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继后》 第一章 时值人间四月,长春宫的绿海棠开得娇艳,朝露未曦,透明的露珠躺在娇嫩的花瓣上,越发显得青翠欲滴了。 然而这样的美景并没有吸引得人驻足欣赏,穿着湖绿色宫装的大宫女从门外匆匆进来,直接经过这一丛惹眼的绿海棠,甚至因为走得急,衣服还打落了几片花瓣,花瓣掉落在青石板上,失去了被人欣赏的价值。 这个大宫女火急火燎地进入殿内,寝殿里一年轻艳丽的女子正由三个宫女伺候着梳妆打扮,女子从铜镜中看到她急急忙忙的身影,一边慢条斯理地给自己戴上耳环,一边漫不经心地问道:“怎么一大早就行色匆匆的,可是宫里又发生了什么事?” 大宫女示意伺候的宫女退下,走到女子面前弯下腰低声道:“回贵妃娘娘的话,栖凤宫那位今早又请太医去了。” 这位叫贵妃的女子闻言并不觉得惊讶,也没有一丝着急和担心,而是继续慢条斯理地给自己戴上华丽的翡翠耳坠,在她看来,皇后生病了并不影响到她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但是刚戴上没多久,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又将耳坠取了下来,吩咐伺候她的宫女道:“去抽屉将本宫那双翠玉耳坠拿出来。” 宫女连忙蹲下去,从梳妆台最下面的抽屉找出这么一双耳坠来,因为贵妃久不戴这一双耳坠,装耳坠的盒子都已经蒙尘了,宫女仔细地拍去上面的灰尘,这才毕恭毕敬地端到贵妃面前,见贵妃将耳坠取出来往耳朵上戴,便不解地问道:“娘娘,这双耳坠并不比刚才的翡翠耳坠好看,为何您却选择戴这一双耳坠,当初皇后赏您这双耳坠的时候,您不是嫌它太素了不好看,命奴婢放起来,一次都没戴过吗?” 贵妃一边戴着耳坠,一边笑吟吟地说道:“平日里不戴它,是因为它配不上本宫的美貌,可如今皇后三天两头抱病,看样子身体每况日下,不知哪天就……本宫身为贵妃,自然要勤快一点往栖凤宫走动,在陛下皇后面前好好表现表现。若是穿得过于花枝招展,皇上和皇后肯定会不喜,若是本宫穿着皇后赏赐的旧物过去,那就不一样了,皇上和皇后必觉得本宫是真心侍奉皇后的,若是真有那么一天,后宫无主,皇上看在本宫的表现上,也会考虑册立本宫为后,掌管六宫。” 小宫女听了这番话,茅舍顿开,十分佩服道:“还是娘娘英明,奴婢受教了。” 说话间,贵妃已经将耳坠都戴好,又命小宫女拿了几样简单素雅的珠花插在发髻上,伸出玉手,示意宫女过来扶她。 大宫女连忙上前接住她的手,小心翼翼地将她扶起来,贵妃款款起身,在铜镜前走了两步,对自己今日的装扮感到很满意,这才问道:“皇后娘娘请太医的事,皇上知道了吗?” 大宫女应道:“奴婢回来的时候,就看到皇后宫中的太监出去了,估计是去禀告皇上了。” 贵妃便满意地点了点头:“是了,皇上重视皇后,皇后生病了他肯定会去探望,那本宫也收拾收拾,准备去栖凤宫给皇后娘娘请安了。” 皇后宫中的小太监奉掌事姑姑之命,到宣德殿将皇后生病之事禀告给皇帝,他一路上不敢耽搁,火急火燎赶到宣德殿外,却见皇帝臣子们还在里面上朝,看样子一时半会好像不能结束,万分焦急。皇后娘娘虽然这两年大病小病不断,但是都没有今日这般惊险,才起床还没走两步就直接昏了过去,脸色苍白直流虚汗手脚发抖,吓得他们这些伺候的宫人魂飞魄散,赶紧去请太医,而他则被吩咐来宣德殿请皇帝过去主持大局。 若是旁的事情,他还没这么着急,可是皇后病情不知如何,他心中实在着急,可是现在皇帝在宣德殿里早朝,他断不能贸然冲进去禀告此事,只好绕到殿后,希望能够找到可以帮他传话的人。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运气好,刚绕到殿后,就看到刚要进去的掌印太监,他急忙跑过去,小声而急促地喊道:“郑公公,郑公公!” 郑公公听到他的喊声,回过头来认出他是皇后宫中的太监,就客气地问道:“原来是皇后娘娘身边的陈公公,请问有什么事吗?” 陈公公几步上前,急急忙忙地将自己的来意跟郑公公说明:“皇后娘娘今早又病倒了,看起来比以往还严重!” 因着皇帝敬重皇后,就连身边的宫人也十分尊敬皇后,郑公公一听说皇后病倒了,连忙问道:“可请太医了?” 陈公公应道:“请了!但是奴才们不放心,想请皇上过去看看。” 郑公公一思量,马上说道:“好,咱家这就进去禀告陛下,如今皇后生病,宫里正是需要人的时候,陈公公先回去帮忙,一会儿陛下就到了。” 有了郑公公这句话,陈公公就放心了,他谢过郑公公,又行色匆匆地赶回了栖凤宫。 郑公公不敢耽搁,马上进宣德殿,皇帝还在殿上和大臣们商议国事,他只好迈着小碎步轻快地走到皇帝身边,弯腰在皇帝耳边说道:“陛下,皇后娘娘宫中来报,说皇后娘娘又病倒了,情况十分严重,想请陛下过去看看。” 皇帝闻言神情凝重起来,底下的大臣们虽然不知道掌印太监对皇帝说了什么,但是见到皇帝这样的反应,就猜测应该是发生了严重的事情,于是都不敢出声打搅皇帝了。 果然,下一刻皇帝就宣布散朝,行色匆匆地走下了龙椅,剩下掌印太监宣布道:“退朝——”然后也急匆匆地跟着皇帝消失在了殿上。 回到后殿,皇帝才有空问道:“皇后那边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又病倒了,太医去看了吗?” 郑公公也是听陈公公说的,具体情况如何他也不清楚,只能将陈公公所说的转述给皇帝听,皇帝听后刻不容缓地吩咐道:“马上摆驾栖凤宫。” 孙贵妃时间算得刚刚好,她前脚刚到栖凤宫外,后脚就传来了皇帝仪仗的通报声,她在没人看到的地方微微勾了勾嘴角,然后停在原地等皇帝的仪仗过来给皇帝请安。 坐在龙辇上的皇帝远远就看到了孙贵妃,只是不知道这个时候孙贵妃为何会出现在皇后寝宫外,等龙辇停下,就见孙贵妃施施然上前,在他跟前福了福身,用她那婉转的声调道:“臣妾拜见陛下。” 皇帝扶着宫人的手下了龙辇,因为心里惦记着皇后的病情,也不多看她一眼,绕过她就往栖凤宫门口进去,孙贵妃被皇帝忽视了也不恼,而是不失优雅地小跑追上去,假装自己也很着急的样子,对皇帝说道:“臣妾一早上听说皇后娘娘又病倒了,不放心就过来看看,不知皇后娘娘现在如何了,臣妾真是担心啊。” 听到她这话,皇帝才回头看了她一眼,孙贵妃怕被皇帝看出自己心中的小九九,低下头不做声了。 然后就听皇帝用没有语调的声音说道:“中宫生病,你们这些妃嫔确实应该来探望甚至亲自给皇后侍疾。” 听到皇帝这样说,孙贵妃连忙表示道:“臣妾知道了。”然后又窃喜眼下收到消息并且赶过来的只有自己一个,皇帝一定对她的表现很满意,这样就能把其他妃嫔比下去了。 皇帝大步流星走进皇后寝殿,里面候着几位太医,显然是给皇后看过病了,留在这里等他来问话的,见他进来了,殿里面的人不管是忙着的还是没忙着的,都急忙跪下来行礼,皇帝摆了摆手,从他们之间穿过,走到皇后床前。皇后已经醒了,但是看起来还是很虚弱,躺在床上没有一点力气,见他来了,才挣扎着要起来给他行礼。 “皇后免礼,快快躺下,现在感觉如何?”皇帝免了她的礼,又让她躺下,然后才将太医喊上前来,问话道:“皇后是得了什么病,严不严重?” 太医小心地抬头看了皇后一眼,皇后给他个眼神示意,他便低下头回复道:“禀陛下,皇后娘娘只是得了头风,微臣刚才给皇后娘娘施了针,已经有所好转。” 皇帝闻言才放心道:“那就好。” 等帝后寒暄过后,孙贵妃这才上前来,对皇后行了个礼,恭敬道:“臣妾听说皇后娘娘病了,特意来侍疾,皇后娘娘现在好点了吗?” 皇后这才看向孙贵妃,留意到孙贵妃今日破天荒地戴了自己之前赏给她的翠玉坠子,再看到孙贵妃低眉顺眼的样子,心中就有了考量,但还是不动声色地对孙贵妃说:“贵妃有心了,本宫只是一点小毛病,就不用大动干戈让你来侍疾了,你先回去,本宫还有话要对陛下说。” 孙贵妃只是过来做做样子,找找存在感罢了,并不是真心想来侍疾的,皇后不让她侍疾那才好呢,她可不想像个小妾一样亲自侍奉正室,反正她话已经放出来了,是皇后亲口说了不用她侍疾的,皇帝也不能怪罪她。虽然她很想知道皇后要单独跟皇帝说什么话,但皇后都已经发话了,她只好不甘地退下。 等孙贵妃走后,皇后又对太医和宫人们说道:“你们也都先退下。” “是。” 所有人都走后,皇后又艰难地从床上坐起来,将颤颤巍巍的手放到皇帝的手上,用已经有些浑浊的眼睛专注而认真地看着皇帝,似乎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对皇帝说。 皇帝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反手握住她的手,感觉到她在不自然地抖动,不由得坐直了身体,正色地问道:“皇后有什么话要与朕说?” 作者有话要说:  当当当,想写这篇文很久了,如今终于舍得动笔,没有存稿,即兴开文,如果不卡文应该不会坑,争取日更,欢迎收藏呀! ps:皇帝对皇后只有敬重之情,没有爱情,皇后对皇帝亦是如此,皇帝的初恋是女主,虽然他初恋的年纪有些大了_(:3」∠)_女主稍后登场。 推荐自己的古言预收《和亲公主不想争宠》 西古泽泽本是西蛮国君的掌上明珠,生得明眸皓齿,娇俏可爱,被当地百姓奉为国宝一样的存在。 时值中原大国边界动荡,西蛮国君派兵助战,中原皇帝得以平定叛乱,为修两国之好,讨好于皇帝,中原使臣跟西蛮国君提议和亲,西蛮国君不愿将唯一的女儿远嫁,西古泽泽开始也对入宫为妃嗤之以鼻,是使臣将中原和皇帝形容得天花乱坠,西古泽泽出于好奇答应和亲。临走前西蛮国君告诉她,若是玩够了大可以回来,西蛮国是她最坚强的后盾。 西古泽泽有了倚仗,便放心入宫。中原皇帝出于对西蛮国的敬意,将她封为昭仪,西古泽泽仗着皇帝不敢动她背后的西蛮国,开始了在中原皇帝后宫作威作福日天日地的生活,后妃们对此也敢怒不敢言。 西蛮公主进宫已有一段时日,皇帝只在后妃口中听说过她的劣迹斑斑,还未见过其人,而这个西蛮公主也不像寻常嫔妃那样想方设法争宠,不禁让他对这个小姑娘多了几分好奇。 皇帝某日听闻公主在皇后寝殿吃冰碗,便顺路去瞧瞧这个将他后宫搅得乌烟瘴气的异国小公主长什么样,不想见到的却是个娇小可爱看似人畜无害的小姑娘,自诩不贪恋女色的皇帝在而立之年终于明白了什么叫“一见钟情”,从此一改本性,千方百计地讨这个小姑娘喜欢,小姑娘要什么就给什么,小姑娘大闹后宫就由她闹,只要她不闹出自己的手掌心一切好说。 对于这个强势英明俊美的皇帝的喜欢,西古泽泽感到十分困扰,她只是来中原玩的,没想过真的要当皇帝的宠妃,可是她怎么也避不开皇帝的宠爱,别人都抢着要的圣宠,她却避之不及。小姑娘却不知,她越是这样,就越是令皇帝对她痴狂。 后来,她像猫儿一样枕在皇帝腿上吃着进贡的葡萄,放肆地口吐真言:我是异族人,又当不了皇后,生孩子又不能继承大统,我干嘛要白费心思,我以后玩累了可是要回家继续当公主的。 皇帝闻言沉了眼眸,捏着她下巴道:当了朕的皇贵妃还想着回家当公主,嗯? 排雷:年龄差大!皇帝非处,还十分狗,有后妃但没有真爱,严格意义上女主是他的初恋,女主算是团宠,甜甜甜爽爽爽宠宠宠就完事了,其他不要纠结_(:3」∠)_ 第二章 皇后连坐起来都艰难,却想下床作势要跪下,皇帝急忙扶住她,跟她说:“你有什么话直接跟朕说便是了,不用跪来跪去的,小心身体。” 许是因为没有外人在,皇后终于不用强撑着,她低着头,用病后虚弱的声音对皇帝坦诚道:“臣妾有罪,刚才孙贵妃在场,臣妾不宜跟陛下说真话,还请陛下宽恕。” 皇帝直觉不妙,忙问道:“皇后欺瞒了朕什么?” 皇后深深低下头,将太医之前的诊断说给他听:“太医说臣妾这是气虚血亏,劳倦、忧思引发的血行阻滞导致的昏迷,说臣妾脑中有淤血所以出现了中风的迹象。” 听到“中风”二字,皇帝终于明白了事态的严重性,因为他的父亲,太祖皇帝也是死于中风,不过□□皇帝是年事已高,加上当时一些事情刺激到他,他激动之下,血气上逆至大脑而死的,皇后还很年轻,才三十出头,怎么也会中风? 虽然说中风也分严重不严重,严重者当场猝死,不严重的后半生也都带着后遗症,无法自理,但是好生养着,也能活到寿终正寝,但这是寻常人家,如果换做皇后,可能不行。皇后是一国之母,后宫之主,要为天下女子做典范,还要管理六宫,一个带着中风后遗症的皇后是做不来这些事的,且皇后这次中风不知严不严重,后续会如何,这教皇帝如何不担心? 知道皇后是中风后,皇帝神情凝重地小心翼翼地将她扶着躺下,关切地问道:“好端端的,怎么会中风?” 说完,不等皇后回答,他自己就反应过来了。是了,皇后虽然才三十出头,但是嫁给他已经快二十年,从他还是皇太子的时候就陪在他身边,后来母后崩逝,当时父皇又被年轻的宠妃迷得失了智,听信宠妃和宠妃的娘家谗言,要立宠妃为后,宠妃之子为太子,欲废了他。他为了保住自己的太子之位,如履薄冰兢兢业业地经营着,皇后一介弱女子也尽力帮衬着他,两人相互扶持着度过那段不堪艰难的岁月,在最艰难的时候,皇后还替他生下了嫡长子,因为过于忧思操劳,亏了身子,从此不能再生育,身体也一落千丈。 后来他顺利登基,将患难与共的发妻立为皇后,嫡长子为太子,因着多年的恩情,他十分尊重皇后,皇后也没有仗着他的愧疚而胡作非为,而是苦心经营地将他的后宫管理得井井有条,让他能够心无旁骛地处理国事,在前朝大展身手,短短十几年就使得新朝国泰民安,他也成为百官和百姓口中的明君,这一切都和皇后脱不了干系。 但是他却忘了,皇后拖着本就不好的身体为他管理后宫需要多少精力,他们没有太后帮忙把持后宫,一切都只能皇后亲力亲为,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皇后正一天一天地衰弱下去,以往皇后三天两头请太医,他以为只是小病小痛,皇后也瞒着不让他知道,如今应该是爆发了,皇后知道再也瞒不下去了,才选择在无人的情况下和他说实话。 看着明明和他同龄,却比他衰老许多的发妻,皇帝万分难受,他紧紧握着皇后的手安慰她道:“皇后安心,你定会无事的,宫里太医多而医术精明,而你还年轻,一定能治好的。实在不行,朕明日便派人到民间为你寻医问药,一定将你治好,你还要与朕共看这盛世呢。” 皇帝虽然这样安慰着皇后,其实自己心里也没有底,就算皇后经过医治病情看起来暂时缓和了,但难保哪天突然就猝死了,剩下他,他该怎么办,太子怎么办,后宫又该怎么办呢? 这同样也是皇后所担心的,看到皇帝眼中的忧虑,皇后伸手抓住他的胳膊,吃力地对他说道:“陛下,臣妾并不是看重权势贪生怕死之人,臣妾是生是死都无所谓,只是放不下您和翀儿。您日理万机,今后谁来帮您管理后宫,让您无后顾之忧,翀儿又由谁来照顾保护?只要想到这些,臣妾就不敢死,是以臣妾日思夜想,反而加重病情,如此恶性循环下去,臣妾怕是不想死也得死了。” 皇帝拍着皇后的手,想安抚她几句,说后宫的事情暂时不用她操心,可以让贵妃和其他嫔妃暂管,有她的心腹尚宫在,那些妃子也不敢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但是他突然想到,自己的母后也是这样的,当年也是母后病重,才让当时父皇的宠妃有了可乘之机,母后病逝后,他这个太子就陷入险境,好几次差点被废被杀,如果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在他的后宫,他和皇后唯一的嫡子重蹈他的覆辙,那他该怎么对得起皇后对他的恩情? 皇后又接着说道:“臣妾并非舍不得这后位,也并非盼望着翀儿能继承大统,只求有人能够代替臣妾守护他,让他安稳地度过一生,不用像陛下和臣妾当年那样提心吊胆地过日子,那样臣妾死也瞑目了。” 想来皇后是真的觉得自己时日不多了,所以才敢说出这么多平日里不敢跟皇帝说的话,看到她这个样子,皇帝也没办法怪罪她什么,皇后所担心的,也是他担心的,他经历过当年那些事情后,就格外看重嫡妻嫡子,太子他是一定会保的,但难保后宫就有人野心勃勃,想谋害太子,唯一的办法就是找个可以信任的人,将太子托付给她,安了皇后的心,也安了他的心。 可是后宫之中的嫔妃,哪一个没有或者不想有自己的亲生儿子,她们定会认为只有自己的儿子继承大统才能令她们安心,又有谁会真正关心不是亲生儿子的太子呢?说不定还要想方设法除掉太子,给她们的亲儿子让路呢!那后宫这些妃嫔是断不能托付的了,皇后自己应该也明白这一点,但是皇后却还这样跟他说,难道是皇后心中已经有了打算? 他便顺着皇后的话,试探地问道:“那依皇后看,谁才是照顾太子的最佳人选?” 说到这个,皇后又挣扎着要起来,这次她执意要起来,皇帝也扶不住她,就任由她跪在自己身前,深深地磕了个头,请求道:“臣妾斗胆,请陛下考虑立新后。” 皇帝没想到皇后居然提议他立新后,这是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了啊,只是立新后谈何容易,后宫的妃嫔各个野心勃勃,立了后还不知会闹成什么样,难道要临时举办选秀,挑一批新人回来慢慢培养吗,可是时间来得及吗,皇后还有那个精力主持选秀吗? 像是看出他的顾虑,皇后又深深地磕了个头,将自己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臣妾想从族中挑选一位女子出来培养,不为皇后之位带来的荣华富贵,也不求陛下恩宠,只希望她能代替臣妾继续为陛下分忧,照顾好我们的唯一的孩子,还请陛下恩准。” 这看来是眼下最好的打算了,皇后的族中人,和皇后自然是一体一心的,也是太子的亲人,为了家族的荣耀,她们肯定要保住皇后的地位,保住太子的地位,就不可能做出让家族蒙羞,谋害太子的事情来。虽然皇后直接提出这个要求是有些胆大包天了,但皇帝却不得不承认,皇后这个办法才是最妥帖的。何况,皇后的娘家林家是出了名的贤后世家,不止培养出皇后这个贤后,前朝也有很多垂名青史的皇后出自林家,林家的女子有德有才,贤惠双全,世家弟子都以求得林家女为荣,如果继后出自林家,那定不会让他们失望。 皇帝迟疑一番,最终还是答应了,“只是,据朕所知,你族中的适龄女子都已经出阁,剩下的甚至只有几岁,还跟你差了几辈,你该选谁来当继后呢?” 皇后自然也知道族中情况,只是为了家族的荣耀,为了儿子能够平安度过一生,说她自私也好,她也要找个人出来替她的位置,哪怕还只是个孩子。林家人既然享受了皇后之位带来的荣华富贵,那必要的时候,也要牺牲点什么,自由也好,爱情也好,婚姻也好,这是林家女世代的宿命。 何况坐上了皇后之位,失去的是自由和爱情婚姻,得到的却是世间女子最渴望的地位权力和尊荣,还有一辈子的锦衣玉食,没有什么比这更好的归宿了。皇后这样在心里想到,就像她一样,虽然和皇帝之间没有爱情,但是她得到了皇帝的尊重,得到了世人的敬仰,做人不能太贪心,得到一些,总要牺牲一些,要学会知足和认命。 既然皇帝都答应了,那她只管选人就是了,她趴在皇帝脚边应道:“待臣妾和家中商议好,再给陛下答复。” 皇帝见她意已决,念在她和自己夫妻这么多年的份上,也念在他们唯一的嫡子份上,终究还是允许了她这一做法。 作者有话要说:  皇后也是个专门搞事业的,把自己身体都搞垮了_(:3」∠)_下一章争取让女主出场给大家看看,顺便求个收藏qwq 第三章 滇地多寺庙,且很灵验,当地的百姓信佛很多,于是这些寺庙总是香火不断。 主殿里,一豆蔻少女正虔诚地跪在佛像下面的蒲垫上,双手合十祈祷着:“求佛祖保佑我父亲凯旋。” 此女正是镇守在西南的镇南大将军幺女林祯,镇南将军出身林氏的分支,在前朝的时候,祖上出过几位贤后,后来末帝昏庸,他拥护先皇登基,建立新朝,功勋显赫,被封为镇南大将军,位于三公之上,驻守西南,还帮助过当今圣上稳固储君地位,从龙有功,深受两代皇帝重视。和靠皇后光耀门楣的主家不同,他可是有战功在身的权臣,林家的皇后只是给他的身份锦上添花,实际上他和主家已经很多年没有往来了,毕竟他远在西南,无召不得离开,可能到死,都只能死在西南了。 而林祯是镇南大将军来到西南后,和夫人生下的最后一个嫡女,也是他最小的女儿,镇南大将军对这个女儿十分宠爱,经常带在身边教导,就连练兵的时候,都带着她,教她一些兵法和谋略,以至于林祯虽为女子之身,却有男子的眼界和气概,作为镇南大将军的女儿,因着父亲极有声望,她也受到当地百姓的爱戴。 她从小在西南长大,虽然是重臣千金,却很少进京,唯一一次进京,还是跟父亲进宫参加皇帝三十岁的万寿宴,顺便认识一下京城林家的亲戚,那时候她才十岁大,两三年过去,她都快忘了京城是什么样的了。 不过她也不贪恋京城的繁华,比起京城,她更喜欢这里,四季温暖如春,花团锦簇,风土人情也比京城的有趣,更重要的是,这里有她熟悉的乡亲和伙伴,她父亲是驻守在这里的大将军,就跟个土皇帝差不多了,没人敢看不起她。反而是在京城的时候,因为她从小不在京城生活,那里的千金都不认识她,虽然她父亲的职位比她们父亲的都高,但是她总觉得自己被她们排挤看不起了,让她很不习惯。 她的堂祖母倒是挺喜欢她,当时想留她在京城涨涨见识,以后也好嫁给个京城大户人家的公子,但是她以父亲的其他儿女都已经成家了,她要陪着父亲为由婉拒了堂祖母的好意,又随父亲回到了西南。 父亲在西南并不是真的来这里当土皇帝作威作福的,新朝刚建立不到三十年,边疆很不稳定,时常有不甘心的前朝余孽来犯,父亲三天两头就要领兵出战,她自然也不能闲着,一面帮父亲出谋划策,一面帮母亲管理府上事务,小小年纪就已经很能干了。 现在也是,父亲又带兵出战了,听说这一战战况激烈,父亲为了她的安危,就没有带她一起去,而是让她留在府上帮母亲的忙,和母亲做个伴,让母亲安心。父亲这一去就是半个月,因为战事吃紧,甚至都没有时间给她写信报平安,她和母亲放心不下,趁今日天气晴朗,母亲就准备了香烛贡品,让她和侍女来寺里求佛保佑父亲平安凯旋。 这个寺庙是最灵验也最热闹的,今日来拜佛的不止她们,还有很多平民百姓,殿里殿外都是人,而寺院外面那条路更是被小贩们摆满摊子,卖香烛贡品的,卖小玩意的,还有卖吃的,什么都有,甚至还有算命的,叫卖声和吆喝声不断。 林祯虽然跟着父亲学了些马上功夫,但她此时身量还没长开,身材小巧瘦削,走在人群中很容易被人撞到,侍女便小心翼翼地护着她,从人群中挤了出去。 刚挤出人群,林祯还没站稳,就被一个带着副黑色眼镜的算命先生给拦住了,那个先生长得一脸猥琐的样子,见到林祯,还特意将眼镜挪下去,盯着林祯打量了好久,才神神秘秘地对林祯说道:“姑娘,在下看你面相,天庭开阔饱满,山根高挺,鼻头圆润,五官周正大气明朗,是难得的富贵之相啊!” 这些话,林祯的侍女早就听了千八百回了,她家小姐每次上街,那些算命的见了小姐都这样说。在她看来,这不都是白说吗,她家小姐出生高贵,又长得花容月貌,仙姿玉色,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些算命还拿这些人尽皆知的话来讨好,不就是想要钱吗? 侍女懒得让小姐跟这样的人纠缠,见他盯着自家小姐不转眼,就心生不快,上去将人推开:“让开让开,别挡了我家小姐的道。” 将军府里连侍女都带着一股蛮力,算命的一时不察,就被推开了,眼看着侍女就要将他看中的“贵女”拉走,他不甘心地追上去,跟在后头说道:“哎,小姐,您听我说完啊,我看您有凤凰之命啊!” 这句“凤凰之命”,让林祯和她的侍女都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几乎是马上回头盯着算命的看,不是因为好奇和惊喜,而是因为震惊和惶恐。 不用算命的说,“凤凰之命”是什么意思,林祯和她的侍女出身高官重臣之家,又是当今皇后的亲眷,自然明白,所以她们听到这句话后才会这么吃惊,紧接着她们回到算命的跟前,厉声低斥道:“先生,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算命的很是无辜地说道:“在下没乱说啊,您确实有凤凰命,在下可以保证,不出三年,您必登后位,唔——” 他还没说完,就被孔武有力的侍女紧紧地捂住了嘴巴,林祯从荷包里拿出一锭银子塞到他手里,警告他道:“我知道先生赚钱养家糊口不易,但也不要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您不要再说这样大逆不道的话了,小心被别人听了去,你我都吃不了兜着走。今日的话,不要再对任何人说起,知道吗?” 算命的并非是为了银子才说这些话,他是真的在这位小姐面向中看出她命格不凡,可是侍女用力地捂着他的嘴,生怕松开他又乱说话那样不松开,他快要被捂死了,只好连忙点头表示自己不会乱说了,侍女这才放开手。 林祯再三确定他不会乱说话之后,便带着侍女匆匆地离开了,剩下算命的手里拿着一锭银子,有苦说不出,只好哭丧着脸道:“我真没说谎啊,就是有凤凰命嘛!”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啦,因为这几天要跑医院,还有另一篇小说要赶榜,所以这边可能会隔日更,等忙完这几天稳定下来了再争取日更,爱你们qwq 第四章 自从在寺院外面遇到那个说她有“凤凰之命”的算命先生,林祯不敢再在外面逗留,赶紧带着自己的侍女回到将军府里,生怕有人看到她们,听到那个算命先生和她们说的话,到时候恐怕会给家族带来灭顶之灾。 回到府里,没了外人之后,林祯终于松了一口气,正准备要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去找母亲说她已经从寺庙给父亲祈福回来了,就听她的侍女神神秘秘地跟她说:“小姐,您不觉得刚才那个算命的说的话有点可疑吗?为什么今天去寺里烧香求姻缘的待嫁姑娘那么多,他却只拦住了您一个还没到出嫁年纪的说这种莫名其妙的话?会不会是有人暗中指使的,知道您是将军的女儿,故意这样对您说,好抓住将军的把柄,到时候对将军不利?” 林祯听了侍女的话,觉得这也不是不可能,毕竟父亲在西南位高权重,在朝中也是一等一的功臣,有人忌惮他,想要谋害他也正常。为了不给父亲添麻烦,她平日里出门都很低调,今日也是,只带了一个贴身侍女,身上的穿戴也与寻常百姓家的女儿无异,按理来说应该没人认得出她才是,那那个算命的…… 就在她沉思的时候,侍女突然语出惊人道:“莫非,莫非小姐您真的有凤凰命?” 林祯见她还敢提这件事,就转过头瞪了她一眼,敲了敲她的脑门道:“虽然这是在家中,但是也不要乱说话。” 侍女摸了摸被敲的地方,还不安分,又凑近一点,在她耳边悄悄说道:“其实凤凰命不止是指中宫后位,太子妃也是啊,奴婢记得太子殿下年纪好像和您差不多大,还没成亲呢,莫非算命先生的意思是,您可能会成为未来的太子妃?” 林祯闻言不以为然道:“怎么可能,京城有那么多达官显贵的千金,太子就算要选妃,也应该从她们之中选,我们这里山高皇帝远的,与我何关?” 侍女又说道:“可是,咱们林家可是贤后世家,当今皇后是咱们林家人,那给太子选妃,也肯定优先选咱们林家的姑娘。而京城林家,据奴婢所知,年纪和太子殿下差不多大的,不是已经婚配,就是已经订下了婚约,要么还要再等几年,等下面那几位小姐长大一些,何况她们跟太子殿下还没出三代,皇后可能更加倾向于在林家旁系选择太子妃,那您不就有机会了吗?” 虽然侍女分析得头头是道,但是林祯对进宫当太子妃并不感兴趣,她只想留在西南,这里四季温暖如春,又远离朝堂纷争,比起冬天冰天雪地冷死人又充满尔虞我诈的京城好多了。 她就严肃地对侍女说道:“别说这些不切实际的话了,小心被人听了去,到时候要追究起来,我第一个将你推出去顶罪。” 侍女见她说得如此认真,便不敢再提这件事了。 林祯去了母亲所住的院子,进了厅,就看到母亲坐在上方,心事重重的样子,她跨进去,露出小女儿家的姿态,小步跑上前,绕到母亲身边,作势给母亲锤肩,讨巧道:“娘亲,我去寺庙给爹祈福回来了。” 林夫人见小女儿来了,这才收起愁容,笑着握住她的手道:“好孩子,你父亲回来后要是知道你这么关心他,一定会很开心的。” 林祯便笑着说:“爹一高兴,会不会又带我上街买糖葫芦啊。” 她小时候就是这样的,每次父亲回来见到她乖巧听话的样子,就会高兴得马上抱着她出门买糖葫芦奖励她,直到她长成了个半大姑娘,没有小时候那么嘴馋了,她爹也不能再像她小时候那样随随便便抱着她上街了,这个习惯才慢慢改掉。不过现在嘛,她爹这次出门实在有点久了,让她很是惦记,不免有些怀念小时候和爹常做的趣事。 林夫人端详了她好一会儿,半晌才叹气道:“都这么大个姑娘了,再过段时间就要嫁人了,还想着吃糖葫芦呢?” 说到自己的终身大事,林祯就觉得有些别扭,她觉得自己还是个应该在家里受父母宠爱的小女孩呢,怎么能这么早嫁出去做人妇,受婆家的气,她就抱住母亲的脖子撒娇道:“我还小呢,才不急。” 林夫人见小女儿和自己撒娇,心里一片酸软,拍着她的手说道:“娘亲也不想你嫁人啊,可是女儿家总是要嫁人的,就算娘亲再怎么舍不得,也……” 可能是想到女儿迟早要嫁人,心中不舍,林夫人话没说完,就有些哽咽,连忙偏过头去不让女儿看到,但林祯如此心思细腻的女子,又怎么会没有发觉?她见母亲说着说着要哭出来,就急忙转过去安慰母亲道:“娘亲,您这是怎么了,怎么哭了呢?哎呀,您要是舍不得女儿,女儿一辈子不嫁人,留在家中孝敬您就好了,才不管外面的人怎么说怎么看,您别哭了啊。” 林夫人后知后觉自己在小女儿面前失态了,赶紧拿手帕擦了擦眼角,又变回那个端庄的慈母形象,然后对林祯说:“刚才我收到你爹的来信,说他已经打赢了一仗,过两天就回来。” 听到这个好消息,林祯惊喜道:“爹要回来了?这么快!他不是说这次要一个月吗?” 林夫人笑了笑,有种强颜欢笑的感觉,但是林祯沉寂在父亲快要回来的喜悦中,并没有发现这一点,就听她娘说:“估计是因为这次没把你带在身边,一个人在外面打仗不习惯,想你了,所以才速战速决回来见你。” 见娘亲这样说,林祯很是高兴,用女儿家特有的娇憨语气说道:“那是,爹爹最疼我了!” 作者有话要说:  算命先生:有没有一种可能可能,您不是成为不是太子妃,而是太子的后妈? 林祯:…… 呜呜呜另一篇文的榜单还没赶完,但是这边断更太久了,忍痛先更这边 第五章 如林夫人所说,两日后,林将军就在回家的路上了。 林祯得知这个消息时,正带着侍女在街上看杂技表演,那个戴着面具的师傅竟然会喷火,看得她一愣一愣的,见周围的观众喝彩叫好了,她才回过神来,也跟着鼓掌喊道:“师傅再来一次!” 那个师傅见自己的表演这么受欢迎,特别是看到挤在前头为他鼓掌的漂亮小丫头后,想起自己家中的女儿也和她一般大一般娇憨,像是在自己女儿面前表演哄她开心一般,就表现得更加来劲了。 然而林祯没能看多久,就被寻来的管家从人群里拉了出去,她看得意犹未尽,恋恋不舍地三步一回头,但是很快旁人就挡住了她的视线,她这才满是遗憾地叹了一口气,回过头来问管家:“管家伯伯您找我有什么事啊?” 管家哎呀一声道:“我的小姑奶奶,老爷今日回来,这都快到家门了,夫人让老奴寻您回去。” 听到父亲要回来的消息,林祯顿时将刚才没能看到杂耍的不高兴忘在了脑后,几乎是开心得原地蹦了起来:“爹爹回来了!您不早说!我这就马上回去!” 话还没说完,她就往家的方向跑去,她人长得娇小,又学过一些武术,脚程很快,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都没有,一下子就跑远了,留下管家和侍女在原地,又是无奈又是宠溺地摇了摇头,也跟着往回走。 林祯有月余没见到父亲了,心里想念得紧,想父亲在外打战有没有受伤,也想听父亲说战场上的事情,所以她跑得飞快,她还没回到家,在半路就听到一阵整齐的马蹄声,应该是父亲的队伍。 她这就不急着往家里跑了,直接朝马蹄声传来的方向走去,果然就看到了自己的父亲,正骑着高大的骏马走在前面,看起来很急的样子。 林祯没想太多,以为父亲同样也惦记着她,急着回家见她所以才这么赶,便跑过去,在路边冲着鼎鼎有名的林大将军喊道:“爹!我在这里!” 林大将军自然听到了她的声音,赶紧停下马,在路边的行人中找到了她,因为没想到她会出现在街上,所以有些惊讶:“祯儿,你怎么在这里?” 林祯觉得父亲这话问得奇怪,按理来说父亲应该知道她是闲不住的性子,与其和其他名门闺秀那样天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地待在家中做女红或者弹琴,她更喜欢到街上闲逛,长长见识,明明以前父亲在家的时候,她也经常跑上街玩,怎么这次父亲在街上看到她却这么吃惊的样子? 她走上前去解释道:“我听说今天有从蜀地来的杂技团在街上表演,所以出来凑凑热闹。” 林大将军坐在马上对她伸出手,跟她说道:“上来,爹带你回家。” 林祯小时候最喜欢的事情就是被父亲带着骑马,但是她长大后就很少有机会跟父亲同骑了,所以看到父亲对她伸出手邀她上马,她几乎是没有一点犹豫就伸出了手,另一只手则提起裙摆,借着父亲的臂力跨上了马,稳稳当当地坐在了父亲身后的位置。 等她坐稳了,林大将军对着马儿吆喝一声,马儿便哒哒哒地跑了起来,往将军府的方向去。 林夫人接到丈夫就要回来的消息后,就亲自到将军府门口等着,林祯被林大将军带回来的时候,就看到母亲正在府门口来回踱步,像极了小时候父亲偷偷带着年幼的他去兵营练兵,母亲担心地在门口等着他们回来一样,她便坐在马儿上高兴地喊了她一声:“娘亲,我和爹爹回来了!” 听到她的声音,林夫人急忙抬起头来,果然看到父女俩坐在同一匹马上回来了,她连忙提起裙摆走下阶梯,等丈夫把马停下来了,她才焦急地问道:“你们怎么一起回来了,祯儿你不是上街玩吗?” 林祯扶着父亲的腰从马上爬下来,揽住母亲的手臂笑着解释道:“我在街上看到父亲了,便让父亲捎我一程,好少走点路。” 林夫人闻言便不赞成地看了她一眼,林祯马上就知道娘亲又要用姑娘家那套说辞说她了,就跑到父亲身后寻求父亲的庇护,有了父亲撑腰,她就肆无忌惮地从父亲身后探头探脑,对娘亲吐了吐舌头。 林夫人见状非常无奈:“都是快要为人妇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幼稚,你让娘如何放心。” 林大将军闻言将小女儿从身后揽进怀里,像个疼爱小女儿的老父亲那样对自家夫人说:“这不是还没嫁人吗,趁没嫁人,就让她再任性一段时间。” 以后说不定就没机会再在双亲面前耍这种小女儿家的小性子了。林大将军在心中默默补充道。 这句话触及到林夫人内心的痛处,也跟着默然了一下,林大将军见状,就拍拍林祯的肩膀对她们母女俩说道:“算了,先进屋,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一家三口回到厅堂,就有丫鬟端茶上来,林祯向来孝顺,就亲自端过茶给父亲母亲,甜甜道:“爹爹喝茶,娘亲喝茶。” 林大将军看着逐渐长大,越发出落的小闺女,想到自己的心事,就百味陈杂,京城来信那些话,怎么都没办法在她面前说出口,所以只能接过茶杯,默默地喝了一口茶,在脑中酝酿着该怎么跟这个孩子开口。 还是林夫人先憋不住,不停地对他使眼色,但是他还没想好怎么说,就当做没看到,林夫人想的是长痛不如短痛,就率先开口道:“老爷不是在信中说这次赶着回来是有要紧事要和我们商量吗,怎么不说了?” 林祯给父母端了茶,刚坐到椅子上准备拈盘子里的酸梅吃,就听到娘亲这句话,便好奇地看向父亲问道:“咦,爹爹有什么事要和我们商量吗?” 林大将军这下再也瞒不住了,他在心里叹着气,将茶杯放下,这才看向自己一手带大的小女儿,无奈道:“京城林家来信,说皇后娘娘身体每况日下,怕是撑不了多久了,但是太子殿下还未长大成人,陛下和娘娘担心太子在宫中无人照应,准备在林家再挑一个女儿进宫给陛下当继后,替皇后娘娘继续保护太子殿下。” 林祯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大事,惊得连酸梅都忘了吃,然后又想起那日她在寺院外遇到的那个算命先生,说她有凤凰之命,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凤凰命?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她一点准备都没有,她平日里就算表现得再怎么可靠,也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女孩子罢了,突然被告知她有可能会被挑进宫中当继后,嫁给那个威武英明的皇帝,母仪天下,她还是很慌张的。 见她这个反应,林大将军夫妇都很心疼她,就对她说:“林家目前已经没有适龄的女儿可以进宫了,所以皇后想到了你,虽然你还有两年才到出阁的年纪,但是其他人的年纪更小,皇后怕她等不到了。虽然皇后并没有强求你进宫,但是她言语中还是很希望你能进去接替她的,毕竟这事关国家根基稳定,还有林家的荣誉。但是如果你真的不愿意的话,爹爹可以帮你想理由回绝皇后的请求。祯儿,你自己是怎么想的?” 作者有话要说:  祯儿:论谁突然得知自己要嫁给老男人了,都会犹豫的! 沈·老皇帝·定:其实,就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朕也不是很老? 祯儿:_ 第六章 林大将军问林祯对于这件事是怎么想的,林祯一时半会也想不出来个所以然来,这毕竟不是今晚吃什么菜这种小问题,而是事关她的终身大事,乃至江山社稷的大事,而她不过是个才十几岁还生活在父母羽翼下的小姑娘罢了。在今天之前,她的人生都是一帆风顺无忧无虑的,父母对她没有太大要求,虽然她在当地百姓口中也享有聪慧能干的盛名,甚至连当今圣上都在宴会上当着文武百官后妃命妇的面夸赞过她像她父亲一样有勇有谋,以后一定是个女中豪杰,但她到底还只是个不经人事的小女孩罢了,对于这种重大抉择,她也是六神无主。 自从听了父亲跟她说的话后,她心里就乱糟糟的,但是父亲和母亲都在等着她的答复,等她拿个主意,答应或是拒绝,似乎她对于这个问题的答复,对父母来说也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虽然父亲跟她说,如果她不愿意的话,会帮她去回绝皇后,她自然是相信父亲会说到做到,而皇帝今后还要仰仗父亲给他守边疆打仗,如果父亲执意不愿意让她入宫,皇帝和皇后应该也不敢有太大的意见。但是,如果父亲真的为了她而拒绝了皇帝皇后的旨意,那将来有一天父亲老了,不能再为皇帝效命了,或者皇帝觉得父亲功高震主想除掉父亲了,会不会拿这件事来做文章,对父亲不利? 或者他们拒绝了这个请求,京城林家会不会因此记恨上他们,与他们断绝关系,再在皇帝面前挑唆,使父亲失信于皇帝?就算京城林家只是靠裙带关系才保住如今的显贵地位,并没有实权,跟她父亲这样的重臣是没法比的,但是他们远在西南,极少能够出现在皇帝面前,就算皇帝听信了谁的谗言,他们也不能及时知道。退一步说,就算皇帝没有那么绝情,不会对她的父亲做什么,那他立了别的女人为后,对林家,对他们家,对太子,对江山又会有什么影响呢? 林祯不敢想,也想不出来,所以她才犹豫不决,不知道该即刻答应皇后,还是拒绝皇后,她觉得自己需要冷静下来好好考虑考虑,才能给父亲和皇后一个答复。于是她低下头,不安地绞着自己的手指头,低声对父亲说:“可以让女儿一个人静下来好好考虑几天吗?” 林大将军也知道这个选择不好做决定,便宽容地点了点头,温声对她道:“嗯,左右还有几天时间,这几天你自己好好想想,考虑清楚了再给爹答复。” 林祯见父亲同意了,就稍微松了口气,站起来对父亲母亲说道:“那女儿先回屋了。” 然后就神情恍惚地往门外走去,才走了两步,就被父亲喊住,她回过头,就见父亲换回了往日那副慈爱的样子,用让人安心的口吻对她说:“爹不求你成为多伟大多无私的人,也不求你能光耀门楣,带领家族飞黄腾达,只求你能够平安幸福地度过一生,所以,不用勉强自己做出什么样的决定,千万要顺从自己的本心。要知道,就算天塌下来了,还有爹给你顶着呢。” 听到父亲这一席话,林祯的眼眶终是红了起来,她这才猛然发现,父亲比起她印象中的苍老了许多,两鬓已经不知不觉有了白发,脸上也长了皱纹,腰板也没有以前那么挺拔了。她才反应过来,父亲已经年过半百了,他为这个朝廷为这个家辛辛苦苦经营了大半辈子,也合该有个善终,她不能只想着自己,也要为父亲和家族想想。 她在此刻心中已经有了决定,但是她并没有马上说出来,她需要一段时间缓冲,才能冷静地接受这个事实,所以她只是对父亲点了点头,表示她知道了,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侍女已经回在她院子等着了,见她这会儿才回来,还失魂落魄的样子,不禁有些担心,急忙上去扶住她问道:“小姐,您先前怎么自己跑了回来,奴婢追都追不上您,您这是去哪里回来了,发生了什么事,难道老爷知道您跑出去看杂耍,教训您了?” 林祯刚才一直在父母面前故作镇定,这会儿回到自己的院子,父母看不到了,又见到自己最信任的侍女,终于不用强撑着,她整个人像是突然脱力那样,靠在侍女的身上,稚嫩清丽的的脸蛋上浮现出几分罕见的脆弱,让人心生怜惜,即使侍女也是女人也不例外。 她这样可把侍女给吓坏了,急忙问道:“小姐,您怎么了小姐,是不是生病了,要不要奴婢去给您请大夫?” 林祯却摇了摇头,拉住她不让她去请大夫,轻声道:“我没事,就是有点累。” 侍女想到她今日在街上玩了半天,也该累了,这才放下心来,说道:“那您先进屋睡一会儿,等到饭点了,奴婢再叫您起来?” 林祯确实想自己一个人进屋静一静,于是就点点头道:“也好,我进屋眯一会儿,你不用跟着伺候了。” 侍女知道自家小姐跟那些事事都要下人伺候的娇小姐不一样,很多时候她都很自立,所以听她这么说,也不疑有他,便站在门口看她自己进去。 没想到小姐走到门口,又突然回过头来,没头没尾地问她一句:“你相信命运吗?” 这话问得侍女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有些茫然地“啊”了一声,问道:“小姐您怎么突然问奴婢这个问题?” 林祯见她这样,想了想还是把话咽了下去,还有几天时间,她不想让是侍女也跟着她操心,于是就摇了摇头道:“没什么,你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祯儿:如果我不答应进宫,你会对我父亲不利吗? 老皇帝:你猜? 祯儿:…… 看在我写小剧场的份上,宝贝们收藏一下呗qwq 第七章 屏退侍女回到卧室,林祯发饰和衣服都没心情除下,就倒在床上,双眼放空地看着床上的浅粉色的蚊帐,思绪回到几年前。 那是崇化五年,天子登基的第十个年头,又刚好遇到天子三十而立,那一年天子大办万寿宴,准许外地的王亲国戚官员进京贺寿,父亲也带着她和娘亲进京。 她出生在西南,自小就在滇地长大,从来没有离开过这里半步,京城长按对她来说只是一个遥远的地名,她只从父亲母亲口中听说过,却从未去过,那是她活了十年,第一次踏入长按,那个在西南百姓口中富饶繁华的大城市,她期待极了,坐在马车上不停地问父亲母亲长安是什么样的,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连长途奔波的劳累都放在了脑后。 经过大半个月的路途,她终于抵达了长安,因为皇帝过寿,外地的官员都赶了回来,长安城外排满了各种各样的马车,都在等待登记进城门。 这还没进城呢,林祯看到这场面,就惊叹个不停,心想不愧是京城,连进城都要排起长长的队伍,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轮到他们家的马车进去。 那些官员里,有不少曾经是她父亲的同僚,各奔东西之后,就很难相聚了,那会儿在城门外遇到,左右在排队,就有人来到他们家的马车面前,跟父亲嘘寒问暖起来,见到她,也跟父亲母亲夸她两句:“这是你的小女儿?我还是第一次见呢,长得真俊俏,以后长大了一定是个名动四方的大美人,你就等着说媒的人踩破你家门槛!” 父亲就慈爱地将她揽在身边,谦虚中又带着些自豪说道:“哈哈,老兄过奖了,您家千金也不差啊。来祯儿,这是爹爹以前一起共事的同僚张大人,你快来同你张伯伯问个好。” 林祯初来乍到,也不胆怯,一双水灵灵的杏眼看着眼前的张大人,嘴角弯弯道:“张伯伯好。” 张大人见状,笑得更开怀了,拍着林大将军的肩膀一个劲道:“好!贤弟你真是教出了个好女儿,要是我家有儿子,我可要不客气了。” 几人寒暄中,终于排到了他们,父亲拿着证明身份的牌子下车去登记后,他们就坐着马车吱悠吱悠地进了皇城。 皇城一派繁华景象,行人接踵比肩,熙熙攘攘,长街两边都是商铺摊子,叫卖声不断,比起她的故乡要热闹多了。 车夫驾着马车到了林府,林府是皇后娘家,就坐落在长安西市最繁华的地带,林祯跟着父母下了车,就看到林府宏伟的大门,门口立着两只威武的大狮子,门上挂着金牌匾,上面写着林府二字,很是气派。 自天子登基,林家女顺利当上皇后,林府的恩宠就没断过,林皇后贤惠,皇帝对她敬重有加,林皇后的父亲国丈被封为荣阳侯,几个国舅也算争气,考取了功名,在朝中担任不大不小的官,再加上林大将军这一支,林府可以说是风光无限。 林大将军常年驻守在西南,在京城中并没有府邸,所以他们这次来京城给皇帝祝寿,只能住在林府。其实林大将军和林府本家的亲戚关系已经很疏远了,算得上是八竿子打不到一块的远房亲戚,但是林大将军当年拥立皇帝登基有功,林家女能够坐上皇后宝座,也多亏了林大将军,于是两家的关系才又变得亲近起来。 林家本家人丁兴旺,有好几房兄弟,林祯在那里认识了很多年纪相仿的兄弟姐妹,荣阳侯夫妇也将她视如亲孙女,一见面就亲昵地拉着她问寒问暖,还给她很多好吃的,和母亲聊关于她的事。因为他们这次来京城是给皇帝祝寿的,到时候他们要进宫拜见皇帝,进宫就要穿得符合身份一些,还要学习礼仪,林祯自小生活在山高皇帝远的地方,对这些都不太了解,还是林老夫人亲自让人给她置办了一身符合林大将军千金的行头,又请了姑姑来教导她礼仪,她才不至于在宫宴上出丑。 皇帝万寿宴那天晚上,她和父母以及林家人带着寿礼进宫给皇帝贺寿,那是林祯第一次进宫。她坐在马车上排队等待入宫,等不及了,就撩起窗帘往外看去。因为是皇帝生辰,宫门也张灯结彩,即使这样,林祯还是被庄严宏伟的宫门给震慑到了,心想着这就是当今天子居住的地方吗,果然十分严肃,让人不敢造次呢。 他们不能坐着马车进宫,到了宫门就要下车登记,检查过后才能走着进宫,他们刚进去,就有太监迎来,认出他们是皇后的亲眷,那小太监马上就露出谄媚的笑容来,哈腰点头地跟他们问好,然后林老夫人身边的侍女就塞给那个太监一包鼓鼓的银两,于是那个小太监笑得更开心了,殷勤地将他们引去皇帝办宴的泰永殿。 泰永殿里里外外都是王亲国戚文武百官,宫女太监端着东西进进出出,殿里时不时传来太监尖细的通报声,还有官员祝贺皇帝的声音。想到自己很快就要见到皇帝皇后还有后妃们的尊容了,让林祯感到有些激动和期待。 很快,就轮到了他们进殿,只听殿外的太监唱喏道:“荣阳侯及镇南大将军觐见——” 父亲便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仪表,看了母亲一眼,然后牵着她的手,带着她跨过殿门高高的槛,进到了殿里。 她跟姑姑学了几天礼仪,知道在皇帝跟前眼睛不能到处乱瞄,于是进了殿之后,她的眼睛就一直盯着自己的脚尖看,直到父亲示意她跪下行礼了,她才不慌不忙地跪在宫殿厚厚的地毯上,跟着父亲给皇帝皇后行礼说贺词。 皇帝看到他们很是高兴,他们行过礼后就马上让他们起来了,林祯依旧眼观鼻鼻观心,听皇帝和父亲说话。 许是这样,她还是被天子发现了,她感觉到天子的视线似乎在她身上停留了一下,换做别的大家闺秀,被皇帝这么看一眼,就要紧张害怕得不行了,但是她是大将军之女,没有那么娇气胆小,天子看她,她就疑惑地抬起眼睛偷偷地往上面瞄了一眼,然后就跟那个威严英明的皇帝对上了视线。 皇帝自然也注意到了她这个小动作,见她在御前非但没有小姑娘家的害羞畏惧,反而自然坦率,就十分喜欢,笑着对她父亲说:“这就是林爱卿的爱女吗,今日一见,果然很有你和夫人的风范,假以时日,定会是位秀外慧中的女豪杰。” 林大将军马上拱手谦虚道:“臣替小女谢陛下赞赏。” 林祯见皇帝夸她,便也得体地行了个礼,然后就被皇后身边的女官引到皇后身后去坐了。 作者有话要说:  老皇帝:想起那年殿中相见…… 祯儿:那时候我还是个孩子呢! 老皇帝:…… 第八章 那是林祯第一次见到皇帝皇后,不过宴会上隔得远,加上人多,她没能好好观察,对皇帝皇后的印象也比较笼统,依稀记得皇帝看起来还很年轻,长相也比同龄寻常男子要英气俊美,更别说身上那股久居上位沉积下来的气质了,尊贵而威严,让人不敢造次。而皇后,她的远房姑母,也是一位温柔端庄美丽高贵的女子,说话方式不急不缓的,很有国母风范,她和皇帝坐在一起,就像是一对琴瑟和鸣的夫妻。 当时还年幼的林祯还羡慕过皇后,嫁入天子家,夫君英俊贤明,夫妻和睦,还得天子尊重,世间怕是没有比她更加幸福的女子了,没想到天公不作美,这才过去几年,皇后就身染恶疾,命不久矣了,真是天妒良缘,哪怕是还没到出阁年龄情窦未开的林祯,都要为帝后感到惋惜。 但林祯想到这不仅是帝后之间的事情,还牵扯到自己,原本只是惋惜的,这会儿就变成忧愁了。她躺在床上转转反侧睡不着,只要一想到她要进宫,或许会成为皇帝的继后,帮皇后完成夙愿,她就焦虑不安。她不知道为何皇后会想起她这号人来,明明她远在西南,和皇后和林家都没太多交集,也就那年万寿宴上,在泰永殿里拜见过一次,但是那天晚上前去祝寿的官家小姐那么多,家世比她好长得比她漂亮比她出众的大有人在,她和皇后也没来得及说上一句话,怎么就让皇后记住有她这个人了呢? 难道真的是因为林家已经找不到合适的人选了,皇后只能急病乱投医,想到了只有一面之缘的她? 林祯虽然长在重臣之家,但是父母将她保护得非常好,她并没有接触过前朝后宫的争斗,但是她也知道,当今天子当初登基得有多艰难。天子是先皇原配皇后所出,名正言顺的嫡长子,如果不是因为皇后早逝,后来先皇又迷上了后宫的妃子,想过要改立皇后太子,那他原本的登基之路是很顺利的。但是事与愿违,因为先皇老年昏庸,险些废了他这个太子,还是她父亲和朝中大臣百般维护,还是太子的天子战战兢兢地经营,才保住了太子之位。 想来皇帝和皇后也是考虑到了这一点,为了避免他们的唯一的嫡子,也是如今的太子殿下步了皇帝当年的后尘,所以才想到了这个法子来保住皇后之位,保住太子。 林祯年幼的时候也经常听父亲提起过当年他为了保住太子力挽狂澜的事迹,她父亲其实也是个刻板的人,非常重视嫡庶长幼之分,在储君这件事上,他更是坚信只有嫡出长子继位,才能堵得住天下人悠悠之口,对稳固江山有利,这也是他为什么冒着被先皇忌惮的风险也要力保太子之位的原因。 如今历史再度重现,就算父亲再怎么舍不得她,估计也是赞成帝后做法,想要她入宫的。这不仅是为了林家的荣誉,更是为了江山社稷,父亲一生都在为了国家的安稳而出生入死,最不想见到的就是储君之争引起不必要的内战,百姓生灵涂炭。 那她作为父亲最疼爱的女儿,被父亲捧在手心上宠了这么多年,怎么也得满足父亲的心愿,至于她的人生和幸福,也不重要了,趁她现在还没到开窍的年纪,也还没有心仪的人,这个时候做出选择,也不会太痛苦。 说服自己下定决心后,林祯就放宽了心,安慰自己,既然身为林家女,享受了家族带给她的荣华富贵,那就要在必要的时候肩负起自己的责任,就像林家上面祖祖辈辈的姑娘一样,她们既然都能做到,那她为什么不能做到呢?这样想着,她整个人就阔然开朗了,也终于睡了个安心的午觉。 到了午饭时间,林大将军和林夫人在饭厅等着开饭了,却见林祯迟迟没过来用饭,不由得担心她是不是一时想不开,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生闷气,甚至自寻短见了。毕竟她一个豆蔻年华的大闺女,突然被告知要嫁给个年纪足以当她爹的男子做续弦,哪怕对方是世间最尊贵最有权力的男子,虽然她没有说出半分怨言,但心中肯定是不情愿的,会一时想不开做傻事也难免。 林夫人坐不住了,连忙吩咐自己的贴身侍女说:“去小小姐院中看看小姐怎么了,为何还不来用餐。” 侍女应了声是,便马上出去找小小姐,没想到她才刚走出饭厅,就见小小姐信步悠哉地朝这边过来了,她急忙迎上去对林祯说:“小小姐,您可算是来了,老爷和夫人在饭厅等您好久都不见您,担心得让奴婢去找您呢。” 林祯摸了摸自己头上的发簪,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俏皮地吐了吐舌头道:“我不小心睡过头了,这不就是来了嘛,让爹娘别担心我了。” 林大将军和林夫人在屋内也听到了她们俩的对话,听到小女儿用与平常无异的语调和丫鬟说话,知道她并非是因为想不开才没来吃饭,而只是不小心睡过头了,这才放下心来,看了彼此一眼,又是无奈又是心酸的。无奈的是女儿长这么大了,眼看着都要嫁进宫当国母的人了,还是这样不着调,以后该怎么令宫里的人信服,为天下女子的表率?心酸的是,女儿还这样天真烂漫的年纪,就要承担起这么重的使命,他们作为父母却不能帮她,不由得心疼她。 不过为了不让女儿伤心难过,在林祯进来后,他们就换回了寻常该有的神情,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那样,招呼她道:“祯儿来了,快坐下来用饭,今儿厨房给你做了你最爱吃的砂锅鱼。” 林祯一看到餐桌中间那锅鱼,就马上扑到餐桌前,拿起筷子夹了一口,一边吃一边说道:“唔,是熟悉的味道,好吃!” 看到她这不像是装出来的,而是真的没心没肺的样子,林大将军和林夫人总算是放心了许多。 作者有话要说:  祯儿:趁现在还没进宫,赶紧多吃点,不然以后去了京城,再想吃本地菜可就吃不到了。 老皇帝:到时候朕给你请几个御厨不就行了,你想吃什么就让他们做什么。 祯儿:奢侈!糜烂!你看看这是一个贤君该说的话吗?! 老皇帝:…… 下一章,祯儿的第一个追求者出场,话说古言的大家都这么高冷不爱说话的吗qaq 第九章 餐桌上,林大将军和林夫人见小女儿神色如常地吃着饭,想起她说她想多考虑几天的话,便也不出声询问她考虑得怎么样了,免得影响她的食欲,既然她要多几天时间考虑,那就让她慢慢考虑,不能逼得太紧,反而让她不自在。 而且林祯的食欲还不错,就着她最爱的砂锅鱼吃了两大碗,看得林夫人心疼不已,一边给她夹菜一边叮嘱她慢点吃。 林大将军不像那些文臣,他从小就在军营里待着,糙惯了,对子女的家教也没那么严格,不要求食不言寝不语,更不会限制儿女的饮食,在他看来,孩子就是要多吃饭长身体,身体健康强壮比什么都重要,那些礼仪啊都是虚的,他家孩子在家不需要在乎这些,所以林祯从小就不像其他人家的娇小姐一样讲究什么少食多餐,要注意形象和身材不能多吃,在吃方面她还是很豪放的。 林祯很快就吃饱了,还捂住嘴打了个饱嗝,然后才笑嘻嘻地对父母说:“爹爹,娘亲,我吃饱了,下午我出府,到外面消消食。” 林夫人见她都半只脚踏进皇宫母仪天下的人了,还像以前那样野,刚想说她两句,就听丈夫先开口对小女儿说:“去,不要在外面惹是生非就好。” 林祯见父亲同意了,也不管母亲要说她什么,便兴高采烈地站起来说道:“谢谢爹爹,那女儿出门啦,晚点回来给您带天香楼的烤鸭!” 说完,她就蹦蹦跳跳地出去了,林夫人站起来想把她喊回来,就被丈夫拉着坐回椅子上,听丈夫对她说:“算了,由她去,她也自由不了几日了,就让她在最后的日子活得肆意一些,以后要想再这么潇洒,怕是没有机会了。” 听到丈夫这样说,林夫人不禁悲从中来,伤感地擦了擦眼角渗出的泪水,哎了一声。 林祯迈出林府的大门后,就带着侍女直奔街上,侍女不知她的心事,见她这么欢脱,以为是她那爱玩的性子又上来了,忙一边追上她一边喊道:“小姐,慢点走啊小姐,仔细别被人撞到了。” 实际上林祯并非是贪玩,而是想到她已经没有多少时日能够留在这里,像现在这样无拘无束地玩耍了,所以才要抓紧时间制造留在这里的回忆,她跑着将整座城走了一遍,去她最喜欢的地方。 这座城远离皇城,山高皇帝远的,又靠近边疆,虽然没有皇城那么繁荣豪华,但也有它的妙处,这里民风十分开放,还有少数民族,好玩的地方很多,林祯最爱的就是东街最里头的书院,那是她小时候读书的地方。 林大将军不太讲究男女大防,对儿女都一视同仁,别人家的千金都是请女先生在家教书,甚至不让女子识字的,但是林大将军对林祯的要求就是多读书识道理,甚至还要求她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所以林祯五岁的时候,就被送来书院跟其他学子一起念书了。 她当时在书院是为数不多的女学生,但因为她出身将门,性格豪爽,倒也能和男学生们打成一片,没被欺负过,更是因为念书念得好,在书院很受追捧,以至于她十岁就从书院学成,不用再来念书了。 虽然林大将军赞成女儿读书,但是女子终究是不能像男子那般考取功名,林祯将书院里的知识学得差不多后,就不用像男学生那样继续留在书院里为考功名而继续深造,而是跟随父亲前往沙场长见识。她的学识和阅历可以说都不比同龄的男子差,更是因为这一点,她离开书院后,昔日的同窗还和她保持着联系,有空也经常相聚在一起交流见闻和知识。 她来到书院,正是下午,学子们还在里面念书,书院的仆役认得她,就没拦着她不让她进去,她便在走廊和院子溜达起来,回想起自己当初在这里念书时的快乐光景。 走到院子中的鱼池边,林祯看着在水里自由自在游动嬉戏的鱼儿,不禁生出羡慕之情,羡慕它们几年如一日般自在惬意无忧无虑,而她却渐渐长大,很快就要失去自由。她不免有些触景伤情,就站在鱼池前发了好一会儿的呆,直到一个人的到来,才将她喊过神来。 林祯见有人来了,急忙收起自己脸上的情绪,转过头的时候又变回了那个开朗活泼的样子,笑脸盈盈地看向来人。 来人见果然是她,便马上加快了脚步,小泡到她面前来,激动道:“祯儿,果然是你来了!刚才我在书房里,小厮说好像看到你的身影了,我还以为是他看错了呢!你今日怎么有空过来玩了?” 林祯也像往常那样轻松地笑着,免得让他看出异常来,应道:“今日闲得无事,突然想起你应该在书院学习,便过来看看你,是不是很感动?” 听到这话,面前这个英俊挺拔的少年脸颊和耳郭悄悄地红了起来,挠着后脑勺很是不好意思地说道:“难得祯儿想起我,我也有好久一段时间没见到祯儿了,甚是想念,若不是最近功课紧,我都想派人送帖子到你家府上,邀你出来玩呢。” 林祯算了算日子,说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今年秋天好像就是三年一次的乡试了,你还是抓紧时间好好看,你父亲望子成龙,天天盼望着要你考取功名呢,可别让他老人家失望了。” 说到乡试,少年眼里散发出熠熠光彩,显然是对乡试踌躇满志:“那是自然,我早已经准备好了,定要考个解元回来,替我父亲和家族争光。” 林祯咯咯笑着附和道:“好好好,那我就提前恭喜你了。” 少年低头看着眼前笑得花枝乱颤的少女,心中有很多话想对她说,却又碍于脸皮薄说不出来,最后只好别过脸,转移了话题,假装遗憾地说道:“可惜女子不能参加科举考试,不然我们还能一起参加乡试,会试,甚至是殿试,然后一起金榜题名,入朝为官,成为同僚一起共事。” 林祯就洋洋自得道:“那你就不怕我事事都压你一头,让你抬不起头来?” 这话可不是林祯自满,而是她真的有这个实力,少年与她同窗数载,自然也清楚她说的不是大话,所以听到林祯这话后,少年并没有反驳,而是小声补充道:“只要能和你一直在一起,无所谓的。” 他这话说得小声,林祯没听清楚,就“啊”了一声,问道:“你刚说了什么?” 少年连忙摇头道:“我没说什么啊,我说,等考完乡试后,我应该就会有时间了,到时候我们去郊外以前常去的亭子举办雅集怎么样,喊上我们昔日的同窗,我们已经好久没聚过啦。” 雅集是学子们最爱的聚会,在雅集上他们可以饮酒喝茶,吟诗作对,弹琴书画,十分高雅有格调,过去几年林祯也参加过他们举办的雅集,她每次都玩得很开心,但是今年,她可能参加不了了。 想到这里,林祯有一瞬的失落,不过很快她就调整过来了,扬起笑脸不痛不痒地跟少年说道:“今年我可能参加不了啦,我要进京一趟,京城里的亲戚生病了,要去探望她。” 听到这个消息,少年的脸马上垮了下来,他和林祯青梅竹马,两家关系也不错,知根知底的,他自然知道林家本家在京城,所以听到林祯这话并没有怀疑,只是觉得有些遗憾,急忙追问道:“那你什么时候出发,多久回来啊,如果回来得早的话,可以等你回来再举办雅集的。” 林祯摇了摇头道:“不用等我啦,我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能回来,也许可能都不回来了呢,毕竟京城比这里繁华,爹总说让我多出去见识见识世面,也许我会留在京城也不一定。既然今日见到你了,就顺便郑重地跟你道个别。” 少年见她说以后可能不回来了,心里失落极了,看着少女清丽的脸蛋,他有千言万语想对少女说,但是看到少女天真烂漫不谙世事的样子,还是憋住了,只能干巴巴地对少女说道:“好,那你去京城后腰好好保重,照顾好自己,等我几年后进京赶考,到时候你作为东道主,可要好好为我接风洗尘。” 林祯故作轻松地应道:“那是自然,我就在京城等你,希望你能顺利考上,贺延哥哥。” 听到少女喊他贺延哥哥,少年不禁有些怀念,更是在心中下定决心,一定要考到京城去,若是能在京城当个官,那就能继续和林祯妹妹朝夕相处,他日上门提亲,也有底气了。 青梅竹马二人聊得开怀,直到太阳西下,这才依依不舍地分别,林祯知道他们这一别,以后再想见面,恐怕比登天还难了,就像离开了这里,以后恐怕就没有机会再回来了,不禁感到几分伤感,但她还是得保持笑脸,跟一起长大的少年郎挥手作别。 “再见了,贺延哥哥。” 作者有话要说:  老皇帝:这就是朕未来的情敌? 祯儿:你想多了。 今天粗长了一下,夸我! 第十章 林祯虽然心中已经做好决定,但是她想在故乡多留几天,所以她并不急着将自己的答复告诉父母,而是像个没事人一样,同往日那样在城中游手好闲,仿佛要进宫的事情并不存在。林大将军和林夫人见她这样,以为她是在逃避,也不好催她,只能想着实在不行,到时候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船到桥头自然直。 林大将军都已经做好婉拒皇后的准备,回信都已经写好了,却在期限的最后一日,林祯来书房找他,说她同意了皇后的安排。 林祯一改往日活泼好动的性格,低眉顺眼地站在他跟前,说出这话时懂事柔顺得让人心疼,林大将军停下笔,连忙走到她跟前,扶着她说:“祯儿,你若是实在不愿,父亲替你回绝了陛下和皇后便是,用不着委屈自己,父亲并不是那种卖女求荣之辈,只希望你这辈子能快快乐乐,幸幸福福的。” 林祯却用沉静而充满智慧的眼神看着他,用不符合她这个年纪该有的冷静对他说:“可是,您要是拒绝了林家,拒绝了帝后,往后您对于朝廷没有作用的时候,陛下猜忌您,像历史上那些多疑的君主那样想方设法想除去您,以此为由,给您一个忤逆君命的罪名,您和母亲,还有我们的族人该何去何从?” 林大将军何曾没有想过这一点,但是他却没想到,自己年纪轻轻的女儿也能想得这么长远,心里还有几分懊悔,是不是当初让她看了太多的书籍,才使得她懂得这么多,以至于这么小的年纪,就思虑过重,以后可怎么办啊。 他试图宽慰林祯说:“咱们陛下是贤君,跟那些多疑的君主不一样,而且父亲为官多年,行事都十分低调小心,没有给人留把柄,就算万一陛下有了清算我们这些重臣的心,他也不占理,到时候肯定有天下百姓为我们伸冤鸣不平的,你不用担心这么多啊,你只用考虑自己的人生规划,想做什么,不想做什么,其余的事情都交给父亲,父亲会保护你的。” 林祯全额摇了摇头,坚持道:“女儿受父亲庇护多年,若不是父亲,绝无女儿今日,父亲养育了女儿,女儿自应当回报父亲,还请父亲成全女儿这番孝心。” 林大将军看着自己的小女儿,觉得她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不少,又是心疼又是欣慰的,凝噎了半晌,终是重重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叹气道:“女儿长大了,懂得为父亲为家族考虑了,父亲感到很欣慰,既然这样,那父亲就去跟你娘商量一下,准备进京事宜。” 林夫人得知女儿的决定后,也觉得非常意外,她以为林祯会一直逃避这个问题的,没想到终究还是答应了,但是转念想想,这也确实附和林祯一贯的作风。他们虽然宠着林祯,但是林祯却不像被宠坏不知天高地厚的娇小姐,而是事事都有自己的想法,打小就有主意,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也不意外了。 可到底是怀胎十月生下的小女儿,林夫人还是很心疼的,听闻她同意进宫后,便去她的闺房找她,去到的时候,林祯正在自己的房间里收拾一些物什。 虽然她知道,皇后既然要召她进宫,她作为未来的国母,帝后肯定不会亏待她,宫里应该什么东西都给她准备好了,无需她千里迢迢带东西去,只是有一些东西她从小用大了,没了会不习惯,还是带上比较好,闲时还能看着它们思念一下父母和家乡。 侍女见她去了老爷书房一趟,回来就在房间里收拾东西,也不说话,一边觉得奇怪,一边又担心,以为是父女俩在书房吵了起来,小姐要闹离家出走呢,正不知道该不该劝,就见夫人来了,她连忙出去将夫人迎进来,好让夫人帮忙看看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林夫人进了林祯房间,见林祯已经在收拾包袱了,懂事得让人心疼,就三不做两步走到林祯跟前,拉着林祯在床上坐下,握着她的手道:“祯儿,娘听你爹说,你同意进宫了?” 林祯见母亲都亲自来问了,便坦诚道:“是啊,我考虑了好几天,觉得没有什么比这事还要划算了,所以就同意啦!” 林夫人看出她的强颜欢笑,蹙眉心疼道:“你真是这样想的?你跟娘说实话。” 林祯反过来宽慰她说:“哎呀,娘,我当然是这样想的,您看啊,我将来要嫁的人是当今圣上,当今圣上是出了名的贤明,人长得也玉树临风一表人才,我对他算是了解几分,这不比以后盲目嫁给个不认识的公子哥要好?而且我进宫就是未来皇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是何等的威风。又有皇后姑母为我铺路,我只用进去享福,不用操心油盐柴米酱醋茶,也不用走生儿育女的鬼门关,就有便宜儿子孝敬我,更不用因为心爱的夫君宠爱侍妾而伤心落泪,还能捎带着光耀咱们家的门楣。而且,说句大不敬的,圣上比我年长那么多岁,万一他早早驾崩了,我当了太后,日日享清福,这样的好事,打着灯笼都找不到呢。” 听林祯将进宫的事说得这么简单,林夫人更是担心了:“你啊,就是年纪小,还不懂事,把事情想得太天真了,宫里哪有你说的那么好,后妃之间都是尔虞我诈,连个交心的人都没有,一不小心就会被人陷害断送了性命,我怕你进去之后,连个安稳觉都睡不好,为娘的实在不放心啊。” 林祯不以为然道:“陛下和皇后召我进宫,那肯定也想到了这些,以后就算皇后姑母不在了,陛下看在皇后姑母的面子上,也总该想法子保全我,毕竟他还要利用我保护太子呢。” 林夫人叹息道:“傻孩子,君心向来是最难猜测的东西,圣恩也不可靠,你不能想得这么理所当然,俗话说,最是无情帝皇家,一入宫门深似海,皇帝的心思和宫中的情势就如那白云苍狗,瞬息万变,哪怕是当今皇后,说不定她都摸不准圣上的心思,又何况是你一介小姑娘呢。” 林祯本来进宫就并非自己所愿,她做了好久的自我攻略,才说服自己决定进宫,如今娘亲又这般恐吓她,她本就不情愿的心又开始动摇了。她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小女孩,当然害怕深宫会吃人,也不想自己这一辈子就这样为他人做嫁衣,活得像个傀儡,她害怕再听娘亲说下去,她就要反悔,让父亲在帝后面前难做了,就发起小女儿家的脾气,撒娇撒嗔地推搡娘亲道:“哎呀,娘亲,您别说了,女儿去意已决啊,您就别留在这里妨碍女儿收拾东西了,您快出去。” 林夫人还想说什么,但是林祯已经不想听了,执意将她推出门外,然后关上门,任她怎么敲门都不回应,林夫人知道她这样做是为了不让她操心,除了心疼女儿,也没有办法了,最后只能唉声叹气地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老皇帝:这还没进宫呢,就盼望着朕死了好当太后了,这么急着想守寡,嗯? 祯儿:哈哈,这不是随口说来安慰我娘的嘛。 第十一章 林祯和林夫人说话的时候,侍女就在一旁听着,听到小姐和夫人的对话,侍女一脸震惊,甚至都忘了插嘴问这是怎么回事,直到林祯将林夫人推出去,她才猛地回过神来,焦急地问林祯道:“小姐,您刚才和夫人说的话是真的吗,您真的要入宫当皇后?” 之前林祯不想那么多人知道这件事,为她担心烦恼,所以就一直没跟自己的侍女说起过,眼下她即将要离家北上,也瞒不住了,见侍女听到了,就干脆一五一十地跟她全盘托出,坦诚道:“是的,前段时间京城来信,说皇后娘娘凤体抱恙,恐时日不多,为了大局考虑,陛下和皇后打算再迎一个林家女进宫为继后,便想到了我……” 林祯话还没说话,侍女便露出惊恐的表情来:“如此说来,那日在寺院外面遇到的那个算命先生说的话,也全然不是骗人的咯,这竟然真的被他一语成谶。” 被侍女这么一提醒,林祯也想起来了,那日她还当那个算命先生是为了讹钱才恭维她,说她有凤凰命的,没想到居然是真的,真是太滑稽了,可是她一点都笑不出来。她又回到梳妆台前收拾自己的小物品,侍女见她一副认命的样子,就小心翼翼地上前问道:“小姐,您真的打算进宫当继后啊?我听说当今圣上今年都三十又三了,足足比您大了二十岁,您真的愿意嫁给一个那么老的男人当续弦吗?” 在从小一起长大的侍女面前,林祯终于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她叹气道:“我自然不是心甘情愿的,只是皇命难违,这不仅事关我一人的终身大事,更是和我们家族的命运紧密相连,为了家族的安稳,只能牺牲我一个人的自由和幸福了。” 侍女从小就陪在林祯身边,两人虽是主仆,但早已情同姐妹,见小姐如此无奈,侍女十分不忍心,但是又不能为她做什么,便跪下主动请缨道:“那我便随小姐一同进宫,继续伺候小姐。” 林祯被她突然表示出来的忠心吓到了,连忙将她从地上扶起来,说道:“玉兰,你这是做什么,快快起来。” 玉兰跪在地上不起,执意道:“小姐就将奴婢也带去,那样在深宫里还有人作伴,奴婢实在不放心小姐一个人在宫中,孤苦无依的。” 林祯无奈道:“你傻啊,你要是随我进了宫,想出来可就没那么容易了,更别说嫁人生子,你怕是要陪我老死在宫中,当一辈子的老姑婆。还不如留在府上,我求爹娘好生安置你,等再过两年你岁数到了,就给泥一个将军义女的身份,指给个好人家,从今以后不再受任何委屈,何必要和我进宫里水深火热呢。” 玉兰没想到小姐居然已经给她谋划了这么个好前途,心里感动极了,但这更加坚定了她要追随小姐的心,她抓着林祯的裙摆苦苦哀求道:“小姐对奴婢恩重如山,那奴婢更加不能抛下小姐,独自享福了,请小姐带上奴婢,奴婢愿一辈子服侍小姐左右,终身不嫁,以报答小姐的恩情。” 林祯见怎么说她都不听,不禁长长地叹了一声气:“你啊你,我是身不由己也就算了,你为何要放着自由的好日子不过,非要跟我进牢笼呢。” 玉兰道:“小姐就算可怜奴婢的一片忠心,成全奴婢。” 见她执意要跟自己走,林祯只好道:“行,既然你有意如此,那就带你去,不过你可要想好了,宫里可不是将军府,到时候你待得不习惯想出来,那可就没有这么容易了。” 玉兰坚定道:“小姐在哪里,奴婢就在哪里,绝无怨言。” 林祯感动于她对自己的情意,就摆摆手让她赶紧起来,吩咐她道:“那你也去收拾自己的东西,我们很快就要上路了。” 几日后,林祯就坐上了北上的马车,林大将军和林夫人不放心她,自然是要陪她同行的,也算是送女儿出嫁了,因为以后山高水远的,也不知何年何月再见一次了。 马车慢悠悠地往城外去,林祯撩开窗帘往外看去,大街上依旧像往日那般热闹,人声鼎沸,这里的人都不知道她今日就要离开滇地,从此城中少了个林家小小姐,而她的离去应该也对城中的百姓没有什么影响,他们的日子还是那样过,或许等她成为了皇后的消息传来,他们才会后知后觉他们这里出了个皇后,为她感到自豪。 想到这里,林祯就有些不舍和伤感,不忍心多看,正在她要放下窗帘时,就听到后面传来贺延喊她的声音,她急忙从窗户往回看,果然看到贺延在追着她的马车跑,于是她连忙对外面驱车的马夫道:“停一下!” 马夫不明就里,但还是听话地停了下来,坐在前面马车上的林大将军和林夫人知道她让马车停下了,以为她是突然反悔,急忙撩起窗帘往回看,就见林祯从马车跳下去,马上问道:“祯儿,你要去哪里?” 林祯怕父母担心,便道:“我看到一位旧友,和他道个别就回来,爹娘别担心。” 林大将军很快就看到了跑过来的贺延,认出他是谁家的儿子后,便神色复杂地坐回马车里,林夫人见状,就关心地问他:“老爷,怎么了?” 林大将军叹气道:“那个少年是贺员外家的公子,我与贺员外有几分交情,常常听他提起过这个儿子,是个不可多得的读书苗子,也长得一表人才,假以时日,定能考上功名。如果祯儿不是要入宫,那将来嫁给他,也能得一个幸福美满的婚姻家庭,可惜了。” 林夫人也觉得有些遗憾,叹息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进宫的折子已经送去京城,想必现在荣阳侯府和圣上都已经知道祯儿启程的事了,事到如今,祯儿若是反悔,也得掂量掂量能不能承受住欺君之罪。” 那边贺延终于追上林祯,想来他是听说林祯今日出发的消息,特意从贺府跑出来给林祯送行的,跑得满头大汗也顾不上擦,等到了林祯面前,他气喘吁吁地从腰间取下自己随身携带了多年的玉佩,二话不说塞到林祯手上,在林祯莫名其妙的视线中别开脸,难得忸怩地说道:“这个你拿着,就当做来日我们在京城相逢时相认的信物,也算是我给你的送别礼。” 林祯与他相交多年,自然熟悉他这个玉佩,贺府有钱,贺延用的东西自然都是最好的,这块玉佩可是上好的和田玉,又跟随了贺延这么多年,何其贵重,林祯不愿意收,欲还回去。贺延见她不收,就耳红面赤地囔囔道:“林祯儿,你不收是不是想耍赖,好以后我去京城找你,你不用出一顿饭钱?” 林祯被他这个样子逗笑了,噗嗤道:“我会是那么小气的人吗,只要你能考得上,京城的酒楼随便你吃,本小姐都给你买单,就怕你考不上。” 贺延气呼呼道:“你居然敢瞧不起小爷,那小爷就考给看,到时候你可别心疼钱!” 林祯晃着他给的玉佩,狡黠道:“那我就把你的玉佩当了。” 贺延哼哼道:“随便你,好了,小爷就送你到这里了,你去了京城,可不要因为太想念我而偷偷哭鼻子,更不要忘了我,不然我跟你没完。” 林祯笑着敷衍道:“嗯嗯嗯好好好。” 贺延看到前面的马车里,林夫人时不时探出头来看向他们这里,以为林夫人在催促林祯,便对她摆摆手道:“行了,你上车,别舍不得小爷我而耽误了行程。” 林祯将玉佩收好来,对他挥挥手道:“那我走啦,贺延哥哥。” 贺延故作不耐烦道:“去去,我也该回去了。” 话是这样说,但贺延还是留在原地目送林祯上马车,看着马车晃晃悠悠地出了城,还站在原地久久未离去,他摸了摸空空如也的腰间,心中有些懊恼,他刚才也应该要问林祯要一样信物,好留给念想的。 林祯坐在马车上,看着贺延给她的玉佩,玉兰看到了,大概能猜出贺延此举的用意,可是小姐就要入宫为后,和贺家公子绝无可能了,还带着贺延给她的信物,会不会不妥当? 于是她就小心翼翼地问林祯:“小姐,这个玉佩看起来很贵重的样子,咱们要怎么处理啊?” 林祯将玉佩交给她,吩咐道:“找个盒子仔细装起来,放到我的衣匣子里,别弄丢了,等有机会了再还给他。” 玉兰见小姐如此冷静地处理这块玉佩,看起来不像是想跟贺公子再有所牵连的样子,这才松了一口气,应道:“好。” 作者有话要说:  老皇帝:带着情郎的信物入宫给朕当老婆,嗯? 祯儿:情郎?什么情郎,我怎么不知道? 老皇帝:个小东西还装傻,真拿你没办法。 第十二章 经过大半个月的跋山涉水,林家的马车终于抵达了长安城外。这半个月时间里,他们日夜兼程,风雨无阻,加之水土不服,林祯都清减了一圈,此刻正坐在马车里昏昏欲睡,还是玉兰听到外面嘈杂的声音,撩开帘子一看,看到长安城那宏伟的城门,这才激动地将她叫醒,道:“小姐,快醒醒,我们到长安城了!” 玉兰虽然心疼自家小姐年纪轻轻的就要入宫给皇帝当续弦,但这还是她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进京,此刻看到传说中的皇城,她就兴奋得暂时将前面的忧愁心疼忘在了脑后,只记着要喊小姐起来看看这繁华的京城是何景象了。 比起玉兰的兴奋,林祯是来过一次京城的人了,所以就没有她那么激动,闻言也只是无精打采地抬了抬眼皮,倒不是消极对待此事,而是她这一路以来,都没有吃上一顿合胃口的饭菜,饿得她没有心情。 玉兰兀自雀跃地看着窗外热闹的朱雀大街,一边看一边啧啧称奇道:“我以为我们滇城已经算是繁荣了,没想到山外有山,城外有城,这里可比咱们老家热闹多了。哎小姐你看,外面还有耍杂技的,比咱们在滇城看过的还要玄乎!京城这个大城市果然不一样。” 见她看得这么开心,林祯就不愿扫她的兴,强打精神跟她说道:“这是自然,毕竟这可是天子脚下,世间最好的东西都在这里了。” 马车经过朱雀大街,直往西市的荣阳侯府去。荣阳侯一家知道林大将军一家今日抵达,一早就吩咐打扫门庭迎接贵客,又派了大房夫妇到府门口候着,所以林大将军的马车刚到荣阳侯府,就有人上前来迎接了。 林大将军扶着林夫人率先下车,见到荣阳侯府的长子夫妇,便熟络地寒暄道:“大弟,弟妹,多年不见,别来无恙啊。” 如今是荣阳侯府和皇后有求于林大将军一家,林大将军一家才远道而来,所以荣阳侯府的人都不敢怠慢他们,长子夫妇也客气道:“兄长和嫂子这一路上辛苦了,快进去喝茶休息,我父亲母亲听说你们今日到,已经在大厅等着了。” 林祯随后下了车,下来就看到父母在和一对有些眼熟的夫妇在说话,她认出那对夫妇是荣阳侯府的大房,也是当今皇后的同胞大哥,不等对方发现她,作为晚辈的她就先走了过去,主动问好道:“祯儿见过大堂叔,大堂婶。” 正在说话的几个大人才发现她来了,端详了她一会儿才惊喜道:“呀,这是祯儿,几年不见,长得越发出落了,堂叔/堂婶都快认不出你了呢。” 林祯知道荣阳侯府不比在将军府那么自在,而且此次她来荣阳侯府,是作为继后的备选,为了不让荣阳侯府对她失望,给父母丢脸,便收起往日在家时的活泼跳脱,像个名门闺秀那样谦虚地福了福身子,抿嘴而笑道:“大堂叔大堂婶过奖了。” 见她这么懂事,长子夫妇真是越看越满意,心想这下他们林家的皇后之位终于后继有人了,像林祯这样的女儿家,进宫后肯定能让帝后满意,将来能给他们家族再带来几十年的荣华富贵,于是对林祯更加热情了,长子夫人甚至亲热地拉着林祯招呼她道:“祯儿看起来瘦了不少,可是路上累着了,快随堂婶进屋去吃点东西。” 荣阳侯长子见自家夫人带着林祯进去了,便也对林大将军夫妇道:“那兄长,嫂子,我们也进去。” 林祯几年没来荣阳侯府,只觉得荣阳侯府比起小时候那次来,又富贵了许多,许是因为这些年皇后越发得皇帝敬重,连带着荣阳侯府都得到了器重,恩赐不断才有今日这般繁荣。林祯从中可见,皇帝不管是对皇后还是对林家,应该都是很看重的,那她进宫后,应该也不会受到太多刁难。 这样想着,她一路上那颗对未来忐忑不安的心终于放了下去,能故作轻松地跟大堂婶唠嗑起家常来。 长子夫人见她如此从容淡定,并不因为来到了陌生的环境而紧张,也不因为即将进宫而惶恐不安,更不仗着自己身为继后人选而自视甚高,目中无人,对她就更加满意了。心里想着怪不得皇后妹子只是那年万寿宴上见过她一面,却还记得她这号人,要不远万里地将人召进宫当继后培养,果然是有出众的地方,皇后妹子真是选对人了,只是不知道这个丫头进了宫后,能不能习惯宫里的生活,能不能为他们林家坐稳皇后的宝座,会不会一直向着他们林家了。 说话间,一行人来到了正厅,荣阳侯府上所有人都在里面等着了。早听说林大将军的马车到了门口的时候,里面的人就翘首以盼,这会儿终于把人给盼来了,不等人进来,光是听到人声,就迫不及待地站起来对着门口东张西望,也是想瞅瞅他们家未来的皇后长什么样。 林祯跟着大堂婶进了门,就看到里面十几双眼睛齐刷刷地落在她身上,从没有受过这种待遇的她也愣了一下,不过想到以后这种事情可能会经常发生,她就告诉自己要冷静应对,不要露怯,便很快就调整了自己的反应,从容不迫地迈进门。 将她带到后,长子夫人便小步走到坐在上位的荣阳侯老夫人身边,弯腰对老夫人道:“母亲,堂兄一家带到了。” 林祯就这样淡定地站在大厅中间,面对这么多人的审视丝毫不慌张,就这么亭亭玉立地站着,大方端庄,让老夫人看得十分满意,点头慈祥道:“祯儿是,快来堂祖母跟前,让堂祖母好好看看你。” 林祯应了声是,就大大方方地走了上前,老夫人握住她的手仔细端详她一番,是越看越满意,啧啧称赞道:“几年不见,祯儿长大了不少,比小时候更加标致了,祯儿还记得堂祖母和众位婶娘吗?” 林祯顺势看了一圈厅里的所有人,坐在前排椅子上的应该是荣阳侯府的几房或嫡出或庶出的儿子儿媳和女儿,站在他们后面的就是他们的子女了,看起来年纪跟她差不多大,许多已经做妇人打扮,怪不得说林家本家已经没有合适的女儿进宫,想到了她这个远房侄女。 不过好像也有没出嫁的,年纪看起来比她小几岁的就不说了,还有两个年纪和她差不多大的也没出嫁,长相看起来也端正,为什么林家不干脆让她们进宫呢? 许是感觉到了林祯困惑的视线,其中年长一点的那个姑娘就朝她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她不知道自己初来乍到,是哪里得罪了这位姑娘,让她对自己抱有这么大的敌意,以为是自己看她冒犯了她,很快就转开了视线,回到老夫人身上,应道:“祯儿记得,在座的这些都是祯儿的堂婶和堂嫂,还有众位堂姐妹。” 荣阳侯老夫人便笑道:“没错,祯儿记性真不错,你远道而来,以后荣阳侯府就是你的家,我就是你的亲奶奶,在家里不用拘束,也没人敢欺负你,你就安心住下来,啊。” 荣阳侯老夫人对林祯这么亲昵,一来是念着林祯是自己的女儿召到京城来的,是她女儿愧对人家,她这个当母亲的当然要弥补回去,二来林祯以后就是皇后了,为了林家的尊荣,自然要拉拢林祯,对林祯好一些,好让林祯记得他们的好,将来也念着林家。而在座的其他人自然也知道这一点,虽然荣阳侯老夫人没有说林祯入宫为继后的事,但大家其实心里都清楚林祯为何而来,所以对于荣阳侯老夫人对林祯的亲近也就见怪不怪了。 念着林祯一家刚经历长途跋涉,一定累了,所以荣阳侯夫人只是让他们过来见见本家的人,寒暄一番,就安排他们下去休息了。 荣阳侯老夫人对林大将军道:“敬则啊,你以前在荣阳侯府住的那个院子,我已经让下人收拾好了,你先带阿媛和祯儿过去休息,这一路上也辛苦了,一会儿我让人送午饭过去,你们吃好了休息好了,咱们一大家子再好好聚一聚,叙叙旧啊。” 林大将军应道:“如此甚好,多谢婶母。” 林祯又累又饿,她刚来京城第一天,还是很不适应的,特别是这么多人盯着她看,无形中给她制造了很多压力,她现在还不想面对,所以见老夫人让她先去休息的时候,她就逃也似地跟着父亲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祯儿的第一个“情敌”出现啦! 祯儿:情敌?什么情敌,我连喜欢的人都没有,哪里来的情敌,不存在的。 老皇帝:…… 第十三章 因为林大将军在京城没有置房产,所以荣阳侯府专门留了个院子给他回京时居住,又因着新帝即位后,两家关系变得不错,荣阳侯府留给林大将军的院子还挺宽敞,足够他们一大家子居住的。 回到他们落脚的院子,没有大厅那么多人了,林祯终于松了一口气,刚才那些人看着她的目光让她感觉到很不舒服,觉得自己像是一件待价而沽的物品,而并非是一个人,现在院子里只有父母和随行的几个下人,她才自在许多。她一边帮着父亲母亲收拾东西,一边想起在大厅时她看到的那两个貌似对她抱有敌意的林家姑娘,便好奇地跟父亲和母亲打听道:“爹,娘,荣阳侯府写给我们的信中不是说家中没有适龄的未婚女儿了吗,为什么刚才在大厅的时候,我明明看到还有两位没出阁的年纪跟我差不多的姑娘啊。” 林大将军常年在外作战,加之是个大老爷们,也不太关心宅院的事情,更何况荣阳侯府离他们家十万八千里远,他就更加不关心了,所以林祯这个问题他回答不上来。反而是林夫人有所了解,跟林祯解释道:“你刚看到的那两位姑娘,一位应该是三房的大姑娘林初,她前年就已经跟户部侍郎家公子定下亲事了,本来去年就应该嫁过去了,但是去年户部侍郎夫人因病过世,她未婚夫要为母亲守孝三年,故而推迟了婚期,所以她现在还留在家中未出嫁。另一位年纪和你差不多的,应该是二房的女儿林依,不过她是妾生的庶女,林家历代出的皇后都是嫡女,荣阳侯应该也是很看重这一点的,所以才没有考虑让她入宫。” 林祯撇了撇嘴道:“只是定下亲事而已,又没有真的过门,不可以悔婚入宫吗?” 林夫人教育她说:“荣阳侯府是皇后世家,因而荣阳侯府的女儿在世人眼里都是贤妻良母的典范,人人求娶的,若是因为未婚夫要守孝而悔婚,就坏了荣阳侯府姑娘们的名声,到时候就没了口碑,以后姑娘们就很难再嫁入高门了,所以即使有当皇后的机会,荣阳侯也不会让林初悔婚,免得世人议论林家女都是见利忘义之辈,没有人再来求娶林家女,这也是为了家族以后着想。” 林祯又道:“那林依呢?让二房夫人认她为亲女儿,不就变成嫡女可以入宫了吗。我看她们俩都是想入宫当皇后的,不然刚才看到我的时候,也不会恨得咬牙切齿了。倒不如让荣阳侯成全了她们,也免得我进宫,和爹娘你们天各一方。” 林夫人知道她心里还是不情愿进宫的,但是事到如今,已经没有反悔的余地了,要是林祯不进宫,那他们一家犯的就是欺君之罪,是他们万万承担不起的,所以只能心疼的安慰她说:“哪里有那么简单的事,皇后的出身都要记录在档案的,若是弄虚作假,败坏的可不止是林家的名声,还关乎皇家脸面。历来林家的皇后那可都是名正言顺的嫡出小姐,要是为了保住皇后宝座,而急匆匆地塞个庶出女儿进宫,以后世人会怎么想?想荣阳侯府为了霸占皇后宝座,不惜将庶女送进宫,欺君犯上,搅乱皇室血统,那罪名可就大了。” 林祯没想到一个皇后的出身还涉及到这么多事情,不禁叹□□家是非多,想到自己以后也要搅进里中,她就更加头疼了,所以她只好找个理由进屋休息休息,冷静冷静,再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到了傍晚,荣阳侯老夫人就派侍女来林大将军落脚的院子,侍女敲了敲门,恭敬有礼地问道:“将军大人,将军夫人,林祯小姐,你们休息好了吗,老夫人派奴婢来请你们去饭厅用饭了,老夫人特意让人给你们准备了接风洗尘宴。” 林大将军和林夫人下午的时候在屋里小憩了一下,看时间不早了,就起来梳洗打扮,因为他们知道今晚必定会有家宴,所以见荣阳侯老夫人的婢女过来通知他们,他们并没有感到意外,而是随时都可以动身去赴宴。 本来林夫人是想把林祯也叫起来的,但是林大将军心疼幺女一路颠簸,又想着她在自己身边的日子不多了,以后进了宫就不能这么自由了,趁这会儿还没进宫,就想着让她再过一段惬意的日子,就没让林夫人去叫醒她。当时林夫人还埋怨地看了他一眼,嗔道:“你就宠着她,以后她进宫了也这么没规矩,犯了宫规让陛下和娘娘不喜怎么办?” 林大将军哼哼道:“我辛辛苦苦养这么大的女儿,就这么送进宫给他们当工具,我心疼一下都不行了,他们要是不喜欢祯儿更好,那样我就能理直气壮地带祯儿回家了。” 林夫人又何尝不是这样想,只是帝后真的会放人吗,她觉得不会,所以她一面心疼林祯,一面更担心林祯被她爹宠得太过,在宫里犯了错,丢了小命。 林祯来到陌生的环境,还心事重重,是怎么都睡不着的,只是想一个人清静清静,就躲在房间里不出来,其实母亲过来喊她的时候,她是听到了的,但是她不想那么快就出去面对一切,就假装自己还在睡没听到,后面又听到父亲和母亲说的话,见父亲母亲还是那么爱她那么操心她,她的心情就更加复杂了。 她想着不要让父母担心,不要让父母丢脸,所以就任命地从床上爬起来,强打精神到梳妆台前仔细梳洗打扮一番,换上新的裙子,在荣阳侯老夫人的侍女过来喊他们的时候,就光鲜亮丽地从房间里走了出来,用她这个年纪的天真烂漫问道:“是不是开饭了,我都饿了。” 这会儿的她一改之前风尘仆仆的憔悴模样,整个人看起来娇俏靓丽,饶是在荣阳侯老夫人身边见惯了各家千娇百媚的千金小姐的婢女,看到她这个样子,都不禁眼前一亮,心里想着娘娘和老夫人真是选对人了,若是林祯小姐进宫,肯定会很快就得到陛下的宠爱,为林家延续皇恩的。 想着这一点,婢女对林祯都客气了许多,笑吟吟地对她道:“是的呢,林祯小姐,老夫人特意让奴婢过来叫您去用饭。” 林祯闻言,就兴高采烈地走到了前头,催促婢女道:“那咱们快点过去,别让堂祖母久等了。” 看到自家女儿这副没心没肺的样子,林大将军夫妇面面向觎,终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也跟着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祯儿:她们都觉得你会喜欢我诶,你喜欢我吗? 老皇帝:自然是喜欢的。 第十四章 饭厅里,荣阳侯府上的人都在那里等着了,包括白天未见到的荣阳侯和二房三房公子,还有他们的儿子,一大家子起码有二三十人,都坐在饭厅里,好不热闹。 见到林祯,今早没见过她的人都忍不住打量她,林祯经过今早那一遭,已经开始习惯被人焦点,所以她并没有表现出胆怯,而是大大方方地上前对荣阳侯和老夫人行了个礼,就自觉去小辈那一桌坐下。 荣阳侯见状,对她十分满意,不住地点头道:“这就是祯儿,几年不见,都成大姑娘了,敬则,看来你将祯儿教养得很好啊。” 林大将军携林夫人坐到荣阳侯那一桌,笑着说道:“堂叔过誉了,祯儿她只是看着乖巧,实际上性格顽劣得很,以后还要劳烦你们多照顾着点。” 荣阳侯老夫人连忙道:“那是自然的,我们会将祯儿当做亲孙女来疼的,你们就放心。” 那边大人们在说大人们的话题,另一边,小辈们也在说小辈们的事情。荣阳侯府那几个小公子还是第一次见这个远房的小堂妹,初见她,就对她心生好感,实在是林祯长得太水灵动人了,不像京城大户人家里那些千金小姐一成不变的娇贵矜持,而是有着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子该有的灵动率直,她长得娇美,却有着平易近人的气质,他们很容易就被她吸引了。 所以林祯一在他们这桌落座,他们就争先恐后地跟她介绍起自己来,林祯面对这么多年纪相仿的陌生男子也不胆怯,而是大大方方地跟他们打招呼,很快就和他们打成一片,若不是有教规矩的老婢女看着,他们都想跟林祯喝上几杯庆祝庆祝。 不过即使不能喝酒,也丝毫不影响他们对林祯的兴趣,话题一直围绕着林祯,问她在滇城过得都是什么样的生活,喜欢什么,大有要讨好她的意思,同桌的姐妹都被他们冷落了,对此颇有微词。 其中那个三房的大姑娘林初就瞥着林祯阴阳怪气道:“自从祯儿妹妹来了之后,家里长辈都围着祯儿妹妹转了不说,连哥哥们眼里都只有祯儿妹妹了,我们姐妹几个都失宠了呢。” 二房家庶出的姑娘林依本来因为庶出的身份,在家里地位就尴尬,原本比不上嫡出的姐妹也就算了,现在林祯一个外人,居然一来就压了她一头,教她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所以即使她平日里跟三房家嫡出的堂姐互相看不顺眼,这会儿见林初挤兑林祯,也跟着附和道:“可不是嘛,不过也是,谁让祯儿妹妹长得楚楚动人呢,我们姐妹们是自比不如了。” 听出她们俩在挖苦林祯,作为长姐的林妗怕林祯听出来她们对她的不喜,从而觉得尴尬,排斥留在荣阳侯府,而坏了家族大事,就出面打哈哈道:“祯儿妹妹也有几年没回京城了,这次难得来一趟,我们肯定要尽地主之谊,热情地欢迎她啊,你说是妘儿。” 林妘是二房嫡女,荣阳侯府嫡出的二小姐,也是林依同父异母的姐姐,同林妗一样,已经嫁出去几年了,这次是听说皇后姑母指名要入宫为继后的林祯到京城了,所以才回娘家看看她们家未来的皇后是什么样子。 平心而论,看到林祯的第一眼她对这个小姑娘是很满意的,她早已出嫁,深知自己已经没有进宫的机会,也早就歇了那份心,所以她对林祯并没有敌意,更何况这个小姑娘身系她们家族未来的荣耀,这也事关她在夫家的地位,所以她十分看好并看重她,想拉拢她。 所以听大姐问她话,她就笑吟吟地附和道:“可不是嘛,我都好久没见过祯儿了,上次见她的时候,她还是个只到我胸前高的小丫头呢,就记得她长得很可爱了,没想到几年不见,长得是越发水灵,让我心生怜爱。要是祯儿是我的亲妹妹就好了,我一定把她疼到骨子里。” 林初和林依都没想到在家中一向很有地位对她们很是威严的大姐和二姐会这样维护林祯,心里就更加不服气了,看向林祯的眼神像是刀子,恨不得一点点剜掉林祯的肉。 林祯是何等心思敏锐的姑娘,自然看出了她们对自己的不喜,但是她知道自己如果一但入宫,今后能倚仗的便只有荣阳侯府,就算她爹在朝中势力多大,功劳多高,但是远在西南,鞭长莫及,她并不想得罪荣阳侯府的人,免得以后在京城孤苦无依。所以就算看出林初和林依两位堂姐针对她,她也不计较,只是不卑不亢地对她们笑笑,就拿起筷子专心吃起饭来了。 林妗和林妘就热情地给她夹菜,一边给她夹菜一边给她介绍菜式。 “祯儿妹妹在西南的时候,肯定很少吃到京城的特色菜,来尝尝这个,这个叫木棉虾球,原本是宫中才能吃到的菜,但我们家沾了皇后姑母的光,圣上将菜谱赏给了我们家的厨子,这在别的地方可是吃不到的哦。” “还有这个,奶汤锅子鱼,很鲜的,多吃鱼对皮肤也好。” 林祯中午的时候因为初来乍到,水土不服,又心事重重,所以午饭并没有吃多少,经过一下午的消化和自我安慰,她现在情绪已经缓和了不少,也感觉到饿了,加上这一桌子菜确实是她在滇城时少见的菜式,她看了就眼馋,所以很快就将林初和林依对她的敌意忘在脑后,专心地吃起菜来。 左右这一桌没有长辈,林祯本着既来之则安之,不要苛待自己的原则,就放开了肚子来吃,这些堂哥们不拘小节惯了,也不会说她什么,年纪最长的林妗和林妘看起来又宠她,她便无所顾忌了,一大桌子的菜大半都进了她的肚子,而林初和林依光顾着生她的闷气,都不动筷子,到最后也没什么可以吃了。 林初和林依万万没想到这个远房堂妹这么能吃,简直可以用风卷云残来形容,看得她们目瞪口呆的,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都没有,这样的人,怎么配入宫当继后,母仪天下?! 作者有话要说:  祯儿:委屈谁都不能委屈自己的肚子!就算当皇后也不行!如果饿着我,我就不当了! 老皇帝:好好好,不饿着你,都给你吃。 第十五章 因着同辈都围着刚来的林祯转,仿佛林祯才是和他们一起生活了十几年的亲妹妹,林初和林依实在受不了这气,还没吃完,就找了个借口离席了。 林祯只当她们真如她们所说那样没胃口不想吃,就不在意她们,一直到吃饱了,才意犹未尽地放下筷子,坐着听堂兄堂姐们聊了一会儿,然后堂兄堂姐见她百无聊赖的样子,便提出道:“祯儿妹妹许久没来我们荣阳侯府了,怕是有很多新建的地方都没去过,左右祖父祖母父亲母亲与你父母还没吃完,不如我们带你去院子里溜达溜达,乘乘凉消消食?” 坐在饭厅里听大人们有说有笑的阿谀奉承也实在无聊,林祯便欣然同意道:“好呀,我正好觉得有些闷了,还请哥哥姐姐们带路。” 年纪和她相仿,对她有很高好感那位堂兄便率先站起来对她道:“祯儿妹妹跟我来,带你去假山后面的池子去,那里有一个泉眼,最是凉快。” 林祯闻言,便跟着他走了,其他几位堂兄堂姐也结伴过去。 荣阳侯府毕竟是建在京城,又因为是当朝皇后的娘家,非常风光,府上的一切自然都是最好的,就连宅院都比林祯在滇城的家大上许多,又到处都种了梅兰竹菊,虽不是花开的季节了,但也十分幽雅别致。林祯与诸位兄姐漫步在院中,吹着阵阵晚风,终于感觉阔达许多。 经过花丛时,林祯眼尖看到几朵她未见过的花,虽然青绿色的花瓣几乎要与周围的绿叶融为一体,但还是被她捕捉到了,她忍不住停下来问道:“各位姐姐,这是什么花,我怎么从未见过,居然是绿色的。” 林妗看了眼她所说的花,就笑着给她解释道:“这是豆绿,是世间极为罕见的一种牡丹,初开时花瓣是绿色的,在日光下却会变成白色,很是神奇。这原本是地方进贡给宫里的花,是祖母六十大寿的时候,圣上念在她抚养了皇后姑母多年的份上,赏赐给祖母做寿礼的,祖母十分喜欢,就让人种在了这里,每日精心浇灌。说起来也是巧,今年是这株豆绿第一次开花,还让祯儿妹妹赶上了,也算是个吉兆。” 林祯不管什么吉兆不吉兆的,她也不是很信这些,只是这牡丹实在罕见,即使她从小在四季如春百花常开的滇城,都没见过这么稀罕的花卉,不由得多看几眼。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亭子那里传来女子不满的冷哼声,阴阳怪气道:“连牡丹都不认识,真不愧是从小地方来的丫头,说出去别丢了咱们荣阳侯府的脸。” 说这话的正是提前离席的林初,她在餐桌上受了委屈,当下就带着家中几个年幼的妹妹和侍女离开了,没想到是来了亭子里,看样子是在和姐妹们抱怨林祯的不是,又刚好听到林祯在院中和长姐的对话,自以为她们这里离得远,林祯听不到,便肆无忌惮地和姐妹们评论起林祯来。 平日里很听她话的那几个嫡出或庶出的妹妹见她不喜林祯,虽然知道林祯可能会成为以后的皇后,但是这会儿林祯毕竟还不是皇后,而且离得那么远,肯定不会听到她们的对话,她们眼下最要紧的是讨好林初,便笑着附和道:“可不是嘛,一个偏远小地方来的野丫头罢了,自以为自己长得有几分姿色,就觉得自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了,真是好笑。” “就是,你们是没看到她刚才吃饭时狼吞虎咽的样子,一点名门闺秀的样子都没有,像个没吃过饱饭的气概一样,她那个样子,连朱财主家庶出的女儿都不如,人家好歹都还知道吃饭的时候要用袖子挡住嘴,她倒好,大大咧咧地吃,真丢人,我都看不下去了。” “就她这样还想进宫当皇后呢,一点规矩都没有,怕是刚进去第一天就把陛下和皇后姑母都得罪了,被送回来呢。” “比起从小受到良好礼仪教育的初姐姐来说,她确实不够格进宫的,若不是初姐姐几年前就已经跟户部侍郎家公子定了亲,那皇后姑母肯定是选初姐姐进宫,而不是这个小地方来的野丫头。” 这话可真是说到了林初的心坎里,林初自从得知皇后姑母身患重病可能不久于人世后,就没有一天不在后悔自己当初答应了和户部侍郎家的亲事,即使她和户部侍郎公子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两情相悦,可那又怎么比得上进宫为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母仪天下给她带来的荣华富贵和权势呢?她可恨不得自己的未婚夫因为丧母而伤心过度,从此一蹶不振,好让她有理由提出退婚,名正言顺地进宫为皇后姑母分忧呢。 可惜没等她熬到未婚夫伤心生病,林祯就来了,打乱了她的小算盘,眼看着林祯就要进宫,她如何甘心,如何容得下林祯,巴不得扒了林祯的皮吃了林祯的肉喝了林祯的血,让林祯从来没来过这世上。 她自从得知皇后姑母要在家族中再选一个女儿进宫为后的消息后,不止一次去求祖母和母亲帮她出面退婚让她入宫,如果她可以随便进出皇宫,她甚至都敢胆大包天地求到皇后面前。她的母亲二房夫人也不甘心做个区区户部侍郎公子的丈母娘,如果可以,谁不想做天子的丈母娘,也像婆婆一样有享不尽的尊荣呢?所以她也为了女儿背着荣阳侯夫人偷偷以命妇的身份进宫和皇后商量过林初的事,但是皇后得知她想送林初进宫之后,就很是不喜,训责了她一顿,说她在拿荣阳侯府的信用在开玩笑,便将她赶了回来,从此她虽然很不甘心,但也只能歇了那份心。 林初见不管是求祖母还是求母亲求皇后都没有办法,只能将愤懑憋在心里,直到见到林祯,知道林祯是皇后姑母选中的姑娘后,就忍不住针对她,想让她知难而退。 这时,听完了她们整个对话的林依才不紧不慢地掩嘴笑道:“初姐姐确实各个方面都比林祯强,要入宫肯定也是初姐姐,只可惜初姐姐和户部侍郎家公子有了婚约,咱们荣阳侯府最讲信用,是断不能让初姐姐悔婚进宫的,所以初姐姐还是断了这个念想。” 林初一听这话就炸了,也顾不上大家闺秀的礼仪,站起来就直指她怒道:“你个庶出的贱种闭嘴,你以为我有婚约在身进不了宫,你就能进吗?你也不拿镜子照照自己什么样,小小庶出女居然敢妄想皇后之位,真是癞□□想吃天鹅肉!” 见林初暴怒,之前还在帮林初埋汰林祯的几个妹妹就话锋一转,帮衬道:“就是,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哪有庶女做皇后的道理,哪怕是林祯那个野丫头,人家都是正儿八经夫人生的嫡出小姐,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肖想进宫。” 林依被嫡出的堂姐和几个堂妹针对,也不恼不怒,而是优哉游哉地站起来挑衅一般说道:“即使不是做皇后,我好歹还是未婚之身,今后大选,我还是有参加的,万一就被选中进宫当个娘娘了呢,那也比初姐姐你没有指望来得好啊。” 林初这下是真的被她气到了,眼看着就要上前扇她巴掌,不远处的林妗和林妘终于注意到她们那边的动静,在林初一巴掌扇下去之前阻止了她,厉声叱喝道:“你们这样像什么样子,哪里还有荣阳侯府小姐的模样,都给我回房反省去!” 看到大姐二姐,林初林依几姐妹终于不敢出声了,两人虽然互不服气,但是也不想当着她们看不起的林祯的面闹得太难看,只好听话地退下。 林祯刚才虽然离得远,但也将林家几姐妹的话都听在耳朵里,就算她之前感觉出来林初和林依都有进宫为继后的心思,但是没有想到她们的执念这么深,甚至闹得姐妹反目成仇,真是令她大开眼界,相比之下,她们诋毁自己的那些话,倒不是那么值得她关注了。 反而是林妗和林妘因为林初和林依闹的这事在林祯面前有些尴尬,等打发走林初林依后,她们俩才回过头来赔着笑对林祯说:“家中管教不严,让祯儿妹妹见笑了。” 林祯假装自己没看到刚才林初和林依的争执,装傻道:“无事。” 因着遇到林初林依这一出,姐妹几人也没了继续散步的心思,而且天色也不早了,便又结伴回了饭厅,饭厅里大人们也聊得差不多要散席了,林祯便跟着父母回到他们居住的院子里。 作者有话要说:  祯儿(嗑瓜子):真是一出好戏啊。 老皇帝(皱眉):你们姐妹对朕的后位有想法,你就没一点意见? 祯儿:我有什么意见啊,她们最好能替我入宫,我还乐得自在。 老皇帝:嗯? 第十六章 几乎是林大将军刚带着林祯来到京城,那边就有人通风报信到皇后宫里,说她的继后人选林祯姑娘已经抵达京城荣阳侯府上了,同时,这个消息也瞒不过清心殿的皇帝沈定。 被安插在荣阳侯府中的暗卫来跟他汇报这件事时,沈定正坐在龙案后面批折子,听闻林祯已经来到荣阳侯府的消息时,他拿着朱笔的手顿了顿,然后才不动声色地沉声问道:“哦?那姑娘看起来可是情愿的?” 暗卫跪在地上低着头回想了一下今天在荣阳侯府的所见所闻,才如实回答道:“属下看不出来,不过林祯姑娘也没有很不情愿的样子就是了。” 沈定“嗯”了一下,便不做声了,继续批改奏折,暗卫捉摸不透上位者的心思,也不敢贸然退下,便一直跪在殿中间等上位者发话,过了好一会儿,皇帝才想起来殿内还有他这号人那样,对他摆摆手道:“无事了,你下去。” 得到上位者的许可,暗卫这才松了一口气,应了声是后,便像来时那样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皇帝寝殿。 等暗卫走后,沈定放下奏折,从龙椅站起来,走到一旁的书柜前,随手拿了一本书下来翻阅,但思绪却不在书上,而是回想起皇后跟他提议从族中再挑选一个女子进宫培养成继后,保护太子时的情形。 他对他的皇后并没有什么爱情之说,更多的是患难与共的情谊和敬重。皇后是他还是太子时,先帝听闻林家女素来贤惠,祖上出过很多贤后,便下旨将林家的女儿许配给他做正妻,也就是当时的太子妃。林氏确实不负父皇厚望,帮了他许多,即使在他父皇最想废了他这个太子的时候,她也坚定地站在自己身后支持着他,帮他主持东宫事务,给他出谋划策,排忧解难。虽然他知道林氏这样做不仅是为了他,也是为了自己,为了她身后的家族,但她确确实实帮了自己很多,即使自己对她没有一分爱情,也十分尊重她,给予她至高无上的尊荣,哪怕他宠爱别的妃子,也绝对不允许宠妃在皇后跟前放肆。 他平日里对皇后可以说是百依百顺,给足了皇后面子,皇后也没有辜负他的敬重,这么多年来将后宫管理得井井有条,帮他安抚后妃,抚养众多子嗣,这些他都看在眼里,皇后真真是个挑不出一点毛病的贤后,他没有什么可以回报给皇后的,所以在皇后提出要在林家再挑一个女儿出任继后的时候,他并没有反对,而是默许了。 虽然这也有他权衡后宫和前朝的私心在,他登基得艰险,为了得到朝臣的支持,他在登基前后纳了不少臣子的女儿为妃,那些妃子和她们背后的家族都不是省油的灯,若是皇后有一天不在了,他们肯定会对空虚的后位虎视眈眈,在前朝和后宫引起不必要的争端,那是他最不想看到的。但如果是从皇后的母族,贤后世家的荣阳侯府挑选出继后,那后妃和朝臣就无话可说了,毕竟先皇的意思,就是只有林家女才配为国母,他们若是对此有意见,那就是违抗先皇的旨意。 至于被挑进宫当继后的那个林家姑娘,就委屈她了,年纪轻轻的就将一生都葬送在深宫里,当个有名无实的皇后,可能还会独守空闺,一生无儿无女无依无靠。沈定和皇后都觉得愧对那个即将进宫的林家女儿,所以拟定林家女进宫为后之后,皇后就跪下请命,要他善待进宫的林家女,他也欣然应允了。 但是,他虽然同意了皇后的请求,问题却来了,荣阳侯府已经没有可以入宫未婚配的适龄女儿,唯二两个年纪合适的,一个已经有了婚约,只是男方在孝期所以还没出嫁,另一个是庶出,林家不想让庶女当皇后,以免坏了林家的传统。这可愁坏了皇后,原本身体还抱恙,如今又为了继后的人选愁得茶饭不思夜不能寐,身体每况愈下,他看在眼里,却也没办法帮她,他是她名义上的夫君,虽无夫妻感情,但是当着她的面跟她选她族中年轻的女子来当续弦这种事情,他的良心实在过意不去,只能交给皇后自己来做打算。 好在这个难题并没有纠缠皇后多久,很快皇后就找到了人选,邀他去栖凤宫商讨,他也想知道皇后是怎么找到合适人选的,便应邀过去看看。 只是没想到,皇后选中的并非出自荣阳侯府的女儿,而是跟荣阳侯府有亲戚关系的镇南大将军林敬则的嫡出幺女,论关系论辈分,那个姑娘还算得上是皇后的远房侄女儿,跟他们差了一辈。而且那小姑娘他也见过一面,在他三十岁的万寿宴上。当时正值他登基的第十个年头,又正好是整岁,所以他难得大肆操办了一次万寿宴,将远在外地当职的臣子都召进京来给他贺寿,说是进京贺寿,其实是他想借着这次机会亲自审视这些外地官员的作风做派,当时镇南大将军林敬则也大老远从西南赶来了,还带着才满十岁的小女儿,说是带她进京涨涨见闻。 他在自己的万寿宴上,在泰永殿上,隔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跟那个小姑娘有过一面之缘,才那么小一个小姑娘,同他的几个儿女年纪差不多大,就有着超乎他们那个年纪的胆识。他作为天子实在英明仁慈,但是作为父亲,他又过于严肃了,导致他那些儿女都不敢在他面前放肆,平日里正视他一眼都不敢,没想到这个才刚和他见面的小姑娘却敢这样大大方方地打量他,勇气十分可嘉,实在让他印象深刻。他当时还当着镇南大将军的面夸了那个小姑娘一句,没想到几年后,那个小姑娘竟然要成为他的继后,即使是他,也不得不感叹一声造化弄人。 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知道那小姑娘还记不记得自己,还像不像当初那样率直胆大,对于自己召她进宫一事是不是抱着埋怨。沈定只要想到这些,就难得有些愧疚,心想若是她真的迫不得已进了宫,那他一定会善待她,即使不能给她寻常夫妻的感情,不能让她生儿育女,享受天伦之乐,也要让她在宫里过得舒舒服服的,不受一点委屈。待到太子长大成人,羽翼丰满,或是他驾崩,太子继位后,就放她出宫,给她自由和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安然度过此生。 默默下定决心后,沈定的良心才安稳许多,他将自己刚才随手拿下来的书放回远处。恰好这时掌印太监郑华弓着身子走了进来,轻声提醒道:“陛下,已经快到三更了,该歇息了。” 其实在往日,沈定这个时候不一定会留在自己的寝殿,而是去后宫嫔妃的宫中让嫔妃侍寝,作为拥有三宫六院的皇帝,沈定和其他皇帝不一样的就是他不偏宠哪个妃子,即使是最得他心意的妃子,他也能做到克制,不会做出专宠椒房的事情来搅乱后宫,算得上是能做到雨露均沾。他的后宫嫔妃比起前朝的皇帝并不算多,所以后宫看起来还算风平浪静。 但是最近皇后抱恙,他作为皇后的夫君,出于对正妻的敬重,自然不能这个时候了还有心情跟妃子们寻欢作乐,所以这段时间他晚上都歇在自己的寝殿里,偶尔去皇后宫中看望皇后,已经很久没宠幸后宫了。而后宫那些妃子,见皇后抱病,自然生出了别的心思,都想趁着皇后无法侍寝,不能跟她们争宠也无暇管制她们这段时间处心积虑地勾引皇帝,妄想再生个一儿半女的,成为晋升皇后的筹码。 皇帝不入后宫,她们就想方设法地往皇帝面前凑。白日里不停地往皇帝面前送汤送点心,甚至夜里了还不安分,在皇帝寝殿外面晃悠的,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沈定自然也清楚他这些妃子的心思,但是他都晾着,不加理会,这可苦了他身边的宫人,天天替他跟那些妃子虚与委蛇。这不,郑华才应付完那些来皇帝寝殿前来闹的妃子进来,还没伺候皇帝就寝,又听到外面传来女子娇滴滴的说话声,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而沈定若无其事地坐在龙床前由宫女更衣,听到外面吵吵闹闹的,才问道:“外面是何人在闹?” 郑华仔细听了听,赔着笑回答道:“回陛下,好像是淑妃娘娘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  祯儿:好耶,所以你什么时候放我出宫逍遥自在? 老皇帝:你这还没进宫呢,就想着以后出宫了?你想都不要想,朕不会放你走了。 第十七章 淑妃是十几年前从民间选秀进宫的,出身平民,因为她的背景不涉及前朝纷争,沈定在她面前就不用顾及朝臣的感想,所以对她有几分青睐,而她也争气,一连生了两二两女,是后宫生育最多的妃子,所以皇后请示将她升为淑妃以示嘉奖。而淑妃毕竟是小户人家出身,即使坐到了后宫一人之下的四妃位置,也改不了骨子里的小家子气,经常仗着自己子嗣最多,又受皇帝重视,就自以为是,在后宫兴风作浪,不把皇后和其他妃子放在眼里。 这次皇后病重,她更是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皇后之下,便只有她和贵妃德妃三个妃位。贵妃孙氏跟她是差不多时间进的宫,因为父亲是朝中重臣,皇帝器重孙氏,所以进宫几年后,就破格让无儿无女的孙氏晋升到了贵妃之位,但是她并不把贵妃放在眼中,在她看来,贵妃不过是个空有家世却生不出儿子的无能之辈罢了,即使有着贵妃的名头,也没有她这位皇子公主之母来得尊贵,至于德妃就更不用说了,论家世比不过贵妃,论生育比不过自己,只是凭借着生下了皇帝的长女,又是东宫时的旧人,才晋升到四妃的位置上。 所以皇后病重,淑妃便觉得未来皇后之位非她莫属了,这段时间就铆着劲儿到皇帝跟前刷存在感,在六宫之中立威,更是明里暗里地跟贵妃较劲。就连到夜里了,还敢来皇帝寝殿前闹,真以为自己母凭子贵,是未来的后宫主人,皇帝的正室了。 听郑华说在殿外闹的人是淑妃后,沈定沉默了一下,他当初确实宠爱过淑妃几年,看在淑妃为她生下几个儿女的面子上,平日里也多优待她,这就导致淑妃恃宠而骄,甚至在皇后病重的时候,在背后说出大逆不道的话来。 他记得那天晚上将寝之前,暗卫来跟他汇报各宫妃子的动向,其中就有说到淑妃,说淑妃有当皇后的野心,还在自己寝殿里跟心腹宫女议论过皇后和皇后的家族,说出什么“皇后追根溯源,不也是平民出身?是祖上侥幸出过一任贤后才发迹起来的,如今荣阳侯府的荣华富贵,不都是靠女儿挣来的吗?谁的出身又比谁的高贵呢?既然她可以,那本宫为什么不可以?迟早本宫也要让本宫的娘家成为第二个荣阳侯府,让本宫将来的亲族女子都是皇后的人选”的话来。 沈定当时听了只觉得好笑,淑妃拿什么来跟皇后比?除了比皇后年轻几岁,又有几分姿色,会生孩子,论气度论品德及不上皇后十分之一,更别说她背后那个贪得无厌的家族了。在知道淑妃有这份心思之后,沈定就把她晾着了,这段时间都没待见过她,也就淑妃没看出来,一直往他跟前凑。 相比之下,贵妃就比她聪明多了,虽然他知道贵妃的野心只会比她高不会比她低,但贵妃好歹没表现得太明显,即使只是表面功夫,但也知道皇后病重,最要紧的是去皇后跟前侍奉皇后,尽一个妾室对正妻的本分。 夜实在深了,沈定想到明日还要上朝,便不想再为后宫这些妃子的琐事所烦心,便对郑华摆摆手道:“想办法让淑妃回去,朕乏了。” 郑华低了低身子应道:“喏。”然后就拿着浮尘退出了皇帝寝殿,出去撵人了。 殿外果然是淑妃带着她宫里的宫人在门口和清心殿值班的宫人在拉扯,见郑华出来了,值班的宫人忙叫苦不迭地看向郑华,哭诉道:“郑公公,您可算是出来了,您快来劝劝淑妃娘娘。” 郑华心想你以为我就很想面对后宫这些妃子吗,还不是陛下要我出来处理,我才不得不出来的。但是他心里想归想,面对淑妃的时候,还是摆出了惯有的假笑,笑脸盈盈地对着张扬跋扈的淑妃躬了躬身子,道:“奴才见过淑妃娘娘。” 淑妃本来不依不饶的,见了皇帝面前的大红人郑公公,也不得不收敛一些,端着淑妃的架子清了清嗓子道:“郑公公好啊,陛下可在殿内?” 郑华不卑不亢地应道:“陛下已经歇下了,怕娘娘在外面久等,夜深露重的,不小心染上风寒,心疼娘娘,所以派奴才出来跟娘娘说一声,让娘娘先回自己寝殿歇息,改日再过来。” 淑妃听到他说陛下心疼她,脸上瞬间有了喜色,毕竟皇帝已经很多天没理她了,她都担心自己是不是失宠了,所以才这么晚了还来清心殿,就是想试探一下皇帝对她的态度,看来这次没白来,这不,陛下还是很关心她的。 她明明喜不胜收,却在郑华面前装出虚弱委屈的样子来,轻轻地咳了咳,娇怯道:“臣妾多谢陛下关心,但是臣妾并无大碍,实在是担心陛下,不放心所以这么晚了才过来看看,还请郑公公帮忙通报一声,让本宫进去瞧瞧陛下。” 郑华心想若是放你进去了,你今晚还会舍得出来吗,咱家脖子上这颗脑袋是不想要了吗?于是他还是那么谦逊有礼地对淑妃道:“陛下已经歇下了,淑妃娘娘还是请回。” 淑妃还是不死心地一个劲想通过虚掩着的门缝往寝殿里看,揪着帕子说道:“本宫只是担心陛下,陛下都好多天没进过后宫了,本宫身为四妃之一的淑妃,自然要代替后宫诸位嫔妃过来探望陛下龙体是否安康,以宽慰后妃之心。” 淑妃暗地里都自诩自己是四妃之首,但是在皇帝跟前还是谦虚了一下,不敢自称是四妃之首,但是她后半句说得,就好像她是六宫之主了一样,也不知道后宫的妃子们若是知道她打着她们的名号来夜闹皇帝寝殿,会不会笑她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郑华作为皇帝的心腹,皇帝很多事情都不瞒他,包括要立林家女为继后的事情,所以他看到淑妃这司马昭之心后,只觉得可笑,但还是不动声色地对淑妃道:“淑妃有这份心意,待奴才转达给陛下,陛下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的。但现在天色已晚,您若是再逗留在陛下寝殿外面,若是不小心让皇后娘娘知道了,受罪的可就是您了呀。” 如今虽然皇后抱病,已经很少出面,但是皇后的威名还在,饶是淑妃这样难缠的妃子,在听到郑华提起皇后的时候,还是受到了点惊吓,实在是皇后太厉害了,她才不管你是不是宠妃,有多大功劳苦劳,犯了宫规都一律按宫规处理。偏偏皇帝对此从来不发表意见,哪怕是她最受宠的时候,皇后依规矩处罚他,她投诉到皇帝跟前,皇帝都只是不痛不痒地将她打发走,一点都不偏袒她。 而她身为妃位,皇后虽然无权降她位份,也不能杖责她,但却能罚她禁足抄经,眼下正是她取信于皇帝后妃为她将来被立为皇后的最好时机,若是被禁足数月,不就是给了贵妃和德妃那两个蹄子机会?她可不能在这个节点眼上触了皇后的霉头,所以她只能作罢,心不甘情不愿地离开了。 殿里的沈定听到淑妃的声音在殿外消失后,躺在龙床上想着,得亏有皇后替他想好了周全的办法,不然到时候后宫这些妃子为了争夺皇后之位,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更过分的事情来,为了感谢皇后,明日再去她宫里看看她,也顺便问问她对林敬则那个小女儿是怎么想的,有什么安排。 于是第二天下朝后,沈定就让人摆驾栖凤宫,原本躺在榻上看账本的皇后得知他要过来,急忙让宫女给她梳妆打扮一番,方才出去迎驾。 沈定一进栖凤宫就看到皇后带着宫人在门口等着他,不由得加快脚步走到皇后跟前,将正要对他行礼的皇后虚扶起来,温声道:“皇后无需多礼。” 皇后便顺势站了起来,跟他一同走进殿内,露出个虚弱的笑容来对他说:“陛下来得正好,刚好臣妾有一些事情拿不定主意,要询问一下您的意见呢。” 沈定坐到榻上,看到了矮桌上放的账本,就笑着问道:“哦,皇后有什么事要问朕?” 皇后坐在他对面,把自己刚才看的账本给他,说道:“昨日臣妾娘家送了信进宫,说臣妾要的那个孩子已经抵达京城了,臣妾想派人去瞅瞅,顺便给那个孩子教教规矩,好改日进宫来给陛下看看。但是又觉得空手上门不太妥当,想着从库房里拿几样贵重的物品赏赐给那孩子,也算是臣妾对她的一番心意。臣妾想着,那孩子以后是陛下的继后,这份见面礼也应该由陛下来过过目,看看合不合适,有没有什么要添加的。” 沈定便接过皇后给他的账目,皇后列了许多物品,多是一些华丽贵重的首饰和一些上好的布料,金银珠宝等,这些应该都是皇后攒下来的,只能算是皇后的心意,他作为那个孩子未来名义上的夫君,第一次见面自然也得准备点礼物,便对身旁的郑华吩咐道:“朕的库房里有一柄金镂空嵌珍珠白玉如意,拿来与皇后的这些赠礼一块送去荣阳侯府给林祯小姐。” 作者有话要说:  祯儿:嘶,您的后宫还挺热闹哈。 老皇帝(心虚):没有的事,她们以后都归你管,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新想了个预收文!感兴趣的宝贝们可以去收藏一哈! 《和亲公主不想争宠》 西古泽泽本是西蛮国君的掌上明珠,生得明眸皓齿,娇俏可爱,被当地百姓奉为国宝一样的存在。 时值中原大国边界动荡,西蛮国君派兵助战,中原皇帝得以平定叛乱,为修两国之好,讨好于皇帝,中原使臣跟西蛮国君提议和亲,西蛮国君不愿将唯一的女儿远嫁,西古泽泽开始也对入宫为妃嗤之以鼻,是使臣将中原和皇帝形容得天花乱坠,西古泽泽出于好奇答应和亲。临走前西蛮国君告诉她,若是玩够了大可以回来,西蛮国是她最坚强的后盾。 西古泽泽有了倚仗,便放心入宫。中原皇帝出于对西蛮国的敬意,将她封为昭仪,西古泽泽仗着皇帝不敢动她背后的西蛮国,开始了在中原皇帝后宫作威作福日天日地的生活,后妃们对此也敢怒不敢言。 西蛮公主进宫已有一段时日,皇帝只在后妃口中听说过她的劣迹斑斑,还未见过其人,而这个西蛮公主也不像寻常嫔妃那样想方设法争宠,不禁让他对这个小姑娘多了几分好奇。 皇帝某日听闻公主在皇后寝殿吃冰碗,便顺路去瞧瞧这个将他后宫搅得乌烟瘴气的异国小公主长什么样,不想见到的却是个娇小可爱看似人畜无害的小姑娘,自诩不贪恋女色的皇帝在而立之年终于明白了什么叫“一见钟情”,从此一改本性,千方百计地讨这个小姑娘喜欢,小姑娘要什么就给什么,小姑娘大闹后宫就由她闹,只要她不闹出自己的手掌心一切好说。 对于这个强势英明俊美的皇帝的喜欢,西古泽泽感到十分困扰,她只是来中原玩的,没想过真的要当皇帝的宠妃,可是她怎么也避不开皇帝的宠爱,别人都抢着要的圣宠,她却避之不及。小姑娘却不知,她越是这样,就越是令皇帝对她痴狂。 后来,她像猫儿一样枕在皇帝腿上吃着进贡的葡萄,放肆地口吐真言:我是异族人,又当不了皇后,生孩子又不能继承大统,我干嘛要白费心思,我以后玩累了可是要回家继续当公主的。 皇帝闻言沉了眼眸,捏着她下巴道:当了朕的皇贵妃还想着回家当公主,嗯? 排雷:年龄差大!皇帝非处,还十分狗,有后妃但没有真爱,严格意义上女主是他的初恋,女主算是团宠,甜甜甜爽爽爽宠宠宠就完事了,其他不要纠结_(:3」∠)_ 第十八章 听到皇帝提到的如意,皇后诧异极了,如果她没有记错,那个如意乃是先皇给先皇后,也就是皇帝的生母的聘礼之一,先皇后仙逝后,那柄金镂空嵌珍珠白玉如意就由皇帝珍藏在库房里。后宫的妃子都知道这柄金镂空嵌珍珠白玉如意的存在,都觊觎着它,想要得到它。倒不是看在它珍贵稀有,而是因为它是皇帝生母,先皇后的遗物,都觉得得到它就是得到皇帝的认可,那是比成为皇后还要值得炫耀的事情。 之前淑妃生下三皇子和三公主那对龙凤胎,她请皇帝晋升其为四妃之一的淑妃时,淑妃就仗着自己生子得宠,大胆跟皇帝求过那柄金镂空嵌珍珠白玉如意作为赏赐,但皇帝当时只是笑了笑就转移了话题,最终也没将那柄金镂空嵌珍珠白玉如意赐给淑妃。由此可见,那柄金镂空嵌珍珠白玉如意在皇帝心目中还是很重要的,但她却没想到,皇帝居然舍得将它赏赐给只有过一面之缘的林祯,哪怕林祯是他未来的皇后,但现在八字还没一撇,皇帝就对林祯如此慷慨,实在令她感到惊讶。 不过惊讶归惊讶,皇后并没有因此而吃醋什么的,反而松了一口气,还挺欣慰的。皇帝舍得将那么贵重的东西赏给林祯,想必也是十分看重林祯的,那样她就不用担心林祯坐不稳继后的位置了,现在她只希望林祯那个小姑娘能争气一些,不要让他们失望。 皇后便起身,对着皇帝福了福身子,轻声道:“臣妾就先替祯儿谢陛下赏赐了。” 沈定笑着虚扶她一把,道:“皇后不必客气,说来还是朕亏欠那孩子的,朕今后也会想办法弥补她,皇后就不比太过忧思了,要安心养好身体才是。对了,太医这段时间来给你看过吗,是怎么说的?” 皇后嫁给皇帝是先皇的意思,她也知道自己身上肩负的使命,入宫这么多年来都兢兢业业地尽着皇后的职责,虽与皇帝并无夫妻感情,但是能够被皇帝这样无微不至地关心,她还是觉得自己这辈子没有白白为皇帝付出,死也值了。 她微微笑着起身坐下,许是看开了也没有太多后顾之忧了,谈起自己的病情时也不像别人那样哀愁,而是淡然地如实道:“太医这段时间都有过来给臣妾把脉针灸,只是臣妾身体不争气,没有一点好转,连太医都束手无策,只让臣妾好生养着,想来真的病入膏肓,无药可医了。不过臣妾并不觉得恐慌和难过,生死有命,臣妾这一生虽然不长,但是能站在陛下身侧这么多年,与陛下携手创造如今盛世,也算是值了。臣妾接下来的愿望就是希望陛下和翀儿能够健康顺心地度过余生,臣妾来不及陪陛下看的盛世,以后就由祯儿替臣妾来陪陛下了,也希望陛下能够善待祯儿,不要为难她。” 沈定动容地握住她的手,跟她承诺道:“朕会的,皇后就安心养病,不要顾虑太多,说不定还能迎来转机呢。” 皇后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有没有转机她已经不奢求了,但是听到皇帝这样说,她还是顺从地点了点头,微笑应道:“嗯,臣妾谨遵陛下叮嘱。” 这会儿又正好到了饭点,皇后的栖凤宫有专门的小厨房,恰好小厨房的宫人上来报菜,见皇帝也在,就在门口犹豫了一下,拿不定主意皇帝今日在不在栖凤宫留膳,不敢擅自进去。 还是郑华眼尖看到了,便弯腰提醒皇帝道:“陛下,您看这午膳?” 沈定也不是喜欢铺张浪费的皇帝,这会儿他人在栖凤宫,就懒得再让御膳房单独做他那份午膳了,便大手一挥道:“就在栖凤宫用。” 得到皇帝的示意,小厨房的宫人们终于敢进来报菜了,因皇后抱病在身,小厨房近来准备的都是清淡的膳食,报菜的宫人在栖凤宫的小厨房当差久了,自然也了解皇帝的口味,他一边报菜一边提心吊胆地观察皇帝的脸色,生怕皇帝见自己报的都是不合他口味的,不顾皇后的脸面甩手离开,到时候难堪的还是自家皇后主子。所以末了他又转向皇帝,低眉顺眼地询问皇帝的意见。 沈定却道:“随便吃点就行了,去。” 小厨房的宫人得到皇帝的首肯后,便如释重负地下去了,没过多久,就端上来皇后这段时间食用的药膳,皇帝也不嫌弃,将就着陪皇后用过午膳后,这才起身离开,去勤政殿批折子去了。 等皇帝离去后,皇后召唤来心腹宫女之一的流苏,将上午看好的账本给她,吩咐道:“你去本宫的库房将上面写的东西挑出来装好,连同陛下送过来的那柄金镂空嵌珍珠白玉如意一起送去给荣阳侯府的林祯小姐,随后你留在荣阳侯府,帮林祯小姐学一学规矩,等到千秋节,再名正言顺地将她召进宫伴我左右。” 流苏屈了屈膝应道:“奴婢领命。” 另一边,淑妃昨夜夜袭皇帝寝宫无功而返,今日中午又派人去清心殿请皇帝去她宫中用膳,没想到宫人回禀她皇帝不在寝殿,而是去了皇后娘娘寝宫,她气得咬牙切齿,走到殿门恨恨道:“好你个皇后,都病了还霸占着陛下不放。” 她不甘心就这样将皇帝让给皇后,又派人去皇后寝宫打探消息,得到皇帝在皇后宫中留膳后去了勤政殿的消息,就越发气闷了,坐在椅子上狠狠地拍了拍桌子道:“好啊,本宫倒是不知一向清高的皇后居然还有这么狐媚的一面,她那病不会是装来博取陛下圣宠的?” 过了一会儿,又有宫人回来汇报道:“娘娘,奴才刚才看到郑公公从清心殿取了个长方形檀木盒子往皇后寝宫去了。” 淑妃是个心眼极小之人,一听这话,就下意识地以为皇帝赏赐了什么好东西给皇后,心里是又酸又气,她旁边的心腹宫女见她气得脸都红了,怕她气坏了身子,便安抚她说:“娘娘莫气,用檀木盒子装的东西说不定只是人参之类给皇后补身体的东西,不值得咱们跟皇后怄气啊。” 淑妃吃起醋来,可不管皇帝给皇后赏赐的是贵重的还是寻常的物品,反正皇后有的,她也一定要有。于是她就吩咐专门为她打听消息的小太监说:“你去皇后寝宫看看,陛下赏给皇后的是什么东西,到时候本宫也要找陛下讨一份来,凭什么这段时间陛下的恩宠都让皇后占了去,本宫为陛下抚育四个子女这么辛苦,陛下却一点都不念着本宫,本宫不服。” 小太监得令,马上手脚麻利地跑去了皇后寝宫,趁中午一部分宫人都去歇息了栖凤宫戒备没那么严的时候偷溜进去,躲在树丛后面探头探脑地往正殿里看去,想看清楚郑公公拿来给皇后的是什么东西。 殿内,郑华郑重地将装着金镂空嵌珍珠白玉如意的檀木盒子交给皇后过目,皇后双手接过盒子,小心翼翼地将盒子打开,露出里面那柄珍贵的金镂空嵌珍珠白玉如意来。这柄如意皇帝保存得非常好,这么多年过去还像新的一样,一点灰尘和裂痕都没有,上面镶嵌的黄金珍珠和白玉相映得当,贵气却不俗气,真是世间难得一见的珍品了。 皇后不敢多看,怕它在空气中蒙了尘,又将盖子合起来,交回到郑华手中,道:“这是陛下的心意,如此贵重之物,还劳烦郑公公亲自去一趟荣阳侯府,将此物交到林祯小姐手中了。” 不用皇后特意吩咐,郑华也是要亲自去一趟荣阳侯府的,一来这是皇帝的赏赐,还是如此贵重之物,是圣物,肯定不能混在一堆物品中随随便便地送出去,起码要传达皇帝赏赐的口谕,让荣阳侯府的人都知道这是皇帝赏赐的,以示皇帝对林祯的恩宠和重视。二来,让他去荣阳侯府也是皇帝的意思,皇帝虽然嘴上不说,但还是想提前了解一下林祯那个小姑娘的,皇帝总不能因为这点小事就亲临荣阳侯府,所以只能派他去帮忙看看。 郑华弯着腰接过盒子,笑眯眯道:“这是自然,皇后娘娘放心,奴才一定会亲自将此物交给林祯小姐的。” 说罢,他就拿着盒子,指挥栖凤宫的宫人带上皇后赏赐给荣阳侯府的物品,一行人浩浩荡荡地离开栖凤宫,往朱雀门去了。 这一切都被淑妃宫里的小太监看得清清楚楚,他甚至看清了郑华手中那个檀木盒子里装的是什么东西,那正是他们家主子跟皇帝求了很多次都不曾得到手的金镂空嵌珍珠白玉如意!可如今皇帝却允许郑华从清心殿拿出来,郑华又要将它拿去哪里? 得知郑华拿的东西就是金镂空嵌珍珠白玉如意后,小太监不敢逗留,火急火燎地赶回淑妃宫里将此事汇报给了淑妃,淑妃听闻郑华拿去栖凤宫的正是她求而不得的金镂空嵌珍珠白玉如意,当下就震惊地摔了手中的茶杯,随后暴怒而起:“什么!陛下竟然舍得将那样的宝贝拿去给皇后?!凭什么,本宫求了陛下那么多年,陛下都不曾松过口,凭什么皇后一病,陛下就舍得把那样宝贝赏给皇后了!” 小太监连忙补充道:“不是啊娘娘,奴才见郑公公把金镂空嵌珍珠白玉如意拿去栖凤宫后,又带着走了,不知道要带去哪里,说不定并不是要送给皇后呢,您请息怒啊。” 淑妃闻言这才气呼呼地坐下,忿忿道:“最好是这样,本宫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别想得到!” 作者有话要说:  祯儿:这什么玩意儿,很贵重吗?不就是个好看一点的玉如意? 淑妃(目眦欲裂):…… 老皇帝:咳咳,这是朕最有诚意的聘礼。 祯儿(不以为意):哦。 感谢在2022-07-2918:38:40~2022-07-3122:34: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5瓶;秋叶初凉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十九章 林祯来到京城荣阳侯府已经有一天时间了,她毕竟年纪小,身体又好,很快就适应了京城的环境,今一早起来,才用过早膳,没来得及去跟荣阳侯老夫人请安,她就被那几个热情的堂兄带出门玩了。 她要出门前林夫人还劝阻了一下她,说她初来乍到,还是要文静一些,不能再像在滇城时性子那么野,让荣阳侯府的人觉得她是个没有教养的疯丫头。林祯听了母亲这话,想起来昨日林初和林依在众多姐妹面前议论她的事,就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嘟哝道:“有什么要紧,反正在她们眼里我就是个小地方来的野丫头。” 林夫人没听清楚她嘀咕了什么,问她:“你刚说什么?” 林祯吐了吐舌头,不再说了,这会儿林大将军从外面练武回来,见她们母女俩杵在门口这里,就问道:“你们娘俩站在这里做什么呢?” 林祯知道爹爹惯着她,就跑到父亲身边,挽住父亲的胳膊撒娇道:“爹爹,昨日哥哥们说今日带我出去玩,女儿也好久没来京城了,想出去看看,可是娘亲不让女儿出门。” 林大将军生怕自己一身臭汗弄脏了自家闺女,急忙抽走胳膊,摆摆手对她说道:“想去就去。” 得到父亲的首肯,林祯一蹦三尺高,不等母亲再说她什么,就欢天喜地地跑出去了。林夫人见状,唉声叹气地对着夫君埋怨道:“你就宠着她,我看你还能宠她多久,小心把她宠得无法无天,进了宫就得罪贵人。” 林大将军哼了哼道:“祯儿可是陛下和皇后娘娘钦点的继后人选,我看谁敢欺负我女儿。” 见他们父女俩一个两个都这样,林夫人觉得自己真是操碎了心,但是这会儿林祯已经跑了,再怎么抱怨也没用,她只好自己收拾一下,准备去老夫人院子里给老夫人请安,又催促自己夫君道:“你也是,快去换一身衣裳,随我去见老侯爷和老夫人。” 荣阳侯府世代都是皇后娘家,十分显贵,规矩也不是一般的多,妾室子女们每日早晚都要去给老夫人请安,林大将军夫妇去到老夫人的院子时,荣阳侯府上的小辈们基本都已经到了,正坐在正厅里陪老夫人喝茶聊天。 看到林大将军夫妇进来了,那几房跟林大将军同辈的兄弟妯娌就站起来跟他们寒暄一番,小辈们也跟着起身问好,林大将军夫妇跟他们一一示意过后,才对着坐在正上方的荣阳侯老夫妇行礼问安。 荣阳侯老夫妇因着林祯是皇后钦定的继后人选,所以对林大将军夫妇十分客气,见他们来了,忙招呼他们坐下喝茶,又见林祯没跟着他们来,就问道:“怎么不见祯儿?” 不等林夫人回答,众人就听后方传来一声不屑的嗤笑,尖酸刻薄地说道:“怕是还赖在床上睡懒觉,真是一点规矩都没有,连请安都不来。” 众人朝这声音看去,只见是三房家的林初说的,荣阳侯老夫妇的脸马上就沉了下去,三房夫妇也慌了,当下拉下脸低斥她道:“林初,不得放肆!” 林初没想到祖父祖母和爹娘都那么护着林祯那个野丫头,竟然连她说一句都不得,就委屈得红了眼睛。林夫人见状略为尴尬,干笑着解释道:“祯儿那孩子性子野,一时半会改不过来,一大早的就跟几位公子出门玩了。” 荣阳侯闻言也笑着说道:“孩子嘛,坐不住是正常的,祯儿年纪还小,玩心重可以理解。” 老夫人也笑着附和道:“是啊,祯儿那孩子精神气十足,让人看了就欢喜,不像府上这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娇小姐,一个个死气沉沉的,体质又虚弱,我都担心风一刮她们就倒了,没用。” 老夫人嘴上说着这样的话,其实也是想到了自己的皇后女儿。因为林家世代出了不少皇后,所以他们家的传统就是对女儿要求很苛刻,于是养出来的女儿虽然矜贵优雅大方贤惠,但却没有体魄,一个个弱柳扶风的,怀孕难,生产也像走鬼门关一样,生完元气大伤就再没有怀孕过,以前的皇后如此,现在她的女儿也是如此,年纪轻轻的还得了中风,眼看着就要命不久矣,实在令她这个当母亲的伤心,不仅是心疼女儿中年得病,还心疼女儿福分浅,不能熬到当太后,还差点保不住荣阳侯府的荣华富贵。 所以当她看到活蹦乱跳元气十足的林祯后,就特别喜欢这小姑娘,心想着这样健康年轻的小姑娘,一定比她那命薄的女儿活得久,是个有福气的,也定能延续他们荣阳侯府的荣耀。 如此想着,老夫人对林祯是越来越满意,就连林祯没有规矩不来给她请安都原谅了。 荣阳侯府那些没出阁的姑娘听到祖母这样说她们,都很不服气,明明她们才是大家闺秀该有的样子,干嘛说她们比不上那个野丫头林祯。 跟荣阳侯老夫妇请过安后,众人就要散了,林大将军夫妇也准备回他们的院子,却在转身的时候被荣阳侯拉老夫妇喊住,说是有话要单独跟他们说。 其他人大概也知道荣阳侯老夫妇要跟他们说什么,虽然心中有些不甘,凭什么他们的女儿可以进宫为继后,他们的女儿却不能,但是想想林祯进宫也是为了家族的荣耀,这才不情愿地离开。 林大将军和林夫人自然也知道荣阳侯老夫妇喊住他们是要跟他们说什么,于是就波澜不惊地找个位置坐下,听荣阳侯老夫妇怎么说。 荣阳侯率先发话道:“敬则啊,是我们对不起你们,祯儿年纪这么小,就要和你们分开,我知道你们心里一定也不好受,但是这样是没办法的事,皇后她的身体不争气,如果不是这样,我们也不会让你们带祯儿来京城。为了我们林家的荣耀,就只能牺牲祯儿了。” 提到皇后的身体,荣阳侯老夫人也擦了擦眼角,伤心道:“我也是当人娘亲的,谁不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够健健康康幸幸福福的呢,你们的心情我都能理解,也希望你们能够体谅我们,皇后就这个要求了,我不想让她留下遗憾。” 林大将军夫妇见状,也很是无奈地叹气道:“我们都懂,这不仅事关祯儿一个人的幸福,也干系到外面林家一大家族的命运,所以我们不敢抱怨什么。祯儿年纪虽然还小,但她也知道自己身上肩负的使命,不会对你们对帝后的安排有任何怨言的。” 听到他们这样说,荣阳侯老夫妇就放心了,荣阳侯老夫人拉过林夫人的手,欣慰道:“你们和祯儿能够这样想就好,你们放心,祯儿进了宫,那就是我荣阳侯府的女儿,只要荣阳侯府还在一天,就绝对不会让祯儿受一点委屈,你们就安心让祯儿留在京城。” 荣阳侯也表示道:“作为补偿,你们若是有什么要求,也尽管跟我们提,我们能做到的一定做,就当做是对你们辛苦养育祯儿这么多年的弥补了。” 林大将军和林夫人必然不会因此要求荣阳侯府给他们什么好处,那样跟卖女求荣有什么区别?所以他们闻言也只是摇头道:“我们不需要什么补偿,只希望你们能够做到你们所说的那样,今后替我们照顾好祯儿,保全她,不要让她受任何委屈,也不要遭受任何危险。” 荣阳侯老夫妇连忙表示道:“这是自然的,我们一定将祯儿视如己出,替她谋划一切的。” 外面,荣阳侯府那几个嫡出或庶出的小姐离开祖母的院子后,想起祖母刚才在那么多人面前说的话,还是有些忿忿不平,回各自院子的路上就相互埋怨道:“祖母对那个外来的野丫头未免也太纵容了,那么没规矩的一个丫头,居然被祖母夸得天花乱坠,也不知道祖母是真心的,还是给镇南大将军一家面子。” 林初想起方才在祖母院中受到的委屈,就冷哼一声道:“那必然只是面子话,祖母素来对我们姐妹严格要求,怎么会欣赏一个没有规矩的丫头。” 另一个姐妹就附和道:“就是,不说规不规矩的,来到我们家做客,却不懂得给长辈请安,真是一点教养都没有,亏得宫里没有太后娘娘,不然以后她要是进了宫,也敢这样不尊敬太后娘娘,有得她受的。” 几姐妹们仗着这是荣阳侯后院,没有外人在,说话也就口无遮拦了一些,连宫里的大人物都敢议论,反正这话也传不到宫中,她们就有恃无恐地抱怨着。 恰好这时,管家行色匆匆地迎面赶来,刚好听到她们姐妹之间的对话,急忙对她们道:“哎哟我的小姐们,你们可快别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了,仔细被宫里的人听了,传到圣上娘娘面前去,到时候咱们可要倒大霉了。” 林初身为姐妹之中年纪最大的,又是嫡出,胆子也大一些,见管家这样说,她非但没害怕,反而还说道:“反正这里没有外人,难不成管家你还要害我们不成?” 管家急得直拍大腿,又往前院的方向看眼,压低声音对她们道:“外头来了宫里头的贵人,正等着老爷和老夫人呢,你们几个祖宗可别再乱说话了,知道吗?” 听说宫里来了人,几个小姐才终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急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不敢再出声了。 作者有话要说:  老皇帝:还不回家看看朕给你送了什么? 祯儿:忙着呢忙着呢,别打搅我在外面玩儿。 老皇帝:…… 第二十章 管家训斥完这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娇小姐后,就行色匆匆地去老夫人院子了,不一会儿,还楞在原地的林初等人就看到祖父搀扶着祖母,还有林大将军夫妇急匆匆地从院子里头出来,赶着往前院去。 林初也想知道宫里为何派了人来,出于好奇,她也提着裙子跟上去。 荣阳侯府门前站了一行宫人和侍卫,为首那位身穿象征着权力和地位的绛紫色蟒袍,双手举着一个檀木盒子,不卑不亢地站在荣阳侯府门口等着,其余宫人和侍卫分两边站,这架势看起来就恨浩大,令过往行人不敢靠近,只能好奇地远远张望。 不过这对于荣阳侯府来说也不是什么出奇的事情了,天下谁人不知道荣阳侯府乃当今皇后娘家,最得圣宠,逢年过节赏赐不断的,京城中的百姓对此早已见怪不怪,只是这会儿也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怎么宫里又来人了呢,难道是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 百姓们这样想着,都舍不得离开了,要留下来看看热闹,于是荣阳侯府外逗留的百姓越来越多,议论声也越来越大。 不说外头的百姓不知为何今日宫里又派人到荣阳侯府,就连荣阳侯本人都不知情。在屋里听管家火急火燎地进去通报他说宫里的郑公公来在外面,还带了很多赏赐,荣阳侯马上就放下茶盏,急急忙忙地赶出来迎接了。 出到门口,荣阳侯果然看到了为首的郑华,他顾不得自己六十几岁高龄,连忙下阶梯去和郑华寒暄道:“郑公公,这是什么风把您吹来了,也不提前派人来说一声,让您在这站了这么久,真是有失远迎,快请进来坐下喝喝茶。” 郑华一边从善如流地跟着他进门,一边笑眯眯地问道:“荣阳侯您老别来无恙啊?” 荣阳侯笑道:“托您的福,一切都好,您今日来是?” 郑华回头看了眼身后那几箱子赏赐,示意道:“咱家这次来,是奉陛下和皇后娘娘的旨意,来给你们送东西的。” 听说皇帝和皇后有赏赐给他们,荣阳侯受宠若惊道:“这么多东西,老臣怎么敢当。” 郑华笑着说道:“这不是皇后娘娘生辰快到了,届时宫里要为娘娘庆祝千秋节,到时候娘娘肯定会召你们进宫团聚,所以提前送一些衣料首饰过来,给府上的夫人小姐们打扮地漂漂亮亮地进宫嘛。” 荣阳侯喜上眉梢道:“那老臣就多谢陛下和娘娘赏赐了。” 荣阳侯带着郑华进了府里,荣阳侯府上的亲眷听闻宫里来人了,都已经聚集在前院,看到皇帝跟前的大红人郑公公指挥宫人将几个箱子抬进来,他们就知道是宫里又赏东西下来给他们了,一个个脸上喜气洋洋的。 郑华看了一圈,看到了站在人群前面的镇南大将军夫妇,便快步走到人跟前,毕恭毕敬地拱了拱手,笑脸盈盈地问候道:“大将军,将军夫人,久违了。” 其实坐到郑华这个位置,即使他只是个阉人奴才,但不管是后宫的妃嫔还是朝中的大臣,他都不必谄媚逢迎,但是他却对林大将军夫妇如此恭敬,只因为林大将军夫妇是皇帝未来的老丈人丈母娘,皇帝有求于他们的女儿,所以他才对林大将军夫妇如此尊敬。 这可是荣阳侯那几个儿子,当今国舅都没有的待遇,反而那几个国舅见了郑华,还要主动上前和人问好,众人看在眼里,想在心里,只是碍于面子,没有道破罢了。 跟林大将军夫妇寒暄过后,郑华忍不住又在人群里看了一圈,像是在找什么人,荣阳侯见状便小心地问道:“公公可是要找谁?” 郑华笑了笑问道:“听说林祯小姐这次也随大将军和夫人来京了,怎么不见林祯小姐的身影?” 众人闻言,都没有想到一个小小的林祯,竟然能让御前大红人惦记,在这么多人面前特意问起他来,不由得猜测这究竟是郑华的意思,还是皇帝的意思,而这次突如其来的赏赐,又是不是跟林祯有关。 荣阳侯见郑华问起林祯,想来应该是皇帝的旨意,得知林祯进京了,所以先派心腹过来看看。但是不巧,这会儿林祯出去玩了,并不在府上,荣阳侯心想要是早知道皇帝今天就急着派人来,他就不让林祯出去了,这个点也不知道该去哪里把人找回来,总不能让郑公公一直在府上等着,那皇帝跟前谁来伺候呢? 他就赔着笑对郑华说:“祯儿久不来京城,对京城好奇得紧,一大早就与她几个兄长出门玩了,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回来呢,公公若是等不及,可以先办正事?” 郑华手里一直拿着那个檀木盒子,听了荣阳侯的话,他不紧不慢地说道:“不急,咱家可以等着。” 看样子,郑华今日是非要看到林祯不可了,这终于证实了众人之前的猜测,果然派郑公公来是皇帝的意思,这哪里是郑华要见林祯,分明就是皇帝要见林祯!皇帝居然对这个即将要成为他继后的小丫头如此重视,不惜让心腹跑一趟,林祯那丫头何德何能得此待遇啊! 最不服气的就要数林初和林依了,她们本来就觊觎着继后的位置,对捡漏的林祯很是不满,觉得林祯一个乡野丫头,怎么能够比从小在京城长大,在权贵圈耳濡目染的她们更合适皇后这个位置,更加懂得母仪天下呢!可看皇帝这态度,分明就是很重视林祯啊!凭什么! 荣阳侯没想到郑华非要见到林祯不可,就赔着笑问道:“那我派人将她找回来?” 没想到郑华却说道:“不必如此麻烦,既然林祯小姐想在外面玩,那就让她先玩着,咱家可以慢慢等。” 众人听闻这话,都不禁暗自倒吸一口气,郑华是何等炙手可热的人物,皇帝的左膀右臂,说是日理万机都不过分,时间宝贵得很,从来只有别人等他,没有他等别人的道理,如今居然愿意等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而且那小丫头还不是有正事耽误,只是去外面疯玩,郑华居然愿意将时间浪费在这上面,着实让人惊讶,又不得不重新猜测起林祯在皇帝心目中的地位来。 荣阳侯也觉得让郑华这样的大人物把时间浪费在这上面有些不妥了,就斟酌道:“玩什么时候都可以玩,只是公公事务繁忙,要是因此耽误了您的时间就不好了。可以让祯儿先回来,见过您了再让她出去接着玩也不迟。” 郑华笑眯眯道:“林祯小姐这个年纪,爱玩是正常的,怎么能打断她的乐趣呢,奴才还是先等着。” 大家都注意到了,郑华在其他人面前,哪怕是荣阳侯、皇帝的老丈人面前,都是自称“我”或是“咱家”,可唯独在提到林祯的时候,换成了“奴才”,这明摆了就是将林祯当做主子来看待了,可是林祯明明还没有进宫,成为继后的事八字还没一撇,这未免也太着急了! 林家那几个没出阁却又野心勃勃的姑娘看得眼睛红得都要滴出血来了,林祯还没成为继后就如此了,真让她当了继后,那她岂不是要无法无天了!明明大家都是相仿的年纪,同为林家女,凭什么命就不一样! 郑华对林祯的态度,荣阳侯及老夫人都看在眼里,心知肚明这是皇帝对林祯的纵容,这是好事,就连连笑着对郑华道:“既然公公不急,那就请先到厅里坐着喝喝茶,祯儿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呢,别站累了。” 郑华也不推辞,从善如流地跟着荣阳侯一家进了屋里,命宫人将那几大箱子赏赐抬进屋放下,手中却自始至终都拿着那个檀木盒子,连坐下喝茶的时候都舍不得放下,这个小细节很快就引来其他人的注意,都忍不住往他手中的盒子看去,揣摩着里面放了什么贵重的东西,才能让郑华一刻不停地拿着。 作者有话要说:  老皇帝:这是朕宠着的,有意见? 众人(惶恐):不敢不敢。 祯儿:发生了什么事发生了什么事? 下一章,祯儿新的追求者出现,老皇帝又要有新情敌了!感谢在2022-08-0123:03:41~2022-08-0219:11: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你谁啊?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二十一章 林祯还不知道荣阳侯府因为皇帝心腹太监的到来,以及心腹太监对她的态度而闹翻了天,此刻她正随那几位堂兄在长安最有名的“纨绔街”玩呢。这条街之所以被叫做“纨绔街”,是因为这里都是些供人玩乐消遣的地方,城中的公子哥最爱来这,久而久之就有了这样的名字。这条街上到处都是店铺,酒坊,赌坊,古玩店,遛鸟的斗蛐蛐的公子哥随处可见,林祯在滇城的时候哪里见过这阵势,一边跟着几个哥哥逛着,一边忍不住感叹,还是京城有钱有势的人多。 荣阳侯府那几个堂兄也不敢带林祯一个十几岁的女娃娃到赌坊酒坊里,只能带她逛逛古玩店,给她买一些她感兴趣的玩意儿,然后又带她去这条街最热闹的茶楼。那个茶楼可是成日游手好闲的公子哥们最爱去的地方,不仅茶和点心出名,一楼有说书的,二楼有听曲的,那些上街遛鸟斗蛐蛐玩累了的公子哥,就喜欢来这里消遣。 荣阳侯府这几位公子明显也是这里的熟客了,才一进门,掌柜的就亲自迎上来,哈腰点头地招呼道:“林公子们,今天想听点啥,吃喝点啥啊?” 几位公子看了眼身后好奇地东张西望的林祯,想到林祯年纪还小,长得却太出众,这里的纨绔多,要是有不长眼的家伙招惹了林祯,万一被家里甚至宫里知道了,他们哥几个都要吃不了兜着走,所以他们今天就收敛了些,对掌柜的说道:“二楼一个雅间,再喊个人来弹个曲儿就行。” 掌柜的也注意到了跟在他们身后那个面生的小姑娘,长得不是一般的水灵娇俏,一看就不是本地人,也不知道跟荣阳侯府这几个公子哥是什么关系,不过这也不是他能管的,所以他只是多看了几眼,就下去吩咐小二备房了。 几位公子就殷切地对好奇地左看右看的林祯道:“祯儿妹妹,随我们上楼,楼上还有更有趣的呢。” 林祯这才恋恋不舍地收回视线,乖巧地跟着他们上楼。 二楼比一楼环境幽美安静许多,都是包厢,关着门,里面在做什么也影响不到外面,荣阳侯府这几个公子是这里的老常客了,有自己的包厢,就轻车熟路地带着林祯进去。 不一会儿,小二就端着茶水点心进来了,身后还跟着个年轻的女子,怀里抱着把琵琶,想来是为他们弹奏的。林祯新奇地入座,几位兄长又是给她倒茶又是给她递点心的,她就心安理得地坐在最中间的位置,一边吃东西一边看卖艺的姑娘弹琵琶,好不惬意。 不过她的新鲜感来得快去得也快,她本身就是坐不住的年纪,听了一会儿就乏了,说要到外面的廊上吹吹风,就抓着一把零嘴推门到面向街的廊上去了。 她本来打算坐在美人靠上看看楼下繁华的街景,没想到刚出去就听到阵阵鸟叫声,她转头看去,只见是挂隔壁房间外廊上的一只八哥在对着她叫。她在滇城的时候,滇城因为四季如春,就有很多鸟儿生长在那里,她在滇城土生土长,自然少不得跟鸟儿打交道,还自诩自己能听懂鸟语,所以在这里看到一只八哥,她就兴致勃勃地走过去,隔着凭栏逗弄那只鸟儿,啾啾啾地对着它叫。 那只八哥像是听懂了她的叫声一样,顿时兴奋地叫唤起来,还雀跃地在笼子里上蹿下跳,恨不得冲出笼子和她亲密接触,林祯被它这个样子逗得咯咯笑起来,还轻佻地对它吹起了口哨。 外面鸟儿的动静引起了屋里人的注意,正坐在屋里谈正事的几个看起来非富即贵的公子哥便停下对话,其中一个奇怪道:“杨兄,你那只八哥怎么突然叫得这么欢,别是春天到了,发情了?” 被叫杨兄的公子也感到很奇怪,出于警惕,他打算亲自到外面看看是怎么回事。 结果他一推开门,就看到一个豆蔻少女上半身跨过美人靠,正在调戏他养的八哥,而他的八哥一改平日的高冷自持,正激动地鸣叫着,这一幕令他哭笑不得,就走上前去。 那个小姑娘似乎并没有发现他的靠近,还在全神贯注地逗他的鸟儿,直到他走到跟前,看到她这顽皮的样子,实在不像个大家闺秀该有的样子,忍不住拿出折扇,轻轻地敲一敲她的脑袋,轻笑着问道:“这是谁家的丫头,胆子这么大?” 林祯突然吃痛,方才回过神来,摸着被敲的地方抬起头来,才注意到面前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个俊美的公子哥,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她这才像做错事的小孩那样,心虚地退回他们包厢的廊上,小声问道:“这是你的鸟呀?” 杨暨觉得这小丫头有趣得很,明明穿着大户人家小姐才能穿的绫罗绸缎,却一点名门闺秀的样子都没有,看起来还眼生,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姑娘跑出来玩。看她胆子这么大,长得又俏丽,杨暨就起了玩心,靠在柱子上轻佻地问道:“你是谁家的女儿,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竟然敢一个人来玩,嗯?” 林祯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老实回答道:“我不是自己来的,我是跟着兄长们一起来的。” 正在屋里听曲儿的几个林家公子见小堂妹出去这么久都没回来,又似乎听到外面有人在说话,怕是小堂妹不小心招惹到了来这里消遣的公子哥,忙出去一探究竟。他们刚出去,就看到林祯正和一个他们并不陌生的男子在对话,一时间有些错愕。 杨暨也注意到了来人,见是自己认识的,不由得站直了身体,看了看林祯,又看了看几位可以称得上好友的荣阳侯府公子,迟疑道:“你们?” 荣阳侯府那几个公子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他,也十分惊愕道:“杨兄,你怎么在这?” 林祯看这架势,原来他们还认识,就回过头疑惑地问兄长们:“哥哥,这位公子是?” 堂兄们连忙给她介绍道:“这位是杨兄,杨暨,当朝太师的长孙,亦是我们的好友,没想到他今日也在这里喝茶,真是巧了。” 那边杨暨也没想到带这个小姑娘来茶楼的竟然是荣阳侯府的公子们,又听这小姑娘喊他们哥哥,可是他印象中,荣阳侯府并没有这样一位小姐,不由得纳闷地问道:“这位小姐是?” 荣阳侯府那几个公子就对杨暨解释道:“这是我们的远房堂妹,昨日刚来京城,我们就带她出来逛逛。” 杨暨听说她是荣阳侯府的堂小姐后,便收起之前玩世不恭的样子,彬彬有礼地对林祯作了个揖,道:“原来是林小姐,在下刚才多有冒犯,还请林小姐见谅。” 林祯连连摆手道:“没关系,明明是我先逗了你的鸟,应该是我冒犯在先。” 荣阳侯府那几个公子难得见堂堂太师长孙跟人低头认错,不禁啧啧称奇,正要揶揄他几句,就听外面有人敲门,开门一看,原来是家中的仆人,急匆匆地对他们说:“少爷,林祯小姐呢,老爷让你们快点带林祯小姐回去呢!” 被打搅了兴致的少爷们就不满地问道:“什么事这么急着要我们回去,我们还没玩够呢。” 仆从不敢将府上的事在大庭广众下说,只好凑到年纪最长的少爷耳边低声道:“是宫里来人了,指明了要见林祯小姐,现在还在府上等着呢。” 听到是宫里来人,几个公子哥这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紧张兮兮地去叫林祯,又对不明就里的杨暨说道:“杨兄,今日家中有些事,我们先回去了,改日我们再聚啊,先告辞了。” 杨暨还没逗够这小丫头呢,见他们就要走了,还有些意犹未尽,只期望他们下一次还能再见了。 林祯还没玩够呢,就被堂兄们往回带,不由得郁闷道:“怎么突然就要回去了,我还没来得及问杨公子他那只鸟儿养了多久,叫什么名字呢。” 她那几个堂兄哪里还敢让她在外面逗留,他们只怕无意中犯了错事,回家不知道要面对什么呢,这会儿一改之前吊儿郎当的样子,一个个表现得惴惴不安的,让林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作者有话要说:  老皇帝:好啊,朕的老师的孙子如此大胆,竟然敢觊觎朕未来的小妻子。 祯儿:你在说什么猪话,我怎么听不懂? 老皇帝还没见到老婆,老婆就已经在外面给他找了一堆情敌hhh 感谢在2022-08-0219:11:59~2022-08-0322:17: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秋叶初凉3瓶;yf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二十二章 虽然郑华说他可以慢慢等,不着急叫林祯回来,但荣阳侯小心谨慎了大半辈子,摸不准圣上和郑华的意思,所以背地里还是偷偷派了家仆出去把林祯找回来,自己则坐在大厅里,和郑华喝茶谈天。 林祯跟着哥哥们回到荣阳侯府,还没进门,就看到荣阳侯外面站了许多百姓,似乎在围观什么,而荣阳侯府门前站了两排穿着很不一般的带刀侍卫,看起来有些严肃,不由得让她的心往上提了提,进门的时候都小心翼翼的,生怕出了什么事。 管家就候在前院里,正焦急地在原地踱来踱去,看样子是在等人。果然,看到她回来,就快步迎上来,拍着腿道:“哎哟我的小姑奶奶,您可总算是回来了,老爷他们等了你好久呢。” 林祯只觉得府上的气氛比她早上离开前凝重了不少,荣阳侯府算是大富大贵人家,家中的下人并不少,昨日她还见府上随处都有下人行走,今日却静悄悄的没一个人走动,实在诡异得很。又听管家说荣阳侯等着见她,她只觉得奇怪,指着自己问道:“见我?” 管家见她还一副状况外的样子,担心她一会到了郑公公面前也是这个样,给郑公公和皇帝留下不好的印象,对荣阳侯府不利,急忙上前在她耳边提点道:“圣上和娘娘派了人来说要见您,已经在大厅里等了有一段时间了,小姐您一会进去可要注意着点。” 听说是宫里来了人,林祯的心一紧,露出些许慌张来,她也不过是个十几岁没见过大风大浪的丫头,虽然清楚自己早晚有一天要进宫,侍奉在皇帝皇后身侧,但却没有想到这么快宫里就派人来见她了,让她刚才在街上游玩时的快乐荡然无存。 见她这样,管家也有些心疼她,但还是要进去的,他对着林祯做了个请的动作,示意林祯快点进厅里,好在林祯很快就调整好自己的状态,整理了一下在外面玩时弄乱的发髻和衣裳,就跟着他进去了。 厅里果然站满了人,上方坐着的是荣阳侯,坐在他旁边是一个看不出年纪的作宦官打扮的男子,想必他就是宫里派来的公公了。林祯活了十几年,哪里见过这样的阵势,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朝父母那边看去,请他们给她支招要怎么做。 郑华原本正和荣阳侯饮茶,未想到林祯这么快就回来了,见一个穿着淡粉上衣浅蓝下裙,扎着两个发髻的少女走进来,他就知道这就是他今日要见的林祯了,不由得眯起眼睛仔细打量起来。 这林祯小姐还扎着发髻,想来年纪不超过十五岁,确实年纪小了点,不过也没关系,反正帝后也不是真的要她进宫做皇帝的女人,只是让她坐在皇后的位置上做做样子,稳定前朝后宫。但是这小姑娘年纪小归小,长得倒是貌美标致,若是放在宫外,再过几年成年后,上门求亲的人估计能把镇南大将军府的门槛都踏平了。只可惜命运弄人,这样的美人注定了要老死深宫,郑华看着都有几分不舍,目光也逐渐变得怜爱起来。 特别是看到这小姑娘紧张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频频朝镇南大将军夫妇那边看去,想到她就算将来是要做皇后的,现在也不过是个孩子,不禁有些心疼。所以不等林祯搞明白自己要做什么,他就先站起来,弓着腰走到林祯跟前,恭恭敬敬地笑着问安道:“林祯小姐好啊。” 林祯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不等父母给出什么指示,便下意识地对着这位公公屈了屈膝,礼数周全地回道:“这位公公好。” 郑华将这位小姑娘的反应都看在眼里,虽然年纪小,人也青涩,但是反应能力还是不错的,言行举止也够大方,若是加以培养,来日定能成大器,遂越看越满意,笑眯眯对她道:“林祯小姐折煞奴才了,奴才姓郑,名华,是御前伺候的太监,您叫奴才郑公公就好。” 林祯便听话地喊道:“郑公公好。” 郑华哎了一声,从袖子里拿出一叠明黄色的绢子来,荣阳侯一看就知道这是皇帝的谕旨,立马从座位上站起来,带头跪下,屋内其余人见状,也纷纷跟着跪下磕头,林祯不明白大家为什么要跪下来,但是看到爹娘都跪了,她也只好跟着跪下。 然后就听郑公公念道:“千秋节将至,朕感念皇后操持后宫,兢兢业业,赐荣阳侯府绫罗绸缎丝绢各十匹,珠宝两箱,以入宫为皇后祝贺。另,特赐镇南大将军林敬则幼女林祯云锦两匹,金镂空嵌珍珠白玉如意一柄,以示嘉奖。钦此——” 等郑华念完皇帝谕旨后,荣阳侯立马带头叩谢道:“臣谢陛下恩赐——” 郑华读完皇帝谕旨后,将谕旨收了起来,然后双手把一直拿着的檀木盒子递到林祯面前,笑眯眯道:“林祯小姐,这是陛下特意赏给您的金镂空嵌珍珠白玉如意,很是贵重,还请您仔细保管。” 林祯不知金镂空嵌珍珠白玉如意长什么样,有什么象征意义,又是多贵重,只听说这是圣上赏赐的物品,便不得不小心翼翼地接过,斟酌道:“臣女谢陛下赏赐。” 郑华让宫人将那几箱赏赐抬上来,又将单独放的两匹云锦拿到林祯面前。这两匹云锦一红一紫,颜色纯正,上面绣着花鸟,十分华贵,一看就不是寻常百姓能够用的,也不合适林祯这个年纪做衣服穿,林祯看着这两匹布料很是为难,不知皇帝为何要单独赏她这样她用不上的布料,有何用意。 见她犹豫,郑华便示意她站在林大将军身边的侍女上前来接过这两匹布料,并嘱咐道:“这可是御赐之物,非常珍贵,务必小心保管。” 玉兰活了这么大,就没见过皇帝的赏赐,所以一听郑公公这样叮嘱,她就觉得自己膝盖都有些发软,战战兢兢地应道:“是。” 人看过了,皇帝的谕旨也读了,赏赐也给了,时间已经不早,郑华也该回去复命了,便跟荣阳侯告辞道:“没什么事,咱家就先回去复命了。” 荣阳侯马上客气道:“公公不留下来用个饭?” 郑华笑着道:“咱家还要回去伺候陛下呢,就不叨扰了。” 见荣阳侯要送他,郑华又伸出手道:“荣阳侯请留步。”说完他就带着一众宫人离开了,留下荣阳侯府的人和一堆赏赐。 林祯还拿着刚才郑华亲自交给她的檀木盒子,她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正纳闷着呢,其他人见郑华走了,都松了一口气,忙着去翻看宫里给的赏赐品了。 作者有话要说:  老皇帝:你怎么看起来不太高兴的样子,是朕给的东西还不够好吗? 祯儿:我又用不上这些,你还不如赏我一些点心,还实用一些。 老皇帝:…… 今天是七夕啦,祝各位小仙女七夕快乐! 感谢在2022-08-0322:17:39~2022-08-0420:00: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二十三章 而林初等几个小姐,从小在荣阳侯府长大,自记事以来,姑母便是当朝皇后,受皇帝敬重,对皇帝赏赐给荣阳侯府的东西早已司空见惯,这些金银珠宝绫罗绸缎已经提不起她们的兴趣,比起这些,她们更想知道郑公公单独交给林祯的那个盒子里装的是什么。 于是趁家中长辈清点宫里赏赐的那些宝贝时,林初就看似漫不经心地将话题引到林祯怀中的檀木盒子上,阴阳怪气地说道:“也不知道陛下赏了什么给林祯妹妹,竟得郑公公如此郑重地单独交于林祯妹妹,不如趁这会儿大家都在,林祯妹妹打开盒子让我们看看,到底是什么宝贝?” 被林初这么一说,果然其他人的注意力就都转移到了林祯和林祯怀中的盒子上,跟着起哄道:“是啊,祯儿你就打开让我们看看,陛下赏了你什么好东西,满足一下我们的好奇心。” 林祯捧着郑公公单独交给她,特意叮嘱她这是贵重之物,要好好保管的盒子,只觉得像是抱了个烫手芋头在怀中,恨不得找个人帮她分摊了,生怕自己不小心就弄坏了这御赐之物。等郑华走后,她就下意识看向林大将军和林夫人那边,企图跟求助于父母。但是爹爹和娘亲对她摇了摇头,示意这是皇帝单独赏赐给她的,对她来说必有特殊的含义,让她自个收着。 于是林祯只好继续抱着这烫手芋头,其实她也挺好奇皇帝赏给她这个盒子里面是什么,值得皇帝如此隆重地赏赐给她,刚才她听郑公公说里面是一柄金镂空嵌珍珠白玉如意,如意不是很常见的东西吗,这一柄是有什么特殊之处? 好奇心驱使着她蠢蠢欲动地想打开盒子一看究竟,但是又觉得这里大庭广众的,她这么急着打开,会不会显得她势利且贪心,直到林初提出要她打开看看,其他人也都期待地等着她开盒,她这才理直气壮地将盒子放到桌子上,小心翼翼地打开,让人看清里面装的东西。 没想到这一打开,看清楚里面放的东西后,荣阳侯府那几个有资格经常进宫拜见帝后的长辈就不约而同地倒吸了一口气,震惊得半天没缓过神来。 而小辈看到里面放的只是一柄比一般玉如意要华贵许多的玉如意后,就对其失去了大半的兴趣,但是看到长辈们都如此惊讶的反应,又提起了他们的好奇心。特别是林初,她急忙问道:“这玉如意是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吗,为何祖父祖母,阿爹阿娘看到后如此惊讶不能自已?” 荣阳侯和老夫人喃喃道:“这是先帝当年聘娶先皇后时,给先皇后的信物,圣上即位后,这柄金镂空嵌珍珠白玉如意就一直被圣上珍藏着。当年先皇和先皇后招我们入宫探讨圣上和当今皇后娘娘的婚事时,我们曾有幸在先皇后宫中见过这柄金镂空嵌珍珠白玉如意,因为实在华贵,所以对它印象深刻,是绝对不会认错的。” 其他几房夫人也附和道:“我记得有一年,好像是淑妃刚为圣上诞下龙凤胎那一年的千秋节,我们奉命进宫给皇后娘娘祝贺,在宴上就有嫔妃提起过这柄金镂空嵌珍珠白玉如意,当时淑妃还仗着自己刚诞下龙凤胎,圣宠正盛,提出让圣上将这柄金镂空嵌珍珠白玉如意赏赐给她,不过被圣上当着那么多嫔妃命妇的面拒绝了,淑妃当时的脸色难看得到现在我还记得呢。没想到当年圣上没舍得赏给为他生育了第一对龙凤胎荣升为四妃风头正盛的淑妃的东西,如此却这样轻易地赏给了素未谋面的祯儿,足以见得陛下对祯儿的重视,这对祯儿,对我们荣阳侯府来说,都是莫大的荣幸啊。” 荣阳侯府的其余人闻言都觉得自己脸上也沾了光,与有荣焉地恭维林祯道:“是啊,圣上肯将如此贵重的物品赏给我们家祯儿,那定是十分看重祯儿,祯儿长得也出挑,品行礼仪方面也挑不出毛病来,肯定能不辜负圣上对你的厚爱,我们荣阳侯府今后就指望祯儿了。” 林祯万万没想到这柄如意来历这么大,想到这是先皇和先皇后的定情之物,皇帝却将她赏给了自己,也不知是何用意,对她又是什么看法,她只觉得受之有愧,惶恐不安,甚至不敢多看这玉如意一眼,就匆忙盖上了盒子,面对众人的恭维祝贺,她只能干巴巴地笑着回应,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还是父亲母亲给她解了围,对她说道:“既然这是圣上特意赏给你的贵重之物,你可要听从郑公公的吩咐,仔细收藏起来,莫要辜负了圣上对你的厚爱。” 林祯便顺势说道:“那女儿先回屋,将御赐之物好好放起来。” 荣阳侯和老夫人点头道:“嗯,好,你去,记得小心一点,莫出了差池。” 于是林祯便与众人辞过,离开了令她感到逼仄的大厅,带着抱着两匹御赐的云锦的玉兰,脚步匆匆地回他们住的院子去了。 林祯走后,大厅里的众人依旧喜气洋洋地议论着皇帝对他们家,对林祯的恩宠。林初见长辈们把林祯夸出花来,好像林祯真成了继后,还得到了皇帝的圣宠那样,让她心里极不平衡,于是趁长辈们没注意,她就气呼呼地离开了大厅,去后花园一个人散散心。 林初走在后花园里,越想越不服气,气得她拿路边的花泄愤,那些开得正娇艳的花朵被她摧残得掉了一地,而她还觉得不够泄愤,一边揪着花草一边愤愤地咒骂着林祯。 过了一会儿,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娇滴滴的声音,远远对她道:“哟,我说这是谁呢,原来是初儿小姐,妾身刚还奇怪,怎么大厅里突然没了初儿小姐的身影,原是跑到了这里。” 来人正是二房的姨娘,也就是林依的生母,林初是三房的嫡出,跟二房庶出的林依本就没什么好感,两人又因为继后那事闹得不可开交,所以林初也十分不待见林依的母亲,二房的姨娘想必也是如此。特别是这会儿她正在气头上,只要有眼的人都能看出来,而二房姨娘却挑这会儿过来,想必是要挖苦她,她不想搭理,转身就要走。 没想到二房姨娘如此没有眼色,跟着上来,经过小径的时候,看到地上散落的花瓣,再看到她气冲冲的身影,果然就借题发挥道:“呀,这是怎么了,谁又惹我们家初儿小姐生气啦,看把这里糟蹋得,真是心疼死我了。” 林初听到她怪声怪气地说话就心烦,正巧着没地方发泄呢,转过身就呛道:“二姨娘这是在心疼这些花呢,还是在心疼我呢,要是心疼这花,不若将它们都捡起来,也省得明日下人过来打扫了。” 二姨娘闻言也不恼,掩着嘴笑道:“妾身当然是心疼我们家初儿小姐啦。论出身,初儿小姐是二等爵荣阳侯府的嫡出小姐,论人品样貌德行,初儿小姐在京城贵女中是数一数二,哪里不比林祯那个小地方来的野丫头强,可偏偏,皇后和老夫人却只看重林祯,放着您不选去选她进宫,妾身真是为初儿小姐感到不值呢。” 林初只觉得她说这话讽刺,便冷笑道:“替我不值?是替你那好女儿不值,因为顶着个庶出的名头,无法进宫为天子续娶正妻,二姨娘怕是夜里想起这事,都要呕血三升了呢,还有空来同情我?” 二姨娘今日就是故意来找她不痛快的,所以被她说了一通,也没有恼羞成怒,而是接着笑吟吟地说道:“您刚才也看到圣上有多重视林祯那个丫头了,将先皇先皇后的定情信物赏赐给她不说,还赏了她两匹云锦做衣服。初儿小姐见多识广,应该也知道云锦是做什么用途的?云锦多难得,俗话说‘寸锦寸金’,这玩意儿可只有帝王家才用得起,在宫里可是专门给皇帝皇后做龙袍凤袍的,圣上却舍得赏给林祯两匹,而您和其他姐妹都没有,用意不是很明显了吗,这是提前给她当今皇后才有的待遇啊。就这差别对待,您咽得下这口气?” 林初当然咽不下,她越想越气,她本是皇后世家的天之娇女,甚是心高气傲,却被一个旁系的野丫头抢走了本该属于她的一切,她如何甘心。但她也记得自己的嫡出身份,不能在一个小小妾室面前失了态,所以她气归气,也没有对着二姨太撒泼,只是怒气冲冲地离开了。 等林初走后,林依寻来,看到林初气急败坏的背影,就上前担忧地问道:“娘,林初刚才没有刁难你?” 二姨娘摇摇头道:“没有,那丫头沉不住气,娘亲只是激一激她,让她和林祯结怨,让她们鹬蚌相争,好让你渔翁得利罢了。” 说罢,她慈爱地端详起林依来,心疼道:“是娘拖累了你,若不是娘的出身不好,不能当正妻,害你成了庶出,原本进宫当继后的应该是你才对。所以娘想着,不管用什么法子,都要为你争一争,让你有出人头地的一天。” 林依感动地握住母亲的手保证道:“我不会让娘失望的。” 作者有话要说:  祯儿:简单点,生活的方式简单点,珍爱生命,拒绝宅斗。 老皇帝:快点来朕身边,就不用宅斗了。 祯儿:hetui!老东西坏得很,进宫还有一堆宫斗等着我呢! 老皇帝:…… 本来今晚不打算更的,因为在写另一篇文,但是看到有个宝贝嗷嗷待哺,饿着肚子写完了这一章otz 第二十四章 郑华走后不久,荣阳侯府门口又来了一辆低调的马车,荣阳侯老夫人听了家丁的通报后,连忙派心腹丫鬟出去将人接进来。 不一会儿,一个穿着低调宫装的中年女子便在下人的指引下走了进来,见了荣阳侯和老夫人后福了福身道:“奴婢见过侯爷,夫人。” 虽然这位女子做宫女的打扮,但荣阳侯和老夫人见了她,还要起身跟她客气地招呼道:“流苏姑姑好,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此人正是皇后身边的女官流苏,她笑着对荣阳侯夫妇道:“娘娘听闻林祯小姐已经到府上,林祯小姐远道而来,怕是有很多不适应的地方,所以娘娘特意派奴婢来帮衬一下林祯小姐。” 话虽然是这样说,但荣阳侯和老夫人是何等精明之人,一下子就听出了流苏姑姑此次前来的用意,应该是皇后担心林祯初来乍到,不懂宫里规矩,所以在入宫前让身边的女官来教导林祯。于是连忙道:“那就有劳姑姑了,我马上派人送您到祯儿那边,您先去瞅瞅祯儿?” 流苏是奉命而来,自然是直奔主题,也懒得跟荣阳侯夫妇打太极了,直接应道:“如此甚好,还请老夫人带路。” 那边林祯回到自己的房间后,就着急着找个安全的地方,将怀中这皇帝赏给她的烫手芋头安置好。她翻遍了衣柜衣匣妆台抽屉书柜,都觉得不够妥当。倒不是她有多稀罕这御赐之物,而是这玩意儿意义非凡,她就怕是皇帝临时起意赏给她,在荣阳侯府那么多人面前彰显他对自己的重视,之后还要收回去的。她怕自己不小心把东西弄丢了,到时候皇帝找她要她拿不出来,皇帝会治她罪,所以她才如此紧张。 玉兰抱着御赐的两匹云锦在一旁看着自家小姐翻箱倒柜,也很是替自家小姐着急,同时也不知道改这么处置自己抱着的两匹布,就忍不住插嘴问道:“小姐,您看这两匹布要放哪里,还是说找个裁缝做几身衣裳?那公公不是说这些布料珠宝是赏给小姐们进宫祝贺皇后娘娘千秋节做新衣用的吗?” 林祯好歹出自一等功臣之家,绝不因为从小在边远地区长大,就是个井底之蛙,也并非是林初等人说的是个没有见识的小地方来的野丫头,她只是被林大将军宠得无拘无束惯了,行为举止有些大大咧咧而已,名门千金该懂的该做的她其实都知道。皇帝赏给她的那两匹云锦她当然也知道是什么,那可是做龙袍做凤袍才用得上的布料,可不能随便处置了,更别说随随便便拿去做衣服穿。即使皇帝谕旨上是这样说的,但难保不是皇帝的客气话,要是她真的听话把它成了衣服穿在身上,那就显示地她太蠢太没眼色了。 所以她听了玉兰的提议,就马上转过头厉声道:“不可!你去拿其他布料将其裹住,务必裹严实一些,别暴露在空气中,染了灰尘,然后放到我那个衣匣子里面锁上。” 玉兰闻言,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地疑惑道:“可圣上说这是给您做新衣服进宫穿的啊。” 林祯不知道该怎么给她解释其中利害,便搪塞她道:“这个颜色太深,穿着显老,还不合适我这个年纪,要做新衣服,等会儿去找堂祖母问两匹轻柔一点的纱绫纨素便是。” 玉兰听后觉得有道理,便了然道:“奴婢知道了,那奴婢现在就将这两匹布收起来。” 林祯看着那两匹大红大紫的云锦,心想她要是穿这种布料做的衣裳出席皇后的千秋节宴会,不说会引来宫中那些妃嫔的嫉恨,恐怕皇后都会觉得她喧宾夺主,这种蠢事她可是万万不能做的,一定要谨慎谨慎再谨慎。 她才刚将皇帝赏的金镂空嵌珍珠白玉如意收起来,就听到外头传来老夫人身边的婢女喊她的声音:“祯儿小姐,您这会儿在屋里吗,老夫人让奴婢带个人来给您认识。” 林祯见状,马上整理了一下自己刚才翻箱倒柜时弄乱的头发和衣服,又抬起袖子擦了擦额角的汗,这才示意玉兰去开门。 玉兰开门之后,看到的不仅是老夫人身边的婢女,还有一个穿得比寻常妇人要好的中年女子,看起来既不像是夫人,又不像是下人,看着眼生,不知道是谁。 老夫人的婢女等门开了之后,就领着身后的妇人走进了林祯的房间,笑着给林祯介绍道:“祯儿小姐,这位是从宫里来的流苏姑姑,这几天她将会贴身照料您。” 林祯听说这个妇人是宫里来的,马上就反应过来了,应该是皇后派来给她教规矩的女官,于是连忙欠了欠身道:“流苏姑姑好。” 流苏进来后就打量了林祯一番,几年前在皇帝的万寿宴上,她站在皇后身边伺候,跟这个小姑娘曾有过一面之缘,只是那时候的林祯看起来比现在要小一些,人都没长开,粉雕玉琢的一个,乖巧地跟着林夫人坐在皇后身后的位置,手里捧着块点心吃得很欢,娇憨可爱。没想到几年过去,这小姑娘居然长得如此出落,饶是在宫中见惯了各种美人的她,都被惊艳了一下。在她面前,不管是娇贵的孙贵妃,还是娇媚的张淑妃,刚进宫没几年的其他年轻貌美的妃子,都显得有些颜色黯淡了。 除去外表,流苏还要观察这个小姑娘的仪态言行,这小姑娘刚才也不知道在房间里忙活什么,额前的头发被汗水沾湿了,但发型还算整齐,身上的衣服也整洁,说话和行礼也挑不出毛病来,礼仪也过关,这让她十分满意,应该不用费多少力气来教导了。 不动声色地将林祯从头到脚打量一番后,流苏也对着林祯行了个礼,笑吟吟道:“奴婢流苏,奉皇后娘娘懿旨,前来照顾姑娘起居。” 林祯又回礼道:“那就辛苦流苏姑姑了。” 自从流苏来了之后,林祯就不能像之前那样放肆了,很多时候她不得不待在自己的房间里,听流苏姑姑跟她讲宫里的事情,跟流苏姑姑学规矩,简直到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地步,而府上的夫人少爷小姐也知道她这段时间在跟宫里的姑姑学规矩,都不敢来打搅她,就连林大将军和林夫人都不敢随意靠近她的房间。林祯从小自由惯了,这还是她头一次被管得如此严,心中虽然苦不堪言,但是想到父母的安危,家族的荣誉,她咬着牙坚持了下来。 这是她选择的道路,那不管怎么样,她都要坚持下去,怨不得任何人。 不过她不知道,她觉得叫苦不迭的事情,旁人却嫉妒得不行,说的就是林初。流苏姑姑是后面秘密到来的,一开始她并不知情,还纳闷为何这两日都不见林祯在府上走动,让她想找林祯发泄都找不到。还是后面听母亲说林祯这段时间在跟皇后身边的姑姑学规矩,她才反应过来,一张艳丽的小脸气得都要扭曲了,多想被姑姑教导的那个人是她。 若是她知道林祯跟姑姑学宫规学得不情不愿的,一心只想着出门玩,说不定更加呕血呢。 作者有话要说:  祯儿:不想学规矩,想去玩! 老皇帝:谁逼朕的小可爱学规矩了,以后都不用学了,玩去。 祯儿:好耶! 可能下周就要入v了,所以这段时间更新会少一些,要存稿qaq 感谢在2022-08-0522:20:09~2022-08-0619:10: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个;yf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二十五章 林依知道林祯最近在跟宫里的姑姑学规矩之后,也动起了别的心思,她是不敢大张旗鼓地去林祯住的院子了,但是她每日都在院子外面逗留一阵,就想着有机会碰到宫里来的姑姑,跟姑姑套个近乎,让姑姑也教教她宫中的规矩,好让她以后进了宫能够混得如鱼得水一些。她一连去了几日都没守到姑姑出来,但是她也没放弃,而是锲而不舍地守着。 终于等到有一天,流苏姑姑见林祯跟她学一段时间规矩,学得整个人都消瘦了,像是无精打采的蔫茄子,想到这小姑娘才十来岁,换做寻常人家的小孩,正是爱玩的年纪,能安分地静下心来跟她学这么久已经很不错了,而且这小姑娘底子好,学东西也快,她也没什么好教的了,又想着这不是在宫里,所以心一软,就大发慈悲地放林祯出去玩半天,她也能休息休息。 没想到她刚出院子,就遇到荣阳侯府的另一个小姐,好像是二房庶出的林依小姐,因着这段时间她住在荣阳侯府上,吃穿都是荣阳侯府提供,作为客人,见到主人家的庶小姐,也客气地问了个好。 林依终于等到宫里的姑姑出现,如同见了救星一样,热情地上前握住姑姑要给她行礼的手,真诚道:“姑姑不用多礼,我听闻姑姑这段时间都在教祯儿妹妹规矩,想到祯儿妹妹那调皮的性子,姑姑这段时间想必很辛苦,所以今日特意来慰问一下姑姑。” 说着,她从自己袖子里掏出自己最贵重的一个翡翠银镯偷偷塞到姑姑手中,赔着笑对感到莫名的姑姑道:“这点东西,还请姑姑笑纳。” 流苏拿着林依给她的镯子,不解地问道:“林依小姐这是何意?” 林依笑着说:“姑姑是皇后娘娘身边的红人,见多识广的,可能瞧不起这个普通的手镯,但这却是我对姑姑的一片心意,还请姑姑不要嫌弃。” 流苏在皇后身边,自然见过不少宝贝,这个翡翠银镯虽然也值钱,但是在她眼中属实不够看,不过她想知道林依这个小姑娘在打什么主意,便假意收下了,不动声色地问道:“无功不受禄,奴婢怎么好意思收林依小姐的东西。” 林依便凑到她耳边,小声恳求道:“其实我有一事要求姑姑,过段时间便是皇后娘娘的千秋节了,圣上意思是允许我们一家进宫给皇后娘娘祝贺,届时我也会跟着爹娘进宫,但是我身为庶出,不像其他嫡出的姐妹那般常常有机会出入宫闱,怕自己不够规矩,在圣上娘娘面前失了礼数,所以想求姑姑也指点我一二。” 流苏姑姑闻言狐疑地看了她一眼,虽然林依表现得很坦率很真诚,但流苏是在宫里做老的宫女,见惯了妃子之间的勾心斗角,最会察言观色,像林依这点心眼还不够她看的,她一眼就看出林依的意图,但却没有点名,而是假装应下,且看林依打的什么算盘,回去禀告皇后娘娘再做定夺。 林依见流苏姑姑答应了她,别提有多高兴了,马上就领着姑姑到她的院子去,让流苏教她规矩,知道流苏说林祯差不多回来了,她才依依不舍地送流苏出去,还再三恳请流苏姑姑不要将今日的事情说出去,流苏也假意应下了。 几日后,流苏觉得林祯学得差不多了,便以皇后千秋节将至,她作为皇后身边的女官,需要提前回宫准备千秋节事宜为由,跟荣阳侯府告别,回到宫中复命。 皇后从派流苏去荣阳侯府那天开始,就一直在等着她回来,让她告诉自己有关林祯的一切。皇后对林祯其实没有多少印象,她也不过是在几年前皇帝的万寿宴上远远地见过林祯一面,对林祯的印象只停留在表面,记得是个挺机灵可爱的小丫头,其余的都不了解,她选林祯,也是因为没得选,可以说是急病乱投医,她自己都不敢确定林祯是什么样的,能不能不负厚望。 这不,她终于等到流苏回来,不等流苏跪下行礼,她就迫不及待地让流苏起身到跟前来跟她汇报这段时间林祯的表现。流苏走到她跟前,如实跟她禀告道:“林祯小姐秀外慧中,大方得体,率直善良,也很有胆识,不论是外貌还是品行都不输给京城中的贵女,学东西也快,是个极好的苗子。美中不足的是,她年纪太小了,还有着些许孩子心性,过于活泼好动了,玩心有点大。” 皇后听流苏前面的话,对林祯是一百个满意,觉得自己没选错人,但听到后面后,又有些担忧,林祯这样不成熟,以后进了宫怎么在那些年纪比她大的妃子们面前立威,怎么能让人信服?但是转念想想,林祯现在的年纪跟她的儿子差不多大,她也是做母亲的,她儿子作为太子,也尚且还不成熟,这个年纪的孩子本就该是天真烂漫无拘无束的,她对自己的儿子都没有多少要求,又凭什么苛刻别人家的孩子呢。 这样想着,她的就看开了不少,微笑着对流苏道:“这不打紧,过两年她长大了,兴许就会稳重一些了。” 流苏跟皇后汇报完了林祯的情况,想了想还是把林依私下里找她教规矩的事情跟皇后说了,果然,皇后听后就皱起了眉头,似是不喜,道:“二房妾室和庶出女儿的心思本宫,这么多年来本宫怎么会没看出来。二房姨太的野心太大,心术不正,教出来的女儿也心怀鬼胎,本宫当初正是怕她进宫后,将后宫搅得一团糟,非但没帮上陛下,还给陛下添乱,所以才以庶出这个理由直接将她排除在继后候选人外,没想到她们母女俩居然还不死心,竟然还怀着入宫的心思。” 流苏只是安静地听着,没有发表任何看法,毕竟这是皇后娘家的事,只有皇后能够议论,她作为奴才,是不能批判的。 不过皇后也没有多说什么,说完这些话后,就转移了话题,问她千秋节的事宜准备得怎么样了,这事似乎就这样揭过去了。 流苏姑姑回宫后,林祯如释重负,实在是流苏姑姑对她要求太严格了,什么坐有坐相站有站相,食不言寝不语这些就不说了,更过分的是吃饭都要管着,这个不给多吃那个不能少吃,一顿饭不能吃得太饱,让她经常饿得眼前发黑,叫苦不迭,好多次她都想去老夫人面前说她不想进宫了,让林初或者林依代替她进宫,但是又怕大家对她失望,只好含泪坚持。 好在她的表现还算是能让流苏姑姑满意,所以流苏姑姑看她学得差不多后,就回去了,她也终于解脱,当晚就高兴地吃了两大晚饭,看得林夫人心惊胆战的,忙让她吃慢点别噎着。 林夫人看她吃得风卷云残,就担忧道:“姑姑不是让你少吃多餐吗,你这样吃不是坏了规矩?” 林祯不以为然道:“现在又不是在宫里,姑姑看不到,也管不到我。听姑姑说过几天我就要进宫了,到时候天天活在她和皇后娘娘的眼皮底下,想到每天都要小心翼翼地做事连饭都吃不饱,我就慌得很,赶紧趁现在还没进宫,抓紧时间多吃点。” 林夫人听她这样说,当然是心疼她的,但更担心她这个样子进了宫会惹帝后不喜,在宫里难过,就一边给她夹菜一边教导她说:“姑姑也是为了你好,你要牢牢记着她跟你说过的话,在宫里特别是在圣上面前,千万不能出一点差池,被退回来事小,丢了性命事大。” 林大将军知道千秋节过后,林祯就要被皇后找个理由留在宫中了,算了算也没剩多少时日了,心里很是舍不得小女儿,这会儿又听自己夫人啰里啰嗦地说一堆他不想听的话,只觉得心烦,就瞪着林夫人道:“啰嗦,能不能让人好好吃顿饭了。祯儿你别听你娘的,多吃点,别饿坏了,爹心疼。” 林祯嗯了一声,伸手就抓起盘中的鸡腿大大咧咧地啃起来,看得林夫人头疼不已,又舍不得责怪她什么,毕竟再过几日,林祯就要离开他们身边,独自进宫面对未知的宫廷生活了。 作者有话要说:  祯儿:呜呜呜我进了宫怕是连顿饱饭都吃不上了,我不想进宫了,我想回家qaq 老皇帝:怎么会呢,朕有个那么大的御膳房给你做饭,还会饿着你? 今日份更新~ 第二十六章 几日后,皇后在宫中举办千秋节,邀请京城中的皇亲国戚,王公大臣以及诰命夫人和家中女眷入宫祝贺,荣阳侯府全家上下也在受邀之列。 荣阳侯作为皇后娘家,府上的女眷没少进宫拜见皇后,但这一次她们却格外地重视,因为皇后得了不治之症,这极有可能是她最后一次举办千秋节了,而且皇后有意在林家再挑选姑娘进宫主持大局,虽然皇后钦定了林祯,但谁也不知道林祯最后到底入不入得了帝后的眼睛,所以其他姑娘和她们的父母都抱着不可告人的心思,要把自家姑娘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好让帝后看到她们的好。 因着这两重关系,荣阳侯的家眷这次参加皇后的千秋节,就比往年要隆重许多,皇帝先前赏给她们做衣服的料子全被派上用场,一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不像是进宫给皇后祝寿,倒像是进宫选秀。 相比之下,林祯就低调很多,她没有用皇帝特意赏给她的那两匹云锦,而是跟荣阳侯府那些小姐用了同样的布料,打扮得中规中矩的,跟着家人坐上进宫的马车。 坐在马车上,林祯撩起窗帘看出去,因着是皇后的千秋节,普天同庆,就连朱雀大街上都张灯结彩,百姓脸上洋溢着喜气,好不热闹,但是林祯正为自己即将进宫而心事重重,怎么都替他们高兴不起来。 荣阳侯府离皇宫并不远,不消一会儿就到了宫门外,进宫给皇后祝寿的皇亲国戚不少,一排马车停在青龙门外等着登记进宫,马车上坐着的应该都是各位诰命夫人和千金。 看到这个场面,林祯想起几年前她随父母贺皇帝万寿节那次进宫的情形,那时的她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孩童,不用操心什么,只需跟着父母混吃混喝,进宫对她来说一点负担都没有,所以她也不觉得有什么好紧张害怕的。但是时过境迁,如今她这一进宫,这辈子怕是就再也出不来了,不免觉得有些怅然和悲伤。她看着前面宏伟壮丽的宫门,只觉得一阵阵心慌,那像是一张会吞噬她的嘴,她的后半生就要埋葬在里面了,想到这一点,她就忍不住想逃离,逃得越远越好。 但事到如今,已经没有回头路了,林祯看着越来越靠近的宫门,闭上眼睛收拾好自己内心的各种思绪,准备好迎接进宫的到来。 终于轮到了荣阳侯府的马车,荣阳侯亲自下去跟守宫们的禁卫交涉,禁卫见到他,认出他是皇后的父亲,马上换上恭敬的态度来:“卑职见过荣阳侯。” 荣阳侯也笑眯眯地对他们道:“今日辛苦你们了。” 禁卫道:“这都是卑职的职责。” 荣阳侯和禁卫寒暄一会儿,就指着身后的几辆马车对禁卫道:“这些都是我的家眷,你们去查看一下。” 虽然荣阳侯是皇帝的老丈人,贵为侯爷,但皇宫戒备森严,为了皇宫里主子们的安全,对进宫的人马一一搜查这道程序还是很必要的,才不管有多尊贵,都得给禁卫看过脸才能通行。所以禁卫对着荣阳侯一抱拳,道:“那就多有得罪了。” 几个禁卫两两作伴,分别走到各辆马车前,撩开帘子往里看,清点人数。林祯坐在马车里,刚听到有人走过来的动静,下一刻马车的帘子就被从外面拉开了,两个带刀禁卫出现在马车前,给了神情恍惚的她一个措手不及,不安地挪了挪身子。 宫门的禁卫几年换一批,原先的升职了,现在这批是新来不久的,林大将军常年驻在西南,极少回京,所以他们一家对于宫里的新禁卫来说很是眼生,禁卫们就打量了他们很久,又看到林祯慌张的样子,就觉得很可疑,迟迟没有走开。 荣阳侯见他们停在了林敬则的马车前,以为是出了什么问题,赶紧走过去问道:“怎么了?” 禁卫指着里面的林祯问荣阳侯:“侯爷可认得此人,她也是您府上的女眷吗?” 荣阳侯倒没想过禁卫会怀疑林祯的身份,不过转念想想,林祯不在京城长大,也甚少进宫,禁卫不认识她也正常。而眼下人多眼杂,皇后的病还瞒着外界,他也不好跟禁卫解释说这是未来的皇后人选,所以只能笑着解释道:“这位是镇南大将军的幺女林祯,这次皇后千秋节,镇南大将军一家奉帝后之命进宫祝贺。” 听了这话,禁卫就了然地点了点头,又转过去对着马车里看似受惊的林祯抱了抱拳,致歉道:“林小姐,是卑职唐突了。” 林祯只是一开始被吓到了,后面很快就镇定下来,见禁卫给她道歉,她就淡然地颔首道:“没关系。” 禁卫检查完他们这一辆马车,按理来说马上就要接着检查下一辆了,但是刚才跟林祯道歉的那个禁卫并没有马上走开,而是离开之前又深深地看了林祯一眼,这才慢慢放下帘子,退到一边让他们进宫。 属于荣阳侯府的马车队吱悠吱悠地进宫了,那个禁卫还站在原地,甚至还回头看了眼林祯坐的马车,被他的搭档发现了,就捅了捅他的胳膊,对着林祯的马车背影努了努嘴,贱兮兮地笑问:“怎么,看上人家小姐了?” 被问话的禁卫闭口不谈,随后走到下一辆等待检查的马车前,若无其事地例行检查,而他的搭档估计是觉得太过稀奇,趁着下一辆马车过来的间隙里,又凑到他身边,死心不改地问他:“不会真看上人家了,我都看到了,你平时不是这样的。” 禁卫冷着一张脸道:“与你何干?” 搭档就嘿嘿笑道:“怎么就与我何干了,你是我兄弟,当然要关心一下兄弟的感情状况啊。不过我觉得啊,你跟那个小姐可能没戏。你也听到荣阳侯说了,人家可是堂堂镇南大将军的幺女,镇南大将军你晓得不?正一品的大官,位比三公,又远在西南,活脱脱的土皇帝,他的女儿有多尊贵,想当他的女婿,那起码也得是王公大臣的儿子,像我们这些从底层选□□的禁卫,难咯,除非你有机会建功立业,得到封赏,有了官衔,人家大将军才会考虑你了。” 被调侃的禁卫虽然表面上冷着一张脸,假装没有听到搭档的调侃,但是他心里又何尝不知道马车里那个小姐不是他能高攀上的对象。但是他只是匆匆看了一眼,那人就在他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并且这份情愫快速地生根发芽,不得不承认,他对林祯还是存有一些非分之想的。听了搭档的话后,他也想过要不要找个法子建功立业,等他有了功绩在身,受到皇帝重用,地位得到提升,那样,那位小姐是不是就能看到他的存在,而他也有资格去跟镇南大将军提亲了? 作者有话要说:  老皇帝:好啊,朕都还没见到朕的小媳妇呢,你们一个个的就惦记上了!(记本本) 女主追求者三出场~宫廷文的男配怎么能少了侍卫!老皇帝吃醋摩多摩多! 前两天贫血的反应太强烈了,身体像生锈了一样,哪里都痛,昨天跑了一天的医院,今天终于好了些,如果不出意外,明天更新完之后,下一章就要入v啦,不过入v可能要断更一天准备存稿qwq,到时候会通知你们哒! 第二十七章 皇后生辰,一早后宫嫔妃就到栖凤宫来给皇后祝寿,送上贺礼,皇帝也挑着众嫔妃在的时间,派了心腹太监郑华过来送了赏赐,都是些宫里难得一见的宝物,以示对皇后的重视和厚爱,在众嫔妃面前树立帝后情深的形象,帮助皇后在后宫立威。这种事情每年千秋节都会上演一次,皇后已经见怪不怪了,很是淡定地谢了恩,同时也在心中感谢皇帝对她的尊重。 倒是那些嫔妃,看到皇帝赏了皇后这么多宝贝,有些是她们见都没见过的,看得眼睛都红了,想她们过生辰的时候,皇帝都是敷衍地从库房挑几样东西赏给她们做礼物,这种待遇她们从来都没有过,也不知道这是皇后才有的待遇,还是皇帝看重皇后才赏这么多。有几个妃子还心想,等她们做上皇后了,皇帝是不是就会这样对待她们了,于是对皇后那个位置更是势在必得。 而有些嫔妃心里酸得不行,还要强颜欢笑恭维皇后,违心地说:“陛下真真是爱护皇后娘娘,每年千秋节都送这么多宝贝给娘娘,娘娘真是好福分,让臣妾们羡慕不已。” 皇后大度地笑道:“这不过是陛下对本宫的一点体贴罢了。” 在这种时候,孙贵妃作为四妃之首,后宫中皇后下面位份最高的妃子,又是家世最好,这段时间最得帝后重视的妃子,也是最有可能在皇后之后掌管后宫之人,自然要好好在皇后面前表现。所以她在郑华走后,就适时地拿出她为皇后准备的贺礼,她的贴身宫女给她递上来一个长方形盒子,她将盒子打开,露出里面的人参来,笑眯眯地对皇后道:“皇后娘娘常年操劳后宫,身体落下了病根,臣妾每每来侍疾,看到娘娘生病的样子,都非常痛心,所以臣妾特意委托臣妾的父亲,派人在东北寻得这么一支百年野山参给娘娘补身子,希望娘娘能早日康复,益寿延年。” 皇后虽然知道孙贵妃这段时间讨好她,是为了她的后位,但是她作为皇后,为了皇帝后宫的安稳,就不能对这种事情表现得斤斤计较,所以即使知道孙贵妃说的是违心话,她也笑脸盈盈地接下,说道:“贵妃有心了。” 紧接着一向低调的叶德妃也让人呈上贺礼。叶德妃也是皇帝还是太子的时候,先皇指给太子的良媛,和当时还是太子妃的皇后差不多时间进的东宫,母族不算显赫,只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地方官,比不上孙贵妃,但却比张淑妃要好很多。她和皇后是皇帝后宫资历最深的两人,和皇后的关系也是最好的,两人情同姐妹,平日里也常有往来,只是叶德妃为人低调,不爱争,唯一热衷的事就是在宫中教养自己唯一的女儿,也就是皇帝的第一个孩子,大公主康静。 皇后对叶德妃也有几分信任,一开始也不是没想过跟皇帝提议在她死后让德妃上位做继后,一来德妃资历比后宫任何人都高,又是先帝指给皇帝的,没有人敢不服她。二来德妃野心不高,娘家也不强势,年纪也大了,膝下只有一女,也不太受宠,没可能再生育出一个皇子出来威胁太子的地位了。但是想想,德妃上面还有贵妃,贵妃娘家强势,要是让德妃成为继后,贵妃和贵妃娘家肯定不服,到时候要闹起来,为难的是皇帝,德妃也会觉得难堪。而且淑妃也不是省油的灯,淑妃有二男二女,德妃只有一个女儿,淑妃肯定也不会服德妃。再加上德妃虽然有母仪天下的度量,却没有那份心思和气势,怕是做不好皇后这个位置,所以皇后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还是打算从家族中再挑一个女儿亲自来培养。 叶德妃这人实在,送的礼物也不像孙贵妃那样夸张,她送的是一副自己绣的画,上面的图案也不是牡丹和凤凰一类华丽的事物,而是一些象征着祥和安康长寿的图像,她温声对皇后说:“这是臣妾数月前开始绣的绣品,是臣妾对皇后娘娘的一番心意,还请皇后娘娘笑纳。” 这绣品虽然比起皇帝和贵妃送的礼物比起来廉价了很多,但却是实实在在的心意,皇后看了很是喜欢,当即就让贴身宫女接过,笑着对叶德妃说:“德妃有心了,本宫很喜欢。” 一旁的张淑妃见孙贵妃和叶德妃都争着给皇后献殷勤,心中对她们拍马屁的行为很是不屑:都是觊觎后位的人,巴不得皇后早点死呢,送这些东西也不觉得良心痛。她就不一样了,她打心底就不希望皇后活久一点,所以她送的礼物跟长寿啊健康啊都扯不上关系,她平日里也不见得有多尊重皇后,眼下皇后看起来不太行了,她就更加没必要在皇后面前虚情假意了,送的东西也很敷衍,就是在皇帝给她赏赐的那些东西里随便挑拣几样出来,走个过场,反正皇后有那么多皇帝赏的宝贝,也不缺她这一点。 就连给皇后祝寿的语气,都十分敷衍,整个人倚在椅子上,漫不经心地说道:“臣妾论娘家比不过贵妃,论女红比不过德妃,所以也拿不出什么好东西来送给皇后娘娘,还请皇后娘娘不要见怪才好。” 孙贵妃看了眼张淑妃让人呈上给皇后的东西,只是一些寻常的翡翠玉石,确实寒酸,于是更加看不起张淑妃了,扯着嘴角优越感十足地想道:不愧是小户人家出来的女人,没有强势的母族支撑着,在宫里连样像样的东西都拿不出来,一股子小家子气,上不了台面,就这样还想跟本宫抢后位,真是痴人说梦。 皇后知道张淑妃历来不服她,所以对她的不敬睁只眼闭只眼就过去了,客客气气地收了她的礼物。 其他嫔妃也依次送上贺礼,给皇后请安完后,就回去了。 嫔妃们走后,在外面等了许久的太子沈翀终于得以进来,他大步流星地迈进主殿,还未走到皇后跟前,就早早地撩起下摆,在殿中间对皇后行了个跪礼,朗声道:“儿臣拜见母后,祝母后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见到自己的儿子,皇后一改之前对嫔妃们的假意,由衷地笑了起来,连忙道:“翀儿免礼,快来母后身边坐,今日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沈翀在皇后身边坐下,十几岁的少年,因为出身尊贵,被锦衣玉食养得天真浪漫,还带着几分稚气,说起话来抑扬顿挫的,道:“儿臣想着今日是母后的生辰,所以跟太傅请了假,早早来给母后送上儿臣亲自准备的寿礼。” 皇后饶有趣味地问道:“哦?翀儿给母后准备了什么礼物?” 沈翀让随行的宫人呈上他的礼物,是一块皮毛缝制的头巾,他将头巾亲手交给皇后,邀功道:“儿臣春猎的时候打下一只雪貂,命人将皮剥下来,听说母后常常头疼,便让人做成了头巾给母后戴上,防风保暖。” 皇后听后十分高兴,一手接过他的礼物,一手将他揽入怀中,慈爱道:“谢谢翀儿,母后很喜欢你的礼物。” 母子俩坐着闲聊了一会儿,皇后想到今晚林祯就要随荣阳侯府的人入宫了,之后就要留在她宫里学习,以后林祯免不了要跟沈翀打交道,林祯若是成了继后,那更是沈翀将来的母后,两人要在宫中相互扶持的,所以不管怎么样,都要让他们俩培养好关系,但是她又担心林祯出现得太突然,让沈翀不能习惯,甚至排斥林祯的存在,所以她想了想,还是提前跟沈翀透露一下林祯的存在,让沈翀有个准备。 她拉开沈翀,郑重地对沈翀说:“今晚你外公外婆会带着舅舅舅母以及众多表兄弟姐妹进宫,这次你远在西南的远房舅舅镇南大将军也会携带妻儿进宫,你那个舅舅常年待在西南,很少回京,你见到他可要有礼貌一些。” 不想沈翀听了这话,就兴致勃勃道:“镇南大将军,是敬则舅舅吗,我记得他!父皇常提起他的英勇事迹,儿臣很是敬佩他。儿臣还记得,三年前父皇的万寿节上,他也带着舅母和祯儿小表妹进宫了,那今年小表妹也会跟他们进宫吗?” 皇后听到沈翀这样说,愣了一下,她没有想到,沈翀竟然还记得三年前那次万寿宴林大将军一家也进宫的事情,听到沈翀高兴地称呼林祯为小表妹,皇后脸上的笑容僵了僵,一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怎么跟他解释才好。在沈翀看来,林祯确实是他的同辈,甚至年纪比他还小一些,他喊一声小表妹也无可厚非,可命运就是喜欢跟人开玩笑,他的小表妹以后就要成为他的继母了。皇后不敢保证沈翀得知真相后会不会因为感到违和而大吵大闹,把她和皇帝的计划闹得人尽皆知,所以她就没有马上告诉沈翀,林祯未来的身份,而是强颜欢笑地应道:“那是当然,祯儿也会跟着进宫的。” 沈翀当即激动得拍起了手,欢呼道:“太好了,我当年和祯儿表妹远远一见,便对祯儿表妹心生好感,可惜祯儿表妹不住在荣阳侯府,不能时常进宫和我玩,我好几不见她,甚是想念,这次可要好好跟她叙叙旧。” 皇后从来没见过沈翀对荣阳侯府的哪个表兄弟姐妹这么上心过,眼下见沈翀对林祯表现出这么大的兴趣,一时不知道该欣慰还是该担忧,还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作者有话要说:  沈翀:有因必有果,你的情敌就是我! 老皇帝:逆子! 哈哈哈没想到,老皇帝最后一个情敌竟然是自己的好大儿!老夫少妻必不可少的狗血梗,父子相争,小妈文学(bhi) 下一章就要入v啦,因为入v字数有点多,需要点时间码字,所以更新可能是周五晚上十二点,也可能是周六晚上十二点,具体到时候看通知啦,多亏小仙女们一路陪伴才能有入v的一天,今后会好好码字更新的,也希望小仙女们能继续支持我呀!爱你们~ 第28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夜很快就到来,进宫给皇后祝寿的人马也陆陆续续进了宫,皇亲国戚文武百官携带家中女眷,带着献给皇后的贺礼,浩浩荡荡地朝泰永殿去。 泰永殿向来是皇帝举办各种宴会,接待使臣的地方,一般皇后嫔妃设宴,都应在后宫的地盘,但是今年千秋节,皇帝却破天荒地准许皇后在泰永殿设宴,也算是一种至高无上的荣宠了。 进宫给皇后祝寿的官员命妇见宫人将他们往泰永殿的方向引去,还纳闷地问了一句带路的小太监:“公公,本官记得这不是去后宫的路啊。” 带路的小太监就赔着笑道:“今年皇后娘娘设宴的地方是泰永殿呢。” 那个大臣闻言嘶了一声,摸着胡子沉吟道:“泰永殿不是前朝的地盘吗,陛下将皇后娘娘的寿宴设在泰永殿,是有什么用意吗?” 另一旁的官员就接话道:“兴许是陛下重视皇后娘娘,所以才破格让皇后娘娘在泰永殿设宴。” 又有官员回头看了眼后面荣阳侯府的队列,只见荣阳侯身边走了个虎背熊腰的中年男人,看起来很有气势,他一眼就认出那是荣阳侯府的远房亲戚,一直驻守在西南的镇南大将军林敬则。 朝中不少臣子都听说过林敬则的威名,跟靠裙带关系发家的荣阳侯不同,林敬则这一支很早就脱离了林家,林敬则的父辈就是跟着先皇打江山的功臣,他本人也争气,继承了父辈的衣钵,更是为当今圣上顺利登基做出极大贡献,得到圣上的器重,被破格封为一品大将军,位比三公,而且手握兵权,丝毫不比荣阳侯差。林敬则也不因此居功自傲,而是兢兢业业地听从皇帝的安排,赴遥远偏僻的西南为皇帝镇守边疆,排忧解难,一去就是十几年,任劳任怨,深得皇帝的心。每每西南有捷报回朝,皇帝都会在早朝上赞扬一番,还多次赏赐林敬则,可见皇帝对林敬则的重视。 虽说林敬则这一支和荣阳侯府亲戚关系已经很疏远了,但林敬则拥立新帝继位后,两家的关系又重新建立起来,甚至可以说是密切相连,想来是荣阳侯府想利用林敬则来为皇后撑腰,毕竟荣阳侯并没有实权,只能依靠林敬则。 而这次皇后在泰永殿设宴,想必也是因为林敬则从西南回来,皇帝器重林敬则,所以看在林敬则的面子上,才特许皇后在泰永殿过千秋节,也算是对林敬则这么多年的付出的一种宽慰。 想明白其中关系后,这些大臣们对皇后在泰永殿设宴一事也就见怪不怪了,甚至还有些大臣看到林敬则,就上去跟林敬则套近乎,因着林敬则前段时间刚又立了一次功,这次回朝,皇帝肯定又有赏赐,他们也想着沾一沾林敬则的光。 林敬则和荣阳侯在应付朝中大臣,林夫人就带着林祯跟荣阳侯府的女眷走在后面。林初为了进宫准备了很久,今晚可以说是盛装出席皇后的寿宴,因为她已经及笄,又已经订婚,所以她梳了个飞仙髻,配上珠宝的簪子,身上穿着件轻盈的淡蓝色襦裙,配了条淡黄色的披帛,使她看起来仙气飘飘,又不失初熟女子的妩媚。此时她走在前面,跟其他姐妹有说有笑的,林祯隔了一段距离都能听到她娇滴滴的声音。 林初说道:“我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进宫见皇后姑母了,也不知道今日我这打扮皇后姑母喜不喜欢。” 她的姐妹们就恭维她道:“林初姐姐这一身极美,一会在宴会上,怕是连后宫的嫔妃都自愧不如呢。” 林初听了这话后喜不胜收,半掩着嘴娇嗔道:“我怎么比得过宫里那些有着成熟风韵的娘娘,你们莫要打趣我了。”然后她话题一转,又说道:“除了皇后姑母,我也许久没见太子表弟了,不知他比起上次见面,是不是又长高了一些。说起来,他还算是我看着长大的呢,一眨眼他都比我长得高了,小孩子长得真快啊。” 提起太子的时候,林初故意换上了长辈特有的慈爱语气,好像真的把太子当做小自己很多的小辈来看待了,但其实她也就比太子大两三岁,太子常年住在宫中,和她见面的次数也有限,说是她看着长大的,实属夸大了。她故意这样说,就是想塑造她关心太子的形象,好让众人以为,她才是真心疼爱太子的人,若是能当上继后,她一定能把太子当做自己的亲生儿子照顾得好好的。 一旁的林依听着她矫揉造作说出来的话,忍不住冷笑一声,小声讽刺道:“都已经有了婚约的人了,竟然还如此不要脸地想当自己表弟的继母。” 林依这话说得小声,但还是被林祯听到了,林祯想到这对姐妹的纠葛,她虽然心中唏嘘,却不想参与到其中,只能尽量地减少自己的存在感,当做什么都没听到,眼观鼻鼻观心地跟在母亲身边往前走。 走到泰永殿门下台阶,林祯才抬起头往上看了眼,庄严的大殿上方挂了一个镀金的牌匾,上面写着“泰永殿”三个字,一切跟她印象中三年前来的时候一样,不一样的只是她接下来的命运。 殿门的小太监赔着笑对前面的大臣说道:“陛下稍后才过来,还请大人先到偏殿等候。” 原来皇帝还没有来,身为男子的大臣不能在皇帝不在场的情况下直面皇帝的后妃,所以被小太监们恭敬地请到偏殿等候,只有女眷才能进殿。林祯听说皇帝还没来,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还好,还有一点时间给她缓缓,因为她还没有真正做好面对皇帝的准备。 轮到他们的时候,荣阳侯和林大将军也被小太监请到了偏殿,林祯身边只剩下林夫人一个亲人,这让她有些不安,下意识就想跟着父亲走,但是父亲回头看了她一眼,对她摇了摇头,示意她淡定一些,不会有事的,记得听母亲的话。 林祯这才收回脚步,回到母亲身边,随后跟着荣阳侯老夫人和母亲进了泰永殿。 刚进泰永殿,林祯就闻到一股很强烈的胭脂香粉味,那是从众多嫔妃宫女和外臣女眷身上散发出来的,糅合在有限的空间里,让她觉得有些不适应,但她还是淡定地跟着老夫人和母亲走到殿中间,头也不抬地跪下磕头,盯着眼前奢华的地毯,跟着喊道:“拜见皇后娘娘,祝皇后娘娘凤体金安,福寿无疆。” 皇后也有段时间没见过家人了,这会儿见到老母亲和家中兄嫂侄儿,甚是欢喜,连日来被病痛缠绵而显得苍白无华的脸上都因为喜悦而出现了些红润的光泽。等荣阳侯府的女眷拜见过她后,她就马上道:“都快快请起,赐座。” “谢皇后娘娘。” 谢过皇后后,林祯才跟着母亲站起来,下意识地想跟着母亲去找位置坐下。 皇后眼光扫过自己亲人,见他们都别来无恙,便放了心,然后这才在人群中寻找她要的那个人——林祯。 荣阳侯府上的姑娘她都认得,所以乍一看到有些眼生的林祯,她就知道那是她要找的人了。只见林祯头上扎着少女的双平髻,只用粉白的绒花点缀,散落的头发自然地垂在肩背上,俏丽可人。身上穿着渐变紫的交领襦裙,白色的上襦上绣着淡色的昙花,腰间系着一条粉色的腰带,一侧悬挂了个可爱的流苏荷包,下面是淡紫色的裙子,外面那层透明白纱上也绣着白色的昙花,和上身相映得当,显得她整个人恬静乖巧,很符合她这个年纪的装扮,看着就让人舒心。 皇后知道皇帝赏了林祯两匹云锦,云锦的用途和身份象征,她作为皇后自然知道,她本来还以为林祯收到那样贵重华丽的布料,不管是出于虚荣心还是出于小女孩对美的向往,都会毫不犹豫地命人将那两匹布赶制成衣裳,在她的千秋节上盛装出席呢,没想到这小丫头却没有那样做,而是选择了穿符合她现在年纪和身份的布料做成的衣裳出现在宴会上,看得出这是个有心思识大体的小姑娘。 如果林祯不懂事,真的穿着云锦做的衣裳出现在后宫嫔妃面前,那些在宫里混成人精的妃子一眼就能看出她身上的料子是云锦,看到林祯那么高调,肯定会多想。那不仅会暴露自己和皇帝的计划,也会威胁到她在后宫的地位和威望,作为皇帝的现皇后,她还没有死呢,林祯就敢挑衅她的威严,即使知道林祯是无意的,但就算她再怎么大度,还是会心存芥蒂。 没想到林祯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懂事,这让她对林祯的好感度又提升了一个档次,于是她慈爱地喊住林祯,对林祯招招手道:“这就是镇南大将军家的祯儿,几年不见,长得越发出落了,快来姑母身边让姑母仔细瞧瞧。” 林祯听到皇后喊她,就觉得事情不妙,心里突了那么一下,但是想到这一刻早晚都是要来的,她小心地观察了皇后一眼,觉得皇后也不是什么凶神恶煞之辈,相反还很仁慈宽容,她便放下心来,提起裙子乖巧地走到皇后跟前,稍稍屈膝行礼道:“臣女见过皇后娘娘。” 皇后伸出养尊处优的手扶住她,握住她的手端详了她好一会儿,泰永殿里灯火通明,暖色的灯光照在林祯那特属于少女年轻细腻白嫩的脸庞上,显得少女的脸更加柔美,吹弹可破。林祯的姿色果然如流苏所言,不亚于后宫任何一个妃子,皇后曾经见过张淑妃年轻的时候,即使是以美貌娇媚俘获皇帝心的张淑妃,年轻的时候都没有林祯这样出彩。 林祯长得过于好看了,如果她不是林家旁系的女儿,如果她是以另一种方式和身份出现在皇帝面前,比如说选秀或是进贡,她一定会夺得皇帝的宠爱,圣宠说不定要远超于张淑妃当年。皇后和皇帝夫妻将近二十载,她对皇帝的喜好再了解不过了,皇帝一定会很满意林祯的,这样便好,就算林祯年纪轻资历浅,没有生育,仗着皇帝对她的喜爱,她也能安安稳稳地替林家坐稳皇后这个位置。 皇后越看越满意,手轻轻地拍着林祯的手背,不停道:“好孩子,不用和姑母这么生分,姑母难得见你一次,上次还是三年前在陛下的万寿宴上。你从小跟父亲在西南长大,受苦了,这次远道而来,一路上很辛苦,这段时间在京城生活得习惯吗?” 林祯能感觉到皇后对她的善意,虽然她清楚可能是因为皇后有求于她,但还是消除了她很多不安和顾虑,她老实地回答道:“三年前一别,祯儿也很想念姑母,这次从西南赶来给姑母祝寿,并不觉得辛苦。” 少女说话的声音清脆动听,带着年轻健康的气息,说的话也熨帖,让皇后很是受用,她抬起手摸了摸林祯的头发,笑着说道:“姑母也觉得和祯儿很投缘,祯儿就坐在姑母身边陪姑母说说话。来人,赐座。” 皇后身边的小太监马上搬来一把椅子放在皇后的凤椅一侧,恭恭敬敬地请林祯坐上去,林祯谢过皇后后,就乖乖巧巧地坐在了皇后身边。 整个荣阳侯府那么多女眷,只有林祯有这份殊荣,能够坐在皇后身边。荣阳侯府那几个小姐从皇后叫住林祯的时候,就嫉妒极了,她们心知肚明林祯这次进宫的目的,也知道皇后把林祯叫过去是必然的,但还是忍不住嫉恨林祯,特别是听到皇后用比以往跟她们说话时更温柔更慈爱的语气跟林祯说话,还特许林祯坐在她身侧的时候,嫉妒使她们打扮得艳丽的面孔都有了几分扭曲。 明明她们才是荣阳侯府的女儿,才是和皇后有着最亲密血缘关系的侄女,林祯不过是个关系疏得不能更疏的远房侄女罢了,凭什么能有这样的待遇?她们从小在皇后跟前长大,皇后都不曾允许过她们和她并排而坐,未免也太偏心了点。 不止是荣阳侯府的小姐们,就连后宫的嫔妃,看到皇后对一个眼生的,明显不属于京城贵女范畴的一个小丫头如此厚爱,也不由得好奇这个小丫头的来历来。她们不停地朝林祯打量去,发现这小丫头年龄虽小,却长得极其出众,妃子们看到她这个样子,都忍不住想起自己在她这个年纪时的年轻貌美,又是心酸又是羡慕的。 但是并没有一个妃子往别的方向想,她们只当林祯真的是皇后的一个远房侄女,皇后召她上前,也真的是因为姑侄二人聚少离多,难得见一次,所以才这么热络,并没有想过,皇后召林祯进宫,对林祯这么热情,是因为想把林祯留在宫中,培养成下一任皇后。如果她们知道真相,那此时她们看林祯的眼神,就恨不得将林祯碎尸万段了。 不过这也不能怪她们,毕竟谁也不知道皇后的想法,而且林祯还是皇后的侄女,比皇后小了一辈,加上还没及笄,怎么看都不像是要进宫为后的样子,所以才没有往那方面想。 而且这小丫头长得粉妆玉琢的,实在讨人喜欢,即使后妃们并不是真的尊敬服从皇后,此刻也忍不住或真或假的夸赞林祯几句。 孙贵妃就坐在皇后下侧,是离林祯最近的一个妃子,占了绝对的优势,于是她第一个跟林祯套近乎,笑吟吟问道:“皇后娘娘这位侄女看着有些眼生呀,怎么以前没见她进宫玩?” 皇后就笑着对孙贵妃解释道:“祯儿是我堂兄,镇南大将军的女儿,从小就跟大将军在西南长大,极少回京,所以你们觉得她眼生也是正常的。” 听到皇后说起林祯的出身,在场的嫔妃命妇都不禁咂舌。她们之前没有见过林祯的,起初以为林祯只是荣阳侯府一个不受宠的庶出小姐,没想到人家竟然是堂堂镇南大将军的女儿,这可不得了。她们虽然是深宫后院的女人,但也听说过镇南大将军的威名,就连当今圣上,都是在镇南大将军的帮助下登基的,这些年战功不断,前段时间才有打了胜仗,在朝中炙手可热,也难怪皇后如此看重林祯了,应该是对镇南大将军表示重视和安抚。 知道林祯的身份后,后妃命妇和各家千金再看向林祯的时候,就多了几分敬畏,这小丫头长得国色天香,家世更是傲人,妥妥的天之骄女,怕是只有宫中的公主才能和她媲美了,皇后没有女儿,怕是会把她当成女儿来疼爱,要真是那样她就更加尊贵了。 皇后坐在正上方的凤位上,并排而放的就是皇帝的龙椅,林祯坐在皇后身侧,就约等于坐在宫殿的正上方,正所谓高处不胜寒,被这么多人打量着,她肯定会有些局促不安。但是这份不安并没有持续多久,她的孩子心性又占了上风,她对殿里坐着的人好奇极了。三年前她来这里参加皇帝的万寿宴时,因为年纪还小,身份无关紧要,她被安排坐在很后面的位置,眼里又只有吃的,都没认真欣赏宫里的漂亮妃子,如今坐在视野这么好的位置,又有皇后给她撑腰,她胆子就大了些,别人看她的时候,她也明目张胆地看回去,丝毫不畏怯。 宫里的妃子就是长得好看,即使不再是妙龄少女了,但是被宫里的生活滋润得雍容华贵,别有一番风韵,这些妃子把自己衣着鲜艳,穿金戴银的,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这可是林祯在滇城从未见过的风景,她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皇后见她东张西望的打量着在场的妃嫔,以为她是对这些妃嫔好奇,想提前做功课,认识这些妃子,就会心一笑,一一给她介绍道:“刚才跟你说话的是孙贵妃,和孙贵妃同一桌的是张淑妃,下面那位是叶德妃,这三位都是宫里德高望重的妃子了。” 林祯听了皇后的介绍,就站起来对着三妃的方向欠了欠身,问好道:“贵妃娘娘,淑妃娘娘,德妃娘娘好。” 她的礼仪实在让人挑不出毛病来,即使是跟皇后不对付,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散散懒懒的张淑妃,这会儿见了林祯的礼貌,都不好意思在小辈面前失礼了,赶紧调整好自己的坐姿,脸上掐出慈爱的笑容来回应道:“林小姐好,林小姐好像跟本宫的佳静公主年纪一般大呢,以后可要多多进宫来,有机会跟佳静一起玩。” 孙贵妃膝下无儿无女,最看不惯就是别人拿儿女说事,见张淑妃用自己的女儿来跟林祯套近乎,自己却没有女儿可以拿出手,就忍不住冷言冷语道:“佳静公主性格刁蛮,目中无人,还是算了。”说完,她还忍不住引战,将叶德妃的女儿康静公主牵扯其中,看着德妃说道:“与其跟佳静公主一起玩,还不如跟德妃姐姐的康静公主玩,康静公主文静好学,应该跟林小姐有共同语言。” 果然,张淑妃听了这话就要发作,几欲拍桌而起,但想到这是皇后的千秋节宴会,还有那么多嫔妃命妇千金在场,闹下去丢人的是她,这才忍住没发作,但还是恶狠狠地瞪了孙贵妃一样,一副以后再跟你算账的架势。 倒是叶德妃听了孙贵妃的话,笑着对林祯道:“康静成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也没个朋友,林小姐若是不嫌弃,以后可以常进宫带她玩。” 林祯被孙贵妃和张淑妃之间剑拔弩张的仗势吓到了,不由得担心起自己未来在宫里的水深火热来,直到叶德妃和她说话,她才猛地反应过来一个事实,那就是皇帝已经是很多孩子的爹了,有的孩子甚至年纪比她还大,意识到这一点,她不禁有些凌乱。 就在她凌乱之际,外头终于传来皇帝仪仗的通报声,伴随着太监一声尖细的“皇上驾到——”皇后连忙带领殿中所有人走到殿中间跪下,高呼道:“臣妾恭迎陛下。” 紧接着有一行人走进了殿里,林祯虽然没有抬头去看,但也能想象出那是皇帝进来了,并且正在朝她这个方向,或者说是朝着皇后走来,而她就跪在皇后身侧。 脚步声越来越近,林祯想到那就是皇帝,心也跟着那脚步声一下下紧张起来。即使她再怎么年少无知,初生牛犊不怕虎,这个时候还是忍不住害怕。此刻朝着她走来的这个男人,是这个朝代的皇帝,他说一不二,手握大权,呼风唤雨,执掌天下人的生死,不可一世,同时他也是自己将来的丈夫,比她年长,比她高大很多的丈夫。 林祯不知道使了多少劲,才克制住自己,没有当着皇帝的面颤抖起来,她深深地伏在地上,假装自己在看地毯,但皇帝走到皇后跟前的时候,她的眼角还是不可避免地看到了皇帝的龙靴。 第29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想到皇帝此刻就站在她面前不到几尺的地方,或许正居高临下地盯着她看,林祯感觉自己就像只幼小的兔子,被猎者盯上,无处可逃,但凡她胆子再小一些,她估计能被吓晕过去,但是她知道她不能晕过去,只能强撑着,同时在心里搜刮着任何对皇帝的印象。皇帝长什么样,是高是矮,是胖是瘦,是英俊还是丑陋,她发现自己紧张得完全想不起来三年前皇帝的模样了。 沈定之前一直在勤政殿批折子,等宫人告诉他今晚来参加皇后千秋节的大臣命妇都已经到泰永殿了,荣阳侯和镇南大将军一家也都到了,他这才慢条斯理地放下朱笔,让宫人给他更衣,来到泰永殿。 一进殿,他就看到以皇后为首的后妃命妇跪了一地,恭迎他的到来。今日是皇后的生辰,他自然不应让皇后跪拜他,于是便目不斜视地走到皇后跟前,弯腰将她扶起来。 “皇后免礼,都平身。” 皇后扶着他的手顺势从地上起来,率领众女子谢恩道:“谢陛下。” 沈定一边扶着皇后,一边下意识地环顾四周,这才注意到皇后身边站了个才十几岁的小姑娘,像朵稚气而娇嫩的花朵,身上的打扮却跟小宫女有所区别,此时正低垂着头,看似唯唯诺诺地站在皇后身边。 一开始沈定没认出来她是谁,还以为她是皇后宫里新来的小宫女,但是很快他就反应过来,这也许就是皇后为他挑选的继后,林敬则的小女儿,林祯了。 想到这个才到他前胸高的小姑娘将来会成为他的皇后,他的妻子,沈定没来由地别扭。如果他没记错,这小丫头还没他头几个孩子大,本应该是在父母身边撒娇卖痴的年纪,却因为种种原因进宫,成为他的继后,这个天下的国母,怎么想都觉得唏嘘。 沈定一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孩子,只觉得自己万分亏欠她,对于作为帝王的他来说,这是很少出现的在他身上的情绪。 而这个小姑娘似乎也对入宫成为他的皇后这件事感到极其惶恐,这么久了也不见她抬起头看自己一眼,估计心里也是害怕的。既然这样,那沈定就更加不能过于关注她,给她制造压力了,不然他怕这小姑娘会当众吓晕过去。 所以他的目光只停留在林祯身上一瞬间就掠过去了,然后看着大殿里所有人,朗声道:“都入座。”然后就牵着皇后的手往殿上面的龙椅走去了。 林祯从始至终低着头,没敢看近在眼前的皇帝,她余生要面对的夫君一眼,即使这样,她还是感觉到了莫大的压力,属于帝王的威严霸道从皇帝身上源源不断地散发出来,让这座宽敞的大殿都变得逼仄起来,她只得屏住呼吸,生怕弄出一点动静,被皇帝注意到。 好在皇帝并没有注意到她,当她感觉到皇帝牵着皇后走了后,她才在心中松了一大口气,见其余人都纷纷走回自己的座位,她也抬起脚往她原来的位置走,这一走,她才发现自己膝盖酸软得厉害,走路的时候腿都在打颤。 她回到皇后身侧的位置坐下,旁边就是皇后和皇帝,只要她微微转头,就能清楚地看到皇帝本人,但是她控制着自己尽量不要看过去,极力地忽视皇帝的存在。 好在皇帝入座后还有别的事情要做,似乎并没有关注她。皇帝进殿后,之前被安排去偏殿等待的大臣们终于得以进来拜见帝后,给皇后贺寿。 林祯这个位置能清楚地看到文武百官叩拜皇后的场面,心中无不震撼,她清楚这就是国母才配享有的待遇,再想到自己,她忍不住将自己代入到皇后的位置,突然就有些惶恐,将来她若坐到皇后的位置,稚嫩的她面对百官的朝拜,能不能像皇后一样淡定,她真的能成为一个合格的、让帝后和家族都满意的皇后吗?她不知道,也不敢保证。 等文武百官给皇后贺寿过后,殿中间就被清空出来,衣着鲜艳的歌女舞女登场表演,乐师在场边演奏着,宫人也从旁边将菜肴瓜果酒水送上桌,皇帝举起杯对着皇后,笑着道:“今日是皇后千秋,朕这一杯敬皇后。” 皇后也连忙端起酒杯,跟皇帝一碰,笑盈盈道:“臣妾谢陛下。”然后用广袖掩住嘴巴,对着皇帝将酒一饮而尽。殿中嫔妃大臣命妇见到帝后琴瑟和鸣的景象,不论出自真心与否,都欣慰地笑了起来,接着也举杯敬皇后。 因着是皇后的千秋节,皇后自然是人们的焦点,原本坐在她身边的林祯也会被人瞩目才是,但林祯愣是有本事将自己变成隐形人。在帝后应付后妃大臣的时候,她就低着头自顾自地吃吃喝喝,不得不说,吃东西分散了她的注意力,让她没有之前那么紧张害怕了,而皇帝的心思似乎都在皇后和其他人身上,并未朝她这边看一眼,她也就放开心来吃了。 宫宴的东西可比平日在家里吃的好吃多了,她甚至还吃到了吐蕃进贡的哈密瓜,这哈密果端上来前似乎用冰块镇过,吃起来凉冰冰的,甜到了心肺里。 那边沈定应付完百官的祝贺恭维,放下酒杯的时候眼角无意间瞥到林祯,见这小姑娘像只贪吃的小老鼠那样,双手拿着吃的吃个不停,腮帮子被撑得一股一股的,因为吃得太开心,头上的两个发髻也时不时一晃一晃,煞是率直可爱,让沈定想起之前他派郑华去荣阳侯府送东西,郑华从荣阳侯府回来后跟他描述起这个小姑娘时的情形。 郑华跟他说林祯小姐年少青涩,品貌上佳,礼仪得体,还带着几分孩子气,虽然看得出已经在很刻意地控制了,但言行举止中还是透露出一些不谙世事的天真烂漫。当时他听了郑华的描述,对这个听起来似乎有些矛盾的小姑娘还有些好奇,今日终于得以一见,果真如郑华所说那样,让他不禁失笑。 坐在他身边的皇后自然也听到了他这没来由的笑声,便转头看去,只见他正朝林祯的方向看去,于是回过头来看林祯一眼,只见林祯拿着竹签,正认真地戳着盘中的哈密瓜,模样甚是可爱,于是也情不自禁地笑了一下。 林祯倒是吃得没有一点包袱了,殊不知底下荣阳侯府的小姐们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眼睛都要瞪红了,见她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不顾形象地大吃大喝,只觉得她没有一点大家闺秀该有的样子,丢尽了荣阳侯府的脸面,她这个样子,怎么配当国母,为后宫表率,母仪天下? 她们不仅盯着林祯看,也频频朝帝后看去,希望帝后能早点发现林祯现在这样样子,及早认清林祯的本性,改变主意,不让林祯进宫,而是从她们之中重新物色继后人选。许是她们的殷切的期盼终于感动了上天,她们注意到帝后的视线似乎都落在了林祯身上,心中不禁有些窃喜和雀跃,等着帝后对林祯露出嫌弃失望的表情来。 但她们注定要失望了,因为帝后看到林祯的模样后,非但没有露出嫌恶的神情,反而是彼此相视一笑,似乎觉得很有趣的样子,看向林祯的目光也逐渐柔和怜爱,这让她们意识到了自己的失策,看向林祯的眼神越发恶毒,恨不得把这个傻人有傻福的臭丫头撕了。 皇后见皇帝看着林祯,觉得不如趁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林祯引荐给皇帝,也算是给后面林祯进宫做个铺垫,以后要立林祯为后,众人也能有迹可循。而且这种场合把林祯介绍给皇帝,一般人不会往歪处想,只会当做皇后喜欢这个小侄女,所以才这么隆重地将她介绍给皇帝认识。 于是她就笑着,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对皇帝说:“陛下,这是臣妾的远房侄女,也是镇南大将军的幺女,林祯,臣妾跟她许久未见,觉得和她投缘,便自作主张让她坐在了臣妾身边,还请陛下不要怪罪。” 沈定意会到皇后的用意,便配合道:“原来是镇南大将军的千金,朕说怎么觉得有些眼熟,三年前朕的万寿宴上,镇南大将军似乎带着她出席,朕当时还夸了她一句,没想到几年过后,这小姑娘出落得越发精神了,颇有其父当年风范啊。” 皇帝这话被众人听在耳中,只觉得皇帝是在借着林祯夸林大将军,果然就看到坐在前排的林敬则站了起来,谦虚地对上位者拱手道:“陛下过奖了。” 林祯听到帝后提起她的名字,才后知后觉自己已成为焦点,吃东西的动作也停顿下来,坐在位置上不知所措。沈定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盯着她看,她的反应自然也看在了眼里,见她惊慌失措的样子,觉得有几分可怜,就笑着继续道:“林小姐天真可爱,朕和皇后甚是喜欢,不如就留在皇后宫里陪陪皇后,跟在皇后身边学习。” 第30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皇帝此话一出,在场的人脸上的神情各异,一时殿里静下来许多,人人都在揣测皇帝此举的用意,除了知情的荣阳侯府人。 后妃们认为是皇帝觉得皇后病重,体谅皇后,所以特许母族的小辈留在宫中照顾她,陪她解闷,这也无可厚非,毕竟皇后生病了,身边总要有体己人侍疾,后妃们乐得有人替她们分担任务。而且她们觉得,可能是皇帝认为皇后也不久于人世了,让皇后在人生最后的日子里能有族人陪伴,所以才许林祯留在皇后宫中呢。想到这里,她们就淡定了,皇后左右也就这点日子了,还能做出什么事来呢? 而大臣们则不是这样认为的,他们觉得皇帝是担心林敬则功高震主,所以才借着皇后千秋节的理由将林敬则一家从西南召回来,再以这个理由把林敬则的女儿扣押在京城做人质,让林敬则不敢对朝廷有二心。这样想着,他们不禁有些幸灾乐祸,任他林敬则多受重用,还不是被皇帝忌惮着? 太子沈翀也在场,不过他和其他公主皇子坐在比较靠后的位置,但是从林祯跟着荣阳侯府的女眷进殿门的那一刻,他的视线就一直追随着林祯了。几年不见,他这个远房小表妹长得是越发漂亮了,他看到林祯,就觉得自己的心都不像是自己的了,不受控制地一直跳个不停。按理来说,他从小在宫廷长大,宫里美丽的妃子宫女那么多,身边又环绕着高贵的公主,每次宴会上还能见到外臣的千金,到处都是各种各样的美人,任凭林祯长得再这么好看,也应该很淡定了才是,但是他就是说不出来,林祯到底哪里吸引着他,让他惦记了这么多年。 特别是看到母后也喜欢林祯的时候,他心里就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那就是过后求父皇母后将林祯许配给他。他们俩是同辈,年纪也相差无几,他再过两年也到了娶妻纳妾的年纪,现在提出来也不算过早了。林祯是镇南大将军的嫡女,父亲驻守一方,又是辅佐父皇的功臣,位高权重,林祯的身份足以与他相配,还有益于他拉拢权臣,在宫中朝中站稳脚跟。而且林祯跟他外公家荣阳侯府还有些亲戚关系,可以说是亲上加亲,他和林祯结合再合适不过了。 他正愁着该怎么跟母后提出他的请求,让母后替他把林祯留在京城,方便他们深入了解,谈婚论嫁,就听他父皇说让林祯留在母后宫中学习,他顿时心中一喜,难道父皇和母后也有跟他一样的想法,觉得林祯是最合适的太子妃人选,所以才让林祯留在母后宫中学习? 不怪他会这样想,因为不是随便什么人都有资格跟在皇后身边学习的,一般只有实习的尚宫女官,或者即将协理六宫的妃子,更多的是皇帝看中了某个大臣的女儿,让她留在皇后身边学习礼仪,择日指婚给某个皇子或者他看重的宗亲。林祯这个身份,镇南大将军肯定舍不得让女儿进宫当个女官耽误婚嫁,她也不是妃子,那就只能是最后一种可能了。父皇让林祯留在母后宫里,说不定就是把林祯当做了未来的太子妃人选呢! 他越想越激动,没想到父皇如此了解他的心思,他简直要忍不住当场叩谢隆恩了,不过嘛,他毕竟是太子,在这么多人、特别是当着意中人林祯的面,还是要表现得矜持一些的,谢恩什么的就等私下里只有父子两人的时候再谢。 不管众人心中是怎么想的,反正林祯听到皇帝说让她留在皇后宫中学习的时候,她反而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心想这一刻终于还是来了,看来皇帝和皇后都很满意她的表现,她也不用去设想她没有被帝后看上的下场了,这样就很好,至于以后的事情,就走一步算一步。 于是她从自己的座位上起身,对着皇帝皇后盈盈一拜,柔顺道:“臣女领旨。” 皇帝见她没有异议,便笑着将视线从她身上挪开,示意底下的舞女乐师们继续演奏,很快,大殿里又恢复之前歌舞升平的场面,觥筹交错,君臣同乐,只有林祯心事重重,略感不安。 而林初几姐妹进宫之前还抱着皇帝皇后不会看上林祯,转而选择她们的侥幸想法,为此她们费尽心思打扮了自己,却没想到帝后连多看她们一眼都不看,皇帝刚才说的那句话更是让她们梦想破碎。眼下她们更是将林祯当成了眼中钉肉中刺,咬牙切齿恨不得将她连血带肉生吞活剥了去,好给她们腾出位置来。 之前碍于林初在府上的地位,那几个比她年纪小一些的妹妹都不敢将她们的野心表现得太明显,她们虽然表面上恭维着林初,但自己也有着飞上枝头变凤凰的野心。此时看到林祯,她们心中难以服气,明明再过几年,皇后姑母若是再愿意等几年,她们就长大了,为什么不能等她们长大再选继后呢,林祯也没比她们大多少啊,凭什么她就能在这样的年纪成为继后的人选,而她们却和后位失之交臂,若干年后,只能嫁给个跟皇帝有着云泥之别的普通男人,在林祯面前永远低了一头,这教她们如何甘心? 她们都在怨天尤人,没有注意到身后的林依在听到皇帝如意料中地发话让林祯留在宫里时松了一口气。她清楚自己庶出的身份注定了她无法成为继后人选,但是比起跟她处处作对的林初成为继后,她宁可是林祯,不然她就一辈子都超不过林初了,那是她无法容忍的。 宴会结束后,皇帝说他还给皇后准备了别的节目,让众人移步到殿外的花园,嫔妃大臣命妇小姐们听说还有别的节目,都欣然前往,林祯也只能跟在皇后身后一起出去。 皇帝扶着皇后的手,两人被拥簇着走在最前面,在众人看来,他们是最恩爱最般配的夫妻,是天下人的典范,林祯落后他们一步,看着帝后挽着的手,陷入了沉思。 皇帝真的爱皇后吗,皇后真的爱皇帝吗?如果爱的话,那为什么皇后病重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为皇帝物色新的皇后呢,将自己心爱的男人拱手让人,她不难过吗?而皇帝又是抱着怎么样的心情,接受心爱的妻子为她挑选的女子的呢? 她想不明白,也不能理解。她忍不住抬起头偷偷打量前面的两人。因为是皇后的寿宴,出于对皇后的重视,皇帝穿得非常正式,头上戴着十二旒冕,身穿玄色龙袍,衬得他人高马大,肩背宽厚,身形挺拔,器宇轩昂,一眼就能看出他是人中龙凤。而站在他身边的皇后戴着纯金的凤冠,上面的流苏步摇与皇帝冕上的十二旒相映得当,身上穿着深蓝色的揄翟,高贵华丽。林皇后不仅有贤才,还有姿色,年轻时也是京城贵女圈中的佼佼者,如今虽然不再年轻,加上生病气色不太好,但也能看得出她年轻的时候应该也长得很好看,和皇帝算得上男才女貌。 只可惜天公不作美,注定要让这对夫妻早早就面临生离死别,林祯想到这里就替帝后感到惋惜,情不自禁地轻叹一声。 这时,她突然被人从后面推了一下,眼看着就要撞到帝后身上,酿成大错,幸好在跌倒之前及时被人从后面拉住,才避免了意外发生。她下意识回头去寻找推她的那个人,却跟僵硬着一张脸的林初对上,后者不甘心地咬了咬嘴唇,哼了一声转向别的地方去了。 看样子刚才估计就是林初推了她,想让她在帝后跟前失仪被赶出宫。林祯不想怪她,只是觉得有些无奈,有些好笑,她不想进宫,却不得不进宫,林初想进宫,却不得进宫,命运一下子就捉弄了两个人。 不过还要感谢刚才及时拉住她的那个人,她转头顺着拉着她的那只手往上看,只看到一个穿着杏黄色交领大袖衫,长相出众的少年,正对她微微笑着,饶是平日里大大咧咧惯了的林祯,眼下被这么一个风度翩翩的玉面少年郎拉着手,都忍不住脸上一红,双颊发热。 而后她想到从今往后她就已经是皇帝的女人了,她未来的丈夫还在前头,她却跟一个俊朗的少年拉拉扯扯,实在不合礼数,于是她下意识将自己的手抽出来,低头欠身道:“多谢公子出手相助。” 没想到少年听了她这话,却开怀地笑了起来,熟络地跟她说道:“祯儿小表妹,你不记得我啦!” 林祯听到对方喊她表妹,只觉得奇怪,忍不住抬眼看向他,她对这个人一点印象都没有,应该是没见过的,可对方为什么称呼自己为表妹呢,是他认错人了,还是他是荣阳侯府的亲戚? 像是看出她的困惑,少年笑得更开心了,自我介绍道:“我是太子沈翀啊,三年前我们在父皇的万寿宴上见过一面的,我母后是你的姑母,那你可不就是我表妹嘛。” 第31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林祯完全没有想过眼前这个少年就是当今太子,刚才在宴会上的时候,她因为紧张害怕,都没注意到殿里有这么个人,可能是因为他在自己进殿前就已经在殿里了,位置又比较偏,加上皇后没有特意介绍,她才忽略了。 当她反应过来这就是太子,她进宫的原因之一后,她难免有些紧张,特别是听到太子熟路地喊她为表妹时,她更是尴尬万分。看太子这个样子,应该是不知情的,不知道她进宫是要给他当继母的,并非是什么表妹,如果他知道的话,他绝对不会这样毫无负担地上来喊她表妹。因为他们俩年纪相仿,却因为阴差阳错要成为隔代人,太子看到她,也应该像她这样尴尬才是。 但是太子并没有一点尴尬的样子,反而非常率真地看着她,很是欢喜的样子,见她缩回手,以为她是害羞,或是太久没见自己,跟他生分了,就大大方方地重新拉住林祯的手,指着一旁人少的亭子说道:“我们去那边玩,我好久没见你,有好多话想跟你说。” 说罢,她也不等林祯反对,就将林祯朝亭子那边拉了过去,林祯是标准南方水土养大的人,个子比起京城人来说娇小许多,沈翀虽然还是个少年,但遗传了皇帝,已经长得非常高大了,他拉着林祯跑,以林祯的力气压根反抗不了。 而在场的人很多,注意力又几乎都在帝后身上,帝后忙着在后妃大臣命妇面前上演帝后情深,也没有注意到林祯被他们的太子带走了。 太子把林祯拉到人少幽静的亭子里,这才停下来,回过头对林祯说道:“这里人少安静,合适我们叙旧。” 林祯一直盯着太子握着她手腕的手,少年的手宽大有力,捏得她手腕生疼,特别是刚才拉扯的时候,她怕被人看到,引发不必要的误会和麻烦,都不敢声张,也不敢大力挣扎,直到这会儿周围没人了,她才用力将手扯出来,一边活动着被握疼的手腕,一边没好气地用幽怨的眼神瞪着眼前的太子。 沈翀见状,才知道自己刚才过于着急,把人弄疼了,连忙道歉道:“对不起啊祯儿表妹,你没事?” 林祯撇了撇嘴,没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环视一周,这里没人,确实比刚才那边安静许多,亭子外面就是花丛,环境还算幽雅,可是她没有一点心思欣赏,她只想快点回到人群中,还希望没人发现她中途消失了,让父母担忧她。于是她开门见山地问太子:“您带我来这边,是要跟我说什么?” 说到这个,太子就来劲了,又拉起她的手跟她回忆道:“祯儿小表妹,你真的不记得我啦,可是我还记得你呢,你那年跟大将军进宫,穿着粉红色的袄子,头上扎着两个揪揪,因为在外头等了一会儿,小脸和鼻子冻得通红,跟奶娘给我做的那个布娃娃一样可爱。当时我就坐在父皇下侧,把你看得清清楚楚,你没有看到我吗?” 林祯那时候年纪小,又是第一次进宫,心中紧紧记着进宫前教导姑姑叮嘱她的话,进了宫不能到处张望,又哪里会注意到皇帝下面的太子?入座后她的位置又在后面,她个子矮,连殿中间的的歌舞都看不到,更遑论看到太子?她当时眼里就只有摆在她面前的山珍海味稀奇瓜果,太子长什么样她压根没见过。 但是她可不敢说她没注意到太子,她不清楚太子的脾性,怕自己这样说,太子会恼羞成怒给她难堪,到时候还要麻烦帝后给她解围,让帝后以为她是个麻烦精。而且她可不想刚进宫第一天就把未来的好大儿给得罪了,以后她可是要跟太子以母子身份相处的,到时候太子处处刁难她,搞得皇帝家庭不睦,那就有愧皇后对她的期望了。 所依他只能敷衍道:“嗯嗯,看到了的,只是过去太久了,忘记了。” 听到林祯这样说,沈翀有些失望,不过他很快又恢复了,笑着说道:“没关系,反正从今之后你就要在我母后宫中住下了,我们有很多见面的机会,你一定能记住我的。” 林祯不知道太子对她的亲昵从何而来,明明算上这一次,他们勉强只见过两次面,莫非皇帝皇后已经提前将计划告诉了他,他也接受了自己是他继母的身份,所以才如此亲近她?但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他不应该一口一个小表妹地称呼自己才是啊。 林祯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但是又说不上来,她只觉得太子看她的眼神让她很不适应,她只想马上回到人群中。 但是她才刚转身,就被太子拉住了,太子神神秘秘地对她说:“先别走,一会儿还有惊喜。” “惊喜”二字成功转移了林祯的注意力,林祯表面上表现得再怎么沉稳,骨子里还是带着孩子好玩的天性,加上太子又和她年纪相仿,她很容易就被太子牵着鼻子走了,乖乖地留下来等着看是什么“惊喜”。 太子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便示意她朝天空看去,只见一束明亮的火光突然从宫墙下面升起,窜到空中,随即炸开一朵朵绚烂的烟花,原来惊喜竟然是这个! 林祯不是没见过放烟花,只是滇城比京城落后许多,每年只有春节元宵中秋节才有这么大型的烟花可看,而且还比不上宫里的烟花华丽,她几乎是一下子就被天空灿烂的烟花吸引了,仰着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 她在看烟花,太子却在看她。对从小在宫里长大的沈翀来说,烟花再怎么华丽灿烂,他每年看那么多次也看腻了,但是小表妹不常在他眼前,他还没看够呢,于是就一个劲地盯着林祯看。天上盛开的烟花倒映在林祯清澈明亮的眼睛里,竟然比天空的还要好看。 他见林祯看得高兴,就得意洋洋地解释道:“这是父皇为了母后的生辰特意让人安排的焰火晚会,其中也有我的参与,怎么样好看?” 林祯看得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也忘了自己的所在,忘了自己该做什么事,也忘了面前的人的身份,整个人完全沉浸了在这场焰火中,知道焰火晚会到了尾声,天空渐渐寂静下来,她才想起来自己在做什么,慌忙道:“我得回去了,太子再见。” 说罢,她只匆匆地给太子欠了欠身,就提起裙摆跑回了还沉浸在刚才那场盛大的焰火晚会的人群中,回到帝后身边,因为跑得太快,她气息有些不稳,为了不被帝后看出她的异常,她不停地拍着自己的胸口让自己平静下来。 好在焰火晚会结束后,皇后的千秋节宴会也接近了尾声,皇帝见时间不早了,而皇后还抱病在身,便发话道:“今晚就到这里罢,朕跟皇后回栖凤宫了。” 听到皇帝这话,众位后妃心里都是一突,听皇帝这意思,今晚是让皇后侍寝了?要知道,自从皇后生病后,皇帝就很少进后宫,更别说找妃子侍寝了,妃子们本就对皇后心怀不满,如今皇帝又要去栖凤宫,这根独宠皇后有什么区别?她们是不明白了,病恹恹的皇后有什么好的,能照顾好自己就不错了,还侍寝呢,皇帝就真的这么爱皇后? 孙贵妃和张淑妃都心有不满,只是碍于这么多大臣的面,不敢出面争宠,怕在大臣眼中落下个魅惑君主的妖妃形象。而在大臣看来,皇后的千秋节,皇帝去栖凤宫再合适不过,毕竟皇后是正妻,又是这样重要的日子,帝后夫妻俩总要有点单独相处的时间,互诉情衷,帝后琴瑟和鸣,才是大臣们乐意看到的景象啊。 她们俩正不满地腹诽着皇后呢,突然听皇帝回过头来看着她们说:“宴会的善后工作就交给贵妃和淑妃了,德妃身体不好,也早点回去休息。” 这乍看是皇帝把她们当劳力使唤,但孙贵妃和张淑妃听后脸上却是一喜,一般这种有外臣参加的宴会,除了皇后的千秋宴,她们作为天子的妾室是不能出面的,更别说主持和善后了,这原本应该是皇后的工作,可如今皇帝却把这个工作交给了她们,是不是在考验和培养她们的能力,方便从她们之中选择一个出来协理六宫,将来名正言顺地立为皇后?这样一想,她们之前心中那点埋怨就荡然无存了,连忙争先恐后地应道:“臣妾领旨。” 皇帝满意地看了她们一眼,这才回过头对皇后道:“天色已晚,咱们回去。” 皇后浅浅一笑,温柔地应道:“好。” 随后,皇帝皇后便登上皇帝的龙辇,仪仗浩浩荡荡地往栖凤宫的方向去了,这种情况,肯定不能带上林祯,所以被落下的林祯一时不知自己该何去何从,她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等到相熟的流苏姑姑过来跟她说:“祯儿小姐,皇后娘娘给您安排了轿子,请随奴婢来。” 林祯没想到皇后居然还惦记着她,她的不安终于消除许多,谢过流苏姑姑后,就跟着流苏姑姑乘坐轿子去到了皇后的栖凤宫。 轿子停在栖凤宫门前,流苏姑姑帮林祯撩开帘子,低声对她说道:“祯儿小姐请随奴婢来,陛下和娘娘,还有侯爷老夫人和林大将军林夫人都在里面等着您呢。” 林祯没想到荣阳侯和父亲母亲也在栖凤宫里了,看样子应该是有正事要商量,而且肯定和她有关,想到这里,她不禁有些紧张害怕,在轿子里做了好久的准备,才下定决心走出来。 第32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这还是林祯第一次来栖凤宫,栖凤宫看起来比她想象中的要低调一些,她原以为皇后住的地方应该是最富丽堂皇的,没想到大门跟普通的宅门并没有什么区别,甚至连门上的漆都有些褪色了,不禁让她怀疑皇后在宫中的地位也许没有她看到的那么高。 她只是在经过宫门的时候看了眼墙角掉漆的地方,就被流苏姑姑注意到了,流苏姑姑走在她身侧,小声跟她解释道:“栖凤宫原是陛下的生母,孝高皇后的住所,孝高皇后仙逝后,就闲置了下来,先皇也没派人维护,直到陛下登基,陛下见栖凤宫破败,本想让人重新修葺,但皇后娘娘认为陛下刚登基,百业待兴,正是用钱的时候,就婉拒了陛下的好意,只是简单修一下就住进来了,故而栖凤宫外面看起来有些陈旧,不过里面该有的都没少,您进去就知道了。” 林祯只是无意间看了一眼,没想到流苏姑姑就看出她方才心中所想,直接将原委告诉了她。看来流苏姑姑不愧是在宫里做老了的女官,最会察言观色,什么都瞒不过她。也许不止流苏姑姑,这个宫里其他人也一样,他们都是人精,而自己还是个涉世未深的丫头,想到今后自己的所思所想都在他们的监视之下,林祯不免有些发憷,看来她今后得更加慎言慎行才是。 她对着流苏姑姑点了点头,恍然道:“原是如此,我在家中的时候,就经常听父母说起皇后娘娘的事迹,称赞皇后娘娘勤俭节约,没想到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流苏姑姑笑着对她做了个请的动作,道:“林祯小姐这边请,陛下他们就在里面呢。” 林祯这才收起自己脸上的情绪,提起裙摆跨过栖凤宫正殿的大门,径直走了进去。 她听到说话声从东次间传来,便小心翼翼地走过去,站在偏殿外面的宫女见了她,连忙帮她撩起帘子,她得以看清里面的情形,果然帝后荣阳侯夫妇和父亲母亲都在里头,看来就等她了。 她深深地呼吸一口气,这才从容地走进去,二话不说就要跪下行礼,但是被皇帝及时叫住了。 “这里没有外人,不必多礼,坐。” 既然皇帝都这样说了,林祯也不好坚持行礼,只好站起来道:“谢陛下。” 屋里只剩下放在帝后对面的凳子是空的,想来就是给她准备的,她也不躲避了,直接坐下去等帝后发话。 皇后笑盈盈的转向她,满是慈爱地问道:“祯儿今晚玩得怎么样,累不累?” 林祯老实道:“宫宴很盛大很热闹,看到了很多人,还有好看的歌舞,吃了很多东西,不累。” 皇后听了她的话,于是笑得更开怀了:“那就好,姑母还怕你不适应呢,以后你就跟姑母住在宫里,好不好?” 林祯心想我有说“不好”的资格吗?但还是乖巧地点了点头应道:“好。” 皇后笑得更加温柔了,看着她的眼神都带上了光,仿佛在绝境中的人看到了希望那样,林祯可不就是她今后的寄托了吗? 这时皇帝开口了,却不是跟林祯说的,而是跟林大将军夫妇说的,他说道:“祯儿在宫中,朕和皇后会好好照顾她的,爱卿就放心让祯儿留在这里。” 事到如今,林大将军和林夫人再怎么不舍,又有什么办法呢,只好含泪应下。 “有陛下这句话,老臣就放心了,祯儿生性顽劣,还请陛下和皇后多多宽容,多多指导。” 皇帝想起林祯今晚在宴会上干饭的样子,不禁笑了一声,道:“祯儿天真可爱,没有爱卿说的那么不堪。何况祯儿是为了朕和皇后的私心才进宫的,按理来说就是朕和皇后的恩人,朕和皇后感激她还来不及,又怎么会责备她呢?” 荣阳侯夫妇也附和道:“是啊,若不是祯儿这孩子识大体明大义,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敬则,阿媛啊,这是我们荣阳侯府欠你们的,你们今后有什么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我就算是肝脑涂地也在所不辞。” 林祯默不作声地听着大人们安排她的余生,却知道这里没有她发话的地方,这就是她作为林家女的命运,她只需要接受家族的安排,顺着他们安排好的道路走下去。 皇后跟荣阳侯夫妇和林大将军夫妇寒暄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喊流苏进来吩咐道:“去把偏殿的暖阁收拾出来给祯儿姑娘做闺房,今后祯儿姑娘就跟本宫住在栖凤宫,她就是栖凤宫的另一个主人,所有人都不得怠慢她,知道了吗?” 流苏福了福身子应道:“奴婢知道了,奴婢这就吩咐下去。” 皇后又看向林祯,见她沉默着接受大人们的安排,没有一点怨言的样子,不禁将自己的儿子代入她的情况,皇后也是为人父母的,想想就心疼,于是温和地对林祯道:“这些宫人不知道你的喜好,祯儿你就跟流苏姑姑去看看卧室要怎么布置。” 林祯知道皇后这是故意支开她,应该是他们几个大人还有别的话要说,那是不能给她听到的,于是她站了起来,对众人欠了欠身子,告辞道:“那臣女就先出去了。” 皇后看着林祯出去后,才转过头来对林大将军夫妇叹气道:“祯儿这孩子懂事得让人心疼,若不是我真的别无选择,我也不会让祯儿来做牺牲。” 沈定将手放到她的手背上,安抚地拍了拍,宽慰她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我们之后能做的,只有加倍对祯儿好,弥补对她的亏欠了。你也不要过于自责,太医说你的病最忌忧思过重,你也要保重好自己,祯儿今后要依靠你的地方还很多呢。” 听到这话,皇后才勉强一笑,应道:“臣妾知道了,臣妾会保重好自己,起码在祯儿长大之前不要倒下。” 提及皇后的病情,荣阳侯夫妇就紧张起来,关切地问起她的情况,皇后不忍心让年过六旬的父母为她担心,只好安慰他们道:“太医说我这病好好养着,说不定还会有转机,我这段时间也有按时喝药,感觉比之前好多了,爹娘不用担心。” 荣阳侯夫妇马上表示道:“那就好,娘娘您可千万要保重自己,不要过于劳累了。” 沈定见皇后和娘家人有体己话要说,便下了软塌,拍拍衣摆道:“皇后许久不见家人,那就好好叙叙旧,朕先回清心殿看奏折了。” 闻言,皇后和荣阳侯夫妇林大将军夫妇连忙站起来,欲送皇帝出去,没想到皇帝对他们摆了摆手示意不用了,他们就只好站在原地行礼道:“臣/臣妾恭送陛下。” 送完皇帝,皇后等人又回到次间继续商量家族的事宜。 那边皇帝出了栖凤宫,就坐着龙辇回自己的寝殿,路经御花园的时候,他只听到有一道女子细细哭泣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觉得可疑,便撩起帘子喊来郑华,吩咐道:“池子那边似乎有女子在哭,你去看看究竟,别是有宫女在那寻死觅活。” 在宫里,可不是每个主子都是很好伺候的,有些宫女在主子那里受了气,一时想不开寻死也不是什么稀事。这种事情虽不归日理万机的皇帝管,可既然遇到了,那沈定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一条大好的生命逝去,于是就派郑华去看看。 郑华也觉得宫女半夜不好好在自己当值的宫里待着,跑来御花园这个地方可疑得很,特别是今日还是皇后的千秋节,宫里鱼龙混杂的,要是这时候出了什么事,不仅会冲撞到皇后,也会给外人落下口舌,有损宫中声望。 于是他马上带着两个侍卫过去,绕过乌漆嘛黑的树丛走到池子边,终于看到了那个哭泣的女子,她蹲在池边哭得很是伤心,但郑华眼尖,认出她身上穿着的不是宫女的衣服,更不是嫔妃的服装,就警惕地斥问道:“是何人在这里哭泣?” 那个女子似乎被他突如其来的一声爆喝吓到,慌忙站了起来,慌张地用手擦擦脸上的眼泪,这才楚楚可怜地看向郑华道:“公公,我是荣阳侯府的女儿,宫宴结束后,因为天太黑了,我看不清路,不小心跟家人走散,迷失在这里,还请公公帮帮忙,带我去找我爹娘。” 听说她是荣阳侯府的女儿,郑华心里一惊,那不是皇后娘娘的侄女儿,怎么走丢在这里了?他仔细打量面前这个少女,认出她是荣阳侯二公子庶出的小姐,连忙道:“哎哟原来是林依姑娘,大半夜的您怎么走这里来了,吓了咱家一跳,陛下还以为是有人想不开来这里投湖自尽呢,您可快点出来,我让人将您送回去。” 林依听到郑华提起皇帝,便知道她赌对了,皇帝果然在场。其实她并不是真的跟家人走散误入此处,相反,她进过几次宫,对御花园的布局还算熟悉,她就是故意在这里等着,她赌皇帝今晚不会宿在皇后寝宫,而从栖凤宫回清心殿必经过御花园,她就是在这里等皇帝,为了她的夙愿。 第33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林依可怜兮兮地跟着郑华从树丛后面出来,坐在龙辇上的皇帝看了一眼,目光并没有在郑华身后那个女子多停留一眼,甚至可能都没认出林依来,只以为是哪个宫里的宫女,就随口问道:“怎么回事?” 郑华弓着腰应道:“回禀陛下,是荣阳侯府上的林依姑娘在御花园迷了路。” 闻言,皇帝才多看了郑华背后那个瑟瑟发抖的女子一眼,认出她确实是荣阳侯府的女儿,虽然不知道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又有什么目的,但是出于对皇后的尊重和面子,他并没有多说什么,只吩咐道:“既然是迷路了,那就派人送回去,一会家人该着急了。” 林依没想到自己千方百计装出来的娇柔可怜模样,居然没能打动皇帝的心,她自认为自己的姿色不比宫中的妃子差,年纪上更是占了优势。按理来说,一个正常的三十出头的男人,正是春秋鼎盛的阶段,断然不会对美色视而不见,特别是面对能让他生出保护欲的女人时,应该会毫不犹豫地将那个占为己有才是。更何况他还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天底下的女人都能是他的,就算自己是皇后的侄女,荣阳侯府庶出的小姐,也不能阻止他霸占自己。 可是皇帝并没有表现出一点对她的兴趣,甚至都没多看她一眼,到底是她高估了自己的姿色,还是她低估了皇帝的定力? 她原本计划是已她自以为最楚楚动人、我见犹怜的姿态出场,就会赢得皇帝的青睐,皇帝会顺水推舟地将她带回寝殿,或是随便哪个宫殿宠幸她,第二天就给她个位份留在宫里。虽然跟林祯的待遇不能比,但是她对自己很有信心,只要她好好经营,用不了多久,她就能成为后宫最受宠的妃子,爬到很高的位置,足以让只能嫁给人臣的林初望尘莫及了。甚至,如果她足够受宠,生下几个儿女,得到皇帝的器重,她说不定还能和林祯一比高下,自己的命运不就彻底改变了吗? 但是皇帝并不给她这样的机会,这让她感到很失望,而她也实在没有什么理由赖在皇帝跟前不走,所以只能先放弃这个计划。她咬了咬唇,心有不甘地对皇帝屈了屈膝,委委屈屈地应道:“多谢陛下。” 郑华就安排两个宫人将她送出宫门,跟荣阳侯府的其他人汇合。等送走了林依后,郑华才回过头来,欲言又止地看着皇帝。 沈定发觉了,就睨他一眼问道:“有什么话就说。” 郑华这才犹犹豫豫地问道:“这件事,要不要派人通知一下皇后娘娘?毕竟林依姑娘是皇后娘娘的侄女,她出了事,总要知会皇后娘娘一声……” 沈定沉吟了片刻,颔首道:“去,左右这种事情也瞒不过皇后,与其等皇后自己发觉,还不如朕先告诉她,省得她多虑,你亲自去一趟栖凤宫。” 郑华便应了声是,便步履匆匆地折返栖凤宫了。 沈定等郑华走后,朝着之前林依藏身的树丛后面看了一眼,若有所思,但最后他并没有说什么,只吩咐宫人回清心殿。 那边皇后见夜深了,父亲母亲年事已高,该早点回家休息,便将他们和林大将军等人送出门。林祯本来在偏殿看流苏姑姑指挥宫人给她布置卧室,听到外面皇后和林大将军夫妇说话的声音,就知道爹娘要走了,今后再见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她长这么大,除了爹爹出门打仗的时候,从未离开父母身边很久,如今她即将跟父母天各一边,之前故意放着不理的哀愁顷刻间将她覆没,她几乎是想都不想,拔腿就跑出殿外,却在看到皇后等人的时候,紧急地停了下来,下意识躲在门后不让皇后和爹娘看到她的样子,让皇后不喜,让爹娘担忧。 林祯握着拳头告诫自己,从今天起自己就不再是那个可以在爹娘膝下撒娇的小女孩了,她要学会长大了,要变得坚强,不然如何肩负起帝后交给她的重担,如何对得起族人寄予她的厚望,如何对得起天下人?她不能让人看到她的软弱,所以她不能出去,就这样远远地看一眼就好。 但是她刚才跑得太快,动静太大,正殿门口的林大将军自然听到了,下意识地朝她这边看了一眼,虽然她已经躲了起来,但林大将军毕竟是最疼爱她的生父,自然知道是她躲在那里,只是碍于皇后,不能将她喊出来好好跟她道个别。 皇后也注意到林大将军的举动,见他朝偏殿看去,而那个偏殿正是她安排给林祯的那个,便了然了,清了清嗓子吩咐身边的宫女道:“大将军要走了,去把祯儿姑娘喊出来跟大将军告个别。” 这话躲在门后的林祯自然听到了,但是她也不敢擅自出去,而是等宫人过来通知她了,她才若无其事地从门后出来,但却不是像往日那样直接走到爹娘跟前,而是走到皇后身后,毕竟从今以后,她就是皇后的人了。 皇后看到她这个小细节,心中愈发觉得她懂事,就怜爱地将她拉到林大将军夫妇跟前,柔声道:“来祯儿,跟你爹娘告个别,好让你爹娘放心你留在宫里。” 林祯这才抬起头来,仔细而不舍地看着养育她多年的父母,强忍着眼泪和哽咽对爹娘行了个礼,轻声道:“爹娘不用担心女儿,女儿会好好听皇后娘娘的话,你们就放心回去,女儿会经常给你们写信的。” 都这种时候了,再怎么不舍也晚了,林大将军和林夫人虽然也很不舍,但也只能叮嘱她照顾好自己,要听陛下和娘娘的话,三人依依惜别一番,这才在栖凤宫门口分别。 然而荣阳侯夫妇和林大将军夫妇还没登上出宫的马车,就见皇帝身前的郑公公又去而复返,不禁停了下来,困惑而紧张地问道:“郑公公,您怎么回来了,可是陛下那边还有别的吩咐?” 特别是林大将军夫妇,以为皇帝又改变了主意,事关他们的女儿,他们不得不紧张一些。 郑华没想到这会儿皇后的娘家人还没走,突然遇上,有些尴尬,毕竟皇帝只吩咐他来知会皇后娘娘,没说过要不要把林依的事情告诉荣阳侯,他也不想节外生枝,就急中生智,赔着笑应道:“非也,陛下只是让奴才过来跟皇后娘娘汇报一声,说贵妃娘娘和淑妃娘娘已经妥善处理了宴会的善后工作,让她不必操心了。” 闻言,荣阳侯等人才放下心来,郑华又对他们说:“天色已经不早了,侯爷和大将军回去路上千万小心,奴才还有事务在身,就不远送了。” 荣阳侯和林大将军见跟郑华回来跟林祯无关,便放下了心,对郑华客气地一拱手,就坐上了离宫的马车。郑华目送他们走远了,这才匆匆走进栖凤宫。 皇后跟林祯才送荣阳侯和林大将军出门,慢悠悠地往正殿走,正欲安抚林祯几句,就见郑华匆匆走了进来,似乎有什么要紧事要说,她神情凝重起来,问道:“郑公公怎么了?” 郑公公看了眼皇后身边的林祯,想到林祯才刚进宫第一晚上,还是个涉世未深的孩子,犹豫着这种肮脏的事情要不要当着她的面说,特别是当事者还是她的堂姐,若是她知道自己的堂姐对皇帝有这种心思,会不会感到恶心。 皇后在宫里生活了十几年,管着那么多妃子,什么尔虞我诈勾心斗角都见过了,早就练就了火眼金睛七巧玲珑心,一眼就看出郑华要说的事情非比寻常,怕吓着林祯才没有直接说,于是就温声对林祯道:“祯儿,时间也不早了,你今天也该累了,先回去休息。” 林祯很聪明,自然看得出来皇后和郑公公有事要说,而且那事还不是她可以听的,便乖巧地福了福身道:“那祯儿就先去休息了。” 说罢,林祯又跟郑华点头示意了一下,郑华毕恭毕敬地对她弯了弯腰,目送她回偏殿,这才转过头来等皇后发话。 皇后屏退无关紧要的宫人,对他伸出手,郑华赶紧将手递上,将皇后扶进殿里,皇后找个位置坐下后才不紧不慢地问道:“说罢,有什么事?” 郑华弯着腰在皇后身侧将刚才发生在御花园的事一五一十地跟皇后说了,皇后听说皇帝在御花园偶遇迷路的林依后,喝茶的动作顿了顿,开始揣测林依的用意,还有皇帝特意让郑华来告知她这件事的用意。 其实也不难揣测,林依的心思她自然是清楚的,那丫头出身不好,心却比天高。无缘做继后,与其以后只能嫁给高门做妾室,或是低嫁给不如其他姐妹的夫家,不如往皇帝的后宫打主意,反正就是要进宫。今晚的迷路,说不定也是她自编自演,只是皇帝让她愿望落了空。 至于皇帝为何明明没把她放在心上,却还特意让心腹来知会她一声,也是皇帝出于对她的尊重罢了,他们夫妻一体,是天下夫妻的典范,对彼此自然是毫无保留的,她很感激皇帝对她的体贴,便笑着对郑华道:“这事本宫知道了,还劳烦郑公公大半夜地跑一趟。” 郑华低眉顺眼地应道:“皇后娘娘客气了,若是没什么事,奴才就先回去复命了。” 皇后颔首道:“嗯,公公慢走。” 这件事皇后并不打算让林祯知道,跟郑华一样,虽然她明白以后这种争宠的事情还是会不断上演,林祯总有一天会亲眼看到,甚至要以皇后的身份去处理这些上不了台面的小把戏,但是眼下林祯还小,才刚刚入宫,她不想让林祯这么快就接触这些肮脏的事情,免得吓着林祯。林祯若是刚进宫就被吓坏胆子,以后如何掌管六宫,在那些嫔妃面前立威? 为了让林祯尽快熟悉后宫的一切,第二天皇后宣布恢复嫔妃每日到栖凤宫请安的规矩。这个规矩之前在她病倒之后,皇帝为了能让她安心静养就给取消了,如今她恢复,也不过是为了让林祯熟悉后宫那些嫔妃,学习学习皇后和嫔妃是怎么相处的,对林祯日后也有好处。皇帝知道她的用意,就默许了她的做法,于是第二天一早,栖凤宫就热闹了起来。 林祯因为刚进宫,又和父母分别,昨夜躺在栖凤宫偏殿的床上一晚上没睡着,即使宫女很贴心地给她铺了高床软枕,她还是觉得不踏实,堪堪天亮了,她才昏昏沉沉地睡过去,还迷迷糊糊地做了很多梦,导致她甚至怀疑自己压根没睡着过。 然后天才刚亮没多久,她就被外面的动静吵醒了。她想起流苏姑姑之前跟她说过,宫里的规矩多,进了宫就不能像在家里时那么随意了,皇后每天四五更就要起床,梳妆打扮接受后妃的拜见。这会儿应该是皇后起床的时候了,所以栖凤宫的宫人进进出出的,难免吵闹。 林祯还没睡够,脑子迷糊得很,下意识就要翻个身继续睡,刚闭上眼睛,她就突然想起来如今自己已经进宫,那就不能像在家中时那么随意了,她得起床梳妆打扮,然后跟皇后一起接见后宫嫔妃。 于是她一个打挺从床上坐起,撩开床帐下去,外头守着的宫女见她起来了,连忙上前将她扶住,问道:“祯儿姑娘这就起了?那奴婢伺候您更衣梳洗。” 说着,宫女对外拍了拍手,就有其他宫女端着脸盆毛巾衣物发饰走了进来,要亲自服侍林祯。林祯见宫女就要上来脱她的衣服,就很不习惯地往后退了退,实在是她长大后没有让人贴身伺候的习惯,就算是跟她一起长大情同姐妹的玉兰也不行。 栖凤宫的宫女都是伺候惯人的,见她这样,反而无措了,林祯不想在这种事情上耽误太多时间,便直言道:“我不习惯被人伺候,你们先出去,等我换好衣服再喊你们进来。” 宫女们闻言,觉得可能是林祯年纪太小了害羞,也可能是林大将军家风气比较严,所以养出来的女儿就比旁的小姐独立许多,所以就听话地出去了。 林祯这才拿起更换的衣服穿上,亵衣还好,穿法大同小异,但是外衣确实宫中的制式,比她平日穿的繁重许多,她在家中的时候没穿过,她百试不得其法,只好放弃,让宫女进来帮她穿。 然后是洗脸梳头化妆,可能是皇后特意嘱咐过,所以林祯不论是衣服还是发式都比进宫前有很大的不同,皇后可能是想让她成熟稳重一些,又或者是已经把她当成皇后来对待,所以给她准备的衣服和发饰都偏成熟。 宫女手巧地给她盘了个宫中流行的元宝髻,但是碍于她还没出阁,所以在肩后留了一些披发,这样看起来她就高了许多,站在皇后和后妃面前也不会显得太稚气,还在上面插上了珠玉做的簪子,很是华丽,也很重,让林祯觉得很别扭,但是想到这些都是她今后要习惯的,她就忍了下来。 最后是给脸上化妆,林祯的脸庞和无关都很完美,眉不修而细,不描而黑,睫毛又长又卷,皮肤白而细腻,嘴唇泛着健康的红润光泽,但是因为年纪小五官没完全长开,看上去一团稚气,不能服众,所以宫女们做主给她画了个浓妆,让她看起来成熟一些。 等宫女们摆弄好,林祯看向铜镜里的自己,竟然觉得非常陌生,已经完全不像是自己了,倒不是说宫女们把她打扮丑了,宫女的手艺自然是极好的,把她打扮得很美,只是她还不适应这样的自己。 看着镜中的自己,林祯有些惆怅,今后的自己是不是就要这样改头换脸,扮演皇后最满意的后位继承人,后宫的主人,皇帝的正妻,臣民敬仰的国母,而不能像以前那样,无忧无虑地做自己了。 而宫女见状,以为是她对这个打扮不满意,就问她还有哪里需要改进的,林祯摇了摇头,发髻上的钗子也跟着晃动,她怕把发饰弄掉了,连动作都要小心翼翼,不禁为自己的遭遇哀叹两声。 一会儿流苏姑姑就进来了,还未见其人就听其问道:“祯儿姑娘起了没有,皇后娘娘召她去用早膳了,一会儿各宫嫔妃也要来请安了。” 林祯连忙应道:“流苏姑姑,我已经好了。” 流苏走了进来,看到她的样子,十分惊讶,而后连连感叹道:“果然是人靠衣装马靠鞍,祯儿姑娘美得差点让奴婢认不出来,一会皇后娘娘看了一定会欢喜的。” 林祯谦虚道:“姑姑过奖了,我这就随你去见皇后娘娘。” 第34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正殿里,皇后也已经梳妆打扮好,听宫人通报说林祯来了,就连忙道:“快请祯儿姑娘进来。” 得了皇后的传唤,林祯这才小心翼翼地走进皇后的寝殿,见皇后坐在梳妆台前,她便对着皇后屈膝一拜,道:“臣女给皇后娘娘请安。” 皇后看到她穿戴着自己精心为她准备的衣物,化上宫中女子的妆,整个人看起来都不一样了,比昨天少了很多稚嫩,多了几分稳重和属于成熟女子的美丽和气质,感到非常满意,对她招招手道:“祯儿不必如此见外,没有外人的时候,不必自称臣女,喊我姑母就好。” 林祯应了声是,走到皇后跟前,皇后拉住她的手细细打量她,越看越满意:“咱们家祯儿果然天生丽质,换上这身衣服后,就丝毫不亚于宫中那些妃嫔了。” 林祯并不喜欢身上这些装扮,可这是皇后的意思,不像在家中时,遇到自己不喜欢的,跟父母撒个娇就可以换掉,所以皇后这会儿夸她,她也只是不情愿地笑笑,并不说什么。 皇后看出她的不自在,就拍了拍她的手宽慰她道:“早晚要习惯的,以后你当了皇后就知道了。” 林祯抬眼看了皇后一下,皇后今日穿的衣服虽然没有昨日千秋节宴会上穿得隆重,但也没简单到哪里去,她穿着皇后的燕居服,也就是缘衣。大红色的衣服上绣满了凤凰,边缘以金黄色绣着祥云暗纹的布料装饰,看起来十分华贵,头上顶着金玉打造的凤冠,看起来可比自己身上穿戴的要繁琐沉重多了。可是皇后却泰然自若,好像一点也不觉得沉一样,让林祯不禁佩服。 皇后站了起来,拉着林祯往外走,笑着说道:“都这个点了,祯儿一定饿了,我们先去用个早膳。” 被皇后这么一说,林祯才发觉自己肚子早已空空如也,昨晚宴会上吃的东西早就消化完了,听到皇后说带她去用早膳,一大早的郁闷终于终于消散了些,不由得雀跃起来。她想知道皇后宫里都有什么好吃的,虽然穿衣打扮不能自己做主了,但是她的肚子总能让她做主,失去了自由后,她的人生乐趣可就只剩下吃了。 她跟着皇后来到饭厅,宫人们陆续将早点端上桌,林祯偷偷看了一眼,点心样式还挺多,她在心里数了数,有八样那么多,还有些是她都看不出是什么东西的,但是摆盘这么好看,应该也很好吃! 皇后示意她坐下用膳,林祯坐下后看着一桌吃的蠢蠢欲动,饿了一晚上的她早就将流苏姑姑教她的规矩忘在脑后,加上皇后对她很是仁慈,她一时就忘了自己身在何处,伸出手就拿起一块点心放嘴里。 这点心果然如她想象中的那么好吃,她没忍住一连吃了几块,然后才注意到站在皇后身旁的流苏姑姑在一个劲地对她使眼色,她才意识到自己出格了,拿着吃剩下的半块点心不知所措,甚至不敢去看皇后的反应。 好在皇后并没有说她什么,只是给她夹了块别的点心,用寻常的语气对她说:“在深宫生活,逢人做事都要有所保留,不能将自己的喜恶表现得太明显,容易被人拿捏利用。吃饭也是一样,要懂得克制,适可而止,切勿贪嘴。” 林祯心虚地放下没吃完的点心,唯唯诺诺道:“祯儿知错了,多谢姑母教导。” 皇后见她知错就能改,便欣慰地笑道:“好了,你刚才吃了那么多甜的点心,快喝口红枣莲子汤解解腻,一会嫔妃们该来请安了,得在她们来之前结束早膳。” 有了前车之鉴,林祯喝汤的时候也不敢喝太急了,她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喝了几口就停了下来,意思是自己饱了。 其实她还并没有饱,这不过是她平日食量的三分之一,但是皇后刚教导过她,流苏姑姑又在一旁盯着,她实在不敢再多吃了,只能不舍地看着桌上没来得及吃的点心,默默地咽口水,同时暗自叫苦不迭,原来她连自己的肚子都不能做主,是她太天真了。 皇后吃的也不多,就只吃了两块山药糕,半碗红枣莲子汤,就让宫人撤下了,比林祯吃得还少,跟流苏姑姑之前跟她说过的食量还差得远。林祯看着她虚弱的样子,不禁担心道:“姑母吃这么少,身体怎么吃得消?” 皇后苦笑道:“身子不利索,不太吃得下东西,不过已经习惯了,倒也不觉得饿。” 说罢,她就要起身,林祯瞧她吃这么少,身上却穿戴着那么沉重的服饰,深怕她被压垮了,连忙站起来扶住她。皇后拍了拍她的手,笑着说道:“好孩子,咱们去正殿,嫔妃们也该来请安了。” 后妃们是昨夜宴会结束后才收到今日就要恢复每日给皇后请安的规矩的。她们为操办皇后的千秋节宴会忙了一天,又见皇帝随皇后去了栖凤宫,想着皇帝今晚十成是不会找她们侍寝了,便打算早早歇了,没想到才刚躺下,就有宫人来通知她们明天要按时去皇后宫里请安,又折腾了一会儿才终于得以躺下,却怎么都睡不着了。 特别是张淑妃,她本就见不得皇后比她多那么多好处,皇后的生辰被称为千秋节,举国上下一起庆祝,是其他嫔妃都没有的待遇。她没有也就算了,还要为皇后的节日忙前忙后,今晚也是,本以为她帮皇后处理宴会的善后工作,皇帝怎么也会嘉奖她一下,结果等到该就寝了都没等来皇帝一句话,反而还接到通知说明天要给皇后请安,她一下子就气得没了一点睡意,坐在榻上随手摔了两个杯子还不解气。 “明明陛下之前就说了,皇后抱病,所以取消每日请安,这才多久,皇后又迫不及待地恢复了这个规矩,怕是因为侄女进宫,忙着在侄女面前耍威风,故意折腾我们!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体受不受得了!罢了,她急着去见阎王,本宫就成全她好了,碧溪,将本宫新做的那身衣服拿出来,明日本宫就要好好去会一会皇后。” 相比张淑妃的气急败坏,叶德妃倒是挺淡定地接受了这个安排,她是个刻板的人,在她看来妃子给皇后请安天经地义,之前皇帝免了请安,她还觉得不自在呢,如今终于恢复了,她像是又找回了主心骨,觉得自己的生活终于恢复了正常。 至于孙贵妃嘛,孙贵妃想的是在皇后最后的日子里好好表现,好赢得皇后的赏识,在后位争夺上占据优势,所以皇后恢复请安,她还挺期待,想着明天请安的时候该怎么表现才好。 至于后宫其他嫔妃,想法也和三妃大同小异,各怀心思地睡了一觉,第二天早早就起来为去栖凤宫请安做准备了。 虽然有不少嫔妃对又要早起给皇后请安有所怨言,但是第二天一起出现在栖凤宫门口的时候,她们一个个却表现得很高兴一样,笑脸盈盈地彼此寒暄,等宫人通知进去后,才成群结队地走进栖凤宫,按照往常的位置坐好,等皇后出来。 随着太监一声嘹亮的“皇后娘娘驾到——”,众妃才不慌不忙地起身,对着皇后来的方向屈膝道:“臣妾恭迎皇后娘娘,皇后娘娘金安。” 林祯扶着皇后进殿,看到的就是这个架势,正殿里乌泱泱的人头,不是嫔妃就是她们的宫女。皇帝登基十几年,后宫每三年一次选秀,虽然皇帝也不是贪恋女色之辈,但这么多次选秀下来,后宫的妃子也就积少成多了。 虽然林祯已经做好了准备,昨夜在宴会上也粗略地了解皇帝有多少妃子,但是真的近距离看到这么多人,她还是忍不住唏嘘,同时有些担心。这些妃子年纪大一点的都可以当她娘了,最年轻的是三年前选秀进宫的,如今也有十八九,而她才虚岁十三,在一众妃子面前,可不就是个涉世未深的小丫头,她以后真的能够胜任皇后这个位置,管理这些年纪比她大的嫔妃们吗? 她不敢在这么多妃子面前露怯,所以她专心地扶着皇后,目不转睛地从这么多嫔妃中间走过,等皇后坐上最上面的凤位,她便站在皇后身边,眼观鼻鼻观心地等着。 皇后虽然生着病,但在嫔妃面前还是摆足了皇后的架势,中气十足地说道:“免礼,都坐。” 众妃才转过身来,对着皇后的方向又一行礼,道:“谢皇后娘娘。”然后才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好。 后妃给皇后请安,就跟大臣们上朝一样,有事说事,不过到底不是上朝,皇后也是个好说话的,所以气氛比较随意,众妃请过安后,便是喝茶闲聊。 孙贵妃是铁了心要讨好皇后,所以上来就对着皇后一顿关心,好像她真的很在意皇后的病情那样,跟她之前频繁来侍疾的举动也对得上。 皇后微笑着应道:“本宫身体已经好了许多,这还多亏了贵妃前段时间的照顾。” 当着这么多嫔妃的面得到皇后的赞扬,贵妃还是很得意的,连忙笑着谦虚道:“这些都是臣妾身为嫔妃该做的。” 言下之意就是暗指整个后宫只有我尽了妃子的本分,其他人都没有,她们都不把皇后放在眼里,皇后您也不要念着她们了,以后有什么好处直接给我就好了! 林祯因为孙贵妃的话多看了孙贵妃一眼,心里在想孙贵妃是敌是友,以后能不能信任深交。 第35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孙贵妃虚情假意地讨好了皇后,就注意到皇后身侧有道视线在自己身上停留了一会儿,她看了一眼,才注意到皇后身侧站着的并非是她的贴身宫女,而是一个看起来很年轻的姑娘。她突然想起来昨天宴会的时候,皇后好像把林大将军的女儿留在了宫里,应该就是她了。 也不怪贵妃没有马上认出林祯,而是林祯今天的打扮跟昨晚见到的差太多了,怎么说呢,看起来是多了几分属于少女的美丽也多了几分成熟,但却没有昨日在宴会上初见时那么俏丽可爱了,也少了几分灵动活泼,穿上了宫装,整个人都显得呆板了起来。 但是不得不感叹一句,这小丫头的底子真好,什么样的妆都能压得住,虽然看起来有些违和,但也无伤大雅,就连孙贵妃都不能不承认,林祯化了妆后更加艳丽动人了,若不是她是皇后的侄女,孙贵妃肯定要提防她跟自己争宠了。 不过嘛,林祯的的确确是皇后的侄女,她又跟皇后认识这么多年,知道皇后是个有些古板的人,虽然现在生病了,但也没到年老色衰的程度,断然不会学以前的嫔妃将母族中年轻漂亮的姑娘送进宫固宠,形成姐妹或姑侄共侍一夫的场面。所以孙贵妃也就没往那方面想,那林祯在她看来,就算长得再漂亮,也对她造成不了威胁,她还是很乐意给皇后面子,夸夸林祯的。 于是她就捏出慈爱的声调来,惊讶地看着林祯道:“这就是昨日进宫的那位林小姐,化了个妆,臣妾差点没认出来,长得真是太好了,不愧是皇后娘娘的侄女儿,看到她,臣妾就想起皇后娘娘年轻的时候,实在太像了,荣阳侯府的姑娘果然名不虚传。” 林祯听孙贵妃提起她,又当着这么多妃子的面,她不能露了怯让皇后娘娘在这么多嫔妃面前丢了脸,便大大方方地对着贵妃行了个礼,谦虚道:“贵妃娘娘赞缪了。” 孙贵妃见这小丫头还挺懂礼貌,就继续客气道:“再过几年,林小姐也该出阁了,可有心仪的对象?若是没有,臣妾可以帮皇后娘娘在京城给林小姐物色几个?” 提及林祯的人生大事,皇后就警惕地看了孙贵妃一眼,想知道孙贵妃这是不是看出了什么端倪,故意这样问来套话的,还只是随口一提。而后者坦坦荡荡的,似乎真的只是关心林祯的婚姻大事,她便放下了心,笑着说道:“祯儿离出阁还有几年时间呢,不急。” 那边叶德妃在她们说话的时候,也关注着林祯,实在是林祯长得太好了,外貌出挑不说,仪态也很好,她就欣赏出身好品德好的女子,何况林祯还跟她的大公主康静没差几岁,她想着若是林祯能多跟康静接触,那对康静一定有好处,而让林祯能长久留在京城,留在宫中的办法就只有—— 叶德妃想到这里,就口直心快地对皇后说道:“依臣妾看啊,也不用物色了,皇后娘娘身边不就有合适人选吗?” 虽然叶德妃没有指名道姓,但在场的妃子都不是傻子,一下子就想到了太子。可不是,太子是帝后唯一的嫡子,又是皇长子,身份尊贵自不用多说,太子妃的人选身份必然也不能低到哪里去。而林祯是镇南大将军的嫡女,父亲从龙有功,位高权重,太子若是娶了林祯,那就是如虎添翼,锦上添花,最合适不过了。 思及此,在场的嫔妃,特别是膝下有皇子的嫔妃面色俱是一变,没有人不抱着望子成龙的想法,也没有人不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够成为太子,继承大统,所以她们最不想看到的就是太子得势。太子若是娶了镇南大将军的女儿,镇南大将军势必会全力支持他,他能很快在朝中站稳脚跟,得到皇帝的器重,那太子的位置就不可撼动了。 怪不得皇后一看到林祯就表现得那么喜爱,要把林祯留在身边教养,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是要把林祯培养成合格的太子妃乃至未来的皇后呢,真是好算计啊! 而叶德妃只是随口一提,就见在场的姐妹脸色都变了,甚至还向她投来怨毒的目光,而她还浑然不觉自己说错了什么,迟疑地问皇后道:“怎么了,难道臣妾说错话了?” 张淑妃见她居然还有脸问出这话来,当下就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心想没儿子的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真不是存心个她们这些有儿子指望的嫔妃们出难题吗? 皇后自然知道在场的嫔妃心里在忌惮什么,不过她也不急着澄清,这样刚好可以混淆众妃的视线,反而起到更好的保密作用,于是她只是模棱两可地笑道:“太子和祯儿年纪还小呢,这些事不急。” 虽然皇后这样说了,但是嫔妃们还是不能放心,视线一直在皇后和林祯身上来回扫,想看出什么破绽来。 皇后端坐着,扫了在场的嫔妃们一圈,和气地说道:“今后祯儿要在栖凤宫住很长一段时间,以后在宫中难免会和众位姐妹有交集,今日就趁大家都在,就让祯儿都认识认识,以后见了面也好打招呼。” 孙贵妃闻言,想着自己是贵妃,四妃之首,在后宫也算是有头有脸,林祯要认识后宫的嫔妃,那第一个要认识的肯定是自己,便主动跟林祯说道:“林小姐昨日宴上就坐在本宫边上,应该不用本宫多介绍了?” 林祯对着她点了点头,喊道:“贵妃娘娘好。” 皇后满意地看了林祯一眼,顺着点名下去:“孙贵妃下一位是叶德妃,对面的是张淑妃,张淑妃下面的是芳修仪,芳是陛下赐的封号,并非是芳修仪的姓,你可要记好了。” 被皇后这么一提醒,林祯不由得多看了坐在张淑妃下面那个嫔妃一眼。她在进宫前就收到流苏姑姑的指点,知道后宫嫔妃位份有四妃九嫔二十七世妇八十一御妻,即贵淑贤德,三昭三修三充,婕妤美人才人,宝林御女采女,像贵淑贤德就是妃子的固定封号,这个她知道,但她却不知道,一个二品修仪居然还能在修仪的封号之前还有别的封号,就连看起来很受皇帝重视的三妃都没有,是因为这个芳修仪有什么过人之处吗? 她仔细打量了芳修仪一下,没看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也就中人之姿,论气质比不过名门出身的皇后贵妃,论容貌比不过靠美貌和生育上位的淑妃,年纪更是不轻了,难道是因为有生育? 皇后可不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继续介绍下去,林祯也只好先把这个疑惑压在心里,专心听着,把嫔妃一个个认下来。 等皇后给她介绍完殿里的所有嫔妃,时间也不早了,皇后本就身体不适,撑了这么久,这会儿也渐渐露出疲态,所以她摆了摆手宣布道:“今日就到这里,你们都跪安。” 嫔妃们本就不是心甘情愿来看皇后脸色,巴不得早点走,这会儿皇后终于放行,她们就迫不及待地告退了,其中张淑妃走得最快,还抢在贵妃前面,撞了贵妃一下,惹得贵妃在后面瞪了她一眼,埋怨道:“果然是小门小户出来的,进宫这么多年还是一点规矩都没有。” 这个小插曲自然也被林祯看在了眼里,林祯看着她们俩的身影若有所思,看来后宫表面上一团和气,底下却深藏暗涌啊。 遣走众妃后,皇后示意林祯将她扶到次间,很快就有宫女上前来接过皇后,将她安置在榻上,过了一会儿,就有小太监进来通报说太医来了,接着一个白发苍苍的太医就提着药箱,弓着腰走了进来,给皇后行了个礼,又看到皇后跟前的林祯,愣了一下,显然是不知道这位贵人怎么称呼。 皇后就说道:“这位是本宫的侄女,胡太医不必多礼,坐。” 胡太医对林祯拱了拱手,这才在皇后身前坐下,拿出诊脉的工具给皇后把脉,又问了皇后一些近况,皇后也一一回答了,可是胡太医听了之后只是摇头叹气,并没有说什么,皇后也没有表现得很失望。 林祯不是很懂医术,特别是皇后的病还不是她这个年纪能理解的,所以听不懂皇后和太医的对话,但是从太医的反应上就可以看出来,皇后的病怕是不太好,这也让她捏了一把汗。 不管是出于对皇后的关爱,还是出于自己的立场,林祯都希望皇后的病能够有所好转,那样她就不用留在宫里过这种拘束的生活了,只是可能没办法让她如愿了。 胡太医拿出一套银针,对皇后道:“微臣今日再给皇后娘娘扎个针,疏通一下血脉。” 皇后点了点头,见林祯还站在跟前,怕自己的病吓着她,便温和地对林祯道:“祯儿站了一早上,先去歇着,等姑母扎完针了,再一起用午膳。” 林祯在皇后跟前站了半天,精神一直紧绷着,早就累了,加上早膳也没吃多少,她也想找个地方休息休息,喘口气,闻言便听话地走了出去。 她不想回自己的卧室,那里虽然布置得华丽,但也刻板,一股子循规蹈矩,压得林祯喘不过气来,还不如在栖凤宫的前院走走,看看花草散散心。 栖凤宫的院子里种了不少名贵花草,有些林祯都没见过,她的注意力一下就被这些奇花异草吸引了,忘了自己的处境,整个人也放松下来。 正当她拿着一朵月季嗅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皇帝的通报声,吓得她身体一震,赶紧将花放开,手足无措地站在院中,眼睁睁地看着穿着黑色龙袍的皇帝大步流星地走进栖凤宫。 沈定这段时间下朝后都会到皇后宫中一趟,探望一下皇后的病情,今日也不例外,加之林祯来了皇后宫里,为了能让林祯尽快适应宫中的生活和未来皇后的身份,和自己熟悉起来,沈定也得来得勤快一些。他刚走进栖凤宫,迎面就看到个衣着华丽的淑女站在院中,让他脚步顿了顿,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直到那个少女连忙跟他行礼的时候,他才认出这个人是谁,松了一口气道:“原来是祯儿,站在这里吓了朕一跳。” 林祯以为自己站在这里真的冲撞到了皇帝,作势就要跪下求饶,皇帝却上前把她拉住,温声道:“朕没有要怪罪你的意思,只是没想到你穿着这身衣服站在这里,一时没认出来,有些惊讶罢了。皇后呢,你怎么不跟在皇后身边?” 林祯诺诺道:“皇后娘娘在里头给太医看病,臣女就出来散散心。” 沈定嗯了一声,又看了她几眼,才说道:“也好,皇后一天到晚都待在殿里,你总跟着她也会闷,有空你也可以去御花园走走,不用太过拘束。朕先进去看望皇后,你随便玩。” 林祯被皇帝宽容的态度弄得有些迷糊,她还以为皇帝会跟皇后一样对她很严格呢,但结果却让她觉得有些意外,甚至皇帝的三言两语,就让她感到有些亲切,就好像是爹爹在和她说话一样。 第36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虽然皇帝允许林祯去御花园玩,但是没有皇后的允许,加之她初来乍到,对宫里也不熟悉,就没有出去,而是继续留在栖凤宫,以免到时候用午膳了,皇后却找不到她人。 沈定让林祯随便玩之后,就进了正殿,里头皇后正闭着眼睛安静给太医施针,见状,沈定也没有打搅他们,示意胡太医继续之后,他就找个位置坐下了。 皇后听到动静就知道是皇帝来了,睁开眼看到沈定后,她下意识就要起身行礼,沈定怕她动起来影响太医施针,就示意她坐下不必行礼了。 过了一炷香时间,胡太医见时间差不多了,才将皇后头上的银针拔下来,沈定这才关切地问道:“胡太医,皇后的病情如何?可有所好转?” 胡太医收拾好东西后,才回过头来,弓着身子对皇帝说:“皇后娘娘的病只能靠小心养着,如果养得好,就跟没事人一样,如果养不好,那就……” 那就什么,不用太医说,皇帝和皇后都心知肚明,中风这个病就像个会随时发作的隐患,让人时刻提心吊胆,却不给人一个痛快。沈定点了点头,对胡太医道:“那就有劳太医仔细给皇后养着了。” 胡太医拱手道:“微臣自当尽力。” 见帝后有话要说,胡太医便也不久留,交代了皇后一些注意事项后,就提着药箱离开了栖凤宫。 等胡太医走后,沈定拿起宫女刚端上来的茶,随口提起外面的林祯,道:“朕刚才进来的时候,看到祯儿站在院子里,她换了身打扮,让朕差点没认出她来。” 听皇帝提起林祯,皇后脸上就露出淡淡的笑容,问道:“陛下对祯儿还满意?” 沈定回想了一下刚才见到林祯的情形,半晌摇了摇头道:“她身上的衣裳不太合适她这个年龄,看起来老气了许多。” 皇后道:“宫里的女子都是这样打扮的,臣妾也只是想让她尽快适应宫里的生活。” 沈定看了皇后一眼,道:“操之过急,反而适得其反。” 皇后愣了一下,问道:“陛下的意思是?” 沈定道:“祯儿年纪还小,什么年纪就该有什么样子,随她去。” 话都说到这个程度了,皇后也不是傻子,自然听得出皇帝的意思,只是她没想过,一向不关心后妃吃穿用度的皇帝,居然会对刚进宫的林祯这么上心,是因为他也看重林祯吗,可是这样纵容林祯,真的好吗? 皇后不敢质疑皇帝的意思,微微低下头应道:“是臣妾考虑得不够周到了。” 过了一会儿,宫人进来道:“皇后娘娘,这是今日小厨房准备的菜单,请您过目。” 皇后才想起来快到午膳时间了,接过菜单后便问了皇帝一句:“陛下今天中午要在栖凤宫用膳吗,刚好祯儿也在,陛下不如留下来一起用个午膳,也好跟祯儿多接触接触,彼此多了解,臣妾见祯儿在您面前似乎还有些不自在,这可不好。” 林祯害怕他这件事情,沈定自然感觉得出来,他也觉得皇后说得有道理,就颔首道:“嗯,那就传下去,朕中午在栖凤宫用膳,让御膳房不用准备了。” 林祯一直待在院子里,眼看着到了中午,皇帝还没从殿里出来,也不知道他在里面和皇后娘娘说什么,什么时候才走,不然都要到午膳时间了。她有些害怕皇帝,不知道该怎么坦然面对他,如果皇帝一直不走,她都不敢进去。也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用上午膳了,她已经饿得快受不了了。 不知过了多久,流苏姑姑从殿里出来,见她还站在院子里,就急忙道:“祯儿姑娘,您不会在院子里晒了一上午,快快进来,陛下和皇后娘娘在等你一起用午膳呢。” 听到流苏姑姑说皇帝今天要在栖凤宫用午膳,林祯不由得暗自叫苦。面对皇帝让林祯感到莫大的压力,先不说皇帝威严,光是想到那个比她大那么多的男子是她未来的夫君,就让林祯对他生出畏惧来,更何况他们才认识第二天,就要坐在一起面对面吃饭,林祯觉得自己真做不到淡定去面对。 林祯想着要不她再饿一顿,跟流苏姑姑说她不饿不想吃,帝后总不能逼着她吃,等到晚上的时候再吃一些,皇帝总不能晚膳也留在栖凤宫吃,如果真是那样,她就认命了。 可是流苏姑姑一直催着她,她不好再磨蹭下去,只好硬着头皮走进殿里。 饭厅里,皇帝和皇后已经坐在餐桌前,宫人正将一道道菜摆上桌,见林祯终于进来了,皇后便对她招招手,示意她坐到自己身侧。林祯见状松了一口气,没让她坐到皇帝身边就好,于是她小心翼翼地走到皇后身边,对皇帝屈了屈膝后,才紧张地坐下。 宫人还没将菜摆好,自然是不能动筷的,皇后想起之前皇帝跟她说的事,便趁这会儿对林祯道:“祯儿昨日进宫匆忙了,都没来得及带贴身物品进宫,姑母昨天太忙,也忘了交代你父母,让他们帮你收拾你的衣物用品送进宫来,是姑母疏忽了。等会儿用了午膳,你去列个清单,将你需要带进宫的东西写上去,姑母派人去趟荣阳侯府,把你的东西带进来,你在宫里也方便些。” 林祯闻言脸上一喜,也忘了皇帝就坐在她对面了,抬起头神采奕奕地看着皇后问道:“真的可以带自己的物品进宫吗?” 皇后笑着应道:“自然可以,不然你在宫里连套换洗的衣服都没有,虽然姑母已经让制衣局赶制你的衣服了,但总归要几天时间,你这几天里总不能老穿着不合身的衣服?” 林祯下意识看了眼自己身上过于繁琐华贵的衣服,确实让她穿着很不舒服,她还以为自己今后都只能穿这种宫装了呢,没想到只是因为她没有带衣物进宫,才不得已穿着些衣服凑合啊。那真是太好了,她恨不得现在就飞回荣阳侯府,把自己平日里穿的衣服带进宫来换上。 她脸上终于露出高兴的神采,目光熠熠道:“好,我一会儿就写出来。” 沈定就坐在林祯对面,虽然为了不给林祯压力没有刻意盯着林祯看,但是眼角瞥到林祯听说能带家里的衣服进宫的时候,整个人都灿烂了起来,比刚才在院子里看到她那个沉闷的样子生动多了。 他只是瞥了林祯一眼,见林祯这么开心,就垂下眼,嘴唇微微勾起,想着对嘛,这个年纪的小女孩就应该是这个样子的,活泼明媚。 皇后自然没错过皇帝脸上的表情,想到这还是皇帝提出来的,皇后就有些无奈,觉得自己之前担心皇帝和林祯相处不好有些多余了,他们这才见面第二天,皇帝就把林祯的小心思拿捏地紧紧的,就这样惯着,也不知道以后林祯会被他惯成什么样子。她不禁有些担忧林祯以后成不了合格的皇后。 宫人很快就将菜摆好了,退到了一边,皇后在皇帝面前向来是贤淑的妻子形象,为皇帝盛饭盛汤这种事情都不假他人之手。她亲自给皇帝盛了一碗汤,笑眯眯地说道:“这是小厨房精心熬制的龙骨汤,夏天喝了可以清热,又滋补,陛下多喝一些。” 皇帝接过了皇后递上来的汤,拿起调羹舀了一勺悠悠地吹着喝,林祯偷偷地打量着帝后的互动,默默记在心里,在想以后她要是成了皇后,是不是也得这样伺候皇帝。 皇后给皇帝盛了汤后,又给林祯盛了一碗,林祯受宠若惊地双手接过,谢了皇后,却不敢像皇帝那样马上喝,她还记得今早用早膳的时候,皇后和流苏姑姑对她的教育呢,而且皇帝也在场,她若是吃多了,皇帝觉得她粗鲁,厌恶她怎么办? 于是她只能谨记着皇后的教诲,小心翼翼地用膳,什么东西都只是小小地尝了一口就不吃了,即使肚子饿得一直在抗议,她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跟帝后说道:“臣女用完膳了。” 这话引得一直在专心吃饭的沈定抬起眼看了她一下,见她碗里还剩下一些残羹剩饭,装骨头的碟子里也只装了一些残渣,看起来就像是没吃了多少的样子,再看到她瘦瘦小小的个子,就皱了皱眉。 这丫头昨日宴会上不是吃得挺欢的,怎么今天就没胃口了,难道是因为朕在这里,她紧张不敢多吃?这不应该啊,昨日朕不也坐在她不远处? 沈定不动声色地问道:“吃这么少,你平时在家中的时候也只吃这么多?林敬则是怎么养女儿的,不给女儿吃饱饭,把你养得这么小小个?还是说宫里的饭菜不合你的胃口?” 林祯被皇帝的反应吓了一跳,生怕皇帝责难自己父亲和荣阳侯还有小厨房的宫人,连忙摇头道:“臣女的饭量一向这样。” 沈定一看就知道她在说谎,他虽是天子,但他小时候也吃过一段时间的苦,故而在养孩子上,他跟前朝那些皇帝不一样。那些代代出身皇室的皇帝对皇子皇孙吃饭睡觉的要求如何如何严格,他可不,他觉得养孩子最重要就是让孩子吃饱睡好,故而虽然他的子嗣没有别的朝代的皇帝那么多,但却百分百存活长大。 就连叶德妃所生的大公主,在叶德妃教养大公主的时候,他都叮嘱叶德妃不管怎样都好,千万不要饿坏了女儿,故而大公主虽然优雅得体,但也绝对不像外面那些名门闺秀一样娇弱得风一吹就倒。 所以看到林祯吃这么少饭,他就感到很不满意,以为定是林敬则或是荣阳侯想把她培养成合格的继后候选人,所以才要求她不能多吃,以后她怕是会变得像皇后一样体弱多病。皇后就是因为荣阳侯从小对她严格要求,导致她身子骨弱,生个孩子就亏空了身体,正值壮年就病入膏肓,沈定可不希望林祯步了皇后的后尘,不管怎么样,身体健康最重要。 于是他就下了死命令,指着餐桌上的菜不容置喙地对林祯道:“再吃点,你还在长个子。” 林祯当然想多吃,但是皇后看着,她不敢轻举妄动,她只好求助地看了皇后一眼,只见皇后正要跟皇帝说什么,皇帝见她久久不动筷,就亲自夹了个肥美的鸡腿在她碗里,言简意赅的命令道:“吃。” 皇帝的命令都如此明显了,再不吃就是抗旨了,林祯可不敢抗旨,皇后自然也不敢,于是林祯欢天喜地地拿起她盯了好久却不敢吃的鸡腿啃了起来,皇后见状也只能默默叹气。 沈定见林祯终于放开来吃东西了,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第37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在皇帝有意的纵容下,林祯总算是吃了顿饱的,经过这顿午膳,让她对皇帝有了几分好感,面对他的时候,也不像之前那样紧张害怕了,甚至还有些感激他。 不过皇帝用完午膳后并没有在皇后宫里多留,午后有别的宫的宫人过来请他,他只交代一句让皇后好好休息,就跟着那个宫人走了。 那个宫人进来请皇帝的时候,林祯似乎听到那个宫人提到“芳修仪”三个字,她又想到今早后宫嫔妃来给皇后请安时,她听皇后介绍芳修仪的时候产生的那一点困惑,于是就好奇地问皇后:“姑母,芳修仪是何人物,为何后宫那么多嫔妃中,就她有封号?” 皇后找了个位置坐下,又拉她到身边,慢条斯理地说道:“芳修仪原是陛下在东宫时的侍女,是陛下满十五岁时先帝和先皇后指给他的启蒙宫女,也是二皇子的生母。她从小就进宫了,不记得自己的姓氏,所以陛下登基后册封嫔妃时,为了方便区分,就赐了她一个‘芳’字作为封号。” 林祯像是听故事一样,越听越入迷,又追问道:“那为何她侍奉在陛下身边这么多年了,又有生育,却还只是个修仪呢?” 这就涉及到后妃的出身和位份的知识了,皇后想着林祯以后是要继承自己的,将来每三年选秀,还会有源源不断的女子进宫,到时候册封秀女,林祯肯定要在旁给皇帝出主意,既然她好奇,那就提前教教她,到时候也能用得上。 于是皇后就语重心长地跟林祯解释道:“因为芳修仪的出身实在太低,比淑妃还低,也只生育了一个皇子,故而陛下刚登基的时候,她只被册封为五品才人,后来才慢慢熬上来的。不过她自己也争气,今年初的时候有了身孕,在她这个年纪实属不易,又是陛下近几年来唯一的一胎,陛下体谅她不易,就将她提到了九嫔的位置。” 听到皇后轻描淡写地说芳修仪有身孕,林祯十分诧异,回想起今早见芳修仪的时候,并没有看出什么异常来,莫非是宫装太繁琐,把凸起的肚子遮住了? 不过林祯惊讶的倒不止是芳修仪有孕一事,还惊讶于皇后对于自己丈夫的小妾有身孕居然能够如此淡定,正常女子见自己夫君和别的女子有了孩子,不应该是愤怒或者嫉妒,乃至伤心难过的吗? 而且今早那些嫔妃在面对有孕的芳修仪时,也没有要针对她的意思,这是为什么,难道话本上写的充满尔虞我诈的后宫争斗,其实只是百姓们的臆想? 皇后许是看出了林祯的疑惑,就无奈地摇了摇头,叮嘱她道:“这就是姑母要教给你最重要的事情了,你要记住,皇后虽然是皇帝的妻子,但是跟平民百姓的夫妻有着很大的不同。坐在皇后这个位置上,要想的就不是自己一个人,而是整个后宫乃至全天下的人。皇后不可以独占皇帝,不能争风吃醋,更是要督促皇帝雨露均沾,开枝散叶。后妃有孕,皇后更是要尽心照顾,以后生下来的孩子也要用心抚养,这就是皇后的职责。” 林祯试图辩解道:“可是,您不会难过吗?” 皇后知道林祯的意思,就摇了摇头:“祯儿,你要时刻记住自己的身份和使命,你要爱的是天下的子民,而不是皇帝一个人,只有不爱皇帝,你才能做个好皇后。” 林祯看着皇后深邃睿智的眼神,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祯儿知道了,祯儿会谨记姑母的教导的。” 与此同时,孙贵妃宫里,出去打探消息的宫人行色匆匆地走进殿里,对正倚在贵妃榻上吃杏子的孙贵妃道:“娘娘,陛下中午在栖凤宫用了午膳后,就被永祥宫的宫人请走了。” 孙贵妃闻言也只是顿了顿,随后又翘着手指拈起一个杏子放进朱红色的嘴唇里,边吃边说道:“永祥宫?芳修仪?” 宫人连忙道:“正是,听说是芳修仪午后肚子不适,请了太医过去,又派人去请了陛下。” 孙贵妃一边听着,一边不紧不慢地将杏子的核吐出来,这才说道:“也是难为芳修仪了,为了复宠,这么大年纪还赶着怀个孩子,三天两头的就要请太医,也不嫌累得慌。可是生下来又有什么用呢,生母出身低贱,也只会拖累了孩子,哪怕她被陛下册封为修仪,也改变不了她是个奴婢的事实,她的孩子也照样上不了台面。” 宫人谄媚地上前用自己的手接住孙贵妃吐出来的果核,连声附和道:“贵妃娘娘说的极是,她芳修仪就算再生十个皇子,也比不过贵妃娘娘出身名门的身份,咱们家大人受陛下重用,娘娘在陛下心中的地位,是芳修仪怎么都比不上的,咱们用不着跟她计较。” 说到自家父亲,孙贵妃就很是自豪地嗯哼一声:“本宫的出身也不比皇后娘娘差到哪里去,陛下如若真的要立继后,那也必然只能是本宫。” 后宫其他高位对芳修仪怀孕一事的看法也都和孙贵妃差不多,因着芳修仪出身卑微,哪怕是皇帝单独给她赐了封号,都不足以让她们感到威胁。只有那些位份比芳修仪低子嗣又不得皇帝重视的嫔妃才对芳修仪有意见,不过她们地位比芳修仪低,也不敢在芳修仪面前表现出来,所以后宫看起来还算平静,并不因为芳修仪老蚌生珠而掀起一点波澜。 午后,林祯按照皇后的意思将她要带进宫的物品列在了一张纸上,皇后看了眼,就将纸交给了流苏姑姑,让流苏姑姑带人去荣阳侯府,把林祯要的东西带进宫来。 流苏姑姑又想起来一件事,对皇后和林祯道:“奴婢记得,祯儿姑娘身边有个丫鬟,祯儿姑娘刚进宫,人生地不熟的,身边怕是需要个知根知底的丫头照顾,不如将那丫头也带进宫来?” 皇后沉吟了一会儿,觉得也有道理,秀女入选,都能带两个丫鬟进宫伺候呢,林祯的身份比秀女尊贵多了,自然也应该带自己的侍女进宫,有个贴心的为自己办事也放心一些,于是便允了这事。 林祯没想到流苏姑姑记性居然这么好,还记得她身边的玉兰,她从小跟玉兰一起长大,情同姐妹,突然分开还有些不习惯。昨天进宫的时候,玉兰没资格跟着,所以她就没有带。今早她还想着她和玉兰今生的缘分就此结束了,只希望回到滇地,爹娘能够善待她,给她个好归宿,没想到皇后娘娘却同意让玉兰进宫来陪她,林祯心里突然就安稳了许多。 但转念一想,玉兰也许并不想进宫呢,进宫之后,想要出宫就很难了,就算是普通宫女,也要做到二十五岁才能出宫嫁人,这样会不会耽误玉兰的幸福? 林祯连忙叫住流苏姑姑,道:“如果玉兰她不愿进宫的话,也不要强求她,皇后娘娘宫中这么多宫人,照顾我也绰绰有余了。” 皇后见她这样说,也不强求,便对流苏点了点头,流苏领命,当即就点了几个宫人低调地从白虎门出宫,往荣阳侯府去了。 荣阳侯府在林祯进宫后,就像了结了一件急事那样,又平静了下来,而林大将军参加完皇后的千秋节,又把林祯送进了宫,在京城的事情已经办完了,也该启程回滇地了。 林大将军和林夫人在院子里指挥着仆人收拾他们的行李,玉兰则负责收拾林祯没来得及带进宫的东西。看到小姐留下的物品,玉兰就一阵难过,无法接受从今以后小姐就不在了的事实。 而荣阳侯府前院里,一个不速之客的到来,让刚平静下来的荣阳侯府又热闹起来。 荣阳侯府那些姑娘们在林祯顺利被帝后留在宫里之后,就基本歇了进宫的心思,可是才刚消停没多久,就听到家中下人说宫里又来人了,来的还是皇后娘娘身边的流苏姑姑,让她们又重新燃起了希望,一个个争先恐后地出去迎接流苏姑姑。 去见流苏姑姑的路上,她们忍不住想,莫非是林祯犯了错,惹帝后不喜了,所以让流苏姑姑将她送回来,再从府上挑一个姑娘进宫顶替?一定是这样的,林祯那个小地方来的野丫头,能指望她什么,宫里那么严肃的地方,是她能造次的吗?只有她们这些从小在京城长大,耳濡目染的官家小姐,才最合适进宫。 林依也在这些人之中,她昨晚在御花园勾引皇帝未果,回来后就一直想别的办法,反正她绝对要进宫,她不愿嫁给个平凡的男子,默默无闻地度过一生,一辈子被嫡出的堂姐看不起。这可能是她最后的机会了,皇帝那边行不通,那她就去求皇后娘娘。 前院里,荣阳侯夫人和她那几个儿媳正在招呼流苏姑姑,问她今日怎么来了,流苏姑姑就客气地说道:“奴婢奉皇后娘娘之命,过来带林祯小姐的贴身物品进宫。” 荣阳侯夫人拍拍脑门道:“瞧我,都忘了这么重要的事情,祯儿进宫的时候什么都没带,肯定很不方便,是我这个做堂祖母的疏忽了,我这就带您去祯儿之前住的地方收拾她的东西。” 流苏姑姑道:“那就有劳老夫人了。” 林大将军和林夫人看到荣阳侯老夫人带着皇后身边的宫女进来了,也以为是自家女儿在宫里犯了错,急忙上前问道:“姑姑,您怎么来了,可是祯儿在宫里惹事了?” 流苏姑姑对他们福了福身,笑着道:“没有的事,林祯小姐在宫里好得很,陛下和娘娘都很喜欢她,将军和夫人就放心。” 闻言,林大将军夫妇才放下心来,又迟疑地问道:“那您今日来是?” 流苏姑姑将林祯写的纸条递给他们,回答道:“皇后娘娘体恤林祯小姐,让奴婢来将林祯小姐的贴身用品带进宫,顺便问问她的婢女愿不愿意进宫伺候她。” 林夫人接过流苏姑姑递来的纸条,上面果然是林祯的笔迹,她终于安心了,连忙道:“我这就去把祯儿要的东西收拾出来,麻烦姑姑等一下。” 流苏姑姑客气道:“不急,夫人可以慢慢来。” 玉兰听说宫里来人了,指明要带小姐的东西进宫,就顾不上难过了,赶紧麻利地把小姐平日里用的东西收拾起来,特别是那日皇帝赐给小姐的玉如意和两匹云锦,这可是贵重之物,还是交给小姐自己保管才好。 林夫人又问她:“姑姑问你愿不愿意进宫继续服侍小姐,如果愿意,她就带你一起进宫。” 在玉兰看来,进宫并不是那么好的选择,宫里规矩多,主子也多,一不留神小命都要完没。当初小姐说要进宫的时候,她就很担心小姐,但是这会儿轮到她选择进不进宫了,她心里光想着小姐一个人在宫里怕不怕,要不要她去陪,忘了进宫意味着失去自由,想都没想就猛猛点头道:“奴婢愿意进宫陪着小姐!” 林夫人自然希望有个知根知底的人在宫里陪着林祯,那样也能让她更放心一些,见玉兰想都没想就同意了,她很是欣慰,拉着玉兰的手说道:“好玉兰,有你这句话,我就安心了,今后祯儿就拜托你了,你一定要替我好好照顾她,我感激不尽。” 玉兰连忙道:“夫人快别这样说,是您和老爷将我抚养长大,小姐又和我情同姐妹,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您就放心将小姐交给我,我一定不负你的期望。” 第38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荣阳侯府的姑娘们听说流苏姑姑这次来府上是为了给宫里的林祯带东西的之后,不禁一阵失望,就都散了,剩下林依还不死心,就在林大将军的院子外面等着,她一定要和流苏姑姑说上几句话不可。 不知等了多久,流苏姑姑终于带着人抬着几大箱林祯的东西从院子里出来,林依见到流苏姑姑后,就激动地上前两步,看到林大将军和林夫人还在跟流苏姑姑说什么,她才没马上跑过去。 林大将军和林夫人一心关注自家女儿在宫里的情况,忙着嘱托流苏姑姑帮他们照顾林祯,倒是没注意到林依的出现,不过流苏姑姑却往林依那边看了一眼,但是并没有感到意外。等告别了林大将军夫妇,流苏姑姑带着宫人目不转睛地从林依藏身之处走过,果不其然,就被林依走出来喊住了。 见到林依,流苏姑姑表现得有些惊讶地样子问道:“林依小姐,您怎么在这里?” 林依急匆匆地提着裙摆给流苏姑姑行了个礼,按理来说她是皇后的侄女,这里又是荣阳侯府,她作为荣阳侯府的小姐是不用给流苏这个宫女行礼的,但是她毕竟有求于流苏姑姑,就顾不上这些了。 果然,流苏姑姑见她一上来就给自己行了个这么大的礼,就受之有愧道:“林依小姐这可使不得。” 林依起身后,恳切地看着流苏姑姑道:“我今日有一事要请流苏姑姑帮个忙,流苏姑姑可否行个方便?” 流苏对此并不感到惊讶,她来之前就已经预料到会有这么一茬,不然皇后也不会让她亲自跑这么一趟,而是随便打发其他宫人来就好了。皇后派她来,就是知道林依肯定会有所行动,她的目的就是看看林依到底在做什么打算。 于是她就对宫人使了个眼神,宫人们见她似乎有事要跟林依小姐说,便识趣地先抬着东西出去了。 等人都走了,流苏才回过头来,笑吟吟地看着林依问道:“林依小姐有什么要跟奴婢说,现在就可以说了。” 林依没想到事情进展得这么顺利,流苏姑姑这么给她面子。一定是上次流苏姑姑来府上教导林祯的时候,她贿赂流苏姑姑给流苏姑姑留下了很好的印象。 这样想着,她就觉得自己的计划已经实现了一大半了,忙赔着笑说道:“昨日流苏姑姑太忙了,我都没机会跟流苏姑姑寒暄几句,所以今天一听说您来府上了,就赶过来跟流苏姑姑打个招呼,也算是报答流苏姑姑当日的教导之恩,才让我昨日在宫宴上没有出丑。” 流苏姑姑谦虚道:“林依小姐客气了,能帮得上林依小姐的忙,是奴婢的荣幸。” 林依闻言双眼一亮,激动地握住流苏姑姑的手恳求道:“那流苏姑姑可否愿意再帮我一个忙?” 流苏姑姑假装自己不知道她要帮什么忙,就很殷勤地问道:“不知林依小姐要奴婢做什么?” 林依知道求人办事,总要拿出点诚意来,便将自己的手上仅剩的那个手镯拿下来塞到流苏姑姑手中,道:“我想见皇后姑母一面,我有重要的事情要求皇后姑母,还请流苏姑姑帮我这个忙。” 流苏表现得不敢接她的东西,犹豫道:“可是昨日千秋节您才刚进宫见了皇后娘娘一次,这么快又要进宫,怕是皇后娘娘也不好做呢。” 宫里有宫里的规矩,女子进宫后,外戚非特殊情况是不得进宫探望的,就连皇后或者宠妃都要遵循这个规矩,一个月最多也只能让娘家人进一次宫,而千秋节荣阳侯府已经进宫一次了,下次要进宫,那就只能等下个月了。 林依作为荣阳侯的姑娘,当然不会不知道这个规矩,可是等到下个月时间就来不及了,她见流苏姑姑为难的样子,想都没想就跪了下来,苦苦哀求道:“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皇后姑母商量,还请流苏姑姑帮我这个忙,事成之后,流苏姑姑您就是我的恩人,我为您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流苏姑姑被她这一跪给搞懵了,急忙弯腰要将她扶起来,道:“林依小姐这可使不得。” 林依跪地不起,苦苦哀求道:“求流苏姑姑帮忙,这事关我的命运,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 流苏姑姑左右为难了一下,终究是不忍心看她这样跪着,也怕一会儿被荣阳侯府的人碰到,到时候就难解释了,便安慰林依道:“好好好,奴婢帮您把这话传达给皇后娘娘,但至于皇后娘娘同不同意召您进宫,那奴婢就不敢保证了。” 林依见流苏姑姑同意了她的请求,感激地恨不得给流苏姑姑磕两个头,流苏姑姑哪里敢受她磕头,赶紧地将人扶起来了,又说道:“时间已经不早了,奴婢还要回宫复命呢,奴婢会将您的话转达给皇后娘娘的,您在府上静候佳音即可。” 得到了流苏姑姑的保证,林依千恩万谢地目送流苏姑姑出了荣阳侯府,这才回自己住的院子。 回去路上,林依远远地看到林初朝着她这个方向而来,此刻她的心情很好,不想因为林初而破坏自己这份好心情,于是想都没想,转身就要改道。 但是林初怎么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针对她的机会,见她转身就要走,就远远地喊住她,阴阳怪气道:“见了姐姐非但不上前问安,反而转身就走,你娘平日里就是这样教导你的吗?算了,我该指望你什么呢,妾生的女儿就是妾生的女儿,和她娘一样上不了台面。” 林依可以忍受林初挑她的刺,却不允许林初说她娘低贱,说她是妾生的女儿上不了台面,但是事实确实如此,庶出的她确实比不上林初,要处处看林初的眼色。不过这种日子应该很快就到头了,很快,林初就只有在她面前卑躬屈膝的份了。 想到这里,林依的脸色才终于好了些,回过头来不情不愿地给林初行了个礼,虚情假意道:“妹妹见过姐姐。” 林初本想好好刁难林依一番出出昨日没被帝后正视的气的,但林依却不给她这机会,她表现地如此温顺,反而让林初不好意思为难她了,也不知道林依今天是哪根筋不对。林初狐疑地盯着林依的头顶看了好一会儿,见林依没有别的动作,顿时觉得无趣,就不耐烦地摆摆手道:“行了,既然打过招呼了,就走开,别在我面前兜兜转转的,看着心烦。” 林依自然也不想看到林初,所以听到林初这话后,她一话不说转身就走了,留下林初一个人在院子里闷闷不乐。 林初还以为今日流苏姑姑来是林祯在宫里犯错,把林祯送回来换她进宫的呢,没想到流苏姑姑只是来拿林祯的物品进宫的,让她好不失望,想到自己今后可能真就无进宫的机会,林初越想越气愤,越想越不服气。 她堂堂荣阳侯府的嫡出小姐,皇后的亲侄女,以后就只能嫁给个三品侍郎的儿子,未婚夫今后会不会在朝廷上有所造诣还不知道呢,难道她就要一辈子为臣妻,对处处不如她的林祯俯首称臣了吗? 林初突然盯着院中盛开的绿牡丹,情不自禁地握紧了拳头,咬着后槽牙暗暗发誓道:不行,她不能就这样认命,她一定要不顾一切地找到进宫的机会。 流苏回到栖凤宫后,就命人将林祯的物品送到林祯所住的偏殿。林祯刚进宫第一天,还不敢到处乱跑,这一天都待在栖凤宫里,皇后需要午睡,她就在自己的卧室里发呆,直到流苏姑姑命人将几箱东西抬进来,她才回过神来,急忙起身过去道:“流苏姑姑您回来了!” 流苏对着林祯行了个礼,笑着说道:“这些都是大将军和夫人给您收拾出来的物什,您快打开看看还有什么没带上的。” 林祯听说这是爹娘给她收拾的东西,顿时感动地热了眼眶,急忙上前去查看,紧接着她就听到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激动地喊道:“小姐!” 闻声,林祯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朝门那边看去,只见玉兰背着个包袱站在那儿,激动地朝她招手。 终于看到自己熟悉的人,林祯顾不上看自己的东西,就跑过去一把将玉兰抱住,又喜又忧地问道:“玉兰,你怎么进宫了!” 玉兰也紧紧地回抱住林祯,热泪盈眶道:“奴婢进宫来陪小姐啊,若不是流苏姑姑来得及时,奴婢都以为奴婢这辈子再也见不到小姐了。” 林祯拍着玉兰的辈,喜极而泣道:“傻丫头,说什么胡话呢。” 那边流苏见她们主仆一人似乎有说不完的话,便对林祯道:“那奴婢就先去伺候皇后娘娘,先告退了。” 林祯赶紧擦擦眼泪对流苏姑姑道:“好,谢谢姑姑。” 玉兰也赶紧给流苏姑姑行了个礼,目送流苏姑姑出去,这才敢光明正大地打量起林祯的新住处来。 “看来皇后娘娘对您真的很好,这个房子可太宽敞了,比您在将军府的房间还要大一倍呢,住在宫里一定很舒心。” 林祯想到自己今日所受的委屈,穿着不符合年纪的衣裳,化着不合适的妆容,还差点连饭都吃不饱,想跟玉兰倾诉,却又怕玉兰替她担心。不过还好,皇帝来帮她解了围,接下来的日子她应该能好过许多了。 流苏进主殿的时候,皇后刚起,正坐在梳妆台前补妆,见流苏进来了,就不紧不慢地问道:“事情办得如何?” 流苏弯着腰应道:“回皇后娘娘,都办妥当了。” 皇后嗯了一声,又问道:“那林依呢?” 流苏道:“果然如皇后娘娘料想的那般,林依小姐一听说奴婢来了,就想方设法找到了奴婢,托奴婢跟娘娘求个恩典,说她想进宫见娘娘一面,有重要的事情跟娘娘商量。” 皇后故作诧异道:“哦?她能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与本宫商量,本宫倒是有几分好奇。不过千秋节刚过,本宫现在就将她召进宫不好,这样,等过两天,本宫再找个正当的理由召她进宫一趟。” 流苏低眉顺眼地应道:“是。” 第39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流苏姑姑走后,林祯和玉兰便合力将她的东西从箱子里拿出来,分门别类地放好。林祯翻箱子的时候,翻出皇帝赏赐给她的那柄金镂空嵌珍珠白玉如意,不禁一愣。这两天她心里乱糟糟的,要想的事情很多,都忘了这柄如意的存在,进宫的时候更是没想过要把它带进来,幸好玉兰是个机灵的,给她收拾东西的时候没忘了把它带上,不然她弄丢了这柄如意,以后皇帝想起来,问她要她却拿不出来,不知皇帝要怎么怪罪她呢。 林祯怕自己再把这柄玉如意忘了,就赶紧先找个地方将它供起来,就算以后皇帝来栖凤宫问起她来,她也不用担心找不到了。 等她和玉兰收拾好东西,宫人又来通知林祯去用晚膳了。 林祯忙活了一下午也饿了,听说可以吃饭了,便迫不及待地走去饭厅,没想到只看到皇后一个人坐在饭桌上,她下意识就问道:“陛下今晚不过来用膳吗?” 也不怪林祯会下意识地问出这个问题来,因为她这才进宫第二天,中午的时候皇帝就过来和皇后用膳了,导致她以为帝后也跟寻常百姓家的夫妻一样,每天都是同吃同住的,就像她爹娘那样,却忘了这是帝王家,皇帝日理万机,后宫还有千佳丽,不可能每日都来陪皇后用膳。 问完林祯才觉得自己问的问题过于愚蠢了,就马上合上嘴巴,好在皇后并没有放在心上,只是笑了笑,招呼她道:“祯儿来了,快坐下用膳。” 林祯应了一声,乖乖坐下,但是这顿饭只有她和皇后两个人吃,皇后精神看起来不怎么好,估计是生病的原因,所以她也不敢说话惹皇后心烦,就默不出声地吃着。 但是今晚皇帝不在,没有人惯着她,林祯摸不准皇后对她的态度,又不敢问皇后她还要不要按照规矩来用膳,所以只好克制自己,吃得小心翼翼,吃得分饱就不敢再吃了。 皇后心事重重,也没注意到林祯的饭量,听她说吃饱了,也只是点头示意一下,林祯便以为皇后还是希望她遵循少吃多餐的规矩,便默默将这事记在了心里。 接下来几天,皇帝都没来过栖凤宫,每日林祯都是跟皇后两个人用膳,被皇后和流苏姑姑盯着,她压根不敢放开肚子吃东西,饿得她一有机会就拿起桌上放的零嘴狼吞虎咽,但几日下去,人还是消瘦了许多。 这个时候,林祯就无比盼望着能够见到皇帝,虽然她不知道该怎么和皇帝相处,但皇帝在的话,她起码还能吃个饱饭。不过皇帝事情多,妃子也多,芳修仪怀着孕身体又不好,顾及不到皇后这边也正常,林祯就不奢望皇帝能想起她来了。 不过好在虽然不能随心所欲地吃东西,但起码她不用穿那些不合适她的衣裳,化让她觉得别扭的妆容了。她每天穿着自己的衣服,轻松自在了许多,这也是多亏了皇帝出面帮她说服皇后,她苦中作乐地想道。 这日一早,林祯起床梳妆打扮好之后,照例去给皇后请安,但她去到皇后寝殿的时候,却不见流苏姑姑在伺候皇后,她不由得觉得奇怪,就随口问皇后道:“姑母,怎么不见流苏姑姑?” 皇后笑着说道:“姑母派她去办点事了,晚点才能回来。” 林祯闻言也没想太多,本来流苏就不是她能管的,她只是随便问一问,所以她就没有细想流苏去为皇后办什么事了。 她陪皇后用了早膳,众妃照常来栖凤宫给皇后请安,经过这几天的接触,林祯已经认得后宫里的大部分嫔妃了。 今日属于芳修仪的位置依旧是空的,芳修仪因为年纪比较大了,怀着身孕需要很小心,前几天还动了胎气,皇后就很大度地表示芳修仪今后一段时间里都不用每日来栖凤宫请安了,让她待在自己宫里安心养胎。 其他嫔妃见芳修仪今日又没来栖凤宫请安,既羡慕她不用每天在皇后面前伏低做小,又嫉妒她怀有身孕,于是言语间就忍不住带了些埋怨,在皇后面前阴阳怪气起芳修仪来。 张淑妃率先起了个头,她看了眼芳修仪的位置,用她那娇媚的声音说道:“真羡慕芳修仪啊,年纪都一大把了,还能怀上龙胎,得到陛下和皇后娘娘的重视,连每日请安都免了。明明臣妾比芳修仪还年轻几岁,臣妾这肚子怎么不能像芳修仪的一样争气呢。” 在座有意讨好张淑妃,或是跟张淑妃一派的嫔妃闻言就奉承她道:“论生育,后宫哪里有人能比得上淑妃娘娘啊,淑妃娘娘的福气才是叫嫔妾们羡慕呢。” “就是,淑妃娘娘比芳修仪年轻,身体也比芳修仪好,还得陛下宠爱,再怀一胎也是时间的问题了。” 听到其他嫔妃们的阿谀奉承,张淑妃很是膨胀,用帕子捂着嘴娇笑道:“你们可别打趣本宫了,本宫膝下已经有两儿两女,养都养不过来了,倒是你们这些年轻点的,可要抓紧时间生个一儿半女,不要等半老徐娘了,想生也生不出来了。” 张淑妃说这话的时候,不只是有意还是无意,瞥了对面的孙贵妃一眼。而孙贵妃,自从张淑妃开口开始,就一直关注着张淑妃,自然没有错过张淑妃这一瞥。 孙贵妃觉得张淑妃这是在讽刺她,气得一手拍在椅子的扶手上,养尊处优的手紧紧地握住扶手,但脸上还依旧保持着微笑,只是那微笑看起来隐隐有些狰狞。 她皮笑肉不笑地对张淑妃说:“妹妹若是觉得抚养皇子公主辛苦,大可以跟皇后娘娘请示,将自己的皇子公主过继到别的妃子膝下抚养,本宫想,后宫还是有很多妃子愿意替你照顾皇子公主的,姐妹们说是吗?” 张淑妃被孙贵妃将了一军,听孙贵妃说要把她的孩子过继给别的妃子抚养,她的脸色有些铁青,生怕皇后真的听了贵妃的话,把她的孩子交给别的妃子抚养。那可是她怀胎十月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命根子,她的指望,怎么能轻易让人?何况她是正一品淑妃,后宫里还有谁配得上抚养她的孩子,贵妃吗?孙贵妃自己生不出孩子,就想打她孩子的主意吗,她绝对不允许! 和孙贵妃一派或是看不惯张淑妃仗着自己生育最多在后宫作威作福的嫔妃们马上就附和孙贵妃道:“是啊,淑妃娘娘若是觉得自己养不过来了,大可以把皇子公主过继给皇后娘娘或是德妃娘娘抚养,皇后娘娘膝下只有太子殿下一个孩子,德妃娘娘也只有康静公主一个,又是生养过的,应该能帮淑妃娘娘把孩子照顾得很好?” 由芳修仪缺席晨会而引发的后宫争斗一触即发,就连涉世未深的林祯都感觉到了殿里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顿时屏住气息,生怕自己不小心弄出点什么声响来,就引发一场战争,惹皇后娘娘头疼 然而这对于皇后来说已经是司空见惯的小场面了,过去十几年间,后宫不知发生过多少次类似的事情,每一次都是皇后出面打圆场,这次也不例外。 只见皇后笑盈盈地开了口,不紧不慢地说道:“本宫和德妃的身体都不好,怕是没有精力帮淑妃教养孩子,淑妃的孩子还是由淑妃亲自来抚养,毕竟他们跟淑妃也亲厚一些。” 得了皇后这句话,张淑妃才放下心来,虽然不情愿,但还是老老实实地给皇后行了个礼,道:“臣妾多谢皇后娘娘体恤。” 孙贵妃虽然没能让张淑妃失去自己孩子的抚养权,但是膈应了张淑妃一把,也不亏了。两个高位妃子之间的矛盾就这样被皇后轻而易举地化解,让林祯看得心服口服,不禁更加佩服皇后了,同时也将这个经验牢记在心中,兴许以后用得上。 皇后安抚了众妃的情绪后,就将她们都打发走了。嫔妃们离开后,林祯才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皇后见状,就笑着问道:“祯儿可是被刚才的场面吓到了?” 在皇后面前,林祯用不着掩饰自己,她老实地点了点头,拍着自己的胸口后怕道:“我刚才都怕贵妃和淑妃当场打起来。” 皇后觉得她还是太年轻了,有很多事情看不透,就安慰她说:“不会的,她们身为正一品的妃子,各有各的骄傲,是不会在那么多嫔妃面前大打出手的,你以后遇到了也不用害怕。” 林祯点了点头:“祯儿记住了。” 皇后见她似乎还心有余悸的样子,便对她说道:“你进宫也有一段时间了,姑母看你似乎每天都待在栖凤宫里,也不出去走走,这可不好,可别把自己给闷坏了。今天天气不错,姑母给你派几个人,你去御花园走走?” 林祯也觉得总待在栖凤宫里闷,只是皇宫不是她家那一亩分地,她不敢撒野,才没有出去野,这会儿皇后亲口让她去玩了,她便高兴地应了下来:“好!” 第40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于是林祯就带着皇后给她那几个宫人一路去了御花园,她还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这御花园可比远在滇城她从小长大的将军府的院子宽阔多了,花草树木的品种也很多,有些林祯甚至都没见过,让她看得流连忘返,都忘了进宫这段时间的不快乐。 张淑妃从栖凤宫回自己的寝宫要经过御花园,今日她运气不错,遇到了刚下朝来御花园散心的皇帝。她远远地看到皇帝的仪仗,心中一喜,刚才在栖凤宫时和孙贵妃闹的那点不愉快很快就烟消云散了,此刻只想着过去偶遇皇帝,趁机邀请皇帝去她宫中。 自从皇后生病后,皇帝已经很久没有临幸过她了,特别是她看到芳修仪有孕后,皇帝三天两头往永祥宫跑,她在想,要是她也有孕,是不是皇帝就能像以前那样宠爱她重视她了?她得趁这两年还年轻还能再生育,再生几个孩子来固宠,不然以后人老珠黄了,皇帝就更加看不到她了。 于是她赶紧让贴身宫女给她扶好头上的珠花,又整理好裙子,这才花枝招展地朝皇帝那边走去。 沈定这几日忙于政事,芳修仪那边因为月份渐渐大了,也不得安生,搞得他已经很久没好好放松了,今日难得处理完朝政,才想起来御花园散散心。他本想一个人静一静的,却不想刚在亭子坐下,就远远地听到张淑妃娇媚的声音,他才舒展开的眉头顿时又皱了起来。 果然没一会儿,他就看到张淑妃被一个宫女扶着,婀娜多姿地走过来。张淑妃虽然不算年轻了,但正是一个女人最成熟最有韵味的年纪,这本是让人赏心悦目的一幕,但沈定却无论如何都提不起兴致。随着年龄的增长,沈定已经过了好女色的年纪,也鲜少去后宫宠幸妃子了,不然后宫也不会这几年只有芳修仪怀了龙胎。 但张淑妃脸皮厚,才不管皇帝欢不欢迎她的到来,因着她是淑妃,生育有皇子公主,就算是为了给皇子公主面子,皇帝身边的宫人也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拦住她给她难堪,所以张淑妃很顺利地走到了皇帝跟前,千娇百媚地对皇帝行了个礼,娇滴滴道:“臣妾见过陛下,没想到今日陛下居然有兴致来御花园,还被臣妾碰上了,这说明臣妾和陛下真是心有灵犀啊。” 沈定因张淑妃私下里表现出来的野心,对张淑妃的情意都淡了不少,只因张淑妃抚育他的儿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沈定才给她几分面子,没有将她赶走。 张淑妃难得见皇帝一面,自然是要想方设法吸引皇帝注意,她自说自话地在皇帝身边坐下,有亲自为他斟茶,为他揉捏胳膊,温柔小意地哄着皇帝开心。只可惜皇帝只顾着喝茶,完全不解风情,让她有些气馁。 不过她很快就振作起来,眼角瞥到御花园一角里开得正灿烂的芍药花,嘴角突然绽开一个笑容,挽着皇帝的胳膊撒娇道:“陛下您看,那边芍药开得正好呢,臣妾最喜欢芍药了,您陪臣妾去欣赏好不好?” 张淑妃年纪一大把了,撒起娇来是一点都不矜持,几乎整个人都贴在沈定身上,沈定闻着她身上过于浓郁的脂粉香,实在受不了她的痴缠,只好起身走到前面去。 张淑妃怀里一空,见皇帝往芍药那边走去了,心中一喜,以为皇帝终于舍得陪她赏花了,就欢喜地走上去,挽住皇帝的胳膊走到盛开的芍药前,矫揉造作地用手拈花问皇帝美不美。 林祯来到御花园后,就像突然被放风的猫儿一样,撒丫子在御花园里跑来跑去,流苏姑姑不在,就没人管得着她了,跟着她的都是栖凤宫的普通宫女,也不敢说她什么,只是听从皇后的吩咐跟着她不让她迷路或是摔着了。 于是林祯在前面跑,宫女太监们在后面追,可是林祯这段日子被压抑得很了,一朝自由,就放肆了些,宫人们怎么都追不上她,只好跟在后面一边跑一边气喘吁吁地喊道:“林小姐,祖宗,慢点儿走,别摔了!” 御花园说大,其实也就那么大,里面有什么人说话大点声,其他地方的人都能听得到,所以栖凤宫的宫人呼唤林祯的声音自然就被沈定听到了。 沈定原本心不在焉地陪张淑妃赏花,突然听到有人在御花园里大喊大叫,一转头就看到有道淡紫色的身影从两丛花之间闪过去了,而后一群人在后面大呼小叫地追着,吵吵闹闹的实在不像话了。 郑华见皇帝疑惑地皱了皱眉头,就知道皇帝不喜了,于是就走过去将那些在御花园里大呼小叫的宫人拦下,厉声喝道:“皇宫重地,大呼小叫的,惊扰了圣驾,成何体统!” 栖凤宫的宫人们看到是郑公公,下意识就朝郑公公身后看去,果然在花丛后面看到了皇帝的衣角,便知道他们犯了错,连忙跪下来求饶道:“奴才不知陛下在此处,惊扰了陛下,还请陛下恕罪。” 郑华平日里没少往皇后宫里走动,这时才认出他们是皇后宫里的人,不由得一惊,忙蹲下去小声问道:“你们不好好在皇后宫里当值,跑来御花园作甚?” 为首的小公公就欲哭无泪道:“是皇后娘娘让奴才们跟着林小姐来御花园玩,结果林小姐跑得太快,奴才们压根跟不上她,所以才大呼小叫的。” 闻言,郑华又是一惊,林祯姑娘也在御花园,那刚才闪过的那道身影,莫非就是林祯姑娘? 沈定见郑华去了这么久,又不想和张淑妃两个人待着,便借这个理由走过来,不紧不慢地问郑华道:“是何人在此喧哗?” 见皇帝来了,栖凤宫的宫人更是惶恐得以头抢地,连忙求饶道:“陛下息怒,陛下息怒!” 张淑妃见皇帝走了,生怕皇帝被别的人抢,也赶紧跟上,她一走上前来就认出了面前跪着的是皇后宫里的人,还以为是皇后不要脸来截宠,当下脸色就不好了,手里还泄愤似的拧着帕子,恶狠狠地瞪着跪在地上的宫人。 沈定自然也认得皇后宫里的宫人,见状便问道:“你们不好好在皇后宫里伺候皇后,跑来御花园作甚?” 宫人们只得重复一遍:“奴才们奉皇后娘娘之命,陪林小姐来逛御花园,哪里想林小姐跑得太快,奴才们压根跟不上。” 林祯?沈定突然想起刚才看到的那道紫色身影,原是林祯在那里。他不禁哑然失笑,那小丫头,前几天见她的时候还唯唯诺诺小心谨慎的,这才过了几天啊,就已经把皇宫当家了吗,看来这丫头适应得还挺快。 说起林祯,沈定才想起来这几天他太忙了,都没去皇后宫里看看皇后,既然在御花园遇到了林祯,那一会就顺路去皇后宫里坐坐。他也有些好奇,林祯那小丫头在皇后宫里过得怎么样,便问道:“那祯儿去了哪里,把喊到朕跟前来。” 张淑妃听皇帝和皇后宫里的人提到林祯,皇帝还想见林祯,心里就很不高兴,虽然她知道林祯那小丫头不足为患,皇帝定不会喜欢毛都没长齐的丫头片子,更何况那丫头还是皇后的侄女。可是她好不容易才单独遇到皇帝,还没来得及邀宠,就要被第三人插足,教她如何不生气? 她当下就挽住皇帝的手,企图转移皇帝的注意力,撒娇道:“陛下,这里的太阳也太毒了,不如您去臣妾宫中坐坐,臣妾今日让人做了冰镇酸梅汤,很是解暑。” 不料皇帝却是抽开了手,看都不看她一眼就说道:“淑妃若是觉得热,就先回去,朕一会送祯儿回皇后宫里,顺便去看看皇后。” 闻言,张淑妃脸上就露出不甘心的表情来,在皇帝看不到的地方恨恨地咬牙切齿,暗暗道:皇后好本事,自己装清高不争宠,却让一个小丫头片子来替你争宠,怪不得要把林祯那丫头留在自己宫里养!本宫倒要看看那丫头有什么能耐,能帮得了你什么! 说曹操曹操到,林祯跑去很远的地方后发现宫人没跟上,她一个人也不敢在御花园横着走,只好回过头来找宫人们,没想到却看到了皇帝和张淑妃的身影,吓了她一跳,她刚才路过这里都没发现皇帝在这里,看这架势,皇帝是不是生气了? 这时,郑华也注意到了她,赶紧给她使眼色,道:“林小姐,您可算是回来了,陛下正找您呢!” 林祯一听说皇帝在找她,就以为自己犯了错让皇帝生气了,正巧皇帝闻言回过头看她,她就诚惶诚恐,小心翼翼地上前跪下,磕头道:“臣女见过陛下。” 张淑妃本来就看皇后宫里的人不顺眼,之前皇后宫里的宫人见了她和皇帝,却只给皇帝行礼,不给她这个淑妃一点面子,这会儿也是,皇后这侄女儿见了她居然连声好都不问,简直是不把她这个淑妃放在眼里!她越想越气,对皇后的怨言也就越来越大。 沈定这个角度能看完整林祯的脑袋,只见她头上两个发髻沾了几片花瓣也不知道,定是在御花园玩耍的时候沾上去的,便觉得有些好笑,又有些可爱。又见她像是被自己吓到了,瑟瑟发抖的样子,就有些怜爱地放轻了声音,温声道:“起来。” “谢陛下。”林祯见皇帝语气里没有怒意,这才敢起来。不料她才站起来,就感觉到什么东西在她头上拂过,她下意识地仰起头看,才发现是皇帝伸手在她头上拿下来两片花瓣,不禁心虚得脸上一红。 这定是她刚才在花丛中乱窜的时候沾上的,没想到被皇帝看到了,皇帝不会以为她糟蹋了御花园的花,要跟她动气? 没想到皇帝却是轻松一笑,又将她全身上下打量了一遍,见她换回了属于她这个年纪的衣着装扮,天真可爱的样子,便道:“看来祯儿已经适应了宫里的生活,看到你这么有活力,朕就放心了。” 不过沈定很快就察觉到了林祯的变化,他迟疑地看着林祯的脸,只觉得几日不见,原本有些婴儿肥的脸颊都凹下去了不少,看起来像是瘦了许多,便皱起眉头严肃地问道:“这几日皇后是怎么照顾你的,怎么看起来比进宫前还瘦了些,又不好好吃饭?” 这可问到林祯心坎里去了,听到皇帝关心她吃饭的话,林祯这几日来没吃饱饭的委屈就蜂拥而上,无意识地抽了抽鼻子道:“不关姑母的事,是我要遵守宫里的规矩,不敢多吃。” 沈定听后眉头皱得更紧了,宫里什么时候有过不能吃饱饭的规矩,他怎么不知道?莫非是皇后……是了,皇后最是循规蹈矩,从小就被家里用皇后的条条框框束缚着,怕是也用那一套来要求林祯了。 看到林祯这泫然欲泣的委屈样子,想到她吃不饱饭也不敢声张,沈定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最后无奈地摇了摇头,对她说:“行了,朕随你去栖凤宫一趟,跟皇后好好说说,让她别再苛刻你的食量了。” 林祯闻言眼睛一亮,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样看着皇帝,满是感激道:“真的吗,谢谢陛下!” 眼看着皇帝就要跟林祯去栖凤宫,张淑妃不甘心地喊道:“陛下!” 没想到皇帝却是头也不回,只是对她摆了摆手道:“淑妃回宫去,朕去趟栖凤宫。” 张淑妃见皇帝执意要去栖凤宫,就气得跺了跺脚,恶狠狠地说道:“好啊皇后,儿子不好拿来争宠,就留个娘家的闺女养在身边替你争宠!不过是个外臣之女罢了,瞧陛下稀罕成这样,本宫的公主都没得过陛下这种待遇,真是气煞本宫也!” 说到女儿,张淑妃就想起自己的两个女儿,特别是大女儿,于是她就吩咐宫人道:“去请佳静公主!” 第41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流苏一大早就奉皇后之命出宫,去荣阳侯府请林依了。 这会儿林大将军和林夫人已经告辞回滇城了,荣阳侯府彻底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但流苏姑姑的到来,又在荣阳侯府掀起了一些波澜。 虽说以往宫里也没少派人来府上,但像现在这样三天两头来一次,实在没有过,而这变化是在林祯进宫后才发生的,不得不让人多想。 特别是林家那些姑娘们,总盼望着林祯在宫里犯点什么事被遣回来,换她们进宫,今日听闻流苏姑姑来时也不例外。 林依在自己院子听说流苏姑姑来府上时,第一反应就是皇后派她来接自己进宫的,皇后同意见她了,所以她格外地激动,甚至还在房里重新化了妆梳了头,换上自己最好看的裙子和首饰,这才前往祖母的院子去见流苏姑姑。 她姗姗来迟,去到时祖母院子的大厅已经坐满了各位婶婶姨娘姐姐妹妹,而祖母和流苏姑姑坐在上位,正喝着茶聊着天。 林初眼角瞥见她来了,就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小声嘀咕道:“真是哪里的热闹都有你,打扮得这么漂亮给谁看呢。” 流苏见林依终于来了,看样子还像刚打扮过一番,不由得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这才露出不失礼貌的微笑来,站起来对林依说:“林依小姐可算是来了,奴婢等了您好久。” 闻言,在座的夫人和小姐们都露出诧异的表情来,似乎很惊讶流苏姑姑是冲着林依来的。再看看林依,这个小妾生的庶女有什么特别的,凭什么值得皇后身边的姑姑为她亲自跑一趟? 而林初更是恨不得把林依生吞了,让她永远出现不了在流苏姑姑面前。然后就见林依佯装受宠若惊地对流苏姑姑行了个半礼,轻声问道:“敢问姑姑找我有什么事?” 流苏就陪着她演戏道:“是皇后娘娘要找您,祯儿小姐进宫已有一段时日了,皇后娘娘怕她在宫里无聊,便想找您进宫陪陪祯儿小姐。” 闻言,林初那几姐妹脸色突然就变了,林初更是不可置信地站起来质问流苏姑姑道:“姑姑,为什么皇后姑母放着我们这么多姐妹不要,非要她林依进宫去,林依不过是个庶出。” 流苏姑姑听了林初的质问,不卑不亢地回答道:“这是皇后娘娘的意思,奴婢也不敢揣测皇后娘娘的用意。” 林初对此意见非常大,甚至指着小人得志的林依,口不择言道:“她一个小妾生的庶女,又上不了台面,皇后姑母召她进宫,也不怕她丢人现眼。如果真的怕林祯在宫里无聊,我们这么多嫡出姐妹,知书达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不比林依这个低贱粗俗的庶女更能给林祯解闷?” 荣阳侯老夫人见她为了进宫,在皇后身边的女官面前如此诋毁自己姐妹,实在不像话了,就厉声斥道:“林初!” 林初第一次被疼爱她的祖母用这种语气呵斥,一时间被吓得噤了声,但还是很不服气,跺了跺脚娇嗔道:“祖母!” 而荣阳侯老夫人已经不想理她了,转而对流苏姑姑和林依道:“既然是皇后娘娘的意思,那依儿你就跟流苏姑姑进宫一趟了,也帮祖母瞧瞧祯儿在宫里过得好不好。你堂伯父堂伯母离开之前千叮咛万嘱咐我们要替他们好生照顾祯儿,祖母心里也十分牵挂祯儿啊。” 荣阳侯府的姑娘不少,嫡出的也很多,但是荣阳侯老夫妇只重视嫡出的,在他们看来,只有嫡出的姑娘才有可能加入高门,甚至进宫为妃为后,利用价值最高。而庶出的姑娘只能嫁给低于荣阳侯府的门第,或者只能嫁给高门做妾,能给家族带来的荣耀实在有限,故而荣阳侯老夫妇从来只对嫡出的姑娘上心,极少关心庶出的,原因无他,实在是府上姑娘太多了,真要一个个管,都顾不过来。 林依以前也不得荣阳侯老夫人的正眼,这一点跟林初正好相反,林初就是仗着自己嫡出的身份,有祖父祖母给她撑腰,才敢欺负她。但是现在不一样了,皇后愿意见她,特意派心腹宫女来接她进宫,于是祖母就注意到了她,对她也和颜悦色起来。她尝到了甜头,更加坚定了要进宫的信念,等她成了宠妃,生下皇子,那她和母亲在荣阳侯府的地位就大大不同了。 这样想着,林依就眉开眼笑地应荣阳侯老夫人道:“依儿知道了。” 荣阳侯老夫人满意地点了点头,对她说:“好孩子,去,别让皇后娘娘等太久了,见到皇后娘娘,记得帮祖母跟她问个好。” 告别荣阳侯老夫人,林依就在众位姐妹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中跟流苏姑姑离开了荣阳侯府,坐上了进宫的马车。上了车,车里只有她和流苏姑姑两人,她就不用做戏了,感激地握住流苏姑姑的手道:“多谢姑姑替我在皇后娘娘跟前说话,您的大恩大德我没齿难忘!” 流苏姑姑也跟着笑了笑,只是她的笑意只停留在表面,眼底像一口深井一样没有一点波澜,说道:“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林依小姐不用这么客气。” 马车一路从白虎门进了宫,林依没走过这道门,以往她进宫的时候都是从青龙门进的,但是她也知道,皇宫有东南西北四道门。正门也就是朱雀门,那是皇帝和皇后才能走的门,皇帝出游,或是迎娶和册立皇后的时候,就会从这道门走过,其余人都不得从正门走。而青龙门是官员或者使臣进宫所走的门,玄武门是后门,是嫔妃出宫或是秀女进宫的门,白虎门是宫人出入的门,也就是她现在经过的这道门。 想到这里,林依不免有些不甘心,她堂堂荣阳侯府的小姐,当朝皇后的侄女,进宫居然是从宫人出入宫专用的白虎门进。以后就算她参加选秀,进宫成了嫔妃,也只能走后门而不能走正门。 而林祯呢,若是皇帝真要册立林祯为皇后,她会被光明正大地从正门抬入皇宫,以后也只会走正门,而不像她只能走后门,她在林祯面前始终低人一等,除非她能够取代林祯成为皇后,才能从正门出入,那可是世间女子人人都求不来的荣誉! 走白虎门这份屈辱被林依恨恨地刻在心里,同时更加坚定了她心中的信念,她要不择手段地往上爬,直到爬到最高的位置上,享受万人齐跪的尊荣! 很快,林依就被带到栖凤宫前,站在皇后的宫殿前,林依又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总有一天她也会成为这里的主人。 流苏姑姑见她站在宫门口,一直抬着头看这宫门顶上的牌匾,脸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请她进去她也像没听到一样,就关心地问道:“林依小姐可是身体不适?” 林依这才反应过来,发觉自己在流苏姑姑面前走神了,就连忙道:“只是被日头晒得有些发昏,并无大碍。” 流苏姑姑这才放心地说道:“那就好,林依小姐请进,皇后娘娘就在殿里等着您。” 两人进了殿,果然看到皇后坐在次间里喝茶,殿里熏着宁神的香,还弥漫着一股药味。林依一下子就将它们跟皇后的病联系起来,看来皇后的病真的很严重了,只是不知道还能撑多久,能不能撑到她进宫,撑到她受宠,爬到高位的时候。 但是她表面还是表现得很恭敬谦逊的样子,见到皇后后就跪了下来,给皇后磕了个头,战战兢兢道:“臣女拜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金安。” 皇后见她终于来了,这才放下茶盏,不紧不慢地对她说:“依儿来了,这里没其他人,你随便坐。” 林依谢过皇后,就近找了个位置坐在皇后跟前,坐姿十分端正,屁股只占了椅子的三分之一,两腿斜放,双手交叠放在腿上,看得出来特意跟流苏姑姑学过。 皇后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一眼,心想这丫头为了进宫,确实费了不少心思,只是不知道她的野心止于哪里,会不会威胁到林祯和沈翀,这可得好好盘问观察。 林依紧张兮兮地看着皇后,等皇后发话,但是皇后很淡定,好像叫她进宫不是为了问她话一样,教她有些着急,但又不好意思直接开口跟皇后提,显得她很急功近利一样。于是她只好小心地环顾四周,像是在找什么人一样,假笑着问道:“姑母不是说找臣女进宫是为了给祯儿妹妹解闷吗,怎么不见祯儿妹妹?” 皇后见她终于沉不住气了,这才气定神闲地说道:“本宫打发她去御花园玩了,估计一时半会回不来,所以你有什么话要对本宫说,就趁这会儿说。” 林依没想到皇后特意支开了林祯,见这里没有旁人,她便抓住机会,重新跪在皇后跟前,真心实意地给皇后磕了几个头,恳求道:“姑母,臣女想参加今年秋天的选秀,求姑母成全!” 第42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不等皇后开口,两人就听殿外传来皇帝仪仗的通报声。皇后完全没料想到皇帝会这个时候来栖凤宫,毕竟皇帝已经忙得有好几天没来了,她以为皇帝今天也不会过来,所以才让流苏去荣阳侯府把林依带进宫问话,为此还特意遣开了林祯,为的就是不让人听到她和林依的谈话,没想到皇帝的突然造访打乱了她的计划。 皇后的脸色一时有些难看,如果换做别的人,太子或是皇子什么的,皇后还有理由以宫中有未婚女眷为由拒绝他们进来。但是皇帝不行,整个后宫都是皇帝的,他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即使是皇后的寝宫,皇后也不能拒绝他的到来,所以眼下她只能带着林依出去接驾。 倒是林依,听到皇帝来了的消息后脸上一喜,完全不顾皇后难看的脸色,她觉得这简直就是老天爷都在帮她,那她进宫也是必然的了。 她亦步亦趋地跟着皇后出去迎驾,为了掩饰自己的野心,她自然不敢抬头看皇帝一眼,而是低眉顺眼地跟着皇后给皇帝福了福身。 不等她给皇帝请安,她就先听到了林祯那天真烂漫的声音,似乎在跟什么人在说话,语气里掩饰不住的激动和欢喜。 只听林祯说道:“……您这几天都没来栖凤宫,姑母可想您了,若是姑母看到您来了,一定会很高兴的。” 然后又听一道沉着、威严中又带着几分柔情的男声跟她说道:“哈哈,是么,皇后这几天受委屈了,朕这段时间有些忙,都没时间来看她,不过有祯儿在宫里陪着她,朕也是放心的。” 在宫里能自称“朕”的,除了皇帝没有他人,林依万万没想到和林祯说话的竟然是当今天子。更加不敢相信的是,那个看起来高高在上不可靠近的皇帝,在林祯面前居然是这样温柔而有耐心,这才几天时间,林祯就已经博得皇帝的宠爱了吗? 想到这里,林依不甘心地咬紧了嘴唇,林祯明明只是个毛都没长齐的丫头罢了,她懂什么,又有什么吸引男人的地方?皇帝作为一个成熟的男人,怎么可能会看得上林祯那个黄毛丫头? 只有她,早已及笄的她才是最有可能获得皇帝青睐的人选,她既比宫里的嫔妃年轻貌美,又比不经人事的林祯多了几分成熟妩媚,她相信只要皇帝愿意正眼看她一下,就一定会被她吸引的。 于是她小心翼翼地,无限羞怯地抬起头,偷偷看了皇帝的方向一眼,只看到林祯和皇帝并排走进栖凤宫。林祯人矮步子小,皇帝就迁就她放慢了步伐,还微微低着头听她说话,脸上带着些许难得的笑意。 而林祯似乎并不觉皇帝迁就她有什么不妥,或是她已经习惯了皇帝的体贴和迁就,十分自然地跟皇帝说着话,因为高兴,走路的时候都忍不住一蹦一跳的,头上扎的那两个松松垮垮的发髻也跟着一甩一甩,煞是可爱。 但这一幕在林依看来却无比刺眼,她恨不得把林祯从皇帝身边扯开,换自己站在皇帝身侧,她看着林祯的眼神不自觉地淬了毒,怨恨极了。 林祯并没有发现林依的存在,她此时正绞尽脑汁地跟皇帝说皇后的好话,好让皇帝多来探望皇后,倒不是单纯地想要皇帝来给她撑腰,而是在她的意识里,夫妻就应该朝夕相处,就像她爹娘一样。她爹如果不带兵出战,那每日都是要和娘亲在一起的,皇帝几天不来看皇后,皇后一个人待在自己的寝宫里也太可怜了。 先注意到林依那怨毒的视线的是沈定,沈定起先也没发现栖凤宫里多了个人,感觉到有人在用恶毒的眼神盯着他这个地方看时,他还觉得奇怪,这栖凤宫里谁那么大胆,对他有这么大的意见?他抬眼看去,就看到皇后身后那道粉色的身影,那个女子在接触到他的目光后,就马上低下了头。 沈定才发现皇后宫里还有其他人,他带着林祯走近,皇后就跟那个女子和他行了礼,他顺手扶起皇后,不经意地瞄了皇后身后那个女子一眼,轻描淡写地问道:“皇后宫里来了人?朕是不是来得不凑巧?” 此刻皇帝就站在离他只有几步之遥的地方,林依还是第一次距离皇帝这么近,鼻尖甚至萦绕着皇帝身上特有的龙涎香,让她有些沉醉,心跳得很是厉害,以至于让她差点忘了自己的身份,在皇后开口之前说出什么不合时宜也不合身份的话来。 她想跟皇帝说没有不凑巧,而是来得刚刚好,但是这里显然没有她说话的份,她只好娇羞地低着头,双手不安地搅动着手里的帕子。 然后就听皇后用她那波澜不惊的声音对皇帝说:“是臣妾的侄女林依,臣妾瞅着祯儿进宫也有一段时间了,臣妾宫里死气沉沉的,怕她无聊,今日就召林依进宫来陪陪祯儿。” 林依见皇后提起她,就抢着出头应道:“正是如此,希望臣女的到来没有打搅到陛下。” 被提到名字的林祯闻言就纳闷地看了皇后和林依一眼,显然是不知道这回事。而且她只在荣阳侯府待了几天就进宫了,在荣阳侯府的时候,林依也没给过她什么好脸色,她和林依可以说得上是一点都不熟,皇后为什么找她进宫陪自己呢?是不是皇后见林依和她年纪相仿,以为她和林依会有共同话题? 沈定没有多看林依一眼,而是转了转拇指的扳指,说道:“既然皇后宫中有女客,那朕就先回去了。” 他认得出皇后身后那个女子正是千秋节那天晚上在御花园遇到的那个迷路的荣阳侯府的姑娘,虽然他没有明说,但是作为皇帝,他自然清楚林依千方百计接近他的意图是什么,只是碍于皇后的面子没有说出来。皇后的娘家事,就让皇后自己来解决。 听皇帝说要走,皇后还没表态呢,林依就露出着急的神情来,看起来想极力挽留皇帝留下。皇后看到她左脚往前迈了一步,没想到她胆子居然这么大,当着自己的面都敢如此放肆,若是真的让她进宫,还不知道她为了争宠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呢! 于是皇后就警告地看了林依一眼,林依这才想起来自己的身份,不得不收敛一些。 而林祯听说皇帝要走了,下意识就挽留道:“您才来就要走了吗,不和姑母坐一坐说说话吗?您都好几天没来了,姑母肯定有很多话想和您说。有您在的话,姑母说不定会开心得多吃一碗饭呢!” 林祯说这话也是抱着私心的,她想留皇帝在皇后宫里用午膳,她已经好多天没吃上一顿饱饭了,好不容易在御花园偶遇皇帝,邀得他跟自己来皇后宫中,就为了一起吃午膳的时候,有他在皇后和流苏姑姑不好说她什么,她能放开肚子吃个饱。 沈定见林祯出口挽留他,只好回过头来,略有些为难地看着她。皇后在他们之间来回看了一眼,见他们关系突飞猛进,林祯没有之前那么害怕他了,这是好事,得让他们多点接触的机会,便咬咬牙默许了林祯的做法。 顺便,也让林依死心,让林依知道宫里有林祯就足够了,实在没有让她进宫的必要。 沈定转头看了皇后一眼,见皇后轻轻地点了点头,纵容了林祯,他这才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笑着对林祯道:“行,既然祯儿都这样说了,那朕中午就留在皇后宫里用膳。” 皇后微微笑着说:“那臣妾这就吩咐下去。” 沈定带着皇后和林祯进了殿,皇帝和皇后坐在榻上,林祯则自己搬了把椅子在帝后跟前坐下,那轻车熟路的动作和神情,仿佛栖凤宫就是她的家,帝后就是她的家人那样自然,而皇帝和皇后也允许了她的做法。反观林依,只能干巴巴地站着,无所适从地看着眼前这和睦的一幕,心里越发地嫉恨林祯了。 林祯坐下后,眼睛就不自觉地看向榻上矮桌上放的那盘水果,她早膳没吃多少,又去御花园逛了一圈,这会儿看到吃的,才发觉自己肚子空空如也,午膳还有一段时间,她想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她才看了一眼,就被沈定注意到了,沈定觉得有趣,就从果盘里拿起一个桃子递给她,笑道:“拿着吃。” 林祯果然眼睛咻的一下就亮了起来,满心欢喜地从皇帝手中接过桃子,道了声“谢谢陛下”,就啃了起来。 皇后见状,满是无奈地看了皇帝一眼,似乎在埋怨皇帝对林祯的惯纵。但皇帝看了她一眼,对她摇了摇头,她也就不好责怪林祯什么了。 这时,帝后才发现林依还站着,沈定就大发慈悲地指着皇后对面的凳子对她说:“林依是,坐。” 林依原本在嫉妒林祯能得到皇帝的偏爱,突然被皇帝点名,这才受宠若惊地应道:“是,多谢陛下赐座!” 但是她坐下后,皇帝就没有再多看她一眼了,而是真的和皇后谈起家常来,话题还时不时围绕着林祯,仿佛他们三个就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只有她才是外人,让她很不甘心。 皇后才不理会她的感受,笑着问皇帝:“陛下是在哪里遇到祯儿这丫头的,怎么是一起回来的。” 皇帝就笑道:“朕原本在御花园散心,被张淑妃缠上了,刚好遇到在御花园乱跑的祯儿,见宫人们都管不住她,便想着把她带回来给你。” 皇后闻言看了林祯一眼,眼神似有不赞成,但是林祯仗着有皇帝给她撑腰,一点都不害怕,肆无忌惮地继续啃着桃子,就当没看到皇后的目光。皇后都要被她气笑了,无奈道:“祯儿活泼好动,让臣妾很是头疼,也让陛下见笑了。” 皇帝却道:“小孩子大抵都这样,正常,皇后也不用多操心,安心养病为重。祯儿虽然好玩了些,但她也是真心关心你的,一路上跟朕说了很多关于你的近况,让朕多来看看你,可见还是很有孝心的。你也不要对她过于严格了,朕看她这段时间都瘦了不少,一问才知道她在你宫里都不敢吃饱饭。她年纪还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吃不饱体质差,将来也容易生病。” 皇后想到她自己,正是从小就被爹娘教育着大家闺秀不能多吃,要节制,所以身体一向不好,才会落到如今这种地步,若是林祯也跟她一样年纪轻轻就得了病,那皇后的位置将来又能交给谁呢? 于是她低下了头,惭愧道:“臣妾知道了。” 林依见皇帝不止惯纵着林祯,还关心林祯吃不吃得饱,甚至因此责备自己的发妻,不禁震惊,林祯这段时间到底给皇帝灌了什么汤,居然让皇帝纵容她到这种地步。名门闺秀最最重要就是克制饮食,保持身材,才能赢得世人的赞美,给娘家和夫家长脸。而皇帝作为林祯未来的夫君,却只关心林祯有没有吃饱饭,而不介意林祯会不会因此变胖变丑,这实在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莫非皇帝压根就没想过把林祯当成自己未来的妻子,对林祯也没有男女之情? 第43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那边张淑妃被皇后宫里的林祯截走了皇帝,就愤懑地回了自己的寝宫,不一会儿,宫人就进来通报说佳静公主到了。 见大女儿来了,张淑妃非但没有高兴,脸上的表情反而更加郁郁了。 佳静公主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自家母妃坐在正殿的主位上,拿着帕子泫然欲泣,好像受了很大委屈的样子,她被父皇和母妃宠得火爆的脾气马上就冒出来了,提着裙摆大步流星地走进殿里,火急火燎地问道:“母妃!是谁欺负您了!” 张淑妃见大女儿来了,这才停下擦眼泪的动作,故作无事地说道:“瑄儿来了,快到母妃身边坐下。” 佳静见母妃避重就轻,对她受了什么委屈一字不提,心中就越是气愤,她坐到母妃身边,拉去母妃的手说道:“母妃定是心中不好受,才派人去叫儿臣过来,母妃不要瞒着儿臣了,快说是哪个不长眼的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敢令母妃伤心到这种地步!” 听了佳静这话,张淑妃又拿起帕子往自己眼角抹,泣不成声地说道:“母妃无事,母妃只是想见见你,看到你,母妃心中就好受多了。” 张淑妃越是这样,佳静就越是沉不住气,觉得母妃定是受到别人的欺负了,不然不会伤心到这个地步。可是母妃贵为四妃之一,谁敢给母妃气受? 她一时间想到的便是孙贵妃,原因无他,孙贵妃针对母妃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而且后宫中敢欺负母妃的,也就只有仗着自己是贵妃的孙氏了,她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拍桌子骂道:“好一个贵妃,竟敢对皇子公主的生母不敬,我定要去父皇面前告状,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宫里的嫔妃和庶出的皇子公主畏惧孙贵妃,但佳静可不怕,只因她是皇帝登基后第一个出生的孩子,虽是庶出的公主,但到底意义重大。 她出生的时候,皇帝的后宫还未稳定,张淑妃也还不是淑妃,后妃们为了讨好皇帝,都乐意捧着她宠着她,对她做出慈爱的样子来,仿佛她是什么了不得的宝贝,皇帝也就自然而然地看重她一些。加上皇后没有嫡出公主,她上头只有个大公主康静,她在宫里的地位也就比较高,面对孙贵妃的时候,她是完全不慌的。 因为孙贵妃和张淑妃不合是宫里人尽皆知的事情,平日里佳静也没少为了维护母妃给孙贵妃使绊子。孙贵妃虽然身为贵妃,家父在朝中为臣,但她毕竟没有生育,也不是佳静的生母,更没有抚养过佳静,位份也和佳静的生母张淑妃一样,而且佳静的出生对皇帝来说意义非凡,换做别的庶出的皇子和公主孙贵妃还敢端着几分架子,但面对佳静的时候,孙贵妃也不敢太嚣张,免得皇帝觉得她身为母妃,却处处和孩子过不去,所以在佳静面前,孙贵妃并讨不到好。 眼看着佳静就要怒气冲冲地去找孙贵妃算账,张淑妃见女儿误会了自己,生怕她又在自己为皇后那边烦心的时候去招惹了孙贵妃给自己添堵,连忙把人拉住。 佳静却误会了她此举的意思,以为母妃怕了孙贵妃,就拧着眉头道:“母妃!我们凭什么要忍着孙贵妃!您是淑妃,是为父皇生育了最多儿女的妃子,儿臣也是父皇登基后的第一个孩子,您可比她有底气多了,咱们用不着看她一个不会生育的人的脸色!” 张淑妃急忙解释道:“不是这样的,母妃不是生贵妃的气,母妃是……” 见母妃欲言又止的样子,佳静没来由地一阵奇怪,疑惑道:“不是孙贵妃,那是谁,后宫里还有谁敢跟您叫板,活得不耐烦了,儿臣待会就去父皇面前,请父皇治她们一个以下犯上的罪!” 提到这个,张淑妃脸上的表情就更加委屈了,甚至抽抽搭搭地哭起来,佳静被她哭得心烦,就急躁地问道:“到底是谁欺负了您嘛,您不说儿臣怎么给您出气?” 张淑妃装哭了好一会儿,才哽咽着说道:“是皇后。” 佳静听到“皇后”这两个字后愣了一下,虽然她也不怎么喜欢皇后,但也说不上讨厌。皇后虽然不是她的生母,也没有抚养过她,却是她的嫡母,待她也算是如同己出,不偏袒但也不苛刻,也不克扣属于她那份东西,待人接物都算得上是公平公正,没有一点缺德的地方。所以即使她站在自己母妃这边,对皇后也无半点不满。 可是现在母妃却哭着跟自己说,是皇后欺负了她,让佳静有些不可置信。皇后那样克己奉公之人,从来没有仗着自己是皇后而做过公报私仇的事情,哪怕是她惩罚母妃,也是因为母妃违反了宫规,其他时候她都很少和母妃产生摩擦。 于是她迟疑道:“皇后怎么欺负您了?” 见自己女儿不相信自己说的话,张淑妃就哭着添油加醋道:“不是皇后,是皇后身边那个叫林祯的丫头!” 听到母妃提起林祯,佳静就有印象了,她在皇后千秋节上远远见过林祯。那时候林祯跟着镇南大将军进宫给皇后祝寿,因着是皇后的远房侄女,被皇后叫到身边去坐,父皇见皇后喜欢那丫头,还开恩准许林祯住在皇后宫里陪皇后。但是那丫头进宫一段时间,都没在宫里见过她,仿佛这号人不存在那样,又是怎么冲撞到母妃的? 张淑妃见女儿将信将疑,就继续哭诉着捏造道:“你父皇这段时间不是忙得都没空进后宫嘛,我给皇后请安回来的路上经过御花园,碰巧看到你父皇在那里闲坐,就上前邀他赏花。开始你父皇还答应得好好的,我想着他也很久没来我宫里坐坐了,就想趁机邀请他过来。可没想到,就在那个时候,林祯那丫头突然出现在御花园,转移了你父皇的注意力,还借机邀请你父皇去皇后宫里看望皇后,你父皇看到她就想起了皇后,于是就把我打发回来,自己却跟着去皇后宫里了。” 佳静从小在宫中长大,见惯了嫔妃们争宠的手段,特别是有孩子的那些嫔妃,就用自己的孩子来当邀宠的工具,利用父皇对孩子的父爱引诱父皇去探望她们,从而达到争宠的目的。包括她自己在内,她过去十几年间也没少为母妃做过这种事情,甚至还帮母妃截过宠。正是因为这样,她才觉得林祯那个时候出现在父皇和母妃面前可疑,那不就是她以前做过的事情吗! 她这么多年来深刻地意识到,后宫里母亲和孩子的荣宠富贵是紧密相连的,母亲受宠,孩子才能得到帝王的重视,同样的,孩子受重视,母亲也会跟着受宠。母亲和孩子是一荣俱荣的关系,所以即使她知道母妃在利用她,她也心甘情愿,不仅是为了母妃,也是为了自己。 她被皇帝和张淑妃宠坏了,极为自私,有些事情她做可以,但别人不行。她帮母妃从别的妃子那里截宠的时候理直气壮,但是别人敢用这招来截她母妃的宠,那就绝对不行!所以听母妃这么一说,她就对皇后和林祯起了恨意。 张淑妃见自己说的话起效了,便继续说道:“当初你父皇同意让林祯留在皇后宫里的时候,我还纳闷,皇后在宫里又不是没人照顾,怎么需要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直到今天我终于想明白了,照顾是假,帮皇后争宠才是真。” 佳静公主闻言警惕地问道:“母妃何出此言?” 张淑妃因为扭曲着一张脸说:“皇后膝下只有太子一个孩子,太子学业繁重,又是男孩子,不能时常陪伴在皇后身边,更别说帮皇后争宠了。所以皇后为了巩固自己的恩宠,就从家族中选了个聪明伶俐又讨人喜欢的姑娘留在身边,当成自己的女儿来抚养。这个年岁的女孩子娇憨可爱,最会撒娇,你父皇面对她的时候,说不定就把她当成了自己和皇后的女儿来疼爱,皇后也就心安理得地利用林祯来争宠了。” 佳静听了这话后,脸色大变,下意识地反驳道:“不可能!父皇有那么多亲生女儿,比林祯懂事的大有人在,父皇怎么可能把一个外臣的女儿当成自己的孩子来疼爱,那样教我们这些公主情何以堪!” 说到这里,张淑妃更加伤心了,擦着眼泪说道:“母妃也是这样想的,所以母妃今日亲眼看到你父皇关心林祯在皇后宫里吃不吃得饱,怎么瘦了的时候,第一时间就是为你感到不值。明明你才是他的亲生女儿啊,可是他却从来没有那样关心过你,母妃当时真是难受极了。” 佳静终于产生了危机感,她一直觉得自己才是父皇心中最特别的公主,哪怕她不是父皇的第一个女儿,但是她可是父皇登基后的第一个公主,对父皇来说意义非凡,父皇疼爱她都是理所应当的,其他姐妹都比不上她。可是现在她却被告知,父皇居然疼别人家女儿胜过她,这教她如何甘心? 张淑妃又添枝加叶地说道:“不过后宫的嫔妃都传,你父皇破格让林祯留在皇后宫里教养,是体谅皇后生病,膝下没有亲生女儿孝顺,所以才让林祯留在皇后身边照顾皇后,尽到女儿的责任。前朝也不是没有这样的例子,皇后没有女儿,皇帝就从宗室或者朝中重臣那里过继一个女儿到皇后膝下抚养,还能封郡主甚至公主,待遇与亲女儿无异。母后也是担心这一点,怕林祯的到来会抢走原本属于你的一切,才气急攻心。” 果然,佳静听了这话后更加气愤了,拍桌而起道:“她敢!她一个臣子的女儿,怎么敢肖想公主的身份,也不瞧瞧自己是什么货色!别以为她是皇后的侄女,大将军的女儿,就可以和本公主平分秋色了!等本公主以后会会她,好好挫一挫她的锐气,让她知道谁才是宫里的主人!” 张淑妃见女儿终于被自己挑拨成功,便得意地偷笑了一下。她虽然是佳静的生母,但佳静只是个公主,能带给她的利益远不如皇子。所以在她心中,佳静能给她锦上添花是最好,不能那也得把佳静给利用得透彻了,所以她这么多年来利用佳静给她争宠并不觉得心虚,也不觉得是坑了自己女儿。 而佳静被她母妃和皇帝宠坏了,做事都不过脑子,或者说她根本没有脑子,所以也没想过她这样冲动,会给自己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第44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林祯终于熬到了用午膳的时候,因着皇帝在栖凤宫,又有客人,午膳就比平日皇后吃的丰盛许多,足足有十二道菜,虽然因为皇后的病做得清淡了些,但看起来还是令人很有胃口,特别是对于几天没吃饱饭的林祯来说。 林依从来没想过自己能过和皇帝坐在同一张桌子上用膳,本来皇后打算让她另外坐一桌的,但是皇帝大手一挥,说来者是客,何况还是皇后的小辈,就当一家人吃顿饭了,就没让皇后折腾。她坐下的时候还有些恍恍惚惚,感觉自己整个人飘在云端上,只要她稍微一抬头,就能看到皇帝。 皇帝虽然已经过了而立之年,但因为养尊处优,保养得当,如今看起来还很年轻英俊,但又比京城里那些公子哥多了几分稳重,还有上位者与生俱来的气势,无疑是一个很有魅力的成熟男子,他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林依的心,让林依有些春心荡漾,不敢多看,生怕自己娇羞的样子被帝后发现。 但是坐在皇帝身边的林祯可不是这样想的,比起欣赏皇帝的美貌,她更加在意桌上的饭菜,眼睛就没离开过桌面,拿着筷子蠢蠢欲动。 林依瞥见林祯这副蠢样,不禁有些嫌弃,小地方来的就是小地方来的,一点规矩都没有,粗鲁放肆。又想到林祯年纪还小,估计都还不懂男女之情,所以面对皇帝的时候还像个没长大的小姑娘似的,不懂得皇帝的好,这样的林祯,又怎么会赢得皇帝的喜欢呢。 这样想着,林依觉得自己还是有机会的,她便矜持起来,想成为林祯的对照,有林祯在,一定能衬托得她贤良淑德,皇帝和皇后也会欣赏她的。 但很快她就发现自己想多了,皇帝和皇后的注意力压根不在她身上,皇后忙着给皇帝夹菜,皇帝担心林祯吃不饱,就指着菜吩咐林祯多吃点。而林祯只顾着吃,脸都要埋进碗里,嘴角也沾了不少米粒。但是面对这样一副贪吃形象的林祯,皇帝却没有露出嫌恶的表情,反而像是被她逗笑了,心情看起来很好的样子。 见状,林依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还要不要继续装下去了,她陷入了自我怀疑中,莫非皇帝喜欢的是林祯这样大大咧咧的女子? 这一顿饭林祯吃得非常开心,她吃得打了个饱嗝,这才舍得放下碗筷,眉眼弯弯地对皇帝皇后说:“祯儿吃饱了,陛下娘娘慢慢吃。” 而后眼角瞥到对面如同嚼蜡的林依,又补充了一句:“姐姐也慢用。” 沈定见她虽然吃饭的时候不拘小节,吃完后却懂得让人慢用,还是挺懂礼貌的,看来林敬则夫妇还是挺会教孩子的。他看到林祯嘴角还沾了一粒米饭,就顺手给她抹去了,嗯了一声道:“吃饱了就去玩。” 林祯得了令,便欢天喜地地跑开了,剩下林依面对帝后两人用膳,而林祯走后,帝后也陷入了沉默好像在她面前无话可说那样,气氛很是尴尬,林依连呼吸都不敢大声了,原本就清淡无味的饭菜吃到嘴里更是如同嚼蜡烛一般,令她食不下咽。 最后她不得不放下饭碗,硬着头皮对帝后说:“臣女、臣女也用好了……” 但是她这句话只换来皇后的一声嗯,皇帝甚至头都不抬一下,她听到皇后淡淡地对她说:“去找祯儿玩。” 林依不想和林祯玩,看到林祯那天真无邪的样子她就嫉妒得发狂,但是没办法,她今日进宫的理由就是陪林祯,如今皇后都发话了,她纵然再舍不得离开皇帝去找那个讨厌的林祯,也不得不听话地走开。 林祯坐在次间里,有两个宫女在那里伺候她,因为皇帝今日过来,明眼人都看得出皇帝纵容她,所以宫女就不敢像往常那样时刻提醒她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而林祯也仗着皇帝在,显得十分自在惬意,她趴在矮桌上懒洋洋地对宫女说:“翡翠姐姐,我想吃冰藕粉。” 宫女无奈地哄道:“小祖宗诶,您才刚用过饭,先歇一会儿再吃,奴婢怕您一会撑着了。” 林祯整个人趴在了矮桌上,像没有骨头那样撒娇道:“正是因为刚吃过饭,天热得厉害,我才想吃冰冰的东西嘛,好姐姐,求求你嘛!” 宫女们在皇后身边做事,皇后没有女儿,宫中的公主跟皇后也不亲近,哪里见过林祯撒娇这架势,简直让人无法拒绝,她们就为难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所措。 这是林祯看到刚走进来的林依,就转头看向林依,两只明亮的大眼睛一闪一闪地,期待地看着林依道:“林依姐姐也定然觉得热了,想吃冰的,你们快去准备,别怠慢了皇后娘娘的客人。” 林依才刚进来,就被林祯提了名字,还没弄清楚状况,就听那两个宫女无可奈何地应道:“好,那两位小姐先等一下,奴婢们很快就回来。” 等宫女们走后,林依才反应过来方才发生了什么事。林祯自己贪吃,宫女不给她吃,她就拉上自己,待会儿让皇帝和皇后误会是她嘴馋,给留下不好的印象怎么办? 她刚想质问林祯是不是故意的,就见林祯指了指自己对面的位置,很随意地说道:“林依姐姐来了,快坐下,吃的要一会儿才送上来。” 看林祯这架势,好像她是这里的主人一样,林依正想阴阳怪气她两句,猛地反应过来林祯可不就是这里未来的主人吗,只是提前以主人的身份跟她说话罢了。林依想到这点,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想怼林祯的话卡在嗓子里怎么都说不出来了。 她不甘心地在林祯对面坐下,以为林祯会趁机嘲讽她几句,或是在她面前炫耀自己在宫里的生活。但是都没有,林祯只是趴在自己的胳膊上,双眼像是看着她,但又像哪里都没看,百无聊赖地跟她说道:“林依姐姐,我爹娘已经回去了,堂祖父和堂祖母还好吗?” 看林祯这意思,好像真的以为自己是专门进宫来陪她的一样,真是天真得愚蠢,这样的脑子和心机,能在暗藏杀机的后宫里活多久?怕是才坐上后位,就会被后宫那些野心勃勃的嫔妃给拉下去,落得个老死冷宫的下场了,最后还不是得靠荣阳侯府的其他姑娘来稳固地位,比如她?皇后若是知道自己一心想扶持的林祯是这样一个无用的草包,会不会后悔当初选了林祯? 看到林祯这样,林依觉得不妨在她面前演演戏,做个善解人意的好姐姐形象出来迷惑林祯,让林祯更加放松警惕,以为这宫里的所有人都是可以推心置腹的好人,到时候她一定会会跌落得很惨,会后悔当初选择进宫。 林依想到林祯可能落得的凄惨下场,越想心中越是痛快,面对林祯天真的面孔时,也没觉得那么厌恶了。她笑眯眯地对林祯说:“是啊,堂伯父和堂伯母几日前就已经启程了,临走前再三嘱咐我们要好好照顾你,祖父和祖母也很担心您在宫里过得好不好,所以今天就让我进宫来探望你。不过看到你过得还好,我就放心了,回去后我一定会如实转告给祖父母,让他们也安心的。” 林祯应道:“多谢堂祖父堂祖母的关心,也麻烦林依姐姐替我问个好。” 宫女们很快就将做好的冰藕粉端上来,林祯迫不及待地拿起调羹搅了搅,舀起一勺放嘴里,然后幸福地呜咽道:“太好吃了,太凉快了!林依姐姐你也尝一口!” 林依已经是个大姑娘了,早在第一次来月事的时候,母亲就千叮咛万嘱咐她以后不能贪凉,不能贪吃辛辣的东西,免得以后不能生育,她一直将母亲的话谨记心中,对冰凉辛辣的东西都敬而远之。所以她看到林祯这肆无忌惮吃冰藕粉的样子,就忍不住打了个颤。 难道林祯的娘亲没有跟她说过,女孩子来了月事之后就不能吃凉的了吗,她这样吃,不怕以后没有生育? 如果她是林祯的亲姐姐,两人没有利益矛盾,她还是很乐意以姐姐的身份教导林祯的,但是她并不是。非但如此,她还不希望林祯过得好,林祯最好不能生育,身为皇后,却没有生育,那她还能理直气壮地霸占皇后的位置吗? 林依看着林祯,巴不得林祯再多吃一些,最好把人给吃坏了。她还大方地将自己那份让给林祯,林祯见她不吃,还困惑地问她为什么不吃。她便笑着对林祯说:“我身体不好,母亲不让我吃凉的。” 林祯不疑有他,反而还挺替她感到惋惜的,一边接过她那碗冰藕粉一边嘟哝道:“姨娘管你也管得太严了,这么解暑的东西都不给你吃。” 那边皇帝和皇后终于用完了膳,皇后放下碗后轻声对皇帝说:“今日臣妾宫中有女眷,臣妾与她有话要说,就不好留陛下了。” 皇后这是给他下逐客令了,沈定也不觉得意外,便起身道:“那朕就回勤政殿了。” 皇后笑盈盈地起身道:“臣妾送您。” 本来沈定可以这样一走了之,但是经过次间门口的时候,他还是对里面不知在做什么的林祯说了一声:“祯儿,朕走了。” 林祯原本正在大朵快颐呢,突然听到外面皇帝说他要走了,赶紧放下碗下榻哒哒哒地跑出去,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地问道:“您要走啦,不再坐一会儿吗,还有冰藕粉吃哦!” 沈定看到她唇边还沾着冰藕粉的糖浆,显得她娇嫩的嘴唇更加水润了,不禁笑着摇了摇头。这小丫头,来之前还可怜兮兮地说她在栖凤宫不敢吃饱,这会儿有了自己撑腰,就敢明目张胆地大吃特吃了。他笑着对林祯道:“下次,朕要回去批折子了。” 林祯见他要走了,似乎还有些遗憾,皇后看了眼殿外,太阳还很大,就对林祯道:“既然祯儿舍不得陛下,那就让祯儿替臣妾送陛下一程,祯儿。” 突然被皇后点名,林祯打了个激灵,连忙哎了一声,反应过来皇后要她送皇帝,她下意识地往殿外看了眼,太阳那么毒辣,热都热死了,真的要她送皇帝吗? 沈定看了皇后一眼,直觉皇后有别的不方便让林祯在场的事要做,借机遣开林祯呢,便看着林祯说道:“既然你姑母让你送朕,那就走,祯儿。” 见帝后都这样说了,林祯再不想出去晒,也不得不去了,她认命地在心里哀嚎一声,不情不愿地跟在皇帝后面出门了。 皇帝显然也怕晒,他的仪仗已经等在栖凤宫外面,龙辇有盖篷挡着晒不到太阳,还有宫女执扇,林祯羡慕地看着皇帝上了龙辇,没想到皇帝上去后对她伸出手,她奇怪地咦了一声,就见皇帝笑着问她:“怎么,难道你要用走的?” 林祯马上摇了摇头,想都不想就上去蹭车了。 第45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如果林祯在宫里待的时间更长一些,或者再长大再懂事一些,她应该就会明白皇帝的龙辇可不是谁都能轻易坐上去的,当今皇帝的就更加了。自古以来,龙辇只有皇帝和皇后能坐,就算是再受宠的嫔妃,坐上去了都会被百官诟病,而且也只有昏君才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沈定无论如何都是跟昏君扯不上关系的,所以他的龙辇还没搭过除了皇后之外的人。 他让林祯上来,也不过是因为在他意识里,林祯就是他将来的皇后了,帝后同乘一车天经地义,所以他想都没想就让林祯上车了。但林祯却不懂其中含义,只当皇帝体谅她,不忍让她徒步晒着太阳送他到勤政殿,所以上车的时候就没想太多,甚至坐上去后,还好奇地打量起来。 殊不知她这一坐,就震撼了整个后宫,嫔妃们纷纷揣测皇帝此举的用意。奈何在她们心目中帝后情深的印象实在太深刻,而林祯年纪还实在太轻,她们没办法往皇帝和林祯的关系上深究,只以为皇帝爱屋及乌,因为敬爱皇后,所以连跟他没有血缘关系的皇后的侄女都一起重视了,也更加印证了她们之前的想法。 她们普遍都认为皇帝让林祯留在皇后宫里教养,是体谅皇后没有亲生女儿,眼看着皇后日渐病重,想让皇后在最后的日子里体验一番养女儿的乐趣。只是她们没想到皇帝对林祯这个“便宜女儿”竟然如此上心,还允许她同坐龙辇,一时心中有些吃味,特别是给皇帝生育了公主的嫔妃。 嫔妃们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就坐在一起议论道:“看来皇后这次是病得真的很严重了,不然陛下也不会为了哄她开心,做到这个地步,把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外臣之女当做和皇后嫡出的女儿来养,真是前所未闻。” 有的嫔妃就拈酸吃醋地说道:“只可惜了,皇后这辈子都没给陛下生出个嫡出公主来,不是亲生的都能宠到这个地步,要是亲生的还不宠到天上去?跟林祯一对比,嫔妾那女儿的待遇可就差多了,这嫡出的和庶出的地位终究还是差太多。” 孙贵妃刚好也在场,闻言想起处处和她作对的佳静公主,就勾起嘴角笑了笑说:“可不是嘛,要是皇后娘娘生有嫡出的公主,那肯定是最受宠的,恐怕就连佳静公主都要靠边站呢。” 说到佳静,嫔妃们都颇有微言,实在是佳静仗着自己生母是张淑妃,又是皇帝登基后的第一个出生的孩子,颇得皇帝重视,就在宫里胡作非为,不少嫔妃都受过她的气,却碍于她受皇帝重视敢怒而不敢言。 但如今宫里多了个林祯,虽然不是皇帝皇后亲生,但却是皇后的侄女儿,父亲又是堂堂一品大将军,为朝廷建过丰功伟绩,深受皇帝器重,身份自是尊贵,又得帝后宠爱,这风头怕是迟早会盖过佳静公主。她们甚至有些迫不及待地想看到佳静公主在林祯面前吃瘪的样子,让林祯来帮她们出出气也是好的。 宫里没有不透风的墙,到处都是各宫眼线,更何况皇帝邀林祯乘坐龙辇并没有遮遮掩掩,而是光明正大地从宫道走过,所以佳静也是第一时间就知道了这件事。 上午的时候她才刚从母妃那里听说了林祯在宫里的事迹,当时她还对父皇宠爱一个外臣之女的事迹将信将疑的,想着林祯再怎么受宠,也不过是个外臣之女,并非父皇亲生,还能受宠过她不成?但她没想到打脸来得这么快,她才刚回到自己宫中,就听说林祯和父皇同乘龙辇的事情,气得她直接把手里头的东西给摔了。 “林祯是什么东西,本宫都没和父皇同乘过,她凭什么!” 也不怪她反应如此之大,她从小在宫中长大,宫里的规矩她再清楚不过了。她从小就知道只有皇后才能和皇帝乘坐龙辇,其余嫔妃不管多受宠都不行,就像她母妃,哪怕是剩下龙凤胎弟妹破格荣升为淑妃,最受宠那几年都没有资格踏上龙辇。而她作为对父皇来说意义最非凡的公主,因为是庶出,就更加无缘登上龙辇了。 倒是太子年幼时跟父皇同乘过龙辇出行,只因为太子是嫡子,是储君,这一点是她无论如何都比不上的,她也就认了。只是那林祯,既非中宫嫡出,甚至都不是父皇亲生的女儿,她凭什么有资格和父皇坐在龙辇上?难道父皇被皇后迷得失了智,真把林祯当他和皇后嫡出的女儿来养了不成? 从小被宠坏了的佳静不能忍受别人骑到她的头顶上,她才是最尊贵的公主,谁都不能抢走她的地位,父皇宠爱林祯,一定是被皇后和林祯联手灌了什么汤,她一定要让父皇清醒过来,识破皇后和林祯的阴谋!父皇那么宠她,一定会听她的话的! 她想都不想就要去找皇帝,她身边的宫人见她如此冲动,怕她擅自闯勤政殿惹得皇帝不喜,到时候她被驳了脸面,回来受罪的还是他们这些奴才,淑妃娘娘也会因此治他们的罪,所以他们急忙拦住她苦苦劝道:“万万不可啊殿下,硬闯勤政殿可是重罪,奴才们担不起责任啊!若是惹得陛下生气,淑妃娘娘也会被连累的!” 佳静气得推开他们,指着他们质问道:“那要怎么办,就让本宫静静地看着林祯爬到本宫头上吗!” 她身边一个机灵点的宫女见状,就走上前来,给她献了一计:“殿下何不等林祯落单的时候再去逮人呢?没了陛下和皇后娘娘撑腰,她还能硬气过您不成?” 佳静这才慢慢冷静下来,愤愤地哼了一声道:“那本宫就等着她落单的时候,她最好别被本宫逮到机会,不然本宫定要她好看!” 被“要她好看”的林祯此时正和沈定在勤政殿里,皇后把林祯打发出来,那必然是有什么不能让林祯知道的事情要做,沈定当然不能让林祯回栖凤宫。但外头太阳那么大,他又不能打发林祯到外面去,只好将林祯留在勤政殿。 勤政殿是皇帝办公的地方,因此格外严肃,里面没什么可以玩的,只有一些书籍可以看。沈定怕林祯觉得无聊,便让郑华取了一些史书兵书下来给林祯。 原本他以为林祯这个年纪的女孩子看不下去这些书,没想到林祯拿到书后就兴致勃勃地找了个位置坐下看了起来,一下子就看入迷了,除了翻书的时候,其余一点动静都没有,让沈定都要忘了殿里还有这么一个人。 批折子累了的时候,沈定抬起头来往林祯那边看一眼,见林祯捧着厚厚一本史书看得津津有味,不禁哑然,看来是他低估了这小丫头,想不到她还挺有耐心,能静得下心来看这种枯燥乏味的书籍。他又想到太子,之前他让太子来勤政殿陪他批折子,让太子看这些书籍学习历史和兵法,太子看了一会儿就犯困了,林祯倒是比他那个儿子还要有毅力。 左右他也累了,就站起来走到林祯身边坐下,顺便问问林祯看出了什么心得。林祯看得正入迷,突然眼前多了道影子,她抬起头才发现是皇帝过来了,急忙要放下书站起来。 沈定示意她坐下,郑华命小太监端了两杯茶上来,沈定拿起茶杯,随便看了眼她翻开的书籍问道:“你看得懂这些?” 林祯坐下来,也跟着捧起茶杯,一边慢慢嘬着热茶一边应道:“父亲的书房里基本都是这种书,我小的时候,他没事做了就会抱着我给我讲书里的故事,挺有意思的,我能从中学到不少东西。” 沈定就赞许地点了点头:“不错,林敬则果然会教女儿,博览群书,心胸才会开阔,这一点你做得比太子好,太子还需要向你学习才是。” 林祯想到她进宫的目的就是替皇后保护和教导太子成人,如今听皇帝提起,又想起那日在宴会上见到太子本人的情形。太子比她还要年长呢,皇帝让她来教太子真的合适吗,太子真的会听她管教吗? 沈定也是觉得新鲜,后宫的嫔妃,包括他的女儿在内,所看过的书籍都无非是《女戒》《女论语》一类讲女德的书籍,很少有人会看兵法史书,所以沈定很少能在侍寝以外的事情上和后妃们有共同话题。 如今知道林祯会看这些书,他就来了兴致,随手拿起一本林祯刚才看过的书,提问了林祯几个问题,林祯也都做出了让人满意的回答来。 沈定越问越对林祯的学识感到惊喜,这小丫头年纪轻轻的,读过的书倒是不少,也很有自己的见解,完全不亚于殿试上遇到的那些进士。只可惜了她是女儿身,若她是男儿,来日参加科举考试,将来定是朝中栋梁。 只是天意弄人,林祯注定跟前朝无缘,今生只能被圈在后宫一方天地里。沈定想到这一点就越发地怜惜她了,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才能弥补林祯了。 不过林祯似乎并没有怨言,不觉得自己读了这么多书有这么多才华,今后只能屈于后宫管管内务有什么憋屈的。她兀自看着书,遇到不懂的甚至还敢跟沈定讨教。沈定自觉对不起她,给她讲解的时候也就耐心了许多,两人就这样在勤政殿里度过了一个算得上悠闲的下午。 第46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另一边,栖凤宫里,林祯被皇帝带走后,皇后终于有时间盘问林依之前没有盘问完的话。 林依知道这是她最后的机会了,也知道皇后久居深宫,不是林祯那好糊弄之辈,她不敢在皇后面前造次。以等殿里只剩下她和皇后两人之后,她就不敢以客人身份自居了,连忙跪在皇后身前,卑微地恳求道:“还请皇后娘娘成全臣女!” 皇后见她还冥顽不灵,就有意晾着她,慢条斯理地坐下后,也不着急开口,而是端起矮桌上的茶慢悠悠地喝了两口,像是才想起来殿里有林依这号人一样,不紧不慢地说道:“刚才陛下和祯儿的样子你也看到了,祯儿和陛下相处得很好,完全不让人担心,祯儿一人就能肩负起责任,你也就没有入宫的必要了,进宫的心思也该歇了。” 林依自然看到了林祯和皇帝相处得很好,只是那个好在她看来与男女之情无关,林祯过于单纯天真,不懂得皇帝需要什么样的女人陪伴。皇帝对她可能是长辈对小辈的疼惜,可能是一时新鲜,等过了那新鲜劲,估计就忘在脑后,投入温柔解意的成熟嫔妃怀中了。 她大胆地跟皇后说出了她的看法,皇后闻言眼神一凛,扫了她一眼,林依被吓得连忙低下头,就听皇后冷着声音道:“身为皇后,主要职责是平衡后宫,为陛下解忧,而不是争风吃醋,魅惑君上,扰乱朝纲,若祯儿和陛下真如你所说那样,那最合适不过了。” 林依被皇后释放出来的威严压得直不起身,但她还是不甘心,咬着嘴唇说道:“可是祯儿毕竟只是个不谙世事的小丫头,她连一点心机都没有,如何在后宫站稳脚跟?臣女觉得她需要一个人在旁帮衬她,让她在后宫不那么势单力薄,臣女愿意做辅佐和支持她的那个人,这不是为了臣女一个人的荣华富贵,而是为了整个荣阳侯府的荣耀,还请皇后娘娘明察!” 皇后盯着林依冷笑道:“好一个深明大义的荣阳侯府姑娘。” 林依自然听得出皇后语气中的嘲讽和不屑,但她并不畏惧,她看似柔顺胆怯地趴在地上,嘴上却振振有词地说道:“据臣女所知,中书舍人孙大人家的嫡出小姐亦要参加今年秋天的选秀,她是正五品官员的千金,父亲乃孙贵妃之父中书令大人麾下,跟孙贵妃是堂姐妹,她进宫的目的昭然若是。陛下看在孙贵妃和中书令以及孙舍人的份上,一定会让她进宫。 臣女曾与孙小姐有过几面之缘,孙小姐长得冰肌玉骨,风姿绰约,心思过人,而且比孙贵妃年轻,入宫后定会赢得陛下的青睐。她正是合适生育的大好年纪,倘若她怀了龙嗣,孙贵妃有了倚靠,定然会觊觎后位,姐妹二人会为了家族共同的荣耀联手对付祯儿。