实侍卫的模样就知道还有事情没说出来,或者说不好意思说出来。她将杨柳留下,自己过去看了看,没一会儿就回转了。这下很快将前面发生什么情况给说清楚了,而那侍卫已经红着脸跑到一边去了。 “没想到这琪公主嫁人了还改不了老毛病。”陈嬷嬷骂道。“才嫁人多久就不安分了,不知怎的跟兴昌侯家的公子勾搭上了,还被那公子的娘子给当街捉住,非说她相公就在公主马车上。那娘子也是个横的,逮着琪公主不肯放行。” 琪公主这般闹的把皇家体面往地上踩,大白日的兴昌侯府的公子钻进她马车里做什么?这下成国公府也要蒙羞,等消息传回去,就算成国公再窝囊怕事,只怕也不肯善罢甘休了。 “兴昌侯府家的?”于澄讶异道,她来京城这么些时候,对兴昌侯府的大名还是知道的,之前参加聚会时也远远见过兴昌侯府的人,只不过没有交谈过,而后来又由于一些原因,对这个兴昌侯府印象就更深了,真是没想到兴昌侯府的人居然跟匡琪搅和到一起去了。 “我想去看看。”于澄有了些兴趣。 “慢点。”路延昭叮嘱道,又朝府里的吩咐,“你们前面开道,别让人冲撞了。” 定国侯府的人得令立即将两个主子护在中间开道,周围的人就算不认识这二人的,见到一头高大浑身雪白的狼也猜出他们的身份,所以十分自觉地让开道。 前面堵着也不轻,他们走了一会儿才来到事发地点,听到一个尖声叫骂的声音,陈嬷嬷在边上说道,这声音的主人便是兴昌侯府家二公子的娘子,出身武将之家,所以颇有些泼辣,在兴昌侯府里都没人敢惹,她相公听闻也是个怕娘子的。 “……你个臭不要脸的,仗着公主的身份就可以抢别人的相公?难道成国公世子还满足不了你匡琪?别人不敢说我霍珈可不怕你,反正你自己都不要名声了还会怕别人说!姓肖的,你给我滚出来,再不出来我就将你两条腿都打折,让你永远出不了府门去勾三搭四!” 彪悍!真是彪悍!于澄看到前面街中央一个身形高挑的妇人打扮的姐儿,一手叉着腰指着她对面楼的匡琪怒骂,什么都敢往外面说,难怪之前的侍卫都吃不消。 “霍珈你个悍妇,你管不住自己相公的脚,怪到本公主头上干什么!以后是不是谁家的相公不见了都冲我匡琪来?我是皇家公主,岂是你能随便污蔑的?你们还等什么,赶紧将这个悍妇赶走,耽搁本公主的事唯你们是问!”匡琪怒斥着指挥身边的侍卫。 “呸!”霍珈一挥手身后走上来几个膀大腰圆的嬷嬷,一看就是力气不小有些身手的,两方人真要打起来指不定谁输谁赢呢,眼看着两方人马就要当街打起来,突然中间那辆奢华的马车侧翻过来,车厢里传来惊恐的尖叫声。 那霍珈听到声音一愣,随后骂道:“匡琪,还不承认人不在你马车里?听听,这是谁的声音?我霍珈说话算话,方才要是自己老老实实听话地下马车走过来,我还能饶了,这会儿出来也晚了!来人,给我将姓肖的拖过来,给我将腿打折了。” 原来是霍珈特意在前引匡琪的注意力,暗地里却是让人绕路跑到马车后面将马车给推翻了,这下什么也藏不住了。 “霍珈,你个悍妇,你敢!”一个男人惊恐的声音从马车底下传出来,可等他被人不留情地拖出来时又开始求饶,“娘子,我错了!饶了我!我们有话回府里好好说,这在大街上让别人看笑话不成?” “呸!姓肖的,我给了你面子你自己不要,别人要看笑话也是看你肖家的,跟我霍珈有什么关系!告诉你,我霍珈忍够了,回去咱就和离,你以后就去给琪公主做面首!不过和离之前,我先要了你的一条腿。”霍珈厉声道。 “是,小姐!”霍珈身边的下人也没将这二公子当回事,听令便上去抓人。 “啊——”大街上响起惨绝人寰的叫声。 在马车翻倒兴昌侯府二公子的声音传出来时,匡琪就闭了嘴,心里暗骂姓肖的果然跟霍珈说的一样是个没种的孬货,除了一张脸长得还不错,人却是个废物。姓霍的如此不留情面,当着她的面将肖二公子腿打断,这明摆着就是打给她看的,匡琪恨得一口银牙差点咬碎。 “还看什么看,换辆马车过来,我们回府!”转身怒斥身边的下人,一个个没用的,居然连霍珈的人都拦不住。 四周看热闹的人窃窃私语,没想到马车里真藏了人,原先还死不承认,看向匡琪的目光也变得诡异起来。这可是公主啊!而且才嫁了人多久,居然就跟别人的相公躲在马车里偷偷摸摸,啧啧!简直荒唐。 方才那马车翻了的时候,翻出来的东西明眼人一瞧就能知道那是做什么的。 “看什么看!滚!”匡琪朝边上指指点点的行人怒骂道。 第358章 笑这位世家二公子竟是如此的丢脸 匡琪是公主普通人自然也没人敢拦着,众人纷纷回避,这样一来倒是让匡琪看到在人群中的定国侯一行,匡琪看到他们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于澄对上对方那凶狠的目光,微微颔首,笑着说道:“公主好威风。” 路延昭沉着脸,脚下不着痕迹地移前了一步将于澄护住,虽然知道匡琪伤不到于澄,但路延昭却是不敢冒任何风险。 匡琪却恨得不行,可她现在看到于澄就不由的头皮发麻,之前听到那流寇袭击庄子的传言的时候根本匡琪不相信于澄有这样的能耐,那晚过去的可是有江湖高手,于澄怎可能一点伤都没有? 结果等搞清楚来龙去脉之后,匡琪震惊的不行。虽然知道于澄有功夫,但是能将三皇子特意派的百余精锐击杀,其中的江湖高手更是与她斗了数十回合,听闻路延昭带着援兵赶回去的时候,也仅仅是扫尾。 所以如今看到人站在这儿。匡琪倒是不敢与她起冲突了。 “县主?你就是安庆县主?!”后面倒是一个声音响起。 于澄听到声音转头一看,原来是霍珈,对方正两眼放光地看着自己。而她脚边是被下人抓过来砸了腿而不断哀嚎的兴昌侯府的二公子,这情形真的是有些诡异。 不过瞧着霍珈的手下还是留了分寸,说是打断腿看着也就是卸了关节而已,再接上去养上一段时间仍能活蹦乱跳。 看霍珈这样子,倒是让于澄想起了随着自家外放的夫婿一同离京的韩海珠。 于是笑道:“我是于澄,刚巧今日回京,路上却是堵了。本来想要看看是发生是什么事儿了,原来是你们在忙啊!如此也不打扰了,先告辞了。” “改日我能不能去府上拜访?”见于澄要走,霍珈也不顾上下人的暗示,径自说道。 “自然欢迎。”说完目光从匡琪身上掠过,于澄抓住路延昭的手说:“我们回去!” “好,温拓应该备好午膳了。”刚刚还一副生人勿近的定国侯,眨眼间就带上了百般情意,霍珈看得都忍不住眼红,再回头看看自家那个蠢货,差了何止十八条街。 目送于澄一行人离开,霍珈转身不屑地看向匡琪,说:“既然琪公主看上了我相公,那我就将他送给你好了。我们走,回霍府。” “是,小姐。”膀大腰圆的嬷嬷们簇拥着霍珈离开,满地嚎叫打滚的肖家二公子根本无人理睬。 被无视到极点的匡琪表情都扭曲了,也挥手走人,肖正敏不过是她一时看上的玩物罢了,如今露出这般窝囊的模样,她怎可能再去理睬。 看到匡琪的车驾走远了,边上围观的人才走近了些,议论声越来越大,还有人朝地上的肖正敏指指点点,笑这位世家二公子竟是如此的丢脸。 没过多久,跟着肖正敏的小厮带了府里的人过来,一看到自家主子被折腾成这模样,扑上去哀嚎,问着是何人干的,边上人听了嗤笑了一声。 肖正敏这时候却喊道:“都是霍珈这个贱人,我要休了她!我一定要休了她!” 那小厮却一下子哑了声音,不敢提另一个主子的事,慌忙地将肖正敏抬上马车先送医馆,再让人回兴昌侯府报信。 回去的路上,陈嬷嬷皱眉说:“幸好现在陛下将琪公主身边的宫中侍卫撤了,否则仗着那些人行事怕是要更加肆无忌惮。她母妃和四殿下如今的处境,她竟然只顾着自己寻欢作乐。” “她跟四皇子的关系向来如此?”于澄有些好奇。三皇子和八皇子之间,好歹有点一母同胞的意思,这匡琪和四皇子似乎连亲近的样子都不带装的,如今匡琪将人都得罪得差不多了,就算是四殿下如今废了,可比这三皇子来说,日后只要不惹事儿,也好歹也能得个亲王爵。有四皇子在,匡琪到也还能继续这般荒唐下去。 不过瞧着,她似乎并不在意以后。 陈嬷嬷想了想说:“四殿下与琪公主之间本就不甚亲近,四殿下对琪公主这个妹妹也不是很关心的。陛下撤了琪公主身边的侍卫之后,琪公主曾找过四殿下,想要让他寻几个侍卫,四殿下未曾应允。” 于澄像是想到什么,转头对路延昭说:“匡琪怕我。” 她用的是肯定的语气,以前匡琪见到她就算不动手,也要图个嘴上的痛快,之前朝一些权贵公子往路延昭这边送美人,其中也有匡琪暗中使力,想要故意恶心她。 路延昭一手握住她的手,另一手环住了的腰小心护着,说:“她是该怕的,怕了就能避着点。” 一行人回到侯府,温拓显得格外的高兴,他几乎是热泪盈眶地对着于澄行了一个大礼,府里终于要有小主人了! 温拓早得了一份王院正开出的饮食单子,府里上下也都清理了一遍,绝对不能让对孕妇和小孩儿不利的东西接近主院,而主院内也早早的烧起了地龙。 用了午膳且午睡过后,于澄就收拾了一番准备进宫去见皇后,路延昭仍旧是一路护送。 今日不知是不是和霍珈以及兴昌侯府结下了缘份,路上居然又看到两个府的人大打出手。不过好在这一次没有造成交通堵塞,不用下马车也能听到外面人的议论。 原来是霍珈回到霍府后就让人去兴昌侯府抬她的嫁妆,通知那府的人她要和离,兴昌侯府的人知道肖正敏的腿是霍珈命人卸脱臼的,又如何肯善罢甘休! 一个要抬,一个不准,霍家能养出霍珈这样性格的姐儿,自然也不是吃素的,不让抬?那便打进兴昌侯府去,管不住自家儿子的裤腰带,还不准他们小姐和离? 想必霍府的人早料到兴昌侯府会是什么态度,所以前去抬嫁妆的人都是随着霍家男丁去过战场的家仆,兴昌侯府的人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兴昌侯府扔出休书,说要与霍府永不结交,兴昌侯府要不起这样的敢对自己相公动手的儿媳。 第359章 被你这样折腾还能安好无事 霍府的人则表示坚决不接受休书,只同意和离,上去便将那休书给撕得粉碎,还声称如果兴昌侯府不同意,他们就要上金銮殿告状去,让陛下出面裁决的,看兴昌侯府丢不丢得起这个脸。 等于澄到了皇后宫殿里的时候,居然听到殿内也有人在说兴昌侯府与霍府的这场闹剧,消息传得还真快。 “皇后,是县主和定国侯来了。”宫侍领了于澄在殿外禀报。 “是澄姐儿?快,快快进来,让我好好看看。”皇后惊喜的声音传出来,于澄刚踏进殿中,就见皇后竟是起身迎了出来,正与皇后说话的尚娘娘算是见识到了皇后对县主的重视程度。 于澄要行礼,就被皇后拦下,嗔道:“你这孩子,离开不过两个多月哪来的这么多规矩?既然是要进宫,怎没让陈嬷嬷早点来说一声。”后又朝一旁笑着给皇后请安的陈嬷嬷说,“你也是,竟也没有拦着让她休息一日。” 尚娘娘后面走过来,笑道:“想是安庆县主着急,是想皇后娘娘了。” 路延昭则规规矩矩地给皇后和尚娘娘见了礼。 后面还窜出一小孩,奔到于澄跟前时止住了脚步,背着手装老成地说:“外甥你如今是双身子的人了,见了本王便不必多礼了。” 尚娘娘噗嗤一笑,将两只眼睛直往于澄肚子上瞄的九皇子拉开,戳了戳他的额头:“调皮。”又朝于澄说:“最近陛下管课业比较紧,他一直想随着老六去庄子上都不能成行,这心里惦记着呢!给小世子的礼都早早备上了。” 说得九皇子脸上可疑地红了一下。 于澄上前扶着皇后的胳膊说:“承蒙皇后娘娘挂念,不仅让陈嬷嬷过来我身边照顾我,更是经常派人送东西去庄子上。所以我说什么也得第一时间向皇后娘娘您问安,让您看看我的确很好,才能让您放心。” 皇后眼中的笑意止都止不住,领着于澄一起坐在上首,又忙不迭地叫人准备吃的喝的。她摸摸于澄的脸,又看看她的肚子。后又问了陈嬷嬷于澄的情况,吃穿用度都问得非常仔细,好一会儿才回过头说:“只要你好好的就足够让我惊喜了。” 尚娘娘见状带着九皇子告退,离开前九皇子还巴巴地扯了扯于澄的衣袖,说他给小外甥孙准备了好多好东西,他改天要送去定国侯府,又跟路延昭这个武师父交代了自己这段时间的功课,说自己一直坚持蹲马步练功,让路延昭之后验收。 两边都交待了一番,九皇子才依依不舍地抓着尚娘娘的手一步一回头地离开了。 皇后欣慰地看着澄姐儿,对一旁的路延昭说:“你去忙!我留澄姐儿说会儿话。”路延昭这才躬身离开,离开前也是不舍地看了于澄好几眼。 皇后拿出两件针脚细密的小衣裳说:“多少年没动过针线了,也是最近身体不错眼神也好了不少,所以动手做了几件孩儿的衣裳,不准嫌弃。” 嫌弃?这整个大俣朝能收到这样礼物的也就是她肚子里的小家伙了,还没出世就受到万千宠爱。 “哪敢嫌弃,这可是娘娘一针一线给小家伙做的呢!娘娘的手艺真好,而我却是针脚都走不齐。”这些日子,不仅是程娘子,就连韩海珠都送来了她亲手缝制的小衣裳,对比下来也就自己这个做母亲的却是什么都不会。 看于澄喜爱地看着小衣裳,皇后也很开心,这时候的她也不是那高高在上的皇后,只是一个普通的长者,寻求的是最普通的天伦之乐。“人各有所长,满京城也无哪位姐儿有澄姐儿的本事。不过现在想想还是后怕,万幸这孩子与你缘分深,被你这样折腾还能安好无事。” 皇后终于有机会念叨于澄了,与以往淡然的模样截然相反,像个慈祥的长辈一般不停地说着自己那时的担忧。陈嬷嬷心中感慨不已,于澄则是一脸苦笑,可若是仔细瞧,于澄的眉眼间也是透着平和与纵容。 皇后反反复复地叮嘱于澄在孩子生下来之前,再也不能动武了,还说等下路延昭过来还要好好说一说。 稍后昌德帝带着路延昭一起来了,因为土豆的试种成功,只等着明年扩大种植范围,昌德帝这段时间心情不错,就连匡琪的事情传到宫中也没影响他的心情,最多不过是让成国公府严加约束。这会儿亲自过来皇后宫中看望于澄,也是表示对她的重视。 换了平时,皇后定要留于澄用了晚膳再出宫,可眼下舍不得她太过劳累,与昌德帝说了会儿话就催促路延昭带于澄赶紧回府休息去,那是连昌德帝的面子都不给了,于澄起身笑嘻嘻地告退。 出了宫,坐在马车里,于澄说:“不过两个多月不见,陛下竟是显出了老态,他是不是过于依仗着那些药丸了?” 路延昭低声说:“左安私下跟我说过,陛下现在每日都要用上两粒。” 左安觉出这样不太对,但也没办法去劝,一旦说了怕是要被陛下怀疑别有居心。 于澄想起上辈子,古代就有皇帝信奉道士炼的仙丹,最后死在追寻长生的仙丹上的。她不知道现在的昌德帝心态是不是和那些皇帝一样,不过好在昌德帝是个很勤政的皇帝,并没有如那些皇帝一般修寻长生而劳民伤财。 马车一路上行驶的很慢,两人在车里说着话,陈嬷嬷依旧跟回来,虽说有她在有时候会不太方便,毕竟于澄身上的秘密不少,但不得不承认,无论是于澄自己还是路延昭对怎么照顾一个孕妇都不在行,杨柳更是缺少经验,便是没有陈嬷嬷,路延昭也得想法子请一个经验丰富的嬷嬷回来照看。 好在陈嬷嬷是个很有眼力的人,除了照顾于澄之外,其他的事情基本不会插手,也会给夫妇俩独处的空间,有空就教导杨柳,不仅是如何侍候于澄,还有如何管理和相人。 第360章 可有想过夺回爵位? 等回到侯府之后,陈嬷嬷便说起霍珈和离之后的事儿。“……兴昌侯府不得不收回休书,两家要坐下来商议和离的事,谁让肖二公子做事太不地道,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被捉到他与琪公主单独在马车里会面,不过听说肖二公子坚决不同意和离,还叫嚣着让霍小姐回去侍候他。” 