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老板》 宋老板1老吕钓鱼 一放马的日子 吕世杰年轻的时候,曾经在内蒙大青山以南的牧场放过马,不知情的人,都以为放马谁不能干?其实不然,如果有人告诉你,放一天马,就能挣十个工的工钱,你就明白了,那肯定不是一件容易的差事,第一,蒙古的男人没有不会骑马的,因为,生活在那里,马是交通工具,你必须会。可是你一个汉族小伙儿来到牧区,首先必须学会骑马,而且是“阐骑”,什么叫阐骑?就是不用套“马鞍子”,初学“阐骑”的年轻人,骑了几天下来,屁股沟子就磨烂了,鲜血淋漓,疼痛难忍,怎么办?老牧马人就会告诉你一个不知道他们流传了多少年的绝招:就是用自己的鼻涕抹在伤口上,几天后伤口即痊愈,你说绝不绝?这就是微信上常说的“高手在民间”! 人家牧民都有自己的坐骑,在你学骑马之前,要从马群里选一匹你觉得满意的好马,和人一样,长的要精神、毛儿要亮、颜色要鲜艳,然后放牧人用套马杆套住,套上“笼头”交给你,然后就由你自己来训了,一个生人上来就要骑一匹野马,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他不会让你骑的,你耗住缰绳,骑了上去,它会不停地尥蹶子,直到将你从它的背上摔下来为止,然后它又撒欢儿地奔回到它的马群里。为了消掉他的野性,先要把它吊起来,饿它几天,只给点儿水喝,然后放下来,骑上它,一气跑上几十里,直到它精疲力尽跑不动了,服了为止,从此它就是你的坐骑了,马是很有灵性的,只要你好好地待它,它出汗了,你给它擦汗,牵着它遛,抚摸它,每天到点就给它“吃饭”,时间长了,它就像你的孩子一样,温顺听话。 说起马群,很有意思,就跟猴儿群一样,猴儿群有猴王,马群有“头马”,牧民们都称公马叫“儿马子”,如果马群里有两匹儿马子,它俩一定互相踢咬,一决胜负,直到一匹败北,一匹称王,称王的公马,都是个头儿高大、健硕,群里的杜马(母马)们自然就成了它的“妻妾”,可谓妻妾成群,它要是看见群里的其它公马和杜马交配,它上去就踢咬,所以,你不用担心小马的质量,因为它已经是群里的种马了,当然,对于种马,吃的也和其它的马有区别,每天要吃精饲料,不仅能吃到豆饼,还要加上几个鸡蛋。成了种马的头马,总是冲在马群的最前头,自觉地呵护自己的“妻儿”,尤其是夜里遇到狼群的时候,牧马人会将几个马群会聚在一起,杜马会将自己的孩子围在中间,几匹头马会分别在几个方向,昂头立耳,死死地盯住狼群,准备和狼群搏斗,牧马人则点起篝火,最终将狼群驱散,因为狼也惧怕火。 每年进入七八月份,大小兴安岭的积雪早已经融化,大青山南的草甸子上,一眼望去,蓝天白云之下,一望无际的翠绿的青草、盛开的野花,在和煦的晨曦中,都显出勃勃生机,这也是牧马人放马的最佳时节,马儿在广阔的大草原上尽情地吃草,牧马人则躺在草地上,放开喉咙无拘无束地唱着自己喜欢的歌儿,这大概就是人们常说的心旷神怡。但是你也不要高兴的太早了,因为这茫茫无际的大草原上也有多处沼泽,如果一不留神,一旦有怀孕的母马踏进沼泽,又无力拔出,就得赶紧把老黄牛找来,用几根粗绳从马肚子地下穿过去,然后套上几头牛,牧马人一吆喝,才能将陷入沼泽的马拽出来,如果晚了,来不及施救,那匹马只能陷入沼泽,被慢慢地憋死。所以,马群和牛群大都是在一起放,还有羊群。和人一样,母马也是十月怀胎分娩,东北秋季短,进了十月,入冬前,牧马人就开始赶着马群、牛群和羊群,回家了,这也是马、牛、羊一年膘儿最肥的时候。