而祯儿年纪尚轻,涉世未深,恐怕不是她们姐妹二人的对手,若祯儿身边无人帮衬,怕是真的会落于下风。” 孙舍人的千金要参加今年选秀一事,皇后作为六宫之主自然知晓,她也知道为何孙氏要再送一个女儿进宫。孙贵妃进宫已有十余年,却一直没有子嗣,如今眼看着就要过了生育最好的年纪,孙氏一族如何不急? 而自己有病重,想来外界都知道她时日无多,而贵妃又是后宫中位份最高的妃子,在外人看来孙贵妃就是继后的候选人之一,只是差了个子嗣,若是得族妹进宫相助,那后位又触手可得了许多。 虽然皇后知晓孙氏的计谋,但却无权阻止,她做了一生的贤后,循规蹈矩了那么多年,贤惠二字已经刻在了她的灵魂。孙氏之女年纪和身世都符合选秀的条件,她参加选秀,皇后没有一点正当理由拒绝她。 若是以孙氏进宫会阻碍到林祯登上后位这个理由劝皇帝拒绝孙氏参加选秀,那皇帝会怎么看待她,天下人又会怎么看待她?会不会觉得她视后位如命,以公谋私,给家族蒙羞?那她兢兢业业经营了大半生又是为了什么呢? 这确实是皇后的心病,自从得知孙氏的计划后,皇后就为此忧思重重,食不知味,夜不能寐,但又不能在旁人面前表现出来。她倒是不在乎后位上坐着的是谁,也不在乎太子能不能继承大统,她只是不想让自己操劳大半生的成果被他人轻易毁掉,也不想自己的儿子深陷困境,朝不保夕。只为这两点,她都要咬牙保住皇后之位,但对她这个将死之人来说,已经很勉强了。 而如今林依已经看出她的顾虑,以此来要挟她,皇后如何能忍?她强撑着,故作不在乎地反问林依:“所以呢,你想怎么做?” 林依误以为皇后被她动摇了,就急切地表明心志,情真意切地诉说道:“臣女愿意为皇后娘娘效犬马之劳,入宫一起和祯儿对抗孙氏姐妹。除此之外,臣女发誓不会做任何损害荣阳侯府荣誉的事情,也不会对祯儿和太子殿下不利,臣女所得的圣宠尊荣都是属于荣阳侯府的!” 皇后是何等精明,又如何会轻易信林依这番话,纵然林祯孤身一人令她不放心,但是林依提出来的建议她也不会轻易考虑。她只觉得身心疲惫,便摆摆手打断了林依的话,疲倦地说道:“罢了,本宫不想再听了,本宫倦了,你既然已经来看望过本宫和祯儿,那就回去跟老夫人复命。流苏,送林依姑娘出宫。” 流苏悄无声息地走到了林依身后,不卑不亢地对林依道:“林依小姐,请。” 林依不甘心就这样离去,但是皇后靠在矮桌上,一手撑着头,已经不想再听她说了,她也拗不过皇后的权力,只好不情不愿地跟着流苏出去。 她才走到栖凤宫门口,就见皇后身边的贴身宫女急急忙忙地从殿里出来,大声囔囔道:“娘娘晕倒了,快请太医!” 流苏闻言急着要进去看望皇后,见林依也回过头往正殿看去,好像也要跟回去一看究竟似的,流苏就沉下脸对林依说:“奴婢就送到这里了,林依小姐慢走。” 对林依下完逐客令后,流苏就行色匆匆地回到殿里,林依又在宫门口站了一会儿,见栖凤宫里七手八脚,人仰马翻的场面,深深地看了一眼后,才走上出宫的马车。 皇后病倒的消息很快就传遍后宫,嫔妃们对于皇后病发一事已经见怪不怪,毕竟她们不是真心实意地关心皇后的凤体健康,反而还巴不得皇后快点病死,所以听到这个消息,她们都是等着看戏的多,真正担心的寥寥无几。 倒是林祯,她在勤政殿听说皇后晕过去了,就急得要回栖凤宫。沈定听到这个消息后也觉得奇怪,明明中午的时候皇后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晕过去了呢,难道是林依…… 不过他也没有证据证明皇后晕倒和林依有关,他见林祯着急着要回去,便顺路过去看看。 等他们赶到栖凤宫的时候,太医已经在里面给皇后看病了,林祯虽然着急皇后的病情,但看到太医正在给皇后把脉,她就不敢靠得太近,生怕打搅了太医,只能站在几步开外的地方,焦急地张望着。 她着急的样子被沈定看在眼里,觉得她的这个反应不像是做出来的,便低垂了眼睛,似乎在想什么。 自从皇后病重的消息传出去后,很多人都盼望着皇后病死,不仅是后宫的嫔妃,就连荣阳侯府那些未出阁的姑娘都有这份心思。在她们看来,皇后死了,得益的就是她们,但可笑的是,她们都不是继后的人选,而作为继后人选的林祯,反而情真意切地希望皇后活着,真是讽刺啊。 不一会儿,太医便弯着腰从里面出来了,见到皇帝,他先是行了个礼,等皇帝发话。 沈定往皇后那个方向看了一眼,这才问太医道:“皇后是什么情况,怎么好端端的又倒下了?” 太医无奈地应道:“皇后娘娘是忧思过重,导致发病,微臣已经给娘娘施了针,过会儿就能醒来了,但是娘娘这情况,一定要切记不能思虑过重,需要静养。” 林祯将太医的话听在耳里,只觉得奇怪,便道:“姑母近来也没什么忧思的啊,这几日都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思虑过重了?” 沈定觉得皇后晕倒跟林依有一定的关系,恐怕就是皇后支开林祯和林依谈话的时候想到了什么导致忧郁苦闷才病情发作的,但具体皇后跟林依说了什么,他也无从得知,这只是他的猜测,所以他就没跟林祯说。 林依回到荣阳侯府后,老夫人就着急着召见了她,询问她进宫的情况,问皇后和林祯在宫中的近况如何。 林依半蹲在老夫人跟前说道:“孙女进宫见到了皇后娘娘和祯儿,还和陛下一起用了午膳,皇后娘娘和陛下待孙女极为亲切,祯儿在宫里过得也很好,还让孙女帮忙跟您问个好。” 见林依进宫一趟得帝后如此重视,老夫人甚是欣慰,又问她道:“那皇后娘娘身体还好吗?” 说到皇后的身体,林依就忧愁地蹙起了眉,担忧道:“皇后娘娘瞧起来不太好的样子,我出宫的时候听说她又病倒了,本想折回去看,但是流苏姑姑怕我担心,就没让我回去。” 闻言,荣阳侯老夫人也跟着担心起来,心疼地唉声叹气道:“皇后这病怕是好不了了,真是叫人担心。” 林依说道:“可能是选秀快到了,有很多事务需要皇后娘娘操持,她精神不支才病倒的。我看皇后娘娘挺担心这次选秀的,听说因为是孙贵妃娘家要送女儿进宫,皇后娘娘估计是怕孙贵妃威胁到祯儿,所以烦心伤神,导致病情复发。” 荣阳侯老夫人一听这话,神情也凝重起来,后宫那些事情,虽然她只是个外命妇,但还是了解几分,孙贵妃若是真的觊觎皇后之位,送个族妹进宫帮她生孩子帮她固宠,也就是情理之中了。 她着急地问林依:“那皇后可有对策?” 林依摇摇头道:“皇后娘娘也在为这件事烦心呢,不过孙女倒是有一计,只是不知道祖母和皇后娘娘同不同意。既然孙氏能再送一个女儿进宫固宠,那我们家为什么不能呢?” 荣阳侯老夫人心下一惊,猛地看了她一眼,迟疑道:“你是说……” 林依顺势在她跟前跪下,大义凛然地说道:“孙女作为荣阳侯府一员,愿意为了荣阳侯府的兴荣牺牲自己的自由,参加今年选秀进宫,帮助皇后娘娘和祯儿稳固后位。” 第47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荣阳侯老夫人听了林依的自告奋勇的话,并不像皇后那样第一时间反对,而是盯着林依的头顶看了好一会儿,浑浊但是依旧精明的眼珠子转了几圈,像是在权衡这件事的利弊,过了半晌,她才慢悠悠道:“这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像活到荣阳侯老夫人这年纪这地位的人,思考事情就不仅仅是出于情感,而要站在大局上来考虑了。她固然心疼她的皇后亲闺女,但是荣阳侯府的地位和荣耀也同样重要。作为能够给他们家族带来荣华富贵的皇后女儿既然快撑不住了,那就要抓紧时间将新的女儿送进宫去,送一个不保险,那就送两个,那么多女儿,总能有一个能撑得起荣阳侯府脸面的? 何况林依只是个庶女,也嫁不到什么好人家去换去利益,与其嫁给寒门做正妻,或是嫁给高门当妾,不如一步到位,直接嫁进宫里,都是当妾,当皇帝的妾比什么妾都强,说出去也不会丢脸,毕竟她只是个庶女罢了。 至于皇后的人选,那必须是正儿八经的嫡出小姐才能当的,林祯当皇帝的正妻,林依当妾,刚刚好,两人在宫里相互扶持,共同维护荣阳侯府的尊荣。 荣阳侯老夫人越想越满意,点点头道:“好孩子,你有这个觉悟,祖母很是欣慰,我们荣阳侯府的姑娘,就应该都像你这样,能够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 林依谦逊地低着头应道:“这些都是孙女该做的。” 荣阳侯老夫人拍拍她的肩膀道:“既然你有意进宫,那祖母就去写一封信给皇后,让皇后帮你打点好,你这两个月就哪里都不要去了,好好在府上准备。” 林依低眉顺眼地应道:“是。” 荣阳侯老夫人说她累了,就将林依打发了出来。林依从老夫人的院子出来,看着天空毒辣的太阳,嘴角微微一扬,露出得逞的笑容来。 太子接到皇后病倒的消息后,下课后就直奔栖凤宫。他去到栖凤宫的时候,皇帝已经回去了,殿里只剩下林祯在服侍皇后。皇后已经醒来了,正虚弱地靠在床头,由林祯一口一口地喂药。 外面的宫人刚进来通报太子殿下来了,就见太子行色匆匆地走了进来,他不做两步地走到皇后床前,撩起衣摆跪下,急切地询问道:“母后,您身体如何了?” 皇后见太子这么急着来了,有些惊讶,哑着嗓子问道:“翀儿怎么来了,今日不是要上课吗?” 沈翀一心只惦记着母后的病,哪里还有心思上课,他见母后都虚弱成这个样子了,心疼得很,连忙握住母后有些冰凉的手道:“儿臣担心母后,所以跟太傅请了假。” 皇后被太子的孝心感动到了,拍着他的手宽慰道:“母后没事,这里有祯儿照顾呢,你应该好好跟太傅学习,不用特意跑过来的。” 听母后提及林祯,沈翀这才有空注意到皇后床前的林祯。这是他自千秋节那晚之后再一次见到林祯,实在是他作为太子学业太忙了,明知道林祯在母后宫里,都没有时间过来看望林祯,这会儿看到林祯,他还挺高兴的。 林祯跟千秋节晚宴那次见并没有什么改变,头上依旧扎着两个垂下来的发髻,加以浅色的珠花点缀,身上着一套蓝粉相间的交领齐腰长裙,显得她清丽恬静。此时因为皇后生病而担忧得眉头微微蹙起,看着有几分多愁善感,沈翀只是看了一眼,就再也转不开视线了。 沈翀就看着林祯回答母后道:“没关系,正好儿臣也很久没来看过母后了,而且祯儿妹妹进宫这么久了,我都没来看过她,今日就当顺便来看看她,省得几日不见,她又跟我生疏了。” 皇后注意到沈翀看着林祯的眼神,心里有些担忧。她这一生虽然没爱过人,但是皇帝身边的莺莺燕燕那么多,总有那么几个嫔妃对皇帝是真心的,她在她们那里见过这样的眼神,她直觉沈翀对林祯不一般,但是现在又不好说出真相制止他。 沈翀还是个孩子呢,虽然一直被当成储君培养,比寻常少年要成熟稳重一些,但总归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皇后怕他知道林祯是她给她选的后母之后,接受不了这个安排,闹得人尽皆知,惹出不必要的麻烦。但是皇后又不能坐视不管,怕沈翀陷在林祯身上,到时候林祯成了继后,他一时想不开做出什么蠢事来。 如今唯有转移他放在林祯身上的注意力才能阻止他这份情愫的蔓延了,所以皇后就当着林祯的面,笑着跟他说:“既然你来了,那也正好,再过两个月就是年一度的选秀了,你年纪也不小了,母后和父皇考虑在这次选秀中给你选几个秀女,放到东宫去服侍你。” 沈翀如今也有十四五岁了,皇子这个年纪不算小了,也是时候考虑娶妻纳妾之事了。沈翀也不是什么无知小儿,自然知道母后跟他说选几个秀女放到东宫服侍他是什么意思,那当然不是普通的伺候,而是让他知晓男女之事。 他没想到母后会突然跟他提起这事,还是在林祯面前,一时有些羞恼。祯儿妹妹年纪还小呢,母后怎么能当着祯儿妹妹的面说这话,要是教坏祯儿妹妹怎么办?而且他喜欢的是祯儿妹妹呀,当着祯儿妹妹的面,他怎么好意思跟母后开口求娶祯儿妹妹呢! 所以他只能忸怩地跟母后说道:“母后,儿臣年纪还小呢,不用着急的。” 皇后叹气道:“已经不小了,你父皇跟你差不多年纪的时候,身边都有几个侍妾了,再过两年,你长姐都出生了。” 其实要是她身体健康长寿,倒是不用这么急着操办沈翀的人生大事,但是她自觉自己已经没有几年活的了,她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太子,想在自己还活着的时候,给太子找个好的姑娘替她照顾他,那样她也死而无憾了。 沈翀被母后说得无地自容,一张俊脸通红,甚至都不敢去看林祯的目光,怕林祯笑话他。他只好佯怒地站起来,甩甩袖子说道:“母后就知道捉弄儿臣,儿臣不想跟您说话了,儿臣这就回书房继续念书了。” 说罢,他就跺着脚气呼呼地走出了栖凤宫,剩下皇后无奈地唉声叹气。 林祯少不经事,看不出沈翀对她有意,见沈翀跑了,只当沈翀在跟皇后闹小脾气,就跟她在家时和娘亲撒娇一样,并没有往心里去。 但皇后却突然跟她说:“翀儿这孩子被我和陛下保护过度,宠坏了,做事有点幼稚,以后还请祯儿多多包涵。他若是有哪里做得不对的,你不用顾着我的面子,直接教训他就行,他以后就拜托你了,你一定要帮姑母照顾好他,姑母就这一个请求了。” 林祯见皇后说得声泪俱下,怕她又因为过于操心焦虑导致病情复发,连忙应下来道:“祯儿会的,姑母您别太忧心,太医说您现在需要静养,快快躺下,把药喝完。” 皇后激动过后,又静静地靠在床头,看着林祯耐心细致地一勺一勺给她喂药的样子,她越发觉得自己亏欠了林祯。她颤颤巍巍地抬起手,轻轻地抚摸着林祯的头,怜惜道:“是姑母对不起你,明明姑母什么好处都没给过你,却要你来替我承担这一切。如果姑母没有生病的话,你现在应该还留在父母身边共享天伦,还能做个可以撒娇的无忧无虑的孩子。等再大一点,姑母可以跟陛下求个恩典,封你为郡主,嫁给自己喜欢的人,一辈子有享不完的荣华富贵。可惜了……咳咳。” 林祯见她咳嗽了,连忙拿起手帕给她擦嘴,皇后接过手帕捂在嘴上咳了好一会儿才停下,虽然她刻意紧紧地将帕子揉在手里,但林祯还是眼尖地看到上面一抹红,皇后咳血了,这是病入膏肓的症状。 她无不担忧地问道:“姑母您还好吗,要不要再叫太医过来?” 皇后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道:“不用劳烦太医了,再怎么看也看不出结果来了,姑母已经是灯枯油尽,就是不知道哪一天老天就收了去,只希望能再慢一些,等到翀儿和你再长大一些,留给我多一点时间教教你。” 林祯这一刻才清楚地感觉到自己肩上的使命的存在,之前这几天因为皇后看起来很健康,又有皇帝惯着她,让她忘了自己进宫的目的,以为自己真的是进宫玩的,还在心里抱怨皇后对她严格。现在她只觉得惭愧,下午跟皇帝在勤政殿看书讨论学识的快乐都消散了许多,现在她只觉得沉重得要喘不过气来。 她在皇后面前蹲下,握住皇后冰凉的双手哽咽道:“我会好好学的,姑母您不要担心。” 皇后勉强地露出个温柔的笑容来,跟她说道:“姑母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不要哭,要坚强一些,林家的女儿可不能让人小瞧了去。” 林祯含泪用力地点了点头,发誓道:“祯儿一定不会让林家蒙羞,也不会让姑母失望的!” 第48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皇后知道自己的病已经拖不下去了,接下来一段时间都在栖凤宫里教林祯如何管理六宫,还让尚宫来教林祯如何看内廷的账本。林祯不忍心辜负皇后对她的期望,这几日难得没有往外跑,都安安静静地跟在皇后身边学习。 皇帝也来探望过几次皇后,正妻生病了,他不管多忙总归是要来关心的,只是他发现林祯不像之前那样活泼好动了。原本只惦记着吃东西的林祯,如今连看到好吃的都提不起兴趣了,那双明亮的大眼睛也蒙上了一层哀愁,让她看起来憔悴了不少。 沈定觉得估计是皇后发病的样子吓着她了,才让她如此惶惶不安。也是,林祯才多大啊,还是个理应在父母膝下撒娇的年纪,生和死对她来说应该还是遥远的事情,如今却如此直接地面对生死,伤感也是正常的。 看到林祯这个足不出户照顾皇后的样子,沈定有几分不忍,他有些怀念之前在御花园乱跑,又贪吃又活蹦乱跳的林祯了,他觉得再这样下去,林祯兴许会变成第二个皇后,他已经够对不起皇后的了,不想让林祯也步了皇后的后尘。 于是今日他过来的时候,见皇后的病情还算稳定,也没什么事要做,在皇后卧床休息之后,他走到皇后床前的椅子那里坐下,屈起手指敲了敲扶手,对寸步不离守在皇后跟前的林祯说道:“朕今日过来时,看到御花园的荷花开了,煞是好看,趁现在天气正好,你随朕出去走走?” 林祯眼里只有皇后,皇帝跟她说话她都没回一下头,对皇帝提议出去玩的事情也无动于衷。皇后这几日衰弱了许多,她总害怕在自己看不到的时候,皇后突然就走了,夜里睡觉都不踏实。 虽然她才跟皇后熟起来没多久,但是这段时间的接触,她知道皇后是一个贤惠很温柔的人,作为皇后也很伟大,一个人撑起了那么多,很值得她钦佩,所以关心皇后的身体也是理所应当。 再者,皇后虽不是她至亲,但也是活生生的一条人命,而这条人命随时都有可能被老天收了去,林祯怎么都做不到无动于衷。以前她哪怕是在街上看到一只苟延残喘的流浪猫她都会不忍心地停下来,蹲在流浪猫身边安抚它,陪着它目睹它走完生命最后一段时光,最后安葬它。就算做到那个地步,她还是会难过,更何况皇后是一个人,还是她的长辈,她的指引者。 她这段时间总是惶恐不安的,生怕一不留神皇后就悄无声息地走了,留下她一个人在宫里,孤苦无依。她年纪还小,还有好多东西没学会,不敢想象皇后肩上的重担突然落在她稚嫩的肩膀上会有多沉重,会不会把她压垮,每每想到这里,她就压抑得快要窒息了。 所以她要守着皇后,不能让皇后倒下,她总是紧紧地握着皇后冰凉的手,希望能够让那双手重新温暖起来,然后回握住她的,温柔地告诉她不要怕,姑母会一直都在。 现在亦是如此,皇帝在跟她说话,但她眼里始终只有皇后,小小的身影坚定而倔强地跪在皇后床前,让人看着都心疼。 皇后知道林祯在担心,在害怕,她看着林祯的脸庞,原本进宫的时候上面还有些肉嘟嘟的,这才过去多久,就肉眼可见地瘦了一大圈。也是难为了这孩子,因为她受了这么多罪,她不论如何都没办法苛刻林祯了,就抽出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柔声道:“祯儿,陛下在跟你说话呢。” 林祯当然听到了皇帝跟她说的话,只是她现在一点出去玩的心思都没有,怕她一走,皇后又晕倒了,身边没有个人照顾,所以她固执地没有回头,依旧紧紧地抓着皇后的手不放。 她摇了摇头,倔强道:“我不去。” 宫里从来没有人敢这样直接又无礼地拒绝皇帝的旨意,就连皇帝最宠幸的嫔妃和子女都不行,但是沈定却无法跟这样一个小姑娘计较,她还不过是个小孩子罢了,因为他和皇后的私欲进了宫,小小年纪就要面临最残酷的生离死别,对她来说实在太残忍了,他们还能苛责她什么呢? 沈定没出声,只是坐在椅子上耐心地等着,像是在纵容一个任性的小孩。皇后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在她印象中,皇帝从来没有这么耐心过,也只有对林祯的时候,总是能拿出十二分耐性来,温柔仁慈得不像那个做事果断的皇帝了。 皇后知道这是皇帝对林祯的补偿,但她不知道这份补偿的边界在哪里,会不会有消耗殆尽的一天。帝王心从来就是世间最难测的东西,哪怕她和皇帝夫妻十几载,她都未曾猜透过他的心思。 所以趁他现在对林祯还有几分怜悯之心的时候,皇后得想方设法让林祯取得她更多的同情和怜惜,日后就算她不在了,皇帝也会念在对林祯这份怜惜的份上,不会太为难林祯。 于是皇后勉强地挤出一个笑容来,哄林祯道:“祯儿听话,去,难得陛下今日有这闲情逸致,换做翀儿,不知道有多高兴能跟父皇去御花园玩呢。” 见林祯还是无动于衷,皇后只好用苦肉计道:“姑母也一段时间没去过御花园了,不知道御花园的花开得有多好看,你顺便摘一些回来给姑母看好不好?” 闻言,林祯才动摇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纠结,不知道自己是去还是不去好。去,又担心皇后的病没人照顾,不去,可是皇后眼里又带着请求。皇后真的好久没出过栖凤宫的宫门了,怕是真的想念外面的风景,也许看到鲜艳的花朵,她的病就能有所好转呢? 沈定看出她的摇摆不定,就直接站起身,过来拉起她的手,不容置喙道:“走祯儿。” 皇帝的手掌宽厚温暖干燥,跟皇后因为生病而湿冷的手心是截然不同的感觉,人都是向往渴望温暖的,林祯被皇帝的手这么一握,心里的天平就马上倾向了皇帝这边。 她依依不舍地起身,被皇帝牵着往外走,还不忘了三步一回头地看着皇后,叮嘱道:“姑母您好好休息,祯儿去摘了花就回来。” 皇后对她露出一个让人安心的笑容来,对她摆摆手道:“去,这里有流苏伺候呢,不用担心我。” 等林祯被皇帝带走后,皇后终于强撑不住,用力地咳了起来,流苏急忙拿着帕子上前,接住她咳出来的血,看着她潮红的脸忧心忡忡道:“娘娘……” 皇后摆了摆手,无所谓道:“没关系,去,把老夫人写给本宫那封信拿过来。” 那日林依从宫里回去后,第二天荣阳侯老夫人就写了一封信送到了她手上,信中写着让林依参加今年的选秀,好今后和林祯在宫里相互扶持相互照顾,共同撑起属于荣阳侯府的荣耀。 当时她拿到这封信的时候,感到有些失望,觉得自己母亲什么都不懂,也不体谅她,在母亲心里只知道要维护荣阳侯府的荣华富贵,为此不惜一切代价。以前是她,现在是林祯和林依,代代相传,这种重复的命运究竟还要上演多少次才罢休? 她已经累了倦了,所以收到信的时候她并没有马上回信给家中,这封信就一直压在抽屉里,她想当做没看到这封信,一直拖到选秀的时候,让家里死了这份心。林依远没有她表现出来的那么纯良,她眼里藏着连自己都看不清的。林依进宫是好是坏,自己也没那么多时间观察了,不如从一开始就不让她进宫。 但是如今看到林祯的样子,皇后又有些动摇了。林祯还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小孩子,她会害怕,会彷徨,还有着没被污染的善良之心,天真单纯,无欲无求,这样的女子断然是很美好的,但却是这个深宫最不需要的。她若是坐上了皇后的位置,见识到了后宫的阴暗面,会不会被吓得夜不能寐,食不能安。 而那个时候,她身边却连一个能信任的,说心里话的亲人都没有。后宫那些嫔妃肯定不会服她,不给她使绊子就不错了,林祯一个人在后宫里又该怎么办呢?久而久之,会不会年纪轻轻地就像自己现在这样病痛缠身,英年早逝? 如果林依进宫的话,虽然她不清楚林依进宫的目的是什么,对林祯又是什么态度。但是她们俩都是从荣阳侯府出来的姑娘,在后妃们看来她们就是绑在一根草上的蚱蜢,就算林依想对林祯不利,为了自己,为了荣阳侯府,她也得和作为皇后的林祯一条心。而林祯身边能有个亲族,在宫里应该也会安心一些。 皇后拿着母亲写给她的信,心里一时间想了很多事情,让她有些头痛欲裂,心烦意乱,她的判断力自然也受到了影响。她对流苏说:“拿纸笔过来,本宫给家中写一封信。” 流苏见她病成这样了,还惦记着给家里写信,而且这信还事关林依进不进宫的问题,就有些担忧,不仅是担忧皇后的身体,还担心林依进宫的问题。但是皇后态度很强硬,她作为奴婢,没有立场劝阻主子的决定,只好依言将纸笔取来。 沈定想着带林祯去御花园散散心,免得她一天到晚跟皇后那个死气沉沉的人待在一起,连自己都失去了活力,所以他并没有叫轿子,而是徒步跟林祯从栖凤宫走到御花园。 一路上林祯什么话都没有说,就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连路两边开得正艳的花都没心情欣赏了,这让沈定很是担心。 沈定走在前面一点,但是注意力却一直放在他后侧的林祯身上,他沉吟了一番,才开口道:“你很担心皇后的病?” 林祯想都没想就很消沉地应了一声,有气无力的样子,好像真的为皇后的病伤心难过,提不起劲来了。 说话间他们已经走到了荷花池的桥上,沈定示意郑华带人留在桥头,自己却带着林祯继续往湖心的亭子走去,边走边说道:“自从皇后生病以来,你是朕见过的,除了太子之外最担心皇后的那个人。” 林祯不知皇帝说这话何意,便抬起头来,小心翼翼地打量他脸上的神情。 皇帝侧脸的神情并没有变化,依旧是那深沉稳重的样子,仿佛在谈论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他也不怕将这些真相告诉林祯会不会吓到林祯,就接着说道:“不瞒你说,皇后病倒后,后宫的嫔妃都忙着算计后位,并没有人真正关心皇后的病情,甚至她们比谁都盼望着皇后早点死。 不仅是朕的后宫,荣阳侯府怕也是这样,荣阳侯夫妇,儿子儿媳,甚至是孙女,你的那些堂姐妹们。荣阳侯夫妇想要一个更加年轻更加健康的皇后来稳固荣阳侯府的地位,儿子儿媳想要自己的女儿成为皇后,享受国丈的待遇,你的堂姐妹为了能够进宫争破脑袋。他们都在等着皇后尘埃落定那一天的到来,没有一个人是真心实意关心皇后本身的。” 林祯听了皇帝这番直白的话,果然被震慑到了,原本因为担心皇后而有些憔悴的脸苍白了一瞬间,过了好一会儿才磕磕绊绊地问道:“那、那姑母她知道吗?” 沈定望着湖中心盛开的荷花,幽幽地感叹道:“你姑母是何等冰雪聪明之人,心中自然是知晓的,但是她的委屈和悲哀却不能跟任何人说。唯有你,你是真心实意关心她的,最后的日子里能有你在身边陪着,她应该也知足了。” 林祯突然觉得很悲哀,为皇后感到悲哀,她兢兢业业地经营了半辈子,到头来却没有一个人念着她的好,没有一个人真心地关心她。纵然是这世间最尊贵的女子又如何呢,心中的苦也只有自己知道,只能和着血泪往肚子里咽,真可悲啊。 那将来她做了皇后之后呢,她也会变得像姑母那样委曲求全吗?林祯没来由地心里一寒,竟然在午后的太阳底下生生地打了个寒颤。但她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到脸上一暖,她猛地醒过来,看到是皇帝将手覆在了她脸颊上。 沈定知道她在想什么,看到她突然身体一颤的时候,就知道她想到了什么,看起来实在太可怜了。一个还这么小的女孩儿,就被告知她将来要面对怎么样残酷的现实,就连沈定都觉得有些残忍,忍不住将手放到她脸上,想给她一些安心的温暖,让她不要太害怕,于是他真的那样做了。 他轻轻地抚着林祯的脸,以保护者的姿态跟林祯保证道:“有朕在,朕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最开始那瞬间的恐惧过去后,林祯就渐渐地平静下来,她垂下眼眸,轻声应道:“嗯。” 第49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被湖面上的风吹了一会儿,林祯那颗封闭的心终于开朗了不少,她趴在凭栏上,望着看似一望无际的荷叶,壮着胆子问皇帝道:“那陛下您呢,您对皇后姑母的病是怎么看的?” 沈定坐在亭子中间的凳子上,摆弄着一个棋局,闻言便应道:“朕吗?如果可以决定,那朕当然是希望皇后能好好活着的,江山社稷和后宫都需要她。实不相瞒,朕和你姑母夫妻十几载,一路相互扶持着到现在,虽然没有太多夫妻之情,但她确实是朕不可多得的贤妻贤后,朕很尊敬她。但是朕也只是个凡人,朕手中拿着天下人的生杀大权,但是在病痛面前,朕也束手无策。” 林祯听了这话后转过头,诧异地看着皇帝,似乎不敢相信他和皇后没有感情的事实。沈定也注意到了她的眼神,无奈地勾了勾嘴角说道:“朕和皇后是先帝指婚,大婚之前朕甚至都没见过你姑母,何来的感情之说?成婚之后,朕就被卷入了储君之争中,都没来得及跟你姑母培养感情。登基之后又一堆烂摊子等着朕处理,等到一切尘埃落定,朕和你姑母都过了轰轰烈烈的年纪,就像是搭伙过日子的老夫老妻了。” 林祯还没从惊讶中回过神来,呐呐道:“我还以为,您和姑母是两情相悦,伉俪情深呢。” 沈定又低下头专心钻研棋局了,闻言笑着说道:“那不过是做出来给群臣百姓后妃们看的样子罢了,你姑母她,跟世间绝大多数女子都不一样,朕的存在对她来说可有可无,换做其他人做她的皇帝夫君,她也是这样的。” 知道皇帝和皇后不是真心相爱的事实后,林祯觉得有些失望,她还以为,皇帝对皇后那么好,皇后对皇帝那么好,是因为他们两心相许呢,结果竟然只是做出来的假象,让她有点受打击。 因为在她过去十几年时间里,见过的夫妻譬如她的父母,就是恩爱两不疑,她便以为世间的夫妇都该是那样的,结果这个刻板印象被帝后给打破了,她一时难以接受也是正常的。 她又想到,皇后曾经跟她说过一句话——只有不爱皇帝,才能做一个好皇后。难道就是这个意思么? 思及此,她忍不住转头偷偷打量皇帝一番,皇帝丰神俊朗,仪表堂堂,英明神武,皇后姑母跟他朝夕相对十几年,是如何保持对他不动心的?林祯把自己代入到皇后的身份,都忍不住被皇帝的人格魅力倾倒,要是她以后真的嫁给了皇帝,当上了皇后,跟皇帝朝夕相对,她真的能做到保持初心,不爱上皇帝吗? 而到了那个时候,在一些公共场合里,皇帝必不可免跟她扮演夫妻情深的时候,她又该如何应对呢? 想到皇帝会对她做出深情款款的样子,林祯的身体突然一僵,觉得有些难以接受。皇帝比她大这么多岁,平时就像一个年长成熟的长辈那样关心她,要她以妻子的身份面对皇帝,她只觉得浑身不自在,就连待和皇帝待在一起,都感到有些坐立不安了。 沈定见她好一会儿没出声了,就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见她一副好似被雷劈过浑身僵硬的样子,就疑惑地问道:“祯儿你怎么了?” 林祯听到他问话,这才猛地回过神来,见他看着自己,就不自然地站起来,支支吾吾道:“时间不早了,我还要摘花回去给姑母呢,我先走了。” 沈定见她神情恍惚的样子,并没有多想,只当她还是放心不下皇后的病,就淡淡地对她说:“嗯,你也不用太担心皇后的病,生死有时,死亡对皇后来说也许是一种解脱,你也看开一点,照顾好自己比较重要。这里比较安静,平日也鲜少有人来,你若是觉得闷了,可以多来此处走动走动,散散心。” 林祯心里乱糟糟的,皇帝的话像是听进去了,又像是没听进去,她对皇帝欠了欠身,道:“是,那祯儿先告退了。” 沈定头也不回地对她摆了摆手,道:“去,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跟皇帝在亭子里谈了一番话后,林祯离开的时候整个人都恍恍惚惚的,她婉拒了郑华派人送她回栖凤宫的好意,又一个人在御花园走了一会儿,摘了几支开得正好的花便回了栖凤宫。 回到栖凤宫,皇后依然躺在床上休息,听到她进来的动静,便要从床上起来,林祯赶紧放下花走过去扶住她,关心地问道:“姑母您感觉好些了吗?” 皇后扯出一个让她安心的笑容来,并不打算刚才给荣阳侯府写了信,做出来的决定告诉林祯,唯恐林祯跟着她一起忧心。她看着林祯随手放在桌子上的花,有些高兴道:“这些花真漂亮,闻着很香,感觉心情都好多了。” 林祯扶她靠在床头上,这才过去将花拿近一些给皇后仔细看,见皇后很是喜欢的样子,她便道:“姑母喜欢的话,以后每天早上我都去御花园摘一些回来放在您寝室里。” 皇后微笑道:“那敢情好。” 皇后生病卧床这几天,就免了后妃们每日的请安,但是也陆陆续续有嫔妃来栖凤宫探望皇后。林祯想起那天皇帝在御花园跟她说的话,再看到这些嫔妃对皇后嘘寒问暖,好像真的很关心皇后的病情的样子,心中一阵复杂。 而皇后明明知道嫔妃们对她虚情假意,表面上关心她,实则巴不得她早点死,但是在面对她们的时候,依旧那么从容镇定,不禁有些佩服皇后的心境,觉得自己需要跟皇后学的地方还有很多。 这日孙贵妃又带着跟她关系不错的那几个低阶嫔妃过来看望皇后,坐在皇后的寝室里对皇后一顿嘘寒问暖,扮演着深宫姐妹情深,原本应该静养的皇后的寝室里笑声不断,严重影响到皇后养病,这让刚从御花园摘花回来的林祯有些生气。 这谈笑风生的,哪里是看望病人该有的样子?怕是故意来捣乱,给皇后添堵不让她好好休息的!林祯越想越气,顾不上规矩,直接撩开帘子大步流星地走了进去。 皇后依旧保持着靠在床头上的姿势,听孙贵妃和她那几个好姐妹在她床前有说有笑的,脸上依旧保持着皇后该有的风度,微微笑着。见林祯走了进来,她才转了转眼睛,温声问道:“祯儿怎么了?” 见皇后平静从容的样子,林祯才反应过来时自己鲁莽了,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皇后便笑着对她招招手道:“祯儿又去御花园摘花了,拿过来给姑母看看。” 林祯听到皇后的话,这才如释重负,急忙绕过床前的嫔妃们,走到皇后跟前去,将花给皇后看。 孙贵妃和依附她那些嫔妃都是没有生育的,孙贵妃自己没有生育,自然就容不下那些有生育的人,而这些没有生育的低阶嫔妃,也只能依附没有生育但娘家却有势的孙贵妃在后宫站稳脚跟。她们这些没有一儿半女的嫔妃见到皇后和林祯的样子,又想起宫里流传的那些关于林祯的猜测,就真真假假地笑叹道:“祯儿对娘娘也太贴心了,看得臣妾们怪羡慕的,要是臣妾们也能有个这么懂事的女儿在身边就好了。” 皇后闻言也不反驳,而是笑着安慰她们说:“你们还年轻,加把劲生一个不是问题,宫里这几年也没有公主出生了,若是你们真的能生下个公主皇子,陛下一定会很开心的。” 听到皇后安抚她们的这番话,嫔妃们并不觉得皇后说的是场面话,她们在宫里服侍了皇后十几年,知道皇后就是这么个性子,无欲无求,不争不抢,也不争风吃醋,对每个嫔妃都一视同仁。若是有嫔妃怀孕了,她比皇帝还欣慰,真真是六宫之主该有的风范,让她们挑不出刺来。不得不承认,皇后确实是个好皇后,如果不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谁又闲着没事做盼她早点死呢? 看着皇后真心的目光,孙贵妃几人都心虚得有些无地自容,又见皇后和林祯亲亲热热的样子,孙贵妃便起身主动提出道:“既然祯儿回来陪娘娘了,那臣妾们就不打搅娘娘养病,先告退了。” 皇后也不留她们,只是对林祯道:“本宫行动不便,就让祯儿送送你们。” 林祯虽然有些抵触,但是皇后看着她,似乎别有用心,只好听话地起身将孙贵妃等人送到殿外。 这是在皇后的宫里,林祯又是皇后的侄女儿,皇后让林祯送她们,是给她们面子,孙贵妃等人也不敢真的让林祯送太远,到了门口便回过头来客气地对林祯道:“就送到这里,祯儿姑娘快回去陪着皇后娘娘,本宫几个走出去就行了。” 林祯不卑不亢地对她们点了点头,但为了不落人话柄,还是站在殿门口目送她们了栖凤宫的宫门,这才回到皇后的寝室,蹲在皇后床头瓮声瓮气道:“姑母明知她们不怀好意,为什么还要对她们那么客气?” 皇后见她一副不乐意的样子,就摸着她的头跟她说道:“贵妃虽然只是妃,但她娘家被陛下重用,在后宫也有几分话语权,依附她的嫔妃不在少数,自然要给她几分面子。而且她虽然性格跋扈,行事又高调,但是都摆在表面上,一眼就能看穿,不足为患。姑母与她共事十几年,对她也有几分了解,你若是能跟她打好关系,对你以后立足后宫也有好处。你真正要提防的,反而是其他人。” 因着一些顾忌,皇后没有明着提点林祯,但是她相信林祯是个聪慧的孩子,一定能听得懂她话里的意思,果然,她就见林祯受教地点了点头,应道:“祯儿知道了。” 第50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孙贵妃来过后,下午叶德妃也来了,不过叶德妃不是自己一个人来的,身边还带着个十五六岁衣着华丽的少女。 林祯倒是没在嫔妃每日来给皇后请安时见过这个少女,想来她应该不是后宫的嫔妃。正当她偷偷打量这个少女,猜测少女的身份时,就见少女跟着叶德妃对皇后行了个礼,轻柔道:“儿臣给母后请安。” 听到这个少女喊皇后为母后,林祯愣了一下,不等她反应过来,就见皇后笑着对二人说道:“德妃和康静来啦,快快请坐。” 跟接见孙贵妃她们时不一样,皇后看到叶德妃和她身边的少女后,看得出来她是真的很高兴,林祯觉得皇后应该是真心欢迎这两人到来的,就不由得多留意了一下她们。 而且这个年纪跟她差不多大的少女称呼皇后为“母后”的话,那她应该是皇帝的女儿,太子的姐妹咯?林祯进宫这段时间,倒是没怎么见过皇帝的那几位公主,今日一见,不免感叹,皇帝的女儿果真都比她大,让她意识到她和皇帝之间真的隔着一道巨大的鸿沟。 等叶德妃和康静公主都坐下后,皇后才将林祯拉到跟前,指着康静公主跟林祯介绍道:“祯儿,这位是德妃的女儿,康静公主,康静,这是母后的侄女,林祯。” 康静见皇后给她介绍人,连忙站起来,对林祯欠了欠身,轻声细语道:“祯儿姑娘好,我常听母妃提起你,今日终于得以一见,我感到十分荣幸。” 林祯也给她回了个礼,道:“康静公主好。” 原来这就是皇帝的长女康静公主,林祯倒是听说过,但见还是第一次见,果然如传言中那样是个恬静端淑的公主,林祯对她有几分好感。 等两人见面打过招呼,皇后便笑着对德妃道:“今日你怎么舍得带康静过来了,本宫还常跟祯儿提起过康静,说她们年纪相仿,一定合得来,只是一直没机会让这两个孩子见上一面,今日可算是见到了。” 叶德妃柔柔地笑道:“康静这孩子被臣妾惯坏了,一天到晚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就知道待在寝殿里弹琴看书做女红,臣妾怕她总待在寝宫里把人给闷坏了,赶紧带她过来,也是想让她跟祯儿认识认识。祯儿活泼好动,说不定能让她也变得开朗外向一些。” 康静被母妃说了一通,就羞愧地低下头,小声道:“哪里有,儿臣只是不想出门,今日也是听说母后病了,特意过来看望母后的。” 皇后欣慰地看着她道:“好孩子,你有心了,既然这样,你以后就常来母后这边跟祯儿一块玩耍,省得祯儿一天到晚面对母后这个病秧子,也变得无精打采的。” 康静公主闻言,就期待地飞快地看了林祯一眼,见林祯也在看着她,就害羞地低下头去,只露出两只红红的耳朵尖,怪可爱的。 林祯能感觉到康静公主似乎对自己也很有好感,见康静公主矜持害羞,她就主动对康静伸出手来,笑眯眯道:“我们去院子里玩,让姑母和德妃娘娘好好聊聊天。” 康静闻言惊喜地抬头来,两只眼睛似乎带着光,期待地问道:“真的可以吗?” 皇后对她点了点头,笑道:“去,跟祯儿出去走走。” 康静便雀跃地站了起来,提起裙摆对皇后和德妃行了个礼,这才面对林祯,等着林祯带她出去玩。林祯一把拉过她的手,两个小女孩就蹦蹦跳跳地往外面跑了。 因着德妃还在殿里和皇后聊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去,所以林祯和康静也不敢跑太远,两人就只在栖凤宫的院子里玩。 开始的时候康静还有些放不开,都不敢主动和林祯说话,但是抵不过林祯自来熟,总拉着她去玩好玩的东西,久而久之,她也就放开了不少,也敢主动跟林祯说话了。 院子里开着不少花,吸引来了蝴蝶,林祯见那些五彩斑斓的蝴蝶在花丛中飞舞,很是漂亮的样子,就想抓来送给康静,作为两人交好的礼物。于是她转过头来问康静:“公主,你喜欢蝴蝶吗,我给你抓蝴蝶!” “啊……”康静文静惯了,一时有些跟不上林祯的跳脱,只好呐呐地应道:“好呀。” 林祯便拿过她手中的团扇,说道:“扇子借我一用。” 说罢,她就拿着团扇走到花丛前,拍打那些停留在花朵上的蝴蝶。蝴蝶受到惊吓,便扑着翅膀飞起来,林祯看准时机,一用力就将蝴蝶拍在叶子上,趁蝴蝶没有反应过来,就用手抓住它的翅膀,献宝似的拿到康静面前,喜洋洋道:“看,我抓到了!” 康静从小就被叶德妃要求要斯文,像抓蝴蝶这种事情她从来没做过。所以当她看到林祯抓着活生生的大蝴蝶放到她眼前时,她只觉得惊喜极了,都不敢用手去拿,生怕自己没抓住,让蝴蝶跑了,对不起林祯的一番心意。 她只好就着林祯的手,睁大了眼睛近距离观察这只漂亮的大蝴蝶,高兴道:“真漂亮。” 林祯见她喜欢,便得意洋洋道:“是,你先拿着,我去摘一朵花来给它。” 康静小心翼翼地将蝴蝶捧在手心,两手合上,只留下一道缝,生怕蝴蝶飞走了,然后才看向在花丛前思考着摘那朵花下来比较好的林祯的背影,突然问道:“我可以叫你祯儿妹妹吗?” 林祯正在选花,一时没听清楚她说了什么,就问道:“你说什么?” 康静又鼓起勇气,提高了一点声音重复道:“我说,我可以叫你祯儿妹妹吗?我在宫里没什么朋友,妹妹们都不喜欢和我玩,只有你,我看到你就喜欢,想要你做我妹妹。” 林祯听了这番话后沉默了一下,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康静公主。如果她的身份只是皇后侄女那么简单,那她肯定很高兴地答应了康静公主。但问题是她不是。她是康静公主的父亲未来要迎娶的继后,按照辈分关系来说,康静应该要叫她一声母后,而不是祯儿妹妹。 这就有些尴尬了,按照年纪来说,康静喊她妹妹无可厚非,坏就坏在她们的辈分上。林祯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康静解释其中缘由,看着康静期待的眼神,也不好拒绝,只好摸着鼻子模棱两可地应道:“你喜欢就好。” 康静看起来是真的欢喜自己多了个妹妹,这个下午就都黏在林祯身边,妹妹长妹妹短的,好像她们就是失散多年的亲姐妹。林祯很是无奈,就当是纵容女儿那样由着她喊了。 直到德妃和皇后聊完天从殿里出来,见自己女儿和林祯还在院子里玩,看起来很是开心的样子,就笑着跟她们招了招手,柔声道:“康静,准备跟母妃回去咯。” 康静见母妃要走了,就很舍不得道:“啊,这么快就要回去啦,您不和母后多聊一会儿吗?” 德妃就佯装责备地对她说道:“皇后娘娘还生着病呢,需要休息,母妃不能打扰她太久。” 康静恋恋不舍地看着林祯道:“可是我还没和祯儿妹妹玩够。” 德妃对女儿溺爱,但是也严格,见她只顾着玩了,就孜孜教导道:“今天也玩够了,你该回去练琴了,可以改日再来和祯儿玩,或者祯儿有空去我们宫里玩也一样。” 康静闻言就期待地看向林祯道:“祯儿妹妹要不要去我那边坐坐,我母妃宫里有好吃的。” 林祯虽然也很舍不得康静公主,也想去德妃宫里玩一玩,看看有什么好吃的,可是现在天色已经不早了,她还要陪伴皇后,便摇摇头道:“今天先不去,我得进去陪姑母了,公主你先跟德妃娘娘回去,改天有空了再和你玩。” 虽然被林祯婉拒了有些遗憾,但康静很快又打起精神来,拉着林祯的手对林祯说:“那我改日再来找你玩!” 得到林祯的肯定后,康静这才依依不舍地跟着德妃回去了。林祯等她们走后,便回到殿里,皇后见她玩回来了,就关心地问道:“和康静相处得还好吗?” 林祯点了点头:“康静公主人很好,没有什么作为公主的架子。” 闻言,皇后就欣慰道:“那就好,这段时间有空你可以跟嫔妃们那些孩子们接触一下,反正以后你也要和他们打交道的,就当提前熟悉了。” 康静似乎真的很喜欢林祯,第二天一早她又跟着德妃来看望皇后了。德妃一进门就无奈地跟皇后说:“康静这孩子,说什么都要过来找祯儿玩,没打搅到娘娘您休息?” 皇后微笑地看着康静和林祯道:“不碍事。” 康静上前乖巧地给皇后请了安,这才期待地问皇后:“母后,我可以带祯儿妹妹去御花园玩吗?” 皇后很和蔼地应道:“当然可以,你们去,注意安全就好。” 林祯想着她今天还没去御花园摘花回来,便很爽快地跟着康静公主去御花园了。 她前几次来御花园玩的时候,身边不是除了宫人,就是皇帝,都没人陪她玩个尽兴。这次身边有了年纪相仿的康静,在御花园玩耍时的心境都不一样了,两个小姑娘在御花园的花丛和假山之间你追我赶,笑声不断,好不快活。 沈定下朝后又到御花园散心,才刚走进去,就听到里面有年轻女孩子的笑声,似乎有人在里面打闹,他感到有些新奇,就派身边一个小太监过去一探究竟,“看看是谁在那边玩耍。” 小太监应了一声,飞快地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看了一眼,回来复命道:“回禀陛下,是康静公主和林小姐在那边玩耍。” 沈定对林祯和自己大女儿混在一起感到很意外,不知出于什么心态,他便抬起脚往那边走去,边走边说道:“康静和祯儿?朕过去看看。” 第51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沈定不想打搅玩耍中的两个女孩儿,就没让人通报。他走过去的时候,林祯刚好从假山的洞里跑出来,一边跑一边回过头来对后面的人笑道:“来追我呀!” 林祯没有看路,一头就撞到沈定怀中,一时没做好心理准备,就被撞得退后两步,眼看着就要撞到假山上,沈定眼疾手快地拉住她的胳膊,她才避免撞到石头上。 这一突然发生的变故吓了林祯一大跳,好一会儿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整个人都傻了,心有余悸地愣在原地,连皇帝站在跟前都不知道。 还是后面从假山出来的康静看到父皇和林祯站在一块,父皇还一手抓着林祯的胳膊,看样子像是她们俩闯了祸,冲撞了圣驾。她脸色一白,急忙上前跪下求饶道:“儿臣拜见父皇,儿臣不知父皇在此处,惊扰了圣驾,还请父皇恕罪!” 原本跟在两个小姑娘身后的宫人见到皇帝,也都惊慌失措地跪了一地求饶,林祯听到她们的声音,这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被皇帝拉着,急忙要跪下行礼。 没想到皇帝却只是松开她的手,摆摆手道:“行了,不是什么大事,都起来。” 林祯这才直起身,退后两步走到康静身边,像闯了祸一样低着头不说话,看起来跟皇帝有些生分了。 沈定自然也察觉到了这一点,觉得有些好笑,就故意问道:“你们俩在这里做什么呢?” 康静见林祯站在自己身侧不敢说话的样子,以为林祯害怕她父皇,就帮林祯回答道:“回禀父皇,儿臣和母后的侄女,祯儿妹妹一见如故,见今日天气好,便相约来御花园游玩,没想到冲撞了父皇,还请父皇见谅。” 林祯倒不是怕皇帝才不敢直面沈定,而是当着康静公主的面,她不好意思跟皇帝太过亲近,总觉得有些怪怪的。她明明是皇帝未来的皇后,不知情的康静公主却在皇帝的面前喊她妹妹,辈分都乱了,让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对父女俩,只好努力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沈定听到自己大女儿称呼林祯为“祯儿妹妹”的时候,也忍不住挑了挑眉,不过他也没说什么,很快就恢复了原样,不动声色地问林祯道:“是这样吗,祯儿?” 康静见父皇直呼林祯的小名,叫林祯叫得如此亲昵,只觉得有些奇怪:父皇为何要单独再问祯儿妹妹一次呢,难道父皇和祯儿妹妹很熟? 要知道她作为父皇的第一个女儿,父皇都未曾这样亲昵地喊过她的小名,一直都是以封号来称呼她。而林祯只是皇后的侄女,重臣的女儿,父皇为何这么亲昵地称呼她呢?莫非母妃她们说的都是真的,父皇让祯儿妹妹留在母后宫中,是要把祯儿妹妹当做是他和母后的女儿来抚养吗? 猜到这一点,康静并没有不高兴或是嫉妒林祯抢走父皇对她们这些孩子为数不多的父爱什么的,反而还挺高兴,若是父皇和母后真的要把林祯当成他们的女儿来养,那就意味着林祯今后都能住在宫里陪她,和她以姐妹相称了,那真是太好了呢! 林祯不知道皇帝为何还要单独再问她一次这个问题,明明康静公主都已经跟他解释得很明白了。她总觉得皇帝是故意的,但碍于皇帝的身份,她不得不耐着性子,恭敬地回答道:“是的。” 她回答这话的时候,头始终是低着的,并没有看沈定一眼,沈定总觉得她今天跟往常不太一样,好像在别扭什么,到底在别扭什么呢?沈定也不知道。 但是出于对林祯的愧疚,沈定还是很关心林祯的,见她这段时间似乎又瘦了一些,想来应该是照顾生病的皇后太辛苦,就怜惜地看着她对她说了一句:“又瘦了不少。” 父皇突然莫名其妙地说了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也不知道是跟谁说的,让康静有些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莫非父皇是跟她说的?可是她已经很久没见过父皇了啊,父皇怎么看得出来她瘦了的? 她困惑地抬起头看了父皇一眼,只见父皇在看着林祯,才反应过来原来那话是跟祯儿妹妹说的啊,就说嘛父皇怎么看得出她瘦没瘦,她长这么大都没被父皇关心过几次。 只是父皇这也太过关心祯儿妹妹了,难道是因为宫里太久没有小公主诞生,所以父皇对新来的“女儿”,还是他和正妻的“女儿”感到很新鲜,所以才多关心几句? 康静越想越觉得有可能,不禁觉得有些好笑,一方面也替林祯感到高兴,被父皇宠爱可是一件好事啊,那样以后在宫里就没人敢欺负她了。不像自己,因为母妃不争不抢,也不让她争抢,导致她虽然是父皇的第二个女儿,却没有妹妹佳静那么受宠,她还经常被淑妃那几个孩子欺负。 林祯被皇帝看得浑身毛毛的,而康静公主就在身边看着她,让她尴尬得恨不得挖地尺把自己埋进去。她只好硬着头皮回答道:“没有瘦多少……” 沈定看得出她在自己面前拘束,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是看到她唯唯诺诺战战兢兢的样子,还是有些不满意,不过他也没太为难林祯,既然她不自在,那自己就不打搅她了,便对这两个小姑娘道:“行了,朕也不在这里妨碍你们了,你们继续玩,朕去别处走走。” 林祯和康静闻言都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连忙屈膝道:“臣女/儿臣恭送陛下/父皇。” 而这一幕被不远处的几个嫔妃看在了眼里。她们听说皇帝最近经常往御花园跑,便以为前朝和后宫琐事太多,让皇帝烦心,才经常来御花园散心,便也来御花园碰碰运气,没想到还真的让她们偶遇到了皇帝。 只是皇帝在跟康静公主和皇后的侄女在说话,她们不敢贸然上前,只能远远地看着,隐隐约约地听到皇帝在和康静公主和林祯在说什么,好像是在关心她们的样子。 她们见皇帝跟康静公主和林祯说了几句话后就走开了,心中虽然感到疑惑,但也不愿意轻易放弃跟皇帝相处的机会,便急忙走上前去,捏出娇滴滴的嗓音来对皇帝道:“臣妾见过陛下,陛下是来赏花吗,臣妾们陪陛下。” 沈定也没拒绝,但是也没表现得很高兴的样子,只是轻轻地颔首一下。那几个嫔妃得到了皇帝的首肯,便亲亲热热地挨到皇帝身边,拥簇着他有说有笑地走远了。 康静对父皇身边总围绕着各种各样的嫔妃已经见怪不怪了,见父皇跟那几个嫔妃走远了,她才如释重负地拍着自己的心口,心有余悸地对林祯道:“吓死我了,父皇突然出现,你没被吓到,刚才有没有撞到哪里,痛不痛?” 康静问她话的时候,林祯还看着皇帝和嫔妃们离去的背影。看着皇帝和那些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年轻嫔妃们走在一起的身影,她似乎明白了姑母为什么跟她说不要爱上皇帝。 确实,皇帝身边女人众多,他会同时爱上很多女人,但却不会对某个女人从一而终,他身为皇帝就注定了他回应不了某个人的爱情,不管那个人是谁,有多爱他,所以选择不爱上他才是正确的做法。这样看来,姑母还是很清醒很理智的,她也应该像姑母那样,不要对皇帝有什么非分之想才对。 康静见林祯一直看着父皇和嫔妃们离开的方向,以为她是在替母后感到不值。母后生病卧床,父皇却跟其他嫔妃厮混,看起来确实挺无情无义的。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嘛,谁让父皇是皇帝,拥有千佳丽呢,她都已经习惯了。 她想着可能是林祯刚进宫,以前没见过这架势,所以才感到不解,便挽住林祯的手臂宽慰道:“好了祯儿,父皇有他的嫔妃要应付,我们不管他了,去那边玩!” 林祯这才转过头来,像个没事人一样应道:“好呀!” 沈定被那些嫔妃们缠着,只觉得她们聒噪,让他静不下心来,也没了散步的兴致,在御花园逛了一会儿后,便无视嫔妃们的盛情邀请,撇下她们离开了御花园。 那几个嫔妃邀宠失败,都有些气恼和不甘心,她们能感觉到皇帝见到她们后,心情就明显没有前面跟康静公主和林祯聊天时那么好了。这样一想,她们就更加埋怨康静公主和林祯了。她们左右也没了继续逛御花园的心思,见时间还早,便打算去淑妃宫里告状。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们运气好,去淑妃宫里的路上遇到了刚给淑妃请安出来的佳静公主,想到刚才在御花园里看到的那一幕,她们便心生一计,朝佳静公主迎上去,亲亲热热地跟佳静公主打招呼道:“这不是佳静公主吗,您也来给淑妃娘娘请安吗?” 佳静向来看不惯后宫中除了她母妃以外的嫔妃,但是认出这几个嫔妃是依附她母妃的,才不咸不淡地应了声:“是啊,几位娘娘有何贵干?” 其中一个能说会道的嫔妃就笑着说道:“无事,我们刚从御花园那边过来,想着去给淑妃娘娘请安,刚好遇到佳静公主您,就顺便跟您打个招呼。” 佳静懒得在这些无宠又无势的乌合之众身上浪费时间,闻言便懒懒道:“既然打过招呼了,那几位娘娘就请自便,恕我不奉陪了。” 几个嫔妃作势给她让道,却在她要走的时候,看似不经意地提起道:“对了,刚才我们在御花园里遇到了陛下和康静公主,还有皇后娘娘身边的祯儿姑娘,陛下和康静公主她们说了好一会儿话,似乎对她们很是关心的样子,陛下难得对小辈们那么亲切,真是少见呢。” 闻言,佳静果然听了下来,猛地回过头来质问道:“你们说什么,父皇在御花园里碰到了康静和那个林祯?父皇跟她们说了什么?” 这几个嫔妃见她终于上钩了,就添油加醋地说道:“可不是嘛,陛下似乎很是关心康静公主和祯儿姑娘呢,和她们说了好一会儿话,好似在关心她们,真是让人羡慕。” 佳静听了她们的话,何止是羡慕,简直就是嫉妒了。她本来就跟作为父皇第一个女儿的康静不对付,现在又来了个林祯,如今她们俩背着她搞在了一起不说,还合力抢父皇的关注,这教她如何能忍?只恨自己当时不在场,不然她一定当着父皇的面让那两个小人好看! 第51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沈定不想打搅玩耍中的两个女孩儿,就没让人通报。他走过去的时候,林祯刚好从假山的洞里跑出来,一边跑一边回过头来对后面的人笑道:“来追我呀!” 林祯没有看路,一头就撞到沈定怀中,一时没做好心理准备,就被撞得退后两步,眼看着就要撞到假山上,沈定眼疾手快地拉住她的胳膊,她才避免撞到石头上。 这一突然发生的变故吓了林祯一大跳,好一会儿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整个人都傻了,心有余悸地愣在原地,连皇帝站在跟前都不知道。 还是后面从假山出来的康静看到父皇和林祯站在一块,父皇还一手抓着林祯的胳膊,看样子像是她们俩闯了祸,冲撞了圣驾。她脸色一白,急忙上前跪下求饶道:“儿臣拜见父皇,儿臣不知父皇在此处,惊扰了圣驾,还请父皇恕罪!” 原本跟在两个小姑娘身后的宫人见到皇帝,也都惊慌失措地跪了一地求饶,林祯听到她们的声音,这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被皇帝拉着,急忙要跪下行礼。 没想到皇帝却只是松开她的手,摆摆手道:“行了,不是什么大事,都起来。” 林祯这才直起身,退后两步走到康静身边,像闯了祸一样低着头不说话,看起来跟皇帝有些生分了。 沈定自然也察觉到了这一点,觉得有些好笑,就故意问道:“你们俩在这里做什么呢?” 康静见林祯站在自己身侧不敢说话的样子,以为林祯害怕她父皇,就帮林祯回答道:“回禀父皇,儿臣和母后的侄女,祯儿妹妹一见如故,见今日天气好,便相约来御花园游玩,没想到冲撞了父皇,还请父皇见谅。” 林祯倒不是怕皇帝才不敢直面沈定,而是当着康静公主的面,她不好意思跟皇帝太过亲近,总觉得有些怪怪的。她明明是皇帝未来的皇后,不知情的康静公主却在皇帝的面前喊她妹妹,辈分都乱了,让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对父女俩,只好努力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沈定听到自己大女儿称呼林祯为“祯儿妹妹”的时候,也忍不住挑了挑眉,不过他也没说什么,很快就恢复了原样,不动声色地问林祯道:“是这样吗,祯儿?” 康静见父皇直呼林祯的小名,叫林祯叫得如此亲昵,只觉得有些奇怪:父皇为何要单独再问祯儿妹妹一次呢,难道父皇和祯儿妹妹很熟? 要知道她作为父皇的第一个女儿,父皇都未曾这样亲昵地喊过她的小名,一直都是以封号来称呼她。而林祯只是皇后的侄女,重臣的女儿,父皇为何这么亲昵地称呼她呢?莫非母妃她们说的都是真的,父皇让祯儿妹妹留在母后宫中,是要把祯儿妹妹当做是他和母后的女儿来抚养吗? 猜到这一点,康静并没有不高兴或是嫉妒林祯抢走父皇对她们这些孩子为数不多的父爱什么的,反而还挺高兴,若是父皇和母后真的要把林祯当成他们的女儿来养,那就意味着林祯今后都能住在宫里陪她,和她以姐妹相称了,那真是太好了呢! 林祯不知道皇帝为何还要单独再问她一次这个问题,明明康静公主都已经跟他解释得很明白了。她总觉得皇帝是故意的,但碍于皇帝的身份,她不得不耐着性子,恭敬地回答道:“是的。” 她回答这话的时候,头始终是低着的,并没有看沈定一眼,沈定总觉得她今天跟往常不太一样,好像在别扭什么,到底在别扭什么呢?沈定也不知道。 但是出于对林祯的愧疚,沈定还是很关心林祯的,见她这段时间似乎又瘦了一些,想来应该是照顾生病的皇后太辛苦,就怜惜地看着她对她说了一句:“又瘦了不少。” 父皇突然莫名其妙地说了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也不知道是跟谁说的,让康静有些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莫非父皇是跟她说的?可是她已经很久没见过父皇了啊,父皇怎么看得出来她瘦了的? 她困惑地抬起头看了父皇一眼,只见父皇在看着林祯,才反应过来原来那话是跟祯儿妹妹说的啊,就说嘛父皇怎么看得出她瘦没瘦,她长这么大都没被父皇关心过几次。 只是父皇这也太过关心祯儿妹妹了,难道是因为宫里太久没有小公主诞生,所以父皇对新来的“女儿”,还是他和正妻的“女儿”感到很新鲜,所以才多关心几句? 康静越想越觉得有可能,不禁觉得有些好笑,一方面也替林祯感到高兴,被父皇宠爱可是一件好事啊,那样以后在宫里就没人敢欺负她了。不像自己,因为母妃不争不抢,也不让她争抢,导致她虽然是父皇的第二个女儿,却没有妹妹佳静那么受宠,她还经常被淑妃那几个孩子欺负。 林祯被皇帝看得浑身毛毛的,而康静公主就在身边看着她,让她尴尬得恨不得挖地尺把自己埋进去。她只好硬着头皮回答道:“没有瘦多少……” 沈定看得出她在自己面前拘束,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是看到她唯唯诺诺战战兢兢的样子,还是有些不满意,不过他也没太为难林祯,既然她不自在,那自己就不打搅她了,便对这两个小姑娘道:“行了,朕也不在这里妨碍你们了,你们继续玩,朕去别处走走。” 林祯和康静闻言都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连忙屈膝道:“臣女/儿臣恭送陛下/父皇。” 而这一幕被不远处的几个嫔妃看在了眼里。她们听说皇帝最近经常往御花园跑,便以为前朝和后宫琐事太多,让皇帝烦心,才经常来御花园散心,便也来御花园碰碰运气,没想到还真的让她们偶遇到了皇帝。 只是皇帝在跟康静公主和皇后的侄女在说话,她们不敢贸然上前,只能远远地看着,隐隐约约地听到皇帝在和康静公主和林祯在说什么,好像是在关心她们的样子。 她们见皇帝跟康静公主和林祯说了几句话后就走开了,心中虽然感到疑惑,但也不愿意轻易放弃跟皇帝相处的机会,便急忙走上前去,捏出娇滴滴的嗓音来对皇帝道:“臣妾见过陛下,陛下是来赏花吗,臣妾们陪陛下。” 沈定也没拒绝,但是也没表现得很高兴的样子,只是轻轻地颔首一下。那几个嫔妃得到了皇帝的首肯,便亲亲热热地挨到皇帝身边,拥簇着他有说有笑地走远了。 康静对父皇身边总围绕着各种各样的嫔妃已经见怪不怪了,见父皇跟那几个嫔妃走远了,她才如释重负地拍着自己的心口,心有余悸地对林祯道:“吓死我了,父皇突然出现,你没被吓到,刚才有没有撞到哪里,痛不痛?” 康静问她话的时候,林祯还看着皇帝和嫔妃们离去的背影。看着皇帝和那些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年轻嫔妃们走在一起的身影,她似乎明白了姑母为什么跟她说不要爱上皇帝。 确实,皇帝身边女人众多,他会同时爱上很多女人,但却不会对某个女人从一而终,他身为皇帝就注定了他回应不了某个人的爱情,不管那个人是谁,有多爱他,所以选择不爱上他才是正确的做法。这样看来,姑母还是很清醒很理智的,她也应该像姑母那样,不要对皇帝有什么非分之想才对。 康静见林祯一直看着父皇和嫔妃们离开的方向,以为她是在替母后感到不值。母后生病卧床,父皇却跟其他嫔妃厮混,看起来确实挺无情无义的。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嘛,谁让父皇是皇帝,拥有千佳丽呢,她都已经习惯了。 她想着可能是林祯刚进宫,以前没见过这架势,所以才感到不解,便挽住林祯的手臂宽慰道:“好了祯儿,父皇有他的嫔妃要应付,我们不管他了,去那边玩!” 林祯这才转过头来,像个没事人一样应道:“好呀!” 沈定被那些嫔妃们缠着,只觉得她们聒噪,让他静不下心来,也没了散步的兴致,在御花园逛了一会儿后,便无视嫔妃们的盛情邀请,撇下她们离开了御花园。 那几个嫔妃邀宠失败,都有些气恼和不甘心,她们能感觉到皇帝见到她们后,心情就明显没有前面跟康静公主和林祯聊天时那么好了。这样一想,她们就更加埋怨康静公主和林祯了。她们左右也没了继续逛御花园的心思,见时间还早,便打算去淑妃宫里告状。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们运气好,去淑妃宫里的路上遇到了刚给淑妃请安出来的佳静公主,想到刚才在御花园里看到的那一幕,她们便心生一计,朝佳静公主迎上去,亲亲热热地跟佳静公主打招呼道:“这不是佳静公主吗,您也来给淑妃娘娘请安吗?” 佳静向来看不惯后宫中除了她母妃以外的嫔妃,但是认出这几个嫔妃是依附她母妃的,才不咸不淡地应了声:“是啊,几位娘娘有何贵干?” 其中一个能说会道的嫔妃就笑着说道:“无事,我们刚从御花园那边过来,想着去给淑妃娘娘请安,刚好遇到佳静公主您,就顺便跟您打个招呼。” 佳静懒得在这些无宠又无势的乌合之众身上浪费时间,闻言便懒懒道:“既然打过招呼了,那几位娘娘就请自便,恕我不奉陪了。” 几个嫔妃作势给她让道,却在她要走的时候,看似不经意地提起道:“对了,刚才我们在御花园里遇到了陛下和康静公主,还有皇后娘娘身边的祯儿姑娘,陛下和康静公主她们说了好一会儿话,似乎对她们很是关心的样子,陛下难得对小辈们那么亲切,真是少见呢。” 闻言,佳静果然听了下来,猛地回过头来质问道:“你们说什么,父皇在御花园里碰到了康静和那个林祯?父皇跟她们说了什么?” 这几个嫔妃见她终于上钩了,就添油加醋地说道:“可不是嘛,陛下似乎很是关心康静公主和祯儿姑娘呢,和她们说了好一会儿话,好似在关心她们,真是让人羡慕。” 佳静听了她们的话,何止是羡慕,简直就是嫉妒了。她本来就跟作为父皇第一个女儿的康静不对付,现在又来了个林祯,如今她们俩背着她搞在了一起不说,还合力抢父皇的关注,这教她如何能忍?只恨自己当时不在场,不然她一定当着父皇的面让那两个小人好看! 第52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沈定从御花园回到勤政殿时,已经差不多到了用午膳的时间门,御膳房的小太监过来报菜单,沈定坐在龙案后面一边批奏折一边听着,突然说道:“这些菜多做一份,送去栖凤宫。” 御膳房的小太监闻言愣了一下,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应该是陛下心疼皇后娘娘生病,怕皇后娘娘在栖凤宫吃不好,所以才让御膳房做一份过去。 “喏。”小太监得了令后,便退出了勤政殿,退出去的时候他还在想陛下和皇后娘娘的感情真好啊,皇后娘娘生病了陛下还要操心她吃不吃得好。 可是他却忘了,皇后生病,饮食上多有禁忌,给皇帝做的饭菜皇后不一定能吃。 林祯和康静公主在御花园玩了半天,等她回栖凤宫时都已经到晌午了,她意识到自己今天玩过头了,也不知道皇后娘娘是不是在等她用午膳,就赶紧跑回去。 她进到殿里时,皇后正坐在饭厅,桌上已经摆好饭菜,看起来就像是在等她了。林祯有些愧疚地走上前去,不好意思地跟皇后坦白道:“姑母,我在御花园遇到了陛下,回来晚了。” 皇后没有怪罪她的意思,只是让她坐下,又随口问了一句:“陛下有没有跟你说什么?” 林祯摇了摇头:“倒没有,只是寒暄了几句,他就被其他嫔妃邀请去逛御花园了。” 闻言,皇后特意看了林祯一眼,想看看林祯对此有何想法,但是林祯表面一脸平静,似乎只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见状,她就放心了许多。看来林祯真的有把自己跟她的话放在心上,没有因为皇帝是她将来的夫君,就对皇帝产生不应该产生的感情,这样就很好。 皇后欣慰地笑了笑,示意宫女给她盛一碗汤放到她跟前,关照她道:“你玩了那么久也累了,多喝点汤补补身体。” 林祯双手接过汤碗,笑眯眯地应道:“谢谢姑母。” 姑侄二人正在饭厅里用着午膳,突然从外面进来一个领事太监,他跟门口站着的宫人示意了一下,便直接走了进来,哈腰点头地对皇后和林祯道:“奴才见过皇后娘娘,见过林小姐。” 皇后认出他是御膳房当差的太监,便困惑道:“李公公怎么来了?可是御膳房那边有什么事?” 李公公连忙道:“不是不是,奴才是奉陛下的旨意,送几道菜过来给皇后娘娘品尝的。” 皇后听到这话觉得更加稀奇了,皇帝怎么心血来潮,想起要给她送几道菜?不过这毕竟是皇帝的好意,她不好拒绝,便颔首道:“那就呈上来。” 李公公应了声是,便对着门外拍了拍手,很快就有几个小太监提着食盒依次走进来,在餐桌边上将食盒一一打开,把里面装着的菜拿出来。 皇后看了眼,都是些荤菜和点心,不是她能吃的,这就奇怪了。按理来说,皇帝就算再怎么对她不上心,也应该是有些常识的,自己现在能吃什么不能吃什么,他应该知晓一二,怎么会让人尽送一些她不能吃的东西过来呢? 倒是林祯,听说是皇帝让御膳房送菜过来,就一直盯着小太监们的食盒看,在看到食盒里装的菜和点心后,她的眼睛都睁大了,拿着筷子的手跃跃欲试。 皇帝让送过来的菜都是她平时在栖凤宫吃不到的,她吃住都和皇后在一起,为了给皇后省事,她也没跟皇后提出过自己想吃什么,平日里都是皇后吃什么她就吃什么。皇后生病有很多忌口,饭菜口味也很淡,让她食之无味,她已经很久没吃上一顿美味的了,实在馋得慌。 所以一看到御膳房送来的菜,她就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口水。 她这反应自然没逃过皇后的眼睛,皇后看到她的反应后,似乎知道为什么皇帝今日会突发奇想地让御膳房送菜过来了。这些菜也许不是送来给她吃的,而是给林祯的,看林祯这反应就知道了。想来是皇帝今日在御花园偶遇了林祯,见林祯又清减了些,担心她在自己这里吃不好,所以才特意让御膳房做了菜送过来。 这样看来,皇帝倒是比她想象中的对林祯要上心许多,也不枉她将林祯送进宫了。只希望皇帝对林祯能一直这样,不求林祯能宠冠六宫,只求皇帝不要忘了林祯是为什么进宫的,善待她就好了。而林祯也一样,虽然失去了和相爱之人白头偕老的机会,但是能得到皇帝的尊重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尊荣,这辈子也算是值了。 于是皇后便对李公公说:“陛下的心意本宫领了,还劳烦李公公替本宫多谢陛下的好意。” 李公公谄媚地笑道:“奴才一定帮娘娘转达,那没有什么事的话,奴才就先回去复命了,娘娘和林小姐慢用。” 林祯浑然不觉皇帝送菜过来的用意,只知道自己终于有好吃的了,等李公公一走,她小心翼翼地看了看皇后的脸色,见皇后神色如常,才寻思着要不要动筷。 皇后发现了她的小动作,只觉得有些可爱又可笑,便无奈地对她笑道:“既然是陛下赏赐的,那就趁热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得到皇后的首肯,林祯终于敢动筷子了,她马上夹起一块红烧虾仁放进嘴里,又香又辣的味道马上蔓延她整个口腔,好吃得让她想大声叫出来。 皇后看到她激动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看来这孩子这段时间门确实跟自己吃了不少苦。也怪她没意识到林祯这些日子都跟她吃药膳,见林祯愿意吃,便以为林祯喜欢吃,就没特意吩咐厨房另外给林祯做一份饭菜,倒是皇帝比她心细先发现了,看来陛下还有很多她不了解的地方呢。 林祯发现她在宫里的日子渐渐好过起来,除了皇后的病还是没有起色以外,先是有了康静公主这个年纪相仿的好朋友天天陪她玩,让她的生活不再枯燥乏味。然后自己的伙食也莫名其妙得到了改善,皇后宫里的小厨房突然按照她的口味来做菜了,每天都有美味的山珍海味给她吃,皇帝也时不时赏赐一些点心菜肴过来,她吃得可欢了。 今日她照常和康静公主相约去御花园摘花给皇后,她记着这是牡丹最后的花期了,想着在牡丹花开的季节过去之前摘一些牡丹回去给皇后看看,毕竟牡丹是国色,象征着皇后,用来配皇后再合适不过了。 她和康静公主去到御花园种植牡丹花的花圃那里,那里盛开了一大片牡丹,姹紫嫣红,十分美丽,她和康静欣赏了一会儿,才拿起剪刀商量着要剪哪几支。 恰好这时有嫔妃也来欣赏牡丹,见她们俩拿着剪刀在牡丹丛中走来走去,还剪下了一些牡丹花,就大惊失色地尖叫道:“是何人这么大胆,竟然敢染指牡丹花!” 嫔妃们的尖叫声吓了林祯一跳,手一抖,剪刀就在她手指头上划了一道伤痕,血液源源不断地从伤口渗出来,康静公主看到了,急忙道:“呀!祯儿妹妹,你受伤了!” 康静公主手忙脚乱地用手帕将林祯受伤的地方包扎好,这才回过头去追究刚才是谁大喊大叫吓着了她们。她转过头去,只见是平日爱跟在张淑妃身后走的那几个低阶嫔妃,便不虞地沉下脸道:“几位娘娘在御花园里大喊大叫成何体统?” 那几个嫔妃像是才发现牡丹丛中的人是康静公主和林祯那样,拍着胸口一阵后怕道:“原来是康静公主和林小姐,我们还以为是哪里来的不长眼的小宫女,竟然敢摘象征着皇后娘娘的牡丹花,所以才失声大叫想制止。” 又有个嫔妃说道:“林小姐是从滇地来的,可能不是很清楚牡丹在宫中的地位,见牡丹开得漂亮想摘来玩我们可以理解。但是康静公主您好歹是从小在宫里长大的,牡丹意味着什么,您应该最清楚不过。就连您母妃德妃娘娘都不敢肖想牡丹花,您却带着不懂事的外臣之女在御花园摘牡丹花。 若是被陛下和皇后娘娘知道了,您说他们是责罚您和林小姐好,还是不责罚好呢?若是责罚,德妃娘娘和镇南将军脸上也不好看。若是不责罚,以后大家都有样学样,那牡丹花的地位还何在,皇后娘娘的脸面又何在?” 康静自闭惯了,面对这些能言会道的嫔妃所说的话,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回去,又担心事情牵连到母妃,让母妃难做,她就紧张害怕起来。 而林祯也从这些嫔妃的话里听得出她们的不怀好意,她的手指头因为她们的突然出现受了伤,让她原本很好的心情突然变坏了不少。又想起来这几个嫔妃她之前见过,也是在御花园,就是她和康静在御花园玩耍遇到皇帝那次,皇帝最后被她们带走了。想到这里,她的心莫名有些烦躁,在家中被父母娇惯出来的坏脾气也死灰复燃。 第53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林祯捏了捏受伤的手指头,一丝丝痛意从手指传递到脑子里,让她清醒了些,她这才看向这几个仗着自己有理咄咄逼人的嫔妃。 跟康静不同,她并不畏惧这些嫔妃,不过是几个低品阶的嫔妃罢了,平日里连给皇后请安都不够格。而自己却是皇后的侄女,也是皇帝皇后钦定的未来继后,正一品大将军的嫡女,不论是地位还是身世都在她们之上,实在没必要因为她们说了几句貌似占理的话,就慌了手脚。 她很快就端起了自己该有的姿态,不慌不忙不卑不亢地对那些嫔妃说道:“我与康静公主是奉皇后娘娘的懿旨来摘牡丹花,怎么,几位娘娘有意见?” 这几个嫔妃没想到皇后身边这个小丫头居然有着不符合她这个年纪的淡定,竟然被她问得唬住了,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过了好一会儿,才虚张声势地反问道:“我们自然是不敢对皇后娘娘的懿旨有意见,只是想问一问,林小姐和康静公主是否真的是来为皇后娘娘摘花的?还是说,你们只是看到这牡丹花开得好看,起了不该有的心思,被我们当场逮到,这才把皇后娘娘搬出来?” “就是,林小姐虽然是皇后娘娘的侄女儿,但想必不知道皇后娘娘一向公私分明,若是皇后娘娘知道林小姐您顶着她的名头在宫中胡作非为,您猜皇后娘娘会如何处置您?” 康静见她们要给林祯泼污水,不忍心让好朋友陷入困境,就要挺身而出维护林祯。但是林祯怕她说不过这几个嫔妃,反而把自己气到了,就伸手拦住了康静,自己平静地看着那几个嚣张的嫔妃说道:“既然几位娘娘不相信,那就请去皇后娘娘跟前问个究竟。” 说罢,她对着这几个嫔妃往栖凤宫的路做了个请的动作。嫔妃们见她如此淡定从容,就知道她肯定是受皇后之命才敢来摘牡丹花的,她们若是真的不依不饶闹到皇后跟前,不好看的肯定会是她们。 她们本来就是看林祯和康静不顺眼,想出来找个茬,原本想着康静公主是个没骨头的,林祯也不过是个十来岁的黄毛丫头,肯定经不起吓唬。要是能看到她们吃瘪的样子,把她们赶出御花园,那也算是给自己争了口气,回头还能跟佳静公主和淑妃娘娘卖个好。 只是她们没想到林祯这小丫头居然如此厉害,压根就不怕她们,还要闹到皇后跟前,若是被皇后知道她们在后宫搬弄是非,污蔑公主和外臣之女,她们定没有好果子吃,被罚俸禄都是轻的。 现在情势突然扭转,变成林祯站在有理有据那一方了,康静见林祯用三言两语就把这些咄咄逼人的嫔妃吓得不敢说话,不禁佩服林祯,觉得自己也要向林祯学习这份气魄,那样她就能保护自己母妃不受后妃们的欺负了。 就在林祯和这几个嫔妃僵持的时候,从不远处传来一个娇滴滴但又很高傲的声音,懒懒地说道:“本宫早早听说皇后娘娘身边养了个丫头,今日终于得以一见,却不知这位姑娘竟然如此大的威风,都敢替皇后娘娘教训后妃了?” 听到这道声音,康静公主脸色一白,下意识往林祯身后躲了躲,林祯也仗义地站在她跟前将她护住,转头看向来人。 她听这声音和语气觉得有点像张淑妃,只是比张淑妃的声音又年轻不少,直到她看到来人,才发觉来的是个做公主打扮的少女,大概十三四岁的年纪,和自己差不多大,容貌有五分像娇艳的张淑妃,想来她应该就是张淑妃所生的公主了。 果然,就听康静在身后小声对她说:“这是张淑妃的大女儿,我的一妹佳静公主,她性子很是嚣张跋扈,祯儿妹妹你要小心。” 林祯见自己果然猜对了来者的身份,但是她并不害怕这个一公主,在她看来都不过是妃子所生的庶出公主罢了,以后说不定见了面,这个不可一世的公主还要给她下跪行礼,喊一声母后娘娘呢。 这样想着,她就有了底气,依旧是那副不卑不亢的模样,站在原地等佳静上前,一点主动上去请安的意思都没有。 那几个刚才在林祯面前吃了瘪的嫔妃见佳静公主来了,就像看到了主心骨那样,赶紧迎上去告状道:“佳静公主您来得正好,快来给我们几个评评理。” 佳静听说林祯和她那个好姐姐康静公主这段日子每天早晨都会来御花园摘花后,就一直想着找机会会会她们,羞辱她们一番,好让她们知道谁才是父皇最疼爱的女儿,今日总算是给她遇到了,还刚好碰上了热闹,真是有趣。 只是她看到林祯见了她,居然不像一般外臣之女见到公主那般急忙上前给她行礼,反而还站在原地,看样子是要自己走过去迎合她那样。 再联想到最近宫里传闻说父皇和皇后对这个外臣之女是真的好,仿佛真的把她当做他们之间的亲女儿来养了,不难觉得林祯真的把自己当成嫡出公主,在她面前摆谱了,当下就脸色一沉,恨恨地盯着林祯,问那几个嫔妃道:“哦?娘娘们这是让本宫评什么理,说来给本宫听听。” 这几个嫔妃就发挥出她们的演技,像是受了多大的冤屈似的,七嘴八舌争先恐后地将事情原委添油加醋地给佳静公主描述了一遍。 “我们刚到御花园的时候,就看到康静公主和林祯小姐正在摘牡丹花,就好心提醒她们牡丹花不能乱摘,结果她们非但不领情,还搬出皇后娘娘。” 康静纵使知道后宫嫔妃最喜欢搬弄是非,但也被她们的不要脸给气到了,想都不想就站出来反驳道:“明明我们是奉皇后娘娘的懿旨来摘牡丹,是你们质疑我们打着皇后娘娘的旗号偷偷摘花,让你们去找皇后娘娘问个究竟,你们又不敢去,现在又在公主面前搬弄是非,挑拨关系,要是父皇和母后知道了,定要治你们的罪。” 那几个嫔妃被她说得心虚,但却不是真的害怕,因为她们现在可是有佳静公主撑腰的人了,就凭佳静公主看不惯她和林祯,佳静公主都会帮着她们说话,到时候就算真的闹到帝后跟前她们也不怕。 陛下可不会为了这么点鸡毛蒜皮的事责怪她最重视的佳静公主,而皇后作为六宫之主,佳静公主的嫡母,若是真的因为自己的事情而责备佳静公主,那她贤后的名声可就败坏了。 佳静这才注意到她的长姐康静公主,虽然康静比她年长,是她的姐姐,但是她可从来没把这个孬种姐姐放在眼里,就连康静的生母叶德妃她都敢不尊重,在她看来,这对母子都是缩头乌龟,得过且过的货色,不足为忌。 但是她却不知康静今日吃错了什么东西,往日见到她是从来都是唯唯诺诺能躲就躲不愿徒生事端的,今日却敢跟她顶嘴。难不成是因为林祯在场,她不愿意当着外臣之女的面对她这个妹妹认怂,失了自己作为大公主的尊严,所以才在这里虚张声势?还是说,她仗着有林祯在场,以为林祯能护得住她,所以才敢跟自己叫板? 真是可笑,康静不过是区区德妃的女儿罢了,德妃年老色衰,膝下无子,又不受宠,只不过是仗着侍奉父皇的时间早,才爬到德妃的位置,跟她母妃淑妃相比还是差了那么一大截的。而她自己也不争气,作为大公主,一点大公主该有的气概都没有,也不得父皇宠爱,她凭什么跟自己作对呢? 至于林祯,佳静根本就没把林祯放在眼里过,她是皇后的侄女,一品大将军的嫡女又如何,终究是个外臣之女,在自己这个名正言顺的公主面前始终是低一头的,哪怕林祯很得父皇的重视,她对于父皇来说也不过是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父皇一定会更加偏心自己的。 这样想着,佳静就觉得自己底气十足了,她上前两步,走到林祯和康静面前,抬起下巴打量起林祯来,然后才对刚才和她说话的康静说道:“哟,我刚才还以为是哪个宫女在替林小姐说话,原来是我的好姐姐啊。你今日不窝在你那个小宫殿里绣花,倒是有空来御花园来摘花了,真是稀奇。” 佳静居然敢说同为公主的姐姐是宫女,羞辱的意图就很明显了,即使是脾气很好的康静都忍不住生气了,只是碍于口拙,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回去,一张清秀的脸气得通红。 林祯也被佳静这不尊重长姐的态度给气到了,她知道张淑妃嚣张,没想到养出来的女儿也是如此,有这样的女儿在宫中,还如何得安宁,她今日就要替张淑妃好好教育一下她的女儿! 于是她护住康静,对上佳静的目光,毫不畏惧地说道:“我进宫后就一直对淑妃的人品作为有所耳闻,没想到当娘的横行霸道仗势欺人,教出来的女儿也不遑多让,今日算是见识到了,果然是有其母必有其女。” 见林祯一个小小的外臣之女,竟然敢对她母女俩评头论足,佳静气得脸都歪了,不顾公主该有的仪态用手指着她骂道:“你大胆!竟然敢妄议后妃和公主!不要以为你是皇后的侄女,本宫就不敢动你!给本宫跪下!掌嘴!” 康静见佳静真的动了气,生怕佳静真的对林祯做什么,这会儿也顾不上对佳静的忌惮了,就站到林祯跟前要护着林祯。但是林祯站着一动不动,似乎并不害怕佳静真的打她,反而还倨傲地抬起下巴,轻蔑地看着佳静反问道:“你敢?” 原本在旁边看好戏的嫔妃们都被林祯不怕死的举动给震惊到了,一时不知道该佩服她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该说她太自大。 佳静长这么大,就没见过像林祯这样嚣张的,进宫里做客,不夹着尾巴做人就算了,居然还敢对作为皇宫主人的她不敬,她怒不可遏,指着林祯的手指都在发抖:“好、好得很!本宫这就去告诉父皇和皇后,说你以下犯上,让父皇将你逐出宫去,本宫看你还能怎么狂!来人啊!去勤政殿把本宫的父皇找来,就说本宫受到了欺负,让父皇来为本宫主持公道!” 她话音刚落,就听到背后一道再熟悉不过的声音,用听不出来喜怒的口吻问道:“你要找朕给你主持什么公道?” 第54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众人听到皇帝的声音,都被吓了一跳,没想到说曹操曹操到。 嫔妃们不知道皇帝什么时候来的,有没有听到她们之前说的话,于是都有些心虚地低下头给皇帝行礼。 康静跟父皇素来不亲,父女俩平日也极少见面,这会儿见到父皇,她有些紧张,但还是规规矩矩地跟父皇问了安。 跟康静不同,佳静仗着自己是父皇登基后的第一个孩子格外受宠,见父皇来了,礼也不行,就大步走到父皇身边,作势要抱住父皇的胳膊撒娇告状,但是皇帝却不动声色地避开了她。 她也不气馁,站在父皇身边跺着脚娇憨道:“父皇,您可算是来了,快替儿臣做主啊,有人欺负儿臣!” 而林祯不卑不亢地站着,一点也不慌,也不心虚,澄明的双眼静静地望着皇帝,仿佛在等皇帝是怎么主持公道的。 佳静见林祯居然敢在父皇面前拿乔,就更加看不顺眼她了,顺势又跟父皇告了她一状,道:“父皇你看这个林祯,见了您居然也不行礼,真是一点规矩都没有,难道皇后娘娘平日里就是这么教导她的吗?” 皇帝却不以为然,转而问她道:“你囔囔着要朕来给你主持什么公道?” 佳静见父皇避而不谈林祯没礼貌的事,虽然不甘心,但这会儿还是先告状比较重要,就将刚才的事情添油加醋跟父皇说了一遍。 “儿臣方才来御花园的时候,见长姐和林小姐跟几位娘娘起了争执,便过来看个究竟。原来是长姐和林小姐摘牡丹花被几位娘娘看到了,几位娘娘好心提醒她们不能乱摘花,她们却搬出皇后娘娘来压制几位娘娘,言语之中多有不敬。 儿臣从小就被父皇和母妃教导为人处世要仁心宽厚,自然看不过去长姐和林小姐这般得理不饶人的样子,便出来调解几句,没想到长姐竟然和外臣之女沆瀣一气,辱骂儿臣不说,还诋毁儿臣的母妃,实在可恶。儿臣想让人教教林小姐规矩,没想到林小姐非但不受,还跟儿臣顶嘴,儿臣实在委屈,只好请父皇来为儿臣评评理。” 说罢,她就绞着帕子,擦了擦眼角挤出来的眼泪,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那几个嫔妃见状,也急忙出声附和道:“是啊,陛下您是不知道,林小姐仗着您和皇后娘娘的偏爱,对佳静公主有多无礼,您可一定要好好治她的罪,不然带坏宫中风气,皇后娘娘的苦心经营可就白费了。” 沈定闻言,并没有马上问林祯的罪。他的女儿什么脾性他这个当父亲的自然了解一二,佳静被张淑妃宠坏了,平日在宫里的所作所为他也有所耳闻,只是不算出格,他也就懒得管。但是今日扯上了林祯,此事就非同小可了。 林祯是未来的皇后,他的正妻,亦是佳静的嫡母,佳静却敢仗着自己的身份污蔑林祯,若是不管管,以后林祯做了皇后,她还是会不把林祯放在眼里,那就失了规矩。而且他答应了皇后和林敬则,不会让林祯在宫里受一点委屈,眼下他的女儿冤枉林祯,那他这个做父亲的就只好大义灭亲了。 于是他看了林祯一眼,用很平常的语气询问道:“祯儿,佳静说的可属实?” 康静虽然畏惧父皇,但是她更清楚佳静那张黑白是非颠倒的嘴,她怕父皇真的信了佳静的话责罚林祯,就要出来帮林祯求情:“父皇……” 只是她才开了个口,就听林祯镇定自若,振振有词地说道:“是几位娘娘和佳静公主对康静公主不敬在先。康静公主身为陛下的大女儿,生母为德妃娘娘,服侍陛下的时间远在淑妃和几位娘娘之上,在宫中可以说是德高望重。但是她们却敢羞辱康静公主,称康静公主是小宫女,以多欺少。臣女实在看不过去,便拿出皇后娘娘来教训她们几句,没想到她们却恶人先告状,真是可恶至极,还请陛下明察。” 其实御花园里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宫里的暗卫都一一汇报给了皇帝,沈定当然知道事情的原委,所以他才“刚好”经过御花园,就是想看看她们能闹成什么样,林祯又会如何处理。现在看来,林祯的表现让他非常满意,遇事镇定自若,叙述有条不紊,处事也有条有理,已经初具皇后的雏形。 他欣赏地对林祯点了点头,但还是秉公处理,问康静道:“康静,林小姐说的可属实?” 佳静完全没想到父皇会如此认真细致地询问林祯和康静事情的经过,而且看起来还信了几分,这让她有些慌张,便恶狠狠地瞪了康静一眼,威胁她不要出声。 但素来怕她的康静今日却不知怎么的,接二连地跟她作对,见父皇问她,她就站出来鼓起勇气回答道:“回父皇的话,事实确实像祯儿妹妹说的那样,是几位娘娘和佳静妹妹先羞辱儿臣在先,祯儿妹妹只是想为儿臣出头,并非真正想冒犯她们,还请父皇明察。” 沈定了然地点了点头,不给佳静和几位嫔妃狡辩的机会,就果断地决定道:“既然如此,佳静不敬长姐,搬弄是非,行为不端,禁足一个月,好好学习规矩。淑妃教女不严,罚一个月的俸禄。至于你们几个,冒犯公主和外臣之女,挑唆公主犯错,各罚个月俸禄,以儆效尤。” 听到皇帝对她们的处置,佳静公主和几位嫔妃面色都白了,连忙跪下求饶,而佳静还不知收敛,竟然还想着为自己狡辩。 “父皇,儿臣冤枉啊!儿臣什么都没做,是皇姐串通外臣之女污蔑儿臣!父皇不要罚儿臣禁足啊,母妃也是无辜的,您不疼儿臣和母妃了吗!” 然而沈定已经不想理她们了,不顾她们的哀求,抬起脚就朝林祯这边走来。 他眼尖看到林祯的手指头上缠着手帕,红色的血液已经渗透手帕,看起来很是严重的样子,便看着林祯的手问道:“请太医了吗?” 林祯被皇帝这突如其来的问话给问懵了,不知为何事情又牵扯到太医身上,便困惑地歪了歪头,不解地看着皇帝。 沈定见她呆滞的样子,跟刚才那个得理不饶人的模样相去甚远,但这样似乎看起来更加符合她的年龄,看着有几分懵懂可爱,便耐着性子再问了一遍:“朕说,你的手伤着了,要紧吗,可请了太医?” 林祯这才反应过来皇帝问的是她手上的伤,没想到皇帝居然还注意到了她身上这个小细节,就连她自己都要忘了这回事,这会儿被皇帝提醒了,她才抬起手看了眼,回答道:“已经不痛了,谢谢陛下关心。” 但沈定却不放心,跟她说道:“还是请太医来看看,上点药,免得感染破伤风。” 林祯不想那么兴师动众,但是皇帝却不给她拒绝的机会,他径直走到前面,双手负在身后,气定神闲地说道:“这会儿太医应该在皇后宫中,朕顺路去看看皇后,你也跟来。” 林祯不敢抗旨,只好命随行的宫女拿上给皇后摘的牡丹花,跟着皇帝回栖凤宫。 还跪在地上的佳静和那几个嫔妃见皇帝就这样带着林祯走了,回想起刚才皇帝和林祯的对话,那疼惜之情都要满溢出来了,哪怕是佳静都没得过这种待遇,嫉妒得她面目全非,养尊处优的手指抓着地面恨恨道:“可恶的林祯!本宫与你势不两立!” 很快,张淑妃就接到了自己被皇帝罚一个月俸禄、佳静被禁足一个月的消息。听到宫人传来这个消息时,她正靠在自己寝殿的贵妃榻上,由宫女养护她的指甲,她的儿子皇子坐在她对面看书。 她一边欣赏自己的美甲,一边孜孜不倦地教导自己的儿子说:“泓儿,你念书可要加把劲,把你大哥比下去,让你父皇只能看到你的好,等那日皇后没了,母妃成功当了皇后,你就是嫡出的皇子,到时候就能跟你大哥争一争储君之位了,知道了吗?” 才九岁大的皇子坐在桌子上捧着本书看,却没看进去多少,实在是他的资质太差了,就算淑妃在他身上投入再多的精力和期望,也无济于事。而他本质也不想和大哥争太子之位,他只想吃喝玩乐,但是母妃一直强迫他,他不敢不从,只好在这里死读书,整个人看起来有些蔫蔫的。 张淑妃见他心二意的样子,正想说他两句,宫人就进来通报说御前公公来了。她脸上一喜,以为皇帝要宣她去伴驾,于是指甲也不涂了,儿子也不教了,连忙坐直身体来,端着架子说道:“快有请。” 进来的正是皇帝身边的一个贴身太监,见了张淑妃,他先是给张淑妃行了个礼,这才一甩拂尘,朗声道:“陛下口谕,佳静公主顶撞长姐,御前失仪,罚禁足一月,淑妃教女无方,罚一月俸禄,以儆效尤,钦此——” 张淑妃原本正美滋滋地等着去伴驾,没想到等来的却是这样的噩耗,整个人都愣住了,张了张嘴问道:“公公可是传错口谕了?” 御前太监彬彬有礼地对她躬了躬身,笑道:“没有,这确实是陛下让奴才给娘娘的口谕。陛下还说,希望这一个月里淑妃娘娘能好好教导教导佳静公主,不要让她再犯错了,不然下次可不就是罚一个月那么简单了。奴才把话带到了,还要回去伺候陛下,先告退了。” 张淑妃如遭雷击地愣在贵妃榻上好一会儿,等传旨的太监走了,她才反应过来自己被女儿坑了,气得砸了桌上的茶杯,吓得皇子哭着问道:“母妃您怎么了?您不要吓儿臣啊!” 张淑妃面容扭曲地看着他道:“还不是你那个好姐姐做的好事,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 第55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御花园发生的事情,以及张淑妃和佳静公主,几位依附张淑妃的嫔妃被皇帝处罚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后宫,孙贵妃等素来跟张淑妃不对付的嫔妃听到这些消息,都不得不拍手叫好。知道是林祯做的好事后,对林祯这个小丫头都多了几分好感和佩服,毕竟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嘛。 皇后倒是最后才知道这个消息的那个人了,事情发生的时候,她正在栖凤宫里让太医给她施针,外人不得进去打搅,所以这个消息还未传到她耳中。还是皇帝带着林祯回来之后,跟她说起事情的原因经过,她才知道后宫里发生了这样大的事情。 四妃之一的淑妃被罚一个月的俸禄,最受宠的公主被禁足,几位低阶嫔妃被罚三个月的俸禄,皇后掌管后宫这么多年来,从未有过范围波及这么广的处罚,所以在皇后看来,这已经是很了不得的大事件了。 倒不是她宅心仁厚舍不得处罚犯错的嫔妃,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更主要是因为她管理六宫有方,很少有嫔妃敢搞事。像今日在御花园闹出来的事情虽然也有过,但影响并没有这么大,她处理的时候也不像皇帝这么严肃,最多就口头训诫几句,让回去闭门思过几天。 可是这事情闹在了皇帝的眼皮底下,皇帝很少插手后宫事宜,估计不太了解处罚的程度,直接就给禁足罚俸禄了,皇后一时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同情那几个运气不好的嫔妃和佳静公主。 她犹豫地问皇帝:“陛下,您这样处置是不是过于严重了些?” 沈定随手从桌上果盘里拿起一根香蕉,剥了皮想了想,却是递给了坐在跟前的林祯,示意林祯拿来吃。他这个举动如此自然,让林祯忘了他是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顺手就接过来吃了,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然后沈定这才又拿起一根剥了给自己吃,一边吃一边说道:“不罚重一些她们不长记性,省得她们觉得祯儿好欺负,是祯儿?” 沈定不知道的是,他这样跟个过于溺爱孩子的熊父亲没有什么区别,只是溺爱的对象不是女儿罢了。但是林祯却一点都不觉得违和,反而还觉得很亲切,就好像在家中时,有人欺负了她,爹爹为她出气那样,很自然地点头附和道:“没错!” 皇后见他们这样,就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皇帝这样惯着林祯到底好不好。 沈定见皇后脸上有点不赞成的样子,就看着林祯手上的伤说:“何况她们还害祯儿受了伤,罚她们一下怎么了。祯儿,把手伸出来让太医顺便给你瞧瞧要不要紧。” 皇后听说林祯受了伤,也跟着紧张起来,忙看着林祯问道:“祯儿怎么受伤了,伤着了哪里,要不要紧,快让姑母和太医看看。” 林祯见皇后如此担心,只好将手拿出来,呐呐道:“就是不小心被剪子划了一下,并不碍事,陛下和姑母不用担心的。” 但皇帝还是执意让太医上前来给她看看,太医小心翼翼地拆开上面裹着的手帕,露出里面的伤口来。那道伤口大概有半寸长,因为血液已经被手帕吸干,只剩下一块干白的皮覆在上面,看起来怪狰狞的。 皇后连忙心疼道:“这么严重的伤,当时一定很疼,怎么不早点说,你这孩子。” 林祯见皇后这么担心她,就惭愧道:“真的只是一点小伤啦,以前在家中的时候,这点伤我都不放在心上的,过几天就好了。” 沈定见她如此淡定地说出这样的话,对她多了几分欣赏。因为在他的印象里,女子就是像他那些嫔妃女儿那样娇滴滴的,一点苦痛都承受不住。但是林祯跟她们不一样,林祯坚毅勇敢,不拘小节,不怕苦不怕痛,很有气概,生气蓬勃,让他感到很新鲜,也很喜欢。 不是男子对于女子的那种喜欢,而是赏识的那种喜欢。所以他就笑着对林祯道:“看来你在家中的时候,还经常受伤?” 提起自己在家中的事迹,林祯就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羞赧道:“因为我是家中最小的孩子,父亲对我要求不是很严格,我的性子比起其他姑娘要野一些,经常在外面乱跑,受伤也在所难免。” 沈定闻言就哈哈大笑道:“林大将军不会是把你当儿子来养了。” 听出皇帝话里打趣的意味,林祯更加不好意思了,都不敢去看皇帝和皇后的脸色,只好假装自己在整理头发,用没受伤的那只手不停地揪着自己的小辫子玩。 皇后就叹气道:“虽是如此,但今日不同往日,你如今身份金贵,更要爱惜自己的身体,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大大咧咧粗粗糙糙的了。” 林祯连忙道:“是,祯儿记住了。” 沈定不是很喜欢皇后总用她那一套来要求林祯,就发话道:“祯儿这样挺好的,能蹦能跳,说明她身体健康。” 见皇后又要说大道理,沈定就及时转移了话题,问正在给林祯看伤的太医道:“卿家,祯儿的伤如何?” 太医缓缓道:“小姐这伤只是伤了皮肉,并无大碍,敷点药粉,再喝两天消炎的药就好了。” 沈定点了点头:“那就按卿家说的做。” 林祯一听说要喝药就不乐意了,也不顾面前的是皇帝和皇后,一张嘴撅得老高,任性道:“只是点小伤,很快就好了,不用吃药那么麻烦。” 沈定一眼看穿她小心思,笑着睨了她一眼,揶揄道:“堂堂林大将军的女儿,不怕疼不怕累,不会怕喝药?” 林祯被他看穿心事,脸一红,握着手拳头给自己狡辩道:“才、才不怕呢,不就是喝药嘛,我只是不想搞得太麻烦。毕竟太医爷爷年事这么高了,还要为我这点小伤折腾,怪过意不去的。” 这下不仅是皇帝,连老太医都忍不住笑了起来,摸着自己的胡子道:“行医济世本就是老臣的职责,只要能治好小姐的伤,老臣再苦再累也是值得的。” 林祯这下是真的没话说了,只能鼓着腮帮子表示自己的不满。 沈定觉得她这样好玩,忍不住伸手掐了掐她脸上鼓起来的包,笑骂道:“得了,敷了药就到别处玩,朕有话要跟你姑母说。” 皇帝都这样说了,林祯就知道他们说的话不是她能听的,就自觉地跟太医到偏殿去上药了。走的时候她还在恳求太医说能不能不喝药了,沈定在殿里头听到了,不住地笑着摇头。 等林祯走远了,皇后才唉声叹气地对皇帝说:“陛下,您这样是不是太惯着祯儿了,这样下去,祯儿真的能担起重任吗?” 沈定却不慌不忙地端起一杯茶,一边慢悠悠地吹着水面的茶叶,一边说道:“皇后不用担心,祯儿这小丫头厉害着呢,刚才在御花园的时候,她一个人就能把佳静和几个嫔妃说的哑口无言,以后若是真的掌管后宫,应该也没有人敢跟她作对。” 皇后有些怀疑:“真的吗?可是您这样一直惯着她也不是个办法啊,她会被您惯坏的。” 沈定宽慰她道:“祯儿还是个孩子,才多大啊,佳静比她还大呢,不还是天天咋咋乎乎的?朕自己的女儿都那样,又怎么能要求别人家的女儿如何如何呢?” 皇后看着皇帝半晌,许久了才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就差没大逆不道地跟皇帝说出“慈母多败儿”这句话来了。 沈定在皇后这里坐了会儿,跟皇后聊了会林祯和后宫的事,见林祯的伤已经处理好,便回去了,留皇后和林祯两个人在栖凤宫里。 皇后看着手上包扎了一圈绷带还有心情插花的林祯,想跟她说些什么,但是想到皇帝对林祯那纵容的态度,想了想终究是什么都没说。心里想着算了,这是皇帝以后的皇后,被他养成什么样以后都是他自己受着,林祯是好是坏也跟她没太大关系了,反正她眼不见心不烦。 夜里沈定又没翻牌子,准备在清心殿歇下了,睡觉前却召来暗卫,随口问道:“皇后宫里的祯儿姑娘按时喝药了吗?” 他想到林祯今日听说要喝药时脸上那副不情愿的表情就觉得有些好笑,刚好他批折子累了,需要点消遣,才找来暗卫问这个问题。 暗卫不知上位者问=此问题有何用意,但还是不敢怠慢,一五一十地交代道:“祯儿姑娘似乎不太情愿喝药,属下见她盯着那碗药很久了,才终于下定决心捧起来一饮而尽,那样子就好像、就好像……” 暗卫回想起自己看到的情形,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沈定听了后“嗯?”了一声,问道:“好像什么?” 暗卫实在想不出合适的形容,只好硬着头皮回答道:“就好像喝断头酒那样,一副要英勇就义的表情。” 说完,他就似乎听到上位者轻笑了一声,他以为自己听错了,毕竟上位者很少有情不自禁高兴的时候,难道是他说错了什么吗? 暗卫琢磨不透上位者的心思,只好战战兢兢地跪着,过了好一会儿,才听上位者发话道:“行了,下去。” 他这才如释重负地退出清心殿,只是他还是没搞明白,上位者大半夜地把他喊过来是为什么,就为了问一个小姑娘喝药的样子吗?也太奇怪了! 次日,沈定又以探望皇后为由去了趟栖凤宫。林祯居然也在,真是难得她今日没往外面跑,估计是昨天在御花园发生的事还是给她留下了阴影,所以短时间内不愿意去了。 皇帝去到栖凤宫的时候,皇后正在让太医把脉,太医来的时候顺便把林祯的药也带来了,所以此时林祯正坐在外头对着一碗黑乎乎的药犯愁。 林祯听到皇帝仪仗的通报声,想起他昨日取笑自己怕喝药的事就有些不高兴,接驾的时候都不情不愿的。 沈定见她这个样子,想起昨晚暗卫跟他说的话,就忍不住笑了起来,又见桌上还放着一碗原封不动的药,就忍着笑意问道:“祯儿在喝药呢?” 林祯见他还好意思提喝药的事,就老大不高兴,哼哼唧唧道:“是啊。” 她以为皇帝会直接进内殿看皇后,没想到沈定却在前殿坐了下来,端起宫女递上去的茶边喝边看着她说道:“那还不快点趁热喝了,一会凉了就更苦了。” 林祯:“……”好气哦这个人,哪壶不开提哪壶。 为了不让皇帝小看她,林祯只好回到座位上,凛然地端起药碗,皱着鼻子咕噜咕噜地将药喝了个干净,完了还把碗亮给皇帝看,表示她一点都不怕喝药。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她脸上的神情已经出卖了她。沈定见她吃瘪的样子,比昨夜暗卫给他描述的生动多了,上了一早上朝的郁闷也一扫而光。 于是他好心地从盘子里拿起一块点心递给林祯,笑着说道:“好了,看你苦得脸都要皱成一团了,就别硬撑了,来吃块点心甜一甜。” 林祯见自己的伪装如此轻易地被皇帝看破,只觉得自己很没面子。但是既然都已经被识破了,再撑着也没什么意义,毕竟药是真的苦,她急需点甜的来缓解。 于是她干脆也不装了,直接走到皇帝跟前接过点心塞进嘴里嚼嚼吞进肚子里,这才觉得没那么苦了,舒服地松了一口气。 她这才注意到皇帝在茶杯的掩盖下若隐若现的笑意,直觉皇帝在笑话她,她不由得警惕起来,狐疑地看着皇帝问道:“您不会是特意过来看臣女笑话的?” 沈定这下终于没忍住,开怀地在她面前笑了起来:“看来小脑袋瓜还挺灵光的嘛。” 林祯这次是真的没忍住,冒着蔑视天威的危险对皇帝翻了个白眼。 第56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沈翀在听说林祯在御花园被二妹欺负的事情后,也抽空来了趟栖凤宫看望林祯。 他来的时候,林祯正愁眉苦脸地对着一碗黑漆漆的药,一只手上的手指上还缠着一圈绷带,这模样看得沈翀心里微微酸痛,急忙走过去问道:“祯儿妹妹,你没事!” 林祯没想到太子来了,看到他进来还有些惊讶,连忙要起身给他行礼。 沈翀见她都伤成这样了,哪里舍得让她给自己行礼,急忙几步上前虚扶她一把,关切道:“祯儿妹妹不用多礼,快快坐下,让我来看看你的伤。” 林祯没想到自己受了点小伤,居然惊动了这么多人。皇帝和皇后大题小做也就罢了,她只当是他们关心她,但是今早连德妃娘娘和淑妃娘娘都特意过来看望了她一下,紧接着下午太子又来了,差不多半个宫的主儿都来了一遍,实在让她哭笑不得。 她举起手给太子看了一下,满不在意道:“就一点小伤,没什么大碍,都快好了,没什么好看的。” 但太子却疼惜道:“怎么伤着的,这么不小心。是不是二妹对你做了什么?是了,二妹仗着父皇和淑妃宠她,在宫里横行霸道惯了,你遇到她千万不要和她硬刚,可以直接来找我,我来替你教训她。” 林祯不以为意地笑道:“哎呀,没事啦,我没把佳静公主放在心上。” 太子还不知道自己妹妹当时可是被林祯气坏了,以为是林祯受了欺负,便执着道:“下次我见了她,定要好好说她一顿,她年纪比你还大一些,作为姐姐却不爱护妹妹,这可不行。” 林祯见太子一副认真的样子,有些哑然,有点想纠正太子说,有没有可能,佳静不是她的姐姐,而是她未来的便宜女儿? 但是林祯不想在佳静那件事上浪费太多时间,她见太子赶过来,以为太子是来看皇后的,关心她只是顺便的事,便对太子说:“您是来看皇后娘娘的,她用过午膳就进殿里歇着了,估计要一会儿才醒,您要不先坐着喝个茶吃些点心?” 能和爱慕的意中人一起喝茶吃点心自然是很好的,沈翀想都没想就欣然应下,林祯便让宫女把茶和点心端上来。 沈翀不经意间看了眼宫女送上来的点心,只觉得有些眼熟。如果他没记错,今早去勤政殿觐见父皇的时候,龙案上似乎也摆了这么一盘点心,这好像是御膳房特供给皇帝的? 他看着这盘点心迟疑地问林祯:“祯儿,这点心是母后宫里做的吗?” 林祯不疑有他,很爽快地回答道:“不是啊,这是陛下今早让人送过来的。” 父皇送给母后的?沈翀闻言有些诧异,他父皇可不是那种百忙之中还会记得抽空给后妃送食物的贴心好男人,何况这道点心对母后来说过于甜腻,并不合母后的口味,父皇和母后夫妻十几载,不应该不知道母后的口味才是,那这道点心…… 他不由得看了林祯一眼,只见林祯毫无负担地拿起一块就放进嘴里吃起来,似乎很喜欢这道点心。他忍不住惊悚地想,难道这是父皇特意送来给林祯的? 可是父皇怎么会有如此闲情逸致,自己后宫三千佳丽都顾不过来,却记得林祯这个小丫头?难道宫中的传闻都是真的,父皇真的把林祯当做他和母后的女儿来养,所以才对林祯这么上心? 那也不应该啊。沈翀很快就打消这个设想,想他作为父皇和母后唯一的儿子,还是当朝太子,都没有过这样的待遇,他长这么大,父皇恐怕连他喜欢吃酸的还是喜欢吃甜的都不清楚,更不可能对不是亲生的林祯这么好啦! 除非父皇很不满意他是个儿子,而是想要一个女儿,嗯,一个乖乖巧巧可可爱爱的女儿,就像祯儿妹妹这样的。想到这里,他又偷偷地打量林祯一眼,林祯正在往嘴里塞点心,两边腮帮子被撑得鼓鼓的,甚是可爱。一时间他终于想通了,这样的女儿谁不喜欢呢,换他他也乐意宠着,也不怪父皇会惦记着给林祯送点心了。 想明白后,沈翀终于放心地拿心吃起来,御膳房做的点心确实好吃,怪不得祯儿妹妹喜欢,只是…… 他看着沉迷吃点心而忘了喝药的林祯,忍不住提醒她道:“祯儿妹妹,你别只顾着吃点心了,快先把药喝了。不然一会该凉了。” 林祯闻言,吃点心的动作一顿,脸也马上跟着垮了下来,苦着脸可怜兮兮的看着太子说:“可以不喝了吗,我的伤已经不疼了。” 沈翀没想到一向看起来不拘小节的祯儿妹妹居然会害怕喝药,见她这个样子不禁莞尔,就拿出做哥哥的姿态,温声哄她说:“可是生病就是要喝药啊,喝了药才会好得快,祯儿妹妹乖一点,把药喝完再吃点心,嗯?” 太子的态度没有皇帝那么强硬,也不像皇帝那样贱兮兮的讨人嫌,林祯被这么一哄,还是有些受用的。只是受用归受用,这药她是一点都不想喝,她都已经喝了两天了,手上的伤早就没感觉了。于是她就可怜巴巴的哀求太子道:“可不可以不喝啊,这药好苦的。” 沈翀被她看得有些动摇,但是为了她好,还是很坚定地说道:“不行哦,一定要喝掉,不然母后问起来不好回答。” 林祯就对他眨了眨眼睛,狡黠道:“趁皇后娘娘在午睡,这里也没有其他人,我偷偷把药倒了,只要你不说我不说,就不会有人知道,姑母要是问起来,你就说我已经喝掉了。” 沈翀大义凛然道:“不行,好孩子是不能说谎的,你快把药喝了。” 见林祯真的不愿意喝,沈翀只好放软了语气,哄她道:“好妹妹,你听话,你若是喝了,我跟母后求个恩典,带你去上林苑跑马射箭如何?” 林祯听说可以去跑马射箭,马上就来了精神,两只眼睛都亮了,急忙追问道:“真的吗!?” 也不怪她这么激动,她从小就跟在父亲身边,父亲是边疆大将,她才学会走路,就被父亲拎在马背上跑了,人还没弓长的时候,就像模像样地学着父亲拉弓射箭了,对于骑马射箭,她是一点抵抗力都没有。 奈何进了宫后,她就被关在皇后的寝宫里,天天学这个学那个的,就是没有学骑马射箭,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皇帝的勤政殿,去御花园还容易招惹事端,实在无趣得紧。 她做梦都想回到滇地,跟着父亲上沙场,在无人的荒野里骑马狂奔,只是她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情了,每每想到都觉得遗憾。 而如今她面前却有了重新骑马射箭的机会,教她如何不向往?她曾经听爹爹说过,皇家有个专门骑马射猎的围场,好像就叫上林苑,皇帝春秋两季会在上林苑举办打猎活动,朝廷的官员和官宦子弟都能参加,很是壮观隆重。只可惜她远在西南,这一期都与她无缘,着实令她感到遗憾。 但是如果能去上林苑玩玩也不错,起码能出去散散心。于是得到太子的承诺后,她也不嫌药苦了,把碗端起来就豪迈地将药一饮而尽,连一声苦都不叫,喝完了还期待地看着太子,好像要太子马上履行承诺。 沈翀被她的举动惹得哭笑不得,见她嘴边还残留着药渍,就拿起一块点心递给她,笑道:“先吃块点心解解苦,你放心,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答应你的我一定做到。” 林祯这才接过点心吃掉,一边吃一边说道:“那你说话可要算话。” 这时候皇后醒了,被流苏姑姑扶着从内殿走出来,看到沈翀也在,就意外地笑问道:“翀儿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让人告诉母后一声?” 沈翀和林祯见到皇后,急忙起身上去迎接。沈翀在皇后面前躬着身子道:“儿臣好些日子没来看望母后了,便趁今日有空过来看看,母后这段时间还好吗?” 皇后见他如此有孝心,就欣慰道:“母后一切都好,翀儿有心了,快去坐下。” 沈翀还记着他刚才跟林祯许下的承诺,守信是其一,其二是他真的想和林祯去上林苑玩,便迫不及待地跟皇后说道:“母后,过几日太傅休沐,儿臣难得有空,想带祯儿妹妹去上林苑玩,不知道可不可以。” 皇后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林祯,两个孩子脸上都充满了祈求和期待,让她实在不忍心拒绝。可是想到沈翀对林祯的感情并不单纯,她总担心这两个孩子单独相处会生出不该有的情愫来,一时不知道该不该答应太子这个请求。 于是她谨慎地问道:“就你和祯儿两个人去?” 沈翀想了一下他和林祯两个人骑着马在林间散步的情形,不由得有些害羞,脸也微微一红,连忙应道:“自然不是,儿臣会叫上皇姐和二皇弟,还有儿臣的几位伴读一起。” 见不是他们俩单独行动,皇后这才放心不少,又想着林祯被关在宫里这么久了,看起来怪可怜的,这才应允下来。 沈翀见母后答应了,就给了林祯一个得意的眼神,林祯高兴极了,忙道:“谢谢姑母!” 林祯要跟太子去上林苑的事情自然也没能瞒过皇帝的耳目,沈定在勤政殿听说这个消息时并没有太大反应,只是喊来郑华,说道:“祯儿要去骑马,皇后那边应该是没有给她准备骑马的劲装的,你去一趟制衣局,让她们赶制一套骑马装出来送去栖凤宫给她。” 郑华已经对皇帝对林祯事无巨细的关心见怪不怪了,所以得到这个命令后,他面上毫无波澜,应了一声便出去命下面的人照办了。 等郑华出去后,沈定突然停下笔,似乎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才接着继续批折子。 第57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眼看着和太子约定去上林苑的日子越来越近,林祯也越来越充满期待,以至于心思都在出去玩那件事上了,忘了去骑马要准备骑马装。还是出发前一天晚上,御前大红人郑华郑公公突然送东西过来,她才想起来自己忘了什么。 郑华来之前,林祯正在殿里和皇后商量明天带什么东西去上林苑,上林苑那边的厨房只有皇帝去的时候才会开火,所以她要去那边玩的话,就要带上足够的粮食和水。 林祯还是个孩子呢,考虑这些事情毕竟没有那么周到,皇后不得不强撑着精神帮她准备去上林苑需要的东西。也不单单是为了林祯准备,还是为了她的儿子沈翀,所以她就上心了些,还给林祯准备了水果和点心。 看着皇后给她准备的东西,林祯觉得自己幸福极了,不由得感叹道:“就好像回到了小时候,爹爹带我去兵营练兵的时候,娘亲也是像这样给我们准备很多吃的。” 皇后也柔声笑了起来,将最后一个食盒盖上,对她说道:“好了,这些东西明天就放在马车上带去上林苑,到时候和其他人分来吃。” 林祯拍着胸膛应道:“好!我一定会分给别人吃的!” 就在这时,外面的宫人进来通报说郑公公送东西过来了,皇后看了眼外面的天色,都已经暗下来了,不禁觉得奇怪:“都这会儿了,郑公公要送什么东西过来?” 虽然平日里皇帝经常让宫人送吃的过来给林祯,皇后也已经见怪不怪了,但是这么晚了送东西过来还是第一次见。都快要睡觉了,难道皇帝还要给林祯送宵夜过来不成? 而且往日送东西的都是一些小太监小宫女,郑华亲自过来倒是少见,皇后虽然不清楚皇帝送的是什么,但还是不敢怠慢,连忙道:“快有请。” 林祯也很好奇这个点了,皇帝又要送什么东西过来。不一会儿,就见郑公公躬着身子走了进来,后面跟着几个宫女,宫里手中托着一些布料似的东西,叠得整整齐齐,让她看不清是什么。 郑华走到二人跟前行了个礼,才笑眯眯地说道:“奴才见过皇后娘娘,见过林小姐。” 皇后抬了抬手道:“郑公公免礼,郑公公这么晚了还过来,可是陛下有什么事要与本宫说?” 郑公公示意后面的宫女拿着东西上前,这才看了林祯一眼,笑着道:“是陛下知道林小姐明日要去上林苑骑马,特意命制衣局赶制出了几套骑马装,让奴才赶在林小姐出发前送过来。” 皇后和林祯这才想起来她们居然疏忽了这么重要的一件事。林祯一听说是新的骑马装,就迫不及待地上前拿起来看。 骑马装是京城里流行的胡服,衫子是蓝色的,裤子是黑色,外袍则是大红色,腰带和靴子是皮革做的,还有一顶圆帽,帽子顶上缝了一撮白色的毛茸茸,很是可爱。为了更加讨小女孩的喜欢,还搭配了一条颈链,上面挂着雕刻的木珠子和玛瑙琥珀,腰带上面还悬挂着流苏和铃铛。 衣服的款式设计得十分好看,林祯看到就喜欢极了,拿起来往自己身上比试,忍不住回过头来,开心地问皇后:“姑母,您看,好看吗?” 皇后微笑着点了点头:“好看,陛下的眼光很不错,这身衣服很合适你。” 然后她又笑着对郑华说:“倒是本宫疏忽了,明知道祯儿要去骑马,却忘了给她准备骑马装,还是陛下比较细心,还请郑公公替本宫和祯儿向陛下谢恩。” 郑华陪着笑道:“可不是嘛,陛下一听说林小姐要去上林苑骑马,马上就让奴才去通知制衣局做衣服了,可见咱们陛下对林小姐还是很上心的。” 见林祯对骑马装很满意,郑华便笑眯眯道:“既然林小姐喜欢,那奴才就安心地回去跟陛下复命,先告退了。” 林祯爱不释手地欣赏着她的新衣服,见郑华要走了,她才腾出一只手来对他挥了挥,道:“郑公公慢走,告诉陛下我很喜欢这身衣服,谢谢他!” 郑华很快就回到了清心殿,皇帝还在灯下看奏折,他悄无声息地走了进去,但还是被上位者察觉到了,只见皇帝头也不抬,懒懒地问道:“东西可送到了?” 郑华忙躬下身子应道:“回陛下的话,已经送到林小姐手中了,林小姐很是喜欢,还让奴才帮忙向您谢恩。” 沈定对此并不感到意外,他翻着奏折,优哉游哉地应了一声:“嗯,那就好。” 郑华看了眼角落里的沙漏,小声地询问道:“陛下,夜色已深,要不歇了?” 其实还没到平时沈定睡觉的时间,但是他想到自己明日还有别的事情要做,便放下奏折,起身道:“那就歇着。” 次日,林祯因为惦记着今日要去上林苑玩,就起了个大早,让玉兰帮她换上昨夜皇帝让郑公公送来给她的胡服。 她还是第一次穿胡服,以前在滇城的时候,她听过胡服的存在,听说是从北边的少数民族传过来的,在京城极为流行,妇女小姐都喜欢穿,但是她都没见过,如今终于穿上,果然别有风情。 林祯就站在铜镜前欣赏着自己,她身材娇小,但是胡服比较修身,所以在镜子上看着就显得她很高挑,帽子上那撮毛茸茸也深得她的心,脖子上的项链和腰间的铃铛也很可爱。 欣赏了好一会儿,她才蹦蹦跳跳地跑去正殿给皇后请安,见到皇后就叽叽喳喳地问道:“姑母,我这样好看吗?” 皇后端着茶漱口,闻言便温声笑道:“很好看。” 过了一会儿,太子就过来了,他过来给皇后请安,顺便接林祯出发。他一进来就看到林祯穿着胡服娇俏的身影,一时间看呆了。还是皇后看到了他,喊了他一声,他才回过神来,走到皇后跟前的时候,视线都没离开过林祯身上。 皇后见他看林祯看得都要怔了,不得不出声提醒他,她咳了咳嗓子,柔声问道:“翀儿这么早就过来了,还没用早膳,刚好陪母后用一点?” 沈翀这才看着自家母后应道:“儿臣恭敬不如从命。” 于是人便在栖凤宫用了早膳才出发,上林苑在皇宫的西北边,他们便从玄武门出宫。 林祯跟太子坐马车到玄武门,才看到那里已经有一辆马车在等着了,马车前还站了个衣着不凡的少年,年纪看起来跟太子差不多大,但是林祯并没有在宫里见过这么一号人,不由得好奇他是谁。 太子让马车在少年面前停下,然后自己跳下去,熟络地跟少年说道:“二弟久等了,皇姐呢?” 听到太子对少年的称呼,林祯才反应过来这个少年的身份,看来他就是皇帝的第二子,也就是芳修仪所生的二皇子了。 想来她见过芳修仪几次,却还是第一次见二皇子,这个二皇子好像极少在宫中走动,宫人们也很少提起他,若不是今日一见,林祯都要忘了宫里还有这么一号人。 于是她也走下马车,对少年欠了欠身子道:“见过二皇子。” 二皇子见到她并没有什么反应,依旧是板着脸给她回了个礼,看起来沉默寡言的样子,整个人有些阴郁,跟温和外向的太子是截然不同的性格。 马车里的人听到他们的说话声,便从里面探出个头来,正是大公主康静。康静看到林祯来了,就欢喜地对她招手道:“祯儿妹妹你终于来了,快上车。” 林祯见到康静,就马上跑上去跟康静凑一块了,剩下太子和二皇子就坐她来时那辆马车,一行人往上林苑去。 上林苑毕竟是皇家围场,离皇宫并不是很远,走了几里路就到了。林祯还是第一次来这里,从窗子看出去,只看到一片片树林和草地,一望无际的绿色,生机盎然,让人心旷神怡,近来的烦恼和压力也都一扫而光。 进到上林苑后,马车就停了下来,太子和二皇子先下车,随后林祯才扶着康静从马车下来。 不远处已经有几个青年在那里等着了,见到太子等人,他们便一齐过来,对太子和二皇子作了个揖:“见过太子殿下,二殿下。” 然后才转过头来要给康静公主行礼,只是目光触及到康静公主身边那个神气的少女时,这几个青年都不约而同地愣了一下,不知这位眼生的小姐该如何称呼了。 还是其中一个身材修长的青年突然反应过来,轻声道:“啊,这不是荣阳侯府的堂小姐吗,居然在这里见到你。” 林祯也一眼注意到了这个青年,不正是她刚来京城时,随堂兄们去茶楼玩的时候遇到的那个养鸟的杨公子吗,没想到他今日也来了。 她十分惊讶道:“杨公子,你怎么也在?” 沈翀正想给他们做个介绍呢,却不想林祯居然认识杨暨,也很是诧异,忙问道:“杨兄,你和我表妹什么时候认识的?” 杨暨合上折扇,自言自语地笑道:“是了,林小姐是荣阳侯府的堂小姐,那就是太子殿下的表亲,出现在这里也就不奇怪了。” 然后他才对太子解释道:“太子殿下有所不知,这位林小姐刚到京城的时候,就跟着您外祖家的几个表兄弟跑去纨绔街玩,刚好遇到我,经您的表兄弟一介绍,就认识了。” 沈翀恍然大悟道:“原是如此,不过祯儿妹妹你怎么能跟表兄表弟他们去那种地方玩呢?” 比起回答沈翀的责备,林祯更加好奇杨暨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就一个劲地追问道:“那杨公子呢,您怎么也在这里?” 杨暨又打开手中的折扇,一边轻轻扇着一边应道:“林小姐忘了在下是什么身份吗?在下是当朝太傅的孙子,从小就被圣上点为太子殿下的伴读,今日太子殿下过来骑马,在下自然得跟着。” 林祯完全没想到杨暨和太子居然还有这么一层关系在里面,不禁感叹京城的权贵圈子真小。 第58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彼此认识之后,一伙人便一起进了马场。 太子和二皇子以前没少来上林苑骑射,所以这里的马场里养有属于他们的马。 马场里养着的基本都是地方进贡来的名马,太子的是一匹黑色的,二皇子的是白色的,二者都是大宛马的后代,个子很高,煞是威风。 林祯从小就跟父亲骑马射箭,对于马也有一定的了解,对于她来说,漂亮高大的马比好看华贵的首饰更加吸引她。所以她一看到太子和二皇子的马,就露出赞叹的表情来,想要走上去摸一摸。 她在滇地的时候,父亲和营中将士骑的都是当地产的马,那些马比起太子和二皇子的要逊色很多,林祯从未见过这样的马,毛发黑得发亮,白得反光,漂亮威风极了。 沈翀见林祯就要靠近他的马,怕马儿伤着她,连忙道:“祯儿妹妹小心,我这匹马性子很烈,不喜欢陌生人靠近,小心伤了你。” 话还没说完,林祯就已经走到马儿跟前,抬起手摸了起来。而太子口中很烈的马,此时正配合地低下头乖乖给林祯摸。可能是被摸得舒服了,长长的马尾轻轻地甩来甩去,后蹄子也悠闲地刨着草地,鼻子发出轻轻的哼叫声,好像在撒娇。 沈翀见状:“……” 他摸了摸鼻子,干巴巴道:“看来黑云很喜欢你。” 林祯还没有这匹马高,但并不影响她和马儿亲近,她爱不释手地摸着马儿的须须,回过头询问太子道:“太子殿下,我可以骑一下你的马吗?” 沈翀有些犹豫,因为这马是他的,还从来没有人敢跟他提出过这样的请求,倒不是他小气不想让林祯骑他的马,而是怕林祯不会骑,被黑云吓到,毕竟林祯还没黑云高呢,要是从马背上摔下来就不好了。 但是林祯用期待而渴望的眼神望着他,让他不忍心拒绝,就只好跟林祯说:“可以倒是可以,只是我怕你驾驭不了它。” 林祯见他同意了,就高兴地拍了拍手,跃跃欲试道:“这简单,我还没遇到过征服不了的马呢,就让我试试看!” 说罢,不给太子反应过来的时间,她就拉着马儿的缰绳,一脚踩在脚踏上,轻轻巧巧地就翻上了比她还高的马背上。她这一气呵成的动作震惊了在场的所有人,特别是那几个青年才俊,他们都没想到林祯这个看起来瘦瘦小小的小姑娘,胆子居然这么大,身手居然这样好。 更加让他们惊讶的是,太子的马居然一点都不反感被她骑。只见林祯压下腰拍拍马儿的脖子,又低头在马儿耳边说了句什么,这匹高大的混血马就亢奋地抬起前脚,呼啸着往广阔的草地奔去了。 马儿突然跑起来吓到了众人,特别是甚至黑云性子的太子,他担惊受怕道:“糟糕,黑云兴奋了,祯儿妹妹可能有危险!” 如果可以,他应该要追上去的,奈何黑云跑得实在太快,也没有别的马可以给他骑,所以他只能拜托身边还牵着自己的马的二弟说:“二弟,麻烦你骑白影上去把黑云和祯儿妹妹带回来,别让黑云带着祯儿妹妹跑远了。” 二皇子点了点头,二话不说翻身骑上他的白马,吆喝道:“驾!”然后白马便像离弦的箭那样冲了出去,拼命地朝着黑云跑的方向追去。 杨暨和其他朋友牵着他们的马过来的时候,就在场外看到了太子的黑云正驮着林祯在马场上撒欢地跑着。林祯个子小,坐在黑云背上小小的一个,身体被颠得上下起伏,好像下一刻就要被甩下马背似的,很是惊险。 但是林祯却一点都没有畏惧,也没有被摔下马,她稳稳地拉着缰绳,双腿紧紧地夹着马肚。虽然动作看起来危险,但是她却能一直稳稳当当地坐在马背上,神色毫不慌张,脸上甚至还带着肆意的笑,他们站在这么远的地方都能听到她欢快的笑声。 杨暨不由得驻足观望,想起他和林祯在茶楼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这小丫头明明初来乍到,却敢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逗他养的鸟儿,被他抓包了还毫不紧张的样子。当时他以为林祯只是比一般的名门闺秀胆子大一些,性子野一些,现在看来何止是一些,简直超出了上限。 但是他不得不承认,这样的林祯比起京城圈子里那些娇滴滴的贵女来说活泼生动多了。他从小接触的就是知书达理温婉贤惠的女子,早就已经看腻了,像林祯这样的女孩子还是第一次见,十分新鲜,成功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于是他也翻身上马,信步走到太子跟前,太子见他牵了马过来,便病急乱投医地对他说:“杨兄你来得正好,快跟孤的二弟一起,把祯儿追回来,别让她被黑云摔了,不然孤回去不好跟母后交代。” 杨暨不慌不忙地颔首道:“殿下放心。” 说罢,他便一夹马肚,喝道:“驾!”紧接着他也加入了追赶黑云和林祯的队列中。 沈翀担心二弟和杨暨追不上,又让其余人都去追,一时间今天来这里的人除了他和康静公主,其他人都到马场上了。 他忧心忡忡地看着马场上越跑越快的一行人,为首的正是他的黑云,带着林祯。林祯似乎一点都不害怕,反而见那么多人在后面追赶她,以为这些人都是和她赛跑的,激发了她骨子里的胜负欲,便也加快了马速,二皇子和杨暨等人在后面追了好久都追不上她,真是让沈翀捉急。 反而是康静,看到林祯的马术这么好,不禁佩服道:“祯儿妹妹真厉害,好像什么都能做得好。我以为她只是口才很好,因她在我被佳静欺负的时候能帮我把佳静堵得哑口无言,没想到她骑术也这么厉害,真是让人羡慕,要是我也能像她一样勇敢大胆就好了。” 沈翀听着长姐的话时,目光也一直追随着马场上的林祯,他见林祯骑马骑得这么开心,已经放弃让人把她带回来了。刚好林祯骑着黑云从他面前经过,兴奋地对着他们挥了挥手,他还是第一次见林祯这么奔放的样子,别有一番风情,不如就多看一会儿。 于是他也举起手对林祯挥了挥,大声喊道:“祯儿妹妹注意安全啊!” 说话间林祯又骑着马跑远了,只来得及给他留下一个飘逸的身影和银铃般的笑声。见林祯玩得这么高兴,他也忍不住跟着高兴,嘴角的笑意一直没停下来过。 康静注意到了他的反应,见他眼里似乎只剩下林祯的样子,不由得若有所思地盯着他看。 沈翀见林祯跑得离他越来越远,他已经快要看不到林祯了,这才意识到长姐不知道什么时候视线已经从林祯那里转移到自己身上了,那眼神看得他心里毛毛的,只好干笑着问道:“皇姐,你怎么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身上有哪里不对吗?” 康静突然凑近了些,鬼鬼祟祟地在他耳边小声问道:“你……不会是喜欢祯儿妹妹?” 沈翀没想到自己的心事居然这么容易就被长姐看出来,脸突然就红了,又紧张又害羞地支支吾吾道:“皇、皇姐何出此言?” 康静这才回到自己原来的位置,继续看着林祯那个方向,因为发现了弟弟的秘密,心情甚好,笑着说道:“你表现得太明显啦!” 沈翀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脸,除了热就是热,他就算看不到自己的脸,也知道此时脸上应该是红透了,真是太丢人了,他不好意思地呐呐道:“有这么明显吗?” 康静认真地点了点头:“很明显,一眼就能看出来。” 沈翀闻言,有些紧张又有些期待地问道:“那、那祯儿妹妹是不是也看出来了?” 康静看着马场上笑得没心没肺的林祯,犹疑不定道:“可能,也许,应该,没看出来?” “啊,这样吗?”听到这个回答,沈翀不知道自己是该松一口气还是该失望比较好,情绪比刚才低落了一些。 康静见他蔫了,便笑着鼓舞他道:“哎呀,不要这么早泄气嘛,也许是祯儿妹妹年纪还太小了,情窦未开,所以才没看出来你对她的心意,等她再大一些,慢慢地就能理解啦。” 听了这话,沈翀又恢复了信心,他期待地看着康静,道:“那、那我可不可以拜托皇姐一件事?皇姐你和祯儿妹妹关系最好,你能不能经常在她面前提起我,帮我试探一下她的对我的心意啊?” 康静闻言沉思了一会儿,她很喜欢林祯,这是毋庸置疑的,也想要林祯一直留在宫里或者京城里陪着她。可是她也清楚,是因为皇后病重,父皇才破格恩准林祯住在皇后宫中的,等皇后病好或者去世之后,林祯很有可能要回滇城,那样她在想见到林祯就很困难了。 但如果,林祯嫁在了京城,或者说嫁进了宫里,那情况就不一样了,林祯就要一辈子都留在宫里了,那样她的心愿不也就实现了吗? 至于林祯要嫁给谁,眼前不就有一个合适的人选?康静视线突然转向太子,嘿嘿地笑了起来,在太子惊悚的反应中很爽快地应道:“没问题,这事包在皇姐身上!” 得到皇姐的保证,沈翀便像看到了曙光那样,高兴道:“太好了,多谢皇姐!” 第59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过了一会儿,林祯终于舍得把黑云骑回来了,只是回来的时候,脸上一副意犹未尽的表情,好像还没骑够似的。 沈翀见状,一方面是担心她累着了,另一方面是怕她的注意力都在骑马上,把自己晾在一边,那样他苦心孤诣地把林祯带来上林苑玩不就白费了吗? 于是他趁林祯没发话,就急忙走过去,亲自接过黑云的缰绳,略为殷勤地问林祯:“祯儿妹妹玩了这么久一定很累了,快下来走走,休息休息?” 林祯这才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察觉自己确实有些饿了,这才舍得从马背下来。 杨暨和二皇子等人在她之后回来,杨暨下了马后,朝着林祯和太子这边走来,笑着跟林祯道:“没想到林祯姑娘骑术如此了得,跟在下认识的荣阳侯府小姐们都不一样,实在令在下大开眼界。” 说到自己的骑术,林祯毫不谦虚地得意道:“那是自然,我爹爹可是镇南大将军,骑射是一等一的好,我从小跟在爹爹身边学习,自然不能丢了他的脸。” 杨暨觉得她自卖自夸的样子也很是可爱,就笑着附和道:“虎父无犬子,果然没说错。” 旁边沈翀见他们只是一起赛了次马,回来就这么多话说,语气中颇为熟稔,仿佛认识了很久一样,让他有些吃味。于是他就出声打断说话中的二人,对林祯道:“祯儿,你刚才出了不少汗,先去马车上整理一下自己,一会我让人把母后准备的食物拿出来,大家坐在一起吃。” 听到吃东西,林祯的注意力马上就被转移了,两眼发亮地应道:“好呀!” 然后林祯就小跑着回到马车上,康静也跟上去帮她一起整理。 杨暨看着林祯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眼身前的太子,只见太子目光一直追随着林祯,好像在看什么私藏的珍爱之物,于是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他毕竟比太子和林祯年长几岁,见识过风月场,所以对男女之情也比这两人要清楚一些,能一眼看出太子对林祯不一样的情愫也正常。 他突然又想到,林祯一向是跟镇南大将军住在西南的,怎么会突然就回京城了呢?难道是因为太子快到娶妻的年纪,陛下和皇后有意在娘家选太子妃,所以才将林祯召进宫以未来太子妃的身份教导? 杨暨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强,于是感到有些遗憾,他想不出像林祯这样习惯了无拘无束的姑娘,若是进了宫会是什么样子。失去自由,成为一只笼中雀,被宫里的条条框框束缚着,说不定会郁郁寡欢,很快就失去自己原来的色彩了。 就像他曾经在野外捕到过一只麻雀,一时兴起带回家圈养,好吃好喝地供着,但它还是倔强地死去了。麻雀这种鸟儿,不自由,毋宁死。他下意识就觉得林祯跟麻雀一样,放任她自由,她才能活得多姿多彩,若是将她关了起来,很快她也会像被关着的麻雀那样抑郁死去。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他只觉得遗憾极了,替林祯感到遗憾。他觉得林祯只合适嫁给寻常人家,宁可没有那么大富大贵,但也要家庭和睦,家教宽松一些,嫁给天子家对她来说反而是下下选。 他十分关心林祯的未来,于是他就假装不经意地问太子:“林祯姑娘现在是住在宫里?” 果然就见太子警惕地转过头来盯着他,狐疑道:“杨兄怎么突然关心起这个?” 杨暨见他这么紧张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于是就假装摇扇子,促狭地说道:“没什么,只是想到太子殿下也快到娶妻的年纪了,而林祯姑娘又是不可多得的好姑娘,还是皇后娘娘的远房侄女,就想着林祯姑娘会不会是你未来的太子妃罢了。” 沈翀见杨暨一副正经的样子,好像真的只是在关心他的婚姻大事那样,这才放下心来。但是他也不敢跟杨暨保证说林祯就是他未来的太子妃,即使他心里已经把林祯当做太子妃来看待了,可既然父皇和母后都没有跟他透露过,他也就不敢对外乱说,以免污了林祯的清白。 所以他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语气中颇为遗憾地应道:“祯儿妹妹虽然在孤母后宫里学教养,但是父皇和母后都不曾说过要将祯儿妹妹指配给孤,所以还不确定。” 听到太子这样说,杨暨就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来,继而突然释然一笑,若无其事地摇了摇扇子道:“原来如此,在下听说林祯姑娘被送进宫了,还以为是给殿下准备的太子妃呢。” 说到这个,沈翀就有些苦恼。他何曾不想让祯儿妹妹成为他未来的妻子,也设想过父皇母后留祯儿妹妹在宫中的意图,可是父皇母后却从来没跟他提起过这件事,仿佛并没有那个打算一样。而且上次母后还当着祯儿妹妹的面说要在选秀的时候给他选妃子,他担心母后说到做到,真的让别人来当他的太子妃。 他甚至有些怀疑,父皇和母后让祯儿妹妹进宫只是为了弥补他们之间没有女儿的缺憾,到时候祯儿妹妹真的成了他妹妹,那娶嫁就更加不可能了。 若是祯儿妹妹真的变成了公主,以后要被许配给他人做妻子,那他一定会气得呕血的。在他看来,世间没有一个男子能配得上祯儿妹妹。只有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储君,将来的皇帝,才能配得上祯儿妹妹,他能给祯儿妹妹无上的尊荣富贵,和祯儿妹妹共享这大好江山,祯儿妹妹只配得到最好的。 也许他得找个机会跟父皇或者母后旁敲侧击一下他和祯儿妹妹的婚姻大事了。 就在他想着这些有的没的事情时,上林苑外面突然一阵热闹,好像有很多人来了,原本在上林苑当值的侍卫和太监也都纷纷走了出去,让他觉得有些奇怪,便打发身边的宫人出去瞧瞧是怎么回事。 不一会儿,宫人就急急忙忙地跑回来了,因为跑得太急,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地对太子说道:“回殿下,是圣上的御驾亲临了!” 听到皇帝来了的消息,不仅是太子,其他人也是一副震惊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日理万机的皇帝怎么突然有空想起来上林苑散心,以前也没听说过皇帝没事会往上林苑跑的事啊! 在场的几个青年才俊都有些傻眼,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的,不知什么情况,甚至还有人小声问太子:“是您告诉陛下您今天来上林苑吗?” 沈翀木然地摇了摇头,他从来没跟父皇提起过他要来上林苑的事。他自从十二岁后,父皇就彻底把他交给了太傅管教,平日里极少过问他的私事,他平时出宫也不用特意跟父皇交代,所以这次他来上林苑,也是没跟父皇通报过的,父皇平日里那么忙,应该也不会知道他今天来上林苑了才是。 那就有可能只是凑巧?那也太巧了,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偏偏撞在了今日,沈翀不禁暗自叫苦。 本来只有他们这些年轻人,氛围还算轻松,他又是其中身份最尊贵的,最合适在林祯面前耍威风了。但是父皇来了,他作为儿子作为臣子,都不得不在父皇面前低一个头,说话做事都要按着分寸来,他的计划可以说是全泡汤了。 但不管他如何不情愿,皇帝都已经来了,他只能不情不愿地过去接驾。刚好林祯从马车里梳洗出来,见外面那么大阵势,便好奇地问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好热闹的样子。” 话音刚落,她就看到属于皇帝的仪仗浩浩荡荡地走进了上林苑,她也是没想到皇帝居然来了,脸上的表情也很震惊,还是康静紧张地拉着她下车去上前迎驾,她才反应过来。 沈定下朝后回寝殿换了身常服便过来了,他坐在龙辇上,远远就看到太子等人在前面跪了一地,都是在迎接他的。他目光在那人堆中扫过,轻易地就找到了林祯。 林祯今日果然穿着他让制衣局赶制出来的那套胡服,如他想象中的一样很合适她,衬得她越发小巧娇俏,于是便满意地点了点头。 辇车缓缓行至众人面前,沈定还没下车,就见这些年轻人们叩头齐声道:“儿臣/微臣参见陛下。” 沈定不慌不忙地下了车,这才施施然道:“这不是在宫里,就不用多礼了,都起来。” 众人谢过恩后,这才从地上站起来,因着不知皇帝今日为何过来,所以都不敢出声,一个个地低着头看着地面等皇帝发话。 皇帝这才优哉游哉地说道:“朕在宫里无聊,听说你们今日在上林苑游玩,便过来看看,没打搅你们的雅致?” 沈翀心说当然打搅了,但是给他十个胆子,他都不敢这样回答,于是他只好违心带头应道:“没有的事,父皇愿意屈尊过来与我们同乐,是我们至高无上的荣幸。” 沈定看着他这个大儿子的头顶,不知道信没信他这话,过了半晌才淡淡地嗯了一声,看向远处的草地问道:“你们刚才都玩了什么?” 沈翀又回答道:“回禀父皇,儿臣们刚才在赛马。” 沈定闻言饶有兴致地问道:“哦,那是谁赢了?” 沈翀犹豫了一下,才如实回答道:“是祯儿妹妹赢得头筹。” 没想到父皇闻言并没有责怪他们一众儿郎居然比不过一个小小女子,反而爽朗地大笑起来,唤了一声人群中从刚才开始一直没说过话的林祯:“祯儿,可有此事?” 林祯经过这些日来和皇帝的相处,跟皇帝已经很熟悉亲近了,平时皇帝也没少关心她,在她心里早已经把皇帝当成温柔可靠的长辈来看待。 所以皇帝突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点她的名,她也不紧张,更不觉得有什么尴尬的,就大大方方地应道:“回陛下,正是如此。” 只听皇帝说了一声:“好!”似乎很高兴很赞赏她的样子,众人都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 没想到皇帝下一句话居然是:“既然这样,那一会儿祯儿也陪朕跑两圈,让朕看看你的骑术如何,竟然能比过京城这些数一数二的才俊。” 此话一出,沈翀的脸色突然就不好看了,他紧张地抬起头,下意识地朝父皇和林祯脸上看去。只见父皇饶有趣味地打量着林祯,似乎对林祯的骑术很感兴趣的样子,而林祯面对皇帝的要求,也是波澜不惊,好像并不觉得皇帝这个要求有什么不妥那样。 从来只有皇子和公主,或是臣子以及王公大臣的儿孙,才配和皇帝赛马。如今皇帝却要一个臣子之女和她一起骑马,这简直太奇怪,也太不合礼制了。他觉得他父皇不是会做出这种荒唐事情的人,但是父皇却确确实实这样做了。 是因为太欣赏林祯了,所以想跟林祯比一比,还是他真的把林祯当成了自己的女儿,或者说,其他原因? 至于是什么原因,沈翀不敢去细想。 而一旁的杨暨,在听了皇帝跟林祯说的话后,也陷入了沉思,看着皇帝和林祯还有太子三人,脸上再次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来。 事情似乎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复杂有趣一些,皇帝和太子还有林祯他们三个之间到底是什么联系,真是叫人玩味,杨暨觉得自己今天没有白来。 比起太子的担忧,杨暨的猜疑,林祯倒是很爽快,她几乎是想都没想就应了皇帝的邀请,跃跃欲试道:“好!臣女一定全力以赴!” 第60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因着皇帝一时兴起要骑马,宫人们只好去为他做准备。郑华等贴身伺候的宫人就服侍他去换骑马的劲装,上林苑养马的宫人则去马厩将皇帝养在这里的御马牵出来。 那是一匹浑身漆黑得发亮的马,威风凛凛,也很高大,比牵着它的宫人还要高。而且性子似乎很烈,被宫人牵着很不服气的样子,不耐烦地甩着头扬着蹄子,蠢蠢欲动要挣开缰绳的束缚,牵着它的宫人只好战战兢兢地拉着它,试图让它温顺一些,但效果不怎么样。 这比林祯之前骑的太子的那匹黑马还要漂亮,林祯都看呆了,不禁想着若是换她坐在上面会是什么样子,那一定很威风。只可惜只是皇帝的御马,不知道皇帝舍不舍得让她骑一骑。 见林祯看这匹马看得眼睛都直了的样子,沈翀为了在她面前表现得见多识广一些,便好心给她解释道:“这是父皇的御马,名叫乌檀,因为它通体发黑,像是黑色檀木雕刻出来的,故而得名。是前几年父皇生辰的时候,远在西方的罗马国赠送给父亲的礼物。这样的马可能在整个大殷也只有这么一匹,所以父皇格外宝贝,怕养在宫里地方不够它撒野,便养在了上林苑,足足有四个养马师照顾它,还有专门的御医给它看病。” 如愿在林祯脸上看到受教的神情,沈翀又接着说道:“我和二弟的马就是父皇这匹御马和大宛马杂交的后代,三弟也有一匹,不过三弟年纪还小,他的马儿也还年幼,还养在马厩里不能骑。” 林祯羡慕不已,想着要是她也能得到这匹骏马的后代就好了。 两人议论间,皇帝已经换了骑马装过来。皇帝穿的也是胡服,颜色款式和林祯身上的大同小异,只是没了那么多女孩子家家喜欢的饰品,衬得他人高马大的,英俊又强壮,若是在场有后宫的嫔妃在,看到他现在这个样子,一定会害羞得脸红的。 只可惜现在这里只有两个小姑娘,一个还是他的女儿,而林祯年纪太轻,还不懂男女之情,看到他这个样子也没什么反应。 他走到骏马跟前,原本被宫人牵着时极不耐烦的大马,在看到他之后就一改刚才不可一世的态度,可能也是知道这是它的主人,也是这天下的主人,就温顺而敬畏地低下头任皇帝摸它的头。 沈定嘉奖似的拍了拍马头,转过头来笑着问林祯:“如何,祯儿,敢与朕一比高低吗?” 林祯羡慕地看着他的马,噘着嘴不满道:“陛下的马这么好,臣女就算骑术再好,马比不过您的,也是白搭。” 沈定见她“口出狂言”的样子,不怒反笑,道:“这样,我们先比一圈,如果你的骑术实在很好,那朕允许你试着骑一骑乌檀。” 闻言,林祯就来了兴趣,两只眼睛前所未有地明亮,摩拳擦掌道:“那敢情好,陛下可要说话算话。” 沈定笑着点了点头:“那是自然,君无戏言。” 眼看着林祯就要和父皇前往马场赛马,才从他们俩刚才的对话中琢磨出一些不对劲来的沈翀猛地回过神来,嘴先脑子一步说道:“父皇只和祯儿妹妹比试,教儿臣这些男子汉们情何以堪,不如带上儿臣等人,也热闹一些。” 这话换得皇帝回头看了他一眼,沈翀下意识不敢直视父皇的视线,就连忙低下头,一副谦逊的样子。 好在皇帝并没有责怪他逾越,反而很爽快地接受了他的提议,对着他和众位青年说道:“那就一起来。” 因为太子要骑黑云,所以皇帝只好让宫人再去马厩挑一匹品性上乘的骏马出来给林祯。上林苑本就是皇家园林,里面养的自然都是地方上贡的名马,给林祯选的那一匹丝毫不比太子的差,所以林祯很乐意地接受了。 因为主要是皇帝和林祯赛马,其他人都只是陪衬,所以上了跑马场的时候,太子在皇帝左侧,林祯在皇帝右侧,作为二皇子的沈穹只能靠边。 在太子身侧整装待发的杨暨看了眼这个排列,越发觉得有趣,脸上露出玩味的笑容来,刚好被太子瞥到了。 沈翀本来就因为父皇和林祯只见似乎有些过于亲密的互动而有些烦躁,这会儿看到杨暨脸上看似别有深意的笑,就多疑地问了一句:“你在笑什么?” 杨暨这才收敛一些,轻轻地咳了咳嗓子,应道:“没笑什么,只是在猜测陛下和林祯小姐最后谁会赢罢了。” 沈翀见他居然也这么期待父皇和林祯的比试,不禁更郁闷了,没好气地回答道:“那自然会是孤的父皇赢,父皇是男子,又比祯儿妹妹年长,经验也比祯儿妹妹丰富,他们俩比试本就不公平,不知道父皇怎么想的,非要和祯儿妹妹比,这不是欺负小孩吗?” 听出他话里的不满,杨暨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笑。沈翀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好笑的,他说的可都是实话。父皇跟他们就不是一辈的,好好在边上看着他们这些年轻人比试不就好了吗,做什么非要加入,搅了他和祯儿妹妹的好事,让他一天的好心情都没有了,郁闷得很。 而且他这样说也是为了提醒自己和别人,特别是旁边的父皇,父皇和林祯年龄差那么大,就应该有着长辈的自觉,不要跟没有血缘关系的异性小辈保持距离,别做出让人误会的事情来。 是,他是皇帝是没人敢说他什么,可也要为林祯的清白考虑。要是有嘴碎的说出去,说已过而立之年的皇帝居然和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不清不楚的,传出去皇帝老牛吃嫩草的风闻风语,影响多不好。他皇帝倒是可以顺水推舟将林祯纳入后宫做妃子来平息绯闻,可也要考虑林祯愿不愿意,林祯以后还要嫁人呢! 沈翀就在一旁为林祯打抱不平,然而当事者并没有注意到,而且也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妥。 在沈定看来,林祯是他将来的妻子,将来做了皇后之后,未必还能再在上林苑陪他骑马,不如趁现在她还是个自由自在的小姑娘,陪她来玩一玩,也增进一下感情,为以后夫妻之间的和睦打下基础。只有帝后和谐,后宫才能太平,天下才能稳定,与于公于私,他都是为了江山社稷考虑,不觉得有什么丢脸的,所以才如此坦荡。 而林祯年纪尚轻,正是爱玩的时候,从小她就不是个拘与男女有别的大家闺秀,更何况在她意识里,她迟早都是皇帝的妻子了,又有什么好忌讳的呢? 这两人倒是坦坦荡荡,可怜了不知情的沈翀在旁边为他们操碎了心,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也是憋屈。 赛马很快就开始了,沈定有意逗一逗林祯这个小丫头,并不打算以大欺小,故而并没有一开始就使出全力,而是骑着乌檀优哉游哉地跟在林祯后面,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在他这个位置,可以看到林祯为了赢而拼尽全力的较真样子。这小丫头看起来小小的一个,骑术却是了得,不愧是镇南大将军林敬则养大的女儿。若是个儿子,将来一定会成为大殷的国之栋梁,报效朝廷,也是百姓的幸事。 只可惜她是个女子,还是被选进宫的牺牲品,下半辈子就要蹉跎在深宫里了,注定了不能有所大作为。沈定每每想到此事,都替林祯感到惋惜,不知道该如何补偿她好,只能尽可能地对她宠爱一些,起码让她在宫里能生活得无忧无虑。 他在后头慢悠悠地追着林祯,心里在想着事情。而前面的林祯发现他意外地没追上自己,不禁觉得奇怪,就在呼啸的风中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看出他似乎没有拿出全力来和自己比试,骨子里那争强好胜的心理又占了上风,觉得他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就气鼓鼓地朝着他大声喊道:“陛下!您不要放水!不然就是看不起我!” 沈定没想到这小丫头居然要强到这个地步,又要赢,又不让对手退让,不由得哑然失笑。见林祯似乎真的要生气回头找他算账了,他这才一夹乌檀的肚子,轻喝一声“驾!”,不紧不慢地跟上去。 他们俩的马都是好马,跑得快,让其他人的马望尘莫及。何况这是皇帝和林祯的比试,他们也不敢喧宾夺主,更不敢超越皇帝,哪怕皇帝故意落后,他们也不敢越过去,只能也放慢速度走在后面。 沈翀看着父皇和林祯跑远了,把他甩在了后面,只觉得自己吃了一肚子气,很不服气,但又不能发作,实在憋屈,一路上就臭着张脸,他的伴读们对他察言观色,也不敢出声询问他。 这一场赛马跑下来,似乎就只有皇帝和林祯尽了兴。最后还是皇帝略胜一筹,没办法,他虽然有意让林祯,但是林祯不领情,而且他要是输给了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这事传出去,他作为皇帝的脸面还往哪里放?所以最后关头的时候,他快马加鞭超越了林祯,在林祯之前抵达了终点。 林祯紧跟在他后面到达终点,虽然输了,但是一点都没气馁,沈定都想好她一会儿发女孩子家的脾气时该怎么哄她了,没想到却没派上用场,这小丫头真是处处让人意外。 而林祯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比不过皇帝,所以输了也不觉得意外。比起输赢,她更加在意皇帝之前对她的承诺,于是下马后她就忘了刚才对皇帝说的狠话,屁颠屁颠地跑到沈定的马下,扬起一张汗津津的小脸,双眼亮晶晶地看着沈定问道:“陛下可以让我骑一骑乌檀了吗?” 沈定笑了笑,很爽快地下了马,不等林祯反应过来,就用双手轻而易举地将林祯举了起来,等林祯回过神的时候,她已经坐在乌檀的马背上了。 乌檀比寻常马儿要高出几寸,林祯从来没坐过这么高大的马儿,坐上去后只觉得视野都高了许多,有种不适应的晕眩感,下意识地就抓紧了皇帝的手,难得露出有些害怕的样子来。 沈定觉得新鲜,就拍了拍她的手,开怀地笑道:“好了,别怕,坐稳来,朕牵着乌檀呢,不会让你摔下来的。” 林祯见皇帝寸步不离地牵着马儿,这才放下心来,由皇帝亲自牵着马儿带她在草地上溜达,浑然不觉这样使唤皇帝给她牵马有何不妥,反而玩得十分尽兴。 沈翀站在马场外面,看着心爱的姑娘被父皇带着走远了,心中很不是滋味,还有些嫉妒,明明原本站在林祯身边的人应该是他才对,父皇一来不但把林祯的注意力都抢走了,还霸占了他的位置,真是可恶。 杨暨也远远地看着皇帝和林祯二人,原本他以为林祯进宫是为了培养给太子做太子妃,之前太子否认的时候,他还不以为然。但是现在看来,也许林祯进宫真的不是为了给太子做太子妃,而是别有原因,至于是什么原因,杨暨现在不敢断定。 沈定就陪林祯在上林苑玩了一天,因为他过来了,上林苑的别宫也就开放了,中午他们就在别宫里休息,随行的御厨做了一顿可口的饭菜安抚玩了一天早就累得饥肠辘辘的孩子们。 林祯因为已经很久没像今天这样玩得开心了,消耗了许多体力,吃饭的时候还比平常多吃了一碗,饭量是康静公主的两倍,可以说是一点都不淑女了,这在皇帝面前是极不应该的,但皇帝却一点都不反感,反而还笑吟吟地看着她吃,好像很欣慰的样子,令众人感到十分不解。 直到傍晚,一行人才浩浩荡荡地回宫去,离开时林祯还恋恋不舍的样子,沈定就摸着她的头安慰她说:“以后有空朕再带你过来玩。” 林祯这才重新开心起来。 第61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炎热的夏季悄悄过去了,秋天不知不觉中已经到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三年一度的选秀。 因为选秀将近,宫里又热闹起来,倒不是多期待这次选秀,而是为选秀的事忙碌起来。各宫主位忙着清点各宫空置的屋子,将空着的屋子清扫布置出来给之后入宫的新人居住。尚六局和一十四司也没能闲着,每个部门都在为秀女进宫的事宜做准备。 而皇后更是闲不下来,撑着病体操办选秀的事宜,将参加今年选秀的秀女名单和背景都一一过目。 因着皇后病重,有关系打听得到这个消息的人家都动了心思,抢着将自家女儿塞来选秀,所以参加今年选秀的官宦之女比往届多了许多,秀女名单整整好几叠摞在皇后面前,林祯看了都觉得头大,更别说生病中的皇后了。 林祯担心皇后操劳过度,不时劝皇后休息一下,皇后却只是摇了摇头,淡淡地笑道:“这些都是要过目完的,作为皇后得清楚每个参加选秀的秀女的年龄籍贯,方便和陛下殿选的时候给陛下出主意,也好给她们订下位份。祯儿你也跟着见识见识,以后你也要主持选秀的。” 林祯跪坐在皇后跟前,闻言很是认真地点了点头,仔细地听着皇后给她讲选秀的流程和注意事项。 皇帝还是像往常那样时不时抽空来栖凤宫看看皇后,跟操心的皇后不同,他好像一点都不在乎选秀这件事,神情和平时无差,跟个无事人似的,好像选秀不是给他选的一样。 皇后去内间让太医针灸的时候,林祯就捧着秀女名单坐在榻上看,皇帝坐在她对面,见她看得认真,就忍不住想逗逗她。知道她嘴馋,就故意拿点心放到她眼前晃悠,笑着问道:“祯儿你吃不吃这个?” 林祯对这次选秀如此认真,一方面是想帮皇后分摊工作,另一方面也是将这次选秀当做是给自己的第一个挑战,看看自己到底有没有具备当皇后的能力。她是真的很专心在工作,但是皇帝却把她当做乐子,不停地逗她让她分心,让她感到很无奈,又很生气。 在皇帝再一次用点心引诱她时,林祯终于忍无可忍放下手中的名册,用幽怨的眼神盯着皇帝道:“您就别逗我玩了,我忙着呢。” 沈定见她终于从厚厚的名册里抬起头来,如愿在她脸上看到气鼓鼓的表情,这才将林祯不吃的点心放进自己嘴里,边吃边笑着说:“朕看你看得这么入迷,担心你累坏了罢了,不知好歹的小东西。” 林祯见他在吃东西,自己也不甘示弱地从盘子里拿起一块点心放嘴里,口齿含糊地抱怨道:“累是当然累,参加选秀的人也太多了,我看了两天都没看完。按理说选秀是给陛下您选的,这些名单应该是您来看才对,可臣女怎么觉得您好像一点都不关心的样子,难道您都不好奇您未来的嫔妃姓甚名谁吗?” 沈定见她还跟自己抱怨起来了,不禁觉得好笑,莞尔道:“朕对谁做朕的嫔妃并不感兴趣,选秀不过是为了给皇室开枝散叶,权衡前朝和后宫的手段罢了。你以为选秀对朕来说是一件好事,朕是选秀的利益既得者,其实不然。” 林祯闻言纳闷了,好奇地追问道:“为什么啊,有那么多年轻漂亮的女子侍奉您,您还不高兴吗?” 沈定低垂着眼睛,一手把玩着茶盏的边沿,突然笑得有些无可奈何,道:“她们固然年轻漂亮,但朕不喜欢她们,却不得不和她们虚与委蛇,假意与她们欢好,来安抚她们和她们背后那些朝臣的心,那样朕跟卖身有什么区别?” 林祯听了这话,这才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来,一副似懂非懂的样子。 沈定突然觉得自己跟她说得太多了,不小心暴露了自己内心的情绪。他拿起茶盏试图用喝茶来缓解这份尴尬,故作镇定地对林祯说:“朕跟你这黄毛丫头说这些话做什么,这不是你这个年龄该听的话,快忘了。” 林祯是个聪明人,她明白了皇帝的意思,也知道皇帝不想让她把这话说出去,所以她就很配合地捂住了耳朵,装傻道:“您刚才说了什么吗?我没听清楚。” 沈定见她这副古灵精怪的样子,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伸出手捏了捏她的鼻子,这才施施然地起身道:“好了,既然你和皇后都在忙,那朕就不留在这里打搅你们了,朕回勤政殿看奏折去了。” 林祯将皇帝要走,也跟着站起来,代替皇后将他送出门去,这才回到殿里继续看选秀的名单。 她耐心地一页一页翻阅着这届秀女的名字,突然眼睛瞄到一个有些眼熟的名字上,下意识地就停了下来,将手放上去认真地看了几遍。 “荣阳侯府一公子庶女林依,年十六……她也参加今年的选秀?” 林祯神情变得有些凝重,如果她没记错,林依本来是想跟她争继后之位的,只是荣阳侯和老夫人很反对,皇后似乎也不赞成,所以才选了她进宫。虽然林依还是没有死心,但她会以为荣阳侯府不会让她进宫才是,没想到居然让她来参加了今年的选秀。 这是荣阳侯府的意思,还是皇后的意思,亦或只是林依自己的意思?林依千方百计要进宫来做什么,难道她对继后之位还不死心吗? 而且皇后从来没跟她提起过这件事情,如果林依要参加选秀,那肯定是要先请示过皇后的,这难道是皇后默许的?可是皇后为什么还要默许林依进宫呢,是因为不信任她,担心她将来不堪重负,所以让林依进宫来方便随时补上吗? 林祯一时不知道自己该是什么反应,是该不甘,生气,还是松了一口气?她想不出来,所以干脆不去想了,顺其自然,大不了自己就回滇地,她还乐得不过这种拘束的日子。 至于皇后那边,她也不打算问了,看皇后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 秀女名单不止皇后这里有,各宫主位那里也分了一份,也就是说,今年参加选秀的有哪些秀女,贵妃淑妃和德妃都知道的。 孙贵妃不用看都知道里面有她堂妹的名字,而且她知道她堂妹百分百能进宫,最差也是个才人,如果陛下给她和孙家面子,那还有可能进宫就是美人,那样她在后宫就有了帮手,争夺后位的时候也多了些胜算。 她心里这样想着,美美地翻着名册,只是这份好心情没能持续多久,很快她就注意到了名单里出自荣阳侯府的秀女。 孙贵妃看到林依这个名字,就警惕地眯起了眼睛,回想这号人物。如果她没记错,林依只是荣阳侯府的庶女,荣阳侯府不是向来重视女儿的嫡庶吗,怎么会让一个庶女进宫,她进宫的目的是什么,是后位吗? 想到这个可能性,孙贵妃就越发警惕。毕竟荣阳侯府是靠女儿的裙带关系起家,想来肯定不愿意将后位拱手让人,所以在皇后病重这个关节点上,将另一个女儿送进宫来,可不就是打着皇后位置的主意吗? 她觉得荣阳侯府真是想后位想疯了,居然会觉得一个庶女可以当国母,简直笑掉大牙,也不问问她们身后的家族同不同意?后位一定是她的,林依一个小小庶女凭什么跟她争? 不过虽然她看不起林依的出身,但她毕竟不知道皇帝和皇后心中是怎么打算的,所以也不敢完全掉以轻心,林依进宫后她肯定是要好好盯着不让林依有任何上位机会的。 张淑妃也拿到了秀女的名单,跟荣阳侯府和孙氏家族不同,她的家族虽然因为她得宠而脱离了平民身份,但是并不算显赫,也没有前一者那么枝繁叶茂。加上她目光狭隘,只想着能够独自霸占皇帝的宠爱,不愿别人和她分享,也就不像贵妃等人那样懂得在家族中再挑一些年轻貌美的族女进宫固宠的办法,所以今年参加选秀的秀女里并没有她的族亲。 她以为自己这样做是聪明的,直到她在名册上看到皇后的侄女和贵妃的堂妹,她才领悟到其中利害,可惜为时已晚。她气得摔了名册,怒道:“好啊,皇后和贵妃真真是后宫贤惠的典范,为了陛下着想,甚至不惜让侄女和堂妹进宫和她们一起侍奉陛下,当真是不要脸!” 其实在皇室里,姐妹或是姑侄共侍一夫这种情况很常见,那些古老的名门望族更是不介意这些,这样做也不过是为了保住家族的荣华富贵罢了,并不在意被送给皇帝的女眷是怎么想的。 所以不管是皇后还是贵妃,从小生活在这种环境的她们并不觉得这样做有什么不妥,也只有张淑妃这种小门小户出来的女子,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才会如此大惊小怪。 气过之后,她又意识到更严重的事情,皇后和贵妃让族亲进宫,很有可能是为了争得皇帝的宠爱。试想,她们人老珠黄,色衰体弱,美貌不再,又生不出孩子了,拿什么来争宠呢?不就只能靠年轻貌美的后辈来帮她们固宠了吗? 张淑妃越想越气,扭曲着一张脸冷笑道:“她们真是打得一把好算盘啊!” 她的心腹宫女见她动了怒,就急忙劝慰道:“娘娘息怒啊!您虽然没有安排族亲进宫帮衬,但是您大可以在新进宫的秀女中挑几个愿意效忠您的来培养啊。您身为一宫主位,膝下又有皇子公主,是继后的最有利竞争者,肯定会有新人愿意依附您的,到时候,您就不用担心争不过贵妃了。” 张淑妃听了心腹这话,觉得有几分道理,这才缓和了不少,点头道:“你说得对,到时候本宫可要好好物色物色。” 第62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眼看着到了进宫的日子,荣阳侯府二房的院子里喜气洋洋的,林依坐在自己闺房的梳妆台前为自己精心打扮,下午她就要进宫了。 正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二房姨娘一改平日的谦卑,穿了件玫红色的衣裳,画了个浓妆,笑脸盈盈地走进林依的闺房,扬着手中的帕子笑道:“哎哟娘的好闺女,让娘好好看看好不好看。” 林依闻言转过头来,笑靥如花,看得二房姨娘心中更美了,连声恭维道:“咱们家姑娘这么美,一定是今年的秀女中的佼佼者,圣上看到了肯定会喜欢的。” 林依被生母说的话羞红了脸,娇嗔一声道:“娘!莫要打趣女儿了,那么多来自各地的秀女呢,肯定会有比女儿还好看的。” 二房姨娘不以为意道:“还有谁家的女儿能比得上我的闺女?娘说你最好看,你就是最好看的。” 林依转过头继续对着镜子描眉,虽然嘴上那样说,但是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时,她也觉得自己肯定是今年秀女中最突出的那个。她一定能最先得到皇帝的宠爱,在后宫站稳脚跟,最好在皇后死之前就生下个儿子,让皇帝对她青睐有加,那样后位不就是她了吗? 她越想越觉得胜券在握,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深。二房姨娘看着镜子里的她,突然感叹道:“时间过得真快啊,你出生仿佛还是昨天的事,一转眼你都要做为人妇了。娘做梦都在想看你出嫁那一天,如今虽然不是真正的出嫁,但娘看到这一幕,心中还是很欣慰的。依儿,娘做了半辈子的妾,半辈子抬不起头来,你可不要重蹈娘的覆辙,就算不为了娘,也要为自己争口气,知道吗?” 林依弯着嘴唇应道:“那是当然,娘您就放心。” 就在这时,另一个衣着富贵的妇人施施然地走了进来,见到里面的母女二人,就尖声尖气道:“哟,二姨娘也在呢。” 母女二人闻声转过头来,只见是二房夫人来了,急忙要起身过去行礼。 只是林依一动,二夫人就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道:“行了,好好梳妆,也别这么多礼数了。” 林依觉得二夫人今日对她的态度跟往日都不一样了。往常的二夫人可没有这么好说话,想必是看自己要进宫了,怕自己以后在宫里得势记她的仇,所以才扮做好嫡母的样子。 果然,就见二夫人摆足了嫡母的架子,对林依教导道:“进了宫就要好好守宫里的规矩,你是荣阳侯府的女儿,也是我的女儿,一言一行都代表着整个荣阳侯府还有我。一但犯了错失了规矩,别人只会说我们荣阳侯府不会教女儿,到时候丢脸的也是作为嫡母的我,知道了吗?” 林依故作低眉顺眼地应道:“女儿谨遵母亲教诲。” 见林依没有因为即将要进宫而拿乔,还是那么伏低做小的样子,二夫人心中终于平衡了不少。 她只有林妘一个女儿,早几年嫁去国公府当孙媳妇了,当时她还沾沾自喜自己的女儿嫁了个好人家,这辈子荣华富贵享之不尽了,而妾生的林依只能嫁给不如国公嫡孙的男子。可没想到,林依这贱婢生的女儿竟然能够进宫,光是想到这一点她就气。但凡她女儿晚出生几年,还没有嫁人,进宫当皇后的都是她女儿,而不是什么林祯林依。 好在林依像是听管教的样子,二夫人面色缓和了些,用称得上是和蔼的语气教导林依道:“进了宫得了宠,也不要忘了荣阳侯府,不要忘了是谁把你养大的,要懂得知恩图报,知道吗?” 林依还是保持着低头的姿势,柔顺地应道:“女儿一定会的。” 二夫人终于满意了,便不在这里多待,只是对林依道:“那母亲就先去给老夫人请安了,你打扮好了也过去。” 送走了二夫人,林依这才抬起头来,脸上哪里还有半分谦恭的样子?她冷哼一声道:“平日里对我百般刁难,这个时候来装什么好心呢?等我进了宫,就由不得你来做我的主了,我们走着瞧!” 二房姨娘是个胆小的,见女儿放出这个的狠话,只觉得惶恐,生怕被外人听到了,连忙紧张兮兮地关上门对她说:“依儿,在家里可不兴乱说,要是被外面的人听到就不好了。” 林依见明明自己都要进宫当主子了,母亲还这样畏畏缩缩的,就有些恨铁不成钢地对她说:“娘!怕她们做什么,以后女儿在宫里得了宠,您就是宠妃的母亲,到时候女儿一定会请求陛下加封您,到时候家里的人都要尊敬您,女儿不会再让您受委屈了。” 二房姨娘闻言十分感动,过去抱着女儿泣不成声道:“好,娘等着那一天的到来。” 母女俩在闺房里说了一番体己话后,荣阳侯老夫人就派婢女来催她们过去了,林依收拾好东西,这才出门,和母亲一同去跟祖父祖母告别。 出院子的时候,她们遇到了林初,也不知道林初待在这里多久了,看样子好像是故意等着林依的。见到林依后,她就很不甘心地恶狠狠地瞪了林依一眼,嘲讽道:“不管你打扮了多久,就你这样,怕是在宫门就被嬷嬷给筛下来了,丢了咱们荣阳侯府的脸。” 林依不痛不痒地应道:“妹妹虽然比不上姐姐,但也没有那么寒碜,肯定能顺利进宫的,就不劳姐姐担心了。” 林初没想到她居然敢顶嘴了,就放狠话道:“你给我等着,别以为你进宫了我就奈何不了你,不信咱们走着瞧!” 林依只当林初在无能狂怒,并不觉得林初能拿她怎么办。事实上,自从知道她要参加今年的选秀后,林初就一直这样了,林依并不把她说的话放在心上。 她马上就要进宫了,再过不久就是宫里的一个嫔妃,至于林初嘛,等两年侍郎之子守孝期满,她就要嫁过去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以后再见面,她也得毕恭毕敬地喊自己一声娘娘。 光是想想那个场面,林依就得意极了,她心情好,懒得跟林初计较,反而还不痛不痒地对林初笑了笑说:“妹妹要去跟祖父祖母告别了,就不跟姐姐多说了,不然误了进宫的时间就不好了。” 林初觉得她就是在跟自己炫耀,气得脸都歪了,但又不能拿林依怎么办,只好在原地干蹬脚。 林依进宫选秀可是荣阳侯府这几年间的大事了,一家人都齐聚在前院正厅里等着跟林依告别,交代她进宫后的事宜。林依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她进去后,便对着在场的长辈们盈盈一拜,礼仪挑不出一点毛病来,老夫人看了很是欣慰,嘉奖了她几句,又叮嘱了她一些进宫的事情,无非是进宫后要听皇后的话,尽可能地帮衬皇后和林祯,保住他们家的荣耀云云。 林依心里有自己的打算,但还是笑吟吟地应了下来。很快,下人就进来通报说宫里来接林依的马车已经到了府门口,老夫人这才让儿媳扶着起来,一家人将林依送出门去。 随行的宫人见了荣阳侯一家还有林依都格外殷切,谄媚道:“侯爷,老夫人好,小的来接林依小姐进宫了。” 老人就让贴身婢女给这个小太监塞了包银子,客气道:“那林依就交给公公了,还请公公多多指点她。” 小太监欢喜地接过银子,脸上笑开花来,连声保证道:“这是自然,老夫人请放心,奴才一定好好将林依小姐送进宫的。” 林依上马车前,再三依依不舍地跟家人告别,这才坐上马车,头也不回地进宫,奔着她的前程去了。 栖凤宫里,林祯站在宫门前一个劲地朝玄武门的方向望去。她知道今日是秀女进宫的日子,秀女们会从玄武门进宫,然后被安排住在永巷最尽头的万粹宫,万粹宫殿如其名,就是刚进宫的秀女们住的地方。 眼看着太阳就要下山了,秀女们也应该都陆续进宫了,林祯有些好奇林依是不是真的进宫了,她不好意思去问皇后,所以想着要不要跟皇后找个借口,跑去万粹宫一探究竟。 她是想到什么就要做什么的性子,她实在按捺不住了,便喊来院子里洒扫的宫女,交代道:“我去御花园逛一逛,晚点回来,你帮我跟姑母说一声,让她不要担心我。” 宫女不疑有他,愣愣地点了点头,林祯见她应下了,便拔腿跑出了栖凤宫。 林祯进宫有一段时间了,但是她平日里只在栖凤宫和御花园之间活动,其他宫殿都没去过,更别说离栖凤宫有很远一段距离的万粹宫了。不过她知道万粹宫在永巷尽头,只要朝着巷子一直往前走,一定能找到万粹宫的。 趁现在天色还没完全暗下来,林祯还能看得清路,所以走得还算顺利。她又穿着皇后宫里的衣服,路过的宫人虽然不认识她,但也认得出皇后宫里的东西,不敢对她不敬,所以林祯一路上都没受到什么阻拦,反而问路的时候,宫人们都恭恭敬敬地给她指了路,她很快就找到了万粹宫。 万粹宫外难得这么热闹,殿门站了几个年老的嬷嬷和宫女,刚进宫的秀女们在殿前排着长队,一一经过嬷嬷们的检查,合格的进殿,不合格的从另一边出宫。 林祯就躲在树后面看嬷嬷们挑选秀女,她知道这是初选,嬷嬷们先观察秀女的五官和头发,听她们的声音,闻她们的体味,进了殿之后还有更过分的,要脱光了衣服看身体有没有缺陷,这两个环节就能筛掉很多人。留下来的秀女在万粹宫跟着嬷嬷们学习一段时间的规矩,才能到皇帝皇后面前进行殿选,通过殿选的就能成为后宫的一员了。 这些她也是从皇后那里听说的,但还是第一次见,她看到有落选的秀女红着脸哭着从殿里跑出来,估计是被看光了身子又被落选,感到难为情。 林祯下意识地将自己代入,不禁恶寒。她自从十岁后,就不让侍女贴身伺候她了,洗澡也好换衣服也好,都是她自己来完成,最差也穿着里衣,不愿让他人看到自己的身体。所以她光是想到秀女们的处境,就十分同情她们,包括林依在内,她觉得林依为了进宫也挺不容易的。 她甚至在想,她以后正式嫁给皇帝之前,会不会也要经过这一道程序,想到这里,她就有些焦躁不安,恨不得逃离这个地方。 第63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林祯躲在树后观察了很久,目送了一批又一批宫女进殿,眼看着天就要黑了,她才终于在一众秀女中找到林依。 林依今日打扮得很是漂亮,轮到她时,她十分淡定从容地走到嬷嬷跟前,笑脸盈盈地接受嬷嬷的检查,似乎并不觉得有什么尴尬的,林祯很佩服她这份胆量,然后就看到嬷嬷在名册上记下她的名字,挥挥手让她进殿内去接受下一道检查。 这是初筛通过了的意思,林祯还不愿意离去,她继续等着,看看林依会不会从殿里出来。但是她等了很久,等到天都黑了,都不见林依从里面出来,看来估计是通过了。 林祯也不知道该感到遗憾还是庆幸,她也来不及想这么多,天黑了她还没回去,一会儿皇后该担心她了,于是她只好先离开这里,原路返回。 但她没想到,入夜后万粹宫周围居然会这么冷清漆黑,连一盏灯都没有,也鲜少有人走动。 为了防止刚进宫还没有名分的秀女和后宫嫔妃勾结,或是不懂规矩冲撞了宫中主子,也是为了防止野心十足的秀女想方设法勾引皇帝,或是皇帝跑来宠幸还没正式入选的秀女,□□后宫,所以万粹宫的位置十分偏僻,离宫里其他宫殿都很远,平日里也不许各宫宫人踏足这个地方,到了夜里,自然是更加冷清。 听说以前有过大胆的秀女,进宫后不安分守己,夜里从万粹宫偷溜出来,想去偶遇皇帝,结果因为路太黑失足掉进了水井里,直到尸体腐烂发出恶臭了才被人找到。林祯想到这件事不免心有余悸,走夜路的时候都提起十一万分警惕,生怕自己也不小心摔了没人知道。 可是这条路也太黑了,林祯压根看不清路,她第一次觉得这条永巷这么长,好像没有尽头,周围一个人影都没有,甚至连虫子的叫声都听不到,周围一片死气沉沉的。 林祯平日里胆子再怎么大,也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小丫头,自己一个人走在这条路上,难免会害怕。她甚至有些后悔不跟皇后说一声就擅自跑过来了,再不济她也应该带个人在身边,好歹不这么害怕。 她就期盼着谁能出现在她面前,陪她走出这条巷子,或者给她一盏灯也行,这路实在太黑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祈求终于被人接收到,她突然看到前方有灯笼的火光,她像是看到了救星,不管前方是什么人,急忙小跑上去。怕那人走了似的,她还出声喊道:“等一等!” 只见那火光停了下来,林祯以为那人听到了自己的挽留,就加快速度跑过去。没想到转弯的时候,她却跟几个带刀的禁卫遇上了,那几个禁卫拿着刀指着她的方向,厉声问道:“是何人在哪里!” 林祯差点撞到刀尖,吓得她连忙后退几步,眼前这行人提着灯笼照她,让她适应了黑暗的眼睛感到有些刺痛。她生怕自己被乱刀砍死,一边用袖子挡着灯光一边急急忙忙地说道:“我不是坏人!” 禁卫们这才看清是个小姑娘,见她年轻,身上穿的衣服既不是宫里主子的款式,也不是宫女的款式,下意识就以为她是今天进宫的秀女,遂严厉地叱责道:“大胆秀女,入夜了不好好在万粹宫待着,在这里乱逛,该当何罪!” 林祯见他们把她误认为是今天进宫的秀女,怕他们把她送回万粹宫去,就急忙放下袖子要跟他们解释。 她才刚露出脸,其中一个禁卫就认出了她,脸上有一瞬间的失神,神情在夜色中显得有些黯然。 这正是林祯进宫那一晚上,在宫门前检查马车的那个禁卫。他自从跟林祯有了一面之缘后,就找到了人生的目标,于是奋发图强,争取能做出一番事业得到皇帝的重用,有资格跟镇南大将军提亲。短短几个月,他就从最底层的九品守宫门禁卫升为了八品宫廷禁卫,所以才有了现在在宫中偶遇林祯这一幕。 他没有想到,林祯居然参加了今年的选秀,看到林祯,他心中苦涩,觉得自己终究还是迟了一步。他还没有当上禁军指挥使,林祯就已经要成为皇帝的女人了。是了,林祯长得花容月貌,又是重臣的千金,一定能入选的,他恨自己不争气,所以也没有脸面对林祯了。 但他还是担心林祯被禁军百夫长为难,正要跟上司求情,就听林祯对他们说道:“我不是秀女,我是跟在皇后娘娘身边学规矩的女子,因着今日是秀女进宫的日子,所以去了万粹宫一趟,只是没想到回来晚了,在宫里迷了路。” 说着,她还拿出皇后怕她在宫里行走被人冲撞而交给她的可以证明她身份的信物。禁卫百夫长在宫里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常在各宫主子面前行走,自然认得皇后的信物。又见林祯说得有理有据,这才放下刀,对林祯抱拳道:“原来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人,卑职多有得罪,还请姑娘见谅。” 林祯见他们终于信了自己的话,这才松了一大口气,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样拜托他们道:“我对这一片不太熟悉,可以麻烦你们送我回去吗?或者送到御花园也可以,我认识那里的路能自己回去。” 闻言,禁军百夫长露出为难的神色。他是个刚正不阿的人,如果换做其他有心趋炎附势的,肯定不会放过在皇后面前邀功的机会,爽快地就答应林祯了,但是他不是。 他现在的职责是在宫中巡逻,保卫宫里这一带的安全,而栖凤宫那边并不在他的巡逻范围里,如果他离开这里将林祯送回栖凤宫,那就是玩忽职守,愧对自己的职位也愧对皇帝的信任和重用。 但是让眼前这个还没到他肩膀高的小姑娘一个人摸黑回栖凤宫,他也做不出那样冷血无情的事情来,所以他才感到为难。 这时,他身后一个下属却出声道:“卑职愿意护送这位姑娘回去。” 禁卫百夫长闻言回过头去看说这话的人,认出是前段时间才刚编入他队伍的一个新人。他挺欣赏这个新人的,因为这个新人任劳任怨,什么都愿意做,很有上进心,为人也老实忠厚,简直像年轻时的自己,所以他也有意培养他为自己的继承人。 眼下他愿意出来送皇后宫里的姑娘回去,百夫长也乐得给他这么一个在皇后面前露脸的机会,便颔首道:“那你就送这位姑娘回去,记得送完就回来,不要在其他地方逗留。” 那个禁卫就抱拳道:“属下遵命。” 说罢,他就将刀别回腰间,从同僚那里接过一盏灯笼,朝着前面对林祯做了个请的姿势,道:“姑娘请,卑职护送您回去。” 林祯感激极了,对禁卫百夫长拱手道:“谢谢大人,您的恩情小女子没齿难忘!” 禁卫百夫长没想到这小丫头竟然还有这么豪爽的一面,就开怀大笑道:“行,你快回去,别让皇后娘娘担心了。” 林祯这才跟上送她回去的那个年轻禁卫,朝着回栖凤宫的方向去了。 一路上,走在她前面带路的那个禁卫什么话都没有说,就兢兢业业地给她提灯笼照路。而林祯是个闲不住的,也不怕生,有人陪着她后,她就把之前的害怕都忘在了脑后,又变回了原本活泼的样子,忍不住跟禁卫搭话道:“小哥,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呢。今天可要多谢你了,不然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从那条黑漆漆的小巷里摸出来呢。” 那个禁卫沉默了一下,才冷不丁地回答道:“卑职叫耿有仁。” 林祯听了他的名字后,就摇头晃脑地说道:“好名字,我看小哥也是有仁有义之人,来日肯定大有作为。” 耿有仁得到林祯的赞赏,心中有些高兴,便也壮着胆子跟林祯说起往事,道:“说起来,我跟姑娘之前有过一面之缘。” 林祯惊奇地咦了一声,忙追问道:“真的吗,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没印象?” 耿有仁笑着应道:“千秋节那天晚上,卑职在宫门当差,检查了姑娘所乘坐的马车。” 林祯对那天晚上发生的事已经没有多少印象了,但没想到居然还有人记得她,就惭愧地干笑道:“这样吗,我都不记得了。” 耿有仁轻轻地摇了摇头,低声道:“卑职不过是个无名小卒,姑娘记不住卑职也正常。”但是他在第一次见林祯的时候,就惊为天人,这辈子怕是都无法忘记了。 林祯就笑着说:“不过没关系,一回生一回熟,这次我就记得你啦,以后在宫里再见到你,我一定能认出你的,你放心!” 耿有仁见林祯比自己想象中的更没有架子,不禁觉得更加亲切,话也多了起来。他问林祯:“姑娘现在是留在皇后娘娘身边学规矩?大概要学多久?” 林祯百无聊赖地应道:“是啊,不过我也不知道要学多久。” 耿有仁又说:“学规矩一定很累,不过好在皇后娘娘是个很仁慈的人,应该不会怎么为难你的。” 林祯赞同地点头道:“没错,你也知道皇后娘娘人很好啊,看来皇后娘娘真的贤名远扬。” 耿有仁应道:“我是战死将士之后,被带回京城那一年,皇后娘娘亲□□问过我们这些孤儿,她待人很是亲切,让我印象深刻。” 林祯恍然道:“原来如此,那我以后也要像皇后娘娘一样。” 耿有仁并不知道她说的像皇后娘娘一样是指要成为皇后那样的皇后,只以为她想学皇后娘娘身上的美德。想到林祯将来变成皇后那个温柔贤惠的样子,他就心神向往,遂鼓励她道:“你一定可以的。” 说话间,一人就到了御花园,回到自己熟悉的地盘后,林祯劫后余生一般松了口气,只是还没等她完全放松下来,就看到前方灯火通明,竟是皇帝的仪仗在这里经过。 躲已经来不及躲了,林祯只好硬着头皮退到一边,毕恭毕敬地跪下让皇帝的仪仗经过,心里祈祷着皇帝不要认出她来,不然皇帝肯定要问她去哪里了,为什么大半夜还在外面晃悠。 只是事与愿违,皇帝还是认出了她。 沈定坐在步辇上,视野很好,所以一眼就看到跪在路边阴影下的林祯,身边还有个眼生的禁卫,他不由得奇怪,林祯大半夜的不在皇后宫里待着,怎么跑来了御花园,身边还有个男子作陪? 在宫里,嫔妃宫女私会禁卫可是大忌,但是林祯身份比较特殊,而且年纪还小,沈定并不想用对待嫔妃和普通宫女那一套来要求林祯。只是林祯作为他将来的妻子,虽然只是契约夫妻,算不得数,但林祯半夜跟别的男子来御花园玩,还是让他有些没面子。 为了维护皇家脸面,他不得不提醒林祯注意自己的身份,停下来居高临下地问林祯道:“祯儿,怎么这会儿你还在御花园,是不是太过贪玩,忘了时间?” 林祯连忙回答道:“回禀陛下,臣女一时贪玩,在宫里迷了路,幸好遇到好心的禁卫,才将臣女送回来,臣女一会就回栖凤宫了。” 听林祯提起禁卫,沈定才轻描淡写地瞥了眼她身边那个男子,那个男子似乎也很紧张,卑微地跪在地上不敢抬头。沈定见他不过是个小小的禁卫罢了,便没将他放在心上,只对林祯招招手道:“过来,朕送你回去,别让皇后等着急了。” 第64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此话一出,林祯和郑华都是一惊。 林祯是觉得皇帝小题大做了,要是他送自己回栖凤宫,过后皇后还不知道该怎么责备她,要是传出去,后宫的嫔妃也不知道会怎么想,她不想节外生枝。 而郑华则是震惊皇帝突然改变决定。皇帝今晚难得翻了牌子,正准备去之前得过一段时间宠的毓充媛处歇息,没想到却因为林祯的突然出现,让皇帝不知怎么的改变了主意,这放在以前是从未没有过的事情。 郑华不得不多看还跪在地上的林祯和那个禁卫一眼,心想莫非是林祯小姐跟这个禁卫走得太近,让皇帝产生了危机感,所以才以此举来宣布所有权?不应该啊,林祯小姐还是个孩子呢,懂什么,陛下总不能因为一个小女孩吃醋,这不像是陛下的作风啊。 但不管林祯和郑华心中掀起了多大的惊风骇浪,也左右不了皇帝的心思,皇帝坐在辇轿上,给林祯腾出了个位置,示意林祯上去,意味已经很明显了。 林祯不敢抗旨,只好硬着头皮站起来,回过头飞快而小声地对送她到这里的耿有仁说:“谢谢你送我到这里,接下来我跟陛下回去就好啦,你也快点回去,我们有缘再见。” 耿有仁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林祯小心翼翼地走到皇帝的步辇前,只见皇帝跟前的大红人郑公公连忙上前扶住她,然后皇帝伸出手拉了她一把,她就坐到了皇帝身边。 这在耿有仁看来感觉有些怪怪的,这位姑娘为何能跟皇帝同乘辇轿,她不是只是皇后跟前学规矩的女子而已吗?还有,为何皇帝会如此在意她,得知她在宫里迷路后,竟然要亲自将她送回去。这位姑娘究竟是何身份? 他想不明白,他甚至不敢抬头多看一眼,只能低着头恭送皇帝离去。 林祯上轿后,沈定这才淡淡地吩咐抬轿的宫人道:“转头去栖凤宫。” 郑华显然还记得皇帝一开始是打算去毓充媛处的,即使皇帝吩咐转头去栖凤宫了,但是他作为司礼监太监,还是不得不小声在皇帝身边提醒道:“陛下,那毓充媛那边……” 沈定似乎并不在意毓充媛会怎么想,见郑华提起了,才不紧不慢地说道:“派个人去朝华宫通知毓充媛一声,让她别等了。” 这竟是要放毓充媛鸽子了,郑华顿时觉得更加不可思议了。皇帝虽然不沉迷后宫,但过去十几年间,也没做过明明翻了嫔妃牌子结果却无端端放嫔妃鸽子的事来。如今却因为林祯而改变宠幸嫔妃的计划,真是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但郑华跟在皇帝身边也有二十几年的时间了,敢说对皇帝的心思了解得入木三分。他知道可能林祯只是一个让皇帝有正当理由不去宠幸后宫的借口,因为皇帝之前翻牌子的时候就不情不愿的,如果不是碍于他因为皇后生病太久没宠幸后宫,后妃们对皇后颇有怨言,为了平息后妃们的怨言,他今晚也不会翻牌子。 只是皇帝明明翻了牌子,却轻易地改变主意,实在太少见了,也不知道后妃们明天一早得知皇帝因为林祯而放了毓充媛鸽子,又会怎么议论皇帝和林祯,毓充媛又会不会因此心生怨言。 光是想到那场面,郑华就觉得头疼。但是头疼归头疼,他也不能左右上位者的决定,只好无奈地一个劲摇头,然后对身后的一个小太监招招手,让人到跟前来,叮嘱道:“你去一趟朝华宫,告诉毓充媛,陛下去栖凤宫探望皇后娘娘了,千万不要说陛下是专门送林祯小姐回栖凤宫的,知道吗?” 能在御前干活的都是人精了,小太监自然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连忙点头道:“小的知晓了。” 郑华这才放心地打发他道:“去。” 派了人去朝华宫后,郑华才小跑着跟上皇帝的辇轿。 林祯就坐在皇帝身侧,这不是她第一次跟皇帝同乘辇轿了,所以她并没有感到紧张或者拘束。只是她还在想自己之前迷路的事,在庆幸自己遇到了好心的禁卫把她送回来,不然她这会儿还迷失在无人的黑暗小巷里不知道多着急多害怕呢,光是想到那场面,她就不由得打了个颤。 而一旁的沈定自从让林祯上轿,命人往栖凤宫去后,心情就比之前好了许多。他一条胳膊支在扶手上撑着下巴,百无聊赖地看着道路两边他再熟悉不过的风景,并没有注意林祯。 还是突然感觉到林祯打了个颤,他这才转过头来看了林祯一眼,见林祯脸色有些发白,想到她半夜不好好在栖凤宫待着,跑来御花园里跟一个禁卫不知道在做什么,就用责备的语气跟她说道:“着凉了,让你不好好在寝殿里待着。” 话是这样说,但还是贴心地将辇轿上的毯子盖到林祯身上,又嘱咐道:“京城不比滇地,入了秋天气就变凉了,以后夜里出来记得多穿件衣服,别把自己冻生病了。” 林祯抓着毯子,想说她不是冷的,但又怕皇帝追问她,只好受教地点了点头。 但没想到皇帝还是问了她这个问题,皇帝问她:“朕还没问你呢,怎么大半夜跑出来,皇后也没看着你?” 见皇帝语气中多有不满,林祯生怕皇帝责怪皇后管教不力,这才急忙坦白道:“不是的,我其实下午的时候就出来了,只是现在才回来。” 皇帝闻言眉头微微皱起,问她道:“你跑去了哪里,怎么这么晚还不回去?” 林祯像做错事的小孩那样,小心地嗫嚅道:“我、我去了一趟万粹宫。” 沈定这下是真的没忍住,他挑了挑眉,接着问她:“你没事跑去万粹宫做什么,皇后让你去的?” 林祯硬着头皮回答道:“不是的,是我自己好奇,才跑过去的,姑母也不知情。” 沈定这下真是被她气笑了,一时不知道该说她胆大包天,还是好奇心过于旺盛,居然敢一个人跑去万粹宫那么远的地方。他笑着问林祯:“胆子还不小,居然敢跑那么远,你就不怕被不认识你的嬷嬷太监把你当成犯错的宫女抓去内狱审讯?” 林祯倒没想那么多,甚至还老实地跟皇帝说:“我身上有皇后娘娘给的信物,如果真的遇到人,我会把信物拿出来给他们看,证明我的身份的。” 沈定点了点头,不知是夸赞还是揶揄地说了声:“嗯,不错,看来还是有点脑子的。” 林祯知道皇帝在挖苦她,有些垂头丧气地说道:“比起被嬷嬷抓去问话,我更害怕遇不到人。从万粹宫出来那条巷子也太黑了,一个人都没有,也没有灯,我一个人在里面转悠了好久都走不出来,可吓人了。幸好遇到巡逻的禁卫,他们好心将我送出来。” 闻言,沈定想到刚才在她身边那个年轻禁卫,心想大概就是他把林祯送出来的。他起先还怀疑林祯跟那个禁卫有私情,所以才大半夜相约在御花园呢,看来并不是那样。 沈定对林祯这个解释很满意,语气也温和了不少:“知道下次就不要到处乱跑了,或者出门的时候带几个宫人陪着,别一个人到处乱逛,下次可能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遇到人送你回来了。” 林祯连连点头应道:“我知道了。” 沈定又问她:“你怎么想到要去万粹宫,那边有什么好玩的如此吸引你,让你不辞辛苦地跑过去?” 林祯总不能说她很在意堂姐是不是进宫了,怕皇帝误会她很在意林依会不会威胁到她的皇后宝座,只好找了别的理由,小声地应道:“只是听说今日秀女进宫,那边会很热闹,所以就跑过去看看。” 沈定觉得她真是个活宝,总是能做出让他啼笑皆非的事情来,于是他就开玩笑地问林祯:“怎么样,是不是看到了很多漂亮的姑娘?可不可以跟朕透露一下,她们都长得怎么样。” 林祯听出皇帝话里的揶揄,有些恼羞成怒地瞪了皇帝一眼,没想到却换来皇帝更爽朗的笑声,感情皇帝拿他来当消遣呢。她不甘示弱地反问道:“那陛下呢,大晚上不好好待在寝宫里,又跑来御花园做什么?” 沈定没想到这小丫头居然敢质问自己的行踪,想到自己此行的初衷,不知怎么的有些心虚理亏,不好意思跟林祯坦白。他捏了捏自己高挺的山根,无奈地坦白道:“朕本来打算去一趟朝华宫的,没想到半路遇到了你,就临时改变了主意。” 虽然皇帝没有直言自己要去哪里做什么,但林祯还是猜了个大概。她跟在皇后身边学习后宫事务有一段时间了,自然知道朝华宫是哪个宫殿,里面住着哪个嫔妃。而皇帝大半夜的去那边,恐怕也不是为了的别的,肯定是要去宠幸嫔妃,没想到却因为自己而改变了主意。 意识到这一点,林祯有些惶恐不安,下意识道:“那我、我自己回去就好了,陛下您赶紧去朝华宫,别让那里的嫔妃久等了。” 没想到皇帝听了她这番体贴懂事的话,却有些埋怨地看了她一眼,幽幽问道:“都快到栖凤宫了,你现在让朕回去?” 林祯被他问傻了,呐呐道:“啊,那不然呢?毕竟嫔妃还等着您过去呢,放人鸽子不好,您是皇帝,一言九鼎,可不能轻易反悔。” 沈定这次真的是被她气笑了,如果不是顾着男女有别,都想把她逮过来打一顿。他无奈地笑道:“朕早已经派人去通知毓充媛不用等朕了,都快到栖凤宫了,朕把你送到栖凤宫,进去瞧瞧皇后就回清心殿。” 林祯说不过他,只好应道:“那好,只希望明天宫里不要传出什么风言风语来才好。” 沈定睨了她一眼,凉凉道:“现在才担心这个是不是晚了点?你今天跑去万粹宫的时候怎么没想到别人要是知道了,会怎么议论你?” 林祯理亏地吐了吐舌头:“当时没想那么多嘛,以为很快就回来了,没想到迷了路,就耽误到了现在。” 沈定真是拿她没办法,无奈地摇头道:“你个小姑娘家家的跑去那个地方,要是被嬷嬷们发现,以为你是今年参加选秀的秀女,把你抓进万粹宫教导,朕和皇后都不知道,你在里面被嬷嬷们教训地哭天喊地都没人去捞你出来。” 林祯闻言,想到教导嬷嬷们给秀女们验身的过程,不禁脸上一白,很是害怕的样子。 沈定注意到了,就问她:“怎么了,被朕说的话吓到了?” 林祯在心中纠结了一下,终于还是没通过自己心里那道坎,忍不住出口跟皇帝询问道:“就是说,如果以后我真的进宫了,是不是也要被教导嬷嬷验过身啊?” 只见皇帝点了点头:“按理来说进宫的秀女都是要经过那道程序的,就算是钦定的皇后也必不可免。” 没想到听了这话后,林祯的脸色更加苍白了,沈定注意到了她的异样,就问道:“你关心这个做什么?” 林祯咬着唇,很是难为情的样子,纠结了半晌,才抬起眼来怯怯地看了皇帝一眼,哀求道:“那我、我可以不可以求您免了我那道程序啊,我害怕。” 沈定万万没想到胆大包天的林祯居然会害怕这种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一时被噎住了。可是看到她这么可怜的样子,又想到她还不过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遇到这种事情会觉得害羞也是正常的。 而且林祯是皇后选给他的继后,目的只是用来制衡前朝后宫,保护太子,他也没想过要跟这个年纪跟他孩子差不多大的小姑娘做什么,那些用在秀女身上的法子,应该也能免了。 于是他安慰林祯道:“你若是不想,也没人能勉强你,你将会是后宫的主人,什么都是你说了算,所以不要害怕了,嗯?” 得到皇帝的承诺,林祯这才放下心来。 第65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栖凤宫里,皇后早就急疯了,她下午时就听宫女说林祯出去玩了,以为林祯只是像往常那样去去御花园,很快就会回来了。没想到到了晚膳时间都不见人影,眼看着天越来越黑,还是没见林祯回来,也不知道那丫头跑哪里去了,想派人出去找都没有从何找起。 皇后担心林祯担心得晚膳都没心情吃,一桌子菜摆在餐桌上早已经凉了,流苏好几次劝她先用膳,她都没心情吃,只站在殿门口频频往外看,盼望着下一刻林祯就回来了。 流苏怕她担心坏身体,就安慰她说:“娘娘,夜里凉,您先回殿里坐着,奴婢帮您在这里守着,一看到林祯小姐回来了马上就带她进去见您。” 皇后却不放心道:“你再多派几个人出去,到宫里各处找找,务必要将祯儿找回来。” 流苏只好应道:“奴婢这就吩咐下去,娘娘莫要着急。” 她走到院子里,对那里的杂役吩咐道:“你们几个,快出去找找林祯小姐。” 那几个宫人马上放下手中的活出去找人了,流苏见状又对皇后说:“娘娘,奴婢已经让人出去找了,您就先进去,别着凉了。” 皇后还是不能放心,一边走回殿里一边喃喃道:“祯儿这孩子到底跑哪里去了,快点回来。” 被派出去的那几个宫人刚出了栖凤宫,就迎面遇上皇帝的仪仗,不禁心下一惊。他们没想到皇帝在这个关节点上翻了皇后娘娘的牌子,想到皇后宫里因为林祯小姐到现在都没回来而闹得人仰马翻的场面,皇后哪里还有心思接驾,怕是会得罪皇帝。 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趁皇帝没到栖凤宫之前将皇帝劝去别的嫔妃那里了,于是栖凤宫这几个宫人连忙在路边跪下,慌慌张张地喊道:“奴才见过陛下。” 坐在辇轿上的上位者显然认出他们是栖凤宫的宫人,便沉声问道:“你们这么晚了不好好在皇后宫里服侍,跑出来做什么?” 宫人们被皇帝问得冷汗连连,只好如实回答道:“启禀陛下,奴才们奉皇后娘娘之命出来找林小姐。” 坐在辇轿上的林祯听宫人说他们是出来找自己的,不禁有些心虚,小声地“啊”了一下,才干巴巴对地上跪着的那几个宫人说道:“不用找了,我已经回来了。” 宫人们起先不敢朝皇帝坐的辇轿上看,所以一开始并没有注意到他们要找的林祯就坐在上面,还是听到林祯的声音,才猛地反应过来,喜出望外之下顾不上规矩了,急忙往上看一眼,坐在皇帝身边的不是林祯是是谁? 见到林祯完整无损地坐在龙辇上,宫人们总算是松了一大口气,七嘴八舌地对林祯道:“哎哟奴才的小姑奶奶,您这是跑哪里去了,让奴才们好找,皇后娘娘担心得不行,您可快跟奴才们回去。” 林祯见自己果然让皇后担心了,不免自责,就要下轿马上回到栖凤宫跟皇后认错。 沈定见她站起身,就抬起眼看了她一下,问道:“作甚?” 林祯才想起来皇帝还在,这才回过头来恭敬地对皇帝说:“陛下就送到这里,我随宫人们回去就好啦,您现在去朝华宫还来得及,别让人等久了。” 沈定都要被她气笑了,敢情他不去毓充媛那边他就罪大恶极一样,想他堂堂皇帝,想宠幸谁不想宠幸谁,轮得到一个小姑娘置喙吗?他眯起眼睛,屈起手指在辇轿的扶手上敲了两下,强硬地对林祯道:“朕说了朕送你回去,你是想抗旨吗?” 林祯当然是不敢的,她听出皇帝语气里似乎有些不满,只好乖乖地坐下,双手放在膝盖上,坐得端正,然后乖巧地应道:“臣女不敢。” 沈定这才满意,让宫人起轿继续往栖凤宫去。 那边皇后刚回到殿里,还没坐下,就见宫人匆匆忙忙地从外面跑进来,她以为是林祯终于回来了,连忙问道:“可是找到祯儿了?” 那个宫人因为跑得太急,气有些匀不过来,上气不接下气地应道:“回娘娘,是、是陛下来了!” 皇后闻言也是一惊,还没坐热椅子又急忙站了起来,自言自语道:“陛下怎么过来了,他今晚不是翻了毓充媛的牌子?” 流苏也觉得奇怪,但眼下更重要的是接驾。皇后在病中,平日无事都不出门,所以也怠于装扮,今日更是,午睡起后听说林祯跑出去了,又一直没见她回来,担心得都没梳洗,头发披在肩后,素颜更是憔悴,是万万不能以这个样貌来面圣的。 她急忙劝皇后道:“娘娘,奴婢先扶您进殿内上个妆。” 皇后却蹙眉道:“不用了,本宫已经不需要以色侍君了,而且祯儿没回来,本宫也实在没有心思梳妆打扮,陛下知道本宫的情况,不会怪罪本宫的。” 说话间,皇帝的仪仗已经到了栖凤宫门前,皇后只好先出去迎驾。 没想到她才刚出殿门,就看到林祯从宫门外跑了进来,正好跟她打了个照面。皇后被突然冒出来的林祯吓了一跳,一面抚着自己的胸口,一面急忙问林祯道:“祯儿!你跑哪里去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你知道姑母有多担心吗!” 林祯也知道自己做错事了,垂头丧气地走到皇后跟前,小声地说道:“祯儿知错了,姑母不要生气了。” 皇后缓了缓,用温和的语气对她说:“姑母没有生你的气,只是担心你,下次不要一个人出去了。” 姑侄俩说话间,皇帝走了进来,看样子是皇帝把林祯带回来的,皇后跟皇帝行了礼后,才犹疑地问道:“陛下,祯儿是去您那边了?” 说完她自己都不信,如果林祯是跑去皇帝那边玩了,皇帝应该会派宫人来通知自己一声才是。而且皇帝今晚还翻了嫔妃的牌子,现在却陪林祯来栖凤宫,总不能是林祯不让皇帝去别的嫔妃那里,所以死缠烂打将皇帝带来栖凤宫看她?那也太不合礼制了。 哪怕她知道林祯孝顺她,但她也相信林祯不会做出那样僭越的事情来,因为她教过林祯作为未来的皇后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像这样截宠的行为,作为皇后是万万不可为的,林祯当时也将自己说过的话铭记在心,所以应该不是林祯让皇帝过来的。 果然,就见皇帝摇了摇头,语气颇为无奈地跟她说道:“祯儿这丫头自己一个人跑万粹宫凑热闹去了,还在那边迷了路,多亏路上遇到了巡逻的禁卫,才将她从那边带出来,朕经过御花园的时候刚好遇到她,就顺便将她带过来了。” 皇后闻言心里一惊,很不赞成地看了林祯一眼,林祯也知道是自己犯了错,低垂着头不敢出声为自己辩解。但是碍于皇帝在场,皇后总不好当着皇帝的面教训她,只好赔着笑对皇帝道:“原是如此,祯儿实在太调皮了,过后臣妾一定好好管教她,今日还多亏陛下将她带回来,臣妾听说她下午跑了出去,一直不见她回来,真是担心极了。” 没想到皇帝只是无所谓地摆了摆手,对她说道:“管教就不用了,她只是小孩子心性,也没酿成大错,她自己也应该知道自己错了,不会再犯,就不要再责备她了。朕见她今晚也是吓得够呛,估计连晚膳都没用,皇后就带她进去用膳。” 皇后就知道皇帝会帮林祯说话,她已经对皇帝惯着林祯见怪不怪了,今晚皇帝特意绕道将林祯送回来,想必也是怕自己会怪罪林祯。既然皇帝都这样说了,那她也不好再责备林祯什么,她拿皇帝和林祯一点办法都没有。 她应了声是,然后又想起来问皇帝:“那陛下您是还要去毓充媛那边吗?” 皇帝摆了摆手道:“这么晚了,朕就不过去了,已经让人去通知毓充媛让她早点歇息,朕把祯儿送到了,就先回清心殿了。” 皇后闻言一愣,皇帝好不容易才有兴致翻一次牌子,没想到居然就这样作罢了,她作为皇后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但是见皇帝已经准备打道回府,只好拉着林祯恭送他离去。 等皇帝走后,皇后浅浅地叹了一声气,林祯以为是自己让她操心了,就挽着她的胳膊讨好道:“姑母,您别生气啦,是祯儿错了,祯儿跟您道歉,祯儿保证以后再也不乱跑了。” 皇后无奈地看了她一眼,道:“陛下都让我不要跟你计较了,姑母还能生什么气?你快点进去,流苏,把饭菜热一热,本宫跟祯儿吃一点。” 林祯终于在餐桌前坐下,看到一桌子菜,才觉得自己肚子饿了。之前因为害怕都没感觉,这会儿回到自己最熟悉的地方,才想起来自己没吃饭,就捧起碗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皇后见她吃得狼吞虎咽的,知道她是饿得很了,就嘱咐她慢点吃别噎着了,然后又对她说:“今晚陛下为了你没去毓充媛那边,毓充媛肯定会有所怨言,明日你亲自带点东西过去给毓充媛赔罪。” 让未来的皇后给一个小小充媛赔罪,这是万万不应该的。但皇后让林祯去给毓充媛赔罪,仅仅是因为林祯做错了事情,对不起毓充媛。做错了事就要道歉,哪怕是皇后也要如此,不然何以服人? 林祯也知道自己做错了事,一边吃饭一边点头应道:“祯儿知道啦,明日一早我就去朝华宫给毓充媛负荆请罪。” 皇帝今晚翻了毓充媛牌子,却没有去毓充媛那边,反而半路折去了皇后宫里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后宫,不过当时已经天黑了,除了皇帝身边的宫人,就没有旁人知道事情的经过。而皇帝派宫人去朝华宫跟毓充媛说是皇后半夜病情发作,所以才改变了主意,改去皇后宫里看皇后了,并没有提到林祯的事,所以嫔妃们就没把这事跟林祯联系在一起。 毓充媛在皇帝跟前的宫人那里接到这个消息时,也并不觉得意外,只是愣了一下,然后很平静地接受了这个事实。她柔顺地对皇帝的宫人说:“皇后娘娘的病比较重要,臣妾这边无所谓的,让陛下不要担心。” 宫人将消息通知到她这里后便离去了,剩下毓充媛坐回到梳妆台前,将自己精心画了半个晚上的妆容卸下。 她的贴身宫女见状,就心疼地为她打抱不平道:“娘娘,您就这样算啦?陛下好不容易才想起您,明明今晚是您侍寝的,后宫的人都知道了,结果陛下却突然改变主意,这让您以后在其他嫔妃面前情何以堪啊?皇后也是,什么时候发病不好,偏偏是今晚,她不会是故意不让陛下来宠幸您的?” 毓充媛一面卸妆一面轻斥她道:“休要胡说,皇后娘娘不是那样的人,她对本宫有恩,本宫又怎么会因为这点事情就埋怨她?” 宫女小声嘟哝道:“您啊,就是太善良。” 毓充媛闻言看着铜镜里卸了妆,露出原来清丽面孔的自己,喃喃道:“善良吗,那就是。” 第66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第二天一早,果然就有很多等着看毓充媛好戏的嫔妃假装不经意地在朝华宫门外徘徊,企图偶遇毓充媛,借机嘲讽她两句,以平衡自己的心理。 也不怨她们会这样做,宫里最不缺就是落井下石,特别是毓充媛曾经得过一段时间的宠爱,陛下久不临幸后宫,一来就翻了她的牌子,如何不教其他嫔妃眼红?哪怕陛下最后也没宠幸她,也妨碍不了她们嫉妒,想过来取笑毓充媛一番。 而毓充媛像个没事人似的,一大早起来就在朝华宫的院子里优哉游哉地修剪她心爱的那盆石榴盆栽,对宫外的喧哗充耳不闻。 还是宫女从外面进来,将外面的情况告诉她的。 “娘娘,咱们宫外都快聚集了后宫的嫔妃,她们定是知道了昨晚的事情,来看您笑话的,您说怎么办?” 毓充媛不紧不慢地应道:“随她们去,本宫并不将她们放在心上。” 这么早赶来朝华宫看热闹的都是些没有宠爱,品阶又很低的嫔妃,毓充媛作为朝华宫的主位,没有经过她的允许,她们都是不敢擅自进来的,所以毓充媛并不在意。 但是那些嫔妃们并不气馁,等不到毓充媛出来,她们就继续等,反正她们在宫里也没事做,毓充媛总不能一天都不出门? 好在没等多久,日头升高了一些的时候,她们远远的就看到张淑妃的轿子来了。看到张淑妃,她们就知道好戏要来了,于是都谄媚地迎上去给张淑妃请安。 张淑妃今日也是过来看毓充媛笑话的,她来到朝华宫外面,看到这里已经有这么多嫔妃在等着了,这不正是奚落毓充媛的最好时机吗? 虽然毓充媛的宠爱远没有她多,进宫的时间没有她长,位份没有她高,膝下也没有子嗣,但是张淑妃就是见不得有人受宠。所以哪怕一大早大老远从自己寝宫跑来朝华宫只为了嘲讽一番毓充媛在外人看来有失她淑妃的气度,她也在所不辞。 等诸位嫔妃给她请了安,她才扯着嘴角得意地问道:“众位妹妹也是像本宫一样,得知昨晚的事情后特意来慰问充媛妹妹的吗?” 这些墙头草嫔妃马上虚伪地应道:“回淑妃娘娘,正是如此,只是嫔妾们身份低微,没有毓充媛的允许,也不能进去,只好在这里等着。” 张淑妃在太监的搀扶下走下了轿子,笑着说道:“各位妹妹莫急,待会儿随本宫进去探望充媛妹妹就好,充媛妹妹总不会连本宫的面子都不给。” 说罢,她便示意自己的宫女进去通报毓充媛她来了。 毓充媛打算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奈何宫人进来通报她说张淑妃来了,她才不得不放下手中的事情,淡淡道:“那就有请。” 如果可以,她并不想让张淑妃进来,但奈何她虽然是朝华宫的主位,但张淑妃比她高一阶,资历也比她高,膝下还有几个儿女,她实在不好得罪,只好让人进来。 过了一会儿,她果然就看到张淑妃率领着一众低阶嫔妃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她的朝华宫。碍于礼数,她走上前去,不冷不热地给张淑妃行了个礼,问道:“今日是什么风,把淑妃娘娘和众位妹妹给吹来臣妾这朝华宫来了?” 毓充媛这话问得并不算多有礼貌,甚至还有些冒犯,放在往日,张淑妃早就要挑她的刺了,但是今日张淑妃过来还有别的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就没跟她计较这些。 张淑妃笑吟吟地说道:“没有什么大事,只是听说昨夜陛下翻了妹妹的牌子,结果却跑去皇后娘娘那边了,本宫有些心疼妹妹,所以特意过来看看。” 毓充媛被张淑妃戳了痛处,却表现得不痛不痒的,闻言只是说道:“皇后娘娘操劳后宫事务,深得陛下尊敬,她生病陛下去探望她也是情理之中,臣妾作为嫔妃,自然不敢有怨言,所以也无需淑妃娘娘心疼。 淑妃娘娘的好意臣妾就心领了,只是臣妾这朝华宫实在偏僻,臣妾也不像淑妃娘娘受宠,平日没什么赏赐,拿不出什么好东西来招待淑妃娘娘和众位姐妹,没什么事就请回。” 张淑妃见毓充媛下了逐客令也不恼,依旧是笑吟吟的样子,假装好心地安慰毓充媛道:“本宫知道妹妹这是伤心,想一个人独处,可是有些事自己憋在心里是会把自己憋坏的啊。不如今日趁姐妹们都在,妹妹就好好发泄一番,本宫和众位妹妹也好安慰安慰一下你。” 毓充媛见张淑妃如此厚脸皮,是铁了心要挖苦自己了,便也不跟她虚情假意地客气了,直言道:“安慰就不必了,臣妾本身就不是多受宠,陛下昨夜来与不来对臣妾来说并没有什么区别,臣妾也没什么实质性的损失。 倒是淑妃娘娘,臣妾平日里不爱出门,还是最近才听说,淑妃娘娘前段时间因为教女无方,被陛下罚了一个月的俸禄,陛下还要您对佳静公主多加管教,也不知道淑妃娘娘管教得如何了。淑妃娘娘与其有这个时间来关心臣妾,还不如回去多教教女儿,免得哪天又惹陛下生气了,连累的可是您啊。” 张淑妃没想到毓充媛竟然有胆拿这件事来讽刺自己,像是偷鸡不成蚀把米那样,恼羞成怒道:“你!” 毓充媛不卑不亢地看着她问道:“淑妃娘娘还有什么指教吗,没有的话,就恕臣妾不远送了。淑妃娘娘请。” 这毕竟是朝华宫,是毓充媛的地盘,张淑妃虽然比她高了一阶,但并无协管六宫的权力,毓充媛不归她管,她也奈何不了毓充媛。所以哪怕她被毓充媛惹怒,她也拿毓充媛没办法,只能忿忿道:“好,好得很,今日之事本宫记下了,咱们走着瞧!” 张淑妃愤怒离去,其他看戏的嫔妃自然也不敢多留,便也惶惶地跟在张淑妃后面离开了。 而张淑妃走出朝华宫后,见她们亦步亦趋地跟着自己,想到自己刚才在毓充媛面前失态的样子被她们看在眼里,以为她们跟着她是来看她笑话的,于是就回过头来叱责她们道:“跟着本宫做什么,你们闲得没事做吗?” 这些原本是来看好戏的嫔妃没想到她们无端端承受了张淑妃的怒火,一时敢怒不敢言,于是就飞快地跟张淑告退了。 长禧宫里,孙贵妃听几个跟她交好的低阶嫔妃说了张淑妃在朝华宫的事,忍不住掩嘴笑了起来:“真是难为张淑妃了,一大早的就给本宫提供了这么大个乐子。本宫原本觉得毓充媛被陛下放鸽子已经够好笑的了,哪里想到张淑妃还能让这件事变得更好笑一些,看她们鹬蚌相争两败俱伤的样子,本宫心里就高兴。” 那几个低阶嫔妃就赔着笑道:“可不是嘛,您是没看到,当时张淑妃被毓充媛三言两语就激得气急败坏的样子有多好笑,现在回想起来,嫔妾都还忍俊不禁呢。” 孙贵妃笑够了,用帕子擦了擦嘴,一针见血地说道:“张淑妃那人光长脸蛋,不长脑子的,也是正常,本宫就指望着看她把自己作死呢。” 栖凤宫里,林祯谨记着皇后昨晚跟自己说过的事,一早就起来跑去小厨房,让厨子做了几样她喜欢吃的点心,准备亲自送去朝华宫给毓充媛赔个不是。 有了昨天乱跑而在宫里迷路的教训,林祯这次说什么都不敢自己出门了。她原本想拉上玉兰一起去,但是考虑到玉兰也才进宫没多久,还在跟流苏姑姑学规矩,对宫里的布局说不定都没有自己熟悉,还是算了。 所以林祯就把主意打到了皇后的贴身宫女翡翠身上,翡翠在宫里有一定的资历,几乎人人都认识她是皇后身边的宫女,带着翡翠出门就方便多了。 她跟皇后提了这个请求,皇后也很爽快地答应了,于是她就带着翡翠往朝华宫去。 毓充媛虽然斗嘴斗赢了张淑妃,但心里也没有多痛快,她厌倦了后宫的争斗,哪怕她从来安分守己地待在自己的一方天地里,住在最偏僻的朝华宫,也挡不住有人想害她的心,从前是,现在也是。 于是送走了张淑妃后,她就回到了寝殿里,恹恹地坐在榻上,贴身宫女见她脸色不好,以为她是被张淑妃气到了,赶紧给她倒茶让她消消气。 毓充媛接过茶,淡淡地说道:“张淑妃那个段位还不值得本宫与她置气,本宫只是觉得后宫这样的生活实在烦躁,不知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贴身宫女连忙宽慰她道:“娘娘莫说这丧气话,您还年轻,还有大把的时间和机会往上爬。而且昨夜陛下翻了您的牌子,足以证明您在陛下心中还是有一席之地的,您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毓充媛闻言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往心里去。 过了一会儿,外面的宫人又进来通报道:“娘娘,栖凤宫的林祯小姐来了。” 毓充媛去皇后宫里请安的时候见过林祯几面,所以是认得林祯的,只是不知道林祯怎么跑她这边来了,是皇后的意思吗,还是她贪玩跑过来的? 她是没有见客的心思了,换做别人她肯定毫不犹豫地就拒之门外,但林祯是皇后的侄女,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呢,她迁怒一个孩子做什么?于是便放下茶盏道:“快有请。” 林祯得到毓充媛的允许后,就带着翡翠进了朝华宫。朝华宫是后宫最小也最偏僻的宫殿,跟栖凤宫完全没得比。但林祯还是第一次来,进来就被院子里被精心打理过的盆栽园圃吸引了,只觉得这里环境幽雅得很,看来毓充媛还是个挺有闲情逸致的人,心中对毓充媛又多了几分好感。 她进到殿里,就看到毓充媛坐在正位上,她上前对毓充媛欠了欠身,诚挚地说明了自己今日的来意。 “臣女见过充媛娘娘,今日臣女过来是给娘娘道歉的。” 毓充媛不解道:“给本宫道歉?” 林祯解释道:“昨日臣女贪玩跑去了万粹宫,迷了路,好不容易被禁卫带着回到御花园,刚好遇到正要往您这边来的陛下,陛下看到臣女,不放心臣女一个人回去,说什么都要将臣女送到栖凤宫,顺便看看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和臣女怎么劝都没用。 这件事主要怪臣女,如果不是臣女贪玩,刚好碰到陛下,陛下就不会突然改变主意,冷落了娘娘,所以臣女今日让人做了好吃的糕点,带过来给娘娘赔罪,还请娘娘见谅。” 毓充媛没想到昨晚之事的完整起因经过竟然是这样的,一时有些错愕,但是很快就释然了。她笑着说:“祯儿姑娘有心了,本宫并未将昨晚之事放在心上,毕竟陛下若是真的想见本宫,大可以让人送你回栖凤宫,或者将你送回去后再赶来本宫这里。但既然陛下没有那样做,就说明陛下本来就不是真心想来本宫这里的,所以你也无须自责。” 林祯没想到总是表现得冷冷清清的毓充媛居然如此好说话,于是对她又多了几分好感,再次跟毓充媛道歉道:“不管怎么说,总归就臣女导致了这样的事情发生,还是要来跟您道个歉的。” 毓充媛见她真诚的样子不似作假,比之前故意来落井下石的嫔妃们看起来顺眼多了,不由得多打量林祯几眼。 林祯确实很有大家闺秀的风范,会深得皇后重视,皇帝宠爱也不出奇,之前后宫都有传言说皇后将林祯当义女来养,想来昨晚陛下不放心让她大晚上自己回栖凤宫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不过虽然林祯不是皇帝正儿八经生的公主,倒是比佳静那个真公主懂事多了,不愧是皇后娘娘亲自教出来的姑娘,就是端庄大方有礼貌,比张淑妃那种货色的娘教出来的女儿强了不知多少倍。 她很是欣赏林祯这样的女孩儿,于是对林祯比之前也和颜悦色了许多,莞尔道:“你的道歉本宫就接受了,祯儿姑娘既然还带了点心过来,那就坐下陪本宫喝喝茶吃吃点心。” 林祯见毓充媛原谅了自己,这才松了一口气,欢快地坐下,让翡翠将点心拿出来,兴致勃勃地跟毓充媛介绍这些点心有多好吃,惹得毓充媛频频发笑。毓充媛身边的宫女见毓充媛终于打起了精神,也放心了不少,对林祯也客气起来。 于是林祯就在毓充媛这里待了一整个上午,跟毓充媛算是混了三分熟,中午离去之前还跟毓充媛说有空她还会过来玩的,毓充媛也表示欢迎。 第67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离选秀还有一段时间门,所以林祯这段时间门一有空就往毓充媛的朝华宫跑,原因无他,只是因为她惦记上了毓充媛精心养的那株石榴盆栽。 那盆石榴毓充媛养了好几年,今年终于开花结果,现在正是石榴成熟的季节,她那株石榴树上沉甸甸地挂着就几个黄灿灿的石榴子,林祯见过一次后就惦记上了,三天两头就跑过来一趟,看看能吃了没有。 毓充媛知道她的想法后,又是无奈又是好笑地对她说:“你要是想吃石榴,跟皇后娘娘说一声,让内侍省出宫给你采购不就行了吗,为何要盯着本宫这些用来观赏的石榴不放?” 林祯双手撑着下巴,看毓充媛精心地修剪石榴树的枝叶,煞有其事地说道:“外面卖的石榴怎么跟娘娘亲自培养出来的石榴比?与其让这些石榴最后烂在树上,不如进臣女的肚子里,也算是没辜负娘娘您的苦心栽培。” 毓充媛笑道:“可是它们成熟还有些时日呢,你就先别惦记了,进殿里本宫给你弹琴听。” 林祯果然被她转移了注意力,欢喜道:“那敢情好,我听姑母说,娘娘您弹得一手好月琴,就连陛下都很喜欢听您弹琴呢,今日我也终于有幸听到了吗?” 毓充媛闻言只是淡淡地笑了笑,并没有说什么。进殿后,她就让宫女取出许久没弹的月琴,调了几个音后,就抱着给林祯弹奏起来。 她确实弹得一手好月琴,她本是江南歌女,从小父母双亡,茶楼老板见她可怜,就收留了她,让她学月琴在茶楼里弹曲卖唱取悦客人。恰好有一年皇帝下旨选秀,京城来的花鸟使在茶楼里听了她一曲,就觉得她容貌才情出众,将她带回京城参加了那一年的选秀,她也不负众望地入选,成为了一个小小的宝林。 而她也因为弹得一手好琴,得了皇帝的青睐,很快就有了身孕,也顺利晋升成才人,在后宫的嫔妃里头也算是小有恩宠。她是同期入宫的嫔妃里最早有身孕也是最快晋升的,因此被不少人眼红。 跟她一起进宫的有个高官千金,入宫时位份比她高,但因为一直不受宠,见她又是怀孕又是晋升的,对她起了杀心,买通了宫人在她的保胎药里加了红花,致使她小产。 小产的时候她腹中的胎儿已经有六个月,已经成型了,但是因为月份不足,没能存活下来。她不求圣宠如何,只想有个孩子傍身,好在深宫里有点指望。但是旁人连这一点都不让她得到,费尽心思地迫害她们母子俩,导致她的孩子早早夭折。她的身体也落下病根,这辈子都无法生育了,她在后宫的恩宠也就到头了。 当时她几欲去死,是皇后一直在宽慰她,劝她好好活着,又帮她主持了公道,请皇帝惩罚了害她的那个嫔妃,还跟皇帝求了恩典,将她晋为正二品的九嫔之一充媛,允许她独自住在最偏远最幽静的朝华宫养病。 这些年皇帝对她还算不错,逢年过节生辰都有赏赐,虽然没有以前得宠了,但是比起后宫其他一些连侍寝都没有过的嫔妃来说,她还算是受宠的,她也满足了,渐渐从悲痛中走了出来。 林祯一边吃着点心一边听她弹琴,只觉得她弹的曲子有些哀伤,好像有什么故事在里头,又见毓充媛抱着月琴,虽然在弹琴,但明显已经走神了,双眼木木地看着某个地方,不知道在想什么。 可能是在想什么伤心的往事,林祯这样想着,就没有出声打断她,也没有追问,因为觉得挖别人的痛处不太礼貌,所以就只是静静地听着。 毓充媛弹完一曲,才发觉自己走神了,想起了一些陈年旧事。她放下月琴,见林祯听得认真,像是没发觉她的走神,她就掩饰地笑了笑,跟林祯说道:“自从陛下不来朝华宫后,本宫也有好长一段时间门没碰过琴了,不知道弹得好不好,没让你见笑?” 林祯连忙摆手道:“哪能呢,您弹得很好,很有感情,我都听入迷了。” 毓充媛见她没看出什么来,便放心了,又转而问她道:“祯儿姑娘是镇南大将军之女,名门闺秀,应该也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 林祯闻言心虚地挠了挠头,惭愧道:“不怕娘娘您笑话,我从小跟在父亲身边,骑马射箭还行,像弹琴啊女红啊这些女孩子家该学的东西,我压根拿不出手。会的也都是一些吹奏的和击打的乐器,像箫啊笛子或者鼓之类的,这些乐器在营中常见,我就跟着学了些,如果娘娘不嫌弃,改天有空了我可以演奏给您听。” 毓充媛并不因此而笑话她,反而还夸赞道:“没想到祯儿姑娘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却是如此豪放,你在滇地时的生活一定很自由自在,进了宫是不是很不适应?” 提到在滇地时的生活,林祯的情绪也低沉了许多,点心也吃不下了。她低着头抠着裙子上的刺绣,惆怅地应道:“实不相瞒,到现在我还是有点想回家,宫里虽然很好,陛下和姑母待我也很好,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但我还是想回到故乡。” 她这话也引起了毓充媛的思乡之情,毓充媛叹气道:“谁不是呢,本宫也想过,要是本宫当年没有进宫就好了,可能会清贫一生,但也比拘束在这深宫里好。不过你还好,你只是进宫陪皇后娘娘,以后还有出宫的机会,本宫是没有那个指望了。” 林祯听到毓充媛话中的羡慕,有些欲言又止,她想跟毓充媛说其实她也被困在了这座深宫中,一辈子都飞不出去了,但却不能说,只能将心中的苦涩默默地咽进肚子里。 好在很快她们之间门的沉默就被殿外宫人的走动声打破了。毓充媛听到宫人们搬东西的声响,就一手支着下巴百无聊赖地说道:“又到了三年一度的选秀,宫里又要进来一批新人了。” 说这话的时候,她想到的是自己当年进宫时的情形,也不知道这一届进来的秀女里有没有像她曾经那样的,当年的惨案又会不会再次上演。 但林祯并没有想那么多,她只知道过段时间门宫里要多很多新面孔了,想到以后能在御花园见到许多年纪比她大不了几岁的年轻嫔妃,就觉得好玩极了,于是她接话道:“是啊,到时候一定会很热闹的。” 毓充媛闻言只是笑了笑,不置一词。 林祯在毓充媛宫里吃了点心,听了曲子,将近中午了才恋恋不舍地离开。回栖凤宫的路上,她遇到了有一段时间门没见的太子,对方似乎刚从栖凤宫出来,只是不知怎么的,脸上的表情看起来似乎不太高兴。 她记着太子上次带她去上林苑散心的好,便主动上前去问好。 沈翀今日被母后召去栖凤宫,去的时候还兴高采烈的,以为终于又能见祯儿妹妹一面了,没想到他去到的时候被告知林祯并不在栖凤宫,着实让他遗憾。 更让他郁闷的是,母后拿着一份名单给他过目,上面都是些家世不错的姑娘。母后说这是今年参加选秀的秀女中她比较中意的几个姑娘,问他更喜欢哪个,到时候她好留意一下,放在宫里学学规矩,早日到他身边服侍他。 他没想到母后真的要给他选妃,选的还是他都不认识也不喜欢的女子,当下就有些气恼。母后明明知道他心悦祯儿妹妹,却在他跟前绝口不提祯儿妹妹的事,就是铁了心不让他和祯儿妹妹好。他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哪里不好,让母后这么嫌弃,不愿意让自己的远房侄女嫁给他吗? 于是他就这样质问了母后,没想到母后听后沉下了脸,让他不要老想一些有的没的事情,多想想自己眼下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在他印象中,母后从来没对他这么声色俱厉地说过话,所以他当时就觉得很委屈,什么都没说就从栖凤宫跑出来了。 还是来到御花园后,他才冷静下来,觉得自己那样对母后说话太不应该了,母后毕竟是生育自己的母亲,生着病还要操心他的事情已经很不容易了。但是他又不好意思折回去跟母后道歉,那样在他看来无疑就是跟母后低头了,他不想娶他不喜欢的女人,他只想和祯儿妹妹在一起。 他心里正想着祯儿妹妹呢,没想到就真的听到了祯儿妹妹的声音。他喜出望外地抬起头来,迎面朝他走来的不是祯儿妹妹是谁? 自从上次去上林苑后,沈翀就再没见过林祯了。说起那次上林苑之旅,到最后他也没跟林祯单独相处多久,回来的时候他还闷闷不乐的,在心里埋怨父皇过去抢走了属于他的风头。 不过今日看到林祯,他的心情又好了不少,他急忙迎上去,激动地看着林祯道:“祯儿妹妹,你去哪里回来了,我刚去栖凤宫都没见到你。” 林祯回答道:“我去充媛娘娘那边啦,殿下这是刚看望皇后娘娘回来?” 提到刚才在栖凤宫发生的事,沈翀就郁闷,垂头丧气道:“我跟母后起了些争执,这会儿正烦心要不要回去跟母后道歉呢。” 林祯闻言道:“你惹皇后娘娘生气啦?那快回去跟她道个歉,不然皇后娘娘心里多难过啊。” 见太子一副犹豫的样子,林祯以为他是拉不下脸,便拉着他的手臂将他往栖凤宫的方向带,说道:“我陪你去,皇后娘娘要是不原谅你,我就给你求情。” 听林祯这么一说,沈翀这才心甘情愿地跟她回栖凤宫,同时又忍不住看向林祯拉着他的手,印象中这还是林祯第一次主动牵他的手呢。想到这一点他的心里就美极了:祯儿妹妹对我真好,她一定也是很在乎我的。 第68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皇后今日趁着林祯又去毓充媛那边,不在栖凤宫里,这才敢召太子过来商议选妃一事。实在是太子看林祯的眼神让她感到不安,知子莫若母,她知道若是再让太子和林祯相处下去一定会坏事,所以她现在想见太子一面都得避着林祯。 只是没想到太子还是像之前那样顽固不化,说什么都不愿意接受她看好的女子,甚至还跟她起了争执,气呼呼地跑了,把她气得不轻,流苏扶她坐下后缓了好久都没缓过来。 她捂着闷痛的胸口,忧心忡忡地对流苏说:“太子这个样子,教本宫如何放心离开,他真是被本宫宠坏了,竟然如此忤逆,本宫真的很难过。” 流苏一边抚着她的背给她顺气,一边宽慰她道:“娘娘放宽心来,太子殿下说不定只是年纪还小,尚未开窍,所以提及此事时才会感到羞恼,不好开口,并非是有意要顶撞您,跟您作对,您不妨循序渐进,慢慢诱导他?” 皇后哀愁道:“若是本宫还有几年活头,本宫自然不急,但问题就在于本宫已经活不了多久了,只想着在最后的时间里帮太子把人生大事安排妥当,也对得起陛下,对得起列祖列宗,但你也看到了,太子他压根不配合,这让本宫如何是好?” 流苏知道自家主子的身体情况,但是也帮不上忙,只能跟着一起唉声叹气,心里想着若是皇后娘娘没有生病就好了。 就在主仆两人为太子的事操心之时,外面的宫人又进来通报道:“娘娘,太子殿下又回来了!” 皇后闻言,以为太子是终于想明白了她的用心良苦,回来跟她认错了,不禁一喜,连忙道:“快请太子进来。” 没想到进来的却是太子和林祯两人,看样子还是林祯把太子拉回来了,因为太子一脸不情不愿的表情,显然就是没有想开。见状,她不免又叹一声气,不过人还愿意回来就好,起码说明还是听劝的,就看自己劝不劝得动了。 她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好说话一些,柔声对两个孩子问道:“祯儿,你在哪里遇到的翀儿,这么巧一起回来了。” 林祯把太子拉了回来,这才松开手,回答皇后道:“回姑母的话,我从毓充媛那边回来的路上遇到了太子殿下,见他闷闷不乐的,就问他发生了什么事。结果他说他和你起了争执,正犹豫着要不要回来跟您道歉,所以我就干脆把他带回来了。” 皇后感激地对她说:“好孩子,辛苦你了,姑母刚才确实跟翀儿闹了别扭,正愁着怎么把他哄回来呢,多亏有你在。” 林祯摆摆手道:“这没什么,倒是姑母,您快和殿下把话说开,母子俩哪能闹别扭呢。” 皇后叹气道:“是姑母不好,有些事操之过急了,惹得翀儿不开心,翀儿生我的气也是应该的。” 沈翀一听母后这自愧的话,再看到母后伤心难过的样子,也急了,急忙安慰母后道:“不是的母后,儿臣没有生您的气,只是、只是儿臣不想选那些女子做妃子罢了。您不要难过了,是儿臣不对,儿臣刚才不应该跟您说重话的。” 林祯在一旁听着,才知道太子原来是为了此事跟皇后闹别扭。上一次皇后似乎也提到过这件事,那个时候太子似乎也不愿意纳妃,但皇后没有跟他多说,没想到这次太子还是不愿,也不怪皇后会着急了。 如果太医说得没错,皇后确实已经到了灯枯油尽的时候,估计也撑不了太久了,作为一个母亲,最大的心愿就是死前能够看到唯一的孩子能够成家立业,所以皇后这么着急太子的婚事也情有可原,林祯觉得自己得帮皇后劝一劝太子才行。 于是她用自己还略为幼稚的嗓音,大义凛然地教训太子道:“殿下,这就是您的不对了。您作为一国储君,您肩负的责任不止是学着当一个贤君,将国家治理地井井有条,让百姓安居乐业,还要为皇室延续血脉,繁衍子嗣。 “您如今年纪已经不小了,也是时候考虑娶妻纳妾之事,这不仅是您的个人大事,更是国家大事,由不得您任性。您既然享受了皇权赋予您的权力,就要尽到自己的责任,娶妻纳妾,繁衍后代就是您的责任。” 林祯说这话的时候,也是联想到了自己的命运,她又何尝不是跟太子一样,身不由己呢?作为林家的女儿,就要承担起林家女儿的责任,必要的时候入宫嫁给自己不喜欢的男人,守一生的活寡。 若真的论起来,她比太子还惨呢,好歹太子还享受过作为太子的权利,她明明跟荣阳侯府并不熟,也没当过一天荣阳侯府的千金小姐,还不是荣阳侯府让她进宫她就进宫了,甚至还要被荣阳侯府那些小姐记恨在心,她有埋怨过什么吗,不还是为了家国安稳咬咬牙选择了这条路? 她觉得既然她一个女子都可以为了大义牺牲自己,那太子作为一个男子汉大丈夫,又凭什么觉得自己委屈而不愿意呢? 沈定刚进来,就听到林祯这番浩然正气的话,一脚正准备跨过殿门的他不禁挑了挑眉,很是诧异的样子。 太子也被林祯说懵了,他万万没想到这番话是从他心仪的女子口中说出来的,没有什么比自己喜欢的女子劝自己娶妻纳妾更诛心的事了? 他整个人都傻了,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开口跟林祯解释说他不想娶妻纳妾就是因为她,他脸皮实在太薄了。 就在他不知所措的时候,他眼角瞥到了殿外皇帝的衣角,便像看到救星那样适时地转移了话题,连忙走过去接驾道:“父皇!儿臣参见父皇!” 经他这么一喊,皇后和林祯才发觉皇帝过来了,也急忙起来迎驾。 沈定这才施施然地走进殿来,假装自己刚才没听到他们在说什么,坐下后才看着太子问道:“这么巧,今日翀儿也过来看望你母后?” 太子忙上前道:“是,儿臣心中十分牵挂母后,闲来便过来看看。父皇也是来探望母后的吗?” 沈定端起宫女奉上的茶,慢悠悠地吹着上面漂浮的茶叶,说道:“嗯,朕刚才在门外似乎听到你们在谈论什么,很是激烈的样子,能否说来给朕也听听?” 皇后见皇帝都开口了,觉得也许能让皇帝帮忙劝劝太子,太子就算不听她的话,但总不能不听他父皇的,也许皇帝发话,太子就会老老实实接受安排呢? 于是不等太子开口,她就先抢着说道:“是这样的,陛下,臣妾这几日都在看今年参加选秀的秀女的名单,发现里面有几个出身品行都不错,就想物色给翀儿当正妃或侍妾,所以特意将翀儿喊来商量此事,没想到翀儿可能是害羞的原因,并不接受臣妾的安排。” 沈定听了这话后,将目光转移到太子身上,只见太子倔强地站着,双唇紧紧抿着,一副不愿意谈及此事的样子。沈定就敲着桌子对他说道:“明年你也满十六了,是该考虑娶妻纳妾之事了,你母后也是为了你好。” 沈翀不情愿道:“可是儿臣都不喜欢那些女子,儿臣不想和不认识的女子成亲,儿臣只想娶自己喜欢的女子,和她一生一世一双人。” 沈定听到这话后只是笑了笑,继而沉下声音跟他说道:“你以为父皇当初不想?就你想?可父皇还不是听从先帝的安排,娶了你母后和众多嫔妃,才生下你和你的兄弟姐妹?沈翀,这是你的命,容不得你任性。” 被父皇和母后当着自己的心仪的对象的面说出这么残酷的事实,这让沈翀窘迫得无地自容,甚至不敢多看林祯一眼,怕林祯知道自己心悦她,却没有办法跟她一生一世一双人,觉得他很窝囊。 但是他更不敢说出他宁可不当太子,不当皇帝的话,一来他确实舍不下自己的身份,二来又怕父皇和母后失望,母后当初拼死拼活才把他生下来,他若是轻易放弃了太子之位,那母后那些年受的苦又算什么呢? 所以他只能干站着,用沉默来反抗父皇母后。但父皇并不管他是怎么想的,直接转头跟母后说:“这件事皇后你就自己看着办,你觉得合适的女子,到时候就放在栖凤宫里教导,让她们早日熟悉宫中的生活,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沈翀见父皇是一点余地都不给他留,眼看着自己的命运就要被安排,他大声道:“我不要!” 皇帝却强势道:“容不得你不要。郑华,让带太子回东宫,这段时间没有朕的允许,不准他踏出东宫半步,让他好好冷静地想想,自己作为太子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沈翀没想到一向对他宽容仁慈的父皇,居然要禁足他,他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父皇,悲愤却又无可奈何,只能任由几个太监将他带走。 等沈翀被带走后,沈定对皇后说:“沈翀的事,皇后你就自己看着来办,朕相信你的眼光不会让朕失望的。朕还有事,就不多待了,你好生歇息,不用送了。” 说罢,他便起身离开了栖凤宫,留下林祯和皇后面面相觎。 她们都能感觉到皇帝的心情不太好,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太子气到了。又想到他刚才那样严厉地对太子,怕他真的把太子禁足在东宫,父子俩在这个关节点上生了龃龉,教皇后如何能安心? 于是皇后便对林祯道:“祯儿,你跟上去,帮忙劝劝陛下。” 不用皇后说,林祯也觉得太子有些可怜,是该劝劝皇帝让他改变主意,别真的把太子关起来了,毕竟皇后所剩的时间已经不多,若是在最后这段时间里还不能多跟皇后见见面,那以后回想起来一定会觉得遗憾的。 林祯便应道:“我马上就去,姑母放心,我尽量帮太子求求情。” 第69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沈定前脚刚走出栖凤宫,正要坐上轿子,后脚就看到林祯从栖凤宫里追了出来,见她急得满头大汗的样子,这才停下,转过身来问她:“祯儿还有事?” 林祯见他还愿意跟自己说话,语气正常,那就应该不是很严重,她放心地走到皇帝跟前,拍了拍因为跑得太快而有些喘不上气的胸口,提议道:“陛下,御花园的菊花开得正好,臣女陪您去看看?” 沈定因为太子忤逆的事,心中也有些烦躁,不想那么快回勤政殿看奏折,听了林祯的话,他便颔首欣然道:“也好。” 于是他就让宫人抬着轿子在后面跟着,而他带着林祯走在前面,两人漫步往御花园走去。 一路上两人难得没说话,沈定是心情不好不想说,林祯则是在想该怎么开口让皇帝别责罚太子,还能让皇帝不要生气,两人就这样沉默着走到了御花园中。 御花园的花圃里已经换上盛开的菊花,其中不乏地方上贡的名贵品种,姹紫嫣红的甚是好看。沈定负手走在御花园的小道上,漫不经心地赏着花,眼角却瞥到林祯一脸纠结的样子,不禁觉得好笑,就故意逗她问:“不是说来陪朕赏花吗,怎么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林祯突然听到皇帝开口跟她说话,被他吓了一跳,这才发觉自己分心得太明显,急忙做出赏花的样子来,左顾右盼地看着两边花圃里的菊花。 她这个样子显然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来赏花只是个幌子,沈定一眼就能看破,也就不跟她弯弯绕绕了,直接问道:“你是不是有话想跟朕说?” 林祯见皇帝没有真的生气,这才斟酌着开口道:“陛下英明,真是什么事都瞒不过您。” 沈定哼笑一声,看似心情变得不错的样子,道:“别在朕面前搞阿谀奉承这一套,朕在别人那里已经看腻了,你有什么话直接说就好。” 林祯见他心情比之前好了不少,这才壮着胆子帮太子求情道:“是关于太子殿下的事,臣女想求您,能不能不要禁足太子殿下?” 沈定见她为太子求情,就挑眉反问道:“哦?你认为朕不应该让太子面壁思过?他忤逆君父,不孝不敬,朕还不能罚他了?” 林祯急得直挠头,讪讪道:“太子殿下固然有错,但也可能是年轻气盛,一时接受不了。” 沈定气定神闲地听着她说,甚至停了下来,抱着手臂看她,示意她接着说。 林祯被皇帝看得头皮发麻,不禁咽了咽口水,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生怕皇帝下一刻就发作,也治她一个大逆不道之罪。 没想到皇帝听了她的话后,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还哈哈大笑起来,对她说道:“之前朕进栖凤宫的时候,听到你可不是这样跟太子说的。” 林祯没想到自己那时候说的话被皇帝听到了,一时有些尴尬,也不知道皇帝听到那番话时心中是怎么想的,是不是觉得她逾越了,还没当上继后呢,就开始管教太子了。 见林祯窘迫的样子,沈定笑了笑道:“朕没怪你,相反,朕觉得你说得不错,看问题看得很透彻,不愧是林敬则的女儿,也没辜负朕和皇后对你寄予的厚望,很有大局观,比朕那个不知所谓的太子强多了,连你都能想明白的道理,他却在那里钻牛角尖。他若是有你一半懂事,也不至于让朕和皇后这么操心他。” 林祯见皇帝拿她和太子作比较,还把太子说得一无是处,担心太子在皇帝心目中的形象受损,就连忙道:“其实太子也有很多优点的,他乐观大胆,平易近人,念书认真,孝顺父母,是个好孩子。” 沈定见她老气横秋地夸太子是个好孩子,忍不住笑了起来,道:“你比他还小呢,你叫他好孩子。朕看就是朕和皇后太把他当孩子了,才让他都到这个岁数了,想事情做事情还那么幼稚。” 林祯小声辩解道:“太子殿下年纪还不算大啊,也许过两年再长大一些就能懂得你们的用心良苦了。” 沈定见林祯还在为太子说话,不禁想起太子刚才梗着脖子跟他和皇后说他只想娶自己喜欢之人,要和心爱之人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样子,一时觉得有些可笑。 太子以为自己把心思藏得很好,殊不知别人一眼就能看穿他的心思,也就欺负林祯年纪小情窦未开看不出来了。他倒是没想过警告太子林祯是他将来的皇后,不要对林祯有什么非分之想。相反,如果不是太子年纪轻羽翼未满,将林祯许配给他又何妨? 像太子那样幼稚又冲动的性子,如果皇后再不强势明事理一些,他都不敢想以后江山交到太子手中会变成什么样。但就因为太子这样,所以沈定才打消了让林祯直接嫁给他当太子妃辅佐他的想法。 太子现在需要的是一个可以给他提供庇护,让他不被拉下太子之位的人,林祯做太子妃未必能保得住他,只有做皇后,他才能凭着自己是唯一的嫡长子的身份将太子之位坐稳,就算他可能有些瑕疵,朝中的大臣们也不敢质疑他的地位。 至于太子妃的人选,天下那么多贤惠高贵的女子,总能找到一个合适的。 但是沈定并不想将这话说给太子或是林祯知道,他了解太子为人,就是太过顺风顺水了,所以才会养成这个性格,太子需要一些挫折才能成长起来,那就让林祯成为他人生中第一个求而不得的挫折。 林祯见皇帝只是笑了笑,并没有说要放太子自由,就着急道:“陛下,您就原谅太子殿下,如今姑母病重,还不知道能撑多久,若是还见不到太子,心中不知有多难过。就算您不原谅太子殿下,也要为皇后娘娘考虑,过后您想怎么处置太子殿下都好说。” 沈定见她比谁都关心皇后和太子,觉得皇后果然没有选错人,他心中欣慰,便对林祯说了真话,道:“朕没想过要真的把太子关起来不让他们母子见面,只是吓吓太子,让他反思一下自己的言行,过两天就把他放出来了。” 闻言,林祯终于松了一口气:“那就好,我还以为您真的生太子殿下的气呢。” 沈定道:“不提那个逆子了,你不是说要陪朕赏菊花吗,那就陪朕到处走走。” 林祯心中的石头终于落下,就欣然应道:“好呀!” 虽然入了秋,御花园没有盛夏时那么热闹了,但还是有很多花开着的。林祯一开始还安安分分地跟在皇帝身边陪他赏花,到后面看开心了,就忘了自己的本分,被一只漂亮的大蝴蝶吸引了所有的注意力,情不自禁地追着蝴蝶擅自跑到皇帝前面去了。 沈定也没说什么,由着她去了,就优哉游哉地漫步跟在林祯后面,看林祯因为追一只蝴蝶在花丛中跑来跑去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玩好笑。 而那只大蝴蝶似乎知道林祯在追她,故意逗着她玩似的,在花丛里飞来飞去,在这朵花上停留一会儿,等林祯追上来了,它又慢条斯理地飞到另一朵花上,兜兜转转的,把林祯忙得满头是汗。沈定就站在花圃外面笑着看她被一只花心的蝴蝶耍得团团转的样子。 林祯到最后也没抓到那只蝴蝶,只能垂头丧气地回到皇帝身边,扁着嘴道:“那只蝴蝶也太能飞了,都不给我抓它的机会。” 沈定莞尔道:“是因为御花园的花太多了,吸引得它停不下来。” 林祯四下看了看,觉得皇帝说的有道理,确实是御花园太大了,花也多,不像栖凤宫的院子,就那么大点地方,种的花也有限,蝴蝶飞来飞去都在那方天地里,很容易就能被抓到。 她要是蝴蝶,她也更喜欢御花园,自由自在,无拘无束,还有这么多选择。 林祯没抓到蝴蝶,只好顺手摘一朵花拿在手里解闷,一时兴起问皇帝:“那陛下您更喜欢哪种花?” 沈定笑着问道:“怎么突然想起问朕这个问题?” 林祯噘着嘴道:“您刚才说御花园花太多了,才吸引得蝴蝶不停地飞,所以臣女有些好奇您更喜欢哪种花嘛。” 沈定摸不准这个小姑娘的逻辑,为什么能从一只蝴蝶引到他身上?敢拿蝴蝶来跟皇帝作比较的,普天之下也应该只有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了? 不过他没打算跟林祯计较这些,只当林祯一时玩心大起才会问她这个问题。他抬眼朝花丛中望去,目光却没有落在任何一朵花上,淡然地说道:“这些花虽然都属于朕,都是为朕而存在的,朕可以说都喜欢,但也可能都不喜欢。” 林祯看着他,不解地眨了眨眼睛,总觉得他这话中有话,答非所问,不过她是个聪明的孩子,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所以她就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一本正经地回答道:“我知道了。” 沈定难得想找个人说说心里话,这才起了个头,就听林祯说她知道了,不禁觉得好笑,就反问她:“你知道什么了,朕还没说完呢,你就知道了?” 林祯就茫然地看向他:“啊,您不是已经回答了我的问题吗?” 沈定继续看着御花园里万紫千红的花,说道:“朕其实挺佩服太子的,起码他敢把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当年的朕可不敢这样跟先帝说话。” 林祯觉得皇帝似乎想跟她倾述些什么,便难得安静地听着。 沈定接着说道:“朕像太子这个年纪时,正是最孤立无援的时候,朕的母后仙逝,父皇宠爱别的妃子,太子之位岌岌可危。所以朕的父皇下令让朕迎娶素未谋面的林氏,也就是你姑母为太子妃时,并不敢反抗,因为朕知道自己没有那个底气。 宠妃对太子之位虎视眈眈,父皇对朕的态度又摇摆不定,所以即使朕并不喜欢你的姑母,但是朕觉得迎娶你姑母可能是父皇对我的肯定,毕竟前朝的时候传得最多的就是‘自古林家多贤后’,娶了你姑母,兴许太子之位就能坐得稳一些。 而后朕又为了拉拢朝臣,巩固自己地位,陆陆续续地纳了几个臣子的女儿妹妹为妃,以至于现在朕的后宫看起来挺热闹的,其实没一个能让朕打开心扉,朕有时候有心事都不知道该找谁倾述,对她们也是千防万防,唯独你姑母,因着跟朕同甘共苦过,朕在她面前才能得到片刻放松。 所以朕想着,如果当初朕像太子现在这样,父母双全,还疼爱他,朕会不会在先帝给朕指婚的时候,也跳出来气急败坏地指着先帝的鼻子说出‘我只想娶我喜欢的女人,和她一生一世一双人’这样的话来。” 说着说着,连沈定自己都觉得那场面好笑,于是就笑了起来,只是那笑里充满了无奈和落寞,看着并不开心。 林祯看着皇帝这个样子,突然觉得当皇帝似乎也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好,不禁有些同情他,看来他也跟自己一样,是个被命运摆布的人。 过了一会儿,沈定才收起脸上的笑,低下头对目不转睛看着他的林祯说:“好了,朕的话说完了,这些话朕可从来没跟别人说起过,你就当这是朕和你之间的秘密,你要给朕保密,不要告诉别人,包括皇后。” 林祯赶紧捂住嘴巴,拼命地点头,表示自己不会乱说的。 也许是将积压在自己心中多年的话说了出来,接下来林祯觉得皇帝看起来比之前轻松多了,但是林祯却知道,皇帝应该不是真的轻松。 第70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眼看着离殿选的日子越来越近,万粹宫里的秀女既紧张又期待,都想着自己能不能入选,入选后会是什么位份,能不能受到宠爱,生下皇子,一生有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光耀门楣。 但是像林依就不担心,她知道自己必定入选,在旁的秀女为了选秀费尽心思跟着嬷嬷们学规矩时,她却是优哉游哉的,嬷嬷们知道她是皇后的侄女,肯定能入选,所以对她也不是很严格,但也没有谄媚讨好。 倒是其他秀女得知林依是当朝皇后的侄女后,就跟林依亲近起来,闲下来的时候总是凑到她身边问一些关于皇帝皇后的事情,甚至还要光明正大讨好她,要抱她大腿的。因为她们都觉得林依是皇后的侄女,那当然是能入选的,如果她们能跟林依打好关系,万一林依好心,跟皇后求求情,她们也能入选了呢? 见其他秀女都阿谀奉承自己,林依心中得意极了,觉得自己成为这批秀女中的领袖,心情好的时候,就摆出皇后侄女的架子来,教秀女们在皇后跟前要懂的规矩。而秀女们见她知道这么多,讨好她的时候就更加卖力了。 不过也有例外,那就是孙贵妃的堂妹孙氏。孙氏出身虽然不如林依好,但也是有后台的,她爹是孙贵妃的父亲中书令的部下,正五品的官员,而她是嫡女,有着嫡女的做派。虽然人人都讨好林依,但是在她看来,林依就算是出身荣阳侯府,是皇后的侄女,但是嫡出和庶出还是有很大区别的,她打心底有些看不起林依的作风,不想与她为伍。 秀女中除了投靠林依的,剩下的都是看不惯林依的,自然就跟孙氏抱团,经常用孙氏来跟林依做比较,阴阳怪气地嘲讽林依。这还没真正进宫呢,就开始党派之争了。 特别是殿选的日子越来越近,这两派斗争就越发明显,有不少好事者都在看热闹,看看最后究竟是皇后的侄女能入选,还是贵妃的堂妹能入选,两者以后谁又更得宠一些。 因着明日就是殿选,所以今日教导结束后,嬷嬷就召集所有秀女,跟她们叮嘱明日殿选上需要注意的事项。秀女们激动着呢,哪里能静得下心认真听嬷嬷讲话,心都已经飞到明天殿选上去,开始做梦自己被封什么位份了。 嬷嬷在上面讲话,秀女们就在下面交头接耳。站在林依身边,这一个月来跟林依走得最近的那个秀女忍不住偷偷地问林依:“依姐姐,您是皇后娘娘的侄女儿,想必之前就进过宫见过圣上,您可以跟我说说看,咱们圣上长什么样吗?我听说他已经三十几岁了,年纪都可以当我们的爹了,看起来会不会很老了啊。” 林依一面看着台上的嬷嬷说话,一面小声跟她说道:“咱们圣上虽然年纪大了点,但看起来还是丰神俊朗的,就是不怎么笑,不笑的时候看起来有些严肃,但人还是很宽仁的。” 她们俩的对话被周围更多的秀女听了去,早已无心听讲的秀女们被林依口中形容出来的皇帝深深地吸引了,激动得想要知道更多,就七嘴八舌地追问起来。 林依就很享受这种特殊待遇,皇后侄女的身份满足了她的虚荣心,整个人都有些飘飘然了。 其他秀女从她口中得知了当今圣上的一些事情,对皇帝就更加心神向往了,一个个想入非非的,但同时也更加担心自己不能入选,跟这样好的皇帝失之交臂了。 于是她们便唉声叹气地跟林依道:“算了,圣上再好,跟我们又有多少关系呢,我们能不能入选还不确定呢,现在做什么白日梦。” “就是,圣上人那么好,眼光肯定也很高,我们这些姿色平平的就不要妄想了。” 又有人羡慕地奉承林依道:“真羡慕林依姐姐,有皇后娘娘做靠山,陛下肯定会选中您,到时候您肯定是咱们之中位份最高的,也是最得宠的,只希望到时候林依姐姐不要忘了我们才好。” 林依就故作谦虚道:“妹妹们过誉了,你们也不要妄自菲薄,万一你们也能入选呢?到时候我们在宫里还能做个伴。” 到最后,她们的说话声越来越大,已经超出了嬷嬷们的容忍程度,嬷嬷们看了她们这边一眼,重重地咳了咳嗓子,警告她们道:“看你们这样子,真的以为自己已经一只脚踏进宫门了吗?现在不认真听讲,明日在殿上犯了错,看你们去哪里做梦。” 秀女们被嬷嬷这么一说,吓得脸都白了,这才噤了声。 好不容易等到散会,众位秀女可以回自己的住所,林依身边依旧围着很多秀女,她们刚才在会上没有认真听嬷嬷讲明日殿选的规矩,这会儿才知道着急,以为林依是皇后的侄女,应该会清楚,就都来找林依恶补。 但林依也是头一次参加殿选,之前虽然在流苏姑姑那里偷学了点规矩,但是不知道适不适用在殿选上。可是现在秀女们都把她当佛脚抱,她总不好意思说她也不知道,于是就煞有介事地胡乱说了一通。 也是这些秀女见识少,对她的话信以为真,连忙记下。 孙氏跟她在万粹宫认识的好友就走在林依等人后面,见林依在给她们讲殿选的规矩,好友就担忧地问她道:“雅姝,我们要不要也过去听听,她是皇后的侄女,也许皇后之前就跟她讲过殿选要注意的事情呢。” 孙雅姝冷眼旁观着林依一众,淡淡道:“不必,她不过是在享受皇后侄女的身份给她带来的虚荣感罢了,仗着别人不敢质疑她,在那里卖弄玄虚,这样的人,我不屑与她为伍。” 说罢,她便转了个弯,往别处去了,好友见状只能跟上去。 那边林依讲完自己所知道的事情,其他秀女表示明白了,便谢过她,回到各自的住所为明天的殿选做准备了,林依身边只剩下一个跟其他秀女比起来差了些的秀女,也是林依在万粹宫认识的“最好的朋友”,名叫柳滢滢。 林依之所以跟杨莹莹这个放在秀女堆里毫不出众的人成为朋友,只因她觉得她这朵红花需要绿叶来衬托,别的秀女太过艳丽,会抢走她的光环,所以她才选中了柳滢滢。 认识柳滢滢后,她便对柳滢滢掏心掏肺地好,很快没什么心眼的柳滢滢便以为她是真心跟自己做朋友的,一边觉得受宠若惊,一边对她言听计从,就算旁的秀女说她是林依的狗腿子,她也甘之如饴,因为林依会教她很多宫里的事情,这对她参加选秀和顺利入宫来说很重要。只要能顺利进入宫门,给家里争光,在林依跟前伏低做小又如何呢? 虽然平日里林依教了她很多,但真的要面临殿选了,柳滢滢还是忍不住担心自己落选。林依见状就安慰她说:“不用担心,有我在呢,实在不行到时候我求求姑母,让你留在宫中,给我当宫女也好,找到机会我会把你推荐给圣上的。” 柳滢滢闻言感激道:“谢谢你,林依姐姐,如果我真的能留在宫中,我一定当牛做马报答你。” 林依笑着对她道:“说什么见外的话呢,你是我的好姐妹,我当然要帮你一把,不求你的报答。” 柳滢滢得到林依的保证,就放心地回自己的住所了,等她走后,林依才收起脸上的假笑。柳滢滢是小地方出来的秀女,见识少,头脑又简单,三言两语就能糊弄住,还容易控制,这样好利用的工具人去哪里找,她当然要想把人把人留在宫里,以后用来对付林祯。 林祯不知林依这段时间都在万粹宫做了什么,自从那天去万粹宫迷路之后,林祯就再没想过要过去看热闹,怕真像皇帝跟她说的那样,被那里的嬷嬷以为她是落跑的秀女,把她抓到万粹宫里管着学规矩。 她想到自己刚进宫时在皇后身边过的日子,吃不饱饭,还要做自己不喜欢做的事,真是太惨了,幸好皇帝可怜她,出面让皇后免了她那些琐事,还怕她吃不饱,经常让人给她送点心,没有什么比这更快乐的事情了,她才不要去万粹宫受苦呢。 不过明日就是殿选了,殿选之后,入选的秀女就正式受封进宫了,也不知道林依能不能顺利进宫,进宫的话又会是什么位份,以后在宫里见到林依,她该怎么跟林依相处呢,真是个难题。 想着想着,她就无意识地叹了口气,把头趴在自己的手臂上,百无聊赖地看着对面的皇帝。 她今日觉得无聊,又跑来御花园玩,没想到被皇帝抓了个正着。皇帝见她闲得慌,在御花园里乱跑,就把她喊到亭子来,让她看自己钻研棋局,修身养性,省得皇后天天抱怨她沉不住气,静不下心。 沈定正研究着棋局,突然见她唉声叹气的样子,就睨了她一眼,笑着问道:“小小年纪,有什么可叹气的。” 林祯就趴着的姿势看着皇帝问:“明天就是殿选了,您都不操心啊?” 沈定应道:“有什么好操心的,不过都是例行公事罢了,就当是御花园多了几盆可以欣赏的花。” 林祯又想到那天皇帝在御花园跟他吐露心迹的情形,忍不住偷笑了起来。 第71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皇后为了这次选秀,操了不少心,今年的选秀她不但要给皇帝选妃子,还要给太子选,特别是太子的人生大事,在她看来是一等一的重要,再加上今年参加选秀的秀女里还有个林依,就更让她忧心了。 选秀前一夜,皇后更是愁得翻来翻去睡不着,最后不得不直接坐起来,撩开床帐坐在床边喘气。 今夜在殿里值夜的流苏见她突然惊醒,急忙拿着烛台上前,关切地询问道:“娘娘可是头痛又犯了?” 皇后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像是抓住救命稻草那样急切地问道:“流苏,你说本宫到底该不该让林依进宫?她将来会不会对祯儿,对翀儿有什么威胁?” 流苏问道:“娘娘的威胁是指……” 皇后干脆站了起来,在床前焦虑地踱来踱去,自言自语道:“林依的野心藏都藏不住,进宫之后她一定会想方设法在后宫站稳脚跟,本宫担心她为了上位不择手段,更怕她有了皇嗣,接而觊觎太子的位置,迫害翀儿。” 流苏便垂着头,低眉顺眼地提议道:“娘娘若是担心,想个法子让林依小姐无法有孕就好了,她没有子嗣傍身,陛下也不能偏宠她,给她升太高的位份,更是威胁不到太子殿下。” 皇后猛地回过头,看着她迟疑道:“你是说……” 流苏把头低得更低了些,静静地不说话,像是默认了皇后没说出来的话。 皇后神情凝重了起来,似乎也在斟酌这件事的可行性。其实后宫里并不乏让嫔妃避孕的手段,上品红花药,或者麝香,都能让嫔妃无法有孕。 以前后宫里也不是没有妃子用这种手段害竞争对手,但是皇后习惯了做个贤惠的皇后,从来没想过要害任何一个嫔妃。只是这一次,她不得不承认自己有些动摇了。 一边是皇后的贤名,一边是太子的安危,后宫和家族的稳定,皇后心中的天平逐渐开始倾斜,孰轻孰重,心中也有了衡量。但她这一辈子都没有害过人,临头了却不得不害一次,即使对象是林依,她心中还是有些不安。 她忧虑地问流苏:“本宫真的要那样做吗?” 流苏还是保持那低眉顺眼的样子,轻声道:“皇后娘娘只是为了太子殿下和祯儿小姐,和陛下还有家族着想,不得不这么做罢了,没有人会怪您的。如果您实在觉得对不起林依小姐,大不了明日殿选之后,将她的位份定得高一些当做是对她的弥补就好了。” 被流苏这么一宽慰,终于下定了决心,她吩咐流苏道:“明日选秀过后,你让杨太医来栖凤宫一趟,本宫……有事交代他。” 杨太医是宫里的妇科圣手,一定有避免女子怀孕的方子,到时候她借口让杨太医过来给她看病,趁机让杨太医给她抓个方子,让林依喝了以绝后患。 流苏轻声应道:“奴婢记住了。现在娘娘先休息,别想那么多,不然天该亮了,明日还有得忙呢。” 交代好了事情,皇后再次躺回床上,但因为做了亏心事,这一晚她怎么睡都睡不安稳,感觉还没睡多久呢,天就亮了,不得不起来梳妆打扮。今日是选秀的日子,她作为后宫之主,为了在新人面前树立皇后在宫中的威信,必须盛装出席。 林祯也早早得起来了,不同于皇后的忧心,她纯粹就是激动得睡不着,想到自己明天就能见到很多新面孔,她就雀跃不已,导致早早就醒来了。 她一醒过来就往皇后的寝殿跑,进去时看到皇后正站在寝室中间,由几个宫女伺候着穿上华丽而庄严隆重的袆衣。 穿上袆衣后,皇后又低下头,让宫女将沉重的凤冠戴到头上固定住。林祯还是第一次见皇后穿得如此隆重,上一次还是在千秋宴的时候,但那个时候皇后穿的也不过是揄翟,就连凤冠也没有这么华丽,看起来就很重的样子。 等皇后打扮好,正式走到林祯跟前的时候,就感觉跟平日里那个温柔慈爱的皇后完全不一样了,现在的皇后不苟言笑,浑身散发着威严的气势,让人不敢直视。林祯知道,这就是一国之母该有的气场,她一边敬畏着,同时也默默地将皇后这个形象深深地记在心里,因为她以后也要像皇后这样,才能镇压得住满宫的人。 皇后转过身,见林祯还是往日的打扮,便皱了皱眉头,指着梳妆台对她说:“祯儿,你坐下,让翡翠重新给你梳个头。” 林祯摸着自己刚由玉兰梳好的发髻,不解道:“这个头有什么不妥吗?” 皇后道:“过于简单随便了,若是一会儿你随我去殿选,会被那里的秀女误认为你是我身边的宫女而看轻你,对以后你立足宫中不利。” 林祯闻言噢了一声,这才乖乖地坐在皇后寝殿的梳妆台前,由皇后的贴身宫女给她重新梳头。 因为林祯还未出阁,皇帝又惯着她,所以这段时间林祯一直梳着在家中时梳惯的发髻,平日里不是双平髻就是丱发,少女十足。但是宫里的人都认得她是皇后的侄女而非宫女,所以不敢怠慢她。 但是今日她要面对的是刚进宫的众多秀女,可不能让那些秀女小瞧了她,以为她只是皇后身边的一个小小宫女而轻视她,以后当了皇后还被人想起来她当初打扮得像个小宫女的样子,有损她的威名。 不过皇后也还记得她没出阁,甚至没及笄,没再让宫女给她梳之前那种老成的发髻,只是给她梳了个她平时不曾梳过的垂挂髻,跟宫中的小宫女所梳的双丫髻区别开来。 除了刘海和尾发,她的头发全被挽起来,头顶扎了个像蝴蝶结的发髻,两边的辫子垂在耳边,发尾固定在蝴蝶髻后面,用簪子固定住,再在上面插几支金钗翠玉簪子,看起来比平时华丽许多,但也不会太过繁杂老成。 看着镜子里面目一新的自己,林祯下意识地抬起手摸了摸自己新梳的发髻,上面的发饰都是从皇后的梳妆盒里拿的,很是贵重,也非常华丽漂亮。林祯虽然性子大大咧咧的,但也是个女孩子家,自然也追求美。她对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十分满意,还站起来臭美地问皇后她看起来好不好看。 皇后满意地打量着她,笑着应道:“很好看,看起来终于像个主子的样子了。” 林祯闻言俏皮地吐了吐舌头:“您的意思是我平时都是个小宫女咯。” 皇后只是笑笑,然后对她伸出手,道:“时间差不多了,咱们也该出发去流芳殿了。” 选秀的殿选一般安排在流芳殿,流芳殿位于后宫和万粹宫之间,不是正式的后宫地盘,未经殿选的秀女在那里也不算是进过后宫了,就算落选出宫,也还是清白之身,不耽误嫁人。而中选的秀女在殿试之后,便直接从流芳殿进入后宫各宫居住,就正式成为皇帝的女人了。 一般来说,选秀都是皇帝太后皇后到场,但是皇帝生母早逝,宫里没有太后,而皇后如今病重,各宫主位协管后宫事务,所以今年的选秀除了皇帝和皇后,还有贵妃淑妃德妃到场。 三妃先一步到流芳殿,在各自的位置上坐好,而秀女们只能在殿外等着,还看不到殿内的情况。 那些从地方来的秀女,从来没进过宫,更别提见过宫里的主子长什么样了。她们听说宫里位份最高的三位妃子已经在殿里面等着了,都忍不住兴奋地猜测她们长什么样子。 “几位娘娘一定长得像天仙一样漂亮,不然她们这么能得到圣上的青眼,成为后宫除了皇后娘娘外位份最高的妃子呢。” “这不一定哦,我听说贵妃娘娘当初进宫的时候也只是个小小的才人,是圣上倚重她的父亲,中书令大人,才一步步将她晋升到贵妃之位的。剩下的两位妃子,德妃娘娘是因为资历深,还生育了圣上的大公主才被封为德妃。而淑妃娘娘就更加传奇了,我听说她也是从民间选进宫的,出身虽然很低,但是因为能生孩子,所以也晋升到淑妃的位置了。” 大家听了这个秀女说的话,又开始想入非非了。有点家世的幻想着以后家中父兄可以得到重用,她们的位份也能跟着水涨船高。没有家世的就想着自己的肚子能争气一点,最好三年抱俩,超过淑妃,反正各有各的打算。 听到秀女们说的话,林依不以为意。她可是皇后的侄女,进宫的次数在一众秀女中算是多的,也近距离接触过皇帝和后妃,所以她并不好奇妃子们长什么样。 再来,她是荣阳侯府出身,身份比当年贵妃高贵多了,而且她还年轻,身体也不错,进宫后肯定很快晋升,还能生下许多皇嗣,得到皇帝的重视,问鼎后位都不是问题,所以这会儿她没必要跟这些无知的卑微秀女一般计较。 就在她们争论不休的时候,只听宫外的小太监唱喏道:“皇后娘娘驾到——” 闻言,她们都噤了声,齐齐跪下,头低低地趴在双手上,对着门口的方向高声喊道:“臣女/民女拜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随着她们的高呼声,皇后的仪仗缓缓地走进了流芳殿的院子,众秀女头都不敢抬,只看到眼前走过许许多多的人。而走在最前面的,穿着金丝绣花鞋,拖着长长的青蓝色,上面绣了许多彩色的雉鸡,想必就是当今皇后了。 皇后的仪仗很快就从秀女中间走过,进殿里去了,等皇后进了殿,皇后身后的小太监才回头道:“皇后有旨,众秀女起——” 秀女们这才敢站起来,有些好奇心重的秀女趁着皇后还没完全走进殿里,趁机看了几眼,只能看到皇后华丽的背影,并没有看清皇后的庐山真面目。 但是她们却发现,皇后身边还跟着个年纪看起来不比她们大,但是穿着却比一般宫女要华贵很多的少女,也不知道是什么身份,莫非是公主郡主一类?还是皇后身边的女官?可是女官的话,年纪也太小了些,小小年纪能做到皇后身边女官的位置,想必手段了得,不容小觑。 等皇后彻底进殿之后,她们才敢小声议论起来。 “你们刚才看到皇后娘娘长什么样了吗?” “没呢,我被皇后娘娘的气势震得连头都不敢抬,更别说偷看了。” “原来这就是皇后娘娘吗,真的很庄严啊,也不知道好不好相处。” “你们注意到皇后娘娘身边那个姑娘了吗,她是什么身份啊,年纪轻轻就能站在皇后娘娘身边,总不会是未出阁的公主或者郡主来参观选秀,这于礼不合啊。” “我也注意到了,她打扮得真好看,想来长得也不会太差,就是不知道她是什么身份,总不会是嫔妃? “啊,要是宫里的嫔妃都是那个姿色,那我们的的压力可就大了。” 林依认得出来走在皇后身边的那个人就是林祯,见众位秀女这么在乎林祯,她就好心地跟她们透露道:“那是皇后娘娘的侄女儿,奉旨跟在皇后娘娘身边学规矩的。” 众人听她这么一说,才恍然大悟,继而想起来她也是皇后的侄女,就奇怪地问她道:“你是侄女,她也是侄女,怎么你要来参加选秀,而她却能在皇后娘娘身边学规矩,都是侄女,待遇差这么多的吗?” 林依没想到众人会想到这一点,只觉得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颇没有面子。偏偏这时孙雅姝不咸不淡地说了句:“虽然都是侄女,但也有亲疏嫡庶之分。那位是当朝重臣,兵权在握的镇南大将军的嫡女,自然等皇后娘娘重视。” 虽然孙雅姝没有把话说得太明白,但京城出身的贵女们很快就反应过来,林依虽然也是皇后的侄女,荣阳侯府的小姐,但也只是个小妾生的庶女罢了,父亲在朝为官,也没有镇南大将军的官职高,受皇帝重视,皇后会偏爱那一位小姐而冷落林依那太正常了。 这样想着,她们就没有之前那么崇拜林依了,林依感觉到她们对自己态度的变化,一时脸色不太好看。 第72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不等她们探究更多,外面又传来皇帝仪仗的通报声,秀女们闻声脸上皆是一喜,继而紧张又激动地跪下,高呼道:“臣女/民女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可是天下的九五之尊,她们梦寐以求的男人,光是想到这一点,这些秀女们就激动得战栗起来,如果不是还尚存一丝理智,她们都要扑到那双龙靴上面,求皇帝垂怜。 她们之中很多人不曾见过天颜,此时也在心中幻想皇帝到底长什么样,是高是矮,是胖是瘦,是英俊还是丑陋,但不管皇帝长什么样,都阻止不了她们想进宫当嫔妃的。 只见皇帝龙行虎步般从她们之间经过,随即闻到一股高贵的龙涎香,跟她们以前在外面见过的那些三十几岁邋邋遢遢浑身散发着汗臭味的中年男人完全不一样,皇帝应该是个挺有品味和修养的男人,她们顿时更加心神向往了。 皇帝很快就进到了殿里,殿里皇后和三妃都已经在等着了,见他走进来,纷纷起来行礼道:“臣妾参见陛下。” 沈定扫了她们一眼,示意她们起来,眼角不经意瞥到皇后身边的林祯,被她今日不同于往日的装扮惊艳了一下,不由得多看了两眼,这才坐到他的御座上,等流芳殿的领事太监宣秀女进殿,选秀正式开始。 秀女进殿的顺序就按照出身的高低来排,其中后妃的族中女子排在最前面,也就是林依和孙雅姝两人是第一批进殿的。 当殿内的太监念到林依和孙雅姝的名字,二人不约而同地看了对方一眼,从秀女的队列中走出来,并排而站,颇有分庭抗礼的意味,其他秀女忍不住抱着看热闹的心情偷偷打量她们,心中猜测她们俩谁会落选,或者谁更得皇帝的青睐。 林依和孙雅姝作为皇后和孙贵妃的族亲,在万粹宫时就相互不对付。这会儿又要同时进行殿选,难免会起竞争心,恨不得表现得比对方更好一些,把对方比下去。 两人迈着优雅的步伐,不紧不慢地走进流芳殿,作为秀女,她们是不能直视皇帝和后妃的,哪怕她们跟帝后妃子一点都不陌生,也要按着规矩来。所以她们低着头进殿,蹲跪在殿中间,柔声自报家门。 “臣女林依/孙雅姝拜见陛下,拜见皇后娘娘,以及三位娘娘。” 坐在皇帝右下方的孙贵妃见到自家堂妹的样子,脸上都是满意的神色,她之前就特意派了嬷嬷去孙舍人府上教孙雅姝规矩,如今看来她学得非常用心,在殿上挑不出一点错来,想必陛下一定也很满意她,让她人选的。 跟孙贵妃高兴的样子不同,皇后看到自家侄女跪在殿中间,哪怕林依表现得很好,她也高兴不起来,到现在她都不知道该不该让林依进宫,所以她打算将决定权全部交到皇帝手中,让皇帝自己来决定。 沈定心不在焉地看了殿中的两位少女一眼,这两人他都认识,往日那些宫宴上多多少少都见过几面,所以对他来说一点新鲜感都没有,只是看了一眼,就侧过头来问皇后的意见。 “皇后觉得这两个秀女如何?” 这两个秀女,一个是自家侄女,一个是孙贵妃的堂妹,皇后都不好做主,只好低着头柔顺地对皇帝道:“但凭陛下心意。” 那边孙贵妃见皇帝侧头问皇后意见,深怕皇后不同意她的堂妹进宫一样,脸上满是着急的神色,伸长了脖子不停地往帝后那边看。 沈定注意到孙贵妃的表现,觉得如果自己不让孙雅姝进宫,过后孙贵妃一定会闹,她一个人闹不打紧,就怕她爹也跟着她闹,他最不喜朝臣将手伸到他的后宫来,为了避免这种麻烦事发生,那就姑且让孙氏进宫,左右不过是多一个人在后宫吃饭的事。 但如果让孙氏进宫,孙氏族中就有两个女儿在后宫,而皇后这边只有林祯一个人,以后林祯若是进宫为后被她们欺压怎么办,后宫会不会改姓孙? 为了平衡后宫,既然让孙氏进宫,那也得让林依也进宫,到时候若是真的争起来,双方也能制衡,哪怕他知道林依这个女人心思不简单。 于是他假装沉吟一番,才开口道:“林氏孙氏,留牌子。” 听到此话,殿里起码有三个人是真心欢喜的,林依孙雅姝连忙叩谢隆恩,孙贵妃也是喜上眉梢。但除了她们三个,其余人都各怀心思。 皇后见皇帝最后还是让林依进宫了,两道细眉微微一蹙,心情复杂的样子,但皇帝已经忙着看下一批进殿的秀女了,没有注意到她的反应。 林祯倒是不反对林依进宫,所以对于皇帝让林依入选一事并没有什么意见。她站在皇后身边,每次太监宣新的秀女进殿,她就伸长了脖子往门口看,恨不得第一个看到秀女长什么样,漂不漂亮。看起来倒是比皇帝还积极,好像是给她选秀一样,惹得皇帝频频朝她看去,她却浑然不觉皇帝看了她很多次。 这一批秀女中倒是有不少长得好看的,皇帝自己选了几个看起来合自己心意的,皇后也做主选了几个她心仪的秀女,不过不是为皇帝选的,而是为太子选的。 选到最后,皇帝和皇后都觉得差不多了,再有秀女进来,也不怎么看就撂了牌子。被撂牌子的秀女原本满心欢喜满怀希望地走进来,没想到却是这样的结果,退出去的时候脸上失望的神情怎么都掩饰不住。 眼看着美人黯然神伤的样子,林祯痛心疾首,不知道为什么这样好看的美人皇帝都看不上,是眼界太高还是审美不行,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又一批秀女进殿,这几位秀女美得各有千秋,林祯看得眼花缭乱,觉得每一个都那么好,恨不得让皇帝把她们都收了,留在后宫供她赏心悦目。 她频频看向皇帝那边,跟皇帝挤眉弄眼,示意他将这几个秀女都纳入后宫,然而皇帝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小动作。林祯眼看着他又要像之前那样说出“撂牌子”三个字,顾不得帝后和三位妃子,以及众多宫人秀女在场,急忙出声喊住皇帝道:“陛下!” 沈定才要撂牌子,就听林祯焦急地喊了他一声,他以为林祯有什么急事要和自己说,不得不先将选秀一事放在一旁,转过头去关心地看着她问:“祯儿怎么了?” 皇后和三妃闻言也不解地看向林祯,不知她为何出声,特别是皇后,她可没教过林祯在这样重要的场合里随便打搅皇帝,一时有些着急,怕旁人觉得她管教不严,失了礼数,便不停地示意林祯收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殿中其余人也都偷偷地打量着这位跟在皇后娘娘身边的小姑娘,除了帝后三妃身边的宫人,其他人都不认识这个小姑娘,这会儿都在猜测她的身份。她为何敢在殿上叫住皇帝,而皇帝非但没有治她的罪,反而看起来还很纵容她,真是奇怪。 皇后见林祯还不知道自己犯了大忌,便轻声呵斥道:“祯儿!” 没想到皇帝对皇后抬了抬手,制止她训斥林祯,转而和颜悦色地问林祯:“祯儿你说,怎么了。” 林祯见皇后不赞成地看着她,才意识到自己在大庭广众之下失了分寸,正不知该如何是好,就见皇帝耐心地问她有什么事,她这才吞吞吐吐地说道:“臣女认为,这几位秀女不管是姿色还是仪态,或是出身都挺好的,就这样撂牌子太遗憾了。” “哦?”沈定见她这么说,顿时就来了兴致,像是没想到林祯居然对选秀也有了些心得,这可是件好事。说来林祯还是将来的皇后,现在选的这些嫔妃以后也是要归她管的,于情于理,这次选秀上他确实也应该参考一下林祯的意见,之前倒是他疏忽了。 但既然现在林祯提出来了,他就顺便问林祯道:“那祯儿的意见是?” 众人都很震惊皇帝选秀为何要问一个小姑娘的意见,这个小姑娘还没出阁,也不是后宫的嫔妃,她有什么资格过问皇帝后宫的事?可偏偏皇帝问得那么理所应当,好像真的很尊重她的建议那样,让人摸不着头脑。 孙贵妃和张淑妃也是这样觉得的,她们知道皇帝宠着林祯,只是没想到居然宠到连选秀都要听她的意见,这已经逾越了啊。试问宫里有哪个公主能有这样的待遇?就算是佳静公主最受宠的时候,皇帝都没由她这样任性过,林祯这个外臣之女,只是皇后那边的远房侄女罢了,也值得皇帝这样宠着? 但皇帝不理会众人的反应,依旧我行我素地等着林祯做决定。林祯被这么多人看着,才觉得自己方才的所作所为有多么不妥,可是皇帝非要她一个回答,她只好硬着头皮,小声说道:“臣女觉得,让她们进宫充实后宫也不错。” 众人闻言,觉得皇帝应该不会听这个小丫头的话而改变主意,没想到皇帝斟酌一番,继而笑了起来,变得很好说话的样子,点头道:“既然祯儿喜欢,那就留下来。” 此话一出,殿里的所有人再次震惊,都没想到一向稳重的皇帝居然也有这么儿戏的时候,会因为一个小小丫头的一句话而改变主意,不禁更加好奇这个小姑娘的身份,和她在皇帝心中的分量。 而底下跪着的那几个秀女,知道她们之前进来的那几批秀女无一意外都落选的,轮到她们进殿的时候其实是有些忐忑的,生怕她们也会落选。特别是她们进殿介绍完自己之后,上面的皇帝却一言不发,让她们觉得更悬了。 没想到就在她们做好要落选的准备时,皇后身边那个小姑娘却出声帮她们向皇帝求情,改变了她们被撂牌子的命运。听到皇帝金口玉言地说让她们留下时,她们心中皆是一喜,抬起头感激地看了皇后身边那个小姑娘一眼,企图记住这位大恩人,来日有机会报答她的恩情。 太监宣布她们留牌子之后,她们跪谢了皇帝和众位娘娘,就依次退出了流芳殿。出到外面,其余秀女最关心的就是她们有没有被选中,她们微笑着点了点头。 这让之前落选的秀女很是不平衡,当众抱怨道:“凭什么啊,明明论姿色论身世,我们比她们强多了啊,为什么她们能入选,我们却不能!” 这话被那几个秀女听到了,也不恼,而是耐心地解释道:“是皇后娘娘身边那位姑娘为我们求的情,圣上才留了我们的牌子。” 闻言,众位秀女又想起之前皇后来的时候,她们在皇后身边看到的那个有别于宫女的小姑娘,这会儿又听说她能左右皇帝的主意,不禁更加好奇她的身份了。 只有林依在听到这话后,脸上的神情又难看了些。皇帝居然如此重视林祯,这都还没当上皇后呢,就对林祯言听计从,那以后要是林祯真的当上了皇后,整个宫里岂不是都是林祯说了算?那她算什么? 第73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这次选秀只用了一个上午的时间就结束了,总共三百名秀女,只要不到二十个秀女被入选,剩下的都被赏赐离宫了。 当林祯听到这个结果时,还小声地抱怨了一句:“那么多人参加选秀,只选了十几个人,未免也太少了!” 刚好皇帝从她面前经过,不小心听到了她这句话,就挑了挑眉道:“还少吗,今年已经算是多了,往届大概只有个人入选,今年因为你这也想要那也想要,朕才不得不多选了几个,不信你可以问皇后。” 皇后点了点头:“确实,今年入宫的秀女算是多的了,臣妾回头将她们的位份和住所拟一拟,再派人送给陛下过目。” 皇帝颔首道:“那就有劳皇后了,实在忙不过来的话,可以让祯儿或是德妃帮忙拿一下主意。” 帝后说话的时候,三妃离他们很远,所以皇帝并不怕这些话被孙贵妃和张淑妃听到。孙贵妃和张淑妃都是有野心和私心的,并且也不像表现出来的那样服从皇后的话,皇帝知道这些事,故而才越过她们俩,让德妃来协助皇后。 皇后屈了屈膝道:“这都是臣妾的本分。” 沈定对她挥了挥手道:“朕去勤政殿了,你早点带祯儿回栖凤宫用膳,也忙了一上午了,别太累着。” 皇后和林祯连忙道:“臣妾/臣女恭送陛下。” 选秀结束后,不管是入选还是没入选的秀女都要回到万粹宫,入选的秀女要明天才能得知自己的位份和住所,没入选的秀女也有一天的时间收拾自己的东西,明日再回家。 入选的秀女毕竟是少数,更多的秀女是要出宫的,尘埃已经落定,没有什么可争的了,最多只有不甘。 柳滢滢果然没有入选,回到万粹宫后,就心灰意冷地去收拾自己的行李了。林依大喜过后,才想起来柳滢滢这号人,不等其他秀女上来恭贺她,她就去柳滢滢的住所找人了。 和柳滢滢住一块的秀女基本都落选了,这会儿她们都在屋里忙着收拾行李,林依来了也没注意到。林依站在门口,对床位靠近门边的柳滢滢招了招手,轻声喊道:“滢滢,你出来一下,我有事找你。” 柳滢滢没想到林依这位贵人这个时候竟然还记得自己,又想起林依之前对自己的承诺,心中一喜,急忙放下包袱走出去,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紧紧握着林依的手,期待且感动道:“林依姐姐,您找我有什么事?” 林依将她拉到无人主意的角落,才对她说道:“你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的话吗?你明日先不要急着出宫,等我册封之后去栖凤宫拜过我皇后姑母,再想办法给你求个名分,总之我一定会尽力让你留在宫中的。” 听到林依这样对自己说,柳滢滢感动极了,热泪盈眶地望着她说:“多谢林依姐姐,不管最后能不能顺利留下来,我都将您这份恩情记在心中,来世再当牛做马报答您。” 林依虚情假意道:“你我有缘,情同姐妹,我帮你一把是应该的,你无需跟我客气。” 皇后带着林祯回到栖凤宫后,就累得坐在榻上,一手扶额,显然是今日的选秀费了她不少精力。流苏见状,赶紧派小太监去太医院请杨太医。 林祯则接过小宫女递上来的安神茶放到皇后面前,轻声道:“姑母先喝口茶。” 皇后接过林祯递的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抬起眼看着林祯说:“今日林依进了宫,以后若是姑母不在了,你和她在宫中也有个伴,你们俩在宫里相互扶持,应该会好一些。” 听到皇后这样说,林祯不管林依是否会放下对她的成见,也先乖巧地应道:“祯儿一定会和林依姐姐好好相处的。” 见她这样说,皇后就放心了,她对林祯当然是放心的,只是不知林依那边…… 小太监的脚程很快,没多久就带着太医进来了,林祯看了一眼,见今日来的不是往常给皇后看病的那个老太医,不禁奇怪地多看了几眼。 不等她弄明白为什么今日不是胡太医过来,皇后就对她说:“你今天站了一天也该累了,先回偏殿休息,等用膳的时候姑母再叫你。” 林祯不疑有他,觉得可能是今日胡太医休沐不在太医院当值,所以才请了别的太医过来,便退出了正殿。 等林祯走后,皇后才将杨太医叫到跟前,杨太医虽然是妇科圣手,但是对于治疗头疾也有一定的心得,就要上前为皇后看病。 没想到皇后只是很平静地问他:“本宫记得,杨大人很擅长医治妇女的疾病,平日里后宫嫔妃调理身子的方子也基本都是你开的。” 杨太医虽然不知皇后为何要问自己这些问题,但还是如实应道:“回皇后娘娘的话,确实如此。” 皇后这才说道:“既然杨大人懂得调理妇女身体,使她们更加容易有孕,那也一定有方法让她们终身不孕?” 杨太医闻言心中大骇,以为自己被牵扯到了什么后宫争斗中,皇后才特意叫他过来问话。给后宫嫔妃绝育那可是大忌,毕竟嫔妃们的职责就是给皇家开枝散叶,就算是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做啊。 他急忙跪下,冷汗连连道:“微臣、微臣没有那样的方子,还请皇后娘娘明察。” 皇后看出他的顾虑,便温声对他说道:“本宫不是那个意思,杨大人请起来说话。” 杨太医不敢松懈,战战兢兢地站了起来,低着头听皇后继续说下去。 皇后目光幽幽地看着某个地方,许久才说道:“这一届进宫的秀女中,有本宫放心不下的,本宫想先下手为强,以绝后患,所以才想问杨大人你要个绝育的方子。” 杨太医大为震惊,因为皇后的贤良都是大家有目共睹的,虽然皇帝的后宫明争暗斗并不少,但是皇后从来没有亲自下过场,可是如今皇后却要主动害一个刚进宫的秀女,简直颠覆了他心中贤后的形象。同时让他有些好奇是什么样的秀女让皇后如此忌惮,他听同僚说今年孙贵妃母族送了个秀女进宫,莫非是那个刚进宫的孙氏? 见杨太医惊疑不定的样子,皇后就宽慰他道:“此事是本宫的主意,与你无关,来日若是东窗事发,也由本宫一人承担,绝对不连累杨大人。” 杨太医擦了擦额角的冷汗,小心翼翼道:“微臣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只是每个女子的体质都不一样,微臣也得给她们把过脉,才知道要用多少量才能起效啊。” 他这话不假,但也是想知道皇后到底是想给哪个秀女下药,以后会不会对他不利。 皇后闻言了然道:“如此,本宫知道了,那明日她来给本宫请安的时候,本宫再召杨大人过来亲自看一看。” 杨大人心中有些忐忑,皇后到底要给什么人下药,竟然如此不避讳,还敢当着人家的面,不怕被怀疑吗? 林祯回到自己的寝室没多久,就见翡翠进来请她去正殿用膳了,她一边跟翡翠走出去,一边纳闷道:“姑母今日这么快就看完病了?” 翡翠笑着应道:“是啊,刚才杨太医就走了,这会儿娘娘正在饭厅等您一起用膳呢。” 林祯进到饭厅,果然看到皇后已经坐在那里等她了,看起来比之前精神了一些,她便以为是太医的功劳,满心欢喜地走过去问道:“姑母您现在好多了吗?” 皇后怕她怀疑,就强颜欢笑道:“嗯,太医来过之后就好多了。” 林祯闻言高兴道:“那就好,您多吃点鸡肉,补补身子。” 因为要给皇帝拟定入选秀女的位份和住所,明日早上就要册封秀女,皇后中午并没有午睡,只是裹着毯子靠在榻上过目入选秀女的名单。而林祯坐在她对面,手里拿着笔,给她代笔,皇后说什么,她就记下来。 皇后一来是身体不适,只能让林祯来帮忙,二来也是为了考验林祯。她一边看着名单一边问林祯:“你觉得该给林依和孙雅姝什么位份好?” 林祯这段时间没少研读后宫史,本朝只经历过两个皇帝,先帝的后宫无法做参考,她便看了前朝的,特别侧重嫔妃的位份材料。 所以皇后一问她这个问题,她便根据自己所看过的史料,引经据典道:“林依姐姐是姑母的侄女,又是侯府的千金,身份非比寻常。按照前朝规定,秀女初入宫时根据家世、后宫是否有高位亲族、以及受皇帝重视程度册封位份,给林依姐姐一个四品美人应该是可以的。但因为林依姐姐只是二房庶女,非嫡非长,待遇要比嫡女低一等,所以应该是封为五品的才人比较合适。” “至于孙雅姝,她虽然只是五品舍人的女儿,但却是嫡出,父亲是陛下的近臣,颇受重用,为了笼络臣子,她的位份一定不能太低,而且她是孙贵妃的族妹,按理来说也应该封为五品才人。” 皇后听了林祯这有理有据的一番话,甚是满意地点了点头,赞赏道:“不错,你学得很好,那就按你说的写下来,其余几位秀女也按你所说的来拟位份,然后拿去给陛下过目。” 林祯只负责拟秀女的位份,至于她们进宫后住哪个宫殿,就由比较了解后宫布局的皇后来做决定。在安排林依和孙雅姝住所的时候,皇后思索了一下,故意将林依安排在孙贵妃的宫殿里,而孙雅姝则安排在德妃的宫殿里。 拟完之后,皇后像是完成了一件重要的事情,整个人才得以松懈,疲倦地靠在榻上,有气无力地对林祯道:“就麻烦祯儿你去一趟勤政殿,将拟定的名单拿去给陛下过目,看看陛下有什么要改的,你再跟他商量,姑母要歇一会儿。” 林祯站起身来,将名单小心翼翼地卷起来,道:“好的,姑母您好好休息,我一定把事情办好,不让您操心。” 说罢,她便小跑着出去了,流苏见她竟是要徒步跑着去勤政殿,赶紧安排几个宫人跟上。毕竟林祯要办的事□□关重大,要是皇帝见她一个人过去,还以为皇后对此事不够重视,对皇后影响不好。 林祯很快就走到了勤政殿外,殿门有几个太监守着,林祯走过去对他们说道:“小公公,我奉皇后娘娘之命,过来将拟好的秀女名单拿来给陛下过目。” 这几个太监都是皇帝的近侍,因为皇帝和林祯亲近,他们平日也没少见过林祯,自然知道她是皇后的侄女,深得帝后重视,不敢怠慢她,便对她说道:“祯儿姑娘稍等,奴才这就进去为您通报一声。” 林祯点了点头:“有劳小公公了。” 其实不用小太监进去通报,在殿里的沈定已经听到了林祯在外面说话的声音,他倒是没想到,竟然是林祯送名单过来,看来皇后真是有意栽培她。于是小太监才刚进来,还没来得及开口,他就出声道:“让人进来。” 小太监得令,只好马不停蹄地回头,将林祯请了进来。 林祯很快就走进殿里,沈定见状,便对她招招手让她到身边来,笑着说道:“既然皇后把这件事交给你办,那朕就来看看你做得怎么样。” 林祯不慌不忙地走到皇帝身边,把名单放到龙案上,道:“这是姑母和臣女一同拟定的名单,还请陛下过目。” 皇帝打开名单,逐行逐列地看下去,这些秀女的位份他都挺满意的,边看边问林祯道:“这些字是你写的?” 林祯如实应道:“姑母身体抱恙,是臣女代笔,位份这些也是姑母交给臣女来安排的,有什么不妥之处还请陛下提出。” 沈定赞赏道:“字写得不错,位份也安排得很合理,看来你这段时间学了不少东西,已经能像模像样地处理这些事情了,朕很欣慰。” 他接着往下看,在看到秀女们将来的住所时,他停顿了一下,皇后把贵妃的堂妹安排在德妃宫中他能理解,毕竟要避嫌,可是把林依安排在贵妃宫里他就不理解了。 贵妃虽然没有淑妃张扬跋扈,但也不是好相处的,特别是还有孙雅姝在,贵妃肯定不会让林依得到好处,只会处处打压她,皇后此举用意到底是…… 沈定摸了摸下巴,沉思了一会儿,似乎理解了皇后的用心,然后才合上名单,对林祯说:“朕看完了,没有意见,待会朕就让人去拟旨。你跑一趟也辛苦了,郑华,让御膳房做些点心甜品过来给林小姐,祯儿你吃完再回去。” 林祯没想到自己跑一趟腿还有好东西吃,高兴得原型暴露,一蹦三尺高道:“谢谢陛下!” 沈定见她这个样子,忍不住摇头笑了起来,果然林祯不管事情做得多漂亮,骨子里还是个没长大的小女孩儿。 第74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次日,册封的旨意就从清心殿直接发往万粹宫。 昨日殿选出来的二十个秀女早就等在万粹宫正殿,翘首以待圣旨的到来,期待自己被册封的位份。 林依不用想就知道自己应该是这批秀女中位份最高的,所以颇有些高傲,带头站在最前面, 不消一会儿,林依就看到皇帝跟前的大红人郑华公公拿着圣旨走进了万粹宫。 她和郑华也算是老熟人了,过去十几年间,因为皇后姑母受陛下尊敬,逢年过节就会派郑公公送赏赐到荣阳侯府,林依没少见过他。所以看到来宣旨的是郑华,她就脸上一喜,连忙上前行礼寒暄。 郑华不动声色地避开了她的行礼,笑呵呵道:“奴才不敢当,林姑娘莫要折煞奴才了。” 然后他抖了抖手中的圣旨,正色道:“诸秀女接旨——” 秀女们连忙跪下,叩头听旨。 “……荣阳侯府林氏,为才人,即日住进长禧宫;孙氏,为才人,即日住进福荣宫……” 林依听到自己只是被封为才人时愣了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再听到孙雅姝也被封为和自己一样的才人,不禁一惊,以为是郑华读错圣旨了。怎么可能她和孙雅姝一个位份,她可是皇后的侄女,荣阳侯府的姑娘,比孙雅姝身份高贵多了,孙雅姝凭什么和她平起平坐? 那边郑华好像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念完皇帝册封的秀女名单后,又念了剩下那几个秀女的名字。这几个秀女是皇后选出来给太子的,所以单独放到一边。 “……以上为奉仪,赐住长春宫,即日起由皇后管教,钦此——” 最后那几个秀女没想到她们竟然不是皇帝的嫔妃,而是太子的侍妾,一时有些失望。但很快就安慰自己,当太子的妾也不是不行,总好过落选。而且她们现在做太子的妾,万一得到太子的青睐,长宠不衰,太子未来登基后,她们在后宫的位份起码在九嫔以上,当上四妃也不是不可能,不比现在就在皇帝后宫熬资历强多了? 除了林依,众位秀女都美滋滋地领了旨。郑华读完圣旨,见林依还愣着,就笑眯眯地提醒她道:“林才人,还不领旨谢恩?” 林依这才反应过来,僵硬地叩头谢恩,然后才起身,神色复杂地走到郑华身边,将早就准备好的银袋子塞到郑华手中,小声地问道:“公公辛苦了,只是我有一事不明白,为何我才是个才人?” 郑华将银子推回去,脸上依旧笑着,说道:“这个,奴才只是负责宣旨,其他的也不知道哇,这都是陛下和皇后娘娘定下来的位份,您若是有什么疑惑,待会儿去皇后娘娘宫中拜见各位娘娘时,可以问一问皇后娘娘的意思。” 林依闻言,第一反应是皇后出尔反尔,故意刁难她,不给她应得的位份,一时有些记恨皇后,但表面还是得恭恭敬敬地谢过郑华。 郑华就对她摆摆手道:“这些都是奴才该做的,林才人请去领自己的服饰,好生装扮一番,然后去皇后娘娘宫中谢恩。” 林依想到自己还要给柳滢滢求情让她留在宫里,不敢耽误时间,这件事就先压在了心里,等过后单独见皇后的时候,再亲自问皇后这是什么意思。 其他秀女得知她堂堂皇后侄女只被封了个才人,又想到她之前高高在上的样子,不禁觉得好笑,就故意当着她的面指桑骂槐道:“有些人啊,就是心比天高,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还想登高枝,雅姝你说是?” 孙雅姝只是笑笑,并没有说话。 林依知道她们在说自己,但是她知道现在不同往日了,这些秀女之后都是要留在后宫里跟她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刚进宫就把关系弄得太僵,对她也没好处,所以只能忍气吞声,当做没听到,拿了属于自己的衣服就回房了。 那边柳滢滢一直在等着林依,见她回来了,就赶紧上去问道:“怎么样,林依姐姐,您被封了什么?” 这里没有其他人,林依才终于把自己心中的不甘说与柳滢滢听:“我被封为五品的才人。” 柳滢滢一听只觉得不得了,实在是因为她出身低微,见识少,才觉得进宫被封五品才人已经很厉害了,不住的恭贺她道:“恭喜林依姐姐,这太好了!” 林依扯了扯嘴角,道:“有什么好的,才五品才人,孙雅姝处处不如我的,也是五品才人,我理应比她高一级才是,不知道哪里出了差错。” 柳滢滢闻言才反应过来事情的严重性,她眉头紧皱,小心翼翼地问道:“莫非她使了什么见不得人手段,她让贵妃娘娘给她求情了?” 林依将属于才人的衣物拿出来,赌气道:“谁知道呢。” 柳滢滢见她不开心,生怕她因为不高兴而忘了跟皇后提起自己的事,急忙谄媚地安慰她说:“哎呀好姐姐,咱们不要把她放在心上,她靠走后门当上的才人有什么了不起的,咱们陛下英明神武,很快就会看出她只是个草包,她这辈子也就只能当个才人了。但是您不同啊,您要出身有出身,要姿色有姿色,要才华有才华,还有皇后娘娘给您撑腰,肯定很快就能晋升的。” 被柳滢滢这么甜言蜜语地一安慰,林依心情终于好了不少,拿起衣服要换上,柳滢滢见状又殷勤道:“来,我来伺候您更衣梳妆,把您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去见各位娘娘,把其他人都比下去。” 林依终于被她哄开心了,含笑道:“你啊。” 那边,后宫各个嫔妃一早就梳妆打扮,然后一同前往栖凤宫。 因为今日是刚进宫的新人第一次来拜见皇后,这些嫔妃不得不把自己打扮得华丽高贵一些,哪怕不如她们年轻有姿色了,也要在气势上压过她们,不能让新人看扁了她们,所以今日她们一个个花枝招展的。林祯扶着皇后从内殿出来,看到这一幕,都不禁咂舌,正殿的胭脂味也过于浓郁了些。 众位嫔妃见皇后出来了,便起身盈盈拜道:“臣妾见过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皇后坐下后,扫了她们一眼,见她们一个个精神饱满容光焕发的样子,心里也高兴,笑着道:“免礼,请坐。今日妹妹们看起来气色不错啊。” 孙贵妃是铁了心要讨好皇后上位,闻言就娇笑道:“新的妹妹们进宫了,臣妾们心里欢喜,自然要打扮得漂亮一些来迎接新人。不过就算臣妾们再怎么打扮,也比不上皇后娘娘美丽端庄。” 皇后哪怕知道孙贵妃只是在说漂亮话,但还是很开心,笑着道:“贵妃妹妹的嘴是越发地甜了。” 被皇后夸奖,孙贵妃心里得意极了,还挑衅似的瞥了她坐她对面的张淑妃一眼。而张淑妃看都不看她一眼,也不屑于学她恭维皇后,就在自己的位置坐着,兀自欣赏自己昨日才做的美甲。 皇后跟众人寒暄了一会儿后,才将昨日拟定的名单拿出来给各宫主位过目,问她们对自己的安排有没有异议。 各宫主位看了眼新人们的住所,孙贵妃看到皇后竟然将自己的侄女安排在她的长禧宫时,有些诧异。 后宫有十四座宫殿,除了皇后的栖凤宫,还有十三座。而如今有主位的宫殿只有七座,还有六座是没有主位的,住的也都是些位份很低的嫔妃,若是林依以才人身份住进那六座宫殿的其中一座,她都是地位最高的,可以代掌一宫之事,何必要来她宫里看她的眼色呢?皇后这样安排是怎么想的,她难道不想让自己的侄女好过吗? 她是个心直口快之人,当下就将自己心中的疑惑当着这么多嫔妃的面问了出来,也免得其他嫔妃以后觉得是她故意给林依下绊子。 没想到皇后只是笑吟吟的,一副秉公处理的样子给孙贵妃解答说:“林依是本宫的侄女不错,但仅仅因为这一点,就给她安排一座单独的宫殿来住,实在过于浪费。她既然入了宫,那就是后宫的一员,与在座的姐妹和本宫的关系一般,本宫不会偏袒她,也不会为了她而做出假公济私的事情来。贵妃妹妹你也不用因为她是本宫的侄女就特殊对待她,平日里该怎么来就怎么来就好了。” 在场的嫔妃都没想到皇后竟然大公无私到这个地步,一时不知道是该敬佩她,还是觉得她做事死脑筋了。 接着皇后又看着孙贵妃和叶德妃说:“至于贵妃妹妹的堂妹,为了公平起见,本宫就将她安排在德妃妹妹的宫中受德妃妹妹教导,福荣宫和长禧宫离得不远,也方便孙才人到贵妃妹妹宫中走动,联络感情。” 孙贵妃自然对皇后这个安排没有任何异议,孙雅姝作为她的亲族,要是住进她的宫中,别的嫔妃肯定觉得她会偏袒自家妹妹,觉得不公平,对她们有异议。 所以为了避嫌,孙雅姝肯定要去别的宫殿居住,而叶德妃又是后宫里最好相处的一个妃子,孙雅姝一定能讨得叶德妃的喜欢,叶德妃也一定会照顾好她的。让孙雅姝去叶德妃宫中真是最好的安排了,孙贵妃简直想叩谢皇后的恩典。 见孙贵妃和叶德妃都没有意见,皇后又看向张淑妃,依旧笑吟吟地对她说:“至于淑妃妹妹宫中,淑妃妹妹子嗣多,为了年幼的皇子和公主的学习和生活环境着想,还是不往里面放新人了,怕她们不懂规矩,吵着皇子和公主。” 张淑妃乐得没有新人进她的宫殿,她嫉妒那些新人比她年轻漂亮,若是整日对着她们,她心情能好才怪。而且她有儿有女,皇帝时不时就会去她宫里坐坐,要是新人中有心眼多的狐媚子趁机邀宠,那是她最不想看到的事情,还不如干脆不让那些新人搬进去。 她对皇后这样贴心的安排也没有异议,侧着身子对皇后躬了躬身道:“臣妾谢皇后娘娘体恤。” 皇后跟嫔妃们说话的时候,林祯就在旁边学着。原本她以为贵妃一定很不满意皇后没将自己的族妹放到自己宫中,淑妃也不满意自己宫中没有新人,没想到皇后三言两语就说服了她们,她们还反过来跟皇后道谢,可以看出皇后真的御人有方,让她佩服不已。 过了一会儿,外面的小太监就进来禀告说新人们来给皇后娘娘请安了,皇后便温和道:“请她们进来。” 众妃赶紧调整自己的仪态和坐姿,等待那些新人进来拜见她们。 第75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新人们并成两排,由林依和孙雅姝带领着缓缓走进殿里。 看到穿上嫔妃服装,焕然一新的新人们,在场的嫔妃心中百味陈杂,无非是在感叹岁月不饶人,曾几何时她们也这样年轻过,如今韶华已老,恩宠不再,又有新人进来接替她们,长江后浪拍前浪,不知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皇后端坐在正位上看这些新人们在自己面前跪下,毕恭毕敬道:“嫔妾拜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 皇后满意地让她们起身,微笑着跟她们介绍后宫的诸位嫔妃,新人们也一一拜见过,这才坐到安排给她们的位置上听皇后教导。 “既然进了宫,那大家都是姐妹,应该做的就是团结一心,一同服侍圣上,为皇家开枝散叶,而不是拉帮结派,尔虞我诈,闹得后宫不得安宁,让圣上烦心,知道吗?” 众位嫔妃齐声应道:“臣妻等谨遵皇后娘娘教诲。” 皇后毕竟是带病之身,强撑着在殿里坐了这么久,说了这么多话,也该累了,见新人们都挺听话懂事的,她便安心地摆了摆手,对众人说道:“既然没什么事了,那就散了,本宫身体不适,还有劳各宫主位带领刚入宫的新人熟悉宫里环境。” 几个主位娘娘就起身道:“臣妾领旨。皇后娘娘保重凤体,臣妾等就先行告退了。” 孙贵妃有意在皇后面前表现,跟皇后告退之后,她看向人群中的林依,笑盈盈道:“林才人是,你的住所在本宫的长禧宫,本宫带你去熟悉一下。皇后娘娘让本宫好好照顾你,以后在长禧宫里有什么缺的少的,尽管来找本宫,不用客气。” 林依迟疑地看了孙贵妃一眼,没有马上跟上去,似乎不太相信孙贵妃说的话,而后又朝皇后看去。孙贵妃觊觎皇后之位也不是什么秘密了,就算她表面上对皇后恭恭敬敬,那也是站在皇后对立面的,和荣阳侯府的关系也是对立的,皇后却为什么要把她安排在孙贵妃宫里,处处受孙贵妃管制? 孙贵妃见林依不情愿的样子,也不气恼,反正以后有的是时间整治她,现在当着皇后的面,就姑且表现得客气一些。林依不走,她就保持着笑容耐心地等着,也好在新人面前彰显她一宫之主,堂堂贵妃的气度。 皇后见林依看着自己,似乎有很多话要跟自己说,刚好她也有事要跟林依说,便喊住她道:“林才人且留下,本宫跟她叙叙旧,贵妃妹妹你先回去。” 在场的人都知道林依是皇后的侄女,见皇后单独把林依留下也不觉得奇怪,以为是姑侄俩许久没见面,所以留林依下来说说体己话什么的,便先告辞了。 孙贵妃笑吟吟道:“也好,那林才人就留在皇后娘娘宫里陪皇后娘娘说说话,臣妾就先回去了。” 等所有嫔妃都走后,殿里就只剩下姑侄人,皇后对林依道:“坐,在姑母这里不用见外。” 林依想到自己册封后遭遇的种种,对皇后颇有怨言,听皇后跟自己说不用见外时,忍不住在心里埋怨她假惺惺。 说什么不用见外,说得这么好听,好像真的是疼爱侄女的好姑母一样,结果却只让她成了个五品的才人,让她被人看不起,如今还把她的住所安排在孙贵妃宫中,摆明了就是不想让她在宫里好过。既然这样,当初为什么还要答应让她进宫呢? 但林依表面还是显得很高兴的样子,亲亲热热地对皇后说道:“依儿如今能坐在这里跟姑母说话,全靠姑母提携,今后依儿一定听姑母的话,为姑母做事。” 皇后笑着说:“这都是你自己凭本事挣来的,你的努力本宫都看在眼里,本宫感到十分欣慰,今后你在宫中,也能和祯儿有个照应,本宫就放心了。” 林依和皇后寒暄了一阵,这才忧愁地对皇后说:“依儿能进宫,自然是很开心的,依儿想的是进宫服侍姑母,可是姑母却把依儿安排在了贵妃娘娘的宫中,依儿不太理解。贵妃娘娘的宫殿离姑母这也太远了点,都不方便依儿随时来看望孝敬姑母。” 皇后笑着宽慰她道:“长禧宫虽然离本宫这里远了些,但位置却是后宫的宫殿中最好的,离御花园和清心殿都比较近,见圣上也更加容易。而且贵妃入宫已久,出身高贵,又身居高位,协管六宫经验丰富,为人也不错,你跟在她身边能学到不少东西,待你学成了,将你提拔为一宫之主协助管理后宫也名正言顺一些。” 说这话的时候,皇后是真心实意的,连林依都看不出端倪,以为皇后是真的不知道孙贵妃的心思,是真心为她着想,这才放下一些芥蒂,侧过身对皇后道:“原是如此,多谢姑母提点,是依儿目光短浅了。” 林祯在一旁听着,琢磨着皇后和林依说的话,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皇后好像看起来是真的在为林依着想,可是又不完全像是那一回事儿,皇后到底在做什么打算? 过了一会儿,宫人进来汇报道:“娘娘,杨太医来了。” 皇后便道:“快请进。” 林依见太医来了,联想到皇后的病,便虚情假意地关心道:“太医可是来给姑母看病的,姑母身子还是不利索吗?” 皇后笑着对她道:“本宫的老毛病怕是看不好了,今日请杨太医过来是特意给你调理身子的。杨太医是宫中的妇科圣手,宫里的嫔妃都喜欢让他来调理身子,方便有孕。如今你也进了宫,圣上随时会临幸你,你也该做好孕育龙嗣的准备了。” 林依没想到皇后居然已经为她想得这么久远,先是让她跟着贵妃学习管理六宫事宜,又为她怀孕做准备,这不是真心想捧她是什么?她忍不住想是不是皇后对林祯的表现一直不满意,所以想培养她来做继后? 想到这里,她之前对皇后的那些不满和误会都瞬间烟消云散,欢喜地感激道:“依儿多谢姑母关怀!” 皇后见林祯还在这里,不想让林祯牵扯到后宫这些阴暗的斗争里来,免得林祯以为这也是皇后必学的功课,以后有样学样地对付刚进宫的嫔妃,害得后宫无所出,那她就成了皇室的罪人了,在九泉之下都不知该如何面对列祖列宗。 于是她就温和地对林祯说:“祯儿,这里没你这个没出阁的小姑娘什么事了,你先出去玩。” 林祯刚才听皇后说让杨太医来给林依调理身体方便有孕时,就觉得不自在了。她毕竟是个十来岁的小丫头罢了,情窦还没开呢,更别说男女生孩子的事情了,听着就怪羞的,早就想找个理由离开了。所以皇后一开口,她就松了一口气,跟皇后告退后像兔子似的一溜烟跑远了,好像后面有什么洪水猛兽在追她那样。 林依看着林祯跑出去的身影,等林祯彻底跑远后,她才回过头来,佯装不解地问皇后:“姑母,以后祯儿也是要入后宫的,年纪也不算小了,为何不干脆让杨太医也帮她调理调理身子,好以后为陛下生下一儿半女,稳固自己的地位呢?” 皇后脸上表情僵了僵,然后才恢复之前的笑容,若无其事地解释道:“祯儿连癸水都还没有来,实在用不上杨太医,而且本宫也未想过要她有孕,还是算了。” 林依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以为皇后是担心林祯成为皇后,又生下嫡出的皇子,威胁到太子的地位,所以才不想林祯有孕。 然后又想到等皇后死后,她在宫里也差不多站稳脚跟了。按照皇后的安排,她一定很快就有身孕了,等林祯受聘入宫为后的时候,她已经有儿女傍身,而林祯没有儿女,肯定坐不稳皇后之位,到时候再设计将她从后位拉下来,自己不就能当皇后了吗? 可是她却不想想,皇后如果连林祯都要防着,那为什么却让她生下子嗣呢?她被皇后给她画的饼冲昏了头脑,没有想到这一点,不然她应该会怀疑皇后让杨太医给她开方子的目的,而不是傻乎乎地信了皇后是为她好的话。 杨太医昨日已经被皇后提点过,所以今日过来,他只能像约定好的那样,淡定地给刚入宫的嫔妃诊脉开药。他走进殿里,拜过皇后,皇后就把今日要看脉的那个嫔妃介绍给了他。 让他感到意外的是,皇后下定决心要绝育的那个嫔妃不是别人,正是她自己的亲侄女,这属实把他给整蒙了,怎么会有人见不得自家人好的啊? 但这是皇后的意思,杨太医纵有千万个不解,也只好按照皇后的嘱咐,假装给林依诊脉,然后开出名为坐胎药实为绝子药的方子,然后交代林依每日饮用。 林依拿着方子,就像拿到什么宝物那样,紧紧贴在怀里不松手,生怕被别人看到了效仿她。她千恩万谢地送走杨太医,这才心潮澎湃地坐回自己的座位上,想起来自己今日过来还有事求皇后,便道:“对了姑母,依儿还有一事要求姑母。” 皇后见林依已经信了自己的谎言,心情还不错,见她还有要求,想着算是给她的一点弥补,便很好说话地说道:“你说,本宫能帮的一定帮你。” 林依便将柳滢滢的事情说出来:“依儿在万粹宫的时候认识了一个很好的姐妹,名叫柳滢滢,但是她落选了,依儿舍不得她,所以想求姑母一个恩典,让她留在宫里与依儿作伴,还请姑母成全。” 皇后闻言,便喊来流苏,让她把昨日参加殿选的名单拿来,找到柳滢滢的资料,见柳滢滢出身清白,也像是没什么心眼野心的样子,便答应了林依:“既然这样,那就将她破格封为宝林,与你同住在贵妃宫中作伴。” 林依得偿所愿,连忙跪下叩谢皇后。 时间已经不早,皇后并不打算将林依留在栖凤宫用膳,便打发她道:“你也该回长禧宫拜见自己的主位了,回去,别让贵妃等太久,杨太医给你开的药每日会按时送到你宫里,你记得喝,别辜负本宫对你的厚望。” 林依高兴得都要找不着北了,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踩入皇后给她安排的陷阱里,谢过皇后后便离开了。 等林依走后,流苏才疑惑地问皇后道:“娘娘,您为何要答应林才人,把柳滢滢封为宝林,还让她们俩住在一起?” 皇后优哉游哉道:“本宫倒要看看,她在打什么主意,有孙贵妃在头顶上压着,看她们俩能成什么事。” 那边林祯知道杨太医给林依看那方面的病后,就有多远跑多远了,她直接跑到了御花园,果不其然,又在亭子里遇到了刚下朝来这里散心的皇帝。 皇帝也看到了她,不等她躲起来,便对她招了招手,出声喊道:“祯儿,过来。” 可能是林依也进宫为妃了,所以林祯今日看到皇帝总觉得有些别扭,特别是想到林依以后还要给他生儿育女,心里就觉得怪怪的。所以看到皇帝的一瞬间,她不像平日那样欢欢喜喜地跑过去跟皇帝撒娇卖乖要吃的,而是下意识地想躲开。 只是没等她躲起来,她就被皇帝发现了,听到皇帝在喊她,她只好转过身乖乖地走过去,扭扭捏捏地喊了声:“陛下好。” 沈定见她今日看起来好像与往日不同,跟自己问好的时候满脸写着不情不愿,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惹着她了,让这小丫头对自己如此不满。他笑着问道:“刚被皇后训了?怎么看起来不太高兴的样子?” 林祯撇着嘴道:“没有,姑母没有训我,我也没有不高兴。” 沈定更乐了:“嘴巴都可以挂油壶了还说不高兴,跟朕说说看,为什么不高兴,难道是刚进宫的新人有眼无珠,冲撞你了?” 林祯也不知道自己在别扭什么,可能是因为林依入宫的事,所以让她在皇帝面前不太自在。又想到林依此时还在栖凤宫里和皇后讨论给皇帝生儿育女的事情,面对皇帝的时候,就更加别扭了。 她把这一切归于林依是她堂姐的原因,虽然她跟林依也不是很熟悉就是了。她见皇帝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样子,只好无奈地将事情和盘托出,叹气道:“姑母正在栖凤宫叮嘱林依姐姐调理身体,早日为您诞下龙嗣之事,姑母说这不是我该听的,就让我出来了。” 沈定听到这话,也觉得奇怪。皇后不喜欢林依他隐隐约约能感觉到,可是皇后最终还是让林依参加了选秀,如今还要林依给他生儿育女,皇后到底是怎么想的,她是认真的吗? 而林祯,难道也是因为皇后如此重视林依,害怕林依会取代她,所以才愁眉苦脸的? 他有些哑然,不管皇后是怎么想的,他对林依那种心眼多的姑娘没什么好感,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要让这多愁善感的小姑娘安心,就宽慰她说:“放心,就算林依进宫了,也撼动不了你的地位,不管她做得多好,朕都不会高看她一眼的。在朕心中,继后的人选只能是你一个,不然就辜负了你爹大老远把你送进宫交到朕手中的信任。朕这样说你总能安心了?” 林祯听着他对自己的承诺,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觉得有些奇怪,困惑地看了他一眼。 沈定被她看得沉默了一下,觉得自己大概是误解了她的心思,或是这小丫头还太单纯,没听懂自己话里的意思,想了想还是算了,换了最直接的方法来哄林祯,让宫人去端点心。 果然,听到有点心吃后,林祯终于恢复了往日的调皮贪吃的样子,沈定这才松了一口气。 第75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新人们并成两排,由林依和孙雅姝带领着缓缓走进殿里。 看到穿上嫔妃服装,焕然一新的新人们,在场的嫔妃心中百味陈杂,无非是在感叹岁月不饶人,曾几何时她们也这样年轻过,如今韶华已老,恩宠不再,又有新人进来接替她们,长江后浪拍前浪,不知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皇后端坐在正位上看这些新人们在自己面前跪下,毕恭毕敬道:“嫔妾拜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 皇后满意地让她们起身,微笑着跟她们介绍后宫的诸位嫔妃,新人们也一一拜见过,这才坐到安排给她们的位置上听皇后教导。 “既然进了宫,那大家都是姐妹,应该做的就是团结一心,一同服侍圣上,为皇家开枝散叶,而不是拉帮结派,尔虞我诈,闹得后宫不得安宁,让圣上烦心,知道吗?” 众位嫔妃齐声应道:“臣妻等谨遵皇后娘娘教诲。” 皇后毕竟是带病之身,强撑着在殿里坐了这么久,说了这么多话,也该累了,见新人们都挺听话懂事的,她便安心地摆了摆手,对众人说道:“既然没什么事了,那就散了,本宫身体不适,还有劳各宫主位带领刚入宫的新人熟悉宫里环境。” 几个主位娘娘就起身道:“臣妾领旨。皇后娘娘保重凤体,臣妾等就先行告退了。” 孙贵妃有意在皇后面前表现,跟皇后告退之后,她看向人群中的林依,笑盈盈道:“林才人是,你的住所在本宫的长禧宫,本宫带你去熟悉一下。皇后娘娘让本宫好好照顾你,以后在长禧宫里有什么缺的少的,尽管来找本宫,不用客气。” 林依迟疑地看了孙贵妃一眼,没有马上跟上去,似乎不太相信孙贵妃说的话,而后又朝皇后看去。孙贵妃觊觎皇后之位也不是什么秘密了,就算她表面上对皇后恭恭敬敬,那也是站在皇后对立面的,和荣阳侯府的关系也是对立的,皇后却为什么要把她安排在孙贵妃宫里,处处受孙贵妃管制? 孙贵妃见林依不情愿的样子,也不气恼,反正以后有的是时间整治她,现在当着皇后的面,就姑且表现得客气一些。林依不走,她就保持着笑容耐心地等着,也好在新人面前彰显她一宫之主,堂堂贵妃的气度。 皇后见林依看着自己,似乎有很多话要跟自己说,刚好她也有事要跟林依说,便喊住她道:“林才人且留下,本宫跟她叙叙旧,贵妃妹妹你先回去。” 在场的人都知道林依是皇后的侄女,见皇后单独把林依留下也不觉得奇怪,以为是姑侄俩许久没见面,所以留林依下来说说体己话什么的,便先告辞了。 孙贵妃笑吟吟道:“也好,那林才人就留在皇后娘娘宫里陪皇后娘娘说说话,臣妾就先回去了。” 等所有嫔妃都走后,殿里就只剩下姑侄人,皇后对林依道:“坐,在姑母这里不用见外。” 林依想到自己册封后遭遇的种种,对皇后颇有怨言,听皇后跟自己说不用见外时,忍不住在心里埋怨她假惺惺。 说什么不用见外,说得这么好听,好像真的是疼爱侄女的好姑母一样,结果却只让她成了个五品的才人,让她被人看不起,如今还把她的住所安排在孙贵妃宫中,摆明了就是不想让她在宫里好过。既然这样,当初为什么还要答应让她进宫呢? 但林依表面还是显得很高兴的样子,亲亲热热地对皇后说道:“依儿如今能坐在这里跟姑母说话,全靠姑母提携,今后依儿一定听姑母的话,为姑母做事。” 皇后笑着说:“这都是你自己凭本事挣来的,你的努力本宫都看在眼里,本宫感到十分欣慰,今后你在宫中,也能和祯儿有个照应,本宫就放心了。” 林依和皇后寒暄了一阵,这才忧愁地对皇后说:“依儿能进宫,自然是很开心的,依儿想的是进宫服侍姑母,可是姑母却把依儿安排在了贵妃娘娘的宫中,依儿不太理解。贵妃娘娘的宫殿离姑母这也太远了点,都不方便依儿随时来看望孝敬姑母。” 皇后笑着宽慰她道:“长禧宫虽然离本宫这里远了些,但位置却是后宫的宫殿中最好的,离御花园和清心殿都比较近,见圣上也更加容易。而且贵妃入宫已久,出身高贵,又身居高位,协管六宫经验丰富,为人也不错,你跟在她身边能学到不少东西,待你学成了,将你提拔为一宫之主协助管理后宫也名正言顺一些。” 说这话的时候,皇后是真心实意的,连林依都看不出端倪,以为皇后是真的不知道孙贵妃的心思,是真心为她着想,这才放下一些芥蒂,侧过身对皇后道:“原是如此,多谢姑母提点,是依儿目光短浅了。” 林祯在一旁听着,琢磨着皇后和林依说的话,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皇后好像看起来是真的在为林依着想,可是又不完全像是那一回事儿,皇后到底在做什么打算? 过了一会儿,宫人进来汇报道:“娘娘,杨太医来了。” 皇后便道:“快请进。” 林依见太医来了,联想到皇后的病,便虚情假意地关心道:“太医可是来给姑母看病的,姑母身子还是不利索吗?” 皇后笑着对她道:“本宫的老毛病怕是看不好了,今日请杨太医过来是特意给你调理身子的。杨太医是宫中的妇科圣手,宫里的嫔妃都喜欢让他来调理身子,方便有孕。如今你也进了宫,圣上随时会临幸你,你也该做好孕育龙嗣的准备了。” 林依没想到皇后居然已经为她想得这么久远,先是让她跟着贵妃学习管理六宫事宜,又为她怀孕做准备,这不是真心想捧她是什么?她忍不住想是不是皇后对林祯的表现一直不满意,所以想培养她来做继后? 想到这里,她之前对皇后的那些不满和误会都瞬间烟消云散,欢喜地感激道:“依儿多谢姑母关怀!” 皇后见林祯还在这里,不想让林祯牵扯到后宫这些阴暗的斗争里来,免得林祯以为这也是皇后必学的功课,以后有样学样地对付刚进宫的嫔妃,害得后宫无所出,那她就成了皇室的罪人了,在九泉之下都不知该如何面对列祖列宗。 于是她就温和地对林祯说:“祯儿,这里没你这个没出阁的小姑娘什么事了,你先出去玩。” 林祯刚才听皇后说让杨太医来给林依调理身体方便有孕时,就觉得不自在了。她毕竟是个十来岁的小丫头罢了,情窦还没开呢,更别说男女生孩子的事情了,听着就怪羞的,早就想找个理由离开了。所以皇后一开口,她就松了一口气,跟皇后告退后像兔子似的一溜烟跑远了,好像后面有什么洪水猛兽在追她那样。 林依看着林祯跑出去的身影,等林祯彻底跑远后,她才回过头来,佯装不解地问皇后:“姑母,以后祯儿也是要入后宫的,年纪也不算小了,为何不干脆让杨太医也帮她调理调理身子,好以后为陛下生下一儿半女,稳固自己的地位呢?” 皇后脸上表情僵了僵,然后才恢复之前的笑容,若无其事地解释道:“祯儿连癸水都还没有来,实在用不上杨太医,而且本宫也未想过要她有孕,还是算了。” 林依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以为皇后是担心林祯成为皇后,又生下嫡出的皇子,威胁到太子的地位,所以才不想林祯有孕。 然后又想到等皇后死后,她在宫里也差不多站稳脚跟了。按照皇后的安排,她一定很快就有身孕了,等林祯受聘入宫为后的时候,她已经有儿女傍身,而林祯没有儿女,肯定坐不稳皇后之位,到时候再设计将她从后位拉下来,自己不就能当皇后了吗? 可是她却不想想,皇后如果连林祯都要防着,那为什么却让她生下子嗣呢?她被皇后给她画的饼冲昏了头脑,没有想到这一点,不然她应该会怀疑皇后让杨太医给她开方子的目的,而不是傻乎乎地信了皇后是为她好的话。 杨太医昨日已经被皇后提点过,所以今日过来,他只能像约定好的那样,淡定地给刚入宫的嫔妃诊脉开药。他走进殿里,拜过皇后,皇后就把今日要看脉的那个嫔妃介绍给了他。 让他感到意外的是,皇后下定决心要绝育的那个嫔妃不是别人,正是她自己的亲侄女,这属实把他给整蒙了,怎么会有人见不得自家人好的啊? 但这是皇后的意思,杨太医纵有千万个不解,也只好按照皇后的嘱咐,假装给林依诊脉,然后开出名为坐胎药实为绝子药的方子,然后交代林依每日饮用。 林依拿着方子,就像拿到什么宝物那样,紧紧贴在怀里不松手,生怕被别人看到了效仿她。她千恩万谢地送走杨太医,这才心潮澎湃地坐回自己的座位上,想起来自己今日过来还有事求皇后,便道:“对了姑母,依儿还有一事要求姑母。” 皇后见林依已经信了自己的谎言,心情还不错,见她还有要求,想着算是给她的一点弥补,便很好说话地说道:“你说,本宫能帮的一定帮你。” 林依便将柳滢滢的事情说出来:“依儿在万粹宫的时候认识了一个很好的姐妹,名叫柳滢滢,但是她落选了,依儿舍不得她,所以想求姑母一个恩典,让她留在宫里与依儿作伴,还请姑母成全。” 皇后闻言,便喊来流苏,让她把昨日参加殿选的名单拿来,找到柳滢滢的资料,见柳滢滢出身清白,也像是没什么心眼野心的样子,便答应了林依:“既然这样,那就将她破格封为宝林,与你同住在贵妃宫中作伴。” 林依得偿所愿,连忙跪下叩谢皇后。 时间已经不早,皇后并不打算将林依留在栖凤宫用膳,便打发她道:“你也该回长禧宫拜见自己的主位了,回去,别让贵妃等太久,杨太医给你开的药每日会按时送到你宫里,你记得喝,别辜负本宫对你的厚望。” 林依高兴得都要找不着北了,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踩入皇后给她安排的陷阱里,谢过皇后后便离开了。 等林依走后,流苏才疑惑地问皇后道:“娘娘,您为何要答应林才人,把柳滢滢封为宝林,还让她们俩住在一起?” 皇后优哉游哉道:“本宫倒要看看,她在打什么主意,有孙贵妃在头顶上压着,看她们俩能成什么事。” 那边林祯知道杨太医给林依看那方面的病后,就有多远跑多远了,她直接跑到了御花园,果不其然,又在亭子里遇到了刚下朝来这里散心的皇帝。 皇帝也看到了她,不等她躲起来,便对她招了招手,出声喊道:“祯儿,过来。” 可能是林依也进宫为妃了,所以林祯今日看到皇帝总觉得有些别扭,特别是想到林依以后还要给他生儿育女,心里就觉得怪怪的。所以看到皇帝的一瞬间,她不像平日那样欢欢喜喜地跑过去跟皇帝撒娇卖乖要吃的,而是下意识地想躲开。 只是没等她躲起来,她就被皇帝发现了,听到皇帝在喊她,她只好转过身乖乖地走过去,扭扭捏捏地喊了声:“陛下好。” 沈定见她今日看起来好像与往日不同,跟自己问好的时候满脸写着不情不愿,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惹着她了,让这小丫头对自己如此不满。他笑着问道:“刚被皇后训了?怎么看起来不太高兴的样子?” 林祯撇着嘴道:“没有,姑母没有训我,我也没有不高兴。” 沈定更乐了:“嘴巴都可以挂油壶了还说不高兴,跟朕说说看,为什么不高兴,难道是刚进宫的新人有眼无珠,冲撞你了?” 林祯也不知道自己在别扭什么,可能是因为林依入宫的事,所以让她在皇帝面前不太自在。又想到林依此时还在栖凤宫里和皇后讨论给皇帝生儿育女的事情,面对皇帝的时候,就更加别扭了。 她把这一切归于林依是她堂姐的原因,虽然她跟林依也不是很熟悉就是了。她见皇帝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样子,只好无奈地将事情和盘托出,叹气道:“姑母正在栖凤宫叮嘱林依姐姐调理身体,早日为您诞下龙嗣之事,姑母说这不是我该听的,就让我出来了。” 沈定听到这话,也觉得奇怪。皇后不喜欢林依他隐隐约约能感觉到,可是皇后最终还是让林依参加了选秀,如今还要林依给他生儿育女,皇后到底是怎么想的,她是认真的吗? 而林祯,难道也是因为皇后如此重视林依,害怕林依会取代她,所以才愁眉苦脸的? 他有些哑然,不管皇后是怎么想的,他对林依那种心眼多的姑娘没什么好感,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要让这多愁善感的小姑娘安心,就宽慰她说:“放心,就算林依进宫了,也撼动不了你的地位,不管她做得多好,朕都不会高看她一眼的。在朕心中,继后的人选只能是你一个,不然就辜负了你爹大老远把你送进宫交到朕手中的信任。朕这样说你总能安心了?” 林祯听着他对自己的承诺,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觉得有些奇怪,困惑地看了他一眼。 沈定被她看得沉默了一下,觉得自己大概是误解了她的心思,或是这小丫头还太单纯,没听懂自己话里的意思,想了想还是算了,换了最直接的方法来哄林祯,让宫人去端点心。 果然,听到有点心吃后,林祯终于恢复了往日的调皮贪吃的样子,沈定这才松了一口气。 第76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孙贵妃是下午才知道自己宫中多了个宝林的。她坐在自己的正殿里,正和前来拜访她的孙雅姝聊天,突然听到外面一阵搬东西的动静,吵着了她,她便派人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宫人奉命出去,见是几个太监往一间空的屋子里搬东西,便喊住他们,大声问道:“哎,你们是做什么的?” 领头的那个太监认出他是孙贵妃跟前的人,便谄媚着上前解释道:“是这样的,宫里多了位宝林,皇后娘娘将她安排在贵妃娘娘宫中,等会儿她就会去拜见贵妃娘娘了,麻烦公公您跟贵妃娘娘先说一声。” 贵妃宫里的太监闻言奇怪道:“多了位宝林?怎么一回事?咱们娘娘可没听说这件事啊。” 领头公公搓着手赔笑道:“咱们也是刚接到消息,说是皇后娘娘又看中了个秀女,封了个宝林,名叫柳滢滢的,咱家也只知道这么多了,具体的得问皇后娘娘才知道。” 太监问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便摆摆手让他们下去了,自己则回到贵妃殿里复命道:“回娘娘,是新搬进来一位宝林,好像叫柳滢滢什么的。” 听到这个名字,孙贵妃微微皱起了眉头,狐疑道:“柳滢滢?本宫怎么没在入选的秀女名单上见过这个名字?” 倒是孙雅姝记得这号人物,对孙贵妃解释道:“如果妹妹没有记错,柳滢滢似乎在万粹宫时就跟林才人走得很近,但是昨日殿选的时候,她落选了,想来应该是林才人和皇后娘娘求情,才让柳滢滢留下来。她们俩恐怕不简单,以后姐姐在宫中可要时刻警惕她们。” 孙贵妃闻言哼了一声,不屑道:“不过是个才人和宝林,在本宫手底下能翻出什么浪来。皇后把她们放到本宫宫中,不就任由本宫拿捏了吗?” 过了一会儿,宫人进来通报说林才人和刚来的柳宝林来给贵妃请安了,孙贵妃懒洋洋地说道:“让她们进来。” 很快,林依就带着梳妆打扮过的柳滢滢走了进来,柳滢滢显然是还没习惯自己身份的转换,看起来有些紧张地跪在孙贵妃跟前,小心翼翼地说道:“嫔妾柳滢滢拜见贵妃娘娘,孙才人。” 孙贵妃把玩着皇帝赏赐的小玩意儿,轻描淡写地看了柳滢滢一眼,见她实在没有什么出挑的地方,就没把她当回事,“新来的柳宝林是,不管你是怎么进宫的,和谁有什么联系,今后你住在本宫的宫中,就要听本宫的管教,知道了吗?” 柳滢滢毕竟是小门小户出身,没见过大世面,第一次拜见宫中的主子,还是高高在上的贵妃,紧张得头都不敢抬起来,连忙回答道:“嫔妾记住了。” 孙贵妃这才皮笑肉不笑地看向林依,指了指孙雅姝旁边的位置对她说:“林才人请坐。” 林依知道,自己虽然是皇后的侄女,但是她现在住在孙贵妃宫里,皇后又有意让她跟着孙贵妃学规矩,哪怕她看不起孙贵妃和孙雅姝,也知道自己现在得跟孙贵妃打好交道,毕竟这才是她的主位,平日里见得最多,所以她很是恭敬地谢过贵妃后才坐下。 孙贵妃这才不紧不慢地坐好来,对她们说道:“从今往后,你们俩就住在本宫宫里,本宫是你们的主位,你们自然要听本宫的安排。本宫可不管你是什么来头,在本宫这里只按位份和资历说话,做错事了也要照罚,所以你们在本宫宫中要安分守己,不要连累了本宫,让本宫在外面丢脸,知道吗?” 林依听出孙贵妃这话里的警告和威胁,很显然是在针对自己,心中有些不安,这怎么好像跟她想象中的不太一样,皇后不是说孙贵妃不会为难她吗? 孙贵妃见林依和柳滢滢都很紧张的样子,知道自己的威慑起了作用,心想皇后的侄女也不过如此,在她手下还不是任自己捏扁捏圆?也不知道皇后是怎么想的,将自己的侄女安排在自己宫中,难道皇后真的不知道自己其实跟她不对付吗? 不过这样也好,林依在她手底下总比在别处好,起码她能第一时间知道林依的动向,左右林依,只要她想,林依一辈子都见不到皇帝,更别说得宠了,那样,她的堂妹孙雅姝不就少了个强劲的对手了吗? 从孙贵妃宫中出来,柳滢滢还是有些后怕,紧紧跟在林依身后小声地跟林依说道:“林依姐姐,我怎么觉得贵妃娘娘不是很喜欢我们的样子,是我们哪里得罪了她吗,听她说话好可怕。” 林依虽然心中也是这样觉得的,但是她知道这是孙贵妃的地盘,说话要小心点,不然随时有可能传到孙贵妃耳中。 闻言,她回头警告柳滢滢道:“现在我们进了后宫,跟在万粹宫时可不一样,嬷嬷是怎么教你的?进了宫,面对比自己位份高的主子要自称嫔妾,称呼对方可不能连名带姓地喊,要喊封号,也不能在背后议论主子,这些你都忘了?要是被别宫的娘娘听到,定会觉得是贵妃娘娘管教无方,害贵妃娘娘丢脸呢!” 柳滢滢被她训得一愣一愣的,连忙改口道:“嫔妾知错了,林才人姐姐,嫔妾以后不敢了。” 说话间,两人进到林依的屋子,没了外人,林依终于不用再像刚才那样谨慎了,柳滢滢见状,就凑到她身边赔笑道:“嫔妾还没来得及感谢林才人姐姐的提携之恩呢,真是没想到林才人姐姐在皇后娘娘跟前这么能说得上话,皇后娘娘居然直接将嫔妾封为宝林,而不是从宫女做起,这一切还多亏了林才人姐姐。” 林依被她阿谀奉承一番,心情总算是好了许多,甚至还亲自给柳滢滢倒了杯茶,笑着对柳滢滢说:“妹妹这是哪里的话,姐姐答应过你的,自然要做到。从今往后,咱们姐妹俩住在一起,那就要齐心协力,互帮互助,妹妹说是?” 柳滢滢急忙接过茶,感激道:“姐姐说的是,今后妹妹肯定会和姐姐同一条心。” 新进宫的秀女就这样安置了下来,但有一部分秀女没有直接进入皇帝的后宫,而是被安排在栖凤宫后面的长春宫里,那就是皇后选中准备培养好了送到太子东宫的秀女们。 长春宫在当今皇帝这一朝并不是用来住人的,不过在先帝那一朝,长春宫是宠妃住的宫殿,设在皇后寝宫后面,就说明它在后宫地位不一般,先帝宠爱的那个嫔妃,距离皇后就一步之遥,但是到死她都没能如愿搬进栖凤宫。 沈定继位后,因为厌恶先帝的那个宠妃,就将长春宫封了起来,不让嫔妃住进去,后宫的嫔妃虽然向往长春宫的地位和富贵荣华,但也都知道那是皇帝最忌讳的地方,平日里都不敢提。 但是如今长春宫却重新打开,不过住进去的不是皇帝的嫔妃,而是一些秀女,她们住在这里也是为了方便去皇后宫中学规矩。 秀女们正式进宫第二天,一大早就来到皇后宫中任凭皇后的差遣。 这些秀女要从最基本的开始学,也就是先学会怎么在宫里当差,皇后交给她们的就是最基础的工作,宫女做什么,她们就做什么,做错了就按照宫女的规矩罚跪或者杖责。 栖凤宫里突然多了好几个新来的秀女,让林祯有些无所适从,不过栖凤宫也因此热闹了些。她一早就听到流苏姑姑在院子里训话,也不知道在训谁,出去了才发现流苏姑姑正在训昨日进宫的秀女,就好奇地凑过去看热闹。 那些秀女被严肃的流苏姑姑训地头都不敢抬,却见林祯站在一旁看戏,觉得脸上无光,就不服气地瞪了林祯一眼。 她们昨天就打听过了,知道皇后身边这个小姑娘也是跟在皇后身边学规矩的,可是凭什么她们一大早就要来皇后宫中听姑姑训话,而林祯却能一觉睡到自然醒,这个时间才从寝室出来?而且大家都是学规矩的,皇后对她比对她们和蔼多了,都不让她干活,就看她在栖凤宫自由地进进出出,未免也太不公平了。 难道就因为林祯是皇后的族亲,所以皇后对她特殊对待吗?可是外界不是说皇后最公平无私吗? 因着这个,她们对林祯心生怨恨,只是平时碍于皇后和流苏姑姑,没敢对林祯表现出来。 这日,皇后在殿里教林祯看账本,那些秀女被安排在院子里打扫。皇后看着林祯,突然想起来流苏跟她说的事,便问林祯道:“姑母听说,新来的那些秀女对你颇有怨言,还经常在私下里对你不敬,这是真的吗?” 林祯看账本看得认真,闻言头也不抬地啊了一声,迷糊道:“有吗?我没感觉道呀。” 皇后见她总是这样,就教育她说:“你是将来的皇后,要拿出气势来,不能让任何人看轻了你,她们对你不敬,你就应该按照宫规来处置她们。” 林祯道:“可是我现在并不是皇后,她们也并不需要尊敬我啊,而且她们也没做什么,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皇后不赞同道:“你虽然现在还不是皇后,但你是我身边的人,在宫里也是有一定地位的。就连流苏,平日她在后宫里行走,嫔妃见到她还要客气地喊她一声姑姑,更别说宫女在她面前犯浑了。” 林祯敷衍地应道:“嗯嗯,祯儿记住了,下次一定。” 皇后见她这个样子,正想叹气,就听宫人跑进来说:“皇后娘娘,太子殿下来了!” 原本太子来看望皇后是件值得高兴的事,但皇后听到这话后,却狠狠地皱起了眉头,随即吩咐道:“让院子里那些宫女回避再请太子进来。” 林祯闻言疑惑道:“为什么要她们回避啊,她们不是选来给太子殿下的吗?” 皇后道:“现在她们还没有正式进入东宫,男女有别,更别说她们刚进宫,还没学好规矩,万一有哪个不安分的勾引太子,做出让皇家蒙羞的事情来就不好了。” 林祯闻言了然地点了点头。 不一会儿,太子就急急忙忙地走进了殿里,林祯有一段时间没见过他了。上次太子在栖凤宫里忤逆帝后,被皇帝下令禁足,虽然她跟皇帝求了请,皇帝也答应她会把太子放出来,但还是关了太子几天,想必是今日才解除禁足,所以迫不及待地赶来看望皇后了。 几日不见,皇后只觉得太子似乎又长高了一些,看起来更像个男子汉大丈夫了,甚是欣慰,赶紧让他到跟前坐下。 沈翀兴高采烈地坐在皇后跟前,对面就是他这几日心心念念的林祯,别提多激动了,又看到桌上放着一堆账本,他就好奇地问道:“母后,您在看账本啊,怎么祯儿妹妹也在看?” 皇后还是决定先瞒着他,就跟他说道:“左右祯儿也没事做,母后就让她跟着学一学。” 沈翀不知想到了什么,很是赞成道:“学一学也好,以后可能用得上。” 林祯心想当然用得上,不然她学干嘛,又不是真的闲得没事做。 而沈翀想的是要是林祯以后有可能成为自己的太子妃,那就是将来的皇后,到时候也是要看账本的,现在跟着母后学习,也算是未雨绸缪了。 接着沈翀又说道:“对了母后,刚才儿臣进来的时候,怎么感觉您宫里多了不少宫女?还躲在角落里偷偷地看儿臣,好奇怪啊。” 皇后闻言脸上一冷,然后才恢复之前和蔼的笑容,对太子说:“那些是刚进宫的宫女,还不懂规矩,你不用管她们。” 沈翀才不管别的女人,他心里只有林祯一个,闻言便听话地点了点头。 太子刚解除禁足,还有很多事要做,所以他只在栖凤宫坐了一会儿就离开了。而太子走后,皇后让林祯扶着她到院子里,让流苏把所有学规矩的秀女都喊来,冷着声音道:“都到后院里罚跪一个时辰。” 秀女们不知她们犯了什么错就被皇后责罚,都哭着喊着求饶,但是皇后并不给她们解释,只希望她们自己能悟懂,悟不懂的也不用留在宫里了。 等太监们将犯错的宫女拖下去后,皇后才问林祯:“祯儿,你知道姑母为什么要罚她们吗?” 林祯了然地点头道:“因为她们偷看了太子。” 皇后满意道:“没错,她们作为太子的女人,就应该安分守己,哪怕她们看的是太子。在没有正式进入东宫之前,太子对她们来说就是陌生的男子,哪怕只是多看一眼,都是越界。你记住了。” 第77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秀女们已经进宫有一段时日,御花园比以前热闹多了,每次林祯过去散心,总能看到年轻的嫔妃们三三两两地走在御花园里。 这日她又经过御花园,迎面遇上三个有些面生的嫔妃,应该是刚进宫的那批新人,不过她打算回栖凤宫,就准备绕过她们,没想到还是被她们发现了,喊住了她。 林祯只好停下来,只见她们提着裙子缓缓上前来,有礼貌地对她欠了欠身,微笑道:“您就是皇后娘娘身边的祯儿姑娘?” 林祯没想到这几个新来的嫔妃居然认识自己,便点了点头,有些迟疑地应道:“我是,怎么了?” 她们几个看起来有些激动,连忙自我介绍道:“我们是刚进宫的新人,我们之所以能够进宫,还多亏殿选那日,您在流芳殿替我们跟陛下说情,我们才能留下来,还没来得及感谢您的提携之恩呢。在这里请受我们一拜。” 林祯没想到这三个嫔妃居然是那日殿选上她阴差阳错让皇帝留下来的那几个秀女,更没想到她只是随口一提的话,她们居然记在了心上,还特意上来跟她道谢,不禁有些意外,又有些开心。 她摆摆手对她们几人说:“不用客气,我只是给陛下一个建议,是你们足够优秀,才能让陛下将你们留下来。” 三位嫔妃见她这么好说话,年纪也没多大,看起来甚至比她们还小几岁的样子,就想起家中可爱的妹妹,对她心生好感,拉着她说道:“今日难得一见,我们到亭子那边坐坐,聊聊天。” 林祯想着自己左右没事做,便跟着她们去了御花园的亭子里。她一个人在宫里也挺闷的,现在有人陪她说说话也好。 几人坐下后,便依次给林祯介绍了一下自己,这三位嫔妃因为出身普通,所以位份也并不高,只是七品的御女罢了,分别是魏御女,常御女和兰御女。 彼此介绍一番后,就算熟悉了,都是年纪不大没什么心眼的小姑娘,离家千里进宫,身边也没个亲人,在宫里人生地不熟的,连个说知心话的人都没有,如今聚在一起,就有很多心里话要说。 魏御女感叹道:“当时真的没想过自己能够入选,我都已经做好被遣送回家的准备了,还不知道回家后该怎么面对爹娘,爹娘当初对我抱那么大的期望,若是看到我落选了,一定会在乡亲父老面前抬不起头的。幸好有祯儿你在,谢谢你帮我们求情,我们才能留下来,保住了自己和家族的面子。” 常御女附和道:“没错没错,幸好我被选中了,不然回到家中,父母一定会觉得我丢脸,把我嫁给乡下一字不识的山村野夫,那真是太可怕了。如今我如愿进了宫,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了。我不求能够宠冠六宫步步高升,只求能够安安稳稳地在后宫领一份稳定的俸禄,做好自己的本分事情,安然度过余生。” 兰御女连连点头,表示自己也跟她们一样,是实在迫不得已才进宫的,没想到真的入选了,还认识了林祯这么好的人,觉得自己很幸运。然后才想起来问林祯:“那祯儿你呢,你是哪里人,家人呢?他们怎么舍得让你这么小个孩子进宫,为什么年纪小小的就在皇后娘娘身边做事了?” 她们以为林祯可能是个小宫女,不过是比较受皇后重视,才得以在皇后身边做事,在帝后跟前说话有点分量。 林祯现在还不敢对她们掏心掏肺,所以含糊其辞地回答道:“啊,我吗?我是滇地人,父母都在滇地,是陛下和皇后娘娘让我进宫的,我现在跟在皇后娘娘身边学规矩。” 好在三位御女也没打算追问下去,只是听说她是滇地人,在皇后身边学规矩,就惊讶道:“咦,你是滇地人,滇地离京城很远,你一个人来的?你爹娘不担心你吗?还有,你在皇后娘娘身边学规矩,皇后娘娘看起来很严格的样子,你一定吃了不少苦?” 林祯笑着摇了摇头,正想跟她们解释皇后娘娘其实人很好时,就听到亭子外面有人在喊她,她连忙回过头去看,却发现居然是皇帝,赶紧站起来出去迎驾。 其他三人也发现了皇帝的到来,紧张得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这还是她们正式册封后第一次见到皇帝呢,上一次见还是在流芳殿的时候,只是那时她们都不敢抬头,也不知道皇帝到底长什么样,如今才得以看清楚皇帝的长相。 皇帝看起来比她们想象中的年轻一些,高大威武,俊美英明的样子。她们只敢快速地看一眼,就急忙跟在林祯后面下去给皇帝行礼。 沈定刚下朝,听朝中大臣叽叽喳喳了一早上,例行来御花园散散心,顺便去皇后宫中看看皇后,然后再去勤政殿看奏折,没想到刚靠近他平日常去坐的亭子,就听到那里传来几个姑娘的声音,有说有笑的。他听出其中一个声音是林祯的,便特意走过来看看林祯在跟谁说笑。 没想到是三个有些眼生的低阶嫔妃,他只是扫了一眼那三个嫔妃,就对最先过来给他行礼的林祯招了招手,很自然但也很亲切地对林祯招了招手道:“祯儿,过来。” 林祯已经习惯了被皇帝呼来唤去,想都没想就蹦蹦跳跳地走了过去,用熟络的语气问道:“陛下您这是要去哪里?” 沈定双手负在背后,笑着应道:“朕来御花园走走,顺便去看看皇后,你在这里做什么?” 林祯才想起来自己之前要回栖凤宫的,因为遇到三位御女,跟她们聊得太开心,忘记了这件事,便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道:“臣女刚才在和这三位御女聊天呢,聊得有些忘我了,一时忘了要回栖凤宫的事。” 沈定朝那三个御女看了一眼,那三个御女被皇帝这么一看,紧张害羞得连呼吸都不敢了,连忙低下头,忸忸怩怩的样子。沈定对她们不感兴趣,便对林祯道:“既然你也要回去,那就跟朕一起。” 林祯应道:“好呀!” 走之前,她还不忘了跟那三个御女挥挥手,和她们道别道:“我先走啦,有机会再聊!” 三位御女不敢挽留,只好屈膝恭送皇帝和林祯离去。 等皇帝的仪仗走远后,她们三个才想起来道:“圣上和祯儿的关系好像很亲密很自然的样子,祯儿不只是皇后娘娘身边学规矩的小宫女而已吗?” “对啊,总感觉圣上对祯儿很客气很纵容,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 “说到在皇后娘娘身边学规矩,我记得跟我们一起参加今年选秀的秀女中,有一部分被留在了皇后娘娘身边学规矩了,听说她们以后是要分配去太子殿下宫中做侍妾的,难道祯儿也是?” “可是祯儿比我们进宫还要早诶,她不会是上一届选秀的时候就被皇后娘娘留在身边学规矩了,她那个时候才多大啊?” “说不定是皇后娘娘特别看重她,要赋予她重任?所以才将她留在身边那么久?” “总感觉祯儿不简单的样子呢,小小年纪的就能在宫里混得如鱼得水,这些年一个人一定过得很辛苦,而且皇后娘娘看起来就很严肃的样子。” …… 在走路去栖凤宫的路上。沈定想起来林祯刚才跟他那三个嫔妃在一起说话的样子,便随口问道:“刚那三个嫔妃,祯儿认识?” 林祯点头道:“是啊,说起来真巧啊,她们居然是我让您留下来的那些秀女里的其中三个,她们都很感激我当时跟您求情,让她们能留下来呢。” 沈定笑着道:“这样吗。” 林祯继续点头道:“嗯嗯,而且她们性格还不错,很好说话的样子,说要和我做朋友,以后经常聊天呢。” 沈定闻言沉吟一番,才对林祯说:“你能在宫里结交一些真心朋友也不错,以后在宫里也好立足。但也不是谁都能做交心朋友的,你要擦亮自己的眼睛,不要被蒙骗了。” 林祯受教地应道:“臣女知道啦!” 说话间两人回到了栖凤宫,御前小太监走到宫门前尖声通报过后,沈定才带着林祯走进去。 因为皇帝来得突然,那些在皇后跟前学规矩的秀女们没来得及退避,皇帝都进去了,老宫女才呵斥着让她们到后院去,林祯就看到她们频频回头朝皇帝身上看,好像很不甘心的样子。 不过皇帝好像并不在意的样子,林祯只好先陪他进殿看望皇后。 殿里皇后正在和杨太医说话,见皇帝来了,就急忙要起来给皇帝行礼。沈定见她和太医在一起,以为太医在给她看病,就示意她不用起来了,接着给太医看。 没想到皇后却让杨太医先回去,等皇帝坐下后,她又示意林祯也出去,好像是有什么话要和皇帝单独说,林祯不好打搅,只好听话地退出去。 林祯走出正殿,下意识地绕着走廊往后院走去,然后就看到之前被老宫女们赶到后院的秀女里,有几个胆子大的,竟然趴在墙上偷听殿里的人说话。她想起刚才和皇帝进来时,她们不甘心地打量着皇帝的眼神,又想起皇后教育过她的话,于是脸色一沉,向她们走了过去。 第78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偷听墙角的秀女们见有人来了,都被吓了一跳,赶紧退开,但是看到来的人是林祯后,她们就松了一口气,又鬼鬼祟祟地想回去偷听。 没想到林祯突然厉声呵斥道:“你们在这里鬼鬼祟祟做什么!” 林祯这么一吼,把听墙角那几个秀女吓了一跳,见林祯盯着她们看,她们才心虚地走开,但嘴上还是不服气地说道:“什么嘛,真以为自己是个东西了,在这里对我们大呼小叫的。” 林祯没听清楚她们的碎碎念,直接上前质问她们道:“皇后娘娘平日里是怎么教导你们的,上次被罚的事情这么快就忘在脑后了吗?” 见有个秀女不甘心地瞪着自己,林祯看过去,认出她是刚才偷看皇帝的那个秀女之一,便教训她们道:“你们是皇后娘娘选给太子殿下的秀女,将来是太子殿下的侍妾,皇后娘娘有没有教过你们,在进东宫之前不得与男子接触?你们刚才竟然敢窥视天颜,屡教不改,竟然还敢偷听陛下和娘娘说话,该当何罪!” 这些秀女平日就看林祯不顺眼,明明只是个比她们还小的丫头,因为能在皇后身边做事,就成日好吃懒做,如今还狐假虎威来教训她们,她们怎么服气? 她们当下就站出来跟她对峙道:“你别以为你在皇后娘娘身边久了,就真的以为自己是个主子了。皇后娘娘都没说我们什么,你在我们面前耀武扬威什么呢?是呢,我们就是好奇圣上长什么样,想得到圣上的注意,这有什么错?你难道就不想吗?” “就是,还说我们呢,你自己不还是跟圣上走得那么近?明明只是个小小宫女而已,仗着皇后娘娘几分器重,就想飞上枝头当凤凰了?上一次太子殿下来的时候也是,怎么,只允许你靠近圣上和太子,不允许我们靠近?你当栖凤宫是你家,你来做主啊?” 说着,有几个秀女上下打量她一番,嗤笑道:“就你这扁平的身材,要身材没身材,要魅力没魅力的,圣上和太子看得上你才怪呢,我们劝你还是放弃,老老实实做一个小宫女,哈哈哈。” 林祯本来只是想教她们遵守规矩,可是她们非但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反而还得寸进尺,愈发放肆。她不在意这些秀女怎么看她,但既然她们不守规矩,那就只能按宫规来处罚。 她铁着脸让玉兰去请流苏姑姑,流苏姑姑一过来,看到这架势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这些秀女刚进宫,正是野心勃勃的时候,眼看着一起进宫的秀女都成了嫔妃,而她们却还要在栖凤宫当宫女学规矩,自然安分不下来。上次偷看太子殿下也就算了,如今竟然还敢肖想皇帝,胆子是越来越大,不好好教训一顿都不行了。 流苏姑姑厉声叱喝道:“都给我跪下!” 这些秀女不怕林祯,但却怕流苏姑姑。她们没有想到,林祯会把流苏姑姑喊来,更没想到流苏姑姑居然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她们,只是因为听说她们顶撞了林祯,就罚她们跪下。 她们不情不愿地跪下了,嘴上却不服气地问流苏姑姑道:“姑姑,明明她也犯错了,为什么不罚她,只罚我们?您这样偏心,何以服众?” 流苏姑姑接过小太监递上来的鞭子,在空中挥了一下,鞭子划开空气发出可怕的声音,刚才还在叫嚣的秀女们顿时都安静了下来。 “不服是,那就打到服好了,也让你们清楚知道,宫里不比你们家中,可以随便嘴碎。” 殿内,皇后将林祯打发出去后,就低着眉眼跟皇帝坦白了她让杨太医过来的事情。 “臣妾让杨太医给林依开了绝子药,还请陛下责罚。” 沈定闻言并不感到意外,他端起桌上的茶抿了一口,道:“哦?皇后当初让她进宫,为何又要她吃下绝子药,你不想要她诞下龙嗣,给荣阳侯府争光吗?” 皇后如实道:“当初让她进宫,是因为贵妃娘家也有姑娘进宫,臣妾的母亲担心祯儿以后在后宫连个相互扶持的人都没有,故而写信给臣妾,要臣妾将林依安排进宫与祯儿作伴,母命难为,臣妾只好照做。只是臣妾实在不放心林依的为人,怕她将来会成为威胁祯儿和翀儿的隐患,所以才能出此下策。臣妾此举有违皇后的职责,也辜负了陛下的信赖,陛下要怎么罚臣妾臣妾都没有怨言。” 沈定看着自己的发妻,她依旧保持着低眉顺眼的姿势。他突而想起来,皇后就是这么一个人,做什么事都会一五一十地跟他交代,不管是好事还是坏事,从不隐瞒,真正做到了夫妻君臣之间的坦白。他就是看中皇后这一点,所以这么多年来从来不插手她的决定,对她十分信赖尊敬。 何况皇后这十几年间也确确实实没有做过一件坏事和错事,这应该是她第一次主动害人,虽然害的是对他来说无关紧要之人,他并不在意,但她还是老实交代了这件事情。 沈定感到很满意,点了点头道:“朕知道了。皇后这样做一定有皇后的道理,你为朕操劳了这么多年,朕也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责怪你,伤了夫妻的情分,这件事就当过去了。如果皇后心里实在过意不去,那朕平日里宽待林依一些便是,等过段时间,给她提一提位份。” 皇后应了声是,然后两人就听到从后院传来女子的惨叫声,沈定皱眉道:“发生了什么事?” 皇后也一直在殿里,自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她连忙喊来外面的小太监,询问道:“后院在做什么,怎么有宫女在惨叫?” 小太监老老实实地回答道:“回禀陛下和娘娘,是那些秀女们犯了错,祯儿姑娘和流苏姑姑正在处罚她们。” 闻言,皇后一惊,不知道外面还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赶紧要出去看。 倒是沈定,听说林祯在处罚犯错的宫女,觉得有趣,也放下茶盏,慢条斯理地走出去看看。 帝后循着声音来到后院,只见林祯站在阶梯上面,下面跪了好几个年轻的宫女,正是在皇后跟前学规矩那几个秀女,而流苏拿着鞭子在她们之间走来走去,时不时给她们一鞭子,叱喝她们跪好来。 见皇帝和皇后过来了,林祯这才转过身来,不慌不忙地给帝后行了个礼,流苏也才停下教训宫女的动作。 而那些秀女像是看到救星了一样,急忙对着帝后的方向磕头道:“陛下,娘娘,饶命啊!” 沈定只是看了她们一眼,便将视线转到林祯身上,饶有趣味地问道:“祯儿,这是在做什么?” 皇后也同样看着林祯,毕竟处罚宫女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如果林祯只是一时兴趣,或是公报私仇的话,这就有损林祯在宫里的威望和她在皇帝心目中的形象,皇后也要反思一下自己对林祯的教育是否正确了。 林祯这才不紧不慢地将事情的经过跟帝后复述了一遍:“这些秀女作为太子殿下的侍妾在皇后娘娘跟前学规矩,却对陛下心怀不轨,被臣女发现她们偷看偷听陛下,不服从臣女的管教,还大发厥词,对陛下和皇后娘娘、太子殿下不敬,臣女只好将流苏姑姑请来教她们规矩。” 皇后闻言,连忙看下去责问道:“祯儿说的可都是真的?” 秀女们在帝后面前气焰就没有之前面对林祯时那么嚣张了,她们一个个跪倒在地,抽抽噎噎地哭诉道:“皇后娘娘,奴婢们只是一时鬼迷心窍,并没有祯儿姑娘说的那么不堪,还请皇后娘娘明察!” 林祯闻言也不急着辩解,而是当着皇帝皇后的面,面无表情地复述道: “‘你别以为你在皇后娘娘身边久了,就真的以为自己是个主子了’,‘我们就是好奇圣上长什么样,想得到圣上的注意,这有什么错?你难道就不想吗?’,‘明明只是个小小宫女而已,仗着皇后娘娘几分器重,就想飞上枝头当凤凰了?’,‘你当栖凤宫是你家,你来做主啊?’,‘就你这扁平的身材,要身材没身材,要魅力没魅力的,圣上和太子看得上你才怪呢’,如果我没有记错,这些话都是你们刚才说过的?” 秀女们没想到林祯的记性这么好,居然将她们刚才气急之下说过的话都背了下来,一五一十地说给帝后听,她们心虚害怕得不行,头贴在地上,整个身体瑟瑟发抖。 而沈定听了林祯说的这些话后,一时没忍住想笑,但是为了保持皇帝的威严,只好用力地憋住了,别开脸轻轻地咳了咳,假装自己没听清楚。 明明这些都是秀女们怼林祯的话,但是从林祯嘴里说出来,却没有一点感情,愤怒也好,羞恼也罢,统统没有。林祯好像就只是在认真地阐述一件跟她无关的事情,语气很正经严肃的样子,但沈定还是忍不住觉得好笑。 这小丫头,还挺沉得住气。 而皇后听了林祯复述的话后,却气得不轻。这些秀女不尊敬林祯是其次,最主要的是她们野心居然如此大,作为太子的侍妾,却还想攀皇帝这高枝,传出去成何体统?!她脸色铁青地对流苏道:“这些宫女不知检点,口出狂言,将她们发配到浣衣局去!” 流苏姑姑躬身领命,而这些秀女却吓白了脸。浣衣局是什么地方,是宫里最苦最累的地方,甚至还不在宫内,那里都是犯错的宫女或者罪臣女眷,最是低贱卑微。一但被发配到那里,就说明她们一辈子都没有翻身进宫的机会,只能活活累死或者被打死在那里。 而她们是作为太子侍妾的身份进宫的,以后明明有大好的前程,就因为对皇后身边的宫女不敬,断送了自己光明的前程,被发配到浣衣局去,可以说是从云端跌落泥潭,这教她们如何接受得了? 她们跪着哭着,不停地磕头求皇后开恩,甚至还抱希望地看向皇帝,但是沈定并不打算管后宫这些琐事,觉得她们既然犯了错,就该受到惩罚,不然所有人都学她们,宫里哪里还有规矩可言? 见帝后都不为所动,她们又将希望寄托在林祯身上,苦苦哀求林祯原谅她们,她们以后再也不敢了。但难得的是,一向好说话的林祯这次却无动于衷,眼睁睁地看着她们被太监拖下去。 皇后被这件事气得不轻,太阳穴突突直跳,只好跟皇帝请示,让流苏扶她进殿休息。皇后离去后,这里只剩下沈定和林祯两个人,沈定见林祯还直直地站着,想起那些秀女对她说的那些话,以为她在气愤,便温声喊她道:“祯儿?” 林祯只是在发呆,被皇帝一喊才回过神来,只听皇帝问她道:“还在生气吗?” 听到这话,林祯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歪着头反问皇帝道:“我为什么要生气?” 沈定想起那些秀女说她的话,忍不住笑了一下,说道:“因为她们说你没有身材也没有魅力?” 林祯无所谓道:“随便她们怎么说,我没放在心上。” 沈定笑问道:“那你刚才生那么大气,朕还是第一次见你罚奴才。” 林祯如实道:“因为她们犯了错啊,犯了错还不认,也不改,甚至还变本加厉,难道不该罚吗?如果我连这都不罚,别人都有样学样,以后我该如何在宫中立威,宫规还有什么用?” 沈定闻言,沉吟一番,继而笑着点了点头,似乎有些满意地赞同道:“嗯,你说得也没错,就是要这样。看来在宫里这段时间,你还是有进步的。” 林祯并没有因为皇帝表扬她而感到有多高兴,只是不以为然地哼了哼,表示自己听到了。 第79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被皇后留在宫中教导的那批秀女中的好几个被发配到宫外浣衣局的事情很快就在后宫传开了,各宫嫔妃宫女都好奇发生了什么事,外面也传了好几个版本的说法。 有说那些秀女不安分,偷了皇后东西的,也有说她们想勾引皇帝被皇后发现了的,甚至还有人说那些秀女得罪了皇后娘娘身边的祯儿姑娘,所以才被赶出去的,什么样的说法都有,人们都不知道该信哪一种了。 事情的具体经过,也许就只有栖凤宫里的人最清楚了,可惜皇后御下有方,栖凤宫的宫人都不敢拿这件事往外说,所以人们想知道事情的真相还有点困难。 但也许跟传言中说的差不了多少,毕竟皇后那么仁慈的一个人,不可能无缘无故将秀女们发配到浣衣局的,一定是因为她们犯了不可饶恕的罪过。 特别是后宫的嫔妃们,一听说那些秀女是妄想勾引皇帝才被皇后赶出宫去的,就觉得皇后做得对。后宫那么多嫔妃已经够她们烦的了,争宠都要争不过来了,要是再多几个浪蹄子跟她们抢皇帝的宠爱可怎么办?这样不省心的玩意儿还是早些赶出宫比较好。 左右后宫最近没有别的事情,所以这件事就成为了后宫嫔妃茶余饭后的谈资,闲时几个姐妹坐在一块,就在讨论这件事,说得绘声绘色的,仿佛她们就在现场一样。 “照嫔妾说啊,那些不守本分的秀女被赶出宫正好,也不拿镜子照照自己什么货色,竟然还敢勾引圣上,不要脸。” “就是,要是这样的人留在嫔妾宫中,嫔妾肯定狠狠地治理她们,让她们去浣衣局还是轻的!淑妃娘娘您说是?” 张淑妃尖着手指头从盘子里拈了一颗杏干放进嘴里,一边细嚼慢咽一边笑道:“那是当然,本宫眼里最容不下的就是不安分守己的东西,若是让本宫知道本宫宫里有哪个秀女安了这份心,本宫一定把她皮都扒了。” 住在张淑妃宫中那几个低阶嫔妃闻言脸上一白,觉得张淑妃这话是跟她们说的,继而赔着笑表忠心道:“淑妃娘娘英明,这样的人是断断不能留在身边的。” 又有聪明的嫔妃适当地转移了话题,说道:“嫔妾还听说,是那些秀女得罪了皇后娘娘身边的祯儿姑娘才被赶出宫的,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其余嫔妃就夸张地反驳道:“假的,皇后娘娘那么大公无私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因为她们得罪了自己的侄女就把她们赶出宫呢?” “谁知道呢,听说当时圣上也在场,也许是圣上替祯儿姑娘感到不值,所以才下令将她们驱逐出宫呢?” 闻言,何昭容看了张淑妃一眼,笑着说道:“如果是圣上在场,那就说得过去了,谁不知道咱们圣上最疼爱皇后娘娘身边的祯儿姑娘,都快当成嫡出公主来疼了。就上次,佳静公主在御花园冒犯了祯儿姑娘,陛下都罚了佳静公主禁足,连咱们最受宠爱的淑妃娘娘都被牵连了,更何况是几个默默无闻的小秀女,罚了就罚了,有什么好奇怪的。” 何昭容表面上跟谁都客客气气的,但实际上看后宫里谁都不顺眼,这会儿也是仗着张淑妃不能拿她怎么样,当众戳张淑妃的痛处。 果然,张淑妃听了何昭容这话,原本笑吟吟的脸突然就沉了下来,狠狠地瞪了何昭容一眼,但却拿何昭容没有办法。 何昭容虽然只是二品的嫔,但也是一宫主位,不归张淑妃管,何况何昭容娘家在朝中颇得皇帝重用,虽然膝下只有两位公主,但也得皇帝几分重视。张淑妃平民出身,背后没有倚仗,靠的只有皇帝的宠爱,自然也不敢拿她怎么样。 张淑妃在何昭容这里吃了瘪,就不想再坐下去了,她猛地起身,一甩袖子,跟她的贴身宫女说道:“回宫!” 回宫路上,她正好遇到刚从栖凤宫探望皇后回来的孙贵妃和孙才人,孙贵妃跟她向来不对付,趁着堂妹在场看着,就忍不住奚落她几句,让堂妹知道这宫中,她这个贵妃可比其他嫔妃要威风多了,也是为了告诉堂妹,张淑妃是她们共同的对手。 孙贵妃特意拦在路中间,上下打量张淑妃一番,见张淑妃气急败坏的样子,就掩嘴笑问道:“淑妃姐姐这是去哪里回来了啊,怎么看起来心情不太好的样子,莫非有不长眼的小蹄子惹到你了? 啊,说到这个,淑妃姐姐可要注意了,本宫刚去皇后娘娘那里一趟,听说前几日栖凤宫里有几个胆大包天的小宫女企图勾引圣上,被皇后娘娘打发出去了。您回去也记得注意点身边的人,仔细她们趁你不注意就飞上枝头当凤凰。” 张淑妃想到自己正是因为皇后宫里闹的那出事被何昭容找到机会冷嘲热讽,这会儿又被孙贵妃提起,她几欲跳脚。 没想到孙贵妃突然话锋一转,调笑着说道:“哦,本宫都忘了,自从上次佳静公主犯错连累淑妃姐姐被罚之后,好像陛下就再没有去过永畅宫了,这样看来,想来淑妃姐姐那应该是很安全的。” 张淑妃心里本来就气着,又被孙贵妃这么一激,当场就坐不住了,但碍于孙贵妃身后带着几个新人,她得在新人面前保持淑妃该有的风度,只好将气咽下肚子里,咬牙切齿地说道: “本宫宫里的事情就不用贵妃妹妹操心了,贵妃妹妹有空还是管好自己宫里的事,毕竟今年你宫里新人还挺多的,你看起来比本宫更需要小心谨慎呢,毕竟你本来就不受宠了,要是再被小蹄子抢走风头,那就更加惨淡了。” 孙贵妃勾起嘴角笑了笑,道:“这就不劳淑妃姐姐操心了。” 张淑妃欲走的时候,注意到跟贵妃一起去皇后宫中请安的嫔妃里唯独没有住在她宫里的林依,就好奇地多嘴问了一句:“说起来今日怎么不见林才人,莫不是和贵妃妹妹不合?贵妃妹妹可要注意了,别养了吃里扒外的东西在身边。” 孙贵妃笑道:“淑妃姐姐多虑了,林才人只是身体不适,这段时间都在自己的房里休息而已。” 张淑妃闻言哼了一声,就带着自己的宫人趾高气昂地越过孙贵妃回宫去了。 说到林依,林依自进宫后,也不知道是季节变换还是水土不服,身子一直不适。特别是喝了杨太医给她的药后,明明还不是小日子的时间,却来了癸水,一连来了好几天都不见停,都不方便她出门见人,只能一直卧在床上。 她不好出门,为了不让身为她主位的贵妃对她有意见,从而为难她,她第一天就派侍女去主殿将自己的情况告知了孙贵妃。 而孙贵妃不知是真心还是假意,还特意来她屋里看望过她,见她确实在来月事,就交代她好生休息,不用每日给自己请安了,皇后那边她也会帮忙说明的。 但这样下去也不行,眼看着跟她一起进宫的那些秀女陆陆续续被皇帝临幸,而她却因为来癸水无法侍寝,只能焦急地看着。可是她越是着急,癸水就来得越多,眼看着时间要到了,还是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这下她着急了,心想身体不会是坏了,那以后还怎么侍寝怎么孕育龙嗣,怎么跟林祯争夺后位? 她本来想找皇后说明情况,问皇后有没有办法的,但是她现在这个样子都无法出门,只好让侍女先去请示孙贵妃,让孙贵妃帮她请杨太医过来看看。 孙贵妃回到自己宫中,就听说林才人的侍女求见,得知林才人自进宫后就一直来癸水,也觉得怪异。她担心林才人真在她宫里出了什么事,到时候不好跟皇帝皇后交代,只好吩咐去请杨太医,又亲自去林才人屋里看看情况。 林依因为失血过多,整个人看起来有些憔悴,孙贵妃见状,觉得她不像是装的,碍于自己是主位,不得不上前嘘寒问暖一番。 很快杨太医就赶来了,见状,他就知道是他的药起效了,但他肯定不能如实说出来,只好假装认真给林才人把脉,然后煞有介事地对林才人解释道:“林才人这是刚进宫,水土不服,加之求子心切,心事过重,导致月事异常,待微臣给林才人开个方子调理调理,林才人再放宽心修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林依这段时间确实想得太多了,想得宠,想怀孕,想晋升,导致她吃不好睡不好,所以她对太医说的话深信不疑,连忙表示道:“我知道了,我一定按太医的话来做。” 送走杨太医后,孙贵妃回到自己殿里,想起杨太医刚才说林依求子心切,不禁冷笑道:“才刚进宫就想着怀上龙胎,未免太着急了些,皇后就是这样教导自己侄女争宠的?” 然后又想到自己进宫多年,侍寝次数也不少,却一直没有怀孕,她摸着自己多年来没有动静的肚子,心有不甘,而后吩咐贴身宫女道:“让杨太医有空也去给孙才人看看,本宫也一定要个孩子!” 林祯还不知道这段时间宫里发生了什么事,她近期有些忙,因为中秋节眼看着就要到了,届时宫里会举办宴会。往年中秋宴都是皇后亲自操办的,但是今年皇后病重,实在没有办法亲力亲为,便把一部分工作交到了林祯手中,这段时间林祯都跟着六尚操办中秋宴席的事情,去御花园的时间都少了不少。 这日她终于得空来御花园溜达溜达,还没走几步,就遇到了上次认识的常御女兰御女和魏御女。她们一见到林祯,就激动地对她挥手,喊她过去聊天。 林祯还记得她们,便欢快地跑了过去,三位御女一段时间没见过她,而且最近宫里关于她的传闻传得纷纷扬扬,都说皇后宫里那几个秀女被发配去浣衣局跟她有关,见到她了难免要好奇地问一问。 “听说前段时间那几个新进宫的秀女冲撞了你,被皇后娘娘打发去浣衣局了?” 林祯从她们面前的盘子里抓了一把瓜子,一边磕一边口齿含糊地应道:“啊,还有这回事么,我怎么不知道?” 三位御女说道:“宫里都是这样传的啊。” 林祯不想把这件事传出去,那太高调了,便模棱两可地应道:“不是啦,跟我没有关系,是她们犯了错,冲撞了陛下和娘娘才被发配出去的。” 三人对林祯还是很信任的,见林祯都这样说了,她们也只能相信。 林祯就磕着瓜子听她们三个聊宫里的八卦,听到她们说起林依,就仔细听了听。 “听说林才人一进宫就来癸水,至今已经有十天了,都没能侍寝。” “啊,真的吗,癸水真的可以来这么久?林才人是不是得病了啊?” “不知道呢,听说她一直卧床不能出门,贵妃娘娘体谅她,还免了她每日的请安。” “这也太惨了,要不我们找个时间去看望看望她?” 林祯听她们的意思,好像是林依生病了,还挺严重的样子,便也想跟她们一起去看看林依,不过她有一事不解,她好奇地问三人道:“来癸水是什么病啊?” 光天化日之下被林祯这么一问,三位御女脸上有些羞赧,但马上就变成了不可思议,震惊地看着林祯问道:“你不知道吗?” 林祯迷惑道:“知道什么?” 这三位御女也没比林祯大多少岁,也不是林祯的长辈,这种私密的事情也不好跟林祯说。她们见林祯实在不懂,便以为林祯年纪还小,还没有到来癸水的年纪,就更加忌讳跟林祯说这些了,只好含含糊糊地企图将这件事带过。 但林祯被勾起了好奇心,就没那么容易放弃,她还要追问,就看到皇帝的仪仗来了。三个御女也看到了皇帝的仪仗,终于松了一口气,连忙起身道:“陛下来了!” 沈定很快就走到她们跟前,见他那三个嫔妃脸红扑扑的,好像发生了什么事一样,而林祯则一脸疑惑,就感兴趣地问道:“你们刚才在聊什么?” 三个御女连忙摇头道:“没说什么,让陛下见笑了,嫔妾等先告退了。” 沈定难得见后宫有嫔妃看到他不是死缠烂打而是避之不及的,对她们三的感观好了许多,等她们走后,他才看向林祯,问道:“祯儿刚才在和她们说些什么,朕怎么瞧着她们有些紧张的样子?” 林祯就老实地交代道:“臣女只是问她们来癸水是什么,没想到她们一个个都那么激动,什么都不愿意跟臣女说。” 沈定闻言差点被呛到:“……咳咳,这个嘛,等你再长大一些就知道了,现在不该知道就不要问了。” 林祯虽然还是好奇,但既然皇帝都这样说了,她只能遗憾地点点头:“好。” 第80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沈翀再次来探望母后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觉得栖凤宫好像比他上次来的时候冷清了不少,不过他也没太放在心上,径直进殿给母后问安。 皇后看到他来了,提起些精神,笑着将他召到身边,关怀地问道:“翀儿怎么来了?” 沈翀四下打量,没在殿里发现林祯,还觉得有些遗憾,他回答母后道:“今日下了课,没有别的事情,便来看看母后。怎么不见祯儿妹妹?” 听到他又提起林祯,皇后的笑容淡了些,敷衍地应道:“她去修内司了。” 沈翀知道修内司是宫中园丁花匠所在的机构,只是不知道林祯好端端的跑去那里做什么,就干笑着说道:“祯儿妹妹怎么想到去那里玩,性子真是越来越野了。” 皇后对此不置一词。 沈翀今日过来,除了看望皇后,也是想见见林祯,所以给皇后问了安后,他并没有马上离去。皇后作为一手养大他的母亲,又如何不知他心中的小九九? 但是他今日应该是等不到林祯回来了,她一早就派林祯去修内司看中秋节宴会上所需要的花草了,不到晌午林祯是回不来的,那就让他在栖凤宫等着又何妨?何况她所剩的时日也不多了,能多看沈翀几眼就多看几眼,于是也没催促沈翀回去。 沈翀等啊等,但是并没有等到林祯回来,反而听到宫人进来通报说林才人来了。 听到林才人三个字的时候,沈翀还没反应过来是谁,以为只是父皇的一个普通的嫔妃,只不过刚好姓林。 皇后没想到林依这会儿来求见她,她本来不想见的,但又想到自己对林依做的事,让林依这段时间吃了不少苦,如果这次不见,林依说不定会在心里有想法。她又看了太子一眼,想到如果林依以后在宫里安分守己的话,也许也能成为太子的助力,那让两人见一面熟悉一下也不是不可以,这才命人请林依进来。 沈翀见后妃来拜见母后,觉得自己待在这里有些不合时宜,便打算先回避一下。只是没等到他回避,林依就在宫人的引导下走了进来。沈翀看到她后,终于认出她是谁,他万万没想到,以前他喊表姐的人居然进了宫成为了父皇的嫔妃,一时有些错愕和尴尬。 但林依一点都不觉得尴尬,甚至在皇后宫中见到太子的时候,还有些激动。她知道皇后让林祯进宫是为了保护太子,太子就是皇后的软肋,那如果她讨好了太子,皇后会不会更重视她一些,她成为继后的可能性会不会高一些? 于是不等太子避开,她就上前给皇后和太子盈盈一拜,轻声道:“嫔妾拜见皇后娘娘,太子殿下。” 皇后笑着说道:“林才人免礼,请坐。今日怎么有空过来了?本宫前段时间听说你身子一直不适,现在可好了些?” 林依连忙道:“杨太医说是嫔妾刚进宫,水土不服,加上忧思过重,才导致的身体不适,现在已经好多了,所以赶忙来给皇后娘娘请安。” 皇后假意慈爱道:“你这孩子有心了,但还是多注意自个身子比较好。” 林才人低眉顺眼地应下了。 皇后见太子还站着,就对他说道:“翀儿,你还记得林才人吗?她是你二舅家的姑娘,参加了今年的选秀,如今已经是你父皇的才人了,你快来见过她。” 沈翀这才不得不对林依作了个揖,有礼道:“林才人好。” 林依哪里受得了太子这么一拜,见状赶紧起身回礼。 沈翀见林祯到现在都没有回来,觉得自己今日恐怕是等不到林祯了,而母后这边又有嫔妃在,他不好逗留,便干脆对母后请示道:“既然母后和林才人有话要说,那儿臣就先告退了。若祯儿妹妹回来,还请母后替儿臣问个好。” 林依见太子要走,连忙挽留道:“太子殿下这就要走了吗,不多陪皇后娘娘一会儿?” 沈翀彬彬有礼地回答道:“孤还有事,就先走了。” 说完,沈翀就离开了栖凤宫,林依想起他刚才让皇后替他跟林祯问好的话,若有所思,而后问皇后道:“话说今日怎么不见祯儿妹妹在,嫔妾还想着过来找祯儿妹妹玩的。” 林依是知道林祯进宫的真正目的的,所以并没有隐瞒她林祯去哪里做什么,直接告诉她道:“过些时日就是中秋节了,本宫身体不适,中秋宴的事情就交给了祯儿,她这几日都会很忙,你要找她玩的话,估计得过段时间。” 听了皇后的话,林依不甘地咬了咬嘴唇,手上也不停揪着帕子。她没想到皇后如此器重林祯,这林祯还没正式入宫呢,皇后就把原本属于皇后的责任交给了林祯,这应该是历练林祯。那以后林祯进了宫,岂不是做得比她还好,她还拿什么来跟林祯争? 但她嘴上却说道:“原是如此,有皇后娘娘教导着,祯儿妹妹一定能把今年的中秋宴办得很好的,也不辜负祖父祖母对祯儿妹妹的期望了。” 然后她又虚情假意地对皇后表示道:“不过祯儿妹妹毕竟年纪轻,一个人操办中秋宴可能会有些力不从心,皇后娘娘若是有需要嫔妾的地方,也尽管可以使唤嫔妾来帮忙,毕竟嫔妾进宫就是为了给皇后娘娘和祯儿妹妹分忧的。” 皇后听了这话,含笑道:“你有这份心意,本宫很满意。不过你病刚好,身子还很虚,现在最重要的事情还是把身体养好来。和你一起进宫的那批嫔妃有好几个已经承宠,你也该好好准备了。” 听到这话,林依的脸上一红,女儿家的羞赧一览无余,忸怩地应道:“嫔妾知道了,嫔妾这段时间一定会好好调养身子,不会辜负皇后娘娘对嫔妾寄予的厚望的。” 林依跟皇后请过安后,见林祯迟迟没有回来,她也就懒得在这里面对病恹恹的皇后了,生怕跟皇后多待一会儿,被皇后过了病气。她才刚进宫,正是大好的年纪,还没来得及承宠,要是这样就病了,岂不白来一趟?于是她很快就跟皇后提出告辞,皇后也允了。 她走出栖凤宫没多远,就看到了先前告退的太子,没想到太子还没回东宫,还在栖凤宫附近逗留,看样子好像在等谁。她又想起之前太子跟皇后提到林祯,心里了然,莫非太子在等的人是林祯? 想到这一点,林依就觉得这事情有些耐人寻味了。林祯进宫是为了提前适应皇后的身份,而如今却跟太子不清不楚,皇帝和皇后知道吗? 如此想着,她便走上前去,笑吟吟地跟太子问了个好,道:“太子殿下好巧,我们又见面了。” 沈翀在这里等林祯,突然有人叫他,他心中一喜,以为是林祯回来了,没想到转过头看到的却是刚才在母后宫里见过的林才人,一时有些失望,喃喃道:“什么啊,原来是林才人,孤还以为……” 林依不解地问道:“嗯?太子殿下以为是谁?” 沈翀不想跟无关紧要的人说太多,便摇摇头表示没什么。 但是林依并没有错过太子刚才脸上闪过的失望,看来太子和林祯真的有私情,她像是抓到了林祯的把柄那样,心情突然大好,但还是不动声色地询问太子:“太子殿下是在这里等人吗?在等祯儿妹妹?” 突然被林依说出自己的心事,沈翀被吓了一跳,过后又觉得好像没什么可隐瞒的,他和林祯男未婚女未嫁,他对林祯有好感,等林祯怎么了,又不是什么有伤风化的事情,便坦然地承认了。 林依见太子承认了,就不急着走了,站在太子身边俨然一副要陪太子等林祯回来的样子,见太子不出声,她就没话找话地跟太子搭讪起来,跟太子说起前段时间宫里发生的跟林祯有关的事情。 “说起祯儿妹妹,太子殿下远在东宫,可能后宫发生的一些事情太子殿下还不知道。听说前段时间皇后娘娘宫里学规矩的那些秀女冲撞了祯儿妹妹,被皇后娘娘发配去浣衣局了呢。” 沈翀从小长在宫里,自然知道浣衣局不是什么好地方,听说皇后把那些原本给他准备的秀女打发去了浣衣局,他就突然来了兴趣。他本来就不喜欢那些女人,可是母后非要给他准备,如今那些女人被赶出宫去,那是不是就说明他以后不用面对那些女人了? 他心里一喜,但又反应过来林依说这事跟林祯有关,就笑不出来了,神情凝重地问道:“她们冲撞了祯儿妹妹?怎么个冲撞法?祯儿妹妹还好吗?” 林依见太子果然对林祯的事情很上心,就继续将自己听来的传闻说给太子听:“好像是言语上对祯儿妹妹不敬,说祯儿妹妹想勾引圣上上位,刚好圣上和皇后娘娘也在场,好像很生气,就直接把她们发配去浣衣局了。” 闻言,沈翀脸色一沉。秀女说林祯想勾引父皇上位这件事让他想起上次他带林祯去上林苑骑马,结果半途父皇加入,抢走了他在林祯面前出风头的机会的事。他当时就对父皇有所怨言,只是碍于君臣父子的关系不敢说出来,如今又有人传言说林祯想勾引他父皇上位,让他感到很不爽。 明明祯儿妹妹跟父皇差了那么多岁,祯儿妹妹还是母后的侄女,跟父皇差了一辈,父皇的年纪当祯儿妹妹的父亲都绰绰有余,他们俩怎么可能…… 沈翀打心里不愿承认这事,所以听林依说那些秀女是因为说林祯想勾引皇帝才被打发去浣衣局的,便以为父皇其实对林祯并没有其他想法,才会处罚乱嚼舌根的秀女。他便松了一口气,双手负在身后,正义凛然地说道:“既然是她们先犯了错,那把她们发配去浣衣局也是她们罪有应得。” 林依有意在他面前模糊林祯和皇帝的关系,便用帕子掩着嘴笑了笑,附和道:“嫔妾也是这样认为的,祯儿妹妹还没出阁呢,她们那样污蔑祯儿妹妹的清白也太可恶了。” 此时林祯正在修内司的院子里挑选宴会上需要的盆栽,可能是这里日头太大了些,晒得她有些不舒服,又闻久了花粉的香味,突然鼻子一痒,连打了几个喷嚏,她赶紧用手帕捂住鼻子,阻止鼻涕流下来,她觉得自己可能是得了热感,但是事情还没办完,她就没太放在心上,又接着挑选盆栽。 第81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林祯在修内司忙活了一上午,直到把中秋宴上需要的盆栽都挑选好,才带着玉兰和皇后配给她的女官离开修内司。 这会儿已经是饭点了,正是中午日头最大的时候,虽说已经进了秋季,但正午是还是会很热,这个点甚至都没有人想出来晒太阳,偌大个御花园难得冷冷清清,人影都没有一个。林祯被太阳晒得头晕,还一个劲地流鼻水,难得没有在御花园逗留,只想快点回到栖凤宫喝几口酸梅汤解渴。 没想到她还没离开御花园,就看到皇帝的仪仗浩浩荡荡迎面而来。皇帝估计也是怕晒,不像往日那样用走的,而是坐在辇轿上,随行的宫人又是给他打伞又是给他打扇的,好不惬意的样子,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回来了。 林祯见到皇帝,肯定是要停下来行礼的,皇帝也看到她了,就抬起手示意宫人停轿。 沈定坐在辇轿上居高临下地叮嘱林祯几句:“这么大日头,你怎么在外面晃荡,快些回去,别晒晕了。” 林祯可不是觉得晒得头晕嘛,行礼起身的时候突然眼前一黑,几乎要站不稳,幸好玉兰扶着她,她才没有当着皇帝的面跌倒在地。 见到她身子一歪,沈定的心也跟着一紧,连忙对她伸出手想要扶她一把,但林祯身边的侍女比他快一步将林祯扶起来了,他这才松了一口气,责备地说道:“你看,差点晕倒。上来,朕送你回栖凤宫。” 林祯只是起来的时候晕了一下,很快就恢复了,见皇帝要她上轿送她回去,她急忙摆摆手道:“臣女并无大碍,不用麻烦了,就几步路的事情。” 但皇帝一动不动地看着她,并不给她推辞的机会,林祯无奈,只好走上前去,郑华连忙过来将她扶上轿子。 宫人还在给皇帝打扇,那徐徐凉风吹到林祯身上,原本应该是很舒服的一件事,但林祯却觉得有些冷了。她手里攥着手帕,时不时就拿起来捂住鼻子,防止鼻涕流下来,又碍于皇帝在身边不敢太用力擤鼻涕,这轿子坐得属实有些煎熬。 沈定见她动不动就拿起手帕擦鼻子,就随口关心地问了一句:“怎么了?” 林祯连连摇头表示道:“没什么,谢陛下关心。” 沈定看她脸被晒得红红的,额角还有汗渍,就以为她又去哪里玩了,玩到现在才舍得回来,就问她:“今天去哪里玩了?” 林祯如实应道:“臣女奉皇后娘娘之命,去了趟修内司。” 沈定知道宫里的修内司,但却从来没有去过,不知道那里是做什么的,就好奇地问道:“你去那地方做什么?” 林祯道:“中秋节快到了,皇后娘娘让臣女去看看宴会上要的花准备得怎么样了。” 沈定了然地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林祯不是第一次跟皇帝同乘一辇了,但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尴尬过,自己流着鼻涕坐在皇帝身侧,皇帝会不会觉得她很邋遢,后悔送她回栖凤宫? 为了避免尴尬,林祯只好找话题跟皇帝聊天,分散自己跟皇帝的注意力。她问皇帝:“陛下从哪里回来?” 沈定今日下朝的时候,看到芳修仪宫里的小太监上来跟他禀告说芳修仪动了胎气,所以他就去了芳修仪宫里一趟,这会儿才回来,还刚好遇到了林祯。 换做遇到别的喜欢争风吃醋的嫔妃问他这话,为了避免嫔妃埋怨他,沈定总要找一番理由来哄。但是面对林祯的时候就不用了,先不说林祯还没到学会争风吃醋的年纪,林祯现在还没有正式嫁给他呢,而且由皇后教导着,他觉得林祯不会像后宫那些嫔妃一样小心眼。 所以林祯问,他就坦荡地回答道:“朕去芳修仪宫中看了看芳修仪,她月份越来越大,加上本身也不年轻了,太医说胎儿有些不稳。” 皇帝不提起,林祯都快忘了宫里还有芳修仪这号人物,实在是芳修仪这段时期深居简出,又不争不抢的,很难让人想起来。 林祯了然地点了点头:“那应该是去看看她,她怀着孩子也不容易。我一会儿回去跟姑母说一声,让姑母多关照她一些。” 沈定闻言对她刮目相看,继而笑道:“祯儿如今越来越有后宫之主的样子了。” 林祯闻言只是抿着嘴笑了笑,不置一词。 很快她就被送到了栖凤宫门口,从皇帝的辇轿下来,林祯仰着头问道:“陛下要进去坐坐吗?” 沈定今日已经花了大半天时间在后宫,勤政殿还有一堆奏折等着他呢,于是面对林祯的要求,他摇了摇头道:“改日,朕还要回去批折子。” 林祯也不强求,跟他道别后就小跑着进了栖凤宫。 皇后见她这会儿才回来,就关心地问了她一番。 林祯口渴难耐,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两口喝完了才跟皇后说道:“在修内司耽误了点时间,回来的时候遇到陛下了,还是陛下送我到门口的。” 皇后诧异道:“是陛下送你回来的?那他怎么不进来坐坐?” 林祯道:“陛下说他还要回去批折子,就不进来了,说改日再来。” 说到这里,林祯想起来跟皇后说道:“对了,听陛下说芳修仪动了胎气,姑母,我们要不要带点东西去看望一下芳修仪?” 后宫嫔妃孕期艰难,按理来说皇后肯定是要去探望一番的,但如今皇后自己都病得不成样子,更遑论去看望别人。让林祯代去就更不合适了,林祯一个没出阁的小姑娘,跟芳修仪又非亲非故的,若是芳修仪问起来,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所以皇后思来想去,只好说道:“既然这样,那下午我让流苏过去看看。” 林祯完成了一件事情,就轻松了许多,但紧接而来连续打了几个喷嚏,她赶紧用手帕捂住口鼻,生怕唾沫鼻涕飞出去。 皇后见状急忙关切地问道:“祯儿怎么了,可是着了风寒?” 林祯擦着鼻子应道:“上午的时候就突然这个样子了。” 皇后担忧道:“那可能是在修内司那边晒了太久的太阳,感染了风寒,姑母让太医来给你看看。翡翠,让人去请太医。” 翡翠应了一声,就出去了。林祯擦着鼻子不以为然道:“只是流鼻涕而已,小时候也经常这样,很快就好了,不用劳师动众。” 皇后不赞成道:“那怎么行,今非昔比,你如今身体金贵,定要好好保养,不然拖着拖着,就会变成姑母这样。” 说完,皇后大概是觉得这话不太吉利,就打住了,对林祯说道:“不管怎么样,让太医来看看总是没错的,你也先回自己的寝室休息。玉兰,扶你家小姐去偏殿躺着等太医来。” 林祯拗不过皇后,只好听话地回自己寝室躺着等太医。太医很快就过来了,给她看了脉,诊断她是偶感风寒,就给她开了些药,叮嘱她这几天好好修养,不要跑出去吹风了。 听到太医的叮嘱,林祯不安地看向皇后:“可是中秋宴的事……” 皇后就安抚她说:“那些事情你不用操心,姑母可以让贵妃她们帮忙操持,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养好身子,别病倒了。” 林祯蔫蔫道:“好。” 林祯身边的事情很快就传到沈定那里,沈定听说皇后给林祯请了太医时,批折子的手顿了顿,想起今日在御花园见到林祯时的样子,不禁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这丫头。” 郑华马上弯着腰小声问道:“那陛下,您要过去看看祯儿姑娘吗?” 沈定又继续伏案批奏折了,闻言头也不抬地说道:“明日下了朝再去看看,你让御膳房做点糕点送过去给她,免得她又觉得药苦不愿意喝药。” 郑华哈腰道:“喏。” 因为生了病,下午林祯就只能待在自己的寝室里,太医那边很快就送了药过来,林祯看到那碗乌漆嘛黑的药汁就觉得苦不愿意喝。 没想到这时郑华带着几个宫人走了进来,还拿着御膳房的食盒,笑眯眯地对她说:“祯儿姑娘,陛下听说您生病了,特意让御膳房做了点心过来给您,让您喝了药吃,解苦。” 林祯闻言有了几分精神,急忙过去看是什么点心,打开一看里面放着一小碟蜜枣糕,闻着就很甜。心想果然还是陛下疼她,知道她怕苦,给她送来甜甜的点心,就高兴地对郑华道:“臣女多谢陛下的好意。” 郑华还说:“陛下今日公事缠身,没时间过来看望您,说明日下朝再来。” 林祯才不稀罕皇帝来不来看她,只要有吃的就行,闻言就摆摆手道:“既然陛下忙,那过不过来无所谓了,陛下的心意我领了,郑公公您回去帮我谢谢陛下。” 郑华闻言无奈地摇了摇头,感叹这小姑娘不懂得珍惜皇帝的厚爱,后宫的女人眼巴巴都求不得的,她却如此轻描淡写地推辞,也不知道她以后真做了皇后,还会不会这样。 第82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林祯因为生病被皇后勒令在宫里休息,次日便没有出门,而是待在自己的寝室里无所事事。 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将太医院一早送来的药喝掉,就听外面传来林依的声音,想来是林依来给皇后请安了。她自觉自己和林依没有话可说,就仗着自己生病,没有去正殿凑那个热闹。 但皇后不是这样想的,不管林依进宫是何居心,她们俩既然都是林家女,那就要同心协力,哪怕只是做给外人看看,所以没过多久,翡翠就进来跟林祯说:“祯儿姑娘,皇后娘娘有请。” 闻言,林祯只好遗憾地放下点心,跟着翡翠往正殿去。 正殿里,林依已经给皇后请过安,此时正坐在皇后跟前陪皇后聊天,见她进来了,林依连忙起身,笑脸盈盈地对她欠了欠身子,柔声道:“祯儿妹妹来了,我昨日听说你生病了,现在好些了吗?” 林祯见她关心自己,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都跟她颔首示意了一下,回答道:“现在好点了,谢谢林依姐姐关心。”接着她又给皇后行了个礼,这才坐到皇后身边去,听她们在聊什么。 皇后问起林依:“今日怎么有空过来了?” 林依回答道:“贵妃娘娘忙别的事情去了,嫔妾便有空过来陪皇后娘娘。” 皇后了然道:“贵妃估计是忙中秋宴的事情去了。” 然后她像想起来什么一样问林依:“中秋节你有准备什么节目吗?” 林依被皇后问得一懵,茫然道:“嫔妾要准备什么节目?” 皇后跟她解释道:“每年中秋节,宫里都会举办大型宴会,嫔妃的亲眷和朝中的大臣会进宫欢度中秋。中秋宴上除了教坊的歌女舞女表演之外,嫔妃们也可以自行准备歌舞节目给陛下助兴,同时这也是嫔妃们得到陛下关注的一个方式。 后宫嫔妃太多,陛下很难做到雨露均沾,一些从未得到过陛下宠幸,或者被陛下遗忘的嫔妃,可以通过在宴会上表演获得陛下的宠爱。你入宫已经有一段时间,却迟迟没有承宠,估计是因为生病太久,陛下把你给忘了。如果你能在宴会上表演,陛下一定会想起你的。” 林依想到自己进宫这么久了,还没被陛下临幸过,甚至连皇帝都没见过几面,而在万粹宫时处处不如她的部分新人都已经被陛下翻过牌子了,这实在不应该。皇后应该也是为她感到着急,所以才给她出了这么个主意,她可要抓住这个机会好好表现,拿回属于她的荣宠。 她便谦虚地问皇后:“那皇后娘娘可否告诉嫔妾,陛下都喜欢什么样的歌舞?嫔妾也好认真准备。” 皇后看着她说道:“本宫记得,你从小就学琴,也许可以为陛下表演一曲《阳春白雪》,陛下一定会喜欢的。” 听了皇后的建议,林依如获珍宝,欣喜道:“那嫔妾就听皇后娘娘的,回去就将这首曲子练起来,争取在中秋宴上得到陛下的喜欢。” 被皇后提点一番,林依的心思全扑在争宠上面了,没在栖凤宫坐多久,就以回去练琴为由告退了。 林依走后,林祯这才问皇后:“中秋宴上嫔妃们都会上台表演吗?” 皇后想起林祯还是第一次在宫里过中秋节,有很多地方不懂的,就跟她讲解道:“是的,嫔妃们在皇帝和大臣们面前表演,表演得好的话,陛下脸上也有光,会赏赐她们,有时候是赏赐金银珠宝,如果陛下特别高兴的话,可能还会给她们晋位份。” 林祯闻言了然地点了点头。 皇后又说:“不仅是宫里的嫔妃,大臣家未出阁但是已经到婚嫁年龄的女儿也可以上台表演,这也是她们在皇帝和大臣面前表现的一个机会。如果皇帝在宴会上看上她们,会直接纳进宫中,或者将她们指婚给宗室或者王公大臣家的子弟。” 林祯听得有些入迷,觉得自己又涨了不少见识,然后就听皇后笑着跟她说:“也许你也可以在宴会上表现一番,让朝中的大臣认识一下你,将来陛下要立后的时候,对你也有印象,会顺利一些。” “咦?”林祯被皇后的提议吓了一跳,指着自己问道:“我也要上台表演吗?” 皇后笑着问道:“有什么不妥吗?” 林祯为难地挠了挠头:“可是我跟林依姐姐不一样,女子家学的东西我几乎都没学过,琴啊琵琶啊我都不会,骑马射箭打打杀杀倒是会一些,总不能让我上台给陛下表演杂技?” 皇后闻言也被难住了,她过去十几年前都没了解过林祯,自然也不知道林祯在家中时父母是如何教养她的。 林祯见皇后这样样子,有点不忍心让皇后失望,就迟疑着问道:“我会吹笛子可以吗?” 名门闺秀很少有人学笛子的,一般都是学琴或者琵琶,只有江湖女子或者武林世家不拘小节的小姐才会吹笛子,皇后也不知道林祯上台表演这个合不合适,一时有些犹豫。 