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蛋神医》


 第1章 冤死的社会人，重生的软柿子

    “豪哥，我可是跟了你十五年，你就这么冤枉我？好歹给我个自证清白的机会？”
    一艘私人游艇安静地浮在公共海域的海面，说话的是个身形魁梧的汉子，这会儿正被五花大绑的跪在甲板上。
    汉子虽是一脸横肉，此时也难掩畏惧的神情，嘴唇白中透紫，微微发颤。
    “阿彪啊，可惜了你这好身手，下辈子小心做人。”
    豪哥说完叼起雪茄，摆了摆手，身后两个小弟会意，走上前来，架起跪着的阿彪就往桅栏边拖去。
    阿彪手脚都被捆的死死的，用尽浑身蛮力死命挣扎，却也无济于事，踉踉跄跄的被拖到了桅栏边上，悬出半个身子，绝望之际破口大骂：
    “软脚豪，你错杀兄弟不得好死，活该你媳妇给你戴那么些顶绿帽子……！”
    听到这里，架着阿彪的两个小弟皆是一慌，不约而同的抬脚就踹，阿彪话没说完，就伴着扑通的入水声消失在深蓝的海面下。
    游艇的马达声越来越小，呛了几口苦咸的海水后，绝望的阿彪脑海闪过最后一丝怨念：
    社会人太他妈靠不住了，如果有下辈子，老子专干社会人，干翻所有社会人！
    ……
    “啪！”
    脸上一阵生疼，阿彪猛地睁开眼，下意识的摸了摸火辣辣的脸蛋子。
    “真不愧是医学生啊，装死装这么像？要我说你也别跟长风争名额了，趁早进军演艺圈。”
    周围一片嬉笑声。
    阿彪还没回过味儿来，怔怔的看着眼前这个十七八岁的少年。
    少年短短的圆寸头，染成了炸眼的火红色，耳朵上一排亮闪闪的耳钉，两根细细的胳膊上布满了乱七八糟的纹身，“问题青年”四个字被他诠释的淋漓尽致。
    圆寸头看阿彪没反应，舔了舔嘴唇下明晃晃的唇钉，松开了抓着阿彪衣领的手，缓缓的站起身，猛地抬起右脚对着阿彪的胸口上跺下去，嘴里还说着：
    “我特么跟你说话呢！”
    阿彪条件反射的迅速抬手护在胸前，另一只手则抓住了圆寸头的左脚脚踝，猛地一拉，圆寸头应声倒地。
    阿彪一阵恍惚，刚才握住圆寸头脚踝的瞬间，那小子好像变成了一道半透明的残影！
    原本围在周围嬉笑调侃的几个人瞬间静了下来，他们根本没看清，甚至以为圆寸头是自己滑倒了。
    “你特么居然敢还手！”
    红寸头狼狈的爬起来，气急败坏的喊道，一只手还不忘揉搓着大胯，显然这细胳膊细腿的，那一下摔得着实不轻。
    周围的同伙看到红寸头吃了亏，纷纷围上来帮忙，四个人对着阿彪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圈儿踢’。
    阿彪双肘护着脑袋，拱起身子，瞅准时机踹出两脚，瞬间有两个人跌倒在地，满脸痛苦的抱着小腿左右打滚。
    剩下的俩人见状一愣，脚下的动作也跟着停顿下来，阿彪就势往后一滚，迅速站起身，这时候俩人才回过神来，几乎是同时，抬腿向阿彪踹过来。
    阿彪往右前方闪身，果断的迎了上去，躲开左边飞来的一脚，双手托住右边那货的鞋子，猛地一掀，紧接着一个左侧踢，正中刚才左边一脚踢空的小青年后背。
    俩人一仰一趴，摔在了地上。
    圆寸头看傻了，手里捏着刚刚偷摸捡起来的半块砖头，微微的颤抖。
    啪嗒。
    砖头掉在了地上。
    原本躺在地上的四个小兄弟，此时异常默契，默不作声的站起身，扶着墙，颤颤悠悠的往后退去。
    “小兄弟，你板砖掉了。”
    阿彪笑了笑，看着红寸头说道。
    “其实我……”
    圆寸头声音微颤，尝试着用语言挽回一点面子，毕竟还有四个小弟在这呢。
    “快滚。”
    阿彪打断他。
    圆寸头脸憋得通红，迅速转过身，扶着大胯一脚深一脚浅的跑出了胡同。
    哪来的一帮小逼崽子……
    刚不是被软脚豪丢在公海里了么……
    咿？
    阿彪拍打着身上的灰尘，心里正犯着嘀咕，忽然发现自己原本在一次械斗中被砍掉的三根手指竟奇迹般的复原了！
    现在的双手纤细柔和，完全没有了之前的粗犷！
    阿彪快步走出了胡同，站到了一家便利店的落地窗前，玻璃窗中映出的是一个高高瘦瘦的青年，青涩俊朗的面庞上散布着几处淤青。
    阿彪傻了。
    伴着一阵欢快的音乐，左边裤兜传来了规律的震动。
    阿彪木然的掏出手机，按下了接听键。
    “小可，怎么还没到家啊。”
    手机那边传来了温柔的女声。
    阿彪下意识的摸出了右裤兜里的一张工牌。
    “龙城医学院附属医院”
    “姓名：许可”
    “职务：实习”
    “科室：总务科”
    ……
    忽然后脑一阵针扎般剧烈的刺痛，各种记忆一股脑涌入脑海之中！
    阿彪险些喊出声来，可痛感又在一瞬间消失了，周围一切迅速的从陌生变得熟悉又亲切。
    “喂……小可你在听吗？”
    手机那边的女声再次传来。
    “在呢妈，今天加了会儿班，一会就回去了。”
    新记忆的驱使下，阿彪自然的回应着，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看着落地窗里高高瘦瘦的青年，阿彪明白了。
    重生了！
    现在的他，刚满十八岁，是龙城市医学院附属医院的实习生，许可。
    记忆的信息冗长又单一。
    八年前，许可的父亲因公受伤，当时的伤势不轻但并不致命，也被及时送到了龙城医学院附属医院救治，却意外的死在了手术台上。
    母亲带着年幼的许可四处申诉了六年，却处处碰壁，为了让许可安心上学，母亲最终选择了妥协，只领取了微薄的抚恤金。
    耳濡目染之下，许可也想为父亲做些什么，隐忍勤奋使得他如愿考进了龙城医学院，并顺利获得了进入附属医院实习的机会。
    今年医院有一个实习生转正职位空缺，医院也早已将名额内定给副院长的儿子莫长风。
    许可的实习表现越是优异的令人注目，莫长风的事儿就越难名正言顺。
    莫长风心里不爽，这才托小地痞圆寸头去给许可上一课。
    阿彪一阵窝火。
    自己十四岁就开始混社会，十七岁跟了豪哥，忠心卖命十五年，却被当做卧底丢进海里冤死，再看这个许可，更他妈窝囊，自己偏偏就重生在了他的身上……
    妈的，今天开始，许可也他妈重生了！”
    许可暗暗发狠，转身往老城区走去。
    许可所住的建保小区，以前是龙城市建工集团家属院，现在已经近乎废弃。
    集团家属早已被回迁到了新城区的新小区里，因为许可父亲的事情，许家没有获得回迁指标。
    小区里就只剩许家没有搬走，其次则是一些零零散散图便宜的租户。
    进了小区没走几步，许可便停下了脚步。
    不远处，一高一矮两个人，正抬手指着许可家所住的楼层，嘀咕着什么。

 第2章 债主上门

    许可径直上前，伸手拍了拍矮个子的肩膀：
    “看什么呢？”
    矮个子诧异的回头，一看来人并不认识，一脸不耐烦的推开许可的手：
    “关特么你屁事？”
    肢体碰触的瞬间，矮个子的身形又变成了半透明的残影！
    矮个子松开手后，这一切又恢复了正常！
    许可顾不上考虑矮个子的感受，伸手便握住他的手腕。
    这次看清了，半透明的人形残影中，大有乾坤！
    颜色各异四通八达的线条和圆点，竟是一幅人体透视图！
    许可毕竟是学医的，一眼就能分辨，红色的是血管，白色的是骨骼，淡蓝色的是各种神经枝干，微微发光的圆点则是穴位！
    “咋的？还想动手？”
    高个子猛地一推，说话的语气比矮个子更冲。
    许可一个趔趄险些摔倒，赶紧回答道：
    “害，我看你俩一直往我家瞅，这不好奇嘛。”
    “噢，看来你就是许家的高材生儿子啊，我俩没啥事儿，就是来你家收一下尾款。”
    矮个子阴阳怪气的说道。
    “尾款？”
    许可自然不知道矮个子所言的尾款是咋回事，但天底下哪有许可处理不过去的事儿，索性主动邀请道：
    “那就别在这杵着了，走，家里说去。”
    “懂事儿啊老弟。”
    高个子说着，摇头晃脑的走进了楼洞。
    四楼。
    许可掏出钥匙打开了门：
    “妈，我回来了。”
    “哎，饭马上就好，饿了。”
    许妈妈从厨房探出身回应着。
    许妈妈虽已四十出头，但面容依旧姣好，身形也并未发福，只是整齐的盘在脑后的头发中夹杂着些许银丝，干练利索的同时，也难掩繁累的生活带给她的憔悴。
    当许妈妈注意到儿子身后还有两个人的时候，笑容慢慢僵住了，转身走进厨房，关掉了打火灶，随即走出来，厉声质问道：
    “你们两个来我家做什么！”
    “大姐，你可别揣着明白装糊涂啊。”
    矮个子说道。
    “对啊，你一句辞职就走了，可你那工资连鱼钱都不够，这才多大会儿，就不认账了？”
    高个子补充道。
    许妈妈一气之下刚要理论，看了眼许可，到嘴边的话又硬生生的咽回到肚子里，
    这件事儿当着许可的面她没法说。
    许妈妈在天海宴酒店做保洁。
    酒店老板的父亲，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儿，自打许妈妈上班第一天眼神儿就不太对劲，几个月里几乎是寸步不离的跟着她，满眼的猥琐，后来还提出要娶许妈妈过门儿。
    自从许爸爸出事以后，许妈妈就没打算再嫁，更不可能找这么一个糟老头子，就一口给回绝了。
    不料老头儿竟变本加厉，跟的更紧了，时不时的还会冒出一些露骨的荤话，许妈妈实在无法忍受，便提出了辞职。
    辞职时老头儿也在老板的办公室坐着，眼看意中人要走了，色字攻心上了头，没忍住伸手摸了许妈妈的屁股一把。
    许妈妈如同吃了臭虫，一把拍开老头的手，快步往后退了几步，这一退就撞倒了办公室的鱼缸。
    鱼缸里那些热带鱼对生存环境极为敏感，娇气得很，没扑腾几下就都挂了。
    酒店老板提出让许妈妈继续留下上班，每个月扣点工资就当赔钱了，傻子都知道是给他的色鬼老爹争取机会呢。
    许妈妈当即表示工资不要了，当做赔偿，明天开始自己也不再来上班了。
    许妈妈这一走，老头子便开始闹情绪，酒店老板就想到了让人上门催债这招，从而逼许妈妈回去上班。
    毕竟许家的情况酒店老板很清楚，家里就娘俩，没后台，这种软柿子自然是随便捏。
    许可虽不知道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但是仅凭记忆便知道许妈妈的为人，定然不会做出让人找上门追债的事情，至于高矮个俩人的做派，俨然只是狗腿子。
    再看妈妈欲言又止一脸气愤，许可断定许妈妈受了委屈，不过要想解决问题，还得是找正主，便试探性的问道：
    “什么鱼那么金贵啊？工资都不够赔？”
    “我们老板的热带鱼，鱼缸都摔碎了，不过我们老板啊，念旧情，这还没要鱼缸钱呢？”
    矮个子说起话来像是宫里的太监，怪声怪调，尤其说到念旧情三个字的时候，还别有深意的瞟了许妈妈一眼。
    “就这点事还值当的追到家里来啊，差多少钱，赶明儿顺路给送过去就是了。”
    许可的语气异常轻松。
    “两千一条，你妈半个月工资刚够一条，还差八条，一共一万六。“
    矮个子张口就来，说的跟真事儿似的。
    “真不巧，家里也没放这么多钱，这样，我给你们打个欠条，你们也好交差，赶明儿我给送店里去。”
    许可甚至都没再问到底是什么鱼能这么金贵。
    许妈妈惊愕的看着平时沉默寡言的儿子，此刻竟像是变了一个人。
    高个子矮个子面面相觑，他们也没想到是这个结果。
    追债只是个借口，喊许妈妈回去上班才是最终目的。
    许家这小子满口答应明天就还钱，还主动要求打欠条，这事儿就有点棘手了，不好交差啊。
    矮个子眼珠子一转，说道：
    “欠条得备注好明天是最后期限，到时候还不上咱们法院见，小伙子年纪轻轻的，可不想这么早就吃上官司被打成老赖？”
    高个子心里一阵赞叹，矮个子这招果然妙哉。
    就许家这家庭条件，一万六快够一整年的菜钱了，一下拿出来准得肉疼，但是不拿，就影响许家儿子的前程，许妈妈一犯难，肯定得委屈求全回去上班！
    高，真他妈高！
    “行，没问题。”
    不等许妈妈说话，许可便一口答应下来。说罢走进房间，拿出纸笔，快速的写了一张欠条，轻咬拇指肚，在纸上按下一个鲜红的指印。
    矮个子看着许可的怪异举动，说不上来哪里不舒服，又瞅了瞅纸上这个血手印，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两万？”
    高个子接过借条看了一眼，满脸疑惑。
    “害，鱼缸不用钱买啊，你们这么好说话，我们家也不能差事儿不是？”
    许可脸上依旧是那个让人琢磨不透的笑容。
    “小老弟真讲究，行了，我们回去交差。”
    俩人一摔门，扬长而去。
    ……
    “你有没有觉得他那儿子怪怪的啊？”
    矮个子坐在车上，看着手里的欠条若有所思。
    高个子单手扶着方向盘，一脸不屑：
    “你管他呢，赶明儿啊，他就得多个后爹。”

 第3章 副院长：论如何科学的面对生老病死

    “你这孩子，他们明明就是讹人，你倒好，给人写欠条还主动多加钱……”
    许妈妈轻声责备着，这才注意到许可脸上的淤青。
    “小可，他们打你了？！”
    许妈妈满脸急切，反复的拨弄着儿子的脑袋，这一刻她甚至以为儿子做出刚才的荒唐举动是因为被打坏了脑子。
    “小可，不行咱去医院拍个片子，跟妈走。”
    许妈妈说着摘下围裙，就要去换鞋。
    许可看着眼前这个女人，前世的他幼年丧母，早已不知母爱的滋味，今世的记忆让他更加感慨母亲的辛酸，血浓于水的情感让他鼻子一酸，轻轻抓住妈妈的手腕：
    “我没事妈，脸上是下班的时候不小心磕的。”
    许妈妈瞬间变的只剩轮廓，骨骼筋脉纵横交错，血管缓缓流动，穴位隐隐闪光……
    这…
    不是幻觉！
    是重生后的异能！
    许可终于明白了！
    “我真没事妈，咱先吃饭，我都饿了。”
    许可说着松开了妈妈的手，凭空嗅了嗅：
    “青椒炒肉。”
    许妈妈脸上的愁云慢慢散开，笑道：
    “狗鼻子，去洗手，饭马上好。”
    说着快步走进了厨房。
    对当妈的来说，天底下有什么事比让孩子吃饱饭更重要呢？
    “妈，从明天开始你就别上班了。”
    许可放下碗筷说道。
    “傻孩子，明天妈去把欠条要回来，再说了，那里工资还不错，工作也不累，妈好好跟他们说说，继续留下，赔的钱从我工资里扣就是了，以后你千万别再犯傻。”
    许妈妈显然改了主意，自己受点委屈没事，她不想让许可受委屈。
    许可又何尝不懂自己的妈妈，想了想说道：
    “妈，咱不回去给那种不厚道的老板打工了，实习这半年我攒了一万多块钱，明天再跟同事借点就够还他的了，以后我的工资只会越来越高，你也要做好准备享清福了。”
    “你攒了这么多钱了？”
    许妈妈半信半疑的看着儿子。
    “嗯啊，我不是调到停……总务科了吗，每个月涨了五百，等我转了正啊，每个月都得一万多了。”
    许可继续圆谎，差点把调岗的事情说漏了。
    副院长为了给许可穿小鞋，愣是把他从脑外科调到了总务科，安排在停尸房，美其名曰要想做好医生，首先得科学的面对生老病死。
    就连医院里的保洁阿姨都清楚，一个学医的实习生，天天记录一具具尸体的进进出出，又能有什么学业和医术上的提升呢？
    “那行，妈这也还有点，本来是给你攒着不打算动的，明天你拿着去还钱，就别跟同事借了，妈听你的不回去了，重新找个工作，妈身体好着呢，多干几年，也给你多攒点老婆本……”
    许妈妈相信了儿子的话，毕竟她是真的不想再回去，眼看儿子出息了，日子也有盼头了，许妈妈说话时目光也变得神采奕奕。
    “妈……”
    许可欲言又止，没再说下去，他知道再怎么说妈肯定不会在家闲着。
    可许妈妈以为，儿子是听到老婆本这仨字难为情才打断自己的，连忙摆摆手：
    “行，妈不说了，吃饭吃饭。”
    ……
    尽管已是深夜，许可仍旧翻来覆去的睡不着，透视的异能让他欣喜，同时又很困惑。
    这玩意也没个开关，一摸就透视，别的还好说，这万一碰上个情投意合的妹子……
    ……
    直到凌晨三点多，许可才沉沉睡去。
    睡梦中，他再次坠入了深海。
    一片墨蓝中忽然出现了微弱的光点，光点之间隐隐出现了连接的淡蓝色线条，随后是潺潺流动的红色线条，再然后是白色的骨头形状色块。
    竟是透视人体时显现的景象！
    许可伸手去摸，图像消失了，没多久，图案又出现了，许可的手左右滑动，图案也跟着左右滑动，甚至还能像操作手机图片一样放大缩小！
    操作竟如此丝滑！
    片刻后，周围的景象开始快速旋转，许可犹如掉进了旋涡，身体也不受控制的跟着快速旋转起来！
    噗通！
    屁股一阵吃疼，许可闷哼一声睁开了眼，这才发现自己已经从床上摔了下来。
    “没事小可？”
    客厅传来许妈妈的声音。
    “没事妈。”
    许可赶紧爬起身。
    “嗯，出来吃饭。”
    ……
    建保小区离许可实习的医院只有四个路口，许可一路步行，像往常一样提前五分钟就到了医院。
    穿过门诊楼后的空地，便到了停尸房所在的大院。
    这就是许可实习的地方，平时都是呆在停尸间旁边的一个小小的资料室里。
    “和03097下午火化，一会收拾一下。”
    许可刚走进资料室，歪坐在凳子上玩手机的平头胖子便开始使唤许可。
    这人叫宋奎，医院妇科一个副主任的小舅子，托姐夫关系进来后，没几年就成了正式职工。
    副院长早就跟他姐夫打过招呼，让他好好‘关照’一下许可。
    整理尸体有时需要搬抬，两个人做会轻松很多，自从许可调过来，每次都是许可一个人去做。
    “收你妈个x。”
    许可凑到宋奎耳边，轻声说道。
    宋奎一个激灵坐起来，眼睛瞪得像铜铃：
    “你他妈说啥？”
    许可把手搭在宋奎脖子上，往怀里一搂，脸对着脸，死死盯着宋奎的双眼，一字一句的说道：
    “我，说，收，你，妈，个，x。”
    “卧槽！”
    宋奎大骂一声，一巴掌呼过来。
    许可抬手一挡，后撤一步，抬腿一个正蹬，正中宋奎胸脯。
    宋奎应声倒地，许可抓起板凳，随手放在宋奎胸前，一屁股坐上去。
    宋奎又是一声惨叫，伸出手试图把板凳拨开，许可顺势抓住宋奎两根手指，用力一掰。
    “疼……疼疼啊松开松开啊啊啊……”
    “笑。”
    许可冷冷的说道。
    “啊……啊？”
    宋奎惊愕的忘了喊疼，呆呆的看着眼前这个曾经被他随便欺负的实习生。
    “笑。”
    许可说着，加大了手上的力道。
    “啊！啊……好好……”
    宋奎答应着，使劲挤出了一丝笑，眼角还带着吃疼溢出的泪花，别提有多难看了。
    许可满意的松开手。
    宋奎赶紧拨开凳子，吃力的坐起来，弓着身子试图缓解之前被凳子腿碾压的前胸传来的阵痛，另一只手则不断揉搓着险些被掰断的手指头。
    咿？透视的能力没有了？
    许可有些诧异，再次把手搭在宋奎的肩膀上。
    宋奎一惊，双手交叉抱在胸前，把两只手分别夹在腋窝里，生怕再被抓住手指头。
    瞬间，宋奎变成了只剩轮廓的样子，血管筋脉骨骼穴位一览无遗！
    这？
    许可陷入沉思的同时，透视图瞬间消失，一切恢复了正常。
    当许可再次产生质疑时，透视图又出来了！
    能控制了！？
    许可内心一阵狂喜！

 第4章 天海宴

    “你……你又想干嘛？”
    看到许可脸上阴晴不定，宋奎抖如糠筛，今天的许可太不一样了，一连串的行为举止让他打心眼里觉得害怕！
    “没事，那两具尸体，你一会收拾一下，我出去办点事。”
    许可淡淡的说道。
    “好……好。”
    宋奎赶紧答应道。
    “从今天开始，好好干，再跟我装大尾巴狼……”
    许可一脚踹烂了被宋奎拿在一旁的板凳，恶狠狠的说道：
    “老子掰断你的狗腿。”
    宋奎呆呆的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少年，下意识的迅速点了点头。
    许可缓缓起身，走出了资料室。
    宋奎依旧没有站起来，揉搓着还在微微颤抖的手指，对着许可的背影一阵出神。
    许可溜达到天海宴酒店门口的时候，已经快10点了。
    酒店已经开始营业，几个服务员正在整理点餐台上的菜品。
    看到许可走进来，一个戴着领班工牌的高挑姑娘微笑着迎了过来：
    “先生你好，是定普通包间还是定宴席？”
    “我来找你们老板，过来给他送欠款的。”
    许可笑盈盈的回应道。
    “欠款？我们酒店酒水和菜品的采购都是当天结清的，方便说一下您是哪一个品项的供应商吗？”
    高挑姑娘认真的问道。
    她也很纳闷，就算是供应商，找上门来的也只能是债主，怎么还有上门还钱的呢？
    “害，你就跟你们老板说赔鱼缸的来了。”
    “你就是……？”
    高挑姑娘眉头微微一皱，上下打量着许可。
    “对，她儿子，来赔钱的。”
    许可还是笑眯眯的，一脸的人畜无害。
    “那你这边坐一下，老板在三楼呢，我打个电话说一声。”
    高挑姑娘说着走向台，拿起电话开始拨号。
    其他几个服务员也停下了手里的活，往这边张望着。
    以许妈妈的人品，在哪里工作都不会有人说她不好，昨天在楼上发生的事，早就在酒店员工之间传的沸沸扬扬。
    所有人都知道老板是在故意刁难，那鱼缸连同缸里的鱼都是长期供货的水产店老板送的，加一块都不值两千块……
    “这边上三楼，正对楼梯的房间就是办公室，你上去。”
    高挑姑娘放下电话，走过来说道。
    许可点点头，朝着楼梯走过去，高挑姑娘看着他的背影，无奈的摇了摇头。
    大家都是看人脸色的打工人，哪怕看不惯，谁又敢多说什么呢。
    天海宴三楼。
    许可礼貌的敲了敲门。
    “进来。”
    中年男人的声音。
    许可推门进屋。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套红木色的办公桌椅，一个油腻的中年胖子坐在正对门的位置，背后墙上挂着大大的书法牌匾。
    天道酬勤。
    胖子旁边坐着个精瘦的老头子，伸直了脖子往许可后面看了看，见许可自己来的，表情瞬间变得失落起来。
    昨天就见过的高个子和矮个子也在，俩人正在把玩手里的功夫茶茶具。
    茶桌旁边是一个细长的方几，桌面空荡荡的，只剩个长方形的印记，显然之前的鱼缸就放在这上面。
    “你小子还真来了。”
    矮个子率先开了腔。
    许可没搭理他，径直走过去，满脸堆笑的坐在了酒店老板的对面：
    “您就是老板？”
    老板不屑的用鼻音嗯了一声。
    “你妈呢？”
    老头子直截了当的问道。
    “哦，她在家呢，我自己来就行了，您是？”
    许可应了一句，反问道。
    老头没说话，撇了撇嘴，一脸不悦。
    “小子，别没大没小，我直说，老爷子想续弦，看上你妈了，当儿女的，不能违老人的意，这也是你妈的福。”
    酒店老板冷冷的说着，顺手点了根烟，停顿一下，继续说道：
    “你妈到底还是让你自己来了，也真是不识抬举。”
    许可终于明白了整件事的缘由。
    “胖子，你这意思是，你爹的意你不能违，反倒敢做我妈的主了？”
    许可收起了脸上的笑意，强压着已经顶在上牙膛上的火，一字一句的问道。
    “你他妈跟谁装犊子呢！”
    旁边坐着的高个子猛地站起来，伸手抓向许可的衣领，矮个子也紧跟其后。
    酒店老板先是一怒，看到高矮个上手了，往椅背上一靠，嘴角微微上扬，有些得意的准备看戏。
    许可的火彻底压不住了，抓住高个子的手腕猛地按在桌子上，另一只手则抄起桌上的茶刀，一刀插了下去！
    高个子一声惨叫，手掌被茶刀死死的钉在了茶桌上！
    矮个子比高个子出手稍慢一些，见此情形吓傻了，伸出的手也停在了半空中。
    许可没惯着他，抓住矮个子手腕的同时拔出了茶刀，高个子的手还没来得及抽回，就被矮个子的手压住了，又是一刀下去！
    异口同声的两声惨叫！
    两人的手一上一下，被同一把茶刀钉到了茶桌上！
    酒店老板慌忙准备起身逃跑，许可站起身来，抬腿隔着茶桌一脚跺在酒店老板的胸口上！
    咔嚓！
    木质沙发背后的栅栏应声断掉，许可随手抄起一把茶匙，对着酒店老板的裤裆位置用力插了下去！
    哧的一声，酒店老板的裤裆被茶匙深深嵌进了屁股下的木板中！
    这一下酒店老板并未被伤到肉身，但也着实吓得不轻，伴着一声惊呼，裤裆被不明液体缓缓浸透……
    “对……对不起，我们知道错了。”
    酒店老板毕竟有些阅历，虽然狼狈，但很快就恢复了理智。
    眼前这个年轻人的言行跟他的形象气质根本就不符！看似文弱出手却干脆狠辣！
    现在酒店老板明白了，这软柿子，他捏不起。
    旁边老板的父亲全程看在眼里，张大嘴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身体不停地发抖。
    “哟，老爷子还没晕过去，心理素质不错啊，一把年纪了还总想学人吃嫩草是，来来来，我瞅瞅……”
    许可收回踩在酒店老板胸口的脚，绕开满脸痛苦不敢乱动的高矮个俩人，走到了这个六十多岁的老色鬼旁边，伸手捏住老头的两腮，意念驱动，开启了透视。
    下颌骨两侧，几颗大牙都还在，还有两颗是种植牙。
    “牙齿保健的意识不错，怪不得牙口这么好，这要是拔个一两颗应该不耽误吃饭。”
    老头更害怕了，身子不由自主的抖个不停，目不转睛的看着许可，眼神中满是恐惧。
    “你！”
    酒店老板忍不住了，刚喊出个你字，又把后面的敢字硬生生咽了回去。
    “我认栽，咱们扯平了！”
    酒店老板咬着牙，恨恨地说道。
    “哟，那你可真够大度的，这口说可无凭啊。”
    许可说着，随手拨弄了一下插在高矮个两人手上的那把茶刀。
    又是两声哀嚎。

 第5章 给死尸号脉

    酒店老板瞬间明白过来，从怀里掏出那张欠条，艰难的挪了挪身子，放在了茶桌上说道：
    “给你，现在两清了！”
    许可拿起欠条，叠好放进裤兜，转身往外走去。
    走到门口的时候停了下来，回身说道：
    “这事儿算翻篇了，要再有下文，我不会像今天这么客气了。”
    说罢推开门，扬长而去。
    “哥……啊啊啊！你别斜着拔啊！”
    “这小子就是个疯子……”
    “快别叨叨了赶紧去医院……”
    “我他妈先换条裤子！”
    “爸？快你也去换条裤子！”
    “这…呕…赶紧脱下来扔了，你快去洗个澡爸……”
    ……
    回到医院已经快中午了。
    宋奎忍气吞声整理尸体的时候，总是不由自主的想到许可满是戾气的眼神和狠辣的身手，心中一阵后怕，怎么早没看出来……
    “活干完了？”
    许可像没事儿人似的问道。
    记忆里，这胖子平时没少欺负许可。
    “啊……恩，弄好了，总务的章也盖好了。”
    宋奎的声音怂怂的。
    许可嗯了一声，随手翻了翻桌上那两份盖好章的材料。
    “遗体编号： 死亡原因：心脏破裂。”
    “遗体编号：03097 死亡原因：重度脑水肿。”
    看到这里，许可眉毛一挑：
    “重度……”
    许可嘀咕着，目光移到记录停尸柜号的位置。
    “32号。”
    放下材料，许可站起身，在消毒柜里摸出手套口罩，推开资料室的门，径直走向了停尸房。
    宋奎愣愣的看着许可，本不想跟着，可好奇心作祟，迟疑片刻，也拿上手套口罩跟了过去。
    尽管中午阳光明媚，停尸房里却是阴森森的。
    一排排由大号的不锈钢抽屉组成的停尸柜，任谁一看，都会觉得后背发凉。
    许可被调到停尸房也有一段时间了，早已适应了这种工作氛围，更何况现在的许可，本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
    宋奎也已经跟了过来，假装关切的问道：
    “咋了小许？”
    称谓都变得温馨了。
    许可没搭理他，径直把抽屉抽出来大半，没有任何停顿，直接拉开了裹尸袋。
    袋中装的是个中年男子，瘦的吓人，全身毫无血色，硬要说肤色的话，那就是白，很冷很冷的白。
    许可仔细打量着尸体，在肚脐旁边发现了一处很不起眼的缝合刀口。
    刀口的针脚非常用心，是用隐形线做的内缝缝合，最后收尾处比较明显的针脚恰好藏在肚脐中。
    如果不是因为尸体在低温状态下肤色异常，这处针脚基本不会被注意到。
    尸体手肘内侧静脉处，有两个青紫色的针孔，应该是抽血化验时留下的。
    “这造型，这身板，估计是个瘾君子……”
    宋奎见许可没理会他，小声嘟囔着，试图缓解一下尴尬。
    宋奎小学都没上完，基本算个文盲，所以他姐夫用尽全力也只能把他安排在太平间看尸体。
    虽说有些晦气，但经常会有灰色收入弥补一下，也就一直有动力干下去，几年下来，宋奎捞了不少的同时，形形色色的尸体也见了不少。
    “噢？”
    许可受到了启发，拿起尸体右手仔细观察着拇指和食指，指端都已变得焦黄！
    许可又翻了翻尸体，往双腿膝盖后侧的腘窝看去，果然，密密麻麻的针孔！
    此时许可已经可以断定，这绝对是个资深的瘾君子！
    手指焦黄，是长期手持火柴或纸条燃烧融化晶状毒品造成的。
    吸毒者犯毒瘾的时候，着急快些融开晶状毒品以便于吸入注射器，所用的火柴或纸条即使已经烧到手指附近也不会丢掉。
    长此以往，才会留下这种位置的焦黄痕迹！
    至于腘窝附近的针孔，因为便于遮挡，很多瘾君子会选择这个位置进行注射。
    此时许可顾不得其他，摘下手套，便要把手放在尸体肩膀上开启透视。
    想到宋奎还在旁边看着，许可计上心头，故弄玄虚的捏着尸体的手腕，做出了号脉的动作。
    宋奎看着许可的举动，倒吸一口凉气。
    宋奎这种大老粗都知道，死人哪还有什么脉象！许可这小子当真学过医？
    此时在许可眼中，尸体已经形成了透视图。
    不过代表穴位的圆点不再闪烁，而是黯淡下去，代表血液的红色线条也不再流动，变成了静止的状态。
    还有一处不同，那便是整个身体内所有的器官都显示在对应位置！
    这透视能力越来越完善了！
    透视图中所有器官除了胃，全部完好无损，而胃上的那一条线状刀口，恰好对应在尸体肚脐一侧！
    最重要的是，胃壁上的刀口还是微微张开的形状，显然并未缝合！
    许可迅速拉上裹尸袋，把抽屉推进去，快步走出停尸房，简单喷雾消毒后，把手套口罩丢进了垃圾桶，又按出几滴消毒液，快速搓洗双手。
    消毒妥当后，许可回到了资料室，再次认真翻看着遗体资料。
    遗体编号：03097
    死者姓名：阮文良
    死亡时间：2022年5月23日13时02分
    送入时间：2022年5月23日13时13分
    死亡原因：重度脑水肿
    主治医师：韩江滔
    备注：2022年5月23日12时36分急诊科收治，患者呈现呼吸循环衰竭，脑部影像显示存在脑疝，血液检样未出。
    “到底咋了小许？”
    “给你个立功的机会，这具尸体跟体内藏毒有关，并且毒品被人取走了。”
    宋奎看着许可，傻了。
    尸体是宋奎整理的。
    车祸撞坏心脏那一具，全身好几处缝合，宋奎只是用消毒水擦掉血迹或者碘伏之类消毒液留下的明显痕迹。
    至于脑水肿这个，尸体本身就挺干净，宋奎基本就是脱了病号服大致一看，就装进了裹尸袋，根本没发现任何问题。
    但是现在，许可斩钉截铁的说这尸体跟体内藏毒有关，如果是真的，这事儿也太大了！
    如果是假的……
    “咋的，你是不信啊？还是你也有份儿啊？”
    许可见宋奎傻站在那里没任何反应，敲了敲桌子问道。
    “啊，没有没有，怎么可能……”
    宋奎赶紧解释。
    许可笑了笑，继续给宋奎施压：
    \\\"这取毒品创口的缝合手法可是够专业的，整不好你是同伙了，为了防止真出了事儿让我这个临时工背锅，你不报警我先举报你。“
    许可需要知道真相。
    从看到重度脑水肿几个字的那一刻开始，许可就渴望真相。
    这种渴望来自记忆深处，异常强烈！