回到家的时候,如果三十多匹的马群里多了十几匹小马驹,该怀孕的母马又都怀孕了,这就是成绩,你说牧马人、牧羊人和放牛人的一个工顶十个工,不应该吗?而且他们只干半年的活儿,到了大雪封山后的严冬,就歇着了。但是,即使在冬天里,只要是能遛马,牧马人就得将大种马牵出来,跑上几圈,溜溜,提提神,别失去野性,还不能叫它出大汗,否则要感冒的,遛完了,主人将手里的盐巴伸到它的跟前,让它舔舔,之后,它会撒欢儿地抬起前蹄,吼上两嗓子,以报答主人的恩典。 吕世杰在内蒙生活的五年,成了一名连蒙族人都得挑大拇指的好骑手,他不仅放过马,还放过牛和羊,但是无论放什么,他都是骑着自己驯服的那匹烈马、手握套马杆,驰骋在那辽阔的大草原上。不仅如此,身强力壮的他,还在每年一次农历六月初四由公社组织的那达慕大会上,获得过摔跤冠军,成了公社里的名人,并收获了爱情。 可能这辽阔的大草原给他留下了太多美好的记忆,这里已经成了他的第二故乡,成了他生命的一部分。两年后的七月,当他再一次踏上这片曾经养育过他的热土,在曾经朝夕相处的牧民们的簇拥下,向他朝思暮想的坐骑走来,离马棚还有一段距离,但是,那匹烈马好像听见了主人那熟悉的声音,突然间,前蹄高高抬起,兴奋地嘶鸣起来,当年的老队长说道:“你听听,它知道是你来了。”世杰急忙跑了过去,紧紧地抱住那匹大枣红马的头,思念、激动地泪水,一下子涌了出来,滴在了自己心爱的坐骑的脸上,瞬间,它就像小孩儿一样,温顺地低下了头,在主人的亲昵、抚摸下,也流出了泪水……“骑上去,兜两圈儿!”老队长在远处喊道。世杰将它从马棚里牵了出来,手里握着缰绳,一下子蹿了上去,右腿一骗,两腿一挟,大枣红马一下子撒起欢儿来,一会儿就不见了踪影…… 一晃,半个世纪过去了,当年高大、帅气的小吕,如今成了进入古稀之年、满头白发的老吕,但是,他那健硕的体魄还是那样的结实,那张红扑扑的脸上也没有留下多少岁月的苍痕,有的只是淡定、深沉和洒脱。当年,和牧民喝起酒来,能把牧民灌醉的小吕,如今已滴酒不沾,彻底“从良”了。退休后的世杰,无论是在合唱团,还是卡拉ok的歌厅里,或是在银河广场的群众舞台上,经常能看到他的身影,听到他那浑厚、并带有浓重情感色彩的歌声,而且,因为喜爱收藏古玩和书画,还成了书画界的名人了。 年愈七十的老吕,看上去体态还是那样健美,精神抖擞。因生活无忧,茶余饭后,闲暇之余,或夜深人静,年轻时牧马经历的往事,就像印在脑海里的电影,还历历在目,经常沉浸在幸福的过往中……。 老吕六十岁那年,到点儿退休回家了,老吕的爱好非常广泛,不仅歌儿唱的好,在大赛上拿过名次,成了歌坛上的名人,而且还喜欢画国画儿,在书画界还小有名气。老吕身材高大伟岸,还是舞场上的白马王子,向他约舞的美女一个接一个,只是因为现在年龄大了,老伴儿身体欠佳,舞不跳了,大部分时间在家里陪老伴儿。 二老吕钓鱼 三十多年前,市政府建了四百多米高的电视塔,据说当时的高度是亚洲第二,和它配套的是一个深两米左右的人工湖,湖水的面积很大,是在原来的湖止上扩建起来的,电视塔耸立在湖的中央,夏天,湖边有荷花绽放,还有游人划着游船在其中穿梭。除此之外,园区的管理者还划出一处场地,专供钓鱼爱好者垂钓,这也是园区的一项收入。当然,也投放了各种不同的鱼群,这里也成了市容的一景。 说起钓鱼,学问可就多了,从鱼食、鱼钩、鱼漂到铅坠都有讲究,老吕用的渔具,都是自己的弟弟从美国给寄来的,讲究!