但总好过上台表演杂耍,一个女孩子家家舞刀弄枪的算什么?皇后抱着一丝希望问她:“你会吹什么比较有名的曲子吗?” 林祯迷茫道:“什么有名的曲子?我只会吹军营中流行的曲子,思乡的或者鼓舞人心的战曲,都是我们那边流传得比较广的曲子。” 皇后默默叹气,只好退而求次地对她说道:“那你就从中选一首比较贴合中秋节的曲子来演奏。” 林祯点头道:“好,那我也先回去找找我的笛子有没有带进宫。” 林祯和父亲在军中的时候,跟父亲的部下学会了吹笛子,父亲就让人给她做了一支笛子,她很喜欢,进京的时候也带来了。她在自己放杂物的匣子里找到了这支笛子,用手绢仔细擦拭一番,便坐到榻上试着吹起来。 沈定还记着今日要去栖凤宫看望生病的林祯,所以下朝后他就直接让人摆驾往栖凤宫去了。 他进到栖凤宫,就听到偏殿传出来一阵悠扬的笛声,起先他不知道是谁在吹,也没太在意,毕竟他今日过来是看林祯的,便径直进了正殿。 不想今日正殿却不见林祯的身影,沈定以为她又去什么地方忙活了,不禁有些心疼又有些无奈,那丫头还生着病呢。 倒是皇后,见他来了,连忙上前接驾,沈定便随口问了一句:“怎么不见祯儿?” 皇后回答道:“祯儿在她房间里呢,陛下找她有什么事吗?” 沈定坐下,顺手端起宫女递上来的茶,喝了两口才说道:“朕听说她生病了,过来看看她。” 皇帝对林祯如此上心,自然是皇后乐于见到的,便笑着对皇帝说:“那臣妾派人去把祯儿叫过来?” 沈定却说:“算了,她还在生病,不宜出来走动,免得又吹了风,朕陪你坐一会儿再过去看看她。” 皇后能感觉到皇帝对她的尊重,便由衷地微微笑道:“臣妾多谢陛下体恤。” 夫妻俩就随便聊了聊家常,等时间差不多了,沈定才起身说道:“朕去偏殿看看祯儿,皇后就好生歇息,不用跟着了。” 皇后应了一声是,在后面目送他出去。 沈定走到偏殿门口,没想太多就跨了进去,好像完全没有意识到这是一个未出阁女子的闺房那样随意。在他看来,林祯已经是他既定的妻子了,那他进林祯的房间看望林祯又有何不妥呢? 林祯正坐在靠窗的位置吹笛子呢,完全没有意识到皇帝进来了,还是玉兰看到皇帝进来了,急急忙忙过去通知她,她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放下笛子出去迎驾。 沈定走进她的寝室,越过她看到她放在桌面上的那支竹笛,想起刚才进栖凤宫时听到的那阵笛声,就饶有兴趣地问道:“刚才的笛声是你吹的?” 林祯行过礼后站了起来,跟在皇帝身后应道:“回陛下的话,是臣女吹的。” 沈定新奇地说道:“没想到你还会吹这个,以前都没见你吹过,怎么今日突然想起来吹了?是因为不能出门,太无聊了?” 林祯忽略皇帝脸上那抹揶揄的笑意,如实交代道:“姑母让臣女在中秋宴上给陛下表演才艺,臣女粗鲁惯了,大家闺秀该会的一样不会,只会吹吹笛子,所以准备在中秋宴上给陛下表演吹笛子,便提前练一练。” 她这话引起了沈定极大的兴趣,沈定说道:“朕还没见过女子吹笛子呢,看来今年中秋节有眼福了,朕很期待你的表演。” 林祯谦虚道:“到时候陛下不要嫌弃臣女吹得粗俗就好。” 沈定哈哈笑着坐下,说道:“朕怎么会取笑你呢。不过你病好得怎么样了,就在这里吹笛子,喝药了吗?” 林祯应道:“已经喝过了,谢陛下关心。” 沈定端详她一番,见她精神尚可,便放心了,笑着说道:“这次倒是乖乖喝药了,昨日朕让人给你送过来的蜜枣糕好吃吗?” 说到昨日的蜜枣糕,林祯就回味地舔了舔嘴唇,一副还想吃的样子,应道:“好吃。” 沈定见她这个嘴馋的样子就觉得好笑,摇着头笑道:“朕就知道你喜欢,不过不能多吃,那玩意太甜了,吃多了牙疼,等过几日朕再让人给你送一些别的点心过来。” 林祯听说过几天还有别的点心可以吃,眼睛就笑得眯了起来,眉眼弯弯地对皇帝说道:“谢谢陛下!” 沈定在她寝室坐了一会儿,跟她聊了会儿天,这才起身离开,顾及林祯的病,就没让林祯送,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沈翀听说林祯昨日病了,于是今日下课后就赶着过来看望林祯,他风风火火地过来,没等宫人通报,就一头冲进了栖凤宫,正好跟刚从林祯寝室出来的皇帝碰上。 他没有想到父皇今日也在栖凤宫,被吓了一跳,急忙慌张地拱手行礼道:“儿臣见过父皇!” 沈定见自己儿子这个样子,就知道他过来栖凤宫是做什么的,不过他也没直接挑明,而是明知故问道:“翀儿怎么来了?” 沈翀不知怎么的,在面对父皇的时候突然有些心虚,意识到这一点后,他有些懊恼,他心虚什么呢?他喜欢祯儿妹妹有什么不能告诉父皇的?倒是父皇,怎么会从祯儿妹妹的闺房出来,就算他是皇帝,也不能随便进出姑娘家的房间? 大概是看出了他心中所想,父皇居然难得耐心地跟他解释道:“朕听说祯儿病了,就过来看看,好在并无大碍。” 沈翀人还有点懵,听了父皇的话后一时竟然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的,连连应道:“哦哦,原来如此,父皇也是来探望祯儿妹妹的……” 说完他才反应过来父皇此举有何不妥。祯儿妹妹虽然是母后的侄女,但跟父皇无亲无故的,她生病了父皇为何要特意来看她?父皇和祯儿妹妹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不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也不等他问个清楚,父皇就坦然地从他身边经过,只轻描淡写给他留下一句“朕走了,你随意”,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栖凤宫。留下沈翀站在院子里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第83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沈翀心里想着事情,满脸凝重地走进了正殿。皇后见他来了,很是欢喜,忙让他坐下,关切地问道:“翀儿怎么来了?” 听到母后的声音,沈翀才回过神来,应道:“儿臣来看望母后,顺便看看祯儿妹妹,儿臣听说祯儿妹妹生病了,可要紧?” 皇后见他果然是冲着林祯来的,就暗自无奈地叹了口气,安慰他说:“你祯儿妹妹没什么事,太医来看过,说让她静养两天就好,这会儿她正在自己寝室里休息呢。” 听到祯儿妹妹没事,沈翀就安心了些,然后提出请求道:“那儿臣可以去祯儿妹妹的房间看看她吗?” 没想到母后闻言马上反对道:“不可以!” 这口吻对于沈翀来说有些严厉了,沈翀从来没听母后用这样的语气跟自己说话,一时被吓得愣住了,半晌才缓过神来,不甘心地问道:“为什么不能?” 皇后也觉得自己刚才说话的语气过于激动了,见沈翀困惑地看着自己,怕他看出什么端倪来,只好佯装轻轻地咳了咳,柔声对他解释道:“你祯儿妹妹得的是风寒,会传染给人,要是你也生病那就不好了,会耽误功课,你父皇也会不喜欢的。而且那是你祯儿妹妹的闺房,你一个男子进去实在不合理。” 不说还好,沈翀听母后提起父皇,想到自己来的时候父皇刚从祯儿妹妹的闺房出去,怎么父皇不怕被祯儿妹妹传染风寒?父皇那个男子进祯儿妹妹的闺房就可以,他就不行? 他骨子里那叛逆的劲儿被皇后这话挑了起来,不管不顾地冲皇后说道:“可是儿臣刚才看父皇从祯儿妹妹闺房出来!凭什么父皇可以随便进祯儿妹妹的闺房,我却不可以?” 皇后没想到他竟然会说这样的话,一时脸色都变了,拍着桌子道:“放肆!谁教你这样说话的!跪下!” 因为突然情绪激动,牵引了心口,让皇后感到疼痛不已,不得不用手捂住胸口,痛苦地皱起眉来。 沈翀原本还想跟母后据理力争的,但是看到母后被自己气成这个样子,只好服从地跪下,低头认错道:“母后别生气了,身子要紧。” 皇后重重地咳了两下,用手帕将咳出来的血渍藏起来不让沈翀看到,这才看着沈翀,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父皇是你父皇,你是你,你什么时候能做到像你父皇那样,母后一定不管你。在那之前,你最好记清楚自己的身份,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知道了吗?” 见母后拿自己跟父皇作比较,沈翀难免有些丧气,垂头低落道:“儿臣知道了。” 皇后见他知道自己错了,便无奈地摆摆手道:“没什么事你就先回去,母后乏了。” 沈翀没见到林祯,母后又让他回去,他见母后实在难受的样子,不敢再跟她作对,只好不情不愿地先告退了。 等宫人进来说太子已经离开栖凤宫后,皇后才不必强撑着,整个人脱力一般倒在榻上,吓得宫人们一窝蜂围上去,七嘴八舌地喊道:“娘娘,您没事娘娘?” 皇后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下去,宫人们虽然担心她,但也不得不听话地退出去,整个殿里就只剩下流苏陪着皇后。皇后展开自己手中一直攥着的手帕,上面鲜红的血刺眼极了。 流苏担忧道:“皇后娘娘……要不宣太医来看看?” 皇后虚弱地摇了摇头道:“没用的,本宫已经病入膏肓,药石无医了。事到如今,本宫也没有什么想求的了,只希望翀儿和祯儿能快点成长起来,那样本宫就是死也瞑目了。可是你看太子那样,教本宫如何放心?” 流苏心疼主子,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好轻声说道:“娘娘放心,太子殿下一定能体谅您用心良苦的,祯儿姑娘也不会辜负您的寄予的厚望的,您且安心养好身子,日子还长着呢。” 皇后闻言只是苍白地笑笑,不置可否。 林祯毕竟年轻,身体又一向很好,风寒很快就好了,又恢复了活蹦乱跳的样子。 因为她生病,中秋宴的事宜皇后已经让贵妃和德妃接手了,所以她就闲了下来,每天就是专心练中秋宴上要给皇帝和群臣表演的节目。 时值中秋,正是天高气爽,晴空万里无云的好天气,康静有一段时间没能和林祯玩,听说她这几日都难得待在栖凤宫中,便派人来邀请她去御花园放风筝。 林祯也是静不下来的,几天没活动,那颗心早就迫不及待想要飞出去了,所以看到康静公主的宫人来邀请她去御花园放风筝,她就马上放下笛子,欢快地跑了出去。 她去到御花园时,康静公主已经在那里等着了。见她来了,康静公主几步上前,热情地拉住她的手,指着宫人拿着的风筝对她说:“看,祯儿妹妹,那是我新得的风筝,是不是很威风?一会儿我们就将它放到天上去,一定很好看!” 林祯也好久没放过风筝了,以前在滇地的时候,她倒是经常跟书院的那些同窗到郊外的空地放风筝。但是进宫后,宫里就那么大点地,人和事又那么多,她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能再放风筝了呢,没想到康静公主就给她来了个这么大的惊喜,她可高兴坏了,连连点头道:“好啊!让我来放,我最拿手了!” 康静被德妃教导得很是斯文,是不会放风筝的,但自从林祯进宫,她跟着林祯玩了一段时间后,骨子里活泼的天性就被激发出来了。趁这段时间德妃忙着中秋宴的事情,无暇管她,她才得以出来跟林祯放风筝,主要是看林祯放。 林祯接过线轴,让宫人帮她举着风筝,她一边走一边放线,等到了一定的距离,风也正正好,她就让宫人放开风筝,她一边小跑着,一边回过头来看着风筝,确定它已经飞上天空后,又跑了一段路,等风筝稳定飞在半空中后,她才停下来,游刃有余地牵扯着风筝的线,让风筝停留在空中。 康静见风筝飞上了天空,很是激动,她小跑到林祯身边,仰头看着林祯操控风筝,感到前所未有的高兴,拍着手说道:“祯儿妹妹真厉害,风筝飞得好高啊。” 林祯见她很感兴趣的样子,就把线轴放到她面前,鼓励她道:“你要不要来试试?” 康静是很想放风筝啦,但是她没放过,怕自己放不好,就有些跃跃欲试,又有些小心翼翼地说道:“我怕我放不好,风筝会掉下来。” 林祯就无所谓地笑道:“没关系啦,掉下来我们再放一次就好了,而且有我在你身边教你,你肯定能学会的。” 听到林祯这样说,康静这才接过线轴,根据林祯教的拉扯着线。可能她真的没有放风筝的天赋,因为拉得太急,原本就被拉得很紧绷的线突然就断开了,原本飞得好好的风筝突然断了线,就失控地被风吹走了。 见状,康静慌了,连忙看向林祯,着急道:“祯儿妹妹怎么办,风筝飞走了!” 林祯看着风筝飞去的方向,安慰康静道:“没关系,我们跟着它,把它捡回来就好,它不会飞到很远的地方去的。” 康静点了点头,跟上林祯,两人一起朝风筝飞落的方向跑去。 她们穿过整个御花园,眼看着风筝被吹出御花园,往宫墙那边去了,康静就有些担心风筝会飞出宫去,那样她们就捡不回来了。 好在在飞出宫墙之前,风筝就挂在了宫墙旁边的树上,林祯和康静都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但问题紧接着而来。 风筝挂在那么高的树上,她们要怎么样才能把风筝拿下来呢? 林祯思索了一番,看来只能让宫人搬梯子来,她爬上去把风筝取下了。 就在她准备吩咐宫人去搬梯子时,一行穿着飞鱼服,戴着盔甲的拿着刀的禁卫就走了过来。他们正是宫里巡逻的禁卫,听到此处有动静才赶过来看看的,没想到弄出动静的竟然是两位看着身份高贵的女孩,看起来像是宫里的公主,应该是来这里玩的,他们这才放松警惕,远远地对着她们抱拳躬身道:“卑职等见过公主殿下。” 林祯也注意到了他们,抬眼看去,只见为首的那个禁卫有些眼熟,等人抬起头来,她惊讶道:“是你,耿大哥!” 为首那个禁卫听到有人喊出他的姓氏,不由得看过去,然后也认出了公主身边那个年轻女孩正是那晚在万粹宫附近迷路,由他送出来的林祯,不禁愣了一下,然后脸上就微微红了起来。 林祯看起来很高兴在这里遇到他的样子,就跑上前来问道:“耿大哥,你怎么在这里巡逻了?” 耿有仁看着眼前清丽明媚的女子,被迷得有些失神,然后才想起来自己想过要追求她,所以便端正态度来,有些显摆地对林祯说道:“我现在已经升职为禁军队长了,这一片都归我管,现在正带着我的弟兄们巡逻。您呢,您怎么到这里来了,可是又迷路了?” 林祯见他还记着自己上次迷路的事,颇有些不好意思,而后想起来耿有仁和这么多禁卫在的话,也许他们能帮她把树上的风筝取下来? 于是她就用期待的眼神望着耿有仁,请求道:“我和康静公主放风筝,不想风筝断了线,挂在了树上,正愁着怎么把它取下来呢,耿大哥你们能不能帮帮我们,拜托了!” 耿有仁往树上看去,果然看到上面挂着个五彩斑斓的风筝,不是很高,便颔首应道:“交给卑职。” 说罢,他身子一跃,就跳到了树上,轻而易举地将挂在上面的风筝取了下来,递给林祯。 林祯接过风筝,眉眼弯弯地对他说道:“谢谢耿大哥!” 康静见风筝取下来了,也跑过来对耿有仁道谢。耿有仁哪里受得起公主和小姐的道谢,连忙低下头道:“举手之劳罢了,公主殿下和林小姐不必言谢。” 林祯现在满心只有失而复得的风筝,但如果她主意观察的话,就会发现耿有仁的耳郭是红的,但是她并没有注意到。反而是身旁的康静看到了,若有所思起来,觉得这个禁卫对林祯不简单。 拿回了风筝,林祯就想回去继续玩,便招呼康静道:“殿下,我们回御花园再放一次!” 康静被林祯一喊才回过神来,应了声好。林祯转过身对耿有仁挥了挥手,道:“耿大哥谢谢你,有空我再找你玩,给你带好吃的点心!” 耿有仁因为林祯这一句话,觉得自己的胸腔热热的,他紧张地握起拳头,假装淡然地应道:“好。” 林祯说完就拉着康静公主跑了,留下耿有仁站在原地久久不能忘怀,鼻间仿佛还能闻到属于林祯的香味。 勤政殿里,沈定正伏在龙案上批奏折,突然一道黑影闪了进来,一转眼就跪在他面前,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 沈定头也不抬,淡淡地说道:“有什么事就说。” 跪在地上的暗卫汇报道:“回禀陛下,林祯小姐和康静公主放风筝的时候,遇到了刚晋升为禁军队长的耿有仁,耿有仁帮她们取下了挂在树上的风筝,两人在宫墙下说了几句话,看起来颇为熟络。” 沈定闻言这才停下笔,仔细回想了一下耿有仁是何人。如果他没记错,上次林祯跑去万粹宫玩迷路那次,带她回来的那个禁卫就叫耿有仁? 有点意思,沈定吩咐道:“盯着他点,看看他都在做什么。” 暗卫领命道:“属下遵旨!” 第84章 晋江文学独家发表 中秋节很快就到来,宫里张灯结彩,一派热闹。 今年的中秋宴依旧设在泰永殿,一大早那边就忙得不可开交,宫人们都忙着布置会场,皇后不放心,便派林祯过去看看。 林祯进到泰永殿,就看到孙贵妃正站在里面指挥宫人搬东西,她才想起来皇后似乎把中秋宴的事宜交给了孙贵妃,而孙贵妃看起来也算是尽心尽力。 孙贵妃转身的时候也看到了她,见她站在门口那里,便熟稔地跟她打了个招呼。 林祯见她此刻没有别的事要忙,就走过去给她行了个礼:“贵妃娘娘这么早就过来了?” 孙贵妃笑吟吟地说道:“本宫过来看看,省得这些奴才们偷懒,把好好的中秋宴搞砸了,本宫也对不起皇后娘娘对本宫寄予的厚望。倒是祯儿姑娘,怎的也过来了?” 林祯回答道:“皇后娘娘不放心,但是她行动不便,就派臣女过来看看。但是有贵妃娘娘在操办,皇后娘娘应该就能放心了。” 孙贵妃从林祯这里得到肯定,笑得就更欢心了,仿佛她已经具备了皇后的资质,便掩着嘴谦逊地笑道:“皇后娘娘交给本宫的事情,本宫自然不敢怠慢,还劳烦祯儿姑娘回去转告皇后娘娘,让她安心养病,这里一切都有本宫呢。” 林祯见这里有孙贵妃在就放心了,跟孙贵妃寒暄了几句,便离开了泰永殿,她今晚有表演,还得回去准备。 回栖凤宫路上,她刚好碰到巡逻的禁卫,见到带头的耿有仁,她一阵欢喜,小跑过去喊道:“耿大哥!我们又见面了!” 听到她的声音,耿有仁就停了下来,回头看到她朝自己跑来,便微微一愣,然后才想起来抱拳行礼道:“原来是林小姐。” 林祯跑到他跟前,拍着因为跑动而有些不稳的心口,笑眯眯地问道:“耿大哥今日也当值吗?不回家和家人团聚?” 问完,她才想起来耿有仁曾经跟她说过他是战死将士之后,想来家人早已不在,那中秋节肯定也就无家可归了。 她尴尬地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对耿有仁说:“我忘了,对不起呀。” 好在耿有仁并没有放在心上,只是微微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在意。 林祯又想起来问道:“那你今天一天都要当值吗?” 耿有仁点头道:“今日是中秋,朝中大臣和亲眷会进宫欢度中秋,届时宫里人多,避免有坏人趁机混进宫中,卑职们要加强宫中的巡逻。” 林祯了然道:“这样啊,那挺辛苦的,明明是节日,你们却不能休息。” 耿有仁正直地说道:“这些都是卑职该做的,谈不上辛苦不辛苦。” 林祯突然想到什么,突然一拍手,跟耿有仁说道:“这样!今晚宴席散后,你在这里等我,我给你捎些月饼,那样也算是过节日了。” 耿有仁闻言微微一怔,看着林祯真诚的笑脸,半晌才点了点头,喉头一滑,应道:“那就多谢林小姐了。” 林祯高兴道:“那我们就这样约定了,今晚不见不散!” 林祯回到栖凤宫,就感觉栖凤宫比她离去前热闹许多,她以为是有嫔妃来看望皇后了,就没有在意,直到进了殿,看到荣阳侯老夫人和几位婶婶堂姐妹,她才反应过来是荣阳侯府的女眷来看望皇后了。 原本荣阳侯老夫人正在跟皇后聊家常,见林祯一蹦一跳地回来了,就不赞成地看了林祯一眼,责怪道:“都进宫这么久了,怎么行事还这么毛毛躁躁的,以后做了皇后可怎么好?” 林祯被荣阳侯老夫人这么一说,就收敛了一些,迈着小碎步走到皇后身后,乖巧地对荣阳侯老夫人和几位婶婶行了个礼。 皇后见林祯被荣阳侯老夫人吓着了,便拍了拍林祯的手让她不要在意,又转过头笑着对荣阳侯老夫人说:“娘,您别吓着祯儿了。” 荣阳侯老夫人见皇后护着林祯,就叹气道:“老身也不是故意要吓唬祯儿,只是为了咱们林家的脸面着想。要是祯儿以后成了皇后还是这个样子,传出去人家知道咱们林家出了个疯疯癫癫的皇后,咱们家的脸面该往哪里放?” 皇后见自家娘亲张口闭口都是林家的脸面,不管是当初对她还是现在对林祯都这样,就有些心寒,对荣阳侯老夫人的态度也不像之前那样热络了。 她端起茶杯抿了口茶,不咸不淡地笑道:“这也没办法,陛下就喜欢祯儿这个样子,还让我平日对祯儿不要太严格了。” 闻言,荣阳侯老夫人和几位夫人都露出诧异的表情来,仿佛不太相信皇后这话。试想皇后乃一国之母,母仪天下,管摄六宫,定然要端庄大方威严,让一个毛毛糙糙的丫头来当,何以服人?圣上应该也明白才对,怎么会容忍林祯这个样子? 见皇后不愿多说林祯,荣阳侯老夫人只好作罢,换了个话题问道:“怎么不见林依那丫头?” 皇后应道:“女儿已经让人去请了,估计一会儿就到了。” 然而没等她们等来林依,倒是先等来了皇帝。听闻外面皇帝仪仗的通报声,荣阳侯老夫人几人都有些惊愕,不知皇帝怎么来了,她们要不要回避什么的,便坐立不安地看着皇后。 皇后听说皇帝来了也有些惊讶,但很快她就平静下来,对荣阳侯老夫人等人说道:“陛下应该只是过来看望我的,无碍。” 荣阳侯老夫人闻言便放下心来,又有些欣慰地说道:“看到圣上对娘娘如此关心,老身就安心了。” 眼看着皇帝就要进来了,皇后连忙站起来带着殿中众人出去迎驾。没想到出去后,看到的不仅是皇帝,还有他身后的林才人。 大家都没想到林依会跟着皇帝过来,看到她时都愣了一下。荣阳侯老夫人最先反应过来,看到林依小心谨慎地走在皇帝身后,皇帝对此也表现得很自然的样子,便以为林依在宫中很受皇帝宠爱,才得以跟在皇帝左右,不免欢喜。 而站在荣阳侯老夫人身边的林初看到林依亦步亦趋跟在皇帝身后的样子,就嫉妒得红了眼,但如今林依的身份已经不是荣阳侯府的庶女,而是皇帝的嫔妃,她也就不能像以前那样对林依冷嘲热讽了,只能恨恨地将这口气咽下肚子。 皇后只是看了林依一眼,林依低着头并没有发现,然后她就带领众人对皇帝盈盈一拜,柔声道:“臣妾恭迎陛下。” 荣阳侯府的女眷也连忙道:“臣妇/臣女见过陛下,见过林才人。” 皇帝见她们人都在,便笑着让她们起来,又开玩笑地说道:“皇后宫里这么热闹,朕是不是来得不巧,打搅你和亲人叙旧了?” 皇后柔顺地应道:“没有的事。倒是林才人,刚才老夫人正疑惑她怎么还没过来,没想到就跟着陛下来了。” 林依闻言,这才连忙从皇帝身后走出来,惶恐地应道:“嫔妾过来的时候,刚好在路上遇到陛下,见陛下也是来皇后娘娘这边,便跟着一起过来了。” 皇帝对此不置一词,似乎并不屑于解释,兀自绕过众人走到殿中主位坐下,一边漫不经心地整理衣摆一边说道:“都别站着了,坐下。” 众人齐声谢过皇帝,这才回到原来的座位上坐好。 林祯也想找个地方坐下,她刚去了趟泰永殿回来,一来一回累着呢,刚才还没得坐下休息,皇帝就来了,她又跟着皇后去接驾,这会儿她只想好好坐一会儿。 只是还没等她找到位置坐好,就听上位者淡淡地喊住了她,她只好站起来,不明就里地看着皇帝问道:“陛下有何吩咐?” 只见皇帝对身侧的郑华示意一下,郑华便从后面的宫人手中接过一个食盒递上来,皇帝让他将食盒放到矮桌上,这才对林祯说道:“上次朕说等你病好后再给你带点心,喏,过来看看喜不喜欢。” 皇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特别是荣阳侯府的女眷和林依都在,给她一盒子点心,她这是欢天喜地地接受谢恩呢,还是违心地跟皇帝表示她不想吃点心了呢?毕竟刚才她回来的时候还被荣阳侯老夫人数落了几句,要是荣阳侯老夫人见她不仅做事毛毛糙糙,还贪吃,会不会对她很失望,过后又要教训她呢? 果然,除了皇后,其余人听到皇帝这番话后,脸上都露出诧异的神情来,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皇帝和林祯,显然是想弄清楚这是哪出。 林祯被众人打量得头皮发麻,特别是那几个年纪相仿的堂姐妹,如果她们的目光化作实质,她估计都被捅成筛子了,她实在不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像平时那样屁颠屁颠地跑到皇帝跟前讨吃的。 但皇帝浑然不觉她的立场有多艰难,见她迟迟不过去,便温声催促道:“怎么不过来?” 皇帝都发话了,她再不过去就是抗旨了,于是她只能硬着头皮上前,小声地说道:“谢陛下赏赐。” 而皇帝还不满意,指着点心对她说:“拿来吃,趁热。” 林祯怀疑皇帝在故意刁难她,恐怕是为了责罚她平日里贪吃的性子,才让她在众人面前下不来台。她看着食盒里精致的点心,只觉得它们像□□一样,吃了会要自己的命。虽然看起来确实很好吃的样子,但她不敢吃啊! 而皇帝非常没有眼力见地问她:“怎么不吃,是不喜欢这个点心吗?朕看着挺可口的啊。” 林祯在心里咆哮,要不您还是杀了我!果然是皇帝当久了,都不用看别人的脸色行事,所以才这么理直气壮地以为她也跟他一样可以在人前任性吗! 像是验证自己的话那样,皇帝从盘子里拿起一块点心放进自己嘴里品尝了一番,拍了拍手里的碎屑说道:“挺好吃的啊。” 然后又拿起一块,这次却是放到林祯面前,用哄孩子的口吻对她说:“吃。” 皇帝都喂到嘴边了,她要是再不吃,没有眼力见的就是她了!林祯闻着面前散发着甜美香味的点心,口水直流,想着横竖都是一刀,那为何不先吃为敬呢! 思及此,她眼睛一闭心一横,张开嘴就把皇帝手中的点心给叼走了,毅然决然地吃了起来。 见她终于吃了,皇帝才满意地笑道:“好了,拿去一边吃,朕和老夫人她们聊聊天。” 林祯抱着食盒,偷偷看了荣阳侯老夫人她们一眼,见她们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的样子,估计是看出皇帝要给她撑腰,不敢说她什么,这才放心地走到一旁去吃她的点心。 而荣阳侯老夫人听到皇帝说有话要跟她们说时,这才抬起头来,朝林祯那边看了一眼,欲言又止道:“陛下,祯儿她这样……” 皇帝拍去手中和衣摆上的点心屑,闻言看着荣阳侯老夫人,微笑着问道:“祯儿这样怎么了?” 荣阳侯老夫人被皇帝这一眼看得心里一惊,急忙将没问出口的话咽下,连连摇头道:“没什么。” 第85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皇帝并没有在栖凤宫待多久,好像他过来只是顺路给林祯送个点心一样,见林祯吃了点心,他便体贴地将时间留给了皇后和荣阳侯老夫人这对许久未见的母女,离开了栖凤宫。 林祯见皇帝走了,便才停下吃点心的嘴,她直觉给她撑腰的皇帝不在后,荣阳侯老夫人肯定要对她说教,便起身对皇后说道:“姑母,祯儿想起来还要准备今晚的表演,就先回房了。” 皇后温和地对她点了点头,道:“去。” 林祯见皇后放行,跟荣阳侯老夫人等人示意一下,就如释重负地走出了正殿。 等皇帝和林祯一走,之前因为皇帝在场不敢对林祯指三道四的荣阳侯老夫人等人就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娘娘,您看陛下对祯儿那态度,您怎么不说说呢,瞧陛下都把祯儿惯成了什么样子,哪里像个未来国母啊!” 养育有女儿且女儿岁数跟林祯差不多,但却没有被选入宫中的几位夫人也附和道:“就是啊,臣妇看着都觉得不妥,您瞧陛下对祯儿那态度那像是对未来妻子该有的,简直跟养女儿没两样了。” “别,就是养女儿都没有那样惯着的,我家爷对我家姑娘要求可严了,平日里都不给吃点心。” 三姑六婆你说一句我说一句的,都在指摘林祯的不是,特别是那几个妯娌,就差没说要换个姑娘进宫当继后培养了。 可继后人选哪里是说换就能换的,不说皇后如今身体已经撑不了多久,也没有那个精神来重新教导一个了,也要看皇帝的意思啊。当初皇后求皇帝让林祯进宫已经冒着极大的危险,是皇帝体谅她才允许林祯进宫。 如今皇帝跟林祯相处得好好的,你又突然提出要换人,皇帝会乐意吗?真当皇帝没有脾气,随便给他塞个姑娘当皇后他都愿意啊? 而且林祯也没哪里做得不好的,除了性格跳脱了点,贪吃了点,其他事情都学得像模像样,品行也是极好的,换做荣阳侯府那些姑娘,还不知道能不能做到像林祯这样大公无私呢。 皇后将妯娌们的话都听在耳朵里,却没有任何表示,只是微微笑着,好像在听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等她们都抱怨完了,她才温声不轻不重地说道:“这事本宫说了不算,要合陛下心意才是最重要的,陛下跟祯儿投缘,喜欢祯儿,就够了,多余的本宫也没办法左右。” 荣阳侯老夫人见她就这样敷衍,便想拿出家中教导姑娘的规矩来说事,皇后见她还要挑剔,眼神便冷了一些,看着她说:“母亲,当初我跟圣上提出从族中挑选一个女儿出任皇后之位,可是费劲了心思为家族荣耀着想,不然圣上大可以随便从宫里的嫔妃中挑选一个有家世有资历的来当皇后,孙贵妃叶德妃何昭容都是不错的人选。 是圣上体贴我跟他一路扶持至今,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才答应我这个请求,这不是圣上欠我们家的,圣上没有义务一定要立我们家的女儿为后。还请您和嫂嫂们清楚这一点,不要再抱怨了,宫里比不得荣阳侯府,小心隔墙有耳,要是传到圣上耳中,本宫也护不了你们了。” 说到最后,皇后已经不想在她们面前维持一个温顺的女儿的样子了,直接用了“本宫”这个自称。荣阳侯老夫人们听了皇后这番话,也知道皇后是动了真格,虽然心中有异议,但也不敢多提了。 皇后在荣阳侯府女眷面前说了这么多话,甚至还有些动气,身子不适,想到今晚还要陪皇帝参加中秋宫宴,她得不得停下来休息一会儿,便对荣阳侯老夫人她们说道:“本宫乏了,翡翠,带老夫人等移步偏殿稍作休息,或是去御花园走走,好生伺候着。” 荣阳侯老夫人见皇后脸色不太好,反应过来应该是生病身体不适的原因,见她要休息,便不敢再打搅,跟皇后告退后便带着一众女眷出了正殿。 翡翠将她们引到偏殿,让宫人上了茶水点心果子,好生伺候着。荣阳侯老夫人坐下后,见林依还在,眼神一动,就和蔼地让林依到身边坐下,又以要跟林才人说体己话为由,将宫人们都打发了出去。 林依虽然已经入宫为才人,但她的品阶到底是低了些,荣阳侯老夫人乃皇后生母,侯爷正妻,有诰命在身,又是她的祖母,在荣阳侯老夫人面前,她还是得恭恭敬敬的。 她乖顺地坐到祖母身边,做出一副孝顺的样子,低眉顺眼地听荣阳侯老夫人跟她说话。 荣阳侯老夫人今日进宫,见皇后女儿脾性大变,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事事孝敬她,乖巧听话的女儿了。而林祯虽说是她的远房堂孙女,但到底跟她没什么亲情,她也不好掌控。 方才皇后说的那番话提醒了她,荣阳侯府是凭借着皇后的裙带关系才有了今天,若皇后不是荣阳侯府的人,那他们府的荣华富贵也就差不多到头了。虽说皇帝同意了让林祯进宫学习当皇后,未来皇后的出身还跟荣阳侯府有些牵连,但说到底不是亲生的,还是生分了些,她不敢确保林祯会一直向着荣阳侯府,有什么事情都会先想到她们。 为了保住荣阳侯府的地位,林依的存在就变得举足轻重起来。如果林依能在宫中长宠不衰,又能有个一儿半女的傍身,爬到四妃的位置,那就算将来林祯不向着荣阳侯府,有林依在,荣阳侯府也不会衰落到哪里去,算是双重保障。 因着这一点,荣阳侯老夫人不得不重视起这个过去十几年都没有认真对待过的庶出孙女儿,装出一副真真正正疼爱林依的好祖母的样子来,慈祥可亲地关心林依道:“林才人啊,你这段时间在宫里过得还习惯吗?” 林依见她要当个好祖母,便也配合她扮演个听话乖顺的好孙女,温声细语地应道:“回祖母的话,我在宫里过得一切都好,皇后娘娘和祯儿妹妹都很照顾我。” 荣阳侯老夫人闻言就放心了些,看来皇后和林祯还记着林依跟她们是一体的,知道照拂林依。然后她又小声地问林依:“那圣宠如何?” 提及此事,林依就有些不自然,又有些羞愧的样子,忸怩地对荣阳侯老夫人说道:“说来惭愧,我进宫后因为水土不服,小日子就提前来了,还持续了十来天,太医来看过,说是我过于心急,身体失调,给我开了药,这段时间一直在调理,还不曾侍寝。” 闻言,荣阳侯老夫人和其他夫人就着急起来:“怎么会这样呢,你已经十六岁了,按理来说癸水应该已经形成规律了才是,怎么会一进宫就乱了呢,可是你进宫后乱吃了什么?” 林依回想了一下自己平日里的饮食,摇摇头道:“我的饮食一向遵从母亲教导我的,不吃生冷寒凉辛辣之物。皇后娘娘对我也寄予厚望,想要我早日为陛下生下一儿半女稳固在宫里的地位,饮食上都交代过厨房,还让杨太医来为我调理身体,想来是我自己的身体不争气。” 荣阳侯老夫人听说过杨太医,确实是个妇科圣手,皇后让杨太医来给林依调理身体,那应该不会有差错,可能真的是林依刚进宫水土不服导致身体出了问题。 她也不好责备林依什么,只好温声交代林依道:“那你在宫里好好调养,多听听皇后娘娘和杨太医的建议,早点把身子养好,早日承宠,诞下龙嗣,今后咱们荣阳侯府可少不得你帮衬,你可要争气啊,祖母现在能依靠的就只有你了。” 林依闻言心里一惊,小心翼翼地问道:“不是还有皇后娘娘和祯儿妹妹吗?” 荣阳侯老夫人听到她提起皇后和林祯就来气,冷哼道:“你方才也看到了,皇后娘娘差不多都该和我撇清关系了,就为着林祯那丫头。林祯也是个靠不住的,仗着皇帝和皇后的纵容,都不将我放在眼里了,以后想靠她,难咯!我当初就不应该答应让林祯进宫,咱们府里还有那么多姑娘,不就是比林祯小了一两岁,又不是等不起,总好过以后要看一个外人的脸色。” 听到老母亲这番话,其他几位夫人也是这样觉得的,纷纷赞同道:“就是,当初我就不应该心疼我家姑娘年纪小,舍不得让她进宫,不然哪里轮得到林祯那丫头啊。” 那几个未出阁的小辈听到祖母和母亲都这样说,都觉得她们有戏,也跟着点头道:“没错,当初要是祖母让我们进宫就好了,我们肯定不像林祯那样难管教。” 荣阳侯老夫人现在也是后悔,但是后悔也没有什么用,眼看着木已成舟,她只能叹气道:“哎,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只能期望林祯有点良心,不要忘了当初是谁力荐她进宫的就好。” 这时有个年纪轻的姑娘突然小声嘀咕道:“要是林祯在当上皇后之前有点什么闪失,不就可以换个人了?” 其他人也是这样想的,正要表示这事的可行性,就被荣阳侯老夫人厉声制止了,虽然荣阳侯老夫人也抱着那样的想法,但这好歹是在宫里,说出来让人听到就不好了,至于林祯,就看她能不能熬到当皇后的那一天了。 这样想着,她就看了林依一眼,似乎想对林依说什么,林依察觉她的目光,便低下头来,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听到。 第86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林依在栖凤宫里陪了家中女眷一会儿,想起来自己今晚还有表演,要早点回去准备,而且她是孙贵妃宫里的人,总不好一天都待在皇后宫里,差不多到中午的时候,她就先离去了。 回去路上,林依还在想刚才那个妹妹无意中说出来的真心话,她的贴身侍女是从小跟她一起长大的,知道她的野心,便小声跟她说道:“才人,奴婢觉得刚才八小姐说的话可行,要是林祯在当上皇后之前有什么闪失,那不就……” 林依却冷笑着说道:“你以为我会上当吗?我现在帮她们把林祯除了,对我有什么好处?我在宫里只是一个小小的才人,也没有圣宠没有生育,林祯没了,圣上也不会注意到我,更别说让我继任皇后之位了,到时候还不是给府里那些丫头铺路?我凭什么要冒险帮她们?本来我还把林祯当成眼中钉肉中刺的,但是现在我改变主意了,在我没有在后宫站稳脚跟之前,我不会动林祯一下,林祯她必须给我好好把皇后之位坐稳了。” 贴身侍女听了她的话后醍醐灌顶:“才人真是高见,奴婢自愧不如,差点就被蒙蔽了双眼。” 林依说道:“这不怨你,是她们把算盘打得太好,以为我真是那种没脑子的主。行了,不说她们了,这件事你也不要和外人提起,咱们回宫。” 清心殿里,沈定正站在龙案前,一手执笔,在宣旨上写下龙飞凤舞的“中秋团圆”四字,用来赏赐给今晚进宫过节的王公大臣。 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潜进殿来,静静地跪在地上,上位者不发话,他就不出声。 沈定又完成一张字帖,将宣旨从龙案上拿起,在眼前展开,兀自欣赏了一番自己的书法。等上面的墨干得差不多,便放到一旁,这才像刚发现殿里多了个人似的,淡淡道:“说罢。” 暗卫低着头将他在栖凤宫里听来的话一字不漏地汇报给了皇帝。 沈定从暗卫口中听到荣阳侯老夫人在栖凤宫偏殿和女眷们说的话后,忍不住冷笑道:“朕的岳母真是打的一个好算盘,觉得皇后和林祯靠不住,就急着培养别的棋子了。敢情朕的后宫是她府上后院那一亩三分地,想让谁当皇后就能让谁当皇后吗?” 暗卫闻言气不敢出一声,沈定缓了缓,才接着说道:“皇后对此是怎么表示的?” 暗卫这才小心翼翼地回答道:“皇后娘娘似乎并不认可老夫人的话,也是因此,老夫人才……” 沈定冷哼一声:“朕的岳母是越来越贪得无厌,连自己的女儿都不敢苟同她了。也多亏皇后为人正直,没辜负朕的厚爱,不帮着她娘嚯嚯朕的后宫。” 暗卫又说道:“老夫人也是这样想的,所以她企图让林才人来帮她。” 沈定又拿起笔继续书写,听了这话后头也不抬地问道:“那林才人是怎么表示的?” 暗卫回想了一下,才回答道:“林才人并没有当面回应老夫人,但是在离开栖凤宫的时候,她似乎并不打算让老夫人如意,想来应该不会真的对林祯姑娘动手。” 这倒让沈定感到有些意外:“哦?没想到林才人倒是有几分头脑。” 说着他摆了摆手,吩咐道:“不管怎么样,让人盯紧一点,特别是林祯那边,派人时刻保护她,别出什么差池。” 暗卫应道:“属下遵命!” 等暗卫走后,沈定停下笔,对外面喊道:“郑华,你进来。” 候在殿外的郑华闻声赶紧躬着身子进去,低着头道:“奴才在。” 沈定说道:“朕记得,长安东市那边一座空着的宅子?” 郑华回想了一下,如实应道:“回陛下,是有一座空着的宅子,是前朝末帝给他最宠爱的儿子准备的王府,规模极大,甚是豪华,只可惜没等他那个儿子成年封王,就亡国了,那座宅子也就空了下来。先皇原本打算将那座宅子赐给翊贵妃娘家的,但也没来得及,所以那座宅子至今还没有处置。” 听到先帝和翊贵妃的事,沈定脸上闪过一丝嫌恶。 那座宅子他去过,确实很宽敞很豪华。与其说是宅子,不如说像个行宫,看得出前朝末帝确实很疼爱他那个儿子,才费了那么多人力财力来建那座宅子,导致百姓哀声怨道,也是前朝覆灭的导火线。 因为那座宅子过于豪华,先帝登基后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置它,就一直闲置着。朝中也不是没有人觊觎那座宅子,但是碍于那座宅子是用搜刮来的民脂民膏建成的,怕住进去会引起百姓的反感,所以谁都不敢跟先帝提出要那座宅子。 先帝也知道那座宅子的意义非同小可,不敢轻易赏赐给哪个大臣。直到后来,他年老昏庸,被翊贵妃迷得晕头转向,才动了要把那座宅子赏赐给翊贵妃娘家的念头,幸好在那之前他驾崩了,不然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如今那座大宅空着也是空着,就让它这样闲置下去有些暴殄天物了。沈定一边写着字一边想着事情,过了一会儿,他似是对郑华说,又似是自言自语地说道:“那座宅子普通人住进去估计会折寿,但如果是有功在身,受百姓爱戴之人住进去,那就是众望所归了。” 郑华似乎听出来了皇帝的言外之意,但却装出没有听懂的样子来,低着头不敢出声。 沈定大手一挥,一个字跃然于纸上,然后对郑华说:“拟旨下去,若镇南大将军这一战告捷,就将那座宅子赏赐给他。” 皇帝这话印证了郑华刚才心中所想,所以郑华并不感到惊讶,点头应道:“喏。” 林祯还不知道皇帝要把京城里最豪华的那座宅子赏赐给她爹的事,此时她正在自己的寝室里试演出要穿的服装。 夜幕很快降临,休息好的皇后换上宫宴所要穿的礼服,因为只是普通的宫宴,就不必穿得太正式,只是穿了身正红色的钿钗礼衣,头上戴着纯金打造的凤钗,衬得她脸色都红润了许多,然后坐上凤辇朝泰永殿去。 皇后特意给林祯安排了个轿子,让她尾随在皇后的仪仗后面。等到了泰永殿,林祯作为皇后身边的姑娘,便走到凤辇前扶皇后下轿,陪着皇后缓缓走进泰永殿。 泰永殿里,后妃皇嗣王公大臣及其家眷都已经在里面等着了,见皇后的仪仗来到泰永殿,便纷纷跪拜,高呼皇后千岁。 林祯也不是第一次见这种场面,如今已经习惯了,岿然不动地陪在皇后身边,缓缓走到正上方的主位上,皇后坐下后,才抬起手四平八稳地说道:“都平身。” “谢皇后。” 过了一会儿,皇帝才姗姗来迟,皇后又起身,带领众人迎接皇帝的到来,甚是繁琐。 皇帝大步流星地走上主位,双手扶起皇后,两人坐下后,才对底下的人说道:“免礼平身。” 帝后并肩坐在主位上,看起来甚是相亲相爱,相敬如宾,好像皇后生病并没有影响他们夫妻之间的感情,大臣们见状,无不欣慰,又对着帝后说了一通祝福的话,这才各自入座。 林祯就站在皇后身边,宫人给她搬来一张椅子让她坐下,宴会正式开始。 开场先是宫中教坊的舞姬乐师上台热场,君臣们同聚一堂,觥筹交错,其乐融融,很快就放开了。这时舞姬们的表演也到了尾声,紧接着就是宫妃们上台为皇帝表演助兴了。 这些嫔妃们出身官宦之家,以前做姑娘的时候,在家中苦学琴棋书画。入宫之后,有了更多空闲时间,不管是为了讨好皇帝,还是为了打发时间,她们学习了更多东西,像是乐曲舞蹈这些,几乎不在话下,所以今晚嫔妃们准备的节目还挺多的。 就连极少出现在人前的毓充媛,都抱着自己心爱的月琴上台,为皇帝演奏了月琴版的《十面埋伏》,别有一番韵味,赢得皇帝和大臣们的喝彩声。 沈定的兴致被这首曲子提了起来,对毓充媛又多了几分赏识,甚至当着众位嫔妃和大臣的面说出“知朕者充媛也”这样的话来,还赏了毓充媛一双翡翠手镯。 有了毓充媛这个开头,后面的嫔妃更是卵足了劲讨好皇帝,皇帝也都赏了她们一些珠宝首饰,让她们欢喜了许久。 终于轮到林依上台,荣阳侯府的女眷们伸长了脖子去看,想看看林依能表演个什么出来讨皇帝欢心。 只见宫人将一把古琴抬上台,随后林依才缓缓登场。只见她头挽着朝云近香髻,身穿一袭粉色对襟襦裙,为了追求仙气飘飘的感觉,身上的衣料极其单薄飘逸,胸前风光若隐若现。她上台后先是对着帝后盈盈一拜,这才坐下,抬起手来放在琴弦上,不一会儿,《阳春白雪》的前调就从她拨动的琴弦流出来。 沈定靠在龙椅上,闭上眼睛,似乎听得很入迷,皇后对此也很满意,脸上一直带着淡淡的笑意,林祯也专心地看着,对林依又有了新的印象。 荣阳侯老夫人见周遭的人都对林依露出赞赞叹的目光,与有荣焉,嘴笑得就没合上过,不停地跟她的儿媳说林依如何如何。只有后头那几个丫头忿忿不平地说道:“这有什么,让我们上去,我们弹得比她还好呢!” 坐在她们前面的林妗林妘闻言就低声叱喝她们道:“休要胡言,不得对林才人不敬。” 一曲毕,掌声四起,也不知道是真的被林依的演出折服,还是给帝后和荣阳侯府面子。林依施施然起身行礼,等皇帝发话。 只见皇帝盯着她,似乎在思考赏赐她什么,沉吟一番后,他才说道:“林才人性资敏慧,风姿雅悦,就晋为美人。” 第87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皇帝话音刚落,后妃们就倒吸了一口气,谁都没想到林依只是给皇帝弹了首曲子,就被晋升为美人,要知道,林依进宫到现在都还没侍寝过呢! 孙贵妃没想到林依竟然这么快就晋升了,而她的堂妹侍寝过都没有晋升,一时有些不甘,急忙对身旁的司礼监太监使眼色,让他上去提醒皇帝这与礼制不合,但是被郑华拦下了,郑华对着孙贵妃的方向摇了摇头。 孙贵妃只好不甘心地紧紧握住椅子扶手,咬着后槽牙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来,以主位的身份恭贺和提点台上的林依道:“林美人,还不谢恩?” 林依也没想到自己居然就这样晋升了,整个人都有些飘飘然的,听到孙贵妃的提醒,她才连忙跪下叩首道:“嫔妾谢主隆恩!” 张淑妃见状,以为皇帝对林依青眼有加,怕林依今后会抢走她的宠爱,可谓是把她当成了眼中钉肉中刺,一直恨恨地瞪着她。其他和林依一起进宫的新人见林依就这样晋升了,而她们还不知道何时才能晋升,不免有些嫉妒。 就有嫔妃阴阳怪气地讨论道:“我说怎么林才人也是皇后的侄女,虽然不是嫡出的,但也不应该只是一个小小的才人,原来在这里等着呢。册封的时候故意低调,怕是不想引起别人注目,这会儿陛下当着这么多大臣的面晋升她,她心里怕是得意极了。” 又有嫔妃笑道:“哈哈,谁让人家有个当皇后的姑母呢,自然跟咱们不一样。” 而人群中的孙雅姝见状也只是神色淡淡的,看不出喜怒哀乐来,仿佛面对林依的晋升,她既不惊讶,也不嫉妒,不知在想什么。 荣阳侯府那些丫头们,特别是林初,看到林依得到皇帝的青睐,又向上爬了一步,那眼神恨不得把林依剜成一块一块。 林依回到自己的座位时还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饶是她平日里心思再多,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丫头,遇事还不够稳重。她坐下后连忙让坐在她后面的柳宝林掐她一下,喃喃道:“我看看我是不是在做梦。” 柳宝林羡慕道:“姐姐别怀疑了,就是真的,您现在已经是美人啦!” 林依这才抿着嘴笑了起来,一颗心也落回了原地,心情极好地继续看台上的歌舞。 嫔妃献艺环节很快就结束了,接下来就是臣子家中未出阁的小姐们上台表演。京城里的贵女自出生命运就已经被安排好了,不是进宫为妃就是嫁给门当户对甚至高门当主母,自然要才德兼备,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在宫宴上表演对她们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一个个表现得大大方方,面对帝后也毫不怯场。 帝后看得开心,赏了臣女们不少东西。等快到林祯上台时,林祯起身小声地对皇后说了句什么,就悄悄地离开了坐席,到后殿准备了。 等她换好衣服,重新梳了个头,拿着竹笛站在屏风后等待出场时,报幕的小太监见到她已经准备好了,便站到台上唱喏道:“下面有请镇南大将军之女林祯上台表演。” 闻言,场上的大臣都面露异色,显然没想到还有这号人物。毕竟镇南大将军远在西南,也没参加这次宫宴,怎么他的女儿却来了?再看向帝后上面,才反应过来之前一直坐在皇后身边的那个小姑娘已经不见了,想必是之前就为上台去做准备了。 他们都没想到皇后居然还安排林祯上台,一时不知皇后的用意,莫非是有意让林祯展示在人前,让林祯融入京中的贵女圈? 也是,林祯虽然是镇南大将军的嫡女,但一直随父在西南,鲜少回京。身为一品大员的嫡女,却跟个乡野丫头似的,如今也快到出阁的年纪了,想必皇后也不忍心让她沉寂下去,所以才借由这场宫宴,把林祯介绍给他们认识,以后好给林祯找个婆家。 这样想着,他们就了然了,坐着等林祯出场,且看看这个将门之女有何风采。 只见一少女款款走上台来,她身穿着一袭白色的交领齐腰襦裙,外面披着一件纹了青色竹子的素纱,长长的头发披散在背上,只用发带在耳边绑了两根细细的辫子,不着发饰。那张未经修饰的脸清丽可人,虽然看起来还有几分稚气在上面,但不难看出她再长大一些,定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 在她之前上台的名门贵女都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可以说是把最好的都穿在了身上,脸上也是浓妆淡抹,或富贵或端庄或艳丽,可以说都是十分出色的女子。但是被林祯这么一对比,就显得有些俗气了。 众人起初不知道林祯上台要表演什么,毕竟台上也没个道具什么的,连把琴都没有,直到看到她拿在身侧的笛子,再配合她这身装束,才反应过来她表演的是吹奏笛子。 这就新奇了,京城的贵女们平日都学的琴,学琵琶的都是少数,更别说吹笛子了,偶尔才有风流不羁的公子哥吹着玩玩,一个大家闺秀吹笛子,他们还真没见过,难道生长在西南的女子都是如此不拘一格的吗? 荣阳侯府那些小姐起初还以为林祯要给她们表演什么惊天动地的才艺呢,没想到只是吹笛子,不禁露出鄙夷的神色。在她们看来,除了琴,其他乐器都是不入流的女子才学的。不过放在林祯身上,她们也觉得不出奇了,毕竟林祯就是小地方出来的野丫头嘛,还能指望她什么呢? 只见林祯屈膝对上面的帝后行了个礼,便不紧不慢地将笛子放到唇边,轻轻地吹了起来,顿时殿内就扬起一阵悠扬的笛声。恰好有晚风从殿外徐徐吹进来,扬起林祯散落的长发和身上的纱衣,众人都觉得林祯下一刻就要羽化登仙了,都不禁屏住呼吸,生怕弄出点什么声音来,就把眼前如梦如幻的一幕给惊醒了。 他们只觉得自己的思绪都跟着林祯的笛声飘忽起来了,随着笛声飘出了殿外,难免联想到天上那一轮皎洁的月盘,河边的柳树,还有多年未踏足的故乡,陶醉中带着思思哀愁,叫他们舍不得出来。 沈定坐在正对着林祯的主位上,眼睛一眨不眨地欣赏着林祯的演奏,但林祯吹得很认真,眼睛闭着,全然投入到了笛声中,侧脸是难得的恬静温柔,也不知道是不是想起来什么。 是想起了家乡的明月,还是家中的亲人?她一个小小的姑娘离家万里,在这个团圆的节日里孤身一人待在宫中,想必是很惆怅的?沈定不得不承认,自己起了些恻隐之心。 一曲毕,林祯缓缓睁开双眼,朝殿上看去,提着裙摆屈膝道:“臣女的表演结束了。” 众人这才如梦初醒,再看向林祯的时候,眼神中多了几分赞许,掌声四起。 沈定微笑着看着她问道:“祯儿吹的是什么曲子,朕怎么从来没有听过?” 林祯不卑不亢地应道:“这首曲子名为《归乡》,是营中将士所做,臣女随父在营中时学来的,觉得与中秋节比较贴切,便吹奏了它。” 沈定满意地点点头道:“不错,怪不得朕听着那么亲切,想来是和军中的将士达成了共鸣,也算是与他们同乐了一回,朕心甚慰。” 大臣们听了皇帝这一番感慨,就连忙拍马屁道:“陛下圣明——” 看到林祯因为吹了一首下里巴人的曲子被皇帝赏识,荣阳侯府的那几个小姐颇为不服气,嘀嘀咕咕道:“不过是投机取巧而已,有什么好得意的,这样粗俗的东西,陛下只是第一次听到,觉得新鲜罢了,听多了就会觉得不好听了。” 但皇帝就是很喜欢,特别是听到大臣们的吹捧后,笑得更甚了,朗声道:“赏!” 郑华闻言便走到后面去,从宫人手中接过一个托盘,大红色的布上面放着一支碧玉笛,上面用明黄色的流苏系着一块上好的羊脂玉,很是贵重的样子。 郑华小心翼翼地端着玉笛走上台,走到林祯跟前,卑躬屈膝地示意林祯接过。 这一支笛子做工比她手中的竹笛好多了,在灯光下散发着柔和的光泽,看得出是极好的玉打造成的,精致而漂亮,让林祯无法拒绝。她将竹笛系在腰上,双手小心翼翼地将御赐的玉笛拿起,对着皇帝的方向弯腰道:“臣女谢陛下赏赐。” 起先皇帝说赏的时候,荣阳侯府那几个小姐还以为皇帝会赏林祯什么奇珍异宝,便伸长了脖子去看,没想到只是一支普通的玉笛,就觉得有些无趣,觉得皇帝对林祯的重视也不过如此。一支玉笛能做什么,不像金子能用来花,也不像首饰能天天戴在身上显摆。 更让她们无语的是,林祯看起来还挺高兴的,也不知道这支玉笛有什么好稀罕的,忍不住在心里嘲笑她果然是没有见过世面,不知道在宫里只有金钱和首饰才是最有用的东西。 林祯接受了皇帝的赏赐后,眼上眉梢都是欢喜,一颦一眸将台下那些年轻的官宦子弟迷得神魂颠倒,缠着自家老子询问这个姑娘的来历。 杨暨就坐在众多大臣之间,他今晚是陪身为太傅的祖父进宫参加宴会,原本这对他来说是极其无聊的场合,却没想到林祯居然会登台演出。看到林祯一袭白衣飘飘上台的时候,他难得失神了。 他至今只见过林祯三面,第一次是在茶楼,第二次是在上林苑,第三次就是眼下。但每一次见面,林祯都给他留下鲜明不一的印象,且都跟京城那些贵女相差甚远,是他从未接触过的那类女子。 不得不承认,林祯深深地吸引着他,这个少女身上有太多令他感到新鲜的地方了,让他忍不住想发掘更多林祯不为人知的秘密。 林祯的演奏结束后,他就听身边同龄的公子们到处询问林祯的来历,仿佛也对林祯很感兴趣,恨不得马上让家人上门提亲那样。 杨暨不动声色地放下酒盏,不由自主地朝台上望去,林祯正欢喜地谢恩,脸上的笑容灿烂而天真,是京城贵女鲜有的。 按理来说,林祯已经入宫一段时间,俗话说一入宫门深似海,伴君如伴虎,她理应学会谨小慎微,唯唯诺诺才是。不然她这样的性子在皇帝面前,免不了会没轻没重,冲撞龙颜,迟早会吃亏。 但是……杨暨想起那日在上林苑发生的事情,又觉得林祯至今还能保持初心情有可原了。毕竟皇帝那么纵容她,说骑御马就骑御马,还和她赛马,甚至亲自为她牵马,试问世间有谁能够让堂堂皇帝做到这种地步? 或许林祯这个样子,就是皇帝故意而为之呢?如果是皇帝让她这样的,有皇帝护着她,谁还能说她的不是呢? 他倒是听说过一些宫里的逸闻轶事,说帝后极其疼爱林祯,把她当成亲女儿来养,林祯在宫里的地位堪比嫡出公主。难道真是皇帝有意纵容? 可是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他抬眼快速地略过上位者,想从上位者和林祯之间看出什么破绽来。但久居高位的上位者岂是他这种未及弱冠的小儿能看得出来的?他只见帝后言笑晏晏,似乎在谈论什么跟林祯有关的有趣事情,对林祯并不像他所想的那样在意的样子。 于是他不禁怀疑是自己多虑了。是了,林祯是皇后的侄女,又是镇南大将军嫡出的幺女,年纪比太子还小一两岁,皇帝比林祯大那么多岁,是林祯货真价实的长辈,也许对林祯只是对小辈的疼爱呢? 他似乎在说服自己,但最后好像也没能顺利说服。想到自己竟然为这种无聊的事情烦恼,杨暨不禁哑然一笑,自嘲地摇了摇头。 林祯这个节目算得上是压轴了,在她之后,宴会会进入下一个环节,之前下台的歌女舞姬又重新回到台上为君臣们献舞,泰永殿又恢复之前的热闹。 第88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表演结束后,林祯回后殿换回原来的衣服,这才出来坐回到原来的位置。 皇后侧头看了她一眼,笑吟吟地说道:“刚才演奏得不错,祯儿。” 林祯听到皇后在跟她说话,急忙收回要去拿葡萄的手,谦逊地低头道:“姑母过奖了。” 沈定也在看她,还捕捉到了她想拿东西吃的小动作,便端起自己面前那盘精致的月饼,越过皇后递到她面前,笑着说道:“来尝尝这个月饼,朕觉得还不错。” 林祯连忙起身双手接过,小心翼翼地拿起一块,甜甜地笑道:“谢谢陛下。” 他们三个的互动自然没有逃过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嫔妃们倒是已经习惯皇帝对林祯这溺爱的举动,但是外臣和外臣的家眷都是第一次见,不禁惊讶不已。 之前千秋节的时候,皇帝发话让林祯留在皇后身边,他们都以为皇帝是顾忌林敬则功高震主,让林祯留在宫中是为了做人质威胁林敬则,但如今看来似乎并不是那么一回事。莫非皇帝真的很重视林敬则,爱屋及乌,连带着他的女儿都享受到帝王的恩宠?将来是不是还要给林祯封个公主或者郡主? 想到这里,家中有未娶亲的儿孙的大臣心思都活络起来。虽然林敬则的人脉不在京中,林祯在京城贵女圈中也没有名气,但是林敬则好歹是一品镇南大将军,有军功在身,又得皇帝器重,本人也是效忠朝廷绝无二心的忠臣,而且和皇后娘家还有些亲缘。 林祯本人呢,如今放在皇后身边教养,又得帝后宠爱,样貌人品才华皆为上乘,未来还不知道会被封为什么,如果能把林祯娶进家门当媳妇,儿孙的后半生都不用愁了。 特别是他们的儿子孙子似乎也对林祯特别感兴趣,不停地旁敲侧击地询问着林祯的家世,如果婚事真的能成,岂不是一件美事? 但他们又有些犹豫,就林祯那家世背景,加上帝后的宠爱,提亲怕是没那么容易,也不知道什么样的儿郎才能入得了帝后和林敬则的眼,难咯。 林祯浑然不觉自己已经变成各位大臣眼中最满意的儿媳妇,她只顾着盯着桌上的月饼水果,一边吃一边想着事情。 也不知道爹娘如今在家是不是也坐在一起赏月吃月饼,宫中的月饼虽然精致好吃,但她还是比较想念家乡的云腿月饼,还有家乡的茶,想围绕在父母身边撒娇卖痴,嘻嘻哈哈。 然后又想着一会散场自己该如何将这些没吃完的月饼水果打包起来带去给今夜当值的耿有仁,毕竟自己答应过他的,他巡逻一整夜,也许连饭都没吃呢。 沈定原本在和皇后有说有笑地欣赏歌舞,突然眼角不经意瞥见林祯盯着一盘吃的走神,似乎在想什么事情,很入迷的样子,便顺口问了她一声:“祯儿可是想家了?” 听到皇帝跟她说话的声音,林祯才猛地惊醒,一抬头就对上皇帝那双深邃的双眼,不知怎的有些慌张,连忙解释道:“没有的事,祯儿能够在陛下和娘娘跟前侍奉,得陛下和娘娘厚爱,已经是三生有幸,旁人求都求不得的福气,祯儿又怎么会想家呢?” 沈定看着她,似乎要从她的眼睛看到她的心底,看她是不是在说谎,他不信林祯没有想家,她说的话过于场面,不像是她这个年纪的孩子该有的想法。 林祯心虚地低下头,感觉皇帝还在看她,心中有些忐忑,过了一会儿,她才感觉到那道锐利的视线离开了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然后就听皇帝轻松地说道:“你能这样想,朕很欣慰,你完全可以把宫里当做自己的家,没必要觉得不自在。” 林祯低眉顺眼地应道:“是,臣女会的。” 眼看着时间一点点过去,宴会也渐渐推向高潮,外面传来了密集的烟花炸开的声音,引得殿里的人伸长了脖子往外张望,都想出去瞧一瞧,便跟皇帝提出这个建议。 皇帝和皇后忙着应付群臣,准备率领他们一起出去赏月赏烟花,人多口杂的,帝后一时就顾不上林祯了。 林祯趁这会儿皇帝和皇后没有注意到她,便从怀中拿出干净的手绢,将盘子里剩下的几个月饼扫进去打包好,这才急急忙忙地起身,准备趁着缝隙去御花园找耿有仁。 没想到她才走了两步,突然就被个人拉住了手,她本来就慌张,这下更是被吓了一跳,连忙回头看是谁拉住了她。 在看到拉她的人是太子之后,她才松了一口气,心虚且困惑地喊了对方一声:“殿下?” 沈翀在底下坐了一晚上了,他的位置离帝后的位置有点距离,便只能远远地看着林祯。他早就想带林祯出去赏月看烟花了,只是碍于那么多人盯着他们看,没找到机会。 后面他更是没想到林祯会登台表演,看到台上与平日截然不同的林祯时,他感觉自己连呼吸都要忘记了,眼里脑里心里就只剩下林祯。 不止是他,坐在他身后那些官宦子弟亦是如此,他听到那些公子哥在他背后议论林祯,肖想林祯时,感觉自己都要疯了。想要让他们闭嘴,更想冲到台上去把林祯拉走,带到一个无人的角落,不让任何人看到她。 但是他的身份,还有这样的场合不允许他那样任性,如果他真的那样做了,父皇和母后一定会很生气,大臣们也会感到很惊讶,好好宴会也会被他破坏,到时候丢了天家的颜面,父皇母后肯定会对他很失望的。 所以他只能压抑地等着,直到这会儿,趁父皇母后大臣们都没有注意到他们,他才弯着腰从人群中挤过来,将林祯拉住。 抓住林祯之后,他的眼睛都亮了起来,雀跃地对林祯说:“走,祯儿妹妹,我带你去个视野最好最安静的地方看月亮!” 林祯看着帝后离去的方向,又想到自己怀里要拿去给耿有仁的月饼,并不是很想跟太子去看月亮。于是她有些为难地摇了摇头,又指着帝后的方向对太子说:“陛下和皇后娘娘已经出去了,殿下您快点跟上去,不然一会儿陛下和娘娘找不到您,该担心了。” 沈翀无所谓道:“哎呀,没关系的,有那么多嫔妃大臣陪他们一同赏月呢,父皇和母后一时不会想起我的。走,我带你去个你从来没去过的地方,你一定会喜欢那里的!” 说罢,他不管林祯愿不愿意跟他去,便不由分说地拉着林祯偷偷地溜走了。 两人顺着泰永殿长长的走廊奔跑,一路远离喧嚣的人群。人声和光影离他们越来越远,林祯不知道太子要把自己带到哪里去,一时有些担心,一边跑着一边问道:“殿下您到底要带我去哪儿?” 沈翀头也不回地应道:“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两人跑到走廊尽头,那里有一道楼梯,沈翀拉着她往上爬,爬到了阁楼的走廊上,那里比地面高出很多,视野也更好,只需稍微抬头,就能看到天边的月盘,还有宫外燃放的烟花。 沈翀看着眼前这繁华的美景,颇为得意地问林祯:“怎么样,这里的视野是不是更好一些?这可是我发现的哦,你是第一个被我带来这里的人,其他人我都不告诉他们。” 林祯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停下来后缓了好一会儿,才直起身来往外看去。皎洁的圆月似乎就悬挂在他们面前,下面是绵连不断的烟花,象征着祥和繁华,林祯还未见过这样的景色,一时看呆了,忘了自己并不是心甘情愿跟着太子来这里的。 她情不自禁地感叹道:“好美啊。” 听到林祯的赞叹,沈翀得意极了:“对,我没让你来错,如果你没跟我来,又怎么能看到眼前这一番美景?还不快点感谢我?” 林祯头也不转,闻言很是敷衍地说道:“谢谢殿下。” 沈翀听出她的敷衍,很不满意,又有些不好意思地转过头去,别别扭扭地说道:“就这啊?你能不能拿出点诚意来,亏我那么辛苦把你带来,你还那么生分地喊我殿下,你能不能像我喊你祯儿妹妹那样,喊我太子哥哥啊?” 说罢,自己就先红了脸,故意扭过头不让林祯发现。 恰好,这时眼前又炸开好几朵烟花,炮声连天,把人说话的声音都盖过去了。林祯似乎没有听清楚他刚才说了什么,大声地问道:“殿下您说什么?” 沈翀没想到自己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说的话,林祯居然没有听到,一时有些气结,鼓着腮帮子瞪着林祯看,而林祯的注意力都被眼前的景色吸引了,压根没有注意到他的幽怨。而沈翀已经没有说第二次的勇气了,只好一个人生闷气。 泰永殿前的空地上,君臣齐聚一堂,站在一起仰头赏月,人群熙熙攘攘,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沈定敷衍了前来拍他马屁的大臣几句,视线不经意地扫过皇后身侧,发现林祯不见了,也不知道跑去了哪里。他随即低下头,似乎在沉思,郑华悄悄地从人群中挤过来,偷偷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林祯姑娘被太子殿下带走了。” 闻言,沈定并没有露出意外的神情,也没有生气或者其他什么反应,只是微微地点点头表示他知道了,又转过头去继续和臣子们欢度中秋。 这场中秋宴一直闹到月上中天才散去,林祯在阁楼上看到下面的人潮散去了,这才想起来自己跟耿有仁约好了散场之后在御花园见面的,便急忙对太子说道:“宴会散了,我得回去找皇后娘娘了,殿下告辞。” 她心里惦记着和耿有仁的约定,说完也不给太子挽留和说话的机会,就头也不回地跑下了楼。 第89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宴会散场的时候,郑华躬着身子走到皇帝跟前,当着众位嫔妃和大臣的面问皇帝道:“陛下,今晚翻哪位嫔妃的牌子?” 原本准备散去的嫔妃和大臣听到这话都不约而同地停下来,颇有兴趣地朝皇帝身上看去,也很想知道皇帝在今晚这个特殊的日子会选哪位嫔妃一起共度良宵。特别是家中有女儿在后宫当嫔妃的大臣,可以说是比嫔妃本人还期待,明明不是他们侍寝。 沈定也感觉到了众人的视线瞬间门都集中到了自己身上,他盯着郑华的背,那目光却并不锐利,好像并不责怪郑华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问他这个问题让他难做。只是淡淡的,让人看不出来他心里在想什么。 郑华也很淡定,皇帝不回答,他就不起身,一时就僵持住了。 嫔妃们也很紧张地等着皇帝的答案,毕竟皇帝只有一个,谁不想在今夜陪皇帝度过这个美景良辰呢? 站在众嫔位前面的张淑妃甚至搔首弄姿起来,企图吸引皇帝的注意力,让皇帝翻她的牌子,而新入宫的嫔妃也不示弱。 林依也有些期待今晚皇帝会召她侍寝,毕竟她进宫这么多天了,还没侍寝过,而且今晚皇帝还册封她为美人,那么说来皇帝应该是很喜欢她的,八成会翻她的牌子,就连站在她身边的嫔妃都是这样认为的,频频朝她这边看来。 柳宝林也凑到她耳边说道:“姐姐,嫔妾觉得陛下肯定会翻您的牌子,妹妹就先在这里恭贺您了。” 林依虽然心中是那样期待的,但柳宝林这样跟她说的时候,她又显得很害羞那样,娇嗔道:“别胡说。” 时间门在一点点流逝,但是所有人都舍不得走,都在等皇帝翻牌子。沈定被那么多人看着,却一点都不慌张,也不觉得尴尬或是难堪,而是若无其事地环视一圈,目光扫过众人的面孔,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看清众人脸上的神情。 然后沈定才将视线放回到依旧躬着身子等她翻牌子的郑华身上,突而笑道:“朕今夜去栖凤宫与皇后一同过节,就不翻牌子了。” 闻言,众人都似乎松了一口气,有遗憾也有欣慰,然后或真心或假意地恭维道:“陛下圣明,陛下和皇后娘娘真是伉俪情深,相敬如宾啊!” 嫔妃们见状,虽然心有不甘,但是比起其他嫔妃,皇帝选择皇后倒没让她们觉得没那么忿忿不平,毕竟皇后是正妻,皇帝选择跟正妻一起过中秋节,也是理所当然,她们这些小妾没有资格吃醋。 既然皇帝已经决定去皇后那里,嫔妃们就都告退了,大臣们也散了,泰永殿马上就只剩下零零落落的几个人。 而林依还留在原地,似乎对皇帝选择去皇后那里感到很失望,她不甘心地站在原地,目送着皇帝扶着皇后远去,两人登上龙辇,咬着牙捏着拳头,眼睛红红的。 柳宝林见她这个样子,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才好,只好陪在她身边,轻声劝她道:“姐姐,陛下和皇后娘娘已经走远了,我们也回去,夜深露重,别着凉了。” 林依木然地站着不动,似乎还在期盼皇帝能够回头看到她。 她这个样子被路过她们的嫔妃看到了,就不免嘲讽两句:“哟,林美人还在等陛下翻你牌子呢?我劝你还是别等了,陛下不会回头的,你还是死了这条心。” 其他嫔妃也跟着附和道:“就是就是,你刚进宫还不知道,咱们陛下和皇后娘娘是出了名的恩爱,逢年过节陛下都是去皇后娘娘的寝宫一起过的,就连淑妃娘娘最受宠的那几年都是如此,更何况是你,我劝你还是别痴心妄想了,早点回去。” 这话引得其余嫔妃都跟着娇笑起来,仿佛在嘲笑林依的不自量力,觉得自己弹个曲子被皇帝晋升,就真觉得皇帝喜欢她了。宫里哪个嫔妃不知道,皇帝谁都不爱,哪怕长得再美再有才华,为他生再多的孩子,家族有多受重视,皇帝也不曾将任何人真的放在心里,唯一能得到他尊重的,也只有皇后。只有想林依这种出入宫的新人,才会妄想皇帝会爱上她,真是可笑。 嫔妃们笑过之后,便三三两两地结伴离开了,留下林依和柳宝林还在原地。 柳宝林见她穿得少,怕她再在这里吹风,就要生病了,便劝她道:“姐姐,咱们还是回去,不然您又病倒了,侍寝的事就要接着推后了,得不偿失啊。而且贵妃娘娘还在宫里等着,要是我们回去晚了,她一定会找我们问话的。” 林依这才转过身,不甘不愿地回长禧宫。 那边林祯揣着她从宴会上顺来的几个月饼,一路跑到御花园,一边跑一边四下观察,看看耿有仁来了没有。 她跑累了,便在白天遇到耿有仁的假山前停下,四下张望,着急地等耿有仁来。 林祯边等边碎碎念道:“耿大哥是不是还在巡逻?怎么还没来,一会我该回去了,不然皇后娘娘不见我,又要担心我。还是说耿大哥之前已经来过了,但是没见到我,所以就走了?” 想到这里,她有些懊恼,早知道她就不应该跟太子殿下去阁楼看月亮,耽误那么久时间门的。 就在她懊悔不已的时候,突然有人在她身后喊道:“林小姐。” 林祯被吓了一跳,回过头才发现喊她的人正是她心心念念的耿有仁,就高兴道:“耿大哥你终于来了,我还以为我错过了呢!” 耿有仁憨笑道:“怎么会呢,我刚才在别的地方巡逻,这会儿换班了才过来。倒是你,没等多久?” 林祯摇头道:“我也是刚来不久。” 然后她想起来从怀里将她打包来的月饼拿出来,放到耿有仁面前,两眼亮晶晶地对耿有仁说道:“这是我给你带的月饼,是圣上给我的,可好吃了,我特意给你留了几个,你拿来吃。” 耿有仁听说这是皇帝给她的月饼,又想起宴会的时候,他曾带着部下从泰永殿外面经过,看到林祯就坐在皇后身边,挨皇帝很近,而皇帝对她也关爱有加的样子,一时有些说不出的心酸。 他接过月饼,小声地说道:“圣上对你那么好吗?” 林祯百无聊赖地应道:“还行,借皇后娘娘的光。” 听到这句话,耿有仁就没之前那么心酸了,笑着说道:“原来是这样,那挺好的,你在宫里应该过得不错,没有人敢欺负你,我就放心了。” 林祯得意道:“那是,有皇后娘娘给我撑腰,谁敢欺负我呀。” 耿有仁看她眉飞色舞的样子看得有些出神,又想起她在台上吹笛子时的样子,他从未见过那么灵动俏丽的女子,一时被吸引住了,忘记了自己在巡逻,站在窗边看了很久,直到手下的人催了他好多次,他才恋恋不舍地离开,又不免被手下调侃了一番。 林祯见他只顾着看自己,手中的月饼一动不动,便催促他道:“你快吃啊,可好吃了。” 耿有仁这才回过神来,哦了一声拿起月饼放进嘴里,一边吃一边斟酌着跟她说道:“我刚才巡逻经过泰永殿,看到了你的表演,你笛子吹得很好听,我在外面很远的地方都听到了。” 林祯没想到他也听到了自己的笛声,见他夸自己,就颇为不好意思地笑道:“哈哈,真的吗,多谢夸奖,我只是随便一吹。” 耿有仁重复道:“真的很好听,我从来没有听过那样的曲子,听了有点想家,想爹娘。” 这话触动到了林祯心里的某个地方,她想起耿有仁无父无母,比自己还要可怜,便安慰他说:“那是营中将士们吹的思乡曲子,背井离乡的人听来确实会感到有些难过。不过你也不要太难过啦,不然你爹娘泉下有知,也会担心你的。你要是喜欢听我吹笛子呢,以后有空我可以给你吹点振奋人心的曲子,陛下今晚赏了我一支碧玉笛,我还没吹过呢,下次在你面前试试音。” 耿有仁没想到自己居然能有此殊荣,连忙欢喜道:“那敢情好。” 林依和柳宝林回长禧宫的路上不可避免地要经过御花园,走过假山的时候,她突然听到假山后面有人在说话,其中一个声音听起来有些像林祯,便不由地停了下来。 柳宝林见她突然停下,便奇怪地喊了她一声:“姐姐?” 林依示意她不要出声,蹑手蹑脚地走到假山那里,透过石缝偷偷往假山另一面看去,果然看到林祯在那里,跟她站在一起的,还有个做禁卫打扮的男子,两人正有说有笑的,也不知道在聊什么这么开心。 柳宝林也凑了过来,看到假山后面的两人后,她惊讶道:“那不是皇后娘娘身边的林祯姑娘吗,她怎么在这里,那个男的是谁?” 林依一脸凝重地看着二人,心思千回百转,但最后她还是离开了假山,装作自己什么都没看到没听到的样子,若无其事地继续往长禧宫的方向走去。 柳宝林见她就这样走了,急忙跟上去,三步一回头地看着后面的假山对林依说道:“姐姐,我们就这样走了吗,不去问问他们在干什么,或是喊人过来?林祯姑娘身为皇后娘娘身边学规矩的女子,却在半夜三更幽会男子,怎么都不合规矩!” 林依却示意她小点声,然后才跟她解释道:“林祯姑娘是皇后娘娘的侄女,又得陛下溺爱,行事自然乖张不羁一些,兴许这是陛下和皇后娘娘纵容的。我们要是过去打搅他们,说不定会让林祯姑娘不高兴,到时候她去陛下和皇后娘娘跟前哭诉,我们反而成了坏人。所以我们最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也不要在外面乱说,知道了吗?” 柳宝林毕竟只是个小地方出来的没见过世面的小女子,侥幸进了宫,她便小心谨慎,事事都听从林依的,对林依说的话深信不疑。闻言她便捂住嘴巴,用力地点头道:“嫔妾知道了。” 林祯将月饼送到耿有仁手里,两个在宫里无依无靠的人志趣相投地聊了几句,林祯见时间门不早了,便跟耿有仁告别,一路小跑着回栖凤宫。 等她回到栖凤宫的时候,皇帝皇后早就回在里面了,皇帝甚至还换了身装束,坐在主殿的左次间门里看书。 听到林祯风风火火冲进来的声音,他便漫不经心地喊了一声:“祯儿。” 林祯万万没想到皇帝居然在栖凤宫里,突然听到皇帝的声音,让本就因为回来迟了而心虚对林祯吓了一大跳,这才发现皇帝在次间门里看书。 她又紧张又惊讶地走进去,小心翼翼地问道:“陛下,您怎么在这里?” 皇帝看起来沐浴过,头发放了下来,披在肩背上,有几缕头发挂在额头上,看起来比平日多了几分风流不羁,年轻了好几岁,身上穿着明黄色的里衣,看起来像是要就寝了。 想来皇帝今晚应该是要留宿栖凤宫了,这也不是第一次了,所以林祯很快就放松下来,皇帝不是特意等她回来兴师问罪的就好。弄明白后,她挠着头打着哈哈问道:“姑母呢,怎么不见她陪着您?” 沈定只是看了她一眼,又将视线转回书上,淡淡地应道:“她在沐浴更衣。” 林祯只想开溜,便说道:“那臣女就不打搅您和皇后娘娘歇息,先回屋了?” 沈定闻言抬起头来,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问道:“说罢,这么晚回来,刚才去哪里了?” 第90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林祯被皇帝突然这么一问,吓得她突然打了个嗝,抬起头看到皇帝正饶有兴趣地看着她。她吞吞吐吐地扯了个理由,应道:“臣女在宴会上吃多了,去御花园逛了逛才回来。” 皇帝点了点头,也不知道信没信,但好在没有追问下去了。 就在林祯以为她终于可以下去的时候,皇帝又突然笑着说道:“原来如此,朕还以为你思乡过度,跑去什么地方偷偷哭鼻子了呢。” 林祯听出皇帝在调侃逗弄她,恼羞成怒地嗔了一声:“才不是!我真的是去散步!” 她这个反应似乎达到了皇帝的目的,只见皇帝爽朗地大笑起来,笑了好一会儿才对她说:“好了,朕逗你的,天色不早了,你早点回去歇息,今晚你也累了。” 林祯见皇帝终于放她走,便不愿多留,省得皇帝又拿她开玩笑,屈了屈膝便告退了。 沈定见她气冲冲地走了,就半是无奈半是宠溺地摇了摇头,笑道:“这小丫头。” 皇后沐浴出来,见皇帝还坐在次间里看书,便走过来弯腰柔声问道:“陛下,可要臣妾服侍您就寝?” 见皇后出来了,沈定才放下书,从榻上起身,对皇后说道:“不必了,你早点歇着,朕去偏殿歇一晚就好。” 皇后的栖凤宫很大,正殿两旁的偏殿都设有卧室,因为皇后素来身子不好,所以就算皇帝留宿皇后寝宫,也不是和皇后同房,而是睡在偏殿的卧室里。皇后的身子不合适侍寝,但却不能不侍寝,不然无法维持她在宫中的威望。 沈定也是知道如此,所以每个月都会留宿在皇后寝宫中几夜,只不过是分开睡,没让人往外所罢了,所以在后宫嫔妃们看来,皇后是很得宠的。 栖凤宫的偏殿里,皇帝的衣物用品一应俱全,沈定没少在这里睡觉,自在得就像在他的清心殿那样。他坐在床沿,由郑华来服侍他入寝。 郑华给他脱靴子的时候,他突然问道:“朕让你办的事情,你办得怎么样了?” 郑华蹲在他脚边,一边给他脱鞋一边毕恭毕敬地应道:“回陛下,奴才已经让人着手去办了,估计年前便能修葺好。” 沈定满意地点了点头:“那就好。” 长安城人人都知道,东市闹市的最尽头,也是最清净的地方,那里有一座豪华的宅院。那是前朝留下来的王府,只是建好之后便一直空着,原来的主人都没来得及住进去就灭国了。新朝建立后,也不知道皇帝是怎么想的,也一直没安排人住进去,好好的宅子至今都是空着的,让人感到惋惜。 上了年纪的老人每次从这里经过,都忍不住跟身边的年轻人回忆一番当年这里的盛况。 “当年末帝要给他最宠爱的儿子建王府,司天监说这块地风水最好,末帝便下令让原先住在这里的百姓搬走,拆掉了他们的房子,建起了这座宅子。而那些被迫流离失所的百姓被赶出城外,哀声哉道,末帝也视而不见。末帝又征集城中青壮年做苦力,日夜兼程地修建王府,累死的工人不计其数,劳民伤财,弄得城中百姓叫苦不迭。历经几年,才终于建成这座美轮美奂的宅子,但也逼得臣民起义推翻了前朝的统治……” “这座王府美则美矣,只是聚集了太多百姓的怨恨,估计也是因为这一点,所以才一直没人敢住进去。” 而这座被尘封已久的王府,近日却有穿着宫里服装的人来过,他们将门上的封条撕开,打开了上面的大锁,走了进去,让周围的百姓忍不住凑过来围观,好奇发生了什么事,只是那些宫人很快就从里面关上了门,也不知道是谁让他们来的,在里面做什么。 人们纷纷猜测,可能是上位者终于记起了这座大宅子,让它重见天日,只是不知道未来会是谁有那份福气和魄力住进去。 这日,荣阳侯的孙子和几位好友在街上游玩,坐在酒楼饮酒的时候,听楼下的人谈论起东市那座大宅子,在听说那座宅子被解封之后,几个公子哥也十分好奇,便结伴前去一探究竟。 去到宅子正门前,他们果然看到大门的封条没了,府门被擦得焕然一新,好像在为什么人住进去而做准备。但是大门是关着的,他们进不去,看不到里面的情况。可是他们并没有放弃,而是绕到了后门,果然远远就看到好几辆马车停在那里,一些人不停地将马车上的东西搬进去。 其中一位公子见状,好奇地问道:“他们是谁,在做什么?” 荣阳侯的孙子林荣杰是皇亲国戚,自然见多识广一些,他看到那些人的打扮,认出他们是内侍省的人。而搬进去的东西也不是民间常见的,由此可见推断,应该是宫里的人在动用这座大宅,很有可能是皇帝下旨重新修葺这座宅子,只是不知道原因为何。 不过他也不敢在外面乱说,怕惹祸上身,累及家族,不等那些公子哥们看出个所以然来,他便想方设法转移了他们的注意力,笑着说道:“嗐,这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如去勾栏寻乐子,我听说那里的姑娘最近排了一场新戏,走,我请客!” 听他这么一说,其他公子哥们也都来了兴致,纷纷勾肩搭背说道:“走!” 因为心里挂记着东市大宅的事,林荣杰看戏的时候也心不在焉的,很快他就找了个借口先开溜了。 回到荣阳侯府,刚好遇到管家,林荣杰连忙喊住管家,问道:“我爷爷和我爹在哪里?” 管家跟他问过好,指着一个方向说道:“二少爷,老爷和大爷正在茶室谈话呢,您找他们有事啊?” 林荣杰道:“是有点事,你先下去,我一个人过去就好。” 去到茶室,他果然看到祖父和父亲在里面喝茶聊天,便直接推开门进去,喊道:“爷爷,爹。” 见他来了,里面的爷俩都挺诧异,连忙招呼他道:“杰儿怎么来了,平时这会儿不都在外面玩吗?来了正好,过来陪爷爷和爹喝茶。” 林荣杰有事要和他们说,哪里还顾得上喝茶?他三步做两步走到祖父和父亲面前坐下,一脸凝重地将自己今日在街上的所见所闻说给了他们听。 “孩儿今日上街的时候,看到东市那座前朝留下来的王府解封了,内侍省的人亲自搬东西进去,像是要住人了一样,爹您在朝中可有消息?” 荣阳侯府的大房当年考取了功名,依靠皇后的关系,在宗正寺担任少卿一职,常在朝中走动,按理来说宫中朝中有什么事情,他应该都会有所耳闻,特别是皇子开府这种大事。 林荣杰认为,能够让皇帝动起东市那座前朝王府主意的,只有皇子开府或者公主嫁人这种原因,而宫里刚好也有那么一位已经到出阁年纪的公主,和一位明年就要封王开府的皇子,也就是当朝二皇子。 前朝留在长安城的府邸有不少,除了被赏赐给了朝中重臣的那部分以外,还留了几座,估计是留给将来皇子公主们成年居住的,而东市那一座无疑是最豪华的,皇帝肯定会留给他最喜欢最重视的孩子。 宫里最受宠的皇子公主,除了嫡出的太子以外,就是张淑妃所生的二公主。太子是不用出宫开府的,那就只剩二公主了,但二公主离出阁的年纪还有两三年,皇帝没必要现在就给她准备公主府,那就只剩二皇子了。 但是据他所知,二皇子在宫里并不受宠,他的母妃只是个侍女出身的修仪,虽然有封号,也是位居九嫔,但是跟她同期的那几个嫔妃都已经坐到了妃位,而她还只是个二品的修仪,可见皇帝并不怎么重视这对母子,那就更不可能把那么豪华的宅子给他做王府了。 这也是林荣杰思来想去都想不通的一点,所以他才急着回来询问他的父亲。 大房听说皇帝暗中让人修葺东市那座尘封多年的王府时,也很是惊讶,好像并不知情那样,摇着头说道:“为父在宗正寺工作,也并未听说有公主要出嫁,或是皇子开府之事,杰儿你所言可是真的?” 林荣杰说道:“孩儿所说千真万确,还亲眼看到了。” 荣阳侯和大儿子闻言相视一眼,也觉得纳闷:“那就奇怪了,圣上动那座宅子做什么呢?” 中秋节后,京城的天气就比之前凉了许多。林祯进宫的时候并没有准备天冷的衣服,皇后怕她冷着,便提前让制衣局那边给她赶制冬季的衣服,林祯期待自己的新衣服,这几日没少往制衣局跑。 这日她从制衣局跑回来,蹦蹦跳跳地准备进正殿给皇后说她的新衣服有多漂亮时,就听到皇后在殿内在额谁说话,还让宫人都退下了,门口连个人都没有。她放慢了脚步,忍不住好奇地趴在门上偷听。 一个声音是皇后的,另一个声音她好像在哪里听过,是个中年男子的声音,她仔细辨别了一会儿,听出那好像是杨太医的声音。 她以为杨太医是在给皇后看病,皇后不想让人打搅,所以才没让宫人伺候着。她对皇后看病不感兴趣,就打算回自己的寝室,试一试皇帝前些日子赏赐给她的碧玉笛。 没想到她转身的时候,听到殿里头杨太医跟皇后说的话,让她好奇地停了下来,情不自禁地回去接着听。 她听得不太清楚,只听到杨太医断断续续地说什么“林美人”“药”“最后一剂”“不能有孕”等等,还隐约听到了“绝子汤”三个字眼。电光火石之间,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吓得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巴,左右看了看,趁现在没人发现自己在偷听,赶紧跑开了。 回到自己的寝室,林祯还心有余悸。她为了掩饰自己刚才偷听的事迹,从盒子里取出皇帝赏给她的碧玉笛,拿在手里却没有心情吹,就坐在椅子上想刚才听来的皇后和杨太医的对话。 说到杨太医,林祯突然想起在选秀之前,皇后就召见过杨太医,当时她还奇怪为什么皇后突然换了个太医,她当时还以为是胡太医休沐了不在太医署,所以杨太医过来给皇后看病。后来林依进宫之后,皇后又召见了杨太医一次,说是让杨太医为林依调理身子,好早日有孕。 可如今看来,皇后让杨太医做的也许并不是让林依能早点怀上龙嗣,而是压根不想让林依孕育龙嗣,杨太医给林依开的也并非是有利于怀孕的药,而是绝子药! 可是皇后为什么要这样做呢,这样做对她有什么好处吗?而且还千方百计地瞒着林依。她不是以贤明宽厚在后宫立威的吗?可是让嫔妃喝绝子药这种事情,绝对跟贤后扯不上关系? 难道是为了太子?皇后害怕林依以后生了皇子,会威胁到太子的位置?那她呢?如果将来她真的做了皇后,当了皇帝的妻子,也会不可避免为皇帝生儿育女的。那皇后有没有怀疑过她,想给她喝绝子药以绝后患呢? 林祯突然害怕得打了个颤,开始回想自己住在栖凤宫这段时间有没有吃过什么不该吃的东西。但是她每日都是和皇后一起用膳,和皇后吃的一样的东西,她生病的时候给她开方子的也是胡太医,应该没事? 但她还是不能放下心,她坐立难安。猛地想起林依喝了杨太医的药,那她一定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不如自己去看看她,旁敲侧击一番,看看自己有没有那样的症状,也许就能判断出皇后有没有给她喝过那种药了。 想到这里,林祯便刻不容缓地跑去林依所住的长禧宫。 第91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林祯平日里极少去嫔妃的宫中,她一般就是去御花园,有时候逛到勤政殿,再多就是去毓充媛的朝华宫了,像孙贵妃所住的长禧宫她还是头一次来,以至于长禧宫的宫人看到她都很惊讶。 倒不是不认识她是谁,而正是认识她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姑娘,所以才觉得奇怪,好端端的她来长禧宫做什么,可是皇后娘娘有事要传达给贵妃娘娘? 长禧宫的掌事太监看到林祯连忙迎上来,赔着笑问道:“祯儿姑娘今日来长禧宫有何要事,要不要奴才帮您给贵妃娘娘通报一声?” 林祯才反应过来自己来贵妃宫中找人,自然不能越过贵妃,怎么也得去跟贵妃知会一声,不然也太不尊重这一宫主位了。于是她便对掌事太监点点头,道:“那就有劳公公帮忙通报一声了。” 掌事太监连声应道:“哎,奴才这就去,祯儿姑娘稍等片刻。” 主殿里,孙贵妃正在和孙才人聊天。自中秋节那夜皇帝一时兴起把林依晋升为美人之后,孙贵妃便每日都召见孙才人,耳提面命她争宠晋升,早日怀上龙嗣,今日亦是如此。 但孙人才对此却不甚上心,孙贵妃说她的,她就左耳进右耳出,敷衍了事。 孙贵妃看出她心不在焉的样子,就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看林依才进宫多久,就已经晋升了,你呢?你们俩进宫同为才人,如今看到她高你一级,你就不会觉得不甘心吗?只要你怀上龙胎,你一定能晋升的,后宫已经很久没有嫔妃怀孕了,这两年也就芳修仪那一胎。 但芳修仪出身低贱,也没引起什么重视。你不一样,你背后有本宫,还有本宫的父亲,只要你怀上了,圣上肯定格外重视,给你连升两级都是有可能的,到时候你就能高林依一头了,你有什么好犹豫的?” 孙才人被催得紧了,就故意露出为难的样子来,对孙贵妃说道:“嫔妾也想的,可是陛下这段时间都不踏足后宫,嫔妾就是想争宠也没办法啊。” 孙贵妃毕竟是过来人,她在后宫十几年时间,争宠的手段见得多了去了,她就跟孙才人说:“圣上不来后宫,你不会主动去找他吗?你平日里没事做熬点汤做些糕点送去勤政殿或是清心殿,圣上不就记得你的好,去宠幸你了吗?你笨啊。” 孙才人好歹也是五品官员的嫡女,从小被父母严格教育,骨子里是有点清高在的,那些争宠献媚的手段她还真做不来。她被孙贵妃教得有些难堪,但孙贵妃身份比她高,又是她的堂姐,她又不敢顶撞。 就在她不知该怎么好的时候,管事太监走了进来,走到两人跟前哈腰点头道:“贵妃娘娘,皇后娘娘宫中的祯儿姑娘求见。” 孙贵妃听说林祯来了,这才停下跟孙才人说教,而孙才人因此得以喘了口气,心中不禁有些感激林祯。 只听孙贵妃迟疑地问道:“林祯不好好待在皇后宫里,来本宫这做什么?” 掌事太监回答道:“她是来找林美人的。” 孙贵妃想到林祯和林美人还是远房堂姐妹,而且年纪相仿,林祯应该是过来找林美人玩的,便道:“有请。” 孙才人顺势站起来,提出道:“既然娘娘这里有客来访,那嫔妾就先告退了。” 孙贵妃说了她一早上,也说累了,便摆摆手道:“去。” 林祯得到孙贵妃的允许,跟着太监走进来时,刚好遇到从殿里出来的孙才人,而孙才人见到她,居然主动地给她欠了欠身问好,林祯也赶紧回个礼。 目送孙才人离去,林祯忍不住困惑,她和孙才人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孙才人见到她居然如此客气,她们俩也没见过几次面? 不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旁边的掌事太监就催促道:“祯儿姑娘,咱们娘娘在殿里等着您呢,快随奴才进去。” 林祯这才回过神来,跟着太监进了正殿。里面的孙贵妃见她进来了,这才从榻上坐起,笑吟吟地招呼她道:“祯儿来了,真是稀客啊,快请坐,给祯儿姑娘上茶。” 林祯给孙贵妃行了个礼,有礼道:“臣女见过贵妃娘娘,贵妃娘娘客气了,臣女是来找林美人的,还请贵妃娘娘行个方便。” 孙贵妃跟她客套两句,便示意太监道:“那就带祯儿姑娘去林美人那里。” 林祯谢过孙贵妃,跟着太监出去了。去到林依住所前,林祯想起皇后和杨太医的话,便回头往带路的太监怀里塞了块碎银,道:“麻烦公公了,送到这里就好。” 太监笑着接受了林祯的打赏,听话地退了下去。林祯放轻脚步靠近门口,只听里头林依的婢女对林依说道:“美人,药已经熬好了,这是最后一剂,喝完就不用再喝了。” 又听林依说道:“这药倒是喝了很多天,但是有什么用呢,陛下迟迟未临幸我,也不知何年何月我才能怀上龙嗣。” 婢女安慰她说:“美人不要气馁啊,您能在短短时间内晋升为美人,可见在陛下心目中您还是占有一席之地的,也许是陛下最近太忙,暂时没有时间呢?等过段时间他不忙了,他一定会想起您的。您现在最要紧的啊,就是养好身体,到时候成为新进宫的嫔妃里第一个怀上龙嗣的,还怕将来没有圣宠吗?” 林依似乎被她说动了,笑了笑道:“也是。” 林祯看进屋里,正好看到林依举起药碗放到嘴边。她想起那碗里盛的并非是调理身体的药,而是绝子药,眼看着林依就要喝下去,她急忙现身喊了林依一声。 林依被她吓了一跳,手中的药差点洒出来。回头看到是她,才松了一口气,接而皮笑肉不笑地对林祯道:“我当是谁来了,原来是祯儿妹妹,今儿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林祯不理会她的阴阳怪气,直接走进去,看着桌上那一晚黑漆漆的汤药问林依:“林依姐姐在喝什么药?” 林依也看了眼那碗药,扯着笑说道:“说了你也不会懂,你年纪还小着呢,这是调理女子身体的药。” 林祯却说道:“是上次皇后娘娘让杨太医给你配的吗?” 林依不以为然道:“是啊,怎么了?” 林祯又问:“你喝了这么多天了,有没有觉得身子哪里不适?” 说完这话,她觉得自己问得太明显了,会让林依怀疑,到时候捅到皇后跟前,她坏了皇后的大事,不知道皇后会怎么对她,只好改了个问法,改口道:“我是说,这药看起来就很难喝,你喝了肚子有什么反应吗?” 林依狐疑道:“你问这个做什么?皇后娘娘让你来问的?” 林祯连忙心虚地摇头:“不是,我只是有点好奇,刚好看到你在喝药,就随便关心一下。” 林依盯着她看了半晌,见她还是那副毛毛躁躁的野丫头的样子,这才信了她的话,以为她真的只是好奇关心自己,便说道:“是药三分毒,当然对身体有影响,我自从喝了它之后,总感觉肚子里奇奇怪怪的,时不时就觉得下腹疼痛,癸水也变得不规律起来,但也许是药性在改变我的身体,在促使我的身体变得易孕。” 林祯听了林依的描述,跟自己这段时间的身体变化对比一下,好像自己身上并没有出现过这种症状,但是她不敢肯定这药是不是不同的人喝了有不同的反应,所以还是不能完全放下心来。 她见林依喝了这药身体果然不舒服,觉得那绝子药果然对人的身体还是有害的,而林依被皇后瞒着喝了那么久,也不知道伤了身子没有。 她虽然和林依不熟,也算不上亲近,但林依总归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要是这药对身子有害,她断不能眼睁睁看着林依送死。而且林依作为一个女子,就有生育自己孩子的权利,皇后要剥夺她生儿育女的权利,林祯并不敢苟同皇后的做法。 即使林依已经喝了一段时间的药,林祯也不知道此时停药还来不来得及,但她既然知道了,那就不能坐视不管。 她试图劝说林依不要喝这药了,但是林依并不听她的,反而觉得她在害怕自己顺利怀上龙嗣,取得皇帝的宠爱,影响到她坐上后位。 林祯越是不让她喝,她就偏要喝,甚至当着林祯的面,捧起碗一口气将又黑又苦的药一口饮尽,末了还将碗倒过来给林祯看,挑衅一般地看着林祯。 她对林祯挑了挑眉,道:“我喝完了。” 林祯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如今木已成舟,她说什么都于事无补了,只好干笑道:“是吗,那挺好的。既然你喝了药,那就好好休息,我不打搅你了。” 说完,她就跌跌撞撞地离开了长禧宫。 林依觉得林祯今日奇奇怪怪的,一声不吭跑来长禧宫看她,又不说明来意,问了她一堆有的没的就跑了,也不知道她来找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事。难道是中秋节那天晚上,她发现自己了,怕自己说出她和禁卫幽会的事,不放心过来探她的口风? 总不能是突然想起她这个堂姐的好,特意跑来找她玩?林依可没真的把她当姐妹,也懒得跟她上演姐妹情深。 回栖凤宫路上,林祯想到林依的事就觉得心慌意乱,走路也三心二意的,差点跟迎面走来的皇帝撞在一起都不知道。还是在撞上去之前,沈定先她一步伸出手来拉住她,两人才没撞上。 林祯正心事重重的,突然被人拉了一把,吓得她差点跳起来,一抬头看到是皇帝,她就更加心虚了,吞吞吐吐地喊道:“陛、陛下。” 沈定见她这个样子,就皱起眉头来问她:“在想什么这么入神,连路都不看,要是摔了怎么办?” 明明沈定说这话只是关心她,但林祯却以为他在责备自己,草木皆兵地要跪下求饶。沈定见她今日实在蹊跷,就拍拍她的脑袋无奈道:“你这小脑袋里在想什么呢,朕没责怪你。” 林祯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在皇帝面前失态了,怕自己将皇后给林依喝绝子药的事情暴露出来,让皇帝怀疑皇后,致使帝后离心,她连忙调整自己的面部表情,强颜欢笑道:“没什么,只是在想今天午膳会有什么好吃的,一时想得有些入神,差点撞到陛下,臣女知错了,还请陛下宽恕。” 闻言,皇帝朗声大笑:“哈哈,你这丫头,一天到晚就惦记着吃,也不见你长个子,都进宫这么久了,还是这么小小一个。等过段时间你爹回京述职,看到你这个样子,还以为朕亏待了你呢。” 林祯想着林依的事,心里乱糟糟的,连皇帝提到她爹都没注意。她现在只想回到自己的寝室,把自己关起来冷静冷静,见皇帝左右没什么事,便说道:“臣女身子有些不适,想先回去休息了。” 皇帝也没强留她,很爽快地摆了摆手道:“去。” 第92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林祯,还我孩儿命来!林祯!” “祯儿,喝了它,喝了它姑母才走得安心。” “不、不是我,我不要喝!不!” “不要!”林祯猛地从床上坐起,脸色苍白,冷汗津津,不停地喘着粗气,像是刚经历过一场可怕的噩梦。 她弄出来的动静惊动了守在外头的玉兰,玉兰听到她在里面的惊叫声,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急忙撩起珠帘走进来着急地问道:“小姐,您怎么了?” 只见林祯坐在床上,整个人像是被什么魇住了,一点反应都没有。玉兰掀开床帘,看到她这个样子,就知道她是做噩梦了,连忙坐下给她顺背,柔声安抚道:“小姐莫怕,只是梦,您快醒醒,看着奴婢,奴婢是玉兰啊。” 听到玉兰的声音,林祯才如梦初醒,她一把紧紧抓住玉兰的胳膊,就像抓住了浮木那样,慢慢地从噩梦回到现实。 玉兰见她被梦吓得够呛,就好笑地问她:“小姐做了什么梦,居然被吓成这样,这可不像您平日里的作风,要知道您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 林祯想到梦里的情形,哪里敢跟玉兰说,说了不就暴露皇后对林依做的事情了吗?她不觉得自己说出那个秘密会对自己和玉兰有好处,所以她只是摇了摇头,说道:“没梦到什么,就是梦到我在走钢索,突然掉到河里去了。” 玉兰闻言就笑着安慰她说:“那都是梦,小姐不要害怕,您现在不是好好地坐在床上嘛。您渴不渴,要不要喝口安神的茶再继续睡?” 林祯想到刚才那个噩梦还有些心有余悸,也许喝点安神的茶就不会再梦到了,就点点头道:“好。” 玉兰麻利地给她倒了一杯热茶,看她喝完后,又扶她躺下,拍拍被子道:“小姐安心睡,奴婢就在外头守着,不要怕啊。” 林祯点了点头,合上了眼睛,玉兰见她睡下了,才举着烛台出去继续守着,寝室里又暗了下来。 而林祯躺在床上,看着床顶却睡不着了,她一闭上眼睛就会想起刚才在梦里看到的林依和皇后。 林依披头散发,张牙舞爪地走向她,责问她为什么不告诉她皇后给她喝的是绝子药,还要她偿命。然后是脸色苍白的皇后,手中端着一碗黑漆漆的绝子药步步紧逼要她喝掉。前有林依后有皇后,她无处可逃,愣是被吓醒了。 因为这个噩梦,她一晚上没睡好,早上起来陪皇后用膳的时候,整个人无精打采的,还频频走神。 皇后见她盯着某处发呆,原本爱吃的东西也不会拿来吃了,就有些担忧地给她盛了碗药粥放到她面前,温声道:“祯儿,昨晚没睡好吗?来喝碗粥补补。” 林祯听到皇后的声音,一抬眼就看到眼前放了碗黑乎乎的东西,让她联想到了昨晚梦里的绝子汤,吓得她马上站了起来,惊慌失措地看着那碗粥。 皇后见她反应这么大,就不解地喊了她一声,关心地问道:“祯儿怎么了,一惊一乍的。” 林祯这才看清楚面前放的是粥而不是药,见皇后看着她,她只好缓缓坐下,惊魂未定地说道:“没、没什么,是祯儿失态,让姑母见笑了。” 皇后静静地看着她,觉得她这几天确实有些古怪,总是魂不附体疑神疑鬼的,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此时也是,见她实在没有吃东西的心情,便直接问她道:“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说出来给姑母听听?” 林祯连忙摇头道:“没、没有啊。” 皇后叹气道:“你瞒不过姑母的,说罢,说出来看看姑母能不能帮上你。” 林祯犹豫了一番,见皇后实在宽容,不像是会生她的气的样子,她才张了张嘴巴,但是想起来有这么多人在,怕人多口杂地将此事传出去,她又闭上了嘴巴。 皇后见状,就知道她有顾虑,便对左右的宫人说道:“你们先下去,流苏你也下去,没有本宫的吩咐不用进来。” “是。”流苏应过之后,便带着殿里所有的宫人走了出去。 等人都走后,殿里只剩皇后和林祯两个人,皇后这才对林祯说:“现在没有旁人了,你可以放心地说出来了?” 林祯看着皇后,再三确定皇后不会生她的气后,她才欲言又止地说道:“林依姐姐那边,姑母您、您为什么要杨太医给她开绝子药?” 皇后听她这样问,也不觉得惊讶,仿佛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要瞒着林祯那样。皇后端起茶水喝了一口,这才不紧不慢地说道:“姑母让林依喝绝子汤,有姑母的打算。林依不是个安分的,她的野心太大,即使不得已让她进宫了,也不能让她有怀上龙嗣的机会,不然将来你和太子都会受到她的威胁。如果不是那样,姑母又何必做这种有损阴德的事情呢。” 林祯不是很赞成皇后的做法,意欲反驳道:“可是,林依姐姐也不一定真的会害我和太子殿下啊,您这样做会不会太过武断了。” 皇后深深地看着她道:“祯儿,这种事情说不定的,与其等事情发生后再想着弥补,不如从一开始就先下手为强,将事端扼杀在摇篮里,这也是姑母要教你的。” 见林祯一脸不能接受的样子,皇后叹气道:“当然,姑母不是教你对谁都这样,姑母当了十几年皇后,也只对林依做过这样的事情,反正你自己也要学会擦亮眼睛识人,姑母只能教你这么多,剩下的就要靠你自己来领悟了。” 林祯想了一会儿,问皇后道:“那我呢,姑母难道不怕我将来对太子不利吗?姑母难道没有想过给我吃林依姐姐那样的药?” 皇后微笑着对她摇了摇头:“你不会的,姑母相信你,所以姑母并没有想过要害你,你是个好孩子,姑母没有一天后悔选你进宫,皇后这个位置让你来坐,姑母一万个放心。所以姑母希望你能坐稳这个位置,替姑母保住太子,而姑母会用自己的双手帮你铲平阻碍,你不用担心。” 说完这一长串话,皇后似乎有些受累,忍不住咳了起来。她用帕子捂住嘴咳了一会儿,林祯不免担心她,走过去给她拍背,紧张地问道:“姑母您还好吗,要不要叫太医来?” 皇后收起帕子,摆摆手道:“不用了,没事的,老毛病了。倒是你,快点用膳,一会儿凉了,吃了该拉肚子。” 和皇后解开心结之后,林祯终于放宽心来,早膳用了不少,吃完又跑出去玩了。 流苏等林祯跑出去后才进到殿里,见皇后攥着帕子坐在餐桌前一动不动,面前的食物也没吃多少的样子,就担忧地走过去问道:“娘娘,您没事?” 皇后当着流苏的面无所谓地将手中染了血的帕子折叠起来,摇摇头强颜欢笑道:“没事。” 流苏心疼地看着她说:“娘娘,您都这样了,为什么不告诉祯儿姑娘呢?她什么都不知道真的好吗?” 皇后笑了笑道:“没关系的,她小小年纪就跟父母分离,背井离乡,已经够苦了,就让她暂且再享受一段这样无忧无虑的时光,不然以后恐怕就没有机会了。” 流苏似乎不赞同她说的,犹豫道:“可是……” 皇后打断她的话,说道:“没事的,祯儿是个很聪明的孩子,到时候她会知道该怎么做的。而且还有陛下在呢,陛下既然乐于看到她这个样子,那到时候也一定会有办法保护她的。” 既然皇后都如此笃定了,流苏只好作罢,改口道:“那娘娘您再多吃点,您吃这么少可不行。” 皇后看到桌上的食物就恹恹道:“本宫吃不下了。” 流苏又道:“那奴婢扶您进去歇一会儿?” 皇后便站起来,将手放到她手中:“也行。” 林祯跑去御花园给皇后摘花,却没想到在御花园遇到了正在漫步的太子和杨暨一人。看到他们,她很是惊讶,因为实在是太少见了,于是想都没想就跑过去喊了他们一声。 “太子殿下,杨公子,你们也在!” 沈翀和杨暨刚下课,左右没什么事,便结伴在宫里到处走走,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御花园。两人正探讨着今早太傅给他们讲的一个历史典故,突然听到有人在喊他们,便抬头看去,只见是林祯朝着他们走来,两人不约而同地一喜。 沈翀激动地对林祯挥手道:“祯儿妹妹,我们在这里,你快过来啊!” 林祯小跑过去,在一人面前笑眯眯地问道:“殿下,杨公子,你们怎么也来御花园了,真是少见啊。” 沈翀笑着回答道:“没事做所以过来走走,祯儿妹妹呢,你也是来散心的吗?” 林祯拿起手中的花,应道:“我是来给皇后娘娘摘花的。” 这花放在林祯面前,沈翀和杨暨一时分不清是花更娇艳一些,还是林祯更吸引人一些,看得有些失神。过了一会儿,沈翀才顺着她的话问道:“母后最近还好?我这段时间都没有时间去看她。” 林祯想起皇后今早那副样子,就叹气道:“还是老样子。” 两人说话的时候,杨暨就在一旁看着,主要是看林祯。林祯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就转向他问道:“杨公子干嘛一直看着我,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沈翀闻言,也转头看了杨暨一眼,眼神似有打量之意。杨暨便笑了笑说道:“没有,只是在下许久没见林小姐,觉得林小姐似乎比第一次见时变了许多,没有那么古灵精怪大大咧咧了。” 林祯闻言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怀疑道:“是吗,我感觉我没什么变化啊。” 沈翀见杨暨看起来比他还了解林祯似的,就有些不开心。他将林祯拉到身边,像是跟杨暨示威一样对林祯说道:“既然遇到祯儿妹妹了,那我就随你一起去看看母后。” 然后他才看向杨暨说道:“杨兄,孤要和祯儿妹妹去栖凤宫了,你就先回去,咱们改日再叙。” 沈翀这点小把戏,作为太傅后人的杨暨又怎么没看出来?只是他没有直接点明罢了,何况他也拿太子没办法,只好准备跟太子和林祯告辞。 就在这时,他突然看到皇帝的仪仗从远处走来,便神色一变,对着皇帝来的方向俯首作揖道:“微臣拜见陛下。” 沈翀和林祯闻言,才发现皇帝过来了,于是也连忙上前行礼:“儿臣/臣女参见父皇/陛下。” 第93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沈定大老远就看到他们三个站在花圃前聊天,这才特意走过来看看他们在说什么。他不紧不慢地走到他们跟前,笑着说道:“免礼。你们三人在这里聊什么呢,朕大老远就听到了你们的声音。” 沈翀回答道:“回父皇的话,没什么,只是刚好遇到祯儿妹妹,和祯儿妹妹寒暄几句,正准备一起去栖凤宫看望母后。” 沈定了然地点了点头,又注意到旁边的杨暨,便颔首跟他示意一下,笑着问道:“这是杨暨,许久不见,你爷爷还好?” 杨暨连忙应道:“回陛下的话,爷爷一切都好,谢陛下挂记。” 沈定看着他说道:“那就好,你回去帮朕问候你爷爷一声,说有空朕会亲自去府上拜访他老人家。” 杨暨拱手道:“微臣替爷爷多谢陛下!” 沈定和杨暨寒暄了几句,这才回过头来对沈翀和林祯说道:“你们不是要去栖凤宫吗,朕也随你们一同去看看皇后,走。” 沈翀闻言愣了一下,像是没想到父皇会一时兴起跟他们去看母后。这放在以前,要是他看到父皇如此珍视母后,一定会高兴极了,只是如今,他和林祯一起,却多了个父皇在其中,就让他高兴不起来了。可偏偏他又没办法拒绝父皇的邀请,只好假装情愿地说道:“好。” 而林祯并不觉得皇帝和他们同行有什么不妥,皇帝去看皇后,她还真心为皇后感到欣慰呢,于是不等沈翀反应过来,她就屁颠屁颠地跟上皇帝往栖凤宫的方向去了。 见状,沈翀再无奈,也只好认命。他回过头来跟杨暨告别,这才跟上前面的两人。 杨暨目送皇帝带着太子林祯离去,只觉得他们三人的关系有些复杂,似乎暗潮汹涌,这不是他第一次这样感觉了。 皇后刚躺下没多久,就听说皇帝和太子来了,只好让流苏又扶她起来,给她梳妆打扮一番出去迎驾。 林祯见皇后出来了,便习惯性地上前去扶住皇后,将摘来的花放到她面前,哄她开心道:“皇后娘娘您看,这是今儿开的花,您喜欢吗?” 皇后笑着点了点头,只是那笑容有些苍白,林祯连忙将花递给身边的宫女,然后扶她在皇帝身边坐下。 沈定例行关心皇后一番,林祯转身去拿花瓶,将摘来的花插到里面,摆到皇后前面。 见她回来就忙个不停,沈定笑着喊住她道:“祯儿别转悠了,坐。” 林祯哎了一声,跑到皇后跟前坐下,沈定便顺手从矮桌上的果盘里拿了个果子给她,她也很自然地接过放进嘴里吃了起来。 看到林祯这行云流水的动作,沈翀放在膝盖上的手握成了拳头。倒不是嫉妒父皇对林祯这么好,甚至连他这个亲生儿子都没有这种待遇,而是埋怨林祯和他父皇为什么那么亲近,一点都不感到拘束,就好像一起生活了很久,做什么事情都理所当然的样子。 沈定注意到沈翀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盯着林祯看,林祯吃果子他也看个不停,就笑着也拿了个果子递到他面前,带着点揶揄的语气对他说:“看到父皇对祯儿好,心里不平衡?给你,拿来吃。” 林祯闻言抽空看了沈翀一眼,沈翀被父皇当着林祯的面这样说,脸一下子就红了,很不自在地接过父皇给他的果子,呐呐地否认道:“没有的事,儿臣没有吃祯儿妹妹的醋。” 皇后笑眯眯地看着眼前这父慈子孝的一幕,正准备说些什么,就见一个宫人惊慌失措地从外面跑进来,慌慌张张地喊道:“不好了,陛下,娘娘,我们家芳修仪她见红了,请你们过去看看!” 闻言,皇后第一个站了起来,因为站得太快,头部一阵晕眩,身体晃了晃才站稳,她看向那个宫人问道:“怎么会见红呢,不是还没足月吗?” 那个宫人着急得都要哭出来了,磕磕碰碰地解释道:“我们家芳修仪这一胎怀得一直很艰难,月份大了之后,更是寝食难安,整个人肉眼可见地虚弱下去。今早她一起来就觉得腹部隐隐作痛,直到刚才,她起身奴婢就看到榻上染了血,怕是要生了!” 皇后情急之下抓住流苏的手,眼看着就要站不稳,而沈定听说芳修仪要生了之后,也急忙站了起来,一把将她扶住,皇后这才追问道:“那请太医和稳婆没有?” 宫人拼命地点头:“奴婢已经派人去请了,但奴婢们实在做不了主,恳请陛下和娘娘移步永祥宫!” 沈定对郑华道:“快去备轿!” 郑华不敢怠慢,连忙应道:“喏!” 林祯原本正优哉游哉地吃着果子,突然被这兵荒马乱的事情给搅得坐立不安。她年纪还太小,少不经事,不知事情的严重性,只是看到皇帝和皇后突然这么紧张,也不由得跟着紧张起来。眼看着皇帝和皇后就要走出栖凤宫,她不知自己该做什么,便也急急忙忙地跟上。 栖凤宫因为芳修仪早产一事闹得人仰马翻,一时人人都在协助帝后出行,就顾及不到林祯了。沈翀倒是有自知之明,自觉自己是男子,女子生产一事自己不方便到场,见父皇母后都要去永祥宫后,他便准备离开了。 他才刚踏出栖凤宫的大门,突然想起林祯。林祯一个小女孩,怕是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场面,肯定吓坏了。而如今父皇和母后忙着芳修仪生产之事,无暇顾及他,这不就是他表现的大好机会吗? 父皇和母后不在,那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以照顾的名义将林祯带去东宫,林祯还没去过他的寝宫呢,把她带过去,帮助她更加了解自己,也许林祯也会喜欢上他呢? 沈翀越想越觉得美,便回过头来找林祯的踪影,没想到他翻遍了整个栖凤宫都没发现林祯的身影,让他不禁纳闷林祯跑去哪里了。 这时一个小宫女低着头行色匆匆地从他身后经过,被他发现了,他一把拉住那个小宫女问道:“你看到祯儿了吗?” 那个小宫女正是前段时间选秀被皇后选中放在栖凤宫教导的秀女,和她一起进宫的那些秀女大部分都因为对太子和皇帝产生非分之想被皇后发配去了浣衣局,她因为安分守己没有被牵连,才得以继续留在皇后宫里,之后更是战战兢兢地待物处事,不敢再肖想太子甚至皇帝。 今日也是,当她听说皇帝和太子驾到时,就急忙躲到了后院里。不知道宫里发生了什么,突然间兵荒马乱的,让她也跟着担惊受怕。等了好一会儿,见外面的声音渐渐远去了,她才想着出来看看发生了什么事,结果一出来她就撞到了太子,吓得她大气不敢出,打算偷偷摸摸地走开不让太子发现她,没想到还是被太子抓到了。 她被太子吓得瑟瑟发抖,结结巴巴地应道:“奴婢、奴婢没有见过祯儿姑娘。” 沈翀并不打算放过她,几乎是逼问地追问道:“那你知道她去哪里了吗?” 小宫女暗自叫苦,自己刚从后院出来,连林祯都没见到,又怎么会知道她去了哪里?但是太子一个劲地逼问她,好像她不给出一个答案就不放她走那样,让她感到害怕,她只好猜测道:“也许、也许祯儿姑娘跟娘娘走了呢?” 闻言,太子才松开她,看着宫门的方向陷入了沉思。这会儿父皇和母后估计已经走远了,他也不好追过去把林祯带回来,无奈之下只好叹气作罢。 另一边,皇帝和皇后的仪仗风风火火地抵达芳修仪所住的永祥宫,那里已经聚集了很多嫔妃,都是听闻芳修仪要生了赶过来看热闹的,真正来帮忙的只有少数。 见到帝后,众嫔位急忙上前来行礼,皇后霸气地挥退她们,见叶德妃也在,便召她上前问话:“太医和稳婆来了吗,芳修仪怎么样了?” 叶德妃是后宫里资历最深的嫔妃,为人也稳重可靠,又有生育的经验。她一听说芳修仪见红,便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帝后还没来,但芳修仪的情况已经等不下去了,她便做主让太医和稳婆进去准备给芳修仪接生。 这会儿皇后问话,她便如实将自己的安排告诉了皇后,皇后听了之后才稍微放下心来,对她说道:“你做的好,辛苦了。” 孙贵妃见叶德妃在皇后面前出了风头,也想在帝后面前表现一番,证明她这个贵妃没有白当。 可就在她要挤过去之时,她突然撞到了个人,正回头想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就发现是林祯,她惊讶道:“祯儿!你怎么也来了!这可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她因为过于吃惊,说话声音非常大,引来了帝后的注意。皇后越过她看到林祯时也是吃了一惊,没想到林祯居然也跟来了,她正准备让人把林祯送回去,就听殿里传来芳修仪尖锐的惨叫声,孰轻孰重顿时分晓。 皇后再也顾不上林祯,直接让流苏将她扶进殿里看芳修仪生产,林祯本来也想跟进去,但是被孙贵妃身后的孙才人拦了一下。 只见孙才人对她摇了摇头,用唇语示意她不要进去,未出阁的女子进产房,还是这样惊险的产房是很不吉利的,林祯只好留在外面等着。 眼见殿里女子的惨叫声越来越大,似乎在经历很痛苦的事情那样。林祯从未见过女子生产,不知女子生孩子竟然是如此惨痛的一件事。她被芳修仪的惨叫声吓得脸色有些苍白,双手紧紧地搅在一起,期盼这场生产快点结束,芳修仪能够母子平安。 之后,宫女们将一盆盆红色的血水端出来,远远的就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在场的嫔妃们都忍不住用手帕捂住鼻子,一脸的嫌弃。林祯不小心看到盆里的血,只觉得肚子一阵恶心,差点当场晕过去。幸好身旁的皇帝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见她脸色苍白几欲呕吐的样子,就一边轻轻地给她拍背,一边皱着眉头望着产房。 嫔妃生产,情况如此危急,他作为皇帝自然不能无动于衷,只是这么多人看着,他不能表现出来,其实心里还是牵挂着的。 不知过了多久,芳修仪的声音都已经喊哑了,也因为失去力气渐渐小了下来,但血水还是一盆接一盆地从里面端出来,整个永祥宫都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可还是没有孩子的消息,有经验的嫔妃都感觉这次芳修仪是凶多吉少了。 第94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殿里,皇后坐在产床前,揪心地看着稳婆们给芳修仪接生,太医们则在外面配药,手忙脚乱的。皇后见芳修仪这么久都没生出来,就着急地问稳婆:“怎么样,出来了吗?” 稳婆也很焦急,顾不上满手是血,擦着额头上的汗对皇后说:“芳修仪情况不太好,这样下去母子两人都会有危险,皇后娘娘您看是保大还是保小?” 听到这话,皇后一惊,急忙站了起来,对产房里的所有人说:“本宫命令你们,一定要让芳修仪母子平安!不然本宫饶不了你们!” 她不敢将芳修仪的情况拿去请示皇帝,因为她知道,皇家从来只重视子嗣,而不在意嫔妃的死活。先皇还在的时候,有个嫔妃也是难产,太医问先皇保大还是保小的时候,先皇毫不犹豫就选择了保小,最后那个嫔妃死得非常惨烈,她不能让芳修仪那落得那样的下场。但是她也不能擅自做主保大,所以她只能寄希望于太医和稳婆,让他们务必帮芳修仪把孩子生出来。 躺在床上原本已经失去知觉的芳修仪这时却突然清醒了过来,虚弱地喊了皇后一声,皇后连忙走过去,蹲在床边安慰她说:“妹妹不用担心,你和孩子一定会没事的,等你生下孩子,本宫就求陛下晋你为贤妃,为了你,为了孩子,一定要撑住!” 而芳修仪却握住她的手,断断续续地说道:“娘娘,臣妾怕是不行了,臣妾有一事要求您,帮臣妾……好好照顾孩子……啊——” 话还没说话,芳修仪突然爆发出一声惨叫,像是拼死用尽了自己最后的力气,她的手紧紧握着皇后的,两人手背上的血管因为过于用力都凸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随着一声嘹亮的婴儿哭啼,芳修仪才慢慢地松开了皇后的手,头一歪,失去了知觉。 稳婆将血淋淋的婴儿抱了出来,正准备跟皇后报喜是个小皇子,但是皇后却全然顾不上孩子了。 皇后看着脸上没有一点血色昏死过去的芳修仪,不敢置信地摇了摇她的身子,轻声喊道:“妹妹?妹妹?” 芳修仪怎么都回应不了她了,皇后大惊失色,连忙对外面的太医喊道:“太医!太医快进来看看芳修仪!” 太医闻声蜂拥而至,皇后让出床前的位置给他们,这几位资深的太医急忙蹲在床前给芳修仪诊脉,看芳修仪的眼瞳,探芳修仪的鼻息。 过了一会儿,以杨太医为首的太医们都离开了床边,遗憾地对皇后摇了摇头:“恕臣等无能,芳修仪她、她已经去了。” 皇后被这个消息震惊得往后退了两步,几欲摔倒,幸好流苏扶住了她,劝慰她道:“娘娘保重啊!” 皇后稳了稳心神,有气无力地抬起手道:“去、出去将芳修仪的事告知陛下。” 外面的人听了芳修仪一天的惨叫声,直到方才终于听到婴儿的啼哭声,皇帝大喜,周围的嫔妃宫人不论真心与否,都齐声祝贺他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沈定听到婴儿落地的声音也很是喜悦,同时也为芳修仪松了一口气,这是他步入而立之年后的第一个孩子,注定不凡,他大喜道:“好!” 虽然听到了婴儿的哭声,但是却迟迟不见殿里的人出来报喜,有些诡异,沈定正要派人进去一探究竟,就见芳修仪身边的大宫女一脸惨白地走了出来,慌张悲痛地跪倒在皇帝面前,带着哭腔说道:“陛下!我们家娘娘产后血崩,已经薨了!” 此言一出,沈定刚才脸上的喜色瞬间消失了,他质问道:“太医呢!太医没能及时救她吗?” 大宫女用力地摇了摇头,又重重往地上一磕,哀求道:“还请陛下进去见娘娘最后一面!” 沈定想都没想就大步流星走进了殿里,其他嫔妃仿佛还没从芳修仪难产而死的事实中回过神来,直到皇帝走进去了,她们才反应过来,神情各异地跟着进去。 殿里的血腥味还未散去,浓重得让人心惊,可想而知芳修仪刚才那场生产有多么惊心动魄,嫔妃们都有些惶惶然,特别是还没生产过的那些年轻的嫔妃,见状不免打起了退堂鼓。 她们跟着皇帝进入内室,就看到皇后愣愣地站在芳修仪的床前,越过皇后的身子,可以看到芳修仪横死在产床上的惨状,胆小一点的嫔妃直接吓得低呼一声,躲到了后面去。 林祯知道自己不应该进来看的,但还是忍不住跟了进来。她懵懵懂懂的,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直到一眼看到床上芳修仪那张没有一点血色的脸,整个人僵硬地躺在床上的样子,她一下子就懵了,甚至忘了害怕,就傻傻地站在原地直直地看着芳修仪。 大家都沉浸在芳修仪死亡的事实里,没有人记得林祯还是个孩子让她出去。皇后哀痛地走到皇帝身边,低声对皇帝说道:“陛下,是臣妾无能,没有照顾好芳修仪,还请您节哀,芳修仪的后事还要您来定夺。” 皇帝拍了拍皇后的胳膊,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朕不怪你。” 然后他才提高声音,强忍着悲痛宣布道:“芳修仪久侍宫闱,秉德恭和,孕育皇嗣有功,今薨逝,特追封为贤妃,其后事,朕和礼部商议后再定。” 殿里一众人连忙跪下,磕头道:“请陛下节哀!” 在这一众求皇帝节哀的声音中,婴儿的啼哭声格外明显,沈定这才想起来他刚出生的幼儿,回过头来看去,示意稳婆将孩子抱上来。 稳婆小心翼翼地将孩子抱上来,也不敢报喜,只能小声地对皇帝说:“陛下,修仪娘娘给您生了个小皇子。” 沈定看着他刚出生就失去亲娘的幼子,心中爱怜,便道:“此子便赐名为瑜,暂时交由皇后抚养。” 皇后闻言一屈膝道:“臣妾定不辱使命,好好照顾皇子。” 因为芳贤妃的去世,宫里就萧条了不少,原本的红灯笼都被拆了下来,换上了黄色或者白色的灯笼。皇帝下令妃位以下的嫔妃以及庶出的皇子公主都要给芳贤妃服丧一个月,三妃不得穿华服,宫中不得举办娱乐活动。 皇帝很快就和礼部的大臣们商量好了芳贤妃的后事,芳贤妃被谥为肃柔贤妃,风光葬入妃陵。 芳贤妃是皇帝的第一个女人,是先皇后指给皇帝的侍妾,服侍了皇帝二十年,为皇帝生下两位皇子,自然与其他嫔妃不同。皇后跟她还有叶德妃是一起从东宫入驻后宫的,感情深厚。她去世,虽然皇后不用给她服丧,但为了表示哀痛,皇后还是摘下了首饰,穿上了素色的衣服,在栖凤宫里给芳贤妃抄写经文。 沈瑜被放到栖凤宫抚养,但皇后本身就生着病,怕把病气过到孩子身上,不便近身照顾,只好给他配几个奶娘和宫女太监,独自抚养在后殿。 林祯去看过他几次,看着他从红彤彤皱巴巴的样子变得白白胖胖起来,想起芳贤妃为了生下他而失去了生命,一边感叹芳贤妃伟大的母爱,一边又为芳贤妃感到痛惜。 经过芳贤妃生产一事,林祯一夜之间长大了不少,她懂得了女子分娩的危险,懂得了天下母亲的不易,她尊重和敬爱她们,但同时她也畏惧成为母亲。 她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像芳贤妃那么勇敢伟大,她怕疼,怕死,所以她一时对未来产生了迷茫。她将来要嫁给皇帝,那就必不可免要为皇帝生儿育女,可是她并不想生儿育女,她只想好好地活着。她甚至打起了退堂鼓,她不想嫁给皇帝了,也不想嫁给任何一个男子,她想求皇后乃至皇帝放她出宫,但是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那样做,她很纠结。 林祯又想到皇后让杨太医给林依开的药,世界上真的有吃了就不会生育的药吗?如果真的有,那她倒是希望自己也喝了那药,那样就不用再担心自己会死于生产了。 也许她可以问皇后要,甚至偷偷去问杨太医给她药方子。 沈瑜还不知道他的出生是用自己娘亲的命换来的,没心没肺地对着林祯笑。林祯勉强地对他做了个鬼脸,让奶娘好好照顾他便出去了。 她去到正殿,皇后强撑着病体给肃柔贤妃抄经,见她进来了,便对她说道:“肃柔贤妃的遗体已经迁到玄武门外的常吉宫,后宫嫔妃皇子公主们都在那里为她守灵,我无法过去,你替姑母过去一趟,送她最后一程。” 林祯应了声好,便带着宫人往玄武门外的常吉宫去了。 常吉宫里香火不断,存放着肃柔贤妃的金棺放在正上方,殿里跪满了嫔妃皇嗣和宫人,哭声不断。 林祯悄悄地走进去,跪在金棺旁边的是二皇子,他的生母正是肃柔贤妃,此时他正面无表情地往火盆里放纸钱,估计是过于悲痛,所以已经麻木了。 林祯想到他也没比自己大多少,年轻轻轻的就失去了母亲,很是同情他,便绕过一众不知是真哭还是假哭的嫔妃皇嗣,走到他身边蹲下,轻声安慰他说:“二殿下请节哀。” 沈穹这才发现自己身边多了个人,抬起头看到是林祯,有些意外。毕竟林祯是皇后身边的人,又是外臣之女,跟他母妃无亲无故的,按理来说并不需要为他母妃服丧,但林祯还是来了一趟。 为了表示对肃柔贤妃的哀悼,林祯头上身上并没有佩戴一点首饰,只在发髻上别了一朵白花,身上穿着的也是白色的棉质裙子。沈穹感激她为母妃做到这种程度,便友善地对她点头示意了一下,张开干得有些龟裂的嘴唇低声对她说道:“多谢。” 第95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林祯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二皇子,只好宽慰他说:“你弟弟在皇后娘娘宫中一切都好,你这几天只管安心陪肃柔贤妃,过后你要是想他了,可以到皇后娘娘宫中看望他。” 沈穹还未来得及见刚出生的弟弟一面,就忙着操劳母妃的后事了,这会儿听林祯提起和他一母同胞的弟弟,母妃唯一给他留下的东西,他脸上有所动容,对林祯说道:“幼弟在母后宫中,还请林姑娘多帮忙照看,沈穹感激不尽。” 林祯点头道:“我会帮忙照顾小皇子,不让他受委屈的,你放心。” 沈穹感激地对她一点头,又接着烧纸钱了。林祯跪到一边,也给肃柔贤妃上了几炷香。 众人都在为肃柔贤妃哭丧之际,人群中突然想起一声娇气的抱怨。 “哎呀!累死本宫了!这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死的又不是本宫的母妃,本宫为什么要在这里没日没夜的跪着!本宫要去跟父皇告状,让本宫离开这里!” 林祯往吵闹声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穿着孝服的佳静公主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不满地跺着脚,嘴里还在不停地埋怨道:“生前不过是个小小修仪罢了,也值得本宫为她守孝,本宫可是淑妃的公主,父皇真是昏了头了。” 这些话沈穹自然也听到了,便朝佳静公主那边瞥了一眼,似乎在隐忍着很大的不满。佳静公主注意到他的目光,也不收敛,反而变本加厉地瞪着他说:“怎么,你不服气?本宫说的难道不对吗?” 佳静公主虽然比沈穹小,沈穹是她的兄长,但是她却从来没有将沈穹放在眼里。在她看来,沈穹不过是个宫女生的孩子,跟他娘一样低贱,生母不得宠,他也不受父皇重视。但她却不一样,她母妃是淑妃,她又是父皇登基后的第一个孩子,自小就受父皇母妃疼爱,沈穹算什么东西,也敢跟她叫板? 沈穹也知道自己不如佳静在父皇面前受宠,所以以前佳静看不起他他也就忍着了,但是现在不一样,这是在他母妃的灵堂上,佳静居然对他母妃出言不逊,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忍不住握紧了拳头,几乎想冲过去给佳静一个教训,但又害怕过后父皇和淑妃找他的麻烦。他本就不起眼,如今母妃又薨了,他在宫中更是没了依靠,就算是他占理,他也不敢保证淑妃会怎么在父皇面前说他的坏话,一但父皇听信淑妃的谗言要责罚他,他可没有人护着。 如果只是他自己,他倒不怕父皇会如何对他,但是他还有个弟弟,他得为刚出生的弟弟着想,不能连累弟弟,弟弟一出生就没有母妃的庇护,不能再失去父皇的疼爱。 所以沈穹气归气,但也不敢真的过去教训佳静,只能怨恨地瞪着佳静,哪怕佳静并不忌惮他,他也要用这样的方法维护母妃的尊严。 反倒是林祯先看不下去了,她见佳静公主居然在肃柔贤妃的灵堂上对肃柔贤妃出言不逊,就直接站了起来指责她说:“佳静公主,这里是肃柔贤妃的灵堂,不是淑妃的永畅宫,容不得你在这里放肆,快给肃柔贤妃和二殿下道歉!” 佳静公主没想到林祯居然敢站起来跟她叫板,又想起上次在御花园林祯也是为了维护她那没用的大姐顶撞她,让她被父皇禁足了一个月的事情,新仇旧恨加在一起,怒火彻底将她的理智烧没了。 她抬着下巴倨傲地对林祯说:“本宫就不道歉,你又耐本宫如何?本宫劝你最好不要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这里是皇宫,可不是你镇南大将军府!请注意你对本宫说话的态度!” 林祯也不恼,不紧不慢、有理有条地回敬佳静公主道:“哦,是吗?真难得佳静公主还记得这里是皇宫而不是其他什么地方。既然这里是皇宫,那就是陛下和皇后娘娘说了算。陛下让你给肃柔贤妃守孝,肃柔贤妃虽然不是你的生母,但也是和你生母平起平坐的正一品贤妃,皇子的生母,也是你的众多庶母之一。你身为晚辈,不仅不为庶母守孝,还在庶母的灵堂前言出不逊,淑妃娘娘就是这样教导你的吗?” 佳静公主见林祯居然敢说那低贱的芳修仪是她的庶母,都快被气笑了,叉着腰说道:“就凭她也配当本宫的庶母,呸!本宫的母妃如何教导本宫,轮得到你来质疑吗?你别以为你是皇后娘娘的侄女,就真的能越俎代庖替皇后娘娘管教本宫了!” 林祯见她还如此张狂,不怒反笑,点着头道:“好,很好,我不配管教你,总有人能够管教你,我这就去启禀陛下,说你在肃柔贤妃灵堂前对肃柔贤妃不敬,让陛下好好管教管教你。” 一听林祯搬出皇帝,佳静公主突然就慌了起来。上次的事情还历历在目,她知道父皇十分重视林祯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野丫头,甚至不顾亲女儿的面子,如果林祯真的去父皇面前告状,说不定父皇真的会责罚她。 可是她作为公主的骄傲不允许她当着这么多嫔妃皇子公主奴才的面对林祯低头,所以她只能故作镇定地对林祯叫嚣道:“你有种你就去啊,看本宫的父皇理不理你!” 林祯才不管她的挑衅,二话不说就离开了常吉宫。 佳静公主见她走了,一时有些心虚害怕,也不留在这里被这么多人看笑话,便也哼了一声,灰溜溜地走出了常吉宫。 她一走,常吉宫终于恢复安静,沈穹这才松了一口气,放开了紧握的拳头,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那样,继续给母妃烧纸,其他嫔妃皇嗣宫人见没有热闹看了,也才接着哭丧。 佳静公主还是很怕林祯真去找父皇告状的,她能感觉到,自从林祯进宫后,父皇对她的宠爱和关注就没有以前那么多了,要是父皇真的生她的气,后果不堪设想,她可不想再被父皇罚禁足了。 想起上一次她和林祯还有康静吵架的时候刚好被父皇撞到,父皇二话不说就罚了她禁足的事她就来气,她觉得一定是因为当时母妃不在场,没有人给她求情所以才被罚。要是母妃在,以母后在父皇心目中的地位,就算她真的犯错了,父皇最多也只会口头上说她两句。 所以当务之急,就是回永畅宫找母妃给她撑腰! 那边林祯很快回到宫里,她不愿将这件事告诉皇后,让皇后操心,所以她并没有回栖凤宫,而是直接去了宣德殿。 这个时候皇帝应该还没下朝,去那里应该能等到皇帝。 她晃到了宣德殿外面,果然听到皇帝在殿里和大臣们说话的声音,似乎还在商讨肃柔贤妃的葬礼,一时半会估计散不了朝。 林祯见皇帝如此重视肃柔贤妃的后事,而佳静公主却对肃柔贤妃出言不逊,若是皇帝知道后,一定会好好管教佳静公主,也算是为肃柔贤妃和二皇子出口气了。 她就在殿外等着皇帝散朝,不想被皇帝的两个近侍发现了她。 林祯自入宫后就处处受皇帝的重视,皇帝身边的宫人都知道皇帝极其看重皇后娘娘身边这位祯儿姑娘,所以看到她来了宣德殿,便哈腰点头地过去问她道:“祯儿姑娘,您怎么跑这里来了,可是有急事要见陛下?陛下这还没散朝呢,这里风大,要不奴才带您到后殿去等着?” 林祯谢过宫人的好意,跟着他们去往后殿,宫人还贴心地给她上了茶和点心让她吃着等。林祯跑了一个早上,早膳吃的东西都消化得差不多了,便拿起一块没有加任何料的纯白山药糕吃起来。 沈定下朝后,郑华就迎上去小声地在他耳边说道:“陛下,祯儿姑娘在后殿等您。” 听说林祯在等他,沈定诧异地挑了挑眉,一边往后殿走一边问道:“她怎么来了?” 他回到后殿,就看到林祯正襟危坐在榻上,见他进来了,连忙起身行礼。 沈定示意她免礼,走过去坐下问道:“祯儿来找朕有什么事?” 林祯便义愤填膺地将佳静公主在常吉宫的所作所为一五一十地说给了皇帝听,末了说道:“佳静公主对肃柔贤妃和二皇子如此不敬,还请陛下出面管教她。” 沈定听林祯说自己指出佳静公主不对之处时,佳静公主说林祯没资格管教她的时候,忍不住笑了一下,觉得佳静还是太年轻。他见林祯如此为肃柔贤妃打抱不平,也觉得佳静做得过分了,便说道:“那朕带你去淑妃的永畅宫一趟,好好教教淑妃怎么教育孩子。” 那边佳静公主气冲冲地回到永畅宫,进门就对穿着一身灰青色衣服正坐在榻上按摩脸部的张淑妃囔囔道:“母妃!林祯那丫头又冲撞我!您待会可要在父皇面前为我做主啊!” 肃柔贤妃的死对张淑妃来说并没有什么影响,虽然皇帝下旨让她们几个妃子这段时间不能穿华服佩戴首饰,但这并不影响她的爱美之心,这会儿还有闲情逸致为自己美容呢。 听到女儿的投诉,张淑妃头也不转地问道:“林祯又怎么你了,说来给母妃听听?” 佳静说道:“父皇不是让我去给那什么肃柔贤妃守孝吗,我跪在灵堂一天,就抱怨一声累了,结果林祯就说我对肃柔贤妃不敬,要去父皇面前告我的状!” 张淑妃闻言,不以为然道:“不敬就不敬,她一个死了才被追封为贤妃的贱婢值得你守孝吗?本宫本来就不赞成你去给她守孝,你母妃我还没死呢,你给谁披麻戴孝呢?看着就晦气。你要是觉得累了不想去就别去了,那个女人不值得。” 说到肃柔贤妃,张淑妃就有一肚子话要一吐为快,这几天后宫的嫔妃都去给肃柔贤妃守灵了,她找不到人说话,这会儿永畅宫也没有外人在,她就肆无忌惮了一些,对着自己的女儿嘴碎道:“她芳修仪就是个命贱的,出生就没爹没娘,误打误撞被陛下宠幸才成为嫔妃,可惜贱人就是贱人,飞上枝头也当不了凤凰,注定没有享福的命。 好不容易高龄怀了个龙胎,以为自己又能挽回圣上的宠爱了,没想到把自己小命给搭进去了。活着的时候得不到晋升和圣宠,死了被追封为贤妃风光大葬又何如,还不是一个低贱的奴婢?真是可笑。” 话音刚落,张淑妃就听门外传来皇帝的声音:“哦,是吗?” 张淑妃大惊失色地看着突然出现在永畅宫的皇帝,被吓得魂飞魄散,但是她很快就冷静下来,换上平日里那副媚态,千娇百媚地走到皇帝跟前,正想娇滴滴地跟皇帝撒个娇,就被皇帝冷漠的眼神吓得当场跪下了。 沈定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沉声道:“在背后议论逝者,对死者不敬,还教女儿也这样做,你这个淑妃就是这样当的吗?你这样何以担得起一宫之主的责任?朕看你这个淑妃也不用做了!来人啊,传旨下去,淑妃行为不端,即日起降为修容,以儆效尤。” 听到皇帝的旨意,张淑妃彻底慌了,再也不复平日里那娇媚造作的姿态,抱着皇帝的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求道:“陛下,陛下求您收回成命,臣妾知错了!臣妾再也不敢了!您就算不为臣妾考虑,也要为臣妾的孩子们考虑啊,要是臣妾被降位,您让臣妾的孩子今后在宫里如何抬得起头?” 沈定冷哼一声道:“有你这样的生母,他们就已经够耻辱的了,朕意已决,你就别白费心思了,带着你的好女儿收拾东西去常吉宫给肃柔贤妃服丧!” 第96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处置完张修容,沈定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永畅宫,郑华留下来督促张修容前往常吉宫。 林祯离去前回头看了张修容母女俩一眼,张修容和佳静公主注意到了她的存在,便认定是她让皇帝这样做的,恶毒地对她说道:“林祯!你给本宫记着!” 林祯自认为自己行得正坐得端,并不怕她们打击报复,只是看了她们一眼,就跟着皇帝离开了。 离开永畅宫路上,沈定走在前面突然感叹似的对林祯说道:“没想到张氏这么多年一点长进都没有,让朕很是失望。” 张修容毕竟是皇帝的嫔妃,林祯虽然是预定的皇后人选,但此时还是不方便议论皇帝的嫔妃,所以只能默默地听着。 沈定又说:“其实也怨不得张氏,她本就是平民出身,不像皇后贵妃德妃一样是官宦世家的闺秀,说话做事自然要粗鄙一些,性子直想事情也简单,有一个成语怎么说来着,小人得志,说的大概就是张氏那样的人。当初以她的出身,她最多只能位列九嫔,四妃还没有资格当,是皇后念在她生育皇嗣辛苦,跟朕求给她的恩典,只可惜她辜负了皇后的用心良苦。” 说着说着他又想到肃柔贤妃,接着说道:“肃柔贤妃虽然出身低微,但为人处世跟张氏截然不同,朕倒是欣赏她,只可惜她红颜薄命,朕也没来得及厚待她。” 提到已逝的肃柔贤妃,沈定突然想起寄养在皇后宫中的小皇子,便对林祯说道:“朕去栖凤宫一趟,看看皇后,也顺便看看瑜儿。” 林祯听到皇帝说要去看皇后和沈瑜,自然是第一个赞同的,微笑着应道:“好呀!” 在郑华的监督下,降为修容的张氏很快就换上白色的丧服,头戴白布,跟佳静公主一起被宫人“送”去常吉宫。常吉宫的嫔妃皇嗣正在给肃柔贤妃哭丧,突然看到走进来几个人,仗势还挺大的,赶紧往旁边给他们让个位置。 然后就看到张淑妃和佳静公主被狼狈地推了进来,跪倒在地上,全然不见了往日的嚣张气焰,而是像丧家之犬一样衰。 就在众人不解的时候,皇帝身边的大红人郑公公走了进来,拿着浮尘朗声道:“圣上有旨,张氏德行有失,降为修容,钦此——” 张修容觉得自己被降为修容已经够耻辱的了,没想到郑华还要特意在肃柔贤妃的灵堂上,当着这么多嫔妃的人再宣读一次皇帝的口谕,让她觉得自己连头都抬不起来了,只能恨恨地咬着牙,手指紧紧地抓在地上。同时暗自下定决心,她一定要重回四妃的位置,一洗今日雪耻。 众人听了皇帝的口谕都很是吃惊,想起之前佳静公主在灵堂上对肃柔贤妃不敬,林祯说要去跟皇帝告状,想来皇帝下这道口谕就是因为林祯去告状了? 她们真是没想到,林祯随便跟皇帝一说,皇帝就直接将张淑妃降位了,这已经是非常严重的惩罚了,也不知道林祯是怎么跟皇帝说的。但由此可见,林祯在皇帝面前的地位非同小可,她们今后可不能惹着林祯。 除了惊讶,她们更多是抱着看好戏的心态,特别是以前饱受张修容和佳静公主欺压过的低位嫔妃,如今都忍不住叫好,当着张修容的面窃窃私语地议论起来。 “看她以前那么嚣张,终于被人制裁了,看她以后在宫里还怎么得意得起来。” “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机未到,如今时机终于到了,真是大快人心。” “这还多亏了林祯姑娘,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跟陛下说的,居然惹得陛下如此大怒直接给降了级。” 跪在前面的何昭容见张修容如今这个样子就觉得解气,以前张淑妃品级着比她高一阶,她不敢直接怼。现在好了,张淑妃沦落和她一样的九嫔,虽然品阶相同,但昭容排在修容前头,那她就不用忌惮什么了,直接阴阳怪气地说道:“哎呀,妹妹这是怎么了,怎么惹得陛下如此不念旧情,将你降为了修容?” 说罢她又看了张修容旁边的佳静公主一眼,只见佳静已经没了之前在灵堂上对肃柔贤妃出言不逊的气焰,如今像只斗败公鸡一样畏畏缩缩地趴在张修容身边。想来是林祯将她刚才的所作所为告诉了皇帝,惹怒了皇帝,所以才牵连张修容被降级,真是罪有应得。 何昭容掩了掩嘴,轻笑道:“难道是因为你生的好女儿?哎呀不是本宫说你,你也真是的,陛下重视佳静公主,你应该好好教导她才是,怎么把她教得像个泼妇似的?你是不知道她刚才在这里骂肃柔贤妃和二皇子骂得多狠,真是一点教养都没有,也不怪陛下会生气。本宫的女儿要是这个样子,本宫早就去陛下面前负荆请罪了。” 说着,何昭容得意地看了自己的两个女儿一眼。说起来她和张修容和佳静公主结怨已久,她的大女儿和佳静公主是同一年的,却因为比佳静晚出生了几个月,失去了皇帝登基后第一个公主的身份,导致她的女儿处处不如佳静公主。这口气她早就咽不下去了,如今张修容和佳静公主失宠于皇帝,她们扬眉吐气的机会可不就来了吗? 张修容什么时候被人这样羞辱过,当即就抬起头来,怨毒地瞪着何昭容道:“你!” 何昭容完全不带怕的,挑衅地看着她道:“怎么,难道本宫说得不对?还是说妹妹你想再学你的女儿在肃柔贤妃的灵堂上大闹一次,让陛下再降你的位份?” 说到这个,张修容一下子噤了声,不敢再多说了,她可不想成为皇帝后宫中第一个一日之内被降两次位份的嫔妃,她这位份要是再降,她就连一宫之主都不是了,到时候就要每日看别人的脸色过活,她无法想象那样的日子。 见张修容怂成这样,何昭容终于为自己出了一口恶气,得意洋洋地回过头来继续给肃柔贤妃哭丧去了,而且声音还比之前大了很多。 她觉得这是她表现的一个大好机会,如今四妃空了两个位置,那最有可能晋升的就是她了,要是她能在肃柔贤妃的葬礼上表现得好,说不定皇帝就会念在她对肃柔贤妃的恭敬上,晋她为妃呢? 跪在后面的林依将灵堂上这一切都收于眼下,张修容被降位这件事再次刷新了她对林祯在皇帝心目中地位的认知。林祯现在还不是皇后呢,皇帝就对她如此言听计从,嫔妃的位份说降就降,那等以后林祯真的当上皇后,整个后宫还不是她一个人说了算?那自己的晋升降位也不是掌控在林祯手里,她岂不是一辈子都要活在林祯的阴影下? 林依又怎么甘心自己一辈子都居于人下,她正是不想看别人的脸色过活,所以才毅然决然地选择了进宫这条道路,要是进宫后还要过以前在荣阳侯府上的生活,那她进宫图什么呢? 比起林依的心思活络,跪在她后面的孙才人却像置身事外一样,浑然不在乎张修容如何,她安安静静地低头跪着为肃柔贤妃默哀。 而跪在金棺旁边的沈穹目睹了这一场闹剧,看着原本不可一世的张淑妃因为佳静公主对他母妃不敬而被降位,敢怒不敢言地为他母妃哭丧的样子,之前对佳静的怨恨和不满终于得到平息。他知道这件事极有可能是林祯为他出头做的,所以他很感激林祯为他的母妃换来了这份体面的尊重,哪怕张修容和佳静公主并不是真心实意的。 张氏被降位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后宫。 孙贵妃因为想争一争皇后宝座,所以她很听话地待在自己的宫中给已逝的肃柔贤妃祈福,争取在皇帝皇后面前留下个贤惠的印象。 当她听说张氏因为对肃柔贤妃不敬而被皇帝降为修容时,脸上一喜,勾起嘴角笑道:“哼,张氏那个没脑子的女人,终于把自己作死了?” 给她报信的大宫女就欢喜地对她说:“奴婢恭喜娘娘,竞争对手又少了一个,如今两位妃子中,就您最有资格登上后位了。” 孙贵妃闻言喜不胜收,但还顾忌着现在是肃柔贤妃的丧期,不宜高兴太早,免得落得跟张修容一个下场。但她还是抑制不住嘴角的笑容,嗔了大宫女一眼,道:“你可不要乱说,本宫可没有这样想过,你再乱说话,小心本宫罚你。” 大宫女能感觉到主子的高兴,知道孙贵妃只是说说,并不会真的责罚她,但还是配合孙贵妃轻轻掌了自己的嘴几下,嬉皮笑脸地认错道:“奴婢知错了。” 皇后听说皇帝来看望刚出生没多久的小皇子,便让奶娘将小皇子裹得严严实实地抱来正殿给皇帝看。 沈定虽然有过不少儿女,但却从来没有抱过任何一个,包括太子在内。倒不是他不重视太子,而是太子出生得不是时候,那会儿他正忙着保住自己的太子之位,每天把脑袋勒在裤腰带上过活,哪里有那闲心?等到他终于顺利登基,又要处理先皇留下来的烂摊子,等他终于闲下来的时候,太子都会走路了。后来为了不让皇后和太子心里失衡,其他孩子他也没抱过。 如今沈瑜他也是不会抱的,就只能将就着奶娘的手臂看一看婴儿。沈瑜出生已经有几天,长开了不少,有了几分他哥哥沈穹的样子,沈定已经能预见他长大后会是什么模样,甚是欣慰地对皇后说:“这孩子像穹儿,只希望他性子不要太像穹儿,闷。” 皇后因为怕把自己的病气过给婴儿,坐得有些远,也没凑过去看,闻言只是轻轻地咳了咳,笑着对皇帝说:“穹儿的样貌不错,要是性格开朗一些就更好了。” 沈定看过沈瑜,便让奶娘抱回去了,毕竟现在已经是深秋,天气凉了,孩子还没出月子,还是少待在外面比较好,更何况沈瑜出生的时候还没足月,自然要更加小心照顾。 林祯很喜欢沈瑜,见奶娘要抱他回去,便也跟着去了后殿,正殿里就剩下帝后二人。 等林祯走后,皇后才对皇帝说道:“臣妾听说张修容犯了错,被陛下降位了?” 沈定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这才不紧不慢地说道:“嗯,佳静大闹灵堂,对肃柔贤妃不敬,朕觉得张氏不堪重任,便降了她的位。” 皇后就道:“是臣妾这个后宫之主兼嫡母做得不够好,一来没能管束张修容,二来没教导好公主,还请陛下责罚。” 沈定无所谓地笑了笑说:“你不要把什么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朕知道不是你的过错。” 皇后愧疚道:“毕竟当初是臣妾求陛下晋张修容为淑妃的,如果不是那样,张修容就不会被冲昏头脑。” 沈定笑道:“张氏本性如此,不怪你。” 皇后又由佳静公主的事迹联想到刚出生的沈瑜,她忧愁地对皇帝说:“臣妾的身子越发不好了,恐怕照顾不好小皇子,所以臣妾想求陛下给瑜儿再找一个靠谱的养母好好照顾他,也算是对得起肃柔贤妃拼死为陛下生下瑜儿了。” 闻言,沈定沉吟道:“其实朕这几日也在物色瑜儿的养母,只是一时不知道该给谁抚养比较好。肃柔贤妃在朕身边伺候也很多年了,资历和位份摆在那里,自然不能随便把瑜儿过继给哪个嫔妃。朕思来想去,后宫里出身和位份以及品德合适抚养皇子的,就只有德妃、贵妃和昭容。充仪年纪太轻,充媛出身不好,而且性子冷清不爱管事,也不合适。其他的位份太低了也不行。 但是德妃和昭容都有自己的孩子,朕怕把瑜儿交给她们,她们会顾不上,而贵妃没有生养过,不知道她会不会当母亲。所以朕想了很多天都没有决定好将瑜儿交给谁抚养,皇后你觉得谁是合适的人选?” 皇后也有些为难,应道:“臣妾一时也不好定夺,要不等肃柔贤妃的丧事结束后,再召集那几位嫔妃考核一番?” 沈定觉得这办法可行,便颔首道:“那就这样办。” 第97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几日后,肃柔贤妃顺利葬入妃陵,她的葬礼也就到此结束,只需再为她服丧一段时间。 安葬了母妃后,沈穹终于有时间亲自来栖凤宫一趟,一面是看望刚出生的弟弟,一面是来给皇后和林祯道个谢。 皇后听宫人进来通报说二皇子来了,连忙对宫人说:“快请他进来。” 也不怪皇后如此开心,沈穹这孩子在她印象中特别孤僻,很少亲近她和皇帝,今天他能过来一趟,皇后自然高兴,还不忘了让宫女准备点心水果招待他。 沈穹还在孝期,本应该要穿孝服的,但是来皇后宫里,他考虑到皇后本身就生着病,应该是很忌讳的,就特意换了身灰青色的衣服才过来。他走进殿里,见了皇后之后,便撩起衣摆给皇后行了个跪礼,叩头道:“儿臣拜见母后,母后万福。” 皇后看到他这么精神就放心了,连忙伸手将他扶起来,端详着他道:“穹儿在母后这里不必多礼,快起来坐,母后这里有些点心水果,你这段时间辛苦了,看着都清减了一些,得多吃点补补身子。” 沈穹抱拳道:“儿臣多谢母后。” 坐下后,沈穹便客气地关心了一番皇后的身体状况,皇后笑眯眯地应道:“你来看母后,母后就感觉自己好多了。” 林祯在侧殿听说二皇子来了,便蹦蹦跳跳地跑来正殿,一进门就看到二皇子,她高兴道:“二殿下你来啦!” 沈穹看到林祯,就马上站了起来,对林祯拱手鞠躬道谢说:“那日在母妃的灵堂上,多谢林姑娘为我出头,维护了我母妃的尊严,今日我是过来跟林姑娘道谢的。” 林祯眉眼弯弯地将他扶起来,豪爽地说道:“不用客气,我也只是举手之劳,你快坐下,我听说你这几天为了给肃柔贤妃守灵都没怎么休息。哇,还有吃的,你快吃点。” 说罢,她就兀自找了个位置坐下,拿起桌上的点心吃了起来。 皇后笑着看着他们俩,然后对沈穹说:“穹儿还没来得及见你弟弟,母后让奶娘将你弟弟抱上来给你看看。” 沈穹今日过来的其中一个目的就是看望素未谋面的弟弟,听皇后这样说,他就坐直了身体应道:“多谢母后。” 奶娘很快就将沈瑜抱了过来,沈瑜经过这段时间的精养,比出生时大了不少,看起来白白胖胖的,健康又可爱,他被奶娘抱来抱去也不哭不闹,而是举着白藕似的两双手在半空中动来动去,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 沈穹一看到奶娘抱着襁褓进来,还没走到他跟前,他就迫不及待地站了起来,看起来很紧张很期待的样子。 等奶娘将婴儿抱到他面前,他先是紧张地将手放在衣服上擦了擦,又搓热手掌,这才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轻轻地摸了摸弟弟的脸蛋。沈瑜有两个奶娘伺候,奶水管饱,脸蛋又白又嫩,胖嘟嘟暖呼呼的,手感非常好,沈穹见弟弟被皇后养得这么好,就安心地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沈瑜见到陌生人也不怕,大概是亲兄弟之间的心有灵犀,他好像知道沈穹是他的亲哥哥,所以沈穹摸他的时候,他就用黑黝黝圆滚滚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沈穹,可能是被摸得很舒服,还咧开嘴咯咯笑了起来,两只小胖手不停地往沈穹手上晃。 沈穹能感觉出沈瑜见到他很开心,心里的某处地方变得非常柔软,他陪沈瑜玩了一会儿,沈瑜毕竟是小婴儿,很快就困了,他只好让奶娘把沈瑜抱回去。 皇后见他看过沈瑜后心情变得不错的样子,就欣慰地问道:“穹儿,怎么样,弟弟可爱吗?” 沈穹感激道:“很可爱,儿臣看到弟弟在母后这里养得这么好就放心了,母后的大恩大德,儿臣无以回报。” 皇后微笑着摇了摇头,对他说:“瑜儿跟你一样,虽然不是母后所出,但都是母后的孩子,这都是母后应该做的,母后也没想过图你们的报答。不过,趁你今日过来了,母后倒是有一件事要和你商量。” 沈穹连忙表示道:“母后请说。” 皇后道:“你也知道,母后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了,也不知道还能活多久,恐怕照顾不了瑜儿多久了,所以母后想给瑜儿重新找一个养母,你觉得怎么样?” 听到皇后这样说,沈穹有些难过,或许是想到了母妃的死,所以他不愿意后宫里最后一个对他好的母亲也离开,他安慰皇后说:“母后吉人天相,一定能长命百岁的,儿臣的母妃在天有灵,也会保佑母后的。” 皇后淡淡地笑了笑说:“你有这份孝心,母后就很开心了,但母后的身体母后自己清楚,你也不用为母后感到难过。瑜儿的事情母后已经跟你父皇提起过,等过几天母后会将后宫的嫔妃都召来,和你父皇一起给你弟弟找个合适的养母,如果你不放心,到时候也可以来把把关。” 见皇后都这样打算好了,沈穹就算再不舍,也只能同意皇后的做法。 沈穹离开后,林祯忧心忡忡地问皇后:“姑母,您真的不打算继续抚养小皇子了吗?” 她这段时间已经很沈瑜处出感情来了,而且她觉得沈瑜挺可怜的,皇后温柔善良养着他还好,要是交给其他知人知面不知心的嫔妃来养,她还真担心她们不会认真抚养沈瑜。 皇后无奈道:“姑母也是没有办法才只能出此下策,不过姑母会和陛下认真为瑜儿挑选一个最好的养母的。” 几日之后,肃柔贤妃的死已经被众人忘在了脑后,宫里除了不能奏乐跳舞之外,又恢复了往常的生活,只是嫔妃们还不敢打扮得打过招摇,但并不妨碍她们在宫中走动。 皇后见肃柔贤妃的后事已经落下帷幕,便将后宫的嫔妃都召集到栖凤宫来,说是有事要和她们商议。 嫔妃们不知道皇后要做什么,但凤命难违,她们也只好前往栖凤宫。 去栖凤宫的路上,嫔妃们久违地打了个照面,彼此两两结伴而行,讨论起皇后这次召见她们的目的来。 跟何昭容走在一起的那几个和她交好的嫔妃知道她的心思,便讨好她道:“莫非是跟晋升有关?您瞧啊,皇后娘娘病重,后宫的事情原本都由贵妃淑妃德妃协理,可如今淑妃被降位,让本就不满的四妃只剩下两位,想必是忙不过来的,当务之急不就是再从我们之中挑选一位顶上吗?而我们这些嫔妃里,又以昭容姐姐您为首,若是真的要选出新的妃子,可不就是昭容姐姐了吗?” 何昭容也是这样想的,她对晋升四妃势在必得,听了其他嫔妃的恭维后,更加觉得自己晋升有望了,一直春风满面的。 有眼尖的嫔妃发现同行的人中少了张修容的身影,便故意尖着嗓子问道:“哎呀,怎么不见修容娘娘?” 又有嫔妃调笑着应道:“你说修容娘娘啊,我听说她身子抱恙,跟皇后娘娘告假了。” 其余嫔妃就笑道:“抱恙告假?别是因为被降位,无颜面对我们众姐妹,所以装的,哈哈。” 走在最前面的孙贵妃听到后面那些嫔妃议论张修容的话,心里不知有多得意,如今张氏被降为修容,就没有人敢抢她的风头了,皇后之位将来非她莫属。 一行嫔妃陆陆续续地进了栖凤宫,走进正殿才发现,不仅皇后在里头,皇帝也在。看到皇帝,她们连忙收起嬉皮笑脸的样子,生怕皇帝觉得肃柔贤妃的孝期还没过,她们就有说有笑的,对肃柔贤妃不敬而惩罚她们。 同时她们心里也挺纳闷的,她们以为这只是皇后召她们来开个早会,就像以前那样,没想到皇帝也在,皇后也不提前通知她们一声。她们极少在皇后宫里同时见到帝后二人,一般只有在宣布重要事情的时候皇帝才会在场,莫非今日皇后召她们过来,真的和晋升有关? 想到这种可能,她们的心思又活络了起来。 她们给帝后行过礼后,便有序地坐到各自的座位上等帝后发话。只听皇后虽然声音虚弱却不缺威严地对她们说道:“今日本宫召你们过来,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和你们商量。” 听到这话,众位嫔妃们就不由自主地坐直了身子,生怕自己一不留神,错过了自己晋升的消息。 但皇后说的却是:“各位姐妹都知道,肃柔贤妃在生育小皇子的时候不幸难产薨逝,留下刚出生的小皇子无人扶养,所以今日本宫召你们过来,就是为了给小皇子找一位养母。” 皇后此话一出,嫔妃们就各怀心思。她们虽然不想帮别人养跟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便宜孩子,但是孩子在后宫里确实是争宠一个有力筹码,特别是那个孩子还是个没见过自己生母的皇子,如果从小养到大,那心中不就只有养母的存在,也不用担心他长大后吃里扒外了吗? 就连原先看不起肃柔贤妃只是个宫婢出身的小小修仪的嫔妃,都打起了小皇子的主意。或许肃柔贤妃活着的时候确实很不起眼,但是她现在已经死了啊,死之前还给皇帝生下了目前最小的皇子,被皇帝追封为贤妃,皇帝看起来很重视她的样子,那必然也不会亏待她生的小皇子。 谁若是争取到小皇子的抚养权,还用担心皇帝想不起她的好吗?就算皇帝不喜欢她们其中任何一个嫔妃,那也会看在肃柔贤妃和小皇子的面子上经常去看望他们,一来二去的,还怕没有圣宠吗? 嫔妃们一个个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特别是孙贵妃。她进宫多年,肚子一直没有动静,她让家族将堂妹送进宫了,就是为了给她生孩子,但眼前就有个现成的捡,与其等那个恨铁不成钢的堂妹给她生,她还不如抓住这个机会,将小皇子的抚养权拿到手,那样也给她问鼎后位增添了几分筹码。 不巧的是,何昭容也是这样想的。她虽然有生育,但两个都是女儿,在一堆公主中也不起眼,得不到皇帝的重视,但她要是有个皇子傍身,不说将来母凭子贵,能得到皇帝的倚重,助她登上四妃位置也是极好的。 虽然是追封,但小皇子的生母毕竟是贤妃,她要是拿到小皇子的抚养权,出于为小皇子的考虑,皇帝怎么也得给她晋位,所以这个小皇子她必须拿下。 于是几乎是皇后话音刚落,孙贵妃便和何昭容同时站了起来,诚恳地跟帝后表示道:“臣妾愿意抚养小皇子!” 看到她们俩这么积极,皇帝和皇后并不感到意外,因为她们俩本就在他们中意的人选中,只是不知道该选择哪一个更合适而已。 第98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于是皇帝便开口问她们道:“既然你们俩都想抚养小皇子,那就说说看,你们打算如何抚养小皇子,能为他做到什么地步。” 孙贵妃抢先道:“子凭母贵,臣妾作为贵妃,宫中条件并不差,自然不会亏待小皇子。而且臣妾出身名门,不管是家教还是才识都是宫中数一数二的,从小也跟着父亲读过四书五经。何况臣妾进宫多年并没有生育,十分想要一个孩子,哪怕不是自己亲生的。若是臣妾能够抚养小皇子,一定倾尽所有,将他教养成一个知书达理孝顺听话健康的好孩子。” 说罢,孙贵妃觉得自己的条件宫里除了她怕是没谁了,何昭容拿什么来跟她抢?于是就得意地瞥了何昭容一眼,想要何昭容知难而退。 然而何昭容并不把她的挑衅放在眼里,孙贵妃说的她也都有,更何况她还养育过两个孩子,光是这一点,她觉得她就能打败孙贵妃。 她慢条斯理地说道:“臣妾家世和位份比贵妃娘娘低一些,但是臣妾生养过,知道怎么抚养孩子。贵妃娘娘条件再好,没有生育过,自然不懂得怎么养孩子。而且臣妾和肃柔贤妃生前所住的宫殿很近,平日里也常有往来,肃柔贤妃薨逝,臣妾很是伤心难过,所以对于她留下来的小皇子,臣妾定会全心全意抚养。” 这点倒是真的,皇后便小声地跟皇帝商量道:“确实,生养过的比较懂得怎么养孩子,贵妃宫中虽然条件比昭容好一些,但贵妃毕竟没有生育过,头一次养孩子,难免会有很多手忙脚乱的地方,陛下您看?” 沈定又没自己养过孩子,孩子对他来说就是呱呱坠地就一天天长大了,他又怎么知道养孩子有多艰难?他不懂,那就只能听皇后的,毕竟皇后亲自养大了太子,那说的肯定有道理。于是他就颔首道:“既然这样,那小皇子就交给昭容来养,她宫里还有两个公主,小皇子也不会觉得孤单。昭容,小皇子就交给你了,你可千万不要让朕失望,你若是照顾不好小皇子,朕拿你是问。” 何昭容见皇帝答应把小皇子给她抚养,喜不胜收地跪下谢恩道:“臣妾遵旨,臣妾定不负陛下所托,将小皇子养大成人。” 孙贵妃见皇帝就这样把小皇子交给何昭容,又怎么甘心?她也急忙跪下来求道:“陛下!臣妾是真心想抚养小皇子的!臣妾虽然没有生养过,但臣妾可以跟奶娘学!不是谁生来都会养小孩的,您总要给臣妾那个机会,不然臣妾一辈子都不会,万一以后有了自己的孩子,臣妾却什么经验都没有可怎么办! 而且!何昭容虽然有经验,但是她身边已经有两位公主,她一个人照顾两位公主就已经够辛苦的了,这下又多了个小皇子要照顾,她哪里忙得过来?更何况是人都会有偏心,难保何昭容不会因为两位公主而亏待了小皇子!不如还是交给臣妾来抚养!臣妾没有孩子,一定会将小皇子视如己出,把全部的爱都给他!” 何昭容见孙贵妃这样拆她的台,就不乐意了,看着她说道:“贵妃娘娘此言差矣,小皇子虽然不是臣妾亲生,但却是陛下的孩子,臣妾作为陛下的妾,那小皇子自然也是臣妾的孩子,手心手背都是肉,臣妾又怎么会偏心哪个孩子?” 眼看着孙贵妃和何昭容在殿里为了小皇子的抚养权争执不休,帝后一时也不知道到底把小皇子交给她们俩谁更安心,迟迟下不定主意。 林祯在一旁看得若有所思,沈定见状,就以为她有什么好的办法,便问她道:“祯儿你觉得小皇子是给贵妃还是给昭容更合适?” 在场的嫔妃闻言都不约而同地看向皇帝和林祯,平日里皇帝惯着林祯也就算了,没有想到皇帝连这样的事情都要问林祯,皇帝就算再重视林祯,这种问题也没必要问这样一个小丫头的意见?林祯跟小皇子非亲非故的,要问也是问二皇子啊。 没想到林祯还真的敢回答这个问题,她和皇帝真是一个敢问一个敢答。 林祯也很关心小皇子的去处,从刚才孙贵妃和何昭容抢夺小皇子的抚养权的时候,她就在默默观察二人了。她们现在倒是说得天花乱坠,谁知道她们到底能不能会不会对小皇子好? 于是皇帝问她的时候,她就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臣女认为,既然贵妃娘娘和昭容娘娘都说她们想抚养小皇子,并且会对小皇子好,与其我们在这里争,还不如让小皇子自己来选择。” 不等皇帝发话,底下就有嫔妃蠢蠢欲动地问道:“小皇子才满月,连话都不会说,如何自己选择养母?” 沈定看着林祯,也在等林祯的回答。 林祯这才不慌不忙地说道:“办法很简单,小皇子虽然还不会说话,但却能感觉到人们的善意,谁对他好,他喜欢谁,他都会表现出来。不如让奶娘将小皇子抱上来,贵妃娘娘和昭容娘娘轮流哄他,谁能让他笑得更开心,就让谁来抚养他。陛下和娘娘们认为如何?” 沈定没想到林祯这个小丫头居然能想出这样好的主意,不禁对她刮目相看,点头道:“朕觉得这个办法不错,皇后和贵妃昭容觉得如何?” 皇后赞许地看着林祯道:“臣妾觉得不错,就按祯儿说的来做。” 奶娘很快就将小皇子抱了上来,把小皇子放在殿中间的小床上,让孙贵妃和何昭容轮流上去哄小皇子,这么多嫔妃看着,也算是公平公正地竞争了。 孙贵妃先上,她蹲到小床边,试图挤出一个充满慈爱的笑容来企图感动小皇子,还伸出手来轻轻地抚摸小皇子胖嘟嘟的脸蛋。奈何她从来就没接触过这么小的小孩,下手没轻没重的,非但没让小皇子高兴地笑,还把小皇子弄地扁起了嘴,眼看着就要哭了,吓得她惊慌失措地站了起来,远离了小皇子。 何昭容见状,就嗤笑一声,不顾孙贵妃咬牙切齿的目光,势在必得地走到小皇子身边,将手放到小皇子的身体上轻轻地拍打,又用另一只手拿起小皇子的小手晃悠,模仿小孩子发出的声音。这一招果然有效,只见刚才差点被孙贵妃弄哭的小皇子破涕为笑,甚至还无意识地将手搭在何昭容的手腕上。 看到小皇子这个反应,何昭容一点都不感到意外,她好歹也是养过两个孩子的人,哄孩子这种小技术她手到擒来,孙贵妃又哪里是她的对手?这一局她赢定了。想到这里,她就扯动嘴角笑了起来,小皇子还以为她是在对自己笑,便笑得更开心了,殊不知她是为自己的胜利而笑。 帝后见状,相视一笑,皇帝便宣布道:“既然小皇子更喜欢昭容,那就交给昭容来抚养。” 何昭容喜出望外地跪下谢恩道:“臣妾谢陛下和皇后娘娘的信任,臣妾定会好好照顾小皇子。” 孙贵妃虽然心有不甘,但自己技不如人,怨不得谁,只好忿忿然地作罢。 决定好小皇子的去向,这个会就开到这里了,沈定对众嫔妃说道:“没什么事你们就回去,让皇后好好休息休息。” 众位嫔妃这才起身,屈膝行礼告退。 孙贵妃心中有气,皇帝让走,她就第一个头也不回地率先走了出去,看着就像在和帝后赌气,皇帝和皇后知道她心高气傲,也就由着她去了。 其余嫔妃纷纷跟在孙贵妃后面走出正殿,沈定也准备走了,才刚起身,就见嫔妃后头有个人突然晕倒了,吓得她周边的嫔妃大惊失色地喊了起来。 皇后被这动静惊动,连忙看过去,只见孙才人倒在了地上,她急忙指挥宫人道:“快过去把孙才人扶到次间的榻上躺着,去请太医!” 嫔妃和宫人七手八脚地将晕倒在地上的孙才人扶起来,走在前面的叶德妃听说自己宫里的嫔妃晕倒了,也急忙折回来帮忙。 孙贵妃都快走出栖凤宫的宫门了,见皇后身边的小太监匆匆忙忙地从里面跑出来,还差点撞到她。她本就不高兴,这个宫人正好给了她一个宣泄的理由,她直接怒斥道:“怎么走路的!没看到本宫在这里吗!” 那个宫人连连给她赔不是,又好心地提醒她说:“贵妃娘娘,孙才人晕倒了,皇后娘娘让奴才去请太医,您快进去看看!” 孙贵妃还在跟何昭容怄气呢,这会儿哪里还顾得上孙才人。闻言她没好气地说:“她晕倒了就让太医来给她看病啊,本宫进去看有什么用,本宫又不会看病!” 她身边的大宫女却转了转眼珠子,在她耳边小声地说道:“娘娘,奴婢仔细算了算,孙才人承宠也有月余了,她这次晕倒,会不会是因为……害喜了啊?” 这句话成功地引起了孙贵妃的注意,孙贵妃一改之前的态度,抓着她的手激动道:“快!快扶本宫进去看看孙才人!” 孙才人这一晕,嫔妃们就不急着走了,她们也想知道孙才人晕倒是不是因为怀孕了,特别是和她一起进宫的那些新人,包括林依在内。 林依尤其紧张,孙才人从在万粹宫的时候,就处处不如自己,要是这次孙才人真的怀上龙嗣,就要超过自己了,这教她怎么放心?她就祈祷孙才人千万不是害喜了。 孙贵妃去而复返,刚进门就很是夸张地哭喊道:“妹妹,你怎么了,你可千万别吓姐姐啊!” 她好不容易挤到榻前,紧紧握着孙才人的手,挤出几滴眼泪来,好似担心妹妹安危的好姐姐。孙才人被她吵得醒了过来,看到自己躺在榻上,周围的人都盯着自己看,不免困惑道:“这是怎么了?” 见她醒了,孙贵妃更是夸张,连忙问她道:“妹妹,你可有哪里不舒服?怎么好端端的就晕了呢,可吓死姐姐了!” 孙才人迷迷糊糊地应道:“我就是有点累。” 这时太医来了,孙贵妃的宫女连忙将太医拉进来,让他给孙才人看病。 太医蹲下给孙才人把了脉,众人都眼巴巴地看着太医,等太医宣布孙才人到底是不是怀孕了。 皇帝和皇后坐在对面,也在看太医给孙才人把脉。皇后小声地对正在喝茶的皇帝说:“陛下,您说孙才人是不是有孕了?” 沈定淡定地应道:“有是锦上添花,无也是命中注定,随缘。” 过了一会儿,太医站了起来,走到帝后面前,沈定问道:“孙才人身子如何?” 太医应道:“回禀陛下,孙才人只是劳累过度,体虚导致的昏厥,待老臣给她开个方子给她补补就好。” 闻言,整个屋子里有人欢喜有人愁,但孙才人脸上却不见有什么神情,仿佛并不感到失落似的,倒是孙贵妃如丧考妣,脸色难看得很。 叶德妃听了太医的话后,想起来说道:“对了,臣妾想起来了,前段时间宫里在办肃柔贤妃的丧事时,孙才人每天早出晚归的。这几天晚上也亮着灯,臣妾去她屋里,见她在秉烛为肃柔贤妃祈福,一直到天亮,估计就是因为那样,所以才累倒了。” 听了叶德妃的话,皇帝和皇后有些意外地看向榻上的孙才人,问道:“德妃说的可属实?” 孙才人勉力坐起,虚弱道:“这些都是嫔妾应该做的。” 皇后嘉许地看了孙才人一眼,对皇帝提议道:“臣妾见孙才人这份心意难得,堪称后宫众嫔妃的典范,应该赏赐,以示嘉奖。” 皇帝沉吟一番,说道:“那就晋为美人,希望你们也多向孙美人学习。” 此话一出,孙贵妃的脸色才好了许多。虽然堂妹不是怀孕,但能得到晋升,对自己也是有好处的,至于龙嗣,慢慢来。 其他嫔妃闻言,便或是真心或是假意地跟孙美人道喜,孙美人也连忙下地跪谢恩典。 林依看着这一幕,恨恨地握紧了拳头。 第99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沁宫里,何昭容坐在摇篮边上,笑吟吟地看着摇篮里熟睡的小皇子。 她几岁大的小女儿摇摇晃晃地走过来,见母妃看着摇篮里的婴儿,也好奇地踮起脚扒拉摇篮往里看。 这个弟弟来她们这里几天了,这几天母妃哪里都不去,就呆在宫里陪着这个新来的小婴儿,脸上是她们从来没有见过的笑容,原本属于她们的爱和关注也都被这个弟弟抢走了。 因此小公主对这个新来的弟弟很不满,她噘着嘴问母妃:“母妃,这个弟弟看起来好丑,你不要喜欢他了好不好?” 没想到母妃头也不抬地说道:“别胡说,你看弟弟长得多可爱啊,又乖。这可是母妃往上爬的筹码,母妃自然要宝贝他,你们也要对弟弟好一点,特别是在你们父皇面前,知道吗?” 小公主年纪还小,理解不了母妃这番话的意思,只知道母妃让她们对这个陌生的弟弟好让她感到有些不开心,就气嘟嘟地跑了。 一旁的三公主倒是知道母妃心中的想法,她对于母妃这种重男轻女的思想很不满意,明明这都不是她亲生的孩子,算起来还是她情敌生的,她却因为想得到父皇的宠爱而对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这么好,好到都忽视自己的亲生女儿。 三公主对母妃的这种做法感到很不屑,所以母妃让她们好好对待新来的弟弟,她只是冷哼一声,当做没听到,甚至眼不见心不烦地离开了殿里。 何昭容对女儿们的反应熟视无睹,眼中只剩下小皇子。在她看来,女儿是极其无用的,哪怕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以后嫁了人她什么都捞不到,还是要有个儿子傍身,将来老了才有个依靠。 小皇子还小,尚未记事,刚好从小培养感情,将来长大了心里也只有自己这个母妃。她握着小皇子的手掌,也不管他听没听到,听不听得懂,柔声地对他说道:“好孩子,我是你的母妃,这世上和你最亲的人,你要快快长大,将来好好孝敬母妃,知道吗?” 小皇子已经送去何昭容宫中几天了,林祯有些想他,担心他在何昭容那里过得好不好,可是她又没有正当的理由去何昭容宫里看望小皇子。她既不是后宫嫔妃,也不是小皇子的亲人,贸然去看小皇子,实在师出无名。 她心里想着小皇子,就一直看着门外发呆,皇后见状就问她:“祯儿怎么了,怎么一直站在门口那里,也不怕着凉。咳咳。” 说着,皇后就咳了起来。 最近天气越来越冷了,京城和滇地可不一样,滇地一年四季如春,但是京城这个时候已经很冷了。林祯从来没有感受过这么冷的天,已经穿上了厚厚的衣服,更何况皇后有病在身,随着天气越来越冷,她的身体也眼见地越来越差,只能盖着被子躺在榻上过日。 见皇后咳了起来,林祯急忙走过去,端了杯热茶给她润嗓,轻轻地为她抚背,担忧地问道:“姑母您还好吗?” 皇后摇摇头道:“无碍,倒是你,一天天魂不守舍的,在想什么呢?” 林祯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还是说出了心中的想法:“我在想小皇子,不知道他在何昭容那里过得好不好。我想去看看他可以吗?” 皇后闻言便道:“那就去看,若是何昭容问起,就说是我让你去的,何昭容不会为难你。” 林祯见皇后答应让她去看小皇子,就高兴了起来,站起身道:“谢谢姑母,我马上就去,确定小皇子过得好之后就马上回来!” 眼看着她就要这样冲出去,皇后喊住她,无奈道:“你多穿些衣裳,披个氅衣,外面冷,别着凉了。” 林祯这才想起来自己差点就这样冒冒失失地跑出去,听了皇后的嘱咐,她吐了吐舌头,才回过头来让流苏帮她披上厚实的氅衣,这才欢天喜地地出门。 她经过御花园的时候又遇到了皇帝,皇帝也穿上了黑色的大氅,带着郑公公在御花园中散步。 林祯急着去看小皇子,原本想绕开皇帝的,但是走了两步想到皇帝作为小皇子的父亲,也理应去看看小皇子,于是又绕回头,往皇帝那边走去。 沈定其实早就看到林祯了,见她披着绯色的氅衣匆匆从树丛那边一晃而过,还有些好奇她这么冷的天要去哪里。只是没等自己出声喊住她,她就自觉地绕了回来,走到他跟前。他看着林祯被风吹得有些发红的鼻尖,好笑地问道:“祯儿这是要到哪里去?” 林祯不知道皇帝早就注意到她了,她对皇帝屈膝行了个礼,应道:“臣女奉皇后娘娘的旨意去何昭容宫里看看小皇子,陛下要不要也一起去?” 入冬之后,朝政有些繁忙,各地官员陆续上交了今年的财政报告,还要给受冻的难民拨款救助,沈定忙得连后宫都没时间踏足。自从小皇子被送到何昭容宫中后,沈定还一次都没有去看过他,这会儿遇到林祯,听林祯提起,便颔首欣然应道:“那朕也随你一起去看看小皇子。” 于是两人便一前一后地往何昭容的永沁宫走去,沈定走在前面,不时问林祯一些问题。问得最多的就是皇后的病情。他实在太忙了,这段时间都没空去看皇后,只能从林祯这里得知皇后的一些情况。 林祯应道:“姑母还是老样子,总是不见好,特别是天冷之后,她动不动就咳嗽,看得让人揪心。但是她总说自己没事。” 沈定道:“天气冷了,让她多注意身体。年关将近,宫里的事情多,她要是真的做不了就别做了,交给贵妃和德妃帮忙做一些,身体健康比较重要。” 林祯应道:“臣女会将陛下的话转告给姑母的。” 说话间,两人走到了永沁宫外,正在门口扫地的宫人看到皇帝的仪仗,便高兴得冲进了宫里,大声喊道:“娘娘!陛下来看您了!” 正在殿里逗小皇子的何昭容听说皇帝来了,惊喜地从摇篮边上站了起来,下意识地整理了一番自己的头发和衣服,欢喜道:“本宫就知道,有了小皇子,陛下肯定会多来本宫这里的,这不就来吗!” 要知道,上一次皇帝来永沁宫看她还是去年的事情了,更别说侍寝了,她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是盼到了皇帝,能不高兴吗? 她整理好自己还不忘了招呼自己的女儿,她对一旁玩东西的小公主说道:“端静,快点过来,你父皇来了。你姐姐去哪里了?来人,把庄静公主喊回来!” 皇帝难得来一次,她可得把女儿们都喊来。一来让皇帝多注意她的两个女儿,以后有什么好处也轮得到她们,将来再给她们找个好驸马,二来得让皇帝知道她抚育两位公主有多辛苦,万一皇帝念在她的苦劳上,给她晋位或是赏赐呢? 端静公主还在生母妃的气,闻言不情不愿地走到母妃身边,何昭容见她手脏兮兮的,就扯着她的袖子训道:“你怎么把自己弄得这么脏,要是你父皇看到,又要说母妃不好好照顾你了!罚你今天不能吃点心!” 闻言,本就不开心的端静公主就更加不高兴了,嘴巴一扁就要哭出来,何昭容眼疾手快地捂住她的嘴,低声叱道:“不许哭!你敢哭一会母妃就罚你在外面站两个时辰。” 沈定走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何昭容紧紧捂着端静公主嘴巴在说什么的情形,他问道:“昭容和端静在做什么?” 何昭容听到皇帝说话的声音,马上放开端静,生怕端静在皇帝面前说什么不该说的话,还把端静往身后藏了藏,私下里掐了一把端静的胳膊,示意她不要乱说话,这才笑着对皇帝行了个礼,说道:“臣妾恭迎陛下。端静这孩子刚吃了点心,嘴巴有点脏,臣妾就给她擦了擦。” 沈定看了端静一眼,见端静扁着嘴巴却不敢说话的样子,笑了笑说:“端静过来,让父皇好好看看你。” 端静和皇帝并不亲近,闻言扭扭捏捏地不敢上前,还是何昭容怒其不争地推了她一把,她这才慢腾腾地走到皇帝跟前,细声细气地喊了一声父皇。 沈定找了个地方坐下,拉着她将她打量一番,见她身上没什么异常才放心地将她松开,端静一被放开就跑远了,让何昭容看得牙痒痒。 这时皇帝对她说:“朕今天过来,是想看看你和几个孩子。” 何昭容马上换上一副笑脸,说道:“陛下还记得臣妾母子几个,臣妾倍感荣幸。” 这时她才注意到跟着皇帝进来的林祯,有些诧异地问道:“林祯姑娘怎么也来了?” 沈定帮林祯回答道:“是皇后让她来看小皇子的,路上遇到朕,便一起过来了。” 何昭容笑道:“原来如此,那臣妾马上把小皇子抱上来给陛下和林祯姑娘看看。” 说着,她就折回去,从摇篮里将小皇子抱了过来,坐到皇帝身边给皇帝看。 几日没见,小皇子又像是变了个样,看起来长大了不少。见到他依旧白白胖胖精神十足的,林祯终于放心了,看来何昭容确实有好好照顾小皇子。 沈定看着也很满意,对何昭容说:“看来你确实将小皇子照顾得很好,这样朕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何昭容眉开眼笑道:“能为陛下分忧是臣妾的荣幸。” 这时,庄静被宫人找回来了,进门看到母妃正抱着便宜弟弟讨父皇的欢心她就来气,母妃要的可不就是这个效果吗,也不见母妃这样对过她们姐妹俩! 于是给父皇母妃请安的时候,她也老大不情愿的,何昭容瞪了她一眼她也当没看到,好在皇帝并没有责怪她的意思,反而看到她气鼓鼓的样子,笑着问道:“庄静这是怎么了,不满意父皇前段时间送你的生辰礼物,在这里跟父皇耍小性子呢?” 庄静公主前段时间过生辰,皇帝没空陪她过,就让郑华给她送了块稀有的青玉蟾蜍作为礼物,他想着庄静平日里就喜欢这种稀奇古怪的东西,应该会喜欢才是,怎么今日过来还发脾气呢? 何昭容生怕皇帝怪罪庄静,连累到自己,连忙解释道:“不关陛下的事,这孩子刚才跟臣妾顶嘴,被臣妾说了两句,就发脾气跑出去了,她这是在跟臣妾生闷气呢,还请陛下见谅。” 沈定了然地点了点头,又关心了一番她的学业,见时间不早了,便准备离开。 何昭容本想留皇帝在她宫里用膳的,但是沈定却说:“祯儿还在这里呢,朕得把她送回去给皇后,就不便留膳了。昭容你好生照顾好孩子们,朕会跟皇后说一声,你这里孩子多,以后你的俸禄按妃位的来发放。” 听到这话,何昭容喜出望外。这是不是要准备晋她为妃的意思了,只是碍于肃柔贤妃丧事刚过,不好册封,所以就先给她妃位的待遇,等出了丧期再册封? 她越想越觉得有可能,连忙跪下谢恩道:“臣妾多谢陛下体恤!” 离开永沁宫后,沈定突然问起林祯:“你的生辰是不是也快到了?” 林祯是皇帝登基那一年的年底出生的,算了算也快到生辰了,只是林祯进了宫后,以为没人会记得她的生辰,就连她自己都差点忘了这回事,突然听皇帝问起,她才反应过来自己确实快要过生辰了。 她有些恍惚地应道:“回陛下的话,好像是的。” 沈定就说:“你现在还没正式受封入宫,生辰不好大肆操办,可能就只能在皇后宫里一起吃顿饭庆祝。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么,到时候朕送你。” 林祯想了想,觉得自己并没有什么想要的,而她真正想要的,皇帝应该也给不了她,于是她就摇头道:“臣女没什么想要的。” 沈定回过头来看着她,沉吟一番后说道:“那到时候再说。” 第100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今年下第一场雪的时候,林祯的生辰也快到了。她是十一月下旬的生日,以前在滇地的时候,滇地即使是冬天也温暖如春,所以她过生日的时候从来没见过下雪。这一下雪,她觉得新奇极了,披上厚厚的狐裘就往院子里跑,无师自通地玩起了堆雪球。 至于过生辰什么的,她已经被下雪冲昏了头脑,已经忘在了脑后,那天从永沁宫回来时皇帝跟她说的话,她也没放在心上。 她甚至觉得栖凤宫这一方天地不够她挥霍,还跑到了御花园去。 林祯拿着小铲子和小桶,带着玉兰走到御花园。御花园一夜之间变成了雪白的世界,到处都是雪,花草上,树枝上,一片白茫茫,仿佛进到了仙境一般。林祯长这么大,什么时候见过这盛况,当下就欢脱地冲了进去,弯腰捧起一把雪到处撒。 御花园面积大,积雪也比栖凤宫的厚一些,林祯终于有机会大展身手,摩拳擦掌地准备堆雪人了。 她把雪铲到一起,堆成一大堆,这才蹲在雪地上,用冻得通红的双手将积雪垒起来,做成雪人下面的那个墩墩。 奈何她手被冻僵了,使不出什么力气,她也没有堆雪人的经验,这对她来说是件很困难的事情,那些雪才堆上去,一下子就掉下来了,让她很是苦恼。 就在她四下找看看有没有什么工具可以协助她堆雪人的时候,她眼尖看到一行禁卫从花圃另一边的小道经过,应该是巡逻的,为首的正是她熟悉的耿有仁。 她想着耿有仁是男子,又学过武,力气应该挺大的,也许能喊他过来帮帮忙,就没想太多,对着耿有仁的方向挥了挥手大声喊道:“耿大哥!” 耿有仁最近又升职了,其实他升职升得有点快,过于顺利了,才半年时间他就从守宫门的低阶禁卫变成了百户长,但是他的同僚都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因为他实在太称职了,能够得到提拔也是正常的。 他正带着部下巡逻,突然听到林祯的声音,他转头望过去,就看到披着一身白色狐裘的林祯蹲在雪地里,若不是她那一头乌黑的头发,远远看去她就要和白雪融为一体了。 耿有仁以为林祯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喊他过去帮忙,便带着部下走了过去。 没想到林祯却仰着一张冻得通红的小脸,指着旁边的一堆雪请求他说:“耿大哥,你能不能帮我把它们堆成圆圆的一团啊?” 看到眼前这一幕,耿有仁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他没想到林祯喊他居然是让他来帮忙堆雪人,一时有些犹豫。一来他在当值,不能擅离职守,一来御花园人多口杂,他和林祯好好的一个黄花大闺女在这里玩堆雪人,要是被其他人看到了,对林祯的清誉也不好。 可是林祯恳求地看着他,那双明亮的眼睛让他想到了猎场里无辜又可怜的小鹿,让他有些动摇。 这时,他的部下就起哄道:“耿哥,人家姑娘有求于你呢,你就帮帮人家嘛,也不是多费劲的事情。” “就是就是!” 这些禁卫中,有些曾经见过林祯,知道耿有仁对人家有意,就推了他一把,小声催促他说:“耿哥你快上啊,你不是喜欢人家嘛,这可是大好的表现机会!” 耿有仁回头瞪了他们一眼,让他们别乱说话:“我只是一个小小的禁卫,林小姐是镇南大将军的掌上明珠,岂是我等能够高攀的,你们莫要寻我开心了。” 部下就说道:“嗐!这有什么!耿哥你本身能力也不差啊,照这样下去,你不出几年就能当上指挥使,到时候不就和林小姐门当户对了吗!” 耿有仁心里自然也是这么想的,为了能够有资格跟镇南大将军家提亲,所以他才卖命地往上爬,但是在林祯面前,他可不能表现出来,因为他觉得他自己现在还不够格。 林祯不知道他们在窃窃私语什么,依旧期待地看着耿有仁。耿有仁一方面被弟兄们调侃得不行,另一方面也实在不忍心拒绝林祯,只好顺从地蹲下来,帮林祯堆雪球。 那几个禁卫见状,轻佻地吹了个口哨,对耿有仁说:“那我们就接着巡逻了,耿哥你这边好了记得归队啊。” 林祯见她好像耽误耿有仁他们工作了,就很不好意思地对耿有仁说道:“辛苦你了耿大哥。” 耿有仁埋头堆着雪球,都不敢抬眼看林祯一下,闷头说道:“没关系。” 下雪天,佳静公主想着这么冷的天应该很少有人到御花园去,便打算出来走走散散心。前段时间肃柔贤妃的葬礼上她和母妃在众人面前丢尽了脸面,这段时间她都不敢出门,怕被人笑话,只能趁现在没人出来走走。 没想到她刚走进御花园,就听到前头有女子的笑声,她低声说了句晦气,就要转头往回走。 她的侍女眼尖,看到了雪地上的林祯,便对佳静公主说道:“殿下,前面好像是皇后宫中的林祯姑娘。” 听说是林祯,佳静想起她和林祯之间的那些不愉快,下意识地就看过去,看看林祯在做什么。只见林祯跟个禁卫有说有笑地堆雪人,她就不屑地嗤笑一声,说道:“真是个没见过世面的野丫头,下个雪都这么高兴,还和一个低贱的禁卫走这么近,真是没规矩没教养,也不知道父皇到底喜欢她哪里,竟然两次三番为了她而责罚本宫。” 她的侍女就小声地问她:“殿下,要不要趁现在上去奚落她一番?” 佳静倒是想,但是有了前几次的经验,她就不敢贸然上去了,难保一会父皇不会从御花园经过,要是被父皇看到她又刁难林祯,怕是又要挨一顿罚。 她刚这样想,果然就看到了父皇的身影从远处走来,她生怕父皇看到她,就急忙躲到了树丛后面,远远地看着。她倒要看看,父皇看到林祯这副野样子会是什么反应。 沈定见今日下了雪,下朝之后便带着郑华往御花园来了。他想林祯应该还是第一次见到雪,按照她那个性子,肯定会按捺不住来御花园玩雪,果然,他才走进御花园,就听到了林祯的笑声,于是就循着笑声过来了。 他看到林祯蹲在一片空地上和一个禁卫堆雪人,那个禁卫他不用想都知道是谁,能和林祯走得这么近的,除了耿有仁还能有谁? 沈定也不说什么,也不让宫人出声,就这样信步优哉游哉地走过去,直到走到林祯身后,他才冷不丁地出声问道:“祯儿在这里堆雪人呢?” 猛地听到皇帝的声音,林祯和耿有仁才发现皇帝来了,急忙起身给皇帝行礼。林祯在地上蹲得久了,身上穿得又多,站起来的动作太快,让她身体有些不平衡地向一边倾去,眼看着就要摔倒在雪地上。 耿有仁见状,下意识地就要拉她一把,但是想到皇帝就在跟前,他这样跟林祯拉拉扯扯的,会不会有些逾越,就犹豫了一下。 就在他犹豫的瞬间,有条胳膊从他面前伸过,在他之前将林祯扶住,他只看到属于龙袍的袖子,是皇帝把林祯拉住了。 林祯借着皇帝的手臂稳住了身体,笑眯眯地对皇帝说道:“谢谢陛下。” 沈定这才看向地上已经成型的雪人,笑着问林祯:“这是祯儿堆的雪人?” 林祯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道:“是耿大哥帮我堆的,我还没学会怎么堆雪人呢。” 沈定瞥了耿有仁一眼,耿有仁不敢直视天颜,连忙将头低下,还有些心虚,生怕皇帝责怪他擅离职守或是什么。 没想到皇帝什么都没说,若无其事地对林祯说道:“你是第一年来北方,这还是头一次见到雪,不会堆也是正常的,等过几年你就能学会了。” 皇帝只是随口一说,林祯却从中听出了别的意思,皇帝这话的意思是,以后她当了皇后,也还能像现在这样在雪地里堆雪人玩吗? 沈定在没成型的雪人面前蹲了下来,用他那双金贵的手拿起一团雪放到大雪球上用力地拍了拍,两者就合一为一了,他对林祯说:“来,朕教你。” 林祯受宠若惊地蹲到他身边,好奇地问道:“陛下你也会堆雪人?” 沈定笑道:“这有什么不会的,朕从小在北方长大,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皇帝一来,耿有仁就拘束起来,看到皇帝和林祯说说笑笑地堆着雪人的样子,他觉得自己有些多余,但又不好突兀地离开,只能干巴巴地站在原地看着。 远处的佳静原本是等着看林祯笑话的,没想到父皇非但没有责罚她,反而还降尊纡贵地跟她堆起雪人来,远远看着就像一幅父慈子孝的画面,深深地刺伤了她的心。她不甘心地揪着自己手中的手帕,最后还是气冲冲地离开了。 她出御花园的时候,迎面遇上了庄静,她和庄静也不对付,或者说,宫里除了太子,她和其他兄弟姐妹都不对付。见到庄静她也没打招呼,哼了一声就走了。 庄静也懒得理她。以前张修容还是不可一世的淑妃时她尚且不把佳静放在眼里,如今张修容和佳静都失宠于父皇,那就更加没什么好怕的了。 佳静走了一段路之后,又回过头来,看着庄静往御花园去的身影,冷冷一笑道:“本宫得不到父皇的偏爱,你以为你能得到吗,你我都不过是林祯那丫头的手下败将罢了,看你还能嚣张多久。” 第101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庄静走进御花园,远远就看到前方一堆宫人守在那里,她认出是父皇的仪仗,于情于理都要上前请个安,便走了过去。 没想到过去后,她就被眼前的一幕给震惊了,她那总是日理万机以至于没有时间陪伴孩子的高高在上的父皇居然蹲在雪地里,手把手地教林祯怎么堆雪人,那耐心又温柔的样子,和平日里的父皇判若两人,一时让她看呆了。 她还没来得及上前请安,倒是林祯先看到她了。林祯和她不是很熟,平日里很少碰面,只在上次去何昭容宫中的时候见过她一次。虽然那次庄静公主也没表现得太热情,但林祯下意识地觉得她应该是个直率能相处的人,于是想都没想就友好地对她招了招手,喊道:“公主殿下要不要过来一起玩?” 听到林祯的喊声,沈定这才抬眼看了过去,看到庄静他也毫不心虚,完全没有意识到他这个父亲当得有多么不称职那样,也没发表什么意见。 庄静被林祯这一喊喊得有些恼火,她身边的明明是自己的父皇,怎么被她弄得像是她的父皇,而自己这个正牌女儿像个外人一样? 她不是很想过去,但是又不甘心就这样将父皇拱手让人,最后还是别别扭扭地走了过去,不情不愿地跟父皇行了个礼。 沈定点头示意一下,对她说:“你来得正好,朕正在教祯儿堆雪人,你也一起来。” 堆雪人这种事情,对庄静来说已经是很久远的事情了,过了十岁之后,母妃就要她跟康静公主看齐,耳提面命她要做个淑女,这种活动就不给她参加了。但其实她还是有点童心未泯的,只是碍于母妃的管教不敢玩,可如今她看到与她一般大的林祯都在玩,而且还有父皇撑腰,母妃知道了应该也不会罚她? 于是她就蹲下来,团起一个雪球放到雪人身上。 林祯就喜欢热闹,人越多她越开心,她见庄静公主果然没有什么架子,就自来熟地和庄静公主搭讪起来,但是庄静公主还在记恨她抢走了自己父皇的事,对她爱理不理的。 雪人很快就堆好了,但是需要两支树枝充当手臂,林祯便自发地走到旁边的梅树下折枝。 她一扒拉树枝,上面的积雪就哗啦啦地掉了下来,刚好全落在庄静头上和身上。庄静冷不丁被雪浇了一头,就瞪向始作俑者,她以为林祯会跟她道歉,没想到林祯居然给她做了个鬼脸,气得她马上站起来追着林祯跑。 林祯手里拿着折下来的树枝,被庄静追着跑,还嬉皮笑脸地大笑起来。她毕竟是习武出身,身体素质比庄静好了不少,跑得飞快,庄静追得气喘吁吁都追不上她,气得直跺脚,便捡起雪球来丢她。 林祯个子小,而且灵活,左躲右闪躲开了她的雪球,还不忘了对她做鬼脸,庄静气得不顾公主的身份对她大喊道:“有种你别跑!别跑!” 沈定从雪地上站起来,郑华连忙上来给他拂去身上的雪,他就看着庄静和林祯你追我赶的样子,微微笑着,很是纵容宠溺的样子。 一旁的耿有仁不小心瞥到了皇帝脸上的表情,又马上低下头去,眼观鼻鼻观心地想着皇帝是不是真的把林姑娘当女儿看了,那他以后要跟林姑娘提亲,岂不是还要过了皇帝的眼? 林祯跑了一会儿,见庄静公主气得脸都红了,这才停下来,心甘情缘地让庄静公主抓到。庄静没想到她突然停下来,一下子就撞了上去,两人齐齐倒在雪地上,林祯还成了垫背那个。 摔倒的时候,庄静的一颗心就提到了嗓子眼里,她害怕地闭上了眼睛,没想到预料中的疼痛却没有到来,她这才睁开眼看了一下,原来是林祯被她压在了身下,她才没有摔到地上。看到林祯摔得龇牙咧嘴的样子,她有些心虚地哼了一声,别扭地说道:“活该!” 话是这样说,但是起来的时候还是老实地将手递给了林祯,把林祯拉了起来。林祯站起来后,笑嘻嘻地问她:“公主殿下不生臣女的气了?” 见她还敢提这件事,庄静就瞪了她一眼,但已经没了之前的敌意,两人算是冰释前嫌了。 沈定就远远地看着她们俩在雪地里闹,见她们身上都沾满了雪,才出声喊她们回来,顺手拍了拍两人身上的雪。 林祯看到庄静公主的珠花上沾了雪,就抬起手给她拂去,庄静见林祯的发簪上有雪,也帮她拍了拍,接着相视一笑,好像不打不相识一般,突然就生出了友谊来。 沈定见状,想到林祯在宫里也没几个亲近的人,皇后又病成那样,也不知道能不能撑过这个冬天,若是她能在宫中多结交几个伙伴,以后在宫里也不会太孤单。于是他便对庄静说:“过两日朕带祯儿去上林苑骑马,你也去,顺便给她过个生辰。” 庄静闻言,诧异地看了林祯一眼,问道:“你生辰快到了?” 林祯没想到皇帝还记着这事呢,见庄静公主好奇,她就只好点头道:“是的。” 庄静突然就咧开嘴笑了起来,贱兮兮地对林祯说:“那我比你大,你得叫我姐姐,以后不许对我没大没小,知道吗?” 林祯听了这话,只觉得哭笑不得,但为了庄静公主的面子着想,也没反驳她。 然后庄静又跟皇帝闹道:“父皇也太偏心了,儿臣生辰的时候您都没想过要带儿臣去上林苑玩,儿臣不管,儿臣还要再过一次生辰,和小祯儿一起!” 沈定无奈地应道:“好好好。” 一旁的耿有仁听着皇帝和林祯的对话,恍然大悟地想道,原来林姑娘的生辰快到了,她是十一月生的啊。他默默地把这件事记了下来,等以后有机会给林祯送上生辰礼物。 为了能热闹一些,沈定还让林祯自己决定带哪些人去上林苑玩,林祯第一想到的就是康静公主。她便跑去德妃宫里跟康静公主说了这事,康静公主听说她要过生辰了,就说正好她最近在绣一幅画,到时候送给她当礼物,林祯就笑嘻嘻地提前谢过她。 康静又想到自家那个傻弟弟暗恋林祯却不得法,就问林祯:“你邀请太子了吗?” 林祯倒是忘了这一茬,主要是她还没想过要邀请男子跟她一起过生辰,听康静提起了,她才挠头说道:“还没有呢。” 康静就提议她说:“要不把太子也喊上呗,人多热闹。” 林祯这才应道:“也好。” 沈翀听说林祯要过生辰,马上就精神了,还跑去库房精挑细选了样礼物给林祯。 林祯生辰那天,她和皇后道过别,便兴冲冲地跑出了栖凤宫,皇帝的龙辇就在外面等着她,她和皇帝一起出发,其他人随后跟上。 今日难得没有下雪,天空灰蒙蒙的,但这丝毫不影响林祯出去玩的好心情。他们很快就抵达上林苑,夏天过来时上林苑一片绿意盎然,如今都被白色的雪覆盖了,一眼看过去,是一望无际的积雪,要是能在这里打雪仗一定很好玩。 宫里早就传来消息,说两日后皇帝会亲临上林苑跑马,所以上林苑的宫人们早就将跑马道清扫了出来。见皇帝的仪仗到了,他们急忙去迎驾。 沈定下车后,又把林祯扶了下来,然后问上林苑的管事道:“朕之前让你们养着的踏雪呢,牵上来看看。” 管事的闻言连忙打发下面的人去牵马,然后赔着笑应道:“奴才有好好养着的,一会就牵上来给陛下看看。” 踏云也是乌檀的后代,上林苑的人都知道这是为皇子准备的马驹,就像太子和二皇子也都拥有一匹乌檀的后代,就等马驹再大一些,皇子满十岁后赏赐给皇子,而皇子是宫里最受宠的淑妃娘娘所生的,他们自然不敢怠慢了这匹马,一直都是小心饲养着的。 他们以为皇帝只是心血来潮要看看踏云养得怎么样了,便把踏云牵了出来。踏云已经两岁了,因为身上有乌檀的血统,长得比一般的马驹要高大威风许多,它的身体黑得发亮,但四只蹄子却是白色的,故而取名叫踏雪。 沈定看到踏雪后,便走过去拍了拍踏雪的头,然后转过身来问林祯:“祯儿觉得这匹马怎么样?” 这匹马自然是好的,长得很有特色,很漂亮,林祯也忍不住上前摸一摸它,点头道:“好好看。” 沈定便道:“那送给你怎么样?” “咦?”林祯惊讶地看向皇帝,“送给我吗?可是我并没有时间骑它呀?” 不仅是林祯吃惊,养马的那几个宫人也震惊不已,这匹马不是养来给皇子的吗,怎么皇帝突然要把这匹马赏给眼前这位姑娘? 他们以为皇帝是犯迷糊了,忘了这马是养给谁的,也许皇帝单纯是被眼前这位俊俏的姑娘吸引,为了讨好她所以才做出这样的决定。他们可得提醒皇帝,不然到时候淑妃娘娘和皇子问起来,他们拿不出马,到时候受苦的还是他们。 于是养马的宫人就小声提醒管事的,让管事的提醒一下皇帝。管事的自然也知道这马是养给谁的,可是看皇帝这样子,养给谁的已经不重要了。看着皇帝对这小姑娘上心的样子,他都不知道该不该提醒,万一人家小姑娘听到了尴尬,皇帝脸上挂不住要罚他们可怎么办? 所以他只能将希望寄托在郑华身上,趁皇帝和小姑娘在讨论马,他就去把笑眯眯看着的郑华拉到一旁,对郑华说:“郑公公,这马可是留给皇子的,怎么陛下又要赏给这位姑娘?” 郑华见他问出这样的问题,就见怪不怪地对他说道:“老弟啊,你待在上林苑怕是还不知道,皇子因为她母妃犯错受了牵连,如今圣宠已经大不如从前了,这么好的马,陛下肯定也不想给他了啊。” 管事的闻言,干笑道:“原来如此,是老弟孤陋寡闻了。” 沈翀一行人来到的时候,就看到父皇正在和林祯看弟的马,他觉得有些奇怪,便走过去问道:“父皇,这不是给弟的踏云吗,怎么牵出来了?” 林祯一听顿时迷糊了,这马是皇子的吗,那刚才皇帝怎么说要把这马赏给她? 沈定本来没想告诉林祯这马的来历的,就怕林祯不愿意接受,没想到他的好大儿一过来就拆穿了他。他淡淡地瞥了一眼沈翀,似有责备。 沈翀被父皇看得心里毛毛的,不知父皇为何要这样看他,他也没说错什么啊? 沈定这才说道:“原本是打算给沈泓的,但是张修容太令朕失望了,所以这马朕准备送给祯儿。” 林祯道:“可是皇子并没有犯什么错啊?” 沈定看了她一眼,道:“朕给你的,你就拿着,这是圣旨。” 皇帝很少拿身份来说事,林祯怕惹他生气,只好应道:“臣女谢陛下赏赐。” 沈翀也是心中一惊,他很少见他父皇这个样子,父皇到底为什么非要把这匹马送给林祯不可? 沈定见林祯收下了,便拍着马背对林祯说道:“既然收下了马,那就坐上去走两圈看看。来人啊,给踏云套上马具给林小姐试试,顺便把朕的乌檀牵出来。” 林祯一听说可以骑马,还是骑这么好的马,马上就来了兴致,跃跃欲试地等着宫人给踏云套上马具。 马具套好后,沈定又亲自把她扶上马背,自己也骑上乌檀,让乌檀带着第一次驼人的踏云熟悉熟悉。 踏雪还是第一次驼人,这对它来说似乎有些新奇,一上马场就兴奋得蹦跶起来,幸好林祯善于御马,才没被它甩下马背。沈定就骑着乌檀在她旁边看着她训马。 沈翀看着父皇和林祯远去的背影,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心中很不是滋味,就算父皇把林祯当半个女儿,也不至于这么宠爱,康静和庄静都没有这样的待遇呢?但那是他父皇,他又没有办法质问。 午餐他们就留在上林苑用,皇帝吩咐这里的厨子把以前猎到的动物杀了烤肉吃,很快宰好的野猪野鸡就端上了火坑,烤肉的香味飘得哪里都是。 林祯被肉香味吸引,跑到火坑旁边看御厨烤肉,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沈定笑着问她:“饿了?” 林祯诚实地点了点头,沈定就说道:“还没烤熟呢,你先去和他们玩一玩。” 林祯下意识地问道:“那您呢?” 沈定拿起一根树枝拨了拨火堆,说道:“朕累了,就坐在这里看着,你去,好了朕喊你。” 闻言,林祯就放心地跑了,和太子公主他们在空地上打起雪仗来,玩得不亦乐乎,直到皇帝喊他们回去,他们才恋恋不舍地停下,跑回去吃烤肉。 林祯已经很久没吃到烤肉了,以前和父亲在军营的时候倒是吃过不少,但进了宫后,每次吃的都是精细的食物,乍一吃上,还挺想念。 因为皇后还在宫里等他们回去吃晚膳,所以下午的时候他们就打道回府了。回到栖凤宫,皇后早就让人准备了一桌好菜,还给林祯准备了一碗长寿面,亲亲热热地招呼他们坐下吃饭。 皇后看起来挺高兴的样子,虽然脸色有些苍白,时不时就咳嗽,但还是坚持坐着陪他们用了个晚膳。林祯吃着长寿面,又收到了大家送她的生辰礼物,觉得这个没有父母在身边,独自一人在他乡的生辰也不是那么难过了。 第102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进入腊月后,天气越来越冷了,林祯以为已经冷到极限的时候,没想到它还能更冷一些,冷得就连天天喜欢往外跑的她都不愿意出门了,就天天围着火盆烤火。 皇后也因为天冷变得更加虚弱了,一天基本都躺在床上度过。林祯怕她无聊,就捧着一本书坐在她床边,一边烤火一边给她念书中的故事解闷。 看她捧着书摇头晃脑只为了哄自己开心的样子,皇后欣慰地想,亲生女儿也不过如此了,林祯是个好孩子,奈何她保护不了林祯多久了,她的身体正在一天天地衰弱下去,恐怕也就这几天的事情了。 林祯念完一个故事,抬起头见皇后正用一种悲哀怜悯又充满慈爱的眼神看着自己,就问道:“姑母您怎么啦?是困了吗?那我扶您躺下休息一会儿。” 皇后却突然问她:“祯儿,你怨姑母吗?” 林祯一边扶她躺下一边应道:“不怨啊,有什么好怨的,姑母对我这么好。” 皇后说道:“姑母是说,你进宫这么久,有后悔过吗,怨不怨姑母当初让你进宫?” 皇后想着,如果林祯说怨的话,那她会在最后的时间里跟皇帝说明,等她死后,让皇帝把林祯送出宫去,做回原来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姑娘。而不是留在深宫里一日日蹉跎,变得像自己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至于太子和荣阳侯府,人各有命,若是没了自己他们就撑不下去了话,就说明他们注定没有那个命,没必要牺牲一个小姑娘的幸福来维持他们的荣华富贵。 但是林祯却摇了摇头,说:“后悔倒是没有后悔过,就是刚开始那段时间是挺想家的,但是后来就不想了。宫里有姑母,有陛下,还有太子殿下和公主们陪着我照顾我,让我感觉像在家里一样,我很喜欢这里,想一直陪着姑母。” 皇后看着林祯,试图从林祯脸上看到一丝半点的言不由衷,但是林祯似乎是真心的,要么就是她将心思瞒得很好,所以她才没看出来。 既然林祯已经这样说了,或者是她已经将自己教给她的学得炉火纯青了,那皇后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林祯愿意主动留下来,那自然对谁都好,她原先是以为林祯不愿意,现在这样就不用担心了。 皇后欣慰地笑了笑,对她说道:“好。” 林祯见皇后睡下了,这才蹑手蹑脚地出去,她是个静不下来的性子,坐着给皇后念了半天书她早就坐不住了,想回自己的卧室做点其他什么事换换心情。但是她又不放心让皇后一个人,所以出去后交代当值的宫女在门外守着,以便里面有什么动静可以及时发现。 皇后没睡多久,突然胸前一阵剧烈的疼痛让她从睡梦中醒来。她抬起手撩起帘子,张开嘴想喊人,却因为疼痛和一阵阵晕眩发不出声音来。这是中风后期并发心疾的症状,太医跟她说过,她的身体已经撑不了多久了,所以突然发作,她并不感到奇怪,只是她还有很多事情没有交代,她不能就这样走了。 她的手抖得厉害,好不容易抓住床头的柱子用力起身,下一刻就跌倒在地上,直接昏迷了过去。 守在外头的宫女只听到殿内传来一声什么东西摔在地上发出的沉闷的声音,想到也许是皇后发病了,就急忙跑进去,看到皇后倒在床下不省人事的样子,她们吓得惊慌失色,一个人上去扶起皇后,另一个人急匆匆地跑到外面喊道:“皇后娘娘晕倒了!快去请太医!” 林祯正在自己卧室里休息,突然听到外面一阵兵荒马乱的动静,顾不上披一件外衣就急忙跑了出去,大声问道:“怎么了?” 宫女焦急地对她说:“是皇后娘娘晕倒了,看起来情况很不好的样子,祯儿姑娘您快进去看看她!” 林祯想到皇后最近越来越虚弱的样子,闻言心里一惊,急急忙忙地跑进正殿,冲进皇后的寝室里看望皇后。 皇后的寝室里也是人仰马翻,年轻一点的宫女们都被皇后这个样子吓到了,只有年长的流苏还比较镇定,听说皇后晕倒后,她就马上拿出太医交给她的保心丸塞进皇后的嘴里,拼命地按着皇后的人中等太医来拯救。 这些都是太医教给她的,皇后的病越来越严重,随时有生命危险的时候,太医怕皇后再发病来不及等他们来到,就教了皇后身边最亲近的流苏这些急救的办法,没想到如今真的派上用场了。 林祯看着殿里慌乱的样子,突然有点胆怯不敢进去,她害怕看到皇后不好了的样子,也怕自己进去碍手碍脚,耽误宫人拯救皇后,所以只能在门外焦急地等着。 好在太医很快就到了,还来了不止一个太医,因为他们都知道,皇后的身子可能是熬不过这个冬天了,这次发病跟以往不同,如果这次救不回来,那就真的是救不回来了,所以他们只能召集全部太医,尽可能地想办法留住皇后。 太医们一脸凝重地走进了皇后的寝殿,林祯看到太医们脸上的表情,就觉得不好,她连忙拉住一个宫女问道:“你们去通知陛下了没有?” 宫女应道:“已经派人去清心殿通知陛下了。” 没多久,皇帝就来了,来的还不止皇帝,栖凤宫闹出来的动静,整个后宫的嫔妃都知道了,也不知是听谁说皇后快不行了,赶过来看的,但是皇帝让人守在门外,没让她们跟进来,怕人多妨碍到皇后看病。 太医们很久都没出来,寝殿里没有一个人大声说话,就连进进出出的宫人都一个个噤若寒蝉,林祯被这压抑地气氛弄得也有些头晕心慌,感觉自己要撑不下去了。 正在这时,皇帝进来了,林祯像是终于找到了主心骨那样,连忙喊了声陛下。 大概是她的脸色真的太难看了,皇帝在经过她身边的时候,伸出手来在她头上轻轻地拍了拍,像是在安抚她,然后才大步走进内殿。 皇后的床前站满了太医,他们都拿出自己的看家本领来用在皇后身上,只见皇后头上和脖子前胸和手臂上都扎满了银针,火盆里烧着艾草,太医们忙着给皇后看病,连皇帝进来了都没发现。 沈定进去后就着急地问道:“皇后怎么样了?” 听到皇帝的声音,太医们才反应过来他来了,就要放下手中的活计行礼。沈定这会儿只担心皇后的安危,就烦躁地摆了摆示意他们不用行礼了。 为首的胡太医是一直给皇后看病的,对皇后的病情最为了解,见皇帝问了,他就如实地回答道:“皇后娘娘已经是强弩之末了,还请陛下……做好心理准备。” 皇后的病情,其实沈定也经常找太医询问,知道皇后走到这一步只是迟早的问题,但是没想到居然来得这么快这么突然。他看着床上奄奄一息的皇后,不由得悲从中来。 他哽着声音问太医:“皇后还能救回来吗?” 胡太医并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躬着身子应道:“臣等会尽力的。” 大概是太医们的努力起了作用,又或许是回光返照,过了不知多久后,皇后终于悠悠转醒,床边的流苏见皇后睁开了眼睛,喜极而泣道:“娘娘!您醒了?陛下,娘娘醒了!” 太医们并没有因为皇后的醒来而松了一口气,反而都摇了摇头,他们清楚,并不是他们治好了皇后,皇后会突然醒来,是因为她的生命就要走到尽头了,这只是回光返照的表现罢了。 流苏应该也清楚,只是她不愿意接受罢了。 皇后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问流苏:“陛下呢?” 沈定马上走到床前,在她身边坐下,紧紧地握住她冰凉的手说道:“朕在这里。” 皇后用力地抬起头看着沈定,虚弱地说道:“陛下,臣妾有话要跟您说,您让他们都先出去。” 沈定知道皇后这是要交代遗言了,其他人也都知道,不等皇帝发话,就自动退了出去,流苏出去的时候,已经忍不住在哭了。 林祯还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见太医们摇头一脸沉重地从殿里出来,再看到流苏哭得眼角都红了的样子,就知道皇后不好了,但是她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她紧紧地拉住流苏的手问道:“姑姑,姑母还好吗?” 流苏见她这个样子,有点不忍心告诉她真相,但是也不好瞒着她,只好对她轻轻地摇了摇头。 林祯看到流苏这样,就知道皇后的情况了,整个人像是突然失去了所有的力气那样,几乎就要倒下。 幸好流苏扶住了她,哽咽地对她说道:“祯儿姑娘,您可千万不能在这种时候倒下,皇后娘娘还需要您啊!” 林祯这才掐了一把自己的虎口,疼痛让她强打起精神来,看着里面问道:“姑母现在在做什么呢?” 流苏擦着眼睛说道:“娘娘有话要对陛下说。” 寝殿里,所有人都走出去后,沈定才温声问道:“皇后要跟朕说什么?” 皇后紧紧地反握住皇帝的手,她的情绪似乎有些激动,又或者只是单纯地呼吸困难,急促地对他说道:“翀儿……祯儿……” 沈定明白她的意思,安慰她说:“朕会好好照顾翀儿和祯儿的,皇后不要担心,放轻松,慢点说。” 皇后缓了缓,才终于说出一句长句来:“祯儿她,如果陛下不是真心想娶她,就不要碰她,等翀儿长大一些,就放祯儿出宫……一切都是臣妾的错,臣妾对不起您,也对不起祯儿,请您好好待祯儿,这份恩情,臣妾来生当牛做马再报。咳!咳咳!” 这番话已经用尽了皇后的全部力气,说到后面她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一张嘴就咳出很多血来,染红了皇帝的手和龙袍。 沈定已经顾不上这么多了,他干脆用自己的袖子给皇后擦去源源不断咳出来的血,安抚道:“朕知道,朕会对祯儿好的,皇后不要担心。” 皇后咳了一会儿,终于安静下来,她的眼神光渐渐涣散了,已经到了弥留之际,沈定就问她:“你要不要再见见祯儿和翀儿,他们就在外面。” 皇后不行了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宫里,皇子公主们也都赶来了,就在外面等着。太子直接冲进正殿,在外面喊着要见母后,但是郑华把他拦下了,说皇后和陛下有话要说。 皇后轻轻地点了点头,沈定便放开她,亲自到门口那里对外面的林祯和沈翀说道:“你们进来,皇后有话要对你们说。” 闻言,沈翀马上冲了进去,很快里面就传来他哭天抢地的声音。林祯听得有点害怕,她到现在都不能接受皇后要走了的事实,走路的时候都有些恍惚,沈定扶着她,轻声安慰她说:“没关系的,去见皇后最后一面。” 里面皇后已经和太子交代完了事情,太子哭得像个泪人一样。见林祯进来了,皇后就一直盯着林祯看。 林祯跪到皇后床前,为了让皇后走得安心,她都不敢哭,她强忍着哭意,努力地做出平时的样子来,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轻声问皇后:“姑母要和祯儿说什么呀?” 看到她这个样子,皇后真的安心了许多,她苍白地笑了笑,对林祯伸出手来,林祯赶紧握住她越发冰凉的手,只见她吃力地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然后,林祯就感觉皇后的手突然失去了力气,她不可置信地看向皇后,只见皇后缓缓地闭上了眼睛,溘然长逝了。 虽然皇后最后什么都没跟自己说,但是林祯却看清楚了皇后的嘴型,皇后跟她说了“对不起”。她的眼泪再也憋不住,哇的一声扑在皇后身上嚎啕大哭起来。 等在宫外的嫔妃皇嗣听到殿里传来的哭声,便清楚皇后已经去了,不一会儿,果然有小太监哭丧着脸出来高声喊道:“皇后崩了——” 这个宣告就像一锤定音,一时有人欢喜有人愁,但碍于礼数和规矩,也不得不做出伤心欲绝的样子来,一时栖凤宫外哭声镇天,仿佛都在惋惜皇后的崩逝。 第103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元启十四年冬,皇后林氏崩。后乃帝之发妻,与帝夫妻十几载,相敬如宾,其贤惠淑德乃天下女子典范。后崩,帝大恸,辍朝七日,下令全国为皇后素服守丧三月,民间不得婚娶社戏。 皇后崩后第二天,由命妇女官梳洗换上袆衣戴上凤冠,良辰时放入准备好的梓棺中,送往瞻德殿。 跟之前去世的肃柔贤妃不同,皇后作为国母,梓棺并不是送去宫外的常吉宫,而是送去宫内的瞻德殿,那里是皇帝太后皇后停灵的地方。皇后的梓棺送过去后,九九八十一位道士就在那里办法场为皇后超度,后宫的嫔妃,皇帝的子嗣以及宗亲外命妇都要为皇后守灵。 林祯也换上了白色的孝服,跟随着皇后的梓棺去了瞻德殿,瞻德殿比常吉宫还要庄严肃穆,给人一种死气沉沉的感觉,一进去就让人联想到死亡。林祯看着皇后的梓棺摆在瞻德殿中间,她以皇后生前最疼爱的侄女的身份跪在皇嗣那一侧,嫔妃们则跪在另一侧,宗室和外命妇就跪在殿外。 瞻德殿里哭声镇天,基本都是嫔妃在哭,也不知道她们到底是真的因为皇后的崩逝难过而哭,而是单纯地做戏给人看。反正林祯现在是一点都哭不出来,皇后走的那一晚她已经哭尽了泪水,现在已经哭不出来了,只是麻木地跪着听道士们念经。 其中又以孙贵妃和何昭容哭得最厉害,她们想的是肃柔贤妃死的时候,孙才人因为伤心过度晕倒,被皇帝格外开恩晋为美人的事情,要是她们也效仿孙美人那样做,皇帝会不会念在她们兢兢业业侍奉皇后的份上,也给她们晋位呢? 特别是孙贵妃,她盯着后位已经盯了很久了,眼下最有资格和她争夺后位的张氏已经失宠于皇帝,被贬为了修容,而叶德妃又是个无欲无求的,那最有可能被册立为皇后的不就是她了吗?她只要在皇后的葬礼上再加把劲,未来的皇后就是她了! 所以整个瞻德殿里,就她的哭声最大,其次是和她有一样想法的何昭容,再次就是作为皇后侄女的林依。不过林依可不是因为姑母逝世而哭,她哭的理由很大程度和孙贵妃何昭容是一样的。 像是叶德妃和毓充媛这些平日里受过皇后恩惠,和皇后关系很好的嫔妃,她们就哭得含蓄一些,但都是真的为皇后而哭,没有其他什么功利心。 荣阳侯府的人在皇后走的那一晚就连夜赶进宫,这会儿也守在殿外。也不知道是他们早就接受皇后活不久的事实,还是因为他们知道下一任皇后也会出自他们林家,所以他们似乎并没有因为皇后的死而感到太悲伤。 外地三品以上的官员也要回京奔丧,远在滇地的林敬则,刚从战场回来,就接到皇后崩逝的消息,就快马加鞭往京城赶来了。他牵挂着自己的女儿,想到皇后死后,女儿一个人在宫中一定会很不安,想要快点见到她,安抚她。 皇后崩逝,皇帝虽然下令辍朝,但也没闲着,皇后的后事还要他来定夺,他这几日都在和礼部还有太常寺商议皇后的谥号和下葬的事宜。 沈定看着礼部递上来候选的那些谥号,最终选定了德和贤二字,他对臣子说道:“皇后以贤为名,又具备女子之德,那就谥为孝德贤皇后。” 臣子们对皇帝给皇后选的谥号自然是没有异议的,皇后也当得起这个谥号,于是这件事便定了下来。 至于皇后的陵寝,自然是和皇帝在一处的,这是千百年来的礼制规定。而皇帝的陵墓,早在皇帝登基那一年就开始建造,如今早已经完工,那里自然留有皇后的一席之地,直接将皇后的梓棺送进去就可以。 但太常寺卿怕皇帝有别的什么打算,还是问了皇帝一句:“陛下,那皇后娘娘的陵寝……” 沈定果然想都没想就说道:“就葬入朕的陵墓。” 说着,沈定突然想起来,他的陵墓里只预留了两个棺床,一个自然是他的,另一个则是给皇后留的,这是在修陵墓的时候他就安排好的。他虽然不爱皇后,但是他尊重皇后,所以他当时就理所应当地认为皇后死后应该和他合葬在一起,而且只能皇后和他合葬,这是对皇后的一种重视。 但是现在想起来,他又觉得有些不妥,以前他没想过皇后会早早死在他前面,更没有想过皇后死后他会另立新后,如今多了个林祯,那将来林祯死了之后,该葬去哪里呢?单独葬吗?那会不会太孤单了点,到时候后人又会怎么议论她呢? 他又想起皇后临终前跟他说的话,皇后哀求他,如果他不是真心想娶林祯为妻,那等太子长大后,就将林祯放出宫去。让林祯出宫的办法无非是废后或者假死两种办法,前者对林祯的名声不好,后者还是需要为林祯寻找一处陵墓风光“大葬”。 废后当然是最好的选择,废后之后,林祯就在史书上查无此人了,也不必捏造什么理由,但是沈定不想让林祯背负废后的骂名。而假死的话,也要为林祯修建陵墓,单独为她修一处陵墓只为了堵住天下人之口的话,又有些劳民伤财了,也不知道后人会不会因此觉得是因为她做得没有元后好,所以不能像元后一样和皇帝合葬。 林祯自然是很好的,她的所作所为丝毫不比皇后差,不应该被人议论。而且,沈定私心里还是希望林祯死后能葬入他的陵墓的。 所以他又对太常寺说:“朕的陵墓,修建的时候地宫应该还有很大的空间?” 太常寺卿不知皇帝为何突然这样问,但还是如实地回答道:“回陛下,确实还有很大空间。” 沈定回想了一下当初的设计图,他的棺床在中间,皇后的棺床在右侧,是按照左尊右卑来设计的,所以左边应该还空着,足够再建一个棺床来。 于是他便说道:“那皇后的梓棺就按原计划葬入属于她的棺床,再在朕棺床的另一侧设一个棺床。” 听到皇帝这个要求,在场的臣子们皆是一惊,一开始的时候他们没反应过来皇帝为什么要这样做,但很快他们就想明白了,那肯定是要给未来的皇后留的,毕竟皇后去得早,皇帝正值壮年,后宫总不能一直没有个女主人。 只是那继后的人选嘛,就不是他们这些外臣可以议论的了,想来应该也是从现有的嫔妃里面挑选一个德高望重的来担任皇后之位,替皇帝管理后宫。 不过还是有有心的大臣,回去后就将皇帝在自己的陵墓中加一个棺床的事情告诉了和他们相好,又有女儿在后宫当嫔妃的同僚听了,其中又以孙中书令听得最多,因为他的女儿在宫里当了十几年的贵妃,虽说没有子嗣,但皇帝并不缺继承人,会立她为后也不一定。 孙中书令听了同僚们的阿谀奉承,却并没有很高兴的样子,反应平平似乎并不期待自己的女儿能够当上一国之母,只是对跟他说这些话的大臣们说道:“一切还是凭圣上的心意,这不是我们这些作为臣子的人该操心的。” 沈定让太常寺在他陵墓中给林祯预留一个位置的事情他并没有跟林祯提起,也是因为他这段时间都没有机会见林祯一面。他作为皇帝,又诸多规矩,哪怕是自己的发妻去世了,他都不能靠近去看一看,而林祯又一直在瞻德殿为皇后守孝,两人这几天都没能碰上一面。 因为这段时间都没有吉日,而且外地的官员还没赶回来给皇后奔丧,所以皇后的梓棺会在瞻德殿停上一个月,这一个月里,嫔妃皇嗣都要在瞻德殿为皇后守孝,直到夜里才能回自己的住所休息,第二日一早又要去瞻德殿,一直到皇后发丧。 自从皇后崩后,栖凤宫就被清空了,有关皇后的物品都被搬了出来,或焚烧,或作为陪葬送入皇陵。原本在栖凤宫做事的宫人,皇后的近侍在瞻德殿侍奉皇后的梓棺,打杂的则被送回内侍省等待发配去别的宫殿做事,而之前学规矩的那些宫女,则根据皇后的意思送去东宫伺候太子。 如此一来,栖凤宫就空了出来,按照惯例,皇后崩后,她的寝宫就要封起来,等以后有了新后,才会重新打开,所以皇后去世后没多久,司礼监的太监就来把栖凤宫关闭了。 这件事作为司礼监掌印太监的郑华自然也是知道的,当时下面的人来问他意见的时候,他还犹豫了一下,要知道,皇后虽然走了,但林祯姑娘还在,要是将栖凤宫封起来,那这段时间林祯姑娘住哪里呢?因此,他还特意去请示了皇帝。 沈定听说这件事的时候,想到皇后去世,若是林祯继续住在栖凤宫,肯定会睹物思人,怕是更加伤心,为了林祯着想,他还是决定将栖凤宫封起来,不让林祯回去触景伤情了。至于林祯这段时间住哪里嘛,宫里还有那么多可以住人的地方,到时候再给她安排一处就行了。 说是这样说的,但是林祯却不给他安排的机会,因为这段时间林祯一直守在瞻德殿,可以说是寸步不离,吃饭睡觉都守在皇后的梓棺旁,就连太子这个亲生儿子都做不到她这样孝顺。 那些平日里就对她有意见的嫔妃皇嗣见状,也不免在后面偷偷议论她,说她真的把自己当皇后的亲生女儿了,做出这么孝顺的样子是想给谁看呢,难不成她觉得她这样做,皇帝就会念在她对皇后一片孝心的份上,真的给她封个公主郡主什么的吗? 林祯倒没有想过为皇后做到这种地步要求什么回报,她只是单纯地为皇后的死而难过,想在皇后发丧之前再多陪陪皇后。 而且她一个人在京城里,除了皇后就没有别的可以信任的亲人了,她不想回空荡荡的栖凤宫,她会忍不住想起皇后还在时的音容笑貌。荣阳侯府就更加不想回去了,没有了皇后护着她,荣阳侯府的女眷一定对她百般为难,只会算计她,从她身上得到好处,没有一点人情味。更何况,荣阳侯府本来就不是她的家。 她也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何去何从,皇后走后,她就像失去了方向的一片孤舟,独自漂浮在无边无际的命运之河里,不知道自己要漂到哪里去,只能听天由命了。 沈定听说林祯已经十几天没有离开过瞻德殿了,还有些担心她是不是伤心过度,身体也透支了。他了解林祯,劝她回去休息她肯定是不会听的,所以他直接对郑华说道:“你去瞻德殿一趟,跟祯儿说朕有事找她。” 郑华领命,带着几个宫人就往瞻德殿去了。 林祯已经好多天没好好休息了,看着十分憔悴,就连跪在她身边和她一起为皇后守孝的太子看到她苍白的脸色,都有些担心她,多次小声劝说她让她歇一歇,但是林祯都摇头婉拒了。 其实林祯的身体也已经快到极限了,她的身体很疲倦,但是她的心神因为过度悲伤一直紧绷着,强撑着她跪在这里。 郑华来的时候,就看到林祯木然的,像是傀儡一样没有自我意识地往火盆里放纸钱的样子,就知道林祯已经很疲惫了。他避开所有人的耳目走到林祯后面,跪下小声对她说:“祯儿姑娘,陛下有请。” 虽然郑华已经很小心了,但还是避免不了被人看到,嫔妃们都很奇怪郑华这会儿过来做什么,看到他跟林祯说话后就更奇怪了,皇后都死了,皇帝还念着林祯做什么,难不成皇帝真的打算给林祯封个公主郡主什么的? 沈翀也很奇怪郑华为什么要来找林祯,按理来说,母后在世的时候,父皇还能把林祯当小辈看。但母后去世后,林祯就变成了未出阁的外臣之女,为了避讳,不应该单独见皇帝才是,但父皇却让自己的心腹来找林祯,不是很奇怪吗? 他以前就觉得父皇对林祯不一般,这会儿实在忍不住问郑华:“父皇找祯儿妹妹做什么?” 郑华只是赔着笑应道:“这个,奴才也不知道。” 林祯听说皇帝找她,她虽然不愿离开皇后身边,但是还记得皇命难违,所以还是站了起来,但是她跪了太久,站起来的时候摇摇晃晃的,几欲摔倒,还是郑华扶着才没真的倒下。林祯谢过郑华,就跟着他出去了,留下一众人在瞻德殿里猜疑。 林祯太久没走出瞻德殿,一走到外面,看到外面白茫茫的一片,又被寒风吹得有点冷,一时竟觉得晕眩,郑华见状关心地问她还好吗,她摇摇头说自己没事。 考虑到林祯跪了十几天,皇帝还派了个轿子来,林祯坐上轿子,很快就到了皇帝的住所,也就是清心殿。 林祯下轿看到她来的并不是去过的勤政殿,而是她从来没来过的清心殿,就有些不解和惶恐地看着郑华,而郑华只是对她做了个请,她只好走进去。 进去后,她就看到了皇帝,皇帝穿着一身黑色的龙袍坐在榻上,榻上的矮桌上摆了一盘素食和水果,见她进来了,就温声招呼她道:“祯儿,过来坐。” 林祯走上前,正要行礼,突然一阵晕眩袭来,她就失去了意识,随即晕倒在地。 第104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沈定没想到林祯会突然晕倒,见林祯就要直直倒下,他眼疾手快地起身上前将林祯揽入怀中,摇晃着喊道:“祯儿?” 可惜林祯浑身软绵绵的,一点反应都没有,沈定难得慌张,一把将她抱起,沉声对刚走进来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郑华吩咐道:“去宣太医!” 郑华也被这阵势吓了一跳,急忙打发人去宣太医,又跟着皇帝进了偏殿,眼看着皇帝将林祯放到偏殿的软塌上。 沈定将林祯放下后便离开了软塌,喊自己的心腹宫女来照顾林祯,他和林祯毕竟还不是夫妻关系,为了林祯的清白着想,他不宜近身照顾林祯。 大宫女流光看到林祯躺在清心殿的偏殿里并没有感到意外,很是麻利地让人端了热水进来,拧了热毛巾给林祯擦脸,又给林祯盖上被子,做完这一切,太医也到了。 来的正是一直照顾皇后的胡太医,去请他的宫人也没说清楚是谁病了,只让他快点去清心殿一趟,他还以为是皇帝因为皇后去世忧伤过度生病了,急急忙忙赶过来,没想到一进来就看到皇帝还好好的站着,着实让他懵了。 他迟疑着要给皇帝行礼,皇帝却打断他,指着偏殿道:“你进去。” 见状,胡太医才反应过来,原来病倒的另有其人,只是是谁呢?难道是清心殿的宫人?也是,陛下宅心仁厚,就算是服侍他的宫人病倒了,也会特意给人请太医的。 胡太医这样想着,就提着药箱进了偏殿,他看到大宫女正跪在榻前伺候躺在上面的人,想来那就是他今天的病人了,便走过去将药箱放下,准备坐下给人看病。 等他坐下看清病人的脸,他一下子就愣住了,因为躺在上面的不是什么宫人,相反还是他的熟人,他之前经常去皇后宫里给皇后看病,很多时候这个小姑娘都在场,如果他没有记错,这应该是皇后的侄女。 只是皇后的侄女为何会出现在皇帝的寝殿?她身上甚至还穿着孝服,胡太医看着林祯,心里千回百转,感觉自己好像抓住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抓住。 沈定不放心,就让郑华进来看看。郑华走进来的时候,看到的正是胡太医坐在榻前盯着林祯一脸震惊的样子,便知道胡太医心里在想什么了。 他轻手轻脚地走过去,笑眯眯地对胡太医说:“大人这是怎么了,怎么还没有给祯儿姑娘看病?” 胡太医见郑华进来了,便轻声将自己心中的困惑问了出来:“这……这位姑娘怎么会出现在陛下的寝殿?” 郑华也没想着瞒他,反正皇后已经崩了,皇帝昭告天下聘娶林祯为后也不远了,胡太医早晚都要知道的,于是他便小声隐晦地对胡太医说:“大人有所不知,祯儿姑娘之所以在皇后娘娘跟前学规矩,就是为了将来有一天……” 到底是顾及隔墙有耳,郑华没有说得太直白,只是指了指栖凤宫的方向。而胡太医在宫中任职这么多年,早就混成了人精,一听郑华这样说,他就明白过来了,虽然还是有些震惊,但仔细想想也不是不能接受。 林祯虽然是大行皇后的侄女,但历史上多的是皇帝为了继续笼络皇后母族而迎娶皇后族中女子为继后、或是皇后母族为了保住家族荣誉而将族中更加年轻的女子嫁给皇帝的事迹,像林祯年纪这样小便成为继后的并不在少数,都不过是皇帝权衡前朝和后宫的牺牲品罢了。 虽然能够理解,但胡太医还是替林祯感到一点惋惜,毕竟他因为大行皇后的缘故经常和林祯碰面,在他心中,林祯就是一个懂事孝顺的晚辈,看着这么小的一个女娃娃要嫁给比她大那么多的皇帝,他还是有些痛惜的。 不过皇家秘辛也不是他一个小小太医能够置喙的,他的使命就是给人看病,其他的,知道得越少越好。 胡太医便专心地给林祯看起病来,他给林祯把了脉,又看了林祯的眼睑,这才起身出去给皇帝复命。 见胡太医出来了,沈定便问道:“祯儿的病如何?” 也不怪沈定如此紧张,前头皇后就是因为积劳成疾才英年早逝,他不能让林祯也踏上皇后的后路,所以才要防患于未然。 胡太医回答道:“回禀陛下,林姑娘只是伤心过度,加上疲劳,饮食少导致的晕厥。陛下放心,林姑娘身体底子不错,而且还年轻,并没有什么大碍,等微臣给她开些安神滋补的药喝了,再好好休养几天就没事了。” 闻言,沈定才松了一口气,颔首道:“那就好,有劳爱卿了。” 胡太医跟皇帝行了礼,便退下给林祯开方子了,沈定命宫人马上去太医院取药回来煎给林祯。 药很快就煎好了,但林祯却没有醒来的征兆,沈定只好让流光喂给她喝。只是林祯对于喝药很是抗拒,即使在昏睡中也不愿意喝药。流苏毕竟是奴才,不敢用太强硬的手段来喂林祯喝药,眼看着药浪费了小半碗,药汁流得林祯一脖子都是,她也很着急,只好求助于皇帝。 沈定听说林祯不愿意喝药,想起林祯以前每次喝药都苦大仇深的样子,不禁哑然,便起身亲自进去看一看。 只见流光小心翼翼地将调羹放到林祯嘴边,很是轻柔地撬开林祯的双唇,但林祯牙关紧闭,药汁压根喂不进嘴里,沈定看着流光试了几次都没成功,便对流光说道:“把药给朕,你起来,朕来喂。” 流光闻言心里一惊,皇帝哪里做过这样服侍人的活,一会一不耐烦了,怕不是直接捏着人家的嘴将调羹整个塞进人家的喉咙里,暴力喂药。但是她也不敢违背皇帝的命令,只好起身,将药碗和调羹都交到皇帝手中。 沈定坐在榻边,手里一手捧着药碗,一手拿着调羹,舀了一勺药汁放到林祯嘴边,他力气比流光大一些,又不用像流苏那样顾着这是个主子不敢冒犯,所以稍微一用力,就撬开了林祯的牙关,将药喂了进去。 虽然还是有部分药汁从林祯嘴角流了出来,但好歹喝了部分,喂完一碗药后,沈定将空碗交给流光,这才站起身让流光给林祯擦擦,又交代郑华道:“吩咐御膳房,煨一锅山药粳米粥,等祯儿醒来喝。” 郑华躬着身子应是,跟着他走出了偏殿,留林祯在殿里休息。 林祯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她只记得自己最后看到的人是皇帝,她正要给皇帝行礼,突然就失去了知觉,整个人轻飘飘的,很舒服,近日来的疲倦一扫而光,她只想就这样好好的躺着睡一觉。 于是她这一觉便睡了一整天,等她终于反应过来从梦中惊醒的时候,外面已经天黑了。 她想起自己还要回瞻德殿给皇后守灵,猛地坐了起来,这才发现自己所处的地方十分陌生,随处可见明黄色和红色的织锦,很堂皇,也很庄重。 就在她疑惑自己在哪里的时候,珠帘被打开了,有人走了进来,见她醒了,便欣喜地喊道:“祯儿姑娘,您终于醒了!” 林祯没见过这个宫女,便困惑地问道:“你是……这是哪里?” 话音刚落,只见皇帝穿过珠帘走了进来,林祯看到皇帝,昏迷前的记忆终于回笼,记起了这是什么地方。她急忙下床,却因为肚子空空如也,身体乏力得很,又差点摔倒。 沈定扶住她,温声对她说:“不急,太医说你需要好好休养,补充食物。” 林祯还惦记着皇后,忧心忡忡道:“可是臣女还要回去给姑母守灵。” 沈定安抚她道:“你已经做得够多了,朕听说你已经十几天没有好好休息了,就算是铁人也该支撑不住了,宫里就没有一个人比你还孝顺的了,皇后在天有灵,也一定会感到欣慰的。但如果你因为她而弄垮了身体,反而教她不得安宁,所以听话,先好好休息几天。朕让御膳房熬了粥,你先喝一些垫垫肚子。” 林祯哪里有心思吃东西,这段时间她因为伤心过度,连食欲都没有,她想都没想就摇了摇头。 沈定见状叹气道:“朕知道皇后的死让你很难过,但是逝者已逝,活着的人就要好好保重。你这样不吃不喝的,要是让皇后知道了,又要责怪朕没有好好照顾你了,你忍心让皇后担心你,让朕被皇后误会吗?” 林祯听到这里才有些动容,沈定便让流光将粥呈上来,自己接过,竟是要亲自喂林祯喝了。 看到他端着粥,林祯反应过来,连忙道:“臣女自己来就好了,不劳陛下费心。” 沈定笑道:“你已经够让朕费心的了,之前晕着的时候怎么都不愿意喝药,还是朕亲自灌给你喝的,怎么这会儿又不好意思了?” 林祯闻言脸微微一红,显然是没想到自己晕倒的时候给皇帝添了那么多麻烦,她呐呐道:“现在臣女是醒着的,臣女可以自己吃。” 沈定却不容置喙道:“可不是谁都能享受被朕喂饭的待遇的,就连太子都没有过,你确定你不要朕喂吗?” 林祯被他说得怪不好意思的,喂饭什么的,自从她记事起,就都是自己吃饭了,爹娘都没这样惯着她,她都这么大了,皇帝却还把她当小孩子看,要给她喂饭。 虽然很不好意思,但是也触动到了林祯内心深处对于亲情的一些渴望。这段时间因为皇后走了,林祯想到自己今后在京城在宫里再没有亲人,就感到很悲伤,无比地想念家人。她想回到娘亲的怀抱,回到父亲的羽翼下,告诉她不要怕还有他们在,但她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只能强忍着,假装自己很坚强很勇敢。 可是那份故作出来的勇敢,如今在皇帝的纵容面前,就变得有些摇摇欲坠了。她听从皇帝的话张开嘴,吃下皇帝喂给她的粥,不知怎么的眼泪就不受控制地哗啦啦地流了出来,啪嗒啪嗒地滴在粥里。 沈定见她一边吃一边哭,很是无奈,也很心疼。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小丫头罢了,遇到亲人去世这种事情终归还是会害怕会难过的。他放下调羹,拿起手帕给林祯擦了擦眼泪水,见她还哭个不停,就拍拍她的背对她说:“还有朕在呢,朕不也是你的亲人吗,朕会保护好你,不让你受任何委屈的,相信朕,嗯?” 林祯哭了一场,心里终于好受许多,又听皇帝说他是自己的亲人,她才安心许多。后知后觉自己在皇帝面前失态了,就很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不敢看皇帝。 沈定却不在意地又舀了一勺粥喂给她,对她说道:“栖凤宫已经封起来了,朕准备在正式册立你为皇后之前,让人好好将栖凤宫修葺一番。这段时间你就先住在朕的寝宫,这个偏殿就是你的,你有什么事吩咐郑华或是流光就行,也可以让你那个小婢女过来伺候你。反正你就把这里当自己家住着,不用跟朕见外。” 林祯闻言,惊讶得抬起头来看向皇帝。她进宫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从来没有听说过除了皇帝以外的人住在皇帝的寝殿的,就连嫔妃侍寝,也都是皇帝去她们的住所,她也没见过姑母来皇帝的寝殿。皇帝寝殿应该是个庄严不可侵犯的地方,她住在这里真的合规矩吗? 见她因为过于惊讶而微微张开嘴巴的样子,沈定觉得他有几分可怜可爱,笑着说道:“这有什么好惊讶的,你是朕将来的皇后,皇后住在朕的寝殿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林祯辩解道:“可是我从来没听姑母说过这件事,也没见过姑母在您的寝殿留宿。” 沈定摇头道:“那是因为你姑母不想,而不是不能。” 听了皇帝的解释,林祯还是有些不安心:“那要是别人知道了怎么办?会不会有什么不好的影响?” 沈定不以为然道:“朕不会让她们乱说的,你就放心住着。天色也不早了,你喝了粥就洗洗睡,其他事情不用担心,朕都会安排好的。” 见林祯应下后,沈定这才走出去,然后对郑华道:“吩咐下去,今后祯儿便住在清心殿,直到栖凤宫修葺好,期间一切吃穿用度都按皇后的待遇来,不得怠慢,违者重罚。” 郑华并不感到意外,因为林祯成为皇后只是迟早的事情,早一天和晚一天享受皇后的待遇也没什么不妥的。 “奴才遵旨。” 第105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那日林祯被皇帝召走后,就一直没回瞻德殿,对此沈翀总有一些不安,觉得事情开始往他最不愿意的方向发展了,父皇会不会对祯儿妹妹做什么,可是母后才刚走,都还没安葬呢,父皇那样做,会不会太对不起母后了? 而嫔妃们也是这样担心的,本来林祯和皇帝就是因为皇后的存在才有了牵连,如今皇后不在了,那一点牵连也就不复存在了,皇帝单独召见一个年轻貌美未出阁的臣女,实在有些暧昧,不能不教人乱想。 她们从一开始见林祯的时候就知道林祯长得清丽脱俗,可以算得上是人间绝世,只是因为年纪小还没长开,所以很容易被人忽略她是个美人的事实。再加上她是皇后的侄女,以皇帝和皇后那相敬如宾的恩爱程度,她们下意识就觉得皇帝不会对林祯那个小丫头有什么非分之想,可是她们忘了,皇帝再怎么样也是个普通的男人,喜欢美色是男人的通病,更何况林祯那么单纯那么年轻,不正是皇帝那样的男人最喜欢的类型吗? 如今皇后死了,皇帝终于不用顾及皇后的面子,所以就迫不及待地对林祯下手了吗?她们怎么能让那样的事情发生?就皇后还在的时候,皇帝都丝毫不掩饰他对林祯的偏宠爱护,如今皇后不在了,皇帝肯定会变本加厉,以皇帝对林祯那宠爱的程度,说不定不用几年,都能把林祯推到后位上坐着! 她们怎么能坐视那样的事情发生?她们觊觎了后位不知多少年,好不容易等到皇后死了,又来了一个竞争对手?那她们又要再等多少年,林祯比她们年轻那么多岁,说不定她们都老死了,林祯还好好地坐在后位上! 像是印证她们心中不好的猜测那样,很快林祯被皇帝留在清心殿住下的消息就在宫里传开来,搞得众嫔妃人心惶惶的,觉得皇帝肯定是强幸了林祯,甚至还把人扣在了寝殿里方便日夜承宠,就等着皇后下葬后昭告天下呢! 沈翀听到这个消息后,直接绝望地瘫坐在地上,双眼只剩下绝望,他最担心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之前他就觉得父皇对林祯的态度不一般,他当时还麻痹自己那是因为父皇把林祯当半个女儿看,如今回想起来,哪里有父亲那样宠爱女儿的,比起疼爱女儿,那更像是宠爱自己的心上人? 可是他又能怎么办呢?父皇对他来说是父亲,是君主,他是子,是臣,不能忤逆父意君意,所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事情发生,却无能为力。 但是嫔妃们不是这样想的,她们想的是,就算这段时间皇帝强行宠幸了林祯,但是知道这件事的人还不多,还没有传到外面去,那就要趁皇帝昭告天下之前,将这件事扼杀在摇篮里。她们能做的就是劝皇帝把林祯放出宫,或者将事实扭曲成是林祯野心太大,姑母才刚去世,她就迫不及待地勾引了皇帝企图上位,甚至可以举着清君侧的名义将林祯治罪。 于是以贵妃为首的数位嫔妃就不顾阻拦地去到了皇帝寝宫外,齐齐跪在雪地上请求见皇帝一面。 沈定听说孙贵妃带着其他嫔妃在殿外求见自己的时候,他正坐在榻上看林祯专心地给皇后抄写经书。 林祯虽然因为体弱被勒令留在清心殿休养,但她并不因此而懈怠对皇后的孝顺,她跟皇帝要了基本经书,每日便在清心殿里抄写为皇后祈福,这也是她为数不多能为皇后做的事情了。 听到宫人进来汇报说孙贵妃等人求见,沈定不用想都知道她们为何而来。 倒是林祯,一直在专心抄书,两耳不闻窗外事,还是见宫人进来跟皇帝说了什么,才抬起头看了一眼,似乎对嫔妃们求见皇帝有些不解。 沈定看了她一眼,沉吟半晌道:“让贵妃她们进来,朕倒要看看她们要求朕什么。” 孙贵妃等人在雪地中跪了好一会儿,宫人才从殿里出来,对她们说道:“娘娘们,陛下有请。” 孙贵妃见皇帝还是愿意见她们的,说明他还没沉迷林祯到不可挽回的地步,于是便快速起身跟着宫人走进殿里,生怕晚一点皇帝又反悔了。 她们一群人走进殿里,引起很大动静,饶是林祯再专注,也注意到了她们的存在,不由得抬起头来看她们一眼,满是困惑。 孙贵妃等人以为皇帝在殿里和林祯在做什么,一副进来抓奸的姿态,没想到进来看到的却是林祯穿着那日的孝服坐在榻上抄写什么东西,而皇帝坐在她对面看着她抄写,两个人清清白白的样子,一下子就愣住了,甚至有些后悔冲动过来了。 见她们进来后一个个愣住的样子,沈定就知道她们来是做什么的了,不禁觉得有些好笑,于是就似笑非笑地问她们道:“你们刚才说,求见朕有什么事?” 孙贵妃第一个反应过来,生怕皇帝怪罪她们,就率先跪下行礼道:“臣妾拜见陛下。” 其余嫔妃也纷纷回过神来,跟着跪下,心里忐忑极了,生怕被皇帝看出她们内心龌龊的想法。明明皇帝和林祯什么都没有发生,她们却误以为皇帝强占林祯,要是皇帝知道了,肯定要治她们的罪。 沈定却不理她们,而是温和地对林祯说:“这里人多口杂,你还是回偏殿抄经,里面比较安静。” 林祯对嫔妃们来找皇帝有什么事并不感兴趣,见皇帝让她进偏殿,她便拿起经书和纸笔进去了。 孙贵妃等人见林祯就这样自然地走进了清心殿的偏殿,都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看来她们所听说的都是事实,林祯确实被皇帝留在寝殿里。 她着急地以贵妃的名义劝说皇帝道:“陛下!林祯姑娘这段时间一直待在您的寝殿吗?” 沈定端起茶,不紧不慢地抿了两口,这才悠悠说道:“祯儿为皇后守孝多日,栖凤宫又封起来了,她没地方去,身边也没个人好好照顾她,那日朕召她过来,她因为过度劳累晕倒在朕面前,朕怜惜她,便将侧殿腾出来给她暂住,也方便照顾她。” 孙贵妃不赞同道:“可是,林祯姑娘再怎么说也是外臣之女,还是个没出阁的姑娘,在宫里没名没分的,陛下您将她留在自己的寝殿里,要是传出宫去,以后林祯姑娘还怎么嫁人?又该如何跟镇南大将军交代?” 沈定挑眉问她:“哦?听贵妃这话,是要朕给祯儿一个名分的意思?” 孙贵妃没想到皇帝会这样理解她的话,怕皇帝一时兴起,真的给林祯一个名分留在后宫中。前朝也不是没有过这种事情,皇后死后,皇帝因为思念皇后,便将一直伺候皇后的宫女册为妃子缓解对皇后的相思之情。 像林祯这样的,身世样貌不差,又是皇后的侄女,在皇后跟前学过规矩的,皇帝肯定会特别看重她,如果真的要给她名分,肯定是妃位起步,那样不就跟她平起平坐,甚至有资格和她一争皇后宝座了吗? 她怎么能让那样的事情发生?但是她又不能反对得太明显,以免被皇帝看出她的野心,所以她只能假装自己没听懂皇帝说的意思,曲解道:“知臣妾者莫过于陛下也,臣妾今日过来,也正是要跟陛下商量此事。” 沈定闻言更加感兴趣了,他倒要看看,孙贵妃要和他商量什么,于是就饶有兴趣地说道:“贵妃说来听听看。” 孙贵妃大义凛然道:“臣妾认为,林祯姑娘身为皇后娘娘的侄女,又一直在皇后娘娘面前侍奉,皇后娘娘平日里也将她当半个女儿看,这段时间,林祯姑娘对皇后娘娘的孝心更是天地可鉴,说是亲女儿都不为过。正好皇后娘娘膝下没有女儿,不如陛下将林祯姑娘封为公主或是郡主,那样她就能名正言顺地给皇后娘娘尽孝了。” 其余嫔妃都是跟着孙贵妃来讨伐林祯勾引皇帝的,没想到到头来孙贵妃居然劝皇帝将林祯收为皇后的义女,封为公主,那膝下有女儿的嫔妃自然就不愿意了啊。 林祯要是真的被封为皇后的公主,那就是嫡出的公主了,愣是压她们的女儿一个头,以后有什么好处也优先给林祯,她们怎么乐意?也就孙贵妃仗着自己没儿没女,不影响她的利益,才说道如此轻松。 这可冤枉孙贵妃了,孙贵妃没想那么多,只想着这样做既能除掉一个潜在的竞争对手,又能在皇帝面前博个贤名,仅此而已。 没想到皇帝听了她的话后只是说了一句:“贵妃能为皇后和祯儿想得如此周到,实在让朕刮目相看。” 孙贵妃觉得皇帝是在夸赞她,便欣喜地应道:“这些都是臣妾作为贵妃该做的。” 但是皇帝只是说了这么一句,其余的并没有做出表态,这让孙贵妃有些没有底,又小心翼翼地试探道:“陛下觉得臣妾说得有哪里不妥吗?” 皇帝一笑而过道:“册封公主也不是说封就封的,还要走礼部和宗正寺的流程,可如今百官都在为操办皇后的丧礼,封公主的事只能以后再议了。” 孙贵妃总觉得皇帝没有把她说的话放在心上,也许他并不打算将林祯封为公主,而是有别的打算,可是皇帝都搬出皇后丧礼的理由了,她总不能让百官先把皇后的丧事往后放放,先把册封林祯为公主的事情办了,那不就暴露她的心思了吗? 所以她只好将此事放一放,转而说道:“那、既然陛下有意将林祯姑娘封为公主,那她再留在您的寝殿就不合规矩了。宫里还有那么多空着的宫殿,不如先让林祯姑娘移居那边,等皇后娘娘的丧礼结束后再做决定?” 沈定就保持着似笑非笑的神情打量着孙贵妃,果然,不管她打着什么样的旗帜过来,归根结底就是不想让林祯留在清心殿,怕林祯威胁到她的地位,不仅是她,估计其他嫔妃也是这样想的。 这皇后才走了多久啊,林祯还没正式封后呢,她们就已经容不下林祯了,那等林祯成为皇后之后呢,她们又会做到什么地步? 嫔妃们只听皇帝突然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然后说道:“祯儿是皇后留给朕的念想,皇后临终前请求朕好生照顾祯儿,不能让她受一点委屈,如今满宫都在操劳皇后的丧事,哪里腾得出人手来给祯儿置办住所?不如就让祯儿暂时住在朕这里,过后再说。” 说罢,沈定不给她们反对的机会,就摆摆手道:“行了,你们出来也够久了,回去继续给皇后守灵。” 众嫔妃见没能将林祯赶出清心殿,都心有不甘,但是皇帝都已经下了逐客令,她们只好不情不愿地告退。 等出了清心殿,一众嫔妃忧心忡忡的,生怕这段时间皇帝和林祯真的情难自禁发生点什么关系,那样想把林祯赶出宫就难上加难了。可是皇帝的态度她们刚才也都看到了,好说歹说就是不愿意将林祯放出清心殿,也不知道林祯给他下了什么迷药,值得他这样宝贝地护着。 众嫔妃没有办法,只好求助于孙贵妃,毕竟如今后宫里就孙贵妃位份最高,家世最好,若是皇帝真的打算立继后,最有可能上位的就是她了,所以她肯定是最着急林祯的那个人,一定会想出办法的。就算不是,那也应该推她出去当出头鸟,到时候皇帝要是怪罪下来,也是先怪罪她,若是再严重一些,她被降位都是轻的,那样机会不就轮到她们了吗? 何昭容也是这样想的,所以虽然她看不惯孙贵妃,但这会儿还是装出唯孙贵妃马首是瞻的样子来,忧心地对孙贵妃说:“贵妃娘娘,您看陛下那样也不是办法,传出去可是会影响到陛下威名的。如今皇后娘娘不在了,规劝陛下就成了我们的责任,我们可不能放任不管啊,我们该如何劝说陛下才好呢。” 孙贵妃又何尝不是在想办法?她扶着宫女的手一边走着一边想,终于给她想到了一个好法子。 她冷哼道:“本宫说不动陛下,那让大臣们来劝谏陛下呢?陛下不听我们的,总不能不听大臣的?” 何昭容闻言眼珠子转了转,似乎明白了孙贵妃的意思,试探道:“您是说……” 孙贵妃道:“没错,本宫准备写信给本宫的父亲,让本宫的父亲来劝谏陛下,你们家中有人在朝为官的,也都给家人写信,劝谏的大臣越多就越有用,陛下总不能因为一个林祯而失了大臣们的心。” 听了孙贵妃的计谋,饶是何昭容看不起她,也不得不赞叹一句孙贵妃这一招实在是高啊。 清心殿里,林祯感觉外面没有声音了,便从偏殿走出来,见只有皇帝一个人在了,便问道:“嫔妃们走了吗,她们跟您说了什么?” 沈定见她出来了,便笑着说道:“没什么,只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祯儿不必放在心上。” 林祯低垂着眉眼,淡淡地应道:“是么。” 沈定不想让她多想,便转移话题道:“你经书抄得怎么样了,拿来给朕看看。” 林祯便折回偏殿,将她今日抄写的经书拿出来给皇帝过目。 沈定只是随便找个理由转移她注意力罢了,并不是真的要看她抄写的经书,但是看到她的笔迹时,还是被惊艳了一下,林祯写得一手好小楷,他由衷地夸赞道:“字写得不错。” 林祯却没怎么高兴,只是轻声解释了一下:“这是在书院念书的时候,跟先生学的。” 沈定有意逗她开心一些,便笑着说道:“朕还以为这也是跟你父亲学的呢,朕还纳闷,你爹那样三大五粗的男子,让他带兵打仗还行,朕什么时候见他写过这么好看的字?” 说到父亲,林祯脸上终于露出了浅浅的一丝笑容,说道:“臣女的父亲确实不善文。” 沈定放下经文,对她说道:“这次皇后过世,外地的官员都要回京奔丧,你父亲应该也在路上,过段时间就会抵达京城了,你应该也很想他了,到时候朕让你出宫和家人小聚一段时间。” 听到这话,林祯惊讶了一下,随即由衷地露出高兴的神情来,对皇帝感激道:“多谢陛下恩典!” 沈定见她终于高兴了,便欣慰地对她说:“好了,忙了大半天也该饿了,朕让人传膳,朕陪你吃点?” 林祯摸了摸空空如也的肚子,羞赧地点了点头:“嗯!” 第106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夜里,孙贵妃回到长禧宫,就命人取来纸笔,亲自给家中写了一封信。 次日,孙中书令收到来自宫里的信时,皱着眉头问送信的宫人道:“这是贵妃娘娘让送来给本官的?” 跟野心勃勃的孙贵妃不同,孙中书令对后宫倾轧的事情并不热衷,平日里极少跟女儿联系。 上次选秀贵妃就写过信回来,说想从家族中挑一个姑娘送进宫帮她生孩子,他当时看了信就放到一边去了,不打算理会孙贵妃的要求。本朝规定,后妃是不能和臣子勾结营私的,他凭自己本事一步一步爬到中书令这个位置,其中辛苦和惊险也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不可能为了女儿那虚无缥缈的前程而断送自己的官途。 孙雅姝参加选秀,跟他并没有什么关系,是他夫人心疼自己女儿进宫那么多年都没个子嗣傍身,才亲自操办,把孙雅姝送进宫,当时他还很不赞成那样做,只是拗不过自己老伴,就由着她们母女俩去了。 如今孙贵妃又写信回来,估计又是为了后宫那些事情,孙中书令并不想看,但碍于和女儿的情谊,才勉强将信打开看了一眼。 让他惊讶的是,孙贵妃在信里写的内容。这次孙贵妃写给他的信竟是跟皇帝有关。孙贵妃在信中写道,陛下因为中年丧妻,悲伤过度,竟然做出让皇后那个未出阁的小侄女住在清心殿的事情来,实在不合礼制,还有失风化,为了陛下的贤名和圣明着想,想请他联合众大臣一起劝谏陛下。 孙中书令看完孙贵妃的信后,满脸凝重。他摸着自己的胡子,努力回想皇后身边那个小姑娘的模样。他对林祯有些印象,千秋节和中秋节的宫宴上见过她两面,那姑娘确实与众不同,长得也很漂亮。联系信中的内容,他不由得倒吸一口气,莫非陛下就是看上了那个小姑娘的美貌,所以才做出这种出格的事情来? 不行,他不能让皇帝的威名毁于一旦,陛下这事做得不合理,他作为臣子就应该劝谏。于是他对家仆说道:“备轿,老夫要进宫面圣。” 孙中书令前脚刚进宫,后脚宫人就去瞻德殿通知了孙贵妃,孙贵妃听说她爹真的进宫面圣了,便扯出一个得逞的笑来,继而淡淡道:“本宫知道了。” 面对臣子们的劝谏,她看皇帝该怎么办,是不是还要留林祯在他寝殿里住着。 孙中书令进宫后,听宫人说皇帝此时正在勤政殿办公,便直接去了勤政殿。他去到勤政殿,远远就看到许多同僚已经等在殿外了,不由得奇怪地问道:“你们也是来求见陛下的?” 这些大臣正是嫔妃们的父兄,他们也收到了宫中的信,信里写的内容都大同小异。听说皇帝让大行皇后的侄女住在他的寝殿,都觉得匪夷所思,觉得这件事有损皇帝的圣誉,也害怕皇后的侄女抢走皇帝的全部宠爱,导致自家女儿妹妹在宫里失宠,于是就急急忙忙进宫来了。 只是来到勤政殿外,他们又有些退缩了。他们想的是,皇帝是天下的主人,天下的臣民都是他的子民,他坐拥天下,想要霸占一个小小的姑娘又如何呢?最多不过是在史书上添一笔风流韵事罢了,值得他们这样兴师动众地进宫来劝说吗?要是不小心把皇帝惹怒了,吃不了兜着走的还是他们。 就在他们纠结的时候,孙中书令来了,便像有了主心骨那样,急忙迎上去,七嘴八舌地说了他们今日来的目的。 孙中书令听了他们的话后,眉头皱得更紧了:“你们也知道陛下做的事情了?” 大臣们纷纷说道:“可不是嘛,毕竟这种事情也太荒唐了,下官等只在前朝的昏君那里听说过,没想到陛下居然也做出这样的事情,真是叫人忧心,于是早饭都没吃就紧忙进宫求见陛下了。” 孙中书令打量了一圈现在在勤政殿外的大臣,想起来他们家中都有女儿在后宫为妃,也就是说,他们肯定是从嫔妃那里听说了皇帝的事情的,也许这也是她们蓄意为之,跟后宫斗争有关。 他不想掺和后宫的事,但是皇帝的所作所为实在不像是一个明君,他今日进宫,不是为了维护自己女儿的利益,而只是单纯为了皇帝着想,尽一个贤臣的本分。 说服自己后,孙中书令就没有太多负担了,他堂堂正正地走到殿前,对守门的宫人拱手道:“有劳公公进去通报一声,说臣等有要事求见陛下。” 看门的小太监回了个礼,让他们稍等,便进殿里帮他们通报了。 因着是皇后的丧期,要做的事情很多,皇帝虽然下旨辍朝七天,但实际上没什么事,就不上早朝了。沈定今日就没上朝,但不上朝不代表没事做,那些奏折还是要及时处理掉的,所以他一大早陪林祯用过早膳,便将清心殿留给林祯抄经,自己则来勤政殿看奏折了。 只是他才来没多久,就听说外面有大臣求见,不知是为什么事情,但他还是对宫人说道:“那就请他们进来。” 不一会儿,那些大臣们就一起走了进来,沈定原本以为只是几个大臣有事求见他而已,没想到进来的居然这么多,让他不得不停下笔来,犹疑地问道:“你们都有事启奏吗?” 只见这些大臣们都跪了下来,齐声道:“陛下,臣死罪。臣等听说陛下因为过于思念孝德皇后,将皇后的侄女召到了清心殿居住,这于礼法不合啊陛下,还请陛下思!” 沈定似乎并不意外他们是为这件事而来的,但是却很好奇他们是从哪里知道这件事的,他已经申五令,禁止清心殿的宫人将此事外传,这些外臣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不过也不难猜出来他们是从何得知的,昨日嫔妃们才到清心殿闹过,今日他们就进宫来劝谏自己了,嫔妃们在其中扮演的什么角色,又是什么目的,他不用想都知道了。 但他还是忍不住想问问他们,恐吓一下他们,省得他们忘了自己的本分和规矩。于是他就沉下脸,故作不虞地问道:“爱卿们是从何得知这件事的?” 他这一问,果然这些大臣们就一个个地都噤了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心虚得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最后还是为首的孙中书令说道:“臣斗胆,不管臣等是从何知晓此事的,若是陛下真的这样做了,那臣等身为臣子,就应该站出来劝谏陛下,陛下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沈定轻松地靠在椅背上,故意问道:“爱卿觉得朕哪里做错了需要改的?” 孙中书令正义凛然地指出道:“陛下将在室女留宿寝宫,就是错了,一来坏了规矩,容易让后人效仿。二来陛下和未出阁的外臣之女共处一室,也有损陛下的圣誉和威名。” 沈定听了这话后,沉吟了一会儿,但却没有马上给出回复,而是转向在孙中书令身后的何某,也就是何昭容的父亲,笑着问道:“何爱卿也是这样觉得的吗?” 何某心怀鬼胎,心思不纯,被皇帝这样单独拎出来一问,他就心虚得有些紧张,磕磕碰碰地应道:“微臣也是这样认为的。” “哦。”沈定了然地点了点头,这才说道:“你也是这样认为的,朕还以为你是单纯地替你女儿打抱不平呢。” 听到皇帝突然这样说,本来就心虚的几个大臣顿时脸色惨白,何某更是被吓得连忙磕头道:“微臣不敢,陛下冤枉啊。” 孙中书令回头不赞成地看了何某一眼,并没有同情他的意思,但却回过头来对皇帝说道:“不管何大人是怎么想的,陛下您将未出阁的外臣之女留宿在皇帝寝殿都是不应该的事情,对您或是对那位姑娘来说都是一个污点。您这样做,教人家姑娘以后如何嫁人,她的家人又会怎么想?何况,自古以来,只有皇后才能住在皇帝的寝殿,您这样做,就是违背了祖制。” “唔……”皇帝沉吟了一下,似乎在认真思考他所说的话了,就在大臣们都以为皇帝已经把他们的话听进去,准备改过的时候,皇帝却突然说道:“如果朕说,那个姑娘今后就是要嫁给朕做皇后的呢?” 闻言,在场的大臣,包括没有私心的孙中书令都惊住了,似乎不敢相信他们所听到的,就愣愣地盯着皇帝,半晌才说道:“陛下、陛下要聘林小姐为后?!” 沈定挑眉问道:“怎么,爱卿们有何高见?” 何某这会儿顾不上避嫌了,第一个以头抢地地劝谏道:“此事不妥啊陛下!如果臣没有记错,那位姑娘还没到出阁的年纪,她的年纪实在太小了,涉世未深,难以担此大任啊!我朝的国母,怎么能是个乳臭未干的丫头呢,这何以服人?” 沈定饶有兴趣地问他:“哦?那爱卿认为,谁才是国母的最佳人选,你的女儿吗?” 何某被皇帝说得冷汗直流,心虚得直打哆嗦。是,他确实是想自己的女儿当国母,试问在场的谁不想当国丈呢?只是他们不敢说出来罢了。而他就比较倒霉,两次番被皇帝拎出来问话,他生怕皇帝治他的罪,连忙叩头明志道: “臣不敢!臣只是觉得,林小姐年纪尚轻,又是刚入宫,为人处世上肯定没有久居后宫的娘娘们做得好,娘娘们肯定会不服她,到时候后宫不安宁,还会影响到陛下的国事,臣单纯地只是为了陛下考虑啊!如果陛下真的想要立继后,臣认为,还是从现有的嫔妃之中挑选一位资历深、又德高望重的嫔妃来担任,比如说,臣觉得贵妃娘娘就很合适!” 为了不让皇帝降罪于他,他甚至口是心非地将孙贵妃推到风口浪尖上,想着这样皇帝就应该看出他的忠心了,他真的只是为了后宫安宁着想,并无野心啊! 而孙中书令听到这话后却一点都不高兴,甚至还怨他拉自己下水,回过头来瞪了他一眼,可惜何某现在把头都埋进了地里,并没有看到他的反应。 沈定又转向孙中书令,问他的意见道:“爱卿觉得呢?” 孙中书令本就只想着安分守己,对于当国丈没有什么想法,更何况眼下只要长了眼睛都知道皇帝现在很不爽,要是他回答错,说不定也要受到牵连。他才不管别人怎么想,反正他只想着明哲保身,于是他也深深叩首,正直地说道:“臣对陛下想立谁为后并无意见,只希望陛下能够谨慎考虑,挑选出一个能够胜任皇后职责、品德优良的女子来出任皇后,那样臣就放心了。” 沈定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那林祯就正好合适。” 大臣们没想到皇帝居然真的有这个想法,一时愕然极了,紧接着反对道:“陛下,林小姐年岁过小,也没有资历,怕是不能服众啊!” 沈定道:“年纪小,没资历不代表没有能力和资格。她是林家的女儿,父亲又是忠心为国,战功赫赫的大将军,她也才貌双全,知书达理,正是继后的最好人选。” 见他们还想反对,沈定直接搬出先帝来:“不知在座的各位爱卿还记不记得当初先帝说过的一句话,娶妻当娶林家女,我朝国母只能出自林家。” 在场的都是老臣子了,从先帝还在的时候就已经在朝为官,皇帝当年还是太子的时候,迎娶林家女也是他们赞成的,如今皇后死了,皇帝还想再娶一个林家女为皇后,也不为过。 沈定又说:“皇后还在世时,朕就与她商量过,要从她家族中再挑选一个女儿进宫为后,于是才有了林祯进宫一事,林祯也跟在皇后身边学了大半年的规矩,由她来当皇后最合适不过了,众卿觉得呢?” 大臣们都没想到这一茬,听了皇帝的话不免面面相觎,但又无从反对。 而孙中书令是第一个出声的,他对皇帝说道:“既然是陛下和孝德皇后的意思,那臣等没有意见。” 沈定满意地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既然爱卿们都赞成,那这件事就这样定了,只等皇后孝期一过,便将此事提上日程。在那之前,为了不打搅孝德皇后安息,朕希望今日朕与你们说的事情不要让任何人知道,否则,小心你们的乌纱帽。” 那几个心怀鬼胎的大臣被皇帝这么一恐吓,吓得连连叩头应是。 第107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林祯在清心殿休息了几日,待到胡太医说她身体已经好多了,皇帝这才允许她回瞻德殿继续为皇后守灵。 她被召去清心殿这几日,清心殿里无人敢说闲话,所以林祯并不知道这段时间因为她被皇帝留宿在清心殿这件事后宫已经闹翻了天。她就像一个无事人一样回到了瞻德殿,只是觉得打量她的人又多了些,她不明白为什么嫔妃们总是欲言又止地看着她。 不过林祯并不在乎旁人的眼光,她只想好好地陪伴皇后最后一段时间。她回到自己原来的位置上跪下,给皇后上香烧纸。 沈翀因为这段时间受到的打击有些多,生母逝世加上暗恋的对象和自己父皇不清不楚,让他一蹶不振,也病了两天,今日好转了一些,才打起精神过来继续为母后守孝。 只是他没想到,已经消失了几日的林祯今日居然出现在了瞻德殿,跟之前并没有什么变化,依旧是那时的发型和衣服。他突然生出些希望来,是不是父皇和林祯之间并没有发生什么? 他急于知道答案,顾不得自己身子还虚弱,快步走到林祯身边,小心翼翼地低声问道:“祯儿妹妹,你还好吗?这几日,父皇……父皇他没对你做什么?” 林祯诧异于他为何要这样问,而且还很紧张的样子,疑惑道:“陛下会对我做什么?殿下为何这样问?” 沈翀被林祯单纯的眼神看得有些无地自容,听到林祯这样回答,反而显得他龌龊了些,他尴尬地挠了挠头,支支吾吾道:“父皇没对你做什么就好,那日你被父皇叫走后就一直没回来,我还以发生了什么事,有些担心你。” 林祯哑然道:“陛下对我那么好,怎么会对我做什么呢,只是我那日刚去到他那边,就因为过于劳累晕倒了,陛下怕没人照顾我,就留我在他寝殿养了几天病。这不,我身体刚恢复,不就马上回来了吗?” 听了林祯的解释,沈翀终于放下心来,傻笑着连连说道:“嗯嗯,回来就好,终于有人陪着我了,这几日你不在,我总觉得很孤独,母后不在了,以后就只有你陪着我了。” 林祯能够理解他丧母的心情,因为她当初和父母离别的时候也很难过。她还只是和父母生离而已,以后要见的话还是能见到的,但是太子可是永远地失去了自己的母亲,会感到难过和孤独也是正常的,毕竟他也还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年。 林祯并没有觉得太子对她说这话有什么不妥,因为她进宫的使命就是为了保护太子,今后也会以母后的身份陪在太子身边的。看到太子可怜兮兮的样子,她就安慰太子道:“嗯,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然而她却不知道太子想要的陪伴是什么,而沈翀听了她的承诺,就很开心,以为林祯对他还是有意思的,又生出些希望来。 另一边,荣阳侯府的女眷们听说了林祯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后,不可避免地议论起林祯来。 “母亲,儿媳听说祯儿这几日都宿在圣上的寝殿,可有此事?” 荣阳侯老夫人看了她一眼,低声道:“这是大行皇后的灵堂,你们说话小点声,别让人听到了。” 见荣阳侯老夫人没有反驳,便是默认了此事,儿媳又说道:“当初母亲还担心祯儿得不到圣心,看来是母亲多虑了,按儿媳看来,祯儿怕是已经把圣上吃得死死的了呢。” 林初听了母亲和祖母的对话,也忍不住插嘴道:“可不是嘛!皇后姑母才刚走没几天,林祯就迫不及待地搬去圣上的寝殿了,谁知道那几日里她是如何勾引圣上的,要是皇后姑母知道她在自己的孝期里做出这种事情来,不知道要多失望呢!按我说,当初就不应该让她入宫!” 说到林祯,荣阳侯老夫人也很是头疼。她们跟林祯并不亲近,前前后后相处也不过几日,想必林祯跟她们也没有太深的感情。皇后还在世的时候还好,有皇后在,林祯不敢不听她们的话。 可如今皇后走了,原本就对荣阳侯府没多大归属感的林祯当了皇后之后,估计就不会任由她们摆布了。虽说皇后还是出自她们家,但到底跟以前不一样了,荣阳侯老夫人也很是忧愁。 但她也没有办法改变什么,只能摇摇头道:“罢了,等大行皇后出殡后,林祯肯定是要回到我们荣阳侯府来的,在陛下正式聘她入宫为后之前,我们还有机会改变她。” 她想的是,林敬则这么多年一直待在滇地,在京城并没有府邸,到时候林祯要嫁入宫,肯定还是得从她们荣阳侯府的大门出去。世人都看在她是从荣阳侯府的大门出去的,那她以后总不好背叛荣阳侯府,如果她敢,她就会背上一个忘恩负义的罪名,遗臭万年。 夜里,林祯本来是想留在瞻德殿守夜的,但是郑华又亲自来了一趟,请她回清心殿休息,她知道这肯定是皇帝授意的,不然郑华也不会亲自来一趟。她不想让郑华难做,所以只好起身跟郑华离去。 殿里的嫔妃看到她又跟着郑华走了,都有些嫉恨,哪怕她们亲自跟皇帝对质过,知道皇帝对林祯没有那方面的意思,但女人、特别是后宫的女人总是善妒的,觉得林祯抢走了皇帝的关注。 林祯回到清心殿时,皇帝已经在里面了,他坐在榻上,手中拿着一封信正在看。林祯走过去给他行礼,他这才抬起头对林祯招招手,笑道:“祯儿过来坐。” 林祯便听话地走到他对面坐下,见他在看信,就好奇地问了一嘴:“陛下在看什么?” 没想到皇帝直接把信给了她让她看,林祯有些迟疑不敢接过,问道:“臣女也可以看吗?” 沈定见她这样,便笑着说道:“这是你父亲写来的信,你自然能看。” 听说是父亲写的信,林祯便马上接过,还没看呢,就迫不及待地问道:“我爹在信里写了什么?” 沈定端起茶喝了一口,笑道:“你爹说他明日便到京城了,让朕跟你说一声,让你安心。” 林祯一目十行地看着信,果然跟皇帝说的那样,父亲和母亲就要进京了。她有些激动,要知道她已经有大半年没见过爹娘了,虽然说不至于忘了他们长什么样,但到底还是非常想念的,她已经等不及要见到爹娘了。 她看完信,期待地问皇帝道:“那,我爹娘进京后,我能见他们一面吗?” 沈定看到她这个样子,就知道她肯定很想爹娘了,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小女孩罢了,离开爹娘那么久,肯定是会想念的。他自己也是当父亲的,换做自己的女儿离开自己那么久,也是会心疼的。 他便对林祯说道:“你父母回京后,肯定是要进宫祭拜皇后的,到时候朕找个机会让你们一家见个面,以解相思。” 林祯感激道:“多谢陛下!” 沈定喝完茶,就对她说:“好了,时间也不早了,你跪了一天应该累了,早些休息。明日不是还要见爹娘吗,你可得养足精神,不然他们看到你憔悴的样子,要以为朕对你不好,埋怨朕了,你舍得让朕被你爹娘冤枉吗?” 林祯吐了吐舌头,道:“我爹娘才不敢埋怨陛下呢。” 沈定不置可否道:“谁知道呢,他们以后可是朕的岳父岳母,朕在他们面前就是个晚辈,长辈责备晚辈不是天经地义的吗,他们又有什么不敢的。” 林祯被皇帝这话逗笑了,笑了一会儿才起身跟皇帝告退,回偏殿洗漱休息了。 翌日,林祯早早就去瞻德殿等着,她知道爹娘今日肯定会先进宫祭拜皇后,虽说皇帝承诺会找机会让他们一家团聚,但她也不愿意错过在瞻德殿见到爹娘的机会,毕竟能多见一面是一面。 等到差不多晌午的时候,外面通报说镇南大将军夫妇来祭拜皇后了,林祯便提起十二分精神来,翘首以待。 果然,她就看到穿着白色丧服的爹娘一起走进了殿里,跪在皇后的梓棺前叩拜了三下,又上了香。 期间,林祯的视线就一直停留在他们身边,而他们自然也没有错过女儿的目光,只是碍于这是皇后的灵堂,不方便他们寒暄,所以才没有做出回应。 镇南大将军夫妇给皇后上了香后便出去了。他们赶时间,进京之后便马不停蹄地进宫了,只来得及让人去荣阳侯府上知会一声,还没正式登门拜访,没想到他们刚走出瞻德殿,就遇到了荣阳侯。 荣阳侯一看到他们夫妇,便熟络地上前嘘寒问暖道:“敬则,你可算是回来了,这一路上奔波劳累了,我已经让人给你们整理好了院子,你们待会就先回去休整一番。” 林敬则拱手道:“有劳堂叔了。” 如今皇后不在了,荣阳侯府没了可以倚靠的人,而未来的皇后又是林敬则的女儿,所以荣阳侯肯定是要巴结好林敬则的,对他比以往更加客气了。 就在他准备带林敬则夫妇回荣阳侯府休息的时候,迎面看到郑华来了,荣阳侯便谄媚地跟郑华打招呼道:“郑公公,您怎么过来了?” 郑华是奉命过来叫林敬则夫妇去清心殿面圣的,没想到看到荣阳侯也在。他便对荣阳侯行了个礼,笑眯眯地说道:“侯爷,好巧。陛下听说镇南大将军已经入宫了,让奴才过来请他和夫人去清心殿一趟。” 荣阳侯是个老狐狸了,听说皇帝要单独召见林敬则和他的夫人,便生出疑心来,毕竟林敬则可是未来皇后的父亲,皇帝要单独召见他们,肯定是跟林祯的事有关。可是林祯能够成为皇后,明明是沾了他们荣阳侯府的光,如今皇后才走,皇帝就要跟荣阳侯府撇清关系了吗? 他怎么能让这种事情发生,于是他就厚着脸皮问道:“陛下召敬则去清心殿所为何事,老夫能不能也顺便去拜见一下陛下?” 郑华赔着笑道:“陛下召见镇南大将军,是为了前段时间的战事,侯爷跟着一起去,恐怕不方便。” 闻言,荣阳侯才放下心来,只要不是皇帝想越过荣阳侯府给林敬则一家好处就行。于是他就笑着对林敬则夫妇还有郑华说道:“既然这样,那老夫就不耽误陛下的正事了,还劳烦郑公公替老夫向陛下问好。敬则,你汇报完工作就回府上休息。” 林敬则与他拱手道别:“好,堂叔慢走。” 等荣阳侯走后,郑华便收起满脸假笑,换了副笑脸转过身对林敬则夫妇道:“将军、夫人,请随奴才来。” 第108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林敬则夫妇俩跟着郑华直接来到皇帝寝殿。看到清心殿时,林敬则还有些迟疑,他久不在京城,从来没来过皇帝寝殿,也不知道自己作为外臣进出皇帝寝殿是否合适,就询问郑华道:“郑公公,这……” 郑华笑眯眯地对他说道:“林将军放心,这是陛下的意思,您和夫人请进去,待会儿祯儿姑娘也会过来和你们团聚的。” 听到这话,林敬则夫妇就放心了地走进了清心殿。他们刚进去,就看到皇帝坐在正上方,见他们来了,皇帝放下手中的奏折,起身迎了过来,爽朗地说道:“林卿,夫人,你们总算是来了。” 林敬则哪敢让皇帝亲自来迎接他们,他连忙拉着夫人上前给皇帝行礼,但还没有跪下,就被皇帝扶住了,皇帝笑着对他们说道:“林卿免礼,快请坐。” 说罢,他就引着林敬则夫妇到次间去坐。林敬则哪里受过这种待遇,只觉得惶恐,连忙道:“微臣惶恐。” 沈定见他们如此见外,便对他们说道:“哎,林卿不必见外,你这次退敌有功,是朕和百姓的大功臣,这些都是你应得的。何况祯儿不久就要嫁入宫中,我们就是一家人,不用跟朕客气。” 话虽这样说,但林敬则并不觉得自己女儿嫁给皇帝,他就能以皇帝的岳丈自视甚高了,他还是那副谨小慎微的样子,在皇帝面前维持着臣子的本分。 沈定拉着他坐下,让宫女上了茶,这才说道:“林卿前段时间那一战的捷报传来,朕激动了很多天,你立下了很大的功劳,朕心甚慰,原本想赏你些东西犒劳你,但又觉得什么都代表不了朕的心意。” 林敬则连忙表示道:“这些都是微臣的职责,微臣不敢邀功请赏。” 沈定又道:“如今边疆战乱已经平定,林卿应该也没什么后顾之忧了,这次难得进京,不如在京中多待些时日,和祯儿聚一聚,祯儿在宫里这么长时间,也挺想念你们的。朕拟定,在皇后出百日后,便昭告天下,立祯儿为后,到时候林祯出嫁,你们作为父母的,总得看着她出门?” 说到女儿出嫁,林敬则这样的硬汉都忍不住红了眼。他想,女儿才多大啊,她的出生还历历在目,一转眼都要出嫁了,她也不过十几岁啊,就这么嫁人了,他老舍不得了,自然是想看着女儿出门的,只是条件不允许罢了。 一来他担心边疆的安稳,怕敌军又卷土重来,而他却远在千里之外的京城,鞭长莫及,让边城的老百姓受苦受难,二来,他在京城并没有住所,一直寄人篱下,他也不自在。 他正要婉拒皇帝的好意,但皇帝却像看出了他的难处那样,对他说道:“林卿如果不放心的话,朕可以派其他将军暂时替你坐镇。你这十几年都待在边疆,为朕守了那么多年疆土,打了那么多仗,也该借祯儿出嫁这段时间好好休息一下了,不然以后世人该说朕苛刻老丈人了。如果你担心没有住所,东市那边有座宅院,朕早前已经让人打理好,你们直接住进去就行。” 换做别人听到皇帝这样说,就要该怀疑皇帝是不是不信任他,要收回他的兵权囚禁在京城了。但是林敬则并没有往那方面想,哪怕皇帝真有这种想法,他也不会有任何异议,毕竟他是忠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更何况皇帝还没要他死,所以他从善如流地接受了皇帝的安排。 林祯打从看到爹娘开始,就魂不守舍,一心想着皇帝什么时候才派人来接她去见爹娘。她等啊等,总算是在午膳时间等来了郑华。这次她没有一点忸怩,就主动走向了郑华,顾不上嫔妃们都在盯着她,紧张地问郑华道:“郑公公,我爹娘他们呢?” 郑华笑着对她说:“奴才正是请祯儿姑娘去和林将军团聚的,祯儿姑娘请随奴才来。” 林祯便跟着郑华回到了清心殿,刚进殿门,她就听到里头传来皇帝和父亲对话的声音,她迫不及待地走进次间,一眼就看到父亲母亲正坐在里面和皇帝聊天。 看到久违的爹娘,林祯甚至忘了跟皇帝行礼,直接就走到爹娘面前,眼眶红红地握着爹娘的手道:“爹爹!娘亲!女儿好想你们!” 终于能和女儿说上话,林敬则夫妇也很是激动,紧紧地握住她的手,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一遍,见她完好无缺,这才放心道:“祯儿,爹娘也很想你,你在宫里这段时间过得还好吗,有没有听陛下和娘娘的话?” 林祯连连点头道:“女儿在宫里一切都好,陛下和姑母都很照顾女儿,只是姑母走得突然,女儿实在难过。” 说到皇后的死,林敬则夫妇也感到很哀伤,但人死不能复生,他们也只能拍拍林祯的肩膀以示安慰。 沈定见林祯无视了自己,也没怪罪林祯,而是安静地在一旁看他们一家团聚,寒暄过后,才出声道:“既然祯儿回来了,那朕就让人传膳,你们留在清心殿用个午膳。” 林敬则是不敢在皇帝寝殿留膳的,这是莫大的恩宠,他自觉受之有愧,就推辞道:“微臣惶恐,微臣还是回荣阳侯府用膳,之前荣阳侯还招呼微臣过去,微臣进京后就直接进宫了,还没来得及去荣阳侯府打个招呼。” 皇帝却说:“哎,林卿此言差矣,你和荣阳侯久不见面,想要小聚也是情理之中,但是祯儿还在呢,你不想留在朕这里用膳,也总得考虑考虑祯儿的心情?祯儿跟你们才是很久不见了,你们难道不想留下来和祯儿用个午膳吗?” 林祯也连连赞成道:“是啊是啊,爹爹,娘亲,你们就留下来多陪陪女儿,女儿一个人在宫里实在惶然得很。” 既然皇帝和林祯都这样说了,林敬则便不再推辞,留在皇帝寝殿用了个午膳。 林祯难得和爹娘同桌吃饭,想想上一次一起吃饭还是大半年以前了,还有些鼻子发酸。她有好多话想和爹娘说,她唯恐自己只能和父母相处一个午膳的时间,就不停地盯着爹娘看,饭也不吃了。 沈定注意到她都没动筷子,就给她夹了块白切鸡,对林祯说:“快吃饭,朕已经让你爹娘在京城小住一段时间,以后还来日方长呢,不急看这一时的。” 林敬则夫妇见皇帝还给林祯夹菜,关心之意溢于言表,不禁感到欣慰,就对林祯道:“是啊祯儿,你快吃饭,别让陛下操心了。” 林祯这才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夹起皇帝给她的鸡肉放进嘴里慢慢嚼来吃。 他原本想着用过午膳后便去荣阳侯露个脸,怎么说也是一家人,不回去看看就显得生分了。没想到用了午膳,林祯回瞻德殿去了,他们也打算先告退,皇帝却让郑华给他们备了轿,直接把他们送到了位于东市的宅院。 林敬则原本以为皇帝说给他个院子居住,是给一个很普通的院子,没想到下轿后看到是前朝留下来的那个王府,他感到万分惶恐,不敢踏进里面,连忙对送他过来的郑华道:“郑公公,要不您还是送我们回荣阳侯府,实在不行,随便找一家客栈也可以,这里下官实在不敢住。” 作为跟先帝打过江山的人,林敬则自然清楚这座宅子的来历,听说前朝就是因为修建这座宅子才亡国的,所以一直没人敢住进去,觉得住这种花费了大量人力财力建出来的宅子住了会折寿。林敬则倒不是迷信,只是他觉得自己配不上住这座宅子。 郑华道:“哎,林将军莫慌,陛下既然将这座宅子赐给您,就说明在陛下心中,只有您这样为国为民立下无数大功的臣子才配得上这座宅子,换其他人都镇不住这座宅子,您就安心在这里住下。” 林敬则听了这话,只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他抓着郑华问道:“您刚才说什么,陛下要将这座宅子赐给下官?” 郑华故作诧异道:“是啊,陛下没跟您说吗?” 林敬则连忙摇头道:“不行,我得再进宫一趟,求陛下收回成命,这样的赏赐,林某受之有愧。” 郑华却拦住他说道:“哎呀,林将军,您就别忙活了,陛下将这座宅子赐给您,自然是有陛下的考量,您要是推拒,那就辜负了陛下的一番心意啊。” “可是……” 林敬则还想说什么,郑华直接打断他道:“您不为您自个考虑,也得为祯儿姑娘考虑啊。等皇后出殡后,祯儿姑娘无名无分的,就不能继续留在宫里了,到时候肯定是要跟您和夫人一起住的,您总不能委屈她跟你们住客栈,或是去荣阳侯府寄人篱下? 再者,到时候祯儿姑娘出门,也从荣阳侯府出的话,那又置你们这双亲生父母于何地呢?依奴才看啊,陛下也是考虑到了祯儿姑娘将来做皇后的体面,才将这座宅子赏赐给您的,您就不要辜负陛下的好心了。” 林敬则没想到皇帝居然为林祯想得如此周到,比他这个当父亲的都要周到多了,他不禁自惭形秽,对郑华拱手道:“多谢郑公公提点,是下官思虑不周了。还请郑公公替下官多谢陛下。” 郑华笑眯眯道:“这是奴才应该做的,那就请林将军进去看看,有什么缺的,也好让奴才及时让人给您补上,保管您这几个月住的舒心才行。” 那边荣阳侯在宫里和林敬则分别后,便回到了荣阳侯府,他一直在等林敬则回来同他好好寒暄一番,联络联络感情,毕竟以后荣阳侯府就要靠林祯和林敬则了。 只是他一直等到午膳时间,都没见林敬则回来,他实在有些担心,就派家奴去宫门一趟,打探打探林敬则的消息。 没想到家奴这一去就耽误了很久才回来,但却依旧不见林敬则的身影,他忙问道:“林将军呢?” 家奴着急地说道:“回侯爷,小的刚去到朱雀大街,就看到郑公公护送一顶轿子往东市去了。小的觉得不对劲,就跟了上去,果然那顶轿子里坐的正是林将军夫妇。” 荣阳侯追问道:“郑公公?他要把林将军送去哪里?” 家奴感觉自己说出实话侯爷会暴怒,于是就咽了咽口水先压压惊,这才说道:“他们去了东市最尽头那座宅子,然后奴才看到郑华带着林将军走了进去,之后就再没有出来。恐怕,恐怕林将军要住在那里了。” 果然,荣阳侯听到这个消息后,顿时跌坐在椅子上,半晌才反应过来,用力地锤了两下桌子,怒道:“好呀,老夫就知道,陛下单独召见林敬则没好事,居然瞒着老夫将那么大一座宅子赐给林敬则住,老夫作为皇后的爹都没享受过那样的待遇,林敬则凭什么比老夫还受到陛下的厚待! 陛下可还记得是谁扶持着他从太子一路登上帝位,皇后还尸骨未寒呢,他就做出这样让人寒心的事情来,真真是应了那句老话,人走茶凉啊!” 荣阳侯因为过于激动,用力地咳了两下,家奴小心翼翼地奉上茶劝道:“侯爷,注意身子啊。” 荣阳侯怒道:“这教老夫如何咽的下这口气,林敬则那小子,得了好处就忘了荣阳侯府的恩惠,也不想想他能有今天是沾了谁的光,发生这么大的事情,竟然都不派个人来知会老夫一声,他心中还有荣阳侯府吗!” 因着这件事,荣阳侯府和镇南大将军算是真的离心了。下午林敬则携带夫人来荣阳侯府探望荣阳侯,荣阳侯气得不想见他们,只让管家出去打发他们,说他抱恙不便见客,就让林敬则回去了。 林敬则素来不善交际,所以也没感觉出荣阳侯对他的敌意,只以为荣阳侯真的病了,毕竟他年事已高,又刚经历白发人送黑发人,病倒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便说了句改日再来拜访就回去了。 第109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皇帝将东市那座王府赏赐给了林敬则的事情不翼而飞,很快,京城所有人都知道那座曾经劳民伤财的豪宅终于迎来了它的第一任主人,即名震天下的镇南大将军林敬则。 林大将军的威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大到八旬老人,小至三岁孩童,都说得出林大将军的名字,他们都知道林大将军是跟随先帝打天下的大将军,更是拥立现任皇帝登基的大功臣。又为了国家的安稳,他没有选择留在京城作威作福,而是无怨无悔地去驻守边疆,这一守就是十几年,抵御了无数来犯敌军,乃是国家的大功臣,人人爱戴。 所以得知他成为那座人称住了会折寿的宅子后,人们并没有任何异议,都觉得是那座宅子修来的福分,如果是林大将军的话,一定能镇压得住那座宅子积攒的民怨的。 时间一转眼到了皇后出殡的日子,皇后出殡,王公大臣命妇都要护送皇后的梓棺去皇陵。 那日一早,文武百官皇亲国戚就聚集在了朱雀门内的广场上,等到吉时,抬棺的队伍会将皇后的梓棺从瞻德殿抬出来,他们要跟在后面护送皇后到皇陵。 时间还早,大臣们三三两两凑在一起,说起皇帝赏赐林敬则宅院的事情来。 “没想到那座宅子,最后会花落林将军家,老夫原本还以为,陛下会将那座宅子用作皇子们以后的府邸呢。” “不过也不意外嘛,林将军这次率军退敌三万,立下了大功,这也是他应得的。” “只是林将军一直驻守在边疆,这次陛下赏赐他京城的宅子,是不是要把他调回京城任职了?” “这个老夫就不知道了,不过林将军也年过半百了,他半生戎马,也许也到了享福的年纪。” 这些都是不知道皇帝准备立林敬则的小女儿为后的大臣们所议论的,而被皇帝当面提点过的那些大臣都心知肚明皇帝赏赐林敬则那么大的宅子并非是因为林敬则立了大军功那么简单,也许还是看在未来皇后的面子上。不过皇帝警告过他们不要在外面透露一个字,他们就不敢发表任何意见了。 林祯知道皇后今天就要出殡了,早早来到瞻德殿外,和嫔妃皇嗣们站在一起目送抬棺队伍将皇后那沉重的梓棺抬出来,嫔妃们跪着送皇后出门,而皇嗣们则要随行到皇陵,林祯便也跟在了梓棺后面,一路往朱雀门走。 皇后的送葬队伍很是浩荡,前方是六十四位引幡人,抬棺的队伍一共七十二人,然后是皇后的仪仗队,后面跟着皇帝的十几个皇子公主,再后面是两百个禁军护卫,最后面是文武百官和命妇,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护送皇后的梓棺从朱雀门出去,走到朱雀大街上。 朱雀大街到处挂满了白色的布条和灯笼,百姓们跪在街道两旁,哭嚎着目送皇后的梓棺出城,整个场面十分震撼。 林祯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她以前只知道皇后是一国之母,享有和皇帝一样的待遇,尊贵无比,却一直没有那个概念。 直到她跟着队伍从朱雀大门经过,朱雀大门的门洞很高很长,她想起来,皇后嫁入宫中的时候是从朱雀大门进入,死了也是从朱雀大门出去。现在她送皇后走过朱雀大门,那将来的某一日,她会穿着皇后的礼服,坐着凤舆再从这道门进宫,然后再过几十年,她是不是也像姑母那样,由这么多人护送她的梓棺从朱雀大门经过,送入皇陵,结束她这潦草的一生? 终于走出朱雀大门,她来到朱雀大街上,看到的又是另一番景象。只见以往热闹繁华的朱雀大街变了个样,到处都是白色的灯笼,青白石路上洒满了白色的冥币,万民齐跪,哭声震天,也震撼了她的灵魂。 她才反应过来,皇后的尊荣不止她之前所见的那一点,皇后身为国母,贤德淑惠,受百姓爱戴,她死后百姓自然要为她哭丧,这是一位贤后该得到的待遇。 林祯看着这一幕幕,也在心中下定决心,将来成为皇后之后,她也要像姑母那样做一位贤良的皇后,那样才不会辜负百姓的爱戴和尊敬。 仿佛连上天都为皇后的死感到悲恸,梓棺才出了宫门,突然刮起一阵大风,将地上的纸钱卷了起来,飞得满天都是,随后又纷纷扬扬地落下,将气氛衬托得更加悲壮了。 风将林祯的头发吹了起来,扑在了脸上,她只好转过头来避开风头,抬手将脸上的头发撩开。 她这一转头,不经意间看到了站在朱雀门城墙上站着的皇帝,只见皇帝穿着一身黑色的龙袍负手站在上面,好像在目送皇后出殡。 身为皇帝,他是不能亲自给皇后送葬的,但是他作为皇帝,皇后的夫君,皇后生前他就处处给足了皇后尊重,自然皇后的最后一程他也不会缺席。虽然他不能亲自护送皇后的梓棺入皇陵,但他做到这一步,已经给足了皇后的面子,世人看在眼里,后世也不敢传皇后不得圣心了。皇后在九泉之下,也一定会感到欣慰的。 皇陵位于长安城外的郊区,林祯跟随送葬队伍去到皇陵,再跟着抬棺人一起进入地宫。走进陵墓的时候,她再次被震撼到了,原来墓穴里竟然是这个样子的,豪华壮观得像是宫殿一般。 她还不知这里是皇帝将来安息的陵寝,以为只是给皇后准备的陵墓,直到她走到地宫,看到里面有三副棺床,而皇后的梓棺被放到了靠右手边的棺床里,她才反应过来这是给皇帝准备的陵寝,皇后不过是作为皇帝的妻子被陪葬进来的罢了。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看了眼另外两个空着的棺床,不难猜测中间的棺床是给皇帝准备的,而多出来的那一副呢?难道是给她准备的吗? 可是,她真的用得上吗?她记得史书上记载着帝后合葬的规矩,因为皇帝身份比皇后尊贵,所以只有死在皇帝之前的皇后才能得以进皇陵,等到皇帝也死了,就打开皇陵将皇帝葬进去,再封死墓口。如果皇帝先死的话,皇帝葬入皇陵后就会将门口封死,不能再为了葬入皇后而重新打开陵墓惊扰皇帝安息,皇后只能另选地方安葬。 她想着她比皇帝年轻那么多岁,总不会死在皇帝面前,难道皇帝有信心他比自己活得久,或者是想着有备无患,所以才为她准备了一副棺床?又或者是,皇帝还有别的想一起合葬的嫔妃?比如说为皇帝孕育了第一个孩子,陪伴皇帝多年的叶德妃? 林祯觉得后者也是有可能的,毕竟叶德妃陪在皇帝身边已经很多年了,而她才不过进宫半年,这陵墓看着也不像是今年才建好的,那这个多出来的棺床应该也不是给她准备的。 不仅是林祯,其他人进来看到原本只用于帝后合葬的地宫里突然多了一副棺床,也是吃了一惊,特别是一开始就知道这座陵墓的建造规格的人。 皇帝开始为自己建陵墓的时候,就只想过和皇后合葬,所以地宫里应该只有两副棺床,如今却突然凭空多了一副。这说明什么,说明皇帝还有想一起合葬的人,那会是什么人呢? 众所周知,后宫里并没有特别得皇帝青眼、表现得能够和皇帝合葬的嫔妃,除非、除非皇帝早已经有另立皇后的心思,所以才会在地宫里多加一副棺床,那么皇帝会立谁为新皇后呢?贵妃?德妃?还是其他嫔妃? 就连知情的太子看到地宫里这一幕都很震惊,作为储君,皇帝死后丧事就是他来操办,所以皇帝建皇陵的事情从来没有瞒过他,但他也不知道地宫里何时多了一个棺床。他不知道父皇为何要多设置一副棺床,但是他并不难猜出父皇此举的用意,只有可能是父皇打算另立皇后才会这样做。 想到母后还在世时,父皇就已经想好将来要立别人为皇后了,即使是作为儿臣,太子还是感到一些心寒,替自己母后感到不值,也不知道母后将来要是知道父皇立了别的女子为后,她会怎么想。不过母后生前那么大度的一个女子,死后估计更加不会计较这些的。 太子情绪突然有些低落,在皇后的梓棺放入棺床的整个过程,他都低着头不出声,也没有任何反应。站在他旁边的林祯以为他是看到母亲下葬的场景心中难受,就走过去小声地安慰了他两句。 “殿下莫要难过了,若是姑母最后看到你是这个样子,她一定会很担心你的。换个角度想想,姑母终于入土为安,是件好事,今后就没有人打搅她长眠了。” 听到林祯安慰他,沈翀终于打起些精神,抬起头来对林祯淡淡地笑了笑,应道:“嗯,祯儿妹妹说的是,我不应该到最后了还让母后牵挂,我要振作起来,让母后安心。” 皇后的梓棺落入棺床后,道士们又在地宫里举行了一场法事,而后众人离开地宫,看守地宫的人将地宫的门关上,一切尘埃落定,皇后的丧礼至此就结束了,只需再为她服丧两个月。 送皇后出殡后,宫里的忙碌总算是告一段落。而因为皇后死在腊月里,皇帝便下令今年宫里不过年,故而宫人们也不需要忙春节的事情,虽然不过年了,但大家却能因此好好休息一番,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与此同时,皇帝陵墓中突然多出一个棺床的消息也偷偷在后宫里传开来,嫔妃们得知这个消息后,心思不免又活络起来,看得出来皇帝是真的有另立皇后的心思,那到底谁能成为皇后呢,她们都很期待,同时也费尽了心思去争取。 孙贵妃觉得自己是最有望成为皇后的,虽然皇帝不提倡过年了,也没有了她的用武之地,但她并不闲着。她捡起前段时间因为皇后崩逝而落下的账本看起来,学着皇后的样子打理后宫,经常借着看不懂账本的理由去找皇帝,顺便给皇帝带一些吃食,俨然一副贤内助的架势,就差没把“本宫是未来皇后”写在脸上了。 而皇帝也不揭穿她,就由她忙活着,反正皇后不在了,林祯还要等孝期结束才能正式入宫接管后宫,这几个月还是要一个人帮忙打理后宫的事宜,既然贵妃想做,那就交给贵妃来做。 沈定见贵妃做得有模有样的,想着不能让她白忙活,得给她点甜头,于是大手一挥,就将协管六宫的权力给了她,这下孙贵妃更加觉得自己有望成为皇后了。 宫里的其他嫔妃也是这样想的,她们觉得皇帝将协管权力给了贵妃,就是默认了贵妃在后宫的地位,只是碍于皇后刚死,不方便马上立新后,于是那些地位低的嫔妃纷纷投靠贵妃,一时孙贵妃在后宫的风头无人可敌。 张修容听说皇帝让贵妃协管六宫后,就气得吃不下睡不着,特别是看到佳静,她就会怨怼佳静,觉得是佳静拖累了她,如果她还是淑妃,那皇帝一定会把协管权交给她,她才是未来的皇后! 而这一切都跟林祯没有关系了,在皇后出殡后,她就暂时没有了继续留在宫里的理由,皇帝就干脆放她出宫让她和家人团聚了。 听说皇帝就这样放林祯出宫了,甚至什么赏赐都没给林祯,更遑论封林祯为公主郡主什么的,嫔妃们都有些幸灾乐祸。看,皇后一死,林祯之前再怎么受宠,不还是什么都捞不到就被打发了?亏她们之前还担心林祯会因为皇后得到不少好处呢,看来是白担心了。 看来之前皇帝疼爱林祯也不过是看在皇后的面子上,皇后一走林祯就什么都不是了。正所谓人走茶凉,皇帝连新皇后都想好了,孝德皇后和林祯就是个笑话。 林祯一走,原本被林祯一直压着一头的佳静公主终于出了一口恶气,想着林祯也不过如此,野鸡永远都是野鸡,变不成凤凰,只有她这种正统的天潢贵胄才能有一辈子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 而康静公主和庄静公主因为林祯离宫的事感到挺舍不得的,她们以为就父皇宠林祯那架势,怎么也得在皇后死后给林祯封个公主郡主什么的,方便林祯以后进出宫闱和她们见面,但是父皇并没有那样做,着实让她们失望。 但更加失落的是太子。沈翀以为林祯会一直留在宫里陪他,他有足够的时间和林祯培养感情,等到了他可以娶亲的时候,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跟父皇求娶林祯为正妃了,没想到林祯居然就这样出了宫,甚至连跟他道别都来不及。 就在宫里的人都在为林祯的离宫感到庆幸或是难过,以为林祯从今往后就要随父母回到那个鸟不拉屎的边陲小镇当个乡野丫头的时候,她们忘了皇帝赏给林祯的马还留在上林苑里没带走。马没有带走,就说明林祯不会离开京城,甚至还有可能重新回到宫里,只是她们都沉浸在林祯出宫了的喜悦和伤心中,一时没有人注意到这一点。 第110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林祯是皇后出殡后的那一晚上,皇帝趁着所有人都为皇后的丧礼已经告一段落而松懈的时候,偷偷让人将她送出宫,送到东市那座已经被叫做镇南将军府的宅子前的。 皇帝将她送回家之前,就提前让人通知了林敬则夫妇,他们便早早在府门口盼望着女儿的归来。 一顶小轿穿过夜色,晃晃悠悠地朝着府门走来,林敬则夫妇不用猜都知道那是女儿的轿子。不等轿子到跟前,他们就先一步迎了上去,对走在前头的公公寒暄道:“公公,多谢你将我们女儿送回来,这么晚了真是麻烦你了。” 为首的太监笑着说道:“大将军和夫人客气了,这些都是奴才应该做的。” 林夫人是个懂世故的,从袖子里拿出她早就准备好打赏给送林祯回来的宫人的谢礼递给为首的太监:“这些是我们的一番心意,请公公们喝个茶什么的。” 太监也没推辞,他们受了林将军夫妇的好处,自然记在心里,以后做事也不会忘了这份人情,将来就多帮衬他们的女儿一点。 林祯听到爹娘的声音,便迫不及待地从轿子里出来,看到是爹娘亲自出来接她了,她欣喜道:“爹!娘!我回来了!” 抬轿的太监连忙将轿子放下让她下来,林祯走到母亲身边,抱着母亲的胳膊撒娇。 林敬则对几位太监说道:“不如公公们进去坐一坐?” 太监说道:“这就不用了,奴才们还要回去复命呢,晚了陛下该问责了。” 既然太监都这样说了,林敬则也不好留他们,目送他们离去后,一家人就欢欢喜喜地进了门。 林祯还是第一次参观这座宅子,以前她从未听说过还有这样一座宽阔豪华的宅院,皇帝也没跟她提起过。听爹娘说皇帝已经将这座宅子赏赐给他们家了,林祯还有些惊讶,不知道皇帝为何要赏赐他们家这么大一座宅子,还是在京城。 她爹解甲归田之前,应该都是要住在滇城的,这座宅子估计都没人住,给她爹实在浪费了些,也不知道皇帝是怎么想的,难道他要把她爹娘留在京城陪她了吗? 林祯突然有些懊恼住在清心殿的时候为什么没有好好问问皇帝了。 母亲将她领到她的院子里,这个院子比她在滇城的家中住的院子还要大,房间也多了不少,庭院里种了不少花草树木,只是因为时值寒冬,院子里除了竹子腊梅,其他都光秃秃的,不过她相信,等到了春天,这里一定会很热闹。 她以为这个院子应该够惊喜的了,没想到进到屋里,更加让她惊叹不已。屋子里都是按照江南的风格设计的,装饰也多使用浅蓝浅粉浅绿的色调,家具基本都是梨木和檀木,整个屋子弥漫着淡淡的木香味。 房间里除了床和柜子梳妆台,还有书桌,上面摆着文房四宝,周围还挂了几幅名家字画,书柜上放着很多她喜欢看的书籍。她走到书柜前,用手拂过一本本书,回过头来对母亲说:“娘,这些书都是您给我买的吗?” 林夫人困惑地摇了摇头:“不是啊,我们前段时间才刚到京城,搬进来还没多久,我也是第一次来你的院子,想必是之前就有了的。” 林祯闻言没多想,只当是这个院子的上一个主人也是个爱看书的姑娘家。 除了书桌书柜,她最喜欢摆在窗下的那个贵妃榻,上面居然铺着一张厚厚的白色毛毯,看起来就很软乎暖和,若不是自己还没换衣服,她真想马上躺到上面去感受一番。 参观完了自己的屋子,林祯意犹未尽,不过这时仆人走了进来,对她们说道:“夫人,小姐,晚膳已经做好了,老爷请你们移步饭厅用膳。” 林祯这才发觉自己忙了一天滴水未进,早就饿了,便拉着母亲一同去饭厅用膳。 让她意外的是,厨子做的饭菜居然都是她喜欢的,她迫不及待地夹起菜尝了一口,竟然跟她在宫里吃的味道别无两样。她一边吃一边激动地问道:“爹,你这是从哪里请的厨子,厨艺都快比上宫里的御厨啦!” 林敬则无辜道:“这不是我请的厨子啊,是原本就有的,我也觉得他做菜不错,就留下来了。” 林祯闻言咬着筷子头若有所思:莫非是皇帝从宫里派来的御厨? 不管怎么样,回到爹娘身边,回到家中的感觉就是好,林祯久违地放松下来,就连晚上睡觉都安稳了许多,明明是新的床新的环境,她却能一觉睡到大天亮,这已经是很久没有过的事情了。 她起来看到陌生的房间时,还有些反应不过来,以为自己还在清心殿的偏殿里,差点就要习惯性地喊流光姐姐。半晌了才看清这是她的新家,她顿时就精神起来了,自己爬起来穿了衣服,这才将玉兰喊进来帮她梳洗打扮。 因着还在皇后的孝期里,林祯也没有把自己打扮得如何,只是像平时那样扎了两个发髻,上面什么发饰都没戴,脸上也不着粉黛,穿上素色的棉衣就跑出了院子,她要去参观一下家里的厨房,顺便看看一大早有没有什么好吃的。 她在厨房外面探头探脑,刚溜进去,就看到自己娘亲站在里面不知道在做什么,她被吓了一跳,拍着胸口道:“娘,您怎么在这里,吓死我了。” 林夫人转过头来,林祯这才放心她在和面,便走过去好奇地问道:“娘亲,您在这里做什么呢?” 说着,她还调皮地伸出手来戳了戳案上的面团。 林夫人将她的手拍开,笑骂道:“别碰,弄脏了一会怎么吃?” 林祯听到吃的,就越发地好奇了,缠着娘亲问道:“娘亲您要做什么吃的啊?” 林夫人深知自己女儿的贪吃本性,无奈地笑道:“给你做饺子。” 林夫人虽然随林敬则在滇地生活了十几年,但她骨子里还是个北方人,北方人春节里就是要吃饺子的,这个习俗根深蒂固地刻在她的骨子里,所以哪怕林祯是个土生土长的南方人,从小到大过年都吃饺子,也形成了这个习惯。 而今年不巧刚好遇到皇后崩逝,春节就不能过了,但林夫人不想委屈自己女儿,虽然不能大张旗鼓地过年,但总能偷偷摸摸在自家厨房里做一顿饺子庆祝一番。而且这种给林祯做饺子的机会怕是不多了,以后林祯进了宫,她连见林祯一面都难,更遑论亲手给林祯做饺子吃了。 所以趁着今年在京城,她便动了包饺子的心思,一早就来到厨房忙活了。 林祯一听说娘亲要给她包饺子吃,高兴得一蹦三尺高:“太好了,我终于又能吃到娘亲给我包的饺子了,我还以为我这辈子都吃不到了呢!” 林夫人被她说得鼻头一酸,睨了她一眼嗔道:“说什么胡话呢!还有,你都快要嫁人的姑娘了,还这个德行,以后要是当了皇后可怎么办,圣上要怪我这个当娘的没有好好教你了。” 林祯不以为然道:“我怎么啦,我这样不是挺好的嘛,陛下也从来没说过我的不是,娘亲您就不要担心啦!” 林夫人受不了她了,不耐烦地挥挥手道:“行了,你出去,别在这里碍手碍脚的,做好了再喊你。” 林祯吐了吐舌头,道:“那我找爹爹去!” 说罢,她便往前院跑去。这座宅子实在太大了,差不多跟宫里的御花园一样大,林祯绕了半天才终于从厨房走到前院,果然看到爹爹正站在院子中间练武。 这是林敬则的习惯,不管严寒酷暑,刮风还是下雪,他每日起来都要习武,林祯从小跟在他身边,很小的时候就跟着他练武,所以才学得一身好本事。 不过林祯已经很久没和父亲一起习武了,这段时间恐怕是她最后能和父亲一起练武的机会了,所以她要好好珍惜,于是她二话不说就走到父亲身后,跟着父亲的动作练起来。 林敬则发现了她的到来,就停下来看她练,过了一会儿摇着头说道:“祯儿,你这段时间懈怠了啊,动作都没有以前标准了。” 林祯不高兴地噘嘴道:“又不是我想偷懒的,我在宫里又没人教我,而且根本没有机会练武。” 林敬则想到女儿进宫后肯定不能像以前那样自由自在无忧无虑,宫里的规矩那么多,一定将她束缚得很难受。他这样想着,就有些心疼女儿,但他还是当做什么都不知道那样,故作爽朗地对女儿说道:“行了,你看爹是怎么做的,跟着学,爹不求你练得如何,你就学来强身健体,以后有空就练两下。” 林祯往两手掌心呵了一口气,摩拳擦掌道:“好嘞爹,咱们开始!” 林敬则就带着女儿在雪地里练了两炷香的武,直到林夫人做好饺子,让人端到前厅来,见他们父女俩站在雪地里练武,就无奈地撼动:“别练了,也不怕着凉,快回来吃饺子了。” 林祯一听说可以吃饺子了,马上收起练武的动作,屁颠屁颠地抛下爹爹跑到娘亲身边,撒娇讨吃的。 林夫人看她练武把自己搞得脏兮兮的,就忍不住说了她两句:“你也是,一大早跟你爹发什么疯,你这个样子哪里像个女儿家,都快出嫁的人了还成日疯疯癫癫的没个正型。” 林夫人以前就不赞成林祯习武,觉得女孩子家就应该文静一些。奈何林敬则觉得林祯是那么多个儿女中最像他的,又是最小的女儿,就宠爱过头了些,去哪里都要带着,把女儿带歪了也不管,因此林夫人没少因此跟林敬则拌嘴,但最终还是拗不过他们父女俩,就由着去了。 只是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那时候谁也没想到林祯有朝一日要成为一国之母,疯癫一些就疯癫一些,他们总能护着她,没人敢说她什么,以后嫁人了有他们林家撑腰,婆家也不敢嫌弃林祯。甚至林祯嫁不出去都不用愁,林敬则攒了一辈子的俸禄和名望也足够林祯开开心心地过完一辈子了。 可如今不能那样下去了,林祯是未来国母,国母就应该有国母的样子,不然怎么能成为天下女子的典范,统率后宫嫔妃呢? 林祯就烦娘亲天天说她要嫁人了,她想得透彻着呢,她嫁给皇帝不过是做戏给别人看,又不是真的成亲,哪里需要顾虑那么多,皇帝又不会喜欢她,也不会嫌弃她。 她不耐烦地说道:“好啦好啦娘亲您别说了,我都饿了,我们先吃饺子!” 林夫人见她就会撒娇耍泼,也拿她没办法,只好作罢,让她进屋去吃饺子。 夜里沈定从勤政殿回到清心殿,发现清心殿比往日冷清了不少,他才反应过来是因为林祯不在了,还有些不太习惯。他坐在榻上,任由宫人给他换下衣物鞋子,心里想的却是林祯回到家后现在在做什么,是不是在家中过得比在宫中自在多了。 换好衣服后,他屏退宫人,一个人待在内殿,过了一会儿,一个黑衣暗卫潜了进来。 沈定气定神闲地问他:“祯儿今天在家都做了什么?” 暗卫就如实回答道:“祯儿姑娘今日跟林大将军练了武,但林夫人似乎不怎么喜欢她练武,说了她一顿,她看起来很不高兴的样子,但是吃了顿林夫人包的饺子后又恢复了。午后她在自己的房间看书,傍晚的时候逛了后院的花园,夜里吃了两碗饭,还说厨子做的菜合她口味。” 沈定听完笑了起来,自言自语道:“这丫头,日子过得是多姿多彩,倒显得朕孤家寡人在宫里索然无味了。朕看有空还是得让她多往宫里走动走动,省得她在外头过得乐不思蜀,以后进宫又不习惯了。” 第111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时间一晃就到了元宵节,因着皇后新丧,城中就不便再像往年那样举办花灯会了,各家各户只能关上门来,在家中小小地庆祝一番,因此城中也很冷清。 不过这对林祯并没有什么影响,对她来说,只要父母陪在她身边,那就是最快乐最幸福的事情了,更何况娘亲还允诺她,元宵节会亲自给她包汤圆吃,以至于她早早地就在期待元宵节的到来了。 但是等到了元宵节那天,却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意外。那天她才刚起床,就听说宫里来人了。她怕是有什么事,马上赶到了前院,就见父亲和郑公公正在前厅里喝茶聊天。 郑华今日是奉旨请林祯进宫的,不过他来之前皇帝就特意交代了他,若是林祯还没起床,就让她多睡一会儿,不急着进宫。所以来到将军府后,他并没有直言他来的目的,担心林大将军知道后马上让人把林祯叫起床,那样就违背了皇帝的初衷。 只是没想到他才刚和林大将军寒暄了几句,林祯就过来了。看来林祯在家中的时候醒得还挺早。见到她来了,郑华马上放下茶盏,站起来笑眯眯地问她道:“祯儿姑娘,最近别来无恙?” 林祯颔首道:“近来一切都好,多谢郑公公挂怀,不知郑公公今日来所为何事?” 郑华依旧笑眯眯地说道:“不是奴才挂怀祯儿姑娘,而是陛下。祯儿姑娘出宫已经有段时日,陛下时常牵挂您,怕您在宫外过得不习惯,故而派奴才来将军府上看看,也想请祯儿姑娘进宫小聚。” 正常人家,要是知道皇帝想请自家未出阁的女儿进宫相聚,或许会欣喜若狂,或者会惶恐担忧。但是林敬则不一样,他并不觉得皇帝要见林祯有什么好奇怪的,左右林祯早晚都是皇帝的妻子,想见一面也是常理,皇帝也不会对林祯做什么。 于是他便对林祯说道:“那祯儿就回屋去换一身衣裳,随郑公公进宫面圣。” 郑华就知道林大将军会这样,所以才没一开始就跟林大将军说明来意,他连忙道:“不急不急,陛下还没下朝呢,祯儿姑娘可以先用个早膳再慢慢进宫。” 刚好林夫人带着婢女将做好的早膳端了过来,见到郑华,她就笑着招呼道:“郑公公,一起用个早膳,我今日做了些汤圆,你来尝尝?好吃就顺便带一些进宫给陛下,也算是过节了。” 郑华受宠若惊道:“奴才不敢。” 林祯却不给他拒绝的机会,走到他身后笑嘻嘻地将他往饭厅推:“走嘛郑公公,别和我们客气,随便坐下来吃,我娘亲包的汤圆老好吃了,这可不是什么时候都能吃到的哦!” 这下郑华就盛情难却了,只好听林祯的坐下,拘谨道:“那奴才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林夫人亲自给他们一人盛了一碗热乎乎的汤圆,这汤圆做得有趣,皮都是不一样的颜色,即使是宫里的御厨,都做不出这么多颜色的汤圆来,郑华惊叹道:“夫人好手艺。” 林祯见郑公公夸赞自己娘亲的手艺,就与有荣焉地说道:“那是,我娘亲会做很多种馅的汤圆呢。像这个黄色的皮的,里面包的是桂花糖,粉色皮的呢,里面包的是鲜花酱,紫色皮的,里面是番薯馅,白皮的是花生馅,黑皮的是芝麻馅,红皮的是豆沙馅,都很好吃的,你快尝尝看!” 郑华拿着汤匙小心翼翼地舀起一个汤圆放进嘴里,汤圆的皮很薄,轻轻一咬就破了,里面的馅争先恐后地流露出来,香甜诱人。他吃了一个,不住地点头赞叹道:“果然好吃!” 林夫人就笑着说道:“好吃就多吃点,厨房里还有一锅,等会我让丫鬟包一些没煮的汤圆,祯儿你带进宫让陛下也尝尝。” 郑华就说道:“陛下也一定会喜欢夫人做的汤圆的。” 林祯吃了汤圆后,就准备跟郑华进宫了。林夫人果然装了一个食盒的汤圆,让她带进宫给皇帝。 虽说今年宫里不能过元宵节了,但宫妃们并不就此罢休,元宵节可是她们跟皇帝邀宠的好机会,特别是新后册立在即,她们都想抓住这个机会往上爬,那要做的就是趁这个机会多在皇帝面前刷刷存在感,让皇帝记着她们的好。 于是有心的嫔妃们一早就起来了,难得下了厨房,会做汤圆的就亲自做,不会做的就在旁边指挥宫人做,到时候就说是她们做的,反正皇帝也不会关心这些琐事。 做好汤圆后,她们就拿着食盒亲自往皇帝办公的勤政殿去,将汤圆送给皇帝。 沈定其实并不热衷过节,以前皇后还在的时候,他逢年过节还会去栖凤宫陪皇后吃一顿饭歇一宿意思意思一下,或者是参加不得不参加的节日宫宴。 今年皇后不在了,元宵节又刚好在皇后的孝期里,他便干脆不过这个节了,也没打算做什么。就是想起来林祯,所以一早就让郑华去将军府请林祯进宫一趟,见见林祯,关心一下她的近况,就算是过节了。 在沈定的观念里,过节就是要和家人一起。以前先帝和母后还在的时候,他会和父皇母后一起过节,后来母后不在了,他就和当时的太子妃后来的皇后一起过节。如今皇后不在了,算得上家人的就只有将来做皇后的林祯,至于后宫的那些嫔妃,在他眼里是没资格被他称为家人的,所以沈定从来没想过要和哪个嫔妃一起过节日。 他人生头十几年每年元宵节都有人陪着,今年却没有,实在让他感到有些不适应,虽说皇帝总是自称孤家寡人,但以前沈定都没觉得自己孤寡过,如今倒觉得了,也不知道是因为年纪上去了,开始向往亲情了,还是已经习惯了有人陪伴。所以他才决定把林祯请进宫,就算什么都不做,围在一桌吃顿饭谈谈天也不错。 因为今日是元宵节,就算他不热衷过节,但也要考虑大臣们的感受,所以早早地就散朝让大臣们回家团圆了。而他想着林祯应该没这么快进宫,就先去勤政殿看会奏折,等林祯进宫了他再回清心殿也不迟。 哪里想到,嫔妃们知道他在勤政殿,就纷纷将做好的汤圆送到勤政殿给他。他就看会奏折的时间,宫人就已经进来好几次跟他说哪个嫔妃送汤圆过来给他了,让他烦不胜烦。 他不喜汤圆,总觉得太甜腻了,以前还能陪皇后吃两个应应景,如今皇后不在了,他是不肯委屈自己了,就直接说他不吃,让宫人把嫔妃打发回去。但是嫔妃们哪里是这么好打发的?皇帝不收她们做的汤圆,她们就站在寒风大雪中不走,看起来怪可怜的。 沈定听说嫔妃们不愿意走,听着外面北风的呼啸声,也觉得她们可怜,只好让宫人将她们送来的汤圆收下,以外面天寒为由,这才将嫔妃们打发走。 宫人们将嫔妃们做的五花八门的汤圆拿了进来,沈定却看也不看一眼。宫人们左右为难,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些汤圆,皇帝这才发话道:“这些汤圆都拿下去,你们这些值班的吃了。” 闻言,宫人们先是松了一口气,接着一喜,忙谢恩道:“谢陛下赏赐!” 也不怪宫人们如此高兴,他们这些做奴才的,谁能想到元宵节给他们做一顿汤圆吃呢?何况这些都是嫔妃精心给皇帝准备的汤圆,用的都是最好的食材,他们难得吃一次,自然是开心的,于是就欢天喜地地将汤圆端下去和一起值班的伙伴分来吃了。 沈定见状,停下笔来,突而一笑,摇头道:“那些嫔妃也算是做了件好事。” 孙贵妃听说后宫的嫔妃们给皇帝送的汤圆皇帝都收下了,想着皇帝今天的心情应该不错,因为往常皇帝并不会轻易收下嫔妃们送的吃食。她想着既然皇帝今日这么好说话,便喊来太监,吩咐道:“去一趟勤政殿,就跟陛下说本宫今日让厨子做了好菜,请陛下赏光一同用膳。” 太监应声而去。 孙贵妃想的是,如今宫中没有皇后,那她这个贵妃就是最尊贵的,还极有可能会成为未来的皇后,那她自然就有资格和皇帝一起用膳了,皇帝应该不会不给她这个面子的? 沈定看了一沓奏折,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便让人备驾回清心殿。 回去的路上,他遇到了孙贵妃身边的太监,那个太监见了他的仪仗,便急急忙忙地跪下来,谄媚地说道:“奴才叩见陛下,贵妃娘娘在宫中备了好酒好菜,请陛下过去享用。” 沈定哪里不知道孙贵妃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无非是觉得宫里没有皇后了,她这个协管六宫的贵妃就是准正妻了,不然怎么敢在这样的日子里来邀请他去宫里用膳?后宫的女人应该不会不清楚,逢年过节的时候他只会去皇后宫里用膳,这是皇后才有的特权,贵妃如今这样做,未免有些心急了。 不过他也不打算明着敲打贵妃,只是淡淡地说道:“孝德皇后未出丧期,朕实在无心过节,朕以为后宫嫔妃也应该多把心思放在缅怀孝德皇后上面,而不是放在吃喝享乐上。” 太监听了皇帝这话,心里一突,他哪里听不出来皇帝话里责备的意思,只是可能皇帝今天真的心情很好,所以才没有直接怪罪贵妃。他连忙为贵妃开脱道:“陛下冤枉啊,贵妃娘娘绝无享乐之意,她只是担心陛下今年元宵一个人孤单,难免会触景伤情,所以才想请陛下到宫中团聚。” 沈定道:“这就不劳贵妃操心了,回去。” 说罢,他便让宫人启程,继续往清心殿去。 太监没能完成贵妃交代的事情,怕贵妃怪罪,不敢这么快就回去,他就一路尾随皇帝的仪仗,一直到清心殿外,亲眼目睹皇帝进了清心殿,而不是去哪个嫔妃宫中,他这才放心地准备回去复命。 但就在他准备离开的时候,他看到不远处郑华正带着个穿着白色狐裘的姑娘往清心殿这边走来,看郑华对那姑娘的架势还挺热情,不由得让他停下来观察。 眼看着郑华就要引那个姑娘进了清心殿,太监心里暗道不好,莫非那是皇帝的新宠?可是他没见过后宫里有这么一号人物啊?这个姑娘究竟是谁呢? 他打起十一万分精神盯着那个姑娘,想要看清她是何方神圣。大概上天知道他的心中所想,那个姑娘走到殿门前时,停下来将头上的帽子取了下来,他便得以看清那个姑娘的长相。 那竟然不是旁人,而是前段时间被皇帝遣出宫的林祯! 他心里一惊,想起前段时间听说林祯被送出宫后,贵妃主子还和其他嫔妃笑话过林祯白忙活一场,结果到头来什么封赏都没得到就被皇帝赶出了宫。她们当时都以为林祯都失宠于皇帝,不会在她们面前碍眼了,可哪里想到,皇帝竟然又偷偷地把林祯召进宫,还是召来自己的寝殿了呢! 莫非,莫非陛下拒绝贵妃娘娘的好意,也是因为林祯今天要来? 想到这里,他暗叫不好,忙回长禧宫将这件事汇报给了贵妃。 孙贵妃还在宫里满怀期待地等着皇帝的到来,看到太监回来了,她就着急地问道:“陛下呢?” 没想到太监见到她后就跪倒在地,哭着喊道:“娘娘,是奴才没用,奴才没能请来陛下!” 孙贵妃脸上的笑容突然就收起来了,沉下脸训斥道:“没用的东西!” 太监一边磕头求饶一边道:“奴才还看到,看到前段时间被送出宫的林祯姑娘又进宫了,还是郑公公亲自带她去了清心殿,奴才料想,陛下不来长禧宫的原因,可能跟林祯姑娘脱不了干系!” 听到林祯的名字,孙贵妃还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她原本以为林祯就此退出了她的生命,没想到才过去十几天,林祯居然又得以进宫了,看样子还是皇帝允许的,皇帝到底想做什么?林祯到底为什么还能让皇帝牵挂着她? 孙贵妃危险地眯起了眼睛,警觉道:“她进宫来做什么?” 太监自知贵妃此刻心情很不好,他也不敢乱说话刺激到她,省得到时候受罪的还是自己,就不太确定地说道:“也许是因为今日是元宵节,陛下心里思念皇后娘娘,却无人可诉说,所以只能将生前侍奉在皇后娘娘身边的林祯姑娘召进宫来缓解相思之情?” 果然,孙贵妃听了他这个解释后,脸色才好了不少,哼了一声说道:“最好是这样,不然本宫剥了你的皮!” 太监闻言不禁虎躯一震,冷汗连连。 第112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林祯跟着郑华走进清心殿,她离开一段时间,再次来清心殿,竟然发现里面并没有什么变化,就连她随手放的东西,都还待在原处没有动,不由得让她怀疑是不是皇帝这段时间太忙了,忙得都忘了让宫人收拾。 她走到殿内,皇帝也刚好换了身常服从内殿走出来,看到她后先是一笑,而后像以往那样平常地招呼她道:“祯儿你来了。”那语气就好像林祯这段时间都没离开过一样熟络。 倒是林祯,差不多半个月没见他,一时看到他还觉得有些忸怩,生分地就要给他行个大礼。 沈定见她就要朝自己跪下,赶紧上前把她拉住,笑着说道:“这才离开几天啊,就跟朕生分了,要给朕行如此大礼,嗯?放平常些,就像之前那样,把这里当自己家也无妨。” 林祯这才起身,跟着他到次间坐下,然后小心翼翼地问道:“陛下今日何故召臣女进宫?可是有什么事需要臣女做的?” 沈定端起茶吹了吹,漫不经心地应道:“也没什么事,就是看你回家有一段时间了,想看看你在家中过得好不好。恰逢今日又是元宵,朕一个人在宫中怪冷清的,让你进宫陪陪朕。” 林祯听了皇帝的后半段话,只觉得奇怪,皇帝后宫那么多嫔妃,还有那么多子女,怎么会是一个人,怎么会觉得冷清呢?但是她也不敢问出心中困惑,只当皇帝真的觉得一个人过节没意思,便顺口说道:“说到今日是元宵节,今早臣女的娘亲就做了汤圆,还让臣女带一些进宫给陛下尝尝。” 闻言,沈定饶有兴趣地问道:“哦,还有这样的好事?汤圆在哪呢,让朕瞧瞧。” 郑华便躬着身子将食盒呈上,打开里面是码得整整齐齐的五颜六色的汤圆。 沈定往食盒里看了眼,看到颜色各异的汤圆,还觉得有些新奇,只是…… “这些汤圆怎的是生的,教朕如何吃?” 林祯见皇帝难得愁眉苦脸的样子,便咯咯笑道:“娘亲担心路上耽搁,汤圆被泡坏了,就让臣女拿生的进宫,说是陛下想吃的时候,让人煮一下就可以了。” 沈定了然道:“刚好朕今年还没吃过汤圆,这下有口福了。郑华,你将这些汤圆送去御膳房煮了呈上来。” 郑华笑眯眯地应道:“奴才这就去。” 郑华出去后,殿内就剩下沈定和林祯。林祯不知要和皇帝说什么,干坐着怪尴尬的,就左看看右看看分散自己的注意力,然后发现自己在给皇后守孝的日子里为皇后抄的经书还放在桌子上没动过,便拿起来看了看。 沈定喝了几口茶润润嗓子,这才问她道:“这段时间住在家中还习惯,喜欢朕赐给你爹的大宅子吗?” 林祯点头道:“喜欢,院子很大,像御花园一样,但是又比御花园别致幽雅许多,感觉像是书中描写的江南园林。” 沈定笑道:“前朝皇帝在建这座宅子的时候,就是请的江南的师傅来设计的,朕就知道你会喜欢。那住的地方呢,住的还舒适吗?” 林祯不住地点头:“卧室很漂亮也很舒适,里面居然布置了个书桌,还有一柜子的书,我最喜欢靠在铺了皮草的榻上看书了。” 沈定又押了一口茶,道:“喜欢就好,说明朕还是很了解你喜好的。” 林祯闻言惊讶地抬起头看向他,沈定见她这么吃鸡的样子,就笑着说道:“怎么,你不知道那是朕特意让人给你布置的闺房吗?” 天地良心,从来没有人告诉过她!林祯在心里呐喊道,她还以为是前任主人和她志同道合呢,原来居然是皇帝的手笔,她却不知情。 思及此,林祯就要起身谢恩:“臣女多谢陛下体恤。” 沈定摆了摆手让她起来,然后又问她:“你说你喜欢靠在榻上看书,那你这段时间都看了些什么书啊,说来给朕听听,万一朕也看过,能和你探讨探讨呢?” 林祯回答道:“我这段时间粗略地翻了翻《孙子兵法》和《墨子》,其中看《墨子》里的《节用》时,有很深的感触。” 沈定感兴趣地说道:“哦?你有什么感触,说来给朕听听。” 林祯道:“墨子在《节用》里有三个主张。上的主张是统治者和贵族的东西适用就可以了,没必要追求穷奢极欲,劳民伤财,凡是对百姓没有利益的,都应该取消掉,将钱财用在造福百姓上。 节用中则是讲古代帝王制定的关于衣食住行用丧的法则,从这几方面提倡节用,凡事足够用就行了,多出来的都是浪费不利于百姓的,帝王不应该主张。 而下则是关于丧葬的,墨子认为历来帝王贵族在丧葬上铺张浪费,厚葬浪费钱财人力,使百姓无法正常劳动生产。君主死了,百姓要为君主守孝三年,父母死了,子女要为父母守孝三年,长辈死了,小辈要为长辈守孝一年,宗族长辈死了,也要守孝五个月,母族长辈死了,也要守孝一个月。 如此下来,百姓因为守孝而变得面黄肌瘦,身体虚弱,乃至病死饿死,人口减少,劳动生产也会受到影响?孝期中的子女不能婚嫁,影响后代的出生,百姓人数不能增长。人口减少,国力衰弱,百姓民不聊生,政事就会陷入混乱,还会被他国侵犯。[1]所以墨子提倡节葬,我认为墨子说的内容对治国都很有借鉴意义。” 沈定听了林祯这一番见解,满意地点头道:“不错,你说得很对,朕亦是这样想的。原本帝后的孝期应该是三年,但是眼下我朝才建立几十年,经过几年的战争,人口锐减,百业待兴,如今要做的就是让百姓恢复生产,修生养息。所以皇后的孝期就节减到了三个月,三个月后,百姓们可自行婚娶,酒馆茶楼等也能正常营业,不耽误他们太多的时间。” 林祯闻言高兴道:“陛下圣明!” 两人就这样谈论了一会儿书中的论点,过了一回儿,郑华命小太监端着托盘上来了,托盘里放着两碗煮好的汤圆,郑华笑眯眯地对两人说道:“陛下,祯儿姑娘,汤圆煮好了。” 沈定这才停下话头,将注意力放在煮好的汤圆上,笑着说道:“好香的汤圆,祯儿再陪朕用一点。” 林祯从家里进宫,刚才又跟皇帝说了那么多的话,也感觉有些饿了,便接过宫人递上来的碗勺,笑嘻嘻地应道:“好呀!” 沈定低头尝了一个汤圆,里面流出黄色的馅料来,又香又甜,但又不会很腻,他便问林祯:“这是什么馅的,朕怎么没吃过?” 林祯看了一眼,笑着回答道:“这是番薯馅的。” 沈定新奇道:“没想到番薯还能这样吃,朕还是第一次见。” 林祯嘿嘿笑问:“好吃?” 沈定也笑道:“嗯,好吃,朕的准岳母的手艺不错,看来以后朕有口福了。” 林祯听出皇帝在调侃她,就笑着反击回去道:“您想得倒美,我娘亲才不会时时给您做好吃的呢。” 沈定就哈哈大笑起来,又尝了几个不同颜色的汤圆,让原本不喜欢吃汤圆的他,一下子吃了不少,觉得还挺新鲜的。 最后他实在吃不完了,本来每年元宵节他都是吃一两个汤圆应应景而已,今年算是破例吃多了,但是碗里还剩下几个,他总不能当着林真的面浪费她娘亲的心意,便将碗往林祯面前推了推,说道:“朕吃不完了,剩下的你帮朕吃了。” 沈定做得理直气壮,倒不是觉得自己是皇帝,就算是给别人吃他吃剩下的饭也是种赏赐,而是觉得他和林祯是一体的,不分彼此,那吃同一碗东西又有何妨呢? 林祯也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妥,从小她爹就教育她不要浪费粮食,她在家时吃剩下的饭也是她爹或者她娘帮她吃的,她娘吃不完的,也是她爹帮吃掉。她想的是,以后她嫁给了皇帝,饭桌上就她和皇帝两个人,如果有一个人吃不完,那肯定也是另一个人帮忙吃掉,所以她现在帮皇帝吃剩下的汤圆,也没什么奇怪的。 但是她却忽略了一点,那就是帝王家不比寻常百姓家节俭,帝王皇后嫔妃皇子公主吃不完的饭菜都是直接撤下去丢掉,或者让宫人吃掉的,没有说皇帝吃不完了皇后接来吃,或是皇后吃剩了皇帝帮着吃完的。 但是她又没当过皇后,不知道帝后之间不用这样做,皇帝把剩下的推给她,她就自然而然地接过来吃了,一点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沈定原本只是想把剩下的汤圆交给林祯处理,不一定非要林祯帮他吃掉,他认为这是林祯母亲的一片心意,他不好浪费,那就让林祯这个女儿来,那就不算是他辜负了,同时也是想逗逗林祯,看看林祯对他的态度。 没想到林祯毫无芥蒂地接过他的碗,将里面剩下的那几个汤圆都舀到自己的碗中,再自然地吃进嘴里,好像一点都不嫌弃是他吃剩的那样,让沈定觉得有些惊诧。 就算是皇后,和他夫妻十几载,皇后也没做到过这种程度,在餐桌上的时候,饭菜不合他胃口他吃不下了,皇后也只是让人将他吃剩的撤下去,从来没有想过要帮他吃掉。但是林祯却很自然地吃掉了他剩下的食物,这应该是最最亲密的人,才能做到这种地步? 沈定惊犹了一会儿,最后在心里默默下定决心,就凭林祯对他这份真心,哪怕他和林祯只是表面夫妻,他以后也要把林祯放在第一位,给她至高无上的尊敬。 第113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林祯不知自己这个举动让皇帝下定了什么决心,她吃完汤圆,只觉得撑得慌,捂嘴打着嗝抱怨道:“我感觉自己近段时间门再也不想吃汤圆了。” 沈定就笑,亲自给她倒了杯茶推到她面前,说道:“喝口茶解解腻。既然饱了,那午膳朕就不让御膳房做了,等到午后饿了,你陪朕吃顿饭就可以回家去了。” 林祯听说皇帝要留她在宫里吃饭,想起御膳房的饭菜,她不免又有些馋,对皇帝说:“我好久没吃御膳房的饭菜了,还有点想念。” 沈定笑着问她:“怎么,是家中厨子做得不合你口味?” 林祯不好意思地说道:“也不是啦,家中厨子的厨艺也不错的。” 沈定无奈地摇了摇头:“因为那都是从宫里出去的御厨给你做的,厨艺自然好。” 林祯闻言又是一惊:“居然是御厨吗?陛下您是怎么知道的,怪不得我觉得跟宫里吃的菜没什么区别呢。” 沈定宠溺地对她说道:“那座宅子原本什么都没有,朕一时半会也请不了那么多人进去伺候你们,又想着你吃惯了宫里的膳食,外面的厨子做的可能不合你胃口,就派了几个御厨去给你们做饭。” 林祯听了这话,为皇帝对她的体贴感动得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她挠着头问道:“陛下为何对臣女这么好啊?” 沈定闻言睨了她一眼,笑着问道:“怎么,不想朕对你好?” 林祯连忙摇头:“不是啦,只是觉得有些受宠若惊,愧不敢当。” 沈定对她说道:“你是朕未来的皇后,朕自然要对你好,这也是皇后对朕的要求,所以你不必感到愧疚,算起来,还是朕和皇后亏欠你在先,这些在你的牺牲面前都不算什么了。” 两人在清心殿说了一会儿话,林祯因为吃撑了,看起来有些难受的样子,沈定便起身对她说道:“走,朕带你去御花园走走,消消食。正好这段时间门御花园的腊梅开了,黄灿灿的一片,煞是好看,你陪朕去赏赏花。” 林祯向来是坐不住的,一听皇帝说要带她去御花园赏花,她一万个乐意,连忙站起来道:“好呀!” 沈定由宫人披上厚厚的貂毛大氅,回头看林祯也披上了狐裘,但还是怕林祯冷着,又让宫人给她弄了个暖手的汤婆子来让她捧着,这才带她往御花园走。 林祯被皇帝召进宫的事情很快就在后宫传开,虽然嫔妃们都很好奇皇帝为何在元宵节将已经遣出宫的林祯召进宫来,但都不敢贸然去质问皇帝,她们都知道皇帝最不喜旁人对他的事情问东问西,只能在心里嫉恨着林祯。 但是林依不一样,她虽说和林祯没什么感情,更是把林祯当做死对头来看,但她对外毕竟是林祯的堂姐,林祯进宫,她完全可以以许久没见姐妹的理由去见林祯,顺便接近皇帝。 说来惭愧,她进宫已经有小半年,却一直没有承宠,皇帝就像是完全忘了后宫还有她这号人一样,除了中秋宴那次晋升后,就再没关注过她。她空有美人的封号,却没有一点圣宠,她知道后宫的女人都在看她的笑话呢。 所以她一定要趁此机会接近皇帝,让皇帝重新注意到她这号人。 于是她听说皇帝和林祯往御花园走后,便马上让宫女给她梳妆打扮,又因着皇后孝期未满,她也不敢化太浓的妆容,只是化了个淡妆,发髻上装饰几样素雅的发饰,着一身淡紫色的齐胸襦裙,再披一件披风,便带着宫女出门了。 孙贵妃在殿中听宫人说林美人带着人出门了,不用想都知道林美人要去干嘛,无非就是借着看望林祯的理由去皇帝面前邀宠罢了,这种小手段她见得多了,可也要看看皇帝买不买账。 林美人无宠这件事,孙贵妃自然是知道的,甚至还乐见其成,虽然说自己宫里要是出了个宠妃,自己也能一荣俱荣,但她宁可不要沾林依的光,也不能让林依有圣宠在身。 像别的宫的主位,都乐意跟皇帝推荐她们宫里的新人,比如说之前她堂妹得宠,就是因为叶德妃兢兢业业地跟皇帝推荐了她,按理来说,她也应该那样做,但是她并没有,林依应该也知道,只是碍于身份高低,不敢埋怨她罢了。 孙贵妃想了想,对宫人说:“既然林祯姑娘进宫了,本宫记得林祯姑娘还在宫里的时候,跟康静公主和庄静公主以及太子殿下最是要好,你去通知太子公主他们,就说今日林祯姑娘进宫了,想和他们小聚,让他们到御花园去。” 虽然孙贵妃并不觉得林依和林祯这两个黄毛丫头能在皇帝面前兴风作浪,但提防着点总是好的。若是有太子公主在场,皇帝顾及着孩子,应该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林祯和林依也会有所顾虑不敢和皇帝太过亲密。 林祯和皇帝信步走进御花园,远远就看到御花园一角开满了黄色的一片腊梅,嫩黄色在一片白茫茫的雪中尤为娇嫩,好看极了。 她小跑到梅林中,抬起手将一支梅花压下,垫着脚细嗅腊梅,那娇嫩的花朵在她面前,竟然也显得有些黯然了。 沈定走进看到这一幕,突然想起来一句诗“人比花娇花无色,花在人前亦黯然[1]”,然后想起林祯如今的年龄,正是女子最好的豆蔻年华,正是应了那句“娉娉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2]”。林祯小小年纪就长成这种倾城颜色,如果不是进了宫,说不定以后世间门到处都会流传关于她的传说呢,想想还觉得有些可惜。 他见林祯实在喜欢这腊梅,便折下一支,从上面摘了朵含苞待放的,别在她耳朵上。她今日脸上未施粉黛,但天生丽质,一张素颜竟然比话还要娇艳,也不怪那么多年轻的男子倾慕她了。 那些年轻男子,自然就是指太子杨暨耿有仁等人,沈定作为皇帝,很多事情都是瞒不住他的,只是看他想不想计较,愿不愿意追究罢了。 林依来到御花园时,看到的就是皇帝和林祯并排站在腊梅树下赏花的场面。 林祯是被南方水土养大的,有着南方女子的韵味,小巧玲珑,柔美水灵,说话也细声细气的。她个头才到皇帝胸前,身形比皇帝小了一倍,远远看着,就像是偎依在皇帝怀中,正和皇帝低声细语地说着什么,让林依看得心中醋意翻腾。 林依就像直接走过去打破他们俩独处的场面,但她还没靠近,就被皇帝身边的宫人拦住了。 郑华看到她,笑眯眯地对她说道:“奴才见过林美人,陛下和祯儿姑娘正在前面赏花,不想让人打搅,还请林美人绕道。” 林依被奴才拦着不让过去也不气恼,而是从袖子中掏出一个荷包递给郑华,赔着笑道:“我并非是来打搅陛下和祯儿妹妹赏花的,只是许久没见妹妹,心中甚是想念,听说她在御花园,便想过来同她打个招呼,还请郑公公帮忙通融一下。” 郑华看都没看林依递给她的荷包,不过他也不好得罪林依,怎么说,虽然皇帝不待见林依,但林依好歹是林祯的堂姐,万一林祯很珍惜这位堂姐呢?于是他就笑着对林依说:“既然这样,那奴才帮您通报一声,您请先在这里稍等片刻。” 沈定正和林祯赏梅,郑华便走到跟前来,躬着身子说道:“陛下,林美人求见。” 闻言,沈定看都没看林依那边一眼,只是淡淡地问道:“她来做什么?” 郑华回答道:“林美人听说祯儿姑娘进宫了,想和祯儿姑娘见见面叙叙旧。” 沈定便看向林祯,问道:“祯儿,你要见你姐姐吗?” 林祯想着林依既然说想见她,那就由她见,看看她有什么话要和自己说,便点头道:“可以见一面。” 沈定便对郑华示意一下,郑华就去将林依请了过来。 明明是天寒地冻的天气,林依披风里头却穿着□□半露的襦裙,林祯只是不经意间门略过一眼,就觉得冷得慌,但林依却像是感觉不到冷那样,笑脸盈盈地对皇帝福身行了个礼,娇声道:“嫔妾见过陛下,见过祯儿妹妹。” 沈定嗯了一声表示知道她的存在后就不理她了,甚至都没有看她一眼,她今日这番打扮算是白费了。 倒是林祯,见到她后问道:“林依姐姐见我有何事?” 林依见皇帝不理她,也不刻意在皇帝面前表现,转而对林祯说道:“今日是元宵,按理来说是一家团圆的佳节,可我独自一人在宫中,实在冷清寂寞,难免有些想家。但我既然身为陛下的嫔妃,便不能随意回家探亲了,所以听说祯儿妹妹今日进宫,便来和祯儿妹妹小聚,以解思家之情,还请祯儿妹妹不要嫌我打搅了你和陛下的雅致才好。” 林祯没有多想,听林依这样说,便拉住她的手宽慰她道:“怎么会呢,我们可是姐妹呀。” 林依便欣慰地笑了笑,回握住林祯的手,好像是真的姐妹情深那样说道:“见祯儿妹妹也是如此想的,我就很开心了。” 林祯正想邀请林依一同赏花,便听到康静公主和庄静公主的声音,她们竟然也寻来了这里,看到她,就远远地和她打招呼道:“祯儿妹妹,你果然在这里!” 说罢,她们便提起裙摆朝这边走了过来,郑华知道她们跟林祯要好,就没像拦住林依那样拦下她们,她们很顺利地走到了林祯和皇帝面前。 跟皇帝行了礼后,康静走到林祯跟前,欢喜地对林祯说道:“我听说你今日进宫,便想着出来碰碰运气,没想到你真的在御花园。不过你今日怎么进宫了,还和父皇在一起。” 后面那句话她是偷偷问的,早在之前看到林祯和皇帝站在一起的时候,她就觉得奇怪了,如今林祯既然没有被皇帝封为公主,那为何还跟皇帝走那么近呢? 林祯大大方方地应道:“今日是元宵节,陛下一个人在宫中觉得冷清,便召我进宫作陪。” 康静听了这个解释后觉得更加奇怪了,皇帝觉得一个人过节冷清,召林祯进宫做什么呢,他为什么一定要林祯作陪呢? 不等她问出个所以然来,庄静就扯过林祯的手,别别扭扭地说道:“臭丫头,你出宫那么久也不懂得进宫看看我,还说要和我做朋友呢,有你这样的朋友吗?怕是在宫外头玩得乐不思蜀,把我忘了。” 林祯连忙讨饶道:“我的公主殿下,我哪里敢把你忘了啊,只是如今姑母不在了,我作为外臣之女,也不好随便进出宫廷,还请您大人有大量,体贴体贴我。” 庄静这才哼了一声,算是原谅她了。 林依见林祯左手一个康静公主,右手一个庄静公主的,都跟她亲热得很,不禁有些嫉妒。她因为只是个小小的美人,甚至连一宫之主都不是,她连当皇嗣的庶母都不够格,所以皇帝的子女见了她都不把她放在眼里,更别说和公主们套近乎了。但是她也不愿意放过这个和皇帝相处的机会,即使没人理会她,她也死皮赖脸赖在这里不走。 待在东宫为母后守孝的太子听说林祯今日进宫了,便也沉不住气,出了东宫,一路寻来御花园。看到林祯果然在里面,他只觉得恍若隔世,才发现自己想念林祯想念得紧,便马上上前和林祯寒暄。 “祯儿妹妹!你可算是进宫了!我还以为你把我忘了呢!你当初可是答应过我,要一直陪着我的!” 林祯笑眯眯地对他说道:“没有把你忘记啦,这不是进宫了吗。” 沈定不知不觉就站在了他们之外,看着林祯被他那几个子女围在中间门的样子,他突然生出一种妻子双全,共享天伦的错觉,便纵容他们缠着林祯了。 他们在御花园待了一下午,将近傍晚的时候,御膳房派人来告诉郑华,说晚膳准备好了,问皇帝什么时候用膳,郑华便走到皇帝身边,小声地询问皇帝的意见。 沈定见林祯还和太子公主们聊天聊得难舍难分,若是这时他单独叫走林祯回寝殿用膳,肯定会引起皇嗣们的猜疑,于是便对郑华吩咐道:“那就让他们摆膳到漱月轩。” 漱月轩就在御花园里,沈定打算在那里和林祯还有几个孩子用个膳,再送林祯回去。 听说皇帝要留膳,两位公主都挺高兴的,她们作为庶出的孩子,哪怕是逢年过节,都没什么机会能和父皇同台吃饭,这对她们来说无疑是很珍贵的,便欣喜地谢过了皇恩。 而太子想的是他终于有机会和祯儿妹妹坐在一起吃饭了,又多了些和祯儿妹妹相处的时光,也许欣然应下。 至于林依嘛,林依还不够格和皇帝一同用膳,郑华便先请她回去了。 虽说是用膳,但毕竟还没出皇后的孝期,所以餐桌上的菜都很素,哪怕是鸡鸭鱼肉也是很清淡的,不过孩子们只图人多热闹,倒也不挑剔,这顿饭吃得还算温馨。 晚膳结束后,天就快要暗了,沈定想着林祯还要回家和家人过节,便让郑华将林祯送出宫了。 林祯吃饱喝足,坐在轿子里消食,宫道上安安静静的,一点声音都没有,也没点灯笼,林祯忍不住撩起帘子往外看了一眼,觉得宫里确实一点节日的气息都没有,怪不得皇帝会觉得冷清,特意召她进宫作陪。如果她今日不进宫,那皇帝就这样冷冷清清地过了个节日,想想也挺可怜的。 她看着宫道两侧,突然看到一行人朝她这个方向走了过来,正是巡逻的禁卫军。她看到为首的正是许久不见的耿有仁,便让宫人停下轿子,远远地和耿有仁打了个招呼。 耿有仁听到林祯的声音,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他早前听说林祯已经被送出宫了,以为这辈子再也不能在宫里见到林祯了,还有点遗憾,没想到他日思夜盼,终于盼到了林祯。 看到林祯的那一刻,他觉得自己的人生都被照亮了,赶紧走上前去,隔着一段距离对林祯回了个招呼。 林祯跟耿有仁道了元宵节快乐,耿有仁想了想,还是问她道:“林姑娘今日怎么进宫了?今后还会经常进宫吗?我们还能再见面吗?” 林祯也不太确定在被册立为皇后之前还有没有机会进宫,不过她不能进宫,不代表就见不到面了啊,于是她想都没想就对耿有仁说:“你要是想见我的话,休沐的时候可以出宫找我呀,我家在东市最尽头的宅子里。” 耿有仁默默地将她的话记在了心里,表示以后有空出宫他一定去她家拜访,两人又寒暄了一会儿,这才分别。 第114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元宵节过后的一段时间里,皇帝就不曾召林祯进宫,林祯也就真正闲了下来。 她打算趁这段时间,好好领略长安的风景。说来惭愧,她虽然进京半年有余,但她从未真正浏览过这种都城的风采,也就进宫前那几天,跟着荣阳侯府的堂兄们在城内玩了玩。 不过这段时间因为还没出皇后的孝期,长安城并不如以往那般繁华,甚至还有些萧条,那些供人玩乐消遣的勾栏赌坊都闭门不营业,街上卖小玩意的摊子也不见踪影,就连布行裁缝店,外面挂着的布匹衣服都是素色的。 林祯没有人带着,自己在长安城内逛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什么好玩的地方,颇为遗憾,接下来一段时间她都不怎么出门了,每天就在家中看书,和父亲一起练武。 正月过后,天气渐渐暖和,院子里的梅花都开了,沉寂了整个冬天的花草树木也从积雪下露出了头,生机冉冉。林祯在自家院子里逛了一遭,觉得院子还是小了一些,远没有野外那般肆意广阔,便想着带玉兰到城外去看看。 她娘是不准她随便出门的,认为她都是快嫁人当皇后的人了,还成日出去疯疯癫癫的不成体统,以后当了皇后还会被人诟病,所以她要出门只能趁娘亲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摸摸从后门出去。 这日,她和玉兰乔装打扮一番,换上一套利索的胡服,溜到后门去,趁没人的时候打开一道门缝,做贼似的钻了出去,又马上关上门,见没人发觉,这才松了一口气。 只是她这口气还没松完,眼角突然瞥到后门外面有个穿着粗布衣的身影在徘徊,她下意识以为是娘亲派来看管后门的,被吓了一跳,差点就要打开后门钻回去。 还是玉兰眼尖,看清了那人的容貌,拍着她的肩膀惊讶地对她说:“小姐,是耿大哥!” 被玉兰这么一提醒,林祯才反应过来那人不是别人,正是许久不见的耿有仁,只是他今日换下了禁卫军的制服,穿了身普通的常服,她才一时没认出来。 看到耿有仁,林祯惊喜地走过去问道:“耿大哥,你怎么在这里?” 耿有仁看到她后也很高兴,他对林祯说:“我今日休沐,可以出宫,想起你上次跟我说你家在这里,便来看看你。” 其实并不是这样,如果他来找林祯,大可以从正门递拜帖,直接从正门进去。但是他一个没有功名在身的男子,仅仅是个宫廷禁卫,来拜访大将军的千金,实在有些不合规矩。 拜访跟他无缘无故的镇南大将军就更奇怪了,人家知不知道他这号人还是个问题呢,更别说接见他了。他在镇南将军府门外徘徊了好几圈,怎么都鼓不起勇气过去询问看门的家仆林祯是否在家。 眼看着看门的家仆就要把他当成鬼鬼祟祟的坏人,他只好绕到后门来,想着就算见不到林祯,在林祯家附近走走,尽可能地离林祯近一些,也算是不白费此行了。 没想到他运气居然这么好,竟然碰到林祯从后门出来,简直是让他喜出望外了。他见林祯一副要出门的样子,便关心地问道:“林小姐这是要去哪里?上街吗?” 林祯如实说道:“我正准备去郊外看看,你来得正是时候,我和玉兰对京城并不熟悉,更是没有去过城郊,你从小在京城长大,应该比我们熟悉,可否给我们带路?” 耿有仁一听,这可是和林祯相处的大好机会啊,他几乎是想都没想就应了下来,殷勤地应道:“自然可以,耿某原为林小姐效犬马之劳。” 有了耿有仁带路,林祯便放心地跟他出城了。他们出了城门,外面就是一条横跨过护城河的大桥,长安城外的郊区比她想象中的要热闹壮观许多,过了桥,路边竟然有简陋的茶摊面馆,卖菜卖柴的农民更是随处可见,叫喊声不断,比城中更加充满烟火气息。 他们沿着官道一直走,因着寒冬刚过,正直春寒料峭的时节,郊外还是有些萧瑟,河边的柳树光秃秃的,草地上积雪未化完,实在没什么可值得欣赏的,让林祯颇为失望,和耿有仁沿着护城河走了一会儿,便原路返回。 回到城中,林祯肚子也饿了,正好经过以前堂兄带她来过的茶楼,她想起茶楼里好吃的点心,便对耿有仁说道:“耿大哥,我们茶楼坐坐,吃点东西,你陪我逛了那么久,应该也饿了,我请你,算是答谢你给我带路呀!” 耿有仁推辞道:“林小姐不必客气,只是举手之劳而已。” 林祯难得找到个吃东西的理由,又怎么会容他推辞,二话不说就拉着他大大方方地走进了茶楼。 他们这样风风火火地进了茶楼,在里面引起了不小的动静,一楼的客官见一对年轻男女拉着手走了进来,便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这一看可不得了,走在前面那个穿着胡服绑着马尾的姑娘,虽然不着粉黛也没装点首饰,却看得出来她是个难得美人,就是年纪还小了些,看着还有些稚气,但也不难想象,等她长大后会有多好看。 而被她拉着的那个青年,虽然身上穿着最普通不过的常服,看起来不像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少爷,但是一张脸也算是周正,两人勉强算得上般配,以后定会是一段好姻缘。 林祯来过一次茶楼,距离上次来的时候,茶楼内部并没有做太大的变动,所以她轻车熟路地拉着耿有仁上二楼去。 等林祯上楼了,楼下那些客官才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讨论起她来。 “刚才那位姑娘是谁家的千金,我怎么从来没在京城见过她?” “不知道啊,我也没听说过京城里有个这么好看的姑娘啊,难道是外地人?看她长得也不像是咱们北方的。” 这时有知情人凑过来说道:“嗐,你们连镇南大将军家的千金都不认识吗。” 听他这么一说,其他人都围了过来,伸长了耳朵跟他打听道:“镇南大将军的千金?” 那知情人继续说道:“可不是嘛,前段时间镇南大将军回京奔丧,因为打了胜仗,圣上一高兴,就在京城给他赏了座豪宅,让他们一家在京城住下,刚才那个姑娘正是镇南大将军的幺女。” 一提到镇南大将军,众人纷纷赞叹道:“镇南大将军可是个赫赫有名的英雄啊,他的女儿也是巾帼不让须眉,怪不得我一看到那姑娘的时候,就觉得她英姿飒爽,颇有女中豪杰的气概,原来她正是镇南大将军的女儿。” “镇南大将军真是好人有好报,生了个这么好的女儿,也不知道她到嫁人的年龄时,会有多少名门公子上门提亲,镇南大将军又会选谁做女婿咯。” “就镇南大将军那家世,恐怕一般人都不敢高攀,起码得是三品以上的王公大臣才配得上啰!” “哈哈,不仅得要求家世,长相和品性也不能差,不然配不上将军的千金啊。” 楼下议论林祯议论得纷纷扬扬,就连坐在楼上雅间的人都听到了。 杨暨就坐在靠楼内的窗边,倚在窗台上饶有兴趣地听着楼下的议论声,又看到林祯带着一个青年走上楼来,嘴边露出玩味的笑容。 和他一起来茶楼的其他公子哥见他听楼下人说话听得入迷,甚至还笑了起来,不禁觉得奇怪。便也走过去往楼下看了眼,没听出来楼下的人在议论什么,就问杨暨:“杨兄,你在听什么呢,这么入迷,快过去陪哥几个投壶啊,就差你了。” 其他人闻言纷纷附和道:“就是,咱们哥几个难得聚在一块,这段时间因为给皇后娘娘守孝,我们都快在家中无聊死了。好不容易出来玩一次,勾栏青楼赌坊都关门了,都快憋死我们了,只能来茶楼喝喝茶,弄个投壶玩玩,你不会还不给面子?” 杨暨这才站起来,笑着说道:“就我们几个玩,恐怕不能过瘾。” 那些公子哥便以为杨暨看不起他们,嘟哝道:“喂,我知道我们投壶的技术比不过你,但你也不用这样打击我们嘛!” 杨暨走到门边,神神秘秘地对他们说道:“你们且等着,我去多找几个人进来陪你们一起玩。” 公子哥们纳闷极了:“你要找谁来和我们一起玩啊?” 那边杨暨走出了雅间,林祯正好迎面而来,他走到林祯面前,风度翩翩地作了个揖道:“林姑娘,真是巧啊,你今日也来茶楼喝茶吗?” 林祯没想到她会在这里遇到杨暨,看到杨暨,她惊讶道:“杨公子,你也在!” 杨暨笑吟吟地说道:“在下正好与朋友在这里喝茶,看到林姑娘来了,便出来问林姑娘一声,要不要来我们这边凑凑热闹。” 林祯是个爱凑热闹的,一听说有热闹可以凑,便自来熟地应道:“我是带耿大哥来吃点心的,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那最好不过了。” 杨暨看了耿有仁一眼,他并不认识这个相貌平平衣着也平平的男子,但也看得出来他对林祯的目的不纯,不过看在林祯的面子上,他愿意接纳这个男子,也想试探一下这个男子的深浅,便笑着应道:“林姑娘的朋友,在下自然也是欢迎的,这位兄台,如果不嫌弃的话,请随我们来。” 林祯也没忘了顾及耿有仁的感受,回过头问耿有仁道:“耿大哥,我和杨公子相熟,他邀请我们作伴,你愿不愿意去?” 如果可以,耿有仁当然不希望有人打搅他和林祯相处,只是他看林祯似乎很想和这个杨公子一块的样子,所以哪怕他心中不愿意,他也不想让林祯难做,便颔首应了下来,对杨暨说道:“那就打搅杨公子了。” 杨暨也逢场作戏地客气道:“不麻烦,还多谢耿兄愿意赏脸呢。” 说罢,杨暨便将他们请入雅间,其他公子哥见他去而复返,都抱怨他道:“你怎么去了那么久,你把谁请来了?” 话音刚落,他们就看到了杨暨身后的林祯,一时都惊讶得倒吸一口气。 在场的都是在京城有头有脸的王孙公子,有幸参加过去年的中秋宴,欣赏过林祯的表演。林祯在台上吹那首《归乡》时的样子,至今还深深地刻在他们的脑海中,让他们魂牵梦萦,又怎么会不认得出这是林祯呢! 只是没想到杨暨说要多找几个人进来陪他们玩,居然是找林祯,所以才这么惊讶。惊讶过后,他们纷纷回过神来,想起面前的少女时他们的梦中情人,连忙整理自己的仪容仪表,站起来殷切地跟林祯问好道:“在下见过林姑娘。” 林祯见他们居然都认识自己,有些诧异,但是她并不怯场,大大方方拱手回礼道:“各位公子好。” 彼此认识一番后,林祯便被请入座,公子哥们热情地让店小二给林祯和耿有仁上了新的茶和点心,围着林祯七嘴八舌道:“没想到今日能在茶楼见到林姑娘,真是三生有幸。自从上次听了你吹奏的曲子后,在下便对你心生仰慕,这杯茶在下敬你!” 林祯没想到自己居然这么受欢迎,她本是豪爽的性子,很快就跟这些公子哥们打成一片。 喝了一轮茶后,杨暨笑着说道:“方才你们不是闹着要玩投壶吗,现在林姑娘来了,那我们就正式开始,也让我们看看,身为大将军之女的林姑娘投壶投得怎么样。” 听了杨暨的话,公子哥们纷纷赞成。林祯虽然是女子,但也听说过投壶这个游戏,投壶在士大夫中很流行,甚至算得上是君子的礼仪,只是在滇城的时候,并没有人和她玩,她也就没正式接触过。 所以这会儿杨暨提议说投壶,她便兴致勃勃地应道:“好呀!” 很快,店小二就将投壶的工具拿了进来,其中一个不怎么会投壶的公子哥自告奋勇做裁判,其余人则比试,输的人自罚三杯,当然,是以茶代酒。 杨暨是他们之中的投壶佼佼者,他便第一个上。投壶这个游戏,每个人有四支箭的机会,投中最多的那个人为赢,最少的那个为输。杨暨作为太子伴读,自然各方面都要比其他人优秀许多,投壶自然不在话下。 不过杨暨是抱着玩一玩的心态来投壶的,也没想过要追求百发百中,免得给林祯太大的压力。所以他四箭只中了三箭,算是很厉害了,其他公子哥见状都鼓起掌来。其余人基本都是投中两箭,甚至有一箭和全投空的,他们愿赌服输,自罚三杯茶。 轮到林祯的时候,耿有仁还替林祯捏了把汗,他对杨暨等人说道:“林小姐是姑娘,恐怕不会投壶,要不让在下来代替林小姐投?” 就有好事的公子哥说道:“哎,耿兄此言差矣,林姑娘虽然是女子,但她可是将门之后,你可不要小瞧她了,你说对林姑娘?” 林祯已经拿起一支箭,跃跃欲试地对准壶口了,闻言她应道:“没错,你们可不要小看我。” 说罢,她轻轻一投,箭就准确无误地落进了壶里,赢得众人一阵喝彩。林祯满意地拍拍手,又拿起一支箭,这次也是完美投入壶中。接着第三箭,第四箭,可以说是百发百中,震惊了在场的公子哥,就连杨暨都不得不对她刮目相看。 看到林祯赢过了他们之中最厉害的杨暨,公子哥们都激动坏了,一边给林祯喝彩一边对杨暨起哄道:“杨兄你输了!罚你三杯!” 杨暨认赌服输,爽快地喝了三杯茶。 愉快的时间总是短暂的,众人家中都来了小仆催他们回家了,他们只好恋恋不舍地跟林祯告别,说下次有活动再请林祯来参加,林祯乐得有人陪她玩,便欣然应下。 杨暨走的时候对林祯说道:“镇南大将军回京后,我们杨府还尚未正式登门拜访过,改日在下再亲自登门拜见大将军,还请林姑娘向大将军转达。” 林祯应道:“我会的,届时欢迎杨公子的到来。” 跟杨暨等人分开后,耿有仁终于有机会跟林祯独处了。他回想起刚才那些公子哥对林祯殷勤的态度,心里很不爽,但是他只是个小小的禁卫,又拿什么来跟他们竞争呢?所以他挺闷闷不乐的,就这样将林祯送回到将军府前。 林祯客气地邀请他进府里坐坐,耿有仁想到自己低微的身份,又怎么敢这样去见大将军,怕大将军觉得他想高攀林祯,便摇摇头婉拒了林祯的好意,说道:“等下次有空了,我再提礼正式登门拜访林大将军。” 林祯也不好勉强他,便跟他作别,目送他离去后,才带着玉兰回家,被林夫人逮到后,自然免不了一顿唠叨,不过林祯也没放在心上,下次她还敢溜出去玩。 第115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杨暨说他改天会正式登门拜访镇南大将军,但林祯没想到他那么快就付出行动。 这日一早,她还在院子里和爹爹扎马步,她因为一个动作做得不到位,被父亲指点了几句,就见家仆匆匆走来,对爹爹说道:“老爷,门外杨太傅之孙递帖子想要拜访您。” 林敬则闻言停了下来,拿过毛巾擦了擦头上的汗,疑惑道:“杨太傅之孙?他怎么突然想起来拜访老夫?” 一旁的林祯听到这话,才想起来杨暨那日在茶楼跟她说过的话,连忙起来说道:“是杨公子,那日我出去玩,在茶楼遇到他,他跟我说过改日来拜访爹爹您,没想到他今日就来了。” 听了林祯的话,林敬则才了然道:“既然如此,那就请杨公子进来,老夫先回去换身衣服再出来接待他。” 说罢,林敬则就回房了,林祯不是出汗的体质,虽然练了一早上的武,但身上并没有出汗,所以她不用回房换衣服,就直接跟着家仆到府门口迎接杨暨。 只见杨暨带着一个小厮站在府门外,他今日穿了一身白衣,站在那里玉树临风的,实在招人,偶尔街上路过几个女子,都忍不住回头看他。 林祯快步走下台阶,笑着对他说道:“杨公子,你来啦!” 杨暨见林祯穿着一身窄袖,长发束在头顶,看起来十分干脆利落,不禁想林祯在家是否都这样不拘小节。他对林祯作揖道:“见过林小姐,今日在下冒昧来打搅了。” 林祯一边请他进门,一边笑道:“不打搅不打搅,我一个人在家也挺闷的,你来就热闹了。我刚才在和我爹练武,他现在回房换衣服了,你先随我去正厅坐着喝会茶等他。” 杨暨听林祯说她刚才在和林敬则练武,想起那日他们在茶楼投壶,林祯连中四发的事迹,看来跟林祯平日里勤快习武脱不开关系。 他敬佩道:“林姑娘还喜欢习武,难怪骑射都不在话下,实在让在下佩服。” 林祯嘿嘿一笑,谦虚道:“也就一般般啦,比起我爹来说,我刚才还被我爹说我马步扎得不够稳呢。” 杨暨笑道:“那一定是将军大人对你要求太严格了。” 说话间,两人走进了正厅,林祯吩咐丫鬟去端茶,请杨暨坐下,不一会儿,林敬则就换了一身常服过来了。 见到杨暨,林敬则多看了他几眼,仿佛在认人,而后爽朗地对杨暨说道:“这位就是太傅之孙杨公子了,我瞧着你和太傅年轻一点的时候有点像。” 杨暨看到林敬则进来,连忙起身拱手道:“晚辈杨暨见过林将军。没想到林将军还认得我爷爷,晚辈真是荣幸之至。” 林敬则请他一同坐下,这才对他怀旧道:“你爷爷啊,也算是我半个老师,圣上登基的时候,他也出力良多。” 杨暨点头道:“原是如此。” 林敬则和他寒暄几句,才问道:“贤侄今日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杨暨笑了笑,让身边的小厮将手中的东西呈上,对林敬则说道:“早就听闻林将军回京了,只是前段时间城中都在为孝德皇后服丧,一直没能正式登门拜访您。今日得空,爷爷便让我带些礼物来给您,联络一下两家感情。” 林敬则看到他递过来的礼物,盒子里装的是一支上好的鹿茸,这东西可不便宜,他连忙摆手道:“贤侄客气了,这鹿茸还是拿回家给太傅补身体用。” 杨暨笑道:“家中还有不少,爷爷惦记着您为保家卫国在边疆出生入死,身上肯定有不少伤,用鹿茸来滋补能好得快一些,上沙场杀敌的时候更加勇猛,也算是发挥了鹿茸的价值了。” 这话林敬则爱听,这才笑呵呵地将鹿茸收下。 林敬则和杨暨坐在正厅里聊着这几年朝廷和京城中的事,林祯听得有些无趣,连连打呵欠,但又不好抛下杨暨出去玩,只好强打着精神陪他们坐在这里听他们聊天。 林敬则眼角瞥到自家女儿蔫儿唧的样子,就无奈地摇头道:“贤侄坐在这里陪我这个莽夫说了这么久的话,也该无聊了,你既是第一次到我们府上做客,应该还没欣赏过府里的风景,那就让祯儿带你在府上到处参观。” 林祯听到她爹这样说,这才来了精神,连忙站起来,兴致勃勃地应道:“好呀!杨公子,我带你去我们家后花园看看,那里的花开了不少,可漂亮了!” 杨暨乐得有和林祯相处的机会,便起身拱手道:“多谢林将军美意,那就有劳林姑娘带路了。” 说罢,林祯就迫不及待地招呼杨暨出去。他们去后院的路上,刚好遇到来前厅的林夫人。林夫人没见过杨暨,只听说家里来客人了,她作为女主人便出来看看。 没想到遇到女儿带着个眼生的公子往自家后院走,这个公子的穿着打扮言行举止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弟子,难道他就是来客? 见到母亲,林祯停下来跟母亲打了个招呼,杨暨听林祯喊这位夫人为娘亲,便行礼道:“原来是林夫人,晚辈杨暨见过林夫人。” 林夫人闻言恍然大悟道:“原来你就是太傅家里的杨公子,欢迎你来府上做客。” 林祯对林夫人说道:“娘亲,爹爹让我带杨公子在府上参观,您去前厅陪爹,这里有我就行了。” 林夫人勉强地笑了笑,应了声好,就带着丫鬟往前厅去了。 她走进前厅,看到林敬则拿着本兵法书再看,好像完全不觉得已经许配给皇帝的女儿跟一个未婚的年轻男子孤男寡女逛后花园有什么不妥那样,进来就埋怨道:“敬则,你怎么自己坐在这里,不去招待客人,反而让祯儿去陪那杨公子,这像什么话啊!要是被圣上知道,圣上该怎么想?” 林敬则看书看得正入迷,闻言头也不抬地应道:“那杨公子是祯儿的朋友,由祯儿来招待不是应该的吗?” 林夫人简直要被他这番话气到,走过去拧着他的耳朵道:“就算是朋友,也要保持距离,祯儿不是一般的姑娘,她和圣上有婚约在身的,就算还没嫁出去,也不应该和别的男子这么亲近,你到底懂不懂啊。” 林敬则吃痛地拍开她的手,瞪着她说:“这有什么要紧的,在自家院子里,又没人看到,何况祯儿还没嫁给圣上呢,她和杨公子只是朋友,总不能因为跟圣上有婚约,就连朋友都不能交了?” 林夫人见说不听他,气结道:“你就可劲地惯着你闺女!” 是夜,清心殿里,沈定一边看着手中的奏折,一边问底下跪着的暗卫:“祯儿这段时间在家中都做了什么?” 暗卫低着头一五一十地回答道:“启禀陛下,林小姐这段时间在家中和林将军习武,看书,前几天出了一趟门,和禁卫军里的耿有仁出了一趟城,又在茶楼里和太傅之孙杨暨等几个公子哥喝茶投壶,今日杨暨还带着礼物登门拜访了林将军,林将军让林小姐带他在府上走了一圈,林夫人因此颇有微言。” 沈定听了觉得有些好笑,将手中的奏折丢回到龙案上,摇头道:“看来祯儿在宫外的生活还挺丰富多彩啊。杨暨……朕没记错的话,祯儿之前就和他有过几面之缘,没想到他们居然这么投缘。” 虽然皇帝这话时笑着说的,但暗卫听着总觉得有些危险,不由得为杨暨捏了一把汗。 任由哪个男人知道自己的未婚妻和别的、比自己年轻的男子单独相处,还做的是赏花游园这种风雅的事情,不说是否真心喜欢自己的未婚妻,心里总是会觉得不舒服的,毕竟这事关男人的尊严。 杨暨此举无疑是太岁头上动土,甭管他知不知情,都是在玩火。 好在皇帝并没有说要怎么处置杨暨,只是听过就把这事放在了脑后,轻描淡写地摆摆手让他下去了。 暗卫退下后,沈定将守在帘外的郑华召了进来,问郑华道:“最近耿有仁在禁卫中表现得怎么样?” 郑华也不问皇帝为什么突然问起耿有仁这个无名小卒,只是皇帝问了,他就如实地回答:“回陛下,禁卫统帅那边回答说是,耿有仁表现得很不错,颇有想提拔他的意思。” 沈定沉吟一番,说道:“那就传朕的旨意,禁卫耿有仁升为禁卫千户。” 禁卫千户,可是从四品的等级了,再往上就是指挥同知卫,五千户,副指挥使,正指挥使,禁军万户,然后就是禁卫统帅,禁卫都督,耿有仁能从短短大半年时间,从一个最底层的看门禁卫,晋升到从四品的千户,这晋升速度可以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郑华不知道皇帝为何要提拔这个默默无闻的小禁卫,但他觉得皇帝这样做必然有皇帝这样做的道理,也不问原因,只着手去办。 那边耿有仁刚换班,明日他是夜班,所以他今夜可以回宫外的住所休息,明日白天不用当值,正好又可以去将军府外面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再遇到林祯。 没想到他刚回到禁卫换班的地方,就看到统帅坐在里面,他连忙对统帅行礼,统帅笑眯眯地扶起他说道:“你小子的努力可算是被上面那位圣人看到了,刚才我接到消息,说是圣上要提拔你为禁军千户呢!” 耿有仁被这个惊天好消息砸得有些头晕,差点以为自己是在梦里,直到他偷偷地掐了自己一把,感觉到了疼痛,才发现这居然是真的,他真的升职了,而且还是越级升职,现在的他已经是从四品的禁卫千户,比朝中很多大臣的品阶都高了! 而且,按照他这个升迁的速度,不出两年,他说不定就能混到指挥使的位置,到时候林祯刚好到出嫁的年龄,那样他就能名正言顺地上门提亲了! 他急忙跪下谢恩,统帅拍拍他的肩膀赞赏道:“你好好干,争取往上爬,我看好你小子,等着你来给我当左膀右臂呢!” 耿有仁应道:“属下定不负统帅厚望!” 统帅就是来通知他这个消息的,说完他就走了,剩下的禁卫见耿有仁升职了,都来恭喜他,还起哄要他请客,耿有仁憨笑着应道:“好,等孝德皇后的孝期结束,我请你们饮酒。” 不过在那之前他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他现在已经是从四品的禁卫千户了,想必也够格去拜访正一品的镇南大将军了。正好他明日可以以升职了这个理由去找林祯祝贺,顺便买些礼品登门拜访未来的岳父,镇南大将军惜才的名声在外,应该会接纳他的? 这样想着,耿有仁就高兴得傻笑起来。 第115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杨暨说他改天会正式登门拜访镇南大将军,但林祯没想到他那么快就付出行动。 这日一早,她还在院子里和爹爹扎马步,她因为一个动作做得不到位,被父亲指点了几句,就见家仆匆匆走来,对爹爹说道:“老爷,门外杨太傅之孙递帖子想要拜访您。” 林敬则闻言停了下来,拿过毛巾擦了擦头上的汗,疑惑道:“杨太傅之孙?他怎么突然想起来拜访老夫?” 一旁的林祯听到这话,才想起来杨暨那日在茶楼跟她说过的话,连忙起来说道:“是杨公子,那日我出去玩,在茶楼遇到他,他跟我说过改日来拜访爹爹您,没想到他今日就来了。” 听了林祯的话,林敬则才了然道:“既然如此,那就请杨公子进来,老夫先回去换身衣服再出来接待他。” 说罢,林敬则就回房了,林祯不是出汗的体质,虽然练了一早上的武,但身上并没有出汗,所以她不用回房换衣服,就直接跟着家仆到府门口迎接杨暨。 只见杨暨带着一个小厮站在府门外,他今日穿了一身白衣,站在那里玉树临风的,实在招人,偶尔街上路过几个女子,都忍不住回头看他。 林祯快步走下台阶,笑着对他说道:“杨公子,你来啦!” 杨暨见林祯穿着一身窄袖,长发束在头顶,看起来十分干脆利落,不禁想林祯在家是否都这样不拘小节。他对林祯作揖道:“见过林小姐,今日在下冒昧来打搅了。” 林祯一边请他进门,一边笑道:“不打搅不打搅,我一个人在家也挺闷的,你来就热闹了。我刚才在和我爹练武,他现在回房换衣服了,你先随我去正厅坐着喝会茶等他。” 杨暨听林祯说她刚才在和林敬则练武,想起那日他们在茶楼投壶,林祯连中四发的事迹,看来跟林祯平日里勤快习武脱不开关系。 他敬佩道:“林姑娘还喜欢习武,难怪骑射都不在话下,实在让在下佩服。” 林祯嘿嘿一笑,谦虚道:“也就一般般啦,比起我爹来说,我刚才还被我爹说我马步扎得不够稳呢。” 杨暨笑道:“那一定是将军大人对你要求太严格了。” 说话间,两人走进了正厅,林祯吩咐丫鬟去端茶,请杨暨坐下,不一会儿,林敬则就换了一身常服过来了。 见到杨暨,林敬则多看了他几眼,仿佛在认人,而后爽朗地对杨暨说道:“这位就是太傅之孙杨公子了,我瞧着你和太傅年轻一点的时候有点像。” 杨暨看到林敬则进来,连忙起身拱手道:“晚辈杨暨见过林将军。没想到林将军还认得我爷爷,晚辈真是荣幸之至。” 林敬则请他一同坐下,这才对他怀旧道:“你爷爷啊,也算是我半个老师,圣上登基的时候,他也出力良多。” 杨暨点头道:“原是如此。” 林敬则和他寒暄几句,才问道:“贤侄今日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杨暨笑了笑,让身边的小厮将手中的东西呈上,对林敬则说道:“早就听闻林将军回京了,只是前段时间城中都在为孝德皇后服丧,一直没能正式登门拜访您。今日得空,爷爷便让我带些礼物来给您,联络一下两家感情。” 林敬则看到他递过来的礼物,盒子里装的是一支上好的鹿茸,这东西可不便宜,他连忙摆手道:“贤侄客气了,这鹿茸还是拿回家给太傅补身体用。” 杨暨笑道:“家中还有不少,爷爷惦记着您为保家卫国在边疆出生入死,身上肯定有不少伤,用鹿茸来滋补能好得快一些,上沙场杀敌的时候更加勇猛,也算是发挥了鹿茸的价值了。” 这话林敬则爱听,这才笑呵呵地将鹿茸收下。 林敬则和杨暨坐在正厅里聊着这几年朝廷和京城中的事,林祯听得有些无趣,连连打呵欠,但又不好抛下杨暨出去玩,只好强打着精神陪他们坐在这里听他们聊天。 林敬则眼角瞥到自家女儿蔫儿唧的样子,就无奈地摇头道:“贤侄坐在这里陪我这个莽夫说了这么久的话,也该无聊了,你既是第一次到我们府上做客,应该还没欣赏过府里的风景,那就让祯儿带你在府上到处参观。” 林祯听到她爹这样说,这才来了精神,连忙站起来,兴致勃勃地应道:“好呀!杨公子,我带你去我们家后花园看看,那里的花开了不少,可漂亮了!” 杨暨乐得有和林祯相处的机会,便起身拱手道:“多谢林将军美意,那就有劳林姑娘带路了。” 说罢,林祯就迫不及待地招呼杨暨出去。他们去后院的路上,刚好遇到来前厅的林夫人。林夫人没见过杨暨,只听说家里来客人了,她作为女主人便出来看看。 没想到遇到女儿带着个眼生的公子往自家后院走,这个公子的穿着打扮言行举止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弟子,难道他就是来客? 见到母亲,林祯停下来跟母亲打了个招呼,杨暨听林祯喊这位夫人为娘亲,便行礼道:“原来是林夫人,晚辈杨暨见过林夫人。” 林夫人闻言恍然大悟道:“原来你就是太傅家里的杨公子,欢迎你来府上做客。” 林祯对林夫人说道:“娘亲,爹爹让我带杨公子在府上参观,您去前厅陪爹,这里有我就行了。” 林夫人勉强地笑了笑,应了声好,就带着丫鬟往前厅去了。 她走进前厅,看到林敬则拿着本兵法书再看,好像完全不觉得已经许配给皇帝的女儿跟一个未婚的年轻男子孤男寡女逛后花园有什么不妥那样,进来就埋怨道:“敬则,你怎么自己坐在这里,不去招待客人,反而让祯儿去陪那杨公子,这像什么话啊!要是被圣上知道,圣上该怎么想?” 林敬则看书看得正入迷,闻言头也不抬地应道:“那杨公子是祯儿的朋友,由祯儿来招待不是应该的吗?” 林夫人简直要被他这番话气到,走过去拧着他的耳朵道:“就算是朋友,也要保持距离,祯儿不是一般的姑娘,她和圣上有婚约在身的,就算还没嫁出去,也不应该和别的男子这么亲近,你到底懂不懂啊。” 林敬则吃痛地拍开她的手,瞪着她说:“这有什么要紧的,在自家院子里,又没人看到,何况祯儿还没嫁给圣上呢,她和杨公子只是朋友,总不能因为跟圣上有婚约,就连朋友都不能交了?” 林夫人见说不听他,气结道:“你就可劲地惯着你闺女!” 是夜,清心殿里,沈定一边看着手中的奏折,一边问底下跪着的暗卫:“祯儿这段时间在家中都做了什么?” 暗卫低着头一五一十地回答道:“启禀陛下,林小姐这段时间在家中和林将军习武,看书,前几天出了一趟门,和禁卫军里的耿有仁出了一趟城,又在茶楼里和太傅之孙杨暨等几个公子哥喝茶投壶,今日杨暨还带着礼物登门拜访了林将军,林将军让林小姐带他在府上走了一圈,林夫人因此颇有微言。” 沈定听了觉得有些好笑,将手中的奏折丢回到龙案上,摇头道:“看来祯儿在宫外的生活还挺丰富多彩啊。杨暨……朕没记错的话,祯儿之前就和他有过几面之缘,没想到他们居然这么投缘。” 虽然皇帝这话时笑着说的,但暗卫听着总觉得有些危险,不由得为杨暨捏了一把汗。 任由哪个男人知道自己的未婚妻和别的、比自己年轻的男子单独相处,还做的是赏花游园这种风雅的事情,不说是否真心喜欢自己的未婚妻,心里总是会觉得不舒服的,毕竟这事关男人的尊严。 杨暨此举无疑是太岁头上动土,甭管他知不知情,都是在玩火。 好在皇帝并没有说要怎么处置杨暨,只是听过就把这事放在了脑后,轻描淡写地摆摆手让他下去了。 暗卫退下后,沈定将守在帘外的郑华召了进来,问郑华道:“最近耿有仁在禁卫中表现得怎么样?” 郑华也不问皇帝为什么突然问起耿有仁这个无名小卒,只是皇帝问了,他就如实地回答:“回陛下,禁卫统帅那边回答说是,耿有仁表现得很不错,颇有想提拔他的意思。” 沈定沉吟一番,说道:“那就传朕的旨意,禁卫耿有仁升为禁卫千户。” 禁卫千户,可是从四品的等级了,再往上就是指挥同知卫,五千户,副指挥使,正指挥使,禁军万户,然后就是禁卫统帅,禁卫都督,耿有仁能从短短大半年时间,从一个最底层的看门禁卫,晋升到从四品的千户,这晋升速度可以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郑华不知道皇帝为何要提拔这个默默无闻的小禁卫,但他觉得皇帝这样做必然有皇帝这样做的道理,也不问原因,只着手去办。 那边耿有仁刚换班,明日他是夜班,所以他今夜可以回宫外的住所休息,明日白天不用当值,正好又可以去将军府外面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再遇到林祯。 没想到他刚回到禁卫换班的地方,就看到统帅坐在里面,他连忙对统帅行礼,统帅笑眯眯地扶起他说道:“你小子的努力可算是被上面那位圣人看到了,刚才我接到消息,说是圣上要提拔你为禁军千户呢!” 耿有仁被这个惊天好消息砸得有些头晕,差点以为自己是在梦里,直到他偷偷地掐了自己一把,感觉到了疼痛,才发现这居然是真的,他真的升职了,而且还是越级升职,现在的他已经是从四品的禁卫千户,比朝中很多大臣的品阶都高了! 而且,按照他这个升迁的速度,不出两年,他说不定就能混到指挥使的位置,到时候林祯刚好到出嫁的年龄,那样他就能名正言顺地上门提亲了! 他急忙跪下谢恩,统帅拍拍他的肩膀赞赏道:“你好好干,争取往上爬,我看好你小子,等着你来给我当左膀右臂呢!” 耿有仁应道:“属下定不负统帅厚望!” 统帅就是来通知他这个消息的,说完他就走了,剩下的禁卫见耿有仁升职了,都来恭喜他,还起哄要他请客,耿有仁憨笑着应道:“好,等孝德皇后的孝期结束,我请你们饮酒。” 不过在那之前他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他现在已经是从四品的禁卫千户了,想必也够格去拜访正一品的镇南大将军了。正好他明日可以以升职了这个理由去找林祯祝贺,顺便买些礼品登门拜访未来的岳父,镇南大将军惜才的名声在外,应该会接纳他的? 这样想着,耿有仁就高兴得傻笑起来。 第116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翌日,耿有仁起了个大早,换上一身体面的衣服就出门了。 他之前官职卑微,出身也不好,没有那么多钱给镇南大将军买些什么好的礼物。他想了想,觉得大将军作为武将,应该没那么多讲究,就去集市最里头那家京城最有名的酿酒坊买了两壶酒,又到卖茶的店铺咬牙买了两砖好茶,这才往将军府去。 林祯今日和父亲学舞枪,她拿着一支红缨枪跟在父亲身后一招一招地学,颇为认真。 只是没学多久,家仆就走过来,对林敬则说道:“老爷,门外禁卫千户耿有仁耿大人求见。” 林敬则听都没听说过这个名字,闻言奇怪道:“禁卫千户?老夫并不认识什么禁卫啊,他来找老夫有何事?” 倒是林祯,听到这个名字,放下枪过来说道:“耿大哥来了?” 林敬则看向自己的女儿,疑惑道:“祯儿又认识他?” 林祯笑着应道:“之前住在宫里的时候,跟耿大哥有过几面之缘,耿大哥在宫里很是照顾我。” 听了女儿这话,林敬则点了点头,对家仆说道:“既然是祯儿的朋友,那就请进来。” 不一会儿,耿有仁就独自一人跟着家仆走了进来,看到林祯和林敬则,他连忙作揖道:“卑职拜见大将军,拜见林小姐。” 林敬则见这年轻人满面精神,人高马大,一看就是经常舞刀弄枪的习武之人,便忍不住用看士兵的目光打量他一番,满意地赞叹道:“是个不错的苗子,难怪年纪轻轻就已经在禁卫中担任要职了。” 听到林敬则夸奖自己,耿有仁憨笑着谦虚道:“林将军过奖了,卑职久仰您的威名,趁您这次回京,便擅自做主来拜访您,您不见怪就好。” 林敬则爽朗地笑道:“哈哈,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既然来了,那就是老夫的朋友,来啊,上茶,请耿大人进屋去坐。” 三人回到正厅里坐下后,林敬则看着耿有仁说道:“听小女说,她在宫中的时候经常得耿大人帮衬,老夫在此替小女多谢耿大人。” 耿有仁连忙应道:“林将军客气了,卑职不敢当,那都是卑职的职责所在,何况林小姐对卑职也很好,中秋节的时候还特意带月饼给卑职吃。” 林敬则笑道:“好,有耿大人的帮衬,今后祯儿在宫中也不怕被人欺负了。” 林敬则这话的意思是以后林祯进宫当皇后之后,有在禁卫中任要职的耿有仁在,人身安全就能得到保障了。但在不知情的耿有仁听来,以为林敬则说的是以后林祯进宫走动的时候有他在,就不怕被宫里狗眼看人低的奴才欺负了。 他以为自己得到了林敬则的初步认可,欣喜地应道:“有卑职在,卑职一定对林小姐尽心尽力,林将军请放心。” 因为耿有仁在宫中任禁卫,也算是将士,跟林敬则有不少共同语言,两人相谈甚欢。 林夫人在自己的院子里听说又有客人来了,不禁觉得奇怪。她作为女主人,有客人来了自然应当露面招待客人,只是有些纳闷,走在去前院的路上,她自言自语地念叨道:“是什么客人来了,怎么这几日频繁有人来拜访,敬则在京中也没多少知己啊。” 去到前厅,她看到和林敬则相谈甚欢的是个很年轻的男子,看样子应该是寒门出身,她也不认识,便问道:“敬则,这位公子是?” 林敬则就给他们俩相互介绍道:“这位是宫里的禁卫千户,耿大人。耿大人,这位是老夫的内人。” 耿有仁见是林祯的母亲,便起身恭恭敬敬地给林夫人行了个礼,道:“卑职见过林夫人。” 林夫人心想她丈夫什么时候还认识了宫里当差的,但表面上还是好客地招呼道:“原来是耿大人,快请坐。” 耿有仁坐下后,才想起来要把自己今日带来的礼物呈上,他把酒和茶递到林敬则面前,谦逊地说道:“今日冒昧来打搅将军和夫人,带了些薄礼,还请将军和夫人笑纳。” 林敬则接过酒和茶,惊奇道:“这是……杜记的酒?” 耿有仁没想到林敬则竟然一眼就认出这是哪家酿的酒,吃惊地问道:“林将军认得这酒?” 林敬则笑着说道:“自然是认得的,他家的烧刀子甚是有名,老夫和先帝打天下的时候,多少个夜里就是靠这个酒来提神,只是去了滇地后,就很少喝到了,还甚是怀念。” 耿有仁没想到自己误打误撞讨好了林敬则,他本来还担心林敬则久居高位,看不起这酒呢,如今看到林敬则满意的样子,他就放心了。 林敬则见有好酒,就对林夫人说道:“难得有好酒,阿媛,你去吩咐厨房做一桌好菜,今日我要和耿大人喝个痛快。” 耿有仁更没想到林敬则这么看得起他,居然要留他用膳和他饮酒,觉得他已经得到了林敬则的青睐,便欣然应下。 午膳过后,耿有仁这才告辞,林祯作为主人,替喝醉的林敬则把耿有仁送到府门外。 耿有仁看着林祯,恋恋不舍地抱拳道:“林小姐送到这里就好了,外面风大,你快点回去。” 林祯跟他挥了挥手,说道:“那耿大哥回去路上注意安全,再见。” 目送耿有仁走后,林祯准备回去,没想到又看到了杨暨,她不由得回过头来,惊讶地问道:“杨公子,您怎么来了?” 杨暨其实来了有一会儿了,只是刚才他远远地看到林祯和一个男子在府门前有说有笑的,才没有走过来,而是在暗中观察了好一会儿,等那个男子走远了,他这才施施然地出现。 他看着耿有仁离去的方向,看似不经意地问道:“刚才那位是……耿兄?” 林祯毫不隐瞒地应道:“是啊。” 杨暨若有所思地笑道:“看来是杨某来得不凑巧,要是来早一些,说不定还能跟耿兄打个招呼。不过耿兄今日来做什么?” 林祯回答道:“他来拜访我爹,我爹和他相见如故,一起吃了顿饭,这不才散。对了,杨公子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你也是来拜访我爹的吗?那就不凑巧了,我爹现在醉得不省人事,怕是招待不了你了。” 杨暨转了转眼珠子,笑着说道:“杨某今日并不是来找林将军的,而是来找林姑娘你的。” 林祯奇怪道:“找我?” 杨暨点头道:“正是,下个月初孝德皇后的孝期就满了,刚好过了春分,我与其他公子商量着到郊外骑马踏青,我想林姑娘应该会感兴趣,便过来通知你一声,邀你到时候一同前往。” 果然,林祯听到这话就期待了起来,跃跃欲试地说道:“好呀!正好我这段时间门待在家里闷得慌,城中也没什么好玩的地方,早就想出城去游玩了。只不过上次出去的时候,外面还是光秃秃的,都不好玩,等春分过后,应该就是草长莺飞的时节了,一定很好玩!那我们就这样约好啦!” 自从元宵节过后,沈翀就再没有机会见过林祯,他作为太子,极少能够出宫,而林祯如今住在宫外,自然见面就少了,这让他很是想念林祯。 不过虽然他不能出宫,但他却有眼线布在将军府外,他知道这段时间门都有谁去拜访了将军府,其中杨暨和宫里那个禁卫去得最多,不禁让他怀疑他们是不是对林祯有不可告人的心思。 耿有仁还好,沈翀并不担心他,他不认为林祯会看上一个寒门出身的禁卫,就算她真的看上了,林将军也不会把林祯许配给他的,他也自然没把耿有仁放在眼里。 但是杨暨就不一样了,杨暨是太傅的孙子,本身也很优秀,他就怕林祯和林将军看上杨暨,让杨暨捷足先登。 所以杨暨今日进宫见他的时候,他就旁敲侧击地问杨暨:“杨兄这几日在宫外过得可好?” 太子鲜少问他在宫外的事情,所以杨暨听到太子问他这话,心里就警觉了一下,然后笑着应道:“还好,多谢太子殿下挂记。” 沈翀幽怨地看着他说道:“你在宫外倒是过得逍遥自在,孤听说你成日和那几个公子哥在茶楼吟诗作对喝茶投壶,而孤却只能一个人待在宫里,孤甚是羡慕你啊。” 杨暨一点都不意外太子会知道他成日在宫外做了些什么,太子身为储君,肯定有他的眼线,只是没想到太子居然让人盯着他,这可是以前从未有过的事情,是因为林祯吗? 他想起太子对林祯的态度,不难从中看出太子对林祯有意思,太子让人盯着他,莫非是担心他和林祯走得太近? 虽说太子还只是储君,但他也不好欺瞒得罪太子,毕竟这事关整个太傅府,要是太子怪罪下来,全家人都遭殃,所以在太子问话之前,他就坦诚道:“不过是闲来无事,随便打发时间门,让殿下见笑了。倒是有一事,微臣觉得殿下应该感兴趣。” 太子果然问道:“什么事?” 杨暨说道:“微臣前几日拜访了林将军,见到了林姑娘,这才得知,原来林姑娘在家中时也是那么随意不拘小节,成日跟着林将军习武,怪不得她骑射都不在话下。” 听杨暨提到林祯,沈翀又是嫉妒又是好奇的,但是他又没办法怪罪杨暨,相反,他只能从杨暨这里得知林祯的近况,他急切地问道:“你见到祯儿妹妹了?她最近过得还好?” 杨暨应道:“微臣见她挺有精神的,应该是从孝德皇后崩逝的悲伤中走出来了。” 听说林祯过得好,沈翀就放心了,喃喃自语道:“那就好,不知道孤什么时候也能出宫亲眼见见祯儿妹妹。” 这话被杨暨听到了,杨暨想起林祯那日和耿有仁从将军府出来的场景,便笑着对太子说道:“殿下要见林姑娘有何难?过几日就是春分,微臣和几位朋友决定去城郊踏青骑马,太子殿下感兴趣的话也可以参加,到时候叫上林姑娘不就好了吗?” 闻言,沈翀眼前一亮,激动道:“这是个好主意!孤要去!” 杨暨见太子应得这么爽快,便得逞地笑了笑,这场角逐是越来越精彩了。 那边沈定听暗卫说耿有仁果然在升职的第二天就去将军府拜访了林敬则和林祯,他并没有感到意外,又听说杨暨邀请林祯参加春分的踏青活动,林祯答应了,杨暨还顺带邀请了太子,太子也同意了,他这才停顿了一下,半晌玩味地笑了笑道:“这场戏是越来越精彩了。” 第117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皇后三个月的孝期终于结束,京城的百姓都除去孝服,恢复了往常的生活,街上也重新热闹起来。 林祯惦记着杨暨和她约好的踏青活动,为此特意让娘亲给她裁了新的衣服,一身翠绿的劲装。用来骑马踏青的时候穿。 到了约定好那天,杨暨亲自上门找林祯,带林祯到城外的郊区。 京城的公子哥都是会享乐的,不仅是京城里,就连城外都有他们玩乐的地方,不知是谁家公子哥在桃林外面建了座木屋,木屋背靠桃林,前面是一片青青草地,正是休闲玩乐的好地方。 林祯和杨暨去到的时候,公子哥们都早已经到了,正在屋子外面逗他们牵来的马,除了公子哥,还有几位千金小姐。 看到不止自己一个女孩子,林祯就放心了,原本她还担心来这里的都是男子,她会和他们格格不入呢,现在不用担心了。 那几个女孩正围着那几个公子哥问东问西,但这和谐的场面因为林祯和杨暨的到来而被打破了。其中一个公子哥眼尖最先看到林祯,便不管不顾地对着林祯的方向挥手大声喊道:“林小姐,我们在这里!” 闻言,其他公子哥也纷纷朝他挥手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了林祯,于是都放下手中的东西,争先恐后地迎上去,热情地跟林祯寒暄道:“林小姐,你可终于来了,昨天杨兄跟我们说你今日也会过来的时候,我们还不信呢,你能来真是太好了!” “一段时间不见林小姐,我心中想念得紧,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们多少日没见了,就好像过去了半辈子一样。” 这句话引得其他公子哥做呕吐状,笑骂道:“行了你,别在这里文绉绉的,谁和你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了,走开走开。” 林祯好像一点都不介意他们说什么,也跟着一起笑,很随和的样子。 那几个被冷落的千金小姐走了过来,见大家都围着林祯转,便扯过其中一个公子哥,没好气地问道:“这个姑娘是谁啊?” 公子哥就给她们介绍道:“这位是镇南大将军的千金,林祯林小姐。林小姐,这是舍妹和她的朋友,今日跟过来玩的。” 林祯闻言大大方方地跟这几位千金打了个招呼,但是那几个千金并没有回应她,而是用挑剔的眼光从上往下打量林祯一番,然后道:“这就是林祯?去年在中秋宫宴上吹笛子那个?” 林祯不知她们为何这样问,总觉得语气里带着点不怀好意,不过她并不在意,坦率地应道:“正是我。” 那几个千金撇了撇嘴,小声议论道:“听他们把她说得天上仅有地下绝无的样子,今日一看,也不过如此嘛!” 林祯没听清楚她们在说什么,不过始终保持着礼貌的微笑。那几个千金小姐看到她这样,反而不好意思了,就干脆找个借口走开,不再理林祯。 不过林祯并不在乎她们莫名其妙的敌意,何况那些公子哥很快就围上来,她也就不觉得自己被冷落了。 杨暨看了眼人群,问道:“太子殿下和小公爷怎么还没来?” 其他人就回答道:“估计是路上耽搁了,不管他们,我们先玩我们的。林小姐,你会骑马吗,那边的马随便你挑,都是一等一的好马。” 林祯就跟着他们过去选马,这些马虽然并不上皇帝养在上林苑的宝马,但品相也是上乘了,她一匹匹马摸过去,在比她高一头的马面前丝毫不露惧色,胆子比京城那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娇小姐要大多了。 她停在一匹黑色的骏马前,拍了拍马的脖子对身边的公子哥说道:“我就骑这匹!” 有个公子哥就露出不舍的表情来,夸张地对林祯说道:“林小姐好眼力,这匹马可是在下的宝贝,平日里都舍不得牵出来骑的,若不是听说今日你也会来骑马踏青,我都不让他们把我这匹宝马带来。” 其他公子哥就揶揄他说:“行了,别舍不得你这破马了,它能得到林小姐的青睐是它的服气,你小子就偷着乐。” 说笑间,太子和小公爷姗姗来迟。他们俩的地位比在场所有公子哥都高,所以看到他们来了,公子哥们都迎上去作揖道:“见过太子殿下,小公爷。” 沈翀远远就看到穿着一袭碧色衣裙的林祯,来到众人面前,他顾不上和其他人寒暄,就下马快步走到林祯跟前,低着头深情地望着林祯,激动地说道:“祯儿妹妹,我可算是见到你了!” 林祯没想到太子今日也回来,看到面前和她靠得过于近了的太子,林祯不自在地往后退了一步,这才嘿嘿笑道:“太子殿下您也来了。” 跟在太子后面的是小公爷,也就是长公主和护国公的儿子,太子的亲表哥。他跟在太子身后走到林祯面前来,傻笑着对林祯说道:“林小姐,你好呀。” 他认得林祯,林祯却不知道他是谁,便看向太子询问道:“殿下,这位公子是?” 不等太子回答林祯,他就抢着自我介绍道:“我是护国公和长公主的儿子,姓朱名圳,他们都喜欢叫我小公爷,林小姐你叫我什么都可以。” 林祯对他作揖道:“原来您就是小公爷,林祯在这有礼了。” 朱圳连忙红着脸摆手道:“不敢当不敢当。” 沈翀见他和林祯有这么多话要说,心中很是不爽,但又不敢明着说出来,怕伤了大家和气,毕竟朱圳也不是旁人,而是他的亲表兄。 朱圳的生母和他父皇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弟,也是他父皇唯一的亲姐姐,就连父皇都要给长公主几分面子,他这个做儿子的,自然也就不敢得罪长公主一家,何况他今日得以出宫,还是朱圳亲自进宫请示他父皇的,他总不能过河拆桥,恩将仇报。 所以他只好找借口转移林祯放在朱圳身上的注意力,他对其他人说:“不是说要骑马踏青吗,怎么还没开始呢?” 杨暨就笑着对太子说:“这不是在等殿下和小公爷嘛。既然大家都到了,那就开始。” 说是骑马踏青,其实还是跟赛马差不多,在场都是一些血气方刚的青年,而且还有美人在场,大家就都起了竞争之意,想赢得头筹得到美人的青眼。 林祯不知他们的明争暗斗,她的注意力全在赛马上,只想着能超越所有人胜出,才不管他们心里想的什么算盘。 于是一声令下,林祯便率先骑着黑马像离弦的箭那样冲了出去,远远领先。而那些还想着跑赢其他竞争对手的公子哥们看到林祯这个样子都傻了眼,没想到林祯看起来小小的一个女子,骑马居然这么厉害。 沈翀和杨暨是见识过林祯的骑术的,所以一点都不觉得惊讶,趁其他公子哥因为吃惊而忘记御马时,他们便从中脱颖而出,快马加鞭追赶林祯。 其他人被他们远远甩在身后,这才想起来挥动鞭子驱赶马儿追上,他们可是发誓要在林祯面前展露他们高超骑术的,被林祯一个小丫头超过算什么回事? 那些不会骑马的娇小姐只好站在路边看他们一群青年豪杰追在林祯身后跑,她们见林祯骑术这么好,引得她们心仪的男子都追着她跑,心里就很不是滋味。 但她们又不会骑马,比不过林祯,所以只好酸溜溜地贬低林祯道:“小地方来的野丫头就是野丫头,除了吹笛子骑马还会什么?哥哥们又不会娶个这样的悍妇回家当主母,就算哥哥们喜欢他,家中长辈也不会让她过门的,只有我们这种贤惠的大家闺秀才配得上哥哥们。” 话是这样说,可是看到林祯和她们爱慕的哥哥们打成一片,备受追捧的样子,她们还是很嫉妒很不甘心。其中一个娇小姐不服气,也牵了匹马,战战兢兢地爬上马背,咬牙挥动鞭子驱使马儿跑起来,晃晃悠悠地坐在马背上朝林祯那行人追去。 可是她实在不会骑马,更不会驭马,她只想跑得再快一些,追上林祯,所以不管不顾地用鞭子抽打着马儿饶是脾气再好的马也该有脾气了,吃痛后就疯了一样扬起蹄子一个劲地往前冲,几乎要把她甩下马背。她害怕极了,只好扔掉鞭子,紧紧地抱着马脖子大声呼喊救命。 她的姐妹们见状都被吓得魂飞魄散,但又不敢靠近,只能远远地喊着她的名字,这声音惊动了在前面很远处赛马的一行人,那些公子哥回头看到一匹马载着随行的一个千金小姐疯了一样往前冲,一时都忘了要做出反应,就眼睁睁地看着马儿载着人往前跑。 还是林祯第一个反应过来,她原本正在和太子跟杨暨赛马,看到有匹马载着个人发疯地往前面的桃林跑去,她二话不说就调转马头,挥鞭喝道:“驾!” 