 第6章 带劲的女警

    宋奎赶忙按下座机的免提键，正要拨号，忽然停手问了句：
    “要不要，先跟院里说一声啊？”
    “说个屁！要给你的同党通风报信吗？直接报警！”
    许可怒道。
    宋奎赶紧照做。
    “嘟……嘟……你好，龙城市公安局报警中心。”
    “同，同志你好，我是龙城市医学院附属医院总务科，我们停尸房新收了一具尸体，好像……”
    宋奎说着犹豫的回过头看了许可一眼，接着说道：
    “好像是个体内藏毒的，但是毒品不见了……”
    “好的，我们马上出警，请问您的姓名。”
    “宋，宋奎。”
    “好的，警员很快就会到达现场，在此之前，请保持此来电号码处于可接听状态。”
    “好，好。”
    电话挂断了。
    “小许啊，一会警察来了，你跟他们说，我基本上就是个文盲，医学啥的我更是一点都不懂啊，我怕，我怕说不清楚。”
    宋奎为难的说道。
    “警察来了就是找宋奎，关我啥事。”
    许可玩味的笑着。
    “小许你别闹啊，你看今天你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气也算出了，我上有老下有小的，你就别耍我了。”
    宋奎的声音带着哭腔，现在他拿这个曾经的软柿子一点办法都没有。
    “看我心情。”
    许可说完便靠在椅子上，双眼一闭，不再说话。
    宋奎再度陷入沉思，忽然风一样冲了出去，没多久就跑了回来，手里提着几瓶饮料。
    “来小许，喝口凉茶，心旷神怡。”
    ……
    半听凉茶下肚，一阵有别于医院救护车的警笛声由远至近，最后停到了停尸房外的空地上。
    警车上陆续下来四个人，径直朝资料室走来。
    宋奎紧张的忘了出门迎接，呆呆的杵在许可身后，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资料室的门，等待警员进来。
    “谁是宋奎？”
    好听的女声。
    许可原本是背对着门，斜坐在凳子上的，闻声不禁转过身来，往门口看去。
    两男一女三位警员都已走进资料室，站在最前面的正是问话的女警。
    藏蓝色警帽，得体的包裹着工整盘起的乌黑秀发，白皙的面庞轮廓如同水滴般浑然天成，秀丽的五官分布的恰到好处，说不出的赏心悦目，庄严的警服整洁又合体，更平添几分英姿飒爽的巾帼之息。
    “怎么龙城的女警都这么带劲吗？”
    许可本是在心里感叹，没成想居然脱口说了出来。
    “警察办案，请严肃点！谁是宋奎？！”
    许可这种‘赞美’太过轻浮，警花明显生气了，但碍于公务，问询还得继续，只是声音比之前提高了一倍。
    许可指了指已经紧张的说不出话的宋奎，继续直勾勾盯着警花的脸蛋，心里打起了小算盘：
    真好看啊……
    这也就20出头，照之前来说岁数小了点，不过我现在也是小哥哥了，这要是娶回家当媳妇，啧啧啧，三年生俩我都得抽自己大嘴巴子，太不上进了……
    警花瞥了许可一眼，正对上许可直勾勾的眼神，瞬间感觉浑身不自在，又是一阵反感。
    在警花看来，许可这么年轻，只能是医学院的实习生，说话这么流里流气的，想必平时也不是什么好鸟，指定是医学院混文凭的问题学生，被分到这停尸房混日子也是理所当然。
    许可这会儿可没闲着，他已经开始盘算给孩子起名了。
    “宋奎，是你举报医院有尸体藏毒吗？”
    警花全然不理会许可灼热的目光，径直走到宋奎身边问道。
    “我……许可……他……”
    宋奎更紧张了，磕磕巴巴的啥也说不清楚。
    “对啊，嘿嘿。”
    许可帮忙回答道，目光自始至终没离开过警花的脸蛋。
    警花转过头，白了许可一眼，没好气的说道：
    “没问你！”
    说完迅速转头，避免与许可有任何眼神交汇。
    被警花一怼，许可有些不爽，但还是稍微收敛了点。
    形形色色的女人他以前接触过太多，细数下来确实没一个好鸟。
    眼前这位警花，唤醒了他心底深处沉睡多年的情窦初开的感觉。
    “你是怎么发现的，那具尸体现在在哪？”
    警花继续问道。
    “我……许可……他……他……”
    宋奎越着急越是说不清楚，磕巴半天，终于说出了一句完整的话：
    “他……他让我报的警！”
    警花满脸的不情愿，但职业素养强行让她转向许可，看了看许可胸前的工牌，说道：
    “许可，指使别人报假警和本人报假警性质一样恶劣，都会受行政处罚。现在开始我问你什么，你回答什么。”
    “哎，我可是积极检举，你这上来给我定性报假警不合适，我心里的委屈都快盖过我对你的仰慕之情了都，不过算了，我原谅你了。”
    许可全然不顾警花的厌恶之情，认真的卖弄着完全不符合他现在年龄的油腻。
    “那具尸体在哪？带我们去看。”
    警花继续压制着心底深处的抓狂，她只想快点结束这场黏糊糊的问话。
    “得嘞，跟我来。”
    许可说完站起身来，带头走出了资料室，宋奎机械的紧跟在身后。
    警花深呼一口气，调整一下心态，跟了上去，其余两个男警员相视一笑，摇了摇头。
    32号停尸柜前。
    许可拉开裹尸袋的拉链，拉到一半，手中的动作停了下来，坏笑着对警花说道：
    “姐姐，光着腚呢，要不你往后站站，让那两位男同志来？”
    警花白了许可一眼，接过身后胖胖的男警员递过来的手套，熟练得戴上，自己拉开了裹尸袋。
    “小伙子，柳法医见过的尸体可比你见过的多的多。”
    胖警员道出了警花的身份。
    “失敬失敬原来姐姐是法医啊，不过话说我妈也姓刘，真是缘分来了挡也挡不住啊。”
    许可继续油腔滑调道。
    “你报警说藏毒的依据是什么？”
    警花没理会许可的调侃，冷冰冰的问道。
    “当然是肚脐上的切口啊姐姐。”
    许可说着朝尸体疤痕位置扬了扬下巴。
    “就凭这？”
    警花有些生气，这里可是医院的停尸房，经过这里的尸体，七成以上都会有大大小小的缝合疤痕。
    许可当然知道警花在想什么，挑了挑眉毛说道：
    “那可不止，你看外面缝的如此隐蔽，但胃壁的刀口并没有缝合。”
    警花一愣，再次仔细观察了刀口，直到确定从表面根本看不出皮下端倪，这才反问道：
    “噢？那你倒是说说，你是从哪看出来的？！”
    “他……他会给尸体号脉！”
    一直站在旁边的宋奎抢先说道，此时警方的询问重点已经放在许可身上，他自然而然的放松下来，这会儿都开始抢答了。
    空气瞬间凝结，停尸房里一片死寂，只能听见停尸柜制冷系统的压缩机风扇转动时发出的嗡嗡声。

 第7章 重度脑水肿

    一阵欢快的音乐打破了停尸房的宁静。
    站在不远处的另外一名警员掏出手机，按下接听键。
    “喂张队，啊，旁边这个门，带门帘这个，对。”
    “给尸体？号……号脉？”
    警花看了看许可，又转头看向宋奎，语气中满是质疑。
    许可正在想着怎么解释，门口传来了一个浑厚又有些沙哑的声音：
    “我这刚赶回局里，这边什么情况？”
    “张队你来得正好，还没确认。”
    警花回应道。
    “是吗，我瞅一眼。”
    张队说着快步走到停尸柜前，看尸体之前，先扫了一眼宋奎和许可。
    张队眼神与许可相交时停留了片刻。
    就是这一瞬间，许可不由得心里一紧。
    好家伙，这眼神，够凌厉，跟两把刀似的！
    此人正是龙城市缉毒大队长张强。
    常年奋战在缉毒一线，因为饮食作息毫无规律，黄褐色的皮肤特别粗糙，一走一过浑身一股浓浓的烟油味，局里人背地里都喊他大烟囱。
    张强块头不大，但是气场十足，在犯罪分子面前，总有一种莫名的威慑力。
    接过胖警官递上来的手套戴上，张强依次查看了尸体的牙齿和手指。
    没看几眼便翻过尸体，看到腘窝处的针眼后，把腿一掰，伸出手指，对着明显凸起的肛门轻按两下，随后便把尸体翻回放平。
    “是个老虫子，没少用身体带货，至于尸体藏毒……”
    张队说着轻轻摸了摸尸体腹部的缝合处，停顿一下，继续说道：
    “不太像，倒像是藏毒致死，这口子缝的真不错，尸体死因是什么？”
    张强看向宋奎。
    宋奎被张强的眼神一盯，触电似的转头看向许可。
    许可此时已再次放松，轻松的迎上张强的目光。
    管你是什么大罗神仙，老子现在是医学院的学生，怕你个毛！
    “资料上写的是重度脑水肿。”
    “谁发现的异常？”
    “我。”
    “你认为异常的理由是什么？”
    “救治时间很短，血检样本的结果还没出就提前确定了死亡原因，创口处用了医学美容整形级别的缝合方法，显然是为了掩人耳目，再加上尸体特征显示死者生前是资深吸毒者，这几条就足够让人生疑了。”
    “尸体是你整理的吗？”
    “是他。”
    “那你是怎么做到没看尸体就知道这些异常的？”
    “我看过尸体了啊。”
    “你不是说尸体不是你整理的吗？”
    “对，我是看了出入登记资料后又来看的尸体。”
    “那就是说，你只是看了出入登记资料你就感觉不对劲了吗？
    “……”
    “出入登记资料里面哪些内容让你感觉不对劲？”
    “……”
    身经百战的张强最拿手的就是连珠炮式的盘问，用不间断的问题循序渐进然后直击要点，让被盘问者不假思索的直接给出真实想法的答案。
    除了能透视这件事不可告人，许可再无其他说谎的必要，他一改之前对警花的嬉皮笑脸，一本正经的回答着所有问题，但是最后两个问题他选择了沉默。
    确实，单从出入登记资料来看，基本看不出任何纰漏。
    见许可不回答，张强转头看向宋奎，问道：
    “出入登记资料呢？”
    “我，我去拿。”
    宋奎说着，快速往门口跑去。
    “重度脑水肿。”
    看到宋奎跑出了停尸房门，许可盯着张强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
    “重度脑水肿？”
    警花跟张强异口同声的反问道。
    “对，八年前，我爸就是同样的死因，也是在这所医院。”
    许可说着往门口看了一眼，确认宋奎还没回来，继续说道：
    “刚才没回答你们，只是因为我不想让我同事知道我是因为这个才学医考进这所医院的。”
    张强点了点头，仅凭许可说话时的神情，张强便可以断定他没有说谎。
    “有些事过去就过去了，不要太执着，你才多大，以后的路还很长。”
    警花安慰道，对许可的态度忽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仅仅简短几句安慰的话语，对许可来说很是受用，此时许可一度认为是自己八年如一日的执着令警花对自己产生了同情，心中一阵暗爽：
    “大不大的我说了可不算，不过以后的路还长倒是真的……”
    ……
    “柳絮啊，今天得加加班了。”
    张强说着拉上了裹尸袋的拉链。
    “原来是柳啊，柳絮，啧啧……”
    在张强叫出柳絮的全名时，许可伸长了脖子，盯着柳絮挂在胸前的工作证，得意忘形之余不禁喃喃自语，眉毛也一高一低的挑动着。
    见许可的言行如此轻佻，柳絮再次皱起了眉头。
    许可的视线顺着工作证的挂绳，从照片一直移到了柳絮的脸上，看到拧成疙瘩还在微微颤抖的两条细眉，这才赶紧直起腰，装模作样的揉了揉眼睛说道：
    “不好意思眼睛有点近视，对了，我刚才说的，大哥大姐们千万帮我保密。”
    柳絮看着眼前这个让人琢磨不透的实习生，心情复杂的点了点头。
    “放心，与案情无关的隐私我们会帮你保密的。”
    张强拍了拍许可的肩膀，笑着答应道。
    此时宋奎呼哧带喘的跑了进来，手里还抓着一张纸，跑到近前就把纸递给了张强。
    张队单手拿纸，另一只手轻轻揉搓着下巴，看得很仔细。
    约摸三分钟后，张强掏出手机，对着资料单拍了两张照片，说道：
    “跟医院打个招呼，把尸体带回去，做进一步尸检，顺便联系一下死者家属。”
    说罢便把资料单递还给了宋奎，顿了顿继续说道：
    “你配合一下我们警员，落实一下尸体转移的手续。”
    宋奎赶紧应声点头。
    张强的目光再次转到许可身上：
    “你带我们去见韩江滔。”
    “好嘞。”
    许可答应着转身往外走：
    “韩大夫这会儿应该在门诊问诊呢。”
    龙城学院附属医院建成至今已有三十多年，医院内有接近一半的旧楼去年便被推倒重建，许可工作的停尸房属于还未翻建的另外一半。
    约莫三分钟，许可和张强来到了门诊楼前。

 第8章 骨科专家韩江滔

    在分诊台咨询过后，许可带着张强来到了五楼的骨外科专家门诊门口。
    许可敲了敲门，不等里面回应便推门走进去。
    诊室内的护士头都没抬，这会儿她正忙着给个小伙子的胳膊固定夹板。
    护士一只手扶着小伙子的胳膊，只能单手拿拆纱布，一阵手忙脚乱。
    许可二话没说就上手帮忙。
    护士这才抬头瞅了许可一眼，见此人虽有些眼生，但也戴着医院的工牌，轻轻道了声谢， 双手熟练的缠起了纱布。
    许可出于好奇，开启透视看了一眼小伙子的胳膊。
    小臂骨头裂了条缝，倒是没啥大碍。
    许可无意中扫了一眼小护士，此时她居然也显示出了完整的透视图！
    我没碰到她啊……
    许可犯起了嘀咕。
    一嘀咕，透视图消失了，许可看着护士扶着小伙子胳膊的手，恍然大悟。
    触摸到的躯体如果与其他躯体有接触，是可以一起呈现透视图的！
    \\\"怎么不见韩大夫呢？”
    许可看到站在门口的张强，这才想起来正事儿。
    “刚才还在呢。”
    护士说着拿起剪刀，小心翼翼的剪断纱布，打了个结，对小伙子说道：
    “好了，回家好好休养，有什么问题不方便过来打我们科室电话也行。”
    小伙子道着谢走出了诊室。
    “他走多久了？”
    张强觉得有些不对劲，盯着护士追问道。
    “有……有十来分钟了。”
    护士被张强的眼神吓到了，看了看墙上的表，想清楚了才敢回答。
    张强立马掏出手机：
    “说一下韩江滔的手机号。”
    护士赶忙拿出手机，在通讯录中找到韩江滔那一页点开，又把手机伸到了张强面前。
    张强扫了一眼手机号，嘴里念念有词重复了一遍，用自己的手机拨了过去。
    “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张强皱了皱眉，又翻出尸体资料单的照片，问道：
    “韩江滔只是骨外科的专家？”
    “韩大夫是全科大夫，但是最擅长的领域是骨外科，所以只在骨外科坐诊。”
    在张强犀利目光的注视下，护士完全是出于本能的机械的回答着问题
    “在急诊挂什么科才能排到他的号？”
    “韩大夫在急诊值班的话没有固定哪一科的号，主要是负责接诊情况复杂的紧急病人。”
    张强点了点头，看着尸体资料单上的另外一个名字继续问道：
    “王兰芝在哪？”
    “是手术室护士长王兰芝吗？还是总务后勤的王兰芝？”
    “手术室护士长。”
    “应该在二楼，手术室斜对面的办公室。”
    “什么叫应该？”
    张强需要确切的答案。
    “我，我不知道她有没有休班啊……”
    护士快哭了。
    “走，去二楼。”
    张强推门就走。
    许可撇撇嘴，跟了出去。
    到了二楼，远远就能看到楼道尽头的手术室，门框上方的led屏幕上三个大字异常醒目。
    手术中。
    手术室门口，几位病人家属或站或坐，一脸焦急的等待着，看到许可和张强走来时，原本焦急的脸上又多了几分紧张。
    这也难怪，许可带着工牌呢，俩人着急忙慌直奔手术室的架势，仿佛是手术室里面出了什么事前来帮忙一样。
    张强没理会家属疑惑的眼光，一把推开了手术室旁的办公室门。
    “家属去外面等着，别……”
    说话的是一个胖胖的护士，话刚说一半，便看到了张强手里的警官证。
    “你是王兰芝？”
    张强问道。
    “不，不是，她今天休息。”
    胖护士显然很少被人盘问，紧张的开始磕巴。
    “把她电话给我。”
    张强走近几步。
    胖护士手指微颤，翻了几下通讯录，就把手机递了过来。
    张强的手机刚放到耳边，便拿了下来，按了两下揣进兜里。
    显然，王兰芝也联系不上了。
    张强眉头紧锁，拿起办公桌上的圆珠笔，又随手抓了一张纸，写下了自己的手机号码，递给胖护士：
    “有任何关于王兰芝的消息，第一时间通知我。”
    “好…好。”
    胖护士不敢怠慢。
    许可也开始觉的事有蹊跷，看到张强推门离去的身影，犹豫片刻，再次跟了上去。
    见张强站在等电梯，许可心中一阵发笑。
    二楼都等电梯，真够懒的。
    尽管如此，电梯门打开的时候许可也跟了进去，凭啥张强坐电梯自己爬楼梯啊。
    令许可意外的是，张强按下的是五楼的按键。
    再次走进骨外科的专家诊室，护士正坐在桌前看书，见许可和张强又回来了，立马站起身来，一脸疑惑。
    “韩大夫走之前有什么反常的举动吗？”
    张强问道。
    “反常？并没有什么反常，当时……”
    护士说着眉头微微一皱，认真的回想了一下之前的情景，这才回答道：
    “当时外面好像有救护车的警笛声，韩大夫每半个小时左右都会起身活动一下四肢，警笛声响起时韩大夫正好站起来，我记得他是抻了抻腰，然后在窗前站了一会儿，再然后就出去了。“
    张强闻言快步走到窗前。
    从这个角度看，旧楼区的停尸房大院一览无遗。
    柳絮她们这时已经办完了转移尸体的相关手续，正开着警车缓缓离开院子，警笛声再次传来。
    “妈的。”
    张强咬牙怒骂，随即再次掏出手机，拨出了一个座机号码：
    “我，张强！附属医院，骨外科大夫韩江滔，资料发给客运站火车站机场，发现此人立刻汇报！还有，各高速出口全部设卡！要快！”
    张强举着手机，快步冲出了诊室。
    许可转身面向窗外，看着远处院内缓缓行驶的警车，也明白了怎么回事。
    韩江滔看到警察去了停尸房，就跑路了。
    显然，不管是阮文良肚子上的口子，还是胃里藏的东西，都值得让这个市级三甲医院主任医师丢掉一切直接跑路。
    一旁的护士早已不知所措，呆呆的看着许可。
    等许可走出门诊楼的时候，一辆警车停在了正门口，开车的不是别人，正是去停尸房出警的另外一名警员。
    胖胖警员和柳絮带着尸体回警局了，这名警员是回来接张强的。
    张强还在车外打着电话。
    “记住了，一辆车也别漏！”
    张强终于安排完了工作，看到许可的时候好像想起了什么，对许可摆了摆手：
    “小兄弟，留个电话。”
    许可按张强说的号码拨了过去，等张强手机一响便迅速挂断。
    张强揣起手机，勾肩搭背的把许可拉到警车旁边，低声说道：
    “小兄弟，如果发现韩江滔和王兰芝的行踪，给我打电话，还有就是，今天的事儿，别往外说。”
    许可满口答应，心里却很不爽。
    报警没啥奖励不说，这还拿我当线人了，拿我当傻子呗。
    尽管不情愿，许可依旧假装热情的对警车挥手告别。
    这一幕，凑巧被刚刚走出门诊楼的三个人看到。
    一胖一高一矮，不是旁人，正是天海宴的老板和他那两个跟班。

 第9章 想让我当线人？你先当工具人吧

    高矮个两人动作出奇的一致，一只手缠着绷带吊在胸前，另一只手则向前伸出指向许可，嘴里哇啦哇啦的说不出一句整话。
    酒店老板相对镇定，看到许可主动向这边走来，便率先开口道：
    “许老弟，真够巧的啊。”
    “可不是么，要说那哥俩底子真不错，这才多大功夫啊，又生龙活虎了啊。”
    许可上来就是一顿讥笑。
    酒店老板心里憋气，但想到在天海宴三楼的那一幕，后背一阵发凉，只能忍气吞声：
    “你看你又闹，哎，刚才那警车……？”
    许可自然明白，笑道：
    “那是咱市刑警队队长，你不认识啊？改天给你引荐一下。”
    “他是姓张？我光听人说过，但从来没交集。”
    酒店老板试探的问道。
    虽然许可说的跟真事儿似的，但酒店老板还是有些疑问。
    如果这小子人脉这么广，还用得着让他妈来我店里洗盘子啊。
    “对，张强，这阵他事儿多，忙完这阵子，我带他去你那坐坐。”
    许可正不爽呢，既然张强拿自己当线人，那自己也不客气了。
    今天开始，张强就是许可虚张声势专用的工具人，反正没人会傻到去找张强确认。
    “那敢情好啊许老弟，张队长他来这里干啥？查体吗？”
    酒店老板还在试探。
    “从你那出来我就去找了他，这不寻思万一你们报个警，我这边也有个防备不是，这不一直吃完饭也没动静，就给我送回来了，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
    许可一顿胡诌，管他呢，先巩固巩固这老小子再说。
    酒店老板闻言大惊。
    就在高矮个包扎手掌的时候，酒店老板还想着报仇。
    酒店老板的小舅子在分局当片儿警，俩人已经通过电话，寻思晚上碰个头，商量一下怎么狠狠搞许家小子一手。
    市局的刑警队长，那可是分分钟秒杀自己小舅子的级别，酒店老板复仇的火焰刚刚燃起，就被浑身的冷汗浇熄了。
    许可看到酒店老板失控的表情，心里也能猜到个大概，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不说了，我得去忙了。”
    说完大步朝停尸房走去，
    许可现在很清楚，如果酒店老板知道自己跟张强并不熟，一定会实施报复。
    因为酒店老板不服，他欺软怕硬习惯了，根本无法接受自己反倒被软柿子给收拾了一顿。
    但许可吹的牛起作用了。
    天海宴的档次真要挂星最多算个半星酒店，客户群根本没什么大人物。
    酒店老板如果信了许可的话，那许可就不是他的仇家了。
    而是贵宾。
    想到这里，许可没忍住，噗嗤笑出声。
    玛德，
    居然得靠条子撑腰。
    下班回到家，许妈妈依旧在厨房忙碌着。
    “小可啊，鞋柜上的信封里有钱，先去把借条拿回来。”
    许妈妈听到开门声急忙迎了出来。
    “不用了妈，我已经还完了，喏，借条。”
    许可说着从裤兜里掏出那张皱巴巴的借条，递给许妈妈。
    许妈妈一下下把借条撕的粉碎，丢进了垃圾桶，这才松了一口气：
    “借人钱，看人脸，明天把钱还给你同事，妈这有。”
    “不用妈，下个月发工资我还给他就是了。”
    许可随口应付着。
    “妈让你还，你就还！”
    许妈妈的语气不容拒绝，说罢起身拿起信封，塞进许可挂在衣架上的外套内兜里。
    借钱这种事很微妙。
    欠钱的人必须要承认，在债主面前，自己永远都是低一头的。
    但凡有能力，没有父母愿意让孩子在外面借钱。
    许可看着许妈妈认真放钱的样子，心里一揪，这种感觉前所未有。
    记忆里的许妈妈一直都是省吃俭用，那件驼色外套，从许爸爸去世后她就一直穿着，衣领袖口包括下摆所有边缘处早已洗的泛白，有些地方甚至早已磨起了毛边。
    许可随手签出两万块钱欠条的时候压根没想过给钱，但是在许妈妈的眼里那是儿子真真切切签出的外债！
    这两万块钱，够这个家一整年的开支，但妈妈连一句责备的话都没有。
    她只是担心许可借了同事的钱，可能会感到自卑。
    这种细致到骨髓里的爱，许可之前从未体会过。
    深夜，许可依旧没有睡意，他缓缓坐起身打开灯，再次环视这个朴素却充满温情的房间，归属感愈发强烈。
    与此同时，龙城市南郊，停着一辆黑色轿车。
    车灯没开，周围一片漆黑。
    车内传来了手机开机的声音，微弱的亮光映在韩江滔焦急的脸上。
    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滑动几下，韩江滔播出了一个号码。
    “嘟……”
    十几秒后，电话接通了。
    “操了，啥事非得半夜说？”
    电话对面的人明显是被吵醒的，声音里带着一股不耐烦。
    “魏哥，出事了，尸体被带走了，警察现在到处找我，你得帮我！”
    “怎么搞的！？你现在在哪？“
    电话对面的声音也跟着紧张起来。
    “我现在躲在南郊的那个废弃养殖场，几个高速口全设了卡，我出不去了！”
    韩江滔压低声音，边说边向车外张望。
    “你现在往高速三号入口方向去，离入口两公里远那里有个石料厂，你在石料厂门口等我！”
    “好的魏哥，你一定要救我，我要是出了事你也脱不了干系……”
    此刻的韩江滔如同在乱流中抓住了救命稻草，如果一定要溺死，稻草也要陪葬！
    “操，你快点的！”
    魏哥骂着，生气的挂断了电话。
    韩江滔悻悻的收起手机。
    启动汽车，韩江滔依旧没有打开车灯，借着依稀的月光，沿着小路缓缓开出了养殖场。
    大富豪夜总会。
    豪华包厢的茶几上，一部商务手机屏幕忽然亮起。
    体态臃肿的中年男人放下手中的雪茄，拿起手机后眉头一皱，对周围摆了摆手，震耳的音乐戛然而止。
    “出去出去。”
    站在包厢门口一身黑衣的男子迅速走过来，驱赶着簇拥在中年胖子身边的几个衣着暴露的女人。
    包厢里只剩中年胖子和黑衣男子。
    肥胖的手指滑动一下手机屏幕，电话接通了。
    “说。”
    “江总，医院那边出事了，姓韩的没跑掉，给我打电话了，我让他去三号高速口附近等着了，你看能不能想想办法给他弄出去。”
    电话那头，是魏哥的声音。
    “给你打电话的手机号是他的常用号码吗？”
    江总面无表情。
    “啊……是，对不起江总我大意了，我这就……”
    “不用了，他开的什么车。”
    “他自己的车，一辆黑色的凯美瑞，车牌号记不清，只记得尾号是266，我让他在碎石厂门口附近等着我了。”
    “小龙，你做得很好，十分钟以后你给他转几万块钱，记住，他给你打电话是跟你借钱，懂了吗？”
    “这……懂了江总”

 第10章 跑路费？

    见江总挂断了电话，黑衣男子立马俯下身来做倾听状。
    “三号高速口前，通达碎石厂门口，黑色凯美瑞，车牌尾号266，要快。”
    江总说完，黑衣男子立马应声离开。
    片刻后，黑衣男子推开包厢门，示意已经办妥。江总满意的点了点头。
    黑衣男子回身摆了摆手，之前被赶走的几名妖艳女人再次走进包厢。
    震耳的音乐也再次响起，女人们卖力的扭动着曼妙腰肢，如同一条条水蛇，向江总缠绕而去。
    今晚龙城市的四个高速口比往常都要热闹的多。
    每个高速口都有一队警察，对过往车辆注意盘查。
    从下午一直查到深夜，已经换了第二拨人轮岗，依旧一无所获。
    “张队，你车上睡会儿，有情况我喊你。“
    新换班过来的警员说道。
    张强双手捂脸搓了两把，又摸出一根烟点上：
    “我没事，这会儿车少了，千万别松懈。”
    “好的张队，这三号口有点绕，平时也是下高速的车多，上高速的车少。”
    警员说着回到了横杆前，等待下一辆车的到来。
    “不知道监控那边有没有新进展。”
    张强嘟囔着掏出手机，正要拨号，手机响了，一看号码，正是局里的电话。
    “张队，我们捕捉到了韩江滔的手机信号，定位出现在南郊的一家废弃的养殖场，现在他正往三号高速口的方向移动！”
    “我就在三号口，他现在到哪里了？“
    张强激动的把烟头一丢，跳上警车打着了火。
    \\\"我们正在调取监控，他开的是辆黑色凯美瑞轿车，车牌号是龙f·3a266，现在没有相关画面，估计正处在监控探头可视距离之间的盲区，不过定位显示他已经到了通达碎石厂附近，车也停下了……”
    “通达碎石厂！”
    张强等不及对面说完，对着车外其他警员吼了一嗓子，便一脚油门，往通达碎石厂赶去。
    通达碎石厂的大门离着公路主干道还有三百米左右的距离，碎石厂建成后修成了柏油马路，路旁边是近两米深的水沟。
    水沟早已干涸，因为长年累月有运输碎石的重卡经过，各种掉落的碎石被洒落在路边，水沟也变成结结实实的碎石沟，韩江滔的黑色凯美瑞就静静的停在路边。
    韩江滔在车里焦急的四处张望，等待的过程里他再次拨打过两次魏龙的电话，但两次都是占线。
    中间韩江滔也下过车，摸到大路边四处张望，看到有来车时又害怕的赶紧趴下，生怕被人发现，思前想后再次回到了车上。
    此时的张强恨不得把油门踩进油箱里，他经历过太多次因为一点点疏漏就跟嫌疑人擦肩而过的事情，这一次如果能抓住韩江滔，肯定能扯出的龙城市贩毒集团的线索，甚至有机会一锅端掉！
    韩江滔远远的看到从高速三号口方向出现的红蓝交替的灯光，他不确定这是从高速口回警局的车，还是直接来找自己的车！
    韩江滔毕竟是个从医多年的大夫，多年手术台上的工作经验让他能够快速调整自己的情绪。
    冷静！魏龙跟自己是一条线上的蚂蚱，他出卖自己他也没什么好下场！这警车只是路过，一定是高速口上执勤设卡的警察换岗！
    对！换岗！魏龙让自己来这里，一定是他找到了大人物帮忙！把高速口上的警察调走了！或者换成了自己人！
    肯定是！
    韩江滔现在所处的地方，是个t字型路口，此时他坚信魏龙已经帮自己摆平了一切！
    警车从右边的三号口方向驶来，一旦驶过这个路口，自己八成就会接到魏龙已经放行的通知！
    再忍忍！马上就逃离这里了！
    忽然，路口的左边出现了一束极亮的白光，那束白光缓缓拐弯，逐渐变得刺眼，片刻后韩江滔已被灯光照的睁不开眼。
    韩江滔眯眼看去，那是一台重型卡车！
    一路飞驰的张强远远的就看到了那台重型卡车。
    看到卡车往通达碎石厂拐去的时候，张强心中一紧，暗叫不好，无奈车速已经达到了极限，不能再快了！
    此时的韩江滔还在幻想，身后就是碎石厂，有重型卡车出入碎石厂很正常，对，很正常，现在是深夜，深夜进出碎石厂，他一定是超重偷偷拉货的，一定是！
    叮，短信声。
    韩江滔放在副驾驶座位上的手机屏幕亮起，一条短信息。
    韩江滔木然的拿起手机。
    “您尾号为2092的银行账户收到一笔00的转账，请注意查收。”
    韩江滔一愣，很是不解。
    远处的白光发出了令人生畏的咆哮。
    那是重型卡车特有的轰油门的声音！
    直到卡车顶到凯美瑞轿车上那一刻，韩江滔都没弄明白这五万块钱是什么意思。
    在这之前，韩江滔甚至以为这是魏龙给的跑路费，虽然有点太少。
    嘭！
    凯美瑞被重型卡车结结实实的撞上了。
    惯性之下，重卡把凯美瑞撞进了满是碎石的干涸的水沟里，又硬生生的压成了一张铁饼！
    等其他警车赶到现场时，张强正半蹲在沟边，拎着一个浑身是血满是酒气的人的衣领大声质问着：
    “谁他妈派你来的！说！”
    那人正是重型卡车的司机，此时的他只能发出痛苦的呻吟，早已说不出话。
    “别他妈跟我装死！说！谁他妈派你来的！”
    张强近乎咆哮，死死攥着司机的衣领。
    “别这样张队……”
    其他同事见状赶紧上前把张强拉开，随即开始勘察现场，没多久救护车到了，把卡车司机拉去医院抢救。
    至于韩江滔，早已被凯美瑞夹成肉饼，血肉模糊。
    现场彻底清理完毕，天已经蒙蒙亮了。
    许可去门诊楼打卡的时候正好碰上一脸倦意往外走的张强。
    “张队，你这是？”
    “过来处理点事。”
    昨晚的肇事司机是目前唯一的直接线索，张强生怕再出别的岔子，跟着救护车来到了医院，直到确认司机已经脱离危险，并且又来了几个同事严密看守，这才准备回去睡觉。
    “哦哦。”
    许可欣然接受了张强的敷衍，有些好奇的探过身，小声问了句：
    “昨天那韩大夫，抓到没？”
    “少在那瞎打听。”
    张强黑着脸。
    “骚瑞拉,啊sir。”
    许可恶作剧的向张强打了个非常不标准的敬礼。
    张强没搭理他，转身向停车场走去，没走几步停了下来：
    “对了，你过来。”
    张强虽是乏累，但是思维依旧清晰，此时他有了新的小算盘。