首先,他用的鱼漂,一到水里,就能发出一种超声波,吸引鱼群过来觅食,他用的鱼钩有三个倒刺,鱼只要上了钩,就跑不了。最主要的绝活儿是,他每次钓鱼,都是第一个到,选好一个有树荫的地方,趁着一个钓友还没来的时候,他脱光了衣服,游到大约离岸边儿五六米左右的地方,一个猛子下去,把那块地方用手清理干净,把加了香料的鱼食放好,然后上岸穿好了衣服,带上大檐帽,开始钓鱼。结果是,别人半天钓上一条,更有甚者,鱼干脆不咬钩儿,而老吕这儿是一条接着一条,而且就用一副杆儿,一会儿闲不着,从早晨不到六点开始,到中午十一点多,老吕钓了足足有百十来斤,因为都是花五十块钱买票进来的,谁跟谁都不认识,谈不上人情后门儿,从渔场管理员到每个钓鱼的钓友,都莫名其妙,百思不得其解。要知道,这些常年钓鱼的人中,也有不少是高手儿啊!钓鱼讲究春钓滩、夏钓潭、秋钓阳、冬钓深,季节不同,湖水的温度不同,鱼群在水中觅食的深度也随之不同,鱼和人一样,谁不喜欢在舒适的环境里带着呀,这些常识钓鱼的人都懂啊,可是自己怎么就钓不上来呢? 老吕钓鱼,很讲究,不仅小的一律放生,十几斤甚至于几十斤重的大鱼,要是发现母鱼的肚子里有满满的鱼籽,也放生,因为它的肚子里怀的可能是上万条的小生命,是一定要放生的,那是生命的延续,是对大自然的敬畏。所以老吕说:“真正的钓鱼人,心里一定有诗和远方。” 老吕钓上来这么多鱼,也不好拿呀,管理员过来说:“老师傅,您钓上来这么多,自己家里也吃不了,这样,你留几条自己吃,剩下的五块钱一斤卖给我们,您看行吗?”老吕很爽快的同意了,上泵一约,八十五斤,四百二十五,老吕说:“您给我四百就行了,零儿给你们哥俩儿拿去买烟抽。”结果,一上午,自己不但钓上了鱼,过了钓鱼的隐,还净挣了三百五,回到家里,和老伴儿一说,老伴儿风趣地说:“你以后就天天钓鱼,现在的好多人也没你挣得多。”吃完午饭,老吕睡了一觉儿,下午和歌友儿们唱歌儿去了,等五点多钟回到家里,还没进屋,就闻见走廊里一股炖鱼的香味儿。 有了第一次的“丰收”,老吕钓鱼的兴致一发不可收,没隔几天,老吕又来了,又是早早地来,趁着没人的时候,重复着上次的程序,然后坐下来,和那些人一样钓鱼,可是这么多人,而且,有的人是几副杆儿,同时架在那儿,就是不上鱼,只有他这儿,大鱼是一条接着一条的上钩儿,到中午了,又是拿了四百块钱回家,零头又送给了管理员。当天又是吃了一顿老伴儿炖的鱼,而且,在他刚一出门的时候,老伴儿就打电话告诉儿子:“英杰,你爸又钓鱼去了,他现在成了钓鱼专业户了,中午你过来拿些走,我们也吃不了。” 连续三次之后,星期日又到了,老吕带着小马扎又来了,别人都是在那儿聚精会神地等着鱼上钩儿,可老吕又是忙的不亦乐乎,还不到八点,老吕鱼笼里的鱼又不少了,管理员就过来对老吕央求道:“大爷,我求求您别钓了,行吗?”老吕看了看表,笑着说:“我就钓俩小时”,说话算数儿,八点,老吕收拾起自己的渔具走人了。有机灵的,老吕刚离开,马上挪到老吕的位置下杆儿了,开始也上了几条,可是一会儿就不灵了,难道这湖里的鱼认人? 被重新放回湖里的鱼群,因为受到惊吓,瞬间散去,无影无踪了,受了伤的嘴,再不肯轻易咬钩儿,怕再上当。农民都说:“人老奸,马老滑”,其实鱼也是一样,鱼越大心眼儿越多,越不好钓。还有就是,每个人用的鱼食不同,味道不同,他们有的还自己添加香油,而老吕的诱饵加的是香料,和一般人常用诱饵的味道不一样,再有就是,有的人抽烟,尤其是烟瘾大的人,手上有烟油子味儿,鱼对烟味儿也特敏感,这大概有些人就不知道了。 