她的马马上驮着她朝发疯的那匹马追去,其他人见状才纷纷回过神来,也急忙跟上去救人。 发疯的马儿跑得飞快,林祯跟得有些吃力,始终差那么一点距离,眼看着马儿就要冲进桃林,那些桃树的枝丫肯定会刮伤马背上的人,她顾不上那么多,直接一拍马背从马上跃了起来,一脚踏着马头借力飞往前面发疯的马上。 这一举动吓坏了身后追着她们跑的公子哥,他们目眦欲裂地喊道:“林小姐小心!” 只见林祯轻轻巧巧地飞到疯马的背上坐下,一手拉过缰绳,用力往后一扯,大声吆喝道:“吁!” 也不知道她一个小姑娘是哪里来的那么多力气,居然真的阻止了发疯的马儿往桃林里冲。那匹马被她拉得掀起前蹄站起来,差点要将她们俩从马背甩下,但林祯一手紧紧拉着缰绳,一手抱着已然被吓坏的娇小姐,直到马儿冷静下来,她才翻身下马,顺便把被吓得软成烂泥一样的千金小姐从马背扶了下来。 那个娇小姐真的被吓坏了,浑身都在发抖,脚刚接触到地面就是一软,直接扑到林祯身上,抱着比她矮了小半个头的林祯后怕地哭了起来。 林祯回抱住她,拍着她的背哄道:“好啦好啦,没事了,不要哭啦,把妆哭花就不好看了。” 那个小姐只觉得林祯的怀抱是如此得让人感到安心,亏她之前还看不起林祯是个只会骑马吹笛子的野丫头,结果正是这样的野丫头不计前嫌地救了她,她一边感动万分,一边又觉得自己没脸面对林祯,羞愧极了。 她的那几个小姐妹这才赶过来,见她没事了,终于松了一口气,看她抱着林祯不松手,再想到刚才林祯救她的举动,小姐妹们都惭愧得不知道该和林祯说什么好了。 好在林祯并不介意她们之前的态度,见她们来了之后,便将受到惊吓的小姐还给她们,让她们先带她回家看看有没有哪里伤着。 最终,她们几个小姐妹还是低下头跟林祯道了谢,林祯摆摆手表示不用放在心上。 因为闹了这一出,今日的踏青只能提前结束,那些公子哥们还没跟林祯玩个够就要回去了,都觉得很郁闷,后悔带自己妹妹和她的朋友来了。林祯却觉得晚不晚得尽兴无所谓,人没事就好。 回程的时候,小公爷扭扭捏捏地凑到林祯身边,小声地对林祯说道:“林小姐,下个月我娘会在府中举办赏花会,到时候京城的公子小姐都会参加,你要不要也来凑个热闹?” 林祯一听说有热闹可以凑,想都不想就应道:“好呀!到时候我一定会去的。” 见林祯应了下来,朱圳就高兴地笑了起来,已经开始期待下个月的赏花会到来了。 第118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林小姐今日同太子殿下、长公主家的小公爷还有太傅家的杨暨等人去郊外骑马踏青,还在马背上冒险救了个姑娘,因此早早地就散了。” 清心殿里烛光摇晃,一道黑色的身影跪在暗金色的地毯上,娓娓地跟皇帝汇报今日的所见所闻。 坐在烛光中的皇帝靠在椅背上,漫不经心地翻过一页书,淡淡地说道:“看来是孝德皇后的孝期把他们憋坏了,这才刚出孝,就迫不及待地出去玩了。” 暗卫从上位者说这话的语气中听不出他的喜怒来,也不敢乱说话,过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补充道:“还有一事,下个月初长公主会如约在公主府举办一年一度的赏花大会,听说小公爷邀请了林小姐,林小姐也答应出席。” 说到这个,暗卫又暗自捏了一把汗,也不知道是为谁捏的,虽说和他没有半毛钱的关系,但他说这话的时候就是有点紧张怎么办嘛!那些公子哥天天在作死的路上,林小姐也是,身为皇帝的准皇后还天天和别的男子走那么近,他要是皇帝他早就抓狂了。 林小姐到底知不知道赏花大会是什么性质的活动啊,她一个和皇帝有婚约在身的女子参加相亲大会做什么啦! 果然,听了这话,上位者翻书的手就停了下来,看着他若有所思地问道:“祯儿要参加长公主举办的赏花大会?” 作为皇帝,沈定不可能不知道他亲姐举办的那赏花大会是什么活动,他长姐啊,就是爱热闹,上了年纪当了娘之后,就更是爱管年轻人的闲事。 她看不得京城里适龄的王孙公子和贵女小姐单身太久,于是就借由每年春分后百花盛放正是赏花的好时机的理由,在公主府的后花园里举行什么赏花大会,邀请京城里的王公大臣携家带口参加。 因为长公主是皇帝的亲姐,宗亲和贵族大臣们都很给她面子,每年都会赴约,那些养在深闺的小姐们也借此机会在人前露面,认识一些年纪相仿又未婚的公子,久而久之,赏花大会就变成了贵族子女的相亲大会。 凡是家中有未婚子女的王公大臣,都会趁赏花大会的时候给自家儿子或是女儿物色对象,甚至让自己的子女自己去找合眼缘的对象。看对眼了,两家就另找时间商议婚事。能够参加长公主的赏花大会的,地位都不会差到哪里去,所以也就不存在门不当户不对的问题。 长公主这个赏花大会这些年来撮合了不少贵族男女,于是这赏花大会名气就渐渐传开来,每年都有很多王公大臣慕名参加。 沈定作为长公主的弟弟,也曾受长姐之邀凑过赏花大会的热闹,特别是他年轻那几年。 因为他后宫嫔妃比父皇的少很多,而且没有特别受宠的,他也不沉迷男女之事。长公主作为他唯一的亲姐姐,自从母后去世后,她奉行长姐如母那一套,对弟弟十分关心。 她觉得皇帝弟弟日理万机,身边却没有温柔小意得圣心的女子解忧,怕弟弟久而久之憋坏了,因为郁郁寡欢英年早逝什么的。于是就借着每年的赏花大会,邀请弟弟参加,也不暴露他的身份,对外说是一位游手好闲的朋友,让他自由在园子里游荡,趁机认识一些年轻漂亮的千金小姐。 长公主觉得,也许是因为宫里的嫔妃都是选秀出来的,可能并没有皇帝喜欢的,但如果让皇帝自由地选择,那应该就不一样了。若是有皇帝看得上的,就由长公主出面跟那家小姐的父母商议,将人送进宫陪驾。 不过沈定每一次都是空手而归,让长公主很是郁闷,还私下来找他谈过心,问他到底是眼界太高,还是没有那方面的需求,言语之中都是对弟弟私生活的担忧。 “弟弟,你不近女色,是不是因为身体力不从心?还是说,是皇后管你管得太严了?” 每次沈定都很无奈地回答长姐:“我身体很好,没有隐疾,皇后也很贤惠大度。只是我觉得国事重要,不想把时间和心思浪费在儿女私情上。何况我后宫也有十余个嫔妃,皇子公主也生了若干,社稷不怕后继无人,你就不用操心我的私生活了。” 久而久之,沈定也厌倦了长姐的瞎操心,不愿意再参加长姐举办的赏花大会了。长公主深知他的性子,后来也就不勉强他参加了。 说起来,上一次参加长姐的赏花大会是哪一年了,现在想起来还有些怀念,毕竟他不参加赏花大会后,就鲜少有机会和长姐小聚了。现在突然提起,也许今年的赏花大会,他也可以参加一下? 暗卫见皇帝半天没说话,唯恐皇帝在怪罪林祯不知分寸跑去参加这样的活动,顺便迁怒于他。他那是一个大气都不敢喘啊,恨不得把头埋进地里,生怕一会儿被皇帝的怒意波及。 没想到半晌后听到皇帝轻笑一声,饶有兴趣地说道:“看来今年的赏花大会挺有意思,那朕也不好再缺席了。” 听皇帝这话,是也要参加赏花大会的意思?暗卫再次替林祯和那几个不知死活的公子哥捏了一把汗,这下有好果子吃了。 不过这也不是他能左右的了,跟皇帝汇报完工作后,他就深藏功与名,火速地离开了清心殿。 暗卫走后,郑华躬着身子走了进来,对皇帝说道:“陛下,天色已晚,您该就寝了。” “唔。”沈定沉吟一番,吩咐他道:“后日就是孝德皇后的百日祭,宫中会为孝德皇后举办一场仪式,祯儿作为孝德皇后生前最疼爱的侄女,理应参加,你到时候去将军府将她接进宫来。” 郑华闻言,知道皇帝让林祯进宫参加百日祭是其次,恐怕还有别的事情要做,就不动声色地应道:“奴才领旨。” 沈定也觉得很无奈,自从孝德皇后走后,他见林祯就不能像以前那样随意了。上次他以元宵节缅怀孝德皇后为由将林祯请进宫,都引得后宫那么多人猜疑。而且林祯以未婚的外臣之女身份受召入宫,久而久之,说不定对林祯的气节清白有影响。他可不想让林祯背负勾引皇帝上位的骂名,所以这段时间他一直忍着没召见林祯。 只是习惯宫里有林祯这号人陪伴之后,没了林祯总感觉少了些什么,加上皇后去世了,他就真的感觉自己跟个孤家寡人差不多。他不得不感叹,即使他是皇帝,也是个普通的人,需要精神寄托和陪伴。 所以他只好借皇后的百日祭将林祯召进宫,以这个理由让林祯进宫,后宫的嫔妃和前朝的臣子应该就无话可说了。 林祯初来京城,并不知道赏花大会代表的另一个含义,只是小公爷邀请了她,她就盛情难却地答应了。她听这名字就觉得只是去长公主家看看花游游园,一群年轻人坐在一起吃喝玩乐,那不比自己成日待在家中有趣多了? 所以她也就不知道,皇帝听说她要参加赏花大会后是什么反应。 还是两天后,郑华突然到府上来,跟她说今日是孝德皇后的百日祭,宫中为皇后举办百日仪式,除服吃斋,她作为皇后的侄女,为皇后守过孝,也要参加这个仪式。 林祯都快忘了这事,也不怪她,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经历长辈去世,对丧礼不甚了解,只知道要守孝,其余的一概不知。更何况这段时间她不在宫中,在外面玩得心有点散,之前因为皇后去世的悲伤也消散得差不多了,如今被郑华提起她才想起来,心中对皇后还有些愧疚,便乖乖地跟着郑华进宫了。 孝德皇后的百日祭在太庙前面的空地上举行,除了做法的道士和太常寺的人之外,后宫的嫔妃女官皇子公主外命妇也都跪在那里,林祯顺着郑华的牵引走到嫔妃和皇嗣们中间跪下。 乍一看到林祯来了,嫔妃们都忍不住侧目看她,是万万没想到今日她也会进宫。是皇帝让她进宫的吗,还是她自己要进宫的? 而沈翀看到林祯,简直可以用喜出望外来形容此刻的心情,那日郊外骑马踏青因为一个千金闹得不欢而散,他们早早就分开了,都没来得及述说情谊呢。他以为再次见到林祯要等到姑母举办赏花大会的时候,没想到今日就见到了,若不是现在是母后的百日祭礼,他都要高兴得出声了。 但他还是按捺不住内心的狂喜,小声地凑过去问林祯:“祯儿妹妹,你怎么来了?” 林祯端正地跪好,一脸虔诚地听着道士念经,听到太子问她话,她目不斜视地应道:“陛下说今日宫中为姑母举办百日祭,让我来参加。” 说到皇帝,林祯才发现皇帝也在场,不过他没有跪着,而是穿着黑色的衮服站在最前面悼念孝德皇后。可能是众人都是跪着而他是站着的原因,林祯一眼看过去,只觉得他的背影实在高大魁梧,给人一种压迫感,也许这就是帝王与生俱来的气势。 道士们做完法后,嫔妃和皇嗣们轮流走到供台前给孝德皇后的灵位上香,然后跪在地上,由太常寺的奉礼郎除去他们头上的白纱,再有太祝在他们身上洒柚子水驱邪祝福,就算是除服出孝了。 按理来说,守孝是要守二十七个月的,但正如之前林祯在清心殿和皇帝聊墨子的《节用》时说的那样,二十七个月的孝期实在太长了,会耽误到民生社稷。 而如今开国没多少年,天下百业待兴,正是需要生产的时候,所以皇帝将孝德皇后的孝期缩短成了三个月。这也是孝德皇后去世前要求的。孝德皇后这份心系百姓的情怀,自然也在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除服之后,林祯又跟着众人走到另一座宫殿,那里已经摆好宴席,但都是素菜,皇帝入座后,她们才得以入座,跟着皇帝一起吃斋为皇后祈福。 吃斋结束后,百日祭就到此结束了。林祯想着她应该能回家了,但是迟迟不见郑华来送她出宫,她又不好直接走,只能眼巴巴地等着。 沈翀完成作为儿子该做的事情后,就迫不及待地找到了林祯,他见林祯还没有出宫,以为林祯也在等他,就高兴地要邀请林祯到东宫做客。 林祯还没来得及答应他,就看到郑华走了过来,她以为郑华终于想起来送她出宫了,就对太子说道:“殿下等一下。” 太子只好停下来,他也看到了郑华,虽然郑华一脸笑眯眯人畜无害的样子,但他还是提起了警惕之心,生怕郑华把林祯抢走。 果不其然,就见郑华走上来对他行了个礼,然后转向林祯说道:“祯儿姑娘,陛下有事召见您,请您随奴才来。” 沈翀闻言拧起了眉毛,林祯才发现沈翀的眉眼长得跟皇帝挺像的,特别是皱眉的时候,不愧是亲生父子。这个发现让她没来由地觉得好笑,差点就要不分场合地噗嗤笑出声,幸好她忍住了。 他质问郑华:“父皇召见祯儿妹妹有何事?” 郑华不卑不亢地赔着笑应道:“这个,奴才也不知。” 林祯倒是无所谓皇帝找她干嘛,便对郑华说:“那就劳烦郑公公带路了。” 沈翀见林祯要走,万般不舍地拉着她的手问道:“那祯儿妹妹,一会你还到东宫去吗?” 林祯看了眼天色,抱歉地对他说:“可能去不了了,我到时候也该回家了。” 沈翀低落地哦了一声,不舍地松开了她的手,明明是个比林祯高一个头的大少年了,此刻看起来却像没人要的小狗一样可怜兮兮的。 林祯想到他年纪轻轻就没了亲娘,怪可怜的,会粘着她也正常,就没多想,甚至还学着娘亲哄她的口吻哄他道:“乖啦,下次见面再一起玩。” 听到这话,沈翀才高兴一些,摆摆手目送她离开。 林祯跟着郑华去到皇帝的寝殿,她现在已经对来皇帝的寝殿没什么感觉了,如果非要说有什么感觉,那就是跟回家差不多一样平常。 走进殿里,郑华示意她皇帝在偏殿等她,她便一个人走了进去,果然看到皇帝正背对着她站在里面,她就走过去给皇帝行了个礼,道:“臣女拜见陛下。” 见她来了,沈定才转过身来,笑着对她招招手道:“祯儿过来看看,这身衣服你喜欢吗。” 林祯走过去,看到皇帝面前摆的是一套华服,是用嫩黄色和白色的绫罗制成的衣裙,看起来就娇俏亮眼,林祯情不自禁地睁大了眼睛去看,甚至还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 沈定见她这样,就知道她喜欢,便笑着对她说:“这是朕让制衣局给你做的新衣裳,春天到了,你这个年纪的丫头要穿得娇嫩轻便一些才合适。” 林祯惊喜地问道:“这是给我的做的衣裳吗,太好看了,谢谢陛下!” 沈定又拿过一个首饰盒子交给她,对她说道:“朕听说你要参加长公主的赏花大会,到时候你就穿这套衣服去,这里是配套的首饰,你一同拿回家去。” 林祯之前还在愁赏花大会要穿什么衣服去,现在好了,不用愁了,皇帝直接给她准备好了。虽然她也不知道皇帝是从何得知她要参加长公主举办的赏花大会的,但是她也没有怀疑,万一是长公主和他说的呢,毕竟长公主可是皇帝的亲姐姐,会提起这事可太正常了。 她就满心欢喜地接受了皇帝给她准备的东西,打心里觉得皇帝对她好极了。不过皇帝对她无微不至的关怀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她已经开始习惯皇帝对她的好,也没有一开始时那样拘束不安了。 第119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林敬则夫妇得知林祯被长公主家的小公爷参加长公主在公主府举办的赏花大会后,难得没有反对林祯出门玩。他们都知道长公主是皇帝的亲姐姐,以后林祯嫁进宫后,跟长公主总是要打交道的,早一点认识也好。 只是林祯到底是第一次参加京城上流圈子的活动,林夫人难免担心毛毛躁躁的,在长公主和众多王公大臣外命妇面前丢人现眼。所以赏花大会当天,林祯还没出门,她就去林祯的院子里耳提面命林祯去了公主府后一定要小心行事, 此时林祯正站在铜镜前整理她身上的新衣裳,她今日穿的正是那日进宫皇帝送她的新裙子,嫩黄色确实很配她,衬得她本就白皙的皮肤更加白亮了,她都怀疑自己这样站在阳光下,整个人会闪闪发光,心里期待极了。 林夫人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林祯照镜子的样子,她看到林祯身上这裙子,也觉得眼前一亮,甚至忘了自己来找林祯是做什么的,下意识地夸赞道:“这身裙子好看,就是你前几日进宫的时候,陛下赏赐你的那套吗?” 林祯都舍不得挪开眼睛,头也不回地应道:“是呀,娘亲您看我好看吗?” 林夫人赞赏道:“好看,陛下的眼光真好,给你挑了这么一身衣裳。” 林祯噘着嘴佯怒道:“难道就不是我长得好吗?” 林夫人无奈地笑道:“好好好,也是咱们家闺女天生丽质。” 然后林夫人想起来对林祯交代道:“不过好看归好看,你可不要仗着自己好看到处臭美,要记得自己的身份,做事要有分寸,不要让你爹蒙羞,更加不要做对不起陛下的事情,知道吗?” 林祯最怕被娘亲说教,嘟哝道:“女儿知道的啦,我只是去赏花吃东西的,绝对不惹事。” 林夫人就知道她没耐性,叹气道:“不惹事,也不要乱招惹人。” 林祯左耳进右耳出,就当娘亲在唱戏。她拿起放在梳妆台上的首饰盒,正是那日皇帝交给她的那个,里面装着一支纯金的牡丹钗,一支纯金的九尾凤衔珠步摇,和一个纯金的纹龙红玛瑙手镯。 那天从宫里回来时,林祯就将盒子打开来看了一下,发现里面装的都是纯金打造的首饰,还有些无语。觉得皇帝给她的东西未免也太贵重了一些,也不知道戴出去会不会被人瞩目。 但又不得不承认,这几样首饰都做得非常精美,林祯忍不住将手镯戴在手上,她的手腕又白又细,这金镯子衬得她的手腕就像一截白玉,十分好看,差点她就舍不得脱下来了。 她还不知道皇帝给她这些首饰代表的含义,金色的首饰也不是谁都能用的,特别是又是牡丹又是龙啊凤凰啊珍珠的,这是只有皇后才有资格佩戴的东西,皇帝将这些首饰给她,就说明他认可了她准皇后的身份。 林祯拿起金钗就要往头上的发髻插,但是她还没有成熟,头发也没发育完整,只能梳小丫头的发髻,松松垮垮的在头上,甚至还有很多刚长出来的幼发,根本支撑不起沉重的金钗,她怎么都插不稳。 林夫人看不下去了,问她非要插这个钗子吗,林祯就很臭美地说道:“这是陛下给我的,要是我不戴,岂不是辜负了他的心意?” 闻言,林夫人只好上前来,将她的发髻放下,两股合成一股,根部绑成结实的大辫子,拧成一个发包在她头顶上,发尾和后脑勺的散发一起垂下,然后将发钗步摇插在绑得结结实实的辫子上,就不会掉下来了。 林祯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满意地抬起手摸了摸头上的首饰,高兴道:“娘亲的手真巧!” 林夫人无奈道:“好了,快出门,别迟到,引人注目。” 林祯又将手镯戴上,便风风火火地转过身,招呼上玉兰,就迫不及待地出门了。 林夫人只见她裙摆一飘,人就消失在了门外,想到她大大咧咧的性格,林夫人只希望她今日不要在长公主府上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就好了。 林祯很快就乘坐轿子到了长公主府,长公主府门庭若市,都是来参加赏花大会的,其中不乏像林祯这个年纪的大家闺秀。 放眼望过去都是漂亮的姑娘,林祯已经可以预见一会的赏花大会有多热闹了,又能赏花,又能看美人,她都不知道自己到时候该往哪里看比较好了。 但她不知道的是,她在其他人眼中也同样是个美人,她在看别人,别人也在看她,只因她今日这身打扮实在太亮眼,让人一眼就能注意到,忍不住多看她几眼。 旁人在欣赏她的同时,也很纳闷她为何能穿这个颜色的衣裳,头上还带着金色的步摇,虽说民间并没有明确规定平民不能穿金戴银,可天子脚下,谁又敢这么明晃晃地这样出现在众人面前,这个小丫头究竟是年少无知,还是过于胆大了? 有部分人是不认识林祯的,看到林祯就这样大摇大摆地往公主府里走,就在后面小声问其他人道:“你可知那个姑娘是谁家的千金,胆子居然如此大,也不怕一会长公主看到了要怪罪她。” 认识林祯的人就跟问这话的人说道:“你不认识啊,那位是镇南大将军的女儿,之前侍奉在孝德皇后身边的,很得圣上和皇后的宠爱,之前宫里都传她也许能被圣上封个公主什么的,不知道为什么到现在都没个消息,不过看她今日这高调的样子,估计也是早晚的事了。” “是啊,就陛下和皇后娘娘疼她那样,她今日敢装扮成这样出现在长公主的赏花大会上,肯定是得了陛下的恩准,你就不要多管闲事啦。” 之前问林祯是何人的那个人听了这些话,忍不住咂舌道:“乖乖,我还真没见过哪家姑娘能像她一样张扬的,看来她是真的很得圣心啊。” “嗐,你还别说,要是我家闺女长成她这样,我也乐意宠着。” 说这话的那个人的女儿听到父亲跟人开玩笑的话,就不高兴地哼了一声:“她也就那样啊,小地方来的野丫头,粗鲁极了,有什么好稀罕的。” 听到自己女儿不服气的话,那人便哈哈笑着哄她道:“好好好,咱们家千金才是最好的,别人都比不上。” 林祯不知自己引起了多少人的关注,她走到府门口,让玉兰将请帖拿出来给站在门口迎客的管家看,管家确认过后,就做了个请的姿势,请她们进去了。 朱圳知道林祯今日会来之后,一早就在门口等着了,就怕林祯来到之后因为人生地不熟的感到拘束,有他在的话,好歹还能陪着林祯让她不那么孤独。 而且他还抱着别的私心,他想林祯一来到,他就先单独领林祯去见见他娘亲,让娘亲知道他喜欢的女孩子长什么样。 林祯刚进门,他马上就看到了林祯,急忙走上前去迎接,笑着问道:“林小姐,你终于来了,外面的人没为难你?” 林祯看到他后,也笑着和他打招呼道:“小公爷好,没有人为难我,大家都挺热情的,今天这里真热闹。” 朱圳傻笑道:“是,每年都这样,待会人齐了才更热闹呢,不过可能还要等一段时间,我先带你去花厅休息,那边人少一些。” 林祯便欣然应好,跟着朱圳往花厅走去。 她以为花厅没有人,就放轻松了些,没想到刚走进去,就看到正上方坐了个贵气的中年女子,吓了她一跳,连忙拉住朱圳小声问道:“那位是……” 朱圳看了眼自己的娘亲,笑着对林祯介绍道:“这是我娘亲。” “娘亲?”林祯马上反应了过来,小公爷的娘亲,可不就是当朝长公主了吗?于是她急忙上前给贵妇人行了个礼,道:“臣女见过长公主。” 长公主早就听自己儿子说他有了个意中人,还说要邀请她参加今年的赏花大会。她当时还感到很欣慰,自己儿子到了婚配的年纪,终于开窍了,她对儿子的意中人也很感兴趣,一直想见见。 所以当今日儿子跟她说要单独将那位姑娘引荐给她时,她就欣然应下了,特意坐在花厅里等儿子把人带来。 没想到进来的却是林祯,她记得这小丫头,之前进宫参加宫宴和皇后的葬礼时,她见过这丫头几次,确实很有灵气,跟京城那些千篇一律的大家闺秀不一般,长得也很出挑,就是少了些温柔贤惠,不过也无伤大雅。 而且这丫头的爹是一品大员、镇南大将军,就按她爹那赫赫功绩,以后说不定还能被皇帝封赏,她本人在帝后面前也颇得宠,在这样的家世和圣宠面前,别的缺点都显得无足轻重了。 如果自己的儿子能够将林祯娶进门,那对他来说无疑是很有利的。朱圳现在虽然有个小公爷的头衔,但也是因为他爹是世袭的护国公,他爹单纯是命好,生在了护国公府才继承了爵位,实际上已经没有实权了。等到朱圳继承爵位,如果朱圳再不考取个功名入朝为官,很快护国公府就要衰落了。 但如果护国公府能有个像镇南大将军这样的外戚,将来就不用愁了。跟他们家不一样,镇南大将军可是后继有人的,镇南大将军的几个儿子都在军中担任要职,将来一定能接下镇南大将军的重任,不会那么快就衰落,能够得到镇南大将军的扶持帮衬,护国公府也一定能欣欣向荣,长盛不衰。 这样想着,长公主对林祯就客气起来,她笑吟吟地对林祯招了招手,温柔道:“这不是祯儿吗,大家都是一家人,不用客气,快过来坐。” 林祯谢过长公主后,便走上前去,在长公主下面找了个位置坐下,乖巧地听长公主发话。 待林祯走近了一些后,长公主才看清她头上的发饰,那是一支金色的牡丹钗和凤凰衔珠步摇。看到这两样东西后,她愣了一下。 她作为长公主,自然认得这是什么,这是历代皇后才能佩戴的饰品。如果她没记错,这两样东西应该是有一对的,是皇后头上的发饰,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最重要的东西,那就是戴在额上的九尾凤冠。只是不知道那凤冠去了哪里,为何林祯头上戴着其中一支金钗和步摇。 但是她很快就反应过来,想起孝德皇后还在的时候,帝后就最疼爱林祯,甚至将林祯视如己出,宫里都传林祯是帝后的义女,以后是要封公主的,莫非就是因为那样,所以皇帝将皇后的遗物赏给了林祯佩戴? 是了,一定是这样没错,如果不是皇帝的允许,林祯又怎么会得到这么贵重的物品。看来宫里的传闻说得没错,皇帝确实将林祯当成了他和皇后所出的嫡女来对待,那林祯的身份自然更加贵不可言了。 如果朱圳真的能娶林祯为妻,那得到的不仅仅是镇南大将军的支持,还能得到皇帝的重视!而她作为朱圳的母亲,皇帝的长姐,这样一来就和皇帝亲上加亲,她这一脉就有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了! 想到这里,她几乎按捺不住内心的狂喜,恨不得现在就把林祯当成自己的儿媳妇供起来,于是对待林祯更加温柔细致了。 她温声对林祯说:“祯儿还是第一次参加赏花大会,你若是不习惯的话,一会儿可以跟在我身边,我会给你介绍到场的来宾的,你不用担心,把这里当做自己家就好。” 林祯以为长公主是真心喜欢她,把她当成晚辈来疼爱,所以才对她这么好,于是就很高兴地应道:“多谢长公主。” 第120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不一会儿,有侍女进来对长公主说宾客都已经到齐了,请她到前厅接待。长公主就站起来,亲亲热热地拉过林祯的手,笑吟吟地对林祯说:“走祯儿,我带你去认认人。” 林祯本就不是那些会怯场害羞的大家闺秀,所以长公主说要带她去认人时,她也没有推脱,而是很自然大方地答应了。 今日来参加赏花大会的王公大臣和家眷都已经在前厅坐好,就等长公主过来引他们到公主府的花园去,不过他们也没等多久,没一会儿,长公主就带着小公爷还有之前他们看到的林祯走了进来。 见长公主挽着林祯的手,两人看起来很亲近的样子,众人心里忍不住想也许皇帝真的把林祯当成了自己的女儿来养,并且长公主也知道这事,所以长公主才会对林祯如此亲热。 看来这个林祯,真的有望被封个公主郡主什么的,以后在京城的地位不容小觑啊。 荣阳侯府未出阁的小姐们今日也跟着两位已经嫁人的姐姐来见世面,她们就坐在人群里,自然也就看到了长公主身边的林祯。 今日林祯穿着一身嫩黄色的裙子,这恐怕是她们这辈子都没资格穿的颜色,想到这一点,她们就嫉妒得发狂。特别是林祯头上还戴着皇后姑母刚当皇后时戴过的发饰,好像真的已经把自己当成皇后了一样,这么迫不及待地穿戴到人前炫耀。 她们都很不服气林祯能被皇后姑母选中,至今都看不起林祯,觉得她没资格当继后,只是碍于大庭广众的,两位姐姐也在,她们才不敢大声议论林祯,但是心里总归是很不爽的,瞪着林祯的眼神像是要吃人。 林初是荣阳侯府未出阁的女儿中最大的那个,还是嫡出,她就没其他那些年纪轻又是庶出的妹妹那么多忌惮,看到林祯和长公主站在一起,就怨怼道:“林祯这丫头什么时候跟长公主这么亲了,她是不是真的把自己当皇室的人了,看她这迫不及待和大姑子套近乎的样子就恶心。” 这话被前面的长姐听到了,林妘和林妗不赞成地回头看了她一眼,低声叱责她说:“初儿,慎言。” 林初不满地哼了一声,不知道两位姐姐为何总是要护着林祯,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就这样,到底谁才是她的亲妹妹啊! 不止是林初这样想林祯,在场不少名门贵女也都敌视着林祯。她们本来并不认识林祯,知道她是从滇地来的镇南大将军的女儿时,也没把林祯放在眼里,觉得她不过是个小地方来的野丫头罢了,没有一点见识,哪里有她们这些从小在京城长大的天之骄女高贵? 但没想到就是这么一个小地方来的野丫头,居然能得到帝后的青眼,有幸在帝后跟前侍奉,帝后还将她视如己出,不但什么场合都带着她,吃穿用度待遇也超出了一般公主该有的。就好像一个默默无闻的野丫头突然飞上枝头变成了凤凰,将她们这些天之骄女都踩在脚下,这让她们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特别是去年中秋宴上,她们为宴会精心准备了那么久的表演,而林祯只是上台吹了首名不见传的曲子,就抢走了所有该是她们的风头,一时间京城上层圈子里的王孙公子都知道了她这号人,处处称赞她,甚至还想娶她为妻,不把她们放在眼里。她们从出生开始就被人捧着,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她们能容忍林祯就怪了! 如今再看到林祯跟在长公主身边,长公主和小公爷对她那亲昵的态度,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长公主和小公爷对她是什么想法。如果林祯真的以皇帝的养女身份嫁到长公主府上,嫁给小公爷,那林祯就是当之无愧的天之骄女,可以说京城里没有女子的身份比她更加尊贵了,哪怕是皇帝亲生的公主,都不能和她比拟。 看到小公爷对林祯殷勤的样子,她们嫉妒得都快要疯了。她们谁不想嫁给小公爷的,虽然护国公府没有实权,但也代表没有被抄家灭门的风险,嫁给小公爷,就代表一生的荣华富贵都不用愁了,何况小公爷也一表人才,不知是多少闺中少女的梦中情郎。 林祯保持着笑意跟在长公主身边同客人寒暄,长公主逢人就给人介绍她道:“这位是镇南大将军的千金,孝德皇后生前最疼爱的侄女,她刚来京城还不到一年,认识的人也不多,趁这次赏花大会,我带她来认认人,也希望你们看在我的面子上,以后多照拂她。” 既然长公主都这样发话了,那宾客们当然要笑着应下啊,而且林祯的身份摆在那里,谁不想高攀啊,就算长公主不交代,他们也会对林祯多上心的。 “哈哈,长公主您放心,大将军这些年在边疆保家卫国立下无数功劳,他的闺女就是天下人的闺女,我们肯定会关照她的。” 林祯一时间成为人群中的焦点,无数道目光聚集在她身上,有羡慕的,有嫉妒的,有探究的,也有爱慕的,不过都被她用平常心来看待了,并没有放在心上,依旧很淡定地跟着长公主会客。 等走到荣阳侯府女眷那里的时候,不等长公主和林祯先开口,圆滑老道的林妘和林妗就主动打招呼道:“长公主,祯儿,好久不见。” 长公主笑着应道:“妘儿,妗儿,你们也都来啦,好久不见了,你们家中婆婆还好吗?” 林妘和林妗连忙应道:“托长公主的福,家母身体还行,只是年纪大了,不爱凑热闹,今日就没过来见见长公主,我们姐妹俩便带家中的妹妹们过来长长见识。” 说罢,她们便示意身后的林初等人上前来跟长公主问好,林初不服林祯,下意识就忽略了林祯,只和长公主打了招呼。 长公主看到荣阳侯府这些小姑娘们,就笑着夸赞道:“这些就是令妹们吗,一个个的长得真标致,颇有你们姑母年轻时的风范。” 孝德皇后年轻时也是个知书达理温柔贤惠的大美人,长公主作为皇帝的长姐,对孝德皇后这个弟媳很是满意,所以对荣阳侯府的小辈也比较客气。 林妘和林妗就陪着笑道:“她们啊,还差得远呢,这不都快到出阁的年纪了,还是这副样子,在家的时候祖母可没没少愁她们将来的婚事,将来能不能嫁出去都是个问题。” 长公主掩嘴道:“这是哪里的话,当年我父皇曾对当今圣上说过一句话,‘娶妻当娶林家女’,就为这一句话,媒婆怎么也得把荣阳侯府的门槛踏平了,又怎么会愁嫁呢?” 林妘和林妗就顺着长公主的话说道:“哈哈,那就承长公主的吉言了。” 长公主指着对面一直往她们这个方向张望的那些公子们跟她们开玩笑道:“喏,在场的这么多青年才俊,任你们挑你们选,看上谁了跟我说,我来给你们牵线。” 那边的公子哥可不是一般的家世,不是宗室子弟,就是公侯之子,再差一点的,那也是三品大臣的儿子,配荣阳侯府的小姐绰绰有余了。 只可惜,他们看的并不是荣阳侯府的小姐,而是看长公主身边的林祯,他们见长公主突然指向他们,林祯也朝他们这边看过来,就有些紧张,害羞得转过头去,不敢和林祯对视。 长公主和林家姐妹寒暄一会儿,就带着林祯去认识其他人了。走完过场后,长公主便带着宾客前往自家花园赏花。 在花园里,几位王妃过来和长公主聊家常,长公主怕朱圳和林祯无聊,也想给他们制造独处的机会好好了解彼此,便对他们俩说道:“你们不用跟在我身边了,自个玩去。” 朱圳和林祯等这句话很久了,都是半大小孩,一直跟在大人身边交际很是无聊,这不长公主刚让他们自由活动,朱圳就迫不及待地带林祯去花园里最好玩的地方了。 假山后面,平日里和朱圳玩得好的公子千金都已经等在那里了,看到他们终于过来,便笑着对他们说:“还以为你们不来了呢。” 朱圳笑道:“我母亲那边走不开,就耽误了点时间。” 林祯认得他们其中一些人是那天去郊外骑马的同伴,便大大方方地跟他们打了个招呼,又引得这些公子哥们红了脸。 她还纳闷京城的男孩子怎么动不动就脸红,明明她在滇地的时候,整天和贺延等人混在一起,也不见贺延他们这样害羞,难道是因为京城里的公子少爷家教比较严吗? 就在她奇怪的时候,一道细小的女声对她说道:“那个……林祯,我可以叫你祯儿吗?” 林祯转头看向跟她说话那人,不正是那日她救下的那个千金小姐吗? 那个小姐没料到林祯会突然转过头看自己,突然就慌得满脸通红,很是局促不安的样子。 林祯咧嘴一笑,大方地说道:“可以啊,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我叫轶柔,你可以叫我柔儿,那日你救了我,我还没来得及和你道谢。我……我可以和你做朋友吗?”叫轶柔的小姐说着说着,自己的脸就先红了起来,好像很害羞的样子。 林祯看着她脸颊红红的样子,便更加笃定京城的孩子被家里管的严,不像在滇地的孩子那样野,看来和他们相处的时候,自己也要收敛一些,不然会吓着他们。 朱圳见林祯和他们都认识之后,便提议道:“我们去湖那边看锦鲤!其他人都在花园里,那边应该没那么多大人,也清净。” 林祯喜欢小动物,听说要去看鲤鱼,她第一个赞成:“好呀好呀,我们快去!” 长公主正在花园里四处走动招呼客人,突然看到管家匆匆忙忙走来,在她耳边小声说了句话。 客人只见长公主听了管家说的话后,脸色马上变了,好像是很严肃的事情那样,让他们也跟着提心吊胆起来。 但是长公主只是回过头来不失礼貌地安抚他们道:“不好意思,我先失陪一下。”然后她就带着管家急急忙忙地离开了花园。 见状,众人都忍不住猜测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也无心游园赏花了。 长公主走到府门口,果然看到穿着一身常服,身边只带了一个郑华的皇帝,她连忙走过去,正要屈膝行礼,就听皇帝笑着对她说:“皇姐不必多礼。” 听到这话,长公主也懒得跟他客气了,用长姐对弟弟的口吻埋怨道:“你怎么来了,也不提前通知一声,刚才听管家说你到府门口了,吓了我一跳,急忙出来迎接你。你不是说你不想参加这样的场合了吗?” 沈定手里拿着一把折扇,闻言他用折扇拍了拍自己的手掌,有几分神秘地说道:“唔,今年突然想起来,就过来凑凑热闹,莫非皇姐不欢迎朕吗?” 长公主笑着说道:“这是哪里的话,你愿意赏脸来看我这个姐姐,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前段时间发生了这么多事,你也该累坏了,好不容易告一段落,你也正好放松放松。跟我来,我带你过去,他们看到你来了,也一定会很惊讶的。” 他们,指的就是今日来的宾客,但是沈定并不想闹出那么大动静,便对长公主说道:“我今日是微服私访,就不宜弄那么大动静了,免得闹得人心惶惶的,玩都玩不尽兴。” 长公主连声笑道:“好好好,都依你,走。圳儿看到舅舅来了,不知道有多高兴呢。对了,你怎么没带翀儿他们过来?” 沈翀当然是想来的,不过沈定不想让他来,就让他的老师交代了功课给他,此时沈翀应该正在书房叫苦不迭地做作业。 想到这一点,沈定莫名地觉得痛快,高深莫测地笑道:“他啊,这会儿应该在书房奋笔疾。” 长公主不由得说他两句:“你也真是的,翀儿年纪还小,又刚失去母后,你这个做父皇的也不心疼心疼他,还将他逼得这么紧,要是累坏了身体可怎么办?” 沈定不以为然道:“既然做了太子,就要肩负得起做太子的压力,省得他一天到晚没个正行,都长这么大了还跟个孩子一样没点长进,这样下去朕将来怎么放心把江山交给他?” 长公主觉得自己终究是一介女流,而且已经嫁出去了,皇帝怎么教他的继承人也不关她的事,便不再说什么了。 第121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花园里的宾客只见长公主去而复返,身后跟着个穿着靛蓝色衣服的青年男子,那个男子远远看着有几分眼熟,光是看他那挺拔的身姿就觉得他身份不简单,于是都纷纷猜测这位男子是谁,跟长公主又是什么关系,值得长公主那么紧张地亲自去迎接。 等到长公主带着那名男子走近了,他们终于看清那个男子的长相,顿时震惊不少。有反应比较快的,都赶紧上前去行礼了。 沈定今日只是过来玩的,并不想搞朝堂那一套,见这些王公大臣们就要上来跪拜他,他不紧不慢地对他们做了个手势,很是平易近人地对他们说道:“今日是长公主举办的赏花大会,朕只是来看看,在这里就不必那么多礼节了,你们都去做你们的事情,朕和长公主四处走走。” 虽然皇帝是这样说的,但在场的王公大臣还是对他鞠躬示意一下,视线也始终追随着皇帝。他们不知道皇帝今日怎么过来了,都有些好奇,明明前面几年都听说皇帝对赏花大会不感兴趣,难道今年又有兴趣了? 有些心思多的大臣看到花园里正在赏花的千金小姐们,那些小姐今日都是抱着选良婿的想法来的,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站在盛开的花朵面前,一时不知道是花好看还是人好看。这些大臣就在想,莫非皇帝是冲着这些贵女来的? 也不怪他们会这样想,孝德皇后去世,皇帝没了正妻,恐怕心里空虚寂寞,或是没了皇后的管束,皇帝便放纵一些,所以想来这里物色年轻貌美的小姐充实后宫。 他们也不排斥自己的女儿被皇帝看中选进宫,甚至还有些期待,希望自己家里那些待嫁姑娘能懂事一些,虏获皇帝的青眼,给家族带来荣华富贵。 虽然皇帝没让他们跟着,但他们难得私下里见到皇帝,都想着和皇帝套近乎,于是就不远不近地跟在皇帝身后,暗中观察皇帝今日来赏花大会的目的是什么。 就算皇帝做了寻常人的打扮,但他的长相和身材实在太出众了,哪怕是放在一群年轻俊朗的公子哥里,都是最显眼的那个,虽然年纪看起来大了一些,但更有成熟男人的魅力。他跟着长公主从花园走过,便引得那些年轻的小姐春心萌动。 这些小姐都是今年才及笄的小姑娘,宫里有规定,除了皇室宗亲和后妃亲族的姑娘,王公大臣的女儿要及笄后才能进出宫闱,所以她们还没来得及进宫面过圣,不知道当今皇帝长什么样。 所以看到皇帝,她们第一反应就是这个男子长得真好看,比她们见过的那些王孙公子好看多了。而且他身上有着一股说不出来的高贵霸气,还具有那些年轻公子没有的成熟稳重,但是又比她们的爹年轻一些,也长得更英俊,这种介于年轻男子和中年男子之间的魅力深深地吸引着她们。 但碍于在场人多,而且长公主也在,看长公主和那名男子一路上有说有笑的,不是她们能够插足的时机,所以她们只能远远地看着,眼中的倾慕自然地流露出来。 眼看着那名男子跟长公主越走越远,都要走到湖那边去了,她们都很着急,想要知道关于这名男子更多的消息,刚好她们的父亲也从花园经过,她们便走过去缠着她们的父亲,红着脸打听道:“爹爹,刚才和长公主走在一起那男子是何人,他长得真好看啊。” 看到女儿害羞的姿态,当父亲的便看出她们喜欢上了皇帝,一时心情有些复杂。 女儿若是能被皇帝看中召进宫伴驾还好,但若是不能,她们会不会一直对皇帝念念不忘,以至于不愿意嫁给普通人,蹉跎一生?可要是真的如愿进宫了,以后父女俩见面的机会就少了,而且一入深宫深似海,就自家女儿这娇憨的样子,真的能在后宫混出头吗?怕不是要吃很多苦头。他们这些当爹的,实在不放心啊。 于是他们只能将女儿拉到身边,小声的告诫她们道:“刚才和长公主走过去的那位,不是旁的什么人,而是当今圣上。” 一听说刚才那位牵起她们情愫的男子是皇帝,这些小姑娘们先是被吓了一跳,随后更加心神向往了。那人是皇帝的话,那她们是不是就有机会进宫当嫔妃,宠冠后宫,被很多人服侍,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甚至有机会当皇后,母仪天下,成为最尊贵的女子了? 看她们非但没被皇帝的身份吓到,反而还更加向往的样子,当父亲的也只好叹气,由着她们去了。他们想着反正他们家也有那个底气,看在他们的面子上,女儿进宫了,皇帝应该也不会亏待她们,就看她们自己的造化了。 林祯跟着朱圳他们在湖边看锦鲤,并不知道皇帝来了的消息。朱圳乐意哄着她,见她喜欢湖里的锦鲤,还让下人特意取了鱼食来,让她拿在手中撒给湖里的鱼儿吃。 林祯一手捧着鱼食,一手拿着往湖里撒,引得一群五颜六色的锦鲤游到她面前,长大了嘴巴争先恐后地抢食,好不热闹。林祯见状开心得不行,一直笑个不停。 沈定跟着长公主走到湖边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的场景。林祯穿着他给的衣裳,他一眼就能认出来。只见林祯和长公主的儿子站在一起,身边还围绕了许多年纪相仿的男男女女,林祯好像跟他们玩得很开心的样子,他便停下来多看几眼。 长公主见皇帝突然停下来朝一个方向看去,便也顺着他的视线往那边看,在看到自己的儿子时,便以为皇帝是主意到了朱圳,就对着朱圳那边喊道:“圳儿,快过来,看看是谁来了?” 朱圳听到母亲的声音,便顺着声音看去,在看到站在母亲身边的那个男子后,他便露出惊喜的表情来,顾不上那么多,就直接跑到母亲身前,对着男子亲昵又不是敬重地喊道:“舅舅!您怎么来了,圳儿好想您!” 对于自己唯一的亲外甥,沈定还是很疼爱的,他温和地对朱圳说道:“许久不见,圳儿好像又长高了些,越来越有护国公年轻时的样子了。” 护国公年轻的时候也是京城有名的美男子,不然长公主也不会下嫁给他了。听到皇帝舅舅这话,朱圳无疑是很高兴的,觉得是皇帝舅舅对他的认可,于是笑得更开心了。 沈定朝他身后那些年轻同伴看去,其实是在看林祯,朱圳见状,便回过头去,跟皇帝舅舅介绍他们。 “舅舅,这些都是我平日里玩得好的朋友。”朱圳跟皇帝一一介绍他们,等介绍到林祯的时候,他就介绍得更加隆重了些。 “这位是林祯林小姐,是镇南大将军的女儿。” 沈定突而轻轻一笑,说道:“朕知道。” 朱圳闻言,才想起来林祯是孝德皇后的侄女,自从滇地来京后,就一直待在宫里,皇帝舅舅不可能不认识林祯,说不定比他还熟悉林祯呢。想到这里,他有些羞愧,低着头不好意思地说道:“我都忘了,舅舅早就认识林祯。” 沈定没说什么,只是看向不远处的林祯,温声喊道:“祯儿,过来。” 林祯早在长公主喊朱圳过去的时候,就看到了长公主身后的皇帝,不过皇帝没有喊她,她就没过去,而是站在原地,手里还拿着没喂完的鱼食。 听到皇帝喊她,她还没做出反应,反倒是她身边那些伙伴比她还着急,见她还没动,便小声催促她道:“祯儿,陛下喊你呢,你快点过去,不然要被责罚了。” 林祯将手中的鱼食一股脑儿抛进湖里,这才不慌不忙地走上前去,屈膝行了个礼道:“臣女见过陛下。” 沈定将她上下打量一番,这才笑着说道:“不错,这身裙子果然很合适你,发钗和步摇你戴着也很好看。” 一旁的长公主听到这话,心想皇后的饰品果然是皇帝交给林祯的,怪不得林祯敢戴着,看来皇帝真的很疼爱林祯,她就更加要为朱圳争取林祯了。 而朱圳听到皇帝舅舅这话后却是愣了一下,他关注的地方跟他母亲不一样,他的注意力全放在皇帝舅舅对林祯说的那句“这身裙子果然很合适你”上,听皇帝舅舅这话的意思,林祯身上穿的裙子皇帝舅舅早就见过? 林祯不知长公主母子俩心里在想什么,她听到皇帝夸赞她,便高兴地提起裙摆在皇帝面前转了一圈,笑眯眯地说道:“臣女也觉得它很好看,还要多谢陛下的赏赐呢!” 听到这话,朱圳终于反应过来了,原来林祯今日穿的这身裙子是皇帝舅舅赏给她的,难怪皇帝舅舅说合适她。 不对,为什么皇帝舅舅要赏林祯裙子呢?他一个年长的上位者,给一个年纪轻的漂亮的没出嫁的小姑娘赏赐衣服这种很个人的物品,真的合适吗?就算是姐妹或女儿,也不应该? 就算是寻常人家,他也只听说过丈夫给自己妻妾买衣服的,没听说过当父亲的给女儿亲自买衣服的,皇帝舅舅这样做,究竟意欲何为? 难道是因为皇帝舅舅真的很疼爱林祯这个小辈,所以连林祯的穿衣都一起管了么? 那些跟着皇帝一路走到湖边的王公大臣以及贵女们也看到了这一幕。看到皇帝注意到林祯的时候,他们还抱着看好戏的想法看下去,看看皇帝看到打扮成这样的林祯会是什么反应,会不会因为她出格的衣着首饰而降罪于林祯。 特别是那些一直看不惯林祯的贵女,她们恨不得林祯被皇帝责罚,当众出丑,那样才能平息她们心中的不满。 但是她们都没想到,皇帝看到林祯这个样子,非但什么责备的话都没有说,反而还真心实意地夸林祯今天好看,眼里除了欣赏就没有别的了,这让她们感到很失望,失望的同时,更多的是嫉恨,嫉恨林祯能得到皇帝这样的偏爱。 长公主也终于察觉到了皇帝对林祯的不一般,她感觉两人的相处有些怪怪的,但具体怪在哪里她又说不出来。 说皇帝对林祯有男女方面的想法,可是皇帝也没表现出来,他对林祯的态度虽然亲昵,但却不狎昵,很自然很坦荡,就像普通长辈对小辈那样,没有一点暧昧。但要是说皇帝对林祯没有那方面的想法,为何又会对林祯如此上心,甚至超过了对公主们的关心。 她不停地在皇帝和林祯之间来回打量,想看出什么端倪来,但皇帝和林祯相处得实在太自然了,好像他们天生就应该这样,她也看不出什么来。 沈定自然注意到了长姐和外甥困惑的目光,他还不想这么早就暴露他和林祯的关系,便回过头对长公主说道:“皇姐你带朕到别的地方看看,我们就不在这里打搅这些孩子们玩耍了。” 长公主听到这话,才稍微放下心来,皇帝把林祯当成小孩子,那应该就是对林祯没那方面的想法,是她刚才多虑了。 她笑着应道:“好呀,去年我让人在湖中心建了座水榭,我们便到那边去坐坐。” 等皇帝跟着长公主走了,朱圳和其他人才松了一口气,刚才有皇帝在,他们都不敢出声,这下皇帝走了,他们终于能够随意说话了。 朱圳还想着皇帝舅舅和林祯的事情,便走到林祯身边担忧地问道:“祯儿,你和我舅舅关系很好吗?” 林祯很自然地应道:“是啊,陛下一直都很照顾我,怎么啦?” 朱圳看着林祯单纯无辜的脸,一时心里的话就问不出口了,觉得是自己思想龌龊想得太多了,林祯比皇帝舅舅小那么多岁呢,皇帝舅舅得多禽兽,才会对林祯有想法啊。皇帝舅舅那么高尚的人,怎么可能会呢。 这样想着,他便放心了许多,笑着对林祯说道:“走,我们去空地放风筝!” 林祯拍手应道:“好呀!” 第122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沈定跟着长公主走到湖中心的水榭上,这座水榭的视野很好,四面八方的景色都能看清楚,他也就自然看到林祯和朱圳几人不知从哪里拿来一个五彩斑斓的风筝,几个孩子商量着要把风筝放到天上去。 他就干脆找了个能看到林祯的位置坐下,长公主自然而然地坐在他对面,又命侍女端茶拿水果点心上来,见沈定一直在朝孩子们那边看去,她便也看过去,别有心裁地笑道:“家里只有圳儿一个孩子,他平日里一个玩伴都没有,人也死气沉沉的,今日祯儿来了,刚好和他作伴,看他玩得多开心啊。” 沈定端起茶杯抿了口茶,闻言不置可否地应道:“嗯,看得出来。” 长公主拿捏不准他的态度,就试探着说道:“圳儿和祯儿挺合得来的,难得这两个孩子如此投缘,站在一起跟金童玉女似的养眼,陛下您觉得呢?” 沈定睨了长公主一眼,长公主心里想的是什么,他又怎么会没看出来?她不停地将朱圳和林祯放在一起提起,不就是想让自己同意撮合他们俩吗? 可是林祯是孝德皇后给他指定的继后人选,哪怕他对林祯没有男女之情,他也得完成孝德皇后的遗愿,他这个小外甥怕是要愿望落空了。 长公主见皇帝装傻不表态,她为了自己儿子的幸福和前途干脆豁了出去,直白地说道:“圳儿也到了娶妻生子的年纪,我看他和祯儿挺有缘分的,而且算得上男才女貌门当户对,不如就由陛下您出面,给他们指婚?” 沈定见他亲姐连装都不愿意装一下,就如此直白地将自己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不禁摇头失笑。但他并没有直接拒绝长公主的请求,也没说出林祯的宿命,只是一手执着茶盏,无奈地说道:“这个你跟朕商量没有用,要看祯儿和镇南大将军的意思,他们若是不愿意,朕也不能强人所难啊,皇姐你要知道,朕还要仰仗镇南大将军替朕守边疆呢,得罪他可不好。” 长公主闻言着急了,提议道:“哎呀,我们家圳儿条件也不差啊,有我和护国公在呢,镇南大将军应该会同意这门婚事的?实在不行,陛下您亲自出面劝说他,难道他还能拒绝您不成?” 沈定晃了晃手指,表示道:“这事朕说了不算,还是要看祯儿的意思,若是祯儿真对圳儿有意思,就算镇南大将军不同意,朕也会做主给他们俩赐婚的,就看圳儿能不能争取到了。” 沈定说这话也不完全是诓长公主,如果林祯真的在入宫为后前有了喜欢的人,那他也许真的会考虑放林祯自由成全她的幸福,他不会勉强和为难林祯,但前提是林祯真的喜欢,不过他觉得林祯不是那么容易喜欢上一个人的,所以这话他说得有恃无恐。 长公主听了这话,就安心了不少,她朝朱圳和林祯那边看去,只见这两个孩子正同心协力将风筝放上天,笑得很是开心,看起来就相处得很好的样子,朱圳应该能够打动林祯的心?她也只能寄希望于自己的儿子身上了,希望他能争点气,把林祯搞定。 看到两个孩子相处甚好,长公主就放心了,她这才有时间问皇帝:“话说陛下您今年怎么想到要来我的赏花大会了?应该不止是想凑热闹那么简单?” 沈定漫不经心地问道:“哦?皇姐何出此言?” 长公主笑道:“你从小就不是爱凑热闹的性子,别人不知道,难道我看着你长大的,还不知道吗?快说说看,你今日来有什么目的,也许皇姐还能帮得上忙?” 沈定只是笑而不语,既不否认,也不承认。 长公主见他笑得暧昧不清,便壮着胆子揶揄道:“莫非你终于开窍,明白姐姐当初的苦心了?” 她说的是请皇帝来赏花大会亲自物色喜欢的美女那件事,沈定自然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但他依旧不表态。 长公主见他不说话,就以为自己猜对了,只是他碍于自己皇帝的面子不好直说,便笑着说道:“这样也好,孝德皇后不在了,你在宫里也没个能说知心话的女人,是可以找几个知书达理温柔可人的女子进宫伴驾,你身边有人照顾,皇姐也才能放心。你今日尽管挑,有看上的,皇姐出面帮你当说客。” 沈定这才笑道:“皇姐你这话说得,怎么像拉皮条的一样。” 长公主也跟着笑:“只要你高兴,皇姐做什么都可以。” 沈定不说话了,就转过头去继续看放风筝的林祯。他今日来赏花大会,主要就是来看看林祯,对其他的千金小姐没什么兴趣。 林祯不知道皇帝一直在看她,她手里拿着风筝的线轴,把风筝放得非常高,引得身边那些公子哥小姐们一个劲地拍手叫好,她心中很是得意。 玩了一会儿,她就感觉又累又渴,想找个地方喝点水,朱圳听说了她的诉求,就近指向皇帝和长公主所在的水榭说道:“我们去那边看看,母亲和舅舅坐在那边,应该有水喝。” 于是几个玩累了的少男少女便一齐走上水榭跟皇帝和长公主讨水喝。 林祯刚走进水榭,沈定就注意到了,回过头看了她一眼,见她玩得满头大汗,便很自然地对她招了招手道:“祯儿过来。” 他的语气那么地自然,就像长辈叫小辈那样,其他人都还没反应过来,林祯就屁颠屁颠地朝他走了过去,站在他面前草率地行了个礼,半是撒娇地对皇帝说道:“陛下,我来讨水喝。” 沈定就知道她是渴了才会过来,便拿起手边的茶盏亲自给她倒了杯茶递过去,林祯下意识地就伸出双手来接,但是沈定看到她因为出汗而看起来脏兮兮的手心,就没让她接过,而是对她说:“你手脏,还是让朕来喂你喝。” 林祯也没想那么多,在宫里的时候她没少被皇帝亲手喂水果喂点心,喂口茶又怎么了?也是她稍微弯下腰靠近皇帝的手,就着皇帝的手将茶盏中的茶水饮尽,末了皇帝还贴心地问她:“还要不要喝?” 林祯用手背擦了擦嘴角,摇头道:“不喝啦!” 皇帝又指着自己身边的位置对她说:“玩了一上午,也该饿了,坐下吃点东西。” 林祯看到桌上精致的点心,才感觉自己确实有点饿了,便听话地在皇帝身边坐下,伸出手去拿点心。 皇帝却拦住她的手,从郑华手中接过帕子仔细地给她擦干净手心,这才让她拿点心吃。 朱圳等人看着皇帝和林祯这些旁若无人般自然的互动,一时都看呆了,哪怕他们早就知道皇帝把林祯当女儿宠,但真的目睹了他们相处的过程,还是会有些惊讶。皇帝对林祯未免也太过娇纵了些,就连他们的亲生父亲,都没有对他们这样好的,不得不感叹一句林祯真是命好。 但感叹之余,他们又觉得哪里怪怪的,可是又说不出来哪里怪,何况这是皇帝,他们也不好直直地打量,只好将这点怪异放在脑后。 倒是长公主,她有意说服皇帝把林祯指给自己儿子,这会儿看到皇帝疼爱林祯的样子,便笑着说道:“陛下当真是疼祯儿,孝德皇后泉下有知,也一定会感到欣慰的。” 沈定笑着说道:“没办法,孝德皇后临终前再三嘱托朕定要好好照顾祯儿,朕自然要对祯儿上心一些。” 听到皇帝这句话,朱圳等几个年轻人也就想明白为什么皇帝对林祯这样好了,原来是孝德皇后的嘱托啊,那就没事了,之前的那点怪异也就被打消了。 林祯吃饱喝足,又坐不下了,她起身对皇帝说道:“陛下,我吃饱啦,我继续去玩啦?” 沈定笑着点头道:“去,小心别磕着碰着就好。” 林祯跟皇帝告退,又呼风唤雨地带着她刚认识的小伙伴们一股脑儿地跑出了水榭,笑声越来越远。 长公主陪皇帝在这里坐得久了,需要出去招呼一下其他客人,便跟皇帝先告辞,离开了水榭去别的地方了。 沈定独自在水榭坐了一会儿,发现林祯她们已经不在岸上,不知道跑哪里去玩了,水榭周围静悄悄的,让他有些不适应,就放下茶盏,对郑华说道:“走,朕也到处走走。” 郑华躬身应了声是,就跟着他走出了水榭,朝岸上走去。 沈定不知道,虽然长公主不让其他人靠近湖边打搅皇帝,但还是有胆大的小姐藏在岸上的花丛中偷偷地观察,等待皇帝的出现。 所以他刚走回到岸上,就有个大胆的小姐走了出来,上前跟他行了个礼,柔弱又害羞地说道:“臣女、臣女李蕊拜见陛下。” 沈定低头看了她一眼,随即就转开了视线,淡淡地问道:“李小姐有事?” 李蕊听到皇帝的低沉的声音,心跳得更快了,紧张得结结巴巴道:“臣女、臣女只是想给陛下请个安。” 沈定颔首道:“这样。” 李蕊见皇帝愿意搭理她,便以为皇帝对她感兴趣,就大胆地进一步说道:“陛下一个人吗,需不需要臣女作陪?” 沈定倒没想到这位李小姐居然这么大胆主动,不禁轻轻地挑了挑眉,不由得再次审视起她来。 这个李蕊看起来也就比林祯大一两岁,看着确实青涩动人,只是不知道其中有几分是刻意表现出来给他看的,他在心中拿林祯跟她一对比,觉得还是林祯比较真实单纯一些,于是便笑着摇了摇头,客气地说道:“不必了,朕对公主府还是很熟悉的。” 说罢,沈定也不管这位李小姐心里是怎么想的,便带着郑华走了。 李蕊看着皇帝离去的背影,不甘心地摇了摇唇,半晌还是偷偷地跟在皇帝后面,等待再次接触的机会。 沈定如他所说的那样,确实很熟悉公主府的布局,他轻车熟路地绕进了花园深处,也不管身后跟着个人,兀自往里走。李蕊鬼鬼祟祟地尾随在后,也不知道他要去哪里。 那边林祯和朱圳他们放够了风筝,又玩起了新的游戏,他们在花园深处玩捉迷藏,这一局轮到轶柔找人,林祯便借着自己手脚灵活,跑到假山这边,打算爬到假山后面去藏着。 没想到这座假山并没有看起来的那么牢固,她手攀到一块松动的石头,一时没抓稳,直接摔倒在地,疼得她眼泪都要飙出来了,她抬起手看了眼,手掌心都被磨破了,脚也扭到了。 就在她不知该怎么办的时候,皇帝突然出现了,她像看到救星那样看向皇帝,皇帝自然也注意到了摔在地上的她。 沈定刚走进来,就看到林祯蹲坐在地上眼泪汪汪地看向他的样子,便惊讶地走过去,蹲下问道:“祯儿你怎么了?” 林祯将摔破的手伸出来给她看,委屈地扁着嘴道:“疼。” 沈定看到她手掌心的伤口,心疼地皱起了眉头,责备似的捏了捏她的鼻子,叹气道:“这么不谨慎,朕不是要你小心点了吗?” 林祯见他还责备自己,就更加委屈了,带着丝哭腔为自己狡辩道:“我又不知道假山的石头不稳固。” 沈定无奈极了,又忍不住用力地刮了刮她的鼻子,说道:“让你没事去爬假山,真把自己当猴子啦?” 话是这样说的,但他到底担心林祯受了伤,便问林祯:“能站起来吗?” 林祯试着动了动脚,她的脚被扭到了,一动就疼得很,沈定见她疼得眼泪水都要出来了,只好认命地在她跟前蹲下,示意她爬到自己背上去,竟是要把她背起来走。 这下不止是林祯,就连躲在暗处偷看的李蕊都吃了一惊,林祯何德何能,能让皇帝降尊纡贵地背她啊!郑华更是直接上前说道:“陛下,还是让奴才来。” 沈定不理郑华,看着林祯道:“怎么还不上来?” 林祯很不好意思地说道:“臣、臣女不敢。” 沈定都要被她气笑了,反问道:“哦,那么高的假山你都敢爬,朕的背你却不敢爬。” 林祯自知理亏,皇帝说她她也不敢还嘴,只好乖乖地趴到皇帝的宽厚的背上,让皇帝把她背起来。 眼看着皇帝背着林祯朝她这个方向来,李蕊顾不上吃惊,赶紧躲起来。 这时,轶柔来找人了,她远远地看到林祯的身影从假山那边闪过,林祯今日穿的嫩黄色实在太显眼了,一看就知道是她,所以轶柔就欢喜地跑过来喊道:“祯儿!我抓到你了!” 只是她还没走几步,就突然停了下来,只因那里不止林祯,还有皇帝,她不知道皇帝是什么时候来的,为何又背着林祯,见到这一幕,她有些紧张害怕,觉得自己似乎撞破了什么原本不应该让她看到的事情,一时竟不敢再靠近了。 第123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沈定就这样旁若无人地将林祯背回了水榭,这一路上不少人看到皇帝背着镇南大将军家的千金,震惊得下巴都掉了,一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 可是当事人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正在其他地方招待宾客的长公主听说皇帝背着林祯回水榭上了,也是吃惊地闻声而来。 沈定把林祯放到水榭里的榻上,这才仔细看她身上的伤,除了手掌上的擦伤,还有脚踝的扭伤和膝盖上的跌伤,沈定让公主府的人去请太医了,太医一时半会到不了,他只好先用湿手帕给林祯清理伤处。 手上的伤还好,脚上和膝盖上的就不好处理了,因为林祯得把鞋袜脱下来,林祯还是个没出阁的姑娘呢,在年长的男子面前脱鞋袜好像不太合适。 可是林祯看起来实在疼得厉害,沈定便征询她的意见:“可以让朕看看你脚上的伤吗?” 林祯倒是没那么多拘束,她在军营的时候有时也会帮士兵包扎伤口,受了伤让人看伤口在她看来再正常不过了,加上她实在疼得不行,就点了点头。 沈定这才轻轻地拿起她的脚,把她的鞋子袜子都脱下来,她的脚踝微微肿了起来,不过看起来不算是很严重。他又把林祯的裙摆往上撩了撩,看她膝盖上的伤,膝盖上倒是伤得厉害一些,皮都被擦破了,溢出了血丝。 他用干净的手帕放上去擦拭伤口旁边的皮肤,林祯疼得瑟缩一下,小声地说道:“疼。” 沈定忍不住笑骂道:“该!”但还是放轻了动作。 长公主进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的场面,高高在上的皇帝蹲在林祯跟前,一手捧着林祯的脚,一手拿着手帕仔细地给林祯擦膝盖,而林祯的鞋子袜子已经被脱掉了,就连裙摆都被撩了起来,露出一截白净细瘦的小腿。 她眼皮一跳,下意识地就斥退身后跟着的人,只身一人走了进去,又将门关上不让外面的人看到里面的场景。 未婚的清白姑娘是不能随便让男子看到自己的脚的,这事关自己的贞洁,但要是看到她脚的人是皇帝,那意义又不一样了,更何况皇帝和林祯的关系也不是一般的男女关系。 可不管怎么说,这都不宜张扬,特别是长公主还想着让林祯许配给她儿子,若是林祯被皇帝看过身子的消息传出去,林祯还怎么能嫁给朱圳? 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弄清楚皇帝和林祯是怎么一回事。 长公主走近一点,才看到林祯手上膝盖上都是伤,她被吓了一跳,连忙问道:“祯儿这是怎么了,去哪里弄得这么多伤?请太医了吗?” 林祯很愧疚地应道:“臣女刚才和小公爷他们在花园里玩捉迷藏,不小心从假山摔了下来,刚好遇到陛下,是陛下把臣女背过来的,还给臣女清理了伤口。” 长公主下意识地看向皇帝,只见皇帝还低着头细致地给林祯清理伤处,这放在任何人身上都应该是一件很顺理成章的事情,可是放在皇帝身上,就变得可疑起来。这种事情他大可让奴婢们做,可他却亲力亲为,是说他对林祯关心则乱呢,还是他对林祯过于上心,超出了界限? 太医很快就赶到了,他被请了进来,看到皇帝和长公主都在里头,他就要跪下行礼。 但皇帝叫住了他,对他说道:“不用多礼了,快过来给林小姐看看她身上的伤。” 太医进来的时候就瞥到皇帝正捧着一位小姑娘的脚,那位小姑娘的裙摆都撩到了膝盖上面,露出一双玉足和一截玉藕一样的小腿,吓得他不敢多看,连忙转开了视线。 这会儿皇帝让他过去给这位漂亮的小姐看伤,他才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前,但还是不敢直视这位小姐,而是深深地低着头说了句:“这位小姐,老臣多有得罪了。” 说完,他才看向这位小姐脚上的伤处,但也只是看了眼,并不敢用手碰。好在林祯身上都是皮外伤,他一眼就看出问题所在,很快就站起来说道:“这位小姐是跌打扭伤,待微臣给她开些膏药,每日敷几次就好,这段时期还请多加休息,不要乱走动,饮食也要清淡一些。” 沈定闻言便放心道:“那就好,麻烦太医把膏药给她,让她自己涂。” 林祯接过太医给的膏药,又仔细听了太医的叮嘱,对太医道了谢,太医便提着药箱告退了。 长公主有一堆话要问皇帝,就对皇帝说道:“既然太医已经给祯儿开了药,那就把这里留给祯儿自己上药,我们都出去回避一下。” 沈定没说什么,率先走了出去,长公主随即跟上。 出到外面,他们才注意到朱圳他们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过来了,正守在门外,见他们出来了,朱圳便着急地问道:“舅舅,母亲,我听轶柔说舅舅把祯儿背了过来,可是祯儿出了什么事,她现在还好么?” 长公主安抚他道:“祯儿只是摔了一跤,碰巧你舅舅从那里经过看到了,才把她带回来,刚才太医已经来过,给她开了药,这会她正在里面上药,你先别进去打搅她,让她好好休息一下。” 朱圳听到这话,就更加担忧了,虽然母亲不让他进去打搅林祯,但他还是忍不住隔着门朝屋子里张望,显然很是担心林祯。 “祯儿妹妹怎么会摔了呢,她摔得要不要紧,都怪我,我不应该带她去捉迷藏的,不然她就不会摔跤了。” 见到儿子自责和心疼的样子,长公主心情复杂,但事情她还没弄清楚,不好说什么,只对他说道:“母亲还有事情要和你舅舅说,你先带着你的朋友到其他地方玩。” 朱圳现在哪里还有心思玩,他一心就牵挂着林祯伤得严不严重了,闻言他蔫蔫地说道:“那儿子不打搅母亲和舅舅,先到走廊上等着。” 沈定听到长公主对朱圳说她有话和自己说,并不觉得意外,只是挑了挑眉,有点好奇长公主要跟他说什么,于是就跟着长公主走到了隔壁的房间里,听听他的皇姐到底要跟他说什么。 两人走进屋子,长公主就让外面的人帮他们关上门,然后蹙眉问道:“陛下,你和祯儿……” 她实在不敢那么直白地问,话都已经到了嘴边,她还是忍住了,换了个比较委婉的问法:“你跟姐姐老实交代,你今日过来,是不是冲着祯儿来的?” 沈定并不意外她会这样问,而且既然她都这样问了,那他也不再瞒着她,而是很坦诚地点了点头承认了。 长公主见他承认了,心中那块不上不下的石头终于落下,如果皇帝真的对林祯有那方面的意思,那之前皇帝和林祯的一言一行也就解释得通了。可是想到自己儿子,她又有些心疼,忍不住嗔怪地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对林祯感兴趣的?也不早一点告诉我,我还打算撮合她和圳儿的。” 不过既然皇帝对林祯也感兴趣,那就算了,在她心里还是弟弟的感情生活比较重要一些,毕竟她弟弟从小到大,也没喜欢过谁,难得遇到一个合心意的,就先让给他。至于朱圳,他还年轻,可以慢慢来。 沈定面对长姐的质问是一点都不心虚,他理直气壮地应道:“祯儿从一开始就是朕的,她之所以会千里迢迢地从滇地来到京城,就是为了要成为朕的皇后。” 长公主起先注意力全在纠结该怎么跟自己儿子解释这件事,并没有认真听皇帝的话,直到皇帝说了那句“就是为了成为朕的皇后”,她才猛地反应过来,不可置信地看着皇帝,震惊地问道:“你刚才说什么?祯儿要成为你的皇后?” 沈定点头道:“是啊,孝德皇后生前最放心不下就是太子,她生怕失去母族庇护的太子回走上和朕一样的老路,便请求朕从她家族中挑选一个姑娘来做继后,替她守护太子,朕不忍心拒绝她,便同意了。于是祯儿就被选进了宫,那段时间她一直跟在皇后身边学规矩,朕打算找个合适的时间再将这件事昭告天下的。” 长公主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半晌她才担忧地说道:“可是,祯儿年纪还这样小,她如何服众?你后宫那些嫔妃和前朝那些大臣会答应这件事吗?” 沈定笑着说:“朕和孝德皇后既然已经决定让祯儿当继后,那必然是安排妥当了的,就不劳皇姐担心了。” 长公主心情还是有些复杂,显然是受到了太大的冲击,谁能想到她看中的准儿媳,居然已经被自己的弟弟捷足先登,要变成自己的弟媳了呢? 她叹气道:“那我回去再跟圳儿解释一下,让圳儿放弃。真是的,难得遇到个这么好的姑娘,我还以为圳儿的人生大事终于有了着落,没想到……真是造化弄人啊。” 沈定对她说道:“这是先不宜声张,朕跟皇姐你说,是因为皇姐你已经问出来了,朕也信任你才对你坦白的,其他人朕信不过,担心他们会对祯儿不利。” 长公主道:“也行。” 林祯受了伤,接下来就不能到处玩了,沈定觉得时间也不早了,便让人安排送她回将军府,还交代她这段时间好好在家养伤,自己也回宫去了。 后宫的嫔妃都知道皇帝今日去了长公主举办的赏花大会,认为皇帝终于从孝德皇后去世的悲伤里走了出来,想着皇后的孝期也满了,皇帝应该是时候找人侍寝了?于是就起了些心思,傍晚的时候,就派宫人到清心殿外面打听,看皇帝今晚会去哪个宫。 沈定沐浴更衣后,坐在殿里看书,听到殿外的动静,便召来郑华问话:“外面是何人在说话?” 郑华小心翼翼地回答道:“回陛下,是、娘娘们派来的宫人在外面打听您的动向。” 沈定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地说道:“哦?看来是春天到了,嫔妃们的心思也跟着活络起来了。” 郑华赔着笑道:“陛下确实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去过后宫了,娘娘们会想着也是正常的,不知陛下今晚要不要翻牌子?” 沈定今晚没什么兴致,不过他确实很久没踏足后宫了,这样下去,那些嫔妃们肯定不会就此罢休,一定会吵得他宠幸后宫才行,也许他应该想想办法转移嫔妃们的注意力,让她们不要再盯着自己不放了。 他想起来放在何昭容宫中抚养的小皇子,自己也有好久一段时间没去探望过了。好歹也是肃柔贤妃拼死为自己生下的孩子,冷落了他还是会教人寒心的,而且何昭容她……也确实合适吸引后宫嫔妃的火力。 于是他就放下书,对郑华说道:“那就去永沁宫看看小皇子。” 郑华应了声是,便让人备驾,外头的嫔妃们派来的宫人听到皇帝要去后宫的消息,都不由得振奋起来,期待地搓着手看是哪位娘娘如此荣幸。 等里头传来皇帝要去永沁宫的消息,殿外有人欢喜有人愁,永沁宫的宫人欢天喜地地回去给主子报喜了,其他宫的宫人却愁得不知该怎么回去面对主子的怒火。 沈定才不管今晚过后,后宫又会掀起怎样的风浪,他坐着轿子晃晃悠悠地来到永沁宫,早就得到消息的何昭容已经盛装打扮在宫门口等着了。 见到皇帝的仪仗,何昭容笑得是花枝乱颤,皇帝刚下轿,她就亲亲热热地黏上去,但是被皇帝不动声色地躲开了,她也不觉得尴尬,捏着娇滴滴的嗓音说道:“陛下,您许久没来臣妾这了,臣妾还以为您忘了臣妾呢。” 沈定皮笑肉不笑地应道:“怎么会呢,昭容为朕抚育这么多皇嗣,这份功劳朕是不会忘的。” 何昭容便抓住机会,用自己膝下的孩子作为争宠的工具获取皇帝的怜惜和宠爱,笑着对皇帝说:“陛下也很久没见过小皇子了,臣妾带您进去看看,这段时间臣妾都有好好照顾他呢,他长大了不少,已经会坐了,再过段时日啊,说不定都会喊父皇了呢。” 沈定便跟着她走进了殿里,宫人马上将小皇子抱了出来,小皇子看起来没什么精神,眼睛闭着,看起来很困的样子。估计是这个点早就睡了,是因为他来了,何昭容才让人把他叫醒带上来邀功的。 沈定看破不说破,但到底是心疼儿子,看了几眼就让人把他抱下去继续睡了,他坐在榻上百无聊赖地听何昭容跟他细数小皇子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倒也坐得下去,没直接走人。 眼看着夜深了,何昭容便娇羞地对皇帝说道:“陛下,天色已晚,不如臣妾服侍您就寝?” 沈定却突然站了起来,拍拍衣摆对她说道:“不必了,朕明日还要早起上朝,就先回去了,昭容也早点歇息。” 说罢,他就不顾何昭容的挽留,离开了永沁宫。 何昭容站在宫门口目送皇帝的仪仗走远,这才忿忿不平地跺了跺脚,不甘心道:“可恶!明明就差一点,本宫就能得到陛下的宠幸了!” 她身边的宫人怕她气坏身子,便宽慰她道:“娘娘莫气,自从孝德皇后崩后,陛下第一次来后宫,就是来您这里,说明您在陛下心目中还是很有分量的,其他宫的娘娘都比不过您呢。陛下今晚应该只是累了,毕竟他白日里参加了长公主的赏花大会,所以才没留下来,咱们来日方长啊!” 听了这话,何昭容心里才好受一些,看着那个哄她开心的宫人道:“算你嘴甜,罢了,回去。” 第124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后宫的嫔妃们得知皇帝去了何昭容那里,不知又打碎了多少茶盏花瓶。这教她们如何不气?自孝德皇后仙去,这几个月来皇帝为了尊重皇后,都没有踏足过后宫。好不容易出了孝,她们都觉得皇帝应该会先来她们这里,没想到皇帝却选择去何昭容那里,这岂不是说明何昭容在皇帝心目中的地位比其他嫔妃都要高? 加上之前皇帝将肃柔贤妃所生的小皇子交给了何昭容抚养,如今何昭容膝下有三个孩子,又入宫这么多年了,娘家在朝中也颇得重用。皇后的孝期刚满,皇帝就去何昭容那里,莫非是想抬举何昭容?甚至想立何昭容为后? 也不怪嫔妃们会这样怀疑,宫中资历比何昭容高的,譬如叶德妃,她膝下只有一位公主,出身比何昭容高的,像孙贵妃,膝下又没有孩子,而张修容又刚犯错失宠,何昭容可不就是继后的最佳人选了吗? 孙贵妃想到这一可能,就气得寝食难安,在自己寝殿里着急地踱来踱去,就怕自己一睡醒,第二天就听闻皇帝要立何昭容为后的旨意。 她身边的宫人见她这样,就纷纷宽慰她说:“娘娘莫要担忧,陛下只是去了何昭容宫中而已,并没有说要立何昭容为后。依奴才看,就凭陛下对孝德皇后的敬重之情,陛下段时间里应该不会立新后的。” 孙贵妃揪着帕子道:“本宫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何昭容跟陛下吹了什么枕头风,陛下一时糊涂就要立她为后怎么办?” 她越想越怕发生这样的事,便喊来小太监,吩咐他道:“你快去永沁宫一趟,有什么动静即使回来通知本宫。” 小太监立刻领命而去。 这个点不止孙贵妃睡不着,其他宫的嫔妃也同样睡不着。和孙贵妃一个宫的林依也没睡,不过她倒不是担心皇帝要立何昭容为后,她是知道内情的,她只是不甘心。 她进宫这么久了还没得到宠幸,之前是孝德皇后的孝期也就算了,如今都出了孝,皇帝还是没来找她侍寝。按理来说,孝德皇后死了,皇帝不应该是来找她这个皇后的侄女来一起秉烛夜谈孝德皇后生前的轶事,一同缅怀皇后才是吗?可是皇帝却没有来,难道她真的被遗忘了? 被皇帝遗忘的嫔妃下场有多惨,宫里那么多低阶又不得宠的嫔妃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她们一年到头见不到皇帝几次,只有宫宴年会的时候,远远地能瞧上一眼,平日里有什么赏赐都轮不到她们,还会因为皇帝注意不到她们,宫人们任意克扣她们的吃穿用度,最后孤独地老去。 她不要变成那样,她一定要想法子让皇帝注意到她。 林依靠着门框而站,望着中庭月凉如水,心中无限凄楚。 就在这时,她突然看到一个小太监行色匆匆地从主殿走出来,一路跑出了长禧宫,不知道要去哪里,但她肯定的是,一定是孙贵妃派他去做什么,得知孙贵妃也像她一样睡不着,她心里就平衡了许多。 是贵妃又如何,只要不是皇后,还不是一样要眼巴巴地祈盼着皇帝的宠爱来巩固自己的地位?这后宫里,什么都是假的,哪怕是皇帝的恩宠,也会说失去就失去,只有皇后才是一成不变的。只要当了皇后,哪怕皇帝再不喜欢,也要给皇后最起码的尊重,在人前扮做恩爱,那样就足够了。 孙贵妃派出去的小太监刚赶到永沁宫,就见永沁宫门前灯火通明,那仗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赶紧躲在暗处观察。 只见皇帝被拥簇着从永沁宫出来,坐上了轿子,任由何昭容怎么挽留他都无动于衷,最后起轿离开了永沁宫。而何昭容在皇帝的仪仗走远后,终究是不甘心地回到了自己的宫殿里。 看到这一幕,小太监心里一惊,同时又是一喜,皇帝今晚居然没在何昭容宫中留宿,是因为何昭容做了什么让皇帝不喜的事情,还是何昭容年老色衰失宠了? 不过这对他家贵妃娘娘来说也许是件好事,他就马上拔腿跑回长禧宫给贵妃报喜去了。 林依想知道孙贵妃派宫人出去做什么,便一直没睡守在门口那里等着,好在没等多久,那个小太监便去而复返,喜上眉梢地跑回了主殿,她一时有些好奇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小太监高兴成这样,就派自己的心腹宫女去主殿外面打听。 小太监跑回主殿后,马上跪在孙贵妃跟前报喜道:“娘娘!好消息!” 孙贵妃见他回来了,连忙扶着桌子起来问道:“什么好消息,你打听到什么了?” 小太监赔着笑应道:“陛下没在何昭容那里留宿,奴才赶到永沁宫的时候,就看到陛下起驾回宫了!” 孙贵妃听了这话,一直悬着的那颗心终于落地,她安心地坐下,笑着说道:“好!这真是个好消息,看来何昭容也并没有得到陛下的宠爱,那本宫就放心了。” 林依很快就等回自己的宫女,她急忙问道:“你可打听到了什么?” 宫女回答道:“贵妃娘娘派人去了永沁宫,说是陛下没有在何昭容那里留宿,没多久就回清心殿了。” 可是听到这个消息,林依并没有表现得多高兴。就算皇帝不宠爱何昭容又怎么样呢,皇帝也没来找她。反而皇帝越是谁都不宠爱,她才该担忧呢。她会忍不住想皇帝是不是因为孝德皇后的死而对后宫的女人失去了兴趣,又或者皇帝在等林祯进宫,在林祯进宫之前,他会一直这样不宠幸嫔妃,给林祯足够的尊重。 不管是哪种可能,都不是她想要的。她越发地怨恨孝德皇后,嫉恨林祯,正是因为她们俩,她才迟迟没得到皇帝的宠爱,那后位也不知多久才能到手了。 何昭容没有留住皇帝一事很快就在后宫传开,那些嫔妃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迫不及待地想看何昭容的好戏,于是一大早她们就相约去了御花园,坐在一起讨论起昨晚的事情来。 孙贵妃俨然在其中,并且是以她为中心,嫔妃们都围绕着她,只因何昭容不得宠,孙贵妃越发有成为继后的可能,她们可得提前抱住孙贵妃这棵大树,以后好乘凉。 有个嫔妃笑着说道:“你们听说了吗,昨夜陛下去何昭容宫里,坐了一会儿就走了呢,也不知道是不是何昭容做了什么让陛下失望的事情,陛下才这么不给她面子直接就走,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呢。” 另一个嫔妃就掩嘴笑道:“还能是因为什么,肯定是因为何昭容年老色衰,留不住陛下的心了呗,想想她都进宫十几年了,还生了两个孩子,容貌和姿色肯定都比不过咱们贵妃娘娘了,她会失宠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其余嫔妃就纷纷恭维道:“就是,咱们贵妃娘娘才是十几年如一日地貌美如花,就等一个天时地利,为陛下诞下个皇子了。” 孙贵妃听了这话,脸上的笑就没停下来过,她笑着对众位嫔妃说道:“哎,妹妹们可不要这样说,昭容怎么说也为陛下孕育了两位公主,如今又抚养着最小的皇子,肯定是很得陛下圣心的,容貌和身材反而不太重要了,这一点也是我们望尘莫及的,我们应该向她学习才是。” 这时正好何昭容带着宫人从这里经过,见她们一群人坐在亭子里有说有笑的,句句话离不开自己,便知道她们在看自己的笑话。她也不带怕的,直接走上去阴阳怪气道:“哟,贵妃姐姐和众位妹妹在这里聊什么呢,大老远地就听见你们的声音了,不如加上我一个?” 孙贵妃这才看着她笑道:“说曹操曹操到,本宫正在规劝众位妹妹向昭容学习,如何为陛下排忧解难,开枝散叶呢。如今昭容来了正好,给姐妹们分享一下你是怎么得到陛下圣心的经验呗。” 何昭容在心里冷笑道,本宫要是能得到陛下的圣心,陛下昨晚又何故会离开永沁宫,你们这些小浪蹄子不就是知道这一点,才故意这样说来讽刺本宫的吗? 不过这话要是说破那就没意思了,于是她便虚情假意地笑道:“贵妃姐姐和众位妹妹抬举我了,我哪里有什么圣心啊,昨晚不过是陛下想起来小皇子了,才到我宫里看看小皇子,看完就回去了。若真要说我有什么地方让陛下挂记着的,那可能就是我膝下的三个孩子,他们毕竟是陛下的亲生骨肉,血浓于水,陛下就算不想着我,也要想着皇子公主们的。” 其他嫔妃听了何昭容这看似炫耀的话,脸上的笑都有些挂不住了。何昭容说的是事实,就算她真的不得圣宠,可是她膝下有三个孩子,就不怕皇帝想不起她,反而是她们这些既没有圣宠也没有子嗣的,才是真的看不到盼头。 何昭容见她们笑容僵住的样子,便觉得自己将了一军,又得意起来,挑衅地瞥了孙贵妃一眼。孙贵妃心里虽然不舒服,但还是要摆出贵妃的从容大度来,特别是她现在是后宫位份最高的嫔妃,若是她连何昭容都容忍不了,那皇帝还怎么会考虑让她来当皇后呢? 她便笑着对何昭容说:“昭容说得对,本宫还真是羡慕昭容能有这份福气呢。” 何昭容这下终于满足了自己的虚荣心,便趾高气昂地跟她们作别,施施然地离开了御花园。 等何昭容走远后,之前那些敢怒不敢言的嫔妃才对孙贵妃诉苦道:“贵妃娘娘您看啊,何昭容居然如此不将您放在眼里!您就应该治她一个以下犯上的罪!” 孙贵妃沉下脸道:“本宫又何尝不想,只是她终究是一宫主位,膝下又有三位皇嗣,本宫虽然比她高出一阶,但终究不是后宫之主,师出无名,也拿她没办法。” 见这些嫔妃们还想说什么,她便扫了她们一眼,意有所指地说道:“你们若是真想本宫治她,就回去给你们家里写封信,助本宫早日登上后位,比这会儿在这里跟本宫抱怨她可有用多了。” 闻言,那些嫔妃才不敢出声抱怨了。 其实不用后宫那些嫔妃提醒皇帝立新后,沈定也在考虑这件事了。之前孝德皇后被移去瞻德殿后,他就让人将栖凤宫封了起来,如今也该是时候让人重新修葺一番,提前为林祯入主栖凤宫做准备了。 于是这段时间,后宫的嫔妃就可以看到内侍省的宫人不停地朝栖凤宫那个方向走去,还搬着很多东西。栖凤宫虽然被围了起来,但她们还是能听到里面传来施工的声音,看来是在重新修整一番等待新的主人了。 至于哪个新的主人是谁,每个嫔妃心里都要自己的看法。孙贵妃何昭容张修容自然都希望是她们自己,她们的拥护者也希望是她们其中一个,而叶德妃毓充媛则不在乎是谁当皇后。 只有林依知道栖凤宫未来的主人是谁,因此她看到皇帝如此大费周章地为林祯修葺栖凤宫,这待遇甚至超过了孝德皇后当年,她就嫉妒得快要疯了,天天晚上诅咒林祯出什么意外再也进不了宫。 孙贵妃等人都以为皇帝重新修葺栖凤宫,是离立新后不远了,每天都翘首盼着立后圣旨的到来,殊不知她们这辈子都等不到那道圣旨了。 林祯自从前段时间在长公主府里摔了一跤后,回到家就被林夫人勒令在府里好好休养不得乱跑,所以这段时间她只能老老实实地待在家中,哪怕摔伤已经好了,也被娘亲管着不让出门,这可快把她给憋坏了。 还是这一日,宫中突然来人,说是皇帝有事请她进宫面圣,她顾不得想皇帝找她进宫做什么,只想着她终于有理由出门放风,二话不说就跟着宫人们进宫了。 她有一段时日没见到皇帝了,再次见面,她只觉得如同隔了三秋,倒不是因为思念皇帝而觉得时间长,而是因为她被关在家里太久了,见到让她能够出门的皇帝都觉得亲切了不少。 她进了清心殿,就笑嘻嘻地上前给皇帝行礼,没大没小地问道:“臣女见过陛下,不知陛下召见臣女所为何事?” 沈定见她来了,便招手让她过去,给她看栖凤宫最新的图纸,跟她说道:“你过来看看,栖凤宫修葺成这样你喜欢吗?” 林祯便走到他身边朝桌子上的图纸看去,上面详细地画着栖凤宫的平面图,似乎做了一些改动,林祯看不出什么来,对栖凤宫改成什么样也不在意,反正只是一个住的地方,能住人就行了对她来说。 于是她就点头道:“我觉得还行。” 沈定便道:“那朕就让工匠按照这个图纸来做了,你要不要去栖凤宫里看看,里面的布局朕也让人改了,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林祯也不想那么快回家,便答应去栖凤宫里看看。 第125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最近栖凤宫在修葺引起了嫔妃们的关注,沈定不想让林祯这么快暴露在她们面前,就让林祯做宫女的打扮,跟着内侍省的管事太监一起进去,林祯也没有异议。 果然,她才走到栖凤宫附近,就遇到了不少在那里逗留的嫔妃,她怕被她们发现,就一直低着头,假装自己是来帮忙的小宫女,这才有惊无险地躲过她们的耳目进到栖凤宫里。 进到栖凤宫里面,林祯才发现栖凤宫的变化挺大的,原本种在院子里的花草经过一个无人打理的冬季已经枯萎了,被铲掉种上了新的花,看着像是牡丹和月季,还有一些桃树和桂树。 她进到殿里面,发现里面的变化更大。 原先孝德皇后还在的时候,栖凤宫的色调偏暗,风格沉稳奢华,有种庄严肃穆的感觉。如今门窗帘子家具都换了一遍,紫檀木乌檀木换成了红檀和金檀,小件还有桃木和胡桃木做成的,给人一种活泼鲜明的视觉。沉重的珠帘也换成了浅色的薄纱,地毯从暗红色变成金色,桌上柜子上的摆件也都换成了色彩鲜艳的彩釉玉器琉璃,墙上的字画也变成了花草,知道的这里是皇后寝宫,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千金的闺房呢。 林祯好奇地东摸摸西摸摸,她走到正上方的座位上,发现中间墙上摆着的正是她初到京城时皇帝赏给她的玉如意。她一直将这个玉如意带在身边,只是皇后去世后她没来得及带出宫,没想到皇帝居然能找着并且让人摆放在这里,刚好合适。 走到里间,林祯一眼看到的就是那张占据了半个空间的大床,这床也是新换的,看起来像是乌金木做的,十分牢固结实,颜色也很好看,而且足够大,她就是在上面翻滚都不会掉下来,被子和褥子是金红相间的,很是华丽。 林祯在殿里转悠了一圈,总体上还是很满意的,甚至已经开始期待住进来会是怎么样的了。 她逛够了,便跟着太监走出了栖凤宫,往清心殿回去。 还在栖凤宫外面逗留的嫔妃一眼看过去,好像看到个熟悉的身影从栖凤宫里走了出来,忙对身边的同伴问道:“你刚才看到那个从里面出来的小宫女了吗,我怎么瞧着她有几分眼熟?” 同伴回答道:“我看到了,我怎么觉得她有点像林祯啊。” “林祯?不可能,她来栖凤宫做什么,孝德皇后都不在了,以她的身份怎么能随意进出栖凤宫?” “也许她之前有东西落在里面了?” “我看着不像,栖凤宫都被翻修了,里面的东西应该早就被清理出来了,还有什么留在里面的?” “那应该是我们看错了,那个人并不是林祯,只是身形有点像。” 林祯回到清心殿,皇帝还在殿里,手里捧着本书在看,见她回来了,才放下书看着她问道:“怎么样,看到了吗,觉得如何?” 林祯笑眯眯地点头道:“臣女觉得挺好的。” 沈定对外面拍了拍手,不一会儿,郑华带着两位年老的姑姑走了进来,沈定对林祯说:“既然你进宫了,那就让尚衣给你量个尺寸,做几身衣服。” 林祯听话地起身让姑姑们给她量尺寸,但还是有些困惑:“又要给臣女做新衣服吗?可是臣女并不缺衣服了呀?” 沈定又低头去看书了,闻言应道:“皇后大婚的礼服需要时间去做,也差不多该着手准备了,而且过段时间就是万寿节,到时候你也需要穿新衣服陪朕出席。” 林祯这才了然地点了点头,接着才反应过来问道:“陛下您快要过生辰啦?” 沈定笑着对她说:“是啊,你要给朕准备贺礼吗?” 林祯吐了吐舌头:“您还缺什么呀,臣女可拿不出什么东西来送您。臣女画画没天赋,女红没学过,厨艺更是不佳,笛子您又听过了,其他的也想不出什么来了。” 沈定无奈地笑道:“你啊,随便送什么都可以,只要有心,礼轻情意重。” 林祯转了转眼珠子,灵机一闪道:“那到时候再说。” 沈定又将林祯留在清心殿陪他用了膳,这才命人将林祯送回将军府。回到家中,爹娘又不免问她一番今日皇帝召她进宫为何事,她也没瞒着,说皇帝让她去看栖凤宫修葺得怎么样了,又让人给她量身做皇后的衣服。 听到这话,林敬则和林夫人都神情一凛,看着林祯说道:“看来离你正式入主中宫也不远了,你可要做好准备啊。” 林祯不以为然道:“有什么准备需要做的,又不是第一次入宫见皇帝和嫔妃们了,以平常心来对待就好了啊。” 如沈定所说,万寿节确实快到了,他的生辰在五月,也就是下个月,大臣们都牢记在心,于是今早上朝的时候,就有大臣提起此事,问他今年万寿节想怎么举办。 沈定沉吟道:“孝德皇后新丧,今年的万寿节就不宜大肆操办了,一切从简,届时举办个宴会招待一下外国使臣便好。” 大臣们又不免称赞皇帝和孝德皇后伉俪情深,然后又有臣子突然提到:“孝德皇后已经仙逝数月,后宫不可一日无后,即使陛下再怎么怀念孝德皇后,也该选一位新的皇后出来为您分忧了。” 沈定还想着找个合适的时机跟大臣们提起立后的事情,没想到却有臣子比他还坐不住先提了出来,倒省得他自个选日子了。他认出提这个建议的大臣家中似乎有女儿在宫中为妃,那应该就是某个嫔妃串通好的。 他挑了挑眉,看着那个大臣说道:“朕倒是也有这个想法,只是不知众位卿家的意见如何。” 大臣们都俯首赞成道:“臣等认为立后事关国本,应尽早确立,以稳定人心。” 沈定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缓缓说道:“其实朕心中已经有了继后的人选,就想问问众位卿家的意见,正好今日朝会上大家都在,那就好好地商讨一番立后事宜。” 听闻皇帝心中已经有了继后人选,家中有女儿在后宫为妃且有望女成凤心思的大臣们便迫不及待地问道:“不知陛下心目中的继后人选是……” 沈定微笑地注视着在场的大臣,想要将他们得知继后人选后的反应看在眼中,这才不紧不慢地说道:“朕觉得镇南大将军之女林祯就是很好的继后人选,她出身名门,家父又是一等一的功臣,容貌隽秀,聪颖且有才德,而且是孝德皇后的侄女,之前一直在皇后跟前侍奉,学过宫中的规矩,由她来担任皇后,朕觉得再合适不过了。” 之前就被皇帝敲打过的大臣听到这话并不觉得意外,只是心里还是有些不甘心罢了。而那些从未知情的大臣听说皇帝要立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当皇后后,都站出来质疑和反对道: “陛下,臣认为此事万万不可!镇南大将军之女少不经事,如何能够服众,又如何能管理一个后宫,为陛下分忧呢?还请陛下三思!” “是啊陛下,镇南大将军之女固然优秀,可陛下也得考虑实际问题啊,不然到时候镇南大将军之女管理不好后宫,反而给陛下增添烦恼,耽误国事,陛下还要废后再立。立后之事非同小可,频繁立后未免过于劳民伤财,为百姓所不喜啊!” “臣认为,后宫中那么多出身好资历深的嫔妃,陛下不如从中挑选一位最合心意也最有威望的嫔妃册立为后比较好。” 沈定听到这么多反对的声音也不觉得恼怒,而是心平气和地笑着问道:“那众位卿家认为,朕的后宫中有哪位嫔妃是继后的最好人选啊?是孙贵妃,还是何昭容,或是其他?” 说这话的时候,沈定的视线一一扫过那些心怀鬼胎的大臣,那目光仿佛洞穿他们心中所想,让他们虎躯一震,连忙低头道:“臣不敢妄议陛下的后宫事,只是立后一事,还需谨慎考虑!” 沈定不慌不忙地说道:“朕记得,当年朕还是太子的时候,先帝给朕物色太子妃时,曾经说过一句话,‘娶妻当娶林家女,能求得林家一女为后,乃是我朝幸事’,不知在场的爱卿们还记不记得?” 大臣们当然还记得先帝说过的话,只是没想到皇帝会搬出先帝的圣言来说事,更是没想到皇帝居然如此奉行先帝这句话,就连继后都要选林家女,那他们的女儿还哪里有出头之日? 他们支支吾吾地应道:“臣等自然记得,只是镇南大将军之女是林家女不假,可她到底年纪太轻了些,恐怕不能胜任皇后这个职位。” 沈定优哉游哉地说道:“这个爱卿们放心,孝德皇后生前就考虑到这一点,于是将林祯召进宫中教导了半年,朕觉得她足以胜任皇后的工作。” 大臣们都没想到这其中还牵扯到孝德皇后,一时都愣住了,将信将疑地看向皇帝。 沈定就知道他们不会信,便让郑华将皇后生前留下的中宫笺表拿出来给大臣们看,上面是皇后亲手书写的文字,还盖着皇后的凤印,是千真万确的证据。 看到皇后亲手写的笺表,大臣们虽然心有不甘,但也不得不认命。由先皇后力荐的继后人选,自然是无可非议的。 沈定看向站在前方的孙中书令,问道:“孙卿认为如何?” 孙中书令对皇帝鞠了一躬,正色道:“既然是孝德皇后力荐的人选,陛下也看重,那就依陛下所言,立镇南大将军之女为后。” 既然原本最有望成为皇后的孙贵妃之父孙中书令都表态立林祯为后了,那些提前知道内情的大臣也不得不出来附和,其他对立谁为皇后都无所谓的中立派大臣也纷纷赞成。 一时朝中绝大部分大臣都同意立林祯为后,于是沈定便朗声宣布道:“那就传朕旨意,拟立镇南大将军林敬则之女林祯为后,由司天监择吉日执六礼,各部门也开始着手此事。” 大臣们齐齐跪下领命:“臣等遵旨——” 朝堂上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后宫,孙贵妃等人之前就通知家中让在朝堂上跟皇帝提议立新后一时,于是每日下朝后她们都要打听今日皇帝有立后的意思没有,只是之前一直没有消息。 直到今天,去宣政殿打听消息的宫人们急匆匆的赶回来,带来的却是一个对她们来说无疑是噩耗的消息。 “娘娘!不好了!陛下已经下旨立孝德皇后的侄女林祯为后了!” 听到这个消息,整个后宫都震惊了,她们万万没有想到,原本以为已经永久退出深宫的林祯居然会成为最大的赢家,皇帝居然会立她一个黄毛丫头为后。得知此事后,那些原本觉得自己有望上位的嫔妃都恨得摔烂了殿里所有可以摔的东西,满地狼藉,面目狰狞。 冷静下来后,她们突然想到,为何当初林祯要千里迢迢地从滇地赶来,难道真的只是为了探望生病的皇后吗?皇后又为何要独独将林祯留在跟前教养,真的只是因为觉得跟林祯投缘吗?而皇帝更是几次三番地对维护和偏心林祯,那真的是对小辈的疼爱吗? 皇帝和皇后莫不是从一开始就打算将林祯培养成继后了,只是瞒着不让她们知道,想看她们为了争夺后位而斗得你死我活,等着坐收渔翁之利吗? 想到她们这一年来辛辛苦苦做的事情在帝后眼中都像跳梁小丑一样,她们就悔恨得不行,早知道林祯才是她们最大的敌人,她们当初就应该先下手为强,而不是傻乎乎地信了林祯只是个无足轻重的人物,让她能全须全尾地活到现在! “好一个心机的孝德皇后,居然将本宫戏耍到这种地步,本宫一定要你为你的自作聪明付出代价!” 第126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得知皇帝在朝会上提到要立林祯为后的消息时,沈翀正和杨暨以及朱圳在宫里的练武场习武。听到这个消息后,沈翀一个分神,手中拿着的长枪应声而落,他也顾不上那么多了,立即回过头来质问来传话的宫人:“此话当着?父皇他真的要立祯儿妹妹为后?” 他因为过于震惊和激动,声音就不自觉地大了一些,这话也就被旁边的杨暨和朱圳听到了。 朱圳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连忙过来问道:“发生了什么事,你们在说什么,祯儿怎么了?” 沈翀没想到朱圳居然也如此关心林祯,这要放在以前,他铁定要和朱圳一争高下,但现在他知道自己眼下最大的对手不是朱圳,而是他的父皇,所以他暂时将朱圳的反应忽略,不可置信地自言自语道:“父皇怎么能立祯儿妹妹为后,祯儿妹妹可是母后的侄女啊!他明明知道孤喜欢祯儿妹妹,他为何还要这样做!” 他猛然想起以往父皇和林祯之间的种种可疑事迹,也许早就有迹可循,只是他刻意回避了而已。 这个消息给了太子很大的刺激,他几乎是想也不想,丢下众人就离开了练武场,四处打听皇帝的所在,得知皇帝此时在勤政殿,他便一话不说赶了过去。 留下朱圳和杨暨在原地,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朱圳紧张地问杨暨:“杨兄,你听清太子殿下刚才和宫人说的话了吗?” 杨暨也是一脸凝重,看着太子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半晌他才犹疑地回答道:“好像是说,陛下要立林祯为后?” 听到这句话,朱圳也是一惊,接着着急起来,大声反驳道:“怎么可能?一定是你听错了!” 这话像是说给他自己听的,其实他自己也知道这一切很有可能是真的,他想起前段时间在家中举办的赏花大会上,皇帝对林祯的态度和所做的种种,那个时候他就应该想到这一点了的。 只是他还有些不甘心,不愿意相信罢了。他现在心里乱糟糟的,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以后他该怎么面对林祯呢? 杨暨的反应比他平静一些,但也只是一些,杨暨性子比较深沉,情绪不外露罢了,其实他心里也挺复杂的。但是事情发展成这样,在他看来也是正常,他并没有感到太大的意外,因为之前他就隐隐感觉到皇帝对林祯不一般,原来是因为皇帝早就打算将林祯立为皇后了。 勤政殿里,沈定正和礼部的大臣拟册立皇后的诏书,突然小太监走了进来,毕恭毕敬地说道:“陛下,太子殿下求见。” 沈定听到太子来了,并不觉得意外,反而是下面的那些大臣觉得奇怪,平日里太子鲜少来勤政殿,他们都没遇到过几次,怎么今日太子却来了,那他们要不要回避一下呢? 这样想着,他们就不约而同地朝上面看去,而皇帝看起来很平静,似乎知道太子会来,而且是为什么事而来那样。只听皇帝淡定地说道:“那就请太子进来。” 见大臣们犹豫的样子,他又对大臣们说道:“爱卿们不用放在心上,继续做你们该做的事情。” 既然皇帝都这样说了,那臣子们也只好当做什么都不关他们的事那样,接着给皇帝拟立后的诏书。 很快沈翀就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走到殿中间的时候,他撩起衣摆猛地跪在地上,磕头大声道:“还请父皇收回成命!” 沈定淡然地问道:“什么成命?” 沈翀没想到父皇到现在还在跟他装傻,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应道:“就是,要立镇南大将军之女林祯为后的成命。” 在场的大臣万万没想到太子是为此事而来的,只觉得事情不简单,一时被勾起了心中的八卦,他们假装在为皇帝起草诏书,实际上一个个都竖起耳朵听太子和皇帝的对话。 不过他们想的是,太子之所以要求皇帝收回立林祯为后的成命,是从孝德皇后的角度来考虑的。他作为孝德皇后的儿子,生母尸骨未寒,父皇就要另立新后,这确实不是谁都能接受的。太子对孝德皇后这份孝心属实可嘉,他们在心里这样称赞太子道。 沈定闻言也不恼,而是似笑非笑地看着太子问道:“太子对此有什么意见吗?” 沈翀本来想说因为他喜欢林祯的,但是看到这么多大臣在场,这话要是说出来,肯定会引来非议,让皇室蒙羞,就改口正义凛然地说道:“祯儿、林祯她还那么小,儿臣实在不能接受一个比儿臣还小,甚至儿臣还要称呼她为表妹的人成为儿臣的母后。” 沈定听了这话后,表示赞同地点了点头:“你的心情朕能够理解,但林祯确实是继后的不一人选,不仅是朕这样觉得,就连你的母后也是这样认为的。你母后她生前最大的愿望就是让朕立林祯为后,为此还动用了中宫笺表跟朕请愿。” 沈翀听了这话,只觉得匪夷所思,母后怎么会让父皇立别的女人,还是自己的小侄女为后?一定是父皇在诓骗他,他不信! 像是看出太子的质疑,沈定又让人将皇后生前亲手写下的笺表拿出来给太子过目。 沈翀一把从宫人手中夺过明黄色的笺表,绢上的黑色字体确实是他母后的笔迹,甚至母后还在下面签了自己的名字,还盖了凤印。 在如山的铁证面前,也容不得他不信了,他看完笺表后,几乎是全身脱力般瘫坐在地,双眼失神,像是遭受了很大的打击那样。 沈定也知道他一时不能接受这件事,看到他大受打击的样子,也有些心疼儿子,便让大臣们先回避,他劝导劝导太子。 大臣们觉得自己再听下去,就是皇家秘辛了,皇家的事情他们知道得越多就越是危险,所以哪怕他们都很想听下去,但为了自己的乌纱帽和小命着想,还是依言退了出去。 等殿里只剩下他和太子两人后,沈定走下去,走到沈翀身前,弯腰将跪在地上的沈翀拉了起来,难得像慈父一样温声细语地对沈翀说道:“朕知道你一时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但事实就是如此,立祯儿为后,是朕和你母后考虑了很久的事情,而这并不是为了谁,而是为了你。” 沈翀慢慢地抬起脸,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父皇问道:“为了我?” 沈定点头道:“没错。想必你应该不知道,父皇在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因为母后去世,父皇的宠妃野心勃勃,多次陷朕于水火之中,想要杀死朕,好让她的儿子上位,也是朕福大命大,又得你母后扶持,朕才顺利活到登基。那个时候你还在襁褓中,所以其中惊险你应该也没印象,你母后也不想让你接触这些阴暗的事情,所以一直没跟你说过。 但是在她心里,她还是很担心你回重蹈朕当年的覆辙的。所以当她从太医哪里得知她已经病入膏肓无药可医的时候,她就在谋划这件事了。她想要个信得过的亲族进宫为后,保护你扶持你,直到你羽翼丰满,她挑来挑去,选中了祯儿,于是祯儿就进宫了,以侍疾为由留在她身边学习宫里的规矩。” 沈翀听完这一番话,终于想明白了很多事情,比如林祯为何会在去年的千秋节之前来京城,又比如外公家那么多表姐表妹,母后谁都不选,却偏偏选林祯留在宫中。再比如有几次他去母后宫中请安,看到林祯在跟着母后和女官处理宫务,他那时候还天真地以为那是母后在培养林祯成为太子妃,还暗自高兴了好久,现在想想自己真是个傻瓜。 他越是回想那些往事,心里就越发地凄凉,他没想到自己心心念念爱慕的姑娘,居然是母后为父皇选的继后。 他越想越伤心越难过,从小到大有泪不轻弹的他泪眼婆娑地看向自己的父皇,几乎是哀求地说道:“父皇,您不要立祯儿妹妹为后好不好?儿臣会照顾好自己,保护好自己,不让任何人伤害到儿臣的,儿臣不想要继母,儿臣不想要祯儿妹妹成为儿臣的母后。” 说着,他觉得自己哭成这样实在没有说服力,便用力地擦干净脸上的泪痕,故作坚强地说道:“父皇不会像先帝那样的对不对,父皇那么敬重母后,这么英明神武,肯定不会做出纵容宠妃谋害储君的事情来的对不对?母后应该很相信您的,只是她病得太严重了,忧思过度,才会担心会发生不好的事情,儿臣也相信父皇不会亏待儿臣的,所以不要立祯儿妹妹为后好不好?” 沈定见儿子这样,心里也不好受,可是木已成舟,说什么都无济于事了。他叹气地将又要哭倒在地的沈翀扶了起来,沉重地说道:“不说你母后不相信朕,就连朕都不敢保证朕将来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也许等朕再年老一些,说不定比先帝还昏庸,所以你母后的决定还是正确的,起码能够给你一个保障。 祯儿是你母后的侄女,你的表妹,与你情同手足,你母后只相信她能保护好你,朕能做的,就是依照你母后的心意,让你母后泉下安息。” 沈翀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崩溃的情绪,没形象地在皇帝面前痛哭流涕起来,第一次在自己父皇面前坦白了自己的心意,哭诉道:“可是、可是儿臣实在喜欢祯儿妹妹,儿臣不想让祯儿妹妹变成自己的母后,那样对儿臣来说太残酷了。儿臣从小到大没让父皇操心过什么,也没跟父皇提过什么要求,如今儿臣只有这么一个请求,请父皇应允儿臣,儿臣愿意放弃太子的身份,甚至放弃皇嗣的身份,只要能和祯儿妹妹在一起,儿臣愿意沦为庶民。” 沈定没想到自己这个儿子居然还是个痴情种,这放在别人身上,或是他喜欢的不是林祯而是另有他人,他也许还会表现出几分赞赏,但偏偏他是太子,他喜欢的人是自己的继后,那这一番话只会让自己不喜。 他几乎是马上就沉了脸,也松开了扶着儿子的手,冷冷道:“你母后平日里就是这么教导你吗,为爱要死要活的,连太子也不想当了,国家的重任你说放下就放下,你心中还有没有大局了?朕怎么会教出你这样妇人之仁的儿子来?你这样怎么对得起你母后当年拼死拼活地把你生下来,将你抚养这么大,甚至死后都不能安心?” 沈翀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看到父皇生气的样子,他又惊又怕,他终于意识到他今后没有母后护着他为他说话了,他的生死全掌握了在了父皇手中,只要不小心惹父皇生气,那他这个太子还不是说废就废了? 他惊恐万分,加上伤心过度,他几乎是连跪带爬地抱住父皇的大腿,哭着求饶道:“父皇,儿臣知错了,这不关母后的事,是儿臣糊涂了。” 沈定见自己恐吓达到了目的,这才叹了一口气,又变回那副慈父的样子,将沈翀扶起来,温声道:“知道错了就好,以后不要再说这种赌气的话了,要是你母后知道你这么没志气,不知道该多伤心呢。” 沈翀见父皇看起来又好说话了些,便得寸进尺,小心翼翼地试探道:“那、那父皇可以不要立祯儿妹妹为后了吗?” 沈定松开手,面无表情地说道:“唯有此事不行。朕的旨意已经出去,哪里还有收回来的道理,那样岂不是天下人都知道朕是个言而无信之人?朕还如何治理天下,令臣民信服?何况,满朝文武后宫佳丽都知道朕要立林祯为后之事了,若是朕反悔,别人会怎么想林祯?你口口声声说你喜欢林祯,难道你的喜欢就是要让她蒙受冤屈吗?” 沈翀哪里是沈定这个老狐狸的对手,他被父皇这一番话听得一愣一愣的,竟然觉得有几分道理,他实在没有办法了,只好黯然地认命道:“儿臣知道了。” 第127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那次林祯从宫里回家后,便绞尽脑汁想为皇帝准备怎么样的寿礼好。她思来想去,觉得自己能拿出手的金银珠宝,皇帝应该不稀罕,绣字画,她又不会,最后便决定给皇帝手抄一份经文,她记得皇帝曾经夸赞过她字写得好看,那皇帝看到礼物应该是会喜欢的? 于是这段时间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专心在书房里为皇帝抄写经文,两耳不闻窗外事,就连皇帝在朝堂上跟众位大臣宣布要立她为后这件事她都没听说。 直到有一日,那一天和往常一样平平无奇,林祯待在自己的院子里静心抄写着经文,突然林夫人的婢女匆匆赶来,语气着急地对她说道:“小姐,您快跟奴婢来,宫里派了公公来府上,还拿着圣旨,要您去接旨呢!” 林祯一句经文没抄完,就被婢女拉走了,去前厅的路上她还在想自己没抄完的经文,完全没有在乎宫里来的圣旨都写了什么。 直到她跟着婢女去到前厅,看到拿着明黄色圣旨的郑华,她才猛地回过神来,小心翼翼地走到已经跪在地上的爹娘身边老实跪下听旨。 郑华见她终于来了,便笑眯眯地对她点头示意一下,然后才展开圣旨,朗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镇南大将军林敬则之女林祯,出身名门,教导于中宫,性秉纯良,娴雅端庄……可立为皇后,俟吉辰以备礼册命,钦此——” 林祯万万没想到这居然是立后的圣旨,一时愣住了,她没想到皇帝居然这么快就下旨聘她为后,明明上次进宫的时候,皇帝根本就没跟她提起过哪一天会下旨立后,只是让她看了正在修葺中的栖凤宫,还有让尚衣给她量身做礼服。 郑华读完圣旨,将圣旨合上后看向林祯,见林祯一副游离在外显然被吓到的样子,便微微弯下腰来提醒她道:“林小姐,领旨。” 林祯听到郑华说的话,这才猛地回过神来,叩谢皇恩后双手接过这道决定了她下半生的圣旨。别人要是接到立后的圣旨,不知道是何等的欣喜若狂呢,而她脸上却一点高兴的神情都看不到,好像她接的不是立自己为后的圣旨,而是一卷再普通不过的诏书。 “臣女领旨,万岁万岁万万岁——” 郑华将她的反应收于眼下,只当她小小年纪就修炼到这样不喜形于色的境界,他日定能成为人人称赞的贤后,他衷心地为皇帝感到欣慰,便谦逊地对林祯点头道:“圣旨已经传到,过些时日,等司天监算出良辰吉日,便会有使节上门纳彩问名,还请林将军林夫人和林小姐做好准备。没有什么事,奴才便先回宫复命了。” 林敬则和林夫人相互搀扶着从地上起来,客气地要将郑华送出门,林祯也拿着圣旨跟着起身,一起送郑华的轿子晃晃悠悠地离开,才如梦初醒般看着自己手中的圣旨,这才真真切切地意识到,自己真的要嫁给当今皇帝成为皇后了,心中不免有些惆怅。 林敬则和林夫人送走郑华后,这才走到女儿身边,同样神色复杂地看着女儿手中的圣旨,半晌林敬则才抬起手,在女儿肩膀上沉重地拍了拍,语重心长地对她说道:“既来之则安之,祯儿当以平常心来对待,切记不可骄躁。” 林夫人也担忧地叮嘱道:“是啊,这段时间你就哪里都不要去了。圣旨一出,恐怕用不了多久,天下的百姓都要知道你是未来的皇后了,你的身份太过招摇,这段时间还是不要出任何岔子比较好。” 林祯淡淡地应道:“女儿知道了。” 刚好这段时间她就在家把药送给皇帝当生辰贺礼的经文抄好。 那边郑华回到宫中后,便直奔皇帝所在的勤政殿,皇帝正在里头批奏折,似乎也一点都不在意今天是他正式下诏聘后的日子那样平静,反而是自己心潮澎湃,正是应了那句“皇帝不急太监急”,这样想想还有些好笑呢。 他进来的动静惊动到了皇帝,只见皇帝抬起头来,见进来的是他,便放下朱笔问道:“怎么样,圣旨送到将军府了吗?发生了什么事情吗,怎么你笑得这么开心?” 郑华笑眯眯地回答道;“回禀陛下,奴才已经将圣旨送到了将军府。” 沈定闻言饶有兴趣地问道:“哦?那祯儿是什么反应?” 郑华回想了一下林祯当时的反应,不知道皇帝是怎么看待的,这才斟酌着回答道:“祯儿姑娘看到圣旨似乎有点意外,但很快就恢复如常了,接过圣旨的时候也很淡定,不愧是被陛下和孝德皇后教导过的,已经学会不动声色了。” 沈定听到这话,似乎很高兴那样,点头道:“嗯,如此甚好,不过她这个年纪,就算表现得高兴一些也是可以的。” 刚回到书房拿起毛笔准备继续抄写经书的林祯,突然打了个喷嚏。她是不知道皇帝此时正在和郑华讨论她,若是她知道皇帝和郑华说的话,估计她会很不屑地想道,她是真没觉得被立后有什么可高兴的,不过是宿命罢了。 当然,也幸好她不在皇帝面前,不然她这般驳皇帝面子,皇帝又要逗弄她几句了。 立后的圣旨出去,大局已定,哪怕后宫的嫔妃们再怎么不服气不甘心不乐意也无济于事了。之前倒是有嫔妃在勤政殿外要求见皇帝的,但都被皇帝回避了。 孙贵妃得知自己的父亲居然也赞成皇帝立林祯为后这件事后,心都淡了,她知道她父亲是个忠臣,不然也不会得皇帝器重这么多年,此番皇帝有正当理由立林祯为后,他会赞成也是意料之中,只是她还有些不甘心罢了。 但是皇帝不见她们,林祯又不在宫里,她一肚子怨气不知往哪里撒,便盯上了在她宫里的林依。 这日,她派人将林依叫来主殿。林依好好地待在自己的住所里,突然被孙贵妃的人叫去主殿,她便知道孙贵妃不怀好意,她心中虽然憋屈,但碍于对方是自己主位,不得不前往主殿听训。 她去到主殿,只见孙贵妃靠在贵妃榻上,正吃着宫女给她剥的荔枝。 这段时间已经是南方产荔枝的季节了,皇帝虽然勤俭,但每年也会派使者从南方运一些荔枝来京城解馋,但为了不劳民伤财,所以荔枝的数量不多,皇帝自己留了些,剩下的赏给朝中大臣和后宫的嫔妃,二品以上的能得到十来颗荔枝,二品一下的就只有几颗,品阶越低越少,像林依这样的就只分到三颗,一下子就吃完了,甚至都没来得及尝清楚是什么味道的。 说来惭愧,她作为荣阳侯府上的姑娘,从小到大都没吃过荔枝,倒是她那几个嫡出的姐姐,孝德皇后还在世时经常出入宫闱,皇帝赏给皇后的荔枝,她们也有幸尝过,像林依这样庶出又不起眼的,连荔枝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只在嫡姐们口中听说过。 此时她看到孙贵妃面前的矮桌上竟然放着一整碟的荔枝,不禁有几分眼热。后宫就是这样,想要得到更好的待遇,就只能拼了命往上爬。这盘荔枝刺激到了她的野心,她握紧拳头暗自发誓自己有朝一日也要将贵妃等人踩在脚下。 林依来到孙贵妃跟前,蹲下给孙贵妃行了个礼,但孙贵妃像是没看到她来了一样,还在拈着手指拿起剥好皮水灵灵的荔枝往自己鲜红的嘴唇里放,那叫一个优雅从容,若不是林依跪在地上,她都觉得这一幕是何等的赏心悦目了。 见孙贵妃不理她,林依也不敢出声提醒,她知道今日孙贵妃召见她,肯定是为了林祯的事想迁怒于她,若她再不知好歹,恐怕今天就没这么好出长禧宫的主殿了。 于是她只好默不作声地跪在地上等孙贵妃耀武扬威够了想起她,并且将今日的屈辱都算在林祯身上,等林祯以后进宫了再算账。 孙贵妃优哉游哉地吃了几个荔枝,觉得林依也晾够了,这才像是刚发现林依来了那样,诧异道:“林美人怎么还在这里跪着?你们这些奴才也真是,林美人来了怎么没提醒本宫,若是林美人的膝盖跪坏了可如何是好?” 她身边的宫人就一个个地附和她道:“是奴才的错。” 林依在心里冷笑,但表面还是一副恭逊有礼的样子,细声细气地应道:“不关宫人们的事,是嫔妾不愿打搅贵妃娘娘的兴致,才没出声的。” 孙贵妃虚情假意地说道:“林美人可快起来,不然陛下知道本宫让你跪着,就要说本宫以上欺下了,来日皇后娘娘进宫了,也会怪本宫苛刻族姐的,本宫可担不起这罪名。来人啊,给林美人赐座。” 林依听了这话,便知道孙贵妃今日叫自己过来是做什么的了,但她依旧当做什么都不知道那样,做出无辜的样子从地上起来,因为跪得久了,膝盖还有些酸痛,不过她都咬牙忍了下来,坐在凳子上听孙贵妃教训。 第128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林依坐下后,孙贵妃也不着急着问话,而是慢条斯理地又吃了几颗荔枝,这才不紧不慢地说道:“说起来,本宫还要恭喜林美人,自己的族妹被陛下看中,选为皇后,这可是光宗耀祖的事情啊,林美人怎么看起来一点都不高兴的样子?是早就知道陛下要立你族妹为后,已经高兴过了吗?” 孙贵妃这话言下之意就是质问林依是不是早就知道皇帝要立林祯为后,但却没有对任何人提起,是不是想看她们这些不知情的嫔妃为了后位窝里斗的笑话。 林依看孙贵妃这一副找她算账的样子,哪里敢说是,便只能低头否认道:“回贵妃娘娘话,嫔妾并不知道陛下要立族妹林祯为后的事情,孝德皇后在世的时候,也没跟嫔妾提起过这事,还请贵妃娘娘明察。” 孙贵妃听了她这话,并没有马上相信,而是多疑地盯着她看了好久,见她没有一点慌张心虚的样子,看起来像是真的不知情那样,这才作罢,摆摆手中的帕子道:“本宫看你也不像是知情的样子,孝德皇后可谓是老谋深算,为了给我们一个出其不意,竟然连你都瞒着。” 说完她还是觉得不解气,孝德皇后死了,她没办法和孝德皇后对峙,林祯又没进宫,她想撒气都没地方撒,可是气不撒出来她心里又不舒服。与其憋在自己心里,不如撒给林依。她轻轻地笑了笑,打量着林依说道:“看来哪怕你是孝德皇后的亲侄女,孝德皇后还是比较疼爱远房的侄女多一些,想想还真是可笑呢。” 林依低着头咬了咬唇,将心里的憋屈怨恨吞进肚子里,强颜欢笑地应道:“谁让嫔妾只是个庶出呢,家父在朝中也不受重用,不像未来的皇后娘娘,是战功赫赫的大将军的嫡女,孝德皇后自然比较看重一些。” 孙贵妃看她这个样子,就相信林依真的不知情,也对此没有怨言了,她觉得无趣极了,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不痛不痒,她便摆摆手道:“罢了,你回去,本宫还有别的事情要忙,就不留你了。” 林依这才起身告退,回到自己的住所,她想起自己刚才在孙贵妃面前装疯卖傻伏低做小的样子,心中就充满了愤懑,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林祯。她重重地拍了门框一下,恨恨道:“林祯,总有一天,我要把我受到的耻辱都加倍还给你!” 孙贵妃说她还有事要忙,并不是敷衍林依,而是真的有事要做。眼看着皇帝的万寿节就要到了,宫里都在为皇帝的万寿节宴会忙活。原本这是皇后的工作,可如今皇后还没正式受封进宫,这些工作便分到了几位高阶嫔妃身上。 孙贵妃虽然不满皇帝没有立她为后,但是为了在皇帝面前表现她的大度贤惠能干,还是义不容辞任劳任怨地操办起万寿宴来。 孝德皇后还在世的时候,每年的万寿宴都是经过孝德皇后的手来操办的,而且办得有声有色,沈定十分信任孝德皇后,从来不用过问这些事情。但是今年孝德皇后不在了,沈定担心那几个嫔妃经验不足,考虑事情不够周到,到时候各国使臣来朝祝寿,给他们留下不好的印象,影响皇帝威名,所以不得不分心关注一下万寿宴准备得如何了。 他甚至抽空亲自去了趟泰永殿,宫人们端着花盆进进出出,忙碌极了,见到他后纷纷放下手中的东西跪拜,沈定摆摆手示意他们起来,便踏进了泰永殿,里头孙贵妃和叶德妃正指挥着其余宫人布置泰永殿,何昭容和张修容也不甘落后,也在这里帮忙。 见到皇帝来了,众嫔妃均是一喜,连忙上前行礼。沈定体谅她们辛苦了,便免了她们的礼数,问了她们一些关于寿宴的问题,见她们做得不错,就满意地点点头嘉奖了几句。 其中孙贵妃出力最多,也最有点子,皇帝很是欣赏她,多褒奖了她几句,孙贵妃就谦虚地说这些都是她作为贵妃应该尽的责任,于是皇帝就更加满意了。 何昭容以前和张修容过不去,但是张修容失宠后,她的劲敌就变成了孙贵妃,她见孙贵妃一人出尽了风头,自己却无法跟她比较,便对皇帝提议道:“陛下,往年万寿宴都是由皇后来操办,贵妃娘娘做得再怎么好,也名不正言不顺的,如今您既然已经有了新皇后的人选,那何不让新的皇后娘娘进宫来为您操办此事呢?” 孙贵妃听到何昭容那句“名不正言不顺”后,就恨恨地瞪了何昭容一眼,她知道自己终究是比不上正宫,但也不需要何昭容提醒她。不过在皇帝面前,孙贵妃还是比较收敛的,她笑着说道:“虽说陛下已经有了继后人选,但连最基本的纳彩都没进行,就让新的皇后娘娘进宫为陛下操办寿礼,似乎不太妥当啊。” 何昭容冷哼一声,阴阳怪气道:“哪怕人家皇后娘娘还没正式受封,人家也是板上钉钉的正宫娘娘,贵妃娘娘把原本属于正宫娘娘的功劳都揽走了,也不怕被人诟病越俎代庖。” 说完,她又看向皇帝,对皇帝提议道:“陛下,臣妾认为,万寿宴一事,还是请皇后娘娘来主持大局为好。” 孙贵妃生怕皇帝真的同意让林祯进宫接手这件事,抢走她的风头和功劳,就急忙说道:“陛下,皇后娘娘毕竟年少,又没有操办寿宴的经验,臣妾认为何昭容的提议不妥!” 沈定听了何昭容的话,真的有在考虑这件事的可行性,他觉得何昭容的提议有可取之处,林祯虽然年少,没有经验,但她既然已经被聘为皇后,早晚还是要接触这些事情的,不如让她进宫学着点,也给以后积累一些经验。 于是他便点头说道:“朕觉得何昭容说得不错,祯儿虽然少不经事,但作为将来的皇后,也是时候学习一些事情怎么做了。就这样办,朕改日叫祯儿进宫,你们几个就在旁协助她,做好了朕重重有赏。” “陛下!”孙贵妃还想说什么,但皇帝一副朕意已决的样子,她就不好开口忤逆皇帝了,只好不甘不愿地应是。 何昭容见目的达成,看到孙贵妃吃瘪的样子,心情就好了许多,笑着恭维皇帝道:“陛下圣明。” 因着立后的圣旨已经送到家中,虽然还没有选好执行六礼的日子,但将军府已经开始为林祯嫁进宫中做准备了。林敬则还写信给远在外地任职的儿子女儿,要他们回京中待命,林祯出门的时候,他们作为亲兄姐的,自然要到场才行。 林夫人这段时间没少操心,甚至每日都要去林祯院中耳提面命林祯几遍,让林祯烦不胜烦,都不能静下心来抄写送给皇帝的经书,眼看着皇帝的生辰就快到了,还有一部分没抄完,实在让她头疼。 这日林夫人又来林祯院中,林祯一边拿着毛笔在本子上抄写,一边听着娘亲唠叨,可以说是左耳进右耳出。好在这种情况没持续多久,林敬则就派人来院中告诉林祯,宫里有事请她进宫一趟。 林祯闻言,觉得刚好可以不用听娘亲唠叨什么三从四德,便放下纸笔跑了出去,跟着来接她进宫的宫人走了。 因着有了未来皇后这个身份,这次林祯进宫就不用像之前那样躲躲藏藏了,抬着她的轿子直接从朱雀大门的侧门走了进去,路上见到她的人,都得恭恭敬敬地跪下行礼,毕竟如今她的身份大不同了。 宫里的人都知道她今日进宫了,嫔妃们都想给这个未来的小皇后一个下马威,于是都打扮得花枝招展珠光宝气地想要会一会她,哪里想到她一进宫就直奔皇帝的寝殿,那地方可不是她们这些嫔妃可以造次的,她们只好忿忿然地作罢。 林祯进宫后就直接去皇帝寝宫,并非是因为想和皇帝亲近,而是栖凤宫还在修葺,她也还没有正式被册立为皇后,在宫里连个能去的地方都没有,所以就只好去皇帝寝宫咯,反正她也不是第一次去了。 沈定知道她今日要进宫,所以下朝后就回到了清心殿等她,见她来了,便笑着对她招招手,让她到跟前去,将早已经准备好的一盘荔枝推到她面前,说道:“祯儿来尝尝这个,刚从南方运来的荔枝,还新鲜着。” 没想到林祯只是瞅了一眼,并没有太大的兴趣,原因无他,她从小在南边的滇地长大,那里最不缺的就是荔枝,那可是荔枝的原产地啊,她什么样的荔枝没吃过?吃了十几年也该吃腻了,也就只有远在长安城住在宫里的人会稀罕。 不过既然皇帝请她吃,她便吃两个。只见她坐下后,一手拿起一个荔枝,直接放嘴里咬破皮,一口吃进嘴里,鼓着腮帮子嚼了几下,便把核吐了出来。 沈定见她吃得如此豪迈,看起来有种囫囵吞枣的样子,不像宫里那些嫔妃,视荔枝如珍宝。每年吃荔枝的时候,她们都要虔诚地将荔枝摆在盘里,让宫人小心翼翼地把皮剥掉,还不能破坏果肉,然后才尖着手指头拿起一颗荔枝放进嘴中细嚼慢咽,好像在品尝什么难得的人间美味那样,动作优雅美丽。 沈定便跟林祯说了嫔妃们吃荔枝时的样子,林祯听了之后只觉得奇怪,歪着头不解道:“为什么要那样吃,直接放进嘴巴里咬不好吗?” 她从小到大就不愁荔枝吃,每年荔枝成熟的时候,她还甚至爬到荔枝树上一边摘一边吃,吃一半丢一半都不带心疼的,所以她不能体会宫里嫔妃对荔枝的珍惜程度。 她又咬了一个荔枝吃,边吃边对皇帝讲解道:“我们那荔枝多,每年夏天放开肚子吃,但是荔枝吃多了会上火,但是荔枝皮性凉,刚好可以下火,咬着皮吃就不会上火啦。” 沈定也没去过南方,听了林祯的话后饶有兴趣地说道:“哦?还有这种事情,看来是朕孤陋寡闻了。” 林祯拿起一颗荔枝放到他面前,示意他咬着吃,又说道:“您是没去过我们那,等以后有机会您去了就知道了。” 沈定接过她手中的荔枝,学着她的样子连皮放进嘴里咬破,只觉得一阵苦涩的味道从嘴里蔓延,他轻轻地皱了皱眉头道:“苦。” 林祯摇头晃脑地对他说教道:“良药苦口利于病。” 沈定无奈地摇了摇头,笑着将荔枝吃掉。 林祯陪他吃了会荔枝,心想皇帝今日召她进宫不会就是想找她来吃荔枝的,便问道:“陛下今日召臣女进宫是有什么事吗?” 沈定这才切入主题,对林祯说道:“最近宫里在忙朕的万寿宴,原本朕将这事交给了贵妃她们去办,但是何昭容觉得朕既然已经拟定你为将来的皇后,那就要提前让你学习如何操办万寿宴,便让朕召你进宫一同操办。” 林祯闻言,想起去年中秋节的时候,皇后也让她以学习为由参与到中秋宴的准备工作中,万寿宴想来和中秋宴没什么区别,反正都是宫宴,只是主题不一样罢了,她应该能胜任,便欣然应下了。 于是郑华便将她带到泰永殿,宫人们见到她都下跪,虽然还不能喊她皇后娘娘,但态度也十分恭敬。 里头的孙贵妃等人见林祯来了,便出来迎接,见到林祯后不管心里是怎么想的,也得给林祯行个半礼,恭恭敬敬地喊一声:“祯儿姑娘。”态度跟以前林祯在孝德皇后身边侍奉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了。 林祯也没仗着自己是未来的皇后而在众位嫔妃面前拿乔,她对众嫔妃点头示意了一下:“贵妃德妃昭容修容安,陛下让我来跟你们学习如何操办宴会,还请你们多多指点。” 昭容和修容是容不下林祯的,听到林祯这话她们并没有表态,就当做没听到那样,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但孙贵妃最要面子,虽然她也不服林祯,但这是皇帝交代的事情,她怎么也得做好来,更何况林祯没有仗着自己的身份咄咄逼人,她倒也还能接受。 孙贵妃就笑着对林祯说:“祯儿姑娘言重了,陛下和孝德皇后重视您,想来就是看中您做事妥当,万寿宴这件事情对您来说,应该也是手到擒来的。” 林祯谦虚地对孙贵妃说道:“贵妃娘娘抬举了,我毕竟年少,没有经验,不必上您在宫中多年,得陛下器重。孝德皇后还在世时,也多次跟我提起过您的才干,要我跟您好好学习呢。” 林祯一来就把自己的位置放得这么低,这一番话又抬举了孙贵妃,认可了孙贵妃在宫里的地位和才能。孙贵妃就喜欢别人捧着她,特别是那人还是前皇后和准皇后,她这下是真的高兴起来,对林祯也没之前那么仇视了,反而还多了几分亲切。 林祯还记得皇后姑母在世时,就跟她提起过孙贵妃这号人,孙贵妃并不是她的敌人,相反,如果她能和孙贵妃交好的话,孙贵妃还能成为她在宫里最好的盟友。她如今初涉后宫,不宜树敌,最好就是拉拢一个在后宫立威多年的嫔妃,有对方的帮忙,才好更快地在后宫立足,孙贵妃就是最好的人选。 至于叶德妃,叶德妃可以交心,但是她清心寡欲,可能并不喜欢拉帮结派,对她立足后宫可能没多大的作用,但也不会成为她的绊脚石。眼下最难搞的应该就是何昭容和张修容了,特别是张修容,之前张修容还几次因她受罚,如今她进宫,张修容应该会处心积虑地跟自己过不去,到时候她就要利用好各嫔妃的关系来制衡后宫了。 果然,在为皇帝操办万寿宴这件事上,何昭容和张修容就迫不及待地给她使绊子了,只不过事关皇帝的面子,她们也不敢太过胡来,只是一些小的争执。林祯还没说什么呢,孙贵妃就已经迫不及待地出面训斥她们了,林祯也省得得罪她们,就由孙贵妃代替她管教她们俩了。 第129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为操办皇帝的万寿宴,林祯这段时间不得不以准皇后的身份频繁进出宫闱,参与到其中工作去。 这日她照例进宫,前往泰永殿的时候,刚好遇到正带着下属巡逻的耿有仁。 耿有仁自然也看到了她,但是耿有仁愣了一下,反而后退几步,低下头给她让道,并不像以前那样主动跟她打招呼了。 林祯有一段时间没见他了,这会儿见着了,还挺高兴的,也不顾自己现在的身份,走上去亲切地同耿有仁打招呼道:“耿大哥,好久不见!” 耿有仁听到林祯对他不变的称呼,先是心中苦涩,然后才低下头哑着声音说道:“皇后娘娘……叫卑职全名就好。” 林祯浑然不觉他的变化,听到他生疏地喊自己皇后娘娘,她还觉得怪不适应的,对耿有仁说道:“我现在还不是皇后啦,不过耿大哥为何要我喊你全名,是因为许久不见,跟我生分了吗?” 耿有仁咽下心中苦涩,恭敬道:“以前是卑职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林小姐,还请林小姐见谅。” 林祯见他不是一口一个皇后娘娘,就是一口一个林小姐的,听起来别扭极了,便嘟哝道:“耿大哥你今日好生奇怪。” 耿有仁不敢在林祯面前多待,怕自己再多站一会儿,隐藏在自己心中那份来不及述说的心意就要暴露了,便正色道:“卑职还要巡逻,先告退了。” 说罢,他便带着自己的属下绕过林祯,朝前面去了,不管林祯在后面怎么喊他他都没有回头。 直到走出了林祯的视线范围,耿有仁才松下一直紧绷着的腰背,轻轻地叹了口气。 他的属下见他这样,都走上前来想安慰他几句,但因为都是一些没谈过恋爱的大老爷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只好沉重地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宽慰。 有的属下故作轻松地对耿有仁说:“耿哥,这不是你不行,只是对方是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你争不过也是正常的,看开点啊。” “是啊耿哥,只是个姑娘而已,不值得你这样消沉,正所谓天涯何处无芳草,你以后一定能遇到更喜欢的。” 耿有仁从听说皇帝要立林祯为皇后那一天起,整个人就变得很消沉,如果是其他人还好,他还能鼓起勇气去争一争,但对方是皇帝的话,那他就完全没有办法了。皇帝是君,他是臣,他享受着皇恩长大,又得皇帝器重才有今天,不论如何他都做不出忤逆君主的事情来。而且皇命难违,他不想让林祯也跟他一样为难,所以选择将这份爱意放在心里。 只是今日见到林祯,他心中还是会难过,忍不住想要是当初林祯没有进宫就好了,他宁可他从来不认识什么林祯,也不想眼睁睁地看着她嫁给皇帝,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变成自己高不可攀的存在。 但是没有办法,爱情没了,他总不能连前途也丢掉,他很快就打起精神来,像个没事人那样回过头来瞪向那几个安慰他的属下,训斥道:“做什么呢,知道现在在巡逻吗,这么吊儿郎当的,要是被主子们看到,我可不包庇你们!” 几个属下没想到自己好心安慰他,反过来还要被他训责,不过看到他这样总比寻死觅活要好,要是耿哥训他们能够开心一些,那就由耿哥训。 林祯出入宫廷,难免会和嫔妃们打招呼,除了孙贵妃等几个高位嫔妃,还遇到了许多低阶的嫔妃。之前孝德皇后还在世的时候,她们没少在背后议论林祯,这会儿看到林祯,都有些心虚,生怕这位未来的皇后娘娘突然记仇要报复她们,所以遇到她不是离得越远越好,就是夹起尾巴做人。 不过也遇到之前就和她交好的,比如那几位御女。她们在御花园碰到林祯,见林祯如今跟以往大不同的样子,都忍不住上前来跟林祯寒暄感叹几句。 “嫔妾们万万没想到,您居然是陛下和孝德皇后心目中的继后人选,这段时间每每想起以前和您一起度过的时光,都觉得自己失礼极了,还请您不要见怪才好。” 林祯随和地对她们说道:“怎么会呢,不管我是什么身份,你们都是我的朋友,以后我进了宫,我们相处的时间就更多了,到时候还希望你们能像以前那样待我好,和我作伴呢。” 几位御女见她不嫌弃她们低微的身份,要和她们作伴,连忙受宠若惊道:“承蒙您不嫌弃,以后有什么需要嫔妾们的地方,您尽管开口便是。” 林祯还有要事在身,没那么多时间和她们寒暄,跟她们聊了几句后,就带着身后的女官宫人行色匆匆地离开了。 剩下几位御女在原地看着她有几分雷厉风行的背影,感叹道:“真是不敢相信,祯儿居然要当皇后了,如今的她,跟以前变化也太大了,很难相信才过去不长的时间。” “也许这就是成长和蜕变,自从孝德皇后去世后,想必她也经历了不少事情才变成这样。” “谁能想到,她比我们几个还要年少几岁呢,我都不敢想象,换做我在她这个年纪,能不能做到她的一半好。” “说起来我已经开始有些期待了呢,期待祯儿戴上凤冠统管后宫的样子,想到她故作深沉地给我们训话的样子,莫名觉得会有些可爱。” “如果是那样可爱的皇后娘娘的话,我倒是愿意一辈子追寻呢。” 林祯作为皇帝的准皇后,不仅要为皇帝操办万寿宴,还要认识到时候来朝给皇帝祝贺的各国使臣。她忙完泰永殿的事情,就去往勤政殿,皇帝会跟她讲那几个附属国的情况,还有他们到时候会派来的使臣,以免到时候宴会上林祯不认识他们,闹出笑话。使臣们也许不敢质疑大国皇后,但会在臣子和嫔妃心目中留下不好的印象,不利于她将来在朝中后宫中立威。 很快,皇帝的万寿节就到了,不仅宫中张灯结彩,就连百姓也欢庆皇帝生辰,长安城内一派繁华喜庆,更是有很多外地官员的马车,各个附属国的队列浩浩荡荡地进入长安城,直接进宫给皇帝祝寿。 万寿节那天,林祯收到了宫里送来的礼服,她打开一看,只见是非常华丽的服饰,不同于以往皇帝和孝德皇后让人给她做的那些衣服有很大的区别。她认出做衣服的布料用的是皇帝之前赏给她的云锦,云锦色彩非常艳丽,上面还绣着龙凤牡丹祥云,她当时还嫌弃这颜色太过老成,可如今做成衣服,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这身衣服有别与孝德皇后之前穿的礼服,具体在孝德皇后穿的明显是已婚妇女的款式,而她手中这身则是未婚少女的款式。孝德皇后穿过一身类似的礼服,但是对襟的,她这件则是交领的,胸口盖得很严实。但袖子和裙摆就没多大的变化,广袖加长裙,看起来有些笨重,林祯已经想象到她穿上这身衣服后行动有多么不便了,怕是在宴会上拿东西吃都有些麻烦。 除了衣服外,还有头饰和首饰,头饰是九支金色凤尾钿钗,和两支金步摇还有一个小小的花冠,一双金镯子,金玉佩,林祯看着这堆金光闪闪的首饰,不禁怀疑皇帝是不是要把她打扮成小金人。 皇帝还特别贴心地将流光流苏派来服侍她穿戴,林祯穿着里衣站在镜前,流光和流苏一左一右给她穿上沉重的礼服,小心翼翼地佩戴上玉佩和镯子,这才扶她到梳妆台坐下,给她梳头。 因为身份跟以前不一样了,又是万寿宴这样隆重的场合,皇帝饶是再纵容林祯,这会儿也不得不顾及皇家体统,不能让林祯像个不懂事的小姑娘那样随随便便就出场了。不过他也考虑到了林祯的感受,怕林祯还不适应新的身份,所以允许林祯像小姑娘那样留一部分披发,剩下的全部都要挽在头顶做发髻,才能撑得起那么多属于皇后的发饰。 头发是流光给她梳的,可能是皇帝授意过知道要给林祯梳什么样的发型,她给林祯梳了个十字髻,除了发髻部分,剩下的头发都自然散落,看起来跟没出阁的少女差不多,然后将发钗步摇一支支插上去,最后在最中间戴上花冠,就算完成了。 这些发饰看起来不重,但是真的都戴在头上后,林祯才感觉到了它们全部的重量,她看向镜中的自己,华丽得都快不像是她了,不知道等她正式和皇帝大婚那天,会不会比现在还要繁琐,想想还有些汗颜。不过因为发型的原因,她这样并没有显得老成,笑一下,还是那个豆蔻年华的少女。 她缓缓站了起来,流光交代她说:“这身衣服和头饰可能会有点重,陛下说还请祯儿姑娘今日忍耐一下,暂时不要乱动。” 林祯缓缓抬起双手,交叠在身前,人虽然还是这个人,但感觉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一下子从那个毛毛躁躁的少女变成了威严的国母,端庄大方。 流苏见状,仿佛从她身上看到了孝德皇后年轻时的影子,不禁感动得涕泪交加,在心里默默对孝德皇后说道:“皇后娘娘,您没有选错人,您看到了吗,祯儿姑娘如愿成为了您最希望的样子,这样您也就能安心了。” 因着是皇帝万寿节,今日的早朝就不像往日那样,而是在勤政殿接见各国使臣。 沈定穿着冕服坐在龙椅上接受使臣的跪拜,听他们由衷地赞美自己,因为来的使臣有点多,直到下午他才接见完所有使臣,准备移驾泰永殿开始宴会。 林祯也是下午了才进宫,之后就一直待在泰永殿等皇帝和使臣到来,她这身衣服过于华丽,她都不能乱动,只能静静地站着,实在是累,还容易饿,她只想宴会快点开始,让她吃点东西。 她恨不得脱掉的这身束缚,却是后宫嫔妃羡慕不来的,是皇后的象征,那些嫔妃站在她身后,用嫉恨的眼光盯着她看,若是那目光化作实质,说不定都能在最结实的云锦上戳出几个洞来。 皇嗣们先一步抵达泰永殿,因为林祯站的位置比较高又靠近中间,加上她这身艳丽的礼服,很难不让人一眼注意到。沈翀走进来的第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嫔妃中间的她,一时晃了晃神,但是想到她如今身份跟以前不同了,他也不敢多看,以免冲撞了将来的母后。 倒是后面的康静和庄静,看到林祯如今这个样子,都有些惊叹,一是感叹造化弄人,昔日同辈玩伴转眼就要变成自己的嫡母,甚至她们还称呼过这位嫡母为妹妹,二是感叹林祯的变化居然这么大,原本大大咧咧的小丫头,穿上华服倒也有了几分母仪天下的感觉,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很快,皇帝就带着百官和使臣们走进了泰永殿,林祯率领着嫔妃皇嗣们上前迎接,一齐跪拜高呼道:“臣妾等祝陛下龙体康泰,万寿无疆,河清海晏,万岁万岁万万岁——” 沈定很高兴地走上前来,将为首的林祯扶起,笑着对众人说:“好,都起来!” 于是他就带着林祯走到殿正上方的位置,这才放开林祯,坐到为他准备的龙椅上,而林祯则坐在放在他左下侧的位置上。林祯此时还没有正式成为皇后,就像不能戴凤冠那样,她也暂时不能跟皇帝平起平坐在龙椅上,只能暂时委屈她坐下面。 不过林祯一点都不觉得委屈,反而还庆幸她的位置不算显眼,那样就没人看到她吃东西的样子了。 宴会开始前,少不得百官和使臣们轮番上台对皇帝一顿祝贺和吹捧,沈定也都全数收下,君臣同乐,一派祥和,然后便是宫中舞女们上台献舞,嫔妃或皇嗣还有使臣准备了节目的,也可以上台表演。 宴会正式开始后,宫人们便将食物端上来,林祯饿得不行了,也不管有没有人看着自己,伸出手就拿起一块点心吃起来,她还不忘了偷偷打量皇帝一眼,见皇帝没说她,她就更加肆无忌惮了。 沈定虽然在看台上的演出,但林祯的小动作他也没放过,他余光瞥到林祯像只小老鼠那样不停地往自己嘴里塞东西,像是饿坏了那样。也是,穿着这身沉重的衣服之前估计也不方便吃东西,也不知道饿了多久。只见林祯似乎嫌弃袖子太大,好几次将袖子往上挽,但袖子实在太大了,刚挽上去又滑下来,沈定就看她跟袖子卯上了,看她脸上的表情,比台上的歌舞还要好看。 这时台上表演的是一国使臣带来的舞女为皇帝准备的舞蹈,他们国家以美女和舞蹈着称,他来之前就期待着皇帝为他们献上的舞蹈折服的样子,可是眼下他注意到皇帝并没有专心看表演,他的注意力更多停留在坐在他下侧的那个穿着华丽的小姑娘身上。 这小姑娘他往年来朝贺寿时都没见过,从刚才进殿的时候,他就注意到这个小姑娘了,她年纪不大,可看样子在宫里地位颇高,就连皇帝都亲手扶着她,让她坐在自己下面,不知她是什么来头,莫非是比较得宠的嫔妃? 不、不对,虽然他不了解中原的女子,但也知道中原女子有了夫婿后并不是这样的装扮,那就应该是比较得宠而且生母地位很高的公主?看年龄应该不错。他看着美貌年轻又得宠的公主,心里不禁打起了小九九,若是他能为自己的王求娶到这位得宠又漂亮的公主,那他岂不是一大功臣? 这样想着,他便和身边的大臣打听道:“大人,坐在陛下身边那位是……” 大臣快速地瞥了一眼,侧过头小声道:“那位是咱们将来的国母,陛下前段时间钦点的皇后娘娘。” 闻言,使臣心里一惊,不由得看过去,只见皇帝对那个小姑娘招了招手,让小姑娘到跟前去,然后亲自为她挽起衣袖,那态度自然极了,却不像是父亲对女儿,那就只能是…… 想到这里,他没来由地一阵后怕,幸好自己没有自作聪明提出自己的请求,不然闹笑话是假,若是皇帝恼羞成怒要治他的罪,就是王上来了,都不一定保得住他的命。 想到这里,他赶紧低下头,不敢再有任何非分之想了。 林祯吃着皇帝拿给她的糕点,突然感觉到有一道视线打量着她,她不由得停下来疑惑地看去,却没有发现有人在看着她。 沈定见状,便问她怎么了,林祯摇了摇头,对他说道:“陛下,臣女还是回去坐着,这样影响不好。” 沈定不以为然道:“你这样能自己吃东西吗?听话,吃饱了朕自然放你回去坐着。” 林祯只好作罢。 第130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台上一曲毕一曲又起,为了哄皇帝开心,嫔妃和大臣使臣们都费尽了心思准备节目,然而皇帝的注意力却不全然在舞台上,更多时候,他的注意力都放在他身边那个娇小俏丽的小姑娘身上。 林祯这身衣服实在过于繁琐了,又笨重,而且穿久了还有点热,这都已经是夏季了,她穿着三层的衣裙,外面那层还是密不透风的云锦,热得她想流汗,而且袖子又大又沉,她连抬手都做不到。 她忍不住小声跟皇帝抱怨道:“这身衣服到底是怎么做的,为何会这般沉重。” 沈定笑着应道:“这云锦上面的花纹可都是用金丝银丝织成的,你穿着它,就跟穿一身黄金白银差不多了,你说它为什么会这么重?” 林祯还没想过这云锦居然如此贵重,亏她之前看到皇帝为她准备的首饰时还庆幸皇帝没有用金子做成衣服给她穿,看来是她大意了,她身上穿着的可不就是黄金嘛! 这样想着,她又小心地将掉在地上的袖子捞起来,免得弄脏了,怪心疼的,然后她又问皇帝:“这宴会要持续到什么时候啊,我穿着这身衣服好累还好热。” 沈定闻言摸了摸她的额头,确实有些汗津津的,怕她被闷坏了,便对她说:“那你回殿内将外衣换下再出来,宴会没那么快结束的。” 林祯见他允许自己脱下这身沉重的外衣,便迫不及待地跟着流光离席去换衣服了。 台下的嫔妃们外命妇和贵女们只见御座上,林祯和皇帝黏黏糊糊的,林祯就靠在皇帝的手臂上,两人亲昵地偎依着不知道在说什么悄悄话,聊得好像很高兴的样子。皇帝时不时给林祯喂点什么,又帮她整理一下衣服,看起来就像新婚燕尔,如胶似漆。 这林祯还没正式入宫为后呢,皇帝就宠她宠成这个样子,丝毫不顾及场合,要是等林祯真的嫁进宫来,成了皇帝的正妻,那皇帝不知得多宠她呢,到时候皇帝眼中还能看得到她们吗? 但是大臣们倒觉得这挺合情合理的,他们也乐于见得帝后情深,琴瑟和鸣,特别是作为年长的男子的角度来看,就更加觉得皇帝此举乃人之常情了。试问哪个男人到了中年,不向往年轻貌美又乖巧懂事的小情人呢?要是他们有皇帝这条件,他们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过初来乍到,还没弄清楚状况的使臣们就挺郁闷的,银雾湖皇帝的注意力一直在身边那个小姑娘身上,忽略了他们精心为他准备的歌舞。 那些上台表演的舞女歌女,都是从他们国家的女子中万里挑一选出来的,表演歌舞是其次,主要是献给皇帝当嫔妃的。他们早前听闻大国的皇后崩逝了,就觉得皇帝后宫空虚,便打算安排这些女子进宫,就算不能立后,当个宠妃生个孩子也对他们国家有益。 可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他们引以为傲的美人和歌舞并不能引起皇帝的半分注意,这让他们感到很沮丧。 等了好久,他们终于等到了机会,他们看到皇帝身边那个小姑娘带着宫女离场了,皇帝的目光终于从她身上转移到舞台,其中一个使臣就赶紧安排他们准备的歌舞上台。 只听台上响起了充满异域风情的曲子,一行衣着大胆的异国美女从舞台两边缓缓行来,脖子上手腕上和脚踝上戴着银色的铃铛,每走一步,就发出叮叮当当清脆的铃声,和周围的箜篌丝竹声混为一体,令人赏心悦目。这些美女一边跳着火辣的舞蹈,一边媚眼如丝地朝皇帝的方向看去,暗送秋波。 台下的嫔妃们看了,都忍不住在心里啐一口狐狸精,使臣们打的什么主意,她们一目了然,想到使臣们想将这群狐狸精塞进后宫跟她们争宠,她们就恨得牙痒痒,如果可以,她们都想上台将她们轰下去。 好在皇帝虽然在看她们的表演,却不为所动,看来这些美女还不足以打动皇帝那颗心。不过使臣并不感到遗憾,因为他还有没拿出来的杀手锏。 只见舞女跳到一半,突然靠拢围成一圈,刚好挡住皇帝的视线,等她们再散开的时候,发现她们中间突然出现了一个之前并没有见过的神秘美人。 只见那个美人用面纱蒙住半张脸,额头中间点了颗朱砂,身上穿着敦煌风格的舞衣,丰腴的身材半遮半露,裸露在外的肩膀和胳膊上缠着金链,怀里抱着一把琵琶,一副深情款款,欲语还休的样子,正是应了那句“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 这个美人一出场,在场的男子,下到十八岁上到八十岁,都为止倒吸一口气,世间尤物也不过如此了,也不知道这国使臣去哪里找到的人间极品,皇帝这下艳福不浅啊。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朝皇帝的方向看去,想看皇帝见到这个美人后的反应,但皇帝却只是含笑着点了点头,并没有表现得很喜欢的样子。 他们以为皇帝是碍于皇帝的脸面,所以哪怕心里很喜欢,也没有表现出来。使臣也是这样认为的,毕竟中原人嘛,凡是讲究一个含蓄,他不信面对这样的美女,皇帝还能真的无动于衷,除非皇帝见过比这更美的女人。 这位美女迈着优雅的猫步走到人前,台下的观众才发现她也没有穿鞋,脚指甲甚至还涂上了艳丽的蔻丹,每走一步,脚踝上系着的铃铛就会响一下,叮叮当当的声音就像勾人魂魄那样,牵动着所有男子的心。 她直直走到舞台最前面,离皇帝最近的地方,抱着琵琶对皇帝屈膝盈盈一拜,而后屈腿原地坐下,抱起琵琶拨起弦来,弹了一曲情意绵绵的《倾杯乐》。 沈定坐在高位上,看似认真地听着这首曲子,甚至还把手放在椅子上跟着打起拍子来,作为帝王,他还在艺术上还是有一点造诣的。 使臣见皇帝不由自主地跟着打起拍子来,似乎沉浸在了他准备的歌舞中,便心中一喜,觉得自己十拿九稳了。 没想到一个人的出现,打破了他的美梦。 林祯在殿内换好衣服出来,看到的正是这一幕,舞台上的表演不知什么时候换成了充满异域风格的歌舞。那些美丽动人的舞女们舞动着她们的长臂细腰,一位女子坐在最前边,怀中抱着把琵琶在弹奏曲子,是她没听过的。她被这精彩的歌舞吸引,不由自主地走到皇帝身边想看得更加清楚,忘我得甚至忘了跟皇帝请示。 而沈定看到林祯换了衣服出来后,便将放在舞台上的视线移到林祯身上,那歌舞对他似乎失去了吸引力,这一举动被使臣和台上的舞女们看到了,都心中一急,使臣赶紧给弹琵琶的女子示意一下,女子便加快了弹奏的速度,企图用密密麻麻的琵琶声唤回皇帝的注意。 台下懂一些琵琶的毓充媛见那个异域美人乱了节奏,便知道她的心也跟着乱了,让原本就有些牵强的琵琶技术更加漏洞百出,看得出来也是个沉不住气的,她就不用多关注了。 嫔妃们也听出来这首曲子的节奏乱掉了,就窃窃议论道:“这个美人美则美矣,只可惜不知道我们中原有一句俗语,叫‘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她的目的也表现得太明显了,只要不是瞎子都知道她心里打的是什么算盘。” “就这样的技艺和心机,也敢拿出来卖弄,真当我们大国的后宫是她们国家那一亩三分地呢,未免也太看不起我们了。” “这样的人,要是真的进了宫,本宫铁定要给她点教训看看的。” 林祯听不懂这曲子,也不懂琵琶,她只知道人长得好看,忍不住想看,殊不知自己跟台上那女子比起来,也毫不逊色。 她换下了艳丽华贵的云锦外衣,只着了月白色的窄袖交领中衣,这中衣只到腰际,柔软轻薄,下面是云锦做成的外裙,月牙白衬得云锦越发得鲜艳,但又没有之前那么富贵雍容了,显得林祯俏皮活泼了许多。但又因为她头上插满了金钗步摇,手上还带着金镯子,她还是像之前那么高贵,让人不敢冒犯。 台上的女子美则美矣,但她的美是用来勾引男子的,而林祯的美则是浑然天成,要被人膜拜供奉的,两者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正在弹奏琵琶的女子自然也注意到了突然出现在皇帝身边的小姑娘,她之前一直在后台做准备,她出场的时候林祯刚好离开,所以她前面并没有见过林祯。此时看到林祯站在皇帝身边,她便感觉到了威胁,心乱了,气息也乱了,拨弦的手也不稳了。 她之所以慌乱,是因为她看到林祯的第一眼,就知道自己完全不是林祯的对手,她在她国家的时候固然是最美丽最高贵的,但是看到林祯后,她就觉得她所谓的美丽高贵,只是她的故步自封,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就像她们国家不能跟大国比拟一样,她在大国的美人面前,也是低人一等的。 这个表演最后在琵琶女的一个小小的失误中结束,不过在场很多醉翁之意不在酒的观众都没听出来就是了。琵琶女抱起琵琶起身带着众位舞女对皇帝行礼,给皇帝献上祝福。 沈定虽然后面没细看这个节目了,但为了表达对附属国的重视,他还是拍手称赞道:“好!西域来的美人不仅人长得好看,弹曲跳舞也是一流,朕今日总算是见识到了!朕重重有赏!” 这时,一直坐在台下的使臣便趁机走到抬上来,对着皇帝的方向毕恭毕敬地行了个礼,才赔着笑道:“尊贵的皇帝陛下,这位是我们国家的阿依慕公主,她是我们王上最宠爱的女儿,也是我们国家最美的女人。我们王上一心想着给皇帝陛下献上我们国家最美好最真诚的礼物,所以便让臣将阿依慕公主带来宫中献给皇帝陛下,以求秦晋之好,还请皇帝陛下笑纳。” 此话一出,在场的大臣们都一副“我就知道”的反应,附属国会借着皇帝的寿辰给皇帝献上美人加深两国关系,这是一件两全其美的好事,一来充盈了皇帝的后宫,二来拉近了大国和附属国的联系,从古至今,很少有皇帝会拒绝这样的美事。 他们也就想当然地觉得皇帝会将这位美丽的阿依慕公主纳入宫中,一时还有些羡慕皇帝的艳福。 嫔妃们听了这话,都紧张地拧起手中的帕子,生怕皇帝真的笑纳了这个公主,这个公主年轻貌美,出身又高贵,她要是进了宫,哪怕是未来的皇后,都要让她几分,更何况她们这些嫔妃呢?她们可不想多一个人在她们头顶上作威作福,还抢走本就不多的圣宠。 但是她们是没有资格请皇帝拒绝使臣的,能够左右皇帝把不把这个公主纳入后宫的,就只有皇后,或者将来的皇后,所以她们都不约而同地将视线转移到林祯身上,这一刻她们一改往日不服林祯的态度,从来没有这么认可过林祯的身份,希望林祯能发挥她作为皇后的作用。 然而林祯并没有这个意识,她甚至不觉得这位公主会成为她的情敌,只听到使臣说要以此来修两国秦晋之好,她还觉得挺好的,对国家有利的事情何乐而不为呢,何况是这么大一个美人,要是放在宫里可以天天看到,心情都会好许多。 这也不是第一次有使臣借着他过寿的时候给他献美人了,所以沈定表现得还算淡定,不过他倒是挺想看看林祯对此是什么反应,然而让他失望的是,林祯并没有意识到这意味着什么,还在懵懵懂懂地盯着美人看。 他忍不住摇了摇头,心想林祯还是年纪太小了,便转过头笑着对使臣道:“爱卿能有这份心意,朕很高兴,阿依慕公主很美,但是朕的后宫充盈,阿依慕公主进宫怕是暴殄天物,还是让她回到故土。” 听到这话,大臣们都有些惊愕,不知皇帝为何会舍弃这样一个大美人,但是嫔妃们却是松了一口气。 没想到使臣听了这话后,却困惑道:“皇帝陛下后宫充盈吗?臣还以为,孝德皇后仙去后,您身边少了孝德皇后那样的贤妻陪伴,在深宫会感到寂寞,才将阿依慕公主带来的。” 在场的使臣不少都在来之前得知皇后崩逝的消息,所以都想趁这次万寿节往皇帝后宫里塞美人,只是没想到皇帝居然说他不缺美人陪伴,他们下意识往嫔妃所在的地方看了眼,看到的嫔妃美则美矣,但是都上了年纪,哪里比得上他们带来的这些十几岁的年轻女子?皇帝说这话,是不想他们往他后宫里塞女人,还是不满意这些女人? 使臣当然是不甘心的,阿依慕也不甘心,她作为她们国家最美丽最受宠爱的公主,从小就是众星捧月一般的存在,追求她的人可以从皇宫排到城外,就连周边国家的国王王子都想求娶她。可是这个皇帝陛下居然拒绝了她,这让心高气傲的她如何能忍? 她大胆地站出来质问皇帝道:“皇帝陛下为何不能接受臣女呢?是因为您看不上臣女吗?还是说,您的后宫里有比臣女更加美丽,更加得您欢心的女子在吗?如果有的话,能让她站出来给臣女看看吗,让臣女也输得心服口服一些。” 第131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这位阿依慕公主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家中的时候被国王宠坏了,如此心高气傲,居然敢这样跟皇帝说话,在场的人都为她大胆的发言感到惊讶不已,不禁为她捏一把汗,生怕她这番话惹怒了天子,看到这样美丽的女子被惩罚,他们可是会痛心不已的。 好在皇帝并没有表现出愤怒的样子,可能是因为她是附属国公主的身份,只是笑而不语地看着她。 阿依慕公主见皇帝没有追究她的过错,但是也没有回答,便继续追问道:“皇帝陛下为什么不说话,是因为找不出来吗?” 公主这样大胆追问,虽然皇帝没有任何表示,但是台下早已对她不满的嫔妃们都要坐不住了,若不是她们没有资格在这样的场合出声,她们都要叱责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公主了。 但是身为天子妾室的她们是没有资格指责附属国公主的,虽然她们只能愤懑地在台下窃窃抱怨这个公主。 “她这话是什么意思,真以为她是天仙下凡,无人可比了吗?她把我们这些天子的嫔妃放在了哪里?” “自己长了副勾引男人的狐媚样子,就在这里沾沾自喜,真以为陛下给她几分脸面,她就可以在这里放肆了吗?” “咱们后宫的姐妹长得比她好看的多了去了,她不过就是仗着自己的公主身份在这里叫嚣罢了。” 既然公主都这样逼问了,沈定本来看在她是公主的份上,给她留几分面子的,如今看来要是不让她死心,她还会一直追问下去,于是他便看向林祯,笑着对她说道:“真心想要个答案,那朕就告诉你,朕觉得,朕的准皇后可以跟你一较高低,公主你觉得呢?” 原本置身事外的林祯突然被皇帝提起,只见一瞬间,全场的目光都汇聚在她身上,让她有些不知所措,只能茫然地看着皇帝。 沈定将她拉到身边,对着所有使臣说道:“今日既然各国使臣都在,那朕就在这里郑重地告诉各位,这位林祯小姐,就是朕将来的皇后。” 此话一出,那些抱着私心而来的使臣们俱是一惊。他们万万没想到皇帝这么快就找到了新的皇后,更没想到刚才就一直待在皇帝身边的小姑娘不是别的什么人,而正是皇帝将来的皇后,她看起来年纪还这么小,真的能成为皇后吗? 阿依慕原本就对林祯抱有敌意,如今见皇帝拿林祯和自己做对比,还宣布林祯是将来的皇后,她就更加不甘心了。她来大国之前,就听说大国的国母崩逝了,父王和大臣们都觉得这是个好机会,所以她才不远千里地跟着使臣来到中原,目的就是虏获皇帝的心,做大国的皇后。 可是现在皇帝告诉她,大国的皇后早已经有了人选,而且那个人在皇帝心目中比她还好看,这教从小就被捧着的她如何能接受? 诚然,这个林祯是长得比自己好看,但是论魅力和姿色,应该是自己远超于她,她一个看起来乳臭未干的丫头,哪里懂得男人需要什么?而且,林祯的身份还能比她高贵吗? 她仗着皇帝不怪罪她,再次发问道:“那皇帝陛下觉得,是臣女出身比较尊贵,还是这位小姐出身更加尊贵呢?” 这话一出,之前还替她担心的大臣们脸色都变了,觉得她实在胆大包天,仗着自己是附属国的公主就这样肆意妄为。她身份再尊贵又如何,在大国国母面前,她也不过是个臣子罢了,一个小小国家的公主,居然敢跟皇后比较,实在是不知天高地厚了些。 沈定依旧笑得很淡定,不缓不急地说道:“公主可能不知道,朕的准皇后出身国公府,父亲是镇国公兼正一品的镇南大将军,如此一来,你觉得是谁的出身更高贵一点呢?” 在场的人、特别是荣阳侯府的人听了皇帝这话,心中都是一惊。他们都知道,林祯的父亲是镇南大将军,正一品的武将,但却不是什么镇国公,那皇帝为何要这样对阿依慕公主说呢?是单纯为了在这么多使臣面前维护未来皇后的面子,还是他真的打算将镇南大将军封为镇国公? 如果真的要封林敬则为镇国公,那又置荣阳侯何地呢?要知道,荣阳侯作为孝德皇后的生父,也仅仅是个侯爵罢了,而林祯尚未被正式册立为皇后,父亲就被封国公,这差别待遇未免也太大了些,难免会让孝德皇后和荣阳侯寒心啊。 一时,坐在文武百官之间的林敬则就成了同僚们的焦点,而林敬则本人也很懵,他只是来参加皇帝的万寿宴而已,什么都没做,就被皇帝叫做镇国公了? 他惶恐极了,就要起身提出自己的疑惑,但他身旁的杨太傅及时拉了他一把,跟他摇头示意不要出声。 可林敬则觉得心中不安,对杨太傅道:“太傅大人,这……” 杨太傅说道:“陛下这样说,自然有陛下的用意,你且听着就好。” 而对面的荣阳侯早在之前皇帝区别对待他和林敬则的时候,就跟林敬则心生嫌隙,这会儿看到皇帝要封林敬则为高他一品的镇国公,他心中就越发气闷,觉得自己受到了不公平的对待。明明大家都是皇后的父亲,他还是元后的父亲呢,凭什么他只是侯爵,而后来的林敬则却是公爵? 他为自己,也为自己死去的女儿感到不值,觉得林敬则一家都是忘恩负义的货色,踩着孝德皇后上位,到头来却撇下他们,真是让他感到寒心。 可是他也不想想,林敬则虽然是继后的父亲,但他更是为国家立过无数战功的大将军,别说是给封个国公了,就是封个异姓王,那也是绰绰有余的。而他不过是仗着女儿当了皇后,才得以封侯,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只是他眼界狭隘,只看得到别人得到的好处,却没看到别人的付出,这一点,他就不如他的女儿孝德皇后。 而皇帝也正是因为看穿他这一点,所以才在孝德皇后死后渐渐疏远了他,如果他老实本分,那这个侯爵足够他们家族荣华富贵很多代,也不算是辜负孝德皇后做出的奉献了。 而之前还在追问皇帝的阿依慕公主在听了皇帝的话后,脸色一白。饶是她被父王宠得不知天高地厚,她也应该清楚,大国的一等公爵位比附属国的国君,更何况还有个镇南大将军的名衔。 她虽然远在西域,但也听说过镇南大将军的事迹,这位大将军可是战神,甚至还平定过他们这些小国边界的动乱,是个值得尊敬的人。这样一位优秀的大将军,自然足以跟她的父王平起平坐。 虽然理智上接受了这个现实,但是作为一个女人,她感性上还是想和林祯一比高低,既然论美貌论出身,她都和林祯平分秋色,那才艺呢? 只是这次发问,她的态度变得恭敬谦逊了些,她明明是问皇帝,看着的却是林祯,她问道:“原来这位就是皇后殿下,臣女刚才多有失礼,还请皇帝陛下和皇后殿下见谅。臣女见皇后殿下风姿雅悦,又是大家闺秀,想必琴棋书画也不在话下,不知皇后殿下可否展现一下大国女子的风采,让臣女瞻仰瞻仰?” 皇帝和林祯还没表态,台下的臣子就先为难了起来。阿依慕公主作为臣子,怎么能要求作为国母的皇后为她表演呢?可是林祯要是不答应,那就是小气,但要是答应,又会掉价,两者说出去都很难听就是了。 林祯自然也懂得这个道理,公主当着这么多使臣的面提出了这个要求,如果她拒绝了,那使臣们回去一定会对他们的国君说大国的皇帝就这点气度,会影响皇帝在附属国的名声。但她真的听公主的话,上台表演才艺,到时候他们又会说大国的皇后也不过如此,跟卖艺讨好的艺伎也没什么不同。 要是她没有接到被册立为皇后的圣旨之前,她还能大大方方地上台表演一番,可是现在的她代表的不仅是自己,还代表大国的皇室,甚至整个大国的颜面,她该怎么做,才能既让公主和使臣心悦诚服,又能不失皇室的尊严呢? 她在思考这个问题,而皇帝也在等她做出表态。其实沈定有大把的法子化解这个问题,甚至可以以藐视皇威的罪名定阿依慕的罪,但他还是想看看林祯的反应,看看林祯这个未来的皇后能有什么计谋来化解这场矛盾,看她是否具备当皇后的潜质。 林祯思索了一会儿,才笑着对阿依慕公主说:“既然公主想一睹我朝女子的风范,那我作为准国母,天下女子的表率,自然可以为公主表现一番我朝女子的风采,还请公主拭目以待。” 说罢,她转过身对皇帝拱手道:“还请陛下允许臣女换身衣服。” 沈定也想知道这小丫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便欣然应许,台下的臣子虽然觉得此事不妥,但也很好奇林祯要为公主展现什么。 只见过了一会儿,林祯换了身军装出现在众人面前,手中还持着一把红缨枪,宫里的人一眼就看出这是从禁卫那里借来的,一时都很是震惊,不知道林祯要做什么。 林祯走到台上,对着皇帝的方向一拱手,沈定看到她这个样子,就知道她想做什么了,便笑着对她示意一下。林祯又看向阿依慕公主,豪迈地拱手道:“还请公主看好来!” 说罢,她便扎了个马步,用力地将红缨枪竖在身前,她的长发已经解下,原本带着的发钗步摇都取了下来,只简简单单地扎了个马尾。风一吹,头发便从她脸下飘过,她一把咬住发尾,突然持枪舞了起来。 舞台旁边的乐师见状,也不由自主地为她击起鼓来,林祯的每一个动作都踩在鼓点上,每一个出招的动作都充满了力气,为众人表演了一场精彩绝伦的枪舞。 最后林祯一脚抬起,单脚站立,一手持枪,枪头指向一个方位,她保持这个动作很久,整个过程一动不动,等鼓声结束后,她才猛地收起枪来站定,竟是一点气都不喘,好像刚才那一番动作对她来说只是小菜一碟。 顿时,在场的人都情不自禁地为她鼓起来掌,不仅是因为她出彩的表演,更是因为她在附属国使臣面前展现了大国的风采,树立了威严。 沈定坐在龙椅上,也鼓起了掌,看着林祯的眼中充满了赞赏,显然是对她的表现很满意。 林祯将红缨枪交给上台的宫人,这才抱拳对阿依慕公主问道:“公主对我的表演还满意吗?这就是我大国女子的风采,穿着红装时柔情似水,换上武装后,也能以女子之躯保卫家国,外柔内刚,巾帼不让须眉。” 在场的女子都被林祯这一番话说的心潮澎湃,仿佛自己也具备了保家卫国的气魄,以前对林祯有偏见的,不服林祯的,这下也不得不佩服林祯的思想心境,这样才是她们最想成为的样子啊,林祯不愧为国母! 阿依慕公主原本以为林祯会给她表演个歌舞什么的,没想到林祯一上来就是舞刀弄枪,完全不按套路走,当林祯舞着枪指向她的时候,她都被吓坏了,以为下一刻林祯就要挑穿她。 她从来没有想过,一个女子身上可以同时表现出美丽和英气,之前穿着裙子站在皇帝身边的林祯,看起来跟普普通通的大家闺秀并没有什么区别,最多就是长得更漂亮了些。但林祯换上军装后,那种美就全然变了,变得锐利起来,充满了攻击性,给人威慑。而且林祯舞的枪法实在太好了,哪怕是她们国家的士兵都做不出这些利落的动作来。 这就是大国皇后该有的气势和实力吗?林祯不愧是大将军之后,哪怕是个女子,也丝毫不输给男子,怪不得皇帝把陛下要选她做皇后,她这下是输得心服口服。 她羞愧地对林祯行了个屈膝礼,心悦诚服地应道:“臣女受教了,多谢皇后殿下让臣女看到了大国女子的风范,涨了见识,臣女感激不尽。” 林祯出尽了风头后,便跑回皇帝身边,笑嘻嘻地等皇帝评价她做得如何,皇帝给她一个嘉许的目光,这才看向众人说道:“皇后今日的言传身教,希望在场的各位都能铭记于心,用来时刻督促自己,也就不枉费皇后这一番心意了。” 大臣和命妇们连忙起身跪拜道:“臣/臣妾等必将皇后娘娘教诲铭记于心,不敢忘怀。” 第132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皇帝的寿宴就这样有惊无险地结束了,宴会散场后,礼部的官员引导着使臣们出宫回客舍,大臣们打道回府。嫔妃们翘首以待着皇帝翻牌子,但皇帝并没有说今晚要找谁侍寝,而是直接离开了泰永殿,和他一起离开的,还有林祯。 嫔妃们看着林祯和皇帝离去的背影,嫉妒得牙痒痒,即使林祯帮她们赶跑了最有威胁的阿依慕公主,但那是一致对外,该内讧的时候还是要内讧的。 林祯本应该跟着父亲回家了的,但是她还有礼物没有送给皇帝,而且还有话要问皇帝,便没有马上跟着父亲离开,而是跟着皇帝回到了清心殿。 沈定见林祯亦步亦趋地跟在自己身后,不禁觉得好笑,他不用想也知道这小丫头有什么目的,但是他就是不开口,而是等她主动提出来。 回到清心殿后,他坐在榻上接过宫人递上来的茶,随意地拨了拨漂浮的茶叶,优哉游哉地等林祯开口。 只见林祯从她的贴身婢女手中接过一本什么东西,双手递到他面前来,诚恳地说道:“刚才在宴会上,还没单独给陛下祝贺,这是臣女给陛下准备的寿礼,祝陛下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沈定看到林祯呈上来的手抄书,便放下手中的茶盏,接过这本经书,封面上林祯用正楷字写着她所抄经书的名字。 “太上玄灵北斗本命延生真经?” 林祯应道:“正是,臣女听说这本经书诵读可以消除罪业,福寿加身,辟邪避祸,这也是对陛下的祝福。” 本朝信奉道教,沈定虽然不迷信,但是作为君主,必要的时候还是要用宗教来统治天下,所以他对道教也有所理解,林祯抄的这本经书,也算是投他所好了。 他随手翻了几页,正文林祯是用簪花小楷抄写的,看起来就很用心,这么多字,也难为林祯能静得下心来抄完了,看得出来林祯是真的很用心来给他准备这份礼物。 沈定高兴道:“这份礼物朕很喜欢,祯儿有心了,朕平日里没白疼你。” 林祯见他喜欢,便笑着说道:“陛下喜欢就好,臣女还担心臣女准备的礼物太过廉价,陛下看不起呢。” 沈定笑了笑说:“怎么会呢,嫔妃臣子们送的礼物虽然贵重,却也不少见,其中也没包含对朕的心意,但是你的不同,朕能感觉到你抄经时是真心想要朕好的,所以在朕看来,你的礼物才是最珍贵的。” 林祯想到刚才宴会上,有使臣以自己国家的公主为贺礼送给皇帝的事,就笑着问皇帝:“真的吗?臣女的礼物比异国公主还要贵重吗?” 沈定闻言挑了挑眉,不知道她为何要这样问,是想秋后算账吗? “祯儿何出此言?” 林祯在他对面坐下,拍了拍裙子说道:“臣女只是有些好奇,那么美艳的异国公主臣服于您,想要做您的嫔妃,您为何不答应,就连臣女都觉得有些惋惜呢。” 沈定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见她似乎是认真地在说这话,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回答她道:“公主固然美丽,但可不能随便收下,其中关系错综复杂,搞不好是会引起国家矛盾的。 今晚出席宴会的使臣,每个人都想往朕后宫里塞女人。朕若是收了其中一个,却不收其他的,他们难免会有怨言,不利于各国之间的友好往来。若是全收了,后宫里突然多那么多异国女子,开支会多出不少,而且各国习惯不一样,她们说不定还会和后宫的嫔妃产生矛盾,朕可不想后院着火。” 林祯听后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虽然看起来还是一副很遗憾的样子,沈定忍不住摇头苦笑。 而后林祯又想起来问道:“那陛下今晚在那么多大臣面前,说臣女的父亲是镇国公,又是怎么一回事,难道就是为了在公主面前抬举臣女,不让臣女跌了脸面吗?” 沈定摆了摆手指头,摇头道:“非也非也,朕说那话是认真的。” 林祯不由得瞪大了眼睛:“您真打算让我爹当什么镇国公啊?” 沈定笑问:“怎么,你还不乐意?” 林祯也觉得自己的反应有点大了,吐了吐舌头尴尬道:“这不是吃惊嘛!好端端的,怎么还给我爹加职呢,您也不怕别的大臣觉得您假公济私吗?” 沈定似笑非笑地问她:“朕哪里假公济私了?” 林祯脱口而出道:“您给我爹封爵,不就是假公济私吗?” 沈定“嗯?”了一声,让她接着解释。 林祯快口直言道:“毕竟我爹是你将来的老丈人啊,您这样做也太明显了。” 沈定这下没忍住笑了起来,逗她说:“不错,你爹确实是朕将来的老丈人。” 林祯后知后觉皇帝在逗她,恼羞成怒地瞪了他一眼,却没有什么威慑力,气鼓鼓地说道:“我在跟您说正事呢!您这样随随便便给我爹加爵位,人家肯定会认为因为他是未来皇后的爹,所以陛下才抬举他,给他封了个国公,他们就会觉得陛下赏罚不分明,带着私人目的,不论是对您,还是对我爹,都是不好的影响。” 换做别人,肯定不敢这样跟皇帝直言直语,沈定也不会容他们放肆,但是说这话的是林祯。沈定只当林祯年纪小,心性单纯,有什么话就说什么话的样子甚是直率可爱,交往起来也很轻松,不用什么心机,他也愿意惯着林祯。 所以他听了林祯这番话后并没有责怪林祯什么,反而耐心地跟她解释道:“朕不是随随便便给你爹加爵位,朕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而且给你爹加爵,也不是因为他是皇后的父亲,而是他应得的。你爹半生戎马,为朝廷立下赫赫战功,又守在边疆十几年,如今年事已高,你作为他最小的女儿,也准备离开了他,朕封他为国公,是看在他的功劳上,然后才是因为从他身边带走你而补偿他。” “本来朕是打算过段时间再找个合适的时机给你爹加爵的,但今晚阿依慕公主咄咄逼人,朕怕你在她面前受了委屈,才提前公布。不过也不重要了,反正只是迟早的事,相信朝中没几个大臣会有异议的。他们若是敢有异议,那朕就发配他们到边疆去,让他们代替你爹守几年边疆,让他们也知道加爵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林祯见皇帝说这话的时候挺认真的,这才信了皇帝所说的话,安心了不少,但她还是忍不住劝诫皇帝道:“虽然是这样,但您也不用对我爹太好,我如今被下旨聘为皇后,本就让我爹在朝中名声大噪,我怕您再抬举他,大臣们就更加为我爹马首是瞻了,到时候朝中拉帮结派风气盛行,我爹反而成为了罪人。 何况,我爹身为您的臣子,天下的子民,保家卫国是他的本分,他并不求回报,也不求名利,您不必区别对待他,给他诸多好处,他所希望的就是国泰民安,陛下能做个明君,仅此而已。” 当年沈定刚登基封赏功臣的时候,孝德皇后也跟他说过差不多的话,当年沈定能够登基,孝德皇后出力不少。为了感谢孝德皇后的不离不弃,他想给孝德皇后的娘家至高无上的荣誉,本来想给荣阳侯封为公爵的,但是孝德皇后说她父亲对朝廷没有做出贡献,封公爵太过了,会引得真正的功臣不满,不利于皇帝笼络人心,所以才只封了个侯爵。 如今轮到林祯,林祯也说了和孝德皇后一样的话,沈定都忍不住怀疑这是不是孝德皇后教林祯的,可是看林祯情真意切的样子,像是发自肺腑而非他人所教的。那想必就是林敬则教女有方,或是林家历来的家教使然,难怪当年先帝会说“娶妻当娶林家女”,而林家女之所以能在历史长河中留下自己浓墨重彩的一笔,也是有迹可循了。 他欣慰地看着林祯说:“祯儿能这样想,朕感到很欣慰,朕和孝德皇后都没有看错人,比起荣阳侯府的姑娘,你确实更加识大体一些。” 林祯谦虚道:“陛下赞缪了,这些都是臣女该做的。” 沈定又说:“不过给你爹加爵这件事,朕已经定下来了。朕的打算是,等你爹再在边疆守几年,年纪再大一些,就回京城养老,让你们父女俩多些机会见面。他有个国公的头衔,别人也不敢对他不敬,你家中的女眷进宫来探望你也方便一些。朕终究是亏欠你的,只能这样弥补你了。” 林祯别的不求,但是听到皇帝说让她能多一些机会见到家人,她还是很感动的,她连忙起来谢恩道:“臣女谢陛下恩典!” 沈定将她扶起来,笑着说道:“行了,不用跟朕这么客气,私下里没人的时候,不用行礼来行礼去的,繁文缛节的累得慌。天色也不早了,你也该出宫去了,晚了你爹娘该担心了,朕让郑华送你到宫门。” 林祯开心地应道:“好!” 回到家中时已经很晚了,林敬则和林夫人都在前厅焦急地等林祯归来,终于看到林祯进门的身影,他们才松了一口气,连忙将人拉进来,担心地问她:“你和陛下说了什么,怎么这么久了陛下才让你回来?” 林祯笑眯眯地应道:“没说什么啊,就是和陛下聊了些闲话,让爹爹和娘亲担心了。” 说到这个,林敬则想起来问道:“你有没有问陛下,他在宴会上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林祯便将皇帝的话转述给林敬则听,没想到林敬则听后并没有感到很欢喜,反而有些忧愁,他想的跟林祯想的一样,他常年驻守在边疆,鲜少回京,这一回来就如此高调,怕是会树大招风。 他再三叮嘱林祯道:“我们今后还是要低调行事,切勿恃宠而骄,免得树敌,召来祸端,知道了吗?” 林祯连连点头道:“爹您就放心,我时刻谨记着呢!” 听到林祯这样说,林敬则终于放心了。 第133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听说幼妹被皇帝下旨聘为皇后的消息后,林祯的兄长马上携带妻儿赶回京城生怕回来晚了,就错过了幼妹的人生大事。 好在天公作美,这一路都没遇到什么风雨天气,他们才得以在司天监算出来最合适纳采问名的日子前赶回京城。 林祯是林敬则四十岁、林夫人三十几岁的时候生下的小女儿,此前的兄姐都早已长大成人,都比她大了许多岁,最大的兄长年纪当她爹都绰绰有余了,还有几个侄子侄女同她一般大,甚至还要大一两岁的。以前在家中时,他们就极其宠爱这位年幼的小妹小姑姑,如今他们看着长大的小妹小姑姑就要出嫁了,他们是又欣慰又心酸,定是要亲自送她出门才安心。 林祯的大哥林至扬如今三十有几,早十年前,他就已经随父出征,立下不少功劳,在军营中任个不小的官职,大有今后接任林敬则职位的可能性,而林敬则也很着重培养他,他可以说是林敬则的接班人。 林至扬有个女儿,叫林怀织,年纪和林祯一般大,比林祯略大几个月,姑侄俩从小一起长大,情同姐妹。自林祯被召入宫,两人分开已经快有一年,再次见面,林祯和林怀织都很是激动。 林怀织刚进门,还没来得及观赏皇帝赐给他们家的大宅子,看到久违的小姑姑,她就激动万分地跑过去一把将小姑姑抱住,两个小姑娘惺惺相惜地寒暄起来。 “小姑姑,织儿好想你,让织儿看看,这一年里你是不是又长高了。” 说着,林怀织就仗着自己比林祯高半个头,将林祯搂进怀里挼林祯的脑袋,欣慰道:“好像是高了一点,去年你才到我下巴呢,如今都到我耳朵了,看来宫里的伙食不错,这样侄女也就放心了。” 林祯哭笑不得地从她怀里钻出来,看着她说道:“对你姑姑尊重点,没大没小的。” 林怀织不以为然道:“这有什么,我连小姑姑你尿床的样子都见过,就不用讲究那些有跟没有似的辈分了。” 林祯就回头跟正在和爹娘说话的大哥投诉道:“大哥你看织儿,你也不管教管教她。” 林至扬也跟着笑,对林怀织说:“织儿,让着你小姑姑点。” 林怀织对父亲做了个鬼脸:“知道啦!” 林祯听了这话却高兴不起来,大哥从小到大都让侄女让着她,明摆着就是把自己当小孩看,为此她把脸拉得老长,老大不高兴的样子。 林怀织见她不高兴了,便抱住她的胳膊撒娇道:“好姑姑,别生气啦,我逗你玩呢。话说咱们家这宅子可真大啊,我还是第一次见呢,姑姑带我到处走走看看呗。” 林祯这才笑起来,拉着她说道:“好呀!” 姑侄俩跟大人们打了个招呼,便手牵手跑开了。林祯带林怀织在前院和后花园走了一圈后,就将林怀织带到了她住的院子里参观她的住所。 林怀织一进到林祯的院子,就被满园的花草给迷住了眼睛,不停地赞叹道:“这里也太美了,我还以为我进入了仙境呢,看,树上还结了桃子,这莫非是天庭才有的蟠桃?” 见林怀织如此赞美自己住的院子,林祯感到非常自豪,她带着林怀织在院子里走了一圈,然后进入屋子里,林怀织看了屋里的布置后,又是一阵感叹。 “这也布置得太别致了,爷爷对你真好!” 林祯在铺了皮草的贵妃榻坐下,亲自给林怀织倒了杯花茶,招呼林怀织坐下喝茶,这才笑眯眯地说道:“这可不是你爷爷给我布置的房间,你爷爷哪里有这种品味啊。” 林怀织听了这话,好奇地问道:“那是谁布置的啊,难道是奶奶吗?” 林祯喝着茶十分淡定地回答道:“这是陛下让人给我布置的啦!” 闻言,林怀织很是惊讶地放下茶杯,双手捂住嘴巴惊叹道:“居然是陛下给你布置的!等等,陛下就是你将来的夫君,也就是我的姑父,他亲自给你布置闺房啊,这也太有心了,看来陛下对你很好哦,那我就放心让你嫁进宫啦!” 听到林怀织一本正经地称皇帝为姑父,林祯总觉得怪怪的,连忙纠正她道:“陛下就是陛下,什么姑父,这可是大不敬。” 林怀织坏笑一下,调侃她道:“哦哦~莫非小姑姑你害羞啦?” 林祯别扭道:“才不是害羞,我只是在教你规矩,在陛下面前可不能容你放肆。” 林怀织了然地点点头:“我知道啦,我只在私下里喊他姑父,在他面前还是喊他陛下,这样总行了。” 林祯气结,只能气鼓鼓地瞪着她,若说家里有谁能治得了自己,也就只有林怀织了,可谁叫她是当人姑姑的呢,当然只能让着林怀织啦! 林怀织又说道:“说起来我还没见过陛下长什么样呢,听说他年纪跟我爹差不多大,看起来是不是很老了啊?” 听林怀织这么一说,林祯才意识到皇帝好像真的和她大哥差不多大,可是光看外表的话,完全意识不到这一点。她又忍不住设想了一下,要是皇帝长得跟她哥一样老成,她能不能接受。然而她只是这样一想,就被吓到了,然后开始庆幸皇帝看起来长得年轻一些,不然她都不知道今后该怎么面对皇帝了。 她摇头道:“还好,看起来不是很老。” 林怀织又兴致勃勃地追问道:“那陛下长得好看吗?跟贺延哥哥比起来的话。” 听林怀织提到贺延,林祯不由得怔了一下,贺延这个名字太久没出现在她的生活中了,她都快要以为这是上辈子认识的故人了。这会儿想起来,才发觉时间也不过才过去了一年而已,却像隔了一辈子似的,她不免有些唏嘘。 她努力地回想着最后一次见到贺延时的情形,回想起贺延的长相,贺延在当地确实算得上好看的少年郎了,但是要和皇帝比起来的话,还是差了一点,皇帝身上有他所没有的岁月沉淀下来的气质,贺延估计要再过二十年才能追得上皇帝。 林祯回答林怀织说:“贺延哥哥和陛下没得比,他们都不是一个年龄段的。” 林怀织挑了挑眉,促狭地问道:“那就是你觉得陛下比贺延哥哥还好看咯?” 林祯老实地点了点头:“毕竟陛下是九五之尊,生来就比普通人尊贵嘛。哎呀不说这些有的没的了,说起来,贺延哥哥近来如何?” 林怀织又端起茶杯,一边拨弄着里面漂浮的花瓣,一边优哉游哉地应道:“贺延哥哥啊,他在很用心地准备今年秋季的乡试呢。自从你来京城后,他就奋发图强,下定决心要考个京官,这可把贺员外给高兴坏了。” 林祯听到贺延如此发奋的消息,也替贺延感到欣慰:“贺延哥哥本来就是个聪明人,只要他加把劲,他一定能考上状元的。” 林怀织等杯子里的茶凉了一些,才悠悠地品尝了一口,随即眼前一亮,赞叹道:“这茶好喝,又香又甜,这是什么茶啊?” 林祯回答道:“这是地方进贡给宫里的花茶,陛下赏给我的,你若是喜欢,可以拿一些回去泡。” 林怀织听后感叹道:“陛下对你可真好,有什么好东西都赏给你,那以后我要是跟着你混,是不是也能沾沾光啊?” 林祯就笑道:“哈哈,那我跟陛下请示一下,让你随我进宫侍奉我左右,这样我得了什么赏赐都能及时分给你,我们俩在宫里也有个照应。” 林怀织无所谓道:“也不是不行。” 林祯陪她喝了会茶,又对她说:“你奶奶估计还没收拾好给你的房间,要不你就住在我院子里,这里还有几间空房,你住我院子里,我们走动也方便一些。” 林怀织欣然答应道:“这敢情好,我可喜欢你的院子了。” 林至扬携带妻儿从地方赶回京城的事情很快就经暗卫传到皇帝耳中,沈定听说林祯有个跟她差不多大的侄女,并且两人性格相仿,相处得很好时,也是很感兴趣,自言自语道:“看来改天朕得会一会这个大侄女。” 六月初八,司天监称这个日子宜纳采祈福祭祀,于是皇帝便下旨在这一天派遣节使代替他去将军府纳采问名。 虽然这不是皇帝的头婚了,但林祯却是头一次出嫁。如果是从已有的嫔妃中挑选一位册立为皇后,那就只用举行册立礼。但沈定考虑到林祯还是个黄花大闺女,虽说他们俩也不是真的要缔结为夫妻,但是在外人看来,林祯就确确实实是嫁给他了。他想给林祯一场声势浩大的婚礼,或者说,他想做给全天下的人看,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重视林祯这位皇后,所以他迎娶林祯是按照皇帝大婚的规格来举办的。 沈定甚至在想自己是不是至今以来第一位乃至是唯一一位大婚两次的皇帝,想想还有些哭笑不得呢,这也算是一种奇遇了。 他想起自己第一次大婚还是当太子的时候,但是当时母后病重,父皇放在他身上的精力也少了许多,加上开国没多久,国力不够强盛,所以他那场婚礼办得还挺匆忙挺粗糙的,现在回想起来,都没什么印象深刻的地方了。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他成了皇帝,国力也在他这十几年的努力里变得强盛起来,国库也算充盈,他的大婚自然也就比那时候隆重繁琐了许多,每个流程都按部就班地进行。 到了纳采那天,沈定起了个大早,换上衮服,前往太庙昭告祖先,宣制官站在太庙下宣读诏书,任命孙中书令和礼部尚书为正副节使,手捧奉诏奉节,带着仪仗队从宫里出发,一路前往位于长安东市的将军府。 城中的百姓听到街上的鼓乐声,都不约而同地赶来围观,只见两位身穿红色官服的大臣一前一后,一人手中捧着明黄色的卷轴,一人手持代表皇帝的信物,身后跟着长长的仪仗队和鼓乐队,一行人浩浩荡荡地从朱雀大街经过,朝着东市走去。 早前,城中的百姓就听说皇帝要册立镇南大将军的女儿为皇后,如今看来,这事是真的确定下来了。他们回想起关于镇南大将军那个女儿的传闻,都不由得感叹道:“没想到最终能娶到大将军女儿的,竟然是圣上。也是,像她那样的家世和样貌才能,只有圣上才配得起了,这也算是金玉良缘,成就一段佳话了。” 将军府门前也是一派热闹,林敬则一早就换上新衣服,带着家人在门前等待节使的到来。 林祯今日穿的是宫里给她裁的新衣,云锦做的衣裳很是华丽,站在门口特别显眼,引得百姓们不停地张望,心想这位就是未来的皇后娘娘了,果然惊为天人,怪不得能够得到帝王的青睐。 不过林祯今日虽然是主角,但是她却没有表现得很是喜悦期待的样子来,她就静静地站在那里等着,一副荣辱不惊的样子,小小年纪就如此淡定,百姓们都很佩服她,觉得她有做皇后的潜力。 只听鼓乐声越来越近,将军府上下的人心情也越发地紧张,终于等到节使的队伍到来,他们纷纷跪下,听节使宣读诏书,然后谢恩。将节使迎进府内后,下人在门口燃放了两串鞭炮以示庆祝,围观的百姓看够热闹后才纷纷离去。 林敬则和夫人以及长子在府中设宴招待节使,他同孙中书令和礼部尚书还算是有点交情,相谈甚欢,而林祯作为准皇后,接旨过后就不用再露面了,林祯也乐得回到自己的院子中做回平常那个无忧无虑的自己。 第134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林祯的八字被节使送回宫中,由皇帝过目后,交给司天监卜卦算凶吉和大婚日。 司天监知道此事非同小可,十分重视,很快,他就将算出来的内容亲自呈到皇帝面前。 “陛下,经过老臣的推算,发现林祯小姐的命格奇佳,旺夫旺财,宜家宜室,福禄寿俱全,乃是大富大贵之命,是天注定的凤凰命啊。” 沈定听了这话,也很是诧异,他以为林祯只是孝德皇后迫不得已选出来的最佳继后人选,却没想到原来是冥冥之中就注定好了。怪不得在孝德皇后病重的时候,荣阳侯府那么多女儿,却偏偏没有一个合适进宫的,最后只能从旁系里选出林祯来,看来林祯真是命中注定要当皇后。 他问司天监:“那这个命格,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吗?” 司天监回想了一会儿,觉得那个不好的地方,其实也算不上不好,犹豫了一会儿,他才小心翼翼地回答道:“若说有什么不好的地方,那就是命带桃花,此命格的女子一生会招惹很多男子喜欢,好在林祯小姐虽然招惹桃花,却不是滥情之人,所以这也不算是不好的地方。像林祯小姐带的这种桃花,一生被人所爱,荣华富贵,人缘好,沟通能力强,对她来说还是很有好处的。” 沈定听了之后沉思了一会儿,想到林祯在这短短的一年时间里,确实招惹了不少人的注意,看来司天监所说不假。他哑然一笑,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这样也行。” 司天监见皇帝对林祯的八字似乎还算满意,便放心了,又跟皇帝交代了接下来的事宜,这才缓缓退出勤政殿。 等司天监走后,沈定继续看他的奏折。他打开一本奏折,又想起司天监刚才跟他说的话,忍不住走了下神。 “一生被人所爱啊……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实现,实在不行的话,大不了朕今后就好好待她。”沈定喃喃自语道,然后才终于释然,认真地看起奏折来。 好在今年风调雨顺,朝中没有什么大事,唯一的大事就是皇帝迎娶皇后,所以朝中大臣们才得以专心地为皇帝的婚礼做筹备,这件事进行得如火如荼。 在决定皇后的聘礼时,沈定又召集了群臣来商议,因为本朝还没有娶皇后的先例,之前的皇后都是皇帝登基前的发妻,只有立后仪式,但是立后仪式上给赏赐给皇后娘家的物品跟聘礼还是有很大区别的。而他第一次大婚的时候,他还是太子,太子妃的聘礼规格和皇后的也有区别。所以沈定想找这些博览群书的大臣们来商量一下,要给未来的皇后多少聘礼才合适。 这些满腹经纶的大臣们觉得自己所学终于派上了用场,一个个引经据典给皇帝提建议。 一位大臣说道:“史书上记载,前朝文帝迎娶孝文皇后的时候,聘礼是两万两黄金,一车丝绸,一箱珠宝,还有一对玉璧。黄金似乎是留给皇后母家,作为他们孕育培养皇后的谢礼,丝绸和珠宝看情况皇后带回宫中使用,但是那对象征吉祥如意和权力的玉璧,大婚当日,皇后是一定要随身携带的。老臣所了解的就是这些。” 另一位大臣补充道:“前前朝皇帝大婚的时候,似乎还给皇后娘家送了好几匹马和马车。” 还有大臣说道:“好像不仅是皇后的娘家人,就连皇后府中的仆役也要封赏一些财物,讨个吉利,具体赏多少,没有个定数,全凭陛下决定。” 礼部的文官则提醒道:“聘礼多少这些还是次要的,其实,天子娶妻,礼节上与平民也没多大的区别,最重要的是得准备一只象征忠贞的大雁。” 沈定认真地听着大臣们七嘴八舌的提议,并放在心中权衡取舍,等大臣们商量完了,他才一锤定音道:“那就结合诸位爱卿的建议,皇后的聘礼就定为黄金两万,骏马六匹,两辆马车,一车绫罗绸缎,一箱珠宝,一对玉璧,一只大雁,爱卿等还有什么意见吗?” 经过沈定十几年的苦心经营,如今国库早已不像先帝时那么空缺,两万两黄金只是冰山一角,还是拿得出来的,所以沈定并不觉得多了心痛什么的。比起林祯所牺牲的,他只是牺牲两万两黄金而已,不值一提。 大臣们听了皇帝的决定,都俯首弯腰道:“臣等没有意见。” 于是给林祯的聘礼就这样定了下来,交由相关的部门去办。 到了纳吉纳征那日,沈定又穿上衮服前往太庙祭拜和昭告祖先,而后由德高望重的太傅和宗室的王爷率领仪仗队和禁军将聘礼送到将军府。 耿有仁因为表现突出,得到上面的器重,所以他也被举荐去护送给皇后的聘礼。当他得知自己被任命护送皇后聘礼时,心情很是复杂。想到自己喜欢的女子就要嫁给自己效忠的君王,他无疑是难过而无奈的,但是想到自己能凭借送聘礼的机会,再看看心爱的姑娘,他又有些期待了。 而杨暨知道自己的祖父被皇帝任命为节使送聘礼去将军府时,心情也是沉重而复杂的,他甚至在想皇帝是不是故意这样安排的。他毕竟是太傅的孙子,从小被太傅教导着如何洞察帝王心思,他的心机可比太子耿有仁等人深沉多了,太子和耿有仁没发觉的,他早就有察觉。他想皇帝此举应该是提醒他,不要再对林祯有任何痴心妄想了。 节使们等皇帝昭告完天地和先祖后,便带着一车的黄金,一车的绫罗绸缎和珠宝,还有六匹骏马浩浩荡荡地出宫,前往将军府。随行的官员头戴鹿皮做成的冠帽,穿红色的上衣,白色的裤子,杨太傅手中捧着帝王的旨意和一双玉璧,王爷怀里抱着一只肥硕的鸿雁,正式而隆重。 一行人抵达将军府,林敬则早已带家人在府门口等候,如纳采时那般,先是跪下听旨,才将节使和聘礼迎进府中,唯一不同的是,进府后,随行的官员还要给将军府中的仆役发皇帝给他们准备的赏钱。 对于的将军府仆役,皇帝也很大方,每个仆役可以得到一锭银子,而一锭银子可以换200斗米,也就是两千多斤大米,差不多够一家人吃半年了。所以将军府的仆役们得到赏钱都很高兴,不停地谢恩,还说了许多祝福的好话,将军府上下其乐融融。 将聘礼送到将军府后,林敬则按照惯例又留节使们在家中用了一顿饭,节使们才回宫复命。节使们将在将军府的所见所闻说给皇帝听,皇帝听到将军府的仆役得到赏钱后大肆赞美他以及祝福他和林祯婚姻的话语后,不由得开怀笑了起来,很是高兴的样子,大臣们也跟着高兴起来。 将军府里,等节使们走后,林敬则让人将林祯叫过来,和她一起清点皇帝给的聘礼。 之前节使读圣旨的时候,就已经当着众人的面说了聘礼有多少,当时林敬则和林祯听到聘礼的数目时,都吃了一惊,觉得皇帝给的聘礼未免太多了些,已经超出了他们可以接受的范畴。 甚至可以说,林敬则活了这么多年,身居高位这么多年,都没见过这么多黄金的,哪怕是作战朝廷拨款给军中的时候,他都没见过这么多黄金,两万两黄金,差不多就是滇地将士们一年的军饷了,而皇帝随随便便就给林祯这么多聘礼,他如何敢接受? 他觉得这比巨款还是留着发军饷比较有用,只是碍于那么多大臣和百姓的面,他不敢质疑和反对皇帝的决定,只想着再找个机会,私下里跟皇帝说一下,让皇帝把这些黄金收回去另作他用。 不管收不收这些聘礼,清点一下还是很重要的,免得以后发生什么误会。林祯被叫到前厅来,面对放满大厅的聘礼,她也感到很棘手,觉得自己不应该收下这么多聘礼。 林怀织也来帮忙,她看到这些黄金布匹和珠宝时,也是惊讶得瞪大了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好奇地上前来这边摸摸,那边摸摸,然后震惊地问林祯:“小姑姑,这些都是陛下给你的聘礼吗?我的乖乖,这也太大方了,陛下对你真好。” 林祯见林怀织好奇地将箱子里的金子拿出来看,便制止她说:“织儿,快把金子放回去,这些金子是要还给陛下的,不能乱拿。” 林怀织闻言,赶紧将金子放回去,这才不解地问道:“为什么要还给陛下啊,这不是陛下给你的聘礼吗?难道聘礼还要还回去?” 林祯摇头道:“这些聘礼太多了,我受之有愧,还是该还给陛下,用到需要的地方。” 林敬则也赞同女儿的说法,说道:“是啊,等改日我再进宫跟陛下请示,将大部分聘礼还回去。” 林怀织似乎懂得了一些道理,了然地点了点头。 而荣阳侯府上,得知皇帝给林祯的聘礼数目后,都气红了眼睛,很是忿忿不平。当初皇帝以太子的身份迎娶他们的女儿时,也不过是给了两千两黄金,若干绫罗绸缎和珠宝,和如今给林祯的比起来,简直就是凤毛麟角,这让他们如何不嫉妒不甘心?就差没进宫去皇帝跟前哭诉了。 荣阳侯老夫人坐在厅里,用手帕擦着眼角哭道:“我那苦命的女儿啊,大好的年华嫁给一无所有的陛下,陪陛下度过了最艰难的时期,当上皇后还没享几年的福,就早早地去了,结果待遇还没那后来的林祯好,为娘真是替你感到寒心啊。” 其他少夫人和小姐也是这样想的,对林祯的怨言越发得多了。 但他们只知道皇帝给了林祯多少聘礼,却不知道林祯并不愿意收下,而是打算将聘礼的黄金都还给皇帝。 不过按照礼节,大婚前准夫妇不能见面,林祯不得亲自出面跟皇帝商量退换部分聘礼的事宜,便让林敬则代劳进宫一趟。 沈定听说林敬则求见,以为林敬则对婚事还有什么意见,便马上让人把他请了进去。没想到林敬则见到他,却是跪下请求道:“臣请陛下收回聘礼那两万两黄金,另做他用。” 听到这话,沈定诧异道:“林卿何出此言?” 林敬则深深地叩拜道:“这两万两黄金对于臣一家来说,实在太多了,家中实在放不下,也用不完,还不如还给陛下,用来建设水利或是将来赈灾,用作军饷,也比放在臣家中落尘得好。” 沈定为难道:“可是这是朕给祯儿的聘礼,怎么使用,也应该是祯儿说了算,哪怕林卿是祯儿的父亲,也无权替她做出决定?” 林敬则道:“这也是祯儿的意思,祯儿觉得她受不起这两万两黄金,觉得陛下与其用作聘礼给她,不如用到国家和老百姓身上,才让臣出面跟陛下说情的。” 沈定闻言,眉头忽得松开了,似乎并不意外林祯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在他看来,林祯就是这样深明大义的小姑娘,所以他才愿意尊重她爱护她。他笑了笑说道:“回去告诉祯儿,这两万两金子对朕来说并不算什么,国库里也不缺这两万两金子,这是朕送给你们的,你们只管安心收下。” 林敬则为难道:“这,恕臣和祯儿不能从命。” 沈定不赞同道:“哎,林卿,朕让你收下你就收下,自古婚娶,聘礼和嫁妆都是必须的,你不收朕的聘礼,那朕还有什么脸面娶你的女儿呢?要是被天下人知道,你们退还了朕的聘礼,朕不花一点钱就把你的女儿娶进宫,说出去朕的脸面往哪里放呢?你就体谅体谅朕,嗯?” 道理是这样,但林敬则还是觉得受之有愧,可不论怎么说,皇帝都不愿意收回聘礼,林敬则只好无功而返。 第135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林敬则回府后,跟林祯说了皇帝不愿意收回聘礼的事情,林祯听后沉思了一会儿,说道:“那爹爹就暂时替我保管这些金子,等我进宫那天,再一起带进宫去还给陛下。” 这倒不是用皇帝送的东西冒充嫁妆,跟普通人家嫁女儿要准备天价嫁妆给女儿撑腰不同,皇后嫁给皇帝并不需要自己准备嫁妆,会有专门的机构帮忙购置嫁妆,用的也是国库里的钱。嫁妆准备好后,会送到皇后娘家,等到大婚前再挑个良辰吉日送进宫中,而嫁妆皇帝已经派人去置办了。 婚期也很快就定了下来,就在今年的十一月底,刚好在林祯生辰过后,距离现在还有五个月的时间,还来得及。 这段时间,将军府都在筹备林祯的婚事,原本林敬则可以安心待在京城直至送女儿出嫁再回滇地带兵的。但是边疆突然爆发战役,战报快马加鞭送进皇城,皇帝看了之后,便马上召集朝中大臣商议此事,林敬则作为镇南大将军,也参与了会议。 沈定扫了一圈殿里的武将,他想找个能用的派去滇地带兵打仗,让林敬则能够留在京中看林祯出嫁。毕竟谁也说不准这一战要打多久,林敬则还能不能赶在林祯出嫁前回来。 而且,打仗这种事情本身就充满了不定数,古往今来,多少将士死在沙场上,林敬则虽然没打过败仗,可不代表他这一次出征也能像以前那样凯旋。沈定担心如果这次派林敬则回去,若是林敬则真有什么不测,非但没能参加小女儿的婚礼,而且连命都没了,他又如何对得起林祯? 可是他审视了一圈,竟然没一个武将主动站出来请命的,他的脸顿时就沉了下来。这些武将,平日在朝堂里说的比唱的好听,真要用上的时候,就一个个夹着尾巴不敢出声了,都是些贪图享乐,贪生怕死之辈,就算真的派他们上战场,沈定也觉得他们会战败或者投降。 武将们被皇帝审视的眼神看得心虚不已,都怕皇帝要点名他们出征,他们这些在京城养尊处优久了的武将,连怎么带兵都忘了,实在不敢出头啊。 皇帝沉默着不说话,下面的大臣也不敢出声,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的等皇帝发话。林敬则却等不及了,边界战火已起,时间宝贵,早一刻决定出发,就能挽回许多损失。他不知道皇帝为何迟迟不出声,但是他作为镇守南疆的将领,实在等不下去了,便主动出列抱拳道:“陛下,臣愿赶回滇地,率军出战,还请陛下批准!” 沈定听到林敬则的声音,抬起头来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眼神复杂。他想问林敬则知不知道带兵出战会面临什么样的危险,难道就不害怕跟即将嫁人的小女儿天人两隔吗?可是林敬则一脸正义凛然铁骨铮铮忠心耿耿的表情,没有哪怕是一丝一毫的恐惧和退缩,这也教他动容和钦佩。 最终沈定动了动喉头,听自己说道:“准。” 确定由林敬则出征后,其他大臣都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看向林敬则,佩服有,尊敬有,惭愧也有。比起林敬则,他们实在太胆小怕事了,难怪皇帝会如此重视他,要迎娶他的女儿为后,能有这样强有力又忠心的外戚,皇帝当然能高枕无忧,他们和林敬则实在没得比。 得到皇帝的首肯后,林敬则不再迟疑,马上退出了勤政殿,在夜深中行色匆匆地赶回将军府。 将军府里,林夫人等人知道边疆发生战事后,都忧心忡忡地等林敬则回家。等到他回来了,还没来得及担心地多问一句,就见林敬则一边吩咐下人帮他收拾行李,一边快速地对他们娘几个交代道:“我已跟陛下请命,即刻出发赶回滇地率军出战,这段时间你们就留在京城继续准备祯儿的婚事,我不在的时候,你们也要把婚事办好来,不能辜负陛下对祯儿的重视。” 林敬则深深地看了林夫人一眼,语重心长地嘱托道:“夫人,这段时间就辛苦你了,等我回来,我再好好犒劳你,你一定要好好照顾孩子们和这个家,等我回来与你们团聚。” 林夫人见他要出征,知道这就是他作为将军的使命,所以也不好劝说挽留他,只是有些不舍和担心,再三叮嘱他道:“那你一个人在外要小心,要好好照顾自己,我和孩子们都在家里等你的好消息,你可千万要平平安安回来,知道吗?” 林敬则点了点头,又对一旁的长子说道:“至扬,爹不在家这段日子里,你娘和妹妹就交给你了,长兄如父,你要照顾好妹妹,帮忙置办妹妹的婚事,知道吗?” 林至扬红着眼睛应道:“我会的爹,您放心,您要多保重啊。” 最后,林敬则才看向林祯,林祯同样也很担心他,但同时也为有一个这样愿意为了国家安危挺身而出的父亲感到骄傲。林敬则充满抱歉地对林祯说:“祯儿,爹对不起你,在你人生最重要的时刻,不能陪在你身边,希望你不要埋怨爹。” 林祯勉强地弯了弯嘴角,故作轻松地说道:“怎么呢,爹爹您可是英雄,女儿以你为荣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埋怨您呢,等您回来,我们还有很多相聚的机会呢,不差这一时的。” 林敬则见小女儿如此懂事,就欣慰地笑了起来,然后想起来一件重要的事情,跟她商量道:“这次战争爆发得突然,等陛下派粮草到边疆估计来不及,我打算从陛下给你的两万两聘礼里先取走一部分带去应急,你觉得如何?” 林祯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反正陛下不愿意收回这笔黄金,与其让它们留在府中蒙尘,不如用到军事上,也算是我为国家出份力了,爹爹您尽管拿去,今后陛下问起的话,我再同陛下解释。” 林敬则点了点头,带着管家去仓库取走了一万两黄金,装上马车,带上皇帝派给他的几十个精兵就连夜出城,直奔滇地。 这一夜注定是个无眠的夜晚,林祯是担心父亲一夜没睡。皇宫里,沈定也同样没有睡,他在担心林敬则和林祯,同时也在忧心边疆战事,无心休息。 三更半夜,暗卫悄无声息地潜入清心殿,跪在皇帝跟前汇报道:“陛下,镇南大奖金已经带着精兵出城了。” 听到这话,沈定才稍微放了下心,低声应道:“嗯,朕知道了。” 暗卫又说道:“镇南大将军还带走了一万两黄金,是从您给的聘礼中拿出来的。” 沈定闻言精神一振,他自然知道林敬则拿这一万两黄金的原因和目的。他虽然已经让户部和兵部尽快筹集粮草送往前线,可大批大批的粮草要运往滇地,耗时不短,林敬则应该是怕粮草供应不上,影响将士打仗,所以才取走一万两黄金以备不时之需。 他哑然一笑,想到那日林敬则一脸正气地让他收回那两万两黄金用到正途上,被他拒绝后满脸无奈地离去的样子,如今倒是给了林敬则一个名正言顺将那笔黄金用到国家的机会。 沈定无奈地笑叹道:“林敬则啊林敬则,当真是精忠报国两袖清风的好臣子,朕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得到你的效忠,朕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的忠心了,唯有再对祯儿好一些,让你安心了。” 不过这事沈定还不打算对外宣扬,他想等事情终了之后再将林敬则的大公无私宣告天下,让朝中的大臣,天下的百姓都敬仰这位廉洁奉公的大将军。 时间就这样不紧不慢地过去,很快就到了深秋,自从林敬则赶回滇地率军出战,已经过了三个月。这三个月的时间里,前线不停地传来战报,描述了战争的激烈,将士的英勇,还有几次小小的捷报,这些消息都是加密送往皇宫的,但是沈定看了之后,怕林祯过于担心父亲的安危,就让将战报送去了将军府给林祯,让林祯安心。 林祯从战报中得知父亲英勇应战并且取的不少胜利的消息,感到很是欣慰,同时也很感激皇帝这份贴心,只是如今她不能再像以前那样随便进出皇宫,不能当面跟皇帝道谢,所以只能让传信的太监代为转告。 虽然林敬则在这次战争上取得了不少胜利,但这次战争没那么快结束,林敬则估计是赶不及回来参加林祯和皇帝的大婚了,林祯虽然有些失落,但是想到边界百姓的安危,她只能让自己释然面对这个现实。 虽然边界战事吃紧,但皇城里皇帝的大婚也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着。城中百姓知道未来皇后的父亲在皇后出阁前被派往边疆作战赶不及回来参加女儿的婚礼,都很心疼林祯。他们觉得林敬则是保家卫国的大英雄,没有林敬则就没有他们安生的日子,所以林敬则的女儿就是他们的好闺女,林敬则不在不要紧,他们会照顾好他们的大闺女。 于是林祯的婚期越来越近,百姓们就越发频繁地出现在将军府门口,给林祯送一些自家养的鸡鸭鱼和鸡蛋鸭蛋和自己织的布匹砍的木柴,甚至还有刚出炉的包子馒头,生怕这段时间林敬则不在家,他的妻儿在府中会挨冻挨饿一样。 林夫人和林至扬林祯知道这事后,亲自出门婉拒百姓们的好意,让他们把东西拿回家自己用,但是百姓们心疼他们孤儿寡母的,说什么都要把东西留给他们,一来二去,他们也懒得跟林夫人母子几个费口舌了,每天天没亮就把东西往府门口一放就走。林夫人每日起床都能听到管家跟她说今日又在府门口收到了多少百姓放在那里的茶米油盐,让林夫人哭笑不得。 甚至还有婆婆婶娘嫂嫂担心林祯的嫁妆不够,召集了街坊的一些妇女给林祯赶制嫁妆的,那些大汉们听说这事后也不甘落后,自发地给林祯打造木器家具,城中做生意的老板也很慷慨地给将军府送去了不少居家必备的摆设和器具茶叶和酒等。 这与其说是镇南大将军嫁女,不如说是天下百姓嫁女,皇帝娶的不是将军之女,而是百姓之女,子民的女儿嫁天子,也算是一段君王和百姓的佳话了。 刚好皇帝让人准备的嫁妆也送到了将军府上,好几车的物品,囊括了衣食住行,都是很贵重的东西,哪怕只是一根烛台,都是镀了金的,林祯觉得皇帝还是太破费了,但又没有机会进言劝谏,她只好将这些嫁妆与百姓们送给她的放在一起,竟然堆满了一个仓库。 时间一转眼,又到了林祯的生辰,只是今年的生辰格外简单,林敬则远在边疆不知安危,将军府上下也没心情大肆为林祯操办生辰,再者过段时间就是林祯和皇帝大婚的日子了,也抽不出时间再给林祯庆祝生辰了。 于是生辰当天,林祯也只是吃了娘亲起了个大早为她做的长寿面,收到了大哥和大侄女送她的生辰礼物,仅此而已。就在她以为自己今年的生辰就这样简简单单地度过时,前院来人说外面有人找她,她奇怪是谁来找她,是杨暨朱圳,还是轶柔? 于是她便起身去前厅一看究竟,不想看到的竟然是皇帝跟前的流光姐姐,她惊讶极了,拉过流光问道:“流光姐姐,您怎么有空来了?” 流光笑着对她说:“陛下知道今日是您的生辰,担心您因为父亲不在家没人陪您过生辰,便让奴婢来请您到茶楼一聚。” 林祯闻言诧异道:“陛下要见我?在外面?” 也不怪林祯这么吃惊,毕竟她还从来没见皇帝出过宫,如今却为了她的生辰微服私访,她确实受宠若惊,不敢让皇帝久等,让仆从跟林夫人说一声,她就急匆匆地跟着流光出门了。 去到茶楼,流光就将她往楼上雅间带,远远的她就看到穿了常服的郑公公在门外等着,见着她就喜笑颜开道:“祯儿姑娘,您可算是来了,老爷已经在里面等着您啦,快进去。” 林祯走进雅间,果然看到许久未见的皇帝穿着一身靛青色的常服坐在里面,见她进来了,便抬起头来,含笑对她说道:“祯儿,过来坐。” 林祯看到他,还有些恍惚,已经记不起上一次见他是什么时候,又做了什么了。又想到再过几日,他们就要结为夫妻,那种感觉就更加奇妙了,让她一时不知该如何面对皇帝。 沈定倒是淡定自若,就像以前那样亲切地对她说:“好久不见了,你怎么看起来清减了些,是因为担心你父亲吗?” 林祯下意识地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没觉得自己瘦了,但又不好让皇帝担心,便摇头解释道:“不是,可能只是这段时间太累了。” 沈定了然道:“原来如此,你也不必太过担心大婚的事,一切都有人操办,你只管安心地等出门就好了,剩下的都交给朕。你父亲那边,你也不用担心,前线来报,说敌军已经被打退了三十里地,眼看着就要胜利了,再过不久,你父亲就能回来与你团聚了。” 林祯听了这话,开心了不少,笑着应道:“嗯!” 沈定有意逗她开心,就笑着说起前段时间的趣事,问她道:“朕听说,自从你父亲出征后,城中的百姓怕你受委屈,给你准备了不少嫁妆,可有此事?” 说到这个,林祯就很苦恼地吐露道:“是啊,不仅如此,我家天天都能收到他们偷偷送来的东西,不是吃的就是用的,因此我家都好长时间不用出门采购了。” 沈定哈哈大笑道:“朕还没听说过有那个皇帝娶媳妇收到过百姓为皇后准备的嫁妆呢,看来朕能荣幸地成为史上第一人,这还是托了祯儿的福啊。” 林祯被他调侃得脸一红,碎碎念道:“您还有心情笑啊,到时候宫里放不下,愁的就是您了,您还给我置办了那么多嫁妆,多浪费啊。” 沈定闻言不以为然,等笑够了,才对她说:“好了,朕今日出来是为你过生辰的,给你带了御膳房做的糕点,你应该也很久没吃过了,快尝尝看。” 林祯看到桌上果然放着一个食盒,便打开来看,果然里面放着几样她喜欢的糕点,她欢喜地谢过皇帝,便放进嘴里吃了起来。 沈定就这样笑着看林祯把自己的嘴巴塞得鼓鼓的,想到再过几日,今后自己就能日夜见到林祯这憨厚可爱的样子了,还有些期待,这段时间林祯不在宫里,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他第一次觉得深宫是如此地寂寞,需要一个人陪在身边,无关爱情,只是想有个人陪着说说话解解闷,如此而已。 林祯见皇帝一直盯着她看,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嘴角,奇怪道:“您一直看着我做什么?我脸上有碎屑吗?” 沈定笑了笑道:“朕只是在想,你嫁给朕那天会是什么样子的,朕很期待和你结为夫妇那一日。” 林祯只觉得皇帝这话说得莫名其妙的,这有什么好期待的,不过是做戏给外人看罢了,又不是真夫妻。 沈定见她一副不能理解的样子,也不觉得遗憾,毕竟林祯年纪还小,懵懵懂懂的,他不也正是喜欢林祯这一点吗,天真率性单纯,她不懂没关系,她只要做自己就好了。 想到这里,他无奈地笑了笑,拍拍林祯的头道:“好了,快点吃,吃完该回去了,别让你娘担心。” 林祯一边吃一边嘟哝道:“您让我过来,就是为了让我吃完这些糕点就走啊?” 沈定挑眉问道:“那不然呢,你还想朕陪你做什么?” 林祯一时半会想不出来,也觉得这个时候跟皇帝在一起怪怪的,不是说了结婚前新人不能见面吗?于是她只好摇摇头道:“不了不了,我还是回家,要是我娘知道我今日出来见您,回去又要念叨我不守规矩了。” 沈定莞尔。 第136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皇后的嫁妆太多,所以历来都是大婚前挑个好日子,先将嫁妆送进宫中。 送嫁妆那一日,几乎发动了朝中的武官和驻守在京城的精兵来护送,林至扬作为皇后的兄长,也要亲自护送这些嫁妆进宫。 这一天,将军府格外热闹,武官们指挥着精兵将仓库里的嫁妆搬上车。林祯的嫁妆实在太多了,除了皇室给她购置的嫁妆,还有城中百姓自发给她凑出来的,装了十几车那么多。 装车的时候,就有百姓围在将军府门口凑热闹,认出那些他们为林祯准备的嫁妆时,他们都很激动,好像嫁女儿的是他们一样。 装车完毕,林至扬随同来护送嫁妆的武官们坐上马,走在前头带路。身后跟着十几辆马车,上面装的都是林祯的嫁妆,用大红色的布盖着,红红火火的一条队列,浩浩荡荡地从长安城的朱雀大街经过,是真正的十里红妆,引得城中百姓都出来围观,一路护送这些嫁妆到宫门口,这场景可以说得上是万人空巷。 皇后的嫁妆从朱雀门两侧门洞进入宫中,一路送到栖凤宫前。栖凤宫经过长达半年的修葺,如今已经焕然一新,原本在栖凤宫伺候孝德皇后的宫人也回到了这里,他们都伺候过林祯,今后也将由他们继续服侍身为皇后的林祯。 不仅是宫人,就连后宫的嫔妃们也要来帮忙搬运摆放嫁妆,就连一向深居简出的叶德妃和毓充媛都早早地来了。 叶德妃位份和资历在后宫中都是数一数二的,自然站在前头,她对于林祯成为皇后这件事还感到挺欣慰的,毕竟她和孝德皇后感情最深,也很喜欢林祯这个孩子,想到今后林祯就要作为后宫一员和她们作伴,她还挺开心的,觉得孝德皇后又回到了自己身边。 嫔妃们看着宫人将一箱箱嫁妆搬进栖凤宫,不知道搬了多久,搬了多少都没搬完,好像没完没了那样,实在让人咂舌。 那些刚进宫没多久的低阶嫔妃忍不住在后面小声议论道:“皇后的嫁妆原来这么多的吗?比我故乡的首富嫁女儿的嫁妆还多,真是从没见过这么大的阵势。” 又有嫔妃笑着说她:“这毕竟是皇后娘娘,怎能是你那乡下的暴发户嫁女儿能比的?” 毓充媛作为九嫔之末,站在比较靠中间的地方,自然能听到后头那些年轻的嫔妃们的对话,难得有闲情雅致和她们搭话,轻笑着说道:“莫说你们了,就连我进宫这么久,还是头一次见呢。说起来,以前都是先有皇后才有嫔妃,应该没有嫔妃见过帝后大婚的样子,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大喜事,咱们这也算是三生有幸了。” 她这话被站在她前面一点的何昭容和张修容听到了,两者脸色都不太好看,帝后大婚对于其他人来说是件新鲜的大喜事,但对她们来说可不是。因为原本她们才是最有机会成为皇后的,没想到却半路杀出林祯这个程咬金,害她们现在只能以小妾的身份站在栖凤宫里帮正宫娘娘安置嫁妆。 光是看到林祯多得数不清的嫁妆,她们就心生妒意,从这些嫁妆里,她们就看得出皇帝有多重视林祯,不过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片子罢了,也不知道有什么值得皇帝稀罕的。 站在最前头的孙贵妃其实心里也不好受,但是她作为贵妃,嫔妃之首,就要带头做出榜样来,哪怕她并不乐见皇帝迎娶林祯为后,也要做出样子来给皇帝看到。 特别是昨天夜里,皇帝难得去了她的长禧宫,引得后宫的嫔妃都羡慕嫉妒她,她当时也十分得意,以为皇帝终于想起来要宠幸她了,没想到皇帝却只是坐着和她商量了一晚上关于今日皇后送嫁妆进宫的事宜,交代了她很多事情。 她虽然有些失落,但是看到皇帝那么信赖器重她的眼神,她就什么委屈都说不出来了,只好笑着应好,笑吟吟地应道:“臣妾知道了,臣妾一定将事情办好来,不让陛下操心。” 皇帝这才赞许地看着她说:“朕就知道,贵妃不会让朕失望的,在朕心目中,也只有你才配得上贵妃这个位置。皇后年纪小,又刚进宫,肯定有很多做得不如你的地方,你在宫里立威已久,今后也要多帮衬皇后将后宫治理好来,让朕无后顾之忧。” 听到皇帝这番话,孙贵妃心中才感到宽慰许多。她是个聪明人,皇帝的意思她再明白不过了,虽然最终目的还是要她协助皇后在后宫立威,但是那句“只有你才配得上贵妃这个位置”那句话,属实将她的心思拿捏住了。这说明在皇帝的心中,相比起其他嫔妃来,她还是占据了一席之地的。 能够得到皇帝的偏宠,是多少后宫女子的奢求。她才不管皇帝的目的是什么,又是不是真的宠爱她,只要有皇帝这句话,她就能在后宫稳住自己的地位,哪怕自己不是皇后,只是个贵妃,那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至于后位,她可以接着等,等到皇帝心甘情愿给她那一天。 可能是为了安抚她,昨晚皇帝难得在她宫里留宿,虽然两人并没有发生什么。但她知道,这是因为她识大体,皇帝才给她的体面,就像当初皇帝给孝德皇后那些体面那样。反正关上了门,外面的人又不知道皇帝有没有宠幸她,只要她们知道皇帝昨夜在她宫里留宿了,那她就是赢家。 她也终于明白了皇帝的手段,这后宫里,并非是你长得倾国倾城,家中在朝中得势,就能得到皇帝的宠爱,而是要安分守己,体贴听话,才能得到皇帝的重视。 只是后宫那些女人很多都还参悟不透这个道理,所以她还是很占优势的,想到这里,她终于有了底气,腰板也站直了很多,甚至能做到面带笑容地跟女官们商量如何摆放嫁妆。 跟在她后面的何昭容和张修容见她居然能够满面春风地替皇后办事,想到昨晚皇帝留宿在她宫中,认为她定是被皇帝灌了什么汤,才愿意拱手将后位让人,都觉得她是个鼠目寸光的女人,心里对她十分不屑。 沈定今日也没闲着,从太庙祭祀回来后,他连身上的衮服都没有换下,就匆忙赶去勤政殿看奏折了,此时边疆战事吃紧,哪怕他过几日就要大婚了,国事也不能耽误。 直到武官们将嫁妆顺利送进宫,来勤政殿跟他汇报,他这才抽出空来休息一会儿,和武官们说了些话。 就在这时,突然有前线探子闯了进来,他一身的风尘仆仆,和周围彩衣鲜艳的武官们形成鲜明对比,但他脸上却神采奕奕的,像是有喜事发生。 沈定看到他这个样子,心中就有了个猜测,连忙问道:“可是前线有了消息?” 探子兴奋道:“回禀陛下!镇南大将军带着二十万大军击退了敌军,敌军已经投降退兵了!” 闻言,沈定激动地站了起来,朗声道:“好!这真是个好消息,朕果然没看错林敬则!” 在场的大臣闻言,看到皇帝这么高兴的样子,也不约而同地祝贺皇帝道:“臣等恭喜陛下!终于解决了心腹大患!陛下不日又将迎娶镇南大将军之女,实属双喜临门!” 沈定听了大臣们恭维的话后,也很是高兴,直接说道:“这才是将军府给朕最好的嫁妆啊!” 武官们很快就琢磨出皇帝这话的意思,他们今天护送进宫来的那大批嫁妆,在林敬则的战胜的捷报面前,也变得不值一提起来。是啊,那些嫁妆都是用钱财可以买来的东西,但皇后身后的镇南大将军却是无形之宝,于皇帝于国家价值都不可估量,也难怪皇帝会这样说了。 镇南大将军的捷报传来,京城里又是一片欢呼,而皇帝说的那句“这才是将军府给朕最好的嫁妆”也流传到了民间,林祯这个准皇后在百姓心目中形象更加高大了,这还没进宫呢,就已经得到了百姓们的拥护,自古至今没有几个皇后能做到像她这样的,也算是个传奇人物了。 将军府里,林夫人等人得到前线的捷报后,也是松了一口气,为林敬则保卫住了边疆感到自豪,也为林敬则安然无恙而高兴,皇帝对林敬则的高度评价反而没那么重要了。 眼看着边界战事已停,城中的百姓和宫中终于可以安心地准备几日后帝后的大婚了。 宫里为几日后的帝后大婚忙得不可开交,林祯也没能闲着,嫁妆出门后,意味着她不日也要嫁进宫中了,林夫人作为她的娘亲,自然有很多话要交代她。 其实林夫人面对林祯的时候,心情也是很复杂的,在她心中,林祯还是个小孩子,还没到嫁人的年纪,可如今却因为要顾全大局嫁给皇帝为后。 虽然她也不知道皇帝到底会不会把她当成妻子对待,但是作为亲娘,闺女出嫁前需要需要懂得的事情,她也必须一一交代清楚给林祯知道。免得林祯以后离了自己,一个人在宫里,身边也没个女性长辈指导,遇到事情会慌乱。不懂怎么解决事小,惹怒了皇帝,跌了皇家脸面事大,她不想让林祯承担那样的风险。 她来到林祯闺房里,将和林祯一起玩的林怀织赶出去,林怀织见一向疼爱她的奶奶居然赶她走,还忿忿然地嘟哝了几句,结果还是被奶奶二话不说推出了房门,还把门给关上了,任她在外面怎么喊都不开门。 林怀织觉得这事诡反常极了,在门口碎碎念道:“奶奶到底要和小姑姑说什么,还不让我听,这么神秘的吗?” 林祯见娘亲来了,还把林怀织赶了出去,也觉得很奇怪,连忙起身上前来问道:“娘亲,您这是?” 林夫人拉住林祯的手,带她到床边坐下,语重心长地对她说:“祯儿啊,为娘过来,是有些事情要交代你。” 林祯以为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便正色道:“娘亲请说。” 林夫人看着林祯还稍显稚嫩的脸庞,那些来之前已经准备好了的话语怎么都说不出口,她纠结了好久,才下定决心说道:“再过几日,你就要嫁给陛下为妻了,到时候,你就不再是个小姑娘了,有些事情,娘亲觉得有必要让你现在知道,你且听好来,记在心里,不然以后也没人会教你了。” 林祯闻言觉得挺奇怪的,便示意娘亲接着说。 林夫人咬了咬牙继续说道:“新人礼成之后,最后一个环节就是入洞房,入了洞房后,男子和女子就要行周公之礼,周公之礼就是……那样之后,才算真正结为夫妻,女方也会有概率为男方生儿育女,组成一个圆满的家庭。” 林祯听了娘亲说的话后,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红是因为羞涩,白则是因为听说行了周公之礼后会怀上孩子。这让她想起自己亲眼目睹过的肃柔贤妃因为生产而死于非命的血腥场面,那在她幼小的心灵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恐怖一笔,让她害怕并抗拒着。 而且这意味着要让除了她以外的人看到自己的身体,还是个男子,哪怕她和皇帝已经很熟悉了,但她还是觉得很别扭。她硬着头皮问娘亲:“那,如果不行周公之礼会怎么样?不生孩子可以吗?” 林夫人正色地说道:“夫妻是必须要行周公之礼的,特别是你是皇后,如果不行周公之礼,被外人知道了,就会影响你在宫里的地位和威望。而且,你作为皇后,为皇帝开枝散叶也是你的任务,你已经长大了,不能再有这种幼稚的想法,知道吗?” 听了这些话,林祯的脸有些惨白,她紧张不安地揪着自己的手指头,甚至有些害怕出嫁了。 见她这个样子,林夫人自然是心疼她的,只当她和其他女子那样,在出嫁前都或多或少因为中中事情而焦虑害怕。可这是每个女子都必须经历的过程,更何况林祯是皇后,天下女子的表率,更加不能有这种不成熟不切实际的想法,不然将来就会被人诟病她不配作为皇后了。 她安慰林祯道:“这些都是正常的,你会感到害怕也是正常的反应,只要经历过一次就好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娘亲当年也是这样过来的,现在不也是好好的吗?不要怕,啊。” 林祯心里慌得一批,但是害怕娘亲会跟着担心她,只好咬牙应道:“嗯,我会努力改变心态的。” 林夫人见状,欣慰道:“这才对。还有啊,你可能是从小跟你爹习武的原因,和你同龄的女孩,早早就来了癸水,你却迟迟没来。你要知道,来癸水也是女人的一种正常现象,只要挨过那几日便好了,那几日里,你要好好保暖休息,不能吃凉的和辣的,不然会落下病根的。” 林祯记得以前好像在孝德皇后和林依那里听说过“癸水”一事,但她具体不知道“癸水”是个什么东西,只好好奇地问娘亲道:“娘亲,癸水是什么?” 林夫人见她一脸懵懂的样子,连这个都不知道就要嫁人了,心情越发复杂,只好耐心解释道:“癸水,就是月经,每个月子宫都要流几天的血,流血之后就代表着女子成熟了,可以生儿育女了。流癸水那几天要用棉布垫在裤子里,且不能和夫君同房,这一点你要记住。” 林祯一听说要流几天的血,脸色更加苍白了,这一听就很痛,她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挨过去,只希望自己晚一点来癸水,最好这辈子都别来,那样就不会怀孕了。 林夫人又交代了林祯其他一些事情,但林祯已经被娘亲之前说的话吓傻了,听了,但又没有完全听进去,直到娘亲出去,林怀织进来了,她还是懵的。 林怀织回来见她像丢了魂一样,担心极了,伸手在她面前挥了挥,叫魂一样喊她道:“小姑姑,你怎么了?” 林祯听到她的声音,这才回过神来,想起娘亲跟她交代的事情,她心情无比复杂,但这些话又不能和林怀织一个没出阁的女孩家家说,只能憋在心里,苦闷地摇头道:“没什么。” 林怀织这个还没谈婚论嫁的人,自然不能理解林祯的忧愁,她只当林祯是为自己要离家嫁人了而伤感,便安慰她道:“小姑姑放宽心啦,你只是进宫而已,又不是跟我们生离死别,我爹说我今后都留在京中,方便随时进宫陪你,到时候我们还能像现在这样无话不谈,你就不要不开心啦!” 这倒是给了林祯一些宽慰,林祯终于露出个浅浅的笑容,握住她的手点了点头。 第137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十一月二十八,宜婚嫁,也正是皇帝和皇后大婚的日子。 这一日,宫里天还没亮就忙了起来,宫中六尚十二监二十四局都在忙今日的婚礼,皇帝也早早起来,换上镶红边的衮服,先是去太庙祭祖,然后再去宣政殿宣旨,让节使们前往将军府把皇后接进宫。 将军府也没能闲着,林祯一大早就被林夫人叫醒,宫里的姑姑嬷嬷早就到了,等林祯一醒,便被围起来梳洗打扮。 林祯还不习惯这么多人伺候她,好在这些姑姑嬷嬷没像去年在万粹宫见到的那些嬷嬷一样要她脱光衣服检查她的身体。相反,林祯沐浴的时候,她们甚至都没进去,而是在外间门等着,直到林祯穿上里衣从里面出来,她们才上来伺候林祯穿皇后的礼服。 林祯想这可能是皇帝特意叮嘱过她们,她没想到,自己当初那随口一说,皇帝真的把这件事记在了心里,一记就是这么久,皇帝的言而有信让林祯有些感动,所以对于自己即将要嫁给皇帝为后这件事,也没有之前那么恐惧了。 她站在铜镜前,由几位年长的嬷嬷帮她穿上皇后的礼服,也就是袆衣。以前林祯见过孝德皇后穿这身衣服,没想到今日却穿在了自己身上。只是她身量比孝德皇后小许多,这身袆衣是按照她的尺寸来做的,看起来就小一点。 袆衣也是用云锦制成的,不过上面的花纹却和普通的云锦不同。衣服是玄色的,上面绣着雉鸡的花纹,边缘红色的锦上绣的是金色的龙和青色的祥云,腰封是大红色的,上面同样绣着龙纹,很是正式华丽。 不过衣服看起来是庄严好看了,可现在是十一月底,还是长安的十一月,外面已经下雪了,冷得不行,虽然袆衣里穿了两层衣服,但还是很单薄。室内燃着地龙林祯还不觉得冷,就是不知道出门的时候,她会不会当着那么多大臣百姓的面,被冷得瑟瑟发抖。 穿好衣服后,林祯在梳妆台前坐下,由宫里的姑姑给她化妆,妆也是淡妆。姑姑在林祯白净娇嫩的脸蛋上抹了层薄薄的玉簪粉,起到提气色和滋润的作用,又给林祯描了个淡眉,最后再涂个嘴唇,就算是化好了。 林祯往铜镜里看了眼,觉得自己化了妆之后跟没化妆之前好像并没有什么区别,只是看起来气色好了许多,不像她刚进宫那会儿,皇后让宫女给她化的那个看起来老成许多的浓妆。现在这个淡妆让她没那么抗拒了,觉得还能接受。 之后,嬷嬷将她的头发放下来,一撮一撮地挽起,在头顶上固定成一个发包,之后将金色的凤冠戴在她头上,用金色的簪子把凤冠固定在她的发包上。 她的头发还没发育完成,发量少了些,而凤冠又是纯金打造的,十分沉重,只靠几支簪子固定在上面,她稍微动一下,承载了整个凤冠重量的簪子就扯得她头皮痛,让她不由得龇牙咧嘴了一下。 给她梳头的嬷嬷在铜镜里看到她吃痛的表情,就笑着对她说:“姑娘还是忍着些,今天是您大喜的日子,忍过去就好了。” 林祯只好坚强地点点头,但也不敢太用力,怕把凤冠给弄掉了。 最后,嬷嬷们把配套的金耳环金手镯戴上去,就算是化好妆了。 林夫人这时才进来,手里捧着纳吉那日皇帝让人送来的那对玉璧,把玉璧挂在她的腰封上,这是要带进宫的,象征着身份和吉祥。 做好这一切后,林夫人欣慰地看着自己的女儿,笑着对她说道:“站起来让娘看看。” 林祯借着姑姑们的手,缓缓从凳子上站起来,仪态万千地站在她面前。林夫人只觉得今日女儿像是变了一个人那样,从一个懵懵懂懂的小姑娘变成了母仪天下的皇后,尊贵端庄。她心中百感交集,但总归是替女儿感到高兴的,不住地赞叹道:“真美,不愧是娘亲的女儿。” 林家的其他女眷也走进来围观未来的国母,这些女眷都是林敬则的女儿儿媳孙女外孙女,跟林祯关系也很好,见到林祯这个样子,她们又羡慕又为林祯感到高兴,衷心地祝福着林祯。 荣阳侯府的人今日也来了,虽然荣阳侯一家在背面说了林敬则一家不少坏话,对林敬则和林祯也很不满,但今日林祯入宫,他也想沾沾光,就以亲戚的身份过来了,如今正在外面等着。 不过不论他们表现得有多亲,终究不是一家人,荣阳侯府的女眷虽然想看看林祯此时的模样,但没有林祯的允许,她们也是不能随便进去的,只能在外面等着。 除了被皇帝指定迎亲的大臣们,其他没有迎亲任务的大臣此时都已经来到将军府凑热闹和帮忙,将军府上热闹非凡。 不少大臣都是借此机会来见识一下这座前朝留下来的王府,他们听说过这座王府,但却从来没进来参观过,对这座宅子十分好奇,今日终于得以一见。这座宅子面积之大,建造之豪华,实属前所未见,看得他们啧啧称奇,流连忘返。 有大臣跟同伴感叹道:“这座宅子实在太豪华了,怪不得陛下要把它赏给林将军,也就只有林将军配得上这座宅子了。” 另一个大臣说道:“是啊,皇后娘娘的娘家,是得这么气派才好。” 林敬则不在家,荣阳侯仗着自己是林敬则的长辈,便充当起男主人的身份,走在府中帮忙招待客人,见到朝中的重臣,他便笑呵呵地上前去寒暄套近乎,以此来提醒大臣们他是前皇后的父亲,让他们别忘了自己。 他看到大臣们都在这边,便也走了过来,就听到大臣们的对话。早前他得知皇帝把这座宅子赏给林敬则的时候,还抱怨过皇帝偏心,嫉恨过林敬则。如今又听到大臣们这些话,他心中又开始不舒服了,觉得皇帝就是偏心,明明他才是元后的父亲,也没见皇帝赏过他什么,却给了林敬则一家这么多好处,他实在不甘心。 这时,大臣们也注意到他过来了,便纷纷同他打招呼道:“侯爷,这么巧,您今日也在这里?” 荣阳侯这才换上笑脸,迎上去道:“是啊,敬则不在京中,老夫这个作为长辈的,便过来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毕竟老夫家也是出过皇后的,对流程还算熟悉。” 大臣们这才想起来林敬则和荣阳侯有亲戚关系,如今林敬则不在,他们便只好对荣阳侯说道:“哈哈,原来如此,我们还没恭喜侯爷呢,恭喜侯爷家族又出了一位皇后。” 荣阳侯心里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可喜的,皇后又不是他的直系后代,只是个远房孙女,不过他也没有表现出来,在大臣们面前还是那副笑容可掬的模样。 而荣阳侯府的女眷都等在林祯的院子里,想瞧一瞧林祯今日是什么样子,与孝德皇后当年比起来如何,看她够不够格做个皇后,只可惜林祯一直待在房里不出来,她们又不够格进林祯的闺房,只好在外面干等着。 好在吉时很快就到了,府外面传来敲锣打鼓的声音,应该是迎亲的仪仗队来了。很快,就有小厮跑了进来,走到林祯的房门前敲门提醒里面的人道:“夫人,小姐,宫里的迎亲队伍来了,你们快出来。” 里面的人闻言,又忙碌起来,宫里的姑姑和嬷嬷帮林祯整理衣帽,林夫人则带着家中女眷看林祯要带进宫的东西都收拾好了么,这才扶着林祯走出闺门。 外面确实很冷,林祯身上只穿着层衣服,风一吹冻得不行,但是想到今日是个严肃的日子,不能出任何差错,让家族和皇室蒙羞,便咬牙忍了下来,缓缓地走了出去。 荣阳侯府的女眷们见林祯的闺门终于打开,便齐齐望过去,只见穿着袆衣戴着凤冠的林祯缓缓从房里出来,那姿态和以往大大不同,像是变了一个人那样,高贵而有气质,让人不敢直视。 荣阳侯老夫人见到林祯这个样子,恍惚觉得自己回到孝德皇后出嫁时,那个时候的孝德皇后也是这般走出门的,只不过她当时只是个太子妃,凤冠和袆衣的规格比林祯的要低了一级,这也是让她们嫉恨的地方。 不过她们心中再如何不甘心,也不能表现出来。见到林祯出来了,荣阳侯老夫人和其他几位少夫人便家族女长辈和外命妇的身份迎上去,笑眯眯地恭维着林祯,陪林祯一同出门。 外头的大臣看到林祯,都不约而同地转向林祯,态度十分恭敬,因为从今日起,林祯就不再是镇南大将军的女儿而已了,而是这天下的皇后。 林祯被娘亲和荣阳侯老夫人扶到府门口,前来迎亲的大臣们已经等在府门外,都是朝中德高望重的大臣,足以看出皇帝对林祯的重视。 杨太傅等林祯走到跟前跪下,才拿出皇帝的册立皇后的圣旨宣读,随后,孙中书令将皇后的金册金宝凤印呈上,交给林祯,林祯跪着双手接过,自此,她就正式成为皇后了。 等她缓缓地从地上站起来,在场的大臣命妇百姓都齐齐朝她跪下行礼,高呼道:“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林祯手捧着圣旨和皇后的金册金宝凤印,用稍显稚嫩的声音朗声道:“平身。” 众人这才起身,然后将林祯扶到凤舆上。 迎亲的队伍除了大臣和仪仗队,还有不少禁军精英,都是从宫里的禁军中挑选出来保护皇后的,耿有仁也在其中,就站在凤舆后面。 他看到头戴着凤冠,身穿着袆衣的林祯手里捧着象征着皇后的身份和权力的东西朝他走来,恍惚觉得林祯是向他走来的,他才是今日的新郎,直到林祯登上凤舆,他才猛地回过神。 这短短几步路里,林祯的眼睛始终坚定地望着正前方,目光坚定澄明,充满了作为皇后的威严,连个正眼都没有给过他,可能甚至都没看到他的存在。 想到这里,耿有仁不禁有些心酸,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如今林祯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他不过是个小小的禁卫罢了,两个人只见的差距就像云朵和泥巴那样,他又怎么敢奢求林祯能正眼看他呢? 林祯上了凤舆后,林夫人又指挥着家仆将几箱东西抬上后面的马车,虽然嫁妆前几日已经送进宫了,但这几箱东西也没引起别人的怀疑,只当是皇后的个人用品,要一同带进宫去的。 等东西都装好后,前头的司仪高呼一声“起轿——”轿夫们便四平八稳地抬起沉重华丽的凤舆,朝着皇宫的方向走去。 第138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皇后的迎亲队伍敲锣打鼓地从朱雀大街经过,城中的百姓们自发地走在街道两边欢喜地护送林祯进宫,此等盛景,是当年孝德皇后嫁给当时还是太子的皇帝时没有过的,正是应了那句“百姓嫁女儿,皇帝娶媳妇”。 林祯坐在凤舆里,凤舆四面挡风,里头还放了个炉子,这才没有那么冷。凤舆里只有她和一位姑姑一位嬷嬷,没有外人在,她也就比刚才放轻松了不少。 她自然也听到了大街上百姓们的欢呼声,忍不住把眼睛往窗户瞅,想看看外面的盛况。跪在她跟前伺候她的姑姑和嬷嬷也听到了外面的声音,她们何曾见识过这种场面,也忍不了撩起窗帘往外面望去。 只见朱雀大街上张灯结彩,百姓们手中拿着鲜花红绸,脸上是喜气洋洋的笑容,前仆后继地跟着凤舆往前走,高兴得像是自己嫁女儿那样。年纪大的嬷嬷活了几十年,从未见过这样的场面,惊叹着回过头来对林祯说:“殿下,百姓们都在欢送您呢,您听听,外头多热闹啊。” 林祯微微笑道:“是啊,可惜我不能出去,不然我也能看看这盛况。” 从将军府到皇宫的路程并没有多远,但是百姓们实在太热情,宫里接亲的队伍都忍不住放慢了脚步,好让百姓们能够多送一会儿,随行的大臣们也因为皇后而享受到了百姓们的拥护爱戴,骑在马上也觉得很风光,脸上笑容不断,一派其乐融融。 但不管放多慢的速度,路就只有这么长,很快接亲队伍就走到了朱雀大门前。 今日皇后进宫,常年关闭的朱雀大门的正门早早地就敞开了,就为了让新皇后乘坐着凤舆从这道门经过,这是皇后特有的殊荣,经过这道门,就代表着她是皇帝明媒正娶的妻子了。 百姓们也只能送到这里了,他们纷纷在朱雀大门外停下,恋恋不舍地目送着皇后的凤舆从朱雀大门抬进去。而坐在凤舆里的林祯也感觉到外面的声音小了许多,凤舆移动的速度也变慢了,外头好像暗了下来。 她本来就有些紧张,哪怕她已经装得很镇定了,但她终究是头一回嫁人,嫁的还是皇帝,她当然担心途中会发生什么变故,她不由地问道:“嬷嬷,可是外头发生了什么事?” 嬷嬷从她的声音中感觉到她的不安,便笑着安慰她道:“殿下莫怕,这是要经过朱雀正门了呢,经过这道门,就意味着您进宫啦。” 林祯听了嬷嬷的话才安心了许多,她又忍不住想象朱雀大门如今是什么样子,她上一次看到朱雀正门打开,还是送孝德皇后出殡的时候。她听宫里的老人讲,后宫里只有皇后才能走朱雀大门的正门,但一生也只有两次机会,一次是大婚的时候,另一次是出殡的时候。 如今的她正在从这道门进入宫中,等她下一次再经过这道门,就是她死的时候了,也不知道距离那个时候还有多少年,她真的能在皇后的位置上坐那么久吗,这中间的时间里,她会不会因为种种原因不再是皇后了呢? 她又想到送孝德皇后去皇陵时,在地宫里看到的那一个多出来的棺床,听说那是给皇帝将来的继后准备的,那会是给她准备的吗,她死后也不能离开皇宫自由自在吗? 凤舆正在缓缓从朱雀正门经过,而坐在凤舆里的林祯,此刻心情却十分沉重,完全没有因为皇后的殊荣而感到荣幸或是高兴什么的。 经过朱雀大门后,凤舆就真正进入了宫中,而身后的正门也缓缓地关闭起来,与外界彻底隔开,而宫外的热闹也被隔绝在宫门外,这让林祯心里有些空空的。 不过也没那么多时间给她悲春伤秋了,因为凤舆很快就行到宣政殿前,她会在那里接受百官的朝拜。 凤舆在宣政殿前的台阶下停下来,随行的宫人连忙上前撩起凤舆的帘子,姑姑和嬷嬷小心翼翼地将头顶凤冠身穿袆衣的林祯从凤舆扶下来。 外头下着小雪,雪花轻盈地落在林祯的头上身上,有点冷。她是最怕冷的,换做以往,她早就被冷得嗷嗷叫,迫不及待地往屋里跑了。但是今日是个特别的日子,那么多人看着,她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放肆。 她在凤舆前站定,松开宫人的手,抬起头来往台阶上面看去。她先是看到恢宏雄伟的宫殿,大门上挂着宣政殿的牌匾,便知道这里就是皇帝平时上朝的地方。而皇帝此时就站在殿门外,他今日穿着玄色红边的衮服,与她身上玄色红边的袆衣相对应,头上戴着十一旒冕。 皇帝那副英俊威严的面孔被十一旒给遮挡住了大半,林祯远远地看不清皇帝此时脸上的表情,是不是也像她一样紧张和不安。 身旁的姑姑见她望着皇帝发呆,怕她因为太紧张忘了接下来的流程,便小声地在她身边提醒她道:“殿下,接下来您要抬头挺胸,目不斜视地走到陛下身边,这段路奴婢就不能陪着您了,您要自己走上去。” 林祯微微颔首表示自己知道了,于是就抬起脚,慢慢地放到台阶上,一步一步,看着皇帝的方向稳稳当当地走上去。 沈定很早就在宣政殿外等着了,他一直看着朱雀大门的方向,耐心地等待接亲的队伍将林祯、不对,现在应该是他的小皇后了,送进宫来。他听到鼓乐的声音越来越近,就知道林祯就要进宫了,于是越发地期待起来,他想看看穿上皇后礼服的林祯会变成什么样子,是不是还像前几日看到的那样娇俏可爱,天真烂漫。 等到林祯从凤舆出来,沈定终于如愿看到她的模样。林祯穿着一身合身的袆衣,这身袆衣比起孝德皇后穿的要短一截,因为林祯实在太小了,不论是年龄上还是个头上,都比孝德皇后小很多,这身袆衣穿在她身上,在沈定看来还是有些违和感的,像是小孩子偷穿了大人的衣服。 但是林祯脸上的神情却很淡定自然,并没有因为穿上不合适自己的衣服而表现得很不安很别扭,沈定见状,才稍微安心,然后用一种鼓励和赞许的目光注视着她,示意她慢慢走到自己身边来。 林祯不紧不慢地踩着一阶一阶石阶朝他走来,天这么冷,她小小的脑袋上还顶着那么大的凤冠,袆衣长衣大袖的十分繁琐,但是她却走得这么稳,没有一点抖动,连头上的步摇都没有晃一下,神情坚定而庄严,已经初俱皇后的神态。 沈定既满意,又心疼她,在别的小女孩还在父母膝下撒娇的年纪,她却早早地嫁给自己成为一国之母,也不知道她今日穿这么少,一路走来冷不冷。他只想快点握住林祯的手,给她一点温暖,让她站在自己身侧,让自己帮她挡去一些风雪,好没那么冷。 在他期盼的目光下,林祯终于缓缓走到台阶上,还没走到他身边,他就先对林祯伸出了手。林祯也没有犹豫胆怯,很自然地伸出手,将手放到他的手掌上。 沈定看着两人相叠的双手,林祯的手很小,足足比他的手掌小了两圈,手背很白,和他手掌心的肤色形成鲜明的对比,但她的手指却又尖又长,手指甲上不像宫里的嫔妃涂上了蔻丹,是自然的粉红色,代表着她年轻又健康。 沈定被两人的手掌大小差逗得笑了一下,林祯却不知道他为何而笑,她抬起头来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难道是自己哪里做错了,或是头饰衣服有哪里不对吗? 沈定却什么都没说,只是将手掌合起来,把她被冻得有些凉的手握住。 林祯能感觉到他的温度从他的手掌心源源不断地传到她身上,让她没有之前那么冷了,也安心了许多。 沈定将林祯拉到身边,两人并排站在宣政殿的丹陛之上,朝着下面望去。 小雪已经在地上铺了白白的一层,满朝文武百官都站在丹陛之下,不知是谁起了个头,他们一话不说齐齐跪在雪地上,朝帝后行跪九叩的大礼,同时齐声高呼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这声音惊天动地,震得林祯心里都抖了几下,让她意识到了自己如今的身份之贵,责任之大,于是脸上的神情越发地严肃起来。 百官高呼皇帝皇后的声音大得连在栖凤宫准备恭迎帝后到来的内外命妇都听得清清楚楚,听到这呼声,她们就知道皇后已经进宫了,礼也成了,这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心里还想着当皇后的嫔妃在不甘心,也只能认命了。 孙贵妃带着女官从栖凤宫里面走出来,见其余嫔妃各怀心思地站在外面,便大声提醒她们道:“还愣着做什么呢,皇后已经进宫,一会就该过来了,你们还不快点准备好迎接皇后?” 这些嫔妃虽然心中不服孙贵妃,但是也不敢违抗孙贵妃的命令,帝后大婚这样重要的日子,她们不能出一点差池,不然事后皇帝定不会放过她们。 百官跪拜过皇帝皇后之后,皇帝和皇后就要乘坐皇帝的龙舆,一同前往皇后的寝宫,接下来的礼仪就在皇后的寝宫进行。 龙舆在栖凤宫门前停下,里面忙活的内外命妇听到通报声,连忙走到宫门口,齐齐跪在两侧恭迎帝后。 只见皇帝从龙舆走下来后,又转过身将已经身为皇后的林祯扶下来,两人并排走进栖凤宫,在众多命妇中间走过,直直走进正殿。 等帝后进殿后,命妇们连忙起身跟进去帮忙。 栖凤宫里一派喜庆,到处都是大红色,点着龙凤红烛,贴着囍字,与林祯印象中兄长们结婚时的洞房差不多。 年长的王妃和诰命夫人将帝后迎进内殿,殿中间摆了一桌酒菜,沈定毕竟已经结过一次婚,知道这是做什么的,所以显得很淡定。 而林祯却不一样,她是第一次成亲,从早上开始,到现在已经将近傍晚了,她滴水未进,又穿戴着这么沉重的衣冠站了那么久,早已经饿得不行。乍一看到这一桌酒菜,她就饿得肚子咕咕叫,好在声音不大,身侧的命妇都没听到,她才偷偷地松了一口气。 但是沈定却听到了,知道她饿了,又是好笑又是心疼的,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再忍一下。 命妇引道他们俩在桌子两边坐下,最年长的那位命妇站在他们面前念了一大段话,大约就是宣布他们俩结为夫妻,从今以后要相亲相爱相互扶持什么的,林祯饿得不行,眼里只有桌上的饭菜,也没听清楚她都念了什么。 过了一会儿,命妇终于念完台词,让人在他们面前的葫芦瓢里倒满酒,示意他们俩举起装着酒的葫芦瓢喝合卺酒。 喝过合卺酒,就以为着他们俩结为一体了,林祯看了皇帝一眼,莫名有些紧张,但皇帝却神情自若地拿起葫芦瓢,她也只好跟着做。 沈定举起葫芦瓢向林祯伸出胳膊,示意林祯把胳膊伸出来,然后和她的胳膊交缠,将葫芦瓢里的酒喝掉,合卺礼就算完成了。 林祯还是第一次喝酒,被呛了一下,但很快就被她压下去了,只是她脸上的表情看起来还是有些难受。好在命妇很快又引导他们进行了下一道流程,让他们拿起筷子吃同一道菜,象征着今后他们尊卑同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林祯终于吃上了东西,饥饿让她昏了头,吃了一筷子还想再夹,但是被皇帝看了一眼,她才反应过来这是礼仪,不是正式吃饭,只好姗姗地将筷子放下。 之后又听命妇念了好久的话,他们俩被安排坐在婚床前,等命妇把话说完,大婚的流程就先告一段落了。 此时外面的天已经暗了下来,也到了洞房的时间,命妇们将床外面的红色帘子放下,悄悄地退出内殿,将空间留给他们俩。 林祯不知道礼已经完成了,还保持着端正的坐姿,一动不敢动。沈定松了松筋骨,见她还坐着一动不动,这才笑着提醒她道:“没人了,你可以自由活动了。” 听到这话,林祯才动了动脖子,不是她不想动,而是她保持这个姿势一天了,脖子已经僵了,一时半会也动不了,动一下就觉得痛得不行。 特别是这个凤冠,重重地压在她头上,用来固定的那几根发簪扯得她头皮痛,她龇牙咧嘴地嘶了几声,想要把凤冠取下来,但是身上的衣服又太繁琐,她连抬起手都做不到。 沈定见她如此艰难,便笑着靠近,抬起手帮她把凤冠取下,没了凤冠的折磨,林祯觉得自己的头都轻了不少,想站起来活动活动。 没想到她习惯了凤冠在头上的重量,突然没了凤冠,只觉得头轻脚重的,走路都走不稳了,刚起来就差点打了踉跄,幸好皇帝眼疾手快扶住了她,才没让她在新婚之夜在婚床前摔个大马趴。 沈定见她走路都走不稳了,便让她坐好来,问她:“你要什么,跟朕说,朕帮你拿来。” 林祯看着外面桌上供着的糕点水果,饿得肚子咕咕叫,她一手捂着自己肚子,一手指着那些供品说道:“想吃。” 沈定知道她饿得很了,也不管那些供品能不能吃,就走过去把东西全拿到林祯面前来,对她说道:“吃。” 林祯也不管面前这个男人是她的新婚丈夫,更是九五之尊,因为她和皇帝实在太熟了,她就像往日那样毫无形象地用手抓着糕点往嘴里塞,吃得急了还被噎得翻白眼,沈定只好无奈地放下盘子,用手帮她拍背顺气:“慢点吃,没人和你抢。” 林祯一边吃一边还不忘了关心他:“陛下您不饿啊,要不要也吃点?” 沈定摇头笑道:“朕不饿,朕已经习惯了,这点忍耐力还是有的。” 林祯终于吃了个半饱,这才放慢速度,边吃边抱怨道:“您都不知道,我今天天没亮就被叫起来了,忙了一整天,连口水都不给我喝,又冷又饿,我都不记得我是怎么撑过来的了,这婚也成得太辛苦了。” 沈定听了这话,忍不住笑了笑,估计全天下也只有林祯敢说和皇帝成亲辛苦了,换做别的女人,不知道要多高兴,哪怕再辛苦,她们也不会有一句怨言。 可就是这样直率不做作,有什么话说什么话的林祯,才让他感到安心和放松不是吗? 第139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林祯终于吃饱喝足,但还没有睡意,时间看起来还早,剩下来的时间她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供台上的红烛还剩下一半,火苗慢悠悠地吞噬着蜡烛,林祯吃得有些撑了,没有说话,一时殿里安静得只能听到蜡烛燃烧时发出来的轻微的噼啪声。 殿内安静得有些尴尬,皇帝坐着不说话,林祯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想到前几日娘亲跟她交代的事情,她就浑身不自在,不想那么快就跟皇帝行所谓的周公之礼。 但是这样干坐着也不行,万一皇帝无聊得困了要早早和她行周公之礼怎么办?于是林祯绞尽脑汁找话题和转移皇帝的注意力。她的眼光扫到放在角落里那几个匣子,突然想起来还有件重要的事情没和皇帝说。 她马上站了起来,要走过去打开其中一个匣子,但是她身上的衣服实在太长太重,她猛地这么大动作,差点踩着裙摆摔倒。 沈定一手扶住她,好笑地问道:“你又要去哪里?” 林祯站稳了身体,觉得身上的袆衣实在太碍事了,左右室内燃着地龙也不冷,她就回过头来问皇帝:“陛下,我可以把外面这身衣服脱下来嘛,实在太重了。” 沈定想着婚礼已经结束了,这会儿也没有外人在,便点点头道:“可以。” 林祯得到皇帝的首肯,马上把手伸到后面,想把腰封后面的带子解开,但她动作太急了,不小心把带子弄成了死结,怎么都解不开,急得她大冬天里出了满头的汗。 沈定见她手忙脚乱的,扶了扶额接过她的手道:“朕来帮你。” 林祯看不到身后的结,肯定解不开,只好讪讪地将手拿开,让皇帝来帮她解。 即使皇帝的动作很轻,已经刻意不碰到她的身体了,但是她还是能感觉到皇帝就在她身后很近的位置,那双大手正在自己的腰后,这让她想到了一些不好的画面,脸突然就有些热。 沈定很灵巧地帮她把带子解开了,将腰封取了下来放到一边,对她说道:“可以了。” 林祯这才从自己的想入非非里回过神来,回头见皇帝又坐回了原处,和她保持着一段距离,她才松了一大口气。 沈定注意到她的脸有些红,便好笑地问她:“你的脸怎么突然变得这么红?” 林祯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干巴巴地辩解道:“是、是吗?可能是太热了。” 沈定也不揭穿她,只是抬了抬下巴对她说道:“腰封解开了,你不是说衣服重吗,可以脱下来了。” 林祯赶紧背过身去,手忙脚乱地把外衣脱下,里头还有中衣,所以她才这么肆无忌惮地要脱掉外衣。 她把外衣放好后,只觉得自己浑身都轻松了许多,小跑到她从将军府带来的那几个匣子前,打开其中一个匣子,转过头来对皇帝说道:“陛下,我把您给我的黄金带来了。” 沈定一开始也挺好奇林祯怎么还带了这么多东西进宫,原本以为那是林祯的私人物品,没想到林祯一打开,他看到的却是一整箱的金锭。 他怔了怔,想起林敬则说过要把两万两金子还给他做其他用途,他没有收,他以为林敬则把一万两金子带去边疆充当军饷,这事就算扯过去了,没想到林祯居然还把剩下来的另一万两黄金带回了宫里,他们父女俩当真是不遗余力地要把这两万两黄金的聘礼还给自己。 沈定一时觉得又好笑又无奈的,假装不解地看着林祯问道:“这是……” 林祯无辜地眨了眨眼睛,给他解释道:“这些是您给我家的聘礼啊,不过我爹赶回滇地的时候,怕作战的粮草没那么快运到,就私自拿走了一万两黄金备用,所以这里只剩下一万两黄金了,还请陛下恕罪。” 沈定无奈极了,对她招了招手,等林祯走到跟前来,他才佯装兴师问罪那样问林祯:“朕是问你,为什么要把这些黄金带回宫,没有要责怪你爹拿走黄金的事。” 林祯还是那副懵懂无辜的样子,挠了挠头回答道:“因为这实在太多了,放在我家也没用,我和我爹娘商量了一下,爹娘很感谢您拿出两万两黄金来给我撑场面,但是过场走完了,这两万两黄金也就没用了,还是带回来给回您比较好。” 沈定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这是朕给你的聘礼,收回来又算怎么回事呢?还是你自己留着用。” 林祯正色道:“可是我既然已经入了宫,吃住用行都在宫里了,每个月还有几百两白银的俸禄,已经足够我用的啦,这些黄金实在没地方用,还是充回国库比较好。毕竟我朝才建立没多久,正是百业待兴的时候,用钱的地方多着呢。” 沈定欣慰于她的懂事,但也心疼她过早地懂事,像后宫那些比她大了不知多少岁的嫔妃,不管给她们多少金银珠宝她们都会觉得少,他的儿女也是如此,可是林祯却懂得勤俭,知道要把钱花在该花的地方上,这一点就远远地甩开了其他人。 不过林祯懂事归她懂事,沈定也不想委屈了她,这些黄金他说什么都不会收回来的。他对林祯说:“国库暂时充盈,这些黄金还是祯儿你自己保管着,以便不时之需,等朕真正要用到的时候,再问你要,如何?” 林祯闻言思索了一下,苦恼道:“我就怕您要到的时候我却拿不出来了。” 沈定莞尔一笑:“没关系,你不用有任何负担,反正这是你的财产。” 林祯这才妥协道:“那好,我就先暂时保管着,尽量不动它们,等您需要用到的时候,我再拿出来给您。” 沈定见她终于收下,便满意地点了点头,夸道:“好孩子。” 林祯总感觉这称呼有些怪怪的,就纠正皇帝道:“我已经不是孩子啦,我已经嫁人了,娘亲说我是大人了。” 沈定笑道:“在朕眼里,不管你长多大都是个孩子。” 林祯闻言,觉得皇帝就是看不起她,所以才把她当孩子看,她不服气地鼓起腮帮子,盯着皇帝看。 沈定觉得她这样很是可爱,就伸出手来揉了一把她的脑袋。 夜渐渐地深了,宫殿外头已经听不到任何声音,估计除了值夜的宫人都歇下了。其实林祯也有点困了,只是皇帝不出声,她也不敢说要睡觉了。周公之礼就像个什么东西七上八下地梗在她心里,让她忐忑不安,好几次她偷偷地看了皇帝几眼,等待皇帝发话,她才能下定决心。 沈定自然注意到她在偷偷打量自己,以为她困了,便询问她道:“可是想休息了?” 皇帝终于说出了这句话,林祯有种“终于来了”的宿命感,马上紧张起来,提起精神磕磕碰碰地问道:“陛下是要就寝了吗?” 沈定嗯了一声:“时间也不早了,明日还有得忙,你累了一天,也该休息了,不然明日没精神。” 林祯连忙道:“哦哦,那、那我服侍您就寝?” 沈定见她奇奇怪怪的,便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林祯却误以为皇帝在催促她,心里虽然紧张害怕,但还是不得不靠上前去,照着娘亲交代她的服侍皇帝睡觉。 就在她的手犹犹豫豫地放到沈定的衣襟上时,沈定终于反应过来她要做什么了,一把握住她的手,无奈地摇头道:“朕自己来就好了。” 林祯以为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好,让皇帝不满意了,毕竟她是头一回,本身也非常不情愿,她不安地看着皇帝,被皇帝拒绝后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娘亲也没跟她说过。 沈定自己把身上繁琐的衮服脱下来,见林祯不安的样子,就知道她想多了。他转身把衣服搭在衣架上,回过头来想跟林祯解释他的想法,但是刚开口他又忍住了,过了半晌,才改口道:“你不用紧张,朕今晚不会对你做什么,如果你实在害怕,朕就去榻上睡。” 听到皇帝这话,林祯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来看向他,仿佛要确定这话是不是他说的,当不当真那样。见皇帝一派正经的表情,提心吊胆了许久的林祯终于放下梗在她心里的那块石头,在皇帝看不到的地方悄悄地松了口气。 沈定将她的一举一动都收于眼下,看到她在听到自己说不会对她做什么而暗自松了口气的样子,心里想着林祯果然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啊,对男女之间的事情还是会感到害怕的,也许嫁给他也不是那么的心甘情愿。 他的心情一时有些复杂,但更多的是怜惜,他见林祯实在害怕,便对她说:“朕今晚去榻上睡,你安心在床上睡下。” 林祯闻言心里一惊,皇帝都这么体贴她了,她怎么敢委屈九五之尊去睡那么小的榻,连忙起身跟上去道:“陛下,还是让我去睡榻,您睡床上会舒服一些。” 沈定好笑地回过头对她说:“好了,你快回去睡觉,只是在榻上凑合一晚上而已,朕没有那么娇气。” 说话间,沈定已经将枕头被子放到了榻上,铺了起来,林祯愧疚不安地跟在他后面看他铺床,还在劝他去床上睡。 沈定却不由分说地将她赶了回去,对她说道:“听话,不然天就要亮了,明日还要早起呢。” 林祯没辙,只好一步三回头地回到婚床上,见皇帝已经惬意地躺到榻上,她才惴惴不安地上了床,紧张得衣服都没脱,就钻进了被窝,心情复杂得怎么都睡不着。 还没燃尽的蜡烛继续燃烧着,将整个内殿照得红堂堂的,这原本是个美好的洞房花烛夜,但是新郎和新娘却分床而睡。 林祯盖着被子,耳朵却一直竖着,迟迟睡不着。倒不是怕半夜睡着后皇帝爬上床来对她做什么,而是担心皇帝那么高大的身体睡在那么小的榻上不舒服。明明皇帝是体贴她才去榻上受委屈,她要是躺在大床上睡得昏天黑地不管皇帝死活,也未免太没心没肺了些。 好在皇帝一夜都没发出什么声音,林祯熬到半夜终于熬不住了,不知怎么就睡了过去。 沈定躺在窄小的榻上,也没有睡着。他脑海里都是刚才林祯紧张害怕的样子,其实他那时候想跟林祯坦白的,说他没打算要和她有夫妻之实,说他娶她只是为了让孝德皇后安心,等太子羽翼丰满之后,就会找个机会送她出宫,还她自由,让她嫁给她真正想嫁的人。 但是话到嘴边,他却犹豫了一下,改了口。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态,只是一想到林祯要离开他,嫁给耿有仁杨暨朱圳,或是其他什么男人,心里某个地方就觉得空空的,有点不太习惯。 他知道自己这样太自私了,可是他还是想林祯能够一直陪在他身边,让他一个人在这深宫里没那么寂寞。习惯了身边有林祯的热闹,再回到原先的寂寥中,沈定无法想象那样的日子。 沈定慢慢地闭上了眼睛,睡着之前默念道,就让林祯在宫里多陪他一段时间,等哪天他不需要林祯了,就把林祯放出宫去,也不算是违背自己的初心了。 林祯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迷迷糊糊中她感觉到身边有什么在动,她睡得有些懵,用力地掀起沉重的眼皮看了一眼,只一眼就把她吓得魂飞魄散,有个黑黑的影子爬上了床。 她顿时就清醒了过来,起身往里头缩去,殿内的蜡烛估计是烧完了,周围漆黑一片,她也看不清是谁上床了,她还算是淡定了,没有马上发出惊叫,但是再这样下去,她就真的要喊人了。 来人估计也感觉到了她的害怕,又凑近了一些,林祯被吓得贴紧墙壁,哆嗦地问道:“你是谁?” 那人在她面前几寸的地方停了下来,轻声对她做了个“嘘”的动作,对她说道:“是朕。” 听到是皇帝的声音,林祯终于松了一口气,但马上又提起了心,警惕而害怕地问道:“陛、陛下?” 虽然看不清林祯的脸,但沈定不难想象林祯此刻的表情,他安慰林祯道:“不要怕,朕不对你做什么。” 林祯紧张得像是小鸡啄米那样连连点头,但还是迟疑地问道:“那您这是要做什么?” 沈定摸黑把被子铺好,对她说道:“天亮之后,宫人和命妇会进来伺候我们起床,不能让她们发现我们昨夜没有睡在一起,所以1朕想着趁她们还没进来,上床来做做样子给她们看,省得这事传出去,对你不利。” 听了皇帝的解释,林祯这才彻底放下心来,给皇帝腾出位置,等皇帝在外侧躺下后,她才小心翼翼地贴着墙睡下,离皇帝很远,怀里紧紧地抱着被子,两只眼睛从被子上面偷偷地打量着皇帝。 沈定躺下了,见她一直朝自己这边看,知道她不放心,便安慰她道:“睡,朕背对着你,趁天还没亮,抓紧时间再睡一会儿。” 说罢,他便翻过身去,把背对着林祯不动了。 林祯这才从被子里露出头来,盯着皇帝的背影看,皇帝的肩背很宽,就这样挡在床边,林祯看着他伟岸的背影,见他真的没有转过来的意思,这才安心地闭上眼睛,又睡了过去,很快就发出了绵长的呼吸声。 闹了这一出,沈定却睡不着了,但是又不敢乱动,怕林祯又害怕。他只好保持着侧躺的姿势,眼睛望着一处,背后传来林祯平稳的呼吸声,他的心境也渐渐平静下来。 他已经不记得多久没听到这样的声音了,有个人在自己身侧睡得这么安稳,连带着自己也感到了平静。好像自从孝德皇后病后,他就没和谁同床共枕过了,哪怕偶尔去嫔妃宫中,事后也是分床睡,他不习惯有不够信任的女人躺在自己身侧。但如果是林祯的话,好像也不是不行。 第140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五更天的时候,殿外有人敲了敲门,喊道:“陛下,殿下,该起床了。” 沈定觉浅,听到声音马上就醒了过来,掀开被子坐起来,往身侧一看,林祯还在熟睡,紧紧地抱着被子,总是很明亮的眼睛合着,长而卷的睫毛随着呼吸而扑闪着,睡得十分安宁的样子。 想到她昨晚因为害怕而一惊一乍的样子,再看到她如今睡得没心没肺的模样,沈定不免有些哑然,这小丫头也是心大,明明昨晚睡觉前紧张得不行,现在却在他身边睡得这么安稳,当真是不怕自己对她做什么。 外面的宫人还在催促,林祯似乎没听到,还在睡,沈定只好弯下腰轻轻地摇了摇她,低声喊道:“祯儿,该起床了。” 林祯被人扰了清梦,不耐烦地翻了个身,抬起手揉着眼睛含糊道:“玉兰,别闹,让我再睡一会儿。” 她还没适应自己如今的身份,以为还在家中,下意识就这样呢喃着不愿起来。 沈定见状失笑道:“是朕,快醒醒,宫人要进来了。” 林祯这才听清楚是皇帝的声音,昨日的记忆突然回笼,吓得她赶紧爬了起来,眼睛也不揉了,慌张道:“谁要进来了?” 沈定见她终于醒了,笑着对她说:“伺候我们起床的宫人要进来了,你准备一下。” 林祯马上低头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她昨晚实在太害怕太紧张了,睡觉的时候都没换衣服,就穿着袆衣的中衣睡的,她昨晚是穿着什么睡的,今天起来还是穿着什么,只是有点凌乱而已。她看到自己身上还好好地穿着衣服,皇帝也没对她怎么样,她这才暗自松了口气,整理了一下和皇帝一起坐在床边等宫人进来伺候他们。 外面宫人等了一会儿,以为帝后还没醒,便又喊了一声:“陛下,殿下,奴婢进来了?” 沈定这才沉声道:“进来。” 于是宫女们推开殿门,端着洗漱的东西低头走了进来。有宫女上前将床帘挂起,见帝后并排坐在床前,便跪到跟前伺候他们穿鞋袜,其他宫女将洗脸盆放下,拧了热毛巾,又端上漱口水上前伺候帝后洗漱。 有眼尖的宫女发现皇后身上还穿着昨日的衣服,心中诧异,但看到帝后神情淡定的样子,她们也不好说什么,等帝后将擦过脸的毛巾给回她们后,就悄悄地退了下去。 贴身的宫女这才走上来,跪在帝后跟前说道:“陛下,殿下,奴婢们服侍你们更衣。” 沈定率先站了起来,跟着宫女到前面换衣服去了,林祯见皇帝站起来了,才跟着站起来,由宫女扶她到屏风后面更衣。 这些宫女都是皇帝身边的做老的宫女了,大概是皇帝提前叮嘱过,她们把林祯送到屏风后面,将今日要穿的里衣递给林祯,便退到了屏风外面,等林祯换上里衣之后,才进去帮林祯穿其他衣服。 而屏风外面,沈定由宫女服侍着换上玄色的龙袍,戴上玉冠,年老的嬷嬷则进来收拾婚床。 婚床中间门横着一条白色的布帛,那是用来验新婚夫妇有没有圆房的东西,嬷嬷们首要就是将这条布帛拿出来,看到上面什么痕迹都没有后,她们都惊讶了一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不知这是什么情况。 沈定站在穿衣的铜镜前,从镜中看到嬷嬷们的一举一动,在嬷嬷们转过头来的时候,他轻描淡写地瞥了她们一眼,嬷嬷们接收到他的视线,便低下头不敢出声了,将婚床收拾好后,便拿着白色的布帛匆匆忙忙地退了出去。 她们出去的时候遇到了彤史,昨夜帝后洞房非同小可,彤史在外面守了一夜,嬷嬷见到彤史还在,便将那条洁白无暇的布帛拿出来给她过目,担忧地说道:“大人,昨夜陛下和皇后殿下似乎并没有行周公之礼,这可如何是好?” 彤史也是被皇帝授意过的,闻言并不感到惊讶,只是用眼神示意她们不要多说,然后才小声在她们耳边叮嘱道:“皇后殿下年纪尚小,陛下怜惜皇后殿下,才没有行周公之礼,你们莫要在外面乱说,不然陛下追究起来,后果不堪设想。” 嬷嬷们闻言,才反应过来林祯虽然贵为皇后,但也只是个十几岁的小女孩,比皇帝小了那么多岁,皇帝于心不忍没有同房也是情理之中,她们赶紧闭上嘴巴,点头表示她们知道了,便退了下去。 林祯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她由几位宫女伺候着换上今日接见嫔妃和皇嗣的礼服,这才从屏风后面出来。 今日的礼服比昨日的袆衣要简便一些,但也不算太简便,是里三层外三层的展衣,也就是大红色的深衣,把林祯遮得严严实实的,不该露的地方绝对没有露出来,这倒是省了林祯不自在。 林祯从屏风后面出来,刚好碰上皇帝的视线,她赶紧欠了欠身。 沈定只是看了她一眼便转开了视线,点头道:“这身衣服很好看。” 林祯抬起手看了自己一圈,微微笑道:“臣女也觉得好看。” 就在这时,流苏姑姑小声提醒她道:“娘娘,您该改口了。” 林祯才想起来自己现在的身份不再是大臣的女儿,而是皇帝的妻子了,连忙改口道:“臣妾失态了。” 沈定却抬了抬手道:“没外人在场的时候,不必太多礼,就像平常聊天那样自称我就好。” 流苏姑姑不是皇帝身前的人,不知道皇帝对身边的宫人都交代了什么,她只是尽职地提醒林祯做了皇后之后要注意什么,听到皇帝这话,她惊讶道:“可是陛下,这于礼不合。” 沈定不以为意道:“什么礼不礼的,本来祯儿进宫也只是应了孝德皇后的要求做做样子给外人看而已,没必要讲究那么多虚礼。还有,你也不用喊祯儿‘娘娘’,她年纪轻,面子薄,恐怕不适应,就喊皇后殿下。” 见皇帝都这样说了,流苏姑姑也不敢违背圣意,只好俯首应是。 林祯这才反应过来,为何昨日来接亲的姑姑嬷嬷都喊她“殿下”而非“娘娘”,原来是皇帝担心她不适应这个新身份所以才交代宫人这样称呼她,她一时为皇帝的体贴而感动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宫女们扶着她到梳妆台前坐下为她梳头,林祯的头发还没发育完整,发量稀少,还有很多毛茸茸的碎发没长成,梳不了后妃那些千奇百怪的发髻,宫女们只好给她梳了半个凌云髻,后面那些松散的头发只能自然披在肩上,因为实在挽不上去。 不过这样在前面看也看不出来她还留着小女孩的发型,宫女们又将十二支金色的花钿插在她头上,跟之前她参加皇帝万寿宴时插的九支钿钗不同,这是皇后的钿钗规格,戴上去满头都是,还有点重。 不过经过昨日那个纯金打造的凤冠的摧残,这点重量对林祯来说也不算什么了,还在她的承受范围内。 等梳好头,林祯缓缓地站起来,走到皇帝跟前,仰起头来看着皇帝。 沈定看着林祯被满头钿钗衬得更小了的脸庞,只觉得有些好笑,便笑着掐了一把她还有些婴儿肥的脸蛋,对她伸出手道:“走,朕陪你走个过场再去上朝。” 嫔妃们已经在栖凤宫外面等着拜见皇后了,沈定担心林祯年纪小资历浅压不住那些嫔妃,所以打算陪她坐一会儿再去上朝。 林祯把手放到皇帝的手掌心,由皇帝牵着她到前殿去。 他们俩刚在正位上坐下,宫人便到外面将嫔妃们宣了进来。嫔妃们今日拜见新后,不管是出于礼仪还是想要给年轻的新皇后一个下马威,各个都穿上了平日里很少穿的钿钗礼服,头上插着数量不等的花钿,一个个花枝招展地站在栖凤宫的正殿里。 她们进来后看到坐在林祯身边的皇帝,都暗自吃了一惊,她们万万没想到皇帝也在。她们很多都是皇帝登基后才进宫的,没经历过册立皇后的仪式,这还是头一次,不知道皇帝会陪同皇后接受她们的拜谒。之前想着要给林祯难堪的嫔妃在看到皇帝后都慌了一下,赶紧把自己心中的小九九都藏起来,规规矩矩地站好。 而最早进宫那批嫔妃见到皇帝也很是惊讶,她们从来没有听说过册立皇后的次日嫔妃拜见皇后时皇帝也会在场,至少孝德皇后那时候皇帝是不在的。那么这次为何皇帝会在这里,是因为重视林祯吗,还是担心林祯年纪太小镇不住场子? 不过孙贵妃和叶德妃只是惊讶了一下,很快就恢复了过来,毕恭毕敬地盯着地面看。 尚宫站在皇后身侧,见嫔妃们都到场了,便高声道:“跪——” 众位嫔妃不管此时心中是何等的惊涛骇浪,何等地不甘心,当着皇帝的面也不敢表现出来,听到尚宫一声令下,她们便都齐齐朝着帝后的放下跪了下来。 尚宫见她们都跪下了,又继续道:“众嫔妃向陛下、皇后殿下行三跪九叩礼。一跪——拜,二拜,三拜,起。二跪——拜,二拜,三拜,起。三跪——一拜,二拜,三拜——” 行完礼后,由孙贵妃带领众嫔妃对帝后高呼道:“臣妾拜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拜见皇后殿下,皇后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沈定满意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特别是孙贵妃的表现,他的视线在孙贵妃身上扫过,欣慰道:“平身。” 众嫔妃道:“谢陛下,谢皇后殿下。” 嫔妃们起来后,找到各自的位置坐下,等帝后发话。 林祯就坐在皇帝身边,坐姿端正,年纪虽小,但看起来十分端庄严肃,让人不容小觑。嫔妃们偷偷打量了她一眼,都有些唏嘘。毕竟林祯一年前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呢,如今当皇后都当得有模有样了,变化真大。 今天毕竟不是皇帝的主场,沈定只是来给林祯镇个场子,主要还是由林祯和嫔妃们说话。于是沈定让众位嫔妃起来后,便看向林祯,示意林祯开口。 林祯也毫不怯场,用自己那把还有些稚嫩的声线脆生生地对在座的嫔妃说道:“昨日是本宫和陛下的大婚,各位嫔妃都辛苦了,本宫和陛下商量了一下,决定对你们进行一次封赏以示嘉奖。凡三品及三品以下的嫔妃都晋升一级,白银百两,二品及二品以上的嫔妃每人赏赐黄金百两。” 这是沈定昨夜和林祯商量出来的,后宫已经很久没有进行大规模的晋封了,趁着这次林祯立后的机会封赏后宫,一来有理有据,二来也能帮助林祯快速在后宫立威,让这些嫔妃都记住林祯的恩惠,今后更好地效忠她。 那些没有圣宠,已经很久没被晋升过的低阶嫔妃听到林祯这话,脸上皆是一喜,能够得到晋升,就代表她们在后宫的待遇能够提高一个档次,至少不用再像以前那样紧巴巴地过日子了,而且还有一百两赏银,对于低阶的嫔妃来说,这已经是她们几个月甚至一年的俸禄了,她们自然欢喜。 而对于已经是一宫主位的嫔妃来说,虽然没有得到晋升,但是能够得到一百两黄金作为赏赐,也很不错了。她们虽然身份贵重,但是每个月也只有几百两白银的俸禄,黄金只有过生辰的时候皇帝才会赏给她们一些,如今因为立了新皇后,她们额外得到一百两黄金,也算是不错的收入了。 但是对于原本认为自己有机会被立为皇后的何昭容和张修容来说,这一百两黄金也没什么值得她们高兴的,也只有她们俩听到封赏的消息后脸上没有一点喜悦的表情,而是在暗地里偷偷地怨恨着林祯抢走属于她们的位置,不然今天坐在栖凤宫里封赏后宫的应该是她们才对。 孙贵妃经过皇帝的一番提点后,如今已经看开了不少,她在帝后大婚这件事里出了力,又做了牺牲,这一百两黄金理应是她的补偿,所以她第一个站起来谢恩道:“臣妾谢皇后殿下赏赐。” 无欲无求的叶德妃也很高兴自己能够得到一百两黄金的赏赐,有了这一百两黄金,以后康静嫁人她也能为康静多添点嫁妆,于是紧接着起身谢恩。 毓充媛平日里在后宫很是低调,她也不讨好宫里其他高位嫔妃,所以很少会得到赏赐,只是拿着自己的俸禄过日子而已,如今却因为立了新后得了这么多黄金,还是林祯给她的,她也欣然谢恩收下。 其余低阶嫔妃见各宫主位都出来谢恩了,她们也纷纷跪下谢恩,就只剩下何昭容和张修容没有动了。 林祯便温声问道:“何昭容和张修容为何不起身接受赏赐,是对本宫给的赏赐不满吗?” 第141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沈定闻言,也朝何昭容和张修容看去,这两人的野心他也有所察觉,他倒想看看,事到如今她们俩还想做什么。 何昭容和张修容虽然对这一百两黄金也很感兴趣,但是比起失去的后位,这一百两黄金就不值得一提了,更何况这是林祯赏给她们的,她们并不稀罕。 她们倒是想借此机会杀杀林祯的威风,让她知道哪怕她当了皇后,她们也不会服她,可是皇帝也在场,而且因为她们迟迟没有起身领赏,皇帝已经注意到她们俩了。 怕皇帝为了维护林祯而责问她们,给皇帝留下不好的印象,何昭容和张修容再怎么不情愿,也只好起身领赏谢恩。 她们俩不情不愿地对林祯屈膝行礼道:“臣妾谢皇后殿下赏赐。” 林祯见她们领赏了,便不打算和她们计较,微笑着对她们说道:“不必客气,今后咱们都是姐妹,在这后宫里需要互相帮助,互相照顾,齐心协力将后宫打理地井井有条,让陛下无后顾之忧,明白了吗?” 众嫔妃齐声应道:“臣妾谨遵皇后殿下教诲。” 沈定见林祯一个人似乎也能应付这么多嫔妃,又到了上朝的时间,便起身道:“你们先聊,朕去上朝了。” 林祯闻言连忙起身,将皇帝送到殿门口,欠着身子说道:“臣妾恭送陛下。” 其余嫔妃也都跟在林祯后面,恭送皇帝离开。 皇帝走后,嫔妃们就松懈下来,没有了皇帝在场,她们对林祯的态度也怠慢了许多,回到自己的座位后松松散散地坐了下来。 林祯自然感觉得到部分嫔妃散漫的态度,不过今日是她第一次面对这些嫔妃,要是刚上任就严厉地整顿她们,说不定会适得其反,于是就当做没看到,由着她们去了。 她一早起来忙到现在,一口茶都没来得及喝,趁这会儿她让玉兰递上茶,旁若无人地喝了几口,也不说话。她不发话,下面的嫔妃也不敢出声,只是偷偷地打量着她,看看她这个新上任的年轻皇后有什么能耐。 过了一会儿,外面的宫人进来禀报道:“皇后殿下,太子殿下和各位皇子公主殿下前来拜见您了。” 林祯这才放下茶盏,正色道:“传。” 不一会儿,以太子为首的皇嗣们都进了殿,低着头走进来后,便齐齐在她面前跪下,恭敬地叩拜道:“儿臣拜见母后。” 林祯满意地看了他们一眼,不同于刚才和嫔妃们说话时的假意笑容,面对这些子嗣的时候,她脸上的表情真诚很多,温声细语地对这些皇嗣说道:“好孩子们免礼,都起来。来人,给殿下们赐座。” 这些都是皇帝的子嗣,孝德皇后生前最重视这些孩子,将他们视如己出,并且告诉林祯,皇后的职责之一就是替皇帝抚养教导皇嗣,哪怕他们不是自己的亲生孩子。林祯谨记着皇后的教导,即使皇帝的这些孩子里有部分年纪都比她大,她还是将他们当做自己的孩子来看待。 皇帝的子嗣比起历届皇帝来说不多也不少,有五位公主五位皇子,最大的大公主康静明年就十七岁了,嫡长子太子今年也有十六岁,二皇子沈穹十五岁,二公主佳静公主庄静同龄,过完年就十五了,皇子和四公主是龙凤胎,今年十岁,四皇子五岁,五公主四岁。最小的那个小皇子就是去年肃柔贤妃生下的沈瑜,今年才一岁,来拜见新母后还是由奶娘抱着来的。 林祯将皇子这些孩子从大到小看了一遍,大公主二公主公主和太子二皇子小皇子她都见过,甚至可以说是熟悉,只是之前她忙着和皇帝的大婚,也有一段时间没见过他们了,如今再见面,却是以母后的身份接受他们的拜见,这给林祯的感觉有些奇怪,又有些新鲜。 和林祯一样,康静和庄静看着昔日玩得很好的同龄小伙伴转身变成了自己的母后,也感到很别扭,同时也有些埋怨自己的父皇老牛吃嫩草,让原本和她们同辈的林祯愣是比她们高出一辈,喊一个年纪比自己还小的女孩子为母后什么的,也太难为情了! 比她们更觉得尴尬的是太子沈翀,在沈翀看来,没有什么比自己暗恋的对象成为自己的继母更加让他觉得难堪的事情了。看着坐在主位上穿戴得和他母后一样的林祯,他只觉得自己的心又酸又痛。想到今后林祯就变成了他父皇的女人,他的母后,他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林祯了,只好一个劲地低着头不去看林祯,将心中的懊恼悔恨不甘压在心底。 佳静之前就在林祯面前吃过几次瘪,以前她尚且不是林祯的对手,如今林祯成了她父皇的正妻,她的母后,她就更加没有办法和林祯叫板了。但是这不代表着她就会对林祯言听计从,孝敬林祯。她坚信林祯总有一天会失宠于她父皇,皇后的宝座是属于她母妃的,而她会不遗余力地为她母妃争取机会,刁难林祯。 她今日来拜见林祯,若非不得已,她是不会来的,就算来了,她也不是真心实意认林祯为母后的,自始至终她都没正眼看林祯一眼。 林祯并不在乎佳静如何看待自己,不过是个被宠得不知天高地厚的公主罢了,没必要将她放在心上,只要她不做出格的事情,她也不会找佳静的麻烦。 倒是沈穹,沈穹的态度毕恭毕敬的,看得出是真心将她当做母后来对待的,哪怕沈穹比她大一些,估计是跟之前他弟弟小皇子的事情有关。林祯知道,沈穹虽然看起来有些孤僻阴郁,但却是个知恩图报的好孩子,对他也多了几分怜爱和赞赏。 她又想到沈穹的生母肃柔贤妃已经去世,他又不得皇帝重视,在宫里无依无靠的,甚是可怜,看来今后自己得多关心关心他,让他健康成长。想到这里,她对沈穹露出发自真心的笑容来,沈穹看得一怔,连忙恭敬地低下头去。 剩下的皇子公主年纪都还小,林祯也没怎么见过他们,不过既然都是皇帝的孩子,那就是她的孩子,她应该一视同仁,于是她便微笑着对这些孩子们说道:“你们来看望母后,母后很是高兴,母后今日也给你们准备了礼物。” 说罢,她示意流苏将她准备的礼物拿上来。她不知道这些孩子都喜欢什么,沈定也没说,估计也是不知道的,所以她给皇嗣们准备的见面礼,也不过是最简单粗暴的黄金,每个孩子赏八十两黄金,这样他们喜欢什么就用黄金去买好了。 沈定虽然对孩子们要求不严格,但是也不溺爱,他们的衣食住行都由宫里提供,而且不限量,日常几乎不用自己开销,于是每个月他们只能得到一百两的俸银,得等到成年分封开府或者嫁人之后,他们的俸禄才会变多一些,所以林祯赏给他们这八十两黄金对他们来说已经是很多钱了。 除了太子和佳静以及还不懂事的沈瑜,其他皇嗣拿到母后给的赏赐都很高兴,连忙起身跪谢道:“儿臣多谢母后赏赐。” 林祯笑着应道:“不用多礼,今后你们有什么需求,尽管来找母后,把母后当做你们的母亲来看待就好。” 一旁的何昭容和张修容见林祯用几十两黄金就笼络了皇嗣们的心,特别是看到她们的孩子在拿到林祯给的赏赐后欢喜地一口一声母后的样子,她们就恨铁不成钢地瞪着自家孩子,冷声将孩子喊回自己身边,免得他们真的认贼作母。 张修容板着脸对她那几个因为拿到赏钱很开心地围着林祯转的孩子喊道:“泓儿,带弟弟妹妹来母妃这里。” 皇子沈泓还沉浸在有了新母后的喜悦中,这位新母后年纪看起来不比他大多少,最重要是长得很好看,而且笑得很有亲和力,让人感到亲切,他很喜欢。 他还想多陪新母后说会儿话,就听到母妃在喊他,他回头看奥母妃阴沉的脸,想起母妃严厉的样子,不由得害怕地瑟缩一下,连忙招呼同样粘着新母后的弟弟妹妹乖乖地回到母妃身边,乖乖地将得来的赏赐交给母妃,小声地讨好道:“母妃,这是母后赏的金子,给您。” 张修容没收他上交的黄金,而是冷笑着教育他道:“母妃平日里是怎么教你的,不要乱收别人给的东西,这后宫水深,谁知道对方对你好图什么。” 沈泓已经稍微懂事了,听出母妃这话在针对母后,下意识地就回头担心地看了母后一眼,见母后没有因为母妃说的话而责怪他,他才暗自松了一口气,低着头不说话,没有附和母妃的话,但也不敢反驳。 林祯自然也听出了张修容的言外之意,不过她并不当回事,她堂堂正正对皇嗣们好,并没有其他企图,她要是和张修容计较,那就显得她心虚了,于是听了这话,她也只是淡淡地笑了笑,并不做声。 何昭容也觉得林祯这是在收买她的孩子,她已经失去了皇后的位置,又怎么能让孩子们也跟林祯一条心?要是连孩子们都站在林祯那一边,今后她还怎么掰倒林祯当上皇后?她不允许那样的事情发生,她对庄静和端静喊道:“庄静,带妹妹过来,总粘着皇后殿下算怎么回事,也不怕她觉得烦。” 庄静从以前就很不喜欢自己的母妃,觉得她重男轻女,心里只想着争宠和往上爬,对她和妹妹不管不顾,特别是有了弟弟之后,就更不管她们姐妹俩的死活了,哪怕她们才是她亲生的孩子。她更喜欢和林祯待在一起,起码和林祯有共同话题,玩得比较开心。 这会儿听到母妃喊她和妹妹回去,她就知道母妃不高兴她们和林祯走得太近,以前她是不得不听母妃的话,可如今林祯成了她们的母后,在地位上压了母妃一头,那她们不听母妃的话,母妃也不敢拿她们怎么样? 于是她并没有马上带着年幼的妹妹回到母妃身边。何昭容看到她居然公然忤逆自己,还是当着林祯这个刚当上皇后的黄毛丫头的面,一时觉得羞愤不已,不管不顾地走过去,用力地将不懂事的端静拉扯过来。 端静原本高高兴兴的拿着新母后赏给她的黄金看来看去,突然就被一只手用力地往后扯去,她个子小也没有力气,差点就被拉扯得摔倒,吓得她哇哇大哭起来。 坐在何昭容上边的孙贵妃原本在袖手旁观这场好戏,想看看林祯会怎么解决何昭容和张修容给她的难堪,并不打算出手帮她,毕竟她心中对林祯还是有些怨恨的。她想着既然你林祯要当这个皇后,就看看你有没有当皇后的能耐,怎么处理这场面。 但是她没想到坐在她身边的何昭容竟然失智到这个地步,居然因为林祯对自己的孩子下这么重的手。眼看着端静公主就要被拉得摔倒在她面前,她无法再冷静旁观,赶紧出手将差点摔在地上的端静公主拉到自己怀里抱住,端静公主这才免了一场危机。 林祯和庄静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都觉得很不可思议,她们甚至都没预料到何昭容会这样做,所以才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救端静,等她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孙贵妃已经眼疾手快地把端静救下来了,看到端静好端端地趴在孙贵妃怀里,两人才松了一口气,看向何昭容。 而何昭容丝毫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见自己的女儿被孙贵妃抱着,也不管是孙贵妃救了她女儿一命,就要把自己女儿拉出来。而孙贵妃看她这魔怔了的样子,又怎么会轻易把端静交回去给她? 孙贵妃见何昭容不知悔改的样子,就沉下了脸,也不管自己之前是怎么打算的了,出面训诫何昭容道:“何昭容,你可知你刚才做了什么事,你差点就弄伤了皇嗣!” 何昭容见她居然敢教训自己,还是因为自己的女儿,她气不打一处来,对着孙贵妃说道:“臣妾教自己的女儿,不关贵妃你的事?还请贵妃不要多管闲事,把公主还给我。” 端静公主被吓得趴在孙贵妃怀里哇哇大哭,不愿意回到自己母妃身边,生怕孙贵妃会把她交出去那样,不管不顾地喊道:“贵妃娘娘,儿臣害怕。” 孙贵妃没有生育过,如今十有几了,膝下还没有一个孩子,想要孩子想发狂了,所以去年才会让家族安排堂妹进宫给她生孩子。而平日里面对皇帝的子嗣时,不管他们的生母是谁,她都不会计较地对他们好。她虽然没有孩子,却舍不得看孩子受苦,如今看到何昭容这样对待孩子,她怎么能忍? 她想到自己苦苦祈求孩子却不得其法,而何昭容生了孩子却不珍惜,就觉得何昭容没有当娘的资格。她紧紧地护着端静,尖酸刻薄地回怼何昭容道:“是吗,原来何昭容还记得端静是你的孩子啊,本宫还以为你忘了呢,不然怎么会对端静公主下这么重的手?” 何昭容狡辩道:“我只是随手一拉,哪里想到这孩子这么不中用?” 孙贵妃冷笑道:“端静还这么小,值得你那么用力去拉?要是摔着碰着,陛下心疼公主,你该当何罪?” 何昭容心虚,支支吾吾地反驳道:“端静是我的女儿,我怎么可能害她?” 说罢,她看向林祯,将林祯扯了进来,跪下说道:“刚才皇后殿下应该也看到了,并非是臣妾想害自己的女儿,只是不小心而已,还请皇后殿下为臣妾做主。” 林祯没想到自己刚走马上任,就遇到这样棘手的事情,何昭容将自己拉下场,摆明了是逼自己站队,要是她帮孙贵妃说话,何昭容肯定会仇视她,但她要是帮何昭容说话,那她想拉拢孙贵妃就难了,她该怎么做好呢? 第142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她看了眼紧紧护着端静公主的孙贵妃,看到孙贵妃这么紧张端静公主的样子,不像是装出来的,她倒是没想到,野心勃勃的孙贵妃居然还有如此善良慈母的一面,那她应该也是很好说话的。至于何昭容——何昭容尖酸刻薄,利益至上,还是算了。 林祯心中有了考量,轻轻地咳了咳说道:“不管怎么说,端静公主年纪这么小,还不懂事,哪怕何昭容你再怎么护女心切,也不应该这么粗暴。公主金枝玉叶,要是伤着了,陛下追究起来,不管你的初衷是什么,陛下也不会饶过你的。你应该庆幸孙贵妃手快接住了端静公主,孙贵妃怎么说也是你的恩人,你跟孙贵妃好声好气道个谢,她自然会把端静公主还给你。” 孙贵妃见林祯出面让何昭容跟自己道谢认错,便端起了架子等何昭容跟她低头。而何昭容在听了林祯的话后,就咬紧了后槽牙,让她跟孙贵妃道歉,她死也做不到,而且这么多嫔妃看着,这不是存心让她丢脸吗? 有一瞬间,何昭容想过不要端静这个女儿了,反正也没什么用,她已经有了小皇子,那就足够了。可是看到端静抱着孙贵妃不松手,仿佛孙贵妃跟她这个生母比起来,更亲近孙贵妃一样,再想到后宫的嫔妃都想要孩子来固宠,她要是就这样把端静拱手让给孙贵妃,她怎么甘心? 她辛苦怀胎十月生出来的孩子,哪怕她再不喜欢,也不能成为别的女人争宠的工具。可是她也不想对孙贵妃低头。皇后和孙贵妃她拗不过,那从端静入手总行?她跟自己的女儿道歉,总比跟死对头低头要好,反正回到自己寝殿关上门,自己的女儿自己想怎么教训都行。 这样想着,她便换了一副慈爱的面孔,蹲下去跟端静平视,柔声哄道:“端静乖,刚才是母妃不对,母妃实在太担心你,所以才不小心用力了些,你原谅母妃好不好?端静快来母妃这边,莫要把贵妃的裙子弄脏了,不然贵妃要对你生气咯。” 端静年纪毕竟还小,被母妃换副面孔哄两句,就不记仇了。她从孙贵妃怀里出来,看到孙贵妃华丽的裙子被自己的眼泪水给弄脏了,就有些心虚地抬头看了孙贵妃一眼,趁孙贵妃生气之前,慢腾腾地走回到母妃身边。 何昭容终于从孙贵妃身边哄回自己的孩子,便一把将端静拉到自己身后,得意地看了孙贵妃一眼。端静还不懂大人之间的尔虞我诈,也不知道自己母妃和孙贵妃水火不相容,她只知道孙贵妃对她好,于是就从母妃身后探出个头来,偷偷地看孙贵妃有没有生气。 孙贵妃见端静就这样被何昭容哄了回去也不恼,她若无其事地整理一下自己被端静弄脏的裙子,见端静在偷偷打量自己,便和善地对她笑了一下。端静见孙贵妃非但没生自己的气,还对自己笑,就更加喜欢孙贵妃了。 林祯默默地将这一幕都看在眼里,记在了心里。 一场闹剧过去,林祯该见的见了,该赏的赏了,该敲打的也敲打了,她也累了,便笑着对在场的嫔妃皇嗣们说道:“今日就先到这里,本宫也有些倦了。今后你们有什么事需要帮忙的,可以尽管来找本宫,现在就先跪安。” 嫔妃们在这里坐了一上午,还看了几场戏,也都累了,不想再留在这里恭维新皇后了,听到林祯这话,便齐齐起身告退。 嫔妃们散会后还有自己的事要做,走得就快一些,皇嗣们不着急离开,便走在了后面。 康静和庄静等人都走得差不多后,才走到林祯身边,犹犹豫豫道:“祯、母后,今后我们,儿臣还能像以前那样来找你聊天玩耍吗?” 她们还是没适应林祯身份的转变,差点就像以前那样喊林祯为“祯儿妹妹”,好在林祯并不介意,笑着应道:“当然可以啦,我在宫里也没认识几个人,你们是我最好的朋友,我还怕你们不来找我玩了呢。” 没有外人在场,林祯也就懒得一口一个本宫称呼自己了,还像以前在康静和庄静面前那样子说话。康静和庄静本来还有些忐忑的,见林祯如此没有架子,还是跟以前一样亲昵地对待她们,终于安心了。 “那我们改日再来拜访你!今日就先回去了,不然一会父皇下朝看到我们还在,又要逮着我们训话了。” 其实皇帝哪里会训她们,不过是她们还没做好看到尊敬的父皇和林祯像夫妻一样相处的准备,怕到时候觉得尴尬,才不得不找借口先离开罢了。 林祯颔首应好,康静和庄静便离开了栖凤宫。太子是最后一个走的,走之前他忍不住回头看了林祯一眼,表情复杂像是有很多话想跟林祯说,但又不知从何开口,而且以他们现在这样的身份,再说那些话,似乎也不太合适了。 沈翀作为皇帝的嫡长子,出生不久就被立为太子,从小接受的就是储君的教育,其中最重要的就是伦常。他从小接受的道德伦理约束着他,哪怕他曾经再怎么对林祯有好感,如今林祯已经成为他父皇的妻子,那就是他的母亲,即使林祯比他还小一些,他也得把林祯当成母亲来尊重,而他隐藏在心中没来得及说出口的情愫,就只能一直埋藏在心底了。 所以他有再多的话想对林祯说,如今他也不能说了,只是回头深深地再看林祯一眼,下定决心与过去的自己和林祯做个道别。 然而林祯并不理解他这个举动代表的含义,见他回头欲言又止地看了自己一眼,以为他是想起了自己早死的母后,心里难免不好受,便笑着宽慰他说:“翀儿莫要害怕,今后有什么事情也可以来找我,孝德皇后生前将你嘱托给我,我一定会代替她好好照顾你的。” 沈翀没想到林祯居然会学着父皇母后的样子亲昵地叫他“翀儿”,被一个比自己还小的女孩子,还是召集曾经的暗恋对象这样喊,让他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在对方面前变成了不懂事的小孩子那样,作为男子汉的尊严受到了冲击,让他又羞又恼,脸猛地红了一片。 他赶紧把头转回去,紧张又害羞得磕磕绊绊道:“儿臣、儿臣知道了,多谢……多谢母后的关心。” 说罢,他撩起裙摆跨出栖凤宫正殿的门槛,头也不回地落荒而逃了。 林祯坐了一上午,早膳都没来得及吃,等到人都走完了,她终于能放松下来,下意识地想伸个懒腰,但是手才刚伸出去,就被流苏姑姑不赞成地看了一眼,她只好讪讪地把手缩回去。 她倒是忘了,流苏姑姑在孝德皇后身边干了那么多年,最讲究宫里的规矩,以前孝德皇后还在的时候,孝德皇后因为皇帝而愿意纵容着她,加上她当时还不是皇后,所以很多时候流苏姑姑不好说她什么,都是睁只眼闭只眼算了。 可如今她成了皇后,流苏姑姑自然就不能由着自己乱来了,林祯已经可想而知她今后在栖凤宫的生活会是多么地拘束,想到这一点她就想叹气,才开始当皇后的第一天,她就想退休了怎么办。 不能伸懒腰,但是总可以吃东西,她都饿了一上午了,她摸了摸饿瘪了的肚子,看着流苏姑姑说道:“有点心吗,拿来让我吃一点。” 流苏姑姑见她还是一口一个“我”来称呼自己,没有改口,便严肃地纠正她道:“殿下,您现在应该自称‘本宫’。” 林祯嘟哝道:“有什么关系嘛,反正也没有外人在,自称‘本宫’一点都不亲近。” 流苏姑姑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林祯最怕她这样,马上认怂道:“好嘛好嘛,本宫肚子饿了,你去拿点东西给本宫吃。” 见她终于改过来,流苏这才命宫人将早就准备好的点心端上来。 林祯饿得很了,见什么都想吃完,她本来想双手抓来吃的,但是流苏姑姑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看,让她倍感压力,只能学着淑女的样子,用手指尖拈一块放进嘴里慢慢嚼。 因为太饿,她这一吃就停不下来,一连吃了几块还没饱还想吃,但是她想再拿一块的时候,流苏姑姑就示意宫人把点心撤下了。 林祯不解地看着流苏,眼巴巴地说道:“本宫还没吃饱呢。” 流苏姑姑弯着腰对她说道:“殿下,吃太多点心不好,等会儿就是午膳时间了,陛下会过来陪您用膳,要是您这会儿吃饱了,等会没有胃口怎么办?” 林祯小声嘀咕道:“离午膳还有会时间呢,我到时候说不定又饿了呢。” 流苏听清楚了她的碎碎念,又教导她说:“宫里的规矩就是这样的,一顿不能吃太多,殿下您也要学会适可而止这个道理。” 林祯见她又要跟自己讲大道理,只好扁了扁嘴应道:“本宫知道了。” 那些嫔妃离开栖凤宫后,并不急着回自己的住所,而是成群结队地走在宫道上,议论林祯今日的表现。 “这个林祯,年纪虽小,但看起来有几把刷子,娘娘您可不能小瞧了她啊。”依附在何昭容身边的嫔妃这样对何昭容说。 何昭容想到林祯今日的作风就恨得牙痒痒,她差点就因为林祯要给孙贵妃低头了,她咬牙切齿地说道:“本宫一定不会让她太好过的。” 张修容那边也差不多是这样,那些嫔妃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态,不是怂恿就是煽风点火,让张修容不要这样放过林祯。不用她们提醒,张修容也不会善罢甘休的。她进宫这么多年,辛辛苦苦地为皇帝生下四个子嗣,好不容易才爬到淑妃的位置,眼看着有机会被立后,却三番两次因为林祯,被降为修容,还失了圣宠,这口恶气她一定要出!她不能允许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在她头上作威作福! 而孙贵妃那边,孙贵妃从栖凤宫出来后,脸上的表情倒是风平浪静的,仿佛对于林祯成为皇后一事并没有太多的感想,而之前以为她最有可能成为皇后而依附她的嫔妃都在为她鸣不平,在她耳边不停地吹风。 “娘娘,您看看那林祯,以前见了您都要尊称您一声贵妃娘娘的,如今却爬到您头上去了,嫔妾今日看到她对您的那个态度,就替您感到不值。” “是啊娘娘,您就甘心让林祯那个小丫头当皇后,压您一头吗?论资历论能力,明明您才是最合适做皇后的,她却靠着不光彩的手段捷足先登,您可得给她点教训看看,让她知道谁才是最合适当皇后的人啊。” 孙贵妃闻言不痛不痒地看了她们一眼,似乎在审视她们。她倒是不知道,原来这些表面上臣服于她的嫔妃,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样忠心于自己,处处为自己打算,她们说这些话是想怂恿自己吗?还是真的没有脑子,给自己出这种傻子都不会做的建议?看来自己今后可得擦亮了眼睛识人,不然迟早有一天会被她们拖累。 不过她也清楚,这些嫔妃也是她立足后宫的踏脚石,哪怕知道她们心怀鬼胎,也不能表现得太决绝。听了她们的话,她及不赞成也不反对,只是淡淡地讲述着事实,对她们说道:“你们没看到陛下今早那样子吗,连早朝都不急着去了,生怕皇后年轻镇压不住我们这些老人一样,来给皇后镇场。皇后有陛下这样护着爱着,本宫再不甘心,又能拿她怎么样呢?” 就有嫔妃赔笑道:“哎,娘娘莫要说这种丧气话,陛下护着皇后,许是新婚燕尔,新鲜感还没过去,林祯一个没长成的黄毛丫头,浑身上下没点女人的魅力,能有什么能耐能一直让陛下宠着她?等陛下的新鲜感一过,陛下肯定还是更宠爱您这样成熟有魅力的女子。” 其他嫔妃纷纷附和道:“是啊是啊,就像前段时间那样,陛下眼看着都要大婚了,还特意在您寝宫留宿,陛下都多久没宠幸后宫了,却在大婚前去您宫里留宿,这可是咱们后宫姐妹谁都没有的殊荣啊。这足以说明陛下是最喜欢您的。 他选择娶林祯为皇后,不过是因为孝德皇后在笺表里这样要求,陛下无法拒绝,加上镇南大将军立了大功,陛下有心笼络他,才不得不这样做,说不定在陛下心里,您才是最合适的皇后人选呢?” 孙贵妃听了她们的阿谀奉承,心里一个劲地冷笑,觉得她们什么都不知道就在这里自作聪明。是,皇帝是重视她,但要是说立她为后,那是从来没考虑过的,说喜欢或者爱那就更加没有了。至于皇帝对林祯的态度嘛,她觉得皇帝肯定不是一时兴起,也不是因为新鲜感,她不知道今后会如何,但她觉得林祯没那么容易失宠被废,这是她作为女人的直觉。 第143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皇帝今日上朝来得比往常迟了一些,大臣们已经在宣政殿等候多时,还不见皇帝到来,不过他们也不觉得意外,毕竟昨日帝后大婚,洞房花烛夜的第一日起晚一些也是正常的,他们能够理解。 更何况皇帝娶的林祯,既年轻又美貌,皇帝会沉溺在温柔乡里忘记上朝的时间门也不奇怪,换做他们,他们说不定连朝都不想上了,只想和年轻漂亮的小妻子温存呢。 就在大臣们津津乐道帝后那点事时,只听正上方殿外太监尖声宣布道:“上朝——” 这就代表皇帝已经来到宣政殿了,他们赶紧收拾自己心里那点见不得人的想法,躬着身子依次进殿。 宣政殿上方,穿着玄色龙袍的皇帝正坐在龙椅上,看起来跟平日并没有什么区别,不过脸上浅淡的笑意说明他今日心情还不错,大臣们也就放下心来。 今日是皇帝大婚第一日,大臣们自然要向皇帝道贺,皇帝听了他们的祝贺,心情就更好了,抬起手道:“众卿同喜,都平身。” 皇帝第一次大婚这种事情,在本朝,乃至往上数几个朝代都是前所未有的事情,沈定觉得这是件值得纪念的事,便跟大臣们商量道:“昨日朕和皇后大婚,听闻城中百姓出力甚多,朕感到十分欣慰,打算大赦天下,以施皇恩,不知众卿觉得如何?” 大赦天下这种事情很少发生,至少本朝还没有过先例,但是史书上却有不少记载。前头的皇帝遇到喜事,比如登基,大婚,立后,立太子时,为了彰显皇威皇恩,都会大赦天下,以表示与天下子民同庆。 而昨日皇帝娶新皇后,这自然是值得庆祝的大喜事,皇帝想要大赦天下,也合情合理。何况本朝建立没有多久,一次大赦都没有过,如今皇帝要大赦天下,说不定还能笼络民心。 将那些含冤入狱或者轻罪的犯人放出来,既能让他们摆脱冤屈,也能让他们被皇恩感化,重新做人,为国效力。如今正是需要生产力的时候,与其将犯人养在监狱里,不如让他们重新拾起农具工具,这样减少了国家的支出,又能得到他们的税收,大赦天下利大于弊。 大臣们在底下低声商量了一番,最终赞同地说道:“陛下圣明。” 沈定见大臣们一致通过他这个决定,也很高兴,笑着宣布道:“那传朕命令,即日起,除杀人犯,谋反犯,欺君和贪污犯,其余都一律无罪释放。” 大臣们听后齐齐跪了下来,高声呼喊道:“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大赦天下的事情决定下来后,御前太监又喊道:“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近日朝中并没有什么重大事件,唯一严重的就是边疆的战事,但是战事已经被镇南大将军摆平,不日镇南大将军就会带着敌军的投降书班师回朝,完全不需要皇帝操心。 大臣们想着皇帝和皇后新婚燕尔,皇帝对新皇后肯定还充满了新鲜感,说不定人虽然坐在宣政殿,但心已经飘回栖凤宫了。他们自己也是男人,将心比心,他们觉得他们应该识趣一些,把时间门留给皇帝和皇后,于是都没出声。 沈定见状,也懒得浪费时间门在宣政殿了,便大手一挥宣布道:“那就退朝。” 大臣们跪下恭送皇帝离去后,也纷纷离开了宣政殿。出宫的路上,有些八卦的大臣回想起皇帝刚才离开时的样子,就忍不住说道:“你们看到了吗,刚才陛下说退朝的时候,似乎很高兴呢,看着像是迫不及待下朝那样。” 同行的大臣闻言露出暧昧的笑来,促狭道:“陛下能不高兴吗,有个那么漂亮的小娇妻在等着他,换做我我也高兴。” “哈哈,这话你可不能让你家婆娘听到,不然她定削了你的皮。” “嗐,那老婆娘,泼得很,我倒是羡慕起陛下来了,人到中年还能娶到这么一个美娇娘,什么时候我也能有这样的艳福。” “美娇娘外面一大把,那就要看你消受不消受得起了。” 这时,他们远远地看到户部侍郎走过来,他们跟户部侍郎同在朝为官,交情不浅,见了面便彼此打个招呼。 户部侍郎笑着跟他们寒暄道:“大老远就看到你们凑在一起有说有笑的,不知道你们在聊什么,可否让我也听听?” 那几个大臣就笑道:“嗐,我们不就是在说陛下和皇后大婚的事嘛,我们羡慕陛下能娶到个年轻漂亮的续弦,在开玩笑什么时候我们也能有那样的艳福呢。” 户部侍郎看了他们一眼,想到他们家中的母老虎,便大声笑道:“你们怕是没那个福气咯,小心被你们家里那位听到,回去罚你们跪榴莲。” 说到家中的黄脸婆,那几个大臣无奈极了,看着户部侍郎的时候又有些羡慕:“还是你幸运,俗话说男人到中年有三大喜事,升官发财死老婆,都让你遇上了,我们可真是羡慕得紧啊。” 户部侍郎的原配去年春的时候因病去世了,他原配是他还没考得功名的时候娶的同乡的农女,也算是温柔贤惠,但是娘家并不能给他什么帮助,她比起京城许多大臣的夫人完全拿不出手,可以说是真真正正的糟糠之妻。 但是户部侍郎并不嫌弃自己的妻子,当官这么多年来都和妻子相敬如宾,即使官至正四品的户部侍郎,也没纳过一个小妾。说真爱他的发妻,其实也没有多爱,不过是相互扶持着过日子,他作为一个读书人,感念发妻对自己的不离不弃,给予自己的妻子相对应的尊重罢了。 发妻死后,他暂时也没想过娶续弦或是纳小妾什么的,此时听到同僚说羡慕他,他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好羡慕的,甚至对他们说的话有些反感。 但是大家都是在朝为官的同事,以后还要一起共事,他也不好把话说得太直闹僵关系,省得以后被穿小鞋丢了乌纱帽,于是只好干笑两声说道:“各位大人莫要打趣我了,内人死后,我家连个操持家务的人都没有,每天回家都有一堆事要处理,哎。” 就有大臣建议他道:“那你还不快点娶个填房,既能给你暖暖床,又能帮你处理家务事。” 户部侍郎笑道:“我都一大把年纪了,去哪里娶个续弦啊,谁家黄花大闺女愿意嫁给我这个糟老头子?” 那些同僚就露出暧昧的笑容来,看着后宫的方向低声对他说道:“哎,你不要妄自菲薄,你刚过不惑之年就位至侍郎,等上面的户部尚书退休,你不就顶上去了吗,到时候你最多也才五十岁,老当益壮,位高权重,多的是女人想嫁给你。不信你瞧瞧咱们陛下,他不也才娶了个十几岁的足以当他女儿的小皇后吗?” 户部侍郎见他们居然还拿皇帝来给他举例子,吓得他连忙摆手道:“不了不了,陛下比我年轻,正值壮年,地位至高无上,人又丰神俊朗,哪里是我能比的,你们莫要折煞我了。” 同僚就怒其不争地瞪着他:“那你家里怎么办,总不能你一个人又主外又主内,忙得过来吗?总得要个女人帮忙持家?” 户部侍郎叹气道:“这个倒无所谓,我家犬子已经有了婚约,等过两年他出了孝,就能把对方娶进家门当家做主了,这两年我就先辛苦一点。不然到时候我和犬子一起娶妻,家里还不乱了套?要知道对方可是荣阳侯府的女儿,总不能委屈人家姑娘一起看后娘的脸色过生活。” 说起这事,同僚们才纷纷想起来他家独子和荣阳侯府一房嫡出的女儿林初有婚约在身。那可是荣阳侯府的女儿,先皇在世的时候怎么说来着,“娶妻当娶林家女”,林家女的贤惠远近闻名,又是皇后世家,当然不能委屈了人家。 于是他们连忙改口道:“你说得也有道理,毕竟那可是荣阳侯的嫡孙女,嫁给你家算是低嫁了,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福气,你是该好好把握。” 说话间门,一行人已经走到宫门口,于是彼此作别,各回各家去了。 沈定下朝后,按照平日的习惯,应该是去勤政殿批奏折,中午也是在勤政殿用膳午休的,但是他想到今日是林祯嫁进宫来的第一天,他担心林祯不习惯,所以下朝后并没有去勤政殿,而是回到栖凤宫打算多陪陪林祯,让林祯没有那么害怕。 栖凤宫里,林祯在流苏姑姑的注视下吃了几块点心后便不能再吃了,但是离午膳时间门还早,这段时间门里她也不知道该做什么。以前她还没当皇后时,一般这个时候她都会去御花园玩,或者去嫔妃和公主那里串门,但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她只能闷在栖凤宫里无所事事。 流苏看出她的无聊,便让尚宫将这段时间门宫里的账本拿上来给她过目。所以沈定来到栖凤宫时,看到的就是林祯对着一桌子的账本愁眉紧锁的样子。 皇帝的通报声传来,林祯赶紧放下账本,由流苏扶着上前迎驾,沈定见她穿着礼服行动不便,就将她扶住没让她行礼,拉着她到榻上坐下,看着桌上那些账本问道:“祯儿在看什么?” 林祯应道:“在看这段时间门宫里的账本,早日熟悉熟悉,也好接手。” 沈定闻言随手拿起一本账本翻了翻,上面有孙贵妃留下的笔迹,他对林祯说道:“之前孝德皇后去世,后宫无主,朕便让孙贵妃暂时代管宫中的事务,这些账本应该都是孙贵妃整理的,你要是有看不懂的地方,大可以去问她。你刚进宫,还有很多事需要学习,后宫的嫔妃资历都比你高,懂的事也多,你要学会不耻下问,这样也能拉进你们之间门的关系,在后宫的生活就会轻松许多。” 林祯点头道:“臣妾受教了。” 沈定见她又以“臣妾”自称,便笑着看了她一眼,说道:“朕不是说过,没人的时候可以不用自称臣妾吗?” 林祯吐了吐舌头:“忘记了。” 沈定放下账本,随口问起今早会见嫔妃的事:“今日嫔妃来拜见你,朕走后她们没做什么让你难堪的事?” 林祯应道:“这倒没有,不过发生了一件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事情。” 沈定好奇地问道:“哦?是什么事?” 林祯道:“我赏赐皇嗣的时候,皇嗣们都很开心,但何昭容和张修容看起来并不是很高兴的样子,马上就把她们的孩子喊回去了。特别是何昭容,她拉扯端静公主的时候力气大了些,端静公主差点摔倒,幸好旁边的孙贵妃眼疾手快抱住了端静公主,端静公主才没有受伤。不过何昭容也因此和孙贵妃起了点摩擦,走的时候何昭容看起来似乎不太愉快,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她们俩之间门的感情。” 何昭容和孙贵妃不合,沈定早有耳闻,所以听到这件事他也不觉得意外,只是牵扯到自己的女儿,他有些担心。 不过他并没有在林祯面前表现出来,总觉得在林祯面前提自己孩子的事有些奇怪,明明林祯也不比他最小那几个孩子大多少,他还把林祯当孩子看呢,要他和林祯像对寻常父母那样关心孩子的事情怎么看都别扭。 他一方面怕林祯不适应,另一方面是担心林祯心里会有落差觉得委屈,再一方面,和林祯这位名义上的妻子聊他其他妻妾生的孩子,他总觉得有些尴尬。 所以他只能说道:“朕知道了,朕改日有时间门敲打敲打何昭容。” 刚好午膳时间门也到了,沈定结束了这个话题,对林祯说道:“好了,我们先去用膳。” 第144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林祯昨日忙着大婚,都没吃上热乎的饭菜,这会儿听到皇帝说要用午膳了,她便顾不上那么多,跟在皇帝身后去了饭厅,那里宫人已经在布菜了。 大概是因为这是帝后大婚的次日,饭菜做得非常丰盛,以前孝德皇后在的时候,哪怕皇帝在这里用膳,都没这么多菜式,林祯高兴之余,还有些担心吃不吃得完。 沈定没想那么多,直接入座了,郑华给他递上筷子,又给他夹菜,林祯见状也只好在他旁边坐下,打算多吃一点,以免浪费了。 流苏姑姑见她坐下了,就上来给她夹菜。桌上十二道菜,每一样流苏都夹了一些进她的碗里,林祯早就饿了,马上拿起筷子把菜夹进嘴里吃起来。 今日有一道肉菜是卤牛肉,用了很多香料,牛肉又嫩又香,林祯吃了一口就被惊艳到了,下意识地自己伸出筷子要去再夹一块。 流苏姑姑看到她的举动,便轻轻地咳了咳,像是在提醒她什么。林祯听到她的咳嗽声后,伸出去的筷子只好讪讪地收回来,放进自己的碗里,尴尬地装作自己刚才没有要夹什么菜的样子来,夹了一根青菜放进嘴里,索然无味地嚼着。 林祯想起来皇后用膳的规矩,每一道菜只能吃一次,再怎么喜欢也要忍着。作为皇后,如果连吃饭都忍不住,那还能忍得下后宫那么多嫔妃那么多事吗?忍耐就要从吃饭这种小事练起。再有就是,作为皇后不能让别人摸清自己的喜好,不然很容易被人下毒或是投其所好地贿赂,无法明哲保身。 见她这样,流苏姑姑满意地点了点头,又接着给她布菜。其他菜都没有那道卤牛肉来得合林祯的胃口,她吃着其他菜只觉得索然无味,被人管着该吃什么不该吃什么,连用膳都失去了应有的乐趣。这个皇后看起来高高在上尊贵无比,其实实在是无趣和憋屈极了。 林祯幽怨地吃着碗里的鱼虾,眼睛却一直瞄着不远处的卤牛肉,那目光都快要化成实质将那盘卤牛肉扫干净了。 桌上还有一道凉拌蕨菜,林祯并没有吃过这东西,下意识就不喜欢,但是流苏姑姑把它夹进了自己的碗里,就代表她一定要吃掉。皇后是不被允许挑食的,喜欢的要克制着吃,不喜欢的也要强迫自己吃。 她苦着脸夹起一根蕨菜放进嘴里,果然那味道不是她能够接受的,难吃得她差点当场吐出来,还是碍于皇帝和流苏姑姑都看着她,她才勉强地咽下去,剩下的她说什么都不想吃了。 流苏姑姑见她不愿意吃了,便停下夹菜的动作,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满眼的不赞成。林祯只好认命的拿起筷子把剩下的蕨菜往嘴里放,这顿饭吃得她痛苦极了。 沈定起先并没有察觉到林祯这边的反常,还是吃了一会儿,见林祯都没有主动夹过菜,才觉得奇怪。毕竟以前孝德皇后还在的时候,他每次来栖凤宫陪她们用膳,林祯都是吃得最多的那个,桌上的菜有三分之一都进了她的肚子,如今却不见她怎么动筷子了,难道是身体不舒服,还是不适应,或是饭菜做得不合口味? 他看向林祯,关心地问道:“祯儿你怎么不多吃点,是这些菜做得不好吃吗?” 林祯还在跟剩下的蕨菜作斗争,听到皇帝的询问,她才抬起头哀怨地看了皇帝一眼,但是流苏姑姑盯着她,她也不敢诉苦,怕流苏姑姑回头又要念叨她。 沈定被林祯着幽怨的小眼神看得呼吸一滞,又觉得有些好笑,便忍着笑意问道:“怎么了这是,用这种眼神看着朕,好像朕虐待了你一样。御膳房做了这么多菜送过来,都没有你喜欢的吗?” 林祯被流苏姑姑看着,心里有苦又不能说,只能摇头表示不是那样的。 沈定朝着她飘忽的视线看过去,看到她身边拿着筷子给她布菜的流苏,反应过来大概是怎么回事了。 他也没直接说流苏什么,流苏毕竟是孝德皇后身边的老人,服侍孝德皇后那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而且她这样做说不定也是为了林祯好,要是他就因为这这点小事而责备流苏,怕会寒了栖凤宫这些元老的心,以后不会尽心尽力地服侍林祯。 于是他只是夹起一块鸡丁放进林祯的碗里,这一举动让林祯感动得涕泪交加,想着只是皇帝亲自夹给她的菜,她吃了流苏姑姑也不敢说她什么,因为不吃那可是大不敬啊! 林祯怕她再不吃就没有机会吃了,赶紧夹起来放进嘴里,因为太激动吃得太急,差点被噎着,果然她就毫不意外地听到流苏姑姑恨铁不成钢的叹气声。 沈定才不管她和流苏之间是怎么回事,见她喜欢吃肉,又给她夹了其他的肉菜,林祯终于能放开肚子吃肉,简直吃得不亦乐乎。 流苏姑姑哪里看不出来皇帝这样做是故意纵容林祯,以前林祯还不是皇后的时候也就罢了,她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容忍皇帝把林祯宠得不成样子。 可如今林祯已经成了皇后,还是承载着孝德皇后期望的继后,林家的皇后,若是她被皇帝宠得没有一点规矩,被外人看到了,她又以什么来令人信服呢?明明她本身就因为年纪太小资历太浅引得后宫嫔妃们不服了,要是再这样下去,嫔妃们迟早要反,那不就辜负了孝德皇后寄予的厚望了吗? 她觉得自己有必要跟皇帝说明其中要害,可是她才刚要开口,就听皇帝淡淡地说道:“祯儿如今正在长身体,要多吃点肉才能长高,不然就这小个子,穿皇后的衣服像小孩子偷穿大人衣服一样,实在太滑稽了。” 皇帝这话也不知道是说给她听的,还是单纯地调侃林祯而已,但是流苏却从中听出了皇帝的言外之意。在皇后身边服侍多年,她不至于连这点眼力见都没有,皇帝说这话,摆明了就是警告她不要过多地干涉林祯的自由。 可是她作为侍奉在皇后身边的尚宫,职责就是导引中宫,规范中宫,她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皇帝把年少不懂事的皇后宠坏? 于是她难得敢跟皇帝顶嘴,出声道:“可是陛下,殿下她如今已经不是之前那个可以无忧无虑的小女孩了,她现在是后宫之主,一国之母,就要有皇后和国母的样子。您再这样宠着她,她就会一直都长不大,无法令后宫嫔妃乃至天下子民臣服。” 沈定给林祯夹满了一碗的肉,这才施施然地放下筷子,拿起旁边的湿手帕擦了擦手,慢条斯理地说道:“皇后也是人,是人就要吃饱肚子才有力气想其他的,你要求她不能多吃,她饿着肚子,难道就能学会如何做一个好皇后了吗?” 流苏姑姑被皇帝这番话说得无言以对,但是她的职责告诉她她的做法才是对的,她是对皇后好,她还要反驳什么,皇帝却抬起手制止她说下去了。 “好了,你别说了,祯儿不是孝德皇后,不需要像孝德皇后那样克制自己。比起让她成为一个规范的皇后,朕更希望她能一直健康,能比孝德皇后命长一些。做皇后是件很辛苦的工作,朕不想让祯儿也年轻轻轻就操劳而死。” 流苏被皇帝说得哑口无言,她自然知道孝德皇后身体之所以垮得那么快是跟她的饮食作息习惯有关。因为做了皇后,所以严格地要求自己,吃的东西少了,身体自然就衰弱,会得病也是迟早的事情。可这就是作为皇后要付出的代价啊,皇后如果自己都不以身作则,又怎么能管理整个后宫的嫔妃,让她们信服呢? 她激动道:“陛下!” 沈定却不管她要说什么了,直接对栖凤宫的其他宫人说道:“以后你们服侍皇后,不必按以前服侍孝德皇后的规矩来,皇后想吃什么就给她吃,想做什么就让她做,不能饿着她渴着她累着她,违者重罚,知道了吗?” 皇帝金口玉言说出来的这些话,那就是圣旨,没有人能够违抗,哪怕她们都极不赞成,也只能跪下应是。 林祯见皇帝还像以前那样惯着她,感到既高兴又安心,但是她也不敢太过高兴和放松,过了一会儿还是有些担忧地、犹犹豫豫地问道:“陛下,这样真的好吗,我现在毕竟是皇后了,要是还像以前那样胡来,会不会影响不好?” 沈定深深地看着她说道:“朕相信你这个皇后做得不会让朕失望的。” 看到皇帝如此信任她,林祯便在心里下定决心,一定要把这个皇后做好来,不让皇帝失望,于是她坚定地点了点头,信誓旦旦地应道:“我会的!” 流苏见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改变不了皇帝的决心了,只好作罢。只是她有些担忧林祯能不能做好一个皇后,看向林祯的眼神里充满了担心。 腊月将近,天空不时下起一些小雪,沈定原本打算是回栖凤宫和林祯用了午膳之后,下午去勤政殿批折子,到晚上再回栖凤宫的。可没想到午后居然下起了小雪,他站在殿门口看了一会儿,突然就不是很想出去了。 以前他不是这样的,不管是刮风下雨,都不能阻止他处理国事。但今天不知怎么的,他就觉得自己懒得走动了,可能是因为久违地有个合心意的人陪着用膳,胃口大开,导致他午膳用多了,所以这会儿整个人都有些懒怠。 郑华就站在他后面,见他一直看着外面,便小声地询问道:“陛下,您还要去勤政殿吗,去的话奴才这就命人备轿。” 沈定听到郑华的话,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在这里站着发呆很久了,半边身体都被吹得有点冷。 他回过神来,转身对郑华道:“外面下雪了,朕就不去了,你派人去勤政殿把今日要批的奏折送过来,朕就在栖凤宫办公。” 郑华听到这话并不感到奇怪,相反还觉得挺欣慰的,过去皇帝都是一个人,也没有什么消遣,只能每天都泡在国事上,因此来打发时间,如今他终于懂得偶尔放松一下了,这都是林祯的功劳啊。 作为皇帝的心腹,郑华觉得自己对皇帝的心思还是有几分了解的,他直觉陛下对林祯的态度不一般。陛下对林祯应该是喜欢的,不是男女之情那种喜欢,而是待在林祯身边能够得到片刻放松,所以想待在林祯身边的那种喜欢。 这是他跟在皇帝身边二十几年最乐于看到的事情,皇帝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冷漠不近人情的统治工具,而是渐渐变成了一个人,有感情的人。 他欣慰地应道:“喏,奴才这就差人去勤政殿,外面天冷,陛下还是回殿内暖和一点。” 第145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林祯最是怕冷,哪怕殿里燃了地龙,她还是觉得冷,吃过午膳后,见皇帝没有别的事情吩咐她坐,她便去次间抱着火炉取暖了。 她也没打听皇帝下午要去做什么,毕竟皇帝的去向不是皇后该管的事情,她也不在乎皇帝要去哪里,她只要吃饱喝足穿暖就很满足了。不过就算她不问,她也知道皇帝接下来要做什么,以皇帝那勤政爱民的性格,估计又是去勤政殿看奏折。 这样想着,她朝殿外看了眼,外面已经下起了雪,看着就很冷的样子,也不知道皇帝一会出门会不会觉得冷,他这么冷的下雪天还要去处理国事,林祯还挺敬佩他的。 林祯正想皇帝的事情想得出神,眼角突然却瞥到皇帝走了进来,身上还穿着刚才的衣服,连大氅都没有披,看起来不像是要出门的样子。她困惑地看着皇帝朝她走过来,然后在她对面坐下,和她一样烤起火来。 沈定已经取消去勤政殿的打算,走回殿里时看到林祯正坐在榻上烤火,见到他回来似乎很惊讶的样子,看起来有些可爱又可笑,他便走过去坐下陪她一起烤火,然后笑着问道:“怎么了,这样看着朕,朕身上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吗?” 林祯慢吞吞地摇了摇头,才问道:“您怎么回来了,不是要去勤政殿?” 沈定闻言挑了挑眉,问她:“你又知道朕要去勤政殿?” 林祯应道:“以往您不都是这样吗?” 沈定听了她的回答,低低地笑了两声,说道:“是这样,不过今日下了雪,外面天寒地冻的,朕就懒得出去了,还是留在栖凤宫和你一起烤火比较暖和。” 林祯却微微皱起了眉头,不太赞成地说道:“那没看的奏折怎么办呢,会不会耽误国事?” 沈定不以为然道:“朕让人将没看完的奏折拿来栖凤宫批就是,还是说,皇后想让朕走?冒着雪去勤政殿,皇后忍心吗?” 这还是林祯第一次听皇帝用“皇后”一字来称呼自己,一开始没反应过来,有些不太习惯,整个人微微一愣。 沈定见她这副傻了唧的样子,忍不住会心一笑,故意逗她道:“怎么了,朕喊你皇后你就反应不过来了?难道你现在不是朕的皇后吗?” 林祯张了张嘴巴,想要说什么,但最后也只是点了点头,有些认命地承认道:“我是。” 沈定原本称她为皇后只是想逗逗她放松一下,见她这么老实巴交地承认,反而觉得有些愧疚了,轻轻地咳了咳说道:“朕和你开玩笑的,不用这么紧张。” 这时,去勤政殿拿奏折的宫人也回来了,见皇帝在次间和皇后烤火,他们便直接把奏折搬进来,很厚的一沓,放在桌上都挡住了林祯的视线。 林祯看到这堆奏折,诧异道:“这么多?陛下您是多久没批奏折了?” 沈定拿下一本奏折,无奈道:“前段日子都在忙和你大婚的事情,没什么时间处理奏折,就堆了这么多,也不知道要看到什么时候了。” 林祯闻言面露同情:“那您慢慢看,总归是要看完的。” 沈定认命地叹了口气,命郑华研墨,拿起朱笔就在榻上批起奏折来。 林祯见他在批折子,就没出声打搅他。但是她也没直接离开,留皇帝一个人坐在这里批折子。她觉得自己身为皇后,皇帝的妻子,那就要扮演好贤内助的样子来,哪怕她并帮不上什么忙,也应该陪在这里,看皇帝有什么需要。 所以她就安静地坐在榻上,百无聊赖地烤着火陪皇帝批奏折。 沈定的视线虽然放在奏折上,但余光却一直注意着林祯的一举一动。他见林祯没有走开,而是静静地坐在旁边陪着他,哪怕什么都没做,也没说什么话,但却让他感到一丝丝慰藉,觉得自己总算不是孤家寡人一个了。 他嘴角微微上扬,此刻心情很好,但是他没让林祯发觉。 烤火容易口干,特别是对林祯这种还没适应北方冬天有地龙的人来说,她被火烤得口干舌燥,想喝点什么解解渴。可是皇帝还在专心批折子,她怕吵着皇帝,就只是对站在不远处伺候的玉兰招招手,等玉兰到跟前后,她低声在玉兰耳边吩咐道:“去泡壶茶进来,再拿些水果。” 玉兰点头应下,轻手轻脚退了出去,林祯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烤火。 虽然她发出来的动静很小,但还是被沈定注意到了,在她和玉兰说话的时候,沈定曾经抬起头看了她一眼,也听到了她和玉兰的对话。 沈定方才还纳闷着呢,林祯这小丫头居然能静下心来陪自己坐这么久,不吵也不闹,也不要东西吃,实在太奇怪了,难道真的因为当了皇后之后,一夜之间就长大懂事了? 直到他听到林祯吩咐婢女去拿茶水和水果时,他哑然一笑,看来还是原来那个林祯。 等林祯回过头来,他又不动声色地将视线转回奏折上,假装自己什么都没看到没听到的样子来继续看奏折,林祯也没发现他的动作,发着呆等玉兰将吃的喝的拿上来。 茶水和水果被放到了榻上,沈定依旧不动如山,静静地等着看林祯有什么表现。 只见林祯拿起两个茶杯,往茶杯里倒满了茶,沈定见状,觉得林祯还是记得自己的,于是便微微一笑。果然下一刻,就看到林祯将装了茶水的茶杯推到自己面前,对他说道:“陛下您看了这么久,应该也累了,先停下来喝口茶休息一下。” 沈定闻言,装出一副才反应过来的样子来,放下手中毛笔和奏折,欣慰道:“哈哈,好,难得祯儿这么体贴朕,朕之前没白疼你。” 沈定喝了几口茶,见林祯拿起一个橘子剥了皮放在火炉上烤,便逗她道:“天冷了,都不怎么想吃水果了,不过要是烤热了的话,吃起来还是不错的。” 林祯一愣,像是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下意识地就把刚烤热的橘子递到他面前,懵懵懂懂地对他说道:“那这个给陛下您吃。” 沈定见她这么好忽悠,忍不住笑了起来,跟她说道:“朕吃了,你怎么办?” 林祯满不在乎地应道:“我再烤一个便是了。” 沈定笑着说道:“朕跟你开玩笑的,朕不吃,你自己吃。” 林祯终于反应过来,短短一个下午的时间,她已经被皇帝逗弄了很多次。她也是有脾性的,哪怕她现在是皇帝的妻子,是皇帝的下属,她也不带怕的。她这下是真的较真了,鼓着腮帮子瞪着皇帝道:“我不管,君无戏言,您既然说了要吃,那就必须得吃了,不然皇帝的威严何在?” 沈定没想到自己反过来被这个小丫头教训了一通,有些哑口无言,但是又没办法指责林祯什么,毕竟林祯说的也是实话。 他有苦说不出,只好认命地接过林祯递上来的橘子,这个橘子被火烤了一会儿,表面摸着暖呼呼的,像林祯给他的感觉,温暖又贴心。他会心一笑,将橘子放进嘴里吃了一口,笑着赞叹道:“嗯,很甜,也不冻,很好吃,谢谢祯儿给朕烤的橘子。” “嗯哼。”林祯这才满意地应了一声,又低头剥另一个橘子,这次是烤给自己吃的。 沈定看了那么久的奏折,眼睛也累了,刚好借着吃橘子的间隙休息一会儿。他静静地看着林祯灵巧地剥了个橘子,放在火炉上烤了烤,然后放进嘴里一口吃完,鼓着腮帮子嚼动的样子,只觉得可爱极了,让人忍不住想伸出手来捏一把。 这样想着,他也这样做了,林祯正欢快地吃着橘子呢,冷不丁地就被掐了一把脸,差点让她把嘴里的橘子吐出来,反应过来始作俑者是谁后,她就不满地抗议起来,但因为嘴里塞满了橘子,说不出话来,只能呜呜呜地表示不满。 看到她这滑稽可爱的样子,沈定心情很好地笑了起来,这才施施然地放开手,林祯揉着他掐过的地方,幽怨地瞪了他几眼。 跟林祯闹了一会儿,沈定突然就觉得没之前那么累了,于是又拿起奏折继续看起来,时不时又抬起头看看林祯在做什么。 林祯被他逗了几次,对他也提防起来,一发觉他在偷偷看自己,就马上瞪过去。但大概是她的眼神实在没有杀伤力,皇帝一点都不怕她,这样来回几次后,林祯终于忍不住了,叉着腰佯怒道:“陛下,请您好好看奏折,不要再看我了。” 沈定又想逗她,说道:“奏折哪里有皇后好看。” 林祯摆出大人的样子来说教道:“您这样跟沉迷美色耽误国事的昏君有什么区别!” 换做别人,肯定不敢当着皇帝的面指责皇帝是昏君,沈定也不会让别人说自己是昏君,但是“昏君”这两个字从林祯嘴里说出来,不像是骂人,更像是在撒娇,沈定也乐得纵容她,还开玩笑道:“朕要是昏君,那你就是妲己。” 果然,林祯就这样轻易地被他挑拨生气了,大声地反驳道:“我才不是妲己,要非说我要成为谁的话,那我也应该是钟无艳!” 历史上的钟无艳是个很有政治才华的贤后,沈定见林祯以钟无艳为目标,便欣慰得哈哈大笑,将手中的奏折放到她面前,开玩笑道:“既然皇后以钟无艳为目标,那就帮朕批奏折,让朕看看你的才华。” 林祯闻言并没有自负地接过奏折,她深知奏折上写的都是国家大事,不能儿戏,她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女子,阅历远不如皇帝,她可不敢轻易评判国事。 本朝并没有后宫不能干政的说法,相反,前朝还有皇后执政的案例。前朝末期因为皇帝昏庸无能,只会享乐,还是皇后出面劝说皇帝,甚至以一己之力包揽国事,才让前朝多苟延残喘了几十年,其中就有林家的皇后,所以本朝的皇后也是有权过问政事,协助皇帝的。 沈定并不担心林祯干政后会夺权,他相信林家的女儿没有那份野心,或许其他林家女有,但是孝德皇后看中和教导出来的林祯肯定没有,这一点他还是很自信的。 而且,林祯是个聪慧的孩子,如果她是个男孩子,那她一定能在政务上有所建树,或者能成为流传千古的贤才也不一定。只可惜林祯是个女孩子,还阴差阳错地嫁进深宫当了皇后。他不想林祯的才华就这样被埋没在深宫枯燥乏味的深宫中,而是应该有所成就,把林祯培养成他处理国事上的好帮手,也未尝不可。 于是他对林祯招招手,让林祯坐到他旁边去,拿起一本奏折对她说:“来,朕教你。” 林祯也是个胆大好学的,见皇帝要教她看奏折,她也不畏惧,直接坦然地坐过去听皇帝给她分析奏折上的内容,教她怎么评判和处理国事。 第146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沈定就这样教林祯看了一下午的奏折,不知不觉外面天就暗了下来,栖凤宫里点起了蜡烛,宫人们也在为晚膳做准备了。 但是那一沓奏折还没看完,沈定打算留给明天继续,便起身准备去用晚膳。 可是林祯却还坐着,手里拿着未看完的奏折看得正认真,似乎并没有打算停下来去吃饭的意思。这倒是罕见极了,要知道以往林祯总是最积极吃饭的,沈定见状不禁有些担心,林祯会不会沉迷政事废寝忘食啊。 那可不是件好事情,把身体饿坏了就不好了,于是沈定出声提醒林祯道:“祯儿,该用晚膳了。” 林祯头也不抬:“可是这本还没看完。” 沈定直接拿走她手里的奏折道:“明日再看也一样,先陪朕用晚膳。” 林祯只好作罢,起身跟他走去饭厅。 今晚的菜式和中午一样多,甚至还要丰盛一些。林祯坐下来后,沈定就对要上来伺候用膳的郑华和流苏等人摆了摆手,示意不用他们伺候了,让他们退到一边去等着,然后拿起筷子对林祯说:“你想吃什么就自己夹,不用在意别人。” 林祯开心地点了点头,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红烧狮子头就放进嘴里啃,啃了两口她才反应过来皇帝这一天都待在栖凤宫里,午膳和晚膳都是在栖凤宫用的,这在以前孝德皇后还在的时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沈定拿起筷子吃了几口菜,见林祯突然停了下来看向他,便问道:“怎么了?” 林祯将嘴里的东西咽下去后才问道:“陛下,您待在栖凤宫这么久了,真的没关系吗?” 沈定一笑,说道:“有什么关系,朕和你是夫妻,夫妻之间朝夕相处不是很正常的吗?” 林祯想起孝德皇后教导她的事情,一本正经地说道:“不是说,皇帝对待后宫要雨露均沾吗?您总是待在我这里,嫔妃和大臣们肯定会有意见的。” 沈定见她居然这么认真,也不逗她了,怕她急了真的把自己赶出去,这才解释道:“按照规矩,大婚后我们需要共同生活三个月,这三个月的时间里,吃住都在一起,以增进感情,臣民看到帝后琴瑟和鸣的样子才会安心。” 其实这样做还有另一个、也是最重要的目的,那就是给皇后足够的时间为皇帝怀上孩子,只要有了嫡子,那么皇帝和皇后的地位也就算是稳固下来,大臣们也能安心了。 不过沈定并不打算对还没长大的林祯说这个,他们也并不需要一个嫡子,因为他已经有了太子,而林祯还太小了,以后会发生什么事他尚且不敢保证,也许最后他会放林祯自由。在那之前他不能糟蹋了林祯,要给林祯留一个完璧之身,等林祯真的长大后,有了喜欢的人,也好再嫁给人家。 没想到林祯听了这个解释后却说道:“可是我们并不需要培养感情啊。” 沈定没想到她会如此直接地说出他们之间的问题,被她噎了一下,然后才说道:“虽然是这样,但是我们在外人眼中还是名正言顺的夫妻,需要做做样子给他们看。如果这三个月的时间里,朕不在你这边吃住的话,到时候外面一定会传朕和你感情不合,对你在后宫立足也没有好处。” 林祯听了他的解释后恍然大悟:“所以您这是在给我撑面子吗?” 沈定一点头:“也可以这么说。” 林祯了然:“那我知道了,我会配合您的!” 沈定见她一副下定决心的样子,不知道她的小脑袋瓜里又在想什么,不禁挑了挑眉看她想做什么。 到了夜里,将要就寝前,沈定和林祯分别在两个侧殿泡了个澡,然后回到寝殿。 沈定洗完澡回到寝殿的时候,林祯也刚好用屏风后面的浴桶出来,身上穿着寝衣,候在屏风外面的宫女马上拿毯子将她从头裹住,沈定只能看到她那张巴掌大的脸。 她脸上的妆容被洗去了,又露出原本稚嫩的样子来,这才是沈定熟悉的那个林祯。 可能是经过昨晚的事,林祯对沈定已经产生了信任,没有之前在他面前时那么紧张害怕,充满防备和不安了,见到他突然走进来,反应也很平常,该接着做什么就做什么。 她走到梳妆台前坐下,让宫女给她擦头发。这还是沈定第一次见她在自己面前披头散发的样子,他才发现,林祯的头发还不算长,甚至没有齐腰,怪不得很多发髻都梳不起来,可能是因为还没长成,毕竟她今年才多大啊,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罢了。 沈定这样想着,就无奈地摇了摇头,看着林祯的背影,眼神里充满了长辈看小辈的宠溺,只是林祯背对着他,并没有发觉。 林祯坐在梳妆台前,宫女用毛巾将她的头发擦干后,抹上护发的茶油,再用梳子一一梳理。整个过程,沈定就坐在床前看着,林祯的头发虽然短,但却散发着黑亮的光泽,看起来年轻而健康,是和孝德皇后,甚至和他都是不一样的人。 和林祯比起来,他已经老了,每当意识到这一点,他都有种无奈的无力感,但是又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宫女给林祯梳好了头发,用发带将全部头发束在了背后,林祯便起身走到床边,见皇帝正看着某一处发呆,便好奇地弯下腰,歪头看着他,关心地问道:“陛下,您在想什么事情吗?” 听到她的声音,沈定这才回过神来,发现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走到了自己面前,正用单纯无垢的眼神望着自己。那是一双没有经历过事情的眼睛,美好而纯洁,是自己所没有的,也不敢碰触的存在。 沈定不想让她看出自己在想什么,便摇摇头笑道:“没什么,你要休息了吗?” 林祯直起身打了个哈欠,她今天起来后就再没有休息过,下午又陪沈定看了那么久的奏折,这会儿困极了。刚才泡澡的时候就差点在浴桶里睡着,要不是还记着要起来自己穿衣服,皇帝还在外面等她,她都能直接在里面睡着,现在好不容易收拾好自己可以上床睡觉了,她只想马上爬到床上美美地睡一觉。 沈定见她神情疲倦,知道她困了,便对在寝殿伺候的宫人说道:“你们都下去,朕和皇后要休息了。” 宫人们听到皇帝的话,不敢再逗留,赶紧将床前的帘子放下,依次退出了内殿,并且关上了门,将里面的空间留给帝后。 等宫人走后,沈定却从床边站了起来,对林祯说道:“你上去睡,朕去榻上睡。” 林祯闻言,突然停下打呵欠的动作,困惑地看着皇帝道:“您不睡床吗?” 沈定见她懵懵懂懂的样子,以为她是困极了,忘了昨晚她害怕和自己同床的事,便笑着提醒她说:“你不是怕朕吗,那朕就去榻上睡,把床留给你,这样你就不用担心朕对你做什么了。” 林祯被他这么一提醒,猛地想起昨晚上发生的事情,不只是羞的还是愧疚的,脸上微微一红,然后磕磕绊绊地对皇帝说道:“啊,那个,昨晚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还请陛下不要见怪才好。我们昨晚后半夜不也是一起睡床的吗,今晚您也不用再去榻上将就了,看起来怪委屈的,我们一起睡床就好了。反正床也够大,还有两床被子,我的睡相应该也不错,不会打搅到您的。 而且您不是说了,要做戏给外人看吗?既然是做戏,那就做到底好了,要是让别人知道我们都不睡在同一张床上,传出去还不知道会有什么影响呢。” 沈定倒是没想到她就这样轻易地对自己产生了信赖,挑了挑眉故意逗她道:“哦?你就不怕朕对你做什么了吗?” 林祯眨了眨眼睛:“可是您昨晚不是什么也没做嘛,我相信您今晚也会信守承诺,不会对我做什么的。” 沈定继续逗她道:“那要是朕忍不住了呢?” 林祯瑟缩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颇为认命地说道:“那就只能让其发生了,反正早晚都要经历的,这是出嫁前娘亲跟我说的,我已经做好准备了。” 沈定没想到林夫人还会跟林祯说这些,一时有些哑然。看到林祯这个样子,他有些于心不忍,不再逗弄她了,摸摸她的头安慰道:“放心,朕不会对你做什么的,毕竟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不是吗?” 林祯见他不像是说假话,便放下了心,开心地点头道:“嗯!我相信您!” 于是两人便一同上了床,林祯很自觉地睡到了里侧,她把原本挨在一起的两个枕头分开,将属于自己的那个枕头放到靠里面一点的位置上,又把两张被子分开,一张放到外面给皇帝,另一张留给自己。然后自觉地钻进属于自己的被子里,把自己完全盖住,只露出一个头来,乖巧地看着皇帝说道:“那我睡觉啦,陛下。” 沈定见她如此乖巧,忍不住会心一笑,点头道:“嗯,好梦,祯儿。” 林祯便安心地闭上了眼睛,不一会儿就睡着了,沈定等她睡着后,才慢慢地躺在她外面,也闭上了眼睛。 第147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进入腊月后,长安的天气越来越冷,天亮得也越来越晚,但不论如何,皇帝都要按时起床去上朝。 这么多年过来,沈定已经形成了习惯,一到五更就会自觉醒来,他睁开眼睛,还未熄灭的烛光透过薄薄一层帐子照到床上,让他能隐约看清楚周围的轮廓。 他侧过头,发现林祯在他身侧不远的地方抱着被子睡得正香,自小生活在一年四季温暖如春的滇地的林祯似乎还不能习惯北方寒冷的冬天。自从大婚那日后,这段时间他便仔细观察过,他起床的时候林祯总是还在睡觉,基本都是被进来伺候他更衣的宫人弄出来的动静吵醒的,然后才迷迷糊糊地从床上爬起来坐在床上看他穿衣洗漱。 本来伺候皇帝穿衣洗漱这种事情一般是谁侍寝谁来做,这应该是林祯的分内事。但沈定觉得他和林祯并非是真正的夫妻,他也没资格强求林祯伺候他,所以就没让宫人提醒林祯这个规矩。而林祯进宫后,也没见过他在栖凤宫留宿的早晨孝德皇后服侍他穿衣洗漱的场面,所以林祯也就不知道还有这回事,每天起床后只是这样看着他。 沈定觉得,也许林祯以为自己醒过来目送他出门上朝已经是尽了自己作为皇后的本分了,毕竟她是真的没睡够,就因为他要起床上朝不得不陪他早早起来,这对林祯来说已经是件很辛苦的事情了。因为每天早上这个时候他都看到林祯坐在床边一副困得能马上倒头回去睡的样子,看得他都有些不忍心让林祯陪他早起了。 他见林祯还在睡,就不打算吵醒她了,轻手轻脚地掀开被子从床上起来,撩开帘子出去,走到门后低声对守在外面等他起床的郑华等人说:“进来伺候。” 郑华这才带着宫人们进入寝殿,走进来的时候郑华看到床帘还没拉起来,里面也没有林祯的身影,就知道林祯应该还在睡,皇帝没舍得把她吵醒,于是就回过头来小声叮嘱后面的宫人说:“动作都轻一点,别把皇后殿下吵醒了。” 跟在身后的宫人听到这话都略感奇怪,她们都是尚寝局做老的宫女了,以前皇帝去别的嫔妃那里,早上她们进去服侍的时候,都是嫔妃亲自伺候皇帝更衣洗漱,可如今听郑公公这话,是皇后还没起来?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哪怕是孝德皇后生病期间,皇帝留宿栖凤宫的第二日早上,她都会拖着病体起来伺候皇帝,像新皇后这样睡着不愿起来的,她们还是头一次见。 她们不由得惊讶得面面相觑,显然是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这种情况,因为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情。可是看皇帝和郑公公对此都很淡定的样子,她们也不好说什么,只好放轻手脚走进去伺候。 这段时间皇帝都宿在栖凤宫,和林祯同床共枕,林祯从一开始的早上起不来变成了到点就有了起来的意识。明明她还在睡梦中,但是脑子里有个声音告诉她该起床了,她就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下意识往身边看去,结果发现皇帝早已经不见人影,吓得她整个人都清醒了过来,急急忙忙地起来下床去。 她撩开床帘,看到皇帝正站在外面由宫女们伺候着更衣,这才松了一口气,差一点自己就要睡过头耽误送皇帝去上朝的时间。 自从那天晚上皇帝跟她说他们这三个月的时间里要做出夫妻恩爱的样子给外人看让人安定下心后,她这段时间都兢兢业业地扮演着一个好皇后好妻子的角色,每天早上不管多困都要爬起来目送皇帝去上朝,好像这样就能证明她和皇帝恩爱两不疑了那样,起码她是这样觉得的。 沈定闻声回过头来,见林祯穿着寝衣披头散发地从下了床,看起来很慌张的样子,他便温声问道:“怎么了祯儿,朕吵醒你了吗?” 看到皇帝还没走,林祯终于松了一口气,紧接着瞌睡又上来了,放松下来后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坐在床边不动了。 看到她这个还没睡醒的样子,沈定就知道她不是自愿起床的,而是习惯性起来,嘴角弯了弯对她说道:“困的话就回去接着睡,朕一会就去上朝了,你自己在这里要乖乖的,别忘了用早膳。” 林祯打完哈欠,懵懵懂懂地问道:“不用我送你出门了吗?” 沈定伸开双臂让宫人给他系腰带,应道:“外面天寒地冻的,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你就别出去吹风了,免得感冒。” “唔……”林祯闻言纠结了一下,最后还是从床上下来,走到他跟前说道:“还是送您出去,不然别人要议论我懈怠,没有尽到皇后的责任了。” 沈定低头看着知道他胸口那么高的林祯,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接着吩咐郑华道:“给皇后拿件裘衣过来。” 郑华应是,就去拿了件厚厚的貂裘过来,沈定接过貂裘,将其裹在林祯身上。这是他的貂裘,按他的身量裁制的,裹在林祯身上刚好将她从头到脚裹住,看起来像团毛茸茸胖乎乎的毛球,这样沈定才终于放心,牵着她的手道:“好了,走。” 林祯被他牵着手往外走,宫人们已经在外面候着了,送皇帝上朝的仪仗停在栖凤宫门外,需要走过栖凤宫的院子。 外面还在下雪,呼一口气出来都要被凝成霜的冷,好在出门前沈定给林祯披了件厚厚的貂裘,不然林祯刚出来就要被冻生病了。 有了身上的貂裘,林祯也没感觉到冷了,她陪着皇帝从院子里的积雪上走过,来到栖凤宫的大门前,接驾的大太监看到帝后牵着手从栖凤宫里出来,已经见怪不怪了,因为这段时间每天都是如此。他转了转眼珠子,觉得新皇后虽然年纪小,但是真得圣心,看来以后不能因为她年纪轻不懂事就怠慢她。 他连忙走上前跪下给帝后请安,只见皇帝回头温声对小皇后说道:“好了,就送朕到这里,朕去上朝了,你快点回殿里去,莫要着凉了,乖乖等朕中午回来陪你用膳。” 林祯乖巧地点了点头:“陛下慢走。” 沈定这才松开她的手,在郑华的搀扶下走上辇轿,为首的大太监连忙起来,哈腰点头地跟林祯示意一下,便回到仪仗队里带领着一群人送皇帝去上朝了。 林祯等皇帝走远了,这才慢吞吞地回到栖凤宫里,玉兰被冷得不行,生怕自家小姐也冷着,就说道:“殿下,咱们回内殿去,现在时间还早,您还可以再睡个回笼觉。” 玉兰毕竟是从小跟在林祯身边伺候的,心自然也偏向林祯,也知道林祯的习惯,在家里的时候,林祯可从来没起过这么早,她怕林祯没睡够,就想让林祯再睡一会儿。 但是一旁的流苏就不是这样认为的,她觉得既然皇帝都去上朝了,那皇后自然不能再睡懒觉,不然传出去,皇后的威严何在? 玉兰眼尖看到流苏姑姑要反对,就把皇帝刚才说的话搬出来,不过是对着林祯说的:“殿下,刚才陛下说了让你回去再多睡一会儿的,您不会要违抗陛下的旨意?” 果然,玉兰一把皇帝的话搬出来,流苏姑姑就没话说了,玉兰嘚瑟极了,觉得自己又维护了主子一回,没让流苏姑姑刻薄林祯。 林祯见距离众嫔妃来请安的时间还早,自己也还困着,便点头道:“嗯,那我就先回去再睡一会儿。” 说罢,她就带着玉兰回到寝殿,由玉兰伺候着她躺下,很快就睡着了。 林祯这个回笼觉睡得倒是安稳,而后宫那些嫔妃却不能睡懒觉,到了时间她们就要起来梳洗更衣打扮用早膳,然后就要去栖凤宫给皇后请安了,一般是皇帝起床去上朝的时候,她们也要起床了。 因为这段时间皇帝都宿在栖凤宫,所以后宫的嫔妃都盯着栖凤宫呢,那里发生了什么,都会有人给她们通风报信。今日皇帝是什么时候出门上朝的,皇后有没有陪着,帝后之间有什么互动,宫人们都会一一给她们汇报,她们以此来推测帝后之间的感情如何。 今日也是如此,皇帝去上朝后,潜伏在栖凤宫周围的各宫宫人便马上回到各自的主子那里复命了。 永畅宫里,宫人跪在地上对张修容说道:“娘娘,今日陛下依旧是由皇后送出栖凤宫的,还是往常那个时间。” 张修容坐在梳妆台前化妆,她正抿着嘴涂口脂,闻言忍不住得意地笑了笑:“哦,不偏不倚,刚好是陛下平日上朝的时间?看来林祯那丫头也不过如此,没能把陛下迷得七荤八素嘛。” 如果皇帝真有那么喜欢林祯的话,早上肯定会因为沉溺在林祯的温柔乡里舍不得起床,绝对不会这么按时去上朝,虽然这种事情从来没发生过在她和皇帝身上,哪怕是她最受宠那几年,皇帝也没有因为她早上的挽留而耽误上朝的时间。 她虽然没有过那种待遇,但是看到林祯也不能让皇帝做到那个程度,她就放心了,想来这个林祯也不过如此,无需忌惮。 但接下来宫人说的话,就让她气得她的手一抖,把口脂抹到了嘴唇外面,毁了她精心画了许久的妆容。她猛地把手往梳妆台上一拍,沉着脸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宫人见她生气了,战战兢兢地回答道:“奴才说,今早皇后出来的时候,身上披着的是陛下的貂裘,陛下看起来很怜爱皇后受冻那样,在栖凤宫门口陪皇后私语了一会儿才离去。” 张修容气极了,她盯着面前的铜镜,里面那张艳丽的面孔都变得扭曲起来:“好啊,本宫还以为林祯没什么手段,原来在这里等着呢,装楚楚可怜让陛下怜惜是,这副勾引男人的狐媚样不会也是孝德皇后教的?” 永沁宫里,何昭容听了宫人的描述后,也是气得摔了描眉的笔,冷哼道:“这个林祯,年纪不大,本事倒是不小,是本宫小瞧她了,这才和陛下大婚多久,就懂得拿捏陛下的心了,真是个好皇后啊。” 长禧宫里,孙贵妃已经化好妆坐在正殿用早茶,等和她一个宫殿的嫔妃来给她请安,再一同前往栖凤宫拜见皇后。 她安排在栖凤宫外面的宫人这时候进来跟她说了今早栖凤宫的事情,她听到林祯今早是披着皇帝的貂裘陪皇帝从栖凤宫里出来的消息后,脸上并没有什么反应,平静得让宫人有些担心,怕她是受了太大的刺激,就战战兢兢地喊了她一声:“娘娘,您怎么看?” 孙贵妃这才有了点反应,抿了一口茶后淡淡地说道:“本宫能怎么看,这是陛下的意思,本宫还能左右陛下不成?” “可是……”宫人知道自家主子以前一直有问鼎后位的野心,如今却被一个年纪比她小很多的丫头给捷足先登,他认为主子肯定是不甘心的,还想给她出什么主意,就被孙贵妃一个警告的眼神扫过来,他只好噤声。 刚好这时候长禧宫的其他嫔妃进来给她请安,宫人就不便再说什么,安静地退下了。 走在最前面的是林依,林依因为帝后大婚被晋升为了婕妤,仅次于九嫔之下,离一宫之主的位置还差一步,算是长禧宫里位份最高的嫔妃了,不过她位分再高,也还归孙贵妃管,所以她不得不每日按时来给孙贵妃请安。 孙贵妃看着她低眉顺眼的样子,莫名不喜欢,可能是因为林依是林祯的远方堂姐,她因为皇帝的敲打不敢对林祯有怨言,可是她心中终究是有恨的,不能对林祯发泄,那就迁怒到林依身上也是一样的。 第148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看起来已…… 孙贵妃等她宫里的嫔妃依次坐下后,便微微笑着对林依说:“说起来本宫还要恭喜林婕妤,皇后殿下新进宫就圣宠不断,你作为皇后殿下的远房堂姐,也跟着沾了光,真是让人羡慕不已。” 林依听到孙贵妃因为林祯得宠而恭喜她,只觉得孙贵妃在故意挖苦她。林祯得宠的事情她又何尝没有听说,只是林祯得宠关她什么事,林祯也没想过要为她这个堂姐在皇帝面前说说好话。林祯当上皇后这么多天,她是一点光都没沾到,还因为自己是林祯的堂姐,少不得被其他眼红林祯的嫔妃针对,她才是有苦说不出呢。 但对方毕竟是高她几阶的贵妃,她也不敢反驳,只能苦笑着应道:“贵妃娘娘说笑了,皇后殿下进宫这么久,嫔妾都不曾私下里和她有过往来,嫔妾始终记得嫔妾是贵妃娘娘宫里的人,一心只向着贵妃娘娘,绝无高攀皇后殿下的意思。” 孙贵妃才不信她这番甜言蜜语,不过也没戳破她,而是笑着继续道:“你虽然是本宫宫里的嫔妃,但与本宫之间终究隔着一层血缘,你和皇后殿下才是同宗同源的姐妹,理应更加亲近才是。” 林婕妤笑道:“皇后殿下日理万机,贵人多忘事,恐怕早就将嫔妾这号人忘了,嫔妾身份低微,也不敢和皇后殿下攀亲戚,在这宫里,嫔妾能倚仗的也只有贵妃娘娘了。” 孙贵妃闻言笑了笑,又抿了一口茶接着说道:“身份低微不可怕,可怕的是没有上进心。本宫瞧你也是年轻貌美,又是孝德皇后的亲侄女,也早早就进宫了,怎么说也应该比皇后殿下更有优势才对。可如今你看,皇后殿下如今已经有宠冠六宫的趋势,你却连侍寝都没有过,让本宫看着真是忧心不已啊。” 林婕妤听了孙贵妃这假惺惺的话,在心中冷笑道:我不受宠不能侍寝,你忧心什么,怕是比任何人都得意。你要是真的替我感到可惜,就应该跟陛下多多提起我,把我推荐给陛下,就像叶德妃举荐你堂妹那样。 不过这种话她也只能在心里抱怨,面对孙贵妃的时候还是很谦卑的,低着头应道:“贵妃娘娘说的是,是嫔妾太不争气,让您操心了。” 孙贵妃见林依还算沉得住气,没有因为自己的刁难而跟自己撕破脸,觉得也挺没意思的,只好就此作罢。她放下茶盏,站起来对众位嫔妃说道:“时间不早了,咱们也该去栖凤宫给皇后殿下请安了。” “是。”众嫔妃起身,跟着她一起前往栖凤宫。 送皇帝去上朝后,林祯又回床上眯了会,等时间差不多了,流苏姑姑才进来将她唤醒。她坐在梳妆台前让宫人梳洗的时候,外头的宫人进来通报道:“殿下,各宫的嫔妃都已经到栖凤宫门外了。” 林祯一时半会还没好,她看着镜子对宫人说道:“外面天寒,让她们别在外面站着吹风了,先请她们到殿里等着,本宫稍后就到。” 宫人应了一声,便退出去了。 孙贵妃到达栖凤宫门口的时候,那里已经有很多嫔妃在等着了,见她来了,都回过头来给她行礼:“见过贵妃娘娘。” 孙贵妃双手捂着个汤婆子,见她们都站在这里,便问道:“怎么都在这里站着?” 已经在这里等了有一会儿的何昭容阴阳怪气地应道:“贵妃娘娘才来,还有所不知,咱们皇后殿下才刚起床呢。” 和何昭容一伙的嫔妃也煽风点火道:“是啊,咱们都已经在这里等了好一会儿了,也不知道还要等到什么时候才好。” 另一个嫔妃则娇笑着说道:“皇后殿下定是昨夜累着了,所以今早才起得晚了些,我们这些做嫔妃的,也要体谅皇后殿下的不易啊。” 听了这话,在场的嫔妃们脸上五颜六色的,有羞也有恼。 孙贵妃听了这话,心里也不舒服,但是她作为嫔妃之首,又被皇帝交代过,在皇后年少且资历尚浅的情况下,她就是后宫里的第一个主人,这个时候她一定要保持贵妃该有的淡然和威严。 她扫了何昭容那群人一眼,冷声道:“皇后殿下也是你们能议论的?这话要是被皇后殿下听了去,定要治你们的罪。何昭容,你身为一宫之主,不好好管教自己宫里的人,小心哪一天就被她们给连累了。” 何昭容没想到一心想当皇后的孙贵妃居然会帮抢了她皇后之位的林祯说话,又想起帝后大婚次日,林祯在栖凤宫正殿让自己给孙贵妃低头的事情,突然警觉起来。难道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孙贵妃已经和皇后勾结在一起了?那她以后还怎么扳倒林祯,扳倒孙贵妃? 其他嫔妃心里也是想到,都觉得很惊讶,因为皇帝没宣布立林祯为后之前,孙贵妃想当皇后的心人尽皆知,倒是没想到她居然这么快就接纳了林祯,孙贵妃的心胸真的有这么开阔吗? 就在众嫔妃猜测纷纷的时候,有人从栖凤宫里走了出来,不卑不亢地对她们说道:“各位娘娘,皇后殿下说了,外面天冷,请你们到殿里等。” 听到这话,嫔妃们脸色才好了不少,毕竟外面是真的冷,皇后还记得请她们先进去,算是还有点良心。 等众位嫔妃都进到殿里后,林祯才姗姗来迟,众嫔妃给她请过安后,依次入座。 今日嫔妃们过来不仅是给林祯请安那么简单,还是有事要商议的。孙贵妃率先开口道:“殿下,再过段时日,便是除夕了,每年除夕,陛下都会在宫里宴请王公大臣,这向来是皇后负责操办,臣妾等协助皇后的。” 孙贵妃是担心林祯刚进宫为后,还不知道这些事情,所以才好心提醒她。 林祯跟在孝德皇后身边一段时间,自然知道皇后要操办除夕宴,不过她也没责怪孙贵妃自作多情提醒她,她知道孙贵妃这也是一片好心,便微笑着点头道:“多谢贵妃提醒,你这么一说,本宫也想起来了,过段日子就是本宫和陛下大婚满一个月,按照规矩,要在宫里设宴请王公大臣。 本宫和陛下一致认为,将这次宴席于除夕宴合一为一,减少开支,也让宫里少忙活一些。所以今年的除夕宴应该会比往年的要隆重一些,届时还需要各位嫔妃协助本宫,将这次宴席办好来,不让陛下失望。” 叶德妃听了林祯的话,第一个起来赞成道:“皇后殿下如此勤俭节约,真是国之幸事,也是臣妾们效仿的榜样,臣妾们一定尽心尽力协助皇后殿下办好这次宴席。” 孙贵妃见叶德妃都这样表态了,她这个做贵妃的如果不赞同,就是她这个贵妃失格了,于是她也连忙表示道:“臣妾定会尽全力协助皇后殿下。” 两位妃子都这样说了,其他嫔妃也只好跟着表态,对着林祯的决定一顿吹捧。而林祯并没有因此而迷失了自己,面对嫔妃们的阿谀奉承,她也只是微笑面对,并不说什么。 和嫔妃们商议了除夕宴的事情后,林祯就放她们回去了。嫔妃们刚走,尚宫局那边就拿了账本过来,上面都是除夕宴要准备的东西,拿来给她过目,看有没有要添加或者减少的。 沈定下朝之后就回到了栖凤宫,这段时间也不知道是因为天气太冷了,还是因为他的心被系在了栖凤宫,他几乎都不去勤政殿处理奏折了,每天下朝之后就马上回到栖凤宫,奏折也是带到栖凤宫来处理。 他带着一身寒意走进了殿里,就看到林祯坐在火炉边,手里拿着一本厚厚的账本在看,这一幕像极了岁月静好,让他的心里一暖,身上的寒气都消失了不少。 林祯看到他回来了,便放下账本上前迎接他,沈定怕他衮裘上的寒意冻到林祯,就让郑华帮他把衮裘脱下了,这才走上去笑着问林祯道:“在看什么呢?” 林祯将宫人端上来的热茶递给皇帝,笑着应道:“我在看除夕宴要置办的东西。” 沈定接过茶杯喝了一口热茶,只觉得自己浑身都暖和起来,听林祯这么一说,想起来道:“说到这个,朕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林祯眨了眨眼,看着他问道:“什么好消息?” 沈定拉着她到榻上坐下,这才说道:“你爹派人来信,说他已经在回京路上了,如果不出意外,他可以在年前回到京城,参加除夕宴。” 果然,林祯听到这个消息便高兴得笑了出声,拍手道:“太好了,我又可以见到爹爹了!” 沈定替她算了算,她应该有半年时间没见过自己父亲了,就连她出嫁的时候,林敬则都没能亲自送她出门,也难怪她会这么高兴。看到她这个样子,沈定忍不住无奈地摇了摇头,心想她果然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还是会想念爹娘。 得知自己爹爹会参加今年的除夕宫宴后,林祯对操办宫宴这件事更加上心了,沈定坐在她身边看奏折的时候,都能听到她在小声跟尚宫讨论宫宴要准备什么东西,看起来已然有皇后的样子了。 第149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陛下特意…… 镇南大将军凯旋的消息传到京城,城中百姓沸腾不已,各家各户都准备了吃的东西来欢迎这位大英雄回京。 林敬则回到京城那天刚好是小年夜,虽然此次他立了大功,但是他并没有讲究什么排面,去时是什么样的,回来还是什么样,只带了他从京城带走的那几十个精兵,甚至因为花完了带去的一万两黄金,行李比去时还少了许多。 即使他已经如此低调,但是他行到长安城门的时候,还是被守门的将士认了出来。 “林大将军!是林大将军回来了!”林敬则一行人还没走到城门前,站在城墙上的士兵远远地看到他们那一行人马,就认出了他来,激动地冲下面值班的同僚喊道。 站在城门口的士兵闻言也抬眼望去,果然看到林敬则一行人风尘仆仆地骑着马往城门这边来,也跟着激动道:“真的是林大将军!快给大将军让道!” 正在出入城门的百姓们听到将士们激动的欢呼声,连忙往城门外的官道看去,看到为首的林敬则后,激动得都忘了自己要去做什么,正在推车的百姓连车都顾不上了,把车往边上一丢,就火急火燎地跑进城去大声喊道:“林大将军归来啦!林大将军归来啦!” 原本熙熙攘攘的大街因为车夫这一吆喝,瞬间门沸腾起来,百姓们一把丢掉手头上的事情,争先恐后地往城门蜂拥而去,都想去欢迎林大将军的归来。 林敬则骑着骏马走到城门口,就听到城里人声鼎沸,他下马登记的时候,接待他的守门将士都很是崇拜地望着他,甚至还有人倒了杯茶过来,殷勤道:“大将军您这一路上辛苦了,来喝口茶暖暖身子。” 林敬则道了谢,接过茶后一边喝一边奇怪地问道:“城中是发生了什么事,为何如此热闹?” 将士们笑着应道:“嗐,这不是听说您回来了,百姓们都十分高兴,囔囔着要为您接风洗尘呢。” 林敬则闻言哑然道:“如此兴师动众,林某怎么担当得起。” 守门将领笑道:“哎,林大将军此言差矣,您现在可是我们的大英雄,朝廷的大功臣,还是皇后殿下的父亲,百姓们不知多爱戴您,您当然当得起。” 提到皇后,林敬则不免想到自己年幼的女儿,她出嫁的时候自己不在家中,没能亲自送她上花轿,也不知道她心中有没有怨恨自己这个父亲。不过应该是没有的,最多就是会感到遗憾而已,他的女儿向来懂事理识大局,要是她知道自己打了胜仗,肯定会感到很自豪。 话是这样说,但是他不能亲自送自己的女儿出嫁,没有尽到一位父亲的责任,终究是他亏欠了林祯,也不知道今后该怎么弥补这个遗憾。他打心里觉得对不起自己的女儿,也不知道她在宫里这么久过得还好不好,自己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她一面,让她安心。 见他在发怔,守门将领喊他道:“林大将军?” 林敬则这才回过神来,问道:“怎么了?” 将领笑着说道:“我看您在发呆,就提醒您一声,已经登记好了,您快回家去看看,您离京这么久,家人肯定担心极了,早点回去让他们安心。” 林敬则颔首道:“好,多谢了,林某先告辞。” 告别守城门的将士后,林敬则牵着马儿走进了城里,他才刚进城,就被热情的百姓们包围住了,那些百姓手里拿着一一个个装满了鸡鸭鱼蛋水果蔬菜糕点的篮子和包裹,一个劲地要往他手里塞,林敬则一时不察,就被塞了个满怀,连带着和他一起回来的精兵们都不能幸免。 林敬则抱着一堆东西不明就里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百姓们笑着应道:“林大将军,您可是我们的英雄啊,欢迎您回来,这些都是我们的一些心意。” “对啊林大将军,我们都听说了,您为了能节省时间门早点击退敌军,不惜从圣上给您女儿两万两黄金的聘礼中拿出一半来带去边疆买粮草,因此争取了时间门打了胜仗,您这样大公无私的精神实在令我们敬佩啊!相比之下,我们能拿出来的东西就有些微不足道了,希望您不要嫌弃才好。” 林敬则没想到自己拿走皇帝给林祯的礼金去打仗的事情已经人尽皆知,看着百姓们崇拜他的眼神,林敬则感动不已,但是百姓们的东西他不能收。 他一边将怀里的东西给回百姓,一边说道:“这些都是我作为一个将军该做的事情,不足挂齿,这些东西你们都拿回去自己吃,只要看到你们的安全和温饱能得到保障,我的付出就是值得的了。” 百姓们纷纷推拒,诚恳地对他说:“林大将军,您就收下,这都是我们百姓亏欠您的,您若不是为了保家卫国,就能亲眼目送自己的女儿风光大嫁了。我们每每想到皇后殿下出阁时您不在她身边,我们就愧疚不已,我们能拿得出手的也就是这些东西了,不然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感激您了,您就收下。” 林敬则带兵打仗很在行,但是嘴巴却很笨拙,面对百姓们的七嘴八舌,他完全应付不过来,最后只好一一跟百姓们道谢,将他们塞给自己的东西带回家去。 林夫人早就接到林敬则今日回来的消息,一大早就带着家眷在门口等着,远远看到林敬则牵着马儿走来,她就激动地走上前去迎接。 “敬则,你可算是回来了,我们担心死你了。” 林敬则一手握住自己夫人的手,欣慰道:“让夫人担心了,我一切都好。” 林夫人看到他马背上驼的东西,不禁惊讶道:“这些是……” 说到这个,林敬则就无奈极了,解释道:“我一进城,百姓们就给我塞东西,非要我收下不可,不然就不给我让路,无奈之下我只好收下,都是些吃的,是百姓们的一番心意。” 林夫人闻言有些感动,林敬则出征这几个月来,他们将军府一直都受城中百姓的关照,每日都有百姓往府上送菜送柴,无论她怎么推拒都不行。甚至她们一家上街买个东西被人认出来,店家都不愿意收她们的钱,实在让她无奈又感动。 她对林敬则说:“百姓们很爱戴你,你不知道,自从你出征后,城中百姓对我们娘儿几个甚是照顾。祯儿出嫁之前,城中百姓给祯儿凑了一大批嫁妆,出门那天更是由城中百姓一路护送进宫的,你当时若是在场,也会被感动的。” 林敬则闻言动容道:“这样热心肠的老百姓,正是我要拼命守护的,只要我林敬则活着一天,我就绝对不让他国敌军欺负我国的老百姓。” 宫里的林祯还不知道父亲已经回到京城的消息,今日是小年夜,按照惯例,宫里要举办个家宴,皇帝后妃皇嗣们聚在一起吃顿饭,她作为皇后有很多事情要做,从早上开始就忙得团团转,再加上几日后的除夕宴,她简直忙得分身乏术,感觉到了自己身为皇后的责任之重。 林祯虽然之前就在孝德皇后身边学习,但以前基本都是孝德皇后操劳,她只是在一旁看着,如今孝德皇后不在了,一切大小事情都要她亲力亲为,对她这个新上任的皇后来说确实有些手忙脚乱。 沈定今日下朝后,又习惯性地回到栖凤宫,只是往常他下朝回来都能看到林祯坐在殿里的次间门一边烤火一边看书或是看账本,今日回来殿里却不见林祯的身影,着实让他有些奇怪,还感到有些不太习惯。因为他已经习惯了每天回来就能看到林祯乖乖地在这里等他回来,突然看不到林祯,让他心里有些落空。 他召来栖凤宫值班的小太监问道:“皇后呢?” 小太监毕恭毕敬地回答道:“回禀陛下,皇后殿下今早就去泰永殿忙今晚家宴的事了,现在还没回来。皇后殿下还说,如果到了饭点她还没回来,就让您先用膳,不用等她了。” 沈定闻言眉头微微一皱:“这么忙?后宫那些嫔妃都不帮帮她吗?” 这话小太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要是回答得不好,就有搬弄是非、污蔑后宫嫔妃的嫌疑,给自家皇后主子树敌了。 沈定不放心林祯一个人,他刚回到栖凤宫,宫人才端了茶水上来,他还没来得及喝上一口,就转身出去了,任栖凤宫的宫人怎么挽留都没停下来。 林祯此时还在泰永殿和孙贵妃叶德妃毓充媛等人安排今晚家宴的坐席,突然听到外头传来皇帝仪仗的通报声,她们俱是一惊,不知皇帝怎么来了,连忙放下手头的事情出去迎驾。 她们才走到殿门口,皇帝就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林祯见状就要屈膝行礼,但还没蹲下,就被皇帝扶了一把,只听皇帝淡淡地说道:“不必多礼了。” 林祯只好站起来,她身后的嫔妃也都跟着起身,静静地站着等皇帝发话。 沈定环视一圈,泰永殿里确实很忙,宫人们搬着东西进进出出,看起来还有很多事情没安排好。他看了眼林祯身后站着的嫔妃,只看到孙贵妃叶德妃和毓充媛还有她们宫里的几个嫔妃,眉头就皱了起来,沉声问道:“为何不见何昭容和张修容来帮忙?她们身为一宫主位,就是这样带头偷懒的吗?” 林祯见皇帝要责怪何昭容和张修容,不想在年尾还节外生枝,便替她们找借口道:“外头太冷了,何昭容和张修容宫里还有年幼的皇子公主,臣妾担心她们在这样的天气下走动会冻生病,回去传染给皇子公主就不好了,于是就没让她们来帮忙。” 沈定闻言看向她,林祯还是太年轻了,什么事都瞒不过他的眼睛,他知道林祯这是在帮何昭容张修容开脱,但是他并不因为林祯的懂事识大体感到欣慰,反而因为林祯过于懂事而心疼她。 但是林祯都把责任揽在自己身上了,他要是还追究何昭容和张修容的责任,那就是林祯的错了,他断然不能责怪林祯,所以只好作罢,但还是说了一句:“就算她们本人不能亲自到场,也应该派几个人手过来帮忙,把事情都推给你们几个是什么意思?朕看她们就是九嫔的位置坐久了,忘了自己的本分。” 孙贵妃有意在皇帝面前表现一番自己,闻言就温柔地安抚道:“陛下莫气,这里有皇后殿下和臣妾们,忙得过来的,何昭容和张修容来不来都无妨了,您莫要因此而气坏了身子。” 皇帝听了她的话后,果然看了她和叶德妃毓充媛一眼,欣慰道:“你们几个辛苦了,皇后年幼不懂事,你们要协助她的地方还很多,希望你们都能尽心尽力,朕才能放心地将后宫交给你们管理。” 孙贵妃闻言心里一喜,连忙表态道:“臣妾遵旨,臣妾一定会好好协助皇后殿下的。” 这段时间门孙贵妃确实帮了林祯很多忙,不然林祯还不知道要乱成什么样的,对于孙贵妃,林祯是感激的,于是也对皇帝说道:“是啊,贵妃这段时间门确实出力良多,若不是有贵妃在,臣妾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孙贵妃见林祯在帮她说好话,便对林祯刮目相看,然后就听皇帝对她说:“嗯,贵妃做得不错,希望后宫的嫔妃都能以贵妃为榜样,那样朕就安心了。” 孙贵妃听到皇帝表扬她,越发地激动,但还是维持谦逊的态度应道:“这些都是臣妾该做的。” 沈定见这里一时半会忙不完,就对她们说道:“你们忙了一上午也累了,先回去休息一下,朕和皇后也先回去了。” 孙贵妃急忙道:“臣妾恭送陛下,恭送皇后殿下。” 等皇帝带着皇后离开后,毓充媛站起身来,看着帝后离去的身影若有所思。陛下特意过来一趟,不会只是为了接皇后回宫? 第150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皇后喝多…… 林祯跟着皇帝回到栖凤宫,宫人见他们回来了,赶紧让人将热着的饭菜端上桌,伺候两位主子用膳。 在泰永殿忙着的时候没感觉到,闲下来后林祯才觉得自己早就饿得饥肠辘辘,拿起筷子就吃了起来。 沈定看着她吃,突然对她说道:“不知道你接到消息没有,你父亲已经平安回到家中了。” 林祯闻言一喜:“真的吗,太好了!” 沈定莞尔:“是啊,等到除夕那天,朕会批准你的家人提前进宫和你团聚。” 林祯高兴地眉眼弯弯道:“谢谢陛下!” 沈定见她这么开心,好像这几天的劳累都一扫而光那样,想到她这段时间为宫宴如此操劳,就有些心疼,跟她说道:“明日之后,朝中放假,朕就不用去上朝了,到时候朕也能替你分担一些工作,让你不那么累。” 林祯抱着碗应道:“其实也没有那么累啦,这些都是我的分内事,我一个人可以做好的。” 沈定想起刚才在泰永殿的所见所闻,说道:“你也不必事事亲力亲为,有些事情你可以交代给其他嫔妃做,本来协助你就是她们的本分工作,若是她们不听你的,你只管罚她们就是,不用看在朕的面子上忍让她们。” 林祯连连点头应道:“我知道的啦,陛下放心。” 夜里小年夜家宴顺利在泰永殿进行,后妃皇嗣齐聚一堂。 沈定带着林祯坐在正上方的主位上,皇嗣们坐在左侧,嫔妃们坐在右侧,沈定环视一圈,甚是满意地说道:“今日难得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顿饭,你们都不必拘束。” 孙贵妃端着酒杯起身,向着帝后举杯道:“臣妾敬陛下,皇后殿下一杯。” 沈定也举起杯遥遥和她示意一下,爽朗地笑道:“好!” 其余嫔妃依次效仿孙贵妃起身给帝后敬酒,沈定一时高兴,喝了不少,却不忘了提醒林祯:“她们敬酒,你做做样子就行了,不用真的喝,你年纪还小,喝酒对身体不好。” 他说这话的时候,林祯刚又喝完一整杯酒,闻言抬起头来,脸颊已经有些发红,看起来像是喝多上脸了,整个人有些迷糊,好像没听清楚他对自己说了什么。 沈定拿过她手中的酒杯,低声哄道:“好了别喝了。”说着又回头吩咐郑华,让人备些醒酒汤上来给林祯喝。 嫔妃们给帝后敬完酒后,就轮到皇嗣们给帝后敬酒了,沈翀作为嫡长子,又是太子,自然是第一个起身敬酒的。 他看着上面交头接耳不知在窃窃私语什么,看起来恩爱极了的父皇和林祯,心里就像酒杯里的酒那样苦涩,但最终还是对他们举起酒杯来,干巴巴地说道:“儿臣也敬父皇、敬母后一杯,祝父皇母后身体安康。” 沈定笑道:“好,太子如此孝顺,朕心甚慰。” 林祯看到皇子公主们给她敬酒,一时忘了皇帝跟她说的话,也拿起酒杯来和人家干杯,趁沈定没注意,她又喝了几杯,这下真的显了醉态,整张脸都红了,人看着也傻乎乎的,不知道在看哪里一个劲地傻笑。 沈定无奈地摇头,幸好郑华及时呈上醒酒汤,沈定接过一碗醒酒汤,用手拿着放到林祯嘴边哄道:“来祯儿,喝口醒酒汤。” 林祯这会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了,也听不懂皇帝说了什么,用那双迷离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眼神才聚焦起来,然后像是听懂皇帝说了什么那样,乖乖低下头就着皇帝的手喝了一口醒酒汤。 醒酒汤是用陈皮豆蔻熬制的,喝起来有些苦涩,林祯只是喝了一口,整张脸就皱了起来,好像很难喝那样挪开了头,不愿意再喝了。 但是光喝一口是没有作用的,沈定只好耐心哄她道:“再多喝几口,不然一会醉了身体该不舒服了。” 林祯扁扁嘴道:“苦……” 沈定便示意郑华从果盘里拿一个梨过来,诱哄道:“乖,喝完这碗汤朕给你吃甜甜的水果,那样就不苦了。” 林祯也看到了郑华手中拳头那么大的梨,看起来就甜美多汁的样子,让她有些馋,可是皇帝把醒酒汤放在她面前,大有她不喝完汤就不给她吃水果的架势,让她有些委屈,抬起眼来巴巴地看着皇帝,企图蒙混过关。 然而皇帝并不吃她这一套,又把碗往她嘴边靠了靠,林祯知道这是非喝不可的意思了,只好认命地将碗里的醒酒汤都喝完,苦得她脸都皱成了一团。 沈定趁她没反应过来,马上从郑华手中拿过梨放到她手里,林祯本来差点被苦得哭出来的,看到手里被塞了一个很大的梨后突然就打住了。她打了个嗝后拿起梨啃了一大口,甜甜的果汁充斥着她的口腔,将那股苦涩的味道冲淡,马上就转哭为笑了。 见她心满意足地笑了,沈定也欣慰地笑了起来,用手摸了摸她脑后的头发说道:“祯儿真乖。” 虽然他们俩说话的声音并不大,但是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被底下的嫔妃皇嗣们看在眼里,一时看向林祯的目光都充满了羡慕嫉妒恨。 嫔妃们嫉妒皇帝对林祯的体贴,而公主们则羡慕父皇对小母后的宠爱,在她们的印象中,父皇从来没有这样照顾过她们,父皇对小母后就像对待一个孩子那样温柔细致,换做她们想都不敢想。 哪怕是太子或是大公主康静,亦或是自诩是父皇登基后的第一个孩子、自视甚高的佳静,都没有得到过父皇这样的对待。 特别是佳静,哪怕是她最受重视那段时间,父皇都没有像现在这样又是亲自喂她喝汤,又是温声细语哄的。以前林祯还不是皇后的时候,她就因为父皇偏心林祯而忿忿不平了,没想到林祯当了皇后之后,父皇非但没有因为林祯从小辈变成妻子而收敛一些,反而更加疼爱林祯了,这让她这个皇帝的亲生女儿掌上明珠情何以堪! 林祯喝了醒酒汤,但人还是有些不清醒,好在她酒品还不错,没有大吵大闹,给她一个梨,她就乖乖地抱着啃了,都不用人操心。只是她醉了之后好像都不会吃饭吃菜了,沈定怕她这会儿不吃点饭菜,到了夜里又饿得睡不着,一边应付着底下的嫔妃皇嗣,一边还要时不时夹点菜喂林祯吃。 可怜他活到这个岁数,当了十次爹,最大的孩子都到结婚的年纪了,才第一次体验到当爹的感觉,也是让他有些哭笑不得。 而且喝醉了的林祯比往常还要难搞一些,平时清醒着的林祯就算是挑食不愿意吃,稍微教育一下她也会不情不愿地吃掉。但是喝醉了的林祯没有一点意识,和她讲道理她也听不懂,不爱吃就是不爱吃,喂到嘴里都要吐出来,弄得裙子上都是饭菜,着实让沈定有些头疼。 林祯平时就不爱吃蔬菜,但是沈定认为她还在长个子,要多吃蔬菜,就想喂她吃一些。好不容易连哄带骗地让林祯开口,刚把胡萝卜塞进她嘴里,她才嚼了两下,发现味道不对,马上就把嚼碎的胡萝卜吐了出来,掉在了云锦做成的裙子上,油渍沾在上面,这条裙子怕是废了。 站在她身边伺候她的流苏姑姑见状只觉得眼前一黑,想她在先皇后还在世时就在皇后身边服侍,又跟了孝德皇后那么多年,从来没见过有一个皇后像林祯这样不拘小节的。她一时不知道是该心疼这条昂贵的裙子,还是心疼跟了一个这样的主子的自己,只好默默地蹲下去帮林祯收拾干净。 而始作俑者还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把胡萝卜吐出来后还觉得自己挺无辜,用迷茫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皇帝,仿佛在等皇帝的反应。 沈定都要被她看笑了,捏着她的鼻子问道:“看着朕做什么,觉得自己很懂事,想让朕夸你两句不成?” 林祯好像是这样认为的,甚至还理直气壮地点了点头,沈定这次是真的被她气笑了,掐着她的脸笑骂道:“你个坏丫头。” 喝醉的人是不讲道理的,林祯比平时还要娇气一些,似乎是被皇帝掐得疼了,嘴巴一扁眼睛一红,马上就泪眼汪汪的样子,好像被皇帝欺负了一样,这才有她这个岁数的孩子该有的样子,平日里那个精明能干的皇后只是她装出来的罢了。 沈定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突然欣慰地笑了起来,林祯看到他居然还笑,觉得他是在嘲笑自己,觉得更加委屈了,嘴巴一裂眼看着就要放声大哭。 沈定哪里见过这架势,他也没逗过自己的孩子,不知道孩子这么不经逗。要是皇后当着后宫所有嫔妃和皇嗣的面哇哇大哭,那她这个皇后还有何威严可言?要是她明日酒醒回想起自己今晚做过的事情,说不定会羞愧得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后宫嫔妃了,那他岂不是大罪人? 趁着林祯还没哭出来之前,沈定赶紧捂住她的嘴,把她的头压进自己怀里,一边拍着她的背一边难得慌张地对在场的嫔妃皇嗣说道:“皇后喝多了,朕先送她回去,你们继续。” 第151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朕伺候你…… 听到皇帝说要回去了,嫔妃们虽然舍不得,但是看到皇帝一副铁了心要带林祯走的架势,她们也不好挽留,只好起身送驾。 林祯还在闹小性子,沈定一时还哄不动她,无奈之下只好弯下腰直接将人托着抱起来。林祯本来还有些不情愿,但是身体突然腾空让她有些惊慌失措,下意识地就紧紧抱住皇帝的脖子。 也是林祯个子小,抱起来没有多重,沈定轻而易举地就像抱小孩那样将她抱起来往殿外走。林祯也不知道是闹累了还是闹够了,终于安静下来,乖巧地趴在他怀里,眼睛低垂着不知道在想什么,或是已经昏昏欲睡了。 众位嫔妃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皇帝抱着林祯离去,帝王的怀抱是她们想都不敢奢想的东西,但林祯却这样轻易地得到了,让她们嫉妒得不行。 偏偏这会儿毓充媛却跟叶德妃说:“陛下和皇后殿下的感情真好呢,看到这样我们就安心了。” 叶德妃也笑着说道:“是啊,本宫当初还有些担心皇后殿下和陛下年龄差太多,相处得合不来呢,如今看来是本宫多虑了。也不知道孝德皇后在天有灵,看到陛下和皇后殿下这样,会不会感到欣慰。” 孙贵妃听着毓充媛和叶德妃的对话,脸上一闪而过的嫉恨,但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回过头来笑着说:“德妃姐姐这话说得,皇后殿下可是陛下看着长大的,陛下以前就很疼爱皇后殿下,皇后殿下也是乖巧可人,虽然年纪小了些,但不正合了陛下的心意吗?” 言外之意就是说,男人都是喜欢年轻貌美的,连皇帝也不能例外,林祯之所以能够这么快得到皇帝的宠爱,也是因为她年纪小。而在场的其他嫔妃之所以不能得到皇帝的宠爱,是因为年纪大了,这一下子就把众嫔妃对林祯的仇恨给拉满了。 果然,听了孙贵妃的话后,在场的嫔妃脸色都有些难看,哪怕是刚进宫没多久,还不到双十年华的那些嫔妃,也都忍不住嫉妒起林祯来。论位份,林祯是比她们高出很多,但是论年纪,林祯可是比她们小了好几岁。 她们在林祯这个年纪的时候还待字闺中,连皇宫里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呢,但是林祯却已经当了皇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母仪天下,这教她们如何不嫉妒林祯? 只可惜,林祯这样的运气不是每个女子都能有的,要怪就怪她们没有一个像孝德皇后那样的姑母,帮自己把前途铺好了。 皇帝的辇轿停在栖凤宫门口,沈定抱着林祯从轿里出来,郑华赶紧将毛毯拿上来盖在林祯身上,沈定这才将林祯抱回殿内。 回到寝殿,沈定将林祯放到床上,流苏姑姑上前说道:“陛下,皇后殿下醉得不省人事了,让奴婢伺候殿下更衣沐浴。” 沈定却将林祯护在怀中不让她靠近,说道:“不必,就这样。” 流苏姑姑看着林祯这个样子,十分不忍心地说:“可是皇后殿下身上酒气这么重,睡得肯定不安稳,您睡在她旁边也会不舒服的。” 沈定执着道:“祯儿不喜欢旁人伺候,还是算了,不然明日起来,她又要闹了。好了,你带人出去,这里有朕就行了。” 流苏姑姑见皇帝不听劝,只好作罢,带着宫人退出了寝殿。 寝殿里没人后,沈定这才将林祯放倒在床上,林祯许是困了,倒头就睡,也不管自己的鞋子有没有脱掉就要往床的最里边爬去,那里是她惯睡的地方,有着她的气息,让她感到安心。 但是她的裙子上沾了很多油渍,还有酒气,这样睡到被窝里肯定很难受,沈定只好一只手拉住她不让她爬进去,一只手给她脱鞋袜。 这还是沈定活了三十几年来第一次给人脱鞋,他连给自己脱鞋都没几次,如今年纪一大把了,却要伺候一个年纪足以当他女儿的小丫头脱鞋脱袜子,他想想还觉得有些哭笑不得。 可偏偏这个主儿还没有这个意识,不知道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在屈尊给她脱鞋袜,还不乐意,一个劲地蹬着腿要挣脱,沈定一不留神被她蹬了一脚,“嘶”了一声,把她的鞋子脱掉后忍不住掐了掐林祯后颈上的肉,像是挼猫崽那样笑骂道:“你个小东西,朕伺候你你还不乐意,朕的亲生女儿都没你这样的待遇。” 回答他的是林祯不情愿的哼哼声,沈定见她就要睡过去了,只好帮她把脏掉的外衣脱下来。 沈定这辈子脱过不少嫔妃的衣服,但唯独面对林祯的时候,他心中没有一点杂念,只当自己在照顾一个生活不能自理的孩子,给林祯脱了外衣后就把人塞进了被窝里。 林祯回到熟悉的被窝里,感到周围终于清净下来,也没人打搅她了,把头埋进柔软温暖的被窝里,睡得黑甜黑甜的。 她倒是睡得香甜了,沈定伺候她一晚上累得不行,宫人又都被他遣出去了,寝殿里连个能伺候他的都没有,他只好自力更生,换下衣服随便洗漱一下也睡了。 林祯昨晚睡得早,第二天醒得也早,她睁开眼的时候外面天还没亮,寝殿里静悄悄的,只能听到身旁平稳绵长的呼吸声,如果她没听错,那应该是皇帝睡觉时发出的呼吸声。 她转了转脖子,只觉得头疼不已,昨晚发生了什么事也不记得了,她只记得自己在泰永殿和皇帝嫔妃皇嗣们吃小年夜饭,嫔妃和皇嗣们给她敬酒,她就喝了几杯,再后面她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连自己是怎么回到栖凤宫的都不记得了。 林祯头疼又口渴,想爬起来喝口水,没想到她一动,身旁的皇帝就醒了过来,用在黑暗里显得越发低沉的声音喊了她一声:“祯儿?” 发觉自己吵醒了熟睡中的皇帝,林祯很不好意思地说道:“抱歉陛下,把您吵醒了。” 沈定扭头看了眼窗外的天色,也坐了起来,说道:“无事,也快到上朝时间了,朕昨晚还没沐浴,刚好起早一点洗个澡再去上朝。” 说到沐浴,林祯连忙低头看一眼自己身上,见自己还穿着昨日的衣服,只是脱了外衣,她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沈定在黑暗中听到她松了口气的声音,不用猜也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觉得自己昨晚的决定是正确的,不由得笑了笑,征求她的意见道:“那朕让人进来伺候了?” 林祯嗯了一声,赶紧趁流苏姑姑没进来管束她之前,下床去倒杯茶解渴。 沈定沐浴完出来,更衣的时候对林祯说:“今日朕要举行封笔仪式,可能会回来得晚一些,如果你饿了,可以不用等朕,自己先用午膳,除夕宴的事也可以等朕回来了再帮你。” 林祯正准备去洗澡,她昨晚喝了酒,没洗澡就睡了,起来觉得浑身上下不自在,闻言点头应道:“好!那我今天就不送您出门啦,我要去沐浴。” 沈定莞尔道:“去,朕去上朝了。” 守在栖凤宫外面的眼线看到今日皇帝是一个人出的栖凤宫,心里一喜,以为帝后之间闹了不愉快,赶紧欣喜若狂地回去给自家主子报喜了。 没想到他们的主子听了他们报的喜后,却是冷笑着说道:“一群蠢货,这有何喜?你们昨晚是没看到,陛下一路把皇后抱回栖凤宫的样子,试问这后宫里还有哪个嫔妃有这种待遇?就连孝德皇后生前都没有过,陛下对皇后的宠爱还不够明显吗,还用得着每日早上双双出门来证明?说不准陛下是因为皇后昨晚宿醉不舒服,才没让皇后送出门呢。” 听了主子的话,宫人吓得赶紧跪下求饶,他们的主子也知道迁怒他们这些奴才没什么用,只好作罢,叹气道:“下次不要再给本宫汇报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了,本宫不想听。” 宣政殿里,一切如常地上着朝,不过朝中多了一个人,那就是刚从滇地赶回来述职林敬则。 沈定看到站在宣政殿左侧靠前位置的林敬则,只觉得欣慰不已,第一个点了他的名字,笑着说道:“林卿前段时间辛苦了,你这次退敌可是立了大功,朕都不知道该怎么赏你好了,能够有你这样的勇将,实在是我朝的一大幸事啊!” 林敬则连忙出列,谦虚地低着头应道:“陛下赞缪了,是陛下治国有方,微臣才能打赢这一场战。” 沈定摆摆手道:“哎,林卿不必自谦,这都是你的功劳,如果不是你有先见之明,先带了一万两黄金去前线应急,而是等朝廷的粮草到前线,说不定还会错失良机,朕很欣赏你大公无私有勇有谋的精神,朝中的大臣也要多向林卿学习才是。” “陛下说得对,臣等一定向林大将军学习。”听到这话,其他大臣争先恐后地表态,对着林敬则一顿或真心或假意的阿谀奉承,林敬则带兵打仗可以,应付这种场面是真的不在行,一时有些不太自在。 当着这么多大臣的面,沈定也不好跟林敬则说太多,等上完朝举行了封笔仪式后,他才吩咐郑华请林敬则到宣政殿后殿小聚。 第152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你妹妹现…… 下朝后,林敬则被其他大臣拥簇着走出了宣政殿。他现在可是朝廷的大功臣,又是新皇后的父亲,看皇帝对皇后那宠爱的态度,估计林敬则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都是炙手可得的人物。如果能巴结上他说不定还能连带着得到什么好处,所以朝中这些大臣都想和他套近乎,就连以前看不起他的,这会儿也厚着脸皮不停地恭维他了。 林敬则并不擅长处理官场上的人情世故,他长期驻守在远离朝堂的边疆,和他打交道的都是最基层的将士。当兵的没有那么多绕绕弯弯的心思,相处起来也很自然,和浸淫在朝廷里八面玲珑长袖善舞的大臣不一样。林敬则总觉得他们话里有话,自己却不能领会他们的言外之意。 可要是在朝中特立独行,很容易召来非议被人算计,他若是一个人倒不怕,就怕累及家人,特别是现在自己的小女儿入宫为后,要是不小心牵连到林祯,后果不堪设想。 于是他只能尽力地让自己融入这些官员之中,笨拙地应付着官员们的阿谀奉承。 好在他们还没走多远,就听到后头有人在喊他,林敬则像看到了救星那样赶紧回过头去,只见郑华从宣政殿走了出来,见他停下来了赶紧走上前来,笑眯眯地对他说道:“林大将军请留步。” 林敬则见是郑华,生怕皇帝有事找他,急忙迎上去问道:“郑公公找我有什么事?” 郑华看了眼他身后那些大臣,这些大臣都混成人精了,马上反应过来是皇帝要单独召见林敬则。皇帝会召见林敬则他们并不感到意外,毕竟林敬则刚立了大功,又是皇后的父亲,离京这么久,皇帝作为女婿也确实应该私下里关心一下岳父的近况,便打着哈哈对林敬则说道:“既然林大人还有事,那我们就先走一步,改日再聚。” 林敬则只好回过头与他们拱手作别,送走他们了才看向郑华,郑华笑着对他做了个请的动作,说道:“林大将军,陛下有请。” 见果然是皇帝找他,林敬则不敢耽误,连忙道:“还请郑公公带路。” 沈定在宣政殿里等着林敬则来,在林敬则来之前,他闲着没事,亲自动手将龙案上的东西整理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看到郑华走进来,躬着身子对他说道:“陛下,林大将军到了。” 沈定急忙道:“快快有请。” 郑华退到门的一边,将林敬则请进来。林敬则走进殿内,恭恭敬敬地给皇帝行了个礼,正色道:“臣参见陛下。” 沈定见他就要跪下,连忙道:“林卿免礼,赐座。” 宫人马上搬了张椅子上来请林敬则坐下,沈定等他坐好后,才对他说道:“朕今日召见林卿,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只是想跟林卿叙叙旧,聊聊家常,林卿也不用那么拘束。” 虽然皇帝这么说,但林敬则还是不敢太随意,他正襟危坐地对皇帝道:“陛下请讲。” 沈定这才说道:“朕都听祯儿说了,你当初出征得急,就从朕给你们的聘礼里拿了一万金去应急,朕听后觉得很感动,也很庆幸朕能有你这样兢兢业业的忠臣。但是,那一万金终究是朕欠你们的,之前上朝的时候那么多臣子在,朕也不好当着那么多外人的面跟你说这些,朕想把那一万金补回去给你。” 林敬则连忙推脱道:“这些都是臣作为陛下的子民该做的,能为国家尽一份绵力,是臣的荣幸。何况那是陛下给祯儿的聘礼,您就当这是祯儿作为皇后,对天下,对黎民的一番心意。这一万金微臣是无论如何都不应该收回的,还请陛下谅解。” 沈定见他还搬出了林祯,都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了,换做别的臣子,立了大功早就急着邀功请赏了,就林敬则,非但没有要赏赐,连补偿都不要,也是个奇人。 不过也正是有这样的奇人,能在朝廷危急的时候挺身而出,不求回报地效忠君主,这个朝廷才能维持下来。