 第11章 闲逛

    张强相信自己的判断。
    许可能在发现尸体疑点后第一时间报警，肯定跟韩江滔没有任何利益瓜葛，既然无法确定医院还有没有韩江滔的同伙，倒不如多叮嘱这小子两句，没准他能发现点什么线索。
    许可疑惑的走了过去。
    “有没有韩江滔和王兰芝的消息？”
    张强的口气，俨然像是在询问自己的线人。
    “看这意思，那老小子昨儿跑了啊？”
    许可挑了挑眉毛，反问道。
    “还特么瞎打听……”
    张强又想开骂。
    “哎哎哎张队，帮你打听事儿我可是一句怨言都没有，这将心比心，对？”
    许可露出些许对不平等信息交换的不满。
    想到许可也算信得过，张强沉吟片刻，低声说道：
    “韩江滔昨晚出车祸死了，肇事司机就在你们医院躺着呢。”
    许可一怔，搓了搓下巴嘟囔着：
    “被灭口了呗，这后边啊，肯定有大鱼。”
    这种路数谈不上司空见惯，但在许可眼里并不算新鲜。
    张强闻言一愣。
    一个扛尸体的实习生，居然有如此思维，换成任何一个同龄人听到这些，多数都会以为只是一场意外。
    “你从哪看出来的？”
    张强问道。
    “跟毒品有瓜葛的只要是意外身亡，必定有诈。”
    许可也意识到自己说的过于斩钉截铁，补了一句：
    “电影里都是这么演的。”
    “你他妈……”
    张强说着扬手想去拍许可的后脑勺，许可赶忙躲闪。
    “喂，你还没回答我，有没有韩江滔和王兰芝有关的消息？”
    张强继续追问。
    “有啊，韩江滔昨晚出车祸死了，王兰芝暂时不清楚。”
    许可把刚从张强嘴里听来的消息又反馈给了张强。
    张强一愣，意识到自己被戏弄了，一拧身就要开门下车好好教训一下许可这小子。
    许可赶紧顶住车门，辩解道：
    “别急啊张队，我这不刚来上班么，有线索了马上通知你……”
    “小子，我今天跟你说的这些全都是机密，你要是给我漏出去一个字，你看我拘不拘你就完了。”
    张强意识到自己大意了，没有问出有用的信息，自己倒先撂了。
    “警民合作嘛，了解了解，放心张队，我这人啊，出了名的嘴巴严。”
    许可说着对着嘴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
    身为多年老刑侦，张强甚至都有点摸不透许可。
    看起来倒像个大学生，言谈举止却像个老油子，还透着一股江湖气。
    看着缓缓驶出医院的警车，许可撇了撇嘴，往停尸房走去。
    看到许可进来，宋奎急忙站起身：
    “小许，出事了！韩江滔死了！尸体半夜送来的，单子上标明不用整理直接火化，估计得死的老惨了……”
    “这事儿啊，我早知道了。”
    许可一脸云淡风轻。
    “你，你咋知道的？”
    宋奎一脸疑惑，毕竟俩人都没上夜班，何况自己还比许可来得早。
    “我整死的呗。”
    许可说着从墙上拿起实习生签到本，签上名字后说了句：
    “你盯着点，我出去溜达溜达。”
    宋奎再傻，也知道许可是在胡诌，没再接茬，省的自讨没趣。
    医院里最为忙碌的时间段便是上午。
    不论是新病人前来问诊，还是老病号例行检查，各项化验采样工作尤为繁重。
    这个时间段在医院四处游荡闲逛的员工，恐怕只有许可了。
    许可穿过门诊楼，一直踅摸到住院三部。
    兜兜转转来到二楼，许可一眼就认出了站在1号病房门口的两位便衣警察。
    并不是许可眼毒，只是这两位实在让人一言难尽。
    第一位还好一些，双手举着一份报纸，眼睛时不时高过报纸的边缘四处偷瞄。
    另外一位就过分了，半蜷在长凳上打着盹，裤兜里的证件冒出来大半截，两个烫金大字分外引人注目。
    警察。
    好家伙，这还有穿便衣的必要吗？
    想到一脸倦意熬了一宿的张强，许可无奈的摇了摇头。
    怪不得啥事都得亲历亲为，手底下的人实在不太让人省心。
    许可又转悠到了骨科病区，韩江滔意外身亡的消息已经传遍了科室。
    在开水间门口，许可听到了开水间里两名护士的对话。
    “这下王兰芝可得守活寡了……”
    “活该，早就看不惯他仗势欺人的做派了。”
    “哎，听说韩大夫媳妇就在对面超市上班，会不会早就知道王兰芝的事儿啊？”
    “知道能咋，估计也是为了家里的两个孩子……”
    “这韩大夫可真下头，人贱有天收。”
    “你小点声……”
    原来王兰芝跟韩江滔是相好，俩人背地里搞破鞋呢。
    眼瞅着忙碌的高峰期就要过去了，许可再闲逛下去有点过于显眼，只得原路返回。
    除了韩江滔的花边内幕，这一趟没有任何收获。
    出了门诊楼，望着医院对面的超市，许可打消了过去询问的念头。
    韩江滔又怎么可能告诉她重要的讯息呢。
    “爸，不行你也拍个片子看看。”
    “咳，咳，不用，照那么一下就好几百，这还没算别的检查，咳，咳咳，我这把老骨头了，犯不上。”
    许可回头，说话的是个拄着双拐的中年男子和一个瘦弱佝偻的老头。
    中年男子只有一条腿，另一条裤管被高高的束起来，估计是截肢不久，来换药的。
    老头不停咳嗽，一手扶着胸口，另一只手抓着中年男子的胳膊。
    许可虽然混，但他最看不了这个：
    “大爷，总这么咳不行，来我给你把把脉看看。”
    “好，咳咳…好。”
    大爷连连答应，眼前这个医生虽然没穿白大褂，但是带着牌牌呢，最次也是个实习大学生，那都比村里的赤脚医生强百倍！
    “谢谢啊大夫，这么站着就行吗？”
    中年男子有些将信将疑，但还是先道了谢，想到中医把脉都是坐下来静静的感知，便提出了疑问。
    “站着就行，一会就好。”
    许可说着，伸手随意的捏住老头的手腕，屏气凝神。
    老头瘦小的身体瞬间变成了一个轮廓，透视图也随之呈现！
    暗红色的血管纵横交错，血液的流动速度稍显缓慢，对一个老年人来说这算得上是健康了。
    年龄越小，血液的颜色越是鲜艳，随着年龄增长，油盐糖摄入量逐步增加，血液也会变得暗淡浓稠。
    如果平时不注意健康饮食和作息，血压血脂血糖等各项指标便会慢慢开始出现异常，随之而来的则是各种症状的心血管疾病，严重会突发心梗或者脑梗，这种时候，及时送医都有可能无力回天。
    眼看老人的血液并无大碍，许可开始逐一观察脏器，尤其是肺部，但并未发现任何异常。
    老人紧张的看着许可，刚要说话，嗓子一痒，又要咳嗽，赶紧把头扭到一边捂着口鼻咳了起来。
    这一咳，问题出现了！

 第12章 免费的备用方案

    透视图中，肺部的支气管原本是在半透明状的肺叶中以淡绿色清晰的显示着的。
    老人一咳嗽，右侧肺叶明显充气变大，随后支气管从肺叶底部位置开始变红，逐渐上升，随着老人咳嗽停止，又从顶部开始往下渐渐恢复淡绿色。
    竟像是流动状渐变的霓虹灯！
    许可不由自主的伸出另外一只手，去触碰那片半透明的肺叶，如同之前梦境中一样拇指和中指一滑，试图放大肺叶局部的细节。
    竟真的放大了！
    看着许可凭空比比划划的怪异动作，中年男子此时的心情已经无法形容。
    中年男子的腿，是农忙中意外受伤导致的，这次来医院也是为了换药。
    老人是他父亲，昨天开始一直咳嗽，喝水吃药都不好使，这才跟着一起来医院看看。
    接诊的大夫没说出个三六九就让拍片子抽血，老人不舍得花钱就没做检查。
    这都要走了，碰上许可这么个半吊子实习医生，先是不专业的把脉，再然后是诡异的比比划划。
    中年男子已经开始怀疑眼前这个小伙子可能是个假冒医生的精神病！
    家里本来就一穷二白，自己的腿又搞成这样子什么活都干不了，没钱让父亲看病，中年男人嘴上不说，心里却不是滋味。
    虽然医院里没有人认识他，更没有人耻笑他，但他身为男人的尊严早已被拮据的经济能力所击溃。
    想到此时竟被个神经病耍的团团转，仅存的那点自尊心驱使下，中年男人彻底怒了！他举起一只拐就要往许可身上杵！
    “你吃甘蔗了？还是嚼槟榔了？”
    许可问老人。
    中年男子高高举起的拐杖悬在了空中，他人傻了。
    昨天村里老乡来家里看望自己的时候，确实带了一兜甘蔗，父亲也确实吃了一截。
    老头也愣了片刻，赶紧回答道：
    “吃，吃了！咳，昨晚吃过甘蔗，咳……”
    “那就对了，有一点甘蔗渣呛到气管里了，得赶紧取出来，靠咳是咳不出来的。”
    许可说着松开了老人的手腕。
    “得，得做手术？”
    中年男人不知道许可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但还是恢复了对他的信任，满是感激的脸上夹杂着一丝愧疚。
    还有些许窘迫。
    许可想到了之前爷俩的对话，自然知道他们是在担心手术费用的问题，笑了笑回答道：
    “算是，不过是无创的，支气管镜小手术，费用也就千八百块钱，还是要提供片子和血检等检查资料，差不多两千来块钱就足了。”
    “好，好，咳…谢谢大夫了咳……”
    老人连声道谢，拉着儿子的袖子佯装要走回门诊楼。
    许可应着转身离去，就在这时他隐隐听到了身后老人所说的话，尽管老人已经压低了声音，但许可还是听到了。
    “咳，我这条老命都不值两千块钱了，咳，咳，你这腿这样，以后赚钱更难，省着点花，咳咳……”
    “爹……”
    中年男人哽咽了，这一声爹，满满的无奈与绝望。
    操了，老子就他妈看不了这个！
    许可心里骂道，他没法假装听不见。
    他深知就算现在自己拿出来两千块钱给他们爷俩，老头子也还是会把这钱给他那残疾儿子存起来。
    老头肺里这异物不往外取，只会形成越来越严重的炎症，最后恶化到一发不可收拾！
    就这么点小病，这么点小钱，就他妈能逼死人！？
    看来，只能自己亲手给他做这个手术了！
    许可并非盲目自信。
    就在刚才，许可用手去尝试放大肺部细节，惊奇的发现这种操作是可以清晰的看到器官内部情况的！
    许可就是通过如此放大才发现了老人支气管深处的碎渣异物，甚至可以看出是类似甘蔗渣或者槟榔渣一样的具体形态！
    凭借自己当前的透视能力，完全不需要使用支气管镜，只需要一根足够纤细柔软的细管，搭配一支注射器，就能开始手术！
    就这么让这俩人走了，老头肯定是回家等死，反正都是死，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对，死马当成活马医！
    想到这里，许可快步追上那老爷俩：
    “还有一个备用方案，要不要试试？正好我这会儿没事，手术我帮你做，不要钱。”
    “不，不要钱？”
    中年男子将信将疑的看着许可。
    “咳，谢谢你啊大夫，咳，那就麻烦你了……”
    老人痛快的答应了，他渴望健康，但是对他来说太奢侈。
    此时的老人根本无心去质疑眼前这个稚气未脱的实习医生，一想到贫困的家境和命运多舛的儿子，只要不花钱，只要不给儿子增加负担，什么治病的机会他都敢尝试！
    “那你们去那边，走过去右拐……”
    许可说到一半忽然停了下来，此时他产生了一阵异样的感觉，那种感觉就好像有人在盯着自己。
    四下观察一圈，除了认真看着自己等待下一步指示的老爷俩，并没有其他人注意到自己。
    许可只当是幻觉，继续给老爷俩指路：
    “直走没多远，就能看到停尸房的大院，进去后有个资料室，你们先过去等我，我随后就到。”
    爷俩听到停尸房的时候明显一怔。
    那一刻中年男人打了退堂鼓，可看到越咳越凶的父亲，咬了咬牙，还是撑起拐杖，往许可所指的方向走去。
    许可看着爷俩的背影，叹了口气，朝医院门外的医疗器械商店走去。
    停尸房里有全套的消毒设备，但是没有注射器之类的医用耗材，因为压根也用不上，支气管镜的设备就更别谈了。
    实习初期许可亲眼见过支气管镜的操作，眼下自己有透视的能力，就差负压装置了。
    许可买了一根极细医用软管，一个插口粗细差不多的迷你注射器，拔掉针头，插上软管，完美匹配。
    整个手术所需耗材工具的费用一共才花了三块钱。
    看了看手里这一套简陋的工具，许可不禁抬头看了一眼天空，然后闭上眼，长吁一口气，感叹道：
    “唉，真他妈造孽。”
    回停尸房的路上，那种异样的感觉又出现了，许可清楚这根本不是幻觉，而是多年摸爬滚打练就的意识！
    许可猛地回头，四下寻找一切可疑的人或物。
    “妈的，这人渣警惕性很高啊。”
    “可不咋的，还好老娘反应快。”
    不远处停车场里，一辆黑色的越野车后，蹲着一男一女，小声的交谈着。

 第13章 尾随的女特工

    “领遗体先登记，手续都办好了吗？”
    宋奎说着递给爷俩一张表格。
    “不，不是，是一个小大夫让我们是过来做手术的……”
    中年男子声音很小，一点底气都没有。
    旁边的老人一直在咳嗽，声音早已盖过中年男子说话的声音。
    “你说啥？大点声！”
    宋奎有些不耐烦了。
    “一个小大夫让我们过来做手术。”
    中年男子赶忙大声又说了一遍。
    “做，做手术？你知道这是哪不？”
    宋奎没好气的说道。
    “我知道，可他说……”
    “我让他们过来的。”
    中年男子话说到一半就被打断了，许可拎着一个塑料袋走了进来。
    “小许啊，你这是？”
    宋奎一愣，好奇的问道。
    “做个小手术。”
    许可轻描淡写道。
    “做，做手术？”
    宋奎一脸不可思议。
    这货自从被调到停尸房以来，除了搬弄整理尸体，就是看资料发愣，这两天像变了个人似的，一身匪气，啥也不干，现在居然还要给人做手术！
    ”你俩跟我来。“
    许可没搭理宋奎，示意爷俩跟着自己，转身往停尸房走去。
    中年男子觉察到了宋奎对这个年轻大夫的质疑，心里又开始打鼓，但是眼看父亲咳的更加厉害，心一横，跟了出去。
    ”真他妈邪乎。“
    宋奎嘟囔着，转念想到上次许可给死人号脉的事，也好奇的跟了过去。
    操作间里，许可熟练的给所有设备消毒。
    给不锈钢的床板铺上一次性的医用床单后，许可示意老人躺在上面。
    看这架势宋奎倒吸一口凉气，那可是帮死人整理仪容用的床位……
    老人颤颤巍巍的躺了上去，过程中还夹杂着几声咳嗽。
    “开始了，会有些不舒服，就好像吃面条呛到一样，老爷子忍着点。”
    许可叮嘱道。
    老人没说话，轻轻的点了点头，然后闭上眼睛准备承受一切。
    许可左手没带手套，揉着老人的鼻梁，意念驱动，透视图再次出现。
    柔软的细管从鼻孔进入，许可放慢呼吸，缓缓的推进着软管，以免伤到气管的内壁。
    老人一阵不适，眉头一阵紧缩，显然是想打喷嚏，许可左手发力，揉捏老人鼻梁中段缓解，这一捏非常受用，老人硬生生把喷嚏憋了回去。
    支气管处，软管不好调整方向，许可反复扭动软管，终于成功抵达支气管深处，此时许可再次把透视图放大，看到软管已经顶到甘蔗碎屑上，便停止了推送。
    “老爷子，屏住呼吸，憋口气忍一下。”
    许可说着右手松开了软管，拿起早已插接好的注射器。
    老人听话的深吸一口气，不再呼出。
    许可右手反握注射器，拇指顶住注射器的推进器，猛地一推！
    注射器的抽取动作让软管的另一端的微小空间内迅速形成了一瞬的负压，甘蔗碎屑尽管粘连着些许痰液，但还是在这一瞬的负压作用下被吸进了软管！
    眼看大功告成，许可赶紧开始往外抽出软管，动作比起推送时快了很多。
    老人的脸早已涨得通红，感觉软管抽出后终于憋不住了，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没呼吸几口便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看了看许可，又看了看自己的儿子，惊喜的说道：
    “我好了？！”
    “当然。”
    许可也是一阵轻松，心里如同一块大石落地，毕竟这可是他第一次给人做手术，还是这种简陋的手术。
    好歹仗着自己的异能，没出什么乱子。
    “太谢谢你了大夫！”
    中年男子说着递给许可一沓钱。
    这沓钱最大的面值只有五十，最多的是一块的，中间夹着几张五块十块的，叠放的整整齐齐。
    “这是三百七十块钱，您别嫌少，我真的只有这么多……”
    中年男子浑厚的声音里夹杂着一丝愧疚，越说声音越低。
    “你这是干嘛啊，用不着，我买这器械就花了三块钱，有机会请我喝瓶凉茶就抵了。”
    许可打趣道。
    宋奎又傻眼了，就几分钟前咳的像个肺痨鬼一样话都说不完整的老头子，这一会儿功夫一根管子下去就好了？
    推让一番，许可到底是没收爷俩的钱，他本来也不是为了钱帮他们做的手术。
    爷俩千恩万谢的离开了停尸房的大院，送走他们，许可正要回资料室，那种异样的感觉又来了！
    这次许可开始检查周围所有的物件。
    停尸房这个院子许可再熟悉不过了。
    一遍巡视下来，许可瞧出了端倪，操作间窗子下那张遗弃的旧桌子上多了一块帆布，鼓鼓囊囊的，好像盖着什么东西。
    这些破烂平时没人碰，好端端的怎么会多出块来历不明的布？
    宋奎不知道许可为什么忽然又盯着那张破桌子，不过这两天许可身上让人摸不透的地方太多了，也不差这一点了。
    走到离桌子不到五米的时候，许可看清楚了。
    帆布盖着的是一个相机的镜头。
    “出来。”
    许可话音刚落，桌子后面慢慢站起两个人。
    男的十五六岁的年纪，满脑袋卷儿，一身品牌潮装，胸前挂着一部微单相机，看衣着打扮，家境应该不错。
    女的得有二十出头，高马尾，柳眉杏眼，高鼻梁樱桃嘴，样貌出众，再加上一身黑色户外行头，活脱脱一女特工。
    俩人没说话，女特工从帆布下拿出相机就开始拆解，拆下的镜头足有三十公分长，一看就是专业拍远景的。
    “说，你俩干嘛的，从停车场那边开始就一直跟着我。”
    凭许可的经验，眼前这俩倒不是专程来对付自己的人，不过自己就是一个医院实习生，还是个搬尸体的，犯不上找个特工长枪短跑大的跟拍自己。
    “不好意思，我们跟错人了。”
    女特工说着就要拉着卷毛离开。
    “我再问一遍，你俩是干嘛的，说不清楚，谁也走不了。”
    许可又往前走了两步。
    “姐，跟他废什么话，你先走，我给他上一课。”
    卷毛说着从裤兜里抓出一把蝴蝶刀，打开卡扣，折出刀刃，攥紧了就要往许可这边冲。
    “别！”
    女特工慌忙阻拦，伸手去抓卷毛的胳膊。
    不料胳臂没抓到，自己反而摔倒了，巧的是伸出的手正好抓住卷毛的脚踝，卷毛也应声摔倒，手中的蝴蝶刀不偏不倚，刚好掉在许可脚下。
    许可捡起蝴蝶刀，一阵观摩。
    蝴蝶刀的刀柄镂空极为精美，展开闭合时没有丝毫松松垮垮的感觉，刀身则采用了锻打工艺，即便是外行一看，都知道这刀绝对不是便宜货。
    许可伸出大拇指从刀刃上轻刮一下，涩涩的阻滞感。
    双侧刀刃都开好了，很是锋利。

 第14章 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谁让你拿刀出来的？”
    女特工迅速站起身来，不顾自己身上一身灰尘，先扶起了卷毛，一边拍打着卷毛身上的尘土一边责问道。
    “大姐，当然是为了保护你啊！你居然给我下绊子……”
    卷毛一脸幽怨的回答着，一转头，看到许可两眼冒绿光的盯着自己的蝴蝶刀，急忙喊道：
    “我丢，你想要自己买去，把刀还我！”
    许可一听，乐了，打开蝴蝶刀的卡扣，把玩起来。
    蝴蝶刀左右两侧刀鞘与刀身完美的等分成三个120度的角，用不可思议的速度在许可的指间旋转。
    每一次令人目眩的旋转过后，刀身都会完美展开，刀柄也恰到好处的握在许可手中。
    几次华丽的闭合展开之后，蝴蝶刀逆向旋转，宛如一只真正的蝴蝶飞过许可的手背，回到许可的手心当中，刀鞘也在那一瞬巧妙地闭合在了一起。
    要知道蝴蝶刀的刀身为双刃，这东西一旦开刃再去玩什么花活儿，一个不小心手指头上就得划满口子。
    卷毛张着大嘴，看傻了，竟忘了拿出蝴蝶刀的初衷，直直的走到许可面前，摸着许可的手，痴痴的说道：
    “哥，你教教我，刀送你了，好吗？”
    许可已经看清了卷毛的斤两，可以断定为人畜无害。
    “哥，你教我，你教我你让我干什么都行。”
    卷毛一脸诚恳。
    “那好，我问你答，回答让我满意，我自然会教你全套。”
    许可笑着说道。
    “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真的，哥。”
    这卷毛，若是生在古代，定然得是个武痴。
    “你们在这干什么？”
    “我姐在偷拍医托，我给她当保镖。”
    “拍到了吗？”
    “我们以为你是医托，结果跟过来发现你比医托都猛，你直接没有中间商自己单干。”
    “我他妈没收钱好。”
    “我们也是到最后才知道你没收钱啊。”
    “你姐是干什么的，记者？还是自媒体？”
    “龙城晚报的记者。”
    “有对象没？”
    “谈过一个，不过他总半夜喊我姐出去吃饭，我姐就跟他黄了，啊呀呀……疼！”
    女特工冲上来，一把揪住卷毛的耳朵，对着屁股就是一脚。
    卷毛结结实实的扑倒在地上，一手揉耳，一手抚腚，闷哼两声不再说话。
    许可不禁一阵咋舌，这卷毛没说错，他真的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之前我也表示过歉意了，今天我们跟错了，我弟弟不懂事比较冲动，现在情况你们也知道了，我们可以走了吗？”
    特工打扮的女记者脸颊的绯红还未完全退散，刚才卷毛的话还是有些后劲儿的。
    “早这么说不就完了吗，你看看这给磕的。”
    许可说着走上前，自来熟的抬起手就帮女记者拍打几下肩膀上的尘土。
    女记者蒙了，她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这人有病，大家很熟吗？
    “你看看你看看，都是土，咿？裤子怎么还摔破了呢，这还露着半拉屁股，一会儿该着凉了。”
    女记者愣神的功夫许可已经转到了她身后，又假装无意的在屁股上拍打了几下。
    就这几下，女记者如同遭遇电击，条件反射之下抬手就朝许可耳朵抓去！
    许可正在心中窃喜成功揩油，忽觉耳后生风，暗叫不好，猛地低头闪避！
    女记者一把抓空，又羞又怒，瞪着许可，一时间竟气的说不出话来。
    “别急眼啊，跟你开玩笑呢，你说你也是，下手这么黑，快看看你兄弟，还没爬起来那。”
    许可嬉皮笑脸的指了指两米外还趴在地上的卷毛。
    女记者这才想起被自己踹飞的弟弟，慌忙跑过去蹲下，摇了摇卷毛。
    卷毛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许可不禁心中一紧，不会干休克了？
    “小凯，小凯，你别吓我，姐以后不打你了。”
    女记者显然吓坏了，使劲摇晃着卷毛的身体。
    “你发誓。”
    幽幽的声音。
    女记者一愣，猛地站起来，对着卷毛的屁股又是一脚：
    “起来！”
    卷毛麻利的站起身来，没理会女记者咄咄逼人的目光，径直走向许可：
    “大哥，说话算数不。”
    “算。”
    许可答应着。
    “跟我走！”
    女记者厉声说着，伸手揪着卷毛的耳朵就往院子外面走去。
    马上走出院子的时候，女记者停下脚步，转身问道：
    “你给那位老人做治疗之前，有没有让他做过相关检查？”
    许可一愣，显然之前在操作室给老人做手术全程都被女记者拍下了：
    “大姐，这事儿你该不会要登报？”
    “不一定，所以问问你。”
    女记者神秘一笑。
    “害，门诊检查老人嫌贵，一项都没做，原本打算放弃治疗的。”
    许可坦然道。
    这事儿跟谁一说都能体现出自己医者仁心的人品妙手回春的医术，这么赚人缘的事有啥好隐瞒的。
    “这样啊，你实习多久了？”
    女记者继续问道。
    “不到一年呢，你到底想干嘛？”
    许可忽然感觉不妙。
    “噢，行医资格证还没考出来？”
    女记者挑衅的扬了扬眉，拽着卷毛，头也不回的走出了院子。
    这下轮到许可傻眼了。
    按照女记者的引导思路，许可明白了，自己这属于无证操作！
    未作任何术前检查直接进行的手术，属于高危操作，医院为数不多的那点高危规定的红线，许可这次基本全都碰了个遍！
    这下好了，别说转正，实习期记录是否良好，能否顺利毕业，能否顺利拿到行医资格证，这都是问题！
    这婆娘居然如此恶毒！
    许可一夜都没睡踏实。
    他并不像以前那么在意这份工作了，现在的许可不再那么执拗单纯，想查父亲的死因，他有一百种方式进入医院摸查。
    但是如果那个女记者乱来，工作一旦没了，他无法想象对许妈妈来说是怎样的打击。
    许可的身体里，即便是前世那个穷凶极恶的灵魂，也早已深深陷入许妈妈无私的母爱中，现在他不会让妈妈再受任何委屈，更不允许自己亲手扼杀妈妈对自己的期望！
    总不能去灭口？关键是自己明明做了好事，却反倒授人以柄进退两难！
    妈的，做个好人这么难吗？！

 第15章 紧急任务

    上班的路上许可还在想行医资格证的事情。
    刚走进停尸房的院子，许可就看到了一脸兴奋的卷毛。
    奇怪的是这小子一只眼乌青，脸上还有点抓痕。
    “大哥你来了，吃饭没？”
    “吃过了，你这脸……”
    许可并不关心卷毛，只是伤太明显，又不能假装看不见，出于好奇，随口问了句。
    “没事，我姐打的，咱们开始大哥。”
    卷毛说着从包里掏出两把练习用的钝刃蝴蝶刀。
    许可有些无奈，接过蝴蝶刀，简单示意了几个有些技巧的动作，让卷毛回家先练熟了再来找自己。
    “这些网上都有，我要学昨天那种。”
    卷毛说着把这些动作做了一遍，虽然谈不上特别熟练，倒也是没有什么瑕疵。
    许可没说话，进了资料室找了卷胶带出来。
    “手。”
    卷毛一脸懵圈，但还是乖巧的伸出手掌。
    许可掰出卷毛的中指、无名指以及小指，往掌心弯曲压紧。
    卷毛的指关节柔韧度很高，被如此按压并没觉得疼，只是有些好奇：
    “大，大哥，这是干嘛？”
    许可没回答，扯出胶带把三根手指跟手掌绷在一起。
    “胶带别拆，用两根手指去做刚才的那些动作，练熟了再来找我。”
    “这……这不扯呢么？“
    卷毛产生了深深的质疑。
    许可没说话，拿过一把蝴蝶刀，握起其他三根手指，仅用食指跟拇指做起了示范。
    卷毛眼都看直了，几乎是同样的动作，两根手指竟然依旧可以完成！
    卷毛哪里知道，许可以前的手，就只有那两根手指头，也正因如此，五指健全后才能做出手背反向悬空的动作！
    “大哥，我悟了！”
    激动的心，颤抖的手，卷毛的状态不亚于得到了绝世武林秘籍！
    “回去问问你姐，昨天拍的东西能不能不发，条件她可以提。”
    许可想了想，还是决定让卷毛传个话，这种小事如果能谈妥自然是最好。
    “你不说我都忘了，大哥，给！”
    卷毛说着从裤兜里摸了半天，掏出一张方方正正的内存卡递给许可。
    “这是？”
    许可有些诧异。
    “我姐相机里的内存卡，我给抽出来了，本来想着如果你不教给我真东西，我就拿这个跟你换的。”
    卷毛说着停了停，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继续说道：
    “没成想不用关注不用点赞不用进直播间不用进粉丝群更不用当榜一，大哥就把最核心的技巧和训练方法直接教给了我，完全没有套路！”
    卷毛一口气说完，真诚的看着许可。
    许可不认为事情就这么简单的解决了，想到那女记者可能有备份，便试探性的问道：
    “你姐那，你怎么交代？“
    “昨天回家的路上我姐就说了，今天拍到的东西没啥用，但对你来说挺重要，我就想着既然这东西对你很重要，我就……”
    卷毛说着摸了摸脸上的抓痕，继续说道：
    “我就偷偷把卡抽了，我姐严刑拷打我都没松口……”
    听到这里许可彻底放下心来，伸手拍了拍卷毛的肩膀，郑重地问道：
    “兄弟怎么称呼？”
    卷毛一愣：
    “夏，夏康凯。”
    在许可看来，卷毛虽然有点二，但也是直来直去的人。
    典型的别人对自己实在，自己就对别人仗义，再加上正值心无杂念的年纪，没有乱七八糟的花花肠子，这小子倒是值得交。
    如果是放在以前，许可绝对会把卷毛收为小弟重点培养。
    “妥了，小凯，你这顿打是替哥挨得，以后有用得着哥的地方，你吱声。”
    许可重重的捏了捏夏康凯的肩膀。
    夏康凯一阵发懵。
    许可这句话，像极了老港片的对白，恍惚间，浓郁的江湖气息氛围骤升，夏康凯仿佛真的置身于那个义字大过天的世界。
    夏康凯眼前，许可那张郑重其事的脸开始模糊，如同相机的镜头正在调整焦距，周围的景象反倒逐渐变得清晰。
    最后，夏康凯的视线定格在许可身后不远处警示牌上。
    鲜红的八个大字，硬生生的把夏康凯从恍惚游离中拉了回来。
    停尸重地，闲人免进。
    “大哥，我，我短时间内应该是用不上……”
    许可一阵纳闷，顺着夏康凯游离的眼神回过头，看到警示牌后恍然大悟，这小子果然天马行空。
    “你小子，想哪去了，得了，咱留个电话，以后常联系。”
    “嘿嘿，好的大哥。”
    夏康凯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目送夏康凯走出院子，许可刚要回资料室，手机就响了。
    是张强。
    “张队，我这刚想跟你汇报，韩江滔跟王兰芝啊，他俩有不正当男女关系……”
    许可试图拿昨天刚听来的花边新闻搪塞一手。
    “先别说这个，一会有人会送去一具尸体……”
    张强打断了许可的话，着急的吩咐道：
    “你想方法拖延家属办理遗体入殓的进度，千万不要让家属起疑！我随后就到！”
    张强还是那样雷厉风行，说完就挂断了电话，完全不给许可反应的机会。
    显然事态比较紧急，不然一个刑警队长怎么会贸然托付一个医院实习生。
    许可撇撇嘴，刚把手机揣进裤兜，一辆面包车便驶进了停尸房的小院。
    车上下来两个男人，俩人特征倒是明显，一个留着两撇小胡子，另外一个则有些秃头顶，看衣着打扮，应该是在建筑工地上班。
    小胡子拉开面包车后门，直接钻进了车厢，秃头顶在外面接应。
    两个人虽然都是干巴瘦，把躺着一人的担架抬下车却不怎么费力，显然平时一直都是从事体力劳动。
    “你们这是？”
    许可迎上前去，假装不知情。
    “要火化，来签字。”
    小胡子言简意赅，多一个字都不说。
    “来，不过你这不是我们医院的尸体，相关的手续资料都拿齐了？”
    许可装作漫不经心的询问，示意他们进资料室办理登记。
    “拿齐了。”
    小胡子答应着，俩人抬着担架就往资料室走。
    “哎哎哎，尸体不能进去，来这边，先抬进旁边停尸房暂存，办理完手续再抬走。”
    许可说着改变了方向，手里比划着停尸房方向走去。
    秃头顶的神情变得慌乱，看向小胡子。
    小胡子瞪了秃头顶一眼，小声说道：
    “慌什么？！走！”