天津四周的近郊,养鱼池很多,老吕几乎都去过,每次钓鱼都能挣三四百回家。但是他打几枪就换个地方,与世无争、与人无争,快活了自己,幸福了家人。老伴儿说:“你现在可是高级干部待遇啦。”说的老吕哈哈大笑,老吕说:“我小时候是少爷,长大了,到内蒙的大草原上放马,别人都说那是受罪,可是我没觉得那是受罪,相反,那段难忘的经历是我一生的财富,在蒙人那每年一次的那达慕大会上,我得过摔跤冠军,别人都不相信,我能把一个个彪悍的蒙古人摔倒,几年下来,我还交了一帮蒙古人朋友,还收获了爱情,”说着,给自己的老伴儿一个吻,然后接着自豪地说:“还有我的那匹枣红马,那年我重回大青山,已经离开我两年多了,可是一听到我说话的声音,就撒起欢儿来,你是没看见,你知道那匹大枣红马见了我有多高兴。” 冬天来了,等到了最冷的时候,湖里的冰冻得足够厚,这帮钓鱼瘾大的哥们儿又来了,他们用冰镩子凿个窟窿,将碎冰块儿捞出,架上鱼竿儿,身穿防寒服,脚上穿着皮靴子,揣着手儿,坐在小马扎儿上,等着鱼上钩儿。老吕因为和管理人员熟了,他向管理人员打听到哪儿的水最深,水越深,水下的温度就越高,鱼肯定都在水底,夏天用的鱼线就不够长了,他就换上甩杆儿的长线,要是赶上特大的鱼上钩,因为它的力气很大,你不能愣把它拉上来,你要松线,和它周旋,等它累了,再用大抄网把它捞上来,要是钓上一条这样十几斤或二三十斤的大鱼,一条就够了。平时也是他钓的鱼最多,但是他从来不多钓,钓几条就走,见好就收。 生活留给老吕的记忆,都是一幅幅美好的画卷。如今,老吕已经年过七十,据说,老吕又转行有些年了,开始画画儿了,可能有高人指点,内行人一看,就感觉到他那稳健、厚重的笔触,层次分明的色彩,那不仅是功底的体现,更是源于生活的积累和对生活的感悟,和他钓鱼一样,他是在用心做事,总是力求做的最好和完美。 宋老板2老李最幸福的时候 老李最幸福的时候 三十六老李最幸福的时候 老李是个有些木纳文弱的规矩人,却娶了个女汉子的媳妇,大概婚姻就是这么搭配的,一个老实,另一个就生活能力强、能张罗,干活儿利索。 李光辉和关佳莹都是当年一起下乡的知青,但不是一个学校的,两个人也不在一个集体户,是七二年都被选调到武汉医学院上学才认识的。李光辉是老高二的,关佳莹是老初一的,李光辉比小关大四岁,在小关的心目中,李光辉是有学问的老大哥,而且光辉长的也精神,不但是个眉清目秀的美男子,学习也好啊,小关儿因为基础差,下午做作业或在图书馆看书的时候,总是和这个老大哥在一起,又都是天津老乡,很快,这对充满激情、靓丽的年轻人堕入爱河,每天都是一起去上课,一起去食堂吃饭,晚上一起去图书馆看书学习,然后,光辉送小关儿回女生宿舍,到了寒暑假,一起回家,开学前一起回来。很快,三年的大学学习生活结束了,他们不仅收获了专业知识,还彼此收获了爱情。 从医学院毕业,小关儿被分配到天津的一家医院,做了一名外科大夫,而光辉被分配到一家大企业的医务室,因为光辉为人圆滑、会说话、人又精神,被领导相中,半年后,被调到厂办公室当主任去了,等于改行了。 美女佳莹工作半年后,因工作勤恳,被领导派到bj金水潭医院进一步深造去了,半年后又回到天津,经过半年的实践学习,她终于可以上手术台了。医生的工作异常的辛苦,尤其是外科医生,有时一天要做几个手术,不像做行政工作,早九晚五,有规律。当医生的很少有按时回家的时候,有时回到家里连饭都不想吃了,还有,就是隔几天就要连个夜班,一家三口儿能聚在一起吃顿饭的时候都不多。 