沈定对林敬则无疑是很欣赏很器重的,但是林敬则却无欲无求,不要一点回报,这让沈定感到亏欠。 特别是林敬则最疼爱的小女儿也因为自己而进了宫,沈定觉得自己欠林敬则父女的越来越多,不知道该怎么弥补了,他只好叹息道:“林卿这样,教朕情何以堪。” 林敬则回答道:“臣并不需要陛下任何恩赐,这些都是臣作为臣子应该做的。” 沈定看着他,想他甚至不以此为自己的女儿争取些什么,换做别的臣子,早就居功自傲,以此来要挟皇帝宠爱他们的女儿了。沈定看了林敬则一会儿,见林敬则真的没有那方面的想法,便转移了话题,将话题转移到林祯身上,他相信林敬则一定会想知道林祯在宫里的近况的。 他对林敬则说道:“林卿这几个月不在京中,连祯儿出嫁的时候都不在祯儿身边,一定很想念祯儿。祯儿这段时间也很想你,昨日听说你已经顺利回到家中,高兴了很久。” 林敬则愧疚道:“是臣这个做父亲的失责,让皇后殿下担心了,还请陛下帮忙转告皇后殿下,臣一切都好,家中也一切如常,请皇后殿下不用担心。” 沈定点头道:“朕一定会替你把话转达给她的,林卿也请放心,祯儿在宫里一切都好,她很快就适应了宫中的生活,也渐渐地熟悉了皇后的工作,有她协助朕,朕都感到轻松了许多,朕也会好好照顾她的。” 林敬则动容道:“那皇后殿下就拜托陛下了。” 沈定应道:“这是自然。说来祯儿最近在准备除夕的宫宴,听说你回来了,更是期待那日和你相聚。朕是这样打算的,除夕那日上午你就可以带着家人进宫了,提前一些,也多一些时间和祯儿团聚。祯儿年纪还小,一个人在宫中难免会孤单会想家,难得见一次面,自然是时间越多越好,毕竟下一次见面又不知是什么时候了。” 林敬则自然也很想见到小女儿,便感激地应道:“臣谢陛下恩典。” 送走林敬则后,沈定便起身回到了栖凤宫,因为单独召见了林敬则耽误了点时间,他回来就迟了些。他以为都这个点了,林祯肯定已经先一个人用了午膳,没想到进到殿里,却看到林祯坐在正殿里清点账目,饭厅里的饭菜用东西盖着,看起来没有动过的样子。 沈定让人脱下大氅,走了进去,林祯看到他回来了,便放下账本起身迎接:“陛下回来了,那就先用膳。” 沈定一边跟着她往饭厅走,一边问道:“朕不是让你不用等朕,先自己吃吗?” 林祯走到饭桌边,等宫人将盖子取下,她就迫不及待地弯下腰去嗅了嗅饭菜的香味,一副很饿了的样子,闻言回答道:“因为陛下您还没有回来啊,我一个人先吃的话,您回来就只能吃凉了的剩饭剩菜了,而且还没有陪您吃,那样多委屈您啊,还不如等您回来了一块儿吃,也热闹一些。” 说着,她将筷子递给刚坐下来的沈定,接着自己也在旁边坐下,端起碗开始吃饭。 沈定接过她递过来的筷子,听了她的话,只觉得心中一暖,有个人等自己回来吃饭的感觉真的很温馨,再也不是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一张大桌子上面对一桌子饭菜,食之无味了。 他看着林祯一手拿着碗,一手用筷子不停地夹着菜放进嘴里,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连带着自己都有了食欲,也笑着吃了起来。 用过膳后,沈定才对林祯说:“今早朕召见了你的父亲,跟你父亲说了你在宫里的近况,让他不用担心你,他也跟朕说了你家中的情况,让你不用担心家中,还说除夕那天会早早带家眷进宫和你见面。” 林祯听了这话后果然很高兴:“太好了,我终于要见到爹爹和娘亲他们了,我都感觉自己已经很久很久没见过他们了呢,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想我。” 沈定看到她如小孩般天真烂漫的样子,就笑着说道:“他们肯定会想你啊,你可是他们的宝贝女儿,家里的掌上明珠。” 林祯被皇帝说得怪不好意思的,就冲着皇帝吐了吐舌头。沈定无奈地笑了笑,拿起桌上的账本对她说:“好了,朕帮你看看这些账目,替你分担一些工作,你也坐下来一起看。” 林祯依言乖乖地坐到他身边,和他看起宫中最近的账本来。 将军府上,林敬则回到家中的时候已经将近饭点了,林夫人见他迟迟未归,未免有些担心,就在前厅的门口张望着。而林怀织则跟一个看起来比她大几岁的少年在前院的雪地里你追我赶地打着雪仗,和林夫人的焦灼形成鲜明对比。 林怀织将一个雪球丢到少年身上,毫无形象地哈哈大笑道:“小叔叔,你的头发怎么突然就白了啊。” 被她称为小叔叔的少年听了这话,不服气地团起一个大雪球朝她丢过去,林怀织一个闪躲躲掉了,不停地冲他做鬼脸:“小叔叔,你打雪仗的功夫不行啊,还没你带兵的技术好。” 这位少年正是林禛,林祯最小的哥哥,才刚过弱冠,之前一直留在滇地替父亲带兵,没能赶回来参加小妹和皇帝的大婚,趁着刚打赢一场胜仗,边疆暂时安定,又刚好快到年关,他便跟着父亲回京城见见已经成为皇后的小妹。 林禛从小在滇地长大,未曾见过雪,这次来到北方的京城,就被一片茫茫白雪吸引了,说什么都要和大侄女打一场雪仗,只可惜林怀织比他早来京城,已经积累了打雪仗的经验,于是便有了他被大侄女打得落花流水的这一幕。 林敬则回来的时候,林禛正好一个雪球打过去,差点打到林敬则身上,多年来作为父亲手下的他见到父亲就条件反射地站直起来听候父亲的处置,没想到父亲只是拍了拍身上的雪,没跟他计较,他这才松了一口气,不再理会林怀织,跟着父亲走进了前厅。 林敬则坐下后,跟一脸担心的林夫人说了今早皇帝召见他的事,还交代林夫人近日好好准备一番,等除夕那天带着孩子们进宫探望皇后。 林禛就是为了看望林祯才来的京城,一听说除夕那天可以见到妹妹,他就激动道:“太好了,终于能见到妹妹了,也不知道她嫁人后是什么样子,是不是还想小时候那样幼稚无赖。” 林敬则看了他一眼,责备道:“你妹妹现在是一国之母,你对她尊重点,见到她可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欺负她了。” 林禛为自己狡辩道:“我哪里有欺负她!我明明很疼她的好!” 林敬则不再管他,回过头对林夫人说道:“总之就是这样,劳烦夫人了。” 林夫人听说要见到女儿了,也很是欣喜,连忙应道:“我知道了。” 第153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这个宫里…… 今年的除夕是新皇后进宫以来的第一个除夕,去年除夕的时候刚好刚上孝德皇后孝期,宫里冷冷清清的,谁都没心情过年,今年趁着帝后新婚不久,便举办得隆重一些,也算是弥补了去年的缺憾。 林祯知道今日爹娘会带着家人进宫探望她,便起了个大早,梳妆打扮,等嫔妃们来栖凤宫给她请过安,她就让嫔妃们先回去了。果然没多久,宫人就传来消息,说镇国公已经带着家眷进宫了,林祯就激动地期待起来,在殿里不停地踱来踱去,时不时往殿外张望,看家人到了没有。 沈定今日没有别的事,就在栖凤宫里陪她,拿着本书在榻上看,见林祯片刻不闲着地走来走去,他便笑着说道:“祯儿你不累吗,先停下来坐会儿,也不耽误你爹娘进宫的速度。” 道理林祯都懂,但她就是闲不下来,一想到马上就可以见到久违的爹娘家人,她就紧张得不行,不知道爹娘如今是什么境况。 等了一会儿,外面的宫人终于进来通报道:“陛下,殿下,镇国公携夫人已经到门外了。” 林祯闻言马上回过头来吩咐道:“快快有请。” 说完她也没闲着,也跟上前去两步,因为走得急了,不小心踩到了裙摆,差点一个踉跄,吓得沈定马上站起来要去扶她,幸好没有摔倒,林祯很快就稳了身形,沈定这才松了一口气,说她道:“也不小心一点,一会要是被你爹娘看到你毛毛躁躁的样子,又要担心你了。” 林祯回过头对他吐了吐舌头,听到外面的说话声越来越近,再也顾不上其他,连忙出门去迎接家人。 她刚走出殿门,就看到父亲带着母亲,还有林怀织等人走了过来,她激动地喊道:“爹爹,娘亲,你们终于来了!” 林敬则和林夫人都没想到林祯会亲自出来迎接他们,他们看到林祯不同往日在家中时的装扮,才猛地想起来林祯今日不同往日,不再只是他们的女儿,而是宫里的女主人,母仪天下的皇后,见到林祯,他们急忙要跪下行礼。 但是林祯怎么受得起爹娘这一跪,没等林敬则和林夫人跪下,她就连忙上前拉住他们二老,说道:“爹爹娘亲不必见外,外面冷,先进殿再说。” 一行人进了殿,看到榻上坐着的皇帝时都愣了一下,他们都没想到这个时候皇帝居然会在皇后寝宫,紧接着反应过来要跪下给皇帝行礼。 沈定哪能让岳父岳母给他下跪,忙道:“林卿和林夫人免礼,请坐。” 林祯安排家人坐下后,才回到皇帝身边坐好,让宫人上茶上点心,然后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们,恨不得把以后的份都看完。 林敬则入座后,双手接过宫人呈上的茶,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不知道是该说什么,还是因为皇帝在场所以不敢说话,就只是一声不吭地喝着茶,其他人也是如此,就连平日里最活泼爱动的林怀织都是这样。 沈定带着笑意看着他们,目光扫过坐在后面的林禛和林怀织,这两个人他都没见过,于是便对林祯道:“祯儿,不给朕介绍一下吗?” 其实林祯看到最小的兄长也跟进宫时也觉得很惊讶,她这个小哥哥一直都留在滇地帮父亲镇守兵营的,没想到这次居然也跟着爹爹回来了。 算了算,她已经有差不多两年没见过这个最小的哥哥了,小时候家里这一辈就他和自己年纪相仿,其他的兄姐都早已成家,只有小哥哥一直带着她玩,他们俩的感情也比其他兄姐要好许多。这次重逢,她自然是很高兴的。 见皇帝问她,林祯连忙给皇帝介绍道:“回陛下,这位是臣妾最小的兄长,林禛,他一直随家父镇守滇地。这位是臣妾年纪最大的侄女,林怀织,是臣妾的大哥所生。” 沈定又打量了他们一会儿,才了然地点点头道:“原是如此,怪不得朕觉得面生。不过他们不愧是祯儿你的兄长侄女,都是人中龙凤,林卿有这样优秀的儿孙真是让朕羡慕。” 林敬则连忙表示道:“陛下过奖了。” 沈定又看了他们几眼,见自己在这里他们实在感到拘束不敢说话,怕耽误林祯和家人团聚,坐了一会儿便借口有事先走了,把时间门留给林祯和家人叙旧。 果然,皇帝一走,林怀织就率先坐不住了,迈着小碎步走到林祯身边,端详着林祯感叹道:“小姑姑,您这样我都要认不出您了,也太漂亮了。” 皇帝不在,林祯也没那么拘束了,面前的都是她熟悉的亲人,没有外人在,她感觉自己就像回到了家中那样,终于可以脱下皇后的面具,恢复以前无拘无束的样子来。 因为今日是除夕,所以她今日穿的是比较正式的红色花钿大袖,头上戴着金色的十二钿钗,很是华贵。见林怀织羡慕地看着她,林祯抱怨道:“别看它这么好看,实际上穿起来可麻烦了,还重,走路一不留神就要摔倒。” 林夫人见她都当了皇后的人了,还像小时候那样抱怨来抱怨去的,便苦口婆心地教育她道:“殿下,您如今已经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可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毛毛躁躁了,要有皇后的庄重,才能让人服气。” 林祯最怕被娘亲说教,一听娘亲数落她她就苦了脸,讨饶道:“娘亲,反正这会儿又没外人在,就不要那么严格了,好累的。” 林敬则也帮着说道:“就是啊,殿下本来还是个孩子呢,就不要太强求她了。” 见林敬则又护着林祯,林夫人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就惯着她,以前在家中的时候惯着也就算了,如今殿下都已经成了皇后,你还惯着,小心陛下对你有意见。” 林祯哼哼道:“陛下才不会有意见呢,这个宫里就陛下最惯着我。” 林夫人见小女儿这个样子,不用想也知道是皇帝纵容的她才敢这样,不禁摇头叹气,还有些担心林家皇后的口碑不会砸在林祯身上了,那她将来还怎么面对孝德皇后,面对林家的列祖列宗? 林禛从刚进来开始,就一直默默地观察着自家小妹的变化。他其实还不太能接受年纪最小的妹妹已经嫁人的事实,看到做皇后装扮的林祯时还觉得有些别扭。 特别是林祯和皇帝坐在一起时,虽然皇帝看起来也不显老,可是皇帝的身材实在太高大了,自家妹妹坐他旁边就被衬得像个没长大的小孩一样,违和中带着一丝诡异的和谐,让他有点形容不出来自己的心情。 好在皇帝看起来对林祯还不错,他才安心了一些,起码小妹的人生幸福得到了保障,有皇帝护着,林祯总不可能受什么委屈。就是想到已过而立之年、高高在上的皇帝居然成了他的妹夫,让他感到有些不切实际以外,其余也都还好。 林祯和林怀织还有爹娘说了一会儿话后,才注意到她最小的哥哥一直在打量着她,她想到自己很久没见过这位哥哥了,想起几年前自己还跟在他屁股后面,在兵营里跑来跑去的光景,如今一晃眼他们都长大了,心里还有些惆怅。 她将那点惆怅压在心底,笑着对林禛喊了一声:“禛哥哥,好久不见。” 林禛听到她喊自己,这才回过神来,也笑着说道:“是啊,好久不见,一眨眼你都嫁人了,让我这个当哥哥的莫名觉得有点心酸啊。” 林祯也打趣他说:“我这个当妹妹的都嫁人了,你这个当哥哥的怎么人生大事还没个着落啊,你这样让爹娘多担心啊,是爹爹,娘亲。” 林祯这一提,就把林敬则和林夫人的注意力转移到林禛身上,想到小儿子的人生大事还没个着落,他们也很头疼。小儿子今年都已经二十岁了,但似乎一直没开窍,可能是从小就生活在都是男人的兵营里,没见过几个姑娘的原因,林夫人都不知道该上那去给他物色个愿意搭理他的姑娘了。 林禛却是一点都不急,笑着说道:“缘分到了自然就有了。” 林怀织就出鬼点子道:“嗐,要姑娘还不简单吗,京城里的大家闺秀那么多,以小叔叔的长相品行,加上咱们家的背景,多得是姑娘想嫁给他。” 林夫人看了她一眼,嗔道:“怀织不要乱说话,小心被人听了去,觉得我们家仗势欺人,对你爷爷在朝中不利。” 林怀织这才讪讪地闭了嘴。 林祯却转了转眼珠子,笑着对林禛说道:“今晚宫宴,王公大臣们都会携家中女眷进宫,到时候会有很多适龄的姑娘,禛哥哥若是有看得上的,我可以替你跟陛下求情,让陛下赐婚。” 林禛也不排斥,爽朗地笑道:“行,你可要记得你说过的话,可不许骗哥哥我啊。” 他们这一聚,就一直聚到了下午,直到流苏姑姑进来提醒林祯快到宫宴的时间门了,林祯这才站起来说道:“爹爹,娘亲,随我一同去泰永殿,宫宴快开始了。” 第154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林祯是皇…… 林祯带着家人去到泰永殿的时候,后宫的嫔妃和王公大臣的女眷已经在那里等着了,见到林祯来了,她们纷纷跪下来拜见这位年轻的皇后。 “臣妾拜见皇后殿下,皇后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说起来,这还是林祯当上皇后之后,朝中的命妇小姐们第一次拜见林祯,看着这位年纪足以做她们女儿的皇后,命妇们心中百感交集,而她们的女儿看着比她们还年轻就当上一国之母的林祯,更是嫉妒极了。 荣阳侯府的女眷也在其中,她们早就进宫了,往年孝德皇后还在的时候,她们一般上午就能提前进宫,去栖凤宫和皇后小聚。但是如今皇后变成了林祯,林祯有她的家人,她们虽然是同族,但关系终究疏远了许多,是没有资格去栖凤宫拜见林祯的,想到这里她们就有些不太甘心,觉得她们受到了怠慢。 看到林祯和林夫人等人走在一起,心里不平衡极了,原本那是她们的位置,应该是她们走在皇后身边,受命妇们羡慕和瞻仰才是。 林祯走到皇后的位置上坐好后,这才道:“都平身,今日你们都辛苦了,请坐。” 皇帝和大臣们还没来,泰永殿就是皇后的主场,今日也是帝后大婚后第一次宴请大臣,林祯也刚好借此机会认识一下京中的命妇千金。 荣阳侯府毕竟是孝德皇后的娘家,虽然孝德皇后不在了,但荣阳侯的身份和地位还在,荣阳侯府的女眷们坐的位置也比较靠前,就在身为婕妤的林依后面,这样安排也是方便她们叙旧,这也是林祯特意为林依安排的。 只是不知道林依会不会领这份情罢了。 林祯也不会忘了孝德皇后和荣阳侯府的恩情,她坐下后第一反应就是看向荣阳侯府女眷那边,同荣阳侯老夫人寒暄道:“堂祖母,叔母,各位姐姐妹妹们,好久不见,你们近来可还好?” 哪怕荣阳侯老夫人等人对林祯忘恩负义的做法很不满,但是当着这么多嫔妃和外命妇的面,她也不好发作,免得让人看出她们荣阳侯府和新皇后心存芥蒂,在背后说风凉话,或者为了讨好新皇后排斥她们。所以听到林祯问候她们,荣阳侯老夫人就做出慈爱的笑容来,回答道:“托皇后殿下的福,妾身等人一切安好。” 林祯满意地点点头道:“看到堂祖母身体安康,本宫也就安心了。” 在场的不仅荣阳侯府一家,还有其他大臣家中的女眷,林祯作为皇后,当然不能厚此薄彼,所以她只是和荣阳侯老夫人寒暄几句,就把注意力转移到别的外命妇那边去了。 见林祯不再看她们,林初这才小声埋怨道:“装什么好人,踩着咱们家的头当上皇后之后,就对我们不闻不问,忘恩负义,要是姑母在天有灵看到她这个样子,不知得多失望呢。” 荣阳侯老夫人自然听到了林初的话,但是并没有说林初什么,显然是默认了林初说的话。过了一会儿,她看向坐在她前面的林依。 林依进宫也有一年半了,从一开始的才人变成如今的婕妤,这个晋升速度算是快的了,不过婕妤这个位份还是有些尴尬,还差一点就能够着九嫔,当个一宫主位,能当上主位是最好的,荣阳侯老夫人希望她能够给家里争口气。 而且最重要的是,林依进宫这么久了,也没听说她特别受宠,连个孩子都没怀上,又怎么能巩固自己在宫中的地位呢?当务之急就是要怀个孩子,她希望林依能争气一点。 林依察觉到祖母的目光,便回过头来询问道:“祖母可是有话要和我说?” 荣阳侯老夫人神情凝重地问道:“婕妤近来在宫里过得如何?” 林依低垂着眼睛,淡淡地应道:“还是老样子,风平浪静。” 荣阳侯老夫人见她这低眉顺眼的样子就恨铁不成钢地说她道:“你啊,都进宫这么久了,也得为自己的将来想想,总不能一辈子都这样默默无闻?你又有多少岁月耗得起呢?你要想点手段争取到陛下的宠爱,生个一儿半女的,你才能巩固自己在宫里的地位。” 林依听了祖母的话,在心里冷笑道:你说得轻松,你以为我不知道该怎么做吗,问题是陛下压根就没正眼看过我一下,仿佛宫里没我这号人一样,我去哪里怀个一儿半女的? 但是表面上她还是很顺从地应道:“我知道了,多谢祖母提点。” 见祖母对林依寄予厚望,林初就不甘心地瞪了林依一眼,她看到林依头上象征着婕妤的七支钿钗,想到林依如今已经是正三品的内命妇,而她还在等守孝中的未婚夫,眼看着自己年华流逝,蹉跎青春,却无能为力,不禁嫉恨起林依来。 林祯与众位命妇寒暄了一会儿,就听到外头传来皇帝仪仗的通报声,林祯连忙带着众嫔妃和外命妇起身出去迎接。 沈定是和大臣们一起过来的,穿着玄色龙袍的他走在最前面,林祯一眼就看到了他,忙上前屈膝行礼道:“臣妾恭迎陛下。” 后面的命妇也跪下拜见皇帝,沈定扶林祯起来,笑道:“皇后不必多礼,你们也起来。” 林祯站起来后,跟在皇帝后面的大臣们纷纷朝她跪下,叩拜道:“臣等拜见皇后殿下。” 今日不仅是除夕宫宴,也是帝后大婚后宴请王公大臣的日子,按照规矩,大臣们确实应该正式拜见皇后,林祯淡定地接受了他们的跪拜,然后才用自己那把略显稚嫩的声线,四平八稳地对他们说道:“各位大臣都请起。” 大臣们齐声道:“谢皇后殿下。” 等大臣们给林祯行过礼后,沈定便牵着林祯的手,两人一起往最上面的座位上走去。林祯个头比沈定矮上许多,体型也几乎比林祯大了一倍,哪怕林祯身上穿着雍容华贵的礼服,站在他旁边也很娇小,好像皇帝一条手臂就能将她完全揽在怀中那样,他们俩并排走上御座的背影在大臣和外命妇眼中看起来恩爱极了,不禁为这对新婚燕尔的帝后感到欣慰。 当然这里面不包括一些嫔妃和荣阳侯府的女眷,特别是林初,之前她还嫉妒林依进宫当上了婕妤,这会而看到林祯偎依在皇帝身上徐徐走上正上方的御座时,又嫉妒起林祯来。 在林祯面前,林依又算上什么?林祯是皇帝的正妻,一国之母,受朝臣跪拜,还得皇帝的重视和尊敬,和皇帝平起平坐,这才是她想要的。 如果不是因为林祯,那这会儿站在皇帝身边的人应该是她才对,都怪林祯,是林祯抢走了属于她的一切!她瞪着林祯的眼神嫉妒得都要冒出火来了,恨不得用眼刀子把林祯大卸八块。 帝后入座后,宴会便正式开始了,林敬则作为皇后的父亲,又立了大功,自然成为宴会上的焦点人物,他正式跪拜帝后,皇帝也有东西要赏给他这个国丈,正好连皇后出嫁时的份都弥补了。 一套寒暄过后,大臣们纷纷给皇帝敬酒,林祯作为皇后,自然也要陪着,不过因为她上次在小年夜的家宴上喝醉了的事,这次沈定没让她多喝,怕她在大臣外命妇面前撒酒疯,传出去对她名声不好。 沈定就侧过头在她耳边低声道:“你不用真的喝,做做样子就好了,待会还有别的节目,要是喝醉了可就错过了。” 林祯作为宴会的主要操办者,自然知道接下来还有什么节目,她眼睛一亮,乖巧地放下酒杯,点头道:“我知道啦。” 沈定温柔地笑道:“真乖,你自己先吃着,这些臣子朕来应付就好。” 林祯看了眼底下坐着的大臣命妇,发现他们也在偷偷打量着她和皇帝,仿佛在监督着他们的一言一行,这让林祯有些顾忌,在桌底下扯了扯皇帝的袖子,小声道:“这么多人看着呢,我还是不吃了,我怕我吃得太忘我,回头他们朝您参我一本就不好了。” 沈定闻言,往下面的大臣们扫了一眼,那些大臣一接触到皇帝不怒自威的眼神,就心虚地低下了头,假装在认真喝酒。沈定对他们的识趣满意极了,这才回头安抚林祯道:“不用管他们,他们不敢说什么的,你这会儿不吃,等会该饿了,没力气玩了。” 林祯往下看了眼,见大臣们果然没往她这里看了,这才放下心来,拿起筷子吃菜。 帝后两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的样子,自然被有心人看了去。一部分人觉得帝后这是在说情话,看到帝后这么恩爱的样子,他们也很是欣慰,但也有不少人嫉妒,嫉妒林祯这么快就得到了帝王的宠爱。 今天的宫宴,朱圳和杨暨作为王公大臣家里的子弟自然也来了,就坐在下面,自从林祯嫁给皇帝之后,他们就再没有机会见到林祯了,没想到再次见面,会是这样的场景,看到林祯和皇帝恩爱的样子,他们心里都有些复杂。 第155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只要你愿…… 林祯得到皇帝的准许,便放开肚子来吃,也不管别人是怎么看她的,一点都不影响她的食欲。皇帝在一旁和大臣们推杯换盏,她就埋头苦吃,惹得大臣和命妇们纷纷侧目,张张嘴想说什么,但是又不敢说。 沈定自然看到了他们看林祯的眼神,他不动声色地放下酒杯,拿起筷子给林祯碗中加了块肉,一副宠溺的样子,笑着对在场的人说:“朕的皇后年纪还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需要多吃点,让大家见笑了。” 众人见皇帝非但没有嫌弃皇后不顾形象地大吃大喝,反而还给皇后夹了菜,言语之中更是维护,那他们还敢说皇后什么?就连御史都得老老实实地闭上嘴巴。 大臣们见状,过了一会儿才赔着笑道:“能吃是福,说明皇后殿下是个有福之人,可喜可贺。” 沈定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而那些嫉妒林祯的嫔妃和大臣家的千金们只觉得林祯粗俗无比,果然是小地方出来的野丫头,就算当了皇后,也是一副上不了台面的寒碜样,她就不应该坐在这个位置上,简直丢人。 林祯才不管旁人会用什么样的眼光看待她,她只做她自己觉得该做的事情,该吃吃该喝喝,她是来当皇后的,又不是来当观音像的,是人就要吃喝拉撒,很正常。 宫宴上酒过三巡,沈定见众人都吃喝得差不多,便提议道:“朕让人准备了焰火,不如出去欣赏一番。” 是皇帝提议的,众人当然没有意见,于是便拥簇着帝后缓缓走出了泰永殿,到殿前的空地上欣赏烟花。 林祯被皇帝牵着手,被一群人拥挤着站在最中间的位置,让她感到有些不太自在。她伸长了脖子往外面看去,想起那一年她跟随父母进京,进宫参加孝德皇后千秋宴的时候,林初设计要她在帝后面前出错,结果阴差阳错被太子救下,太子将她带出了拥挤的人群,跑到人少的花园里看烟花的往事。 可如今她变成了皇后,就不能像那个时候一样自由任性了,而太子站在离她有一段距离的地方,不知道在看什么,他们俩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仗着皇帝和孝德皇后的庇护胡作非为了。 这让林祯感到有些怅然,而她身旁的沈定似乎看出她的分神,握着她的大手轻轻地捏了捏她,林祯这才回过神来,抬起头看向皇帝。 沈定对她温和一笑,示意她看向天上,轻声道:“祯儿快看,烟花要开始了。” 说罢,宫墙外便咻咻咻地窜起很多烟花,砰砰砰地在天上炸出五颜六色的焰火,照亮了整个天空,也照亮了林祯黑黝黝的眼睛,这五光十色的烟花倒映在她的眼里,美不胜收,让她暂时忘了心里那一点点惆怅,投入到这场盛大的烟火大会中。 这场烟火大会比往年的都要隆重一些,可能是为了弥补去年因为孝德皇后去世而没有过年的缺憾,也可能是因为皇帝新娶了皇后,为了庆祝所以才扩大了规模,这一场烟花大会前所未有的声势浩大,让人沉迷其中。 周围的人都在认真地欣赏天上的烟火,彼此之间的欢声笑语被烟花炸开的声音掩去,林祯也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她就一直仰着头,看一朵朵烟花盛开又寂灭,心里百感交集。 她觉得自己就像这烟花,现在就是盛开的时候,美丽,高调,让人趋之若鹜,但是这不会太长久,总有一天她会熄灭,会默默地落幕,被人遗忘,成为地上的灰尘被人践踏。但是她并不后悔,也不害怕,因为这就是她的宿命,哪怕最后变成了灰尘被人踩在脚下,那也是她做出的贡献。 林祯对自己有很清楚的认知,她不会因为自己现在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受万人膜拜,就会迷失自我。她始终牢记着自己的身份和使命,什么该属于她,什么不该属于她,奢求什么,不奢求什么,她心中都有数。 恰好这时沈定低下头,看到林祯波澜不惊的恬静侧脸,脸上的神情似乎淡得可以隐去,让他有种雾里看花的感觉,好像下一秒林祯就会消失在他身边那样,让他隐隐有些不安。 他下意识地抓紧林祯的手,许是把林祯抓疼了,林祯不解地转过头看他,困惑道:“陛下?” 沈定看到她的眼睛,才如梦初醒般松开了手,突然没头没尾地对林祯说道:“只要你愿意,朕的身侧会永远留给你,你可以和朕并肩而站,一同看这盛世繁华。” 林祯不知道皇帝为何突然会对她说这话,迷惑地看了皇帝一会儿,然后才点了点头,轻声应道:“好呀。” 另一边,林禛跟在父亲身后,听父亲和同僚们彼此恭维,觉得无趣极了,想去其他地方一个人散散心,和父亲说了一声后,他就离开了人群。 这还是他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进宫,这宫里对他来说确实很新鲜,他想到处走走,毕竟下一次进宫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呢,他总不能白来一趟。 不过没有皇帝的准许,他也不敢走太远,怕走到什么不该去的地方,给家里惹麻烦,所以他也只是在泰永殿周围到处溜达溜达。 离开了人群,他终于感觉清净了许多,他走在宫廷的长廊上,一抬头就能看到天空盛开的烟花,这般繁华是他在滇地所看不到的,一时不禁有些失神。 “公主,公主您慢点走,这里路黑,千万别摔着了,不然奴婢回去不好跟德妃娘娘交代啊。” “好啦好啦,我就是来这里清净一下,不用太担心。” 林禛看烟花看得正入迷,突然听到两个少女说话的声音,他回过头一看,之间一位穿着华丽宫装的少女走上长廊,后面跟着个小宫女,刚好与他打了个照面。林禛对她没有印象,但是可以从她的衣着打扮上看,她应该出身不低。 想都自己是来宫里做客的,看到主人,总要打个招呼,于是他坦率地对少女一拱手,道:“在下镇南大将军之子林禛,见过……不知道姑娘怎么称呼?” 康静不太喜欢人多热闹的地方,泰永殿门口人太多了,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于是她就趁着父皇母妃没注意到她,带着宫女偷偷来人少的长廊这边喘口气,没想到这里已经有人了,乍一听到对方和自己说话,还被吓了一跳,然后才看清这人的样貌。 只是一眼,康静就被他吸引住了。她从小长在宫廷,见到的男子除了父皇和弟弟们,就是太监,偶尔宫宴上见到王公大臣家的儿孙,但都是很少的情况,可以说是她很少接触到外面的男人,所以她一看到眼前这个英俊挺拔充满男子气概的青年,就一下子被吸引了,胸口那颗少女心也砰砰砰地跳动起来,让她感到害臊和不安。 然后她才回味过来,眼前这个男子说他是镇南大将军的儿子,那不就是…… 她一时忘了自己作为公主的矜持,激动地问道:“那你和祯儿、和我母后是什么关系?” “母后?”林禛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她说的是林祯,还有些不太能接受,毕竟眼前这位少女怎么看都比林祯大上几岁。不过既然她称呼林祯为母后,那她应该就是皇帝的女儿,也就是公主? 林禛万万没想到自己只是随便逛逛,就遇到了公主,他不敢造次,恭恭敬敬地回答道:“在下是皇后殿下的胞兄。” 听到男子自报是林祯的兄长,康静一喜,脸上蔓起了红晕,那他们俩不就是一家人?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 她还做着美梦呢,突然想起来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林祯如今已经不再是她的闺中密友,而是她的母后了,那样林祯的兄长,不就是她名义上的舅舅?她和这个青年…… 想到这里,康静不禁掩面而泣,觉得受到了打击,她难得有个看得上眼的男子,却和人家差了辈分,这也太捉弄人了! 可是眼前这个男子真的很符合她挑驸马的条件,她不想轻易放弃。她年纪已经不小了,过完年都十七岁了,公主一般及笄之后就该物色驸马了,母妃也多次跟她提起这事,也让父皇给她安排见过京城里的王孙公子,但是都没有她喜欢的。 她觉得京城里这些王孙公子都太弱了,没有一点男子气概,都是靠祖辈荫蔽,这样如何能有所作为,能够撑起一个家,保护她呢? 好在父皇是个开明的人,没有逼她嫁人,不然等她嫁了人后再见到林禛,那她肯定会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她难得遇到个她喜欢的,喜欢的就要抓在手里,哪怕对方是继嫡母的兄长又如何?只要她想嫁,求一求父皇,父皇应该也会同意的。 康静虽然一直表现得无欲无求,但她到底是高高在上的公主,想要得到什么,就肯定要得到,这是她作为公主的权利。 第156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只当是自…… 康静下定决心之后,便笑吟吟地对林禛自我介绍道:“原来是林公子,我封号康静,旁人都称呼我为康静公主。” 林禛见对方果然是宫里的公主,不敢怠慢,连忙行礼道:“在下拜见康静公主。” 康静越看越对林禛感到满意,林禛长得英俊潇洒,孔武有力,又温文有礼,简直是她的梦中夫婿。她不仅对林禛的外貌品行满意,对林禛的家世更是满意。 虽然说公主出嫁不像皇子娶妻,要看重对方的门第和娘家的实力,驸马娶了公主之后自然会被封个爵位,这辈子就衣食无忧了。但是有背景有家世的驸马总好过平民出身的驸马,自然是家世越高的越好,哪怕不是为了权力,自己脸上也有光。 林禛虽然还没有功名在身,但是他是镇南大将军兼镇国公嫡出的儿子,还是当今皇后的胞兄,哪怕将来继承爵位的不是他,他的地位也不会低到哪里去。自己若是能够嫁给林禛,那就相当于得到了镇南大将军的支持,和身为皇后的林祯也亲上加亲,今后也有镇南大将军府和皇后护着她,她也就没有什么后顾之忧了。 更重要的是,以她和林祯的关系,婚后林禛也不敢欺负她,要是她受到了欺负,直接回宫跟林祯告状,林祯肯定会帮她教训林禛的。 康静越想越觉得这桩婚姻美极了,看着林禛的眼神也想看情郎一样,含情脉脉,只可惜林禛是根还没开窍的木头,并没有察觉出康静公主对他抱有好感,反而还不解风情地说道:“在下无意之中经过这里,若是打搅到了公主殿下,那在下就先行告退了。” 好不容易遇到的良人,康静又怎么舍得就这样放他走?只恨不得今晚的时间门无限延长,让她和林禛有更长的相处时间门。她连忙道:“不必,我也是过来散散心,原本还怕一个人无趣,刚好你也在这里,不如你陪我走走?” 林禛从小在兵营长大,那里是没有女子的,有的都是兄弟,和兄弟勾肩搭背习惯了,他也不知道和女子相处是否也是那样,听到康静公主让他陪着,他便觉得这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老实巴交地应道:“在下荣幸至极。” 康静见他不像京城那些喜欢攀龙附凤的贵族子弟那样,面对她是尽显阿谀奉承,而是朴实无华地应下,心中对他好感更甚,指着前面说道:“那我们就到那边去走走。” 林祯还不知道在她看不到的地方里,她的哥哥都遭遇了什么,她站在皇帝身边,兢兢业业地扮演着和皇帝恩恩爱爱的贤惠皇后形象,获得大臣们的一致赞叹。 这场除夕宫宴一直持续到亥时,烟花大会结束后,宴会就快散了,帝后们要回寝宫准备守岁,大臣们也要各回各家守岁跨年了。 林敬则作为皇后的父亲,想多留一会儿再陪陪女儿,就没马上急着出宫,而是等其他大臣先走。等大臣们都走得差不多了,他这才准备带着家眷出宫去,但却在这时,他发现少了个人,林禛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怎么都找不到人影,把他急得团团转。 没有皇帝的允许,私自在宫廷走动可是犯了大忌,要是去了什么不该去的地方更是罪无可赦。林敬则就怕林禛第一次进宫,不知道这些规矩,着急得不行,但是皇宫又不像在家里,他也不能随意去找自己的儿子,只好走到帝后跟前求助。 林祯和皇帝一边商量着待会儿的守岁和明日一早的祭祖事宜,一边往泰永殿里面走去,里面还需要林祯指挥善后,沈定便陪着她。 她刚踏上台阶,就听到父亲在后面喊她的声音,听着有些着急,她怕发生了什么事,连忙回过头关切地问道:“爹爹,怎么了?” 林敬则忙走上前道:“陛下,殿下,犬子无知,头一次进宫,这会儿不知道跑哪里去了,老臣怎么都找不到他啊。” 林祯一听跟兄长有关,也着急了起来,但是她不想让父亲过于担心,还不忘了先安慰父亲道:“爹您莫急,宫里就这么大,我马上派人去找他,一定能找到的。” 林敬则掩面道:“多谢殿下,是老臣教子无方,等找到犬子了,老臣一定让他给您和陛下磕头谢罪。” 沈定也宽慰他道:“林卿言重了,咱们都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谅林禛也只是一时贪玩走远了,朕让人把他找回来便是,你不用过于自责。” 林祯还是不放心自家兄长,便下定决心道:“我也去帮忙找找,陛下,爹爹,你们在这里等我,我找到兄长了马上回来。” 沈定见她身上还穿着华丽繁琐的长裙,怕是行动不便,而且这会儿宫里乌漆嘛黑的,还夜深露重,林祯身上的裙子华而不实,恐怕会着凉,便道:“你在这里等着,让宫人去就好了,夜里你也行动不便,要是摔着就不好了。” 林敬则哪里敢惊动皇后去找他的儿子,哪怕皇后是他的亲女儿,可如今他们到底是君臣有别,只好惶恐道:“是啊殿下,犬子不值得惊动您的凤驾。” 林祯却道:“不管怎么说,林禛都是我的哥哥,我不能坐视不管。爹您年纪大了,先进殿里等着,我去找找哥哥在哪里。” 沈定见林祯执意要去,劝不动她,但也怕她一个人去找人不安全,便也说道:“那朕陪你去,这里风大,林卿你先带着家人进泰永殿里等着。” 林敬则见皇帝和皇后都要帮他去找儿子,惶恐极了,可是帝后不给他劝阻的机会,直接带着宫人去找林禛了。 虽说过年,宫里到处都挂上了红灯笼,但到底是冬天的深夜,又暗又冷。林祯身上穿着的长裙并不保暖,裙摆又长袖子又大,走路都不方便,地上的积雪还没化,沈定都怕她不小心摔了,只能一路扶着她走。 林祯被冷得不停地哈气搓手,却不敢疏忽任何一个地方,她一边给自己取暖,一边四处张望,生怕自己漏看了哪里,错过了林禛。 沈定也在帮她找,但是看到她一张脸被冻得通红,生怕把人给冻坏了,就松开她,将自己身上的皮草大氅脱下来披在她身上。 林祯原本在专心致志地找人,并没有注意到皇帝的举动,突然身上一暖,她才回过神来,察觉自己身上多了件大氅,这正是皇帝之前穿在身上的。 她抬起头,看到皇帝只穿着龙袍,虽说是加厚的,但这里天寒地冻的,怕是也耐不了寒,她怕把皇帝给冻坏了,那可是大事,就要把大氅脱下来还给皇帝。 沈定却阻止了她,说道:“没事,朕扛得住,倒是你,身体这么弱,别一会回去着凉了,接下来还有得你忙呢,生病了可不好。” 林祯迟疑道:“可是,这样您不冷吗?” 沈定无所谓道:“朕身体比你强壮许多,这点寒冷算不得什么,好了,咱们再往前面找找,说不定你兄长就在前头。” 林祯愧疚道:“都是我的哥哥不好,连累您跟我出来受冻。” 沈定笑道:“没关系的,朕也刚好出来走走透透气,刚才被一群人围着怪闷的。” 林祯拢了拢身上的大氅,身体比刚才暖和了许多,心里也有点热,她感激皇帝的体贴,默默地跟上前去。 康静想和林禛相处多一会儿,带着林禛一路走着,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御花园去,今晚宫里的人都去泰永殿了,御花园里冷冷清清的,不过也刚好合适她和林禛独处。她忍不住想,她这是不是在和林禛幽会,想着想着,自己的脸就先红起来了。 这样还不够,她想和林禛多说说话,于是就问了林禛一些关于他自己的事情,林禛也毫无保留地都告诉了她。 康静听说林禛从小就在兵营长大,还替父亲守营,前段时间门镇南大将军击退来犯敌军他也立了功,只觉得他像个英雄,看着他的眼神里都充满了崇拜,这可是京城那些公子哥做不到的,她真是越来越爱慕林禛了。 两人聊着聊着就忘了时间门,等宫外的烟花结束了,四周恢复了宁静,康静才想起来他们俩要回去了,这才对林禛说:“宫宴好像结束了,我们快回去,不然一会儿我母妃要找我了。” 林禛也才反应过来,担心父亲找他,便应道:“好。” 两人又沿着来时的路慢悠悠地往泰永殿的方向回去。康静很珍惜他们今晚最后的相处时光,一边走一边和林禛说说笑笑的,很想这条路没有尽头,她能和林禛再走久一点。 但是事与愿违,许是她乐极生悲,回到半路,她就遇到了父皇的仪仗。她正和林禛说笑,突然看到前头灯火通明的,还奇怪前面在做什么,直到父皇的身影出现在她面前,她才反应过来是父皇来了,林祯也在。 她心虚得赶紧和林禛保持距离,急忙上前两步给皇帝行礼道:“儿臣见过父皇母后,不知父皇母后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沈定看了她一眼,又看了她后面的林禛一眼,似乎并不惊讶他们俩会走到一起。倒是林祯,看到康静和自家兄长在一起,惊讶极了,问道:“康静公主,哥哥,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这话问得康静公主脸上一红,她总不能直接说她是因为看上了林祯的哥哥,所以把人拐到这里来的?她可不好意思说出口,只好低着头沉默不语。 见康静公主不回答,林祯就转向自家兄长,责问道:“哥哥,你怎么一声不吭跑这里来了,你可知爹爹和娘亲有多着急,还连累陛下和我一起来找你,你快来跟陛下谢罪,再跟我回去和爹娘赔不是。” 林禛自觉自己耽误了时间门,让皇帝皇后还有爹娘替他担心,二话不说就走上前来跪下,坦坦荡荡地说道:“小人知错,还请陛下殿下责罚。” 沈定却笑着说道:“无事,是祯儿大题小做了,你头一次进宫,会好奇地到处走走也正常。不过现在天色已晚,你也看不出什么来,还是等改日晴天了,再进宫来游玩。” 听到父皇这话,康静心中一喜,意思是林禛今后还会进宫来吗?那她不就还有机会再见到林禛? 林禛也很意外皇帝会如此好说话,但是他并没有多想,只当是自己妹妹很得圣宠,所以皇帝才会对他如此仁慈,他连忙谢恩道:“多谢陛下。” 沈定拢了拢袖子,对林祯说:“既然人已经找到了,咱们就先回泰永殿,别让你爹娘担心太久。” 康静也想跟去,但是又觉得不合适,她踌躇了一下,只好对皇帝和林祯说道:“那、那儿臣也先回母妃那里了?” 沈定深深地看了自己这个女儿一眼,他这个女儿早已经长大了,都是个藏得住心事的大姑娘了。他笑了一下,挥挥手道:“回去,别让你母妃担心。” 康静只好跟帝后告退,走之前还恋恋不舍地看了林禛几眼,这才离去。 林祯总觉得康静今晚怪怪的,但是又说不上来哪里奇怪,等康静走了,她便质问林禛:“哥,你怎么和康静公主到这里来了?” 林禛坦言道:“方才放烟花的时候,我觉得人太多了,便出来透透气,刚好遇到同样出来透气的康静公主,我和康静公主相谈甚欢,不知不觉就耽误了时间门,让陛下和殿下操心了。” 林祯听了他的解释,也没想太多,了然道:“原来如此,那你回去后好好跟爹娘解释一番,省得他们担心你。” 沈定就在一旁听着林祯教训兄长,他扫了眼林禛,若有所思,继而意味不明地笑了起来。 三人回到泰永殿,林禛因为惹了事,免不了被林敬则一顿责备,又被押着给帝后谢罪,这才被林敬则带回家中。 第157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难道朕给…… 送走林敬则一家后,也差不多到守岁的时间了,林祯随皇帝回到栖凤宫,宫人们已经准备好守岁火,整个宫殿被烛霍照得亮堂堂的,榻上的矮桌上还放了一些小食和茶水,供帝后守岁时打发时间。 玉兰出去了一趟,回来开开心心地对林祯说:“殿下,奴婢刚才去小厨房看了眼,厨子已经在下饺子了,待会您可以吃一点,奴婢瞧您今晚都没吃多少。” 流苏闻言看了玉兰一眼,满脸的不赞同。宴会上林祯那还叫吃少啊,就差没把桌上的菜都吃完了,陛下还惯着她,她都不忍心看,哪里有皇后这样的。 但是在玉兰看来,林祯就是吃少了,她可是从小和林祯一起长大的,对林祯的饭量了若指掌。宴会上的菜肴虽然丰盛,但分量到底有限,而且那么多双眼睛看着,林祯肯定吃得不自在,哪里有在自己家中吃得畅快,就等着回到寝殿再好好吃一顿了。 林祯确实有些饿了,找林禛的途中消耗她不少体力和热量,听说一会儿还有饺子吃,她欣喜道:“那太好了,刚好我也有点饿了。” 流苏姑姑听到她这话,不禁有些汗颜,她们的小皇后别是饿死鬼投胎,一天到晚这么能吃。 不过……林祯看了皇帝一眼,突然想到了什么,又交代玉兰道:“你吩咐小厨房煮两碗姜汤上来。” 玉兰连忙应道:“好,奴婢这就去。” 等玉兰下去了,换了身常服出来的沈定问道:“怎么要煮姜汤,你着凉了吗?” 林祯摇了摇头回答道:“不是我着凉了,是我担心您着凉,您刚才把大氅脱下来给我披,自己却吹了那么久的冷风,要是生病就不好了,明日还有很多事情等您操劳呢。” 沈定听了这话后忍不住笑了起来,欣慰道:“很好,祯儿终于长大了,懂得照顾人了,不枉费朕疼了你这么久。” 林祯见他还把自己当小孩子看,就不满地撅起嘴嘀咕道:“我不小了,过完年我都十五了。” 沈定不以为然地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不紧不慢地说道:“十五了也还是个孩子。” 饺子和姜汤没有那么快好,这段时间可以做点别的,流苏姑姑拿了一些银两和红纸上来,跟林祯交代道:“殿下,明日一早嫔妃皇嗣们会来栖凤宫给您拜年,还有栖凤宫的宫人都要打赏,您可得提前准备好红包。” 林祯看着面前的红纸和银两,觉得有些新奇,以往过年她都是坐着等爹娘长辈给红包的那个,今年倒是轮到她给别人发红包了,想想还有些好玩。 她拿起一张红纸,学着流苏姑姑包红包,沈定看到了,也帮她包一些。 等包完红包,姜汤和饺子也都煮好了,宫人将它们端上来,林祯一闻到饺子的香味,就连忙放下手中的红包,迫不及待地转过身去端起自己那碗饺子。 沈定笑着看她,见她要吃饺子了,就将姜汤推到她面前说道:“你刚才也吹了风,先把姜汤喝了再吃饺子。” 林祯看了眼姜汤,又看了看饺子,讲道理,她更想吃饺子而不是喝姜汤,姜汤这味道闻着呛鼻,喝起来又苦又辣,哪里有饺子好吃。 但是皇帝端着碗看着她,大有要她喝下去的意思,林祯扁了扁嘴,委屈巴巴地伸头过去,就着皇帝的手皱着脸把姜汤喝了。 沈定见她把姜汤喝完了,夸赞道:“不错,很乖,现在可以吃饺子了。” 林祯喝了半个肚子的姜汤,只觉得撑得慌,她捂着肚子说道:“不行了,我得缓一缓才能吃下东西。” 沈定见她这样,忍不住笑了起来,端起属于自己的那碗姜汤喝掉,然后拿过装饺子的碗,一边晾一边慢悠悠地吃起来。 林祯本来还想缓一会儿的,但是看到皇帝已经开始吃了,看到皇帝咬破饺子皮,露出里面的肉馅,香气扑鼻,馋得她口水直流,不停地问道:“怎么样,饺子好吃吗?” 沈定嗯了一声,把吃了一半的饺子放到她面前给她看:“朕吃这个是猪肉香菇馅的,很香,好像还有虾仁馅和韭菜鸡蛋馅的。” 林祯再也忍不住了,也拿起汤匙舀了个饺子放进嘴里。她吃得急了,饺子还很热,烫得她龇牙咧嘴,只能囫囵吞下,甚至都没尝出来是什么味道的。 沈定不禁摇头无奈道:“囫囵吞枣说的就是你这样的。” 林祯吐了吐被烫到的舌头,下一个她就学会先晾凉了再吃了。 她一口咬下去,是甜滋滋的,拿出来一看,原来是玉米虾仁馅的,她惊喜道:“这个好甜好好吃!” 沈定就宠溺地看着她兴高采烈的样子,又吃了个饺子,这次他一咬下去,就咬到了个不同于饺子馅的硬硬的东西,眉头一皱,吐出来看了下,居然是一颗金子。 林祯也凑过去看,看到汤匙里放着一颗花生米,就激动道:“哇,是金子!恭喜陛下!” 沈定哭笑不得,他知道厨子会在过年吃的饺子里放一些特殊的东西讨个吉利,但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吃到,可能是因为往年他都只是陪孝德皇后吃两个应应景,所以没机会吃到放了特殊物品的饺子,今年倒是让他吃到了。 看到林祯比他还激动,沈定不由得问道:“这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吗?” 林祯惊讶地看向他:“咦,陛下您不知道吗,饺子里放金子,吃到的人明年一年都会发大财行大运,日子美美满满啊,这是多好的兆头啊!” 沈定哑然:“原来如此,那朕运气还真的好。” 林祯握着拳头说道:“我相信我也能吃到。”说罢,她又狼吞虎咽地吃起了饺子,吃了几个之后,她突然发出激动的怪叫声,把咬成两半的饺子吐出来,里面居然包了一块糖。 沈定见状又问她:“吃到糖象征什么?” 林祯没吃过包糖的饺子,她也不知道这象征什么,她身边的流苏姑姑见状就解释道:“吃到糖,就意味着来年夫妻甜蜜恩爱。” “噗!”林祯听了这个解释后忍不住笑喷出来,她和皇帝是政治联姻,压根就不是真正的夫妻,哪里来的甜蜜恩爱可言?她看着汤匙里的糖遗憾地摇了摇头,觉得白费了这次机会。 沈定闻言也有些哭笑不得,但是他并没有说什么,免得让宫人知道他和林祯只是逢场作戏的表面夫妻,对林祯立足宫中不利。 吃过饺子,也守了岁,差不多该就寝了,林祯想着明日要做的事情,需要早起,躺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所以她不知道皇帝半夜在她的枕头底下塞了个什么东西。 还是第二天她醒来的时候,转头时突然被什么东西硌到,她还没完全醒来,迷迷瞪瞪地伸手在枕头下面摸来摸去,摸到个荷包一样的东西,里面不知道放了什么,硬邦邦的,拿在手里还有点沉。 她的好奇顿时驱散了她脑子里的瞌睡虫,让她马上清醒过来,她坐起来打开手中红色的荷包,从里面倒出来一锭金子,惊讶得张大了嘴巴。她明明记得她昨晚睡觉前枕头下并没有东西,怎么一觉醒来就多了块金子,这是哪里来的? 林祯实在没有头绪,然后又想到皇帝,皇帝昨晚睡在她身侧,应该会清楚是怎么回事。 这时候皇帝已经起床了,听外面的动静应该是在更衣,林祯急忙下床撩起床帘,急匆匆地走出去,引起了宫人的注意,宫人连忙给她行礼。 沈定也注意到她起来了,回过头来问她:“怎么起了,不多睡一会儿吗,离嫔妃来给你拜年还有段时间呢。” 林祯将手里的金子亮出来问他道:“陛下,您可知这块金子为什么会出现在我枕头下,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沈定看到她手中那块金子,了然道:“哦,你说这个啊,这是朕给你的压岁钱啊。” 林祯闻言一头问号:“您给我的压岁钱?为什么要给我压岁钱,我都已经成婚的人了,还能拿压岁钱吗?那我也没见过我爹给我娘压岁钱啊?” 沈定低声笑道:“你爹娘房中的事情,哪能让你一个小姑娘知道,也许你爹给了,只是你不知道而已呢?何况你……”沈定想说我们俩只是契约成婚,并不是真正的夫妻,但是想了想还是改口道:“哪怕你和我成婚了,在我眼中你也还是个孩子,给你压岁钱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林祯被他搞迷糊了,懵懵懂懂地说道:“是这样的吗?” 沈定继续忽悠道:“当然,难道朕给你压岁钱,你还不高兴不成?” 林祯连忙表示道:“这我哪里敢啊,我只是有些好奇罢了,既然是陛下赏给我的,那我就收下当零花钱了。” 还零花钱。沈定无奈地笑了笑,果然还是个孩子啊,这么容易就被忽悠过去了。 他穿戴好祭祀穿的衮服后,对林祯说道:“朕先去祭祀了,等朕祭祀回来再和你一起接受嫔妃们的拜年,你要是困就再睡会儿,等朕回来。” 林祯正想着要把零花钱藏哪里呢,闻言敷衍地应道:“啊,好,陛下慢走。” 第158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等儿臣长…… 本来新年祭祀是帝后一起的,但因为林祯刚嫁进宫一个月,按照规定,皇室新妇要满三个月后,举行庙见礼后才能算是皇室的人,才得以祭祀祖宗,所以林祯还没有资格去,就只能皇帝一个人去祭拜。 皇帝去祭祀后,林祯也没闲着,左右她也睡不着了,便起床梳妆打扮,让宫人准备一会儿招待嫔妃皇嗣的水果点心茶水之类的。 说起来她这个皇后当得还算安逸了,之前她看宫规的时候,如果皇太后还在世,她还得先去拜见皇太后。但是皇帝的生母在皇帝还没登基之前就病逝了,她也就省了不少步骤,不然她还不知道这样的自己应不应付得来皇帝的亲娘呢。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值得庆幸的事情罢了,林祯也不好表现出来,任谁没了亲娘都是件伤心难过的事情,皇帝亦是如此。 她化好妆换上正式的礼服,外面宫人进来通报说嫔妃们已经到了,她这才施施然地站起来道:“那便出去。” 正殿里,嫔妃和皇嗣们都已经站在那里等着了,见皇后出来,他们便齐齐跪下叩首道:“臣妾/儿臣拜见皇后殿下/母后,皇后殿下/母后万福金安。” 林祯坐下后,微笑着抬手道:“都免礼,请坐。” “谢皇后殿下/母后。” 林祯满意地看了一圈,见所有人都到了,便吩咐宫人道:“上茶上点心。” 然后笑着对众人说道:“今日是大年初一,难得一家人聚在一起,就不用多礼了,坐在一起随便聊聊天。” 叶德妃第一个出声道:“是啊,这还是咱们第一次和皇后殿下过年呢,就不要那么拘束了,也好让皇后殿下多了解我们一些。” 孙贵妃端坐着,嗯了一声表示赞同。 何昭容和张修容则冷哼一声,觉得林祯在装模作样,她们和这个年纪都可以当她们女儿的黄毛丫头没啥好说的。 底下那些低位的嫔妃不敢有任何意见,只能唯唯诺诺地应是,真正敢开口说话的没几个。 林依作为林祯的族姐,按理说她们俩在宫中应该相互扶持的,这会儿也应该出面来帮林祯缓解尴尬气氛。但是她想到林祯嫁进宫来这么久,也不知道林祯是当了皇后之后翻脸不认人,还是铁了心要扮演个大公无私的好皇后,她没从林祯那里得到一点好处,所以她也就懒得出面了,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静观其变。 先反应过来的是太子,沈翀见林祯话音落下后,整个殿里突然安静下来,觉得林祯是被嫔妃们排挤了。看着坐在正位上孤立无援的林祯,想到林祯不过是个年纪比她还小的姑娘,又是他曾经暗恋的对象,他不忍心看到林祯这样,便开口道:“今年栖凤宫的点心倒是比往年的好吃一些,可是母后去哪里寻来的新的方子?” 林祯见太子问她话,便笑着应道:“哪里是什么新的方子,都是孝德皇后原先留下的方子,不过是孝德皇后不喜太甜,让厨子少放糖罢了。” 沈翀本来也只是没话找话说,帮林祯解围罢了,听了林祯的话,他点头道:“原来如此。” 倒是下面那几个年纪小的皇子公主吃得不亦乐乎,还不忘了捧哏道:“母后母后,这个点心好好吃,以后儿臣还能经常来您这里吃吗?” 林祯笑眯眯地对他们说道:“当然可以啦,你们想吃随时可以来母后宫里,母后让厨子给你们做。” 小皇子和小公主们得到林祯的保证,笑得更欢了,连自己母妃在恶狠狠地瞪他们都没发现。 许是被小孩子们欢快的情绪感染,孙贵妃脸上也露出些许笑意来,对林祯说道:“说心,臣妾宫中也有几道独门秘方,若是皇后殿下不嫌弃,臣妾可以送来,臣妾记得皇后殿下也挺喜欢吃点心的,平日里可以让厨子做来吃。” 林祯眨了眨眼睛,俏皮地说道:“哎,本宫怎么好夺人所爱,既然是贵妃的独门秘方,那当然是贵妃一个人存着,什么时候本宫馋了,就到贵妃宫里吃上一回就好了,只希望到时候贵妃不要把本宫拒之门外就行。” 听贵妃娘娘说她宫里有好吃的点心,孩子们也按捺不住了,纷纷站起来囔囔道:“儿臣也要吃,儿臣也要吃!母后您要是去贵妃娘娘宫里吃点心,麻烦带上儿臣!” 林祯好脾气地应道:“好好好,到时候母后带你们一起去贵妃娘娘宫里吃点心。” 看到林祯这个样子,孙贵妃有些意外,显然是没想到林祯会这样做。她宫里确实有些独家秘方,或者说每个嫔妃宫里都有一些不为人知的美食秘方,那是讨好和勾引皇帝用的,皇帝在别的地方吃不到,自然就会多来自己宫里,也就达到了争宠的目的,而嫔妃们为了吸引皇帝,这种美食方子一般也不会传给他人知道。 这是宫里人人秘而不宣的事情,但是也只有进宫很久了的老人才清楚,孙贵妃没想到林祯居然也知道这一点,非但没有天真地跟她讨要方子,而且还在皇嗣面前帮她刷了一波存在感,着实让她有些意外,也有些感动。 相比之下,之前她的种种作为就显得有些小肚鸡肠了。她惭愧地低下头,轻声应道:“皇后殿下能看得起臣妾宫中的点心,是臣妾的荣幸,臣妾又怎么敢将皇后殿下拒之门外呢。” 林祯烂漫无邪地说道:“那就这样说好了,今天在场这么多嫔妃都听着呢,到时候贵妃你可不能出尔反尔,不让本宫进长禧宫啊。” 饶是高冷如毓充媛,看到林祯这俏皮无赖的样子也忍不住掩嘴笑了起来,更何况是其他嫔妃,殿里的气氛一下子就轻松了许多,大家就着点心的事愉快地聊了起来。 沈定祭祀完回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嫔妃们欢聚一堂其乐融融的场景,他惊讶地挑了挑眉,大步走了进去,笑着问道:“在聊什么呢,这么高兴的样子?” 众人见皇帝回来了,连忙停下话头起身接驾。林祯走下主位走到皇帝跟前,屈膝道:“臣妾恭迎陛下。” 其他人也纷纷拜见皇帝。沈定扶起林祯,两人走到主位上坐好,才对其他人说道:“都平身,今日大年初一就不用多礼了。” 等嫔妃和皇嗣们都坐好了,沈定才笑着问林祯道:“朕刚才在门外就听到你们有说有笑的,在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林祯狡黠地应道:“臣妾们在聊谁家的点心做得好吃呢。” 沈定闻言哭笑不得,拍着她的手无奈道:“你啊你,成天到晚就惦记着吃。” 看到皇帝对林祯宠溺的态度,之前还跟林祯有说有笑的嫔妃瞬间就黯然了许多,她们意识到了她们跟林祯终究是不一样的,林祯是皇后,是正妻,是皇帝的心尖尖,可以理直气壮地享受皇帝的偏爱。而她们不论做得再多再好,也不过是无足轻重的妾,也不能像林祯那样恃宠而骄。 而沈翀看到父皇出现后,也收敛了许多,他再次意识到林祯和他之前隔着无法跨越的天堑,这让他有些难过,但是看到父皇对林祯纵容的样子,他又安心了一些。在这样充满尔虞我诈的深宫里,若是林祯能一直得到父皇的庇护,应该就不会那么难过了。他希望父皇对林祯的兴趣再长一些,更长一些,能一辈子宠着林祯最好,再不济也得到林祯真正强大起来,没有人敢欺负她为止。 沈定和林祯亲昵地说了几句话,看到他那几个孩子在偷偷观望着他,一副想靠近又不敢靠近的样子,心里一软,难得泛起些父爱,就对他们招手道:“皇儿们过来,让父皇看看是不是又长高了。” 听到父皇的召唤,年纪小那些皇嗣都有些犹豫要不要过去,实在是他们平日里也没什么机会见到皇帝,更别说相处了,和皇帝实在生疏得很,乍一听到皇帝喊他们,他们还有些害怕,扭扭捏捏地不敢往前一步。 这可急坏了他们的母妃,难得皇帝要亲近他们,他们却如此胆小怕事,不懂得珍惜机会好好在父皇面前表现自己,顺便给母妃长长脸。见他们停滞不前,都恨不得在后面推他们一把,但是皇帝看着,她们又不能表现得太明显,只能一个劲地干着急,不停地对他们挤眉弄眼。 坐在皇帝身侧的林祯看到皇嗣们面对皇帝的召唤唯唯诺诺不为所动的样子,不禁觉得有些好笑,估计是皇帝平日里没怎么当过一个好父亲,所以孩子们都不愿意和他亲近。不过她也觉得挺奇怪的,皇帝明明也不像是不会当父亲的人,他在自己前面那慈父严父的行为一套又一套的,怎么在皇嗣面前就表现不出来了呢? 见皇嗣们始终不敢向前,林祯怕有损皇帝君父的威严,只好让流苏姑姑端上早已准备好的红包,笑眯眯地对皇嗣们招手道:“快过来呀,你们父皇要给你们发红包呢,你们不想要吗?” 看到红包,皇嗣们的眼里终于迸发出一些光芒,磨磨蹭蹭地走上前来,给皇帝鞠了个礼,奶声奶气地说道:“儿臣给父皇母后拜年了。” 沈定欣慰一笑,拿起红包放到他们手中,夸奖道:“好孩子。” 林祯也给他们发了红包,笑眯眯地对他们说:“平平安安,快快长大。” 小孩子们没有那么多心思,他们能感觉到林祯对他们的好,所以下意识地对林祯产生依赖的好感,脆生生地对林祯说道:“嗯!谢谢母后,等儿臣长大了保护母后!” 林祯笑得更开心了,摸着他们的头道:“好呀,母后等着那一天到来。” 沈定闻言,侧头看了林祯一眼,这丫头,还挺会笼络人心。 第159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母妃为什…… 嫔妃带着各自的孩子们来栖凤宫给帝后拜了年后,便各回各宫了。只是康静走的时候,三步一回头,看着林祯欲言又止,估计是有话要跟林祯说,但是碍于父皇在场不好说。 叶德妃见女儿这样,想起林祯还没当上皇后以前,和自家女儿关系最要好,如今林祯当了皇后,规矩多了起来,她们俩之间倒是比以前生分了不少,还觉得有些遗憾,忍不住感叹命运弄人。 她小声地提醒康静:“康静,咱们回去了,今天皇后累了,咱们改天再来拜访。” 康静见母妃都这样说了,只好不甘不愿地跟着母妃离开。 而林祯并没有注意到康静的异常,林祯忙了一早上,又接见了这么多嫔妃和皇嗣,精神已经有些疲倦,而皇帝又在和她说话,她就没关注到康静。 回永畅宫路上,三皇子拿着林祯给的红包很是开心,叽叽喳喳地对他的同胞妹妹四公主讨论道:“五妹,让我看看母后给你的红包里面装了多少黄金。” 四公主和三皇子凑在一起,两个小孩数了数红包里装的压岁钱,然后发出高兴的惊叹声。 三皇子又对四公主说:“母后对我们真好,我第一次收到这么多金子的压岁钱呢!” 四公主也开心地说道:“是啊,而且母后还说以后要带我们去贵妃娘娘宫里吃点心呢,我好期待!” 走在前面的张修容听着自己的儿女在后面欢天喜地地讨论皇后,当着她的面说皇后好,心里很是不爽,突然就回过头来瞪着自己的一双儿女,严厉的叱喝道:“闭嘴!不要在本宫面前提皇后!” 三皇子和四公主被突然转过头来叱骂他们的母妃吓了一跳,顿时收起了之前的笑容,唯唯诺诺地站在原地不敢说话了。而张修容还觉得不解气,见他们手里还拿着林祯给他们的红包,走过去用力地夺走,往路边一扔,面目狰狞道:“不许收皇后给的红包!” 金元宝从红包里滚出来,咕噜咕噜地掉到角落里,三皇子和四公主心疼得不行,但是看到母妃生气的样子,又不敢过去捡,只好委屈巴巴地扁着嘴,要哭不哭的样子。 张修容见状更加生气,对照顾他们俩的奶娘吩咐道:“今天中午不要给他们俩吃饭,让他们饿一顿,让他们反省一下自己做错了什么!” 说罢,她也不管两个孩子年纪还小,扔下他们就怒不可遏地自己走了,留下两个孩子瑟瑟发抖地站在冰天雪地里。奶娘见状心疼极了,但是又不敢忤逆主子的话,只好弯下腰去小声地哄道:“殿下,先跟老奴回去,这里冷。娘娘估计只是一时气话,等她气消了就好了。” 三皇子和四公主见母妃走远了,才终于敢哭出来,抱着奶娘哭诉道:“母妃为什么要生这么大的气,她好可怕,我不想回去了。” 奶娘一听这话,连忙道:“哎哟我的小主子诶,这话可不能让娘娘听到了,你们是娘娘辛辛苦苦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她要是听到你们这么说,该多伤心啊。” 三皇子不敢苟同这话,从他记事起,母妃对他就很严厉。明明大哥二哥比他大那么多岁,但是母后和修仪娘娘对他们都十分宽容,不会逼着他们读书写字,还会经常让人送点心去书房给他们吃。但是母妃从来没有关心过他,就知道要他努力读书,生病了也不让他休息。大哥和二哥还能去上林苑玩,但是母妃都不让他去,母妃就知道让他抓紧时间超过大哥和二哥,都不在乎他的想法。 如果可以,他不想选择母妃当母亲,像新的皇后娘娘人就很好,要是他能给母后做孩子就好了。三皇子这样在心里想道。 而四公主是女孩子,心思就细腻一些,她能感觉到母妃是因为他们喜欢母后才生气的,于是就奶声奶气地问奶娘:“姆姆,母妃为什么不喜欢母后啊?” 奶娘闻言倒吸一口气,赶紧捂住四公主的嘴不让她乱说,这话要是传出去,对自家主子可不利,要是再让张修容听到,三皇子和四公主又要被迁怒了。看着四公主稚嫩天真的面孔,奶娘不知道该不该跟这样小的孩子解释后宫的尔虞我诈,只好叹气道:“娘娘没有不喜欢皇后殿下。” 四公主追问道:“那为什么母妃那么生气?” 奶娘解释道:“娘娘可能只是心情不好。” 张修容何止是心情不好,想到林祯和皇帝坐在一起有说有笑的样子,她都快被气疯了,可偏偏自己的孩子也喜欢林祯,林祯不止抢走了皇帝的宠爱,还企图抢走她的孩子,这教她怎么忍得下去? 她想起自己的孩子如珍似宝地捧着林祯给他们的红包,里面装着沉甸甸的黄金,再次刺痛了她的好强心。 是,她是没有皇后尊贵,不能像皇后那样拥有很多黄金,连过年打赏孩子宫人的都是黄金,也怨不得孩子们更喜欢她。宫里长大的孩子多势利啊,她的孩子们一定是觉得林祯比她尊贵,想要抛弃她这个母妃去投靠林祯,只要想到这种可能性,张修容就气得咽不下一口气。 她就要饿着三皇子和四公主,让这两只吃里扒外的小崽子知道利害,饿坏了她也不心疼,反正他们俩的心已经不向着自己了,她也不用心疼他们。 中午永畅宫的宫人果然不敢给三皇子和四公主送吃的,奶娘倒是想劝劝张修容不要亏待孩子,但是看到张修容沉着一张脸像个恶修罗一样坐在正殿里的样子,她又怕说了只会让张修容更加迁怒孩子,只好作罢。 三皇子和四公主被关在房间里,饿得两眼发黑,越发地想念今早在母后宫里吃到的好吃点心,后悔当时没多吃几块,不然现在就不用挨饿了。 就在他们饿得受不了的时候,奶娘偷偷摸摸地过来了,从怀里掏出两个还热乎的煎饼低声对他们说:“两位小主子,老奴趁娘娘午睡的时候,去厨房给你们顺了两个饼,你们快趁热吃,别饿坏了。” 三皇子和四公主饿得很了,也不在乎烧饼好不好吃了,拿过就狼吞虎咽地吃起来,看到他们饿成这个样子,奶娘心疼不已,劝他们道:“殿下们,以后你们不要再和娘娘作对了,乖乖跟娘娘认个错,以后听她的话,啊?” 要他们像母妃那样怨恨母后,他们可做不到,但是身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们确实没办法和母妃对着干,那就只能以后少和母后见面了。 想到以后不能经常去见母后了,三皇子和四公主都有些黯然。 林祯并不知道张修容对三皇子和四公主做的事,等来给她拜年的人都回去后,厨房来问她和皇帝中午想吃什么,林祯看着外面的冰天雪地,哪怕屋里燃着地龙暖烘烘的,她还是忍不住搓了搓手,感叹道:“好想吃火锅。” 沈定闻言就笑着对厨房的人说道:“那中午就吃火锅。” 等到午膳的时候,宫人果然端上来一个热气腾腾的火锅,还是鸳鸯锅,一边是清汤,一边是红油汤。清汤里炖着猪大骨,红油汤那边放满了龙虾,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开。还配了很多配菜。素菜有冬瓜马铃薯金针菇娃娃菜小白菜豆腐木耳,荤菜有鸡鸭鱼牛羊,甚至还有鹿肉,除此之外还有几道开胃的凉菜和解辣的果盘,满满当当地放了一大桌。 林祯迫不及待地坐下,拿起筷子犹豫先吃哪一样,沈定让郑华将新鲜的鹿肉放到清汤里,又从红汤那边捞起来几只大龙虾,亲自剥给林祯吃。 这龙虾在红油里炖得久了,十分入味,吃起来又咸又辣,把身上的寒冷都驱干净了,热得林祯鼻尖直冒汗,但是又舍不得停下来。 沈定见她吃得欢,自己也剥得很有成就感,不停地把剥好的虾放到林祯碗里,林祯吃了好几个龙虾,看到皇帝一直忙着给她剥虾都没吃东西,就投桃报李地从清汤锅里捞出烫好的鹿肉放进皇帝碗里,笑眯眯地说道:“陛下您多吃肉。” 沈定觉得差不多了,这才停下剥虾的手,接过郑华递上来的湿手帕擦了擦手,拿起筷子夹起林祯夹给他的鹿肉慢条斯理地吃起来。 林祯见皇帝终于开始吃了,自己也安心地继续吃起来,火锅源源不断地冒着热气,饭厅都是热气腾腾的样子,身在其中感觉温馨极了,让林祯有种在家里时和一家人围着餐桌吃火锅的错觉。 她一边给自己烫菜一边对皇帝说:“以前在家中的时候,冬天我们也爱吃火锅,冬天的时候哥哥们会带着孩子回家,那时候家里老多人了,但是火锅就那么大,我们这些小孩经常为了抢一块肉在桌上大打出手,可热闹了。” 说到这里,林祯看着只有她和皇帝两人吃饭的桌子,跟在家里时比起来冷清多了,一时就有些落寞,吃东西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沈定能感觉出来她情绪的变化,知道她可能是想家了,便给她夹了块刚烫好的肉,对她说:“现在这里没人跟你抢了,多吃点。” 林祯看着碗里的肉,轻轻地啊了一声,弯起眼睛道:“好!” 第160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那我们岂…… 正月里头宫里也没闲着,初一刚过,就要准备过十五了,每年元宵宫里都会举办宫宴,到时候宫里又要热闹起来,林祯也得提前为元宵节的宫宴做准备。 不过元宵宫宴没有除夕宫宴那么正式,就是皇帝请一些近臣和嫔妃的娘家人进宫聚聚,所以就不用像除夕的时候那么忙。但即使是这样,林祯也不敢怠慢,生怕到时候没举办好宫宴,让皇帝脸上蒙羞,自己这个皇后也做得失职。 沈定大年初八就恢复上朝了,栖凤宫白天一下子就冷清了许多,只有林祯在殿里为元宵节做准备,习惯了皇帝陪着,突然只剩下自己在宫里,林祯还有些不太习惯,觉得栖凤宫里安静了许多。 她正愁着没人和她聊聊天什么的,就听宫人进来通报道:“皇后殿下,康静公主求见。” 林祯听说康静来了,连忙放下手头的账本,喜出望外道:“快请她进来。” 她也没想过康静怎么这个点过来了,又过来找她做什么,只当她和康静还跟以前那样是朋友关系,康静是来找她玩的,想都没想就让康静进来了。 康静是一个人来的,进来后她看到林祯,第一反应就是要跪下给林祯行礼,林祯见状急忙上前扶起她道:“这里没有外人,无需多礼。你来得正好,可以陪我说说话,这外面天这么冷,我手头还有一堆工作,都没办法出去玩,一个人待在殿里快闷坏了都。” 虽然被林祯拦着不让行礼了,但是面对母后的礼数康静也不敢忽略,她还是对着林祯欠了欠身,恭恭敬敬地说道:“儿臣拜见母后。” 林祯想说不用那么多礼,但是想到宫里的繁文缛节,就由着她去了。她牵着康静的手往次间走,边走边笑着对康静说:“咱们到次间一边烤火一边聊,刚好到吃点心的点了,你陪我吃点。” 康静这次过来是有事要跟林祯说,林祯这样正中她下怀,于是她便顺从地跟着林祯走到次间,两人挨着火炉坐下,宫人很快就端上点心和茶水。 林祯对左右宫人吩咐道:“你们都在外面伺候,本宫和康静公主聊会儿,有事再叫你们。” 康静见林祯还贴心地把宫人遣出去,就更加安心了,她转过头来看向林祯,只见林祯拿起一块糕点放进嘴里,吃得不亦乐乎。 明明是很放松的气氛,但是康静想到她要说的话,就觉得臊得慌,紧张得脸都有些发红,她看着林祯几次欲言又止,但是每次话刚到嘴边,又憋了回去。实在是她也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次,让她一个没出阁的女孩子家家打听心仪男子的事情,实在太难为情了。 林祯吃了几块点心,见康静一块都没动,而是犹犹豫豫地看着自己,就停下来奇怪地问道:“你怎么不吃啊,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 康静被林祯问得心虚不已,连忙摇头否认道:“没、没有啊。” 林祯见状觉得她更加奇怪了,以为她是又受到了佳静公主的欺负,但是又不敢说出来,便问她:“你是不是又在外面受欺负了?不要怕,大胆地跟我说,我会给你主持公道的。” 康静摇头道:“没有,没有人敢欺负我。” 林祯纳闷了:“那你是怎么了,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是有什么话不能跟我说吗?什么时候我们变得这么生分了?” 康静拿起一块点心放进嘴里慢慢地吃着,林祯见她不说话,以为她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就没逼问她了,等她自己想开了再说。 她见康静只顾着吃东西不说话,就由着康静去了,反正她也只是要个人陪着。她想到自己的账本还没看完,就对外面的流苏姑姑吩咐道:“姑姑,麻烦把外面桌上的账本拿进来给我,我接着看。” 等流苏拿账本进来又退出去,康静这才突然开口问道:“母后,您在筹备元宵宫宴吗?” 林祯一边看一边头也不抬地应道:“是啊,过几日就是元宵了,还有一部分东西没采购,我得加快速度把剩下的账本看了,看看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再让宫人一次性出去采购回来。” 康静似乎对此很感兴趣,话也比刚才多了一些,围绕着元宵和林祯聊了起来。 “每年元宵,宫里都很热闹,父皇不会管我们,我们可以随便在宫里玩,和大臣家里的孩子一起,小时候我最喜欢的节日就是元宵节了。” 林祯还是第一次在宫里过元宵,去年因为刚好碰上孝德皇后的丧期,宫里都没有举办元宵宫宴,只是元宵那一天她被召进宫来陪皇帝吃了个汤圆用了个膳,所以她也不知道宫里的元宵节是怎么个热闹法。听康静公主说了,她才了解一些,颇为感兴趣地等康静说下去。 康静又接着说道:“到时候嫔妃们的家人也可以进宫来和嫔妃们小聚,母后您的家人还在京城里,到时候他们也一定会进宫的?那样您又能和他们见面了,多好啊。” 说到和家人见面,林祯脸上不自觉地扬起笑容,点头道:“是啊,陛下之前跟我说过,我爹娘他们到时候会进宫来看望我。” 康静闻言迫不及待地追问道:“除了镇国公夫妇,其他人也会进宫吗?” 林祯不知道康静为何会关心这个,但是她也没有多想,只当她是好奇,就笑着应道:“应该会的。” 康静的眼睛马上就亮了起来,壮着胆子期待地问道:“那、那您的兄长也会进宫吗?” “兄长?哪个兄长?”林祯被她问得有些迷糊,她的兄长还挺多的,不知道她说的是哪一个,更不知道她为何要关心自己的兄长进不进宫。 康静被林祯看得脸慢慢地红了起来,扭扭捏捏地问道:“就是、就是上次那个。” 见她这个样子,林祯突然就想起来她说的是谁了,原来是自己的小哥哥,上次除夕宫宴的时候,她小哥哥可不就是不知道怎么的跟康静混在一块了嘛。 她见康静问起自家小哥哥,便以为是小哥哥做了什么对不起康静的事,所以康静才会惦记着他,于是她就好奇地问康静:“说起来,除夕那天晚上你怎么会跟我小哥哥走在一块,我小哥哥粗人一个,没冒犯你?” 康静红着脸连连摇头道:“没、没什么,林公子很有礼貌,我和他聊得很是投机,还约好了下次见面继续听他说他在兵营的事情。” 林祯闻言也没多想,实在是她自己都情窦未开,就更加看不出别人的感情问题了,她只当康静和她小哥哥真的聊得很投缘,所以康静才会如此关心她小哥哥,了然道:“原来如此,到时候他进宫了,你们就可以接着聊了。” 康静见林祯一点都没怀疑她对林禛的心思,就更加不知道该怎么跟林祯开口了,只好低着头应道:“嗯……” 康静在栖凤宫陪林祯坐了半个上午,直到快到皇帝下朝的时间了,她才提出离开,她可不敢让父皇看到她单独来找林祯。 几乎是康静前脚刚走,皇帝后脚就回到了栖凤宫,林祯还坐在次间里,听到皇帝回来了,就连忙出来迎接。 沈定从寒冷的外面走进温暖的殿里,忍不住对着手呵了口气,见林祯出来了,便笑着对林祯说:“外面真冷啊。” 林祯就莞尔道:“那陛下快点进来喝口热茶暖暖身子。” 沈定跟着她走进次间,之前林祯和康静公主喝茶的茶杯还放在榻上的矮桌没收拾,沈定看到桌上放着两个茶杯,便不动声色地问道:“刚才有客人来过?” 林祯也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跟皇帝说的,就笑着应道:“是康静过来陪我坐了一会儿,幸好有她在,不然我一个人待在栖凤宫里也没个人和我聊天,我都要无聊死了。” 沈定笑道:“是吗,康静过来都和你聊了些什么?” 林祯让宫人将刚才她和康静吃过的东西撤下去换新的上来,回想了一下回答道:“就是聊了些元宵节的事情。” 沈定笑着问道:“是不是还聊到了你哥哥?” 林祯吃惊地瞪大了眼睛,问道:“您怎么知道的?康静公主确实问起我的哥哥,说他们除夕的时候约好了下次见面再聊聊我哥的过往,康静公主似乎对我哥哥在兵营里的事情很感兴趣的样子。” 沈定见她什么都没看出来的样子,忍不住无奈地摇了摇头,心想林祯果然还只是个孩子啊,什么都不懂,他笑着提醒林祯道:“有没有可能,康静不仅是对你哥哥在兵营里的事情感兴趣,而且对你哥哥本人也很感兴趣?” 林祯听到这话彻底懵了,傻乎乎地看着皇帝,似乎在琢磨皇帝说这话的意思。 沈定见她还是没反应过来,就笑着摸了摸她的头,跟她明说道:“朕的意思是,康静她对你哥哥很有好感,你没看出来吗?” 被皇帝这么一说,林祯恍然大悟,紧接着十分震惊:“您说康静公主喜欢我哥哥?” 沈定见她终于反应过来了,欣慰地点了点头:“是这个意思没错。” 林祯仔细琢磨起康静提到她哥时的反应,越想越觉得皇帝说的是对的,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那样,激动极了,过了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问道:“您是怎么看出来的?” 沈定老神在在地应道:“朕毕竟活了这么多年了,要是连这都看不出来,那不就白活了吗?” 林祯觉得也是这个理,但是又觉得哪里不对,她愁眉苦脸地跟皇帝说:“可是,我哥哥和康静公主差了辈分啊,会不会不合适?” 沈定闻言低头睨她一眼:“你没嫁给朕之前,不也跟朕差一辈吗?这有什么,何况你和你哥原本就是跟康静一辈的,宗室的子女成婚只讲究门当户对,不讲究辈分。若是康静真的对你哥哥有意,你哥哥对康静也有情,朕也不介意他们俩结为连理。” 林祯想了一下那个场面,忍不住嘶了一声:“那我们岂不是亲上加亲?到时候我哥该喊你妹夫呢还是该喊你岳父呢?” 沈定被她说的关系给逗笑了,想跟她说不管是妹夫还是岳父,他对于林禛来说,都先是君王才是其他,其他的称呼倒是不重要了。但要是这样跟林祯说了,就显得他们的关系生疏了,会让林祯不自在,所以就没说,只是笑着摇摇头不说话。 第161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你觉得朕…… 盼望着,元宵节终于到来,林祯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和家人见面了,从早上就开始等,一直等到晚上,听说王公大臣陆续进宫了,她便收拾好自己,前往御花园。 元宵节的宫宴氛围比较轻松,相比于其他宫宴,元宵节更像是一个家宴,能够进宫的都是宗亲和近臣,是为了给皇帝后妃和亲人团聚而举办的,主旨也是赏月游玩,所以宴席就设在御花园里。 许是上天也知道这个节日对宫里的女子是多么难得的和家人团聚的机会,今日难得没有下雪,甚至还出过太阳。白天的时候,宫人就将御花园里的积雪扫干净了,被太阳一晒,连雪水都风干了,御花园里除了有点冷,就跟春天没什么区别了。 种在御花园里的梅花都开了,梅树上还挂了些小灯笼,映得树枝上的梅花越发地红艳了。 林祯去到御花园的时候,那里已经有不少嫔妃和女眷在月下赏花了,听到太监唱喏的“皇后驾到”,嫔妃连忙带着自家的女眷上前来给皇后行礼。 看着这么多如花似玉的女子,林祯心情非常好,温温和和地抬手道:“都免礼。” “谢皇后殿下。” 众人起身后,林祯微笑着打量她们一圈,说道:“宫里突然多了这么多人,实在热闹极了,远远地看过去,一时都不知道是人比较好看,还是花比较好看了。” 那些年纪大一些的外命妇就笑着应道:“皇后殿下赞缪了,论姿色,谁能够与您媲美呢,您往这里一站,就是天上的明月,都要黯然几分。” “是啊是啊,皇后殿下龙章凤姿,臣妾等在您面前,都自愧不如呢。” 林祯微微笑着,从她们中间门走过去,走到她们最前面,带领她们往御花园里面走去。 人群里的林怀织见她走过来了,便笑嘻嘻地走到她身边,在其他千金羡慕的目光中亲亲热热地挽住林祯的手臂,亲昵道:“小姑姑,这么多天不见,您有没有想我?” 林祯笑着拉住林怀织的手,像幼时在家中那样亲近地说道:“当然想你,想你是不是又在家里惹你祖父祖母生气了。” 林怀织打着哈哈道:“怎么会,您不在家后,都是我代替您孝顺爷爷奶奶呢。” 她们一行人走到御花园深处,那里有更多的人在等着,都是外臣的家眷,林禛也在里头,见到林祯,都纷纷给林祯行礼。 跟在林祯身后过来的康静一眼就注意到了站在人群中的林禛,脸一下子就红了起来,忍不住偷偷地打量着林禛,却因为人多,不敢贸然上前去和林禛寒暄。 林禛并不知道康静公主在偷偷看他,站在他周围的都是王公大臣家中和他年纪相仿的子弟,他作为镇南大将军嫡出的幼子,又是当朝国舅,虽然还没有功名在身,但就凭他是皇后的兄长,他就是京中炙手可热的新贵了,不知多少人想巴结他,和他交朋友呢。 其中就有长公主家的小公爷朱圳和太傅家的孙子杨暨,他们俩都对林祯爱而不得,为了弥补遗憾,想着能和林祯的兄长做朋友也不错。林禛比他们俩虚长几岁,站在他们之间门就像个可靠的老大哥一样。 此时朱圳和杨暨正站在林禛左右,和林祯说京中宫中的事情,林禛听得也认真,所以注意力并没有在林祯身上,自然也就没注意到康静公主。 但是康静并不气馁,她就含情脉脉地看着林禛,许是镇南大将军家的家教使然,林禛虽然如今身份尊贵,但是他并不像其他王孙公子那样衣着华丽,相反,他穿得还有点朴素。他穿着一身灰青色缎子做的衣袍,站在一堆喜欢奢华的公子哥中,格外显眼,也格外显得成熟稳重,让康静一颗少女心怦怦直跳。 林祯虽然在和林怀织说说笑笑,但也在注意康静的反应,她见康静果然目不转睛地看着林禛,想起皇帝那日跟她说康静喜欢林禛的话,不由得会心一笑,看来皇帝果然没有看错,康静就是喜欢她的小哥哥,也不知道她的小哥哥有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若是康静和林禛真的能看对眼,那倒是了却了爹娘的一桩心事。她小哥哥年纪也不小了,跟他一样大的男子都儿女成群了,而他还没有开窍,可没少让爹娘操心他的人生大事。 而康静也算是她的知己,知根知底的,虽然贵为公主,却没有一点公主的架子,知书达理贤惠孝顺,要是能和林禛结为夫妇,也不怕老实巴交的林禛受媳妇欺压,还能一起孝敬父母,林祯对康静可以说是非常满意了。 但是众目睽睽的,她也不好直接撮合康静和林禛,免得外人以为她这个皇后只想着攀龙附凤,自己嫁给皇帝,还要让自己的哥哥迎娶公主,还是让康静和林禛两个人自由发展。 没一会儿,御花园外面传来皇帝仪仗的通报声,林祯连忙带着众人去迎接。只见皇帝从辇轿下来,一把扶住林祯,笑着对众人说:“朕来晚了。” 林祯笑着应道:“陛下来得刚刚好,我们还没开始呢。” 沈定带着林祯走到御花园的亭台里,今晚的宴会就在这个亭台的周围进行,那里已经摆好了宴席,上面放着水果点心茶酒,还有乐师奏乐助兴,嫔妃公主和外臣的女眷若是准备了表演,也可以上台展示。 康静想要趁这次机会吸引林禛的注意,所以她特意为今晚准备了节目,等几位外臣的千金表演结束后,她就施施然地上了台。 林祯看到她换了身飘逸的裙子上台,还有些惊讶,万万没想到她竟然还会才艺表演,惊讶之余还有些期待。倒是沈定,看到自己女儿上台一点惊讶的反应都没有,好像一早就知道康静要上台一样,饶有兴趣地等着康静表演。 康静要表演的是一首古琴曲,宫人将她惯用的焦尾琴搬上台,她才坐下,台下的大臣们就已经拭目以待,毕竟不是什么时候都能欣赏公主的演出的,他们可得好好珍惜这次机会。 康静应该是第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表演,而且其中还有她的意中人,她看起来有些紧张,试音的时候手指不小心被琴弦划到,疼得她瑟缩了一下,但是想到心上人还在台下看着,她只好忍痛开始弹奏。 她的琴弹得不错,看得出叶德妃是真的用心培养她,台下的观众很快就被她的琴声吸引,专注地侧耳倾听,就连粗人一个的林禛都用心聆听起来。康静一边弹着琴一边留意林禛的反应,见林禛在认真地听,脸上微微一笑,发挥得更好了。 一曲毕,皇帝首先鼓起掌来,台下的王公大臣们也跟着鼓掌喝彩道:“康静公主这琴声只应天上有,人间门哪得几回闻啊,今日老臣们真是有幸大饱耳福啊。” 沈定听着大臣们的恭维,一点都不谦虚,毫不客气地大笑道:“朕这个公主别的不说,才华还是有的,算了算她养在深宫也有十七年了,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朕和德妃还琢磨着她的人生大事,不知道在场的卿家才俊谁愿意替朕分担,把康静娶回家中去,也算是了却朕一桩心事。” 谁都没料到皇帝会突然提起康静公主的人生大事,一时都有些吃惊,特别是叶德妃和康静,皇帝可从来没跟她们谈及过康静的婚事,哪来这么一说,莫非是皇帝今晚喝多了,一时的醉言? 在场的大臣,特别是年纪还没成家的大臣和家中有适龄儿孙的大臣,听到皇帝这番话后,都动了别样的心思。康静公主是皇帝的大公主,生母的位份也不低,四妃之一,是目前妃位里唯一有子嗣的嫔妃,地位非同小可。 而且皇帝目前为止没有嫡出的公主,那大公主就是最尊贵的,若是皇帝足够心疼她,说不定她出嫁后还会破格封她为长公主,她的待遇也可能是其他公主所没有的,娶到就是赚到。 看到台下大臣和王孙公子们神色各异的样子,康静有些慌了。虽然她不知道父皇为何好端端地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提起她的人生大事,但父皇要是真的现在就给她选驸马,哪怕是喝醉了乱点鸳鸯谱,她就是不想嫁也得嫁了,因为君无戏言,她可不想自己的人生大事如此儿戏。情急之下,她只好求助于父皇身边的林祯,让林祯帮她说情。 但是林祯并没有看向她,而是看着台下的某个地方,她开始慌了,下意识地去寻找林禛的身影,希望林禛能够懂得她的心思,挺身而出,跟皇帝求娶她,那样她就不用被父皇嫁给她不喜欢的人了。 好在大臣们都没有一个人敢毛遂自荐的,估计是怕皇帝觉得他们贪图公主带来的荣华富贵,所以都没出声,这给了康静片刻喘息的时间门。 只见皇帝的目光扫过在场的适龄男青年,仿佛在亲自为女儿挑选合适的驸马,康静紧张地为自己捏了一把汗,在心里祈祷没有父皇能看得上眼的。 沈定看了一圈,视线在林敬则身上停下,他看了眼坐在林敬则身后的林禛,似笑非笑地问林敬则:“林卿,你觉得朕的女儿够不够格做你家的儿媳妇?”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都震惊了一下,皇帝居然问林敬则康静公主够不够格做他家的儿媳妇?公主那可是金枝玉叶啊,配谁不是绰绰有余,皇帝为何要将自己女儿的姿态放得那么低?是因为重视林敬则吗? 一时间门,所有人都看向林敬则父子俩,羡慕嫉妒的眼光都有。 林敬则也是被皇帝问得懵了一下,没想到这事居然会跟他们家扯上关系,他可没有娶公主当儿媳的野心。于是他连忙起身谦虚道:“老臣不敢。” 皇帝却笑道:“有什么不敢的,朕看你的小儿子一表人才,配朕的公主挺合适,皇后和德妃你们觉得是?” 林祯作为林敬则的女儿,不能表态得太明显,听到皇帝问她,她也只是笑笑不说话。 反而是叶德妃,见皇帝心目中的女婿居然是镇南大将军家的公子,下意识就权衡了一下。 镇南大将军兼镇国公,战功赫赫,是当今皇后的生父,正一品的爵位,可以说是除了皇室宗亲和异姓王,没有谁比他的家世更加显赫了。她的女儿要是能够嫁给镇国公的儿子,皇后的胞兄,受封的规格肯定不会低到哪里去,以后还有镇国公府撑腰,可以说是最好不过的归宿了。 而且镇国公府是皇后的娘家,她的女儿要是成了皇后的娘家人,那就是亲上加亲,也便于她和皇后拉近关系。皇后不论是作为康静的嫡母还是镇国公府的女儿,都得护着康静,那她就不用担心自己百年之后,康静在这世上被人欺负了。 她越想越觉得镇国公的公子是康静的良配,半晌满意地对皇帝笑道:“陛下英明,臣妾也瞧着林公子是个良婿,康静若是能嫁给他,那再好不过了。” 连康静公主的生母都这样觉得,那这桩婚事基本就定下来了,其他人哪怕再怎么不甘心,也没有机会了,只能羡慕嫉妒恨地看着林禛。 沈定见叶德妃都表态了,就笑着对林敬则说:“林卿你觉得如何?朕的公主虽然被朕养得娇气了些,但是琴棋书画女红样样精通,绝对不寒碜,而且朕还会给她准备最丰盛的嫁妆,不会让令公子吃亏的。” “这……”林敬则冷汗连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皇帝这个问题才好,只好将问题抛给了林禛,“虽然老臣身为父亲,但是婚姻这种人生大事,还是让孩子自己做决定比较好。” 沈定便看向林禛,林禛整个人都是懵的,他只是随父母来参加宫宴,不想却把自己的人生大事都搭上了。 他下意识地看了眼康静公主,发现康静公主也正期待地看着他,那目光饱含深情,即使是木讷如他都感觉出来了,耳朵微微一红,赶紧转开脸,支支吾吾道:“小人,小人何德何能迎娶公主殿下。” 沈定看了康静一眼,远远地说道:“需要什么德什么能,两情相悦就好了。康静你说,你看得上林公子吗?” 康静突然被父皇点名,脸一红,害羞地低下头应道:“儿臣、儿臣愿意嫁给林公子,还请父皇成全。” 沈定看回林禛,道:“朕的公主愿意嫁给你,那么你呢,你愿意娶她吗?” 林禛顿时成为所有人的焦点,只觉得如芒在背。皇帝问话,他不敢不回答,但是更不敢拒绝,皇帝赐婚,公主愿意下嫁,他要是拒绝了,那皇帝和公主的面子往哪里放?他是对康静公主有一点好感,但是这么快就谈婚论嫁,他还是有些不太习惯。 林敬则和林夫人也替他捏了一把汗,娶公主虽然是件无上光荣的事情,但也要背负很大的压力,特别是他们家已经出了个皇后,要是再娶个公主,就锋芒太过了。 好在皇帝并不强求,见他犹豫不决,就笑着说道:“好了,朕也不逼你,但是朕的公主对你实在有情,也请你考虑一下,朕可以给你们时间门,要是相处得好了再谈婚论嫁也不迟。” 听到这话,林禛才松了一口气,连忙谢恩道:“小人多谢陛下成全。” 第162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张修容不…… 等嫔妃女眷们准备的节目表演完后,就到了放烟花的环节,这次的烟花比除夕晚上的规模小一些,但是在宫里燃放的,能够近距离地欣赏。 林祯站在皇帝身侧和皇帝一同欣赏天上的烟花,眼角瞥到康静公主悄悄走到林禛身边,对着林禛的耳朵说了些什么,然后林禛就红着脸低调地跟她离开了亭子,往御花园一条幽静的小路走去了,估计是想找个没人的地方谈情说爱。 想到这一点,林祯就露出满意的笑容来,沈定发现了,就低下头来问她:“祯儿你在笑什么?” 林祯踮起脚在皇帝耳边说了她的发现,皇帝便也抬眼望去,看到康静和林禛的身影消失在小路上,他并不感到意外。 庄静见姐姐和林家公子走了,一个人看烟花怪无聊的,只好凑到林祯身边,想着和林祯聊聊天什么的。她一走,端静也跟着她走,见端静眼巴巴地看着自己,走一步跟一步的,她又不能不管自己的亲妹妹,只好将丁点大的端静给带上。 林祯看到庄静公主带着端静公主过来了,便笑着对她们姐妹俩招了招手,道:“庄静,端静,快过来这边,这里视野很好!” 庄静带着端静走到林祯面前,对着林祯和她身边的皇帝行了个礼,恭敬地喊道:“儿臣见过父皇,见过母后。” 端静很喜欢林祯,但是又不敢和林祯套近乎。因为林祯原本就长得好看,穿戴上皇后的钿钗和礼服后,看起来就更加高贵无比了,不像是凡人,她只敢躲在姐姐身后偷偷的观望林祯。见林祯在看她,她就害羞地将脸埋到姐姐的腿上,惹得皇帝和林祯忍俊不禁。 沈定笑着对林祯说:“端静这丫头好像很喜欢你呢。” 林祯便蹲下去,和端静平视,伸出手来捏捏她胖嘟嘟的脸,笑眯眯地问道:“你喜欢母后啊?” 端静近距离和她对视,害羞极了,连忙躲起来,林祯将她从庄静身后拉出来,笑着对她说道:“母后带你去玩好不好呀?” 听到这话,端静黑黝黝的眼睛突然就有了光,很是期待的样子。 沈定见林祯和小孩子投缘,想到林祯也是个半大的孩子,玩心未泯,跟他站在一起看烟花应该是很乏味的,于是就大发慈悲地对林祯挥挥手,道:“玩去。” 林祯得到皇帝的首肯,便站起身来,拉着端静道:“走,母后带你去花园里看梅花,庄静你也来。” 庄静本来就觉得站在亭子这里无聊,见林祯找到借口带她离开,她便跟了上去。 在亭子里赏烟花的大臣和外命妇见皇后突然带着两位公主走开了,便疑惑地看向皇帝问道:“陛下,皇后殿下这是要去哪里?” 沈定笑着说道:“皇后觉得待在这里太闷了,想去花园里散散心,就由着她去。” 大臣和外命妇闻言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在他们的意识中,帝后就应该是夫唱妇随的,皇帝在哪里,皇后就要在哪里,皇后要事事围着皇帝转才对。像孝德皇后在世的时候,每次帝后一起出现的场合,孝德皇后总是端庄地站在皇帝身侧扮演她一国之母的角色,哪里会像现在这位小皇后一样不按常理出牌,把皇帝一人丢在这里,自己则跑去别的地方玩的,实在太不像话了。 没想到皇帝只是一笑而过,对他们说道:“皇后年纪还小,贪玩一点也是正常的,她玩她的,我们看我们的,不用管她。” 既然皇帝都这样说了,那大臣和外命妇们也不好指责皇后什么,看到皇帝纵容的样子,他们也只当皇帝真的很宠这位小皇后,宠到可以不计较常理的地步。 而宫里的嫔妃乐得看到皇后不在皇帝身侧,她们见林祯走了,就以为机会来了,看着皇帝身边空着的位置,都打起了小算盘,想趁林祯不在鸠占鹊巢,就都往皇帝身边靠近了。 说起来她们已经很久没和皇帝亲近了,都快忘了站在皇帝身边是什么感觉了。特别是林祯嫁进宫后,皇帝的眼里似乎就只剩下林祯,加上那个帝后新婚要同居三个月的规矩,皇帝这两个月来都没踏足过后宫一步,她们实在想皇帝想得紧。 如今距离帝后大婚三个月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意味着她们得再等一个多月才能等到皇帝宠幸她们,她们是一刻都等不下去了,现在趁林祯不在,她们可得抓紧机会和皇帝亲热亲热,解解相思之情。 何昭容和张修容是最想到皇帝身边去的,也是最先凑上去的。特别是张修容,两年前她还是宫里最受宠的嫔妃,就因为林祯进宫后她才因为得罪林祯渐渐失宠,这段时间她没有过一天不想着复宠的。 她想着自己现在年纪还不算大,正是一个女人最成熟最有魅力的时候,甚至再为皇帝生几个孩子都不是问题,只要她努力一把,让皇帝回味起她的好,她就能复宠,爬回四妃的位置。 于是她就特意做出矫揉造作的样子,扭着腰走到皇帝身侧,想要挽住皇帝的手臂靠到皇帝肩上撒娇。但是她才刚靠近,就被皇帝察觉了她的意图,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挪,让她扑了个空。 张修容被皇帝当着这么多嫔妃的面撂了面子,脸上有些挂不住,但是她脸皮够厚,并不因此而气馁,她见皇帝躲她,就小女儿家姿态地跺跺脚哼哼唧唧地撒娇道:“陛下~” 放在她年轻的时候,皇帝可能还吃她这一套,但是她现在已经是四个孩子的娘了,半老徐娘再做这样的动作,就显得做作了一些,看起来不伦不类的。 被她抢了一步的嫔妃们就在一旁看她的笑话,窃窃私语地议论道:“看她这个样子,真难看啊,以为自己还是十七八岁呢。” “就是就是,这种姿态让皇后殿下做还差不多,她一个人老珠黄的做起来真是让人作呕。” “陛下是喜欢年轻的,又不是喜欢装嫩的,劝她还是省省。” “这叫什么来着,东施效颦,哈哈。” 沈定皱着眉头看跟他撒娇的张修容,提醒她道:“修容,大庭广众这下,请你庄重一点。” 听到皇帝让她庄重的话,张修容老大不高兴地撅了撅嘴,继续掐着娇滴滴的声调埋怨道:“陛下,您不喜欢臣妾这样嘛!” 沈定不满地看着她,觉得张修容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这几年是光长年纪不长脑子。他以为张修容年纪上去后,能变得像孙贵妃那样端庄大方识大体,那样他还能放心地让她协助管理后宫,没想到她还跟十几岁刚进宫时那样,年纪一大把了还只想着争宠,真是教人越来越失望,也不怪她会失宠于自己。 作为一个帝王,他不曾爱过谁,也不曾真心对待过谁,他从来都是从一个帝王的角度来看待后宫的女子,后宫的嫔妃对他来说从来不是他的女人那么简单,而是像朝臣一样,各司其职,才能将后宫管理得井井有条,他觉得女子在每个年龄段都有每个年龄段该做的事情。 她们十几岁花一样的年纪时,因为年轻轻不懂事,可以尽情地撒娇卖痴,他愿意看在她们年纪小的份上纵容她们。等到二十左右的时候,就要适当地收敛一些,把生儿育女当做首要的任务了。等年纪再大一些,就要变得更加成熟稳重,给后来的新人和自己的子女做出榜样,帮他管理后宫,抚养孩子。 如果一个嫔妃能做到这些,那他愿意给她们位份,给她们尊重,就像孙贵妃和叶德妃那样,但是张修容似乎并不能意识到这一点,十几年如一日地以为自己还是那个如花似玉的小女孩,只用跟他撒娇讨好他就能在这后宫立足,这让他很失望,渐渐地就失去了耐心。 张修容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皇帝看着她的目光越来越冷,她有些害怕,委委屈屈地用手帕擦拭着眼角,抽抽搭搭道:“陛下是嫌臣妾年老色衰了吗?臣妾确实不如皇后殿下年轻,所以陛下厌倦臣妾了吗?” 沈定叹气道:“与这个无关,你下去,这么多人看着呢,也不觉得丢人。” 她后面的何昭容被她抢了一步,只能在一旁冷眼看着她,闻言冷冷道:“是啊张修容,你这个样子大臣和外命妇们都看着呢,也不觉得害臊。” 张修容不甘心地回头瞪了何昭容一眼,终于是顶不住压力,咬着唇离开了。 何昭容见张修容终于被赶走了,这才笑吟吟地走到皇帝身侧,还没开口呢,就听皇帝冷漠地对她说道:“你也下去,朕想一个人清净清净。” 何昭容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想要和皇帝撒个娇求个情,但是皇帝并不给她这个机会,她也只好不甘心地离去。 有了张修容和何昭容两个人在前头做例子,其他想靠近皇帝的嫔妃也就不敢上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皇帝身边的位置空着,却没有资格站过去。偏偏有资格站在那里的那个人,此时正没心没肺地在花园里和一群小孩玩耍,气得她们直瞪眼。 林祯并没有注意在她离开皇帝身侧这短短的时间里,皇帝身边发生了那么多事情,她正和端静公主玩得开心呢。 她有意哄端静开心,就亲自折了一支梅花下来给端静,端静欢喜地接过梅花,甜甜地冲她笑道:“谢谢母后。” 林祯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站起来的时候看到三皇子和四公主正远远地往她们这边看,眼神里充满了向往,便对他们招了招手,笑着招呼道:“泓儿,容静,要不要过来一起玩,母后给你们摘梅花。” 但是三皇子和四公主并没有过来,反而因为她喊他们,突然变得很害怕那样,手拉着手跑开了。 林祯一脸的莫名其妙:“这两个孩子怎么了,突然害怕起我来了?庄静你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吗?” 庄静哪里知道他们这对龙凤胎兄妹是怎么回事,他们虽然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但是他们的母妃在宫里水火不相容,他们这些孩子之间自然也不亲近,她也懒得管其他人的事。见林祯问她,她就撇了撇嘴道:“谁知道他们,估计是张修容跟他们说了些什么。” 林祯闻言若有所思,她知道张修容不怎么喜欢自己,只是不知道张修容居然不喜欢她到这种程度,甚至不让自己的孩子亲近自己,实在让她有些哭笑不得。不管大人之间有什么矛盾,孩子总归是无辜的啊,她又不会虐待张修容的孩子,张修容也太多虑了。 不过林祯也不好说什么,她总不能去跟皇帝告状,说张修容不喜欢自己,不让她的孩子和自己玩?她又不是什么香饽饽,要求每个人都喜欢她,张修容不喜欢她就由着张修容去。 林祯想开之后,对庄静和端静说:“算了,我们不管他们,去别的地方玩。” 第163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母后您何…… 自从刚才皇帝在宴会上将康静公主指给林禛后,荣阳侯府的女眷就开始忿忿不平,觉得皇帝越来越偏心林敬则一家。明明按照先来后到的顺序,那也是他们荣阳侯府排在林敬则家前面,荣阳侯府可是元后的娘家,理应和皇帝的关系更加密切才是。 而且林祯也是孝德皇后举荐给皇帝的,如今皇帝有了林祯,就忘了孝德皇后,忘了荣阳侯府,有好事都没第一时间想到他们家,怎么不教他们寒心? 自从孝德皇后去世后,林祯越来越不听荣阳侯府的管教,不和荣阳侯府亲近,荣阳侯上下对林祯是越来越不满意,很后悔当初同意孝德皇后让林祯进宫的决定,不然荣阳侯府也不会落到如今的地步。 他们失去了皇后的扶持,后宫里也没个能帮衬得上的嫔妃,只有个林依,但林依如今连一宫主位都不是,只是个小小的婕妤,在后宫里排不上位,甚至都没有圣宠,更别说在皇帝面前给他们家说好话了。 如今他们家这个样子,除非林依争点气,能爬到四妃的位置,给皇帝生几个争气点的小皇子,他们家的情况才能得以扭转,要不然就只能娶个公主,或者家里再出个太子妃或者王妃。 说到娶公主,他们又想到康静公主和林禛的婚事。皇帝到底是多重视林敬则,才会在娶了林祯为后之后,又让自己的大公主下嫁给林敬则的幼子。他们快要嫉妒死了,明明他们家也有几个适龄的男青年,也长得一表人才不比林禛差,为什么皇帝不将康静公主许配给他们家的男丁呢? 如果康静公主能下嫁到他们家,对他们家来说一定是件再好不过的事情。康静公主是皇帝最大的公主,在宫里暂时没有嫡出公主的情况下,她很有可能会被封为长公主,嫁妆和食邑都会比后面的公主多出很多,能给荣阳侯府带来很多利益,荣阳侯府在京城的地位也能更上一层楼。 但是皇帝却让康静公主嫁给林禛,这就打乱了他们的算盘,如今他们只能将目光放在其他公主身上,娶不到大公主,那其他公主也是勉强可以的,待遇差一些总比没有好。 于是他们将注意力转移到二公主佳静和三公主庄静身上,这两位公主也到了婚配的年纪,虽然生母的地位比康静公主差了一些,但也不是很低,好歹是个嫔位,要是能娶到这其中一位公主,他们家的情况就会改善很多。 只是不知道何昭容和张修容是怎么想的,他们想到孝德皇后还在世的时候,当时还是张淑妃的张修容对孝德皇后不是很尊敬。特别是孝德皇后病重那段时间,张修容非但没有去侍疾,反而还明目张胆地觊觎着皇后之位。如今林祯成了皇后,张修容定认为他们和林祯是一伙的,可能会记恨他们,不愿意将女儿嫁给他们家。 想到张修容那张扬跋扈睚眦必报的性子,想娶佳静公主估计有点玄,他们只好打消这个念头,将目标转移到庄静公主身上。 庄静公主的生母何昭容虽然也曾经觊觎过后位,但孝德皇后还在世时,她对孝德皇后的态度还算说得过去,可能没有张修容那样仇视孝德皇后和荣阳侯府,那他们家应该还有机会和何昭容结为亲家。 荣阳侯老夫人远远地看到庄静公主正站在林祯身边,和林祯有说有笑的,关系很好的样子。也许她们可以去跟林祯套套近乎,让庄静公主以为林祯和荣阳侯府关系很好,看到大姐康静公主嫁给了林祯的兄长,她如果懂得为自己的将来做打算,也一定会考虑下嫁到荣阳侯府的,毕竟能和皇后亲上加亲,是最稳固不过的保障了。 想到这一点,荣阳侯老夫人便喊来已经嫁出去的林妗和林妘。她们俩是荣阳侯府嫡出的长女和次女,嫁的婆家在京城也算是有头有脸,又因着是孝德皇后的侄女,她们俩虽然还没有被封为诰命夫人,但宫里宫外的人见了她们,也得给她们几分面子,又能说会道,由她们俩出面和庄静公主谈最合适不过了。 荣阳侯老夫人将姐妹俩喊到跟前来,低声交代她们一番。林妗和林妘虽然已经是嫁出去的女儿,但心里到底是向着娘家的,她们也知道如果她们的兄弟能够迎娶公主,对荣阳侯府来说是多大的帮助,所以听了祖母的嘱托后,她们毫不犹豫就答应了下来。 林妗和林妘对荣阳侯老夫人说:“祖母您就放心,我们一定会尽力说服庄静公主的。” 说罢,她们俩便整理一番自己的仪容仪表,换上得体的笑容,施施然地朝林祯和庄静公主的方向走去。 端静公主看上了更高的梅花,眼巴巴地看着,但是林祯够不着,只能站在树下干着急。独自一人站在角落里发呆的沈穹看到了,便主动走了过来,一言不发地将高处的梅花摘下来递给林祯。 林祯看着面前的梅花,然后才注意到是沈穹过来了,她接过梅花,笑眯眯地对沈穹道:“谢谢穹儿,你真是帮了我大忙了。” 沈穹虽然是皇帝的二儿子,林祯名义上的庶子,但是沈穹年纪却比她大一些,沈穹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听到林祯喊他穹儿时,他还有些不太自在。这宫里除了他的母妃和孝德皇后,没有人这样喊过他,更何况是比他还小的林祯。 但是按照辈分来算,林祯确实能以长辈的身份喊他的小名,不管沈穹多么不适应,也只能应下。他小声道:“母后言重了。” 林祯将梅花交给端静,教端静说:“端静啊,你二哥哥帮你摘了梅花,你该说什么呀?” 端静手里拿着花,仰起巴掌大的脸对沈穹说道:“谢谢二哥哥。” 沈穹看着只到他腿部那么高的端静,不由得想起自己年幼的胞弟。沈瑜如今寄养在端静公主的生母何昭容膝下,也不知道何昭容对他好不好。沈穹想着如果他对端静好一些,那何昭容看到了,好不好也对沈瑜好一些呢? 思及此,沈穹那张总是面无表情的脸上露出个生硬的笑容来,摸了摸端静的头,做出兄长的姿态来对端静说:“不用谢。” 看到这兄友妹恭的一幕,林祯打心里高兴,她见沈穹总是一个人,便亲切地招呼他道:“穹儿就和我们一起玩,我看你总是孤零零的,今天好歹是元宵节,要热闹一些才好啊。” 沈穹不会拒绝人,更何况林祯的笑容太过温暖,也容不得他拒绝,他便沉默着留了下来。 林祯见他愿意留下来,便开心地带着他们兄妹几个在御花园里认花草。 林妗和林妘过来时,看到的便是林祯带着皇子公主在花圃边上玩耍的场面,她们俩走上前来,对林祯等人欠身行了个礼,笑吟吟地说道:“妾身拜见皇后殿下,二殿下,两位公主。” 林祯见是林妗和林妘来了,不由得一喜,她还记得她初到荣阳侯时,这两位堂姐对她颇为照顾,她自然也很喜欢这两位堂姐。看到她们,她便亲热地拉住她们的手,将她们扶起来,开心道:“两位姐姐,你们怎么有空过来了?” 林妗和林妘笑着说道:“我们姐妹俩很久没见皇后殿下了,心里想得紧,趁这次进宫来看看您。” 林祯高兴地笑道:“多谢二位姐姐的关心,看到你们我真开心。” 林妗和林妘没忘了她们此行的目的,她们和林祯寒暄了一会儿,便假装不经意地看向庄静公主,笑脸盈盈地和她寒暄道:“庄静公主也在,看来皇后殿下和庄静公主的关系很不错啊。” 林祯回头看着庄静,笑着应道:“这是自然,我和庄静很早以前就是朋友,如今进了宫,和她也能相互照应。” 庄静被她们提起,虽然有着身为公主的高傲,但想到这两个人是林祯的堂姐,孝德皇后的侄女,也不得不降尊纡贵地对她们点头示意一下。 林妗和林妘见状,觉得这庄静公主也不是那么高傲不讲道理,心里又有了几分把握。她们笑着调侃庄静公主道:“庄静公主一眨眼也长这么大了,妾身还记得第一次进宫见到您的时候,您才和端静公主一样大呢,如今都变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了,时间过得真快啊。” “是啊,也不知道以后是谁家的公子那么幸运,能被庄静公主看上,妾身还真是好奇呢。” 庄静虽然不喜欢别人拿她的婚姻大事开玩笑,但是碍于林祯的面子,她也没有对林妗和林依发作,只是板着脸生硬地应道:“本宫还没想过这件事。” 林妗和林妘就开玩笑地说道:“妾身娘家倒是有几个适龄的兄弟,长得也算是俊俏,不知道庄静公主瞧不瞧得上。” 听她们这么一说,庄静就反应过来了,合着这两人是在给她和她们娘家的兄弟牵红线呢。 她也不是什么天真单纯的人,在宫里长大的孩子有几个是真正不谙世事的?这两人,估计是看到父皇将康静指婚给了林祯的兄长,心里不平衡,所以才来试探她,让她嫁给荣阳侯府的公子,好和镇南大将军府抗衡。 只可惜她不是傻子,荣阳侯府的公子她还看不上,她都还没进门呢,嫁出去的姐姐就知道要帮着家族算计自己了,要是嫁过去,指不定要怎么吸她的血呢?就荣阳侯府这样的家教,她可真是不敢恭维,也不知道这样的家族是怎么教养出孝德皇后那样高尚的人的。 她在心里冷笑着,既然这两人已经将如意算盘打到她身上,那她也没必要给她们脸了。她直言道:“两位夫人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家的兄弟了。父皇同意将本宫的姐姐康静公主许配给镇南大将军家的小公子,是因为林小公子年轻有为,驻守边疆那么多年,立过不少军功,配得上康静公主。 而你们家的公子呢,年纪一大把了,还碌碌无为,只知道啃老,前途堪忧,这样的男子,父皇又怎么会同意让本宫嫁给他们呢,你们说是?” 林妗和林妘没想到庄静这丫头这么不好糊弄,被她说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却没办法反驳,因为庄静说的确实是实话。她们的弟弟都是些靠着祖上荫蔽混日子的公子哥,也没个功名在身,所以祖父祖母才想着让他们娶个公主当驸马,这样就不用奋斗了,还能给家族带来利益。 只可惜庄静公主实在太精明,一下子就看穿了她们的目的,还把话说得这么明白,是一点面子都不给她们家族留,看得出来她是真的不想嫁给荣阳侯府的男子。 她们虽然心里不甘,但是对方是公主,她们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尴尬地笑道:“公主说的是,是我们逾越了。” 庄静抬着下巴嗯了一声,不想再看到她们俩,便打发她们道:“本宫还要和母后一起赏花,没时招待两位夫人了,两位夫人请自便。” 林妗和林妘是没有脸留在这里了,只好灰溜溜地告退。 等她们走远后,林祯才叹了一口气,抱歉地对庄静说:“没想到我的两位堂姐竟然有这般心思,真是,连我都不好意思面对你了。” 庄静无所谓道:“她们是她们,您是您,母后您何必跟她们混作一谈呢,儿臣也不会因为她们的无礼而跟您心生芥蒂,您就放心。” 听到她这样说,林祯就放心了,摸了摸她的头顺毛道:“好了,你也不必将此事放在心上,你的婚事我会和陛下好好商量,定会给你寻个年轻有为的如意郎君的。” 庄静脸一红,小声嘟哝道:“我又不急。” 第164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您宫里的…… 林妗和林妘在庄静公主那里碰了壁,灰溜溜地回到荣阳侯老夫人跟前。荣阳侯老夫人就等着她们的好消息呢,见她们回来了,便急切地问道:“如何,庄静公主是怎么说的?” 想到刚才庄静公主说的话,林妗和林妘一时不知道要不要原话转述给祖母听,怕祖母听了之后会生气,就有些支支吾吾,半晌才小心翼翼地回答道:“祖母,庄静公主她不愿意。” 荣阳侯老夫人听到这话,有些气又有些不甘心地问道:“不愿意,为什么不愿意,是觉得我们荣阳侯府没有镇国公府风光吗?” 她因为激动,声音就不由自主地放大了些,引得旁边的人侧目,她意识到这一点,才压低了声音:“到底是怎么回事,庄静公主是怎么说的?” 林妗和林妘相互看了眼,最后还是由林妗出面说道:“庄静公主她说,说陛下舍得将康静公主许配给林禛,是因为林禛有军功在身,年轻有为。而我们荣阳侯府的公子只会啃老,一事无成,她看不上……” 听到林妗转述庄静公主的话,荣阳侯老夫人果然气得不轻,生气的同时,又有些羞恼,因为庄静公主说的确实是实话。 她原本还不觉得她家子孙没本事有什么不妥的,反正荣阳侯府家大业大,也不缺他们一口饭吃。但是得知外人是怎么看待她家的子孙后,她才终于意识到这是多丢脸的一件事,想到在别人眼中他们荣阳侯府的子孙是这样的不堪,她一张老脸都不知道要往哪里放了。 特别是有林敬则家的孩子做对比,她就更心塞了,气得她胸口疼,得不停地用手顺气,荣阳侯府的女眷见她气成这样,手忙脚乱地给她顺背劝她不要生气。 刚好在皇帝那里碰了壁的何昭容经过这里,见荣阳侯府的女眷慌乱地照顾荣阳侯老老夫人的场面,想到是孝德皇后和林祯妨碍了她往上爬的道路,所以她看到荣阳侯府的人就很不爽。见状她就扯着嗓子阴阳怪气地对她们说道:“哟,老夫人这是怎么了,可要请太医啊?不然在宫里有什么三长两短,陛下也不好跟已逝的孝德皇后交代。” 荣阳侯老夫人本就在气头上,听到何昭容这番看似关心实则诅咒她的话,就更加气结了,心想何昭容和庄静公主这对母女是想联手气死她。 可偏偏何昭容是九嫔之一,跟那些低阶的嫔妃不一样,不能轻易得罪,哪怕是孝德皇后在位的时候,她们见了何昭容都要恭恭敬敬地问个好,更何况现在皇后已经不是她们家的人了,她们就更加不敢得罪何昭容,只能将这口气往肚子里咽。 荣阳侯老夫人咬牙切齿地应道:“多谢何昭容关心,老身不碍事。” 何昭容轻哼一声,道:“没事就好,有事可千万不要憋着,你们来者是客,本宫作为昭容,理应招待你们,若是你们出了什么差池,陛下就要追究本宫的失职了。” 说罢,她便绕过荣阳侯府的女眷,扭着腰肢走远了。 等何昭容走远后,荣阳侯老夫人才愤懑地哼了一声,道:“孝德皇后在世的时候,哪里轮得到你这样跟我说话!” 她身边的儿媳就附和道:“就是就是,不过都是些看人下菜捧高踩低的货色罢了。” 荣阳侯老夫人越想越气不过,嘀嘀咕咕道:“要是林依争气一点,能混到九嫔的位置,她何昭容还敢对我们这般不客气吗?” 说到林依,荣阳侯老夫人像是才想起这号人一样,左右张望一番,终于找到了站在皇帝身后不远位置,眼巴巴望着皇帝一副想靠近又不敢靠近的林依。 她想着林依这窝囊的样子,估计也得不到皇帝的青睐,便召来一个待命的小太监,给小太监塞了块银子,对小太监说:“麻烦这位小公公帮忙给林婕妤传个话,就说我想和林婕妤小聚。” 小太监接过银子,笑眯眯地应道:“好嘞,夫人您稍等,奴才这就去。” 林依正纠结着要不要上前跟皇帝搭个话,刚准备踏出一步,就被一个小太监喊住了。那个小太监哈腰点头地对她说:“林婕妤,荣阳侯老夫人说要请您过去小聚。” 听到这话,林依不由得厌烦地皱起了眉头,哪怕她还没过去,她都知道荣阳侯老夫人要跟她说什么,无非就是要她抓紧机会争宠,早日诞下皇嗣,为荣阳侯府争光云云。她都已经听腻了,是她不想争宠吗,明明是皇帝眼里就没她这个人,她能怎么办? 虽然心里是这样想的,但在外人眼中,她还是荣阳侯府出来的女儿,若是被后宫的嫔妃看到她和荣阳侯府的关系这么僵,以后又不知道该如何议论她看不起她了,所以她只好不甘心地放弃靠近皇帝的机会,扭头朝荣阳侯老夫人那边走去。 荣阳侯老夫人要见林依,不仅仅是交代她争宠,还有别的事情要交给林依做。林依到她面前后,她先是例行公事地对林依嘘寒问暖一番,然后才切入正题,问林依道:“你进宫这么久了,在宫里可结交有说得上话的嫔妃?” 林依不知祖母为何关心起她在宫里的人际关系,便狐疑地应道:“是有几个,怎么了吗?” 荣阳侯老夫人又接着问道:“那你和张修容的关系如何?” 提到张修容,林依眼中就闪过一丝厌恶,她和张修容是真的相看两厌,或者说张修容压根没把她放在眼里,只是她单方面看不惯张修容,看不惯张修容的做派。 张修容哪怕是失宠降位了,也不改以往张扬跋扈的性格,经常仗着比她地位高一点就不用正眼看她,还经常把对孝德皇后和林祯的气撒在她身上。加上她和张修容又不是一个宫的,林依也懒得巴结她,两人就是你不犯我我不犯你,你若是犯我,我必记恨在心的关系。 林依不知道祖母为何问起她和张修容的关系,就应道:“我和张修容平日里没什么交集,她位份比我高,估计也没把我这号人放在眼里。” 荣阳侯老夫人闻言就不赞成地看了她一眼,教育她道:“张修容对你来说是前辈,也是你的上级,你作为后辈,就应该多跟她套套近乎,跟她学一下怎么伺候皇帝,也好让她多照拂照拂你,你怎么就不会来事呢。” 林依不屑道:“就她那目中无人的样子,连皇后她都不服,又怎么会看得起我这个小小的婕妤呢?” 荣阳侯老夫人见她这样,也不跟她多说什么有的没的了,直接将自己的目的说出来给她知道:“你刚才也看到了,陛下有意将康静公主指婚给皇后的胞兄,若是镇国公府真的娶了大公主,在京城的影响力势必会更上一层楼,到时候就人人都巴结他们家了。 我们家本来就因为孝德皇后去世而日渐式微,在这样下去,就更加没办法跟镇国公府抗衡了,到时候人家会怎么看待我们家?唯一能够破这种局面的办法,就是我们家也迎娶一位公主,保住我们家的地位。我看张修容所生的佳静公主就是挺合适的人选,她虽然不是嫡出也不是长女,但她好歹占着个皇帝登基后第一个孩子的名头,若是出嫁,皇帝应该也不会亏待她,到时候我们家也能沾沾光。” 听到祖母打的是这个主意,林依诧异极了:“张修容会同意这门婚事吗?她本来就看孝德皇后不顺眼,如今林祯当了皇后,她觉得都是我们家给孝德皇后出的馊主意,抢走了原本属于她的后位,她就更加怨恨我们家了,又怎么会让女儿嫁到咱们家来?” 荣阳侯老夫人语重心长地说道:“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叶德妃的女儿嫁给了镇国公府皇后的胞兄,叶德妃和皇后的关系就比以前近了些,康静公主作为皇后将来的娘家人,皇后肯定也会向着她们母女俩,有了皇后的扶持,叶德妃和康静公主就能压张修容和佳静公主一头。张修容不是傻子,又怎么能忍得下这口气? 这个时候只要我们抛出橄榄枝,张修容一定会考虑。咱们家毕竟还是孝德皇后的娘家,皇帝看在孝德皇后的份上,肯定还会优待咱们家,不然就要给天下百姓留下不仁不义的印象了。张修容肯定也会意识到这一点,利用咱们家的势力来跟现在的皇后抗衡。 我要你做的,就是将咱们家的态度透露给张修容,让她知道我们是合作伙伴的关系,而不是竞争对手的关系。一旦咱们家能和张修容联手,佳静公主嫁到咱们家,那就是一石二鸟。咱们家既能靠佳静公主翻身,你在宫里和张修容联盟,张修容为了提升你这个同盟的影响力,还有她女儿婆家的实力,肯定会想方设法地提携你,只要你能借着她往上爬,对咱们家,对张修容都有好处,她不会拒绝这样的合作的。” 林依认真地考虑了一下荣阳侯老夫人跟她说的话,觉得好像有几分可行性。确实,如果她们家能够娶到一位公主,看在公主的份上,皇帝一定会重新重视起她们家,只要她们家得到重视,她也一定能被皇帝宠幸,她又有张修容这个前辈提携,一定能快速往上爬。 等她爬到四妃的位置,荣阳侯府就会因为她更上一层楼,她和荣阳侯府一荣俱荣,很快就可以撼动林祯和镇国公府的地位,要是她再能在林祯之前为皇帝生下几个受重视的皇嗣,那皇帝废后改立她为皇后,也就指日可待了。 她越想越激动,好像她的梦想很快就能实现了一样,但是激动过后,她又想到了一个很现实很迫在眉睫的问题,那就是张修容会同意跟她合作吗? 她将自己心中的困惑说了出来,荣阳侯老夫人就寄予厚望地对她说:“能不能说服张修容,就看你的本事了,你的命运和荣阳侯府的将来,可都寄托在你身上了。” 放在以前,林依是不屑于讨好张修容的,但是如今她有了新的方向,并且这个方向前头是无尽的光明,她心动了。在那样的利益驱动下,拉下脸来讨好一个她不喜欢的人又如何呢? 想通了之后,她点头道:“好,我会努力劝说张修容的。” 荣阳侯老夫人见张修容还在御花园里,便迫不及待地催促林依道:“张修容还在,你快去试探一下张修容的态度,我们等你的好消息。” 林依只好鼓起勇气,朝张修容那边走去。 张修容正因为皇帝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数落她而闷闷不乐呢,见林依走过来了,就更加生气了。在她眼里,林依比她年轻,家世也比她好,正是皇帝会欣赏的那类女人,所以她老远就阴阳怪气地说道:“哟,这不是林婕妤吗,怎么不去巴结陛下,却跑到这个角落里来了?” 林依对她有所求,所以听到她尖酸刻薄的话也不恼,而是笑吟吟地说道:“巴结陛下哪里有巴结修容娘娘重要啊。” 张修容听了这话,狐疑道:“你什么意思?本宫有什么好给你巴结的?你可别忽悠本宫,谁不知道你一心想着被陛下宠幸,怎么会放弃这接近陛下的大好机会,跑来巴结本宫?本宫和你可不是一路人,你要巴结也该去巴结孙贵妃,她才是你的主位,能够提携你。” 林依依旧脾气很好地笑道:“修容娘娘此言差矣,嫔妾此巴结非彼巴结,嫔妾只是见您在陛下那里受了委屈,怕您一个人心里不好受,过来陪您说说话疏解疏解,没有别的意思。” 张修容冷笑道:“呵,你还会如此好心,确定不是来看本宫笑话的?” 林依委屈道:“嫔妾冤枉啊,嫔妾比修容娘娘还不如呢,修容娘娘好歹是一宫主位,又有子女傍身,嫔妾什么都没有,甚至进宫这么久了,都没被宠幸过,要说笑话,嫔妾才是这个宫里最大的笑话。” 听她这么一说,张修容心里终于好受了不少,起码还有林依给她兜底不是?于是她对林依也没有之前那么针对了,反而还饶有兴趣地打量起林依来,似乎是第一天认识林依这号人一样,对她充满了兴趣。 “哦,这么说来,倒是本宫冤枉你了。算你还有几分识相,本宫姑且相信你了。” 林依便顺水推舟地说道:“嫔妾本来就是向着修容娘娘的,当初刚进宫的时候,也想过能跟修容娘娘一个宫殿,为修容娘娘效命。但是陛下体恤您膝下多子,怕嫔妾这些不懂规矩的新人住进去会打搅到您和皇嗣们,才将嫔妾分去了贵妃宫里。嫔妾和贵妃是真的聊不来,您看嫔妾进宫这么久了,她都没有提携过嫔妾,就知道贵妃其实也并不喜欢嫔妾了。” 张修容原本对林依还有戏怀疑,但是听到林依说皇帝体贴她才没让林依住进她的宫里,这话真是说到了她的心坎上,让她相信在皇帝的心中,她还是占据一定分量的,突然她就拾起了信心,对林依也刮目相看,笑着说道:“小样,还挺会说话。” 林依陪着笑道:“嫔妾说的都是实话。” 其他嫔妃看到林依居然跟张修容混到了一起,都觉得有些惊讶,在她们的印象中,林依和张修容应该是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去的,甚至可以说是水火不相容的,如今两人却能相谈甚欢,十分可疑。 有好心人提醒孙贵妃道:“贵妃娘娘,您看啊,您宫里的林婕妤怎么跟张修容勾搭在一起了?” 孙贵妃顺着看过去,见林依果然在和张修容有说有笑的,怕是觉得她这棵大树不好乘凉,想去借张修容的光了。可惜林依也不想想,张修容一个失宠的妃子,能给她什么?罢了,既然林依都要这样做,就由着她去,自己也正好可以名正言顺地不管她了,只要她不和张修容串通做出什么不利于自己的事情来就好了。 她不甚在意地笑了笑道:“林婕妤虽然是本宫宫里的人,但是本宫也不能左右她的交友不是?她和张修容合得来,是她的私事,本宫要是插手阻止她,倒是显得本宫不团结后宫了,陛下可不喜欢我们勾心斗角拉帮结派。” 何昭容听到她这大度的话,就冷笑道:“贵妃娘娘真是宰相肚里能撑船,也不怕自己宫里出了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孙贵妃四两拨千斤地应道:“这就不劳何昭容操心了,本宫宫里的事,本宫自有分寸。” 林祯并不知道她离开的这段时间门里,荣阳侯老夫人和林依还有张修容只见达成了什么关系,她带着沈穹庄静端静三兄妹在御花园逛了一圈回来,见嫔妃们凑在一起叽叽喳喳说着什么,也没在意。 她带着几个孩子走回皇帝身边,把摘来的梅花送给皇帝,笑嘻嘻地说道:“陛下,这是孩子们摘给陛下的花,您瞧好看不?” 沈定笑着接过梅花,放在鼻尖闻了闻,说道:“嗯,很香,朕很喜欢。” 端静今晚玩得很开心,这会儿还有些得意忘形,敢壮着胆子跟皇帝说话了。她大声地对父皇说:“这是二哥哥摘的!” 被端静这么一说,沈定才注意到默默站在林祯身边的沈穹,对这个一向沉默寡言,死了生母后愈发没有存在感的儿子加深了点印象,点了点头道:“穹儿有心了。” 沈穹听了这话,也是波澜不惊地低头道:“儿臣不敢当。” 这场宴会持续到深夜才散,等宫里的主子个会各宫后,大臣们也带着家中女眷陆续离开了御花园。 路上,不少大臣和外命妇都在讨论今晚康静公主和林禛的这段佳事,羡慕林禛能够被皇帝和康静公主看上,镇国公府越来越炙手可热了。这些话也被荣阳侯一家听到,心里十分不服气,想着等他们家娶了佳静公主,他们也能成为这些人羡慕的对象。 第165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这叫什么…… 元宵节后,宫里的生活渐渐恢复到原来的平静,宫里暂时没有别的什么事要忙了,林祯终于得以清净下来休息几天。 嫔妃们还是每日按部就班地来栖凤宫请安,不同于以往的是,细心的嫔妃发现每天早上来栖凤宫请安的时候,林依都和张修容走得很近。 仔细回想一下,林依和张修容的关系是在元宵节那天之后突飞猛进的,也不知道元宵节那天晚上她们俩达成了什么共识,让原本不相干的两个人突然走在了一起,这让嫔妃们警惕起来,生怕她们俩在暗地里筹谋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危害到自己的利益。 特别是孙贵妃,林依明明是她宫里的人,不来巴结她这个主位,却和别宫的张修容勾结在一起,整个后宫谁不知道她和张修容积怨已久,明眼人都知道不该在她面前提及张修容。林依倒好,居然无视她这个主位,巴巴的去亲近张修容,她真是不知道该说林依没脑子还是不想在后宫里混了。 和孙贵妃交好的嫔妃也几次提醒过孙贵妃要堤防她宫里的林依,别让林依和张修容里外接应暗害她。不用她们说,孙贵妃也知道这一点。 某天天气难得晴朗又暖和,经过一个寒冬的嫔妃们纷纷换上轻盈美丽的衣裳到御花园里散心,孙贵妃和拥护她的嫔妃们走在一起,迎面遇到张修容一派,而林依也在张修容的队伍里,就显得很尴尬。 林依没想到会在御花园遇到自己的主位,还是当着后宫这么多嫔妃的面,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自处了,只好心虚地低着头不敢看孙贵妃。 好在孙贵妃似乎并没有把她放在心上,正眼都不给她一个,这让她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有些担心孙贵妃是不是在心里记恨上她了。 孙贵妃还没说什么,孙贵妃的追随者看到林依站在张修容身边,就挑起眉阴阳怪气道:“哟,这不是贵妃娘娘宫里的林婕妤吗,你也来御花园散心啊,怎么却跟修容娘娘走在一起,见了自家主位也不问安,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已经迁到修容娘娘的永畅宫了呢。” 不等林依和张修容发话,孙贵妃就先一步大度地笑道:“妹妹此言差矣,咱们都是陛下的嫔妃,亲如姐妹,不分你我,不管是哪个宫的,都是一家人,林婕妤和修容走在一起也是正常的。” 张修容向来喜欢和孙贵妃对着干,如今虽然她地位不如孙贵妃了,但到底还是永畅宫的主位,膝下还有四个皇嗣,见到孙贵妃时,还是很有底气的。 她听了孙贵妃这番看似大度得体的话,怎么都觉得不舒服,好像孙贵妃话中有话,当即就尖酸刻薄地回敬道:“是吗,贵妃娘娘若是真的视臣妾们如亲姐妹,那林婕妤何故不亲近您,却跑来亲近臣妾呢?可见还是贵妃娘娘待底下的人不好,所以林婕妤才会来投靠臣妾。” 孙贵妃被她反将一军,但是并没有失态,而是用帕子掩嘴笑道:“也许是修容人格魅力太大,所以林婕妤才会更加喜欢和你亲近,这一点倒是本宫不如你了,看来本宫还是要向修容你学习才是。” 张修容毕竟是小门小户出身,眼界比不上名门出身的孙贵妃,学识见闻也不如孙贵妃,所以她没听出来孙贵妃看似在褒奖,实则是在嘲讽她。听了孙贵妃的话,她还沾沾自喜,以为孙贵妃真的自愧不如她,还挺得意地抬起了下巴,倨傲道:“贵妃娘娘如此虚心好学,真是教臣妾敬佩,那您就慢慢学,臣妾还有别的事要做,就不奉陪了。” 说罢,她便带着自己的姐妹们趾高气昂地绕过孙贵妃等人,大摇大摆地离开了御花园。 等张修容等人走远后,孙贵妃身后的嫔妃们就七嘴八舌地为孙贵妃打抱不平道:“贵妃娘娘,您瞧瞧,张修容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那个林婕妤也是,您就这样让她们走啦?” “是啊贵妃娘娘,她们俩指不定在背后议论您什么呢,要死她们合伙起来算计您,可如何是好?” 孙贵妃收起脸上笑吟吟的表情,不以为然道:“张修容没有脑子,林依又不起眼,两个都是不得宠的废物,能闹出什么动静来?本宫从一开始就不待见林婕妤,只不过碍于她是本宫宫里的人,不得不顾及面子照拂她一下。如今她明目张胆地投靠了张修容,这是整个宫里的人都有目共睹的,本宫就更加不用跟她虚与委蛇了。若是陛下和皇后问起来,本宫也有正经理由来推却责任。” 见孙贵妃都这样说了,其他嫔妃也只好作罢。 张修容走远后,才假笑着问她身后亦步亦趋的林依:“林婕妤就这样无视自己的主位,跟本宫走在一起,不怕回去被孙贵妃刁难吗?” 林依赔着笑道:“嫔妾既然已经选择了投靠修容娘娘,那肯定是始终站在修容娘娘这边的,至于孙贵妃心里会怎么想,就不是嫔妾该担心的事情了。” 张修容听了这话,这才满意地笑了起来,又说道:“本宫倒是挺好奇,你为何放着孙贵妃的大腿不抱,来依附本宫。她孙贵妃是中书令的女儿,娘家在朝中实力强大,她又是嫔妃之首,虽然心眼不咋地,但是表面功夫还是做得不错的,你跟着她,不比跟着本宫更加前途无量?” 林依听了这话,苦笑道:“修容娘娘说笑了,孙贵妃虽然位高权重,但是她待下面的人却是小气得很,不然嫔妾也不会进宫这么久,都得不到陛下宠幸了。嫔妾晋升这么多次,也都跟孙贵妃无关,等孙贵妃提携嫔妾,怕是到死都等不到,又何必再巴结她呢?有句老话是怎么说的来着,良禽择木而栖,以前是嫔妾没得选被放在孙贵妃宫里,现在嫔妾看清了孙贵妃的本质,再选择修容娘娘也为时不晚。” 张修容仔细回想一下,发现林依说的都是实话,笑着说道:“这倒是事实,本宫记得,当初选秀的时候,你和孙贵妃的堂妹是一起进的宫,都被封为才人,你被分到孙贵妃宫里,孙氏被分到叶德妃宫里。孙氏一进宫就在叶德妃的举荐下侍寝,后面也多得叶德妃的抬举,就连晋升美人,都是叶德妃帮忙在陛下面前说的好话。 相比之下,你在孙贵妃手下就混得凄惨了许多。本宫如果没记错的话,你两次晋升都是靠自己,第一次是中秋节献艺被晋升,第二次是帝后大婚大封六宫的时候,都与孙贵妃无关,而且你至今没有侍寝,想来也是孙贵妃无作为的结果。 这后宫啊,人虽然不多,但也有几十个嫔妃,陛下日理万机,怕是记不住自己后宫都有什么人,能让他记得的,也就只有各宫主位。底下的嫔妃想要引起陛下的注意,只能靠自己的主位多跟陛下提起,像孙婕妤就是由叶德妃推荐。孙贵妃心眼小,明明陛下去过她宫里留宿,却不肯在陛下面前说你一句好话,你不想跟着她也是人之常情。” 林依心酸道:“修容娘娘真是说出了嫔妾的心里话,嫔妾进宫快两年了,虽然在外人眼里算是晋升得很顺利,但是嫔妾空有位份,却连侍寝都不曾有过,不知道其他嫔妃在背后怎么议论嫔妾呢。嫔妾真是委屈得很,只希望能够得到修容娘娘的垂怜,能让修容娘娘在陛下面前多给嫔妾美言两句,若是嫔妾有朝一日翻身,一定不会忘了修容娘娘的恩情,当牛做马报答修容娘娘。” 张修容突然想起元宵节那晚皇帝嫌弃她年纪大了的事情,看着眼前年轻貌美的林依,她有了主意。既然皇帝不喜欢年老色衰的她,那她把林依调教推好了荐给皇帝,皇帝总会喜欢林依的,到时候林依得宠,反过来报答她,她不就能借着林依重新回到四妃的位置了吗?这可是双赢的好事,还能让林依死心塌地效忠她,何乐而不为呢? 她打定了主意后,笑吟吟地对林依说:“既然林婕妤如此相信本宫,那本宫自然不能让林婕妤失望,等有机会,本宫一定在陛下面前好好替你美言两句。” 林依得到张修容的承诺,大喜过望道:“那嫔妾就先谢谢修容娘娘了!” 至于荣阳侯老老夫人交代她的正事,林依想着先不急,等她真的取信于张修容了,再提及此事,看起来更加顺水推舟一些。 眼看着林依天天往永畅宫跑,孙贵妃冷眼看着,也不说什么,她倒是想看看林依和张修容想做什么,再看看张修容能给林依什么,值得林依这样巴结张修容,如果到头来林依在张修容那里什么也得不到,那就笑掉她大牙了。 这日众嫔妃例行给林祯请安,林依依旧是跟在张修容后面,见到孙贵妃,也只是默默地行个礼就不管了,孙贵妃也没什么反应。 直到众人给皇后请安离开后,她故意比别人走慢一步,等人都走完了,她像是才想起什么一样,回过头来提醒林祯道:“对了,臣妾忘了跟皇后殿下汇报一件事。” 林祯跟这些嫔妃唠嗑了半个早上,早膳都没来得及吃,早就饿得不行。见嫔妃们都走了,她总算有时间吃点东西,正要伸手去拿盘子里的糕点呢,突然孙贵妃折了回来,吓得她赶紧把手收回去,端着皇后的架势微笑着问道:“哦,是什么事?” 孙贵妃笑着说道:“其实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就是臣妾近来发现林婕妤和张修容走得有点近了,好几次臣妾都在御花园遇到她们俩走在一起,交头接耳地不知道在商议什么,很是鬼鬼祟祟的样子。臣妾怕她们在做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霍乱后宫,所以特意跟皇后殿下说明,让皇后殿下明察。” 林祯将这话记在了心里,表面上却轻松地说道:“原来是这事,本宫会让人多主意的,多谢贵妃提醒。” 孙贵妃把话带到了,林祯怎么想的,又会怎么处理,就不关她的事了,她跟林祯告退,施施然地离开了栖凤宫。 等孙贵妃走后,林祯终于能够放开来吃糕点了。旁边的流苏见她这没心没肺的样子,不禁叹气,提醒她道:“殿下,张修容素来和孝德皇后不合,又怎么会和林婕妤交好呢?这其中必有诈,您可要小心点,莫要着了她们俩的道。” 林祯一边吃一边敷衍道:“嗯嗯,本宫知道了,本宫会注意的。” 这那像是会放在心上的样子,流苏头疼不已,心想孝德皇后当初怎么就看上林祯了,林祯这样粗枝大叶胸无大志的样子,真的能坐稳皇后的位置吗? 而她不知道的是,林祯并非真的没心没肺,她其实什么都记在心里,只是没有表现出来罢了。她有自己的打算,她若是表现得过于锋芒,定会让后宫的嫔妃忌惮她,只有装作单纯无知的样子,才能让嫔妃们放松警惕,露出原形。毕竟她也只是个普通不过的凡人,没办法看穿人心,只能用这样的办法,这叫什么来着,大智若愚! 第166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她想到要…… 林依这段时间和张修容走得近,经常可以看到她出入张修容所住的永畅宫,旁人真的以为林依见孙贵妃不能给她带来什么实际的利益,所以才转投到张修容的阵营,都等着看她们三之间的好戏,所以也没说林依什么。 佳静见母妃和林依走得近,心里很是看不起这个进宫一年多了还是无名小卒的林婕妤,认为林依这样既没有圣宠也没有子嗣的小小婕妤不能给自己和母妃带来什么利益。 于是某次她在角落看着林依走后,便走到母妃身边,不屑地看着林依离开的方向问道:“母妃,您为何要和林婕妤走这么近,她能给您带来什么帮助?她自身都难保,带着她不是拖累自己吗?” 张修容淡淡地说道:“别看她现在没有圣宠,但是她胜在年轻貌美。你母妃我一天比一天衰老,只会越来越惹你父皇厌恶,这时候就需要一些年轻漂亮的低阶嫔妃来为母妃固宠。就像孙贵妃有孙婕妤相互扶持那样,若是我能让林婕妤获得宠爱,我也能借助她重新站起来,她不过是我复宠路上的一颗棋子罢了。” 佳静公主听了这话,心里并不看好母妃的计划,就林依那样貌那段位,又怎么能吸引父皇喜欢呢?所以她对林依还是很不屑的,只是看到母妃很自信的样子,不忍心说出来打击她罢了。 林依这段时间兢兢业业地讨好张修容,一方面是想让张修容提携她,另一方面就是降低张修容对她的警惕,她也好接近佳静公主,找机会说服张修容和佳静公主,让佳静公主嫁到荣阳侯府去。 这日她和张修容从栖凤宫请安回来,刚走进永畅宫,就迎面遇到正要出门的佳静公主。佳静公主本就不喜欢林家的女人,包括林依在内,看到林依又跟自己的母妃走在一起,她就翻了个白眼,很是不屑的样子。 还是林依先反应过来,谦卑地对她笑笑问候道:“佳静公主好。” 佳静仗着自己是主位嫔妃生的公主,又是皇帝登基后的第一个孩子,在宫里张扬跋扈惯了,从来不把其他嫔妃放在眼里,平日在宫中遇到那些嫔位以下的嫔妃,她基本都不正眼看一下,更别说主动问安了。所以她并没有理会林依的问好,只是倨傲地抬着下巴,当做没看到。 放在以前,张修容是不会管她的,因为张修容本身也是个目中无人的主,佳静公主变成这样也是跟她学的。但是她现在和林依交好,她还要利用林依,自然不能让林依太难堪。 见自己的女儿对林依不敬,她便轻嗔道:“佳静,不能对林婕妤无礼。” 佳静不明白母妃为何如此重视林依,明明是个无宠的婕妤罢了,值得她低头问好吗?她有些不甘心,但是想到之前弟弟妹妹因为忤逆了母妃的意思被母妃罚不能吃饭的下场,她只好不情不愿地对林依点头示意一下,道:“见过林婕妤。” 林依本来就是要讨好佳静以便给佳静和自家兄弟说婚事,所以她并不介意佳静对她不敬的态度。见佳静跟她问好,她更是做出受宠若惊的反应来,赔着笑道:“佳静公主是越来越懂事了,还是修容娘娘教得好啊。” 提到自己的女儿,张修容就有意显摆了,满意地看着佳静嘚瑟道:“这是自然,本宫的女儿会差到哪里去呢?” 佳静不想理她们俩,跟母妃和林依行过礼后,便借口离开了,剩下张修容和林依两人慢悠悠地走进永畅宫。 林依在心里斟酌一番,试探性地跟张修容打听道:“佳静公主如今也到婚配的年纪了,不知道修容娘娘有没有心仪的驸马人选?” 说到公主的婚配,张修容免不了想起元宵节那天晚上皇帝有意将康静公主许配给镇南大将军幼子的事,心中有些嫉妒和不甘。皇帝到底是偏心第一个女儿,竟然一声不吭就给了康静那么好的一门婚事,自从那天之后,她就开始忧愁起自己女儿的婚事,被林依这一提,她又焦虑起来。 她冷笑道:“本宫不过是个深宫妇人罢了,能接触到什么青年才俊,又何来的心仪驸马人选?本宫是没叶德妃那么好的福气,生的女儿被陛下指婚给国公的幼子,这样的好事本宫打着灯笼都找不着。” 见张修容阴阳怪气地诉说着心里的不甘,林依连忙哄道:“修容娘娘莫气,京中也不止有镇国公一家,佳静公主一定能找到比镇国公幼子更好的驸马的。” 张修容哼了一声,道:“本宫倒是想和人家结亲,就是担心人家看不看得上本宫的佳静罢了。镇国公上面的就是异姓王和郡王长公主亲王家的子弟了,但是那样的门第,肯定要求门当户对的女子,最起码也得是嫡出。本宫的佳静虽然贵为公主,却只是个庶出,那些王爷宗亲肯定看不起佳静,但是地位低于国公府的,本宫又看不上,佳静嫁给他们,不就明摆着低了康静一头吗?本宫怎么能容忍自己的女儿被人看低?” 林依转转眼珠子想了想,宽慰张修容道:“佳静公主虽然不是嫡出,但却是陛下的掌上明珠,哪里轮得到别人嫌弃?佳静公主的身份已经贵不可言,驸马的身份再高,还能高得过公主不成?公主若是能嫁给个家世不错的驸马,那是锦上添花,家世一般也不妨碍公主的地位和身份,不管怎么说,陛下都不会委屈自己的女儿的。” 张修容听林依这么一说,觉得是这个道理,只是她一辈子跟人斗习惯了,见不得别人比自己好,所以还是有些忿忿然。 林依又说道:“依嫔妾所见,公主嫁得好不如嫁得早嫁得巧。康静公主之所以在婚事上得到陛下的重视,不正是因为她是陛下的最大的公主,陛下想让她先出嫁吗?要是佳静公主能抢在康静公主之前出嫁,不就是陛下第一个出嫁的公主了?陛下肯定也会重视佳静公主的婚事,让佳静公主风光大嫁的,起码在嫁妆上,肯定会比康静公主丰厚。若是佳静公主能给陛下生出第一个外孙,说不定还有别的恩赐。” 她这么一说,倒是给张修容提供了别的思路。是啊,皇帝重视康静公主的婚事,不过是因为康静公主最年长,皇帝想体验嫁女的感觉,想早日抱上外孙,所以才会这么操心。若是佳静也早日将婚事提上日程,在康静公主之前成婚,那皇帝肯定也会重视佳静的婚事,佳静也就能超过康静了。 既然佳静已经很难找到比康静更好的驸马,那在嫁妆上超越康静也是极好的,到时候人家只会觉得佳静比康静更受皇帝宠爱,给的嫁妆都比康静多,她脸上也有光。 但是问题来了,她到哪里去给佳静找个各方面都过得去的驸马,让佳静抢在康静之前完婚呢?她一个小门小户出身的妇人,又一直待在深宫里,也不清楚京城那些名门都有哪些优秀的子弟。 她正着急着,眼角余光瞥到林依,见林依胸有成竹的样子,想到林依虽然在宫里不起眼,但是进宫前毕竟是荣阳侯府的姑娘,即使只是个庶出,但也应该接触过不少名门之后,也许会认识不错的人选。于是她便跟林依打听道:“林婕妤可知道京城有哪些可以配得上佳静的才俊?” 林依见张修容果然问她这个问题,心里一喜,但也不好急着给张修容推荐自己家的兄弟,只好先给张修容列举了几个家世不如她娘家兄弟的公子少爷。 果然,张修容听了她列举的人选后,都很不满意地否决了,林依便做出为难的样子来,张修容见状又问她:“难道就没有别的更好的人选了吗?不求比国公府高,起码也不能太低啊。” 林依只好装作不好意思的样子,犹犹豫豫地说道:“要是这么说的话,嫔妾家中倒是有几个适龄的兄弟,只是不知道修容娘娘和佳静公主看不看得上了。” 没想到张修容听了她的话后,却是眼前一亮,拍手道:“本宫觉得不错,荣阳侯府如今虽然不比孝德皇后在世时风光了,但到底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毕竟是孝德皇后的娘家,世袭的侯爵,本宫的女儿嫁过去,也不算低嫁。 不过本宫也不能让佳静受太大的委屈,佳静虽然是庶出的公主,但到底是金枝玉叶,配你们侯府绰绰有余,所以本宫要求必须是长房嫡出的公子,来日可以继承爵位的,其他的都不考虑。怎么样,你家有附和这个条件的吗?” 林依心说她们家还真有这么一号人物,那就是伯父家的嫡出林荣杰。林荣杰还不及弱冠,虽然他已经有意中人,那就是他外祖家的表妹,伯父伯母也有意撮合他们俩,但是为了家族的荣耀,伯父伯母一定会改变主意,让他迎娶公主的。 于是她就隐瞒了林荣杰有意中人的事实,跟张修容道:“嫔妾大伯家嫡出的大哥还没娶亲,他是长房嫡长子,来日定能继承荣阳侯爵位,人也长得一表人才,又饱读诗书,兴许修容娘娘和佳静公主能看得上?” 听林依这么一说,张修容果然很满意,笑着说道:“那真是好极了。康静所要嫁的林禛虽然也是嫡出,但却是幼子,听说镇南大将军有好几个嫡子,不一定能轮到他继承爵位,这一点,你家大哥倒是比他强一些,佳静嫁过去,也不算委屈了。那就这样决定了,你找机会跟你家中传达一下本宫的意思,至于佳静这边,本宫也会说服她的。” 林依见张修容这么就同意了,觉得自己终于完成了祖母交给她的使命。等佳静公主真的嫁给她的兄长,她和张修容就真的是同一条船上的蚱蜢了,她张修容再怎么不乐意,也得提携她,有了张修容的提携,她一定能早日侍寝,生下皇嗣,步步高升的。 于是她便说:“嫔妾会跟家族传达修容娘娘的意思的,等有机会,嫔妾会让祖母和伯母将大哥带进宫来给修容娘娘和佳静公主过目。” 张修容说道:“势必要在康静和林禛订下婚事之前,不能让他们俩抢了先。这样,本宫会跟皇后提议,今年花朝节在宫里举办宫宴,请王公大臣及家眷进宫庆祝,到时候让你大哥进宫来和佳静培养下感情,尽量在陛下的万寿节之前将婚事定下来。” 林依见张修容比她还着急,就觉得这门婚事稳了,喜不胜收道:“好。” 林祯好不容易过了段清闲的日子,这还没休息几天,她又要忙起来了。眼看着她和皇帝大婚就要满三个月了,按照祖制,满三个月后,她要和皇帝一起去太庙祭拜祖先,证明她正式成为得到皇室祖宗的认可的皇后。在那之后,就紧接着要主持亲蚕礼,这些都是要她亲力亲为的,所以她这个时候就要做准备了。 她想到要面对皇帝的列祖列宗,还有些紧张,生怕皇帝的列祖列宗看到她太年轻了胜任不了皇后的职责对她不满意,为此她还很忧愁地跟皇帝提起过。 沈定听了她担忧的事情,就哭笑不得地宽慰她说:“没事的,你嫁给朕,是为了保住朕的嫡子,保住皇室血脉,祖宗们感激你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嫌弃你呢?你只需要做好自己就行了。” 听皇帝这么说,林祯才放下心来,兢兢业业地准备庙见事宜,务必要让祖宗们满意她。 第167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朕也想看…… 佳静回到永畅宫,直接走进正殿,里面张修容正坐在主位上喝茶,而林依已经不在了,估计是回去了,也正好不碍着她的眼睛。 她仗着自己是皇帝登基后的第一个孩子,又是被张修容宠着长大的,在张修容面前也没那么多规矩。她直接走到母妃旁边坐下,端起茶杯自顾自地喝起来,然后才慢条斯理地问道:“母妃您找儿臣有事?” 张修容见她来了,这才放下茶盏,仔细地打量起自己这个女儿来。佳静长得像她,不论是长相还是脾性都像是一个印子里刻出来的,她也曾经以生了这么个女儿为傲。她这样骄傲优秀的女儿,就应该享受这世上最好的东西,所以她拼尽全力,也要为佳静争取。 她对佳静说道:“刚才母妃和林婕妤提起你的婚事,你今年也到了嫁人的年纪,是时候考虑这个了。” 佳静还不想嫁人,因为嫁人之后,她就是外人了,以后不能随便进宫,更加不能在宫里作威作福了。她还没享受够宫里的荣华富贵呢,何必那么早嫁人? 于是她皱起了眉头,嫌弃道:“林婕妤?她也配提我的婚事?不过是个小小的婕妤罢了,母妃您就应该治她一个逾越的罪名,让她多担心担心自己的处境,少来管我的闲事,我嫁不嫁人与她何干?” 张修容却说道:“本宫倒是觉得她说得不错,你也该嫁人了,早点出嫁,就能多让你父皇注意你一些,若是再能早日为你父皇生下外孙,以后的好处还多着呢。” 见母妃执意要提自己的人生大事,佳静就撒娇道:“母妃,儿臣还不想嫁人,儿臣年纪还小呢!” 张修容不赞成道:“不想嫁人也得嫁啊,总不能在宫里当一辈子的老姑娘?你看看皇后,比你还小几个月,人家都当皇后了,你呢?与其等到你父皇想起来给你指婚,让你嫁个不如意的驸马,还不如你主动选个自己喜欢的条件也不错的。” 说到林祯,佳静就来气,她从来不放在眼里的那个名不正言不顺的野丫头,居然摇身一变变成了一国之母,哪怕自己是皇帝的亲生女儿又如何,在林祯面前还是低了一头,以后不论家给谁,都不会比林祯嫁得更好了,这注定了她就是要被林祯压一头,她就更加不想嫁人了。 于是她赌气道:“要我嫁人也行,除非能找到个各方面比父皇还要好的男人。” 听到这话,张修容脸上的笑挂不住了,甚至沉下脸来教训她道:“放肆!你父皇乃是天子,你想找个比他地位还高的驸马,我看你是想造反!这话要是被人传到你父皇耳中,你少不得又要被你父皇责罚,到时候还要连累本宫!” 佳静被张修容训了一顿也不收敛,更加肆无忌惮地说道:“那我不嫁了!” 张修容强硬道:“为了本宫的利益,你不嫁也得嫁,不然本宫养你十几年做什么?本宫已经和林婕妤商量好了,她家嫡出的大哥尚未成家,他将来定能继承爵位,你就嫁给他了。” 见母妃和林婕妤背着她将她的婚事定了下来,给她来了个先斩后奏,佳静再也坐不住了,站起来抗议道:“一个落魄侯爵罢了!我不嫁!要嫁你自己嫁去!” 张修容见她被逼急了,终究是怕她做出什么忤逆自己的事来,于是心平气和地跟她商量道:“荣阳侯府已经是母妃能想到的最合适你的归宿了。你想想看,康静嫁给了现皇后的娘家,放眼整个京城,没有谁能跟镇国公抗衡了,毕竟那可是皇后的娘家,也只有荣阳侯府能和他比一比。 荣阳侯府虽说没有以前风光了,但到底是孝德皇后的娘家。孝德皇后是你父皇的元后,和你父皇相互扶持那么多年过来,在你父皇心里的地位可不是林祯那个小丫头能比的。你别看你父皇现在宠爱林祯,重视镇南大将军,也是因为他对林祯的新鲜劲还没过去,镇南大将军还有可以利用的地方。等到你父皇对林祯失去了兴趣,等林祯不再年轻,镇南大将军也打不动仗的时候,你父皇是更怀念孝德皇后,还是更喜欢林祯? 母妃伺候你父皇这么多年,不说完全了解他,但也是了解几分。你父皇看似冷漠,其实是个很感恩的人,孝德皇后在他最低谷的岁月里一直陪伴着他,在他心里的地位肯定是独一无二的。孝德皇后去世,你父皇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还是难受的,就算是看在孝德皇后的面子上,你父皇也不会真的亏待了荣阳侯府一家。 若是你在这个节点眼上提出愿意下嫁给荣阳侯府的公子,你父皇一定会感到很欣慰,因为没有什么比让公主嫁给他们家更加光荣的事情了,到时候你父皇为了表示对孝德皇后和荣阳侯的重视,给你的嫁妆也一定会超出普通公主出嫁时的规格,说不定还会将你封为长公主以示恩典。” 佳静听了母妃这番话后,渐渐冷静下来思考一番,觉得母妃说的有几分道理,可她还是不甘心就这样嫁给个侯爵子弟,犹犹豫豫道:“那也得看荣阳侯的长孙长得合不合我的眼缘啊,若是他长得丑,我才不要嫁给他。” 张修容见她松了口,便笑着宽慰她道:“这是自然,母妃又怎么肯委屈你呢,自然是要让你过过目的,若是你觉得对方长得不好看,母妃也不会强求你嫁给他。母妃已经跟林婕妤商量过了,等花朝节的时候,让荣阳侯老夫人将人带进宫来给你看看,你若是满意了,那这门婚事就定下来。” 听母妃的意思不是非要自己嫁给荣阳侯的长孙,佳静就松了一口气,想着见一面又不会少块肉,便颔首道:“那行,本公主就赏他这个脸。” 那边林依也没闲着,说动张修容后,她便写信给荣阳侯府,将她和张修容商量出来的结果告诉荣阳侯老夫人。 荣阳侯老夫人看到林依的来信后大喜过望,连忙召来大儿子一家商议此事。 大儿子素来孝顺,听了老母亲的话后,他只是顺从地应道:“一切都由母亲做主。” 但是大儿媳和林荣杰就不愿意了,大儿媳秉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想法,早就打算让儿子娶自己娘家的姑娘。一来可以亲上加亲,二来以后儿子继承了荣阳侯爵位,新的荣阳侯夫人也是她娘家的人,她就能将荣阳侯掌握在自己手中很多年。于是她着急道:“母亲,这万万不□□杰已经有婚约在身了。” 林荣杰跟他外祖家的表妹青梅竹马,两情相悦,就等着选个好日子谈婚论嫁了,没想到这会儿却突然冒出来个程咬金,他生怕佳静公主坏了他和表妹的婚事,也连忙反对道:“是啊祖母,我和芊芊已经私定终身了,我又怎么能反悔,去娶公主呢?这不是要我做那个负心汉吗!” 荣阳侯老夫人说道:“哎,你和你表妹的婚事只是口头上说过,并没有立下任何凭据,算不得数。何况你外祖家只是个四品官员,你娶你表妹也对你的前途无多大助力,还不如娶公主,你下半辈子就不用愁了,对我们荣阳侯府也是极好的一件事。” 听到婆婆这样说自己的娘家,大儿媳脸上有些挂不住,但是碍于婆婆的辈分和地位,还有事实,她并不敢说什么,只是儿子和自己侄女的婚事,她还是要争取一下的。 她试图说服婆婆:“咱们家儿孙那么多,何必非要荣杰呢,二房三房不是也有适龄的嫡子吗,让他们来娶公主不行吗?” 荣阳侯老夫人看了她一眼,轻描淡写道:“可是人家公主就只看得上将来能继承荣阳侯府的,你若是愿意让荣杰放弃继承权,给二房三房继承爵位,我倒是无所谓谁娶公主。” 闻言,大儿媳和林荣杰脸上都是一僵。他们固然向着外祖家,但是这爵位也是不能放弃的,就连大儿媳听到这话,都不敢出声了,自己都要做不成将来的荣阳侯夫人了,还管自己的侄女能不能当上荣阳侯夫人呢? 林荣杰也很犹豫,一面是自己心爱的女子,一面是自己最想要的继承权,两样他都不想放弃,可是他娶了公主的话,以公主的地位和性格,是肯定不允许他纳妾的,更不用说芊芊愿不愿意当他的妾了。左思右想一番,他最终还是咬牙应道:“孙儿愿意听从祖母的安排。” 见林荣杰妥协了,荣阳侯老夫人甚是欣慰,赞许道:“不错,咱们荣阳侯府就是需要这样识时务的儿孙,才能保我们荣阳侯府千秋万代。” 大儿媳见状,想要说什么,但是看到儿子都让步了,她只好不甘心地作罢。 很快,荣阳侯老夫人就给林依回信,说家里都安排好了,就等着什么时候把林荣杰引见给佳静公主。林依拿到信后,马上找到张修容,听张修容说她也说服了佳静公主,林依喜不胜收。两人就商量着怎么跟林祯开口,等花朝节的时候让佳静公主和林荣杰见一面,培养培养感情,给他们俩的婚事埋下契机。 于是次日例行去栖凤宫给林祯请安的时候,张修容就破天荒地开口了,跟林祯提议道:“下个月就是花朝节了,以前孝德皇后健在的时候,会在宫里举办游园活动,设宴请王公大臣及其家眷进宫一同祭祀花神,赏花踏青,好不热闹。可惜孝德皇后生病后,宫里就没有过过花朝节了。 今年的花朝节是皇后殿下即后位的第一次花朝节,臣妾觉得皇后殿下可以重新操办这个节日活动,既能在后宫和大臣心目中树立皇后的威信,也能让宫里热闹一番,不知皇后殿下意下如何?” 林祯知道有花朝节这个节日,只是不知道宫里是怎么过的,毕竟她也没经历过,现在既然张修容提起来了,她自然不能当做不知道,只是二月份实在太多事情要做,如果再加上花朝节,估计忙不过来。 于是她只好对张修容说:“修容这个建议极好,只是今年不同往年,下个月就是本宫庙见祖宗的日子,之后还有亲蚕礼,接下来就是佳静公主和庄静公主的及笄礼,怕是时间太紧凑,安排不过来,办花朝节反而弄巧成拙,让大臣和外命妇们笑话。” 张修容笑着说道:“皇后殿下放心,宫里有这么多姐妹在呢,只要您点头,这件事就交给臣妾们来办,必能把事情办妥当来,不让皇后殿下丢脸。再不济,不是还有贵妃娘娘在吗,贵妃娘娘也会从旁协助皇后殿下的,贵妃娘娘您说是?” 孙贵妃被张修容提到,于是狐疑地看了张修容一眼,想张修容是不是在策划什么。可是张修容笑吟吟地看着她,很是坦荡的样子,让她看不出端倪来。 既然张修容都这样说了,林祯只好看向孙贵妃,好声好气地询问道:“贵妃觉得如何?” 孙贵妃心想既然你张修容给这个机会让本宫在帝后面前表现自己,那本宫又何必拂了这份好意呢,且看你张修容在玩什么把戏。于是她便低头应道:“臣妾愿意为皇后殿下分担。” 见孙贵妃同意了,林祯便点头道:“那花朝节一事就交给贵妃德妃修容一起协办,希望你们不要让本宫失望。” 孙贵妃和叶德妃张修容闻言连忙起身应道:“臣妾必不辱皇后殿下使命。” 嫔妃们请完安回去后,沈定下朝回到栖凤宫,林祯便跟他提起刚才嫔妃来请安时提到举办花朝节活动的事。 沈定听了之后,饶有兴趣地问道:“你要在宫里举办花朝节活动?” 林祯道:“我听张修容提议的,她说以前姑母在世的时候,每年都会在宫里举办花朝节活动,所以希望我把这个传统延续下去。” 沈定沉吟道:“孝德皇后身体好的那几年,宫里确实每年都举办花朝节活动,算了算,也有很多年没举办过了,难得张修容还能想起此事,倒是让朕有些意外了。你看着来,朕也想看看祯儿能把花朝节办得怎么样。” 林祯笑着应道:“臣妾遵旨。” 沈定见她装模作样的,忍不住摇了摇头,笑道:“你啊,古灵精怪的。” 第168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祯儿你…… 林祯一个人自然是忙不过来这么多工作的,所以她将花朝节的事情交给了孙贵妃来主办,孙贵妃也乐得表现自己,对此很是上心。 二月很快就来临了,天气渐渐变暖,嫔妃们也要做适合春天的衣服了,内侍省那边陆续将各宫主子做衣服的布料送过去。 孙贵妃在自己殿里看着花朝节的账目,外头太监进来通报道:“娘娘,内侍省送东西过来了,还请您过目。” 闻言,孙贵妃放下手中的账本,道:“进来。” 来送布料的是内侍省几个低阶的小太监,估计大太监忙着去栖凤宫在新皇后跟前献殷勤呢,不过孙贵妃也不在意,她让人将布料拿上来她亲自清点。 除了她那一份布料,还有她宫里那几个嫔妃的布料都是由她这个主位来清点,前面的都没有问题,数到林依那一份的时候,明显比婕妤所得的分量少了一些,如果不仔细数的话,很容易被忽略。 孙贵妃动作一顿,不用想就知道是内侍省那边的人觉得林依进宫这么久,除了运气好晋了几次位份,圣宠是一点都没有,所以就没把林依放在眼里,随意克扣她属于她的那份物料。 内侍省的宫人最会看人下菜,做这种事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底下那些不受宠的嫔妃都被克扣过吃穿用度,不过是仗着她们不受重视,无处伸冤,所以也不怕她们发现罢了。那些嫔妃被克扣了也不敢声张,怕得罪了内侍省,更加讨不到好处,久而久之,这个恶习就流传了下来。 那些被克扣掉的物料一般都是上头的太监瓜分了,底下干活的小太监们估计是不清楚的,所以送布料过来的小太监见孙贵妃点着点着突然停下来,以为是哪里出现了问题,便小心翼翼地问道:“贵妃娘娘,可是布匹的数量不对?” 孙贵妃迟疑了一下,还是决定忽略此时,笑着说道:“没有的事,数量都对了的,辛苦你了。” 小太监见自己办的事情没出差池,连忙松了一口气,又见贵妃对他如此客气,受宠若惊道:“这都是奴才的分内事,贵妃娘娘折煞奴才了。” 孙贵妃对自己的大宫女示意一下,大宫女便了然地拿出一块银子放到小太监手中。小太监双手接过银子,连连道:“多谢贵妃娘娘!” 等小太监走后,孙贵妃重新拿起账本看起来,轻描淡写地对大宫女说道:“既然布料已经送过来了,那就把它们送到各个嫔妃的手中,也好让她们在花朝节之前把新衣服做出来,让陛下眼前一亮。” 大宫女没想太多,便带着宫婢将这些布料分给宫里的其他嫔妃。 林依拿到属于自己的那批布料时清点了一下,不过她并不清楚每个品级的嫔妃都能分到多少布料,所以她就不知道自己这份布料有没有被克扣。 不过可以做新衣裳她还是很高兴的,于是拿到自己那份布料后,她便对自己的宫女吩咐道:“你有空去一趟制衣局,看看那边有什么新款的裙子,给我做几身新衣服,我也好在花朝节上让陛下注意到我的存在。” 宫女自然也希望自家主子能得宠,于是马不停蹄地赶去了制衣局。 那边林祯自然也得到了春季做衣服的布料,不过她那份布料是由内侍省大太监亲自送来的。这个大太监平日里都在内侍省忙碌,极少有机会到皇后跟前露脸。但他早就听说皇后很是得宠,进宫以来就圣宠不断,所以今日他不论如何也要亲自来一趟,跟新皇后献献殷勤,让新皇后记住他,以后有什么事也好照拂他一下。 林祯看着桌面上十几匹色彩鲜艳的布料,而内侍省的大太监就站在边上哈腰点头地对她说道:“皇后殿下,这是属于您的布料,您清点一下数量对不对,不对的话,奴才再让人补上。” 其实林祯也不太懂她作为皇后每季分到的布料是多少,所以她便让在栖凤宫里当差已久的流苏来帮她清点。 流苏不愧是在栖凤宫做老的宫女,清点的速度很快,回来对林祯汇报道:“回殿下,数量是对的。” 林祯颔首道:“那就好,有劳公公跑一趟了。” 大太监赔着笑道:“这些都是奴才该做的,往后皇后殿下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跟奴才说便是。” 林祯进宫也有一段时间了,知道宫里这些宫人都势利得很,想要他们帮自己办事,自然少不得给他们好处。自己刚当上皇后没多久,以后还有很多地方需要用到这些宫人,跟他们打好关系总是没错的。 于是她对玉兰示意一下,玉兰便回到内殿,从她陪嫁的箱子里拿出一块金锭子来,塞到大太监手中。 大太监虽然在宫里干了很多年,和不少主子打过交道,但是其他主子一般打赏的都是银锭子或者一些贵重的小物品,极少时候是一些碎金,像皇后这样一下子给他一大块金锭的,还是头一遭。 他千恩万谢地收下皇后的打赏,笑得合不拢嘴,心想皇后殿下不愧是镇国公府出来的,底气足才敢这么大方,他可要抱紧皇后这棵大树,以后好处少不了自己的。 送走内侍省的大太监后,林祯带着玉兰在内侍省送来的布料里挑了挑,挑出几匹轻软的料子,说道:“这些就送去制衣局,让那里的裁缝给我做几身轻便凉快的衣裳,其余的先收入库房。” 玉兰看着这么多布料,笑嘻嘻地对林祯道:“殿下,您看内侍省送这么多布匹过来,大太监还对您那么客气,可见陛下对您是多么宠爱啊。” 林祯笑了笑道:“陛下对我好,是我的福分,你可千万不要在外面到处张扬,免得别人心里不平衡。” 玉兰吐了吐舌头道:“奴婢知道啦!” 开春后,沈定一直很忙,特别是今年林祯的庙见礼和亲蚕礼凑在了一起,他就更忙了,很多时候都在勤政殿和大臣商量政事,留在栖凤宫里陪林祯的时间越来越少,不过即使这样,他还是会抽出时间来回到栖凤宫陪林祯用午膳,下午也会赶在晚膳时间之前回来陪林祯用膳,留宿栖凤宫。 他这段时间实在太忙了,无暇过问林祯的生活,直到有一天晚上他看到林祯在寝殿试一些他没见过的衣裳,他才想起来问道:“这些是新做的衣裳?朕怎么没见你穿过?” 林祯笑着回答道:“是前段时间内侍省送了一批布料过来,我让制衣局给我做的春衣,陛下看看好看吗?” 因为是春衣,所以这些衣裳看起来都很轻薄,有些地方甚至还有点暴露,沈定光是想到林祯把这些衣服穿在身上到处招摇的样子,就觉得不妥。 在他看来,林祯还是个小女孩呢,不能像宫里那些嫔妃那样为了追求美和勾引他而穿得太开放,而是应该像她这个年纪的小姑娘那样穿得中规中矩一些才好。不过他也没直说,只是摇头道:“朕觉得不是很好看。” 林祯微微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手中的新衣裳,嘟囔道:“我觉得还挺好看的呀!” 沈定有些强硬地强调道:“朕觉得不合适你,朕会交代制衣局重新给你做几身,这些就不要了。” 林祯闻言,眼睛瞪得更大了,反对道:“那怎么行,做都做了,肯定要穿的,不要的话也太可惜太浪费了,又不能给别人穿。” 这些布料和制式都是皇后才配穿的,肯定不能给别的嫔妃穿,更不能给宫女穿,如果林祯不穿的话,就只能丢掉了,林祯可舍不得浪费,这不是个好习惯。 沈定却不给她商量的余地,直接对她说道:“祯儿你听话。” 见皇帝态度如此强硬,林祯也不敢和他对着干,只好退让道:“好。” 见林祯让步了,沈定的脸色终于缓和许多,又对她招招手让她到跟前来,把手放在她头上轻轻地摸了摸,温柔道:“乖。” 皇帝说让制衣局重新给她做几身衣裳,两日后制衣局果然就将新做的衣裳送了过来,用的布料还是一样的,只是款式看起来保守了许多。不过林祯也没看出来有什么差别,更没有察觉皇帝的用意,只是试衣的时候小声地嘟哝道:“这些衣服和之前的也没什么太大的不同啊,不懂陛下为何非要重新做。” 当时沈定在殿外喝茶看书,两人之间只是隔着道屏风,所以林祯嘀嘀咕咕的话自然被沈定听了去。见林祯看不出自己的用意,他也没说什么,只是无奈地笑了笑,心想林祯果然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 很快就到了花朝节那天,宫里在御花园举办了一场声势浩大的游园会,不仅皇帝后妃皇嗣们参加,朝中有头有脸的大臣也可以携带家眷参加,与帝后嫔妃们一起祭拜花神和赏花。 因为是游园活动,又是春暖花开的时节,后妃命妇们一改以往参加宫宴时隆重而繁琐的服饰,纷纷穿上了轻盈的裙装,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一时不知道该说御花园的花开得好看,还是这些女子们更好看了。 第169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陛下您…… 林祯是跟着皇帝一起来的,他们到御花园的时候,嫔妃命妇臣子都在御花园候着了,见到帝后,都恭恭敬敬地跪下行礼。 因为是春天,也不是什么严肃的日子,沈定和林祯都穿得比较随意,沈定穿着一身蓝紫色龙纹常服,林祯则穿着明黄色的交领广袖留仙裙。 林祯这身裙子在春日的阳光下显得特别亮眼,不说这深宫里只有帝后才能穿的明黄颜色显得有多特殊多尊贵,就说这款式,就跟其他嫔妃的不一样。 因为天气渐暖,嫔妃们又起了爱美之心,加上这样的节日是很好的邀宠的机会,所以嫔妃们都穿上了敞胸露肩的石榴裙,就连袖子上的纱都轻薄可见肉色,风情万种。 跟这些嫔妃们的衣着比起来,林祯身上的裙子就显得很特别很保守了。虽然都是用轻软通透的丝织物裁出来的衣裙,但林祯身上的裙子有几层厚,甚至还在外头穿了一件半透明的短衫,弥补裙子的袖子过于单薄而显得有些暴露的缺点,竟然是一点春光都不泄露。 不过她终究是皇后,而不是嫔妃,皇后是皇帝的正妻,六宫之主,一国之母,她的作用是母仪天下而不是取悦皇帝,取悦皇帝是嫔妃们做的事情,所以她穿成这样也合情合理,甚至还显得她端庄大方雍容华贵,将皇后的气势展现得一览无余,没有人敢议论她什么。 不过还是有刚进宫不久的嫔妃在给帝后行过礼后,看到林祯今日的穿着,同身边交好的嫔妃小声讨论道:“今天日头这么大,天气这么暖和,皇后殿下穿这么多不觉得热吗?” 她旁边站着的正是孙婕妤,孙婕妤低着头,闻言侧过脸轻斥她道:“莫要放肆,皇后殿下乃一国之母,怎能和我们这些妾室一样轻浮,自是要端庄一些。” 那个嫔妃被孙婕妤这么一说,就讪讪地噤声了。等孙婕妤走进帝后后面的队伍中,她才小声地跟她身边的好友小声嘀咕道:“当皇后真辛苦,连穿衣服都这么多规矩,还是像我们这样当个小嫔妃好,自由,也不用在意世人的目光。” 她的好友听到她这番话,只觉得她目光短浅,嗤笑道:“子非鱼,焉知鱼之乐?”然后就越过她走进了帝后身后嫔妃的队列中,前往御花园祭拜花神了。 与帝后祭拜完花神,便可以在御花园中自由活动了。 今日镇南大将军也带着家眷进宫了,林祯拜过花神起身后便看到了人群中的父母兄嫂以及侄女,笑着对皇帝问道:“陛下,我可以去找我爹娘了吗?” 沈定纵容道:“朕陪你过去。” 众人眼看着帝后手挽手往镇南大将军那家子的方向走去,都在心中咂舌,看来皇帝对新皇后的新鲜劲还没过去啊,看这恩爱的程度,连见娘家人都要陪着一起去,这是何等的荣宠?看向林敬则的眼神里都充满了羡慕和嫉妒。 林怀织原本还在和林禛玩闹,不停地开玩笑撺掇林禛去找他的未婚妻康静公主。林禛面子薄,红着耳朵和脖子低声训斥林怀织:“这是在宫中,不是在咱们家的后花园,岂能容我等这样放肆?你且安静一些。” 他才教训了不懂事的大侄女,一抬头看到帝后已经走到前面不远处,急忙正色道:“小人拜见陛下,拜见皇后殿下。” 林怀织闻言转过身来,见帝后来了,这才收起嬉闹的模样,恭恭敬敬地给帝后行了个礼。 沈定对他们颔首示意了一下,越过林怀织笑着问她身后的林禛:“阿禛既然今日进宫了,为何不去找康静玩,康静这段时间都念着你呢。” 听到皇帝对自己亲近的称呼,林禛神情一震,赶紧低下头去,恭逊地回答道:“小人、小人不敢冒昧打搅康静公主赏花,怕唐突了公主。” 那边林敬则和林夫人终于发现帝后在跟林禛和林怀织说话,赶紧走上前来,行了个礼道:“陛下,殿下,臣这个儿子迟钝木讷,没有冲撞到你们?” 沈定摆了摆手,笑着对林敬则道:“令郎什么都好,就是含蓄了些。林卿你家教养儿子和女儿是不是反过来了,怎么你家的女儿都如此粗狂豪放,儿子却唯唯诺诺的。看看祯儿,再看看阿禛,这对兄妹的性格迥异啊。” 林祯听了这话,从中琢磨出来点别的意思,她睁大眼睛瞪向皇帝,忿忿不平道:“陛下您是在嫌弃我粗枝大叶吗?” 沈定听了这话后也不反驳,只是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像给小动物顺毛那样,笑着道:“你这样也挺好的,朕看着很舒心,所以不是贬低你的意思。” 林敬则和林夫人听了皇帝的话,则为自己的儿女捏了一把冷汗。皇帝居然如此亲近地唤自己儿子的小名,还对林祯如此纵容溺爱,想必是因为完全接纳了林祯,所以才对他们家如此亲近,宽容厚待,但也不知道这样的隆重的恩宠对他们来说是不是好事,只好赔罪道:“是臣教子无方,让陛下见笑了。” 沈定说道:“哎,朕也没说你教导不好,朕觉得挺好的,起码没有抑制孩子们的天性,教出来的孩子都至真至纯,这一点朕还要跟林卿你学习呢。” 林敬则听了这话更是惶恐不已,想到皇帝那些尊贵的皇子公主,连连道:“臣不敢当。” 沈定见他实在惶恐,便转移了话题,指着康静那边对林禛说:“去,康静在等你呢,你一个男子汉大丈夫,总是要勇敢大方主动一些。” 林禛看过去,只见康静也正期盼地看着他这里,他脸一红,又见父母在不停地暗示他听皇帝的话,这才拜别帝后和父母,慢吞吞地朝康静那边挪去。 林祯和林怀织齐齐看过去,只见林禛走到康静公主面前,低着头看着康静公主,紧张地给康静公主行了个礼。康静公主起初看到他过来的时候很是激动和高兴,但是看他这个样子,又怕自己的热情吓着他,只好收敛了一些,矜持地笑着和他打了个招呼,两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这才并肩往花园里走去。 见状,林祯和林怀织都感到有些欣慰,她们家这唯一的老光棍可算是终于有着落了。 这边帝后在和镇南大将军一家叙旧,那边张修容和林依也没闲着,这会儿她们俩和荣阳侯一家也顾不上皇帝只偏心林祯一家了,只想趁着帝后没空注意她们这边,紧锣密鼓地安排佳静和林荣杰见面。 林荣杰是被逼着进宫的,进宫前家中女长辈对他耳提面命,还要他把自己打扮得光鲜亮丽。看到林婕妤将张修容和佳静公主朝他们这边引来时,林荣杰不免有些紧张和不情愿。 因为已经提前串通过,所以荣阳侯老夫人看到林依带着张修容和佳静公主过来也不觉得意外,但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还是要表现得受宠若惊一些,见到张修容就客客气气地主动问好道:“老身见过修容娘娘,见过林婕妤。” 张修容笑吟吟地回应道:“老夫人别来无恙啊?” 荣阳侯老夫人连忙道:“托娘娘的福,老身一切都好。” 寒暄一番后,张修容对身后同样有些不情不愿地佳静示意道:“佳静,还不上来见过老夫人?” 荣阳侯老夫人毕竟是皇帝元后的生母,佳静作为庶出的公主,又是晚辈,自然是要问候一下的。但是她生性高傲,哪怕对方是原来嫡母的生母,在她看来也不过是个外臣之妇,不值得自己这个公主低头问好。 可奈何母妃在旁边催促着,她又要为了自己的前程着想,只好不情不愿地给老夫人点头示意了一下。 荣阳侯老夫人可不管她愿不愿,只知道她是助荣阳侯府复兴的贵人,又是她孙儿未来的媳妇,高高在上的公主殿下,对她十分客气和蔼,连声道:“公主殿下真是贤淑端雅啊,荣杰,还不快过来给公主问安?” 林荣杰被祖母提到,这才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前来给佳静公主鞠躬拱手道:“见过佳静公主。” 佳静免不了端详自己这个未婚夫一番,林荣杰是世家子,又是长房长孙,自是有一些世家子弟的贵气,本身长得也不差,看起来也比康静看上的那个林禛要大方从容一些,算是拿得出手和康静攀比一番。虽然谈不上喜欢,但是为了自己的前途着想,她对这个联姻对象也没什么可挑剔的了,于是便降尊纡贵地应了一声。 张修容和荣阳侯老夫人见这两个孩子还算谈得来,便满意地笑了,又热络地聊起天来。 说来也可笑,以前孝德皇后还在世的时候,张修容和佳静是看不起荣阳侯府的,就像荣阳侯府也没把她们母女俩放在心上一样。如今孝德皇后一死,她们两家倒是亲近起来了,真是让人咂舌。这是旁边围观的嫔妃们心中所想的。 她们都不知道张修容和荣阳侯府这闹的是哪一出,便在一旁看戏,直到看到佳静公主和荣阳侯府的长房嫡长孙一起前往花园,她们才恍然大悟,原来张修容和荣阳侯府打的是这个主意,怪不得这两家会冰释前嫌了。 不就是看着叶德妃和康静公主巴结上了现任皇后的娘家,怕被叶德妃和康静公主压一头,便迫不及待地拉拢孝德皇后的娘家做倚仗吗? 可是她们并不觉得张修容这是明智之举,反而觉得张修容有些病急乱投医。孝德皇后不在后,荣阳侯府已经没有之前那么风光了,家族中也没有可用之人,衰落只是迟早的事。不像镇南大将军府,家中的儿孙都是上过沙场立过功的,林祯又年轻正得圣宠,你张修容再怎么巴结荣阳侯府也比不过啊! 不过她们也没那么好心去提醒张修容,免得被当成驴肝肺。何况她们也挺想看张修容算盘打空的样子,这宫里的女人,谁不喜欢竞争对手满盘皆输,再落井下石呢? 第170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你没看到…… 林依看着张修容和荣阳侯府交好,佳静公主也跟自家堂哥看对眼了,觉得自己终于了却一件心事,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她见张修容和荣阳侯老夫人聊得正火热,一时半会没有自己什么事,便四处眺望一番,结果她注意到不远处正在和几位低阶嫔妃赏花的孙婕妤。 如果是平时,她是不会对孙婕妤这么在意的,可是她才发现孙婕妤今日穿的石榴裙,外裙居然是用提花绢做的,粉红色的提花绢上绣着淡雅的兰花,显得她格外清新脱俗。 林依不禁有些疑惑,孙婕妤是去哪里弄来这么多提花绢来做裙子?她们俩同为婕妤,按理来说分到的布料应该是一样的,可是她拿到手的提花绢只有一丈长,做裙子是远远不够的,所以她的提花绢用来做了披帛,那为什么孙婕妤有足够的提花绢做裙子呢?难道是孙贵妃体谅她,从自己那份布料里补给她了? 想到这个可能,林依不免有些嫉妒孙婕妤,同时对林祯更加不满了。同为一族姐妹,孙婕妤进宫后处处得孙贵妃照拂,待遇不知比自己好多少,亏她还是前皇后的亲侄女,现皇后的堂姐呢,就她如今这待遇,说出去谁信啊? 林祯真是个白眼狼,忘恩负义,就该让孝德皇后来看看她当上皇后之后是怎么对待她,怎么对待荣阳侯府的,孝德皇后若是泉下有知,想必也很后悔当初选林祯为继后。林依忿忿地想道。 看着孙婕妤穿着提花绢做的裙子在御花园里招摇的样子,林依嫉妒得眼睛都要红了。她们俩同为婕妤,穿的衣裳所用的布料却不同,明眼人都能看得出孙婕妤的衣服比她的华丽一些,就知道她们俩谁在宫里更加受宠了。孙婕妤身边围满了嫔妃外命妇和大臣的千金,好不风光,而她身边却一个阿谀奉承她的人都没有,落差也太大了。 但是想到自己只是个不得宠的婕妤,有什么资本跟孙婕妤比呢?她要是贸然上去和孙婕妤比,说不定还会成为别人的笑话,她还是低调一些,避开孙婕妤的锋芒。 张修容和荣阳侯老夫人达成什么协议后,为了不让旁人看出她们的计划,便找借口先离开了。等张修容走后,林依才走到荣阳侯老夫人面前,看祖母还有什么交代。 荣阳侯老夫人笑脸盈盈地目送张修容离去后,看到林依灰溜溜的样子,又不免操心起林依在宫里的处境来。她将林依拉到一旁,小声地问道:“你这段时间在宫里,圣宠如何?还是像之前那样吗?” 提到圣宠,林依的脸就更加黯然了,无奈地摇了摇头。 荣阳侯老夫人见她还是老样子,不禁唉声叹气道:“你啊,怎么这么不争气,当初费尽心思要进宫参加选秀的气势呢?” 说到这个,林依想起她进宫前信誓旦旦要成为宠妃往上爬的模样,都替自己感到害臊。事到如今,她才觉得当初的自己把事情想得过于简单了。她以为她是孝德皇后的亲侄女,长得也不差,皇帝看在孝德皇后和荣阳侯府的面子上,怎么也会对她多几分青睐,没想到事情并不是她想的那样,皇帝连多看她一眼都不看,就连荣阳侯府都疏远了,让她很是受挫。 她只能抱怨道:“我也不想的啊,可是陛下就是不看我一眼,我有什么办法!特别是林祯进宫后,陛下眼里就只剩下林祯了,别说我了,其他嫔妃都失宠了,陛下天天往栖凤宫跑,比孝德皇后在世时还跑得勤快,也不知道林祯用的什么狐媚手段把陛下勾引成这样!” 听她这样说,荣阳侯老夫人也知道她在宫里不容易,就宽慰她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陛下去林祯那里是老祖宗订下的规矩,等到陛下和林祯大婚满三个月,陛下就该将林祯放一放了,到时候你不就有机会了吗?” 林依听了这话,将信将疑道:“真的吗?可您是没看到陛下对林祯那宠溺样,真是要星星不给月亮的,怕是三个月到了,陛下还是只往栖凤宫跑。” 荣阳侯老夫人沉了脸,道:“到时候真要是这样,那我就要进宫劝谏皇后了。” 林依闻言终于安心了一些,用手帕擦了擦眼角,委屈道:“那就拜托祖母您了。” 那边康静和林禛并肩走在人少的小道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各自的近况,气氛正好的时候,突然迎面走来两个人。康静抬眼一看,惊讶道:“二妹?这位是?” 来人正是奉命来御花园培养感情的佳静公主和林荣杰,康静作为未出阁的公主,对外男不太熟悉,所以不认识林荣杰,看到他们俩走在一起,才会觉得奇怪。 佳静也没想到自己会在这里遇到康静,看到康静和林禛柔情蜜意的样子,再想到自己被母妃安排和林荣杰在一起,而并非她的本意,她就来气。 她一贯看不起康静,哪怕被父皇教训过几次,也不长记性,所以她就阴阳怪气地对康静道:“哟,这不是大姐吗,这么巧你们也来这里遛弯啊?是不是我和荣杰打搅你们了?” “荣杰?”康静听到这个名字,看向佳静身边的男子。 林荣杰虽然不满和公主的婚事,但贵族子弟的礼仪还是有的,见康静公主在看她,他便拱手道:“在下荣阳侯府林荣杰,见过康静公主。” 听他自报家门,康静终于想起来了,也给他回了个礼,道:“原来是荣阳侯府上的公子,失礼了。” 佳静见他们俩还当着自己的面寒暄起来了,脸色顿时更加不好了,她一把拉过林荣杰,怪腔怪调地说道:“得了,你可别跟我大姐聊了,你没看到我父皇指给她的未婚夫还在吗,小心人家吃醋打你一顿。走了,我们到别的地方去。” 说罢,她便扯着林荣杰绕过他们,林荣杰只好跟康静公主和林禛示意一下,跟着佳静公主走了。 康静看着他们俩离开的背影,呐呐道:“奇怪,他们俩怎么会走在一起?” 林禛疑惑道:“怎么了?” 康静见林禛看着自己,便将话咽下去,摇摇头笑道:“没什么,走,我们到前面去,那边的迎春花开得正好呢。” 花朝节的游园活动到下午才结束,外臣们要带着家眷出宫了,林祯舍不得父母,在御花园的门口跟他们作别。 康静也跟在旁边,不过她是来跟林禛告别的,这一出宫,下一次见面又不知道得什么时候了,康静还有些舍不得林禛。 等外臣们都走后,林祯也准备和皇帝回去了。康静想起自己之前在御花园的见闻,下意识觉得要将这件事告诉林祯和父皇,但是她才跟上去,就被自己的母妃拉住了。 叶德妃对她说:“你没看到你父皇和皇后殿下正如漆似胶着吗,你跟上去凑什么热闹,快随母妃回宫去了。” 康静回过头看着林祯和父皇离去的背影,远远看着确实很登对。两人靠得很近,不知道在说什么,估计是说今天游园会上的趣事,林祯很是高兴,在父皇身边手舞足蹈的,而父皇一直侧着头听她说话,非常溺爱的样子,两个人之间好像容不下第三个人了,她贸然上去确实只会妨碍父皇和林祯交流感情。 于是她只好乖乖地跟着母妃回宫,回到宫中后,她才对母妃说出她的压在心里很久的话来。 “母妃,之前我和林禛逛御花园的时候,遇到了佳静和荣阳侯府的孙少爷,他们俩也在结伴逛御花园。” 叶德妃原本在喝茶,听了这话后眯起了细长的眼睛。叶德妃年轻的时候也是个美人,虽然不及张修容妩媚,也不及孙贵妃高贵,但是她也并没有差到哪里去,能被选进宫的肯定不会丑。她脸上最好看的就数她的眼睛了,多情的桃花眼,眯起来的时候确实很动人。 只是如今她上了年纪,眼角多了几道皱纹,看起来有些老谋深算的样子。也是,虽然她平日里不争不抢,为人低调,但是这深宫里的女人又有哪个是真的无辜呢?她其实也是有自己的算计的,不然她也不会亲近林祯,还答应把康静许配给林祯娘家,她就是要投靠林祯这棵大树,为自己的后半生,也为了康静的前途。 她沉吟道:“你是说,佳静和荣阳侯府的公子?” 康静点了点头:“是的,儿臣觉得很是奇怪,原本想跟父皇和母后提起的,但是您不让。” 叶德妃用脚指头想都知道佳静和林荣杰走在一起是张修容和荣阳侯府的安排,也清楚他们此举的目的。她勾起嘴角笑了笑,温声细语地对康静说:“母妃知道了,改日去给皇后请安的时候,母妃会跟皇后提起此事的,毕竟这可是件天大的好事啊,皇后殿下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的。” 康静不明白母妃为何会这样说,但是母妃并没有要给她解释的意思,她便不敢追问。 第171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表面一副…… 临近帝后大婚三个月的庙见仪式和每年春天的亲蚕礼,加上三月三佳静公主和庄静公主的及笄礼,宫里这段时间是越发地忙碌,林祯作为这几件事的主角,更是忙得像陀螺一样。每天不是过目清单账本,就是和嫔妃女官外命妇见面,栖凤宫里人进人出的,繁忙极了。 这日孙贵妃和叶德妃又来拜见林祯,林祯正忙着核对祭祀用的物品,见她们要给自己行礼,而她实在腾不出空来和她们客套,不等她们跪下,就连连摆手道:“贵妃和德妃免礼,快过来帮本宫清点一下,物品都齐全了吗,本宫要忙不过来了,还有一堆账单等着本宫过目呢。” 往年的亲蚕礼也是由四妃协助皇后操办,为此叶德妃和孙贵妃对亲蚕礼上皇后的服饰物品并不陌生,由她们来帮忙清点最适合不过。 有了孙贵妃和叶德妃的帮助,林祯终于忙完了事情,得以坐下来喝口茶休息休息。 林祯感激孙贵妃和叶德妃的相助,特意拿出前不久川贵进贡给皇帝,皇帝赏赐给她的雀舌来招待两位妃子,配以厨房做的精致点心,三人坐在殿里吃个下午茶。 孙贵妃不愧是名门出身,一下子就品出林祯给她喝的茶是雀舌,还是口感气味都很新的那种。她眼睛微微一亮,问林祯道:“皇后殿下,这茶是今年的雀舌?” 林祯没想到她能喝出来,反正自己是喝不出来的,她大大咧咧惯了,吃东西只图口感,至于是哪里来的什么东西,就不是那么在乎了。她点点头应道:“正是,贵妃好厉害,这都能品出来。” 孙贵妃没想到林祯居然这么舍得,用这样好的茶来招待她们。 雀舌是贡茶中的极品,因茶树培养和挑选都不易,对种植环境要求高,采摘条件苛刻,制作工艺更是考究,寻常人家都喝不上。就连宫里,每年也只有十几斤的进贡,而这些进贡来的茶,更是其中的佼佼者,一般都是皇帝留着自个喝,极少赏赐给后妃大臣的,孙贵妃不过是仗着自己父亲在朝中受重用,才得以品尝一二,那味道让她至今难忘。 至于林祯这里为什么会有今年的雀舌,孙贵妃不用想也知道。如今林祯和皇帝正是新婚燕尔,皇帝宠爱她,把栖凤宫当成第二个寝殿,匀一些茶来栖凤宫给林祯也不足为奇,只是没想到林祯并没有将这得来不易的茶藏着掖着,而是大大方方地拿出来招待她们,可见还是很会为人处世之道的,心里对这个足可以当她女儿的小皇后又多了几分欣赏。 她笑着对林祯说道:“并非是臣妾厉害,而是这雀舌味道独特,臣妾喝过一次就难以忘怀了。只是这雀舌实在珍贵,臣妾在宫中也极少有机会喝到。” 听了这话,林祯想都不想就说道:“那不若一会儿贵妃和德妃带一些回去喝,陛下昨日让人送了两斤给本宫,本宫对茶实在没什么钻研,留给本宫喝倒是糟蹋了。你们拿一些回去,也算是这些日子你们兢兢业业协助本宫的谢礼。” 孙贵妃和叶德妃都没想到林祯居然如此大方慷慨,皇帝赏的贡茶说给她们就给她们,她们荣幸万分,受宠若惊地连忙跪下道:“臣妾谢皇后殿下赏赐。” 林祯连忙让她们起来,毫无心机地笑道:“贵妃和德妃不必见外,咱们都是姐妹,相互帮衬是应该的。” 孙贵妃和叶德妃站起来时偷偷打量了林祯一眼,林祯虽然笑得天真烂漫,但她们能够看出来这小丫头不简单,表面一副单纯无害的样子,其实心里也有自己的算计,这茶估计也是用来笼络她们的。 不过这样也好,总好过笑里藏刀,林祯想笼络她们不假,但也不是想害她们或是从她们这里得到什么,反而是她们,实实在在从林祯这里得到了好处。今日林祯能把皇帝赏的贡茶给她们,明日说不定还有别的东西赏她们,跟着她,也许是个明智的选择。 孙贵妃和叶德妃在心里一思量,就笑盈盈地对林祯说道:“皇后殿下所言极是,今后有用到臣妾的地方,皇后殿下尽管吩咐便是。” 林祯笑眯眯道:“好啦好啦,就不说这些客气话了,快坐下来喝茶吃点心,不然凉了就不好吃了。” 孙贵妃和叶德妃依言坐下,喝了一会儿茶后,叶德妃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一样,笑着对林祯说道:“说起来,有件事臣妾还要提前恭喜皇后殿下了。” 林祯从一盘点心里抬起头看向她,困惑道:“恭喜本宫什么?” 叶德妃优雅地擦了擦嘴,这才慢条斯理地说道:“前些日子花朝节的时候,朝中百官携家眷进宫赏花,臣妾亲眼看到佳静公主和荣阳侯府的公子走在一起,状似亲密,估计好事将成。臣妾想着那荣阳侯府的公子还是皇后殿下的远房堂兄,所以特来恭喜皇后殿下。” 林祯其实对荣阳侯府的同辈并没有太深的印象,她在荣阳侯府没住多久就进宫了,平日里也鲜少有机会接触。对荣阳侯府那几个同辈的兄弟唯一的印象就是她刚来京城时他们带自己走街串巷。所以听了叶德妃这话,她还在脑海中搜索了一番,才反应过来叶德妃说的是谁。 “你是说,荣杰哥哥?” 叶德妃也不知道那个公子叫什么,但还是点点头道:“估计是他。” 林祯还没什么反应呢,倒是孙贵妃听到这话后有了猜测。这定是张修容的手笔,看到康静嫁给了镇南大将军的儿子,便不甘示弱地找了先皇后的娘家荣阳侯府做女儿的靠山,这样做的打算,估计是要借皇帝对孝德皇后的愧疚来给自己提身价。想到这里,她的脸色就不太好看。 如今宫里就两妃三嫔,这么多个嫔妃里,就她没有子嗣,就连最没存在感的毓充媛都曾怀孕过,只是没生下来。如果叶德妃的女儿嫁给现任皇后的娘家,张修容的女儿嫁给先皇后的娘家,那她们在后宫的地位肯定大大提升,而自己却没有子嗣可以倚靠,对她来说是极其不利的。 她多想有个孩子傍身,成为她的筹码,哪怕不是她亲生的。是公主可以嫁给权贵,是皇子可以娶权贵的女儿,都能给她提供助力,就像叶德妃和张修容那样,可惜她并没有。她想着让孙雅姝进宫帮她生孩子,可惜孙雅姝进宫都快两年了,肚子还一点动静都没有,如今皇帝有独宠林祯,怕是更加没有希望了。 想到这里,她就充满了不甘和绝望。后宫里没有子嗣也没有宠爱的嫔妃下场如何,她作为世家女最清楚不过了。好一点的能搬进太妃院颐养天年,差一点的就是进冷宫度过余生,再差一点的就是生殉皇帝。但这些对她来说都不是她想要的。 她想要一个孩子傍身,不知道想了多少个日夜,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别的嫔妃不停地生育。想到这里,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平坦的肚子,眉眼低垂的动作刚好掩饰住了她脸上的遗憾和不甘心。 没有人注意到孙贵妃这个小小的动作,但是林祯却注意到了,不过林祯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看了一眼,就当做没看到那样挪开了视线,尽量不让别人注意到孙贵妃的举动。 林祯转过头去继续和叶德妃聊佳静公主和林荣杰的事情,她笑着说道:“那这可真是件天大的好事,本宫记得荣杰哥哥也年至弱冠了,是时候成家立业了,而佳静公主各方面也不错,两人若是能结成连理,想必陛下和孝德皇后也会感到欣慰的。” 叶德妃笑着附和道:“臣妾也是这样想的,所以才迫不及待将这件事说给皇后殿下听。” 林祯点头道:“既然荣杰哥哥和佳静公主有情妾有意,那本宫自然是要撮合的,等有时间了,本宫会跟陛下提一提,尽快给他们俩指婚,也算是替孝德皇后了了一桩心事。” 叶德妃见自己的目的达到了,便笑吟吟地说道:“皇后殿下如此贤明孝顺,孝德皇后泉下有知,一定会感到欣慰的。” 孙贵妃和叶德妃在栖凤宫里又坐了一会儿后便起身告退了,临走前林祯让玉兰将包好的茶叶拿出来给她们。孙贵妃和叶德妃连忙接过那一包茶叶,拿在手里掂一掂,分量还不少,便笑着谢过林祯。 等孙贵妃和叶德妃走后,流苏才走上前来,就刚才叶德妃跟林祯说的事,犹犹豫豫地对林祯说道:“殿下,您真的要撮合佳静公主和荣杰少爷吗?” 林祯闻言转过头来,有些诧异流苏为什么会关心这个,后来想想,想起来流苏是在孝德皇后身边做老的宫女,哪怕现在孝德皇后已经不在了,效忠的人变成了自己,也还是在乎孝德皇后的,之所以会这样问,应该是替皇后关心荣阳侯府。 她笑着问流苏:“怎么,你觉得有哪里不妥吗?” 流苏连忙低下头道:“奴婢不敢,奴婢只是有些疑惑,以前孝德皇后还在的时候,张修容就跟荣阳侯府不太对付。如今孝德皇后走了,她却想将自己的女儿嫁到荣阳侯府去,实在奇怪,其中必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奴婢只是想提醒殿下注意一下。” 林祯不以为然道:“这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张修容的心思不是很明显的吗?她是看叶德妃的公主嫁给了我兄长,怕叶德妃再压她一头,所以才想到要把佳静嫁到荣阳侯府,用孝德皇后的娘家来牵制叶德妃和本宫,还能在陛下面前博个贤名,说不定还能借此重新回到四妃的位置,好与本宫抗衡。” 这些确实是流苏所担心的,只是流苏没想到这个看似心比天大只会吃喝玩乐的小皇后居然也能想到这一点,实在令她有些惊讶,看来是她小看了这个小皇后,以为她真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吉祥物。 她见林祯既然看得出张修容的目的,却不加以阻止,便疑惑地问道:“那殿下为何还要撮合他们?” 林祯道:“张修容这么明显要把公主嫁给荣阳侯府的长房长孙,本宫要是阻止,她定要给本宫安上个针对先皇后母族的罪名,说本宫处处排挤迫害孝德皇后的母族,是个恩将仇报的妒妇,没有当皇后的贤德,主要是传出去,本宫何以在天下人面前立足? 何况这件事,荣阳侯府怕是也参与了,不然就佳静那张扬跋扈的名声,他们定是不敢娶的。荣阳侯府早就对本宫心有不满,若是此事本宫再阻止,他们就要觉得本宫过河拆桥了。所以本宫也只能遂了他们的愿,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办法。” 流苏道:“殿下英明,只是,佳静公主并非良善安生之人,她嫁到荣阳侯府,对荣阳侯府来说不知是福是祸。奴婢跟在孝德皇后身边多年,孝德皇后对奴婢有恩,奴婢实在不忍心看佳静公主将荣阳侯府闹得鸡犬不宁。” 林祯看着她,有些怜悯地说道:“再如何,也是荣阳侯府自己选的,有什么后果也只能他们自己承担。不过你也放心,荣阳侯府总归是孝德皇后的母族,陛下还是很重视的,佳静公主若是嫁过去,肯定不会亏待荣阳侯府,也许荣阳侯也是打的这个主意。你就不用操心了,随其自然,孝德皇后在泉下有知,也一定不会怪罪你的。” 流苏又怎么不懂这个道理呢,只是于情上她不能接受罢了,可是连林祯都这样说了,她也只好作罢,她只是个小小的奴婢罢了,有什么理由制止这件事的发生呢? 第172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他可以力…… 沈定从勤政殿回来,看到林祯在看庙见礼和亲蚕礼的清单和流程,便走上去在她身边坐下,笑着问道:“祯儿,看得如何了?” 林祯才发现他回来了一样,连忙要起身行礼,但是沈定摁住了她的肩膀没让她站起来,说道:“私下里你我就不用多礼了,坐着。” 林祯这才坐回去,回答皇帝道:“我已经看得差不多了,流程也差不多记下了。” 沈定欣慰道:“那就好,这段时间你辛苦了。” 林祯摇头道:“不辛苦,这些都是我该做的。” 正巧这时玉兰端了茶上来,沈定拿起茶盏放到嘴边,闻到茶的香味,便问道:“这是朕给你的雀舌?” 林祯应道:“正是,今日孙贵妃和叶德妃过来帮忙,我便拿出这茶来款待她们,还让她们带了些回去。” 沈定一边喝茶一边笑着说道:“你这小丫头,倒是大方,朕给你那么点茶,你还要匀给别人一些,朕都不知道该说你没心眼,还是心眼多了。” 林祯笑嘻嘻道:“陛下说我是什么我就是什么了。” 沈定无奈地笑了笑,又问她:“今日孙贵妃和叶德妃过来做了什么?” 林祯啊了一声,回答道:“就是过来帮帮我的忙,然后喝茶聊天什么的……哦对了,叶德妃还跟我说,花朝节那日她看到佳静公主和荣阳侯府的长房长孙在御花园里约会,两人看起来情投意合的样子,让我来跟陛下您说一声,要不要为他们俩指婚。” 沈定听到这话并不意外,这宫里没有什么事能避开他的耳目,那日御花园所有人的一举一动都在暗卫的监视下,这件事他早就知道了,不仅知道,他还清楚张修容和荣阳侯府的算盘。 他反问林祯:“那祯儿如何看待此事,你觉得朕应该给他们指婚吗?” 林祯道:“如果他们俩真的两情相悦,那我肯定会劝陛下赐婚,毕竟老话说得好,‘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 沈定又不动声色地问道:“那如果他们不是两情相悦,而是有其他目的的呢?” 林祯顿了顿,应道:“那就看陛下的意思了。” 沈定拨了拨茶盏里漂浮的茶叶,缓缓说道:“朕知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张修容让佳静和荣阳侯府的公子走在一起,其目的不用朕说,你应该也猜得出来,即使这样你还赞成他们结为夫妇吗?” 林祯本来想在皇帝面前装傻的,因为她进宫的目的就是给皇帝制衡后宫和前朝,也许对于皇帝来说,她只用做一个什么都不懂,只会吃喝玩乐,占着后位不让嫔妃们打起来的吉祥物就可以了,太过聪明了会让皇帝忌惮和猜忌。可似乎皇帝并不是这样想的。 她见皇帝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一时捉摸不透皇帝的想法,但皇帝铁了心要她一个答复,她只好犹犹豫豫地说道:“陛下自己心里都已经有了考量,为何还要问我呢?” 沈定哑然:“你又知道朕心里有考量了?没错,朕确实有自己的打算,只是担心你不乐意,所以问问你的意见罢了。” 他放下茶盏,对林祯说道:“朕确实有朕的打算。自孝德皇后去世后,京城都在传朕因为你跟荣阳侯府生分了,把荣阳侯府的衰落说成是朕见异思迁,忘了孝德皇后那么多年的陪伴。可实际上,荣阳侯府的衰落和他们的不作为息息相关,他们府上没有一个可用之才,朕除了按照孝德皇后还在世时每月拨给他们侯爵的俸禄,还能做什么呢? 朕总不能因为孝德皇后对朕有恩,就一味地赏赐他们,让他们凌驾于朝中重臣之上,反倒寒了他人的心。所以朕想着,既然张修容有意让佳静嫁到荣阳侯府去,那朕就如了他们的愿。这样做一来可以安抚荣阳侯府的心,二来也可以平息坊间对你不好的流言,说明朕没有因为‘宠爱’你而忘了孝德皇后的恩情。” 林祯听了皇帝的话,还有些诧异,她万万没想到民间居然还有这样关于她和皇帝的流言。这和她有什么关系啊,她和皇帝只是逢场作戏故作恩爱而已啊,怎么到了民间就变成皇帝很宠爱她了?这让她有些哭笑不得。 她对皇帝说:“既然陛下是这样想的,那便这样做。” 沈定看了她一眼道:“朕只是担心张修容和荣阳侯府会不会对你不利。” 林祯无所谓道:“我行得正坐得端,她们能奈我何?” 沈定笑了:“你这小东西,年纪不大,口气倒不小。行,既然你都这样说了,那就等他们演下去,时机到了,朕就顺水推舟地给他们赐婚。” 不过在那之前,庙见礼先来临了,沈定和林祯忙着这件事,加上张修容和荣阳侯府那边没有别的什么动静,他们暂时就将这事放在脑后,专心准备庙见礼和亲蚕礼。 庙见前一日,林祯移驾到太庙的别殿,在那里清斋居住一天。太庙里,礼部的太常寺官员和宫人在布置明日仪式的事宜,很是热闹,即使在殿内不出去,林祯也能听到外面人来人往的动静。 这样隆重和庄严的场面,林祯光是想想就有些怵然,庙见之后,就意味着她是天家认可的儿媳了,从此她生是皇室的人,死了之后也是要配享太庙的,除非半途她被皇帝废了。 林祯在滇地的时候,从未想过自己死后会进太庙,所以现在难免有些唏嘘,站在窗前轻叹。 刚好流苏走过来,看她唉声叹气的样子,以为她是不习惯被关在殿里吃斋,毕竟林祯的性格她也最清楚,最是坐不住,也不能饿着不吃肉。她便过来安慰林祯道:“皇后殿下还请忍耐一下,等明日仪式结束便好了。” 林祯知道流苏误会自己了,但是她也懒得解释了,只是问流苏:“当年孝德皇后也是这样吗?” 流苏一愣,躬着身子应道:“非也,孝德皇后嫁给陛下时是太子妃的身份,太子妃庙见的仪式和皇后的不尽然相同,陛下登基后,孝德皇后也只是举办了册立礼,并未庙见。您还是本朝第一位正式庙见的皇后,足以见得陛下是如何重视您,您就请安心。” 林祯听了这话,想到皇帝考虑到她第一次出嫁,还破例给她举办了大婚,在天下人面前给足了她面子,如今又走帝后大婚的流程,带她来庙见祖宗,可见皇帝确实很尊重她。只是她还是有些惶恐,自己这样真的能胜任皇后这个身份吗,皇帝的列祖列宗会对自己满意吗? 次日一早,林祯便起了床,在宫女的伺候下换上祭祀的袆翟。这身衣服繁琐而沉重,让林祯想起大婚当日,她也是穿着这一身衣服走到皇帝身边,当着满朝文武百官的面成为皇后的。如今她又要穿着这一身衣服,走进皇帝家的太庙,一步一步地朝着她命运既定的方向走去。 换好衣服,等到吉时的时候,她便由女官搀扶出别殿。 太庙外面,宗亲和大臣,内外命妇分别站在太庙外面两侧,太乐奏着祭祀的乐曲,庄重肃穆。林祯头顶沉重的凤冠,目不斜视地朝着太庙走去。 走到太庙的台阶下,皇帝正在那里等着她,等她走到跟前,皇帝对她伸出手,她将手伸出来交到皇帝手中,皇帝便携着她,在所有人的注目下走进太庙。 这是林祯第一次进入太庙,孝德皇后进太庙的时候,她只是在外面参加了仪式,并未真正走进太庙里。踏进太庙的一瞬间,她看到的便是正前方密密麻麻的牌位和画像,那都是皇帝的祖宗。 本朝虽然只经历过两位皇帝,但先帝登基之后,便追封了祖先,将祖先都迁移到了太庙里享受后世供奉,所以林祯看到的牌位才这么多。 她和皇帝跪在牌位前,主持这场庙见仪式的太祝跪在右侧,朝东边读着祝文:“……孝子开元神武皇帝臣定,敢昭告於皇考太祖高皇帝,皇妣孝昭皇后郑氏:皇后林氏,将伸祗见……” 林祯跪在皇室的列祖列宗面前,在她眼前的是先帝和孝昭皇后的画像,她听着太祝唱喏似的念着祝文,有些出神,忍不住想等她和皇帝百年之后,是不是也会像先帝夫妇这样被挂在太庙里接受子孙后代的祭拜?又或者,能够接受祭拜的只是作为元后的孝德皇后?而她作为继后,甚至连升祔太庙的资格都没有,只能放到旁边的宗庙里供奉? 林祯倒不觉得不公平或是嫉妒什么的,早在她接受皇后的安排进宫的时候,她就已经认命了,自己这一生不会有挚爱,甚至不会有夫妻生活,她所要做的就是老老实实地代替孝德皇后坐在后位上,稳定人心。她连情爱都能舍弃,又怎么会执着于死后的事情呢?对了,说到这里,那孝德皇后的画像和牌位呢? 太祝不知什么时候念完的祝文,沈定将林祯扶起来进行下一项仪式,林祯转身的时候,眼角瞥到偏殿的墙上,孝德皇后的画像和牌位就放在那里,估计是要等皇帝百年之后,才会一起摆到正殿来一起接受后代的祭祀。 仪式还在继续,沈定见林祯魂不守舍的样子,便握紧了她的手,趁没人注意的时候低下头询问道:“祯儿怎么了,是累着了吗?” 听到皇帝跟她说话的声音,林祯才回过神来,摇摇头道:“无事。” 等庙见仪式彻底结束,林祯回到栖凤宫,因为这几日的劳碌,让她难得看起来精神不太好,换回轻便的常服后,她便抱膝坐在榻上,回想庙见时的细节。 沈定也换好常服出来,见她抱成一团发呆,看起来有些落寞的样子,便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关心地问道:“祯儿在想什么,朕看你自从仪式结束后,就闷闷不乐的样子,可是心里有事?说出来给朕听听看。” 林祯自己也说不清自己心里的感受,总之从太庙出来后,她就提不起兴致,闭上眼睛想到的就是太庙里供奉的祖先的牌位和画像,再想到自己百年之后的去处,她就觉得自己心里有些空空的。感觉自己像是没有根的浮萍,落叶也不能归根,没有属于自己的归宿,只要想到这一点,她就高兴不起来。 见皇帝在哄她,她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胆子,竟然敢转过头对皇帝问道:“陛下,您说,我死后是不是也会被放到太庙里,又或者说,我并没有资格进太庙,只能放到后面的宗庙里,因为没有子嗣,所以也没人祭拜,最后被遗忘在那个角落?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能不能求您一件事,在我死后,将我的尸骨和灵牌送回我的故乡,我想和家人葬在一起,不想一个人孤零零的。” 说到最后,她越来越觉得自己委屈,说话的时候都带上了鼻音,只是她自己并未发现。 沈定看着面前这个才十几岁大的女孩儿,没想到她竟然已经把事情想得那么长远,看着她发红的眼眶和鼻子,他有些心疼,有些于心不忍。 他想跟林祯说,如果她不想一个人孤零零地被放到宗庙,他可以力排众议将她放到太庙里,放到他身边,自己会一直庇护她,不让她受一点委屈。 但是他想到林祯还这么年轻,不可能因为孝德皇后的一己私欲而将自己一生葬送在深宫里,等太子能独当一面之后,他最好的做法就是找个理由将林祯送出宫去,让林祯回到自己原来的生活里,无忧无虑自由自在,甚至还能和相爱之人成婚,相守一生,到时候自己一定会为她感到高兴的。 可是这个想法刚冒出来,就被他否定了。他的喉头一滑动,将要说的话都吞咽了下去,最后只是对林祯点了点头,应道:“好。” 林祯得到他的承诺,这才破涕为笑:“谢谢陛下!” 第173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林祯这里…… 庙见礼结束后没几天,紧接而来的是皇帝主持的先农礼和皇后主持的亲蚕礼,这两个仪式都在郊外举行,所以他们要在之前携带朝中大臣,内外命妇前往郊外行宫做准备。 仪式第一日,皇帝带领朝臣前往先农神坛祭拜先农,而林祯则带领内外命妇去先蚕坛祭拜蚕神西陵氏。 林祯穿着鞠衣跪在先蚕坛前,在女官的引导下行行六肃三跪三拜之礼,礼毕之后,林祯便带着内外命妇跟着蚕妇去挑选蚕宝宝,准备好采桑要用的工具。 碍于林祯是第一次主持亲蚕礼,女官给林祯详细讲解了明日采桑的流程,林祯并没有摆皇后的架子,而是听得很认真很仔细。 等到第二日,林祯就带着内外命妇前往桑田,一手拿着采桑叶的钩子,一手拿着框,第一个采下桑叶,为后面的命妇们做出表率。 采桑的时候,女官则在一旁唱采桑歌引导她们,进宫已久的嫔妃和参加了多年亲蚕礼的外命妇对这首歌已经很熟悉,也跟着唱起来。林祯对这首歌还不是很熟,所以只能听着,偶尔跟着哼两句,倒也很快乐。 她就感觉自己回到了滇地,滇地有很多茶山,每年春天的时候,茶农都会上山采茶,一边采一边唱着山歌,他们的歌声里充满了对劳动的热爱,总是能给林祯很多感动。 桑田的歌声传到很远的地方,甚至连在远处田里带领着百官耕地种田的皇帝都听到了。沈定停下锄头,站直身体来,一边擦汗一边往桑田的方向眺望,可惜他们离得太远,而桑田里的桑树将人完全挡住,他并看不到林祯,也不知道那小丫头主持亲蚕礼主持得怎么样。 等采够了桑叶,林祯带着内外命妇缓缓而归。她们回去的路上要经过皇帝耕地的农田,田里的皇帝和百官远远就看到一行穿着鞠衣的女子正唱着歌朝他们的方向走来,都不约而同地停下耕地的动作,起身望去。 只见为首的皇后头顶着一筐桑叶,带头唱着歌蹦蹦跳跳而来,看样子不像是举办严肃的亲蚕礼,而是寻常农女干活回来,很是欢快。她身后跟着内外命妇,手里也都拿着装满桑叶的框,有说有笑地和着歌而来。 沈定看着林祯活蹦乱跳的身影,只觉得又好笑又无奈,脸上露出宠溺而纵容的笑,就像是最寻常不过的农夫看着朝自己而来的妻子。其他大臣也差不多都是这样,后面那些外命妇里就有他们的妻子,这一刻他们都仿佛忘记了自己原来的身份,变成了最普通不过的农夫俗子,和妻子过着男耕女织的生活,心里无比地充实。 走近的林祯注意到皇帝停留在她身上的目光,便放慢脚步回望过去,看到皇帝脸上的笑容,她也回以一个灿烂的笑,甚至还调皮地对着皇帝的方向用力地挥了挥手,真就像在其他地方干活归来,招呼丈夫一同回家的妻子。 沈定被她的笑容感染了,二话不说拿着锄头往田埂上走。主持先农礼的礼官见状,正想跟皇帝说仪式还没完成,阻拦皇帝让皇帝回来继续。没想到他才刚走两步,就被郑华给拦下了。 只见郑华笑眯眯地对他说:“礼官大人,不管是先农礼还是亲蚕礼,都是象征男耕女织的仪式,陛下和皇后殿下是夫妻,是天下人的典范,自当一同干农活,一同归家,才能体现夫妻的同心同德,您说是吗?” 礼官听郑华说的话听得一愣一愣的,第一反应是郑华说得对,然后才回想起来自己现在是在为皇帝主持先农礼,皇帝仪式还没结束就跑路了,他难道不是应该把皇帝喊回来继续吗! 可是郑华拦着他,虽然什么都没说,只是笑眯眯地看着他,但他能感觉到郑华的态度很强硬,就是不想让他打搅帝后共同归去。 在他和郑华僵持的这会时间里,沈定已经一跃跳上田埂,弯下腰来拍打自己裤子上的泥土,而林祯抱着装满桑叶的框站在他面前,眉眼弯弯地看着他。远远望去,两人就像是一幅最温馨不过的夫妻画像,让人舍不得打搅。 沈定弄干净裤子上的泥土后,对林祯伸出沾着泥土灰扑扑的手,笑道:“祯儿走,回家去咯。” 林祯也没嫌弃他的手脏,笑着将自己的手放到他的手心里,两人紧握着手往行宫的方向走去。还在田里的大臣看到这一幕,都不由得在心里感叹帝后情深,欣慰极了。 回到行宫后,蚕妇将皇后和命妇们采来的桑叶挑选出好的部分,剪碎放到蚕箕里给蚕吃。接下来就暂时没有皇后她们什么事了,只需等蚕结茧后,蚕妇会将挑选好的茧送进宫中给皇后,再由皇后献给皇帝,织成丝织品做祭服,亲蚕礼就算是完成了。 他们从田里回来已经有点晚了,所以今晚他们会在行宫再住一晚上。之前为了准备仪式,需要斋戒沐浴,男女要分房而睡,所以沈定和林祯是分别在两个殿里住下的,今晚仪式已经结束,就没有那么多禁忌了,便继续同房。 沈定今天忙坏了,在田里干了那么久的农活,累得慌。回到寝殿后他便换上寝衣,让宫人端来热水泡脚纾解劳累。 林祯在偏殿沐浴后换上燕居服出来,就看到皇帝坐在榻上泡脚,很是放松的样子,又想起今日看到皇帝在田里耕作的情形,便弯起了嘴角,走过去调皮地笑问道:“陛下今日累着了?” 沈定见是她来了,便拉她在自己身旁坐下,笑着说道:“朕久不劳作,确实有些累。你呢,今日躬桑累么?” 林祯摇摇头道:“不累,我觉得很有趣,而且很有意义,摘桑叶的时候,感觉自己真的变成了养蚕人,需要通过劳作来养家糊口,所以感触特别深。如果还有这样的机会,我一定会积极参加的。” 沈定见她这样,忍不住刮了刮她的鼻尖,笑道:“难道你真要靠养蚕来养朕不成?” 林祯摸了摸被皇帝刮过的鼻子,撇了撇嘴道:“如果真有那么一天,陛下只能靠我养了,那我肯定要起早摸黑养蚕织布供养您的。” 沈定见她说这话是真心的,不由得笑了起来,道:“那朕还挺期待有那么一日。” 林祯见他还在泡脚,想起来自己皇后的身份,便体贴地问道:“陛下要不要我伺候您洗脚?” 沈定哈哈笑道:“这倒不用皇后代劳了。” 林祯看着他的洗脚盆,幽幽道:“我是皇后,您的妻子,伺候您洗脚不是理所应当的吗,在家的时候,我也见过娘亲给我爹洗脚。” 沈定挑眉道:“哦?我见林卿挺惧内的,没想到在家里地位居然这么高,还能让林夫人给他洗脚?这朕倒是没看出来。” 林祯笑着说道:“可能是因为我爹在外面太辛苦了,我娘心疼他。” 沈定看着她的头顶,突然问道:“那你呢,你也是心疼朕吗?” 林祯闻言抬起头来看向他,眨了眨眼睛,像是很认真地思索了一下,然后回答道:“那当然,您是君主,是我的丈夫,我不论是作为臣妾还是您的妻子,都应该心疼您的。” 听到这话,沈定心里有些熨帖,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满意道:“很好,朕没有白疼你。” 夜里睡觉的时候,两人依旧是躺在同一张床上,一里一外,各自盖一张被子而睡。林祯嘴上说着今天的仪式不累,但是一着床她就睡着了,估计还是很累的。 沈定倒是一时半会睡不着,他先是平躺着看着床顶想事情,听到身边传来平稳而绵长的呼吸声,他才意识到林祯已经睡着了,便侧身朝林祯看去。 林祯喜欢侧着睡,面对着墙壁那一面,只给他留一个后脑勺和一段光洁的脖子。沈定看不到她的睡颜,但也知道她睡熟了,就没有吵她,就连给她掖被子的动作都放得很轻,还生怕把林祯吵醒了一样,隔着被子轻轻地拍拍她以示安抚,这才躺回去闭上眼睛睡觉。 庙见礼和亲蚕礼都结束后,林祯算是终于清闲了许多,没有那么多事忙了,她得以喘口气,在自己宫中喝喝茶吹吹曲子什么的打发时光。 按理来说,庙见礼结束后,就意味着帝后不用天天同房了,皇帝可以回归以前正常的生活,根据自己的喜好宠幸别的嫔妃,只需在初一和十五的时候到皇后宫里留宿。 但是皇帝像是忘了这件事一样,在勤政殿处理完政事便习惯性地回到栖凤宫,像过去三个月那样,把栖凤宫当做自己的寝殿来住,完全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亲蚕礼结束的第二日回到宫中,林祯和栖凤宫的人都松了一口气,以为接下来一段时间终于不用面对皇帝,不用再战战兢兢地伺候皇帝了。没想到傍晚的时候,皇帝的仪仗居然又摆到了栖凤宫门前,皇帝紧接着进入宫殿,像是以往很多个傍晚那样和林祯寒暄,问她今晚吃什么。 看到皇帝进来的时候,林祯和流苏都有些傻眼,她们都以为皇帝今晚不会来了,毕竟有哪个皇帝连着睡了同一个后妃三个月还不腻的?没想到皇帝却还是来了,非但来了,还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表现得如此地自然,理直气壮,让林祯和流苏都说不出什么话来,只好默许他的到来。 沈定像是真的没有意识到自己这样做有什么不妥那样,接下来一段时间也是照常来栖凤宫里,陪林祯同吃同住,一切就像他们刚大婚之后那段时间一样,朝夕相处,形影不离。 林祯是不知道皇帝是习惯了往她这里跑,一时改不掉,还是皇帝已经忘记了自己可以去别的嫔妃那里。可皇帝是君,她是臣,她也不好赶皇帝走,只好照常接待皇帝。 其实沈定是记得的,只是他不想去面对其他嫔妃,更不想看到她们争宠的样子,所以才天天往林祯这里跑。在他看来,林祯天真烂漫,在他面前总是真心的,直言直语,什么事都不瞒着他,也不会为了博取他的宠爱口是心非矫揉造作。他和林祯相处得很愉快,只有在林祯面前,他才不用猜忌,才能真正放松下来。 在他看来,林祯这里就是他的避风港,就是他的家,林祯就是他唯一的家人,他想回家和家人相处并没有什么错。 只是他不知道他这样做,给林祯带来多大的麻烦。宫里的嫔妃已经在背后对林祯不满了,觉得林祯专宠,霸占了皇帝,只是她们在林祯面前敢怒不敢言,所以才没闹出多大的动静,林祯也就能当做不知道罢,继续纵容皇帝的任性罢了。 第174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这是朕补…… 三月三,上巳节,也称为女儿节,是行及笄礼的大好日子,一般一个族内在当年满十五岁的少女都会在这一天集中行及笄礼,是个很庄重隆重的节日。 今年宫里有两位已满或即将满十五岁的公主,为了省事,便选在上巳节这一天为她们举办及笄礼。 一般来说,及笄礼都由母亲和一位德高望重的女子来主持,但这世上最德高望重的女子便是皇后,对于公主们来说,皇后既是嫡母,又是德高望重的女性长辈,所以她们的及笄礼便由林祯来主持,母妃在一旁观看。 行及笄礼的地方就设在栖凤宫,及笄礼前两天,林祯请了几位在京城中颇有名望,为许多贵族少女主持过及笄礼的诰命夫人进宫教她及笄礼的流程。 说来有些让人哭笑不得,林祯自己都没经历过及笄礼,就要为他人主持及笄礼。按照礼制,及笄礼一般是在女子订婚之后成婚之前举办,或是年满十五岁后,最迟可以推到二十岁举办。 原本林祯应该是去年和皇帝大婚之前就举办及笄礼,但去年时间过于紧迫,加上她父亲林敬则临危受命赶往滇地打仗不在家中,家中实在无暇为她举办及笄礼,她就直接嫁进宫了。 她认真地看着外命妇给她示范及笄礼的过程,觉得很是庄重,对女子来说十分有意义,但又想到自己没有经历过及笄礼,心中难免感到有些缺憾。 外命妇给她演示了一遍流程,回过头见她在出神,便出声提醒她道:“皇后殿下,您记住了吗?” 林祯闻言这才回过神来,将外命妇刚才演示的过程在脑海里过一遍,点头道:“本宫记住了。” 在及笄礼前,制衣局将公主们在及笄礼上穿的衣服送了过来,林祯正在清点的时候,皇帝下朝回来了,见桌子上放着一堆华丽的衣服,便奇怪地问她:“祯儿,制衣局那边又给你做了新衣服过来?” 林祯听到他的声音,连忙回过头来给他行礼问安,笑着解释道:“这些是给佳静公主和庄静公主及笄礼上穿的礼服。” 听到这个解释,沈定才恍然大悟,反应过来过几日就是他两个女儿的及笄礼了。他一向不怎么关心儿女这些事情,以前有孝德皇后在,都是孝德皇后操劳,最多只跟他知会一声,并不用他操心。他已经习惯了当甩手掌柜,乍一听林祯提起,才将注意力放在此事上。 “原来如此,朕都忘记了。” 林祯笑了笑道:“陛下日理万机,不记得也正常,这事本来也不应该惊动陛下,我来操办就好了。” 沈定见她说得老气横秋的,忍不住睨了她一眼,笑着逗她道:“你?你能行吗?你年纪还没佳静和庄静大呢。” 林祯见他还小看自己,不服气地哼哼道:“您可别小瞧我,我没吃过猪肉还么见过猪跑吗?我已经请外命妇来给我示范过了,我肯定行。” 说到“没吃过猪肉”,沈定突然想起来林祯似乎还没来得及举办及笄礼就嫁给他了,这样一来自己还欠她一场及笄礼,这辈子估计都没机会给她补上了。 这样想着,沈定觉得有些愧对于她,看她的目光又多了几分怜惜,也不忍心再逗弄她了。 林祯注意到他的视线,看过去对上他的眼神,只觉得他看自己的目光有些怪怪的,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又摸摸自己的脸,疑惑道:“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陛下为何要这样看着我?” 沈定见她还是粗枝大叶没心没肺的样子,不禁有些哭笑不得,摇摇头道:“没什么,既然祯儿都这样说了,那朕肯定是相信你的,佳静和庄静的及笄礼就交给你了。” 到了及笄礼那一天,林祯邀请了宫里的嫔妃和宫外的命妇来栖凤宫观礼。 林祯虽然不是主角,但是作为主持人,她也要穿戴得很正式,代表自己很重视公主们的及笄礼。 她穿着黑红色的深衣,头上戴着金色的花树,站在栖凤宫正殿的正上方,赞者站在西侧,尚仪女官站在林祯身后,宾客则分别坐在殿的两侧观礼。 吉时到,穿着采衣的佳静公主和庄静公主走上前来,向观礼的宾客行礼,跪坐在席子上,赞者,也就是梳头女官会给她们梳上头发。 等梳好头后,林祯便动身,两位公主的生母随即跟上,洗干净手后,两位公主换个方向跪坐。林祯从尚仪女官手中接过罗帕和发笄,尚仪念着祝词,林祯弯腰给两位公主梳头加笄,起身回到原来的位置,梳头女官再上前去帮公主们正笄。 这一环节结束后,公主们起身给宾客行礼,退回东次间,尚仪局的女官们拿着与她们头上发笄相配的素色襦裙进去给她们换上。 如此流程要重复三次,直到最后一次,林祯给她们戴上发钗和发冠,她们回到东次间穿上华丽的大袖长裙,出来向母亲和宾客行礼,就算是完成了。 已经梳上成人发髻,穿上大袖襦裙的佳静公主和庄静公主,已然褪去少女的青涩和幼稚,变成两位亭亭玉立的大姑娘,雍容华贵,高贵优雅地站在林祯面前,林祯看着她们的蜕变,感到很是满意。 就连平日里不对付的何昭容和张修容,在今日自己女儿大喜的日子里,也难得没有阴阳怪气针锋相对,而是喜气洋洋地陪宾客们说笑着。 公主及笄对她们来说可是件喜事,意味着公主很快就可以嫁人,被册封分得食邑,成为她们在后宫立足的助力,这样大好的日子里,她们当然不会给自己找不痛快。 因为今日来了很多宫外的女宾,这样的场合皇帝是不宜露面的,所以皇帝整个过程都没有出现。及笄仪式结束后,林祯还在栖凤宫里设宴招待宾客,栖凤宫里好不热闹。 原本沈定每日中午都会回栖凤宫和林祯一同用午膳的,但是今日有些特别,栖凤宫都是女宾,而且都是大臣的妻子,他作为君主在臣子不在场的情况下面对臣子的妻子不太合适,所以他只好去勤政殿回避一下,午膳也是让御膳房直接送过去。 虽然他人不在栖凤宫,但他也很关心栖凤宫的情况,担心林祯一个小孩子主持不好公主们的及笄礼,还特意派了暗卫暗中观察,随时给他汇报。 中午他用膳的时候,监视栖凤宫的暗卫回来了,跪在餐桌前将今日及笄礼的事情一一汇报给他听。 沈定虽然在吃饭,但也在认真地听暗卫叙述及笄礼的过程,并且不动声色地记在心里。他没想到林祯年纪小小,还真的能一个人撑住这么大的场面,在那么多内外命妇面前把公主们的及笄礼操办地井井有条,倒是他小看这丫头片子了。 到下午的时候,前来参加公主及笄礼的命妇们才离去,宫人们负责善后,而忙了一天的林祯终于得以休息。她回到寝殿,让玉兰帮她把发饰卸下,又换上轻便的常服,靠在贵妃榻上小憩。 这一休息就休息到了日薄西山,玉兰心疼她累了一整天,就一直守在门口,不让宫人进去把她吵醒。 直到皇帝伴着暮色回到栖凤宫,玉兰听到外头皇帝仪仗的通报声,有些意外,她没想到皇帝今晚居然还会来栖凤宫。惊讶之余,她又赶紧进内殿把还在睡觉的林祯喊起来。 林祯睡得迷迷糊糊呢,突然被玉兰摇醒,恍惚之间以为自己还在家中,便不满地嘟哝道:“玉兰,别朝吵我,让我再睡一会儿,跟我爹娘说我晚点再过去吃饭。” 玉兰一听主子这话,就知道她睡蒙了不知今夕何夕,眼看着皇帝就要走进殿里了,她也顾不得那么多,一边摇着她一边着急道:“殿下您快醒醒,陛下来了!” 林祯像是终于听清楚她说的是什么那样,被吓得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顾不得整理自己的头发衣服,就急急忙忙地找鞋子穿上要出去接驾。 玉兰见她披头散发衣衫凌乱,这个样子出现在皇帝面前可是大不敬,可是林祯动作极快,一眨眼的功夫就已经走出内殿了,她只好急忙跟上,焦急地在后面喊道:“殿下,让奴婢帮您整理一下头发和衣服!” 两人慌慌张张地走到正殿,遇到刚好走进来的皇帝,赶紧屈膝行礼。 沈定见状一挑眉,问道:“这是在做什么?” 林祯赶忙认错道:“臣妾不小心睡过头了,有失远迎,还请陛下恕罪。” 沈定见她头发被睡得乱糟糟的,衣服领子都歪了,不难想象出她这个午睡睡得是多么昏天黑地,不禁觉得好笑,扶起她道:“好了,朕也没责怪你,朕知道你今日主持公主的及笄礼累了,睡过头也是情有可原,起来去把自己整理一下,这被外人看去像什么样?” 林祯赶紧赔不是,于是带着玉兰回到寝殿里,好好地把自己捯饬一番,才重新出来见驾。 沈定已经坐在榻上优哉游哉地喝茶了,林祯小步走过去,小声地问道:“陛下,您今晚还要宿在栖凤宫吗?” 听到这话,沈定疑惑地发出一鼻音,漫不经心道:“嗯哼,有什么不妥吗?” 林祯斟酌着说道:“今日毕竟是佳静公主和庄静公主的及笄礼,今日您没有露面,按理来说应该去一趟何昭容和张修容宫中看望看望公主,想必她们也都在等您。” 林祯这话说得不假,而且她也是借机劝说皇帝去宠幸别的嫔妃,别整日往她栖凤宫来了,嫔妃们的怨气都快把她淹没了。 可沈定像是没听出她的言外之意一样,困惑道:“朕为什么要去何昭容和张修容宫中?公主的礼物朕已经让人送过去了,难不成还要朕亲自跑一趟?” 林祯见他这样说,一时有些心塞,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劝他,怕劝多了反而适得其反,只好作罢。 如林祯所言,何昭容和张修容确实在自己的寝宫里盼望着皇帝的驾到,甚至还提前让小厨房准备了皇帝最爱的菜肴,天还没暗下来,她们就派人出去打听皇帝的动向,想要皇帝来她们寝宫的意思十分明显了。 可是她们等啊等,迟迟都没等到皇帝的身影,反而等来了皇帝又去了栖凤宫的消息,气得她们掀了一整桌的饭菜。 “可恶!又是林祯!那个毛都没长齐的丫头有什么好的!值得陛下天天往她那里跑!我看她八成就是狐狸精变得!把陛下魂都勾走了!能不能来个人治治她!” 庄静从栖凤宫回来后,就换下了行及笄礼时的礼服,到饭点出来吃饭的时候,刚坐下准备动筷,不知道宫人在母妃耳边说了什么,气得母妃当着她的面失态掀了一桌子的菜,还差点泼到她身上。紧接着她就听到母妃辱骂林祯的声音。 她本就不喜自己母妃的性格和作风,心里更偏向林祯一些,这会儿听到母妃肆无忌惮地骂着林祯,让她反感极了。她将筷子一摔,冷冷道:“母妃请慎言,这话要是传出去,父皇定会治您一个以下犯上之罪,儿臣可不想刚及笄就因为您被父皇冷落。” 盛怒之下的何昭容见自己的女儿非但不站在她这边咒骂林祯,反而还冷嘲热讽她。她想到庄静平日里就跟林祯走得近,就迁怒庄静道:“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你到底是谁生养的孩子!” 庄静也不怕她,直直看着她道:“儿臣只知道皇后是儿臣的嫡母,儿臣理应要维护她孝顺她。倒是母妃,您除了生育儿臣以外,还尽过一分母亲的职责吗?” 何昭容被自己的女儿说得哑口无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庄静离席,气得她捂住胸口跌坐下去,撒泼一样说道:“林祯她就是个狐狸精,非但勾走了陛下的心,还勾走了本宫女儿的魂!” 不过任由何昭容和张修容在她们的寝宫里闹成什么样,都没影响到栖凤宫里的帝后两人。 沈定陪林祯用过晚膳后,林祯便去沐浴了。沈定一个人坐在寝殿里,手里拿着支金色的发簪,正看着它不知道在想什么事情。 林祯沐浴出来后,见皇帝坐在榻上发呆,就没有出声打搅他,而是轻手轻脚地坐在梳妆台前,由宫女给她擦头发梳头发。 沈定注意到林祯回来了,便坐在林祯身后盯着林祯看,或者说盯着林祯的一头长发看。半晌他站了起来,悄无声息地走到林祯身后,示意给林祯梳头的宫女退下,自己则从宫女手中接过梳子,亲自给林祯梳头。 林祯原本在低头擦头发,并没有注意到皇帝的靠近,还是突然被扯到了头发,吃痛得抬起头来,才从铜镜里看到皇帝站在她身后给她梳头,而原先给她梳头的宫女不知道去了哪里。 她惊讶地看着铜镜里的皇帝:“陛下?” 沈定嗯了一声,手里的动作也没停下来,林祯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以为他是突然兴起要给她梳头,便由着他去了。 沈定并没有给谁梳过头,包括他自己的头发都是由宫女梳理的,所以他梳头的动作很生疏,好几次扯痛了林祯,林祯估计是碍于他皇帝的身份敢怒不敢言。他只好尽量放轻动作,生疏地照着暗卫说的给林祯梳了个歪歪扭扭的发髻,然后将一直拿着的发簪插上去固定住,像是完成了一件很重要的仪式那样退开半步,欣赏自己的杰作。 林祯见他终于弄完了,往镜子里一看,顿时哭笑不得,皇帝给她梳了个极丑的发髻,她抬起手摸了摸,问道:“陛下这是何意?” 沈定很认真地对她说道:“这是朕补给你的及笄礼,今日起你就及笄了。” 林祯没想到皇帝还惦记着这茬,心里微微一动,也不嫌弃头上那个四不像的发髻了,她笑着说道:“谢谢陛下,我应该是有史以来第一个由皇帝亲自负责及笄的女子?” 沈定闻言有些骄傲,抬着下巴嗯了一声:“没错,所以你应该感到荣幸。” 林祯笑得更开心了,咯咯笑道:“臣妾谢陛下恩典。” 第175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偏偏皇帝…… 张修容昨夜因为皇帝没有来看望她发了好大一通脾气,连隔壁宫的嫔妃都听到了永畅宫里发出来的动静。 林依早上过来给张修容请安时,张修容气还没消,面对林依也不咸不淡的。林依想起来的路上听到隔壁宫的宫女小声议论张修容昨夜发脾气的事,知道张修容此时可能还在气头上,所以也不愿意触她的霉头,给她请过安后便安静地站在一旁。 张修容晾着林依,又兀自生了一会儿气,等到气消得差不多了,她才调整表情转向林依,兴致不高地说道:“坐。” 她发话了,林依这才敢坐下来。她小心翼翼地打量了张修容一眼,赔着笑问道:“修容娘娘一早上的为什么而生气呢?”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张修容又来气了,瞪着她道:“还不是你家那个好皇后惹本宫生气!” 虽然林依知道大致情况,可是在张修容面前,她还是装作不知情的样子,唯唯诺诺地问道:“皇后又怎么您了?” 张修容气得拍桌子抱怨道:“昨日是佳静公主及笄的日子,本宫原以为陛下看在佳静是他女儿的份上,怎么着也会过来看望本宫母女,没想到他又去了栖凤宫,完全不把本宫母女俩放在心上,本宫想到这个就气!你的姑母可真是培养出了一个好皇后啊,霸占着陛下不放,独宠后宫,真是岂有此理!” 林依又何尝不怨恨林祯一天到晚霸占着皇帝呢,可是怨恨有什么用,皇帝就是要往林祯那里跑,好像林祯对他有什么致命的吸引力,离开就不行那样,偏偏林祯也不作为,她只能在心里暗暗吃醋。 她干笑道:“嫔妾也觉得皇后这样做有些不厚道了,陛下又不只是她一个人的男人,祖训上也说了要雨露均沾,她却一点规矩都不懂,依旧我行我素,要是孝德皇后泉下有知,一定会后悔当初选她进宫的。” 张修容越想越气,一张艳丽的脸都扭曲了,狰狞道:“本宫就想知道,这宫里有谁能够管管她,总不能让她一直占着陛下不放,让我们这些姐妹干看着?” 说到可以管教林祯的人,林依想了一下,突然有了主意,她对张修容说:“也许嫔妾能帮得上忙。” 张修容像找到了救星那样,闻言连忙道:“快说,你有什么办法?” 林依道:“皇后也许是因为年轻不懂事,小孩子心性,知道陛下抢手,所以就想霸着陛下不放,需要有个长辈来引导她懂事,让她知道这样做是错的,说不定她就能改过了。” 张修容听了这话后皱起了眉头:“长辈?这后宫里论年龄论资历谁不适她的长辈?可偏偏她地位最高,谁敢出来说她的不是?要是孝昭皇后还活着,还能说她几句,不然还有谁有那个资格教训她?” 孝昭皇后就是皇帝的生母,要是活到现在,就是皇太后,唯一一个可以跟皇后叫板的人,可惜孝昭皇后已经死了百八十年了。 林依不紧不慢地说道:“并非要宫里的长辈啊,宫外的长辈也是一样的。” 张修容第一反应是林祯的娘,但是她在宴会上见过林夫人几次,觉得林夫人一股小家子气,而且是从鸟不拉屎的小地方来的,她实在看不起林夫人,想必林夫人也不会教养女儿,不然怎么会养出一个像林祯这样霸道不懂事的女儿来? 她嫌弃道:“林夫人还是算了,林祯变成今天这样,跟她也脱不了关系。” 林依摇了摇头道:“不是林夫人,是嫔妾的祖母。” 提到荣阳侯老夫人,张修容眼前一亮,觉得是个主意:“荣阳侯老夫人,本宫怎么把她给忘了!她是孝德皇后的母亲,哪怕是孝德皇后都要给她几分薄面,更何况是身为继后又是小辈的林祯?有老夫人出面,林祯肯定不敢不听,不然就是对孝德皇后不敬。” 林依点头道:“嫔妾也是这样认为的。” 张修容像是终于找到了整治林祯的办法,扬眉吐气道:“事不宜迟,你速速给老夫人写信,让她老人家进宫一趟,替孝德皇后和林夫人管教一下林祯,把陛下还给我们。” 三月三过后,京城的天气渐渐热了起来,林祯换上了颜色俏嫩的薄衫,栖凤宫里里外外也焕然一新,厚重的帘子垫子被子都被撤下去了,换上了凉爽的纱制品和竹制品。 林祯算是彻底闲了下来,接下来宫里就没什么事需要她忙活的了,离皇帝的万寿节还有一段时间,期间她可以自由地做一些她想做的事。 她觉得外面天气正好,最合适放风筝,到时候带上几个孩子一起到御花园里放风筝,既能打发时间,又能拉近和孩子们的关系,最好不过了。 于是她便命宫人取来做风筝的材料,一个人埋头在寝宫里做风筝。这活儿可难不倒她,她很小的时候就跟着爹爹和兄长们学会怎么做风筝了,做出来的风筝比外面卖的还要好看呢! 流苏看到林祯穿着裙子大大咧咧地趴在地上做风筝的样子就头疼,这像什么样,哪里有一点国母的样子?但偏偏皇帝就是宠着她惯着她,事事顺着她,自己作为奴婢,也不好说什么,只能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更让她无语的是,那日皇帝下朝回来,一进门看到皇后趴在地上糊风筝的样子,非但没有制止皇后,还饶有兴趣地在皇后身边蹲下,看着皇后的动作问道:“祯儿在做什么?” 林祯被皇帝抓了个现行,既不心虚也不收敛,扬起脸来兴致勃勃地对皇帝说:“我在做风筝啊!” 她抬起头的时候,脸边的发丝顺着她的动作滑下,眼看着就要掉到地上那碗浆糊里,沈定眼疾手快把她的头发挽回肩后,很感兴趣地问道:“祯儿还会做风筝?不如也教教朕?” 林祯巴不得有个人给她打下手,她身上穿的裙子有些碍手碍脚的,很多地方施展不开,要是有个人帮她,就方便许多,于是她开心地应道:“好呀!” 反正最后流苏看到的就是皇帝和皇后一大一小两个人一起蹲在地上做风筝。皇帝堂堂九五之尊甘愿给不懂事的小皇后打下手,养尊处优的手上沾满浆糊也不在乎,反而还乐在其中,真是世风日下,让她不忍直视。 不过这个风筝最后也没做完,下午的时候太监来报,说有大臣在勤政殿外有事求见皇帝,所以沈定只好放下手中的工作,洗干净手换了身衣服前往勤政殿,留下林祯一个人在宫里接着做。 林祯是铁了心要把这个风筝做出花来,好在皇子公主们面前显摆显摆,光是想到皇嗣们用崇拜的目光看着她的样子,她就得意极了,甚至还高兴地哼起歌来。 可惜这份高兴并没有持续完这个下午,做到一半的时候,小太监拿着一张名帖进来,毕恭毕敬地跪在她跟前对她说:“殿下,这是荣阳侯府递给您的帖子,请过目。” “荣阳侯府?”林祯闻言还觉得挺奇怪,自从孝德皇后去后,她和荣阳侯府的关系就疏远了很多,她不是傻子,能感觉到荣阳侯府上的人对她态度的变化,于是也不上赶着讨好他们了。□□阳侯府怎么会好端端地给她递帖子呢,这宫中近期也没什么事情了啊,要是递给林依的她还能理解。 虽然很困惑,但林祯还是接过玉兰递上来的手帕擦干净手,拿过名帖看起来。 是荣阳侯老夫人给她写的帖子,说是明日想进宫拜访她。林祯看了之后就更加觉得奇怪了,又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荣阳侯老夫人来看她作甚?难道和佳静公主的婚事有关? 流苏见她看完了,便问道:“老夫人在信里说了什么?” 林祯回答道:“什么也没说,就说明天想来拜见本宫,不知道是不是想见林婕妤却不方便,所以只好将帖子送到本宫这里来,明日要不要将林婕妤喊过来呢?不管了,你们去准备一下明日接待老夫人的事宜,好歹是孝德皇后的母亲,不能怠慢了。” 流苏有种预感,总觉得老夫人这次来者不善,也许跟皇后有关。但是她走之前看了乱七八糟的地上一眼,觉得有个人来管教一下皇后也是好的,不能再让她这样无法无天下去了,所以就什么都没说,依言退下了。 林祯其实也大概猜得出来荣阳侯老夫人为何要见她,无非就是想提醒她要记得荣阳侯府的恩情,懂得知恩图报等等。或许是自己这段时间没有亲近荣阳侯府,所以荣阳侯老夫人坐不住了,想来提醒她一下,她能有今天是谁的功劳,再在她面前摆摆长辈的架子,威风一下。但不管是因为什么,想到荣阳侯老夫人的做派,林祯就觉得头疼。 连孝德皇后都看不惯,更何况她一个外人?孝德皇后临终前都交代她,不要为荣阳侯府感到为难,也就荣阳侯和老夫人拎不清,可偏偏在外人看来,她和荣阳侯府是一体的,她又不能真的不管,省得被人说闲话。 反正在林祯看来,她并不欠荣阳侯府什么,她能有今日也并非她所求,荣阳侯府对她挟恩图报让她感到很困扰。如果可以,她也不想进这个宫,被关在牢笼里一辈子出不去,做什么都有一堆人看着指点着。要不是她敬重孝德皇后,不忍心让孝德皇后失望,她当初是不会答应孝德皇后的请求的。 只是不知道荣阳侯府的人什么时候才能明白这一点,不要再让她感到为难了。林祯暗自叹气地想到。 第176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大胆,…… 沈定处理完政事从勤政殿回来,见地面上的风筝还没做好,而林祯坐在榻上不知道在想什么,看起来兴致不高的样子,也不知道自己离开这段时间里她遇到了什么突然不高兴了。 他笑了笑,走过去在林祯面前坐下,刮了刮她的鼻子道:“祯儿怎么了,是谁惹你不开心,风筝都不做了?” 林祯才发现他回来了,下意识就要起来行礼,又被沈定摁了回去,她摇摇头道:“没什么,是下午的时候收到了荣阳侯老夫人的拜帖,所以才耽搁了。” 沈定接过宫女递上来的茶,喝了一口,不动声色地问道:“哦?老夫人递拜帖给你做什么?” 林祯应道:“我也不知,估计是来跟我商量佳静公主与荣阳侯府的婚事。” 虽然林祯没有说实话,但沈定又如何不知荣阳侯老夫人为何要进宫见林祯。他对他这个前丈母娘可以说是了解得入木三分,孝德皇后还在的时候,她就三天两头进宫教唆孝德皇后要向着荣阳侯府,也就是孝德皇后识大体没有听她的,不然还不知道把他烦成什么样呢。 这次荣阳侯老夫人进宫,估计是又想给林祯洗脑,让林祯帮衬荣阳侯府。 他云淡风轻地说道:“是么,那祯儿就自己看着办。” 话是这样说,但他终究是不放心林祯独自一个人面对老奸巨猾的荣阳侯老夫人。第二天他起得早,起来后就去上朝了,那时候林祯还在睡,他想了想对郑华交代道:“天气渐渐热了,皇后好动,说不定会出汗,下午的时候你吩咐御膳房做些消暑止渴的绿豆汤,让流光送过来看着皇后喝掉。朕中午要和大臣商量国事,就在勤政殿用膳了,记得和皇后说一声。” 郑华连忙将这些话记下:“奴才知道了。” 因为林祯上午要接受嫔妃们的请安,并没有时间接见荣阳侯老夫人,所以见面安排在了下午。 上午她应付完来给她请安的嫔妃,想着昨日没做完的风筝,于是又让宫人将东西拿出来她接着做。 快到午膳的时候,宫人进来通报说清心殿的流光姑姑来了,林祯闻言马上站了起来,高兴道:“快请她进来。” 流苏则纳闷道:“流光这会儿不在清心殿干活,怎么有空过来了?” 从她们俩的名字就可以看出来,她们俩以前就认识,都是从东宫出来的老人,皇帝登基后,一个跟在皇帝身边伺候,一个则到皇后身边当差,这才分开。 林祯才不管流光为什么来,她还挺想念这位姑姑的,之前栖凤宫修葺,她不得已搬去皇帝寝宫住了一段时间,那时候她受流光姑姑颇多照顾。可惜她当上皇后之后就很少和这位流光姑姑见面了,今日流光过来,她还挺惊喜的,还让玉兰给准备茶和点心来招待她。 很快流光就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她和流苏虽然是旧相识,但毕竟分开了多年,性格也天差地别。她在皇帝跟前当差,很得皇帝器重,皇帝平日里很少在清心殿,清心殿里的事情一般都是由她做主,权力很大,加上皇帝也不怎么管她,渐渐的她胆子就大了起来,性格也变得比较开朗火辣,她在宫里的人缘也很好。 林祯很敬重皇帝跟前伺候的宫人,见流光进来了,便起身相迎道:“流光姑姑今日怎么过来了,快请坐,尝尝我这里的点心。” 流光笑吟吟地给林祯行了礼,对林祯说道:“奴婢今日是奉陛下之命,过来给殿下送吃的。” 说罢她对外面拍了拍手,好几个太监端着一盘盘东西进来,林祯看得惊奇,连忙问道:“陛下这是何意?” 流光笑着解释道:“陛下中午在勤政殿和大臣们吃了,担心您一个人在寝宫不好好吃饭,就让奴婢把饭菜送过来伺候您吃。陛下还担心您觉得热,特意让御膳房给您煮了绿豆汤呢,殿下要这会儿喝吗?” 林祯听说还有绿豆汤喝,便连忙点头道:“好!” 于是流光便让她移步饭厅,吩咐御膳房的太监们把吃的端上桌。皇帝大概是真的怕林祯饿着,除了八道菜以外,还有一盅绿豆汤和几样点心,都是林祯爱吃的,摆了满满一桌,看得林祯眼都直了,也不顾自己的手脏不脏就拿了一块点心吃。 流光还亲自给她布菜,一边布菜一边笑着对她说:“殿下慢点吃,这些都是您的。” 林祯狼吞虎咽,连声道:“流光姑姑也坐下来一起吃,这么多我一个人吃不完呢,流苏你也是,都坐。” 眼看着流光并不打算和林祯客气,就要坐下来真的和林祯一同用膳,流苏眼皮一跳,赶紧把昔日好姐妹拉到一旁低声问道:“你这是何意,皇后殿下本就孩子心性,幼稚不稳重,你还惯着她,成什么样子?” 流光被她训了一顿也不恼,依旧是笑吟吟的样子,拍了拍她的手对她说道:“好妹妹,这可不是我的主意,是陛下吩咐我这样做的,我只是奉旨行事罢了,你若是有意见,尽管去勤政殿跟陛下提,和我说是没有用的。” 说罢她便推开流苏,走回林祯身边继续伺候林祯用膳了,那态度真心又热情,仿佛林祯才是她的主子,她才是林祯的心腹女官。 林祯吃饱喝足,又拉着流光聊了一会儿天,两人虽然年纪相差许多,但性格却大径相同,可以说是志趣相投,流光话多,而且风趣,说起宫里的趣事,把林祯逗得捧腹大笑。 等休息好后,林祯想起来她还没做完的风筝,便兴致勃勃地拉着流光走到正殿看她的杰作,对流光道:“流光姑姑,我来教你做风筝!” 流光今日过来可不仅是给林祯送吃的那么简单,皇帝特意吩咐让她跑一趟,想必是有她的用武之地,她还愁要找什么理由留下来呢,就听林祯邀请她,便爽朗地应道:“这敢情好。” 只有流苏在一旁看得直叹气。 荣阳侯老夫人昨日收到宫里的回信,得知林祯允许她进宫探望后,便让侍女取出她的命妇制服,隆重地打扮了一番,企图在气势上压过林祯,让林祯对她们唯命是从。 叶德妃见今日太阳正好,便带着几个宫女从福荣宫出来,准备去御花园溜达溜达。从福荣宫到御花园要经过栖凤宫,经过栖凤宫那条宫道的时候,她看到有个穿着外命妇服饰的老妇人被几个中年妇女扶着走进了栖凤宫。 她眯起眼睛,仔细地辨认了一下,认出刚才进去的那个老妇人是荣阳侯老夫人,便纳闷道:“荣阳侯老夫人怎的进宫来看望皇后殿下了?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不过她也是随口一说,然后又说道:“罢了,既然皇后殿下宫中来客,那本宫便不邀请皇后殿下一同逛御花园了,咱们走。” 荣阳侯老夫人由几位儿媳搀扶着走进了栖凤宫,她们都穿上了进宫的命妇制服,不苟言笑的样子看起来很正式很严肃,不像是来拜谒林祯的,反倒像是来找茬的。 玉兰听说荣阳侯老夫人来了,便奉林祯之命出去迎接,出来看到荣阳侯老夫人这些人的阵势,下意识觉得来者不善,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了起来,不冷不淡不卑不亢地对她们说道:“老夫人,皇后殿下有请。” 荣阳侯老夫人端着自己侯夫人和孝德皇后生母的身份,颔首应了一声,便带着她那几个儿媳大摇大摆地走进了正殿。 她们正想着一会怎么给林祯下马威呢,结果刚走进正殿差点被殿里的状况吓着。只见栖凤宫正殿的地面上横七竖八地放满了浆糊墨水毛笔碎布纸张和鱼线竹篾,哪里像是皇后寝宫该有的样子,简直就像杂物房! 荣阳侯老夫人等人不禁倒吸一口气,差点踩翻放在她们脚边的一盆墨水,这时她们就听一道声音幽幽地提醒她们道:“小心,这墨水撒到衣服上可是洗不去的。” 她们不得不抬起脚后退两步,生怕这墨汁真的弄脏她们的命妇制服。命妇制服可不是一般的衣服,是册封的时候一块赏的,每人只有一套,弄脏了就没了,所以她们宝贝着呢。 等退到空地上后,她们才顺着刚才说话声传来的方向看去,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地上趴着的那个不正是林祯吗? 林祯穿着一身嫩黄色的大袖裙,那袖子和裙摆太大,都拖在地上,有些地方还被弄脏了,她也浑然不觉的样子,看到她们太阳穴一突一突的。 想她们作为孝德皇后的娘家人,也算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了,但什么时候见过这种场面?皇后一点皇后的样子都没有,还算什么皇后?简直丢光了林家的脸! 荣阳侯老夫人被林祯这不伦不类的样子气昏了头,以为林祯还是当初那个可以任意拿捏的小丫头,下意识就要训斥林祯。 不料她还没开口,就听一道威严的女声叱喝她们道:“大胆,见了皇后殿下还不下跪?” 荣阳侯老夫人被这一呵斥惊得回过神来,才想起来林祯如今已经是六宫之主,不再是她随便可以拿捏的野丫头了,不禁住了嘴,朝说话的声音看去。 只见皇帝寝殿里的御前尚仪正站在林祯后面不远处,不怒自威地瞪着她们。她们不知道为何清心殿的女官这会儿回在栖凤宫里,但不知为何,看到流光,她们就心虚极了,不得不对林祯跪下行个大礼。 原本长辈进宫见嫔妃,只需要行个半礼,但因为林祯已经趴在地上了,她们不能站得比林祯高,所以就只能跪趴在地上给林祯行礼。如果没有流光在看着的话,她们是不会给林祯行这么大的礼的,才不管林祯是坐着还是站着,反正林祯也不知道宫里的规矩。但是流光看着,她们怕流光给皇帝告状,碍于皇帝的淫威,她们只好给了林祯行跪拜礼。 其实她们大可以等林祯站起来再给林祯行礼,但是她们来势汹汹,不给她们一点下马威,她们还真的要骑在主子头上作威作福了。流光也是看出来这一点,才自作主张地仗着自己是皇帝跟前的大红人帮林祯出这口恶气。 而林祯呢,见流光都为她做恶人了,她只能坦然地接受流光的好意,接受了荣阳侯老夫人这个大礼。 可怜荣阳侯老夫人一大把年纪了,这一跪她的老腰老腿就受不了了,伏在地上的时候她咬牙恨恨地想林祯这样也不怕折寿。可是林祯是一点都不觉得不妥,等她们行了礼后,她才施施然地从地上站起来,轻描淡写地留下一句“免礼”后,便拖着长裙走回主位坐下。 第177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谁说本宫…… 荣阳侯老夫人被儿媳搀扶着起来,看到林祯这风轻云淡的样子,好像并不把她们放在眼里那样,火气又上来了,但是流光在看着她们,她们也不敢对林祯造次,只好耐下心来压下火气,跟着林祯走上前去。 林祯坐下来后,才不紧不慢地指了指下面的座位,笑眯眯地对她们说道:“堂祖母请坐,玉兰,给老夫人上茶。” 等荣阳侯老夫人坐下后,林祯才开口问道:“请问堂祖母今日进宫所为何事?” 荣阳侯老夫人见她都这样问了,也不打算和她废话了,直接开门见山道:“老身今日进宫,是有要事和皇后殿下说,还请无关紧要的人先退下。” 林祯依旧是笑着,但是眼睛里却没有一点笑意,古井无波地看着她们说道:“这里并没有无关紧要的人,堂祖母但说无妨。” 荣阳侯老夫人忌惮地看了流光一眼,意思不言而喻。林祯反应过来解释道:“流光姑姑是陛下派过来的,是陛下的人,哪怕是本宫也无权差遣她,何况流光姑姑也不是什么外人,还是说,堂祖母您说的话,连陛下都不能知道?” 流光闻言挑了挑眉,像是没想到小皇后还会先发制人,心中很是赞赏。 荣阳侯老夫人连忙收回视线,干巴巴地笑道:“哪里的事,老身怎么敢对陛下有所隐瞒。” 林祯就说道:“那堂祖母有什么话就直说。” 当着流光的面,荣阳侯老夫人也不好直接指责林祯霸占皇帝独宠六宫的事,只好先委婉地提起别的,不让流光怀疑她今日进宫的主要目的。 于是她看了眼地上没收拾的工具,疑惑地问林祯:“老身刚才进来的时候,皇后蹲在地上捣鼓什么东西呢,把殿里弄得乱糟糟的,成什么样子?” 林祯理直气壮地应道:“本宫闲来无事,在寝宫里做风筝玩。” 荣阳侯老夫人以为自己听错了,不可置信地问道:“什么?您做风筝玩?您是高高在上的皇后,一国之母,怎么能做这种事情,这不是黄毛小孩才会做的吗,您这样成何体统?” 她不知不觉教训起林祯来,但是话音刚落,她就被流光扫过来的眼神吓得噤了声,只听流光语气凉凉地提点她道:“老夫人,请您注意和皇后殿下说话的态度和措辞。” 荣阳侯老夫人不愿在林祯面前向一个宫中女官露怯,她很快调整状态,端着先皇后之母的架子说道:“难道老身说得不对吗?皇后贵为一国之母,就应该端庄稳重,不然传出去,皇后的威严何在?又怎么对得起陛下寄予的厚望?” 流光微微笑道:“陛下并不觉得皇后殿下有何不妥。” 荣阳侯老夫人不甘示弱道:“可皇后毕竟是皇后,我林家出过这么多皇后,哪一个不是贤德淑惠大方得体,就像孝德皇后,老身不要求皇后做得像孝德皇后一样好,但起码的要求还是要做到?不然天下人怎么看待皇后,又怎么看待我林家的家风家教?” 流光不卑不亢地反问她:“您是在教皇后殿下做事吗?” 荣阳侯老夫人被她这句话给刺激到了,下意识地说道:“老身乃是先皇后的母亲,也是皇后的长辈,自然是有责任引导皇后殿下的。” 流光倒是没有她那么激动,依旧是那副不卑不亢的样子,说道:“可皇后毕竟是皇后,她先是皇后,然后才是您的晚辈,还请老夫人分清楚主次,莫要越界了。” 这句话再次提醒荣阳侯老夫人,林祯已经今非昔比,不再是那个需要对她们言听计从的远房小丫头了,想到这个她就不甘心,被气得胸口一阵阵发痛,猛地跌坐下去,用力喘气。 她那几个儿媳赶紧围上去给她顺气,又怨恨地瞪着林祯,说道:“皇后殿下,老夫人怎么说也是您的长辈,您就由一个宫女这样顶撞她吗?” 流光不紧不慢地补充道:“奴婢只是怕荣阳侯老夫人老糊涂了,做出些以下犯上的事情来,所以才好心提点老夫人。有一句话说得好,不要用前朝的剑来斩今朝的官,不知道老夫人有没有听说过?” 荣阳侯老夫人又怎么没听说过这句话?她听流光跟她讲这句话,就更加来气了。流光这不是变着法提醒她,如今后宫已经不是她的女儿做主了,宫里的规矩都由林祯说了算,哪怕她是孝德皇后的生母,也无权过问。 林祯眼看着荣阳侯老夫人就要被流光的伶牙俐齿激地背过气去,到时候外面又传她背信弃义,她可不想背负那么多骂名,于是就出声调解道:“好了,流光姑姑,您过来已久,就先回去,本宫和老夫人说叙叙旧。” 流光见时间差不多了,约摸着皇帝快回来了,便依言道:“那奴婢就先告退了。” 等流光走后,荣阳侯老夫人终于好受了些,她缓了过来,因为流光不在了,她的底气又足了一些,质问林祯:“殿下当真要任性我行我素,不愿意改?” 林祯端起茶盏有一下没一下地吹着上面漂浮的茶叶,应道:“本宫觉得本宫做得挺好的,就连陛下都没有异议,何须要改?” 荣阳侯老夫人作威作福了大半生,就连孝德皇后生前都对她千依百顺,什么时候被人这样驳过面子?还是被一个年纪可以当她孙女的丫头片子,她简直咽不下这口气,口不择言道:“好,那宫里传您魅惑陛下,独宠六宫,您是不是也不打算改?” 林祯动作一顿,看着她问道:“谁跟您说的这些?” 荣阳侯老夫人见她这样,以为她心虚了,觉得自己终于扳回了一句,冷笑道:“宫里宫外都传开了,都说您狐媚勾引陛下,惹得陛下流连忘返,独宠椒房,置后宫三千佳丽不顾,说得多难听都有呢,不然您以为老身今日为何要进宫?就是看不下去了,想着进来劝说您,谁知道您还不知悔改,真是教老身伤心,要是孝德皇后泉下有知,知道您这样,她一定也会难过的。” 林祯皱了皱眉头,反驳道:“本宫没有狐媚陛下,本宫与陛下……” 说到这里,林祯突然住嘴,她本来想说她和皇帝甚至没有圆房,但是不知道这样说出去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一个皇后,皇帝明媒正娶的皇后,居然和皇帝没有夫妻之实,说出去不知道别人会怎么议论她,后宫和前朝是否又会因此引发动荡? 可是想到外界居然那样传她,真是让她羞恼。她不难猜测为什么宫里的流言会传出宫去,应该是宫里的嫔妃对她不满已久,给家里写信抱怨,所以宫外才会知道皇帝一直过来她这里,以为她独宠六宫。她有些气不过,但最终只是冷硬地说道:“总之本宫没有做出那样的事情,随便外面怎么传。” 荣阳侯老夫人质问道:“既然皇后没有做,那为何外界那样传呢,总不会是空穴来风,以讹传讹?” 林祯只好坦言道:“本宫确实没有勾引过陛下,是陛下总要过来,本宫也曾劝说过陛下,只是陛下不听,本宫也没办法。” 荣阳侯老夫人闻言,便谆谆善诱道:“这就是皇后殿下您的失责了,您作为皇后,后宫之主,就要起到引导陛下雨露均沾,繁衍后代的责任。陛下不愿意听,您就死谏,一直劝到陛下听为止,不然传出去,还是作为皇后的您的失职。” 林祯正想应下,就听殿外传来皇帝的声音,皇帝一边走进来一边问道:“哦?老夫人在说谁的失职,失什么职?” 荣阳侯老夫人见皇帝回来了,被吓了一跳,但是看皇帝这个样子,似乎没听完她说的话,她就安心了一点点,赶紧和几个儿媳起身给皇帝行礼:“老身拜见陛下。” 林祯也起身,本来是下意识想走到皇帝身边寻求庇护和安抚的,但是想起荣阳侯老夫人刚才跟她说的话,她只好止住步伐,在离皇帝不远不近的地方站住,也行了个礼。 沈定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直接越过她坐到主位上,看着老夫人说道:“老夫人刚才在和朕的皇后说些什么?” 荣阳侯老夫人有些心虚地笑道:“老身没跟皇后殿下说什么,只是许久不见,和皇后殿下叙了叙旧。” 沈定看起来似乎并没有怀疑,便颔首了然道:“老夫人有这份心进宫看望祯儿,朕心甚慰,只可惜今日天色已经不早了,天黑之后怕是路不好走,朕在这儿,皇后也不好留你们在栖凤宫用晚膳,不如今日先回去。” 明眼人都看得出皇帝下了逐客令,荣阳侯老夫人脸上有些挂不住,但是她也不敢忤逆皇帝,更不敢有意见,只好虚声应道:“是啊,那老身就先告退了。” 林祯闻言,便示意身后的流苏:“流苏,你去送一送老夫人。” 流苏应了一声,便跟着老夫人出去了。 送荣阳侯老夫人出宫的路上,流苏似乎有话要和荣阳侯老夫人说,只是不知道怎么开口。倒是荣阳侯老夫人,等走到没人的地方时,她拉住流苏的手,苦口婆心地说道:“流苏姑姑啊,您在孝德皇后身边伺候了那么久,是最清楚皇后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的,想必孝德皇后临终之前,也把皇后托付给你,你可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皇后这样胡闹下去,那样孝德皇后九泉之下也会不安心的啊。 如今孝德皇后不在了,陛下又那样惯着皇后,我又不能整日进宫对皇后耳提面命,只能靠你来引导皇后了,莫要让皇后丢了孝德皇后的脸,也丢了荣阳侯府的脸啊。” 荣阳侯老夫人惯会拿捏人心,知道流苏和孝德皇后感情最深,肯定是向着孝德皇后的,便以孝德皇后娘家人的身份和流苏推心置腹,让流苏站在她这边来牵制林祯。 果然,流苏听了荣阳侯老夫人这话后很是感动,跟她保证道:“老夫人请放心,奴婢从未有一天忘记过孝德皇后对奴婢的嘱托,奴婢一定会从旁规劝皇后殿下的。” 荣阳侯老夫人见目的达成,便欣慰地笑道:“那就有劳流苏姑姑了。” 栖凤宫里,等荣阳侯老夫人等人离开后,沈定便对林祯招了招手让林祯过去坐,但林祯见状并不像往日那样亲亲热热地靠过去和他叽叽喳喳地诉说一天的事情,而是迟疑地看了他好一会儿,这才扭扭捏捏地走过去,但只是站在他跟前,并没有坐下。 见她这个样子,沈定笑道:“怎么,怕朕吃了你不成?” 林祯叹气道:“倒不是怕您会吃了我,而是怕漫天流言吞没我。” 沈定挑眉:“此话怎讲?” 林祯见他还明知故问,便幽幽地看了他一眼:“陛下明明知道我说的是什么,刚才老夫人说的话,您应该也都听到了,又何必问我呢。” 沈定似笑非笑地问道:“所以呢,祯儿就要听老夫人的话,当个贤后,把朕赶出栖凤宫不成?” 林祯很认真地想了想,然后点头道:“我也觉得陛下应该多往后宫其他地方走走,雨露均沾,才更像一个贤君。” 沈定都要被她气笑了,无奈地摇了摇头,见林祯是铁了心不想留他,他只好起身,哀叹道:“行,既然祯儿都这样说了,那朕这就走,不让祯儿为难。” 林祯见他说走就走,都不给她反应的时间,她连忙跟上去,把皇帝送到门口,屈膝道:“臣妾恭送陛下。” 流苏送完荣阳侯老夫人回来,刚好跟离开栖凤宫的皇帝遇上,她有些不知所措,只好让到一边弯腰恭送皇帝,见皇帝目不斜视地走了过去,她才连忙回到栖凤宫,见林祯像个没事人一样坐在榻上吃点心,便着急地问道:“殿下,陛下怎么就走了?没发生什么事?” 林祯摇了摇头:“没事,只是本宫劝他到别的嫔妃那里去,他听取了本宫的建议罢了。” 虽然流苏清楚这是荣阳侯老夫人让林祯这样做的,但是皇帝离开栖凤宫,她还是有些惋惜,这宫里哪个主子不希望皇帝来自己的宫殿呢,就连奴才也是盼望着的,皇帝来得越频繁,她们的脸上也跟着沾光不是?可是想到这是荣阳侯老夫人提议的,她便只好接受。 她怕林祯接受不了这个事实,便安慰林祯道:“殿下莫要伤心,宫里的女人都是这样的,毕竟那是陛下,谁又敢要求他一心一意呢?当初孝德皇后也是这样过来的,您且放宽心,要记得您是皇后,陛下的正妻,没有人能撼动您的地位。” 林祯闻言嗤笑道:“谁说本宫难过了,本宫好得很。” 说罢,她便伸了个懒腰下榻,往饭厅走,跟玉兰道:“去厨房打听打听,今晚吃什么,我饿了。” 流苏见她只想着吃,连皇帝都不在乎,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一个劲地摇头唉声叹气。 第178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本宫不用…… 有宫人亲眼目睹皇帝脸色不明地离开栖凤宫,很快这个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后宫,嫔妃们一面猜测皇帝和皇后之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矛盾,一面又在期待皇帝来她们的寝宫。 皇帝终于和皇后闹翻,后宫不知多少嫔妃欢喜,皇帝总算是对皇后失去了兴趣,她们得宠的机会来了。于是皇帝前脚才离开栖凤宫,后脚她们就连忙派心腹去请皇帝,都想要得到皇帝的临幸。 只可惜皇帝一点反应都没有,也没说今晚要去哪个嫔妃哪里,而是直接回自己寝殿,听见了皇帝面的宫人说,皇帝脸上的神情并不好呢,所以嫔妃们都笃定一定是皇后做了什么,惹皇帝不高兴了,所以皇帝一怒之下离开了栖凤宫。 叶德妃在自己宫里听说了帝后不和的传闻后,第一想到的就是今日在栖凤宫门口看到的荣阳侯老夫人,她觉得皇帝的举动跟荣阳侯老夫人一定脱不了干系,肯定是荣阳侯老夫人跟皇后说了什么,皇后又跟皇帝说了什么,所以皇帝才会一气之下离开, 她叹气道:“这后宫啊,要不太平咯。” 林依听说皇帝傍晚时离开栖凤宫的消息后,就知道是祖母成功说服了林祯,她有些得意,同时也在心中期盼,皇帝不能继续宠幸林祯了,那会不会想起和林祯同族的自己,转而宠幸自己呢? 然而她等到了后半夜,也没见到皇帝的仪仗往她这边来,清心殿里更是没传出皇帝今晚召谁侍寝的消息。皇帝今晚竟然也没有宠幸嫔妃,得知这个消息后,嫔妃们又黯然失色,不过她们很快就调整过来,同时安慰自己说皇帝是气未消所以才没找人侍寝,等他气消了就好了。 林祯不管后宫里传她和皇帝如何如何,她像个没事人一样用过晚膳后便沐浴上床准备休息了。不过没了皇帝那么大一个人存在,她还是感觉到了有些许不同。最明显是她躺在床上的时候,原本皇帝睡觉的外侧空了出来,身边少了一个人的呼吸,冷清了许多。按理来说安静了一些,她应该更容易入睡了才是,但好像并不是那样。 沈定其实并不是真的跟林祯置气才离开栖凤宫,他也知道这段时间因为他难得的任性,后宫里传出了很多对林祯不利的流言,甚至还传到了宫外。只是他习惯了往林祯那边跑,一时不想改变,而林祯看起来也不反感,所以就依旧我行我素。 直到今日荣阳侯老夫人大费周章地进宫劝说林祯,林祯不得已下了逐客令,他才终于有理由说服自己克制一点,不要让林祯变成祸国媚君的妖姬,狠下心来离开了栖凤宫。 虽然他走得义无反顾,在外人看来是他和皇后闹翻了,其实他心里并没有生林祯的气。好可能是有那么一点赌气的成分在里面,但也只是有一点而已,他跟林祯那个自以为自己什么都懂,实则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斤斤计较什么呢?相反,他还是有些担心他离开栖凤宫后,林祯会不会受到什么委屈,所以还派了暗卫全天候监视栖凤宫的一举一动。 夜里换班回来的暗卫来跟他禀告栖凤宫里的动静,他拿着本书看似很认真地在看,好像并不在乎暗卫说了什么,实则听得比谁都上心。 只听暗卫说:“皇后殿下今晚吃了两碗饭,一碗汤,自己一个人吃掉了小半桌菜,饭后还吃了一个梨,属下回来的时候,皇后殿下已经准备就寝了。” 沈定心不在焉地翻着书,闻言冷笑道:“这丫头,平时也不见得吃这么多东西,怎么,是看朕终于不在了,可以放开肚子来吃了是么?有朕在反而还碍着她了不成?” 暗卫琢磨不出皇帝说这话时的喜怒,所以不敢擅自回答这些问题,只好沉默地低着头。 好在皇帝也没为难他,见他没什么说的之后,便摆摆手让他退下了,暗卫终于松了一口气,逃也似地退了出去。 不一会儿郑华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躬着身子对他说:“陛下,该歇息了。” 沈定这才起身,回到寝殿里就寝。 坐在龙床上的时候,沈定突然生出点不习惯来,明明这张龙床他睡了十几年,早就睡出感情来了,但却因为他在栖凤宫的凤床上睡了几个月,回来就陌生了,一时让他有些无言以对。 但他没说什么,直接躺了下去,这高床软枕的,应该睡着最舒服,可是他躺下去好一会儿了,都迟迟睡不着,闭上眼睛就会东想西想些有的没的,让他烦躁不安。 可能是他真的习惯了栖凤宫的凤床,习惯了有林祯陪在身边,听着林祯绵长的呼吸声入睡,少了这些就睡不着了。 他在黑暗里不住地摇头,笑话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讲究,明明过去那么多年都是这样睡过来的,怎么短短几个月就被个小丫头改变了? 虽然是这样想的,但他还是翻了个身,面对墙壁那一侧。清心殿的龙床之大,比起栖凤宫的凤床有过之而无不及,但这张床从来都是他一个人睡,以前他并没有觉得这张龙床很大,现在反而觉得过于空旷了,里侧睡一个人还绰绰有余。 他忍不住想,若是林祯睡在这里面会是什么样子,会不会像在栖凤宫的时候一样,林祯那么小的个子,睡在这么大的龙床上,说不定一点存在感都没有呢。 想到这里,沈定就觉得有些好笑,于是他真的笑了起来,半晌他摇了摇头,闭上眼睛,这下终于睡着了。 第一天是郑华进来叫他起床的,他看到郑华的时候,第一反应是太监怎么能进出皇后的寝殿,郑华作为他身边的老人,不应该犯这种低级的错误才是。第一反应就是下意识转过身去看床的里侧,本是打算看林祯有没有被郑华看到或吵醒的,结果看到空空如也的枕头,他才猛地反应过来,他现在不在栖凤宫,而是在自己的寝殿,那郑华会大一早出现在他面前也就正常了。 反应过来之后,沈定有些哑然,觉得自己是睡迷糊了,揉着头坐了起来,很快就有太监宫女走进来伺候他更衣梳洗,他也不用担心吵醒林祯而放轻动作了。 林祯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又滚到了床角里,就差没贴着墙睡了,这是她的习惯了,因为身边睡着皇帝,她总怕自己在家时豪迈霸道的睡姿吓着皇帝,所以每个夜晚她都很小心翼翼。 她摸着自己的头爬了起来,发现身边依旧是空荡荡的,就以为皇帝跟往常一样,早已经去上朝了,便打着哈欠下床,让宫女们进来伺候她梳洗。 坐在梳妆台前让宫女梳头发的时候,习惯性地问道:“陛下今早去上朝的时候,有交代什么吗?” 听到这话,流苏和玉兰均是一愣,玉兰毕竟服侍了她十几年,比流苏了解她,知道她是睡傻了忘了皇帝昨晚不是在栖凤宫歇息的,便提醒她道:“殿下您忘了,陛下昨晚并没有在栖凤宫留宿。” 经玉兰这么一提醒,林祯才想起来有这回事似的,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我都忘了,我说怎么今早没人吵我呢。” 玉兰见她若无其事没心没肺的样子,再看看流苏姑姑欲言又止的样子,只好干巴巴地对她笑道:“是吗。” 梳好头,林祯移步去饭厅用了早膳,差不多就到嫔妃来给她请安的时间了。 后宫里头那些嫔妃都等不及来给她请安了,想看看她失宠之后过得怎么样,能不能挤兑她几句平息一下这么久以来的怨念,于是她们比往常还来得早一些,栖凤宫刚开门,就看到她们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她们进殿给林祯请安的时候,看到林祯正坐在主位上喝茶,看起来像个没事人一样,也不知道是不是她今日的妆容和衣服颜色的原因,她看起来竟然比往常还要精神许多,这让她们有些失望。 不过她们很快就觉得林祯这是在强打精神应付她们,不愿意让她们看到自己失宠后落魄的样子,毕竟她们不相信这后宫里有谁失宠后还能这么淡定的。 众嫔妃给林祯请过安后,便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像以往那样和林祯闲聊一番。 张修容作为林祯“失宠”的始作俑者,见皇帝昨夜果然没有在栖凤宫留宿,想必是林祯听了荣阳侯老夫人的话后,羞赧难当,不得已把皇帝劝了回去,其实心里是很难受的,所以便第一个开口,虚情假意地关心林祯道:“皇后殿下昨夜睡得可好?臣妾怎么瞧着殿下的脸色比平时还要红润一些?” 林祯看着她,微微笑道:“多谢修容关心,本宫昨夜睡得确实很好。” 张修容不信这话,撇了撇嘴道:“真的吗,臣妾还以为陛下昨夜不在栖凤宫留宿,您会不习惯呢。” 林祯依旧是微笑的样子,说道:“怎么会呢,陛下不在,本宫不用伺候他,自然是要睡得好一些的。” 张修容闻言被噎了一下,脸一阵红一阵白的,觉得林祯这是在跟她炫耀。她也得宠过,知道侍寝的滋味,虽然能侍寝是无比荣幸的事情,但规矩颇多,睡不好是常态。林祯这样说,不就是显摆自己侍寝太多太久了吗? 林祯三言两语将张修容怼得哑口无言,然后才看向众位嫔妃,用四平八稳地语气地训导她们道:“本宫已经劝谏过陛下,接下来陛下会照常召你们侍寝,你们要时刻谨记自己的责任,伺候陛下,为皇室开枝散叶,知道了吗?” 她这话说得不知喜怒,嫔妃们都不知道她是认真的还是不情愿的,所以哪怕心里高兴,也不敢应得太大声,只是谦逊地应了一声是。 众人见林祯似乎并不介意自己失宠于皇帝,也不在意皇帝接下来会宠爱谁一样,好像真是个大公无私的贤后,都觉得有些无趣,她们还以为今日过来能看到皇后难堪的样子呢,看来是她们想多了。 看不到戏的她们也不久留,很快就找借口告退了。 第179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皇后殿下…… 叶德妃差不多是最后一个踏出栖凤宫门口的,她远远的就看到林依在巴结张修容,和张修容走在一起。她想起昨日荣阳侯老夫人进宫的事,觉得荣阳侯老夫人突然进宫,刚好皇帝当晚就不在栖凤宫留宿了,这事跟张修容和林依脱不了干系,于是就多了个心眼。 原本她每日给皇后请过安后,就会直接回自己的寝宫,她不怎么参与后宫之中的争斗,也不和谁交好交恶,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但是今天她拐了个弯,绕到了孙贵妃回寝宫的必经之路,假装和孙贵妃偶遇。 孙贵妃也在想着帝后怎么好端端的就闹掰了,她看皇帝对林祯那热乎劲,不像是一夜之间就能破裂的,这其中一定有什么情况,那会不会影响到自己在后宫中的地位? 她想事情想得入迷,没注意到前方走来的叶德妃,还是她身边的宫人看到叶德妃过来了,先屈膝行礼,孙贵妃听到她们提起叶德妃,才注意到叶德妃来了。 孙贵妃和叶德妃虽然同为妃位,但贵妃是四妃之首,叶德妃见了孙贵妃还是要点头示意一下。而孙贵妃在叶德妃面前其实也不太敢摆贵妃的谱,她们俩都是正一品的妃子,要真算起来,叶德妃比她资历高,膝下还有大公主,所以她见到叶德妃,也得回个同样的礼数。 寒暄过后,孙贵妃对叶德妃说:“真是稀奇,德妃姐姐今日怎么到我长禧宫的地盘来了?” 叶德妃淡淡地笑道:“不知怎么的,走着走着就到这里来了,刚好遇到贵妃,也算是有缘。” 孙贵妃知道叶德妃不争不抢的性子,而且也不受宠,不是自己的竞争对象,所以对叶德妃一向还算客气,她就对叶德妃说:“既然这么凑巧,那不如德妃姐姐就到我宫里坐坐。” 叶德妃依旧是笑吟吟的,只是眼神里没什么波澜,她对孙贵妃说:“我就不去打搅贵妃了,只是刚好碰到贵妃,想给贵妃提个醒儿。” 孙贵妃道:“哦?德妃姐姐想跟我说什么,但说无妨。” 叶德妃道:“我见你宫里那林婕妤最近跟张修容走得颇近,像是在私下商议什么事一样,所以想提醒贵妃多加注意,别被她们俩阴了。虽然跟你没有什么关系,但毕竟林婕妤终究是你宫里的人,要是真有什么,你作为主位也会被牵连。我就说到这里,就不打搅贵妃了,恕我告辞。” 叶德妃走后,孙贵妃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陷入了沉思,她的宫女谨慎地问道:“娘娘,您真的相信叶德妃跟您说的话吗,叶德妃真的会那么好心提醒您?” 孙贵妃轻哼一声:“本宫也不信德妃会对本宫这么好,只是最近林婕妤确实跟张修容走得太近了,确实不像话,你且派人在暗中盯着点,不要让她和张修容做出什么累及本宫的事。” 宫女连忙应道:“奴婢知道了。” 没了皇帝的打搅,林祯的栖凤宫都清闲了许多,她不用伺候皇帝,终于有时间把那只半成品风筝做好。 她举着风筝左看右看,越看越满意,想必皇嗣们也会喜欢的,玉兰见状也奉承她说:“殿下做风筝的手艺是越来越好了,这是奴婢见过最漂亮的风筝了呢。” 林祯美滋滋地笑道:“我也是这样觉得的。” 虽然风筝做好了,但不是什么时候都能带皇嗣们放风筝的,皇嗣们平日里要上课,若是要放风筝,得等到他们休沐的时候,不然会耽误他们的学习的时间,那就不好了。 说到这个,林祯想起来问流苏:“你可知皇嗣们平日在哪里上学?” 流苏不知道她问这个做什么,但还是如实回答道:“回殿下的话,皇子公主们是在勤学殿上学。” 林祯又问道:“勤学殿在宫里哪个地方?” 流苏应道:“在离勤政殿不远的地方。” 林祯了然,想来勤政殿和勤学殿设置得那么近,是为了方便皇帝闲时去指导和监督皇嗣们的学习,她也想去看看皇嗣们平时都是怎么学习的,又学得怎么样,于是便下决定道:“那本宫就去勤学殿看看皇嗣们。” 闻言,流苏欲言又止道:“这……这恐怕不妥啊殿下。” 林祯回过头问道:“有何不可?” 流苏回答道:“勤政殿属于外朝的范围,里面除了皇嗣们,还会有臣子和皇嗣们的伴读进出,为了避嫌,后妃们一般不会到那里去。” 林祯却道:“是不会,而不是不能,对?” 流苏没想到林祯一下子就找到了空子钻,愣了一下只好回答道:“是的,宫里的娘娘们为了自身的清白着想,一般不会过去。” 林祯道:“既然这样,那本宫就过去看看,关心一下本宫的孩子们学业如何,体现一下本宫这个嫡母对他们的关心。” 流苏见她要去,急忙劝阻道:“殿下,这不妥啊!您刚和陛下闹了矛盾,若是再在此时传出您去外朝的流言,陛下一定会更不高兴的。” 林祯无所谓道:“本宫行得正坐得端,才不怕什么流言蜚语。” 说罢,她不管流苏再说什么,带着玉兰和几个宫人就出门了。 栖凤宫的地理位置很好,就在离皇帝寝殿不远的地方,而皇帝寝殿离勤政殿也不远,那离勤学殿自然也是很近的,林祯步行过去,也只要一盏茶的时间。 勤学殿有侍卫和太监把守,他们看到皇后的仪仗往这边过来了,都有些诧异,连忙上前跪下给皇后行礼:“卑职/奴才见过皇后殿下,不知皇后殿下过来有何贵干?” 林祯让他们起身,看着里面问道:“皇嗣们可在里面上课?本宫过来看看他们的功课。” 闻言,侍卫和太监连忙让道,恭敬地请她进去。 其他嫔妃先不说,但皇后是绝对可以来过问皇嗣们功课的,不管那些皇嗣是不是她亲生的,她作为嫡母,就有这个权力,所以她很顺利地走进了勤学殿。 勤学殿分为三个教室,启蒙的皇子公主一个教室,大一点的皇子又在另一个教室,前者是勤学殿的先生教学,后者则由太傅来教,而成年的公主们则在其余的那个教室,由女先生教学。 林祯也没直接进去打搅先生们授课,只是在外面看着,暗中观察先生们教学和皇嗣们学习的态度,等到课间的时候,她才施施然地踏进教室。 先生见皇后来了,连忙拘谨地给皇后行了个礼,因为以前孝德皇后几乎不过来,这还是他在勤学殿任职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见皇后呢,所以难免有些紧张。 “皇后殿下怎么来了?” 林祯示意他免礼,笑眯眯道:“本宫闲来无事,过来看看皇子公主们的功课,先生不必多礼,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先生连连应道:“好好。” 这个教室里只有三皇子四公主四皇子和五公主在,其中五公主还是今年过了年之后才入学的,如今正在跟先生学写毛笔字和背《三字经》。 端静公主因为同胞姐姐和林祯走得近,所以跟林祯的感情也不错,见林祯来了,她并不感到紧张或是拘束,而是不紧不慢地从椅子上挪下来,屁颠屁颠走到林祯跟前,像模像样地跟林祯行了个礼,奶声奶气道:“儿臣见过母后。” 林祯看到她就高兴,蹲下去捏了捏她的脸笑问道:“端静也来上学了啊,在这里学习还习惯吗?” 端静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苦恼道:“哥哥姐姐都在这里,很热闹,但是,字太难了,我不会念,也不会写。” 林祯莞尔,拉着她的手走回她的书桌那里,桌上摆着本启蒙的《三字经》,还有毛笔和宣纸,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几个大字,林祯勉强认出来那写的是“人之初”。 看到端静写的字,林祯忍俊不禁,先生见状,怕她怪罪,便急忙解释道:“端静公主刚启蒙,能学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林祯点头道:“嗯,本宫也觉得端静很厉害了。” 端静本来有些惴惴不安的,怕母后嫌弃她,但是听到母后夸她的话后,她也跟着高兴起来,好像自己真的很厉害了那样,不停道:“是是,儿臣也觉得儿臣已经做得很好了呢!” 先生见她被皇后夸了一下就飘成这样,就咳咳两声提醒她道:“端静公主,臣怎么教您的,学习要戒骄戒躁。” 端静连连改口道:“对对。” 林祯简直要被这个小活宝逗笑了,坐在她身边对她说道:“那母后教你读书写字好不好呀?” 端静一脸的期待:“好呀好呀!” 于是林祯便拿起毛笔放到她手中,自己握住她的手放到宣纸上,照着《三字经》的原文一边读一边带着她在纸上写字。 “人之初,性本善——” 端静也跟着一字一句地念:“人之初,性本善。” 四皇子见五妹有母后教写字,难免有些好奇和羡慕,便也凑到旁边去看。他比端静早一年念书,但是他的学习并不好,张修容一心只想争宠,也不管他的功课,如今他也才堪堪背下《三字经》。 林祯带着端静写了一行字,扭头见四皇子眼巴巴地看着自己,便笑着问道:“恭儿也想学吗?” 见皇后看向自己,沈恭反而往后退了一步,有些生分和戒备地看着林祯,然后摇了摇头。 林祯以为他胆小害羞,也不强求他,接着越过他看向他后面站着的三皇子和四公主,这两个皇嗣也是一副疏离的样子看着自己,像是怕自己那样。她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她今天也没化妆啊,脸上没什么奇怪的东西吓着他们,怎么一个两个都这样? 她笑着问道:“怎么了这是,母后又不会因为你们不努力学习而责备你们,干嘛离母后那么远。” 沈穹和容静只是沉默地摇了摇头,林祯想也许是张修容不让他们和自己走太近,于是也没有勉强他们,而是对端静说道:“母后做了个好看的风筝,等你们休沐的时候,母后带你们去御花园放风筝怎么样?” 端静一听这话,就拍手道:“好呀好呀,儿臣想和母后一起玩。” 其他几个孩子听到放风筝,也有些心动,但又害怕母妃的训诫,只好装作不在意的样子。林祯又邀请他们:“你们想玩的话,到时候也可以来哦。” 回答她的依旧是沉默,但是林祯并不介意,她教端静练了会字,便起身对先生说:“那孩子们就交给先生了,本宫到别处看看。” 先生连忙道:“微臣恭送皇后殿下。” 庄静在课间的时候听说皇后来了,正在她妹妹的教室里,就迫不及待地走了过来看看,正好看到林祯在耐心地教她妹妹练字的样子,那样子,可比她那个不着调的母妃更像一位母亲。她下意识地想,要是有林祯教导,那她妹妹一定会比她小时候幸运许多,她感到很欣慰,所以就没有走进去打搅林祯。 直到林祯走出来看到她,她才给林祯行了个礼,问道:“母后今日怎么有空过来了?” 林祯大大方方地应道:“在栖凤宫闲着也是闲着,就来看看你们的功课。走,接下来去你们的教室看看你们平时都学什么。” 庄静只好带她去她们的教室。 成年的公主们不用学习书本上的知识了,而是学一些女德女红和女子才艺,教她们的是一位上了年纪的女先生,看起来不苟言笑的样子,见到林祯也是板着脸给林祯行个礼而已。 林祯拉过庄静小声道:“你们的先生看起来好严肃,好可怕,她平日没有刁难你们?” 庄静摇了摇头:“这倒没有,只是她教的东西有些无趣,我不是很苟同。” 刚好要上课了,女先生不顾林祯在场,让公主们回去坐好,接着给公主们讲女德,还列举了几个忠贞烈女和孝顺媳妇做例子,教公主们要对夫君忠贞,隐忍,孝顺,大度,勤俭,慈爱云云。 林祯听了一会儿就听不下去了,这些都跟她的人生准则格格不入。在她看来,女子需要的是自爱自尊自强自立,而不是依附男人,扮演好妻子好儿媳好母亲的角色。女人,首先是个人,其次才是女的,一个人若是连自己的意识都没有,那还叫什么人呢? 女先生在台上讲得津津有味,林祯却突然打断她,跟她说了自己的看法,女先生听了她的看法后,一张脸顿时变得很难看,不顾林祯皇后的身份对她说教道:“皇后殿下,您作为一国之母,母仪天下,怎么能有这样的想法呢?这要是传出去,将会让人笑掉大牙的。” 林祯却道:“正是因为本宫是一国之母,要母仪天下,所以本宫才见不得天下女子都变成依附男人存活的菟丝花。女子是独立的人,她们也可以闯出一番天地,做出自己的事业,实现自己的价值,为国家为百姓做出贡献。” 女先生反驳道:“女子生儿育女,相夫教子,就是她们的价值。” 林祯不置可否道:“本宫不否认先生您说的道理,但是女子的价值不应该只是这些。” 不等林祯说玩,女先生就打断她道:“女子生来柔弱,就应该待在家里,被男人保护,自古以来都是男耕女织,男主外女主内,就很好地说明了这个问题。” 林祯嗤笑道:“先生此言差矣,可能是您从未去过边疆,也未到过民间,所以不知道,边疆的女子有多强悍,闲时她们可以下田种地,战乱时她们也可以穿上戎装保家卫国,丝毫不比男儿弱,在本宫看来,那才是真真正正值得敬仰的女子。而不是敬仰您说的那些夫君始乱终弃、自己却依旧不离不弃地替夫君侍奉父母、企图挽回夫君的忠贞烈女。在本宫看来,那样的女子最可笑也最可悲。” 女先生被林祯这一番话气得差点要晕过去,拍着自己的胸口好久了才缓过来,指着林祯道:“皇后殿下,您真是不可理喻!” 林祯不缓不急地回敬道:“在本宫看来,先生亦是如此,让这样的先生教导公主,本宫真是忧心不已。” 女先生这下是终于忍不住,被林祯气晕倒在地,吓得她的仆从七手八脚地上前去给她掐人中。 第180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你说皇后…… 看到女先生被林祯这番话气晕,康静公主和庄静公主都有些惊讶,惊讶的同时又忍不住侧目看向林祯,仿佛也在认可林祯的说法,就连一向跟林祯不合的佳静,都瞥了林祯一眼。 勤学殿发生的事情很快就经由暗卫传到皇帝耳中。沈定原本在勤政殿批折子,听暗卫来报说皇后去了勤学殿关心皇嗣们的功课时,他还诧异地挑了挑眉,不知道这小丫头又是闹哪出。 他以为是因为他这几天不去栖凤宫,林祯一个人在那里闲得发慌,所以才突然想到要去勤学殿找皇子公主们玩,当时也没太放在心上。直到暗卫又来汇报,说皇后殿下气晕了公主们的老师,他才重视起来。 “你说皇后把公主们的先生气晕了?是怎么回事?” 暗卫便一五一十地将林祯跟女先生说的话重复给皇帝听,原本他以为皇帝听了皇后说的话后,也会觉得皇后大逆不道。没想到皇帝却是哑然一下,道:“这古灵精怪的丫头,朕倒是小瞧她了。” 看样子皇帝像是很欣赏皇后的说法,暗卫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只听皇帝又问道:“现在勤学殿如何了,皇后还在那边吗?” 暗卫如实回答道:“回陛下的话,皇后娘娘还在勤学殿,看样子是跟女先生较上劲了。” 沈定也忍不住想去看看林祯大闹勤学殿的样子,于是便起身道:“既然这样,那朕便过去看看,免得闹得太过了。” 郑华见他出来了,就忙上前问道:“陛下要移驾哪里?可要奴才备轿?” 沈定摆摆手道:“不必了,也没多远,朕去勤学殿看看,顺便考一下皇嗣们的功课。” 听皇帝说要去勤学殿,郑华也不觉得有多奇怪。本来嘛,勤学殿设在勤政殿附近,就是为了方便皇帝办公之余多去勤学殿过问皇嗣们的功课,方便培养皇嗣,和皇嗣们拉进感情,以前皇帝也三天两头往勤学殿跑,郑华已经习以为常了。 勤学殿离勤政殿并不远,一会儿就走到了。沈定还没走到殿门,就听里面兵荒马乱的,其中掺杂着宫人们尖细的叫喊声,还有林祯振振有词的说话声。 守在勤学殿外面的宫人和侍卫正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呢,突然就看到皇帝的身影,他们被吓了一跳,生怕皇帝责怪他们玩忽职守,把勤学殿闹得乌烟瘴气,于是连忙上前迎接圣驾,心虚道:“奴才/卑职参见陛下!” 沈定看着殿里面,明知故问道:“勤学殿今日何故如此热闹?” 宫人连忙解释道:“是、是皇后殿下在里面询问皇子公主们的功课。” 沈定笑道:“哦?这么巧?那朕也要进去看看。” 说罢,他不顾勤学殿宫人们的劝阻,大步流星地走了进去。 他进去的时候,刚好听到林祯大言不惭地说道:“本宫是皇后,本宫说什么就是什么!” 教室里的人都在看热闹,冷不丁发现皇帝进来了,都被吓了一跳,你扯扯我我扯扯你的,都噤了声,连忙跪下迎接皇帝。 玉兰见气氛不对,回头一看只见皇帝来了,吓得她赶紧拉扯自家主子,小声地提醒道:“殿下,陛下来了!” 林祯正忙着跟女先生争论呢,被玉兰这么一打断,都快忘了自己要说什么。她不满地回过头想让玉兰闭嘴,不想一回头就跟皇帝打了个照面,没说出来的话都被咽回了肚子里,还被吓得打了个嗝。 她回过神来,急忙给皇帝行礼:“臣妾见过陛下,陛下怎么来了?” 沈定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道:“朕听说皇后今日来勤政殿指导皇嗣们的功课,便过来看看,皇后这是在做什么呢?” 不等林祯开口,她身后堪堪醒来的女先生见皇帝来了,连忙爬起来哭诉道:“陛下!您来得好啊,您一定要为微臣做主啊!” 林祯被她哭天抢地的声音打断了自己要和皇帝说的话,只能无语地回过头来看她,听听她要跟皇帝说什么。 沈定看向女先生,温声道:“先生请说,朕定会为你做主。” 女先生被侍女搀扶着上前,掬一把泪道:“微臣受陛下所托,进宫教导公主们,自认为兢兢业业,不敢有一点疏忽。但皇后娘娘今日过来,就对着微臣的教育内容一顿评判,说微臣在误导公主们,微臣实在委屈啊!” 沈定明知故问道:“皇后可有此事?” 林祯不慌不忙,理直气壮地承认道:“回陛下的话,确实如此。臣妾认为,先生所教的并不合适公主们学习。” 沈定问道:“哦?此话怎讲?” 林祯义正词严地说道:“先生教给公主们的,无非是三从四德,相夫教子,委曲求全。要求公主唯男子是从,还说女子生来不如男子,臣妾不敢苟同。哪怕不是公主,只是普通的女子,臣妾也认为这并不对。臣妾觉得,女子也是人,男子也是人,除了生育,有什么是男子能做到而女子做不到的呢? 有些事情女子做不到,便以为女子不如男子,是因为世世代代对女子的要求限制了女子的才干,而并非女子做不到。相反,臣妾认为女子比男子要坚强,她们能承受住生育的痛苦,即使没有丈夫可以倚靠,她们也能独自抚养孩子,并且为了保护孩子而变得刚强,这一点也是男子所不及的。 再者,女子也是人,是人便有自己的意识,她们应该可以自由选择她们的人生,而不是生来就被固定在生儿育女,相夫教子的框架中。她们能成为诗人,成为商人,也可以成为英雄。诚然,也有些女子希望能够嫁人生子,臣妾也不反对她们的选择。但是不能只对她们灌输这种思想,让她们先入为主地认为女子的一生就只能这样度过,她们的价值就是为男人生育孩子,孝顺父母,操持家务。她们同样也能在别的领域发挥自己的作用,并且做得不比男子差。 当一个国家不仅只有男子保家卫国,不仅只有男子劳动生产,那这个国家一定会比其他国家更加繁荣富强。所以臣妾才觉得,女子应该放下多年以来世间对她们的束缚,去做她们应该做的事情。而不是被困缚在一方天地,围着丈夫儿子转,碌碌无为地度过一生。” 这正是林祯之前跟女先生辩论的话题,女先生听完林祯跟皇帝的复述后,就拍着大腿哭诉道:“陛下,您听听,皇后殿下这话像话吗?老祖宗几千年传承下来的东西,皇后殿下就这样企图推翻了,这样下去可如何是好啊!” 林祯听了女先生对皇帝的哭诉,丝毫不觉得心虚愧疚。她身穿着皇后的礼服,就这样挺直端庄地站在皇帝面前,仿佛就像她的人生理念那样不可撼动。 沈定看了林祯一会儿,这才说道:“皇后说的固然有道理,只是老祖宗留下来的传统在人们心中根深蒂固,想要改变,一时半会可能改变不了,需要一定的时间循序渐进。” “陛下?”见皇帝都赞同皇后的说法,女先生只觉得不可思议,皇帝是男子,是女德的受益者,怎么会站到对立面去呢,她觉得皇帝一定是疯了,或是被皇后吹了什么枕边风。 沈定却摆摆手道:“好了,这件事就先揭过去,先生以后也不用教公主这些了,公主是天家的女儿,也是天下女子的典范,就由公主带头施行,朕也想看看皇后所说的,女子能做出什么成就来。” 女先生万万没想到,这场风波里居然是她落了下风,她不教公主们女德,她还能教什么?她觉得自己被皇帝驳了面子,骨子里作为教书人的清高驱使她道:“既然如此,那还请陛下同意微臣请辞,微臣已经没有东西可以教公主们了。” 她以为自己能用这种方式来挽回皇帝的决意,没想到皇帝听了这话,也只是轻轻一颔首,道:“朕准了,先生教导公主这么多年也辛苦了,朕会让人给先生准备一份厚礼作为答谢的。” 女先生听了皇帝这话后,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来,不敢相信皇帝真的就这样让她走了,要知道她可是先帝派人三顾茅庐才请来宫中教导宗室女子的啊! 她便把这一切的责任都归在皇后身上,被宫人带下去的时候,她狠狠地瞪了皇后一眼,觉得是皇后砸了她的饭碗。林祯被她瞪了一眼也不恼怒,而是像个无关人士一样回以微笑,客气道:“先生请保重。” 女先生一走,就意味着这件事到此为止了,公主们见状都松了一口气,以后终于不用那么憋屈了,同时听了林祯的一席话,她们在心中也有了别的打算。 林祯逼走了误人子弟的女先生,心里还有些得意,这时就听皇帝说道:“朕难得过来一次,便去考查考查皇子们的学业。皇后你要不要一起来,万一你也能指点皇子们一二呢?” 林祯猛地回过神来,见皇帝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让她有些不爽,便一口应下:“臣妾遵旨。” 第181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陛下中…… 帝后在隔壁公主的教室里闹出那么大的动静,一墙之隔的太子等人自然也听到了。但是不苟言笑的太傅像是充耳不闻窗外事一样,依旧坐在上方教他们一些历史名人的典故,太傅素来严肃,即使是太子,在他面前也不敢放肆,所以沈翀只好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听讲,哪怕他的心早已经飞到了隔壁。 不一会儿,他听到门口守着的太监给帝后行礼的声音,竟是帝后过来了,沈翀见状有些紧张,一方面不知道帝后过来做什么,另一方面又担心父皇一会问他功课他答不上来,在林祯面前丢了面子。 见皇帝带着皇后进来了,太傅才不紧不慢地起身前去迎接:“老臣参见陛下,参见皇后殿下。” 沈定笑道:“太傅不必多礼,朕只是过来看看皇子们的功课,您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用管朕。” 太傅对着皇帝和皇后寒暄一番后,这才走回自己的位置,继续给皇子们讲典故。 沈翀自从知道父皇和林祯进来后,就不由得挺直了背部,做出认真听讲的样子来,虽然他看不到父皇和林祯,不知道他们此时是否在关注自己,但他还是感觉到如芒在背,紧张得几乎要流出汗来。 好在父皇和林祯没说什么,似乎就真的是过来看他们听课的样子而已,他这才松了一口气。 沈定找了个靠后的座位坐下,又招呼林祯坐到他身边,随手拿起一本书来看。这些书都是皇子们要学习的,他看这些书就能知道皇子们平时在勤学殿都学了什么,林祯也好奇地拿起一本来看。 好巧不巧,这些书林祯在家时都看过,她翻了几页,沈定就问她:“你好像对这些书很感兴趣?” 林祯笑了笑道:“只是在家时看过,现在看到有些怀念罢了。” 皇帝来视察皇子们的功课,太傅自然要给皇子们在皇帝面前表现的机会,也让皇帝检验一下皇子们所学的知识。于是他便点了太子的名,问太子道:“还请太子讲一下自己对‘何不食肉糜’这个典故的理解。” 沈翀一心都扑在身后的林祯上,哪里有心情思考问题,被太傅点名了他还傻不愣登的,犹犹豫豫地站起来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太傅这个问题,一时有些尴尬。 太傅授课有自己的方式,他喜欢在讲新知识之前,先把问题抛出来给学生们讲他们对这个问题的理解,所以在太傅问这个问题之前,沈翀并没有听说过这个典故,不知道出自哪里,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但想到父皇和林祯就在他背后看着他的表现,沈翀哪怕此刻脑袋空空,也在绞尽脑汁回答太傅这个问题。 他磕磕绊绊地回答道:“‘何不食肉糜’的意思是,为什么不吃肉粥?” 说完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在说废话,果然,就看到太傅皱起了眉头,见他半天没有下文,便看向其他皇子和伴读问道:“有谁知道这个典故说的是什么的吗?” 这个教室拢共也就太子和二皇子两个皇子,还有杨暨等几个伴读,太子都不知道这个典故,那资质一般又擅长藏拙的沈穹就更加不会毛遂自荐起来回答了。杨暨作为太傅的孙子,从小就饱读圣贤书,他自然是知道这个典故的,只是太子都回答不出来,他一个伴读在帝后面前出风头,似乎也不太好,于是他便装作不知道。 太傅扫了一圈教室,见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回答这个问题,不禁觉得有些失望,他屈起手指在教案上敲了敲,沉声问道:“真的没有人起来回答一下吗?” 林祯见教室里的人都沉默着,而沈定也一副看好戏的样子,林祯怕太傅尴尬,便站起来道:“太傅,我知道。” 太傅没等到学生们的回答,倒是等到了皇后的,他又惊又疑。惊是没想到皇后会站起来回答这个问题,他也没遇到过教学生的时候皇后来回答他的问题的情况。疑是疑惑皇后这么年轻,还是一介女流,又怎么会知道这个典故? 他下意识地看向皇后身边的皇帝,似乎在询问皇帝的意见,毕竟皇后这举动实在太出格,他也不敢做主真的提问皇后。 没想到皇帝看到皇后站起来,却一点都不意外的样子,反而还饶有兴趣地看着皇后,似乎也很期待皇后会给出什么样的回答,太傅这才看回皇后,客气道:“皇后殿下请讲。” 只听林祯胸有成竹地说道:“‘何不食肉糜’,原文是‘百姓无粟米充饥,何不食肉糜?’,出自《晋书·惠帝纪》。大概意思是有一年民间发生饥荒,民不聊生,百姓靠吃树皮草根果腹,还有很多百姓被饿死。这件事传到宫中后,惠帝很是震惊不解,提出建议:‘既然百姓饥饿没有米饭充饥,那为什么不喝肉粥呢?’ 这个典故从侧面说明了为君者的局限性。为君者身居高位,锦衣玉食,便以为百姓们也跟他一样,他不了解民情,就不切实际地妄下定论,殊不知百姓们穷困得连米饭都吃不起了,哪里还能吃得上肉粥,从而闹了笑话,流传至今。这也说明了缺乏对事物的全面认知,在没有了解情况的基础上就对事物妄加评论和建议是不可取的。从而也告诉统治者要关注民情,注重实际。” 林祯一口气说完她的见解,不仅是在座的皇子和伴读,就连上面的太傅都震惊了。他们都没有想到,这个年纪轻轻的皇后,还是一介妇人,居然还懂得这么多,她的思想和目光都比他们要长远,让他们自惭形秽。 见太傅迟迟没有反应,林祯还不忘了问太傅:“太傅,您觉得本宫说得正确吗?” 她似乎对自己的回答很是满意,问太傅的语气都忍不住带了些小女孩的俏皮。太傅听了她的话后,半晌才回过神来,摸着自己白花花的胡子赞赏道:“皇后殿下果然聪慧异于常人,老臣甘拜下风。”然后又板起脸对在场的学生说道:“你们都记住皇后殿下刚才说的话了吗,老夫今天要教你们的,就是皇后殿下刚才所说的。” 如果不是碍于皇后的身份还有皇帝在场,他都要指着学生们的鼻子骂他们连个比他们小的女娃娃都不如了。 林祯得到太傅的认可,便美滋滋地坐下,得意地看了皇帝一眼,似乎要皇帝表扬她。沈定见状忍俊不禁,偏头对她说道:“很不错,你给皇子们也上了一课。” 因为林祯回答了原本属于太子的问题,太傅这才让太子坐下。沈翀有些羞愧,都不知道该以什么姿态面对林祯了,只想找个地方藏起来做鹌鹑。倒是坐在他身边的杨暨,看似不经意地回头看了林祯一眼,见林祯正和皇帝交头接耳,这才装作自己什么都没看到,又自然地转回去继续听太傅讲课。 沈定又听了一会儿太傅教皇子们的课,便起身出去了,林祯虽然听太傅讲课听得有些入迷,但是看到皇帝走了,她也不好一个人继续留在这里听课,只好跟上。 这次皇帝去了小皇子小公主们的教室,孩子们看到他来了,都很惊讶,又有些紧张,拘束地站起来等他们的父皇发话。 面对年纪尚小的孩子们,沈定态度就温和许多,但即使这样,孩子们还是有些害怕他,没敢靠太近。 沈定摸了摸端静公主的头,问她今天学了什么。端静公主扭头看了林祯一眼,小小声地说道:“今天母后教儿臣学了《三字经》,儿臣已经会写前几句了。” 说罢,还把林祯教她写的字拿到皇帝面前,沈定看了她些的字,认出里面有林祯的字迹,便笑道:“不错。” 得到父皇的夸奖,端静胆子又大了一些,对父皇说道:“母后还说,等休沐了带儿臣放风筝,儿臣可以去吗?” 沈定摸了摸她的头道:“当然可以去。” 于是端静便开心地笑了起来。 因为皇子公主们还要继续上课,沈定不想多打搅他们,便直接离开了勤学殿,林祯见时间不早了,便也打算回栖凤宫。 林祯看着前面皇帝的身影,习惯性地问了一句:“陛下中午要回栖凤宫用膳吗?” 问完她才想起来她前不久才要皇帝雨露均沾的,这会儿自己又邀请他干嘛。她希望皇帝没有听到她这句话,没想到皇帝却头也不回地说道:“朕中午还有事,就不去了。” 得到这个回复,林祯终于松了一口气,并没有感到多失望那样应道:“臣妾知道了,那臣妾就先告退回去了。” 等林祯走远后,沈定转过身来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无言以对。他说不去其实只是想看看林祯的反应,对于林祯听荣阳侯老夫人的话让他雨露均沾这件事,他对林祯还是有些怨言的,也说不清是什么原因,可能是为了面子,他想要林祯先低头,但林祯看起来并不像是能理解他的心思,先跟他低头的样子,他只好无奈地叹一口气。 郑华见状忍不住问道:“那陛下,中午您要在哪里用膳呢?” 沈定沉着脸道:“回勤政殿。” 第182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皇帝为了…… 林祯今早去了勤学殿的事情不知道怎么就传了出去,嫔妃们听说她还气晕了公主们的先生,更是惊讶不已,特别是听了林祯和女先生说的那番话后,她们都觉得很不可置信。 “皇后说这些话是疯了吗?我们女人的存在不就是为了生儿育女相夫教子孝顺父母吗?她居然说女人要怎么样怎么样,我真是前所未闻,那简直就是大逆不道啊。” “最不敢相信的是,陛下居然赞同她而不是指责她,真是不可思议。” “也不知道孝德皇后要是听了皇后说的这些话,会不会被气得活过来。” 但比起林祯和女先生闹出来的事情,嫔妃们更加关注林祯为什么好端端的跑去勤学殿。她们还听说林祯在勤学殿遇到了皇帝,不由得猜测林祯去勤学殿是为了引起皇帝的注意。 “毕竟陛下已经有好几天没去她栖凤宫了,这是以前都没有过的,估计她自己也着急了,害怕失宠什么的。她年纪还那么小,资历又浅,没有皇帝的宠爱和扶持,她怎么在后宫立足呢?” “可惜啊,陛下并没有要去她栖凤宫的意思,她的算盘应该是打空了。” “我还以为皇后能独宠多久呢,没想到这才几个月就失宠了,看来以后她在宫里的日子难过咯。” 但也有嫔妃很客观地叹息道:“虽然陛下不往皇后那边跑了,但是这么久也没找其他人侍寝,这不还跟之前一样嘛。” 这话一出,之前还在幸灾乐祸的嫔妃们顿时沉默了,这是真话,皇帝虽然这些日子都不去栖凤宫了,但也没有宠幸哪个嫔妃,让她们搞不懂皇帝到底在想什么,他是真的厌倦了皇后呢,还是单纯地在和皇后赌气? 因为皇帝不配合宠幸嫔妃,嫔妃们又借题发挥闹到林祯面前去,以皇后的职责要挟林祯一定要劝说皇帝临幸她们,好让她们为皇家开枝散叶。林祯被她们闹得烦了,当晚就让尚寝局的姑姑去清心殿,逼皇帝召幸嫔妃。 沈定刚沐浴过准备看会儿书,暗卫进来跟他汇报栖凤宫今日发生过的事情,提到嫔妃们跟皇后抗议他不临幸后宫的事。沈定听到林祯被嫔妃们烦得不行时还有些幸灾乐祸,林祯不让自己去她那边,那她就干脆哪里都不去了,嫔妃还不是照样去闹她,看她怎么办。 没想到他还没高兴多久,就听宫人进来通报说:“陛下,尚寝局的姑姑来了。” 沈定脸上的笑容消失了,皱眉问道:“她来做什么?” 宫人见皇帝面色不虞,小心翼翼地回答道:“奴才也不知。” 沈定就只好让人进来。 尚寝局的姑姑带着几位宫人目不斜视地走了进来,到了皇帝跟前先是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然后用公事公办的口吻对皇帝说教道:“陛下,奴婢奉皇后殿下懿旨过来,问您今晚要点哪位嫔妃侍寝,奴婢也好去做准备。” 沈定一听是林祯让她过来的,顿时头疼起来,他就知道林祯那坏丫头不会让他好过,这不报应不就来了吗? 他不耐地摆了摆手道:“朕今日没有兴致,你这样回去禀告皇后。” 没想到尚寝局的姑姑听到这话后,油盐不进地跟他强调道:“您已经很久没有临幸后宫了,这样下去,嫔妃们又如何为皇室繁衍子嗣呢?您作为帝王,肩负着为皇室开枝散叶的责任,这是万万不可懈怠的。” 听着尚寝局姑姑的教诲,让沈定回想起他年轻时,负责引导他的嬷嬷也是这样孜孜不倦地教导他的。他有些头疼,又有些无奈,知道他今晚如果不选一个嫔妃侍寝,尚寝局的人恐怕是不会走了。 但是他又不知道该选谁比较好,后宫那么多嫔妃,一个个为了争宠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让他看了就烦心,他现在也实在没有心情应付她们,就没有一个体贴懂事又不闹腾的吗? 想到这里,他突然有了个人选,他冷哼一声,道:“既然皇后真心让朕去宠幸嫔妃,那朕也不能辜负了皇后的贤惠,今晚朕就去朝华宫,让毓充媛准备。” 见皇帝终于被说服要找嫔妃侍寝,尚寝局觉得自己终于完成了皇后交代给她的使命,满意地应道:“奴婢这就吩咐下去,那奴婢先告退了。” 等尚寝局的人走后,沈定从榻上下来,郑华连忙上前问道:“陛下,您真的要去毓充媛那里吗?” 沈定冷笑道:“去,为什么不去,不去岂不是让朕的好皇后难做?” 郑华的直觉告诉他,皇帝此时心情不太好,至于为什么不好,他也不敢揣测,也不敢多问,怕再问一句,皇帝就要给他好果子吃了。他连忙低下头喏喏道:“是,奴才这就去准备。” 那边尚寝局的姑姑完成自己的使命后,便回到栖凤宫跟皇后复命了。 林祯准备睡了,见尚寝局姑姑来了,便让她进来,询问皇帝那边的事。 尚寝局姑姑回答道:“陛下听了殿下您的劝,已经让毓充媛接驾了。” 林祯闻言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点头道:“那就好,也辛苦姑姑大晚上地跑一趟了,玉兰。”她对着玉兰示意了一下,玉兰便将提前准备好的装了金锭子的荷包塞到姑姑手中。 尚寝局姑姑在宫里做事很久了,虽然不知道荷包里装了什么东西,但是随便掂量一下重量,不难猜出里面是什么。她受宠若惊,想要把荷包还回去,连忙道:“殿下,这使不得,这是奴婢的分内事,奴婢只是履行职责罢了。” 林祯微微笑道:“姑姑就收下,这只是本宫的一点小心意,您也不容易,以后需要您帮忙的地方还多着呢,您不嫌本宫烦就好。” 尚寝局姑姑见皇后如此体贴又会来事,不禁心生好感,她以为年纪这样小的皇后,又是名门千金,一看就是被家里人宠大的,应该很难搞才是,没想到皇后年纪轻轻的样子,做事倒是妥帖,倒让她刮目相看了。 她只好将皇后的心意收下,真心道:“那奴婢就多谢皇后殿下的赏赐了,今后殿下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奴婢便是。” 尚寝局的姑姑走后,林祯便准备上床就寝了。而另一边,皇帝的仪仗穿过黑夜里的宫道,浩浩荡荡地往毓充媛所在的朝华宫去。 毓充媛原本都打算睡了,突然宫人欢天喜地地来报,说皇帝今晚点名让她侍寝,现在已经在过来的路上了,让她做好接驾的准备。 那个宫人是真的激动,还喜气洋洋的,说完后美滋滋的搓着手等主子打赏。一般嫔妃能侍寝,因为高兴都会给通风报信的宫人一些赏赐,他便等着毓充媛给他一些赏银。 毓充媛听说皇帝要过来,震惊无比,好一会儿了才反应过来,见报信的宫人还没走,她才想起来让宫女打赏他些东西,宫人拿到赏银就欢天喜地地跑了,留下毓充媛和伺候她的宫人们一脸懵逼。毓充媛呐呐道:“陛下今晚怎么想起要到本宫这边来?他都多久没来本宫这了,他不是和皇后正恩爱着吗?” 可惜没人回答她这个问题,毓充媛想到明日去给皇后请安会遇到宫里其他嫔妃,想到她们嫉妒的目光就一阵头疼。自从没了孩子之后,她就心灰意冷,决定不参与后宫争斗了,平时都待在自己的寝宫深居简出,皇帝也不勉强她,只是偶尔过来听她弹弹琴,这也就算了,怎么会突然兴起让她侍寝呢?她实在想不通皇帝是怎么想的。 她又想到最近宫里关于帝后感情不合的传闻,难道是皇帝和皇后因为为什么误会产生了矛盾,皇帝为了报复皇后,所以才赌气来她这,拿她来当挡箭牌? 毓充媛想到这里就有些无语,她与世无争皇帝又不是不知道,干嘛拿她来当这个怨种,让她成为众矢之的。万一皇后因此记恨上她怎么办,她可不想因为皇帝而影响她和皇后之间的感情,她对皇后那个小丫头还是很有好感的。 毓充媛有些忐忑,直到外头传来皇帝仪仗的动静,毓充媛身边的大宫女才反应过来,急忙招呼宫人们准备迎驾。 不等毓充媛换好装出去接驾,皇帝就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径直在主位上坐下,脸色冷得不行。毓充媛猜测他心里应该是很不情愿过来的,却不知道他为什么还要过来,但既然来都来了,她只好小心地伺候着,省得触了霉头,变成明日嫔妃们口中的谈资。 她施施然地上前行礼,温声问道:“陛下是要直接歇息,还是先吃点东西,听臣妾弹个曲子?” 沈定心中烦闷,闻言只是一摆手,道:“你给朕弹个曲子。” 毓充媛见他这样,就知道他今日过来只是让自己给他弹曲子,不做别的,这才松了一口气,连忙让宫人将她的月琴抱出来,她坐下给皇帝弹琴。 皇帝宠幸了毓充媛的事情当晚就传遍了后宫,后宫的嫔妃又是惊讶又是嫉妒的。惊讶皇帝突然转性临幸嫔妃,又嫉妒毓充媛得了宠,今晚后宫里估计除了林祯,谁都没睡好。 于是第二天去栖凤宫请安的时候,很多嫔妃的气色都不太好,哪怕涂了厚厚的妆容,也看得出来她们很憔悴,但是为了看皇后和毓充媛的好戏,她们还是早早地去到了栖凤宫。 她们在栖凤宫门口遇到了同样来给林祯请安的毓充媛,想到毓充媛昨晚侍寝,她们就气不打一处来,张修容更是直接阴阳怪气地对毓充媛道:“听说昨晚陛下去了充媛妹妹那里,姐姐我真是好生羡慕,只是侍寝那么辛苦的事情,妹妹怎的也起这么早,不多睡一会儿?” 毓充媛也不是傻子,自然听出了张修容的针对。天地良心,她昨晚给皇帝弹琴到半夜,皇帝就去偏殿歇下了,甚至都不用她伺候,她只是弹琴弹得有点晚了,何来的累呢? 于是她微笑着回敬张修容道:“托修容姐姐的福,我久不侍寝,陛下体恤我,没让我累着,所以今日才能按时来给皇后殿下请安。” 张修容见毓充媛侍寝后非但不在姐妹面前夹着尾巴做人,居然还敢炫耀,被她气得不行,指着她道:“你!” 何昭容也看不惯毓充媛被临幸,在一旁添油加醋道:“得了,有什么话一会儿到皇后殿下面前再说,别得意得太早了。” 栖凤宫开门后,她们按照位份依次进入栖凤宫,林祯已经坐在正殿里等着了。 众嫔妃给林祯行过礼后,林祯便让她们坐下了,林祯见她们脸色不太好,便关心地问道:“你们昨晚都没睡好吗?” 听到林祯这样问,众嫔妃们才发现林祯今日看起来与平常无异,甚至看起来还轻松愉悦了许多。这让她们百思不得其解,皇帝都去宠幸别的嫔妃了,你这个失宠的皇后还这么气定神闲,没有一点危机感? 她们都是来看皇后笑话的,可如今看来,她们笑话没看成,说不定她们还成为了皇后的笑话,皇帝宠幸毓充媛这件事没给皇后一点打击,只有她们在忿忿不平。 张修容没好气道:“听说陛下重新宠幸嫔妃了,臣妾等人不敢怠慢,昨晚等到好晚才睡,不像皇后殿下高枕无忧还能心安理得地睡个好觉。不想陛下宠幸的是毓充媛,倒是让臣妾等人白白等了半宿。” 其他嫔妃连连附和张修容的话,还说了许多羡慕毓充媛的话,企图挑起皇后和毓充媛的矛盾,让她们看好戏。 没想到皇后却是了然地点了点头,宽慰她们说:“本宫看到你们如此积极地对待侍寝这件事,就感到很欣慰,自然也就能睡好觉了。你们辛苦了,特别是毓充媛,没有被召幸的也不用灰心,总有一天陛下会想到你们的。” 听了皇后这话,嫔妃们更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听皇后这话,她好像并不在乎皇帝宠幸了谁,也不担心有人取代她得到皇帝的宠爱啊,是她们看错了还是她们一开始就想错了? 第183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皇后这次…… 林祯和嫔妃们聊了一会儿天,见她们一个个实在困极了,不停地打哈欠,便体贴道:“那今日就先到这里,你们先回去。” 那些强打着精神来看好戏,结果什么都没看到的嫔妃困得不行了,好不容易熬到皇后让她们回去,她们也不再逗留,直接起身告退。 林祯还惦记着早膳没吃完的糕点,想着等嫔妃们都走了,她要让玉兰拿上来给她吃完,所以她巴不得嫔妃们走得快一点。 毓充媛看其他嫔妃都走了,在后面犹犹豫豫的,似乎有话想跟林祯说,但又不知道该不该说,于是林祯就看到她犹疑不定地在正殿里站着不动的样子。 林祯也不好意思赶人,以为毓充媛有什么事要跟自己商量,便强忍着想吃点心的冲动,关心地询问毓充媛道:“充媛有话要跟本宫说吗?” 毓充媛听到皇后主动问了,终于是松了一口气,很自然地转过身对皇后屈了屈膝,说出了昨晚的原委,道:“皇后殿下,昨夜其实陛下在臣妾宫中什么都没做,只是听臣妾弹了半晌的曲子。臣妾见陛下似乎有烦心事,不知道是否跟皇后殿下您有关,所以特意启禀皇后殿下。” 毓充媛是真的很珍惜和林祯的情谊,之前皇帝没宣布让林祯当继后的时候,林祯就经常去朝华宫陪她,让久居深宫的她感觉到了久违的人情温暖。虽然林祯当了皇后之后,碍于种种原因不能像以前那样和她走得太近了,但她还是念着林祯的好,不想因为皇帝的事而让林祯和她产生误会。她就差没声泪俱下哭诉她和皇帝真的没发生什么,请林祯放心了。 而林祯听到这话后似乎很不解,问她:“陛下去你那里只是听曲子?” 毓充媛点头道:“臣妾和陛下之间是清白的,之前也是,臣妾已有数年没有真正侍寝过了,还请皇后殿下放心。若是您和陛下之间真的存在什么矛盾和误会,也请早点和陛下解开心结。” 林祯干巴巴地笑道:“本宫能与陛下有什么误会,充媛想多了。” 毓充媛想起昨晚皇帝愁眉紧锁的样子,并不觉得皇帝像是没事的样子,而且事情估计还出在皇后身上。但是看皇后这强颜欢笑刻意回避隐瞒不想说的样子,她作为低微的妾室,也不方便直问。所以她只好很委婉地对林祯说:“不管怎么样,臣妾觉得陛下还是很在乎殿下您的。时间不早了,臣妾也该告退了。” 好不容易盼着人都走完了,可以吃点心了,但是玉兰将点心端上来,林祯看到又没胃口了。她抱着装点心的盘子,双眼放空不知道在看哪里,心里总是忍不住想起毓充媛跟她说的话。 她不理解毓充媛说的话,皇帝在乎她跟找其他嫔妃侍寝有什么关系吗?身为皇帝,就是应该雨露均沾,繁衍子嗣啊,她只是做了皇后该做的事情,皇帝就因为这样跟她闹矛盾吗? 林祯忍不住想起她的姑母孝德皇后,难道孝德皇后在世的时候,孝德皇后劝皇帝去宠幸别的嫔妃,他也是这样不情不愿阴奉阳违跟孝德皇后置气吗?不见得是那样? 而且也是孝德皇后教她的,作为皇后,不仅仅是皇帝的妻子,不要想着独占丈夫的宠爱,要时刻谨记着自己的责任,只有不爱皇帝,才能做一个合格的皇后,她就是按照姑母教的来做的,怎么皇帝还不高兴呢? 她不懂,她小小的脑袋有大大的问号,让她百思不得其解。想到最后她烦了,干脆不想了,把皇帝这些破事抛到脑后,大口大口地吃心来。 沈定昨晚在毓充媛那也没睡好,一早就起来上朝了,他黑着脸坐在高高的龙椅上,像个阎王爷,吓得底下的大臣都不敢大声说话。 有大臣有事禀告,但又不敢当出头鸟给皇帝打,想着皇帝最宠爱皇后,应该不会迁怒皇后的父亲,于是只好私下里求林敬则帮忙转述。 林敬则也是个耿直的,见同僚有事求帮忙,便很仗义地出列叙述了同僚的话。沈定看到他,又想起那个让他又爱又恨的林祯,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对待林祯的父亲才好。 大臣们偷偷瞄着皇帝的反应,只见皇帝看到林敬则后,原本黑着的脸似乎更黑了一些,然后用力地闭上了眼睛,似乎在努力地压抑着什么,许久才重新睁开眼,脸色也变好了许多,似乎刚才是在努力克制自己不要冲着林敬则发火。 见状,大臣们便重新认识了皇帝对皇后和林敬则一家的重视程度,又是羡慕又是嫉妒的,同时也在盘算着要不要跟林敬则打好关系,以后也好让林敬则帮他们在皇帝面前说说好话。 沈定本来看到林敬则是有点来气的,气林敬则没教好林祯,让林祯变得粗枝大叶,没心没肺,不像其他名门千金那样温柔小意体贴贤惠心思细腻,成日戳他心肺,让他奈何不得。但是他又发不出气来,因为他不敢保证,如果林祯像其他名门千金那样,他是否还会对林祯另眼相看,说不定林祯对他来说,也跟后宫其他女人无异了。 而且林敬则是朝廷的大功臣,皇后的亲爹,他总要给林敬则几分面子,哪怕心里有怨,也不应该在公共场合表现出来,倒显得他像个公私不分的昏君了。 终于等到下朝,大臣们都不禁松了一口气,擦着额头上的冷汗走出宣政殿,到了太阳底下,觉得周身温度都高了不少。 沈定回到勤政殿,刚好栖凤宫的暗卫来报,他便问皇后今日有什么反应。 暗卫不知皇帝的心思,便如实回答道:“皇后殿下知道毓充媛昨晚侍寝后,似乎非常欣慰,还鼓励其他嫔妃好好表现。” 听到这话,沈定被噎了一下,脸顿时更黑了。他又不甘心地问道:“还有呢?” 暗卫跪在地上低着头,并没有看到皇帝的脸色,接着说道:“等嫔妃们走后,毓充媛留下来单独跟皇后殿下说了几句话。毓充媛跟皇后殿下说陛下您昨夜去朝华宫只是听曲子,皇后娘娘似乎有些意外,还有些……失望?” 沈定听到这里就不想听了,但是又不甘心林祯得知他没有宠幸毓充媛后只有这样的反应,又忍不住问道:“就这?” 暗卫回答道:“毓充媛走后,皇后殿下倒是一个人思考了一会儿,然后又像没事人一样吃了一盘点心。” 沈定听说林祯有思考,还没来得及欣慰,就听到暗卫的后半句话。得,这下也别欣慰了,他就不应该对林祯那个没心肝的小丫头有什么期望。 他心累地对暗卫摆了摆手,暗卫便很有自知之明地离开这个危机四伏的地方。 想到今日这一切都是因荣阳侯老夫人而起,其中又有几分是林依的主意呢,沈定心里像明镜似的。荣阳侯老夫人这样做无非就是不想看到林祯独宠后宫,想让他去宠幸林依,但他偏偏不如她的愿。 晚上,尚寝局的人又过来问皇帝今晚去哪个嫔妃那里过夜,不过尚寝局的掌事姑姑没有亲自过来,只派了几个小太监。但是皇帝今晚异常好说话,没用人怎么劝说,就指定了侍寝的人选。 这件事传到林祯耳中,林祯还挺意外皇帝今晚居然这么配合工作的。但是她却不知道,皇帝这么轻易地找嫔妃侍寝,纯粹是报复她白天的反应。 林祯不是希望他宠幸后宫的嫔妃么,那他就如了她的意,每天晚上都去不同的嫔妃那里,看林祯能冷静到什么时候。 就这样过去了小半个月,皇帝“宠幸”了后宫部分嫔妃,而且非常公平公正,每个嫔妃那里去一次,真正做到了雨露均沾,皇后和嫔妃们还有外朝的大臣终于不敢有任何怨言了。至于“宠幸”的真相是什么,皇帝不说,也没人敢说出去。被宠幸的那些嫔妃为了自己的面子着想,也不敢对外说皇帝并没有碰她们,于是在外头看起来,皇帝确实宠幸了她们。 这小半个月的时间里,皇帝一步都没有踏进过皇后的栖凤宫,这是很不正常的。哪怕皇后真的失宠了,但她好歹还是个皇后,为了给皇后体面,树立帝后和谐的形象,皇帝就算不乐意,每个月也得去两趟皇后那。 但是这半个月时间里,皇帝一次都没去,仿佛厌恶极了皇后似的,不禁让人猜测皇后是否真的失宠了,甚至在期待皇后什么时候被废了。 今日轮到耿有仁在宫中巡逻,经过御花园一个鲜少有人去的角落时,他耳尖听到似乎有人在树丛后面议论什么,听起来是两个年轻女子的声音,他以为是宫女在主子背后嚼耳根发牢骚,打算当做没听到直接走开。 但是走到一半,他突然从她们口中听到“皇后”“失宠”“被废”这样的字眼,好奇心和对林祯的担心让他停住脚步,侧耳听起来。 只听一位女子笑着说道:“皇后这次估计真的失宠了,陛下都已经半个月没去栖凤宫了,真是可惜啊,才十几岁的年纪就失宠,今后几十年该怎么过呢。” 另一个女子也跟着笑道:“可不是,我看她之前那么受宠的样子,还以为她多厉害呢,这不说失宠就失宠。她又没有子女傍身,进宫的时间也短,陛下对她应该也不会有什么旧情,说不定哪日想起来就废了。” “哈哈,那她岂不是成为本朝第一个被废的皇后?孝德皇后当初举荐她当继后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她这么快就被废?” 那两个女子说得入迷,没有想到一树之隔的地方有人听着,耿有仁看了一眼,见是两个穿着宫妃装的女子,应该是后宫的嫔妃。她们作为嫔妃,却在这里议论皇后,实在不应该,但是自己的身份又不合适出面制止,耿有仁不忍心有人把林祯说得如此不堪,便只好清了清嗓子,提醒那两个嫔妃隔墙有耳。 果然,听到他咳嗓子的声音后,树那边的两人就噤声了,而后听到脚步声远去,估计是怕被人发现所以匆匆离开了。 赶走了背后说林祯坏话的嫔妃,耿有仁却高兴不起来,他反复想着她们刚才说的话,心里有些担心林祯是否真的像她们说的那样陷入了困境。只可惜林祯现在是皇后了,以他的身份是没有资格也不被允许到林祯跟前去关心林祯的,他只好无奈地叹气离去。 第184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只是为了…… 很快就到了休沐,又正好风和日丽的那天,林祯还记着要带端静公主放风筝的事,于是一早就派人到何昭容的永沁宫请端静公主到御花园。 永沁宫里,何昭容正在殿里哄小皇子,沈瑜已经快两岁了,会站立会认人了,也到了牙牙学语的时候,何昭容这段时间都在陪他,教他说话。 栖凤宫的宫人进来时,她正在耐心地拿着玩具一边逗小皇子一边教他喊“母妃”,可惜小皇子眼里只有玩具,对她的话充耳不闻。 何昭容哄了一会儿也没耐心了,刚好看到栖凤宫的宫人,便怪声怪气地问道:“哟,这不是皇后殿下跟前的赵公公吗,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赵公公听到她阴阳怪气的语调,也没跟她计较,而是不卑不亢地对她说道:“回昭容的话,是皇后殿下让奴才过来的,说是之前和端静公主约好了放风筝,让奴才来带端静公主去御花园玩。” 听到这话,何昭容也只是微微一挑眉,显然对林祯的举动有些意外。不过她终究不是张修容,她对自己两个公主和林祯走这么近没什么意见,反正她只在乎她手里的小皇子,公主迟早都是要嫁出去的,她也就不管她们和谁走得近了。 于是她一摆手,说道:“既然是皇后殿下的意思,那你就把端静带走,她应该在侧殿里。” 说罢,她便不管了,转过身去继续逗小皇子玩。 赵公公见她对端静公主不闻不问,便将此事记在心里,等着回头跟皇后殿下说一下,然后他才去侧殿请端静公主。 庄静公主也在侧殿里,见他来了,便知道是皇后让来的。听说是皇后想带端静去放风筝,庄静想着自己闲着也是闲着,也一起跟去了。 林祯早早就等在御花园里,因为今日要放风筝,她还特意穿了身方便行动的胡服,头上也没做多少点缀,只扎了个简单的马尾。她手里拿着她自己做的五彩斑斓的大风筝,望眼欲穿地等端静公主来。 很快,她就看到庄静带着端静来了,看到庄静,她有些意外,还有些高兴,连忙对她们招手道:“庄静,端静,快过来,我在这里!” 庄静也看到她了,连忙带着端静走到她跟前,对她行了个礼,林祯却一把握住她的手,拉着她道:“走,我们到那边空地去放风筝!” 今天风很好,林祯让庄静举着风筝,她拿着线轴一边放线一边走远,然后一声令下,让庄静放开风筝,她便跑动起来,不一会儿风筝就借助着风力飞上了天空,站在一旁的端静公主看着五颜六色的大风筝飞起来了,激动得拍起手来:“风筝飞起来啦!母后真厉害!” 林祯牵着风筝跑了一会儿,等风筝稳定停留在天上了,便对不远处的端静招手道:“端静你要不要过来试一下放风筝的感觉?” 端静闻言眼睛都亮了起来,屁颠屁颠地跑过去道:“好呀好呀,儿臣也想放!” 于是林祯便弯下腰将线轴放到她手里,教她怎么放风筝,两人玩得不亦乐乎。 永畅宫里,三皇子四公主和四皇子都记得今日母后要带端静去御花园放风筝,他们虽然当时拒绝了母后邀请他们的好意,但其实他们也是想去的,只是因为母妃不让他们和母后走得太近,所以他们才不敢答应。 今日虽然是休沐,但张修容要强,也不让他们休息,更别说让他们出去玩了。他们只能待在殿里看书写字,但是他们总是忍不住朝窗户外看去,仿佛这样就能看到母后和端静放的风筝那样。 外面好像有人来了,他们听到母妃和别人说话的声音,听起来像是经常过来的那个林婕妤,她们好像约好要去御花园散步,于是他们来了主意,都纷纷放下书跑了出去,当着林婕妤的面央求母妃道:“母妃,我们也想去御花园玩!” 他们想着碍于林婕妤的面,母妃应该不会对他们太苛刻,也许能跟着去御花园,说不定还能遇到母后她们在放风筝呢。 张修容见他们几个不好好念书而是跑出来玩,脸一下子就沉了下来,正要呵斥他们一顿,就听林依笑吟吟地劝道:“修容姐姐,难得今日天气好,就带皇子公主们去御花园走走呗,万一遇到陛下呢?” 林依现在主要依靠张修容,就想在张修容面前好好表现,能收买张修容的孩子们的心也是不错的,所以她才出面当这个和事老。 果然,皇嗣们都很感激她,张修容见林依都这样说了,也怕一会儿真的在御花园遇到皇帝,还能让几个孩子上去讨个好,脸色才缓和了许多,对她那几个孩子说道:“那你们就跟着,不过不许贪玩,回来还是要做功课的,知道吗?” 皇嗣们连连点头,这下他们终于能到御花园去了。 御花园里,林祯和公主们的笑声传到很远的地方,在御花园游玩的嫔妃们都听到了,便循着声音过来看看。 见林祯在陪公主们放风筝,看起来无忧无虑的样子,嫔妃们都有些愤懑不平。这段时间“侍寝”过的嫔妃怨恨皇帝心里只有她不愿意碰她们,没有侍寝过的嫔妃则嫉妒她失宠了还能这么逍遥自在,都在一旁议论她。 “陛下已经半个月没去栖凤宫了,皇后殿下居然还能有这样的闲情逸致,在这里放风筝。” “就是,换做我我可做不到这么淡定。” “你们懂什么,皇后殿下这是在走迂回路线呢,陛下不理她,但总不会不理皇嗣们,她做这些收买公主们的心,到时候公主们自然会在陛下面前替她说好话,陛下不就会想起她的好了吗?” “哼,这样看来,倒是我们小看她了,没想到皇后年纪不大,心思倒是挺多。” 她们窃窃议论着林祯,浑然不觉有人靠近了,只听一道严肃的声音从她们身后传来,端着架子对她们说道:“你们在这里议论什么呢,也说给本宫听听?” 听到这个声音,这几个嫔妃都被吓了一跳,连忙回过头唯唯诺诺地应道:“回贵妃娘娘的话,嫔妾们什么都没说。” 来人正是孙贵妃,孙婕妤陪在她身边,估计是一起来御花园散心的。 孙贵妃闻言也不知道信没信,不动声色地反问道:“是么?” 那几个嫔妃捉摸不透孙贵妃对皇后的态度,所以也不敢表露出自己的想法,只好连声应是。 而另一边,端静公主一个用力过猛,让原本好好飞在天上的风筝突然一个急转弯,紧接着俯冲而下,不巧正挂在了不远处的杨树上,这下林祯和两位公主都傻眼了。 这一幕都被潜伏在暗处偷偷注视着林祯的耿有仁看在眼里,他见林祯手足无措的样子有几分可怜,这才现身。果然,林祯一看到他就像看到了救星那样,让他帮忙把风筝取下来。 耿有仁二话不说就跃到树上,为林祯取下了风筝,拿回到林祯面前。这一幕似曾相识,那一年的秋天他也为林祯取过风筝,那时候林祯还不是皇后,他还对林祯抱着幻想,但如今已经物是人非。 林祯感激地接过风筝,不停地对他道谢。耿有仁看着林祯这个样子,又想起那天在御花园的角落里听到嫔妃们的议论,想到林祯已经失去了帝王的宠爱,在这后宫里举步维艰,说不定还有被废的风险,林祯年纪还这么小,才十几岁,正是女子最好的年华,他不敢想象林祯住进冷宫青灯古佛虚度余生的样子,太惨烈了。 但是林祯看起来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将来,看到林祯依旧如当初那样天真烂漫的样子,耿有仁就替她感到不值。他动了动嘴巴,想要问林祯过得还好吗,但又想到以现在他和林祯的身份问这句话并不合适。 更何况御花园不是什么秘密的地方,这里随处都有可能会有人在,要是被人听到他和林祯说话的样子,再传到皇帝耳中,皇帝指不定要怀疑林祯跟他有什么私情,到时候会让林祯陷入更加困难的境地,所以他还是闭上了嘴巴。 不过林祯还是注意到了他欲言又止的样子,便抬起头笑着问道:“耿大哥你要跟我说什么?” 耿有仁见她跟自己说话时还像以前那样,就向后退了一步,和林祯保持了距离,很生硬地说道:“皇后殿下折煞卑职了,卑职不敢以大哥身份自居,还请皇后殿下直呼卑职姓名。” 林祯闻言,半晌“啊……”了一声,像是终于意识到他们之间身份不同于以往了那样,看起来有些失落。耿有仁不忍心看她这个样子,跟她行了个礼后便快速退下了。 端静公主缠着林祯道:“母后母后,风筝还能继续飞吗?” 林祯这才回过神来,跟端静一起检查了风筝,所幸她做的风筝很结实,并没有什么损坏,还能继续飞,端静公主见状又高兴起来,缠着林祯继续带她放风筝。 端静公主精力充沛,林祯陪她玩了这么久,觉得自己都有些跟不上,恰好这时她看到孙贵妃和孙婕妤在边上看着,便热情地招呼她们一起来玩。 孙贵妃在这里看了林祯很久,看到林祯和端静无忧无虑放风筝的样子,她又想到自己小时候,她娘亲也带着她在家中院子里看她的兄长放风筝。只是现在角色换了一下,她从小孩长成了大人,已经是当母亲的年纪了,虽然她还没有孩子,当时并不妨碍她看到小孩玩耍就心生母爱。 见林祯招呼她过去,她这才走上前去,跟林祯行过礼后,林祯就邀请她道:“贵妃和孙婕妤要不要和我们一起放风筝?” 端静也附和道:“贵妃娘娘一起玩!” 面对端静,孙贵妃一句拒绝的话都说不出来,只好答应陪她们一起放风筝,御花园于是更加热闹了。 张修容她们来到御花园时,看到的便是这样的场景。皇后和孙贵妃带着端静公主在御花园里跑来跑去,皇后还好,穿的是胡服,可怜孙贵妃穿的是大袖长裙,跑起来碍手碍脚的,但这并不妨碍她和公主一起玩。 张修容看到一向爱端着架子的孙贵妃此时狼狈的样子,不禁觉得好笑,在一旁和林依说风凉话道:“这个贵妃,以前孝德皇后在的时候,她就巴结孝德皇后,如今轮到林祯当皇后,她居然也能这么快就适应了当林祯的走狗,堂堂贵妃,真是可笑。” 林依和张修容是一条战线的,自然是附和张修容说的话。其实她心里也有些纳闷,是什么让孙贵妃做到这个地步,巴结林祯真的有意义吗? 而张修容的几个孩子则目不转睛地看着母后和妹妹放风筝的样子,眼里满是羡慕和渴望,只是碍于母妃在场,不敢走近一些看。 好在林祯很快就发现了他们的存在,见他们眼巴巴地看着,林祯便对他们招了招手,亲切地问道:“你们要不要过来一起玩?” 张修容见林祯还企图收买她这几个孩子,脸一下子就阴沉了下来,吓得原本想过去的几个孩子赶紧躲到她背后,不敢再多看林祯一眼。张修容见状终于满意了,得意地看向林祯那边,似乎在挑衅林祯。 然而林祯并不在乎,只是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又带着端静继续玩了,不过玩的过程中时不时朝三皇子他们这边看来,对他们发自真心地笑一笑。三皇子他们被她们的笑声吸引,哪怕很怕母妃,也忍不住探出个头来看林祯他们玩,一副心神向往的样子。 林祯和孙贵妃在御花园里陪端静公主放风筝的事情自然瞒不过皇帝的耳目。沈定听说这事的时候,郑华还小心翼翼地问他要不要去御花园看看,被沈定睨了一眼。郑华从这一眼中看出皇帝的哀怨,似乎在嫌他多管闲事,于是就不敢吱声了。 不过当晚皇帝就去了孙贵妃宫里,孙贵妃白天陪林祯玩累了,原本打算早点休息的,没想到皇帝却来了,她只好赶紧从床上爬起来接驾,心里也很纳闷皇帝今晚怎么突然想起她来了。 她可不觉得皇帝是想她了,特意来宠幸她的,自从帝后大婚前那一晚和皇帝谈心后,她就想通了很多事情,不再奢望皇帝怜惜她了。果然,皇帝并没有让她侍寝的原因,只是坐在榻上看似心不在焉地问她今天做了什么,她虽然有些犹疑,但还是如实回禀了。 听到孙贵妃说她和林祯在御花园玩了一天,连午膳都是在御花园吃的,沈定的眼神就更加幽怨了,孙贵妃总觉得皇帝看着自己的目光有些怪怪的,好像她做错了什么事一样,于是她就诚惶诚恐地问道:“可是臣妾哪里做得不对?” 半晌,沈定才摇了摇头,神色淡淡道:“没事,你做得很好。” 孙贵妃觉得有些莫名,但看皇帝不想多说的样子,她也不敢多问,所以她也不清楚皇帝过来的目的,只是为了从她口中得知更多关于林祯的事情罢了。 第185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这么热的…… 进入夏季后,天气渐渐炎热起来,后宫里娇生惯养的嫔妃最怕热,白天的时候就很少看到她们出门了。 林祯哪怕已经来京城两三年了,但还是不习惯长安夏日的炎热,滇地冬暖夏凉,即使是炎夏也不会热到哪里去,但是长安不一样,京城冬天很冷,夏天很热,完全就是两个极端。 哪怕夏天宫里有冰块供应,林祯还是被热得不行,每到下午的时候,她都热得睡不着觉,只好坐在冰盆前喝冰镇过的绿豆汤解热。 有天她让玉兰翻箱子,突然翻出她还没进宫前皇帝赏给她的那柄金镂空嵌珍珠白玉如意,她看到这柄玉如意,才想起来有这么一件物品似的,接过放在手中把玩。 这玉是上好的白玉,摸起来凉凉的,却不显粗糙,林祯忍不住把它往脸上一贴,只觉得脸上的热气都消散了,她似乎发现了这柄玉如意的用途,便单独拿出来放在身边,方便自己随时用来凉快。 她还嫌这玉如意不够凉,把它架在冰盆上冻过再往脸上贴,凉丝丝的舒服极了,用完就往榻上的矮桌随便一放,下次用了就能随时拿到。 这事自然也没能瞒过皇帝,但沈定听到暗卫跟他说林祯用他赏的那柄玉如意来消暑后,整个人都沉默了一下。站在一旁的郑华战战兢兢的,生怕皇帝下一刻就暴怒,领着人到栖凤宫去把玉如意要回来。 没想到皇帝沉默半晌后却是无奈地说道:“既然都已经给她了,便由她去。皇后是滇地人,向来怕冷怕热的,你们仔细着点伺候,别让她热病了。” 听到皇帝这番话,郑华这才松了一口气,连忙应是。 某天嫔妃们按时来给她请安,行过礼站起来的时候,有人眼尖看到了摆在矮桌上的玉如意,顿时惊讶地发出了声音,其他嫔妃闻言都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也看到了那柄玉如意。 宫里资历深的嫔妃没有一个人是不认识这柄玉如意的,她们都知道这是皇帝的生母孝昭皇后的遗物,还是先帝给孝昭皇后的定情之物,皇帝很是珍惜。 之前张修容生龙凤胎被册封为淑妃的时候,她就曾经跟皇帝求过这柄玉如意做赏赐,但是皇帝只是一笑而过,并没有把这柄玉如意赏给她。于是嫔妃们都知道皇帝重视这柄玉如意,非真心喜欢的后妃不会轻易将这柄玉如意赏出去。 所以她们一边觊觎着这柄玉如意,一边又想看看皇帝最后会将它赏给谁,但是久而久之,她们就把这件事给忘了。直到今天突然在林祯这里看到这柄玉如意,她们才猛地想起来这个物品的存在,都惊讶极了。 她们很多人都不知道皇帝是什么时候把这柄玉如意赏给林祯的,除了张修容和林依。 张修容还是淑妃的时候,她手下的宫人就亲眼看到是郑华亲自将这柄玉如意从孝德皇后那里带出宫给林祯的,当时她还怄了好久的气,可惜后来没了玉如意的下落,她也就把这事给忘了,还是今日在林祯这里看到,才想起来有这么一回事,对林祯的嫉恨又多了几分。 而林依则是亲眼目睹郑华将玉如意交给林祯的人,只是之前林祯一直没把玉如意亮出来,今日却想起来把玉如意拿出来给大家看到,是有什么意图吗?她难道是想以这柄玉如意提醒所有嫔妃,皇帝对她的重视和宠爱吗? 可是现在宫里人都看得到,皇帝对她的兴趣已经大大减少了,她就算现在拿玉如意出来显摆皇帝对她的宠爱,威慑力也没有之前那么强了。林依觉得林祯怎么做是因为图穷匕见了,所以心里还有些得意,盼望着林祯那一天被拉下后位。 而其他第一次知道这柄玉如意在林祯手中的嫔妃,震惊之余又奇怪这柄玉如意是皇帝什么时候赏给林祯的,她们怎么一点风声都没听到,皇帝又是因为什么把这柄重要的玉如意赐给林祯的? 她们心里有一堆疑惑想要问林祯,但又不敢直接问出来,毕竟林祯是后宫之主,她们只是嫔妃,从来只有皇后问她们话,没有她们主动问皇后话的道理,所以她们只好将疑惑压在心底。 还是林祯发现她们一直盯着矮桌上的玉如意看,以为她们是第一次见这柄玉如意,也觉得好看,所以才忍不住多看几眼。于是她便好心地将玉如意拿下来,让她们看得更清楚一些。 而张修容见林祯把玉如意拿在手中把玩,就以为林祯是故意在她们面前显摆,忍不住阴阳怪气道:“臣妾没记错的话,这不是陛下最心爱的玉如意吗,怎么会在皇后殿下这里?可是陛下之前住在栖凤宫的时候落下的,忘记带走了?” 虽然张修容清楚这是皇帝在林祯还没进宫之前就赏给林祯的,但是其他嫔妃不知道啊,她这样说,就能让其他嫔妃生疑,觉得是皇帝落在这里的,而不是赏给林祯的,煽动其他不知情的嫔妃一起为难林祯。 果然,张修容说完这话,部分嫔妃看向林祯的眼神里就多了几分怀疑和探究,觉得是林祯私自霸占了皇帝的东西。 有人附和道:“是啊,嫔妾也记得这是陛下最宝贝的玉如意,谁都不给碰一下呢。以前好多娘娘跟陛下求过它,陛下都舍不得给,又怎么会在皇后殿下这里?” 林祯显然不知道嫔妃们都清楚这柄玉如意的意义,更不知她们都曾经渴求过这柄玉如意,只是皇帝没舍得赏赐给她们。她看着手中的玉如意,顿时觉得它炙手可热起来,想到自己还用它来按摩脸部消热,就有些心虚。 她清了清嗓子,解释道:“这是陛下很久之前赏赐给本宫的,在本宫还没进宫的时候,大婚那天,本宫就将它一起带进宫了,之前一直压在箱底,最近才想起来,所以拿出来摆着,既能欣赏,也很实用。” 听了这话,嫔妃们又是一阵羡慕嫉妒恨,还有些无语。她们嫉妒林祯还没正式和皇帝见面前,皇帝就如此重视她,轻易地将最珍视的东西赏给林祯。又无语林祯居然把这么珍贵的东西忘在脑后,让它在箱底蒙尘这么久才想起来,觉得她糟蹋了皇帝的一番心意。 换做她们,她们肯定舍不得让这柄玉如意落尘,一定会将它供奉在最明显的地方,方便她们回想皇帝对她们的宠爱,也方便她们在人前显摆。 林祯不愿多提这柄玉如意,她将玉如意放回原处,想着转移这些嫔妃们的注意力,便看了她们一圈,想着找些什么话题。 她进宫时间门也不短了,后面又当了皇后,后宫的嫔妃几乎每天都来给她请安,她就是记性再怎么不好,也该认得所有人了。所以她只是扫了一圈,便发现少了个人,于是她就温声问道:“今日怎么不见廖婕妤过来?” 按理来说,如果当日有嫔妃有事不能来给皇后请安,和那个嫔妃一个宫的主位就要替她跟皇后告假。但好巧不巧,廖婕妤住的宫主位是空着的,而她又是那个宫里位份最高的嫔妃,这就很尴尬。 好在有和她一个宫的其他嫔妃在,听皇后问起来了,那个嫔妃才急急忙忙地起身回答道:“回皇后殿下的话,廖婕妤今日身子不适,所以没能前来给皇后殿下请安,还请皇后殿下恕罪。” 听了和廖婕妤一个宫的嫔妃的解释,林祯表示了解,示意她坐下,又温和地说道:“原来如此,那就让她好好在宫里休息,请太医去看过没有?” 那个嫔妃支支吾吾地应道:“嫔妾也不知道,应该是请了的。” 林祯表示知道了,又和嫔妃们聊了点别的,想到现在天气炎热,晚点的时候太阳会很大,怕她们回去路上晒着,于是就很贴心地早早让她们回去了。 出了栖凤宫,有几个嫔妃对廖婕妤突然病了之事很好奇,便结伴一起到廖婕妤宫中看看是怎么回事。 进到廖婕妤所住的宫殿,她们一进门就看到廖婕妤像个没事人一样坐在院子里的贵妃榻上乘凉,看起来哪里像是生病的样子?她们都很惊讶,惊讶过后很快就反应过来,露出了然的笑容大摇大摆地走过去和廖婕妤打了个招呼。 廖婕妤是这座宫殿位份最高的,没有主位,她就代管整个宫殿,而过来看望她的嫔妃位份都在她之下,见到她们,她连动都不动一下,依旧躺在上面享受她的,然后才懒洋洋地问道:“什么风把你们吹过来了?” 那几个嫔妃就笑着说道:“这不是听说婕妤姐姐您生病了,担心您才过来看看嘛,没想到婕妤姐姐看起来气色好像还不错哈。” 廖婕妤和她们都是宫里的老人了,是孝德皇后还在的时候就进的宫,彼此又知根知底的,不怕她们说出去,所以廖婕妤也没瞒着她们,而是大大方方地承认道:“没错,我就是在装病,这么热的天谁想天天去给皇后那个小丫头请安啊,之前是看在陛下宠她,怕她在陛下面前告状。现在陛下十天半个月都不去她那一次,我也就不怕了,她能奈我何?” 其他嫔妃听了这话,都觉得有道理,她们都是宫里的老油条了,并没有把年纪小的林祯放在眼里,在她们看来,林祯就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又没来圣宠,能拿她们怎么样呢?于是她们心里也有了主意,打算效仿廖婕妤,借病不去给林祯请安了。 第186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本宫这是…… 接下来几天,林祯依旧不见廖婕妤来栖凤宫请安,问起来就说廖婕妤病还没好。林祯以为廖婕妤真的生了很严重的病,就没怀疑,还打算等哪天有空了带些补品去探望一下廖婕妤。 然后越来越多的嫔妃因病不能来栖凤宫请安,林祯看着正殿里越来越少的嫔妃,觉得有些纳闷,难道宫里是发生瘟疫了吗,这么多嫔妃同时生病? 有嫔妃就打着哈哈解释道:“也许是天气突然变热,她们一时不太适应,所以才生病了。” 林祯听了这话后陷入了沉思,半晌说道:“看来还是你们的体质太弱,所以才容易生病。” 叶德妃不知道那些嫔妃是装病,听到林祯这样说,就笑着说道:“确实,臣妾等人常年待在深宫中,缺乏锻炼,又养尊处优的,什么都不用操心,久而久之,身体就变虚弱了。” 林祯点头道:“是这个道理,算了,改日本宫亲自去慰问一下生病的嫔妃。” 说做就做,某天嫔妃们来栖凤宫请安过后,林祯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提议道:“今日姐妹们都在,本宫见廖婕妤也病了多天,不如今日你们都随本宫去看望一下她,让她知道咱们姐妹是关心她的,说不定她的病也能好得快一点。” 孙贵妃和叶德妃自然没有意见,何昭容和张修容见太阳这么大,就懒得跑这一趟。她们觉得,她们位份在廖婕妤之上,只有廖婕妤来给她们请安的份,她们俩去看望廖婕妤算什么?于是她们就借口回去照顾皇嗣,提前告退了。 林祯也不勉强她们,等她们走后,便带着剩下的嫔妃往廖婕妤所住的宫殿去。 廖婕妤和那几个装病不去请安的嫔妃一开始还有些担心林祯会不会怀疑她们,但是几天过后,见林祯那边还是没有什么动静,她们就放下心来,胆子也比开始时大了许多。 廖婕妤仗着自己宫里没有主位,其他那些嫔妃位份太低没有存在感,谅她们也不敢在皇后面前乱嚼舌根,便心安理得留在自己宫里休息。 她们见林祯始终没有怀疑她们装病的事,就完全放松了警惕,今日嫔妃们都去给林祯请安了,廖婕妤就在自己宫里摆了个麻将局,邀请和自己关系最好的三个姐妹来打牌。 廖婕妤在自己宫殿里,但还是画了个精致的妆容,穿着清凉的裙子靠在座椅上,手里不停地摆弄自己的牌,其余三个嫔妃也差不多如此,桌上还放着一些碎银做赌注。 有个嫔妃出了张“东”,廖婕妤看着自己多出来的三个“东”,笑道:“杠!” 杠完之后,廖婕妤又摸了张牌,看到自己牌的瞬间,她脸上一喜,将自己的牌推翻,大笑道:“哈哈,和了!” 其他三个嫔妃看了她的牌,发出哀叹:“啊!廖婕妤您今日手气也太好了,您已经连赢三把了!嫔妾们的钱都要被你赢完了。” 廖婕妤一边笑着一边将她们面前的碎银揽到自己前面来,然后笑嘻嘻地说道:“再来一把!” 就在她们洗牌的时候,廖婕妤宫中的小太监急急忙忙地跑进来,小声又紧张地冲她们囔囔道:“婕妤!不好了!” 廖婕妤刚赢了钱,心情正好着,乍一听到他的囔囔声,就觉得晦气,沉下脸训斥道:“有什么不好的,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东西!” 小太监在她面前跪下,哭丧着脸说:“是皇后殿下和其他娘娘往您这来了!” 闻言,廖婕妤和她那三个好姐妹也慌了起来,看着面前的麻将桌和上面乱七八糟的牌,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就在这时,皇后仪仗的通报声已经在门外响起,廖婕妤回过神来,手忙脚乱地把自己的头发衣服揉了揉,让自己看起来像是生病的样子,一边急急忙忙地让小太监把麻将桌收拾起来,一边麻利地走出去接驾。 林祯才走进院子里,就听侧殿里面发出乒乒乓乓的声音,很是吵闹的样子,她就好奇地走过去,一进门,就跟刚要出来迎接她的廖婕妤碰上了。 廖婕妤没想到皇后来得这么快,眼看着就要撞到皇后的凤体,她被吓得不轻,竟然是猛地就跪在了林祯跟前,瑟瑟发抖地说道:“嫔、嫔妾见过皇后殿下!” 林祯被她这么大的动作弄得退后一步,看着她此刻的样子无不诧异道:“廖婕妤怎的能下床了?竟然亲自到门口来迎接本宫,真是教本宫欣慰不已。” 说罢,她朝殿内看去,只见殿里除了廖婕妤以外,近来因病告假的那几个嫔妃也在,她脸上露出惊奇的表情来,问道:“这么巧,你们几个也在?这是……麻将?” 殿内那张麻将桌还没来得及撤下,林祯自然看到了。廖婕妤等人见事情要瞒不住了,只好跪下不出声,这时候解释更像是狡辩,不如等林祯主动发问。 好在林祯看起来并没有看出什么端倪似的,也没问那麻将桌是怎么回事,只是好奇地看着那几个原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嫔妃,问她们道:“你们不是生病了吗,怎么不在自己宫里好好休息,倒跑廖婕妤这里打搅她清净来了?” 被问话的那几个嫔妃战战兢兢地回答道:“回皇后殿下的话,嫔妾、嫔妾今日好多了,所以过来探望一下廖婕妤。” 林祯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又看向跪在最前面的廖婕妤,关心地问道:“那廖婕妤今日好多了吗?” 廖婕妤想着自己都被皇后抓了个现行,要是说还没好,皇后和那么多嫔妃肯定不信,于是只好将计就计地应道:“回皇后殿下的话,嫔妃今日也好多了,只是躺了几天,身子还是有些不利索,才没有去给您请安,还请您见谅。” 不等林祯发话,孙贵妃就点头道:“嗯,身子不利索,不能去栖凤宫给皇后殿下请安,倒是能在自己殿里和其他人打麻将。” 廖婕妤没想到孙贵妃会突然发难,连忙狡辩道:“嫔妾病了几天,一直自己待在殿里,实在太无聊,刚好今日她们来看望嫔妾,嫔妾牌瘾上来了,就拉着她们陪嫔妾玩一玩过过瘾。贵妃娘娘您也知道的,嫔妾是蜀中人,饭可以不吃,但牌一定要打啊。” 林祯也不跟她计较这些,大发慈悲道:“本宫没有怪你的意思,适当打牌休闲一下,也有益于身心健康。” 见林祯没有追究她们的过错,反而还赞成她们打牌,廖婕妤脸上一喜,连忙道:“皇后殿下英明!” 但紧接着林祯话题一转,正色道:“不过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你们的身子骨实在太弱了,容易生病。与其病了卧床休息和打牌,不如多锻炼一下身体,提高身体素质,强身健体的同时,也能更好的为陛下孕育子嗣。” 听了林祯这番话,廖婕妤几人都有些不解,不知道林祯要做什么,只能傻傻地看着林祯等林祯的下文。 林祯接着说道:“这样,既然你们病已经好了,咱们择日不如撞日,就从今天开始锻炼身体。” “啊?”廖婕妤几人听了这话后都惊呆了,皇后这是要对她们做什么? 但很快她们就知道了,林祯让她们回寝殿换上一身朴实无华又方便行动的衣裳,让她们走到院子里并排站开,每人中间隔着两臂的距离。 廖婕妤等人一脸莫名,但是碍于皇后的威严,又不敢不从,只好照做。 林祯见她们站好了,便从她们中间穿过,教她们如何摆好手脚姿势。廖婕妤几人虽然不解,但还是照做了,等按照林祯的指示做好,才发现林祯居然让她们扎马步! 她们进宫前都是一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平时就只会看看书刺刺绣,半天累活重话都没干过,更别说像男人一样习武了。在她们的印象中,只有家中的儿郎才需要学扎马步,为了以后学武打基础,她们这些女儿家是不用学的。 廖婕妤大为不解,直接问林祯道:“皇后殿下,您这是何意?” 林祯看着她们道:“你们的身体实在太弱了,但是锻炼是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刚开始就让你们做其他高强度的动作只会适得其反,所以就先让你们从最基础的开始,先学会扎马步,再做其他的。” 廖婕妤这样站了一会儿,身子就有些吃不消了,她试图跟林祯讨价还价道:“可是,皇后殿下,嫔妾们是女子,是陛下的嫔妃,做这种动作不合适,这也太不雅了被人看到了怎么办?” 林祯道:“放心,本宫不会让她们说出去的。扎马步对你们来说好处颇多,有利于心肺,增强体质体能,调理气血,协调阴阳,促进消化,更能塑体,使自己的身材看起来更好,以后怀孕了,也更好生产一些。” 话是这样说,但廖婕妤娇生惯养惯了,哪里受得了这种苦,她才站了一会儿就累得不行了,想要偷懒,却冷不丁被林祯打了一下。林祯严肃地对她说:“本宫这是在为你好,还请廖婕妤不要辜负本宫的好意,不要懈怠。” 廖婕妤叫苦不迭,只好又扎好马步,心里祈祷着林祯赶紧走,好让她休息休息。没想到林祯却说道:“接下来几天,你们早上不用去栖凤宫给本宫请安了,就在院子里练习扎马步。第一天到第三天一个时辰,第四天开始每天两个时辰,本宫会派人来监督你们,等你们打好基础后,本宫会教你们一些武术的基本功,帮助你们强身健体,从此不用三天两头生病。” 这样还不止,林祯这话不仅是跟廖婕妤等人说的,也是跟所有嫔妃说的,她回过头对身后看戏的嫔妃说道:“你们也是如此,今后谁要是生病了,本宫也会要求你们增强体质,免得后宫里一天到晚死气沉沉的,让陛下看了不高兴,明白了吗?” 嫔妃们原本是在看廖婕妤的好戏,没想到居然还把自己牵扯进去了。听着林祯这番话,她们总觉得林祯在杀鸡儆猴,在敲打她们,让她们不要学廖婕妤偷奸耍滑不去给她请安,蔑视她作为皇后的威严。 她们本来是不服林祯的,但是看到廖婕妤的惨状,她们只好屈服在林祯的淫威下,齐声应道:“臣妾知道了。” 林祯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又对她们说道:“虽然你们还没生病,但是也可以先跟着廖婕妤她们练一练,这是对身体有好处的。” 毓充媛第一个出来,跟着林祯学扎马步,她从小吃苦长大的,倒不觉得累,扎了一会儿,果然觉得神清气爽,惊喜道:“确实如皇后殿下所说,感觉身体都不一样了。” 其他嫔妃闻言,也跟着做了一会儿,果然有奇效,林祯见状欣慰道:“没错就是这样,每日坚持一会儿,时间久了你们就发现身体的变化了。” 今天是第一天,为了不让廖婕妤她们一开始就放弃,林祯在这里待满了一个时辰,等时间到了,她才允许廖婕妤去休息,自己也回了栖凤宫。 第187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既然陛下…… 林祯说到做到,从那一日后,便不再让廖婕妤等人每日去栖凤宫请安,而是每天派流苏去监督廖婕妤几人扎马步。流苏不懂林祯这样做的用意,只当这是给廖婕妤藐视皇后的惩罚,所以对待这件事还挺上心的,每日必看到廖婕妤蹲完一个时辰的马步才回栖凤宫复命。 有了廖婕妤做这个活生生的例子,后宫的嫔妃们就不敢因为皇后失宠而在皇后面前造次了,她们都怕自己成为下一个廖婕妤,这段时间就都收敛了许多,每日尽心尽责地去栖凤宫侍奉皇后,林祯看到她们循规蹈矩的样子,很是满意。 倒是苦了廖婕妤,她进宫前也是个娇小姐,进宫后更是锦衣玉食,养尊处优,平日里出门都坐轿子,连路都不用走几步,却被皇后罚着蹲马步,一蹲就是好几天,有时候还被太阳晒。一段时间过去,她觉得自己的胳膊和腿都粗壮了一圈,脸也被晒黑了不少,看起来没有之前那么纤细白净了,不禁埋怨起林祯来,觉得林祯是嫉妒她肤白貌美身材好,怕自己抢走皇帝的宠爱,所以才出此下策来毁掉她。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越看越委屈,终于崩溃将梳妆台的东西都推到地上,不甘心道:“我受不了了,我要去见陛下,跟陛下诉说皇后的罪行!让陛下给我做主!” 说罢,她也不顾自己的形象了,就这样穿着刚才扎马步时穿的练功服,连身上的汗都不擦,就直奔勤政殿去。 这会儿沈定正在勤政殿和大臣议事,突然听到门口一阵吵闹,大臣们也隐约听到是个女子的声音,猜测可能是后宫的嫔妃来了,不禁停下说话的嘴,不知所措地看着皇帝。 这时小黄门慌里慌张地走进来,躬着身子小步走到皇帝身侧,在皇帝耳边小声说道:“陛下,廖婕妤说有冤屈要求陛下您做主。” 沈定闻言挑了挑眉,不用猜都知道廖婕妤有什么冤屈,无非就是因为装病不去给林祯请安被林祯发现了,林祯对她略施小惩,她就受不了委屈来找自己伸冤了呗。 沈定虽然很少管后宫的事,但后宫发生什么事都逃不过他的耳目,哪个宫里哪个嫔妃哪个时候做了哪些事,都有暗卫监视着,保证不会闹出什么事情来。 所以廖婕妤看林祯“失宠”了就借病不去给林祯请安的事,他从一开始就知道,只是他想看看林祯会不会来找他投诉廖婕妤,所以才没有把事情真相告诉林祯。只是他没想到的是,林祯没来找他哭诉,反而是廖婕妤来了,这让他有些失望。 不过既然人都闹到勤政殿来了,勤政殿还有大臣在,要是自己不秉公处理一下,不知道这些大臣会怎么看待自己,会不会联想到自己也在宫中为妃的女儿,有冤屈却无处申诉,对自己寒心什么的。于是他便大手一挥,对小黄门道:“让她进来。” 按照规定,除了宫中大事,其他时候没有亲缘关系的外臣和后妃是不能见面的,所以皇帝让廖婕妤进来的时候,大臣们就知道自己要回避了,果然他们就听皇帝略带歉意地对他们说:“朕有些家务事要处理,还请各位爱卿先到偏殿避一避,等朕处理完了,咱们再接着商议。” 就算皇帝不说,大臣们也会识趣回避的,皇帝说完这话后,郑公公就笑眯眯地走到他们跟前,对着他们朝偏殿的方向做了个请的动作,赔笑道:“各位大人请随奴才到偏殿喝茶稍作休息。” 见郑公公这么客气,大臣们连忙受宠若惊道:“多谢公公。” 等大臣们去偏殿回避了,沈定这才让人将廖婕妤带进来。 廖婕妤身上还穿着扎马步时的衣服,头发被汗浸湿又被吹干了,原本柔顺的秀发干巴巴地贴在脸上,看起来邋遢极了。 而廖婕妤像是完全顾不上自己的形象了那样,一进殿就俯冲似的跪下,一路膝行到皇帝面前,像是瘦了很大委屈那样哭诉道:“陛下!您要为嫔妾做主啊!” 沈定看到一向很爱惜自己形象,每次出现在他面前时都要精心打扮过一番的廖婕妤这次居然毫无形象地来见自己,不禁诧异,连忙道:“廖婕妤有何冤屈,不妨站起来说。” 廖婕妤跪在地上哭道:“若陛下不为嫔妾伸冤,嫔妾就跪在这里不起来了。” 沈定沉吟一番,问她道:“那廖婕妤也得先跟朕说明自己受了什么冤屈,朕才好帮你定夺伸冤啊。” 廖婕妤闻言,这才直起身来,一边用手帕擦着眼角挤出来的眼泪水,一边抽抽搭搭地控诉道:“嫔妾要指控皇后殿下对嫔妾滥用私刑!” 闻言,沈定挑了挑眉,像是很惊讶那样问道:“还有此事?皇后怎么对你滥用私刑了?” 见皇帝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的样子,廖婕妤便有恃无恐,继续添油加醋地说道:“回陛下的话,事情是这样的。前不久嫔妾生了一场病,跟皇后殿下告假在自己住处休息,没去给皇后殿下请安。不巧嫔妾病刚好那天上午,皇后殿下带着人来看望嫔妾,见嫔妾生龙活虎的样子,便以为嫔妾枉顾宫规,不去给她请安,于是就罚嫔妾每天蹲一两个时辰的马步,还让她宫里的流苏姑姑来监督嫔妾。 嫔妾一连蹲了几天马步,人都瘦了一圈,也晒黑了不少,看起来比生病前还要憔悴了,您看嫔妾这个样子,还像个人吗!嫔妾怀疑皇后殿下就是在公报私仇,仗着自己是皇后对嫔妾胡作非为,嫔妾真的好委屈啊,请陛下一定要为嫔妾做主!” 沈定听了她的话后,重新审视了她一遍,见她除了看起来有些狼狈以外,并没有像她说的那样憔悴病弱,反而比起之前气色好了许多,过分瘦弱的身体也看起来健壮了些,由此看来,林祯罚她扎马步也不是一点好处都没有的。 他“哦?”了一下,玩味地说道:“若真如廖婕妤所说,那就是皇后的不对了。” 廖婕妤见皇帝听信了她的话,心中窃喜,又跪下装可怜道:“所以还请陛下为嫔妾做主,让皇后殿下饶了嫔妾!” 她是个聪明人,没直接让皇帝降罪皇后,而是让皇后饶了自己,这样一来,她就把自己摆放在无辜受害者的位置上,而林祯反而变成了不可理喻的加害者,到时候皇帝追究起来,她也还有别的退路,毕竟她说的是饶了自己,而只有做错事的人,才会求饶不是吗? 沈定沉吟一番,对小黄门说道:“去把皇后请来,朕有话要问皇后。” 小黄门连声应是,小跑着去了。 栖凤宫里,林祯正在和孙贵妃喝茶下棋,孙贵妃是名门闺秀,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林祯虽然也会下棋,但到底年轻,棋艺不如孙贵妃,所以很谦虚地跟孙贵妃讨教。孙贵妃见她态度不错,有空的时候也会陪她手谈几局。 皇帝跟前的人过来时,林祯正在愁眉苦脸地研究孙贵妃给她设的棋局,这棋局看起来像是死局,但实际上还有一丝生机,就看林祯看不看得透了。 孙贵妃一边优哉游哉地喝着茶,一边偷偷观察林祯苦思冥想的样子,觉得她认真的样子有几分可爱,不禁动动嘴角笑了笑。 林祯研究了好一会儿,终于看出了这个棋局的破绽,她拿起黑子,正要将黑子放在破绽之处,就见赵公公火急火燎地跑进来,对她说道:“殿下不好了殿下,廖婕妤因为您让她扎马步的事情,投诉到了陛下跟前,现在陛下正召您去勤政殿问话呢!” 被赵公公这么一打搅,林祯被他弄乱了思路,一下子就忘了自己该把棋子下哪里了,加之听到廖婕妤因为一点小事闹到皇帝跟前,还要让她亲自跑一趟,她就很不耐烦。但是碍于皇帝的威严,她又不敢不去,她只好将拿起来的棋子丢回碗里,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和裙子,面不改色地对赵公公道:“既然陛下要召见本宫,那本宫就过去一趟。” 孙贵妃听说廖婕妤把前段时间的事情闹到了皇帝跟前,皇帝要召见林祯,就觉得不妙。她担心廖婕妤在皇帝面前搬弄是非,皇帝被廖婕妤的话蒙蔽了双眼,加上林祯现在失去了皇帝的宠爱,说不定会不分青红皂白地惩罚林祯,毕竟后宫的生存环境就是这样的。 她虽然一开始并不满林祯做皇后,可是跟林祯接触久了之后,发现林祯这小丫头还是不错的,至少没有仗着自己皇后的身份横行霸道,对她们这些嫔妃也算是体贴,哪怕她真的不想让林祯当皇后,她也不能忍受林祯是因为这种不入流的手段而被废。 于是她也跟着站了起来,担忧地问道:“要不要臣妾陪您一起去?” 林祯不以为然地摆摆手道:“不用了,应该不是什么大事,本宫去去就回了,外面那么大太阳,你就别跟着折腾一趟了。而且陛下只让本宫一个人过去,要是看到你也去了,说不定会误会我们拉帮结派欺负廖婕妤呢,对你也不好。” 孙贵妃又怎么放心让她一个人去,便对她说:“那臣妾在外面等您也是一样的,哪怕发生了什么事,臣妾也好帮上忙。” 林祯见孙贵妃一片好心,只好应道:“那也行。” 廖婕妤去皇帝面前告皇后的状,这件事很快就在后宫传开,不少嫔妃都想着去看好戏,都顶着大太阳出门,往勤政殿那个方向去了。 林祯和孙贵妃一同前往勤政殿,一路上遇到不少来看好戏的嫔妃,因为心虚,所以见到她们都远远地避开,假装做其他事情,林祯也没把她们放在心上,倒是孙贵妃见了,对她们这些落井下石的行为很不喜,一路上都皱着眉头。 她们半路还遇到了闻风而来的叶德妃和毓充媛还有孙婕妤,后者一脸的担忧,见到林祯后便快步上前询问道:“皇后殿下,廖婕妤那边是怎么回事,您还好吗?” 林祯笑着宽慰她们道:“本宫还没去呢,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等本宫回来了再告诉你们啊。” 叶德妃担心她被廖婕妤下套,不放心道:“您一个人去吗,要不要臣妾陪同?臣妾担心廖婕妤怀恨在心,对您不利。” 林祯无所谓地摆摆手道:“嗨呀你们放心,没事的,本宫又没做错什么,陛下还能强行给本宫定罪吗?” 叶德妃道:“那臣妾们在外面等着,有什么不妥,您尽管叫臣妾们进去,臣妾们能帮您作证。” 林祯感激道:“好,谢谢你们。” 第188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被个比他…… 林祯就这样当着众多嫔妃的面,毫不犹豫,没有一点心虚,理直气壮地踏上了勤政殿的阶梯,底下的孙贵妃等人都不禁为她捏了一把汗,她却好像完全不担心那样,身影消失在阶梯的尽头。 守在勤政殿门口的宫人看到皇后来了,连忙躬身行礼:“奴才见过皇后殿下,皇后殿下请。” 林祯像以前还没当皇后时那样,轻轻巧巧地迈过勤政殿的门槛,走进了殿里。 以往的勤政殿总是寂静而严肃的,皇帝坐在龙案后面批奏折,宫人们都像木头一样杵在他们的位置上,哪怕走动的时候,也不会发出任何声音,只有林祯过来的时候,会听到林祯吃东西时发出来咔嚓咔嚓的声音。 而今天的勤政殿却不一样,林祯一进去,就看到廖婕妤披头散发毫无形象地瘫坐在地上,一只手还拿着手帕时不时擦拭眼角,看起来凄凄惨惨的样子,好不可怜。皇帝则坐在龙案后面,不受影响地继续看他的奏折,直到注意到林祯进来了,他才放下笔,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向林祯。 林祯先是因为看到廖婕妤的样子惊讶了一下,但很快就调整回来,转向皇帝的方向对皇帝行了个礼,用脆生生的声音说道:“臣妾参见陛下,不知陛下召见臣妾所为何事?” 沈定见她像个没事人一样,如此光明磊落,大大方方,好像并不担心廖婕妤对她不利,不免觉得有些好笑。这小丫头凛然正气临危不惧的样子,不得不说还挺让他赞赏的。 但是沈定想到自己因为和她置气,这段时间过得那么不舒心,而这小丫头像是什么都没发觉,也没有一点惭愧、没心没肺的样子,让他又有些生气。于是他故意板起脸来,冷声质问林祯道:“朕今日召见皇后,是听说皇后在后宫对嫔妃滥用私刑,可有此事?” 闻言,林祯瞪大了原本就很大的杏眼,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说道:“这是谁跟陛下说的,臣妾可没有做那种伤天害理的事情,还请陛下明察。” 听到林祯这话,不等皇帝出声,地上的廖婕妤就激动地跪起来,正想要和皇帝诉说林祯的罪行。 然而皇帝连一个眼神都不给她,只是看着林祯,似笑非笑地问道:“那为何廖婕妤今日告到朕跟前,说因为她病好后因为没有及时去给你请安,就被你体罚,让她蹲了好几天的马步,令她疼痛得不堪忍受。” 林祯看了廖婕妤一眼,廖婕妤因为心虚,不敢和她对视,便低下头去装鹌鹑。她来的路上大概就知道皇帝让她过来是为了什么,无非就是廖婕妤因为前段时间的事觉得委屈,告到了皇帝跟前,皇帝才让她过来问话。可是她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她让廖婕妤蹲马步也不是惩罚廖婕妤,而是让廖婕妤锻炼身体,少生病啊。 她见廖婕妤在皇帝面前装委屈装可怜搬弄是非,便也有样学样,微微鼓起腮帮子,为自己据理力争道:“臣妾冤枉啊,臣妾并非是因为廖婕妤因病不去给臣妾请安而对廖婕妤怀恨在心,滥用权力体罚廖婕妤。相反,臣妾是很关心廖婕妤的,听说她病了几天,就很担心她,还带领嫔妃们去探望她,见她病好了,臣妾也是衷心为她感到高兴的。 只是臣妾见廖婕妤实在是体弱多病,一看就是在宫里久坐不动,气血不畅导致的。据她自己所说,她闲时最喜欢打麻将,一打就是几个时辰,长久下来,身体肯定会越来越差,臣妾为了廖婕妤的健康着想,所以才让她蹲马步锻炼身体。想必陛下年少时学武时也蹲过马步,蹲马步对身体有诸多好处,也不用臣妾细说。 所以臣妾并非是体罚廖婕妤,而是帮助廖婕妤强身健体,给将来为陛下孕育皇嗣打好基础啊。不信您仔细观察廖婕妤的变化,她气色看起来是不是好了许多,身体也强壮了不少,不像之前那样弱柳扶风,一吹就倒了?” 廖婕妤听林祯正义凛然地跟皇帝说她是为了自己好,差点没被气晕过去。她每天蹲马步,受苦受累不说,还被其他嫔妃当笑话看,哪里是为她好了!林祯就是在狡辩,在搬弄是非! 她跪趴在皇帝跟前,哭天抢地地诉说道:“陛下,您听听皇后殿下这话,嫔妾都变成这个样子了,皇后殿下居然还说是为了嫔妾好,嫔妾心里苦啊,还请陛下为嫔妾做主!” 沈定完全不理会哭嚎的廖婕妤,他眼里只看得到林祯鼓着腮帮子噘嘴的模样了。他接触林祯也有两年之久,不说对林祯了若指掌,也算是了解得入木三分,林祯这些小动作代表什么,他都知道。鼓腮噘嘴都是她对自己不满或是受到委屈的时候才会出现的,只是林祯当了皇后之后,因为要在外人面前表现得稳重一些,就很少露出这样娇憨的样子来了。 这不免让沈定有些怀念以前的林祯,那时候林祯是全身心依赖着自己的,不管是开心还是不高兴都会直接表现出来,自己就像是她最敬爱的长辈那样包容和宠爱着她,并对此甘之如饴。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因为一些外人而生分了,林祯拒绝了自己的亲近,沈定都想不起来他们上一次坐在一起好好说话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想到这里,沈定在心里暗自叹了一口气,而廖婕妤还在下面囔囔着,言语之中都是让他处置林祯的意思,他不禁有些心烦意乱。 他本来是想借廖婕妤之事,让林祯跟他服个软的,他也好顺着台阶下,和林祯修复关系,但是真的看到林祯站在自己面前后,自己又舍不得说她什么了。所以哪怕廖婕妤声泪俱下地控诉林祯,沈定也惘然不顾,而是对着林祯点头道:“原来如此,那是朕和廖婕妤误会皇后了。” 卖力哭了一上午的廖婕妤没想到皇帝最后居然会这样说,一下子都惊呆了,不知道做什么反应好了。她就这样呆呆地在帝后之间来回看,皇后还是之前那副觉得自己没做错的样子,皇帝看起来则是很赞成皇后的样子,在她看起来,完全就是妇唱夫随的场面,而她夹在中间怎么看都很多余。 这跟她要的结果截然相反,廖婕妤又怎么能让事情变成这样,于是她哭得更大声了:“陛下,皇后殿下欺嫔妾至此,您不能不管啊,不然嫔妾今后的日子还怎么过啊!” 沈定这才给了廖婕妤一个眼神,用很公平公正的语气对廖婕妤说:“朕觉得皇后说得没错啊,蹲马步确实可以起到强身健体的作用,而且动作简单不激烈,朕看廖婕妤你蹲了几天马步,气色确实有很大的改善,若能长期坚持下去,一定裨益良多,你就听皇后的。” 廖婕妤见皇帝这样说,只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她今日过来的最主要目的就是拜托蹲马步的命运,让皇后吃瘪都是其次了。结果呢,皇后非但没有被皇帝教训,皇帝还亲自发话让她坚持蹲马步。要是皇后也就算了,她就算阴奉阳违,也不会有多严重的后果,可一但皇帝也这样说,那她就只能听皇帝的坚持下去了,不然那就是抗旨,严重的话是要掉脑袋的!她这不是给自己找罪受吗! 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那她还不如不来这一趟呢!这下好了,帝后的关系反而因为自己这样一闹看起来缓和了一些,而自己就像个跳梁小丑,只有她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她还想为自己争取些什么,就见皇帝不耐烦地对她挥了挥手,道:“没其他事了的话,廖婕妤就先回去,你在朕这里闹得也够久了,朕还有政事要和大臣们商议,你这样闹被大臣们看到,成何体统?” 皇帝都下了逐客令,廖婕妤再怎么不甘心,也只好忿忿地起身告退,走的时候还不忘了偷偷瞪林祯一眼,然后气冲冲地走出了勤政殿。 廖婕妤走后,沈定想和林祯说几句的,难得他们这么久见一次面,没想到他还没开口,就听林祯用公事公办的口吻对他说道:“既然陛下和大臣们还有国事要商,那臣妾也不打搅陛下,先行告退了。” 说罢,她就要转身离去,沈定见状有些傻眼,下意识地对她喊道:“站住,朕让你走了吗?” 林祯闻言,这才施施然地转过身来,像一个无欲无求的贤后那样问他道:“陛下还有什么吩咐吗?” 沈定见她这样,是真的一点都拿她没办法,他觉得如果不是自己先低头的话,林祯肯定是不会主动低头的,甚至,他觉得林祯都不知道她哪里做错了,自己又在和她闹什么别扭,这样下去,他们就要老死不相往来了,那可不是他想要的。 可是他当了十几年的皇帝,顺风顺水了这么多年,大臣们敬畏他,后妃们顺着他,他都不记得自己多少年没跟人低过头了,这下却要跟一个年龄足以当自己女儿的小丫头低头,怎么想都有些别扭。 他清了清嗓子,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生硬,也不那么卑微,毕竟殿里还有那么多宫人看着呢,偏殿也有一群大臣在等着。隔墙有耳,要是被大臣们看到他这个怂样,以后不就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惧内,被个比他小二十岁的小丫头拿捏得死死的了? 沈定做了一番建设,才说道:“朕近来忙于政事,疏忽了皇后,皇后没有怪朕?” 林祯不知道他闹哪出,不解地眨了眨眼睛,回答道:“臣妾不敢,看到陛下如此勤政爱民,臣妾深感欣慰,还望陛下再接再厉。” 沈定:“……”得,小皇后就这样轻而易举地把他酝酿了好久才想出来的话头给聊死了。 而躲在偏殿里亲耳听了皇帝处理皇后和廖婕妤的矛盾、又听到皇后劝谏皇帝要更加勤政爱民的大臣们,内心的变化从一开始的八卦变成了对皇后的敬佩。他们还以为皇后和廖婕妤会在勤政殿上演一出后宫女人的尔虞我诈,没想到皇后压根就没想过要和廖婕妤斗,一番话就让皇帝赞同了她,让廖婕妤再也闹不起来。 而她打败了廖婕妤之后,也没有趁机跟皇帝邀宠哭诉委屈,而是主动告退不打搅皇帝处理国事。听到皇帝因为国事忙而忽视了她的道歉,皇后也只是大度地表示能够理解,并且让皇帝再接再厉,大臣们彻底为她的大公无私折服,这才是一位贤后该有的样子啊!镇南大将军真是教出了个好女儿,皇帝真是娶了个好继后,有这样的皇后协助,皇帝的事业一定能更上一层楼的。 坐在正殿的沈定一定不知道大臣们此时内心的想法,不然他一定会更加无语。林祯这哪是为他好,分明就是不想搭理他! 沈定气得牙痒痒,表面上却厚着脸皮对林祯说:“既然朕表现得让皇后如此满意,那皇后不打算请朕去栖凤宫吃顿饭犒慰朕一下吗?” 林祯又眨了眨眼睛,似乎一点都不怀疑他的动机,很是爽快地应道:“可以,臣妾这就回去让小厨房做一桌子好菜等陛下过去吃。” 沈定这下终于满意了,点点头放了行:“既然这样,那皇后就早点回去准备,等朕忙完了国事便过去。” 偏殿的大臣们听到帝后这番对话,就更加欣慰了。看啊,帝后的感情这么好,这才有助于国泰民安啊! 第189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省得皇后…… 廖婕妤在皇帝跟前告皇后的状偷鸡不成蚀把米,出了勤政殿后就露出了原形,怒不可遏地跺了跺脚,直接让宫人扶着她回自己的寝殿。 而闻声而来看热闹的嫔妃们都潜伏在勤政殿附近,看到廖婕妤从里面出来,都八卦极了。有好事者连忙朝廖婕妤迎上去,笑着问道:“廖姐姐,陛下怎么说,有没有免了皇后对你的责罚?” 廖婕妤现在心情不好,看到这些假惺惺来关心她,实则是来看她笑话的嫔妃自然没好气,瞪了一眼她们道:“我现在心情不好,你们给我滚开,我要回去了!” 见她这气急败坏的样子,嫔妃们就知道她是在皇帝那里碰了钉子,只是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明明皇后已经失了宠,皇帝应该不会偏向皇后才是啊,是廖婕妤不给力,还是皇后太会给自己开脱?或者说,皇帝在看到皇后之后,又想起了皇后的好,跟皇后旧情复燃? 后者完全不是她们想要的结果,她们只希望不要是那样。 林祯因为被皇帝留在殿内多说了几句话,就比廖婕妤晚出来一些,她走出勤政殿的时候,刚好看到廖婕妤气急败坏地推开那些来凑热闹的嫔妃气冲冲离开的背影。而其他嫔妃也自然看到了她,见她毫发无损地从勤政殿出来,都不禁有些失望,她们还以为皇后会因为廖婕妤这一闹被皇帝惩罚呢。 把廖婕妤和皇后的反应一对比,有眼睛的嫔妃都知道这场斗争是谁赢了,只是不知道皇帝是怎么处理的这件事,居然能让皇后这么轻易逃过一劫,是她们小瞧了这个小皇后吗? 孙贵妃和叶德妃在殿外等了很久,终于等到皇后从里面出来,见她没受什么委屈,都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连忙上前去询问道:“皇后殿下,陛下没为难您?” 林祯笑着摇了摇头:“没有,陛下秉公办事,很好地处理了这件事情,并没有为难本宫。” 孙贵妃问道:“那廖婕妤呢?她这样闹,陛下也没惩治她?” 林祯想了想,回答道:“陛下也觉得本宫让廖婕妤蹲马步这件事对廖婕妤百利而无一害,只是让廖婕妤每日都坚持。” 听到这里,叶德妃忍不住噗嗤一笑,这不就是对廖婕妤最大的惩罚了吗,也不知道廖婕妤后不后悔来闹这一遭。 廖婕妤告状反被皇后将了一军的事情很快就在后宫传开,虽然不少嫔妃都对皇后没有被皇帝责罚而有些失望,但是看到廖婕妤吃瘪,她们的心情又好了不少,这宫里最不缺的就是落井下石幸灾乐祸,廖婕妤也因此,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出门,生怕成为大家的笑话。 等皇后走后,回避在偏殿的大臣们这才走回正殿,皇帝还保持着坐在龙案后的姿势,只是心情看起来明显比之前好多了。大臣们都不约而同地猜测是皇后来过的原因,心里想着帝后果然伉俪情深,不禁更加看好帝后之前的感情。 趁着皇帝心情好,大臣们赶紧拿出之前一些疑难杂症的朝事出来跟皇帝商议,原本谈及这些朝事的时候,皇帝和大臣们总会相互不满意,吵个面红耳赤,但是今天因为皇帝心情好,这些事情都很容易就沟通好了,大臣们都松了一口气。 眼看着就要道午膳了,大臣们还在谈论国事,但是一向工作成狂的皇帝却突然说道:“今日就先到这里,爱卿们应该也累了饿了,先回家吃饭去,剩下的咱们改日再议。” 听到皇帝这话,大臣们都有些诧异,第一反应是皇帝什么时候转性了,然后才想起来之前皇后来的时候,皇帝跟皇后说他今日要去栖凤宫和皇后用膳,这才露出了然的神情,识趣地告退了。 等大臣们走后,沈定突然又不急着去栖凤宫了。郑华见他说了要去皇后宫里用午膳,却迟迟不行动,以为他又突然改变了主意,就着急地催促道:“陛下,您不是要去栖凤宫吗,皇后殿下说不定已经在等着了。” 沈定睨了他一眼,看不出喜怒地说道:“朕都不急,你急什么?” 郑华被他这个无所谓的样子急得直跺脚,真真是应了那句皇帝不急太监急。 又坐了一会儿,沈定这才施施然地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袖,兀自说道:“朕就是不急着过去,省得皇后以为朕好打发,可以随便拿捏,朕让皇后也急一急。” 郑华听了他这话,心中一阵无语,心想陛下您今年都几岁了,跟皇后那个十几岁的小丫头较什么真呢,皇后殿下什么都不懂,又怎么会看出您这点小心思,到时候受气的还是您自个儿。 不过这话他也不敢跟皇帝明说就是了。 等了半天,沈定终于来到栖凤宫,走到栖凤宫大门的时候,他还有些唏嘘。上一次自己从这里出来的情形他都还历历在目呢,当时他想着除非林祯先跟他低头认错,否则他不会轻易再踏足栖凤宫了,没想到这才过去还不到一个月,他就打了自己的脸。 沈定突然觉得自己有点贱兮兮的,明明身为九五之尊,在林祯那小丫头面前就像条狗,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林祯给点好脸色,他就巴巴地上赶着来了,要是传出去多丢人啊。好在宫里没人敢乱嚼他的舌根,他也就像个没事人一样大步流星地踏进了栖凤宫。 林祯回到栖凤宫的时候,就吩咐了宫人,说皇帝中午会过来用膳,让他们去做准备,当时栖凤宫的宫人们都惊讶极了,惊讶之余又很激动,毕竟皇帝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来栖凤宫了。 要知道之前皇帝可是天天过来,和他们主子朝夕相处的,只是中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皇帝突然就不过来了,他们还以为皇后殿下失宠了呢,也跟着提心吊胆了一个月,这下听到皇帝要来的消息,他们悬着的那颗心中算是回到了肚子里,欢天喜地地准备迎接皇帝的到来了。 而林祯却像个没事人一样,告知宫人皇帝要来的消息后,她就回到殿里,平时这会儿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一点都不在乎皇帝几时过来,这可把流苏和玉兰急死了,不停地催促她道:“殿下,您要不要先去沐浴更衣梳妆打扮一番?您刚才出了门晒了太阳,说不定身上有汗味,要是被陛下闻到就不好了。” 林祯忙着研究桌上她之前和孙贵妃下的那盘棋呢,闻言无所谓道:“没事,陛下又不嫌弃本宫。” 玉兰着急道:“这不一样啊,陛下好久没来了,万一不习惯了呢。陛下好不容易过来一次,您可得重视一些,陛下看着心里满意,今后才会天天过来啊,那样宫里就不会有人敢说您失宠了,骑在您头上作威作福呢。” 玉兰进宫也有很长一段时间了,她成日跟宫里的宫女太监混在一起,听了不少八卦,特别是关于宫里不受宠那些嫔妃的待遇和下场,听得她心惊胆战的。特别是皇帝不来栖凤宫后,那些宫人们私下里都说皇后要失宠了,要被废了,她听在耳里急在心里,生怕自家主子进了冷宫。 她家主子这才多大啊,要是真的进了冷宫,余生几十年的岁月就那样蹉跎在冷宫里,不知多可怜,她怎么能让那样的事情发生,所以她一定要劝说主子重视皇帝的圣宠。 倒是林祯,听了玉兰这番话后,忍不住抬起头给了她一个眼神。玉兰以为她终于把自己的话听了进去,脸上一喜,正要扶她去沐浴更衣,就听林祯说道:“玉兰啊,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势利了,你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啊。” 玉兰听她这么一说,才猛地反应过来自己确实变了很多,她刚进宫陪林祯的时候,似乎不是这样想的,她也知道林祯进宫的目的并非是宠冠六宫,而只是为孝德皇后守护太子,圣宠不圣宠的对于林祯来说并不重要,如今她怎么却变得这么在乎圣宠了?难道是跟那些宫人混得久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所以也变得势利起来了? 她有些惭愧,低着头不敢说话了。 流苏却说道:“殿下,玉兰说得对啊,陛下毕竟是您的丈夫,不管怎么样,在外人看来就是这样的。您身为妻子,就要侍奉丈夫,丈夫要来了,自然是要把最好的一面展示给陛下看的,您还是听奴婢的,先去沐浴。” 林祯不以为然道:“本宫身上又不脏,干嘛没事找事去沐浴,陛下要是不喜欢本宫这样,可以尽管去找其他嫔妃,本宫又没意见。流苏姑姑不也教本宫,要宽宏大度,引导陛下雨露均沾吗?” 流苏被林祯这话噎了一下,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总觉得皇后这话里有话,甚至以为林祯知道了她和容颜狗老夫人私下达成的协议,所以才故意这样说来气她呢。 因为心虚,流苏也不敢多说什么了,只好借口其他事退下。 玉兰早早就在殿门口等着,几乎是皇帝刚踏进栖凤宫,她就看到了,连忙笑着迎上去道:“奴婢参见陛下,皇后殿下正在殿里等着您呢。” 听到林祯在等自己,沈定的心情又好了不少,他满面春风地走进正殿,却不见林祯像往常那样来迎接他,他不禁有些纳闷,但也没生气。他看到林祯坐在榻上,似乎在研究什么东西很入迷,就主动走过去问道:“祯儿在看什么呢,怎么朕来了都没反应?” 林祯这才发现他来了那样,作势要起身行礼,沈定就示意她坐下,看到矮桌上有一盘棋子,就饶有兴趣地问道:“祯儿最近在宫里就是靠下棋打发时间吗?” 林祯应道:“近来没什么事,一个人在宫里太闷,闲时就让贵妃过来陪我下几局。” 沈定看着她低垂着的头,从他这个角度可以看到林祯头顶上华贵的发饰和恬静的侧脸,突然觉得这一者并不是那么的和谐,林祯的面相还很稚嫩,但是皇后的发饰过于稳重繁琐,压得她有些难受。沈定才猛地想起来,林祯不过还是个半大的孩子,成日被关在这深宫里,当然会觉得无聊,宫里也没什么可以给她消遣的,她会无聊到和贵妃下棋,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了。 想到这里,沈定有些惭愧,也不跟林祯计较之前的是是非非了,他看着林祯的头顶,半晌说道:“朕那里有些他国进贡的稀奇古怪的东西,祯儿也许会感兴趣,改日朕让郑华挑一些过来给你玩。” 听到这话,林祯才由衷地高兴起来,笑眯眯道:“那就先谢过陛下了。” 沈定看着她久违地对自己露出笑容,也是怔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地别开脸,转移话题问道:“今日午膳吃什么?” 林祯就给他报了几样菜,沈定见都是他爱吃的,不禁感到欣慰,愈发觉得自己这段时间对不起林祯了,只想再对她更好一些补偿她。 第190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这丫头,…… 中午的时候,有人看到皇帝的仪仗往栖凤宫去了,直到下午才从栖凤宫出来,有心人去打听了一下,才知道皇帝中午是去皇后宫里用膳,这个消息在后宫惊起了千层浪。 嫔妃们听到这个消息后都惊讶不已:“陛下怎么好端端的想起来去皇后那里用膳,皇后不是已经失宠了吗?” “莫非是因为廖婕妤去告皇后的状,让陛下突然想起了皇后的存在,见到皇后之后旧情复燃,又准备去宠爱皇后了?” “若真是这样,廖婕妤可真是做了件‘好事’啊!” 知道林祯即将复宠,后宫那些不服林祯的嫔妃都很不爽,特别是廖婕妤,知道皇后因为她这一搞因祸得福重获圣宠,差点气死在自己的宫殿里。 张修容和林依听说皇帝去了皇后宫里后,也是很震惊很气愤,她们好不容易盼到林祯失宠,她们还没来得及行动让皇帝移情别恋她们呢,就听到林祯要复宠的消息,能不气吗? 张修容咬牙切齿道:“这个林祯,一定是今天在勤政殿的时候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又把陛下的魂勾了去!” 林依也是这样想的,她比任何人都不想看到林祯复宠。她进宫这么久都没得圣宠,而林祯刚嫁进宫来,就被皇帝独宠了几个月。等她用了点手段终于让皇帝疏远了林祯打算趁虚而入,还没见着皇帝的面,林祯就复宠了。按照之前皇帝对林祯的宠爱,林祯这一复宠,要等她下一次复宠不知道要等多久了,就怕皇帝真的对林祯死心塌地,自己就更加入不了皇帝的眼了。 嫔妃们都想知道林祯和皇帝是怎么回事,林祯是不是真的复宠了,于是第二天去栖凤宫请安的时候,她们特意提前去到,就为了能早点解开这个谜题。 进到正殿,她们发现林祯已经像往常那样坐在了正位上等待她们来请安了,看上去好像跟平日无异,并没有因为重新获得皇帝的宠爱而高兴得意什么的。这就教嫔妃们纳闷了,难道皇帝昨日过来用膳只是个幌子,实际上皇帝并没有重新宠爱林祯的意思? 林祯并没有把嫔妃们频频打量她的视线放在心上,平时该做什么,她现在就在做什么,心平气和地和嫔妃们说了些宫中近期要注意的事情,又例行教导她们要遵守宫规等等。 看到林祯这个样子,那些之前一直担心林祯复宠的嫔妃们便渐渐放下心来。看样子林祯还是失宠状态嘛,那她们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她们敷衍地听着林祯的教导,正想着找个什么理由提前开溜,就看到一个宫人快步走了进来,躬着身子径直走到林祯跟前说道:“皇后殿下,郑公公求见。” 林祯诧异道:“郑公公怎么这会儿过来了,他不在陛下面前伺候吗?” 虽然林祯感到很疑惑,但还是让人去将郑华请了进来。 而那些想着提前开溜的嫔妃听说皇帝面前的大红人郑公公来了,也是吃了一惊,她们也搞不懂郑华这个点不在皇帝跟前伺候,跑来栖凤宫做什么,于是便抱着看戏的态度留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她们就看到郑公公迈着小碎步走进了殿里,身后还跟着几个小太监,一个个手里捧着托盘,用黄色的布盖着,不知道上面放了什么,引得嫔妃们十分好奇。 郑华进殿后,向林祯跪下请了个安,这才笑着说明了来意。 “皇后殿下,奴才奉陛下的旨意,给您送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知道郑华是来给林祯送皇帝赏赐的东西的,那些等着看好戏的嫔妃们脸上的表情一僵,嫉妒使得她们的脸都变得有些扭曲了。她们哪里想到皇帝的赏赐晚不来早不来,偏偏她们在栖凤宫的时候送过来,这不明摆着打她们的脸吗! 孙贵妃看着小太监们手里捧的东西,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宝贵的玩意儿这么着急送到皇后跟前。但她觉得也许皇帝让郑华这个时候送东西过来,赏赐林祯是一回事,更重要的可能是想给那些小瞧林祯的嫔妃们一个下马威,维护林祯在嫔妃们面前的权威。 而一向低调话少的叶德妃看到这些赏赐的东西之后,也反常地起哄道:“陛下给皇后殿下送的是什么稀奇的玩意儿,臣妾可否也能一饱眼福?” 林祯也不知道皇帝好端端的给她送什么东西过来,她想起昨日皇帝在栖凤宫用膳时,好像随口提过一句他那里有很多异国进贡的稀奇玩意,要送一些过来给她玩。想到这里,她也有些好奇,便对郑华道:“既然是陛下赏给本宫的东西,那就打开让本宫看看都是些什么东西。” 换做别的嫔妃,皇帝赏东西给她们,她们都要跪下千恩万谢表示对皇帝的谢意的。哪里像林祯这样,就坐在原来的位置动都不带动一下,轻描淡写地让人把皇帝赏赐的东西呈到她面前给她过目,这实在太放肆了。 但更奇怪的是,郑华对皇后的态度一点意见都没有,皇后让他把御赐之物呈上,他就听话地亲手把东西呈上去给皇后过目,生怕皇后不知道这些御赐之物的来历,还赔着笑给皇后一一介绍,别提多狗腿了。 