 第16章 长眉毛的头骨

    龙城市医学院附属医院是全市唯一一家三甲医院，也是龙城市公安局唯一指定有开具死亡证明资质的机构，没有辖区派出所和医院联合开具的死亡证明和火化申请，火葬场不予火化受理。
    一般情况下，这种外面转来的尸体，只需辖区派出所或者居委会开具的证明基本就可以正常办理。
    如果是病死则需要出示其他医院转来时附带的病历证明，毕竟尸体放久了会出现各种变质反应，出于人道主义，这种证明的开具都是一路绿灯。
    许可懂得拖延之道也要归功于宋奎，毕竟之前宋奎的那点灰色收入都出在这里，稍作刁难，家属自然会意，只要稍明事理就都会塞上大大小小的红包。
    进了停尸房，许可示意两人把尸体连同担架一起放在暂存柜里低温保存。
    抬放担架时，半截白花花的手臂露了出来，显然是个女人的胳膊，好奇心驱使之下，许可佯装帮忙，自然的拿起手臂整理放回，又整理了一下被单。
    在小胡子和秃头顶眼中，这再自然不过了，毕竟停尸房的工作人员，天天跟尸体打交道，自然不会因为害怕而不敢去碰触尸体。
    就是这整理触碰的几秒钟，许可迅速驱动意念，尽管身体隔着白布，依旧显示出了完整的透视图！
    血管黯淡静止，穴位不再闪烁，全身骨骼完好，透视显示全身没有一处刀口损伤，但是头骨的眉弓处却呈现出两条对称的黑色，就如同头骨上长出了一对眉毛！
    竟是如此诡异！
    许可转身拿起消毒液给双手消毒，这是从医人员才会有的职业习惯。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许可不想让这两个人看到自己的神情 。
    消毒完毕后，许可掏出钥匙锁上了暂存柜。
    暂存柜上锁的一瞬间，小胡子猛地抬头看向许可，质问道：
    “上锁干什么？”
    “您的心情我能理解，这可不是不尊重死者遗体，只是为了安全起见，防止遗失或者错领，毕竟暂存尸体还没进行登记。”
    许可笑着解释道。
    合理，讲究，不容争辩。
    “那赶紧办理。”
    小胡子说着掏出一叠材料，停顿片刻，又从裤子里掏出一叠百元大钞，塞进许可手里，压低了声音：
    “辛苦了，稍微快点，家里人等着出殡。”
    许可接过钞票，这起码有小两千！
    为了不引起小胡子的怀疑，许可装模做样的迅速揣进兜里，快步往外走，边走边说；
    “走走走咱去办登记。”
    从看到那叠钞票开始，秃头顶就难掩满脸的肉疼，小胡子见状猛地杵了他一拳，快步跟了出去。
    资料室里，宋奎刚整理完周报表。
    就是把每天流水账一样的日记录以周为单位整合在一起。
    以前这事儿都是许可干，现在的宋奎根本不敢去使唤许可，虽然他认识的字不多，好在日期都能看懂，整理起来也不算太难。
    看到许可带着两个人进来，宋奎便意识到，自己的外快被截胡了。
    “你去前边领点申请表，着急用呢。”
    许可说着对宋奎使了个眼色。
    宋奎哪里懂许可这是啥意思啊，他茫然的看了文件柜上厚厚一沓未使用的申请表，又茫然的看了看许可。
    许可暗骂着这个不长眼的货，狠狠瞪了宋奎一眼。
    宋奎一看这眼神，条件反射的护起了自己的手指头，连声答应：
    “好，好的，我这就去。”
    小胡子看着宋奎的背影，有些纳闷。
    这怎么岁数越大的资历越浅？
    又看了看许可一本正经坐下来翻看自己提供的各种证明时，心中默默感慨：
    真是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啊，还得是高学历。
    许可翻看着手里的证明，心中也是一阵感慨：
    妈的，手续这么齐全，自己还收了红包，这怎么挑毛病！
    当看到尸体身份资料时，许可愣住了。
    王兰芝。
    王兰芝？！
    手术室的护士长王兰芝？！
    怪不得张强要留住他们！
    许可重新翻看着手里全部资料。
    “资料挺全的，死者是你们表妹对。”
    许可不动声色的问道。
    这资料太详细了，王兰芝，三十三岁，未婚，父母早逝。
    王兰芝的母亲还有个哥哥，也就是王兰芝的舅舅，上了岁数卧病在床行动不便。
    眼前的秃头顶和小胡子，便是王兰芝舅舅的两个儿子。
    这种情况，也只能是他们出面了。
    “表姐。”
    小胡子纠正道。
    许可又翻回了被委托人的资料，果然。
    小胡子二十八岁，秃头顶三十岁，应该是工作原因，长年累月风吹日晒，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大得多。
    这些资料甚至包含了证明小胡子和秃头顶是王兰芝表弟的全部证明，齐全的让人一看就是精心准备的！
    就眼前这两个大老粗，又不是天天受委托送尸体，怎么可能准备这么齐全！
    显然这一切就是为了顺利开好证明，迅速火化。
    许可脑海中清晰闪过四个字。
    毁尸灭迹！
    “还要多久啊同志。”
    小胡子见许可盯着资料发呆，试探的问道。
    许可这才回过神来，赶忙回答：
    “很快，资料没问题，等我同事把申请表拿过来就可以了。”
    “哦哦。”
    小胡子答应着，不再言语。
    许可则在心里默默祈祷：
    张强啊张强，你他妈倒是快点啊！
    还有宋奎，你他妈千万慢点！
    许可刚刚祈祷结束，宋奎就推门跑了进来，一脸慌张。
    许可心中暗骂，真他妈的怕啥来啥，又不能让小胡子他们瞧出端倪，只能没好气的说道：
    “怎么这么慢！”
    “警，警察又来了。”
    宋奎又要开始磕巴。
    “来来呗，你怕什么？我去看看怎么回事儿。”
    许可心中悬着的石头算是放下了，语气也变得轻松多了，说着站起身就要往外走，却被小胡子一把拉住了胳膊。
    “等等！“
    小胡子由于紧张，声音变得尖细了许多，甚至有些破音。
    “能不能先给我们写完证明，我们比较着急，你看那啥也给你了。”
    许可看着小胡子，抬了抬胳膊没说话。
    小胡子赶紧松开手，他也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了。
    “是不是有具尸体刚送过来啊。”
    话音未落，张强走了进来。
    张强进门后第一时间亮出了证件：
    “刑警队的，尸体牵扯到刑事案件，我们需要带走。”
    “家里都在等着出殡，我们所有的证明都有，你们凭什么想带走就带走！”
    小胡子急了。
    “对啊，死，死者为大，人都死了还折腾她干什么？”
    秃头顶也急的喊了出来。
    在这之前，许可甚至以为秃头顶是个哑巴。

 第17章 吃相别太难看

    “王兰芝跟其他刑事案件有牵扯，她的死可能不是意外，家属必须配合我们工作！”
    张强态度非常强硬。
    “非自主意愿，家属有权拒绝！”
    小胡子也强硬起来。
    这句话显然不是小胡子这种人能说得出来的，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背后有人教过他。
    “这不是民事纠纷！这是刑事案件！必须配合！你俩现在也有消除证据的嫌疑，一块跟我们回去接受调查！”
    张强话音刚落，身后便冲进来两名警员，押着秃头顶和小胡子就往外走。
    两人一阵挣脱无果，顿时泄了气，蔫儿了唧的上了警车。
    许可从裤里掏出那两千块钱，递给张强：
    “小胡子给的好处费。”
    张强接过一捻：
    “没看出来，出手这么大方。”
    “你是没看见，给那秃头顶心疼坏了，这茶水费咱俩咋分，你定。”
    许可嬉皮笑脸道。
    “你小子，学点好。”
    张强没料到许可这小子连中介这套路都门儿清，把钱往裤兜里一揣，郑重的说道：
    “这钱可能会还给他们，也可能会进证物室，但是绝对不会进你小子的兜儿。”
    临上车前，许可拉住了张强，低声说道：
    “王兰芝的眉骨，有猫腻。”
    张强有些惊讶，看到许可一脸认真，点了点头，没再多问，大步跨上了警车。
    “小许，以后我再有机会收到红包，我分你一份儿。”
    这是许可回到资料室后宋奎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虽然被打了有点窝囊，但许可最近几天的表现，宋奎嘴上不说，心里早已对他刮目相看。
    这小子在处理任何突发情况时的游刃有余，甚至比自己之前见过的任何中年人都老到。
    宋奎不傻，如果再不主动提出把灰色收入分给许可一部分，估计自己以后连口汤也喝不上了。
    别说自己那副主任姐夫，就是院长出面，也不可能缩短许可的实习期。
    实习期一到，许可自然就走了，小忍几个月，算不了啥。
    “这么有诚意？那之前收过的有没有我的份儿啊？先补上呗。”
    许可挑衅的看着宋奎。
    “这……之前……”
    宋奎万万没想到，自己只是想给许可分块肉稳住他，没成想他上来直接就要把锅端走。
    “家属打赏你，那就是给你的，你也用不着给我分。“
    许可满脸不屑，说着拉过椅子，一屁股坐下，转脸看向窗外，眯了眯眼，语气更加冰冷：”
    ”当然，刻意刁难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吃相别太难看，给你姑娘积点德。”
    宋奎有个女儿，明年就上小学了。
    别看宋奎以前天天不是欺负许可，就是欺负死者家属，对自己的女儿却宝贝的很，衣服玩具零食要什么给什么。
    为了让女儿进个好点的小学，两口子硬是咬牙每个月还一万多的房贷，分期买了实验小学的学区房。
    每个月的开支更大了，宋奎就变着法儿的捞外快，单说消毒装殓这一项，他就能跟死者家属列出七八个档次的服务和收费标准。
    要说这死人钱是最好赚的，一辈子结束了，能力范围之内都想办的体体面面风风光光。
    碰上个有钱的主，宋奎一把能薅出万把块，那就接近一个月的工资了。
    但有钱人毕竟是少数，更多的是平民百姓。
    碰上那种确实没有什么消费能力的穷家属，宋奎便是各种刁难使坏，用尽浑身解数，倒也能弄出个三头五百。
    就自从背上房贷，宋奎的女儿也开始出问题，经常整晚的哭闹，来医院也检查不出啥毛病，连续三四个月，每个月都得往医院跑两三回。
    宋奎各种亲戚朋友也都帮忙出过主意，甚至连各式各样的江湖神算烧香拜佛都试过了，依旧没有丝毫起色。
    被许可这么一说，宋奎一阵羞愧，如同在被人当街扒光了衣服。
    三十多岁的人了，被一个小青年如此教育，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只能低头坐在凳子上，默默想着女儿的事情。
    许可经常能听到宋奎打电话谈论这些问题，宋奎家这点事儿他自然是门儿清。
    看宋奎一脸憋屈不说话的样子，许可竟感觉有些不落忍，可想到他之前对自己干的那些破事儿，许可便不再理会，随手拿起本书挡在脸上开始闭目养神。
    停尸房的工作就是这样，比较闲散，毕竟死人的事情也不是每天发生。
    龙城医学院附属医院的停尸房，正常情况下每个月都会经手十几具尸体，其中本医院内因为救治无效死亡的尸体更是屈指可数，有三具都算多的了。
    短短三天的时间里，先是运毒的阮文良，随后便是给阮文良做手术的韩江滔和王兰芝。
    用巧合来形容，未免太过于敷衍了。
    重度脑水肿。
    许可脑海中再度浮现出这五个字。
    因为许爸爸也是死于重度脑水肿，许可有了一些医学知识基础后，在医学院中大量翻阅了与脑水肿相关的资料和病例，他深知这个病的发病机理有多复杂。
    人的大脑中有丰富的毛细血管，而毛细血管腔与大脑脑体之间的屏障被称为血脑屏障，当血脑屏障的功能与结构发生损害，便会产生脑水肿。
    这只是脑水肿的病理基础之一，引发脑水肿的病机还有很多。
    医学资料中明确记载，微循环障碍、脑缺血与缺氧，脑内自由基增加，血栓素a2及前列环素的变化，神经递质与神经肽类的变化，神经细胞钙超载等等原因都有会影响脑水肿的发生与发展。
    说白了，就是所有心血管疾病，大部分受损型外伤，以及不明物质摄入，都有可能诱发脑水肿。
    但话又说回来了，普通脑水肿都能通过药物和相关治疗缓解或者治愈，只有极少情况下才会恶化为重度脑水肿。
    即便是重度脑水肿，凭现代的医学技术，只要及时送医治疗抢救，死亡率也是极低的。
    阮文良尸体存疑，死于重度脑水肿。
    当年许爸爸，脏器完好多处骨折，及时送医后也是死于重度脑水肿。
    还是在同一家医院！
    停尸房的资料室里只有近三年的登记资料，要想查看当年的资料，只能去医院的档案室。
    但是没有授权，资料室怎么可能随随便便让一个实习生进去！
    按照以前许可的思维，首先要转正，然后一点点接近，直到能进资料室为止。
    现在的许可等不了。
    许可的大脑开始飞速旋转，搜寻着一切可以利用的人际关系。
    叮铃。
    手机短信音。
    许可扫了一眼，发工资了。
    两千八百一十二块。
    “根本花不完。”
    许可嘟囔着。
    想起在家跟许妈妈吹过的牛，许可心里一阵发笑。

 第18章 主动上门的漂亮姑娘

    实习期工资其实也就这么点。
    下了班，许可就去at取了一万二，这里面还有之前许妈妈让许可还给同事的一万块钱。
    经过一家新开的女装店门口，许可鬼使神差的走了进去。
    店主是个健谈的中年女人，在店主的推荐下，许可给许妈妈挑了件驼色外套。
    八百块，付款的时候，许可犹豫片刻，还是决定用手机支付，现金就不动了，反正自己吃喝都在家里，也花不着钱。
    许可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下个月咋办，许可有些后悔了。
    妈的，刚才宋奎装那把比干鸡毛。
    ……
    看到单元门外停着一辆崭新的斯玛特，许可一阵狐疑，甚至以为走错了单元。
    一楼老太太的儿子都快四十了，怎么能看上这种车。
    推开家门，许妈妈正在沙发上跟一个漂亮姑娘聊的火热，见许可进门赶忙站起来说道：
    “小可，你朋友来了。”
    许可懵了，仔细一看，眼前不是别人，正是女法医柳絮。
    今天的柳絮没穿警服。
    随意的丸子头，淡粉色开衫卫衣内一件白色打底，下身浅灰色的基础款卫裤，脚上踩着一双今年特别火的运动鞋，俨然一副活泼的邻家女孩形象，跟昨天比起来简直判若两人。
    “还愣着干嘛？”
    许妈妈说着快步走到许可身边，接过他手里的袋子，疑惑的问道：
    “这是？”
    “啊，发工资了妈，给你买了个外套。”
    许可这才回过神来，赶忙蹲下换鞋缓解尴尬，心里却在想：
    妈的居然送上门来了！
    在家我也施展不开啊！
    淦！
    “这孩子，就乱花钱。”
    许妈妈显然看到了包装里隐隐露出的衣服价格标签，顾不上柳絮还在，心疼的责备道。
    “妈……”
    许可有些无奈。
    “不好意思啊许可，有点急事，看这个点你应该也要下班了，就查了你家地址，没打招呼就直接过来了。”
    柳絮也站起身来，不好意思的说道。
    声音还是那么好听。
    “你们谈你们谈，我去做饭，很快就好，晚上就在家吃。”
    许妈妈说着就拿起搭在餐椅上的围裙，进厨房继续忙活。
    显然柳絮来的时候，许妈妈就已经在准备晚饭了。
    “还得是警察，查个地址跟玩儿似的。\\\"
    许可听到油烟机响起的声音，这才拿个小凳，坐在了柳絮对面，说着还把装着水果的盘子往柳絮面前推了推。
    “你是怎么知道王兰芝尸体的问题出在眉骨上？”
    柳絮一改刚才一脸笑意，漂亮的脸蛋变得严肃起来，直击主题。
    “就为这事儿?打个电话不就完了，还费劲跑一趟。”
    许可说着看了眼餐桌上的两盒礼品，补了一句：
    “还这么破费。”
    “你别绕弯子。”
    柳絮又是一阵别扭，她总能在许可身上捕捉到那种若隐若现的圆滑大叔的感觉。
    “还能有啥，我有透视眼呗。”
    许可开玩笑似的把实话说出来，心想我可没骗你，但是你肯定不信就是了。
    “这么跟你说，王兰芝的血液检测证实她死于氰化物中毒，但是在她的呼吸系统和整个消化系统都没查到任何氰化物的痕迹，全身每一寸皮肤都没有任何针孔痕迹，甚至体内可以起到吸收作用所有黏膜位置包括肛门和……”
    柳絮一股脑的说着，说到女性隐私部位的时候顿住了，见许可挑了挑眉毛示意继续，脸一红，继续说道：
    “总之排除了所有吸收到氰化物导致中毒的渠道，我们四个法医检查了整整六个小时没有结果，张强忙完后打来电话说你提醒过注意眉骨，我们才检测到了藏在眉毛中的表皮浅刺中有氰化物残留……”
    “原来是通过纹眉下的毒。”
    许可恍然大悟道。
    透视中那两条黑色眉毛形状的图像，正是纹眉时针刀的刺入形状，原来透视图中毒性的病变是用黑色显示的！
    “对，因为纹眉用的针刀划痕极浅，隐藏在眉毛中很难注意到，氰化物分散吸收需要一段时间，她的胃里还有少量食物，证明她死之前还少量进食过……”
    柳絮毫不避讳的跟许可透露着尸检细节：
    “再就是血液中的异丁苯丙酸成分证明，她极有可能因为头疼或者身体不适尝试吃过止疼药，所以王兰芝是做完眉毛过了将近一天才死掉的。”
    许可是医学生，自然听得懂，柳絮冷不丁上门主动告诉自己这些，无非是希望自己能如实告知自己能发现眉骨问题的原因。
    “这样啊，那我还是告诉你。”
    许可说着，大脑飞速运转，眼前这个女人很聪明，一般的理由可是糊弄不住。
    “人的手掌脉络丰富，尽管没了脉象，但是经络之间的联系还是有的，整理尸体的时候我碰到过她的手掌……”
    许可开始瞎编，往中医经络方面瞎扯。
    “当时她的肢体已经过了僵化期，手掌柔软，但指关节的活动关系却有些异常，这是经络僵化的表现，足以证明经络被毒物所破坏，也就是她是中毒而死……”
    许可虽然并没有见过王兰芝最后的仪容，为了增加说服力，此时只能继续扯谎：
    “尸体放进暂存柜的时候我偷偷掀开盖布看过，那时候王兰芝已经换上寿衣，只能看到她的脸，前几天我见过她一次，她的眉毛稀稀拉拉的挺少……”
    见柳絮一脸将信将疑，许可继续瞎掰：
    “可看到她尸体的时候，眉毛显然是刚做不久，好好的大活人忽然中毒身亡，身体最明显的变化部位自然疑点最大，你说对？”
    柳絮眉头微皱，认真的听完许可的解释，依旧是半信半疑。
    许可见柳絮不说话，心生一计：
    “还是不信？”
    柳絮依旧没说话。
    “伸手。”
    许可面无表情的说道。
    柳絮犹豫片刻，把手伸到许可面前，五指并拢，掌心向上。
    “你当我算命的那。”
    许可笑道，顺手抓起那纤细雪白的手掌，翻转过来，装模做样的反复揉捏着柳絮柔软的手掌。
    意念驱动。
    窈窕的身形轮廓中，透视图清晰的展现出来。
    一切正常，唯一不太正常的就是下半身的血管颜色特别鲜艳，围绕着小腹位置快速的循环着，循环至子宫位置，又形成一片片的片状物，如同花瓣剥落……

 第19章 断掉的线索

    许可赶忙松手，把果盘往后一抽，给柳絮倒了杯热水，问了句：
    “加不加红糖？”
    柳絮的脸腾一下就红了，但凡许可穿个白大褂，她都不至于如此难为情。
    但柳絮也确实领教了许可的医学天赋，他并没有给自己号脉，只是揉捏了几下手掌，便知道了自己正来着例假，单凭这一点，就增加了他所谓经络之说的可信度。
    虽然柳絮是专业法医，但是接触的更多是西医，对中医只是了解一些皮毛，脉象穴位虽然不懂，但起码也是听说过的，至于许可所说的通过经络判定身体状况，对柳絮而言，就是科幻片。
    “你这都跟谁学的？”
    柳絮说着端起热水捧在手里，努力掩饰内心的难为情。
    “多喝热水吗不是，地球人都知道啊。”
    许可一本正经道。
    “我是说通过经络去判定身体状态。”
    柳絮纠正道。
    “学校图书馆啊，医学院的好处就是这，图书馆里古今中外的医学相关书籍都有，虽然基本都是重制版，但是内容是一样的。”
    许可说的也算是实话，不过中医相关的资料他倒是真没怎么看，中间倒是研究过几天针灸，大多数时间就盯着关于脑水肿的西医临床病例了。
    “我看过你的资料，各项成绩也都算得上优异，怎么就给你弄到停尸房去了呢？”
    柳絮好奇的问道。
    许可就把副院长儿子莫长风的事情大概说了一下。
    柳絮听完不由叹了口气，那种意难平的感觉好像是在替许可在抱怨命运的不公。
    幼年丧父，固执的抱起医学这个难啃的硬骨头硬嗑，成绩优异也有天分，却还要遭受体制内的各种不公平，这种身世换谁都得同情一波。
    许可猜测柳絮这傻姑娘肯定同情心泛滥了，眼前的机会必须把握住！
    “姐，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许可试探的问道。
    “什么忙，说来听听。”
    柳絮的反应出乎许可的预料，她并没有一口答应，而是表示先听听是什么事，显然柳絮更偏理性。
    “能不能带我进医院资料室，我想查我爸当年的资料。”
    许可低声说道，生怕在厨房做饭的许妈妈听到。
    “这倒不难办，但是得有一个正当的理由，不然我就是利用职权谋私了。”
    柳絮有些犯难。
    只要有正当事由，开具好相关证明，警察可以去任何单位查询任何资料，关键许可这个诉求，太个人化了……
    “如果我爸的手术也是韩江滔和王兰芝经手……这个理由充分吗？”
    许可继续小声追问。
    柳絮一脸惊讶：
    “你确定？”
    “这我不确定，我没看呢，我咋知道啊。”
    许可往后一仰，双手抱胸，有些诧异的看着柳絮的反应。
    柳絮紧锁眉头，轻咬着嘴唇，这次轮到她头脑风暴了。
    “单凭一个重度脑水肿，可能不行……”
    柳絮依旧皱着眉头，冷冷的说道：
    “从现有证据线索看来，许可的父亲跟韩江滔王兰芝等人没有半毛钱关系，没法引导并案方向。”
    “那……查韩江滔和王兰芝经手的全部手术呢，只需要一份救治无效死亡者的名单就行。”
    说到这里，许可再度压低了声音：
    “如果名单里没有我爸，那就是我想多了，如果有……”
    许可没再说下去，因为如果有，父亲就肯定不是正常死亡。
    这一刻，柳絮对眼前这个实习生刮目相看。
    许可说得对，韩江滔和王兰芝再怎么可疑，人已经死了，在他俩合作的手术中寻找新的线索，合乎规定，也对能案情起到推进作用。
    柳絮没有说话，只是掏出手机，轻划几下，拨了出去，看了一眼许可后，按下了免提键。
    “张队，有进展吗？”
    “白忙活了。”
    “王兰芝的两个表弟呢？”
    “他俩不知情，有人承诺他们当天给王兰芝火化了给他们三十万，先给了十万定金，境外账户汇来的，没法查。”
    “医院躺着那个司机呢？”
    “别提了，老虫子一个，就知道有人承诺他事成之后给他十克上等货，他一会说是男的一会说是女的，短时间内提供不了有用的线索。”
    “意思就是全断了？”
    “唉。”
    “你说，韩江滔和王兰芝经手的术后死者，算不算一个侦查方向。”
    “你瞧我这脑子！我怎么没想到啊！”
    “那我，喂？喂？”
    柳絮看了看已经被挂断的手机，一脸无奈：
    “这个张强，查上案子什么都不顾了就。”
    许可知道自己终于不用再绞尽脑汁进医院的资料室，有些兴奋的问道：
    “太谢谢你了姐，看张队这意思，意见是采纳了呗？”
    “嗯，线索全断了，这是目前唯一的突破口了，不过你不用谢我……”
    柳絮意味深长的看了许可一眼，继续说道：
    “即使我不给张强打这个电话，你自己也会打的，不是吗？”
    许可心头一惊。
    她咋知道的？
    张强把跟自己单线联系的事儿跟柳絮说了？
    柳絮这意思就是在这里点拨自己呢呗？
    咋地啥意思啊，也让自己给她当线人？
    许可大脑飞速旋转。
    到也行，跟张强上白班，跟柳絮上夜班呗。
    抽油烟机的声音停了，许可赶忙洗洗手帮忙端菜。
    许妈妈做了六个菜。
    平时他们娘俩都是两个小菜一顿饭，今天这架势，显然是挺看重儿子这个朋友。
    “好丰盛啊，那我不客气了阿姨。”
    柳絮甜甜的笑道，痛快的赶紧洗手就坐。
    “姑娘别见外，跟在自己家一样就行。”
    许妈妈也笑成了一朵花，餐桌上只有两个人的日子太久了。
    “阿姨，你炒的豆角，好吃，跟我妈炒的一个味儿,我都好多年没有吃到过了。”
    柳絮开心的说道。
    “好吃就多吃点，妈妈没在龙城吗？”
    许妈妈有些好奇。
    ”我大一那年妈妈出了意外，我也是单亲家庭。“
    柳絮大大方方的说道，表现很自然，毕竟眼前的许可也是单亲家庭。
    许妈妈也有些后悔问这个问题，赶紧给柳絮夹菜：
    ”来孩子，多吃点，以后想吃了就来家里，阿姨给你做。“
    ”嗯，谢谢阿姨，您也多吃点。“
    柳絮说着也开始给许妈妈夹菜，俩人有来有往宛如久别重逢的母女，唯独许可自己在一旁默默扒饭，像被人捡来的孩子。
    咚咚咚。
    重重的敲门声传来，温馨的气氛戛然而止。
    许可诧异的起身开门。
    这几年家里基本没来过什么客人，找麻烦催着许妈妈签手续的人倒是不少，这种冷冰冰的敲门声早已在许可母子心中留下了阴影。
    ”哟，吃着呢？“
    一个臃肿的女人走了进来，语气中满是不屑。

 第20章 不速之客

    这胖女人不是别人，正是许可的亲姑姑，许桂芳。
    许桂芳以前在龙城市建工集团外包的食堂工作。
    许爸爸就在建工集团的质检科，因为人品过硬，也勤恳务实，没几年就从科员一路升到了质检科的科长。
    许桂芳想着让自己这个亲弟弟帮忙操作一下，把自己弄进集团里面做个轻松的文职。不料许爸爸却让她利用业余时间报考一下文凭，凭自己能力考进来。
    从那开始，许桂芳就跟自己的亲弟弟产生了隔阂，认为这个弟弟太不近人情，甚至一度扬言老死不相往来。
    后来许爸爸刚出了事儿，她倒是经常登门，说的最多的，就是让许妈妈赶紧签字。
    许妈妈太知道这个姐姐的为人，她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肯定是单位领导许了她什么好处，让她来做动员工作的。
    任凭许桂芳磨破嘴皮子，许妈妈愣是没松口。
    在许桂芳眼里，这个弟妹就是想要狮子大开口多要点钱。
    许桂芳丝毫没有想过弟弟是不是被人害死的，再看弟妹还有几分姿色，心中认定这个女人要完钱就会改嫁，以后就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了。
    可许妈妈六年如一日的反复申诉，无形中也就放弃了单位工伤致死的相关补贴，毕竟谋杀就不属于工伤了。
    讽刺的是因为证据不足谋杀不成立，工伤补贴没有，谋杀的审判也没有，僵持了六年后，为了许可，许妈妈放弃了继续申诉。
    许桂芳一度认为这是许妈妈自己作，把钱作没了。
    如果当时弟妹痛痛快快签了字，单位领导许诺过自己进单位成为正式职工的事情也黄不了，许桂芳干脆把这个仇记在了弟妹身上，这么多年，连句嘘寒问暖的客套话都没有。
    那时候的许可已经记事了，这个本该是自己世上除了妈妈以外最亲的人早已被他拉进了黑名单，今天忽然登门，肯定没憋什么好屁。
    “这位是？”
    许桂芳看到起身迎接的还有一个陌生的漂亮姑娘，有些诧异的问道。
    “那是小可的朋友，没事孩子，你坐下，接着吃你的。”
    许妈妈赶忙拍了拍柳絮的肩膀，示意她坐下不用理会。
    许可没说话，回身坐下，没事人儿似的坐下继续扒饭。
    柳絮缓缓坐下，有些尴尬的看着许可。
    ”你吃你的。“
    许可说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柳絮只好低下头，她只想着快点把碗里剩下的这点饭吃完，这也太别扭了。
    “姐你要不要……”
    许妈妈欲言又止。
    “我吃过了。”
    许桂芳说着一脸嫌弃的看了看眼前的旧沙发，找了个地方坐下。
    “那吃点水果。“
    许妈妈说着拿出一个杯子，给这个不速之客倒上一杯水放在面前。
    ”别忙活了，我直说。“
    许桂芳摆摆手示意许妈妈坐下，继续说道：
    ”年前我兄弟的抚恤金就下来了对，我没记错应该是两万四千块钱，我问过律师了，我是他姐能拿百分之二十左右……“
    许桂芳说到这里，看到许妈妈的脸色已经变了，顿了顿继续装模做样道：
    ”那时候许可还没参加工作，我寻思你们孤儿寡母的用钱的地方也多，就没来拿，后来听说许可已经工作小半年了，再加上下个月我姑娘结婚，用钱的地方也多……“
    吱。
    许可猛地站起来，身后的椅子被推开发出一阵刺耳的声音。
    房间里瞬间安静了，三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许可。
    许可没说话，走到门前衣架上，从兜里掏出一把钱，麻利的点起来。
    ”这里是六千，四千八本金，两百利息，那一千是给妹妹的份子钱，走的时候帮忙把门口垃圾带下去。”
    许可说着把六千块钱放在桌子上，看都没看许桂芳一眼，转身对许妈妈说：
    “妈，吃饭，一会儿饭该凉了。“
    说罢回到桌子前，坐下继续吃饭。
    ”这孩子，真出息了，那我就收着了，你看，耽误你们吃饭了。“
    没想到竟是如此顺利，许桂芳满脸褶子拧成一团，边说边拿起桌上的钱装进兜里，逃也似地走了出去。
    门外传来了悉悉索索拎垃圾的声音。
    许可没事儿人一样继续扒着饭。
    许妈妈揉了揉发红的眼角，回到餐桌继续坐下。
    儿子真的长大了，这种时候，来回的拉扯只会在外人面前丢了体面。
    柳絮静静的看着许可，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顿饭吃的五味杂陈，回家的路上，柳絮心烦意乱，满脑子都是许可，这种复杂的情绪，只有柳絮自己知道原因。
    送走柳絮，许可帮着妈妈收拾碗筷，收拾妥当后，便拿出那件外套让妈妈试穿。
    “真好看。”
    许可夸奖道。
    妈妈对着穿衣镜，转来转去反复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八年了，第一次买新衣服，最重要的是，这是儿子给自己买的。
    许可又拿出剩下的六千块钱交到妈妈手里：
    ”妈，这是剩下的工资，你不用省，下个月还有。“
    许妈妈明明在笑，可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受控制的倾洒而下。
    许可轻轻搂住了妈妈的肩膀，他能理解她的心情。
    许爸爸死后，许妈妈不知承受了多少委屈，为了许可，她全都憋在心里。
    娘家早已没了人，这八年来，她没有一个肩膀可以依靠，如今儿子有了稳定的工作，懂事，又有担当，一切都步入正轨，这个家终于已经开始好起来了！
    许可没再说话，只是轻轻拍打着妈妈的后背。
    短短几天，许可便感受到了这个世界对许家深深的恶意。
    许妈妈这一生已经过半，自从有了许可，许家的日子就一直紧紧巴巴。
    许爸爸荣升科长，这个家刚见有些起色，许爸爸便意外身亡，之后便是无休止的申诉碰壁的日子。
    这前半生，许妈妈又过了几天好日子？
    妈的，是时候做点什么了！
    就在许可暗暗发狠的时候，许妈妈停止了抽泣，她拉着许可坐了下来，语重心长的说道：
    “小可，有些事儿，妈妈叮嘱你一下，你不要不耐烦……”
    许可静静的听着，她已经料到妈妈要说什么了。
    “柳絮这姑娘妈妈真的很喜欢，虽然比你大点，但是我问过了，就大你三岁，女大三，抱金砖……”
    许妈妈抹干净脸上的泪，一本正经的说着。
    许可一阵无语，赶紧打断道：
    “妈，我俩现在八杆子打不着呢。”
    “你别打岔，这事儿你听妈的，你也到了谈朋友的年龄了，找对象就得找柳絮那样的！”

 第21章 川老三

    整个上午许可都是心不在焉，时不时的瞥一眼手机。
    张强的行事风格他已经有所领教，肯定从昨晚就开始着手查阅医院的资料了。
    这次许可压根就没指望张强能给自己打电话，以许可对张强的了解，即使他已经发现许爸爸也是韩江滔的病人，也不会主动告知许可。
    柳絮应该会。
    昨晚两人互相留了联系方式，如果柳絮得知案件牵扯到许爸爸的死因，定然会告知许可。
    “小许，你不去食堂吗？一会儿该没饭了。“
    宋奎试探的问道。
    眼瞅快一点了，许可还不说去吃饭的事儿。
    在医院任何一个科室，吃饭时间也要留一个人值班。
    以前都是宋奎先去，等他回来许可才能去，现在宋奎可不敢了，许可不吱声，他也不敢说先走。
    ”你先去。“
    许可闭目养神，眼都没抬一下。
    宋奎刚走，许可手机铃就响了。
    许可猛地坐直，拿起手机，正是柳絮！
    ”喂，许可，查到了……“
    柳絮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显然，这个法医也临时加入了翻阅资料的繁重工作当中。
    ”嗯，你说。“
    许可尽量让自己显得不那么激动。
    ”我们查阅了从韩江滔就任以来近十年的记录，你父亲确实是他接的急诊，并且……“
    说到这里，柳絮停住了，显然是在犹豫后面的话该不该告诉许可，但也只是犹豫了片刻，便继续说道：
    ”你父亲是第一个死在韩江滔的手术台上的，当时王兰芝只是个实习护士，那场手术她也在。“
    ”姐，你还没吃饭？“
    许可并没接茬，他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啊?还，还没来得及。\\\"
    柳絮明显一愣。
    “一起，我正好也没吃呢。”
    许可直截了当。
    “那…行，我知道一家好吃的川菜，就在你们医院附近，我过去接上你。”
    许可没想到柳絮这么痛快答应了，还主动来接自己，估计是因为昨天许妈妈的热情款待，找个机会回请一下。
    “好，我去大门口等着你。”
    许可应声挂断了电话。
    想了想，许可还是给宋奎打了个电话，告诉宋奎吃完赶紧回来，自己有事得先跑路。
    不到一周，这工作许可已经是够够的了。
    擅离职守，别说转正，实习资格都可能会被取消，如果不是为了顺利毕业拿证，许可才懒得给宋奎打这个电话。
    龙城市公安局，离许可所在的医院只有三个路口，许可到医院门口没多久，远远的就看到那辆斯玛特疾驰而来。
    车型虽是小巧，因为只有两个座位的缘故，车内的空间还是比较宽敞的。
    车里收拾的很干净，有一股淡淡的香薰味道，柳絮还是那么好看，不过换便装的时候应该有些着急，卫衣的帽子内里还翻在外面。
    “等着急了？”
    柳絮拢了拢耳畔的头发，有些尴尬的问道。
    “没有，我也刚到呢姐，你看你这帽子，都反了。”
    许可说着帮她整理了一下卫衣后的兜帽。
    就这一瞬间，许可看到了柳絮白皙的脖颈下方竟隐约有一个菱形的纹身图案！
    柳絮慌忙推开许可的手，自顾自的整理着兜帽，仿佛是有些难为情。
    许可也知趣的收回手，傻笑一下缓解尴尬，心中却是暗叹：
    好家伙，柳絮这样的女孩居然还会有纹身。
    川菜馆不大，名字也很有特色，川老三。
    饭馆里很干净，一楼没有包间，而是被分成了几个隔断，这时候已经过了用餐高峰期，就只剩一桌食客还没走。
    “美女又过来了啊，就两位的话坐在这里。”
    服务员笑盈盈的迎上来，指了指一个靠窗的位置，显然柳絮是这的常客。
    “嗯，许可你看一下菜单，看看喜欢吃什么。”
    柳絮大方的坐下来，俨然一副姐姐带弟弟吃美食的姿态。
    “好嘞，来个辣子鸡丁，再来个夫妻肺片，姐，你看在要点啥，我去洗洗手。”
    许可扫了一眼菜单，菜价很亲民。
    许可全部家当就是手机里那两百多块钱，佯装洗手，悄悄去了收银台打个招呼，提前扫码付了二百块钱。
    此时柳絮皱紧了眉头，她最爱吃的两个菜全被许可点了，这下她反倒点不出来别的菜了，但是请人吃饭两个菜肯定不行，苦思良久点了个干煸豆角，又要了个菌子汤，两个人吃，足够了。
    “姐，今天这事儿谢谢你。”
    许可说着给柳絮倒了杯热水。
    “许可，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柳絮接过水，温柔的说道。
    这一刻许可大脑飞速运转起来，他心里一阵没底，这话没法往下接。
    唉，自己好不容易营造出的姐弟亲和氛围，这就没了？
    难道试图循序渐进把骗她进老许家门的计划这么快就被识破了？
    不应该啊，这会儿她应该觉得我是把她当姐姐，叫她吃饭纯粹是感谢她才对啊。
    “你要相信司法公正，这案子还是需要警方侦察破解，过多的给你透露案情把你牵扯进来不然起不到什么积极作用，也会影响到你正常的工作和生活……”
    柳絮见许可不说话，继续说道。
    这一刻，柳絮认为自己已经看破了这个执拗的男孩子的全部心机。
    此时的许可，肯定是因为得知父亲的事有了一丝丝的间接证据，生怕错过，这才第一时间喊自己出来见面了解更多详细的案情！
    柳絮是想帮许可的，哪怕有些越界，她都会尽自己最大能力去辅助和督促自己的同事，还许家一个公道。
    但是柳絮也有自己的无奈。
    许可终于松了一口气，本以为是自己的龌龊想法被看穿了，原来柳絮只是想安慰劝诫自己不要过多的参与案件推进。
    其实许可接到电话后邀请柳絮一起吃饭，真实的原因有三个。
    第一，柳絮拿到结果第一时间通知了自己，算是帮了自己大忙，以后再也不用费心竭力想方设法往医院资料库里混，这事儿必须表示感谢。
    第二，昨晚许妈妈给的建议，许可认为很有道理。
    第三，许可确实看到柳絮就总想流哈喇子，能多呆一分钟，绝对不会少看六十秒。
    “姐，那我知道了，总之，谢谢你。“
    许可顺坡下驴的说着，心里早已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盘。
    此时窗外站着一个人，双手搭凉棚盯着许可一顿瞅，右手上还缠满了胶布。
    柳絮满脸疑惑的看着玻璃对面这个举止怪异的卷毛。
    许可暗骂，怎么碰上这货了，没等许可做出反应，外面的夏康凯便大喊起来：
    “哎哟我去，大哥！”