2007年六月,关佳莹五十五周岁,到点退休,但是,马上被一家社区医院聘去,一个星期上三天班,钱挣得也不少,可是比以前的工作轻松多了。转年三月,李光辉六十周岁,也到了退休年龄,回家了,可是没人返聘,成了家庭妇男。 年轻时都忙于工作,唯一的儿子还是爷爷奶奶给看大的。一晃,三十多年过去了,儿子都当爸爸了。奋斗了一生的李光辉和关佳莹,又回到了年轻时的二人世界。可是,这三十多年的时间里,两人真正在一起的时间很短,现在,整天的在一起,忽然间产生一种陌生的感觉,好像彼此并不了解。不仅没有了当年恋爱时的激情,而是看着对方都不顺眼,尤其是关佳莹。 老李做饭几十年了,可是现在,佳莹总觉得他做饭不好吃,米饭不是硬了就是软了,炒的菜不是咸了就是淡了,一个堂堂的外科大夫,在家里张口说话就骂人,不骂人不说话,“我当初真是瞎了眼了,找你这么个窝囊废!”有时,老李被逼急了,也不示弱:“你看行吗?不行咱离婚!你不就是想当皇帝吗?”这日子过的是,天天小吵,几天一大吵,结果是,在一起睡了几十年的老夫妻,开始分居,各睡各的床,幸亏有两间卧室。 终于有一天,几十年不得病的老李,病了,几天吃不下东西,这回佳莹也不喊了,也不骂了,变得温柔起来;“你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要不我陪你去医院看看?”老李摇着头,无力地说:“我心里有数,是胃出了问题,饥饿疗法,饿几天就好了。”几天下来,老李明显的消瘦,脸色也有些憔悴,可是,老李虽然胃不舒服,可是心里挺高兴,因为好像又回到了年轻的时候,又看到了老伴儿年轻时的笑脸,又听到了恋爱时那柔美的声音,心里一阵窃喜。 可能是经过几天的休息,胃的功能开始恢复,老李的身体又恢复了常态,当然,生活也随之恢复了常态,佳莹又开始数落起了老李,“你是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老李低头不语,实在急了,来一句“我要是不得病,你心里难受啊!”佳莹一看老李急了,不说话了,可是第二天,还是外甥打灯笼:照舅(旧)。 老李心里想:日子要是这么过下去,我就离死不远了。老李不仅形象好,还有个好嗓子,是不错的男中音,有个哥们儿在老年大学合唱团,老李在他的引荐下,去了合唱团,为了提高演唱水平,又参加了声乐班,而关大夫报考了美术班,学起了油画,因为形象好,还参加了舞蹈团, 老李自从参加了声乐班和合唱团,结识了不少朋友,经常和这些朋友在一起小聚,一般情况都是中午吃完饭回家,而关大夫一个星期也有两次活动,这样,一个星期就有四天两个人不在一起,彼此的心情也好了,家里的气氛也缓和了。 可是没多久,老李突然明显消瘦,关大夫很快发现,说道:“你明天去医院检查检查。”和老李唱歌儿的朋友也说老李瘦了,老李到医院一化验,血糖餐前是12,餐后是25,确诊是糖尿病。这回,老李是真的病了,病的还很严重,虽然能吃,但是浑身乏力。老李拿着化验单对老伴儿说:“这回你满意了!”关大夫从此就像变了一个人,再也不喊了,每天总是盯着老头儿到点吃药,在家里也抢着干活儿了。 老李这回是真的有病了,不仅是二型糖尿病,更要命的是肺上有结节,都说长结节不怕一堆,就怕一个,如果只长了一个,基本上就是恶性的了,而且已经转移到脑子里了。关大夫是老大夫了,一看就明白了:老李的命快到头儿了,治,能活一年到一年半;不治,半年走人。自从老李检查出肺癌,关大夫不仅不让老李干活儿了,自己也辞职回家,操持家务了。