于澄听得一笑:“也难怪霍小姐看不上他了,之前唯唯诺诺,回到家中有了仪仗便开始颐指气使,不过当初这门亲怎么能成的?” 陈嬷嬷身为皇后的心腹,对宫外勋贵的事儿也自然是了解不少。见于澄问起,便说道:“兴昌侯府的那位肖二公子长了副好相貌,虽然老奴觉得过于秀气,没有男儿的英武,可架不住有些姐儿喜欢这样的男子。” 听陈嬷嬷这么说,于澄也想起白日见到的那从马车里滚出来的男人,当时那人虽然模样狼狈,但是依旧能看出对方的确是生了个好相貌。瞧着十分的秀丽,若说他是女扮男装都不为过。 “肖二公子模样生的漂亮,嘴又甜会哄人,当年霍家小姐也是迷了眼非要嫁过去,兴昌侯府又看中霍家在军中的地位,便想要借势,这才做成了这门亲,可这两人成亲没多久便闹了起来。” “这几年霍小姐什么手段都用过了,可那肖家二公子生来就这般性子,沉迷花丛哪里是那般容易改的?再加上二公子的母亲也是个惯子的,霍家小姐有心想要让肖二公子收心,可是她的婆母却是怪霍家小姐太过蛮狠,不让她惯自己的儿子。婆媳也开始闹,侯府里啊简直是鸡飞狗跳。在加上成婚这几年霍家小姐一直没有孩子,她那婆母就闹着要给二儿子抬一个妾室进门。这次看霍家如此坚决和离,只怕是知道那侯夫人已经私底下相看好人家,准备抬人进府了。谁家姐儿不是捧在手心里养大的,霍家怎么能看着自家的姐儿受这个委屈。” 于澄会关注兴昌侯府,除了今日的事外,还因为这兴昌侯府还与肖恒有着关联,而陈嬷嬷也是知情的。 现在的兴昌侯与上一任兴昌侯是亲兄弟,袭爵之前兄弟之间便不和睦,最后兄死弟继承爵位,而肖恒这个上一任兴昌侯的儿子就成了最尴尬的存在。 照理来说继承爵位的应该是亲子肖恒而非弟弟,但上一任兴昌侯的死因不明,当时的肖恒年少,其母为了给儿子谋一个生路和退路,撑着病体将他过继了出去,而后便过世了。 当年京城里的人不是不怀疑现在的兴昌侯用了什么手段才害死亲生大哥又逼死寡嫂,否则为何非逼着自己儿子过继出去,彻底跟兴昌侯府脱开关系? 而没了双亲的肖恒被过继之后,在族中过得并不如意。据六皇子说他常被现在的兴昌侯的儿子指使族人欺辱,直到肖恒认识了六皇子处境才得到改善,肖恒能跟着路延昭也是六皇子推荐。 “这兴昌侯也算是有些本事的,之前还担着正三品的职,不过因为之前的事受了些牵连降了一级,他有两个儿子,二公子就是今日见到的这位,大公子……” 陈嬷嬷话还没说完见路延昭进来,便没有继续说下去,而路延昭身后正跟着肖恒。 路延昭走进屋,对于澄说道:“肖恒想要过来看看你。” 越来越有路延昭平日里那冷口冷面架势的肖恒,在看到于澄之后,面上倒是松动了不少。肖恒一直内疚自己在京中竟是没有早些发现三皇子的意图,而让于澄遇到危险。如今见于澄真的无事,心里也是终于放下心来。 于澄笑着跟他打招呼,说:“既然来了,那今晚便一起用膳!” 肖恒表情柔和,点头道:“好。” 等坐到饭桌上时不止多了肖恒,六皇子和尚亦澜也跑了过来,就连郭亮也来凑热闹。 见人这么齐全,于澄想起当初在正洋村的时候,也有这些人,不过那时候没想到会有今天这般情景,而她更是与路延昭连孩子都有了。 晚上,路延昭替于澄洗了脚扶她在床上躺下,盖好被子,自己出去洗漱晚才回来。 于澄今日一天比平时累一些,等路延昭轻手轻脚上床时她已经有些迷糊了,但见路延昭回来,又清醒了些。“今天你和肖恒过来前,陈嬷嬷正好和我提起兴昌侯的大公子,见你们来了话就止住了。” 路延昭愣了一下,没想到于澄会提起这事,他将于澄揽进怀里,说:“你是说肖正同?他之前是皇家侍卫,被派到三皇子身边侍候。三皇子出了事之后,府里上下都被问罪。好在那肖正同是陛下派去的,所以只是丢了差事,不过兴昌侯因为三皇子受了牵连降了一级。兴昌侯如今正想方设法给他这个儿子重新谋个职,只是没想到他二儿子又扯后腿,这事恐怕难了。” 于澄眨了眨眼,脑子清醒了许多:“这么说兴昌侯是站了三皇子的队?那霍家呢?” 路延昭抚着她的后背说:“明面上兴昌侯与三皇子交际并不深,所以这次才仅仅降了一级了事。” 如今三皇子府里里里外外的人都换了陛下的人,此身也许都没有出府的机会了,而他的子嗣也许等哪日陛下心情好了会关照一下,可他们注定了没有出头的机会了。 路延昭继续说:“霍老爷子是陛下的亲信,嫁进兴昌侯的霍小姐是霍老爷子的老来女,向来比较受宠,所以才会随了她的愿嫁去肖家,否则霍老爷子怕是根本不愿意与兴昌侯这样的人来往。” “霍老爷子性子烈,霍小姐与其十分肖似。霍老爷子曾经在朝堂上跟官员一言不和便能在殿上打起来,御史集体上折子参他,可陛下明显护着,也就不了了之。不过,霍老爷子数十年得陛下恩宠,怕不仅仅只是外表看来那样直性子。” “肖恒可有想过夺回爵位?”于澄好奇地问。 第361章 等侯爷回来她能交代了 路延昭摇摇头:“我问过他,他对那爵位并没有什么兴趣。”又亲亲于澄的额头,“不早了,睡。” 于澄听话地闭上眼睛,没过多久便睡着了。路延昭勾了勾嘴角,小心将被角掖好,也闭上了眼睛。 相似的遭遇让他能够理解肖恒的心情,为了一个爵位,让肖恒失了双亲。如今肖恒怕是更想将那爵位给打碎了去。 第二日于澄起床时,路延昭已经离开了。不过听杨柳左一句侯爷交待了什么右一句侯爷说要如何,就知道他人走前怕是对着杨柳叮嘱了许久才离开。于澄有些哭笑不得,心里又像是被什么东西捂着慢慢的化成了水。 看自家县主将侯爷临走前交待厨房做的早点都吃光,杨柳也安下心,等侯爷回来她能交代了。 杨柳边收拾碗筷边跟陈嬷嬷说:“别人家孕妇到这个时候身上都长肉了,可看县主怎么不见长一点肉,嬷嬷你说县主会不会没吃饱啊?”想着自家县主平日里的食量,如今多了一个,是不是不够吃了? 陈嬷嬷噗嗤一笑:“放心,县主不会饿着自己跟小世子的。” “也是。”杨柳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一笑就过去了,在内室换衣裳准备待会儿散步的于澄听到这话,凑到镜子前面捏捏自己下巴,再看看隆起来的肚子,好像除了肚子有些显怀之外真的一点儿也没胖的迹象。 于澄摸了摸小白的下巴,想着自己是不是要多吃点,如今肚子里的小家伙似乎全凭着自己提供的木能量在发育,而她的食量却是如以前一般,并没有什么变化。如果自己多吃一些,是不是能让小家伙多一点选择,而不贪她的木能量了? 小白舒服地眯着眼享受,用脑袋轻轻蹭蹭主人的肚子,目光有些期待,这里面有它有小主人。 小芽也爬出来,它可比小白更加清晰地感受到小主人的存在,它也会保护好小主人哒! 见这两只如此模样于澄也乐了,小芽和小白都欢喜这个孩子的到来,让她也更多了几分期待。 正当于澄和杨柳他们在院子里散步的时候,守门婆子来报,说霍府的霍珈小姐求见夫人。 “霍珈?”于澄有些讶异,昨天才说来访今日就跑过来了,她这个时候不是应该跟兴昌侯府闹和离么,居然还有闲心跑她这儿来了?“将霍小姐带去花厅。” 陈嬷嬷听了也啧啧感叹:“这位霍小姐的心态可真与常人不同,不过瞧着对那位肖二公子没多少留恋。这样也好,拿得起放得下,之后才能好好的再选一个夫婿。” “感觉应该是个有意思的人。”韩海珠不在京里,她来往的人也少,说实话还是有些寂寞的。 至于其他人,倒也不是说并无好相处的,而是她着实融不进她们的圈子,所以韩海珠离京后,虽然与之交好的人家也给她下过帖子,可于澄总托有事没去。一来二去,那些人也知道了她的心思,不再往府里送了。 霍珈觉得自己进了定国侯府眼睛就看不过来了,她出生在霍家,又嫁进兴昌侯府,也算是有些见识的,可这个府邸依旧给她一种不一样的感觉,处处透着一股清新的气息,仿佛走错了季节。 “你看这些花都还开着,咱府里的都蔫了?树上的叶子也都掉光了。” 霍珈身边的嬷嬷回道:“您忘了安庆县主是琉璃作坊的主人了?京里不少人家都建起了琉璃暖房,就是从安庆县主这里先开始的,有暖房在冬日里见到新鲜的花儿也不稀奇了。” “对啊!琉璃作坊就是县主开的,你说我跟县主套套近乎,县主能不能便宜点卖我一些琉璃?我嫁妆里也有一座庄子,我也想在庄子里修座琉璃暖房呢!前两日还听人炫耀琉璃花房,我也不要种花,我要和爹爹一起种蔬果。” 显然这位霍家小姐并不如其他人一般喜欢名贵花草。 “小姐,县主来了。”嬷嬷赶紧提醒道。 霍珈赶紧理理衣裳端坐起身,摆出笑脸向门口看去,在于澄进入花厅时起身行礼。 而她方才说的话于澄却是听得真真切切,心说这位霍小姐急急来拜访莫不是就是为了琉璃? “县主,冒昧打扰了,早就想结识县主,一直没有机会,所以昨日得了县主的话,今日便立即上门,望县主莫笑话。”霍珈笑说着。早先听到于澄的事情之后,她就想认识了,只是兴昌侯府与定国侯府有些不对付,自己的丈夫和婆母也是不让人省心的,所以霍珈也没有什么精力。 而她知道定国侯的亲信肖恒与兴昌侯府之间的事情之后,也知道自己的身份的确不好同安庆县主结交。 如今她要与那肖二和离,昨日能遇上这位安庆县主对霍珈来说,那便是缘分。 “霍小姐客气了,霍小姐能来,我高兴还来不及。曾听侯爷说起过霍老爷子,老爷子如今身体可好?”于澄客气地请她坐下,让人上茶上点心,没想到一夜过去,这位霍小姐看自己的眼神还是那么的……热烈,看来与肖二公子和离对她真的没多大影响。 “父亲身体还好,父亲也常在我们面前说起侯爷,让我的兄长们要向侯爷多多学习。”霍珈眨了眨眼睛。 于澄并非很主动的人,而霍珈却是个自来熟,这一点跟韩海珠有些像,不过她比海珠年长,相对还是比较稳重,也知晓如何能让人很快的熟稔起来。 如今两人初次见面,霍珈很快的借助霍老爷子寻到了话题。 霍家没有将霍珈养在深闺里,她自幼随霍老爷子去过不少地界,说起其他州府的风土人情,于澄听了都觉得有趣。陈嬷嬷在一旁听得心里感叹,这样一个大方秀丽的人当初怎就看中肖正敏那个绣花枕头了? 于澄怀着身孕,霍珈自是不敢多叨扰,坐了一会儿便告辞了。 她来时带了礼物过来,多是送给于澄肚子里的孩子的,走时于澄也回了礼,昨晚听延昭提起霍老爷子,言辞间多有赞叹,所以于澄收拾了几坛特等好酒让霍珈带回去。有给她的,有给霍老爷子的,喜得霍珈连声道谢,说她父亲就好于家酒馆的白酒,够劲。 第362章 自然不会再对匡琪那般礼遇 想到她在花厅外听到的主仆二人的对话,于澄叫二管家将琉璃作坊的订单送过来查了一下,果然有看到霍家的订单,便将他们的送货的日期往前挪了挪。 陈嬷嬷对霍家的了解要多些,她说道:“这霍小姐的祖父是草莽出身,所以这霍老爷子自幼也是跟随着霍老太爷走南闯北也是吃过苦的,所以霍家在京城权贵中也是不怎么受待见。不过当初,呵呵,兴昌侯有求于霍老爷子,所以才同意了两家的亲事。可真等霍小姐嫁过去,那府上的又嫌弃霍家的出身比不上他们这些勋贵人家。” 于澄嗤笑了一声,延昭同样也是出身勋贵,又凭自己的本事争得了如今的地位,而那些一些自恃祖荫又没有多少才能得,却是对那些新晋权贵从心里带着鄙视。殊不知这爵位也不是永久不变的,武安侯能被陛下夺了爵,其他的勋贵同样也会。 “而且听闻兴昌侯府与之前的武安侯府也经常走动。”陈嬷嬷又补充道。 于澄笑了,要不要这么巧呢? 与高高兴兴从定国侯府出来回霍府的霍珈不同,兴昌侯府却是愁云满布。 “夫人,二少爷喊腿疼,要叫二少夫人回来侍候。”下人苦着脸说着。 “叫那贱人回来做什么!”肖娘子怒道,又转为忧色说,“去,叫那些姨娘过去伺候,如果得了心,我有赏。” “是,夫人。” 肖娘子回位置上一口茶还没咽下去,又有下人来禀:“夫人,二少夫人今日去了定国公府,现在回霍府去了。” 肖娘子气得将手里的茶碗扔了出去,咣当一声摔成几瓣:“这个贱人……” “够了!”兴昌侯从门外走进来,将下人挥走。“还不是你做的好事,好好的干什么去折腾霍珈!现在好了,这面子里子都没了,霍家人什么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家哪肯吃下这个亏,就老二那满屋子的小妾你还嫌不够多!” “还不是这贱人自己肚子不争气,自己生不了孩子还不让别人生?再说敏儿就喜爱颜色好的侍候,我这做娘的随着他的心又怎么了?”肖娘子有些怕自己的兴昌侯,但心里仍是咽不下这口气,低声抱怨道。 “那你现在就称心如意了?这下好了,你嫌弃老二家的不会生,人家现在直接闹和离。”兴昌侯神情阴沉。 肖娘子可不觉得是自己的错,当初就不该答应这门亲事,要是她自己相看,肯定会给老二找个贤惠的又孝顺听话的,哪像霍家的这个泼货,连自己这个婆母都不放在眼里,还敢对她儿子动手,真是翻了天了! 可兴昌侯面前她不敢再过多抱怨,只得低声说:“那怎办?还有老大的事可如何是好?” 都是霍珈这个灾星害的,害了老二不说,就连老大都是这个灾星才会受牵连的,老大一向是她最得意的儿子,如今竟成了白身,将来就是继承了爵位在勋贵中也要被低看了。 “都是你干的好事,要是没跟霍家将关系弄僵,凭霍老头的能耐给老大谋个差事还不容易。”兴昌侯走到座位旁无力地坐下。 肖娘子没想到还会是这样,张了嘴巴半天说不出话来。 - 路延昭下午就回来了,听杨柳说于澄在房里睡觉,便轻手轻脚地走进去。 于澄刚收功,睁眼就看到他,笑了。 路延昭放开手脚大步走过去,担心地看看她肚子:“如何?” “城里自然是比不得庄子上,所以修炼的时间要长一些才能满足这小家伙的需要。”于澄站起身活动着手脚。 路延昭边扶着她走动边说:“我已经跟陛下提了,说想送你回家乡待产。” 于澄没想到他真的提了:“陛下怎说?” “没一口应下来,好像有些犹豫。现在除非有大的战事,用到我的地方其实并不多。”原来有几个皇子虎视眈眈,陛下身边必须要有人统领京中驻军,可现在这些威胁基本清除了,陛下打压下一批人又提拔了一批心腹,他的存在便没以前那般重要了,为了向陛下表明心意,他如今越发清闲了,有时间便回来陪于澄。 今日早朝时还有人打趣他,成了亲后便整日留恋家中。 “对了,韩将军回边关不是说边境上有异动,天气渐寒,边关难道还会起战事?”于澄走到桌边坐下。 路延昭先出去叫杨柳端来热茶,回来给于澄倒上了才回答道:“发生过几起小股的战斗,每年都是如此,战报上有写韩家那位大公子到也立了功,歼敌十人,可以获朝廷的正式武官任命了。” “看来还是韩将军狠得下心,不过半年的时候长进了不少。”于澄想那韩将军也真的是舍得,而那韩公子也没有辜负。 “让杨柳派人送帖子去韩府,看韩老夫人这两日是否有空,我想去拜见。” “我陪你去!”路延昭说。 “嗯!”于澄心里想着要给韩老夫人送几坛酒,韩老夫人喜爱葡萄酒,正好她空间里有品质更好的,对老人家来说有益处。 第二日,他们得到消息,说陛下派人去了成国公府,要成国公府约束匡琪。成国公府上得了陛下的口谕不停地谢恩,而后便将匡琪给软禁在了内院。 被逮到和另一个男人单独待在马车里,成国公府的脸面都丢尽了,恨不得休了这个不要脸的儿媳。可匡琪的身份只能让他们只能打落牙齿往肚里咽,如今有了陛下的口谕,他们自然不会再对匡琪那般礼遇了。 