 第22章 翻云覆雨刀法

    此时一只白皙的纤纤玉手伸出，揪住了夏康凯的耳朵。
    隔着玻璃，许可都能感受到那种撕心裂肺的疼。
    “哎呀，呀呀呀你松手啊姐！“
    夏康凯疼的大叫。
    “瞎叫唤什么？”
    凌厉的声音斥责道。
    窗外不是别人，正是之前的女记者跟夏康凯姐俩。
    “大，大哥也在这吃饭呐。”
    夏康凯连忙解释。
    女记者这才眯起眼，顺着弟弟手指的方向看去。
    此时阳光明媚，玻璃在和煦的光线下泛着光纹，在她这个角度刚好看不清窗内的人脸。
    夏康凯揉着耳朵，站直身子帮姐姐挡住光线，一脸无奈的许可便清晰的展示在了窗前，对面还坐着一位满脸问号的漂亮姑娘。
    ”你，朋友？“
    从窗子里面往外看倒是清楚的很，柳絮有些好奇的问道。
    ”啊对，算是。“
    许可正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跟他们的关系时，夏康凯姐弟俩已经走进了川菜馆。
    女记者远远的站着并没有走近，即便是穿着一身彦如特工的户外装扮，柳絮也能看明白她那让同为女人的自己都会羡慕的魔鬼身材。
    至于脸蛋，刚才隔着玻璃见过了，柳絮不得不承认，她长得也比自己好看。
    ”大，大哥，这么巧！“
    夏康凯早已冲了过来，旁若无人的喊着：
    ”最近我进步神速，我做梦都在练习，不敢懈怠！“
    夏康凯丝毫不顾许可餐桌上还有别人，说话的时候盯着许可，满眼放光。
    “你们这是？还没吃饭呢？”
    许可连忙岔开话题。
    “害，跟我姐追人去了，饿死我了都，大哥，你们也还没吃呢?\\\"
    夏康凯看着眼前刚端上来还没动的饭菜问道。
    ”嗯，刚坐下，要不……一起？“
    许可说完就后悔了，他本是客套一下，可想到这夏康凯的二货劲儿，他能不能明白自己只是客气一下啊？
    “姐！姐！来来跟大哥一起，他们也是刚来！”
    夏康凯果然没让许可失望。
    女记者黑着脸走过来，伸手又要揪夏康凯的耳朵。
    “夏淑清！你别逼我！”
    夏康凯连忙躲闪，情急之下开始直呼姐姐大名。
    原来女记者叫夏淑清。
    “我弟就这样，不好意思，你们吃，我们去那边。”
    夏淑清满脸尴尬的说道，边说还边去拽夏康凯的胳膊。
    夏康凯干脆就往许可旁边一坐，死死抱着许可的胳膊不松手，嘴里喊着：
    “求求你了姐，让我跟大哥一起吃！”
    “那就一起，刚好菜刚上，我们也还没动筷呢。”
    柳絮说着起身，往卡座里面挪了挪。
    柳絮是识大体的，他也看出许可的尴尬。
    碰上夏康凯这种二货，实在不知道还有什么别的办法，总不至于起身就走。
    “实在不好意思了“
    夏淑清难为情的坐在了柳絮旁边，白了夏康凯一眼继续说道：
    ”去加两个菜！“
    ”是！“
    夏康凯得逞后很是得意，抬起满是胶带的手向姐姐敬礼表示遵命，然后起身跑向了台。
    ”你弟弟的手是受伤了吗？“
    柳絮也是出于客套，毕竟夏康凯的手部造型如此怪异，很难不引人注意。
    ”本来没事的，前两天碰上个高人，一番指点就这样了。“
    夏淑清说着看了许可一眼，言语中略带讽刺。
    柳絮敏锐的捕捉到了夏淑清的眼神，有些不解的看向许可。
    “我教的……”
    许可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你教他……什么了？“
    柳絮更加不解，她不知道学什么东西需要这个造型，再就是这个医学实习生能教他什么。
    ”翻云覆雨刀！“
    夏康凯点完菜回来了，没等坐下就赶紧兴奋的抢答道。
    显然这是这个二货给那套蝴蝶刀法起的名字，中二又离谱。
    许可已是一头黑线，这名字实在让人浮想联翩。
    “大哥！给！”
    夏康凯说着把二百块钱塞进许可的裤兜，边塞边说:
    \\\"大哥居然提前结了帐，我给他退了，今天是我请我大哥和我大哥的朋友，美女大姐你好，我叫夏康凯，是大哥的关门大弟子。“
    夏康凯全然不顾许可满脑袋的黑线，滔滔不绝的说着。
    ”关门大弟子？那我问你，你大哥叫什么名字？“
    柳絮强忍着笑问道。
    就看夏康凯对许可的称谓和许可的反应，柳絮基本能断定这货连许可叫什么都不知道。
    ”大哥的名讳岂是我能随便挂在嘴边的，对大哥？“
    夏康凯说着一脸谄媚的看着许可。
    ”兄弟，我叫许可，你快夹菜。“
    当着柳絮的面，许可不便敲打夏康凯，只能无奈的回答着。
    ”那我赶紧备注上……“
    夏康凯说着掏出手机开始编辑通讯录中的已有联系人，当看到原有的授业恩师四个字的时候，许可再也没绷住：
    ”你小子，真是那个啊。“
    得知柳絮是一名人民警察后，夏康凯绘声绘色的描述了与许可初见时的场景。
    在夏康凯的世界里，他把许可描绘成了一个助人为乐不求回报的世外高人，身怀绝技，有着过人的医术和刀法……
    “至于记录着许大哥过人医术的影像资料，我已经再度交还给了许大哥……”
    就在继续描述许可的率真品质的时候，夏康凯不小心把内存卡的事情说漏了。
    夏康凯连忙刹车，但是一切都已经晚了。
    ”小凯，你跟我出来下。“
    夏淑清站起身来，声音有些颤抖。
    ”大哥救我。“
    夏康凯眼神涣散，无助的看着许可。
    许可摇了摇头，眼看着夏康凯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被夏淑清拽了出去。
    柳絮连忙起身想要帮忙说两句好话，许可赶紧摆手示意柳絮坐下，又给柳絮夹了菜。
    ”吃饭，别人的家事，咱管不了。“
    不消片刻，夏淑清回来了，一脸顺畅，后面的夏康凯左眼乌青，一言不发。
    这顿饭在诡异的气氛下吃完了。
    柳絮都有些奇怪，为什么每次跟许可一起吃饭，都会碰上各种让人没法走又没法留的尴尬情况。
    “大哥，你说过，有事就吱声的。”
    临上车前，夏康凯拉住了许可，小声说道。
    “兄弟，刚才那情况，你自己说漏了嘴，再说了，那是你姐，我总不能跟她动手。”
    许可也不知道该怎么跟这个二货解释。
    “我以后在家的日子绝对好不了，不行你把我姐娶走，我也不用改口，还是管你叫大哥。”
    许可愣愣的看着眼前这货，怪不得你叫夏康凯，你小子可真够慷慨的啊！

 第23章 非法行医

    “非法行医的严重后果，你是知道的。”
    斯玛特里的柳絮目送着夏家姐弟离开后，静静地说道。
    此时，柳絮也算知道那天晚上，许可为了还给姑姑从兜里掏出的一沓钱是怎么来的了。
    那样的家境，一个在停尸房里工作的实习生，手里怎么可能有这么多钱。
    除了非法行医赚的外快，柳絮实在想不出别的来路。
    “不是的姐，那是唯一一次，我实在是看那爷俩可怜，我没收钱，还搭了三块钱呢。”
    许可见柳絮有些误解，赶紧解释道。
    “哦？”
    柳絮干脆把车熄火，转头看向这个让人捉摸不透的弟弟。
    “那钱是我半年攒下来打算一块给我妈的。”
    许可继续解释着。
    “你可别忘了，我也是医学出身，你拿根破管子就能给人做气管异物取出手术？你别想糊弄我。”
    柳絮变得异常严厉，但凡有点医学常识都知道，没有支气管镜的加持这手术根本就无法达成，之前王兰芝眉骨那事儿自己后来才回过味儿来，肯定是被这小子糊弄了，什么脉络之说根本没有任何依据！
    “操作间里有台b超设备，超声探头不好用了闲置下来的，还没处理掉，那小子压根没看到，你看他那胡吹八扯的劲儿。”
    许可面不改色，又开始撒谎。
    “原来如此，怪不得，姓夏那小子可真会添油加醋。”
    这下柳絮相信了。
    “那你之前说的经络……？”
    柳絮继续追问。
    “那是真的姐，那一领域我特别感兴趣，所以看的资料又多又杂，时间久了，有了一定的理解，只言片语的很难跟你形容清楚……”
    许可心里清楚，透视这事儿必须得咬死了，就是自己亲妈也不能说。
    “确实，中医博大精深，西医到现在都无法具象的解释中医里的脉络穴位知识，对经络气血的理解更是凤毛麟角。”
    柳絮若有所思的附和道，说罢重新启动车子，缓缓开动。
    “看诊的事情，不能再有下一次了。”
    临下车，柳絮抛给了许可这么一句。
    许可答应着下了车，他知道，柳絮也是为他好，一旦搞不好弄出事故，便是自毁前程。
    以进停尸房的大院，许可就看到了宋奎正在逗着女儿跑来跑去。
    “叫许叔叔。”
    见到许可，宋奎赶忙让女儿打招呼。
    “许叔叔好。”
    小女孩乖巧的跟许可问好。
    “真乖，你叫什么名字啊？”
    许可也是第一次见这个丫头。
    “我叫宋雅馨，温馨的馨，我上大班了。”
    丫头口齿清晰，加上认真大的表情，煞是可爱。
    “是吗，雅馨真棒，今天没上学吗？”
    许可老练的跟丫头互动着，俨然不像一个不谙世事的实习生。
    “今天又来医院了，她妈活儿没干完，给姑娘送来又赶忙回去了。”
    宋奎赶忙解释道，他没料到许可见到女儿后竟是如此亲近，甚至以为许可最多看一眼，话都不说就直接进屋了。
    许可再怎么收拾宋奎，那都是因为以前受的窝囊气，这几天的气早出完了，何况，这事儿跟孩子没关系。
    “是吗，那过来，叔叔给看看，是哪个捣蛋病毒欺负雅馨。”
    想到之前宋奎女儿反复进出医院的事情，许可早已把柳絮的叮嘱丢到了九霄云外。
    许可帅气的外表和充满亲和力的语言，比起幼儿园生活老师有过之而无不及，宋雅馨乖巧配合的走了过来。
    宋奎见状也蹲在了女儿身边。
    这几天许可的表现宋奎全部看在眼里，这小子的医术简直神的离谱，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呢？
    宋雅馨的小脸肉嘟嘟的，但是精气神却差得很，嬉闹过后的小脸本应是红扑扑的，但宋雅馨的脸却是微微泛黄，眼神中毫无灵气。
    ”来，叔叔看看雅馨的小手。“
    许可说着手心向上，伸出了手。
    宋雅馨乖乖的把自己的手放在许可的手心上，一脸期待。
    显然，她也希望眼前这个叔叔能把在自己身体里捣蛋的病毒拿走。
    一阵意念驱动，轮廓小小的透视图清晰的呈现在许可眼前。
    血管呈现粉嫩的颜色，这是儿童所特有的症状，一切器官骨骼全部正常。
    脉络平稳，穴位闪烁明亮健康。
    如此看去，身体并无任何大碍，这也难怪医院正常的检查无法发现任何异常。
    见许可眉头紧皱，姑娘也开始变得紧张起来。
    宋奎见状，赶忙伸手捏捏女儿小脸，示意女儿爸爸在呢不用害怕。
    就在这时，宋雅馨口鼻处的气道开始变红，随后食管部位也开始迅速变红，反复扩张！
    许可的眼前只有透视图，他并没有注意到宋雅馨此时的脸色已经开始变得难看。
    ”雅馨，是不是有些难受？“
    许可关切的问道。
    ”嗯……“
    熟悉的痛苦感觉又要来了，宋雅馨明显有些惊恐。
    一个六岁的孩子，很难描述清楚自己身体的不适，但宋雅馨非常清楚，这种感觉一旦产生，过不了多久，就会开始浑身难受。
    宋奎一脸紧张，急切的问道：
    ”小许，我闺女什么情况？“
    许可没有答话，只是摆摆手示意宋奎不要打断自己。
    宋奎大气也不敢出，只能焦急的等待结果。
    许可放大食管的景象，惊奇的发现此时宋雅馨的食管已经比之前粗了很多，仿佛是进食或者是吞咽动作产生的扩！
    许可继续往下滑动，只见宋雅馨的胃内缓缓分泌出了少量深绿色的液体！
    这是……胃酸？！
    随着胃酸的出现，宋雅馨的右侧胸部、右胸骨缘以及左季肋部开始出现多处红点，原本好好的姑娘，此时竟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雅馨啊，告诉爸爸，这次是哪里疼啊？”
    宋奎急得快要哭出来了，每到这种时候，姑娘就是一直哭，也说不清楚到底是哪里难受。
    当爹的听到闺女这一声声的撕心裂肺，打心眼里心疼，但是即使到了医院，甚至全身ct做完，也检测不出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唯一一次，就是告诉他孩子有点贫血，除此之外，再无其他答案。
    宋奎媳妇本来是全职太太，今年开始也跟着装修队伍出去做油漆工了，就想着多赚点钱，带孩子去省里大医院看看。
    许可还是默不作声，孩子的哭喊他也听着揪心，但是并没有松开孩子的手，而是放大了宋雅馨脉络后淡粉色的肌肉组织。
    一条条的神经线穿插着，开始出现跟血管一样的流动动态，显然是在传输着神经信号，要知道在宋雅馨哭出声之前，这些神经线混在脉络之中，是静止的状态！
    许可恍然大悟，放大了食管与胃连接处的贲门位置。
    只见贲门反复扭曲着，显然是产生了痉挛！
    “贲门失弛缓症！”
    许可脱口而出。
    宋奎傻眼了。
    这就……确诊了？

 第24章 热情的宋奎夫妇

    “百分之一的普鲁卡因溶液，哦算了，买硝酸甘油片，快去！“
    许可几乎是命令的口吻。
    “好！”
    宋奎应声往外跑，边跑边给姐夫打电话：
    “姐夫，给我开点硝酸片！不对，硝酸甘油片！哎呀别问了我现在过去拿！”
    许可把宋雅馨搂在怀里，轻拍着她的手背，小声安抚着：
    “雅馨再忍忍，爸爸去买药了，一会就好了，听话。”
    安抚有些效果，宋雅馨的哭声小了很多，但依旧没有停住。
    毕竟那种痛苦对一个六岁的孩子来说确实难以承受，同龄人中，宋雅馨已经很懂事了。
    不愧是亲爹，没多久，宋奎便带着药飞速跑了回来。
    医院有熟人，也确实好办事，处方药说开就开。
    许可接过药，掰开半片，柔声告诉宋雅馨：
    “雅馨乖，药放在舌头下面，不能吞下去，一会儿就不疼了。”
    宋雅馨依旧抽泣着，但还是乖乖照做。
    不到五分钟，宋雅馨不哭了，药很苦，但宋雅馨坚强的没有吐掉。
    谁知道被病痛折磨的这几年，这孩子是怎么熬过来的。
    见这药这么快就奏效，宋奎是彻底服了许可。
    “这药只能缓解，不是长久之计，对了，雅馨她妈做什么工作的？“
    许可问道。
    “现在跟着一个表哥做装修，油漆工，这不想着多赚点钱，好带孩子去省医院看看。”
    宋奎满脸感激，赶紧回答道。
    “你刚才刚抽完烟对？”
    许可看着宋奎的手指，若有所思的问道。
    “刚才在院子里抽了根。”
    宋奎丝毫不敢隐瞒。
    “你一捏雅馨的脸，手上的烟味刺激到她了，雅馨得的是贲门失弛缓症，一般来说只有刺激的食物才会引起发病。“
    许可说着捧着宋雅馨的脸蛋，帮她擦干了脸蛋上的泪珠，继续说道：
    ”雅馨的情况比较特殊，因为年龄太小，所以刺激的气味也能刺激到她的脑血管，继而诱发她的病症。“
    ”贲门失弛缓症又叫贲门痉挛，每次诱发后，哪怕只是吞咽口水，都会引起胃酸分泌过多，此时由于贲门痉挛，如果是躺着的状态，胃酸便会反流对食管进行烧灼，就是咱们常说的烧心。“
    宋奎一脸认真，仔细听着许可的解释。
    ”时间久了，便产生了身体一系列的条件反射，有时候哪怕没有躺着，食管也会扩张，神经系统凭借记忆开始产生灼烧感。“
    ”错乱的信号随之传输，会引发整个上腹部随机位置的精神性疼痛，有时在前胸，有时则在肋下，甚至有时候会到小腹位置，所以孩子根本说不清自己是哪里疼。“
    许可说着，内心又腾起一阵同情。
    “会……会有多疼？”
    宋奎眼眶里已经有泪水在打转儿了。
    “闷痛、灼痛，就已经很难以忍受了，也有时候会是针刺痛、割痛或锥痛。”
    许可有些不忍，但还是如实说了出来。
    之前自己猛折宋奎手指头的时候，许可心里只有一个爽字。
    但是现在，宋奎以一个父亲的身份在自己面前露出的痛苦神态，许可只剩不忍和同情。
    最重要的是，宋奎这货压根算不上什么坏人，许可敲打他几次也就完事了，对他根本恨不起来。
    “闺女，你受苦了……“
    宋奎终于还是没忍住，抱着宋雅馨哽咽起来。
    ”大老爷们在孩子面前就别哭了，抽空休个假，带孩子去省医院做个微创小手术就好了。“
    许可说着站起身来，深呼了一口气说道。
    ”咱医院做不了吗？“
    宋奎怔怔的抬起头问道。
    让许可这么一说，市里的三甲医院都做不了，那还能叫小手术吗？
    ”做的了，不过就他们这粗心劲儿，这点小病都检查不出来，原本一个小微创手术，小心让他们给你整成开胸手术了。“
    许可说着捏了捏宋雅馨的脸蛋，继续说道：
    ”这么可爱的孩子，万一肚皮上整个大疤，那以后还怎么找婆家啊，得，你们爷俩玩，我进去眯一会儿。“
    许可说罢对着宋雅馨摆摆手表示再见，头也不回的走进了资料室。
    宋奎一脸愕然，好半会儿才回过神来。
    这小子，说的真他妈有道理！
    刚下班，宋奎媳妇便来了，显然她已经知道了女儿的事情，两口子非得拉着许可去吃饭。
    扛不住他们两口子的夹击，再加上宋雅馨也跟着一块起哄，许可实在推脱不下，只好硬着头皮被拽上车赴约。
    宋奎的车是一辆银色的卡罗拉。
    据宋奎所说，这辆车还是他们刚结婚的时候买的，后座上乱七八糟的各种杂物，宋奎媳妇赶忙收拾一下，跟孩子坐在了后面。
    此时天色已经渐渐暗下来，龙城市区华灯初上。
    许可给许妈妈说了一声不回家吃饭，挂断电话后，看着来往的车流，一阵出神。
    下车后，看到了宋奎两口子准备请客的地方，许可麻了。
    天海宴。
    在宋奎两口子眼里，这里的档次就很已经不错了，他们哪里能想到之前许可在这里的事情。
    许可越是推说换个地方随便吃点就行，宋奎两口子越是觉得许可是在跟自己客气，想着给自己省钱，一家三口连拉带拽的把许可拖进了天海宴。
    “您好，几位？呀？小许？”
    还是上次那个高挑的大堂经理，她一眼就认出了上次来店里还鱼缸钱的这个小伙子。
    “小许？你们认识？”
    宋奎有些惊讶的问道。
    “之前我妈在这里上班。”
    许可赶忙解释，说着笑盈盈的看向大堂经理，回应道：
    “跟同事过来吃个饭，我们四个人，你看坐哪合适。”
    许可说完，往大厅扫了一眼，倒是还有几个空着的卡座。
    “给找个包间，安静。”
    宋奎连忙说道。
    “真不巧，包间都订出去了，您看在那边帮您安排个卡座行吗？”
    大堂经理一脸歉意，试探的问道。
    之前许可说是来还钱，人刚走老板就带着高矮个满手是血的去了医院，许可的事早就在酒店里之间传开了。
    都说许家那儿子看着不坏，手黑着呢，酒店老板平时飞扬跋扈的，居然也认倒霉没了下文。
    大堂经理本就是看人说话的职位，尽管此时许可说话笑眯眯的很有礼貌，可大堂经理的心里却还是比上次见面时多了几分忌惮。
    “卡座也行，更热闹不是。”
    许可打着哈哈，宋奎却有些犹豫的看着自己媳妇，嘀咕道：
    “不行咱换个地儿？”
    显然这两口子觉得就这么请人在大厅里吃饭，太不够诚意了。
    “你也不知道早点打个电话订下。”
    宋奎媳妇小声的抱怨着。
    “许老弟？今天这么有空啊。”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天海宴的老板，那个曾经被许可吓尿裤的中年胖子，他一下楼，就看到了许可一行人。

 第25章 再来个王八汤

    “这不跟同事一块过来吃顿饭嘛。”
    许可回应道，脸上不由自主的挂起了假笑。
    “定在哪个包间呢？一会给许老弟加个菜。”
    酒店老板看向大堂经理询问道。
    “包间都订出去了，老板您看……”
    大堂经理有些无奈的看着酒店老板。
    “那就去888，空着呢，这许老弟来了还能坐大厅啊。”
    酒店老板大气的挥挥手，又在许可肩膀上拍了拍：
    “许老弟你们先上去，我还有点事，晚点我过去跟你喝两杯。”
    说罢也向宋奎两口子点点头，就算打过了招呼，转身便走出了大厅。
    大堂经理一脸惊愕，888包间平时都是酒店老板留下来招待贵宾用的，许家这小子，好大的面子！
    大堂经理不敢怠慢，赶忙引导许可一行人进了电梯，一路送到888包间的门口。
    宋奎全程懵逼，宋奎媳妇更是一脑袋问号。
    这还是老公平时跟自己提到的那个总被人收拾的实习生同事吗？
    唯独宋雅馨，一路蹦蹦跳跳，推开888的包间门后惊呼：
    “哇~好大呀！”
    888包间的装修跟整个天海宴完全不是一个风格，显然是经过精心设计过的。
    房间被分成两部分，准确来说是一个套间。
    一进门是一套欧式的沙发和茶几，茶几上放着几碟糖果点心，还有一套精致的咖色全透明茶具。
    内间奢华的金色吊灯下，放着一张象牙色的欧式圆形餐桌。
    餐桌不大，八张同样配色的镂空描金座椅，每张座椅面前都有一套银质餐具，在偏暖的中性灯光照耀下，泛着耀眼的光泽。
    再搭配全屋的欧式装修，恍惚间竟有一些中世纪欧洲皇室的感觉。
    “小许啊，你可真是深藏不露。”
    宋奎情不自禁的感叹道。
    许可此时心里一点底儿都没有，他清楚天海宴老板跟自己的渊源，进门之后许可就想过，如果碰上他，多少能给自己点面子。
    但许可以为最多送个果盘意思意思拉倒了，没成想居然这么给面子，显然是之前吹过的牛逼见效了。
    “害，小意思。”
    许可是啥人啊，既来之，则安之。
    刚坐下，大堂经理就拿着菜单进来了。
    “小许，你点，看看爱吃啥，多点点。”
    宋奎接过菜单递给许可。
    许可连忙摆手：
    “咱都别客气，让嫂子和孩子点。”
    许可这是第一次说出嫂子这个称呼，宋奎都有些受宠若惊，叫她嫂子，不就相当于叫了自己一声哥么。
    宋奎一阵脑热，连连点了七八个菜，专挑贵的点，别的不说，就冲许可给自己姑娘诊出了多年的疑难病，花个几千块钱，值！
    许可连连叫停：
    “宋哥啊，咱加上孩子才四个人，你整这么多吃不了都浪费了……”
    一声宋哥，宋奎更来劲了：
    “再来个王八汤！”
    ……
    整顿饭中并没有许可预料中的冷场。
    宋奎媳妇也是健谈的实在人，全程聊着家常。
    两口白酒下肚后的宋奎也毫无保留的畅所欲言，甚至说出了迫于副院长给到自己姐夫的压力，自己也不得不故意处处刁难许可的事情。
    提到知道许可孤儿寡母还不得不违心使坏的时候，宋奎甚至掉起了眼泪，仰起脖子灌下整整一杯白酒。
    席间酒店老板来了两次，先是加了个菜，又来喝了杯酒，跟许可称兄道弟的，情到深处也附在许可耳边，再次就许妈妈的事情给许可道了个歉。
    这顿饭吃的许可感慨万千，许可早就不是那个懵懂小子，欺负过自己的人，此时反倒都成了好人。
    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吃？许可又不是傻子，这点事儿还掂不清么。
    出现转变并不是他们变好了，只是许可不那么好欺负了，如果自己还像以前一样，就他们，怎么可能如此愧疚的对自己示好。
    当然，宋奎夫妇因为孩子的事情对自己的感谢之情，这倒是真的。
    再看宋雅馨，这孩子还学着大人的样子给许可夹菜，她对许可，也是真的。
    真真假假，这就是社会。
    哪有什么绝对的好人，又哪有什么绝对的坏人！
    你弱小，身边就全是坏人！
    你够强，你身边就全是好人！
    有哪只被踩死的蚂蚁不是无辜的！？
    结账的时候，收银台给打了个对折，说什么这是888房间的客人特权，还说老板又专门叮嘱过的。
    许可不禁暗想，这老板真会拉拢人，这饥荒算是拉下了，就这人情，以后有机会还真得给他回应一下子。
    宋奎早已经喝的歪三别扭，走不成直线儿了，被许可架上车后便呼呼大睡，许可则以离家很近为由坚持步行走回去。
    宋奎媳妇再三要求送许可未果，这才悻悻上车，缓缓驶离。
    之前的许可从来没有喝酒的习惯，再加上独来独往习惯了，更没有什么朋友应酬，忽然喝这么多酒身体还是很不适应，胃里一阵往外反。
    许可自然知道这是身体好的表现。
    胃在面对酒精的强烈刺激，出于自保，会拼命促使身体往外吐。
    以前混社会的时候，千杯下肚也是毫无波澜，但是肝脏早已透支严重，现如今还是得好好珍惜这个年轻的躯体。
    想到这里，许可赶忙找到路边一个垃圾桶，俯下身子，哇哇一顿乱吐，吐完瞬间感觉神清气爽。
    又找了家便利店，买了矿泉水和湿纸巾，一通漱口擦嘴，这才开始往家里溜达，顺便散散这一身酒气，全然不知远处有几个人正不怀好意的盯着自己。
    此时离建保小区没多远了。
    有一小段路因为坏了根路灯，所以特别昏暗，走到此处，许可条件反射的警惕起来，这才察觉到身后有人已经跟了自己很久了。
    一不做二不休，与其等他们追上来被动防守，不如做足准备先发制人。
    许可转身穿过了马路边的绿化带，走到最边缘的杂草堆里，解开裤腰带，假装方便，实则缓缓抽出了腰带，悄悄的缠在了手掌上。
    缠到尾部，许可扣合了腰带，金属质地的腰带扣正好留在拳头的位置，当年如果不是情况紧急没来得及做这套准备，也不至于空手接刀丢了三根手指头！
    准备完毕，许可深呼一口气，装作轻松的打起了口哨，再次穿过绿化带，回到了步行道上，那几个看不清楚样貌的身影，已经来到了许可近前只有五米不到的地方。
    此时许可已经看清，对方有三个人。
    来人没说话，步伐加快，三人的手竟然同时伸向腰间！
    黑夜中一道寒光，许可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这可不是抡拳头的小流氓，都他妈拿着家伙呢！
    显然，这是直接来要自己命的！
    许可脑海中瞬间蹦出一个字！
    跑！

 第26章 你裤子呢？

    眼前几个人根本不是之前圆寸头那种级别的小混混。
    如此昏暗的环境下，即使对自己的身手充满自信，许可也不敢保证自己能够全身而退。
    一旦失手，后果不堪设想！
    许可没再犹豫，转身拼命跑起来！
    不料刚才抽掉了腰带，尽管本身裤子也很合身并不会脱落，但是猛烈的跑动中，腰身发力小腹绷起，没有腰带的束缚，裤扣竟然崩了！
    真是要了血命了！
    许可一只手攥住裤腰，慌乱中回头瞥了一眼，原本渐渐拉开距离的三个人依旧穷追不舍！
    少了一只胳膊的摆动，许可的速度明显变缓，身后三个人眼看越来越近了！
    操他妈的！
    此时已经跑到了一盏明亮的路灯下，许可干脆停下脚步，三两把把裤子扯了下来。
    正要继续逃命，一抬头竟发现路灯上有个球形摄像头，正一闪一闪的亮着红光。
    摄像头下方蓝底白字四个大字。
    治安监控。
    许可有些后悔扯掉了裤子。
    许可还有一丝侥幸，那就是追上来的三个人如果看到摄像头，可能会有所忌惮，就此打住。
    此时三人也已追到近前，看到许可竟然脱了裤子等着自己，皆是一脸诧异，当看到许可手上缠着的皮带时，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
    明亮的路灯灯光下，三个人皆是一身黑衣，黑色鸭舌帽，黑色口罩。
    站在最左面的黑衣人也看到了治安监控的字样，指了指摄像头，示意另外两人这里不适合做事。
    尽管三人全副武装，显然也是不想留下什么作案证据。
    “不管了，必须做了他！”
    中间的黑衣人发出了指令。
    显然，今天他们必须完成任务！
    妈的，只能拼一把了。
    许可闻言把心一横，不等黑衣人出手，解开手上原本扣死的腰带扣，甩出一截，一个箭步冲了上去！
    发号施令的黑衣人一号不禁一愣，他没想到眼前这个下身只穿着一条裤衩子的小伙子竟然先动起了手，下意识的抬刀迎击！
    不料皮带是软的，被刀身一挡，腰带扣不偏不倚的落在了黑衣人一号的头顶上！
    黑衣人一号吃痛弯下身子捂着脑袋，另外两人见状，毫不迟疑，对着许可的脑袋挥刀便砍！
    眼看双刀落下，许可来不及思索战术，凭借多年械斗经验，没有闪避，而是猛地往展开手臂的黑衣人二号怀中撞去！
    黑衣人二号手中砍刀挥空，却与同伙的砍刀碰在一起，铛的一声脆响，只觉虎口发麻，胸前又被许可肩膀一撞，一个踉跄后退几步，砍刀也应声掉在了地上！
    情急之下许可连忙俯身，正要夺刀，之前挥刀的一个黑衣人三号已经二度出击，直接砍向了许可伸向地上砍刀的手臂！
    这一下力道更猛，若是中刀，许可的手臂定然会被当场斩断！
    电光石火之间许可果断放弃，左脚发力猛蹬地面，硬是借力改变了俯身伸手的惯性，往右倒地借势一滚，躲开了那要命的一刀！
    铛！
    黑衣人三号手中的刀，伴着一道火花，硬是把步行道地面上的暗红色地砖砍出一道十多公分长的凹痕！
    许可来不及庆幸，赶忙爬起身来，见之前捂着脑袋的黑衣人一号已经站直了腰，许可再次甩出皮带，皮带扣子正中面门，黑衣人一号惨叫一声应声倒地。
    此时丢了砍刀的黑衣人二号正在弯腰捡刀，脖子伸得老长，许可瞅准时机，对准他的咽喉部位猛地一脚踢起！
    黑衣人二号身体一僵，一声未吭，直接趴在了地上不再动弹！
    黑衣人三号急了，对着许可胡乱的挥着砍刀，无奈血肉之躯不能硬刚，许可只能连连退让闪避。
    但是面对毫无章法胡乱挥舞的砍刀，许可还是被刀尖划中多处，渗出的鲜血几乎要把米色的外套染成了红色！
    见黑衣人三号依旧体力充沛，许可深知如此下去迟早会被对方砍翻！
    此时两人已经周旋到了马路中央，许可不顾避让一辆疾驶而来疯狂鸣笛的轿车，再次往步行道方向跑去，试图去捡黑衣人一号和二号的砍刀，跟三号正面拼一波！
    轿车几乎是贴着许可的身体疾驰而过，随即而来的是嘭的一声闷响，黑衣人三号直接被撞飞了，跌落在不远处的减速带上，不再动弹。
    刺耳的刹车声。
    轿车司机开门下车，看了看落在远处毫无生迹的黑衣人三号，又看了看眼前只穿着一条裤衩像个血葫芦一样的许可。
    轿车司机傻了。
    交警和刑警几乎是同时到的，看到现场以后都是一阵唏嘘。
    一位交警好奇的问道：
    “你裤子呢？”
    许可这才在路灯旁的草丛边找回自己的裤子，胡乱穿上后，便被带回了警局做笔录。
    治安监控的拍摄画面非常清晰，声音也全被收录进去，轿车司机属于正常行驶，也做了应急避让，问话结束后就放他走了。
    至于许可，情况则有些复杂。
    三个黑衣人全都不是龙城市常住人口。
    黑衣人一号遭受两次腰带扣的暴击，头盖骨骨裂，鼻头被刮掉了，上唇也被敲成了兔子似的，两颗门牙全部被打掉，虽是没有生命危险，但是短时间内根本无法说话。
    黑衣人二号重度喉挫伤，伤及颈动脉造成了大出血，当场死亡。
    黑衣人三号则是多处脏器出血，一番抢救后依旧是无力回天，死在了医院里。
    两死一重伤，即使监控显示许可是出于正当防卫，但是是否属于防卫过当，还需要进一步鉴定才能定性。
    至于许可，只有几处皮外伤和少部分的软组织挫伤，问话结束后便被送往医院做了简单的包扎治疗。
    尽管医生已经告知许可身体并无大碍，闻讯赶来的许妈妈依旧不依不挠，坚持不让许可出院，直到第二天上午，做完了全身检查，确定许可身体确实没有其他任何异常，这才同意出院回家。
    “都怪妈没能耐。”
    许妈妈看着许可身上缠的五花八门的绷带，把剥好的鸡蛋放在许可手里，心疼的说道，越说越小声，没忍住，流起了眼泪。
    建保小区周边已经拆的七零八碎，基本算得上是龙城市区的贫民区了，周围的治安自然不比市中心，显然许妈妈把许可这次遇袭的责任揽在了自己身上。
    “你看你说的，妈，我这不好好的吗。”
    说一半，许可赶忙探身帮妈妈抹了抹眼泪，继续安慰道：
    “再说了，他们不也没占着便宜么，这会儿都闭了，你再看我。”
    许可说着一口咬掉半个鸡蛋：
    “能吃能喝，啥事没有。”
    “这次啊，是你爸保佑。”
    许妈妈看着刚从虎口脱险的儿子，小声呢喃着。