在场的嫔妃们哪里见过这种架势,哪怕是孝德皇后在世的时候,每每皇帝赏赐东西,她也要起身双手接过,而不是像林祯这样坐着不动,等人拿去给她看的。林祯她凭什么能这样做呢,不就是凭皇帝宠着她惯着她。她才能这么嚣张吗? 意识到这一点的嫔妃们又是羡慕又是嫉妒的,之前她们还怀疑林祯复宠的真实性,现在好了,用不着怀疑了,皇帝都亲自展现给她们看了,她们心里酸得很。 皇帝让人送来的果然是一些稀奇的东西,很多林祯见都没见过。像是犀角象牙和玳瑁雕刻出来的玩物,珊瑚水晶琉璃做成的用品,玉蟾蜍和一颗拳头那么大的夜明珠。 别说林祯了,就算是在宫里生活了很多年的嫔妃都不一定都见过这些东西,这些东西都是周边小国送来的贡品,都保存在皇帝的私库里,皇帝很少会拿出来赏赐给嫔妃,也就是趁这会儿,嫔妃们才有机会近距离见识到这些异国的珍宝。 林祯果然被这些东西吸引了,拿在手里看来看去,特别是那颗夜明珠,她爱不释手地捧着玩,看起来很喜欢的样子。 郑华见小皇后玩得开心,也就跟着放心了,他笑着对林祯说:“陛下就知道您会喜欢这些东西,所以特意给您送来的,您对此还满意吗?” 林祯一心扑在这些稀奇古怪的玩意上面,忙得连头也舍不得抬起来,只连连点头应道:“嗯,本宫很喜欢,还请郑公公替本宫感谢陛下的赏赐。” 郑华赔着笑道:“皇后殿下喜欢就好,也不枉费陛下对您的一番心意了。皇后殿下这边没什么事了的话,那奴才就先回去交差了。” 林祯对身边的玉兰说道:“替本宫送送郑公公。” 玉兰看到那些嫔妃对自家主子羡慕嫉妒的眼神,心中得意极了。这还要多亏郑公公来得及时,当着她们的面给她们看皇帝给皇后的赏赐,让她们不敢再造次,也让她扬眉吐气了一把,所以面对郑华的时候,她客气极了,恭恭敬敬地将郑华送出宫门。 郑华走后,林祯还沉迷那些玩意儿,从而忽视了在场的嫔妃。那些嫔妃看着林祯被皇帝的赏赐围绕的样子,心里一个劲的泛酸,越看越难受,于是便提出告退了。 而这只是个开始,从那天之后,栖凤宫的赏赐就没断过,清心殿每日都有不同的赏赐送到栖凤宫来。有时候是吃的用的,有时候是玩的,有时候可能是皇帝真的想不出送什么来哄林祯开心了,就干脆送金银珠宝过来,林祯也没推辞,大大方方地当着那么多嫔妃的面收进自己的小仓库,想着以后能派上用场。 嫔妃们就只有羡慕嫉妒的份了,她们看着皇帝赏给皇后的那一大箱金锭子,眼睛都直了,而皇后也没客气,直接收入库,她们总算是知道为什么皇后出手总是那么大方,直接给金子了,原来是皇帝赏了她好多金子,这是她们想都不敢想的待遇。 进入五月之后,岭南的第一批荔枝成熟了,地方官员赶紧快马加鞭将荔枝送到宫里来讨好皇帝,而皇帝收到荔枝后,第一时间就让人送来栖凤宫给林祯,送了一篮子那么多。 当时嫔妃们都在场,看到这些新鲜水灵的荔枝眼睛都直了,想到荔枝酸酸甜甜的滋味,她们嘴里更是情不自禁地泛起了口水。荔枝在长安可是极其稀罕的东西,她们一年也就只能吃一次,一次最多只有几颗。但是头批送来的荔枝因为少,基本轮不到她们吃,她们只能吃最后面那一批的,也就是等皇帝吃腻了,才会赏给她们吃。 而如今皇帝却赏了林祯这么多荔枝,宠爱之意不言而喻。这些刚成熟的荔枝皮还很青,看起来十分新鲜,是她们没见过的样子,她们又好奇又馋,一直盯着转不开眼。 林祯对荔枝倒不是很感兴趣,要知道她以前在家中的时候都是爬到树上吃到吐的。她见这些嫔妃都盯着这篮子荔枝看,便干脆大方地对她们说:“陛下赏的荔枝,见者有份,大家分一分吃了,放久了就不好吃了。” 听到林祯这话,嫔妃们又是一惊,这么难得的荔枝,林祯说分就分,这么舍得? 见林祯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她们也不矜持了,一人拿一两个,这一篮子荔枝就快见底了。 而林祯看起来一点都不心疼的样子,就笑眯眯地看着她们吃,好像很高兴的样子,这就让那些之前一直针对她的嫔妃心虚不已。俗话说吃人嘴软,她们也不好再诋毁林祯什么了。 沈定知道林祯把珍贵的荔枝都分给后宫的嫔妃后,先是沉默了一下,然后才摇头哑然道:“这丫头,倒是不心疼朕的心意。” 林祯这段时间拿皇帝的东西有点多了,俗话说拿人手短,林祯也不好只一味地接受皇帝的好处,而不回报点什么。刚好下个月就是万寿节,皇帝的生辰要到了,往年万寿宴都是由皇后操办,林祯便想着认真给皇帝办好今年的万寿宴,以此来回报皇帝对她的心意。 第191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不应该在…… 皇帝的寿宴,自然要参考皇帝的喜好和意愿,为此林祯也跑了几趟勤政殿和清心殿询问皇帝的意思,在外人看起来,他们俩就是冰释前嫌旧情复燃的状态。 对于林祯殷勤和上心的态度,沈定感到非常受用,觉得自己对林祯的好没有白费,至于之前那点小矛盾,他也忘在了脑后。 他以为他和林祯终于又回到了以前的亲密的关系,无关爱情,只是相互在这深宫里有个陪伴,于是某天夜晚,他临时起意要去栖凤宫看看林祯,顺便在那边留宿一晚。要知道,自从和林祯冷战后,他已经很多天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也不知道他是被栖凤宫的凤床惯坏了还是什么原因。 为了给林祯一个出其不意,也为了看看林祯在他不在的时候都做些什么,沈定也没让人提前通知栖凤宫他今晚要过去就直接让人摆驾前往栖凤宫了。在去栖凤宫的路上,他坐在辇轿上还在想林祯此时在栖凤宫做什么,是玩东西,还是在看书,或是又和流苏斗智斗勇偷点心吃,想到林祯可能做的事情,他就忍俊不禁。 皇帝的到来,让栖凤宫所有人都措手不及,宫人们都不知道皇帝今晚会过来,什么都没准备,只能手忙脚乱地出去接驾。 正在沐浴的林祯听到外面嘈杂的声音,便对着守在屏风外面的玉兰问道:“玉兰,外面发什么什么事?” 玉兰出去看了一眼,只看到皇帝的仪仗,就匆匆忙忙跑回来通知林祯道:“殿下,好像是陛下来了!” 林祯也吃了一惊,顾不上泡澡了,连忙从浴桶出来,擦干净身体拿起抹胸中裙穿上,这才让玉兰进来帮她穿短襦和外裙。 头发来不及擦干了,林祯只好让玉兰用簪子将头发挽起,便提着裙摆匆匆忙忙出去接驾。 沈定在栖凤宫的宫人的拥簇下走进了殿里,却没看到林祯,便问管事的流苏:“皇后呢?” 流苏看了眼内殿,应道:“回陛下的话,皇后殿下还在沐浴,应该快好了,您请先坐下用茶。” 沈定没想到自己来得这么不凑巧,林祯居然在沐浴,于是只好坐在榻上边喝茶边等。 好在林祯也没让他等多久,他才坐下没多久,就听到内殿传来一阵杂乱的动静,应该是林祯知道他来了,赶忙从里面出来。想到林祯那毛毛躁躁的性子,此时一定是手忙脚乱的,不知道一会林祯看到他会是什么反应,沈定忍不住勾起了嘴角,已经开始期待了。 果然,一会儿后,他就听到林祯问宫人的声音,道:“陛下来了吗?” 宫人小声应道:“陛下在次间等着您呢。” 林祯不知道皇帝为什么突然这个时候过来,也不提前打声招呼,难道是有什么急事?是和万寿宴有关吗?她不敢耽误,也来不及考虑自己这样去见皇帝合不合适了,直接走到次间去。看到皇帝,她急忙上前屈膝行礼:“见过陛下,不知陛下深夜造访有何事?” 沈定听到她的声音后,这才优哉游哉地放下手中的茶盏,抬头朝林祯看去。这没看还好,一看差点把他吓到。林祯身上就穿着轻薄的齐胸襦裙,短襦还是透明的纱,肩膀胳膊一览无余。 他急忙转过头去,恼羞成怒道:“祯儿,你穿成这样成何体统?” 林祯突然被皇帝训了一顿,只觉得莫名其妙,怀疑地看了眼自己的衣着,没问题啊,她困惑道:“穿成这样有什么不妥吗?” 沈定见她一点意识都没有,倒是显得自己有些小题大做了。他咳了咳嗓子,依旧不敢转头去看林祯这个模样,正色道:“这身穿着不合适你。” 林祯更加迷惑了,低头重新审视自己一番,嘀嘀咕咕道:“哪里不合适我了,这不挺合适的吗,我在家中闺房的时候也这样穿啊。” 沈定欲言又止:“……太暴露了。” “……”林祯无语了一下,像看奇怪的东西那样看着皇帝,眼里满是不解:“这哪里暴露了,女孩子夏天在自己的房间里就是这样穿的啊,也没有露什么不该露的,又没有外人看到,您总不能让我像冬天那样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那多热啊。” 被林祯这么一说,沈定才反应过来是自己太想当然了,觉得林祯年纪还小,还是个没长大的小女孩,不应该在年长的男人面前穿成这样。却忘了林祯今年也成年了,而且是在自己的寝殿,她有权力选择穿什么。 反而是他,没提前打个招呼就跑过来,看到林祯这个样子,跟私闯女子闺房的流氓有什么区别?是他没想周到,之前他住栖凤宫的时候刚好是寒冷的冬季,哪怕他天天和林祯朝夕相处同床共枕,林祯都是穿得严严实实的,他就下意识地以为林祯不管什么时候都是那个样子,忘了现在是炎热的夏天,林祯也会贪凉穿上单薄的裙子。 沈定有些尴尬,也有些坐立不安。他原本还打算再栖凤宫宿一晚,但眼下看来,怎么都不合适了。他和林祯只有夫妻之名,没有夫妻之实,多看林祯一眼都是冒犯,今后还怎么让林祯完璧归赵? 于是他还没坐热垫子,就站了起来,脸上罕见地出现了慌张的神色,林祯正欲探究,就听他说:“朕只是路过栖凤宫,想起你最近在操办朕的万寿宴,就进来看看你,提醒你不要忙得太晚。既然你已经沐浴准备就寝了,那朕也就安心回去了。朕走了,你也不用送了。” 说罢,沈定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栖凤宫,留下林祯一脸懵逼地问道:“陛下今晚怎么奇奇怪怪的?” 玉兰也有点纳闷:“奴婢怎么瞧着陛下有些害羞啊,这不应该啊,您和他不是夫妻吗,这有什么好害羞的?” 林祯也赞同道:“是啊,我都没害羞,他害羞什么,不懂他。算了不想了,我要去睡觉了,明天还要和贵妃她们商议万寿宴节目的事。” 沈定几乎是落荒而逃地离开了栖凤宫,坐在辇轿上的时候,他的心情还久久不能平静,只要一闭上眼睛就是林祯那洁白光滑的肌肤,让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力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他也不是没有见过女子的身体,后宫那么多嫔妃,为了勾引他不知用了多少手段,穿的衣服比林祯还少,他看了都无动于衷,没想到却在林祯身上破了功。 他刻意忽视自己心中那点躁动,宽慰自己说因为林祯算是他看着长大的,跟后宫其他女人不一样,他只把林祯当小辈看,不小心看到小辈衣着暴露的样子当然会觉得尴尬。 他坐在辇轿上,闭上眼睛深深地呼吸了几口气,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 跟着他进了栖凤宫又走出来的郑华此时也是满脸的不解,陛下不是说今晚要留宿栖凤宫吗,怎么才坐了一会儿就出来了。看陛下这个样子,怎么看起来有些恼怒,皇后殿下也没做什么让他生气的事情? 郑华因为前段时间帝后之间突然冷淡下来的感情操碎了心,好不容易帝后冰释前嫌了,他最担心的就是两人的感情又破裂。见皇帝这个样子,他便小心翼翼地问道:“那陛下,咱们现在是要去哪里?” 沈定心里有点火气,换做以前遇到这种情况,他应该就会就近找个嫔妃灭火。但是现在的他心烦意乱的,什么想法都没有。他不耐烦地摆摆手道:“回寝殿。” 皇帝去栖凤宫的时候天色还早,后宫的嫔妃都没还歇下,所以自然知道皇帝去了栖凤宫的事情。她们本来还因为羡慕嫉妒林祯又得侍寝而郁闷得睡不着,就见宫人火急火燎地跑回来报喜道:“主子!主子!好消息,陛下今晚没在栖凤宫留宿!” 各宫嫔妃听到这个消息后都精神一振,赶忙追问道:“这是什么情况,陛下没在栖凤宫留宿?” 宫人激动地回答道:“奴才也不知,奴才只看到陛下进栖凤宫没多久就出来了,大概就一盏茶的时间。” 嫔妃们自言自语道:“莫非是皇后又惹陛下不快了?” 帝后心生龃龉,对她们来说可是好事,他们巴不得帝后相看两厌,好让皇帝早点把皇后废了。她们急于知道帝后今晚发生了什么事情,导致皇帝没在栖凤宫留宿,但是现在天色已晚,她们这会儿跑去栖凤宫看热闹也不合适,只能先熬过今晚,等明早再去一探究竟了。 林祯一点没受昨晚皇帝莫名其妙的行为的影响,皇帝走后她一觉睡到天亮,然后就是接见来请安的嫔妃,和她们商量万寿宴节目的事情。 嫔妃们见她一如往常,似乎并没有因为皇帝昨晚改变主意不在栖凤宫留宿而受到打击,但是她们都觉得林祯是故意装作不在乎的样子给她们看,以维持她作为皇后那岌岌可危的尊严。 但是很快她们就被打脸了。 栖凤宫的晨会开到一半,宫人走进来说清心殿又送东西过来了,那些不看好林祯的嫔妃们听到这话,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很不好看。而林祯像是没注意到她们的反变化那样,很淡定地让人进来。 来的依旧是郑华,这次他送过来的不是什么稀奇古怪的宝物,也不是金银珠宝,更不是吃的,而是好几匹布料。 按理说这个时候已经不是做衣服的时节了,夏天才过了一半,秋天还远着,皇帝怎么好端端的又给皇后赏布料了呢?若是为了给万寿节做新衣服,那她们也该有一份? 林祯也觉得很纳闷,皇帝给她送吃的玩的她还能开心接下,这送布料给她,能有什么用?她又不缺衣服。于是她就问郑华:“这些布料是……” 郑华笑眯眯地应道:“回皇后殿下的话,这些是冰蚕丝织成的布料,极为光滑凉爽透气,陛下知道您怕热,所以让奴才把这几匹冰蚕丝送来给您做衣服。” 听荣华这么一说,林祯就反应过来了,敢情皇帝还记着昨晚发生的事情呢。她不就是在自己寝殿里穿得清凉了一些吗,值得皇帝这么大动干戈的送这么多冰蚕丝过来给她做衣服。 林祯不稀罕这些冰蚕丝,在场的嫔妃们可是稀罕得紧。冰蚕可是只存在于传说中的东西,极为罕见,它吐出来的丝就像冰一样凉丝丝的,夏天穿起来就很舒服。可惜她们进宫这么久都没见过,没想到今日却看到了,可惜是赏给林祯的,她们只有眼红的份。 这毕竟是皇帝的心意,林祯也不好推却,只好收下,想着就依皇帝的意思做几身保守一点的睡衣,省得以后皇帝过来看到她穿成那样又说她暴露。 第192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再过不久…… 今年的万寿节和往年一般,大臣们可以携带家眷进宫参加宴会,大臣的女儿也可以上台给皇帝表演节目。若是能让皇帝高兴,还能得到皇帝的赏赐,甚至有机会被册封为妃,或者赐婚给王公大臣的儿孙,飞上枝头当凤凰唾手可得,所以很多千金都愿意报名参加。 林初今年早早就准备了节目,往年这是不允许的,因为她和侍郎家的儿子已经有婚约,不宜再上台抛头露面了。但是今年荣阳侯和老夫人不知是怎么想的,竟然答应了让她上台给皇帝献艺,林初欣喜若狂,便刻苦地学习了一代宠妃的《霓裳羽衣》,她要在皇帝的寿宴上表演这支舞,目的就很明显了。 知道女儿要在万寿宴献艺后,林初的父亲不安地找到了荣阳侯老夫人,询问道:“母亲,您怎么能让初儿上台呢,她和侍郎家的公子已经有婚约,这样会不会影响不好?” 荣阳侯老夫人淡淡地回应道:“有婚约在身又如何,我看初儿的心都不在那个公子身上,而且那个公子守孝守得整个人病恹恹的,我看初儿嫁过去也是守寡的命,不如趁初儿还年轻,再给初儿找个如意郎君,陛下的万寿宴就是个很好的机会。” 林初的父亲犹豫道:“可是,他们毕竟有婚约在身,我们出尔反尔,会不会有损家族的声誉,而且对初儿的名誉也不好,外人都知道初儿抛弃了未婚夫,还有谁敢娶她呢?” 荣阳侯老夫人哼了一声,道:“要怪就怪那位公子没有那个福分,刚定下亲母亲就去了,初儿等他守孝已经等了年,眼看着都要等成老姑娘了,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他的身体已经垮了,未来如何还不可知,总不能让初儿一直蹉跎下去,这婚事就算了。” 林初的父亲愁道:“可是不嫁侍郎家的公子,她又能去哪里找更好的乘龙快婿呢?” 荣阳侯老夫人老神在在地说道:“怕什么,咱们林家的女儿还愁嫁不出去?初儿那样高贵,就算是进宫给皇帝当妃子都是绰绰有余的。” 听到这里,林初的父亲终于明白了母亲的用意。难怪她今年会允许林初上台献艺,还说要悔婚,原来是想把林初也送进宫。他迟疑道:“可是,我们家已经有个林依在宫里了,再把初儿送进宫,会不会不太合适?” 荣阳侯老夫人应道:“有什么不合适的,林依进宫都两年了,至今都没侍寝,恐怕是陛下也不满意她庶出的身份,不愿意碰她,更不愿让她生育皇嗣。初儿是嫡女,自然是不同的,万一真的得宠,将来也有封后的机会。你什么都不用说了,我意已决,初儿也是这样想的,便这样办。” 既然荣阳侯老夫人都这样决定了,林初的父亲也不敢忤逆母亲的主意,只好作罢。 万寿宴是林祯操办,其他嫔妃协助她,大臣们的女儿报名的节目先是送到她这里给她过目,她觉得合适,其他嫔妃也没有意见了,就可以保留下来。 林祯翻着这些五花八门的才艺节目,一边看一边满意地对在场的嫔妃说:“之前本宫还担心今年宫里没什么好的节目献给陛下,这会儿看到大臣家千金们报上来的才艺,才知道是本宫多虑了。这些大家闺秀真是多才多艺,到时候一定能让陛下满意的。” 叶德妃接过表演名单,从上往下看了一遍,不住地赞叹道:“今年的才艺可真是了不得,有跳长袖舞的,有跳惊鸿舞的,还有跳绿腰舞的……嗯?这是什么,霓裳羽衣舞?表演者林初?” 林祯听到叶德妃最后念的那个名字,便探过头去看叶德妃手中那份名单,惊讶道:“林初姐姐今年也报名了?” 坐在下面的林依闻言精神一振,不由得紧张起来。她出身荣阳侯府,之前的皇后又是她姑母,她自然懂得林初上台献艺意味着什么。给皇帝献艺,是官宦女子进宫的一个跳板,虽然能否顺利入宫为妃还是要看皇帝的意思,但还是有很多女子前仆后继,削尖了脑袋想入皇帝的眼。 林初报名了才艺表演,是不是意味着林初也想进宫?可是林初不是有婚约了吗,祖母是怎么同意让她报名的?难道这也是祖母的主意? 想到这里,林依不由自主地抓紧了手中的帕子,整个人焦灼不安。是不是因为她进宫这么久都没得宠,祖母已经对她失望了,所以才会让林初也进宫?不行,她不能让那样的事情发生,要是林初真的进了宫,还得了宠,那跟她没进宫前有什么区别,还不是要被林初压在头上? 她光顾着想林初的事情,没有注意到林祯在喊她,还是身边的嫔妃提醒她了,她才猛地回过神来,见林祯真疑惑地看着她,她便慌乱地站起来问道:“皇后殿下喊嫔妾?” 林祯不知她为何一惊一乍的,见她站起来了,便摆摆手对她示意道:“没什么事,就是看到林初姐姐也报名了才艺表演,觉得新奇,想和你分享一下,你坐下。” 林依忐忑不安地坐下,见林祯没什么表示,便干笑道:“嫔妾也不知道家姐也报名了,也挺惊讶的。” 孙贵妃这时说话了,只是语气有些尖酸刻薄:“这可是《霓裳羽衣舞》,听说失传了很多年,后来才修好的,很是难学呢,你姐姐竟然也学得来,真是了不得。林婕妤有这样的姐姐做榜样,想必舞艺也不错,怎么没想着也报名给陛下表演一下?” 林依又怎么听不出孙贵妃的刁难,她连忙解释道:“嫔妾和家姐并非一母同胞的姐妹,自小不生活在一起,嫔妾也是刚才才知道原来家姐会舞蹈。至于嫔妾,嫔妾自认为学不来霓裳羽衣舞,就不给陛下献丑了。” 何昭容听了她的话后,只是不屑地冷哼一声,道:“也不知道你姐姐专挑这支舞有什么用意,是想效仿前朝宠妃吗?你们荣阳侯府的野心可不是一般小啊,妹妹进宫了还不行,姐姐也要进,再过不久,这后宫都可以改姓林了。” 说完这话,她觉得好像自己还扫射到了皇后,她本意并不想牵扯到皇后的,毕竟在她眼中,区区荣阳侯府哪里比得上镇国公府,只是皇后刚好也姓林。她怕皇后误会,这才咳了咳嗓子,跟林祯补充解释道:“臣妾说这话没有别的意思,还请皇后殿下见谅。” 林祯倒是无所谓,反而是林依反应很大,她本就不想让林初进宫,但是何昭容这话说得,好像是她出主意让林初借着献艺到皇帝面前邀宠一样,她就不能忍了。 林依辩解道:“嫔妾绝无此意,还请何昭容不要污蔑嫔妾!” 说罢,她还跟狐疑地看着她的张修容使了个眼色,跟张修容表明忠心,林初献艺绝对不是她的主意,让张修容帮她说几句话。 张修容见她也一副不知情的样子,这才不紧不慢地对何昭容说道:“这后宫是皇后殿下做主,自然是姓林,难不成何昭容还想让它改姓何不成?” 何昭容被张修容这样怼了一句,莫名心虚,连忙虚张声势地反驳道:“你!本宫可没这个意思,张修容不要血口喷人!还请皇后殿下明察!” 眼看着好好的晨会就这样吵了起来,林祯真是一个头两个大。她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道:“行了,一人少说一句,都别吵了,还有正事要处理呢。” 林祯这么一说,何昭容和张修容这才不情不愿地住嘴。 散会之后,嫔妃们依次出了栖凤宫,回自己的住处去。 林依依旧跟在张修容身后,怕张修容误会她,她还不停地解释道:“娘娘,嫔妾真的不知道家姐居然还有这样的野心,嫔妾以为她都有婚约在身,应该会安分守己才是,没想到她还死性不改,嫔妾回去之后会给嫔妾的祖母写信,让家姐歇了这份心的。” 张修容冷哼道:“她最好不要进宫,本宫眼里可容不下那么多人!” 林依连忙应是,又赔着笑跟张修容说了不少好话,张修容这才不跟她计较。 好不容易送走了张修容,林依回到自己的住所。外头太阳很毒,加上她又因为林初的事着急,就有些上火,整个人热得不行,连忙让宫人将冰块拿上来降温。 入夏之后,每个宫里的冰块都是按位份来供应的,位份高的能分到的冰块就多一些,位份低的自然就少一些。内侍省每日将每个宫的冰块份量送到后宫嫔妃的住所,由嫔妃们自行分配。 林依坐下来后,负责取冰的小太监就愁眉苦脸地走上来对她说:“娘娘,咱们的冰怎么一天比一天少了?” 说着,他将冰桶提上来,里面只有半桶冰,按理来说,婕妤这个位份每日分到的应该是一桶冰,这都少了半桶,也不怪小太监觉得奇怪。 林依本来就心烦意乱,这会儿看到属于自己的那份冰块少了这么多,更是火冒丈,她拍桌质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你派个人去内侍省问问!” 第193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好,不枉…… 小太监不敢耽误,连忙去了趟内侍省。 内侍省如今正忙着呢,皇帝的万寿节将至,宫里很多地方都要重新布置,还要采购宴会需要的东西,加上宫里日常琐事本来也多,内侍省里的人忙进忙出的,压根没注意到林婕妤宫里的小太监。 这个小太监也是个胆小怕事的,虽然他的主子已经是正三品的婕妤,在后宫地位也不低了,但因为林婕妤进宫这么久都没有圣宠,他在这个弱肉强食踩地捧高的后宫也只能夹着尾巴做人,实在没有一点气势。 内侍省人来人往,每个人都在忙,实在,没人注意到他的存在,他徘徊在内侍省的衙门前,想引起人家的注意,结果还被搬东西的宫人嫌弃他挡道,叱喝他滚一边去。 小太监怂怂地搓了搓手,走到一旁继续等。不知道等了多久,感觉自己都被太阳晒干了,终于看到内侍省的大太监走出来。他生怕大太监一会就去忙别的无暇顾及他了,连忙走上前去,谄媚地赔笑道:“公公好啊。” 好在大太监还是认得出他是哪个主子的奴才的,见了他便问道:“你不是林婕妤宫里的人吗,不在林婕妤跟前伺候,怎么跑内侍省来了?” 小太监连忙道:“是这样的,公公,今日你们送去给我们家主子的冰是不是少了啊,小的看到只有半桶冰,和婕妤应得的份量对不上啊。” 大太监懒得管林婕妤这个不受宠的嫔妃的死活,反正他从林婕妤那里又得不到什么好处,而且宫里的人势利贪不受宠主子的东西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他要是什么芝麻蒜皮的事情都管,不得忙死他?他便不耐烦地摆摆手道:“这咱家怎么知道,都是底下的人做的,估计是弄错了,或者天气太热,路上融化了。” 小太监还欲说什么,大太监远远地就看到皇后宫里的赵公公来了,他便不再理会林婕妤的小太监,转而笑眯眯地朝赵公公走去,连声招呼道:“赵公公,今儿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可是皇后殿下有什么吩咐?” 赵公公不冷不淡地对大太监说道:“栖凤宫的冰快用完了,皇后殿下素来怕热,便让咱家过来再取一些。” 皇帝特别吩咐过内侍省,不要省皇后宫里的用度,皇后要什么就给什么,哪怕超出皇后应得的份量也要满足,这个大太监是知道的。所以他听说皇后宫里缺冰了,就连忙赔笑道:“哎,是奴才考虑不周,奴才的错,奴才给皇后娘娘赔罪了,奴才这就让人把冰送过去。以后这种小事情就不必麻烦赵公公您亲自跑一趟了,您随便派个人过来说一声,奴才就知道怎么做了,您还是留在宫里伺候皇后殿下比较重要。” 赵公公颔首道:“也好,那一会儿你就把冰送过去,咱家还有别的事情要忙,就先走了。” 大太监哈腰点头道:“行,您慢走啊。” 等目送赵公公远去后,大太监连忙小跑着要回衙内给皇后送冰去,完全忘了林婕妤宫里那个小太监的存在。小太监眼看着他就要走,怕自己主子交代的事情完成不了,急忙上前去拦住大太监,问道:“公公,那我们家主子的冰……” 大太监没想到他还在纠结这件事,懒得理他,就不耐烦地打发他道:“去去去,一边去,没看到咱家忙着吗!” 说罢,他不管小太监有什么反应,便小跑着进了衙门忙他的事情去了。小太监见他面对皇后和自家主子截然不同的态度,心里又气愤又无奈,只好灰溜溜地回去复命。 赵公公回到栖凤宫复命,林祯见他回来了,便放下手里那半个被她挖得差不多的冰镇西瓜,问他道:“怎么样,冰送来了吗?” 赵公公毕恭毕敬地回答道:“回殿下的话,内侍省说一会就把冰送过来。” 林祯这才舒了一口气,抬起手一边做扇子状给自己扇风一边埋怨道:“太好了,这宫里实在太热了,我是一点都受不住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说完,她又重新抱起没吃完的西瓜,感叹道:“幸好咱们殿里的冰是无限量供应,还有西瓜可以吃,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赵公公慈眉善目地看着她天真可爱的样子,突然才想起来道:“回殿下,刚才奴才去内侍省的时候,在那里看到了林婕妤宫里的小太监。” 林祯不知他为何突然提起这个,就问道:“怎么了吗?” 赵公公想了想,摇摇头道:“没什么,可能是碰巧刚好遇到。” 林祯还想问什么,就听外面传来皇帝仪仗的通报声,她见皇帝来了,想起皇帝那老古板的作风,而自己因为贪凉,裙子外面只穿了件很薄的半臂,赶紧让玉兰拿件外衫套住自己,才去接驾。 沈定走了进来,见林祯穿得整整齐齐,便满意地点了点头,又见桌上放着半个没吃完的西瓜,挑了挑眉道:“祯儿在吃西瓜?看来朕来得够巧。” 林祯眼珠子转了一圈,想哄他开心,就笑眯眯道:“臣妾猜到陛下下朝后会过来坐坐,便让人切了个西瓜,臣妾吃了一半,另一半放在冰里冻着等陛下过来吃呢。” 果然,皇帝听到这话后眉头都舒展了许多,笑着道:“好,不枉朕这么疼你。” 于是林祯就把赵公公说的话完全忘在了脑后,兴高采烈地带皇帝一起吃西瓜去了。 林依自己在殿里坐了一会儿,气消得差不多了,看到小太监灰头灰脑地跑回来,便问道:“怎么样,内侍省那边怎么说?” 小太监苦着脸道:“内侍省的太监忙其他的事情,压根不理会奴才的诉求,只说冰是天气太热融化了所以看起来少了许多,还没好气地把奴才赶了出来。” 林依听到内侍省的人如此对待她的奴才,也是气不打一处来,但是冷静下来想想,自己也没什么能耐去跟内侍省抗衡。这宫里向来是这样势利,没有圣宠的嫔妃过的日子跟奴才也差不多。内侍省的人就是看准了她告不到皇帝面前,所以才这样有恃无恐。 想到这里,林依就一阵心酸,但是她又不甘心受这种委屈。她想,既然内侍省欺负她没有圣宠,那她就找她的主位孙贵妃出面和内侍省讨个说法,内侍省总不敢不给孙贵妃面子。 她倒不是只想到孙贵妃可以帮她所以才去找孙贵妃,她也知道这种事情其实找皇后是最快的,皇后毕竟跟她还是一家人,而且林祯本身又想当个公正的贤后,她在后宫受了委屈,林祯不管是出于哪方面的考虑,都不能坐视不管。 只是她现在毕竟是孙贵妃宫里的人,有事情不先找主位商量,而是越过主位直接去找皇后,会让人觉得她对孙贵妃不满意,容易给人落下话柄,让孙贵妃对她不满,以后她还怎么在孙贵妃手下讨生活? 她也是经过一番深思熟虑,才决定去找孙贵妃帮忙。刚好这会儿孙贵妃也在宫里,她就让主殿的宫人帮忙通报一声,说她有事求见孙贵妃。 孙贵妃正在殿里绣一幅锦绣江山图,这是她为皇帝万寿宴准备的贺礼,几个月前她就开始准备了,这段时间只要她有空,就在宫里刺绣,已经快到收尾的阶段。 这时她听小太监进来通报说林婕妤求见,头也不抬地冷笑道:“真难得,林婕妤还记着本宫这个主位,本宫还以为她已经完全投靠张修容了呢。让她进来,本宫倒要看看她来找本宫有什么事。” 不一会儿,林婕妤就走进来了,孙贵妃从内殿走出来,看到她后便露出虚与委蛇的假笑来问道:“林婕妤找本宫有何事?” 林依给孙贵妃行了个礼,便说出她的诉求:“贵妃娘娘,嫔妾来是有要事要和贵妃娘娘禀告,还请贵妃娘娘替嫔妾做主。” 孙贵妃饶有兴趣地问道:“哦?是什么事让林婕妤如此委屈到来找本宫做主的?” 林依便把她被内侍省克扣了用度、内侍省对她敷衍的态度一五一十地跟孙贵妃说了。 孙贵妃听后一点都不意外,内侍省那些人惯会看人下菜,克扣不受宠的嫔妃的物质中饱私囊这种事情没少做,孙贵妃本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也没管过。之前内侍省给各嫔妃送春季做衣服的布料时,她就看出林依那一份被动过手脚,只是当时她见林依和张修容走得近,想给林依一个教训,就没有提出来。 没想到内侍省见她不管林依之后,胆子就越发地大了起来,居然都这么光明正大地克扣起了林依的用度。 不过孙贵妃可没那么好心帮林依,一来林依真的不受宠,对她也没什么帮助,二来林依巴结张修容,吃里扒外,说不定哪天就帮着张修容来对付自己了,她又何必帮一个未来的敌人伸张正义呢? 于是她只是故作诧异地说道:“还有这事?本宫怎么不知道?” 林依委屈万分道:“嫔妾所言千真万确,嫔妾宫里的人都可以作证,还请贵妃娘娘明察!” 孙贵妃严肃地点了点头道:“这件事本宫知道了,本宫一定会替你严查的。只是这段时间本宫又要协助皇后殿下操办陛下的寿宴,又要给陛下准备寿礼,实在太忙,恐怕没那么快去和内侍省的人对峙,林婕妤恐怕得再等等。” 林依见孙贵妃愿意帮她出头,就已经感激不尽了,哪里还敢要求什么?而且皇帝的万寿宴是何等大事,她也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不敢要求孙贵妃什么,便应道:“嫔妾谢过贵妃娘娘,陛下的寿宴要紧,嫔妾可以等贵妃娘娘忙完再说。” 孙贵妃见她这么容易就忽悠过去了,便点点头道:“既然这样,那林婕妤就先回去,本宫爱要接着忙。” 林依便依言退下了。 第194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朕能娶到…… 很快就到了万寿节,林祯还是很期待的,因为万寿节意味着她的父母能进宫,她又能和爹娘家人见面了。 荣阳侯府全家也都进宫了,沈定体谅林祯久不见家人,就给她安排了时间和家人见面。在万寿宴开始前,林祯在栖凤宫接见了镇南大将军府一家和荣阳侯府的女眷。 林初自然也在,看得出来她今日特意把自己打扮得很隆重,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荣阳侯老夫人谈话中也暗示林祯对林初多照顾一些。林祯假装自己没听出来荣阳侯老夫人的言外之意,打算一笑而过了。 荣阳侯老夫人见她装傻,急了,甚至不要脸地明说道:“皇后殿下,您和林婕妤进宫时间也不算短了,却一直没生下个一儿半女的,今后怎么在宫里立威?老身想着,初儿年纪比你们大一些,正是女子生育最好的年龄,让她进宫一来可以和你们有个伴,二来也能让她生个孩子,替您和林婕妤分担点压力,你们也好跟陛下有个交代,陛下看在孩子的份上,不会太过为难你们。” 林祯听到这话,心想皇帝可没有因为她没有子嗣而为难过她,相反她在宫里吃好用好穿好,小日子不知道过得有多滋润,有没有孩子又有什么所谓呢?荣阳侯老妇人想把林初塞进宫,无非也是看林依不得宠,怕荣阳侯府失了君心,才急着把林初送进宫固宠? 说起来,她记得林初不是有婚约在身吗,不然当初被选进宫的就不是她了,怎么现在林初又不用嫁人,可以进宫了?她关心地问道:“本宫记得,初姐姐和户部侍郎家的公子不是有婚约在身,堂祖母您让初姐姐进宫,那户部侍郎那边怎么交代?” 说道这个,荣阳侯老夫人面露赧色,支支吾吾道:“户部侍郎家公子守孝三年,原本就不怎么好的身子是越发不行了,他为了不耽误初儿的幸福,已经答应取消婚约。初儿现在是自由之身,但是现在再给她物色人家也来不及了,老身就想着干脆让她进宫和你们作伴算了。” 林祯觉得有些不太妥,说道:“可是你们前脚才取笑了婚约,后脚就让初姐姐进宫,会不会被人误以为是初姐姐急着进宫所以才悔婚的,传出去也不好听啊。” 荣阳侯老夫人见她话这么多,就觉得她是不想让林初进宫,怕林初得宠抢了她的风头,当下就沉下脸道:“事实非如此,我们家的人行得正坐得端,还怕外人怎么说吗?皇后殿下就说帮不帮这个忙,如果您执意不让初儿进宫,那老身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林祯虽然看不起荣阳侯府这些人的作风,但是她们毕竟是孝德皇后的亲人,她也不好跟荣阳侯府撕破脸,便叹气应道:“这个也不是本宫能做主的,本宫倒是无所谓初姐姐进宫,就要看陛下喜不喜欢,同不同意了。如果陛下不喜欢还要强塞给她,说不定本宫和堂祖母您都没好果子吃。” 见林祯这样表态,荣阳侯老夫人的脸色才有所好转,说道:“如果陛下不喜欢,那也是初儿自己不争气,老身不怨任何人,只希望皇后殿下不要出尔反尔,从中作梗就好了。” 玉兰听到她这样跟林祯说话,就有些气不过,这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是什么?她正欲发作,就听林祯笑着说道:“堂祖母这话说得,我们是一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本宫又怎么会做那样的事情呢。” 荣阳侯老夫人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林祯应付完她,不想把时间都浪费在和她纠缠上面,便以身子不适让人送客了,留下爹娘等人在殿里陪她说一些体己话。 林夫人看到荣阳侯老夫人刚才那架势,不禁有些担心林祯:“殿下,您没事?” 林祯摆了摆手,无所谓地笑道:“没事,娘亲不用担心。” 林夫人蹙眉道:“这教妾身如何不担心,妾身在家中时经常想到您在深宫整日水深火热,愁得不行,好几次午夜梦回,都后悔当初没劝您不要进宫,唉。” 林祯安慰她道:“现在说这个也没意义了,不如往好的地方想。我进宫也并非都是坏事,我遇到了陛下,陛下对我很是照顾,教会我很多东西,没有人敢欺负我,我在宫里的日子过得还挺好的。虽然尔虞我诈这种事情时有发生,但只要我明哲保身,也不会引火烧身。而且后宫里也不全然都是坏人,也有很多对我很好的朋友,比如说叶德妃,孙贵妃,毓充媛等,她们都很关心我,我和她们也很合得来,您不用担心我的。” 林夫人见她都这样说了,便稍稍放下心来,但还是提醒她事事小心,不能像在家里是那么粗枝大叶,任性妄为了。 下午的时候,林祯换上揄翟,戴上正式场合的花树冠,带领后宫嫔妃前往举办万寿宴的泰永殿。 这是林祯第四次参加皇帝的万寿宴了,不过以皇帝正妻的身份参加万寿宴还是头一次,虽然她去年就以准皇后的身份出席了万寿宴,但那时候毕竟还不是皇后,很多流程都不太一样。 皇帝在宣德殿接受了百官和附属国使臣的朝拜,这才姗姗来迟。皇帝进殿的时候,以林祯为首的内外命妇连忙跪下迎接,齐声恭贺皇帝。 “臣妾拜见陛下,祝陛下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万岁万岁万万岁——” 沈定见状爽朗笑道:“好!都平身。” 说罢,他就走到林祯面前,双手将林祯扶了起来,牵着林祯的手往正上方属于帝后的座位走去。 林祯忍不住抬头看了皇帝一眼,不知怎么的突然想起那一年她进京参加皇帝万寿宴的情景,当时她还是众多女眷中的一员,跪在两侧,目睹着皇帝也是这样牵着孝德皇后的手走到正上方去。 当时她还在心里感叹皇帝和皇后的感情一定很好,但是如今皇帝牵着的人变成了自己之后,她又不那样想了。她比谁都要清楚,她和皇帝并没有所谓的夫妻之情,只是因为种种理由被迫捆绑在了一起,在外臣复命面前逢场作戏罢了。 而她当年看到的帝后恩爱的场面,现在回想起来,只觉得眼见的也不一定为实,皇帝和孝德皇后究竟恩不恩爱,她也不敢确定了。也许不管谁是皇后,在外臣面前,皇帝都会给她这样的体面呢。 不过很快林祯就不纠结这个问题了,因为她坐到位置上后,宫人们很快就将水果点心酒菜呈了上来,她还没用晚膳,看到这些自然就饿了,眼里只想着吃的,至于皇帝爱谁她也不管了。 宴会开始后,例行是嫔妃外臣使臣进献寿礼,孙贵妃送给皇帝的是她亲自绣的一副巨大的江山图,皇帝收到这份礼物后十分高兴,赏了孙贵妃百两黄金,孙贵妃见自己的努力没有白费,美滋滋地退下了。其他嫔妃送给皇帝的东西和孙贵妃的大同小异,都是自己手工做的东西,毕竟皇帝坐拥天下,什么宝物没见过,反而是她们亲手准备的心意最为珍贵了。 沈定看着嫔妃们一个个轮流上前给自己送礼,一边笑着应付她们,另一边眼角余光却假装不经意地落在林祯身上,想看看林祯有没有亲手给他准备什么礼物。 林祯哪里还想得起这件事,她正趁着全场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献礼的嫔妃身上没有看她,所以抓紧时机大吃特吃呢。还是感觉到来自身侧皇帝的视线,她才停下来,纳闷又无辜地看回去,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问道:“陛下您看我做什么?” 沈定见她这个没心没肺的样子,既好笑又无奈,低声道:“朕在想,祯儿给朕准备了什么礼物。” 林祯像是才想起有这么一茬那样,拍了拍自己脑门道:“哎呀!我这段时间光忙着您的万寿宴,都把这件事给忘了!” 说完她自己都觉得很不好意思,小心翼翼地询问道:“陛下不会怪我的?” 沈定虽然猜出她没有准备礼物,但是听到她这么说,还是忍不住有些小失落,叹气道:“祯儿这样,让朕很伤心啊,毕竟每次你过生辰,朕都记得,还专门给你准备你会喜欢的礼物。” 林祯闻言更加惭愧了,连东西都没胃口吃了,讪讪道:“那该怎么办啊,我现在也没时间准备了啊。” 沈定原本只是想逗逗她,但是看她这么较真,又有些于心不忍了。他正要安慰林祯两句,就听下面张修容用略带挑衅的语气问道:“臣妾们的寿礼都已经献上了,应该轮到皇后殿下了,不知皇后殿下为陛下准备了什么样的寿礼呢,臣妾等人已经想一睹为快了。” 听到这话,沈定挑了挑眉,朝张修容看去。张修容冷不丁被皇帝看了一眼,以为皇帝注意到了她,便心中一喜,更加嘚瑟地等林祯的回答。 没想到却是皇帝先开了口:“皇后给朕准备的礼物,自然是最好最珍贵的。这一场宴会就是皇后给朕准备的寿礼,还有皇后本身,就是给朕最好的礼物。皇后自从嫁给朕以来,一直勤勤劳劳地为朕操持后宫,兢兢业业地为朕抚育皇嗣,侍奉朕更是不敢有一点怠慢,朕能娶到像皇后这样贤良淑惠的妻子,还有什么可求的呢?” 听到皇帝这番发自肺腑的告白,张修容和一部分嫔妃的脸色顿时变得很不好,但是叶德妃和孙贵妃却带头起身对皇帝说道:“陛下所言极是,臣妾恭喜陛下,贺喜陛下,愿陛下和皇后殿下永结同心,白头偕老。” 有了两位妃子带头,在场的百官和外命妇也连忙起身附和,一时殿里都是“陛下万岁、皇后殿下千岁”的呼声,张修容原本傻站着,后来见大家都这样说了,她倒是显得有些不合群了,只好不情不愿地跟着喊。 林祯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见所有人都在跪拜她,赞美她和皇帝的夫妻感情,不禁有些懵比。 第195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这是在护…… 因为去年皇帝拒绝了西域公主阿依慕的和亲请求,使臣们都清楚皇帝的心都在新立的漂亮高贵的小皇后身上,眼里容不下别的女人了,所以今年没有一个使国带公主来给皇帝祝寿,公主们也都歇了进大国皇帝后宫的心思。 有林祯这个皇后在前,她们来不是自取其辱而已吗?因着今年的万寿宴比往年了少了些乐子,不过沈定也不在意,等献礼环节结束后,就笑着进入下一个环节了。 下一个环节自然是嫔妃和臣女上台献艺,第一支节目开始前,林祯就凑到皇帝耳边偷偷透露道:“陛下,今年大家都准备了很多精妙绝伦的才艺演出,您能大饱眼福了。” 沈定饶有兴味地哦了一声,道:“既然祯儿都这样说了,那朕就更要擦亮眼睛来欣赏了。” 舞台上,嫔妃和外臣之女依次上台表演,应得一阵阵喝彩,哄得皇帝龙颜大悦,赏赐不断。 演出环节进行到一半,终于轮到林初登场。林初为今晚这个节目精心准备了很久。等乐曲响起的时候,她穿着华丽的粉紫色广袖留仙裙,脸上蒙着白纱缓缓登上舞台。因为有些激动,她走上前去给皇帝行礼时脚步不由自主地加快了一些,显得有些急躁了,还没开始跳舞,就让人眉头一皱。 林初心里想着其他事情,觉得自己的行为无伤大雅,依旧我行我素。她走到舞台最靠近皇帝的地方,屈膝对着皇帝盈盈一拜,娇怯道:“臣女荣阳侯府林初,拜见陛下,拜见皇后殿下,愿陛下长乐安康,福寿齐天。” 虽然林初蒙着半张脸,但是在场很多人都认出她来了,特别是她自报家门后,都露出惊讶的表情来,没想到她今年会上台给皇帝献艺。 京城的圈子拢共就那么大点,荣阳侯又是数一数二的名门大户,特别是先帝说过那句“娶妻当娶林家女”之后,京城里的人就特别盯着荣阳侯府女儿们的婚嫁情况。他们都知道林初已经和户部侍郎家的公子有了婚约,虽然他们还没正式成婚,但有个不成名的规矩是,已经婚配的女子不能再给皇帝献艺了,这也是为了防止皇帝和臣妻发生不正当关系,乱了朝纲。 可是如今林初却登上了舞台,走到了皇帝跟前,怎么让人不惊讶?他们下意识地看向皇帝,再看向荣阳侯一家人,然后再看向户部侍郎和其公子,想看出些什么端倪来。 然而荣阳侯府一家正其乐融融地看着台上的林初,似乎很期待林初的表现能不能得到皇帝的青睐。他们又转头去看户部侍郎一家,只见户部侍郎的脸色不是很好,应该是不知情,而户部侍郎身边的那个看起来有些虚弱的公子在看到台上的林初后,原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加黯然无光了。 由此看来,户部侍郎一家应该是不知道这件事的,是荣阳侯府未经过和他们商量就擅作主张让林初在万寿宴上抛头露面,这可以说是背信弃义了,一时间大家都很不齿荣阳侯府这种卖女儿求荣的做法,同时也很同情户部侍郎一家。 他们紧接着去看皇帝和皇后的反应,皇帝在听到林初自报家门的时候,似乎也有些意外,下意识地挑了挑眉。皇后倒是没什么反应,好像林初登台并不能引起她的关注,她也不在意那样,依旧保持着淡淡的笑容偎依在皇帝身边,一副贤良淑德大度的皇后形象。 然后他们就听到皇帝问皇后道:“皇后,荣阳侯府小姐此举是何用意啊?” 听到皇帝问这话,在场的人都忍不住竖起了八卦的小耳朵仔细倾听,生怕听漏了什么。在他们看来,这件事可大可小,就看皇后怎么解释,皇帝什么态度了。 要是皇帝对荣阳侯府这举动不满,觉得荣阳侯府不择手段不惜用已经有婚约在身的女儿来讨好他,荣阳侯府肯定吃不了兜着走,说不定连皇后都会被牵连。要是皇帝不介意林初有婚约在身,甚至想纳林初进宫,那就是另一种情况了,说不定还能成为皇帝的一段风流“美谈”,流传百世。 林祯听到皇帝的问话,低垂着眉眼回答道:“臣妾的堂姐自小精通舞技,新学了失传已久的舞蹈,想献给陛下,祝贺陛下寿诞,还请陛下赏脸欣赏一番。” 林祯这话说得巧,没提林初上台表演的意图,只是说林初学到了失传的舞蹈,因为很是特别,所以想在皇帝的寿宴上为皇帝表演,以示对皇帝的尊重,仅此而已,至于皇帝是怎么想的,就看皇帝自己的意思了。她这样做就撇清了这件事跟她的关系,也在众目睽睽之下保住了林初和荣阳侯府的面子,而皇帝最后会不会让林初入宫,在场的人怎么想,都不关她的事了。 沈定其实对于荣阳侯府和林初的举动并没有感到很意外,荣阳侯府的人素来贪心不足蛇吞象,不这么做倒是让他更意外一些。只是他有些在意林祯为什么知道荣阳侯府要给他后宫塞女人,却一点表示都没有,难道林祯也想让林初进宫侍奉他,分散他在她身上投入的注意力吗? 沈定神色晦暗不明地沉吟了一番,了然道:“还有这事,究竟是什么样的舞蹈需要如此正式地呈现?朕也有些好奇了。” 听到皇帝问话,不等林祯说明,林初就抢着回答道:“回禀陛下,臣女要表演的是一代宠妃根据《霓裳羽衣曲》编的《霓裳羽衣舞》。” 听到这话,在场很多人都惊讶万分,因为这支舞蹈早已经在乱世中失传,鲜少有人知道,不知道林初是去哪里学的,是否正宗。如果正宗,荣阳侯府又是花费了多少精力财物才培养林初学会这支舞?可见得荣阳侯为了讨好皇帝简直是付出了很大的心血啊。 沈定也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道:“既然如此,那就让朕亲眼看看,这传奇的舞蹈有多精彩。” 林初柔声应是,迈着优雅的步伐退到舞台中间,待霓裳羽衣曲在台上响起,她便跟着旋律舞动起来。 抛开林初的野心和人品不谈,林祯不得不承认林初还是有两把刷子在身上的,怪不得她一直不甘心落于人后。只是她这样的心态,当一个宠妃还好,当皇后是万万不行的,她身上有太多做皇后的大忌,善妒,小心眼,急功近利,不择手段。孝德皇后应该也是看出她这些性格,所以当初才没选她作为继后来培养。 林祯注意到身旁的皇帝也在认真地欣赏着林初的舞蹈,眼中甚至还有几分赞赏,林祯估计着等林初跳完这支舞,皇帝说不定真的会如林初所愿当场册封她,那样荣阳侯府就称心如意,不会再为难自己了? 台下的嫔妃外命妇和千金小姐们也都在全神贯注地观看者林初的舞蹈,有纯粹是好奇这支舞蹈的,也有想挑刺的。 坐在台下的林依一边看着台下的林初,一边关注着皇帝的反应,生怕皇帝真的被林初蒙住了双眼,让林初进宫为妃,和她平起平坐,她不想再回到以前那种被林初压着一头的日子了。 对比她的焦虑不安,坐在她旁边的孙婕妤倒是淡定很多。 孙婕妤端坐着,专心致志地研究着林初的舞步,她身后和她交好的嫔妃见林初舞跳得那么好,也产生了危机,酸溜溜地对她说:“这个林初专门挑了这一支舞跳给陛下看,其心可昭,不过看她跳得这么好,估计陛下真的会对她青眼有加,今后咱们宫里又要多一个姐妹来分原本就不多的圣宠了。不,也许这个林初还能和皇后分庭抗礼。” 听到这话,孙婕妤头也不回地说道:“林小姐这舞虽然跳得好,但也是有瑕疵的,她的心太急了,有几个舞步比原来的节奏快了一些,只是在场的大多数人都没见过正宗的霓裳羽衣曲,加上之前被她所震慑住了,所以才没看出来。” 那个嫔妃闻言诧异道:“姐姐是如何看出来的?” 孙婕妤掩嘴淡笑道:“姐姐不才,小一点的时候也学过这支舞,只是这支舞实在太难,有些地方我跳得不好,一直不敢献丑。” 听到这话,那个嫔妃露出诧异的神情来,显然是不知道孙婕妤还会跳舞,也不理解孙婕妤为何藏拙。她就说道:“那姐姐为何不也报名跳这一支舞,狠狠地打林初的脸,让她下不了台?” 孙婕妤淡然道:“在这后宫,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明哲保身才是硬道理。” 林依将孙婕妤和另一个嫔妃的对话听在耳朵里,终于放心了不少,林初的舞跳得不好,野心倒是挺大的,希望皇帝也能看出来这一点,让林初歇了这份心才好。 在众人各怀心思的时候,林初已经跳完了一支舞,她跪在台上,心脏扑通扑通强烈地跳动着,不仅是因为刚才跳舞太累,更是因为决定自己命运的时刻终于到来。 沈定虽然不沉迷声色,但是欣赏舞蹈的能力还是有的,特别是先帝后期的时候因为年老昏庸沉迷女色,后宫里养了很多会跳舞的女子,沈定也被迫耳濡目染,所以他自然也能看出林初的瑕疵。只是因为林初还是个没出阁的姑娘,得在这么多人面前给她留点面子,所以才没说什么。 他看着跪在台上等赏的林初,半晌说道:“跳得不错,林小姐有心了。” 林初和荣阳侯府全家上下都捏了一把汗,就等着皇帝的下一句话了。在场的嫔妃也挺好奇皇帝会不会让林初进宫的,也都等着皇帝发话。 没想到皇帝却说道:“就赏林小姐白银百两,以示嘉奖。” 就这……?在场的人听到皇帝这个决定后都惊讶不已,他们还以为皇帝会顺了荣阳侯府的意,将林初纳入后宫呢,没想到皇帝却没有那样做。 看到林初和荣阳侯府失落万分的样子,在场不少人都在心里叫好,荣阳侯府的算盘还是打空了啊。 林祯有些意外地看向皇帝,她见皇帝刚才那么欣赏林初的舞蹈,还以为皇帝对林初很满意呢。 沈定注意到她的视线,便转过头来笑着问她:“怎么?觉得朕赏得少了,替你堂姐感到不值呢?” 林祯连忙摇头道:“不是,只是有些意外……” 沈定逗她问:“有什么意外的,意外朕没有让你堂姐进宫陪你?” 林祯几乎是脱口而出:“陛下怎么知道?” 沈定无奈地摇了摇头:“你啊,你已经是一国之母了,谁都不能左右你,你完全可以不用受制于荣阳侯府,做让你觉得为难的事情的,你要什么时候才能懂得这个道理呢?” 林祯小声道:“可他们毕竟是孝德皇后的亲人。” 沈定淡然道:“亲人又如何,孝德皇后作为亲女儿都能六亲不认,你又不欠他们什么,以后你该怎么做就怎么做,不用给他们留面子,省得他们一天天的以为你好拿捏,净挑着你欺负。” 林祯听到这话后有些震惊,没想到皇帝居然会把话说得这么直白,皇帝担心她被荣阳侯府欺负,这是在护短吗? 第196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也许皇帝…… 林初没有如愿被皇帝册封为妃子,失魂落魄地走下了舞台,虽然没有人明说,但她总觉得周围人看她的眼光里带着嘲笑,嘲笑她的异想天开,让她感到很羞耻。 她只想找个地方把自己藏起来,于是不等换回原来的衣服,就掩面跑出了泰永殿。 那些官家小姐见她这个样子,等她走后便七嘴八舌地议论道:“真丢人啊,都已经有未婚夫了竟然还想着讨好陛下入宫为妃,结果陛下还没看上她。这下她真是丢脸丢到姥姥家了,也不知道户部侍郎家的公子还愿不愿意娶她,若是不愿,那她这辈子估计就嫁不出去,或者只能嫁给小门小户或是给人当妾了。” “哼,我要是户部侍郎家的公子,我一定不会再娶她了,这种背信弃义又势利的女人,娶回家也只会把家里闹得鸡犬不宁。” 官家小姐们的议论声传到户部侍郎父子俩耳中,户部侍郎看着荣阳侯一家的方向,想到他们背着他们父子俩做的事,就无奈地摇了摇头,觉得他们不厚道,不管怎么样,这门亲事他是不看好了。 但是他的儿子却一直看着林初离开的方向,坐立不安,一副很担心的样子。户部侍郎见自己儿子还惦记着林初,就苦口婆心地劝他道:“鄞儿,别看了,算了,人家姑娘志不在此,你怎么看都挽回不了的,由着她去啊。” 他的儿子,也就是唐鄞,闻言脸色有些黯然,但还是轻声对自己的父亲说道:“儿子知道,只是儿子看林初小姐这个样子,实在不放心。哪怕儿子和林初小姐做不了夫妻,但好歹相识一场,儿子想出去和林初小姐说几句话。” 户部侍郎看到儿子这个样子,不禁叹气。他这个儿子他最了解不过了,像他是个痴情种,当初和荣阳侯府议亲的时候,他一眼就相中了林初,认定了林初做他的妻子,这么多年都没改变过心意,哪怕是现在林初已经当着帝后和满朝文武的面让他难堪,他还是对林初留有情谊。 换做其他人,户部侍郎也许会因为儿子的深情而感到欣慰,但如果对象是林初的话,还是算了,他们家供不住这座大佛,就算林初真的下嫁到他们家,想必也不会安于室内,长痛不如短痛,他可不想让自己的儿子后半生受太多苦。他们家虽然在京城不是数一数二的名门望族,但也不差,总会有良家女子愿意嫁到他们家来的。 但是自己的儿子执意要出去见见林初,户部侍郎体谅他身子不好,不忍心让他难过,只好默许他出去。 舞台上又表演起了新的一轮歌舞,林初刚才闹出来的玩笑很快就被新的欢声笑语掩盖过去,也没有人注意到唐鄞偷偷地走了出去。 唐鄞走出泰永殿,站在台阶上四下张望,终于在下面的树影下找到了林初。林初还穿着刚才跳舞时穿得那身紫粉色留仙裙,整个人面对着树丛而站,背影看起来有些落寞,哪怕他刚遭遇她的背叛,看了都有些于心不忍。 他快步走下去,却不敢靠得太近,毕竟他们今后就不再是未婚夫妇的关系了,男女有别,为了林初的清誉着想,他只是站在离林初五尺开外的地方,呐呐地喊了一声:“林初小姐……” 林初正自艾自怜着,突然听到有人在喊她,吓了她一跳,以为是有人看她笑话来了,于是连忙擦干净自己脸上的泪痕,装出无事的样子回过头来,不想见到的却是她那个病恹恹的未婚夫,或者说是前未婚夫。毕竟她做了这种让人难堪的事情,她不觉得唐鄞还会毫无芥蒂地娶她为妻。 她淡淡地问道:“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唐鄞拘束地说道:“我看你心情不好,有些担心你,便出来看看,见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说完,他又偷偷地看了林初一眼,局促道:“就是这样,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 林初不知道在想什么,可能是为了给自己挽回尊严,或者是为自己辩解,她见唐鄞要走了,便出声喊住唐鄞,说道:“今日的事情,如果我说是我家人要求的,并非是我的本意,你会相信吗?” 她像是怕唐鄞不愿意听她的狡辩那样,不等唐鄞回答又接着自说自话道:“你平日里应该听人说过,说我们荣阳侯府已经大不如孝德皇后还在世时了,虽然当今皇后还是我们林家的人,但到底关系疏远了很多,不向着我们荣阳侯府。 我们家跟你们家情况不一样,我们家没有人在朝中任要职,只能靠裙带关系。祖父和祖母担心孝德皇后仙逝后陛下会远离我们家,之前就将我庶出的堂妹送进了宫,两年过去,她虽然已经是婕妤,但却没有一点圣宠。 我的祖父祖母很担心,便想着把我也送进宫来,守护住荣阳侯府的尊荣,所以才有了我今晚登台为陛下献舞这件事。至于为什么是我,目前家中未婚且成年的女儿只有我,祖父祖母等不及我的妹妹们长大了。而且……而且他们觉得你身体大不如从前了,怕我刚嫁过去就守寡,就想着趁机退了这门婚事。虽然我很不认可,但是家里长辈的决定,我作为小辈也没办法反对,你能理解我的苦衷吗?” 唐鄞没想到她会给自己解释这么多,听起来也挺合情合理的。他看到林初轻咬着下唇,身不由己委屈的样子,也心软了,点头道:“我能理解,我不怪你,要怪就怪我自己不争气,给不了你想要的,我很抱歉。至于婚事,到时候就由你们家来退,理由就说我身体不好,这样也不会损害你的名声。” 这正如了林初的意,林初感激道:“多谢唐公子成全。” 唐鄞又和她相顾无言了一会儿,被夜风吹了一下,忍不住咳了咳,他拢了拢自己的衣服,对林初说道:“外面风大,我先进去了,林初小姐也快点进去,别生病了。” 林初点头道:“嗯,唐公子身子不好,就先进去。” 唐鄞也没什么话要跟她说了,顾及自己的身子,他便二话不说转身回了泰永殿。林初神色不明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泰永殿门后,脸上露出得逞的笑容,哪里还有刚才身不由己的样子? 她就是要和唐鄞解除婚约,哪怕她今晚并没有如愿进宫为妃,但是只要这婚约存在一天,她就不能名正言顺地成为皇帝的嫔妃,她也不担心退了和唐鄞的婚事后,以后没人敢娶她,因为她只想进宫,她一定会有办法进宫的。 过了一会儿,她也走回了泰永殿,殿里似乎发生了别的事情,所以并没有人注意到她回来了,这也让她松了一口气。 泰永殿里歌舞升平,佳静公主也在张修容的授意下上台给皇帝表演了个节目。皇帝看了她的演出后,满意地点头道:“不错,朕这个女儿长大了,也懂得孝顺父皇了,朕心甚悦。说起来,佳静也已经及笄,也是时候给她物色驸马了。朕看荣阳侯府的嫡孙少爷就不错,不知佳静意下如何?” 听到皇帝问起佳静要不要考虑让荣阳侯府的林荣杰当她的驸马,张修容和荣阳侯老夫妇都惊讶不已,惊讶之余又有些狂喜,他们之前还愁着怎么跟皇帝开口让佳静公主下嫁给林荣杰,没想到皇帝竟然在万寿宴上当着这么多臣子命妇的面直接给他们俩指婚,这正如了他们的意啊! 佳静早已经和张修容商量好,所以听到父皇问她愿不愿意让林荣杰当她的驸马时,她想都不想就答应了。于是皇帝就很高兴地看着荣阳侯的方向说道:“朕的元后就出自荣阳侯府,朕和荣阳侯府是姻亲关系,如今朕的女儿又要嫁给荣阳侯府的子孙,可以说是亲上加亲,朕希望朕和荣阳侯府的关系能一直如初。” 荣阳侯大喜过望,连忙站起来说道:“老臣多谢陛下抬爱,老臣定会始终效忠陛下,效忠朝廷,不辜负陛下的厚望。” 沈定满意地点了点头,目光回到大殿中间,很是公平地说道:“现在朕就已经有了两位驸马,即镇南大将军府上的林禛林公子,和荣阳侯府的林荣杰林公子,两位都是年至弱冠的青年才俊,也是时候考取功名,为朝廷效命了。这样,朕就破例让你们二人参加明年的春闱,和各县的举人一同参加会试,若是考试通过,朕也会给你们安排合适的职位。” 皇帝这样安排也不算出格,因为自古以来科举考试就分为正科和恩科,恩科即是皇家有喜事加科,皇帝让林禛和林荣家参加明年的春闱,就是恩正并科。 听到皇帝这样说,荣阳侯府的人都很激动,连忙跪下谢恩。而林敬则一家则有些迟疑,因为林禛并没有想过要考科举,如果他真的考上了,只能留在京城做官了,在京城做官可不是件轻松的事情,所以林敬则才会担心。 但这毕竟是皇帝的恩典,林敬则也不能抗旨,只能领着林禛跪下谢恩。 林祯听到皇帝这个决定后也是诧异得不行,因为此前皇帝并没有跟她商量过这件事,突然就允许她的兄长参加明年的春闱,让她有些意外。 虽然她知道皇帝这是为她的兄长好,也许皇帝也是看在她的份上才给林禛这份殊荣,毕竟男子汉大丈夫还是要有自己的事业。至于林荣杰,估计是怕荣阳侯府心里不平衡,所以才让他也一起参加明年的春闱。 第197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沈定觉得…… 大公主和二公主的婚事都已经定了下来,不久皇帝就下令让司天监算好良辰吉日,准备公主下嫁的事宜。 这还是皇帝头一次嫁女儿,一嫁就是嫁两个,而且这两位公主的生母位份都不低,在中宫没有嫡出公主的情况下,她们俩就是宫里最尊贵的公主了,宫里自然对她们的婚事很是重视。 公主的婚礼流程就交给礼部来拟定操办,公主的嫁妆则由皇后以及她们的母妃和内侍省来负责,因此这段时间林祯非常忙。 林祯不论是作为两位公主的嫡母,还是作为叶德妃的好友,都需对公主们的婚事很上心。而孙贵妃和叶德妃在后宫共事已久,也有些交情,见林祯和叶德妃忙不过来,便也自动请缨去叶德妃宫里帮忙。 叶德妃很久之前就开始给康静公主攒嫁妆了,除了平日皇帝赏赐的贵重物品以外,她还亲手给康静绣了一床鸳鸯被。 林祯看着这一床大红色的被子,上面用彩色的线绣上了两只戏水的鸳鸯,栩栩如生,十分精美,不由得称赞道:“德妃真是好手艺,不像我娘,她的刺绣学得不好,给我准备的嫁妆里都没有她的刺绣品。” 叶德妃心想您嫁的是皇帝,嫁妆都是皇帝出的,用不着您娘家准备,所以您娘亲才没有给您准备绣品。若您嫁的是寻常人家,做娘亲的怎么也得有所表示,就算刺绣再怎么拿不出手,也要为女儿绣一床被子或是两个枕头。 但叶德妃嘴上却谦虚地说道:“皇后殿下过誉了,臣妾的绣工也就一般般,只是臣妾平日在宫里没什么事做,所以时间都花在上面,比较用心罢了。” 林祯点点头道:“肯花心思花时间也是好的,康静公主有您这样慈爱的母妃,真是让人羡慕。” 孙贵妃就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她们俩的对话。她们俩一个当了母亲,一个有母亲,话题也围绕着母女关系展开,让她这个早已经离开母亲多年,膝下也没有孩子的人实在插不进去话,不禁有些心酸。她再一次想要是自己也有个孩子就好了,哪怕不是自己亲生的,她也会当做亲生的来对待。 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自怜自艾,没有听到林祯和叶德妃在跟她说话,还是林祯用担忧的语气问她怎么了,她才猛地回过神来,连忙问道:“皇后殿下刚才跟臣妾说了什么?” 见她终于回过神来,林祯松了口气,笑道:“没什么,就是想问问你,准备赠什么东西给康静公主,我想赠一双金镶红玛瑙手镯给康静,你觉得合适吗?” 孙贵妃听林祯这么一说,也想赠点什么给康静。她自己膝下没有孩子,恐怕没机会看自己的孩子出嫁了,也就只能以庶母的身份过一把嫁女儿的瘾。她想了一下自己的私库里都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既不会抢了皇后和叶德妃的风头,也不会太寒碜。 她想了一会儿才说道:“臣妾箱底里有一个烧蓝玛瑙璎珞,如果康静公主不嫌弃的话,臣妾打算将其送给康静公主,也刚好可以跟皇后殿下的金镶红玛瑙手镯搭配。” 叶德妃听到孙贵妃要把自己压箱底的东西送给自己的女儿,先是吃了一惊。压箱底的东西一般是出嫁时娘家给的嫁妆,孙贵妃把自己的嫁妆赠送给自己的女儿,不就意味着把康静当成自己的女儿来看待?她倒是没想到孙贵妃会对公主这么大方,让她有些刮目相看,连忙道谢道:“贵妃娘娘如此割爱,康静自然是不敢嫌弃的。” 另一边,张修容也在尽心尽力地给自己的女儿准备嫁妆,林依仰人鼻息,佳静公主嫁的又是她的娘家,对此也很是上心,在一旁不停地给张修容出谋划策。 她对佳静公主的婚事倒是上心,自己的日子却过得不怎么样。距离她跟孙贵妃投诉内侍省缺她用度已经过去了月余,当时孙贵妃嘴上答应她等忙过了万寿节就去内侍省给她要个说法,如今都过去那么久了,也不见孙贵妃帮她出面,她实在有些着急,也不甘心。 张修容将她的反常看在眼里,张修容并不是爱多管闲事的人,只是她毕竟和林依交好,哪怕只是利用和合作的关系,也要做做表面功夫。更何况自己的女儿就要嫁到荣阳侯府,到时候她和林依就是唇齿相依的关系,于是她便随口关心了一句:“林婕妤最近在为什么事发愁,本宫见你整日愁眉苦脸的。” 听到张修容问话,林依本来觉得自己不应该跟张修容说的,但既然张修容都问了,而且孙贵妃那边一直没有个答复,她便抱怨一般对张修容说道:“是嫔妾自己宫里的事情,让修容娘娘挂心了。” 张修容闻言漫不经心地问道:“你宫里能有什么事情让你牵挂的,那不是孙贵妃该操心的吗?” 林依叹气道:“是嫔妾自己的问题。嫔妾进宫这么久了,空有婕妤的名头,却一点圣宠没有。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样,内侍省经常克扣嫔妾的用度,嫔妾找内侍省要说法,他们也是敷衍了事,一点不把嫔妾放在眼里。嫔妾无奈之下只好告到贵妃那里,让贵妃为嫔妾做主。只是贵妃一直以忙其他事情为由,并没有为嫔妾解决这个问题,嫔妾纠结着要不要再去催催贵妃。” 没想到张修容听了她的话后却来了精神,转过头来提点她说:“你不用去催她,你既然已经跟她说过一遍,她不帮你,便是她的失职。这件事大可以闹到陛下和皇后跟前,让他们来帮你做主,不仅是追究内侍省的责任,还可以追究孙贵妃的责任,要是办得好,把孙贵妃从妃位拉下来都不是问题。” 林依听了张修容的提议后被吓了一跳,她虽然想想上位,但是从来没想过要把孙贵妃拉下来,毕竟她的最终目的是后位,区区贵妃她还看不上。 于是她迟疑道:“这样真的可以吗,嫔妾怕到时候非但没有把贵妃拉下来,反而得罪了贵妃,以后不好在她手底下混日子。” 张修容信誓旦旦地跟她保证道:“这件事就包在本宫身上,你只需要听从本宫的安排,到时候孙贵妃不死也得脱层皮。” 见张修容如此胸有成竹,林依想着反正情况也不会再差到哪里去了,不如搏一搏,万一呢? 沈定虽然不怎么关心自己的女儿,但是女儿的婚姻大事,他还是要有所表示的,这段时间他下朝批完奏折,就会到林祯这边坐坐,和林祯商量两位公主的嫁妆,或者说,康静公主的嫁妆。 对于林祯被迫嫁给他这件事,沈定对林祯、对林敬则一家始终是有愧疚之心的。特别是林祯进宫之后,就一直兢兢业业地为他处理后宫的事务,帮他管教抚养孩子,也不兴风作浪,仿佛孝德皇后在世时那样,让他能没有后顾之忧地扑在朝政上。 他很感激林祯为他的付出,想尽一切地对林祯更好,补偿林敬则一家。但是林祯和林敬则实在太大公无私,他给林祯那么多聘礼,林敬则拿了一部分支援前线,剩下的林祯都带了回来。赏赐是行不通了,所以他想着趁康静嫁到镇国公府的机会,在康静的嫁妆上动点手脚,变着法儿补贴一下林祯娘家。 所以在提到康静公主的嫁妆时,沈定对林祯道:“朕打算,在公主下嫁的原定嫁妆上,给康静追加五千户食邑,五十亩地,十个商铺,和一万两黄金,二十个奴仆,十五匹马,你觉得如何?” 公主嫁人后,可以分封食邑,也能得到良田和商铺,金钱人马,这些祖宗们都已经规定了数量,虽然可以根据当时皇帝对那个女儿或者驸马的重视程度来调整,但是林祯认为这样做并不好。 林祯劝皇帝道:“这会不会太多了,而且您只给了康静公主,而不给佳静公主,到时候佳静公主和张修容以及荣阳侯府一定会有怨言,我认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按照规定来。” 沈定见她这样说,当下就皱起了眉头:“康静怎么说也是朕的第一个公主,也是朕的第一个孩子,生母也比佳静的生母尊贵,嫁的还是一等国公之子,嫁妆丰厚一些也无可厚非?” 林祯却用自己黝黑明亮的眼睛静静地看着皇帝,沈定觉得她这双眼睛似乎洞穿了自己的心思,让他有些心虚。 果然就听林祯说道:“如果陛下是想借康静公主下嫁到我家中的名义补偿我家,那大可不必,我爹娘和我哥哥知道了他们也不会接受的。而且公主的嫁妆来源于民间,陛下如此铺张浪费,怕是会让百姓诟病。为了陛下的威名着想,还是算了。” 沈定无奈地看着她,摇头道:“真是什么事都瞒不过你这小丫头,你就不能不这么聪明吗?” 林祯不以为然道:“我自小就冰雪聪明,陛下的要求我恐怕做不到了。” 沈定是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最后只能妥协道:“行,既然祯儿都这样说了,那这件事就算了。” 嘴上是这样说,但沈定还是决定到时候让人偷偷在康静公主的嫁妆里多压几张地契和房契,以他的名义,谁又知道他给了公主私补了多少嫁妆呢?谁规定了皇帝不能单独给自己喜欢的女儿嫁妆的?没有人规定,那他就不算假公济私。 就在沈定和林祯商议公主们的婚事时,外面走进来一个小太监,跪下对他们说道:“启禀陛下,启禀皇后殿下,外头张修容和林婕妤有要事求见。” 沈定和林祯说话说得好好的,突然被打断,还是张修容和林依这两个不让人省心的。后宫的事情基本都在沈定的掌握之中,所以张修容和林依背地里勾结在一起针对林祯的事情沈定自然知道,只是不知道她们两个今天过来又是为了什么事,光是想想就心烦。 但是林祯却已经对小太监说道:“那就请她们进来。” 以前的时候,后宫的事情沈定基本是不管的,他嫌嫔妃们吵闹,放在孝德皇后在的时候,他每次都是一走了之,把烂摊子全权交给孝德皇后处理,但是这会儿他却没有走,而是留在栖凤宫,他倒要看看张修容和林依这次又想做什么事。在适当的时候,他也能帮林祯镇住场子,省得林祯这个老好人净被她们牵着鼻子走。 第198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一点芝麻…… 张修容和林依就是专门挑着皇帝也在栖凤宫的时间过来告状的,皇帝在场的话,把事情往严重了的方向带,皇帝为了后宫安稳,肯定会惩罚孙贵妃,那她们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不过她们进殿的时候,还是要装作不知道皇帝也在栖凤宫的样子,看到皇帝也在,她们露出惊讶的表情来,连忙跪下道:“臣妾不知陛下也在,贸然前来打搅,还请陛下见谅。” 沈定放下茶盏,神色淡淡地问道:“听说你们有急事求见皇后,是什么事,不妨也说给朕听听?” 张修容和林依就等皇帝这话了,不过她们也不能表现得太明显,而是有些迟疑地看了眼皇后,才回答皇帝道:“回陛下的话,只是后宫的一些琐事,臣妾不敢惊动您。” 沈定就看着她们演,也配合她们演下去,听了这话后他露出感兴趣的样子来,问道:“无妨,你们说。” 张修容和林依又看了林祯一眼,仿佛在询问皇后的意见,看到林祯对她们点了点头,张修容才斟酌地对皇帝坦白道:“回陛下的话,是这样的,臣妾听说林婕妤在长禧宫受到了不平等的待遇,经常被内侍省克扣用度,内侍省见林婕妤不受宠,不把林婕妤放在眼中。臣妾得知这件事后十分气愤,冲动之下就带着林婕妤来找皇后殿下讨个公道,不想惊动了陛下,还请陛下和殿下降罪。” 这些事原本都是归身为皇后的林祯来管的,但是今天皇帝也在场,而且皇帝一开始就对这件事感兴趣,林祯就想着让皇帝来处理,于是就没马上开口,而是等皇帝发话,看看皇帝要怎么处理这件事。 沈定听了张修容的话后,质疑道:“还有这事,朕怎么不知道,也没听孙贵妃跟朕说起过。不过既然是长禧宫的事,就应该是孙贵妃来管,怎么林婕妤把这件事闹到你那边去了,这不合规矩啊。” 张修容马上解释道:“林婕妤早前已经将此事报给孙贵妃,但孙贵妃近段时间要忙的事情太多,可能就没来得及顾上林婕妤这点小事,林婕妤一直等不到孙贵妃帮她出面解决这件事,不得已之下才找了臣妾。臣妾和林婕妤一向要好,所以才打算帮她出头,并非是林婕妤眼里没有孙贵妃,也不是臣妾逾越,还请陛下和皇后殿下明察。” 沈定闻言挑了挑眉,问林依道:“修容说的可属实?” 林依连忙叩头道:“回陛下的话,事情确实如修容娘娘所言。嫔妾第一时间就报到贵妃娘娘那里去了,但是当时贵妃娘娘忙着万寿宴的事宜,跟嫔妾说等忙完了再帮嫔妾处理。但是嫔妾等啊等,始终等不到贵妃娘娘的答复,私下里和修容娘娘谈天的时候,不小心跟修容娘娘抱怨了一下,修容娘娘心疼嫔妾,所以就带着嫔妾来找陛下和皇后娘娘要说法了。” 沈定道:“那也应该是先找贵妃沟通,实在不行了再来找皇后,你现在这样让别宫的主位带着你来皇后跟前讨公道像什么样子,眼里还有没贵妃这个人了?若是传出去,以后后宫里人人都效仿你,让别宫的主位来出头主持正义,一点芝麻蒜皮的事情就惊动皇后,皇后哪里有那么多时间给你们处理?有些主位就能帮你们处理的小事,就不要闹到皇后跟前来,不然朕给各宫主位的权力是做什么用的,不如都撤了算了。” 张修容和林依都没想到皇帝会这样说,当下就被恐吓住了,整个人一愣一愣的,而后连忙,磕头认错道:“臣妾知错了,臣妾只是一时心急,并非故意罔顾宫规,还请陛下饶了臣妾这一回。” 林祯看了皇帝一眼,见皇帝不以为然地喝着茶,一副不想再管下去的样子,就知道皇帝把这个烂摊子交给她了。皇帝负责唱红脸,那她就唱白脸。于是她温声说道:“陛下息怒,臣妾觉得张修容和林婕妤也不是有意的,可能只是心急办了错事。而且后宫中出现这种事情,也是臣妾管理不当,是臣妾的错。” 张修容和林依被皇帝吓得不行,这会儿听到林祯帮她们说话,还主动把过错揽到她自己身上,都不由得感激起林祯来,以往对林祯的偏见也都放在了脑后,连忙附和林祯道:“事实就像皇后殿下所说那样,臣妾只是一时心急犯了迷糊,还请皇后殿下明察,替臣妾做主!” 有了皇后出面求情,皇帝才终于和缓了不少,淡淡地说道:“既然林婕妤说她已经把这件事报给贵妃,是贵妃一直没有处理,那就宣贵妃过来一趟,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郑华,派人去长禧宫宣贵妃过来。” 郑华俯身道:“喏。” 张修容看着郑华带着宫人去召孙贵妃了,只觉得自己的计划得逞了一般,心里暗喜不已,但是在帝后面前,她还是要装出唯唯诺诺的样子来。 林祯见皇帝派人去宣孙贵妃,就替孙贵妃捏了把汗。她是不知道孙贵妃宫里出了这样的事,毕竟后宫分工都很明确。她作为皇后,要管的事情太多,所以嫔妃们的杂事一般都由她们的主位来管,没有主位的就由宫里位份最高的那个嫔妃代管,主位处理不了的才会上报给她来处理。如果主位不来通知她,她也不会知道哪个宫都发生了什么事。 如果林依说的都是属实,那孙贵妃就真的失职了,只是她不知道孙贵妃为什么会敷衍林依,还对她秘而不报,是因为孙贵妃和林依之间有什么矛盾或是摩擦吗? 但不管她们俩之间有什么问题,孙贵妃也不应该公报私仇,这样有失一宫主位的职责,容易落人把柄,可以说是损人不利己,孙贵妃那么聪明的人,不应该犯这种错误才是。就像她,她进宫还没多久,都知道这个道理,私人恩怨是私人恩怨,表面上还是要公平公正的。 好比她知道宫里很多嫔妃都不服她,甚至多次当众挑衅她,她也只是言两句就揭过去了,平时该怎么对待她们就怎么对待她们,所以那些嫔妃再怎么看不顺眼她,也没有办法去皇帝面前说她的不是,要求皇帝废掉她。 看张修容和林依这副有备而来的样子,林祯就知道她们是铁了心要让孙贵妃吃瘪,还大张旗鼓地闹到了皇帝跟前,这件事如果确实是孙贵妃的失职,皇帝为了肃清后宫,肯定会严惩孙贵妃以儆效尤,到时候她是帮还是不帮孙贵妃呢? 如果帮的话,那她就很明显是包庇孙贵妃了,有失她公平公正的准则,会对她在后宫立威不利。但是不帮的话,她也不忍心看孙贵妃受罚,毕竟孙贵妃确实是她的左膀右臂,平日里没少帮她的忙,如果失去孙贵妃,对她来说也是个损失,而且她也打心底把孙贵妃当做自己的朋友来对待,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朋友被人算计而不帮忙。 林祯进宫这么久以来,第一次遇到这么棘手的事情,看着地上那两个胸有成竹想要置孙贵妃于死地的两个人,她不由得叹了一口气。今日被针对被算计的是孙贵妃,保不准明日就是自己,后宫里总少不了尔虞我诈,不知这种纷争要持续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尽头,她已经开始觉得心累了。 孙贵妃刚从叶德妃的福荣宫回到自己的长禧宫,就见郑华带着几个宫人朝她过来了,她连忙停下步伐迎上前去问道:“郑公公怎么来了,可是陛下有事找本宫?” 郑华看到她,叹气道:“是,陛下和皇后殿下请您到栖凤宫一趟,是关于林婕妤的事情。” 听郑华提到林依,孙贵妃就心里一突,难道林依真的把自己忽略她的事情捅到了帝后跟前?她怎么敢的啊,她难道不知道这样做会得罪主位吗?如果她真的这样做了,那她有考虑过以后怎么在自己的手下混日子吗? 就算自己真的因为这件事被皇帝惩罚降了位,那最多也是降到嫔位,这长禧宫的主位还是她,林依还是自己手底下管着的人,林依就不怕自己打击报复她吗?孙贵妃觉得林依不是那么没头脑的人,一定是有人在背后怂恿她,那个人很有可能就是张修容,因为她们俩走得最近。 孙贵妃虽然心里有了底,但她毕竟进宫已久,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自乱阵脚。她很快就淡定下来,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情的样子一边跟着郑华往栖凤宫去一边问郑华道:“郑公公可知陛下和皇后殿下召本宫过去所为何事吗?” 郑华闻言叹气道:“唉,是林婕妤的事情,林婕妤说她被内侍省克扣用度已久,求您主持公道,您却迟迟不出面处理,不得已找修容诉苦,修容便直接带着她去找陛下和皇后殿下讨说法了。陛下知道这件事后十分生气,训斥了修容和林婕妤的逾越,让奴才过来找您过去对质一下,看看是否有这样的事情。” 郑华把事情的原委都跟孙贵妃交代清楚了,让孙贵妃有了个底,也算是尽力帮孙贵妃了。他知道孙贵妃平日里没少帮衬林祯,就算是为了林祯着想,他怎么也得帮孙贵妃一把,保住孙贵妃,就能让林祯在后宫多一个伙伴。 孙贵妃能感觉到郑华的好意,便感激道:“原来如此,多谢郑公公告知。本宫想起来林婕妤确实跟本宫说过这么一回事,只是当时本宫忙着帮皇后殿下操办陛下的万寿宴,也跟林婕妤说过要等段时间,不想忙过头把这件事给忘了,也不见林婕妤来提醒本宫,没想到却是惊动了陛下和皇后殿下,确实是本宫的过失。” 郑华听后说道:“这就是贵妃娘娘您的疏忽了,您要是当时就给处理掉了,不就不给她们机会闹到陛下面前了吗?奴才看她们那架势,恐怕会对贵妃娘娘您十分不利啊。” 孙贵妃道:“是本宫疏忽了,多谢郑公公提醒,本宫会小心行事的。” 第199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修容,你…… 栖凤宫里,皇帝像个没事人一样剥着西域进贡的葡萄。这是西域最早成熟的那批葡萄,西域国王为表示对大朝皇帝的敬意,葡萄一成熟就摘下,快马加鞭不远万里地将葡萄送到长安,送到皇宫时还很新鲜,皇帝命人放在冰窟里保存着,吃的时候再拿出来。 林祯作为皇后,栖凤宫自然少不了葡萄供应。沈定就坐在榻上,优哉游哉地吃着葡萄,他甚至还有心情亲自给葡萄剥皮,然后放到林祯嘴边笑着问道:“皇后要不要吃一个?” 林祯觉得有外人在场,而且还有正事要处理,皇帝这样做过于随便和腻歪了,传出去不知又要引来怎样的非议,便板着脸道:“臣妾不吃。” 沈定听了这话后也不恼,又将葡萄往她嘴边挪了挪,诱哄一般说道:“吃一个,挺甜的。” 林祯看着放到嘴边的葡萄,剥了皮的葡萄果肉水灵灵的,散发着属于葡萄的酸甜气味,刺激她的味蕾,让她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口水。再看皇帝一副你不吃我就不拿走的架势,林祯终究还是无奈地张开嘴巴把葡萄吃了。 沈定见她听话吃了葡萄,这才把手缩回去,用宫女递上来的手帕一边擦手一边笑道:“这才乖嘛。” 林祯也不知道他今日抽什么风,突然没个正行,但是嘴里塞着葡萄,也不方便说话,只好幽怨地瞪着他。 张修容和林依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她们一边焦急地等着孙贵妃的到来,一边还要忍受皇帝和林祯在她们面前秀恩爱,内心十分煎熬。 林祯又被皇帝如法炮制地喂了不少水果,孙贵妃这才姗姗来迟。 听到孙贵妃来了的通报声,林祯和地上的张修容和林依都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林祯是因为终于不用被皇帝投喂了,张修容和林依则是因为她们终于不用看皇帝宠爱林祯的场面了。 孙贵妃镇定地走了进来,看到地上跪着的张修容和林依,她也只是不动声色地绕过她们,给上面的帝后屈膝行了个礼,不慌不忙地说道:“臣妾参见陛下,参见皇后殿下,不知陛下和皇后殿下召见臣妾所为何事?” 林祯担心皇帝会为难孙贵妃,所以不等皇帝开口,她便抢先跟孙贵妃说明了原因。 “本宫今日召贵妃过来,是因为林婕妤告到本宫这里,说贵妃玩忽职守,让她受到了不平等的待遇,本宫问贵妃可有此事?” 沈定没想到林祯会抢在他前面出声,不禁挑了挑眉,但也没说什么,依旧懒洋洋地靠在榻上,看看林祯会怎么处理这件事。 孙贵妃听了林祯的质问,也没有马上露出慌忙的样子来,而是沉着地思索了一下,好像真的是不记得有这么一件事了,而并非是故意忽视的那样。林祯见她这么坦然淡定,便也放心不少。 过了一会儿,孙贵妃才跪下来请罪道:“臣妾想起来了,似乎确实有这么一件事。大概是五月份的时候,林婕妤来找过本宫一次,说内侍省克扣了她的冰,想让臣妾为她跟内侍省讨个公道。但是当时臣妾忙着帮皇后娘娘操办万寿宴,还有其他杂七杂八的事情堆在一起,臣妾忙得分身乏术,便跟林婕妤说等忙完后再帮她出头,当时林婕妤也答应得好好的,这一点林婕妤应该记得。 后来臣妾好不容易忙过了万寿节,因为陛下给康静公主订下了婚期,臣妾素来与德妃交情不错,康静公主也是臣妾看着长大的,臣妾没有子嗣,便将康静公主当半个女儿来看待,如今她要出嫁,臣妾作为庶母,这段时间都在和德妃一起操心康静公主的婚事。 臣妾年纪大了,一忙起来就容易忘事,就把林婕妤的事情忘在了脑后,林婕妤也没有提醒臣妾,臣妾就以为林婕妤已经私下处理好了这件事,没想到并没有,所以才惊动到了陛下和皇后殿下面前,这是臣妾的过失,还请陛下和皇后殿下恕罪。” 张修容和林依听了孙贵妃的辩解,生怕帝后会信了孙贵妃的说辞原谅她,不等帝后发话,张修容就抢着说道:“陛下!皇后殿下!你们莫要听信贵妃的狡辩,她就是对林婕妤不满,所以才故意不理会林婕妤的请求,还试图为自己开脱,实在可恶,还请陛下和皇后殿下严查,不然后宫将会乱了套啊!” 孙贵妃见张修容出来反驳自己,便知道今日这一出果然是张修容的主意,目的估计也是想趁机扳倒她罢了。但是她一路上已经想好了各种对策,所以面对张修容的发难她并不慌张,反而振振有词地说道:“张修容莫要血口喷人,本宫何时对林婕妤不满过?你可拿得出证据证明本宫对林婕妤不满?” 张修容冷笑道:“因为林婕妤是孝德皇后的侄女,也是皇后殿下的族姐,这宫里谁不知道贵妃你想当皇后?奈何你只是个贵妃,以前你就奈何不了孝德皇后,如今又要在皇后殿下面前忍气吞声,心中怕是积怨已久,所以只能把自己的不满发泄在林婕妤身上,处处为难林婕妤,臣妾说的可属实?” 孙贵妃见张修容居然敢在帝后面前给自己安这一顶罪帽,是又气又急,指着她道:“你信口雌黄!” 而后她又跪倒在帝后跟前,表明忠心道:“陛下,皇后殿下!臣妾绝非修容所说那样觊觎后位!孝德皇后在世的时候,臣妾晨昏定省侍奉皇后,协助皇后管理后宫,不敢有一点怠慢,孝德皇后病重的时候,臣妾更是衣不解带地给孝德皇后侍疾。皇后殿下进宫后,陛下认为皇后殿下年纪小资历浅,让臣妾从旁协助,臣妾也不敢有一点懈怠,这些陛下都是看在眼里的啊,臣妾对皇后殿下绝对没有二心!还请陛下和皇后殿下明察,还臣妾一个清白!” 沈定听了孙贵妃这字字泣泪的话语,心里对孙贵妃的所作所为自有衡量。他知道孙贵妃确实觊觎过后位,但孙贵妃同样也是个聪明人,也很识时务,比起既有野心又坏的何昭容和张修容来说,孙贵妃已经很不错了,林祯在这后宫也确实需要一些帮手帮她快速在后宫立足。所以在孙贵妃没有对林祯做什么不利的事情的基础下,他可以对孙贵妃的所作所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于是他颔首表示赞同道:“贵妃对皇后的忠心,朕自然是看在眼里的,这一点毋庸置疑。” 见皇帝居然包庇孙贵妃,张修容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来,她不信皇帝没有看出孙贵妃的野心,不知道孙贵妃表面臣服于皇后不过是做给皇帝看,是她想成为皇后的一种手段。可皇帝居然选择相信孙贵妃,这让张修容十分不甘心。 她声泪俱下地对皇帝说:“陛下,臣妾绝对没有冤枉孙贵妃!孙贵妃就是看不惯作为皇后族亲的林婕妤,所以才无视林婕妤的委屈,不然她为何独独忘了林婕妤求她做的事情?” 孙贵妃见皇帝也选择站在她这边,就知道自己这次是有惊无险了,所以哪怕张修容说的是真的她又有何惧呢?而且她也确实有证据证明她不是故意忽视林依的,她完全不用担心张修容能扳倒她。 她不慌不忙地解释道:“陛下,臣妾并非有意让林婕妤受委屈,臣妾确实是太忙了所以把这件事忘了啊,这一点皇后殿下可以为臣妾作证的,臣妾这几个月都在皇后殿下身边协助皇后殿下操办宫中的事务。” 沈定闻言看向一旁已经沦为吃瓜群众的林祯,似笑非笑地问道:“皇后,贵妃所言可否属实?” 林祯虽然不知道孙贵妃是真的忘了还是故意刁难林依,但是孙贵妃这几个月来确实在兢兢业业地从旁协助她操办宫中的各项事宜,这一点是不用怀疑的,于是她迟疑地点了点头,应道:“确实如此。” 沈定得到她的回复后,沉吟了一下,说道:“既然孙贵妃确实是因为别的原因忘记林婕妤的事情,那就可以从轻发落。不过这到底是后宫的事情,该怎么处理还是看皇后的意思,皇后你觉得呢?” 见皇帝把这件事推给了林祯来处理,殿里其他三个人都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放在了林祯身上,看得林祯有些不太自在。 她知道皇帝这是在考验她,所以这件事她一定要秉公处理地办好来,不能给人落下话柄。贵妃她是要保的,毕竟她是真的需要靠贵妃在后宫立足,但是贵妃在这件事上确实有过失,如果不给贵妃惩罚,张修容和林依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如果传到外面,说不定别人还以为她徇私枉法包庇孙贵妃,对她的威望也有影响。 林祯顶着皇帝期待的眼神,在孙贵妃求助的目光,以及张修容和林依虎视眈眈的视线中,给出了一个不失公正的处决。她沉声道:“贵妃有失职责,但事出有因,将功抵过,从轻发落,便罚一个月的俸禄,以儆效尤。林婕妤被内侍省克扣用度一事,待本宫派人查明再做定夺。” 孙贵妃听到自己只是被罚了一个月的俸禄,不痛不痒,就知道其中有林祯偏护她的原因在,便松了一口去,叩首道:“臣妾谢恩。” 而张修容和林依见孙贵妃只是被扣了一个月的俸禄,自然是不服气的。张修容反对道:“皇后殿下!这样的处置对于孙贵妃来说是否过于轻了!要是被其他宫的主位知道犯错就是这点惩罚,她们都不以为然,纷纷效仿孙贵妃怎么办!” 林祯看着张修容道:“修容,你这是在质疑本宫的处置吗?贵妃虽然犯错,但她已经受到惩罚。她毕竟是妃,你只是嫔,你这样咄咄逼人是对上不敬,本宫同样可以罚你一个月的俸禄。” 张修容没想到林祯会突然对她发难,生怕自己被罚俸禄,不禁讪讪地住了嘴,看了眼皇帝,见皇帝对林祯给出的处置没有什么意见的样子,她就知道这一仗她打输了。 但她还是不甘心,又冒险磕头道:“臣妾对皇后殿下的决定没有意见,只是臣妾担心孙贵妃因为这件事对林婕妤心生怨恨,林婕妤继续在孙贵妃宫里待着会受到不公的待遇。林婕妤在这件事里是受害者,皇后殿下既然给了孙贵妃惩罚,也理应对林婕妤有所补偿,才能安抚人心啊!” 林祯听了这话后,看了皇帝一眼。沈定这才坐直起来,皱着眉头想了一下,不难想出张修容说这话的意图,张修容怕是想以此事要挟林祯,让林祯出面晋升林依,让林依在后宫站稳脚跟,成为她最有力的合作伙伴。 如果林祯不如她的意,那她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定会将此事在后宫大肆宣扬,对林祯不利。沈定权衡了一番利弊,说道:“修容的担心不无道理。这样,左右几个月后就是两位公主大喜的日子,宫里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喜事,还是双喜临门,朕找个好日子大封后宫,到时候就晋林婕妤为充容,搬到长庆宫居住,也算为佳静公主嫁到荣阳侯府讨个彩头。” 第200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沈定没想…… 听了皇帝这话,林依心里大喜过望,没想到自己误打误撞居然还晋升了,她原本只想着让孙贵妃吃个瘪,现在的结果倒是她没预料过的。 晋为充容啊,那就是九嫔之一,一宫主位,意味着她以后在后宫就不用受除了皇后以外的人的气了。再往上爬一爬就是妃位,离皇后之位就一步之遥了,她的目标就近在眼前,这教她如何不激动? 而张修容听到皇帝说要把林依封为充容后,心里就有些不平衡了。林依才进宫两年,就晋为九嫔,和她平起平坐,这让已经进宫十几年还是个修容的她情何以堪?以后她还怎么对林依发号施令,让林依对她言听计从? 她此刻也顾不上林依是她的盟友了,马上对皇帝提出她的质疑,道:“可是陛下,这会不会太过于草率了?林婕妤才进宫两年时间,尚还年轻,资历也不足以当一宫主位,而且还没有生育,家族在朝中也无可用之才,实在没有晋升的理由,后宫那么多进宫比她早的姐妹肯定也不会服她,您这样做只会害了她啊。到时候说不定还会牵连到皇后殿下,觉得您是因为林婕妤是皇后殿下的族姐,因为宠爱皇后殿下,所以爱屋及乌,将林婕妤提拔到嫔位,这会让后宫的姐妹们怎么想?还请陛下三思啊!” 林依没想到这个关节点,出来妨碍她晋升的居然是和她统一战线的张修容。她不可置信地看了张修容一眼,但是张修容一心想着让皇帝收回成命,并没有看她。她知道张修容一定是害怕自己会威胁到她在后宫的地位,所以不想让她晋升。 意识到张修容自私自利的林依对张修容有些寒心,亏她之前对张修容伏低做小百般讨好,以为她们俩是唇齿相依的关系,没想到涉及到利益的时候,张修容就这样不管不顾地翻了脸,让她明白了一个道理,后宫里没有永远的朋友,哪怕是亲姐妹,都会冷不丁在背后捅自己一刀。 见到张修容的真面目后,林依对张修容的好感和信任就降低了许多,甚至对张修容起了防备和报复的心理,只是现在她还没正式封嫔,所以她还不敢顶撞张修容,省得到时候她既得罪了孙贵妃,还失去了张修容这个靠山。所以面对张修容的质疑,她也只是跪着低着头一副任人安排的无辜姿态。 在这件事上,林祯也不好出面说什么。她是觉得张修容说得对,嫔位不比其他位份可以随便给,毕竟是一宫主位,要管理一个宫的嫔妃和琐事,林依的资历还是太浅,恐怕还不能胜任。她进宫两年没有生育晋为婕妤都已经是很快晋升速度了,如果再晋为九嫔之一,定会在后宫引起众愤,到时候嫔妃之间积怨,难做的还是身为皇后的自己。 但如果她不让林依晋升,林依一定会记恨自己,荣阳侯府也不会放过她,说不定又会借题发挥,林祯是一点都不想跟荣阳侯府的人扯上关系,也不想再见到她们了。 于是她只能保持沉默,什么都不说,让皇帝自己来定夺,若是皇帝的主意,那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她都有理由为自己开脱了,难道她还能反对皇帝的旨意不成? 没想到皇帝却回过头来询问她的意见:“这还要看看皇后的意思,皇后觉得如何?” 林祯很明智地低头,低眉顺眼地回答道:“这是陛下的嫔妃,一切由陛下决定。” 言外之意是别问我,不熟,不知道,不想管,不想弄得自己一身骚,我要明哲保身。 沈定没想到林祯居然如此佛系,直接摆烂表明不想管,不禁挑了挑眉,这小丫头如今是越来越滑头了,再做几年皇后说不定就能变成老油条。他试想了一下林祯老气横秋当个端水大师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 最后他还是决定不为难林祯了,一锤定音道:“那就这样办,林婕妤在贵妃宫中受了委屈,为了补偿她封她为充容也是应该的。但为了服众,朕决定将现有的九嫔往上提一提,都册封为妃,几位婕妤就按照过往的表现晋为九嫔,以此类推。好了,这件事就这样决定了,剩下的册封仪式就交给皇后来负责。” 林祯还是那副低眉顺眼的样子,毕恭毕敬地应道:“臣妾领旨。” 张修容听到皇帝要册她为妃了,这才不再纠结林依晋为充容的事情,满心满脑都只剩下她又回到妃位的喜悦里,等她重新做上淑妃,她又能继续跟孙贵妃斗了,说不定还能把林祯也斗下去,自己做皇后。而林依依旧是她的手下,她还能继续指使林依为她奔波卖命。 她感恩戴德地叩头谢恩道:“臣妾谢陛下恩典!” 沈定觉得自己在栖凤宫待得够久了,本来他是准备在栖凤宫陪林祯用个午膳的,但是一上午的好心情就这样被嫔妃们的争吵给破坏了,他也没了那兴致。如今事情已经解决,他只想回到清心殿清静清静,于是便拍拍衣摆起身说道:“没什么事朕就先回寝殿了,你们跪安。” 林祯便跟上去,将皇帝送出宫门,孙贵妃张修容和林依见状也连忙起身跟上去,在宫门对皇帝屈膝道:“臣妾恭送陛下。” 等皇帝走远后,张修容和林依也不想继续待在栖凤宫看皇后的脸色了,顺势对林祯说道:“那臣妾们也先告退了。” 林祯还有话要单独跟孙贵妃说,正愁着要怎么支开她们,见她们主动提出离开,便颔首道:“嗯。” 孙贵妃今日受了些委屈,虽然是她罪有应得,而且只被罚了一个月的俸禄,算是很轻了,但毕竟是受罚了,心里也不舒服,所以也想提出离开。 但是她告退的时候,林祯喊住了她,对她说道:“贵妃先别走,随本宫进殿,本宫还有话和贵妃说。” 孙贵妃闻言有些纳闷,不知道林祯还有什么话要和她说,难不成是皇帝走后,皇后要重新和她算账? 抱着这样的想法,孙贵妃神情忐忑地跟着林祯回到栖凤宫,看看林祯到底想跟她说什么。但是回到殿里之后,林祯也只是很客气地让她坐下,自己也坐下,并不像是要私罚她的样子,孙贵妃就更加纳闷了。 就在她忍不住要开口问林祯要和她说什么事时,林祯却让殿里的人都退下,然后才对她说:“林婕妤的事情,我不知道是贵妃你故意忽视的,还是无意忘掉的。但我要跟贵妃说的是,不管你和林婕妤或是你宫里的其他嫔妃之间有什么矛盾,都要始终谨记你是她们的主位,你有权力管理她们的同时,也要尽到你作为主位的责任,维护她们的利益,不能公报私仇,这样才能有利于后宫的和谐,赢得所有人的尊重,不然就会发生像今日这样的事情。 我念在贵妃你前段时间为宫里大大小小的事情出力良多,既有功劳又有苦劳,也念在你是初犯,事情不严重,所以保你这一回。但是我也不能次次都偏袒你,这种事情做得多了,会影响后宫的平衡,对我也好对贵妃你也好,都不是什么有利的事情,希望贵妃能够明白我的苦心,不要再犯错了。” 孙贵妃没想到林祯留她下来就是为了教育她这些话,她本来想为自己狡辩的,但还没来得及开口,只是对上林祯那明亮又沉静的眼神,她就什么狡辩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她觉得自己已经被林祯看透,她内心的想法在林祯这双眼睛面前无处可匿,让她感到无比的心虚。 而且林祯也不是厉声责备她,相反,林祯跟她说话的语气算得上十分和蔼,甚至都没有以“本宫”自居,而是用了“我”,虽然和蔼跟林祯这个年纪有些不太相符,但她确实是这样觉得的。林祯是在和颜悦色地跟她讲道理,何况这确实是她的过错,林祯还在皇帝面前保了她一下,不然以张修容和林依那不死不休的架势,定要闹得皇帝严惩她不可。 孙贵妃也不是完全不讲道理之人,林祯对她的好她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所以听了林祯的教导,她也只是虚心地听教,低眉顺眼地应道:“臣妾知道了,臣妾以后一定不再犯。” 林祯见她知错就改,很是欣慰,满意地点头道:“这就好,相信贵妃不会让我失望的。” 这时,孙贵妃看到林祯的陪嫁丫鬟、那个叫玉兰的宫女从内殿走了出来,手里好像还拿着什么,她没有细看。 只见玉兰走到林祯身侧,将手中的东西交给了林祯,然后就恭恭敬敬地退下了。然后孙贵妃就听林祯喊她道:“我为了让张修容和林婕妤信服,不得已罚了你一个月的俸禄,你在宫里也不容易,处处需要钱打点,没有钱傍身不行,我把钱补回给你,你不要在外张扬就好。” 说罢,林祯便将手里的荷包递给她,孙贵妃这才反应过来,里面装的是一些碎金,看分量足以抵上她一个月的俸禄了,再结合林祯对她说的话,孙贵妃心里感动不已。她没想到林祯竟然能对她好到这种地步,什么都替她打算好了,这让她有些惭愧,为自己所做的一切。 她连忙跪下,真情实感地对林祯说道:“这些金子臣妾不敢收,皇后殿下罚臣妾是臣妾罪有应得,怎么能让皇后殿下破费?皇后殿下对臣妾的好臣妾记下了,今后臣妾就算肝脑涂地,也要效忠皇后殿下。” 林祯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她微笑着将孙贵妃从地上扶起来,和气道:“贵妃言重了,我是将贵妃视为宫中的亲友,所以才这样做,贵妃要是不收,那就是跟我见外,我会难过的,你就收下。” 孙贵妃听到这话,心中又是一阵感动,发誓一定要把林祯当成自己的亲姐妹来对待,她红着眼眶收下林祯塞给她的金子,动容道:“臣妾,谢皇后殿下。” 第201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但是本宫…… 皇帝要大封后宫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宫里,有人欢喜有人忧。 林依迫不及待地给家里写了信,一方面是给家中报喜,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刺激一下林初。林初在万寿节献艺后非但没能被皇帝留在宫中,还失去了和户部侍郎公子的婚约,变成了京城的一大笑柄,林依早就想嘲讽她了,只是没有机会,如今自己就要被册封为九嫔之一一宫主位了,林初知道的话一定会嫉妒死的。 荣阳侯府接到林依写的家书后,也是喜出望外,之前林初未能如愿进宫侍奉皇帝,他们还失望了好久,没想到这还没过去多久,宫里就传来皇帝要册封林依为充容的好消息,这让他们又看到了曙光。先是充容,再是四妃,一步一步往上爬,等到生个一儿半女,林依这样年轻家世又好,当个宠冠六宫的宠妃不是问题,说不定还能问鼎后位,到时候他们荣阳侯府不就能重拾往日辉煌了吗? 就在荣阳侯府举家上下为林依被封嫔的事情欢呼雀跃时,林初却怎么都高兴不起来。她自从万寿节进宫献艺回到家中以来,就一直郁郁寡欢,一门不迈二门不出的。 因为她给皇帝献艺一事,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她的野心了,更重要的是她还没被皇帝看上,已经成为整个京城的笑柄,和她同辈的官宦女子都在议论她,说她贪心不足蛇吞象,芝麻没捡到,还丢了西瓜。 万寿节后,她自然和唐鄞取消了婚约。虽然唐鄞为了她的清誉,对外说是自己身体抱恙不愿耽误林初,两家心平气和地协商过才决定退婚的。但明眼人都知道是林初和荣阳侯府心比天高,看不起区区户部侍郎公子,一心想挤进宫当主子,做了对不起户部侍郎家的事所以才有了退婚这件事。所以林初没能进宫后,大家都等着看林初怎么收场,以后还有谁家的公子敢娶她。 林初也是因为这样才郁结于心,特别是听到林依就要被皇帝晋为充容的时候,她更是不甘心,把自己关在闺房里绝食了好几天。可是家中都沉浸在林依的大喜事中,除了她的亲生爹娘,谁还在乎她怎么样呢? 她爹倒是来找过她几次,见她这半死不活的样子,忍不住长吁短叹道:“唉!当初爹就劝你要安分,不要想那些有的没的,事情就不会闹到这种地步了,你现在这个样子,爹看了真是伤心又难受。” 林初只是盯着铜镜里的自己,看也不看自己的亲爹一眼,执着道:“我一定能进宫的,我不会混得比林依还差的。” 她爹见她这个样子,也没有办法了,只好撒手离去,仰天长叹道:“都魔怔成这个样子了,真是造孽哦!” 宫里,林祯这段时间都在拟后宫要晋升的嫔妃的位份,这是她正式入主栖凤宫以来第二次大封后宫,上一次还是她成为皇后的时候,皇帝下令婕妤以下的嫔妃都向上晋升一级,所以她也有了些经验。只是这一次比上次还要隆重一些,这次是九嫔级以下的嫔妃都能向上晋升一级,其中就涉及到封妃和封嫔,牵扯到好几个宫殿,所以林祯要忙的事情就比上次要多得多。 后宫里有几座宫殿还没有主位的,这次晋升基本就能把那几个宫的主位填满。原本廖婕妤也可以晋升九嫔的,但是因为她前段时间不敬皇后被皇帝记恨上了,所以这次大封后宫就没有她的份。 不过林祯为了安抚廖婕妤,就没有往她所在的宫里安排进主位,她的宫殿依旧是她做主。其余的张修容和何昭容毓充媛的宫殿不变,孙婕妤从叶德妃宫里搬出来,迁进旁边的福华宫,林婕妤从孙贵妃宫里搬出来,迁去皇帝给她安排的长庆宫,这段时间林祯就让内侍省的人将那两座宫殿的主殿收拾出来,到时候让孙婕妤和林婕妤住进去。 林祯坐在书桌后面,身前桌面上铺了一张宣纸,她正拿着毛笔斟酌着在上面写什么,而尚宫和流苏就在旁边伺候着。 她拿着毛笔好几次要在宣纸上写什么,但好像无从下笔的样子,她想了想,问身边的尚宫和流苏:“这次陛下大封后宫,让本宫来拟定受封的各嫔妃的位份,但是本宫资历尚浅,有点无从下手,尚宫和流苏姑姑能不能给本宫出点主意?” 尚宫是宫里的老人了,以前就侍奉在孝昭皇后身边,对后宫这些事务都很熟悉,她就给林祯提建议道:“奴婢觉得,张修容以前做过淑妃,不如这次就让她重新回到淑妃的位置上,剩下的空着的位置就是贤妃,让何昭容顶上刚刚好。” 林祯犹豫了一下:“可是这样九嫔里还剩毓充媛没有妃位,毓充媛虽然出身低微,但好歹也为陛下孕育过子嗣,只是皇嗣没能顺利出生。她也进宫这么多年了,其他两位嫔都已经晋升,她却没有,而且下面的两位婕妤也即将封嫔,虽然九嫔同为正二品,但充媛是九嫔之末,让后来居上的两位婕妤排在毓充媛前,似乎不妥当。” 尚宫和流苏对视一眼,给林祯出谋划策道:“殿下顾虑极是,不如跟陛下商量着,将毓充媛改封为昭仪,为九嫔之首,再另外赐号以示嘉奖?” 林祯点头道:“这也不失为一个好法子。那剩下来的就好办了,林婕妤被陛下指为充容,那孙婕妤就拟为修媛,这样后宫里昭修充都各有一位,正好合适。剩下的嫔妃就都往上提一阶。” 尚宫俯首道:“殿下英明。” 林祯这样打算好后,便直接在宣纸上写下她的决定,写到一半的时候,宫人进来通报道:“殿下,内侍省大太监求见。” 林祯一边写着字一边问道:“他怎么来了?” 宫人回答道:“回殿下的话,说是为了两座宫殿的事情而来。” 林祯这才停下笔,想了想道:“那就让他进来,刚好本宫也有话要和他说。” 很快,内侍省的大太监就躬着身子走了进来,极为谄媚地给林祯行了个礼,恭恭敬敬地问道:“殿下有事要和奴才说?” 林祯从书桌后面出来,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这才看着大太监说道:“也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就是前段时间林婕妤来跟本宫说,内侍省少她的用度,今日你刚好过来,本宫也正好问你一下,可有此事?” 之前张修容带着林婕妤到皇后宫里当着皇帝的面指责孙贵妃不管自己宫里嫔妃的事情在宫里传得纷纷扬扬,就连内侍省都有所耳闻。不过好像后面只是罚了孙贵妃一个月的俸禄,皇帝和皇后允诺晋升林婕妤为补偿,这事就算过去了,并没有牵扯到内侍省,所以大太监就没放在心上。反正这种事情他也不是第一次做了,已经成了老油条,并不害怕会罚到他身上。 只是他没想到今日过来,皇后会突然提起此事,他心里一突,但很快就恢复淡定,找借口道:“竟有此事?可能是奴才忙于其他,一时疏忽,让底下的人犯了错,是奴才的过失,等奴才回去后,一定严惩那些办事不力的奴才们,改日奴才也亲自上门给林婕妤赔个不是。” 林祯也不是真的想惩罚内侍省,因为内侍省掌管宫里的大部分事务,她有很多地方需要和内侍省打交道,若是关系闹得太僵,内侍省这些阉人最是记仇,说不定以后会在背地里给她使绊子,她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并没有把话说得太狠,只是提点一下,给内侍省留了几分情面,内侍省以后也应该知道以后该怎么做了。 她见内侍省大太监有悔过之意,便颔首道:“如此便好,本宫知道内侍省工作量大,你们忙不过来,偶尔有疏忽也是情有可原,但是主子们毕竟是主子,哪怕再不受宠,也是主子,万一哪一天她们就翻身了,想起来跟陛下告状,那时候本宫就怕陛下会追究你们的无心之过了。公公说本宫说得对吗?” 内侍省大太监连忙点头应是道:“皇后殿下说的是,奴才受教了,奴才今后一定对底下的人严加看管,不让他们犯一点错。” “嗯,如此便好。”林祯接着又跟大太监商议了一下福华宫和长庆宫的布置,就让大太监回去了。 大太监回去后,越想皇后刚才跟他说的话就越是后怕。 之前他看林依不得宠,就没把林依放在眼里,他做到内侍省大太监这个位置,不至于贪图林依那一点用度,但这不代表底下做事的人不贪,对此他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如今林依突然得了皇帝的青眼,即将被晋为充容,虽然今后她能不能得宠还不得知,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林依真的能得宠呢?到时候她会不会像皇后所说的那样跟内侍省秋后算账,皇帝会不会因为宠爱她而迁怒整个内侍省?他不敢保证,也不敢想象那样的后果。 而且林依以后就是一宫主位了,哪怕再不受宠,在宫里也有了一定的地位,是内侍省得罪不起的了,而且内侍省今后也少不了要和她打交道,大太监也不想得罪林依,所以再三考虑,还是决定亲自上门给林依请罪。 正好又要入秋了,内侍省又要给各宫的主子送做秋衣的布料,这次大太监竟是亲自将属于林依的那一份布料送到长禧宫林依的住所里。 林依如今已经是准充容,还是皇帝亲封的,如今虽然还住在长禧宫,但宫里的人不敢怠慢她,对她都像对一宫主位那样尊敬了。孙贵妃因为上次的事情记恨在心,只想眼不见为净,已经很少管她在宫里做什么了,只希望册封那日快点到来,让她趁早搬出去,省得在自己宫里碍眼。林依也因此过上了一段逍遥自在的日子。 她在自己的住所里指挥宫人收拾屋里的东西,有些东西时要搬去新的宫殿的,她对此很上心,反正最近也没什么事要做,就忙着准备搬家的事宜,因为高兴,脸上总是笑吟吟的。她听到宫人说内侍省大太监送秋季布料过来的时候还挺诧异:“他怎么亲自来了?” 但是转念想想,也许是因为看到自己晋升了,想来阿谀奉承她呢?林依想到之前他对自己宫里人的态度,再想到他如今亲自登门拜访,只觉得讽刺,便施施然道:“那就让他进来。” 过了一会儿,大太监真的躬着身子走了进来,一看到她就陪着笑脸道:“奴才拜见充容娘娘,充容娘娘安。” 林依皮笑肉不笑道:“现在称充容还早了点,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公公可折煞我了。” 大太监自然能听出她话里的阴阳怪气,但是碍于她如今身份和以前不同了,也不敢有什么意见,依旧赔着笑道:“娘娘这是哪里的话,陛下金口玉言封的您,那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只是早晚的问题而已。” 林依看他这副谄媚的样子就觉得扬眉吐气,笑了笑继续挖苦他道:“不知今儿吹得什么风,怎么把公公这个大忙人给吹来了,公公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大太监一边在心里看不起她的小人得志,一边又不得不哈腰点头地应道:“这不新一季的布料到了,奴才亲自给娘娘送来。听说前段时间奴才手底下那些该死的奴才办事不力,少了娘娘的用度,奴才今日特意过来给娘娘赔个不是,希望娘娘大人有大量,不要往心里去。” 林依看够了他卑躬屈膝的样子,心里已经解了气,也知道这事要见好就收,不然真的把内侍省得罪了,这些阉人以后不知会不会想方设法阴自己一把。于是她笑着说道:“公公言重了,我并没有怪公公的意思,只希望公公以后能小心点,不要再犯这样的错误了,不然我也不敢保证后宫里其他主子会不会像我一样好说话,公公您说是吗?” 大太监连忙应是,又对她说了不少好话,这才告退,等出了长禧宫,大太监马上就收起刚才那副谄媚的样子,啐道:“呸,什么东西也敢在咱家面前拿乔,真以为自己是个主子了?咱们走着瞧,以后别落到咱家手里。” 第202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祯儿现在…… 林祯将晋升的名单和位份拟好后,便直接去找皇帝了。 此时皇帝还在勤政殿和大臣议事,林祯不方便过去,只好先去清心殿等。她来到清心殿前,想着皇帝还没回来,她先在外面等一会儿,没想到清心殿里的流光听说她来了之后,连忙走出来迎接她。 “皇后殿下这么早就过来了,陛下还没回来,您先到殿里坐着等。” 林祯也不是没来过清心殿,之前孝德皇后新丧,栖凤宫修葺的时候,她便在清心殿的侧殿住过一段时间,但那都是她没有当上皇后之前了。当上皇后之后,她就很少来清心殿了,更别说在清心殿留宿,以来是为了避嫌,二来她也不想让自己看起来那么受宠,被后宫的嫔妃嫉妒。 听了流光的话,林祯看了眼殿内,犹豫道:“这样会不会不合规矩,毕竟陛下也不在殿里,没有他的许可,本宫也不好乱闯。” 流光心想您在陛下心目中是什么地位您还不清楚吗,咱们清心殿所有人都知道了,别说您趁陛下不在的时候乱闯皇帝寝殿了,您就是在里面撒野陛下也不会说您什么的。 不过这话她也不敢直接跟林祯说,只是笑着说道:“皇后殿下多虑了,您是陛下的正妻,自然是有权进入陛下的寝殿的,别人也不敢说您什么。” 林祯想起之前她和皇帝大婚后的那三个月,因为规矩不得不同住三个月,后宫里到处都传着她和皇帝的风言风语,甚至连身在宫外的大臣外命妇都有所耳闻。若是又被他们知道自己来了皇帝寝殿,恐怕又会引起新的一轮腥风血雨。 她想了想还是算了,摇摇头道:“本宫估计陛下也快回来了,本宫就在殿外等一会儿,也没事。” 流光见她执意要在外面等,只好作罢,但是怕她站得累,一会皇帝回来看到她站在外面,说不定要怪罪她们这些做奴才的没有眼力见,不会请皇后到殿里等,到时候挨训的还是她们。所以流光还是进殿让宫人搬了桌椅出来,水果点心茶水伺候上,恭恭敬敬地请林祯坐下一边吃东西一边等。 林祯也乐得好吃好喝,不客气地坐下,理直气壮地享受着清心殿宫人们的伺候。而这些宫人都是在皇帝身边侍奉了很多年的老人,都是皇帝的心腹,对皇帝的心思琢磨得一清二楚,自然知道这位小皇后在他们皇帝的心中是与众不同的,需要好生伺候着。 沈定在勤政殿听说林祯去他寝殿找他了,便对底下的大臣道:“时间也不早了,今日就先到这里,朕还有事要回一趟寝殿,就不留各位爱卿在宫里用膳了。” 大臣们不知皇帝为何要急着回寝殿,但是也不敢多问,便依言道:“那臣等先告退了。” 沈定出了勤政殿,也不坐辇轿,而是用走着回清心殿,清心殿离勤政殿并不是很远,走在回去路上的时候,沈定还忍不住想林祯那小丫头此时会在他的寝殿做什么,但不用猜都知道她一定不会放过殿里的点心。 想到林祯在他寝殿里,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像仓鼠一样大朵快颐的样子,沈定就忍不住露出会心的笑容,走在他身后的郑华都能感觉到他的好心情,也跟着开心地笑起来。 没想到回到清心殿,沈定看到的跟他想象中的有些出入,林祯确实是在大吃特吃,但不是在他的寝殿,而是坐在寝殿外面的走廊上,流光正在她身边伺候着她。 看到他回来了,流光连忙收起面对林祯时的微笑,蹲下身对着他的方向行礼道:“奴婢恭迎陛下。” 林祯这才注意到皇帝回来了,顾不上手中没吃完的点心,她也急忙站起身,拍掉手中的碎屑,提着裙摆走到皇帝跟前屈膝道:“臣妾拜见陛下。” 沈定却不急着看林祯,而是用轻描淡写的眼神看了她身后的流光一眼,流光接触到他的视线,就知道他在责怪自己,不由得跪了下去。 林祯背对着流光,所以并没有注意到流光的动作,沈定也没给她那个机会,直接将她扶了起来,看到她脸上还沾着点心的碎屑,便笑着抬起手把她拿了下来,笑道:“小馋猫,把自己吃得脏兮兮的也不知道。” 林祯只觉得自己的脸被他的手轻轻拂过,上面的薄茧在她脸上留下粗糙的触感,有些酥酥麻麻的,让她下意识地抬起手放上去擦了擦,心虚道:“是吗,我都没注意到。” 沈定这才放下手,领着她往殿里去,那边流光趁林祯没注意,连忙站起来在他们之后走进殿里。 进了殿,不等林祯说她的来意,沈定就先问她:“你既然来了,怎么不进殿里等,而是在外面。” 林祯正经地解释道:“臣妾怕有人看到了说闲话,所以才在外面等着。” 沈定闻言哂笑道:“谁敢说你的闲话,活腻了不成?” 林祯心想这宫里关于她的闲话可多了去,不小心都能把她淹没,也就皇帝您不放在心上。但嘴上却恭恭敬敬地应道:“臣妾作为皇后,是后宫嫔妃的表率,还是谨慎行事,以身作则比较好。” 沈定见她一本正经的样子,有些无语,然后对她说:“你是皇后,朕的正妻,与朕同为一体,朕的就是你的,你何须在乎别人的看法?这清心殿就是你随时可以来可以走的地方,这是你身为皇后的权力,哪怕是朕,也不得驱赶你。” 林祯不愿和他在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上浪费时间,但是见皇帝一副较真的样子,她只好敷衍地点头应道:“是,臣妾知道了。” 沈定自然能看出她的敷衍,但是又拿她没有一点办法,只好干瞪眼地看着她,然后才问道:“那你今日过来找朕有何事?” 林祯这才让玉兰将她拟好的名单拿了上来,亲手递给皇帝,道:“前些日子陛下让臣妾拟的晋升名单,臣妾琢磨过后,暂时是这样拟的,还请陛下过目和定夺。” 沈定见她提起了正事,这才收起心里那点小脾气,接过林祯递上来的名单看了眼,对林祯的安排还算满意。他点头道:“嗯,不错,皇后把朕交代的事情办得还好,看来这段时间进步很大。” 林祯谦虚道:“是陛下教导有方,臣妾也只是跟着您学到的。” 沈定看到毓充媛那里的时候,见林祯在上面写着改封毓充媛为昭仪,再赐号,便饶有兴趣地问林祯:“那祯儿有没有想好要给毓充媛个什么封号?” 林祯看了眼名单,回答道:“臣妾也不知道陛下喜欢什么样的封号,所以也不敢擅自做主,还请陛下自己定夺。” 沈定也不是有那个闲情逸致给后宫所有嫔妃都想封号的人,整个后宫几十号嫔妃,能得到封号的也就只有已逝的肃柔贤妃一个,还是带着嘉奖和安抚的意味,所取的封号“芳”也是他想到肃柔贤妃出身,却有着女子该有的贤德,所以才给她这个封号。如今又要他给毓充媛想封号,着实让他为难了一下,他脑子里一时也想不到什么适合毓充媛的封号。 说起来讽刺,沈定都快忘了毓充媛长什么样,有什么特性了。就上一次,他和林祯僵持的时候,他去了毓充媛那里一趟,毓充媛不争不抢的,什么也没说,他说要听曲,她就任劳任怨地给他弹了半宿的月琴,整个人安静得没有一点存在感。 想到这里,沈定说道:“不如就赐个‘静’字给她,祯儿觉得如何?” “静?”林祯沉吟一番,想到毓充媛那喜静清冷的样子,好像还挺合适的,便附和道:“臣妾觉得不错的样子,那就这个。” 商议好嫔妃晋升的事宜,也到了用午膳的时间,沈定便很自然地问林祯:“时间不早了,祯儿要不要在朕殿里陪朕用个午膳?” 他以为以林祯那贪吃的性子,一定会满心欢喜地谢恩然后留下来和他用膳。没想到林祯听到这话后却是犹疑了一下,然后说道:“这……会不会影响不好?后宫那么多姐妹都没有在陛下寝殿用过膳,就连孝德皇后在世的时候,也没有过这样的先例,为免非议,臣妾还是回自己寝宫吃。” 沈定幽怨地瞪了她一眼,忿忿道:“祯儿现在当了皇后,想的事情越多,架子也越发地大了,连朕的话都敢不听了,以前你不也在朕的寝殿和朕用过膳吗?” 林祯正经道:“今非昔比了陛下。” 沈定难得任性一回,很是强硬地对林祯说道:“朕不管,你今日就留在朕这里陪朕用膳,不许走,走了就是抗旨,朕倒是想看看,谁敢说你的闲话。” 林祯见他如此执着,也很是无奈,加上她也很久没吃清心殿的御膳了,还有点想念,便只好半推半就地说道:“那臣妾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沈定这才满意地轻哼一声,让郑华去吩咐御膳房中午准备两个人分量的饭菜了。 第203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明明他保…… 公主们的婚期定在中秋节后,在那之前,宫里先迎来了一波大规模的晋升,册封礼在长春宫举行。 册封礼那天,受封的嫔妃们穿上她们各自规格的礼服,头戴相对应的花钿,跪在长春宫的院子里等待尚宫宣读册封的圣旨。 林祯带着两位妃子站在祭台一侧观礼,本次晋封有两位妃子三位嫔,规模空前壮大,礼仪也很是隆重,林祯作为皇后,也穿了比较正式的阙狄,头戴着花树冠,等会她还要回栖凤宫接受册封嫔妃的拜见。 这次晋封礼上,最高兴的莫过于何昭容张修容和林依。 何昭容嫁给皇帝已有十几载,也生育了两位公主,却一直没能被封妃,等了这么多年,她终于坐上了妃位,她想其中肯定有她抚养了小皇子的原因,心中越发地得意,庆幸自己当初聪明,要了小皇子的抚养权,这不自己不就当上贤妃了吗?等小皇子长大,如果能比太子优秀,说不定还能被立为新的太子,到时候她母凭子贵,离当皇后还远吗? 张修容也差不多是这样想的,淑妃并不是她的最终目的,只是她当皇后的一个跳板,她一定能恢复圣宠,到时候就能和皇后和贵妃分庭抗礼了。皇后和贵妃都没有生育,只要她们失了圣宠,她们就什么可依靠的都没有了,而她却有四个子嗣,这后宫里没人是她的对手。 林依无疑是最激动的,两年前进宫的时候,她就幻想过自己一步一步往上爬的情形,封嫔是一大里程碑,只要封了嫔,她离妃位还远吗?等到封妃那天,就是她大展宏图的时候了。 相比之下,毓充媛和孙婕妤就淡定很多,下面的嫔妃也各怀心思,这个看似喜庆平静的长春宫里深藏暗涌,一触即发。 林祯却四平八稳地站在最高的地方,接受着嫔妃们的觐拜,像是没有发现其中的汹涌,又像是粉饰太平。 册封仪式结束后,就是公主出嫁,为了节省时间和繁琐的步骤,两位公主同一天出嫁,一位往镇国公府去,一位往荣阳侯府去。因为本朝建立还没多久,京城里没有现成的府邸作为公主府了,就只能委屈两位公主住在夫家,皇室再另外补贴一部分嫁妆给她们。 公主出嫁那天,十里红妆浩浩荡荡从皇宫出发,这些都是公主的嫁妆,天子嫁女,自然不会委屈了女儿,那一箱箱的嫁妆让人眼热不已。两位公主的迎亲队伍一样浩大,看起来皇帝对她们是一视同仁的,但是谁也不知道皇帝在康静公主的嫁妆里多放了不少东西。 林祯不管是作为公主的嫡母,还是康静公主的好友,或是镇国公府嫁掉的女儿,都很重视这场婚礼。但是君臣有别,她作为一国之母,不能像普通的母亲嫁女儿那样目送女儿出门,也不能像一般的外嫁女那样回到娘家帮助兄弟操办婚事。她只能在驸马进宫迎接公主的时候,和皇帝一起站在宣德殿的台阶上接受公主驸马的拜别和百官的拜贺,再远远地看着驸马带着公主出宫。 她只能看到自己的小哥哥穿着红色的喜服,身前系着朵大红花,骑在黝黑的大马上,意气风发的样子。她以前曾经设想过很多种她小哥哥成亲时的场面,也想过自己作为小姑子要怎么跟才进门的新妇相处,但从来没想过会是这样的,她只能远远地看着,甚至连上前亲口跟兄长说一声恭喜都不能,这让她有些怅然若失。 不过看到兄长终于成家,作为妹妹她还是很替兄长感到高兴的,甚至有种要落泪的冲动。站在她身边的沈定注意到她的反应,就下意识地握住了她的手,安抚似地捏捏她的手指头,温声细语地对她说道:“好了祯儿,他们已经走了,这里风大,我们回去。” 两位公主出嫁后,林祯就感觉宫里就冷清了许多,最明显的区别就是叶德妃来找林祯聊天喝茶的时候,身边没了康静公主。以往康静公主都会跟着叶德妃来给她请安,两个年龄相仿的女孩子坐在一起谈天说地,偶尔玩玩游戏,给林祯在深宫的枯燥生活增添一些乐趣,如今康静不在了,林祯总觉得少了些什么,和叶德妃闲聊的时候也提不起劲来。 好在宫里不是真的没有人能跟她说说知心话,起码庄静公主还在,庄静偶尔会带着端静来找她聊天。 这日勤学殿休沐,庄静便在永沁宫教端静写字,端静今年刚入学,没有一点基础,虽然林祯时不时会去勤学殿看望她教她一些东西,但林祯要忙的事情很多,精力毕竟有限,庄静也不能事事都依靠林祯,所以得闲的时候她也会指导一下端静。 只是她陪端静练字还没多久,就见正殿里母妃身边的太监火急火燎地跑了出来,殿里母妃似乎在吆喝什么,惹得端静分了心,朝着那个方向张望道:“姐姐,母妃怎么了?” 庄静不想理会母妃,便对端静道:“不关我们的事,继续练你的字。” 端静却有些担心:“我们真的不去看看吗,万一母妃过后迁怒我们,说我们不关心她怎么办?” 何昭容、现在应该叫何贤妃了,平日里对两个女儿的态度给女儿们留下了很深的阴影,也不怪端静会坐立不安。庄静为了不让妹妹多想,便只好打发自己身边的宫女去主殿打探一下是怎么回事。 很快宫女就回来回复道:“回殿下的话,是小皇子生病了,娘娘正焦急地让人去请陛下和太医过来看呢。” 见是这样的事,庄静就没放在心上,示意宫女下去后就对端静说:“好了,不关我们的事,你快继续练字,不然以后母后去勤学殿检查你的功课发现你没有一点进步,以后就不带你放风筝了。” 端静显然很喜欢和小母后一起玩,所以听到姐姐用这件事来恐吓她,她便乖乖地低下头去继续练字。 沈定下了朝,脑海里浮现出林祯最近郁郁寡欢的样子,有点不太放心林祯,打算去栖凤宫看看她。他1正往栖凤宫的方向去,半路却突然出现个不速之客,慌里慌张地拦住了他的辇轿。 郑华看到来人,面色不虞地大声叱喝道:“大胆,竟敢拦圣驾,不要命了是吗!” 那个太监急忙抬起头来哭丧着脸道:“陛下,奴才是永沁宫的,有急事要跟陛下禀告啊!” 沈定这才低下头瞥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问道:“什么事?” 太监说道:“是小皇子生病了,娘娘急得不知如何是好,让太医去瞧了还是不放心,所以让奴才来请陛下过去看看。” 沈定一听这话,就知道是何贤妃想用小皇子来邀宠,就有些不以为然地说道:“朕又不是太医,难道朕去了小皇子的病就能好起来不成?” 没想到那个太监却说道:“娘娘说,小皇子是肃柔贤妃拼死生下来的,又是陛下最小的孩子,她既然承担了抚养小皇子的责任,就不敢有一点怠慢,唯恐辜负了陛下和肃柔贤妃的重托,所以才让奴才来请陛下过去看看小皇子!” 提到肃柔贤妃,沈定才有了一丝愧疚,如果小皇子真的有什么不妥,他这个做父亲的却不去看望,那肃柔贤妃九泉之下也一定会寒心的。他在心里冷笑一番,这个何贤妃真是会拿捏他的心思啊,知道他对不起肃柔贤妃,所以就把肃柔贤妃搬出来。可惜就算他知道这一点,他也不得不遂了何贤妃的意,对郑华道:“那就改道去永沁宫看看。” 郑华犹豫地问道:“那皇后殿下那边……” 想到林祯,沈定就蹙起眉头,纠结了一下,说道:“派人传话到栖凤宫,就说朕改日再过去,再让御膳房做些皇后爱吃的糕点送过去,就当是朕给皇后赔罪了。” 林祯原本就收到了皇帝要过来的消息,但是她没等到皇帝,却等来了皇帝身边的宫人,那个宫人赔着笑进来对她说道:“皇后殿下,陛下半路被何贤妃宫里的人请走了,说是小皇子生病了,让陛下过去看看,陛下说改日再过来看望您,还让奴才给您送了御膳房的糕点作为赔罪。” 听到这话,林祯并没有太大的反应,来传话的小太监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她的变化,却发现没有一点变化,好像她并不因为皇帝改道去别的嫔妃那里而生气,或者说她压根就不在乎皇帝来不来那样。 发觉这一点的宫人又是松了一口气又是担心的,放心是因为皇后殿下没有生气,担心也是因为皇后殿下没有生气,觉得皇后殿下不在乎皇帝,要是皇帝知道了,肯定又要生闷气。 林祯看了那些糕点一眼,欣然地收下了,然后对宫人说道:“嗯,本宫知道了,麻烦你跑一趟了,帮本宫转告陛下,小皇子的病情重要,让他和何贤妃先照顾好小皇子。” 宫人连忙应道:“喏。皇后殿下这边没什么事的话,奴才就先告退了。” 等皇帝身边的宫人走后,玉兰才走上来埋怨道:“这个何贤妃,才刚封妃就沉不住气了,连陛下都敢拦截,奴婢看小皇子生病是假,何贤妃截宠才是真!” 林祯见她义愤填膺的样子,原本有些郁闷的心情都变好了一些,忍不住打趣她道:“瞧你这副忿忿不平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何贤妃截的是你的宠呢。” 玉兰见她居然还有心情打趣自己,就跺脚道:“殿下!” 林祯连忙安抚她道:“好了,这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不必生气。” 那边沈定去到了永沁宫,因为想着何贤妃以小皇子来要挟他过来,让他不得已放了林祯的鸽子,心里不安,所以就忍不住迁怒何贤妃,进门的时候脸沉得像是要滴水,见何贤妃出来接驾,他就没好气地问道:“不是说小皇子病了吗?” 何贤妃给他请了安,不等上前邀宠,就被他冷冰冰的样子吓在了原地,半晌才嗫嗫道:“回陛下的话,小皇子还在里头,太医在给他看病呢。臣妾头一次见小皇子病成这样,心中实在没底,一时慌了手脚,这才急忙让宫人将陛下请了过来,还请陛下恕罪。” 沈定也不听他解释,反正亲眼看到就知道何贤妃有没有说谎了。他大步流星地走进内殿,见太医果然蹲在床榻边给昏睡的小皇子看病,这才信了何贤妃的话,皱眉问太医道:“小皇子这是得了什么病?” 太医见皇帝来了,连忙起身回答道:“回陛下的话,小皇子是偶感风寒,估计是天气变化所致,本身并不严重,只是小皇子毕竟年幼,还是需要小心呵护,避免再次感染,待微臣一会给小皇子开点药,外敷内服一段时间就好。” 沈定听到这话这才放心下来,走到床榻边看他的小儿子。沈瑜已经两岁了,个子明显比以前大了不少,被何贤妃养得白白胖胖的,看到他这个样子,沈定的心情才好了些,捏了捏他柔软的手指头,逗了他一下,可惜小皇子尚在病中,并没有给他回应。 何贤妃进来看到这副父慈子孝的场面,心中一喜,走过去邀功道:“陛下已经很久没见过瑜儿了,如今瑜儿已经会走路会说话了,臣妾这段时间都在教瑜儿喊父皇呢,如果陛下经常过来,说不定瑜儿能学得更快一些。” 沈定看着自己的儿子,嗯了一声。他在沈瑜的脸上看到几分已逝肃柔贤妃的影子,想到这是肃柔贤妃为他生的,一时有些感慨,然后情不自禁地想到如果林祯也给他生个孩子,那个孩子会不会也更像林祯一些…… 想到这里,沈定猛地回过神来,惊觉自己想了不该想的事情,心中有些羞愧。他怎么能有这样的想法呢,明明他保证过他绝对不会碰林祯的。他看着还在昏睡的小儿子,觉得自己一定是受了孩子的影响,于是就像看到了洪水猛兽那样,突兀地站了起来。 何贤妃不知皇帝怎么上一刻还好好的,下一刻就脸色大变,以为自己自己哪里说错话了,便楚楚可怜地仰望着皇帝道:“陛下?” 沈定这才收起自己那些不自然,对何贤妃道:“朕想起朕还有奏折要看,就不多留了,这段时间贤妃好好照顾瑜儿,改日朕有空了再过来。” 得到皇帝这个承诺,何贤妃也不急这一时了,欢喜道:“好!那臣妾恭送陛下!” 沈定被何贤妃送到门口,正好从侧殿的窗户看到庄静端静姐妹俩,他想起来林祯素来跟她们要好,便远远地对她们说道:“你们俩这段时间闲着没事就多往栖凤宫走走,陪你们母后说说话。” 何贤妃听到这话后脸上的表情僵了僵,但这毕竟是皇帝的吩咐,她也不敢有意见,只是对自己的两个女儿“郑重”地强调道:“你们听到父皇的话没有?” 就算父皇不说,庄静也是要去看林祯的,所以她顺从地应道:“儿臣领旨。” 第204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他也不过…… 林祯吃过皇帝让人送来的点心后,就有些百无聊赖地发着呆,秋天渐渐深了,人也提不起精神来,林祯觉得自己被关在这个深宫里,都快要变成了需要冬眠的动物,成日懒洋洋地提不起劲。 之前还好一些,有很多事情等着她做,她就像陀螺一样忙得停不下来,就觉得没什么。但是现在宫里并没有什么活动需要她操办,册封的事情结束了,公主们也都顺利出嫁,再下来就要等十一月她属于她的千秋节,然后就是过年她才会重新忙起来了。 这样想想,林祯还有点想念之前忙碌的日子,起码没那么无聊。 她干脆转移到窗边的榻上,无所事事地趴在窗台看院子里那棵梧桐树。入秋之后,梧桐树的叶子便泛黄了,这段时间被风一吹,就簌簌地往下掉叶子,坐在这里就能看到落叶的景象,也不失为一种雅趣。 关于栖凤宫这棵梧桐树的来历,赵公公跟她说过,是来源于“凤凰非梧桐不栖”,所以建立这座宫殿的那个皇帝特意将皇后的寝殿命名为栖凤宫,并在院子里种了梧桐树,意味着将皇后当成凤凰来供养。 除此之外,栖凤宫里还有一个小池塘,池塘里有一个泉眼,池边还种了一丛紫竹。一一对应凤凰栖息在梧桐树上,吃的是竹子的果实,喝的是甜美的泉水的传说。 林祯听赵公公给她讲栖凤宫的来历时,还听得津津有味,觉得建这座宫殿的那位皇帝一定很爱他的皇后,所以才会精心给皇后布置了这样的寝宫。 林祯趴在胳膊上吹着风,一片金黄的梧桐叶突然飘落在她面前,惊醒了她。她随手拿起这片叶子,金黄色的表面是清晰的叶脉,很完整的一张叶子,看起来也很漂亮,合适做成书签。 她想着自己反正也无聊,便灵机一动,打算将这片叶子做成书签送给皇帝做礼物,省得皇帝经常说她没心没肺,不知道对他有所表示。 林祯说干就干,她拿着叶子去找玉兰,问玉兰准备笔墨剪刀针线。就在她撸起袖子准备大展身手时,宫人进来对她说:“皇后殿下,庄静公主带着端静公主前来拜见。” 听说庄静和端静来了,林祯便被转移了注意力,也不急着去做书签了,而是高兴道:“快请她们进来。”然后就欢欢喜喜地出去迎接公主们了。 庄静和端静奉父皇之命过来看望母后,但也不单单是奉命而来,她们待在永沁宫看母妃围着小皇子转也挺闹心的,不如来林祯这里和林祯说说话。 见她们进来,林祯不等给她们给她行礼,便热情地招呼她们道:“你们可算是来看望我了,我一个人在寝宫不知道多无聊,快过来,我这里还有没吃完的糕点,你们父皇之前让人送来的,可好吃了。” 庄静和端静还是象征性地给她行了个礼,这才手牵着手坐在她下面的位置,跟林祯说明来意。 “方才儿臣们见父皇去了母妃寝宫,父皇见到我们,便让我们过来陪陪母后。” 林祯听她们说皇帝去了永沁宫,不用想就知道皇帝是去看望生病的小皇子,于是就关心地问了一句:“听说小皇子生病了,严重吗,好些了吗?” 庄静虽然不喜欢母妃重男轻女,有了小皇子后就愈发忽视她们姐妹俩了,但是她也知道小孩子是无辜的,听林祯问起小皇子的病情,就如实回答道:“应该不是很严重,已经请太医来看过了,还请母后放心。” 林祯这才放心地点了点头:“那我就安心了。” 她让玉兰将没吃完的糕点端上来给姐妹俩吃,端静年纪小嘴馋,平日里可能很少有机会吃到御膳房做的糕点,一看到就迫不及待地拿起来塞进嘴里,一边吃一边甜甜道:“好吃,谢谢母后!” 林祯看到她这憨厚可爱的样子,心情就好了许多,笑眯眯地对她说道:“好吃就多吃点,还有不少呢,以后你要是想吃点心了,尽管来母后这里。” 端静听到这话就开心,连声应道:“好呀好呀。” 庄静看着林祯的样子,知道林祯是寂寞了,毕竟大皇姐已经出嫁了,不能再像以前那样经常来找她玩,这个宫里能够陪林祯的也就她一个人了,怪不得父皇会特意叮嘱让她多来栖凤宫看看林祯。 果然就听林祯感慨道:“自从康静公主出嫁后,我在这宫里都没什么人可以说话了,幸好还有你们姐妹俩在,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林祯又突然想起来道:“如果我没记错,庄静你的生辰也快到了,过了生辰后,你也到了出嫁的年纪,不知道你有没有想好要嫁给谁,如果你有什么想法,我可以帮你哦。” 庄静倒是没想过这个问题,被林祯这么一问,她还有些不自然,敷衍道:“还早着呢,儿臣还没想过要嫁人。” 林祯看她脸红了,以为她在害羞,便打趣她道:“可是你早晚都要嫁人的呀,让我想想看啊,你的两位姐姐都嫁了名门之后,你也不能比她们差,只是不知道这京城里还有哪些优秀的子弟,等有空了我找你父皇商量一下,定给你找个比你两位姐姐还好的驸马。” 庄静想的却是,康静嫁的是一等国公之子,堂堂国丈,佳静嫁的是二等侯爷之孙,也是孝德皇后的侄子,她去哪里再找个这样身家的驸马?所以对于林祯说的话,她也只是当个笑话听过就算了。 她在宫里地位尴尬,不像大姐那样是大公主,也不像二姐那样是父皇登基后的第一个孩子,她的排名平平无奇,也不得父皇器重,母妃也不受宠,将来嫁人应该也是找个普普通通的驸马就嫁了,不敢奢望太多。 庄静跟端静在栖凤宫陪林祯坐了一会儿,林祯邀请她们留下来一起用午膳,午膳过后庄静就带着端静告退了,林祯这才想起来自己之前要做书签的事,伸了个懒腰后进了书房,一个人捣鼓起来。 另一边,沈定今日没能去栖凤宫陪林祯,心里还有些不安,但他有空过去的时候,却天色已晚,不方便了。 以前沈定并不觉得有什么不方便的,他想去就去了,想在林祯宫里留宿就留了,大大方方坦坦荡荡。但自从那次他突然兴起晚上去林祯寝宫,看到刚沐浴出来衣着清凉的林祯,才意识到他和林祯男女有别,十分不妥。 即使林祯是他名义上的妻子,但林祯毕竟比他年少太多,在那之前他一直把林祯当成没长大的小辈来看待,他面对林祯时也没有过一点杂念。但那晚之后,一切都变了,他不敢保证自己能否坚守初衷,毕竟林祯是个很漂亮的小姑娘,而他再怎么尊贵再怎么沉稳,也不过是个普通的男人罢了。 所以他这段时间几乎没有在晚上去过林祯的寝宫,哪怕是去了,也没敢在林祯寝宫留宿,即使每次他过去的时候,林祯都听话地穿着严严实实的寝衣,但他心里一直有个声音,让他不要太过靠近林祯。 想到这一点,沈定只好打消今日去看看林祯打算,想着等明天下了朝再过去。 林祯在书房待到了深夜,终于做好了书签,她用针一点点在叶面上刺出图案,然后用墨汁染色,用镇纸压平,在叶柄钻了个洞,系上流苏,下面悬挂一颗小小的玉石,一张简单的书签就做好了。 看到自己的杰作,林祯还挺满意的,她将书签夹在书中,想着等哪天皇帝过来了再送给皇帝,便打着哈欠去洗漱就寝了。 第二天,沈定惦记着去看望林祯的事,一下朝也不去勤政殿了,直接往栖凤宫去。 而何贤妃还想着昨日皇帝说以后会再来看她和小皇子的事,想着趁小皇子病还没有好,抓紧时机再邀请皇帝过来几趟,和她们母子俩多培养培养感情,那样皇帝就会多想着她们母子俩一点,将来不就会经常来看望她们,她也不就能得宠了吗? 于是她一听说皇帝下朝了,就迫不及待地派出小太监去皇帝下朝的路上去请皇帝过来,只是小太监去到半路,就看到皇帝的辇轿已经停在了栖凤宫门口,看着皇帝走进了栖凤宫。 他也不敢擅自闯进栖凤宫请皇帝去永沁宫,怕皇后吃醋对他发难,于是只好灰溜溜地回到永沁宫,将这件事汇报给了自家主子。 何贤妃听说皇帝去了皇后宫里,气得脸都扭曲了一下,揪着帕子着急道:“不行,本宫不管,陛下今日必须要过来,皇后也不能拦着本宫。去,你去跟陛下说,小皇子无故啼哭不止,让陛下过来看看。” 小太监又连忙跑了出去。 林祯还想着什么时候皇帝会过来,她好把书签送给皇帝,没想到今日皇帝就过来了。林祯跟他行过礼后,就神神秘秘地对皇帝说:“陛下您先坐在这里等一会儿,我去拿个东西。” 沈定见她这古灵精怪的样子,好像恢复了过来,就笑道:“什么东西这么神秘,朕倒要亲眼见识一下。” 林祯说话就欢快地跑了,过了一会儿又哒哒哒地跑回来,双手背在身后,不知道藏了什么,沈定就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看她要拿出什么东西来。 林祯走到他跟前,趁他没反应过来,将手从身后伸了出来,在他面前展开,他这才发现她手里放着张叶子,上面画了画,做成了书签的样子,虽然看起来有些简陋粗糙,但也由此猜出这是林祯亲手做的。 沈定挑了挑眉问道:“这是?” 林祯解释道:“这是我昨天做的书签,用后院的梧桐树叶子做的,送给陛下用。” 沈定将书签拿在手里欣赏一番,欣然道:“难得祯儿有这样的心意,那朕就收下了,朕一定会好好珍惜,小心使用。” 林祯见皇帝喜欢她做的书签就放心了,沈定还想跟她说点什么,就被宫人进来打断了他的话头。 宫人跪下道:“陛下,殿下,永沁宫的太监求见,说是小皇子生病哭闹,请陛下过去看看。” 沈定知道这一定又是何贤妃的手段,就不虞地皱起眉头道:“朕又不是太医,去了有什么用?” 那个宫人便道:“那奴才这就去回了他,让他回去。” 林祯却喊住他,同时对皇帝说道:“小皇子生病不是儿戏,既然贤妃急着过来找您,您就过去看看呗。” 沈定见她也这样劝自己,心里就有点气结,怨她的不解风情,但是想到她给自己亲手做了礼物,又发不出脾气来,只好自己跟自己赌气,半晌他叹气道:“行,既然皇后都这样说了,那朕就先过去看看。” 林祯便起身送他到门口,沈定想跟她说别送了,回过头看到她的时候却改口道:“这几日秋高气爽,等朕有空了,带你去上林苑骑马散散心。” 林祯闻言马上眉开眼笑地应道:“好呀!” 第205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他就是被…… 皇帝这一连几天下朝后都去何贤妃宫里,甚至有两次还是从皇后那里改道过去的,这件事在后宫里又引起了不少的议论。虽然对外说是小皇子生病,皇帝担心小皇子才去了何贤妃宫里,但浸淫在后宫多年的嫔妃可不这样认为,她们都觉得是何贤妃利用小皇子勾引皇帝,对何贤妃的做法既不耻又嫉妒。 但又不得不说她们也拿何贤妃一点办法都没有,谁让何贤妃争气,能够抚养皇帝最小的皇子呢,她们也只能在心里埋怨一下了。 特别是今日皇帝又去了何贤妃宫里,张淑妃听说这消息后气得脸都扭曲了,砸了一个茶杯发脾气。沈恭拿着功课进来给她过目,那个茶杯刚好摔碎在他面前,吓得他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张淑妃本来就在气头上,这会儿看到自己儿子这窝囊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她想她生的孩子比何贤妃多了去了,还有两个儿子,皇帝凭什么只重视何贤妃那个野种,是她的儿子不够优秀吗,还是不会像小皇子那样装可怜博得皇帝的注意? 她越想越气不过,孩子的哭声又让她心烦,就指着沈恭的面骂道:“没用的废物,哭什么哭,你在本宫面前哭有什么用?有本事到你父皇面前哭去,像你那个便宜弟弟那样,把你父皇找过来。本宫养你这么大一点用没有,看到就烦,给本宫出去!” 沈恭被母妃吼了一通,整个人都被吓傻了,连鼻涕都不会吸了,还是奶娘怕淑妃气昏头对皇子做什么,赶紧将被吓傻的沈恭哄回房间。 另一边,孙贵妃也听说了何贤妃的事,孙贵妃自从出了林依那事后,这段时间低调了不少,平时都待在自己寝宫,两耳不闻窗外事,连林祯宫里都少去了。倒不是怨恨林祯当着张淑妃和林依的面惩罚她,而是她暂时没脸去见林祯,在寝宫里面壁思过。 听说好几次在皇帝去皇后宫里的路上被何贤妃宫里的人拦住,孙贵妃也为林祯着急,关心地打听栖凤宫的事情,听到林祯好像并不在乎后,她才放心,但还是对何贤妃所作所为感到不耻,只可惜如今何贤妃和她同为四妃,自己也没什么办法去管,只好作罢。 那边何贤妃却尝到了甜头,甚至不想让小皇子病好得那么快了。为了能让皇帝经常来看小皇子,原本太医嘱咐每日都要给小皇子喝的药也被她倒了,为的就是让小皇子继续病着,她宫里的人迫于她的淫威,也不敢将此事透露出去。 这日沈定又过来,看到小皇子越发没精神,脾气也越来越不好,总是哭闹,也觉得纳闷,甚至还召来太医询问小皇子的病情:“之前爱卿不是说小皇子只是偶感风寒,并不严重,很快就会好了吗,怎么都这么久时间过去了,小皇子非但没好转,反而看起来还更加严重了,可是哪里出了问题?” 太医仔细看了小皇子的症状,也很疑惑:“不应该啊,按照微臣之前给小皇子开的药方,应该吃两天就能好了,是不是没有按时给小皇子喝药?” 听到太医这样的质疑,何贤妃做贼心虚,大声道:“怎么可能!小皇子生病,本宫这个做母妃的自然最心疼,想要他早日康复,又怎么不会听太医你的嘱咐按时给小皇子喂药呢,你可不要在陛下面前污蔑本宫!” 太医摸着胡子纳闷道:“那就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待微臣回去后再钻研一下医书,看看这是怎么回事。” 既然太医也看不出什么问题来,皇帝就只好先让太医回去了。等太医走后,殿里没了外人,何贤妃就放开了许多,面对俊朗依旧如当年的皇帝,她不免动了春心,掐着嗓子娇声道:“陛下……” 但沈定只是淡漠地看着她,那双深邃的鹰眼似乎洞穿了她的一切,让她有些心虚,也不敢太靠近了。 沈定对她说道:“贤妃有这心思讨好朕,不如好好照顾小皇子,小皇子若是有什么差池,朕拿你是问。” 何贤妃不知道皇帝是不是看出了什么端倪所以才说这样的话警告她,反正她是被吓到了,那点旖旎的心思早就烟消云散,连忙跪在地上道:“臣妾遵旨,臣妾一定好好照顾小皇子,不让陛下担心。” 沈定嗯了一声,便大步流星地离开了永沁宫。 过了两天后,果然小皇子的病有所好转,沈定见自己的威慑对何贤妃起了作用,便将这件事放在了脑后,找了个天气不错的日子,带着林祯去了上林苑。 这还是林祯当上皇后之后第一次来上林苑。以前这里的人都不清楚她的身份,只当她是当时皇后的侄女,又比较得皇帝宠爱,所以才尊敬她。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林祯成为了皇后,他们实打实的另一个主子,他们更加不敢怠慢了,听说皇帝要带着皇后过来,他们早早就做好准备迎接。 林祯也是很久没来这边了,上一次过来是什么时候她已经忘了,她还记着皇帝赏了她一匹刚长成的马驹。那是皇帝的御马乌檀的后代,原本是留给三皇子的,但那一天刚好是她的生辰,皇帝便将这匹马送给了她作为礼物,算了算已经过去了将近两年,那匹小马驹应该也长大了。 想到可以骑着那匹英俊的马儿在草场上驰骋,林祯近日来郁闷的心情终于开朗了许多,坐在她身边的沈定见她久违地露出烂漫的笑容,也觉得自己此举非常明智。 到了上林苑,那里的宫人早早就在外面等着接驾了,又是一阵好大的阵势,林祯终于换上骑马的劲装,准备和皇帝一起去骑马。 宫人将乌檀和踏云牵出来,一段时间不见,踏云果然长大了许多,因为因为血统限制,它没能长成像乌檀那样的纯种马那么高大,但这体型相比起其他马也算是庞大了,林祯甚至没有它的马背高。 但林祯就很喜欢这样高大的马儿,骑上去会很有成就感,她已经迫不及待想骑上去在草地上奔驰了,于是从宫人手中牵过缰绳,就要踩着脚踏跨到马背上。 沈定担心她太久没骑马,技术生疏了,而踏云也很久没见过她,可能会认生不让她骑,怕她从马背上摔下来,赶紧过去扶住她,嘴里哄道:“慢点来,马儿又不会跑掉,你得先和它联络一下感情?” 林祯却不以为然,拍了拍马头对马儿说道:“踏云你还记得我吗,你给不给我骑?” 踏云的头贴在她手心上蹭了蹭,很温顺地叫了几声,像是答应了,林祯便得意地对皇帝说道:“你看,它还是记得我的。” 沈定这才放心,又有些哭笑不得,只好依她,将她抱上马背。 林祯久违地骑上马,只觉得心胸和视野都开阔了许多,不等皇帝骑上乌檀,她就率先驱使踏云跑了出去。 沈定见状很是无奈,但也只能摇头苦笑,骑上乌檀追上她,两人一前一后奔跑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 林祯已经忘了上一次她这么恣意是什么时候,入宫之后,她就被周围的条条框框束缚着,旁人总要她如何如何,该做什么该怎么做,虽然皇帝已经尽可能地张开羽翼为她腾出一方自由的天地,但到底是有限的,比不得以前的她自由。 所以她很珍惜眼下的时光,在这里她可以不用当皇后,而是原来的自己,骑在马背上追随着太阳,肆意欢呼,如果可以,她希望这一天都不会结束。 林祯跑了好几圈,那些被积压已久的精力终于被挥发得差不多,渐渐地慢了下来。她骑着马儿优哉游哉地信步走在草地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和身边的皇帝说话。 “我已经好久没体会过骑马的快乐了,今天我玩得很开心。” 沈定淡淡地笑道:“开心就好,朕就怕你闷出病来。” 林祯唔了一下,说道:“那倒不会,我还是很坚强的,特别会苦中作乐。” 沈定对她说:“下个月就是秋围,到时候朕会带群臣到西郊狩猎,你若是感兴趣,朕也可以带你去。” 林祯已经很久没打过猎了,闻言激动道:“那我肯定要去,到时候给陛下猎个黑熊回来,拿它的皮给陛下做毯子。” 沈定被她天真又狂妄的语气给逗笑了,哈哈大笑道:“行,朕记着了,就等祯儿去猎头熊回来给朕。” 经过一处比较安静的地方,林祯突然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她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见是武官在教皇子们骑射,便好奇地驻足观看。 按照规定,皇子们十一岁就要学骑射,算了算,三皇子也到了这个年纪,所以他才会出现在上林苑。 不止是三皇子在,太子和二皇子也在,不过他们已经不用跟着武官学习了,这会儿正骑着马在练射术。 作为初学者的三皇子的表现就差强人意了,他骑的是一匹普通的小马驹,跟他的个头刚好合适,即使这样,他还是骑得颤颤巍巍的,好几次被吓得要摔下来,别说像兄长一样骑在马背上射箭了,就连骑着马儿跑都难。 教他的武官很是严厉,并不因为他是皇子就对他宽容,估计是皇帝吩咐过的,三皇子受了委屈也不敢表现出来,每次从马上摔下来就忍着眼泪水爬回去继续,看起来好不可怜。 林祯看了一会儿看不下去了,便骑着马儿过去,沈定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也只好跟过去。 武官见皇帝皇后来了,连忙作揖行礼,几位皇子也连忙从马上下来过来问安。 林祯下了马,示意他们免礼,然后问道:“你们在学骑射吗?让母后看看都学得怎么样。” 沈翀是见识过林祯骑射能力的,虽然林祯只是个女子,但这方面就算是他都只能甘拜下风,他不敢在林祯面前卖弄,特别是父皇还在场,所以只能谦虚地应道:“儿臣的骑术和射术还有待提高,让父皇和母后见笑了。” 连太子都这样说,那向来会藏拙的沈穹就更加不会出声了,他保持着沉默,尽可能地缩小着自己的存在感。 而刚才骑马被摔得鼻青脸肿的沈泓看到林祯后,原本想和母后诉苦再撒个娇的,但是想到母妃勒令不让他和林祯走得太近,怕回去被母妃惩罚,也绷着张小脸不说话。 林祯看到他这个惨烈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不顾他的躲闪摸了摸他的头道:“泓儿还是刚学骑射,看摔成这个样子,母后看了都心疼,让母后来教你怎么样?” 沈泓原本坚决不理会林祯,也不愿和林祯撒娇诉苦的,但是被林祯这么一说,他心里那些委屈就像决堤的洪水那样一发不可收拾,也忘了自己的坚持,哭得稀里哗啦的,呜呜呜地跟林祯哭诉骑马有多难。 林祯被他弄得哭笑不得,和皇帝对视了一眼,发现皇帝正玩味地看着她,于是她便将教三皇子学骑马一事包揽了下来。 刚开始的时候林祯还是很温柔的,沈泓也渐渐放松了下来,但是渐渐的林祯就对他严厉起来,好几次吓得他强忍着眼泪爬上马背,战战兢兢地骑着马儿溜达。他那一副上了贼船欲哭无泪的表情被沈定看在眼里,让沈定觉得他既可怜又可笑,于是毫不留情面地笑着看了全程。 沈泓在心里直呼受骗,他就是被父皇用来哄母后开心的工具!父皇真是太恶劣了呜呜呜。 而林祯一开始对沈泓温柔,也是为了让沈泓不再对骑马有恐惧和抗拒,等他愿意接受骑马这件事后,就严厉起来,是因为她知道慈母多败儿,教育还是得恩威并施双管齐下,孩子才能学得会东西,所以她也不算是故意逗沈泓玩。 不过这确实有效,在林祯的调教下,沈泓的骑术突飞猛进,连武官都忍不住跟皇帝感叹道:“皇后殿下骑术了得,就连臣都忍不住甘拜下风。” 沈定听到别人夸赞林祯,自己也很自豪,笑道:“这是自然,朕的皇后定然是最优秀的。” 第206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任何阻碍他…… 秋围定在了十月底,临近寒冬,山林里的动物都趁着最后的时间存储过冬需要的物资,此时正是它们今年最后活跃的时段,这个时候狩猎最为合适。 秋季狩猎为期三天,届时皇帝会带着随行的后妃臣子住在西郊的行宫里,就当是年前的休假了。 皇帝去狩猎,可以带上自己喜欢的嫔妃,能够随行的嫔妃一般都是很受宠的,嫔妃哪怕不喜欢这种活动,也会为了彰显自己在皇帝心目中的地位而踊跃参加。但为了节约开支,皇帝也不会把每个嫔妃都带过去,除了皇帝最想带的,其余的就要靠嫔妃们自己主动争取了。 林祯作为皇后,皇帝又三番两次提起带她去,她自然是可以跟去的。剩下的嫔妃对于沈定来说就有些可有可无了,沈定原本谁都不打算带去了,但是考虑到到时候整个行宫只有林祯一个女子,也没个同伴陪陪她,自己要应付朝臣,也不可能时时刻刻都能照顾到林祯,所以还是决定再多带几个嫔妃过去,不为别的,就为了给林祯作伴解闷,所以他就将选择权交给了林祯,让林祯挑选和她合得来的嫔妃一同前去。 林祯早就在期待这次秋季狩猎了,皇帝说她可以自由选择带哪个嫔妃一同前去,她第一想到的就是孙贵妃。 她和孙贵妃算是交好,但自从上次她因为林依的事小惩了孙贵妃后,孙贵妃已经很久没有私下来找自己玩了,这让她觉得孙贵妃和她之间产生了嫌隙,这是她最不想看到的。为了能和孙贵妃和好如初,林祯便将这次秋围作为跳板,主动给孙贵妃发出和解的信号,以此为契机和孙贵妃修复友谊。 孙贵妃这段时间都在自己寝宫闭门思过,两耳不闻窗外事,也就把秋围这件事忘在了脑后。 有天她在自己寝殿里练字修身养性,突然听到皇后仪仗的通报声,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因为她觉得林祯身为皇后,没什么事应该不会轻易屈尊纡贵来拜访她,直到宫人进来跟她说皇后来了,她才意识到真的是林祯来了,赶紧放下毛笔出去迎接。 现在天气渐冷,林祯向来是怕冷的,哪怕只是走几步路,她出门都要披上毛茸茸的披风。她个子又小,披上披风后看起来就更小的一只了,远远看着毛茸茸圆滚滚的一只,一点皇后的威严都没有,就像个娇憨可爱的邻家少女。 孙贵妃走到殿门,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只毛茸茸的团子笨手笨脚地朝她走来,让她一时忘了后妃之间的尊卑和之前那点尴尬,忍不住掩嘴笑了一下,好在隔得远林祯并没有发现她在笑。 皇后的服饰本就繁琐,再加上披风,沉重得很,林祯提着裙摆,身后两个宫女在给她提披风,这一段短短的路程走得辛苦极了,好不容易才走到殿里,她让宫女将披风取下,她这才如释重负。 脱下披风后,孙贵妃才发现林祯里头穿着好几层的襦裙,外面还穿了一件红色的短袄,看得出来她真的很怕冷,不过即使穿得这么笨重,林祯也还很努力地维持着皇后该有的仪态。在孙贵妃看来,有种人小鬼大老气横秋的诡谲可爱。 披风取下的时候不小心弄到了她头上的凤钗和簪子,她就站着让宫女们帮她整理发饰和头发,看着孙贵妃道:“贵妃,本宫来看看你。” 孙贵妃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蹲下给她行礼道:“臣妾恭迎皇后殿下,皇后殿下殿里请。” 林祯站在原地等宫女们把她的头发整理好了,这才抬起脚四平八稳地走进殿,径直走到正上方的位置上坐下,孙贵妃就站在她身边听她差遣。 林祯坐下又费了一番功夫,实在是她身上的衣服太厚太繁琐了,当皇后就这一点不好,一到天冷的时候身上的衣服又重又厚,她想动一下都吃力,但是穿少了又冷,她只能妥协。 等她坐好后,才发现孙贵妃还在旁边站着,便笑着对孙贵妃道:“贵妃也请坐。” 这还是林祯第一次到别的嫔妃宫里坐,不过她是一点都不见外,一来就知道自己要坐主位,很有皇后的风范和气势,也不知道是不是身边的人教过她,孙贵妃暗自在心里想道,然后听话地坐在了她左手下方。 林祯起了个话头,对孙贵妃说道:“这段时间本宫都不见贵妃在宫里走动了,有些担心贵妃,今日闲着便过来看看,希望没给贵妃带来困扰才好。” 孙贵妃连忙低眉顺眼地表示道:“皇后殿下言重了,您来看望臣妾,是臣妾的荣幸,臣妾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么会觉得困扰呢?臣妾这段时间少外出,是因为天气太冷了,臣妾体寒,所以才少出门,让皇后殿下担心了。” 林祯听到她说自己身体不好,便关心道:“那贵妃有没有让太医来看过,太医怎么说?” 孙贵妃苦笑道:“这都是娘胎里带来的老毛病了,年轻时为了有孕就让太医调理,调理到现在还是不行,所以您看,和臣妾同一时期进宫的嫔妃都有孩子,就臣妾没有,也就是这个原因。” 林祯了然地点了点头,然后煞有其事地对她说道:“那应该是你从小缺少锻炼的原因,你看我娘,生了那么多孩子年纪一大把了还中气十足,就是因为她年轻时就随着我爹东征西战,练出来的体魄,你若是也积极锻炼,身体应该会改善许多。” 孙贵妃养尊处优惯了,一想到吃苦就连忙摆手道:“还是算了,臣妾都这把年纪了,会吃不消的。” 林祯就噘嘴道:“也不是要你肩能扛手能提啊,就是平日里经常出去走走,有利于气血循环,身体就会健康很多。” 孙贵妃敷衍道:“再说。” 林祯见她这样,就急了,直接对她说道:“陛下最近准备去西郊狩猎,让本宫选一些嫔妃作陪,本宫还想叫你一起去的,出门走走散散心,一举两得。” 听到这话,孙贵妃才心里一动,只是她没想到林祯会把这个机会给自己,毕竟在她的印象里,后宫的女人都想独占皇帝,没有人愿意和别的女人一起分享皇帝,林祯应该也不例外,但是林祯却主动邀请她去陪皇帝。这到底是林祯太过大方,还是为了彰显自己作为皇后的大度,不情愿却不得这么做呢? 又或者是,是她太想当然了,其实林祯并不像她们这样在意皇帝的圣宠呢? 不过这样好的机会,孙贵妃并不打算放弃,她不去,对她来说没有一点好处,反而只会让别的嫔妃有了可乘之机,可以说是损己利人,她才不会做那样的傻事。哪怕皇帝并不会因此多看她几眼,她也不能把这样好的机会给别人占,所以她欣然应道:“那臣妾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林祯见自己说服了孙贵妃,就当孙贵妃已经跟她和解了,很明显地松了一口气,像是完成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便起身道:“那就这样决定了,本宫会将你的名单报到陛下那里去,你这段时间也好好准备一下,本宫就先回去了。” 孙贵妃连忙起身将她送到门外,毕恭毕敬道:“臣妾恭送皇后殿下。” 除了孙贵妃,林祯本来还想邀请叶德妃一起,但是叶德妃以自己年事已高,身体不好为由婉拒了。林祯想到叶德妃一向都这样,就没有勉强她。 剩下的名额就有些为难林祯了,她不知道皇帝比较喜欢哪些嫔妃,她也不能真的按自己的喜好来选人,不然传出去就会有人说她这个皇后当得有失偏驳,所以她很是苦恼。 外面实在太冷了,除了孙贵妃和叶德妃那,剩下的林祯也懒得走了,就干脆坐在自己的寝宫里,坐在火炉边上一边烤火一边思考剩下的名单。 没一会儿,皇帝下朝过来了,见她拿着后宫的花名册在犯愁,便笑着走过去问道:“祯儿在唉声叹气什么呢,朕大老远都听到了。” 见皇帝来了,林祯便像看到救星那样,急忙起身迎接,然后皱着两条小眉毛苦恼道:“我在纠结要找哪几个嫔妃随行呢,想来想去都没做好决定,眼看着秋围就要到了。” 如今才十月,秋冬交际之时,还不是最冷的时候,宫里都没开始供暖,但是林祯怕冷,栖凤宫早早就烧起了炉子。沈定原本还觉得是林祯不耐寒,但是一路吹着风来到栖凤宫,在火炉边上一坐,就真切地感觉到了火炉的好处,烘起来暖洋洋的,很舒服,整个栖凤宫也因此变得很温暖,就像林祯给他的感觉那样,他想象中的家就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沈定一边烤着火一边不以为然地跟林祯说道:“随便选,你想要谁陪你就选谁去,有什么好纠结的。” 林祯却不这样想:“那怎么行,我作为皇后,就是要公平行事,要是被人看出我是按照个人喜好来安排这种事情,以后我还怎么在宫里立威,让嫔妃们都听我的?” 沈定听了无奈地摇了摇头:“你啊,就是容易想太多,什么事都要上纲上线。” 林祯正欲和他讲道理,就听宫人进来汇报道:“陛下,殿下,贤妃求见。” 一听说何贤妃来了,沈定就不满地皱起了眉头,下意识觉得何贤妃又是来争宠的,他本来想不见,但是林祯已经让人去将何贤妃请进来了,他只好作罢。 何贤妃是听说皇帝要带嫔妃去狩猎,她原本以为皇帝一定会点她的名字让她陪同,但是等了几天都没等到皇帝那边传来消息,她就有些坐不住了。听说皇帝在林祯这,她便迫不及待地赶了过来碰碰运气。 按照她对林祯的了解,林祯为了在皇帝面前做个好皇后,对于嫔妃们不过分的请求一般都是会答应的,她趁这会儿过来请求跟去狩猎,林祯十有八九会同意。 她走进殿里,先是恭敬地给帝后行了礼,也没急着提出她的请求,而是陪帝后闲聊了一会儿,才循序渐进地提到狩猎的事。 何贤妃说道:“狩猎这样的头等大事,臣妾作为嫔妃,理应为陛下和皇后殿下分担,就让臣妾也随行伺候。” 林祯见她主动提出想去,便打算答应她,没想到她还没来得及出声,就听皇帝否决了何贤妃的请求。 沈定看也不看何贤妃一眼,就直接说道:“小皇子大病初愈,正是需要人照顾的时候,贤妃你就别跟去了,留在宫里照顾小皇子。” 何贤妃被皇帝这话堵得哑口无言,她怀疑皇帝是在报复她之前用小皇子生病来邀宠的事情,但是她又没有证据。而且皇帝都让她留下来照顾小皇子了,她要是表现得不乐意,不就让皇帝看出她之前表现得对小皇子很关心的样子是装出来的了吗? 这下何贤妃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沈定见她这个样子,觉得自己前段时间在她那里吃的亏终于补回来了。 不过幸好林祯不知道他这点小心思,不然林祯该笑话他小心眼了,他就是小心眼怎么了,任何阻碍他和林祯相处的人都得受到惩罚。 第207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皇后那么…… 秋围前一日,皇帝便带领着后妃和朝臣前往西郊的行宫做准备。 行宫毕竟没有皇宫那么大,住的地方有限,沈定不可避免地将林祯安排和他一个宫殿,不过他还记得自己和林祯男女有别,没睡在一屋,林祯被他安排在他的隔壁,好歹隔了一道墙。如果他不这样安排,那林祯就只能跟其他嫔妃住在离他很远的地方了,他下意识地不愿意那样。 林祯对他的这些小心思一概不知,对自己的住处也没什么要求,反正她是来狩猎的,又不是来享受的,有个地方住就行。以前她和爹爹行军的时候,还原地扎帐篷或是干脆风餐露宿呢,没那么多讲究。 这一天还没开始狩猎,大家可以在行宫休整一天,准备明天狩猎的事宜。 但林祯不一样,她年纪小,精力充沛,别人来到行宫就已经累得不行,她却闲不下来,不等随行宫人找个地方歇息一下,她就囔囔着要在行宫里逛逛,可把伺候她的宫人给累坏了。 沈定在自己住的殿里召集武官们确认明天的行程,听宫人说皇后带着宫人出去玩了,他并不感到意外,林祯要是坐得住,那才叫怪了。 他纵容的笑了笑道:“让她去,不过得派人跟着她,行宫人多口杂的,不比宫里安全。” 行宫这边虽然平日没什么主子过来,但一直有人在这边照料着,这里的活儿不比宫里辛苦,宫人们平日里见不到几个主子,规矩也比较松散。这次皇帝带着新皇后过来狩猎,掌事的大公公生怕下面那些人平时散漫惯了,给皇后留下不好的印象,甚至冲撞皇后,便提前几天对他们再三耳提面命,要他们这几天小心着点。 这边的宫人几乎都没去过皇宫,他们知道皇帝娶了新后,还是镇南大将军的千金,却一直没机会见识。他们只听闻新皇后十分彪悍,虽然年纪小小,却能将后宫里那些年纪比她大上许多,甚至可以当她娘亲的嫔妃管理得井井有条,有嫔妃犯错就会被她惩罚,就连贵妃也不例外,其手段可见一斑。 他们早就想见识一下这位小皇后到底有什么厉害之处,不但驭夫有道,让皇帝对她千依百顺,还能让后宫的嫔妃敢怒不敢言,但是又忌惮这位小皇后的雷霆手段。他们没见过小皇后长什么样子,万一在行宫里遇到了没认出来,皇后要治他们一个以下犯上的罪怎么办? 所以哪怕他们知道皇后现在已经随皇帝进了行宫,但也不敢贸然过去凑热闹,只敢躲在角落里悄悄讨论皇后。 这座行宫的主人是皇帝,然后就是皇后,皇帝都不管皇后,那自然就没有人敢管林祯了。所以林祯就像难得被放一次风的小动物那样,撒丫子在行宫里到处乱窜,她身后那些宫人压根就跟不住她,总是一眨眼的功夫就不知道她跑哪里去了,这可把他们给急坏了。 而林祯又是个爱玩的,被宫人们追赶着,听他们焦急的声音,就觉得有趣极了,故意跟他们在花园里玩起躲猫猫来。她身手不错,个子又小,跑得快,还能钻到各种让人意想不到的地方,很快她就把跟着她的宫人给甩远了。 林祯跑了一会儿,直到身后那些宫人的叫唤声都听不到了,她才停下来喘了口气。她想甩掉一直在身后跟着她、不管她做什么都要出来跪着哭着求她不能做这个不能做那个的宫人很久了。自从当了皇后之后,她去哪里都要带着很多宫人,美其名曰这是皇后的仪仗,只有才能体现出皇后的尊贵和威严,让人信服和敬畏。 像现在这样独自一个人自由自在地行走在无人的花园里,林祯已经很久没有体验过了,所以她还不想乖乖回去找那些宫人,而是继续在花园里乱逛。 她第一次来这里,行宫的花园没有御花园大,但景致还不错,好像是根据江南的园林布置的,有山有水,很是雅致。林祯看着面前用山石堆砌成的惟妙惟肖的假山,想到自己好久没爬过山了,就有些心痒痒,也许爬到上面能看到更远处的景观呢? 于是她对着自己的手掌心哈了一口气,直接往假山上爬。 好在她今日穿的是比较简便的衣裳,若是皇后的礼服,她估计连抬起腿都难,更别说爬山了。她攀着石头,两三下就爬到了山顶,才发现这座假山还挺大,顶部甚至可以行走,下面的人还看不到。 她拍了拍手,大步往前走,太阳晒在她身上还暖洋洋的,这里没有一个人,让她感觉到了久违的自由和轻松,心情别提有多好了,要不是怕自己在这里耽搁太久让人担心,她甚至都想在这里直接躺下好好地睡一觉。 这座假山毕竟是用石头堆砌的,有些地方并不稳固,林祯走得很小心,不过她身子轻,又学过轻功,踩在石头上面并没有留下一点重量,更别说弄出声音了。 她走得开心,有些忘我,就在假山顶上来来回回地走。她以为这里没有人,不想突然听到有声音从底下传来,她怕是她那些宫人找过来了,跪着求她回去,很是扫兴,便停下不敢弄出一点动静来,仔细地听他们的说话声。 这一听,她才发现这些声音很陌生,不是她身边那些宫人,应该是在行宫里工作的人,她就松了一口气,但也不敢放松警惕,万一被她们发现这上面有个人,不得吓死? 她不说话,下面的人就不知道她在上面,便继续肆无忌惮地接着谈论之前的话题。 宫女甲:“哎,你去见过皇后了吗,皇后长什么样啊?” 宫女乙:“谁没事敢靠近那边啊,万一被皇后看到我不务正业,玩忽职守,岂不是要把我的腿给打断?” 宫女丙:“皇后有这么可怕?” 宫女甲唏嘘道:“可不是,她可是镇南大将军的掌上明珠呢,从小在军营长大的,听说可彪悍了,不然怎么驯服得了陛下,让陛下对她言听计从,后宫的嫔妃也都被她训得服服帖帖的?我猜她一定长得很凶残,性格也很彪悍。” 宫女丙惊讶道:“真的吗,那我更好奇了。要不我们偷偷过去看看?” 宫女乙:“反正我不去,你们要是好奇你们就自己去。” …… 林祯没想到自己只是无意间经过这里,都能听到别人在议论自己。而且…… 凶残,彪悍?是在说她吗?她真的有这么可怕?林祯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滑溜溜还有些肉嘟嘟的脸,也没那么夸张? 她可得扭转别人对她的印象才行,她可不想背上这无须有的骂名,她要让这里的人都知道,她是个宽厚仁慈开朗爱笑的皇后。 这样想着,她心生一计,趁这些宫女们没走远,她加快脚步,几乎是飞了起来,赶在了她们前面,在她们没来之前坐在假山的石头上,抱着脚做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来。 宫女们很快就出现在她的视野中,林祯叫唤得更卖力了,果然就将那几个宫女吸引了过来。 那几个宫女没想到这里居然会有人,而且看起来还很眼生,这个小姑娘她们敢打赌绝对不是行宫里的人,而且她身上穿的衣服也不像是宫人穿的,头上还带着金钗,这玩意可不是谁都能带的。所以她们猜这个小姑娘一定是哪个王公大臣家的千金,跟着来狩猎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跑来了这里,看起来好像还受伤了。 在行宫里干活的宫人很难见一次主子,更别说被主子赏识提拔赏赐了,所以她们看到这个非富即贵的小姑娘,马上就动了心思,要接近她,从她身上得到好处。 于是她们便热情地上前问道:“这位小姐,您怎么了,需要奴婢的帮忙吗?” 林祯见她们果然上钩了,在心里偷笑的同时装模作样道:“我自己跑来这里玩,不小心迷路了,还扭到了脚,几位姐姐能否带我出去?” 宫女们走近了,才发现这个小姑娘长得极好,粉雕玉琢似的,让人看了就心生喜爱,哪怕她们同为女子也不能幸免,更何况这小姑娘还挺有礼貌,平易近人,她们就更加喜欢了。连忙上前柔声关心道:“小姐怎么自己一个人跑来这里了,您的家人呢?他们找不到您一定很担心,奴婢先扶您起来,您看看能不能走,再带您出去。” 林祯挤出几滴感动的泪水,感激道:“谢谢姐姐们,你们真是人美心善。” 这几个宫女被她夸得心花怒放,连忙道:“哎,小姐过奖了,您才是奴婢们见过最漂亮的人儿呢,不知道小姐是谁家的千金?该怎么称呼?” 林祯含糊其辞道:“我姓林,家父是朝廷一个小小的官员。” 她说这谎话也不脸红,若林敬则都只能算是一个小小的官员,那朝中还有谁能称得上是大官呢? 好在这几个宫女并没有怀疑,毕竟林姓是个很常见的姓氏,她们也没把林祯和当朝皇后联系起来,只以为林祯的爹真的只是一个小小的官员,便没有放在心上。 那边跟着皇后的宫人把皇后给跟丢了,急得像热锅的蚂蚁,找了好久都没找到皇后,他们不敢耽误,赶紧派人回去将此事禀告给皇帝。 沈定听说皇后走丢了,不顾在场还有那么多大臣在看着,急得站了起来,厉声问道:“怎么会丢了呢,朕不是让你们好好跟着皇后吗,你们都干什么吃的,皇后那么小一个孩子都看不住,一群废物!” 见皇帝大发雷霆,在场的不论是大臣还是宫人都被吓得噤若寒蝉,战战兢兢地跪下求皇帝息怒。 林敬则也参加了这次狩猎,此时就在其中,听到宫人来报说皇后走丢了,他不禁汗颜,生怕皇帝突然想起他是皇后的生父,治他一个管教不严的罪,同时也为自己死性不改的女儿捏了一把汗。 郑华连忙道:“陛下息怒啊,依奴才看,当务之急还是得先找到皇后殿下啊。” 沈定哼了一身,甩手而去,竟是要亲自去找皇后了,在场的臣子也不敢耽搁,连忙跟上一起去帮忙找人。 但行宫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沈定一时半会也不知道要去哪里找林祯。他以为林祯不会跑太远,就没有让暗卫跟着,这下好了,出事了连人都找不到。他一边懊悔,一边下定决心,等这次找回林祯后,之后不管她去哪里,都得让暗卫紧紧跟着,不能有一点闪失。 第208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您别看陛…… 沈定大步流星地走在前面,宫人和大臣亦步亦趋跟在后面,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走在行宫中,很是引人注目,这个时候大家都知道皇后在行宫里走丢了。 张淑妃和林依这次也跟来了,因为林祯实在不知道该选谁过来,而张淑妃和林依都刚晋位,如果不让她们来,有点说不过去,故而这会儿张淑妃和林依也知道了林祯在行宫里走丢了的事情,她们非但没出去帮忙找,反而还有些幸灾乐祸。 “丢得好,真希望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是个尸体了,那样就没有人占着皇后的位置了。” 林依心里也是这样想的,不过她毕竟谨慎一些,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不敢乱说,怕隔墙有耳传到皇帝耳中,自己好不容易才爬到嫔位,要是丢了可就不好了。 但是她也没劝张淑妃小心谨慎,因着上次皇帝说要封她为充容的时候,张淑妃因为嫉妒居然站出来反对,这让她记恨在心,虽然现在她表面看着还是依附张淑妃的,但私底下已经有了二心。 何况现在宫里四妃都满了,她想要当皇后,下一步就是要先爬到妃位,她得找机会把四妃的其中一个拉下来,自己顶上去,然后才能进行下一步。她想,只要她能爬上妃位,哪怕她顶掉的是张淑妃的位置又如何?到时候她是妃,张淑妃是嫔,张淑妃又能拿自己怎么样呢?而且张淑妃并没有强有力的娘家支持,她并不怕得罪张淑妃。 但是眼下她还是要装出服从张淑妃的样子,所以只好斟酌着说道:“臣妾听说这行宫里山和水都特别多,皇后殿下如果不认识路乱走的话,确实有可能会遇到危险。” 张淑妃哼了一声:“她最好掉到井里去,也省得本宫和她斗。” 林祯是在花园附近走丢的,宫人就将皇帝等人带到了花园外,只是这个花园有点大,沈定也不知道林祯会藏在哪里,一时拿不准主意先从哪里开始找。 而后他突然想起来林祯她爹也在身后的人群中,他倒是忘了这一茬,林祯是林敬则看着长大的,知女莫若父,林敬则总该知道他那宝贝女儿喜欢往哪里钻? 于是他转过身来,找到人群中的林敬则,沉声道:“林卿,你过来一下。” 林敬则突然被点名,以为皇帝是要找自己这个当爹的问责了,冷汗一下子就流了下来,但也知道硬着头皮出列,而他周围那些大臣都或同情或是抱着看好戏的眼神看着他。 他低着头躬着身谨小慎微地走上前去,道:“微臣在。” 沈定蹙眉问道:“林卿是皇后的父亲,应该比朕要了解皇后,你可知皇后平日里最喜欢去什么地方玩,皇后此时会在哪里?” 林敬则流着冷汗回答道:“皇后殿下自幼好动,最喜高处,微臣觉得她可能会在树最多或者有山的地方。” 此话一出,在场不少臣子都在憋笑,也许是觉得皇帝和林敬则这对翁婿的对话太过好笑,又或者是为皇后的行为感到好笑。而说出这话的林敬则自己都感到羞愧,实在是他教女无方,教出了这样混世魔王的女儿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丢皇家的脸面,不知道皇帝心里有没有埋怨自己,或者说觉得后悔娶了林祯当皇后,事后会不会责怪林祯什么的。 特别是最后一点,林祯是他当掌上明珠养大的,这么多年他都不舍得说林祯一句重话,要是在皇帝那里受了罚,他不得心疼死? 好在皇帝并没有说什么,也没有表现出很生气的样子,听了他的话后只是沉吟了一番,便说道:“那朕或许知道皇后在哪里了。” 说罢,他便兀自往假山那边走,既然林祯喜欢往高处爬,那她应该不会错过那座如同鬼斧神工的假山群。 那边林祯一边由宫女扶着她,一边叨叨地和宫女们聊个不停。她长得讨喜,嘴巴又甜,话还听不多,很快就把几个宫女哄得服服帖帖,连老家在哪里都说给她知道了,就差没跟她说私房钱藏哪里了。 林祯聊天聊得有些上头,自从进宫之后,她就很少能这样放飞自我地跟人聊天了,因为没有人敢和她这样说话啊,她又要端着皇后的架子。在皇帝面前倒是会放松一些,可那毕竟是皇帝,她也不敢什么都和皇帝乱扯。只有在这些不知道她身份的宫女面前,她才能毫无顾虑地谈天说地。 她和几个宫女有说有笑地走出假山,还要说什么呢,就见那几个宫女突然脸色一变,不等她反应过来,就齐齐跪了一地,搞得装瘸的她差点真的摔一跤,好不容易稳住身体,她才发现是皇帝带着人来了,赶紧住了嘴,像做错事的小孩那样低下头去不敢出声。 沈定终于找到林祯,可算是松了一口气,不过他并没有表现出来,也没有把那几个跪在地上的宫女放在眼里,而是看着林祯,似笑非笑地对林祯说:“皇后真是教朕好找啊。” 听到这话,跪在地上那几个宫女都有些懵比。皇后?什么皇后?皇后在哪呢? 她们的眼角瞥到还站在她们身边的林小姐,这位林小姐见了皇帝并没有下跪,见状,她们心里突然产生一个大胆的猜测。 这位林小姐,难道就是皇后? 像是印证她们心中的猜测那样,只听皇帝对站在她们身边的“林小姐”说道:“皇后也该玩够了,该随朕回去了。” 林祯还没演完她的戏呢,没想到皇帝就大动干戈地带着这么多人找来了,让她有些尴尬,不知道该怎么收场才好了。可是她又不敢不听皇帝的话,只好心虚地吐了吐舌头,回到皇帝身边。 沈定就睨着她,等她走到身边来了,一把握住她的手。林祯出来有一会儿了,现在这天又凉,她的手被风吹得有些冻,沈定一下子就感觉到了,皱着眉头轻训道:“让你乱跑,手都冻成了这个样子也不知道回去。” 林祯小心翼翼地露出个讨好的笑容来,小声道:“这不是在往回走了嘛,谁想到陛下居然来得这么快。” 她说的话沈定是一个字都不信,沈定依旧保持着居高临下的姿势,有些嫌弃又有些无奈地说道:“你啊,真是不让人省心。” 一同前来的大臣们总以为皇帝找到不听话的皇后之后,会当众教训皇后一通,让皇后下不来台,以后不敢再犯。没想到事实却跟他们想象中的相去甚远,皇帝压根就没怪皇后,反而还担心皇后出来这么久有没有被冷到,这宠溺纵容的态度,他们可从未见过,不禁让他们震惊,同时又不得不感慨帝后的感情是真的好。 沈定怕林祯着凉,没有在这里多待,也不给林祯和宫女们解释的时间,就直接牵着林祯离开了花园。林祯走的时候两步一回头,看着依旧跪在地上的宫女欲言又止,但终究还是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皇帝带着走远了。 等皇帝皇后等人走远后,花园里没了其他人在,那几个宫女才终于回过神来,战战兢兢地起身,后怕道:“刚才那位林小姐,竟然、竟然真的是皇后殿下?” “吓死我了,皇后殿下怎么会一个人出现在花园里,她不会听到我们之前说的话了?她会不会跟陛下告状,让陛下来治我们的罪啊?” “应该……应该不会,我看皇后殿下也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她刚才不是和我们聊得挺好的吗?” “真是不敢相信,当今的皇后殿下居然是这样的小姑娘,这看起来哪里像是皇后啊,跟我老家的邻家姑娘一样。到底是谁乱传,说皇后殿下长相凶残,性格彪悍的,差点坑死我们。” “一但接受皇后殿下长这样的事实,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嘛,皇后殿下挺可爱的,特别是被陛下训话的时候,小小只的特别委屈,嘤。” …… 林祯不知道她走后那几个宫女是怎么议论她的,不过她不用想也知道她们肯定会议论自己,说不定还会埋怨自己欺骗她们,想到这里林祯就心虚不已。也不知道真的是她们在背后议论自己,还是真的着凉了,林祯跟皇帝回去的路上连着打了几个喷嚏。 沈定听到林祯小声打喷嚏的声音,眉头是越皱越紧,他用力地握住林祯的手,企图以此让林祯感到暖和一些,嘴上却在说教道:“让你乱跑,着凉了,下次不许一个人走了,等下回去朕让人给你煮点姜汤。” 林祯一听到要喝姜汤,整张脸就皱了起来,跟皇帝讨价还价道:“可以不喝吗,我没着凉。” 沈定只是睨着她,凉凉道:“你不喝,要是真的着凉了,明日的狩猎就没你的份了。” 听到这话,林祯就噤声了,回到住所后就乖乖地喝了一大碗皇帝让人熬的姜汤,差点没把她辣死。 晚上林祯就住在沈定的隔壁屋,沈定只要凝神注意听,都能听出来林祯什么时候在做什么,实在太近了。沈定已经有很多个夜里没有林祯陪着了,此时虽然隔了一道墙,但是想到林祯就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就在他的眼皮底下,他就感到心安不已,这种感觉已经很久没有过了,他有预感今晚能睡个好觉。 隔壁屋里,林祯应该是在泡澡,沈定听到宫女对她说:“殿下,您该起来了,不然水都要凉了,会着凉的。” 然后林祯就说:“不,我还没玩够,让我再多泡一会儿。” 宫女无奈:“您又不让奴婢进去,奴婢也不好给您再加一些热水。” 林祯就不以为然道:“那你把水放到屏风后面来,我自己倒进去不就好了?” 听完整个对话的沈定哑然失笑,林祯这小丫头真是去哪里都改不了她那古灵精怪的性格。跪在他面前的暗卫应该也听到了隔壁屋的对话,只是没觉得有哪里好笑的,也不敢笑。那毕竟是皇后的闺房事,他作为外男,本就不应该听这些,他只好深深的低着头,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听到,跪着等皇帝的差遣。 许久,他才听到皇帝对他说:“以后就由你跟着皇后,在暗中保护皇后,有什么动静马上来禀告朕,不得有任何闪失,知道了吗?” 暗卫不敢怠慢,连忙应道:“属下领旨!” 暗卫退下后,沈定听到隔壁屋林祯还在闹腾,沈定怕林祯闹得太晚睡不够,就叫来流光,吩咐道:“你过去一趟,看看皇后在做什么,让她早点睡。” 其实他们两间屋子离得并不远,出门就到了,沈定要是不放心大可以自己亲自过去一趟,但是想到上次他夜访栖凤宫遇到林祯沐浴出来的场面,怕尴尬所以就没过去,而是让心腹流光代替过去看看,管束一下林祯。 因为林祯不怎么喜欢被流苏管着,所以这次来行宫这边,林祯就以后宫和栖凤宫不能没有人管事为由,将流苏留在了宫里,并没有带来。也是因为这样,她才能如此肆无忌惮地玩闹,其他宫人压根就管不住她。沈定也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所以才让流光过去一趟。 流光进去的时候,林祯正系着腰带从屏风后面出来,一副刚洗完澡的样子,见到流光,她两眼一亮,很激动地走过去说道:“流光姑姑您怎么来了?” 流光面带微笑道:“陛下不放心您,就让奴婢过来看看,顺便哄您睡觉。” 林祯却苦恼道:“这么早就要睡觉了吗,我还打算吃些糕点再睡的。” 流光哭笑不得,也许皇帝就是猜到皇后不会那么轻易睡觉,所以才特意让自己过来盯着,不给皇后睡前吃东西。 她像哄孩子一样哄林祯道:“殿下乖,奴婢给您讲故事哄您睡觉。” 林祯还是很给流光面子的,听流光这么说,就乖乖地跟着流光到床上躺下,盖好被子,只露出个脑袋,期待地看着流光:“那流光姑姑能不能给我讲讲陛下小时候的故事啊?” 在隔壁的沈定听到这话后忍不住挑了挑眉,这小丫头,好奇心还挺旺盛,只是自己年轻时并没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可以供她消遣罢了,他并不希望林祯知道他那些阴暗又悲惨的过往。 而流光却对林祯说道:“好呀,那奴婢就给殿下讲讲陛下的故事。其实啊,您别看陛下人高马大的一个,但是他怕蟑螂,小小一只的蟑螂他都怕,看到蟑螂脸色都变了,所以奴婢每日都要让人把清心殿清扫一次,确保里面没有一只蟑螂。” 林祯听得一愣一愣的,然后乐了,拍手道:“没想到呀,原来陛下会害怕蟑螂,那他要是有机会到我的故乡去,见到巴掌那么大的蟑螂,岂不是会被吓得不行?” 隔壁的沈定:“……” 第209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这次狩猎…… 也许是昨晚睡前听流光姑姑说了皇帝小时候的故事,特别是知道堂堂一国之君居然害怕蟑螂之后,第二天林祯面对皇帝的时候,眼里总是不自觉地流露出对弱者的怜爱。 沈定开始还没注意到有什么不妥,但是林祯的目光实在太灼热,看得多了他也就察觉出了异常,他也朝林祯看过去,见林祯正用一种让他感到很莫名的眼神在看着自己,让他浑身上下都不自然。他以为是自己的衣服或是头发有哪里没整理好,就一边打量着自己一边问林祯道:“你这样看着朕做什么,是朕身上有哪里不妥当吗?” 林祯这才收回自己那怜爱的目光,摇摇头道:“没什么,陛下不用放在心上。” 她想的是,人无完人,谁规定男子就不能怕蟑螂了,皇帝再厉害,那也是个人,是人就会有害怕的东西,这都是很正常的,她要用平常心去看待皇帝,更不能嘲笑皇帝,她要忍住。 沈定还是觉得怪怪的,可是他看了自己一圈,都没发现什么异常,只好暂时把这件事放在脑后,他得带着林祯去围场主持狩猎的开幕仪式了。 狩猎之前,皇帝和皇后要穿着祭服登上祭台祭拜天地,感谢大自然的馈赠,这样才不会受到大自然的报复,也能多打点猎物,所以沈定和林祯是穿着祭祀的礼服去往围场的。 帝王狩猎非同小可,仗势十分浩大,行宫的宫人也得去帮忙,昨日在花园遇到林祯的那几个宫女也在。 帝后走向祭台的时候,她们就在道路两边站着,她们始终很好奇林祯当皇后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因为在她们看来,林祯就是个没长大的小女孩,很难想象她作为皇后时的样子,如今她们终于看到了。 林祯头戴着华丽贵重的凤冠,身穿玄色的阙狄,双手交握于袖子中,抬头挺胸地跟在皇帝身后一步又一步坚定地朝祭台上走去,这副正经而庄重的模样,哪里还有昨天那古灵精怪的影子? 若不是她们昨日就亲眼见过林祯,听到皇帝亲口喊她为皇后,她们都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庄严的皇后就是昨日那个可可爱爱的小姑娘。也是看到林祯这个样子,她们终于明白为什么林祯能坐稳皇后的宝座,还能将皇帝和嫔妃管理得服服帖帖了,就她这个气势,谁看了敢不服气啊? 一时之间门,她们佩服林祯佩服得不行,再也不敢质疑林祯了。 祭祀过后,狩猎就要正式开始了,沈定和林祯各自去换狩猎穿的劲装。 沈定先换好出来,参加今年狩猎的大臣和王孙公子以及侍卫已经在营帐外整装待发,就等皇帝一声令下,他们就能冲进山林里,将最威猛的猎物打来献给皇帝了。 见到他们意气风发的样子,沈定很是高兴,朗声道:“我大朝儿郎就应该有这种气势这种风范,才能守住我们祖先打下来的江山!” 被皇帝这么一鼓舞,在场的不管是文臣还是武将都慷慨激昂,跪下高呼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林祯还在临时搭建的帐篷里换衣服,听到外面的喊声,就已经迫不及待想出去参与到其中了,她连忙催促给她换衣服的流光和玉兰:“快点快点,我已经等不及了,要是一会陛下他们丢下我走了就不好了。” 流光见她急成这样,就笑着宽慰她道:“殿下不用着急,陛下一定会等您的。” 林祯终于换上骑射的劲装,马上就跑了出去,她窜出帐篷,以为皇帝已经走了,没想到皇帝还站在门口等她,外面就是乌泱泱的一片人,都在等皇帝带头出发呢。 看到这么多人,林祯才收敛一点,她总不能再在臣子面前给皇帝丢脸不是?她做出端庄的样子来,一本正经地清了清嗓子对皇帝说道:“陛下,臣妾已经准备好了。” 沈定看了她几眼,这才说道:“那就出发。” 大臣们这才意识到皇帝要带着皇后去狩猎,一时震惊不已,因为自古以来,就没有皇帝带着皇后打猎的。因为在他们的固有印象里,皇后都是金枝玉叶,娇弱得很,实在不合适打猎这种活动,皇后只需要待在营地里,组织剩下的女人做后勤工作,等他们回来就好了,那才是皇后该做的事情。 震惊过后,就有人出来劝谏道:“陛下,皇后殿下凤体金贵,恐怕经不住马背上的颠簸,而且山林里猛兽很多,要是惊到皇后殿下就不好了。” “是啊陛下,自古以来也没有皇后去狩猎的先例啊。” 林祯听到这话就不服气了,她正要跟这些迂腐的大臣争论,就听皇帝先说道:“哎,爱卿们此言差矣,以前没有皇后狩猎,是因为她们不具备那个能力,而不是说皇后不能参与到狩猎中去。而且没有先例,那朕的皇后就来开创这个先河也是一样的。” 又有大臣担忧道:“可皇后殿下毕竟是女子,狩猎途中危险重重,还得派人保护皇后殿下……” 沈定笑道:“爱卿是不相信皇后吗?皇后好歹是镇南大将军的女儿,虎父无犬子,说不定皇后只会比在场的很多男儿都英勇呢。” 林祯被皇帝这么一说,内心都要膨胀了,连连在心里附和没错没错,但是当着这么多大臣的面,她还是要装作矜持谦虚一些的,所以她只是微微笑着,什么都没有说。 听到皇帝这么说,有些自以为很厉害的武将就不服气了。皇后是镇南大将军的女儿怎么了,她爹打仗厉害,也不代表她骑马射箭的功夫也很厉害啊,哪怕她真的很厉害,她也不过是一介女流,皇帝怎么能拿一个弱女子和他们作比较,还扬言他们没有皇后厉害呢? 他们心里都很不服气,只是碍于对方是皇后,不敢反驳,但是已经在心里下定决心,一定不能被皇后比过去,不然他们这些大老爷们的脸面往哪里放? 林祯看出有些人的不服,但是也没说什么,只是觉得自己今日必须要好好表现一番,不能辜负了皇帝对她的高度评价。 狩猎开始后,侍卫将皇帝和皇后狩猎要骑的马带了上来,正是乌檀和踏云。林祯自己一个人是完全可以爬上踏云马背的,但皇帝也不知道是为了在大臣们面前表现出帝后恩爱的假象还是什么,还特意过来扶了她一把,她也只好配合。 等所有人都骑上马,皇帝一声令下,便都像离了弦的箭那样朝山林里冲刺,林祯更是一骑绝尘,遥遥领先,激得那些不服她的将士们拼了命地追赶。 沈定理应带着几个他器重的武将去狩猎的,但是他担心林祯一个人在山林里遇到危险,只好跟在林祯后面,狩猎倒是其次了。原本想要跟随皇帝,好在皇帝面前好好表现一番的武将见皇帝居然如此优哉游哉,没有一点斗志,不免有些失望。 今日的狩猎,几位皇子和他们的伴读也来了,就在后头走着。杨暨一边慢悠悠地骑着马跟在大部队后面,一边看着帝后那边对身边的太子说道:“这次狩猎,陛下的心思似乎并不在猎物上,太子殿下可要注意分寸,别到时候被人拿来大做文章了。” 沈翀自然也看到了父皇和母后形影不离的样子,他心里本就不舒服,又听杨暨这番似乎别有深意的话,就面色不虞地看了杨暨一样,说道:“孤自然知道,用不着你多管闲事。” 杨暨被他这么回复,也没生气,只是微微地笑着,这让沈翀更加恼火了,用力地夹了一下马肚子,就策马跑到前面去了。 林祯骑着马儿走在林间门的道路上,她运气不错,遇到几只野猪和狐狸,她拿起弓箭瞄准,百发百中,每打中一只猎物,随行的侍卫就跑过去将猎物拿回来,林祯得意洋洋地对皇帝说道:“怎么样,我的箭法不错,等我再多猎一些,用它们的皮毛给你拿去做衣服。” 沈定就笑道:“行,那朕就等着不劳而获了。” 途中他们遇到其他来打猎的臣子,都上前来跟皇帝寒暄了几句,言语之中都有希望皇帝能带领他们去打猎,而不是在这里陪皇后玩过家家的意思。林祯听得烦了,觉得他们在这里叽叽喳喳地影响她打猎,便不耐烦地对皇帝说道:“陛下就带各位大人去别的地方围猎,臣妾这边一个人也可以的。” 大臣们借机道:“是啊陛下,臣等仰慕您的骑射已经很久了,就让臣等见识一下。” 沈定原本不想跟他们去的,但架不住他们不依不饶地缠着自己,而且林祯也发话了,他只好应道:“那好,朕就让你们见识一下,皇后就自己玩去,你们要保护好皇后知道吗?” 得到侍卫们的回答,沈定这才骑着乌檀带着大臣们往别的地方去。 少了皇帝在身边看着,林祯就放松了很多,她骑着踏云信步走在林间门,看到感兴趣的猎物了,就拉弓搭箭射下来,一路走来收获还不少。 这林子里有不少兔子,不过应该是人闹出来的动静让它们起了警惕之心,所以都藏起来了,林祯这一路来倒是很少看到野兔,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她亲眼看到一只野兔在见到她后,就被吓得慌不择路,一头撞在了树根上,晕死了过去。 林祯可以将箭对准凶猛的动物,却舍不得伤害这种与世无争的小动物,她连忙下马走过去,将那只晕死的小兔子抱起来,搂在怀里哄了哄,那只兔子这才悠悠转醒,害怕得缩成一团。林祯安抚它一番就将它放到了地上,对它说道:“快回家去,别让人逮着了。” 小野兔像是听懂了她的话那样,一溜烟儿就窜进了不远处的洞穴里,不再出来了,林祯这才放心地上马离去。 而另一边,皇帝和大臣们发现了住在山里的大黑熊,那黑熊巨大无比,行走的时候就像座小山那么大,引得猎人跃跃欲试。 沈定也不例外,他终究是个男子,还是皇帝,骨子里有属于男性的血气方刚,看到这么大个猎物,他自然很兴奋,骑着乌云慢慢逼近,手里已经拿起了弓箭,只等找准机会,就将黑熊一举拿下。 只是这黑熊毕竟凶猛,沈定也不敢靠太近,怕它突然发难伤着自己。另一边已经有急功近利的武将对准黑熊射了一箭,但是那武将心浮气躁,技艺也不精,并没有射到要害,只是伤了黑熊的皮毛。 但也是这样,惊动了黑熊,黑熊吃痛,愤怒地起身,因为它看不清,所以只是凭着本能往前走,一边走一边发出咆哮声,所经之地都被它糟蹋得一片狼藉,很是吓人。 随行的侍卫怕黑熊伤到皇帝,连忙掩护皇帝后撤。沈定不甘心就这样撤退,一直找机会让黑熊毙命,其他武将也不愿错过这个立功的好机会,也都蠢蠢欲动。 混乱之中,黑熊又中了几箭,这些它是真的被激怒了,漫无目的地暴走着,甚至有几个大臣骑的马儿受惊失控了,将大臣从马背上摔下去的,不少人都受了伤,场面一度混乱。 这个样子是无法继续围剿这头黑熊了,武将们为表忠心,都挡在皇帝跟前:“陛下先走,让末将拦住它!” 沈定其实并不怕这头熊,他有把握能把熊杀死,但是大臣和侍卫都让他走,甚至推着他走,他只能退后一点看着。 林祯听到前面闹哄哄的,伴随着猛兽的叫唤,就来了兴趣,不顾侍卫们的劝阻就骑着踏云走了过去。 远远的,她就看到一座黑色的小山在林间门移动,定睛一看,那竟然是一头巨大的黑熊,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熊,想到她曾跟皇帝夸下海口,要猎一头熊给皇帝做毯子,二话不说就拿起弓箭对准那头失控暴走的黑熊。 咻的一声,箭势如破竹地穿过林间门,正中黑熊的后脑勺,林祯发力很巧,箭的力道很大,深深地穿破了黑熊的骨肉,黑熊失去了控制身体的力量,猛然倒下。 而眼看着就要被黑熊扑倒的那几个武将上一刻还在担心自己会不会被黑熊打死,下一刻就看到黑熊突然倒下了,都有点懵逼。他们不可置信地看着一动不动的黑熊,才发现黑熊的嘴里冒出冰冷的箭头,这头黑熊竟然是被人射死的。 可到底是谁把熊射杀的呢?他们顺着箭的方向看去,只见十几尺外,穿着劲装的皇后骑在马背上,手里还保持着持弓的姿势,看样子应该就是皇后射死的熊。 意识到这一点,他们都不由得吞了口唾沫,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第210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下一次皇…… 林祯还没意识到这里都发生了什么,她只是看到这里有头熊,她想给皇帝猎下来做毯子,就顺手拿起弓箭射死了。她跟着身为大将军的父亲学了十几年的弓箭,箭法高超,不费吹灰之力就杀死了暴走的黑熊,这是一般人没有的魄力。 她射箭的力度很大,以至于箭射出去后,出现了弓反,弦也在余震,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将弓放下,轻轻巧巧地从马背翻下来,带着侍卫朝黑熊倒下的方向走去。 等走近了,她才发现黑熊附近有人,正是之前见到的那几个看不起她的武将,而此时他们都跌坐在地,一副劫后余生的样子,很是狼狈。 林祯惊讶地看着他们:“你们怎么也在这里,陛下呢?” 这几个武将看到林祯走到他们跟前,这位年纪轻轻的皇后,站着的时候甚至没到他们的肩头高,但此时站在他们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的样子,却莫名地高大,很难想象地上那头奄奄一息的黑熊是怎么个小姑娘射死的,他们不由得有些敬畏林祯,连忙跪下道:“末将参见皇后殿下,陛下已经被护送到安全的地方了。” 林祯了然地点了点头,看着地上那头已经失去了动弹力气的黑熊,抬着下巴吩咐他们道:“既然你们在,那刚好帮本宫将这头熊带回去献给陛下,这可是本宫送给陛下的礼物,陛下看到了一定会很喜欢的。” 武将们听到林祯这话,艰难地咽了咽唾沫。这头熊实在太大了,运回去一定会很显眼,然而这样的战利品却不是他们的,而是皇后亲自猎下的,他们却一无所获,说出去不知有多丢人。 想到他们之前还信誓旦旦要比过林祯,这下是不论如何都比不过了,这座山头最大的熊已经死于皇后的箭下,他们要去哪里找比这头猎物还要大的猎物呢? 他们自愧不如,只好甘拜下风,老老实实地将这头黑熊抬回营地。 早在黑熊暴走的时候,沈定就被随行的大臣和侍卫以保护他安危为由强行护送回了营地,但其实沈定并不惧怕那头黑熊,他是有把握杀死那头熊的。只是他身边的人为表忠心,非要护着他离开,沈定拗不过他们,只好跟着他们回营地。 回到帐篷后,沈定想起来林祯还在山里,不知道那头暴走的黑熊会不会误打误撞到林祯跟前,林祯会不会被吓到,会不会有危险。他人虽然在营地,但心却一直系在林祯身上,担忧地坐立不安,还派了几次人进山去找林祯。 不知过了多久,被派出去的人骑着马回来,还没到皇帝跟前,就连爬带滚地从马背上下来,跑到皇帝面前跪下,激动地语无伦次:“陛、陛下!皇后殿下她!她!” 沈定被他这样弄得心都提起来了,眼皮一跳问道:“皇后怎么了?” 侍卫缓了口气,终于将话说清楚了:“皇后殿下她、她带着那头熊的尸体正在回来的路上!”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都震惊了,特别是刚才看过那头黑熊有多凶残的大臣,是完全不敢相信这个事实,那头熊那么凶暴,皇后怎么就把它给杀了呢?他们这些男子汉大丈夫都制服不了那头熊,皇后一个弱女子是如何做到的? 沈定听到这话也是吃惊不小,但他并没有怀疑这件事的真实性,而是紧张地问道:“那皇后呢,她有没有被伤着?” 侍卫回答道:“回陛下的话,属下看到皇后殿下似乎一切如常,并没有受伤的迹象。” 沈定这才松了一口气,放下心来,站直身体朝着下山的路看去,满怀期待地等着林祯回来。 那些大臣也在张望着,不过并不是担心皇后,而是急着看看事实是否真如探子所说,皇后真的猎下了那头黑熊。很快他们就被事实狠狠地打了一巴掌。 林祯在几个侍卫的拥护下慢悠悠地骑着踏云从山里出来了,几个人高马大的武将扛着一头巨大的黑熊吃力地跟在后面,对比起他们,林祯就显得轻松很多,完全看不出来她刚跟一头黑熊搏斗过。 待林祯走回营地,沈定连忙迎上去将她拉到跟前上下打量一遍,见她没有受伤,这才完全放下心来。 而林祯似乎并不理解皇帝对她的担忧,因为她压根就没觉得自己陷入危险过。她兴高采烈又得意洋洋地指着自己身后那头战利品对皇帝说:“陛下您看,臣妾将山里最大的黑熊猎回来给您了,没辜负您的厚望?” 沈定这才朗声笑道:“好!不愧是朕的皇后,果然巾帼不让须眉,没有让朕丢脸。你们这些男子汉大丈夫可要多向皇后学习,才能保家卫国啊。” 听到这话,在场的男子都羞愧不已,低着头连忙应道:“臣等领旨。” 但还是有人不服气,不相信这头熊是皇后一个人猎下的,就跟林祯提出道:“皇后殿下的身手果真不凡,只是臣很好奇,皇后殿下是如何制服这头熊的,和熊搏斗的时候用了什么技巧?” 林祯疑惑地歪了歪脑袋,像是感到困扰的样子,用手指头搔着自己的头发道:“搏斗?没有搏斗,熊被本宫远远地射了一箭就死了。” 听到林祯这话,除了目睹了熊被射杀的整个过程的那几个武将之外,其他人都对此保持质疑的态度,在他们看来这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嘛!当时他们那么多人都没能把这头熊射死,林祯一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小姑娘怎么可能一下子就把熊杀死? 人们议论纷纷道:“怎么可能!这么大一头黑熊,怎么会被轻易射死?皇后殿下不会是在唬人?这其中一定有人帮忙。” “就是啊,反正我是不信。除非皇后殿下再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展示一下当时的情景。” 而那几个武将也不知道是为了维护自己的脸面还是什么,都沉默着没有出来帮林祯作证。 林祯面对这么多人的质疑也不恼,更加没有慌张,她笑了笑,却什么也没说,而是兀自走回踏云身边,将马背上的弓箭拿下来。 大家都以为皇后这是心虚地逃避问题,想再次询问逼皇后出洋相的时候,就见皇后出其不意地从箭囊里拿出一支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搭弓射箭,对准不远处那棵有男子胳膊粗的小树,只听咻的一声,箭头划破空气,他们还未来得及看清射出去的箭,就看到那棵小树应声而倒,竟然活生生地被皇后用箭射断了。 那棵小树不论是距离还是大小,对练箭多年的人来说都是个不小的挑战,先不说能不能将树干射断,就说隔着这么远的距离,那棵树看起来就只有那么小的宽度,换做常人能不能精准地射在树干上都是个问题,更别说像林祯这样一言不合就把它射断的了。 见状,刚才还在质疑的人都安静如鸡了,在见识到了皇后是如何轻易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将看起来那么细,实际上却很粗的树干射断的之后,他们终于不再质疑皇后是如何一个人猎杀那么大一头熊的了。皇后连那么粗的树干都能轻而易举地射断,更何况是熊的身体,难道熊的血肉之躯比树干还坚硬不成?他们也怕再质疑下去,下一次皇后就要拿他们的项上人头做试验了。 沈定装出不知道林祯此举含义的样子,好像只是单纯地赞叹林祯精准有力的箭术,见状抚掌道:“皇后好箭法!” 林祯这才谦虚道:“陛下过奖了,臣妾这不过是雕虫小技罢了。” 听到林祯这么说,那些刚才还在质疑她实力的人更加沉默了,他们总觉得皇后在贬低他们,如果皇后这箭术都只能算雕虫小技的话,那他们的岂不是一塌糊涂? 可是他们又不敢出声反驳,因为他们也没有十成的把握能像林祯这样轻轻松松地猎回一头黑熊,也不能一下子射断一棵大树,所以他们只能忍气吞声。 这次狩猎因为林祯猎回了这头黑熊而提前结束,山林里最凶残也最庞大的猎物都已经被皇后猎回来了,他们再去林子里也猎不到比黑熊更大的猎物回来邀功请赏了,再猎下去也不过是自取其辱,而且他们之前就已经猎了不少动物,只是没有黑熊那么庞大,但也足够今晚在篝火晚会上享用了。 皇帝对这次狩猎活动感到很满意,他很高兴地跟众人宣布今年最厉害的猎者是皇后,还赐了皇后一把精美华丽又贵重的匕首作为奖励,其他人也只能心悦诚服。 这次狩猎活动,也只有林祯一个女子上场,虽然随行的嫔妃们也到了围场,但她们作为女子,自认为柔弱不能自理,害怕猛兽和血腥的场面,所以哪怕想和皇帝更近一些,但为了自己的形象着想还是老老实实地待在给她们准备的帐篷里。 听说林祯猎杀了山林里最大的黑熊,皇帝龙颜大悦,赏赐了林祯的消息,孙贵妃等人先是为林祯捏了一把汗,然后为林祯感到自豪。而张淑妃和林依等人听到林祯被皇帝赏赐之后,就很不服气地撇了撇嘴,心里很是不甘。 第211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沈定没想…… 这次狩猎收获颇多,御厨们花一个下午的时间将猎物清理干净,皮肉骨分离,皮毛洗干净后保存起来做其他用途,肉则切成块或者片,晚上篝火的时候烤来吃,骨头则熬成汤。 距离晚上还有一段时间,沈定担心林祯打了一上午的猎累了,就带着林祯进主帐里换下狩猎的劲装,穿上常服,陪她在帐篷里休息了一会儿。 因为猎物没那么快处理好,中午只能吃一些简单的凑合填饱肚子。送进主帐的是烙大饼和从行宫里带来的肉类和蔬果,林祯也不嫌弃,拿着张大饼吃得津津有味,实在是今早的活动量太大,饿坏了。 沈定一边用手掰着饼放进嘴里细嚼慢咽地吃着,一边看林祯狼吞虎咽,见她一下子就吃完了一张大饼,怕她吃不饱似的,又把自己掰下来的饼喂给她。 林祯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皇帝把饼喂到她嘴边她就吃了。 吃饱喝足,林祯就困了,但这个帐篷比较简陋,很多东西没张罗好,能够歇息的只有他们现在坐着的这张榻,连躺下都有些困难。 林祯打了个哈欠,到处找可以睡觉的地方,沈定见状就挪了挪位置,拍着自己的大腿对她说:“你躺上来,朕给你当枕头。” 林祯偷偷地看了眼皇帝结实的大腿,对她充满了诱惑,如果枕着睡一定会很舒服,可是让堂堂一国之君给自己做枕头,会不会太大逆不道了?林祯有些迟疑道:“这会不会不太合适?” 沈定不以为然道:“没关系的,没人敢说什么。” 林祯这就放心了,她实在太困,也不想纠结那么多,既然皇帝让她睡,那她就睡,于是她就心安理得地倒在了皇帝的大腿上,趴在上面很快就睡着了。 在沈定这个视角,他一低头就能看到林祯枕在他腿上的侧脸,林祯的睡脸很恬静,呼吸绵长而平稳,这样看着她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让沈定不忍心打破。 为了不影响林祯睡觉,沈定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就这样靠在榻上一手撑着头小憩,一手放在林祯的后颈处,轻轻地抚着林祯柔顺的长发。 不知过了多久,帐篷外面有人在说话,好像是大臣找来,问站在外头守着的郑华:“郑公公,请问陛下这会儿在里头吗,本官有事求见。” 郑华似乎很为难地应道:“大人,陛下这会儿正在里头陪皇后殿下午睡呢,您要不再等一会儿?等陛下醒了咱家再派人去通知您?” 那些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都觉得惊讶不已,他们从来只听说过后妃伺候皇帝休息的,没有说皇帝陪后妃休息的,着实把他们给整不会了。 沈定本来不想理他们,就假装自己没睡醒没听到,郑华自然会将他们打发走。他难得带林祯出来放松一下,不想被朝中那些琐事缠身,何况他也知道那些大臣口中所谓的有事求见,肯定不是什么急事,不过是他们想借机表现自己的借口罢了。 但是林祯不知道是睡够了还是被吵醒了,慢慢地睁开眼睛从他腿上爬起来,揉着眼睛问道:“现在几时了?” 沈定安抚地捏了捏她的后颈,温声回答道:“时间还早,你再睡一会儿,不然今晚没精神玩。” 林祯睡了一觉,已经不困了,就想着出去玩,她难得可以出来,在空旷的野外玩一整天,下一次不知要到什么时候了,她自然不愿错过一点时间。她坐起来,在榻下找到自己的鞋子穿上,精力充沛地说道:“我不睡了,我要出去看看有什么好玩的。” 沈定知道她玩心重,也不强求她什么,只好调整好坐姿,伸展一下因为保持一个姿势太久而有些酸累的身体,对她说道:“那你去,记得多带一些人,这里不比宫里,还是很危险的,不要乱跑,知道吗?” 林祯连连应道:“嗯嗯,我知道啦,那我先出去啦,陛下回见。” 说完她就蹦蹦跳跳地走出了帐篷。 帐篷外,大臣们还在跟郑公公求见皇帝,林祯刚出去就跟他们打了个照面,就有些诧异,但还是大大方方地跟他们打了个招呼:“各位大人好,你们是来找陛下的吗?” 见到皇后出来了,这些大臣想起郑华刚才跟他们说的,皇帝在陪皇后睡午觉的事,此时看到皇后从帐篷里出来,不禁有些尴尬,像是撞破了帝后夫妻间的私密事。他们很难想象,能一箭射死那么大一头黑熊的皇后跟皇帝撒娇要陪伴是什么样子的,只好低着头干巴巴地赔笑道:“是的,皇后殿下,不知陛下这会儿方便吗?” 林祯没想太多,直接应道:“方便呀,陛下就在里头坐着呢,你们快进去,别耽误了正事。” 看到皇后如此大方又识大体的样子,他们又收回他们之前对皇后的看法,其实皇后这样爽快的性格也挺好的,起码不会粘着皇帝不放,不让他们找皇帝。 他们连忙谢过林祯,看着林祯蹦蹦跳跳地走远了,这才走进主帐,跟皇帝议事。 这时很多人都在休息,营地里除了站岗的侍卫和将士,还有御厨,就没看到什么人了,林祯便往后面去,看看孙贵妃她们在做什么。 往后走的时候,她突然看到了自家哥哥,林禛正背对着她的方向,坐在木墩上修一把弓。林祯没想到自己会在这里遇到兄长,想到自己已经很久没单独跟兄长说过话了,兄长成亲那天她也没机会跟兄长说一句祝福,便直接朝林禛走去。 她像小时候那样,蹑手蹑脚地走到林禛身后,趁林禛不注意的时候,用力拍一下林禛的一侧肩膀,然后快速绕到另一侧去,林禛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转过头,却谁也没看到。林祯见哥哥还是那副傻乎乎好骗的样子,不禁哈哈大笑,走到他跟前得意道:“没想到哥哥,我在这里!” 林祯还像小时候那样调皮,但林禛已经不能像以前被她戏弄后将她夹在咯吱窝下逗弄了。如今林祯已经是一国之母,不再是他的幼妹那么简单的身份了,他见到林祯,是要行礼的。 他连忙躬身道:“小人见过皇后殿下。” 林祯见他这么见外,就撇了撇嘴:“这里又没有外人,咱们兄妹俩就不能像以前那样随便聊聊天嘛,非要搞得这么正式,无聊死了。” 林禛一板一眼地说道:“您是皇后,小人不敢随便。” 林祯只好放弃说服他,又问道:“康静公主呢,你们成亲后过得还好?” 提到妻子,林禛那张古板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不自然,耳朵也有些发红,点头应道:“小人与公主相敬如宾,多谢皇后殿下关心,小人会好好照顾公主的。” 林祯听到这话就放心了,拍了拍手道:“那就好,我就指望着你们什么时候生个大胖小子,也让爹娘安心。” 林禛的脸更红了,咳了咳道:“小人会的。” 林祯又问了他一些家中的事情,这才跟他道别,去找孙贵妃。 孙贵妃在帐篷里待了一天,外面又脏又乱,还充斥着野兽的血腥味,她实在不想出去,但待在帐篷里也无聊,想去找林祯,又怕林祯不方便见她,没想到林祯居然亲自找来了。 林祯兴冲冲地走进嫔妃们待的帐篷,看到孙贵妃在,便走过去拉住孙贵妃道:“贵妃走,本宫带你去山上摘野菜。” 孙贵妃很是惊讶,还有些迷茫:“摘野菜?” 她从小就娇生惯养,没有吃过苦,野菜是什么她更是听都没听说过,林祯就给她解释了一遍,她觉得好像挺有意思,至少比待在帐篷里强,就犹犹豫豫地跟着林祯走了。 其余的嫔妃,除了张淑妃和林依,其他觉得无聊的也都跟了出去,帐篷里就剩下张淑妃那一派的人了。 张淑妃见林祯去摘个野菜都那么兴奋,就觉得林祯果然一股小家子气,哪里有皇后去摘野菜的,宫里的女人不是坐着享受别人的伺候就可以了吗? 她是在宫里当主子当得久了,忘了自己的穷苦出身,也忘了小时候挖野菜充饥的日子,把自己放在高高在上的位置,以为自己真的是金枝玉叶了,看不起挖野菜的人。 林依也是这样想的,她本来就仗着自己是长在京城荣阳侯府家的小姐,虽然只是庶出,那也比林祯这个来自边远小地方的野丫头强。她一开始就看不起林祯,这下看到林祯居然降尊纡贵去采野菜,就更加有优越感了,果然比起林祯,她才算得上是名门闺秀,应该是由她来做皇后才是,而不是林祯那个野丫头来做。 林祯带着孙贵妃等人走到帐篷附近的空地上,那里长满了野草,虽然因为快入冬了野草看起来有些蔫黄蔫黄的,但至少没有枯死。 到了地方,林祯将篮子放到地上,教她们认识野菜,这个地方野兽多,草也特别茂盛,隐藏着很多常见的野菜。 “这个是蒲公英,这个是荠菜,还有这个这是苦菜,这些都能吃,就是味道有些苦,但是可以下火,你们可以采来晚上吃饭的时候试试。” 林祯在采野菜,其他人就在旁边看着学,然后分开四处找,很快这些平日里养尊处优的嫔妃就爱上了这种野外活动,采野菜采得不亦乐乎。 沈定跟大臣们商议完事情,想到林祯已经出去很久了,不知道在做什么,便从榻上下来,让宫人伺候着穿上鞋,对郑华说道:“走,咱们去看看皇后皇后在做什么。” 因为上次林祯在行宫里走丢,沈定让暗卫跟着林祯,所以沈定不用找就知道林祯在那里,信步朝营地后面的草地走去,果然看到林祯挎着个篮子在草地上走来走去,不知道在做什么。 走近了他才注意到林祯在摘草,他觉得有些新奇,便走过去问道:“祯儿摘这些草做什么?” 林祯见皇帝来了,便迎上来笑眯眯道:“我在带嫔妃们来摘野菜,晚上吃肉的时候解腻,您看,我们摘了这么多呢!” 其他嫔妃见皇帝来了,也很高兴,邀功请赏一般将她们摘的野菜展示给皇帝看。 沈定没吃过苦,他记事的时候他就已经是太子了,所以自然不知道野菜长什么样,看到林祯拿给他看的野菜,他也来了兴趣,问林祯道:“祯儿怎么知道这些是可以吃的野菜?” 林祯感慨道:“以前跟爹爹在军营里生活,粮草紧张的时候,我就跟那里的将士去山上摘野菜充饥,自然就认得了。还有边疆战乱的时候,百姓颠沛流离,种不了粮食,也只能摘野菜充饥,我跟着爹爹经过的时候,曾经见过难民吃这些菜,见得多了,自然就记下来了。” 沈定没想到林祯的童年居然有过那么艰难的时光,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他,因为他让林敬则驻守边疆,所以林祯年纪轻轻地就跟着林敬则吃苦。他感到有些心酸愧疚,怜爱地摸了摸林祯的头,许久没有说话,心里却想着以后一定要严格把关送去边疆的军晌,绝对不能让那里的将士和林祯这样的将士儿女受苦了。 而在场的嫔妃听到林祯说的话,无不感动,她们都没想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居然有过这么凄凉的童年,跟她们比起来,皇后确实担得起皇后这个名头,因为她见识过她们没见过的人间百态,能吃苦耐劳,还能乐观向上,只有这样的女子,才最合适陪伴在皇帝身边,跟皇帝相互扶持,协助皇帝治理百姓。 第212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以陛下您…… 夜幕降临,林祯期待已久的篝火会终于开始了。人们在帐篷外的空地上生了好几堆火,有的上面架了口锅,锅里熬着热气腾腾的骨头汤,有的则在周围插满了树枝,将切好的肉串在上面烤,到处都是烤肉和鲜汤的香味。 林祯在帐篷里换上方便行动的胡服,在嫔妃和宫女的拥簇下走了出来,她出来看到外面的火光,闻到空气中烤肉的香味,脸上就露出喜悦的表情,迫不及待地朝篝火走去。 篝火四周摆放了桌椅,供皇帝后妃大臣们坐着享用烤肉,而皇帝此时正坐在最中间那个位置上,和左右两边的皇子大臣聊天,御厨们则蹲在篝火旁忙着烤肉煮汤。 林祯本来想直接去看御厨烤肉的,但想了想还是先走到皇帝跟前跟皇帝打个招呼。 沈定和大臣们聊得正投入,没看到林祯过来了,还是林祯先跟他打了个招呼,他才回过头来,看到穿着红色胡服的林祯,元气又俏丽,让他眼前一亮。他笑着对林祯招了招手,让林祯到他身边去,拍了拍林祯的手道:“篝火已经烧好了,你过去玩。” 林祯开心地应了一声,就活蹦乱跳地跑开了,沈定目送她跑到篝火边上,跟在那里烤肉的御厨聊起天来,脸上露出宠溺的笑容来,大臣们看到这一幕,也不由得在心里感叹皇帝宠爱皇后。 “师傅,这肉什么时候烤熟啊?”林祯蹲在御厨身边,满眼期待地看着火苗上面的肉块,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御厨被火热得满头汗,眯着眼睛往烤肉上涂料,回答她说:“快好了快好了,一会奴才弄一串出来先给您尝尝。” 林祯闻言笑得两只眼睛都眯起来了,甜甜道:“那好呀,谢谢师傅!” 御厨心想这小皇后嘴还挺甜,听她一口一声师傅喊着,心里都乐开花了,为了不辜负皇后的期盼,他麻利地烤了一串小的野猪肉递给林祯,林祯满心欢喜地接过,道了谢后就举着烤肉蹦蹦跳跳地到下一个地方去了。 另一堆篝火上架了一口锅,锅里熬着动物的骨头汤,咕噜咕噜地沸腾着,旁边的空地上放了好几个篮子,篮子里是洗干净的野菜,正是她今日带嫔妃们去采集的那些,看来御厨们是打算一会儿放进锅里煮。想到一会大家就能吃上她采的野菜,林祯有些满意,又有些自豪。 林祯逛了一圈,又回去找烤肉的御厨要了一串烤肉,这次她没急着吃,而是小跑着回到皇帝身边,献宝似的将烤肉举到皇帝面前,笑眯眯道:“陛下您来尝一尝好不好吃。” 沈定笑了起来,就着她的手从竹签上咬下一块烤肉,边吃边点头道:“嗯,不错,很香。” 林祯笑嘻嘻道:“是,我也觉得好吃。” 说完,她竟然将皇帝吃过的烤肉串放到自己嘴边,也不介意那里刚被皇帝咬过,就大口地吃进嘴里,津津有味地嚼起来,沈定见状眼眸沉了沉,但也没说什么,只是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由她去了。 等所有人都到场后,篝火晚会就开始了,宫人们将烤好的肉端上桌,主厨则站在中间跟众人介绍分别是什么肉,请各位品尝。 林祯也不管是什么肉,面前有什么就吃什么,而且是大口大口地吃,吃得满嘴都是油,沈定看到她这样食欲都好了不少,一不小心就跟着她吃多了,觉得很腻味。 这时,宫人又端上一个热气腾腾的大碗,里面装的不是别的,正是用骨头汤煮出来的野菜,看起来绿油油的一碗,很是解腻的样子。 沈定好奇地问御厨:“这又是什么?” 御厨毕恭毕敬地回答道:“回禀陛下,这是用皇后殿下和各位娘娘下午摘的野菜煮成的野菜汤,有清热解腻的作用,合适大鱼大肉后喝。” 沈定听了介绍后对这碗绿油油的、散发着苦涩味道的野菜汤来了兴致,端起碗来饶有兴趣地说道:“哦?既然是皇后和众位爱妃亲自摘的野菜,那朕就要好好尝尝了。” 而一旁的林祯早就被肉腻得不行,一看到野菜汤上来,就马上端起碗咕噜咕噜地喝了几大口,有些苦味的菜汤进肚,中和了肉的油腻,一下子就感觉舒服了很多。 沈定见林祯喝得这么爽快,便刻意忽略野菜汤的苦涩气味,浅浅地尝了一口。 对于沈定这个从小吃惯了山珍海味,吃的每一样食物都经过精挑细选严格烹饪的人来说,这野菜汤除了一开始有些苦涩,入口久了就觉得好像也不是挺难接受,特别是喝了之后回味起来还有点甘甜的味道,十分解腻,剩下的他一口气就直接喝完了,还拿起筷子将剩下的菜叶都挑出来吃完。 野菜叶子不像种植的蔬菜那样鲜嫩多汁好嚼,它们嚼起来有些麻麻的,有些韧劲,还有些粗糙。沈定一开始吃得不太惯,但是看到身边的林祯吃得不亦乐乎,好像并不挑剔,想到林祯很小的时候就因为种种条件限制不得不吃野菜充饥,他作为一个比林祯年长那么多也强壮那么多的男人,难道连林祯都不如吗? 于是沈定不再挑剔,抱着愧疚和弥补的心情咽下了难咽的野菜,他想着,既然林祯都能吃这样的苦,那他也不能比林祯逊色,不然他还怎么面对林祯对他的崇敬和爱戴? 他皱着眉头吃完一大碗野菜汤,放下碗的时候看到林祯正笑眯眯地看着他,他也笑了起来,问林祯:“你看着朕做什么?” 林祯笑着问道:“怎么样,野菜好吃吗?” 沈定其实想骗她说好吃的,但是看到林祯纯粹的眼神,想了想还是如实地说出了自己的感想,摇头道:“不是那么好吃。” 没想到林祯听到这话后并没有露出失望或者不高兴的表情来,而是点头道:“嗯,不好吃就对啦,野菜本来就不好吃,比不上大米和肉食,如果不是没有食物,谁又会喜欢吃野菜呢?百姓们也是如此,他们吃野菜是为了活下来,很艰苦很不容易,所以陛下您才要记住野菜的滋味,争取不让百姓们以野菜充饥,好不好?” 林祯是以野菜告诉他百姓的不容易,沈定一下子就听了出来,觉得自己被林祯上了很有意义的一节课,心中很有感触。他很认真地点了点头:“朕知道了,朕一定会做个贤君,让百姓们安居乐业,还请皇后放心。” 他这里喊林祯为皇后,而不是喊林祯的小名,说明他此时是把林祯当成一国之母来看待的,林祯也当得起贤后一字,所以他给林祯对等的尊重和敬意。 说罢,他转向在场的所有嫔妃皇嗣大臣,郑重地说道:“所有人都要记着这一碗野菜汤的滋味,记得它又多苦多难喝,然后记住,不要让百姓喝野菜汤为生,知道了吗?” 正在细细品尝从来没喝过的野菜汤的孙贵妃等人闻言,突然觉得手中这碗平平无奇的野菜汤有千斤重。她看着碗里的野菜,突然明白了林祯今天带她们摘野菜的目的,结合林祯当时跟她们说的话,原来林祯是想让她们明白百姓们曾经生活得有多苦。 想到她们平时在宫里吃好的用好的,衣食无忧,甚至铺张浪费,而外面的百姓还有很多人饿着肚子,只能采野菜充饥,她们就十分惭愧,默默发誓今后一定要勤俭节约,不浪费百姓们的血汗。 而大臣们听了这话,也有所反思,明白了皇后此举的用心良苦,不禁对这个乳臭未干的小皇后刮目相看,皇后年纪虽然小,但是懂得道理却很多,有她来辅佐皇帝,皇帝一定能够成为更加贤名的君主,创造出更加繁荣的盛世。 他们集体起身,举起手中那碗野菜汤,无不感动地应道:“臣等谨遵陛下教诲。” 吃饱喝足之后,时间还早,篝火也没熄灭,皇帝见林祯还没玩够,就让人呈上美酒,他和大臣们继续喝,让林祯接着玩,只是没有一点助兴的节目,让人索然无味。 林祯吃撑了,坐在位置上一手撑着脸看着篝火发呆,回想起自己小时候跟爹爹住在军营,夜里军营也没有任何娱乐活动,天气又冷,将士们只好在外面生火取暖,围在一起谈天说地,或者有人出来表演一些简单的才艺助兴。 那时候的条件虽然比现在恶劣,但是可比现在热闹多了。那些将士来自全国各地,应征前做什么的都有,所以每个人都身负绝技,有人会吹笛子吹唢呐,有人会击鼓,还有人会说书,甚至还有当过俳优的,演得一手滑稽戏,逗得所有人哈哈大笑。 林祯看着摇曳的火苗,听着周围的欢声笑语,隐约觉得自己回到了过去,只是少了一些热闹。她突然站了起来,跟皇帝建议道:“陛下,今夜这么热闹,月色也正好,不如我们在露天搞个晚会!” 沈定闻言来了兴致,问她道:“哦?皇后有什么好玩的点子吗?” 林祯自告奋勇道:“当然有,臣妾在边疆的时候,会用叶子吹奏曲子,军营里的将士会在篝火边鼓掌或是起舞,很是热闹,今日不如咱们也效仿军营,来场别开生面的君臣同乐?” 听到林祯这个建议,沈定沉吟一下,说道:“朕觉得可以,你们觉得呢?” 大臣们还没见识过边疆那些将士平时是怎么自娱自乐的,这会听了皇后的提议,也很感兴趣,放在平时他们肯定不敢让皇后给他们表演助兴,说不定还会觉得皇后表演是跌价的行为,极力劝阻,但是现在他们喝了酒,而且也不是在宫里,就放松了一些,借着酒说道:“臣等没意见!” 林祯便对皇帝说:“那臣妾出去找张合适的叶子就回来。” 第213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毕竟胳膊…… 林祯要去营地外的树上摘叶子,沈定不放心她这么晚一个人到野外去,哪怕并没有几步路,还是让几个身强力壮的侍卫跟着她。 她站在树下,仰头挑选一张厚度合适叶面又完整的叶子,反身折回营地,不过她这次并没有回到皇帝身边,而是径直走到最中间的篝火边,也不顾地上脏不脏,就席地而坐,将叶子放到嘴边轻轻地吹了起来。 起先很多人都以为叶子吹不出什么好声音来,直至林祯吹出第一下声音,那声音清脆如百灵鸟,冲破了夜的黑暗和寂静,充满了生气,让原本因为醉酒而有些昏昏沉沉的人们精神一振,都清醒了过来。 林祯吹的是滇地少数民族的一首不知名的曲子,曲子欢快俏皮,生机盎然,积极向上,很容易调动人们的情绪,林祯的身体也跟着曲子的节奏摇摆起来,乐在其中。 沈定抚掌道:“好!” 其他人也跟着鼓掌道:“皇后殿下真是有如月神下凡啊,这首曲子真教人陶醉。” 他们原本以为,这里没有乐器,皇后光靠一张叶子弄不什么动静来,但此时却被狠狠地打脸了,让他们不得不佩服皇后来。皇后如今在他们眼中已然是充满神秘的全能人士,他们永远猜不出来皇后到底还身怀什么绝技,只知道不能再小看皇后了。 到后面,有上头的武将忘了今夕何夕又在什么场合,摇摇晃晃地走到篝火旁边,拿着酒盏打起醉拳来,给这场篝火晚会增添了不少乐趣。而林祯也不觉得他们这种粗鲁的举动扫兴,而是根据他们舞蹈的动作调整曲调的快慢,二者相映得当。 看到武将们玩得这么开心,那些平日里总是一板一眼的文臣们也有些心痒,只是骨子里那点文人矜持还在,没有马上投入其中。还是坐在最边上那个文臣被跳舞跳上头的武将拉出去,不得不跟着跳舞,有了这个文臣的开头,其他文臣也不再矜持,假装自己在发酒疯,参与到其中去。 一群人围在篝火边载歌载舞,这可把林祯给乐坏了,隐约有种自己又回到小时候在军营里的时光,眼睛始终笑眯眯的,吹曲子也越发地起劲。 沈定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现在的林祯是自由的,放松的,惬意的,让他不忍心打破林祯的快乐,就这样纵容着她。他意识到这样的林祯才是最真实的,这才是林祯想要的生活,而不是被关在深宫里,被条条框框束缚着,当一个所谓的贤后。 他知道他最应该做的是放林祯自由,但这个念头一出现就被他否决了,说不出是什么原因,总之他就是不想林祯走,哪怕他最终还是要放林祯离开,但起码,不是现在,他想留林祯在身边更久一些。 带着些醉意的他这样想道。 自由愉快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到了后半夜,众人都有些意阑珊了,篝火也渐渐熄灭,夜深了寒意也重了,人们只想着回到温暖的帐篷里休息,于是这场篝火晚会就这样落幕了。 林祯也困得不行了,到后面完全是靠意念在支撑着,她舍不得今夜,因为她不知道下一次能这样放浪形骸要到什么时候了,她很享受这短暂的自由自在的感觉,如果可以,她希望今夜永远都不要结束,她可以一直做那个无忧无虑的野丫头。 但时间终究是无情的,大臣们到最后已经不胜酒力纷纷倒下,皇帝便让宫人将他们送回帐篷里休息。渐渐的,空地里的人越来越少,林祯从方才欢乐的假象中醒来,四下环顾,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原地,不禁有些茫然,也有些冷。 沈定看到她这副孤寂的样子,心有不忍,便起身直接朝她走去,将自己身上的披风取下,弯腰将她整个裹在披风里,虚虚地抱了抱,低声哄道:“夜深了,咱们回去。” 林祯这才回过神来,看着面前皇帝的脸庞,她才反应过来今夕何夕,自己又是何身份,那样的曾经已经回不过去了。 她脸上有种认命的落寞,低下头小声地应道:“好。” 沈定几乎是半搂半抱将她带回帐篷的,这里的条件不比宫里,并没有沐浴的条件,所以沈定只是让宫人端水上来给他们擦擦脸手,泡个脚就上床了。 所谓的床,也不过是用木板和褥子临时搭起来的,比不上宫里的豪华和舒适,不过林祯是吃得下苦的人,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加上她不论是身体还是精神都已经很疲乏了,几乎是刚把脚从洗脚盆里拿出来,下一刻就倒在床上睡着了。 沈定从屏风后面换好衣服出来,看到的就是林祯横在床上睡着了的样子,宫女们见状,想要上去将林祯的睡姿摆正,但沈定却对她们摆了摆手,示意她们出去,她们只好安静地退下。 他走到床前,弯下腰借着帐篷里的烛光端详着熟睡中的林祯。不知林祯在睡梦中想着什么,那两条细细的眉毛即使在睡觉的时候都微微地蹙着,让人心疼。 沈定将手轻轻地放在上面,想帮她抚平眉头,但是他才把手放上去,林祯就隐隐有要被他吵醒的趋势。他只好将手抽回,弯下身子,要将林祯抱起来放到床的里侧去。 林祯被他弄出来的动静给惊醒了,迷迷瞪瞪地睁开眼,见是他,就小声嘟哝道:“陛下?” 沈定嗯了一声回应她,并趁机一把将她抱起放到床的里侧,安抚她道:“朕只是给你挪一个位置,你接着睡。” 听到这话,林祯就放下了防备,一沾床就重新睡着了。 沈定给她盖好被子,这才在她身侧躺下,这是他久违地跟林祯同床,虽然还是像以前那样各自盖着各自的被子,并没有肢体接触,但沈定总觉得有什么不一样了。 也不知道是换了环境,还是这里的条件实在太简陋了,或是不习惯身边突然多了个人,沈定并没有马上睡着,而是平躺在床上,看了很久的帐篷顶,连身边的林祯翻了几次身他都清楚地感觉到。 林祯今晚吃了不少羊肉鹿肉,这些东西对她来说太过滋补了,导致她夜里睡觉燥热不安,不停地翻身踢被子,将手脚从被子里伸出来乘凉。 沈定察觉林祯的动静,一开始以为她是因为睡觉前触景伤情,所以晚上睡觉的时候做了噩梦,有些担心她,就起身看她的情况。没想到就看到林祯将脚丫子从被子里伸出来,骑在被子上的豪放睡姿,一时有些哑然。 他以为是这小丫头因为很久没跟他同床共枕,习惯了一个人睡,不用再刻意隐藏自己的睡姿,所以才会在今晚不小心露出自己的真面目。他就说呢,像林祯这大大咧咧的性子,睡觉怎么可能会老实呢,原来之前都是故意装出来的。 想到这一点,沈定的心就柔软得不行,也不介意林祯的睡姿了,只是担心天气冷,林祯这样睡会着凉,就轻轻地拿起她的手脚放进被窝里,然后再给她压一压被子,确定她不会再踢被子了,这才躺下。 然而没过多久,林祯又把被子踢开了,半个身体晾在外面,沈定很是无奈,但还是认命地起身帮她掖被子。这次还没等他躺下,林祯又不老实地把被子翻开了,并且不耐烦地在嘴里嘟囔着什么。沈定也没听清楚,以为她是小孩子夜闹,帮她盖上被子后干脆侧身面对着她躺下,一手放到她背后轻轻地安抚着,企图哄她平静下来。 林祯虽然还是有些不耐烦,但毕竟胳膊拧不过大腿,被沈定这么一搂着就安分了,只好老老实实地盖着被子睡觉,不再闹了。 沈定看着她气鼓鼓的脸蛋,不禁觉得有些好笑,不知怎么的想起太子小时候。他也是当过父亲的人,皇后刚生太子的时候,他出于对孝德皇后的敬重和对嫡子的重视,也曾参与到抚育小太子的日常中。 沈翀是难产,刚出生的时候因为身体不舒服经常夜闹,奶娘也拿他没办法,孝德皇后怜爱幼子,只好抱在身边亲自照料,很多夜里他和孝德皇后都被小太子的哭声吵醒,孝德皇后只好拖着虚弱的身体抱起小太子哄。有时候他见孝德皇后实在辛苦,也会帮忙接过哭闹不止的沈翀,就像现在他哄林祯一样。 想到这里,沈定觉得有些好笑,林祯果然还是个没长大的小孩子,不管平日里再如何伪装成大人成熟的样子,教人一些大道理,没人的时候还是会像个孩子那样娇气又闹腾,还会哭鼻子。 可林祯对于他来说,又何尝不是个孩子呢?她才十几岁,就要背井离乡,独自一人在深宫面对险恶,她肯定是惶恐不安的,只是为了在众人面前树立起皇后的威严硬撑着罢了。若是换成自己的女儿这样,沈定知道了应该也是会心疼的。 沈定躺在床上想了很多事情,一边又要哄着林祯,防止她踢被子,直到天快亮了才堪堪睡着。 本来计划是今天就结束狩猎班师回朝的,但沈定见林祯难得来这里一次,而朝中暂时也没什么事,就临时宣布他要在行宫多待几天,朝中若是有什么要事要处理,就来行宫找他。得知皇帝这个决定后,有人欢喜有人愁。 高兴的自然是林祯了,虽然行宫也是宫殿,但人比皇宫要少很多,比较清净,而且这里的环境对她来说是陌生而充满新奇的,看惯了宫里那一亩三分地,换个地方待几天也不错,孙贵妃也是这样觉得的。 张淑妃和林依也觉得这是她们邀宠的好机会。这次狩猎,皇帝只带了几个嫔妃过来,没有了那么多竞争对手,那她们侍寝的概率不就大大提升了吗? 可对于被留在宫里的嫔妃来说,这就不是件好事了,她们没能跟随皇帝去行宫狩猎,本来就心有怨言。眼看着狩猎终于结束,她们盼望着皇帝早日回来,自己好有机会到皇帝面前邀宠。 没想到皇帝突然又宣布要在行宫多待几天,这可把她们给急坏了。皇帝在行宫多留几天,不就意味着跟去行宫那几个浪蹄子有更多的机会到皇帝面前争宠了吗?只要想到这个,她们就焦虑得不行。 特别是何贤妃,这次她就因为之前让小皇子反复生病以获取皇帝的关注,没想到反而弄巧成拙,皇帝让她留在宫里照顾小皇子,没让她跟去行宫,她成为宫里除了叶德妃以外唯一一个没能跟去行宫的主位妃嫔,不知别人在背后怎么嘲笑她呢! 想到这个她就来气,特别是听说皇后昨日猎下了山林里最大的那头黑熊,皇帝高兴得不得了,当众对皇后赞赏有加,夜里还和皇后在篝火边载歌载舞,晚上还睡在一个帐篷,她嫉妒得脸都要扭曲了,茶杯都摔了好几个。 “皇后皇后,又是皇后!那个黄毛丫头到底有什么好的!她为陛下生育过孩子吗!本宫给陛下生了两个公主,现在还养着最小的皇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陛下都不看本宫一眼!本宫到底哪里比不过皇后!” 宫人被她的怒气吓得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原本在熟睡的小皇子也被惊醒了,在摇篮里哇哇大哭,可何贤妃不出声,奶娘们也不敢去将小皇子抱起来哄,一时殿里的气氛有些压抑。 庄静和端静两姐妹在偏殿都听到了母妃的无能狂怒,但是她们已经习惯了母妃的不甘和咆哮。在庄静看来,母妃是愚蠢又可悲的,一生都在求着虚无缥缈的圣宠,眼里只剩下男人,心里只想着争宠,从来不会在意其他更值得在乎的东西,比如说她和妹妹。 她想她以后绝对不要成为像母妃这样的可悲的女人,被关在一座牢笼里,期盼着得到男人的宠爱。她更向往成为林祯那样的人,渴望着自由,追求着更高的理想,理智又博爱,能为天下人做出什么贡献来。 何贤妃还在自己的寝殿里发癫,小皇子哭得要背过气去,她只觉得孩子的哭闹让人心烦,将自己的怒气撒在小皇子身上,冲着摇篮的方向喊道:“别哭了!哭有什么用!给本宫闭嘴啊!” 小皇子还不懂事,并不理解何贤妃的诉求和气愤,他只会哭,被这么一吓唬,哭得更大声了,一边哭还一边咳,几乎要晕厥过去。 还是奶娘实在心疼他,不顾何贤妃的怒火会不会烧到她身上,膝行到摇篮边,往里头一看,吓得不轻,小皇子咳得脸色都从通红变成发紫了!她急忙将小皇子抱出来抚背,着急地对何贤妃说:“娘娘!小皇子不好了!快去请太医!” 何贤妃气还没消,闻言冷哼道:“死了最好,反正陛下也不重视他,本宫养他有何用?最好是马上死了,让陛下早点回来。” 奶娘听到她这毫无人性的话,只觉得胆寒。何贤妃是主子,就算小皇子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她也能轻易地将责任推到她们这些奴才身上,到时候她们就是有一百张嘴也辩不清,最后只会落个惨死的下场。 不管是出于对小皇子的怜悯,还是为了保住自己这条命,奶娘拼尽全力劝何贤妃去请太医,声泪俱下地对何贤妃说:“娘娘请三思啊!小皇子是陛下交给您抚养的,说明陛下心里还是很重视您的,若是小皇子有什么三长两短,您不就辜负了陛下对您的信任了吗,到时候陛下会怎么看您呢?依奴婢所见,还是先去请太医过来看看,将小皇子治好,等陛下回来再说也不迟啊!” 何贤妃果然被她说动了,气消了不少,这才不耐烦地摆摆手对小太监说:“去请太医,顺便派人送信去行宫,跟陛下说小皇子突发急症,本宫手足无措,让陛下早日回来,本宫才能安心。” 宫人不敢怠慢,连忙去办了。 先皇晚年是个会享乐的人,他在西郊行宫养了个戏班子,没事的时候就会带贵妃过来看戏。沈定登基后事情太多,就忘了处理行宫这边的戏班子,而戏班子的班长也拿不定主意,就一直经营着。 没想到留下这个戏班子也是有好处的,待在行宫这两日,林祯将行宫玩了个遍,囔囔着无聊了,郑华就上来在皇帝耳边小声提醒道:“陛下,奴才打听到,行宫后院还养着个戏班子,唱得一手好戏,不若奴才让人安排下去,让他们给您和皇后殿下唱台戏打发时间?” 林祯耳尖听到了这话,马上就来了兴趣,囔囔道:“我要看戏我要看戏,我好久没看戏了!” 沈定被她闹得不行,只好对郑华道:“那你就去安排。” 林祯闻言两只眼睛都亮起来了,亮晶晶地看着郑华催促道:“郑公公快去快去!” 郑华被她看得乐开了花,连声应道:“哎,奴才这就去。” 后院的那个戏班子自从得知皇帝来行宫之后,就一直提心吊胆地过着日子,生怕皇帝突然想起他们的存在,对他们赶尽杀绝。他们是伺候过先皇和贵妃的,自然知道先皇晚年的时候对皇帝有多不好,贵妃更是想除掉皇帝,他们就怕皇帝对他们怀恨在心,所以这几日他们都不敢出门,就战战兢兢地待在院子里。 没想到躲过了初一躲不过十五,还是有人发现了这个院子。一个太监突然带着人闯了进来,吓得他们瑟瑟发抖,绝望地等着裁决。 没想到这个太监却扯着尖细的嗓子对他们说:“陛下有旨,让尔等收拾收拾,去给皇后殿下唱戏。” 听到这话,班长都懵了,磕磕绊绊地确认道:“您,您是说让小的们去唱戏?”而不是去砍头? 郑华端着架子,睨着他们说道:“这是陛下的旨意,你们这些小蹄子可要拿出拿手好戏,务必将皇后殿下给哄开心了,不然,咱家也不敢保证陛下会不会突然跟你们算旧账,要你们的脑袋了。” 班长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赔着笑道:“小的遵命。” 第214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他不禁想…… 行宫有专门的戏台子,沈定让人去布置了一下,就带着林祯过去了,其他嫔妃听说有戏看,也都聚集过来,三三两两地坐在下面的位置。 很快,戏班子就被带了上来。班长站在戏台上,也不敢朝皇帝和皇后那边多看,只是草草地扫了一眼,就连忙恭逊地低下头。 他隐约看到皇帝是个高大而且上了年纪,极具威严的男人,比先皇还要有帝王风范。而坐在他身边的皇后看起来年纪却还很年轻,身子也小小的,看起来又乖巧又伶俐,是所有男人看了都会喜欢的那类小姑娘。 就是这粗略的一眼,让班长有种他回到了几十年前的错觉。他刚来行宫唱戏时,正是先皇最宠爱贵妃的时候,先皇和贵妃的年龄也差了很多,先皇年至不惑,而贵妃正值妙龄少女,看戏的时候,贵妃就柔弱无骨地依附在先皇身上,娇媚地撒着娇,甚至还当着很多人面亲热,极其荒唐。 也不知道现在的皇帝会不会也重复先皇的覆辙,班长在心里感叹一声,果然不管是什么地位的男人,手中有多少权势,都过不了美人关。 行过礼后,他远远地听到皇帝问他:“你们戏班子都会唱什么戏,报上名来,让皇后选一选她感兴趣的。” 班长连忙回答道:“回陛下和殿下的话,小人的戏班子会唱《贵妃醉酒》《天仙配》《西厢记》《汉宫秋》《拜月亭》。” 沈定听了之后皱了皱眉头,道:“怎么都是说一些情啊爱啊的,就没有其他的了吗?” 他觉得这些谈情说爱的戏曲不合适林祯看,在他看来林祯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呢,要是看了这些戏学坏了怎么办? 听到这话,班长冷汗连连,心想这些戏都是先皇专门让他们学来唱给贵妃听的,先皇和贵妃就喜欢看这些缠绵悱恻的戏,他们能有什么办法!您和皇后也是夫妻,你们难道不喜欢看这种戏吗? 但是这种问题他是绝对不敢质问皇帝的,只好跪下求饶道:“请陛下恕罪,小人就只会这些。” 沈定虽然有些不满意这些曲目,但是想到自己跟林祯说了要带林祯看戏的,眼下除了这个戏班子也找不到别的戏班子来给林祯唱戏了,也不好扫林祯的兴,就只好摆摆手道:“罢了,祯儿你想看哪部戏?” 林祯书看得不少,也看得很杂,一些比较有名的风月话本她也都看过,所以并不觉得这几部戏有什么不可看的,她托腮想了想,说道:“其他几部戏我都略有耳闻,不过《西厢记》我只看过话本,还没看过戏曲版的,不若唱个《西厢记》来看看。” 沈定平时不爱看戏,看也是看一些富有意义的戏曲,比如说《窦娥冤》《望江亭》《赵氏孤儿》这种。像这些情情爱爱的戏曲,他只是听说过,并没有认真看过,但是他也大概知道《西厢记》讲的是什么,顿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可是林祯说了要听这个,他也不好反对,只能对班长说道:“那就给皇后唱这个。” 班长连忙应下,带着戏班子去后台做准备了。 很快,衣着鲜艳的花旦就登场了,几位角色在舞台上咿咿呀呀地唱了起来,气氛一下子就热闹了,林祯也看得兴致勃勃。 《西厢记》说的是名门闺秀崔莺莺和书生张君瑞的故事,两人在寺庙一见钟情,遭遇家中长辈反对,只好私定终身,最终有情人终成眷属。 这个故事大胆而叛逆,曾经一度被禁,还是先皇的时候才被放开的。因为故事主要宣扬男女主为了追求婚姻自由冲破礼教的思想,和自古以来的礼制相悖,被统治者所忌惮。可架不住先皇的贵妃喜欢看,还跟先皇吹枕边风说他们也要像故事里的男女主一样,要冲破世俗的眼光长相厮守,先皇被贵妃的话打动,这才同意让戏班子唱。 林祯看得津津有味,特别是看到相国夫人悔婚被红娘责怪她失信,相国夫人无奈下答应两人婚事,崔莺莺送别张君瑞进京赶考的那一段,让她激动万分。 后来张君瑞考得状元,郑恒又从中作梗,相国夫人再次悔婚,要将崔莺莺嫁给郑恒,崔莺莺不愿,最后张君瑞及时赶回打破谣言,郑恒羞愤自尽,崔莺莺和张君瑞终于结为连理,欢喜收场。 《西厢记》被班长改编过,这个改编无疑是成功的,让观众身临其境。林祯甚至将自己代入到了崔莺莺的角色中,每次崔莺莺受挫,她都会跟着紧张,看到崔莺莺和张君瑞在一起就高兴,激动时甚至还会站起来拍手叫好。 但是沈定却一点都不觉得这个故事有什么好看的,从他的角度看来,崔莺莺和张君瑞本就不该在一起,他们既不门当户对,父母也不同意,从如果不是崔莺莺坚定要嫁给张君瑞,这个故事就是个悲剧。 而且崔莺莺和张君瑞的故事代表的是婚姻自由,让他不由得联想到他和林祯的婚姻。林祯并非是爱他所以才和他成为夫妻,而是因为种种不得不嫁给他。看到林祯为崔莺莺和张君瑞有情人终成眷属而高兴的样子,他不禁想林祯心里是否也是向往婚姻自由的,林祯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到底对他是有怨的? 只要想到这一种可能性,沈定就高兴不起来,对这个故事也就喜欢不起来,他几乎是黑着脸看完这场戏的,班长在后台看得一清二楚,生怕是自己的戏班子哪里演得不好,让皇帝不满意了,一直在提心吊胆,好在皇帝并没有说什么,让他们可以顺利演完,班长这才将悬着的心放下。 唱完戏后,班长带着戏班子所有人上台谢恩,林祯看得高兴,朝他们走了几步,站在栅栏边上思索了一番,然后拍手道:“唱得好!本宫重重有赏!” 沈定见林祯高兴成这样,心里更不爽了,但也只是挑眉问道:“皇后要赏他们什么?” 要赏什么,这就为难到林祯了,她这次出门也没带什么东西,身边没有值钱的可以打赏,只有一些备用的银两,于是她犹犹豫豫道:“那就赏二百两白银?” 沈定看向舞台上的戏班子,皮笑肉不笑地对他们说道:“皇后有赏,你们还不跪下谢恩?” 班长不知皇帝为何对他们不满,但是皇帝都发言了,他们只好听话地跪下道:“小人谢陛下、谢皇后殿下恩赐。” 这二百两白银的赏赐比起先皇给他们的不值一提,但他们不敢有一点异议,事到如今,他们能被皇帝留一条狗命就不错了,还想要什么赏赐?只想着拿了赏赐赶紧滚,离皇帝远远的,别碍了皇帝的眼。 戏看完了,林祯也心满意足了,她跟皇帝说她要和贵妃去花园里转转,就屁颠屁颠地跑了,沈定优哉游哉地跟在她后面,对身后的郑华吩咐道:“你找个时间将那个戏班子赶出去,朕不想再看到他们了。” 郑华连忙应是,却不知道皇帝为何要赶走这个戏班子,只当是因为这个戏班子是先皇和贵妃养的,皇帝恨屋及乌,所以不愿这个戏班子留在这里脏了他的眼。 这个时候花园里已经没什么花可以看了,不过还有枫叶可以欣赏。林祯拉着孙贵妃一蹦一跳地走在前头,是不是蹲下去从地上捡起她认为好看的枫叶,擦干净后跑回到皇帝跟前,献宝似的将自己捡来的枫叶给皇帝看。 她对沈定说:“陛下,这张叶子好看?回去我把它做成书签给您怎么样?” 沈定闻言想起上次林祯在宫里无聊,也用一张梧桐叶给他做了个书签,那张书签他还保存在寝殿的龙案上,重视得就差没用东西裱起来珍藏了。 听林祯要给他做书签,沈定的心情这才好了许多,低头笑着对她说:“好呀。” 林祯欢呼一声,将枫叶放到他怀里,只来得及留下一句“那先交给陛下您保管,我继续去捡别的枫叶啦”就又跑远了。 沈定拿着她交给自己保管的枫叶,看着她远去的背影,觉得又无奈又好笑的,最后也只是摇摇头,认命地拿着枫叶继续跟上去。 这时一个宫人急急忙忙地走上前来,跪在他地上说道:“陛下,宫中来急报,说是贤妃宫里的小皇子突发恶疾,求您回去看看。” 沈定不以为意道:“贤妃又在做什么把戏,她不知道有个成语叫做‘适可而止’吗?皇子若是真的病了,自然有太医医治,若是没病,朕就更没必要回去了,你退下。” 看出皇帝对何贤妃不满,郑华怕皇帝好不容易才好转一点的心情又变坏,就踢了跪在地上那宫人一脚,低声叱喝道:“听到了没有,还不快点退下!” 宫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可惜皇帝已经越过他往前去了,他只好讪讪地退下。 何贤妃听到宫人的转述,气得又摔了一套茶杯:“陛下当真不顾小皇子的死活?好,好得很!那咱们就走着瞧,本宫就不信了!” 第215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那我这个…… 沈定陪林祯在行宫住了几天,在这里没有宫中那么多规矩,林祯也不用像在宫里时那样要管理诸多庶务,整个人都放松了不少,甚至还天真地跟皇帝说她想在行宫住一辈子的话。 可惜她知道那是不可能的,所以她也只是嘴上说说过过瘾而已。她早晚有一天还是要辉到深宫中做她的皇后,眼下的日子能过一天算一天,她可得好好珍惜。 这几日宫里不停来消息,都是关于小皇子病情的,小皇子这病来得急,这几天反反复复,沈定都怀疑是何贤妃对小皇子做了什么,让小皇子一直病着,以此来要挟自己回宫。 他是不想理会何贤妃,可孩子到底是无辜的,而且小皇子还那么年幼,身体本就不强壮,他担心何贤妃这样利用小皇子,小皇子早晚有一天会出事。所以哪怕他知道这是何贤妃的诡计,他也不得不牵挂小皇子的安危回去看看。 林祯见皇帝愁眉紧锁,就凑到他跟前关心地问道:“陛下可是遇到什么难题了?” 沈定闻言回过神来,看着林祯,林祯正在给他做书签,双手染上了彩色的墨汁,一副无忧无虑天真烂漫的样子。他知道林祯喜欢这里的生活环境,也想让林祯在这里多玩几天,可是眼下宫里有事需要他回去处理,他也不知道如果他跟林祯说他要回宫了,林祯会不会感到失望。 但他又不得不说,何贤妃是个不择手段之人,他若是再不回去,何贤妃保不准会做出什么对小皇子不利的事情来,所以他只好斟酌着跟林祯商量道:“是有点事情,朕要回宫一趟,祯儿若是还不想回去,就跟孙贵妃她们在这里多住几天,玩够了再回去也行。” 林祯好奇地问道:“是什么事情这么着急着回去呀?” 沈定也不瞒她,如实说道:“是小皇子生病了,病了好几天,朕得回去看看。” 听说是小皇子病了很多天,林祯也顾不上玩了,着急道:“怎么会这样,何贤妃不是在宫里照顾他吗,怎么又病了?小皇子病得很严重吗?那我这个做母后的也应该回去看看他才是,我跟您一块回去?” 这倒让沈定有些意外了,没想到林祯会主动提出跟他一起回去,他还以为林祯会舍不得离开行宫呢。不过既然林祯愿意跟他走,他也乐得不和林祯分开,颔首道:“行,那朕这就吩咐下去,启程回宫。” 孙贵妃等人在行宫里待得好好的,突然听说要回宫了,还觉得有些奇怪,问宫人道:“陛下不是说还要在这里多住几天吗,怎么突然就要回宫了?” 宫人应道:“回娘娘的话,是宫里来信说小皇子病得很严重,陛下心系小皇子的病情,所以才决定提前回去。” 听说小皇子又病了,孙贵妃想起之前何贤妃利用小皇子生病截宠的事,不禁有些怀疑这次小皇子生病是不是也是何贤妃的手笔。同时她也有些担心小皇子,小皇子还那么小,短短的一段时间里就接连生了几场病,不知道会不会对身体有影响。如果小皇子生病真的是何贤妃故意弄出来的,她有些担心小皇子的处境。 何贤妃也不敢真的让小皇子病出个三长两短,小皇子反复高烧惊厥,她也不让太医给治好,只是让太医吊着小皇子的命,迫使皇帝回来。 她这几天都锲而不舍地派人去行宫跟皇帝说明小皇子的病情,求皇帝回来看看小皇子,但皇帝似乎都没放在心上,这让她很焦躁,也很不甘心,继续派人去请。 终于,她等到了皇帝回宫的消息,而且皇帝回来得很快,她才刚接到消息,那边皇帝的仪仗就已经到朱雀门外了。 她得知皇帝已经进宫的消息,想起自己身上还衣冠楚楚,不像是衣带不解地照顾了生病的小皇子几天几夜的慈母该有的样子,于是急忙对左右的宫女说道:“快,帮本宫把头发和衣服弄乱,把妆给卸了,让本宫看起来憔悴一些,不要让陛下起疑。” 宫女闻言只好按照她的吩咐,将今早才精心给她打扮的妆容给弄乱。 几乎是何贤妃才卸了妆换了衣服,外面就响起了皇帝仪仗的通报声,何贤妃又喜又急,等不及宫女将她的耳环取下,就急急忙忙地跑出去迎驾了。 沈定担心小皇子的病情,刚回宫什么都没做,就直接让人摆驾到永沁宫,他倒是要看看,何贤妃把小皇子照顾成什么样了。 林祯也担心小皇子,一起跟着过来了,他们俩刚进了永沁宫的大门,就看到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冲到他们跟前。随行的宫人和侍卫没认出这人是何贤妃,以为是哪里来的疯子想要冲撞圣驾,就站出来将她拦住了。 郑华代替皇帝发话道:“大胆何人,竟敢冲撞圣驾!贤妃就是这样掌管永沁宫的吗!” 何贤妃没想到自己会被当成可疑人士被拦在圣驾前,她连忙跪下,抬起头看向皇帝道:“陛下!是臣妾啊,您不认得臣妾了吗!” 不等皇帝发话,郑华就被吓了一跳,连忙让宫人和侍卫退下,夸张道:“哎哟!贤妃娘娘,您怎么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奴才都要认不出您来了!” 何贤妃声泪俱下地在皇帝面前哭诉道:“臣妾也不想的,是小皇子实在病得厉害,臣妾作为母妃担心得寝食难安,每时每刻都守在他床前,衣带不解地照顾他,所以才变成了现在陛下您看到的这个样子。” 沈定并不想看她做戏,也不关心她如何,只想进去看看小皇子的情况,于是也不管她说了什么,直接带着林祯越过她走进了主殿。 一进到殿里,沈定和林祯就闻到浓重的药味,小皇子居住的侧殿门帘紧闭,听说皇帝进来了,里面的宫人这才连忙将厚重的帘子拉起来,毕恭毕敬地请皇帝和皇后进去。 走进里面,才发现里头的药味更浓烈,屋子中间甚至还烧着艾草,宫女正蹲在那里拿着扇子不停地扇风,企图让艾草燃烧得更快,弄出更多的烟雾来治疗小皇子。 烧艾是太医常用的一种治疗手段,但并不是什么病都需要烧艾,只有病情很重的时候,才要烧艾治疗,所以沈定看到眼前这一切,不禁眼皮一跳,沉声问道:“小皇子如何了?” 围在病床前手忙脚乱给小皇子看病的太医闻言连忙转过身,跪下应道:“臣有罪,未能看好小皇子,还请陛下恕罪!” 沈定大步流星地走到床边往里看,只见小皇子被襁褓裹着,一张小脸涨得通红,像是喘不过气来,时不时放声啼哭,很是难受的样子。他见小皇子生病竟然不是何贤妃忽悠他,而是真的病得这么严重,不禁怒从中来。小皇子病成这样,是否是何贤妃故意的,这些太医又从中扮演了什么角色,就为了让他回来,简直就是拿人命开玩笑! 可现在也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最重要还是先把小皇子的病看好。沈定扫了一眼在场的太医,这些太医看起来都还很年轻,资历不高,估计也是因为这样,所以容易被何贤妃收买。他沉着脸想等这次之后,他就找个由头把这些吃里扒外的太医都赶出去,清理门户,然后喊来郑华,吩咐道:“你派人去一趟太医院,将胡太医请来。” 胡太医就是之前一直给孝德皇后看病的老太医,他的医术是太医院所有太医里最精湛的,而且也最为忠心,让他过来给小皇子看病沈定最放心。 郑华很快就安排下去,何贤妃进来的时候刚好跟去请胡太医的宫人错身,她也没想太多,走进来看到皇帝坐在小皇子床边,就开始哭诉,好像真的很痛心小皇子病成这样。 她一边哭一边说道:“那天小皇子受了点惊吓,就开始发烧不止,臣妾让太医来看,太医给开了药也没什么效果,一直烧到今天,臣妾心里又急又怕,生怕自己照顾不好小皇子,这才多次派人去行宫跟陛下您汇报,可是陛下您一直没回来。眼看着小皇子都烧了四五天了,臣妾怕小皇子真的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您回来的时候没法跟您交代,只好让太医们烧艾给小皇子吊命,等您回来再做定夺。” 沈定听了何贤妃的狡辩后只是冷哼一声:“小皇子为何病成这样,现在朕暂时没空追究你的责任,等事后朕自会找人取证。” 何贤妃听出皇帝话里的警告,心里一突,被吓得急忙跪下为自己辩解:“陛下怀疑是臣妾让小皇子生病的吗?臣妾冤枉啊,陛下您怎么能这样想臣妾,小皇子虽然不是臣妾所出,但臣妾却是将他当成亲生骨肉来看待的,这两年来照顾他是一点不敢怠慢啊!臣妾对小皇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还请陛下明察啊!” 何贤妃说话有些激动了,声音不禁大了些,惊醒了小皇子,小皇子不安地哭了起来,看起来十分可怜,让林祯看得于心不忍。林祯想将小皇子抱起来哄哄,但奈何自己从来没照顾过这么小的孩子,有些手足无措,只好让奶娘上来哄小皇子。 好在胡太医很快就到了,他来不及行礼,看到小皇子这个样子,急忙上前跪在床边给小皇子把脉,不等人问话,他又写了药方,吩咐宫人去抓药煎药,忙完一通,他才对皇帝和皇后说道:“陛下,殿下,小皇子这是高热引发的惊厥,严重的可以造成癫痫甚至夭折,不过幸好还赶得及,老臣给小皇子开了退热安神的药,喝了会有所好转。” 听到这话,沈定和林祯终于松了一口气。 第216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冷不丁听…… 为了防止何贤妃再在小皇子身上动手脚,沈定将心腹宫女流光派到永沁宫来亲自照顾小皇子,顺便监督何贤妃的一举一动,并且给了流光很大的权力,连何贤妃都不能对她颐指气使。 何贤妃被之前皇帝的警告吓到,加上有流光在旁监督,她终于不敢再对小皇子做什么,为了挽回自己在皇帝心中的良妻贤母形象,她不得不缩起尾巴老老实实照顾生病的小皇子。 好在胡太医医术高明,小皇子喝了他给的药后病情就有所好转了,林祯由衷地替小皇子感到庆幸。她也牵挂着小皇子,于是接下来几天她每天都要来永沁宫看看小皇子才放心。 何贤妃本就看不惯林祯,觉得林祯不过是个黄毛丫头,凭什么凌驾在她头顶之上,成为后宫的主人。如今林祯一天来一次她宫里,她哪怕是永沁宫的主位,见了林祯也不得不伏低做小,看林祯盛气凌人地指使她和她的宫女做这做那,她心里憋屈死了,对林祯恨得牙痒痒,但又敢怒不敢言。 这日林祯又过来看望小皇子,坐在属于她的主位上,和流光两人一唱一和地逗着摇篮里的小皇子,而她这个作为主位和母妃的只能哈腰点头地在一旁伺候着。最气人的是,小皇子还特别买林祯的账,被林祯哄得咯咯笑,好像林祯才是他的养母那样,气得她不停地在心里怒骂白眼狼。 没过多久,外头传来皇帝仪仗的通报声,何贤妃心里一喜,以为皇帝终于想起她的存在,过来看望她了,不顾林祯还在场,就急忙抢在林祯之前出去接驾了。 林祯听说皇帝来了,只好让奶娘过来接着哄小皇子,她这才站起来,带着流光不紧不慢地出去接驾。 沈定下朝的时候听说林祯又去永沁宫看小皇子了,没有多想就让人摆驾到了永沁宫,想着来看看林祯,也顺便可以看看小皇子恢复得怎么样了。 没想到他刚踏进宫门,没见到林祯来迎接他,反而先看到何贤妃走了出来,脸上堆着谄媚的笑向他迎来,让他有些不虞,皱起眉头故意忽略她的存在,直接越过她往主殿走。 何贤妃满脸笑容地走出来,不想还没等她跪下给皇帝行礼,皇帝就直接越过她走了,好像完全没看到她这号人一样,让她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但是她自知理亏,也不敢说什么,只好亦步亦趋地追上去,娇声不停道:“陛下,您今日怎么有空来臣妾的永沁宫了,您是来看小皇子的吗,让臣妾带您去看啊。” 皇帝依旧没理会她,走到殿门的时候,刚好林祯和流光迎了出来,见到他后便屈膝行了礼:“臣妾参见陛下。” 见到林祯,沈定原本沉着的脸上终于展露出一丝笑意,他走上前去,双手将林祯扶起来,笑着对林祯道:“祯儿免礼,朕听说你在这里,便过来看看。” 林祯听后笑眯眯道:“臣妾是来看小皇子的,陛下也进去一起看,小皇子今天可乖了。” 沈定欣然应下,牵着她的手走进了殿里,完全不给何贤妃说话的机会。 何贤妃听皇帝说他过来是专门来看林祯顺便看小皇子的,字里行间完全没提到她这个永沁宫的主人,视她于无物。看着皇帝和林祯当着她的面手牵手进去,完全不过问一下她这个主人的意思,何贤妃气得脸都歪了,忿忿地跟了进去。 进去后,她就看到皇帝和林祯并肩坐在榻上,两人有说有笑地逗弄着摇篮里的小皇子,看起来好像他们才是一家三口,而她这个名正言顺的母妃却没有一点插足的余地。 林祯一边摇晃着摇篮一边回过头来对身侧的皇帝说:“陛下您看,小皇子在笑呢,他今天是不是更精神了?” 沈定看着小皇子,也笑着说道:“是啊,瑜儿的气色看起来好了不少,这还多亏了胡太医开的药,还有祯儿这几日的悉心照料。” 林祯笑嘻嘻道:“臣妾这几日过来陪小皇子的时候,都在教小皇子喊父皇呢,等小皇子病完全好了,说不定您就能听到他喊您父皇了呢。” 沈定听得心里一动,不知怎么的突然有种错觉,好像他又回到太子小的时候,他和孝德皇后在摇篮边逗弄太子的时光。只是此时陪在他身边的人变成了林祯,太子换成了小皇子,但是给他的感觉还是一家三口享受天伦之乐,让他觉得自己心里的某个地方被温暖又柔和的东西给填满了,有种很满足很幸福的感觉。 他看了眼坐在他身边的林祯,皇后冬日的常服对于她还没发育完全的身子来说有些笨重了,像是小孩子偷穿了不合身的大人衣服,但其实这很容易很好区分她和孝德皇后的模样。孝德皇后是成年女子,不论是身高和身材都是成年女子该有的模样,穿着繁琐厚重的凤袍刚合适,但是对于林祯来说,就有些不合身了。 按理来说,他应该不会产生那种错觉才是,毕竟林祯和孝德皇后还是很好区分的,他不可能会认错,可是他为什么会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并且让他很留恋呢? 林祯像是要让小皇子真的学会叫父皇那样,一边逗小皇子开心一边耐心地教他:“来瑜儿,跟着母后念,父——皇——” 沈定闻言猛地回过神,看着坐在摇篮边孜孜不倦地教着小皇子喊父皇的林祯,心情有些欣慰,又觉得有些诡异。 理智上他知道眼前这个小丫头是他的正妻,正在教他牙牙学语的儿子喊自己,这原本是一件很顺理成章的事情。但是情感上他却一直是把林祯当小辈看的,甚至可以说他是把林祯当女儿来养的,所以冷不丁听到林祯喊“父皇”,哪怕是知道她是在教小皇子喊,他都觉得有些不太自在,感觉哪里怪怪的。 他一连听林祯教小皇子喊了好几遍“父皇”,终于有些坐不住了,咳了咳嗓子对林祯说道:“好了,小皇子年纪还小呢,不急这一时半会的。” 那边何贤妃就一直看着皇帝和林祯在她面前上演着相亲相爱的一家人,心里的妒火都快要把永沁宫给烧了。她很想说她才是小皇子的养母,她和皇帝和小皇子才是一家三口,没有林祯什么事,林祯现在坐的位置应该是属于她的,是林祯抢走了她的位置。 看到林祯教小皇子喊父皇的时候,她更是差点沉不住气出声制止林祯,想说这是她的责任,让林祯不要越俎代庖,只是她刚要出声,就被流光凛冽的眼神扫了一眼,她不得不忍气吞声。 一直等到现在,她才终于有机会插嘴道:“陛下说的是,小皇子年纪还小呢,又刚生了一场大病,说话不急这一时半会。还是等他养好病了,臣妾自然会教他喊父皇的,就不劳皇后殿下操心了。” 她话刚说完,就看到皇帝不冷不淡地扫了她一眼,似乎觉得她很扫兴也很多余,她这才讪讪地闭上嘴巴,一个劲地赔着笑。 何贤妃没想到的是,她这一出声反而提醒了沈定她多余的存在,让沈定开始考虑要不要将小皇子送到别的地方去,方便他和林祯两人照顾和逗弄小皇子,没有旁人打搅他们一家三口享受天伦之乐。 沈定越想越心动,甚至想直接下令将小皇子交给林祯抚养,让林祯把小皇子带回栖凤宫,他以后可以直接去栖凤宫看望林祯和小皇子,不再有多余的人来打搅。 他是有这个打算,但是又不知道林祯愿不愿意,万一林祯不喜欢呢,他那样自作主张岂不是让林祯不高兴? 也不怪他会揣测林祯不喜欢把小皇子带回栖凤宫当成自己的孩子来抚养,因为在他看来林祯自己都还是个要人照顾得面面俱到的孩子呢,又怎么能照顾好另一个孩子呢?何况小孩子嘛,对什么事情都只有三分热度,哪怕林祯现在表现得对小皇子很感兴趣的样子,真给她养了,时间一久说不定她就觉得烦了,说不定还会觉得小皇子的存在抢走了原本该属于她的宠爱和关注。 所以沈定只是想了想,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如何安置小皇子这件事还是要从长计议,这是对林祯和小皇子的负责。 沈穹从行宫回来后,听说小皇子病得很严重,这些天都很担心自己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只是他毕竟是成年的皇子了,何贤妃虽说是他弟弟的养母,但到底和他没有什么关系,他需要避嫌,就不能随便去何贤妃宫里看望自己弟弟,只能在永沁宫外面打转,远远地看着,这样守护着自己的弟弟,希望能从永沁宫里得到些关于弟弟的消息,好让他安心。 皇天不负有心人,他终于等到了沈瑜的奶娘从永沁宫出来。这个奶娘一直跟在他母妃身边,他小时候就是这个奶娘奶大的,后来这个奶娘又被分配给了沈瑜,就跟着沈瑜一起搬进了永沁宫。 他和奶娘关系匪浅,相信奶娘看到他一定会将弟弟沈瑜的近况说给他听。他等奶娘离开永沁宫后,便跟了上去,喊住了她。 奶娘被吓了一跳,回过头来看到是他这才松了一口气,只是眉眼中还有些许紧张。 “奴婢见过二殿下,二殿下您不在皇子殿待着,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沈穹叹气道:“我担心瑜儿,就过来看看,但是不好进去,只能在外面等着,刚好遇到您出来,就想跟上来跟您打听一下我弟弟的情况。我弟弟的病怎么样了,他在贤妃娘娘宫里没受委屈?” 没想到奶娘听到这话后,先是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随即眼泪水就流出来了,一边用手擦着眼角一边说:“回殿下的话,小殿下他在贤妃娘娘这里过得并不好啊。贤妃娘娘见小皇子不能为她争宠后,对小皇子又是吼又是骂的,吓得小皇子觉都睡不好。 之前小皇子生病陛下过来看了一次,贤妃就惦记上了,吩咐奴婢们不要给小皇子吃药,就让小皇子病着,让陛下来看望她。前段时间您和陛下他们去行宫的时候,贤妃娘娘被留下来照顾小皇子,对小皇子就更加有怨言了,为了让陛下早日回来,小皇子差点就被烧成傻子了,幸好陛下回来得及时,让胡太医来看了,小皇子这才转危为安。” 听到这些话,沈穹气得握紧了拳头,质问道:“贤妃这样做,你们都不制止她,然后告诉父皇或者母后吗?” 奶娘哭诉道:“奴婢也想啊,小皇子还那么小,又是娘娘拼死生下来的,奴婢又怎么能眼睁睁看着贤妃糟蹋他。可是奴婢身份低微,贤妃一手遮天,奴婢也没办法,只好想方设法地劝贤妃不要那样对小皇子。 可是经过这次的事情,奴婢发现贤妃就是个没有心肝的,她压根不是一个好母亲,甚至都不算个人。奴婢终于忍不下去了,这次是小皇子福大命大,那下一次呢?奴婢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糟蹋小皇子的性命,不然奴婢怎么对得起娘娘的知遇之恩? 奴婢这次出来,就是想去栖凤宫把贤妃对小皇子做的一切告发给皇后殿下知道的,就是不知道皇后殿下会不会相信奴婢的话,贤妃又会不会一口咬定是奴婢污蔑她。” 听到这话,沈穹便对她说道:“你去说不方便,那让我去跟母后说,母后应该会相信我的。” 奶娘闻言喜出望外道:“真的吗,那太好了,二殿下您快去,奴婢是真的不忍心看小皇子受苦了。” 沈穹安慰她道:“您别急,您先回去,别让贤妃看出端倪,我这就去栖凤宫求见母后。” 第217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贤妃说…… 沈穹从奶娘那里得知何贤妃虐待弟弟后,就想方设法地要从何贤妃那里要回自己的弟弟,但他也知道这件事不能草率,不能给何贤妃狡辩的机会,也不能让父皇觉得是他污蔑何贤妃。 而且他作为已经成年的皇子,应该远离后宫是非,他若是直接去父皇面前告发何贤妃虐待沈瑜,父皇难免会疑心他,所以这件事他还不能直接告发到父皇面前,只能先找办法委婉地将这件事告诉母后,再由母后告诉父皇,惩治何贤妃,夺回沈瑜的抚养权。 皇后是所有皇嗣的嫡母,皇嗣去拜见她没有那么多限制,也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沈穹特意挑了个父皇不在栖凤宫的时机,假装去给母后请安,混进了栖凤宫。 栖凤宫里,林祯正在为小皇子穿什么颜色的衣服而犯愁。她最近几天老往永沁宫跑,和小皇子相处得久了,不禁喜欢上了又乖又可爱的小皇子,回来后就老想着从皇帝赏给她的那些布料里选出来一些送去制衣局给小皇子做几身御寒的衣服,皇帝给她的布料都是最好的,做出来的衣服小孩子穿起来也会更舒适。 她摸着一红一绿的两匹布料问玉兰:“你觉得这两个颜色和花纹哪个比较合适小皇子?” 玉兰道:“绿色的,看起来鲜艳一些。” 林祯却有些舍不得红色:“可是红色看起来更加喜庆啊,小皇子大病初愈,正是要穿得喜气一点驱除病气,而且红色也会衬得气色好一些。” 玉兰便提议道:“那要不两个颜色都做几身,让小皇子换着穿?” 这个主意终于打消了林祯的选择困难症,林祯拍了拍这两匹布,对一旁的赵公公说:“那就这样办,赵公公,麻烦您将这两匹布送去制衣局,让裁缝给小皇子裁几身衣服。” 赵公公连忙上前接过这两匹布,应道:“奴才这就去办。” 结果赵公公还没走,就有宫人进来说:“皇后殿下,二皇子求见。” 林祯惊奇道:“咦,二皇子怎么过来了?不过也正好,赵公公你先别急着走,咱们先听听二皇子的建议,他毕竟是男孩子,又是小皇子的亲哥哥,应该更加了解小皇子的喜好。你们快请二皇子进来。” 赵公公应了一声,又将布料放下,到一旁等着。 不一会儿,沈穹就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撩起衣摆跪在林祯跟前,语气略急促地说道:“儿臣参见母后!” 林祯连忙将他扶起来,笑道:“穹儿免礼,怎么这么着急,慢点走母后又不会跑掉,快点坐下喝口茶缓缓,正好母后也想问你,你喜欢你弟弟穿什么颜色的衣服呢。” 沈穹却没有听她的去坐下喝茶,而是跪在地上,重重地给林祯磕了个头,把林祯给吓了一跳。 “怎么了这是,快点起来,母后可受不了你这么一拜。” 沈穹却一动不动,叩首道:“儿臣来找母后,是有事相求。” 林祯一边用力地拉他一边说:“有事相求也不用这样,你快起来,坐下再慢慢说,母后能帮一定会帮你。” 同时林祯心里也挺纳闷的,沈穹在她看来就是个看似很冷漠实际上只是不懂得怎么表达自己的又有些内向害羞的孩子,平日里很少见他这样,今日也不知道是遇到什么事情,才把他急成这样。 沈穹却固执道:“除非母后答应帮儿臣,否则儿臣将跪在这里不起来。” 林祯被他弄得哭笑不得,只好先答应他:“好好好,母后答应你,你先起来,跪在地上像什么样子。” 得到林祯的承诺,沈穹这才站起来,他比林祯高了一个头,为了在林祯面前做出儿子和臣下的姿态,他只好弓着腰低着头跟林祯说话。 “儿臣的弟弟近日来病痛缠身,儿臣十分担忧,恰好不久前儿臣遇到了弟弟的奶娘,奶娘跟儿臣哭诉,儿臣的弟弟生病全是贤妃一手造成。是贤妃想用儿臣的弟弟吸引父皇的注意,所以儿臣的弟弟生病她也不给吃药,奶娘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却迫于贤妃的淫威敢怒不敢言,无奈之下只好将此事告知儿臣,让儿臣来找母后讨个公道。” 听到这话,林祯大为吃惊:“你说小皇子近期频繁生病都是贤妃促成的?” 沈穹信誓旦旦道:“儿臣这话都是从奶娘那里听来的,儿臣的母妃有恩于奶娘,奶娘对儿臣的母妃忠心耿耿,断不会欺骗儿臣,还请母后明察,救儿臣的弟弟于水火之中。” 林祯听得满脸凝重,联想起这几日看到何贤妃的种种反应,确实有些反常,不像是真的担心自己孩子安危的母亲,更像是演出来的。 她对沈穹说:“好,这件事母后知道了,但凡事讲究证据,只有奶娘一个人的口供,贤妃怕是不会认罪,母后近日会多加留意,一但抓到贤妃露出来的马脚,母后就一定给你们主持公道。” 沈穹得到林祯的答复,感激得又要跪下谢恩,林祯连忙将他扶住,安慰他道:“你也不用担心,这段时间你父皇一直让流光姑姑在永沁宫看着呢,贤妃应该不会再对你弟弟做什么的,等母后拿到她虐待你弟弟的证据,就会立马处置她。” 沈穹动容道:“母后如此大恩大德,儿臣无以回报,只要能够从贤妃的魔爪下救出弟弟,今后儿臣给母后当牛做马,在所不惜。” 林祯哭笑不得道:“行了行了,母后知道你是个懂事听话的乖孩子了,母后不用你当牛做马,你能成才母后就欣慰了。时间也不早了,你要不要干脆留在母后这里用个午膳?” 沈穹连忙推辞道:“儿臣不敢叨扰母后,儿臣这就告退了。” 见他如此惶恐的样子,林祯也不强求,便叮嘱他道:“那你回去路上小心点,记得好好吃饭,你弟弟的事不用太担心,知道了吗?” 沈穹再三应下,这才顺利告退。 等沈穹走后,林祯想起他刚才跟自己说的话,神色严肃起来,玉兰连忙走上来将她扶去坐好,同样担心地问道:“殿下,这事要怎么办,要不咱们直接跟陛下说,让陛下来处理?陛下一定会相信您说的话的。” 林祯却抬手制止她道:“本宫这样跟陛下说,陛下肯定不会怀疑本宫,可是说出去不能服众,旁的嫔妃一定会认为是本宫仗着陛下的宠爱污蔑贤妃,有损陛下和本宫的贤名,还是要先找到证据,最好能将贤妃当场抓获。” 说完,林祯才想起来赵公公还在等她,便像没事人一样交代赵公公道:“你先带布料去制衣局,别耽误给小皇子做衣服了。” 沈穹来找林祯的事情自然瞒不过沈定,沈定从暗卫那里听完了林祯和沈穹的对话,得知何贤妃对小皇子做的一切,他并不感到意外。 暗卫汇报完后,见上位者在沉思,便自作主张地要为上位者分忧,提出道:“要不要属下帮忙盯着贤妃那边?” 沈定却抬手制止,淡淡道:“不用,朕自有打算。” 因为是皇后特意吩咐的,制衣局那边不敢怠慢,很快就给小皇子做好了衣服,让人送到了栖凤宫。 为了让何贤妃放松警惕,这几日林祯就没有之前那么勤快地往永沁宫跑了,而是等到今天制衣局的人将小皇子的衣服送过来,她一边欣赏着小皇子的新衣服,一边跟玉兰吩咐道:“你让人去一趟长禧宫,将贵妃请过来,就说本宫让人给小皇子做了新衣裳,让她过来帮忙看看好不好看,然后一起送去永沁宫,顺便看看小皇子。” 玉兰连忙让人去请孙贵妃了。孙贵妃听说是林祯请她过去,还说要去看小皇子,二话不说就直接来了栖凤宫,一进殿就笑盈盈地对林祯说:“臣妾见过皇后殿下,臣妾听说皇后殿下给小皇子做了新衣裳,快让臣妾看看。” 林祯笑眯眯地将她带去看小皇子的新衣服,孙贵妃看着一件件小小的衣服,心里就柔软得不行,母爱泛滥道:“这衣裳真好看,小皇子穿起来一定可爱极了,臣妾都已经迫不及待想看到了呢。” 孙贵妃一直喜欢小皇子,当初也是跟何贤妃争过小皇子抚养权的,只是当时皇帝和她都觉得孙贵妃没有抚养小孩的经历,所以将小皇子交给了何贤妃抚养。可是如今想起来,林祯觉得也许她和皇帝当初的决定是错误的,生育过孩子的女人不一定就是个合格的母亲,没有生育过的女人也不一定不能当个合格的母亲。 林祯想,如果当时他们将小皇子交给孙贵妃抚养,会不会情况完全不同?如果她这次能抓到何贤妃虐待小皇子的把柄,她一定要剥夺何贤妃的抚养权,将小皇子交给孙贵妃抚养,希望还来得及,也希望孙贵妃不会像何贤妃那样让人失望。 她见孙贵妃欢喜得不得了,便笑着对孙贵妃说:“本宫正准备将这些衣服送去永沁宫给小皇子试穿,贵妃既然想看,那便跟本宫一起去。” 孙贵妃高兴道:“那敢情好。” 于是二人有说有笑地出了门,朝永沁宫走去。 皇帝让流光来了几天永沁宫,大概是看到何贤妃真的在矜矜业业地照顾小皇子,加上小皇子也痊愈了,便放松了警惕,这两日没过来得那么频繁了。 何贤妃在林祯和流光面前装了那么多天的孙子,眼下可算是松了一口气,又恢复了往日娇生惯养的做派,将小皇子放在一旁自生自灭就不管了。 但是想起自己因为这小孽畜提心吊胆地受了这么多天气,到头来什么好处都没捞着,何贤妃就觉得气,并且越想越气,特别是小皇子尿裤子后放声大哭时,她积攒了几天的怒气终于一触即发。 仗着这个宫里没人敢管着她,何贤妃终于敢对着小皇子发泄自己心中的怒气,她走过去的时候奶娘刚好给小皇子换尿布,那气味熏了她一个措手不及,她捂紧鼻子退后两步,万分嫌弃道:“什么东西这么臭,赶紧丢出去!” 奶娘生怕她又迁怒无辜的小皇子,连忙跪下解释道:“娘娘,小皇子只是尿床了,待奴婢弄好,就不臭了,还请娘娘息怒。” 何贤妃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去去去,一天到晚弄得这么臭,本宫也不知道本宫养这么个玩意有什么用,一点本事没有,也没给本宫讨得什么好处,就会知道给本宫添麻烦,本宫看到他就来气,真想就这样掐死他算了!” 说时迟那时快,她话音刚落,就听一道故作威严的稚嫩声音沉声质问她道:“贤妃说想掐死谁啊?” 第218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两位公主…… 何贤妃没想到这会儿突然会有人来,还听到了她的话,她几乎是一下子就慌了,来不及去分辨这有些耳熟的声音属于谁,膝盖一软就跪了下来。 也不怪她会害怕成这样,哪怕她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四妃之一,哪怕小皇子只是个没了生母的庶出皇子,她也是不如皇嗣宝贵的,谋害皇嗣可是极大的罪名,说不定是要被砍头乃至满门抄家的,她能不怕吗? 林祯走了进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贤妃刚才说的话,能否当着本宫的面再说一次?” 何贤妃看到是皇后来了,不停在心里叫苦。这皇后不是不过来了吗,怎么又来了?她什么时候来不好,偏偏这个时候过来,自己说这话被皇后听到了,那还得了! 于是她连忙慌张地辩解道:“臣妾参见皇后殿下,臣妾不知皇后殿下驾到,有失远迎,还请皇后殿下恕罪。” 林祯见何贤妃妄想蒙骗过关,转移话题,但是她并不打算让何贤妃如意。她正愁着找不到何贤妃的把柄,没想到几天没来,何贤妃果然就自己露出了马脚,还被她给当场逮到了,正是瞌睡了送枕头。 她端着皇后的架子,严肃道:“贤妃你别想转移话题,你刚才说的话本宫听得一清二楚,不仅是本宫,贵妃也听到了,你最好老实承认,不然还要再背负上别的罪名!” 何贤妃哪里刚承认,她要是真的承认了,那她就有谋害皇嗣的嫌疑,那可是要被重惩的。轻一点的她贤妃的位置不保,可能会被贬为低阶嫔妃甚至进冷宫,重一点的说不定会被皇帝赐三尺白领或者一杯毒酒,连家族都会被她牵连,所以她一定要要紧牙关死都不承认。只要她一个劲地否认自己说了什么,就没有人能摁头让她认罪。 她强颜欢笑道:“臣妾刚才什么也没说啊,皇后殿下您是否听错了?” 林祯问孙贵妃:“贵妃刚才听到贤妃说了什么吗?你给贤妃重复一遍,让她回想一下。” 孙贵妃被林祯点了名,想到何贤妃刚才咒骂小皇子的话,还有些惶恐,不敢直接重复。但是林祯又要她说,她只好先对着林祯屈了屈膝,小心翼翼地说道:“臣妾斗胆,臣妾刚才听贤妃说,她真想掐死小皇子。” 何贤妃没想到孙贵妃真的敢出来指认她,脸色当场就变了,为了证明自己是“清白”的,她色厉内荏地控诉孙贵妃说:“本宫可没说过这样的话,贵妃你不要血口喷人!” 林祯见何贤妃就要站起来拉扯孙贵妃,便厉声道:“放肆!” 皇后一声令下,就有宫人上前来将何贤妃摁在地上,何贤妃不服气地挣扎着,叫嚣着为自己狡辩。林祯见她不认罪,只好对宫人说道:“去勤政殿将陛下请来,让陛下来亲自审审,贤妃若是觉得自己有冤屈,也尽管可以跟陛下申诉。” 何贤妃见林祯让人去请皇帝,就更加慌乱了,这事要是惊动了皇帝,如果最后她不得不认罪,那事情就麻烦大了! 她脸色一白,膝行上前两步,企图阻止林祯派人去请皇帝,但是赵公公紧紧地押着她,让她不能动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宫人出去。 之前跪在地上求何贤妃息怒的奶娘见到这样的场面,看到皇后来问何贤妃的责了,就想趁此机会将何贤妃以往对小皇子做过的种种恶事说给皇后听,让皇后救小主子于水火之中。 她跪着向前走了两步,看着林祯欲言又止,但是林祯并没有给她任何眼神,只是直接越过她走到了主位上坐下。她着急地出声喊道:“皇后殿下……” 林祯这才用眼角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林祯自然认得她就是二皇子所说的奶娘,也知道她想要跟自己说什么,只是现在还不是时机。如果现在奶娘就将何贤妃的所作所为说给自己听,而皇帝并不在场,何贤妃就有理由说是自己和奶娘勾结好的要陷害她,到时候她反而还会失去一个认证。 所以她只是看了奶娘一眼,做出自己并不认识奶娘,极其公平公正的样子说道:“有什么话等陛下来了再说。” 殿里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小皇子感到更加不安了,哭得越发大声,眼看着声音都要哭哑了,但是眼下这个场面也没人有空过去哄他,也不敢哄他,怕哄不好皇帝一会过来连她们的罪一起治。 孙贵妃听着这哭声,心里很不是滋味,不停地伸脖子往小皇子的方向瞅,好像很关心小皇子的样子。林祯见状就轻描淡写地说道:“小皇子怎么还在哭,把他抱过来给本宫看看。” 奶娘连忙起身去将小皇子抱到林祯跟前,但林祯只是看了一眼,并没有要接过小皇子的意思,而是对一旁的孙贵妃说:“本宫没有带小孩子的经验,还是贵妃来照看一下。” 孙贵妃突然被点名,急忙转过身来弯腰从奶娘手中接过小皇子。她也没生育过,没有带孩子的经验,抱孩子的动作看起来有些生疏,手忙脚乱的,但还是想方设法哄小皇子开心。 “不哭了,不哭了乖,给娘娘笑一个,哎真乖。” 看到这一幕,林祯就满意地转开了视线,若无其事地一边喝茶一边等皇帝过来。 永沁宫发生的事情暗卫早就汇报给了沈定知道,所以皇后身边的人过来请他去永沁宫一趟时,沈定并没有感到意外,但还是假装不知情地问了宫人一句:“皇后请朕去永沁宫做什么?” 宫人毕恭毕敬地回答道:“回陛下,是关于贤妃和小皇子的事情,皇后殿下不好做定夺,只好请您过去主持。” 听到这里,沈定便不再追问了,而是直接让人摆驾去永沁宫。 等他去到永沁宫的时候,宫里宫外跪了一片的人,整个宫轻悄悄的,看起来过于肃静了,也不知道林祯那小丫头是怎么把何贤妃给震慑住的,倒是他小瞧了这丫头。 他大步流星地走进殿里,就看到何贤妃被两个太监押着跪在地上,孙贵妃则站在一旁手足无措地哄着孩子,林祯则坐在主位慢条斯理地喝着茶,乍一看很有当家主母的气势,沈定见状不禁哂然,走上前去沉声问道:“发生了何事,让皇后请朕亲自过来一趟?” 见皇帝过来了,林祯这才不紧不慢地放下茶杯站起来,上前去给他行礼,道:“臣妾参见陛下,陛下圣安。臣妾请陛下过来,是因为臣妾今日过来看望小皇子的时候,不巧听到贤妃咒骂小皇子的言论,臣妾想追究贤妃的责任,但贤妃却拒不承认。这事关皇嗣安危,臣妾作为皇后,不敢怠慢,只好将陛下请来主持公道。” 沈定听了这话后,故作惊讶地看向跪在地上的何贤妃,严肃地问道:“贤妃,皇后所说是否属实?” 何贤妃当然不能承认,她跪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膝行上前扯着皇帝的衣摆哭诉道:“陛下,臣妾冤枉啊,臣妾什么都没说,是皇后听错了,非要说臣妾咒骂小皇子,还请陛下明鉴!” 林祯淡定自若道:“哦?贤妃这样说是觉得本宫冤枉你咯?可是你说的话不止本宫听到了,贵妃也听到了,难不成贵妃也听错了?” 沈定便配合地看向孙贵妃:“贵妃,皇后说的可是真的,你都听到贤妃说什么了?” 听到皇帝问她话,孙贵妃急忙将小皇子交回奶娘手中让奶娘抱着,然后才跪下回话道:“回禀陛下,皇后殿下所言不假,臣妾也确实听到了贤妃咒骂小皇子的话,但那话实在过于恶毒,臣妾不敢复述,恐有辱圣听,又对小皇子不利。” 孙贵妃跪下前还将小皇子交到奶娘手中,这个小细节都被沈定和林祯看在眼里,对她多了几分考量。 沈定又问何贤妃:“你究竟说了什么,让贵妃都不敢复述?” 何贤妃焦急地狡辩道:“臣妾什么都没说啊,正是因为臣妾什么都没说,所以贵妃她才复述不出来,她就是想污蔑臣妾,还请陛下为臣妾主持公道!” 林祯在一旁冷笑道:“贵妃不敢说,本宫可是敢的。‘本宫也不知道本宫养这么个玩意有什么用,一点本事没有,也没给本宫讨得什么好处,就会知道给本宫添麻烦,本宫看到他就来气,真想就这样掐死他算了’,如果本宫没有记错,贤妃的原话应该就是这样的。” 何贤妃没想到林祯居然将她说过的话都听了去,并且还记得一字不差,听到林祯当着皇帝复述她的原话,她整张脸变得煞白,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地,过了一会儿,她才想起来要为自己开脱,又拉着皇帝的衣摆狡辩道:“臣妾没有说过这样的话,是皇后无中生有,企图污蔑臣妾!” 林祯也不怕她,而是用黝黑的双眼沉静地看着她,冷冷道:“那贤妃你敢发誓你没说过这样的话吗,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发最毒的誓言,说不定陛下还会相信你。” 何贤妃当然不敢发毒誓,因为她确确实实说了那样的话,毒誓一定会应验的。她怨怼地看着林祯,咬牙切齿恨不得吃林祯的肉喝林祯的血,最后愤然道:“臣妾没说过就是没说过,永沁宫这么多宫人,他们能给臣妾作证!” 林祯不怒自威地扫了一圈永沁宫里跪着的宫人,问道:“你们谁出来给你们的主子作证?” 宫人们被林祯的威严压得大气不敢喘,更遑论出来为何贤妃作证了,若是最后何贤妃被查出来真的说了那样大逆不道的话,他们这些作伪证的肯定也吃不了兜着走,事关身家性命,他们只是跪着努力减少自己的存在感,并没有人出来为何贤妃说话。 何贤妃见状气不打一处来,这些奴才都白养了,枉她平日里对他们那么好,一到关键时刻一个能用的都没有,气死她了! 就在这时,奶娘抱着小皇子跪下,何贤妃以为奶娘是出来帮她作证的,不禁脸上一喜,没想到却听奶娘对皇帝说:“陛下,皇后殿下,奴婢有话要说!自从肃柔贤妃去世,小殿下被交到贤妃娘娘宫里抚养,贤妃娘娘便将小皇子当做争宠的工具,平日里心情好了就哄小殿下一下,心情不好就拿小殿下当出气筒。 为了引起陛下的注意,贤妃娘娘故意让小殿下生病,还不准奴婢给小殿下喂药,小殿下好几次游走在鬼门关外,奴婢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却碍于贤妃娘娘的淫威不敢声张,奴婢知情不报,乃是死罪,还请陛下和皇后殿下降罪!” 听到这话,沈定和林祯都严肃起来,沈定质问何贤妃:“贤妃,奶娘说的可属实?” 何贤妃想要为自己狡辩,却觉得不论自己怎么说,都有些苍白,支支吾吾了半天都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见她这样,早已经知道真相的沈定也懒得纠结那么多了,直接将她这个反应当成默认,给她治了罪:“贤妃谋害皇嗣,罪大恶极,还矢口抵赖,罪加一等。但念在贤妃进宫侍奉已久,并且孕育了两位公主,可以从轻发落。就剥去贤妃的封号,打入冷宫,两位公主和皇子暂时转交到栖凤宫给皇后抚养。” 听到皇帝的判决,何贤妃面如死灰,还想抵赖,但皇帝已经不想听了,直接让太监将她拉了下去,任由她的哭喊声传出很远的地方。 林祯虽然不太满意皇帝将何贤妃的孩子都塞给她,但是知道这也许只是权宜之计,便没有说什么,跪下领了旨意。而孙贵妃听说皇帝把小皇子和两位公主都交给林祯抚养,没有她什么事,脸上的失落怎么都掩饰不住。 第219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林祯从来…… 何氏的求饶的声音传出去了很远,原本躲在偏殿的庄静和端静听到她的声音,都忍不住从门后探出头来远远地看着。 看到曾经养尊处优不可一世的母妃被太监们拖走的狼狈模样,即使是从来没被她关心过的庄静还是不懂事的端静都有些于心不忍。何氏现在已经不是高高在上的贤妃了,她身上属于贤妃的服饰都被除了下来,头发失去簪子的固定披散在头上,这个一向最注重形象的女人现在已经没有一点形象可言。 庄静看着这一幕,按理来说她应该会有很大的感触,但是她心里却非常平静,既没有心疼何氏,也没有因为觉得何氏这是罪有应得而幸灾乐祸。她只是静静地看着她曾经的母妃被太监拖走,越来越远,直到看不到。 也不怪她以“曾经的母妃”来称呼何氏,因为何氏本就没有像母亲一样关心照顾过她们,她并没有从合适那里感受过一点母爱,“母妃”对她来说不过是一个用来称呼何氏的名词。 而且宫里的规矩就是这样的,皇嗣不能认冷宫的罪妇为母亲,一但生母被打入冷宫,皇嗣和生母的母子缘分就算是到头了,失去生母的皇嗣会被皇帝或者皇后安排给别的嫔妃抚养,从今往后,他们的母亲就是抚养他们的那个嫔妃,不能再提起他们的生母。皇嗣们为了自己的前途考虑,也不可能会认一个罪妇为母,这个规定很冷漠无情,但又很现实。 端静年纪毕竟还小,还不懂事,即使何氏没有对她尽过一天母亲的责任,平日里对她漠不关心,甚至恶言相对,但是看到母亲被人拖走,她还是很舍不得。 她没有想那么多,她只知道自己再不追上去,以后就再也见不到母妃了。于是她不顾一切地挣脱姐姐拉着她的手,哭喊着跑了出去。 庄静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赶紧将她拉住,带回殿里,捂住她的嘴厉声道:“别追出去,也不要喊!” 端静不懂宫里的规矩,她只知道她要没有母妃了,她眼泪汪汪地看着亲姐姐,带着哭腔问道:“为什么,可是母妃要被带走了,姐姐你难道都不难过吗?” 庄静为了掩饰自己内心的真实情感,恶狠狠地说道:“她有什么值得我们难过的,她对我们有过一丝关爱吗?我倒觉得她被带走了活该,她那样恶毒的女人,就不配当我们的母妃!等她被打入冷宫后,父皇和母后会给我们安排更好的母妃照顾我们,宫里那么多没有孩子的嫔妃,她们肯定都想抚养我们,好好对待我们,到时候我们就能拥有真正的母爱了,这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所以我们不能哭!” 端静似懂非懂,可是她还是不能接受要失去生母的事实,她看着生母被拖走的方向,欲言又止道:“可是……” 庄静告诫她:“没有可是,从今天起,我们就没有母妃了,以后到了别的娘娘那里,也不能提起母妃,不能让别的娘娘和我们生了嫌隙,知道吗!” 端静被她严肃的样子吓得噤了声,只好连连点头。 处理完了何氏,沈定交代郑华稍后让内侍省的人过来将永沁宫主殿的东西收拾走,将主殿封住,直到下一任主人入住,然后便走出了主殿。 被皇帝塞了三个孩子的林祯见皇帝就这样当个甩手掌柜走了,一时有些气不过,她让奶娘抱着小皇子跟上,她追上皇帝,正欲跟皇帝说什么,就看到皇帝停了下来,于是她也只好跟着停下。 只见皇帝突然看向侧殿的方向,林祯便也顺着皇帝的视线看过去,就看到庄静和端静正躲在侧殿的门后,看到他们在看着她们,就下意识地往里退了一步,好像很惶恐的样子。 沈定和林祯才想起她们俩也在永沁宫里,刚才宫里发生的事情她们俩应该也都看到了,不知道她们两个小孩亲眼目睹母妃被废被打入冷宫,心里会不会感到很害怕。 可是犯错的是何氏,她们还是孩子,是无辜的,沈定也不想牵扯到她们,可是林祯见他一动不动地看着那两个孩子,生怕他迁怒她们那样,急忙拉住他的胳膊劝说道:“陛下,庄静公主和端静公主刚失去了母妃,还请您垂怜她们,不要吓着她们了。” 沈定闻言哭笑不得,对林祯说:“你倒是比朕还心疼朕的孩子,朕没打算对她们做什么,只是想她们乍失去母亲,恐怕会难过,你素来跟她们亲近,就让她们先搬到你宫里住一段时日,等她们从悲伤中走出来了,朕再另外安排她们的去处。” 听到皇帝这样说,林祯就松了一口气,欣然应道:“那好,那我便让流苏姑姑过来给公主们收拾一番,带她们回栖凤宫。” 沈定满意道:“嗯,那就有劳祯儿了,朕还有事,改日再去栖凤宫看望你们。” 送走皇帝后,林祯走到庄静和端静前面,她对庄静微笑着示意了一下,庄静也屈膝给她行了个礼以示回应,看起来对皇帝的安排并没有多抗拒。 林祯比较担心端静,因为她年纪小还不懂事,怕她因为何氏的事情怨恨皇帝,不愿意跟她回栖凤宫。于是她弯下腰来哄端静道:“端静乖,跟母后去栖凤宫住一段时间好不好,母后宫里有很多你喜欢吃的点心哦,以后你也能天天和母后玩啦。” 好在端静还是很乖很听她的话的,闻言就擦了擦眼角的泪痕,乖乖地点了点头,抱住了她的腰,生怕再被抛弃那样,让林祯感到有些心酸。 她想到民间的百姓都羡慕宫里的皇子公主,做梦都想投胎到宫里,觉得可以锦衣玉食,高高在上。但是他们又怎么懂这些天潢贵胄也有不为人知的辛酸呢?皇嗣们虽然出身高贵,但是再高贵,也被皇帝压制着,皇帝拿捏着他们的性命和自由,要他们认谁做母亲就认谁做母亲,体会不到寻常人家庭的温暖,父母的疼爱,就像庄静和端静那样。 林祯从来没有羡慕过宫里的公主,她只觉得她们都很可怜可悲。她们从一出生就被限制在皇宫这座牢笼里,见识不到外面天地之广阔,目之所及都是后妃们无穷无尽的争斗,局限了她们的目光,让她们原本在应该享受天真烂漫的年纪里只学会了尔虞我诈,连婚姻都难得自由。 比起这些公主们,林祯觉得她幸运多了,即使她现在也被困在深宫中,并且这一辈子恐怕都没有机会重获自由,重新站在外面的天地间了,但她起码拥有过一个自由快乐幸福的童年,做过很多公主们没做过的事情,见过很多公主们没见过的东西,还有真心疼爱她的父母兄弟姐妹。 所以林祯很同情宫里的公主们,哪怕之前佳静公主处处针对她,她也没想过要报复佳静什么的。以她皇后的身份,她想让佳静不好过可太简单了,克扣佳静的吃穿用度,让佳静嫁给不好的男人,但是她什么都没有做,就连佳静嫁给荣阳侯府,她都没有说过一句不。 现在再看到庄静和端静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母亲被带走,却什么都做不了的样子,林祯就更加笃定了自己的看法。同为女子,林祯想帮助她们,让她们感觉到一点温暖和关爱。她一手牵着端静,一手挽着庄静,笑着安慰她们说:“走,跟母后回宫去,今后你们有什么事就尽管跟母后说,不用跟母后见外。” 庄静原本还有些无所适从的,但是听了林祯这话后,就突然有些忍俊不禁。林祯她自己都还是个孩子呢,比自己还小一些,却在她面前以母亲自居,真是人小鬼大。 不过她的心情也因此好了许多,心甘情愿地跟着林祯离开了永沁宫。 孙贵妃在后面看着林祯一手拉着一个孩子,身后的奶娘怀里还抱着一个,眼里的羡慕怎么都藏不住。她多想也能抚养一个何氏的孩子,哪怕她和何氏曾经闹得水火不容,但孩子总是无辜的,不管是小皇子也好小公主也好,随便给一个她,她一定当成掌上明珠来对待,不让他们受一点委屈。 只是不知道这个心愿能不能实现,孙贵妃无不惆怅地想到。 就在这时,林祯突然回过头来看着她,对她说道:“贵妃你还愣着做什么,快跟上来啊,和我一块回栖凤宫,这么多孩子我可照顾不过来,你可得帮帮我的忙。” 听到这话,孙贵妃心里一喜,想着能帮忙照顾皇嗣也是好的,万一林祯觉得她做得好,打算给她分一个孩子呢?于是连忙应道:“臣妾这就来。” 何氏被打入冷宫的事情很快就在宫里传开了,嫔妃们听闻这个消息后无不感到唏嘘,也有人幸灾乐祸拍手叫好。 最高兴的莫过于张淑妃了,她和何氏斗了小半生,之前还被何氏压了个头,受了不少委屈,如今看到何氏被打入冷宫,她不禁拍手称快,只恨自己没有早点听闻风声,赶去永沁宫凑个热闹,亲眼看着何氏被废,再奚落何氏一顿。 她对林依说:“何氏那样的人,早就该被废了,留在宫里也是碍眼。” 林依听说何氏被废后也很高兴,因为她之前就在犯愁四妃位置都是满的,她以后该怎么往上爬,现在她不用愁了,贤妃被废,四妃就空了一个位置出来,而静昭仪之前刚被晋升过,皇帝应该短时期内不会让静昭仪顶上,那她就有机会争取贤妃之位,只要她能顺利怀上龙胎,贤妃之位必定是她的。 现在她愁的就是怎么样才能侍寝了,所以她听张淑妃说话也是三心二意的,敷衍道:“是啊,像何氏那样的人,怎么能跟淑妃娘娘您平起平坐呢,她被打入冷宫正是印证了她的无德无能。” 张淑妃被她拍马屁拍得有些高兴,甚至忘了林依也是她的竞争对手,林依说出这样的话:“如今四妃空了个贤妃的位置出来,你抓紧机会好好在陛下面前表现表现,那个位置必将是你的。” 说完她才觉得有些不妥,如今林祯还坐在后位上,她只能待在淑妃的位置上,要是林依当了贤妃,岂不是跟她平起平坐了,到时候她还怎么拿捏林依?她的脸色当下就有些不好,但是话都说出去了,也收不回来,只好作罢。 林依却当真了,愁道:“臣妾也想啊,只是臣妾实在想不到往上爬的办法了,臣妾进宫这么久,连侍寝的机会都没有,也没办法怀个龙胎什么的。臣妾也不像贵妃那样,父亲在朝中受重用,还是嫡女,可以凭着家族的势力坐稳贵妃的位置。要是臣妾能够有一个孩子,那贤妃的位置就没跑了。” 张淑妃在心里冷笑,心想就你还想怀上龙胎,简直在做梦。她最不希望看到的就是宫里有嫔妃怀孕了,跟她争宠不说,孩子将来还会跟她的皇子抢太子之位,她又不傻。 可是这话也不能直接说,她想了想,对林依说道:“自己生不了,那从别人那里过继一个抚养也是可以的,何氏不是被废了吗,她宫里有三个孩子,你随便争取一个,不就有孩子了吗,到时候陛下看你抚养皇嗣有功,说不定就提拔你了呢?” 林依何曾没想过这个办法,只是别人生的孩子终究不比自己亲生的要亲近,也信不过,何况她也不知道有没有资格能够抚养皇嗣呢。 她苦笑道:“臣妾听说,何氏被打入冷宫后,她那三个孩子就都被交到皇后宫里抚养了,皇后是嫡母,抚养他们是天经地义的,臣妾又怎么抢得过皇后?” 张淑妃想要的就是这样的结果,林依最好没有孩子,不管是不是亲生的,那样林依就永远只能被她压一头了。 第220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陛下和皇…… 林祯将两位公主和皇子带回栖凤宫后,便让流苏姑姑带人将侧殿收拾出来,让公主皇子们先住进去,林祯还亲自带庄静和端静去看过房间,问她们有什么需要的,让人去置办。 庄静和端静的反应都很平静,估计是已经接受了这样的事实,对于林祯关心的询问,也只是说由母后安排就好。可林祯怜惜她们刚失去了母亲,想要给她们最好的,让她们能安心在栖凤宫住下,所以对她们的住所很上心,给她们用的都是最好的。 宫人们还在收拾侧殿,一时半会弄不好,林祯担心庄静和端静担惊受怕了一上午,早就累了饿了,便先把她们带去主殿休息吃东西。 刚好也快到午膳时间了,林祯便叫来小厨房的太监,让他将菜单拿上来给两位公主点菜。 林祯笑着对她们说:“你们快来看看喜欢吃什么,母后让小厨房给你们做。” 庄静接过菜单,小声地念给还没识多少字的端静听,她作为姐姐,在失去了母妃的情况下,她就要承担起照顾亲妹妹的责任。 林祯就由她们姐妹俩先点菜,然后回过头看看奶娘怀中的小皇子。小皇子还没记事,不知道刚才发生的那些事情对他今后的人生产生了多大的影响。他只是一开始被何氏吓到了,后面没人对他大喊大叫之后,他躺在奶娘怀里确定周围环境是安全的,就放心地睡着了。 看到小皇子熟睡的样子,林祯就松了一口气。她是真的没有带孩子、特别是这么小的孩子的经验。她在家中是所有兄弟姐妹里最小的那一个,只有哥哥姐姐照顾她的份,哥哥姐姐有了孩子之后,她也不比那些侄子外甥大多少岁,也用不着她照顾。可皇帝却把小皇子交给她抚养,她确实有点手足无措,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照顾好小皇子。 她突然叹了一口气,回过头对孙贵妃抱怨道:“宫里突然多了这么多孩子要照顾,本宫心里总有点不踏实,本宫实在没有抚养孩子的经验,今后贵妃你可要多来栖凤宫,帮本宫分担一下。” 林祯的语气很是诚恳,看起来真的很为难的样子,孙贵妃便不会觉得她是在炫耀。孙贵妃也觉得让自己都还是个孩子的林祯照顾这么多孩子有些过分了,也不知道皇帝是怎么想的,是真的打算把这几个皇嗣都交给林祯抚养呢,还是以后还有别的打算。 她只好对林祯说:“臣妾愿意为皇后殿下效劳。” 得到孙贵妃的回应,林祯觉得自己身上的担子轻了些,笑着对孙贵妃说:“那贵妃也留在本宫这里用午膳,顺便跟孩子们亲近亲近,以后在宫里也好有个照应。” 孙贵妃欣然应下。 用过午膳,侧殿也收拾出来了,林祯见端静困得在庄静怀里小鸡啄米一样点着头,便对庄静说:“你先带端静回屋休息,等用晚膳的时候我会让人去喊你们的。” 孙贵妃已经告辞了,栖凤宫里只剩下她们,庄静原本有些话想要单独跟林祯说的,但眼下端静困成这样,她也只好先带端静回去休息。 忙了大半天,林祯自己也有些累,左右孩子们都歇下了,她也打算回内殿躺一会儿。也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她突然醒来,让玉兰给她重新梳妆打扮一下,这才走出去。 然后她就看到庄静已经坐在主殿等着了,她惊讶道:“庄静你怎么在这里,你在等我吗?等了多久了,怎么也不让人将我喊醒。” 庄静见到她连忙站起来行礼,说道:“儿臣也没等多久,听宫人说您还在睡觉,就没打搅您。” 林祯走上去将她拉到榻上坐下,像好姐妹谈心那样问她:“你是有什么事要跟我说吗?” 庄静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跟她说道:“父皇将我们姐妹一人交给母后抚养,儿臣也知道这对于母后来说负担过重了,对母后来说并不公平。如果母后真的不想抚养我们姐妹一人,还请母后跟父皇求情,将端静送去贵妃或是德妃宫里抚养。儿臣看得出来,贵妃娘娘是真心喜欢端静的。 还记得过年的时候,我们来栖凤宫给您和父皇拜年,母、何氏因为不满端静动作太慢拉了她一把,幸好有贵妃娘娘护住才没受伤,所以儿臣相信将端静交给贵妃娘娘,一定能得到很好的照顾。如果贵妃娘娘不愿意,那交给德妃娘娘也可以,德妃娘娘性情温和,又抚育过大皇姐,如今大皇姐已经嫁人,德妃娘娘膝下寂寞,正好让端静过去陪她,想必以德妃娘娘的仁慈不会拒绝的。” 林祯见她顾虑这么多,就安慰她道:“没有的事,我没有不想抚养你们,你不要多想,我只是担心我照顾不好你们而已。而且我资历尚浅,也没有养育孩子的经验,估计陛下也不会放心将你们交给我抚养,等你们生母的事情尘埃落定了,陛下有空可能还会重新为你们考虑养母的问题,到时候我尽量为你们争取你们想要的养母。” 得到林祯的承诺,庄静感激道:“多谢母后,只要您将端静安置好,儿臣怎么样都行,儿臣已经成年,可以搬去公主殿自己住,不劳母后操心。” 林祯道:“有什么劳不劳的,我既是你们的母后,也是你的朋友,照顾你不是应该的吗,你也不要有那么大的压力,像以前那样该吃吃该喝喝,开心一点,放松一点。倒是我,你怨不怨我没帮你母亲开脱,眼睁睁地看着她被打入冷宫,让你和端静失去生母?” 庄静摇了摇头,淡然道:“儿臣不怨母后,何氏沦落到这种地步,是她罪有应得,她本也不是个好母亲,没有对儿臣和端静尽过一天母亲的责任,儿臣对她从来是怨多余其他。” 林祯听了这话后,对她更加怜爱了。 沈定处理完了政事,想起来林祯宫里多了三个孩子,也不知道林祯一个人处理得过来吗。他作为那三个孩子的父亲,于情于理都要过去看望一番,也安抚一下林祯的情绪。 于是他起身对郑华道:“摆驾栖凤宫,朕去看看皇后。” 栖凤宫里,林祯正在跟庄静端静商量吃什么好,就听到外面传来皇帝的通报声,她们只好暂且放下晚膳吃什么的问题,出去迎驾。 沈定下了轿子,才发现外头天气已经变得这么冷了。他站在栖凤宫门前,想起来现在都已经是十一月了,京城早已入了冬,这么冷也是正常的。然后又感叹时间过得真快啊,一转眼又要到林祯的生辰了,这一年也快结束了。 回想起来,好像他在茶楼给林祯过生辰还是昨天的事情呢,这么快就过去了一年的时间,林祯嫁给他也快有一年了,他不禁有些唏嘘。 不等他走进栖凤宫,林祯就带着孩子出来迎接他了,许是出来得急,林祯还穿着在室内的衣服,连披风都没有戴上,那张细嫩的脸蛋才走这么一段路,就被寒风吹得通红。 沈定见状心疼极了,急忙走上前去将正要行礼的林祯扶住,轻声责备道:“你们怎么都出来了,外头这么冷,冻病了怎么办?” 林祯吸了吸冻得通红的鼻子,仿佛才感觉到冷那样,傻笑道:“看到陛下过来太高兴,所以就出来了。” 沈定给她捂了捂手,这才一手牵着她一手拉住端静,招呼上庄静一起回殿里去。 殿里烧着火炉,很是温暖,沈定赶紧将这三个孩子带到火炉边上坐下,然后才问林祯和庄静:“这一天你们都在宫里做了什么?” 林祯想起刚才还没商量出结果的晚膳,就兴致勃勃地对皇帝说:“我们刚才在讨论今晚吃什么呢!” 沈定闻言不禁哑然失笑,心想不愧都是孩子,凑在一起就老想着吃了。不过这样也好,小孩子嘛,就应该单纯一些,想想吃喝玩乐就够了,不要想那么多,他让何氏那三个孩子先到林祯这边来,也是想让他们跟着林祯调整一下心态,不要老想着何氏的事情了。 于是他也饶有兴趣地问道:“哦?那你们商量好吃什么了吗,朕今晚也留下来蹭顿饭。” 林祯见他说要留下来吃饭,就激动地提议道:“那我们今晚吃火锅!我们一家这么多人围在一起吃火锅多热闹啊,我以前在家的时候最喜欢哥哥姐姐回来探亲,和爹娘他们一起吃火锅了!” 沈定见她这么高兴,也不想扫她的兴,便赞成道:“那就吃火锅。” 晚膳时,小厨房果然送上来一锅汤底还有很多肉菜素菜,摆了满满的一桌。火锅热腾腾地冒着气,骨头汤的香味飘了一屋,林祯迫不及待地招呼所有人上桌。 庄静和端静在永沁宫的时候就很少吃火锅,因为人少,加上何氏不怎么重视她们,她们平日里都是简单吃饭菜对付一下,更别说跟父皇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吃火锅了,所以她们都有些拘束,拿着筷子不知道该做什么。 林祯见她们不动筷,以为她们在矜持,就主动给她们烫了羊肉放到她们面前的蘸料碗里,招呼她们道:“你们想吃什么就自己放进锅里烫啊,不要矜持,吃火锅就是要自己动手才好吃。” 庄静和端静连忙谢过她,夹起林祯给她们烫的肉吃了一口,果然觉得味道不错,犹犹豫豫地说道:“儿臣很少吃火锅,不知道吃火锅是这样的。” 见她们这样说,林祯爱心泛滥,又给她们烫了很多菜,同时给她们做示范。 沈定气定神闲地坐在她旁边往锅里放菜,他放进去,林祯就捞起来放到两位公主碗里,殷勤极了,反而一点都不顾自己有没有吃。 见状,沈定只好亲自将菜捞到她碗里,叮嘱她说:“好了祯儿,她们想吃什么自己会烫,你就坐下来吃你的,这顿饭你光顾着忙活了,都没吃几口,快吃饭。” 林祯这才坐下来,嘴上却还闲不下来,不停地跟庄静说什么菜要怎么烫才好吃,沈定看不下去了,在她张嘴说话的时候直接夹起一筷子已经晾凉的菜放进她嘴里堵住她喋喋不休的嘴,沉声道:“吃饭。” 林祯突然被塞了一嘴的菜,这才不得不停下嘴边的话,认真嚼起来,好不容易吃完了,正要开口,又被皇帝塞了一嘴的饭,她只能瞪着皇帝假装在生气。 庄静原本还感到有些不自在的,但是看到林祯这副被父皇制裁无可奈何的样子,又忍不住想笑。见父皇和林祯的态度都很随意,她这才放松下来好好地吃火锅。 因为太过热闹,这顿饭吃到了很晚,端静吃饱后就困了,庄静只好先带着她告退回侧殿洗澡睡觉,给父皇和母后独处的时间。 等孩子们都走后,沈定问林祯:“孩子们在你这边,你还习惯吗?” 林祯吃着饭后果盘,边吃边应道:“还好,就是突然多了三个孩子要照顾,有些紧张,不过也热闹了不少。” 沈定笑道:“他们也不会在栖凤宫打搅你多久的,等她们适应了何氏不在了的事实,朕就再另外给他们找养母,这段时间就先辛苦你陪一陪他们了。” 林祯摇头晃脑道:“陛下这是什么话,有什么辛苦不辛苦的,我是皇后,是他们的嫡母,照顾他们本就是我的任务。” 沈定见她说的像模像样的,忍不住笑了起来:“你啊,人小鬼大。” 林祯最烦别人拿她的年纪说事,就反驳道:“我已经不小了,我这个月就满十五了。” 说到这个,沈定想起来问她:“你月底过千秋节,有什么打算吗?或者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朕给你?” 林祯想了想,发现自己没什么想要的,她真正想要的估计皇帝也给不了,所以只好摇摇头道:“没什么想要的。” 沈定也不着急,只是对她说:“时间还早,你可以慢慢想,想好了要什么可以跟朕说,朕能拿到的一定给你。” 林祯见皇帝说得这么认真,如果自己现在就说没什么想要的,皇帝一定会失望,所以她只好点头敷衍道:“嗯嗯。” 沈定看出她的敷衍,但是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只好揉揉她的脑袋,起身道:“好了,天色已晚,朕回去了,你也早点休息。” 林祯见他要走,也不留他,就打算送他出去,但是走到殿门口的时候,沈定就不要她送了,说外面冷让她回去,林祯只好站在殿门目送他离去。 庄静好不容易将端静哄睡,听到殿外的动静,忍不住出门看了一眼,便看到父皇离开的背影。她有些惊讶地发出声:“父皇今晚居然不留在栖凤宫陪母后吗?” 这话正好被身后一个以前近身伺候林祯的宫女听到,那个宫女便见怪不怪地对她说道:“公主殿下有所不知,陛下已经很久没留宿在栖凤宫了。” 庄静想起父皇对林祯种种宠爱的举动,对于父皇不在栖凤宫留宿这件事更奇怪了,她问道:“为什么啊,父皇他不是很喜欢母后吗?” 宫女见周围没人,就凑上来小声跟她说道:“公主殿下有所不知,陛下和皇后殿下成婚这么久,都没有圆房呢。” 庄静闻言大吃一惊:“怎么可能!” 宫女道:“怎么不可能,奴婢天天伺候皇后殿下,最清楚不过了,皇后殿下手臂上的守宫砂都还在呢。” 庄静像是发现了什么颠覆她想象的真相那样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久久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第221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是她的存…… 因为两位公主和一位皇子被寄养在林祯宫里,沈定这段时间去栖凤宫就频繁了很多,虽然晚上依旧没留宿,但也让嫔妃们嫉妒不已。 意见最大的莫过于张淑妃了,她以前就仗着自己是后宫里生育子嗣最多的嫔妃有恃无恐,现在看到林祯突然多了三个孩子,哪怕不是林祯亲生的,她也担心皇帝会因为林祯抚养了这三个孩子而更加重视林祯,那样她就更加没有当皇后的机会了。 所以这段时间她一直在想办法从林祯那里抢走何氏那三个孩子,每次去栖凤宫请安的时候,她都当着众多嫔妃的面提及这三个皇嗣的抚养权。 无非就是说林祯年纪小资历浅,也没有生育,当不来皇嗣的养母,让林祯识趣一点将这几个孩子分到有资格抚养皇嗣的嫔妃手中,对谁都公平。 孙贵妃自然也想从林祯手中分到一个孩子抚养,可是听张淑妃这样说林祯,她又不服气了,出来怼张淑妃道:“淑妃这话说得,皇后殿下乃是陛下正妻,皇嗣们的嫡母,如果连皇后殿下都无权抚养皇嗣,那后宫里谁又有资格呢?难道是淑妃你吗?” 张淑妃听出孙贵妃在阴阳怪气自己,气得瞪着孙贵妃道:“你!本宫可没有那样说,贵妃你可不要污蔑本宫!” 眼看着这两个平日里就不对付的人就要在栖凤宫吵起来,林祯连忙出声道:“淑妃说得有道理,本宫确实没有在座的各位姐妹资历深,也没有育儿的经验,淑妃会提出这样的质疑也是正常的。本宫也觉得本宫不合适抚养皇嗣,本宫最近也在跟陛下商量将三位皇嗣交到哪位嫔妃宫里抚养为好,等本宫和陛下商量好了,就会将皇嗣送到她们宫中抚养。” 张淑妃听了林祯这话,这才作罢,心想林祯还算有点自知之明,没想着霸占三位皇嗣以此邀宠,只要这样她就放心了,她还是后宫里皇嗣最多的妃子,只要没人超过她,那她就能继续在皇帝心目中占据一个特殊的地位。 听到这话,在场的嫔妃们、特别是入宫已久位份不低却一直没有生育的嫔妃都有些期待起来,希望自己到时候能够分到一个孩子来抚养,哪怕不是为了圣宠,而是为了将来能够有个依靠。 沈定听说嫔妃们又因为皇嗣的抚养权来栖凤宫闹了,想着这事不能再继续拖下去了,即使他很喜欢每日下朝后去林祯宫里坐坐,陪陪林祯和孩子们,享受一下久违的天伦之乐的感觉,但也不能因为一己之私陷林祯于不利的境地。 所以今日他一下朝,就直接来了栖凤宫,跟林祯商量皇嗣们的去处。 林祯当时在摇篮边上坐着,手里拿着一个看起来缝制得很粗糙的布老虎在逗小皇子玩,沈定看到了就笑道:“这是谁做的布老虎,做工如此粗糙,不会是祯儿你给瑜儿做的?” 见皇帝来了,林祯站起来行了个礼,又听皇帝这样调侃她,就撇了撇嘴道:“才不是我做的,我是一点针线活都不会,这是贵妃给小皇子缝的,小皇子好像还挺喜欢,一看到就笑,不信您试试。” 说着,她将布老虎递给沈定,沈定便如她所说拿起来放到小皇子面前,果然小皇子看到布老虎就咧开嘴笑了。 沈定惊叹道:“还真是,朕以为这么粗糙的布老虎,瑜儿不会喜欢才是。” 林祯纠正他说:“这才不粗糙,这可是贵妃亲手做的,是贵妃对小皇子的一番心意,小皇子能感觉到贵妃对他的好,所以才会喜欢这个布老虎。” 沈定闻言若有所思道:“看来贵妃对瑜儿果然不一般。” 林祯点头道:“我也觉得,我看得出来贵妃很喜欢小皇子,所以我想要不就把小皇子交给她抚养。我这段时间观察过了,她对小皇子的好不是装腔作势而已,她一定不会像何氏那样只把小皇子当做争宠的工具,虐待小皇子的。” 沈定沉吟一番,说道:“朕也正有此意,既然祯儿都这样保证了,那明日就将贵妃召过来,跟她商量这件事。” 林祯又说:“还有庄静公主和端静公主,之前庄静来找过我,说如果要将她们俩送去别的嫔妃宫里抚养的话,她希望端静能够送去贵妃或是德妃宫里,陛下您怎么看?” 沈定道:“既然已经决定将瑜儿送去贵妃宫里,那端静就送去德妃宫里,贵妃也是第一次养孩子,照顾瑜儿说不定都手忙脚乱了,要是再多一个端静,恐怕会照顾不过来。那庄静呢,她自己有什么想法?” 林祯应道:“庄静说她已经成年了,可以不需要养母,自己搬去公主殿住,可能是她已经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恐怕也不能像端静和小皇子那样容易接纳别的嫔妃做母亲了。” 沈定颔首道:“那也行,就让庄静挂在你名下,你平日里多照看一下,有你在,宫里的人也不敢怠慢她。” 林祯连连点头道:“嗯嗯,我会的,陛下您就放心。” 沈定深深地看着她,忽然觉得这个年纪小小的女娃娃真的帮了自己很多,有了林祯,他便可以没有后顾之忧地扑在朝廷的事情上,林祯会帮他管理好后宫,替他安抚嫔妃子嗣,处理各种内务,他都不知道该怎么感激林祯才好了。同时又觉得自己实在愧对于林祯,让她原本应该在父母怀里撒娇的年纪,却要为他抗下这么多责任,只要想到这一点,他的心就酸软酸软的,好像不管自己做什么都弥补不了林祯。 他想着今年的千秋节一定要办得更好一些,这是林祯第一次过千秋节,要给林祯一个惊喜。 林祯并不知道皇帝心里在想什么,她只想着公主皇子们终于找到了归宿,由衷地替他们感到高兴。 第二天,孙贵妃和叶德妃不约而同地接到皇后的传召,虽然传话的宫人没有说什么,但她们都隐约觉得跟皇嗣有关,于是做了一番准备,这才前往栖凤宫。 去到栖凤宫,她们才发现皇帝也在,像是印证她们心中那个猜测一样,林祯果然跟她们提起了关于皇嗣们抚养权的问题。 林祯温和地对她们说:“今日召你们过来,是有件重要的事情要跟你们商议。经过陛下和本宫的讨论,陛下和本宫决定将端静公主送到德妃你宫里由你抚养,小皇子则送到贵妃你宫里由你抚养,不知道你们有没有什么异议,如果有可以提出来,我们再商量一下。或者说你们有想抚养的,也可以提出来商量。” 听到这话,最激动的莫过于孙贵妃了,她一直想要个孩子,今日终于如愿,她也不管自己养的是公主还是皇子了,对于她来说只要能养个孩子就行,于是她率先表示道:“臣妾都可以,不论是公主还是皇子,只要是陛下和皇后殿下交给臣妾抚养的,臣妾都会视为己出来抚养,绝不辜负陛下和皇后殿下的信任。” 叶德妃见皇帝和皇后要给她塞孩子,也没什么异议,左右自己唯一的孩子出嫁了,她一个人在福荣宫也挺寂寞的,有个孩子陪伴也许会好一些。至于是养皇子还是养公主,她养了康静那么多年,自认为在养女儿方面还是很有心得的,而且端静跟康静感情也不错,端静说不定能更好地接受自己,她便对皇帝和皇后说:“臣妾比较想抚养端静公主。” 孙贵妃见叶德妃不跟她抢小皇子的抚养权,惊喜了一下。倒不是她重男轻女,而是她觉得端静已经长那么大了,记事了,怕跟她不亲,小皇子年纪还小,还不记事,接触起来也不用那么小心翼翼,相处起来也轻松一些,而且也不用担心说小皇子长大后跟她不亲。 见她们俩没有起冲突,林祯就松了一口气,宣布道:“那即日起,端静公主就送往德妃处抚养,小皇子送往贵妃处抚养,希望你们能将他们视为自己的孩子,不要让陛下和本宫失望。” 孙贵妃和叶德妃连忙跪下领旨谢恩,这件事便这样定了。 许是庄静之前已经跟端静说过什么,端静得知自己要跟叶德妃走后,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有些不舍地问林祯:“那儿臣以后还能来栖凤宫找母后玩吗?” 林祯摸了摸她的脑袋,笑眯眯道:“当然可以呀,母后这里随时欢迎你。” 端静便放心了,又问庄静:“那姐姐你以后会经常去德妃娘娘宫里看我吗?” 庄静点了点头,于是端静就不吵不闹地跟着叶德妃离开了,只是那背影乖得让人有些心疼,庄静转过头不去看。 等两位妃子将各自的孩子领走后,只剩下庄静,林祯问她:“你有没有想去的宫殿,或者喜欢哪位娘娘,我还能将你安排过去,有个人照看你,我和你父皇也更放心一些。” 庄静摇了摇头道:“儿臣没有想去的地方,也不需要母妃,就让儿臣去公主殿住就好。” 林祯又对她说道:“如果你喜欢的话,也可以留在栖凤宫,我们俩也好有个照应。” 庄静有些心动,但是想起那天晚上林祯的贴身宫女跟她说林祯没有和父皇圆房的事,加上这几天据她所见,父皇虽然每日都来栖凤宫,却没有一次在栖凤宫留宿。她在想是不是她的原因,是她的存在妨碍了父皇和林祯亲热,她不能因为她而让父皇冷落了林祯。 她从小在何氏那里耳濡目染,宫里的女人最重要的就是得到皇帝的宠爱,哪怕是皇后也一样,如果没了父皇的宠爱,林祯在宫里就会被人欺负,她不能让那种事情发生。 所以她还是摇了摇头:“多谢母后,但还是不用了,儿臣已经长大,能自己照顾好自己。” 林祯见她都这样说了,只好作罢,又对她说:“那你有什么事可以来找我,也可以经常过来玩,不要一个人闷在公主殿里,知道吗?” 庄静很感激她的关怀,由衷地点头道:“儿臣会的,多谢母后。” 第222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皇帝已经…… 皇帝已经坐在榻上半个晚上了,一动不动地不知道在沉思什么,郑华也不敢出声去打搅他,只能静静地陪在他身侧伺候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皇帝终于想起来动了动,郑华连忙问道:“陛下有什么吩咐吗?” 沈定像是才发现身边站着人似的,猛地回过神来,突而问道:“这个月底就是祯儿的生辰了,这还是祯儿第一次过千秋节,你说朕要怎么做,才能让祯儿过得开心一些呢?” 郑华没想到皇帝一晚上就是在想这个问题,属实有些意外了。在他印象里,皇帝可从来没有为后宫的女人这么上心过,哪怕是对跟他相敬如宾十几年的孝德皇后,他也只是交给内侍省按部就班去办,从来没亲自操心过,如今却为了林祯而绞尽脑汁,可见林祯是真的很得圣心。 意外过后,郑华也犯了愁,他一个从小就被阉了的太监,没有经历过男女之情,他又怎么知道女人最喜欢男人为她做什么才高兴?可是皇帝问话,他又不能不回答,只好硬着头皮建议道:“皇后殿下年纪还小,玩心重,比起传统的歌舞表演,也许她更喜欢民间门那些杂耍?陛下或许可以派人去民间门找一些杂技团进宫给皇后殿下表演,皇后殿下看到了一定会很开心的。” 这一点沈定倒不否认,他沉吟一番说道:“也行,那朕改日便让人去民间门看看。还有其他别的好的建议吗?” 郑华想了想又建议道:“也许还能让御膳房多做一些拿手的糕点给皇后殿下吃?再安排一场烟火表演?” 沈定笑道:“那今年千秋节的预算估计就要超了。” 郑华低着头赔笑道:“这倒也是。” 沈定却说:“不过祯儿高兴最重要,她进宫这么久,为朕分忧了那么多,朕也没能好好表示一下对她的感谢,这次千秋节就办隆重一些,也算是朕对她的一些心意,反正一年也就一次,费点钱就费,朕也不是出不起。” 郑华连连应道:“陛下说的是,皇后殿下开心最要紧。” 沈定打定了注意,便像了却了一桩心事那样,终于安心地上床就寝了。 只是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就在沈定决定给林祯办个隆重点的千秋节之际,江南巡抚的奏折快马加鞭送到了皇帝跟前,上面说今年中秋过后,长江以南的那一带就降雨稀少,晚秋收获时,地里很多快要成熟的粮食都因为干旱而提前枯萎了,百姓们的粮食产粮减少了一半。 江南巡抚起先以为可以靠他们的力量来解决这个困难,想着他们先开粮仓,等到明年春季就下雨了就好了,所以一直没有上报。但没想到一连几个月都没下雨,现在不说地里有没有水种粮食了,就连百姓饮水都成了问题,有些地方已经因为旱灾闹了饥荒,光靠巡抚的力量已经解决不了这个问题了,只好十万火急地将此事上报给皇帝。 沈定看了江南巡抚送来的奏折后,就将给林祯过千秋节那件事放在了脑后,连夜召集大臣进清心殿商议此事。一连好几天,他都为长江以南的旱灾费神,几天几夜没睡好觉,恰逢深冬,天气骤然变冷,一向健壮的他突然就病倒了。 但是江南的旱灾还没解决,他就是病了也得硬撑着和大臣们商量对策,忙起来连吃饭喝药的时间门都没有,眼看着他的病没有好转,反而还加重了,这可把清心殿的宫人给急坏了。 因为皇帝已经病得起不来,所以大臣们只好在清心殿里和他议事。沈定坐在榻上,身上盖着张被子跟他们商议对策。 他问户部尚书:“江南巡抚的粮仓还有多少粮食,受灾地区有多少人口,若是开粮仓赈灾能坚持多久?银库里还有多少钱可以用于赈灾上?” 户部尚书给了沈定一个数字,可能这个数字不是很符合沈定的预期,只见沈定眉头微微皱起,户部尚书连忙解释道:“陛下,我朝才建立不到五十年,先前打仗几乎掏空了国库,后来各个地方重建又花了不少钱,还要上交给国库,地方的仓库里也是这几年才渐渐有了余存,但是也不多啊。” 沈定蹙眉,又问道:“那朕开国库给江南巡抚拨赈灾的银子和粮食,大概需要多少?送到江南最快要多久,能赶得上解燃眉之急吗?” 孙中书令回答道:“回陛下,如果是快马加鞭日夜兼程,大概也要十天左右,而且赈灾的物资数量庞大,作为一次运过去工程量太大,怕是会耽误更多的时间门,臣觉得还是分为几次送过去比较妥当。” 听了大臣们的回答,沈定心里有了考量,吩咐他们道:“那就传朕的旨意,给江南巡抚拨五百万两白银,两百万用作购买粮食赈灾,三百万用作修水利,再拨一万石粮食,分三次运到江南派发给灾民,务必让他们安稳度过这个寒冬。 赈灾的白银和粮食就由工部侍郎和兵部侍郎负责护送,然后留在江南,监督江南巡抚关于灾后和水里的建设,不得有误。这些赈灾的粮银都必须一分不少地送到巡抚手中,并用到百姓身上,若是缺斤少两,朕拿你们是问。” 工部侍郎和兵部侍郎连忙应下:“臣遵旨。” 商议好了解决江南旱灾的方案,大臣们便退下各司其职了,但是江南旱灾一日没得到处理,沈定的心也安不下来,郑华劝他去休息,他却摆摆手道:“朕心里不安,睡也不踏实,算了,朕还是去看看奏折。” 说罢,他便挣扎着起身,要到龙案那边去处理这段时间门堆积的奏折。 只是他刚起身,就觉得眼前一黑,高大的身躯突然朝着一侧倒去,转眼失去了意识。 郑华一个错眼的时间门,回头就看到皇帝倒下了,吓得他头青面变,一边赶紧上前扶住晕倒的皇帝,一边惊慌失措地喊道:“来人啊,陛下晕倒了,快去宣太医!” 皇帝突然在寝殿晕倒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后宫。 林祯知道皇帝这段时间门都在忙江南旱灾的事,所以这些日子都很乖地待在自己寝宫里没有去打搅皇帝,倒是听说皇帝因为旱灾的事情急得生病了,可是清心殿那边也没说皇帝病得有多严重,所以她也没想过要过去看看,生怕打搅到皇帝和大臣议事。 她知道地方发生灾难,一定需要朝廷拨款,她也不清楚国库还有多少钱,这次赈灾又要花多少钱。她想起来自己还有不少私房钱,那是皇帝给她的聘礼,还有她的俸银和皇帝平时赏给她的银两,总共有一万多两黄金,她想着如果她拿出一部分用去赈灾,应该能帮皇帝减少一些压力,于是这几日便都在栖凤宫里清点黄金。 皇帝病倒了的消息传来栖凤宫时,林祯还在跟玉兰核对账目,清心殿的人过来通知她了,她才知道原来皇帝已经病得这么严重了,惊得当下就站了起来,面色凝重道:“快,给本宫备轿,本宫马上过去。” 她甚至连衣服都来不及换,就直接坐上了轿子前往清心殿。这一路上,她坐在轿子里又着急又害怕,不知道皇帝的病情如何,会不会危及生命,如果皇帝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她该怎么办,要怎么处理后事,怎么扶持太子登基,这些她都想到了。 林祯也是第一次遇到这么严重的事情,事关朝廷和江山的稳定,她第一次觉得自己身上的担子这么重,也是第一次意识到皇后这个职位不仅是要管理好后宫的事务而已,在必要的时候,她还要站到朝廷百官甚至天下子民面前主持大局。 想到这些,林祯就慌乱得不得了,她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女孩子,别的女孩在她这个年纪还只会在父母怀里撒娇呢,她就已经背负上了整个国家的责任,说一点都不慌张是不可能的。但是林祯也知道自己一定不能慌,皇帝已经倒下,她一定要撑住,皇帝和这个国家都需要她,她不能辜负皇帝和孝德皇后对她寄予的重望。 她掐着自己的虎口,用力的呼吸,企图让自己看起来冷静一些。 轿子很快就到了清心殿外,已经有嫔妃焦急地在殿外等着了,但是郑华守着殿门不让她们进去打搅太医给皇帝看病。 清心殿外的所有人只听一声“皇后驾到”,就看到穿着大红色燕居服的林祯匆匆走过来,可能是出来得太着急,林祯甚至连凤冠都没有戴,头发只是用簪子固定,看起来很匆忙的样子。 不等众位嫔妃给她行礼,林祯就走到殿门口,直接问郑华:“陛下现在如何了?本宫可以进去看望吗?” 郑华就是在等她过来,在皇帝昏迷之际,就需要皇后来主持大局,哪怕皇后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她也得在现场待着看大臣宫人处理各种事情,这就是皇帝正妻的义务和责任,也是权力,而嫔妃们是没有这个资格的。 见她来了,郑华二话不说就让人开了门,语气紧张道:“皇后殿下请随奴才进来。” 清心殿里静悄悄的,宫人们忙着往内殿送水,但是走路的时候都蹑手蹑脚的不敢发出一点声音,让原本就肃静的清心殿看起来更加地庄严和压抑了。 林祯突然有些害怕,不敢靠近内殿,但郑华在前面催促着她,她只好深深地吸一口气,让自己看起来镇定一些,随着郑华走进了内殿。 内殿里,太医们正轮流在皇帝的龙床前给皇帝把脉,见她进来了,连忙跪下给她行礼,林祯摆摆手道:“太医们都免礼,陛下如何了?” 太医应道:“陛下只是因为近期日夜操劳,身体消耗太大,而补充得又少,所以才突然晕倒。幸好陛下身体底子不错,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接下来一段时间门陛下需要卧床好好休息,喝药调理一下身子。但是陛下心系百姓,恐怕醒来还是会因为旱灾一事废寝忘食,这里就需要皇后殿下加以督促了。” 林祯听到这话后松了一大口气,连忙应道:“本宫知道了,本宫会好好照顾陛下的,有劳太医们了。” 听说皇帝并无大碍,外面的嫔妃们不管心里是怎么想的,都松了一口气。她们作为皇帝的嫔妃,皇帝的生死也事关着她们的命运,只有皇帝还活着,她们才能继续在后宫里养尊处优,若是皇帝死了,新皇登基,她们可不敢保证新皇会不会善待她们。毕竟她们不是皇后,既不是新皇的嫡母也不是新皇的生母,万一新皇心情不好,直接让她们去守皇陵,她们终身只能和青灯古佛作伴呢? 听闻父皇倒下,沈翀作为太子也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他也是很害怕的,因为皇帝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他这个太子就要承担起所有重任,他不敢保证现在的自己能否胜任皇帝的职责,同时也担心,若是父皇不幸驾崩,那林祯今后该怎么办,年纪轻轻就守寡吗? 好在他才走到半路,就听宫人传来消息说皇帝没事,他大大地松了一口气,道:“父皇没事那就好。” 第223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别走,…… 皇帝虽然说没有什么大碍,但却一直没醒过来,林祯不放心他,只好留在清心殿寸步不离地照顾他。 许是这些天太累了,沈定一直在昏睡,昏迷中他隐约感到身边有个人一直在守着他,时不时摸摸他的额头,给他擦脸,喂他喝粥喝药,给他掖被子。他很想睁开眼看看这个照顾他的人是谁,但是他的眼皮实在太沉重,他无法睁开眼睛去看。他觉得是流光,因为只有流光才会照顾他,但又感觉到不像,连说话的声音都不一样。 那道时不时在他身边响起的声音他听起来很耳熟,但是他脑子烧糊涂了,就是想不起是谁,无奈之下他只好放弃,陷入到沉睡中去。 不过他中途还是醒了一次,他感觉到有人将勺子放到了他嘴边,正在哄他喝药,把他从昏睡中弄醒了,他用尽力气睁开眼皮想看清眼前的人,但视线却很模糊。起初他只看到那人身上穿着正红色的衣服,过了一会儿,他才渐渐看清楚那人的面孔,好像是林祯。 意识到照顾他的人是林祯后,沈定似乎欣慰地对着林祯笑了一下,但是他实在没有力气,嘴角的幅度很小,不知道林祯有没有看到,然后他就安心地回到了昏迷的状态。 皇帝这次病如山倒,高烧一直不退,昏迷了好几天,这可急坏了大臣和后宫的嫔妃。特别是大臣们,眼下还有江南旱灾区的奏折要皇帝处理,很多方案还要皇帝审批,奈何皇帝一直昏迷不醒,他们一边为皇帝的病情着急,一边又为灾区百姓的性命着急,只好日夜轮番守在清心殿前,只等皇帝一醒就进去跟皇帝汇报灾区情况。 后宫的嫔妃也没闲着,皇帝病重,正是她们在皇帝面前献殷勤立功邀宠的机会,若是皇帝醒来知道是她们在照顾他,那皇帝一定会很感动,过后恩宠不就来了吗? 于是她们一天来好几次清心殿,言语间透露着要进殿照顾皇帝的意思。但清心殿不是谁都有资格进去的,沈定平日里就不让嫔妃进他的寝殿,若是醒来知道他昏迷期间那么多嫔妃都进出过他的寝殿,清心殿的宫人估计会吃不了兜着走。 所以郑华便劝她们说:“娘娘,你们对陛下的心意,奴才到时候会传达给陛下的,只是陛下眼下需要静养,不宜让人频繁进出寝殿,你们还是请回。” 嫔妃们闻言更加殷勤了,跟郑华说道:“正是因为陛下病重,本宫不放心陛下,所以才想着来照顾陛下,郑公公难道不信任本宫吗?” 郑华为难道:“娘娘们的心意奴才自然是知道的,只是清心殿有皇后殿下在就足够了,人多了反而会影响陛下休息,等陛下醒来了,各位娘娘再过来看望陛下也是一样的。” 林祯这几日吃睡都留在清心殿,这件事后宫的嫔妃自然都清楚,也正是因为这样,她们才着急着毛遂自荐来照顾皇帝。为的就是不想让林祯一个人独揽照顾皇帝的工作,免得皇帝醒来见到是林祯照顾他,对林祯更加宠爱,而且林祯一直住在清心殿,跟霸占皇帝有什么区别?大家都是皇帝的女人,皇帝就应该雨露均沾,哪怕是皇后,也得遵守这个规矩。 只是她们也不敢把不满说出来,便跟郑华说道:“我们自然知道有皇后殿下照顾陛下,只是皇后殿下年纪还小,自己都照顾不好,更何况是照顾陛下呢?而且皇后殿下凤体金贵,照顾生病的陛下可不是件轻松的事情,万一皇后殿下也累倒下了,那整个宫里还能由谁来主持大局呢?我们也是心疼皇后殿下,想帮她分担一下,公公就通融一下呗?” 郑华一张嘴说不过她们这么多人,便只好回到殿内跟皇后汇报了这件事情。 林祯这几日衣不解带地照顾皇帝,晚上就在龙床外面的榻上就将着休息,时不时还要起来查看皇帝的情况,实在休息不好。郑华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她趴在龙床上睡着的样子,看起来很累,有点不忍心将她吵醒,犹犹豫豫着要不要上前。 但是林祯这几日都保持着很高的警惕,有点风吹草动就会醒过来,几乎是郑华刚走进来,她听到郑华的脚步声就醒了,抬起头来揉着眼睛问道:“郑公公?有什么事吗?” 见她这样,郑华心疼极了,想着要不就让外面那些急着献殷勤的嫔妃进来代替林祯照顾皇帝几天,让林祯回栖凤宫好好休息,于是就如实地将外面的情况告诉了林祯。 “皇后殿下,嫔妃们都在外头等着,说要进来伺候陛下,换您回去休息,您看……” 林祯也实在支撑不住了,听说有人要替她,便下意识地站起来说道:“也好,本宫也照顾陛下好多天了,理应换别的姐妹进来看望一下陛下,不然又要说本宫独宠后宫了。” 只是她才刚站起来,还在昏睡中的皇帝就像是感觉到了她要走了那样,潜意识地伸出手来抓住她的袖子,呢喃道:“别走,祯儿……” 林祯看着皇帝拉着她袖子的手,颇有些无奈,想要将皇帝的手拿下去,但皇帝却抓得很紧,她也不敢太用力,只好无奈地看向郑华:“郑公公,这可如何是好?” 郑华也愣住了,他伺候皇帝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看到皇帝对某个人露出这么脆弱而依赖的姿态来,一时不知道该不该让林祯走了。 林祯见皇帝一直不愿意松手,只好认命地坐回去,对郑华说道:“罢了,既然陛下不想让本宫离开,那本宫就继续留下来照顾陛下,陛下约莫也快醒来了,等他醒来本宫再回去休息也是一样的。” 郑华犹豫道:“那外面的嫔妃们奴才该怎么打发?” 林祯进宫也有一段时间了,见识过后宫女人各种争宠的手段,她自然不会认为外面那些嫔妃是纯粹担心皇帝,单纯想来照顾皇帝的,她们这么积极,一定是想以此邀宠,想必也不会尽心尽力。 既然这样,她就没有什么心理负担了,直接对郑华说:“传本宫的旨意,就说陛下需要静养,近段时间无关人士不要靠近清心殿打搅陛下,若是真的担心陛下,她们自可以在自己寝宫为陛下抄经祈福,不用过来,待陛下醒后,本宫也会向陛下传达她们的心意。若有人敢违背本宫的旨意,那就禁足一个月,过后她们若是对本宫有什么意见,尽管跟陛下投诉本宫,本宫任由陛下处置。” 郑华喏了一声,走出去将林祯的话原封不动地告诉了外面的嫔妃。 张淑妃和林依听了林祯的话后,意见最大,张淑妃甚至阴阳怪气地说道:“皇后殿下对陛下真是一往情深,让本宫自愧不如啊,只是皇后殿下独自拦下伺候陛下的责任,却不让姐妹们进去看望陛下,未免有霸占陛下的嫌疑,这对后宫诸多姐妹来说可不公平。” 林依也点头表示赞同,她就想着这次能借着照顾皇帝近皇帝的身呢,等她有机会进皇帝的寝殿贴身照顾皇帝,再趁皇帝神志不清的时候勾引皇帝和她发生点什么,她不就能打破自己没能侍寝的局面,甚至有可能顺利怀上龙嗣了吗? 可如今林祯居然不让她们进去,林依实在不甘心,还要说什么,就见郑华收起了笑眯眯的表情,沉着脸严肃道:“皇后殿下有旨,近日再敢靠近清心殿打搅陛下静养的,一律禁足一个月。” 听到这话,各位嫔妃更加不服气了,叫嚣道:“凭什么禁足我们,我们也不过是担心陛下的病情,还有错了?皇后殿下是仗着陛下昏迷,所以就滥用私权了吗?” 郑华还是那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冷眼看着她们道:“这是皇后殿下的旨意,皇后殿下还说了,各位娘娘若是不服,尽管可以在陛下醒来后跟陛下诉苦,皇后殿下愿意接受陛下的处置。” 见林祯都说了这样的狠话,郑华也态度强硬地不让她们进去,嫔妃们真怕林祯说到做到,把继续留在这里闹事的她们禁足一个月,便只好不甘不愿地回去。 把嫔妃们打发走了,还有很多为国事求见的大臣在外面等着,林祯不忍心让那些年纪一大把的臣子一直在外面站着,便对郑华说:“你去将大臣们的奏折都拿进来,跟他们说等陛下醒了本宫会让陛下处理,让他们先回去等候,别也冻生病了,眼下正是需要他们的时候,让他们一定要保重身体。” 郑华听话地出去,将皇后的话转达给了大臣。 大臣们见皇帝一直没醒,而天已经开始下起了雪,外面天寒地冻的,他们也实在坚持不下去。但是国难当头,他们若是就这样回去了,会显得他们不忠不孝,只好继续等着。 直到郑华出来,向他们转告了皇后的话。皇后让他们先回去,还说眼下朝中的事务都要仰赖他们,所以他们不能生病,让他们先回去,这话就给了他们台阶下,他们回去也能心安理得一些了。 于是他们将奏折交给了郑华,千叮咛万嘱咐等皇帝醒了一定要尽快处理,郑华接过奏折连声应是,目送他们离开后,便抱着奏折回到了内殿。 林祯刚给皇帝喂了药,转头看到郑华抱了厚厚一叠奏折进来,不禁蹙眉:“这么多?” 郑华也很愁,应道:“都是江南旱灾地区的急报,等着陛下审批的。” 林祯问他:“本宫可以看吗?实在着急的话,也许本宫可以先帮忙出谋划策。” 郑华犹豫道:“这个,奴才也不能做主。” 虽说本朝没有规定后宫不能干政,但是皇帝也没说过可以让后宫干政,郑华怕皇帝醒了会责怪林祯和他自作主张。但是想到以前皇帝就经常带奏折去栖凤宫一边陪林祯一边批折子,兴致来时甚至还教林祯处理国事,想来应该是不在意林祯干政的?何况眼下陛下还不知道要昏迷多久,灾区的事情可不能久拖,拖一天就会有很多百姓因此丧命。 权衡了一番,郑华小声道:“也许可以?如果过后陛下要问责的话,就说是奴才的意思。” 林祯闻言便放心地拿起奏折看起来,边看边说道:“一人做事一人当,到时候陛下要是真的问起,本宫不会将责任推到公公你身上的。” 郑华看着林祯坐在龙床边上低头认真看奏折的样子,不禁感激涕零,为皇帝,也为自己。他多希望此时皇帝是清醒的,让皇帝亲眼看看林祯为他做到了什么程度,让皇帝记住林祯的好,以后更加善待林祯。 第224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本宫问…… 沈定中途昏昏沉沉地醒了几次,看到林祯的背影后又安心地合上眼睛,他实在太累了,也很久没有像现在这样安稳地睡过一次好觉,他只想这样永远地睡下去,在林祯的身旁。 有好几次林祯并没有发现皇帝醒来过,她包揽了大臣们递给皇帝的奏折。之前在栖凤宫的时候,皇帝也经常给她讲朝廷和国家的事,加上她小时候也看过不少史书,对处理旱灾这种事情也有一些心得,因为灾区的情况不能耽误,林祯就代替皇帝批了大臣们的奏折,并且给大臣们提供了处理的方案。 但因为拿不准大臣们对她越过皇帝批奏折这件事持什么态度,她也不敢亲自出现在大臣面前,批好的奏折她都是让郑华送出去给大臣们,对外声称这些奏折都是皇帝醒来的时候批阅,由太监代笔的,但皇帝还需要静养,所以暂时不能接见他们。 大臣们看着奏折上苍劲有力的字迹也不像是女子写的,而且写在奏折上的备注见地也十分犀利独到,所以他们完全没有怀疑郑华说的话,以为真是皇帝批阅的奏折,就欢天喜地地拿下去照着办了。 林祯就这样一边批奏折一边照顾昏迷中的皇帝,十分辛苦,好几次郑华都于心不忍劝她回去休息,她却说:“如今陛下昏迷不醒,朝中又有要事,本宫作为皇后,怎么能心安理得置之不顾,还是先等陛下醒来再说。” 郑华听了这话后感动不已,下意识地将林祯和孝德皇后做了对比。孝德皇后是贤惠稳重,可是如今这种境况换做是孝德皇后在,孝德皇后不一定能做得比林祯好,她最多就能照顾好皇帝,安抚后宫嫔妃的情绪,在政事上的气魄可能没有林祯的强。 如此看来,当初皇帝选择了林祯作为继后还是很明智的。 因为大臣们每日送来清心殿的奏折都即使得到处理,大臣们就都以为皇帝真的醒来了,于是就安心了很多,按部就班地处理着江南旱灾区的事务,除了不能面对面跟皇帝汇报进度以外,朝廷的运转一切如常。 正是因为大臣们以为皇帝已经醒了,也有不少大臣要求见皇帝商量要事,郑华进来汇报给林祯,林祯见不是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便让郑华告诉那些大臣将奏折留下就好,人就不要进去了,以免影响皇帝休息。 郑华的态度强硬,大臣们也不敢硬闯清心殿,加上他们找皇帝的事情也不是很急的事,只是多日未见皇帝,想借此机会来看望皇帝,在皇帝面前露个脸,显得他们勤政爱民,于是只好讪讪地回去。 这日林祯在处理大臣们送来的奏折,郑华又匆匆进来汇报道:“皇后殿下,中书令大人有急事求见。” 林祯这几日听多了这种大臣求见的话,已经习惯了,熟练地推脱道:“你问他有什么急事,不是很急的将奏折递进来就好。” 郑华便出去,笑眯眯地对焦急地等在外头的孙中书令道:“中书令大人,陛下有旨,不是火烧眉毛的事,您留下奏折就可以先回去了,他批好奏折后会让人送去给您的。” 孙中书令却说道:“可是这件事十分急,事关灾区百姓能否过个好年,明年能否耕地种田,还请郑公公通融一下,让本官进去和陛下商议。” 郑华哪里敢让他进去跟皇帝商量,皇帝压根就没醒过来,让他进去不就穿帮了吗?于是他为难地对孙中书令说:“这个,这时候恐怕不是很方便,陛下刚歇下,他病还没好全,需要休息。” 孙中书令焦急道:“这并不会耽误陛下很多时间,本官只是来跟陛下要个审批,陛下只要同意之后签字盖章就好了。” 见孙中书令的着急不像是作假,郑华也怕是真的有什么急事耽误不得,犹豫了一下只好对他说:“那还请中书令大人稍等片刻,奴才进去通报一声。” 孙中书令连忙拱手道:“那就有劳郑公公了。” 郑华行色匆匆地走进内殿,对林祯说道:“皇后殿下,中书令大人有灾区的要事要跟陛下商量,看起来不容耽误,您看……” 林祯头也不抬地对他说:“那你问一下,是什么要紧事。” 郑华只好出去询问孙中书令,孙中书令没想到如今见皇帝一面居然如此困难,心想皇帝已经病得这么严重了吗,这和皇帝以往的作风大相径庭啊。 但此时他也没那么多时间去质疑了,他对郑华说:“陛下早前拨了五百万两白银去赈灾,现在第一批赈灾的粮银已经抵达了灾区。可是灾区来报,受旱地区进一步扩大,原定拨的粮银不够用,需要再和陛下商议追加部分赈银。此事事关灾区百姓的性命,非同小可,还请郑公公通融通融。” 听了这话,郑华的表情也凝重起来,他跟在皇帝身边多年,关于朝廷的事他也耳濡目染,也深知皇帝脾性。事关民生百姓,皇帝只要有意识,哪怕病得动不了,也要优先处理。如今皇帝是昏迷不醒所以不知情也无法处理,但如果他醒来知道自己错过了最佳处理的时间,造成了百姓的损失,他一定会自责不已。 但如今宫里宫外主事的人都是皇后,郑华拿不准孙中书令看到近期的国事都是那个被大臣们视为“黄毛丫头”的小皇后处理的,会是什么态度,也不知道皇后愿不愿意接见孙中书令,所以他只好对孙中书令道:“那请大人再等等,奴才再进去汇报一声。” 孙中书令虽然很急,但也只能等他进去汇报。 林祯听了郑华转达孙中书令的话后,也不由得放下手中的笔和奏折,皱起眉头很是凝重地想了想,才对郑华说:“那就请他进来。” 郑华走了出去,将孙中书令请了进来,路上小声地提醒孙中书令道:“中书令大人,如今陛下病重,一会你进到内殿,不论看到了什么,都不要太过惊讶,出去也不要声张,咱们处理好要事最重要,好吗?” 孙中书令闻言心里诧异不已,心想难道皇帝真的病得很严重吗?他忐忑地应道:“好,本官知道了,今日面圣之事本官绝口不提。” 得到孙中书令的承诺,郑华这才放心地撩起内殿的门帘请他进去,孙中书令低着头弓着腰走进去,没等看到皇帝,就先对着前头跪下叩首道:“微臣叩见陛下。” 但是回答他的却不是皇帝的声音,而是一个和皇帝声音相去甚远的、稚嫩而清脆的女声。 “中书令大人请起。” 孙中书令惊讶不已,下意识地抬头看去,只见跟他说话的居然是坐在榻上的皇后。他又下意识地看了眼龙床的方向,床帘紧闭,皇帝应该躺在里面,他迟疑道:“皇后殿下,陛下他又歇下了吗?” 林祯这才愁眉紧锁地对他坦白道:“实不相瞒,陛下还没清醒,这些天都是本宫在处理你们呈上的奏折。但为了不引起朝廷动荡,本宫只好对外声称是陛下处理的,这几日求见陛下的大臣本宫也都让人打发了。只是你今日说有很重要的事情要求见陛下,本宫才让你进来,还请大人过后不要声张。现在大人有什么事就跟本宫说,本宫看看本宫能不能帮上忙。” 孙中书令听了林祯的话后震惊不已,他看过那些奏折,批阅的注释和解决的方案都十分成熟有道理,完全看不出来是林祯这个才十几岁的小皇后能有的见解。他惊讶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接受林祯在朝政上的实力也许完全不亚于朝中任何一个大臣的事实,心中对林祯的魄力敬佩不已,但敬佩归敬佩,事关国难,他也不知道能不能跟林祯说,林祯又能不能真的处理好。 可是如今皇帝还未清醒,他不跟皇后说,也没人可以帮得上他的忙,所以他只好犹豫又为难地对林祯说道:“回皇后殿下,是这样的,灾区范围扩大,原本拨去赈灾的银两和粮食都不够,江南巡抚请求陛下再开国库拨款,但是国库只有经过陛下的同意才能开,可如今陛下昏迷不醒,这事恐怕办不成……” 林祯却想也不想就问道:“还缺多少?” 孙中书令话还没说完,就被林祯打断了,他不知林祯为何这样问,一时愣住,直到林祯再次问他:“本宫问你,赈银还需要多少?” 孙中书令像是终于反应过来林祯在问他话,连忙回答道:“回皇后殿下,臣等粗略估计,大概还需要一百万两白银。” 听到这话,林祯眉头皱得更紧了,她思索了一会儿才问道:“这一百万两白银很急着用吗?” 孙中书令回答道:“这一百万两是修建水利的预算,原先拨去灾区的粮银足够支撑那里百姓一个月的生活,若说急,也不是非常急,只是水利能早日修好的话,灾区的百姓就能早日恢复正常的生活,来年春天也能及时耕种,不影响明年的粮收和税收。” 闻言,林祯才松了一口气,她对孙中书令说道:“如今陛下昏迷,本宫也没有权力帮你开国库拨款,但是本宫私库还有一些黄金,折合成白银大概有十五万两,虽然远远不够预算,但也许能先解燃眉之急,等撑到陛下醒来就好。” 听了林祯这话,孙中书令不知怎么的想起去年帝后大婚在即,西南边界动荡,朝廷来不及拨粮草,林敬则就从皇帝给皇后的聘礼中拿了部分黄金奔赴前线的事。而皇后现在又能拿出那么多黄金出来,想来那些黄金就是当初林敬则拿剩下的聘礼,否则皇后才进宫不到一年,以她的俸禄肯定没有这么多,也没听说过她或是林敬则受贿的事。 想到林祯居然将皇帝给她的聘礼都用在朝廷和百姓身上,孙中书令对她的敬佩更上一层楼,至此他对林祯再无一点偏见,对于林祯越权处理朝政一事也没有任何意见了。像林祯这样舍己为民的皇后,跟那些独揽大权只为了满足私欲的祸国妖女绝非是一路人,他也就不用担心了。 他动容道:“如此甚好,皇后殿下如此大义,灾区百姓要是知道了,一定会对您感激不尽的。” 林祯叹气道:“本宫不用他们感激本宫,只要他们能重建家园,好好生活,就是对本宫的回报了。只是本宫也不知道陛下什么时候才能清醒,这些钱能不能撑到陛下醒来开国库拨款。” 孙中书令是个很少阿谀奉承别人的人,但现在也忍不住跟林祯说起了漂亮话,他宽慰林祯道:“有皇后殿下的仁爱庇佑,一切都会顺利的。” 林祯微微一笑,道:“那就借中书令大人吉言了。” 孙中书令拿到林祯给他的一万多两黄金时,看到林祯眉头皱都不皱一下的反应,好像一点都不心疼一样,不禁在心里感叹为何皇帝当初要力排众议娶林祯为皇后,而他那个心比天高的女儿也会心悦诚服地归顺林祯了。 林祯她能当皇后,绝非是靠祖荫和运气,也并非偶然,而是她真的具备有当皇后的能力和素养,国家能有这样深明大义的皇后,实属大幸。 孙中书令带人清点了黄金,又接过林祯的懿旨,便匆匆地带着这几箱黄金离开了。玉兰看着主子攒了这么久的财产就这样被拿去赈灾,还有些替主子感到不值,对林祯说道:“殿下,您让人把您的私房钱全拿走了,以后您在宫里还怎么打点啊?这宫里的人都是看钱行事的,您也不是不知道,今后该有多难啊。” 郑华也是这样想的,他当时还劝林祯,若是这笔钱不急着用,可以先等皇帝醒来再拨款,这些钱还是她留着用,没必要委曲求全,但是林祯很坚定要把财产都捐出去,还说她在宫里不愁吃穿,用不着这些黄金,拿去赈灾才是最重要的。 皇后为灾区捐完了自己的私房钱一事很快就传遍了宫里宫外,这下所有人都知道皇后的大公无私了。她把皇帝给她的聘礼全用在了国家和百姓身上,真正地体现了一国之母的气度和无私,一时间得到无数人的敬爱和崇拜,不仅是灾区百姓,还是全国人民。 皇后的壮举传到民间,一时间各地富豪也纷纷效仿皇后,有钱出钱有粮出粮,有力出力,赈灾物资从全国各地源源不断地运往江南受灾地区。 原先还愁云惨淡的江南巡抚没想到还有这一出,这些物资完美地解决了他的燃眉之急,都不需要他为了重建灾区而犯愁了。他带人去清点了已经抵达的物资和路上的物资,发现已经完全不用朝廷拨款了,一时感动不已,这将会在他就任江南巡抚的一生中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政绩,而这些都是皇后的功劳,他甚至想在家里为皇后立个长生牌把皇后供起来。 灾区的百姓也是这样觉得的,后来重建好家园后,他们在当地官府的支持下,用没用完的捐款在当地建了座皇后庙,庙里供奉的正是林祯的神像。 第225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所以林祯…… 林祯帮忙处理了几天国事,感觉好像朝廷处处都要钱,终于让她对金钱有了危机感,想到自己平日在宫里花销那么大,不禁有些心虚,也许自己今后该节约一些,能给国库省点钱就省点钱。 她这段时间不仅要替昏迷不醒的皇帝处理国事,宫里的庶务也需要她来处理。皇帝这边离不开人,她只好让尚宫将账本直接送到清心殿来。 看完宫里的开支,林祯沉默了一下,对尚宫说:“如今国难当头,国家正是要钱的时候,这个月开始,每个宫的开支都减少五分之一,直到江南旱灾结束。” 尚宫应道:“是,奴婢知道了。” 郑华将尚宫送出门,就看到孙修媛远远朝清心殿这边走来,身后的宫女好像还提着什么。 皇帝病重这段时间,即使林祯下令不许嫔妃靠近清心殿打搅皇帝休养,但还是有不少急于邀功的嫔妃每日都过来一趟,拿着吃食想以此为借口进去看望皇帝。可是皇帝并没有真的醒来,郑华也不想让她们进去打搅林祯批折子,每次她们来都软硬不吃地把她们劝回去了。 现在看到孙修媛过来,郑华第一反应就是孙修媛跟其他嫔妃的目的一样,都是想进去看皇帝邀宠的,下意识就有些不喜。他守在殿门口专门等孙修媛来到跟前,皮笑肉不笑地对孙修媛说:“哟,今儿是什么风把修媛娘娘吹来了?” 孙修媛大概是行得正坐得端,并没有发觉郑华的阴阳怪气。她走到殿门前,让宫女将装着点心的食盒拿上来,对郑华说道:“本宫过来,是给皇后殿下送些吃食的。皇后殿下这段时间照顾陛下辛苦,还要处理后宫的事务,本宫不能帮皇后殿下分担,属实惭愧。所以只能做一些皇后殿下爱吃的点心过来,希望皇后殿下笑纳,还请郑公公帮忙送进去给皇后殿下。” 听了孙修媛的话,郑华沉默了一下,觉得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他羞愧极了,连忙接过孙修媛递给他的食盒,赔着笑道:“原来是这样,修媛娘娘有心了,皇后殿下要是知道一定会很开心的,奴才这就帮您把点心送进去。” 孙修媛道:“那就有劳郑公公了,没什么事本宫就先回去了。” 郑华对孙修媛大为改观,之前他怎么就没发现孙修媛如此懂事,对皇后这么友善?看来从今日起,他在后宫要讨好的人又多了一个。 他目送孙修媛离去后,这才拿着点心进殿里。不过他也不敢疏忽,嫔妃们送进清心殿的东西一向是要先试毒的,他让宫人试了毒,一切正常后,才拿到林祯跟前。 林祯还在伏案批阅奏折,忙了大半天估计也是饿了,见他进来就可怜兮兮地跟他哀嚎道:“郑公公,殿里有没有什么吃的,我好饿。” 郑华连忙应道:“哎,皇后殿下,有的有的,奴才这就给您拿来。是孙修媛刚送过来的点心,奴才看了一眼,还热乎着,您趁热吃。” 林祯听说是孙修媛送来的点心,也来了兴致,她凑上来问道:“这是孙修媛送来的?她怎么想起来给我送点心了?” 郑华解释道:“孙修媛说您这段时间辛苦了,她也没什么能帮得上忙的,所以只能给您做一些点心吃。” 林祯看了眼食盒里精致香甜的点心,迫不及待拿起一块放进嘴里,酥软香糯,入口即化,好吃得让她连连感叹道:“这也太好吃了,孙修媛的厨艺原来这么好,以后有空了我要多去她宫里蹭吃蹭喝才行。” 见林祯吃得这么开心,郑华也打心底高兴,笑着对她说:“皇后殿下您慢点吃别噎着,奴才给您倒杯茶过来。” 林祯吃饱喝足,又有精神投入到政事上,她现在可算是明白为什么皇帝每天都那么忙了,这些奏折是压根就看不完啊。 皇后推崇节俭的消息传到后宫,嫔妃们都不太乐意,特别是那些低阶嫔妃,本来分到她们手中的东西都是刚好够用,现在还要扣掉五分之一,那她们岂不是要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了? 张淑妃大手大脚过惯了,一听说今后吃穿用度要少掉五分之一,她就特别不满意,在自己的寝宫里跟林依和依附她的嫔妃指桑骂槐道:“怎么好端端的要节省,皇后她到底知不知道后宫的情况啊,说节省就节省,后宫的嫔妃做什么不要花钱?她皇后用的都是最好的,得到的也是最多的,衣食无忧,肯定不会理会我们这些嫔妃生活有多困难,本宫还有四个孩子要抚养呢,皇后这是要本宫和孩子们喝西北风去吗?” 嫔妃附和道:“就是,嫔妾的日子已经过得够清贫了,嫔妾一餐就菜一汤,每天就一份水果,木炭更是紧巴巴地用,要是再少五分之一,嫔妾都不知道嫔妃该怎么活下去了。” “皇后就是没孩子所以才有恃无恐,她怎么能懂淑妃娘娘要养孩子的辛苦,估计她也没机会懂了。” 林依道:“皇后要推崇节俭,她自己却不带头做榜样,我们这些嫔妃肯定不服。她这个月底的千秋节还不知道要花多少钱呢,她怎么不干脆取消掉,那样不是省下更多钱?也省得我们替她庆祝生辰。” 说到千秋节,张淑妃等人就想起来这回事。以往的千秋节都是提前一个月准备,但是今年林祯的千秋节却一点动静都没有。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皇帝病倒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皇帝身上,所以忘了有这一回事。而林祯自己作为当事人居然也没一点反应,是忘了还是什么原因? 不过不管怎么说,最好就是不过,她才不要去祝贺林祯呢。 林祯是真的没有意识到她生辰快到了,她这几天忙得晕头转向,每天睡觉前是奏折,睡醒看到的第一样东西就是奏折,连自己叫什么都快忘了,更别说过生辰了。 还是内侍省的大太监求见,说要给她过目今年千秋节的清单,她才猛地想起来有这么一回事。 沈定原本是想瞒着林祯给林祯办个隆重盛大的千秋宴的,所以这事他直接交给内侍省去办了,没有给林祯透露一点风声。可万万没想到他在这个节骨眼上病倒了,内侍省找不到他过目,只好将清单交给林祯看。 林祯茫然地接过内侍省给她的千秋节清单,她都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但是看到上面的节目和花销之后,她就板起脸来斩钉截铁否决了,说道:“这些都撤了,太浪费钱了,本宫不要。” 内侍省大太监闻言就苦着脸道:“可是这些都是陛下精心为您准备的,您要撤掉,要是陛下过后追究起来,奴才怎么承担得起责任?” 林祯没有一点商量余地地说道:“千秋节的时候陛下能不能醒过来都还是个问题呢,本宫哪里还有心情过千秋节?陛下要是真的追究起来,你就说是本宫的意思,他有事就冲着本宫来,反正本宫今年不过千秋节。” 内侍省大太监哭丧着脸道:“可是,这是您第一次千秋节,若是就这样取消了,会不会对您影响不好?” 以前内侍省大太监巴结林祯是看林祯受宠出手又大方,对奴才也客气,但是知道林祯将自己的私房钱都捐给江南灾区后,他这个祖籍江南的人对林祯敬佩不已。他当时就发誓林祯就是他的再生父母,今后一定要好好孝敬她,所以他很希望林祯能好好过个千秋节。 林祯却说道:“本宫是皇后,这个事实并不会因为本宫过不过千秋节而改变,本宫做皇后该做的事情,足以证明本宫是皇后,无需用这些手段来证明本宫。眼下朝廷正是需要用钱的时候,本宫过千秋节的花销省下来给灾区百姓,那就是在给本宫积德了。” 内侍省大太监再次对林祯刮目相看,心悦诚服道:“奴才知道了。” 送走了内侍省大太监,林祯想起刚才在清单上看到的内容,不免有些分神。那张清单上罗列了今年千秋节准备的节目和菜单,有烟火大会,有杂耍,还有她喜欢的食物。这些是之前孝德皇后过千秋节时所没有的,所以林祯猜测应该是皇帝特意为她准备的,还瞒着她想给她一个惊喜,若不是皇帝突然病倒,她可能还不知情。 想到皇帝居然背地里为她做了这么多,林祯难免有些感动,但是感动归感动,眼下她最希望的就是皇帝早点醒来,让她安心,更重要的是,让她从奏折堆里解脱。 林祯恍惚了一下,突然听到外头有人在吵闹,她皱起眉头,喊来郑华问话:“外头何事在喧哗?” 郑华出去看了一眼,连忙进来禀告道:“回皇后殿下话,是后宫的嫔妃们吵着要见您呢!” 林祯闻言,想也不用想就知道这些嫔妃是不满她节俭的命令,所以跑来清心殿闹了,这样实在不像话,要是被来送奏折的大臣们看到,大臣们又会怎么想? “本宫出去看看。” 郑华见她要出去,也连忙跟上。 出了殿门,林祯就看到以张淑妃为首的那部分嫔妃在外头吵着要见她,见她出来了,非但没有肃静,反而喊得更大声了。 张淑妃带头对她说道:“皇后殿下,您凭什么突然缩减臣妾们的用度?臣妾们要见陛下,让陛下评评理!” 林祯板着脸道:“如今国难当头,处处都要钱,让你们节俭一下怎么了,意见这么大,是本宫饿着你们,冻着你们了?看你们一个个中气十足的样子,本宫瞧着也不像啊?本宫看你们还是吃饱了撑的,就应该让你们尝尝又冷又饿的感觉,让你们也体验一下灾区百姓的艰苦,看你们还闹不闹。” 张淑妃有些心虚,当还是虚张声势道:“皇后殿下自知国难当头,怎么不自己先带头节省,还要举办千秋节,难道臣妾们一个月的开销比办一次千秋节的花销还要多吗?” 林祯闻言冷笑道:“谁说本宫要过千秋节了,本宫刚已经让内侍省取消了今年的千秋节,不信你们去问。还有说本宫不带头节省的,现在本宫一餐只吃两菜一汤,吃不完的还留着下一顿吃,有的时候甚至忙得都没时间吃饭,你们也要学本宫吗? 你们在后宫里什么事都不用做,养尊处优的,知道你们的好日子是怎么来的吗?不是百姓们耕田织布,你们能过这样衣食无忧的生活?你们吃着用的哪一样不是百姓们的劳动成果,如今百姓受苦,你们却还想着自己的私欲。还敢来皇帝寝殿面前闹,是怕大臣们看不到你们这副嘴脸,记载不到史书里去吗?你们想要天下所有百姓甚至子孙后代都知道你们的自私自利吗?” 林祯说的都是事实,她最近吃住都在清心殿,原本是要按照皇帝平日里的供应给她做饭的,但是林祯想到只有她一个人吃饭,做那么多菜实在浪费,本着能省一些是一些的原则,她只让御膳房给她做两道菜一道汤。她吃饭的同时还要批折子,往往吃到一半就没胃口了,但是又不想浪费,便让宫人收起来,下一餐热一热接着吃,也省了等做饭的时间。 她越说越气,直接对郑华道:“传本宫旨意,今日来大闹清心殿的,即日起禁足宫中,本月俸禄全数充公,再罚她们每人织匹布捐去灾区给百姓们,什么时候她们把布织完了,就什么时候解除她们的禁足。省得她们整日在宫里当米虫,不知百姓苦。” 郑华在心里拍手叫好,连忙应道:“奴才遵旨。” 张淑妃还想说什么,但是林祯已经不给她们反对的机会了,直接让侍卫将她们押送回她们的寝宫,并且锁上了宫门。 第226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那我要许…… 林依万万没想到,自己只是跟张淑妃去了趟清心殿,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就被连坐,禁足在自己宫中不说,还要织出所谓的三匹布才能解除禁足,她真是怀疑她跟着张淑妃到底能拿到什么好处。 她因为林祯说让她们每人织出三匹布只是说来恐吓她们而已,没想到居然是真的。她们前脚才回到寝宫,后脚宫人就将织布机送到了,甚至还体谅她们做惯了主子不会织布,给她们每人配了个织女,负责教导和督促她们织布。 张淑妃看到织布机,突然就想起自己小时候,她们家里贫苦,全靠母亲织布为生,导致她年纪小小的,就要在织布机旁帮母亲的忙,一直到她长大,有了几分姿色,被花鸟使选中进了宫,才终于脱离那种织布为生的日子。没想到时隔差不多二十年,她又再次见到了织布机,不好的回忆马上浮现在脑海里,像是提醒她曾经的不堪。 她气急败坏地说道:“本宫不要织布!皇后凭什么让本宫织布,还是给那些低贱的平民,本宫是堂堂正一品的淑妃,也不想想他们配不配!” 送织布机过来的那个嬷嬷正是江南人士,如今受灾的地区就是她的老家。得知家乡遭遇百年难得一见的旱灾,她本就心如刀割,无比地担心父老乡亲的安危。而张淑妃居然说她的乡亲是低贱的平民,不配她织布给他们。 诚然她知道皇后罚这些嫔妃织布给灾区百姓是为了让她们忏悔,而并非真的要她们织布给灾区的百姓做衣服穿,但她还是忍不住有些生气。 不过张淑妃到底是主子,哪怕她是奉皇后之命过来,也不过是个奴才,她也不好生气直接说张淑妃什么,只是板着脸对张淑妃说:“娘娘,皇后殿下让你们这样做,不过是为了让你们参与到赈灾中,为灾区百姓做出点贡献。试想要是灾区的百姓收到您给他们亲手织的布后感动的样子,你就当是积德了。” 张淑妃想说她不稀罕那些贱民的感动,但是目光扫过嬷嬷的脸时,她被嬷嬷沉着的脸吓了一跳,好像她再多说一个字,嬷嬷就要顶着皇后的名义来惩罚她了。 她觉得自己今天已经够倒霉了,若是嬷嬷再去给皇后告状,指不定皇后还要怎么刁难她,她只好讪讪地住了嘴,在心里愤懑地想道:好你个皇后,等陛下醒来,看本宫不去告你滥用职权! 跟张淑妃等人去皇后面前闹事不同,孙贵妃听说林祯要在后宫推行节俭,第一反应就是宫里可能真的要没钱了。毕竟灾区要钱国库都拿不出来,还是皇后捐了自己的聘礼和陪嫁应急。 听她父亲中书令说,皇后给钱的时候眼睛都没眨一下,那几箱黄金就这样交给了她父亲。她父亲大为感动,还特意写了信进宫给她,要她今后多帮衬皇后,多听皇后的话,向皇后学习。孙贵妃听了父亲的话后也十分震撼,没想到林祯小小的年纪居然有这样的担当和魄力,这是她望尘莫及的。 她深刻地意识到,当一个合格的皇后跟年龄和资历无关,林祯能被皇帝认可,是因为她的胸怀和气魄还有胆识足以胜任皇后这个职位,她们这些不论是年纪还是资历都碾压林祯的嫔妃,是不论如何都比不上林祯的。 孙贵妃已然将林祯当成了自己的榜样,她也想像林祯那样为天下百姓做点什么贡献,所以她得知林祯捐完了自己所有的私房钱后,便在自己宫中清点自己这些年攒下来的钱,打算也捐出去。 她忙着清点,所以不知道张淑妃等人大闹清心殿被林祯罚了的事情,还是孙修媛过来跟她说了,她才知道这么一回事。 孙修媛也是听说张淑妃等人去找皇后闹事后,有些担心皇后应付不过来,所以才打算来孙贵妃这里跟孙贵妃商量怎么帮皇后。 没想到她走到半路就听说去闹事的嫔妃都被皇后下旨禁足了,她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有些幸灾乐祸,想着自己都走到半路了,就干脆去孙贵妃宫里看看堂姐在做什么,顺便把这件事当做谈资跟堂姐乐一乐。 她走进长禧宫,却没看到孙贵妃在正殿,于是她问宫人:“贵妃娘娘呢?” 如今孙雅姝已经是一宫之主了,在后宫里有头有脸,又和他们家主子是堂姐妹,孙贵妃宫里的人也不敢怠慢,连忙帮孙修媛通报了一声。 孙贵妃听说孙修媛来了,赶紧道:“让她进来,也帮本宫数一数本宫有多少钱。” 孙修媛听说孙贵妃在内殿,得到允许后她跟着宫人走了进去,就看到孙贵妃正坐在榻上,面前是一堆大大小小的金银元宝,不禁诧异道:“贵妃娘娘,您这是要做什么?” 孙贵妃见她进来了,就急忙招呼她道:“雅姝你过来得正好,帮本宫数数这里到底有多少白银黄金,本宫好整理出来捐给灾区。” 孙修媛看着这些金银元宝,就知道这是孙贵妃攒了半辈子的积蓄了,听说她要把这些钱财都捐给灾区,她震惊道:“贵妃娘娘您真的要把这些积蓄都捐出去吗,那您以后在宫里怎么办?” 孙贵妃无所谓道:“本宫在宫里吃穿都有保障,平日里也没花钱的地方,这些钱留在本宫这里没什么用处,不如和皇后殿下的一并捐给灾区,也能帮陛下出点力。” 孙修媛闻言有些感动,对孙贵妃也刮目相看起来。她坐过去一边帮孙贵妃清点,一边将路上听来的消息说给孙贵妃听。 “臣妾过来的时候,听说张淑妃等人因为不满皇后殿下推行节俭闹到了清心殿前,说要推行节俭的话,就要从皇后殿下先做起,让皇后殿下今年不过千秋节了。结果皇后殿下真的取消了今年的千秋节,她们还被皇后殿下罚禁足了。皇后殿下为了让她们知道灾区百姓的不易,还罚她们在禁足期间每人给灾区织三匹布才能解除禁足。” 孙贵妃听了孙修媛的话,才知道外头居然发生了这样的事,不禁感慨道:“淑妃她们真是没长脑子,这个时候闹到皇后跟前,不是自寻死路吗?皇后就该给她们个教训。幸好你我比较明智,选择了站在皇后这边,不然淑妃的下场就是我们的下场。” 孙修媛也有些唏嘘,然后又说道:“臣妾现在比较在意的是,皇后殿下不过千秋节了,那今年千秋节该怎么办,就什么都不举办平平淡淡地过去吗?那对皇后殿下来说会不会太不公平了?今年还是皇后殿下第一次过千秋节呢。” 孙贵妃想了想,也觉得有些遗憾,然后问孙修媛:“那你有什么点子吗?” 孙修媛提议道:“皇后殿下不让大肆操办,那我们私下里给她庆祝一下应该也是可以的?叫上叶德妃和静昭仪,还有和皇后殿下交好的常美人兰美人和魏美人,我们给皇后殿下做一些皇后殿下喜欢吃的糕点送过去给她。臣妾今日还听说,皇后殿下因为灾区的事,最近都吃不好呢,一天只吃两个菜,吃不完还留着下一顿吃,实在太心酸了。所以臣妾想趁皇后殿下过生辰给皇后殿下做些好吃的补补。” 孙贵妃闻言惊讶极了:“皇后殿下居然如此节省,倒教本宫自愧不如了,看来本宫也要学习皇后殿下,能省一些是一些。至于皇后殿下的生辰,就按你说的办,我们简单给皇后殿下庆祝一下,让她知道还有我们在支持她。” 林祯还不知道孙贵妃等人已经私下里商量好怎么给她过生辰,她依旧寸步不离地待在清心殿,一边照顾昏迷不醒的皇帝,一边处理政事。眼看着她的生辰越来越近,她却没什么表示,郑华都替她着急,但是她明确地表示今年不过千秋节,让宫里什么都不用准备,大臣和外命妇也不用进宫祝贺了。她都这样说了,郑华也只好作罢,但还是很心疼她的懂事。 虽然林祯说不过千秋节了,但真的到了她生辰那天,她醒来准备继续看奏折的时候,就看到郑华端了一大碗面条进来。 那碗面条上面堆了不少菜,有鸡蛋有鸡腿还有卤肉青菜,让节衣缩食了好几天的她看得有些馋,她搓着手跃跃欲试,忍不住问郑华:“郑公公,今儿的早膳怎么这么丰盛?不是说了要节俭一些吗?” 郑华听了这话,笑着说道:“皇后殿下您就放心,这一碗面没花国库的钱,是御膳房的厨子知道今儿是您的生辰,他掏自个腰包买的肉,说让您好好吃一顿,这是他对您的一番心意,您就安心吃。” 林祯听了这话后有些感动,她连忙拿起筷子,一边吃一边说道:“御厨对我真好,我好久没吃这么多肉了,总算能大饱口福,回头郑公公您替我谢谢他。” 见林祯吃得狼吞虎咽,郑华又是欣慰又是心疼的。想想林祯身为盛世的皇后,却勤俭成这个样子。恐怕自古以来没几个皇后过过像她这样清苦的日子,哪怕是朝代末乱世中的皇后,吃穿用度上也不愿意委屈自己半分,林祯能做到这种地步,实在难得。 见林祯吃得急,郑华怕她噎着了,不停地哄她道:“皇后殿下慢点吃,锅里还有一些,不够奴才再给您盛。” 林祯终于填饱肚子,身子也暖洋洋的,觉得自己浑身上下充满了干劲,看完桌上那些奏折都不是问题了。她拍了拍自己的胸膛,信誓旦旦地对郑华说:“有了你们的支持,本宫今天看完这堆奏折小意思啦。” 下午的时候,宫人又进来汇报,说孙贵妃让人送了好几个食盒的东西过来,还有几箱金银珠宝,林祯诧异道:“贵妃送这么多东西过来做什么?” 宫人回复道:“贵妃说今日是您生辰,因为国难无法为您举办千秋节,所以她和其他嫔妃给您做了些点心和饭菜来孝敬您。那些金银珠宝是她的积蓄,她知道国家正是用钱的时候,听说您把自己的陪嫁和聘礼都捐了,她作为贵妃也要有所表示。” 林祯听完后大为感动:“贵妃真是个好人,你去帮本宫转达她一下,就说吃的本宫收下了,谢谢她们的心意。但是这些金银珠宝本宫不能收,这是她存了半辈子的积蓄,留着她将来做打算,灾区那边还需要援助的话,本宫会另外想办法。” 宫人将林祯的话传达给了孙贵妃,孙贵妃见林祯如此为她着想,心里有说不出来的感动,林祯不收她的东西,那她就只好在其他方面回报林祯了。 今年的生辰林祯虽然没有能像孝德皇后那样举办千秋节,一群嫔妃大臣给她祝贺,也没能在家人身边一起度过,但是她也觉得很温暖很有意义。孙贵妃她们还有御厨给她做了好吃的,她感觉自己被很多很多爱包围了,幸福程度不亚于在家中时,唯一遗憾的是皇帝还没醒来。 她充满干劲地看完了所有的奏折,夜里没事做,她就守在皇帝床前,自言自语地跟皇帝说道:“陛下,今天是我生辰哦,可惜您没醒来,错过啦!您没吃到我的长寿面,御厨在里面放了好多肉,肉还是他自己掏钱给我买的,我赚到啦!贵妃她们还给我做了好多好吃的点心,我都吃完了,现在肚子好饱。当然,我今天也有帮您好好处理国事,您不用担心。您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呀?” 郑华在一旁听着林祯的话,心里也很是酸软,他安慰林祯道:“皇后殿下,陛下一定很快就醒来了,您不用太过担心,还是早点歇息。” 林祯又说道:“不行,我还不能睡,娘亲说过生辰的时候许愿最灵验,那我要许愿陛下明天就醒过来!” 说完,她实在抵不住困意,打了个哈欠便倒头趴在龙床边上睡着了。郑华正想喊宫女进来扶她到榻上躺下,转身的时候却看到皇帝放在林祯面前的手动了一下。 第227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朕几天没…… 沈定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少天,他只记得自己好像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办,却忘了是什么事情。他不停地暗示自己要醒过来。但是他的身体太过沉重,不听使唤,这让他很着急。 一连几天,他都在梦境里回想到底是什么重要的事情,直到刚才,他似乎听到了有人在说“过生辰”,他猛地就想起来了。 是了,林祯的生日快到了,他给林祯准备了惊喜,要哄林祯开心的。他可得快点醒过来,也不知道他突然倒下有没有吓到林祯,林祯还那么小,面对这种情况一定很害怕,他得醒来让林祯安心才行。 他和梦魇不停地做着斗争,他的身体不能动弹,那他就先使劲地动一动手指头。他小时候遇到梦魇时,母后是这样跟他说的:当发现自己在梦中遇到危险却无法动弹的时候,就要提醒自己这只是个梦,然后努力地动一动手指头,人就能从噩梦中脱离出来了。 经过他的不懈努力,他发现自己的手终于能动了,他像是看到了醒来的希望,不停地重复动手这个行为,然后他发现他总算是摆脱了困扰了不知道他多少天的梦魇,得以睁开眼睛。 他一睁眼,看到就是头顶明黄色的帐子,这是他的龙床。他下意识地侧过头去寻找自己在半醒半梦中看到的那道身影,便看到了趴在他床边已然睡着的林祯。 沈定心头猛地一跳,他没想到林祯居然还陪在自己身边,看她睡着的样子,估计是累极了,总是青春靓丽的脸上居然出现了两个青青的眼圈,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照顾他太辛苦,这段时间都没睡好。 想到这里,沈定的心里又酸涩又柔软,想到这世上还有林祯是真的在乎他关心他的,他就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泡在了温暖的蜜糖里,有种甜蜜的满足感,这是从前从没有过的感觉。 他见林祯睡觉时眉头都没舒展开,一定是因为这个睡姿不舒服。他想起身把林祯抱上床睡,但是他只是稍微动了一下,就觉得自己身体酸累无比,没有一点力气。许是因为躺了太久,进食太少体力不足。 沈定有些懊恼,埋怨此时自己的无力,但又不敢出声喊人进来帮忙,怕将好不容易睡着的林祯吵醒,只能寄希望于郑华跟他多年的默契,知道他醒了赶紧进来。 可能真的是主仆多年的默契使然,没多久郑华就进来了,还带着几个宫女,进来的时候他还叮嘱身后的宫女:“你们一会儿动作都轻点,别把皇后殿下吵醒了,皇后殿下忙了一天了,好不容易才睡着,要是你们笨手笨脚把她吵醒,咱家就跟你们拼了。” 说完,郑华才转过头来,下一刻他就被吓了一跳,只见龙床上坐着个人,他一时没反应过来,以为清心殿进了贼,差点就要大声喊来人。 直到龙床上的人淡淡地扫了他一眼,他才发现那人不是别人,而正是他盼望了好多天醒来的皇帝。他转惊为喜,就要激动地上前去诉说自己的喜悦之情,结果被皇帝用一个眼神给制止了。 他这才想起来林祯已经睡着了,不能吵到她,便只好压抑自己自己内心的狂喜,闭上嘴巴,蹑手蹑脚地走到皇帝跟前,压低声音说道:“陛下,您可算是醒了,您知道吗,您昏睡了整整十天啊!您现在身体还有哪里不舒服吗,要不要请太医过来看看?” 沈定闻言,表情难得有些茫然:“朕昏迷了十天,那今天是何日了?” 郑华应道:“回陛下,今儿已经二十九了,正是皇后殿下的生辰!” 听到这话,沈定猛地惊醒,问道:“今日是祯儿的生辰了?朕之前让你们准备的千秋节办得怎么样了?祯儿看了可有开心一些?” 郑华摇了摇头,遗憾道:“因为您病倒了,宫里宫外的事情都要皇后殿下一个人操劳,皇后殿下都要忙不过来了,早就忘了千秋节那回事。还是那日内侍省的人拿着清单过来给皇后殿下过目皇后殿下才想起来,但皇后殿下因为江南旱灾的事情没有心情庆祝生辰,就下令取消了今年的千秋节,也没让人祝贺,今天皇后殿下也是忙了一整天,这才堪堪歇下,您就醒了。 您看要不要叫醒皇后殿下,她刚才还许愿说要您快点醒来呢,要是她知道您醒来了,一定会很高兴的。” 沈定听说林祯因为他的事情没有过生辰,心中不禁惭愧,他抬起手,轻轻地摸了摸林祯的后脑勺,怜爱道:“她都已经睡着了,就先不吵醒她,等明日再告诉她朕醒来的事情也不迟。你们将皇后带去偏殿歇下,郑华你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都一五一十地说给朕。” 郑华连忙应是,指挥宫女们将林祯送到偏殿躺下后,他这才回到内殿躬着身子将这段时间宫里宫外发生的事情说给皇帝听。 “那日您突然昏倒,可把所有人都吓坏了,皇后殿下听闻消息赶来时脸色都是白的,但她还算镇定,很快就安抚好了闻声而来的嫔妃和大臣。您身边需要人照顾,皇后殿下就寸步不离地在清心殿里照顾您,期间有嫔妃闹着要进来看望您,也被皇后殿下用雷霆手段给赶了回去。 江南灾区的奏折源源不断地送进宫等您处理,大臣们纷纷求见,但是您却迟迟未醒。皇后殿下觉得灾区的事情不能拖,就将奏折都揽了过来,一边照顾您一边批阅奏折,给大臣们出谋划策,及时处理了不少急事。大臣们也都没看出来,以为是您醒了,朝中一派安详。 期间中书令大人也来了一次,说是灾区进一步扩大,之前拨的款不够用,想求见您再开一次国库拨款。皇后殿下见此时非同小可,便接见了中书令大人,将事情原委说明。得知灾区还需要拨款,而没有您的旨意开不了国库,皇后殿下便捐出了她的所有积蓄,包括您当初给的聘礼剩下的部分,总共一万五千多两黄金,全数交给了中书令大人,让他先送往灾区应急。 因为灾区需要银两重建,皇后殿下唯恐国库空虚,便下令减少后宫开支,自己还带头勤俭节约,每日只许御膳房做两菜一汤,吃不完就留着下一顿接着吃。皇后殿下以前多爱吃东西啊,如今为了灾区的百姓,已经很就没能好好吃一顿肉了。还是今日过生辰,御膳房的厨子看不下去了,自掏腰包给皇后殿下买了肉做了碗丰富的长寿面给皇后殿下,皇后殿下吃得可开心了。 就这样,后宫的部分嫔妃还指责皇后殿下滥用职权,克扣她们的吃穿用度,来找皇后殿下评理。皇后殿下也是被她们闹得烦了,下令将她们关回寝宫禁足,还要她们也参与到赈灾中,要她们给灾区百姓织布。有些嫔妃还不服气,声称等您醒后要跟您诉说皇后殿下的恶行。” 沈定听了郑华的述说,又是心疼又是生气的,心疼的是林祯的懂事,生气的是林祯受了委屈,恨不得回到过去那几日,强迫自己醒来保护林祯,只可惜这世上并没有时间回溯的方法,他什么都做不了。 他只能叹气道:“这些日子苦了祯儿那孩子了,她在朕病倒的时候为朕做了这么多,朕也不知道该如何才能报答她了,朕欠祯儿的是越来越多。” 郑华低着头没有说话,显然是默认了。 沈定看到不远处桌子上堆积的奏折,想起郑华刚才跟他说这些日子的奏折都是林祯帮忙处理的,便来了兴趣,对郑华说道:“将祯儿今日批阅的奏折拿过来给朕过目一下,让朕看看祯儿看得怎么样。” 郑华连忙拿了几本奏折过来给皇帝翻阅,对皇帝说道:“皇后殿下很有政治目光,见地独到,朝廷里那么多大臣都没看出来这些奏折是皇后殿下批阅的,还称赞陛下圣明呢。” 沈定随便看了两本,林祯在奏折后面用红笔写了详细的看法和解决方案,言之有理,给出的方案也非常实在,不像是一个才十几岁的小姑娘该有的目光,怪不得朝中那些老狐狸都没认出来是林祯批阅的奏折。若是他们知道他们连一个黄毛丫头都不如,估计会被气死。 想到这里沈定就觉得有些好笑,在郑华疑惑有期待的目光中,他合上奏折,笑着赞叹道:“祯儿的政治目光果然不错,是个治国的好人才,留在后宫里操持内务倒是屈才了。” 郑华赔着笑道:“可不是嘛,皇后殿下的魄力教奴才佩服极了。” 沈定坐在床上感叹了一番,突然想起来问郑华:“你说这些天都是祯儿在照顾朕?” 郑华回答道:“千真万确啊,皇后殿下哪里都不去,就在床边照顾您,喂您喝粥喝药给您洗脸,晚上睡觉都是在那边的榻上休息的,不信您可以问流光。” 沈定闻言十分感动,说道:“朕不是怀疑,朕只是好奇,祯儿自己都是个需要人照顾的孩子呢,居然都能肩负起照顾朕的责任了吗,看来是朕小看她了。” 郑华有些自豪地说道:“皇后殿下啊,能力大着呢。” 林祯还不知道皇帝已经醒来了,还跟郑华讨论了她一晚上。她这些天实在太累了,连昨晚是怎么睡着的都不知道,只觉得自己昨晚好像难得睡了个好觉,连床都是软软的,任由她翻滚。 但是她也不敢睡得太久太死,她心中谨记着要早起照顾皇帝,处理奏折,所以天才蒙蒙亮,她就突然醒了过来。 她坐起来,发现周围的布局跟之前的不太一样,也没看到皇帝的龙床,辨认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这是清心殿的侧殿,她以前在这里小住过。只是这次皇帝生病,她为了照顾皇帝,都是直接睡在内殿的榻上的,又怎么会突然跑到侧殿来呢?她走了,谁来照顾皇帝? 想到昏迷不醒的皇帝,林祯坐不下去了,她连忙下床,衣服鞋子都没穿好就急匆匆地往外走。 刚好流光进来看她醒了没有,一推门进来就跟她打了个照面,见林祯这么着急的样子,流光连忙行礼并问道:“皇后殿下您要去哪里?” 见流光进来了,林祯急忙问道:“流光姑姑,您来得正好,陛下呢,昨晚是谁在照顾陛下?” 看到林祯一醒来就问陛下,流光欣慰地笑了起来,故意卖了个关子,对她说道:“陛下啊,您出去看看就知道了。” 林祯没想太多,以为皇帝身边没人照看,就急急忙忙地走了出去。她绕过正殿准备往内殿去,路过正殿的时候也没看正殿有谁在,自然而然地就忽略了正坐在正殿喝茶吃早点的沈定。 沈定睡了好几日,醒来请了太医来把脉,太医又给他开了些药,叮嘱了他一番。他毕竟正值壮年,身体底子也不错,喝过药又吃了些食物后,他就恢复了不少,已经能下床坐着了。 他正在用早膳,想着吃过早膳后把剩下的奏折看了,也没让人叫醒林祯,让林祯多休息一会儿。没想到他早膳都没用完呢,就看到侧殿的门开了,紧接着林祯那抹小小的身影就从里面冲了出来,径直往内殿里去,他甚至都没来得及出声喊住林祯。 林祯进了内殿,只看到几个宫女在收拾床铺,而原本应该躺在龙床上的皇帝却不翼而飞,林祯着急地问道:“陛下呢?” 宫女们也被她问懵了,呐呐地回答道:“陛下不是在外面用膳吗?” 林祯听到这话,以为是自己听错了:“陛下还昏迷着呢,怎么可能在外面用膳,本宫过来的时候也没看到啊!” 宫女们以为皇后还没睡醒,这是在梦游,见皇后有些生气,她们连忙跪下道:“奴婢们没说谎,陛下真在外头用膳呢,皇后殿下不信的话可以出去看看。” 林祯纳闷极了,抓着自己睡得乱糟糟的头发走了出去,还想喊来郑华问话,就看到她正在找的皇帝正安然无恙地坐在正殿的榻上享用早膳的样子,她顿时两只眼睛都瞪大了,半天没回过神来。 还是沈定看够了她傻乎乎的样子,才笑着对她招招手说道:“祯儿在发什么呆呢,看到朕就傻了吗?快过来让朕好好看看是不是瘦了些,朕几天没见你了,还有点想你。” 听到皇帝跟她说话的声音,林祯像是终于意识到皇帝醒来了这个事实那样,眼睛一下子就红了,委屈巴巴地扁起了嘴,跑了过去,一头扎进沈定怀里哭诉道:“陛下,您可算是醒了!” 第228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朕欠了…… 沈定大病初愈,身子还有点虚,林祯这么措手不及地扑过来,他差点被扑倒,连忙坐稳将林祯揽在怀里。 见林祯哭嚎得这么伤心,他想林祯一定是被吓到了,哪怕她装出很冷静的样子将所有事情处理得井井有条,但她终究是个没长大的孩子,突然遇到这种事情一定害怕极了。 沈定的心一下子就变得非常柔软,他轻轻地抱着林祯,安抚地拍着她的背哄道:“好了好了不哭了,朕已经醒了,这段时间咱们祯儿受委屈了,朕都从郑华哪里听说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祯儿做得很不错,帮朕稳住了大局,祯儿很厉害。” 林祯哭到打嗝,仰起头来问他:“您什么时候醒的,怎么也没人告诉我一声,就我醒来什么都不知道。” 沈定抬起手给她擦了擦脸上的眼泪,回答道:“朕是昨晚醒的,那时候你已经睡着了,郑华说你这段时间太累了,朕没舍得叫醒你,不是故意不告诉你的。” 听到这话,哼了哼,似乎有些自豪,破涕为笑道:“那一定是我的功劳,是上天听到了我的生辰愿望,所以您才醒过来的。” 沈定为了哄她开心,就附和道:“嗯,没错,是祯儿的功劳,朕不忍心看祯儿这么累,一直想醒过来陪祯儿呢,所以听到祯儿在呼唤朕,朕就醒来了。” 