成国公世子虽然成亲之夜就被匡琪用鞭子抽打过,可昨日的事传回府,他感觉头上那顶绿油油的帽子摘也摘不掉了,在府里大吵大闹,其结果是世子单独一个院子,公主一个单独的院子,互不相干,虽然他们之前就未有同房,这次不过是有了合适的理由而已。 “成国公府给琪公主的院子听说不差,旁人也不会觉得成国公府亏待公主,不过听闻琪公主身边的下人全部被换掉了。成国公府原本就日见败落了,以为尚个公主回来能够为家里撑撑门面,可惜……”陈嬷嬷说着。 第363章 昌德帝有些舍不得 于澄也是觉得有意思,这个匡琪如今成了烫手的山芋,请神容易送神难,皇家可不会有被休了的公主的。 于澄晚上还有兴致提笔写信,告诉韩海珠,自己在京城遇见了一个与她性情相似的霍珈小姐。 韩家得了于澄的拜帖,自然是高兴不已,杨柳回来的时候还带着韩老夫人身边的婆子过来回话,那婆子在说了自家主人明日会在府中迎候之后,又对于澄说了一连串的好话。 到了第二日,夫妇俩坐了马车去韩将军府邸。 两人走后,有辆马车停在府门口,门房下人奇怪地问来人有什么事,两位主子可是刚刚离开的,这来人可赶得不巧。 “不知安庆县主可在府里?我家主人兴昌侯夫人,前来拜访县主。” 门房脑子里迅速想到这两日满京城传的乐子,不过乐子归乐子,可这兴昌侯夫人怎得跑来要拜见夫人? 门房心里犯嘀咕,面上却恭敬地回道:“抱歉,县主刚刚出府,等县主回来,小的定会禀报。” 车上下来问话的下人转身与马车里的人说什么,又走回来问:“不知肖小将军可在府中?” 门房更加奇怪了:“肖小将军一早就出府了,此时应该在军营当值,要下值了才会回来。” 那人道了声谢回到马车上,没一会儿马车便动了起来,朝来的方向驶去。 门房怕耽搁事情,对同伴交代了一声后立即跑去向温拓总管禀报,温拓听后说,以后再碰上寻肖小将军的,只说人不在便好。 门房离开后,温拓冷哼了一声,兴昌侯府此时跑来见肖将军,目的倒是不难猜。可惜了,肖将军又岂是他们几句话就能行的。 温拓与肖恒也是一起上过战场的浴血袍泽,他对现任兴昌侯做的那些缺德事也是心知肚明。更何况那兴昌侯之前同武安侯府亲近,温拓自然是更加不待见这肖家。 于澄和路延昭从韩府回来后听说了这件事,也没有当回事。 肖恒回府之后,随他一起用饭的温拓在饭后告知了兴昌侯府来过人的事儿,他担心说得太早影响了肖恒的食欲。 肖恒默默接过温拓递过来的汤,喝了一口才抬头说:“如果再来的话让门房告诉来人,我是借住在别人府上,不适合待客,再说兴昌侯府上真有什么急事需要找我,兴昌侯找我会更方便一些。” 言下之意,兴昌侯的夫人就没必要跑到别人府上来看望他了,多此一举。 “兴昌侯这几日没与你碰过面?”温拓问。 肖恒想了想这几日的情况说:“我又不上朝,白日里都在军营当值。” 温拓眨眨眼,也就是说兴昌侯即便是想要见肖恒也是寻不到机会。他不由哑然失笑,笑呵呵地拍拍肖恒的肩说:“年轻人忙一点才有前途,你瞧咱侯爷如今不是什么都有了。” 肖恒回头默默地看了温拓一眼说:“看来你就是太闲了,才什么都没有。” 温拓吐血,他好心来安慰肖恒,却被对方无情地射了一箭,不幸倒地。 第二日,于澄和路延昭又在温拓哀怨的目光中离开了侯府,包袱款款去了庄子上。温拓想说如果能把他也一起带走就好了,京城里待着没什么意思。 侯府里的花木生长的再好,也不及背靠一座山的庄子。到达庄子后,于澄感受到熟悉的气息,脸上的神情都舒缓了不少。 路延昭虽然感受不到澄姐儿所说的什么木能量,但从她表情也能感受到于澄对这里的喜爱。 至于第二日又来府上拜访的兴昌侯夫人,继续扑了个空。 昌德帝听说路延昭又陪着于澄去了庄子,跟左安打趣道:“这要放在一年前,这京城的人谁会相信朕的虎威将军是个这样的性子?成天就知道围着娘子跟孩子转了,澄姐儿也是,在京城里也会待得不舒服,偏要去庄子上才安生。” 左安笑呵呵地回道:“定国侯过去那是没有碰到县主,如今这样不正说明跟县主是天生一对,陛下这婚赐得才好啊!而县主的性子只怕是不耐烦应付京城里的人,去庄子上躲清静了。” 昌德帝一想于澄那性格,还有在别人家的宴会上当场给了旁人没脸的事,的确是没那个耐心,这一回京就有人上门拜访,难怪才回来又会躲出去了。 只是想到路延昭说的要送澄姐儿回乡待产,昌德帝有些舍不得。 一来舍不得将路延昭放出去,留在身边用习惯了,提拔上来的其他人与路延昭相比到底差了些。什么事情交到他手里,再难阻碍再多,路延昭也有能力执行下去。到了其他人那里,事情还没办好就推说各种困难。 那些人说的困难他清楚,就是他这个皇帝办事,还要顾虑手下的一些老臣子,毕竟替他卖了大半辈子的命,有些过错他也只当没看见睁只眼闭只眼放过去了。而路延昭却是不然,为了能够办好差事他不会顾及旁的,便是公主皇子在他面前也讨不到情分。 当权者手里需要一把刀,在这之前是路延昭充当了他手里的刀,现在被路延昭推荐上来的肖恒,昌德帝也觉得是个可用之才,倘若肖恒还会碍着血缘缓和兴昌侯的关系,他绝不会将之列入考虑之中。 而另一个原因就是于澄。昌德帝想了想又让左安倒了粒药丸,吃的时间长了,他总想让效果更加明显一些,所以吃的越加勤了。在看别人从澄姐儿那里得来的药丸,与送到他这儿来的差了许多,即便是皇后那里的,也无法与他这里的相比。 是不是那药效就只能如此了? 昌德帝心里琢磨着,那孩子看着是个重情的,也将皇后当成长辈一样敬重着,有什么好东西都记着送进宫里来,从庄子上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来宫里看望,所以这有了好药丸怎会不想着送给皇后? 昌德帝想了想,即便是两人回了正洋村,他想要知道什么也是瞒不过去的。 左安小心地将瓶子盖好收起来,不敢出一分差错,又默默地回到陛下身边,将茶碗里的水添上,然后就守在一边候着。 第364章 也不是什么特别有光彩的事儿 回到庄子上后,陈嬷嬷也发现了于澄与在城里时的不同。在城里时县主休息的时间比在庄子上的时候要来的久一些,若不是县主面色还好也吃得下饭,恐怕都要喊王院正过来了。而在庄子上,县主的精神明显要好很多。 于是,在这样的前后对比下,于澄有时要去山里散步,陈嬷嬷也不反对了,不过身边是不能缺人的。再看小白亦步亦趋地跟着,也比以前要来的稳重了许多,没有那般闹了。 路延昭依旧要每日都要回城,但这每日在城中逗留的时间也是越来越少。为此,于澄抽了个时间向陈嬷嬷提了一下,也算是让她提前转达给皇后。 陈嬷嬷也不是两人的长辈,虽然觉得可惜,但也不好说什么。在传信给皇后娘娘那边之后,见皇后娘娘对此没有说什么,陈嬷嬷也就不再多说。 路延昭有一天回来跟于澄说事情有眉目了后,于澄虽然知晓皇后那边应该也会得知消息,但还是给皇后写了封信。 这段时间路延昭都在反复询问有关异能的事,不是好奇探究竟,而是想要从中推敲生产时会不会出现异常情况。而这些连于澄自己都说不清楚,况且小家伙在腹中就不停地吸收木能量,出生之后自身会不会有异能反应,有了异能的小家伙会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暴露了?这一切于澄一无所知。 见于澄在写信,路延昭在边上来回踱步,后停下来问:“不要向陛下请一位御医一同离开?” 于澄放下笔无奈道:“我自己的身体情况我自己最清楚,不需要御医在身边跟着。再说了,正洋村里还有常郎中在。” “那在京选一个稳婆?” “不好,若是生产时小家伙出了什么状况,那稳婆又该如何处置?而且怕是陈嬷嬷也要随我们一同回去的。” 于澄不是无的放矢,皇后选了陈嬷嬷留在她身边全是因为陈嬷嬷无儿无女,早年是独自逃难的路上被皇后的母亲买下来的,后来作为陪嫁丫鬟随皇后一同进宫。这样身无挂碍的一个人,才让皇后放心将人送过来。 如今陈嬷嬷年纪大了,皇后恐怕有将陈嬷嬷托付养老的意思。 天气冷,屋里围着火炉烤红薯。 不过于澄只吃了一个烤红薯后,路延昭就不准她再吃了,于澄只好接着吃这人砸开的核桃。 之前也不知谁说了句山核桃这样的干果吃了对母体好,于是庄子里的这些干果一直不缺。 “李内监回来了。” “快叫他进来。”于澄忙抬头朝外面的人说道。 遮风的毛毡门帘掀起,露出李内监那张讨喜的面孔,与半年前相比他脸黑了不少,人也精瘦了许多,人看上去精神了许多,他几步走过来对两人请安。 “小的见过县主,见过侯爷。” 于澄原本将皇后的产业交给他处置,觉得将这样一个人放在身边做侍候人的活未免太浪费,在宫里能从底层爬起成为左安的徒弟,并走到昌德帝身边,其中的能耐又岂能小觑?而在庄子和铺子交给他后,的确是没让他失望。 且不说通州那边的庄子在水患发生时保住了大部分粮食没被乱民抢走,又施粥放粮在灾民中宣传了皇后的名声,后来路延昭奉皇命南下后李内监也提供了不少情报,让路延昭在处理江南赈灾事宜上顺利了不少。 因而于澄将从夏家收来的茶庄也让他打点,之前带着一批由于澄用木能量温养过的茶树苗前去茶庄上移栽,这些枝苗都是于澄挑选的优良品种,其中来自云观寺了衍大和尚亲手栽种的那些茶树就属于上上品,寺里的和尚们维护得也非常精心。 如此等过上两年,茶庄上必能出产一批极品茶叶,不管是用来泡茶还是酿酒都不会辜负了这些茶叶的品质。有木系异能持身,倘若在这些方面不能出类拔萃,于澄总觉得对不起自己的异能。 至于原来的大族夏家,在夏家变卖家产开始,就已经显了颓势,之后很快就被当地的世族富商给瓜分了。 “县主,小的从南边采买不少东西过来,不过还要陈嬷嬷掌掌眼,看看有没有犯了忌讳的。”县主怀孕他们这些下人都特别高兴,县主这是后继有人,他们这些做下人的也有个盼头。 陈嬷嬷净了手说:“行,我去看看李内监都带了什么好东西回来。” 杨柳倒了热茶招呼李内监,屋里暖意融融,李内监身上的寒意也散去了。 于澄在离京之前听到了霍家那边的消息,霍珈成功和离了。 因于澄人在庄子上,霍珈想过来找她说话也无法,便和韩海珠一样书信往来。霍珈在信里骂肖正敏和肖家无耻,于澄起初不解,后来等路延昭从城里回来一问才知,原来兴昌侯私下与霍老爷子达成了一项协议,才最终同意和离。之后兴昌侯的长子便在兵部谋了个差事,于澄心说难怪霍珈会这般生气了。 不过霍珈和肖家也算彻底撕破脸了,亲家不成成仇家了,尚亦澜的小道消息非常灵通,知晓于澄和那霍家小姐有了来往,便传信说起这事儿。 信中说那兴昌侯夫人已经在给那二公子选亲了,至于之前专门用来恶心霍珈选的贵妾却是不能在新妇进门前抬进来了。 只是兴昌侯夫人几番相看,却始终无果。别家都说连霍珈这样的性子都管不住肖正敏,敢背着霍珈跟琪公主勾勾搭搭,那些心疼自家姐儿的人家哪里舍得将人送进兴昌侯府去受委屈? 而那些看中兴昌侯府门第想要攀附这门亲的人家,兴昌侯夫人又看不中。 霍老爷子也对外放出话,要给自家姐儿挑女婿,一定要方方面面压过肖正敏那个中看不中用的草包,只是比得过肖正敏也不是什么特别有光彩的事儿,所以如今京城的人家见了这两个府里的人都避着走。 尽管有些人家对霍珈的遭遇蛮同情的,可是让他们家儿子娶一个性格如此彪悍又是和离的姐儿回来,他们也是很不情愿的。 第365章 路延昭是不是有别的目的? 于澄弹弹尚亦澜的信说:“你说这霍家的老爷子,这个时候闹这种性子。”这完全是在打擂台嘛! 凭她见过两次面了解的霍珈,怕是没想这么快再找人嫁过去的,上一次看走眼了,即便是再要成亲怎么都得擦亮了眼睛好好挑人。 昌德帝最终同意放行,虽然有他自己的考虑,但也有皇后知道于澄的想法后的劝说。 在皇后看来,澄姐儿不是任性肆意妄为的人,既然决定千里迢迢离开京城返回正洋村,那必有自己的道理。皇后也有心为于澄去遮掩,虽然她并不清楚自己在帮着遮掩什么。 人虽然离得远了,但皇后想着自己如今的身子还成,等上一些时日自然能够再见到。 酒馆有六皇子和尚亦澜照应,黎东和桃绿也都留了下来,琉璃作坊于澄则交给了二管家和温拓打理。琉璃作坊其他人并没有份子,所以于澄私底下让路延昭给昌德帝送去了五成的份子,并未对外声张。 于澄不免在想,昌德帝会同意路延昭和她一起离开京城,会不会也有琉璃作坊的五成份子做孝敬发挥的作用。琉璃作坊的利润十分可观,那一半的利润也足够让昌德帝满意。 京城各府听到定国侯要护着安庆县主回乡安胎的事情之后非常吃惊,私下里说,这安庆县主不知事儿,怎么定国侯也跟着犯浑?还能直接将手里的军权丢出去陪娘子回乡待产? 还有之前眼红妒忌于澄的人酸溜溜地说:“小地方出来的人能有多大见识,没看到连出来应酬都缩手缩脚的,做了侯府的夫人,咱们这些人啊连侯府的大门都没进过呢!” 大家虽然私下里有不少议论,可当着别人的面谁也没附和她,什么缩手缩脚?明眼人都看得出县主是不耐烦应付人罢了。再说宫里传出来的消息,年后县主的爵位怕是还要往上提一提。 一些官员笑哈哈地打趣路延昭,同时也在盘算路延昭是不是有别的目的? 霍老爷子因为得了霍珈带回去的酒,见到路延昭的态度尤其好,他用力拍拍路延昭的肩膀说:“你小子把娘子照顾好了,甭管旁人怎么说!顾家的男人,才是最能靠得住的。” 昌德帝派了专人护送他们一路回去,郭亮自告奋勇地接下了这个差使。 京城门口,程娘子过来送行,韩老夫人也派了身边的嬷嬷来。程娘子也没料到于澄会作出如此决定,不过冲着皇后以及自家儿子儿媳从县主这里得到的帮助,也会好好维持两家的情分。 郭亮带着一百多号侍卫过来,下马过来见礼时那是眉开眼笑,京城他早就待腻了。 只是还没等他开口说话,后面一匹快马飞驰而来,马上人高呼:“等等我——” “那是霍珈?”于澄讶异道。 “什么?霍珈?!”郭亮一听急了,忙要寻地方躲起来。 人还没藏好,那马儿转眼奔至眼前,马上的娇客穿着鲜亮的衣裳,神采飞扬。不过短短时间,神情像是换了个人似的,显然脱离兴昌侯府是件让她身心皆愉悦的事。 六皇子一把拉扯过尚亦澜说:“这个姐儿这时候跑过来干什么?瞧架势可不像是来送行的。” 这些送行的人都看到后面还有辆马车和随行人,怎么瞧着似乎有些不对?! 尚亦澜大冷天的还握着一把折扇,笑得温文尔雅:“你紧张什么?霍小姐再如何也不会巴上六殿下你的。霍小姐选婿也是选样貌好看的,就六殿下你……不用担心。” 六皇子像是没有听出来尚亦澜的意思,一脸惊悚地瞪向尚亦澜,上下一打量:“难道你要毛遂自荐?” 尚亦澜终于维持不下翩翩风度,忍着没将扇子敲在他尊贵的脑袋上,咬牙道:“你没看到郭副统领都躲起来了,我得到风声,霍老爷子貌似相中郭副统领了。” 尚亦澜的声音虽然小,但于澄听了个真切,她惊讶地看向郭亮的藏身之处,见他缩着脑袋钻进侍卫队伍里面,不仔细看一时间到也不容易发现。 霍珈勒住了马,帅气地从马上跳下来,笑容灿烂地几步走到于澄面前。霍珈身形高挑,比这于澄还要高上半个头,这让于澄忍不住有些羡慕。 “好几年没有出京城了,听闻县主要回乡,我也想到处走走,顺便看看县主的家乡,然后再继续南下,等这个冬日过去了再回来。县主不介意路上多加个人?” 于澄眼睛往郭亮的藏身之处瞄了瞄,貌似霍珈追来与郭亮并没多大瓜葛,那郭亮为啥还要躲? 霍珈见于澄不说话,便讪笑的说道:“想必这段时间我的事县主也听到了,我爹要跟那边打擂台,也没问过我是不是想这么快出嫁。