而且,再累也没火儿了。每天,在老李面前总是一副笑脸,生怕老李不高兴。可是,一年后老李还是走了。病榻上,从老李的那张脸上,她能看出老李走的很幸福。 宋老板3高人韩大爷 高人韩大爷 小区里的街坊邻居都知道,在四号楼里住着个九十六岁的韩大爷,韩大爷虽然九十六了,可是腰不弯。背不驼,一米八的个子,走起路来还是一阵风,都说他会武术,可是谁也没见他练过,据说两三个小伙子也不是他的对手。 韩大爷大名韩光耀,祖籍山东,六岁的时候,跟着爷爷、父母,三代人闯关东,来到了东北沈阳。因为家里穷,韩光耀十六岁初中毕业就参加工作了,那年是1942年。 东北解放的早,1948年率先解放,二十二岁的韩光耀,迎来了共和国的第一缕曙光,一个从战争瓦砾上站立起来的国家,百废待兴,无疑,这个风华正茂的小伙子,和所有的年轻人一样,也表现出极高的政治热情,积极地建设自己的国家。可是,就在1949年十月一日,毛泽东在天安门城楼上向全世界宣告,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了的第三年,1952年,抗美援朝战争爆发,二十六岁已经是两个孩子爸爸的韩光耀,积极响应国家号召,应征入伍,赴朝作战去了。 1953年,朝鲜战争胜利结束,韩光耀因为人高马大,力气过人、又会武术,美国兵也不是他的对手,命大、毛发无损,凯旋而归,成为人们心目中最可爱的人。可是,当他高高兴兴地回到家里,想抱抱自己孩子的时候,吓得两个孩子哭着直往妈妈的怀里扑,直到一个星期后,四岁的女儿玲玲才开始叫自己爸爸。韩光耀是按排级干部转业的,因为有文化,被安排在沈阳一个大型国企里,当了一名行政科科长,一年后被调到bj,再后来,又被调到天津,最后,全家就算在天津落了脚。 多少年了,韩光耀都是早晨五点多就起床,找没人的地方,练上一个小时的什么螳螂拳,再去上班,身上始终没有多余的脂肪,每天晚上回来,晚饭只喝两碗粥,就算完事儿。韩科长不仅生活简朴,但是爱干净,工作也是一丝不苟,为人还随和低调,1986年退休时,科里说什么也不让他走,一直干到六十九才回家。韩大爷工作一辈子,直到退休,每年都被评为先进工作者。年轻时得的第一张先进工作者的奖状,被镶在镜框里挂在墙上,谁去都能看见,韩光耀感到很荣幸。随着岁月的流失,奖状越来越多,到了退休的时候,有一摞了,他再也没拿出来过。韩大爷八十二岁那年,老伴儿去世,后来被女儿接去,和女儿女婿外孙一起生活,韩大爷因为是解放前参加工作,享受离休待遇,工资一万多,可生活还是那样的简朴,每天早晨就是一碗豆腐脑、一个鸡蛋、一个烧饼,前些年还吃一根油条,现在油条也不吃了,到了晚上增加一袋牛奶,听说喝牛奶补钙。但是谁要是有困难求到他,那绝对是慷慨解囊,绝不吝惜。 两年前,韩大爷乘坐公交车,看见一个大约七十岁上下的老爷子,杵着拐棍儿离离歪歪地过来了,他立刻站了起来,说道:“兄弟,您坐这儿。”这个老爷子坐下后,打量着韩大爷,“您的岁数也不小了?”韩大爷用手一笔划,说道:“九十四。”刚坐下的大爷一听,又赶紧站了起来,说道:“您比我爸爸的岁数还大一岁,还是您做,对不起啦!”韩大爷笑着说:“这可不能分岁数,我的身体比您好,您就坐,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终于有一天早晨,天还没亮,韩大爷练功被人发现,只见他弓着双腿,两手握拳,双臂不停地往前直击,突然间一个转身,又是一通直拳,然后,一个下蹲,瞬间一个腾空跃起,有一米多高,只见他头朝下,一个前滚翻落地,站起身来,紧接着又是一个倒毛儿,但是这回趴在了地上,没再起来,在旁边偷着看热闹的邻居小张,马上跑过去,猫着腰问道:“韩爷,您没事?”