 第27章 大型社死现场

    昨晚许妈妈慌张赶到警局时，为了防止她过度紧张，警方并没有给她看那段血腥的监控画面，只是轻描淡写的讲述了当时的情况。
    许妈妈只知道，儿子回家路上遇到了三个穷凶极恶的持刀歹徒，此时只是受了点皮外伤并无大碍，这是何等侥幸！
    歹徒两死一伤，那都是活该！
    而此时的龙城市公安局的刑警大队里，张强正在翻看着昨夜许可出事时的监控录像，看到许可踢出那一脚的时候按下了暂停，眉头紧锁：
    “真没看出来，这小子手挺黑啊。”
    许可给宋奎打电话请了假，大致说明了一下情况，毕竟宋奎是正式职工，也算是许可的直属领导。
    电话里宋奎不断拍大腿，后悔没把许可送回家，不断的拍胸口保证，让许可好好在家休养，自己能顶住，照样给他记全勤云云。
    百无聊赖的许可打开电视打发时间，换了好几个本地频道，居然全部都是昨晚那件事的新闻。
    治安监控的内容也已经流出，报导视频中的血腥画面被做了模糊处理，但是有几个画面依旧能够看清许可的脸。
    当然，还有那个许妈妈给购置的充满吊丝气质的浅咖色彩棉三角内裤。
    彩棉材质舒服又透气。
    但是没有一个正值青春年华的小伙子会喜欢这个款式！
    他们会精心选择各种潮流图案或者时尚配色的平角内裤，以备不时之需！
    要知道，当天时地利人和，小情侣可能会做一些水到渠成的事情！
    暧昧的灯光下，灼热的气氛中，一条朝气蓬勃青春向上的裤衩子，能让小伙子平添几分魅力……
    但是！
    一条肉色的，彩棉的，三角的妈妈精选内裤，会把一切营造好的情趣全部彻底毁掉！
    它的杀伤力仅次于同款大红色三角内裤！
    那一刻，许可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做。
    社会性死亡。
    许可关掉电视，默默回到房间，闭上了眼睛。
    这一刻他真的只想静静。
    没事的，现在谁还看电视啊。
    再说了，看也是看有线电视或者点播频道，这土掉渣的地方频道肯定没人看。
    正当许可不断地安慰自己的时候，手机响了。
    是柳絮。
    许可一惊，忐忑的接起了电话：
    “喂，姐。”
    “小许，你没事？我也是刚知道昨晚的事。”
    柳絮的声音中满是关切。
    “没事姐，一点皮外伤，你同事告诉你的吗？”
    许可还抱着一丝幻想。
    “没有，我在食堂吃饭呢，看了电视才知道。”
    柳絮解释道。
    许可不想说话了。
    自己的彩棉内裤形象应该已经深深印在柳絮的脑子里了，这以后还怎么给她抹掉！
    “喂？小许？喂？”
    柳絮见许可没吱声，以为信号不好，连连喂了好几声。
    “哦，我没事姐，在家休息两天就好了。”
    这一次，许可只想快点结束对话。
    “行，在家养着，下班了我去看你。”
    柳絮说完便断挂了电话。
    放下手机，许可怔怔的看向阳台。
    许妈妈正在阳台洗衣服，晾衣架上，还挂着两条彩棉内裤。
    正当许可一阵出神，电话又响了。
    是夏康凯。
    许可犹豫片刻，按下了接听键。
    ”大哥，你太猛了！“
    夏康凯的声音中满是兴奋。
    ”从哪看的？“
    许可面如死灰。
    ”龙城论坛啊，热榜头条！大哥，你身法太猛了，那招瞬步揉前滚翻太秀了……“
    夏康凯滔滔不绝道。
    ”跟帖怎么说的？“
    许可现在只关心这个。
    ”都说你猛啊大哥！还有说你是龙城李小龙的，你知道点赞最高的热评是怎么说的吗？“
    夏康凯卖起了关子。
    ”怎么说的？“
    许可深吸一口气，做好了迎接一切的准备。
    ”他说，以前见过动手前脱光膀子，没见过动手前脱裤子的，没猜错的话这位勇士是个维族哥们，全名应该叫做，巴勒库蒙干……“
    不等夏康凯说完，许可猛地挂断了电话，嘴角一阵抽搐，滑动手机，关机。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
    许妈妈闻声起身，擦了擦手打开了门。
    ”您好，请问是许可家吗？”
    门外是一个短发微胖的姑娘，肉嘟嘟的脸上架着一副红色窄框近视眼镜，身后还跟着一个胖胖的小伙子，肩上扛着个摄像机，挡住了半边脸。
    “你们是？”
    许妈妈有些诧异的问道。
    “我们是龙城电视台的记者，就昨晚在建保小区外发生的伤害事件，想给许可先生做一个专访。”
    短发女生说明了来意。
    里屋的许可听的一清二楚，气呼呼的起身，快步走到门口，不等许妈妈说话，便粗暴的关上了房门。
    许妈妈见许可竟如此生气，虽是不明白缘由，但也没再过问，只是小声说了句：
    “没礼貌。”
    说罢便准备继续回阳台洗衣服。
    咚咚咚。
    敲门声再次响起。
    许可怒不可遏，猛地拉开门：
    “我不想接受访问，请不要再来骚扰我和我的家人！”
    说罢又要关门，短发姑娘果断往前探了探身，挡住了房门，快速说道：
    “许先生您先别生气，现在舆论发酵非常迅速，我们是龙城市电视台的，不是那些乱七八糟的小媒体……”
    “您的正面回应有助于维护您自己的合法权益，毕竟两死一伤这个后果非常恶劣，法律上对正当防卫的判定虽有明确规定，但有些特殊情况也是不好界定的……”
    “如果你真的只是出于自卫，那权威真实的媒体报道对您是有利的。”
    一口气说完这段话，短发姑娘用询问的眼神看着许可，等待许可回应。
    短发姑娘的工作能力确实出众，她能迅速阐明自己单位的权威性和专访对于当事人的重要性。
    显然这话奏效了，许可眉头一皱，稍作犹豫后，态度变得缓和：
    “进来。”
    许可不是傻子，昨晚在警局里他便知道了自己现在的处境。
    正当防卫时，如果明显超过必要限度造成了重大损害，会被判为防卫过当，合理利用媒体阐述一下自己被侵害时的危险程度，有益无害。
    胖胖摄像师摆好摄像机机位，摆手示意一切就绪。
    短发姑娘会意坐正，对着镜头阐述了隶属单位和当前所在地，一番前言过后，侧过身面对许可，直入正题：
    “许先生，监控内容我们已经看过了，但是有一部分盲区，就是在你躲避行凶者挥砍的时候跑到了公路中央，等你再跑回到步行道时，行凶者并未追上来，这是什么原因？”
    “他被路过的车撞倒了，我也差点被撞倒，司机车上有行车记录仪，也交给警方了。”
    许可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既然你已经跑到了公路中央，为什么又要跑回来，是为了躲车吗？”
    短发姑娘继续问道。

 第28章 是金子，到哪里都会发光！

    “还远处呢，他都划我好几下子了，我绕个大圈子，眼瞅实在跑不了了，这才想着折回去，捡之前那俩人丢了的刀准备反击。”
    许可如实回答道。
    “当时你有反击得手的把握吗？”
    短发姑娘的问题很尖锐。
    “唉，我还有的选吗？拼就九死一生，不拼就十死无生。”
    许可打趣道。
    “还有一个问题，一开始你跑进监控区域的时候为什么停下来脱掉了裤子呢？”
    短发姑娘推了推眼镜，有些难为情的问道。
    许可终于找到了解释自己尴尬举动的机会，连忙回答道：
    ”一开始我感觉到有人跟上来的时候，抽下了裤带准备防身用的，逃跑的时候裤扣还崩了，裤子一直往下掉，情急之下只能脱掉了……“
    ”这么说来，一开始你就有把握可以以少敌多了？“
    短发姑娘敏锐的找到了切入点。
    ”这话说的，当时那地方太黑了，我也没看清是三个人啊，当时就以为是碰上打劫的，我一大小伙子，如果是一个人话我肯定不服他。“
    许可脑子转得飞快，故作轻松的说道：
    ”后来我看清了是三个人，我撒腿就跑，可裤子总掉，我看拉开距离了才停下来脱掉裤子……”
    “本来打算继续跑，毕竟快到家了都，可我裤子脱完他们就追上来了，还都拿着刀，我也是实在没办法了，只能拼了。”
    “嗯。”
    短发姑娘很官方的应了一声，旋即问道：
    “现在网络上大家都非常关注这起事件，很多网友看过视频后都认为你是有格斗经验的，这一点我认为你有必要回应一下。”
    短发姑娘再次转移了话题的重点。
    “你说这个啊，那真得归功于我们医院副院长的公子了。”
    一不做二不休，许可干脆拖出了莫长风。
    既然是曝光事件细节，有必要让这小兔崽子露露脸，他爷俩干的那点破烂事，一块掀出来得了。
    “哦？具体说说。”
    短发姑娘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致。
    “要想学打人，你得先挨打。”
    许可说着端起杯子喝了口水，润了润口舌：
    “我现在也实习大半年了，今年的实习生里，我的成绩是最好的，在龙城医学院附属医院实习的日子里，我全部实习成绩都是优＋……”
    “医院里今年只有一个实习转正名额，巧的是我们副院长的公子，莫长风，也是今年的实习生，跟我一样也在脑外科……”
    “每次月考核，我只要是全勤全优＋，下班路上就得被莫长风安排一顿，轻则软组织挫伤，重则轻微脑震荡，长此以往，我这抗击打能力自然就变强了，再加上……”
    许可一阵添油加醋，说到这里赶紧刹车，他看了看妈妈，有些犹豫要不要继续说下去，可想到自己现在已经没有在医院一直干下去的必要了，早说早好，心一横，索性全盘托出：
    “我们副院长他老人家也没闲着，亲自签署调动计划，给我这个实习生调到了总务科，专门负责太平间的尸体登记和整理……”
    “从那以后我就天天在停尸房扛尸体，不过扛尸体可真是个体力活，日积月累的，真给我锻炼了一个好身板。”
    说到这里，许可不忘调侃几句：
    “就这么以来，我一医学实习生，愣是被他们爷俩当成了武学入室弟子给练出来了，说真的，幸亏有他们，要不然这次啊，我还真不好全身而退。”
    听到这里，许妈妈已经明白怎么回事了，她本以为只有自己给丈夫申诉时处处碰壁被人欺负，后来放弃了申诉，只希望儿子能顺顺利利的，来日学业有成，自己也算熬出头了。
    没想到儿子的路也满是荆棘。
    许可说的轻松，但许妈妈却笑不出来，此时已经低头开始抹眼泪，她怎么都没想到儿子这么努力，在医院却被如此针对，儿子受着这么大的委屈，自己竟然一点都没有觉察。
    “许先生真是风趣，受到如此不公待遇还能逆来顺受，我们会如实报道今天的专访内容，你认为这会影响到你继续争取医院的转正名额吗？”
    短发姑娘也被许可的言论逗笑了，提问时的语气也变得轻松了许多。
    “那肯定会影响啊，不过既然说到这了，我也要声明一下，我不会再去争取医院的转正名额，实习期满我也就毕业了，我自然会凭自己的能力争取就业机会，是金子，到哪里都会发光的。”
    许可说完，有些忐忑的看了看许妈妈，这话更多是说给她听的。
    许妈妈不再抹眼泪，脸上也没有出现许可所预料的失望神色。
    此时许妈妈的内心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许可的隐忍担当已经令她彻底改观。
    儿子这么多年苦心学医，做出这放弃医院转正机会这个决定，对他来说一定是艰难至极，但肯定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说得好！看你成竹在胸的样子，你肯定对自己的医术也是充满自信把？”
    短发姑娘也被许可的情绪所感染，访谈的气氛愈加轻松起来。
    “学校教的更多的是西方医学，求学期间我同时也一直在研读中医典籍，西医是科技创新，中医则注重沉淀……”
    “医术不分国界，只要取其精华区旗糟粕，中西医结合并非一种行为，更多的是身为一名医者的态度……”
    许可侃侃而谈，他深知这次专访的重要性，此时他已经有了一个新的计划，他要利用这次媒体的高曝光机会，展示自己的“高超医术”，为自己争取更多机会！
    “不是行为，而是态度，这个说法很新颖，也很巧妙，现在假设我是你的病人，你会以什么方式给我问诊呢？”
    短发姑娘此时已经被许可的节奏带动，竟有些忘了自己在这次访谈的重点。
    “望闻问切来确定诊疗方向，这样可以避免一些不必要的检查，减少病人精力和经济两个方面的压力，细分之后再转向西医进行科学系统的治疗。”
    许可开始卖弄他理论里的中西医结合问诊法，总不能说是先让我摸一摸，开个透视看看再去挂号。
    “望闻问切，是纯中医的问诊法，虽是博大精深，但是碰到一些疑难杂症也是很难细分病因甚至确诊病情？”
    短发姑娘甚至跟许可探讨起了医学知识。
    “不信？手伸出来。”
    许可就等她质疑呢。
    短发姑娘半信半疑的伸出手腕，平放在沙发扶手上，许可食指中指并拢，轻轻搭在短发姑娘手腕处，俨然一副专业的号脉姿势。
    触碰到短发姑娘手腕的瞬间，许可驱动意念，透视图瞬间呈现！

 第29章 故弄玄虚？

    不只是短发姑娘，许妈妈此时也是半信半疑。
    自己的儿子在学医这件事上确实是非常刻苦，但是医生这个职业，要想做到大夫的级别，怎么都要多年的临床经验积累。
    更何况此时用的是中医诊脉的方式，这中医更是如此，没个二三十年，脉都诊不明白！
    许可从考进医学院直到现在一共不到四年，尽管之前为了学医还自学了一两年，但那压根都不能算是学过医！
    “你有轻度胃溃疡，要注意规律饮食。”
    许可松开手，缓缓说道。
    “因为要第一时间赶现场，饮食自然不规律啊。”
    短发姑娘乐了，本来对许可还是半信半疑，这下变成一信九疑了。
    十人九胃，现在的年轻人因为饮食习惯问题，基本都有大大小小胃病，这许可故弄玄虚半天，原来全靠蒙的。
    尽管是自己亲儿子，许妈妈这时候也开始怀疑，许可应该只是在跟这个短发姑娘开玩笑。
    摄像师跟短发姑娘想法差不多，压根不用号脉，电视台里全部一线员工，有一个算一个，就没一个肠胃完全健康的！
    许可自然是能看出几个人的情绪变化，眉毛一挑，笑着说道：
    “今天的达美康，还没吃呢？”
    达美康，是格列齐特缓释片的别称，是轻症糖尿病患者的口服药，主要针对还有一定胰岛功能的病人。
    之前短发姑娘的身体透视图中可以明显看到胰腺微微闪着红光，显然是有了轻度的病变。
    短发姑娘只是脸上有些肉嘟嘟，体型却不胖，单凭这些，许可便已经可以判定她是轻症2型糖尿病患者。
    这种程度的患者，最好的治疗方法便是运动，搭配规律饮食，再加上口服药物，像短发姑娘这种情况的病人，最适合的口服药便是达美康。
    当许可检查短发姑娘胃部的轻微溃疡症状时，发现胃中只有少量胃液，连点食物残渣都没有，显然是短时间内并未进食。
    而达美康这种药物只适合定时用餐的病人，需要在饭后半小时内服用，由于如延迟进餐，食物不足或低碳水化合物，很容易引发低血糖。
    显然，短发姑娘是个工作狂，她并没有遵循医嘱按时服药。
    短发姑娘原本夹杂着一丝不屑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不可思议。
    摄像师也张大了嘴巴。
    许妈妈并不知道什么是达美康，更不知道儿子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但是再看其他两个人的表情，许妈妈心中有了答案。
    儿子之前并非故弄玄虚！
    “这都能诊的出来？！”
    短发姑娘声音都有些变了，她早已忘了自己现在还在进行专访，一个原本是正当防卫勇斗歹徒的专访。
    要知道，短发姑娘也是参加去年单位组织的体检才检查出的糖尿病。
    俗话说，久病成医，一年多的治疗下去，关于糖尿病的病因病理和治疗方法也都有一定程度的了解。
    关键是，这病，如果不是通过血液检查，根本就不可能查得出来！
    中医？
    号脉？
    中医里就没有糖尿病这一说！更谈不上属于糖尿病病症的脉象了！
    知道自己有糖尿病的人，除了单位几个走的比较近的同事朋友和自己的家人，也就只剩给自己看病的大夫了，这许可，他是怎么知道的！
    “中医里有一种病症谓之‘消渴’，虽是跟西医所讲的糖尿病有所不同，但是脉象还是相近的……”
    “中医习惯上将小血管叫做脉络，将大血管叫做经络，西医所讲的糖尿病的主要损害便体现在脉络之上。”
    许可侃侃而谈，将之前在学校图书馆看到过有关资料搬了出来。
    “中医果然是博大精深，真没想到你这么年轻就有如此高深的中医医术！”
    短发姑娘听的云里雾里，虽然依旧没有弄懂许可到底是如何分辨出了自己的轻症糖尿病，但此时对许可已经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哪里哪里，如果没有其他问题咱们就结束，你药得赶紧吃上了。”
    许可炫技的目的已经达到，所谓言多必失，再说下去怕要露出马脚了，便以关心为由尝试主动结束专访。
    “嗯，非常感谢许可的配合，今天的访谈就到此结束。”
    短发姑娘迅速回归自己的角色，说着站起身面对镜头，熟练的录制完结束语后摆了摆手，摄像师关掉了摄影机，开始收拾设备。
    “我给你们做饭去，先把药吃了，真是的，工作再忙，也得先照顾好身体啊……”
    许妈妈此时已经站起身，开始系围裙，眼瞅都快到吃晚饭的点了，这俩人居然连午饭都还没吃。
    “不用了阿姨，今天的专访就到这里，这已经够麻烦你们的了。“
    短发姑娘连忙拦住许妈妈，一顿推让拉扯，直到短发姑娘强行帮许妈妈把系好的围裙摘下来，许妈妈这才作罢。
    两人走后，屋里只剩许可娘俩，许妈妈眼圈子又红了。
    接下来的谈话，许可也已经料到。
    许妈妈把许可从考进医学院一直到昨天所有的细节全部盘问了一遍。
    许可没再掩饰，一五一十全盘托出。
    “以后，什么事也不能再瞒着我，听到没？”
    此时的许妈妈也已彻底释然，。
    “哦，柳絮可能晚上会过来，刚才打电话了。”
    见妈妈还有继续往下说的迹象，许可果断出击。
    “你不早说！”
    许妈妈说着连忙换鞋，抓起外套，摔门而去。
    柳絮可是许妈妈眼中的贵宾！
    许可无奈苦笑摇头，心里满是感慨。
    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此时的龙城市已经笼罩在夕阳的余晖中，全城的建筑不论高低大小，都被镀上一层略微泛红的金色光芒。
    建筑的背光处则开始逐渐变暗，隐藏在这座城市里的黑暗力量，也开始蠢蠢欲动。
    一个体型已经不能用肥胖形容的中年男人缓缓站起身，仅仅是让屁股离开沙发这个简单的动作，就已经使他喘了几口粗气。
    中年男人走到超大的落地窗前，眺望着远处血红的晚霞，缓缓闭上了眼睛。
    沙发另一端，依旧是那个黑衣男子，神色紧张的看着中年胖子的背影，一言不发。
    “龙城要变天了。”
    中年男人燃起一根拇指粗的雪茄，缓缓吐出一缕薄雾。
    “康平那边问题不大，昨天就出院了，最后应该是按交通肇事罪处理，等风头过去，操作一下就能出来。“
    黑衣男子小声回应着，试图宽宽中年男人的心。

 第30章 柳絮的提醒

    康平，正是之前撞死韩江滔的重卡司机。
    面对警方的询问，康平咬死了说有人承诺给他一包上等毒品，他才答应帮忙撞个车，方便对方套取高额保险金的。
    可提起那个人的样貌特征时，康平一会说是男的，一会说是女的。
    警方也拿这种瘾君子没有任何办法，关键康平只喝了酒，并没有吸毒，也找不出其他任何实质性的证据，也只能按照交通肇事罪处置，出院后便临时收押等待判决。
    “那娘们的尸体会无缘无故被带走吗？”
    中年男人的声音中多了一丝怒气。
    “那……江总，您指示。”
    黑衣男子的身子甚至开始发抖。
    “康平不能留了。”
    江总继续吞云吐雾。
    “这……好的，我这就找人去办。”
    黑衣男子惧怕之余还有些不舍，显然康平本是他的得力心腹，但他更清楚自己老板的为人，他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丝隐患的！
    “别找人了，你亲自去办，办不好，就别回来了。”
    江总说完，把手中的半只雪茄重重的按在烟缸里。
    黑衣男子一愣，答应一声，转身快步往外走去。
    “等等，还有查家老三。”
    江总口中的查家老三，正是袭击许可的三个黑衣人之一。
    “老大老二都死了，老三现在在医院躺着，一时半会儿说不了话，要不要等上面……”
    黑衣男子听罢一脸惊恐的看着老板说道。
    要知道，查家三兄弟可是自己老板的老板派来的！
    现在老大老二全都被许可整死了，就剩个老三还在医院躺着说不出话，黑衣男子再怎么唯命是从，也不敢去碰老板上头的人。
    啪！
    一个烟灰缸从黑衣男子的头顶飞过，重重的落在了门上，摔得稀碎。
    “非得他妈等能说话了再去吗？！”
    “是！我现在就去办！”
    黑衣男子吓坏了，赶忙答应着跑出门去。
    这么多年，他就没见过江总发这么大火。
    从几天前江总接了那个电话后，自己手里的活就没停下。
    先是半夜找康平伪装酒后肇事做掉了韩江滔，又找到王兰芝在县城的老宅，跟踪了整整一天才找机会在她做眉毛的色料里做了手脚。
    等王兰芝死透了，黑衣男又用虚拟电话联系，并通过境外账户汇款的方式买通了王兰芝的表亲。
    这一切，本应该是天衣无缝，不料半路还是被警察抢先一步，王兰芝的尸体没烧成。
    不过黑衣男用的是溶于水后的氰化钠加入了纹眉店的色料瓶，即使警方继续查下去，也查不到自己头上来。
    黑衣男子原本想不明白，这个节骨眼上，低调一点，等风头过去就是了，上面居然专门派三个人来龙城，只为做掉那个跟这些事看起来毫无瓜葛的医学院的实习生。
    不过看过视频后，黑衣男子也改观了，查家三兄弟居然在绝对优势下两死一重伤，那实习生反倒全身而退！
    那小子肯定不简单！
    黑衣男子唏嘘之余抬头看了一眼渐渐暗下来的天空，凝重的神情渐渐舒缓，嘴角微微上扬，情不自禁的冷哼一声。
    再怎么不简单，得罪了上边的人，基本就是个死人了。
    柳絮拎着大包小包走进许可家楼道的时候，已经是六点半了。
    在这之前，许可已经被许妈妈扣上了谎报军情的大帽子。
    许可也很无奈，他总不能给柳絮打电话催促她赶紧来家里探望自己。
    柳絮的敲门声响起时，许可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开门后第一句话便是：
    “你可来了。”
    “啊？怎……”
    柳絮诧异着走进屋，看到那一桌子堪比宴席的饭菜，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话说了一半便刹住了。
    “柳絮来了啊，你看买这么多东西干什么，来来来快进来……”
    许妈妈快步从厨房走出来，赶忙接过柳絮手里东西。
    “阿姨，我过来看一眼许可，做这么多菜，家里有客人啊？”
    柳絮本是正常的寒暄问候，可话说出口又后悔了，满屋子就他们三个人，奇怪的氛围里又平添了几分尴尬。
    “这孩子，你不就是客人吗？”
    许妈妈拉着柳絮的手，那叫一个亲切。
    “快快，洗手吃饭，上一天班，饿了。”
    柳絮从进了这个门开始，节奏便不受自己控制了，任凭许妈妈摆布。
    站在一旁的许可一脸无奈摊了摊手：
    “我就跟她说了一句你下班可能会过来……”
    都是成年人，柳絮怎么会不知道许妈妈的心思，显然，自己对许可的关心给许妈妈释放了错误信号。
    但许妈妈又没挑明，柳絮如果主动解释反倒会显得自作多情……
    算了算了，想来跟许可一起吃过这也算第三次饭了，哪次不是状况层出气氛怪异……
    看到许可依旧只顾低头扒饭，许妈妈忍不住偷偷给他一脚，许可自然会意，赶忙帮柳絮夹菜：
    “姐，多吃点，我妈专门给你做的。”
    说罢继续低头扒饭。
    许可并不是不懂许妈妈的意思，只是当着妈妈的面他也放不开啊，再说了，现在他只是一个病号，柳絮也只是出于普通的关切前来探望，自己能说啥啊。
    “看不出来啊许可，你的身手可比我们大多数同事都好呢。”
    柳絮看着许可依旧生龙活虎的样子忍不住赞叹，来之前她还以为许可起码身上多处划伤，这会儿正躺在病床上哀嚎呢。
    “小意思，这都是求生的本能外加平时的锻炼。“
    许可满不在乎的回答着，看柳絮一脸疑问，索性放下碗筷，把下午跟电视台记者吐得苦水又跟柳絮重复了一遍。
    ”你接受了龙城电视台的专访？“
    柳絮听完许可的讲述后有些惊讶。
    许可没弄明白柳絮为什么会如此惊讶，甚至关注的重点并不是自己刚才添油加醋描述的命途多舛与艰苦修行……
    柳絮也放下了碗筷，一脸严肃的说道：
    “那三个人明显就是冲着你来的，他们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还没有弄清楚，你就这么明目张胆接受采访，你的处境本来就很危险，在行凶者看来你这就是挑衅啊！”
    许可怎么可能想不到这些。
    在医院的时候，许可便暗暗捋出了自己遇刺的原因。
    自己平时啥事没有，副院长儿子，那个莫长风，就一小屁孩，更没什么城府，根本干不出这种事。
    唯一可能令自己引来杀身之祸的，便是阮文良，最开始医院里的那个藏毒的尸体。
    后来的韩江滔，王兰芝，许可或多或少都掺和过。
    凭许可的阅历，能玩到人体运毒这种级别，并且在事情即将败露时各种杀人灭口的，那指定不是一般人物。
    许可掺和进去的细节只有警方内部的人员知道，显然这种大人物在警方也有内线，许可此时早已成为这些人的眼中钉，除此之外，谁又能专门跑来要自己小命呢？

 第31章 许可的疑虑

    许可有自己的算盘。
    被这种人物盯上，躲哪都没用，倒不如把自己推到风口浪尖上，曝光在大众眼前，如此一来，那些人反倒不敢再轻举妄动。
    这也是在短发姑娘提到利用舆论保证自己权益的时候，许可同意接受采访的重要原因之一。
    ”这……我没想那么多，就想着他们既然来问，就如实回答呗，省的赶走这一波，还来下一波的。“
    许可开始装傻。
    ”你倒是有些公关意识，说，是不是还有自己的小算盘？“
    柳絮毕竟也是经常参与到很多案件的一线工作中，再加上这段时间对许可的了解，许可的想法肯定不会如此简单。
    ”真是什么事儿都瞒不过你啊姐，我一看是市电视台的，就想借此机会展示一下的医术，权当提前宣传了，等我毕业了就开一家自己的诊所。“
    许可真的是张口就来。
    ”你小子，我就知道你还有小九九，但是那些人刺杀未遂，你又公然挑衅，警方一天没揪出幕后黑手，你就多处在危险状态一天……“
    柳絮忧心忡忡的说道。
    ”姐，你觉得幕后黑手是什么人，我就一实习生，我招谁惹谁了我。“
    许可说着又给柳絮夹了块排骨。
    ”还能是谁。“
    柳絮不假思索的说道：
    ”肯定是之前那个藏毒的尸体背后的毒贩啊，你想想，那尸体的问题是你发现的，再后来王兰芝的尸体也是你帮忙留下并指明了尸体的疑点……“
    ”这么一说，还真是，这我以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许可叹了口气，忽然后开始嬉皮笑脸：
    “没事姐，你不说过么，要相信警方的办案能力，这段时间我们小心点就是了，实在不行，你给我们申请一下警方保护呗。”
    “这……现在主要是没有证据证明你依旧处在危险中，这样，明天我跟局里申请一下，问题应该不大。”
    柳絮只是犹豫片刻，一改之前一切秉公办理的态度，破天荒的答应了许可的请求。
    许妈妈原本紧张的神情有所舒缓，赶紧给柳絮夹菜，边夹边说：
    “那真是麻烦你了柳絮，你看看，总给你添麻烦，来来来，赶紧吃饭，菜都要凉了。”
    柳絮赶忙端起碗接过许妈妈夹来的鱼：
    “谢谢阿姨，没事，都是应该的。”
    说话时还不忘偷瞟许可一眼。
    许可此时正笑眯眯的看着柳絮。
    那个笑容，说不出的感觉。
    饭后，柳絮跟许妈妈有说有笑的收拾着碗筷。
    许可则静静的坐在沙发上，把手机重新开机，面无表情的划动着短视频软件。
    柳絮走的时候已经快九点了，一出楼道便听见了单元门外一阵嘈杂。
    “我现在所在的地方就是许可居住的地方，为了能让各位粉丝第一时间一睹龙城李小龙的风采，我们决定通宵直播，一直等到许可出来……”
    “感谢各位家人的陪伴，动动你们发财的小手，给老妹儿点个的小红心……”
    柳絮瞬间满脸怒气，让许妈妈不用再往下送了，随即快步跑下楼，掏出警察证扬了扬，以扰民为由把那十几个主播轰到了小区门口，这才驱车离去。
    柳絮刚走，又有几个人偷摸回到楼道门口，压低声音说着：
    ”家人们，许可已经被我们的警察叔叔保护起来了，今晚，让我们跟警察叔叔一起，守护龙城李小龙……“
    许可也划到了软件的同城直播专栏，看着滚动不断的弹幕，嘴角一扬，丢下手机，缓缓走到阳台处。
    看着小区外主干道上正疾驰而去的斯玛特，许可眼中满是失望。
    许可已经三天没有去上班了。
    龙城电台的专访从各种主流媒体播出以后，事件的热度只增不减。
    单元门外的直播仍在继续，有的主播开来了房车，甚至还有一些搞怪博眼球的主播扎起了帐篷。
    这三天许可愣是门都没出过，中间只要把手机开机，不出十分钟，就会有电话打进来，全都是各种自媒体邀约做专访的，只能再次关机。
    许妈妈看这架势，只能硬着头皮穿过那群牛鬼蛇神，出门买了足够俩人吃半个月的菜，为居家隔离做好了长期作战的准备。
    在许可眼里，楼下那群主播，便是自己的保护伞，这么多镜头对着这里，想要加害自己的幕后主使自然不敢轻举妄动。
    昨晚柳絮看到楼下成群的主播时俨然失去了表情管理，可那一脸怒气在许可看来，并非对扰民主播的愤慨，更多是……
    气急败坏。
    许可不是小孩子。
    像柳絮这种年龄的女人，单说情感方面，许可有十足的把握通过各种拿捏让她爱上自己。
    毕竟对许可来说，她还是太嫩了。
    但是，没人能糊弄的了许可。
    许可还没开始发力，柳絮便已经开始表现出过多的主动关心。
    柳絮是个工作很认真的法医，同时，还是一个不会违背规定去徇私的警察。
    有趣的是，那天晚上，她对帮忙申请警方保护这件事的暧昧态度，在不该为难的时候为难，又在不该接受的时候接受。
    当然，可以理解成许妈妈的盛情款待之下，柳絮实在不便推辞。
    但是。
    一个不会违背原则的警务人员，在没有任何证据指向的前提下，对案件受害人，也就是许可，诱导性指出了幕后指使的方向和动机，但并没有任何后续动作。
    要知道，换成任何一个正常的警察，有了这种顾虑，都会主动布控，以求能继续抓捕相关人员，从而加快破案效率。
    柳絮所提出的挑衅言论，在许可看来，仿佛是出自当年坐在自己谈判桌对面的其他帮派代表之口。
    阮文良尸体藏毒的问题确实是许可发现的，当时在场的只有张强，柳絮，再就是那两个民警。
    而王兰芝的尸体是张强让许可帮忙拖延留下的，在验尸没有什么进展时，也是张强把许可的质疑告诉了包括柳絮在内的四个法医，这才查到了眉骨处投毒的细节。
    所以张强并没有任何嫌疑。
    同时知道这两件事情全部细节的只有两个人，张强和柳絮。
    指出幕后主使对许可行刺根本动机的，却是柳絮，而不是刑侦经验丰富的张强。
    按照张强的行事风格，肯定会第一时间在许家周围布控等待可疑人员。
    许可虽是没有出门，但也是透过前后窗子观察了整整三天，除了杂七杂八的主播，小区附近和这栋楼周围并没有出现任何疑似便衣或者盯梢人员。
    显然，柳絮并没有把她的想法跟张强汇报，更没有帮忙申请所谓的警方保护。
    三天过去了，柳絮，这个对案情如此上心的人，这个对许可忽然转变态度后又特别关心的人，没有推动任何后续行动。