所以与其留在京城让别人看笑话,还不如出去转转,避避风头,也让我爹冷静一下。” 于澄抬头看看路延昭,笑道:“没问题,霍小姐不嫌一路无趣,那就一起结伴。只是霍小姐要一路南下,霍老爷子可放心?” 霍珈脸上的笑意更浓:“多谢县主!县主放心,我身边带的都是好手,且等你我分开之后,我会做男儿打扮,不会让人轻易分辨的。”说着,霍珈挺了挺腰板,扮着男子走路的架势学了两步,到也不违和。 “那好,那我们一起上路,走过这一段路前面会坐船,会有很长一段时间的水路。”于澄眼里露出欣赏的目光,与韩海珠相比,这位显得更加洒脱,如果不是选择了路延昭,也许她会非常乐意与这样的人一起结伴游天下的。 挥别送行的人,于澄在路延昭的搀扶下上了马车,杨柳和陈嬷嬷检查过车上的情况后,才上了紧随其后的马车。 于澄掀开车上的窗帘,看看外面还没离开的人,心生无限感慨,当初离开正洋村来京城时,不过就她和黎东两人,后来更是一人先行,一人一骑独自来到了京城,谁能想再要回去的时候是拖家带口。 小白前后看看,轻松一跃,跳上了主人的马车,赶车的是路延昭的心腹,见这狼自己钻进了车厢里,到也见怪不怪,他扬起了手里的鞭子,马车缓缓动起来。 第366章 已经是天大的福分了 在回程的路上,于澄原本想着让吴熊安排一艘船就好,却是想不到路延昭告诉说沿途有官船护送。 于澄这才想起自己和路延昭一个县主一个侯爷,沿路自然是有官家护送的,很多事情并不需要太过操心。 再看马车旁的两列身着盔甲的侍卫,还有随行的人员,于澄有些怀疑自己那座小院子能不能让这些人都住下来。 一马来到马车旁,于澄看到忍不住噗嗤一乐,马上人不是旁人,正是之前躲在人堆里的郭亮。 因照顾于澄的情况,马车行驶得并不快,所以郭亮轻松地跳上了马车而没引起多大震动,否则路延昭就会出手将他掀下去。 郭亮带着一股子冷气推开车厢门撩开帘子进来,被路延昭瞪了他一眼。郭亮苦着脸,自己都觉自己可怜到极点了。 车厢里很宽敞,就是再来两个人高马大的男人也不会觉得拥挤,郭亮自觉地坐在靠门处,对于澄说:“县主,你怎让霍家那位也跟着啊?” 路延昭唬着脸说:“我还没问你呢,你跟霍家是怎么回事?你接下这桩差事不会就是要躲人?” “侯爷,绝对不是!”郭亮就差举双手发誓了,眼巴巴地看着于澄,跟侯爷相比,还是县主更好说话一些。 于澄见他这般,倒也配合的问:“那是怎么回事?霍老爷子可是真相中你了?” 虽然说这两人婚事与她没有多少关系,但不妨碍看热闹。两人都是有趣的性子,若是真的有些纠葛想来也是十分有趣。 郭亮尴尬地摸摸鼻子:“其实……”话一开口他还扭捏起来了,看得路延昭想将这人一脚踹下马车去。 “那个……我不是经常巡城么,有一次撞到霍小姐碰上小麻烦,就帮了一下忙,后来被霍小姐的兄长们知道了,然后霍老爷子也知道了……” 然后他又眼巴巴地看向于澄和路延昭,一脸我都老实交代了的模样。他也不知道怎就发展到这一步了,见到霍小姐他就头皮发麻,想也没想地就要躲起来了。 路延昭挑了挑眉,没想到还有前情,于澄也讶异地笑了,原来是早就认识了:“你说的霍小姐碰上麻烦,是什么样的麻烦,你又帮了什么?” 郭亮一副低头委屈的姿态老实交代:“是这样的,霍小姐有次路上被人拦住故意寻事,我认出那帮寻事的人是琪公主身边的,而且之前我就发现琪公主跟肖二公子私下有往来……” 接下来的他说不出来了,他不是那种故意要打探别人夫妻感情之事的,只是后来听说霍小姐将琪公主与肖二公子拦在半路上当街戳穿他们的私情,他便被霍小姐这一手给镇住了。 当时他不过是见霍小姐不知自己为何招惹了琪公主,便随口暗示了一下,却是不想霍小姐竟是立马杀上门去,并以此为由闹和离。那几日他一直提心吊胆,不知道自己做的事到底对还是错。 于澄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你这嘴还真严实,在这之前京里恐怕没多少人知道匡琪跟肖正敏有往来。” 郭亮憨憨地挠挠大脑袋,声音嗡嗡地说:“这事情说出来对谁都不好,再说我也只是怀疑,没事嚷嚷开不太好!” 于澄片刻后对他说:“就算你不说,霍小姐也会知道的。匡琪自己没事跑去招惹霍小姐,霍小姐岂会不生疑?只要去查,暴露是迟早的事儿。看霍小姐的行事手段就知道是不能忍的,如今和离也是一件好事。” 郭亮呼噜噜地挠头,似乎是想明白了。只是还不等郭亮再要说什么,路延昭便将这个蠢货赶下马车。 于澄想想郭亮纠结的模样,还是忍不住地笑,路延昭倒了杯热水递到她手上,于澄笑道:“郭亮这愣头愣脑的,这般躲着怕不是在意霍小姐是再嫁?” 路延昭摇摇头:“郭亮虽然莽,但心底纯正,他不会因为这种理由而拒绝这姻缘。何况他还是在边关历经几番生死的人。” 于澄捧着茶杯听路延昭讲话,以前只听他提边境的战事和风土人情,这方面的事倒没提及过。 “……那边男人多姐儿少,不管是城里还是城外都是这般。军营里光棍汉更是多不胜数,能找到一个愿意嫁给他们的姐儿已经是件非常让人羡慕的事了,哪里还会想旁的?能活着,有个人陪着,那人心甘情愿的为自己生育子嗣,便已经是天大的福分了。” 听路延昭说得平淡,于澄听得却是感慨万千,在那样的环境中,人的生命是脆弱的,也是坚韧的。而在末世,也并非真的都是尔虞我诈,其实也有真心想要为人类冲锋陷阵寻找出路的人存在…… 路延昭握住于澄的手,于澄很快从末世的记忆里回过神,朝他笑了笑。 - 到了江边,地方官员亲自前来迎候。路延昭倒也没有伸手打笑脸人,这让对方激动万分。 安顿好之后,路延昭拒绝了官员的宴请,启程离开。 当初来京城之时走的陆路,如今为了不让路上颠簸,所以换了水路。 于澄不管是末世前还是进入末世之后,都未曾坐过大船。而末世人在靠近水域时都特别小心,因为谁也不知道那看不见的水下会突然冒出什么怪物出来。 而第一次坐船的人多少会有些不适感,船在水面上飘动总觉得不如脚踩在地面上踏实,所以路延昭一眼不错的看着于澄,唯恐她也会出现种种晕船的症状。 于澄吸了口带着寒意的空气,对护在身边的人笑道:“放心,我不晕船,倒是陈嬷嬷躲进房间里去了,回头让杨柳将准备的药送点过去。” 陈嬷嬷也几十年没在外行走过了,初出京城时也很兴奋,可上了船后就没什么精神了。 更好笑的就是小白了,船开动后竟会站不稳,小家伙恨不得紧紧贴着船甲板一动不动,所以于澄出来时它都没跟出来,真要出来恐怕走上两步就会叭唧一下摔倒。 于澄在想,如果小白还是不能适应船上的状况的话,到时候晚间将它收进空间里去,小动物晕船又不能言语,看着也心疼。 第367章 跟外面传的并不太一样 霍珈身边带了六个下人,四男两女,其中两个男人在后面的护卫船上,而这几人的身形步伐以及气息一看就是练家子,皆为高手。 其中有两人看着还有些眼熟,于澄想了想似乎是那日卸掉肖正敏关节的人,联想到郭亮说的事,想来那日即便是肖二公子闻声便出来,霍珈也不会轻易善罢甘休,那和离之事怕是早已经在计划之中。 霍珈从船舱里走到甲板上,与于澄二人有些距离,表情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于澄拍拍路延昭的手,后者这才又叮嘱了一番离开,将舱里的杨柳叫出来陪着澄姐儿。 霍珈见状跟身边的婆子说了什么后,就自己一人过来了。 “可还适应?”于澄笑问。 霍珈道:“父亲近几年才在京里安定下来,之前外放时我一直跟着父亲,那时的条件不及现在。这次我是托了县主的福,否则哪里有官船代步。” “出门在外总会有些不便,也许下一次就轮到我借别人的光了。”于澄笑笑。 说话间杨柳已经来到于澄身边替她挡着风。 “对了,县主,我想问件事。” “但讲无妨。” 霍珈顿了顿,说道:“郭亮郭副统领是在这里还是在另外的两条船上?我上了船后才听说这次是由郭副统领护送县主回乡的。”在别人的船上,霍珈不好到处去寻人,只得是直接来问。 于澄心里暗笑,面上全当不知内情,她表情不变地说:“在前面那条船上,不过等船靠岸时应该会过来,霍小姐有事寻他?那让侯爷传个话过去。” 霍珈倒也坦率,将郭亮帮助她的事情和盘托出,后说道:“我本想当面感谢郭副统领的,可没想到会给他带去麻烦。我爹爱护我,自然觉得我千般万般好。可我自己心里清楚,京中各府对我霍珈那是避之不及,我不是大多数人想要找的那般贤惠的姐儿,如今又是再嫁,别家不愿也不奇怪。只是我爹意气用事,却是给郭副统领添了麻烦。” 说到这儿,霍珈叹了口气。“这次我出来一是为散心,二来也是不想让爹四处给我张罗亲事。只是没想到会与郭副统领同路,要是县主见到郭副统领,替我霍珈道声谢,还有跟他说不必将我爹的话放在心上。” 于澄微笑颌首道:“好,话我会传到。不过他之前倒是与我和延昭说了霍小姐的事,他担心是他多事才导致霍小姐与夫君和离,心里很过意不去,今次也并非是要躲着你才会领了这差事。” 霍珈脸上露出惊讶之色:“他怎么会这么想?我感激他还来不及,当日要不是遇上郭副统领,而我又没有防备,定是要被那匡琪羞辱。而且若是没有郭副统领的提醒,我也不会早早有了准备。不瞒县主,那日我是特意选在那闹市将他们之间的丑事扒开,我要闹得人尽皆知,如此我才能从兴昌侯府脱身,否则我即便要离开兴昌侯府,怕也是要背上无所出而被休的名声。” 霍珈眼中露出厌恶之色,自从肖正敏一个个小妾收进房中,她就拒绝再和他同房,不同房哪里会有孩子?不过肖正敏这两年抬进府的女人不知有多少,她又没暗中动手脚,可也没见有一人怀上他肖家的子嗣。她不禁想,怕是肖正敏贪恋花丛亏了身子,得不了子嗣。 于澄笑道:“我也猜到那日是霍小姐有意为之,不过错在别人身上不在你。” “我还是羡慕县主,能有定国侯这般一心一意之人。而我当初太过任性和天真,也好在还有机会挽回,没有耗死在那肖家一辈子。” 霍珈说着长舒了一口气,颇有解脱之意。 于澄哈哈一笑没说什么,套用上辈子听过的一句话,谁一辈子还没遇到过几个渣呢。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才各自回房间。 杨柳扶着于澄说:“县主,这位霍小姐跟外面传的并不太一样。” 于澄笑笑说:“她也是不符合大多数人对女子要求的人,所以怎可能有什么好听的名声?你看那肖二公子做出这样的事,别人也最多说他一声风流罢了,反而觉得霍小姐做得太过分了。” 杨柳点点头,可不就是这样。 船行驶了一天后,停靠在码头补充物资,郭亮迫不及待地跑到主船上,当然他也是特意避着霍珈。 于澄将霍珈的话转达给他,后来再和霍珈聊天就没再提这些事,只天南海北的聊,霍珈各地风情见的多,两人聊着倒也不觉得无趣,于澄也对她话中提到的地方与人及事很感兴趣。 郭亮听了后抓耳挠腮,路延昭踹了他一脚:“你还是男人么,这么不干不脆的,我看人霍小姐对你可没什么意思,你倒是躲来躲去,显得扭捏。” “对啊!”于澄附和道,“再说霍小姐这次是要远游,等再回京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了。万一被外面的风光吸引住了逗留个一年两年,回京之后带个女婿回去也未可知。” “啊……”郭亮呆住了,似乎他从没想过这方面的可能。 于澄淡定的喝茶,不去看他那傻样。 路延昭一手拎着他,走到门口将他丢了出去,再回房时就看到一次捧腹大笑。 “小心些,早知道就不让他进来了。”路延昭赶紧大步走过去,怕于澄笑得岔了气。 “没事。”于澄笑着摆手,“我就是看郭亮是真对霍小姐有点意思,不过霍小姐对他却没一点那方面的想法。” 应该说霍珈现在就没嫁人的念头,否则便不会离家出来散心了。 路延昭替她抚着腹部顺气,看了房间里一圈,小白并不在,他心里叹了口气,澄姐儿还是有些事没有告诉他,不过没关系,总有一天他会都知道的。 沿途停靠码头的时候,霍珈都会跟于澄打声招呼,就带上两个人下船到岸上,带回当地的特产,也都会往于澄这里送一份。尽管于澄身边的人也会上岸采购,并不缺这些,但这是霍珈的一份心意,于澄也没有拒绝。 等于澄看到郭亮有次别别扭扭地跟了上去后,秀眉挑了挑。这傻子倒也知道抓紧了。 第368章 时间一长只怕陛下也会渐渐忘了 从那以后,两人之间的相处就自然得多了,只是在看郭亮时,于澄总觉得他脸上的笑容过大了些,快扯到耳朵根了都没有注意到。 一直晕船的陈嬷嬷在后半程的时候总算缓过一口气,自觉在船上没帮上半点忙,还成了大家的拖累,不过看县主还是生龙活虎的心里安慰不少。 青宜镇的码头终于近在眼前了,路过德昌县时船并未停下,为此德昌县的县令亲自带了人来到青宜镇。 吴熊的小弟瞅瞅另一边坐在官轿中的县太爷和县衙的其他官员,嘀咕道:“没想到县太爷居然也早早就来到这码头上等着,对我们都一副和颜悦色的样子,让我觉得自己好像也很了不起的样子。” 边上吴熊大掌“啪”的一声在他脑袋上拍了一下:“你以为县太爷是给我们面子?他这是跑来巴结侯爷和县主,要不是县主没忘了我们,你看看他们会不会正眼看我们。” 小弟摸脑袋嘿嘿笑,拍马屁道:“还是熊哥有眼光,自从认识了县主,咱这青宜镇的码头也算走了鸿运,道上谁不羡慕咱们。” 旁边的人也嘿嘿直乐,如今他们青宜镇码头在帮里说话更加有份量,以前瞧不起他们这个小码头的人,现在都是羡慕妒忌恨。 有的还说酸话,觉得他们靠上一个姐儿混饭吃很没面子。他们自然是当场就骂了回去,瞧不起县主一个姐儿?县主那可是杀了涂鹰那个道貌岸然的老家伙,他们谁能够比? 江湖上得知涂鹰的死因,自是震惊不少人,就他们青宜镇码头上的人最镇定,他们可是对县主的身手十分了解的。 县令身边的师爷想不通:“侯爷怎会放着大好的前程不要,专门陪着县主回乡?这离了京城,时间一长只怕陛下也会渐渐忘了。” 县令捧着暖手炉,早吩咐好了人盯着外面,看到官船过来就通知他,他斜看了一眼师爷说:“真正有本事的人才不会靠着在陛下眼底下晃来晃去突显自己的存在,放眼整个朝廷,定国侯这般年轻又有战功和救驾之功傍身的还有几人?当初三皇子南下治理水患,最后还是侯爷去给他擦屁股,侯爷的能耐可不仅仅限于战场。你看着!这朝廷上真要出点什么事,陛下定会第一时间将定国侯召回京城。” 师爷觉得大人这番话有道理,也许这就是大人之所以是大人而他只是个师爷的原因所在? “大人,大人,官船来了!”一个差役过来喊道。 刚刚还老神在在言谈中充满崇敬的县令,脸色顿时一变,赶紧整理官服,暖手炉也不拿了,下轿而去。 正洋村 村民看到蹒跚跟在杨娘子身后的小四笑道:“哟,杨娘子又带小四溜弯了。” 杨娘子一边看着小四不让她摔倒一边回笑道:“这孩子自从会走路后,就在家待不住了,成天要往外跑,还不让人抱,要自己走。”嘴里虽是抱怨着,可那嘴角翘得老高,谁不知道这小四是杨家最受宠的孩子。 因为身上穿得多,杨小四都走出汗了,杨娘子拿手帕给她擦汗,杨小四露出一个可爱的笑脸,让看的人顿时觉得心都融化了。 看看杨家的日子过得越来越好了,桂姐儿也已经有了身孕,秀才儿子也娶了亲,杨三儿瞧着也是个出息的,入冬的时候都进山打了头野猪回来,这杨小四有这几个哥哥护着,那可真的是个大宝贝了。 “杨娘子,这澄姐儿真的要回来住?这京城是什么地方,怎会……放着京城的大宅子不住,要回咱这穷山沟呢?”话说一半方才想起如今的澄姐儿可是县主,说话不能冒犯了,从而换了口吻。 最近村里人都在议论这事,有些人以为于澄成了县主又嫁给了定国侯,这一辈子恐怕都不会回来了,之前看到外面来的人上那庄子里修房子,不少人过去瞧热闹,还有人说这有钱人过日子就是和老百姓不一样,就是白放着的房子也要修得好好的。 那叫体面,还有那自以为见过一些世面的人夸夸其谈,说那京城的大户人家都是怎么过日子,说得一些人还真信以为真。 后来不知怎的传出风声,说是之所以修房子,是因为县主要回来住一段时间,这让正洋村里的人惊讶不已。而后便有人时常向杨娘子还有常郎中等人打探,至于村里的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都先扔一边了。 杨娘子笑了,这都是第几拔的人了,不得不再次将答案重复一遍:“澄姐儿的确要回来住一阵子,京城里事情多不适合养胎,便想着回乡修养一段时间,这不,定国侯先派了人回来修建庄子,好回来的时候住得舒服一点。算算时间,也快要到了!” 叭唧一下,小四摔了一跌,居然不哭不闹,又自己慢吞吞的从地上爬起来,杨娘子赶紧蹲下身给她掸掸身上的灰尘,小四搂着杨娘子的脖子还笑呵呵的,于是这话题又转到小四和杨娘子那还未出世的大孙子身上。 不过等人回去后,又是找旁人说道,想那当了县主的澄姐儿真的要回来了,澄姐儿如今是皇上亲封的县主,和那定国侯一起回来,他们整个正洋村都能沾光。 黎家庄……现在应该叫于家庄了,姜嬷嬷带着黄宁等人又仔仔细细地收拾了一遍屋子,将地龙烧上,院子里的地也扫得干干净净,风吹过连尘土都扬不起来。 “报信的人说今天就能到的,这人应该快到了。对了,宁姐儿,你还是赶紧去厨房里张罗!再叫上几个人一起去帮你,澄姐儿回来不算,随行的人也不少,这饭菜得多准备些,也要精心些,莫要怠慢了。” 姜嬷嬷忙得头都快晕了,几时像这样前前后后张罗过?不过一想到澄姐儿如今怀着孩子,她脸上的笑容就止不住,如今走出去,谁见了不说像换了个人似的。 “哎,我这就去厨房。”黄宁乖巧地回道。 第369章 都恨不得赖在那儿 卫远带着黑子站在一边,黑子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今天特别的兴奋。 突然,它用脑袋撞撞姜嬷嬷和卫远,想要往外跑。 姜嬷嬷一看它这模样,怔了一下。“莫非澄姐儿回来了?快,快出去看看。” 她话音刚落,黑子就咻地一下冲了出去,那速度让后面的人追都追不上。 在下船之前,于澄就将小白放了出来,它也是第一个冲上岸去的,好在岸上的人都打听过这位县主与侯爷身边的情况,知道有这么头雪狼,否则还不得吓得一屁股栽坐在地上。 路延昭则看着小白的身影好一会儿,于澄见他的神情勾了勾嘴角,没去解释船上这段时间小白去了哪里,其实她身上有很多事情是说不清的,比如从不缺少的新鲜水果,比如炖鱼时用的新鲜蘑菇,于澄有时觉得,若非知晓路延昭是真心不去追寻这些秘密,否则定是会怀疑他这般是不是在装相。 陈嬷嬷回到岸上感觉整个人不再是飘着的,胸口的气也觉得顺多了,看着小白生龙活虎的模样说:“小白倒是比我这个老婆子能够适应呢!” 于澄与路延昭相视而笑,这哪里是生龙活虎,分明是迫不及待地逃离船的范围,论起晕船,小白的情况好不了多少。 将候在这里的官员送走后,一行终于继续上路,而霍珈说了要去见见于澄原先住的地方,便也继续跟着,住上两日再启程继续南下,冬日还是南边的气候宜人,越往南越好。 郭亮留了些人在官船上,自己带了十几人随车同行。 吴熊屁颠颠地主动上前搬行李当马前卒,一副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是这安庆县主的人的架式,幸好郭亮也是认识他的,否则定是要让他们打哪儿来往哪儿回,别碍手碍脚的。 于家酒馆的掌柜也带着人候在码头上迎接他们的东家,有新进者还不认识自家东家,但有关县主的传说却从来不绝。 镇子上也不是经常有朝廷大员落脚,如今来了定国侯和安庆县主,这码头上的一幕足够让镇上的人议论好久了。 于家酒馆对面的酒楼小二妒忌地看了眼对面,凑到他们掌柜身边说:“掌柜的,听说镇上不少富户准备了厚礼要去正洋村拜访侯爷和县主,咱酒楼好歹也沾了酒馆不少光,要不要也准备准备?” 掌柜一巴掌把他拍开去,笑骂道:“你操心这些事做什么,好好的招呼好客人才是正事,没听县主回来是待产?这没完没了的人去烦扰县主,你以为他们真能见到?” 挨骂的小二缩着脑袋溜了,掌柜看着对面生意兴隆高朋满座的酒馆,心中也是感慨不已。谁能想到于掌柜当年娶回来的娘子会是京城勋贵家的小姐,如今安庆县主认亲回乡,那于掌柜也应该能闭眼了。 不过想到那如今不知生死的黎家人……人呐,还是本份些好,不该去贪图那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过界了往往就会忘记自己姓什么了。 “瞧见没,侯爷和县主好大的阵仗!自从咱镇上出了个县主后,连咱这镇子也日渐兴隆起来,过往不少客人都会专程过来等着喝一口于家的酒啊!”酒楼里有客人大声说。 不少人附和:“可不就是么,不说这周边的店铺生意都比过去好,就是老百姓的日子也比以前过得好了,不过要说最受实惠,那还数县主住过的正洋村了。” “对!对!以前都没有人愿意去的山村,现在这些富户官老爷们,都恨不得赖在那儿。” “各位!各位静一静!”掌柜突然出声高喊,众人纷纷静下来竖起耳朵。“今日本掌柜高兴,各位的酒菜一律八折酬宾,大家吃得开心啊!” “掌柜的高义!”客人纷纷鼓掌,小二惊得下巴快掉了,抠门的掌柜居然愿意打折?那他们能不能跟掌柜提加工钱? 对面于家酒馆得了信儿,拍了一下自个儿的脑袋,想着自己是忙糊涂了,随即在打折的同时,还加送了酒菜。 镇上发生的事情于澄自然是不知道的,他们一行继续往正洋村的方向而去。 于澄从车窗往外看去,她对最初生活的正洋村还是有感情的,这里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后的第一个属于自己的家。 当初离开安庆县同黎东走过这条路的时候,于澄绝对不会想到会有今日这样的情景。 路延昭揽住她的肩头一起往外看,与她说起自己当初在这儿养伤的情景,两人都情不自禁地露出笑意。 眼瞧着能看到正洋村的时候,外面传来一阵狗叫声,一个黑影飞快窜至,最前开道的侍卫提刀就要上前,一旁引路的吴熊赶紧张开双臂说:“那是安庆县主庄子上的狗,可伤不得。” 郭亮看清前面奔来的黑子后也挥挥手让人退下去,而那安庆县主养着的雪狼这是也跑在了最前,明明瞧着神情似乎很高兴,但它往前蹿了一段之后就停下了,就见它高傲地迈着轻松的步伐,如丛林中的王者一般瞧向前面奔来的黑狗,目光中仿佛透着不屑。 一狼一狗成功会面,雪狼昂着脑袋嗷嗷叫,黑狗平视着对方汪汪喊着什么。 这两还聊上了不成?! “都说狗通人性,记得县主离开这里都快要两年的光景了,这只狗居然还能知晓主人到了,前来迎接。” “那是,”吴熊得瑟道,“县主养的不论是狼还是狗都聪慧得很,哪能跟那些普通的土鸡瓦狗相提并论。” 郭亮忍无可忍对着他屁股踹了上去,说的什么比喻?! 小白带着黑子来到于澄所在的车驾旁,于澄撩开车帘,黑子立即窜了上去,小白老神在在地走在旁边,倒也没有跟进去。 黑子激动又热情地冲着于澄摇着尾巴,它似乎想要扑上去,而路延昭在旁边盯着,也生怕黑子激动伤到于澄。 而黑子却是鼻子嗅了嗅之后,居然没凑得太近,最亲热的表现就是于澄用手去摸它脑袋时,黑子使劲地蹭蹭,而那尾巴“啪啪”的抽在车厢上,表示它真的很兴奋。 第370章 没什么好遗憾的 路延昭见状笑道:“都说聪慧的动物会知道自己主人的身体状况,这黑子怕是已经发现你有孕了。” 于澄笑道:“或许是小白告诉过它了!” 路延昭笑了笑,虽然不明白动物为何会知晓主人的身体状况,但黑子能约束自己倒也是一件好事。 跟黑子分开这么长时间,于澄的确挺想念的,拿起一旁篮子里的水果递给黑子。 离开这段时间,黑子便一直没有机会吃到她空间里种植的水果。闻到熟悉的味道,一口叼住,幸福地趴在那里啃了起来。它很快的吃掉一个,撒娇蹭了蹭于澄的手,想再要一个。 而一旁的路延昭却是有些不满起来,之前有个小白与他抢澄姐儿,现在又多了一个黑子? 于是他看向黑子的目光也有些别的意味了,动物的知觉让黑子瞬间开始警戒,它莫名地抬头向四周看看,却又没发现那杀气是从哪儿传来的,所以又趴着继续啃着水果。 “看前面有车队来了,怕真的是澄姐儿他们到了,黑子果然机灵,人还没有到村口就跑出去迎人了。”跟着黑子出来的姜嬷嬷对杨娘子说。 她们是在路上碰到的,杨娘子一听于澄他们可能到了立马也跟了过来,顺便抓了个小孩儿去给里正传话。不一会儿里正也带着村里的老人来了。 听说一路上各地官员都亲自守在码头边等候官船到来,就为了见侯爷和县主一面,里正和村里的老人本来也想着要不要村里派人去镇上守着迎接,结果姜嬷嬷听后给拦下了。 姜嬷嬷说村里人和那些官员不一样,即便是澄姐儿与他们亲近 可旁人不会搭理他们这些村里人啊!去了莫不说县太爷也不当回事儿,说不定澄姐儿还一下子见不到人。所以别去添乱,安安生生的在村里等着人来就好。 众人想想倒也是,何况姜嬷嬷是去过京城,赴过县主婚宴的人呢!她的话还是要信的。 - “来了,真的来了,那最前面的就是吴熊这个大个子。” “那为首武官好像就是原来骆、不对,是定国侯身边的随从么?”有眼神好的认出了郭亮,想到当初那个骆家表少爷就是传说中的定国侯,村里人当时都惊得好几天没回过神来,京城里的大贵人曾经他们村里生活过,可是让他们在其他村子里招摇了好久。 里正咳了几声发话道:“好了,之前也给大家伙说了,如今再提一遍。澄姐儿这次是回乡待产,大家伙儿以前怎么着以后还是怎么着,别胡思乱想的在澄姐儿面前出洋相。澄姐儿这一路又是船又是马车的,肯定累着了,待会儿过来大家伙的别都围上去,以后有见面说话的时候。” “对,德庆这话说得在理,这次来的还有旁人,咱们不能在侯爷和县主面前给咱正洋村丢脸。”村里辈分最长的人发话。 “对,咱也是见过世面的人了,可不能丢脸。”倒是有村民附和起来,赶紧整理衣裳,并将自家跟过来的孩子约束好,别真让不懂事的孩子冲撞了县主,这场景看得姜嬷嬷和一同过来的卫远会心一笑。 张桂跟在杨娘子身边,肚子比于澄的还要大了些,边上杨三儿也翘首以盼,看到他爹瞪过来的眼神,又忙摆出正经的表情,他要努力做一个稳重的大人,向师傅看齐。 等车队到了村口,于澄在路延昭搀扶下下了马车,让郭亮带着其他随行的人先回庄子,否则这些人留在这儿村民们一个个都不敢出声说话了。 看到一些人露出既兴奋激动又忐忑不敢近前的表情,于澄心知,身份上发生的变化,她这里的村民之间不可能再回到过去的,不管哪个空间哪个年代,这种情况都属正常,没什么好遗憾的。 霍珈骑着马也跟着郭亮一起走了,马上的她回头看看那些村民向县主包拢过去的情景,问郭亮:“看这些村民对县主的态度很热情,以前县主和他们的关系很好吗?” 郭亮想了想说:“县主其实在这村里生活的时间也不长,不过大部分庄户人家没什么坏心眼,县主给村里人提供做工的机会,工钱又不会少,得了好处的村里人自然感激县主。那些真正亲近的人家等县主回到庄子里,你自然能看到。” 这边,看到一起从车上下来的两人,村里人包括里正夫妇都看呆了,即便是都是熟人,可依旧是认不出感叹他们真的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 就算姜嬷嬷之前去京城见过了,可再看到相携走过来的二人,依旧会有些晃眼,同时又很欣慰。 众人一时间忘了给两人行礼,等里正反映过来想要带着村民行礼的时候,却是被于澄拦了下来。 路延昭看了看澄姐儿,又看了有些呆愣的村民们,抱拳朗声道:“各位,我路延昭带澄姐儿回村修养,今后要给各位乡亲添麻烦了。” 众人才回神,一个个连忙摆手:“不麻烦,一点都不麻烦……” 之前里正和村里长辈担心的冲撞并没有发生,路延昭虽然尽量收敛了身上的气势,可他这样的人走出来举手投足之间就让人不敢过于接近,而被大人们押在身边的孩子们更是好奇又拘谨。 以前只当他是骆表少爷时还偶尔能凑上前搭个话,眼下知道他真实的身份后便只剩下仰望了。再看于澄也是一身贵气,就连他们身边侍候的下人看着也比村里人大不相同。 所以村民们是非常客气,甚至在路延昭说话后都是受宠若惊,里正也有些手足无措,被杨娘子在后面推了一把才稍好一些,但仍能让人感觉出言语间的不自然和小心。 村里人包拢过来后也没挡着去路,在听到路延昭的话后就自动分成两列,一路将他们送回了庄子。 庄子门口,门槛被卸了下来,好让马车驶进去,于澄让杨柳抓了些糖果点心给一路跟来的孩子们分一分,那些孩子得了稀罕的吃食后一哄而散,老远还能听到他们的笑声和互相攀比不时发出的惊叹声。 第371章 脉象如这般的还是第一次碰到 “怎么没见小四?对了,还没跟桂嫂子道声喜呢!”于澄笑道。 “小四之前在外面跑了一圈,刚将她哄下睡着。”杨娘子笑着回道。 张桂露出害羞的表情,小声说:“同喜同喜。”后她看了看于澄的肚子,说道:“我比澄姐儿早两个月份。” 于澄刚要说什么的时候,边上一个熟悉的咳嗽声响起,转头一看,正是常郎中背着手慢悠悠的走了过来。 “咳,这都回来了啊!回来好,回来热闹。”常郎中神情似乎很平静,就好像于澄不过是在隔壁邻居家住了两日又回来了的似得。 “常郎中身体可好?”于澄笑问道。 “他啊,吃的好睡的好,就是生姐儿前几日去县学陪文儿了,他一个人在家里闷得发慌。”杨娘子在边上打趣道:“对了,生姐儿听你要回来,便想着要回来看看,就是不知道澄姐儿你们到底哪一日到,不过如今县里也应该是传开了,过两日就应该回来了。” 常郎中佯作不快地吹胡子瞪眼睛:“什么叫陪,分明是去伺候你家臭小子去了,也不管我这个做爷爷的,真是的。” 里正乐呵陪笑:“我家臭小子那也是常郎中你的孙婿不是,都是一家人了还分什么你家我家的,等文儿回来就我就让他上家里去给老爷子你赔礼,耕几日田再回来。” “谁要他赔礼,走走走!都站外面做什么,也不看看两个大肚子呢!”说着眼睛又打量了于澄一遍,只可惜她外面罩了件大氅,看不全。 路延昭扶着于澄走在前面,天气虽冷,可庄子里仍留有绿色,院中草木比她离开的时候长高了不少,虽然枝丫上的叶子凋落了些许,可仍然能看出之前的枝繁叶茂,它们被养的很好。 姜嬷嬷走在边上跟于澄说庄子秋天的收成,虽然之前信里都写过,可看到实物再听一遍那感觉又不一样。 黑子老实地跟在小白身后,一白一黑非常醒目。 “能吃鱼不?”姜嬷嬷看到池塘时问,姜嬷嬷是知道京中太医给于澄专门的调理食谱,所以还是问清楚一些要好。 于澄点点头,她忌口的并不多。 “那正好,池里的鱼只有酒馆里用,所以里面还有不少呢!足够你吃到明年了。” “庄子被搭理的很好,我都快不认识了。”看了一路,于澄感慨道。 路延昭在一旁附和地点头,他离开得更早些,那时这庄子里不少地方还荒着,如今都已经种上了植物。 进了院子,黄宁和孟老伯他们都在那里候着,见了于澄都很欣喜。内院里正等人没再跟去,留在前院看看有没有什么可帮忙的。 “看这葡萄架。”姜嬷嬷指着院子里的葡萄架说:“可惜夏天的时候你不在,没法吃到自己院子里种的葡萄,个大水分足味道又甜,比庄子里其他地方长的要好吃得多,可惜你若是再早来几天,就能看到葡萄藤长的多好了,如今葡萄藤都埋了。” 路延昭瞅了于澄一眼,说:“没关系,明年结果的时候我们应该还在的。” 姜嬷嬷看看两夫妇眯眼笑笑,等孩子生下来再做月子,的确需要不少时间,再说孩子又小,的确是没那么快会离开回京的。 “平时就我和宁姐儿进来收拾,知道澄姐儿你不喜,所以没让旁人进来。就是你住的那房间也是隔一阵子让宁姐儿进去擦洗一次,如今烧了地龙,暖和着呢!” 于澄抬头看看她房间的方向。“谢谢姜嬷嬷,要不是有你和卫远他们看顾着,不然这庄子可没现在的模样。” 又说了几句话之后,姜嬷嬷也不好在让走了一路的于澄再被自己打扰,便将于澄夫妇送回房。杨娘子他们便也散了,一路奔波,还是让人早些歇歇的好,要说话以后多的是时候。 于澄也没让姜嬷嬷跟着在外面忙碌,拉他坐下说话,外面的事让路延昭去安排就好。 “黎东那小子不回来了?”姜嬷嬷没看到黎东的人影。 于澄喝了口杨柳送来的热茶,说:“姜嬷嬷你知道京城里的酒馆情况的,再加上外地又开了两家分店,年底的时候最是忙碌,我也不能当真将什么事都甩给六皇子和尚亦澜,所以让他留下来了。再说,他也得陪着桃绿。”她噗嗤一笑。“我也不忍让他们两人分开太久。” 想到黎东跟桃绿扭扭捏捏来到他面前坦白时的情况,于澄就忍不住会心一笑,桃绿性格开朗,也会有害羞的时候,黎东就更甭提了,整个人都像是要炸了似得。 姜嬷嬷在京城的时候见过桃绿,知道是从宫里出来的。这样的姐儿,即便是到了年龄放出来,都有不少人家求娶的。而今既然让黎东得了那姐儿的心,也是黎东的运气。 两人正说着话,常郎中从外面走进来:“你家当家的让我给你把把脉,他是不放心你呢!” 当家的?于澄眨了眨眼,才反应过来说的是谁,这叫法听着还真有些不太习惯呢! 于澄伸出手,说:“劳烦了。我这一路吃的好睡得好,身体并无异样,而且还有些胖了,也就是我那‘当家的’天天操心。” 于澄捏捏自己下巴,看有没有长出双下巴来。 “能吃是福,你现在一人吃两人的份,不过瞧着和之前也没有多大变化,真不知吃下去的东西都跑哪里去了。”常郎中听于澄的话,不满的虎着脸,但人还是坐下为于澄诊脉。 姜嬷嬷笑了笑,的确,桂姐儿站在澄姐儿边上时都快是她的两倍了,澄姐儿瞧着,倒是除了肚子显怀以外,还真没有多少变化。 “好小子!这小子是个结实的。”把完脉,常郎中惊叹道,给不少孕妇把过脉,可脉象如这般的还是第一次碰到。 “小子!确定是个小子了?”姜嬷嬷的关注力与常郎中不同。 常郎中吹了吹胡子,不满道:“这种事儿我可从没有诊错过。” 姜嬷嬷惊喜地看向于澄,于澄笑着点头说:“御医问诊的时候,胎儿还小,断不出来。不过我有感觉。” 第372章 就得是要便宜旁人了 “这么说侯爷也知情?”姜嬷嬷这下不是豆而是惊了。 于澄摇摇头说:“我未曾告诉他,不过他也不甚在意。” 倒是她有时会因为小家伙吸取的能量日渐增多,而时不时说两句臭小子之类的话,路延昭也会附和。 姜嬷嬷伸手想要点于澄的额头,但随后又转而点了一下鼻尖。“侯爷是有爵位的,为了日后着想,第一胎还是小子省心一些。” 姜嬷嬷从京城回来之后,也会从吴熊那里打听于澄在京城里的事情。吴熊本就是来往跑腿的,那些要紧的事儿虽然不清楚,可坊间的传言还是听到不少。所以,姜嬷嬷对京城里的那些传言也是知晓一二的。 虽然说如今看着路延昭是个心疼人的,可时间一长,人心易变。京城里那么多人家想要往定国侯府塞人,但只要定国侯府中早早有个世子,虽然不能完全断绝,但也能绝了一部分人的窥伺,澄姐儿也更加稳当。 于澄自然也是知晓姜嬷嬷的意思,不说那些环伺的莺莺燕燕,路延昭拼死拼活争来的爵位若无亲子继承,就得是要便宜旁人了。 不过,这小子如今就这般能够吞食她的异能,也不知道出生后又会是怎样一个情形。 姜嬷嬷又对常郎中说道:“母子均安,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常郎中捋着胡子,若有所思。“澄姐儿的身体本就比寻常姐儿都要来的康健,即便是赶路,到也未显疲惫。不过你肚子里的小子……姜嬷嬷日后还是让厨房多准备一些膳食,澄姐儿得要多吃点才不会被这小子折腾。” “成!我会给宁姐儿交代的。”姜嬷嬷点了点头。 而常郎中这话,倒是让于澄心里慌了一下,常郎中竟是能够察觉到她肚子里的孩子在摄取她的能量不成?可再看常郎中的神情似乎并没有发现其他异样,这让于澄松了口气。 常郎中离开时顺便将消息带给了在外面张罗的路延昭,后者没有如他所料的欣喜若狂,只是淡定地点头表示知道了,却反复问了澄姐儿身体的状况,在确定无事后转身继续忙碌去了。 常郎中捋着胡须一步三摇地离开了,心中感慨澄姐儿找了个好相公,瞧这态度分明将澄姐儿看得肚里孩子还重要,的确不是很在那肚子里的孩子是男是女。 屋里姜嬷嬷也在跟于澄提常郎中的事,之前信里没写,也是常郎中不让说,觉得没必要去打扰远在京城的人。 “之前江南水患药材紧张,他那个在县里的儿子居然囤积药材赚那昧良心的银钱,当时县令正查囤积药材粮食的商户,这常歧就被抓了个正着。后来一查还发现他卖给江南的药材竟是以次充好,这罪上加罪的事儿,那常家便被抄了家。” 于澄听了很是惊讶,虽然说商家囤货屡禁不止,朝廷即便是查到了,多是收没货物罚些银两,倒也能免罪。可那常岐作为一个医者,竟然敢在药材的质量上动手脚。 “看来如今这位县太爷比上一任合格得多,听吴熊和杨文成说这里并没有因为灾情受到多少波及,想必这位年底政绩考评的时候会有个不错的结果。”于澄说道。 姜嬷嬷点点头,她对现在的这位县太爷印象也不错。“常歧被抓,他娘子哭着跑回来,想要让常郎中走走关系。常郎中起初也不知实情,常生担心父亲,便先一步去城里打听常岐的情况。而等她回来之后,常郎中就将常娘子和她妹妹赶出去了,说他没脸去找人求情,不管常娘子再怎么求都没开门。” “后来呢?还有生姐儿那个弟弟如何了?今天那些孩子似乎没见到他人影。”于澄当时感觉那是个挺机灵挺会看人眼色的孩子,好好培养教育,倒也是个能养的。 “后来?”姜嬷嬷嗤笑一声,“常家到还有些底子,他们倾家荡产将常岐从牢里给弄了出来,生姐儿的外祖家也吃了个大亏,赔了不少银钱,从牢里出来的常歧回来过一趟,跟常郎中大吵了一架。说常郎中冷血无情见死不救,走的时候将儿子也带走了,一副要跟常郎中一刀两断的样子。生姐儿和文小子成新的时候那一家子也没有派人来过,倒是生姐儿因着文小子常去县里,回来时提过一两次,说在县里碰到过他们,那一家子境况似乎不大好。” 于澄笑了笑:“怎可能好得了,医馆和药材铺的名声都差了,这生意肯定要冷清,常郎中是个有原则底线的医者,可在他儿子身上却丁点没有继承到,县太爷只是罚了些银钱就将人放出来,算是便宜他们了。” 常郎中如今不过是乡野郎中,即便是以前认识一些人,怕也帮不到的。常娘子能求到常郎中这里,想来就是想从常郎中这里求到于澄身上。也好在常郎中并未有开口,不然这个情也是白求的。 要知道延昭在南边杀的人,有贪官也有那黑心商人,要是她在后边给这些黑心商人开脱,岂不是打自家人的脸?多少人等着揪延昭的尾巴,若有一个不妥,恐怕立马会有人上折子参延昭和她这个县主了。 “不过那孩子可惜了,跟在那样的双亲身边只怕也会被养歪。”她看那孩子的性子,如果一直跟在常郎中身边还好,起码能教他做人的道理,而不是像他父亲母亲一样行事没有底线原则。 姜嬷嬷也叹了口气,之前那孩子在庄子里和杨三儿一起跟卫远学武的时候,虽然也叫过苦和累,但看杨三儿坚持下来,那孩子也没半途而废,眼看着那孩子比刚来时踏实了些,可转眼又被那家人接回去了。 当时村里人还同情一副凄惨模样的常娘子,可等事情传扬开来,那点同情也变没了。囤货买黑心药材,这都是老百姓恨的事儿,任谁听了不都要啐上一口。 寻常百姓地里刨食,平时有个头疼脑热的,能抗都不舍得看郎中,买了药都要煎好几遍才舍得扔。碰上灾年,一恨贪官,二恨那些哄抬特价的黑心商人,而常歧不仅哄抬价格,还卖那些变质的药材,那样的药材哪里是治病的?那明明就是要命的。 第373章 它们很听话的不是吗? 路延昭将外面的人安顿下来,才端了厨房里为他们准备的饭食进来,原本这是杨柳的活儿,可杨柳和陈嬷嬷在外忙着,宁姐儿还在为那些随行的准备饭菜,所以路延昭便接过手。姜嬷嬷要离开,被夫妇俩留了下来,连带着陈嬷嬷和杨柳也被叫进来一起用了饭。出了京城,倒也没有必要去守那些规矩。 姜嬷嬷还好,就是陈嬷嬷和杨柳有些小心翼翼,一时间不太习惯,倒是桌上提起当初路延昭在这儿养伤时的情景,气氛才变得轻松起来,路延昭被打趣了也不生气,还是尽心地在一旁为于澄夹菜,神情瞧着倒是带着些愉悦。 路延昭看得出于澄回到这儿后神情轻松多了,想必这里的环境的确是比京城那里更舒服一些,之前虽然让常郎中把了脉,但路延昭并不能安心,于澄的身体状况本就比寻常姐儿要来的好,即便是身体有些不适,也不一定能够发现。 他们到村里的时候是傍晚时候,等整顿完天也已经黑了。霍珈打算是要在这里住上几日的,所以让下人整理好行李,用完晚饭之后,也没有去打扰于澄,而是选择自己出去溜达了一回儿。 天气还没有到寒冬,正洋村的百姓吃过饭倒也会凑在一起唠唠嗑儿。见那跟着澄姐儿来的小贵人来了,便都有些拘束的行礼。 自小跟随父亲走南闯北的霍珈见了村民,也没有什么官家小姐的傲气,反而是和村民们聊了起来。听着村民们说起于澄一主一仆刚到正洋村的模样,又说起于澄拆了黎家祖屋盖了庄子;包括于澄那惊人的食量和惊人的力气,村民们羡慕于澄每次上山都能寻得猎物回来,大型的野猪她一个人就能带下山来等等。 霍珈听着也觉得有趣,想着老百姓对于澄羡慕的都是衣食住行上的事儿,哪里有京城里那般算计呢!也难怪她会选择回乡待产。 “这说起来安庆县主当年也真不容易,一主一仆,一个四面漏风的破屋子,如今这于家庄还是去京城前便已经有了的,还真是不容易。即便是当初没有到京城,凭着这庄子,安庆县主也能过上好日子。”跟在霍珈身边的婆子也是忍不住叹道。 听那婆子搭话,村民也是拍着大腿说:“谁说不是呢!听吴熊说澄姐儿的酒馆不仅是在青宜镇有呢,别的地方也都开了两三家了,啧!就算澄姐儿不做那县主,也绝对不缺钱。” 之后又说了几句,霍珈便带着人回去了。而那些村民在人走后,又凑在一起猜测起了方才与他们说话的那位小姐究竟是个什么身份了。 虽然有人碎嘴的想要说是不是跟着定国侯来的,却是连忙被身边的人给打断了。先不说方才那位小姐的年纪瞧着应该成了亲的年纪,就算人家没有成亲,也没有谁家小姐会跟着有妇之夫回乡的等当家主母待产的。 只是霍珈没有想到等她回到庄子,往自己的住处去的时候,路上竟是遇上了郭亮。等回到房中,霍珈身边的婆子终于是忍不住说道:“小姐真的不考虑一下郭副统领吗?” 他们这些下人也操心主子的终身大事,所以一路上也是仔细观察过这位郭副统领,虽说长相比不得那些世家公子俊秀,还是这样看着憨厚老实的人踏实可靠。何况那郭副统领样貌也并非丑陋,虽比不了定国侯这样的,但比这老爷那是英武的多了。 霍珈眨眨眼:“郭副统领人的确不错,不过你家小姐我和离没有多久,没想那么快嫁人,一切还是等我回京城再说!” 嬷嬷听了这话也松了口气,小姐能松口就好,可见小姐也不是不中意郭副统领。不过嬷嬷倒是忘了,自己小姐回京还不知道是何时候呢,那位郭副统领若是期间说了亲,又该如何! - 路延昭回正洋村时身边带了二十多个护卫,这些人都是绝对忠心于他一人,大部分都是无牵无挂的孤儿,托于路延昭的庇护才能活下来,并学得一身本领。到了之后便各自散开,将庄子守了起来。 在将这些人安排下去后,路延昭又找卫远说了会儿话,言语间路延昭发现卫远果然察觉到了庄子里的异常。不过让路延昭放心的是,若非发现他知晓庄子里的不同,不然卫远似乎就连他也并没有想要告知的打算。 守着这些秘密卫远的日子也不好过,现在见到侯爷也知晓之后,他终于可以松口气了。但听侯爷话里的意思,为了防止以后还有异常发生,所以要让他更加注意庄子的守卫,卫远听了两眼无神的看着路延昭。 路延昭想了想说:“你……就当它们是……黑子小白一样,它们很听话的不是吗?” 在侯爷眼神下,颇有压力的卫远不得不点了下头,帮着抓贼人什么的,的确是很听话,诡异的听话。他眼皮抖了抖,希望一同过来的兄弟们也能受得住这诡异。 卫远闭着眼,企图给自己洗脑。想着那些小东西,在偷嘴过后还能自己毁尸灭迹不留一点痕迹,似乎也挺可爱的,也必须可爱! 之后,卫远终于知道那些小东西需要什么才能很好的生长之外,还得到了一个让他想撞墙的任务,那就是不定时地上山打猎,来喂那些可爱的小家伙们。 卫远觉得,如果自己没有被侯爷发现自己已经知晓了庄子里的异常,这件事儿是不是就不用他跑腿了。 第二天一早,卫远就带着任务上山打猎去了,他的腿这半年来大有起色,进个山打个猎什么的根本不在话下。而且他还挖了不少陷阱,定期的收获也不小,单一个秋天下来,庄子里的风干肉和腊肉就十分的可观,足够吃一整个冬天。 杨文成与常生也赶回来了,他们昨日就在县里得到消息,只是那时再赶回来恐怕要走夜路,才没着急往回走。 第374章 希望那家伙别玩得乐不思蜀了 休息了一夜气色好转的陈嬷嬷,起来便问于澄在哪儿,结果得知县主在侯爷陪同下进山了,这让陈嬷嬷急的不行。想这侯爷也太不知轻重了,不阻止县主不说,还跟着县主一起进山胡闹? 姜嬷嬷拦住想要进山找人的陈嬷嬷说:“你放心!澄姐儿没事的,这后山对于澄姐儿来说就像自家的后花园一样,待在山里比这庄子里自在,再说侯爷也不是那么没轻没重的,若没有把握不会由着澄姐儿胡闹的,咱们可都没有人比得过侯爷那样小心澄姐儿的安危不是?等到了早膳时候,他们便会下来的。” 其实姜嬷嬷也不是真的完全放心,可她却是知道于澄自己决定的事情,还真劝不住。既然劝不住,就只能是往好去想。 陈嬷嬷和杨柳也是不能将心全部放下,两人在山脚下等着,不时踮脚朝里望,希望县主跟侯爷快点出来。然而两人都知道离了京城,还真没有谁能够约束到县主的,陈嬷嬷想到这儿脸色变了变,莫非县主非要回到这儿来就是这个缘故? 陈嬷嬷心里不禁叹了口气,主子将她派到县主身边的意思她也明白,只是陪了主子在宫里那么些年,他舍不得主子一人留在那里。 这些日子接触下来,陈嬷嬷也了解到县主是难得的好主子,平时随和没有架子,待人也宽和,只要没有触及县主的底线,留在县主身边只怕是最自在的,一开始陈嬷嬷还有些不习惯这般松散的日子,但一旦时间长了就不想再挪窝了。 