果然林祯被沈定这番话哄得服服帖帖,颇为骄傲道:“那是,您都不知道我这段时间有多辛苦,大臣们老是有事求见,奏折都看不完,我一个人要处理国事,还要处理后宫的杂事,还得照顾您,我可太累了,您就该早点起来帮我分担一些。” 沈定怜惜地摸了摸她的头道:“可是祯儿每件事都做得很好,不愧是朕的皇后,如果没有你,朕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林祯还是头一次被皇帝夸奖这么多句话,到后面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忸怩道:“哎呀,这都是我身为皇后该做的啦,而且陛下醒过来就好了,之后我就不用那么忙啦!” 沈定见她还是以前那副活力十足又懂事的样子,心里不知多欣慰,同时也很惭愧。他对林祯说:“朕听说灾区那边需要拨款,你把自己的私房钱都捐出去应急了,那你有没有想过自己以后该怎么办啊?” 林祯无所谓道:“哎呀,钱财乃是身外之物,没了可以再攒,反正我平日在宫里吃穿用度都不用花钱,而且每个月还有固定的俸禄,已经够我花啦。灾区那边需要钱,就先给它们,反正我拿着那么多钱也没用。” 沈定想起今年过年的时候他给林祯封了块金元宝作为压岁钱,林祯都能宝贝成那样,还说要攒起来当私房钱,如今百姓有难,她倒是毫不吝啬地将所有积蓄都捐了出去,也不知道是真不心疼还是假不心疼,反正自己是挺心疼她的。 他对林祯说:“这次是意外,国库里还是有钱的,从国库里拨款就好了,不需要你出钱,你的那些钱朕还是原封不动地给回你,那是你的陪嫁和朕给你的聘礼,你自己拿着以防不时之需。” 林祯连忙摆手道:“哎,这怎么行,我都已经捐出去啦,就当是我为朝廷为百姓做的一点贡献,哪里有收回来的道理,谁叫我是皇后呢?陛下就不用给回我啦,以后只要您不缺我吃穿就好了。” 沈定见她不愿意收,又听了她最后那句话,不禁失笑道:“朕什么时候少过你吃穿,别人有的你都有,甚至还比别人多,哪怕朕不吃,也要匀给你。” 林祯心满意足道:“这样就够了,我没什么太大追求,吃饱喝足穿暖就好了。” 沈定见她句句不离吃饱喝足,笑着摇摇头道:“你呀,你也不怕朕哪天又倒下了,顾不上你,你又没有钱,去哪里弄吃的?” 林祯就抱住他胳膊撒娇道:“那您不要倒下不就好了,那样我就不会担惊受怕了。” 沈定看着林祯撒娇的样子,微微一怔。以前林祯虽然也时不时跟他撒个娇,但也只是口头上说说而已,并不会像现在这样粘着他,抱着他不放。 他想也许是林祯真的被他突然病倒吓到了,过了几天没他的日子,因为害怕而对他产生了全所未有的依赖,生怕他再离开,就像离不开成兽的幼崽。 沈定被自己这个想法逗笑了,看着林祯的眼神越发地怜爱,摸着林祯的头保证道:“好,朕答应祯儿,以后绝对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不过为了避免意外发生,朕会把朕私库的钥匙给你,要是真有那么一天,祯儿也能自己去库房拿钱买东西吃,就不会饿到了。” 说着,他还真的让郑华取来私库的钥匙交给林祯。 郑华对此有些惊讶,但又觉得在意料之中,经过这件事,皇帝若是对林祯这点信任都没有,那就真的太对不起林祯的付出了。只是以前皇帝从来没有跟任何后妃提起过私库的事,就连孝德皇后都没见过私库的大门,如今皇帝却轻易地将私库的钥匙交给林祯,可见林祯在皇帝心里的地位还是很不一般的。 林祯看着这把金色的钥匙有些迟疑,并没有马上接过,而是犹豫地说道:“钥匙给我真的好吗,您不怕我平时贪吃,偷偷进去拿您的钱换吃的,把您的钱都花光吗?要不还是算了,我怕我控制不住自己。” 沈定忍不住爽朗大笑道:“祯儿若是能把朕的私库吃空,也算是一桩奇事了。放心,朕相信祯儿不会那样做的。” 林祯这才小心翼翼地接过钥匙,跟皇帝保证道:“那我就帮陛下保存钥匙,以防万一,您放心,我一定克制住自己不进去偷钱换点心。” 他们俩聊着些有的没的,天很快就亮了,林祯才想起来昨晚的奏折没看完,拍了拍脑门道:“嗨呀,光顾着跟您聊天,都忘记看奏折了,等会大臣们又要送新的来了!” 话音刚落,就见宫人进来禀告道:“陛下,外头有大臣求见。” 林祯一听就哀嚎起来,不停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们又来催我了!不行了我得去看奏折了。” 说完她便起身要往内殿里去,走了两步突然才想起来,又回过头看着皇帝道:“咦,不对,陛下不是已经醒了吗,那我应该就不用看奏折了呀,可以让大臣们直接进来跟陛下议事,我就可以自由啦!” 见她突然欢快起来,沈定忍不住睨了她一眼,语气凉凉地打碎了她的美梦,跟她说道:“可是这段时间政事都是你处理的,朕并不知道你都给大臣出了什么主意,一会大臣们问起来,朕一句都对不上,岂不是露馅了?” 林祯气鼓鼓地问道:“那怎么办嘛!” 沈定优哉游哉地建议道:“你还是留在朕身边,时不时提醒朕,这样朕也能对得上大臣们的话,就不会露馅了。” 林祯虽然很不情愿,但也只好无奈应是,留在皇帝身边一起接见大臣。 大臣们今天也是拿着奏折来的,没想过能进去见皇帝。他们习惯了这种做法,还觉得挺方便的,不用直接面对皇帝,没有一点压力,奏折放下了就走,剩下的时间就能做其他事情了,每日进宫的时候都感觉轻松了很多。 他们以为今天也能像往常那样,只要来清心殿前露个脸就能回去了,没想到宫人进去通报过后,竟然对他们做了个情的姿势,跟他们说:“大人们,陛下有请。” 这下大臣们都傻眼了,他们都没做好面圣的准备呢!他们都多少天没见过皇帝了,早已经习惯了安逸,突然要面圣,他们连见到皇帝后该说什么都忘了,一时有些慌张,只能干巴巴地笑着问太监:“陛下今日怎么有空接见我们了?” 太监回答道:“陛下今日醒来精神还不错,想着也多日没见各位大人了,想和大人们聊聊近期朝中的事情。” 大臣们不疑有他,赶紧收拾好自己的面貌进去面圣。 进到殿里,他们果然看到皇帝坐在正上方,而皇后陪在他身侧,见状,他们不禁想皇帝和皇后真是伉俪情深,皇后照顾了皇帝这么多天,醒来还陪着,真是感人肺腑,却没有一个人猜到皇后此时在这里的真正的原因。 他们给皇帝行过礼后,皇帝就问了灾区的事情,还有朝中最近发生了什么事,大臣们都一一回答了。 “回陛下的话,近期朝中并没有什么大事,灾区的重建工作也在您的英明指导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您可以安心养病。” 闻言,沈定看了身侧的林祯一眼,知道这些都是林祯的功劳,而林祯也很得意地抬了抬下巴。看到她这个样子,沈定不知怎么的特别想伸手过去挠一挠,但碍于大臣们都在,只好作罢。 索性朝中也没什么大事需要他注意,他便挥挥手让大臣们退下了,只留下一堆奏折。 林祯陪皇帝演完了戏,心想自己终于完成任务了,应该可以回自己寝宫休息了。 没想到她还没提出告退呢,就听皇帝对她说:“朕刚醒来,精神还是有些不济,这么多奏折不知道要看到什么时候,还得拜托祯儿留下来替朕一起处理。” 林祯:“……” 最后林祯也没能离开清心殿,而是留在皇帝身边陪皇帝一起看奏折,她看她的皇帝看皇帝的,分工合作,有时候会就一本奏折里提出的问题凑在一起讨论,皇帝会征询她的意见,也会给她传授一些经验,林祯又从皇帝那里学到了很多有用的东西,便不再抱怨了,倒也和谐。 两个人一起批阅奏折就是快,天还没黑奏折就看完了。宫女们进来剪蜡烛,沈定看着烛光突然说道:“朕欠了你一个生辰。” 林祯只觉得莫名:“咦?” 沈定问她:“祯儿想朕怎么补偿你?什么都可以。” 林祯摆摆手大度地表示道:“您不用放在心上啦,一个生辰而已,过不过都一样的,我也没什么想要的。” 沈定想了想,对她说:“那就等这段时间忙完了,朕带你出宫看看,你也很久没出宫玩了,一定很想出去逛逛。” 这倒是真的,林祯听了这话后来了兴致,连连点头道花间:“好呀好呀,那您可要记得,不要忘了哦!” 沈定笑道:“答应过祯儿的事,朕自然是不会忘的。” 第229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你来癸水…… 虽然皇帝醒来了,但是林祯还留在清心殿,对外说就是皇帝病还没痊愈,需要皇后照顾,也没人敢怀疑敢反对,因为后宫最常闹事的嫔妃还被禁足在寝宫里,这段时间宫里还算平静。 眼看着腊月到了,意味着今年就要结束了,新的一年就要到来,宫里也要为新的一年做准备了。 尚宫局和内侍省早早就来询问皇帝皇后过年的事宜,皇帝的意思是今年的除夕宴办隆重一些,就当是弥补皇后没能过成的千秋节。但是林祯马上反对道:“我觉得此事不妥,现在灾区的百姓还处在水深火热之中,宫里不宜大张旗鼓地举办宴会庆祝,不然会寒了百姓的心,依我来看,今年的春节一切从简是最合适的。” 沈定听了林祯的提议,觉得很有道理,沉吟一番便点头道:“还是皇后想得周到,那就按皇后说的来办,宫里就不举办宴会了,除夕那天晚上一大家子聚在一起吃顿饭守个夜就好。” 尚宫局和内侍省闻言便记在心中,按照皇帝皇后的旨意去办了。 不过哪怕是简办,到年关宫里还是有很多事需要林祯处理,特别是对内务的账本,堆满了林祯的桌面,和需要皇帝批阅的奏折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看得林祯头都大了。 林祯看账本上的数目看得头晕眼花,累得趴倒在桌上,看着皇帝叹气道:“我以为您醒来我不用看奏折就能轻松很多,没想到还有账本要看,我感觉我眼睛都要看瞎了。” 沈定一边翻阅着奏折,一边抽空看了她一眼,见她有些婴儿肥的脸被桌面压扁显得有些胖嘟嘟的样子,有几分可爱,就忍不住笑道:“那怎么办呢,也还是要看完啊。” 林祯就耍无赖道:“前几天都是我帮您看的奏折,您就不能也帮我看一下账本嘛,这叫有来有往。” 沈定闻言睨了她一眼,笑骂道:“那要不你来帮朕看奏折,朕帮你看账本?” 林祯马上来了劲,搓着手跃跃欲试道:“好呀好呀!” 比起全是数目单调乏味的账本,林祯更愿意看较为复杂费脑的奏折,因为每本奏折的内容都不一样,还需要她调动脑子来想对策,对她来是一种充满趣味的锻炼和挑战。 沈定见她这么想换,便笑着将奏折放到她面前,自己则拿走了林祯前面的账本,分开来看。 林祯见状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谢谢陛下!陛下对我最好了!” 沈定对她的马屁不置可否,认真地看起账本来。虽然说宫内的账本一向都是皇后来核对,对但沈定来说也并不复杂,宫务有什么复杂的呢,无非就是每个嫔妃一年吃了多少用了多少这种琐事,政事还复杂许多,也不知道林祯那小丫头脑子里是怎么想的。 林祯看奏折看累了,觉得在屋里待久了有些闷,就走到窗边,让宫人将窗户打开透透气。 沈定见她站在窗边,外头下着雪吹着风,连他坐在这里都感觉到有点冷,怕林祯冻着,就远远地吩咐她道:“祯儿,你多穿件衣服,别着凉了。” 林祯却不以为意,她还把头探了出去,伸手接了几片雪花,看到外头的梅花开花了,还惊奇地回过头对皇帝喊道:“陛下,梅树结花骨朵了,快过来看呀!” 沈定见她实在激动,便放下手中的事务走过去,站在她身旁往外看,果然看到梅树的枝丫上冒出来一些小小的花骨朵,点头道:“嗯,朕看到了。” 林祯捧着脸道:“也不知道多久才能开,估计等陛下您身体完全好的时候就能开了,到时候我们一起出去摘花呀。” 沈定低头看着趴在窗台上天真烂漫的林祯,比起梅花,他觉得林祯才是最灿烂最值得他欣赏的,不过看在林祯这么期待的份上,他还是点了点头:“到时候再说。” 可能是白天里吹了点风,晚上睡觉的时候林祯总觉得身体不太利索,头晕沉沉的,身体也很累,还觉得自己有点低烧。不过她也没太放在心上,毕竟她以前也没少因为贪玩而生病,睡一觉就好了,于是她早早地就躺下睡觉了。 沈定沐浴出来,宫人给他擦头发的时候流光拿明日他要穿的衣服进来,他就随口问了一句:“皇后这会儿在侧殿做什么呢?” 流光回答道:“皇后殿下已经歇下了。” 沈定闻言有些诧异:“这么早就睡了,不是她的风格啊,以往不是都要吵着吃宵夜才愿意睡觉吗?” 流光应道:“奴婢也不知,可能是最近事情太多,皇后殿下实在太累了。” 沈定想了想觉得也是,说道:“这倒是,这些日子辛苦皇后了,就让她好好休息。” 沈定等头发干了之后也睡了。他这几天休息得好,也没什么事需要烦心,夜里睡得不错,白天醒得也准时,他起来更衣出去用早膳,见侧殿一直没有动静,就以为林祯还没睡够,也没让人进去叫醒林祯,他一个人用过早膳后就去看奏折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看了多久,只觉得身边空荡荡静悄悄的有些不太习惯,才突然想起来林祯不在,叫来郑华问话道:“皇后还没醒吗?这都什么时辰了?” 郑华连忙道:“奴才出去问问。” 过了一会儿,郑华回来说道:“回陛下,皇后殿下还在睡呢。” 沈定哑然失笑,觉得林祯这懒觉睡得有点久了,也应该睡够了,还是想把林祯喊起来陪着他才好,便起身道:“朕倒要去看看,那只小懒猪还要睡到什么时候。” 郑华听皇帝称林祯为小懒猪,也觉得有些好笑,差点没忍住笑出来,好不容易才憋住没笑出声,连忙跟着皇帝过去。 见皇帝过来了,伺候林祯的宫人也不敢怠慢,连忙将侧殿的门打开让皇帝进去。 侧殿的门窗都紧闭着,里头烧了地龙,暖洋洋怪舒服的,也难怪林祯不愿意起床。 沈定走到床前,宫女将床帘撩起来,他就坐在床沿往床上看,林祯背对着他而睡,头都要埋进被窝里,拱成一团,看起来睡得就很香。 看着林祯的睡姿,沈定哑然失笑,欣赏了好一会儿,见林祯还是没有醒来的意思,他这才伸出手去拍了拍林祯的被子,忍着笑喊道:“小懒猪,醒醒了,太阳晒屁股了。” 林祯睡得正沉呢,眼皮都睁不开,突然听到有人在她耳边吵她,她就特别不耐烦,在被窝里拱来拱去以示抗议。 眼看着林祯就要钻到被窝深处,沈定被她娇憨可爱的样子逗笑了,干脆俯身去将她从被窝挖起来,半抱着她,捏捏她的鼻子道:“祯儿快醒过来,不然朕就把点心吃完了。” 林祯快要被这恼人的声音烦死了,还怎么都甩不掉,气得她醒了过来,一睁眼就看到皇帝在她眼前,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她一下子就清醒了很多,手脚并用地要爬起来给皇帝行礼,没想到自己的身子骨软得厉害,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摇摇晃晃地又要倒回被窝里。 沈定无奈地笑道:“你呀,想继续睡就只睡,怎么还装晕呢?你不止想当小懒猪,还想当骗人的小坏蛋是?” 林祯摇了摇晕乎乎的脑袋,见皇帝还误会她,就生气地撅起了嘴,委屈巴巴道:“才没有,我是真的起不来。” 她的声音都变了,黏黏糊糊的,带着很重的鼻音,听起来像是在撒娇,还带着些委屈,听得人心里软软的,恨不得把她捧在手心里哄着。 沈定以为她是在发起床气,就顺着她哄道:“好好好,那朕抱你起来?” 林祯平时是很自立自强的一个人,自己的事情很少依赖别人,但是今天不知怎么的,突然就有些软弱,很想被人宠着哄着顺着,想要回到父母的怀抱,把自己当成小孩子来哄。可是她清楚父母并不在身边,她以后也没有机会再像个小孩那样在父母怀里撒娇了,一时就更加委屈了。 所以当她看到皇帝这个比她年长也很可靠很关心她并且看起来很有安全感的男人对她敞开怀抱时,她几乎是想都没想就钻进了皇帝的怀里,双手搂住皇帝的脖子,把头埋在皇帝的胸膛,像一只寻找安抚的幼兽。 可是皇帝给她的是和父母完全不同的感觉,虽然同样安全可靠,但也很陌生。林祯只好安慰自己,这是她的名正言顺的夫君,除了父母,他就是自己在这世上最亲近的人,她向他寻求安慰也是理所应当的,这才放松了许多。 沈定原本对林祯说抱她起来是想哄哄她而已,并没有想过真的要抱林祯。他还记着自己的承诺,不会占林祯一点便宜。也想着依林祯那别扭的性子,面对自己的怀抱肯定会不屑地哼一声,然后转过头去自己爬起来。 但他万万没想到,林祯真的主动爬到他怀里来,还抱住他,脑袋不停地在他怀里拱着,粘人地撒着娇,这让他一时愣住了,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好。 沈定想着自己年纪一大把了,有过发妻也有过很多妾,甚至还有不少跟林祯一样大的女儿,但是却从来没有过现在这种经历。一个小小软软的小女孩爬进他的怀里撒着娇要抱抱,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体验。哪怕是他和孝德皇后年轻的时候,他最宠爱张淑妃的那几年,他都没允许过她们这样放肆。 可是现在林祯却钻进了他的怀里,林祯那么小一个,把她团成一团藏在怀里都没人能看得出来,他不敢用一点力,生怕不小心就把林祯给捏坏了揉坏了,只能生疏地,不安地,小心翼翼地虚虚圈着林祯。 林祯一边用头拱着他的胸膛,一边发出小兽一样哼唧哼唧的声音,让沈定有种他正在给幼兽哺乳的错觉。他哭笑不得地拍着林祯的后腰问道:“怎么了这是,突然这么粘人……” 沈定话还没说完,嘴角的弧度就凝在了嘴边,他感觉到自己的手摸到了一片凉凉的黏黏的东西,空气中还若有若无地飘着淡淡的血腥味,作为一个成年男人,他似乎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把手拿起来一看,果然红了一片,再看向林祯之前躺着的被窝,明黄色的褥子上印了一片血色。而林祯却浑然不觉地继续在他怀里撒着娇,眼看着脏了的亵裤就要蹭到自己的衣服上,沈定又是无奈又是好笑地将还在撒娇的林祯放了下来,说道:“好了祯儿,你先别跟朕撒娇了,朕先出去一下,你让宫女帮你收拾一下朕再进来。” 林祯突然失去了皇帝宽厚的怀抱的庇护,被皇帝放在床上时还有些懵,同时也有些委屈,嘴巴一下子就扁了起来:“您不疼我啦?” 沈定无奈极了,只好对她说:“你来癸水了,朕得回避一下,等你收拾利索了,朕再进来陪你,你乖一点,嗯?” 第230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祯儿是…… 林祯起先还不明白他这话的意思,直到回过头来看了一眼,只见自己坐着的地方红了一片,她被吓得倒吸一口冷气,惊疑地问皇帝:“这是什么,我怎么流血了?” 沈定闻言无语凝噎了一下,他知道林祯之前都没来月事,可是他不知道林祯竟然连这个都不懂,一时心情有些复杂。但是转念想想林祯在原本还应该在母亲身边撒娇的年纪就被迫离开家人嫁给他,在这深宫里身边也没个知心的长辈陪伴,不懂这些也是正常的。 一时间,沈定心里对林祯的怜爱超过了其他想法。见林祯此时又惊又怕的,沈定只想将她抱起来安慰她,给她解释这是正常现象,但是又觉得以自己的身份来给林祯讲这些不太合适,只好转过脸去,不自然地对林祯说:“这个朕也不好跟你解释,还是让流光进来跟你说,总之是正常的现象,你无需担心。” 见沈定要走,惊慌之下的林祯下意识地拉住他的袖子,一副又害怕又可怜的样子祈求他道:“陛下不要走,我害怕。” 沈定心软极了,又有些为难道:“可是这毕竟是你们女孩子家家的事情,朕一个男人站在这里也不方便,你乖一点,等你换好衣服了朕再进来陪你好不好?” 见皇帝一定要出去,林祯虽然心里难过和害怕,但也只好放开手。沈定见她这个样子,不太放心她,出去的时候马上叫来了流光,跟流光交代道:“皇后来癸水了,她是第一次,有点惊慌失措,你进去安抚一下她,给她好好解释一下,再给她换身衣服,把床单也换了。” 流光听到皇帝这话也十分诧异,倒不是诧异皇后都这个年纪了才第一次来癸水,毕竟这个在彤史那里有记录的,而是惊讶皇后突然来了癸水。见皇帝担忧的样子,她也不敢耽搁,应了一声后便连忙走了进去。 里面看着床上一滩血惴惴不安的林祯见流光进来了,就像看到了救星那样,扁着嘴委屈巴巴地喊道:“流光姑姑,我流了好多血。” 流光见状又是心疼又是好笑的,赶紧走过去蹲在她跟前跟她说道:“皇后殿下不要怕,这是女子的正常反应,女子长到一定年纪后就会来月事,会流几天的血,只要好好休息就没有什么问题。这说明您已经长大了,可以生儿育女了,是件好事情呀。来,不要怕,奴婢带您去换身干净的衣服,再拿月事带给您穿上。” 林祯想起来了,好像她嫁进宫前,娘亲也这样跟她说过,她当时因为害羞还是什么的没认真听,也没真正见识过,不知道原来来癸水是这样的。 看着床上那片红红的印记,林祯就有点害怕,怎么会有人流这么多血,听流光姑姑的话,意思是说以后每个月都会流这么多血,那她身体的血会不会都流光,她会不会死啊?还有女子来了这个就会怀小孩吗,她以后也会生小孩吗,那她会不会像肃柔贤妃那样因为生小孩而死掉啊? 她越想越害怕,急得都要哭出来了,紧紧地抓着流光问道:“那我可以不来这个吗,有没有什么办法让我不流血?” 流光听了她天真的话,觉得她的反应单纯得有些可爱,就柔声安慰她道:“这是女子都要经历的事情啊,每个女子都会来月事的,皇后殿下不要害怕。” 林祯不怕才怪了,想想自己每个月都要流这么多血,还会生小孩,她就紧张焦虑得不行,急得几乎要哭出来:“我不要来这个,我不想死,我想回家,我要娘亲。” 她进宫这么久积攒的不满和害怕终于在这一刻崩溃了,像个孩子一样哇哇大哭起来,哭声连外面的皇帝都听到了。 沈定本来就担心她,这会听到她哭得这么大声,心中更是焦急万分,但是他又不知道自己此时方不方便进去,只好在外面敲门问里面道:“祯儿怎么了,哭成这样?” 流光也很着急,不论她怎么哄林祯都没用。她还是第一次见皇后哭成这个样子,哪怕之前皇帝突然病倒,宫里宫外的事情全让她一个半大孩子来操持她都没见皇后这么委屈害怕过。她怕皇后哭岔气了,只好去开门让皇帝进来想办法哄一哄。 沈定走了进来,见林祯衣服也没换,还穿着脏兮兮的寝衣坐在同样脏兮兮的床上哭得肝肠寸断的样子,心疼得要受不了了,顾不上那么多,直接走过去将人揽进怀里哄道:“怎么了这是,换个衣服还哭成这样,是不是不愿让流光来伺候你?那朕让玉兰进来?” 林祯还是在哭,哭得那叫个伤心,一边哭还一边打嗝,沈定又忙着给她拍背顺气,生怕她哭背过气去。也不知道她为什么哭得这么难过,都快急死了,哪怕是朝中发生了大事都没让他觉得这么棘手过。 见林祯一直不说话,沈定只能无奈地看向流光,责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朕才出去一下,皇后就哭成这样,是不是你做错了什么,惹皇后不高兴了?” 流光也不管自己有没有错了,眼下只好连忙跪下认错,不停地磕头说道:“是奴婢不好,奴婢没有安慰到皇后殿下,还让皇后殿下生气了,奴婢该死。” 见流光不停地磕头认错,林祯生怕皇帝要降罪流光那样,这才停止了哭泣,打着哭嗝跟皇帝说:“不、不关流光姑姑的事,是我太难受了,所以才忍不住哭的。”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低垂着,从沈定这个角度可以看到她长长的睫毛被眼泪水打湿了粘成一团一团的样子,还有些眼泪水挂在上面要掉不掉的,整个人有种脆弱感,让人忍不住想怜惜。 沈定抬起手想给她擦擦眼泪水,但是想起自己常年拿笔的手上都是粗糙的薄茧,林祯现在看起来这么单薄脆弱,说不定会被他的手弄疼,想了想还是拿起自己的袖子给林祯擦了脸。他身上的常服是用绸缎做的,比较柔软光滑,不会刺激到林祯的皮肤。 他一边轻轻地擦拭林祯的脸颊一边温和地问道:“那祯儿是为什么哭得这么难过呀,告诉朕,朕给你出气好不好?” 说到这个林祯又难过起来,抽抽搭搭地说道:“我不想来月事,我不想长大,我不要生孩子,我怕死。” 以前林祯完全没有年龄和长大的概念,她被林敬则宠得没心没肺大大咧咧的,总以为自己可以一直个孩子。哪怕嫁了人当了皇后,只要皇帝还像宠孩子那样宠着她,那她就可以当一辈子无忧无虑的小孩。 直到今日她来了癸水,突然被人告知她已经长大了,可以生儿育女为人母了,她有点接受不了。 哪怕她早早就接受了自己是皇嗣们嫡母的身份,平日里也以母后自居,但是和自己生孩子养孩子是不一样的,她给皇嗣们当嫡母是身份使然,她只需要付出一些关心。 但是生孩子并没有那么简单,当初肃柔贤妃难产而亡的场面深深地刻在她的脑海里,让她恐惧,她打心底害怕着生育。 沈定听了她的哭诉,似乎明白了她的担忧,哭笑不得地跟她说道:“没让你生孩子,你自己都是个小孩呢,朕怎么忍心让你生孩子,不会有那么一天的。你放心,你在朕眼里永远是个没长大的小丫头。” 林祯闻言,半信半疑道:“可是,来了月事不就要生孩子了吗,流光姑姑跟我说的。” 沈定睨了她一眼:“跟谁生,你自己生吗?流光的意思是,来了月事就有怀孕的条件了,不是一定会怀孕,只要朕不碰你,你就不会怀孕了。” 林祯听了这话后明显瑟缩了一下,用有些警惕的眼神看着他,好像有点想避开他。 沈定见状就知道她又想歪了,无奈地点了点她的额头道:“你这小脑袋瓜子又在想什么有的没的呢,朕说的碰不是这个碰,只是单纯的接触是不会怀孕的。” 听到这话,林祯才松了一口气,但怎么看也不像是高兴的样子,沈定觉得她应该是心里还没接受这个事实。 林祯虽然在大事上表现得很成熟很稳重,但是沈定知道,其实林祯就是个没长大的小孩子,要她一朝一夕接受自己长大了这个事实也不可能。不过也不重要,在他眼里林祯永远是个小孩,他也愿意一直宠着林祯。 沈定拍了拍她的背道:“现在不害怕了,那快去把衣服换了,朕在这里等你。” 林祯这才扭捏地从他怀里下来,跟着流光去屏风后面换衣服,走的时候还三步一回头的,很是不舍的样子,生怕沈定会走了一样,让沈定有些哭笑不得,对她保证道:“去,朕就在这里看着呢,不会走的。” 林祯便放心地进了屏风后面,即使是这样了,她还是记得不能让别人看到自己的身体,等流光拿了衣服进来,她就小声地对流光道:“我自己来就可以了,流光姑姑你出去伺候陛下。” 流光将没用过的月事带放到衣服上面,闻言便犹豫地问道:“皇后殿下一个人可以吗,您知道月事带怎么使用吗?” 林祯看到那条红色的带子,再联想到自己的身体状况,又别扭了起来,对此有点点抗拒,她问道:“一定要带这个吗,不带可以吗,会不会不舒服啊?” 流光笑着应道:“不会的,奴婢们这么多年都是这样穿过来的,习惯就好了,奴婢给您示范一下怎么穿,您一会自己来可以吗?” 林祯只好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流光教会她之后,便出屏风外面等着了。 过了好一会儿,林祯才换好衣服从里面出来,她的脸还有点红,看起来很不自在的样子,走路也忸忸怩怩的,流光知道她是还没适应呢,也没说什么刺激她那颗敏感的心,只是将她领到了皇帝面前。 宫女们正在收拾被她弄脏的被褥,虽然她们什么都没说,但林祯还是有些局促不安,像是做错了事情麻烦到了别人不好意思,又像是觉得来月事这件事很难为情,一张脸看起来又要泫然欲泣的样子。 沈定哪里还敢让她哭,看她哭一次沈定都觉得自己的心要碎了,于是连忙在她哭出来之前对她展开双臂问道:“还要不要朕抱了?朕抱你出去吃东西好不好,闹了一上午都没吃早膳呢,饿不饿?” 看到皇帝的怀抱,正处在最脆弱时期的林祯突然有些怀念这个怀抱给她的安全感,于是想都没想就走了过去,对皇帝伸出手要抱。 沈定笑着弯下腰,像抱小孩那样将她托了起来,心想幸好林祯体型小,不然这样抱还真不好抱。 林祯被抱起来后,就像小时候被爹爹抱着到处走的样子,双手搂住皇帝的脖子,将脑袋搁在皇帝的肩膀上,安静的不说话。 沈定知道她心里还难受着呢,就没逗她,只是将她往上托了托,就笑着说道:“走咯,朕带小祯儿出去吃点心。” 林祯听到皇帝跟她说话的语气带着哄她的意思,抱着皇帝的手又收紧了一些,很是受用的样子。 走到殿外,郑华早就让御膳房的人等在那里,见皇帝皇后出来了,就将食盒里的点心拿出来,五花八门地摆了一桌,哈腰点头地对皇后道:“皇后殿下,这些都是您喜欢的点心,还热乎着呢。” 林祯这才从皇帝怀里扭过头来看了一眼,但反应没有平时的大,好像被打击得连食欲都没了那样,这可把郑华给急得哦,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沈定也有些担心,问林祯道:“要朕继续抱着,还是自己坐?” 林祯又转头埋进沈定的怀里,一副不愿意离开的样子,俨然是把沈定的怀抱当成庇护所了,好像只要自己一直待在皇帝的怀里,她就可以一直是以前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孩子一样。 沈定也没办法了,只好抱着她坐下,亲手拿起一块林祯以前最爱吃的点心放她嘴边,林祯这才降尊纡贵地张开嘴吃进去,嘴唇碰到皇帝的手指,在上面留了一点口水也浑然不觉。 好在沈定也不在意她的口水脏不脏,见她终于愿意吃东西了,便放下心来,给她喂了几块点心,又哄着喝了半碗粥,这才作罢。 沈定在林祯身上浪费了半天的时间,桌上还有一堆奏折在等着他,他无奈地对粘人的林祯道:“朕要去批折子了,祯儿是自己玩还是陪朕?” 林祯想也不想就抱住他,却什么都不说,沈定明白了她的意思,便将她抱到侧殿去,一边批折子一边时不时哄哄她。 林祯来了月事有些嗜睡,但是身子又不利索睡不着,只能趴在皇帝身上一副要睡不睡的样子,看着就可怜兮兮的。 中途宫人进来说有大臣求见,沈定看林祯这粘人的样子也不好见外人,便对宫人说:“告诉他们,就说朕今日身体不适,不想见客,有什么事就写奏折送进来,朕自会处理。” 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大了一些,把趴在他身上昏昏欲睡的林祯给惊吓到了,只见林祯像只警觉的小兽那样惶然地左顾右盼。 沈定觉得她招人疼爱得紧,便干脆将她抱起来,拍着她的背问道:“祯儿是不是困了,朕哄你睡觉好不好?” 林祯打了个哈气,眼泪汪汪地点了点头,沈定便抱着她起身,在清心殿里走来走去,拍着她的背像哄孩子睡觉那样哄她。 林祯趴在他怀里,隐约觉得自己回到了几岁大的时候,那时候在军营,生活条件不好,她总是睡不着,爹爹也总爱这样抱着她哄她睡觉。想着想着,她就安心了不少,趴在皇帝肩膀上闭上眼睛睡着了。 第231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睡觉,再…… 皇后初来癸水这件事,沈定出于对林祯自尊心的保护,并没让人声张,所以后宫的嫔妃都不知道皇后在这之前一直没来月经的事,也避免了很多麻烦。 但是这样的大事还是得告诉彤史的,因为彤史负责记录皇帝和后妃同房的情况,记录后妃的月经情况,给皇帝和后妃生育提供帮助,所以每个嫔妃的经期她们都得了若指掌,更何况是皇后。 皇后乃皇帝正妻,她和皇帝生下的子女就是嫡出,自古以来人们都很重视嫡子嫡女,特别是皇室,皇后肩负着为皇帝开枝散叶的责任,所以记录她的经期尤为重要。 林祯这几日整个人都很脆弱,不仅是身体脆弱,心理也是一样。她还是无法接受自己身体和身份的变化,甚至想逃避,恨不得每天都躲在被窝里不见人,做什么事都打不起精神来,只想睡觉。 沈定心疼她心疼得紧,这几日不论在做什么去哪里,都寸步不离地抱着林祯不松手,哄林祯就像是家常便饭。若是被他的子女看到他抱着林祯哄的场面,指不定会以为林祯才是他亲生的女儿,心里不是滋味呢。 这日林祯趴在床上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发呆,沈定坐在她旁边看奏折,见她保持这个姿势太久了,就想哄她起来动一动,便对她说:“过几日外面的梅花开了,到时候朕陪你出去摘梅花好不好?” 林祯还是一动不动,也没正面回答皇帝这个问题,好像对这件事完全不感兴趣了一样,也不知道是谁前几天兴致勃勃地约皇帝去外面摘梅花的。 见状,沈定更加怜爱她了,大手覆在她的脑袋上,抚摸她散落的长发。 林祯像一只被顺毛的猫,舒服得闭上眼睛差点睡过去。 可惜她还没睡着,就听到宫人进来禀报道:“陛下,殿下,彤史求见。” 林祯被这说话声吵到,不耐烦地翻了个身,将身上的被子压在了身下,肚子朝天。沈定怕她肚子着凉,赶紧将被子拿起来给她盖上,然后才问道:“彤史过来做什么?” 宫人犹豫着回答道:“好像是为皇后殿下而来。” 这样一说,沈定就反应过来了。彤史负责记录后妃的经期情况,估计是知道皇后来癸水了,过来确认并记录在档的。这种事情放在其他嫔妃身上都是很正常很理所应当的,但是一放到林祯身上,沈定就不虞地皱起了眉头。 他从来没想过要和林祯圆房,更没想过要林祯给他生儿育女,所以在他看来彤史并不需要把林祯的经期记录在册。因为那样,以后到了林祯最合适受孕的日子,他就会必不可免地被身边的人催促去和林祯同房,让林祯为他怀上嫡子,完成皇后的生育使命。 沈定不想让事情发展成那样,也不想让林祯和他一起承担这份压力,他宁可林祯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一直做个无忧无虑的小丫头。 躺在他腿上百无聊赖的林祯听说彤史是为她而来,作为皇后,她平时也没少跟彤史打交道,所以她也很快就反应过来彤史这次过来是为了什么。 就像她作为皇后也得了解后宫嫔妃什么时候适合侍寝那样,她很有可能也会像后宫那些嫔妃那样被彤史记录在册,彤史会给她规划时间,什么时候合适侍寝,什么时候合适受孕。她以前不懂事,看彤史的时候还不明白为什么同一天里,有的嫔妃合适侍寝,有的嫔妃却被规定不能侍寝。现在她算是明白了,嫔妃来癸水的时候是不能侍寝的,而她们不能侍寝的那些日子里,很有可能就是她们来月事的时候。 想到这一点,林祯打心底反感。诚然后宫女人都以侍寝和为皇帝生儿育女为荣,但她并不,她尊重嫔妃们的选择,但是她并不想成为那样的人。她很清楚自己想要成为什么样的人,过什么样的人生,被圈禁在这个深宫里像个主母一样每日操劳内务已经是她能容忍的极限了,若是再沦为讨好皇帝和生育的工具,她一定会痛不欲生。 她不想被彤史记录,这明明是她的私事,为什么却要被人记录在册,供人翻阅,乃至传到后世。她若还是寻常的良家闺女,这种事情除了娘亲和身边的侍女以外,不会有人知道,凭什么因为她是皇后,就要闹得人尽皆知,受人指点? 放在以前她还是那个懵懵懂懂听从别人安排要做个贤良皇后的时候,她也许为了体统就顺从这个规矩了。 但是现在的她正是心思最敏感脾气最易怒的时候,加上这几天皇帝简直是无条件地纵容她宠爱她,把她在家时的坏脾气都宠出来了,乃至更甚,她仗着皇帝现在惯着她,就视宫规于无物了,气得拍床道:“让她回去!不准进来,也不许记录!本宫不想看到她,也不想在册子上看到本宫的名字!不然本宫跟你们没完!” 她突然发难,吓坏了宫人,沈定也被她吓了一跳,见她躺在地上发烂耍脾气的样子,沈定知道她定是恼羞成怒了,便挥退宫人,道:“让彤史回去,跟她说不许登记皇后的经期,以后也不准提起,不若朕决不轻饶。” 宫人见状,也不敢触了帝后的眉头,连忙应是,退了出去。 彤史还在外头等着求见,只听殿里传来皇后失态的叫声,带着年轻女孩特有的尖锐,还有暴怒,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莫名有些心惊。 等宫人从里面出来了,她连忙小声问道:“妹妹,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我怎么听到皇后殿下的声音?” 宫人看了她一眼,叹气道:“姐姐,皇后殿下不想见你,陛下也说了,不让记录皇后殿下的经期,您还是回去。” 彤史闻言大惊,不解道:“为何不让我记录,皇后殿下来癸水这么重要的一件事,还事关嫡出皇嗣的孕育,若是将来耽误了皇后殿下的生育,我怎么承担得起责任?” 宫人无奈道:“这是陛下和皇后殿下的意思,您就别钻牛角尖了,皇后殿下正在气头上,小心她看到您更加生气,到时候您就要倒大霉了。” 彤史虽然不能理解,但也真怕皇帝皇后追究起来,自己吃不了兜着走,所以只好噤声不再提。 等她要走的时候,宫人又喊住她,交代道:“对了,陛下不想让皇后殿下这件事传出去,您可要仔细着点,千万不要将今日之事传出去,不然不要怪妹妹没提醒您。” 见宫人说的这么严肃,彤史也小心谨慎起来,应道:“我会的,多谢妹妹提醒。”想了想,她突然想起来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但如今这情况,她也不知道合不合适提起了。 见她欲言又止的样子,宫人以为她还有什么问题,便问道:“姐姐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听宫人主动问起,彤史才犹犹豫豫地跟宫人说道:“皇后殿下来了癸水,按理来说是不能见陛下,更不能住在陛下寝殿的,这是件很不祥的事情,怕会冲撞到陛下,如果可以,还是让皇后殿下回自己的寝宫住比较好。当然,我也只是提醒一下,妹妹若是不敢跟陛下说,那就当我没说过。” 说完,彤史就走了,留下宫人在原地纠结这话到底要不要转述给皇帝听。说,以皇帝现在溺爱皇后的态度,不一定会当回事,说不定还会觉得是自己危言耸听惩罚自己。不说,要是到时候皇帝真的被冲撞到,追究起责任来,她也逃不了干系。 那她到底是说还是不说呢?她心里有点忐忑,神情恍惚地走了回去。 殿里皇帝还在安抚发脾气的皇后。林祯不知怎么的,最近几天变得特别易怒,总是一些小事就能惹得她跳脚暴怒对着皇帝大哭大叫,她自己都控制不住自己。明知道这是不应该的,却没有办法让自己冷静下来,好像没有一刻是顺心的时候。 也好在皇帝愿意容忍她的脾气,总是在她莫名其妙生气的时候第一个来哄她,给她无限的包容和宠爱,纵容她的小脾气,而她也因为感觉到皇帝对她的容忍,愈发地肆无忌惮,就差没骑在皇帝头上作威作福了。 现在也是,皇帝让宫人出去将彤史赶走后,就将她从床上抱了起来,一边走一边拍着她的背像哄小孩那样哄道:“好了好了不哭了,朕已经让彤史回去了,没有人敢说祯儿一个字啊,不怕不怕。” 林祯偷偷将脸上的眼泪鼻涕口水都擦在皇帝的衣服上,在皇帝的哄声中渐渐平静下来,靠在皇帝的肩膀上听着皇帝用低沉的声音安慰她。 过了一会儿,宫人进来了,沈定侧过头去看了一眼,淡淡地问道:“人赶走了吗?” 宫人连忙应道:“奴婢已经让彤史回去了。” 沈定便对林祯说道:“祯儿听到了吗,彤史已经回去了,不会有人说你什么了,这下安心了?” 林祯只是拱了拱他的肩窝,不做声。沈定就知道这小丫头满意了,只是不想说话,便也由着她去。 他抱着林祯在殿内走了两圈,企图把林祯给哄睡了自己好接着看奏折。回过头却见宫人还站在原地,一副纠结着要不要开口的样子,便不满地问道:“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宫人连忙深深地低下头去,战战兢兢地说道:“奴婢……刚才彤史走的时候,让奴婢提醒陛下,说皇后殿下来了癸水,癸水不祥,恐怕会冲撞龙体,让皇后殿下先回栖凤宫……” 她顶着皇帝阴沉的眼神说完这句话后,双膝一软猛地跪了下去,整个人瑟瑟发抖。 趴在皇帝怀里的林祯自然也听到了这话,她没想到自己来个癸水还会变得不祥,顿时更加厌弃自己,也更加痛恨来月事了。但她还是更担心自己会不会冲撞到皇帝,她虽然现在有些任性和焦躁,却也知道龙体重要,容不得一点闪失。 哪怕她现在舍不得离开皇帝的安抚和照顾,为了皇帝考虑,她还是仰起头对皇帝说道:“既然这样,那我还是先回去。” 沈定听了宫人说的话,只觉得荒唐,又见林祯真的信了宫人说的话提出要回去,他怎么放心让林祯一个人回栖凤宫?就林祯现在这离不开人的脆弱样子,回到栖凤宫半夜想不开又哭了谁能哄她? 他低头看了眼嘴上说着要回去,却满脸委屈巴巴不情愿的林祯,怒极反笑地对宫人说道:“朕九五之尊,还怕这区区癸水?那朕早在出生的时候就被朕的母后给克死了!这简直就是无稽之谈!皇后不用走,就留在清心殿,朕倒要看看有多不祥!” 林祯和宫人闻言俱是一惊,想要劝说他,却被他凛然的眼神给制止了。紧接着沈定挥退了宫人,接着抱着林祯哄,见林祯一脸担忧的样子,想到林祯也相信那谬论,就有些生气,捂住她的眼睛恐吓她说:“别看了,睡觉,再不睡朕就把你丢出去。” 林祯怕他真的把自己丢出去,赶紧闭上眼睛趴在他怀里睡觉。 第232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她知道皇…… 林祯也不记得自己这几日是怎么熬过来的了,等到第五天的时候,她的癸水终于停了。但她还是不敢高兴太早,叫来流光问道:“流光姐姐,血好像不流了,那本宫是不是可以恢复以前的正常生活了?” 流光见她期待的眼神看着自己,不由得觉得她可爱,也不忍心打击她,只是微笑着对她说:“虽然癸水结束了,但下个月还是会来,为了让癸水正常到来,皇后殿下平日里也要注意身体,切勿着凉,也不要疲劳,更不能吃辛辣冰冷的东西。” 林祯心想她才不要癸水正常来呢,最好别来了,不能吃辛辣冰冷的东西是,那她偏要吃,万一吃多了就不来了呢? 她在心里打定了主意,还觉得自己十分聪明,不禁沾沾自喜,嘴上却敷衍道:“嗯嗯,本宫知道了。” 没了癸水的困扰,林祯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她这几日过得可谓是憋屈,可以说是自出生以来就没这么委屈过。小肚子隐隐作痛不说,头也疼腰也疼,做什么都没劲,吃饭都没胃口,只能整日躺在床上,要走动也得依靠皇帝抱着,这让习惯了蹦蹦跳跳的她压抑得不行。 她穿好鞋子起身动了动身子,果然癸水结束后她的身子又重新利索起来了。她躺了好几天,感觉自己身子都要生锈了,动一下骨头都咯咯响,是时候得舒筋展骨一番,练一练爹爹教她的武术。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要先出去把肚子填饱,她好几天没好好吃东西了,都快忘了她喜欢吃的食物是什么滋味,想到御膳房的拿手点心,她再也坐不住,连跑带跳地跑了出去。 沈定想着林祯这几日嗜睡,这会儿估计还没醒,就没直接去偏殿看林祯,而是先坐在殿里用早膳。林祯睡觉的时候可以说是他难得轻松地时光了,林祯一醒他就要想方设法哄林祯,陪着林祯。 这几日的林祯实在难缠难哄,他一看到林祯委屈难受的样子,也跟着着急,又不知道该做什么才能让林祯开心,活了三十几年,他头一次遇到这么棘手的问题,愁得都要掉头发了。 他正想着趁林祯还没醒来,悠闲地吃个早饭,结果刚接过郑华端上来的茶水漱了个口,就见偏殿的门从里面打开了。紧接着林祯蹦蹦跳跳地走了出来,看得他心头一跳,赶紧放下茶杯站起来,大步流星地走过去,将冒冒失失往前冲的林祯一手抄起来,放到软塌上。 林祯正要大展身手呢,结果还没来得及开始就被皇帝打断了。她身体突然腾空,吓了她一跳,等她回过神来,人已经被皇帝抱着在软塌坐下了。她一脸茫然地看着皇帝喊道:“陛下?” 沈定却虎着脸说她:“身体不适就要好好休息,这么闹腾是觉得身体还不够难受是吗?” 林祯这才明白皇帝的用心良苦,哭笑不得地对皇帝说:“我已经好啦,现在的我又是生龙活虎的一条好汉,不信您看,我给您表演一套拳法。” 说着她就要起身在皇帝面前练武,沈定看得直皱眉,拉她回来圈住,教育她说:“虽然癸水过去了,但也要好好休息,别仗着自己年轻就不把身体当回事,以后有你好受的,给朕好好待着。” 林祯被皇帝圈住手脚,皇帝显然还把她当前几天那样对待,路都不让她走两步,抱来抱去的。虽然被皇帝当成小孩子疼爱的感觉很好,但也总不能这样,林祯想反抗,但皇帝的胳膊有力得很,她不管怎么挣扎都下不去,只能气呼呼地甩着脚以示不满。 特别是午膳的时候,御膳房的宫人过来请示皇帝中午要吃什么,当时林祯被皇帝圈在怀里,皇帝一手拿着朱笔批奏折,一只手捂着她的脚生怕她冻着,闻言就让御膳房的太监把菜单呈上来,对百无聊赖的林祯说:“祯儿你来选。” 林祯前几日只能喝一些汤汤水水,都忘了美味佳肴的味道,所以听到皇帝让她点菜,她想到的就是酸甜香辣的美食,口水都要流出来了,接过菜单就专门找那些菜来点。 她兴致勃勃地念道:“我要吃水煮牛肉,红烧狮子头,宫保鸡丁,酸辣土豆丝,剁椒鱼头,凉拌木耳……” 沈定原本并没有在意她点了什么,而是在专心致志地看奏折,只是越听她报的菜名越不对劲,便出声打断了她,皱眉道:“这些都是辛辣之物,你癸水刚结束,不能吃,还是吃点清淡的比较好。” 林祯一听这话就要闹了:“我不管,我就要吃,我已经喝了几天粥了,嘴巴都要淡出个鸟来,好不容易癸水没了,您还不让我吃香的喝辣的,这日子怎么过!” 她这几日被皇帝宠坏了,那脾气跟小鞭炮似的一点就炸,谁来炸谁,哪怕是皇帝她也敢闹一闹,她知道皇帝宠着她惯着她心疼她,不会责怪她,就有恃无恐。 沈定果然对她的无礼没有一点反应,只是态度十分坚定:“朕说不能吃就是不能吃,你听话一点。”接着他也不管林祯怎么闹,就回过头吩咐御膳房的人说:“中午煲个枸杞红枣乌鸡汤,做几样清淡的江南菜过来。” 御膳房的宫人从刚才开始就战战兢兢的,特别是皇后和皇帝抗议的时候。他们哪里见过后妃敢这样跟皇帝说话的,哪怕是孝德皇后在世的时候也没有过,可是皇帝却一点都不生气,还处处为皇后着想,可见皇后有多受宠,他们以后可得努力讨好皇后才行了。 见皇后还要闹,他们都有些心惊胆战的,不知道该听谁的话才好了,好在皇帝大手一挥让他们下去了,他们这才如释重负,赶紧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退出去的时候他们还隐约听到皇帝用宠溺的语气威吓皇后道:“你听不听话,不听话下午不许吃点心了。” 皇后似乎被皇帝威慑住,低低地呜了一声就不敢闹了,听起来还怪可怜的。宫人们都不禁摇头,不知道是该同情皇后,还是该羡慕皇后得如此盛宠。 中午御膳房送过来的果然是一些清淡的菜,肉菜白的发光,好像连一点酱都舍不得放。林祯夹起一块鸡肉放进嘴里砸两下,愣是一点滋味都没尝出来,吃了两口又嫌弃地吐出来,忿忿道:“不好吃。” 沈定亲手给她盛了碗乌鸡汤,还把鸡腿放了进去,放到她面前跟她说道:“把汤喝了,补血。” 林祯看着着清汤寡水的,有些嫌弃,还没喝呢就捏着鼻子说不好喝了。 沈定见她这嫌弃的小样,就觉得有些好笑,看她实在不愿意吃,也不惯着她,直接拿起调羹舀了一勺吹了吹,放到自己唇边碰了碰,觉着不烫了,便放到林祯嘴边,言简意赅地说道:“张嘴。” 林祯还在发小脾气呢,闻言理也不理,闭上嘴巴用鼻子哼了一声以示抗议。 沈定看她这倔样,冷笑着威胁她:“账本还要不要朕帮你看了?” 林祯想到堆积如山的账本,一下子就怂了,赶紧张开嘴巴将调羹含住,把汤喝得一干二净,甚至还抽空讨好地对着皇帝谄媚地笑了笑。 沈定这才满意,将调羹递给她,对她说道:“自己喝,锅里还有,多喝点。” 林祯只好在皇帝的注视下,愤愤然地喝了半锅鸡汤。 沈定见她还算乖,于是傍晚的时候,他批完了奏折,见林祯无所事事地趴在桌上发呆,便大发慈悲地对她说道:“去披件衣服,朕带你出去走走。” 林祯这才活了过来,两只眼睛亮晶晶地看着皇帝,期待极了:“好呀好呀!” 这几天她因为身体虚弱,连风都不能见,更别说出去玩了,她都要憋坏了,这会儿听到皇帝说要带她出去玩,她激动极了,让流光给她取了狐裘披上,就迫不及待地拉住皇帝的手催促道:“陛下快点,不然天黑啦!” 沈定由宫人穿上黑色的大氅,这大氅还是用秋猎时林祯给她猎的那头大黑熊的皮毛做的,厚实又保暖,沈定披上他后,体型看起来更加高大了,显得他身旁的林祯越发孱弱娇小。 林祯兴致勃勃地拉着皇帝出了门,刚出去的时候她还摩拳擦掌,说要摘很多梅花回来,结果一出到外面被夹着雪的寒风一吹,她就打了个寒颤,躲到了皇帝身后避寒。 虽然她以前就怕冷,但是绝对没有怕到这种程度,她感觉好像今年冬天比去年还冷,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 沈定见状,只当她刚来过癸水,体内气血亏虚,所以才变得这么怕寒。他反手拉住林祯的手,把林祯有些发凉的手掌捂在自己的温热的手掌心中,说道:“走。” 玩心终于还是打败了严寒,林祯鼓起勇气迈了出去,皇帝就带着她在清心殿四周走了一圈,看看屋前屋后的梅花。 梅花已经盛开了一部分,但是枝丫上都是积雪,林祯一时分不清是雪更娇弱还是花更娇弱,她只知道自己若是伸出手去摘,定会惹得树上的积雪簌簌掉下,到时候弄得自己满身都是,就更加冰冷了。 于是她只好站在梅树下仰头去看。沈定见她半天没动静,也不吵着要摘花,就奇怪地低头看了她一眼,只见她一张小脸冻得煞白,只有鼻头是红红的,看得出来确实很冷,于是想都没想就拉开自己身上的大氅,将她裹了进去,为她遮挡住风雪。 林祯被后背突如其来的暖意给吓了一跳,连忙回过头来,只见皇帝将她裹在了大氅里,属于皇帝的体温源源不断地传到她身上,驱散了她身上的寒冷。这让她有些受用,于是仰起脸来对着皇帝璀璨一笑,眉眼弯弯道:“谢谢陛下。” 沈定看着她的笑脸,只觉得眼前的梅花都逊色了很多,一时有些怔住了。这时微风吹来,吹掉了树枝上的积雪,积雪掉到地上的雪堆里,发出很轻微的动静,沈定觉得好像也有什么东西掉在了他的心上。 第233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朕刚才帮…… 皇帝最近不知怎么的,频频出神,就连粗心大意的林祯都发现了这一点,不免觉得有些新奇。 不过皇帝频繁出神对林祯来说也不失为一件好事。这段时间皇帝管她管得严,她就连多吃一颗酸辣味的话梅都要管着不让她吃,林祯时常叫苦不迭。但是现在好了,皇帝动不动就发呆,林祯便能趁机在他发呆的间隙偷拿梅子吃,吃得不亦乐乎,巴不得皇帝多发点呆才好。 这日御膳房送来了腌制好的山楂,酸甜可口,林祯忍不住就多吃了几个。她吃着吃着,发现皇帝居然都没有出声制止她,不禁觉得奇怪。抬起头一看,见皇帝正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虽然并没有说话,但林祯心虚极了,还是被他吓了一跳,赶紧将手中的山楂放回盘子里,装作乖巧的样子。 只是等了一会儿,还不见皇帝有什么反应,林祯奇怪极了,又小心翼翼地抬起眼去看他。只见皇帝还保持着原先那个姿势,看着自己一动不动,好像在看她,又好像没有在看她,只是恰好视线停留在她身上,实际上是在发呆。 为了试探皇帝是在看她还是在发呆,林祯又壮起胆子拿了一块山楂放进嘴里,吃得津津有味,见皇帝对此居然真的没有反应,林祯就放下心来,恢复之前的狼吞虎咽。 她一个人吃了小半盘腌山楂,见皇帝还在出神,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心里有些好奇,就拿着一颗山楂果一边吃一边走到皇帝身边,伸出手在皇帝眼前晃了晃,小声喊道:“陛下?” 沈定这才猛地回过神来,不知原本坐在不远处吃东西的林祯怎么突然出现在了自己身旁,明明他刚才还看到林祯坐在那里的,他是一点都没意识到自己盯着林祯看了多久。 见林祯手里还拿着山楂果吃,沈定看了眼桌子上已经少了一半的腌山楂,不用想就知道是林祯一个人吃掉了这么多,才反应过来要教训林祯:“怎么吃这么多山楂,这对脾胃不好,而且还有活血的功效,吃多了来癸水的状况会加重的。” 林祯一听说吃山楂会加重来癸水的状况,吓得赶紧把手里剩下的半颗山楂给扔了,如果可以,她甚至想把吃进肚子里的山楂给吐出来。 她嫌弃地呸呸两声,后悔莫及道:“以后我再也不吃了!” 沈定看着她的样子无奈地笑了笑,从桌上拿起一本奏折打开对她说:“今日朝堂上,有臣子上奏,说江南的旱灾因为有了你及时捐献的银子,重建工作得以顺利开展,如今难民们已经有避难的场所,也得到了粮食和冬衣,今年可以安心地过个年了。” 林祯听到这话,马上就被转移了注意力,兴致勃勃地拿过皇帝手中的奏折看了起来。 沈定纵容地让她抢走自己手中的奏折,见她在认真地看奏折,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脸,不由得再次失神。 他最近经常在想林祯的事,近期发生的事情好像不知不觉在他心中埋下了一颗种子,那颗种子在他心里发了芽,长成了藤蔓,魂牵梦萦都是林祯的样子。 又或者说,其实那颗种子很久以前就埋在了他心里,被日复一日地浇灌着,直到那日他从昏迷中醒来看到林祯的那一刻,那颗沉寂已久的种子突然就生根发芽,在他心里日益茁壮。 他看着林祯俊俏清丽的脸蛋,觉得林祯似乎变了很多,或者说林祯没有变,变的是他看待林祯的目光。他的心有些不安,但同时又有些蠢蠢欲动,好像有什么事情正在不受控制地发生着。 沈定在不知不觉中又看着林祯的脸发起呆来,直到宫人进来通报道:“陛下,皇后殿下,栖凤宫掌事姑姑求见。” 闻言,沈定这才回过神来,林祯也从奏折里抬起头来,似乎有些不满地问道:“她怎么来了?” 宫人回答道:“回皇后殿下的话,说是和栖凤宫的宫事有关。” 听了这话,林祯就不能任性地将流苏赶回去了,哪怕她实在不想看到流苏,听她啰嗦,也不得不让她进来。 她这段时间以照顾皇帝为由一直留宿在皇帝寝殿,又以栖凤宫不能没人掌管为由,将流苏留在了栖凤宫管事,她只带了玉兰过来。她这段时间在清心殿的日常起居都是流光姑姑和郑公公乃至皇帝亲自照料,皇帝为了不让流苏过来烦她,甚至连她在小日子里的事情都隐瞒着不让流苏知道一点风声。 不然以流苏古板的作风,早就过来指责林祯的不是了。没了流苏的管束,她过了段无拘无束的生活,惬意得在清心殿流连忘返,都快忘了自己的栖凤宫。 所以当她听到流苏过来找她的消息时,整个人都蔫了,但还是不得不调整好状态接见流苏。 清心殿里发生的事情皇帝实在让人隐瞒得太好,以至于流苏至今还傻傻地以为皇帝还没完全康复,所以皇后才会一直留在清心殿照顾皇帝,她才没有过来打搅。直到年关将至,栖凤宫里有一堆事情需要皇后亲自处理,她今日才不得不过来请示皇后。 她走进殿里,就看到帝后并排坐在榻上,矮桌上是一堆没看完的奏折,她诧异地看了眼林祯,但很快就低下头给帝后行了个礼:“奴婢参见陛下、皇后殿下。” 林祯清了清嗓子对她说道:“免礼。说罢,你今日过来找本宫所为何事?” 流苏又偷偷地打量了一眼帝后,斟酌着说道:“皇后殿下在清心殿侍疾已久,不知陛下恢复得如何了,栖凤宫里还有一堆事情等着皇后殿下回去处理呢。” 闻言,林祯就在流苏看不到的地方用手肘捅了捅皇帝,示意皇帝装病,她还不想那么快回栖凤宫面对流苏那张不苟言笑的脸呢。接着她就笑着说道:“陛下是好多了,不过还没痊愈,这不,连看奏折都要本宫侍奉左右呢。” 沈定接收到她的暗示,也咳了咳嗓子说道:“朕确实还未痊愈,可能还需要皇后照顾一段时间。” 流苏狐疑地打量他们一番,不过他们都那样说了,她一个奴才也不好质疑主子的话,只好应道:“既然如此,那陛下痊愈后,皇后殿下可要尽快回栖凤宫去,年关将至,还有诸多事需要皇后殿下操持。” 林祯见流苏不催她回去,就如释重负,对她摆摆手道:“本宫知道了,你先退下,莫要影响陛下批折子。” 等流苏走后,林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随即倒在榻上苦恼道:“啊啊,不想回栖凤宫,回去之后流苏姑姑又要管着我,好烦。” 沈定低头看了眼在榻上打滚的她,笑着问道:“朕刚才帮了你,你该怎么答谢朕?” 林祯马上狗腿地将她吃剩的山楂干拿过来,双手奉到他面前,笑嘻嘻道:“陛下请用零嘴。” 沈定被她无赖的样子弄得无可奈何,笑着摇了摇头后又接着批折子了。 但最后林祯还是离开了清心殿,倒不是因为流苏来催她,而是她自己待不下去了,皇帝管她实在太严,她已经吃了十几天的清汤寡水,觉得自己再在清心殿待下去,都要不知道山珍海味的滋味了。 相比之下,被流苏管着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的事情了,因为在流苏面前,她好歹是个主子,还有反对的余地。而皇帝是九五之尊,压了她一头,只要皇帝说不,谁还敢抗旨? 于是某日林祯受够了汤汤水水的饮食后,便主动跟皇帝提出道:“既然陛下已经康复,那臣妾也就能安心回栖凤宫处理宫务了,臣妾告退。” 沈定没想到她会一时兴起提出离开,还愣了一下,看起来似乎有些失落,但也只是一会儿。很快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就爽快地放行了。 林祯便带着玉兰蹦蹦跳跳欢欢喜喜地离开了清心殿,同时也带走了清心殿那一点活力和热闹。清心殿回到了久违的冷清里,让沈定一时有些难以适应。 他站在窗边往外看去,林祯的身影在雪地里渐行渐远,直到影子也消失在雪地的尽头,他才转身离开窗边,回到龙案后面拿起朱笔继续批阅奏折。 但是他的心有些烦乱,笔尖放在奏折上许久都没想好要写什么,他只好闭上眼睛说服自己,林祯走了是好事,他和林祯需要保持些距离,这段时间也许是个错误,他得冷静一下,反思一下自己。 那边林祯回到栖凤宫,当晚就让小厨房给她做了她住在清心殿时想吃却一直不能吃的菜肴,大朵快颐地吃了个够。吃饱喝足后她瘫在贵妃榻上感叹道:“这才是享受啊,也不知道陛下今晚吃的是什么,不会还是清汤。” 她满足地闭上眼睛,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自己吃得圆鼓鼓的肚子,舒服得要睡过去,却在睡着之前突然惊醒了过来,下意识地侧头看去,却并没有看到意料中的背影,她这才想起来自己已经不在清心殿了,自然就看不到皇帝的身影了。 想到这一点,林祯还觉得有些失落,不过她很快就将这种心情归结于她已经习惯了皇帝陪在她身边的日子,并没有太往心里去。 那边沈定却是寝食难安,只要他一闭上眼就看到林祯,笑着的哭着的,还有抱着他求安慰的,越想心中越是烦躁,导致他一晚上没睡好,第二天去上朝的时候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些阴沉,吓得大臣们以为他又旧疾复发,连忙跪下求他保重龙体。实在是他前段时间昏迷那么多天太吓人了。 只有沈定知道,他病不在身体,而是在心里。回到清心殿后,他屏退宫人,召来监视林祯的暗卫,问道:“皇后今日在宫中都做了什么?” 暗卫如实回答道:“皇后殿下今日在栖凤宫处理完宫务后,便去了德妃宫里一趟,陪德妃聊了会天,又陪端静公主玩了一会儿。” 沈定这段时间都全心全意扑在林祯身上,倒是忘了自己的后宫和子女,反而是林祯,从他这里离开回到后宫第一件事就是安抚后宫嫔妃和看望皇嗣,这个皇后是当得越来越好了。 他一时也不知道自己是该欣慰于林祯有这份心,还是恼林祯既然都知道去看望叶德妃和公主,却不知道过来慰问他一声身体还要不要紧。想到自己前段时间又当爹又当妈地照顾她的样子,沈定觉得自己像是养了一只小白眼狼。 其实是他误会林祯了,林祯并非是真的关心叶德妃和端静公主相处得怎么样才特意过去一趟,而是她实在想找个温柔善解人意又不会说她什么的女性长者聊聊关于她身体变化的事。 虽然她在清心殿那段时间皇帝又是当爹又是当妈地给她解释身体的变化和安抚她,但在她眼里皇帝终究是个男人,和她是不一样的,不能完全理解她的想法。她更想回到母亲身边听取母亲的安慰和开导,可惜那是不可能的,于是她想到了叶德妃。 叶德妃在宫里德高望重,生育的大公主年纪和她相仿,四舍五入她就能把叶德妃当成半个娘来看待,叶德妃也有养女儿的经验,应该能够开解她,所以她便马不停蹄地往叶德妃宫里去了。 只是她去到叶德妃宫里的时候,叶德妃正在陪端静公主玩。端静公主来叶德妃宫里已经有段时日了,她很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所以也不敢排斥叶德妃,好在叶德妃对她也够温柔细心,很快就得到了她的认可,如今两人已经能很自然地以母女相称了。 端静见林祯来了,自然是高兴的,跑到她跟前喊了声母后,拉着她的手让她陪自己玩,林祯不忍心拒绝她,便带着她和叶德妃一起玩。 看到叶德妃满眼只有端静公主的样子,林祯就觉得自己有些突兀了,那些原本想跟叶德妃说的话也无从开口,所以她在叶德妃宫里坐了一会儿,便打道回府了。 第234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可是朕…… 将近年关,各宫的嫔妃也都得到了例行的年货。每年腊月,皇帝会从内侍省给她们分发过年需要的东西,用来装饰宫殿,打赏宫人。 沈定念着林祯将自己的私房钱都捐给了灾区,怕她今后身上没有钱傍身,在宫里举步维艰,所以特意让内侍省的人在她原来的份例上多加了一倍,由内侍省的大太监亲自送到栖凤宫。 年货送过来时,林祯还在殿内看账本,听说内侍省的大太监带着东西过来了,她便接见了内侍省大太监。 大太监因着林祯给他故乡捐款的事情,对林祯的态度是越发的尊敬。以前他恭维讨好林祯是看在林祯背后的镇国公势力,还有林祯是皇后又正得宠、给宫人的打赏又多的份上。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哪怕林祯不得宠,哪怕她被废,他也会依旧敬爱林祯,谁叫林祯是他的恩人呢? 于是他进来的时候,脸就笑得跟朵菊花一样,见了林祯更是不住地哈腰点头,赔着笑跪下道:“奴才给皇后殿下请安了。” 林祯对宫人还是很宽仁的,连忙道:“公公免礼,快起身,这么冷的天还难为你亲自跑一趟,要不要喝口茶?” 大太监哪里敢受皇后这样的待遇,连忙应道:“这都是奴才的分内职责,为皇后殿下办事,更是奴才的荣幸,只要想到皇后殿下的仁爱善德,奴才心里就火热得很,一点都不觉得冷了。” 林祯不知道大太监是江南人,听他这么一恭维,就以为他是在讨赏赐,于是她笑了笑,示意玉兰进去拿钱,交到大太监手中,说道:“公公这一路上辛苦了,这点钱给公公拿回去喝个小酒。” 以往大太监一看到皇后给赏赐,就高兴得眉开眼笑千恩万谢地接过了,但这次他却反常地将玉兰递给他的荷包往外推了推,连忙摆手道:“这奴才不能收,还是留着给皇后殿下花。奴才知道皇后殿下前段时间将自己的陪嫁都捐给了江南灾区,奴才身为江南人,很是感谢皇后殿下的善举,从今往后,皇后殿下就是奴才的大恩人,奴才愿意当牛做马报答皇后殿下的恩情,又怎么敢要皇后殿下的赏赐呢。” 见大太监执意不收,林祯也只好作罢,因为她现在手头上也不是很宽裕,今日是看大太监亲自来了一趟,想着要和内侍省的人打好关系方便以后在宫里行事,也不想让大太监觉得自己给得少了对她有所不满,所以才忍痛让玉兰打赏他。但既然大太监都这样说了,林祯就不做勉强,将要打赏的钱收了回来。 她笑着对大太监说:“本宫倒是不知道公公是江南人士,本宫也只是见江南灾区百姓受苦,于心不忍,才略施援手,公公不必挂怀。” 大太监听了林祯这番自谦的话,对林祯愈发地钦佩,心想皇后年纪虽小,资历也浅,却是个贤良宽仁的皇后,能有这样的主子,也是他们这些做奴才的一大幸事。他临走前再三跟林祯表示道:“今后皇后殿下有什么需要,尽管跟奴才说,奴才就是赴汤蹈火也要为皇后殿下分忧。” 林祯没想到自己以前苦心经营拉拢宫里管事的太监宫女,却因为自己误打误撞做了件好事,就轻易地得到了他们的忠心,这也算是给她了却了一桩心事,起码以后不用担心宫人不听她的管束了。 等大太监走后,林祯这才起身,跟玉兰和流苏一起清点今年的年货。 年货无非就是几匹做衣服的布料和几块上好的毛料,还有一些米面油糖茶叶干果,和一箱赏钱。 流苏对皇后宫里每年所得的年货数量了若指掌,所以当她看到内侍省送来的物品时,就看出来数量比往年多了许多。她惊疑地对林祯说:“皇后殿下,这数量不对啊?” 林祯粗心大意惯了,没看出来有什么不对的,闻言也惊讶地问道:“流苏姑姑,是哪里不对?” 流苏看着这些年货说道:“这些物品的数量,依奴婢看起来,好像比往年多了一倍不止,不知道是不是内侍省弄错了,将别宫主子的混在其中送了过来。” 林祯吃惊道:“这可如何是好,内侍省的宫人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快来人,去将内侍省的人追回来询问一下。” 林祯完全没有想过这是皇帝特意多给她的,她进宫这么久,办事一向按照宫规来。各宫各个嫔妃应得多少就是多少,绝对不能多,更不能少,生怕坏了规矩,引得后宫嫔妃不满,不利于她在后宫立足。她就怕她多出来的年货是内侍省为了讨好她从别的嫔妃的份例中匀给她的,毕竟之前内侍省就经常克扣不受宠嫔妃的用度,中饱私囊。 内侍省大太监将年货送到皇后宫中后,因为见着了自己崇拜的皇后,心情就很好,一路哼着曲儿往内侍省回去。不想迎面遇到了皇帝的仪仗,看方向好像是要往栖凤宫去的。 他想到自己刚去了栖凤宫办好了皇帝交代的事情,不论是出于让自己在皇帝面前露个脸讨个好,还是为皇后殿下说几句好话的原因,上去给皇帝请个安说一下皇后殿下的反应也是好的,于是便躬着身子迎了上去。 大太监走到皇帝仪仗一旁,笑眯眯地行礼道:“奴才见过陛下。” 沈定听到有人在跟他说话,便睁开假寐的眼睛扫了他一眼,淡淡道:“原来是你,朕交代你的事情可办好了,东西都送到皇后宫里了吗?” 大太监连忙应道:“回陛下的话,奴才已经将您指定的年货都送到了皇后殿下宫里,没出一点闪失,这会儿皇后殿下估计正在宫里清点呢。” 沈定闻言便放心了,对他摆摆手道:“朕知道了,你退下。” 大太监也不敢妨碍皇帝去皇后宫中,连忙应道:“哎,奴才这就告退。” 只是还没等他退下,就听后面传来喊他的声音,他只好回过头去看是谁喊他,这一看就认出来了,是皇后身边的小太监。 他以为是自己送过去的东西出了什么纰漏让皇后发现了,又当着皇帝的面,他实在不敢怠慢,唯恐皇帝觉得他办事不力。于是急忙迎上去问道:“这位公公叫咱家有何事?” 皇后宫里的小太监终于追了上来,见皇帝的仪仗也在,急忙对着皇帝的方向行了个礼,这才拉着大太监到路边小声说道:“皇后殿下清点了年货,发现年货的数量比往年的多了一倍,让奴才来问您是不是送错了?” 大太监一听是这事,就松了一口气,笑着对他说:“没错,今年就是这个数,是陛下亲自交代的,皇后殿下若是不放心,一会等陛下过去,亲自问一问便知。” 大太监说这话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是能让皇帝听到的音量,他是故意给皇帝听到的,好让皇帝知道他把事情办好了。 沈定自然也听到了这话,他见栖凤宫那个小太监犹疑地看了自己一眼,便说道:“是朕让内侍省送过去的,没什么事就都退下。” 小太监这才放了心,给皇帝和大太监行过礼后,就一路小跑着回栖凤宫复命去了。大太监见状,也跟皇帝告退。 沈定又闭上眼睛,示意郑华继续往栖凤宫去。 那边小太监刚跑回栖凤宫,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听皇帝仪仗的通报声在后头响了起来。他没有时间给皇后解释年货的原委了,急忙跑进去报喜道:“皇后殿下,陛下过来了!” 这还是皇帝生病晕倒康复后第一次来栖凤宫,想来是念着之前皇后去他宫里侍疾,才特意过来看望皇后,所以栖凤宫的宫人才这么高兴,连忙出来接驾。 林祯在殿里听说皇帝来了,还有些诧异,一边出去迎驾一边自言自语道:“陛下今日怎么过来了?” 她刚出殿门,迎面就撞上了皇帝,脑门直接磕在皇帝的怀里,她被痛得下意识伸出手揉脑袋,见自己撞到了皇帝,又急忙要跪下认错。 沈定也没想到自己刚进门就被林祯投怀送抱,当林祯撞到他怀里的那瞬间,他下意识地就要弯腰将林祯抱起来,就像林祯住在清心殿那段日子时一样。但是想到他心中对林祯那点不可说的情意,又碍于栖凤宫这么多人看着,特别是流苏也在,就即使地收回了要抱起林祯的手,只是将林祯扶起来,关心地问道:“没撞痛你?” 林祯揉了揉脑袋应道:“没有,是臣妾莽撞了。” 沈定将她带回殿里,内侍省送来的年货还放在殿中,沈定看了一眼便笑着问道:“祯儿对朕让人送来的年货还满意吗?” 林祯这才想起来跟他说道:“陛下,流苏姑姑说,内侍省多送了年货过来,臣妾正想找内侍省的人回来问话呢,可别是将其他嫔妃的年货混到臣妾这里送过来了。” 沈定见她这么担心的样子,就笑着对她说:“没有错,是朕让人多送了些过来,怕你把私房钱都捐了,今年没钱过年。” 林祯闻言噘嘴道:“也不用啊,我这边钱还是够花的,而且没钱也有没钱的过法,省吃俭用一些就好了。” 沈定见她如此懂事,不禁怜爱地揉了揉她的脑袋,说道:“可是朕舍不得让你受委屈。” 林祯也是个心大的,没瞧出来皇帝说这话的时候跟以前有什么区别,只是笑嘻嘻地凑到他耳边说道:“陛下不是说了,今年过年会带我出宫玩嘛,那样就不受委屈了呀!” 沈定哑然失笑:“你呀你,朕该说你什么好呢。” 林祯得意地一抬下巴,然后问他:“不过陛下今日怎么有空过来了,年关不是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吗?” 沈定看着她说道:“你回来也有些时日了,朕怕你过得不习惯,担心你所以过来看看。这段时间你在栖凤宫还好?” 没了癸水的困扰,林祯又恢复了以前没心没肺的生活,这几日过得滋润得很。但是被皇帝这么一说,她又想起来这件烦心的事情,一下子就高兴不起来了,扭捏道:“还好,跟以前一样,陛下也不用太担心我,我会慢慢适应的。” 话虽然是这样说的,但是林祯心里想的却是也许她应该喊杨太医来给她瞧瞧,当初姑母为了不让林依受孕威胁到自己的地位,让杨太医给林依喝了避子汤,兴许杨太医夜有什么法子可以让她不来癸水呢! 她突然就高兴了起来,沈定见她先是闷闷不乐,然后又喜上眉梢的样子,以为她是真的想开了,便安了心。 第235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难道是因…… 太医院依旧像往常一样忙碌,太医翻着医术钻研医术,宫人拿着药进进出出,整个太医署都充斥着草药和烟火的气息。 这时,一个穿着粉红色的宫女跨进了太医院,当值的宫人见到她,连忙迎上去,谄媚地问道:“玉兰姑娘,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可是皇后殿下有什么吩咐?” 来人正是林祯的贴身侍女玉兰,如今皇后正受宠,她作为皇后身边的宫女,在宫里自然也炙手可热,太医署的人认识她也不奇怪。 玉兰走进太医署,就被呛鼻的药味熏到,捂住了鼻嘴,四下观望一番,像是在找人。 见状,宫人就狗腿地说道:“玉兰姑娘是来看病还是来抓药啊?要不要小的帮您通报一声?” 玉兰今日是奉林祯之命过来找杨太医的,但是过来之前林祯特意交代了她,不要弄出太大动静被人注意到。她以为她能找到杨太医,结果发现杨太医并不在殿里,只好拉过宫人小声问道:“杨太医今日不值班吗?” 宫人连忙道:“原来玉兰姑娘要找杨太医啊,杨太医在内室看书呢,小的带您过去?” 玉兰不愿将这事闹得太大,便对他说:“我自己过去就可以了,你去忙你的。” 宫人便哈腰点头地对她做了个请的动作。等她走过去了,就在后头纳闷道:“今日怎么栖凤宫的人来找杨太医了,我记得杨太医不是专看妇科的吗……嘶,莫非是皇后殿下承宠这么久都没有怀孕着急了,想让杨太医过去看看原因?” 也不怪宫人会这样想,在宫里所有人眼里,林祯就是很受宠,几乎可以说是独宠六宫,但是她嫁给皇帝已经一年有余,肚子却迟迟没有动静,能不着急吗?来请杨太医也就是情理之中了。 玉兰走进杨太医所在的房间,敲了敲门喊道:“杨太医,我们家皇后殿下请您到栖凤宫一趟。” 里头正在钻研医书的杨太医闻言连忙放下医书起身,关切地问道:“皇后殿下身体哪里不适?” 问完他才觉得奇怪,虽然皇后平日里也经常需要请太医,但都是些风寒着凉的小病,这些都是其他太医来负责的,皇后来找他去看病还是头一遭,所以他难免会有些疑惑。 莫非是皇后殿下得了妇科的毛病?可是皇后殿下还那么年轻,难道是因为陛下索取无度导致? 想到这个可能性,杨太医就皱紧了眉头,很是不赞成的样子,皇帝也太不克制了。 玉兰却含糊其辞道:“这个,奴婢也不知,只是皇后殿下交代,让您务必过去一趟。” 见玉兰说得躲躲闪闪的样子,杨太医就更加肯定自己心中的想法了。皇后殿下定是得了妇人的毛病,但是因为年纪小脸皮薄不敢对外宣传,所以才让人偷偷请自己过去看。 思及此,杨太医无奈地摇了摇头,心想皇帝的恩宠太多也不是什么好事,于是拿上自己的药箱跟着玉兰去了栖凤宫。 这一路上,玉兰也不敢太招摇,而杨太医像是知道她内心所想那样,走路的时候也很低调,两人行色匆匆地来到了栖凤宫。 林祯此时正在栖凤宫里焦急地等着,她迫切地希望杨太医能为她解除忧患,听宫人通报说杨太医来了,她精神一震,对宫人说道:“让杨太医进来,然后你们都可以退下了。” 宫人照做,等杨太医进殿后,她们就听话地掩门退了下去。 杨太医跪下给皇后行礼的间隙里,察觉宫人都退出去了,还关上了门,心里不禁有些诧异,但很快就释然了。皇后殿下脸皮薄,不想让太多人知道这件事也正常。 于是他对皇后说:“微臣见过皇后殿下,不知皇后殿下身体有哪里不适?” 林祯先是找个位置坐下,然后对杨太医说:“杨太医免礼,请坐。今日本宫请您过来不为别的,只是有一件事想求助于您。” 杨太医闻言心里更加纳闷了,皇后请他过来难道不是为了看病吗,那是为了什么? 他犹豫着坐下,道:“皇后殿下但说无妨。” 林祯一副苦恼的样子,不知道该怎么跟杨太医开口。毕竟在她看来,杨太医还是个年长的男子,跟杨太医说这种女孩子家的事情是不是不合适?但又想到杨太医本来就是给病人看疑难杂症的,宫里那么多女子生病了都是请=杨太医看,杨太医也一定都习惯了,不会当回事。而且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讳病忌医,有什么病是不能跟医者说的呢? 她做好了心理准备,便开口对杨太医说出了自己心中的问题:“是这样的,杨太医是宫里最厉害的妇科大夫,相信医术也十分高明。本宫,本宫前段时间来了癸水,本宫很是不适应,所以想请杨太医来看看,有没有什么方子可以阻止癸水的到来。” 杨太医听了这话,一时有些愣住了,反应过来皇后的诉求后,他颇为哭笑不得地对面前这个懵懂的小皇后说道:“皇后殿下,女子来癸水是一种很自然的现象,您不必担忧,习惯就好了。” 林祯握紧了椅子扶手,很不甘心地说道:“可是,本宫不喜欢那种感觉,它限制了我的自由活动,我想像以前那样无拘无束地做自己。” 杨太医无奈道:“这是女子一生必须经历的事情,微臣也无能为力啊。” 林祯口直心快道:“可是,你明明可以用药物令女子不能生育,为什么不能让女子不来癸水呢?” 听到这话,杨太医心里一惊,急忙抬起头来看着林祯问道:“皇后殿下何出此言?微臣什么时候用药物致使女子不孕过?皇后殿下这话可不能乱说啊,后宫女子生育乃头等大事,要是被外人听到误会了,以为微臣谋害宫妃皇嗣,微臣性命难保啊!” 也不怪杨太医反应如此大,之前孝德皇后因为忌惮自己亲侄女和林祯争宠,就让他给当时的林才人如今是林充容开了避子药骗林充容是调理身子的药喝下,致使林充容在不知不觉地情况下终生不能受孕。但是这件事应该只有孝德皇后和他知晓,那现在的皇后是从哪里得知这件事的?难道是孝德皇后告诉她的? 这不应该,孝德皇后不像是会这样做的人,她就不怕林祯有样学样,知道她可以用这种手段对付后宫的嫔妃后,也学着她让嫔妃喝避子药吗?那后宫岂不是都要无所出了?这是一个皇后该做的事情吗? 如今林祯提起这事,杨太医为了避免麻烦上身,只好一个劲地否认这件事的存在。但是林祯却是知道这件事经过的,因为她曾经亲耳听过孝德皇后和杨太医的对话,绝对不会有错的。 见杨太医一味否认,林祯就以为杨太医不愿意帮自己,为了不让杨太医回避她的祈求,她直言道:“杨太医不必否认,你当时和孝德皇后皇后说话的时候,本宫就在门外,听得一清二楚。” 杨太医没想到居然是这样,想到他和孝德皇后做的事被第三人知晓,他被吓得不轻,生怕林祯将此事告诉皇帝。令后妃不能怀孕可是重罪,虽然他只是奉孝德皇后之命这样做,但如今孝德皇后已经不在了,皇帝总不会追究孝德皇后的责任,那肯定就只能将怒气撒在他身上了。想到后果,他就害怕不已。 他慌忙在林祯面前跪下求饶道:“皇后殿下饶命啊!微臣当时那样做,是孝德皇后的意思,微臣也不敢违抗孝德皇后的懿旨啊!还请您看着孝德皇后的份上,帮微臣保守这个秘密,微臣愿意给您当牛做马!” 林祯没想到自己会把杨太医吓成这样,她这样说并非是为了威胁杨太医,她急忙对杨太医表示道:“杨太医不用紧张,本宫没要告诉陛下的意思,本宫只是想,您既然都能配出让女子不孕的药,那能不能给本宫配个不再来癸水的药呢?” 杨太医迟疑道:“这……避子药是医书上记载的,并且有很多成功的先例,但是让女子不来癸水这种事情,医书上并没有记载,而且女子来癸水本是顺应五行阴阳,微臣也不敢保证没了癸水之后,会不会对女子的身体有害,微臣不敢拿皇后殿下的凤体来试险啊!” 林祯闻言有些失望:“那该怎么办,本宫就要一直来癸水吗?来了癸水之后,是不是就有怀孕的风险,本宫该怎么避免呢?” 杨太医闻言惊讶道:“皇后殿下身为陛下正妻,一国之母,孕育子嗣不是很正常的吗,为何要避免呢?” 林祯怕自己说出实话,杨太医又要以一副过来人的姿态给她说教,什么女子就应该生儿育女相夫教子云云,她不爱听,所以她干脆就没说,只是委婉地表示道:“孝德皇后对本宫委以重任,要本宫进宫守住太子的位置,若是本宫生下嫡子,动摇了太子的位置,就有愧孝德皇后的信任了。所以本宫就想着有没有别的方法避免这种事情发生。” 果然,杨太医听到这话后就没有说教了,反而还有些赞许林祯的言而有信,但却还是劝林祯道:“男女结合孕育生命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虽然也有办法阻止这种事情发生,但是一般会损害女子的身体。避子药虽然能让女子不孕,但对女子的身体也是百害而无一利的,所以微臣并不支持皇后殿下您尝试。” 林祯见没办法,又问道:“那是不是,只有本宫不和陛下行房这种方法来避免有孕?” 杨太医摸着胡子摇头晃脑道:“确实只有这一种办法……” 突然他反应过来林祯这话的意思,猛地睁开眼睛震惊地看着林祯道:“皇后殿下您何出此言?莫非您今后都不想侍寝了?” 林祯这才跟杨太医坦白道:“其实本宫入宫这么久,并未和陛下圆房,只不过是做做样子给外界看罢了,还希望杨太医不要将此事宣扬出去。” 杨太医虽然很震惊,但还是闭上了嘴巴表示自己不会乱说。只是心里还是有些吃惊,他以为皇帝独宠皇后,肯定什么事都做过了,没想到皇后至今还是处子之身,看来之前是他误会皇帝了。 第236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一家之主…… 将近年关,加上灾区重建的事情,沈定最近忙得已经好些天没去栖凤宫看望林祯了,只能每日让暗卫来给他汇报一下林祯一天都做了什么。 他端坐在龙案后面,桌上是一叠等着他批阅的奏折,而他正聚精会神地批折子,突然殿里多了个黑衣人,跪在他面前道:“陛下。” 沈定头都不抬,就知道是暗卫来了,淡然道:“说罢,皇后今日又做了什么事情。” 暗卫低着头如实回答道:“皇后殿下今日召见了杨太医。” 沈定闻言,拿笔的手停了下来。作为皇帝,他可能认识不全太医署都有哪些太医,但是杨太医他是肯定认识的,宫里的妇科圣手,给很多嫔妃都看过病,所以他才很诧异林祯为何会召见杨太医。因为在他心目中,林祯还是个小女孩,远不到要看妇科的程度。 他问暗卫:“你可知皇后召见杨太医所为何事?” 暗卫回答道:“回陛下,皇后殿下召见杨太医,询问了有关女子来癸水的事,皇后殿下似乎想让杨太医帮她开可以让女子不来月事的药方,但是被杨太医以有损女子身体为由拒绝了。” 听到这话,沈定哑然失笑,心想林祯真是小孩心性,对来月事这事还如此耿耿于怀,居然会天真地以为杨太医有办法帮她,不惜费尽心思将杨太医请去。 他越想越觉得好笑,无奈地摇了摇头,又问暗卫:“除此之外呢,皇后还跟杨太医说了什么?” 暗卫迟疑了一下,才犹犹豫豫地说道:“皇后殿下以为是杨太医不愿意帮她,所以还以孝德皇后让杨太医给林充容喝了避子汤的事威胁杨太医,杨太医被吓得不轻,恳求皇后殿下不要将此事说出去。” 沈定听到这话的时候诧异了一下,孝德皇后让杨太医对林依做的事他是知道的,因为孝德皇后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瞒着他,而是直接将这件事告诉了他知道,也是他默许孝德皇后那样做的。他惊讶的不是孝德皇后和杨太医对林依做的事,而是惊讶林祯居然也知道这事。 用不光彩的手段给嫔妃绝育是有违宫规的,皇后作为六宫表率,更是不能做出这种伤天害理有损皇嗣的事情,孝德皇后作为皇后,没有谁比她更清楚这一点。他相信孝德皇后的为人,她断不会让林祯知晓她做的这件事,以免让林祯走上歪路。所以林祯是从哪里得知这件事,还以此来威胁杨太医的呢? 他突然觉得自己似乎还不是很了解林祯,那小丫头在他面前一天到晚都是没心没肺得过且过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的样子,没想到她竟然还会有这样的一面,可见她的心思还是很深沉的,绝非像她看起来的那样简单。 不过在后宫生活的女子,有哪个会真的是天真烂漫单纯无邪的呢?没有点心机,在这个后宫是活不下去的,哪怕林祯进宫前真的单纯得像一张白纸,经过这么久的浸淫,也该染上了颜色,不然怎么能躲过后宫里那么多明枪暗箭?他应该为林祯的进步感到欣慰才是,但心里也还是会因为林祯的变化而产生淡淡的遗憾,忍不住想林祯要是没进宫就好了,那样她就不会改变自己,还能保持那份纯粹的初心了。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接着问暗卫:“然后呢?” 暗卫回答道:“皇后殿下跟杨太医说,她并非是要挟杨太医,让杨太医放心,她知道这件事情,是碰巧在门外听到孝德皇后和杨太医说起,然后还问了杨太医怎么才能避免生孩子。” 听说林祯是无意间知道那件事的,沈定就释然了。不过他也挺佩服林祯那小丫头的,知道这么大的一个秘密,居然能守口如瓶,这么久都没跟谁提起过,这份毅力也值得嘉奖。 只是听到后半句话,沈定就笑不出来了。林祯为何会问杨太医这话,无非就是不够信任自己罢了,明明他已经跟她保证过很多次不会碰她,她却不愿意信赖自己。 沈定说不失望是假的,但是他也不能指责林祯什么,林祯不过是为了保护自己而已。换做他,他也多疑,不愿意无条件地相信身边的任何一个人,哪怕是对林祯,也会保留三分,这是做皇帝做久了形成的习惯,所以他也没资格说林祯。 只是心里有些失落罢了。 他有些心烦意乱,又不愿让人看见,便不耐烦地对暗卫摆摆手道:“好了,你可以下去了。” 善会察言观色的暗卫看出上位者的不虞,也不敢继续留下来触霉头,便悄无声息地退下了。 等暗卫退下后,沈定看着眼前的奏折发了很久的呆,然后才闭上眼睛狠狠地吸了口气吐出来,尝试着将这件事放下,然后重新拿起朱笔,若无其事地继续批折子。 时间很快就到了除夕,今年因为江南发生大面积的旱灾,为了替百姓积福,宫里取消了除夕宴,不做任何庆祝,只是皇帝一家聚在一起吃顿年夜饭,大臣们也因此难得可以留在家中陪家人过年,倒也没有什么怨言。 今年的除夕家宴就设在离栖凤宫不远的长春宫。长春宫之前是先帝贵妃的住所,后来因为沈定厌恶先帝和贵妃,就将长春宫闲置了,后来又给刚进宫的秀女住了一段时间,秀女们被送往太子东宫后,就又空闲了下来。 长春宫作为先帝宠妃的宫殿,自然是宽敞豪华的,用来举办家宴最合适不过。不过沈定到底是对先帝和先帝的贵妃还有怨言,如非必要,他是不愿意踏足长春宫一步的。本来计划是在皇后寝宫设宴,但是想到在皇后宫里设宴的话,宴席过后林祯要善后,恐怕嫔妃也会留在栖凤宫和林祯聊天,耽误他履行承诺带林祯出宫玩,所以才决定在长春宫设宴。 不过林祯和嫔妃们都不知道他这点小心思,见他吩咐要在长春宫设宴,就提前去长春宫布置了一番,等到除夕那天晚上,她们就带着皇嗣齐聚一堂欢度除夕。 宴席上,叶德妃对这种久违的家宴还挺满意,笑着对林祯和左右的嫔妃说道:“说起来,自从陛下登基后,我们就已经很久没有像现在这样简简单单地聚在一起吃顿年夜饭了。还记得以前我们还在东宫的时候,我们这些侍妾身份太低,无法出席宫里举办的宴会,每到除夕那天,陛下带着孝德皇后参加宫宴,我们这些姐妹就在东宫里办个小小的家宴聚在一起吃顿饭,温馨又热闹。” 同为东宫旧人的孙贵妃听叶德妃这么一说,也想起了在东宫的那段时光,回忆道:“德妃这么一说,本宫也想起来了,不过那时候东宫的人比现在少很多,虽然没有现在热闹,但也其乐融融。本宫还经常和德妃你还有已逝的肃柔贤妃喝茶聊天到陛下和孝德皇后从宫里回来,再一起吃饺子守岁,真是让人怀念啊。” 沈定还在东宫当太子的时候,他的妻妾就只有孝德皇后,孙贵妃叶德妃肃柔贤妃五个人,这几人都不是爱闹腾的性子,当时他的后院也还算和谐。 而张淑妃是后来才加入的,是先帝生前最后一次选秀选中放到东宫伺候当时还是太子的沈定的,她才进东宫没多久,先帝就驾崩了,紧接着沈定登基,她们就搬进了后宫,自然没见识过叶德妃和孙贵妃说的场面。 她心眼小,下意识就觉得孙贵妃和叶德妃在炫耀她们俩资历深,如今仅剩的三妃里,就她算不上是东宫旧人,地位还是有些尴尬的。她怕后来进宫的嫔妃看不起她,便忿忿地插话道:“本宫生不逢时,进东宫的时间最晚,没赶上跟两位姐姐吃东宫的年夜饭,倒是本宫的遗憾了。” 听出她话里的酸味,林祯怕她在这个大好的节日又节外生枝闹得大家都不愉快,就开口说道:“本宫也没见识过,听贵妃和德妃这么一说,倒有些感兴趣了,不如贵妃和德妃再详细说说,让我们这些后来进宫的姐妹都听听?” 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皇帝仪仗的通报声,后妃们只好结束这个话题,连忙起身站在皇后身侧迎驾。 因为今年江南发生旱灾,往年早早就封笔休假的沈定都大年三十了还在批折子,批完了奏折这会儿才匆匆忙忙从清心殿赶过来。外面天都黑了,好在没有下雪,不然他还要顶着风雪过来,不过还是有点冷的。他进来的时候一身寒意,但是看到林祯率领着众嫔妃站在温暖的长春殿等他的场面,就不觉得有多冷了。 他走进来后笑着问道:“刚才你们在聊些什么,朕在外头都听到了。” 林祯带着嫔妃给他行过礼,这才走到他身侧挽着他的手臂一边往上面走一边说道:“臣妾在听贵妃和德妃聊陛下以前在东宫时她们是怎么过除夕的呢。” 沈定闻言笑着问道:“怎么想起来聊这个?” 林祯笑嘻嘻地说:“因为臣妾没见过,陛下也没跟臣妾说过,所以有些好奇嘛。” 东宫的日子对于沈定来说也并非全然是快乐的回忆,更多的是阴暗不愿回忆的过往,所以他从来没跟林祯提起过他当太子时的事。因为觉得那样受制于人的自己若是让林祯知道,自己在林祯面前高大而无所不能的形象也就毁于一旦了。 见林祯好奇,他也只是笑着一笔带过,说道:“有什么好好奇的,都是过去的事情,现在不比那时候热闹多了,有这么多人聚在一起吃年夜饭。” 孙贵妃和叶德妃也陪着他经历过那段阴暗的时光,自然知道那是他的逆鳞,见林祯还要刨根究底,便笑着转移了林祯的注意力,说道:“皇后殿下,既然陛下来了,那家宴就正式开始。” 林祯的注意力一向很不容易集中,被孙贵妃这么一插话,果然就被转移了注意力,迫不及待道:“对哦,为了等陛下,臣妾们都饿了好久,现在终于可以开饭了,听说今晚的年夜饭很丰富呢,没有大臣们盯着,臣妾总算是可以大朵快颐了。” 沈定听了这话就觉得有点好笑,心想你哪年除夕宴上因为大臣看着而不敢吃东西了,明明这个宴会上吃得最多的就是你,也不见有人敢有意见。不过这话在私下他可以说来逗逗林祯,当着这么多嫔妃的面,他还是要给林祯这个皇后一点面子的,遂没有说出来。 他只是对林祯说:“朕今日忙着批奏折,差点忘记时间,就过来晚了些,你饿了怎么不先开宴?” 林祯笑嘻嘻地说道:“因为您还没来啊,一家之主都没有到,怎么能叫做家宴?” 沈定听到这话后,心里微微一动,不可否认这话让他心里某个地方得到了满足,之前对林祯的那点怨怼也就烟消云散了,哈哈大笑道:“好,说得好!朕今晚就当这一家之主,你们也不用拘束,都随意一些。” 他带着林祯入了座,宫人很快就将热气腾腾的菜端了上来,每个人面前都是满满的一桌,让那些平日里只能吃两三个菜的低阶嫔妃看得胃口大开。 林祯早就饿了,这会儿菜端上来,她就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往碗里夹菜扒饭,沈定就笑着看她吃。 而沈定旁边的郑华见林祯只顾着自己吃,就不停地对林祯挤眉弄眼示意林祯什么。林祯看了半天才反应过来郑华的用意,放下筷子拿起手边的酒杯站起来对皇帝道:“今日除夕家宴,臣妾敬陛下一杯,愿陛下来年龙体安康,万事如意,来年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 沈定没想到林祯居然还有这份心意,会给他敬酒,几乎是受宠若惊地拿起酒杯跟她碰了一下,开怀大笑道:“好!朕就借皇后吉言!” 其他嫔妃见状也都纷纷站起来给皇帝敬酒,场面其乐融融,倒也有了寻常人家过年的味道。 除夕家宴的菜肴果然做得可口,林祯控制不住自己,吃了许多,沈定看她不停地吃,怕她撑着,就靠近她在她耳边提醒道:“祯儿,你这会儿吃饱了,等会出宫在街上看到好吃的了还吃得下吗?” 林祯还忘了这一茬,闻言感觉将嘴里的鸡骨头吐出来,拿起手帕擦干净嘴和手,乖巧道:“我吃饱啦!” 沈定见状觉得好笑极了,差点没忍住想摸摸她的头。 第237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阿爹?…… 林祯一心想着要出宫玩,沈定也不忍心让她等太久,看到她几次三番不停地暗示自己,就觉得好笑。于是就一副正儿八经地样子对在场的嫔妃皇嗣说道:“朕用好了,想起来还有奏折要看,朕就先回去了,你们继续。” 见皇帝要走了,嫔妃们都很舍不得,想要挽留,又见皇帝是要去处理奏折,她们也不敢耽误国事,只好不情不愿地起身恭送皇帝。 等皇帝走后,林祯再也等不下去了,也对在场的嫔妃们说:“本宫想起来本宫还要准备明日祭祖的事,也先回宫了,待会儿就麻烦贵妃德妃淑妃善后了。” 嫔妃们不疑有他,左右皇帝都不在了,这场家宴对她们来说也没了意义,皇后一走,她们也准备回去了。 林祯晚两刻钟时间回到栖凤宫,她回到栖凤宫的时候,流光已经在栖凤宫等着了。见她回来了,就连忙迎上去说道:“奴婢见过皇后殿下,陛下已经在青龙门外等着您了,您先换衣服再过去。” 说罢,便将手中的一套衣服递给林祯身后的玉兰,示意玉兰伺候林祯换衣服。 林祯没想到皇帝居然为她考虑得这么周到,居然连出宫的衣服都给她准备好了,她欢喜地让玉兰接过衣服,跟流光道过谢后,就迫不及待地进殿换衣服去了。 皇帝让流光给她准备的是一身红色的梅花袄裙,周边镶着一圈毛茸茸,穿起来又喜庆又暖和,林祯穿上后高兴地在原地转了个圈自我欣赏了一番,玉兰见状就笑着说道:“殿下快别看了,出宫要紧啊,陛下还在青龙门等着您呢。” 林祯这才反应过来,着急地拍了拍脑门道:“对哦,我都忘了这事,咱们可得快点,不然都没什么时间玩了!” 说罢,她就拉着玉兰出去,流光见她换好衣服了,又给她披上斗篷,叮嘱她道:“陛下就在青龙门外,这一路上奴婢都已经让人打点好了,不会有人阻拦您的,不过您也要小心,不能让别人看到了。您快去,陛下就在那里等您呢。” 林祯谢过流光姑姑,便低着头行色匆匆地朝青龙门去了。 这一路上果然没有禁卫阻拦她,所以她很顺利就走到了青龙门。今日虽然是除夕,但青龙门还是有禁军驻守,大门也关着。林祯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出去,走过去的时候还有些犹豫,没想到禁卫看到是她,无声地给她行了个礼后,就帮她打开了青龙门。 这一刻,林祯看着门外的世界,突然有种恍若隔世的错觉。她进宫一年多,除去今年亲蚕礼和秋猎以外,她都没有踏出过宫门一步,而且亲蚕礼和秋猎她都是坐在马车上直接去到目的地,像这样自由地出宫玩从来没有过,不免有些感慨。 不过她也只是感慨了一下,眼下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她回过神来,走出宫门,果然在门外看到了一辆低调的马车,她披着斗篷走到马车前,穿着便衣的郑华见她出来了,连忙迎上来说道:“皇后殿下您可算是来了,快上车。” 林祯就借着郑华的搀扶走上了马车,沈定从里面探出身子来,将她拉了进去。 因为这次是偷偷出宫玩,不宜声张,所以乘坐的马车在外头看起来很普通,但是到了里面才发现很舒适。林祯在皇帝身侧坐下,将身上的斗篷拿下,呼了一口气后笑了起来:“终于出宫了,过来这一路上可把我给吓死了,生怕被当成可疑人物抓起来。” 沈定见她取下斗篷的时候把披散的头发给弄乱了,就伸手过来帮她顺理了一下,笑着说道:“怎么会呢,朕都已经安排好了,不会让你遇到意外的。” 林祯听了这话,觉得非常安心,眉开眼笑道:“嗯!谢谢陛下!” 说罢,她又忍不住好奇地撩开窗帘往外看去。青龙门外还属于宫道,这里戒备森严,需要走一段路才能到街上,故而林祯什么都看不到。 不过这也不能阻止林祯的热情,她激动地说道:“我已经好久没出宫玩了,好期待,也不知道长安城里变化大不大。” 看到林祯这么雀跃的样子,沈定就觉得自己这个决定没有错,也笑着说道:“应该是没什么变化的,就是会比往年热闹一点。” 说到这个,林祯又来了兴趣,跃跃欲试道:“我还没见过春节的长安城是什么样的呢,不知道跟滇地比起来热闹多少。” 前年春节的时候恰好孝德皇后新丧,城中不能大肆过年,很是冷清,故而林祯这么久了还没见识过长安城过年时的盛景,才会这么期待。 马车走到街边就停了下来,郑华撩开帘子笑眯眯道:“陛下,皇后殿下,朱雀大街到了。” 沈定便率先下去,然后回过身来将林祯抱下马车,牵住林祯的手往灯火通明人声鼎沸的地方走去。 这里距离街上还有一些距离,但是已经能听到街上络绎不绝的锣鼓声叫卖声欢笑声了。光是听到这些久违的市井声音,林祯就激动不已,一边拉着皇帝一边催促道:“陛下走快点,我们去前面看看!” 沈定见她这么着急,就无奈地摇了摇头,笑着跟她往前去。 出到大街上,林祯就被眼前这一幕给震惊到了。只见朱雀大街上方挂满了大红色的灯笼,将整条大街都笼罩在灯笼下,灯笼将大街都照得亮堂堂的,映得每个行人的脸都红光满面,一派喜气洋洋,充满了过年的气息。 街边摆满了各种各样的摊子,两边的商铺还在开门做生意,小贩的叫卖声,小二的迎客声连绵不断,街上人山人海,擦肩接踵,让林祯叹为观止。 她情不自禁地对皇帝说:“这里好热闹啊,比我的故乡要热闹多了,而且好繁华,我从来没见过这种场面。” 沈定见她这样感叹,也颇有些自豪,因为这都是在他的治理下才有的盛世,眼下的京城就是他创造的盛世的一角,林祯这样说就相当于是认可了他的治国之道。 他心情很好地笑道:“还不止这些,你再到处看看,就会发现除夕的长安城比你想象中的还要繁华热闹。” 林祯便随他踏上了街道,融入络绎不绝的人群中,随波逐流地往前移动。 街边都是卖小玩意卖胭脂香粉和各种美食小吃的,看得林祯眼花缭乱。有些东西她在滇地的时候见都没见过,不禁好奇,拉着皇帝到摊前看了好久。 做生意的小贩也是个人精,见有顾客上前,便谄媚地主动招呼道:“这位老爷,这位小姐,快过来看看,小的这里有不少好玩的东西,喜欢哪样随便挑。” 听小贩这话,就知道他误会了沈定和林祯的关系,以为是大年夜哪个有钱人家的老爷亲自带着心爱的小女儿上街玩了。郑华在后面听不下去了,就走上前来准备纠正小贩,结果被皇帝一个手势给阻止了。 郑华疑惑地看着皇帝问道:“老爷?” 沈定看着像个小孩一样站在摊前挑挑拣拣、对什么都充满兴趣的林祯,淡淡道:“由他去。” 郑华这才低下头应道:“是。”随后退回了皇帝身后。 沈定见林祯玩得这么高兴,也不忍心打搅她。他觉得要是小贩知道林祯不是她的女儿而是他的妻子,估计会大吃一惊,用异样的眼光审视林祯,要是被林祯察觉了,以林祯那敏感细腻的心思,估计又要闹别扭,玩都玩得不开心,所以还是算了。虽然被人误会他也有些不高兴,但是眼下一切以林祯为重,毕竟林祯难得出宫玩一次。 林祯就在皇帝将近纵容的目光下在摊子里挑了个被装饰得花里胡哨的小葫芦出来,回过头对皇帝说:“陛、唔……” 她看着沈定,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在不知情的百姓面前怎么称呼沈定才不会暴露身份才好,又想起来刚才小贩似乎以为她和皇帝是父女,情急之下便将计就计,试探性地喊了一声:“阿爹?” 好在皇帝并没有表现得很诧异,而是配合地看了她一眼,问道:“怎么了?” 林祯便将她看中的小葫芦举到他眼前,期待地说道:“我想买这个。” 沈定看了一眼,便对身后的郑华说道:“小姐说要这个,你付钱。” 郑华连忙陪着笑脸上前,拿出荷包,问小贩道:“这个东西多少钱?” 小贩给他比了个数,应道:“客官,五十文钱。” 郑华这次出门带了不少钱,都是些碎银,方便携带和使用,唯独没有带铜板。若是都换成铜板带在身上的话,他起码得用个包袱来装,谁上街会背着一包袱铜板啊?所以听说这个小葫芦只需要五十文,他就大方地将一钱银子掷给小贩。 小贩拿过银子,有些受宠若惊,又有些为难:“这,客官,小的没有那么多钱找您啊。” 郑华见林祯爱不释手地拿着那个小葫芦把玩,心里也高兴,便摆摆手对小贩说:“算了,不要你找了,千金难买我家小、小主人高兴,就当赏你了。” 郑华本来想跟着小贩喊林祯为小姐的,但是他还是不能接受这个设定,还是将“小姐”改成了“小主人”。林祯可不就是皇宫里的另一个主人嘛,喊她小主人没有错。 闻言,小贩高兴得千恩万谢道:“多谢老爷,多谢小姐,小的在这里祝你新年吉祥,万事如意。” 郑华见他乐成这样,忍不住嘿了一声,道:“你这小子,嘴还挺甜。” 林祯买到了喜欢的小葫芦,又拉着皇帝接着往前走。前面更加热闹,还有卖小吃的,那香味大老远就闻到了,林祯被勾引得口水直流,缠着皇帝说道:“我们到前面去看看,好像有好吃的,我已经饿了,想吃。” 沈定自然是依她的,便带着她走过去,果然看到一个胡饼摊。摊前排队买胡饼的人还不少,林祯好不容易才挤进去,就看到摊主正熟练地将羊肉包进面饼里,放到一旁的铁片上烙,等烙得差不多熟的时候,里头羊肉的香味就飘了出来,让人口水欲滴。 滇地没有胡饼,所以林祯还是头一次见这种吃法,觉得新鲜极了,不停地囔囔道:“我想吃这个!” 沈定便只好给郑华一个眼神,郑华便上前去跟摊主买了两个拿出来,笑眯眯地对林祯说:“小主子喏,刚出炉的胡饼,您拿着,小心烫。” 林祯接过饼就往嘴里放,哪怕烫得不行,她也吃得狼吞虎咽,里头的羊肉馅和了大葱,吃起来香极了:“唔,好次!” 她一边吃一边往前走,看到前面有卖馄饨的摊子,又招呼皇帝和郑华跟上,自己就迫不及待地坐到人家招待客人的桌子上,对正在摊前忙着包馄饨的小贩说:“老板,来三碗馄饨!” 这三碗,就包括了给郑华的,郑华见林祯还记得他,感动得涕泪交加,也顾不上皇帝同不同意林祯吃馄饨了,就主动上前去给老板结账。 见状,沈定只好无奈地坐到林祯身边,问她:“你吃这么多,吃得下吗?” 林祯拍了拍自己的肚子,自豪道:“当然可以,我好久没吃外头的小吃了,这次出来可要多吃点,不然以后就没得吃了。” 沈定只好无奈地摇头,由她去了。 吃馄饨的时候,林祯听到旁边那桌的人聊天,说晚点城外有烟花大会,她又来了兴趣,兴致勃勃地对皇帝说:“我们一会也出城去看看!” 沈定对烟花大会没什么兴趣,不过林祯这么想看,便只好答应她。 吃饱喝足,沈定就带着林祯慢悠悠地随着人群朝城外走去。 第238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祯儿走…… 平日里长安城的城门会在戌时关闭,但是今天是除夕,所以城门会开放到子时,方便城里的百姓出城庆祝新年。林祯跟着皇帝走出城门,看到护城河对面一派热闹景象,已经有不少人在河边放花灯玩焰火了。 林祯看的眼睛都直了,拉着皇帝催促道:“我们快过去看看,好像很好玩的样子!” 他们往河边走的时候,发现路边有小贩在卖一根根的烟火棒,为了吸引顾客,小贩手里还点燃了一根,一边摇着耀眼的烟火棒一边吆喝道:“卖烟火棒啦,卖烟火棒啦,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 林祯一下子就被烟火棒吸引了,情不自禁地走到摊前,小贩看到她来了,便热情地问道:“小姐,要烟火棒吗,很好看哦。” 林祯连连点头:“嗯!想要!” 沈定却不是很赞成,见林祯想玩,他就蹙眉道:“这个会不会烧到自己?” 小贩连忙道:“不会的不会的,只要拿远一点就好了,像我这样。老爷,既然小姐想玩,就给她买几根呗,一年也就这一次,就让小姐玩个高兴嘛!” 林祯也不住地点头附和,摇着皇帝的胳膊撒娇道:“就是就是,给我买!” 沈定受不住林祯撒娇,只好应道:“好好好买买买,郑华过来付钱,小姐要多少就买多少。” 林祯听到这话就高兴了,蹦起来抱住他的腰道:“您真好!” 沈定无可奈何地拍了拍她的脑袋,见郑华已经买好了烟花棒,便指着河边对她说道:“我们去那边放。” 林祯迫不及待地从郑华手中拿过烟火棒,蹦蹦跳跳地朝河边走去。 河边很多人在玩耍,有的在放花灯,有的在玩像林祯手中的烟火棒,到处都是欢声笑语,充满了过年的气息。林祯被人们的情绪感染,也变得无比高兴,她找了个少人的空地,蹲下来把多余的烟火棒放下,手里拿着一根,迫切地对郑华说道:“郑公公,快来给我点火。” 郑华也蹲在她面前,拿出小贩给他的火折子点燃林祯手中的烟火棒,呲的一声,烟火棒就燃烧起来,迸发出漂亮的火花。 林祯的脸也随着火花绽放出笑容来,玩得非常高兴,郑华也跟着高兴,但还不忘了叮嘱她:“小主子,您小点心,别烧着自己了。” 沈定看着火光中林祯的笑脸,隔着一层火光看得不是很真切,他只好也蹲下去,林祯见状以为他也想玩,就将手中没烧完的烟火棒递给了他,笑着说道:“陛下也来玩一下呗!” 见林祯这么开心,沈定也不忍心扫她的兴,他接过林祯手中的烟火棒,林祯又拿起另一根,让郑华帮他点燃。 烟火棒在一点点燃烧着,林祯看着明亮的火光,突然怀念地感叹道:“以前在家中的时候,每到过年,兄长就会带我上街买好多烟花鞭炮,娘亲总说女孩子家不能玩,但是只要我一撒娇她就没办法了,晚上的时候就和兄长侄子侄女们在院子里放烟花,别提有多开心了。也不知道今年我不在家,他们还会不会放烟花,放烟花的时候有没有想起我。” 说到后面,林祯的笑脸变得有些落寞,沈定便知道她想家了,就安慰她说:“一定会的,你可是他们最重要的家人啊,无论你在哪里,他们都会牵挂着你的。” 林祯放完一堆烟火棒,终于从想家的思绪中抽身,又变回了那个活泼的林祯。她站起来拍拍手中的烟灰,四下张望,见不少人都在河边放花灯许愿,她便对皇帝说:“陛下走,我们也去放花灯!” 他们去岸边的小摊买了两盏花灯,回到河边。河边站满了人,有的是一家几口,正在开开心心地许下家和万事兴的愿望,有的是年轻的情侣或是夫妻,恩爱地黏在一起一同将一盏花灯放进河里,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 林祯看着眼前这一幕幕,突然觉得她和皇帝这个组合放在这么多人中间有些奇怪,她和皇帝算是什么关系呢?家人?夫妻?君臣?长辈和晚辈?不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郑华的声音就将她唤醒了。 郑华笑眯眯地将笔和纸笺递给她,说道:“小主子,快将您的新年愿望写在上面。” “哦哦,好的。”林祯回过神来,接过笔纸,毫不犹豫地写下了她来年的愿望。 “国泰民安。”沈定将她写下的愿望看在眼里,念了出来。 林祯也不介意,写好后她就将纸笺放进花灯里,蹲在河边将花灯放了进去,目送花灯随着水浪飘远。 沈定看着属于林祯那盏花灯越漂越远,和其他人放的花灯融成一片,再也分不出来哪一盏是林祯的,这才收回视线,似笑非笑地对林祯说:“朕以为你会许愿有吃不完的点心什么的,没想到你的愿望居然如此伟大,倒是朕小瞧你了。” 林祯听到这话,颇为骄傲道:“那是,我可是一国之母,应该胸怀天下,点心少吃一点没什么,重要的是百姓不能受苦,我希望明年不要再有什么水灾旱灾了。” 说完,林祯看着皇帝手中的花灯,好奇地凑过去问道:“陛下您了,您写了什么愿望?” 沈定却将他手中的纸笺藏了藏,不让林祯看到,敷衍道:“也和祯儿的差不多。” 闻言,林祯就不好奇了,同时也没有起疑,毕竟沈定是皇帝嘛,皇帝许愿国泰民安不是很理所应当的吗? 虽然林祯没有执意要看,但沈定还是有些担心林祯会突然抢过去看他写了什么愿望,于是赶紧将花灯放到了河里,用力将它推了出去。 如果林祯此时注意观察的话,就会发现皇帝有些心虚。因为沈定写的并不是什么希望国家太平百姓安居乐业,而是跟这个毫不相关的愿望。 他的愿望是,希望林祯能一直陪在他身边,他们每年都能像现在这样,永远都不分开。 沈定的花灯刚漂到河中间,就看到河面上倒映出了姹紫嫣红的烟花,紧接着砰砰砰的声音在河对岸响了起来,震耳欲聋。 身旁的林祯惊喜地“哇”了一声,站起来仰头望天,激动道:“烟花大会开始了!” 沈定抬头一看,果然是河对岸燃放起了烟花,火星子布满了整片天空,将原本黑暗的天空都照成了白天。 林祯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到烟花大会,都看呆了,目不转睛地望着天上的烟花感叹道:“太漂亮了,太震撼了,好美。” 沈定也在看,淡淡地附和道:“是啊。” 这场烟花大会持续了半个时辰,将近子时的时候,才渐渐消停。 快到关城门的时间,城外的人都陆陆续续地往城里走了,沈定见烟花也放完了,就对林祯伸出手道:“祯儿走,我们也该回家了。” 听到回家两个字,林祯这才回过神来,看着皇帝伸到她面前的手,有种今夕何夕的错觉,一时有些恍惚,分不清回家是回哪个家,犹豫了一会儿,才把手放到皇帝的大掌上。 皇帝牵着她往回走,她却三步一回头,恋恋不舍地看着城外,随着烟花落幕,原本很热闹的护城河也渐渐落寞了,灯火阑珊中,只能看到影影绰绰的几个人影,跟刚才的热闹景象完全不能相比。 看到这一幕,林祯突然有些伤感,美好的快乐的自由的时光总是短暂的,不知道下一次是什么时候了。 回到城里,也差不多是这样的景象,街道上已经没有多少百姓了,只剩下一些在收拾摊子准备回家的商贩,街上的灯笼倒是还亮着,但是照在没有几个人的街上,只会衬得更加寂寥。 林祯不由得放慢脚步,她不想那么多回宫,她还没有玩够,舍不得这段自由的时光,如果可以,她希望这条大街永远没有尽头,那样她就永远不用回到那个牢笼一样的皇宫了。 经过通往东市的那个路口,林祯像想到了什么那样,突然停了下来,下意识地朝着巷子里看去。 沈定向前走了两步,见她突然停下来不走了,便回过头来疑惑地喊了她一声:“祯儿?” 林祯这才回过神来,啊了一声,应道:“我在。” 沈定起先没想起来什么,见她看着巷子,也跟着看了一眼,以为是里面有什么东西吸引了她,就好奇地问道:“你刚才在看什么?” 林祯摇了摇头道:“没什么。” 见林祯的脸上露出有些遗憾的神色,沈定突然想起来了,这条巷子的尽头就是他之前赏给林敬则的那座大宅子,林祯刚才之所以停下来往里看,应该是想家了。 他心里一软,问林祯道:“既然路过了,你要不要顺路回去看看?” 林祯听到这话先是很惊讶,然后才犹豫地问道:“这合适吗,我们不是要回宫了吗?而且现在是大年夜,也不是女儿回家省亲的时候,我怕不合时宜。” 沈定见她难得把事情考虑得这么周到,连回家省亲不合时宜都想到了,不禁觉得有些好笑,摸着她的头对她说:“这有什么,你虽然进宫了,但镇国公府永远是你的家,你大年夜回家有什么不合适的?至于朕,就当朕一时兴起,想着大年三十晚上夜访臣子家。” 听到皇帝这么说,林祯终于不再纠结。她早就想回家看看了,离家一年有余,也不知道家中变成了什么样,爹娘兄长在家可还好。如今皇帝准许她回家看看,她再高兴不过,拉着皇帝就轻车熟路地往巷子深处的镇国公府走去。 第239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他很想问…… 林祯已经一年没有回家了,在去镇国公府的路上,她还有些忐忑,不知道一会见到家人该怎么解释她今晚为什么回来了,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和父母聊些什么。虽然她在宫里的时候经常想着回家看看,有很多话想和爹娘说,但真到了回家的时候,她就什么都想不起来了,也许这就是所谓的近乡情怯。 来到镇国公府门前,林祯看到家门口都挂上了红灯笼,连对联都是新的,门口的两只石狮子脖子上也围了崭新的红绸带,门前还铺了一层红红的鞭炮纸,看起来一派喜庆,足以窥见家里今日是如何地热闹。 只可惜她不在,不知道爹娘兄长他们吃年夜饭的时候有没有想起自己。 沈定带着她走到镇国公府门前后就松开了手,看着紧闭的大门示意她道:“到家了,你快去敲门。” 林祯握了握皇帝一路牵着的手,皇帝的手掌心很暖和,把她的手都焐热了,突然一松开,接触到了外界的冷空气,手心就凝出了一层薄汗,让她分不清楚是紧张地出汗还是怎么的。 她犹豫了一会儿,这才慢吞吞地走上台阶,站在紧闭的大门前,先是轻轻地敲了敲门,发现没有回应,这才壮着胆子用力地拍打。 镇国公府里,林敬则和林夫人刚带着孩子们去祠堂祭拜了祖宗回到前院。林夫人正准备去厨房煮饺子给大家守岁的时候吃,也不知道是耳尖还是心灵感应,她好像听到有人在外面敲门,就停了下来,疑惑地问身边的林敬则:“老爷,刚才好像有人在敲门,您听到了吗?” 林敬则没听清,闻言也感到很困惑:“这个时候,什么人回来敲门,不都在家里一家团圆吗,会不会是你听错了?” 林夫人犹疑道:“应该没听错,我刚才确实听到了敲门声。” 林敬则摸了摸胡子,沉吟道:“会不会是今晚太冷了,路边的乞丐又冷又饿没有地方去,所以才来敲门求收留啊?” 林夫人是个信佛的,经常做好事,见不得乞丐大过年的饿肚子没地方去,便提议道:“那我去厨房把今晚吃剩的菜和馒头拿出去分给他们?” 林敬则赞成道:“也行,就当是积德了。” 林夫人去了趟厨房,吩咐下人将今天包好的饺子放进锅里煮,然后拿了蒸笼里吃剩的馒头和菜走了出去。 门外还有人在敲门,林夫人一边走一边说道:“哎,来了来了,别急啊。” 管家帮她开了门,她低着头准备将怀里的馒头分出去,就听到一道久违的清脆声音喊道:“娘亲!” 那一瞬间,林夫人差点以为是自己今日太过思念小女儿从而产生了幻听,直到她错愕地抬起头来,看到林祯就活生生地站在她眼前,这才惊喜万分道:“祯儿!你怎么回来了!” 看到林祯,她过于激动,一时忘了林祯现在已经不仅仅是她的女儿那么简单,还是一国之母的身份,情急之下,她便唤出了林祯的小名。还是看到林祯身后的皇帝,她才猛地回过神来,连忙给林祯行了个礼,道:“臣妇参见陛下,参见皇后殿下。” 林祯见娘亲突然变得这么生分,就佯怒道:“娘亲!今日我和陛下是微服私访,就不用这么拘束了,您还是像以前那样喊我,我都好久没听您喊我名字了。” 林夫人惶恐道:“这怎么行,您可是皇后殿下,直呼名讳于礼不合。” 林祯就撒娇:“这有什么,这里又没有外人,不会说什么的。” 林夫人也想像以前那样亲切地喊小女儿的名字,可如今林祯已经贵为皇后,而且皇帝还在后头看着,她就是有那个心,也没那个胆啊。听到林祯这番大逆不道的话,她还小心翼翼地看了皇帝一眼,生怕皇帝怪罪。 她这个小动作林祯自然没有错过,见状,林祯便笑着宽慰娘亲道:“哎呀,陛下也不会说什么的啦,娘亲您就放心。” 说罢,为了让林夫人彻底安心,林祯还特意回过头来跟皇帝求证:“是陛下?” 沈定微笑着点头道:“正是如此,今日朕和祯儿是偷摸出宫的,没有人知道这件事,林夫人也不用太过紧张。” 虽然林夫人还是很疑惑为何大年夜的皇帝和林祯会出现在他们家门口,但眼下还是先将他们请进府去,府门口外人多眼杂的,万一被人看到就不好了。而且外面这么冷,也没有让女儿和客人在门外吹着风说话的道理。 于是她连忙让开门来,招呼林祯和皇帝道:“陛下和皇、祯儿先进来,外面冷,去客厅有火炉,过去暖暖身子。” 林祯听到娘亲喊自己祯儿,觉得亲切极了,便开心地像以前那样抱住娘亲的胳膊撒娇道:“太好了,我刚才和陛下去城外看烟花,可冷,总算是可以烤烤火暖和暖和了。” 林夫人到底是心疼女儿的,听林祯这么一说,就赶紧将林祯的手捂进怀里,果然有些凉,就嗔怪道:“你这孩子,出门也不多穿件衣服,看把你冷成这样,生病了又不愿意喝药,受罪的还是你。” 林祯就笑嘻嘻道:“嘿嘿,有娘亲在不怕。” 林夫人又问她:“饿不饿,娘亲让厨房煮了饺子,一会你吃点再回去?” 林祯一听说有吃的,就连连点头道:“好呀好呀,刚好我今晚也没怎么吃饭,肚子早就饿了。” 听到这话,林夫人和沈定就不约而同地看向她,林夫人迟疑地问道:“今晚宫里不是有家宴吗,你怎么会没吃饱?” 沈定担心林夫人怀疑他在宫里虐待林祯,不让林祯吃饱饭,连忙解释道:“今晚宫里确实办了家宴,祯儿在家宴上吃了不少东西,刚才和她在街上玩,她还吃了一个胡饼和一碗馄饨。” 闻言,林夫人看向林祯,嗔怪道:“你怎么吃了这么多还喊饿?” 话是这样说,林夫人也不是不知道林祯的性子,打小就嘴馋,胃口比谁都大,她已经见怪不怪了,也怕女儿真的饿着,就拉着她往正厅去。 林敬则在正厅门口等了一会儿还不见夫人回来,以为夫人被乞丐缠住了,不太放心,正准备去看看怎么回事,就看到夫人带着几个人走了进来。大门那里黑灯瞎火的,他一时没认出来那几个人是谁,还以为夫人把乞丐带进来了,连忙问道:“夫人你这是……”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道激动的声音打断了。 “爹!” 听到这一声爹,林敬则下意识地就应道:“诶,爹在呢!” 应过了林敬则才反应过来,这大半夜的,孩子们都在厅里,这里哪来的人喊他爹呢? 他仔细瞧了瞧,这才认出几乎整个人扒拉在他夫人身上的那个人,不正是应该待在宫里的林祯吗! 林敬则又惊又喜,连忙上前行礼,然后道:“皇后殿下您怎么……陛下?臣参见陛下,参见皇后殿下。” 沈定出声道:“林将军不必多礼。” 林敬则吃惊地看着林祯,问道:“您二位怎么来了?” 沈定应道:“朕承诺祯儿今晚带她出来逛夜市,经过巷口的时候,便想着顺路带祯儿回来看看。” 林敬则高兴道:“如来如此,陛下和皇后殿下的到来,让臣家中蓬荜生辉啊,快请进。” 林祯见到亲爹,又蹦蹦跳跳跑到亲爹身边去撒娇:“爹爹,这么久您有没有想我呀?” 林敬则见到女儿就笑得合不拢嘴,连声应道:“想,怎么会不想刚你娘说要去煮饺子的时候爹还在想,你喜欢吃玉米馅的饺子,没想到你真的就回来了。” 林祯一听说有玉米馅的饺子就乐了,拍手道:“太好了,我就爱吃这个,一会我可要多吃点!” 林敬则笑得合不拢嘴:“好好好,一会都给你吃。” 林祯和爹娘有说有笑地走在前面,沈定和郑华故意落后一步,看着他们一家口的背影,沈定突然有些负罪感。如果不是因为他,林祯就不会离开这个家,和父母分离,就能一直开心幸福地生活在父母身边,一直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孩子。 他很想问问林祯,后不后悔当初进宫,如果可以给她选择,她会选择留在父母身边,还是进宫陪着他。但是他又不敢问,因为他很怕林祯会毫不犹豫地回答想回到父母身边。 还没等他们走进正厅,因为一直不见他们回来而有些担心的林怀织从屋里走了出来,嘟哝道:“爷爷奶奶怎么这么久都没回来?” 下一刻她就看到了爷爷奶奶,还有小姑姑,林怀织眼睛都瞪大了,连忙跑上前来围着林祯转了一圈,激动道:“居然是小姑姑,我不是在做梦,小姑姑居然回来了!爹!小叔!小姑姑回来了!” 被她这么一喊,屋里的人全都惊喜万分地走了出来,看到林祯的瞬间,他们都感动得不行,甚至连后面的皇帝都没注意到,就走上来对着林祯一顿嘘寒问暖。 “祯儿,你怎么回来了,今晚不要在宫里守岁吗?” 林祯笑嘻嘻道:“因为我在宫里表现得太好,陛下特许我回家看看,怎么样,看到是不是很惊喜!” 林怀织抱住她道:“可不是,太惊喜了,小姑姑我好想你!” 林祯拍了拍她的脑袋,道:“想我还不见你进宫看望我,我一个人在宫里不知多无聊。” 林怀织吐了吐舌头:“还不是爷爷和我爹,怕我进宫打搅您,才不让我进的。” 林祯就说道:“有什么打搅不打搅的,都是一家人,你今后有空就多进宫看看,刚好康静公主嫁来我们家后,宫里就剩庄静公主一个人,除了我都没个同龄的女孩子陪她玩,怪寂寞的,以后你多进宫陪陪她。” 林怀织就嬉皮笑脸地屈了屈膝,应道:“是,臣女谨遵皇后殿下旨意。” 林祯没忍住戳了她一下:“你就贫你。” 康静和林禛见到皇帝和林祯,也连忙上前来行了个礼,道:“儿臣见过父皇母后。” 这还是康静嫁人后林祯第一次见她,嫁人后的康静衣着比以前更加雍容华贵了,看起来也圆润了一些,脸上的笑容也很很幸福,林祯看得啧啧称奇:“行啊,看来我哥没亏待你。” 康静公主闻言就羞涩道:“阿禛待儿臣自然是最好的,爹娘平日里也很照顾儿臣,能嫁给阿禛,来到镇国公府,儿臣感到很幸福。” 林怀织这时候又凑上来在林祯耳边说道:“小姑姑有所不知,康静公主肚子里有小宝宝啦!” 林祯听到这话后果然一副惊喜的样子,看向康静的肚子,康静穿得多,没看出来,难怪她没发现。她激动地问林禛:“哥,是真的嘛,你和康静要有小孩了?” 说到这个,林禛也有些害羞,不好意思地回答道:“嗯。” 林祯就贱兮兮地回去跟皇帝说:“陛下您听到了没有,您要当外公了。” 沈定其实早就知道了,不过当时他并不在意,眼下看到林祯这么高兴的样子,便装出刚知道的样子来,诧异道:“真的吗,那真是件大喜事啊。” 第240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上来,朕…… 刚好厨房煮好了饺子出来,一家人便欢欢喜喜地去饭厅吃饺子了。 往年一家人吃饺子守岁的时候,林敬则念在林夫人一年到头操持这个家庭的琐事,都会将第一口饺子喂给林夫人吃,表示对林夫人的感谢,今年也不例外。 饺子上桌后,林敬则拿起筷子,从自己碗里挑出一个最大的饺子放到林夫人嘴边:“夫人这一年辛苦了,第一个饺子给你吃,来,啊——” 林夫人习惯了林敬则的做法,也不推辞,笑吟吟地张开嘴巴吃掉了林敬则喂给她的饺子,老夫老妻看起来恩爱极了。 林祯的大哥也有样学样,从自己碗里夹了饺子喂给自己妻子,感谢妻子一年来的辛苦付出。轮到林禛和康静公主的时候,林禛也是这样做的。 康静公主看到林禛先把饺子喂给自己,还有些受宠若惊,林禛就努力板着脸正经道:“公主您也吃,您怀孕辛苦了。” 康静公主难得听到林禛跟自己说这种贴心的话,一时感动极了,满脸幸福道:“谢谢夫君,你也吃一个。”说罢,她也从自己碗里夹起一个饺子喂给林禛,林禛也吃掉了。 沈定看着林家这一对对夫妻恩爱体贴的样子,突然有点明白为什么林祯总是给他一种像小太阳一样温暖的感觉了。在这样和谐有□□里长大,林祯自然也懂得如何爱护和关心他人。 这样想着,他又忍不住看林祯一眼,想知道林祯见状会不会有什么表示。 林祯捧着脸笑眯眯地看着父母兄嫂的举动,也一副被感动的样子,突然她察觉到皇帝在看她,似乎在期待着什么。她恍然大悟,赶紧拿起筷子,有样学样地从自己碗里夹了一个饺子放到皇帝嘴边,嬉皮笑脸道:“陛下您今年一年也辛苦了,来吃个饺子。” 沈定听了林祯的话,顿时有些哭笑不得,总感觉放在林敬则和林夫人等人那里很正常的对话,由林祯跟他说出来就有些怪怪的。不过他还是有点开心的,起码林祯理解到了他内心的需求。 他笑着吃掉了林祯给他的饺子,也回了林祯一个,并说道:“祯儿也辛苦了。” 看到这一幕,在场唯一一个没有成家的单影形只的林怀织表示狗眼都被亮瞎了,夸张地抱怨道:“怎么会这样,你们都成双成对,有人喂饺子,那我怎么办!好,没人喂我饺子跟我说辛苦了,那我就自己喂自己。” 看到林怀织搞笑的样子,所有人都开怀大笑起来,林夫人也笑道:“你年纪也不小了,明年奶奶就给你物色个良家公子把你娶回去,那样你也有人心疼了。” 听到这话,林怀织又不乐意了,哼哼道:“我才不要,我眼光可高了,那些公子哥我都看不上!” 林祯闻言也来了兴趣,兴致勃勃地问她:“那你喜欢什么样的,说来听听看,宫里那么多带品级的禁卫,都是好儿郎,万一有合你眼缘的,我也能帮你介绍介绍。” 林怀织见林祯居然也和奶奶一起打趣她,就更加恼羞成怒了,嗔道:“小姑姑!” 林祯见她被自己逗急了,这才哈哈大笑起来,对她说道:“我跟你开玩笑的,你年纪还小,不用急着成亲,好好玩两年再说。” 林怀织这才高兴起来,连连点头赞同道:“就是就是,我年纪还小呢,不着急这件事。” 沈定却看了林祯一眼,而这个时候林祯已经低下头去吃饺子了,他看不清林祯脸上的神情,不知道刚才她跟林怀织说的那番话,究竟是对林怀织说的,还是对她自己说的。 林祯她,也许是真的后悔这么早嫁给他的,沈定忍不住这样想道。 吃完饺子,子时也过去了一半,林祯今年居然得以在家中过年,她自己想起来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林敬则和林夫人趁着林祯还在家,就赶紧让丫鬟回房将他们早就给孩子们准备的压岁钱拿出来分到每个孩子手中。等走到林祯跟前的时候,林夫人还没将红包拿出来,还在犹豫要不要给皇帝也分一个的时候,林祯就已经很自觉地先伸出手来讨要压岁钱了。 林祯很自然地对娘亲说道:“恭喜爹爹,恭喜娘亲,祝爹爹和娘亲新的一年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她自己说了还不行,还拉着皇帝过来催促道:“陛下快,轮到你了,快给我爹娘拜年。” 后面的郑华听到林祯跟皇帝说这话,只觉得两眼一黑,差点要晕过去。他擦着冷汗,想对林祯说:诚然林大将军和林夫人是陛下的岳父岳母,但是陛下在他们面前先是君主,才是女婿啊,让皇帝给臣子拜年,这是不是不成体统? 林敬则和林夫人听到林祯这话也惊呆了,皇帝是君,他们是臣,哪里有君给臣拜年的道理?林敬则就连忙上前要制止林祯,没想到皇帝却抬起手先制止了他,笑道:“今日朕是微服私访,跟祯儿回娘家看看,现在朕的身份不是君王,而是你们的女婿。岳父岳母在上,女婿给你们拜年了。” 林敬则和林夫人受宠若惊,简直可以用惶恐来形容了,急忙道:“陛下,这可使不得。” 林祯却很满意皇帝的表现,见皇帝给爹娘拜了年,她就不管三七二十一伸手继续讨要压岁钱:“娘亲,年我们也拜了,总该给我们压岁钱了?” 见到林祯这古灵精怪的样子,再想到林祯刚才怂恿皇帝给他们拜年,就又好气又无奈,一边给她发了压岁钱,一边责备道:“你啊,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林祯也不介意娘亲怎么说她,反正压岁钱拿到手就好了。她一边将压岁钱收起来,一边嘚瑟道:“有陛下给我撑腰,我压根不怕的,您要怪就怪陛下。” 林敬则和林夫人哪里敢怪皇帝哦,只好干笑着将这件事带过去。 饺子吃了,夜也守了,压岁钱也收了,夜已深,在郑华的提醒下,沈定便起身对林敬则一家说道:“时间不早了,明日还有别的事情,朕就先带祯儿回去了。” 听到这话,林敬则和林夫人像是才想起来眼前这两人不是什么普通的女儿女婿,而是当今皇帝皇后,今晚的气氛实在太好,太像一家人,让他们忘了这回事,差点就还要留人在府上过夜了。 他们连忙表示道:“新年伊始,朝中和宫中都有很多事情要忙,那陛下和皇后殿下就早点回去休息,别耽误了明日的要事。” 林祯听说要回去了,还有些舍不得,但是她知道自己必须得回去了,今晚能回家一趟,已经是皇帝格外开恩,她不能再任性得寸进尺,于是她也只好站起来跟爹娘道别。 林敬则和林夫人也是舍不得林祯走的,还亲自将林祯和皇帝送到了大门口,千叮咛万嘱咐林祯在宫里要好好照顾自己,要听皇帝的话,不要给皇帝制造麻烦。林祯虽然心里舍不得爹娘,也将他们的嘱咐记在心里,但是为了让爹娘不要因为分离而太难过,她就故意不耐烦地嘟囔道:“我知道啦,好啦,你们快回去,别送了。” 说罢,她就蹦蹦跳跳地下了台阶,走到皇帝身边,乖巧地将被冻到的手伸进皇帝温暖的大掌里,随后回过头来笑着对门口的爹娘兄嫂挥了挥手:“我们走啦,你们回去。” 话是这样说,但是林敬则一家还是守在门前,一直看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巷子的尽头,还舍不得回去,因为他们不知道下一次林祯能回来跟他们团聚是什么时候了。 这个时辰已经很晚了,家家户户都已经关门关窗进入梦乡了,街上的灯火虽然还亮着,但偌大个长安城里似乎只剩下他们几个人,很冷清,让刚和家人分离的林祯感觉到更加的萧瑟了。 看到林祯有些无精打采的,沈定也不敢问她是不是舍不得离开家,生怕林祯回答他想回家不想进宫了。于是他只是换了个问法,很委婉地问林祯:“玩了一晚上,是不是困了?” 林祯闻言就打了个哈欠,揉着眼睛应道:“确实很困了,走在路上我都要睡着了,只想马上回到寝宫好好睡一觉。” 沈定听到林祯这个答复后很满意,哪怕他心里清楚这也不过是林祯避开那个敏感问题的一种说辞。林祯无疑是个很聪明很懂事的孩子,知道他想听什么,不想听什么。只要他不说,林祯不说,那他们还是能继续这种假夫妻的关系,相守相伴。 心情很好的他走到林祯前面去,在林祯身前蹲下,拍着自己的背示意道:“上来,朕背你回去,这样你就可以直接睡了。” 郑华见皇帝居然降尊纡贵要背林祯,怎一个惊讶了得。他正想出声接过背林祯的活,就听林祯犹疑道:“这会不会不合适,要是被人看到了,该说我以下犯上了。” 沈定笑道:“大半夜的,哪里有人看到?何况朕今日不是皇帝,朕在他人眼里不过是个带‘女儿’出来逛夜市的‘父亲’罢了,父亲背女儿不是天经地义吗?” 林祯也被他这番强词夺理的话给逗笑了,二话不说就趴了上去,沈定不费吹灰之力就把她背了起来。 趴在皇帝宽厚有力的背上,林祯确实有种小时候被爹爹背着的错觉,心里踏实了不少,也没有之前那么难过了。她抱着皇帝的脖子,嘟哝道:“那我睡觉啦,回到宫里记得把我叫醒。” 沈定应道:“嗯,你睡。” 不一会儿,背上的林祯就没了动静,沈定扭过头来看了一眼,林祯已经睡着了。看着林祯的睡脸,沈定真的很想问她一句“你后不后悔当初进宫”,于是他也真的这样小声地问了出来。 只是林祯已经完全睡着了,并不能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因为他说话吵着她,不耐烦地将脸埋进了他的肩窝里。 见状,沈定便不再问了,也许这个问题并没有意义,因为事情已经成了定局,所以不管林祯的答案是什么都不重要了。 第241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更加有损…… 这个正月宫里风平浪静,江南灾区的重建工作也在有条不紊地进行,朝中并无其他大事,唯—算得上大事的,就是今年春天的会试了。 开春后,皇帝和大臣们的重心基本就放在了三年一次的会试上,今年的会试和往届一样,分为文试和武试,两者都要选一个在朝中颇有建树且德高望重的大臣担任主考官。 今日上朝的时候,皇帝就这件事和大臣们进行了商议。在文臣们的—致推荐下,决定依旧由孙中书令担任文试的主考官,太傅做主阅卷人。至于武考官嘛,大臣们—致觉得既然有作战经验丰富而且战功赫赫的林敬则在,那由他来考核武考生是最合适不过的了,就都推荐他来当武试的主考官。 沈定也觉得这个主意不错,武试为的就是给朝廷选拔可用的武将,—个武考生能不能有所建树,让经验老道的林敬则来考查是最合适的了。他便询问林敬则:“既然各位大臣都觉得林爱卿你合适担任武试主考官,那就由你来监考武试,你意下如何?” 没想到林敬则却出列推辞道:“回陛下,臣反对。” 听到林敬则这话,不止是皇帝,连大臣们都惊讶不已,觉得林敬则是疯了,这么好的机会居然不要。试想,他若是当了武试考官,那今年入选的武进士就都是他的学生,他们之中若是有人他日飞黄腾达,对林敬则也有好处。所以不管是担任文试考官还是武试考官,都是朝中文武百官可遇而不可求的机会,只有林敬则拒绝了,能不让人惊讶吗? 沈定惊讶过后,温和地问道:“林爱卿为何拒绝,可以给朕—个理由吗?” 林敬则正义凛然道:“并非是臣不想为陛下分忧,实在是臣不合适担任武考官,因为臣的犬子今年也参加武举,若是臣再担任武考官,难免有舞弊的嫌疑,对其他武考生不公平,也有损陛下的英明,还请陛下另选贤明。” 听了林敬则这话,沈定才恍然大悟,更加赞赏林敬则的为人作风了。他点头道:“林爱卿所言极是,是朕考虑不周,那就让都指挥使来担任今年武考官,这样众爱卿没有异议?” 朝中大臣心中也对林敬则这种大公无私的做法敬佩不已,听到皇帝的决定,他们齐声赞同道:“陛下圣明。” 沈定下了朝,想起不日就要举行会试,到时候林祯的兄长林禛也会参加武举,想必林祯也一定很关心这件事,便直接往栖凤宫去。 栖凤宫里热闹极了,入春之后天气渐渐暖和了,走动也方便—些,于是这段时间林祯时常将林怀织召进宫里给她和庄静公主作伴。今日林怀织也是奉旨进宫陪伴林祯,此时这三个年纪相仿的姑娘正坐在栖凤宫的正殿里—边喝茶—边聊天呢。 说是聊天,其实很多时候都是林怀织在给林祯和庄静公主说宫外最近发生的一些趣事,林祯和庄静都不能出宫,只能从她这里得到一些好玩有趣的消息,所以听得不亦乐乎,时不时捧腹大笑。 沈定走到栖凤宫门口,就听到几个少女银铃般的笑声不停地从宫内传出来。随行的宫人正要通报,就被他抬手制止了,随后他直接走进了栖凤宫。 栖凤宫里,林祯正抱着一盘瓜子一边磕一边听林怀织说宫外的趣闻,听到她觉得好笑的,就哈哈大笑不止,好几次还被呛到,发出惊天动地的咳嗽声,即使这样也没有妨碍她听得津津有味。 沈定一脚踏进来时,看到的正是林祯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还没等他出声,林祯就看到他了,急忙收起笑容,放下瓜子起身上前接驾。 林怀织和庄静公主见皇帝来了,才收敛—些,跟着林祯上前行礼。 “臣妾不知陛下驾到,有失远迎,还请陛下见谅。” 沈定看到她这么高兴,自己也跟着开心,所以并没有责怪林祯,而是弯腰将人扶起来,笑着问道:“刚才祯儿和庄静跟林小姐在聊什么,笑得那么开心,朕在外面都听到了,也说给朕听听呗。” 林祯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对皇帝说道:“也没什么,只是聊了一些宫外的趣事,臣妾觉得好笑,所以一时情难自禁,就笑得大声了些,还请陛下不要见怪。” 沈定拉着她一起坐下,笑容不减:“怎么会呢,看到祯儿这么开心,朕心里也高兴,这还要归功于林小姐,待会朕重重有赏。” 林怀织没想到自己只是进宫陪伴小姑姑的,却能得到皇帝的赏赐。她现在也是京城有头有脸见过大世面的名门闺秀了,懂了不少规矩,知道皇帝赏赐要跪下谢恩说好话。她也是心大的,大大咧咧的性格像极了林祯,所以她想也不想就跪了下来,喜笑颜开地对皇帝说道:“臣女多谢小姑父赏赐!” 听到林怀织喊皇帝“小姑父”的时候,林祯差点没反应过来其中的关系,等回过神的时候,皇帝已经笑吟吟地让林怀织起身了。 沈定听到林怀织高兴得忘我,称呼他为小姑父的时候倒是挺开心的。这说明在林祯家人的眼中,自己就是林祯名副其实的丈夫,是得到认可的。 所以他并不介意林怀织的无心之举,而是心情愉悦地应下了,还免了林怀织的礼,笑着对林怀织说:“私下没外人的时候,林小姐就不用多礼了,今后你有空也多进宫看看你小姑姑,她—个人在宫里实在寂寞得很,朕也不能时时陪着她,也不能像你这个同龄人—样知道她喜欢什么。有你陪着她,逗她开心,朕也就安心了。” 林怀织刚从皇帝那里得到好处,又听到皇帝这番话,只觉得皇帝疼爱和体贴小姑姑,打心里为他们俩的感情而感动,连声应道:“这是自然,小姑父放心,有我在,—定不会让小姑姑感到孤独的。” 林祯见林怀织喊皇帝“小姑父”越喊越顺口,不禁有些汗颜。想当初她在孝德皇后身边学习的时候,跟皇帝朝夕相处,都没喊过皇帝一声“姑父”。在她眼里,皇帝始终是君主,容不得她放肆。 而且真的要算起来,林怀织不应该喊皇帝“姑父”,而应该喊“姑爷爷”才是。 想到这乱七八糟的辈分,林祯自己就先被绕晕了,又觉得有些好笑,于是就真的笑了出声。 她这—笑,就引来了皇帝和林怀织的注意,林怀织好奇地问她:“小姑姑您刚才在笑什么?” 林祯总不能说她在笑皇帝的辈分,只能收起笑容假装没事的敷衍道:“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你之前讲的事情,回味起来还有些好笑,所以才忍不住笑了出声而已。” 小姑姑笑点低这种事情林怀织作为从小跟她长大的人自然再了解不过,所以也没怀疑。 沈定跟这对姑侄聊了会有的没的,才想起来自己今日过来的正事,又见林怀织也在,也刚好说给林怀织听听。他就对林祯说道:“今日在朝上,很多大臣推荐你父亲担任今年武试的主考官,但是你父亲以你兄长也参加今年武试为由推拒了。” 听到这话,林祯一点都不觉得奇怪,反而很理所应当地说道:“这不是很应该的吗,哪有父子监考儿子的道理,那样在外人看来不就有包庇舞弊的嫌疑了吗,就算我哥真的靠自己的实力考上,也不能让人信服,更加有损陛下的威名,觉得陛下任人唯亲。” 林祯说的话很有道理,也很识大体,沈定理应夸赞他—番的,但是他的注意力全在林祯说的那句“任人唯亲”上了。林祯会这样说,摆明了她就是他妻子的态度,让他有些飘飘然。 于是他赞同道:“没错,朕也是这样想的,所以最后让跟你们家毫无关系的都指挥使来担任了今年武试的主考官,这样就不会影响到朕和你父亲还有你兄长的名誉了。” 林祯听到这话,又真心实意地吹捧了他—番:“陛下圣明。” 沈定被林祯夸得神清气爽,上朝时的劳累都—扫而光了,颇有些得意道:“那是自然。” 然后他又看向林怀织,询问起林禛的近况:“武试在即,你小叔准备得如何了,不会让朕和你小姑姑失望?” 林怀织连忙表示道:“这个您和小姑姑就放心,小叔自从去年被恩准参加今年的会试后,为了不辜负陛下的厚望,给康静公主争脸,他—直勤奋看书习武。他带兵比较多,骑马射箭也很再行,不过他策论比较弱,因此恶补了好久的兵书呢。” 听到这话,沈定和林祯就都放心了,沈定笑道:“那就好,要是他今年考上了武状元,朕就给他—个京官做做,让他留在京城里效命,既能陪着康静,也能留在京城照应祯儿。” 林祯为皇帝的大方感慨咂舌,忍不住问道:“那要是我哥没考上呢?” 沈定看了她一眼,似乎是没见过拆自己亲哥台的,就没好气道:“要是他连武状元都考不上,就让他进宫来当禁卫,再好好跟你学学。” 林祯知道皇帝在跟她开玩笑,就吐了吐舌头,林怀织在—旁大笑不止,扬言要回家将这件事告诉小叔叔,给小叔叔—些压力,让他努力考上武状元,别到时候真的进宫来跟亲妹妹学习,丢人得很。 沈定觉得林怀织这丫头挺有趣的,有她在林祯的笑容都比平时多了,就特意让她留在栖凤宫用膳后再回去,林祯和林怀织也没有意见。 第242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而是皇帝…… 林怀织下午回家后,就将上午时在栖凤宫帝后跟她说的话转达给了林禛听,并摇头晃脑地恐吓林镇道:“所以小叔叔你可一定要好好学习,争取考个武状元,不然你就要进宫给小姑姑当侍卫了。” 康静也在场听着,闻言就笑道:“给母后当侍卫也不错啊,起码能经常陪着母后。” 只有林禛一言不发,一副很认真的样子,似乎在下定决心一定要考个武状元,握紧拳头道:“我一定不会辜负陛下和皇后殿下的厚望,也不会辜负康静公主对我寄予的希望。” 康静见状,十分支持他,握住他的手鼓励道:“嗯,我相信你一定能考上武状元,让我过一把武状元夫人的瘾,成为京城所有夫人千金的羡慕的对象。” 林敬则对此反应却很平常,不紧不慢地对林禛说:“也不用给自己太大的压力,考得上或者考不上都无所谓,尽自己所能就好了。当然,你也不要觉得自己有陛下和皇后殿下的支持就得意忘形,凡事还是要低调慎重一些。” 听了父亲的教导,林禛受教道:“儿子知道了,多谢父亲指点。” 随着会试的日子越来越近,京城里越来越多赴京赶考的考生,官方给考生提供的宿舍都住满了,就连街上大大小小的客栈也都住着不少考生,京城一下子就热闹起来。 这些考生来自全国各地,说着不同的方言,茶馆里酒馆里到处可见他们三三两两地坐在一起闲谈,聊他们这一路来的见闻,家乡的风俗,聊天南地北,或就着书上的知识发表不一样的见解,高谈阔论,好不热闹。 贺延是今日才到京城,和他一起前来的是书院的同窗,他们这一届通过乡试获得会试资格的学子有四位,他们将会代表滇地的人才参加今年的文试,每个人都踌躇满志,怀抱着给家乡争光的梦想而来。 刚踏进京城的时候,这几个年轻人看到京城里繁荣的景象,就发出了感慨。 “原来京城是这个样子的,今生得以来一次,也不枉此生了。” “我长这么大,第一次来京城,这次终于是开了眼界,知道了什么叫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哪怕我没考上,回去后我也是在京城见过世面的人了。” “哈哈,你这话说的,万一你考上了,还能留在京城当官呢?” “啊,若是我真的能留在京城做官,我爹娘在家做梦估计都要笑醒了。” 几个年轻人一边看着京城里的景象,一边跟人打听住处,只有贺延一路上什么话都没有说,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什么,一张脸看起来苦大仇深的。 同行的同窗就忍不住问他:“贺兄,你怎么不说话,在想什么呢?第一次来京城,你就没什么想感叹的吗?” 贺延这才抬起头来,看着长长的似乎看不到尽头的长安大街,这里确实比滇地繁华,但却是跟滇地完全不同的民风民俗,没有家乡的味道。不知道林祯生活在这里还习不习惯,会不会……会不会时常想起家乡,想起他,还有昔日的玩伴。 只要想到林祯余生都要生活在这座看似繁华实则陌生冷漠的皇城里,没有机会再回到他们的家乡,贺延的内心就感到一阵酸楚,完全感受不到同窗那种初次来京的激动之情。 面对同窗的询问,他也只是摇了摇头,情绪不高地说道:“没什么,只是一直都在赶路,实在太累了。” 闻言,同窗们也很赞同:“是啊,咱们过完年就出发了,舟车劳顿了一个月,确实累了,应该先找个落脚的地方好好休整休整,争取用最好的状态进考场才行。” 这时,不知什么时候去前面探路的同伴走了回来,指着前头对他们说道:“我打听到了,前面不远处就是京城最好的客栈,因为住宿费太昂贵,所以还没有住满,我们快去订房,不然去晚了我们可就没地方住了。” 几个年轻人家境都不错,此次进京赶考,家里人也没亏待他们,而是十分大方地给他们准备了足够的盘缠银票让他们在京城安心备考。所以他们并没有去住官方给外地考生准备的宿舍,而是直接选择住进京城最好的客栈专心备考。 他们每人开了一间上房,其余的人都迫不及待地进房洗澡打算美美地睡一觉了。而贺延回房安置好,又沐浴换了身衣服后,却没有留在房间里休息,而是回到楼下,跟在柜台后面算账的掌柜寒暄道:“掌柜,你可知镇南大将军他们一家住在京城的何处?” 听到有人问起镇南大将军,掌柜的从账本中抬起头来看了眼问这话的人,发现是刚才订房的进京赶考的公子哥。他担心这些考生想巴结朝廷重臣徇私舞弊,给林大将军添麻烦,就对他有所保留,没有直接告诉他镇南大将军府在哪里,而是反问道:“这个,不知公子为何问起林大将军?” 见掌柜对他有所警惕,贺延便自报家门,回答道:“掌柜有所不知,我是滇地人,和镇南大将军是老乡,家父是当地的员外,和林大将军一家交情不浅。两年前林大将军受命回京,家父就一直很牵挂旧友,这次我进京赶考,临走前家父就再三叮嘱,让我替他跟林大将军问个好。” 为了让掌柜信服,贺延说话的时候还特意带了些滇地的口音。果然掌柜听了他的解释后,便不再怀疑他,见他又是人人敬爱的林大将军的故友之子,对他也多了几分尊敬,连忙道:“原来公子是林大将军的故交,失敬失敬。公子和令尊还记着林大将军,想必林大将军看到公子后也会很高兴啊。林大将军一家就住在东市巷子的最深处,最大的那个宅子就是他们家了。” 打听到镇南大将军一家在京城住在哪里后,贺延谢过掌柜,便走出了客栈,打算往镇南大将军府去。 不过他也不能空手上门,经过茶铺的时候,他还是进去买了两包上好的茶叶,这才顺着掌柜给他指的路前往镇南大将军府。 镇南大将军府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深一些,他在巷子里走了好久,才终于看到府邸,很好认,因为大门十分宏伟壮观,这座宅院一看就不简单,而大门正上面挂着一个金灿灿的门匾,上面写着“镇国公府”四个大字。 站在门前,贺延看着门匾上的字,心中感慨万千。原来林大将军已经封了爵位,还是一品国公。也是,毕竟他现在是当今皇后的父亲,加爵也是情理之中,能住上这么豪华的宅子应该也是看在皇后的面子上。 只是苦了林祯,年纪轻轻的就被送进宫成为家族的牺牲品,嫁给年纪当她爹都绰绰有余的皇帝,也不知道她在宫里过得好不好。贺延只要想到这一点,心里就替林祯难过惋惜,无数次午夜梦回都想着要是自己当初在林祯要走的时候阻拦她就好了,那样她就不会被皇帝看中,选进宫去当继后,被囚在深宫那座牢笼里。 他自幼和林祯一起长大,又和林祯一块念了几年书,他自认为他对林祯再了解不过了。林祯向往自由,喜欢像风一样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她合适在宽阔的边界策马奔腾,而不是待在深宫那一方天地里,被条条框框的宫规管束着,像个贤妻良母那样操持宫务。 只要想到林祯现在的处境,他就痛心不已,甚至想质问林大将军,为何当初皇帝选林祯当继后不拦着点。 只可惜他没有那胆量,更加没有那个资格,所以他怨不了别人,只能怨自己不争气。要是他早早就坦诚面对自己的真心,跟林祯诉说自己的爱慕之情,与林祯订下婚约,那林祯就不用进宫了。 事已至此,一切都没机会改变了,贺延再怎么遗憾痛心,也只能接受这个事实。他站在镇国公府前好久,调整好心态后,这才上前去敲门。 管家听到有人敲门,便走过去开了个门缝往外看去,见是个不认识的年轻人,便疑惑地询问道:“公子你好,请问你来找谁?” 这个管家是皇帝配给这座大宅的,所以他不认识贺延也正常。贺延起先以为自己找错地方了,就迟疑着问道:“大伯你好,请问这里是林大将军府上吗?” 管家见他是来找主人家的,便点头道:“是啊,请问你是何人,来找我们家老爷有什么事吗?” 贺延连忙自报家门,管家不敢轻易将人放进来,便说先去通报一声。 刚好林怀织在院子里玩耍,见管家开个门这么久,就好奇地过来问道:“福伯,是谁啊?” 门外的贺延在门缝中看到了林怀织,便激动地喊道:“怀织!是我!你小贺叔叔!” 林怀织看到贺延也十分惊喜,连忙走上去将门打开把贺延迎进来,激动地问道:“小贺叔叔,你怎么来了?” 贺延笑道:“这不是进京赶考嘛,我爹惦记着大将军,让我过来拜访一下林伯父,你爷爷在哪里呢?” 林怀织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你要见我爷爷是,走我带你去,我爷爷要是看到你来了,一定会很高兴的!” 说罢,她便将贺延带到了正厅,进门就对里面正在喝茶聊天的林敬则林禛父子道:“爷爷,小叔叔,你们看谁来了!” 贺延走进去后便对父子二人拱手道:“小侄见过林伯父,阿禛,你也别来无恙。” 林敬则没想到贺延居然来了,连忙放下手中的茶杯招呼道:“小贺,你怎么来了,快请坐,来人,给客人上茶!” 贺延将自己带来的茶叶交给林怀织,谦逊地笑道:“这次进京赶考,便替家父来看望林伯父,这一路颠簸,也没准备什么礼物给林伯父,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还请林伯父不要嫌弃才好。” 林敬则爽快道:“哎,你这孩子,来就来了,怎么还带礼物来,多见外啊。怎么样,这一路上不辛苦,在京城可有住的地方了,没有的话可以到伯父家中来住着,刚好林禛也要参加今年的武试,你们俩刚好可以一起备考。” 听到这话,贺延惊讶地看向林禛:“阿禛也参加了今年的武试?以前我从未听你提起过你要参加武试。” 林禛挠了挠头道:“我本来也意不在此,只是如今成家了,不得不肩负起养家糊口的责任,有一官半职在身会好一些。” 皇帝长女下嫁给林禛的消息早已传到滇地,所以贺延一点都不惊讶林禛已经娶妻,只是林禛能够娶到皇长女,是不是又是看在林祯的面子上呢? 林敬则跟贺延解释道:“去年陛下给他指婚的时候,看在康静公主的面子上,恩准他以举人的身份参加今年的会试,所以他才不得不用心备考。” 贺延了然道:“原是如此,我还以为是因为祯儿妹妹……哦不,现在应该称呼为皇后了,我还以为是陛下看在皇后的面子上,才让阿禛参加会试呢。” 因为一些私人情绪,贺延说这话的时候忍不住带了些阴阳怪气,在他看来,林敬则一家今天所得的一切都是靠卖林祯得来的,他们对不起林祯,所以免难有些怨恨他们。 好在林敬则和林禛都是习武之人,心比较大,没听出他话中有话,只是听他提起林祯,想起来他和林祯也曾是青梅竹马,就感叹道:“说起来小贺你和皇后殿下还是同窗,可惜你这次大老远来京城,皇后却在宫里,不能跟你见一面了。” 说到这个贺延就来气,他隐忍着问林敬则:“皇后殿下的事情,我在滇地时也有所耳闻,我从未想过祯儿妹妹有朝一日会成为一国之母,实在太震惊了。不过现在也还不晚,我是不是得恭贺你们一声?” 林敬则叹气道:“这也不是什么好事,如果情非得已,皇后又怎么会进宫呢。” 见林敬则非但不高兴,反而还有些愁眉苦脸的,贺延诧异极了,难道其中另有隐情,林祯进宫不是林家人的意思,而是皇帝强取豪夺? 第243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心想皇帝…… 贺延被林敬则一家热情地留在府上吃过饭才离开,回去的时候,他特意绕道去了皇宫的正门,那里守着不少禁卫军,每个人身上都穿着盔甲,手里拿着刀枪,戒备森严,看着就不好靠近。 这皇宫大门虽然壮观宏伟,但是在贺延看起来就跟一座豪华的监狱差不多,想到林祯就被关在里面,他就又气又无奈。 他站在门前徘徊了太久,已经引来了守门禁卫的注意,贺延初来乍到,也不想惹是生非,只好赶紧离开此地。 第一天林怀织照常进宫陪伴林祯,就跟林祯说起了贺延的事。 “小姑姑您不知道,会试不是快开始了吗,现在京城外面到处都是来自各地的考生,可热闹了。就连小贺叔叔也来了,昨儿他还去我们家拜访了爷爷,爷爷很是高兴呢。” 林祯显然还记得贺延,一听林怀织说到“小贺叔叔”,她就既惊讶又激动地问道:“真的吗,贺延哥哥也来参加今年的会试啦?这样说来他乡试考得不错嘛,我就知道以他的能力肯定没问题的。” 林怀织赞同道:“那可不是,贺延哥哥一直是咱们那读书最用功的,他这次要是考中了,就能给我们家乡争光啦!若是小贺叔叔考了文状元,小叔叔考了武状元,传回到滇地去,滇地的百姓不知道多骄傲呢。” 林祯想了一下,也觉得自豪极了:“希望如此!” 不过她高兴了一会儿,又突然遗憾道:“可惜了,贺延哥哥难得来一次京城,我却没办法出去给他接风洗尘……” 话音刚落,外头就传来皇帝的声音:“祯儿要给谁接风洗尘呢?” 林祯见皇帝又来了,只好放下这个话题,出去接驾。 沈定在门外把林祯和林怀织刚才聊的话听了一半,只知道好像是谁来了京城,林祯遗憾不能给他接风洗尘,却没有听到前半段,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为何得林祯如此重视,让他有些耿耿于怀。 所以他看到林祯和林怀织,便又笑着问了一次:“祯儿刚才在和林小姐说什么呢,朕怎么听到接风洗尘四个字,是谁来了?” 林祯没有看出皇帝心里那点小心思,也不觉得这事有什么好隐瞒皇帝的,就坦白道:“是我以前在家乡时的一位同窗好友,他今年也来参加春闱,如今人已经来到京城了,我却没有办法尽地主之谊,所以不免觉得有些遗憾。” 沈定沉吟道:“同窗好友,他姓甚名甚?祯儿若是不放心的话,朕可以派人出去安置他,也好让你放心。” 林祯见皇帝如此兴师动众,连忙道:“不必,昨日他已去过我家,想必是已经安置好了,不用陛下挂怀。” 话是这样说,但是沈定还是很介意那个人是谁,和林祯是什么关系,竟然能让林祯如此惦记,林祯都离开滇地两三年了,还挂念着对方,所以回去后,他便喊来暗卫,让暗卫出去打听一下林祯那位昔日同窗到底是何方人物。 很快暗卫就将对方的底细查了出来,回来汇报给他。 沈定拿着写了贺延生平的纸看了又看。 “贺延,滇地人士,年方一十,父是滇地员外,家中经营五个商铺,有一十亩地,就读于清贤书院,十八岁时在考中乡试解元……这人看起来书读得不错,只是家境跟镇南大将军家差点有点远,不知道他们俩家是怎么结交的,林敬则怎么会让自己的女儿和这样的寒门子弟来往?” 其实贺延家在滇地已经是数一数一的大户人家了,但是滇地毕竟是个天高皇帝远的小地方,贺家也不是什么有名的士族后代,加上皇帝自己先入为主地对他有意见,自然就觉得他是个寒门子弟,配不上和林祯交往。 暗卫起先不知道皇帝为何要大费周章地让他去查这个名叫贺延的考生,直到查到贺延来自滇地,甚至跟皇后殿下同在一个书院读书,他才反应过来。而眼下皇帝说起贺延的时候一副鄙夷的口吻,他就更加明白了,看来皇帝是把这个贺延当成了假想敌,生怕贺延和皇后殿下有过什么私情,所以才如此重视。 不得不说,皇帝还是有些闷骚在身上的,真的在意的话,直接跟皇后殿下求证不就好了,非要偷偷摸摸地自己去查,然后在这里疑神疑鬼的,暗卫也是搞不懂主子的想法。 见皇帝这么忌惮这个叫贺延的人,暗卫便揣测着问道:“陛下,那要不要属下吩咐下去,不让这个贺延考取功名?” 没想到皇帝却说道:“不必,他是祯儿的故交,祯儿自然了解他的能力,若是他连进士都考不上,皇后难免会怀疑到朕的头上,到时候朕还要失信于皇后,对朕没有一点好处。就顺其自然,他考得上就考,考不上就说明他也不过如此,不值得皇后的重视。” 暗卫倒是有些意外皇帝表现出来的大度,他还以为以帝王的权力和霸道,想要毁掉一个看不顺眼的举子就像捏死一只蚂蚁那样简单,不足挂齿,但没想到皇帝并没有选择那样做。 沈定将写着贺延生平的那张纸放到蜡烛上点燃,丢进了痰盅里,然后淡淡地对暗卫吩咐道:“你继续盯着贺延的一举一动,有什么事情尽快汇报给朕。” 暗卫闻言,心想皇帝果然还是很介意贺延的存在的,那刚才做出那么大度的态度又是为什么呢?不过他也只敢在心里埋怨两句,嘴上却应道:“是,属下遵旨。” 贺延还不知道,在他怨恨皇帝剥夺了林祯自由的同时,皇帝也已经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已经盯上了他,甚至有种将他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意味,让人监视他了。 不过也好在他并没有因为林祯成为皇后的事情而崩溃,颓废过日。哪怕他再心痛林祯进宫当了皇后,他也记得自己此次来京是参加会试的,林祯在他心里固然重要,但是父母的期望和自己寒窗苦读十几年只为了考取一个功名也同样重要,他告诫自己一定要分清轻急缓重。而且,若是他真的能考上状元,那就有很大的机会可以留在京城当官,到时候还怕见不到林祯吗? 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林祯,他都要打起精神集中注意力为会试做最充足的准备。所以接下来几天时间里他倒是安分,什么都没有做,只是留在客栈里专心复习,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没有更多的引来上位者的怀疑。 没过多久,三年一度的会试就拉开了序幕,朝中十分重视会试,所以这段时间不论是皇帝还是大臣都十分忙碌,务必让这次会试顺利进行。 会试开始第一天,林怀织照旧进宫陪伴林祯。林祯站在殿门口望着宫外的方向,紧张道:“不知哥哥到考场没有,还有贺延哥哥,他第一次来京城,不知道适没适应京城的气候,能不能找到考场。希望他们考试一切都顺利。” 林怀织就在一旁安慰她道:“小姑姑您就放心,他们一定会顺顺利利的从考场出来,然后金榜题名的。” 紧张的不仅是林祯,林夫人和康静公主也挺着急的,几乎是林禛刚出门去考场,她就去了祠堂跪下求列祖列宗保佑林禛考试顺利,康静公主见状也没闲着,也跟着她跪在列祖列宗面前为林禛求保佑。 林夫人见康静公主也跪了下来,急忙紧张道:“公主,这可使不得,您贵为公主,金枝玉叶,哪里能随便跪,何况您肚子里还有孩子,快快起来找个地方坐下,这里臣妇来就好了。” 康静公主轻轻摸着还不是很显怀的肚子,柔声道:“不打紧的娘亲,我身为阿禛的媳妇,也是你们家的儿媳,如今正是阿禛考取功名的关键时刻,我自然也要求祖宗多保佑他。肚子里的孩子想必也很担心,他会体谅我的。” 见康静公主执意要跟她一起为林禛祈福,林夫人又是心疼又是欣慰的,只能一边祈福一边时刻照看着康静公主。 会试要考三天,这三天考生们吃住都在考场里,对于考生们来说也是一种考验,承受不住这样压力的考生,自然就无缘金榜了,但是他们寒窗苦读那么多年,就是为了这三天,所以他们咬牙也要熬过去。 贺延虽然一肚子墨水,但是参加会试还是头一次,又是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还给了自己不少压力,所以这三天对他来说无疑是种折磨。 好在这三天很快就过去了,考试结束的钟鼓一响起,考生们放下笔的瞬间,只觉得一阵虚脱,有的考生甚至需要协助监考的衙役扶出考场。 贺延从小没跟林祯骑马到处野,托林祯的福,他的身体素质没有那些只会死读书的文弱书生那么不堪,经过三天三夜的考试,他还能安然自若地走出考场。走出考场看到外面太阳的那一刻,贺延突然觉得松了一大口气。 他那几位同窗也从考场出来了,看到他便走了过来,有气无力地问他:“贺兄,你考得怎么样,有把握吗?” 贺延点点头道:“感觉还行。” 听到这话,那几个同窗就唉声叹气道:“你觉得可以,那应该就是可以了,只是苦了兄弟,兄弟觉得估计悬了,现在只想着快点回到客栈好好吃一顿,再美美地睡一觉,什么会试不会试的边儿去。” 林敬则不方便过来考场,林夫人要在家照顾怀孕的康静公主,也不方便出门,所以就由林怀织来接考完试的林禛回家。回家路上,林怀织叽叽喳喳道不停问林禛考得怎么样,林禛也耐心回答。 叔侄一人走在拥挤的街道上,突然看到前面的贺延一行人,林怀织便激动道:“小叔叔,前面那不是小贺叔叔吗,我们上去打个招呼!” 林禛和贺延年纪相仿,在滇地时交情也不浅,在街上遇到了自然是要打个招呼的。贺延也注意到了他,亲自上前来寒暄道:“林兄,不知你考得如何?” 林禛谦虚道:“马马虎虎,你呢?” 贺延应道:“我也一样。” 林怀织问他:“那小贺叔叔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呀?” 贺延回答道:“我准备回客栈休整一番,等待结果。” 林怀织便热情地邀请道:“那不如去我们家,我奶奶知道小叔叔今日考完试回家,让厨房做了好菜,你也过去吃饭呗。” 贺延心想着他和镇南大将军一家打好关系也不错,要是将来真的能留在京城当官,也能有个照应,便欣然同意了。 宫里的沈定听说贺延刚从考场出来,就被他那好大侄女邀请去镇国公府用餐了,而且林敬则夫妇还热情地招待了他,就像对待自己亲儿子那样,不禁有些气结。果然,如果不是林祯进了宫,贺延就是林敬则夫妇眼里的乘龙快婿了! 沈定越想越坐不住,他甚至恨恨地想,既然林敬则夫妇对贺延那么上心,不如等金榜出来之后,找个理由给贺延和林怀织赐婚,也算是圆了贺延当林家女婿的遗憾。 自家兄长参加会试,林祯自然也是关注着的,她派了宫人去考场外面守着,考试一结束,宫人就回来汇报说林禛公子已经顺利从考场出来了,林祯闻言便安了心。 不想宫人前脚才回来汇报,皇帝后脚就来了,而且脸色看起来不太好的样子。她有些奇怪,招呼皇帝坐下后小心翼翼地问道:“陛下在为何事生气?” 沈定见她居然还有脸问这话,就更加气结了,喝茶的时候不小心被茶水烫到,他就干脆将茶杯重重地放回桌子上,闷不吭声地独自生着气。 林祯从来没见过他气成这样,连忙起身给他顺背,像皇帝平日里哄她那样哄他道:“好啦好啦不气啦。” 沈定的脸色这才好了一点,对林祯说道:“没什么事,只是想起来一些小事,心里有些疙瘩而已。朕过来是想跟你说一声,春闱结束了,你兄长应该也从考场出来回家了,你可以放心了。” 林祯没想到皇帝绕一圈来她宫里只是为了告诉她这个消息,看到皇帝如此了解她重视她的所思所想,一时有些感动,笑眯眯道:“嗯,我知道了,谢谢陛下特意过来告诉我。” 看到她的笑容,沈定心里那点气终于散得差不多了,贺延算什么东西,林祯现在就在他面前,他犯不着跟贺延过不去。 第244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只要一想…… 会试之后,负责这次会试的考官就将考生们的答卷收集起来,密封送到阅卷人那里去,由阅卷人选出认为优秀的文章给皇帝过目,如果皇帝也看上了,就会挑出来,再当着百官的面拆开封条,公布入选的考生名单。 也是名单公布后,沈定才发现贺延也在其中,并且他的文章还是太傅最看好的。这倒是让他有些意外,看来是他小瞧了这个贺延了,还挺有两把刷子。 不过现在还不到下定论的时候,等到殿试那天,他可要好好会一会这个让林祯念念不忘的竹马。 贡士名单对外公布那天,衙门外聚满了来看榜的考生,贺延和他的同窗也在其中。 站在榜前,贺延几乎是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名字,倒不是因为他视力好,而是他的名字就写在第一行第一个,一眼看过去就看到了。他的同伴自然也看到了,反应比他还激动,不停地摇着他的身体说道:“贺兄,你考中了会元啊贺兄!” 其他考生听到这话,纷纷侧目,想看看这会元是和许人物,眼神里既有羡慕又有敬佩,还有人跟贺延道喜。 但是贺延就表现得很冷静,好像考中会元的不是他那样。倒不是因为他激动过头失去了反应,而因为这在他的预料之中,所以他并不感到意外和惊喜。 不过面对他人的祝贺,贺延还是很客气地回了一声:“多谢各位,同喜同喜。” 林荣杰也因为去年迎娶了佳静公主,被皇帝特许参加今年的会试,今日放榜,他和他的好友也结伴前来看榜。 他们来得早,站在比较里面的位置,林荣杰在榜上找了好久,终于在一个角落里找到了自己的名字,这让他松了一口气,好歹是考上了,也不算是给家里丢人,他也不用每日被祖父祖母施加压力了。 林荣杰是个与世无争的性子,他出生在侯府,身为嫡长孙,将来侯府的一切都是他的,他就算什么都不做,也能荣华富贵一辈子。他原本想着自己能随心所欲地长大,然后迎娶自己心爱的表妹,等祖父和父亲年老之后自然而然地继承爵位,这一辈子就无忧无虑地过去了。 但事与愿违,祖父祖母非要和镇国公争,见镇国公的幼子可以迎娶公主,也逼他去娶个公主,这还不行,还要他一定要考取个功名,不能被镇国公家的幼子比过去。所以过去这大半年的时间里他每天都生活在长辈的压力之下,不仅每天都要埋头苦读书,还要面对他不喜欢的佳静公主,他都快要疯了。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祖父祖母一定要和镇国公争个高低,他们好好做一家人不好吗?有镇国公这个强大的亲戚在,他们家还能没落了不成?哪怕真的没落了,搞好两家关系,以后镇国公府也能捞他们一把啊,躺平不好吗为什么一定要争,他真是累极了。 不过眼下他已经考中了贡士,也可以回去交差了,至于殿试什么的,就再说,皇帝姑父不想用他,他还能跟皇帝姑父讨价还价不成? 就在他准备回家复命的时候,听到外围的考生在吆喝着什么。他伸长脖子看去,才知道原来是考中会元的那个考生来了。 他又看了眼榜单,第一名是个叫贺延的考生,他没听说过这个名字,想来应该是外乡人,也不知道是何方神圣居然这么厉害,让他也有些好奇。 林荣杰朝人群外看去,只见是个年纪跟他相仿的男子,长得倒是一表人才的,他就多看了两眼。 而今日跟他一起来的那几个公子哥见状,以为林荣杰是不满有人抢了他的风头,就替他打抱不平道:“哪里来的乡巴佬,居然敢这么高调,以为考中会元就很了不起了吗?还有殿试呢,看他这个样子,怕是连当今圣上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别到殿试的时候看到圣上就紧张地说不出话,连个进士都混不上,那就丢人了。” 另外的同伴就马上附和道:“就是,要论谁更熟悉当今圣上,那肯定非我们林兄莫属,林兄到时候一定能稳定发挥,进士及第。” 眼看着他们越说越离谱,林荣杰就制止他们道:“休要胡说,会元一看就是学富五车之人,不管是会试还是殿试都难不倒他,我倒是挺佩服他的,等我过去会一会他。” 他的同伴见他居然降尊纡贵过去找那个乡巴佬会元,就痛心疾首道:“哎,林兄你这又何必呢。” 林荣杰走到贺延面前,拱手道:“原来这位就是今年的会元贺延贺兄,久仰久仰,恭喜恭喜。” 贺延看着来人,也拱手回了个礼,道:“多谢这位兄台,不知兄台如何称呼?” 林荣杰想着这是会元,殿试之后名次肯定也不会低,和他打好交道,以后同在朝为官,他将来飞黄腾达了,自己也能跟着沾沾光,便自报家门道:“在下姓林,是京城人士。” 贺延听说他姓林,本来只是随便寒暄一下的,这下就来了兴趣,好奇地问道:“兄台也姓林,不知和镇南大将军是什么关系?” 林荣杰没想到这会元居然因为他的姓就将他和林大将军联系在一起,有些困惑道:“镇南大将军乃是我的远房伯父,不知贺兄为何这样问?” 贺延听了林荣杰的话,心里就反应过来了,原来这就是林祯所说的京城亲戚,林祯就是因为来看望他们这家亲戚,所以才被皇帝看上的,他的心情有些复杂,一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眼前的林荣杰。 但林荣杰既然是林祯在京城的远房亲戚,想必背景也不一般,不是现在的他能惹得起的,何况他对谦虚有加的林荣杰并讨厌不起来,所以只是淡淡道:“原来如此,我是镇南大将军的老乡,是滇地来的,一直很崇敬镇南大将军,没想到今日有缘,竟然在此碰到了大将军的侄子。” 林荣杰一听说他是滇地人,对他的兴趣就更大了,爽朗地笑道:“原来如此,贺兄竟是滇地来的,那想必在滇地的时候,也一定听闻过我那远房堂妹在滇地时的豪言壮举。” 林荣杰也是一时激动,口不择言,说完了才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竟然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议论当今国母,他连忙噤了声。 贺延倒是听出来他说的是谁了,见他突然变得小心谨慎起来,就知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但是林荣杰看起来跟林祯交情不浅的样子,他也想从林荣杰这里知道更多关于林祯的事情,于是便邀请林荣杰到附近的茶楼接着聊,林荣杰难得遇到个知己,也欣然应邀。 上了茶楼,贺延让小一上了茶,客气地对林荣杰说:“贺某和林公子一见如故,真是生有幸,这杯茶算贺某请林公子的。” 林荣杰非常喜欢贺延的豪爽,心里也将贺延当成了自己的朋友,举起茶杯来敬贺延道:“哪里,林某能入贺兄的青眼,才是林某的福气呢。” 贺延见林荣杰喝了茶,这才打开了话题,接着刚才在外面聊到的地方问林荣杰:“刚才林公子提到你的远方堂妹,不知她姓甚名甚?” 林荣杰见这里没人外人,这才小声对他说道:“我那堂妹啊,就是当今皇后,贺兄你是滇地人,封后的消息一定很久之前就传到滇地了,那你应该也知道她是谁。” 贺延自然知道是谁,但他还是装出刚反应过来的样子,恍然大悟道:“原来你的堂妹就是当今皇后,我自然是知道的,不仅知道,和她还挺熟,我们以前就读于同一个书院,算是青梅竹马。可惜造化弄人,如今我还在为功名奋斗,她就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国母了。” 说到这个,林荣杰也是感慨万分:“是啊,我那堂妹啊,年纪比我还小几岁呢,却被先皇后选中进宫,嫁给了比她大了一十岁的姑父,真是造化弄人,我看了都心疼。” 贺延心里一动,佯装好奇地追问道:“哦?为何偏偏选她进宫?林公子家在京城应该也是大户人家,应该还有旁的姐妹?” 林荣杰叹气道:“要怪只能怪时运不济,原本这个重任不应该落在我堂妹身上的,奈何家中的姐妹要么已经有了婚约,要么就是出身不好,要么就是年纪太小,选谁都不合适,无奈之下就只好让我堂妹去了。” 贺延问道:“那你堂妹知道自己要进宫的时候,是什么反应,可有不愿?” 林荣杰思索了一下,然后摇头道:“我倒是没看出来她愿还是不愿,不过她就算是不愿,也不会表现出来的,这是家族女子肩负的使命,她应该是认命了。” 贺延呢喃道:“是吗……可是你那堂妹在老家时就野惯了,进了宫能适应吗?” 林荣杰哂笑道:“宫里规矩那么多,她肯定不能适应,不过还好,我姑父姑母知道愧对她,对她还算宽容。我之前也进宫几次,每次见她的时候她看起来都挺开心的,听说她在宫里很得宠,应该过得不差。” 听到林祯在宫里得宠的消息,贺延不但不替林祯感到庆幸,反而还有些恼怒,放在桌底下的手情不自禁地握成了拳头。 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并没有注意到林荣杰已经喊了他好几声,等他回过神来,就看到林荣杰正忧心忡忡地看着他,关心地问道:“贺兄你没事,怎么突然走神了?” 贺延这才干笑道:“没什么,想事情一时忘神了而已。” 两人又在茶楼里聊了一会儿,林荣杰想起来自己还要回家报喜,便对贺延说道:“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家了,改日有空,再和贺兄一聚。” 贺延目送他离去,这才坐下,回想起刚才林荣杰跟他说的话,只要一想到年纪一大把的老皇帝宠幸林祯的场景,他就一阵反感。 他越想越气,左右身边没人了,他也不憋着,气急之下他将手中紧紧捏着的茶杯狠狠摔在地上,以此来宣泄自己心中的狂怒。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痛恨自己的无能,什么都做不了,只能自己生自己的气。 小一过来收拾的时候,看到地上的碎片,小心翼翼地问道:“客官,这……” 贺延这才换回一副笑脸,温和谦逊地应道:“刚才倒茶的时候不小心烫了一下,失手摔碎的,我可以赔。” 小一这才笑道:“原来如此,那客官等会一起结账。” 宫里,暗卫将今日贺延和林荣杰见面的过程和对话都一五一十地转述给了正在批折子的皇帝。 沈定听说贺延和林祯的堂兄勾结在了一起,就挑了挑眉:“朕怎么不知道,朕那个侄子和贺大才子居然这么聊得来,还聊了很多关于皇后的事。” 暗卫经过一段时间的洗礼,已经习惯了皇帝在谈及贺延的时候阴阳怪气的样子,这个时候他只要保持沉默就好了。 皇帝果然没再说什么,看完最后一本奏折后,他就起身道:“朕去栖凤宫看看皇后,顺便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皇后。” 第245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朕可要好…… 林祯知道今日是会试放榜的日子,她也很关心兄长是否榜上有名,所以一大早就打发宫人去宫外看了,只是没那么快回来,在此之前,她只能坐立不安地在自己的寝宫等着消息。 只是她没等到宫人回来报喜,反而先等来了皇帝,听到皇帝仪仗的通报声,她只好先放下兄长的事,出去接驾。 前段时间因为阅卷和挑选贡士的事,皇帝很忙,这几天都没来栖凤宫,林祯也没抱怨。今天皇帝突然过来,林祯反而还觉得有些奇怪呢,难道是会试的事情已经忙完了? 林祯出去接驾的时候,就看到皇帝一脸似笑非笑的样子,见到她后便说道:“祯儿不必多礼,今日朕过来是想告诉你几个好消息。” 见皇帝心情还不错的样子,又说有好消息,林祯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吸引住了,顾不上探究皇帝的其他小心思,急忙问道:“是什么好消息,可是我哥哥考上了?” 皇帝笑道:“正是,你兄长策略写得不错,虽然不是第一名,但也十分优秀,已经考上了武贡士,接下来只要在殿试上过关,他就能成为今年的武进士,像你父亲一样入朝为官了。” 武举的殿试也是由皇帝来主考,考的是举重马枪骑射等,择优者入选,会试和殿试两者结合最优者则是武状元。林祯原本最担心就是自己的小兄长自幼不爱读书更爱舞刀弄枪,怕他空有一身武艺,却连策略都考不过,如今听说他策略过关了,那殿试也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林祯颇为自得道:“那今年的武状元一定非我哥莫属了。” 沈定就喜欢她这个得意忘形的小模样,纵容地看着她笑了一回儿,才接着跟她说道:“除了你的兄长,你荣阳侯府那位堂兄也中了贡士。” 林祯闻言高兴道:“那太好了呀,简直就是双喜临门,说明我们林家文武双全。不知道林充容知道这个好消息没有,等会儿我派个人过去通知她一声,让她也替她哥哥高兴高兴。” 见林祯是真心实意地为荣阳侯一家感到高兴,沈定却不以为然地想道:荣阳侯府的人如今把你们家当成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处之而后快,也就你这个没心没肺的还不知道,还真情实感地为他们着想。 不过看到林祯这么积极,沈定也不想打击她,就没说什么。 沈定找了个位置坐下,一边喝茶一边跟林祯说:“不过你堂兄的名次平平,考卷写得中规中矩,就算殿试上没有出差错,他估计也跟状元没有缘分。” 果然,他这样一说,就引起了林祯的好奇心,林祯好奇地追问道:“咦,那文试第一名是谁呀?” 沈定扯了扯嘴角,淡淡地笑道:“说起来,今年的文科会元还是你的老乡呢。” 林祯一听这话,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迫不及待地猜测道:“他名字是不是叫贺延?” 沈定佯装诧异地挑了挑眉,说道:“正是,祯儿怎么知道的?” 林祯得意忘形道:“哈哈,因为他是我在滇地时最好的玩伴,也是我的同窗啊,他学习那么用功,每次都是我们书院的第一名,我以前就觉得他一定能金榜题名,果然我没看错人。” 见林祯提起贺延时娓娓而谈的样子,好像真的很了解贺延那个人一样,沈定心里有些不快,就只是淡淡地表示道:“这样吗,那等到殿试的时候,朕可要好好会一会你口中这个才子,看看他担不担得起你对他的褒奖。” 大大咧咧惯了的林祯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听皇帝这么说,她也是胸有成竹地担保道:“我敢保证,您一定会被他的才华惊艳到的。” 沈定对此也只是嗤之以鼻。 皇帝在栖凤宫坐了一会儿便声称有事要处理离去了,林祯送走他后,便叫来一个一个小太监,吩咐道:“你去一趟长庆宫,将林荣杰公子考上了贡士的消息告诉林充容。” 小太监得了令,便小跑着往林充容所住的长庆宫去了。 林依因为上次和张淑妃去皇帝寝殿前抗议林祯节省后宫开支的决策被禁足在寝宫,为江南灾区的百姓织了差不多一个月的布后,就消停了些。左右她现在已经当上了一宫主位,她也懒得跟没脑子的张淑妃混了,这段时间她就一直以身子不适为由,待在寝宫里深居浅出,看起来安分了不少。 至于荣阳侯府,在林荣杰如荣阳侯夫妇的愿娶到了佳静公主后,就很少来烦林依了,就连催林依争宠早日诞下皇子的信都少写了许多。林依觉得他们应该是觉得暂时没什么地方需要用到她的,所以就像小时候那样对她不闻不问了,不过这样也好,她也能喘口气,好好为自己打算。 她不知道的是,荣阳侯府之所以没之前那样对她盯得紧,是因为荣阳侯府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那就是林荣杰的科举考试。这小半年时间里,荣阳侯府上下都在望子成龙,一心想让嫡出的孙子林荣杰金榜题名,给他们家争气,相比之下,林依这个既是庶女又是不受宠的妾的孙女就没那么重要了。 还是栖凤宫的宫人过来跟她报喜,说她堂兄林荣杰考上了贡士,她才想起来有这么一茬。不过她也没觉得这有多值得高兴,她堂兄是个什么料,从小跟他一起长大的自己还不清楚吗?估计他就算殿试也通过了,估计也是倒数的,最多也只能在朝庭里当个末流的官,对她没什么帮助。 在她看来,靠家族靠父兄还不如靠自己,她也得好好养精蓄锐,看看下一步怎么走了。 会试放榜之后,朝廷接下来就紧锣密鼓地开始筹备殿试了,不管是文贡士还是武贡士,都是皇帝亲自来考,所以这段时间沈定也没闲着,成日都在和朝中的大臣商量着殿试的题目。 等司天监算出了殿试的黄道吉日,殿试的时间便定了下来,并通知到每个贡士,让他们这段时间做好准备。 林禛自从会试名次出来后,看到自己并不是成绩拔尖的,就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在殿试上扳回来,不能让皇帝和皇后还有公主爹娘对他失望。所以这段时间他一点不敢懈怠,每日天没亮他就起来在院子里练武,很是勤快。 他的努力上进都被康静看在眼里,康静一边心疼他,一边又为他的积极向上感到欣慰,觉得自己当初没有看错人,林禛一定能给她幸福和地位,所以她也很支持林禛。林禛习武的时候,她就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看着,怕林禛累着渴着了,她就起身拿着毛巾和茶杯过去替他擦汗喂他喝水。 每当这个时候,林禛都很不好意思,特别是看到康静公主已经显怀的肚子时,他就红着耳朵对康静公主说:“我自己一个人就行了,你快回屋里休息,别累着了。” 康静公主却满脸幸福地摇头道:“不累,你是我的相公,我当然要陪着你,也算是让咱们的孩子也提前适应一下,将来好跟你一起学武。” 说到他们的孩子,林镇也露出了满足的笑容,畅想道:“等他出生了,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都要跟我一起习武,是男孩就像我一样,是女孩就像皇后殿下那样。” 康静公主想了想孩子将来的样子,也忍不住笑了出来:“如果孩子真能像你或是母后那样,我就安心了。” 林禛和林祯,不管是哪个,都是阳光积极开朗乐观的性子,而且老实憨厚聪明伶俐,长得也好看,若是孩子真能像他们兄妹俩那样,康静公主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有遗憾了。 而林荣杰最近都在和贺延混在一起,家里人问起来,他就说他认识了今年会试的会元,跟着会元也许能有所提升,顺便可以跟会元探讨一下殿试的技巧,荣阳侯才没有过于干涉他的活动。 对比于林荣杰是真正把贺延当知心朋友,贺延只是在利用林荣杰。林荣杰从小在京城长大,又是侯府嫡孙,认识的都是京城的达官显贵,他今后要是留在京城做官,就必然地跟京城的官员打好关系,现在就可以先通过林荣杰跟官员们的儿子孙子先认识认识,到时候在朝中也能得到他们家族的支持。 而且林荣杰是林祯的堂兄,以后说不定还有很多机会进宫跟林祯接触,和林荣杰打好关系,他以后打听林祯的近况也方便一些。 转眼间就到了殿试,殿试分为两天,第一天是文试,第二天才是武试。 殿试当天,皇帝穿着隆重的衮服坐在宣德殿上,朝中文臣分别立于两侧,噤若寒蝉,显得很是庄严。 太监在殿外宣布进入殿试的贡士名单,贡士们听到自己的名字后,依次进入殿内,拜见皇帝。 贺延作为会试的第一名,自然是第一个进殿的,他今日穿着国子监统一分发的白袍,虽然是很普通很简单的款式,但是他身材修长挺拔,走路不卑不亢,看起来也是玉树临风。他一进殿,就吸引了许多大臣的目光,大臣们对这个一表人才的会元都很是欣赏。 沈定自然是第一个注意到贺延的,他坐在高高在上的龙椅上,从他的角度,他只能看到贺延的头顶,看不到贺延长什么样,但是单论身材的话,贺延的身材看起来比他的单薄矮小一些,这样他就放心了。 男子不够强壮高大,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的话,如何能给自己心爱的女子安全感?想必林祯也不会看上处处不如自己的男子。沈定有些得意地想道。 按理来说,考生进殿是不能直视天子的,但是今年皇帝不知抽什么风,等考生跪拜过他之后,却突然说道:“都抬起头来,让朕看看今年的人才都是什么样的青年才俊。” 百官和考生们心中虽然有疑惑,但这毕竟是圣旨,他们不敢不从,而且皇帝只是想看他们长什么样而已,反正以后也是要见面的,早点见和晚点见没什么区别,更何况他们其实也挺好奇当今圣上长什么样的。 特别是贺延,他很早之前就想见识一下皇帝的真面目,想看看这个老皇帝到底长什么样,居然敢癞□□吃天鹅肉,皇帝若是长得又老又丑,那他以后不管用什么手段,都要将林祯从水火之中救出来。 所以听到皇帝让他们抬起头的时候,贺延几乎是想都没想就抬起了头,直视皇帝,眼神坚定而锐利。 他这样看皇帝是不应该的,是以下犯上,皇帝身边的太监看到他这样看着皇帝,就要上前喝止他。 没想到皇帝却抬起手制止了太监,淡淡地笑道:“罢了,才子心气高傲,朕能理解,而且有才华的人,自然是应该得到偏袒的,朕不介意。” 第246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贺延和林…… 贺延听到皇帝低沉的声音,注意力这才集中到皇帝身上。他于是发现,他以为的又老又丑的皇帝,看起来最多不过三十岁的样子,还很年轻,而且长得跟丑一点都不沾边。非但不丑,反而很英俊潇洒气度不凡。更因为久居高位,不喜形于色,给他的的俊朗的面容增添了几分威严,虽然坐着看不出身高,但是目测高于常人,即使坐着的姿势,也给人很深的压迫感,让人不得不臣服。 即使贺延并不想承认,但是又不得不承认,皇帝确实是个难得的美男子,而且位高权重,阅历丰富,想必在十几岁的林祯面前他就是这样游刃有余地把涉世未深的林祯哄得团团转的。林祯那么天真单纯,哪里会是他的对手,当初会进宫为后,说不定也是被他做出来的表象给蒙骗了。 贺延越想越气,越想不越不甘心,但是大殿之下,众目睽睽,为了他的前途,他什么都不能做,只能握紧了放在膝盖上的双手,不卑不亢地看着皇帝。 他在看皇帝的同时,皇帝也在看他。 沈定总算是看到了这个让林祯念念不忘赞叹有加的竹马长什么样。平心而论,贺延是长得不差,是小姑娘会喜欢的斯文书生,只是看起来过于斯文了,而且喜形于色,什么表情都浮现在表面,让人一眼就能看穿,还是太嫩了点。 贺延在心里评价皇帝的时候,殊不知皇帝也在暗自评价他,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彼此都看对方有些不太顺眼,若不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他们俩少不得要明嘲暗讽对方一番。 不过眼下还有正事要做,所以沈定也只好先放下私人恩怨,朗声宣布道:“那殿试就开始,殿试的题目是,谈谈何为君子。” 这个题目是沈定和大臣们共同商量出来的,说是这样说,但其实是他单方面决定的。他先是让大臣们各抒己见,等到时间差不多了,就将自己心中早已想好的题目说了出来,一锤定音,不给大臣们反对的机会。 好在这个题目也不算太离谱,虽然相对于往届殿试那些和百姓社稷有关的题目相去甚远,但如今太平盛世,百姓安居乐业,皇帝更加侧重新人才的品德也无可厚非。毕竟有才有德的国之栋梁才能为朝廷和国家做出更大的贡献,才是民心所向。 所以大臣们对于皇帝定下来这个殿试题目并没有意见。但是大臣们却不知道,皇帝定的这个殿试题目并非是出给所有考生的,而是只为贺延一个人定制的。 他贺延不是君子吗,那就让他看看他到底有多君子。 考生们在参加殿试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应付所有殿试可能出现的题目的准备。殿试嘛,无法就是考验贡士们的对策和应变能力,选题内容也无非是社稷民生。所以他们这段时间没少背对应的策论,就想着在殿试上大显身手。 结果听到皇帝宣布的殿试题目后,他们都愣住了,他们的准备完全没有派上用场,让他们一时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去应对这个题目做出答案。 其实这个题目是很简单的,他们在读书的时候,就被夫人整日耳提面命要做个君子,他们之中也有很多人都是正人君子,所以这个题目对他们来说并不困难。 但也因为这个出题过于简单,所以才不得不让他们怀疑其中是否有诈,是不是他们没听出皇帝的言外之意,皇帝又想要什么样的答案,他们该怎么作答,才能让皇帝满意。 他们考虑得太多了,反而限制住了自己的发挥,下笔答题的时候也犹犹豫豫考虑再三的。 唯独贺延,在听到皇帝给出的殿试题目后,他的第一反应就是皇帝是故意的,在场这么多考生,可偏偏皇帝给的题目就是出给他的那样。这就是皇帝吗,说一不二唯我独尊,连殿试都可以儿戏,那以后是不是还会为了林祯做出烽火戏诸侯的荒唐事来? 贺延越想越恼火,好像自己被皇帝看穿了一样,可偏偏他什么都做不了,这种无力的窝囊感让他羞怒不已。他盯着面前的纸笔,因为激动愤怒,手在微微颤抖,最终他一咬牙,拿起了笔。 他恨恨地想,皇帝不是想考他吗,那他就好好给皇帝写个答卷,告诉皇帝什么才是君子,看看皇帝在看到他的答卷后会是什么反应,会不会因为他自己做过的事情而羞愧难当。 贺延坐在第一排最中间的位置,正对着皇帝,所以沈定只需要一抬眼,就能将他的一举一动看在眼底。 从他宣布了殿试题目之后,贺延果然整个人僵硬了一下,等其他考生都开始拿起笔答题了,他还无动于衷地盯着案上的宣纸看,背挺得分外的直。但要是认真辩看,就能发现他的整个身体都在微微颤抖,那是愤怒之下的反应。 看到贺延这个样子,沈定就心满意足了,他优哉游哉地靠在龙椅背上,心情很好地屈起手指在扶手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很想知道贺延会交出什么样的答卷来。 等考试结束时间一到,太监站出来唱喏道:“时间到,考生停止作答。” 听到这句话,考生们不是松了一口气,就是干脆放弃了挣扎,任由太监们上前将他们的答卷收上去。 贺延几乎是刚写完最后一个字,考试时间就截至了,他放下笔,不卑不亢地端坐在位置上,等太监来将他的考卷收走。想到自己在考卷上写的答案,贺延冷冷一笑,不知道皇帝在看到他的答卷后会不会感到满意。 沈定将贺延气定神闲的样子收于眼下,心中有几分不屑,他倒要看看,贺延能给出什么答复来。 殿试的答卷收上去后,会在皇帝的监督下,由礼部将答卷的考生名字籍贯密封起来,打乱顺序,再交由皇帝过目。殿试将全权由皇帝来选出他感到满意的贡士,而这些贡士就是这届科举考试的文科进士,可以入朝为官了。 沈定在百官的陪同下,一张张翻阅殿试考生的答卷,他看完一部分之后,终于看到了贺延的答卷。 倒不是他偷偷看了密封下的考生姓名知道这就是贺延的答卷,也不是他能认出贺延的笔迹,而是根据答卷上的内容来确定这就是贺延的答卷的。 答卷上面用劲瘦的正楷字写着贺延对于殿试题目的看法,他在答卷上写道:“君子者,不强人所难,不夺人所好,出乎情而止于礼……”所以沈定一眼便认定这就是贺延的答卷。 看着贺延写下的答案,虽然句句有理,但又好像句句都在指责当今的皇帝——也就是沈定自己。说皇帝强娶林祯,夺了他的心头好,因为看到林祯好看所以色上心头霸占林祯,而不是像君子一样跟林祯保持距离。 对于贺延给出的答卷,沈定是这样理解的。所以他有些气恼,但又觉得有些可笑。恼的是贺延不知道真相就对他的事情妄加猜测,笑的是贺延天真,觉得男子喜欢一个女子就要像君子一样只可远观不可亵玩,也怪不得贺延和林祯青梅竹马那么多年,还是让自己捷足先登了。 这怨得了谁,还不是怨他自己不主动争取,他要是早在滇地的时候就跟林祯表明心迹,林祯接受了他,和他订下婚约,不就不会应孝德皇后之命前来京城出任继后了吗?如今贺延却怪他抢了自己的心头好,这难道不好笑吗? 沈定甚至还心情很好地当着大臣们的面念了贺延的卷子,赞赏有加道:“此人见地独到,句句言之有理,铿锵有力,朕认为可以定为今年的状元,不知爱卿们意下如何?” 贺延的答卷虽然带着很严重的私人情绪,但是在不知情的大臣们听来,也十分有道理,又见皇帝如此欣赏此人的文章,他们也不敢跟皇帝对着干,便一致认为道:“陛下圣明。” 于是贺延就被皇帝点为了本次科举考试的文科状元,当然,在没有放皇榜之前,这个消息还不会传出去就是了。 等到第二天武举殿试的时候,沈定带着文武百官移驾去宫里的习武场,在那里选拔今年的武进士。 武举的殿试比较特殊,因为皇帝能清楚看到考生是谁,为了公平起见,武举殿试结束之后,就会按照考生们在各项考核中的成绩来宣布今年的三甲进士。 其中,林禛举重创下了所有考生的最高记录,可以举起三百斤大石头。骑射时三十步外十支箭箭箭正中靶心,拉弓时可以将十二力的弓拉满,五十步外步射五发五中。舞刀也不在话下,拿着一百二十斤的大刀也能挥洒自如。所以他是今年当之无愧的武状元。 当皇帝当众宣布林禛为今年的武状元时,在场的百官和其他考生没有一个人不服气的。因为上百个考生中,只有林禛一个人拉得动十二力的弓,不管是骑射还是步射都百发百中,也只有他一个人能随心所欲地舞动一百多斤的大刀,不服也得服。 林敬则也在场,所以看到林禛被皇帝钦点为今年的武状元后,周围的大臣都不停地跟他道贺。 “恭喜林将军,令公子真是青出于蓝啊,佩服佩服。” “有令公子在,咱们的朝廷将来又要添一员猛将了。” 面对同僚们的道喜,林敬则显得很谦虚,回敬道:“是各位大人抬举了,以后犬子还需各位大人的提点呢。” 见到林敬则和其他大臣打成一片的场景,一旁的荣阳侯酸得牙齿都要掉了,只能恨恨地咬着后槽牙。 第247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沈定听林…… 而另一边,贺延殿试结束回到客栈后,越想自己在答卷上写的答案越有些懊悔。他不知道皇帝能不能看出自己在嘲讽他,如果看出来了,皇帝恼羞成怒怎么办?轻则他失去入仕为官的机会,重则,皇帝治他一个藐视皇威的罪名,入狱或是流放都是轻的,甚至还会累及家人。 他越想越感到后怕,为自己的一时冲动。他当时只顾着责骂皇帝了,忘了那是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这个天下的主宰,手握生杀大权,捏死他就像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因此,他这几日都提心吊胆的。别的考生殿试之后就彻底放松了,趁着这段时间笼络人脉的笼络人脉,聚会的聚会,游山玩水的游山玩水,而他却始终待在自己的房间里不敢出门一步。 他的同伴见他这样大为不解,就来劝他说:“哎呀,贺兄,都考完试了,你还成日待在房中看什么书啊,不如跟咱们出门到处走走,咱们好不容易来京城一趟,可得好好参观参观才不枉此行啊。” “是啊贺兄,这都考完试了,就应该好好放松放松,别成日看书了,而且你是会试第一名,肯定能中进士的,你就别担心了,跟我们去玩。” 贺延却推辞道:“不了,我这几日身子不太舒服,不想走动,就让我在房里好好休息几天。” 他的同伴纳闷道:“真的吗,你哪里不舒服啊,可是前段时间考试太过紧张了,没休息好啊?” 贺延含糊道:“可能是,最近总觉得头晕,出去玩说不定只会扫你们的兴,你们去玩就行了,不用管我。” 听他这样说,同伴也就不好强求他了,但还是有些不满意,嘟哝道:“那行,你好好休息,等放榜了,我们再跟你算账,到时候你就跑不了了。” 贺延连忙道:“好,等放榜了,若是我榜上有名,一定请你们去京城最好的酒楼吃一顿。” 听到他的保证,同伴们这才满意地离去。等同伴们走后,贺延叹了一口气,心想还榜上有名呢,皇帝不派人抓他入狱都不错了。 今年的文武科举三甲进士都已经选出来了,只等个黄道吉日放出皇榜昭告天下,沈定忙完殿试,便抽空去栖凤宫看林祯。 林祯一直惦记着殿试的情况呢,见皇帝来了,她连礼仪都顾不上,纠缠着皇帝问道:“陛下,是不是殿试的成绩出来了,我哥哥他得了第几名?” 沈定被她抱着胳膊撒娇,有些受不住,就笑着应道:“恭喜你,你哥哥中了武状元。” 一听到这个好消息,林祯就一蹦三尺高,但是她穿着长裙,这一跳差点踩到裙摆,身子一崴眼看着就要摔倒,幸好沈定眼疾手快,将她拉进了怀里,才避免摔个四脚朝天。 林祯实在太高兴了,哪怕差点摔倒都没影响她的好心情。皇帝将她护进怀里,她就干脆跳起来双手抱住皇帝的脖子,让自己整个人挂在皇帝身上,咯咯笑道:“我太高兴了,我就知道我哥哥一定行!” 沈定生怕她从自己身上摔下去,只好一手护在她身后,一手托着她的膝弯,稳稳地将她抱住,见她这么开心,也跟着笑道:“哈哈,是啊,林禛不愧是你的兄长,没让朕失望。” 林祯很是自豪地说道:“哼哼,那当然,要是换我去考,我也能考个第一名。” 沈定闻言还想了一下林祯考武举的场面,想到她这个小身板举起比她还高还重的大刀舞动,就有些忍俊不禁。不过他还是很给林祯面子的,没有当着林祯的面笑出来,只是憋着笑点头道:“嗯,没错,咱们祯儿也是个厉害人物。” 林祯被皇帝夸得尾巴都要翘上天了,她坐在皇帝的臂弯里,一时得意忘形,就将皇帝当成了马儿,抱着皇帝的脖子,屁股一颠,激动地吆喝道:“驾!驾驾!” 见林祯竟然把堂堂皇帝当马儿骑,一旁的流苏看得目眦欲裂,就要上前数落林祯的不是,但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皇帝身侧的郑华对她使了个眼神,让她不要出声。 皇帝和皇后玩得正开心呢,怎么能让人打搅? 流苏见郑华这样,虽然看不得林祯这样放肆,但也只能无声退下。 而沈定被林祯当成了马也不生气,还配合地颠了颠林祯,笑道:“哈哈,那祯儿可要坐稳了,朕要跑起来了。” 林祯被皇帝逗得乐得不行,早已经将君臣尊卑忘在了脑后,就这样被皇帝抱着坐到榻上,看到矮桌上的点心,这才被转移了注意力。 她一边用手拈心放进嘴里,一边好奇地问道:“那文科状元是谁呀?” 沈定见她只顾着自己吃,难为自己还特意跑来将好消息告诉她,还哄她开心,这小丫头竟是一点都不心疼自己,他就佯装不高兴道:“朕过来这么久了,一口茶都没喝上,祯儿也不关心朕渴不渴饿不饿,就知道问朕问题,朕不想跟你说了。” 林祯难得见皇帝还有这么任性的一面,颇有些惊奇,皇帝这是在跟她撒娇吗?这倒是个很新鲜的体验,让林祯很是受用。于是林祯就将自己手里的点心喂进皇帝嘴里,又亲自给他倒了杯茶,等皇帝吃过点心喝过茶了,她这才笑眯眯地问道:“现在陛下也吃饱喝足了,可以告诉我文科状元是谁了?” 沈定终于心满意足,就连提起贺延的时候,都没有那么阴阳怪气了,甚至还能笑着跟林祯说:“文科状元啊,自然是你那个好竹马,贺延啊。他殿试上的文章写得十分出众,让朕看得心悦诚服,今年的状元非他莫属。说起来,贺延还是连中三元,是十年难得一见的人才啊,这样你高兴了吗?” 林祯一听这话,惊叹道:“居然真是贺延哥哥,还是连中三元,他也太厉害了,果然没让我失望!” 沈定听林祯直呼贺延为哥哥,心里酸溜溜的,都嫁给他了,还喊别的男子这么亲密,也不见林祯这样喊过他。 他倒是忘了,除夕那天晚上他带林祯出宫玩,在街上自诩是林祯的父亲,还让林祯喊他阿爹的事,比林祯喊贺延哥哥还要过分呢。 可是看到林祯天真烂漫的样子,沈定也只好叹气,安慰自己说林祯还什么都不懂呢,看她这个样子,怕是连贺延一直爱慕她的事情都不知道,他又跟这小丫头置气做什么呢? 这样想着,沈定心里就平衡了许多,起码比起贺延,他还是幸运很多,至少没有暗恋个十几年时间,而林祯就嫁给了他,成为了他名义上的妻子,陪伴在他身边了。 沈定的心情又好了起来,对林祯说道:“说起来,贺延不仅是个难得的人才,长得也是玉树临风英俊潇洒,朕甚是欣赏他。只是不知道他在家的时候可否定有亲事,若是没有,朕想将庄静许配给他,祯儿觉得如何?” 他这样问,一来是想看看林祯对此有什么反应,来试探林祯对贺延的感情。二来,他也不是问问而已,而是真的打算将庄静许配给贺延,好让贺延死心,自己也能了却一桩心事。 而且这也不是什么很出格的事情,自古以来,帝王为了笼络可用之才将自己的姐妹或是女儿嫁给臣子的例子比比皆是。何况抛开贺延对林祯有非分之想这件事让沈定对他很不爽之外,沈定对贺延还是很满意的,让庄静嫁给他也不算是委屈了庄静。 至于庄静自己的想法,就不在他的考虑之内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更何况庄静是公主,享受了公主的待遇,就应该肩负起公主的责任,而公主的责任就是联姻,不论嫁给谁都是她的命,她不得不认命。何况她还是罪妃的女儿,能嫁给年轻有才华的状元已经是她最好的归宿了。 林祯听了这个提议之后,倒没有别的什么反应,只是担心道:“我离家的时候,倒是没有听说贺延哥哥定了亲事,不过我离家也有三年之久,不知道这三年时间里贺家是否给贺延哥哥找了亲事。而且陛下您要将庄静公主许配给贺延哥哥,也不知道庄静公主和贺延哥哥愿不愿意。” 沈定闻言轻轻地哼了一声,道:“有什么不愿意的,朕的女儿,金枝玉叶,嫁给他那是他三辈子修来的福气,他还敢嫌弃不成?还是说你觉得庄静不足以配上你的贺延哥哥?” 林祯并看不出来皇帝在吃味较劲,只当是自己说错了话,赶忙补救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庄静公主自然十分优秀,应该是贺延哥哥配不上她才是,我只是担心他们俩都不情愿,陛下这样做,反而让他们埋怨您。” 沈定强硬道:“情不情愿可由不得他们。” 说罢,他也觉得自己的意图表现得太明显了,怕被林祯看出来,只好生硬地改口道:“罢了,那改日朕再分别试探一下他们的意见,若是他们愿意,那这是就这样定下来,若是他们俩都不愿意,那就算了。” 林祯还是很希望庄静能够找到一桩幸福美满的婚姻的,因为庄静已经失去了生母,若是连嫁的人都不爱她,那就太可怜了。所以听皇帝松口后,她也松了一口气,笑道:“那我就先替庄静公主谢谢陛下了。” 贺延还不知道皇帝居然想用自己的女儿来迫使他放弃林祯,他还在客栈里提心吊胆地等着裁决,等到了放皇榜那天,他都没出门去看,自然也就不能第一个知道自己中了状元的事。 还是他的同伴,在皇榜前列看到贺延的名字时,激动得随便在路上拉了个看热闹的路人,给对方塞了一锭银子,让对方去客栈将这个好消息告诉贺延,而自己则留下来继续找自己有没有上榜。 贺延乍一听到敲门声,就神经兮兮地紧张起来,过了一会儿,他才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开门,但门外却是个没见过的平头百姓,他放松警惕,困惑地问道:“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门外的人见到他,就不停地哈腰点头对他说道:“您就是贺公子是,您的朋友让我来告诉您,您中状元啦!恭喜您,祝贺您。” 听到这话,贺延一时没反应过来,迟疑道:“你说什么,我中状元了?” 对方只当他听到这个消息后过于激动,以至于不敢相信,便重复道:“我说,您中状元啦!” 贺延这才猛地反应过来,但是这件事实在太匪夷所思了,他得亲自去看一眼才敢确认。 他谢过路人,就一路狂奔到衙门外,皇榜里三层外三层都是人,他费了好大的劲才挤进去,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名字,作为状元的他名字被放大,单独放在第一行正中间的位置,十分显眼。 看到自己的名字后,贺延终于敢确定自己真的中了状元,他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整个人愣在原地,半天回不过神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在殿试里的文章里明明每一句都在暗讽皇帝的所作所为,按理来说他不应该会中状元,皇帝怎么也得因为恼羞成怒将他的答卷撕毁,让他一辈子不能参加科举考试才是。可为何他还是成了状元,难道是皇帝没有看出他答卷里的明嘲暗讽吗? 还是说,皇帝看出来了,但是皇帝胸怀开阔,没有跟他计较,而是公平公正地将他评为了状元? 贺延心里突然有点愧疚,皇帝是那么惜才的人,以至于不将他的挑衅放在心上,也要钦点他为状元,这样开阔的胸襟,自己却觉得他是个老牛吃嫩草的好色狂徒,实在太不应该了。 想到这里,贺延猛地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居然在敬佩皇帝,难道这就是皇帝笼络人心的手段吗?他赶紧甩了甩头将这个可怕的念头甩出去。皇帝爱才是他作为皇帝该做的,只能说明他是个贤君,但是也不能将他对林祯做的过分事情抹杀,皇帝不值得自己敬佩。 第248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君子不会…… 殿试放榜后,按照惯例,皇帝会在琼林苑设宴招待新晋的进士,让彼此相互熟悉,今年也不例外。 林祯听说有这么个宴席之后,也很感兴趣,央求皇帝道:“那可不可以带上我呀,我也想去看看新进士,凑凑热闹,顺便看看我哥。唔,还有尝一下宴席上的美味。” 虽然林祯并没有提到贺延,但是沈定并不想让林祯出席这次琼林宴,因为只要林祯去了,就势必会见到贺延,难保到时候贺延不会对林祯有什么非分之想。只要想到贺延对林祯有意,沈定就很不爽,不想让这对久别的青梅竹马见面。 于是他便哄林祯说:“琼林宴向来是皇帝和大臣出席的,没有过后妃出席的前例,你要是去了,朝中那些百官又不知道该如何参你了。” 林祯想到之前外界传她霸占皇帝恩宠时大臣们的反应,就打了个寒颤,不过这并不能妨碍她对琼林宴的好奇之心。她晃着皇帝的胳膊撒娇道:“那我不以皇后的身份出席,我可以女扮男装,扮做您身边的小太监陪您出席,保证在宴席上不多说一句话暴露自己,给您添麻烦,您看可以吗?” 放在以往,只要林祯一撒娇,皇帝就定会拿她没有办法,什么都答应她了。但是这次沈定说什么都不同意带她去琼林苑,任由她怎么撒娇哀求都无动于衷。 沈定轻轻地拍拍林祯的脑袋,无奈道:“祯儿你乖一点,不要闹。朕知道你许久不见你兄长和你的同窗竹马,想借此机会去看看他们,但是琼林苑真不是你该去的地方,你听话。要是你真的想见他们,等到万寿宴的时候,自然就能见到了,你且先忍忍。” 林祯狡辩道:“我不是单纯为了见我哥和贺延哥哥,我是真的想去凑热闹,您就让我去嘛,我都没参加过琼林宴呢,我也想看看新进士们的风采,看看他们和我比起来,谁更厉害一些。” 这话倒是有几分真,林祯从小就好强,绝对不以为自己比男儿弱,只可惜她是女儿身,不然她也一定会考取功名为朝廷效力。如今她是没办法考取功名了,但是她那份争强好胜的心还在,想和今年的进士比试一番,看看到底是她厉害,还是那些进士厉害。 沈定却不知她还有别的心思,见她死缠烂打要去,只当她对贺延余情未了,想借此机会去见久违的竹马,那他是万万不可能让林祯去的。要是贺延不在还好说,林祯想去琼林宴凑热闹,他就带着去了,哪怕大臣们对此有什么异议,他也能堵住大臣们的嘴,不让他们说林祯一句不是,只可惜今年的琼林宴有贺延在,那就只能委屈林祯了。 所以他只好哄林祯道:“那当然是祯儿厉害,祯儿文韬武略,世上无人能比,朕见识过,可以给你作证。” 林祯见皇帝说什么都不让她去,听到皇帝说好话哄她她也高兴不起来,撇了撇嘴道:“说了那么多,您就是不想让我去。” 沈定干笑两声,道:“你乖一点,你要是真的想吃琼林宴上的菜肴,到时候朕让御膳房送一份过来给你就行了,何必大费周章地跑过去呢。” 林祯看皇帝铁了心不让她去热闹了,只好作罢,而且皇帝还承诺会让人送好吃的过来给她,这才没之前那么生气了,嘟哝道:“好嘛,不去就不去。” 沈定见她终于不闹了,便松了一口气,心想这小丫头还真不好糊弄,不过好在哄好了,也是不容易。 他见林祯没好气地转过头去,让后脑勺对着自己,仿佛还在跟他赌气的样子,就忍不住有些好笑,又揉了揉她的脑袋,笑着哄道:“好了,你乖一点,朕要回去准备了,改日再来陪你。” 林祯还是有些气他不愿意带自己去琼林苑,听他说要走了,也不挽留他,甚至连身子都没转过来,没有要送他一趟的意思,只是背对着他,没好气道:“知道了,您快去,别迟到了,让进士们笑话。” 听到林祯这话,沈定又好气又好笑的,但也自知是自己对不起林祯在先,就没说什么,只是苦笑着摇了摇头,就离开了栖凤宫。 等皇帝走后,林祯这才转过身来,见皇帝真的走了,还有些失望。她还以为皇帝最后会妥协,临走前决定带她一起去参加琼林宴呢,看来是她想多了。 好在皇帝还是说话算话的,傍晚的时候,御膳房果然派人送了一桌子好菜来,有烧鸡有烤鹅还有肘子红烧肉松鼠鳜鱼,林祯这才将之前对皇帝的那点埋怨忘在脑后,开心地大朵快颐。 而另一边,沈定离开栖凤宫后,回到自己寝殿换了身靛蓝色的常服,戴上玉冠,这才乘坐龙辇前往琼林苑。 琼林苑里,新晋的进士们早已经在那里等着了。他们都是第一次来琼林苑,哪怕是京城的高官子弟也是如此,毕竟这地方只有金榜题名后才能来,他们都是第一次当上进士,自然是第一次来。 琼林苑是位于皇宫内的园林,颇具江南风格,水榭亭台,假山流水,还有郁郁葱葱的花草树木,夜晚的时候点了灯笼,倒也有一番情趣。 在场的进士中不少是平民百姓出身,哪里见过这样的景色,一时便沉浸于此,趁着皇帝还没来,便三三两两地结伴在园内到处走走观看。 贺延虽说也是头一次来,但是他对这里的景色并没有什么兴趣。他爹是滇地的有名的财主,贺家有好几个不亚于琼林苑的别院,他早就看腻了,所以就没有像其他进士那样好奇地东走走西看看,而是站在原地,一边想着事情一边等皇帝驾到。 说到皇帝,一会儿皇帝来了,他作为文科状元,免不得要和皇帝正面打交道。虽说他之前已经在殿试上和皇帝见过一面,也在殿试上和皇帝交锋过一次,但那好歹隔着一段距离,他和皇帝也碍于种种没有闹得太难堪。那么这次呢,皇帝会不会当着这么多臣子进士的面刁难他,公报私仇?他不敢保证,所以他现在还是有些忐忑的。 林荣杰见他独自一人站着,并没有跟其他人一起欣赏这琼林苑,就觉得好奇,过来喊他道:“贺兄,你怎么一人站在这里,不去其他地方走走,可是因为没人和你作伴?那我陪贺兄走走如何?” 贺延见是林荣杰,就笑着和他寒暄了一下,搪塞道:“我刚才在想事情,所以才没有和他们一起。” 林荣杰见他神色有些紧张,便以为他是担心一会见到皇帝后无所适从,就安慰他说:“贺兄放心,当今圣上十分平易近人,你又是难得一见的连中三元的奇才,圣上欣赏你还来不及呢,你就别担心了。” 贺延苦笑一声,心想我又不是担心这个,但是他也不好跟林荣杰说他把皇帝当做横刀夺爱的情敌,他不是在害怕皇帝,而是担心自己在皇帝面前会忍不住带着私人情绪,在皇帝面前失态,或是皇帝也因为私人感情而刁难他。 说曹操曹操到,只听外头传来太监尖细的通报声,苑内的进士们就知道是皇帝来了,赶紧收拾好自己前去接驾。 林荣杰担心贺延还在紧张,便拉了他一把,宽慰他道:“没事的,走。” 于是贺延这才上前去,他和身为武状元的林禛分别跪于道路两侧最靠前的位置,对着皇帝进来的方向叩首,等听到皇帝走路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便在太监的示意下率领文武进士行礼道:“学生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些经过殿试的进士,都是天子的门生,因为他们现在还没有一官半职,所以在皇帝面前便自称学生。 他们跪在地上,从他们的角度只能看到皇帝的脚部,皇帝穿着绣着金龙的黑靴,靛蓝色的衣摆上也绣着金色的祥云,看起来就威武高贵,让他们不敢大声喘气,只能等皇帝从他们中间走过。 沈定目不斜视地走到正上方的龙椅上坐下,这才抬起手四平八稳地说道:“都平身。” 进士们这才回过神来,转过身对着皇帝的方向叩首道:“谢陛下。” 等进士们都入座后,沈定扫了一圈,满意道:“看到这里人才济济,朕心甚悦啊,尔等将来入朝为官,一定能为我朝做出很大贡献,实乃我朝之大幸,朕敬你们一杯。” 能得到皇帝敬酒,是许多人想都不敢想的待遇,而在场不少进士寒窗苦读多年,就是为了这出人头地的一天,于是他们连忙拿起酒杯站起来,对着皇帝的方向遥遥一举杯,谢过皇帝的恩典。 喝过酒,沈定看向在场的进士,视线落在右侧最前面的贺延身上,笑着说道:“这便是今年的文科状元贺延了,果然是一表人才啊。” 贺延不知道皇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也不敢轻举妄动,见皇帝提起他,他便起身行了个拱手礼,谦虚道:“正是学生。” 他只感觉到皇帝一直盯着他看,就在他以为皇帝就要发难时,却只是听到皇帝说了句不错,就让他坐下了。他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是坐下的时候还是松了一口气,后背不知怎么的有点凉,估计是出了冷汗的原因。 好在皇帝并不只是提到了他一个人,而是在场的每个进士都问了一遍,看起来像是在单纯地认人,贺延这才放下心来。 这场琼林宴上没发生什么让贺延担心的事情,皇帝看起来很高兴的样子,和在场的进士聊了许多,整个宴会上杯觥交错,君臣尽欢,气氛十分融洽,就连最谨慎最卑微的进士,最后都放开来饮酒了。 就在宴会进行到最火热的时候,突然一个太监走了进来,从进士们后面绕到皇帝身侧,俯身在皇帝耳边说了什么,随即皇帝便皱起眉头来,很是担心的样子。 贺延就坐在皇帝右手下方,一抬头就能将皇帝脸上的变化看得清清楚楚。他不知道是什么事情让皇帝突然如此担心,就多留意了一下。 只见皇帝突然站了起来,面带抱歉地对在场的大臣和进士说道:“宫里有点急事,朕得回去一趟,你们继续。” 听到这话,大臣们和进士们都坐不住了,连忙起身关切地问宫里发生了什么事。沈定本来不打算说的,但是不经意间看到了贺延,这才笑了笑说道:“是皇后身子突然不舒服,朕得回去看看。” 大臣们已经习惯了帝后情深,所以听了这话后并没有感到意外,而是欣慰地恭维道:“陛下和皇后殿下伉俪情深,实乃我朝大幸啊。” 进士们虽然不清楚宫里的情况,但是见大臣们都这样说了,也只好附和,同时也在心里嘀咕,皇帝和皇后的感情真的有这么好? 只有贺延,在听到皇帝的话后脸色突然就沉了下去,一面是担心林祯的身体,一面是嫉妒,觉得皇帝是故意这样说的,想告诉自己他有多在意林祯,他和林祯有多恩爱。 皇帝要走,大臣和进士们都抢着送驾,贺延也不得不跟上去。人群拥挤,他不知怎么的突然就被挤到皇帝身侧。 正在他准备退后的时候,皇帝却突然转过头来,似笑非笑地用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对他说道:“贺状元的文章写得不错,见地也很独到,朕很欣赏,但是有一点朕要跟你补充一下,君子不会觊觎有夫之妇,贺状元觉得朕说得对吗?” 不等贺延反应过来,沈定便在众人的拥簇下离开了琼林苑,只剩下贺延一个人楞在原地。回想起皇帝刚才单独跟他说的话,既像警告,又像讽刺,他的脸色突然就变得更加难看了,像是被人当众难堪了一样。 原来皇帝什么都知道,皇帝就是故意的,故意让他当上状元,只是为了折辱他。贺延看着皇帝离去的方向,恨恨地握紧了拳头。 第249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我还疼着…… 沈定心系林祯,离开琼林苑后便刻不容缓地乘坐龙辇赶往栖凤宫。 林祯这次倒不是装病博皇帝可怜,而是真的病了,不过说是病也不算是病,只是吃过皇帝赏的宴席后便开始闹肚子,疼得厉害又闹腾,宫人无奈之下只好派人去琼林苑将皇帝请回来。 沈定也以为林祯只是单纯地闹肚子,便火急火燎地赶来栖凤宫。林祯并不在正殿,他想都没想就直接往林祯的寝殿走去。 没想到刚走到门前,就被流苏给拦住了,流苏一脸欲言又止地对他说道:“陛下请留步,皇后殿下她……她此时不便见您。” 沈定担心着林祯,这么急着回来就是想看看林祯怎么样了,如今流苏却拦着不让他进去看林祯,他情急之下就对着流苏一阵呵斥:“有什么不方便的,皇后是朕的妻子,她如今身体不适,朕进去看她有何不妥?” 见皇帝勃然大怒,流苏生怕被降罪,这才连忙跪下说出原委:“陛下恕罪,实在是皇后殿下现在无法见您,皇后殿下来了月事,是要回避的。” 沈定没想到林祯闹肚子居然是因为来月经,一时愣住了。而后他想起林祯第一次来月事的时候委屈成那个样子,又哭又闹的,就更急了,对流苏说:“那朕就更加要进去了,见不到朕,皇后只会一直闹下去。” 流苏没想到皇帝听说皇后来月事之后就更加执着要进去了,只觉得震惊不已。要知道,皇家特别是帝王都特别讲究这些,觉得女子的月经是不详的,哪怕是最宠爱的妃子来了月经,他们都会避之不及,哪里有像现在皇帝一样急着要进去看望的,她都觉得皇帝是宠爱林祯成疯魔了。 皇后不懂事胡闹也就算了,怎么连皇帝都这样,流苏认为定是皇后带歪了皇帝,那作为教导姑姑的她就责任重大了,她一定要将皇帝和皇后扳正过来。 于是她跪在皇帝跟前,拦住皇帝进入皇后寝殿的门,声泪俱下地劝阻皇帝道:“陛下,这真的不可啊,要是污血冲撞到了陛下可怎么办,还请陛下三思!” 听到流苏这话,沈定没好气地一脚踢开拦路的她,冷笑道:“冲撞?要是真的会冲撞,早在皇后第一次来癸水的时候,朕就被冲撞了,又何必等到现在,滚开!” 流苏万万没想到皇帝居然会一脚将她踢开,跌倒在门边的时候她还有些懵,只觉得不可思议。 她作为孝德皇后身边伺候老的女官,皇帝对她一向都很客气,二十年来从未跟她说过一句重话,更别说对她拳打脚踢,但是现在,皇帝居然因为担心林祯而不顾颜面地一脚将她踢开,教她如何不震惊? 流苏倒在门边,一副被皇帝所作所为震惊得没回过神的样子,跟在皇帝后面进来的郑华见状,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郑华没有跟着皇帝进皇后的寝殿,而是留在了门外,弯腰将流苏从地上扶了起来,叹着气好言相劝道:“流苏姑姑,陛下宠爱皇后殿下,您就不要忤逆陛下了,那样受罪的只会是你。” 流苏被郑华扶起来后,终于回过神来,听到郑华怎么说,她极不赞成道:“那怎么行,哪怕是陛下和皇后,也要遵守祖上留下的规矩,不然宫里人人都效仿他们,还成何体统!我身为教导姑姑,身负教导皇后礼仪的责任,我一定要规劝陛下和皇后回归正道!” 郑华见她还是执迷不悟,只好无奈地摇了摇头,不再管她,跟随皇帝进入寝殿。 寝殿里,林祯躺在床上嗷嗷叫唤,玉兰则焦急地伺候在床前,床帘外是杨太医在隔帘给林祯把脉。见皇帝进来了,杨太医一惊,就要放下手中的金线起来给皇帝行礼。 而沈定心系林祯,知道杨太医是来给林祯看病的,怕打搅到杨太医,就连忙摆摆手道:“太医不必多礼,接着给皇后把脉。” 玉兰见皇帝来了,就像见到了救星那样。毕竟自家主子第一次来癸水的时候就是在清心殿,那时候就是皇帝没日没夜地把她主子给哄好的。如今主子又被月事折磨,恐怕也只有皇帝才能将主子安抚好了,那皇帝可不就是她的救星吗? 她连忙跪下道:“陛下您可算是来了,皇后殿下疼得厉害,都哭了好几回了,还请陛下看看皇后殿下!” 沈定一面心焦地看着杨太医给林祯诊脉,但是诊脉没那么快出结果,他又急着知道林祯是怎么回事,就只好问玉兰:“皇后这是怎么了,朕下午走的时候她不还好好的吗,怎么没过半天她就变成了这样,你们是怎么照看她的?” 玉兰连忙磕头认罪道:“是奴婢的错,奴婢不知道皇后殿下小日子到了,等皇后殿下用完您赐的宴席起身的时候,奴婢才注意到皇后殿下来了月事。皇后殿下晚膳吃了辣,没一会儿就闹起肚子来了,一直疼到现在。” 沈定闻言有些无语,又有些哭笑不得。林祯那样大大咧咧的人,自然不会记着自己来月事的日子,更加不会注重平日的养生和忌口,所以才会因为乱吃东西导致痛经。他就责问玉兰:“皇后不懂事就算了,你们这些伺候的奴才怎么也不上心点提醒皇后?” 玉兰被皇帝训了一通,心里委屈极了,小声解释道:“皇后殿下才来月事没多久,月事并不规律,加上她不让奴婢们记她的小日子,奴婢也没办法准确算出皇后的经期啊。” 沈定听了玉兰的解释后又是一阵无言,不过玉兰说得也有道理,这确实会是林祯做出来的事情,所以他也不好责怪玉兰了,只好挥挥手示意玉兰起来。 刚好杨太医给林祯把完了脉,沈定便着急地问道:“太医,皇后怎么样?” 杨太医对皇帝行了个礼,回答道:“回陛下的话,皇后殿下并无大碍,只是误食了太多香辣的东西,导致有些上火,刺激了宫腔,经血过多,所以才会引发剧痛,待微臣给皇后殿下开些温补镇痛的药趁热喝下,便可缓解,但是这段期间,还请皇后殿下注意忌口,不要再吃辛辣上火的东西了。” 躺在床上快被痛经折磨得没了半条命的林祯听了杨太医的话,挣扎着坐了起来,不可置信地说道:“太医的意思是,以后只要来月事,本宫就不能吃香喝辣了?” 杨太医回答道:“正是如此,为了皇后殿下的凤体着想,还请皇后殿下谨记微臣的嘱咐,多加保重身体。” 林祯一听这话,只觉得天都塌了,她两眼发黑,也不知道是失血过多还是疼的,又或者是受到了太大的打击。想自己进宫,失去了自由,每天都要管理那么多杂事,唯一的仅剩的乐趣就是有吃不完的好吃东西了,可如今因为来了月事,就连吃的都有禁忌,那她留在宫里还有什么乐趣! 她不甘心地追问道:“真的一点都不能吃吗!” 杨太医有些为难道:“为了您的凤体着想,还是不要吃了。” 林祯不干了,拿起枕头发起了她的烂脾气,不停地囔囔道:“那我不要来这个破月事了!我就要吃香喝辣!不能吃香喝辣,人生还有什么乐趣,我不如死了算了!” 她越说越生气,觉得自己憋屈极了,越想越委屈,到最后她把枕头往地上一扔,就趴在自己膝盖上呜呜呜地哭了起来,这可把杨太医给整不会了。 沈定见林祯开始发烂脾气,不想让旁人看到林祯这个样子,就示意玉兰道:“还愣着做什么,快跟着杨太医去抓药回来煎给皇后喝啊,没看到皇后都已经疼成这样了吗?” 玉兰和杨太医如梦初醒,连忙跪下告退。 流苏没能走进寝殿,只能在外头等着,听到皇后在里面大哭大闹,她就头疼。林祯这哪里有半分皇后的样子,要是被人知道,指不定要怎么耻笑她呢,她这样对得起孝德皇后的培养和器重吗? 正好杨太医和玉兰从里面出来,流苏连忙问杨太医道:“太医,我们家殿下没事?” 杨太医应道:“皇后殿下并无大碍。” 流苏迟疑道:“那为何我听皇后殿下在里头又哭又闹的?” 杨太医欲言又止道:“皇后殿下只是一时接受不了以后不能在经期吃香喝辣的现实,所以才……” 流苏听了杨太医所言后,也沉默了一下,虽然嘴上什么都没说,但心里却觉得林祯实在太不像样了。不就是要忌口吗,闹得像要死了一样,一点皇后的风范都没有,真是教人失望。 赶走玉兰和杨太医,沈定再也沉不住气,直接走到床边坐下,将哭闹不止中的林祯揽入怀中,拍着她的背柔声安抚道:“好了好了别哭了,哭得朕心疼。” 林祯顺势趴进皇帝的怀里,感受着皇帝怀抱的温暖,想起自己第一次来月事的时候,也是皇帝这样抱着她安抚她哄她,她就找回了一点安全感,没有之前哭得那么大声了。 但她还是觉得委屈,她明明什么都没做,却因为来了月事要受这份罪,以后还要忌口,她越想越委屈,又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跟皇帝说道:“我不想来月事,好疼好疼,还不能吃好吃的。” 沈定就包容地哄道:“乖,等会喝了杨太医给的药就不疼了,而且杨太医也说了,只是来月事的时候要注意忌口,平日里还是能吃一些的。” “一些。”林祯听到这里就不乐意了,又闹了起来:“不行,我一点都忌不了口,我就要吃,有种疼死我算了,大不了我不活了!” 沈定听了这话就沉了脸,拍了拍她的后腰责备道:“说什么胡话呢,不准说这种丧气话,你死了朕怎么办,让朕守寡,变成鳏夫吗?” 林祯正在气头上,说话不过脑子的,听皇帝这样问,她就口无遮拦地应道:“宫里还有那么多嫔妃,你随便选一个出来立皇后不就好了吗,孙贵妃也好叶德妃也好,甚至张淑妃和林充容也可以,再不济荣阳侯府还有那么多女儿,总能找出一个来当皇后,唔——”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皇帝捂住了嘴,皇帝低着头看着她,因为背着光,林祯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只是觉得有些阴沉,看起来有点可怕,她就怂了,瑟缩了一下,不敢再出声了。 沈定确实是被林祯这番话给惹怒了,林祯怎么敢这样想,让别的女人来当他的皇后,那她呢,就一走了之吗?他不会让那样的事情发生的。 所以他沉声一字一句地对林祯说道:“朕不要别人当朕的皇后,只有你才是朕的皇后。” 大概是沈定这个样子太可怕了,本就脆弱的林祯被他吓得都傻了,嘴被捂着说不出话,眼泪却哗啦啦地像不要钱一样流出来,滴在沈定捂着她嘴的大手上。 沈定这才后知后觉自己失态了,连忙松开手,将林祯抱进怀里安抚,哄道:“好了好了,朕吓唬你的,别哭了,乖。” 林祯本来就疼得要死,又被皇帝这么唬了一下,整个人都傻了,只会一个劲地哭。沈定又心疼又拿她没有办法,只好将人摁在自己怀里,重重复复地拍着她的背让她别哭了。 林祯的脸被埋在皇帝的怀里,呼吸间闻到的都是皇帝身上的气息,龙涎香夹带着一丝酒香,闻久了熏得她有些晕乎乎的难受,她就推搡着抗拒道:“放开我。” 可惜她不论是声音还是力气都太小了,被掩埋在皇帝强有力的怀抱中。沈定只当她还在闹,就耐着性子问道:“怎么了又是,告诉朕你怎么了?” 林祯终于得以在他怀里探出个头来,皱着一张巴掌大的脸嫌弃道:“你喝酒了,都是酒气。” 沈定也不介意她的无礼,只觉得她可爱,笑道:“是,朕是喝了酒,朕原本好好地在琼林苑宴见进士们,一听说你肚子疼,朕就抛下所有人赶回来了。” 听到这话,林祯终于消停了些,有些担心地问道:“您就这样回来了,没关系吗?” 沈定不以为然道:“有什么关系,朕的皇后生病了,朕回来看望有什么不妥吗?他们还敢有意见不成?” 林祯不说话了,估计也觉得是自己闹出了太大的动静,耽误了皇帝的正事,心虚着呢。 没一会儿,玉兰将熬好的药端了进来,沈定接过,拿起调羹搅了搅,放到林祯嘴边,哄道:“来,趁热喝,喝了就不痛了。” 林祯一闻到草药的苦涩味道就皱起了脸,一副很嫌弃的样子,别开脸道:“看着就很苦,不想喝。” 沈定诱哄道:“乖,你不是说痛吗,喝了就不痛了,来,张嘴。” 林祯也是痛怕了,权衡一番,还是乖乖地喝了药,苦得她脸都皱成了一团,又忍不住抱怨道:“如果我是男子就好了,那样我就不用受这份罪,喝这么苦的药了。” 沈定闻言就打趣她道:“你若是男子,那谁来当朕的皇后?难不成朕要娶个男皇后?” 林祯翻了个白眼,哼哼唧唧道:“谁管你。” 说完,她就翻身躺下了,沈定给她盖好被子,以为她终于不闹了想睡觉了,便准备起身离开。 没想到他才刚起身,林祯就翻过身来,警惕地看着他:“您去哪里?” 沈定理所当然道:“朕回寝殿啊。” 林祯却抱住他的胳膊不让他走,黏糊糊道:“不行,你不能就这么走了,我还疼着呢,你得留下来哄我。” 见她说得比自己还理直气壮,沈定哭笑不得,不过他也习惯了,毕竟林祯第一次来月经就是他全程陪着,估计林祯也是习惯了,只好坐下陪着她:“好,朕不走,等你不疼了朕再走。” 林祯这才满意,顺势趴在他腿上睡了过去。 第250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朕只是担…… 林祯喝了药后,药并没有那么快起效,她还是能感觉到有点疼,趴着睡也不行,躺着也不行,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而沈定就坐在床边陪着她,见她睡得不安稳,就拍着她问道:“还疼吗?” 林祯像是才想起来他还在那样,突然睁开了眼睛,见皇帝果然还坐在床边陪她,有些惊讶,又有些感动。她往沈定身边靠了靠,吸着鼻子说道:“疼。” 沈定蹙眉:“喝了药还是疼吗,那可怎么是好?” 林祯见天色也不早了,而皇帝明日还要上朝,除去一开始的暴躁,她现在已经渐渐冷静下来了,知道要为皇帝做考虑了。见皇帝这么晚了还留在这里陪着她,担心会影响皇帝明日上朝,就顾不上自己肚子疼了,对皇帝说:“要不陛下您先去休息,我再忍一忍看看,说不定一会就不疼了,您明日还要上朝呢。” 沈定没想到这小丫头自己都疼成这样了,还有心思来关心自己,只觉得心里暖洋洋的,自己对林祯的心疼没白费。他摸了摸林祯因为疼痛而显得有些苍白冰凉的脸,笑道:“无碍,朕随便坐着歇一会儿就好了。” 林祯却一副很担心他的样子,还要说什么,沈定就转移了她的注意力,指着她的肚子问道:“既然还疼的话,那要不要朕帮你揉一揉,说不定揉一下会舒服一些。” 其实他大可以直接给林祯揉,林祯想必也不会拒绝他,但是他还是先询问了林祯的意见,怕林祯害怕或者是抵触他的碰摸。 不过林祯并没有,见皇帝要给她揉肚子,林祯没有多想,甚至是很乐意地在他腿上躺下,把肚子展露在他面前,闭上眼睛一副等摸的享受样子。 沈定见状,觉得有些好笑,于是就轻笑了一声,这才将自己的手放上去,隔着一层衣服给林祯揉起肚子来。 他的手较常人热一些,放在肚皮上暖烘烘的,感觉正好,林祯被他揉得舒服极了,感觉肚子都没那么疼了,甚至还眯起眼睛哼哼唧唧起来。 沈定看到她这个样子,就笑着问她:“怎么样,现在好些了吗?” 林祯连连点头:“感觉好多啦,陛下您真好。” 沈定笑道:“那就好,朕给你揉着,你若是不疼了就睡。” 林祯仰着头看他,眨了眨眼睛,问道:“那您呢?” 沈定应道:“朕就坐在这里陪你,你睡。” 林祯觉得让皇帝坐着陪自己一夜似乎有些太残忍,皇帝是为她才留在栖凤宫的,还给她揉肚子,她怎么能让皇帝一整晚不躺着睡觉呢?于是她很单纯地提议道:“那要不然您躺上来,就在床上睡,也不用折腾了。” 听到这个提议,沈定僵了一下,有些不知所措。 他是想和林祯睡一起,想和林祯更接近一些,但是也害怕和林祯过于亲密接触。以前是他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觉得林祯之于他只是个小辈,不用讲究什么男女大防。但是现在的他已经不能用单纯的长辈的眼光来看待林祯了。 特别是经历了上一次看到林祯穿着单薄寝衣之后,他就开始意识到了不妥。这段时间他虽然也经常来栖凤宫看林祯,但是已经不会在栖凤宫留宿了。他怕自己控制不住自己,想对林祯做什么,而林祯估计也不会拒绝他,特别是他还答应过林祯,不会碰她,那他就更加不能放纵自己了。 所以当林祯提出这个建议之后,沈定犹豫了很久,感性上他是很想留下来和林祯同床共枕的,但是理智上他又不允许自己那样做,所以他很纠结。 但是林祯并不知道他内心的挣扎,见他迟迟不回应,就噘嘴嘀咕道:“难道您也觉得我来月事变得不祥了,嫌弃我吗?” 沈定听到这话后,想都没想就反驳道:“不是那样的!朕没有嫌弃你。” 林祯就反问他:“那您怎么看起来不太情愿的样子?” 沈定觉得自己若是再推三阻四,说不定就要引起林祯的怀疑了,所以他只好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决定顺从林祯、又或者说是顺从自己的心意。他深吸一口气,正色道:“没有的事,朕只是担心朕睡在你身边你会睡不好。” 林祯嗨呀一声,大大咧咧道:“这有什么,以前又不是没有一起睡过,来来来,您快上来。” 说罢,她就往床里面挪了挪,把外面的位置腾出来给皇帝。 沈定已经下定了决心,所以不再推辞,直接脱了靴子躺到床上,睡在林祯身边。 林祯见他躺下了,这才放心背过身去,示意皇帝道:“来,您接着给我揉,这样方便一些。” 沈定见她使唤自己使唤得如此理直气壮,不禁哭笑不得,但也还是照做。他转过身面对林祯的背,将手横过林祯的身体,放到她的肚子上,继续给她揉:“这样可以吗?” 林祯闹了一晚上,加上失血过多,这样躺着实在舒服,不一会儿就有了困意,含糊地应道:“嗯……”然后没过多久,她就睡着了。 她睡着了,沈定也不敢松懈,怕她又被疼醒,就继续给她揉着肚子,实在困得不行了,就眯起眼睛打了会儿瞌睡,然后又逼自己醒来,继续给林祯揉肚子,导致他一整晚都没怎么睡觉。 天很快就亮了,五更天的时候,殿外的郑华轻轻地敲了敲门,在外头小声提醒道:“陛下,该起床准备上朝了。” 殿内的沈定一夜未睡,几乎是郑华刚出声他就听到了,然后从床上坐了起来。 借着帘外的烛光,沈定看到林祯还倚在他身上熟睡,可能是他的怀抱太暖和,原本因为疼痛和失血而显得有些苍白的脸蛋也红润起来,看起来比昨晚好多了,那他昨晚也算是没白忙活。 沈定松了一口气,掀开被子下床都没有惊醒林祯。他穿好靴子,整理了一下睡了一晚上的衣服,就走了出去。 门外郑华等人正在候着,见他出来了,郑华便低下头对他说:“陛下要不要先回清心殿更衣梳洗?” 沈定嗯了一声,因为昨晚没有睡好,他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十分低沉。 而一旁的流苏见状,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这实在太不像话了,皇帝居然在皇后来月事的夜里,和皇后同住一个寝殿里,真是前所未见的事情。 她正要说什么,但是郑华已经不给她开口的机会了,直接护着皇帝走出了栖凤宫。就在皇帝要走出去的时候,他突然回过头来,叮嘱栖凤宫里所有人道:“皇后还在睡,你们都不要的打搅她,若是又惹她发脾气,朕决不轻饶。” 听到皇帝这话,宫人们都不敢出声了,连忙跪下表示知道了。 沈定这才放心地回到清心殿,顺便洗了个澡,换了朝服,这才前往宣德殿上朝。 殿试已经结束,也选出了进士,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给这些进士安排官职了,这几日上朝的主要内容都是这个。 如今朝廷里,不少大臣都是跟随过先帝的,年事已高,准备退休了,而且本朝建立也不过才短短几十年,还有很多部门没有完善,缺少人才,今年这些进士正好可以弥补这些空缺。只是他们毕竟是新人,没有经验,所以还是得先分配到相应的部门,从底层做起。 大臣们都想着自己能轻松一点,或者想拉拢新人才为己用,所以从殿试结果出来那天起,他们就开始在争人才了,谁都不让谁。 今日也是,皇帝坐在上面听,他们就在下面吵,不管是中书省还是六部都在吵,这个想要那个进士,那个也想要那个进士,吵得不可开交。 “咱们户部尚书后年就要退休了,到时候下面的人依次顶上,那我们户部还缺一个人,我看就让状元贺延来我们户部先历练一下。” “我们工部不也是这样!按我说就应该让状元来我们工部!” “凭什么,我们礼部也需要贺状元那样的优秀人才!” “都别吵了,我们吏部才是最需要人才的,到现在我们吏部郎中的工作都是我兼任呢!陛下,请将贺状元调来我们吏部,臣等一定悉心培养!” 吏部尚书正值壮年,说话声音中气十足,把坐在龙椅上听着他们吵架昏昏欲睡的沈定都给吵醒了。沈定慢悠悠地睁开眼睛往下面看了一眼,见朝上所有大臣都盯着自己看,他才后知后觉地咳了咳嗓子,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一些。 看来一晚上不睡觉,对他影响还是很大的,他从来没有过像现在这样,上着朝居然要睡着的。 底下的大臣们都是人精,见皇帝一副不在状况的样子,便先将刚才的事放到一边,关切地问道:“陛下可是身子不适?” 沈定也不瞒着了,慵懒地打了个哈欠道:“是有点,昨夜皇后凤体抱恙,朕在床榻前照顾了她一晚上都没睡,所以有些困,刚才爱卿们说到哪里了?” 听了皇帝这话,大臣们心里俱是一惊,随即又敬佩起皇帝来。皇帝作为一国之君,九五之尊,本应享受所有人的侍奉才是,没想到皇帝却因为皇后生病,降尊纡贵地照顾皇后一整夜都没睡,这是何等值得赞扬的夫妻情谊!他们一边感叹着帝后情深,一边默默反省自己是否能对发妻做到如此地步。 “陛下和皇后殿下伉俪情深,实乃天下夫妻之典范,国之大幸,臣等佩服。不知皇后殿下凤体安康否,陛下也要好好保重自己啊。” 沈定笑着应道:“有劳各位爱卿关心了,朕和皇后并无大碍。只是你们刚才讨论的事情,朕还得好好思量,今日就先到这里,退朝。” 第251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陛下昨晚…… 嫔妃们一早去栖凤宫给皇后请安,路上听到了栖凤宫昨夜的一些风声,就跟路上遇到的其他嫔妃小声议论起来。 “听说昨儿夜里陛下宿在了栖凤宫,是真的假的?陛下都多久没留宿栖凤宫了,好像都快一年了,怎么突然想起来去皇后那里过夜?” “应该是真的,我宫里的人今早天还没亮的时候,就看到陛下的仪仗是从栖凤宫出来的。听说是陛下昨夜正在琼林苑宴请新进士们,得知皇后殿下身体不适后,他就直接让人摆驾去了栖凤宫,今早才离开。” “原来是这样,陛下对皇后真好啊,真叫人羡慕。” “可不是嘛,皇后有点风吹草动,陛下就如此重视,也不知道皇后几辈子修来的福分,让我们这些姐妹只有羡慕嫉妒的份。” “话说回来,皇后为何身体不适,可是得了什么病?那一会儿我们去给皇后请安,是不是得关心一下?” “这个我倒不是很清楚,栖凤宫那边的人也没说。不过我听说昨夜杨太医去了一趟栖凤宫,不知道是不是跟皇后的病有关。” 说到杨太医,嫔妃们就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来,因为杨太医是妇科圣手,这件事后宫里人尽皆知,就连在场的许多嫔妃都请杨太医去看过病,所以她们就猜测皇后应该是得了妇科之类的病。 她们第一个反应就是莫非皇后怀孕了,不然陛下怎么会那么着急,抛下诸多大臣进士赶回来看皇后。但是仔细想想,好像又不太对。 “可是陛下已经快一年没去皇后那里过夜了,怎么可能,就算是妇科的炎症,那也不应该啊。” “是啊,而且皇后还那么年轻,怎么看也不像是会得那种病的人,会不会是看错了,去的人不是杨太医?” “没看错啊,确实是杨太医。” “那怎么会……莫非看的是其他病?” 这时候,一个平日里在后宫很低调,但是以前就和林祯关系很好的美人突然语出惊人:“也不一定是妇科病啊,万一只是痛经呢?” 一语惊醒梦中人,众嫔妃纷纷反应过来,确实有这个可能,因为她们也是从皇后那个年纪过来的。不说像皇后那么大的时候,就连到现在这个年纪,她们都还会偶尔月经不畅而痛经,更何况是皇后那个年纪,还没有生育过,那痛经就更正常不过了。 而且她们还听说,皇后进宫的时候还没来月经,是去年底才开始来癸水的,月经初期痛经是常事,也难怪要连夜请杨太医去看了。 只是弄清楚了皇后生病的原因,她们又开始纠结另一件事了。既然皇后是痛经的话,那为何皇帝还要大半夜赶过去看皇后呢?按理来说,来月经的女子是不详的,应该回避皇帝才是,皇后非但没回避,皇帝还在她寝殿住了一晚上,这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 “如果皇后是来了月事,那为何陛下还要留在皇后寝宫,可是皇后使了什么下作手段勾引了陛下,才让陛下违背老祖宗定下的规矩,留宿在皇后宫中?” 说出这话的是张淑妃和林充容那一派的柳才人,也是之前在林依的求情下才得以进宫为妃的柳宝林,如今她也晋升到才人这个位置了,因为投靠张淑妃和林充容,她在后宫里也有了一定的地位,听到嫔妃们议论皇帝有多宠皇后,她怕两位主子心里不舒服,就先出声质疑了。 张淑妃和林充容从刚才开始就把嫔妃们的话听在耳里,脸色早就因为嫉妒而变得很难看了,这会儿见柳才人替她们出头,这才舒坦了些。 果然,其他嫔妃听到这话,也觉得皇帝皇后这事做得不对,迟疑道:“这倒也是,按理来说后妃来月事的时候,是不能侍寝的。” 就在这时,孙贵妃过来了,她大老远就听到这些嫔妃在议论林祯,她不论是以贵妃的身份还是以林祯朋友的身份,都应该上前来制止这些嫔妃继续讨论皇后的事情。 孙贵妃现在已经升级为皇后的闺中密友了,林祯来月事这件事,之前林祯也私底下跟她讨过经验,她还安慰了林祯一番,所以她最是清楚不过林祯的情况。 她听到前头的嫔妃的窃窃私语议论皇后的月事,还说林祯来了月事还勾引皇帝,企图谋害皇帝之类,越说越离谱,就上严厉道训斥道:“帝后的事情,岂是你们这些小小嫔妃能够妄加议论的?” 这些嫔妃见孙贵妃来了,连忙闭上嘴给孙贵妃行礼,只有张淑妃还站着,不甘示弱地跟她对峙,她身边的林依也跟着站着。林依也不服孙贵妃,特别是她之前在孙贵妃宫里还受过委屈,她现在是张淑妃这一派的人,所以见到孙贵妃的时候她是一万个不愿意行礼的。 她看到张淑妃站着,自己就站到张淑妃身后,立场已经很明显,她想着她有张淑妃倚靠,自己现在又是一宫主位,不用再看孙贵妃的脸色了,就硬气了一些。 孙贵妃一眼扫过去,只见张淑妃和她身后的林充容还站着不动,张淑妃也就算了,她们俩同为妃位,加上张淑妃多子,孙贵妃也不能拿她怎么样,但是张淑妃身后的林充容她还是能拿捏一下的。 特别是她和林充容还有些过节,见林充容还像以前一样和张淑妃狼狈为奸,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她就忍不住阴阳怪气道:“林充容见了本宫为何不行礼,是觉得自己已经当上了一宫主位,不用再受制于本宫,所以就不将本宫放在眼里了吗?可你要知道,本宫虽然不是你的主位了,但也还是正一品的贵妃,地位在你之上,你见到本宫不行礼,那就是罔顾体制。本宫现在是无权处置你,但若是本宫将此事秉明陛下和皇后,你又该如何呢?” 林充容毕竟入宫比较晚,资历尚浅,被孙贵妃这么一说就慌了神。生怕孙贵妃真的去皇帝皇后面前告状,自己的充容之位不保,又要回到以前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生活。所以就顾不上自己的那点面子和身旁张淑妃的反应了,连忙上前给孙贵妃行了个礼。 见状,孙贵妃才满意地点了点头,挑衅地看了张淑妃一眼。而张淑妃见林依居然三言两语就被孙贵妃恐吓得背弃了自己,就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瞪着林依,面对孙贵妃的挑衅,她也只能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孙贵妃整治了一下张淑妃和林充容,心情就好了许多,见其余嫔妃还蹲在地上,她这才说道:“皇后体虚宫寒,经血不畅时会痛不欲生,陛下只是心疼皇后,才会彻夜陪在皇后身边。你们勿要以讹传讹,损害陛下和皇后的名声,不然若是陛下和皇后追究起来,本宫也保不住你们,知道了吗?” 孙贵妃毕竟进宫很久了,早在宫里立了威,如今更是在帝后心目中占据了一定的地位,得到帝后器重,她说话就很有份量,嫔妃们都乐意听她的。听了她的话后,嫔妃们连忙齐声应道:“嫔妾谨遵贵妃娘娘教导。” 孙贵妃满意地点了点头,走到了前面,说道:“起来,给皇后殿下请安勿要迟到了。” “是。”众嫔妃急忙起身跟上孙贵妃,一同前往栖凤宫。 栖凤宫里,林祯睡到天大亮了才醒。醒过来的时候身边早已经没了皇帝的身影,她刚睡醒,加上失血过多,头脑有些蒙圈,以为昨晚发生的一切都是她做的梦,拍了拍有些昏昏沉沉的脑袋,她没想太多就下床让玉兰进来伺候了。 玉兰进来见她气色比昨晚好了许多,也没有那么暴躁了,就知道她昨晚被皇帝哄好了,于是给她梳头的时候就眉开眼笑地打趣她道:“殿下今日看起来精神不错,昨晚睡得一定很好?” 林祯睡了一觉,身体舒服了很多,心情确实很好,听到玉兰这样跟她说话也不恼,笑着应道:“那是,我觉得我又活过来了。” 玉兰便笑道:“这还要归功于陛下呢,陛下昨晚陪了您一宿,奴婢看他今日去上朝的时候眼底都是青的,估计昨晚一晚上都没睡好,陛下如此心疼殿下,奴婢看了真替殿下感到高兴。” 听到玉兰这话,林祯这才反应过来,眼睛也因为惊讶而瞪大了,问道:“你是说,陛下昨晚真的在这里陪了我一晚上?不是我在做梦?” 玉兰只当林祯睡傻了,噗嗤一笑说道:“殿下这话说得,要是陛下听到又要伤心了。昨夜自然是陛下在陪着您,今早他去上朝的时候,还特意嘱咐奴婢们不要把您吵醒呢。” 林祯听完这话,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昨夜皇帝给她揉肚子的触感似乎还残留在上面,原来那不是她做的梦,而是真的啊。皇帝居然真的为了她一夜未睡,林祯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动,觉得自己进宫、又经历月事这些事情都不值得一提了,心里某个地方软软的暖暖的,就像在家时被父母爱着的感觉一样。 她喃喃道:“是吗,怪不得我昨晚睡得那么踏实,也没被疼醒,原来是陛下……” 想到皇帝因为怕她疼得睡不着而一直给她揉肚子的样子,而他却一整晚都没睡好这件事,林祯就忍不住勾起嘴角,微微地笑了起来。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此时的神情看起来有多幸福。 第252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淑妃觉得…… 这个笑容一直持续到流苏进来,虽然皇帝走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不要惹皇后不快,但是她想起昨晚皇帝为皇后做下的荒唐事就来气。她始终谨记着自己教导姑姑的身份和职责,觉得自己是孝德皇后身边的老人,又被孝德皇后委以重任教导林祯,那她就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林祯偏离正道,皇帝说不得,那林祯还说不得吗? 所以她听说皇后醒了,就走进了寝殿,对着梳妆台前的皇后一行礼,义正词严地喊了一声:“皇后殿下。” 林祯没转头,光是从镜子里看到流苏的样子,就知道流苏要说什么了,无非就是拿昨晚的事情跟她说教罢了。 想到这里,林祯的心情就没那么美妙了,甚至又生出一些烦躁来,但是碍于流苏是孝德皇后身前最亲近的人,不得不给流苏几分面子,只好压着声音,头也不回地对流苏说道:“流苏姑姑,本宫今日心情不好,有什么话等过后再说,本宫怕本宫控制不住自己,做出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来。” 流苏一愣,像是没想到林祯会这么跟她说话一样,错愕地抬起头来看着林祯的背影。 林祯进宫后,身子似乎就没怎么长了,还是原来小小的个子。她身穿着皇后的会见嫔妃的礼服,华丽而隆重的凤袍包裹着她小小的个子,黑亮的长发披在背后,已经长到了腰际,看起来还是那么小一个,但又好像跟刚进宫的时候不太一样了。 流苏记得,林祯刚进宫,还不是皇后的时候,总是战战兢兢的,一切都听由孝德皇后和她的安排,连一个“不”字都不敢说。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林祯变得开始有自我的意识,敢说自己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的了,是从她当了皇后,觉得自己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除了皇帝没有人敢左右她的时候开始的吗? 不,应该不是。流苏反驳了自己的观点,应该是更早之前,林祯就敢于表达自己的喜恶了,具体是什么时候呢?是从和皇帝接触开始,还是孝德皇后也对她放任自由的时候呢? 流苏想不起来了,她只知道,林祯变了太多,不再是之前那个唯唯诺诺任人拿捏的小姑娘了,有了自己的底气,连她的话都敢不听了,这对她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孝德皇后让她看管着林祯,就是为了让林祯走上正道,成为一个贤惠端庄的皇后,继续为孝德皇后卖命,惠及孝德皇后的娘家人,可如今,林祯有哪一点做到了?流苏想着就算是为了孝德皇后,她也应该管管林祯,提醒林祯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所以她冒死劝谏道:“皇后殿下,您还记得当初孝德皇后嘱咐您的事情吗?” 林祯听到这话,依旧头也不回,只是对着镜子像个没事人一样继续梳着自己的头发,淡淡地说道:“本宫自然记得。” 流苏见她还记得,就更加激动了:“既然您记得,那您为什么不照做呢?” 林祯看在流苏是孝德皇后身边的老人,已经很有耐心地压抑着自己不太好的情绪了,她的声音听不出来喜怒,沉声说道:“本宫不是做得挺好的吗,孝德皇后让本宫替她坐稳皇后宝座,本宫坐好了,孝德皇后让本宫替她守护太子,本宫也没让太子被废或是被害,荣阳侯府要求什么,本宫也都满足了,还要本宫做什么?” 她好不容易被皇帝安抚好的情绪又开始暴走,她想到自己就是因为孝德皇后才进宫的,想到自己进宫之后失去了那么多,又承受了那么多,而现在居然还有人敢指责她的不是,那她进宫到底有什么意义呢? 林祯想发火,但是又觉得那样有失皇后的体统,她只能深呼吸一口气,将心中那些积压已久的怨言压回去,然后呼出来,站起身道:“玉兰,陪本宫出去接见来请安的嫔妃。” 说罢,她不再管流苏还想说什么,就径直越过流苏,带着玉兰出去了。 这是不应该的,放在往常,应该是由流苏陪着林祯出去接受嫔妃们请安才是,玉兰虽然是林祯的陪嫁丫鬟,但资历太浅,又没有职称在身,没有资格站在皇后身边指导皇后接受嫔妃的跪拜。 流苏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看着林祯就这样带着玉兰出去了,留自己跪在内殿,她有些不可置信,越发地觉得林祯翅膀硬了,不需要她了。 而她又怎么能让这种事情发生,不管是为了孝德皇后还是为了自己,她都要保住自己在林祯跟前的身份地位,于是她也不管林祯愿不愿意带着她,咬了咬牙就连忙起身跟上去。 嫔妃们已经在正殿等着了,见林祯出来了,便一起蹲下,齐声道:“臣妾/嫔妾拜见皇后殿下,皇后殿下金安。” 林祯调整好自己的状态,平稳道:“免礼,赐座。” 张淑妃进来之后就在观察林祯的反应,见林祯似乎不太爽快的样子,她就爽快了一些。但这还不够,只要想到昨夜皇帝在栖凤宫陪了林祯一宿,她心里的妒火就烧个不停。 于是坐下后她一边端起茶杯,一边故意说道:“皇后殿下脸色看起来不太好,可是昨夜没休息好?按臣妾所说啊,来了月事就是要修身养性,争宠什么的都可以往后靠靠,不然早早把身体给弄垮了,往后几十年时间里可怎么是好啊?皇后殿下您说是?” 林祯听不懂她的话,就转过头来看着她淡淡道:“淑妃在说什么,本宫怎么没听明白?” 听到林祯这话,张淑妃差点没气得把茶杯给摔了。这叫什么,揣着明白装糊涂?得了便宜还卖乖?明明是她勾引皇帝在栖凤宫留宿,现在却装出一副无辜无知的样子来,给谁看呢! 张淑妃冷哼一声,道:“皇后殿下也不用装了,臣妾都听说了,您明明来了月事,却还要勾引陛下留宿栖凤宫,这才导致一副精神不振的样子,臣妾有说错吗?” 林祯听到这话后眯起了眼睛,怒极反笑道:“勾引?淑妃觉得本宫狐媚陛下,可有证据?” 张淑妃张了张嘴,正要将自己道听途说的话说出来,但是林祯已经不给她机会了。 只见林祯一拍椅子扶手,拿出正宫的气势对她说道:“本宫乃中宫皇后,陛下正妻,陛下来本宫宫里天经地义,谈何狐媚勾引?淑妃你是觉得本宫这个正妻抢了你的宠爱,对本宫有意见不成?” 张淑妃本就很介意林祯这个黄毛丫头越过她成为皇后,在她头上作威作福,如今见林祯居然拿出正妻身份来压制她,她更是不甘心,只是碍于林祯皇后的身份,她敢怒不敢言,只能恨恨地咬着牙瞪着林祯。 如果换做平时也就算了,林祯心情好的时候对后宫嫔妃这种争风吃醋尔虞我诈的事情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笑而过。但是她才刚起床就被流苏顶着孝德皇后的名义说教一通,想着她当这个皇后够委屈的,奴婢管教着她,就连后宫这些嫔妃也不省心要针对她,那她做这个皇后有什么意思? 但既然她都是皇后了,那她就干脆摆出皇后的架子来,看谁能奈何得了她?她直接站了起来,严声宣布道:“淑妃善妒,公然顶撞皇后,妄议帝后私事,罪不可恕,罚禁足一月,俸禄减半,淑妃你可服气?” 听到林祯对自己的处罚,张淑妃不可置信地站了起来,因为生气而颤抖着身子,瞪着林祯:“皇后,你这是公报私仇!” 林祯微笑地看着她:“出言不逊,罪加一等,淑妃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张淑妃见林祯居然是认真的,不敢相信地闭上了嘴。其余嫔妃见状也很是惊讶,这还是皇后入宫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因为个人情绪而责罚嫔妃,之前虽然她也罚过不少嫔妃,但都师出有名。不像这次,只因为张淑妃不服□□帝来皇后这里过夜质疑了皇后两句,就被罚俸禄和禁足了。 虽然说这也算是张淑妃的过错,但是以前张淑妃也没少做过挑衅皇后权威的事情,但只要不是影响太恶劣,皇后都只是一笑而过,不像现在这样…… 看到林祯的雷霆手段,其余对林祯有不满的嫔妃都人人自危,生怕自己也像张淑妃那样被皇后惩罚,所以一点声都不敢出,更别提为张淑妃喊冤求情了。 同时她们也在心里默默地想,皇后变了太多,跟以前初入宫为后时的那个小丫头比起来,似乎有什么地方变得不一样了,没有以前那么好脾气好糊弄了。 张淑妃自然是不满意林祯对她的处罚的,被宫人拖出栖凤宫正殿的时候,她还在大声叫喊:“本宫没罪,皇后你徇私枉法,本宫要告诉陛下!” 林祯却一点也不心虚,听着张淑妃的叫嚣,她淡定自若地坐下,端起茶盏来慢条斯理地抿了两口,这才不痛不痒地说道:“你们有不服的,尽管去跟陛下说就是了,如果本宫真的有错,陛下要责罚本宫,本宫也毫无怨言。” 那边沈定提前下朝后,心里想着也不知道林祯醒了没有,肚子还疼不疼,就打算先去栖凤宫看一眼。结果在去栖凤宫的路上,他远远就听到张淑妃那把尖锐的叫喊声,然后就看到几个太监押着张淑妃迎面而来。 张淑妃叫嚣着要将皇后的暴行告给皇帝知道,没想到皇帝来得这么及时,她原本还在囔囔,一见到皇帝后,就换了副嘴脸,挣脱左右宫人,连爬带滚地扑到皇帝面前跪下,哭得梨花带雨地控诉道:“陛下,您要为臣妾做主啊!” 沈定看也不看张淑妃一眼,只是问后面的宫人:“这是怎么回事?” 宫人便低着头将刚才在栖凤宫发生的事情给皇帝转述了一遍,沈定听后皱起了眉头。得,都说了不要惹皇后生气,这些人偏偏不听,这下好了,林祯那小丫头炸毛了,也不知道要哄多久才能哄好了。 沈定想到就有些头疼,看到脚边美艳但是愚蠢的张淑妃就来气,抬起脚对宫人说道:“张淑妃以下犯上,罪有应得,传朕命令,再多禁足一月。” 听到皇帝的口谕,张淑妃一副被雷劈了的震惊表情,不可置信地看着皇帝绕过她往栖凤宫的方向去。她不甘心地呐喊道:“陛下,陛下饶命啊,臣妾是冤枉的!” 郑华见状叹了一口气,弯下腰来还算客气地对张淑妃说:“娘娘,您这又是何必呢?” 见郑华主动跟她说话,张淑妃就将他当成了救命稻草,紧紧地揪着郑华的衣摆恳求道:“郑公公,求求你,帮本宫向陛下求个情,本宫真是冤枉的。” 然而郑华并没有帮她的打算,留下来跟她说那句话,也不过是好心提醒她罢了。他退后两步,不卑不亢地对张淑妃点头示意一下,就绕过张淑妃小跑着跟上皇帝的仪仗了,留下张淑妃一边哭喊着冤枉一边被宫人押回寝宫禁足。 第253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想到今后…… 沈定去到栖凤宫的时候,来给林祯请安的嫔妃们还没走,正殿里一副人心惶惶的样子,估计是林祯刚才处罚张淑妃的事情让她们心虚了。 他才走进去,一些嫔妃见到他就像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连忙起身给他行礼,这才打破了栖凤宫刚才的僵局。 沈定避开迎上来的嫔妃,三步做两步地走到林祯跟前。林祯本也应该起身给皇帝行礼的,但是她还在气头上,想到这一切都是因皇帝而起,她这个皇后做得实在窝囊,就赌气想不做了。她故意不起来给皇帝行礼,皇帝要是因此来责怪她,她就顺势不当这个皇后了。 但她却不知道,她这样做就是仗着皇帝会纵容她,不会怪罪她,换种方式来说就是恃宠而骄,只是她自己没有意识到罢了。 果然,皇帝见到她这无礼的样子,并没有说她什么,只是笑着坐在她身侧,拿起她的手来关心地问道:“咱们皇后这是怎么了,生这么大的气,可是哪个不长眼的惹了皇后,真是该死。” 看到皇帝一来就这样说,在场的嫔妃们脸色变了又变,皇帝这是明摆着要偏袒林祯了,那她们还能拿林祯怎么办呢? 嫔妃们都不敢说话,怕说了不是得罪张淑妃就是惹皇帝皇后不快。但是林依不甘心,看到皇帝如此惯纵林祯,妒火快要把她烧着了。可是她也清楚自己这时不能做出头鸟,所以她只能给身边的柳才人示意一下。 柳才人实在是个没有主见也没有脑子的美人,只记得林依对她有恩,没有林依她就进不了宫,所以为了报答林依的恩情,几乎是林依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义无反顾,没有一点提防和怀疑。 她看到林依的指示,想也不想就站出来说道:“回陛下的话,是淑妃……淑妃刚才跟皇后殿下说话时言辞不当,惹怒了皇后殿下,皇后殿下也罚了淑妃禁足一个月,扣一半的月俸。” 林依让柳才人说这话,无非是想让皇帝知道林祯仗着自己是皇后是怎么过分惩罚嫔妃的,好让皇帝教训林祯,帝后离心,她才有机可乘。 可是没想到皇帝听了这话后,只是看了柳才人一眼,柳才人被皇帝这一眼看得有些紧张,又有些娇羞,遂忸怩地低下头去。 所以她错过了皇帝眼神里的审视。 沈定记得这个柳才人,虽然没有很深的印象,但也记得当初选秀的时候她是落选了的,只是后面林依跟孝德皇后求情,才让她进宫来。她进宫后,听暗中观察的暗卫汇报,说她一直跟林依走得很近,跟张淑妃关系也不错,那想必这话也是林依或是张淑妃示意她说的。 想到这里,沈定微微一笑,说道:“朕知道了,过来的路上朕也遇到了张淑妃,听说了张淑妃的所作所为后,朕觉得皇后还是罚得太轻了,故而又给她加了一个月的禁足。” 此话一出,在场的许多嫔妃都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气。她们本来就觉得林祯罚张淑妃有些过了,没想到皇帝知道后直接在原来的惩罚上又加了一倍,这样重的惩罚可以说是前所未有。 但是皇帝似乎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他看着在场的嫔妃们,意有所指地说道:“身为嫔妃,不敬皇后,就是这个惩罚,今后若有再犯,朕只会罚得更严,希望你们都引以为戒,莫要重蹈覆辙。” 皇帝这话的意思,就是要维护林祯在宫里的威望和地位了,他这么一表态,哪怕是不服林祯的嫔妃,都要乖乖听话,不敢再造次。 林祯听到皇帝说他加罚了张淑妃,也很惊讶,像是完全没想到皇帝会这样做一样,眼睛一眨不眨地傻乎乎地看着皇帝。 沈定见她吃惊的样子实在可爱,想捏一捏她的脸,但是想到后宫的嫔妃都在,自己若是真的这么做了,会不会看起来有些轻浮,还有损林祯在后宫的威名,所以他愣是忍住了。 他转过头来对噤若寒蝉的嫔妃说道:“若没什么事,你们就退下,别打搅皇后休息。” 皇帝下了逐客令,哪怕有些嫔妃万分不甘心,也只好告退,没一会儿,栖凤宫正殿里就只剩下林祯和皇帝两个人。 没了旁人围观,沈定终于得以顺从本心,抬起手在林祯的脸蛋上轻轻掐了一把,笑问:“怎么回事,朕就去上个朝的时间,回来你就气成这样,是谁惹你不开心了?” 林祯心想惹我不开心的人多了去了,但是又不能那样说,所以只能别过脸,小声嘀咕道:“没什么,我只是心情有些不好,让陛下见笑了。” 沈定将她转过身来,把她圈在怀里,拍着她的背问道:“是不是肚子还在疼,还是没睡好?” 林祯惯是会蹬鼻子上脸的,见皇帝愿意哄着她,小脾气就都出来了,抱着皇帝委屈巴巴道:“是还有点疼。” 沈定闻言心疼道:“还疼,杨太医给的药喝了吗?” 说到喝药,林祯就一扁嘴,嫌弃道:“苦,不想喝。” 沈定哭笑不得:“肚子又疼,又不想喝药,那怎么办?” 林祯想了想,狡黠道:“要不您再给我揉揉?” 沈定应得爽快:“行,给你揉,磨人的娇气包。” 林祯这才开心许多,像偷了腥的猫一样吃吃笑起来。 沈定干脆将她抱到次间的榻上去,让她坐在自己腿上背对着他,方便给她揉肚子。他一边揉一边想办法转移林祯的注意力,让她觉得不那么疼,就拿出近期朝堂上一直在争议的事情跟她说。 “殿试不是出结果了吗,你哥哥他们都考上了进士,也是时候给他们安排职位历练一下了,祯儿觉得分别给他们什么职位比较好?” 这种朝堂上的事情本来不应该跟后妃说的,更何况提到的人跟林祯关系不浅,就更应该避讳了。但是沈定不单只将林祯当做后妃来看,还想把她培养成治国的人才,让林祯遵循本心能在这枯燥乏味的深宫中活得更随心所欲一些。而且和林祯讨论给她的亲友什么职位,也算是给林祯的一些补偿。 但是林祯似乎并没有意识到他的用心良苦,听他跟自己商量这些,林祯就犹豫道:“这个……您跟我讨论不太合适,您应该跟大臣们商量才是。” 沈定对林祯的反应还算满意,起码林祯知道分寸,但是林祯知道分寸和他想让林祯不知分寸并不冲突,这是他给林祯的特权。 他笑着对林祯说:“朕也不是没跟他们商量过,只是一提到进士的分配,他们就吵得不可开交,谁也不让谁,吵得朕头疼,朕索性不想听他们的意见了,来问问你的。你觉得给你哥哥和贺延这一文一武状元什么职位比较好?” 林祯虽然饱读史书,但是她对如今朝廷的情况并不了解,所以也给不了皇帝什么建议,只好说道:“陛下自己来安排就好,他们该去哪里就去哪里,不用看在我的面子上给他们优待。” 沈定听到她如此大公无私的话,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故意打趣她道:“怎么,你不想为你那好竹马哥哥讨个好差事?” 林祯听了这话只觉得奇怪,她仰起头来看着皇帝,迟疑道:“我为什么要给他讨个好差事,他不能自己凭本事争取吗?他该做什么就做什么,陛下您觉得他合适去哪里就让他去哪里,不用看在我的份上优待他们。” 听了这话,沈定笑得更开怀了,原因无他,只是觉得贺延在林祯心里也不过如此,他就不用忌惮贺延什么了。只是不知道贺延要是知道林祯是这样想的,心里会不会难受,想到这一点沈定就觉得畅快极了,就连之前贺延给他造成的那点不快都烟消云散。 他笑着对林祯道:“若是你贺延哥哥知道你是这样说的,估计要伤心了。” 林祯拧起了眉头,不赞成道:“他堂堂男子汉大丈夫,还要靠裙带关系上位吗,要真是那样,别说他了,我自己都看不起他。” 沈定点了点头,满意道:“确实。那朕就封你兄长为从四品的明威将军,留守京城。你的堂兄林荣杰封为翰林院行走。至于贺延,他在朝中炙手可热,三省六部都争着要他,朕也觉得他正气凛然,不畏权贵,就先封他为从六品的起居郎,在这个职位上历练几年,再做其他打算。” 起居郎,就是专门记录皇帝日常行动和朝中大事的官员,沈定让贺延来担任这一职位,并非是一时兴起,而是经过百般思量的。起居郎记录皇帝的事宜要公平公正,不能有一点私心,抹黑或是美化皇帝都是大忌,一但被查出很有可能被罢职甚至追究责任,让贺延来做这个职位,对于贺延来说也算是一种考验,或者说是折磨。 因为起居郎还要记录皇帝和后妃的关系,虽然不会像内侍那样记录得那么详细,但为了让后世更加全面地了解某一任皇帝,皇帝和后妃的关系也会记录进去,比如说某年某月某日,皇帝带哪几个嫔妃出行这种,方便史馆修史。 想到今后贺延要公正客观地记录他和林祯的帝后关系,沈定就觉得神清气爽,也算是在贺延面前扳回一局了。 然而林祯并不知道皇帝这点阴险的小心思,她只知道皇帝欣赏贺延的气节,重视贺延,也替贺延感到高兴。 第254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那他可不…… 沈定自己拟定了今年进士的官职,又象征性地和大臣们商议了一下,这事便定了下来,由礼部的官员给安排了官职的进士们宣旨。 礼部侍郎带着圣旨去到贺延下榻的客栈,客栈的人看到这一行官员后都连忙避让,在一旁小声私语,他们都知道这是要给新状元封官了,都来凑热闹。 贺延得知宣旨的官员来了,急忙下楼接旨,他也挺好奇皇帝会给他一个什么官职。他觉得如果皇帝真的厌烦他,可能会将他打发到鸟不拉屎鸡不下蛋的贫困地区,那样就再也不用担心他出现在林祯面前了。 跪在地上准备听旨的时候,贺延已经想开了,去边远地区就去,谁让那人是皇帝,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胳膊拧不过大腿,就认命,不过皇帝最好将他发配回老家,他余生也好孝敬父母。 没想到礼部侍郎读完圣旨,却跟他想象中的相去甚远,以至于他一时没回过神来,以为自己听错了。 礼部侍郎念完圣旨,见贺延楞在地上迟迟不接旨,以为他是不满意皇帝给他安排的官职。礼部侍郎还是很欣赏这个有才华的年轻人的,便温和地对他道:“贺状元,快接旨。” 贺延这才回过神来,叩头接旨:“臣谢主隆恩。” 一般来说,封了官是要在家中设宴庆祝,请传旨的人吃饭的。虽然贺延家并不在京城,但是礼数不能少,所以礼部侍郎宣读完圣旨后,贺延还是请礼部侍郎等人到楼上雅间门去喝茶了。 关上门,没了外人,礼部尚书见贺延还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以为贺延是大失所望,就安慰他道:“贺状元莫要灰心,起居郎虽然是个无足轻重的职位,权力也不大,但是能够和皇帝亲近,是个锻炼自己能力,积累经验的好机会。陛下也说了,不是让你一直做个起居郎,只是将你放在这里位置上历练一番,看你今后的表现再考虑将你安排到六部还是中书省,你可以先做着,不用急。” 贺延倒不是不满意这个职位,只是有些意外,他以为皇帝将他当成眼中钉肉中刺,一定会将他安排到离京城很远很远的地方做个知县什么的,让他这辈子再也见不到林祯才是。没想到皇帝非但没有那样做,反而还将他安排在身边干事,他若是真的当了起居郎,今后有什么帝后一起出席的大场合,他岂不是都能近距离接触到林祯?皇帝这样做到底是何居心? 不过不管皇帝是何居心,都比将他发配到边远地区做官来得好,这起居郎虽然只是从六品的官职,看起来好像远离权力中心,但是对于刚考上状元的他来说已经很不错了。 要知道大多数状元都是从翰林院修书开始做起,平日里极少有机会见到皇帝,但他却一上来就当了起居郎,可以随行皇帝身边,出席朝会,这确实是千载难逢的锻炼机会。最主要是他今后还会有很多可以见到林祯的机会,比他想象中的结果好多了。 见礼部侍郎一直在宽慰他,生怕他对这个安排不满意,要甩手不干似的,贺延就笑着说道:“哪里的事,学生高兴还来不及呢。正如大人所说,起居郎这个职位虽然有些不显眼,但却能经常在皇帝面前露脸,接触各种国家大事,正好给我积累经验,这也是陛下对我的厚爱,我自然不能辜负陛下对我寄予的厚望,我会将起居郎的工作做好的。” 礼部侍郎见他能够这样想,十分欣慰:“好,既然贺状元都这样说了,那本官就期待你的今后的表现,相信你不会让陛下失望的。” 贺状元表面上和礼部侍郎有说有笑的,实则在心里冷笑着想,这可是皇帝给他的机会,那他可不能辜负了皇帝的一片好心,抓紧机会和林祯见面。 礼部的大臣这几天忙得不行,四处奔波着给新晋进士们宣旨,去了贺延那里,又去镇国公府给今年的武状元宣旨。 镇国公府里,听说圣旨到了,林敬则赶紧带着一家老少出去接旨。 看到礼部侍郎拿着圣旨进来,林敬则连忙携妻儿跪下,就连身怀六甲的康静公主也要随夫君一起跪下领旨。 礼部侍郎见康静公主挺着个大肚子给他下跪,忙不迭道:“公主殿下快免礼,您身怀六甲,还是要保重身体,就站着听。” 林敬则和林禛也小声劝道:“是啊,公主就站着。” 下人赶紧过来将康静公主扶起来,康静公主只好作罢,站着听旨。 得知皇帝给林禛封了从四品的明威将军,不管是林敬则还是康静公主都很惊讶,一般来说,很少有状元能封超过六品的官职的,但是林禛却一下子当上了从四品的武将,除了受宠若惊就没了别的想法了。 林敬则有些疑问想问礼部侍郎,礼部侍郎猜到了他想问什么,便笑呵呵地跟他解释道:“林将军,这是陛下的意思,令公子既是武状元,又是驸马,身上还有军功,如今朝中能用的武将不多,陛下十分重视令公子,所以才破格封了将军,还请林将军和林公子不要辜负陛下的厚望。” 听了礼部侍郎的话,林敬则连忙表示道:“臣一定会悉心培养犬子,让犬子为国效犬马之劳,不负陛下所托。” 礼部侍郎笑道:“那就好,相信林公子也不会让我们失望的。” 林夫人见旨也宣了,礼部侍郎大老远过来还没坐下喝口茶,就急忙客气道:“大人要不要先进去喝个茶?” 礼部侍郎推辞道:“夫人客气了,下官还要去趟荣阳侯府,给荣阳侯府那位公子传旨呢,就先不喝了,等改日有空再过来打扰你们。” 见礼部侍郎还有别的事情要忙,林敬则和林夫人也不好勉强,只好亲自将他送到门外。 礼部侍郎离开镇国公府后,又马不停蹄地往荣阳侯府去。荣阳侯府早就得知风声,全家上下都已经等在门前,恭候礼部带圣旨过来了。 林荣杰中了进士之后,他们一家就开始猜测皇帝会给林荣杰一个什么职位,虽然说林荣杰不论是会试还是殿试成绩都不怎么突出,但他们还是幻想皇帝会看在孝德皇后和佳静公主的份上,给林荣杰一个体面的官职,也让荣阳侯府跟着沾沾光。 他们千盼万盼,终于盼来了圣旨,不等礼部侍郎上前来,荣阳侯就先带着全家迎上去寒暄,礼部侍郎不好得罪荣阳侯,也只好虚情假意地跟他客气一番,这才宣旨。 得知皇帝只给林荣杰封了个翰林院行走,没有官职没有品阶,荣阳侯的脸色变得非常凝重,等接了旨后,他不甘心地凑到礼部侍郎身边问道:“大人,陛下这是什么意思,是我们家荣杰没能入陛下的眼吗?” 翰林院行走,就是翰林院的临时工,没有官职没有品阶,自然也没有俸禄,只是有部分补贴,在翰林院忙的时候,他就负责帮忙跑跑腿之类的,可以说是最低等的职位,所以荣阳侯才会这么不满意。 礼部侍郎自然知道荣阳侯不会满意,早在来之前他就想好了说辞。笑话,他能当上礼部侍郎,还能拿这份美差,不就是因为他巧舌如簧,所以皇帝才放心让他来忽悠荣阳侯。 所以他就笑着对荣阳侯解释道:“侯爷,行走这份差事虽说不怎么样,但是您想想啊,翰林院平日里要和陛下联系,就是派行走去的呀。这个官是小,但是能经常去陛下跟前露面,说不定还能得到陛下的信任和器重,万一哪天就升官了呢?这不比在翰林院默默无闻地修几年的书,连皇帝都见不到一面,不知要熬多少年才能出头好?陛下也是看在林公子是孝德皇后最疼爱的侄儿,信任林公子,所以才将这份差事给他的啊,您说是?” 荣阳侯府一听似乎有点道理,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但他还是有些不甘心,又问礼部侍郎:“那,不知镇国公府上的那位武状元,陛下给了他什么职位?” 礼部侍郎被他问住了,要是自己如实说明,荣阳侯心里肯定会不平衡,但是不说,荣阳侯迟早也要知道,所以他只能干笑道:“是从四品的明威将军。” 果然,荣阳侯一听这话脸就沉了下来,很不高兴的样子:“凭什么镇国公家的进士能当个从四品的官,我家的荣杰连个品阶都没有,陛下未免也太偏心了。” 礼部侍郎一边赔着笑一边想道:这能一样吗,人家可是千里挑一的武状元,你家公子殿试第几名啊就想跟人家比? 没等他出声解释,林荣杰就先坐不住了,出来制止荣阳侯道:“我倒是觉得这个职位挺合适我的,我自由散漫惯了,你让我天天去干活我还不乐意呢。只是跑跑腿而已,又不费脑,还是去陛下面前干活,多好的工作啊,祖父您就别抱怨了。而且我哪能跟林禛比啊,人家可是状元,我才是个三甲进士,陛下看在我们家的份上给我这份工作,我应该知足才是,您要是闹给陛下知道了,陛下该觉得我们家贪得无厌了。” 荣阳侯没想到林荣杰会这样想,甘于人下,还是镇国公家,一时有些气结,瞪着他不知道说什么好。 佳静公主听说康静的夫君封了从四品的将军,比自己的夫君不知道厉害多少倍,心里就有些不太高兴,原本她嫁给林荣杰就是母妃一手撮合,她本身并不满意林荣杰,现在就更加嫌弃了,所以她听完圣旨之后,什么都没说,哼了一声就转身回去了。 但是林荣杰也不在意她怎么想,反正他们就是一对怨偶,大不了今后互不干扰,各过各的。 进士们的官职安排好了,春闱一事就告一段落,宫里又要忙新的事情了,比如说下下个月的万寿节,还有万寿节之后的选秀。 第255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却只想和…… 沈定如自己所愿将贺延安排成起居郎后,心中很是得意,礼部侍郎宣旨回来复命后,他便迫不及待地去了趟栖凤宫,将这件好事分享给林祯。 他去到栖凤宫的时候,林祯手里拿着本什么东西正在看,后知后觉地发现他来了,这才放下起身迎接。 沈定心情不错,就笑着将她拉住,对她说道:“朕只是过来看看你,顺便给你带个好消息,就不用多礼了。” 听到有好消息,林祯忍不住好奇,问道:“是什么好消息啊?” 沈定坐下后优哉游哉地应道:“朕今日已经让礼部下旨,将你哥哥封为明威将军,贺延封为起居郎,过几日后便可以走马上任了。” 林祯点头道:“那挺好呀。” 沈定笑着问她:“你不好奇他们接到圣旨后的反应吗,不关心他们对朕的安排满不满意?” 林祯无所谓道:“满不满意又如何,这是您的旨意,他们作为人臣,只有接受安排的份,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就算您将他们安排去养马,他们也只能谢主隆恩。” 沈定笑道:“朕还以为你会觉得朕让贺延做个起居郎委屈他了,毕竟这职位事情又多又累,油水不多,还没什么实权。” 林祯却道:“非也,起居郎跟在陛下您身边,不论是接见外国使臣,还是商量国家大事的时候,他都要随行在旁记录,见得多了写得多了,也就有了经验,之后不管给他安排到哪个职位上,他都能得心应手了。我倒是觉得这对贺延哥哥来说是个不错的学习机会,想必陛下也是重视他的才华,才会给他这样的机会。” 听了林祯这番话,沈定反而有些心虚,因为他虽然对外说这是给贺延积累经验的机会,但只有他自己才知道自己是抱着什么样的私心才决定让贺延担任起居郎的。只有林祯这样光明磊落坦坦荡荡心思单纯的人,才会毫不怀疑他的动机,觉得他是对贺延好。 沈定干笑两声,道:“朕正是此意,果然知朕者祯儿也。” 林祯见他今日过来就是为了跟她说这个的,见他说完了,就接着做自己之前的事情了。 沈定喝了会儿茶,见林祯不说话,还有些不习惯林祯安安静静的样子,就好奇地看了一眼,见林祯翻着本册子,就随口问了一句:“祯儿在看什么,看得这么入迷。” 林祯这才将册子放到他面前,跟他说道:“是今年各地参加选秀的秀女名单,陛下要不要过目?” 听说是选秀的名单,沈定突然就有些不太自然。他倒是忘了这一茬,距离上一次选秀,已经过去了三年。按照祖制,为了充实后宫,为皇室开枝散叶,每隔三年就要选一次秀。所以早在初春的时候,就有大臣提出过要选秀,只是当时他忙着江南灾区重建的事情,加上春闱将近,他觉得选秀这种事情无关紧要,听过就算了。 没想到下面的人以为他同意了选秀,就按流程交代了下去,选秀的消息传到各州各县,很快地方官就将符合条件的年轻女子名单整理上报到了皇后这里,才有了现在林祯看选秀名单一事。 他不禁感慨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三年就过去了。上一次选秀的时候,孝德皇后还在世呢,林祯还只是个十二三岁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如今在他看来林祯还和那时候一样大呢,怎么就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了呢,人生又能有多少个三年? 又听林祯问他要不要看秀女名单,沈定还有些不自然。以前也就算了,选秀对他来说无非是后宫又要多几个年轻的嫔妃,所以他也不在乎选不选秀。可是现在不一样了,他心里有了林祯,虽然还是很朦胧的感觉,但是他心里已经装不下其他人了,选秀对他来说就成了一种负担,如果他真的选了新的嫔妃,那他还对得起林祯吗? 这是他以前从未有过的想法,以前孝德皇后在的时候,他就不会有这种担忧,因为他和孝德皇后就是纯粹的夫妻关系,只能说相敬如宾,没有爱情,所以他也就无所谓后宫有多少嫔妃,又宠爱哪个嫔妃。但到了林祯这里,他发现他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想了,他第一次有了忠于妻子这个念头。 说出去可能会让人笑掉大牙,他堂堂皇帝,明明可以坐拥后宫佳丽三千,却只想和林祯一生一世一双人,世人要是知道了,定会觉得他脑子坏了。 自古以来,没有几个皇帝是只有皇后一个女人的,哪怕他们标榜着多爱皇后,身边多多少少还是会有几个侍妾,可能没有名分,但还是会宠幸她们。 沈定想,如果林祯愿意的话,他这辈子就只要林祯一个人陪着她,其他的嫔妃他都可以放弃,只是不知道林祯愿不愿意。 所以他试探着问林祯:“要不今年不选秀了,如今朕的后宫也不空虚,要那么多嫔妃做什么?” 没想到林祯却义正词严地说道:“这怎么行,这可是老祖宗定下来的规矩,您作为皇帝,就应该遵守,纳妃生子,繁衍龙子龙孙,以保江山千秋万代,不然百年之后我到了地下,老祖宗们问起我,也会觉得是我这个皇后做得不称职,让我无颜面对他们呢。” 听到林祯这话,沈定在心里苦笑,这还不称职呢,最称职就是你了,急着把自己的丈夫推给别的女人。只为了遵守皇后的职责,换做后宫其他女人,估计都做不来。 沈定试图说服林祯:“可是,朕现在后宫已有妃嫔几十余人,子嗣也有十人,五子五女,跟其他皇帝比起来也不算少了。” 但是林祯却学着流苏的样子,教导他道:“陛下,多子多福,我觉得您还可以再多生几个,本朝这才经历两代皇帝,还有很多封地没有藩王管理,您多生几个,将来他们就能帮您管理了,您也可以省很多心。” 沈定见她还劝自己和别的嫔妃生孩子,心里酸溜溜的,忿忿道:“那你怎么不给朕生,你作为皇后,朕名义上的正妻,不更应该给朕生几个嫡子吗?” 林祯没想到皇帝会这样说,一时被他堵得哑口无言,过了一会儿,她才呐呐道:“这不一样,我是奉孝德皇后之命进宫帮您管理后宫,抚养太子的,不是来生嫡子的,这不在我的责任范围之内。而且我要是生了嫡子,将来和太子夺权,手足相残可怎么是好,我怎么对得起孝德皇后对我寄予的厚望?所以还是算了。 而且您也跟我保证过,不会让我生孩子的,我怕疼,也怕死。哦不对,我不怕死,但是我怕死在生孩子上。虽然人固有一死,但我宁可死在战场杀敌上,也不想死在产房里,那对我来说没有意义。” 林祯终究还是向往边疆的自由,渴望建功立业,而不是被关在后宫里生儿育女相夫教子。沈定只是赌气随口一说,听到林祯这么认真的解释,反而有些心疼和失落了。 他怕林祯想太多,只好故作轻松地笑了笑,刮着她的鼻尖说道:“朕只是跟你开个玩笑,你怎么这么较真。” 听到他这话,林祯很明显地松了一口气,似乎在庆幸自己不用给他生孩子。沈定看了,心里总有些落寞,但是想到他们原先就是这样约好的,所以他也不能强求什么。 沈定趁着这会儿林祯的注意力在别的事情上,就想把选秀这件事忽悠过去,就说道:“那选秀一事,不如就算了。” 没想到林祯很快就反应过来,斩钉截铁地反对道:“不行!” 沈定没想到林祯反应这么快,见她如此坚决地反对,就瞪着她问道:“为什么不行?” 林祯一本正经道:“这是老祖宗的规定,而且这是我第一次主持选秀,我一定要办好来,让所有人都看到我这个皇后的实力,不敢不服我。更何况,要是我刚上位就取消选秀,后宫的嫔妃和外界的大臣百姓会怎么想我?他们定会觉得我狐媚陛下,想独宠六宫,善妒所以不让您选秀,那我就从一代贤后变成一代妖后了,我绝对不能让那样的事情发生!” 沈定简直都要被她这番话给气笑了,敢情这小丫头执着于选秀是为了自己的名声,也不知道要是孝德皇后泉下有知,会不会对她的敬业感到欣慰,反正沈定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他虎着脸问林祯:“那朕要是一个都不选,如此兴师动众地办选秀,结果却谁也没中选,岂不是劳民伤财?” 林祯闻言又教训起他来:“陛下,事关国本,不可儿戏,哪怕是您也不能任性。而且今年的选秀也不单只是给您一个人选的,如今太子和二皇子都到了适婚的年纪,身边却没人伺候,太子妃和王妃也没个着落。我想趁这次选秀,给他们物色物色,也算是对得起死去的孝德皇后和肃柔贤妃了。” 沈定这才作罢,但还是有些不太高兴,忿忿道:“那随你,你自己看着办。” 林祯一点没有意识到皇帝的小别扭,也没听出皇帝这话里的不高兴,只当皇帝同意了选秀的事情,并全程交给她负责。她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想着在自己第一次主持的选秀上大展身手,让后宫的嫔妃看到她的能力,从此对她心悦诚服,再也不敢挑衅她在后宫的权威。 沈定坐了一会儿,见林祯一心扑在选秀这件事上,也不管他愿不愿意高不高兴,就觉得有些自讨没趣,就索性赌气离开了。走的时候林祯甚至连送他都很敷衍,这让他更加不爽了,他决定接下来几天都不想再过来看林祯了,看看林祯知不知错。 他不爽,也不想让别人好过,那个别人自然指的是贺延了。 几日后,贺延穿上官服,在司礼监太监的指引下,从朝廷给他安排的官舍来上朝。 入朝后,他先是拜见皇帝,当面谢过皇恩,这才退到大殿一侧,拿着笔纸,开始记录今日上朝皇帝和大臣所说的一言一句。 近日朝中无大事,可以说得上是大事的就只有下个月的万寿节,所以沈定上朝的时候也没认真听大臣们在说什么,时不时往贺延的角落看去,手指不停地敲击着龙椅的扶手,眯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贺延在记录的时候,总觉得有人在看自己,抬起头来却没发现谁在看他,不禁有些奇怪,难道是自己一来就当了起居郎,所以大臣们对他的表现都很好奇,所以才偷偷盯着他看吗? 好不容易熬到下朝,贺延收好记录的册子,准备跟着大臣们告退,没想到他才刚走出宣德殿,皇帝身边的公公就亲自过来喊住他:“贺大人请留步,陛下有事召见您。” 贺延听到这话只觉得奇怪,他和皇帝可以说是水火不相容,皇帝有什么事情要单独召见他?是觉得日子过得太舒坦,想见自己这个情敌添添堵吗? 他迟疑着问太监:“敢问公公,陛下召见下官有何事?” 御前公公笑眯眯道:“肯定是好事,您去了便知。” 闻言,贺延在心里冷哼一声,皇帝找他能有什么好事。但是皇帝召见,他也不能推辞,只好跟着公公去看看,这老皇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他谦虚地对御前太监说:“既然如此,那就有劳公公给下官带个路了。” 第256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还请陛下…… 皇帝下朝后就直接去勤政殿处理奏折了,御前太监便一路领着贺延往勤政殿去。 勤政殿虽然还是前朝的范围,但已经很接近后宫了,距离后宫只隔着一道宫墙,贺延还是头一次进宫,他跟在御前太监身后,还是情难自禁地好奇四处张望。 不知道林祯住在这座皇宫的哪个角落,她在宫里还好吗,会不会觉得无聊寂寞。 他多希望林祯会突然出现在这条路上,哪怕隔着远远的距离,只要能看上一眼也好。贺延已经记不清他有多少个日夜没见到林祯了,这几年来,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林祯,也不知道这几年过去,林祯也没有改变。 贺延心里想着林祯的事情想得出神了,并没有注意看路,也不知道御前太监停了下来,直到御前太监提醒他说:“何大人,勤政殿到了,您请进去,陛下就在里头等着您。” 他这才猛地回神,发现自己站在一座宏伟庄严的宫殿前,殿门上挂着个牌匾,上面写着勤政殿三个字。 原来这就是勤政殿,皇帝平时处理国事的地方。贺延在心里感叹了一下,这才对御前太监拱了拱手,道:“多谢公公。” 殿门的两个小太监给他打开了虚掩的殿门,请他进去,贺延不知道里头等着他的是什么,但还是调整好状态,坦坦荡荡地走了进去。 殿里头燃着醒神的熏香,静悄悄的,给人一种压迫感,贺延不敢造次,低着头走上前去,在殿中间跪下,朝上头的人说道:“微臣贺延,参见陛下。” 沈定坐在殿上方的龙案后批阅奏折,贺延进来的时候他就知道了,只是他并不急着出声,依旧我行我素地看着奏折,等贺延跪下拜见他。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做出一副刚发现贺延来了的反应,恍然道:“原来是贺卿来了,怎么也不出声,朕看奏折看得一时有些入迷,差点没发现你。” 贺延听到皇帝这话,心里在呵呵,嘴上却谦逊地说道:“陛下日理万机,国事要紧,微臣不敢打搅陛下,等等也无妨。” 沈定和他虚与委蛇道:“也不是些什么重要的事情,过后再看也可以,朕今日召贺卿过来,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和贺卿商量。” 贺延不知道皇帝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跟他这个初出茅庐的起居郎商量的,总不能是要自己篡改事实,在起居注里美化他的言行,这是潜规则,还是威胁? 他不动声色地应道:“微臣位卑言轻,又无经验,陛下若是要跟微臣商量事情,恐怕微臣给不出什么满意的答案来,会让陛下失望。” 沈定笑道:“贺卿不用紧张,朕今日并非是要和贺卿商量国事,而是私事。” 闻言,贺延心中警惕,莫非皇帝要和他翻林祯的旧账了?他小心道:“若是私事,微臣就更加惶恐了,微臣自认还不够格成为陛下的心腹,陛下的私事,微臣听不得,也不敢听,还请陛下放微臣回去。” 沈定眯起了眼睛,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跪在地上、从始至终都没有抬起头来看过他一眼的贺延,他不知道贺延此时脸上的神情,但想必应该是十分不耐的,但却还是能这样游刃有余地应付着自己,看来这个贺延不容小觑。 不过这样也好,若是贺延太过肤浅急躁,那事情就不好玩了。想到这里,沈定突而一笑,对贺延说道:“非也,朕今日要和贺卿说的私事,也跟贺卿有关,所以贺卿自然是听得的。” 贺延见皇帝实在要和他说什么私事,也有些好奇了,他想知道皇帝到底想跟他说什么,大费周章地将他叫过来,和他废话这么多,于是便道:“那微臣便洗耳恭听了。” 沈定就喜欢看他不乐意又不得不从命的样子,看到他这样,心情就变得很好,笑着对他说道:“贺卿今年也到了弱冠之年,看你的档案似乎还没娶妻,如今你已经考得功名,也是时候成家了。朕有一女儿,年方十六,待字闺中,贺卿一表人才,年轻有为,朕十分欣赏,想将公主许配给贺卿,不知贺卿意下如何?” 贺延来之前万万没想到皇帝是这样的打算,居然想将自己的女儿许配给他。这事看起来像他占了天大的便宜,他只是个小地方的员外家出身的儿子,虽然考上了状元,但还不足以迎娶公主。 换做其他人,得知皇帝要将公主许配给自己,恐怕早已喜出望外,觉得是自己三生修来的福气。但是贺延并不这样觉得,并且对皇帝的好心并不满意。他觉得皇帝是在试探他,或者说想让他死心,所以才提出这么诱惑的条件,他若是答应了,皇帝心里肯定会看不起他,觉得他也跟普通的男人差不多,到时候去林祯面前抹黑他。 而且他也并不想娶公主,娶公主当驸马表面上看起来很风光,实际上处处都要低公主一头,若不是为了荣华富贵,想必没有多少男子能受得了这种委屈,反正贺延是不想伺候公主的。 更何况他心里已经有了林祯,哪怕林祯已经嫁给皇帝为后,他也不曾死心,他坚信林祯不是自愿嫁给皇帝的,也不爱皇帝,那就说明他还有机会,哪怕今后只能远远地看着,靠眉目传情,他也愿意等着林祯。 所以面对皇帝的厚爱,贺延只是推辞道:“微臣惶恐,微臣地位卑下,实在配不上公主,给不了公主幸福,还请陛下收回成命,另为公主选择良配。” 沈定见贺延拒绝了,并没有感到意外,若是贺延一下子就欢天喜地地答应迎娶公主,那他才看不起贺延呢。不过他就是要膈应贺延,哪怕贺延拒绝了,他还是谆谆善诱道:“贺卿此言差矣,贺卿才华横溢,朕看得出来你是个可塑之才,让你担任起居郎是有点委屈你了,但这也只是初步的安排,今后朕还有别的打算。等你迎娶了公主之后,朕自然会看在公主的面子上,给你加官进爵,不会让你受委屈的,你看如何?” 沈定就不信,任何一个有野心有抱负的男人会拒绝升官发财的诱惑,他给贺延抛出这么诱人的条件,就等着贺延上钩。 没想到贺延还是义正词严地拒绝了他抛出的诱饵,回答道:“承蒙陛下错爱,恕微臣不能从命,微臣认为,男子汉大丈夫,就要靠自己的努力来换取自己想要的东西,而并非依靠裙带关系,那样对微臣来说反而是一种折辱。” 沈定眯起了眼睛,问他:“贺卿的意思是,你不想娶公主,也不想加官进爵?那你可知道,如果凭你自己的本事,你要在起居郎这个位置上做多少年才能晋升吗,也许这辈子都没有晋升的可能了,这样你也愿意吗?” 贺延叩首道:“微臣愿意,还请陛下成全。” 沈定无话可说了,见贺延油盐不进软硬不吃,觉得他就像粪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看到就烦心,于是他也懒得跟贺延多说什么了,不耐烦地对贺延摆摆手道:“既然这样,那朕也没什么可跟贺卿谈的了,贺卿回去。” 贺延见皇帝终于作罢,在心里松了一口气,同时也有些得意,这一局又是他赢了,是皇帝又怎么样,能奈他何? 等贺延走后,沈定将手中的奏折扔到桌面上,重重地哼了一声,似乎在生闷气。 郑华见状,也不知道该怎么宽慰他好,只好在心里默默的叹气。陛下和皇后还有新晋状元郎之间的感情纠纷,真是让人头疼。 庄静还不知道父皇想用她的人生大事来膈应贺延,她一个人住在公主殿里,平日没什么人陪她聊天解闷,所以今日她又来到栖凤宫,借着给林祯请安的理由,来找林祯玩。 林祯见到庄静,不知怎么突然想起前段时间皇帝跟她说起要将庄静公主许配给贺延的事。她和贺延从小一起长大,可以说是对贺延知根知底,贺延确实是个不错的夫婿人选,让庄静嫁给他,她自然是放一百个心,只是不知道庄静愿不愿意。 所以这会儿她看到庄静来了,就连忙拉她到次间谈心,跟庄静说起这件事来。 “你父皇上次跟我说,他觉得当今文科状元郎玉树临风,才华横溢,前途无量,想将你许配给他,不知你愿不愿意,若是愿意,我就去跟陛下说一声,准备你们俩的婚事,若是你不愿意,那就再议。” 庄静听到这话有些诧异,但是想到自己也到了成婚的年纪,父皇母后操心她的婚事也正常。而且她已经失去了母妃,唯一的亲妹妹又已经有了依靠,她在宫里可以说是无牵无挂了,甚至还觉得有些枯燥乏味。 她想出去看看,但是出去的代价是嫁人,但也不是不能接受。她是公主,哪怕出嫁了,还是高人一等,驸马不能拿她怎么样,大不了像佳静那样和驸马各过各的,反正有自由就行。 而且父皇和母后给她物色的人选还是当今状元郎,母后对他的评价还这么高,想必是个不错的男子,那嫁给他应该也不亏,也许会是她的好归宿呢?她都是罪妃的女儿了,没什么好挑剔的,总好过今后政治联姻,嫁给什么老头。 于是她低眉顺眼地对林祯说:“儿臣没有意见,一切任凭父皇和母后做主。” 见她对自己的人生大事如此逆来顺受,林祯就有些心疼她的懂事,宽慰她道:“这事不急,还要看你喜不喜欢贺延那个人,我和你父皇不会强求你。这样,下个月就是你父皇的万寿节了,到时候贺延也会参加万寿宴,到时候你先接触一下,看看喜不喜欢,然后再决定要不要嫁给他。” 庄静感激林祯的体贴和关怀,动容道:“好,多谢母后。” 沈定赌气不去见林祯,就硬生生地忍住了想见林祯的冲动,说到做到,一连好多天都不曾踏足栖凤宫。更让他生气的是,林祯似乎一点都没感觉到自己在生气,也一直没主动来找自己,这让他更加郁结了。 不过他虽然人没有去栖凤宫,但是栖凤宫的风吹草动他都没错过,天天晚上让暗卫来汇报皇后今天又做了什么。知道林祯已经跟庄静谈过贺延的事,沈定这才冷哼一声,脸色有所好转,算林祯那小丫头还有点良心,没有对贺延余情未了。 第257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是父皇…… 一转眼,皇帝的万寿节又要到了,宫里又开始忙活起来,林祯作为皇后,更是没闲着,带领后宫各嫔妃操办皇帝的万寿宴。 不仅是后妃,前朝的大臣们也没闲着,有很多事情要做,而且听说今年吐蕃的王子会随着使臣前来大朝给皇帝贺寿。附属国王子来朝可是件大事,他们必须做好周全的准备迎接王子,彰显大朝友谊之邦的风范。 所以这段时间礼部一直忙着筹划这件事,甚至因为人手不足,还从其他部门调来了人手,而今年的进士刚好派上用场。 林荣杰作为翰林院行走,所谓的临时工,朝廷哪里需要往哪搬,是第一批被派去礼部帮忙的。好在他在京城人缘不错,因为是荣阳侯府的公子,结交的朋友多是朝廷官员的儿孙,所以他和礼部的大臣都很熟悉,大臣们对他也和客气,交流起来就方便很多,可以说是左右逢源。 而且他虽然才华不如其他进士,但能力还是有的,毕竟从小就见识惯各种大场面,处理起来也得心应手,给礼部帮了不少的忙,礼部的大臣也给了他很高的评价,还笑称以后有机会求皇帝将他分配到礼部来干活,林荣杰自是欣喜应下。 除了帮礼部的忙,林荣杰其他时间也没闲着,他经常约贺延去茶楼喝茶聊天。现在两人同在朝为官,可以聊的话题就更多了。特别是万寿节将至,林荣杰觉得贺延是第一次参加万寿节,怕他不懂流程,就提前给他做了功课。 贺延对这个万寿宴倒是挺感兴趣,他早就听说,万寿宴上君臣同乐,后妃大臣齐聚一堂为皇帝贺寿,不仅可以看到宫中的舞姬乐师的精彩表演,还有机会看到嫔妃公主和大臣家千金的演出,所以他很是期待,因为那是他见到林祯的机会。 他饶有兴趣地问林荣杰:“你说到时候皇后会上场给陛下表演节目吗?” 林荣杰笑道:“这不一定,不过皇后还不是皇后的时候,倒是上过一次台。别的千金给陛下表演歌舞,她就上去用笛子给陛下吹了首边塞军营的不知名曲子,获得了一致好评,陛下龙颜大悦,赏给她一支碧玉笛。后来她当上皇后之后,就没有上过台了。想想也是,她是一国之母,上台卖艺像什么样,贺兄要是想看,估计是没有机会了。” 贺延听到这话,不禁有些怀念。林祯会吹笛子这件事他是知道的,以前他们在滇地的时候,林祯也经常吹奏给他听。课间的时候,放学回家的路上,还有休沐外出游玩的时候,那是他们最快乐最天真无邪的时光了,那时候的林祯自由自在无忧无虑的,吹出来的曲子也跟她一样轻快,让人感到很快乐。 只是不知道林祯进宫这么久,还会不会吹笛子,那些曲子她还记得吗,还能吹出当初的感觉吗。只要想到这一点,贺延就觉得有股淡淡的忧伤,怎么也挥不去。 他有些落寞地应道:“这样吗,那真是太遗憾了。” 林荣杰不知道他在遗憾什么,见他这样,就安慰他说:“哎呀,有什么遗憾的,皇后不表演,不是还有其他人表演嘛,到时候京城所有王公大臣家未婚的女儿都有可能上台演出,足够你大饱眼福了。” 贺延心想,他只想看林祯一个人,其他人不管有多美,才艺有多好,他都不在乎。 沈定这次是真的下定决心让林祯意识到自己在生闷气,想要林祯知错主动来哄哄他,所以非常沉得住气,有一个月的时间不曾踏足栖凤宫。后宫的嫔妃都在猜测皇帝是不是又要冷落皇后了,甚至还有人猜测是皇后惹怒了皇帝,可偏偏当事人林祯却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皇帝不来找她,她没事也不去找皇帝,哪怕很久不见面了,她也不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依旧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而且皇帝不来找她,她反而轻松许多,时间和心思都可以用在万寿宴和选秀上,每天都过得充实极了,偶尔累了,她便去御花园走走,有时候是一个人,有时候约上庄静或是德妃贵妃,或者在御花园遇到谁就和谁走走,似乎并不受皇帝冷落的影响。 每日暗卫都会尽职地将皇后今日做了什么如实跟皇帝汇报,沈定虽然嘴上说要不理林祯,实际上连林祯一天吃了多少点心喝了多少口茶都知道,有时候还会刻意打听林祯的动向,去偶遇林祯。 比如说知道林祯去了御花园,他就会放下手中的奏折,假装不经意地对郑华说:“朕累了,陪朕去御花园走走。” 郑华听到这话,嘴上应着好,心里却忍不住嘀咕:明明您就是想去见皇后娘娘,何必还要找个理由呢,我们又不敢取笑您,更不敢去皇后面前乱说,这段时间也真是辛苦您了。 沈定去御花园,又不打算跟林祯来一出偶遇,趁机冰释前嫌,而是站在离林祯不远处的地方躲着藏着,故意不让林祯发现他,然后远远地望着林祯,这让郑华很是无语。 今日也是如此,林祯和孙贵妃坐在亭子里聊天喝茶吃点心,小皇子也在,林祯和孙贵妃不知道在聊什么,有说有笑的,看起来十分开心。沈定见状有些不高兴,这小丫头果真没心没肺,自己都生气这么久了,她却像个没事人一样,每日和后宫的嫔妃吃喝玩乐,完全不把他放在心上,真是个小白眼狼。 林祯并不知道皇帝在远处偷偷地注视着她,她和孙贵妃一起逗小皇子玩。小皇子过继给孙贵妃已经有大半年的时间,这大半年里孙贵妃将他养得非常好,他看起来比原来长大了不少,已经会走路和说话了。 孙贵妃将他视如己出,他如今跟在何贤妃身边时已经完全不一样了,变得十分开朗活泼,虽然话还没说利索,但总想和身边的人说个不停。这是因为孙贵妃疼爱他,平时在宫里的时候经常和他说话,他说话的时候也耐心去听,所以他才变成了个小话痨。 对于他的改变,林祯感到很欣慰,这说明孙贵妃对他很好,看到他能健康快乐地成长,林祯也就安心了。 只是她也有些受不了小皇子的话痨,平日里孙贵妃带他去她宫里走动,他总是能跟自己说个不停,见到什么新鲜的东西都要围着她母后母后地问半天,让林祯哭笑不得。 这会儿更是,她们来到花园里,小皇子见了御花园盛开的话,那张嘴更是没停下来过,不停地问林祯和孙贵妃那是什么花。林祯忍不住笑着跟孙贵妃说道:“也不知道瑜儿像谁,话这么多,明明陛下也不是很多话的人,肃柔贤妃的性子也很安静,怎么就生出这么个小话痨来呢?” 孙贵妃就笑道:“可能是臣妾的原因,臣妾平时在长禧宫里没个说话的人,所以经常对着瑜儿自言自语,瑜儿估计是被臣妾传染了。” 沈定的耳力不错,隔着老远都能听到林祯在议论他,说他话不多却生出沈瑜那个小话痨来,这让沈定觉得有些好气又有些好笑。 小皇子见母后和母妃光顾着聊天不理会他,也不想搭理她们了。他见御花园里到处开满漂亮的花,就忍不住想到处走走,于是趁着林祯和孙贵妃没注意,他就一个人溜达出了亭子,往旁边的花圃走去了。 宫人见状连忙着急道:“皇后殿下,贵妃娘娘,小皇子走远了。” 孙贵妃看了一眼,交代自己身边的宫女道:“去跟着小皇子,别让他摔了,本宫还要跟皇后殿下聊一会儿。” 宫女连声应是,小跑着走到小皇子身边,牵引他去看花。 林祯见小皇子蹒跚着走远了,不知怎么的想起自己小时候,忍不住捧着脸对孙贵妃感慨道:“小皇子长得真快啊,我刚进宫的时候他才出生呢,一转眼都会走路了。看到他的样子我就想起我小时候,在家中院子时,我娘亲就坐在亭子里做针线活,让婢女带着好动的我在花园里溜达。” 孙贵妃看着小皇子的背影,忍不住将林祯小时候代进去,噗嗤一笑道:“那皇后殿下小时候也一定是个冰雕玉琢的可爱小娃娃。” 林祯见孙贵妃夸她,忍不住有些自豪,得意道:“那是自然。” 在她们都没注意的地方,小皇子已经走到一排扶桑花前,和暗中观察林祯的沈定只有几步之遥。他仰着脖子望着树枝上大红色的扶桑花,似乎被这艳丽的花朵吸引了,看得十分专注,踮着脚的小个子也很可爱。 沈定注意到他在很近的地方,就被他转移了注意力,就看了他几眼。这小子许久不见,都长这么大了,看着白白胖胖的,还有点傻里傻气,想起林祯刚才说的话,他忍不住仔细打量起这小子来,想看看这小子到底哪里像自己。 他想看得更清晰一些,就情不自禁地从藏匿的树丛后面走出来一步,好巧不巧被小皇子注意到了,和小皇子来了个四目相对,一时他有些尴尬,只好停在原地。 小皇子看到他的时候有些懵比,似乎不知道他是谁。也是,他平时日理万机,鲜少踏入后宫,距离上一次见小皇子的时候,小皇子还没记事呢,不认识他也正常。 就在他庆幸小皇子不知道他是谁,准备藏回去的时候,哪里知道小皇子突然发难,对着他的方向激动地喊道:“父皇!父皇!” 沈定被他吓了一跳,瞪了他一眼示意他闭嘴,然后赶紧藏回去,但是小皇子并没有放弃,还想走过来找他,幸好孙贵妃的宫女听到他的叫唤,赶紧走过来,四下张望,见没看到什么人,以为是小皇子乱喊的,就温声细语地将小皇子哄回去了。 等小皇子走远了,沈定这才松了一口气。他哪里想到这么小的孩子居然会认得他,还会喊他父皇,他躲在树后不知是该惊还是该喜,不过刚才确实被吓了一跳,差点就被林祯发现自己在偷看她了。 小皇子被宫女带回亭子,嘴里还在念叨着父皇,林祯以为是他看到皇帝了,就朝他回来的方向看了一眼,但是并没有看到皇帝,她就笑着说小皇子:“哪里有你父皇,乱叫。” 沈瑜会喊父皇,是林祯教的,之前他学语的时候,孙贵妃就经常带他去看她,她闲来无事,就教他喊父皇,沈瑜学会喊父皇后很是高兴,平时没事就乱喊,林祯已经习惯他时不时抽风对着空气喊父皇了,就没太当回事。 但是小皇子却很不高兴,嘟着嘴解释道:“是父皇,我看到父皇了。” 林祯就笑着问他:“那你说说看,父皇长什么样?” 沈瑜摇头晃脑,老神在在地应道:“母妃说了,宫里长得最高大最威武穿得最华丽的男子就是父皇,所以我刚才看到的就是父皇。” 林祯却不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在她看来,沈瑜年纪还小,平时也没什么机会看到皇帝,又怎么会认识皇帝呢?而且皇帝出行十分高调,若真是皇帝,一定会有通报,她们不可能会注意不到皇帝来了。 叶德妃听说皇后和孙贵妃在御花园里带小孩,就将端静公主也带来了,想着凑凑热闹。她来到御花园,迎面就看到皇帝从里面出来,看起来有些狼狈,头上衣服上挂着叶子,像是落荒而逃。 她想到宫里近期的传闻说皇帝皇后又闹冷战了,心里一动,猜测皇帝也是听说皇后在御花园所以才过来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会把自己弄成这样。 见皇帝走过来了,叶德妃只好先对他行礼,问道:“陛下这是刚从御花园出来,不多玩一会儿吗?臣妾听说皇后殿下和贵妃带着小皇子在里面玩,正要赶过去凑个热闹呢,陛下不如一起去?” 沈定却没好气地哼了一声,道:“德妃你自己去,朕就不去了,朕还要奏折要批,就先走了。” 叶德妃闻言只好应道:“是,那臣妾恭送陛下。” 沈定往前走了几步,突然想起来什么,又回过头来警告叶德妃道:“朕今日来过御花园的事,你莫要同任何人提起,否则别怪朕不客气。” 叶德妃闻言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皇帝这是不想让皇后知道他偷偷来过御花园看皇后呢,于是她了然一笑,应道:“臣妾知道了。” 等皇帝走后,叶德妃带着端静公主去到亭子,果然看到了皇后和孙贵妃在逗小皇子玩,她便笑着加入,果然没跟林祯提起皇帝来过的事情。 第258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但是朕现…… 进入六月后,京城迎来天气最热的日子,哪怕林祯已经来京城三年了,还是不能适应京城的冬冷夏热。她从小就在四季温暖如春的滇地长大,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习惯北方的严寒酷暑。 好在内侍省那边并没有因为皇帝这段时间冷落他而势利地克扣她的用度,冰还是会源源不断地供应到栖凤宫,林祯每日可以吃到冰镇西瓜和酸梅汤,这才好受许多。 林祯一边看着万寿宴的清单,一边抱着半个冰镇过的西瓜大朵快颐,桌上还有半碗没喝完的酸梅汤,看起来好不惬意。但是好景不长,她半个西瓜还没吃多少,突然就感觉下腹隐隐作痛,她以为是自己吃了太多冰凉的东西闹肚子了,就没太在意,只是恋恋不舍地将没吃完的西瓜放下。 但是肚子并没有因为她停止吃西瓜而不疼,这种疼痛感莫名的熟悉,林祯急忙站起来,果然看到自己坐着的位置染了红,竟是月事又来了。 饱受痛经折磨的林祯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肚子,慌慌张张地将玉兰喊进来。玉兰见她捂着肚子,浅色的纱裙上红了一片,就知道她是月事来了,连忙扶她进内殿换衣服,又吩咐宫人将杨太医开的药熬上。 林祯一下子就从生龙活虎变成了病猫,这次月事来势汹汹,很快就疼得她躺在床上嗷嗷叫唤,并且有越来越疼的趋势。她疼得不行了,不停地问玉兰:“药熬好了没有,快点端进来给我,我撑不住了,要疼死了。” 玉兰见她大热天的竟然疼出一头汗,脸色苍白得厉害,也着急得不行,连忙派人出去将熬好的药端进来。林祯这下也顾不上药苦不苦了,只要能让她不再疼痛,就是再苦她也要喝下去。 但是药并不是一喝就见效,而且因为她之前已经喝过几次,身体产生了耐药,药效被弱化了,所以她还是疼得不行。不仅疼,还觉得冷,原本她要坐在冰桶旁边才觉得凉快的,现在却冷得只想躲在被窝里不出来了。 流苏从外面办事回来,见栖凤宫的宫人慌慌张张忙里忙外的,似乎发生了什么大事。她作为栖凤宫的掌事姑姑,要是真出了什么事她是要被问责的,她连忙拉住一个路过的宫人问道:“我才离开了一会儿,宫里发生了什么事,皇后殿下呢?” 宫人急忙回答道:“回姑姑的话,皇后殿下又闹痛经呢。” 流苏惊讶道:“皇后殿下又痛经了?我怎么记得皇后殿下的小日子还没到?严重吗,还不快去请杨太医过来看看?” 宫人应道:“已经派人去请了,只是还没到,姑姑您快去看看皇后殿下,看起来很严重的样子。” 流苏不敢耽误,连忙走进内殿去看林祯的情况。 她走进内殿,就看到林祯大夏天的把自己裹在棉被里,整个人瑟瑟发抖,冷汗直流,那张脸白得有点吓人。她吃了一惊,连忙走过去问玉兰:“这是怎么回事,皇后殿下为何会变成这样,你们是怎么伺候她的?” 玉兰哭丧着脸回答道:“皇后殿下原本在吃冰镇过的西瓜,突然就肚子疼,一看是月事来了,估计是吃得太凉导致的经血不畅。” 流苏一听这话就忍不住叹气,因着林祯是易痛经的体质,她平时就没少叮嘱林祯要忌口,这个不能吃那个不能吃,但是林祯都不把她的话放在心上,该吃还是吃,这样不痛经才怪了。 现在见林祯疼成这个样子,流苏又忍不住数落她:“皇后殿下,奴婢都说了,让您平日里注意着点。您现在年纪小,又是初来月事没多久,时间不规律,所以得时刻谨记着要忌口,不能吃会导致经血不畅的东西,以免来月事的时候肚子疼,您却不听。您看,现在受罪的还是您。” 林祯只觉得自己的肚子像是被搅碎了一样疼,连带着全身上下都疼,连头都在疼。她要忍受疼痛也就算了,可偏偏流苏非但没有安慰她,还在她耳边说她的不是,让她更加心烦。 她哪里知道自己会突然来月事,知道不能吃冰的,她要是知道,她不就不会吃了吗,搞得她现在这么难受,难道她就不后悔吗? 所以她并不想理会流苏的啰嗦,她看向玉兰,虚弱地问道:“杨太医什么时候到?” 玉兰心疼她,走上前来安慰她道:“殿下再忍忍,太医一会儿就到了。” 沈定在勤政殿里批着奏折,突然暗卫潜了进来,跪在他面前。 见到暗卫来了,他以为是林祯又做出了什么让人发笑的事情,便头也不抬地问道:“说,皇后又怎么了。” 没想到暗卫却说道:“回禀陛下,皇后殿下她又……又闹肚子了,情况看起来十分不好,宫人已经去请杨太医了。” 暗卫不好意思说出那两个字,但一说到闹肚子和杨太医,沈定就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了。他放下奏折,蹙眉思索道:“皇后又来月事了?不是还要过几天吗,又提前了?” 因为林祯不愿意让彤史记录她的经期,但是她自己又不记着,导致月经来临前乱吃东西闹肚子,所以沈定只好偷偷帮她记着,等快到日子的时候,就叮嘱栖凤宫的人不要让林祯碰生冷辛辣的食物。上次林祯来月事的时候,他虽然人没去栖凤宫,但还是悄悄交代过栖凤宫的宫人注意一些,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又来了,他都没来得及提醒。 他还是有些担心林祯的,因为每次林祯痛经都很折磨,他看着都不忍心,于是他就问暗卫:“皇后疼得要紧吗?” 暗卫应道:“看起来是挺严重的,栖凤宫里忙着给皇后殿下煎药,听说皇后殿下躺在床上,疼得发冷,裹着很厚的被子还在发抖。” 听到这话,沈定再也坐不住了。他猛地站了起来,神情严峻,发话道:“来人,摆驾栖凤宫。” 栖凤宫里,杨太医已经来了,正坐在床前给林祯把脉,然后又询问林祯都吃了些什么。 玉兰战战兢兢地回答道:“皇后殿下刚吃了半个冻西瓜和半碗冰镇酸梅汤……” 听到这话,杨太医倒吸一口气,痛心疾首道:“皇后殿下本就体寒,容易经血不畅,如今又吃这么多生冷的东西,可以说是雪上加霜,恐怕要疼上一阵子了。” 林祯闻言只觉得两眼一黑,悔不当初,她挣扎着起身,可怜兮兮地问杨太医:“没有别的法子可以让本本宫不疼吗?” 杨太医摸了摸自己的胡子,说道:“有是有,但也不一定能马上见效,就是用热的东西捂在肚子上,中和体内的寒气,使经血顺畅,就不疼了,或者多喝热水。” 林祯一听,就赶紧吩咐玉兰去倒水,咕噜咕噜地喝了几大口,但还是很疼。 就在这时,外头传来皇帝来了的通报声,估计是听说林祯又肚子疼了所以才赶来的,宫人们生怕皇帝迁怒他们,急忙跪倒一片迎接皇帝。 沈定来不及看他们了,大步流星地走进内殿,见林祯果然虚弱地裹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张,惨白惨白的小脸,看起来怪可怜的。他也不跟林祯计较之前那点事了,也忘了自己要林祯知错的誓言,急忙走到床前坐下,把疼得生不如死的林祯揽进怀里。 林祯一看到他来了,就条件反射地钻进他怀里寻求安慰,就像在外头受了欺负的幼兽回到母亲的怀抱里寻求庇护那样,委屈巴巴地哭诉道:“陛下,我好疼好疼。” 沈定听她说话的语气都带了哭腔,想必是真的太疼了,也心疼得不行,一边拍着她的背一边哄道:“好了好了朕来了,朕给你揉揉,很快就不疼了,不哭啊。” 林祯就调整了一下坐姿,方便皇帝给她揉肚子,一点都不跟皇帝见外的,仿佛并不知道皇帝之前跟她生出的那点龃龉,和皇帝的感情还和以前那样好,并不因为皇帝故意冷落她一个月而生分。 她这个样子,倒是让沈定觉得是自己小心眼了。看到林祯全身心地依赖自己的样子,沈定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 算了,他跟这样一个什么都还不懂的小孩计较什么呢,她也不是真的不在乎自己,她只是还没开窍,就这样算了,这些日子也不知道在折磨谁。 沈定终于放下芥蒂,安心地给林祯揉起肚子来,一边揉一边温声细语地问她:“你最近是不是都不乖,又乱吃东西了,所以才会肚子疼?你啊,怎么都不会照顾好自己,这教朕怎么放心让你一个人,真是不让人省心。” 林祯现在被他整个抱在怀里,享受着他揉肚子,身心都处在一种很放松很享受的状态,就像一只恃宠而骄的小猫,狡辩道:“才没有,我又不知道月事又提前来了,不然我也不会吃那么多冰的。” 沈定无奈地点了点她的鼻子:“这次长记性了,以后不要吃了,知道吗?” 林祯哼哼唧唧道:“那可不一定,万一我又忘了呢。” 沈定又好气又好笑地对她说:“那朕给你记着,到时候提醒你。” 林祯狡黠地眨了眨眼睛,笑眯眯道:“多谢陛下!” 杨太医见帝后如此恩爱,怕自己再待下去就影响不好了,于是便站起来对帝后二人说道:“微臣见皇后殿下似乎没有刚才那么疼了,也许是陛下的按摩起了作用,如果想要皇后殿下的疼痛缓解得更快一些,可以将手放在火炉上烤暖和一些再揉,效果会更好。” 沈定闻言,就吩咐宫人生火,真的弄了个火盆进来。这大热天的,坐在冰块旁边都觉得热,皇帝却要坐在火炉边上一边烤火一边给林祯揉肚子,热得他一头汗也不见他抱怨一句。 林祯倒是不觉得热,她被皇帝圈在身前,面前就是火炉,她这个发寒的人烤着都觉得过于暖和了,更何况是皇帝这个正常人,一定会觉得热。 她看到皇帝额角边上的汗,抬起手来给他擦了擦,问道:“陛下热不热?要不算了,我自己来也可以。” 沈定将烤热的手贴在她肚子上轻轻地给她揉起来,应道:“不热,朕再给你揉会儿,等下就不疼了。” 看着皇帝的样子,林祯很是感动,她靠在皇帝怀里,笑眯了眼,说道:“陛下对我真好,比我爹对我还好。” 沈定听到这话顿了顿,心想以前朕是打算把你当女儿养的,但是朕现在可不止想做你爹那么简单了。但是他怕吓到林祯,所以只是笑了笑,什么都没说。 经过这件事,两人又恢复了以前的关系,可以说是冰释前嫌了,虽然只是沈定单方面的。 第259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正是贺延…… 万寿节每年的固定环节,适龄的公主和王公大臣家的女儿可以上台为皇帝表演节目贺寿,若是有皇帝中意的,说不定可以当场指婚给在场的皇孙公子,后者甚至还有机会被皇帝看中选进宫中当妃子,故而每年的万寿宴上,都有很多怀春少女报名表演节目。 离万寿节越来越近了,京城那些贵女都忙着表演的事,只有林怀织对此没有一点兴趣。其他大臣的夫人来府上串门,见她无所事事的样子,就好奇地问了她一句:“怀织啊,你不准备在今年万寿宴上表演吗,许多年纪跟你一样大的姑娘都在排练了哦,你不抓紧机会,让陛下给你选个好夫婿?” 林怀织不屑道:“我才不要呢,我又不急着嫁人,更不用陛下指婚,我要是有喜欢的人,我直接就上了,不搞这些弯弯绕绕的。” 夫人们就笑道:“不愧是将门之女,性格豪爽奔放,真想知道会是谁那么有福气,能被怀织看上。” 林怀织并不将这些夫人们的玩笑话放在心上,总之她才不要上台演出呢。这像什么样啊,她小姑姑都已经在后宫当皇后了,她这个林家人去凑什么热闹,嫌闲话不够多吗?她还记得去年万寿节的时候,荣阳侯府家的堂姑上台表演,想进宫的心闹得人尽皆知,还被人说她们家想让后宫改姓林呢,想想就觉得丢人,她可不能给小姑姑脸上蒙羞。 跟林怀织不同想法的是林初,林初去年没能如愿进宫,在家中沉寂了一年,如今又是万寿节,她进宫为妃的心思又活络起来,央求祖父祖母让她进宫给皇帝献艺。 但有了去年丢人现眼一事,这次她父亲说什么都不同意她进宫了,老脸都快要被她给丢玩了,要是今年才重复一次,她父亲觉得以后再也没脸出去见人了。 林初这一年也不好过,去年她执意要进宫,不提前打一声招呼就当着户部侍郎父子俩的面上台给皇帝表演,让户部侍郎父子俩在那么多人面前落了面子,两家闹得挺僵的。林初的父亲上朝的时候碰到户部侍郎都有些尴尬,其他大臣处在他们之间也挺尴尬的,好在他们在朝廷上并无太多交集,不然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而林初因为她闹的那一出,毁了自己原本还算好的婚姻。她当众悔婚,却没能如愿进宫为妃,只能继续待字闺中,但是京城有头有脸的人家都不敢上门跟她提亲了。实在是她有前车之鉴,生怕她到时候又悔婚,她不要名声,别人家还要呢。也因为她这事,荣阳侯府那些陆陆续续到了婚配年纪的女儿也少人问津了。 眼见着林初的年纪越来越大,都满十八,在别人眼里就要变成老姑娘了,再晚两年就要嫁不出去了,林初的母亲急得不行,私下里没少为她的婚事操心。 王公大臣不敢娶她做儿媳了,就退而求次,问一些官职低一点的,或者还没在京城站稳脚跟的新贵,甚至连他们最看不起的商贾都问了,只求让林初嫁给好人家做正妻,能够帮衬一下荣阳侯府的。 但是人家一打听,打听到林初做过的事后,都纷纷表示不能娶这样因为贪慕虚荣而背信弃义的女子为妻。或者真的有心想攀附荣阳侯府这棵大树的,就委婉地表示只能让林初当贵妾或是只能嫁给家中的庶子为妻。然而心高气傲的林初怎么会愿意给人伏低做小,所以一并都拒绝了,依旧坚持要入宫。 可是她的父亲已经丢不起这个脸,不管怎么说都不想让她进宫了,荣阳侯和老夫人也觉得有些丢脸,索性宫里的林依已经不负众望地当上了一宫主位,他们暂时就不那么着急送女儿进宫了。 至于参加选秀进宫,林初更是没有资格了,她之前已经有过婚约,那就不是清白大闺女了,皇帝又不是收破烂的,什么样的秀女都收。选秀第一条规定就是未婚配的良家女子,她显然不合适,所以她想进宫,就只能想一些旁门左道。但如今看来,旁门左道也行不通了,她只好郁猝地待在家中,看姐妹们将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欢欢喜喜地跟长辈们进宫参加皇帝的万寿宴。 今年的万寿宴比往年隆重许多,更是热闹非凡,只为了欢迎远道而来的吐蕃王子。贺延是头一次参加万寿宴,他穿着官员的礼服,随着林荣杰一同进场。 林荣杰笑着对他说:“贺兄运气不错,刚来第一年就遇到这千载难逢的场面,一会你可得好好记录了。” 贺延看着张灯结彩,尽显奢华的宫廷,不禁暗叹,这就是皇家奢靡的生活吗,也不知道林祯在这里过得好不好?不过比起这些浮华的东西,林祯应该更向往自由。 大臣们齐聚在泰永殿里,相谈甚欢,随着太监一声尖细的“陛下驾到”“皇后驾到”,大臣们赶紧起身前往殿门跪下恭迎帝后。 贺延听到太监通报“皇后驾到”时失神了一下,他意识到林祯要来了,他就要见到林祯了,不知道怎么的突然有些怯场。明明他做梦都想和林祯重逢,但是真的到了这一天,他又有些瞻前顾后,畏缩不前,有种近乡情怯的错觉。 还是林荣杰见他还傻站着,就出声催促他道:“贺兄还愣着作甚,赶紧去迎接帝后了。” 贺延这才如梦初醒,神情恍惚地跟着林荣杰去接驾。 他叩首在地,木然地随着众多大臣高呼道:“臣等参见陛下,参见皇后殿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然后他就感觉到有人从他们中间让出来的过道上走了过去,他福至心灵,下意识地抬起头看去,只见皇帝身边站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那个身影穿着大红色的钿钗礼服,头发半束半披,头上戴着顶华丽的金色花树冠,看起来雍容华贵,但不论是大小还是年纪,都和身边的皇帝十分违和,站在一起的样子在贺延看起来十分不和谐。 而那个身影不是别人,正是贺延朝思夜想的林祯。 皇帝的寿宴,作为正妻的皇后自然是要陪同出席的,不仅要陪同,还要在诸多大臣面前做出恩爱的样子来,一来是为了定大臣们的心,让他们知道帝后琴瑟和鸣,二来也是给天下人做夫妻典范。若是在这样的场合里帝后连样子都不想装,那就说明他们的夫妻关系已经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皇后离被废也不远了。皇后被废,对朝廷来说可是大事情,严重一点还会引起动荡。 贺延想到这里,才有些释然,也许林祯不是自愿跟皇帝来的,只是为了在人前做做样子。林祯怎么可能会认命爱上皇帝呢,她不是那样的人。 但是下一刻,他就不敢这样肯定了。因为林祯肉眼可见地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差点摔倒,而先注意到细节的是她身边的皇帝,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之前,他就眼疾手快地扶了林祯一把,让林祯免于在这么多大臣面前失态。 只见皇帝扶住林祯后,弯着腰在她耳边询问了什么,看起来很是关切的样子,不像是作假。而林祯由衷地对皇帝粲然一笑,摇摇头说了句什么,皇帝便放心了,两人又挽着手朝殿正上方的位置走去。 等帝后坐下后,贺延才听到皇帝用低沉不失威严的声音宣布道:“众卿平身。” “谢陛下。” 贺延跟着其他大臣站了起来,偷偷地朝上面看了一眼,只见林祯端坐在皇帝身侧,和皇帝并排而坐,这画面像极了史书上歌颂的那些恩爱非比寻常的传奇帝后,只是林祯太过稚嫩,和身旁成熟的皇帝有些格格不入。 不过林祯虽然年轻,却不胆怯,她坐在最上面的位置,皇帝身边最明显的位置,被这么多人看着,却一点都不怯场。她就这样沉静地坐着,目视着底下的臣子,端庄,神圣而不可侵犯,气势完全不像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而真的像是母仪天下的皇后。 这让贺延有些惊讶,惊讶过后又反应过来,是啊,林祯虽然看起来没长大多少,但算了算她当了快两年的皇后了,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单纯天真活泼幼稚的小姑娘了。她坐在这个位置上,就必须要有皇后的样子,才能在后宫树立威严,站稳脚跟。 想到这一点,贺延不知怎么的觉得有些心酸,有些苦涩,但更多的是无奈。没有什么比发现自己的意中人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更让人沮丧和失望的了,他千里迢迢,费尽苦心走到这里,就是为了和林祯重逢,却没想到已经物是人非。 然而他并不知道的是,林祯其实还是以前那个林祯,哪怕她已经在深宫里待了数年,也没能将她的心同化,她依旧保持着对所有人的善意和好奇。她坐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上,还是原本的那个她。 就像现在,她表面上是在维持皇后的威严形象,实际上她在仗着大臣们不敢直视她,而在偷偷地打量在场的所有人。 今年的新面孔多了不少,有不少年轻的大臣,想必他们就是今年的进士。嗯,她看到了她的小哥哥,穿着武将的衣袍站在离父亲挺远的地方,估计是根据官职品阶来站位的。 她视线从林禛那边扫过,突然在旁边发现了一个十分眼熟的身影,她有些激动,差点要不顾场合地站起来,像以前那样喊一声贺延哥哥。 不过她还是忍住了,只是久别重逢,难免喜悦,让她不由得多看了贺延几眼。 沈定注意到了她的反常,便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见果然是贺延,就皱起眉头来,有些不太高兴。他握住林祯的手,一板正经道:“皇后,请注意形象,一会使臣们要进来朝拜了。” 林祯这才转开视线,直视殿门的方向,正色道:“臣妾知道了。” 至于贺延,之后应该还有机会寒暄的。她这样想到。 第260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儿臣愿意…… 万寿宴上,庄静公主也来了,因为现在宫里就只有她一个成年未婚的公主,林祯担心她一个人会无聊,宴会开始前就特意叮嘱过林怀织,让林怀织陪她,所以这会儿两个小姑娘坐在一块看舞台上的歌舞表演。 除了看表演,庄静还很在意一件事,那就是之前林祯跟她提过的文科状元贺延。听说父皇有意将她许配给新科状元,她便想趁此机会见一见本人,如果合眼缘,她就想将就着把自己嫁出去,离开这座深宫,到外面的世界看看。 所以她一直在四处张望,看起来像是在找什么人,坐在她身边的林怀织见状就问道:“公主,您在找什么呀?” 庄静突然想起来,新科状元和林祯是青梅竹马,那说不定林怀织也认识,于是她就问林怀织:“你可知在场谁是今年的文科状元?” 林怀织恍然大悟:“哦,您找贺延叔叔啊,我帮您找找,他应该也在的。” 她四下望了一圈,在人群的角落里找到了贺延。贺延人坐在席子上,面前的桌上放了一杯酒和一些水果菜肴,他手里拿着笔和册子,人却在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这么出神,看起来有些呆愣。 林怀织看到他,便指着他对庄静道:“喏,公主,那就是贺延。” 庄静顺着林怀织的手看去,果然见到一个年轻俊朗的男子,长是长得挺好,就是缺少了些男子气概,看起来过于文秀了,不是她喜欢的类型。 她有些失望,点点头道:“原来他就是今年的新科状元。” 林怀织有些好奇地问她:“公主您找贺延做什么呀?” 庄静对贺延没有太多好感,怕林怀织到时候在贺延面前乱说,就没告诉她父皇和母后准备将自己许配给贺延的事告诉她,只是摇了摇头,淡淡地应道:“有些好奇罢了。” 林怀织没想太多,笑道:“原来公主的好奇心也这么强。” 庄静公主笑了笑,没有说话。 这时,舞台换了一首曲子,响起了一股异域风格的乐曲,林怀织被吸引了注意力,连忙转头看向台上。 只见原本在台上跳舞的宫中舞姬不知什么时候退了下去,走上台来的是穿着民族服饰的舞姬,她们身上的衣服还有些眼熟,从小在滇地边疆长大的林怀织一眼就认出这是吐蕃的服饰,激动道:“是吐蕃的舞蹈,没想到在宫里也能看到吐蕃的美女跳舞,上一次看到还是爹爹带我去支援吐蕃的时候呢。” 被她这么一说,庄静也来了兴趣。吐蕃,在她印象中那是离中原很远的地方,那里都是高原,人们过着游牧的生活,蓝天白云,有雪山,也有草原,到处都是牛羊,百姓们长歌善舞,听起来就很自由自在。 吐蕃的舞姬们给皇朝的君臣带来了一支别具一格的舞蹈,一舞过后,上面的皇帝抚掌笑道:“吐蕃的风情正是让人叹为观止啊。” 吐蕃的使臣带着他们的王子走上前来,对皇帝行了个礼,说道:“臣拜见陛下,祝陛下万寿无疆。” 每年万寿节或是其他大型的朝会上,吐蕃都会派一个精通官话的使臣来朝祝贺,一来一去,沈定也就认得吐蕃的使臣了,但这次使臣身边站了个年轻英俊高大的男子,想来这就是吐蕃的王子了。 吐蕃与前朝关系匪浅,自先帝覆灭前朝后,吐蕃便失去了依靠,多次受敌。吐蕃王为了保护王朝,自动向朝廷俯首称臣,请先帝派兵协助他们退敌。 当时先帝就派了林敬则前去支援,林敬则大败敌军,是吐蕃百姓心目中的英雄,吐蕃和朝廷的关系进一步加深,如今两国交好已经有一十来年,当年的吐蕃王也老了,儿子都长这么大了。 今年吐蕃王会让儿子随使臣前来给大朝皇帝贺寿,估计也是想让儿子接触一下大朝的天子,好以后继位的时候能够得到大朝的支持。 沈定知道吐蕃王的打算,所以他对这个吐蕃王子十分客气,主动跟他寒暄道:“这位便是吐蕃的帕卓王子,早就在信中听吐蕃王多次提过,今日一见,果然是个英姿勃发,丰神俊朗的好男儿。” 吐蕃王子听了皇帝的称赞,忙用不太熟练的官话回答道:“臣多谢陛下夸奖。” 沈定又笑道:“帕卓王子第一次来中原,想必有很多东西都没见过,不如过后留在京城一些时日,朕也好让人带你领略一下中原的风土人情,尽尽地主之谊。” 吐蕃王子是个不拘小节之人,闻言便爽快道:“那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君臣寒暄一番,吐蕃王子突然看向一直静坐在皇帝身边的年轻皇后,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他斟酌了一下,才迟疑道:“如果臣没记错,皇后殿下是镇南大将军的千金?镇南大将军当年率兵平定吐蕃之乱时,臣还没出生,但是臣知道,镇南大将军是吐蕃的英雄,今日见到皇后殿下,便可以窥得镇南大将军风范,实在令臣敬仰。” 林祯没想到这位吐蕃王子会知道她,被他这么一说,也来了兴趣,平易近人道:“吐蕃王子过奖了,本宫从小跟父亲驻守滇地边疆,也曾随军进入过吐蕃领地,领略过吐蕃的风情,至今难以忘怀。今日看到吐蕃王子,本宫也觉得非常亲切,希望我们两国能够一直交好,共创繁华盛世。” 在场的人,包括沈定在内,都没想到林祯小小年纪,居然能跟吐蕃王子说出这么一番有深度的场面话来,一时都对她刮目相看。这才是大朝一国之母该有的气度和眼界,林祯没在外国使臣面前丢大朝的脸。 吐蕃王子听了林祯的话后,笑道:“没想到皇后殿下也曾到访过我们吐蕃,如今我们吐蕃已经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变化,若是皇后殿下将来有机会,可以再去领略一番。” 这位年轻直率的吐蕃王子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肠子,说话只凭一腔热情,他见大朝的皇后对吐蕃那么感兴趣,出于热情好客的性格,就这样大方地邀请了,全然没想过林祯作为皇后,怎么会有机会千里迢迢到附属国去做客的问题。 但林祯却当真了,爽快地应道:“好,若是有那么一日,本宫定会再去吐蕃看看。” 她说的这么豪爽,仿佛她不是一国之母,而是一个自由率性的女将军,这应该是很违和的,但是放在她身上,似乎又没有那么违和了,就好像她天生就应该这样无拘无束自由自在才是。 吐蕃王子和帝后客套了一番,这才提到自己这次亲自来朝给皇帝贺寿的另一目的。他对着帝后的方向一鞠躬,诚心诚意地说道:“其实这次臣来京城,还有一事相求。” 沈定闻言挑了挑眉,问道:“哦,什么事,王子但说无妨。” 吐蕃王子说道:“臣已经到了婚配的年纪,王妃之位空缺,父王的意思是,让臣来求娶一位大朝的公主,两国结下秦晋之好。” 说到这个,沈定却是犹豫了一下,他现在只有庄静这么一个适龄未婚的公主,虽然他没多重视这个女儿,但是也没想过让庄静一个人背井离乡,远嫁到千里之外的附属国。吐蕃离中原那么远,不管是气候环境还是生活习惯都与中原大相径庭,不知道庄静去了能不能适应。 不止这些问题,庄静若是嫁去那么远的地方,就算发生了什么,受到了什么委屈,他们也不能及时知道,不能给她撑腰。就凭这一点,应该没有一位公主愿意和亲去那么远的地方。 林祯也是这么想的,之前皇帝说要把庄静许配给贺延的时候,她没有反对是因为庄静好歹还能生活在京城里,她们想见面可以随时见。但庄静要是嫁去了吐蕃,哪怕吐蕃被帕卓王子说得多好,她也舍不得让庄静一个人去那么远的地方,因为以后想再见面就难了。 而且让吐蕃王子留在京城当驸马也是不实际的,吐蕃王子能够随使臣来朝拜,就说明吐蕃王很看重他,他很有可能会继承王位,那就更加不可能留在京城了。 林祯担心皇帝会看在两国的情谊上,看在和亲带来的利益上让庄静去和亲,就在底下拉了拉皇帝的衣袖,示意皇帝不要答应。 沈定本就在犹豫,这会儿见林祯不同意,他就想找个理由推辞,比如说宫里已经没有适龄未婚的公主了,剩下的公主才几岁大,不合适和亲。或者是先答应吐蕃王子的请求,过后再从宗室女儿或是直接在宫里挑选一个人品相貌俱佳的宫女封为公主嫁给吐蕃王子,这种事情历史上也不是没有过例子。 总之让自己的亲女儿去自己看不到管不着的地方,沈定不管是出于父亲的身份还是出于帝王的身份,都不太乐意这种事情发生。 就在他想办法推辞的时候,坐在下面一直没有什么存在感的庄静却在这时站了起来,毛遂自荐道:“父皇,母后,儿臣愿意嫁给帕卓王子,去吐蕃和亲。”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为庄静公主的大胆和无私震惊了,就连上面正在想办法帮她摆脱和亲命运的帝后,闻言也愣了一下。若是此时她的生母何氏也在,估计何氏也要被她这番举动给气晕过去。 从古至今,应该是没有一位公主是心甘情愿去和亲的,别的公主听到要和亲都是万般抗拒,百般推辞,只有庄静公主居然主动站了出来,要求去和亲,实在让人想不明白,并且大受震撼。 帝后还试图帮她挽回局面,但是吐蕃王子一看到她站出来,就眼前一亮,欣喜万分道:“真的吗,这位美丽善良的公主,您真的愿意嫁给臣,随臣回吐蕃吗?” 庄静无视了拼命给她使眼色的林祯,毅然决然地应道:“是的,帕卓王子,不知道您愿不愿意娶我为妻?” 帕卓王子来之前就已经做好和亲被拒的准备了,毕竟他们是附属国,处处仰赖大朝,没有理由大朝还会舍得牺牲公主去他们那个地方受苦,最多大朝皇帝为了两国面子上过得去,随便册封个什么女子为公主,象征性地跟他们和个亲。 他其实也不在乎娶到的是不是真公主,他想娶大朝公主为妻,不过是为了获得大朝的支持,让吐蕃王朝的其他王公大臣知道他有靠山,不敢轻易撼动他的储君地位,只要他的妻子是大朝认可的“公主”,那真实身份是什么就都不重要了。 只是他没有想到,居然会有公主真的愿意跟他和亲,他大喜过望,恨不得当场把心掏出来跟这位识大体又善解人意的公主发誓,此生一定会好好对她。 他连忙应道:“我自然愿意,我的公主殿下,您若是嫁给我,您就是我唯一的王妃,是我此生誓死都要守护的最重要的妻子。” 庄静便面向上面的帝后,跪下行礼道:“还请父皇母后成全。” 沈定的脸色一时有些不好看,他沉默了一会儿,才笑着转移了重点,说道:“和亲之事非同小可,还是改日再专门商议,现在先继续宴会。” 第261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您并不爱…… 皇帝说这话明显是不太乐意将公主嫁到吐蕃去,但是帕卓王子一点都不担心,只要公主本人答应了,一切都好说,于是他也不执着要皇帝现在就给个准确的答复,而是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继续喝酒看舞蹈。 林祯却没有什么心思继续看表演了,她一心想着庄静要去吐蕃和亲的事,频频朝庄静那边看去,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沈定见她坐立不安的样子,知道她心中在担心什么,就拉住她的手放到自己腿上拍了拍,安抚道:“祯儿莫急,等宴会结束后,朕再叫庄静过来劝劝她,朕不会让她去和亲的,你放心。” 得到皇帝的保证,林祯才稍微安心一些,转过头来对着皇帝淡淡地笑了笑。 而这一幕被坐在底下的贺延看在眼里,贺延只见帝后时不时在交头接耳,似乎在说一些夫妻间的私房话。这让他嫉妒不已,差点坐不下去,很想走到林祯面前质问林祯是不是真的爱上了年纪比她大许多的皇帝,但他也只是敢想想而已,君臣的鸿沟横在他和林祯中间,让他寸步难行。 某个小国的使臣让随行的舞姬上台给皇帝舞了一曲,但是皇帝看起来似乎并没有认真欣赏,可能是刚才吐蕃王子求和亲一事毁了他的兴致。 那个小国的使臣却并不气馁,等歌舞结束后,他便趁机对皇帝说:“陛下,这些舞姬都是我们国家最美丽的女人,我们的王想将她们献给您作为贺礼,还请您笑纳。” 听到这话,底下的大臣就嗤笑一声,似乎在笑这个使臣的无知。 坐在身边的贺延见这些大臣都莫名其妙地笑起来,就好奇地问道:“大人你们在笑什么,附属国给陛下进献美人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大臣们就好心给他解释道:“贺大人刚入朝为官不久,所以不知道,两年前的万寿宴上,也有个附属国给陛下进献美女,还是他们国家的公主。但是当时陛下心里只有现如今的皇后殿下,不过当时皇后殿下还没有正式成为皇后,那个公主知道后就很不服气,一定要跟还没有当上皇后的皇后殿下一较高低,结果输得一败涂地,不敢再说要进宫的事。 当时陛下也说了,除非进献的女子比皇后殿下还要优秀,否则他都不会接受,让附属国的使臣们都歇了这份心。自那之后,就没有附属国的公主或者贡女来自取其辱了。所以我们看到这个附属国又要给陛下进献美女才会觉得好笑,一看就是没摸清宫里情况的,咱们陛下和皇后殿下如此恩爱,哪里还有这些美人什么事?他怕是马屁拍到马腿上了。” 贺延没想到在他没来京城之前,皇帝和林祯只见居然还发生过这样的事,想到皇帝居然如此重视和宠爱林祯,以至于不把其他美女放在眼里,他的心里就更加不是滋味了。 这一定是皇帝装出来的,他不信有哪个皇帝可以抵挡得住美色的诱惑,做到对妻子一心一意。皇帝现在独宠林祯,不过是因为林祯还年轻貌美,新鲜感还没过,等林祯年老珠黄了,一定会抛弃林祯的。只有他,他对林祯才是真心实意的。 果然,皇帝如大臣们所想那样,婉言拒绝了使臣的好意,笑着对使臣道:“你们的国王有心了,只是朕已经有佳丽三千,还有皇后这样的贤妻相伴,实在无福消受这么多美人了,还是将她们带回故乡去。” 听到皇帝这话,使臣脸色黯然,失望地退下了,而大臣们则露出一副“你看果然是这样”的表情,然后好心地提醒贺延说:“你可以将陛下拒绝附属国进献的美人这件事记载在起居注里了,后人若是看到,也一定会称赞陛下对皇后情深意切的。” 贺延拿着笔的手微微一顿,有些写不出来这种话。他突然就反应了过来,为何当初皇帝要钦点他为状元,又为何要破格让他成为起居郎。欣赏是假,培养是假,让自己见证他和林祯是如何恩爱,不甘心却又不得不如实记载在册、达到折磨他的目的才是真。 他突然有些恨,恨自己的意气用事,恨自己被表面蒙蔽了双眼,以为自己才是赢家,却没有想过帝王心思有多深沉,手段又多阴险,这一场博弈终究是他输了,还是满盘皆输。 贺延带着对皇帝和自己的恨意,将今晚宴会上发生的一切,事无巨细地记在在了册子里,用力之深,差点把纸都划破了,自己却一点都没有察觉。 还是旁边他的前辈见他快要用笔尖把纸戳破了,这才小小地惊呼一声,提醒他道:“小贺你小心点,用不着这么‘浓墨重彩’地记录,一会字迹要看不清了。” 贺延这才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对着前辈笑了笑,将自己那点见不得人的心思掩饰起来。 这场宴会一直持续到亥时才散场,帝后最先离席,大臣们恭送帝后离去后,也陆陆续续地打道回府了。 林祯惦记着庄静的事,走得很急,甚至都忘了要找机会和贺延寒暄几句的事。她实在等不及要问庄静,所以没有回栖凤宫,而只是回到泰永殿的后殿,然后就催促皇帝道:“陛下,这会儿庄静公主应该还没走,您快派人去将她叫过来。” 沈定便跟身边的宫人交代两句,宫人很快就出去请庄静公主了。 帝后离场后庄静也准备回自己的公主殿休息了。她今晚突然兴起答应了吐蕃王子的和亲提议,现在冷静下来,心里其实也有些乱,倒不是后悔,就是想一个人冷静一下,想想今后该怎么办。 她还没离开泰永殿多远,就有个太监匆匆忙忙地追上来喊住她,她一眼认出这是父皇身边的太监,不用想就知道父皇是为了她和亲的事情找她,她也不是很意外,便跟着太监折回了泰永殿。 林祯在泰永殿后殿着急地踱来踱去,在等庄静公主的到来。过了好一会儿,殿门终于打开了,庄静跟在太监后面走了进来,见了他们二人就要行礼。 林祯一步上前将她拉住,着急地问道:“庄静,你怎么能答应去和亲呢?虽然是吐蕃王子提出来的,但是他们依附于我们,我们就算不答应他也没关系的,你又何必急着站出来呢?有你父皇在,他也会想办法不让你远嫁到吐蕃的。” 沈定没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看着庄静,想听听她是怎么想的。 庄静什么都没有解释,只是跪在了他们面前,淡然地说道:“儿臣是自愿去吐蕃和亲的,父皇母后不必担心儿臣。” 听到这话,林祯更加惊讶了:“好端端的,你怎么会想着去吐蕃和亲?你可知吐蕃离京城有多远,就算日夜兼程赶路,都要一个月的时间,且不说你习不习惯吐蕃的生活,就说你受不受得了这舟车劳顿。我去过吐蕃,那里的生活习惯跟我们中原有着天差地别。 他们过着游牧生活,住的是帐篷,吃的是牛羊肉,很少有米饭吃,还要喝牛奶和羊奶做成的酥油,很腥,你不会吃得惯的。去到那里,你就不能像在宫里一样惬意了,甚至你想舒舒服服地泡个花瓣澡都做不到,你真的愿意去吗?” 庄静面不改色地应道:“儿臣愿意,而且儿臣去吐蕃和亲并非是为了儿臣,还是为了江山社稷。唯有儿臣嫁去吐蕃,朝廷和吐蕃才能真正亲如一家,今后吐蕃的后代会流着一半我们皇室的血液,两国关系密不可分。到时候,父皇和皇兄,乃至今后的皇帝,都不用担心吐蕃造反了,这样有利于朝廷的事情,儿臣何乐而不为?” 沈定和林祯都有些惊讶庄静能有这样长远的目光和开阔的胸襟,因为庄静一直以来表现得都很低调,默默无闻,安分守己,他们以为庄静会这样平静地度过自己的一辈子,所以就想着给她找个好拿捏的驸马,让她跟驸马住在京城里平淡地度过余生。没想到她居然还有这样的远大的抱负,实在令他们刮目相看。 虽然很敬佩庄静这份理想,但是林祯还是舍不得让庄静嫁去那么远的地方,她试图劝说庄静:“那也不是非要你去和亲啊,我们还可以想想别的办法,你怎么忍心去离你父皇和我那么远的地方?” 庄静却突然抬起头,沉静地看着她说道:“这不是母后您教儿臣的吗?” 林祯错愕:“我什么时候教过你这些?” 庄静回答道:“您当初进宫是为什么,儿臣就是为什么去和亲。您并不爱我父皇,也不想嫁给我父皇,不想在这宫里虚度此生,您更想回到家乡,回到边疆,过着策马奔腾自由自在的生活。但是您却为了前朝和后宫的安稳,为了国本的稳定,选择了进宫成为父皇的继后。您既然都能做到为天下苍生委屈自己,那儿臣为什么不能以您为榜样,也为了黎民百姓牺牲自己呢?” 林祯听了这话后震撼不已,她没有想到庄静竟然会将她看得如此透彻,甚至在默默地学习她,以她为榜样。她感到又欣慰又心疼,欣慰庄静能有这样伟大的想法,又心疼庄静因此牺牲自己的幸福去那么远的地方和亲。 一旁的沈定也没想到庄静能看破他和林祯的婚姻,当他亲耳听到庄静说出林祯并不爱他也不想嫁给他那句话时,他沉默了。看啊,连外人都能看得出来林祯并不是心甘情愿嫁给他,留在宫中的,他不禁有些心酸,只能沉默不语。 庄静也知道自己说这话有些大逆不道了,父皇不会想听到这话的,不过这样也好,父皇也许会因此而厌恶她,为了不再看到她,说不定就答应让她去吐蕃和亲了。 她对着父皇母后一叩拜,道:“儿臣意已决,还请父皇母后成全。” 沈定盯着她的背脊,半晌才沉声说道:“你能有这样的觉悟,朕心甚慰,朝廷就需要你这样大公无私的公主,你这样也算是对得起百姓对你的供养了。那就这样决定了,朕会让礼部着手准备你和亲的事宜。” 庄静又叩了个头,朗声应道:“儿臣谢父皇。” 第262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你居然这…… 佳静在万寿宴那天晚上听庄静当着所有人的面说愿意去吐蕃和亲时,觉得庄静是疯了,放着好好的公主不当,要嫁去那么远那么偏僻贫穷的地方,这不是自找苦吃吗?换做是她,就算父皇勒令让她去吐蕃和亲,她也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推脱掉。 她觉得庄静一定是因为生母被打入冷宫这件事刺激到了,导致神志不清才会有去和亲的想法。 某天她进宫看望母妃,和张淑妃聊天时聊起了庄静这件事,张淑妃不以为然道:“她一个罪妃之女,本身就罪孽深重,若不是皇后和她关系好,她就应该跟她那个贱人娘一起进冷宫了,和亲都没她的份。依本宫看,她就是知道自己不可能有更好的前途了,所以才主动请缨要嫁去吐蕃和亲,还能给她挣一个好名声。” 被母妃这么一提醒,佳静也觉得有道理,点头道:“也是,整个京城里有头有脸的人家,谁会愿意娶一个生母被打入冷宫的公主,都怕被父皇厌恶呢,和亲嫁给一国王子对她来说也许是最好的选择了。真是可惜啊,明明大家都是公主,她却落得个这样的下场。” 张淑妃见她在唏嘘,身为母亲,就象征性地关心她两句:“那你呢,你最近在荣阳侯府过得还好吗,没受什么委屈?” 佳静漫不经心地应道:“能受什么委屈,儿臣可是公主,父皇登基后的第一个孩子,荣阳侯府又如何,不过是个失了靠山的外戚之家,能拿儿臣怎么样?荣阳侯和老夫人在儿臣面前连屁都不敢放一个,见了儿臣还要哈腰点头。” 听到她这样说,张淑妃就放心了:“确实,我们用不着看别人的脸色。不过你和林荣杰相处得还好吗,本宫怎么听你奶娘说你们俩已经很久没有同房了?” 说道这个,佳静就有些不太自然,调整了一下坐姿,不屑道:“儿臣管他做什么,没用的废物,亏父皇看重他,破格让他参加春闱,结果连一甲都考不上,康静的夫君能官拜从四品的将军,他却连个官职都捞不到,只能在翰林院当个临时工,丢人。” 张淑妃就安慰她道:“官不官职的无所谓,他是荣阳侯府的嫡长孙,将来会继承爵位,康静嫁的是小儿子,将来肯定是继承不了爵位的,官做得再大也就那样了。” 在张淑妃看来,官职都是虚的,今日做的官再大又如何,总有被人扳倒的一天,只有世袭的爵位才是最保险的。 佳静却不苟同她这个观点,在她看来,有实权才是硬道理,但碍于张淑妃是她母妃,她才没有反驳。 张淑妃过了一会儿又跟她说:“那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给本宫和你父皇生个大胖外孙?本宫听说康静那边再过两三个月都要生了,你肚子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你可要抓紧时间门,早点生个孩子,让你父皇早日当上外祖父,好处自然就少不了你的了,连带着母妃也能受惠。” 佳静听到这话就有些不耐烦了,嘟囔道:“急什么,儿臣还没想过这件事呢,就林荣杰那样,儿臣都不想和他生孩子。” 张淑妃就瞪她:“那怎么行,你既然嫁给他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那就要好好跟他过日子,生儿育女,别搞得夫妻不和人尽皆知,看我们母女俩的笑话。” 其实佳静最近一直想着怎么瞒天过海养几个合心意的面首,至于林荣杰,爱咋地咋地。但是面对张淑妃的时候,她还是敷衍地应道:“嗯嗯,儿臣知道了。” 自从庄静决定要去吐蕃和亲后,这几天沈定就一直在跟大臣们商量这件事。 沈定虽然对庄静这个女儿没太多的感情,但在外人看来好歹是他的女儿,若是女儿为朝廷做出这么大的贡献,自己这个做父亲的却没有一点表示,未免会让人寒心,所以他决定在庄静出嫁之前,给予庄静一些特殊的待遇,哪怕只是做做表面功夫。 经过一番商议之后,沈定决定下旨昭告天下,将庄静公主过继到当今皇后膝下,是为嫡公主,又因和亲有功,破格封为长公主,赐单独的封号恪敬,即为恭敬的意思,说明她去和亲这件事值得所有人尊敬,后称恪敬长公主。 这个圣旨一公布,不论是朝臣还是百姓都觉得这是恪敬长公主该得的,也十分尊敬她,甚至她要去吐蕃和亲的消息传到民间门后,百姓们就已经为她编了赞美她的歌谣到处传唱,一时之间门,这位伟大的公主就天下闻名了。 得知这个消息后,最惊喜的不过吐蕃王子,他以为他能够娶一位真正的公主回吐蕃已经很了不起了,没想到这位公主居然如此受大朝皇帝重视,在出嫁前还被扶为嫡出,甚至还被破格封为长公主,要知道长公主可的封号可比一般公主要尊贵多了。他能娶到这么一位厉害的公主回吐蕃,父王一定会很高兴,他在王室的地位也就更加无人可以撼动了。 而之前还在议论庄静的张淑妃和佳静母女俩,在得知皇帝将庄静视为嫡出,还封为长公主后,差点呕血,她们原本还在看庄静的笑话,没想到庄静一跃到了她们头上,反而她们成了笑话,她们顿时就笑不出来了,唯有嫉恨。 佳静觉得不公平,还想求见皇帝,让皇帝也给她一个长公主的封号,因为她觉得,没有理由庄静一个罪妃生的公主都能有此殊荣,她这个宫里最尊贵最特殊的公主没有。 她带着人闹到勤政殿外,想当着大臣的面让父皇下旨册封她,让所有人都知道她才是皇帝最重视的公主,没想到皇帝却连她的面都不见,直接派人将她赶走,她不甘心,后面又去了几次,都没见到皇帝的面。 而庄静本人对此反应倒是挺平静的,不觉得自己成为嫡出的长公主有什么特别,依旧像以前那样低调行事,除了准备自己远嫁吐蕃的事情,每日就是去栖凤宫给自己名义上的母亲,也就是林祯请安。 对于皇帝将庄静过继到她名下这件事,林祯适应良好。她成为皇后之后,就自觉地担任起宫里所有皇嗣的嫡母的身份,哪怕庄静年纪比她还要大一些,她也是把庄静当成自己的孩子来看待的,所以也无所谓过继不过继了,只是过继之后,她们俩的关系就更加亲近一些,走动也比较方便。 皇帝决定让恪敬长公主远嫁吐蕃和亲后,就让司天监算了个黄道吉日给吐蕃王子,让他写信回吐蕃准备迎娶公主的事宜,而距离恪敬长公主出嫁也只有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门了。 林祯只要一想到两个月后,庄静就要离开皇宫,独自一人前往吐蕃,就觉得惆怅不舍。所以她很珍惜庄静公主还在宫中的时光,这段时间门每日都要召见庄静一次,和庄静聊吐蕃的人土风情,生活习性,好让庄静有所准备。 有时候皇帝也会过来坐坐,看到她喋喋不休地跟庄静交代出嫁的事宜,就莫名觉得林祯很有嫡母的风范,他很享受这这种天伦之乐的感觉,偶尔也插两句话,彰显一下他丈夫和父亲的身份,虽然很多时候这两个小姑娘都不理会他就是了。 不过他也不是很介意,就坐在一旁静静地喝茶听她们母女俩说。林祯像是要在这短短的月余时间门里,将余生要和庄静说的话说完那样,就没有停下来的时候。 她说得太多了,未免口干,二话不说就拿起桌上那壶冰过的酸梅汤给自己倒了一杯,正要喝进嘴里,就被旁边的皇帝给挡了下来。 “?”林祯只觉得莫名其妙,疑惑地看了皇帝一眼,不知皇帝为何要拦着她。 沈定拿走她手中的杯子,淡淡地提醒她道:“你这几天要来癸水了,不要喝凉的东西,以免再肚子疼。” 听到皇帝一本正经地跟她说这个,还是当着女儿的面,林祯难免有些难为情,脸猛地就红了起来,缩回手嘟哝道:“老不正经。” 沈定挑眉:“说谁老不正经呢?你自己又不愿意记日子,朕怕你忘了,好心帮你记,你居然这样说朕,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 林祯气结:“那你也不能当着孩子的面说这个呀,我都没见过我爹在我面前跟我娘说这种事。” 沈定轻描淡写地扫了庄静一眼,庄静自觉自己是多余的,赶紧低下头去眼观鼻鼻观心,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听到,不影响父皇和母后。 见庄静这么懂事,沈定龙心甚悦,对林祯道:“这有什么,庄静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了,你有的她也有,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他一边这样说,一边却贴心地给林祯倒了杯热茶放到林祯面前,林祯这才作罢,气呼呼地端起茶杯慢慢饮。 庄静突然觉得自己的存在有些多余,她不忍心继续打搅父皇母后打情骂俏,便起身告退,而林祯忙着跟皇帝较真,就无暇顾及她了。 她一个人回公主殿的路上,遇到了不死心来找皇帝的佳静公主。佳静公主看到她,就习惯性地抬起下巴用鼻孔看人,倨傲道:“本宫以为是谁呢,原来是你啊,见了皇姐也不知道要行礼?” 佳静和庄静不和多年,以前庄静是没得办法,必要的时候都是绕着佳静走,但是今夕不同以往了,她在佳静面前受了那么多年的气,临近出宫了,她也得硬气一把,为自己争口气。 所以她非但没有给佳静行礼,反而还端着公主的架势,不甘示弱地对佳静说:“皇姐说错了,如今本宫是嫡出的公主,还是父皇御封的长公主,高你一头,按理来说,应该是皇姐你给本宫行礼才是。” 第263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若是你愿…… 佳静倒是忘了这一茬,她身边的宫人也怕她犯错连累他们受罚,就赶紧在她耳边提醒她。佳静听了这话后气得不行,两眼瞪得圆圆的,恨不得把庄静给瞪死,也不想给庄静低头。 但庄静却一直挡在她面前,没有退让的意思。佳静被她气笑了,忍不住冷嘲热讽道:“父皇看在你要去吐蕃和亲的份上将你过继给皇后,封了个长公主,你就以为自己真是嫡出的长公主啦?再怎么样,也改变不了你生母是个冷宫罪妇的事实,你也还是要和亲,等你嫁去鸟不拉屎鸡不下蛋的穷地方,你是长公主又如何呢?还不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庄静身边的乳母早就看佳静这张扬跋扈的样子不爽了,以前是主子不如佳静受宠,奈何不了但如今主子已经过继到了皇后膝下,成为了嫡出的公主,还多了个长公主的名头,那她们这些宫女自然也就高人一等。听佳静公主对自家主子不敬,她想都不想就上前去给了佳静公主一耳光,新仇旧恨一起报了。 佳静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被人打过脸,而且还是被一个小小宫婢,她不可置信地瞪着庄静和庄静身边的乳母,怒道:“你竟然敢打本宫!” 庄静的乳母理直气壮道:“佳静公主对长公主不敬,这一巴掌是替淑妃娘娘教训您,省得您目无尊卑,来日给淑妃娘娘招惹更多是非,佳静公主就不用谢了。” 佳静被人打了一巴掌,反过来还要谢人家,她都快要被气笑了,面目狰狞地对着庄静道:“贱人!本宫要去告诉父皇,说你恃宠而骄,不将皇姐放在眼里。” 乳母仗着现在主子受重视,挺直着腰板,不慌不忙道:“佳静公主请慎言,否则奴婢又要对您不客气了。” 佳静听她这么一说,生怕自己又要挨一巴掌,便有些忌惮,她瞪了庄静一眼,重重哼了一声,绕开庄静,放话道:“你给本宫等着,本宫这就去秉明父皇,让父皇收回你长公主的封号!” 庄静有恃无恐,对她说道:“皇姐尽管去,本宫等着。” 佳静气急败坏地走了,一路走到栖凤宫门口,栖凤宫的宫人看到她都有些意外。宫里谁不知道佳静公主和皇后素来不和,早在皇后还不是皇后的时候,两人就已经结下了梁子。在林祯成为皇后之后,除了必要的场合,佳静公主从来不会主动找皇后一次,如今她自己却过来了,想必是来者不善。 栖凤宫那些低阶的宫人都不敢招惹这位和张淑妃一样张扬跋扈的公主,所以只好让见多识广长袖善舞的赵公公出来应付她。 赵公公笑眯眯地上前来问她:“佳静公主,不知今日是什么风把您给吹到这儿来了。” 佳静向来看不起宫里这些奴才,哪怕是皇后身边的大红人也不放在眼里,所以她并没有正眼看赵公公,而是看着宫殿的方向,不耐烦道:“本宫是来找父皇的,快让本宫进去。” 赵公公听到她这般无礼的请求,只是不卑不亢地说道:“这,还请公主在门外稍等片刻,待奴才进去通报一声才行。不过这会儿陛下和皇后殿下正在谈事,估计一时半会接见不了您。” 佳静不耐烦道:“废话这么多,还不赶紧进去给本公主通报一下。” 赵公公没把她的无礼放在心上,只是笑了笑,便转身回去了。但是他并没有马上帮佳静通报,他走进殿里,帝后还在商量庄静公主的嫁妆,他便安静地站到一旁伺候,似乎已经忘了要给佳静公主通报的事情。 可怜佳静,并不知道她已经得罪了最记仇最小心眼的太监,以为自己很快就能被请进去,没想到她在栖凤宫外等了半天,都没见人出来请她进去,让她有些气恼。 特别是这六七月的天气,日头正是最毒辣的时候,她被晒得不行,热出了一身汗。她有几次想直接闯进栖凤宫,但是想到宫里的规矩,又不得不打消念头,继续等着。 殿里,赵公公等帝后商量事情商量得差不多了,才不紧不慢地对两位主子说道:“陛下,皇后殿下,刚才佳静公主在外头求见,需要请她进来吗?” 听到佳静来了,沈定都不用想就知道她为何而来,不就是看到庄静被封长公主,心里不平衡了,又来求他也给她封个长公主吗?估计是去勤政殿蹲不到他,又跑栖凤宫来了,论执着这一点,她倒是跟张淑妃学得十成像。 沈定在心里算了算,打从赵公公从外面进来已经有好长一会儿了,估计佳静已经在外面等了很久,可是他却像一点都不心疼这个登基后生的第一个公主那样,并没有着急让人进来,而是慢条斯理地喝茶润了润口,这才问道:“她怎么来了?” 赵公公回答道:“奴才也不知。” 沈定这才说道:“罢了,让她进来,看看她有什么话要跟朕说。” 赵公公应了声是,这才出去请佳静。 佳静等了老半天,感觉自己都要被晒晕过去了,这才终于等来赵公公,她没好气地瞪着赵公公道:“没用的奴才,让你通报一声这么久,本宫觉得你也趁早别当这差事了,刷马桶去。” 赵公公脾气很好地赔笑道:“让公主久等了,实在是陛下和皇后殿下在商量很重要的事情,一时没空接见您,这才让您等久了一些,这会儿才终于闲下来,让奴才出来请您进去。” 佳静哼了一声,提起裙摆大摇大摆地走进了栖凤宫,直接进了正殿。还没见到帝后,她就装出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来,哭着跑上前去跪在地上道:“父皇,您要替儿臣做主啊!” 沈定也不看她,不紧不慢地问道:“你要朕给你做什么主?” 佳静抬起头来,故意将自己被打的半边脸给皇帝看,哭诉道:“刚才儿臣过来的路上遇到了三皇妹,儿臣好心跟她打招呼,她却不把儿臣放在眼里。儿臣教她长幼有序,她的乳母竟然还出手打儿臣。三皇妹如今当了长公主,就不把儿臣这个皇姐放在眼里,她这样的德行,哪里值得人尊敬,还请父皇收回她的封号。” 沈定不知其中有多少真多少假,但是他知道这个女儿从小就跟张淑妃学了一身添油加醋栽赃人的本事,所以并不相信她这番话,反而还说道:“长幼有序是没错,但也嫡庶有别,她是嫡公主,还是长公主,按理来说你是要敬她三分。” 见从小疼她的父皇居然这样说,佳静更是委屈:“父皇!您明明知道她并不是正儿八经的嫡出公主,她的生母不过是个犯错的冷宫罪妇,承蒙父皇厚爱才得以封长公主,可是她那样的人压根配不上这样的待遇,这份尊荣明明是属于儿臣的!儿臣是您最宠爱的公主,母妃也比她生母高贵,嫁的也不差,为何父皇不给儿臣长公主的封号而给她。” 沈定不咸不淡地说道:“你若是愿意去吐蕃和亲,朕也会封你为长公主。” 佳静听到这话后,不敢说话了,生怕父皇真的把她送去吐蕃那个穷乡僻壤的地方和亲。 林祯觉得佳静这强词夺理颇为有趣,也开玩笑道:“若是你愿意认本宫为母亲,每日给本宫晨昏定省,侍奉膝下,本宫也愿意替你谋一个嫡公主的身份。” 佳静闻言,恶狠狠地瞪了林祯一眼,不用说林祯也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无非就是她也配当她的母亲云云。不过林祯并不在意,只是耸了耸肩,表示自己也无能为力。 沈定见状,对这个愚蠢又势利的女儿彻底失去了耐心,淡淡地说道:“既然不愿,那就不要再闹了。” 然后又吩咐道:“二公主最近往宫里走动得太频繁了,传令下去,二公主禁足两月,今后无召不得入宫。” 郑华应道:“喏。” 佳静没想到自己会得到这样的结果,她的眼里满是错愕,最后被皇帝身边的人恭恭敬敬地请出宫去,又将皇帝的原话转告给荣阳侯府的人,让他们监督公主好好在府上禁足两个月。 对于自己妻子被禁足这件事,林荣杰并没有放在心上,这段时间礼部忙着公主和亲的事宜,他也经常被拉去帮忙,但皇帝还交给他别的任务。在恪敬长公主出嫁之前,吐蕃王子都要留在京城,一来是等吐蕃的迎亲队伍来接公主,二来也趁此机会见识学习一下中原的文化习俗,而林荣杰的工作就是替朝廷好好招待这位吐蕃王子。 他除去翰林院行走这个身份,还是侯府嫡孙,用来陪吐蕃王子游玩再合适不过,两人年纪相仿,身份差得也不多,林荣杰性格豪爽,又见多识广,吐蕃王子和他一拍即合,这段时间两人就在京城附近游山玩水,好不惬意,对于妻子被皇帝勒令禁足之事,林荣杰也并没有太在意,反正他和佳静公主就是一对怨偶,不用见面更好。 很快,吐蕃的迎亲队伍就来到了京城,在朝廷安排的客舍住下,待到黄道吉日,便可以将恪敬长公主迎回吐蕃。 吐蕃王知道他儿子要迎娶的是嫡出长公主,十分欣慰,为了表示吐蕃对这位长公主的重视,迎亲队伍十分浩荡,吐蕃王也献上了最真诚的诚意,给长公主准备了一份丰厚的聘礼,除了当地最有名的牛羊马,还有他们的特产。 吐蕃的聘礼送进宫给帝后过目,沈定对吐蕃王的大方十分满意,对朝臣和使臣说道:“既然吐蕃国王如此有心,那朕给长公主的嫁妆自然也不能太过寒碜。” 使臣笑着回道:“那臣就替国王多谢陛下了。” 等到庄静出嫁那天,庄静穿上大红色的汉族嫁衣,到栖凤宫跟嫡母告别。 林祯也不是第一次以嫡母的身份送公主出嫁了,但是庄静和之前两位公主不太一样,庄静这一走,以后要见面就难了,所以林祯是忧大于喜,看到庄静的时候满是不舍。 庄静跪拜林祯,林祯赶紧将她扶起来,握着她的手哽咽道:“你去了吐蕃要好好照顾自己,有什么事情记得给我和你父皇写信,不要怕,要是受了委屈,不管多远,我和你父皇都会给你撑腰的。” 临行前,庄静也很是不舍,她双眼泛红,对林祯说道:“儿臣此去吐蕃乃心甘情愿,没有任何要求,唯一放不下的就是端静这个妹妹,还请母后在儿臣走后,多照拂端静,儿臣感激不尽。” 林祯跟她承诺道:“你放心,有我在一天,我就不会让端静受一点委屈,等她长大了,一定会给她选一个爱她的好夫婿。” 得到她的承诺,庄静也就放心了,跪别过她后,便去往前朝,和吐蕃王子在宣德殿前跪别皇帝,然后离开皇宫,坐上吐蕃来迎亲的喜轿,浩浩荡荡地离开了皇城。 她的迎亲队伍十分浩荡,嫁妆也很丰厚,除了黄金白银珠宝首饰,还有很多记载了中原文化和技艺的书籍以及吐蕃没有的作物种子,还陪嫁了许多宫人奴隶,这些人和物品在今后几十年时间里,给吐蕃带来了很大的发展,这就是后话了。 第264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不经意间…… 宫里还没有从恪敬长公主远嫁吐蕃和亲的事情中回过神来,转眼八月又至,三年一度的选秀即将拉开序幕,宫里的人来不及适应恪敬长公主去和亲了这个事实,又要打起精神来准备选秀的事宜了。 林祯作为皇后更是如此,哪怕她再怎么舍不得庄静,没有从庄静离开中原这件事走出来,她也得收拾好自己的情绪,操办选秀。 从全国各地选出来的秀女在经过初筛后进入了万粹宫,这些秀女多是十六七八岁的少女,正是最烂漫的年纪,对宫中的生活充满向往,想有朝一日飞上枝头当凤凰,成为宫里最受宠的主子,呼风唤雨。 这些秀女中不乏京官家的千金,因为见多识广,很快就被其他秀女拥护成领袖人物,整日围着她们转,秀女们这样做,无非是想从她们口中打听当今圣上的容貌和喜好。 “姐姐,您父亲是朝中大臣,想必您一定没少见过圣上,能不能跟我们说说看,圣上长什么样子?” 被称呼为姐姐的秀女想起皇帝那英俊威严的样貌,不禁红了脸,娇羞道:“当今圣上,丰神俊朗,器宇轩昂,虽然已过而立之年,但正值春秋鼎盛,身强力壮,贤明仁慈,是位不可多得的明君。” 听她这么一说,秀女们也忍不住畅想起这样一位君王的容貌来,如果能够得到这样一位各方面都堪称完美的男子的宠爱,那也不枉她们大老远进宫一趟了。于是各个像怀春的少女那样红了脸,无限娇羞的样子。 不过她们也清楚,这样一位优秀的帝王,身边肯定不缺女人,宫里那么多嫔妃,都是她们的竞争对手,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她们又跟京官千金打听起后宫嫔妃的情况。 “那姐姐可知,如今后宫有多少位娘娘,又是哪位娘娘最受宠啊?” 京官之女毕竟只是个外臣之女,而且之前尚未出阁,进宫的机会不多,对后宫的情况也不甚清楚,只是知道个大概。她不太确定地说道:“如今后宫有皇后一位,下面有贵妃淑妃德妃三人,还有昭仪修媛充容,剩下的婕妤美人才人若干,都进宫有些年头了。目前谁最受宠我不太清楚,但我知道淑妃是子嗣最多的,有两儿两女,小时候我也听说是淑妃最受宠,但是她出身不好,所以一直被贵妃压了一头。” 听到这话,心高气傲的秀女在心里暗暗较劲,不过都是些年老珠黄的老女人罢了,等她们进了宫,她们就是最年轻的,一定能虏获帝王的心,毕竟男人都喜欢年轻的。而且她们身体好,以后一定能为皇帝生育很多孩子,超越淑妃成为后宫最受宠的女人。 这时,另一位京官的女儿笑了起来,甚是不屑地说道:“孩子生得多又如何,淑妃都不知道已经失宠了多少年了,在这宫里,美貌,年轻,孩子固然重要,但是圣上最看重的还是娘家的势力。 贵妃进宫多年都没有子嗣,但是她却能稳坐贵妃之位十几年,前不久还抚养了圣上最小的皇子,母凭子贵。这还不是因为贵妃的爹是当朝中书令,在朝中颇受圣上重用,陛下看在中书令的份上才给贵妃这份尊荣? 还有皇后殿下,皇后殿下进宫不过短短两年,没有资历,没有孩子,但是她的父亲是堂堂镇南大将军,战功赫赫,圣上还加赠了一品镇国公的爵位,父兄几人都为朝效命,所以皇后殿下一进宫便是皇后,得圣上专宠,地位无人可以撼动,年纪如今也不过和我们一般大而已。” 这位京官之女是今年这批秀女中出身最高的,是尚书千金,可以说是天之骄女,很多秀女既羡慕她又嫉妒她,此时听到她这样说,便觉得她在秀自己的出身高,将来一定比她们更得宠。 秀女们虽然心中不服气,但碍于她的出身,又不得不恭维她。见她对后宫的事情这么清楚,就纷纷都围到她身边追问道:“姐姐,能不能再跟我们多说一些,我们对皇后真的很好奇。” 尚书千金就享受这种被拥簇的感觉,抬起下巴高傲道:“皇后殿下可是我最崇拜之人,她不仅出身高贵,而且没有架子,平易近人,足智多谋,文武双全,风华绝代。虽然年纪还小,但已经能够统率六宫,担起一国之母的重任。上次江南旱灾,陛下因操劳过度病倒不省人事,灾区又急需赈银,是皇后殿下拿出自己的所有积蓄救急,如此大公无私,爱国爱民,实乃我辈楷模,也是你们这些小蹄子望尘莫及的。” 听到她这样说,在场这些秀女对当今皇后更加好奇了,她们都想知道,这个年纪和她们一般大就已经位至皇后的女子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比起她们又如何。 这些秀女凑在一块叽叽喳喳地讨论着后宫的事情,被万粹宫的教导嬷嬷看到了,教导嬷嬷便沉着脸过来教训她们道:“宫里主子的事是你们这些秀女可以议论的吗?还不快退下,做你们该做的事去?” 在教导嬷嬷面前,哪怕是出身再高的秀女也得规规矩矩的,因为一但得罪教导嬷嬷,给教导嬷嬷留下不好的印象,就算她们长得再好看,家世再好,也走不到皇帝跟前。 她们诚惶诚恐地给教导嬷嬷行了礼,便做鸟兽散了。 这些秀女住在万粹宫,但是万粹宫的房间有限,所以嬷嬷们就让她们抓阄,几个人几个人地安排到一间房里住在一起。 尚书之女回到她的房间时,想起刚才教导嬷嬷撞到她在众秀女面前高谈皇后的事,还心有余悸,生怕给教导嬷嬷留下不好的印象,被赶出宫去,那就丢脸了。 但是她又安慰自己,既然刚才教导嬷嬷没说什么,应该就是没事的。她安慰自己,企图让自己冷静下来,打算躺到床上平复一下心情,不想她一转身,看到屋里有个人在,就被吓了一跳。 那人听到她的声音,也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尚书之女突然觉得她莫名地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但肯定不是最近才见过的,只是一时之间没想起来。 她自觉有些失态,不想在这些秀女面前失了大家闺秀的面子,看眼前这个秀女的打扮,应该也不是什么达官显贵的女儿,她便重新端起千金小姐的架子,清了清嗓子质问道:“大家都在外面,你怎么一个人在房间里,鬼鬼祟祟的吓了本小姐一跳。” 那个秀女闻言,脸上一闪而过厌恶的神情,却还是低下头来,不咸不淡地说道:“我身体不适,故而在房间休息。” 尚书之女虽然高傲,但也不是蛮横之人,大家闺秀该有的教养她还是有的,听到这个秀女说是身体不舒服所以才留在房间里,她便作罢,还不自然地关心两句,企图掩饰自己刚才的冒失。 “想必你是水土不服所以才会身体不适,抓紧时间休息,不然来不及跟嬷嬷们学规矩了。” 也不知道那个秀女有没有领她的情,回答的声音依旧不冷不热的,尚书之女不想自讨无趣,索性就不再理会她,转身上了自己的床躺下休息了。 等她躺下后,那个秀女对着镜子兀自欣赏起自己的容貌来,她虽然出身不够好,但胜在长了一张国色天香的脸,故而她也有骄傲的本钱,看不起这些千金小姐的做派。等她如愿进了宫,她一定能在所有人前面得到皇帝的宠爱,一步一步往上爬。 赵嫱看着镜中花容月貌的自己,兀自下定了决心。 林祯这几日都在看过了初选的秀女名单,好在正式选秀的时候心里有个底。她之前跟在孝德皇后身边,看孝德皇后主持过一次选秀,对选秀也有一定的理解。 在她看来,选秀除了是给皇帝充盈后宫,繁衍子嗣之外,还是拉拢臣子,权衡前朝后宫的手段。对于那些出身士族大家的秀女,如果在御前没有太大的过失,都是要留在宫中,以示对那个士族的重视和荣宠,达到笼络人心的目的,为了皇帝的统治考虑,林祯不得不对这些秀女多上点心。 有时候沈定过来找她,她也会拿出秀女的名单和皇帝商量谁去谁留,但是沈定对此并不热衷,总是当做耳边风,听过便算,他现在对选秀是一点兴趣都没有,只想知道林祯什么时候才能明白他的心意。 林祯见他不配合,就撇了撇嘴,不高兴道:“陛下这是什么意思,我这么认真地给您选妃,您自己却不上心,倒显得您很委屈的样子。” 沈定见她难得露出小女儿姿态,就忍不住逗弄她两下,将手中剥好的橘子掰了一瓣喂到她嘴里,堵住她嘴的同时敷衍道:“嗯嗯,祯儿这段时间辛苦了,朕都看在眼里,来吃个橘子消消气。” 林祯被他塞了一嘴的橘子,话也说不出来,只好鼓着腮帮子,将嘴里甜甜的橘子嚼嚼吞进肚子里。 吃完一瓣觉得不够过瘾,她又向皇帝努了努嘴,恃宠而骄道:“我还要。” 沈定失笑,纵容地又给她掰了一瓣橘子。 林祯看了一会儿秀女的花名册,也看累了,就停下来捧着脸感叹道:“也不知道庄静现在到哪里了,多久才能到吐蕃,她第一次出这么远的门,不知道能不能适应这一路上的颠簸,会不会水土不服。” 沈定不甚在意道:“你当初千里迢迢从滇地进京,不也是舟车劳顿的,你都能顶得过来,她为什么不能?” 林祯道:“她毕竟是养尊处优的公主,金枝玉叶的,能跟我这种从小皮糙肉厚惯了的比吗。她好歹是您的女儿,您作为父亲,也应该心疼她一点啊。” 沈定道:“她是朕的女儿,你就不是你爹的女儿了吗?朕觉得,既然你都能吃的苦,那她也没什么不能吃的,是不是公主又如何?你别想太多了,这是她选择的道路,那她就要承担后果,你小心积虑成愁,又要气血不顺了。” 说到这个,林祯又想起被月事折磨的痛苦,哀嚎一声:“当女子真是不容易。” 沈定纵容着她的言行举止,见她毫无形象地趴在桌子上也没说她什么,只是弯了弯嘴唇,将剩下的橘子都喂进她嘴里,哄她道:“女子是不容易,但是有朕在,朕会想办法护你周全的。” 林祯将他喂到自己嘴里的橘子叼走,不经意间还咬了他手指头一下,但很快就吐出来了,她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只是沈定突然看着自己的手指头失神了起来。 第265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这个秀女…… 选秀一事,不仅作为皇后的林祯关心,宫里其他嫔妃也挺在意的,不过她们在意的是新进宫的秀女将来会不会抢走皇帝的宠爱,威胁到她们的地位。 为了将强有力的竞争者扼杀在摇篮中,张淑妃仗着自己是四妃之一,便以监督教导嬷嬷管教秀女为由,多次前去万粹宫物色今年进宫的秀女。 她是和林依一起去的,两个主位嫔妃来访万粹宫,秀女们既激动又紧张。激动的是她们要提前见到宫里的娘娘,可以知道宫里的娘娘长什么样,过得什么样的生活了。紧张的是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入这两位娘娘的眼,得到娘娘的帮助,毕竟是一宫主位,要是巴结好了,以后进宫了也好过一些。 所以听说娘娘们要来万粹宫看她们学规矩后,秀女们的心思就已经不在学规矩上了。她们心不在焉地听着教导嬷嬷的教诲,时不时回过头看向大门的方向,期待着娘娘们的到来。 张淑妃和林依带着贴身的宫人走进了万粹宫,进到这里,不论是张淑妃还是林依都忍不住有些唏嘘,想当年她们也是通过选秀进入万粹宫,又在万粹宫待了一段时间后被选进后宫为妃的。那时候她们也像这里的秀女一样卑微,又对未来充满了向往,混到如今这地位后回过头来看走过的路,是那么的坎坷不容易。 张淑妃对林依感慨道:“每次来到万粹宫,本宫都会想起本宫刚进宫那会儿,那时候的本宫是多么年轻啊,怀着一腔热情就进宫了。虽然当时没被先帝看上,当先帝的嫔妃,但是却被指给了当时还是太子的陛下,不久后就怀上了孩子,步步高升,现在回想起来,还觉得有些唏嘘呢。” 林依就淡淡地笑着,恭维道:“那是因为淑妃姐姐您是有福之人,不像妹妹,如果不是淑妃姐姐您抬举,现在妹妹还是后宫里最不起眼的一员呢。” 张淑妃就喜欢别人巴结她,她很是高兴地笑了笑,对林依说:“走,咱们去看看今年的秀女都是些什么姿色,别让里面混进了狐狸精,一进宫就把陛下迷得晕头转向,影响陛下的贤明。” 说着,她们俩便大摇大摆地走进了万粹。 万粹宫的教导嬷嬷知道两位娘娘来了,只好暂时先放下手中的事情,出来迎接,但为了避免秀女们勾结贿赂后妃,她就没让秀女们出面,而是吩咐秀女们回自己的房间去。 秀女们难得可以见到宫里的娘娘,哪里肯走?只恨不得能站得更近一些,看得更真切一些,好让她们回去能将进宫为妃的梦做得更真实一些。 于是她们假装回房,实际上都躲在不远处偷偷地朝张淑妃那边张望,听两位娘娘和教导嬷嬷说话。 只见平日里对她们异常严厉的教导嬷嬷在两位娘娘面前哈腰点头的,让她们羡慕不已,这就是当了娘娘之后的权力吗,让所有人都尊敬她们,可以随便指使宫人,看着就很威风。 教导嬷嬷见两位娘娘的到来也很惊讶,但还是恭恭敬敬地问道:“奴婢见过淑妃娘娘,充容娘娘,您二位怎么有空过来万粹宫了?” 张淑妃笑吟吟道:“嬷嬷不用多礼,本宫听说秀女们进宫了,所以过来看看秀女们在万粹宫还适应吗。这些事情原本不应该归本宫管的,只是本宫见皇后殿下最近实在忙得不可开交,想必是没有时间亲自过问的,本宫就替皇后殿下过来看几眼,好回去汇报给皇后殿下,让她安心。” 教导嬷嬷信了张淑妃的话,笑着应道:“原来如此,有劳淑妃娘娘了,替奴婢向皇后殿下问好,告诉皇后殿下,奴婢一定会尽心尽力教导这些刚进宫的秀女,不会让她失望的。” 张淑妃笑道:“这是自然,本宫想到处走走,看看秀女们生活的环境,也好放心,还请嬷嬷带个路。” 教导嬷嬷便做了个请的姿势,带她在万粹宫逛起来。 秀女们得知今日来的这两位娘娘分别是淑妃和充容后,对她们俩更加好奇了,就一直尾随在后面,鬼鬼祟祟地看着。 “这就是后宫生育最多的淑妃娘娘?看起来确实有几分艳色,只是一眼就能看出来年纪大了,怪不得陛下不再宠爱她,转而宠爱更年轻的皇后。” “所以说,是淑妃又怎么样,最重要的还是要年轻得宠。” “淑妃身边那个充容看起来倒是没比我们大几岁,她是什么来头,年纪轻轻就当上了正二品的一宫主位?” 尚书之女听了她们的窃窃私语,就好心地跟她们解答道:“那是林充容,孝德皇后娘家荣阳侯府庶出的女儿,也是当今皇后的堂姐,上一届选秀时进宫的,之前一直没听说她得宠过,后来宫里发生了几件大事,陛下和皇后大封六宫,她才慢慢从才人爬到了充容的位置。可惜进宫三年了,还是没能生个一儿半女的,也不得宠,只空有个名头。” 听了这话,就有小门小户的秀女惊讶道:“这不就是不好生育?那她是怎么被选进宫的?初筛的时候嬷嬷不是会把看起来不好生育的女子都筛掉吗?” “嗐,她可是侯府的女儿,虽然只是个庶出,但跟两位皇后都沾亲带故的,想要进宫还不容易吗?” 就有人嘀咕道:“这不是占着茅坑不拉屎?” 又有秀女问道:“你们说,这两位娘娘今日来万粹宫是为什么?” 有秀女大胆地猜测道:“我猜她们一定是来物色秀女培养成心腹替她们固宠的。你们想啊,淑妃娘娘有子嗣却年轻不再,容颜衰老不得圣宠,而充容娘娘光有年轻的容貌,却生不出孩子,她们俩自然需要一个年轻又好生养的秀女进宫替她们争宠,所以她们今日过来的目的一定是想从我们之中找一个看得顺眼的秀女当心腹。” 听到这个猜测,有些秀女心里蠢蠢欲动,有些秀女却不屑一顾。前者觉得她们初来乍到,先利用宫里的老人上位,等到自己得宠了爬上去了再甩掉她们也不迟。后者大多自视清高,不屑靠人施舍,仰人鼻息,受人牵制。 而在一旁听了秀女们整个对话的赵嫱则属于前者。她知道自己除了一张脸以外,跟京城这些贵女和地方官的千金比起来一点优势都没有,万一当今皇帝在选秀上更加看重秀女的出身,那她就算长得再好看,也难逃被淘汰的命运,所以她得想个万全的法子,保证自己一定能顺利进宫。 当她得知这两位娘娘来万粹宫是物色心腹帮她们固宠的,她心里就有了打算。她想想抱住这两位娘娘的大腿,找个机会跟她们表明忠心,让她们在殿选的时候向皇帝推荐她入宫,再假意迎合她们,让她们提拔自己,等到她爬到和她们一样的高度,有荣宠在身,就可以摆脱她们了。 那样的话,前期委屈一些又如何呢,只要最后她能宠冠六宫,当上一宫主位乃至皇后,所有人见了她不还是得跪下仰望她? 想到这里,她就心痒难耐,于是趁着其他秀女还在热切地议论两位嫔妃时,她就默默地离开了。 另一边,教导嬷嬷正带着两位娘娘参观万粹宫,偶尔可以看到一些年轻靓丽的秀女从不远处经过,张淑妃瞥了一眼,觉得姿色都一般,不足以引起她的警惕。 就在张淑妃以为今年的秀女都是这样平平的姿色,转身准备离开时,却看到一个落单的秀女走在她们后面,见到她们回头,她就像被吓了一跳那样,慌忙地跪下去磕头求饶道:“娘娘恕罪,民女不知娘娘在此,只是想回房间,不是故意冒犯娘娘的。” 这点小事,张淑妃原本是不打算放在心上的,毕竟她还不至于跟一个小小秀女一般见识,显得她这个淑妃很小心眼似的。 她百无聊赖地摆弄了一下衣袖,淡淡道:“起来,下次注意点就行。” 那个秀女听了这话,似乎松了一口气,感恩戴德地赞美了张淑妃一番,又忍不住小心翼翼地抬起脸来,悄悄地看张淑妃一眼。 这个秀女正是赵嫱,她就是故意尾随张淑妃过来的,这样做也是为了引起张淑妃的注意。为了能让张淑妃看到她的姿色,她就壮着胆子抬起头来想让张淑妃看清楚她的容貌,让张淑妃收她为己用。 不过张淑妃似乎并没有把她放在眼里,竟是看也不看她一眼,这让她有些失望,但她不愿就此作罢,又不甘心地、咬着唇怯怯地喊了一声:“淑妃娘娘……” 张淑妃并不打算理会她了,但这时张淑妃身边的林依却不经意间看了地上的秀女一眼,只这一眼,就把她给吓到了,错愕地拉着张淑妃的衣袖,花容失色道:“淑妃姐姐,您快看!” 张淑妃见她一惊一乍的,有些不太耐烦,抬眼道:“看什么看……” 话音还没落下,张淑妃也被眼前这个秀女的长相给吓了一跳,这个秀女,五官竟然有几分像当今皇后,或者说,像林祯再长大几岁后的样子。 她们每日都要去给林祯请安,整日对着林祯那张脸,自然不会认错,眼前这个秀女乍一看有几分林祯的影子,但是却没有林祯的灵气和矜贵,还是有些差别的。但她和林祯一样,都有一张让人不能忽视的脸,并且她看起来比林祯成熟一些,有着林祯那个年纪所没有的妩媚和妖艳,而这正是男人所喜欢的。 就林祯那不食人间烟火不解风情的样子,皇帝都宠爱她宠爱得死去活来,若是皇帝看到成熟妩媚风情万种版的林祯呢,不更被迷得神魂颠倒,从此眼里再无旁的女人? 她们怎么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在宫里,一个林祯就已经够让她们头疼的了,要是再来一个,皇帝眼里还看得到她们吗? 张淑妃颤抖着手,也不知道是惊的还是气的,对一旁的教导嬷嬷说:“嬷嬷,此女言行无状,冲撞本宫,不宜留下来伺候陛下,将她打发去浣衣局思过!” 赵嫱闻言大骇,急切地想要跟张淑妃明志,但是张淑妃连多看她一眼都不愿意了,下令让宫人将她拖出去,她只好求救于教导嬷嬷。但是教导嬷嬷最忌讳秀女野心勃勃地接近宫妃,见她违反了宫规,索性就由着张淑妃处置了。 等赵嫱被拖出去后,张淑妃才心有余悸地交代教导嬷嬷说:“皇后殿下日理万机,今日之事就不用禀报到她面前了,以免让皇后殿下牵挂。” 教导嬷嬷不知张淑妃心中所想,听张淑妃这样说,就以为她真的是为皇后着想,于是就应下了。 离开万粹宫,回寝宫的路上,张淑妃还是有些不安,她庆幸地对林依说:“幸好本宫今日来万粹宫看了一下,不然等到殿选那天,那个狐媚子走到陛下面前,本宫和你就再无得宠之日了。” 林依却有些畏畏缩缩,跟她说道:“可是,您就这样处置了那个秀女,会不会太过草率了,回头皇后要是知道可怎么办?” 张淑妃瞪了她一眼:“怕什么,这事又不是本宫错在先,本宫罚一个有过失的秀女怎么了?” 林依犹豫道:“可她毕竟跟皇后长得像,要是被人认出来,对姐姐就不利了。” 张淑妃安慰她道:“这个你放心,本宫将她打发去宫外的浣衣局,那里远离栖凤宫,干活的人基本都不知道皇后长什么样,不会认出来的,你看,万粹宫今年刚上任的教导嬷嬷不就没认出来吗?” 林依想了想,觉得倒是这样,遂放心不少。 张淑妃又沾沾自喜道:“而且她被本宫打发去了浣衣局,那里可是最辛苦最脏的地方,想到她顶着皇后的一张脸在那个地方当牛做马,本宫心里就痛快。” 林依想了想林祯变成浣衣局里最低等的宫女、每日干着又累又脏的活的样子,一下子就明白了张淑妃的用心险恶,也跟着笑了起来:“淑妃姐姐这一招真是妙啊。” 张淑妃也是这样觉得的,心里爽得不行。 第266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她们难道…… 秀女们都目睹了赵嫱被太监拖出去的场面,打听一番才知道是赵嫱违反宫规,私下和娘娘们接触,还冲撞了娘娘,所以被剥去秀女的身份,发配去浣衣局当最低等的宫女了。 看到赵嫱的下场,秀女们都不由得庆幸起来,庆幸自己没有自作聪明去娘娘面前自荐,又觉得赵嫱实在没有脑子,聪明反被聪明误。 “真是可惜了她长的那张脸,原来是光长脸不长脑子。” “如果她能留下来的话,估计能成为嫔妃的。” “太好了,我早看她不顺眼了,现在可算是少了一个强劲的竞争对手。” “也不能这样说,如果不是她的话,我们也不知道那两位娘娘这么不好接近啊。” “这能怪谁呢,又不是我们害的她。” 秀女们一边议论纷纷,一边初步认识了后宫的险恶,荣华富贵的同时,也四处充满危机,一着不慎就会落得个凄惨的下场,想到这点,她们都不禁有些胆颤,更加小心翼翼的行事。 八月十五后,殿选正式开始,皇帝和皇后以及各宫主位都莅临万粹宫挑选秀女。 