 第32章 荔枝

    关于幕后指使的作案动机，许可在医院的时候就想到了。
    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这个道理许可比谁都清楚。
    手下人身体运毒致死试图掩盖，愣是让许可给揪了出来，被人打击报复也是理所当然。
    但是三个黑衣人已经有两个再也无法发声，剩下那个还躺在医院说不了话，柳絮只是看了事发当晚许可的问话笔录，便能断定幕后指使和作案动机。
    要么，柳絮也是在街头混过几年日子。
    要么，柳絮是知情者！
    许可缓缓闭上眼，脑海中再次浮现出那晚在楼道窗口看到的情景。
    柳絮怒气冲冲的掏出警察证驱散直播人员的画面反复重现着。
    ……
    柳絮，不止是知情者这么简单！
    那种感觉就像，直播的闲杂人等影响到了柳絮要做的事！
    许妈妈买菜回来就一直在整理厨房。
    一阵哗哗的水声过后，许妈妈端着一盘洗好的荔枝走了出来。
    “小可，来，吃点荔枝。”
    “买菜的时候又碰上柳絮了，非得给我一兜荔枝，这姑娘啊，一口一个阿姨，甭提多亲了。”
    许妈妈说着拿起一颗荔枝开始剥皮，边剥边嘀咕着：
    “这时候荔枝多贵啊，我跟她撕半天，愣是没撕过。”
    许可顿时心惊，连忙叫道：
    “妈！先别吃！”
    许妈妈手一哆嗦，光滑的荔枝没拿稳，掉到了地上。
    “你干嘛一惊一乍的，吓我一跳。”
    许妈妈弯下腰，捡起沾了些许灰尘的荔枝，一脸可惜。
    许可一把夺过那颗荔枝，丢进了垃圾桶。
    “你这孩子，犯什么病，难不成有毒啊？！”
    许妈妈责怪道。
    许可没说话，神色凝重点了点头。
    许妈妈瞬间一脸茫然，看了看桌上的荔枝，她不知道儿子究竟是什么意思。
    “妈，你几点去的市场。”
    许可搀着许妈妈的胳膊坐下。
    “九，九点多。”
    许妈妈大脑一片空白，机械的回答道。
    “一个法医九点多不上班在菜市场上闲逛什么？”
    许可开始提问。
    “她也没说啊，再说了，我问那个干啥……”
    许妈妈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人家柳絮几点干什么，自己也管不着啊。
    “她单位附近有市场有超市，怎么就这么巧在咱家旁边的市场碰上你了呢？”
    许可继续反问。
    “你这孩子，没准是想着买点水果来看看你呢。”
    许妈妈还沉浸在柳絮很快就能成为许家准儿媳妇的幻想中。
    “那我问你，碰到她的时候她在市场南头还是北头？”
    “北头，就在老李家那个菜……”
    许妈妈话说一半也停下了，心头升起一丝疑惑。
    建保小区旁边的菜市场规模不大，是一条细长的南北巷子。
    巷子南头有几家买水果和水产品的，中间则是各种土产或者五金店，再往北几乎全是卖菜的。
    遇到柳絮的时候，她手里只提着一兜荔枝。
    许妈妈收下荔枝后，柳絮并没有买菜，而是简单告别后便驱车走了。
    柳絮的那辆斯玛特轿车，也是停在市场北头……
    如此看来，确实很不合理。
    或者说，柳絮就是在那里等着许妈妈。
    “她怎么会知道我什么时候去买菜啊……”
    许妈妈还是不敢相信许可的推断。
    ”看那里。“
    许可站起身，指着建保小区门口一条路灯。
    远远看去，路灯中上段挂着一个球状物体，下面的蓝色牌子上的字虽然看不清，但许妈妈也知道，那是治安监控。
    小区门口进进出出的行人和车辆，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许妈妈步行的速度，走到市场北头也要十多分钟。
    从市局到这个市场，此时已经过了早高峰，开车的话，最多五分钟就能到了。
    “小可，你别吓唬妈，柳絮只是个姑娘，还是个警察，怎么可能……”
    许妈妈还是不敢相信。
    许可没说话，从自己房间书架旁的柜门里拿出一个黑色尼龙包，缓缓拉开放在了茶几上。
    包中装的，正是许可之前读到中医穴位相关资料时，一时兴起网购的针灸专用的银针。
    银针试毒，这可真够老套的。
    但是家里也只有这简陋的设备了。
    许可重新剥开一个荔枝，全方位的仔细端详着。
    果肉呈现半透明的奶白色，整体通透没有任何异常。
    许可拿起银针，缓缓刺入，避开荔枝核，银针刺穿了整个荔枝，然后缓缓拔出。
    银针并没有任何变化。
    许可再次拿起一颗新的荔枝，没有剥皮，而是观察荔枝的外皮。
    外皮凹凸不平的颗粒看起来也是一切正常，没有任何异样。
    许可陷入了沉思。
    “小……小可，会不会是你想多了。”
    许妈妈声音颤抖的指向那根之前穿过荔枝的银针。
    银针光洁依旧，没有任何变化。
    许可没有说话，重新拿出一根银针。
    这次许可没有直接刺入，而是剥开一颗新的荔枝，用银针在果肉表皮反复磨蹭几下，抽出一张纸巾垫在茶几上，又把银针放在了纸巾上。
    五分钟过去了，银针并没有像影视剧里一样变黑，甚至在荔枝汁液的浸润下更加明亮了。
    不含硫或者硫化物，是肯定不会发黑的，柳絮是个法医，肯定不会用如此粗制滥造的毒物。
    想到这里，许可干脆把银针丢进了垃圾桶，拿起后来剥开的那颗荔枝，丢进了鱼缸里。
    鱼缸里有几条不知名的淡水鱼，是许可刚实习的时候买的。
    刚买来时，小鱼只有两厘米长，大半年下去，已经长到了十多公分长，颜色也由原本的通体黑色变成灰中泛黄，看起来有几分像是尾巴特别大的鲫鱼。
    面对突然掉进来的圆形异物，几条鱼一阵惊慌，片刻后便安静下来，潜到鱼缸底部，试探性的啄食着荔枝果肉。
    显然是尝到了甜头，荔枝的汁液也在小小的鱼缸中慢慢散发。
    很快，几条鱼全部都开始啄食，原本光润的荔枝，已经被咬的面目全非，甚至开始露出了荔枝核。
    许可静静的观看着眼前的情景。
    此时许可也非常纠结，他更希望自己的推断都是错误的。
    十分钟过去了，那颗荔枝只剩一个光溜溜的荔枝核，几条鱼也是跟往常一样，正常的来回游动。
    难道真是自己想多了？
    许可转身看了着桌子上那碟荔枝，还有展开的银针手包，开始质疑自己的推断。
    许妈妈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坐在了沙发上，扭过头去，悄悄的抹了把眼泪。
    从许可用银针试毒的时候开始，许妈妈便已经开始自责。
    儿子这么疑神疑鬼，肯定是自己平时太要强的性格使然，不然怎么会如此自卑，面对女孩子的好意，竟能臆想成是一场阴谋！

 第33章 两个富二代

    许可依旧在绞尽脑汁的思考着，试图利用家里一切资源再次测试一下荔枝是否有毒。
    尽管结果并非如自己所想，但许可心中的念头并未改变。
    这荔枝，还是不吃为妙！
    “妈，荔枝先放冰箱里收着，明天我再去单位测一下。”
    许可说着便在厨房拿出一个保鲜袋，把荔枝套起来，放进了冰箱，然后使劲洗手，生怕沾染了什么毒品。
    “你这孩子，你让我说点什么好。”
    许妈妈听着哗哗的水声，无奈的叹了口气，起身回房间了。
    看着妈妈重重掩上的房门，许可知道，妈妈是真的生气了。
    管不了那么多了，小命重要，明天如果查出来荔枝没有问题，那就是自己错怪了柳絮，道歉也好怎么都好，那都无所谓。
    但是许可想不通，在这个节骨眼上，柳絮既然关心自己，不去帮忙申请警方保护，反倒是闲的去菜市场偶遇许妈妈。
    咚咚咚。
    正在许可头疼的节骨眼上，响起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许可顿时紧张起来,快步走进厨房，抄起一把菜刀，放轻脚步走到门口，透过猫眼往外看去。
    猫眼外，赫然一个大眼珠子正试图透过猫眼往屋里看。
    许可一惊，许妈妈此时也从卧室走出来，诧异的看着手里攥着菜刀的许可。
    就算是楼下的主播找上门来，也犯不上拿菜刀啊！
    许可这孩子，越来越疑神疑鬼了！
    再说了，楼下的几个主播这几天里压根就没有尝试往家里来过。
    其实，主播们根本不关心许可到底是什么情况，只是在楼下直播蹭着事件热度罢了。
    许可越是不出门，他们的直播时长就越久。
    本来他们也没有什么直播内容，昨天开始甚至有人在楼下开始直播带货了……
    许可食指竖在嘴边，示意许妈妈不要出声，转过头继续往猫眼外看去。
    这次看清了，门外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卷毛，夏康凯。
    咚咚咚。
    “大哥，在家吗？”
    夏康凯继续敲了敲门。
    许可把菜刀斜插在鞋柜的夹缝里，推开了门。
    “你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说话间，许可便看到夏康凯身后还站着一个与他年龄相仿的小伙子，继续追问道：
    ”这是？“
    小伙子长得倒是白白净净的，可造型却是浮夸的一比。
    一身与年龄极其不符的国际大牌，蓬松的中分头染成了灰白色，一个老爷们，还描着重重的眼线。
    “这是我哥们大坤，大哥，我给你打了整整三天电话，去医院也没找到你，刷到直播才知道你住这儿……”
    夏康凯又开始滔滔不绝。
    此时楼道里已经有一两个好事儿的主播跟了上来，听声音已经到了二楼。
    许可赶紧摆手：
    “进来说。”
    说着把两人扒拉进屋，快速关上了房门。
    “他们是……？”
    许妈妈问道。
    “阿姨好，我是许大哥的徒弟。”
    “阿姨好，我是许大哥徒弟的发小。”
    许可正不知道怎么给妈妈介绍这两个不速之客，没成想这俩人倒是嘴甜，不过说完以后便轮到许妈妈懵圈了。
    许可一个实习生，怎么还带上徒弟了……
    尽管一脑袋问号，许妈妈还是招呼两人在客厅入座，许可害怕妈妈又去洗水果，甚至把荔枝端上来，赶忙说道：
    “妈，我招呼他们就行，你回屋休息。”
    许妈妈这时候还没消气，跟夏康凯俩人客套几句后便回卧室了。
    许可把开水杯往茶几上推了推：
    “喝水自己倒，说，你最好是真有要紧事儿。”
    “大哥，大坤是咱龙城网红，这不最近创作瓶颈期么，大哥你这事儿热度挺大，楼下那帮主播就那么硬蹭，直播间都干到四五千人的级别了……”
    夏康凯直奔主题。
    许可心中不禁觉得好笑，小小年纪不好好上学，净做些网红梦，笑着问道：
    “哦？那你们想让我做什么？”
    “大哥，你跟我一起拍几个段子，预热一下，然后再来我直播间里做客，闲聊一下就行。”
    大坤见许可也没绕弯子，往前探了探身，一脸诚恳的说道。
    “你看我楼下那堆人了么，这要开了头，我啥也别干了。”
    对于直播这些东西，许可并不感冒，此时也只能婉言拒绝，他可不想做个跳梁小丑似的尬播网红。
    “大哥，不让你白忙活，二十万，出场费二十万！”
    大坤赶忙补充道。
    许可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拳头。
    此时的许可并不是生气，只是被这毛头小子随口说出的数字惊到了。
    攥拳，只是为了抑制自己由于过度兴奋而止不住微微颤抖的身体。
    该怎么回答？
    妈的，老子也是见过世面的人，这才过了几天穷日子，二十万就给兴奋成这样了！？
    见许可皱眉不语，夏康凯赶紧杵了大坤一把：
    “你咋想的，我大哥抛头露面的，你拿点诚意出来好，我都后悔带你来了，你他妈学人摇个花手都给五万，你拿我师傅当啥了？！”
    许可又是一惊，此时不得不双手环抱在胸前，两只拳头全都攥的紧紧的。
    大坤见许可双手抱起来，赶忙转头跟夏康凯小声的解释道：
    “最近花的多，我爸给我其他卡全没收了，我现在全身上下就剩三十万不到了，我还报了个rapper速成班，定金都交了……”
    许可闻言一阵无语，看这架势，舞蹈和篮球已经学完了呗。
    夏康凯一咬牙：
    “大哥，我兄弟最近挺难的，你看我面子，辛苦费三十万，我替他出十万，权当我孝敬您的。”
    说罢满脸义气的看了眼大坤。
    许可在强大的心理暗示下心态已经恢复正常，有些好奇的问道：
    “小凯，你家里是做什么的？”
    之前从夏康凯那得来的蝴蝶刀，许可仔细看过，没个一两千块钱拿不下。
    这也算得上是奢侈品了，夏康凯随随便便就能送人，家境肯定算得上殷实。
    许可对奢侈品的定义，不止是价格超过大多数同类物品，最重要的是，它不是必需品。
    衣食住行这种，谈不上奢侈品，消费能力在哪个层次，便选择对应层次的商品就好了。
    十来万买辆轿车代步，这不算奢侈品，但是一千多买个掏耳勺，那肯定是奢侈品。
    “我家开加油站的，还兼营给热电厂供煤的业务，当然了，不是自己家的煤矿，就是从外地拉来，然后赚个差价。”
    夏康凯这小子倒是不爱吹牛，换个稍微飘点的，指定该添油加醋说自己老爷子是煤老板了。
    “对了，就是给他家的热电厂送煤。”
    夏康凯拍了拍大坤的肩膀，补充道。
    许可顿悟。
    妈的，这个白毛家底子更硬！
    家里有热电厂，别说在龙城，放眼全国，都算的上是有钱家庭了。
    好好在家当自己的富二代不行么，居然还特么想做什么网红！？
    碰上这种地主家的傻儿子，许可怎么会放过！

 第34章 毒贩的内应

    “既然小凯说话了，我自然不能不卖他这个面子，二十万是少了点，但小凯那十万，我指定是不能要。”
    许可记着呢，不管咋的，之前自己跟夏康凯表过态，有事儿就吱声。
    尽管许可现在穷的叮当响，但是最基本的江湖道义，可是刻在骨子里的。
    大坤狂喜，猛地站起来：
    “谢谢了许哥，你给我个账号，我现在给你转过去！”
    许可故作姿态的没有说话，只是打开手机，翻出电子卡包，点开银行卡的明细，选了一张，便把手机放在茶几上，旋转一下推到大坤面前。
    夏康凯也掏出手机摆弄着，时不时伸头看一眼许可的手机。
    许可看着认真转账的两个人，心里乐开了花。
    少要十万就少要十万，妈的，还得是富二代！
    两声短信音响过，夏康凯把许可的手机推了回来：
    “大哥，你看一下，过去了，你不要，是你的态度，但我不能不懂事儿！”
    许可拿过手机，看了一眼。一个二十万，一个八万八千八百八十八。
    自己果然没有看走眼，夏康凯这小子，能处！
    之后的谈话中，许可也对这个大坤有了进一步的了解。
    这小子姓蔡，他妈跟许可同姓，他的名字取了父母的姓氏，外加一个大气的坤字，唤作蔡许坤，爱好是唱，跳，篮球。
    至于rap，还没开始学。
    大坤家境殷实，脑瓜子也灵光，但是却不想跟父亲一样做个企业家，一心想做明星。
    近几年自媒体大火，大坤想着抄捷径，走网红路线。
    大坤能报的课全都报了，能学的东西基本也全都学了，一直花钱买流量曝光自己，但还是不温不火。
    之前夏康凯提到的学人摇花手都花五万，便充分展示了他求知若渴的热忱。
    龙城市本就没有什么特别知名的娱乐主播，大坤小小年纪就辍学在家，成立了自己的工作室。
    前前后后投入了近千万，一顿折腾也没整出什么名堂，大坤父亲恨铁不成钢，一气之下便限制了他的消费。
    许可这次的事件一夜之间在全国爆火，大坤认为这是一次难得的机会，在家赖吉半天，老爷子也没答应给钱。
    无巧不成书，大坤跟夏康凯诉苦的时候得知了夏康凯跟许可的关系，当即招呼家里的司机，按着同城直播里提示的地址，找到了许可家。
    本着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宗旨，许可详细咨询了大坤自己应该如何配合。
    要说大坤这小子，也是适合做自媒体，拿出纸笔，没多久便起草了一个对话的剧本大纲。
    再加上夏康凯不断地出谋划策，几个引流蹭热度的段子剧本也应运而生。
    许可看着纸上鬼画符似的字迹，再看看那两张稚嫩又认真的脸，心中默默感慨：
    这俩不靠谱的货，没准还真能在自媒体这一领域成点气候。
    “那明天就开拍吗？”
    许可也不磨叽，眼看剧本都出来了，这几天在家也确实憋坏了。
    “明天一早，我们就带着设备来，咱们先拍第一段，趁着楼下有主播围着，就拿他们当群演了。”
    大坤一脸兴奋的说着自己的规划：
    ”现在我们先回去，我继续研究研究细节，润色一下子，加点胖池兰~”
    说完便站起身，收起纸笔，小心的装在衣兜里。
    “什么什么兰？”
    夏康凯也跟着站起身。
    显然，不止许可一个人没听明白。
    “差点忘了，你不是rapper，不懂也正常，就是点睛之笔，punchle。”
    大坤卖弄的解释道。
    “上到初二就拉倒了，这会儿还跟我拽上英文了。”
    夏康凯笑着捶了大坤一拳。
    “你就比我多念俩月，谁也别笑话谁好。”
    大坤也回怼了夏康凯一拳。
    “咦？大哥，这鱼都死了，还不赶紧捞出来，回头该臭了。”
    正嬉笑着准备离开的夏康凯忽然停下了脚步，指着鱼缸问道。
    许可一愣，顺着夏康凯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原本好好的五只鱼，此时已不再来回游动，而是肚皮朝天，浮在了水面上！
    送走夏康凯两人后，许可便一直站在鱼缸前，静静的看着那几条死鱼。
    许妈妈走出卧室，准备做饭，注意到了站在浴缸旁发呆的许可。
    顺着许可的视线，许妈妈也看到了鱼缸中的景象。
    伴着一声惊呼，许妈妈腿一软，瘫在了地上。
    许可见状赶忙把妈妈扶起，搀到沙发上，急切的问道：
    “妈，摔倒哪了？”
    许妈妈只是摇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许可握着妈妈的手，驱动意念开始透视。
    直到看到全身的骨骼完好，没有任何异常，五脏六腑也都正常运行着，许可这才放下心来。
    “为……为什么啊小可？”
    许妈妈终于说话了。
    “因为她……是毒贩在警局的内应。”
    许可本想说的委婉一些，但是他实在想不出能用什么词汇修饰一下。
    龙城电台的人走后，许可对许妈妈阐述了自己在医院实习的全部情况，自然也交代了尸体藏毒并报警这事儿。
    许妈妈虽是有些担心，但还是对许可这种行为表示了支持。
    许妈妈单纯的以为，现在行凶者也得到了报应，再加上警察的介入，许可自然就安全了。
    可她万万没想到，哪怕是躲在家里，竟然还是险些丧命！
    最让许妈妈无法接受的，便是投毒者的身份。
    居然是她点名要的未来儿媳妇，柳絮！
    现在倒好，那个乖巧懂事的姑娘，那个一身正气的警察法医，居然是毒贩的帮凶！
    许可见到许妈妈伤心欲绝的样子，没再说什么，掏出手机，拨通了张强的电话。
    一阵接通音后，传来了张强有些沙哑的声音。
    “说。”
    嘈杂的环境音中蹦出一句干脆的应答。
    “你们内部有问题，这个你知道吗？”
    许可试探道。
    电话对面没有说话，原本嘈杂的环境音逐渐变小，一声关门声后，只能听到均匀的呼吸声。
    显然，张强找了个安静的地方。
    “你小子怎么知道的？我最近正琢磨这事儿呢。”
    张强声音中带着一丝疲惫。
    “是柳絮。”
    许可没再绕弯子。
    “你他妈少在那乱放屁！”
    在张强眼里，许可这番话简直是天方夜谭。
    “那我问你，她给你们提过我们申请警方保护的事情吗？”
    许可也知道，要想让张强相信自己，自然得稍微引导一下。
    “那倒没有，就因为这点鸟事你就在那胡咧咧？”
    张强明显是真的生气了。

 第35章 蓖麻毒素

    “柳絮三天前就承诺帮我们申请警方保护了，她也确信那三个黑衣人就是之前阮文良尸体藏毒案幕后主使派来的，结果你到现在都没收到消息……”
    “反倒是柳絮，今天大清早在菜市场等着我妈，强塞给我妈一包荔枝，荔枝我喂鱼了，现在鱼全死了，张大队长，换你，你咋想？”
    许可一口气说完，不给张强骂街的机会。
    电话对面的张强不再说话，听筒里只有嘎哒嘎哒的声音。
    许可知道，此时的张强应该正在反复的按着圆珠笔顶端的按钮。
    看到许可遇刺视频的时候，张强就想过可能是被人寻仇，当时也尝试往之前许可有瓜葛的案子上想过。
    接触这几起案子的，都是跟张强出生入死的兄弟，至于那几个法医，更是合作了多年的同事，张强从没往深处想过。
    想到许可身上那隐约的江湖气，还有遇刺时出手的狠辣，张强甚至产生了些许偏见。
    没准许可这小子就是个问题学生，正值好勇斗狠的年龄，早就跟街上的地痞结下梁子。
    这件案子社会关注度极高，张强不能先下定论，只能等医院里那个嘴被打瓢了的小子恢复个三两天，能说话了，详细审问后再定性。
    但许可这些话，张强都听进去了。
    之前有过几次出警但是扑了空的情况，有那么一瞬间，张强怀疑过警方内部可能有毒贩的内应。
    现在又让许可这么一点，柳絮确实很值得怀疑。
    柳絮这些不合常理的行为，只有在一个前提条件下才说得通。
    那就是她跟案件幕后主使是同伙！
    “喂，大哥，电话费很贵好。”
    许可见张强半天不说话，忍不住抱怨道。
    “你说的毒荔枝现在在哪？”
    张强压低了声音。
    “在我家放着呢，死鱼也还在。”
    许可说着看了眼鱼缸，几条死鱼依旧肚皮朝天漂在水面上。
    唯一的变化，是眼睛处原本透亮的薄膜已经开始发白。
    “你家地址。”
    张强声音依旧很低，听筒中还伴着开门的声音。
    “建保小区，三号楼二单元401。“
    许可说着走到窗边，看了眼楼下又开始扎帐篷的几个主播，继续说道：
    “很好找，进小区往南边看，又是房车又是帐篷的这栋楼就是了。”
    “我现在派……我现在过去。”
    张强挂断了电话。
    事关重大，还是亲自跑一趟最为稳妥。
    “小可，这么一来，柳絮这辈子是不是就完了？”
    许妈妈还是有些于心不忍。
    “妈，她给你荔枝的时候想过你没？”
    许妈妈哑然，眼圈又红了。
    过了差不多二十分钟，警笛声由远而近，到了楼下戛然而止。
    没多久便响起了敲门声。
    许可瞄了一眼猫眼，打开了门。
    张强还带着两个人，一男一女，皆是身着白大褂，口罩遮住口鼻，头上还带着医用套帽。
    女的高高瘦瘦的，虽说帽子口罩遮的挺严实，眉尾处的黑痣，再加上一对丹凤眼，却依旧难掩娇媚之意。
    另外一个则体型壮硕，本是浓眉大眼，却戴着一副文质彬彬的金丝眼镜。
    两人进门后第一件事便是按开了胸前的执法记录仪。
    “喏，荔枝。”
    许可接过许妈妈从冰箱中拿出来的荔枝，递给白大褂，又指了指客厅里的鱼缸：
    “鱼都在呢，没动过。”
    张强点点头，对金丝眼镜摆了摆手。
    金丝眼镜会意，蹲下身展开手提箱，戴好手套，拿起一个夹子一个证物袋，径直去取鱼。
    丹凤眼则在餐桌上铺上一张清洁垫，从另外一个手提箱中拿出了各种瓶瓶罐罐和两个精致的仪器。
    “现场验么？”
    许可有些惊讶。
    “我怕打草惊蛇，专门从化验室临时调的人。“
    张强紧皱着眉头：
    “如果你小子整错了，我这大半辈子的名声可就彻底毁了。”
    许可没搭腔。
    丹凤眼剖开鱼腹时，鱼连基本的神经反射导致的摆动都没有。
    好好的鱼死这么透，不是中毒还能是撑死的啊？
    丹凤眼夹起一根细细的鱼肠，剪成了六段，分别放进了不同的六个容器中，又滴入了不同的液体，挨个套进那个小小的仪器。
    按下仪器按钮后，容器上方发出了微弱的蓝光。
    很快，有两个容器发生了变化！
    原本透明夹杂少于鱼血发着淡淡粉红的液体，此时已经变成了深紫色！
    丹凤眼剥开六个荔枝，各取两片果肉放进不同的容器中，十二个装着荔枝果肉的容器对应着六个荔枝整齐的列成两排。
    丹凤眼在上面一排容器中全部滴入同一种试剂，下面一排则滴入另外一种，然后挨个套入仪器。
    很快，有八个容器中的透明液体再次变成深紫色！
    丹凤眼在对应的四个荔枝中挑了一个，重新夹取果肉，再次放进两个新的容器中。
    左边的倒入了红色试剂，右边的倒入蓝色试剂，然后套进了另外一台泛着红光的仪器。
    几乎是一瞬间，倒入蓝色试剂的容器依旧保持原色，但倒入红色试剂的容器中的液体则变成了透明的！
    丹凤眼放下手中的容器，关闭仪器后，缓缓说道：
    “是蓖麻毒素。”
    张强掏出手机，快速播出一串号码，接通后，声音有些颤抖的喊道：
    “去法医部，找柳絮，控制住她！”
    房间里空气瞬间凝结，安静到连一根针掉到地上的声音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柳，柳法医今天没上班……”
    电话对面的声音有些磕巴，显然被张强吓到了。
    如此安静的环境下，包括许可在内的所有人都听到了电话里的内容。
    张强脸色铁青，难看的吓人。
    此时的龙城市二号高速路口，静静停着一辆斯玛特。
    车的副驾驶上放着一个行李箱。
    柳絮的手机夹在空调出风口的支架上，里面正是许可楼下那些主播的直播画面，
    当听到直播中传来呼啸的警笛声时，柳絮紧张的盯着手机，看到两个穿着白大褂的人后松了一口气。
    没想到这么快，许家母子的尸体就被发现了。
    当带队的张强出现在画面中时，柳絮嘴角抽搐一下，眼中闪过一丝绝望。
    显然这并不是医院的救护车。
    张强出动了，自己是时候离开了。
    柳絮退出了视频软件，拨出了一个号码。
    号码很长，是境外电话。
    “来接我。”
    简短四个字。
    挂断电话，柳絮松开手刹，缓缓驶入了高速。

 第36章 北岭市服务区

    龙城市刑警队此时已经炸开了锅。
    法医部挑大梁的美女法医柳絮，居然是毒贩安插在刑警内部的内线！
    如果不是张强亲口所说，根本没人会相信这一切。
    后知后觉的同事们开始翻查跟柳絮有关的资料，这才发现所有的一切信息全部都是假的！
    如此虚构的警员身份资料，当初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通过审核的！
    张强再也没有往日应对突发状况的沉稳，无头苍蝇一般在监控室和资料室来回乱窜，试图找到任何一丝与柳絮有关的线索。
    “张…张队，柳法医，啊不，柳絮的车找到了，监控显示一个小时前她在二号高速口停留了十五分钟，然后就……”
    一个带着黑框眼镜的警员看到张强冲了进来，赶紧汇报。
    “然后怎么了？磨叽什么？说！”
    张强已经近乎疯狂。
    他无法接受朝夕相处配合自己工作的柳絮竟然是毒贩的内应。
    要知道，十年前张强的老婆还有刚满周岁的儿子，都是被毒贩害死的！
    三年前，还有些青涩的柳絮进了刑警队法医部实习，有很多尸检经验都是张强亲自传授的！
    他们不仅是同事，更像是师徒。
    三年来，柳絮的尸检技术突飞猛进，配合警队破获了不少疑难案件，可唯独在涉毒案件上没有任何突破。
    这一刻，张强不得不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
    之前那两次功亏一篑的缉毒行动，现在看来，肯定是柳絮捣的鬼！
    “然，然后就上了龙北高速，往北岭方向去了。”
    黑眼镜紧张的直推眼镜，生怕说慢了又要挨骂。
    “虎子，二雷，跟我走！”
    张强喊着冲出了监控室。
    虎子，全名叫胡啸，虽只有三十岁，也算个老干警了，同事之间共事久了，虎子的外号自然而然的就叫起来了。
    至于二雷，全名宋胜雷，个子将近一米九，走起路来左摇右晃的像个二流子，便得了个二雷的称呼。
    虎子和二雷，算是张强的左膀右臂，也是整个刑警队中张强最信任的人。
    十年前张强家人出事的时候，这俩人也在现场。
    那时候虎子刚刚实习结束，是第一次参加集体行动。
    二雷则已经转正三年多，在这之前，早已积累了不少刑侦经验。
    当时张强成功抓捕了一名毒贩，正在突击审问时接到了家里电话，毒贩的同伙绑架了张强的老婆和刚满周岁的儿子，以此要挟警方互相换人。
    张强赶到现场的时候，歹徒因为吸食过毒品壮胆，此时已经有些神志不清。
    歹徒带着张强的老婆孩子来到了楼顶，执意要求张强把人带来现场互换，还要一架直升机送自己走。
    要知道十年前，整个龙城市都找不出一架直升机。
    张强没法答应他，固执的要求歹徒用自己换下老婆孩子。
    僵持不下的时候，歹徒情绪愈发激动，一脚踩空，拽着张强的老婆孩子，一起从五层高的楼顶跌了下去。
    虎子年轻气盛，想都没想就飞身跳出去试图挽救。
    幸亏二雷眼疾手快，死死抓住了虎子的脚踝，这才没让伤亡情况更加恶化。
    可惜张强的儿子，刚刚学会说点话，跌落的时候嘴里还脆生生的喊着爸爸。
    救护车来的时候，医生也只是看了一眼，便摇了摇头盖上了白布。
    张强跳上警车，连闯六个红灯冲回了警局。
    如果不是同事及时冲进审讯室拉着，那名毒贩就被张强活活打死了。
    事件虽然恶劣，鉴于张强家里发生了这种惨剧，局里把事情压了下去，也没给张强太大的处分，只是停职静养了一个多月。
    从那时起，张强便开始穿梭在龙城市的大街小巷各种娱乐场所里，搜集着大大小小毒贩的所有线索。
    只要跟毒有关，不论大小，先是一顿胖揍，揍完才带回局里接着审。
    在警局里，大家都称张强为’大烟囱‘，但是那些有涉毒经历的人，背地里却称他为‘阎王张。
    嫉毒如仇的’阎王张‘，眼皮子底下竟藏着个毒贩子的内应，这不就相当于把眼都插到泉水里来了么？！
    通往北岭市的高速上警笛呼啸，张强一行人一路疾驰。
    路上张强不断地接打着电话，询问监控室柳絮车辆动向的同时，中间不忘联系周边县城甚至隔壁北岭市的同事单位，让他们在各高速路口设卡配合抓捕。
    没多久，监控室便传来了最新消息。
    柳絮的车在进入北岭市地界的第一个服务区停下了，再也没有上路。
    开到北岭服务区的时候天色已经擦黑，眼瞅到了晚饭时间，服务区的停车场几乎停满了各种各样的车辆。
    北岭市是一个旅游城市，现在正值旅游旺季，看到眼前形形色色来回穿梭于停车场和服务大厅的人流，张强再次皱紧了眉头。
    好在没多久，二雷便率先发现了柳絮的斯玛特。
    车没锁，车上此时已经空无一人。
    张强径直走进了服务区警卫室，表明身份和来意后便开始查看监控。
    因为有之前龙城市警局监控室提供的驶入时间，很快便看到了柳絮的斯玛特缓缓驶入停车场的画面。
    看到柳絮提着行李箱走进了服务大厅后，警卫室的工作人员连忙切换了大厅内部的摄像视角。
    柳絮进了大厅后打了个电话，便走进了洗手间。
    工作人员无奈的摊开了手，意思是说洗手间里就没有监控了。
    张强赶紧掏出手机拨回警局：
    “查查柳絮上高速之后的电话，都打给谁了。”
    “刚才同事已经查过了，是境外的卫星电话，没法追。”
    显然，龙城的警员同事也没闲着。
    张强失望的挂断电话，弯下腰，死死盯着监控画面。
    整整看了五分钟，也没看到柳絮出来，张强有些心急，点了二倍速，然后是三倍速，五倍速，十倍速。
    又过了五分钟，还是没有看到柳絮出来！
    “去洗手间看看！“
    张强的声音更加沙哑。
    工作人员不敢怠慢，示意旁边的女同事跟着张强等人去女洗手间。
    女工作人员先进去清场，没多久，便带出了两个女孩。
    女孩看到眼前的景象，脸一红，赶紧快步走远了。
    张强迫不及待冲了进去。
    推开第二个隔断门的时候，
    这个隔断里刚好有个推拉窗，窗上贴着防窥视的磨砂纸，推拉窗扇的安全锁已经被掰断，窗子大开着。
    隔断角落里，正是柳絮的行李箱。
    行李箱上，胡乱堆放着监控画面中柳絮身上穿的那一身衣服。
    张强从窗子探出头去，周围一片杂草，再远处，是一个特产超市。