娘娘对她们这些老人日后的日子也是用了心的。 于澄一早进山也是有意为之,若不是岔开了杨柳和陈嬷嬷来的时间,否则要想在她们眼皮子底下进山,定是要费不少口舌。 运行了几个周天下来,于澄伸了个懒腰起身,路延昭立即走过来,摸摸她的手还是暖和的,他关切问:“怎样?在这里是不是要轻松一些?” “嗯!山里的灵气自然是要好上许多,这下你也可以放心了?”要想进山还是先要说服路延昭的。 路延昭俯身亲了亲澄姐儿的额头,笑道:“如果我不跟来,就得是陈嬷嬷跟来了。”就算知道澄姐儿情况特殊他也不能安心留在家里的。 “走,我们下山。”临下山前朝山里深处看了看,小白昨夜天黑时就进了山去见它的族群,夜里隐约还能听到一些狼啸,希望那家伙别玩得乐不思蜀了。 路延昭也回头看了看,小白那家伙直接留在山里,别回来了。 山下 见到两人有说有笑从山里出来的陈嬷嬷和杨柳,提着的一颗心终于落回到原位,陈嬷嬷没对二人说什么,只说宁姐儿做好了早饭,等着他们回来吃呢。 “嗯,回去一起,嬷嬷夜里睡得可好?这山边上不比城里,夜晚会有野兽的声音搅扰。”于澄边走边说。 陈嬷嬷和杨柳点了点头。“幸好县主提前告知这里的情况,否则我们恐怕会吓得一夜不敢合眼,好在一夜到天亮,县主放心,住得久了我们自然就会习惯的。” 两人心里也明白,这夜里没被叫醒是因为一路车马劳顿,之后这几日还是需要她们自己习惯的。也好在听闻县主身边的小白是这山里头狼的后代,头狼因为小白也从未下过山害人,所以心里也更加放心一些。何况侯爷随行的那些护卫也都在庄子周围有暗哨,自是不会有危险。 - 早膳是叫了霍珈一起用的,这次陈嬷嬷和杨柳没再在一张桌子一起用饭,而是另外在厨房里用了。不管在哪儿,总是要有规矩的。即便是主子不介意,做下人的还真不能不知道好歹。 “难怪县主想回来,这边的环境的确比京里好上一些,一早上起来就感觉整个人浑身清爽,有使不完的力气。”霍珈一早起来看到院子里有练武,还很有兴致也练了练丢了许久的拳脚功夫,这练完后觉得心中的郁气全都吐完了,果然出来走走就是好。 虽然表面看上去她似乎并没将和离的事放在心上,可人不是木头,怎可能一点不伤心?否则也不会离开京城远行了,父亲兄长他们也是看出了这点才没当真拦着她。嗯,当然也有可能父亲他们早知道护送的人是郭副统领,才没有真的阻拦。 “霍小姐不嫌弃这里简陋就好,想住多久都没关系。”于澄笑道。 霍珈点头表示会考虑的,再看向一旁吃相豪迈的郭亮,不由笑了笑。嬷嬷说的不对,父亲的吃的要比这郭副统领要来的斯文的。 路延昭说:“郭亮你什么时候回京?” 正吃得高兴的郭亮一下子僵住了,将嘴里的吃食吞下去后苦着脸说:“侯爷,不要提好吗?让我先快活几日?对了,我准备找几个人一起进深山打猎,侯爷和县主有什么想吃的,我给二位猎来。”说着又兴奋起来。 “深山里有些什么?”霍珈感兴趣地问。 于是就变成了霍珈与郭亮之间有问有答的对话,等早膳用完,霍珈决定要和郭亮一起进山,她是出来游玩的,当然要玩得尽兴,虽然不是没有打过猎,但这般未曾清场之后进如深山老林打猎可从来没做过。 路延昭和于澄相视而笑,这二人至少还是有些共同之处。 早膳后夫妇二人在庄子里散步,庄子的小院子里还种了一排乳果树,只可惜那乳果经过移栽之后需要两三年才能结果,而于澄也只在起初阶段用木能量温养过,所以如今即便是生长的不错,但到了今年也依旧没有结果。 不过好在空间里的乳果树早就开花结果,收获的乳果都存放着。于澄倒也不担心自家肚子里的小家伙出生之后,没有乳果可以吃。 路延昭不知于澄空间里有,见她盯着乳果树发呆,便说:“你放心,我早已派人去寻了。” 于澄听了一笑:“我早备好了,咱们的小家伙不缺。” 路延昭略微吃惊了一下,但随后也大概猜到了什么,说:“就让他们继续找!” 第375章 你这是准备养你相公了? 于澄顿时明白,这是给她打掩护,否则她手里的突然出现没有来源的乳果会让旁人生疑。 于澄看了路延昭,回头笑了笑没说什么,拉着他的手继续往前走,对于路延昭的配合,他很开心。 “来客人了。”于澄察觉到门口的动静说。 两人一起往前院去,而那客人也已经进了庄子,正是一早启程从县里赶回来的杨文成和常生小夫妇俩。 “澄姐儿!”常生惊喜地叫道,她和杨文成本以为于澄在内院,谁料人竟是从小径旁的林子里走了出来。 杨文成放开抓着常生的手,恭敬地给二人行礼,常生这才觉得自己放肆了,忙也要行礼,被于澄拦下,说:“还当以前一样,难道嫁给杨秀才后,人也跟着他变得迂腐起来了?” 被于澄一打趣,常生脸顿时涨红了,于澄看她还是老样子也很开心,只有杨文成尴尬地摸摸自己的脸,不知道该不该喝一口醋,要知道生姐儿对县主比对他还要好。其他不说,单给县主做的鞋就多过他的,而且每次做鞋也是先给县主做,然后才轮到他的。 常生搀扶着于澄走在前面,路延昭和杨文成走在后面,与前面二人轻松的气氛不同,这二人之间或者说只是杨文成,感觉有些紧张以及拘谨。 他不过才是个小秀才,平日里打交道的也是与自己差不了太多的,之前托了县主的福去了趟京城,算是开了眼界,之后又感慨自己一路的所见所闻。之后他便让吴熊帮自己请了两个镖师做护卫,随他一路游学,直到婚期将至才匆匆赶回,虽然走了不过附近几州,但对杨文成来说也是受益匪浅。 然杨文成虽然自诩开了眼界,但在面对定国侯这样杀伐果断征战沙场的大将军面前,杨文成竟是有种更加明白了两人之间的差距的感觉,让他有些束手束脚,十分的拘谨。 路延昭和于澄都知道他出外游学的事,杨文成虽然没向他们求助,但在听到吴熊说起之后,路延昭也私底下也是派人暗中跟着,以防这书生半路上出了什么那事儿,让于澄担心。 此时路延昭一本正经地问人游学途中的事情,杨文成恭恭敬敬的回答着,并不知道他一路的行踪早先都已经被报到路延昭的案前。 于澄觉得常生看上去比过去自信多了,不知是不是杨文成的功劳,不过看她愿意跟着去县学,不再介意旁人的注视,比着以前来说都已经算是突破性质的行为了。放在初认识的那会儿,常生在村里都少有走动,更不用说去县城和县学这些地方了。 常生在问过于澄孕期的情况之后,高兴地说:“我种的几亩药田今年收成不错,正好碰到缺药的时候,所以那些药材很快就卖出去了。读书要花银子,阿文赶考也要花销,虽然阿文说不需要我担心,但我跟阿爷商量过了,明年要多种几亩。” 于澄打趣道:“你这是准备养你相公了?” 常生小声地回道:“也没有,翁婆还有大哥他们都有支持阿文的,只是我们毕竟成家了,不能全靠家人来供,而且阿文也接了些抄书的活,也没有全靠我。” 于澄感叹,这心地善良的生姐儿遇到的幸好是里正这一家子,换了旁人她这样的性子只怕要被剥去几层皮,还得不了好。 杨文成和常生也没有多留,常生离开之前还特地又量了量于澄的脚,说孕妇容易脚肿,之前的鞋怕是要穿不上的,重新做几双宽松的穿着才会舒服。对常生而言,她如今能有这样的日子,是多亏了于澄。只是她没有什么东西能给于澄的,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也就是纳鞋的手艺。本以为于澄贵为县主,又是定国侯夫人,身边自然少不了做鞋手艺好的,可方才一看,于澄穿着的还是她托吴熊带去的,这让常生险些泪目。 澄姐儿对她真的从来没有过假的,她是真的觉得她常生比别的姐儿强,也真的喜欢她所做的每一双鞋。 小夫妇俩走时头碰头说着话,从背后看上去就会觉得他们感情不错。 杨文成握着常生的手说:“既然县主回来了,你也不用再跟我去县里了,就留在村里,常找县主说说话。” 其实他是看生姐儿见了县主眉眼都舒展开了,显然极为开心,而在县里,县学同窗的娘子们没有几人与生姐儿有来往,杨文成担心常生会待着难受。 世人大多带有偏见,少有如县主这般不以貌取人的。 “那你一个人?”常生担忧道。 杨文成捏了捏她的手心,常生刚刚说话忘了松开手,这时连忙挣脱开,又向四周瞧瞧,没看到人后才转回头,红着脸瞪了杨文成一眼,然后低着脑袋走路不说话了。 杨文成赶紧跟上去,低笑道:“虽然有你更好,但没成亲之前我也是一个人,你放心留下!临近年关,县学里再过一段时间也要停学,我会很快回来的。” “……好,那你自己一人照顾好自己。”常生松口道,其实去了县里她也有些放不下爷爷一人,可她成亲之后阿爷也不许他常常回去,临近年关,她也要早些为爷爷收拾收拾。 “对了,你说常欣那事要跟阿爷说吗?”想到县里碰到的事,常生的眉头又拧了起来,她没想到父亲和母亲居然要将常欣送去给别人做小妾,更不可思议的是,常欣自己还同意了。 她在县里碰到常欣的时候本还想劝几句,谁料常欣却是对她嘲讽了一番。说她不过是个秀才娘子,说拍县主的马屁还没见县主帮过他们什么,否则换了别人不用苦读都能弄个小官当当了,说当一辈子秀才的人多了去,阿文指不定也是这个命。 常欣说她常生,她能忍,可说阿文和澄姐儿,常生如何也忍不了。她当场恼了,第一次对将拦在自己面前的常欣动手,她将人推到在地,头也不回的离开,任由常欣在身后喊叫。 第376章 日后也能子孙满堂 “这是他们自己的选择,你也别太担心了。常欣要去的是县里的大户人家,你去劝只会以为你是妒忌,至于爷爷那边,如今爷爷因县主回来正高兴着呢,还是等等再说!” 杨文成对这所谓的岳家没一丝好感,想想他们当初做的事,杨文成只能庆幸常郎中当年将生姐儿带在了身边,不然生姐儿不知道会过成什么样。 当初县令最后只是抄没所得,让常家花钱自赎已经是看在老爷子和县主相识的份上从宽处理了,只可惜那一家子还埋怨老爷子,连县主都怪罪上了,真是让人无话可说。 他是生姐儿的夫君,自是真心孝敬爷爷。若无爷爷,他也遇不到生姐儿。可对其余的常家人,那还是算了! “是啊,爷爷要是知道了肯定会不高兴。”常生轻叹一声,还是暂时瞒下!毕竟父亲母亲没有人会听爷爷的话,说来无用,又何必让爷爷徒增烦恼。 上午,杨娘子将小四抱过来让澄姐儿看看,也让已经会识人的小四认认这个姐姐。 小四长得白白嫩嫩,村里人谁看了不喜欢,都说长得好,将来不知会被谁家得了去。里正每每听了这话都会吹胡子瞪眼睛,一向好好脾气的里正居然会因为这样的事跟人脸红脖子粗的,旁人看了也是觉得新鲜,最后还是被杨娘子给拎了回去,还跟别人赔礼道歉。 小四见到于澄,有些害羞地躲在她娘的身后,一会儿又好奇地探出脑袋打量,乌溜溜的眼睛看着就讨喜,于澄忍不住拿零嘴逗她,一边跟杨娘子说:“没想到转眼就长这么大了,我还记得刚生下来的模样。” 杨娘子将小四抱起来,说:“小孩子长得都快,等你肚子里的生出来就知道了,真是一天一个样,不过快点长大也好,再过几年就能帮娘做事了。” “阿……娘……”小四嘴里含着零嘴叫人,口水都流出来了,杨娘子赶紧笑着帮她擦擦。 “澄姐儿,看小四就知道了,吃过乳果的孩子就是比别的孩子要来的健康,你们也要早一些备着。”杨娘子知晓凭着两人的身份想要寻得乳果自然是要比他们这些老百姓多很多便利,也不知道澄姐儿当初寻到的那个乳果树还能不能找到。 于澄笑着点了点头说:“知道了。” 杨娘子又向于澄说了一些怀孕与生产的经验,暂且不说于澄,一旁的陈嬷嬷听着倒也是不住的点头,期间还和杨娘子交流几句互相探讨一下,虽然陈嬷嬷自己没生过,但也是侍候过皇后娘娘生产的,而且宫中妃嫔生育,她也要代表中宫去旁边照看的。 到了于澄身边之后,陈嬷嬷不仅是从御医那边了解孕妇和产妇需要注意的,更是寻了京中最好的接生婆子学了不少。如今有个生了四个孩子的杨娘子在,陈嬷嬷说的便更多了。 更是有些期望于澄经常和杨娘子这样多子多福的娘子接触,日后也能子孙满堂。 姜嬷嬷和常郎中平时书信中不会向提及旁人的情况,杨娘子如今见了于澄自然是要说上很多她不在的时候,正洋村里发生的事情。也因为她是里正家的娘子,这村中各家的家长里短多少都是要让她去和那些婆娘们说和的。 “……今年夏天的时候杨山就没了,”杨娘子不提起于澄几乎都忘了这么一个人,听说人没了也惊讶了一下。不过想起那人染上的病,在这个年代的确不容易治,有这个结果倒也不奇怪。何况就杨家当时的情况,大概也没有多少钱来给他治那种不能完全断根的病。 “杨山家的带着孩子回娘家去了,她还算有良心没扔下孩子不管,说实话就算不管孩子老杨家的人也没法说她什么,杨山家的虽然不讨喜,但跟杨山做下的事一相比较,那还就算是个好的了。” “对了,徐家的事情你还记得,徐富贵的娘子之前不是跑了么,后来有人在镇子上见到了,徐家老两口跑去镇上找人,还真找到人了……原来当初她是跟一个过路的商人跑了,去做了人家的妾。” 徐家老两口也只是个窝里横的,闹了半天不仅没把人找回来,还被那商人赶了出来不说,还将徐福贵废了的事儿在看热闹的人面前说了出来,最后反而是徐家老两口跟徐富贵落个没脸。 尤其是徐富贵,那话儿被人废了的事儿之前也不过是传闻,现在大家都知道徐福贵的娘子是因为受不了自己男人是个废人才跟人跑了的,谁听了不笑话! 徐富贵原先还不知道他的事情在镇上传开了,还和往常一样拿了家里的钱去镇上买酒喝,当然于家酒馆里的酒他是喝不起的。结果被当日看热闹的人认了出来指指点点,还有那以前相识的狐朋狗友故意跑到他面前“好心”安慰,其结果是酒没喝成,还跟人打了一架,差点被人当街扒了裤子现场验证,最后带着一身伤回了正洋村,关起门来又跟老两口大吵了一顿。 “唉,他们那一家子能活着没饿死,还多亏了大柱时不时地接济他们。不过徐富贵酗酒,喝了酒还会打儿子打老人。大柱见钱都被徐福贵抢了买酒,后来就直接送米粮过去了,也幸亏大柱也终于知道要长点心眼儿,不是他娘说什么就是什么了,否则他们两口子还不被那一家拖累死。” “后来徐老汉还过来求大柱让他给兄弟徐富贵找个活干,觉得徐福贵有活干就不会闲的想着找酒喝,这事卫兄弟跟你说过?” 于澄点点头:“这事我知道,卫远写信去京里的时候提过几句,做父亲的心是好的,可那就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给再多的机会也没用,倒是可怜了那孩子。” 杨娘子也叹道:“可不是,还是大柱家的看那孩子可怜,老两口又顾着徐富贵有时都顾不上小的,所以也经常会做些衣裳捎些吃食过去,可再多的也没法做了。只是即便就这样还常被徐阿嬷指着鼻子骂,说什么大柱他们自己生不出孩子就想将徐富贵唯一的儿子给哄骗过去,啧!跟这种人真是无话可说,让人同情都同情不起来。” 第377章 也能护着咱们村更久一些 徐家老两口为人自私,却也不算大恶,如今的罪也算是报应了,只是竟然到现在还没有长进。只是徐福贵那人真要留着,那便是祸害。 陈嬷嬷对徐阿嬷的行为也是觉得有些荒唐。她问:“那徐福贵有没有安排事做?” “当然有安排。”姜嬷嬷说道:“大柱将这事说给卫远,也不是非要让卫远帮忙,但是他若是不说,徐阿嬷的性子定是又要闹一场。卫远为了省事,怕若是不同意徐家可能会没日没夜的纠缠,就作主给徐福贵安排了活干,还派人盯着。徐福贵如果能干活倒也罢了,如果不行,也让那家人自己看个明白,日后别再找事儿。