秀女们按照家世早早就排在万粹宫的院子里等帝后的到来,不知等了多久,就听外头太监尖声喊道:“陛下驾到,皇后驾到——” 闻言,秀女们都情不自禁地紧张起来,纷纷跪下,齐声高呼道:“民女拜见陛下,拜见皇后殿下,各位娘娘。” 在秀女的恭迎声中,林祯跟在皇帝身侧走进了万粹宫。 她想起自己上一次来这里的时候,她还不是皇后,她当时跟在皇后身边,一起接受秀女们的跪拜,如今她成了皇后,看到这么多秀女跪在她面前给她行礼问安,心中不免有些感慨。 皇帝的反应倒是挺平常的,也不知道他是经历过太多次选秀,已经习以为常了,还是真如他之前所说,对选秀没有兴趣了,所以才这么波澜不惊。 林祯却打定主意,一会选秀的时候一定不能让他敷衍了事,高低得给他选几个德才兼备的女子来充实后宫,也让她能够在后宫里接触一些新面孔,现在后宫那些嫔妃她都已经看了三年了,已经没了新鲜感。 等他们俩坐到殿正上方的位置后,林祯才代替皇帝吩咐道:“都起来。” 虽然秀女们离皇后有点远,但她们依旧能听到皇后说话的声音,从声音里可以听得出来,皇后其实还很年轻,或者说稚嫩,然后她们想到,当今皇后也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丫头片子罢了。 她们都很好奇皇后到底有什么能耐,明明大家年纪都差不多,甚至她们之中有很多秀女年纪比皇后还大一两岁的,凭什么她这个年纪就已经是一国之母了,而她们才刚刚进宫选秀,这未免也太不公平了。 因为不甘心,所以在起来的时候,不少秀女都趁机偷偷打量上方的皇后。 只见皇后坐在皇帝身侧,身着正红色的大袖衫,头顶带着华丽的花树冠,虽然个子被皇帝衬得十分娇小,但是她坐得很端正,很有六宫之主的气势,所以看起来也不算违和。 但是这老夫少妻的搭配,还是让秀女们都觉得有些别扭,也不知道是因为嫉妒林祯年纪轻轻就当了皇后,还是从没见过帝后年纪差这么多的。毕竟她们读书的时候,在书上看到的帝后基本都是同龄人,就算不是同龄人,那年纪也不会相差太多。一国之母就应该有母仪天下的样子,年纪大一些,看起来威严或者更加温婉成熟一些,这么年轻的皇后怎么有说服力嘛! 她们还在想着这些有的没的,皇后身边的尚宫就高声道:“传,吏部尚书之女,李从筠觐见——” 李从筠是今年这批秀女中家世最高的,所以她也是第一个进殿的秀女。 她是尚书之女,虽然有些高傲,但是大家闺秀该有的品格她都不差,加上又在万粹宫接受了嬷嬷一段时间门的教导,所以被喊到名字她也不慌张,而是楚楚大方地走到了殿前,叩首跪拜道:“臣女李从筠参见陛下,参见皇后殿下。” 林祯对李从筠有印象,毕竟是尚书之女,她也十分看重。在今天没有见到本人之前,她就有意将李从筠选入宫中,一来可以替皇帝安抚吏部尚书,二来后宫里有个这样一个见过世面的大家闺秀,将来也方便将她培养成管理后宫的好帮手。 她友善地对跪在地上的李从筠道:“抬起头来,让陛下和本宫仔细瞧瞧。” 李从筠在闺中时听闻当朝皇后的种种壮举,就对皇后十分敬佩,只是君臣有别,她未能近距离地跟皇后接触。这次殿选还是她第一次离皇后这么近,所以听到皇后说让她把头抬起来时,她心里又激动又怕羞,听话地抬起头来给皇帝皇后看。 林祯见她是个漂亮的姑娘,对她又多了几分好感,不等皇帝发表意见,就对皇帝说道:“陛下,臣妾觉得李小姐很不错,就留牌子。” 沈定瞥了底下的李从筠一眼,这李从筠也没正眼瞧他,而是一直在偷偷打量林祯,不知道的还以为今天是给林祯选秀呢。不过李从筠对他不感兴趣也好,他正好也对李从筠不感兴趣,干脆撂牌子算了。 所以他对林祯说道:“不……” 他话还没说完,林祯就知道他要拒绝那样,连忙打断了他的话头,微笑着,却不容置换地说道:“李小姐出身世家,知书达理,长得又是闭月羞花,想必陛下也十分欣赏,就留在宫中。” 沈定瞪了她一眼,仿佛在责备她的自作主张。而底下的李从筠听到皇后给了她这么高的评价后,两眼都亮了起来,好像自己已经半只脚踏进后宫了。 见林祯都已经这样说了,沈定也不好再说撂牌子,那样就摆明了他和皇后对着干,给外人一种帝后感情不和的错觉,所以他只好改口道:“既然皇后都这样说了,那就留在宫中,跟在皇后身边学规矩。” 跟在皇后身边学规矩,算是被选中入宫了,又不算是成为皇帝的嫔妃,但也不能说完全没有可能。这还可能是皇帝特别看重这个秀女,所以让她到皇后身边先学习一段时间门的规矩,等时机到了,直接封个高位的嫔妃,这些都是有过先例的,所以李从筠并没有感到太失望。而且是跟在她最最敬爱的皇后身边学规矩,那她简直是求之不得啊! 她连忙谢恩道:“臣女谢陛下恩典!” 李从筠之后,进来的那几个秀女家世也不错,祖父或者父亲都在朝中为官,林祯有意替皇帝拉拢人心,便都跟皇帝提议留牌子。 沈定都要被林祯气笑了,这小丫头是不是觉得是个女的都可以放进后宫里,也不管他是什么想法。对此他的意见统一是:“太子和二皇子也到了娶妻的年纪,就留她们在宫里学规矩,等太子和二皇子大婚后,再分配到两位皇子府中。” 林祯倒是忘了这一茬,听到皇帝的提议后,她也欣然接受了。 这些秀女听说她们不是直接进宫伺候皇帝当皇帝的嫔妃,而是在宫里学规矩,以后给太子或是二皇子当妾,难免有些失落和不甘心。她们进宫选秀就是为了当皇帝的宠妃,享受荣华富贵的,万一运气好,当上皇后也不是不可能,怎么甘心去给皇子们当妾呢? 可是皇命难违,哪怕她们再也不愿意,也只好叩谢隆恩。 不过林祯也不是任由皇帝任性的,到最后她还是自己做主,给皇帝选了几个看起来贤良淑德不争不闹的良家女子,分别封了宝林和采女,这次选秀便落下了帷幕。 新秀进宫后,要给皇后请安,那一天栖凤宫久违地热闹起来,林祯特意起了个大早,命人梳妆打扮,盛装接见新进宫的嫔妃。 这对她来说还是头一遭呢,她能不激动吗?坐在栖凤宫的正殿上,林祯越过宫中的老面孔,直接看向坐在末端的新秀,友善地说道:“既然进了宫,那大家都是姐妹,你们也不用太过拘束,做好自己的本分事情,伺候好陛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尽管来找本宫。” 殿选那日,秀女们离皇后的位置都有些远,也不敢直视皇后,所以当时看得并不真切,只知道皇后看起来很小一个。今日来栖凤宫给皇后请安,她们才终于得以看清凤颜。 这个皇后虽说已经当了两年的皇后,但是看起来竟然比她们还要年轻一些,掐指一算,皇后确实比她们年纪要小几个月乃至一两岁,也难怪。只是想到今后她们要给一个年纪还不如她们大的小丫头行礼跪拜,受她管束,还是觉得很别扭。 她们扫了殿里那些早年入宫的嫔妃一眼,在场的这些嫔妃无一不比皇后年纪小,但是在皇后面前,她们都不敢造次,也不知道是不想,还是不敢,她们难道真的很敬畏这个小皇后吗,还是说,这个皇后虽然看起来年纪轻,实际上却有很多手段,让她们不得不听从于她? 皇后有什么雷霆手段她们是不清楚,但是她们却知道皇后真的很受宠。按理来说,她们新人进宫,皇帝为了表示对她们的重视,怎么也会第一时间门宠幸她们才是。但是并没有,她们进宫好几天了,从来没听说皇帝宠幸了哪个新人,反而经常听宫里其他嫔妃或者宫人说皇帝今天又去皇后那里,陪皇后用了午膳,又或者是听说今日皇帝在御花园遇到了皇后,陪皇后赏了一下午花云云。 更奇怪的是,每次谈到皇帝又去皇后宫里时,宫里绝大多数嫔妃都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也不羡慕也不嫉妒,就好像皇帝去皇后那里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她们百思不得其解,难道这些嫔妃都不吃醋的吗? 第267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要是哪天…… 别的嫔妃吃不吃醋张淑妃不知道,但是她知道自己快要被嫉妒死了,眼看着新人进了一拨又一拨,而皇帝就像是完全遗忘了她这个人那样,除了晋升的那次之后,就再没给过她一个眼神。 她守着空规,每日听宫人说皇帝今天又去了皇后那里,感觉自己已经要变成一个怨妇了。 “皇后,皇后,又是皇后,难道陛下眼中只剩下皇后一人了吗?皇后到底有什么好的,不解风情的黄毛丫头一个,连个孩子都不曾生育,本宫进宫这么多年,给陛下生育了这么多个孩子,哪里不比她强?” 她气急之下,口不择言道:“要是哪天皇后死了就好了……” 她话音刚落,身旁的心腹宫里就被吓了一跳,连忙道:“娘娘慎言,小心隔墙有耳,您可忘了那何氏,就是因为在背地里咒骂皇子去死,被陛下听到后就被褫夺了封号,贬入冷宫,您可千万不能步了她的后尘啊!” 听宫女这么一说,张淑妃也被吓了一跳,连忙噤声,但她还是觉得不甘心,这话也不只是说说而已,而是真的对林祯动了处之而后快的心思。 后宫里没有哪个女人的手是完全干净的,就算是至善之人,在深宫这种环境待久了,因为得不到皇帝的宠爱而怨恨,嫉妒别的受宠嫔妃,久而久之就会生出害人的心思,后宫倾轧是很常见的事情,谋害人命也不是没有过。前面静昭仪怀了龙胎的时候,不就被人下药弄没了孩子吗? 张淑妃想要林祯的命,但是她一时半会找不到稳妥的办法,既能除掉林祯,又不会让自己有嫌疑,所以只好作罢。 突然某一天,听给冷宫送饭的人说,冷宫里死了个前朝罪妃,脚踝上有明显的牙印,伤口发紫,上面干涸的血液是黑色的,一看就是被毒蛇咬死的。 这个消息一时成为后宫的谈资,嫔妃宫人们每当提起此事时,都有些担惊受怕,生怕她们的寝宫里也有毒蛇,甚至命人将寝宫每个角落都清扫一遍,避免有毒蛇误入,在寝宫的哪个角落过冬。 林祯作为皇后,冷宫的事情也归她管,当她听说冷宫里有个妃子被毒蛇咬死了这件事时,她感到十分地难过,同时也有些自责。是自己没有让人定期打理冷宫,才导致有毒蛇进入冷宫而没有及时发现,闹出人命。 她跟皇帝商量过后,安葬了死去的那位妃子,同时让内侍省的人去冷宫,将冷宫清理一遍,撒上硫磺,避免同样的事情发生。 而住在冷宫里的何氏听说住在她隔壁的那个先帝弃妃被毒蛇咬死后,害怕得不得了,生怕下一个被咬死的人是自己,所以每日趴在门上对着外面大喊大叫,让人把她放出去。 “快来人啊!让本宫出去!本宫不要待在冷宫了!本宫是恪敬长公主的生母,你们不能这样对本宫!本宫要见陛下,要见皇后!” 她实在聒噪,让外面打扫冷宫的宫人不胜其烦,主事的太监只好将此事禀告到林祯面前。 林祯这才想起来冷宫里还住个何氏,考虑到毒蛇也许还藏在冷宫中,可能会威胁到何氏的生命,她就派人将皇帝请来,与皇帝商量怎么安置何氏。 沈定听她说想把何氏从冷宫放出来,就有些不赞同:“何氏品行不端,多次不将身为皇后的你放在心上,以下犯上,还想谋害皇嗣,这样人放出来,朕不同意。” 林祯斟酌一番,道:“可是,何氏虽然有错在先,但罪不至死,冷宫环境恶劣,还有毒蛇,若是有什么长两短,我如何跟远嫁吐蕃的庄静交代?” 沈定哼了一声:“庄静现在是挂在你名下的孩子,跟何氏早就没了关系,想必庄静自己都不想认她那个生母,你又管那么多作甚?而且你将何氏从冷宫放出来,让抚养端静的德妃情何以堪?何氏是个为了争宠什么事都能做出来的人,她要是从冷宫出来,一定会想方设法夺回端静的抚养权,恐怕还会对德妃不利,” 林祯没想到这些,被皇帝这么一提醒,她才觉得确实不妥,羞愧道:“陛下说的是,是我欠考虑了。” 但是她还是坚持要把何氏从冷宫放出来,“何氏虽然有罪,但她毕竟是恪敬长公主的生母,如今恪敬长公主为了两国的情谊远嫁吐蕃,为朝廷和百姓做出了极大的贡献,若是我们对她的生母不闻不问,让何氏在冷宫里死得不明不白,传出去百姓们会怎么想?会不会觉得我们利用了恪敬长公主,却不善待她的母亲,让人心寒,对陛下您的威名也有影响啊。” 沈定没想到林祯居然能将事情想得这么长远周到,见她实在担心自己的威名有损,觉得在她心中自己还是有些分量的,这才答应道:“看在恪敬长公主的份上,把何氏从冷宫放出来也不是不行,但是为了避免她在后宫兴风作浪,朕只能将她送到城外的尼姑庵里,从此青灯古佛,为恪敬长公主和天下百姓祈福。” 见皇帝终于松口,同意将何氏从冷宫放出来,哪怕是让何氏去尼姑庵,也比继续住在冷宫强,她由衷地高兴道:“多谢陛下,陛下果然宅心仁厚,是我等榜样。” 沈定看她还拍起自己的马屁来了,不由得失笑,无奈地摇头道:“你啊。” 当天下午,郑华就带着皇帝的口谕到了冷宫。何氏见到郑华,以为皇帝终于开恩要将她从冷宫接出去复位了,激动得连爬带滚走到郑华面前,抓住郑华的衣摆问道:“郑公公,是不是陛下终于想起本宫,要将本宫接出去了,啊?” 郑华被何氏脏兮兮的手抓着衣摆也不嫌弃,依旧笑眯眯的样子,弯着腰对何氏说:“差不多。” 然后在何氏殷切的目光中,郑华清了清嗓子,朗声念道:“陛下口谕,罪妇何氏,即日起出宫,居惠福寺为尼,赐号慎师太……” 听完皇帝的口谕,何氏的脸色由晴转阴,她不敢相信这个事实,拼命抓着郑华的衣摆求证:“这一定是假的,陛下怎么舍得让本宫出家,一定是郑公公您听错了,让本宫去见陛下。” 郑华不卑不亢、无动于衷地对她说:“师太,陛下的旨意就是这样的,您就算亲自去问陛下,陛下也是这个意思,还请您接受事实,收拾好东西趁早出发。等去到惠福寺,那里自会有人将您安置妥当,您也不用继续待在这冷宫里受苦了。” 见宫人就要上来强行将她带走,何氏的不甘一瞬间都爆发出来,绝望之下,她终于撕破了脸皮,像个泼妇那样张牙舞爪地囔囔道:“本宫不走!本宫要见陛下!一定是你这个奸佞阉人勾结皇后,假传圣旨!放开本宫!” 郑华脸上的笑意终于收了起来,露出作为阉人奸险的一面,阴恻恻地对何氏说道:“师太,咱家劝你慎言,这话要是传到陛下和皇后殿下那里,您还能不能顺利出宫当师太,咱家都不能保证了。” 说罢,他不管何氏如何挣扎叫嚣,只对宫人打个手势,宫人就进去将何氏的物品都收拾出来,架起狼狈不堪的何氏走出了冷宫,塞进简陋的马车里送出了宫。 何氏被送出宫的消息传到张淑妃耳中,张淑妃感到十分诧异:“好端端的,陛下怎么将何氏送出宫去了?” 宫人回答道:“是皇后殿下听说冷宫闹蛇,怕危及何氏的性命,求陛下开恩将何氏从冷宫放出来,所以陛下才准许何氏去惠福寺出家为尼。” 听了这话,张淑妃嗤笑一声:“好啊,何氏跟本宫争了小半辈子,到头来落得个出家的下场,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后悔过当初跟本宫斗。可惜本宫不能离开皇宫,不然本宫高低要去惠福寺一趟,拜访一下这位新封的慎师太。” 宫人见她如此春风得意,便也赔着笑恭维她。 张淑妃得意了一会儿,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问宫人道:“说到蛇,冷宫那条毒蛇找到了吗?” 宫人摇了摇头道:“也不知道窜去哪里了,内侍省的人翻了好几天都没找到,估计是去别的地方了。” 张淑妃了然道:“应该是了,眼看着天气渐渐变冷,这些蛇啊虫啊的到处乱窜,找地方过冬,咱们可得仔细着点,别让宫里进了蛇,不然被它咬上一口,就一命呜呼了。” 说着话的时候,张淑妃定定地看着某个地方,眼里闪着精明算计的光,似乎在谋划什么。 眼看着要入冬了,为了让宫里的主子更好地过冬,这段时间采买司的宫人不停进出宫门,从宫外采购过冬所需的布料棉花以及木炭,每天白虎门都有好几辆采买司的马车经过。 守白虎门的禁卫一开始还认真检查每一车上的东西,确认里面没有违禁的物品才给通过,到后面检查得多了,加上前面几次没有查出什么东西来,他们也放松了警惕,偷奸耍滑,马马虎虎地看两眼就放行了。 又一辆马车停在了白虎门前等待检查,驾车的宫人跳下马车,殷切地走到禁卫军面前,赔着笑道:“军爷,这一车是给娘娘们做被子用的棉花,您检查一下,没问题小的就运进去了。” 禁卫军之前已经检查过了好几车棉花,都没有问题,也有些烦了,所以只是走流程那样打开马车随便用长戟戳了戳棉花堆,没戳到什么东西,就不耐烦地挥挥手放行了。 宫人见这么快就检查完了,便走回马车旁边,对着禁卫军哈腰点头道:“军爷们辛苦了,这是小的在城里买的酒,给几位军爷提提神。” 白虎门是宫人走的宫人,很少有主子来这边,所以这边的禁卫军的纪律就散漫一些,见有酒喝,他们就爽快地收下了,拍了拍宫人的肩膀笑道:“你小子还挺会来事,进去,别耽误了。” 宫人又再谢过禁卫军,这才驾着马车进了宫门。 第268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皇后殿下…… 采购的马车停在了采买司后面的巷子里,驾车的宫人从马车下来后,鬼鬼祟祟地环视一圈,很快,就看了他要等的人。 一个宫女小心谨慎地走了过来,对他问道:“东西带来了吗?” 宫人赔着笑应道:“小的已经按照主子的吩咐将东西带进来了,就在马车上呢,小的拿给您?” 宫女催促道:“那搞快点,别让人发现了。” “哎,小的知道,您且等着。”宫人一边在马车里翻找着一边应道。 宫女瞧着有些糟心,边催促他便叮嘱道:“你可悠着点,别让那玩意儿跑出来了,伤了人可不好收场。” 宫人在一堆棉花里摸了又摸,终于摸到了他要找的东西,从里面抽了出来。 那东西用麻袋装着,也不知道是什么,仔细看能发现它在里面蠕动,似乎是某种活物。宫女看到这东西也有些忌惮,警惕地问道:“这玩意不会钻出来,隔着袋子能咬到人吗?” 宫人道:“哎,您就放心,不会的,不过您还是要小心点拿,别被咬到了。” 宫女想到里面装着的东西,虽然有些害怕,但是想到主子吩咐的事情,她也只好硬着头皮接过,藏进袖子里。感觉到袋子里的东西在蹭自己的胳膊,她打了个寒颤,左右看了一眼,见没人注意,她就赶紧离开了。 今日早朝上,有大臣提到了太子的婚事,认为太子明年就满十八岁了,也是时候给他物色太子妃了。 说到给太子娶妻,沈定就想起之前选秀的时候,他把林祯中意的那几个秀女留在了宫里跟着林祯学规矩,也许能从她们之中选一个最优秀的给太子当正妻,比如说吏部尚书的女儿就不错。李从筠出身良好,娘家在朝中的势力不高不低,既对太子有帮助,又不会威胁到太子,让她来当太子妃挺合适的。 至于太子本人的想法,就不甚重要了,沈定如此理所当然地想道。太子身为一国储君,婚事注定了不会太完满,太子妃只考虑家世背景和品德还有她带来的利益,至于是不是和太子两情相悦,两人性格合不合适,都不在帝王的考虑之中。 因为当年沈定就是这样过来的,他听从先帝的安排,和孝德皇后结为夫妇,又为了拉拢朝臣,纳了孙贵妃和何氏为妾,后来先帝又将选秀出身的张淑妃赏赐给他,而肃柔贤妃则是孝昭皇后生前指给他教他懂人事的宫女。这些女子没有一个是沈定真正喜欢的,所以沈定觉得,既然自己当初是那样过来的,那现在的太子也应该像那时的他一样,接受长辈的安排。 不过太子的婚事,沈定觉得还是要过问一下林祯的意见,毕竟林祯是现在的后宫之主,太子名义上的嫡母,太子取妃,必然要和林祯商量过,这既是尊重林祯,也是为了让林祯参与到其中,看起来更像是一家人。 所以沈定决定等忙完今天的事情后,就找个时间去栖凤宫跟林祯讨论一下太子的婚事。 御花园里最后一批桂花盛开了,开过这批后,严冬就会来临,想要等下一次桂花开,就要到明年了,所以宫人都趁着这几日将桂花收集起来,囤着给各家主子做糕点。 林祯忙完恪敬长公主的婚事和选秀之后,就彻底闲了下来,她在栖凤宫里没事做,听说御花园里有不少嫔妃宫女在采花,她也来了兴趣,换了身俏嫩轻便的衣裳,唤上玉兰和几个贴身宫女就蹦蹦跳跳地往御花园去了。 虽然已经是晚秋,但午后的日头还是有些大,即使在树荫下,林祯也还是被热得一头汗,更别说她在桂树丛中钻来钻去,弄得头上身上都是桂花和树叶,又脏又痒。 即使这样,林祯也不愿意停下来,她摘桂花摘得不亦乐乎,甚至还和一些年轻的嫔妃比起赛来,看谁摘得多。 这样悠闲又快乐的活动,叶德妃和孙贵妃自然也没错过,她们带着端静公主和小皇子来一起摘桂花。端静公主和小皇子摘了一会儿,就被林祯的欢声笑语给吸引过去了,跟各自的母妃撒娇道:“母妃,儿臣听到母后的声音了,儿臣想去母后那边玩可以吗?” 若是张淑妃和原本的何贤妃在,她们肯定不会同意让孩子跟林祯接触,甚至会严厉地呵斥孩子。但是叶德妃和孙贵妃不会,她们对孩子很好,几乎是有求必应,听到孩子们说想去和皇后玩,她们就笑眯眯地牵着他们去找林祯了。 林祯看到叶德妃和孙贵妃带着孩子来了,便高兴地对她们招了招手,问道:“好巧,你们也来摘桂花呀?” 端静公主和小皇子看到林祯,就松开拉着母妃的手,小跑到林祯面前,一人抱着林祯的一条腿,仰着小脸跟林祯说道:“是的呀母后,母妃说摘桂花回去晒干后研成粉末给儿臣做桂花糕吃呢。” 听到桂花糕林祯就馋了,也不顾自己的长辈形象,像个孩子那样期待道:“那真是太好了,母后也想吃,等到做桂花糕的时候,你们把母后喊上好不好?” 两个孩子不约而同地应道:“好呀!” 看到孩子天真无邪的笑脸,林祯的心情更好了,她将装桂花的篮子交给端静,一手拉着一个孩子往桂花最多的地方走去,笑嘻嘻道:“那现在母后先带你们去摘多多的桂花,到时候做多多的点心大家一起吃。” 被撇下的叶德妃和孙贵妃见状,无奈地相视一笑,林祯在孩子们面前哪里一点嫡母的样子,若是被不知情的人看到,还以为这是姐姐带着弟弟妹妹呢。 林祯摘了一下午的桂花,回到寝宫时又累又饿。她瘫坐在榻上,一边交代宫人去厨房催晚膳,一边又让宫人先去给她准备洗澡水,她用了晚膳后要洗澡。 她用膳的时候,郑华过来了一趟,她见到郑华进来,以为皇帝也来了,还想着幸好今晚菜多,还够皇帝吃,不然就麻烦了。 就在她要吩咐宫人再去给皇帝拿一副碗筷的时候,郑华赔着笑对她说:“皇后殿下不急,陛下此时还在勤政殿会见大臣呢,陛下让奴才过来跟您说一声,他晚点过来有事要跟您商量,让您准备一下。” “哦哦,原来是这样。”林祯点了点头,但又有些好奇,就问郑华:“那郑公公可知陛下要跟我商量什么?” 郑华也不卖关子,回答林祯道:“和太子殿下的婚事有关。” 林祯了然:“哦~那我知道啦,我会等陛下过来的,有劳郑公公亲自过来一趟,您要不要在这里用个饭再回去?” 郑华连忙摆手推辞道:“奴才不敢,承蒙皇后殿下厚爱,奴才还要回去伺候陛下呢,就先告退了。” 话是这样说,但是林祯看了眼外面已经暗下来的天色,时间已经不早了,郑华要回去伺候皇帝的话,吃饭就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了。她担心郑华饿着,就对玉兰使了个眼色,玉兰便麻利地从桌上拿了连个面饼和一个烧鸭腿,用手帕裹起来塞到郑华怀中。 郑华错愕地看着林祯,只见林祯笑眯眯地对他说道:“这些给郑公公你回勤政殿路上吃,别饿着了。” 郑华没想到林祯作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居然这样关心他这个奴才饿不饿。想他在皇帝身边伺候了这么多年,皇帝都未曾这样体贴过他。后宫那些嫔妃虽然因为他是皇帝身边的大红人,表面上看起来对他客客气气的,但打心底还是将他当做低贱的奴才看,更不会关心他的死活了。 他手里捧着玉兰塞给他的食物,还热乎着,仿佛暖到了他的心里去,他无不感动道:“那奴才就多谢皇后殿下赏赐了。” 从栖凤宫退出来后,郑华的一颗心还没平静下来,看着林祯让婢女塞给他的食物,他再也忍不住,嗷的一大口啃了一块饼,就着香喷喷的烤鸭腿囫囵吞进了肚子里,别说,还挺管饱,吃完觉得身子都暖了起来。 他狼吞虎咽,在回到勤政殿之前,就把食物吃完了。站在勤政殿的台阶下,他生怕被皇帝看出他来回来的路上就已经偷偷吃过东西,还特意耽误了些时间用袖子再三擦干净嘴巴周围的油腻,又朝着手掌呵了几口气,确定没有烤鸭的香味了,这才小跑着进到殿里伺候皇帝。 殿里皇帝还在和朝臣商量国事,郑华只好绕过大臣们,贴着墙走回到皇帝身侧。他走过去的时候,似乎感觉到皇帝不冷不热地看了他一眼,但是他并没有放在心上,眼观鼻鼻观心地当个背景。 又过了一会儿,皇帝终于和大臣们谈完国事,让大臣们回去了。郑华这才关切地询问道:“陛下可要传膳?” 皇帝这才看了他一眼,眼里有几分揶揄,似笑非笑地问道:“皇后宫里的膳食好吃吗?” 郑华被问得有些心虚,低着头弱弱道:“奴才知错。奴才刚才按照陛下的吩咐去了栖凤宫,刚好皇后殿下在用膳,还问奴才要不要在她宫里吃个饭再回来,奴才哪里敢啊,连忙说要回来伺候陛下了。可皇后殿下实在太善良,怕奴才饿着,非给奴才塞了包吃的,奴才也不敢违抗皇后殿下的意思,只好收下了。奴才以为奴才已经掩饰得很好了,没想到陛下火眼金睛,一下子就看出来奴才偷吃过。” 听了这番解释,沈定心里更不是滋味了,哼了一声道:“朕都没吃呢,皇后也不关心朕饿不饿,反而关心你这个奴才,真是不像话。” 话是这样说,但沈定语气里也没有怪罪郑华或是林祯的意思,只是随口说说罢了,郑华知道皇帝爱吃醋,所以也没放在心上,赔着笑对皇帝说道:“哪里的事,皇后殿下心里也是有陛下的。她看到奴才的时候,她还以为您也在,还吩咐宫人去给您拿碗筷呢。” 沈定这下心里才好受许多,笑骂道:“算朕没有白疼她。好了,先用膳,用完膳再去看看皇后那小丫头。” 第269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自己也不…… 林祯用过晚膳,想到自己今天下午去御花园晒了一身的汗,感觉有些黏腻,便准备先去沐浴换身衣服,免得一会皇帝过来了熏着皇帝。 她担心自己在沐浴的时候皇帝来了,进内殿之前还特意嘱咐赵公公说:“一会陛下来了,你跟陛下说一声,说本宫还在沐浴,让陛下稍微等一下。” 赵公公恭恭敬敬道:“奴才知道了。” 林祯这才放心地走进内殿准备沐浴。 寝殿里,宫女已经将洗澡水准备好了,甚至还准备了一篮花瓣,林祯觉得有些新奇,就走过去随口问了一声正低头给她准备沐浴用品的宫女:“怎么今天还准备了花瓣?” 那个宫女低着头小声回答道:“这些花瓣是下午在御花园的时候奴婢摘的,奴婢想着月季的花期快过去了,觉得惋惜,就摘了下来备用。正好刚才郑公公过来说陛下今晚要过来,所以奴婢就将花瓣拿了出来,殿下用花瓣沐浴身上会更香一些,陛下也会喜欢的。” 林祯没想过要特意迎合皇帝,但就算不是为了讨好皇帝,用花瓣沐浴把自己洗得香香的,自己心情也会好很多。所以看到宫女准备得这么周到,她十分高兴,笑道:“心思不错,一会有赏,现在你们先退下,本宫要沐浴了。” 林祯洗澡的时候不喜欢有人在旁边伺候,每次她沐浴的时候都是宫女们将洗澡水和换洗的衣服准备好就退出去了,最多留个玉兰在屏风外面待命,所以宫女们都依言退了出去。 等宫女都走出去后,林祯这才三下五除二将身上的衣服除去,迫不及待地跨进木桶里,享受被温水包裹的舒适感。 等泡了一会儿,她才想起来旁边放着宫女特意给她准备的花瓣,便伸出手来抓了一把花瓣撒入水中。 沈定草草地在勤政殿用了晚膳,等他来到栖凤宫时,天都已经黑了,他走进栖凤宫,只见宫人出来迎接他,却不见林祯,便问道:“皇后呢,怎么不见人影?” 赵公公便赔着笑应道:“回陛下的话,皇后殿下正在里面沐浴,还请您坐下稍等片刻。” 沈定了然,点头道:“那朕就等皇后沐浴出来。” 赵公公便毕恭毕敬地将皇帝请到次间,还让宫女上了水果点心和茶,让皇帝坐着等。 沈定端起茶杯,闻到不一样的香味,就看了一眼,然后问道:“这是桂花?” 赵公公回答道:“回陛下的话,是桂花,今日皇后殿下去御花园采的新鲜桂花,让厨房的人炒了一些泡茶。” 林祯下午去御花园摘桂花的事沈定自然是知道的,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做出了茶,他笑了笑说道:“既然是皇后亲手采的桂花,那朕可就要好好品品了。” 他拨了拨水面上飘着的桂花,等凉了一些才放到嘴边,正准备要喝时,突然内殿传来林祯惊慌失措的尖叫声,打断了他喝茶的动作。 林祯很少有这么失态的时候,自他认识林祯以来,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遇到什么危险,她总有十分淡定,游刃有余地解决,她性格虽然有些大大咧咧冒冒失失,但却从来没有像刚才那样失声大喊大叫的。 所以几乎是刚听到林祯的尖叫声,沈定就马上放下茶杯,想也不想就往内殿冲去。 内殿的门因为林祯在里面沐浴所以虚掩着,沈定担心林祯在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敲了两下门没等到林祯的回应,就直接推开门大步流星地走了进去。 他才走进去,迎面就扑过来一个人,他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就看到一个白花花的人影扑进了自己怀里。 沈定当时脑子一片空白,下意识地就要将人推开,但是他怀里的人实在太害怕了,紧紧地抱着他的腰不松手,整个人都在发抖,好像下一秒就要被吓死了那样。 他这才反应过来,抱着他的人正是林祯,林祯身上什么都没有穿,浑身是水,也不知道是冷的还是被吓的,一个劲地在发抖。 面对怀里的林祯,沈定都不知道自己的两只手要往哪里放了,他想拍一拍林祯让她松开手冷静一下,但是看到林祯光洁的肩背,又不好意思下手了,甚至都不敢多看一眼,只好别开脸不自然地说道:“发生了什么事,祯儿你先放开朕,穿上衣服再说。” 林祯却死活不愿意松手,只是重重复复地喊道:“蛇!有蛇!” 沈定一听也紧张了起来,他想起冷宫里有人被毒蛇咬死的事,只是没想到栖凤宫这么热闹的宫殿居然都会有蛇出没。他担心地问林祯:“蛇在哪里,有没有咬到你?让朕看看!” 他关心则乱,也顾不得林祯不愿让别人看她身子的原则了,将林祯全身上下检查了个遍,见她身上没有被蛇咬过的痕迹,这才重重地松了一口气,同时脸色也更加凝重了。 外面的宫人也都听到了皇后的尖叫声,陆续地赶过来,站在门外不知道该不该进来的样子。沈定这才想起来林祯没有穿衣服,为了避免让不相干的人看到林祯的身体,他直接将自己身上的大氅脱下来裹在林祯身上,把林祯包得严严实实,这才一把将林祯竖着抱起,走出了混乱的内殿。 林祯还是很害怕,显然那条蛇真的吓到了她,到现在都还在发抖,一句话都说不清楚。 沈定担心林祯所说的那条蛇还在殿内,便冷着脸对众人说道:“皇后说内殿有蛇,是怎么回事?你们这些奴才平日里都不搜仔细的吗,怎么会让蛇跑进栖凤宫,要是咬了皇后,你们该当何罪!” 听皇帝说栖凤宫里进了蛇,流苏和赵公公两个主事连忙跪下道:“奴才死罪!是奴才疏忽了,还请陛下降罪!” 沈定哼了一声:“现在朕命你们马上将蛇找出来弄死,再仔细搜搜,务必保证没有一条蛇存在!” 赵公公急忙应下,带着宫里的太监去搜蛇了。 在所有人都没注意到的地方,一个宫女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沈定现在整颗心都扑在受了惊吓的林祯身上,所以并没有注意到有这么一个行为异常的宫女存在。他一手抱着林祯,一手拍着林祯的背安抚着林祯,企图让她冷静下来。 “祯儿乖,不怕了,朕在呢,朕已经让人去抓那条蛇了,不怕啊。” 林祯虽然平日里胆子挺大的,看起来好像天地间没有她害怕的东西,但说来不信,从小在滇地那个经常有虫蛇出没的地方长大的她,居然会害怕最常见的蛇。或者说她不仅害怕蛇,还怕所有一切没有脚的爬行动物,只是进宫之后她就没有见过蛇了,所以没有人知道她怕这玩意儿。 就连她自己,都要忘了自己怕蛇这件事,所以刚才在装花瓣的篮子里摸到蛇的第一时间,她都没反应过来那是什么,直到那蛇动了一下,那冰冷的鳞片在她手里的蠕动感唤起了她对蛇的印象,她几乎是马上就将花篮掀翻在地,然后手忙脚乱地从木桶里走出来,因为过于害怕,不顾形象地尖叫起来。 回想起那条蛇的触感,林祯都还心有余悸,她甚至连那条蛇长什么样,是否有毒都没看清,只记得害怕了,等她回过神来,自己已经钻到了皇帝怀里。她已经没心思去想皇帝是什么时候来的,又为什么会在她洗澡的时候进来了,她只知道皇帝的怀抱很安全,好像只要钻进去,就没有什么东西可以伤害到她了。 她听着皇帝一声一声地在她耳边安抚她的声音,这才慢慢地冷静下来,她下意识地往皇帝的胸膛上靠,抓着皇帝的衣服害怕地说道:“有蛇,我摸到蛇了。” 听到这话,沈定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原本以为林祯只是看到蛇而已,哪里想到林祯都碰到了,只是何等的危险,那蛇为什么又会出现在林祯触手可及的地方呢? 他问林祯:“你是在哪里摸到的蛇,那蛇长什么样,你还记得吗?” 提起碰到蛇的时候林祯还是有些害怕,她在沈定的怀里瑟缩了一下,过了好一会儿才断断续续地说道:“是在、在装花瓣的篮子里摸到的,我没有看清。” “装花瓣的篮子里?”沈定重复了一遍这句话,而后眯起了眼睛,蛇怎么会跑进装花瓣的篮子里?除非一开始它就在里面,而篮子里装了一条蛇,经手的宫人会不知道?这难道不是意外,而是蓄意谋害? 想到宫里有人想害林祯,沈定怒不可遏,直接喊来郑华:“去内殿将浴桶旁边的花篮拿过来,朕要亲自检查!还有将栖凤宫所有宫人都召集过来,朕要一个个审问!” 郑华自然明白了皇帝的意思,宫人有人要害皇后,这种事情他第一个不同意!于是他马上让人将花篮拿了进来,又将今晚值班的宫人都喊进殿里给皇帝审问。 不过在那之前,沈定终于想起来林祯还没穿衣服,身上只裹了自己的大氅,就这样见人似乎对她皇后的形象不太好,于是他就跟林祯商量道:“朕让玉兰先伺候你穿上衣服?还是你自己穿?” 林祯似乎又被吓到了,囔囔道:“我不要!” 沈定无奈,见她抱着自己不松手,似乎离不开自己那样,也不介意自己没有穿衣服就这样抱着他。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试探性地问林祯:“那朕给你穿?” 林祯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沈定拿她没有一点办法,只好让玉兰拿套干净的衣服过来。 玉兰将衣服放到皇帝身边,就识趣了退了出去。沈定拿起衣服问林祯:“自己穿还是朕给你穿,不回答朕就默认你让朕给你穿了。” 林祯像是被吓傻了,只会抱着他不放手。沈定很欣慰她对自己的依赖,虽然隐隐觉得这样不妥,但他还是顺从本心,说服自己也不是第一次看到林祯的身体了,早在刚才林祯扑到他怀里的时候,他就看了个遍,再多看一次也无所谓了。 于是他脱下林祯身上的大氅,麻利地给林祯穿上对襟的寝衣,整个过程林祯一点反应都没有,就像个布娃娃那样任他摆弄,也正是因为这样,沈定心里才没有产生多余的旖旎的念头,得以顺利给林祯穿好衣服。 只是沈定脑海里偶尔闪过林祯不着一缕的画面时,脸上还是有些不太自然。 郑华在外面问道:“陛下,人奴才已经都找来了,奴才可以进去了吗?” 沈定这才回过神来,收起自己脸上不自然的神情,只是还微微发红的耳郭暴露了他此时的心情。 “进来。” 第270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回娘娘…… 今晚用来装花瓣的那个篮子很快也被拿了进来,篮子里的花已经被林祯掀翻撒在了地上,现在篮子里空空如也,也看不出什么证据来。 但是林祯显然已经落下了很严重的后遗症,一看到这个篮子就躲进皇帝的怀里,瑟瑟发抖,不敢再多看一眼。沈定见她害怕,就将她搂进怀里,一边拍着她的背安抚一边看着殿里所有的宫人说道:“皇后说她是在这个篮子里发现蛇的,今晚这个篮子是谁拿进来的,都经过谁的手?” 宫人们听了这话,才觉得事情的严重性。因为他们起先以为那蛇是在无意中溜进栖凤宫的,如今听皇帝这么一说,还另有隐情,难道是有人故意在篮子里放了蛇吓唬皇后,乃至要谋害皇后? 想到宫里居然有这样的人潜伏在他们身边,还连累他们有了嫌疑,一时人人自危,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都在猜想这件事到底是谁做的,好撇清自己的嫌疑。 见他们没人承认,沈定只好问怀里的林祯:“祯儿你说,今晚进过你浴室的都有谁?花篮是谁拿进来的,你还记得吗?” 林祯被吓得有些神志不清,听到皇帝问她话也没有一点反应,整个人还沉浸在刚才的害怕中。但是沈定要找出是谁要害她,只能从她这里下手,所以他很有耐心地哄着林祯。 “祯儿乖,不要怕了,朕在这里呢,朕会给你讨回公道的,你快想想,你沐浴之前都接触过什么人?” 在皇帝孜孜不倦的诱哄下,林祯终于找回了一些神志,她怯怯地看了皇帝一眼,见皇帝用鼓励的眼神见着她,她这才放心地转过头去,在一众宫人中寻找沐浴前见过的人。 人群之中有个宫女在接触到林祯的目光时,下意识地低下头往后退了一步,企图掩饰住自己的存在,不让皇后认出来,但还是晚了一些,只见皇后当着所有人的面指着她激动地说道:“是她,我记得是她,洗澡前她还跟我说她给我准备了花瓣,那个花篮就是她拿来的!” 此话一出,郑华马上让其他宫人将那个宫女逮住,强迫她跪下来认罪。 沈定也犀利地审视着她,严厉地问道:“说,是谁指使你谋害皇后的!” 宫女连忙喊道:“冤枉啊陛下!奴婢没有要害皇后殿下,奴婢什么也不知情啊!” 沈定见她还不认罪,脸色一沉,喝道:“还敢狡辩!” 宫女自然不敢招认出背后的指使者,只能一个劲地否认:“奴婢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若是花篮里有蛇,那奴婢早就被咬了,奴婢认为一定是在奴婢走后,那条蛇不知怎么的跑了进去,所以才吓到了皇后殿下!” 听到这蹩脚的狡辩,沈定都要被气笑了,他冷笑一声道:“你的意思是,是那条蛇自己跑进篮子里吓皇后的吗?” 宫女现在又心虚又害怕,不敢说话,怕说多了马脚露得更多,只好跪在地上一个劲地表示自己什么都不知情。 沈定就认定这件事是她做的,至于幕后主谋是谁,还有待查证,现在就是要她认罪,然后逼问出主使来。他直接下令道:“来人,将她拖下去严加拷问,直到她供出幕后主谋为止!” 郑华对外面的侍卫使了个眼色,就有几个侍卫走进来,将宫女押了下去,一时间门栖凤宫里都是那个宫女喊冤的声音。 栖凤宫里出了内奸,掌事的流苏和赵公公都默默跪下来等皇帝惩罚,沈定还有别的事情要做,暂时顾不上他们,只是淡淡地对他们说道:“等事情查得水落石出之后,朕再处置你们。” 流苏和赵公公擦了擦额头被吓出来的冷汗,毕恭毕敬地应道:“谢陛下。” 沈定又问郑华:“那条蛇找到了吗?” 郑华弯下腰回答道:“回陛下的话,还没找到,现在宫人们还在找,栖凤宫实在太大,殿里的东西也多,恐怕一时半会找不出来,还请陛下降罪。” 沈定也不是不讲道理之人,知道要在偌大的栖凤宫里找一条受惊的蛇不是件简单的事。他只要一想到后宫里居然有人想用这么阴狠的手段来对付林祯,心里就烦躁得很,他对着郑华摆了摆手道:“罢了,你们慢慢找,务必要找出来。” 郑华应了一声是,又小心翼翼地看了眼缩在皇帝怀里明显还没回过神的林祯,小声问道:“既然蛇还没有找到,那栖凤宫想必是不安全的,皇后殿下今晚该去何处安置呢?” 沈定想都没想,就将林祯抱了起来,大步流星往外走,只留下淡淡的一句话:“在蛇找出来之前,皇后先跟朕住在清心殿,等朕查出是谁要谋害皇后,再另做打算。” 听到皇帝这个安排,郑华并没有感到一点意外,反而是流苏,见皇帝要让林祯这段时间门住在皇帝寝殿,就觉得不妥,连忙膝行上前劝说皇帝道:“陛下,这不合礼制啊!” 沈定本来不想迁怒流苏的,但他此时正在气头上,流苏却偏偏要触他的霉头,听到流苏这话,他怒极反笑道:“皇后的命都快没了,你还跟朕说礼制?好,既然你如此遵守礼制宫规,那今晚栖凤宫里出了这样的事,跟你这个掌事女官也脱不了干系,朕就按照宫规,收回你栖凤宫掌事女官一职,打出宫去,永不叙用。” 听到皇帝这个决定,流苏心里大吃一惊,是万万没想到皇帝居然一点都不念及她伺候孝德皇后多年的苦劳和功劳,就因为她反对让林祯去住皇帝寝殿,就这样将她赶出宫去。她震惊过后连忙求饶道:“陛下请三思啊!奴婢也是公事公办,并无忤逆圣意的意思,还请陛下网开一面,再给奴婢一次机会!” 见皇帝无动于衷,流苏又想起林祯来,对着林祯说道:“皇后殿下!求您看在奴婢兢兢业业伺候您这么久时间门的份上,帮奴婢跟陛下求个情!” 而林祯今晚受了惊吓,精神不济,什么话都听不进去,面对流苏的求饶,她也无动于衷,只是闭上了眼睛,一副不想和外界的人或事接触的样子。 沈定见状,便不再犹豫,直接抱着她走出了栖凤宫,不顾后面流苏如何求饶。 等皇帝抱着皇后出去了,留下来善后的郑华才看着流苏,幽幽叹气道:“哎,流苏姑姑,也不是咱家说你,陛下疼爱皇后殿下,你顺着他的意思不就好了,非要跟陛下唱反调。现在好了,官职没了,努力了半辈子就落得个赶出宫的下场,咱家都替你感到惋惜。” 流苏见求皇帝皇后无果,又将目标转向郑华,拉着郑华的衣摆哀求道:“郑公公,求您跟陛下求求情,让奴婢留下来,奴婢今后还要辅佐皇后殿下呢!” 郑华无奈地表示道:“你今晚可是把陛下给彻底得罪了,陛下不要你的命已经不错了,你就知足,若是咱家再去给你求情,说不定下一个被陛下赶出宫的就是咱家了。咱家还有事情要忙,你请自便。” 说罢,他不再管流苏怎么哀求,也离开了栖凤宫。 长禧宫里,孙贵妃刚泡了脚准备上床休息,就听到外面闹出来一阵大动静,她觉得有些奇怪,就打发太监出去看一眼。 太监出去了一趟,就急急忙忙地回来告诉她道:“回娘娘,是栖凤宫出事了!” 孙贵妃闻言心里一惊,马上问道:“发生什么事了?皇后殿下还好吗?” 太监应道:“奴才刚才跟路过的人打听了一下,听说是皇后殿下宫里发现了蛇,现在陛下已经派人去抓蛇了,只是还没有抓到,不过听说那蛇不是自己跑进去的,而是被人放进去的,有人要害皇后殿下呢!” 孙贵妃闻言又是两眼一黑,好一会儿才缓过来,抓着太监急切地问道:“那皇后殿下呢,她被咬到了吗?” 太监回答道:“万幸的是,皇后殿下没被咬到,但是幕后主使和蛇都没找到,陛下担心皇后殿下住在栖凤宫里有危险,所以就连夜将皇后殿下带回清心殿了,外头正是陛下的御驾经过呢。” 听到这里,孙贵妃也顾不得那么多,她担心林祯的安危,连衣服都没换,只在寝衣外披了件衣服就走了出去。 长禧宫里其他嫔妃也被外面的动静吸引,都从各自的房间门里走了出来,在宫门口好奇地探头探脑,见孙贵妃来了,这才连忙给孙贵妃行礼,不安地问道:“娘娘,外头是发生什么事了?” 孙贵妃急确定林祯的安危,没空回答她们。她走到门外,只见皇帝的仪仗浩浩荡荡地从栖凤宫的方向过来,要往清心殿去,她老远就看到皇帝坐在辇轿上,怀里抱着个人,没猜错的话那应该就是林祯了。 她也顾不上合不合适了,直接走到路边拦住皇帝的仪仗,着急地问道:“陛下,臣妾听说皇后殿下宫里出事了,皇后殿下可还安好?” 回寝殿这一路上沈定也没闲着,他坐在辇轿上,脑子里已经把后宫所有可能有嫌疑的嫔妃都想了一遍。他想知道到底是谁想害林祯,是宫里那些不服林祯管束已久的老人,还是刚进宫不知天高地厚嫉妒林祯受宠的新人? 他正想着,突然就被孙贵妃拦住了去路,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孙贵妃,眼神里不由得带上了审视。 虽然他已经提点过孙贵妃,而孙贵妃在这两年的时间门里看起来也和林祯相处得很好,但这并不排除她想谋害林祯,自己上位当皇后的嫌疑。 但是孙贵妃脸上焦急的神色不像是装出来的,而真的很担心林祯,一副震惊着急的样子,沈定姑且排除她的嫌疑,只是淡淡地对她说:“皇后只是受到了惊吓,并无大碍。” 闻言,孙贵妃松了一口气,拍着胸口道:“那就好,臣妾听说皇后殿下寝殿里发现了毒蛇,陛下可查出来是谁指使的?” 沈定摇了摇头:“目前还在查。” 说着他想到了什么,对孙贵妃说:“朕怀疑此事是后宫嫔妃所为,你作为贵妃,众妃之首,宫里出了这样的事情,你也有责任。” 孙贵妃急忙跪下领罪:“是臣妾管教不力,还请陛下降罪。” 沈定收回视线,看着怀里已经昏睡过去的林祯,对她说道:“皇后现在这样,怕是不方便亲自追查此事,这件事就交由你来负责,务必找出是谁要害皇后。” 孙贵妃没想到皇帝会把怎么重要的任务交给她,只觉得自己终于得到了皇帝的认可,同时也是为了林祯,于是毫不犹豫地接下了旨意。 沈定急着将林祯送回清心殿安置,所以简单地交代了孙贵妃几句后,就命人起轿回宫了。 第271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陛下!皇…… 栖凤宫今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几乎是马上就传遍了整个后宫,现在人人都知道皇后在自己宫里沐浴的时候发现了毒蛇,而且毒蛇还是有人故意放进去的,想要害皇后的命。 这个消息一传出来,后宫就沸腾起来,嫔妃们都觉得震惊不已。 进宫有些年份的嫔妃是没想到宫里平静了这么多年都没有过害人事件发生,突然就有人对皇后下了死手,怪吓人的,她们不禁有些担心下一个被害的会不会是自己。而刚进宫的那些新人还没进宫几天,就遇到了这种险恶的事情,一时也有些戚戚然,这后宫如此危机四伏,她们今后可怎么保住自己的小命哦! 张淑妃今晚也一直没有睡,她不停地在殿内踱来踱去,像是焦急地在等待什么,直到一个宫人匆匆从外面跑回来,小声又着急地对她说道:“娘娘,奴才听说栖凤宫里闹蛇了,差点咬到皇后殿下呢!” 张淑妃要等的就是这件事,听闻这话后,她眼睛一亮,非但不担心皇后的安危,反而还急着追问道:“如何,皇后被咬到了吗?” 可惜的是宫人摇了摇头,应道:“没有。” 听了这话,张淑妃的脸色一沉,似乎很不满意这个结果似的,不耐烦地将宫人打发了下去。 她焦虑不安地坐下,手里紧紧地抓着手帕,像是在担心什么,这时她的心腹走了过来,轻声喊道:“娘娘?” 张淑妃见是她来了,就哼了一声,拍着桌子说道:“没用的东西,这点小事都办不好,你是怎么找的人?” 心腹宫女见主子正在气头上,连忙跪下求饶:“娘娘饶命,是奴婢办事不力。实在是因为栖凤宫戒备森严,而且都是对皇后忠心耿耿的老人,奴婢实在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只好找了个刚去栖凤宫不久的宫女来办这件事,没想到她那么不中用,还请娘娘恕罪!” 张淑妃冷着一张脸道:“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本宫目前最关心的就是会不会将本宫牵扯出来,你找的那个宫女嘴巴严吗,别把本宫给供了出去。” 心腹宫女其实也没什么把握:“应该……应该不会,奴婢当时跟她说,只要她能把这件事办好,并且不暴露娘娘的存在,就会帮她安置好家人,据奴婢所知,她最担心的就是她的家人,应该不会出卖娘娘的。” 张淑妃还是有些不太放心,冷哼道:“最好是这样,不然本宫把你的狗头给拧下来!你去一趟栖凤宫,看看那边情况如何,也让本宫有所准备。” 心腹宫女生怕被主子迁怒,逃也似地出去了。 等心腹走后,张淑妃焦虑地揪着手帕,许久才恨恨道:“林祯!你怎么就没死呢!” 不知过了多久,心腹宫女急匆匆地跑了回来,跪下对她说道:“娘娘!奴婢收买的那个宫女已经被关押起来了,好消息是她没有供出娘娘。” 听了这话,张淑妃这才松了一口气,但也不是完全放下心来,她担心道:“虽然现在她没有将本宫供出来,但不代表在经历严刑拷打之后还能守口如瓶,只有死人才不会乱说话……” 说到这里,张淑妃心中有了一计,她示意心腹上前去,小声交代道:“你找个机会靠近关押她的地方,将毒药给她,以她的家人相逼,让她服下毒药,制造出她畏罪自杀的假象来。” 心腹宫女听了张淑妃的话,觉得这个办法虽然有些冒险,但如果办成了的话,那她们就不用再担心哪一天就被供出去了。 于是她连忙应下:“是,娘娘,等奴婢打听到她被关在哪里后,就亲自去将毒药给她。” 张淑妃把事情安排妥当后,这才想起来问道:“那皇后呢,她现在怎么样了?” 心腹宫女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斟酌着说道:“皇后宫里闹蛇,陛下担心她的安危,已经将她带回清心殿了,并下令在保证栖凤宫不再有蛇出没之前,都让皇后先住在清心殿。” 闻言,张淑妃那张艳丽的脸突然嫉妒地扭曲起来:“住皇帝寝殿,呵,敢情本宫还给了她邀宠的机会,她一定高兴坏了,是不是还得来感谢一下本宫的好意啊?” 另一边,皇帝的仪仗停在了清心殿前。早在皇帝回来之前,就已经有人过来通风报信,让清心殿的人赶紧将皇后以前住的偏殿收拾出来,今后一段时间门皇后都会住在这里。 当时情况紧急,来传话的宫人也来不及将情况说得太细,只匆匆交代这么一句又走了。主管清心殿内务的流光听到这没头没尾的话时还觉得有些奇怪,怎么好端端的皇后要搬到清心殿来住,明明以前她过来找皇帝而皇帝却不在殿里的时候,让她进殿里等她都不会进来,还说不合规矩,现在怎么愿意搬过来住了? 虽然没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但流光也不敢耽搁,连忙带着宫女去把偏殿给收拾了出来。 几乎是她们刚将偏殿收拾好,皇帝就回到了,她们听到外面一阵嘈杂的声音,赶紧出去接驾。 她们刚走到正殿,就看到皇帝怀里抱着个人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那人身上裹着皇帝今日穿的大氅,想来后宫里能有这种待遇的,非皇后莫属了。 流光连忙上前去,蹲下行礼问安:“奴婢恭迎陛下,恭迎皇后殿下,偏殿已经按照陛下的吩咐整理好了。” 皇帝看也不看她们一眼,听她们说偏殿整理好了,便直接抱着林祯走了进去。 等皇帝走后,流光才一面莫名其妙地站起来,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直到看到郑华小步跑进来,同样也很着急的样子,她才拉住郑华询问道:“陛下和皇后殿下这是怎么了?” 郑华见她还不知道今晚栖凤宫发生了什么事,便停下来简单地给她说明了一番。当流光听说有人在皇后沐浴用的花篮里放了蛇想谋害皇后的事情后,也是大吃一惊:“是谁胆子这么大?” 郑华也很愁道:“这个暂时还不知道,不过放蛇的那个宫女已经被抓起来拷问了,希望能快点问出来。” 流光显然是被这件事吓到了,半天没回过神来。实在是这些年后宫都很平静,虽然嫔妃之间门也有过大大小小的摩擦,经常争风吃醋,但是这种罔顾人命的宫斗事件已经很久没发生过了,她都要忘了后宫这些女人一但吃起醋来有多可怕。 郑华见她走神,就赶紧提醒她道:“行了,你也别在这里傻愣着了,赶紧去偏殿伺候着。” 流光被他这么一提醒才猛地回过神来,急急忙忙地走进偏殿。 偏殿里,沈定将昏睡的林祯小心翼翼地放到了床上,林祯原本在他怀里睡得好好的,突然一被放下,就惊醒了过来,下意识慌忙地抓住沈定的胳膊,好像还很害怕的样子。 沈定只好又将她揽进怀里安抚,拍着她的背哄道:“乖,没事了,这里是清心殿,没有蛇了。” 林祯却像是没听到他说了什么那样,两只眼睛无神地盯着一个地方,像是魔怔了那样,只会发抖不停地重复着“有蛇”这句话。 流光走进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皇帝怀里目光无神的林祯,她心里一惊,顾不得尊卑对皇帝说道:“陛下!皇后殿下这是得了癔症啊!” 沈定这才反应过来,低头看了林祯一眼,果然看到林祯表情呆滞麻木的样子,是有几分像是得了癔症,他摸了摸林祯的脸,还感觉有些发烫。他难得慌张起来,一边抱着林祯一边沉声吩咐道:“还愣着做什么,去宣太医啊!” 可怜郑华刚走进来,就听到皇帝厉声命令去宣太医这句话,他被吓得差点脚底打滑摔个大马趴,见皇帝突然扫了一眼过来,他急忙站稳身形,连声说道:“奴才这就去!” 说罢,他便马不停蹄地窜了出去。 现在天色已经很晚了,太医署今晚值班的太医以为今晚会是个风平浪静的夜晚,都准备熄灯回寝室休息了,没想到外面突然有人砰砰敲门。 一同值班的太医见杨太医都已经躺下了,便笑着对他说道:“你接着睡,我出去看看,这么晚过来,估计是宫里哪个主子头痛风寒了,应该用不着你出面。” 杨太医觉得也有道理,他一个妇科圣手,治头疼风寒这些不如其他太医,所以便安心地继续躺下了。 太医去开了门,见门外站着的是清心殿的郑公公,就愣了一下,下意识地以为是皇帝生病了,紧接着紧张地问道:“郑公公,您怎么来了,可是陛下龙体不适?” 郑华是一路跑过来的,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看到太医开门了,他二话不说就要拉着太医走,太医反应过来,哎哎地对他说道:“郑公公您先别急,您得告诉下官陛下怎么了,好让下官带上药箱过去给陛下对症下药啊。” 郑华急道:“不是陛下生病了,是皇后殿下!” 一听是皇后生病了,太医愣了一下,似乎没想明白为何皇后生病是皇帝身边的太监过来请太医。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了,之前也不是没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如果他没记错,好像是皇后半夜痛经得实在厉害,还惊动了皇帝,皇帝连夜让人过来请杨太医过去给皇后看病。 想到这里,太医就明白了,他以为皇后这次也是普通的痛经,就哭笑不得地对郑华说道:“郑公公,您要找的应该是杨太医,杨太医正在里头休息呢,下官去帮你把他喊出来。” 郑华听到这话只觉得莫名,找什么杨太医?但是他已经没时间门想那么多了,他只知道自己现在要尽快将太医带去清心殿给皇后瞧一瞧,所以他不给太医啰嗦的机会,让人进去带上药箱,自己就直接将太医拉走了。 第272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今晚皇后…… 这个值班的李太医一路被郑华拉着跑回清心殿,越来越觉得莫名其妙。皇后以往看病不是请胡太医就是请杨太医,前者医术高明,后者专治妇科疾病,他还从来没给皇后看过病呢,这能行吗?而且给皇后看病不应该是去栖凤宫吗,怎么跑清心殿来了? 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进了到清心殿的时候还有些晕乎乎的,直到走进偏殿,看到皇帝坐在床边,怀里抱着团成一团瑟瑟发抖的皇后,他才反应过来要给帝后行礼。 “微臣参加陛下,参见皇后殿下。” 沈定着急林祯的病情,顾不得这些虚礼了,不耐烦地说道:“太医免礼,快过来看看皇后这是怎么了。” 李太医见皇帝语气着急,而皇后看起来也不太正常的样子,不敢耽误,连忙起身带着药箱弯腰上前为皇后看病。 只见皇后目光呆滞,表情麻木,看到人的时候会不自觉地往后瑟缩,身体也在微微发抖,好像刚经历过什么可怕的事情,留下了后遗症。 可是皇后好端端的在宫里,有那么多人鞍前马后地伺候保护,能遇到什么可怕的事情?李太医不解地询问皇帝:“敢问陛下,皇后殿下怎么会变成这样?” 沈定便如实跟太医说道:“皇后说她沐浴的时候,在放花瓣的篮子里摸到了蛇,然后就被吓成了这个样子,当时具体是什么情况,朕也不太清楚。太医你看皇后这是怎么了,和她遇到蛇有关吗?” 李太医听了这话后诧然,他没想到栖凤宫里居然会出现蛇,他立即问道:“那皇后殿下可有被蛇咬到?” 沈定摇了摇头:“朕检查过皇后的身子,并没有发现牙印和伤口。” 李太医这才松了一口气,又给皇后把了脉,说道:“那应该就只是单纯的受到刺激后因为过度害怕导致的短暂性癔症,皇后殿下还年轻,胆气正,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碍,可能过一段时间就好了。这段时间可能需要人陪伴,帮助她从恐惧中走出来,另外臣再给皇后开一些安神的药,坚持喝几天会有所好转。” 听太医这么说,沈定就放心了,他叫来郑华,吩咐道:“你派人跟李太医去一趟太医署,将药拿回来马上煎给皇后服下。” 郑华应了一声,对李太医做了个请,便一起跟出去了,偏殿里又只剩下沈定和林祯两人。 林祯还是有些害怕的样子,沈定看到她原本天不怕地不怕的一个女娃娃突然被吓成这个样子,也十分心痛,一边抱着她哄一边沉着脸想,他一定要找出那个要害林祯的人,给予最严厉的惩罚。 没过多久。流光就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小声道:“陛下,药来了,奴婢喂皇后殿下喝下。” 沈定却道:“你端着,朕来喂。” 流光只好蹲在床前,双手捧着药碗,让皇帝一勺一勺地舀起吹凉喂给皇后。 林祯人虽然被吓傻了,但还是记得自己不喜欢喝药的,她闻到那苦涩的药味,就皱起了眉头,嫌弃地偏开了脸。 沈定看到她脸上这些小表情,一时有些哭笑不得,又是心疼又是好笑的,只好耐心地哄她道:“祯儿乖,把药喝了就不怕了。” 林祯扁着嘴摇头,一副可怜得要哭出来的样子,十分惹人怜爱,小小声地抗拒道:“不喝……不喝药。” 沈定无法,只好换个法子哄她喝药,虎着脸半真半假地对她说道:“快喝,喝了蛇就不敢来找你了。” 听到这话,林祯也不知道是真的信了还是什么,这才不情不愿地张开嘴将药喝进去。 这药里有菖蒲龙齿远志酸枣仁党参熟地甘草等等草药,味道又酸又涩又苦,过后又有些甘甜,味道十分奇怪,林祯喝了两口,说什么都不愿意喝了。 而沈定担心她药喝得少对她的病不起作用,便想方设法让林祯多喝一些。 林祯却不耐烦了,她原本就不是什么脾气很好的人,在家中时被林敬则给宠坏了,进了宫当了皇后之后为了顾及体统才收敛一些。但如今受了天大的委屈和惊吓,早就将那一点顾虑给忘在了九霄云外,加上皇帝现在又哄着她顺着她,她就开始蹬鼻子上脸,在皇帝怀里扑腾着囔囔不要喝药。 也不知道她小小的个子哪里来的这么大力气,沈定一时不防,就被她打掉了手中的汤匙,上面的药汁全洒在他的衣服上,好在衣服是玄色的,不然这药汁的颜色就很难洗去了。 沈定倒是没什么反应,反而是流光,见状连忙跪了下来,一副很惶恐的样子,沈定便对她说道:“无碍,你将药放下,先退出去。” 林祯也是看到自己打翻了皇帝手中的汤匙,把上面的药汁弄在了皇帝的衣服上,这才收敛一些,有些惶恐的样子。特别是发现皇帝在看着她的时候,她像个做错事的孩子那样瑟缩了一下,很怕皇帝突然打骂她。 沈定回头拿个手帕擦手的时间,转过来就看到她露出这样一副神情,不禁觉得有些好笑,忍不住刮了刮她的鼻尖,笑骂道:“怎么露出这样的表情来,好像是朕欺负了你一样,你个小丫头,不听话。” 林祯听得出来他在调侃自己,有些不太高兴地皱了皱脸,沈定趁这会儿她意识到自己犯了错,估计会乖一些,就端起药碗来对她说:“好了,你把药喝了朕就不怪你了。” 林祯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似乎在问一定要喝吗,见皇帝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她只好认命地凑上前来,就着皇帝的手把碗里的药都喝光了,完了皱起一张小脸,一副难喝得不行的样子。 “乖孩子。”沈定放下碗表扬了她一句,然后觉得自己的衣服反正都已经脏了,也无所谓再脏一些,见她嘴边沾了药汁,就抬起手用袖子给她擦了擦嘴,而林祯却嫌弃他身上的衣料磨得她脸不舒服那样,嫌弃地躲开了。 沈定哭笑不得,但也没跟她计较,见她喝了药,就将她放到床上躺着,给她盖上被子,隔着被子拍拍她的身体哄道:“好了,睡觉。” 李太医给她开的药有安神助眠的效果,林祯喝了药后就感觉到了困意,见皇帝坐在床边哄她睡觉,她就很放心那样,闭上眼睛很快就睡着了。 等林祯睡着后,沈定这才走出去,对守在门口的流光吩咐道:“今晚你就留在这里伺候皇后。” 流光应了声是,就走进偏殿里了。沈定走回他的寝殿,郑华见时间不早了,而他还穿着今日会见朝臣时的常服,还被皇后给弄脏了,就连忙让宫女去端水进来伺候他洗漱。 郑华蹲在龙床前伺候皇帝洗脚,突而皇帝问他:“栖凤宫的蛇抓到了吗?” 郑华小心翼翼地回答道:“回陛下的话,还在找。” 沈定听到这个回答,似乎有些不满意,但又不是多么地生气,好像有别的打算那样,沉吟了一会儿才说道:“务必尽快将那条蛇找出来,另外严刑拷问那个宫女,让她供出主犯,主犯肯定是后宫的某个嫔妃,你这段时间也派人多留意。还有皇后那边,皇后受了刺激,现如今又住在清心殿,传令下去,明日开始后宫嫔妃不用每日给皇后请安了,一切等皇后恢复如常再说。” 郑华低着头应道:“奴才知道了。” 因为出了林祯这事,沈定今晚很晚了才得以休息,只是他还没睡着多久,就被外头的动静给吵醒了。 他半醒半梦中听到林祯惊慌失措地叫声,还有郑华和流光哄她的声音,他即使在梦中也很担心林祯怎么了,即使困得睁不开眼睛,也逼迫着自己醒了过来。 当他醒过来后,他才发现那声音并不是梦,而是林祯真的在外面慌张地哭叫着。意识到这一点他立马从床上起来,连外衣都来不及披就走了出去。 林祯原本睡得好好的,没想到半夜做了个噩梦,梦里全是蛇,包围在她身边,吐着信子朝她逼近,她走投无路,吓得从梦里醒了过来,看到原本坐在她床头守着她的皇帝不在,她被吓坏了,从床上起来就跑出去,到处叫唤着皇帝。 守在门外的流光见状,急忙拉住她,温声细语地哄着她,企图让她冷静下来,但是她实在太害怕了,人虽然是清醒的,但好像还陷在刚才的噩梦中,听不到别人说的话,只知道要找皇帝。 她的叫喊声把留在皇帝寝殿里伺候的郑华都给惊动了,郑华生怕出了什么事,也不敢叫醒还在熟睡中的皇帝,赶紧出去看个究竟。 于是就演变成了流光和郑华大半夜不睡觉,在殿里哄被噩梦魇住了的林祯的场面。 沈定急急忙忙地从寝殿里出来,看到林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地喊着自己的样子,心里又软又疼,连忙走过去将人抱起来,拍着背哄道:“朕在呢,祯儿不怕了。” 林祯看到他后哭得更大声了,像是受了极大委屈的孩子那样对他哭诉道:“你为什么不在,好多蛇,它们都想咬我,你为什么不保护我!” 听到林祯的哭诉,沈定一颗心都要揪起来了,一边哄着她一边认错道:“是朕的错,朕不应该离开祯儿的,是朕不好,祯儿不哭了。” 看到林祯因为离开他就哭成这个样子,还做噩梦,而且林祯经过一次醒来没看到他的事情之后,生怕他会再抛下自己不管似的,紧紧抱着他不松手。 沈定心疼极了,感到非常惭愧,见林祯离不开他,就只好将林祯抱进寝殿,放到他那张宽敞的龙床上,对郑华和流光说道:“今晚皇后就睡在朕这里,不用你们伺候了,都退下。” 郑华和流光见状,都不觉得奇怪,就好像知道皇帝早就想这样这样做了那样,无声地关门退了出去。 第273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朕不走了…… 林祯之前也不是没有和皇帝睡在同一张床上,也不是没有来过皇帝在清心殿的寝室,对这张龙床也并不陌生,之前皇帝病倒的时候,她还在床前伺候了皇帝差不多半个月,但上龙床还是头一次。 不过处于极度害怕下的她并没有意识到这有什么不寻常的。她被皇帝放到了龙床上,这张床很大很豪华,比起她在栖凤宫的凤床还要宽敞,她坐在上面只占据了小小的一块地方,屁股下就是金黄色的锦被,上面绣着龙纹和祥云。 她懵懵懂懂地坐在龙床上,仰起头来看着站在床前的皇帝,满心满眼地依赖着这个能将她从噩梦中捞出来的男人,眼角还残留着一些没擦干净的泪水,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沈定站在床前,一手叉腰看着她这个样子,似乎才反应过来自己这个决定有多么棘手。他虽然是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但归根结底,他也不过是个寻常的男人,而并非圣人。以前他没有对林祯生出别样的心思时,他并不觉得和林祯亲近有何不妥,但如今他对林祯已经产生一种朦胧旖旎的心思,看到林祯楚楚可怜地坐在他的龙床上时,他就有些犹豫不安了。 他一时不知道自己是该去别的地方睡,还是就这样上去和林祯睡在一起,他表面看起来十分平静,殊不知他内心正在天人交战。 但最终还是理智战胜了,他下定决心对懵懂的林祯说道:“你今晚一个人睡这里好不好,这里不会有蛇的。” 林祯听出他话里有要离开的意思,马上紧张起来,四肢并用地爬到床沿边,紧紧抓住他的衣袖,眼看着又要被吓哭,呜咽道:“我害怕。” 她这个样子,无疑牵扯着沈定本就不坚固的理智,沈定想在自己的理智奔溃之前撇下林祯,以免做出过界的事情,但是林祯害怕极了,一见他要走,就哇地一声哭了出来,那哭声惊天动地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被欺负惨了。 林祯一哭沈定的头就疼,第一次觉得这小丫头如此不懂事,磨人,但是又没办法任由林祯哭闹。他最终只能顺从自己的心意,顺势坐到床上,搂着林祯哄道:“好好好,朕不走了,朕陪着你睡。” 得到了皇帝的承诺,林祯还并不放心,她似乎并没有意识到皇帝的一诺千金,她只知道只有紧紧抓着皇帝不放手才是真的安全,所以她几乎整个人都爬到了皇帝身上,手脚并用地紧紧扒拉住皇帝。 好在她个子小,也没什么重量,不然这样往身上一挂,沈定觉得自己要吃不消。他就着这个姿势抱着林祯慢慢躺下,见林祯还是没有要松手的意思,就宠溺地笑了笑,拍着她的背道:“怎么像八爪鱼一样,朕都说了朕不会走了,你好好睡觉。” 林祯在确定皇帝真的不会抛下她后,这才放心地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拱了拱睡下了。 她其实早就困了,只是因为害怕不敢睡觉才一直强撑着。这会儿她趴在皇帝怀里,侧脸贴着皇帝温热的胸膛,耳边听着有力的心跳声,这才完全放松下来,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闹了一晚上,沈定也困得不行了,他将林祯团团搂在怀里,直接睡了过去。 习惯了一个人睡的林祯睡姿并不好,等到第二天醒来,沈定才发现林祯昨晚不知怎么的整个人都趴在了自己身上,四肢大大咧咧地摊着,因为是趴着睡,嘴巴微微张开,嘴角还有一些哈喇子。而他自己的睡姿也没好到哪里去,因为胸口被林祯压着,半夜喘不过来气,他的双臂也不自觉地舒展开来,企图让肺呼吸地舒服一些,所以整个人呈大字状睡在床上。 看到这乱七八糟的一幕,沈定扶额。林祯也就算了,毕竟还是个半大孩子,平日里又没什么规矩,睡姿差也正常。可他都是个成熟的男人了,还兢兢业业地当了十几年皇帝,怎么能这个样子呢,总不能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被林祯传染了坏习惯? 他见林祯还在睡,没有吵醒她,而是小心翼翼地将她放下,轻手轻脚地起床。 郑华听闻殿内的动静,便知道是皇帝起床了,轻轻地敲过门,得到皇帝的允许后,他这才带着太监宫女进去伺候皇帝梳洗更衣。 沈定起床后,才觉得身体关节有些僵硬,估计是昨晚睡姿不好导致的。他伸展了一下胳膊,宫女们给他穿衣服的时候,他问郑华:“事情查得如何了?” 郑华知道皇帝在问栖凤宫的闹蛇事件,便回答道:“那个宫女还是没有招,只是一味地强调她并不知道蛇是什么时候跑进篮子里的。” 沈定闻言沉下脸,吩咐道:“继续审问,不择手段也要逼供出来。” 郑华伺候他那么多年,从来没见过他如此阴狠冷酷的一面,沈定一向是宽宏仁慈的形象,很少动杀心,但如今因为有人要陷害皇后,他终于露出了作为君主残暴的一面。 不过这也是那些人咎由自取,想到昨晚自己离开栖凤宫时还在天真烂漫干饭的林祯,只是经过短短一个时辰就变成了现在这个胆小怕事的样子,郑华心里也不好受,他也想早日抓到真凶,替林祯出口恶气。 他低头应道:“喏。” 因为昨晚那么一闹,沈定今早去上朝就迟到了些,朝中文武百官都已经在宣政殿等着了,却迟迟不见太监来宣布上朝,不禁有些纳闷,还有些担心,七嘴八舌地议论是不是皇帝病了。 贺延也站在人群中,不过他并不担心皇帝怎么了,他一副正义凛然不畏强权的样子,洋洋洒洒地在起居注上写下某某年某某月某某日,皇帝上朝迟到,原因不明这段话。 又等了一会儿,才见司殿太监匆匆赶来,站在殿门前一挥浮尘,唱喏道:“陛下驾到,上朝——” 之前还在窃窃私语的文武百官这才安静下来,整齐有序地进入宣德殿。 例行跪拜行礼后,文武百官站了起来,发现殿上面坐着的皇帝脸色似乎不太好,有胆子大一点的大臣便试探性地问道:“陛下今日早朝迟到,可是龙体不适?” 说到这个,沈定也不瞒着,直言道:“昨天夜里,有人往皇后的寝宫放了蛇,意图谋害皇后,皇后受到惊吓,凤体抱恙,朕忙着处理此事,故而来得晚了一些。” 听到后宫有人想谋害皇后,群臣皆是一惊,面面相觑一会儿,才关心地问道:“那皇后殿下可有大碍?” 沈定应道:“皇后并无大碍,只是放蛇之人心思歹毒,不能放任不管,以免霍乱后宫。” 大臣们、特别是林敬则父子俩和贺延这才松了一口气,他们实在是没想到,林祯只是进宫为后,居然还会遇到这种凶险情况,他们还以为后宫倾轧只存在于世人意淫的话本里,想到林祯在后宫里的处境,他们不禁有些担心林祯。 虽然沈定很担心林祯,但是身为一国之君,他也不能因为儿女私情而耽误朝政,下朝后,他还有一些政事要处理,只能先带着大臣去勤政殿议事。 昨晚李太医开的药有助眠的效果,林祯睡到日上三竿才醒来,昨晚后半夜倒是没有做噩梦了,只是她睡得太沉,加上睡姿不好,起来的时候整个人迷迷糊糊的,揉着眼睛半天才发现自己不在栖凤宫里。 她看到有些眼熟又想不起来是哪里的陌生环境,昨晚的记忆终于回笼。想起来自己摸到蛇的瞬间,林祯被激起一层鸡皮疙瘩,脑海中浮现出当时的情景,刚好龙床上吊着一根黄黑相间的带子,乍一看特别像悬挂了一条蛇,吓得她惊慌失措地尖叫起来。 在外头守着的流光听到里面的动静,赶紧推门进去。她刚进去,就看到皇后连爬带滚地从龙床上摔了下来,看起来十分惊恐的样子。她急忙走过去将人扶起来问道:“殿下,您怎么了?” 林祯惊恐地看着龙床,不停地说道:“有蛇,有蛇!” 流光以为真的有蛇进入了清心殿,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她严肃起来,马上喊人进来搜索,同时将受到惊吓的皇后扶到一边去休息,好好安抚。 宫人们听到皇帝寝殿里有蛇,不由得警惕起来,拿着工具小心翼翼地靠近龙床,在上面搜索了一番,但并没有看到蛇。 他们来跟流光汇报,流光觉得奇怪,但并没有放松警惕,她便问林祯:“殿下,您是在哪里看到的蛇,长什么样子?” 林祯小心翼翼地看了龙床的方向一眼,看到那条酷似昨晚看到的蛇的带子,又被吓得尖叫一声,指着那条带子喊道:“在那里!在那里!” 流光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只见是龙床帐子的带子,顿时哭笑不得,原来是皇后认错了,误以为那条带子是蛇,真是应了那句老话,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电光火石之间,流光突然想到了什么,神情严肃了起来,但她没来得及想太多,就听林祯又哭了起来,囔囔着问皇帝去哪里了。 她只好先把皇后哄好,蹲在皇后跟前说道:“陛下去上朝了,很快就回来,殿下您乖一点,奴婢先伺候你梳洗更衣,带您去用早膳怎么样?” 林祯却一点都不配合,听说皇帝不在,她就大哭大闹起来:“我不要!我要陛下!” 见她哭闹不止,流光只好哄她道:“那也要先梳洗一番,换好衣服才能出门找陛下啊。” 林祯这才停止哭泣,抽抽搭搭地看着她说:“那你一定要带我去找陛下呀,不能骗我。” 见她这个样子,流光哪里还敢骗她,亲自伺候她洗脸漱口梳头,给她换上外出的衣服。 林祯一穿好衣服,就迫不得已地要出去找皇帝了,流光见她还没吃早膳也没喝药,就想哄她先把早膳和药吃了再出去,没想到林祯一听这话,就以为她要出尔反尔,不愿意带自己去找皇帝了,又扒拉着殿门哭喊起来。 “我不要吃早膳,也不要喝药,我要找陛下!放我去找陛下!” 她哭得实在太厉害了,原本清脆的声音都有些哑了,头上的凤冠都歪了,流光见她实在可怜,于心不忍,只好让宫人将早膳和药装进食盒里,带着食盒陪她去勤政殿找皇帝。 沈定听着大臣们汇报江南旱灾区的重建工作,从去年底到现在,原本发生旱灾的地方已经完全重建好了,当地官府还用赈银给百姓修了一条运河,如今百姓们已经重返家园,江南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当地的官府还上书,邀请皇帝有空去江南巡游。 可惜沈定心里牵挂着林祯,听得心不在焉的,而随侍一旁的贺延自然将他这种状态记录了下来。 也不知道是自己思虑过重还是怎么的,沈定似乎真的听到了林祯的声音,但是想了想又摇了摇头,林祯那么懂事的一个孩子,知道他在勤政殿和大臣议事的话,应该是不会过来打搅的。 但是下一刻,他就被殿门外那个探头探脑的小小身影给吸引了全部的目光,紧接着呼吸一滞。 其实林祯已经来了有一会儿了,但是流光跟她说皇帝正在殿里和大臣议事,让她不要进去打搅,先在外面等一等。林祯起先还能听话,懂事地没有闹,但是等了好一会儿都没见到皇帝,她的耐心终于告罄,开始吵着要见皇帝。 她在殿外吵闹的声音引来郑华的注意,郑华出来看到是她来了,大惊失色,连忙上前去给她行礼,又偷偷地问流光:“你怎么把皇后殿下给带过来了?” 流光无奈道:“皇后殿下醒来的时候被龙帐的带子吓着了,非说那是蛇,吵着要见陛下,怎么哄都不愿意,也不愿意用早膳喝药,奴婢无奈之下只好将皇后带过来了。陛下里面多久能好?” 郑华看着林祯可怜的样子,心都软了,无奈道:“还要一会儿呢。” 林祯可等不下去了,趁郑华和流光说话没注意到她的时候,她就偷偷地走到殿门口,趴在门边小心翼翼地往里看,果然看到了皇帝在里面。 可是里面人好多,她有点害怕,就没有马上进去,而是躲了起来,但又忍不住继续往里面瞧,没想到刚好被分心的皇帝给注意到了,于是就有了沈定看到她在门外探头探脑的那一幕。 第274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微臣不敢…… 正在给皇帝汇报国事的大臣们只见皇帝突然没了声音,就偷偷地往上看了一眼,却看到皇帝在看着殿门的方向出神,让他们也忍不住想回头看看是殿门外有什么东西吸引了皇帝的注意。 就在这时,上位者突然从龙椅站了起来,径直越过他们,大步流星地往殿门外走去。 大臣们愕然,回头一看,只见不知什么时候,皇后出现在了殿外。只是她今日有些异常,不似往常见到那样端庄大方,而是扒在门上鬼鬼祟祟地往里头看,被他们发现的时候,她又好像很害怕那样,猛地躲了起来,好像这样就没人知道她在外面似的。 贺延自然也看到了林祯,这还是他来京城之后第二次见到林祯,而上一次是在皇帝的万寿宴上,但当时人多眼杂,他也没有机会靠近林祯,和林祯叙上几句旧,没想到今日却在勤政殿又见到了林祯,这让他有些意外,又有些激动。只是碍于皇帝和大臣在场,他并没有表现出来,只是紧紧地盯着门外那道熟悉的身影看。 而皇帝走到殿门外,直接将好像在玩躲猫猫的皇后给抱了进来。 沈定看清楚门外的人是林祯后就坐不住了,他是不知道林祯为何会来勤政殿,但他知道林祯一定是来找他的。他想到林祯受惊吓后那么依赖他,想必是在寝殿没看到他,所以才找了过来,他也放心不下林祯,所以干脆出去将人带进来。 而林祯看到他走了出来,整个人还有些懵,就这样仰着一张小脸眼巴巴地看着他,眼角甚至还有没擦干净的泪痕,估计是来之前又哭过一场,看起来可怜又可爱。想到林祯因为起床没看到他就哭闹的模样,沈定的心就软得不行。 林祯眨巴眨巴眼,似乎还没反应过来他怎么出来了。 沈定见状无奈又宠溺地一笑,弯下腰捏了捏她的脸蛋,又帮她将眼角的泪痕擦去,问道:“怎么自己跑过来了,还可怜兮兮的样子,是谁欺负你了吗?” 说到这个,林祯又委屈起来,扁着嘴结结巴巴道:“有蛇,有蛇……” 她自从昨晚碰到蛇后,就一直在强调有蛇,估计是留下了后遗症,沈定也没太把这话放在心上,直接将人给抱了起来,笑着问道:“哪里有蛇,朕怎么没看到?” 林祯被他抱起来后就安静了下来,乖乖地将头靠在他肩膀上,双手也搂住他的脖子。 沈定也很享受被她依赖的感觉,抱着她温声细语地哄了一会儿,才见郑华和流光匆匆赶来。 看到皇帝不知什么时候从殿里走了出来,郑华和流光生怕是他们没有看好皇后,让皇帝分心了,连忙上前跪下认罪:“奴才/奴婢该死,没有照顾好皇后殿下。” 好在皇帝并没有责怪他们的意思,只是看了他们一眼,就转身将林祯抱进了殿里。 大臣们见皇帝出去时还纳闷,半天没等到皇帝回来,都有些奇怪,不知道皇帝在外面和皇后说什么,这么久都没进来。就在他们犹豫着要不要出去看一眼时,就看到皇帝大大方方地抱着皇后走了进来。 看到这一幕,这些上了年纪的大臣都被吓了一跳。他们哪里见过这种阵势,哪怕一直听说皇帝很宠现在这位皇后,在以前的公共场合中也可以窥见一二。但是像现在这样,皇帝不顾在场还有其他人情况下抱着皇后走路,还是用最亲昵最疼爱的像抱小孩一样的姿势,让他们觉得不自然极了,下意识就想制止皇帝,说这于礼不合。 但是皇帝似乎看出他们内心的想法,轻描淡写地扫了他们一眼,眼神里带着警告,他们便闭嘴不敢说话了。 贺延看到皇帝亲昵地抱着林祯走进来的这一幕,心里也很不是滋味,但是看到在场所有不管是资历还是官职都比他高的大臣对此都不敢有异言,他偏不信这个邪,站了出来正义凛然地对皇帝进谏道:“陛下,勤政殿不是后宫,还请陛下自重,免得造成不好的影响。” 沈定本来心情很不错的,突然听到贺延这句话,才想起来有贺延这个人的存在,转过头去眯着眼睛盯了他半晌,然后像想起来什么似的,突然似笑非笑地对他说道:“贺卿如此不畏强权冒死谏言,当个小小起居郎倒是屈才了,朕当初应该让你去当个谏官才是。” 跟随皇帝多年的老臣听到皇帝这阴阳怪气的话,都知道皇帝被贺延触怒了,他们心里暗自叫苦,生怕被皇帝迁怒,在心里叱责贺延的不解风情。明明知道帝后恩爱,还要说这种话,就不能当做什么都没看到,做好自己的本分事情吗! 贺延却不卑不亢地说道:“微臣只是站在臣子的立场上劝谏陛下罢了,这是为人臣子的本分。” 听到这话,皇帝不怒反笑:“好一个尽心尽责的大忠臣啊,我朝能有贺卿这样的人才,实乃大幸。” 贺延依旧是那副油盐不进的样子:“陛下赞缪了。” 心思敏感的林祯察觉到他们之间的剑拔弩张,不禁有些害怕,又贴皇帝贴得紧了一些。沈定本来还很生贺延的气的,看到林祯选择依靠自己的时候,突然就没那么气了。 他一边拍着林祯的背安抚林祯,一边看着贺延说道:“你们也看到了,皇后昨夜受到了惊吓,现在是一刻也离不开朕,而并非是朕要当着爱卿们的面和皇后卿卿我我。既然爱卿们看不得这样,那今日就先到此为止,朕还有家务事要忙。” 混成了人精的大臣们听到皇帝下了逐客令,是一刻都不敢多待了,生怕再留下来当碍事者,就要被皇帝看不顺眼拖下去打棍子,连忙感激涕零地告退。 而贺延看着一味依赖着皇帝,却连一个正眼都不给自己的林祯,心里说不出是难过还是失望,那个口口声声说着精忠报国的林祯,进了后宫之后已然沦落成只会争宠的妇人了吗? 他不甘心,所以并没有马上跟着其他大臣退下。沈定抬头见他还在,就冷嘲热讽地问道:“怎么,贺卿不走,是要留下来将接下来朕和皇后做的事情也记录在起居注里吗?朕倒是不介意,反而还有点好奇,贺卿会怎么记录朕今日和皇后的事情。” 贺延终于不堪受辱,冷冷地说道:“微臣不敢打搅陛下和皇后的雅兴,微臣告退。” 终于将贺延气走后,沈定的心情又有所好转。刚好看到怀里的林祯好奇地伸出手摸他头顶的发冠,这种举动历来是不被允许的,因为这无疑是太岁头上动土,不想活了。但是由林祯做来,沈定就觉得可爱得紧。 他握住林祯作乱的手,笑着问道:“朕的发冠有这么吸引你吗,连你的竹马哥哥都不看一眼,你可知他刚才的样子有多失望?” 林祯被他握住了手,就像做坏事的小孩被大人发现了一样,表情有些讪讪的,却一点都没有注意到他刚才说了什么,好像并不认识他所说的竹马哥哥是谁那样。 见她这个样子,沈定的心情更好了。他抱着林祯走进偏殿,把林祯放在腿上,笑着问道:“说罢,怎么跑勤政殿来了,是想朕了吗?” 说到这个,林祯终于想起她此行的目的,嘴巴一扁,委屈巴巴地控诉道:“你不在!你骗我!” 沈定看到她气鼓鼓的样子就觉得好笑,但是又不能真的笑出来,只能憋着笑意故意问道:“哦?朕哪里骗你了?” 林祯被他反问地愣住,似乎也没想出来皇帝骗了她什么,她的脑子转不过弯来,只好又喃喃地说道:“有蛇,有蛇。” 沈定见她还是没从见蛇的癔症中出来,就担忧地皱起了眉头。刚好郑华和流光见大臣们都走了,这才小心翼翼地进来,他就头也不抬地问道:“皇后今日起来喝药了吗?” 说起这个,流光才想起来,连忙将食盒呈上,解释道:“回陛下的话,皇后殿下刚起床就被龙床上酷似蛇的带子吓到了,吵着要找您,也不愿意用早膳喝药,奴婢怎么哄都没用,只好先带着皇后殿下过来了,皇后殿下的早膳和药奴婢也带过来了。” 闻言,沈定不满地叱责道:“你们是怎么伺候皇后的,这么大件事也不早说,都这个点了皇后还没用早膳,是想饿坏她吗?” 流光连忙跪下:“奴婢知错了!” 林祯见一直好声好气对她的皇帝突然翻脸,被吓得瑟缩了一下,沈定见状缓了缓脸上的神情,拍着她的背哄道:“朕没骂你,别怕。” 那边郑华很会来事,将食盒打开把里面的点心和粥端了出来,赔着笑道:“陛下息怒,眼下还是先哄皇后殿下用膳吃药比较重要呀。” 沈定自然知道,他摸了摸粥碗,还是温热的,这才拿起调羹喂林祯喝粥。 林祯以前那么贪吃的一个人,平日里动不动就喊饿,经历过昨晚的事情后,竟然是连喊饿都不会了,饿了一早上也没说话。这会儿终于有人想起来给她喂吃的,她吃得就急了些,沈定心疼她心疼得紧,一边喂她喝粥一边哄道:“慢点喝,还有呢,没人和你抢,被呛着了。” 郑华看到皇后饿得狼吞虎咽的样子也十分心疼,又端心放到她面前,笑眯眯地哄她道:“皇后殿下,这里有您最喜欢的糕点,您要不要尝一下?” 林祯看到糕点十分心动,但是一副想拿又不敢拿的样子,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好像等皇帝发话了才敢拿来吃那样。 沈定见状无奈道:“你想吃就拿,怎么一副傻得不会吃东西了的样子?” 林祯这才快速地拿起一块糕点捏在手里,生怕被人抢了似的,抓得很紧,等皇帝去舀粥的间隙,就迅速地往自己嘴里塞一口,弄得哪里都是碎屑。 沈定对此有无限的耐心和包容心,喂她吃饱了肚子,又哄她喝了药,这才想起来问流光:“你之前说,皇后看到龙床上的带子以为那是蛇,所以又被吓到了?” 流光连忙将自己的发现汇报给皇帝:“奴婢看了一眼,那条带子一节黑一节黄,看久了确实像民间的一种毒蛇。那种毒蛇名叫金环蛇,毒性极强,而且毒液很多,被咬后如果在五个时辰内不能得到有效救治就会一命呜呼。奴婢根据皇后殿下当时的反应猜测,估计昨晚皇后殿下接触到的就是金环蛇。” 听了流光的话,沈定一张脸瞬间沉了下来,冷冷道:“那人竟然如此歹毒,将这样毒的蛇放到皇后身边,是想要皇后的命啊,等朕找出那人是谁,定不轻饶!” 第275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你说皇…… 郑华却想到了个好法子,凑到皇帝耳边小声提议道:“陛下,既然那个宫女一直不招供是谁指使她往皇后殿下的寝宫放毒蛇,不如咱们将计就计,干脆不逼问了,就一直将她关押起来。只要咱们关着她一天,并且对外放出还在对她严刑逼问的消息,那背后主使一定会害怕她有朝一日供认,必然会找机会杀人灭口,到时候咱们来个瓮中捉鳖,岂不妙哉?” 沈定听了郑华的提议,觉得有几分道理,就点头道:“那就暂时留那个宫女一命,别让她死了。” 皇帝交代的是别让那个宫女死了,但没有说不要对她行刑,郑华自然不会让那个杀人帮凶活得太潇洒,只要留她一命,那对她用点酷刑又如何呢? 不过当着林祯的面,沈定和郑华都默契地没有将这阴暗的一面展现出来,怕吓到林祯。而林祯一手抓着一块糕点,正在专心干饭,也没注意他们在说什么。 沈定见她这会儿吃得这么欢,忍不住笑了起来,说她:“现在倒是知道吃东西了,不过不能多吃了,等会儿就要用午膳,小心吃不下午膳。” 说罢,他就拿走林祯手里的糕点,而郑华也很有眼色地将剩下的糕点撤下去。 林祯手里一空,发现自己吃的没了,被皇帝抢走了,就睁大了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然后伸出手要去把皇帝手里的糕点抢回来。 沈定见她这样实在好玩得紧,就将她吃过的点心放进嘴里吃了下去,然后逗林祯道:“没有了,被朕吃掉了。” 林祯急得都要哭了,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伸手进皇帝的嘴里,要把皇帝吃掉的糕点掏出来。 沈定就由着她闹,见她把手指伸进了自己嘴里,就干脆一口咬住她的手指头,轻轻地叼着,笑道:“祯儿的手指头也是甜甜的,一定很好吃,让朕吃一口。” 林祯以为皇帝真的要吃她的手指头,急忙缩回来,警惕地看着他,惹得沈定哈哈大笑。 后宫的嫔妃是一早才知道皇帝免了她们每日去栖凤宫给皇后请安的规矩,不过就算皇帝没免,她们现在也不太敢靠近栖凤宫,毕竟昨晚栖凤宫闹蛇,那蛇到现在都没抓到,万一她们过去刚好遇到,被咬了怎么办?她们还是很惜命的。 虽然不用去栖凤宫请安,但是长禧宫的孙贵妃却派了人通知她们去长禧宫一趟,说是有事相商,她们也恨好奇是什么事,便将信将疑地去了趟长禧宫。 通知到永畅宫的时候,张淑妃听说孙贵妃要她去长禧宫一趟,她就不太乐意,一来是皇后那边迟迟没有消息传来,她也心虚不敢出门,二来是她觉得她和孙贵妃同为四妃,凭什么要她移步去长禧宫,而不是孙贵妃来她永畅宫。 她就直接拒绝道:“就说本宫身子不适,不能应贵妃之邀。” 长禧宫的宫人请不到张淑妃,回去禀告了孙贵妃。孙贵妃和张淑妃向来不和,以前是因为她没有权力管张淑妃没办法只能忍着,但昨晚皇帝下令让她追查放蛇谋害皇后之事,今早又派人过来通知她,这段时间由她代管理后宫,如今她奉命代管后宫,那就由不得张淑妃在她面前放肆了。 她便当着所有嫔妃的面,淡淡地对宫人说道:“你去告诉张淑妃,陛下下旨让本宫追查昨夜皇后寝宫闹蛇一事,如今事情还没查明,后宫人人都有嫌疑,若是张淑妃还是不愿意配合,那本宫就要怀疑是她指使宫女谋害皇后了。” 听到孙贵妃这番话,在场的嫔妃都紧张不安起来,没想到孙贵妃请她们过来,竟然是要追查皇后寝宫闹蛇一事,而且还觉得她们是嫌疑人,当即就坐不住了,七嘴八舌地表明自己的清白。 “贵妃娘娘,您这话说的,咱们姐妹可没做那种伤天害理之事,您凭什么怀疑我们啊。” “是啊,嫔妾素来最怕蛇了,嫔妾看到蛇自己就先晕过去了,更别说往皇后殿下寝宫放蛇。” 也有嫔妃才反应过来,看着孙贵妃问道:“贵妃娘娘的意思是,昨晚栖凤宫闹蛇不是偶然,而是人为的,而且幕后凶手就在我们之中?” 孙贵妃这才对她们解释道:“陛下昨夜已经抓到往皇后殿下身边放蛇的宫女,虽然还没指认出幕后凶手,但是陛下认定是有人收买了宫女意图谋害皇后,而且凶手必定是我们之中的一个,所以陛下让本宫代查此事,本宫也是奉旨行事,还请各位姐妹配合,如果你们实在没有嫌疑,那本宫自然不会对你们怎么样。”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是嫔妃们还是很不安,即使她们真的没有做这件事,但难不保有人在背后陷害她们,所以她们也不敢掉以轻心。 “那贵妃娘娘可要尽快查出那人来,不要让她到处陷害人啊,不然嫔妾们也太冤枉了!” “就是啊娘娘,虽然嫔妾身正不怕影子斜,但也怕被栽赃陷害,您可一定要秉公处理,不要辜负陛下对您的期望啊。” 孙贵妃咳了咳嗓子,应道:“这是自然,本宫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好人,你们就放心。” 长禧宫的宫人又奉孙贵妃之命去了趟永畅宫请张淑妃,不容拒绝地对张淑妃说道:“淑妃娘娘,贵妃娘娘说了,她这段时间奉旨代管后宫,陛下命她追查栖凤宫闹蛇一事,请所有嫔妃去长禧宫议事,违令者都按嫌疑人处理,还请您亲自过去一趟。” 听到这话,张淑妃又急又气,握紧拳头砸了一下桌子,咬牙切齿地小声道:“可恶,陛下怎么会让孙贵妃那个贱女人代管六宫,还要她追查此事。” 虽然很不服气,但是为了撇清自己的嫌疑,张淑妃还是不情不愿地跟着宫人去了趟长禧宫。 她去到长禧宫的时候,后宫所有嫔妃都已经在长禧宫的正殿等着了,孙贵妃自然坐在殿正上方的主位上。 张淑妃见状心里不服气得很,还没见礼,就忍不住阴阳怪气道:“哟,贵妃宫里今儿可真热闹啊,诸位姐妹都在,本宫乍一看还以为还以为自己是来了栖凤宫呢。” 言外之意就是孙贵妃仗着自己代管六宫,趁着皇后不在搁这里猴子称王,狐假虎威,装腔作势。 孙贵妃听出她言语中的嘲讽也不恼,而是不痛不痒地回敬道:“淑妃真是比佛祖还难请啊,本宫以为淑妃不敢过来,是因为做贼心虚,差点就要带着人去搜永畅宫了。” 张淑妃当然心虚,所以听到孙贵妃这话后,她就虚张声势地质问道:“你凭什么带人去搜本宫的寝宫,别以为你奉旨代管六宫,就有权力对本宫不敬了!” 孙贵妃淡淡地笑道:“本宫自然是不敢对淑妃你不敬的,只是这是陛下的旨意,不仅是淑妃的永畅宫,其他人的宫殿也是一样,都要一一搜查过,免得让谋害皇后殿下的凶手逍遥法外。” 听到孙贵妃这番话,张淑妃就更加心虚了,但是她不能承认,更不能露出马脚,她故作镇定地问孙贵妃:“贵妃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怀疑皇后寝宫的蛇不是自己溜进去的,而是有人故意放进去的不成?” 孙贵妃挑眉:“自然是这样,只是犯事的那个宫女拒绝供认幕后主使,所以陛下才命本宫负责查明此事,淑妃这话的意思是,你认为陛下判断错误了?” 见皇帝也已经怀疑那蛇是后宫的嫔妃放进栖凤宫的,张淑妃更加慌了,语气不太自然地说道:“怎、怎么会,既然是陛下的意思,那贵妃尽管查就是,不过本宫还是要好心提醒贵妃一句,可千万不要因为急着立功就查错人,冤枉无辜啊。” 孙贵妃应道:“这是自然,本宫定会秉公处事,绝不会冤枉任何一个无辜之人,也不会让幕后凶手得逞。” 两位妃子互不示弱地对峙了一会儿,时间就不早了,孙贵妃就对在场的所有嫔妃说道:“本宫今日召你们过来,就是为了说明此事,之后本宫会陆陆续续派人去搜查你们的寝宫,还请你们做好准备。” 说到搜寝宫,张淑妃倒是不太担心,因为她的寝宫里压根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给孙贵妃搜,她有恃无恐道:“那本宫就恭候贵妃大驾了。” 其他嫔妃也不太担心搜寝宫这件事,因为她们宫里压根就不会有可疑物品,等孙贵妃说完话放行后,她们就告退回去了。 回去路上,嫔妃们这才成群结伴地议论起来。 “怎么好端端的,陛下会让贵妃代管后宫呢,皇后殿下哪里去了,不会真的被蛇咬伤,无法行动了?” “不可能,如果皇后殿下真的被蛇咬了,宫里不可能这么平静,陛下肯定早就大发雷霆了,可现在陛下并没有出面追查此事,说明事情还没有严重到那个地步。” “那为什么不是皇后亲自来查此事,而是让贵妃来查,莫非陛下信不过皇后的能力?” 这时一个八卦的低阶嫔妃就凑过来,神神秘秘地对她们说:“你们还没听说吗,皇后殿下昨晚被蛇一吓,整个人都魔怔了,像是被吓傻了一样,别说管理后宫了,就连自己都不能自理了,还怎么出面查这件事啊。” 听到这话,嫔妃们俱是一惊,连忙追问道:“此事当真,你亲眼看到皇后殿下真的……?” 那个低阶嫔妃老神在在道:“自然是真的,不然陛下怎么会将皇后殿下带回清心殿?自然是因为皇后害怕得精神出现了问题,留在栖凤宫会被我们发现她的异常,不利于她的形象。而且皇后失去了自理的能力,陛下放心不下她,嫔妾听说皇后现在都离不开陛下,今早嫔妾出门的时候,还看到流光姑姑哄着大哭大闹的皇后殿下往勤政殿的方向去呢。” 听到这里,大家都有些相信了。只是皇后变成这个样子,今后还能不能好起来?若是真的好不起来了,那她们不就有个疯皇后了吗,这种有损皇家颜面的事情,皇帝能忍?到时候皇后又该何去何从? 到时候哪怕皇帝再宠爱林祯,再护着林祯,可朝中的大臣也不会允许一个傻子来当他们的国母啊,这样下去的话,林祯被废黜只是迟早的事情。那林祯被废之后,又由谁来当皇后呢? 她们突然明白了想要谋害林祯的那个人打的算盘,就算皇后没有被蛇咬死,也能被吓疯,疯子是不能当皇后的,这样的话,得益的不就是她了吗? 除了林祯之外,宫里最有可能成为皇后的也就那几个人,估计就是她们想要上位,所以才出此策来除去皇后,那没有后位竞争力的她们应该就是安全的。至于是谁要谋害皇后,她们作为低阶的嫔妃,高阶嫔妃之间的明争暗斗就不关她们的事,她们也无权去管了,还是明哲保身。 张淑妃满怀心事地从长禧宫出来,因为心虚有些走神,并没有听到旁人的议论,直到林依走过来跟她打招呼,她这才猛地回过神来,一副被吓了一跳的样子。 林依见她反应这么大,还有些奇怪,连忙道:“臣妾没想到淑妃娘娘在想事情,打搅到淑妃娘娘,是臣妾的不是。” 见是林依,张淑妃才松了一口气,问她道:“你来找本宫有什么事?” 林依便将她刚才从别人那里听来的话转述给了张淑妃:“臣妾刚才听她们说,皇后被吓傻了,言行异常,无法自理,所以才让贵妃代管后宫。” 张淑妃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诧异道:“你说皇后傻了?真傻假傻?” 林依不确定道:“短时间内应该是好不了的那种傻,具体的臣妾也不知道。” 张淑妃听了这话后,心里却有了别的算计,她喃喃自语道:“要是真傻了那就好了。” 这话被林依听到了,林依的想法自然是和她一样的,就笑着附和道:“是啊,要是皇后真的傻了就好了,那样她被废也是迟早的事情,到时候最有后位竞争力的就是淑妃娘娘您,那样臣妾也能沾娘娘的光往上爬了。” 张淑妃有些飘飘然地说道:“那是,若是本宫真的有望成为皇后,那自然不会亏待你。” 林依又道:“只是臣妾有一事不明白,究竟是谁对皇后下此毒手,不知淑妃娘娘心里有没有怀疑的人?若是那样恶毒之人找不出来,臣妾担心到时候您成了皇后,也会成为她下一个毒害的对象。” 这一点张淑妃倒是不担心,毕竟凶手就是她自己,除了她,谁还会做出这样的事来,她又不会自己害自己。所以她信誓旦旦地说道:“哎呀,这个你就放心,不会有人害本宫的。” 林依见她说得如此笃定,不禁有些怀疑,但也并没有说什么。 第276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你真的…… 沈定觉得,被吓傻的林祯比平日那个林祯还要有趣许多,虽然他们两人在私底下的时候也没那么多规矩,但林祯对他还是有所保留。不像现在,林祯因为被吓傻了,整个人都单纯得很,没有一点心眼,说什么就信什么,心里想什么就表现出来什么,还会撒娇粘人了,这让沈定十分受用。 他甚至觉得,林祯一辈子这样也无所谓,他可以把林祯一直带在身边照顾,也不怕她受委屈受欺负,至于后宫,大不了就交给孙贵妃打理。 沈定一边逗着炸毛的林祯一边这样想道。 林祯在勤政殿陪了他一天,他在批折子,林祯见他不理人,就不停地扒拉他想要吸引他的注意力。他没办法,就将桌面上的玉玺拿下来给她玩。 玉玺对于这个状态下的林祯来说有点沉,拿不太稳。郑华眼珠子都瞪直了,眼睛是一眨都不敢眨,生怕自己一不留神,皇后殿下就把这玉玺砸在地上砸碎了,到时候没了玉玺,这朝廷怕是要乱。 他在一旁不停地紧张道:“皇后殿下,您可要轻点,别摔咯。” 而皇帝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还怕林祯玩得不够过瘾,批完奏折还放到她面前,教她怎么用玉玺在奏折上盖印。 一来二去的,林祯似乎从中得了趣,沈定看奏折的速度慢了些,让她没有地方盖章了,她就在旁边小小声地催促沈定快一点,沈定觉得有些好笑,嘴角一直是弯着的,第一次觉得桌上这堆总是看不完的奏折是如此地可爱。 林祯玩得高兴极了,也不在乎玉玺上的印泥弄脏了她的手和衣服,等沈定批完奏折,回过头就看到她用自己红彤彤的手抹得自己一脸都是红印子,像只小花猫。 沈定这下是真的没忍住,爽朗地笑了出声。他将浑然不觉自己现在有多可笑的林祯抱到腿上,用手给她擦了擦,想帮她擦掉那些印子。但是这些印子在林祯的脸上有段时间门了,已经抹不去了,沈定抹了两下只好作罢,抱起她说道:“走咯,咱们回寝殿去,看看今晚吃什么。” 听到吃的,林祯两只耳朵不自觉地抖了抖,好像也很期待的样子,沈定觉得她可爱极了,遂揉了把她的脑袋。 流光将皇后送到皇帝手中后,没多久就回了清心殿,那里的内务还需要她处理,所以等皇帝带着皇后回来,她已经让人准备好了洗手的热水还有一桌美味的饭菜。 听到皇帝回来的通报声,她吩咐宫人快点准备好,自己就先出去迎驾了。 蹲下给皇帝皇后行过礼后,流光站了起来,当她看到皇帝怀里像只小花猫一样的林祯时,有些错愕,半天没反应过来:“皇后殿下的脸怎么了?” 沈定道:“她自己玩印泥弄的。” 流光听了这话后哑然:“您怎么能让皇后殿下玩那种东西呢,也不知道会不会伤害皮肤,奴婢先去拿热毛巾来给皇后擦擦脸。” 林祯一回来就闻到了饭菜的香味,注意力全在一墙之隔的饭厅那边,完全没有听皇帝好流光在说什么。见皇帝抱着她不走了,她就着急地催促道:“吃饭,我要吃饭。” 沈定见她催得急,想着那印泥在她脸上已经有一段时间门了,也不急这一时半会的,便依她道:“好好好,先吃饭。” 说罢便将她抱到餐桌,放到自己身边的椅子上,竟是要亲自伺候她用膳了。 林祯吃饭还是很乖的,基本喂什么就吃什么,有不喜欢吃的,喂进去想吐出来,沈定就会板着脸唬她道:“不许挑食,这可是百姓们辛辛苦苦种出来的,不能浪费。” 一听这话,林祯就乖乖地把吐到一半的青椒给吃了回去,只是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嫌弃和委屈。 沈定觉得这样的林祯真的挺好的,乖巧听话,说什么都信,但是很快他就被打脸了。 原因是吃完饭后,沈定看着林祯脸上和衣服上的印子,就想让她去洗个澡,于是就吩咐宫人准备热水。 他牵着林祯的手走进偏殿,宫人已经在浴桶里装满了热水,沈定想到林祯不喜欢被人伺候沐浴,便弯下腰来问她:“你现在可以自己一个人洗澡吗?” 没想到林祯一看到浴桶,就想起昨晚的事情,抱头尖叫起来,一副很害怕的样子,不停地说道:“我不要洗澡,有蛇,有蛇!” 沈定没想到她的反应居然这么大,连忙将她抱起来哄道:“没有蛇,不要怕。” 林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说什么都不愿意进浴桶沐浴,非说里面有蛇。 沈定见她这么不配合,也十分无奈,便抱着她走到浴桶旁边,腾出一只手来往水里搅了搅,对她说道:“你看,朕把手放进去了,没蛇。” 林祯却捂着耳朵囔囔道:“我不听,就是有蛇,有蛇要咬我!我不要洗澡,放我下去,放我下去!” 沈定见她挣扎得厉害,生怕她摔下去,只好将手从水里拿出来,双手紧紧地抱住她,耐心地问道:“那要怎么样你才肯相信里面没有蛇,你总得洗澡,不然这么脏兮兮的,朕可不喜欢脏小孩。” 林祯似乎被这个问题困扰住了,她坐在皇帝臂弯里,时不时往浴桶里看一眼,好像很纠结的样子,咬着手指头想了好一会儿,终于想到了解决的办法。她期待地看着皇帝说道:“陛下和我一起进去,我就不怕里面有蛇啦!” 沈定闻言觉得有些好笑,反问道:“你的意思是,要朕陪你一起洗澡?” 林祯连连点头,两只亮闪闪的,似乎很为自己的聪明感到得意。 沈定却为难了:“可是朕是男子,男女授受不亲,一起洗澡不好。” 这会儿的林祯哪里懂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在她的意识里,皇帝就是无所不能的,要哄她要保护她,做什么都要陪着她,那一起洗澡也是应该的。见皇帝拒绝和她一起洗澡,林祯就扭过头去,蛮不开心地说道:“那我不洗了。” 沈定见她是认真的,但也知道这是林祯在不懂事状态下说出来的话,不应该当真,而且他如果答应了,就有趁人之危的嫌疑。他应该果断地拒绝的,可是他的内心一直有一个声音在叫嚣着答应她一起洗,所以他很犹豫。 所以他再三询问林祯:“你真的要朕陪你一起沐浴吗?” 林祯见他的语气有松动的意思,就连忙点头道:“嗯嗯!” 沈定叹了一口气,像是很为难地做出了决定:“那好,这可是你说的,以后你要是想起来了,可不能怪朕。” 话是这样说,但沈定还是坚守底线的,哪怕那个底线已经摇摇欲坠。进入浴桶之前,他并没有完全除去身上的衣物,而是留了里衣。林祯就在一旁眼巴巴地看着他,等他先进浴桶里帮她确定里面真的没有蛇。 他个子高,轻而易举地就跨进了浴桶,坐了下去。浴桶里的水因为他的坐入上涨了不少,没到他的胸口处,单薄的里衣湿透后紧紧的贴在他身上,露出两块结实的胸肌。 沈定坐进浴桶后,对着趴在浴桶边上往里头探望的林祯说道:“你看,朕已经进来了,没有蛇。” 林祯见他人还好好的,终于相信了里面没蛇。她的本性还是喜欢水的,所以她放下心后,小小地欢呼一声,随即七手八脚地将自己身上繁琐的服饰扒下来,没一会儿就变成了光溜溜的样子,手脚并用地往浴桶里爬。 她这样不见外,可把沈定给愁坏了。见她往浴桶里爬,怕她没轻没重地摔着磕着,想要伸手去扶她,又怕碰到她的身体,不扶,又怕她磕着碰着。 好在林祯虽然人傻了,身手却还在,她像条泥鳅一样钻进了浴桶里,噗通一下,水花四溅,把她的脸和头发都弄湿了也不在乎。 沈定也没她溅起来的水弄了一脸,等他用手抹去脸上的水珠,林祯已经坐在他身前开心地玩起了水。 这个浴桶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只是两个人坐在里面还是有些拥挤了,加上沈定本身就高大,一个人就占去了很多空间门,林祯就只能坐在他身前的一小片区域里,他得往后靠,小心翼翼地才能和林祯的身体保持一定的距离。 但是林祯一点都没意识到他的回避,他往后退,给林祯腾出了活动的空间门,林祯就以为浴桶有那么多地方给她,就得寸进尺地往后靠。几乎是沈定后退一步,她也后退一步,到后面沈定已经退无可退,而林祯还在霸道地往后挤。 沈定只好伸出两根手指抵住林祯的背,无奈道:“祯儿,没地方了,你往前面去点。” 林祯不太相信,就回头看了他一眼,这一看可不得了,林祯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似的,大笑一声往他身上扑去,趴在他身上嬉戏起来。 这可苦了沈定,林祯倒是一脸坦荡荡的,因为她现在压根什么都不懂,只知道玩。但是他不一样,他是个健全的成年男子,坐怀不乱对他来说何其困难,被林祯这么一闹更是难上加难,只恨不得自己是那柳下惠,心中没有一点杂念。 他生无可恋地任由林祯在他怀里撒欢,感觉自己像是挖了个坑给自己跳,默默地想着他收回之前觉得林祯傻傻的也很好的话,林祯还是快点好起来,不然再这样来几次,他可就不能保证自己不会做出禽兽不如的事情来了。 第277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喊啊,…… 给林祯洗澡,仅仅只是个开始,很快沈定就发现了更多林祯折磨自己的地方。 比如说晚上睡觉。 那是林祯搬来清心殿的第四个晚上,沈定这几日经历了无时无刻哄林祯,给林祯洗澡种种事情后,已经开始有些心力交瘁,晚上也睡不好,总是做梦。而且那些梦境大同小异,都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全都跟林祯有关,而且几乎每个梦里都出现了不可描述的情景。 这对他来说无疑是一种甜蜜的折磨,每每醒来时看到怀里睡得没心没肺的林祯,他都又好气又好笑,但最终只能化为一声无奈的叹息,帮林祯掖好被子,自己却辗转反侧。 好不容易睡了个好觉,梦里他和林祯抛弃了身份以及世人的眼光,在一处世外桃源隐居,过着日出而作日入而息,闲云野鹤般的生活。他扛着锄头从地里耕作回来,刚好林祯正趴在篱笆上张望,看到他回来,便欢快地迎了出来,笑嘻嘻地给他擦汗,他看着林祯那张灿烂的笑脸,忍不住低下头,正要小心翼翼地吻上一吻,突然就被惊醒了。 或者说,是被动惊醒的。 他感觉到身旁的异常,就警觉地醒了过来,然后看到始作俑者正在无辜而可怜地看着他,嘴巴扁着,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他只好忍着美梦被打搅的起床气,哑着声音低声问道:“怎么了,是想嘘嘘吗?” 沈定以为林祯是想起夜,这也是很正常的,就打算起来伺候林祯如厕,这种事情他已经习惯了,甚至已经很熟练了。他有时候一边伺候林祯一边还能面无表情地想,当年林敬则也不过如此,或者说他比林敬则还上心了。 没想到林祯却委屈巴巴地说道:“有蛇,有蛇。” 沈定没想到她大半夜不睡觉是因为这个,当即被她气笑了,问她:“哪里有蛇,朕怎么没看到?” 可能是他生起床气的样子看起来有些可怕,林祯双手抓着被子往被窝里躲了躲,只露出半张脸来,小声而含糊地说道:“我梦到蛇了,它一直在戳我的腰,我好怕它咬我,然后就醒过来了,但是我发现,它好像还在被窝里……” 自从林祯被蛇吓傻后,还是头一次说出这么长的一句话,而且语句还很顺畅,就是逻辑不太行。沈定听完他的话后想道,这大半夜的,他也在同一个被窝里,怎么没发现里面有蛇? 他以为是林祯还在梦里没醒来,可是看林祯一副你不信我就不睡了的样子,他只好作势地把手放进被窝里摸一遍,嘴上说道:“被窝里哪里有蛇,朕没摸到啊。” 林祯却信誓旦旦地说道:“有的,刚才还在呢。” 沈定正想笑骂她两句,让她别想太多赶紧睡觉,突然他就笑不出来了。他似乎意识到了林祯说的蛇是什么,脸色猛地变得有些难看,只匆匆留下一句朕出去方便一下,就起床离开了寝室,那背影看起来有种落荒而逃的意味。 林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见他走得这么急,一边好奇一边又害怕被窝里的蛇突然咬她一口,便也急匆匆地下了床,连鞋子都来不及穿,就啪嗒啪嗒地光着脚跑了出去,一边跑还一边喊皇帝的名字。 郑华作为皇帝跟前的大红人,表面上看起来风光,实际上也是很辛苦的,主子在寝室里睡觉,他只能靠在门外守着打盹,以便主子夜里醒来需要人伺候。他睡得正香呢,突然门从里面开了,他一个重心不稳,差点摔个四脚朝天,马上惊醒过来。 睡眼朦胧中,他好像看到了皇帝高大的身影,将他头顶的光都遮挡住了,他顿时清醒了过来,连爬带滚地站起来,哈腰点头道:“陛下,您怎么这会儿就醒了,可是需要什么?” 皇帝却闭口不谈,黑着脸越过他往偏殿去了,看着好像心情很不爽的样子。 郑华有些纳闷了,皇帝今晚是怎么了,咋睡觉还能睡出一身脾气来呢?看着皇帝的背影,他有些犹豫要不要跟上去,但是好像现在跟上去会被皇帝迁怒的样子,可是不跟上去,万一皇帝需要他呢? 想了想,他还是小跑着跟了上去,他正要进偏殿的门,就听里面传来皇帝低沉烦躁的声音:“出去!” 郑华不知皇帝怎么了,但是皇帝不让他进去,他自然是不敢进的,只好站在殿外,无辜地摸摸自己的鼻子。 过了好一会儿,林祯也从寝室跑出来了,还没穿鞋,一副急得要哭出来的样子。郑华一看这还得了,也顾不上皇帝大半夜的发什么疯了,赶紧先过去哄林祯。 “哎哟我的小祖宗诶,您怎么也醒了,是渴了还是饿了,奴才让人给您拿点吃的?” 郑华觉得一定是皇帝大半夜发脾气,把林祯也给吵醒了,看林祯这个样子,就像是被皇帝吓的,可怜见的哦。 林祯走出来没看到皇帝的身影,眼泪水哗啦啦地就流出来了,哭着问郑华:“沈、沈定呢?” 郑华乍一听这名字,没反应过来林祯说的是谁,还以为林祯还在梦里,过了一会儿他才想起来,这不是皇帝的名讳吗! 这也不怪他,毕竟谁没事嫌命长会直呼皇帝名讳啊,他都快忘了皇帝姓甚名谁了,这会儿听林祯喊,这才想起来,冷汗突然就掉下来了。 他焦急地对林祯道:“小祖宗诶,这名字可不兴喊啊。” 林祯才不管那么多,她这段时间被皇帝宠坏了,沈定就喜欢她傻乎乎什么都不懂的样子,什么都依着她,别说直呼名讳了,就算是想穿龙袍,估计都会给她穿上过过瘾。就连直呼皇帝的名字,都是皇帝教她的。 说来也是沈定心血来潮,他听林祯一口一个陛下地喊他,觉得还是不够亲近,毕竟他们俩都是一起洗澡的关系了,在称呼上怎么也得更进一步。于是在某个月黑风高的夜里,他在床上哄迟迟不愿入睡的林祯时,就突然没头没脑地跟林祯说:“沈定,朕的名字,以后你可以这样喊朕。” 林祯当时掰着他的手指头玩,听到这话还有些没反应过来,抬起脸懵懂地看着他。 沈定用自己的大手包裹住林祯的小手,诱哄道:“喊啊,喊朕的名字。” 林祯便学着他的样子,磕磕绊绊地喊道:“沈定。” 沈定从来没觉得自己的名字从别人口中说出来如此动听过,虽然平日里也没人敢喊他的名字就是了。他欣喜若狂,紧紧地抱着林祯哄道:“再喊一次。” 林祯有些困了,小小地打了个哈欠,不耐烦地喊道:“沈定!” 沈定于是闷声笑了起来,看样子还有些高兴,林祯小小的脑袋瓜想不明白这有什么好高兴的,也懒得理他,就干脆自己躺下睡觉了,留下沈定一个人独自乐了半宿。 当然这件事也没人知道罢了,所以郑华听到林祯直呼皇帝的名讳才如此紧张,生怕皇帝追究她的不敬。 林祯才不管敬不敬的,她现在只想找到沈定才能安心,见皇帝不在这里,她就要去别的地方找,光着脚在正殿里走来走去,连花瓶后面都翻了翻,担心沈定藏在后面和她玩躲猫猫。 郑华一看可还得了,连忙交代旁边同样被震惊地愣住的宫女道:“还傻站着做什么呀,没看到皇后殿下光着脚么,去拿鞋子啊!” 宫女这才回过神来,连忙应了一声,跑回寝室内将林祯的鞋子提出来,和郑华追在林祯后面哄着林祯穿鞋子。 但林祯没有找到皇帝,逐渐有些暴躁,也不管郑华要她穿鞋子,狂躁地在殿里找来找去,不停地叫唤着沈定的名字,到后面声音都带上了沙哑的哭腔,听起来怪可怜的。 而沈定就在一墙之隔的偏殿里,他关上门,靠在墙上,听着林祯一声声的叫唤他的名字,哪怕他没有看到林祯现在的样子,他也能想想到林祯现在是多么无助可怜,惹人心疼,恨不得把人紧紧地搂在怀里,融为一体,不再分离。 他重重地闭上眼睛,解决了自己身上的问题后,又在偏殿里逗留了一会儿,这才装作无事人那样,施施然地开门出去。 而外面林祯已经找他找疯了,眼泪水像不要钱那样哗啦啦地流,哭得不停打嗝,郑华等几个宫人围着她哄都哄不好,光着脚站在暗金色的地毯上,无助又柔弱。 看到她这个样子,沈定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来,又无奈又好笑地走过去,见她没穿鞋子,又有些心疼,直接将人捞起来抱住,一手捂着她的脚,发现果然有些冰凉,就忍不住轻斥道:“怎么不穿鞋子就出来了,冻着了怎么办,下次来月事又要肚子痛了。” 林祯哪里还顾得上穿鞋子,满心满眼只有沈定了,见他终于出现了,就紧紧地抱着他不松手,可怜巴巴地叫着沈定的名字。 沈定无奈道:“朕在呢,别怕啊。” 哄完林祯沈定这才看向伺候的宫人们,训斥道:“看皇后不穿鞋,你们也不知道帮她穿上吗?皇后不懂事你们也不懂?” 郑华叫苦不迭:“奴才们劝了啊,但是皇后殿下说什么都不听,只想着找您,奴才们也没办法啊!” 沈定自然知道林祯一直在找她,但是从别人口中听到这个事实,心里还是有些嘚瑟的,就不跟这些宫人计较了,直接抱着林祯回了寝室。 林祯见到他后,哭得更加委屈了,抓着他的衣服问道:“你去哪里了,我怎么都找不到你,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沈定一颗心都被她哭软了,一边给她擦眼泪一边忽悠她道:“朕去方便了,自然不能带着你。” 听到这个回答,林祯才好受一些,打着哭嗝往他怀里钻,沈定还怕她在自己身上闻到什么,有些僵硬,不敢乱动。 但他的担心显然是多余的,因为林祯没一会儿就睡着了,好像并不在意他刚才去了哪里,又做了什么,只要还回到她身边就无所谓了。 看到林祯这么没心没肺的样子,沈定也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叹气。他看着林祯长长的睫毛,上面还带着没擦干净的泪珠,看起来就很脆弱的样子,在他怀里睡得没有一点防备,似乎笃定他不会对她做什么那样,虽然事实的确如此。 沈定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轻声道:“你啊,朕该拿你怎么办呢?” 第278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君恨我生…… 沈定这些天一直在纠结是让林祯先保持这个样子,直到她自己康复,还是说尽快找名医给她治好这病,因为林祯傻了对他来说是把双刃剑,既有甜蜜也有痛苦,往往是甜蜜中掺杂着痛苦,时时刻刻在考验他的意志力。 就这样拖了一段时间,镇国公府来人递了拜帖进宫,说康静公主和驸马爷生的千金满月了,镇国公一家想带着满月的孩子进宫拜见帝后。 康静公主生产是上个月的事情了,不过当时宫里忙着选秀,林祯也没有太多心力去管。但当时林祯听说康静公主顺利诞下个千金时她还是很高兴的,和皇帝商量了一番后,给康静公主送去了很多补品和金银珠宝,还有一些给孩子做衣服的布料,长命锁和手镯。 如今一个月过去了,孩子已经满月,林祯却遇到了这种事情,沈定不禁有些唏嘘,看着拜帖的时候忍不住想要是林祯没有病就好了,她终于能够看到她心心念念的外孙女,一定会很高兴的,可惜了她现在浑浑噩噩的什么都不懂,估计也不记得这件事了。 不过沈定还是批准了镇国公府进宫的请求,虽然林祯现在这个样子待人接物有点苦难,但是能让她见见父母家人,说不定会对她的病情有利。 而且林祯变成这个样子后,林敬则夫妇和兄长们还没有机会来看望过她。听说女儿被吓傻了,林敬则夫妇却因为种种规矩迟迟不能进宫看望林祯,想必担心极了,也是想趁着公主的孩子满月进来探望一下林祯。他也没办法拒绝林敬则夫妇的请求,毕竟林祯也是因为他才变成这样的,是他对不起林祯,对不起林敬则夫妇。 林祯粘了沈定好多天,这些天不管沈定去哪里她也要跟着去,除了上朝的时候。因为她喝了李太医开的药比较嗜睡,除了偶尔夜里会惊醒以外,其他时候都睡得很沉,早上也起得晚,往往他都快下朝了,清心殿的宫人才来汇报说皇后醒了。 每当这个时候,如果他没有事情要和大臣商议,他就会直接带着奏折回清心殿去,如果有大臣求见,他则会让人将林祯带去勤政殿,处理完大臣的事情后,就干脆留在那里陪林祯度过剩下的半天时间。 一开始林祯还愿意老老实实地在殿里陪着他,他看奏折林祯也会凑过来,也不知道现在的她还看不看得懂。沈定有时候想考考她,就笑着将奏折放到她面前给她讲解上面的内容。 放在以前林祯肯定听得很认真,但是现在的林祯对批奏折一点兴趣都没有,看了眼上面密密麻麻的字她就扭过头去,觉得无趣极了,转头就去找郑华,央求郑华带她出去玩。 郑华自然是惯着林祯的,但是又怕他真带林祯出去玩了,皇帝会不高兴,所以只好小心翼翼地去看皇帝的脸色,见皇帝没有什么表示,他才敢带着林祯出去走走。 林祯这段时间和郑华的关系突飞猛进,每次有求于郑华的时候,就会睁大她那双灵动明亮的眼睛看着郑华,一口一个“郑公公”地喊。 林祯是滇地人,虽然来京城已经有几年时间了,但口音还带着滇地的特点,特别是撒娇的时候,声调又软又粘,能甜到人心里去,恨不得把天下最好的东西都捧到她面前供她享用。 郑华亦是如此,每次听林祯拖着长长的语调喊他郑公公,就感觉自己都要飘起来了,看着林祯的时候也慈眉善目的,就像看自己的女儿一样,别说带她出去玩了,就算是要他的心和肺,他都能二话不说掏出来给她。 沈定手里还拿着镇国公府的拜帖,就见林祯蹦蹦跳跳地从外面跑了进来,手里拿着一支花,而郑华屁颠屁颠地跟在后面喊道:“小祖宗,慢点走,别摔了。” 而林祯完全不理会他,小跑着走到龙案后面,来到沈定身边,把手里的花献宝似的给沈定看,得意道:“这是我去御花园摘哒!你看漂不漂酿?” 林祯现在说话就像小孩子似的,有时候说得很含糊,要联系上下文才能听出来她说的是什么字。 不过沈定已经习惯了,见她玩回来了,摸摸她的脑袋,顺便把沾在上面的叶子拿去,然后把她抱到腿上,看着她手中娇嫩的海棠花问道:“刚才出去摘花了,好不好玩?” 林祯显然是玩得很开心的,摇头晃脑地说好玩,她头上那两支珠花也随着她的动作乱晃起来。 林祯傻了之后,为了方便她行动,沈定就没让宫人给她穿戴皇后的服饰了,怎么轻便怎么来,生怕皇后那繁琐的服饰碍手碍脚,把她给整摔跤了。所以林祯这些日子都只穿着简单的襦裙,头发也像她刚入宫在孝德皇后身边学习时那样,只扎了两个小揪揪,用简单素雅的珠花装饰一下,看起来清丽活泼的,让沈定有种恍惚又回到最初的时光的错觉。 说起来林祯进宫也有三年之余了,模样倒是一点都没变,个子没长高,也没长胖,脸还是那么稚嫩,总是天真烂漫的样子,私下里没有一点皇后该有的架子和威严,好像时光特别厚爱她,舍不得在她身上留下一点痕迹。 每当看到林祯这个样子,沈定就有些唏嘘,想到自己今年已经三十有六,而林祯正值碧玉年华。这让沈定想起一句诗,“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君恨我生迟,我恨君生早”1。如果说他的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那林祯就是那八九。 林祯兀自玩了一会儿手里的海棠花,见沈定静静地看着她不说话,眼神里包含着一些她看不懂的情绪,没来由得让她有些不自然。 她便转开视线,往龙案上看去,就看到摊开放在上面的拜帖,像是要转移皇帝在她身上的注意力那样,好奇地问道:“这是什么呀?” 沈定这才转开眼,将林祯对镇国公府的拜帖感兴趣,便拿起来放到她面前说道:“这是你爹娘让人送来的,在上面写他们过几日要进宫来看望你,顺便带你最想见的外孙女一起。” 林祯似乎真的不记得这回事了,连带着跟爹娘都不亲了,对此没有什么反应,只是有些惊讶地说道:“外孙女?谁的外孙女,是谁啊?” 沈定见她果然忘了这事,有些想叹气,摸着她的头跟她解释道:“就是康静公主和你哥哥的女儿,朕的外孙女,也是你的外孙女。” 林祯听到这话,忍不住绕进了这段复杂的关系里,掐着手指头喃喃自语,似乎想理清其中的关系。 “哥哥,我,女儿,你,外孙女……”她想来想去,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一张小脸都要皱起来了。 沈定有些奇怪地问她:“怎么了?” 于是林祯仰起头来,跟他说了自己心中的困惑。 “我的哥哥生的女儿,怎么会是我的外孙女呀?我才这么年轻,怎么会当姥姥了呢?是不是你弄错了辈分?” 见林祯大大的眼睛里充满了疑惑,沈定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跟现在的她解释其中的关系,只好说道:“康静公主是朕的女儿,她的生的女儿自然是朕的外孙女,你是朕的妻子,朕的外孙女就是你的外孙女。” 林祯恍然大悟,就在沈定以为她终于弄清楚了里面的关系时,就听林祯一脸无辜地问他:“可是康静公主是我哥哥的妻子,他生的女儿应该是我的侄女,你是我的夫君,那也应该是你的侄女呀!” 沈定见她说得头头是道,差点也被她带着走了,只是他一向强势惯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拍着林祯的头纠正他道:“可是你是朕的妻子,朕是你的丈夫,夫为妻纲,你应该跟着朕喊。” 林祯虽然脑子傻了,但是又好像没有完全傻,听了皇帝的话后,她居然也能马上举一反,跟皇帝据理力争道:“那康静公主也是我哥哥的妻子,按照你的说法,她嫁给了我的哥哥,就应该听从我的哥哥,她的女儿也应该叫我姑姑才是。” 沈定简直都要被她的强词夺理给气笑了,指着她对郑华说道:“你说皇后这样是傻还是不傻?” 郑华哪里敢附和哦,他要是说皇后傻,那就是对皇后不敬,要是说皇后不傻,就是跟皇帝作对,两边都是错,他只好深深地低下头,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听到。 沈定也没真的要他说个答案,见林祯嘟着嘴不服气地瞪着她,知道林祯要生气了,就连忙低声下气地哄道:“好好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林祯这才作罢,还颇为得意的样子。 很快,镇国公府一家就进宫拜见帝后了。 因为栖凤宫那条蛇还没找到,而皇帝寝殿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来的地方,为了方便招待镇国公一家,沈定只好提前让人将清心殿后面那处宫殿收拾出来,作为临时招待镇国公一家的地方。 林敬则一家早就听说林祯被人故意放进栖凤宫的蛇吓得神志不清的事情,一直都很担心林祯。只是君臣有别,外臣也好命妇也好,想要进宫探亲都是需要正当理由,或者要得到皇后的许可才能进后宫。而林祯现在这个浑浑噩噩的样子,别说管理后宫了,连自己都不能自理,又如何许可林敬则夫妇进宫看望她呢? 好在没多久就是康静公主生的女儿满月之喜,按照规矩,康静公主是要带新生儿回宫拜见帝后和生母的,也就是民间所说的回娘家省亲,他们便可以借机进宫去看看林祯。 康静公主不是林祯所生,但是嫡母,所以她进宫第一件事就是带着孩子先来拜见林祯,等见过父亲和嫡母,才能去福荣宫拜见生母。 所以他们一进宫,便先往皇帝安排的宫殿拜见帝后。 他们去到的时候,皇帝和皇后已经在里头等着了,等通报过后,他们才得以进去拜谒。 放在以往,要是林祯知道爹娘得以进宫看望她,她别提有多高兴了。但如今她受了打击,似乎忘了不少事情,连提到爹娘的时候也没什么反应了,听说今日爹娘和兄嫂侄女要进宫看她,她还有些紧张,不安地坐在皇帝的身边,手却在背地里紧紧地抓着皇帝的衣角。 沈定见状就哄她说:“没事的,不要怕,他们是最爱你的爹爹娘亲还有哥哥啊,你不是最喜欢他们,很想见他们吗?” 林祯是一点都不记得了,记忆里没有多少关于爹娘家人的影子,她受到惊吓后第一个见到的人是沈定,也是沈定给了她安全感,所以她只认定沈定,对其他人还是有些认生的。 她紧紧地偎依在沈定的怀里,很胆怯的样子。林敬则一家进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幕。 第279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今天怎么…… 看着昔日活泼胆大的林祯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林敬则夫妇无疑是心疼的,但是他们又不能像寻常的岳父岳母那样指责皇帝这个女婿没有好好照顾他们的女儿,只能强忍着痛心跪下给帝后行礼。 沈定自知自己愧对林敬则夫妇的嘱托,没有将林祯照顾好,哪里还敢受他们这一拜,连忙道:“今日没有外人,大将军和夫人就不必多礼了,赐座。” 林敬则便拉着夫人走到一旁坐下,康静公主和林禛行过礼后,也起身找个位置坐好了,抱着孩子的乳母则站在他们身边。 大家一起坐下后,注意力就都集中在林祯身上,看到林祯现在这个胆小怕事的样子,在想到林祯在宫中遭遇的事情,十分痛心。 林敬则欲言又止道:“皇后殿下这……” 沈定叹气道:“自从那夜被蛇吓了之后,就一直这个样子了,朕找太医来看过,太医也束手无策,只能先喝着药调理。这段时间朕也无微不至地照顾着她,也不见好转,只是待在朕身边的时候,她才没有那么害怕。祯儿变成这样,是朕的疏忽,是朕没有照顾好她,辜负了大将军和夫人的嘱托。” 话虽然是这样说,但林敬则又怎么敢责怪皇帝呢?他只能说道:“陛下言重了,皇后殿下变成这样也并非是陛下的过错,皇后殿下她自小就怕蛇,没想到这个毛病到现在都还在,还越发地严重了,唉。” 见林敬则叹气,沈定连忙保证道:“朕会让太医继续给祯儿看病的,实在不行,就派人去民间寻找名医,只要能治好祯儿,什么都可以,朕也会好好照顾祯儿,不会再让她有任何闪失。” 林敬则拱手道:“有陛下这话,臣就放心了。” 沈定跟林敬则说了许多话,在这期间林祯一点表示都没有,换做以前,林祯总是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好像有无穷无尽的话要跟爹娘说一样,现在见了爹娘,竟是连人都不会喊了,就紧紧地抱着沈定的腰,把脸埋在沈定的怀里,一副怕生的样子。 沈定也意识到了这点,觉得不妥,林敬则一家好不容易进宫一次,就是为了看望她,她却连人都不喊,岂不教亲人心寒? 他将林祯翻了个身,让林祯面对林敬则他们,低声对她说:“你看,你爹爹娘亲进宫了,你怎么也不跟他们打个招呼,你这样他们该伤心了。来,喊爹娘。” 林祯只是看了一眼林敬则夫妇他们,觉得有些眼生,就扭过头去想钻回沈定怀里躲起来不让人看到,任沈定怎么哄都不愿意转过身来跟爹娘打招呼。 沈定见状有些无奈,只好赔着笑对林敬则夫妇说道:“她自从受了惊吓之后就变成了这个样子,除了朕谁都不亲近,还请将军和夫人见谅。” 说罢,他又低下头去,专心哄林祯:“祯儿乖,快转过头来,这是你爹爹和娘亲啊,你平时不是最想见他们吗,现在他们进宫来看你了,你快跟他们说说话。” 林祯还是那副样子,执拗地钻进他的怀里不愿意出来。 林敬则和夫人看到林祯这个样子,又是心疼又是心酸的。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林祯已经不再依赖他们,而是更加依赖皇帝,他们做父母的看到自己的女儿亲近别人,说不失落是假的。 但是他们也不愿意勉强林祯,怕她受到更多的惊吓,对身体更不好,只好对皇帝说道:“陛下,既让皇后殿下不愿,那就不要勉强她了,等她康复了再和臣等说话是一样的。” 见林敬则都这样说了,沈定只好作罢。而林祯之前被他弄得烦了,这会儿就闹起脾气来,在他怀里不停地嘀咕道:“臭沈定,坏沈定。” 她说话的声音不小,林敬则他们自然也听到了,见女儿傻了之后居然敢直呼皇帝名讳,林敬则的冷汗就流了下来,生怕皇帝跟林祯计较,要治林祯的罪,他这个当爹的就率先跪下请罪道:“陛下恕罪,皇后殿下这不是有心之举,还请陛下不要跟皇后殿下计较,臣愿意替皇后殿下代过。” 林夫人和林禛见状也跪下来为林祯求情,沈定见状颇有些哭笑不得,一边搂着林祯一边尴尬地对林敬则他们解释道:“没事,朕不会跟祯儿计较这些的,祯儿这个样子倒是让你们见笑了。” 皇帝这话说得奇怪,林祯明明是他们的女儿,这样没规矩,丢脸的应该是林敬则才是,但皇帝却跟林敬则说让他们见笑了,好像他和林祯才是一家人,而他们是外人那样,就算林祯嫁给了他,也不应该这样跟父母生分? 林敬则这个大老粗没弄明白皇帝这话里的意思,而林夫人心思到底细腻一些,看到皇帝像护崽一样护着林祯,脸上的表情一时有些复杂,但当着皇帝的面,也不好说什么。 跟林敬则夫妇寒暄过后,沈定想起他们今日进宫的正事,看向一旁乳母怀里抱着的襁褓,笑道:“孩子在哪里,抱过来让朕看看,朕还没见过自己的外孙女呢。” 康静公主连忙让乳母将孩子抱到皇帝跟前,跪在地上让皇帝看得更清楚一些。 沈定为了看得更清楚,就暂时松开了怀里的林祯,弯下腰去掀开襁褓的一角,里面的小女娃正睡得香,脸颊红扑扑的,嘟着个小嘴,闭着眼睛的时候看得出来眼睫毛很长,很可爱的样子,还有几分林祯的影子。 沈定对自己这个外孙女很是满意,对康静夫妇俩说:“这女娃长得标致,长大了一定像祯儿一样是个漂亮的小姑娘,朕甚是喜欢。” 康静见父皇对自己的女儿有这么高的评价,也很是欢喜,笑着说道:“父皇有所不知,这孩子出生的时候,婆婆就说她长得像母后小时候。” 听康静这么一说,沈定就更好奇了:“哦,让朕再仔细看看。” 说罢,他直接从乳母怀里将婴儿抱过来,仔细地观察起来,婴儿还在睡,似乎一点都没意识到自己正被全天下最尊贵的人抱。 沈定认真地看了一回儿,笑道:“果然有几分像,就连这胆子也像得十成十,朕抱着都不醒,估计长大后也会像祯儿一样是个混世魔王。” 一旁的林祯见状,虽然没听明白皇帝这话是什么意思,但是看到皇帝怀里抱了别的孩子,不要她了,她就有些急,又有些生气。但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她又不好意思撒泼,只能贴着皇帝,双手扯着皇帝的衣服想要引起皇帝的注意力。 沈定这才注意到林祯的动作,他便将婴儿抱到林祯面前给林祯看,跟林祯说道:“祯儿你看,这是朕的第一个外孙女,也是你的小侄女,可爱吗?” 沈定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这么小的婴儿了,难免有些喜欢,加上是第一次当外祖父,心里自然是高兴的,抱着婴儿的样子也很温柔。 但是林祯看到他这个样子就不乐意了,觉得他被人抢走了,当下就扁起嘴来,一副要急哭了的样子,眼泪水不停地在眼眶里打转。 看到她这个样子,沈定也顾不上小婴儿了,赶紧将孩子交回去给乳母抱着,自己则将林祯揽进怀里,连忙哄道:“怎么了这是,不喜欢看到小侄女吗,怎么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乖啊不哭。” 刚才皇帝抱小婴儿的时候,康静还在感叹,这还是她第一次见父皇这么像个慈爱温柔的长辈,想来是真的很喜欢这个孩子。但下一刻父皇又刷新了她对他的认知,原来刚才父皇对她孩子展现出来的还不是完全的温柔,现在对林祯才是。 只见父皇将林祯轻柔地抱在怀里,像哄小孩那样温声细语地跟林祯说话,她从来没见过父皇对谁这个样子,哪怕是太子和佳静小的时候,父皇都没有像现在这样温柔耐心过。她还以为父皇没有这样的一面呢,原来并不是没有,而是因为对象不是那个特定的人。 林敬则和林夫人看到这一幕也有些愕然,堂堂九五之尊居然也有这么柔情似水的一面,不过这是在哄小孩?林敬则不禁回想起十几年前,林祯还是个幼儿的时候,他也是这样哄林祯的,但是林祯长大后,他这个当爹的就没这样哄过了。 但如今见皇帝这样哄林祯,让他感到有些一言难尽,皇帝这是在哄媳妇呢还是在哄女儿呢,他咋觉得这么别扭呢? 但是两位当事人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妥的,一个愿哄一个愿受。沈定将林祯抱到腿上,林祯便手脚并用地缠在他身上不松开,好像怕一松开就会被人抢走那样。 沈定颇有些无奈,一边拍着她的背一边宠溺地问道:“怎么了这是,今天怎么格外粘人?” 林祯就很霸道地嘟囔道:“我的!” 沈定失笑:“什么你的?” 林祯鼓着腮帮子重复道:“你是我的!你不可以抱别的孩子!只能抱我一个!” 听到林祯这幼稚又霸道还有些没羞没臊的话,林敬则默默掩面叹息,似乎看不下去女儿变成这般样子,林夫人也十分汗颜,林祯这是把皇帝当成什么了? 但皇帝却一副很享受的样子,笑着哄林祯道:“好好好,朕不抱别的孩子了,就抱你一个,别生气了啊。” 得到皇帝的保证,林祯这才满意地哼了一声,又瞥了乳母怀里的那个婴儿一眼,很是得意的样子,如果要用什么来形容,那应该就是斗赢的大公鸡。 现在林祯这个样子,也没办法让她和刚出生不久的小侄女培养感情,反而还会吃醋生气,沈定只好让乳母将孩子抱下去,而他则抱着挂在他身上不愿意下去的林祯,想起来问道:“孩子取名了吗?” 康静公主回答道:“回父皇的话,还没起名呢,不如父皇给她赐个名字?” 沈定沉吟一会儿,说道:“那就叫怀,跟怀织那孩子的名字对应,也希望她能像祯儿一样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做个有用的人。顺便她作为朕的第一个外孙女,又长得跟祯儿这样像,朕十分喜欢,就封为郡主。” 听到皇帝这话,康静公主喜出望外,连忙拉着夫君一同跪下谢恩:“谢父皇恩典!” 沈定笑着摆了摆手,道:“去,跟你母妃报喜去,朕就不留你们了。” 康静公主千恩万谢后,便带着林禛和孩子告退,去叶德妃的寝宫报喜去了。 第280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朕还要和…… 康静公主从父皇母后那里出来后,便带着孩子去福荣宫看望母妃,给母妃报喜。叶德妃也很期待看到自己的外孙女,当得知皇帝已经将她的外孙女破格封为郡主后,更是高兴得合不拢嘴,对康静交代道:“既然你父皇看重这个孩子,那你就要好好照顾,将她抚养成人,不要让你父皇失望。” 康静公主一边点头一边道:“儿臣会的,儿臣听说怀书长得跟母后小时候很像,想必长大了也是个知书达理有福气的姑娘。” 叶德妃听了这话后,又回去端详了婴儿一会儿,然后才笑着说道:“是,这个孩子生得极好,也不枉你怀胎十月将她生下来,以后说不定你也能跟着她享福呢。” 张淑妃因为谋害林祯失策一事,这些天都不怎么敢出门,生怕别人看到她心虚的样子。帮她往栖凤宫放蛇的那个宫女迟迟没有下落,也不知道死活,虽然一直没有将她供出来,但也是因为这样,所以她这些天时时刻刻都在提心吊胆,日子过得实在不是滋味。 但是在寝宫里待久了也觉得闷,所以她不得不提起胆子出门一趟,去御花园散散心。 不想刚走进御花园,就看到郑华正陪着镇国公夫妇在御花园里闲逛,她想起自己谋害林祯之事,自然是不敢出现在林敬则夫妇面前的,但是又觉得有些奇怪,就喊来宫人问道:“皇后的爹娘今日怎么进宫了?” 知情的宫人就回答道:“回娘娘的话,今儿是康静公主的女儿满月的日子,陛下想见外孙女,便准许康静公主和镇国公一家进宫。奴才还听说,陛下见了康静公主的女儿后十分高兴,亲自赐名不说,还破格封了郡主,这会儿康静公主已经去德妃宫里报喜了。” 听了这话,张淑妃浓艳的脸因为嫉妒而狰狞起来,恨恨道:“不过是生了个女儿,就值得陛下这么高兴,还封了郡主!不行,本宫不能坐以待毙。” 但是她想到她的佳静因为上次进宫冲撞了恪敬长公主,已经被皇帝下令今后无召不得入宫,如今她想见佳静一面提点佳静都难,只好选择写信的方式,交代佳静务必快点和驸马生个孩子,而且一定要是男孩,那样她们母女俩才能在叶德妃和康静面前扬眉吐气。 她的信很快就送到佳静手中,佳静嫁进荣阳侯府后,因为不想每天被无关紧要的人打搅,就自己一个人住在一个大院子里,就连林荣杰要过来都得征询她的同意,虽然林荣杰也并不乐意过来就是了。 佳静打开母妃让人送来的信,看到母妃说康静公主因为为皇帝生了第一个外孙女而被封赏,让她也尽快给皇帝生个外孙,压过叶德妃母女俩。佳静看了之后只冷冷一笑,心想她已经不知道多久没见过驸马了,何来跟他生儿育女,何况她也看不起林荣杰,生孩子这种事情谁爱生谁生,反正她不愿意为了母妃的圣宠而委屈自己和不喜欢的男人生孩子。 看完信后,佳静本还在气头上,突然侍女进来对她说:“公主,伶哥儿来了。” 她一听这话,脸上便马上阴转多云,连忙笑道:“他来了,快请他进来。” 说罢,她还对着镜子整理自己的妆容,这才兴高采烈地出去见客。 伶哥儿是梨园的戏子,长得貌若潘安,性格也很柔顺,是她偶然出门看戏的时候认识的。她十分喜欢伶哥儿,还经常以看戏的名义请伶哥儿进府,表面上伶哥儿是进府给她唱戏,但每次唱完之后,她都会让伶哥儿多留在府里一会儿,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而这件事,荣阳侯府的人并不知情。 今日也是如此,伶哥儿在台上给佳静公主唱完一出戏后,便回后台去换了身月白色的衣服,衬得他像个风流公子,更加得佳静公主的喜爱了。佳静公主一看到他就迎上去,对他投怀送抱,伶哥儿也从善如流地搂住她,两人肆无忌惮地在下人面前亲热起来,而下人也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想必他们也没少做这种事情。 伶哥儿哄着佳静坐下,给佳静倒了杯酒,佳静笑吟吟地就着他的手要将酒饮下,没想到才靠近酒杯,闻到酒的味道,她就一阵恶心,扭头吐了出来。 见状,伶哥儿和下人们都吓到了,连忙给她递毛巾送水,但佳静却一直干呕不止,佳静的乳母有经验,一看就觉得佳静是怀孕了,着急道:“殿下,莫非……” 佳静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黄花闺女了,她母妃生育那么多孩子,怀最小的那个孩子时她都已经十岁记事了,自然知道这是怀孕初期的反应,如果她真是怀孕了,那这个孩子只有可能是伶哥儿的。 伶哥儿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不禁喜上眉梢。他也是个有野心的,不甘愿在梨园里当一辈子默默无闻的戏子,若是能当上公主的男宠,让公主怀上自己的孩子,他不就可以父凭子贵,留在公主身边,再也不用待在梨园里赔笑讨生活了吗? 他喜悦地握住佳静的手,深情款款道:“公主……” 佳静本来还有所顾虑的,但是看到他这个样子,就什么顾虑都没有了,回握住他的手同样深情道:“太好了,我们有了孩子,你放心,我一定会将我们的孩子生下来抚养长大的。” 伶哥儿听到这话后更加安心了,又用尽毕生所学说了一堆情话哄佳静,让佳静更加有勇气面对接下来会发生的麻烦了。 她并没有跟荣阳侯府的任何人说她有孕的事,一来是她觉得自己是公主,荣阳侯府的人在她面前都是下人,不足为意,她养男宠也好,怀孕也好,都没必要通知府上任何人,她也不担心被指责。二来,她也有了对应之策,刚好母妃才写信催促她生孩子,这不正好吗,至于孩子是不是驸马的,又如何呢? 张淑妃很快就收到了自己女儿的回信,佳静在信中写自己已有身孕月余,特来跟她报喜,但是没说孩子是谁的。可怜张淑妃以为是驸马的孩子,高兴得不得了,就欢天喜地地拿着信去找皇帝报喜了。 彼时沈定正陪着林祯在御花园游玩,御花园里的菊花开得正好,他来陪林祯赏菊。 张淑妃打听到皇帝在御花园,盛装打扮后便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见皇帝就在不远处,她就要直接走过去,没想到半路被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郑华给拦住了去路。 郑华笑眯眯地对她说:“淑妃娘娘请留步,陛下正在和皇后殿下赏花,吩咐任何人不得靠近,您还是请回。” 张淑妃听说皇帝正在和林祯赏花,嫉妒使她有一瞬间面目全非,但她很快就想起自己过来的目的,笑着对郑华说道:“本宫有重大的喜事要跟陛下说,还请郑公公帮忙通报一声,是事关陛下外孙的事情。” 郑华看到张淑妃这高兴的样子,又听到外孙二字,不难想到是佳静公主有了身孕。只是佳静公主此前三番几次触怒龙颜,郑华不知道她是否失宠了,陛下还愿不愿意听到她的消息,可万一陛下会看在佳静公主肚子里的孩子原谅佳静公主呢?郑华也不敢保证,只好跟张淑妃示意一下,自己请示皇帝去了。 沈定正在教林祯认菊花的品种,虽然林祯并无心学习,只想着辣手摧花,他还是教得很认真,郑华过来了他也没理会。 郑华弓着腰走上前去,在他耳边说道:“陛下,淑妃求见,说是佳静公主有孕。” 闻言,沈定一挑眉,诧异道:“佳静有孕了,这么巧?” 前头康静公主才生了孩子没多久,后脚一直没有动静的佳静就有孕了,沈定很难不怀疑是淑妃母女俩看到他封赏了康静,因为嫉妒所以冒着欺君之罪让佳静假孕。不过他还是想一探虚伪,便让郑华去把张淑妃请过来。 林祯见他和郑华说话,就好奇地看着他俩,沈定便一把抱起她,打算和她一起去看看张淑妃有什么话要说。 张淑妃得到了面圣的机会,花枝招展地走了过来。没想到一过来看到的就是皇帝抱着林祯,正仔仔细细地给她拂去身上花瓣的样子,那模样别说有多温柔多深情了。哪怕是她最受宠那段日子,她都没在皇帝脸上看到过这样的神情,一时间让她醋意大发,更加仇视起林祯来,恨那个宫女当晚失手,没把林祯给弄死。 沈定自然没错过她脸上一闪而过的狰狞,不过他还是若无其事的样子,等她走过来。 张淑妃换了副笑脸走上前来,行礼道:“臣妾见过陛下,见过皇后殿下。” 自从那晚之后,后宫的嫔妃就很少见到林祯了,平日里后宫的大小事情都由孙贵妃代管,林祯这个皇后就像被架空了一样,整日待在皇帝身边,听说那叫个寸步不离,皇帝对这个样子的她爱不释手,简直要把她宠到了天上。 之前只是听说,并没有亲眼看到,如今张淑妃真的看到了,只觉得要嫉妒疯了,恨不得把林祯拉下去,换她被皇帝这般宠着。 她看着林祯的眼神像淬了毒,林祯出了事后本就怕生,对张淑妃没有一点印象,如今见她一来就这样看着自己,难免有些害怕,下意识地往皇帝怀里钻了钻,没想到却换来张淑妃更怨毒的注视,她被吓得小小地尖叫一声,抓住皇帝说道:“我害怕。” 沈定看了张淑妃一眼,张淑妃马上收敛一些,低眉顺眼地站着。他这才抱着林祯哄道:“不怕,有朕在呢,没人敢欺负你。” 看到沈定对林祯这么温柔有耐心的样子,张淑妃嫉妒得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沈定哄好了林祯,这才问她:“听说淑妃有事求见朕,不知所为何事?” 张淑妃连忙将佳静写给她的信递上去,邀功一样说道:“是佳静的事,她写信告诉臣妾,说她怀了身孕,臣妾一时高兴,就迫不及待地来跟陛下报喜了,恭喜陛下又要添一个外孙。” 沈定拿过信粗略看了一遍,佳静确实在信里说了她怀孕的事情,不过他并没有太高兴,因为张淑妃和佳静实在做过太多让他感到失望的事情,怀孕这事也不知是好是坏,他选择静观其变,看看这母女俩又要趁机做出什么风浪来。 他淡淡地说道:“佳静怀孕了,是件喜事啊,朕会让内侍省那边送些补品送去慰问她的。” 见皇帝的反应如此平淡,张淑妃有些不满,但也不敢直说,只好往别的话题上带,企图引起皇帝对佳静肚子里那个孩子的重视。 “臣妾听说,佳静近期十分爱吃酸的,就像臣妾当初怀泓儿时一样,说不定肚子里的是个男孩呢,到时候陛下有了第一个外孙,正好和康静公主家的小郡主凑成一个好字,多吉利啊。” 沈定对此也只是点点头:“是啊,确实不错,你回去让佳静好好养胎,确保顺利生下朕的外孙,到时朕会重重有赏。” 听到这话,张淑妃终于满意了,又是一顿千恩万谢。沈定见她谢过恩后还赖着不走,而怀里的林祯因为她的存在都不敢露头,他就有些失去耐心了,直接对张淑妃下了逐客令:“没什么事的,淑妃就回去,朕还要和皇后赏花,就不留你了。” 张淑妃见皇帝居然就这样对她下了逐客令,是一点都不看在未来外孙的面子上给她几分体贴,失落的同时更加怨恨林祯了。但是皇帝下了命令,她也不敢违命,只好不甘心地退下了。 第281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她要是弄…… 林荣杰这日受托从翰林院送文件到勤政殿给皇帝,皇帝看到他,突然想起来恭喜他道:“荣杰,朕想起来,朕还没有恭喜你。” 在私底下,皇帝一般都会亲昵地叫林荣杰的名字,因为孝德皇后还在世的时候,这个后辈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平日里也颇为照顾他。 倒是林荣杰,听到皇帝这话后只觉得有些莫名,困惑地问道:“微臣不知陛下为何要恭喜微臣。” 皇帝听了他这话后也跟着疑惑起来,跟他说道:“昨日佳静不是派人送信进宫给淑妃,说她有了身孕吗,你还不知道?” 闻言,林荣杰更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喃喃道:“微臣从未听公主提起此事,况且臣和公主已经很久……” 说道这里,林荣杰终于反应过来了,顿时脸色就有些不太好看。虽然他和佳静公主之间没有感情可言,但是作为男人,听说自己的妻子有了身孕,而肚子里的孩子明确不是自己的,总会不高兴。 他觉得自己的头顶有些绿,但是在皇帝面前不好表现出来,怕皇帝追究起他和佳静公主的婚后生活,指责他对佳静公主不上心。而且自己被戴绿帽子这种事情,他也不好意思到处张扬,眼下只好先将心里的话咽下,等回家关上门了,再质问佳静公主这是怎么回事比较好。 所以眼下不管他心里是如何震惊如何愤怒,他也只好先忍住,硬着头皮对皇帝鞠躬道:“原来陛下是说这个,微臣自然是知道的,多谢陛下关心。” 沈定又如何没看出他一系列的反应,不过也没说什么,只是心里大概有了个猜测。要么佳静就是嫁妆怀孕以此博取他的关注,要么就是佳静肚子里的孩子压根不是林荣杰的,只是不知道是前者还是后者罢了。 林荣杰心里百感交集,只想快点回家质问佳静公主,无心待在御前,他等了一会儿,便跟皇帝提出告退:“微臣、微臣想早点回家去看望妻儿,就先告退了。” 沈定知道他心里着急这件事,所以也不为难他,而是很爽快地放行了。 回家路上,林荣杰憋了一肚子气。想到自己的妻子背着自己和不知名的男人暗结珠胎,竟然还有脸写信给宫中给帝妃邀功说她怀孕了,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是,他是和佳静公主没有一点感情,也看不惯佳静公主那高傲的做派,佳静公主想必也看不起自己,他们就是一对相看两厌的怨偶。只是他尚且老老实实地遵守夫道,没有纳妾,也没有再跟被棒打鸳鸯的表妹联系过,佳静公主凭什么红杏出墙,给自己戴了这么大一顶绿帽子,要不是今日皇帝提起,他还被蒙在鼓里,等孩子呱呱坠地了才知道自己被绿了呢! 为何他如此笃定佳静肚子里的孩子是他人的,就是因为他们俩结婚这一年多来压根就没有同房过啊!要是他和佳静公主同房了才叫冤呢,说不定还会以为佳静公主怀的孩子是他的,顶着绿帽辛辛苦苦地帮奸夫抚养孩子,将偌大的家业交到一个外人手中,那就真的是个冤大头了。 他现在就是又生气又庆幸,甚至想过能不能以此跟家族提出和佳静公主和离,然后再迎娶自己心爱的表妹。他就这样一路心情复杂地回到荣阳侯府,马不停蹄地往佳静公主住的院子去。 他经过前厅的时候,刚好被祖母和母亲看到,母亲见他行色匆匆,连请安都忘了,生怕老夫人责怪她没有好好教育儿子,便连忙喊住林荣杰,嗔怪道:“你这孩子,怎么急着去哪里,见了祖母也不问安。” 林荣杰心里正烦着呢,见到母亲还让他跟祖母请安,想到自己就是因为祖母被迫迎娶佳静公主,如今才被戴了绿帽,不免有些怨怼。但是碍于自己从小到大接受的教育,他还是不得不忍气吞声地跟祖母和母亲行了个礼:“见过祖母,见过母亲。” 母亲好歹是心疼他的,见他刚回来,就关心地问道:“今日这么早就回家了,可是工作不忙?” 林荣杰虽然急着去找佳静公主对峙,但眼下母亲问话,也不得不耐心回答道:“陛下体谅儿子辛苦,特准儿子今日早点归家。” 听到这话,不管是他祖母还是他母亲都高兴起来:“原来如此,可见陛下还是很重视你的,你可要好好在陛下面前表现,早点升官,为咱们家争光。” 林荣杰听祖母和母亲只想着让他光耀门楣,先是逼迫他娶了他不喜欢的公主,如今他被公主戴了绿帽,她们也并不关心自己遭遇了什么,只在乎自己能不能为家族争光。他有些累了,似乎能够理解当初皇后姑母为什么会忤逆祖母的意愿。再想到同在朝为官的林禛,林禛的家人从来不逼迫他做什么,实在让人羡慕得很。 他敷衍地应道:“嗯嗯,儿子知道了,儿子一定会的,儿子还有事要去找公主商量,先告退了。” 荣阳侯老夫人见他要去找佳静公主,就殷切道:“也好,你去,夫妻俩总是要多相处,才能早点生儿育女,你也是时候让我和你祖父抱曾孙,让陛下抱外孙了,你看镇国公那边,就被封了个郡主,你和佳静公主也要加把劲啊。” 这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林荣杰说到此事就来气,心想佳静公主是快让陛下抱外孙了,只是那外孙不是咱们林家的种罢了。 不过事情还未确认,林荣杰就没在祖母和母亲面前提,怕她们俩生气难过。他跟祖母母亲告辞后,就马上去了佳静公主住的院子里。 佳静公主院中的仆人见到他来了,都有些惶恐,毕竟驸马已经很多天没来过这个院子了,他们都快忘了有这号人,如今公主刚查出有了伶哥儿的孩子,驸马就来了,他们心虚,难免会觉得驸马这是来兴师问罪了。 林荣杰确实是来兴师问罪的,也不等下人进去通报,他就直接闯进了屋子里,佳静公主正慵懒地躺在贵妃榻上让小太监给她捏腿,见他来了,也只是轻飘飘地瞥了他一眼,并不把他当回事。 她这个态度刺激到了林荣杰,林荣杰大步走过去,直接开门见山地质问她道:“你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佳静公主不慌不忙地应道:“反正不是你的。” 见她如此理直气壮地说出这话来,林荣杰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指着她道:“你你你!你不守妇道!淑妃娘娘就是这样教育你吗!若不是我今日进宫面圣,陛下跟我提起你有孕这件事,我不知还要被你蒙在鼓里多久呢,你倒好,竟是一点羞愧之心都没有!我要将此事禀告给陛下和皇后殿下,让他们来替我主持公道!” 佳静还是有些害怕她跟伶人偷情一事被父皇知道的,但是她不能在林荣杰面前露怯,不然就被林荣杰给拿捏了。她虽然有些心虚,但气势上还是不输给林荣杰,拍案而起道:“你敢!” 林荣杰在气头上,回她道:“我为何不敢,又不是我做错了事!” 佳静要挟他道:“你别忘了,你那庶出的妹妹在宫里还要仪仗我的母妃呢,你若是惹急了我,我一封信告到母妃跟前,母妃一定会不让林充容好过,林充容若是在后宫失势,你们荣阳侯府还能有如今的风光吗?我劝你还是好自为之,当做不知道这件事。” 这竟是让他戴好这顶绿帽,给她肚子里的野种当便宜爹的意思了。林荣杰听了佳静公主这话,竟然不知她是这样不知检点的女人,更加后悔当初娶了她,现在还要受她威胁,简直憋屈到了极点。 但他也不能任性跟佳静公主大吵一架,他作为嫡长孙,还是要为家族考虑的,何况他现在也没有勇气让人知道他被公主戴绿帽了,只好忍气吞声地离开。 夜深人静的时候,林荣杰越想越委屈,让下人送了酒过来,一个人在他住的院子里喝得酩酊大醉,又哭又笑的,把照顾他的下人都吓坏了,连忙去请夫人过来。 大夫人听说儿子醉酒,连忙赶过来,见儿子果然喝得不省人事,就心疼道:“这是怎么了,怎么喝成这个样子,荣杰,你快醒醒,睁开眼看看娘亲。” 林荣杰看到母亲来了,终于忍不住抱着母亲嚎啕大哭起来,将今日和佳静公主之间发生的事情跟大夫人说了。大夫人听完之后,也是两眼一黑差点晕过去,心里又急又气。她让下人安置好林荣杰后,便刻不容缓地去老夫人的院子里求见了老夫人。 荣阳侯和老夫人听说了佳静公主的事,也是气得不轻,老夫人甚至差点被气晕过去,好在大夫人即使扶住给她顺气,她才醒过来。 “好,好啊!张淑妃就教出这样一个不知廉耻的女儿嫁到咱们家,还要威胁咱们,咱们可不能任人拿捏,这口气咱们一定要出!来人,那笔纸过来,我要给充容写信!” 林依突然收到家中的来信,以为荣阳侯府又要催她争宠,就不太耐烦地打开了信封。没想到信中却是老夫人在控诉佳静公主的种种恶行,她有些惊讶,但是想到佳静公主那副和张淑妃如出一辙的张扬跋扈的性子时,她又觉得不是那么奇怪了。 荣阳侯老夫人在信中交代她一定要扳倒张淑妃,好好治一治这对目中无人的母女为他们家出气。林依看完信后将信烧了,看着火盆里的火焰冷冷一笑道:“就算你们不说,本宫也有这个想法,本宫忍气吞声这么多年,也是时候站起来了。” 她想到之前她和张淑妃提起栖凤宫闹蛇一事时,张淑妃心虚的样子,就怀疑那事和张淑妃脱不了干系。现在她要做的事情就是借着她和张淑妃的交情去套张淑妃的话,收集证据举报到皇帝面前,以皇帝对林祯的重视程度来看,到时候张淑妃的下场一定会很惨,那样她的目的不就达到了吗? 林依收拾好自己,施施然地去了趟永畅宫。 张淑妃这些天不出门的时候,都待在自己的寝宫里,跪在菩萨面前求保佑,保佑自己做的事情不被人查出来。她这宫里只有她一个人住,平日里也没什么人过来走动,所以她求菩萨可以说是一点都掩饰。 林依突然来访,还吓了她一跳,她赶紧让宫人将香火撤了,又整理自己一番,这才出去见客。 她走到正殿,就见林依正坐在侧位上喝茶,见她出来了,这才不紧不慢地起身,笑吟吟地跟她请安:“淑妃娘娘好。” 张淑妃见她是一个人过来的,就放轻松了一些,扯着嘴角问道:“你今日怎么有空过来了?” 林依笑道:“这不是臣妾听说佳静公主有了身孕,特意过来跟淑妃娘娘道个喜嘛。” 张淑妃笑了笑,道:“原来是因为这件事。” 林依见她笑得有些勉强,也不知道是因为她知道佳静公主肚子里的是野种,还是因为林祯那事而心虚,她决定打破砂锅问到底,就装出好奇的样子追问道:“怎么,臣妾看娘娘似乎不太高兴的样子,可是有烦心事?娘娘不妨跟臣妾说一说,万一臣妾能替您分担一二呢?” 林依说得诚恳,让张淑妃放下了些心防,又想到她们俩是盟友,林依对她一向是言听计从,两人又志同道合,都想把林祯从后位拉下来,那让林依知道她想谋害林祯,林依应该不会到处乱说,更不会去皇帝面前告状?毕竟她要是弄死了林祯,林依也能从中得益啊。 张淑妃实在是不想再一个人担惊受怕了,这段时间她快把自己憋疯了,每天疑神疑鬼的,也没个说话的人,她实在是想找个人商量法子,如今见林依忠心耿耿诚意满满的样子,她就松懈了一些,将自己大逆不道的事情说给了林依听。 林依听了张淑妃的坦白后露出了然的样子来,果然栖凤宫闹蛇一事就是张淑妃做的,只是现在她是张淑妃盟友的身份,而且没有证据,所以她只能按兵不动,假装宽慰张淑妃,给张淑妃出谋划策。 “既然那个宫女到现在都没供出娘娘来,那娘娘为何不早点杀人灭口,免得夜长梦多呢?” 张淑妃叹气道:“本宫何尝不想,只是没有找到机会,那个宫女被看得很严,本宫到现在也没弄清楚她具体被关在哪里,贸然过去,怕没灭口成功,反而还暴露了自己。” 林依心里有了一计,她安慰张淑妃道:“这事不用担心,交给臣妾来办。臣妾帮您去打听那个宫女的下落,臣妾没有嫌疑,就算被发现了也无碍。” 听到林依这话,张淑妃有些感动,像是见了救星那样握住她的手道:“好妹妹,多谢你了,若是这次姐姐能洗清嫌疑,将来一定少不了你的好处。” 林依闻言笑道越发地灿烂了:“那就……先多谢淑妃姐姐了。” 第282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看到皇帝…… 勤政殿里,沈定好不容易将玩累了的林祯哄睡,把她安置在勤政殿的暖阁里,出来继续批阅没看完的奏折,没过多久就听宫人进来通报道:“陛下,林充容求见。” 沈定闻言头也不抬,甚至有些想不起来林充容是何方神圣,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谁那样,不咸不淡地问道:“林充容来找朕何事?就说朕没空,不见,让她回去。” 因为孝德皇后当初跟他提过林依的野心,所以他对林依并没有什么好感,林依进宫也有三年多了,他一次都没宠幸过她,平日里也鲜少过问林依的事。 只是看在她是孝德皇后的侄女的份上,还有对她不能生育的同情,所以才让她安然无恙地待在后宫到现在,还给升到了九嫔的位置,他自认为这样已经是很对得起林依了,其他再多的也没有了。只要她安安分分老老实实的,他可要看在孝德皇后的面子上一直留她在后宫享福,但她要是有异心,那就…… 宫人欲言又止道:“林充容说,她对栖凤宫闹蛇一事有了眉目,特来禀告陛下。” 听到这话,沈定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倒是有些意外了。他还以为林依来勤政殿找她是邀宠呢,没想到竟然是为了栖凤宫的事。只是他查了这么久都没有查到蛛丝马迹,林依是怎么知道的? 不过事关找出想害林祯的那个幕后黑手,沈定再怎么不待见林依,也只好先放停笔,对宫人说:“那就请她进来,看看她怎么说。” 宫人便出去请林充容进来了。 林依听到皇帝愿意召见她,心中一喜,哪怕她今天是为别的事而来,但也并不耽误她去皇帝面前邀宠,毕竟她平日里就难得见皇帝一面,像现在这种私下里单独见皇帝的机会更是没有,她可要抓紧机会好好在皇帝面前表现。 她连忙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又扶了扶头上的翡翠钗和步摇,这才提起裙子,不慌不忙地进殿去。 这还是她第一次来勤政殿,进去的时候还有些紧张,不敢到处张望,低着头走到殿中间门跪下道:“臣妾参见陛下。” 虽然她没有抬起头看,但她并没有在殿里听到林祯的声音,便以为林祯今日没有跟在皇帝身边,心中更是一喜,这不是她单独和皇帝相处的机会吗? 她的心情澎湃激昂,但是过了半天,她才听到上位者淡淡地对她说:“嗯,朕听说充容知道是谁往栖凤宫放蛇意图谋害皇后的,说来给朕听听看。” 皇帝也没让她起来说话,更加没有赐座,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并没有她想象中的温情暧昧,好像让她进来就真的只是为了谈正事,这让林依有些失望。 不过想到自己还有更要紧的事要办,她就暂且将这点不满放在脑后,跪着对皇帝说道:“是,臣妾昨日听说佳静公主有了身孕,便特意去永畅宫给淑妃贺喜,不想看到淑妃慌慌张张心神不宁的样子。臣妾和淑妃关系较好,就关心地询问了一番,不想问出了惊天动地的事情来。” 沈定听到这里,饶有兴趣地看着她,问道:“哦,是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 林依回答道:“经过臣妾一问,淑妃便跟臣妾说了她的所作所为,说她之前买通了栖凤宫的宫女往皇后身边放蛇,谋害皇后未遂,如今那个宫女被抓,却迟迟没有处置,让她整日提心吊胆。臣妾万万没想到淑妃竟然在背地里做了这种十恶不赦的事情,对她十分失望,所以就来找陛下坦白。希望陛下能够严惩淑妃,不然任由淑妃继续为非作歹下去,臣妾实在担心皇后殿下和臣妾,以及其他嫔妃的安危。” 沈定听了这话后并没有很大的反应,林依来说那事是张淑妃做的,倒是在他的意料之内,毕竟张淑妃把林祯当眼中钉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让他觉得玩味的是,林依和张淑妃素来交好,张淑妃的女儿又嫁到了荣阳侯府,之前林依一直在抱张淑妃的大腿,怎么突然就姐妹反目成仇了呢? 他看着林依,似笑非笑地问道:“还有这种事情,朕居然不知道。只是充容口说无凭,朕要怎么相信你说的话是真的呢?” 林依应道:“臣妾已经跟淑妃说,会帮她杀人灭口,淑妃很相信臣妾,接下来只要陛下将关押犯错宫女的位置告诉臣妾,臣妾再转告给淑妃,相信过不了多久,淑妃就会自投罗网了,到时候人赃并获,也容不得淑妃狡辩了。” 这倒是跟郑华之前提议的守株待兔有异曲同工之妙,沈定不得不对林依刮目相看,这人的心思缜密,颇有心计,怪不得孝德皇后处处提防她,甚至先下手为强,斩断她的后路。若是真的任由她在后宫发展,估计后宫没几个女人能玩得过她。 沈定一面欣赏她的同时,也一面在防备着她。林依这样做无非是想把张淑妃拉下马,好给她自己腾位置往上爬,对待盟友尚且如此,更何况是竞争对手呢?只怕在她眼里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而且会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择手段,甚至痛下杀手。 他故意刁难林依,笑着说道:“如果朕没记错,充容和淑妃一向是以姐妹相称,关系十分要好。淑妃因为信任你,所以才将自己的做过的事情说给你听,你作为她的朋友,也应该为她保密才是,怎么回想到要将此事秉明给朕呢,你就不怕朕对淑妃不利?” 林依没想到皇帝会这么清楚她和张淑妃的关系,突然被皇帝这么一问,确实感到有些尴尬。不过她已经不是当年待在深闺中那个心思单纯的姑娘了,经过几年的深宫生活,她已经磨砺出圆滑的性子,很快就想好了措辞。 “臣妾、臣妾刚进宫时,确实很崇拜淑妃,而且淑妃也帮衬过臣妾,臣妾心中十分感激淑妃,曾经想过要以淑妃为榜样,尽心尽力地为陛下和后宫付出。但是臣妾万万没想到淑妃竟然还有如此险恶的一面,当臣妾知道淑妃竟然有谋害皇后之心时,内心也很是震惊和煎熬,臣妾也不愿意相信这事是淑妃做的,但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臣妾不信。 臣妾固然跟淑妃交好,淑妃也提携过臣妾,这些臣妾都记在心上,只是淑妃的恩情和她做的错事是两码子事。臣妾不能因为淑妃给了臣妾一些恩惠,就包庇淑妃,放任她毒害国母,霍乱后宫,让陛下伤心费神,所以臣妾不惜背叛淑妃,也要将此事禀告陛下,还请陛下明鉴。” 沈定听了她这一番“肺腑之言”,似乎也被她的大公无私给感动到了,点头赞许道:“嗯,不错,你能有这样的觉悟,朕很欣慰,你起来。朕会考虑你说的办法,将淑妃抓个人赃并获的。” 得到皇帝的称赞,林依面露喜色,连忙站了起来,娇羞地朝着皇帝的方向看了一眼,企图勾引皇帝,让皇帝注意到她的姿色,从而生出宠幸她的想法。 只是还没等皇帝看她一眼,皇帝的注意力就先被刚睡醒从暖阁出来的林祯给吸引了。 林祯迷迷糊糊地睡了个午觉,醒来看到皇帝不在身边,只有郑华在帐子外头守着,就揉着眼睛自己爬了起来,光着脚就要出去找皇帝。 郑华想到皇帝正在外头召见林充容,想起上次在御花园林祯看到张淑妃时怕生的样子,怕林祯看到皇帝和林充容在一起又要哭闹,就想拦上一拦,起码等林充容走了再出去。 虽然他知道皇帝对林充容并没有意思,但是林祯不知道啊,林祯现在人又傻了,万一想多了,觉得皇帝不要她了,回头又大吵大闹,那头疼的还不是皇帝和他们这些奴才? 他赔着笑对林祯说:“皇后殿下您醒啦,奴才先伺候您穿鞋?” 林祯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脚丫子,勤政殿的暖阁里铺着厚厚的地毯,沈定生怕冷着她,这还没入冬呢,就让人生了火炉,整个暖阁里暖洋洋的,就是光脚也不会觉得冷,而且穿鞋子的感觉并没有光脚舒服,林祯是不想穿鞋的,就摇了摇头道:“我不要穿鞋,我要去找沈定,沈定现在在哪里呀?” 林祯已经很久没喊皇帝为陛下了,总是直呼其名,郑华也从一开始的震惊惶恐变成了现在的习以为常。听林祯问起皇帝的动向,就笑眯眯地回答道:“陛下在外头处理奏折呢,没跑远,您出去就能看到他,所以不用急,等奴才给您穿好鞋子。哦对了,御膳房那边刚送来可口的点心和醪糟汤圆,您要不要趁热吃?” 听到有吃的,林祯耳朵不由得动了动,看起来很是心动的样子,但是她想了想还是摇头,很认真地跟郑华说道:“我要和沈定一起吃,不能自己吃独食,所以我们先出去找沈定!” 说罢,她也不管郑华什么反应,就蹦蹦跳跳地跑出去了。 她心里想着快点找到沈定,因为她实在太想吃郑公公说的点心和醪糟汤圆啦,于是也没注意外殿有什么人在就跑了出去,咋咋乎乎地喊着沈定的名字。 “沈定沈定,郑公公说御膳房送了好吃的过来,我们快去吃!” 她一边喊着一边熟练地扑到皇帝怀里,像平时那样撒着娇,整个人充满了甜蜜的气息。 沈定也不管林依在场了,见她出来了就伸开双臂将她抱在了怀里,笑着说道:“这么快就醒了,不多睡一会儿吗?” 林祯在他怀里眨了眨眼睛,狡黠道:“因为我闻到点心的香味,肚子饿啦!” 沈定捏了捏她的鼻子,宠溺道:“小馋猫。” 站在殿中间门的林依将整个过程看得一清二楚,她既震惊于林祯竟然直呼皇帝名讳,又嫉妒林祯能和皇帝这么亲昵,看到皇帝溺爱林祯的样子,林依嫉妒得都要发疯了。 以前也就算了,现在林祯都痴傻了,皇帝居然还对她爱不释手,甚至比以前更宠了,她如何甘心?她哪里比不上林祯,为何受宠的只是林祯,而不是她? 她怨毒地盯着林祯看,林祯似乎也注意到了她的视线,往她那边一看,才发现殿里居然有个眼生的人,顿时被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往皇帝怀里钻,也不敢像刚才那么放肆了,小声地问沈定:“她是谁呀?” 沈定这才想起来林依还没走,他一边将被吓到的林祯抱紧了些,一边轻描淡写地像是在说一个无感紧要的人那样对林祯说道:“不是谁,不用在意,朕抱你去吃点心咯。” 林祯很快就被转移了注意力,笑嘻嘻地点头道:“好呀好呀,我们快去!” 沈定自从林祯出现后,就再没给林依一个眼神,林依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皇帝抱着林祯,两人有说有笑地离开正殿,留她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殿里,像个笑话。 她忍不住握紧了拳头,恨恨地看着帝后离去的方向,这时候郑华才看到她还在,便赔着笑上来对她说道:“娘娘,陛下和皇后殿下去吃点心了,您就先回去。” 林依不愿意在奴才面前失了身份和尊严,就假装不在意的样子,笑吟吟地对郑华说:“好,那本宫就先回去了,郑公公再见。” 郑华目送她走到殿门,笑着说道:“娘娘慢走。” 说完,他也没管林依走没走,就一溜烟儿跟上帝后去了,好像林依对他来说一点都不值得重视那样,这让林依再一次感受到了她和林祯的差距。 第283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朕倒要看…… 林依打听到犯错那个宫女关在哪里后,便马上去永畅宫告诉给了张淑妃。 可怜张淑妃并不知道其中有诈,见林依能为她冒险做到这种地步,只觉得感动不已,握着林依的手姐妹情深道:“妹妹,这次多亏有你,不然姐姐都不知道该怎么才好了。” 林依笑着对她说道:“姐姐这是什么话,你我同为一条船上的蚱蜢,能帮得到姐姐是我的荣幸。现在既然已经知道那个宫女关在哪里,也知道看守的侍卫什么时候换班,那姐姐还是尽快将她处理掉,免得夜长梦多。” 张淑妃擦了擦眼角感动的眼泪,道:“好,我马上就派人去,等把这个祸端除去,咱们姐妹俩再商量接下来的打算。” 林依依旧是笑吟吟的样子,但如果张淑妃仔细辨别的话,就会发现她的笑并没有到达眼底。 冷宫外,几个太监站在门口那里好像在等人,因为今日吹了北风,让他们感觉有点冷,便一边搓手一边跺脚企图让自己的身子暖和一些。而身后的冷宫里时不时传来女人惨烈的叫声,配合冷宫这冷清的环境,听起来怪吓人的。 其中一个太监抖了抖身子,跟同伴窃窃私语道:“那个宫女还不招呢,这都几天了,酷刑都用了一遍了?她背后那个人到底许了她什么,值得她这么忠心耿耿?” “不知道哇,哎,我们都在这里守了这么多天了,天天听她嚎叫,听得都快受不了了,也不知道她是怎么顶得住那些酷刑的,希望她快点招供,对谁都好。” 过了一会儿,屋子里的惨叫声停了,估计是行刑结束那宫女晕过去了,不久,就有个掌事的太监不紧不慢地从里面出来,拿起抹布擦了擦手,那手上隐约还能看到些血迹,不难窥见刚才行刑过程的惨烈,让人胆颤。 他们连忙迎上去,哈腰点头道:“公公,您完事了?” 掌事太监淡淡地说道:“嗯,那丫头还是不招,没法,只能明天再过来一次了。咱家先回去跟郑公公复命了,你们好好看着,别让人死了。” 小太监连声应道:“小的们知道了,公公慢走。” 等掌事太监走后,小太监们看着没了动静的屋子,犹豫道:“咱们要不要进去看看,免得人死了,到时候不好跟上头交代。” “走,进去看看。” 他们俩走进屋里,只看到一片狼藉,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那个犯事的宫女被丢在角落里,已经没了意识,不知道是昏过去了还是死了。他们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的,半天才推出一个胆大一点的上去摸摸鼻息,确认还有气,这才放下心来。 “行了,既然人还活着,那我们就出去。我肚子都饿了,去找点东西吃。” 几个小太监走出冷宫,考虑到这边平时也没人过来,而且里面关着的那个人都半死不活的了,也不怕她逃走,就没有将门锁上,只是关起来就有说有笑地走了。 等他们几个人走远后,冷宫的墙外鬼鬼祟祟地走出来一个人,他确认冷宫里已经没有其他人后,便小心翼翼地打开一道门缝挤进去,又将门合上,这才急匆匆地走进屋子里。 看到角落里那个不知是生是死的宫女,他被吓了一跳,是没想到这个宫女的下场竟然如此凄惨。本来张淑妃派他过来了结这个宫女时他还是有些不忍心的,但是现在看到这个宫女的惨状,他突然觉得也许这个宫女还会感谢自己给她一个了断呢,也就没有那么下不了手了。 他从怀里拿出张淑妃给他的鹤顶红,自言自语地说道:“碧儿啊,你别怪主子狠,你这个样子活着不如死了,下辈子投胎个好人家,主子会帮你安置好你的家人的,你就放心去。” 碧儿听到他在说话,似乎恢复了一点意识,她也是想解脱的,甚至还伸手要去抢装着鹤顶红的小瓶子。她这一动,可把人给吓坏了,下意识地喝了一声。 碧儿一心求解脱,她抓着太监的手,要抢走他手里的药瓶子,说话时嘴角像是漏风,嗬嗬道:“我、我愿意死,请淑妃一定要、要照顾好我的爹娘和妹妹。” 太监见她有这样的觉悟,也是松了一口气,就将瓶子给了她,看着她叹气道:“哎,我会的,你快点喝,喝完我还要回去跟淑妃娘娘复命,我可不能在这里待太久,被人发现就不好了。” 碧儿打开瓶子,一话不说就要往自己嘴里倒。说时迟那时快,突然有人破门而入,打掉了碧儿手中的瓶子。鹤顶红从里面流出来,屋子里顿时弥漫着淡淡地异味,有经验的禁卫一下子就辨认出这是什么毒,急忙喝道:“包围他们!不让他们服毒!陛下要抓活口!” 太监和碧儿没想到禁卫会在这时候进来,除了最开始那几天这里有禁卫看守,后面可能是觉得碧儿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样,跑不出去了,所以就撤掉了禁卫。这会儿看到禁卫来得这么及时,他们俩的后背都出了冷汗,意识到自己中计了。 他们想到自己的下场,再想到背后的张淑妃,一下子就慌了,太监连忙跪下狡辩求饶道:“军爷,奴才冤枉啊,奴才只是跟碧儿交好,不忍心看碧儿这样受折磨下去,所以才好戏过来给碧儿一个了结的,还请军爷们明察啊!” 禁卫军们可不管他怎么狡辩,直接道:“绑起来押去陛下跟前审问!” 皇帝今日不知怎么的,说怕皇后无聊,让叶德妃和孙贵妃带公主皇子去御花园的望春阁陪皇后玩,叶德妃和孙贵妃不敢不从,就带着端静公主和小皇子过去了。 去到望春阁,皇帝和林祯已经在里面了,皇帝正搂着林祯,坐在案前拿着毛笔在宣纸上写写画画,让她们一时不知道该不该进去打搅。 还是皇帝先发现了她们,这才松开林祯,笑着对她们说道:“你们来了。” 孙贵妃和叶德妃连忙带着孩子进去行礼问安:“臣妾参见陛下,参见皇后殿下。” 两个小孩也像模像样地跪下请安:“儿臣拜见父皇母后。” 沈定满意地点了点头,对她们说道:“免礼,坐。” 林祯突然看到来了这么多人,不禁有些害怕,躲到了皇帝身后,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这些人。孙贵妃和叶德妃见皇后还是老样子,不由得叹气,又惋惜又心疼的。 沈定却将林祯从身后拉出来,又把端静和沈瑜喊到跟前,像是介绍他们认识那样对他们说道:“来,祯儿,这是你今天的玩伴,你以前最喜欢的端静和瑜儿,你还记得吗?” 端静和沈瑜也乖乖地扮演着自己可爱友善的角色,恭恭敬敬地给林祯行了个礼,又甜又粘地喊道:“母后好。” 林祯好奇地打量了他们俩一会儿,许是觉得这么小的孩子没什么危险,这才放下警惕,对他们伸出交好的小爪爪。 沈定见林祯接受了端静和沈瑜,便对她说道:“好了,今日就让端静和瑜儿陪你玩,朕还有别的事情要处理,过后再去陪你。你是你们之中年纪最大的那个,要乖一点给小孩子们做榜样,知道吗?” 林祯一手牵着一个小朋友,听了皇帝的话后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沈定这才放心道:“去,去楼上玩,上楼梯的时候小心点别摔了。” “噢!”林祯似乎明白了皇帝的意思,知道自己是孩子们的榜样,所以难得没有像往常那样缠着皇帝不放,而是听话地带着孩子们上楼去了。 孙贵妃和叶德妃见皇帝就这样让林祯带着孩子们走了,都有些纳闷,皇帝不应该是让她们一起陪林祯和孩子们玩吗,怎么让她们单独留在这里? 像是看出她们心里的疑惑,沈定站了起来,负手走到门口,这才说道:“朕让你们过来,是想让你们看一场好戏。” 孙贵妃也叶德妃心里更加疑惑了,彼此看了一眼,都不知道皇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后来她们发现,不仅是她们来了这里,后宫其他嫔妃基本也被叫了过来,齐聚在望春阁前,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疑惑,似乎都不知道皇帝为何要叫她们过来,皇帝也不说什么,她们就干站着等。 等过了好一会儿,她们听到远处传来一阵嘈杂的吵闹声,都忍不住回头看,就看到一行禁卫军押着两个人往这边走来,其中一个人看起来血肉模糊的,把这些养尊处优的嫔妃都吓坏了,忍不住尖叫连连。 禁卫军将人押到望春阁前,有人就认出其中一个是永畅宫的太监,不由得惊讶道:“这不是淑妃身边的小明子吗,他怎么了这是,犯错了?” 沈定见已经有人认出了这个太监的身份,那就是张淑妃做的没错了。他走上前去,居高临下地看着小明子和栖凤宫那个宫女,说道:“看来栖凤宫闹蛇一事,背后主使果然是淑妃没错。” 小明子终于反应了过来,原来这是皇帝设下的圈套,为的就是套出幕后主使,没想到张淑妃真的傻乎乎地上当了,派他去灭口,不就等于是自投罗网吗! 但是他也不能坐以待毙,他怎么也得护住自己的主子,就连爬带滚地爬到皇帝跟前哭诉道:“陛下冤枉啊!奴才只是不忍心看碧儿受苦,所以才好心去给碧儿一个解脱,这件事跟淑妃娘娘没有任何关系啊!” 在场的其他嫔妃也终于反应过来这闹的是哪出了,原来皇帝让她们过来,是为了揭穿张淑妃的恶行,这下有好戏看了。 沈定不为所动,吩咐身边的太监道:“去永畅宫将淑妃请来对峙,朕倒要看看,这下淑妃怎么狡辩。” 第284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林依和张…… 张淑妃一早派小明子去冷宫了结碧儿之后,心里就七上八下的,眼皮直跳,总觉得会出什么岔子。她想过要把小明子喊回来,但又想到留着碧儿也是个隐患,咬咬牙还是由小明子去了。 小明子走后,她就跪在菩萨面前虔诚祷告,希望事情一切顺利,时不时就喊来心腹宫女,问小明子回来了没有,得到小明子还没回来的消息,她不禁有些着急:“怎么还没回来呢,这都快中午了,按理来说冷宫这个时候没人,正是最好下手的机会啊,是不是出什么意外了?” 心腹宫女宽慰她说:“娘娘莫急,这才多久啊,肯定是小明子还没找到下手的机会,所以才耽搁了,咱们就再耐心等等。” 话是这样说,但张淑妃并不能完全安心,特别是她的眼皮越跳越快,总觉得要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像是要印证她的预感那样,没过多久永畅宫来了几个不速之客。他们没有经过通报就擅自闯了进来,惊动了还在偏殿拜佛求神保佑的张淑妃。 张淑妃走出来看到是皇帝身边的太监,身后还带着几个身强力壮的禁卫,心里就猛地一跳,明显有些慌张了。但她很快就调整好面部表情,像个没事人那样笑着问道:“公公您怎么来了,还带着这么多禁卫,可是永畅宫出了什么事?” 为首的公公不卑不亢地对她点头示意一下,笑吟吟道:“娘娘,陛下有事召您去望春阁一趟。” “望春阁?陛下怎么好端端的要召本宫去那里?”张淑妃听到这话后有些困惑,她原本以为皇帝这是抓到了她的把柄,来捉拿她审问的。但是一听说要她去望春阁后,她又不是那么肯定了。 望春阁是御花园里景观最好的地方,走到楼上去,能将整个御花园都收于眼下,但是望春阁并不常开放,平日里也只有皇帝雅兴上来了,邀嫔妃去那里打发时间才能进去,但这样的机会也很少就是了,所以后宫的嫔妃都以能够被皇帝邀请去望春阁为荣。 今日皇帝突然召她过去,莫非是皇帝终于厌倦了痴傻的林祯,想起她的妙处来了?张淑妃不由得一喜,连忙道:“还请公公稍等片刻,本宫先梳妆打扮一番,马上就随你过去。” 公公也不急,心里想着反正这很有可能是张淑妃最后一次出现在皇帝和后妃面前了,就让她体面一些也无妨。至于张淑妃误解了皇帝的意思,他也懒得给张淑妃纠正,免得张淑妃因为紧张和害怕抗拒过去,到时候他还要费心思将张淑妃压去见皇帝。 这样一想,他似乎有些明白过来为何皇帝要在望春阁审问张淑妃了。 可怜的张淑妃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快走到荣华富贵的尽头,她被皇帝的邀约冲昏了头脑,满心欢喜地将自己打扮好,摇曳生姿地走出来,笑吟吟地对来请她的太监说道:“本宫准备好了,还请公公带路。” 公公看了眼前这个艳丽的女子一眼,张淑妃无疑是很美丽的,不然当初也不能从那么多秀女中脱颖而出。听说本来先帝是想留她在自己后宫做妃子的,但当时宠冠六宫的贵妃不同意,先帝只好割爱,将张淑妃赏给了当时还是太子的皇帝。 后来太子登基,她也凭借着自己的美貌和肚子获得了皇帝的青睐,一步一步往上爬,直到淑妃的位置。这些年来,他作为皇帝身边的太监,一直亲眼目睹着她的造化。她最得宠的那几年,在后宫可以说是风头无两,不论是孝德皇后还是孙贵妃都得让她两分,就连皇帝身边伺候的人,见了她都要恭恭敬敬的,生怕惹她不高兴去跟皇帝告状。 如今她终于是要落幕了,这个在后宫张扬跋扈了快二十年的女人,也不知道她能不能接受自己的结局,不知道她在起了谋害皇后之心的那一刻,有没有想过失手后自己的下场,应该是想过的? 最终公公只是叹了一口气,对她做了个请的动作,张淑妃便高高兴兴地扭着腰出门了,就跟很久以前她被召幸时那样,殊不知她这一去,就没有回来的机会了。 望春阁里,所有人都在等张淑妃的到来。眼下情况已经很明了了,是张淑妃买通了栖凤宫的宫女,在皇后身边放了蛇,如今又派人来杀人灭口。她们有的在幸灾乐祸,有的在惋惜张淑妃的糊涂,但无一不是在等张淑妃来,想早点看到张淑妃的下场。 皇帝派去请张淑妃的人已经去了很久都没有回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张淑妃看到东窗事发,所以畏罪潜逃了,甚至畏罪自杀了,但是皇帝并不着急,就定定地站在那里,气定神闲地等着,好像觉得张淑妃一定会来那样。 果然不出他所料,随着太监一声“淑妃到——”,张淑妃婀娜多姿的身影就出现了在众人面前,好像并不知道皇帝找她过来是为什么那样,也不知道是该说她愚蠢,还是该说她都到这会儿了还不忘了在皇帝面前邀宠。 不过现在看来应该是前者。只见张淑妃看到皇帝后就扭着腰上前,娇滴滴地喊了一声陛下后,才发觉路边有个血肉模糊的人,那腥臭的味道熏得她后退几步,掩着鼻嘴厌恶道:“什么东西,臭气熏天的,也不怕熏着陛下,还不快点拖下去!” 沈定见状非但没有因为她的装疯卖傻而生气,反而看起来心情不错的样子,微笑着对张淑妃说:“淑妃不如再仔细看看这是什么东西?” 张淑妃听皇帝的话又看了一眼眼前这个血肉模糊的人,没多久就认出赖这是帮她做事的碧儿,再结合眼下的情况,她很快就明白了过来,皇帝今日召她来这里绝非是要她伴驾那么简单,而是来兴师问罪的。 她心里一突,顿时冷汗连连,但是她深知这个关头她不能自乱阵脚,不然就是不打自招了。她吞吞吐吐地应道:“这、这臣妾不认识啊。” 沈定见她装傻也不恼,孜孜不倦地用诱哄一样的语气耐心对她说:“淑妃不妨再认真点看,你应该认识的才对。” 皇帝这样跟她说话的语气,让张淑妃有种回到皇帝最宠她的那几年的错觉,听起来又多情又温柔,一时让她迷失了心智,觉得皇帝应该不会严惩她,那么她说认识应该也关系。 她犹豫着说道:“这是,皇后宫里的碧儿?” 见她终于认出来,沈定的心情更好了,嗯了一声:“你倒是认识她,那你可知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张淑妃终于反应过来皇帝在套她的话,连忙狡辩道:“臣妾、臣妾认识她,也不过是因为之前每日去皇后宫里请安时跟她低头不见抬头见,见多了就眼熟了,没有别的意思。至于她为何出现在这里,臣妾也实在不知啊。” 沈定“哦?”了一声,也看不出喜怒,又让禁卫将另一人拖了上来,正是小明子。 看到小明子被抓,张淑妃就知道自己插翅难逃了,她膝盖发软,几乎要跪下,但她极力压抑着自己内心的恐慌,故作镇定地问道:“这、臣妾宫里的太监怎么也在,可是他犯了什么错,惹陛下不高兴了?” 沈定就让她装傻,看她能装到什么时候,他甚至还好心地跟张淑妃解释道:“这个宫女,正是在皇后宫里放蛇的罪魁祸首,被朕关押了起来,但是今日,你宫里的太监却偷偷去给她送毒药劝她自尽,这是怎么回事,淑妃你可知道?” 张淑妃心虚摇头道:“臣妾、臣妾今日一直在自己寝宫,并不知道此事,还请陛下明察。” 小明子也是个护主的,急忙狡辩道:“陛下,这不关淑妃娘娘的是,是奴才不忍心看碧儿受罪,才想帮她了结的!” 沈定看向他问道:“哦?你一个永畅宫的太监,什么时候跟栖凤宫的宫女感情这么好?” 这话把小明子给问住了,半天说不出个原因来:“奴才……奴才……” 沈定觉得这场闹剧差不多该收场了,他并没有再看小明子,也没有看张淑妃,而是看着地上那个不知道是死了还是活着的宫女,淡淡地说了一句话:“如果朕没有说错,你是被你的父母卖进宫来的,如今他们在老家混不下去了,又来京城投奔你,想要你给他们安排生计,是淑妃许了你好处,所以你才给淑妃卖命,是这样。” 只见地上那团人影在听到皇帝这话后,突然剧烈地动了一下,之前不管怎么严刑拷打都没有反应的她,现在却有了激烈的反应,可见皇帝说的都是属实的。 张淑妃闻言在心里大喊不妙,生怕碧儿招出她来,急忙给碧儿使眼色,威胁碧儿如果不听话,回头就让人把她的父母弟弟都杀了。 她这点自作聪明的小动作自然被皇帝看在眼里,不过皇帝并没有说她什么,只是继续对碧儿冷酷无情地说道:“指认指使你谋害皇后的人,不然朕就将你的父母兄弟抓进宫来,将你这些天受到的刑罚也让他们受一遍,你觉得如何?” 碧儿被吓怕了,生怕皇帝真的将她的父母弟弟抓进宫来进行非人的虐待,她从地上爬起来,对着皇帝的方向一边往前爬一边伸出手求饶道:“不要,陛下,求您!奴婢说,奴婢说!是淑妃指使奴婢做的,奴婢也是因为家人,一时鬼迷心窍才答应了淑妃,求陛下放过奴婢的家人,奴婢愿意以死谢罪!” 张淑妃听了碧儿的指控,吓得屁滚尿流,连忙跪下狡辩道:“陛下!臣妾没有,您不要听她胡言乱语!臣妾是冤枉的!还请陛下明察!” 这个时候,一个让张淑妃意想不到的人站了出来指控她道:“陛下,臣妾可以作证,碧儿所说的都是属实,这件事确实是淑妃所为,因为淑妃曾亲口跟臣妾坦诚过。”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张淑妃不可置信地回过头看去,只见林依腰板挺直地跪在地上,见到她惊讶愤怒的眼神,也是不卑不亢的样子,甚至没将她放在眼里。 张淑妃顿时就明白过来了,自己这是中了林依的圈套,一切都是林依在背后害她,让她暴露在皇帝面前。她怒不可遏,也不管求饶狡辩了,就要冲上前去质问林依为什么要害她,但很快就被禁卫给压制住了。 张淑妃只好对着林依一通咒骂:“好你个林依!你就是个白眼狼!亏本宫将你从贵妃手下救出来,还帮你坐上九嫔的位置,帮衬你娘家,你就是这样报答本宫的吗,本宫真是看走了眼,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的贱人!贱人!” 而林依对她的辱骂波澜不惊,甚至装腔作势地表明自己的忠心:“淑妃娘娘对臣妾有恩是没错,但皇后更是臣妾要效忠维护的对象,您谋害皇后,就是跟臣妾的道义相悖,恕臣妾跟您道不合不相为谋。” 张淑妃听到她这番道貌岸然地话都要被气笑了,冷哼道:“好一个道不合不相为谋,也不知道当初是谁为了上位抱本宫的大腿,和本宫商量着如何扳倒皇后,你怕是比本宫更加肖想那后位,又在这里装什么呢!” 林依不慌不忙地对着皇帝的方向叩头道:“臣妾绝无此意,之前和淑妃那样说,不过是为了博取淑妃的信任,揪出她的马脚,臣妾对皇后并无二心,还请陛下明鉴。” 看到林依和张淑妃翻脸的现场,在场的嫔妃都不由得在心里感叹一句精彩绝伦,希望她们俩撕得更厉害一些,最好两败俱伤,让她们渔翁得利。 沈定并没有完全相信林依的话,他知道林依是有野心的,进宫也是冲着后位来的,不过眼下他不妨假装着相信林依,先治了张淑妃的罪,至于林依,就等以后再说。 他说道:“此番能够抓出淑妃这个幕后主使,还多亏了林充容。” 张淑妃见皇帝如此偏袒林依,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来:“陛下!您居然相信林依这个贱人而不相信臣妾!臣妾服侍了您这么多年,为您生了那么多儿女,竟然不能换您对臣妾的一分信任吗!” 沈定公事公办道:“朕只知道,想要谋杀皇后的人是你,这便足以。” 张淑妃看着皇帝冷酷无情的脸,突然忍不住仰天大笑,咬牙说道:“哈哈哈,都说最是无情帝王家,今日臣妾算是见识到了。原来这些年臣妾对您的爱情和付出,在您眼里就这么不值一提。不过是个没有生育的黄毛丫头罢了,她哪里比得上臣妾对您的用情至深,真是可笑,可笑啊!” 看到她因为即将失去一切而连伪装都不再伪装的疯魔样子,再听到她如此评价林祯,沈定皱起了眉头,冷冷地下令道:“淑妃意图谋害皇后,罪不可恕,即日起褫夺封号,关押冷宫,等候处置。” 禁卫很快就上前将疯癫的张氏给拖了下去,隔着老远,在场的嫔妃们都还能听到她的胡言乱语,只觉得她是真的不想要命了。 不过很快她们就想明白了,张氏犯了这样的滔天大罪,就是她想要命,也由不得她了,不如在死之前将心中的怨气全部发泄出来。 经过今日一事,皇后寝宫闹蛇一事的风波终于算是平静下来了,嫔妃们终于不用再过提心吊胆的日子,都松了一口气。 第285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那位也疯…… 张淑妃落马后,荣阳侯府再也不用忍气吞声,荣阳侯和老夫人亲自进宫,跟皇帝哭诉佳静公主仗着自己是公主就为非作歹,跟坊间一个伶人暗结珠胎的事。 荣阳侯和老夫人说得声泪俱下,不像是骗人的,沈定便让人去查了一下,果然发现佳静公主和一个伶人往来密切。林荣杰更是坦白佳静公主嫁给他后就没用正眼看过他,更别说圆房了,所以佳静公主肚子里的孩子不可能是他的。 皇帝查明真相后勃然大怒,虽然公主是皇室血脉,她生的孩子不管生父是谁都不能改变其是皇室之后的身份,但是皇帝绝对不允许公主生下来历不明家世不清白的伶人浪子的孩子,那是皇家的耻辱。 他立刻将佳静召进宫,佳静之前听说母妃因谋害皇后已经被废黜,正要想方设法进宫跟父皇求情赦免母妃呢,今日突然得召进宫,她也没多想,马上收拾好东西进宫了。 直到来到父皇跟前,看到她名义上的夫君和荣阳侯夫妇都在,她心里一突,总觉得没好事。 果然,看到她来了之后,皇帝便厉声对她说道:“跪下!” 佳静被吓了一跳,因为在她记忆中父皇并没有过这么严厉的时候,不等她反应过来,身体就先做出决定听话地跪了下去,然后才犹豫地喊道:“父皇?” 皇帝只是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问道:“你可知朕今日召你进宫所为何事?” 佳静想了想,试探地回答道:“是……为了母妃的事情吗?” 说道自己母妃,佳静想起来自己今日进宫的主要目的是为了给母妃求情,哪怕她和张淑妃之间并没有太多的母女情谊。但是从小在深宫中长大的她深知她和母妃是一体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母妃因为她而得宠,她因为母妃得宠而身份更加尊贵。 换句话来说,就算是公主,也是要看母妃身份高低的,皇后所生的嫡公主自然是最尊贵的,然后就是四妃生的公主,再到九嫔,以此类推。生母的地位越高,公主的地位就越尊贵越受人尊敬,如果生母在后宫身份低微,那她所生的公主也会比其他公主矮一头。 就好像当初庄静要远嫁吐蕃和亲前,皇帝为什么要把她过继到皇后膝下,就是为了抬高她的身份,一边让吐蕃王室不敢怠慢她,一边又会让吐蕃王室觉得大朝皇帝重视他们,将嫡出的长公主嫁到他们国家,就是这个道理。 如果她的生母被贬为庶人,那她就是庶人所生的公主,地位和原先比起来会一落千丈,待遇也会相差甚远,甚至荣阳侯府的人也会因此看不起她,在她头上作威作福,那样的日子她想都不敢想,她怎么能让自己受委屈?所以今日不管怎么说,她都要为母妃求情让母妃复位。 思及此,她连忙叩头道:“父皇,母妃是被冤枉的!儿臣可以保证,母妃绝对没有那样歹毒的心思,一定是有人栽赃嫁祸给她,还请父皇明察,还母妃清白!” 沈定没想到都这个时候了,佳静居然还想着给她生母张氏求情,真是感情至深的一对母女啊。他冷笑一声道:“人证物证俱在,张氏也已经认罪,你又是如何觉得张氏是冤枉的?” 佳静一时语塞,支支吾吾了半晌,最后只能俯身,装出一副声泪俱下的样子哀求道:“儿臣已经有孕在身,受不得这样的刺激,还请父皇看在儿臣和儿臣肚子里孩子的份上,饶母妃一次,儿臣不想孩子出生就没外祖母啊。” 沈定听了这话后更是觉得荒诞可笑,他问佳静:“你还好意思说你肚子里的孩子,朕倒是要问你,你肚子里的是谁的种?” 佳静被父皇说的话吓了一跳,下意识地看了林荣杰一眼,心虚道:“父皇、父皇何出此言?儿臣肚子里的孩子自然是父皇的外孙,荣阳侯府的曾孙儿啊。” 听到这话,荣阳侯和老夫人像是终于承受不住这份委屈了,马上跪了下来,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跟皇帝哭诉道:“陛下,老臣已经一把年纪了,经不起折腾了,公主固然尊贵,可是老臣也不忍心看着老臣家中百年基业交到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外人手中啊!陛下就算不体谅老臣,也请看在孝德皇后的面子上,不要为难老臣了。” 可怜荣阳侯夫妇,都半只脚要踏进棺材的老人了,这会儿却跪在皇帝跟前哭得像个受了极大委屈的小孩那样,看着就挺让人觉得心酸的。 沈定温和地对他们说道:“荣阳侯和老夫人这是做什么,快快请起,朕一定会秉公处理,还你们一个公道的。” 佳静听荣阳侯说的那番话听得云里雾里的,正琢磨是什么意思,就听她父皇严厉地对她说:“朕已经派人查明孩子父亲是谁,荣杰也坦白你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他的,你还有什么话可以狡辩?你贵为公主,却和不清不楚的伶人暗结珠胎,让皇室蒙羞,让荣阳侯府蒙羞,哪里还有一点皇家公主的样子?你生母就是这样教育你的吗?真是太让朕失望了!” 佳静听了父皇的话,心中一骇,便知道父皇定是知晓了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林荣杰的种,至于是谁告诉父皇的,她不用想也知道了,肯定是荣阳侯府的人! 她没想到荣阳侯府的人居然有这么大的胆子,敢越过她直接跟父皇告她的状。她怨毒地瞪了林荣杰一眼,以前在她面前一向窝囊的林荣杰此时腰板比谁都站得直,好像觉得自己有人撑腰了就肆无忌惮了的样子,让她看了生厌。 不过眼下不是和林荣杰对峙的时候,她回过头来对皇帝说:“父皇!儿臣没有错!儿臣跟林荣杰并无夫妻情分,他没有尽到夫君的责任,那儿臣又为何要忠于他? 儿臣贵为公主,他是臣子,自然是儿臣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无需过问他。儿臣养男宠也好,和男宠暗结珠胎也好,都是儿臣的自由,儿臣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前朝都还有公主公然养面首的,儿臣不过是效仿她们罢了,何错之有? 况且,哪怕儿臣肚子里的孩子不是荣阳侯府的种,那也是从儿臣肚子里蹦出来的,流着儿臣一半的血脉,也是您的亲外孙,对于您来说,他的父亲是谁又有何区别呢?” 沈定几乎要被佳静这番强词夺理大逆不道的话给气笑了,一拍桌子痛斥道:“放肆!我皇家血脉怎能容一个低贱的伶人沾染!你从小到大学的伦理道德都学到哪里去了!这是一个公主该说出来的话吗!你这样何以为天下女子的表率,简直就是个笑话!” 说着,沈定也觉得自己有些过激了,缓了缓才继续说道:“朕真是看错你了,居然觉得你会是个相夫教子的好妻子,才答应你母妃让你嫁到荣阳侯府去,如今你却这个样子,这教朕如何对得起荣阳侯,如何面对孝德皇后?” 见皇帝因为这件事如此动怒,荣阳侯连忙出来表现一番,恳切地劝道:“陛下不要为了这点小事动怒,保重龙体啊。” 在一旁看戏的郑华心里想道,要是您老真的不想让皇帝动怒,就不应该大张旗鼓地把这件事闹大,这会儿让皇帝不要为了你们的家务事动怒,又是在演什么忠臣戏码呢? 只见皇帝缓和了一下情绪,带着歉意对荣阳侯说道:“佳静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实为朕这个做父亲的不称职,让荣阳侯见笑了,不知朕该做什么,才能弥补你们的损失,荣阳侯可以尽管提出来,朕一定满足你们。” 荣阳侯哪里敢趁机提什么要求,生怕被皇帝觉得他们在拿乔。他们今日进宫,一来是为了将佳静公主这尊没了利用价值还给他们家戴绿帽的大佛退回来,二来也是想在皇帝面前装装可怜,让皇帝觉得对不起他们,今后他们再有什么要求,皇帝不就不好拒绝了吗? 所以他只是很谦卑地对皇帝说道:“老臣不敢有任何要求,只求陛下同意让佳静公主和荣杰和离。” 一般来说,只有公主提出和驸马和离的,没有驸马家敢主动和公主和离的,但这事确实是佳静做得不厚道,哪怕当初是荣阳侯府求着娶她,沈定看在孝德皇后的面子上,也不想为难荣阳侯,便应允了。 “是公主失德在先,婚事就此作罢,朕今后会严加管教公主的。” 听到皇帝就这样让她和林荣杰和离,佳静一脸的不可置信,哪怕她并不喜欢林荣杰,但如今她母妃已经成了废人,她又被迫和离,没了荣阳侯府这个依靠,那她今后还能依靠谁呢?她可不觉得她做了这样的丑事,父皇还会像当初那样让她继续当她的公主在宫里作威作福。 所以她几乎是马上就反对道:“父皇!儿臣不想和离!要是和离了,今后世人会怎么议论儿臣,儿臣活着还有什么脸面活在这世上!” 皇帝看了她一眼,叱责道:“你现在倒是知道要脸了,和伶人暗结珠胎的时候怎么不想想脸面的问题?” 荣阳侯虽然还想留下来看好戏,但是想到如今佳静公主已经不是他们家的儿媳妇了,皇帝管教公主那是皇帝的家务事,他们这些外人还是少掺和得好,于是便适时地提出告退。 沈定也觉得当着外人的面跟公主动怒影响不好,便笑着说道:“今日让荣阳侯见笑了,郑华,替朕送送荣阳侯。” 等荣阳侯一家走后,沈定冷下了脸,看也不看佳静一眼就下令道:“佳静公主德行有缺,即日起送往惠福寺清修,一来悔过,二来替生母赎罪。” 见父皇要将她送去尼姑庵修行,佳静慌忙求饶道:“父皇!儿臣知错了父皇!还请父皇收回成命!儿臣现在有了身孕,需要好好养着,惠福寺什么都没有,让儿臣和儿臣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啊!” 沈定本来想让人打掉她肚子里那个孽种的,但是想想总归是自己的后代,就没忍心,所以才决定将佳静送到寺院去自生自灭,若是她能顺利把孩子生下来,那就是命不该绝,若是孩子承受不住没了,就说明老天都容不下这个和伶人偷情生下的孽种。 他不再看佳静,闭上眼睛摆摆手道:“你好自为之。” 说完,他不管佳静如何求饶都无动于衷,起身离开了勤政殿。 不可一世的张氏和佳静公主母女俩一个进了冷宫,一个被送去了尼姑庵,后宫里不知多少受过她们母女俩气的嫔妃拍手叫好,这些天聚在一起谈话总少不得谈起她们母女俩,都当笑话看呢。 林依得知此事后,心中也很是得意。张淑妃曾经再怎么风光又如何,如今不也是个阶下囚,这个后宫里没有人能够斗得过她,她斗完了张氏,下一个就该斗林祯了。 这日她和交好的柳才人在宫里闲聊,聊到此事,柳才人就恭维她道:“张氏作恶多端,多亏姐姐足智多谋才将她扳倒,姐姐在这一事上可是大功臣呢。如今四妃里,贤妃和淑妃都被废了,距离上一次陛下大封后宫也过去了一年多,应该不用过多久,姐姐封妃的圣旨就该传出来了,那妹妹可要提前恭喜姐姐了。” 林依手里拨着杯子里的茶叶,笑吟吟道:“现在恭喜本宫还早着呢,本宫的目的可不是一个小小的妃子那么简单。” 她这一说,柳才人就反应过来了,顺着她的意说道:“这是自然,姐姐德才兼备,家世高贵,自然不会止步于此。说起来,那位也疯了大半个月了,还不见好转,一国之母成日疯疯癫癫的成何体统,就算陛下有意要护着,大臣们也不可能让一个傻子当皇后,废后说不定是迟早的事了,到时候,姐姐不就有机会了吗?” 林依也是这样想的,她扯着嘴角笑了笑道:“这是自然,本宫怎么能容一个傻子在本宫头上作威作福。” 说到林祯的病情,沈定也很是头疼,距离林祯被蛇吓着已经过去了半月,幕后凶手都抓到了,林祯却始终没有好转的迹象,这让他不由得有些担忧,怕林祯一辈子都这样了。 他倒是不嫌弃林祯,不论林祯变成什么样他都会好好照顾林祯,只是如果她一直这样疯疯傻傻下去,难保后宫其他嫔妃不会生出异心,前朝的大臣也会有异言,到时候就不好办了。 而当事人似乎并不担心这些,依旧该吃吃该玩玩该睡睡,成日没心没肺地度日,见他愁眉苦脸的,还要凑上来问他怎么了,沈定都不知道她是不是故意的,但是看到她无辜的眼神,又什么责备的话都说不出口了,只能搂着她喃喃自语道:“朕该怎么办才好呢?” 第286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这条蛇当…… 几日后,宫人来报,说栖凤宫那条蛇终于找到了,因为天气变冷,所以它藏在了柜子的缝隙里,很是隐秘,所以到现在才抓到它。 沈定听了这话后有些后怕,幸好自己没有听大臣的劝谏让林祯回栖凤宫住,不然那条蛇很有可能随时给林祯造成第二次伤害。 自从林祯被蛇吓傻后,就一直住在清心殿里,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后宫的嫔妃见他们天天住在一起,他也不宠幸后宫了,自然不甘心。估计是她们写信回家诉苦了,所以那些大臣时不时就站出来,顶着祖训规矩让林祯回栖凤宫去住。 沈定又怎么放心让林祯一个人回栖凤宫去住,不说那条蛇还没找到,就林祯这种离不开他的状态,估计分开一会儿就要哭得惊天动地了,他可舍不得林祯受一点委屈。所以哪怕是很多大臣都不赞成他的做法,他也顶着众多压力,坚持将林祯留在身边。 还有大臣想要劝谏的,他就冷冷地问那个大臣:“如今皇后神志不清,正是需要朕的时候,你们却让朕和皇后分开,这事要是传出去,百姓们不就觉得朕薄情寡义了吗?要是他们再效仿朕,因为一些小事就抛弃同甘共苦多年的糟糠妻,那朕岂不是成了天下的罪人? 何况,栖凤宫那条毒蛇还没找到,你们这时候让皇后回去是何居心,若是皇后再遇到什么三长两短,你们打算用什么来赔罪?” 被皇帝这么一说,那些抱着私心来劝谏皇帝的大臣都不敢说话了,生怕被皇帝看出他们别有居心惩戒他们,沈定这才将风波压下。 可是压得了一时,压不了一世,沈定清楚只要后宫还有别的女人在,她们一定不会善罢甘休,朝中的大臣也不可能任由他将林祯留在皇帝寝殿,因为这于礼制于规矩都不合。 说来可笑,他作为皇帝,竟然不能随心所欲地将自己的正妻留在身边日夜相伴,他倒有些羡慕那些凡夫俗子了,起码他们的一言一行都不受规矩限制,和自己的妻子之间也没有那么多要遵守的规定,如果可以,他倒是不想做这个皇帝了。 他的思绪飘得有些远了,还是郑华叫了他好多声他才回过神来。 郑华躬着身子问他:“陛下,既然蛇已经抓到,那该怎么处置?” 沈定很想知道张氏用来谋害林祯那条蛇长什么样,以此来判张氏的罪名,于是他冷声道:“将那条蛇拿进来给朕看看。” “这……”郑华犹豫了一下,说道:“那条蛇看起来十分可怕,恐怕会吓着您。” 听到郑华这么说,沈定眯起了眼睛,整个人看起来有些危险,“可怕,正是因为这样,朕才想亲眼看看到底有多可怕,也见识一下张氏的歹毒之心。” “喏。”既然皇帝都这样要求了,那郑华也只好遵命,让太监将抓到的那条毒蛇带进来给皇帝过目。 不一会儿,两个太监就提着个用网兜装着的铁笼子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生怕一不小心隔着距离沈定看不清里面的东西,直到太监将铁笼子放到他跟前,他这才看清楚趴在里面的那条蛇。 那是一条黑黄相间的蛇,正如流光之前所说,是民间相传最毒的毒蛇之一的金环蛇,看起来两根手指粗细,目测有四尺长,因为天气寒冷,此时正懒洋洋地卷缩成一团,发现自己被人围观,所以伸出了脑袋,尖尖的嘴巴不停地吐着信子,看起来有些阴冷恶毒。 想到就是这样一条毒蛇潜伏在林祯身边,差点要了林祯的命,沈定就一阵后怕,他算是知道为什么林祯会受到那么大的刺激,以至于变得痴傻了,就算是他都不敢靠近这样的毒蛇,而林祯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和它接触到,没被吓疯都算好的了。也幸好当时林祯拿起它的时候它没有咬林祯一口,不然这会儿林祯就不能活蹦乱跳地留在他身边了。 郑华见皇帝一直看着这条蛇,以为皇帝是在想怎么处置这条蛇。按他自己的想法来的话,他希望马上将这条蛇弄死,大卸八块,才能解自己的心头之恨,毕竟就是这么一条蛇把皇后吓成现在这个样子的,他以为皇帝也是这样想。 但是皇帝却说道:“这条蛇当时没有伤害皇后,说明它应该是有灵性的,既然这样,就不应该杀生,否则就是恩将仇报了。” 听到皇帝这话,郑华有些震惊,不太能理解皇帝的脑回路,他困惑道:“陛下?可是这条蛇把皇后殿下害成那样,难道就要这样放生了吗?” 皇帝眯起了眼睛,像是想到了什么办法了那样,淡然地说道:“当然不,既然它有灵性,知道什么人该咬什么人不该咬,就应该将它放到张氏身边,看看它会不会咬张氏,如果它咬了,就说明张氏罪该万死,如果它不咬,那就说明张氏罪不至死。等到明年开春,再将它放生野外。” 郑华这才明白过来皇帝的意思,这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在不弄脏自己的手的情况下处置张氏,张氏若是真的被蛇咬死了,就是她自作自受,若是没被蛇咬死,那她跟这条毒蛇朝夕相处,也就能日日体会到林祯当时的恐惧,久而久之说不定也会被吓疯,总之都不会太好过。 他顿时笑了起来,恭维皇帝道:“陛下圣明,奴才这就将这条蛇送去冷宫给张氏作伴,并且会交代那里的人,每日饲喂这条蛇,不会让它饿死。” 沈定嗯了一声,就对他摆了摆手,郑华便识趣地让人将蛇带了出去。 张氏养尊处优了小半辈子,乍一被打入冷宫还有些不太适应。冷宫里没人伺候,只有四面冷冰冰的墙,连一张像样的床都没有,喝的水是冷的,吃的饭是馊的,连如厕的地方都在屋子里,臭气熏天,她在这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很快她就没有伏罪时的那份傲气。 她成日趴在窗边对外叫喊,命令看守冷宫的太监去找皇帝,让皇帝把她放出去,还说她是皇子和公主的生母,皇帝不应该这样对待她,但是宫人都把她的话当耳边风。 喊累了她就坐到椅子上,椅子瘸了一条腿,一坐下去就塌了,让她摔了一跤,她想到自己这些天受的委屈就气不打一处来,赖在地上一脚将椅子踢开,开始骂骂咧咧。 想当年她没进宫的时候,她家的情况明明也跟冷宫差不多,甚至比冷宫还要惨一些,她得整日干活才有饭吃,甚至还吃不饱,住的房子透风又漏雨。那样艰苦的日子她都熬了十几年,如今享了十几年的福后回到这种境地,居然就处处不满意了,真是应了那句老话,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她浑浑噩噩地待在冷宫里,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只觉得度日如年,直到有一天,冷宫里迎来了别的人。她听到外头的太监谄媚的声音,就知道是有大人物来了,说不定是皇帝亲自来看她,接她出冷宫了呢? 这样想着,她心里一喜,连忙站起来匆匆忙忙地走到门后等着,迫不及待想要出去了。她还记得要擦擦脸抓抓头发,让自己看起来妩媚动人一些,唤回皇帝对她的好感,等一会儿见到了皇帝,她一定要摆出楚楚可怜姿势求皇帝垂怜,带她离开这个鬼地方。 她已经想好了剧本,没想到进来的人并不是皇帝,而是皇帝身边的郑华。 虽然有些失望,但是她很快就反应过来,肯定是皇帝没有空亲自过来,所以让身边的心腹跑一趟,郑华一定是奉旨来接她出冷宫的。 张氏的双眼又亮了起来,一把抓住郑华的手臂,激动地问道:“郑公公,是陛下让您过来的吗?” 郑华还是那副好脾气的样子,笑眯眯对她说道:“是啊,陛下让咱家来给你送点东西。” 听到只是给她送东西,张氏失望了一下,“只是送东西而已吗?” 郑华见她还想要其他的,就挑眉问道:“那不然呢,你还要奢求什么?” 张氏想着要不她给皇帝低头认个错,虽然她并不后悔对林祯下杀手,而且还遗憾林祯为什么没被毒蛇咬死,但是眼下最重要的是先从冷宫出去,那样她才有机会继续和林祯斗,而不是一直被关在这暗无天日的冷宫里虚以度日。 于是她诚恳地跟郑华说道:“郑公公,求求您跟陛下带句话,就说我知道错了,求陛下开开恩放我出去,我实在受不了冷宫里的生活了,就求他看在我给他生了那么多孩子的份上,让我出去,孩子不能没有娘啊!” 郑华笑了笑,用宽慰地语气对她说道:“你放心,陛下会好好安置皇子和公主们,不让他们受委屈的,你就安心待在冷宫里思过。” 张氏殷切地问道:“真的没有一点余地了吗?” 郑华模棱两可地应道:“可能有,就看你的造化了。” 张氏只好失望地松开手,想起来问道:“那陛下让您送什么东西来给我,是陛下心疼我在这里吃不好睡不好,所以才给我送东西么?” 郑华笑了一下,对着外面拍了拍手,两个太监就抬着个铁笼子走了进来。张氏有些疑惑地看着那个铁笼子,还在想这是什么东西,定睛一看就被里面的活物给吓得尖叫起来。 里面竟然是一条毒蛇,她从小在乡野长大,自然不会认不出这种蛇,或者说正是因为她知道,所以她才让人带了这条蛇进宫去害林祯,不过她有些怕蛇,所以当时她并没有亲眼见过送去林祯宫里的蛇长什么,如今她终于亲眼看到了。 她害怕地问郑华:“郑公公,这是什么意思?” 郑华笑着对她解释道:“陛下说了,物归原主,让咱家将这条蛇送来冷宫给你作伴,你就谢主隆恩。” 张氏没想到皇帝居然这么绝情,不可置信道:“不!不要!拿走!” 郑华冷笑道:“这是陛下的赏赐,你没有拒绝的权力,还请你好好收下。” 张氏尖叫道:“这哪里是赏赐!这分明是想要我的命!” 郑华说道:“就算是要你的命,那也是陛下对你的恩赐,你只管谢恩就好。” 说罢,他让人将笼子打开,那条蛇伸出脑袋在周围试探了一下,这才慢悠悠地从里面爬出来,爬到了床底下很快就不见了。 郑华不管张氏怎么叫喊求饶都不为所动,办好了皇帝交代的事情后便带着人离开了,留奔溃的张氏和那条潜伏的毒蛇同居一室。 第287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但是谁能…… “老爷,这是宫中充容娘娘来的信。”家仆匆匆忙忙地从外面进来,毕恭毕敬地将一封信呈上给荣阳侯。 自从将佳静公主那尊给他们家戴了绿帽的大佛送走后,荣阳侯就安逸了许多,对林依这个庶出的孙女也刮目相看。听到是她来信,深怕错过什么要紧的事,便马上放下茶盏接过信看起来。 林依在信中说,如今张氏已经除去,她在宫里的地位得到了进一步的稳固,也在陛下面前立了功,晋升只是时间门的问题,眼下最重要的是怎么将痴傻的林祯弄下后位。 只要林祯被废,根据先帝那句“娶妻当娶林家女”的圣言,如今后宫只有她一个林家女,而且她已经位列九嫔,位份不低,皇帝就只能将她立为皇后,到时候荣阳侯府就能重振旗鼓,成为人人巴结的对象。但是她在深宫,不好跟皇帝提出废后一事,只好拜托荣阳侯联合朝中大臣一起提议废后。 荣阳侯看了林依的信后,颇为心动,觉得林依非常有远见,于是他当晚就召来一家人共同商量对策。 听到林依想扳倒林祯自己上位,一向看不起林依,处处和林依作对的林初居然破天荒地没有反对,反而两眼冒着绿光,野心勃勃地说道:“这个提议好!把现在的皇后废了之后,陛下肯定要再选一位皇后,而林依作为庶女,不可能做皇后。而先帝有令,只能娶林家女为后,那陛下必定要像当初姑母病重时那样,从我们家族中再选一个合适的嫡女进宫培养再立为皇后,我就是最好的人选。” 林初至今都没忘了自己进宫为后的梦想,做梦都想着能够进宫母仪天下,已经到了魔怔的地步,她的父母都已经放弃她了。现在听她这么一说,只觉得她是疯了。 但是荣阳侯老夫人听了这话后,却是看着她认真思考起来,似乎真的在考虑这件事的可行性。哪怕她之前因为林初执着进宫让他们家族颜面尽失而不待见林初,但是一但能够从林初身上得到利益,她就可以马上放下对林初的成见。 可是现在荣阳侯府已经不像三年前那样没有合适进宫的女孩儿了,当初那些因为年纪不合适而错过进宫为后机会的姑娘如今一个个的都已经长到了婚配的年纪。而且因为林初当初退婚一事在京城闹得太轰动,导致上门提亲的名门望族都少了很多,普通一点的人家她们又不愿意下嫁,所以都还待字闺中。 在见识过了家族中两位皇后,孝德皇后和现在的林祯在宫中享受的无上尊荣后,这些姑娘们各个野心十足,谁不想一夜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母仪天下呢?她们听了林初的话后都不约而同地在心里想,她们比林初年轻多了,也同样是嫡出,而且还没退过婚,是完全清清白白的,她们不比林初更合适进宫为后? 当即就有姑娘站出来反驳林初道:“姐姐这话说的,你当初为了进宫悔婚闹得那么轰动,陛下怎么可能会让你这样背信弃义的女子为国母,那不是让天下人笑话吗?” 别的姑娘也附和道:“就是啊,而且姐姐你今年已经十九岁了,都快二十的老姑娘了,进宫会不会晚了些?陛下应该是不会喜欢年纪太大的女人的,所以还是算了。不如把进宫的机会让给妹妹,妹妹若是真的当了皇后,肯定不会忘了姐姐,一定会求陛下给姐姐指个好夫婿,封个一品诰命夫人。” 林初看到这些昔日一直追在自己屁股后面姐姐来姐姐去、不停效仿她的妹妹们如今变了一副嘴脸的样子,只觉得又心寒又生气。她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些看起来柔弱无害的妹妹们一个个的居然都怀着这么大的野心,竟然想跟她抢夺皇后之位。 听到她们你一句我一句地挤兑她,林初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眼看着家中的姑娘们就要因为谁才是最合适的下一任皇后人选吵得不可开交,大夫人连忙站出来打圆场,并且说了自己的顾虑。 “母亲,依儿媳看,这事恐怕没有那么简单。因为如今不止咱们家出过皇后,镇国公府也出过皇后,而我们家和镇国公府都是林氏之后。若是现在的皇后真的被废,那陛下肯定不仅仅会从咱们家挑选下一任皇后,也会考虑镇国公府上的姑娘。 据儿媳所知,他们家也有个适龄的未婚姑娘,而且前段时间门经常在圣前走动,颇得帝后喜欢。儿媳就怕陛下会像当初直接选择跟在孝德皇后身边学习的林祯为后那样,直接钦点林怀织为后,所以我们还要提防着镇国公府。” 听到大伯母提起镇国公府的林怀织,家中的姑娘又是不屑又是惊讶的,说道:“可是林怀织只是个村野丫头,我接触过她几次,是一点规矩都没有,陛下怎么可能会看上她?” “对啊,而且她还是林祯的侄女,当初陛下娶林祯就已经是跨辈了,要是陛下再娶林怀织,岂不是要变成爷孙婚了?朝中的大臣会同意吗?后人又会怎么议论?陛下肯定也会为了自己的名声考虑?” 荣阳侯老夫人听了她们七嘴八舌的讨论,也说道:“你们考虑得都有道理,只是废不废后,陛下又要娶谁为下一任皇后,都不是我们能说了算的,如果陛下真的执意不废后,或是执意要娶镇国公府的姑娘为后,我们也没有办法。 所以我们现在要考虑的是怎么说服、或者威胁逼迫陛下废后,再想办法将你们送到陛下跟前,不管陛下选你们之中的谁为下一任皇后,对我们家都是有利的。” 荣阳侯便紧接着说道:“那明日我再找在朝中交好的同僚商量此事,让他们跟我们同一战线,说服陛下废后。” 荣阳侯说做就做,为了自家能够再出一任皇后他也拼了,放下老脸到处找关系,许诺大臣好处,终于说服了好几个老臣同意上书提议皇帝废后。 荣阳侯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沈定不可能不知道,京城中每个大臣家中都有他的眼线,本意只是用来监视他们对朝廷有没有异心的,没想到还有意外的收获。 但是沈定真的没想到,那些大臣居然真的会因为荣阳侯许下的那些虚无缥缈的好处,就敢直接在朝堂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提议他废后。 今日上朝,礼部和宗正寺就有大臣以皇后精神失常,无法管理后宫,为天下女子表率为由,提出让皇帝废后另立的建议。而且这个建议还得到了部分大臣的赞成,哪怕那些大臣并没有得到荣阳侯承诺的好处。但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沈定才知道原来朝中有那么多大臣不希望痴傻的林祯继续当皇后。 这一点对沈定来说才是最大的打击,沈定的脸色顿时就变得很难看。他面色铁青地将在场的臣子都扫了一眼,竟然没有几个大臣站出来为林祯说话的。想必他们都觉得国家不能由一个痴傻的女子做国母,这会让他们感到丢脸。哪怕林祯以前为朝廷和后宫做过多大的贡献,只要行为上有一点不符合他们的要求,他们就要废后,简直比他还薄情寡义。 他又看向林敬则,林敬则此时躬着身子,一副听天由命的样子,好像群臣要废的皇后并不是他的女儿,而是一个与无关的人物那样。 如果不是他了解林敬则的为人,他都要怀疑林敬则也以有林祯这样一个痴傻的女儿为耻了。 林敬则不敢反对群臣的提议,正是因为林祯是他的女儿,如果他反对,那就有包庇女儿的嫌疑,会让人觉得他是舍不得女儿身为皇后带给他家族的荣耀,为了一己私欲而不顾国家颜面。他为国贡献了几十年,兢兢业业勤勤恳恳,求的就是一个忠君报国,又怎么会因为贪图荣华富贵而置国家颜面不顾? 而且林祯变成这个样子,他私心里也觉得对不起皇帝的信赖和重视,是他没有将女儿教得更好,是他这个父亲的失职,所以他没有资格死皮赖脸让皇帝不废后。也许不当皇后了对林祯反而是件好事,她没了威胁,后宫其他嫔妃就不会再针对她,就不会再发生有人想谋害她性命的事情发生。 他不在乎林祯能给家族带来多少荣华富贵,也不在乎林祯还是不是皇后,他只希望林祯能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的。经过那一件事,他无比后悔当初没有阻止林祯入宫,什么大义什么家族都没有林祯的安危更重要。 如果皇帝能有一点良心,会在废后之后将林祯送回家中就更好了,他一定将林祯好好保护起来,谁都不能再伤害到她。如果有必要,他甚至可以抛弃自己的官职,带林祯回滇地去,找一个与世无争的地方隐居,只要一家人好好的就行。 沈定看到林敬则这个样子,有些失望,但更多的是怒其不争。这个朝廷真是有趣,有能力的低调,忠君的战战兢兢,反而是没有能力又有野心的在张牙舞爪。沈定多希望林敬则是那种仗着自己手里有兵权又有战功拥兵自重权倾朝野的权臣,好歹能在这个时候站出来力排众议地维护林祯,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让他自己一个人面对这么多大臣的压力。 他沉着脸,眼角又扫到角落里正拿着纸和笔记录事件的贺延,贺延自然也注意到了上位者的目光,但是他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默默地低下头避开了帝王的视线。 听到大臣们要求皇帝废后,贺延其实心里挺复杂的。他一方面希望林祯不再是皇后,但一方面他读过那么多史书,自然知晓被废掉的皇后是什么下场,不是青灯古佛虚度余生,就是一杯毒酒了却生命,没有几个能善终的。 就算皇帝现在宠爱林祯,但是谁能保证皇帝的宠爱能够持续多久呢?万一皇帝哪天就厌倦了林祯这个样子,万一将来皇帝移情别恋,或者等林祯老了变得不好看了,色衰爱弛,这种事情放在皇帝身上都是很正常的。 他很纠结,所以他选择逃避这个问题,何况他只是个小小的起居郎,只负责记录皇帝和大臣的言行,并没有进谏的资格。 沈定等了很久,都等不到一个人站出来为林祯说话,他又愤怒又失望,不再理会这些叽叽喳喳的大臣,直接站起身面色不虞地宣布道:“退朝!” 第288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不如陛下…… 勤政殿还有一堆奏折奏在等着沈定,沈定下朝后原本应该去勤政殿处理奏折的,但是今日上朝实在让他太生气了,以至于他不想再看到那些大臣呈上的奏折,所以就直接让人摆驾回了清心殿。 往常这个时间段他不应该出现在清心殿的,所以看到他这会儿回来了,清心殿的宫人都有些疑惑,但是看到他脸色不好,也不敢上前去触他霉头,而是战战兢兢地跪了一地。 沈定在榻上坐下,心中还是有些不畅快,正独自生着闷气,就听到一个糯糯软软又带着些许困惑的声音在喊他。 “唔,沈定?你怎么现在就回来啦?” 沈定才想起来林祯这个点还在清心殿里,她这段时间嗜睡,总要到日上三竿才醒,沈定宠着她,就让宫人不要吵她睡觉。 他转过头去,果然就看到林祯穿着寝衣光着脚站在寝室门口,正迷迷糊糊地揉着眼睛,看着像是刚被吵醒。 看到林祯这可怜又可爱的样子,沈定的心蓦地就柔软了下来,但是想到今早大臣们在朝上提议废后的场景,沈定又笑不出来了,甚至还觉得有些酸楚。 大概是看出沈定脸上的不开心,林祯顾不上那么多,光着脚屁颠屁颠地跑过来扑到他怀里紧紧地抱着他,像是想给他一些温暖的安慰,学着他以往哄她的语气对沈定说道:“呼呼,不气不气。” 沈定似乎没想到林祯还会安慰人了,虽然看起来有些笨拙幼稚,但无疑让他很受用,他能感觉到林祯是在乎他关心他的,这就够了。 他笑了起来,双手放到林祯腋下,将林祯举起放到腿上坐着,搂住林祯把下巴搁在她头顶上,深深地呼吸了一下,闻着林祯发上散发的花香,心境渐渐宁静下来。 而林祯也乖巧地一动不动,就这样让他抱着,也不问他怎么了,只是用自己的方式来安慰着沈定。 沈定将她抱得更紧了,好像害怕只要一松开手,林祯就会消失那样。他心里无不怨恨地想,他只是想将林祯留在身边而已,林祯这么听话,柔弱无害,碍着谁的眼了,为什么每个人都想将她从自己身边带走?他绝对不允许那样的事情发生! 林祯一开始被他抱得好好的,后面他的手劲越来越大,勒得她有些不舒服,就小小地挣扎起来,嘴里不停地嘟哝道:“放开我,好疼好疼。” 沈定这才猛地回过神来,见林祯一张小脸皱着,看起来很不舒服的样子,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不小心用力过度,把人给弄疼了。他连忙将手松开一些,紧张地将人上下检查一遍,抱歉道:“对不起祯儿,弄疼你了,是朕不好。” 林祯好奇地看着他,好像想知道他怎么了,又说:“你今天看起来有点怪怪的。” 沈定勉强地对她笑了笑,将她的手放到自己的下巴那里摩挲,上面已经长出一些胡渣,摸起来有些扎手,痒痒的,林祯忍不住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躲闪着,很快注意力就被转移了。 陪她玩了一会儿,沈定才发现她还穿着寝衣,头发也没梳,想起来她应该是刚起床没多久,就抵着她的额头问道:“肚子饿不饿?” 林祯咯咯笑道:“饿!” 沈定便一把将她抱起,豪迈道:“走,带你去用早膳。” 郑华见皇帝看起来没有之前那么生气了,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擦了擦额角的冷汗,马上跟上去伺候。 御膳房今天给林祯准备的早膳里有一碗酥酪,是上次林怀织进宫陪林祯玩的时候无意中跟皇帝透露的。 当时林怀织看着痴傻的林祯和愁眉苦脸的皇帝,捧着脸提议道:“我记得小姑姑最喜欢吃酥酪了,滇城有一家吐蕃人开的奶制品店,用鲜奶做成酥酪卖,在当地很受欢迎,需要早起排队去买。但是小姑姑早上总是起不来,每次都是爷爷或者爹爹叔叔们清晨从营里回家路过的时候给她捎一份回家,刚好可以给小姑姑当早饭吃,小姑姑很是喜欢。我想,也许陛下您可以让人给小姑姑做一些,万一小姑姑就想起来了呢?” 因着林怀织这话,沈定便特意让御膳房的厨子去学怎么做酥酪。中原人很少喝牛羊的奶,长安城里会做酥酪的人就更少了,御膳房为此费尽了心思,先是从民间采购了几头刚下了崽的羊,又钻研了好几天才学会怎么做出酥酪,这才终于顺利地将这碗酥酪呈上帝后的餐桌。 沈定也是头一次见这种吃食,颇有些好奇,他端起碗,用调羹碰了碰里面的酥酪,发现是像豆腐脑一样的东西,只是散发着奶味,嫩得很。他小心翼翼地舀起一勺放到林祯嘴边,哄道:“祯儿尝尝看好不好吃。” 林祯闻到浓郁的奶香,似乎唤醒了一些沉睡中的记忆,两只眼睛亮了起来,嗷呜一口连着勺子都含进嘴里。 沈定觉得有些好笑,问她:“怎么样,好吃吗?” 林祯连连点头:“好吃!” 沈定被她的情绪感染了,终于笑得开心了些,又喂了她一勺:“好吃就多吃点。” 林祯一连吃了几口,很快一碗酥酪就见了底,她舔舔嘴边的奶渍,像是良心发现那样看着沈定说道:“你也尝一下嘛,你都没有吃,光看着我吃了。” 沈定一愣,见她是真心的,便笑着将最后一勺酥酪放进自己嘴里,然后就看到林祯笑眯眯地问他:“怎么样,好吃吗?” 沈定点了点头:“嗯,好吃。” 林祯吃饱喝足后,满意地从凳子上下来,小大人一样对沈定说:“吃饱饱了,就要去勤政殿看奏折啦,我们走!” 沈定没想到林祯都傻了还记得督促他看奏折,让他想起以前林祯还正常的时候,也是经常让他以国事为重,如果不是林祯说话的语气跟小孩子似的,他都要以为林祯恢复了。 他看着林祯出神了一下,林祯见他坐着不动,又过来拉拉他的手催促道:“走啦,不然今天要看不完咯。” 沈定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他稍一用力,将林祯搂紧了怀中紧紧抱住。 这样好的林祯,哪怕是痴了傻了,都还不忘了督促他当个贤君的林祯,那些大臣是怎么说得出让他废后的话来的,林祯她作为皇后,明明已经做得很好了,他们为什么要处处针对林祯呢?就因为林祯是皇后,占了他们女儿想要的位置吗? 沈定突然有种想要遣散后宫,只留林祯一人在身边的冲动。但是他知道他若是真的那样做了,朝中的臣子会有更多的怨言,对林祯的意见更大,他那样做只会让世人误解林祯,他不能让林祯背负一点骂名。 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两全其美呢,或者,他干脆不做这个皇帝了?又或者,他也可以偶尔任性一下,当个昏君? 林祯见他抱着自己,迟迟不行动,就有些不耐烦了,推搡着他囔囔道:“走啦走啦!” 看林祯这么着急他去批折子的样子,若是自己跟她说他不想做这个皇帝了,估计林祯会更着急。 沈定苦笑了一下,松开她,说道:“好好好,这就走。” 他们刚去到勤政殿没多久,小黄门就匆匆走进来通报道:“启禀陛下,礼部员外郎求见。” 沈定以为这又是礼部派来说服他废后的说客,想都不想就不耐烦地说道:“说朕没空,让他回去!” 小黄门犹豫了一下,又小声补充道:“员外郎说,他是来帮陛下解忧的。” 这倒是新奇了,沈定冷笑道:“他又知道朕在忧什么,还帮朕解忧?让他进来,若是他不能帮朕解忧,朕就把他废了!” 小黄门被皇帝吓了一跳,战战兢兢地出去把礼部员外郎请了进来。 沈定倒要看看这个员外郎能说出什么解决办法来,不过在那之前他不想让林祯知道朝臣有废后的心思,就让宫女先带林祯出去玩了。 礼部员外郎很快就躬着身子走了进来,毕恭毕敬地给皇帝行了个礼。 沈定记得他,他祖上是做生意的,而且生意做得挺大,先帝打天下时,就得他祖父的慷慨解囊,先帝念着那份恩惠,所以就破格让他入朝为官,给他在礼部当了个员外郎,这一当就是十几年。 他在礼部干了这么多年,作用就是时不时出钱给朝廷办点事,再用钱在朝中打点一下关系,让自己不那么受排挤。他能力也许是有的,但是朝廷的大臣不是士族后代就是寒门弟子,最看不起就是商人,商人的地位历来很低,所以他在朝中一直不受重视,沈定也只把他当个摆设。 若不是他今日突然求见,沈定都要忘了朝中还有这么一号人物,想想他在朝中的尴尬地位,沈定不用想都知道他肯定是被礼部那些老狐狸忽悠来当说客的。 那沈定就姑且看看礼部那些老狐狸又有什么理由劝他废后。 沈定靠在龙椅上,不咸不淡地问道:“员外郎求见朕有何事?” 礼部员外郎又躬了躬身子,这才说道:“臣知道陛下一定是在为皇后殿下的事情伤神,今日来是为陛下提供建议的。” 这倒是让沈定有些意外了,他稍微往前倾,眯着眼审视着员外郎,饶有兴趣地问道:“哦?礼部派你来,居然不是劝朕考虑废后的吗?” 礼部员外郎连忙表示忠心道:“陛下误会了,臣并非是代表礼部来的,而是代表自己过来的。臣一直认为,废后一事不可取,皇后殿下出身高贵,又是孝德皇后力荐的继后人选,若是轻易废黜,定会伤孝德皇后和镇国公的心。 而且皇后自出任皇后以来,就兢兢业业勤勤恳恳,不仅将后宫管理得井井有条,在各种正式场合里也展现出一国之母的风范,尽心尽力地辅佐陛下。还爱民如子,在百姓受难的时候慷慨解囊,深得民心,实乃千古贤后,我朝之大幸。” 沈定听了他这番吹捧林祯的话,只觉得顺心极了,看他的眼神里也多了几分赞赏,连称呼都变了,点头道:“爱卿是个明事理的人,朕心甚慰。” 礼部员外郎听出皇帝的赏识,激动不已,觉得自己这次是来对了,连忙道:“所以臣认为,陛下不必将朝中废后的言论放在心上,只待皇后康复,便可堵住大臣们的悠悠之口。” 说到林祯,沈定又忍不住叹气,因着员外郎跟自己表明了立场,是他在朝中为数不多理解自己的人,所以他就跟员外郎推心置腹地说道:“朕又何尝不盼望着皇后早日康复呢,只是朕什么办法都试过了,皇后还是没有好转的迹象,朕也实在是没办法了。” 员外郎闻言便适时地提出自己的建议,也是他今日此行的目的。他对皇帝说道:“不如陛下带皇后殿下出宫散散心?也许离开皇宫,换个环境,对皇后殿下的病情也有帮助呢?” 沈定疑惑道:“你的意思是?” 员外郎躬着身子说道:“如今江南灾区的重建工作已经完成,江南巡抚多次上书请陛下南下巡视,慰问百姓,不如陛下趁此机会,带皇后殿下到江南走走?” 沈定突然就明白了他的用意,之前也不是没有大臣提议南巡,但是他当时不想劳民伤财,加上事情又多,就一直没放在心上。如今朝中无大事,算得上让他心焦的就是林祯的病情,或许他真的可以带林祯去江南玩一玩,哪怕不能让林祯好转,也能放松放松,林祯还没去过江南,应该一定会很高兴的。 至于劳民伤财,就劳民伤财,他勤勤恳恳地治理国家这么多年,如今国库充盈,百姓安居乐业,他就是奢侈一把又如何,只要能让林祯开心,他做什么都可以。 于是他便点头道:“爱卿这个提议可行,就这样办,朕会在明日朝上提起,早日让人做准备。” 员外郎连忙应道:“陛下圣明。” 第289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好好好…… 送走了礼部员外郎后,沈定的心情好了许多,他满心欢喜地幻想着和林祯南下游玩的场面,脸上也不自觉地浮现出笑容来,恨不得明日就启程。 林祯从外面回来,看到他一个人在傻笑,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很是担心地走到他跟前关切地问道:“沈定,你怎么了,在笑什么?” 沈定见她回来了,衣服上还沾着落叶,就好心情地将她揽入怀中,一边给她拂去落叶一边问她道:“乖祯儿,想不想和朕去江南玩?” 林祯瞪大了眼睛,眼里充满了好奇,歪着头问道:“江南是哪里呀?哪里好玩吗,会有好吃的东西吗?” 沈定抱着她应道:“江南是个温暖美丽的地方,当然好玩,也有好吃的东西。” 林祯就连连点头道:“那我要去!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呀?” 沈定见她这么期待,也跟着期待起来,摸着她的头发说道:“等过几天就出发。” 林祯便高兴地拍起手来:“好呀好呀!” 为了能早日带林祯去江南游玩,沈定在第二天上朝的时候忽略了朝臣们提议废后的呼声,直接宣布了自己要下江南的决定。 果然,大臣们听到他这个决定后都被转移了注意力,又开始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是否应该南巡这个话题。 半数以上的大臣还是赞成南巡的,只有一部分保守派以劳财伤命反对南巡,但是沈定意已决,他们的反对也就微不足道了。 这是本朝建立以来皇帝第一次南巡,意义重大,大臣们也是兴致勃勃地在讨论这次南巡应该如何如何,沈定看着这一幕,满意地笑了起来。 但也并不是所有人都被南巡这件事转移了注意力,礼部侍郎心事重重,最后终于下定决心站出列来,扫兴地说道:“陛下,那废后一事……” 沈定似乎没想到还有人这么没眼力见在这个时候提废后的事,当下就有些不虞,眯起眼睛盯着礼部侍郎:“怎么,爱卿还有话要说?” 许是皇帝变脸变得太快,脸上的表情有些骇人,礼部侍郎赶紧咽下自己口中的话,摇摇头退了回去。 但是沈定却不想就这样放过他,就算今日他被威慑到不敢再提废后的事,但明日呢,后日呢,他总会想办法给自己添堵,与其留着他,不如直接将他废黜,一劳永逸,还能起到杀鸡儆猴的作用。 于是下朝后,沈定便召来他安排监督礼部侍郎的暗卫,从暗卫那里要了一份礼部侍郎历来的贪污证据,只要这些证据一放出去,他就能轻易除去礼部侍郎,礼部侍郎再怎么求饶都无济于事了。 沈定是铁了心要罢免礼部侍郎,于是在次日朝上,礼部侍郎再一次出头提议废后时,沈定就冷不丁地将他贪污受贿的证据丢到了他面前,冷声道:“爱卿与其关心朕废不废后的问题,不如先跟朕和在场的大臣解释一下这是什么。” 礼部侍郎被皇帝的举动吓了一跳,犹疑地蹲下将地上的册子捡起来,翻开一看,脸色瞬间就白了,这上面竟然清清楚楚地记载着他入朝为官后收到的每一笔贿赂,连年月日数目都记得一字不差,也不知道是谁整理揭发到皇帝面前的。 见礼部侍郎这个样子,沈定就当他默认了,质问道:“爱卿可还有话要说?” 礼部侍郎手一抖,册子随即落地,他也紧跟着重重地跪下,磕头道:“臣、臣知罪,是臣一时糊涂犯下这些错误,还请陛下宽恕。” 他身边的大臣都很好奇这个册子上面写了什么,能让礼部侍郎怕成这个样子,便顺手捡起册子仔细一看,然后就被上面所记载的事件给吓了一跳,这竟然是礼部侍郎这些年贪污的记录! 看到这本册子,再看看皇帝和礼部侍郎现在的反应,他们很快就反应过来皇帝是故意在这个时候对礼部侍郎发难的。因为这个册子并非一日就能整理出来的,很有可能是皇帝一直让人暗中监视着他们,将他们每日的一行一动都记载在册,只等着有朝一日看他们不顺眼了,就拿出翻旧账制裁他们。 而皇帝选择这个时候揭发礼部侍郎贪污的事实,一定是因为礼部侍郎再三提议皇帝废后,惹怒了皇帝,皇帝眼里已经容不下他了,便要以此来罢免他。 在场为官的没几个是真正两袖清风的,为官这么多年,都或多或少地收过礼受过贿,想必皇帝手中也掌握着他们受贿的证据,只是没拿出来而已。如果他们再三忤逆皇帝,说不定皇帝下一个要清算的就是他们了,而礼部侍郎就比较倒霉,被第一个拿出来开刀杀鸡儆猴。 想到这里,做贼心虚的大臣就都噤了声,不敢再在皇帝面前提废后一事。 沈定听了礼部侍郎求饶的话,冷哼一声道:“现在知错已经晚了,贪污受贿乃是臣子之大忌,你这些年背着朕贪了这么多,治你一个死罪都不为过。” 听到皇帝要治他死罪,礼部侍郎被吓得面如土色,连连磕头求饶道:“陛下开恩啊,臣再也不敢了!” 沈定欣赏够了他被吓得屁滚尿流的样子,这才故作仁慈地说道:“不过看在你也为朝廷做了这么多年贡献的份上,就将功抵过。只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朕决定罢黜你礼部侍郎一职,流放南蛮,你可接受?” 礼部侍郎在朝为官已经快二十年,他奋斗了这么多年,才一步一步爬到礼部侍郎这个位置,差一点就能当上礼部尚书,但如今皇帝却要罢黜他礼部侍郎一职,流放南蛮,就等于他这小半辈子的奋斗都白费了,他自然是不甘心的。 可是和自己的生命比起来,能不能继续当官也没那么重要了,眼下皇帝愿意给他留一条命就是万幸,毕竟他真的贪了许多,足以治他死罪了。 所以不论他如何不甘心,他也只能叩谢道:“臣,谢主隆恩。” 礼部侍郎被罢黜这件事并没有在朝中引起太大的轰动,因为眼下的当务之急是为皇帝筹备南巡的事宜,大臣们都争着在皇帝面前表现,希望能够随皇帝一同南巡,这对他们来说可是无上的荣耀。 因为大臣们的积极筹备,南巡一事进展得很快,再过几日便能出发,而这些天沈定也在和林祯准备南下需要带的东西和伺候的宫人。 林祯听说过几日就能踏上前往江南的旅程,都高兴坏了,在清心殿里走来走去,都闲不下来。 原本坐在榻上看书的沈定见她跑来跑去的,忍不住将人叫到跟前来,捏捏她的脸问道:“一天到晚地都在忙活什么呢你?” 林祯就笑着应道:“我在收拾要带出门的东西呀!” 沈定就饶有兴趣地问道:“哦,那你想好要带什么出门了吗?” 林祯拿出她喝水的杯子,梳头用的梳子,还有她睡觉的小枕头,献宝一样对沈定说道:“就是这些!我要都带上,不然路上就没得用啦!” 沈定看到这些东西后哑然失笑:“路上又不是不能买,去到江南说不定还有更好的,何必带这么多东西缠身呢?” 林祯却不以为然道:“那不一样,路上买的固然能用,但是没有这些用惯的好。” 沈定听了她的话后笑了笑,又揉揉她的脑袋,说道:“你这个样子,倒不像是傻了。” 林祯虽然人傻了,但还是知道“傻”是不好的形容,听沈定说她傻,她就老大不高兴,噘着嘴道:“我才不傻!” 沈定听到她的反驳后笑得更加开怀了,一边笑一边哄她道:“好好好,朕的祯儿不傻。” 林祯听出他话里的敷衍,有些生气,但是以她现在的智商也说不出什么话来反驳皇帝,只好气呼呼地走开了。 郑华见林祯生气了,就连忙跟上去哄她开心,谄媚地说道:“殿下要带自己用得习惯的东西出门,那也不要忘了带用得惯的奴才一起啊,您看奴才伺候您这么久了,您就把奴才也带上,免得那些新来的不知道您的习惯,伺候不好您。” 林祯听了这话后当真了,很是奇怪地看了郑华一眼,反问道:“难道你不是必然会跟着去的吗?” 郑华没想到这小祖宗脑瓜子居然如此清晰,知道他是要跟着去的,就尴尬地赔着笑道:“殿下说得对,奴才是肯定要跟去的,不然谁来伺候殿下啊。” 沈定听他们俩一唱一和的,觉得有些好笑。他站了起来,准备去勤政殿一趟。 这几日不停有大臣求见,要和沈定商量南巡的事宜,所以沈定不得不去一趟勤政殿。而林祯因为记恨沈定上午说她傻的事情,这次就没缠着要一起去。而沈定想着他和大臣谈事不知道要谈多久,肯定无暇顾及林祯,所以就干脆不带着了,只是吩咐清心殿的宫人照顾好她,便只身一人离开了寝殿。 勤政殿里,礼部尚书将南巡的流程递上给皇帝过目。 沈定一边认真地看着礼部尚书规划的流程,一边状似无意地跟礼部尚书提起道:“原来的礼部侍郎被罢黜后,礼部侍郎一职是不是空了出来?” 礼部尚书不知皇帝为何突然提起这件事,但还是如实应道:“回陛下,是这样的。” 沈定便轻描淡写地说道:“朕看员外郎的能力不错,在朝时间也久了,就提拔他为礼部侍郎。” 听到这话,礼部尚书惊讶不已。员外郎这人他是知道的,祖上是经商的,靠着祖荫才能入朝为官。先帝给他当个员外郎已经是看在他祖父的面子上了,他们这些京官都不太看得起他,只是碍于他有几个臭铜板才给他几分面子。 而如今皇帝居然要把他提拔到礼部侍郎的位置,从从五品的员外郎一下子变成正三品的礼部侍郎,中间跳过郎中这一级,跨度实在太大了,这放在哪个朝代都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礼部尚书正想说这与制度不合,要填补礼部侍郎的空缺,怎么也得按着顺序来,把礼部郎中先提上去,然后再让员外郎填补礼部郎中的位置,这才合适。 但是看到皇帝漫不经心的样子,好像这件事已经决定下来了,没有商量的余地了。礼部尚书想起因为忤逆皇帝而被罢黜的前礼部侍郎,那个和他共事了十几年的同僚的下场,他就不敢反对皇帝的意思了,只俯首应道:“臣遵旨。” 第290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陛下,…… 圣旨传到礼部员外郎府上的时候,他似乎并没有太意外,而是十分淡定地带着家人跪下接旨。 为了体现对礼部员外郎的重视,圣旨是直接由司礼监掌印太监,也就是郑华亲自送去的。郑华宣读完圣旨,笑眯眯地弯腰将圣旨递到礼部员外郎面前,说道:“侍郎大人,领旨。” 新晋的礼部侍郎叩谢隆恩后,这才双手接过圣旨,起身跟郑华寒暄道:“郑公公一路从宫里来辛苦了,下官已经在厅里让人备了茶水,公公不若进去喝口茶再回去?” 礼部侍郎这么会做人,饶是郑华这个皇帝面前的大红人都不得不买他这个面子,笑道:“侍郎大人客气了,还请大人带个路。” 礼部侍郎见郑华愿意给他这个面子,于是更加高兴了,连忙将郑华请到正厅去,让管家将早就准备好的老普洱拿出来招待郑华,厨房还送了好几样精致的点心,可以说是诚意满满。 郑华端着茶杯,眼睛瞥到桌上那几道精美的点心,就忍不住多看了几眼,礼部侍郎以为他钟意这几道点心,便热情地邀请他品尝。没想到郑华却意有所指跟他说道:“咱家年纪大了,吃不得这么甜的东西,不过宫里那位小主子倒是喜欢得很,所以就多看了几眼,想看看是怎么做的,好回去哄小主子开心。” 虽然郑华没有明说是谁,但能让郑华用小主子代称的,就只能是宫里的小皇后了。礼部侍郎知道皇帝宠爱当今皇后,却不知道连皇帝身边的人都对皇后这么上心,可见皇后在皇帝心目中的地位应该比他想象中的还要高出很多。 他赔着笑道:“若是小主子真的喜欢,下官可以让府中做点心的厨子随您回宫里去专门给小主子做,就看公公您的安排了。” 郑华嗯了一声,道:“还是先容咱家跟陛下报备过再说。” 两人聊了一会儿,郑华见时间不早了,便起身对礼部侍郎说道:“咱家得回宫复命了,就不多待了,免得小主子找咱家找不到。” 礼部侍郎见他要走了,连忙起身相送,两人一边往府门口走,一边说着话。等到了门口那里,郑华突然停了下来,礼部侍郎见状也跟着停了下来,等着郑华说话。 郑华回过头来看着他说:“侍郎大人应该知道自己能有今天是靠了谁,陛下将您提拔到礼部侍郎的位置,为的就是让您帮他分忧,您可不要忘了这一点。” 郑华跟礼部侍郎说这话,算得上是敲打他了,让他记得他能有今天全是因为皇帝看在他为皇后说话的份上,今后在这个位置上也要全心全意地维护皇后,不然皇帝随时都有可能收回给他的一切。 礼部侍郎自然听得出郑华的言外之意,连忙哈腰点头应道:“下官自然晓得,还请公公放心。” 郑华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转身离开了礼部侍郎的府邸。 清心殿里,林祯难得有大半天没见郑华了,还有些想念,她走到看书的皇帝跟前,好奇地问道:“沈定,郑公公去哪里啦?” 沈定见她过来了,看她歪着头问他问题的样子十分可爱,忍不住将她抱进怀里,笑着应道:“郑华出宫办事去了。” 林祯闻言,手指戳着自己的下巴,看起来有些疑惑的样子,问道:“出宫?出宫是哪里呀?” 自她变成这样后,她就一直待在宫中不曾出去过,每日的活动不是皇帝寝殿就是勤政殿和御花园,导致她以为她的世界就是宫里这么大点地方,现在听说郑华还能出宫去,她不免有些新奇。 沈定见她傻乎乎得可爱,就耐心地跟她解释道:“出宫就是离开我们平时所活动的皇宫,到民间去,等过几天我们也会出宫,到江南去。” 这样说林祯就理解了,充满期待地重复道:“出宫,我要出宫!” 不过很快她的脑子就转回了原来的话题上,她期待地问沈定:“你说郑公公到民间去了,那他会给我带回来民间好吃的东西吗?” “这个……”这个问题把沈定给问倒了,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毕竟他让郑华去传旨的时候没交代郑华顺路给林祯带好吃的回来,就是不知道郑华会不会自作主张了,所以这个问题他也回答不了林祯。要不他现在让人快马加鞭出宫,在郑华回来之前吩咐郑华买点东西回来哄林祯? 他正想着这件事的可行性,就听到外头宫人和郑华打招呼的声音,林祯自然也听到了郑华的说话声,高兴得抛下他,欢快地出去迎接郑华了。 郑华才从宫外回来,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见小主子从殿里小跑了出来,看到他后直奔而来,很是高兴地喊道:“郑公公你回来啦!” 见状,郑华受宠若惊,连忙迎上去躬着身子笑眯眯地应道:“皇后殿下,奴才回来了。” 林祯下一刻就期待地问他:“陛下说你出宫了,那你有没有从民间给我带好吃的回来呀?” 听了小主子这话,郑华突然有些庆幸他没有婉拒礼部侍郎的好意,打包了那几道点心回来,不然这会儿小主子问起,他要是两手空空地回来的,那多让小主子伤心失望啊。 他连忙赔着笑道:“带了带了,奴才特意给您带了好吃的点心呢。” 说罢,他从小太监手中接过用油纸包着的点心,献宝一样放到林祯跟前:“您瞧瞧喜欢不?” 林祯万万没想到郑华真的给她带了好吃的,高兴得不得了,一把拿过点心屁颠屁颠地跑回了殿里去,一边跑还一边激动地喊道:“沈定沈定,郑公公果然给我带好吃的回来啦!” 沈定听到她咋咋乎乎的声音,只觉得又无奈又好笑,见她又跑了回来,赶紧将她接住,免得她高兴过头磕着碰着。 林祯坐在他腿上打开油纸包,里面是一些颜色鲜艳的点心,还做成了月亮星星鲜花的形状,看着就很好吃。她眼睛都亮了,迫不及待地拿起一块放进嘴里,好吃到眯起眼睛感叹道:“好好吃啊!” 像是要得到认同那样,她拿起一块点心放进沈定嘴里:“你也尝尝看。” 沈定顺从地吃了一块,只觉得甜得有些粘牙,他是不怎么爱吃甜食的,所以吃了一块就不吃了。 林祯睁着眼睛看着他,似乎在等他的评价,沈定不忍心让她失望,只好勉强地应道:“好吃是好吃,但是吃多了对牙齿不好,你也少吃点,小心牙疼,到时候又要哭了。” 见沈定调侃她,林祯不服气地哼了一声,不想理他,就抱着那包点心跑了。 沈定还有事要问郑华,所以也没管她,就由着她去了。 等林祯走出去后,沈定才看向郑华,淡淡地说道:“你倒是有先见之明,知道要买东西回来哄皇后开心。” 郑华赔着笑说道:“这哪能啊,奴才就只想着完成您交代的事情然后马上回来伺候您和皇后殿下,压根没有时间去街上买东西。这些点心是奴才走的时候,礼部侍郎非要奴才带回来的,也是歪打正着。” 沈定听了这话后哼笑一声,道:“这个礼部侍郎,倒是会做人。” 郑华连连点头附和:“奴才也是这样觉得的。” 沈定不以为意道:“算了,他有这份心也好,总好过朝中那些一心想着要朕废后的‘忠臣’,闹得朕心烦。” 翌日,负责看管冷宫的太监照常去冷宫里给张氏和放在里面要好生养着的毒蛇送吃的。他从门下那个小洞把御膳房的残羹冷炙推进去,又拿出一只活的老鼠放进去。剩饭是给人吃的,老鼠是给蛇准备的,至于老鼠会不会吃人的饭,蛇会不会把老鼠吃了,里面的人又如何,就不是他该管的事情了。 将饭放进去后,好一会儿没看到张氏像往常那样趴在门后哭天抢地地求人放她出来,太监还有些纳闷,以为她还在里面睡懒觉。 想到自己都要起个大早来给她这个冷宫罪妇送饭,她倒好,日上竿了还在睡,心里就有些不平衡,用力地敲打了几下门,囔囔道:“张氏起床了!在干嘛呢!以为你还是永畅宫的主子啊!” 他叫了半天没见里面有任何反应,为了看清张氏到底在里面做什么,他只好绕到窗口那边打开一道缝往里看。他看了半天,才在地上看到张氏的身影。只见张氏的身子以一个奇怪的姿势扭曲趴在地上,露出来的脸和手脚呈紫黑色,整个人已经没了生气,他心中一骇,尖叫着连爬带滚跑出了冷宫,喊人去了。 今天天气不怎么好,突然变得很冷,还阴沉沉的,刮着风,沈定就没去勤政殿,也没让林祯去御花园玩。他陪林祯看了一回儿书,林祯就坐不住了,这会儿不知道带着流光去哪里玩了,殿里只剩沈定一个人。 郑华匆匆忙忙从外面进来的时候,殿里就只有皇帝一个人,他连忙上前去汇报道:“陛下,冷宫的张氏死了。” 沈定似乎并不惊讶,也没有悲伤难过什么的情绪,只是淡淡地问道:“怎么死的?” 郑华应道:“今早送饭的太监发现她倒在地上没了生气,破门进去才看到她死了,让太医去看过,是中了蛇毒。” 沈定一点也不意外,只是说:“那就说明她该死,找个地方埋了。” 郑华也不意外皇帝的反应这么平淡,毕竟张氏可是要谋害林祯的人,郑华也对她产生不了同情,甚至觉得她是罪有应得。 第291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不做亏心…… 虽然冷宫的宫人很低调地处理了张氏的尸身,但这件事还是必不可免地在后宫传开来,很快后宫的嫔妃就都知道张氏被她找进宫来的那条毒蛇咬死的消息。 在皇帝南巡前发生这种事,嫔妃们不免觉得晦气,特别是被点名随行的嫔妃,都怕皇帝因为张氏之死推迟出行或者直接取消出行,所以对张氏之死既有怨言又害怕,一时后宫里议论纷纷。 “你们听说了吗,冷宫那个张氏昨晚被蛇咬死了,今早我的宫女路过那边的时候,就看到几个太监抬着她的尸体从冷宫出来,听说死相挺惨烈,怪渗人的,我现在都不敢从冷宫那边路过。” “我听说了,只是不知道她怎么死的,明明那条蛇都放进去那么多天了,为何偏偏是昨晚才咬的她?” “嗐,估计是被吓疯了,受了刺激一时想不开招惹了那条毒蛇所以被咬了呗。” “我觉得也是,她这个下场也算是自作自受。就是希望她能清楚这一点,早点去投胎,别来找我们麻烦,我们可没有惹过她。” 林依和柳才人来御花园散步,刚好听到那几个低阶嫔妃在讨论张氏之死。 柳才人听了她们的话,也觉得有些害怕,担心地对林依说:“姐姐,听说张氏死的极惨,您说她会不会死不瞑目,来找我们的麻烦啊?” 柳才人之所以担心这个,是想到当初就是林依站出来向皇帝揭发放蛇谋害皇后的人是张氏,张氏沦落到这个地步,很大原因是林依的背叛,所以她才担心张氏死后鬼魂回来寻林依报仇。 听了柳才人这话,林依瞪了柳才人一眼,似乎在责怪她这张嘴不吉利,柳才人被她瞪了一眼,就讪讪地噤声了。 其实林依也是有些心虚害怕的,虽然说皇帝可能迟早查出想谋害皇后的人是张氏,但她到底是阴了张氏一把,张氏若是真的心含怨念,化成鬼来找她也不出奇,所以她才这么忌讳。 不过她虽然心虚,但也知道不能在外人面前表露出来,哪怕柳才人为她马首之瞻也不行,因为她自己曾经也为了上位对张氏百般讨好,万一柳才人也跟她那样呢?她自己做贼心虚,就忍不住以己度人,所以她不论做了什么都不会跟柳才人推心置腹,就怕有朝一日自己会和张氏一个下场。她在宫里没一个能说体己话的人,心思是越发地重了。 她故作淡定地对柳才人说:“休要胡言,本宫可没有做过对不起张氏的事情,是张氏做了坏事,本宫看不下去所以才揭发的她,本宫也是为了陛下和皇后考虑,是正义之举,张氏就是来了,也不敢近本宫的身,本宫为何要怕她?” 柳才人在宫里还要仰仗林依,所以也不敢反驳她的话,听她这么说,就赶紧附和道:“姐姐说的是,姐姐吉人天相,任何妖魔鬼怪都不敢靠近姐姐的。” 虽然在外人面前林依是一副坦坦荡荡淡定自若的样子,但回到自己宫中,没了外人之后,她心里还是有些害怕张氏来找她索命的。她想起在家中时从民间听来的种种驱鬼辟邪的法子,让宫人在殿里每个地方都放了一些红布和镜子,撒了盐,更是在枕头下垫了把剪刀,就怕张氏来找她。 她这样疑神疑鬼的样子自然没有瞒过皇帝的眼线,自从张氏在背地里闹出了谋害皇后那么严重的事情后,沈定就加强了对后宫的监视,现在每个宫里每个嫔妃每日做了什么,他都了若指掌。 沈定听暗卫汇报了林依的所作所为,不禁觉得有些可笑,评价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看来林充容是心虚得很啊。” 因为张氏之死,后宫人心惶惶的,但是林祯现在管不了事,后宫的嫔妃有话也不知道该对谁说,只好去找代管六宫的孙贵妃诉苦,孙贵妃又找到皇帝跟前,跟皇帝说了嫔妃们的怨言。 之前冷宫里也不是没死过人,先帝的一个弃妃前不久就被发现死在了冷宫里,死因也和张氏一样,是被毒蛇咬死的。但那时候后宫的嫔妃们并没有感到什么不妥,可能是因为她们跟那位先帝弃妃素未谋面,更是无冤无仇,所以不怕她变成厉鬼找上门来。 可是张氏不一样,张氏毕竟在后宫跟她们相处了十几年时间,之前还是个活生生的人,突然有一天惨死了,不管是跟她生前交好的还是结怨的嫔妃心里都有些发憷,害怕极了,想从皇帝那里找个心安,就只好拜托孙贵妃去找皇帝。 沈定从孙贵妃那里听了后宫嫔妃们的诉求,只觉得有些可笑:“简直是一派胡言,天子脚下,什么妖魔鬼怪敢作乱,她们就是太闲了才会胡思乱想。” 孙贵妃连忙应道:“陛下所言极是,只是后宫女子向来无所事事,难免会乱想,臣妾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抚她们了。” 沈定摆了摆手道:“不用管她们,张氏又不会真的化成鬼进宫找她们麻烦,等过段时间恐惧自然就消退了。” 然而沈定还是想得太简单了,才过了一日,后宫甚至传出有人在夜里看到张氏游魂的言论,还传得像真的一样,嫔妃们心里就更加惶惶不安了,都快要闹到清心殿来了。 沈定怕她们把事情闹得太大,传到林祯耳中,虽然林祯什么都不懂,但万一她怕鬼呢,到时候又被吓到怎么办? 为了安抚嫔妃们的情绪,沈定只好让太常寺的人进宫一趟,在冷宫和张氏以前居住的永畅宫作法超度张氏。 这件事不知怎么的传到大臣耳中,礼部侍郎听说后马上就进宫求见了皇帝。 因着礼部侍郎实在会做人,懂得讨好林祯,沈定也不得不给他几分面子,听说他求见,就马上让人进来了,客气地问道:“爱卿今日求见朕所为何事?” 礼部侍郎先是给皇帝行了个礼,这才不紧不慢地说道:“微臣听说,陛下最近正在为后宫闹鬼一事心烦?” “哦?”沈定来了兴趣,问他道:“爱卿可是有什么办法?” 礼部侍郎鞠了一躬,才说道:“微臣认为,后宫并没有真的闹鬼,只是嫔妃们没有别的事情可做,便对这件事过度关注了一些,导致出现了幻觉。若是想解决此事,不如陛下再大封后宫,一来可以转移嫔妃们的注意力,分散她们在此事上的关注,二来也可以给宫里冲冲喜,这样一来事情就迎刃而解了。” “大封后宫?”沈定想了想,似乎觉得这个主意可行,距离上一次大封后宫已经过去了一年多,这一年的时间里,四妃就被废了两个,现在空出了两个位置来,也正好让下面的人补上。 他点点头道:“爱卿这个主意不错,那就在南巡之前抓紧时间晋封后宫。” 果然,皇帝要大封后宫的消息传出来后,嫔妃们的注意力马上就转移到了这件事上,大家都在关注这次大封后宫自己能混到哪个位置上,就减少了对张氏之死的注意,很快宫里闹鬼的事情也就没人提起了。 按理来说,皇帝要晋封后宫的嫔妃是一定要跟皇后商量过的,但如今林祯这个状态也不可能给沈定什么好的建议,加上时间紧迫,沈定也不想纠结那么多,就打算按照嫔妃们原来的品阶都往上升一级来晋封。 但事情也没有这么简单,因为现在后宫在九嫔位置的有三人,而且这三人谁晋为妃位都有争议。 静昭仪进宫最久,还怀过龙嗣,虽然被害流产,但到底是有过苦劳的,按理说也应该轮到她晋为妃位了,可是她出身低微,家中也无人可用,若是封她为妃而冷落了其他两个人的其中一个人,那必定有一人会觉得寒心, 孙修媛,是孙贵妃的堂妹,父亲在朝为官,还是中书舍人,平日里贡献良多,沈定倒是有意要安抚他。而且孙修媛和孙贵妃一样,都是倾向林祯的,孙修媛平日也很低调,沈定当然想封她为妃位,但是又怕孙家两个女儿都在妃位上会引起其他人的不满,特别是荣阳侯。 然后就是林依,说实话他对林依没什么好感,总觉得由林依在后宫发展下去,她迟早会对林祯不利,但是目前她还老老实实的,沈定也治不了她的罪。而且还要顾着她身后荣阳侯府的面子,若是这次晋封没有林依的位置,不知道荣阳侯又要闹成什么样,实在让他头疼。 可是现在也没个可以跟他商量的人,沈定也很是犯愁。而林祯看到他总是对着案上的册子唉声叹气的,除了问他几句怎么了,也帮不上他的忙。 他只好问郑华:“你觉得,静昭仪和孙修媛还有林充容,哪两个晋为妃位比较合适?” 进来送茶的郑华没想到皇帝会问他这么重要的问题,一边受宠若惊,一边又诚惶诚恐,思索了一会儿才小心谨慎地应道:“奴才认为,不若先晋升静昭仪和林充容?” 沈定饶有兴趣地追问道:“哦?有什么说法吗?” 郑华回答道:“静昭仪进宫已久,是时候轮到她了,而林充容揭发张氏谋害皇后有功,理应赏赐她,不如就直接晋她为淑妃?至于孙修媛,她在宫里表现平平,可以暂且往后放一下,等以后有空缺了再让她补上也不迟。” 被郑华这么一说,沈定就明白了郑华的用意。林依一心想着向上爬,不惜出卖自己的主子,不就是为了妃位?现在他倒是可以成全林依,将张氏的位置给她坐,看看她会有什么反应。 沈定下定决心后点了点头:“那就按你说的来办,来拟旨。” 第292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皇后都变…… 这次大封后宫时间紧迫,疏忽之下难免会提前走漏风声,圣旨还没出,就有部分嫔妃打听到了这次晋升的名单。 柳才人是从自己另一个好姐妹那里听说的消息,为了讨好林依,她迫不及待地去了趟长庆宫将这个好消息告诉林依。 她有一段时间没来长庆宫了,一进门就看到一面镜子正对着门口,里面多了许多红色的东西,不禁觉得有些纳闷,但是她来不及想这么多,只想着快点将好消息分享给林依,就压下心中的困惑,喜笑颜开地喊道:“姐姐,我有个好消息要同姐姐您说。” 林依正坐在偏殿抄经,听到她的声音后被打断了思绪,难免有些不悦,但是碍于两人的交情又不好表现出来,只好放下手中的笔走出去,笑吟吟地问道:“什么好消息,值得你这么高兴?” 柳才人见她出来了,就祝贺她道:“妹妹要恭喜姐姐了,听说这次晋封名单里有姐姐的名字,还是淑妃呢,恭喜姐姐得偿所愿。” 这样的好消息林依还是第一次听说,不禁喜上眉梢,拉住柳才人的手激动地问道:“此事当真?” 柳才人点头道:“我听司礼监的人说的,千真万确。” 林依面上喜色难掩,激动难耐,对柳才人也客气了几分:“真是多谢妹妹大老远过来将这个好消息告诉本宫,来,你快请坐。” 柳才人坐下后拍她马屁道:“姐姐升了四妃,离后位就一步之遥了,如今那位还痴傻着没有好转的迹象,朝中不少大臣都提议陛下废后另立,姐姐再加把劲,后位不就是您的了吗?” 林依心里也是这么想的,但是在人前她还是要谦逊低调一些,听柳才人这样说,她就嗔怪道:“妹妹这话可不能乱说,本宫可没有那样的野心,那位毕竟是中宫之主,吉人自有天相,一定能好起来的。” 柳才人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林依的意思,点头附和道:“姐姐说的是,是妹妹孟浪了。” 林依高兴了一会儿,才行想起来问道:“这次除了本宫,另一个晋升妃位的人是谁?” 柳才人回答道:“是静昭仪。” 林依了然:“是了,论资历也应该轮到静昭仪了,上一次若不是四妃的位置满了,她早就该上去了。” 然后她又想起跟她同一年进宫的孙雅姝,问道:“那孙修媛呢,这次晋升没她的份吗?” 柳才人知道林依和孙修媛一向不太对付,想着讨好林依,就故意这样说道:“是呢,孙修媛这次位份没有变动,毕竟她娘家没有姐姐您强大,也没立过功,又无儿无女的,自然轮不到她。” 林依听到这话果然高兴了不少,笑吟吟地对柳才人说道:“妹妹可不要这样说,孙修媛自然有孙修媛的好,别忘了她可是我们那一届秀女里最早侍寝的那个,这次她没有晋升,估计是陛下有陛下的考量。” 现在后宫之主的林祯不能理事,册封的事宜就交给了代管六宫的孙贵妃。司礼监很快就将这次大封后宫的名单整理出来给孙贵妃过目。 孙贵妃看了这次晋升的嫔妃名单,看到静昭仪晋为贤妃时她并不意外,但是看到淑妃是林依时,她就不满意地皱起了眉头,特别是这次晋升的名单里没有她堂妹的名字,她就更加不满了。 司礼监的太监看出她的不满,就弯着腰谄媚地笑问道:“娘娘可是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 孙贵妃也不敢直接说出她的疑惑,毕竟她虽然代管六宫,但毕竟不是后宫之主,实权没那么大,她只好委婉地问道:“这份名单是陛下的意思还是皇后殿下的意思?” 司礼监的太监便笑道:“嗐,娘娘这话问得,当然是陛下的意思,皇后殿下现在都管不了事,您也是知道的。” 皇后都已经病了大半个月了,一直不见好,皇帝也不急的样子,司礼监的人都看在眼里。虽然皇帝并不赞成废后另立,但是皇后那个样子也管不了事,到时候就算不废后,后宫也得有个人主持,那个人看样子很有可能就是孙贵妃,所以司礼监的人都有意要讨好孙贵妃,对孙贵妃极其客气和谄媚。 孙贵妃听说这名单是皇帝的意思后,就不敢有任何异议了,哪怕她还是很在意晋为妃位的人是林依而不是孙雅姝,也只好依着皇帝的意思,将名单看了一遍后,就交回去给司礼监的太监。 不一会儿,孙修媛过来给她请安,见她愁眉苦脸的样子,便问道:“姐姐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孙贵妃心里正想着她呢,见她来了,便招呼她道:“你来得正好,刚好本宫有话要和你说。” 孙修媛有些好奇,走上前去问道:“姐姐要跟妹妹说什么?” 孙贵妃愁眉苦脸道:“你可知陛下已经定下了这次晋封的嫔妃名单?” 孙修媛摇了摇头:“妹妹不知。” 见她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孙贵妃就叹气不已:“你啊,总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也不为自己考虑考虑。这次陛下大封后宫,定了林依为淑妃,却没有你的名字,你也不着急?” 孙修媛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淡然道:“林充容是孝德皇后的侄女,荣阳侯府的千金,又是现皇后的堂姐,还揭发了张氏意图谋害皇后一案,立了大功,陛下晋封她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妹妹又拿什么跟她比呢?” 孙贵妃叹气道:“话是这样说,但她那个样子看着就不安分,若是她当上了淑妃,还不知道会这么兴风作浪,恐怕比张氏还有过之而无及,到时候吃亏的很有可能就是你我了。” 孙修媛只是笑笑,宽慰孙贵妃道:“姐姐不用想太多,陛下这样做,自然有陛下自己的意思,我们只管静观其变就好。” 孙贵妃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就默然不语了。 司礼监将拟好的晋封名单呈到了皇帝面前,沈定接过名单问了一句:“给贵妃过过目了?贵妃有什么补充的吗?” 太监回答道:“回陛下的话,贵妃已经看过了,并无异议。” 沈定闻言,就随手翻了两下,这份名单最后盖上皇后的凤印就可以生效,于是他喊来在一旁和郑华玩过家家的林祯:“祯儿,你过来一下。” 林祯听到皇帝在喊她,只好放下手中的布老虎,起身屁颠屁颠地跑到皇帝身边,眨着一双大眼睛问道:“你叫我呀?” 沈定将名单翻到最后一页,又让人将凤印拿出来,指着最后一行字的地方对她说:“在这里盖个章你就可以继续回去玩你的了。” 盖章这种事情林祯在勤政殿的时候没少做,沈定为了能让她静下心来陪在自己身边,很多时候奏折上的印章都是交给林祯来盖的,林祯也乐在其中。所以林祯见他让自己盖章,她也没有多想,十分积极地就拿起凤印在上面盖了章,也不管这是做什么的。 她盖好章之后,邀功一样问沈定:“这样可以了,我能回去玩了吗?” 沈定揉了揉她的脑袋,说道:“乖孩子,去。” 林祯欢呼一声,又跑回去接着跟郑华玩了。 司礼监的太监看着他的头儿,堂堂司礼监掌印太监,皇帝跟前的大红人,在人前说一不一的大人物,此事正蹲在地上陪神智不清的皇后玩过家家,心中难免唏嘘不已。又想着皇后都变成这个样子了,皇帝还把她当成宝,不愿意废后,就连凤印都亲自帮皇后保管着,而不是交给代管后宫的孙贵妃执掌,也不知要不要感叹一句帝后情深。 因着皇后不能理事,这次册封的仪式就简单许多,甚至皇后都没露脸,只是让孙贵妃在一旁看着女官引导晋升的嫔妃走个流程。 林依跪在女官面前,听女官念完册文后,双手举起,毕恭毕敬地接过淑妃的册印。 在感受到册印的重量那一刻,林依内心激动万分,因为从现在起她就是后宫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淑妃了,从此不用再看任何人的脸色,也不用再倚仗谁谁谁。现在她是淑妃,再接下来她就是皇后,她要一步一步地往上爬,直到站在最高的位置。 册封礼虽然准备得比较仓促,但也是个不小的仪式,林祯和沈定在御花园玩都听到了册封礼的动静,好奇地朝声音传来的方向频频看去,问沈定道:“那边好像很热闹的样子,是在做什么呀?” 沈定握着她的手,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对林祯说道:“没什么,不用管。” 这话说得,好像正在受册封的嫔妃不是他的那样。不过在沈定心里,那些嫔妃确实与他无关了,他心里只有林祯一个,晋封嫔妃对他来说,就跟晋封宫里管事的女官差不多,反正她们的用途也只是帮他制衡前朝,管理后宫罢了。 册封仪式结束后,没两天就到了皇帝出发南巡的日子。这是皇帝第一次南巡,为了表示对这次南巡的重视,仗势还挺隆重的,皇帝也带了不少后妃大臣随行。 出发当天,皇帝还穿上冕衮祭告天地,原本作为皇后的林祯也是有事情要做的,但是她现在的精神实在不足以支撑任何仪式,所以沈定就免了她露面的部分,只让她在龙辇里等着。 林祯还是第一次这么大阵势出宫,不免有些好奇地东看看西看看,偶尔钻出龙辇问外面守着的郑华:“郑公公,沈定什么时候回来呀,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郑华知道这小主子是耐心告罄了,只好赔着笑哄她道:“快了快了,陛下很快就回来了,还请您再等等。” 好在林祯似乎还是识大体的,知道今日的气氛不同寻常,就没有像往常那样非要闹着见皇帝,而是乖乖地回到了龙辇里。 等沈定祭告天地后赶过来,听郑华说刚才林祯找过他,他就急匆匆地上了龙辇,还想着要怎么哄林祯呢,没想到却看到林祯已经靠在枕头上睡着了。 是了,因为今早的祭天仪式,他比往常起得早了些,林祯也跟着早起,都没到她平日起床的时间,会觉得困也正常。 沈定放轻了动作,小心翼翼地走到林祯身边坐下,生怕她觉得冷,又拿起一旁的被子给她盖上,并没有说什么。 礼部那边说吉时要到了,来请示皇帝,郑华进去传话,见皇帝正看着酣睡的皇后,他也不禁放小了声音。 沈定闻言,摆了摆手道:“那就出发。” 第293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好像皇帝…… 十月的京城已经很冷,越往南,气候就越发温暖,等到江南,已经过去半月有余,在京城即将下雪的季节里,江南却还温暖如春。 林祯已经换下了厚厚的棉袄,穿回了薄衫,连平日里抱着不撒手的汤婆子都不要了,还一个劲要钻到外面看风景,怎么哄都哄不听。 从京城到江南,这一路上几经波折,一开始皇帝的仪仗走的是官道,后面便换了船走水道,一直到江南。 眼看着就快到江南最繁荣的扬州城,皇帝和随行的大臣站在船头议论着扬州的繁华,林祯不喜欢和他们凑热闹,便拉着郑华跑到船尾看鱼儿跃出水面。 林祯指着一尾鱼激动地大喊道:“郑公公你快看,那条鱼是金色的!” 郑华顺着她的手指看去,也跟着感叹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金龙鱼,这是吉兆啊小主子!” 林祯听了之后更激动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水面,生怕错过了这个吉兆,很快她又发现更多的鱼儿,都要看不过来了,河面上充满了她欢快的笑声。 皇帝这次南巡带了不少年轻的嫔妃,本来叶德妃和孙贵妃以及静贤妃也有资格随行的,但叶德妃生性喜静不爱动就没来,而孙贵妃要管理后宫,加上小皇子年纪还小不宜长途跋涉,所以她也留在了宫里,静贤妃也不爱凑这些热闹,也留在了宫里。 所以这次随行的嫔妃有林淑妃,孙修媛,廖充仪,柳美人,还有几个位份低一点的年轻嫔妃,沈定带着她们并非是看重或是宠爱她们,只是觉得人多一点比较热闹,毕竟是第一次南巡,要在史书上多留下点东西。 沈定和林祯两人还有随行伺候他们的宫人在一条船上,嫔妃们又在另一条船,林祯拉着郑华在船尾看鱼时,嫔妃们就坐在他们后面那条船的船舱里闲聊。 这次随行的嫔妃里位份最高的是林依,所以其他嫔妃都唯她马首是瞻,这一路上除了孙修媛其他嫔妃都在恭维她,很快就形成了一个小团体。 听到林祯的开朗的笑声,一路奔波有些劳累的林依不免觉得有些烦人,但林依知道自己是凭借着忠心皇后的人设晋升为妃的,所以哪怕她嫉恨林祯入骨,在这么多嫔妃面前也要装出对皇后恭敬有加的样子来。 她强打着精神,笑着对其他嫔妃说道:“皇后殿下出了宫后,这精神头是越发得好了,听她笑得多开心啊,说不定过段时间她的病就好了。” 其他嫔妃或多或少对林祯也有那么点意见,但林祯毕竟还是皇后,而且林依都这样说了,她们也不敢唱反调,纷纷附和道:“是啊,说不定到了地方,皇后突然就好了呢。” 柳美人这时候却掩嘴娇笑一声,用调侃的语气说道:“嫔妾倒是觉得皇后殿下有些活泼过头了,听着有些聒噪。” 她和林依是串通一气的,林依唱白脸,她就唱红脸。她知道林依将林祯当成眼中钉,却不得不违心赞美林依,心中肯定不爽快,所以为了讨好林依,就只好大胆出来说林祯的不是。 林依听了柳美人的话后,对柳美人的上道很是满意,不过表面上却是轻声呵斥柳美人:“不得对皇后殿下无礼。” 柳美人虽然被林依呵斥了一顿,但并没有放在心上,她吐着舌头说道:“嫔妾说的可都是实话。” 她正是因为知道在场的嫔妃都是依附林依的,所以才敢有恃无恐地在这里议论皇后的不是,也不怕被捅到皇帝面前。 孙修媛和她们倒不是一伙的,只是她势单力薄,为了能顺利度过南巡这段时光,她也只好低调行事,尽量不让自己被针对。但是她听着林依和其他嫔妃一唱一和地讨论着林祯,心里也不舒服,便只好起身,淡淡地说道:“这里太闷了,臣妾出去散散心。” 林依虽然曾经也嫉妒过孙修媛,把孙修媛当做竞争对手,但经过这次大封后宫之后,她顺利晋为妃位,而孙修媛却没有晋升,她就没那么针对孙修媛了。在她看来,孙修媛已经不足以作为她的竞争对手了,她现在的竞争对手只有林祯,所以这次南巡,她也没怎么在别的嫔妃面前为难孙修媛,两人一路上倒也相安无事。 见孙修媛坐不住了要出去,林依也只是客气地对她说:“外头风大,修媛可得仔细点别吹头疼了。” 孙修媛对于她的“好心”,也只是淡淡地回应道:“臣妾多谢淑妃娘娘关心。” 等孙修媛一走,船舱里剩下的人就都是林依这一派的了,没了孙修媛这个外人,她们就不用再顾忌那么多,连说笑的声音都大了起来。 “这个孙修媛真是油盐不进,皇后都这个样子了,她不会还跟她那个贵妃姐姐一样愚忠皇后?真是一点眼力见都没有,不知道如今后宫里该讨好的人是谁?” “就是,淑妃娘娘这一路上对她百般照顾,她却一直板着张脸,一副不愿意与我们为伍的忠贞烈妇样,装给谁看呢?陛下也不来我们这艘船,皇后又痴傻着什么都不懂,她装出这副样子不是对牛弹琴?” 林依笑吟吟地听着这些嫔妃为了讨好自己而诋毁孙修媛的话,等听够了,她这才虚伪地出声制止道:“妹妹们此言差矣,皇后殿下再怎么说也是后宫之主,咱们要侍奉的主子,孙修媛这样做也是应该的。” 她们在船舱里的说话声有点大,孙修媛站在外面都听得一清二楚,但她也不能走回去叱责她们的不是,谁叫她位卑言轻,势单力薄呢。 若不是姐姐孙贵妃分身乏术,不能参加这次南巡,她也不用坐在这里听林依她们说风凉话。是孙贵妃担心这次南巡随行的都是林依那一派的年轻嫔妃,怕她们对林祯不利,才非要安排她跟着来,她想着能从深宫出来,到从未去过的江南看看也不错,这才来的。 没想到事情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更加水深火热一些。她站在船头上深深地呼了一口气,然后就看到前面那条船上的林祯正在热情地对她挥手。 “孙修媛,我在这里!” 看到林祯活力四射的样子,孙修媛不禁被她感染,就没有之前那么苦闷了。 船依旧随着江流南下,不久就在两岸看到了人家,在更远一点的地方,就是看起来繁华许多的城镇,郑华便高兴地对林祯说:“皇后殿下,咱们快到扬州城了!” 林祯一听这话,便激动得二话不说往船头跑去,她要找沈定确认是不是真的快到地方了。 皇帝还在船头和随行的官员们聊天,贺延作为起居郎,这次南巡也跟着来了,这会儿就站在一众大臣后面记录君臣的对话,他也是第一个发现林祯跑过来的人。 这段时间,贺延白日里一直待在帝后这艘船上记录皇帝的一言一行,几乎是每日都能看到林祯,比他进京以来大半年时间里见得都要多。 但是这种状态下的林祯似乎并不记得他了,每次视线都没有在他身上停留过,只知道扑进皇帝的怀里,亲昵地叫着皇帝的名字,好像皇帝和她才是这世上最亲密无间的两个人。可明明他才是和林祯青梅竹马了十几年,最了解彼此的那个人啊。 这次也同以往很多次那样,林祯越过他,叫着皇帝的名字朝皇帝跑去。 听到皇后喊皇帝的名字,在场的大臣都不约而同地给皇后让出一条道来,战战兢兢地低着头,尽可能多地减少自己的存在感,生怕皇帝看他们不顺眼惩罚他们,毕竟也不是谁都能听皇帝的名讳的。 而皇帝并不在意皇后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尊称他为陛下而是直呼他名字,见她跑过来了,就拉住她耐心地问道:“怎么了祯儿?” 林祯指着前头繁华的城镇问道:“郑公公说那里就是扬州城了,我们是不是快到了呀?” 沈定点头:“嗯,是快到了。” 林祯一听就激动了,囔囔道:“那我要进城玩,我要买好多好吃的,这段时间我在船上已经吃腻啦!” 沈定宠溺地纵容着她这些小任性:“好好好,一会儿朕就带你去买。” 有大臣听了帝后的对话,壮着胆子出声提醒皇帝道:“陛下,届时巡抚会在码头迎接圣驾,您……” 不等他说完,沈定就知道他想说什么,不以为然道:“无妨,朕陪皇后逛,也不影响他们迎接朕。” 说罢,沈定叫来郑华:“去将二皇子和淑妃叫来。” 这次二皇子也来了,不过他比较低调,一直默默无闻的,直到这会儿皇帝叫他来,他才有那么点存在感。 而林依听说皇帝召见她,高兴得不行,整理好仪容仪表后,就施施然地从后面的船过来了,楚楚动人地给皇帝行了个礼,娇媚地问道:“陛下宣臣妾?” 沈定对郑华和流光说道:“去,将朕和皇后的衣服拿出来,给二皇子和淑妃换上,待会儿进了码头,就由他们俩来掩人耳目。” 大臣们一时没反应过来皇帝的用意,直到船要开进扬州城了,他们才终于弄明白皇帝刚才说那句“不影响他们接驾”是什么意思。 在进城之前,皇帝就让人将船停靠在岸边,他带着林祯,两个人穿着寻常百姓的衣服低调地就下了船,直接从扬州城门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而剩下的人则留在船上,和原定的那样行驶到码头接受江南官府的热烈欢迎。 林依如愿以偿地穿上皇后的服饰,但身边的人却不是她心心念念的皇帝,而是二皇子,她也不是名正言顺的皇后。想到皇帝带着皇后单独去逛扬州城了,留她和二皇子在这里做戏给人看,她心里就郁闷得不行。 但是转念一想,这里的百姓没见过皇后长什么样,说不定以为她就是皇后呢?这样想着,她就好受了许多,下船的时候也摆起了皇后的架子,极其高调。 第294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若是有幸…… 站在码头上迎接圣驾的正是江南巡抚和扬州的官员,他们翘首以盼,终于盼来了皇帝,激动万分,等帝后携手下了船,他们连忙赔着笑上前去迎接,却在看到“帝后”的脸庞时愣住了。 他们虽然是地方官,很少回京城面圣,但也不是没见过皇帝长什么样,眼前这个“皇帝”显然不是他们印象中的皇帝,不说容貌,年龄就对不上,一时心中不免困惑。 这时,皇帝跟前的大红人,司礼监掌印太监郑华就站出来,拉长了声调喊道:“陛下驾到,跪——” 江南的官员听到郑华这唱喏声后更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这分明就不是皇帝,郑华作为皇帝的心腹,是怎么喊出这句话来的,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睁眼瞎,亦或是有什么隐情? 郑华见这些官员一副不在状况的样子,不禁有些着急,这些人怎么一点眼色都没有的? 眼看着现场僵持住,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已经有了疑惑的议论声,郑华为了这场因为皇帝一时兴起而主导的闹剧不被当场揭穿,只好不停地对面前的官员使眼色。 好在这些官员也不是真的没有眼力见,看到郑华在对他们挤眉弄眼,便反应过来这很有可能是皇帝授意的。不过他们也没没想到皇帝让二皇子和淑妃扮演帝后,是因为他要带着林祯微服私访扬州城吃喝玩乐,只当是皇帝为了自身安全着想,不宜在这么多人面前露脸,才找了替身。 于是他们这才配合着跪下,高呼道:“臣等叩见陛下、皇后,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郑华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替二皇子出声道:“免礼平身。” “谢陛下。” 这边接驾过后,江南巡抚和扬州的官员就护送着皇帝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朝着行宫方向去了。 且说沈定和林祯那边,沈定换了身再寻常不过的便服,带着穿着如寻常人家少女一样服饰的林祯,随着人流,排队走进了扬州城的城门。 过了门,入眼的便是不亚于长安城的繁荣大街,一眼看不到尽头,处处都是人头攒动,商铺林立,小贩的叫卖声络绎不绝。 林祯一眼就看到站在街口卖糖葫芦的商贩,兴冲冲地拉着沈定过去,仰着头眼巴巴地看着靶子上的糖葫芦。 小贩见生意来了,来的还是位看起来气势不凡的老爷,还有一个清丽俏皮的少女,便以为是哪家的老爷带着千金来逛街了,嘴甜地招呼道:“老爷,小姐,来串糖葫芦吗?” 林祯一个劲地点头:“要的要的。” 沈定见她口水都流出来了,若是当着外人的面说她就是当今国母,估计都没人信。他无奈地摇了摇头,问小贩道:“糖葫芦多少钱一串?” 小贩比了个手势,笑着应道:“五文钱一串。” 沈定拿出荷包,庆幸郑华想得周到,在里面给他备足了碎银和铜板,不然他还真的没钱给林祯买这买那的。 付了钱,小贩将糖葫芦递给林祯,赔着笑道:“小姐小心点拿,别弄脏了您的裙子,下次再来啊。” 林祯心满意足地接过糖葫芦,马上咬了一口,糖葫芦又酸又甜,刺激得她眼睛都眯起来了,一副很满足的样子。 扬州城有别于长安城,虽然同滇地都属于南方地区,但风俗文化还有繁荣程度和滇地截然不同,林祯看得眼花缭乱,被街边的小吃玩意迷了眼,走路也就慢吞吞的。 她看上了路边精致的绣球,停下来囔囔着让沈定买给她玩,沈定见这街上不少摊贩都在卖看起来很喜庆的东西,不知道的还以为江南提前过年了,付钱的时候就多问了一句:“怎么今日街上如此热闹,是要过什么节了吗?” 小贩一边给他找零一边解释道:“嗐,老爷您是外地来的,不知道也正常,今日圣上即将抵达咱们扬州城,能不热闹吗?大伙都翘首以待见圣颜呢,可不跟过年似的热闹?” 他浑然不知此刻站在他面前的正是扬州城所有老百姓盼望着见到的皇帝本人,沈定听了这话后也是不动声色地说道:“是么,我还是第一次听说,看来这次来扬州城来对了。” 小贩热情道:“可不是,这千载难逢的机会,老爷您可别错过啊,听说圣上的船会停在码头那里,很多人一早就过去等着了,您这会过去应该还来得及。” 说着他看了眼懵懵懂懂的林祯,突然促狭地笑了一下,开玩笑说道:“圣上南巡,肯定少不了要佳人相伴,小的瞧这位小姐生得俊俏,清新脱俗,若是有幸得了圣上的青眼,带回宫中做了个娘娘,您不就成为圣上的老丈人,从此荣华富贵享之不尽了吗?” 沈定听了小贩这开玩笑一般的话,忍不住笑了起来,也开玩笑道:“这倒也是,我家小孩这个模样,定能得圣上的欢心,到时候若是真的能进宫,当个妃子皇后什么的,还得多谢小哥的今日的建议。” 小贩知道他也在开玩笑,并没有把这话放在心上,也没嘲笑他心比天高,竟然真的妄想当皇帝的老丈人,只是觉得他十分健谈,又多和他唠嗑了几句。 林祯拿过她心心念念的绣球,满心满眼都是自己手中的玩意儿,突然听沈定和小贩有说有笑地谈起她,她这才抬起头来,奇怪地看了沈定和小贩一眼,似乎在困惑他们俩在议论自己什么。 这时,周围的人全向前面涌去,还差点将林祯给撞倒,沈定眼疾手快地将人护在怀中,问道:“可是前头发生了什么事?” 小贩嗐了一声,说道:“估计是圣上到了,都抢着去一睹圣颜呢。” 沈定见他这么淡定,不像其他人那样去凑热闹,就问道:“他们都去看圣上了,你不去?不好奇当今圣上长什么样?” 小贩爽朗地笑道:“好奇又不能当饭吃,我总不能抛下摊子不顾,家里上有老下有小,都靠我摆摊糊口呢。” 沈定笑了起来:“你倒是个实在人。” 小贩见他无动于衷,也问他:“那您怎么不带小姐去凑凑热闹?” 沈定摆了摆手道:“不了,我家小孩怕生,那边人多,吓着她就不好了。” 小贩就笑:“看不出来您还挺疼孩子。” 这边沈定带着林祯优哉游哉地玩扬州城,那边官员们拥簇着假帝后去了行宫,等人没那么多的时候,江南巡抚才擦着额角的冷汗,将郑华拉到一旁小声问道:“郑公公,这是怎么回事,真正的陛下和皇后呢?” 郑华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也很是无奈的样子,回答道:“大人您有所不知,皇后殿下头一次来扬州城,实在兴奋得很,囔囔着圣上带她去逛扬州城,圣上拗不过她,只好来了这么一出金蝉脱壳。” 江南巡抚活了这么多年,显然也是第一次听说这样出格的事情,两只眼睛都震惊得瞪大了:“就圣上和皇后两个人,去逛扬州城?扬州城鱼龙混杂的,万一遇到不长眼的冲撞了圣上可这么好?公公您糊涂啊!” 郑华一副我也没办法的样子说道:“圣上虽然在很多时候看起来听靠谱的,但他执拗起来,谁也劝不动,咱家也没办法,不过这次南巡,圣上还是带了不少亲信,有他们在暗中护着,想来也没什么大问题。” 江南巡抚还是有些不太放心,迟疑道:“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要不要我派人去城内将圣上和皇后殿下迎回来?” 郑华高深莫测道:“等就完事了,不用那么费劲。” 看到郑华这好像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江南巡抚又是一惊,如果不是皇帝做过太多出格的事情,让郑华司礼监掌印太监都已经见怪不怪,他都要以为郑华想逆谋了呢! 他们这一等,就几乎等到华灯初上,才终于等到兴趣阑珊的帝后回来。因着中午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大张旗鼓地迎接了一次“帝后”,为了不让外面的人疑心,所以这次只有江南巡抚和几个官员在场。 这几个官员在行宫门口等了半天,才等到他们英明神武的皇帝,牵着个手里拿着很多玩意儿的小姑娘闲庭信步地回来。他们又喜又急,连忙上前去行礼。 “臣等恭迎陛下,恭迎皇后殿下。” 林祯还回味着回来之前沈定带她吃的那碗甜豆花,突然看到几个穿着官服的中年男子冒出来,被吓了一跳,急忙躲到沈定后面。 江南巡抚回京述职的时候在宴会上见过新立的小皇后几面,认得出皇帝牵着的小姑娘就是当今皇后,出于对皇后的谄媚,还有对皇后之前慷慨解囊的钦佩,江南巡抚不免对林祯上心了一些,见林祯被他吓着了,就连忙赔罪道:“臣该死,惊扰了皇后殿下,还请皇后殿下恕罪。” 按理来说,他都赔罪了,林祯作为皇后,就应该有一国之母的气度,站出来跟他说没事才对。但是他躬着身子等了好一会儿,都没等来皇后的宽恕,不禁冷汗连连,以为是自己哪里得罪了皇后。 难道是皇后提前知道他给皇帝准备了十几个美姬的事情,在生他的气?不应该啊。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皇帝出声了,淡淡道:“无妨,你们都起来。” 江南巡抚如蒙大赦,连忙谢恩起身,将帝后迎进行宫,一边走一边还不忘了跟帝后介绍这行宫里的一草一木,颇有邀功请赏的意味。 只是林祯在外面玩了一天,精神不济,沈定也懒得听他啰嗦,到了住所后便以要休息为由,先将这些官员打发了下去。 江南巡抚站在殿外,咂摸着皇后这一路上的表现,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只好问送他出来的郑华:“郑公公,皇后殿下这是怎么了,我上一次见皇后殿下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郑华叹气道:“大人这就有所不知了,皇后殿下前些日子在宫中险些遇害,事后神智就变成了这样,圣上答应南巡,也是因为想带皇后出来散散心,您可千万不要在圣上和皇后面前提起这事,之后伺候的时候也悠着点。” 江南巡抚自当官以来,就被发配到江南,远离京城权力中心,宫斗对他来说是很遥远的事情,所以乍一听闻皇后被卷入了宫斗中,还差点有性命危险,不禁大骇。 他连连点头表示道:“我知道了,多谢公公告知。” 第295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江南官员…… 皇帝难得来江南一次,江南的官员为了能在皇帝面前好好表现,是费劲了心思讨好皇帝。皇帝刚到江南第二天,他们就以给皇帝接风洗尘为由,在行宫举办了一场宴会。 沈定想着不用这么铺张浪费,他来江南只是为了带林祯出来散散心,顺便寻找一下民间的神医,看看能不能把林祯给治好来,其他的倒不重要了。 所以江南巡抚等人一早来行宫给他请安,说明今晚有宴会时,沈定是想让江南巡抚将宴会撤掉的。但是江南巡抚是个会看人下菜的老狐狸精了,他完全不给皇帝拒绝的机会,直接转向不明所以的林祯,赔着笑用诱哄的语气说道:“皇后殿下,今晚臣准备了宴会,届时会有很多歌舞表演,还有我们江南地区的美食,不知道您喜不喜欢。” 林祯什么都不懂,只听到说有歌舞表演,还有好吃的,就期待地应道:“好呀好呀,我喜欢的,我要去!” 沈定没想到江南巡抚这个老狐狸还有这一招,知道从林祯入手,既然林祯感兴趣,那沈定也没有办法了,只好由着江南巡抚去搞这些花里胡哨的。 到了夜里,果然有人来请他们去赴宴,林祯一听说宴会要开始了,就高兴得不行,一个劲地催促沈定快点带她出门:“你快点呀,不然去晚了,我们就没有位置啦,也没有好吃的啦!” 沈定无奈,心想他们就是今晚的主角,他们没到,其他人哪里敢开始,但是看到林祯这么活泼的样子,他就没说什么,由着林祯拉他的手前往宴会。 这次宴会还挺热闹,几乎江南有头有脸的人都到了,除了本地的官员,还有一些知名的乡绅土豪,见帝后驾到,就连忙起身上前迎驾。 林祯许是想着一会儿有好吃的,这会儿看到这么多人倒是不怕生了。她穿着一身嫩黄色绣着牡丹的襦裙,梳了个简单的发髻,上面插了金簪,长发及腰,身轻如燕地走在皇帝身边,除了之前就见过她的官员,其他人乍一看过去愣是不知道她是皇后,还以为皇帝带着的是最受宠的公主或是新进宫的年轻宠妃。 直到帝后走到面前,江南巡抚带头跪下行礼,高呼陛下皇后,其他人这才纷纷反应过来,原来这个年轻的女子竟然就是当今皇后,实在太年轻了些,也没有一点国母的样子,跟他们想象中那个爱民如子的国母形象相去甚远。 江南无人不知道皇后的壮举,江南遭遇罕见的旱灾,在皇帝病倒无法开国库拨赈银的时候,是皇后大公无私地捐出自己的所有积蓄,包括皇帝当初给她的聘礼,折成十几万白银送到灾区。这件事感动了所有江南的百姓,在他们心中,皇后就是神明一样的存在。 在场不少乡绅土豪就是为了见这位大公无私的皇后一面,才托关系来今晚的宴会的,没想到皇后是见到了,却跟他们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他们也不知道该失望还是该惊讶了。 失望是皇后并非那种端庄成□□仪天下的模样,惊讶的是皇后如此年轻就能做出那么伟大的举动,可见当皇后跟年龄真的没有什么关系。能做得好皇后的人,哪怕再年轻,她也能胜任皇后的职责,不能做好皇后的人,哪怕她在宫里熬了十年,十几年,乃至几十年的时间,她也依旧做不了一个好皇后。 只是,如果皇后只是年轻还好,但是看起来总有哪里不太对劲,言行举止过于活泼了些,不像是一国之母该有的样子。 看着皇后入座后就拿起果盘里的苹果放进嘴里啃,一副乐呵呵的样子,不知内情的人都惊讶得面面相觑,而皇帝却一脸习以为常的样子,非但没有制止皇后的不雅行为,还帮皇后剥了个橘子放到皇后嘴边。 见这些人实在惊讶,身边知情的宫人便小声跟他们解释道:“皇后殿下前段时间受了刺激,神智有些错乱,还请大人们不要见怪,不然惹怒了陛下就不好了。” 听到这话,众人这才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来,虽然有些好奇皇后到底是受了什么刺激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但看宫人们的态度,便知道这不该是他们去打听的。 宴会很快就开始了,数位年轻的舞姬花枝招展地登台演出,在这十月不算冷但也绝对不热的夜里,只穿着薄薄的一层纱衣,在徐徐夜风中偏偏起舞。 江南的风水养美人,这些舞姬无疑都很漂亮,甚至比在场的嫔妃还要美艳几分,在场不少官员看的眼睛都直了,也不知道这是江南巡抚去哪里寻来的美人,但一定是花费了不少心思,其心思不用猜都知道是为了讨好皇帝。 这些舞姬若是有人能够入了皇帝的眼,被皇帝召幸,那就能飞上枝头当凤凰,跟着皇帝回宫做娘娘去了,到时候她们肯定也会经常在皇帝面前为提携她们的江南官员美言几句,这就是江南巡抚打的主意。 沈定看着这些美艳动人的舞姬,哪里不知道江南巡抚在打什么主意。给皇帝献美也不是什么上不得台面的事情,若是有幸得了皇帝青眼,也能在当地流传一段佳话。只是沈定心中已经有了人,除了那人之外再也容不下其他,所以对这些舞姬也仅仅是欣赏而已。 一场歌舞下来,君臣尽欢,江南巡抚起身向皇帝敬酒的时候,果然问起皇帝喜欢哪个美人。沈定闻言只是摇头笑了笑,并没有回答。 在场作陪的嫔妃见江南巡抚有意将这些美人都献给皇帝之后,顿时警惕起来。她们是来陪皇帝玩的,可不想出来一趟皇帝又带几个情敌回去跟她们争宠。特别是这些舞姬一个个妖媚得很,像狐狸精似的勾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大家闺秀,她们这些名门出身的有自己的矜持,勾引人的手段肯定没有她们多,在争宠方面不占优势。 但哪怕她们再怎么不情愿,她们也没有立场和资格出面要求皇帝拒绝这些美人,能这样做的只有皇后。可是看皇后现在这个只会傻乐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样子,她们也不指望林祯能做什么了。 而在下面负责记录今晚宴会的贺延,看到这样的场面后不禁露出玩味的笑来,看到皇帝吃瘪的样子他就神清气爽,提笔在起居注上写道:“崇化十一年十月二十八晚,帝南巡至扬州,江南官员献上美人十余人。” 沈定以为江南巡抚应该能明白他婉拒的意思,就不会接着问了。但江南巡抚应该是喝酒喝上头了,像是完全没有看出皇帝的意思那样,站在中间坚持问皇帝喜欢哪个美人,要不要宠幸她们再给个名分。 若是江南巡抚在清醒的状态下,肯定不敢这么大胆地问皇帝,因为实在太难看了。 皇帝虽然是九五之尊,没有人敢对他说三道四,但在臣子面前还是要装装样子的,哪怕他真的看上哪个舞姬了,也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言说要宠幸谁,那是只有昏君才会做出来的荒唐事。但凡爱惜自己名声的皇帝,都是在等散场后,再让人联系他看中的女人去侍寝,低调地给个名分就算了。 沈定一开始还能给江南巡抚几分面子,面对他撒酒疯没有直接治罪,但是江南巡抚完全不知道收敛,继续死缠烂打,沈定也失去了耐心,脸也沉了下来。 众人眼看着皇帝就要龙颜大怒,而江南巡抚还不知死活地在捋虎须,生怕今晚这接风宴演变成杀头宴,江南巡抚的下属和礼部侍郎赶紧出来打圆场。 “巡抚大人一定是喝多了,还请陛下宿醉,容臣等先将巡抚扶下去醒酒,再来跟陛下赔罪。” 说罢,也不管江南巡抚愿不愿意,就架着人往外走。而江南巡抚还在囔囔他没有喝醉,大声询问皇帝喜欢哪个美人。 礼部侍郎听不下去了,怕他再说下去,他头上的乌纱帽就要不保,就用手捂住了他的嘴,强行将他拖了下去。 直到江南巡抚的声音听不见了,留在现场的人这才松了一口气,但还不敢完全放松,一个个小心翼翼地等着皇帝发话。 好在皇帝也没打算将事情闹得太难看,等江南巡抚被带走后,他便缓和了神情,对着众人一笑,说道:“咱们继续。” 贺延没想到这场闹剧最后是以这种方式收场,见皇帝没有收下江南巡抚献的那些美人,他颇为遗憾地在起居注接着之前的话写道:“帝大怒,此事不了了之。” 只有林祯还敢在这个时候好奇地问沈定:“你刚才在生什么气啊?” 沈定见她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就来气,明明自己就是为了她拒绝江南巡抚的美意,才闹了这么一出,她却一脸不知情的样子,让人又爱又恨。 但是沈定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只好摇头对她说道:“没事,吃你的。” 林祯见他说没事,就当做真的没事了,继续没心没肺地吃她的东西。 那边礼部侍郎将一壶冷水倒在醉醺醺的江南巡抚脸上,后者终于清醒了不少,发现自己此时已经不在殿中,就奇怪地问道:“这是哪里,陛下呢?” 礼部侍郎尖酸刻薄道:“还陛下呢,你知不知刚才你差点就要跟你的仕途说再见了?我千方百计说服圣上来南巡,是看在我们同学一场的份上,给你增加点政绩,不是来看你自取灭亡的。” 江南巡抚一脸茫然:“我做什么了我?” 礼部侍郎叹气:“你刚才大言不惭地问圣上喜欢哪个美人,让圣上宠幸你为他选的美人,圣上的脸色很不好看,就差将你当众拖出去斩首了。” 江南巡抚没想到自己喝醉后居然那么豪放,不禁有些后怕地摸摸自己的后脖子,确定自己的脑袋还在,讪讪道:“这有什么好生气的,我给陛下献美,这不是一件雅事吗?” 礼部侍郎睨了他一眼:“我劝你少点花花肠子,圣上现在心里只有皇后一人,你以为我是怎么爬到侍郎这个位置的,就是顺着圣上的心意捧着皇后才晋升的。” 江南巡抚脑海里浮现出皇后的模样,突然倒吸一口气:“不会,我看皇后殿下也不像是那么能耐的人啊。” 礼部侍郎翻了个白眼:“懒得跟你多言,你爱咋地咋地,到时候别怪兄弟不提醒你就好。” 江南巡抚见他转身要走,连忙追上去道:“哎哎哎,你再给我说说呗,圣上对皇后殿下那是怎么一回事,我实在是好奇得很啊!” 第296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贺卿还…… 沈定来江南,也并不打算劳财伤命,他此行只有两个目的,带林祯散散心,走访民间看看有没有可以治疗这方面疾病的神医给林祯看病。 所以对于江南官员的殷勤讨好,沈定都不买账,他更喜欢带着林祯和几个贴身的宫人侍卫微服私访,在民间四处看看。 出了宫的林祯就像重获自由的鸟儿,活蹦乱跳的,见什么都好奇,看什么都想要,两天下来,她就要把扬州城好吃的都吃了个遍。 扬州城的百姓都知道皇帝皇后在城中,却没有一个人知道他们就是帝后,因为当时是二皇子和林淑妃装作帝后的模样掩人耳目的,这倒是给沈定省去了不少麻烦,起码上街的时候不会被人像看猴子那样围观,他和林祯才能清净一些。 不过江南多雨,哪怕是冬季,雨说下就下,天气也一下子转冷了许多,沈定就不好带着林祯出去玩了,只能老老实实地待在行宫里。 江南的官员可不会错过这么好的机会,他们趁着这两天将他们这些年的政绩都拿到皇帝面前邀功请赏,沈定难得来江南巡视一次,也不能光顾着私事,正好趁此机会考察当地官员的作风和能力。 林祯在外面野了几天,突然被关在了笼子里不能出去玩,心里难免有些苦闷,只能寸步不离地跟在沈定身边。 沈定在和江南的官员议事,她就趴在沈定腿上昏昏欲睡。有嫔妃来给皇帝请安,她也强打着睡意坐在沈定身侧看着。虽然什么都没说也什么,但嫔妃们看到她这几日和皇帝寸步不离霸占皇帝的样子就来气,一个个恨她恨得牙痒痒的,也就她现在傻看不出来了。 对此心怀不满的不止是皇帝的嫔妃,还有贺延,贺延这些日子也都跟随在皇帝身侧记录这些南巡的一点一滴,自然也把皇帝和林祯的每个互动都看在眼里。哪怕皇帝在人前没有和林祯做出任何亲密的互动,最多就是林祯耍小脾气的时候抱抱她,但也是像哄小孩那样抱,贺延也还是觉得很碍眼,总是板着一张脸,很是厌恶的样子。 不过沈定并没有把他的不爽放在心上,相反,看到贺延不爽,他就痛快,越发觉得这次南巡将贺延带着是个明智的选择。 有一日午后雨过天晴,将近傍晚的时候天空出现了瑰丽的晚霞和彩虹,十分壮观,有宫人来到帝后居住的宫殿说道:“陛下,皇后殿下,淑妃等几位娘娘在花园的阁楼里设了宴,邀请陛下和皇后殿下一同过去煮酒欣赏难得一见的晚霞。” 沈定是没什么兴趣去跟女人扎堆的,但是他看着因为失去活动而终日沉闷得只想睡觉的林祯,想了想还是说道:“没想到淑妃竟然还有这样的雅兴,那朕便带皇后过去凑凑热闹。” 林祯被他说话的声音惊动了一下,从半睡半醒的状态醒来,迷迷瞪瞪地看向沈定。 沈定让郑华拿来狐裘给林祯披上,外面刚下了一场雨,虽然现在已经出了太阳,但还是有些冷的,他不想林祯出门一趟就着了风寒,自然要小心一些。 林祯见他一副要带自己出门的样子,就马上精神了起来,期待地问道:“我们是不是要出去玩啦?” 沈定点了点头:“淑妃设宴邀请我们,朕带你去凑凑热闹,免得你一天到晚无聊。” 林祯痴傻之后跟林淑妃并没有太多的往来,所以对林淑妃没什么意见,听说她设宴,就觉得很有趣,便兴高采烈地催着沈定带她出门了。 沈定走到门口,像是才想起来殿里还有另一个人的存在似的,回过头似笑非笑地对从午后他和大臣议事时就一直在默默记录的贺延说道:“贺卿忙了一天也辛苦了,不若也一起来。” 贺延是想看皇帝置身女人堆中时林祯是什么反应,但是皇帝要去妃子的宴会,他一个外臣也跟着去怎么都不合适,他犹豫着推辞道:“微臣一介外臣,不敢去惊扰后宫的娘娘们。” 沈定却大度地说道:“无妨,反正不是在宫里,就不用讲究那么多规矩了,一起去。” 既然皇帝都这样大方地表示了,贺延要是再推辞就有些不知好歹了,于是他只好拿上起居注和笔一同前去赴宴。 林依将宴会设在花园的阁楼里,倒也不算很冷,而且视野景色都很好,四周都是花草树木,抬眼就能看到一望无际的天空。雨后天边出现了彩虹,伴着艳丽的晚霞,这个景色确实迷人,所以她借此发挥,设了宴邀请皇帝来参加。 林祯在来的路上自然也看到了悬挂在天边的彩虹,她已经很久这么直观地看到如此神奇美丽的景观了,一时被迷住,连路都不想走了。 她拉着沈定的袖子,激动地囔囔道:“沈定你快看,是彩虹!” 沈定见她这么高兴,也不想扫她的兴,就附和道:“嗯嗯,朕看到了,很美。” 林祯似乎被这一自然景观迷了眼,久久不能忘怀,一直到花园的阁楼前,她还在叽叽喳喳地跟沈定描绘彩虹有多好看。 就在这时,一直安静地跟在他们身后的贺延突然出声说道:“没想到时隔这么多年,皇后殿下看到彩虹还是如此高兴。” 他一出声,前面的沈定和林祯两人才像是才想起他这个人的存在似的,都不约而同地回过头来看着他,不同的是,林祯是好奇地打量他,而沈定是用审视的眼神在看他,在想他到底要做什么。 林祯这才注意到他这个人有些眼熟那样,兴致勃勃地问他:“我们以前是不是在认识呀?” 贺延也不知道自己此时哪里来的胆量,居然敢顶着皇帝审视的目光,微微笑着回答林祯道:“皇后殿下贵人多忘事,怕是已经不记得微臣这个昔日同窗了,您以前还在滇地的时候,我们两家交情不浅,为此我们更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交情,就差没穿着同一条开裆裤了。” 沈定听他用熟稔的语气跟林祯叙旧,叙的还是自己不曾参与也不知道的旧,就不满地皱起了眉头,不知道贺延突然来这一出为的是什么。他不想让林祯和贺延有过多的交流,那样感觉像是贺延在他的眼皮底下挖他的墙角似的,让他感到不舒服。 但是林祯一点都不给他制止贺延的机会,林祯被贺延的三言两语引起了兴趣,好奇地追问道:“真的吗,我们以前关系那么好的吗,为什么我之前都不知道?那你可以跟我说说我没进宫前的事情吗,我好像都不记得了。” 何止是不记得,简直都要忘得一干二净了,她自从受到了惊吓之后,神智回退到了更年少的时候,连带着受刺激之前的记忆也越来越模糊,她连林敬则夫妇都不亲近了,更何况是没有血缘关系的贺延。 沈定并不想让林祯回想起她和贺延的过往,他打断一脸兴趣盎然的林祯,淡淡地说道:“进去,淑妃她们还在等我们。” 说罢,他也不管林祯还有什么话要跟贺延说,就不由分说地拉着林祯进了阁楼里。 阁楼里嫔妃们已经等了很久,见皇帝终于来了,她们急忙一脸欣喜地出来接驾,一片娇滴滴的声音终于是打乱了林祯本就不容易集中的注意力,也就忘了要问贺延以前的事情。 林依第一个上前来,笑吟吟地对皇帝说道:“陛下,臣妾们可是在这里等了您好久,精心准备的酒菜都快凉了,您快入座。” 沈定看了眼桌上丰盛的菜肴,那边林祯也被桌上的美食吸引了全部的目光,抛下他和贺延,不顾其他嫔妃嫌弃的白眼扑过去,高兴道:“好多好吃的!” 说着,她就拿起一个被煮得浑身通红的大虾,嗷呜一口放进嘴里,津津有味地嘬起来,然后被辣得不停地吐舌头:“好辣呀!” 林依虽然在心里看不惯林祯这粗鲁的行为,但碍于皇帝在场,她又立的维护林祯的形象,见状就出来给林祯解释道:“皇后殿下现在吃的是金陵送来的鳌虾,臣妾专门让厨子做了麻辣味的,一来是可以驱寒祛湿,二来也合适下酒,皇后殿下若是不能吃辣,臣妾这就让人送上热水,浸泡过就没那么辣了。” 沈定也不希望林祯吃太重口的东西,怕她上火生病,或是痛经,就让林依去准备热水。 不想这时贺延又轻笑出声,饶有趣味地说道:“陛下有所不知,皇后殿下自小就喜辛辣,曾经一度无辣不欢,这点辣对她来说应该只是小菜一碟,等她适应了就要吃得停不下来了。” 果然,林祯等第一口辣过去之后,就爱上了这种滋味,不等林依取来热水帮她洗涮鳌虾,她那边就大朵快颐起来。 沈定见状,冷哼一声,对贺延说道:“贺卿还真是了解皇后啊。” 贺延不卑不亢地笑着应道:“微臣不过是跟皇后殿下青梅竹马了十几年罢了。” 沈定闻言脸色变得更冷了。 而一旁的林依听了皇帝和贺延的话,心中一惊,不免打量了贺延几眼。她早前听说今年的新科状元和皇后是老乡,却不知他们之间有这么深的渊源,看贺延注视着林祯的眼神,再看皇帝对贺延的的态度,林依以女人的直觉打赌,贺延和林祯之间的关系没那么简单。 不过她很快就恢复如常,装作才看到贺延的样子,犹疑地问皇帝道:“陛下,这位大人是?” 沈定不咸不淡地说道:“起居郎贺卿,朕看他忙了一天,特意让他跟过来用个膳。” 林依觉得皇帝这态度就不像是心疼一个臣子所以特许他来用膳的样子,只是不知为何皇帝看不惯贺延还让他跟着来,她便多了个心眼,将此事记在了心里。 第297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陛下怎么…… 那天跟贺延见过一面后,林依就将此人记在了心上,因为心中有所怀疑,过后她就派人去打听了林祯和贺延的往事。这一打听,就知道了很多事情,包括两人同窗六年,贺延对林祯有情,赴京赶考留在京城也是为了林祯等等。 得知这些事情后,林依心中生出一计,便喊来柳美人和她在贺延面前演一出戏。 贺延作为起居郎,经常出入行宫,林依提前让人打探了他每日的行踪,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在哪里经过,就拉上柳美人故意等在他必经的道上。 这日贺延又进行宫,经过湖畔时,他不经意间听到假山后有人在议论林祯,就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仔细听。 这两个说话的声音他有点印象,正是那日在花园设宴的林淑妃和柳美人。他作为皇帝的外臣,不太了解皇帝后宫的情况,但知道林淑妃是京城荣阳侯府出身,和林祯是堂姐妹的关系,而之前林祯被张氏谋害,也是林淑妃出面作证,这段时间林淑妃在人前也表现地对林祯很恭敬的样子,所以他下意识就觉得林淑妃应该是站在林祯那一边的。 至于他为什么会这样认为,也是因为听了林淑妃这会儿跟柳美人说的话,被误导了。 只听林淑妃叹气道:“皇后殿下都病了月余了,还不见好转,这样下去可如何是好,本宫作为皇后殿下的姐妹,可真是担心她。” 柳美人就安慰她道:“姐姐莫急,皇后殿下那是心病,自然要好得慢,只能等时间慢慢推移,也许她自个就能好起来了。” 林淑妃:“这要等到什么时候去呢,后宫那么多嫔妃在虎视眈眈她的后位,前朝的大臣也蠢蠢欲动要陛下废后,本宫是真的担心她会被废。你说皇后殿下已经进宫年了,还隆宠在身,这几年间怎么就不见得生个一儿半女的?如果她有子嗣傍身,那大臣们劝陛下废后的时候,陛下也能看在皇嗣的份上驳回大臣们的提议,不像现在,陛下左右为难。” 说到这个,柳美人神神秘秘地凑在林淑妃耳边,却用不大不小,刚好可以让假山另一边的贺延听到的声音说道:“这个姐姐您就有所不知了,嫔妾宫里有个宫女和尚寝局的女官关系不错,听她说,皇后殿下进宫这么多年,都没有和陛下圆房呢。” 林淑妃听到这话,显然很是吃惊,她倒吸了一口气,压低了声音问道:“此话当真?陛下真的没碰过皇后殿下?” 柳美人咯咯笑道:“嫔妾骗您做什么,此事千真万确。您想啊,皇后嫁进宫的时候才十四岁,是个连癸水都没来的黄毛丫头,咱们陛下就是再好色,也不至于那么禽兽,对这么个小姑娘下手啊?” 林淑妃半信半疑道:“话是这么说,可是陛下对皇后的宠爱也不像是装出来的。而且皇后去年就已经及笄了,陛下怎么忍得住不碰她?” 柳美人笑道:“是不碰,还是不敢碰,不想碰?也许陛下只是看在孝德皇后和镇南大将军的面子上,装出宠爱皇后,帝后情深的样子来呢?咱们陛下本身就不近女色,这样一来,他就能用独宠皇后来当借口,更加理直气壮地不宠幸后宫了,一举两得的事情。 只是可怜了皇后,年纪轻轻的就要守活寡,心里有苦却无处诉说,还被后宫的嫔妃和前朝的大臣当成靶子,甚至还有性命危险,落得如今这个痴傻的样子,前途未卜,哎。” 贺延将林淑妃和柳美人的对话一字不落地听了进去,当他听到柳美人说皇帝没有碰过林祯,林祯还是完璧之身时,他的内心无疑是欣喜若狂的。但是听到林淑妃担心林祯的处境时,他也担忧起林祯来,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林祯从中抽身。 他想得入迷了,手不自觉地折断了手中的树枝,弄出了声响。刚才还在假山后面聊天的林淑妃和柳美人听到动静后马上警惕起来,厉声喝道:“是谁在那里鬼鬼祟祟的!” 贺延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了行踪,此时想要逃窜已经来不及了,只好让自己看起来淡定无辜一些,主动现身,远远地对着林淑妃和柳美人一拱手,波澜不惊地说道:“下官见过淑妃娘娘,柳美人。” 林淑妃见是他,便做出勉强的样子笑了笑,和他寒暄道:“原来是贺大人,贺大人今日又进宫办公呢?” 贺延回答道:“回娘娘话,下官正要去陛下那边,路径这里,无意间碰到两位娘娘,希望没有唐突到你们才好。” 林淑妃了然道:“原是如此,那贺大人刚才没听到什么?” 贺延是个聪明人,知道林淑妃并不想让人听到她们刚才说的话,便从善如流地应道:“下官刚刚经过,就被娘娘发现了,下官什么都没听到。” 林淑妃闻言如释重负般舒了口气,轻声道:“那便好。” 贺延不想在这个是非之地久留,便作揖道:“如果娘娘没什么事,那下官就先去陛下那边了。” 林淑妃笑道:“好,正事要紧,贺大人慢走。” 等贺延走远后,林依嘴边的笑便消失得无影无踪,柳美人担心地问道:“姐姐,您说这个贺大人会不会将我们刚才说的话放在心上,信以为真啊?” 林依冷笑一声,势在必得地说道:“他自然会信,接下来就是找个机会,让他和皇后独处就好了。” 贺延去皇帝住所的路上,脑子里一直回想着林淑妃和柳美人刚才说的话,心里难免有些乱。直到去到皇帝所在的院子,冷不丁听到林祯喊他的声音,他才猛地回过神来,看到穿着淡紫色衣裙的林祯在对他招手,恍惚间以为自己回到了他们在滇地读书的时代。 他怔了一下,林祯便主动跑到他面前来,好奇又期待地问他道:“你今天是过来找我玩的吗?” 还不等他回答,就见郑华疾步从殿里走了出来,见他们站在一起,连忙过来后宫林祯道:“哎哟皇后殿下,您要玩奴才陪您就是了,贺大人可是要去陛下面前工作的,您不要打搅他。” 说罢,郑华又转过头来,笑眯眯地对贺延说道:“贺大人既然来了,就赶紧进去,陛下和其他大人已经在里面等着了。” 贺延还没来得及和林祯说上一句话,就被郑华催着进去了。他心里隐隐觉得郑华是故意的,不想让他和林祯有太多交流,只是不知道在这是皇帝的意思,还是郑华自己的意思了,但不管是哪个,他都是不太甘心的。 见贺延进去办公了,林祯还觉得有些遗憾,眼巴巴地看着他离开的方向。郑华见状,便哄她道:“皇后殿下,奴才陪您去看池塘里的锦鲤,一起喂它们好不好?” 林祯不高兴地撇了撇嘴,敷衍道:“也行。” 皇帝住的院子里有个不大不小的池塘,里面养了很多锦鲤,平日里会悠闲地在水里畅游,但是有人从旁边经过,它们非但不害怕,还会争先恐后地露出水面讨食。 林祯第一天看到的时候就很是喜欢,时不时就缠着郑华带她来喂鱼,次数之多,连带着大臣从旁边路过的沈定都忍不住开玩笑道:“照皇后这个喂法,朕可真担心这池子的鱼被撑死,到时候巡抚可要痛心很久了,说不定还要朕赔了才让朕离开江南。” 当时江南巡抚一在旁边,听了皇帝开玩笑的话后冷汗连连,赔着笑道:“陛下说笑了,这些鱼哪里有讨皇后殿下开心重要,它们能得到皇后殿下亲手饲喂,是它们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就是撑死了也是死而无憾的。” 自从那一晚他给皇帝献美人差点弄巧成拙断送官途,被昔日同窗礼部侍郎一提点,他可算是开窍了,知道要在皇帝面前捧着皇后。果然,皇帝听到他这番话后,开怀大笑起来,道:“有爱卿这话朕就放心了。” 林祯和郑华在池塘边喂了一会儿鱼,也不知道它们是不是已经吃饱了,或是林祯这几日喂得太频繁,让它们失去了新鲜感,它们围着林祯讨了一会儿食便四散开去,任由郑华在一旁怎么吆喝都不回来了。 气得郑华歪嘴道:“嘿,这些没眼色的臭鱼,竟然敢无视皇后殿下,等会我就让人把你们都打捞上来,给皇后殿下做成红烧鲤鱼。” 林祯有些兴趣阑珊,本来她就不想过来喂鱼,是郑华非要她来,她心里可是一直挂记着刚才看到的贺延呢。这会儿见鱼儿不买账,她就干脆拍拍手,利落地转身跑了:“我回去找别人玩啦!” 郑华见林祯跑了,也顾不上教训这池塘里的鱼了,赶紧追上去:“哎哟我的小主子诶,您慢点跑,可别摔了。” 林祯离宫快有一个月了,出了宫后,她就像被放飞的鸟儿,身手那个灵活,郑华都追不上她。 她跑回皇帝和大臣议事的殿里,也不管有外臣在场,就像回自己家那样随意,弄出很大动静,引得大臣们都停下话头和手中的事务,回过头看她。 林祯浑然不觉,沈定见她跑得急了,满脸通红,就对她招了招手,随意道:“祯儿,过来。” 那语气在贺延听来,就跟招呼一只阿猫阿狗差不多。他又想起路上听到林淑妃和柳美人说的话,愈发觉得皇帝只是在利用林祯,只是林祯身不由己,不得不配合皇帝演一出戏给所有人看。 第298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那就只能…… 林祯也不管那么多外臣在场,见沈定招呼她,她便屁颠屁颠地跑过去,轻车熟路地扑进沈定怀里,可能是刚才跑得急了,身上热乎乎的,呼出来的热气就喷在沈定的脖子上,激起一层疙瘩。 沈定压抑住那点悸动,摸了摸她的额头,发现汗津津的,就笑着问道:“刚才做什么去了,怎么都出汗了,热不热,要不要喝口茶?” 林祯抱着他的胳膊点了点头:“要喝的。” 沈定就端起自己面前没动过的那杯茶放到她嘴边,她就着他的手喝了两口,沈定又问她饿不饿,林祯却摇头说不饿。 帝后两人旁若无人地互动着,那姿态要多亲昵有多亲昵,皇帝对皇后的宠爱都要溢出来了,大臣们都不好意思看,只能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把自己当成这殿里的一桌一椅。 沈定笑道:“不饿那你怎么跑回来了,外面不好玩吗?” 林祯漫不经心道:“不好玩,我不想和郑公公玩了。” 沈定哑然失笑:“郑华怎么你了?” 皇帝说这话的时候,郑华刚气喘吁吁地跑进来,一进来就就听到皇帝这句话,吓得他赶紧就在门口扑通跪了下来,求饶道:“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大臣们看到郑华这个样子,心中都十分震撼。郑华在他们眼里一直都是高高在上不卑不亢的,即使他只是皇帝身边的一个太监,但因为得皇帝宠信,大臣们不得不给他几分面子,跟他说话的时候也是客客气气的。 而皇帝对这个心腹太监也很是宽容,他们鲜少见皇帝刁难郑华,这还是他们头一次见郑华怎么惊慌失措地在皇帝面前跪下求饶,而且是因为没有伺候好皇后,足以见得皇后在皇帝心目中的地位有多高了。 沈定没理磕头求饶的郑华,而是问林祯:“那你想和谁一起玩?” 林祯闻言眼睛一亮,马上扭过头来,把殿里所有的大臣都扫视了一遍,在看到角落里的贺延时,她便兴奋地指着贺延说道:“我想和他玩!” 在场的大臣见状都倒吸一口气,林祯贵为皇后,一朝国母,有夫之妇,居然敢当着皇帝的面提出要和臣子玩耍,这成何体统?皇帝能忍受自己的妻子和外臣混在一起吗?想到这里,他们都不禁有些同情无辜的贺延,希望皇帝不会因为皇后对他青眼有加把他外放到什么鸟不拉屎的地方才好。 不过这种事情要是发生在一个月以前,他们就能以皇后失德和外臣有染为由,威胁皇帝废后了。只可惜在经历了原礼部侍郎因为强烈要求废后而被皇帝抓住把柄抄家流放的事情后,他们都不敢轻举妄动了。 沈定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见是贺延,就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头。他并不希望林祯和贺延走得太近,林祯现在这个样子太单纯太傻太好骗了,万一贺延跟她说了什么,她傻乎乎地信了,被拐跑都不知道。 他哄林祯道:“可是贺卿要留在殿里记录朕和大臣谈论的事情,没有时间门陪你玩。” 林祯虽然傻了,但还是分得清主次的,一般沈定办公的时候她不会很闹,所以她听沈定说贺延还要干活之后,就失望地叹了一口气,不过她的脑袋瓜子很快就转了过来,兴致勃勃地说道:“那我可以等你们结束,你们什么时候谈完呀?” 见林祯非要和贺延一起玩,沈定不乐意了,板起脸唬她道:“贺卿是很忙的,记录完事情后还要回去整理入册,而且他工作这么辛苦,也需要休息,你还是不要叨扰人家了。” 闻言,林祯委屈地一扁嘴,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沈定哪里舍得让她受一点委屈,但是也绝对不会成全她和贺延一起玩,便投降道:“好好好,你先自己玩一会儿,等朕这边结束了,朕带你上街逛逛。” 林祯这才破涕为笑,拍手说好,然后就麻溜地从他膝上下去,乐颠颠地跑了。 而贺延在林祯当着皇帝的面指名要他陪玩的时候,他的心突然猛烈跳了一下,有些惊喜,更多的是激动,这意味着他能和林祯独处,跟林祯说出皇帝的阴谋,劝林祯离开皇帝。 但他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皇帝三两拨千金地将林祯这个请求驳回了,而林祯也是很单纯地信了皇帝的鬼话连篇,被皇帝三言两语地哄了出去。 他的反应自然被上位者看在眼里,等林祯走后,沈定假装不经意地看了他一眼,开玩笑道:“嗯?贺卿看起来好像很失望的样子,难道比起在这里听朕和大臣们议事,你更想出去陪皇后玩?不过你和皇后终究是身份有别,贺卿若是真想陪皇后玩的话,那就只能委屈贺卿放弃男人的尊严,入宫为太监了。” 在场的大臣都听出了皇帝这话的阴阳怪气,不禁为贺延捏了一把汗,生怕皇帝真的一个不高兴,把贺延拖下去阉了当个太监,那实在是朝廷的损失。 而贺延却不慌不忙地应道:“陛下误会了,微臣并无此意。” 好在皇帝也没真的打算跟贺延计较,听了贺延这话后他爽朗一笑,安抚贺延道:“贺卿莫慌,朕只是随口一说,你乃国之栋梁,朕怎么舍得让你进宫当个太监呢。” 至于皇帝是不是真的只是开玩笑,还是真的有想过那样做,大臣们就不知道了。 等到午后,皇帝终于和大臣们议完事,放大臣们出宫去了。 贺延和几位同僚走在一起,谈起中途那个小插曲,同行的大臣忍不住跟他抱怨道:“皇后殿下也太没有分寸了,作为后妃,怎么能任性妄为地指名让你这个外臣陪玩呢?我刚都替你捏了一把汗,陛下也真是的,这明明是皇后殿下的错,却要迁怒于你,我看陛下宠皇后是越发没有原则了。” 其他大臣也纷纷附和道:“是啊,虽然说皇后也不是故意而为,但她这样言行无状,早晚会酿出大祸,按我说就应该废后另立,以正规矩。” 而作为当事人的贺延却说道:“哎,大人们慎言啊,你们可还记得前礼部侍郎的下场,这话若是传到陛下耳中,你们就要因为下官而受牵连了,下官实在不敢当。何况下官认为,此事皇后殿下并没有错,她只是什么都不懂罢了,也不会滥用权力。按下官说,一个痴傻的皇后不可怕,可怕的是明明清醒却一味纵容皇后这样下去的陛下。” 听了贺延这话,几位大臣细思极恐,觉得他说得极有道理。一个疯疯癫癫的皇后能酿出什么大错来呢,她什么都不懂,可能都不清楚自己手中有什么权力。但是皇帝就不一样了,他手握着所有人的生杀大权,若是为皇后疯狂起来,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但是他们谁也不敢去指责皇帝的不是,一来他们都珍惜自己的仕途,二来皇帝现在也没为皇后做出什么出阁的事情来,无非是过于溺爱了些,还在他们的忍受范围里。 林祯还惦记着沈定说要带她上街玩的事情,等所有大臣都走后,她便跑回沈定沈定,拉着沈定的手撒娇道:“走,我们出去玩。” 沈定无奈,对她说道:“那也得等朕先去换身衣服。” 林祯便松开他的手,催促道:“那快点去,我在这里等你。” 沈定换好衣服,带上郑华和几个贴身伺候的宫人,便和林祯一道出宫去了。 扬州城的冬天不算很冷,这样的天气都还有很多人在街上摆摊,林祯一上街就把所有事情都忘在了脑后,眼里只有吃喝玩乐。 经过一个卖牛肉面的摊子,林祯被香辣的牛肉味吸引了,拉着沈定的手非要吃一碗热气腾腾的牛肉面。 沈定想着他们出来得急,林祯也没吃午膳,加上大冬天的吃一碗面喝个热乎乎的汤也不错,便带着林祯入座了。 摆摊的老板见状连忙上来招呼:“老爷,小姐,您二位想吃点什么呀?” 沈定说道:“就来两碗招牌牛肉面。” 老板哎了一声,就去忙活了。 林祯坐下后也不安分,先是左顾右盼,时不时指着周围有趣新鲜的东西让沈定看,她的声音很大,带着少女的清脆,又因为痴傻了,说话时有些孩子气,黏糊糊的,很快就引来旁人的侧目。 她生得太好看,又被沈定娇养,看起来就像个涉世未深的千金小姐,就差没在脸上写着我很容易骗快来拐跑我几个字了。旁人看她的眼光有探究,有惊艳,也有垂涎,沈定注意到了,像是觉得属于自己的东西被人觊觎了那样,心里很不爽快。 他将林祯的头扭回来,沉声道:“别乱看,一会面要来了。” 林祯这才乖乖地转过头来,但是也不肯闲着,很快就把玩起桌上的筷子。 但是她刚才惊人的举动已经引起了别人的注意,有个大娘小心翼翼地凑上来想看清楚她一些,被郑华发现了,就拦住她喝道:“做什么呢!” 郑华的动静惊动了沈定,沈定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大娘有些讪讪的,说道:“我瞧这位姑娘神智不太清楚,所以想过来确认一下。” 郑华听到这话就想赶人,沈定却抬手制止了他,看向那位大娘温和地问道:“哦?大娘是怎么看出来的,难不成你还会治这种疑难杂症不成?” 大娘连忙摆手道:“我不过是个村妇,哪里会看病啊,只是我家侄儿,小时候因为调皮,不知道去哪里被脏东西给魇住了,回来后就像这位姑娘一样痴痴傻傻的,说什么都听不懂。孩子的爹娘都要急死了,带着他到处寻医。 后来听说苏州有个道观,那里的道长精通医术和法术,又是医治又是作法的,终于把孩子给治好了。所以我寻思着,要是这位小姑娘也跟我家那个小侄儿一样的情况,老爷您不如也带她去碰碰运气。” 沈定听了这话后,居然真的认真考虑了一下。反正他此次南巡的一个目的就是为了给林祯寻医,加上苏州离扬州也不算太远,就当过去看看,顺便带林祯去拜访一下那位道长,若是真的能治好林祯就最好,不能的话,就当过去巡视了。 他点头道:“多谢大娘,我会带她去看看的。” 作为答谢,沈定让郑华拿出一锭银子交给大娘。大娘也是个老实人,活这么久都没见过这么大的银锭子,都不好意思拿,连忙推辞道:“哎老爷,这么大的银子,我哪里好意思要啊。” 沈定温声道:“无妨,就算是我给你的谢礼。” 好说歹说,大娘终于拿着银子走了,郑华弯下腰问沈定:“老爷,您真要带小主子去苏州啊?” 沈定嗯了一声:“去看看。” 第299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扣住她的…… 沈定想着过几日他们就要启程去苏州,加上林祯不愿意那么早回行宫,就带着她在扬州城里逛了一整个下午,直到华灯初上。 扬州也是个不夜城,天黑后街上反而更加热闹了,两边的酒楼茶楼点亮了灯笼,五光十色,看得林祯眼花缭乱,流连忘返。 扬州不止有美景美食,更是有美人,淮河边上那条街上到处都是青楼,河边更是有画舫,一到夜里,青楼里的姑娘就会出来招揽客人,还有歌女在画舫上弹琴唱歌,一片声色犬马。 林祯不知那边是扬州最大的青楼区,只是看到那边灯火通明,人声鼎沸,以为是什么好玩的地方,就拉着沈定囔囔着要过去凑热闹。 沈定起先也不知道那边是青楼,见林祯吵着要去,他便顺着林祯的意带她过去了。直到看到那些衣着大胆的美丽女子在街上拉客,他才意识到不妥,但为时已晚。 他长得人高马大,在北方时尚且比普通男子高出一截,来到江南更是突出,走在人群中足足比其他男子高了一个头,很是显眼,加上他长得俊朗英武,穿的衣服料子也非比寻常,很快就吸引了这条街的所有女子的注意。 而林祯还不知道自己误入了什么地方,只觉得这里的阁楼好别致,灯光好美,楼上楼下的姑娘也花枝招展地很好看,看得她都有些入迷了。 直到几个女子冲上前来,将她拥挤到了一边,她一时不察,差点一个踉跄,待她站稳后,只见沈定被几个美女围了起来。 那几个女子在这样冷的天气里,外面也只穿了一层纱衣,隐隐约约能够看到肩膀胳膊,酥胸半露,妩媚动人,她们大胆地拉着沈定,千娇百媚地说道:“这位爷看起来很眼生啊,可是第一次来我们扬州?您可来对了,我们这是扬州最大的青楼,里面什么姑娘都有,爷不妨随我们进去看看?” 林祯不知道这些女子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只是觉得自己被推开了,就下意识地想回到沈定身边,紧紧地拉住沈定的手,有些好奇地打量着这些女子。 这样一来,那几个女子也注意到了林祯,顿时被林祯的容貌给惊艳到了,虽然看起来年纪还小,尚且青涩,但不难看出,等她再长开一些,就连她们这里的花魁都要甘拜下风。 她们先是惊讶了一下,然后很快就反应过来,娇声调笑道:“哎呀,这位小姑娘是老爷您的女儿,长得真好看啊,随您。不过您也真是的,您来逛青楼怎么还带着女儿呢,这影响多不好啊。” “就是啊老爷,不如您说个地址,奴家先让人将小姐送回府上,您再同我们进去寻欢作乐。” 林祯听她们说要把自己先送回去再带沈定去玩,就不乐意了,噘着嘴问道:“为什么不能带我一起?” 有个大胆的姑娘就掩嘴笑着对她说道:“因为这是只有男子才能来的地方啊,若是小姐您是个男儿身,咱们自然也是欢迎的。” 林祯闻言瞪大了眼睛,一副不可思议又不甘心的样子,然后拉着沈定的手撒娇道:“我也想进去玩嘛!” 沈定被青楼女子围住的时候,脸色就不太好看了,更加不可能跟着她们进青楼去,哪怕什么都不做。他可是皇帝,堂堂一国之君,要是被人知道自己去逛青楼,记在了史册上,后世的人该怎么议论他呢? 见林祯什么都没弄清楚,就吵着要进青楼玩,沈定难得有一次严厉地拒绝了她的请求,板着脸道:“不行,时间不早了,跟我回去。” 林祯见他这么凶地跟自己说话,加上被拒绝了觉得有些委屈,眼眶一下子就红了,两只眼睛水汪汪的,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惹人怜惜。 那些青楼女子见沈定要回去,都觉得很可惜,纷纷出来挽留道:“哎呀老爷,时间还早,别急着回去嘛,您不想让小姐来这里,先送她回去就是了。” “是啊,实在不行,我们可以分个人出来,单独要个房间帮您照顾好小姐,您就能没有后顾之忧地玩了。” “就是嘛,既然小姐也想进去玩,也不是没有办法,干嘛对小姐那么凶呢,您看小姐都要被您凶哭了,真是可怜见的,来,姐姐疼你。” 见这些不三不四的风尘女子就要碰触到林祯,沈定护崽似的将林祯揽进了怀里圈起来不让她们接触林祯。 林祯突然被他抱在怀里,有些莫名地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但是她这个视角只能看到沈定那坚毅的下巴,不知道为何紧绷着,说出来的话也同冰霜一样没有人情味。 “回去了。” 郑华好不容易穿过重重人群,来到主子身边,见状,他连忙指挥着随行的侍从将被沈定吸引来的青楼女子赶走,护着两位主子离开这条街。 回去路上,林祯还以为没能凑成热闹而不开心着,嘟着嘴不和沈定说话。沈定拿她没有办法,走到一半蹲在她跟前,用哄人的语气问她:“祯儿走了这么久,一定很累了,朕抱你回去好不好?” 林祯还在生气,转过头哼了一声,没有正面回答他。 但沈定了解她的性子,知道她这是同意了,便二话不说地将她抱了起来,很轻松的样子,林祯也顺从地将双手放在他脖子上,四肢并用的扒拉在他身上。 回到行宫,沈定出了不少汗,混合之前青楼女子身上的脂粉味,让他觉得挺不舒服的。 郑华作为他心里的蛔虫,自然看出他的不爽快,便跑上前来谄媚道:“陛下和皇后殿下在外面逛了半天,身子也累了,不如去泡个温泉放松一下?” 沈定看向怀里的林祯,问道:“祯儿要不要泡?” 林祯抬起头来,似乎没听清楚他们刚才在说什么,但还是犹豫地点了点头,于是沈定便吩咐郑华去准备。 为了讨好皇帝,行宫里设有一个很大的汤池,就在皇帝所住的院子隔壁,是一座小一点的宫殿,里面就是一个很大的温泉池子。 一进去,就只看到雾气缭绕,恍若仙境,林祯惊喜地跑到里面去,看到那个可以供她来回游一圈的温泉池子,就激动地叫了起来。 沈定走进去后,有侍女要上前来伺候他宽衣,沈定却抬起手制止了,便示意她们都退出去,殿里很快就只剩下他和沉浸在激动之中的林祯二人。 林祯正跃跃欲试地将手放进池子里,但好像又有些担忧,见沈定过来了,就抬起头问他:“这里面会有蛇吗?” 事到如今,林祯还是对洗澡有着阴影,可见那件事给她留下了多大的伤害,在那之后直到今天,她沐浴的时候都要沈定在场陪着才能安心。 沈定见她担心的样子,无奈一笑,也在她身侧蹲下,将手放进温泉里试温度,然后跟她说:“现在是冬季,蛇已经冬眠了,不会出现在这里的。” 听到这话,林祯就安心了。沈定伸出手对她说:“来,朕给你宽衣。” 原本跟皇帝沐浴,应该是后妃伺候皇帝宽衣入浴才是,到了林祯这里,却是皇帝伺候她,而林祯一副心安理得的样子,完全不觉得有何不妥。而沈定照顾她已经有一段时日,做这种事情已经是轻车熟路。 林祯最里头穿着件抹胸裙,胸部的地方用一根带子系着固定,绑得有点紧,沈定花了不少时间去解,还差点打了个死结。林祯嫌弃他慢,直接站起来用脚踩裙摆,裙子一下子就脱了下来,不等沈定反应过来,林祯就像条白花花的鱼儿那样跳进了池子里。 一时水花四溅,沈定才拿起她脱在地上的裙子,就被溅了一身的水,而罪魁祸首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站在浴池里笑嘻嘻地对他做着鬼脸,沈定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很快也脱了衣物下了水。 林祯在浴池里跑了几圈,玩累后一屁股坐在沈定身边,一边玩着水一边问道:“你刚才为什么不带我进青楼玩呀?” 沈定没想到她还在纠结这个问题,就回答她道:“因为那不是个好地方。” 林祯追问道:“为什么不是啊?里面是做什么的?” 沈定见她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样子,无奈极了,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才好。他斟酌了一番,比较含蓄地解释道:“因为里面是男欢女爱的地方,朕是有妇之夫,所以不能进去。” 林祯不懂是什么意思,歪着头好奇地追问道:“那是什么?为什么有妇之夫不能进去?” “就是……”沈定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才好,看到她那双明亮又单纯的眼睛,就下意识地不想这些事污了她的视听,于是干脆转过头去,佯装不耐道:“没什么,你不要问了。” 林祯若是听话,那就不是林祯了,她又不怕沈定生气,见沈定避着她,她就绕到沈定那一面去,不依不饶地问道:“那是什么,你快告诉我,不然我今晚要睡不着了。” 沈定被她问得有些窘迫,就瞪着她,林祯也不退缩,睁着眼睛和他对视。 也不知道是这温泉泡得久了,呼吸不顺畅所以导致脑子有些不清醒,还是因为什么,沈定看着林祯这张被水汽蒸得越发白嫩水灵的俏丽脸蛋,喉头忍不住滑动了一下。 而林祯还在步步紧逼地追问他,甚至站了起来,将脸凑到他面前来。沈定深吸了一口气,知道林祯若是得不到答案,一定不会轻易放过他,便伸出一只手来,扣住她的后脑勺,低下头在她额角轻轻一吻,很快就分开,语气不耐道:“就是这样。” 林祯被他亲了一下,恍然大悟道:“哦~我知道了!原来是亲亲!以前我也偷偷看到爹爹亲娘亲。” 沈定见她说得这么大声,都忍不住有些害臊,可怜他一把年纪,也不是什么纯情少男了,还会有这种感觉,真是羞愧。 但是很快他就发觉了另一件事,他有些惊讶地看着林祯,问道:“你想起以前的事情了?” 可能是他的反应实在太大,林祯被他吓了一跳,整个人都傻住了。 沈定有些激动,也不管她泡够了没有,直接起身将她从温泉里捞出来,拿起狐裘将她胡乱一裹,自己也披上衣服,就抱着她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在外面守着的郑华见皇帝突然抱着皇后从里面出来了,被吓了一跳,连忙追上去问道:“陛下,这是怎么了,可是皇后殿下出了什么事?” 沈定头也不回地吩咐道:“把随行的太医叫来给皇后看看。” 第300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那这样下…… 这次皇帝南巡,除了后妃官员宫人,还带了几个太医,特别是经常给林祯看病的杨太医和李太医。本来他想把胡太医也带上的,但胡太医年事已高,恐怕受不了一路上的颠簸,加上宫里还有其他嫔妃需要人照看,就免了他这顿舟车劳顿。 杨太医是专门给林祯调理身体的,毕竟林祯那宫寒体质,来一次月事疼得死去活来,特别是她痴傻了之后,就变得更怕疼了,更加需要小心照料。而李太医则是第一个发现林祯得了癔症的人,之后便一直是李太医负责给林祯治病,所以这次南巡皇帝也把他给带上了。 为了方便传召,两位太医就被安排住在帝后居所的隔壁,一听皇帝传召,李太医不敢怠慢,马上拿起药箱跟宫人去面圣。 他去到帝后住的宫殿后,却不见帝后人影,小声问了郑华,郑华才跟他说道:“李太医莫急,陛下正在给皇后殿下穿衣,等会就出来了。” 李太医已经习惯了皇帝反过来伺候皇后的行径,因此也没说什么,老老实实地等着。 过了一会儿,宫女从里面走了出来,示意李太医进去,李太医连忙提起药箱跟着进去。 进到里面,他就看到皇帝正哄着皇后,而皇后一直在嘟哝着什么,皇帝见他进来了,便将皇后一把抱在身前固定住,对他说道:“李太医过来,看看皇后怎么了。” 李太医赶紧上前,蹲下给皇后把脉,一边把脉一边询问道:“陛下,皇后殿下可是出现了什么症状?” 沈定回答道:“方才泡温泉的时候,皇后提及了以前的事情,朕想着她是不是恢复了一些,记起了往事。” 李太医仔细地给皇后把了脉,结合皇帝所说,推测道:“也许是皇后殿下换了个新环境,加上近期没什么压力,吃好喝好玩好,加上泡了温泉,之前郁阻的气血得到了舒缓,所以才有了这种好转的迹象也不一定。” 沈定闻言像是看到了曙光那样,问道:“那这样下去,皇后有没有可能康复?” 李太医摸着下巴说道:“也许会,也许只是好转一些,或者需要更长的时间,陛下您也不可能为了皇后一直待在江南不回宫了?” 沈定又想起今日在面摊时大娘跟他说的话,他跟李太医说:“今日朕带皇后出去,有个大娘看到皇后这样,便说她家中的侄儿也是受到惊吓,失去了神智,后来是带去苏州的一个道观,请那里一位道长医治,给治好了,朕打算带皇后过去碰碰运气,李太医觉得如何?” 李太医听了皇帝这话,沉吟了一下,应道:“道观的道长啊,那应该精通气术,也许对皇后殿下的病有所帮助。何况自古以来,医道同源,行道之人多会医术,因为不受世俗打搅,他们得以潜心修炼,也许比宫中的太医还精湛,微臣认为,陛下可以去试一试。” 沈定点头道:“既然李太医都这样说,那朕便趁早带皇后去苏州看看。” 沈定说干就干,第二天官员们来拜见他的时候,他便当着所有官员的面宣布他要去苏州看看,不过他也没说是为了去给皇后治病,怕他们对皇后又更大的意见,只是说他既然都已经到了扬州,不如也去苏州巡视一番,也不枉来江南一趟。 果然,他这样说并没有引起官员们的怀疑,不管是随行的大臣还是江南的官员都很赞成他去苏州,还赞美他勤政爱民。 于是去苏州这件事很快就提上了日程。 只有林祯还迷迷糊糊的,出发那天她一大早就被沈定吵醒,挖出被窝穿衣服,她困得不行,蹬着脚发脾气。直到沈定将她抱上马车,她才清醒过来,揉着眼睛问道:“我们要去哪里?我们要回去了吗?我不想回去,我还没玩够呢!” 说着她就要爬出马车,囔囔着要下车回去,沈定生怕她不小心滚下车去,眼疾手快地将她抱了回去,哄她道:“没有要回宫,朕带你去别的地方玩,去苏州,你听说过吗?那里比扬州还漂亮,你不想去吗?” 果然林祯一下子就不闹了,扭过头很认真地问沈定:“真的吗,那里真的比扬州好玩,有很多好吃的东西吗?” 沈定摸着她的头笑道:“自然是真的,朕什么时候骗过你。” 于是林祯便不再担心,安心地爬回榻上趴下补觉。 启程前,沈定很希望这次能够给林祯治好病,像常人一样生活。可这会儿真的出发了,他看着趴在榻上睡得没心没肺的林祯,又陷入了矛盾中。 他知道,如果林祯一旦恢复,就不会像现在这样粘着他,事事想着他,依赖他了,他也不能再以林祯什么都不懂为由跟林祯亲近。林祯会变回一个合格的皇后,辅佐他治理朝政,帮他把后宫管理得井井有条,替他安抚嫔妃皇嗣,唯独不会委屈巴巴又可怜兮兮地找他要抱抱,也许还会一本正经地劝他对后宫嫔妃雨露均沾,为皇室开枝散叶。 想到这些,沈定心里就有些烦躁,恨不得把睡得昏天黑地的林祯给摇醒,再让人打道回府,他可以养这样的林祯一辈子。 但最终他还是什么都没做,只是坐到林祯身边,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扬州离苏州三四百里地,就算快马加鞭,也得要好几天的时间。好在扬州和苏州通商往来密切,官道上经常有商队路过,带动了官道的经济,官道两旁除了定点设有驿站以外,沿途还有不少茶摊面馆客栈。 经过几天的颠簸,他们停在了一家颇具规模的客栈前,打算在这里休整一晚再出发。 他们这行人不少,除了沈定和林祯,同行的还有林淑妃等女眷,和十几个官员,宫人数人,看起来就是浩浩荡荡的队伍。他们的马车刚在客栈前停下,店小二就激动得跑回店内,呼喊道:“老板娘!大生意来了!” 这座客栈的老板是个风韵犹存的寡妇,夫君死后,她就一个人经营夫君留下来的这座客栈,凭借自己油滑的手段和美艳的容貌,也能将这座客栈经营得不错。 听闻来了大生意,老板娘赶紧整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服,一边往外走一边抬手扶了扶头上的发髻和钗子,风情万种地扭着腰走出去迎客。 看到外面那么多辆马车,还有那么多随从,老板娘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这次的客人非富即贵,赶紧调整到最好的状态,露出一张谄媚的笑脸来上去迎接客人。 不过她还没走到马车前,就被几个侍卫给拦住了,她只好停下来,笑脸盈盈地问马车旁边那个看似管家的人物:“客人,是打尖还是住店啊?” 管家,也就是郑华,对她说道:“住店,今日你这里我们包下了,你们赶紧准备准备。” 听到管家这么大的口气,老板娘就知道来的是个大客人,一张脸笑得跟花一样灿烂,连忙将店小二打发进去,让他和其他人将店里所有客房都收拾出来。 林祯在马车里睡了一觉,车停下来的时候她刚醒,整个人迷迷糊糊的,不知身在何处,沈定给她穿好衣服鞋子,又给裹了件大氅,这才将人团团抱下马车去。 老板娘原在热情地帮随从搬运东西进店,回头的时候看到最大那辆马车上下来了人,便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就这一眼,她就转不开视线了。 她还想着这才的客人是什么来头,男的女的,就看到一位高大英俊,器宇轩昂的男人抱着个什么东西从马车稳稳当当地走了下来,即使穿得有些雍容华贵,也遮挡不住他的气势,还有那强有力的双大长腿。 特别是那个男子走近一些,她得以看清男子的容貌后,她更是连呼吸都要忘记了,她活了快三十年,南来北往的男人见过不少,却从未见过这么一个俊美高贵的男子。他与这荒山野岭格格不入,若不是这世上并无鬼怪,她都要以为是话本里的魔尊现形了。 作为一个成熟的女人,老板娘也不能免俗地喜欢男色,见到这样的美男子,她的内心蠢蠢欲动,拿出自己的手帕半遮着脸,扭着水蛇腰上前去打招呼。 “这位爷,您是来打尖还是住店啊?” 沈定对面前这个女子的勾引熟视无睹,但他怀里的林祯听到外人的说话声,就忍不住从厚重的大氅里探出个头来,刚好和老板娘对上。 老板娘没想到这位爷怀里还抱着个小丫头,林祯一出现就吓了她一跳,连忙后退两步,这才仔细打量起林祯来。 这小丫头看着年纪不大,长得倒是水灵俏丽的,看着像是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她看了看林祯,又看了看沈定,心里琢磨着两人的关系。 这个男子看起来约莫三十多岁,小姑娘看起来最多十几岁,难不成是父女?想到这一点,老板娘就有些惋惜,不过很快她就说服自己,三十多岁的男人,看起来也不差钱,有妻女不是很正常的吗?而且她只见这对父女,却不见夫人,估计是早年丧妻。他们一个丧夫,一个丧妻,天生一对,正合了她的意,至于他怀里的这个小丫头嘛,迟早都是要嫁人的,不足为惧,于是她笑得更妩媚了。 沈定没有给她多余的眼神,直接抱着林祯走进了店里,老板娘也不介意,提起裙子就要跟上。 他们进了店里后,很快后面那辆马车上的嫔妃们也走了进来,她们都是在宫里过惯了好日子的,哪怕这座客栈已经是她们近日来住过最好的客栈了,在她们眼中还是寒碜,不免抱怨了几句。 “咱们今晚就要住这个地方啊,看起来也不大的样子,透露出一股穷酸劲。” 她们身边的太监连忙宽慰她们道:“夫人,这已经是附近最好的客栈了,就先忍一忍。” 老板娘这才注意到这些美艳贵气的女人,听下人喊她们为夫人,难道是这位男子的妾,这么多? 她在心里连连咂舌称奇,果然优秀的男人身边不可能是空着的,她的对手还挺多。 第301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嗯!我…… 林祯完全清醒过来后,就不要沈定抱着了,加上她初到一个陌生的环境,对四周都充满好奇,就挣扎着要下地到处看看,沈定只好将她放下来。 她一落地,好奇的天性就激发出来,到处乱跑,郑华担心得不行,赶紧跟在后面一口一个小祖宗地喊着。 “小主子,那边太脏了,您不能去啊!小主子注意桌椅,别摔着了!小主子慢点走,老奴要跟不上了!” 沈定就看着林祯在客栈一楼窜来窜去,无奈又纵容地笑了笑,然后找了张干净的桌椅坐下休息。这一路上照顾林祯是挺累的,现在林祯自己去玩了,他也刚好休息一下。 他才坐下,一路上没能见他几面的嫔妃就忍不住趁林祯不在,上前给他献殷勤了。 林依率先上前来,挽起袖子,拿起茶壶和茶杯给沈定倒了杯茶,双手奉上,柔声道:“老爷一路上辛苦了,喝杯茶。” 柳美人等人也凑上来,作势要给沈定按摩,一时沈定身边就围满了美人,让人艳羡。 老板娘去厨房端个水果零嘴出来,看到这一幕,就娇笑一声,扭着腰肢走过来,说道:“老爷真是艳福不浅,有这么多美妾作陪,不知还缺不缺奴家一个?” 之前林依等人就觉得这个老板娘对皇帝有想法,这会儿听到她明目张胆地表达出了自己的意思,就愈发地敌视起她来,有的沉不住气的嫔妃就直接不屑地哼了一声,讽刺她道:“一个乡野农妇,半老徐娘,竟然也敢肖想我们老爷,真是异想天开。” 老板娘能撑着这家客栈走到今天,也不是个任人拿捏的软柿子,不会因为别人说她两句就退缩,反而笑吟吟地给沈定抛了个媚眼,做了个风情万种的姿态,娇声道:“是不是异想天开,不还是看老爷的意思,有你们这些妾室什么事?” 见老板娘嘲讽她们是没有权力左右皇帝挑选女人的妾,这些养在宫里各个心高气傲的嫔妃哪里还沉得住气,瞪着老板娘就要发作,这时候老板娘又刺激她们道:“怎么,不服气?不服气就努力爬上正夫人的位置,再来跟我叫嚣啊,我杨九娘可没怕过谁。” 听到杨九娘这番话,有几个嫔妃下意识地朝林祯的方向看了一眼,想说她要的正夫人就在那边。但是林祯和郑华玩捉迷藏玩得正起劲,看着就不像个正室该有的样子,若是让杨九娘知道林祯才是正妻,说不定又要讽刺她们连个黄毛丫头都不如了,只好愤恨地瞪着杨九娘。 而杨九娘见她们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就当她们没那个本事,越发得寸进尺起来。她走到沈定跟前,撩起裙摆坐在桌上,挽着长发对沈定暗送秋波,娇滴滴道:“老爷一路奔波想必又累又饿了,现在天色也已经不早,不如妾身让厨房给您做几道菜,再呈上妾身亲自酿造的美酒,吃饱喝足上楼休息一番?” 沈定也正有此意,便颔首道:“那就麻烦老板娘了。” 杨九娘璀璨一笑:“老爷客气了,您远道而来,就是妾身的贵客,自然是要——好好招待一番的。好了,妾身去厨房准备了,老爷请在这里稍等。” 等杨九娘扭着腰走后,几个嫔妃就围着沈定叽叽喳喳地埋怨道:“老爷,您看那个村妇,她居然敢对妾身们不敬,您可要为妾身们做主啊。” 沈定只是喝着茶,一言不发。柳美人就壮着胆子问道:“老爷不会真的看上这个村妇,想要带她回宫?” 听到这话,沈定不冷不淡地扫了她一眼,柳美人不寒而栗,连忙低下头讪讪道:“妾身失言了。” 客栈的厨房效率还挺快,没多久就做好了菜送上来,沈定便对不远处玩得正高兴的林祯喊道:“祯儿,过来吃饭了。” 林祯闻到了饭菜的香味,马上就抛下郑华,屁颠屁颠地回到沈定跟前,沈定将她拉到自己身边坐下。 刚好杨九娘提着两壶酒过来,见沈定在给林祯布菜,就捏出慈爱的口吻来:“老爷对小姐真好,还亲自布菜,小姐真是幸福。” 沈定懒得解释,就由着她误会去了,孙修媛听出她误会了皇帝和林祯的关系,倒是想解释,但是看皇帝那个样子,又不太确定皇帝的意思,只好闭上嘴巴继续当她的透明人。 杨九娘也不在乎冷场,她将两壶酒放下,又让店小二拿来喝酒的碗,爽朗地对沈定说:“老爷远道而来,妾身想请老爷尝一尝妾身酿的酒。不是妾身吹牛皮,妾身家是酿酒为生,自小便跟着母亲学酿酒,很久以前就有个酒西施的称号,别看妾身这店前不靠村后不着店,很多人为了喝妾身酿的酒,都心甘情愿跑大老远的路来妾身这。” 说罢,她打开酒壶,倒满了两碗酒。这酒果然很香,一下子就勾起了所有人的味觉,沈定也饶有兴趣地说道:“既然老板娘都这样说了,那今日我不尝一下,倒是我的损失了。” 听到皇帝要喝店里的酒,郑华赶紧上前来,拿出银针放进酒碗里试毒。一旁的杨九娘见状,心中诧异,这是什么样的人家才会如此谨慎?对此,她对眼前这个男人又多了几分探究。 郑华将银针拿出来,见没有变色,这才退下。沈定端起酒碗,爽快地喝了一口,称赞道:“确实是好酒,老板娘手艺不错。” 杨九娘明媚地笑了起来:“老爷好品味,妾身别的不会,就这酿酒技术,自认为不会比别人差。怎么样,老爷是不是对妾身更加感兴趣了,要不要将妾身带回家去,从此只为您一人酿酒。” 她说这话的时候,林祯正盯着沈定看,见沈定喝酒,看起来好像很好喝的样子,便眼巴巴地说道:“我也想喝,给我也喝一口。” 杨九娘见林祯如此可爱,想着她一定是这位老爷的掌上明珠,若是想得到老爷的青眼,说不定讨好她会更快一些。于是她就笑眯眯地对林祯说:“小妹妹,这是酒,女娃娃喝了会难受的哦。” 林祯扁着嘴道:“我就要喝嘛,就尝一口。” 沈定拿她没有办法,就将自己喝过的酒碗放到林祯嘴边,林祯就着沈定的手咕噜咕噜地喝了两口。 杨九娘见状有些诧异,同时也感到有些怪异,这对父女感情这么深的吗,当爹的几乎是无条件地纵容女儿,连喝酒都要喝同一碗,正常的父女会是这样吗? 不等她琢磨清楚,那边沈定怕林祯一下子喝太多喝醉了,连忙拿开碗,而林祯却眯着眼睛,一副细细回味的样子,让沈定哭笑不得。 这小丫头,病了之后倒是成了个小酒鬼。 林祯看着沈定拿走了碗,将碗里剩的酒一口闷掉,还颇有些遗憾地舔了舔嘴角残留的酒渍,咂嘴道:“甜甜的,好喝。” 这下杨九娘更加惊讶了,一个小姑娘,居然能尝得出她酒的好坏,看来不容小觑啊。 紧接着她笑道:“小妹妹好酒量,果然虎父无犬女。” 远在京城的林敬则突然打了个喷嚏,颇为忧愁地对林夫人说道:“不知道皇后在江南还好不好,有没有惹陛下操心。” 沈定尝过了酒,不愿多喝,就让郑华将剩下的酒赏给其他官员。 杨九娘就笑着劝他道:“老爷可是觉得一个人喝酒没意思?也是,您的侍妾们看起来都不能喝的样子,不如妾身来陪您喝?咱们来行酒令,输的人罚酒怎么样?” 听到她这样大胆的话,沉不住气的嫔妃便站起身对她说道:“你!你不要太过分了!老爷这里有我们,你哪凉快回哪里去。” 杨九娘不卑不亢地笑道:“这是什么话,你们作为老爷的侍妾,不能让他开心,本就是你们的失职,却来指责我的不是,哪里有这种道理。” “你!你!”许是没见过像杨九娘这样厚脸皮的村妇,那个嫔妃被气得脸一阵红一阵白的,只好求助皇帝:“老爷!您看看这个人,实在太过分了!” 沈定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她们,反复她们争风吃醋不是为了他那样,他眼里只有林祯。 林祯刚才喝酒喝得太急了,这会儿酒气上头,熏得两边脸颊红扑扑的,眼神也有些迷离,很明显是喝醉了。 沈定抹了一把她的脸,打算今晚就先到这里,准备抱她上楼洗漱睡觉。 没得到皇帝回应的嫔妃不甘心皇帝就这样走掉,情急之下她便转向林祯,口不择言道:“夫人!您快管管啊!” 被叫到的林祯突然一个激灵,酒醒了大半,抬起眼睛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杨九娘,似乎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而杨九娘也像是被一道闪电劈过那样,之前没弄明白的事情这会儿也了然了,原来这个娇娇憨憨的小丫头不是男子的女儿,而是正房夫人。是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很多疑问就迎刃而解了,她就说,哪里有父亲对女儿如此狎昵的,溺爱得也太没分寸了些,但如果是夫妻的话,那就解释得通了。 只是,这位正房夫人未免也太年轻了些,为何她会嫁给一个年纪比她大那么多的男子,是为钱,还是为了什么,还是身不由己?杨九娘突然有些好奇,她打量着林祯,试探性地喊道:“夫人?” 林祯喝得有些多了,让原本就没多少的神智更加不清楚,只听杨九娘喊她夫人,她就点点头,大着舌头说道:“嗯!我是夫人,沈定的夫人!” 她说话说得不太清楚,所以杨九娘也就没听清她喊沈定的名字,不知道她喊的就是当今皇帝的名讳,只当是另外两个不相干的字。 而沈定听到林祯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眼眸突然深了一些,静静地看着林祯,心里有些欣慰,也有些复杂。欣慰是林祯知道自己是他的夫人,复杂是这是林祯在自己神志不清的情况下说的,不知道林祯本人心中是不是这样认为的。 而杨九娘从林祯那里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则是眼神复杂地看了沈定一眼,似乎在怀疑他是诱拐无知少女的怪男人。 沈定不想做过多的解释,便打算直接带醉得不轻的林祯上楼休息。没想到他刚扶着林祯起身,就有人从外面破门而入。 “哈哈!打劫!” 进来的竟然是一群拿着刀的山贼,人看起来不少,像是有备而来。 而一向强势且游刃有余的杨九娘见到他们,就被吓得尖叫一声,柔弱地躲到沈定身后,小声对沈定说道:“他们是附近寨子的山贼,在附近做着打劫的营生,以前就经常来店里收保护费,估计是您今天来的时候被他们发现了,所以才如此兴师动众地来打劫。” 沈定听了这话后眯起了眼睛,下意识地将林祯护在了身后,脸色不善地看着这些山贼。 第302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属下救…… 沈定审视这些山贼的时候,山贼也在打量着他,为首那个刀疤男啧啧两声,扛起大刀擤了擤鼻子,奸笑道:“看来今天的羊挺肥啊,兄弟们,今天我就带你们赚个大的!” 这句话鼓舞了所有山贼,只见他们拿着刀蠢蠢欲动,刀疤男满意地点了点头,看向沈定,打商量道:“怎么样这位老爷,你是自愿交出自己的身家,求我们兄弟放你一家老小的性命?还是说让兄弟们动粗,先是要了你的命,再抢走你的东西,哦你这些妻妾长得也不错,可以掳回去给兄弟们当压寨夫人,哈哈!” 他的弟兄们闻言也不怀好意地打量起在场的女眷,那下流的眼神让这些在后宫养尊处优的嫔妃又恶心又害怕,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求助地看向沈定:“老爷……” 沈定哼笑一声:“兄台口气还挺大,想要我的命,就看你有没有本事拿了。” 山贼们见沈定非但没有害怕得求饶,反而还这么狂妄,一下子就被激怒了,刀疤男将大刀插在地板上,怒道:“兄弟们,他们给脸不要脸,给我上,杀了他们,抢走他们的女人和财物!” 杨九娘见他们动了真格,不管是为了自己的性命着想,还是为了自己的客栈着想,或是单纯可惜沈定这么好的男人被杀,就要上前说和,但沈定似乎一点都不担心这些喽啰,只是胸有成竹地站在原地,好像知道他们不能拿自己怎么样一般。 就在这时,穿着黑衣的暗卫和随行的禁卫军伪装成的侍卫破窗而入,很快就跟这些山贼打成一片。 杨九娘看着突然冒出来的这么多人,惊讶不已,但是看到沈定那淡定自若的样子后,她就明白了,原来不是这位老爷不怕死,而是他早有准备。这样想着,她终于松了一口气。 这些山贼都是亡命之徒,虽然打架没有章法,但胜在不要命,还是有些难缠,沈定怕他们打斗的时候伤及林祯,就护着林祯退后了一些。 林祯的酒还没有醒,整个人迷迷糊糊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被沈定揽在怀里退了几步,又听到刀枪碰撞的东西,她才好奇地从沈定怀里钻出个头来看,只见一群人打在一起,看起来还挺激烈,她不禁看得有些入迷,觉得似曾相识。 她突然觉得,自己也是会舞刀弄枪的,原本就迷离的双眼更加地困惑。 沈定带来的护卫实在太能打,没多久山贼们就就处于了下风,但是这些狡诈的山贼不愿意到手的肥鸭子就这样飞了,还在想发设法取胜。 这时,刀疤男注意到了从沈定怀里钻出个头来,好奇地打量着他们的女娃娃。这个女娃娃一看就是这家老爷的掌上明珠,只要把她掠过来,这些人保证得听他们的话束手就擒。 刀疤男桀桀笑了起来,趁人不备,拿起地上的大刀矫健地冲破重围朝沈定和林祯冲去。 暗卫和禁卫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已经来不及冲过去保护皇帝和皇后了。就在他们想抢在刀疤男之前拦住他的时候,说时迟那时快,刀疤男的刀刚指到沈定面前,就被人一脚踢飞了。 刀疤男顿时愣住,他甚至都没看清楚自己手上的刀是怎么被打出去的。他看了看自己空荡荡的手心,再抬起头来看向眼前这对手无寸铁的男女,只见原本躲在男人怀里只露出一个头来的小丫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从男人怀中走了出来,脚才刚刚放下,想来刚才就是她一脚踢飞了自己手中的大刀。 这让他感到有些意外,不止是他,在场的其他人都很震惊地看着林祯。而林祯浑然不觉自己做了多么惊天动地的事情,她只知道有人用刀指着沈定,她下意识就冲上去把刀给打飞了,看着眼前这一幕,她茫然了,似乎也在想刚才发生了什么。 刀疤男趁着她走神的时间,滚过去将刀拿起来,有人尖声喊了一下:“小心!” 林祯被惊得回过神来,见刀疤男又要冲上来,她身体比头脑更快做出反应,一跃而起,踢翻了面前的桌椅,朝刀疤男砸去,紧接着她又跳起来,蜻蜓点水一般从刚起身的刀疤男身上踏过去,在半空中翻了个漂亮的后翻,双脚直直踢在刀疤男背心,将人踹到在地。 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似乎所有人都没想到这个十几岁看起来瘦瘦小小的少女竟然有这般身手,一时都看愣住了。 原本还在质疑她夫人身份的杨九娘更是对她佩服得五体投地,给她呐喊助威道:“漂亮!打死他们!” 刀疤男哪里受得了这种羞辱,被一个黄毛丫头吊打,他不堪受辱地想要从地上站起来,两眼通红地瞪着林祯,拿紧了刀一副想要了林祯命的狠势。 这一切发生地太快,沈定甚至都没反应过来,林祯就已经从他怀里跑出去跟人打了起来。见状刀疤男被林祯惹怒,沈定不由得担心起林祯的安危来,之前那些镇定淡然都全然不见,厉声喊道:“祯儿快回来!” 而林祯并没有感到害怕,也没有退缩,在刀疤男冲她而来的时候,她一个下弯腰躲开了刀疤男的攻势,同时一个扫腿打在刀疤男的膝盖上,刀疤男膝盖一软,扑通跪了下去。 林祯站了起来,趁刀疤男不备,一个手肘狠狠击在刀疤男的后脖子上,刀疤男马上昏了过去。 见皇后制服了为首的山贼,护卫们得到了鼓舞,一鼓作气将剩下的山贼一网打尽,押了起来。 林祯见事情搞定了,拍了拍手,沈定快步走上前来,担忧地抓住她的肩膀将她从头到尾检查一遍,问道:“有没有伤到哪里?” 见到他过来,林祯嘴巴一扁,又变回了那个只会撒娇的小傻子,钻进他怀里可怜兮兮地说道:“我的胳膊好疼。” 沈定想到她最后用手肘打晕山贼那一下,顿时有些哭笑不得,揉着她的胳膊既无奈又心疼地说道:“谁让你刚才那么逞强,幸好没受伤,不然朕、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危险解除,女眷们都松了一口气,回想起林祯刚才英勇的样子,看向林祯的眼神有些复杂,原本她们嫉恨林祯,把林祯当成了眼中钉,但又不能不承认,刚才是因为有林祯在,才那么快化解了危机,又有些钦佩林祯。 杨九娘跟她们不一样,她个性大方率直,林祯救了她的命,她就感激林祯,加上林祯是沈定的正室,她也存了讨好林祯方便上位的心思,扭着腰上前,笑吟吟道:“夫人真是深藏不露,方才那一番拳脚施展得,让妾身叹为观止,难怪您年纪轻轻的就能当上老爷的正妻,妾身实在佩服。” 不止是这些女眷,就连随行的安危和禁卫都没想到皇后殿下身手如此了得。他们只知皇后是当朝战功赫赫的镇南大将军的爱女,以为皇后也跟其他高官女子那样是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大家闺秀。今日一见,才知道原来皇后并非是弱女子,若是论起武力来,他们这些练家子说不定都不如皇后呢! 不过也是,她毕竟是林敬则的女儿,虎父无犬子,女儿也是一样的,他们不禁对皇后刮目相看。 混在护卫中的耿有仁也是看着林祯发愣,以前他还想过要保护好林祯,现在看来,林祯并不需要他的保护,那他还能为林祯做什么呢,他感觉自己越发配不上林祯了,哪怕只是肖想一下。 只有贺延对此一点都没感到意外,他从小跟林祯一起长大,林祯练武的时候他就在一旁看着,对林祯的武力值还是很了解的,看到林祯一个人单挑山贼头子引得包括皇帝在内的所有人惊讶的样子,他忍不住微微一笑,还颇有些自豪——这是只有他一个人知道的林祯,这一点谁都比不上他。 安抚好林祯后,沈定这才直起身来,看着他带来的护卫们,这是要秋后算账的意思了。 为首的暗卫马上跪下认错:“属下救驾来迟,还请陛下恕罪!” 其余人也纷纷跪下求皇帝宽恕,只有杨九娘和客栈其他人一脸茫然,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 沈定看着他们,沉声道:“回去之后,每人去领二十鞭。” 暗卫不敢有异议,低着头叩谢道:“谢陛下!” 沈定看着眼前乌烟瘴气的一切,还有那些不知死活的山贼,心里就烦躁,摆摆手道:“下去,这些山贼就押到最近的官府去。” “是!属下遵命!” 等护卫将山贼们都拖出去后,杨九娘似乎终于弄明白了沈定的身份,看向沈定的眼神少了几分轻佻和勾引,多了几分敬畏,她小心翼翼地跪下,说道:“民妇有眼不识泰山,不知是陛下亲临,多有得罪,还请陛下饶恕民妇。” 沈定仁慈道:“不知者无罪,你起来。” 杨九娘不敢起来,她偷偷地打量了沈定怀里的林祯一眼,事到如今,她不难猜出林祯的真实身份,都说皇帝丧了发妻后,娶了发妻的侄女做继后,那位继后才十几岁大,想来就是眼前这个小姑娘了。她又说道:“这位应该就是贤名满天下的皇后殿下了,之前民妇家乡遭受旱灾,幸得皇后殿下慷慨解囊,还请受民妇一拜。” 林祯已经不记得自己以前做过什么事了,见杨九娘叩拜她,她就害羞地往沈定怀里钻了钻,嘟哝道:“我困了,要睡觉觉。” 沈定只好将她抱起来,对杨九娘道:“老板娘不必多礼,起来,今晚你也是无辜受了牵连,店里弄坏的桌椅,到时候一并记在朕的账上。” 杨九娘推辞道:“这怎么好意思,陛下和皇后殿下对民妇恩重如山,民妇感激还来不及,又怎么能收你们的钱。” 林祯已经开始闹困了,沈定不再跟杨九娘纠结这些,抱着林祯转身上楼去了。 第303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民妇又哪…… 林祯夜里大展身手,累得不行,不用沈定哄,就早早睡下了,只是睡得也不安稳,一直在做梦,梦里光怪陆离的,让她感到很迷惑很不安,身体也不自觉地跟着挣扎扭动起来。 她睡着了倒是对此浑然不觉,却是苦了沈定,堪堪要睡着,就被她踢一脚,醒过来将人抱紧在怀里哄安分下来,正要睡着,林祯又一挥动双手,差点打在他下巴上,幸好他躲闪得快,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沈定无奈地起身看着林祯,林祯的眼皮一直在动,也不知道在做什么梦,让她如此兴奋,睡觉都不安分。为了防止她乱动,最后沈定只能用一床被子将她裹起来,再隔着被子抱住她,这下林祯就没法动了,沈定终于睡了个好觉。 第二天他们是被楼下叮叮当当的声音给吵醒的,林祯醒过来后坐在床上揉了会儿眼睛,显然是没有睡够,沈定想让她多睡会儿,她却突然激动地爬起来,囔囔道:“好香好香,一定是楼下在煮好吃的!” 说罢,她就爬下了床,沈定怕她就这样跑下楼去,也不敢再睡了,赶紧起床将人拉回来,又是伺候她穿衣又是伺候她梳头洗漱的。 林祯被迫坐在梳妆台前,让沈定给她梳头发,还不停的催促道:“好了没有呀,我肚子饿啦!” 沈定一手拿着梳子,一手拿着她的头发,正在给她扎头发。托林祯的福,这段时间沈定已经会梳女子发式了,可以说沈定一个人就可以包办林祯的穿衣梳洗,不用别人插手。 见林祯满脸不耐烦了,沈定只好加快速度,给她扎了两个简单的羊角辫,就放开手让她出去了。 林祯迫不及待地站起来,一蹦一跳地出门去,头上那两个辫子也跟着她的步伐一晃一晃的,活泼又可爱。看着林祯的背影,沈定对自己扎头发的技术越来越自豪,无奈地笑了笑后,也跟着下楼了。 楼下杨九娘正叉着腰指挥店小二们将昨晚打斗时弄乱的桌椅摆放好,眼角瞥见林祯下楼了,马上换了副恭敬的态度,谄媚道:“皇后殿下您醒啦,民妇给皇后殿下请安了。” 林祯对她摆了摆手,就要往厨房钻。 杨九娘自从得知她就是当朝国母后,就特别崇拜敬慕她,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见她好奇地在厨房门口打量,就笑眯眯地问道:“皇后殿下在找什么东西呀,要不要民妇帮您拿来?” 林祯趴在厨房门边往里面张望,厨房里厨子们炒菜炒得火热朝天,香味源源不断地飘出来,勾地林祯饿了一晚上的肚子咕咕叫起来。 杨九娘在一旁听得一清二楚,一开始还有些惊讶,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还觉得有些好笑。原来皇后再怎么尊贵再怎么神圣贤明,也终究是个凡人,还是个半大的孩子,也会感觉到饿,会来厨房找吃的。 这样想着,杨九娘就觉得皇后离她更进了一些,看着林祯的眼神也多了几分看这个年龄的孩子时会有的慈爱,笑着对林祯说:“原来皇后殿下是饿了,来找吃的,不过这会儿厨子还没做好呢,这里油烟重,皇后殿下还是随民妇到外面坐着等。” 林祯这才恋恋不舍地转过身来,跟着杨九娘回到大厅去,沈定已经坐在那里,正在听心腹汇报昨晚那些山贼的处置结果。 见林祯从厨房的方向过来了,沈定便对她招招手,林祯就慢吞吞地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 她这个样子被随行的官员和护卫看在眼里,哪里有一点昨晚和山贼打斗时英勇的样子?若不是他们昨晚亲眼所见,他们都无法将这个只会粘着皇帝、跟皇帝撒娇的柔弱娇气的小皇后和昨晚单打独斗制服山贼头子的小姑娘联系在一起。 但是眼见为实,他们不得不相信,昨晚那个一一己之力打败山贼头子的人就是这个他们一心想让皇帝废掉的傻不拉几的皇后,然后不免有些心虚和害怕。若是皇后恢复了神智,知道他们这些人在她痴傻期间曾经强烈要求皇帝废后,那到时候被她一顿毒打的会不会变成他们? 这样想着,他们都不约而同地希望皇后还是不要恢复神智了,就这样傻乎乎,人畜无害的样子也挺好的。 厨房很快就做好了饭菜呈上,一大早的,杨九娘竟然让人做了一大桌菜,看起来比昨夜的还要丰盛,让人不解。 沈定急着去苏州,都做好随便在客栈吃个简单的早饭就出发的准备了,没想到杨九娘如此兴师动众地做了这么多菜出来,也是难为她了。 杨九娘亲自将最后一盘菜端上沈定和林祯那一桌,见皇帝饶有兴味地看着她,似乎在等她一个解释,她就大大方方地笑道:“昨晚是民妇有眼不识泰山,招待不周,今日特意让人做了本客栈的招牌菜来招待陛下和皇后殿下,还请陛下和皇后殿下赏脸尝一尝味道如何。” 沈定心情不错,笑着说道:“老板娘有心了,准备了这么多菜,吃完等会赶路的时候也不用挨饿了。” 听了这话,杨九娘有些惊讶,又有些不舍,急忙问道:“陛下您一会就要走?不在妾身这里多住几天?妾身还有别的酒和拿手好菜没呈上呢。” 一旁的嫔妃们听了杨九娘这话,就嗤笑一下,小声嘲讽道:“咱们宫里那么多御厨,什么菜不会做,陛下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还稀罕你这个村妇做的东西?真是笑话。” 杨九娘知道沈定就是皇帝之后,就歇了对沈定的那点心思,一来她不愿意放弃这里的自由自在的生活进宫去,二来她也无意跟林祯争皇帝的宠爱,毕竟她是真的敬爱林祯。 但是林祯都没发话,这些嫔妃就如此议论她,让她心里很是不爽。她向来泼赖,是一点亏都不愿意吃,哪怕她并不想进宫去,也要在口头上膈应这些嫔妃们一下。 于是她就做出一副惋惜的样子,又有些我见犹怜地说道:“唉,那真是可惜了,不若陛下和皇后殿下将民妇带回宫去,不给名分也可以,只求能够伺候陛下和皇后殿下。” 林祯并没有关注他们都说了什么,菜一上桌她就迫不及待地吃了起来,首先下口的就是面前那道色香味俱全的卤牛肉,又香又辣,吃得她口水直流还停不下来,拉着沈定的手不停地说道:“沈定,这个好好吃!” 杨九娘见皇后喜欢吃她卤的牛肉,便打算从林祯这里下手,她笑眯眯地走到林祯身后,用诱哄小孩子的语气对她说:“皇后殿下很喜欢这道卤牛肉吗?这可是民妇家祖传的手艺,如今世上只有民妇一人知道这卤牛肉怎么做,皇后殿下要不将民妇带回宫去,民妇愿意天天给您做。” 听了这话,林祯真的停下筷子认真思索了起来,好像在考虑这件事的可行性那样,而皇帝也一副由着她决定的样子。 这可让一旁的嫔妃们都慌了神,生怕林祯被这个村妇三言两语骗了过去,真让这个村妇进宫。毕竟林祯本来就耳根子软,现在又傻了,更是容易被骗。 她们可不相信这个村妇若是真的进了宫,会像她说的那样老实只是伺候皇帝和皇后。她这样狐媚,一定会想方设法勾引皇帝宠幸她,要是皇帝看腻了宫里的大家闺秀,真喜欢这种野女人,那她们就更加没有出头之日了。 杨九娘见林祯考虑了半天,好像真的打算将她带进宫那样,她就连忙笑道:“哎呀,民妇跟皇后殿下开玩笑的,民妇可舍不得亡夫给民妇留下的这座客栈,而且陛下和皇后殿下如此恩爱,民妇又哪里有资格插足陛下和皇后殿下的感情?民妇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不像某些人,总是在痴心妄想,娘娘们说是?” 说最后那句话的时候,杨九娘挑衅地看着那些针对她的嫔妃们,嫔妃们听出她在嘲讽她们,一个个气得脸都绿了,又不敢反驳,生怕做实了杨九娘所说的话。 倒是沈定在听了杨九娘说的话后,拿起筷子一边吃菜一边笑着说道:“你倒是有自知之明,朕还是很欣赏你这份眼力的。这样,你呢,朕就不带回去了,但看在皇后喜欢你店里的菜的份上,朕可以给你题一幅字作为赏赐,保你今后生意兴隆。” 杨九娘闻言高兴得眉开眼笑:“那妾身就多谢陛下赏赐了。” 沈定果真给杨九娘的店留下一副墨宝,等送走皇帝的仪仗后,杨九娘回到店里,拿起桌上刚风干的那幅字,颇为满意地说道:“来啊,把这副字给我挂到最显眼的位置,从今天起,老娘这家店就是皇帝认可过的客栈了。” 从杨九娘的客栈离开后,距离苏州城就不远了,夜幕降临的时候,沈定一行人终于抵达了苏州,而苏州的知府早就接到消息,已经带着人在城门外等着了。 见了皇帝又是例行的寒暄和繁琐的仪式,等回到苏州知府给准备的别苑时,天已经完全暗下了。 林祯奔波了一天,已经累得不行,坐在沈定身边昏昏欲睡,而苏州知府还在滔滔不绝地跟皇帝述说苏州的近况,沈定见林祯困了,便对苏州知府摆了摆手,表示今晚先到这里,他们要休息了。 苏州知府看了眼已经倒在皇帝身上的皇后,不由得住了嘴,跟皇帝辞别后,轻手轻脚离开了别苑。 沈定让人准备了热水,打算先给林祯洗去一路上的风尘再让她睡个好觉。他试了水温,帮半睡半醒的林祯除去衣物,正要把林祯抱进浴桶的时候,林祯突然醒了过来,用警觉的眼神盯着他。 第304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就是接吻…… 沈定察觉到了林祯的异常,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迟疑地喊了一声:“祯儿,你怎么了?” 听到沈定喊她的声音,林祯像是突然回过神那样,原本清明的眼神又变得迷茫起来,歪头看着沈定问道:“我们在做什么?” 沈定只以为她脑子又不好使了,见她恢复了,就没把她刚才的异常放在心上,笑着应道:“朕给你洗澡啊,之前你不都吵着要朕给你洗澡吗,你不记得了?” 林祯点了点头:“哦!好像是这样,那你快点洗,我要睡觉觉了!” 沈定无奈地笑了起来,任劳任怨地给她洗了澡,用干净的衣服将她一裹,放到了床上擦头。 林祯拥着身上的被子,整个人又进入了发呆的状态,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某个地方,也不说话也不动,沈定给她擦干头发后弯腰一看,见她这个样子,就捏了捏她的脸颊,问道:“都已经困成这样了吗,那快点睡觉。” 听到他在跟自己说话,林祯又像是突然醒过来了那样,身体猛地一抖,双眼迷茫地看了四周一圈,喃喃自语道:“我这是在哪里,又在做什么啊?” 沈定像是终于发觉了她的异常那样,凝重地看着她脸上的神情,林祯一副茫然的样子,好像已经忘了刚才发生的事情,或者说,她把这段时间以来的事情都忘了。 他试探地问了林祯一句:“祯儿,你还记得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吗?” 林祯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然后很是努力地回想起来,不太确定地说道:“我刚才好像在洗澡?然后……然后……哦对了!有蛇!我看到了蛇!” 沈定听了她的话,脸上的表情愈发地凝重,林祯这是突然恢复了吗?那她这段时间的记忆又去了哪里?她的病到底是好了,还是更加严重了? 他又温和地追问道:“然后呢,你还记得之后发生了什么事吗?” 林祯迷茫地看着他,努力思索道:“之后……之后……唔,我的头好疼!” 她突然抱住了自己的脑袋,痛苦地挣扎起来,身上的衣物全数滑落,沈定怕她受刺激,急忙上去将她抱进怀里,连声安抚道:“好了不想了,朕不问了。” 林祯在他怀里痛苦地扭了好一会儿才渐渐冷静下来,然后抬起头困惑地看向沈定,用黏糊又稚气的语气疑惑地问道:“咦,你怎么突然抱着我呀?啊!我没有穿衣服!你是不是要对我做色色的事情!被我发现了!” 沈定听到她说话的语气恢复了往常的样子,很是诧异,不知林祯怎么又不记得之前的事情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没等他弄清楚,听到林祯后半段话后,这才反应过来他们现在的姿势太过暧昧,容易让人误会。 他急忙放开林祯,转过头去不堪林祯的身体,但是通红的耳郭出卖了他此时的心情。林祯突然起了玩心,趴在他背上贴着他,贱兮兮地笑道:“你脸红啦!害羞啦!” 沈定刚才陪林祯沐浴,出来之后身上只穿了一层薄薄的寝衣,此时他们俩之间就只隔了一层布,他的后背能清楚地感受到少女柔软的身体和偏低的体温。 而林祯似乎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妥,一个劲地往他身上贴,一只手抱着他的脖子,另一只手在捏他发热的耳垂,玩得不亦乐乎。 沈定是个正常的男子,而且正值壮年,虽然这些年他已经开始清心寡欲,但并不代表他没了男人的冲动。被自己喜欢的女孩这么亲密无间地抱着,他心里一阵阵悸动,身体也跟着变得火热起来,他握紧了拳头,努力地抑制着蠢蠢欲动的内心。 但是林祯什么都不懂,不知道他现在正处于一种危险的状态,她只知道沈定的身体突然变热了,身上的肌肉也都鼓了起来,抱起来暖洋洋的,手感也不错。 虽然屋里烧了地龙,并不会感到冷,但毕竟是冬天,谁又会拒绝温暖的事物呢?林祯更加高兴了,整个人扑到沈定的背上,将自己全部的体重都压在沈定身上,还开心地摇晃起来,不停囔囔道:“沈定你身上好暖和啊!” 沈定的自制力在林祯一下又一下的摇晃中摇摇欲坠,终于,在林祯趴在他肩膀上调皮地对着他耳朵呼气时,他的最后一点自制力崩塌了。他忍无可忍,一个翻身将林祯压在床榻上,只用一只手就将林祯那两条到处作乱的手臂给紧紧握住,压在林祯的头顶上,膝盖也顶在林祯的小腿中间,防止她乱动。 林祯只觉得一瞬间天翻地覆,等她回过神时,她已经重重地被压在床上,虽然床上铺了厚厚的被子,但她还是被撞得有点疼,特别是两条胳膊,被沈定压在头顶,怪难受的。 她扁了扁嘴,小声嘟哝道:“好疼啊。” 不过很快她就反应过来,狡黠地转了转两只眼珠子,贱兮兮地问道:“你是不是在跟我玩新的游戏呀?” 少女瘦削的身体就这样一览无余地展现在自己眼前,这原本是一幅很旖旎很美妙的画面,没有一个男人能够拒绝,但是林祯说出来的话却打破了这种气氛。 沈定猛地清醒过来,看着身下跃跃欲试的林祯,突然有点后怕。他连忙坐到一边,深呼吸两口气,应道:“嗯,惊不惊喜,害不害怕?” 林祯却觉得很有趣那样,从床上爬起来抱住他的胳膊,兴致勃勃地说道:“好像很刺激的样子,一点都不觉得可怕,我们再来一次,我一定不会被你逮住的!” 沈定听了她这话,只觉得哭笑不得,这傻丫头以为自己在跟她玩格斗游戏呢。他无奈地揉了一把林祯的头发,不动声色地将她越发靠近的身体推开一些,笑道:“不玩了,你刚才不是囔囔着困了要睡觉吗,快睡。” 林祯跟他玩了一会儿游戏,玩心被激发了,哪里还有一点睡意?她抱着沈定的胳膊不停地晃动,央求道:“再玩一次嘛!再玩一次就睡觉!刚才是我没做好准备才被你压倒的,这次我有了准备,你肯定压不倒我!” 沈定摇了摇头,评价她道:“争强好胜。” 林祯才不管他怎么说,一定要掰回一局:“好不好嘛好不好嘛,再来一次!” 沈定觉得若是自己不答应她,她估计能闹一晚上,觉也不用睡了,只好佯装答应她:“好,如果你输了,就乖乖睡觉。” 林祯嘴上连连应好,心里却想着要是输了她就缠着沈定再玩一局,直到她赢了为止。没办法,小孩子的心思就是这样,好胜心很重。 这次林祯要沈定倒数三二一,好让她有个准备及时躲避。沈定便背对着她,百无聊赖地喊道:“三、二——” 不等沈定喊出“一”,林祯就先发制人地扑到沈定身上,企图将沈定压倒,但沈定毕竟比她高大那么多,坐在她面前就像座小山似的,她以为地很用力,其实沈定岿然不动。 沈定也不想让她扫兴,省得她又要闹,便由着她在自己背上作威作福了好一会儿,等时间差不多了,直接将人反制压在床上,笑着宣布道:“你又输了,这下该睡觉了?” 林祯若是愿赌服输听话睡觉,那就不是林祯了。她见自己又输了,就不高兴地撅起嘴来,耍赖道:“不行,再来一次,我就不信我赢不了你!” 沈定见她耍赖皮,也不觉得意外,他可太了解林祯的小性子了,要是乖乖睡觉了才有鬼呢。 他板起脸,佯怒道:“你怎么说话不算话的。” 而林祯比他还理直气壮,一张嘴噘得老高:“那又怎么样!你打我呀!” 沈定看着她这个样子就又好气又好笑,打是舍不得打了,看着她嘟起来的嘴唇,沈定突然鬼迷心窍地低下头去,在上面轻轻地碰了碰。 只是蜻蜓点水一般吻了一下林祯的嘴唇,就让沈定有种从脚麻到天灵盖的感觉,这种感觉是他活了三十几年从来没有过的。哪怕是他少年时期,跟孝德皇后成亲那晚,这难道就是第一次爱人的感觉吗? 林祯正耍着无赖呢,突然感觉有什么软软暖暖的东西碰了一下自己的嘴唇,没等她反应过来就离开了。她蒙圈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刚才是沈定亲了她,她就睁大了眼睛看着沈定。 她非但没有像小女子那样害羞,反而还像发现了什么新鲜事物那样,眼神里充满了好奇。反而是沈定,他以为林祯会害怕地尖叫起来,或者恼羞成怒藏进被子里不理他,没想到林祯居然是这样的反应,他被林祯看着,竟然开始觉得有些不自在起来。 林祯一个骨碌从床上爬起来,凑到他跟前问道:“刚才那个是不是接吻啊?” 沈定没想到林祯居然还知道接吻是什么东西,更没想到林祯会这样问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林祯,又怕林祯追问他为什么要吻她,因为他自己也说不清楚是什么原因,只是情难自禁,等他回过神的时候,就已经亲下去了。 他避开林祯的眼神,敷衍道:“小孩子家家的,别问这么多。” 林祯却盘起腿来,老气横秋地说道:“就是接吻,那你一定是喜欢我。” 沈定没想到林祯清醒时对自己的心意一无所知,傻了之后倒是敏锐地感觉到了自己的喜欢,一时不知道是傻了的林祯比较聪明,还是聪明时的林祯的比较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