 第37章 判若两人的柳絮

    查看过特产超市入口处的摄像头影像后，众人才发现由于角度问题，摄像头根本就拍不到洗手间后窗附近的区域。
    超市内的监控画面中，也再没有找到任何疑似柳絮的身影。
    显然，从后窗跳出的柳絮已经神不知鬼不觉的混入了服务区的人流中，变装后的柳絮到底上了哪辆车，最终逃去了哪个城市，没人知道。
    张强的脸色难看到了极致，一声不吭的走向停车场。
    刑侦队长张强认输了，他放弃了无效的追捕。
    “张队，现在去哪？”
    二雷启动了警车，小声问道。
    “回龙城。”
    张强吐出三个字，放倒了副驾驶的座椅，默默闭上眼。
    一路疾驰，三人谁都没有提吃饭的事，二雷直接把车开回了警局。
    张强刚下车，便撞上了刚从警务楼里走出来的许可母子。
    “你们这是？”
    张强看到许可母子有些诧异。
    “一个笔录做了仨小时，我也是醉了。”
    许可抱怨道。
    “哦，快回。”
    张强摆了摆手。
    “张队，柳絮找到了吗？”
    许可看张强灰头土脸的样子，也大致知道了答案，但毕竟自己小命差点断送在这女人手里，还是想多了解一些情况。
    张强的脸再次垮了下来，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没。”
    说罢便回身走上了台阶。
    欢快的音乐响起。
    许可掏出了手机，看到来电显示，心里一惊，快走两步猛地拍了拍张强的肩膀。
    张强回头就要开骂，看到许可举起来的手机屏幕，瞬间憋了回去。
    来电号码不是别人，正是柳絮！
    张强赶忙朝虎子二雷摆手，俩人立马会意，快步冲进警务楼找技术组定位柳絮手机去了。
    “开扬声器。”
    张强也紧张起来。
    许可拇指微微发颤，触摸了手机屏幕上的绿色圆圈，电话接通了。
    “这么慢才接电话，找我同事去了吗？”
    电话里传来柳絮的声音。
    柳絮的声音还是那么好听，但是她说出的每个字都像是一根根锋利的尖刺，一下一下的刺在许可的心窝子上。
    许妈妈也开始抽泣，她这会儿比许可更难过！
    张强则是眉头紧锁，试图听出电话中环境音，无奈尽管开着扬声器，柳絮那边除了柳絮的说话声，只有一片死寂。
    “来做了个笔录，打电话啥事？”
    许可故作轻松，他也想拖延一下，给警方争取更多的时间。
    “没啥事，我还真小瞧你了，你小子命可真大，我做的也算天衣无缝了，你是怎么瞧出端倪的，告诉告诉我呗。”
    柳絮一改往日的端庄态度，言谈与平时判若两人，语气里竟多了一丝撒娇的意思。
    “就走运呗，我要说是中毒后运行真气把毒逼出来了你能信么？”
    许可继续有一搭没一搭的跟柳絮胡扯，此时但凡有个外人，打死他都想不到这是一名受害者正在跟刚刚差点毒死自己全家的凶手对话。
    “切，不说拉倒，话说回来，我这刚开机，你这么卖力拖延时间，敢情张大队长就在旁边听着呢？”
    柳絮一句话说完，张强嘴角一抽，思索片刻，还是开了口：
    “不管你是不是有苦衷，回来自首，趁没酿成大错，争取宽大处理。”
    “哈哈哈……”
    柳絮的笑声中满是不屑和嘲讽：
    “少跟我来这套，这个电话没别的意思，就算是道别了。”
    “那你有什么跟我妈要说的吗？”
    许可见柳絮有要挂电话的意思，赶忙问道。
    “许阿姨……烧的菜真的跟我妈一样，还有就是……”
    柳絮明显有些语无伦次，她没料到许可会这么轻松的跟自己交谈，更没想到会问出这种问题，她更希望许可接起电话一顿破口大骂，这样她心里还能好受一些。
    “许阿姨，对不起……“
    嘟嘟嘟……”
    电话挂断了，等许可再拨回去，柳絮已经关机了。
    二雷气喘呼呼的跑了出来，看着张强满是期望的脸，虽有些不忍心，但还是摇了摇头：
    “只查到是北岭市西北部，范围太大，时间不够精确定位。”
    “操！”
    张强爆出了粗口。
    “别灰心，不还有个货躺在医院么，还有那个撞死韩江滔的重卡司机，这群人肯定是一条线儿上的，还有机会。”
    许可这话算是安慰，更多实在试探。
    毕竟许爸爸的死跟韩江滔有关，现在韩江滔又跟这些毒贩扯上了关系，最关键许可也被卷了进来，两次都险些丧命！
    “都死了，都他妈死了！”
    提到医院两个人，张强更加气愤，近乎咆哮的喊道。
    “都？都死了？！不是有人看着吗？啥时候的事！？”
    许可也急了。
    张强这会儿已经近乎崩溃，一屁股坐在台阶上，双手捂脸，不再说话。
    “前天早上发现的，当时尸体都硬了，守卫的师弟睡过去了，压根不知道人是怎么没得……”
    二雷见张强的样子，只好代为回答。
    许可也傻了。
    这不整半天，人死了一大圈，到现在一切全都白扯，但凡跟案子有点联系的人全都死光了！
    就一个知情者柳絮还跑了，这辈子能不能在碰见都难说。
    许爸爸的事儿刚见有点眉目，现在倒好，直接全部洗牌从头再来了。
    “小可……走。”
    许妈妈拉了拉许可的胳膊。
    许可回过神来，连忙答应着：
    “哎，走走走，咱回家。”
    说罢又跟张强打了个招呼：
    “张队，船到桥头自然直，只要他们不收手，还得露出马脚，肯定能抓住就是了，我们先回去了。“
    “等等！”
    张强猛地放下捂住脸的双手，站起来拍了拍屁股：
    “二雷，你叫上虎子，送他们回去后就在楼下盯着，我去申请警方保护。”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进警务楼。
    张强的顾虑不是没有根据，柳絮已经深入警队，对贩毒集团来说是一枚极具价值的棋子，冒着暴露的风险只为给许家母子投毒，这足以证明许家母子对贩毒集团的重要性！
    投毒失败，柳絮暴露，不得不跑路，如此损失之下，许可更成了贩毒集团的眼中钉！
    此时所有的线索全都断了，如果他们再次对许可下手，没准能有新的突破口！
    不过在许可看来，之前并不确定警方的内鬼到底是谁，楼下那群主播也算是起到一定的保护作用。
    柳絮虽然暴露，但是成功跑路了，医院那两个也被灭了口，贩毒集团但凡有点脑子，都不会再有任何行动，只要不再搞出什么动静，警方也没法继续追查下去。
    许可最清楚自己目前的状况，更清楚贩毒集团是一群什么货色，绝对不会再次冒着暴露的风险顶风作案！

 第38章 淤阻的毛细血管

    一大早，许可就被夏康凯的电话吵醒了，这才想起来昨天还收了人家几十万。
    钱先收下了，事儿早就忘没影儿了。
    刚洗漱完毕，大坤的车就到了楼下。
    许可跟许妈妈打了个招呼，再三保证天不黑就回家，这才出了门。
    楼道口那群主播已经被二雷他们赶到了小区门口，这两天让他们这么一闹腾，冷不丁一走，反倒显得空荡荡的。
    在二雷的反复盘问下，许可不得不交代了这次出门的原因和必要性。
    二雷无奈，只好给张强打电话说明情况，最终得到了对许可放行，并轮班值守确保许妈妈居家安全的指令。
    大坤的保姆车里，除了司机，就只有大坤和许可两人。
    据大坤介绍，负责摄像、收音和直播设备的架设调配的三个工作人员则坐在夏康凯的黑色越野车上。
    说话间夏康凯拉开了保姆车的车门，跳了上来。
    “大哥！”
    夏康凯见到许可便双手抱拳，算是行礼。
    “你不在自己车上，跑这里来干嘛？”
    大坤表示疑问。
    “我姐嫌我话多。”
    夏康凯一屁股坐下，双手环抱在胸前，一脸不爽。
    “怎么让你姐来了，你家司机呢？”
    看大坤说话时的神情，显然也有些惧怕夏淑清。
    “司机跟我爸出差了，我本来想自己开的，我姐不让。”
    夏康凯每说到夏淑清的时候都会皱皱眉。
    “你早说我给你找个人啊，唉，再过两年拿个驾照就好了。”
    大坤发出了与年龄严重不符的叹息声。
    “不说她了，对了大哥，这两天我的刀法又进步了，你看。”
    夏康凯说着，从兜里掏出一把木制练习蝴蝶刀，耍弄起来。
    许可看着这货手上还缠满胶带，不禁一头冷汗，赶紧打断问道：
    “小凯，这胶带你拆下来过没有？”
    “啊？”
    夏康凯停下手里的动作，想了想说道：
    “前几天手发麻，就拆过一次，又重新缠的。”
    “赶紧拆了，总这么缠着，血液不流通，手指坏死就麻烦了！”
    许可赶紧夺过蝴蝶刀，用木制的刀刃挑开了胶带，一圈一圈绕下来，眼看缠起的三根手指最末端已经有些发紫，不禁心中暗骂：
    这个二货，真他妈倔啊！
    夏康凯尝试伸展手掌，片刻后皱起了眉头：
    “大哥，手指肚往下开始好像没知觉了……”
    许可闻言抓过夏康凯的手掌，意念驱动，开启了透视。
    只见手掌血管中原本缓缓流动的血液，到了那三根被缠起来的手指中段开始便停了下来！
    这三根手指怕是要废！
    “大坤，车上有针吗？”
    许可看向大坤。
    “针……”
    大坤挠了挠头，沉思片刻，一拍脑袋：
    “有！专门给你准备的，针灸用的针！”
    许可一愣，问道：
    “给我准备的？”
    “对啊，大哥你没看电视么，现在你不光是以一敌三的龙城李小龙，还是隐忍学医后得道的医学天才，我们准备让你在直播时展示一下老中医的针灸之术，道具昨天就都准备好了……”
    没等大坤说话，夏康凯兴奋的抢答道。
    “这，正好，拿来。”
    许可来之前就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既然收了钱，就尽量配合。
    大坤从一个黑箱子里拿出一套银针递过来。
    “找个东西接着。”
    许可抽出一根银针 。
    “有垃圾桶。”
    大坤把车载垃圾桶递过来。
    许可揉搓了几下夏康凯紫中透黑的手指，再次驱动意念，开启透视。
    放大了两下后，原本细入发丝的毛细血管此时已经如同铅笔粗细。
    瘀滞的血液呈现出浓重的暗红色，与正常流动的血液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透视图中虽然没有显示皮肤组织，但是在如此放大的程度之下，也显示出了密密麻麻的棉签棒般粗细的毛孔导管。
    许可深吸一口气，捏住银针缓缓对着放大后的毛孔刺去。
    夏康凯此时已经咬紧了牙关，准备迎接针扎手指的连心之痛。
    直到银针深深刺入，除了感觉有点酥酥麻麻，夏康凯并没有任何痛感！
    许可此时可以清楚的看清血管壁，他选在距离毛孔深处最近的毛细血管壁，猛地用力刺入！
    夏康凯说不出手指传来的是一种什么感觉，说疼，谈不上，只感觉有些涨涨的。
    刺入后，许可果断把银针抽出，对着垃圾桶，反复揉搓这夏康凯的中指。
    一道肉眼音乐可见的血雾后，极细的血柱喷涌而出，血柱碰到垃圾桶上的塑料袋后迅速凝聚成血滴，缓缓流下。
    “不，不麻了，大哥，中指不麻了！”
    夏康凯兴奋的喊起来，中指也渐渐恢复了原本正常的颜色。
    “别乱动。”
    许可说着，继续以相同的方法对无名指和尾指进行了处理。
    因为针孔太细，血液疏通后没多久针孔便快要愈合了。
    夏康凯反复的伸掌攥拳，此时三根手指已经完全恢复了知觉。
    “下次练习结束，记得马上把胶带拆下来了，幸亏是提前发现了，手指要是坏死了，就只能切掉了！”
    说这话的时候许可一脸严肃，心中却是一阵后怕。
    这夏康凯，不知道是傻还是二。
    许可简单的几句话，这货就一板一眼的奉为真理，这要是真给这小子的手指头干废了，许可自己心里都说不过去。
    “不要慌，问题不大，这不有我大哥你么。”
    夏康凯一脸的满不在乎。
    一旁的大坤一开始就打开了手机摄像，把许可给夏康凯行针放血的全过程都给拍下来了。
    “这不是段子，更不是剧本，这是我们去直播路上刚刚发生的真事！”
    大坤开始做旁白。
    夏康凯见状赶紧面对镜头，补充道:
    “手指扎出血却一点都不疼，我真没说谎，谁不信都可以来试试！”
    许可收起银针，笑着说道：
    “那是你皮厚。”
    忽然，司机一个急刹车，三个人瞬间滚做一团。
    “王叔，你咋开的车？！”
    大坤率先指责司机。
    估计大坤平时家教不错，这种时候也没爆粗口，还喊了一声叔。
    “不是，坤少，是夏小姐……”
    王叔指着前面夏淑清的车解释道。
    显然是前车急刹，一直紧紧跟在后面的王叔只好紧急刹车避免追尾。
    “我姐咋了？”
    夏康凯费力的从座椅缝里钻出来。
    许可透过车窗一阵张望，眼瞅快到市郊了，这段路上行人车辆本就很少，忽然急刹，多半没什么好事。
    “你俩在车上，我去看看。”
    许可说着拉开车门跳下了车。
    “走！都去！”
    大坤没想那么多，毕竟没什么事儿是钱摆不平的。
    夏康凯从座椅下面摸出掉落的蝴蝶刀，揣进裤兜，也跟了上去

 第39章 阴狠的大耗子

    夏淑清的越野车前，一地的自行车。
    确实是一地，车轮和车圈都分了家，甚至连自行车的刹车线都单独丢在一旁。
    单看现场情况，撞成这个熊样，骑手不死也得重度残疾。
    奇怪的是越野车整个前脸连个划痕都没有，车前还躺着个满脸横肉的壮汉，面无表情的看着众人。
    许可一看便明白了怎么回事，这是碰上专业碰瓷的了，径直走到壮汉面前，调侃道：
    “你挺扛整啊哥们儿，车都散了你啥事儿没有呢？”
    “小崽子跟谁哥们儿呢，老子浑身疼，快点拿医药费，还有老子的车钱，这车可是纯进口的山地车，贵着呢。”
    壮汉一股脑儿说完了自己的诉求，就像相声演员背贯口一样，熟练，稳健，眼神中还带着一股自信，仿佛在说：
    “拿来你，老子就没失过手。”
    “我车上有行车记录仪，你信不信我报警抓你。”
    夏淑清边说边指了指前挡风玻璃：
    “你刚才扔那一堆破烂，要不是我刹车及时，前挡都得碎了。”
    这下大家都听明白了，敢情壮汉碰瓷的道具还是个半成品。
    市郊平时车就很少，加上公路也是近几年新建的，大多数车辆行走在这个路段都会比较惬意，心态也放松很多。
    壮汉就是钻了这个空子，专瞅着好车下手，大坤的埃尔法，和夏淑清的gle，都符合壮汉的捕猎标准。
    “是这个吗？”
    伴着关车门的声，一个高高瘦瘦尖嘴猴腮貌似一只大耗子的人，手里捏着一张内存卡，摇头晃脑的走到了壮汉身边。
    这大耗子一直猫在公路一侧的水沟边随时准备补漏，在公路上压根看不到他。
    见形势对壮汉不利，大耗子便蹑手蹑脚爬上公路，打开了gle的车门，抽出了行车记录仪上的内存卡。
    这俩显然是老手中的老手！
    “你是谁？内存卡还给我！”
    夏淑清说着就要上前夺卡，却被许可一把拖住。
    “松开，你拦我干什么？”
    夏淑清眉毛都要竖起来了。
    “怕你吃亏呗，不过说来也奇怪，怎么都爱偷你内存卡呢？”
    许可想到夏康凯偷他姐内存卡的事情，心里暗自发笑。
    不过想到一不小心说漏了嘴把夏康凯卖了，许可有些尴尬，满脸歉意的看向夏康凯。
    夏淑清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转过头，死死盯着夏康凯。
    夏康凯默默低下了头，不敢正视夏淑清的眼睛。
    “回家我再跟你算账！”
    夏淑清还是分得清主次的，先理清外忧，再收拾内患。
    夏康凯慢慢移步到大坤身后，小声说道：
    “江湖救急，今晚我得去你家了。”
    大坤拍了拍夏康凯的肩膀：
    “没问题，安啦。”
    夏康凯松了口气，盯着许可一顿咬牙切齿。
    许可摊了摊手再次表示歉意，没再理会夏康凯，而是弯下腰，开始捡地上散碎的自行车。
    每捡起一部分配件，都用力一挥，丢进了公路旁的水沟里。
    “你，你他妈干嘛呢？”
    壮汉有些急了，那可是陪他出场多次的道具元老。
    “在这碍事，丢沟里得了。”
    许可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
    夏淑清也没看懂许可这波操作，如此拿人自行车零件乱丢泄愤，太幼稚了……
    “老肥，看这小子这意思，是要给你买新的呢。”
    大耗子说话的音调很高，直钻耳朵，再加上他的相貌和举动，简直是令人厌恶至极。
    “得，那算算，再加上我这医药费，你给三万块钱。”
    老肥也开始有恃无恐，行车记录仪的证据已经在自己人手里了，再加上自行车都被扔进水沟，沉入水底，那自行车什么牌子什么价格，自然全凭自己一张嘴随便说了。
    “喂！你是没见过钱！？”
    大坤忍不住了喊道。
    大坤本以为给个三两千块钱得了，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没想到俩人狮子大开口，张口要三万！
    要知道即使是富二代大坤，此时的全部家当也只有几万块了。
    “受伤这事儿可大可小，正好兄弟我是个医学生，我帮你瞅一眼，只要人没事儿，啥都好说……”
    许可说着走到老肥身边，缓缓蹲下身子，伸手捏住了老肥的脚踝，揉了揉：
    “这里疼吗？”
    老肥见状倒没有推辞，反倒是装模做样的叫唤起来：
    “哎哟，哎哟哟，疼疼，疼疼疼……”
    那样子一看就是装的，许可趁机驱动意念，开启了透视！
    脚踝明明什么毛病都没有，见老肥还在那叫唤，许可干脆双手对准踝关节双向发力！
    因为透视的加持，发力点十分精准，许可这一下，硬是帮老肥完成了踝骨扭伤，顺便拉伤了胫腓前韧带！
    老肥原本毫无情感的哀嚎声瞬间变得惨烈，大耗子此时也有点迷糊，心想这老肥，真是越演越好了！
    趁大耗子没发觉，许可干脆抓起老肥另外一只脚踝，又来一下！
    可怜的老肥原本就疼的顾不上抽脚，这下彻底对称了，两只脚踝处源源不断的传来剧烈的拉伤痛感，脚脖子眼瞅着已经粗了一圈！
    直到老肥满脑门汗珠子，指着许可破口大骂时，大耗子才意识到老肥不是演的，一把拉开许可问道：
    “你，你对他做了什么？！”
    “你这话说的，他脚腕子疼，我检查一下啊，你嚎啥啊。”
    许可表示无奈。
    “那他在那喊什么？！”
    大耗子也不知道该怎么问了。
    “你瞎啊，还喊啥，脚腕子疼呗，你这人怎么这么磨叽啊？！”
    许可反唇相讥。
    “你他妈说谁呢？”
    大耗子一把抓住许可的衣领子就要挥拳头。
    许可左手一搭，手指对准大耗子的脉门猛地一扣！
    大耗子吃痛，惨叫一声连忙松手，但许可手劲没减，眼瞅着大耗子疼的缩成一团蹲坐在了地上。
    许可右手伸进大耗子裤兜里，瞬间摸到了那张内存卡，抬手丢给了夏淑清，这才开口道：
    “你这都不是偷了，车里还有人呢，你这叫抢劫，知道吗？”
    大耗子深谙大丈夫能屈能伸的道理，赶忙求饶：
    “好汉放我们一马，我们再也不敢了。”
    说着右手缓缓伸向腰间。
    许可觉察后迅速站起身，猛踢一脚，脚尖正中大耗子挥过来的上臂内侧，当啷一声，一把匕首掉在了公路的沥青地面上！
    许可这一脚可不轻，虽然没伤到骨头，但大耗子这胳膊，一个月内别想抬起来了！
    “还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许可骂道，暗叹幸亏刚才注意到了大耗子的小动作，提前做出了反应，要不然那回身一刀，不是划中脖颈致死，就是脸上挂花毁容！
    下手如此阴毒，这人恐怕不只是碰瓷这一项营生，肯定还有别的脏事儿。
    司机王叔及时拿来了绳子，众人齐心协力，把大耗子捆了个结实。
    老肥虽然双脚脚踝脱臼，也没逃过被捆上双手的待遇。
    看老肥一脸不服的样子，许可再次俯下身，小声说道：
    “你得庆幸，我们都是好人，要不然我才不会送你进局子，我更愿意让你去水沟里骑你自行车去。”

 第40章 《漂亮的鸡》

    等警察来拉人的时候，大坤又是一顿拍摄，做了一个惩恶扬善主题视频。
    这不仅是真实事件，还是第一现场的一手影像，大坤稍作剪辑，便连同之前帮夏康凯手指放血的视频一并发上了主页。
    大坤本打算到达拍摄地点后拍几个段子进行预热和引流，但是没想到单单是在路上，就干出了两个如此强悍的视频！
    许大哥！真的高产！
    夏康凯还在为许可出卖他的事情耿耿于怀，一路喋喋不休的抱怨，说什么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云云。
    许可听的头都大了，无奈之下只好承诺过几天再教他新的绝活，夏康凯这才闭上嘴。
    到了目的地，许可倒吸一口凉气。
    这哪是什么影视基地，这不就是一养鸡场吗？！
    近两千平米的大院子，里面只有两排平房，除了必不可少的小路用了水泥和鹅卵石，其他地方全都是菜园，最里边则是一排鸡舍。
    “大坤，你这农场，植物不少，动物怎么只有鸡啊？”
    许可有些不解的问道。
    “我本身是属鸡的，再加上我平时也喜欢吃鸡肉，游戏也喜欢玩吃鸡，我觉得鸡给我的生活带来了很多快乐……”
    大坤侃侃而谈。
    “嗯，有道理，等你长大了，会有更多的鸡带给你更多不一样的快乐的。”
    许可意味深长的拍了拍大坤的肩膀。
    “嗯，等我rap学完以后，就把这种食物链关系升华一下，以鸡为主题创作一些真正属于我自己的作品，作品名字我已经想好了……”
    说到这里，大坤停顿了一下，郑重的看着许可，一字一句的说道：
    “就叫《漂亮的鸡》，或者文青一点，比如《鸡，你太美》。”
    “词这方面，就交给我。”
    夏康凯郑重其事的拍了拍大坤的肩膀。
    那一刻，许可甚至想过步行三公里，然后去水沟里把老肥的自行车零件捞出来，组装好马上骑行回家。
    ”大坤，你的作品上了咱们同城热门了啊！“
    夏淑清举着手机走了过来。
    “真的吗？我看看……”
    大坤掏出自己的手机，划了几下后一阵惊呼：
    “我去，之前买流量的视频播放量也没这么高啊！快！趁现在想想咱们的直播内容，趁着流量保障，第一时间开直播才是王道！”
    三个工作人员已经开始调配直播需要的相关设备，直播间就设立在院子正房的门口，这样拍摄出的画面背景，刚好是井井有条的菜园子。
    原本在打理菜地的两个工人见状，识趣的放下工具，走进了最东北角的一间平房里，显然那是他们的宿舍兼休息室。
    直播开始后，按照一开始定下的剧本，先是大坤准备的接近十分钟的开场白。
    此时直播间已经有近千人，等许可上场后，一阵客套寒暄，没等相互介绍完，直播间人数便已经显示成了十万＋。
    大坤也是性情中人，这下兴奋坏了，直接上了头，之前准备好的营造助农人设的剧本完全丢在一旁，疯狂跟直播间弹幕互动起来。
    许可也是十分配合，回答着网友的各种问题。
    直播大屏显示器上可以清晰的看到直播间后台数据，最巅峰时期直播间同时在线人数竟然达到了惊人的五十万！
    夏康凯摇身一变，成了大坤的助理。
    当直播间人气达到巅峰时，为了争夺榜一这个黄金广告位，无数大小品牌来回竞争，直播间礼物络绎不绝连绵不断。
    大坤花的二十万，不到十分钟就回本了！
    当然，大坤没并不在乎这些，他要的是知名度，看着热度爆棚的直播间数据，笑得合不拢嘴。
    看这架势，明天的热搜榜第一，肯定非自己莫属！
    当然也有不少黑粉开始带节奏，说许可只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还有不少练家子在线连麦要求发起挑战。
    许可一见类似的刷屏都会主动回应，说一些和稀泥的话。
    比如拳头够硬就多做见义勇为的好事啊，或者不远万里去打一个医学院的实习生输了赢了都不光彩之类。
    许可今天只是来赚钱的。如此流量之下非得抬杠的话，必然会把自己弄成众矢之的。
    大坤确实有做自媒体的天赋。
    整场直播持续了近三个小时。
    这三个小时里大坤借着许可话题的热度，彻底把自己的人设丰满起来，在广大网友面前树立起了满身时尚娱乐才艺的同时又充满正义使命感的形象。
    眼看直播热度开始逐渐下降，大坤果断表达谢意后终止了直播。
    夏康凯抱着手机，手指头都快按冒烟了。
    不少大小品牌在后台发来私信表示希望大坤能出任产品形象代言，眼看直播结束了，夏康凯果断把手机丢给了大坤：
    “你自己整，累死我了都！”
    ”王叔，王叔，准备饭了吗？“
    大坤接过手机，对远处的司机王叔喊道。
    “准备好了，现在就可以开始吃了。”
    王叔从平房里跑出来答应着。
    这哪是司机啊，这不就一保姆么。
    早上出门就没吃饭，眼瞅都一点多了，这时候许可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咦？我姐呢？”
    夏康凯四下瞅了一圈，大家都在收拾直播道具往车上搬，楞没发现夏淑清的身影，可车还在院子里。
    “打电话问问。”
    许可说道。
    夏康凯赶紧掏出自己的手机，拨了个短号。
    电话接通了。
    “姐，你在哪呢？”
    看到夏康凯脸上的焦虑已经消失，许可便知道并没出什么事。
    “别拍了，开饭了。”
    夏康凯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估计夏淑清呆着无聊，自己抱着相机去院子外面拍照去了。
    在这远离喧嚣的郊区小院里，柴火炖的家养笨鸡，再加上铁锅上呼的粗粮饼子，还有新鲜的无公害蔬菜，一行人大快朵颐直呼过瘾。
    “今天算是完美收官，咱们先凑合吃一顿，赶明儿啊，咱们庆功宴！”
    大坤仍是意犹未尽。
    “我跟你说，去掉平台的你今天起码赚了一百个，明天必须最高标准!\\\"
    夏康凯满嘴是油，手里还捏着一块鸡腿骨。
    “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赶紧吃，吃完跟我回家！”
    夏淑清抽出一张纸递给夏康凯，示意他把嘴擦擦。
    “我今天，得去大坤家，有点事，姐，一会你拉着三位师傅回，把他们放大坤的工作室就行。”
    夏康凯瞬间蔫了，边说边用求助的眼神看向大坤。
    “对……对啊姐，今天好多事情要弄，我一个人整不过来，正好让小凯跟我帮帮忙，晚上就在我家住了。”
    大坤也不敢正眼看夏淑清。
    “哦？是吗？”
    夏淑清说着挑了挑眉，又转头看向夏康凯：
    “那你吃完跟我出去趟，我有话对你说。”
    “别，别啊姐……有话就在这说……”
    夏康凯脸色大变，看来夏淑清已经等不到回家了。
    “在这说对？这可是你说的。”
    夏淑清说着猛地站起身来。
    夏康凯扔下鸡腿骨，撒腿就跑。

 第41章 许妈妈的疑惑

    回城区时，夏康凯没上大坤的车，而是轻揉着乌青的眼圈，乖乖的跟着夏淑清回家了。
    车上除了司机王叔，就只剩大坤和许可俩人。
    “大哥，今天直播间的礼物有很大一部分是冲你的，明天提现了跟你分，本来这次也不是为了钱，就是想提升点名气热度啥的。”
    大坤真诚的说道。
    许可听完一愣，对大坤彻底改观。
    之前许可就是把大坤当凯子，以为他就是个追求名利的纨绔子弟，现在看来，许可小看大坤了。
    钱是个好东西，越是家境殷实的人越知道钱的用处有多大，大坤能做到这个份上，这孩子人品也差不了！
    许可又想到夏康凯对大坤慷慨解囊出资相助的样子，这小哥俩，都是实在人，也算是物以类聚了。
    当许可得知大坤今天的直播收益破了百万时，心中也暗想过如何利用自己短暂的热度再去搞点钱。
    开直播，肯定不行，像大坤一样整活，许可拉不下那脸。
    再找个大坤一样的主播合作一把？那成啥了，圈不了几次钱名声都得臭，那以后还怎么混了？
    思来想去还是当时随口说出的开门诊最靠谱，医术不够，透视来凑，之前小哥俩给的三十万也足够办这个事儿了，现在就差毕业拿资格证了。
    还有一件事，现在的建保小区连个物业都没有，别说楼下那群主播了，闲杂人等也是随意进出。
    小区里更是脏乱差，再加上天天爬四楼，许可早就想带着许妈妈搬离这里了。
    买房子，可不是个小事！
    这钱，许可是真想要。
    但是许可又不想被大坤这孩子看扁了。
    思量一番，许可说道：
    “大坤，自媒体这一块，我不会去碰的，以后再有用得着我的地方，你吱声，至于这钱，你高兴怎么来，就怎么来。”
    许可深知自己不是搞自媒体的那块料。
    大坤这小子直爽大方，还有专业的团队和殷实的家底，近期的这点热度，配合他就足够了。
    许可这番话，也算是能进能退，有里有面。
    “大哥！”
    大坤感动的双手抱拳，甚至有些热泪盈眶。
    许可没整明白，这小子为啥这么大反应。
    大坤虽然岁数不大，阅历不多，但他并不是傻。
    追求网红梦想的路上，大坤经历了太多坑蒙拐骗。
    太多人打着能帮大坤的幌子，在他这里骗吃骗喝，最后拿钱走人。
    大坤前前后后往工作室里搭了近三百万，不光一点起色都没见到，现在连自己的亲爹都一气之下给自己断了奶！
    而许可，身上背着巨大的流量，还有一身的真本领，但是从来没主动跟自己提过钱！现在甚至还表态只会为自己站台！
    大坤现在的想法更加坚定！不光要做网红，还要做大做强，证明给自己老爷子看，自己能吃这碗饭！
    或许，证明自己不是个混吃等死的富二代，是所有富二代的终极目标。
    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富二代投资失败的新闻，一度成为吃瓜群众的笑柄。
    网络上也遍布类似混吃等死就是最好的投资，或者不投资便是最好的投资这种专门针对富二代的梗。
    大坤一直把许可送到楼下，警车还在，只是虎子和二雷已然不在车上，而是换了另外两个民警。
    许可过去打了个招呼，那种感觉更像是签到。
    进门的时候许妈妈正在擦拭鱼缸。
    “回来了啊小可。”
    “嗯，妈，鱼缸别要了，抹布也丢了，有毒的。”
    许可一脸紧张。
    “没事的，今天白天来了一群白大褂，把所有的吃的用的都做了检测，确认了安全，这鱼缸他们也做了专业消毒，已经可以正常用了，可惜那鱼……”
    许妈妈显然对警方保护的细节非常满意，但是说到鱼的时候脸上露出些许惋惜之色。
    许可明白，妈妈惋惜的不止是鱼。
    “没事儿，天越来越热了，赶明儿买点小鱼，重新养就是了。”
    许可说着从许妈妈手里拿过抹布，自顾自擦起了鱼缸。
    许妈妈则重新拿了一块抹布，坐在沙发上，擦拭着茶几的边边角角。
    “妈，当年我爸出事儿的地方，是不是就是现在的龙城商厦啊？”
    许可假装不经意的问道。
    “啊？你爸出事儿的地方？”
    许妈妈以为自己听错了，停下了手中擦拭的动作，怔怔的看着许可。
    这些年，许妈妈对那件事从来都是闭口不谈，她很纳闷，儿子怎么会冷不丁的问起这个。
    “对啊，您不也是一直觉得那件事有蹊跷吗？”
    许可尽量让自己的语气轻松一下，不那么刻意，仿佛就是普通的娘俩闲聊。
    “嗯，是龙城商厦，那时候商厦的主体还没建完，不过也快要封顶了……”
    许妈妈说着放下了手中的抹布。
    既然儿子问了，许妈妈便把多年来压在她心头的疑惑说了出来：
    “你爸工作上的事儿我很少过问，就记得那段时间他特别忙，当时他刚刚升任质检科的科长，你爸那人较真，什么事情都得亲历亲为……“
    说到这些，许妈妈眼神中都是笑意，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年代。
    ”别人给他塞个红包让他行方便，他直接就把红包上交给局里，一点面子都不给人留，那段时间他真的是得罪了不少人……
    “那时候，半夜来敲门的，给门口泼油漆贴冥币的什么样的都有。”
    听到这里许可皱了皱眉：
    “所以小学那段时间一直都让我住在姥姥家，就是因为这个吗？”
    “嗯。”
    许妈妈点了点头，脸上笑意全无，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我们报过几次警，人也没抓到，最后也就不了了之，再后来，你爸就出事了……”
    许可剥了个桔子，递给许妈妈。
    “妈，你去过现场吗？”
    许妈妈摇了摇头。
    “接电话的时候你爸已经被送往医院了，就是你现在实习的医院，我到医院的时候你爸还没进手术室……”
    “我看见他的时候，他的口鼻上都插着管子没法说话，只是朝我拼命眨眼，我知道他肯定有话想要跟我说……“
    说到这里，许妈妈的眼圈红了。
    许可赶忙抽出一张纸巾递给妈妈，又拿过许妈妈手中一口没吃的桔子，掰了两瓣，迅速丢进嘴里。
    我地妈呀，真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