小张一看没有动静,感觉不对劲,回到楼里喊了起来:“韩大爷出事儿了!”连着喊了几遍,听见动静的邻居们,都跑了出来。当120将韩大爷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气绝身亡,离他九十六岁的生日还差一个多月。 在清理他的遗物时,女儿在他的屋子里,发现一个小盒子,打开后一看,全是借条儿,一看日期,最远的有二十几年前的,也有十几年前的,足足有四十多万,玲玲知道,他压根就没打算要。 宋老板4闲事儿 闲事儿 已经七十多的项大卫,还和年轻的时候一样,热情、爱管闲事儿,有人说一个人年轻时什么样,到老了还是什么样,变不了,这个观点在大卫身上得到了验证。大卫年轻时一起下乡的一个哥们儿,老伴儿刚去世,大卫就想给人家介绍对象,比人家还着急,也不想想人家老伴儿刚走,还没缓过神来。 在当下的老人群里,男女比例是一比五,也就是说,每六个老人中只有一个老头儿,老头儿成了缺宝儿。但是,你可别误解了,有的人还是宁缺毋滥,绝不将就。老朱比大卫小四岁,属兔的,七十整,但是身体很健硕、魁梧,人也开朗,尤其是脾气好,退休之前是个企业的中层干部,工资也不低,还有一套三室的大房子。身体好、脾气好、有钱、有房子,四大要素老朱全占了。大卫的人缘好,认识的美女老太太也很多,大卫的女友中有医生、有中学教师、还有大学里的教授,也有处级干部,其中还有不少是老美女。 可是让大卫不解的是,有些男人让老伴儿管了一辈子了,老伴儿一走,感觉解脱了,家里无论大事儿小情都自己一个人说了算,再不用和谁商量了,更不用听谁指挥了。所以,不想再找老伴儿,觉得还是一个人好,自由。而美女老太太就不一样了,退休前是干部的,不找工人,闲工人粗,没文化,气质不行,没有共同语言;有房子的,要求对方的房子不能比自己的房子差,连住哪个区、住几层楼,都得问的明明白白,甚至于睡觉打不打呼噜都得都得问清楚,光说身体好不行,还有更重要的,你挣多少钱啊?你拿什么娶我呀?虽说当下的老年婚姻,多是同居而已,既不履行法律程序,也不举行像样的婚礼,顶多是将几个知己找来吃一顿,为的是不给将来找麻烦,省得将来儿女为遗产打官司。 过了年,大卫又找到老朱,问道:“逸凡啊,我跟你说的事儿想好了吗?我告诉你,这可是硕士老美女啊,一百个人里也找不出一个,过了这个村可没这个店儿了。”朱逸凡问道:“这个人是干什么的?”“大学教师。”“哎呦,我这不是高攀了吗?我才上了初中二年级,最多算是初中毕业。”大卫说:“你不要妄自菲薄呀,你有你的优势啊,你吹拉弹唱都行,多才多艺,脾气好,身体好,经济条件也好啊,这还不行啊?”大卫又找到那个老美女说:“吴老师,您的老伴儿已经走了一年多了?现在还是一个人过吗?”因为太熟了,吴琳琳也不拿大卫当外人,笑着说:“您想给我介绍一个?”“是啊,我正好有个当年一起下乡的同学,比我小四岁,年龄比您大几岁,去年爱人走了,估计现在已经走出来了,这个人多才多艺,身体好,性格也开朗,退休前是个电力行业的中层干部,经济条件也好,这个条件可难找啊,您考虑考虑。”吴琳琳答应想想再说,可是过了一个礼拜,两个人都没动静,大卫有些急了,又找到朱逸凡,问道:“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还想不想找老伴儿?