可徐富贵哪是干活的料,身体好好的时候就是个好吃懒做的,更何况现在这种情况。” “如此,村里人也就都看明白了,不是大柱心狠不帮这个亲兄弟,而是徐富贵自己不肯好好干活,所以被卫远给退了回去。徐阿嬷想闹,可对上卫兄弟她也不敢闹,还有黑子学小白那狼样,把徐阿嬷吓得连滚带爬的走了。” 陈嬷嬷突然之前在厨房见到的娘子,便问:“那个叫徐大柱的娘子是不是就是送干菜的人?” “对!徐家娘子之前也在庄子里帮工,只是我去了京城之后,庄子里也用不到那么多人,所以便回家了。”于澄说道。徐娘子知晓他们回来,特地送了自家晒的干菜过来,当时于澄在山里没有见到,但从姜嬷嬷那里知道两口子如今日子过得还不错,徐大柱做工也攒了些银钱买了地。 “我看那娘子是个老实本分的。”陈嬷嬷看人的眼光确实准的。来正洋村没多长时间,陈嬷嬷已经将村里的情况摸的差不多,与宫里相比,这里真算是清静之地。乡里人大多心思不深,就算有那狡诈之徒,抓到直接送去官府,也不用两位贵人多费心。 “只有那老两口糊涂着呢!”杨娘子说,说话间还哄着怀里的小四。 一直小心观察于澄的小四见于澄对自己笑,突然抓着嘴里舔的零食送到于澄面前,对着她的肚子说:“弟弟……吃吃……弟弟……” 杨娘子一看笑得乐不可支,看澄姐儿无奈的表情,她赶紧抢过小四手里沾满了口水的零嘴,塞进了自己嘴里,她哄着小闺女道:“弟弟还小呢,等生下来后才能吃。” 再一想这辈分全乱了,小四之前还叫澄姐儿姐姐,现在澄姐儿的孩子又要叫弟弟,杨娘子忍不住又是一顿乐,算了!等孩子生下来之后,再定辈分好了。 除了徐娘子,村里不少人家都往庄子里送了东西,虽然也都是常见的东西,但也是这些人家平日里省下来舍不得的。于澄也让杨柳给来人回了礼,不过也没回得太重,都是带回来的零嘴之类的,但在村里人眼中也是非常稀罕的。 送走杨娘子和小四后,于澄去找路延昭。路延昭正在看暖房修的如何,之前派人过来收拾房子的时候也送了工匠过来,砌个暖房也好解释冬日里绿蔬的来处。 他们回来后,徐大柱和卫远以及孟老伯跑来向于澄汇报自己手里的差事情况,于澄转手就都交给了路延昭。想着反正路延昭在京中也是工作,回来之后也别立即闲着,帮她看看庄子好了。 “你怎么来了?出来冷不冷?”路延昭见于澄过来,忙过去迎。 “哪里冷了?这边的暖房我还没见过,过来看看。”于澄回道,这边的暖房不过是为掩人耳目,所以建的规模并不大,只占地约三四分的样子。 暖房里温度比外面高,进来后于澄就脱去了外面的外套。 路延昭抓着她的手给她指着边上的架子说:“照澄姐儿你说的,让人做了几层的架子,等下填上土就可以洒上种子了,我还让人养了几盆花,到时放在房间里。” 跑来凑热闹的霍珈在一旁听得牙酸,看路延昭这个冷峻的男人对自己娘子柔情蜜意,她有一种割裂感,赶紧说了一声便离开了,作为被于澄送去当陪同的郭亮自然也追着出去了。 中午于澄吃了卫远猎的野味,还甭说,宁姐儿手艺渐长,这野味做得非常不错,就连霍珈吃了也连声叫好,说等下进山的时候让宁姐儿帮他准备些带山里吃,得到夸赞的宁姐儿当然非常高兴。 吃了午膳,郭亮跟于澄他们说了一声,就带上几人一起进山去了。 想到山里那只笨熊,于澄交代让他们别碰那只熊,如果它现在还好好活在山里的话。不过就凭那只笨熊贪生怕死的性子,肯定还好好活着,尤其是少了自己时常上门,现在不知怎么快活呢。 霍珈对于澄口中的熊很感兴趣,郭亮表示自己知道,所以霍珈没再追着于澄问,跟着郭亮走了,老远还能听到郭亮的大嗓门,在说那头蠢熊的糗事。 下午,庄子门前就开始不清静了,镇上的还有县里的人陆续赶了过来,带着礼想要求见侯爷与县主。 预料会有这种事儿,郭亮早就安排了几人守在门口,来人一概不让进入,礼也都让他们自己带回去。 正洋村的村民就这样时不时地看着陌生的马车从村里穿过前往西边的庄子,没过多久又原样返回。 有那好奇心重的人跟着去庄子门口张望,等回来的时候得意洋洋道:“看看那些大老爷们,平时都是用鼻孔看咱们这些庄户人家,可在侯爷跟县主眼里又算得了什么?那些人说起来还没咱村里的人有面子,他们进不了的庄子我们能进去,县主连他们的礼都没收,却收了我们送去的东西。” 这般稀松平常的事儿,让正洋村的村民以后和其他村里人打交道的时候也有了吹嘘的资本,当然安庆县主出自他们村本就是值得他们炫耀的事。 里正背着手走过,听到聚在一起的村民谈笑的内容,上去对着一个年轻小子的脑袋拍了一记,笑骂道:“那是县主给咱们村的人面子,那是县主仁义,那、那叫贤下士。你们啊,就少给侯爷和县主添些麻烦,这样两位贵人也能在村里住得长久些,也能护着咱们村更久一些。” 第378章 没提及官场上的事 村民们忙笑着说是, 县主长住在正洋村里对他们当然是好处多多,谁愿意把县主给赶跑了。 第二天,庄子里来了位意外却又在意料之中的客人,那就是德昌县令的娘子,而县令本人并未露面,于澄听完通报,想了想后便决定还是见一见。 毕竟自己的酒馆得到这位县令的不少照顾,而且听尚亦澜话里的意思,就是这位县令娘子,与尚家有着拐弯抹角的亲戚关系,如此倒也真没有办法将人拒之门外。 而见到那位县令夫人之后,于澄也是明白了尚亦澜为何会向她说起这位崔娘子。两人言谈间这位崔娘子懂得从尚家来和于澄拉近关系,又没提及官场上的事。 等送走崔娘子,陈嬷嬷也说:“这是个会说话的伶俐人,崔大人有这样的贤娘子,官途也会顺利得多。听闻这位崔县令后院十分干净,莫说是妾室,就连个陪床丫头的都没有,就守着崔娘子一人。” 于澄挑挑眉,一心忙于政务,不沉迷美色,内院祥和的官员倒的确是能用的。 于澄让杨柳记下,以后年节的时候,崔县令府上也记一份。 崔娘子回县衙后与崔县令说起自己去正洋村的事情。“没想到安庆县主会是这样一个和气人,没见面之前,我还有些忐忑呢!” 崔县令哈哈笑道:“外面将安庆县主传得凶名太甚,就是这德昌县和那青宜镇,提到县主也都是如此,就连猛蛟帮的码头管事在安庆县主去往京城之前便被收服,如此也使得猛蛟帮在那管事的手里也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给我少了不少麻烦呢!” 崔县令是文官,可对这些事情并不反感,反而觉得有趣。世上的事情若是全凭着文人的一张嘴就能教化,那世间便没有恶人了。 况且因为县主,来年还有一个大的政绩等着他呢!他早从京里得到了消息,也派人去正洋村暗访了一下,那两样作物的产量果然惊人,所以这个冬日他已经派人去下面做动员,有正洋村的这个先例在,他所辖地界的地方要比其他地方容易得多。 之后的几日,来正洋村的马车渐渐少了,毕竟他们也都看出定国侯与安庆县主的态度,再一趟趟地上门反而会惹了他们不快,于是歇下了套近乎的心思,想着另寻机会了。 正洋村的村民看了一阵热闹后也是该怎么着就怎么着,因为村里多少都种了土豆和红薯,所以村里时常能飘着一股烤红薯的香味,只不过吃多了有些不雅。 没人来了,路延昭和于澄也能出门走走,比如于澄买的那座山头。因为走之前于澄消耗了山上的不少能量,所以于澄也不知道如今那山上是个什么情况。陈嬷嬷和杨柳知道这里是于澄的私产,也说过来看看。 两人刚上山就遇到了从山上下来的徐大柱,徐大柱看到他们非常高兴,放下铁铲过来打招呼,还主动带路给他们介绍如今山头的情况。 因为于澄走前的交代,徐大柱只要一有空就在山上盯着,天擦黑才会下山回家,夜里山上另安排了巡山人,同时还养了几条狗防着有外人乱闯,尤其是到了摘果的季节。 “这一片是茶树,秋天的时候采过一茬,姜嬷嬷亲自来看过,说明年收成会更好一些。”徐大柱指着山路一侧成片的一垄垄的绿色矮植说。 “照顾得不错,辛苦大柱哥和大家了。”于澄张望了一眼就知道伺候得非常精心。同时感叹大自然的能力,即便是被自己吸取了过分的能量,但只要有人爱护,就能很快的恢复生机。 “哪里,这是应该的。”徐大柱挠挠脑袋憨憨地说,他如今能过上好日子多亏了澄姐儿给了他这个机会。 一路上去,看到成片的葡萄地,搭的架子非常整齐,现在天气寒冷葡萄藤被仔细的埋在土中,最后看的就是种植啤酒花的田,当然种植的时候于澄告诉别人的是蛇麻花,若说啤酒花肯定能让知道啤酒的人猜到这种作物与啤酒的联系。 徐大柱虽然好奇澄姐儿种植这么多这些像是野草杂树的东西是为什么,不过好奇归好奇,于澄的吩咐他还是一丝不苟地执行了下去。 陈嬷嬷听说那块区域是蛇麻花,以为于澄种植的是草药,倒是杨柳在于澄带她去看酿制啤酒的时候知道需要酿制啤酒的时候是需要一种名字叫啤酒花的东西,而它又叫蛇麻花,想来应该就是在这里种植的了。 “这……草药用来做什么?” 于澄笑笑:“蛇麻花的确又是一味药,不过我种来不是用来做药的,而是另有大用处,以后再跟嬷嬷说。” 路延昭也是知情的,笑而不语,澄姐儿不说谁能将蛇麻花跟啤酒联系起来。如今一个夏天过后,京里已经出现了一些啤酒的爱好者和追捧者,使得澄姐儿店里的啤酒也有些供不应求。 晚上,路延昭动手炒了点板栗端回房里,他试了好几回才寻到如何能将板栗炒好的法子,炒出来的味道还不错。 于澄好笑地看了他一眼,让他叫别人去做,他偏要自己动手,于澄想着是不是离开京城之后太过闲着了。 路延昭笑笑坐到澄姐儿身边,也不嫌烫手,趁热剥了一粒送到她嘴边:“吃,不过晚上板栗少吃点,这东西吃多了涨腹。” 于澄就着他的手吞了进去,看得路延昭心里一热,又赶紧移开目光,若无其事的继续剥板栗,一人剥一人吃,在灯下显得特别温馨,房间里也暖融融。 没过一会儿,外面黑子叫了起来,于澄定神一听,山里传来小白的叫声,她讶异道:“小白这是终于舍得回来了?咦,郭亮他们也似乎也在一起,他们居然在山里碰上了小白。” 他们这一趟进山可是走了不少日子。 路延昭看了看天色,如今村里有些人家怕是已经休息了,这几个回来的时候动静可不要太大。 第379章 身为儿子的爹能不妒忌吗? 见澄姐儿想出去看看,便起身拿了件大氅给罩上,系好带子才与她一起走出去。 黑子立即止住了叫声窜过来,陈嬷嬷他们走出来问怎么了,于澄说进山的人跟小白一道回来了,陈嬷嬷心说进山的人可不少,赶紧去吩咐厨房烧水烧饭。 等这一行人从山里出来,出现在众人面前时,让大家吓了一跳。 霍珈是被身边健壮的婆子背着的,莫非在山里受了伤?而其他跟着进山的人手上都提了不少猎物,种类不少,还有窜到于澄跟前的小白,嘴里叼着的是什么? 路延昭从小白嘴里捏着那东西提起来,灯下一看:“居然是头幼熊,小白怎会将刚出生没多久的熊带回来了?”见于澄要走过来看,忙说:“澄姐儿别过来,这熊身上太脏了,得好好洗一下。” 又转身郭亮问:“这是怎么回事?你们怎么碰上小白的?” 小白冲着于澄叫了几声,又转头冲着捏着幼熊后颈将之悬在半空中的路延昭唤了几下,它想表达什么,可惜除了于澄能理解个大概,旁人却是完全不懂了。 还是郭亮赶紧开口:“霍小姐脚扭伤了,能不能叫常郎中帮着看看?咳!这只幼熊是山里那只熊交给小白的。” 于澄让人去叫常郎中过来,这老头子将要留在家里陪他的生姐儿推回杨家去,说什么嫁到别人家就不要一直回来。于澄知道常郎中是为着生姐儿着想,不过他一人未免寂寞了些,所以便叫常郎中一起来用饭,此时想来应该没睡。 霍珈房里的炕烧了起来,跟着霍珈一起进山的嬷嬷把她背进房间,放在炕上,霍珈这才苦笑着对一起跟进来的于澄解释:“这次玩大了,好在碰到了小白,你放心,我就是扭了下脚,其他没大碍。” 她身边的人进一步说明情况,原来他们进山之后跑得太远,一不小心越过了界遇上了另一块区域的狼群,他们这些人身手再好也禁不住狼群前扑后继地拥上来,而是狼是个记仇的动物,见着族群伤在他们手下,更是一副不把他们留在山里不罢休的架式。 而在这个危险关头,小白带着狼群出现了,小白的族群似乎对攻击他们的那群有压制性,攻击他们的狼群与小白它们对峙了一会儿,才不甘不愿地退下,然后郭亮才带着小白一起离开了。 霍珈的脚也就是与狼群搏斗的时候踩空扭伤的。 常郎中来之前于澄先替霍珈看了下,脚踝已经肿得老高,却是没有伤到筋骨。虽然说习武之人这些伤多少都会自己医治,但为了防止以防万一,霍珈身边的人才想着寻来郎中。如今先听于澄这般说,他们更是放下心来。 不过,他人不敢轻易为霍珈医治,而于澄因为怀孕,陈嬷嬷看得紧,所以也只能是让霍珈再忍一会儿,等常郎中来。 常郎中还没睡下,所以一听到有伤者便来得非常快速,来之前问了下大概的伤情,所以还带了些伤药过来。 常郎中一边将捣药敷在霍珈肿的如馒头一样的脚踝上,一边说:“没伤着骨头,用了药后明天醒来就会有效果,不过这两天就在炕上好好躺着不要乱跑,就能恢复的完好如初。” 霍珈嘶了一声说:“这药一敷上去就舒服好多了,清凉清凉的,谢谢常郎中。” “哈哈!没事,等下我再留几副药,以后几日要记得按时换药。” 霍珈身边的婆子要给诊金,常郎中忙是摆手,这行人是澄姐儿的客人,他怎会收这些人的银钱?他说着不费什么功夫,便抬脚出去给其他人看伤了。 有几个护卫在跟狼搏斗时被狼抓伤了,好在都不严重,在处理完伤后,又开了除兽毒的药常郎中才由路延昭派人提了灯送他回去。 将从山上下来的人都安顿好后,路延昭才有空伺候被小白叼回来的幼熊。回房一看,就见那小熊崽子趴在炕边的毛毯上睡着了,因为房间里有地龙,所以地上也暖和得很。 路延昭将它拎起来时,小家伙才努力睁开懵懂的眼睛,看上去无辜又可怜,小家伙扭了扭毛绒绒的小身子,朝路延昭呜呜叫了两声。 小白一直守着它,见状走了过来,警惕地看着路延昭,后者黑线,小白莫不是防着他欺负手上这个小东西? 于澄在纸上写下一行字,吹干了墨递给路延昭,说:“按这方子抓副药,熬煮后用汁水给小熊洗干净,杀菌杀虫的。”又伸手捏捏小熊的耳朵。“山里那头蠢熊是不是担心冬天没办法让小熊吃饱,才让小白将自己的崽子送到我这儿来?它果然狡猾得很。” 又说是蠢熊,又说它狡猾,路延昭听了好笑,也不计较澄姐儿话里的矛盾,反正澄姐儿身边的这些动物都跟成了精似的,他拿着于澄开的方子说了声好就带小熊下去收拾去。 小白也自动跟上去,山里转过几天它也得洗洗,它主人爱干净呢! 过了会儿,于澄坐在房间里都能听到厨房那边小熊的惨叫声,还有小白的呜呜安抚声。熊虽然会游泳,但是不代表它们喜欢被人抓着洗澡,在加上野兽的本能明显能够感受到路延昭身上的煞气,所以挣扎的更加厉害。 又过了会,路延昭便用布巾包裹着小熊回来了,坐在椅子上按着它擦了好一会儿,确保身上再没有湿气才送到了炕上,他知晓澄姐儿喜欢这些毛绒绒的小家伙。 小熊一到炕上立即逃命般地滚到于澄身边呜呜叫,像是向于澄声讨路延昭一般。于澄伸手摸摸它身上的毛,小熊绒毛比较细软,摸上去舒服极了,小熊舒服地眯起了眼,不一会儿又眯打起盹来,看得路延昭又想将它拎起来扔出去了。 可很快小熊又睁开眼睛,拱了拱于澄的手,向炕桌爬去,那里有好闻的香味,它的肚子也传出咕噜噜的声响。 路延昭进来时就闻到了,那不是乳果?心说澄姐儿将他们儿子的口粮都拿出来给这只蠢熊了,身为儿子的爹能不妒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