给个痛快话!”“谁说不想啦,问题是人家看得起我这个大老粗儿吗?你还是先问问人家再说。”大卫又不辞辛苦地回过头来找吴琳琳,“吴老师,您到底是什么意思呀?”吴琳琳说:“我还没想好,”“条件这么好,您还想什么呀?您看我行吗?”“您行。”“我这样的都行,您还犹豫什么呀?人家肯定比我强多了,这样,您就听我的,今天是星期一,明天星期二,饭店也清净,明天中午我做东,咱三个人在成都道上的闽粤菜馆儿会面,吃完饭我撤,你们俩好好谈谈。” 中午十一点半,三个人都如约而至,两个人倒是都给了大卫的面子,吃完饭,大卫结完账自己先撤了。因为中午吃得太饱,大卫晚饭没吃,就喝了碗稀饭,稀饭刚喝完,吴琳琳就来电话了,还没等大卫问,吴琳琳就先说了起来:“项老师,吃饭时我感觉这个人还行,吃完饭他邀请我到他家里做客,我就去了,一进门,房子是不小,可是太乱了,我心里想,家里没有女人嘛,可以理解,可是他的儿子四十多了,没工作,正在家里的计算机上玩儿游戏,家里沙发倒是不小,客厅也大,可是连个书柜都没有,一看就不是念书的人家,孩子能念书吗?”大卫一听,心里凉了半截,心想:完了,我白忙活。 晚上,大卫睡不着觉,还一直寻思着自己牵线搭桥的这个老年黄昏恋,他想:女人喜欢一个男人,无非是三个方面,一是安全可靠,当然除了人性之外,物质条件是首要条件,说白了,就是你有没有钱!二是你这个人有没有乐趣,尤其是对知识分子,你的知识水平如何?能不能说到一块儿去,三是你的人性怎么样,重不重感情,懂不懂疼人,脾气如何,至于其他方面都是次要的了。可是,老朱哪儿都好,就是因为这个不成器的儿子,就黄了?可他又一想,吴琳琳挑的也不是没有道理,老朱的儿子四十多了,没结婚也不要紧,可是还在家里“啃老”,生活不能自立,这可是大问题啊!想到这里,他又给吴琳琳打了电话。 宋老板6真爱 真爱 尚老爷子在病榻上躺了五年多,双眼只有光感,和失明差不多,双耳失聪,几乎成了聋子,起初还能从病床上起来,扶着助行器,从屋里蹭到客厅的餐桌前,自己吃饭。后来,连地也下不了了,吃饭靠孩子们一口一口地喂,再到后来,吞咽能力丧失,每天靠下胃管儿,将糊状的流食打进胃里维持生命,叫别人看来生不如死,他对社会的唯一贡献,就是解决了一个农民工的就业问题,每个月给人家八千块钱,还得管吃管住。终于有一天,佣人给她喂饭的时候,发现他的舌头出来了,吓得佣人赶紧给他的孩子们打电话。老爷子走了,他活了九十四岁。 比他小五岁的老伴儿,还盼着他哪天从医院里出来,回到家里,平时总和孩子们念叨着:“你爸怎么还不出院啊?”孩子们就唐塞她:“我爸的病是一天两天能好的吗?”一年多过去了,她也不问了。 尚老爷子和老伴儿年轻的时候,可都是高智商的人,想当年三千人考天津财贸学校,他考了第一,老伴儿考高中的时候,全班只有她一个人考上了女一中,当年那可是华北第一女中啊。 智商高的人是不是都情商低,无从考证,反正他们俩情商都低,他们俩不仅情商低,而且身体也不健壮,他们的这些基因都遗传给了孩子,他们的几个孩子也都是很聪明,甚至于还遗传到他们的孙子辈儿。 如今,他们的孩子也都成了老人,孩子们对舅舅说:“我妈爱我爸。”一辈子过来了,外甥对舅舅说:“情商低就是心智不成熟,其实情商比智商更重要,智商决定你得价值,情商决定你是否幸福。”也许是情商低的缘故,他们几个孩子的婚姻都不尽人意,虽然几个孩子心地都很善良,可是有两个孩子离婚了,而且,他们都坚信世上有真正的爱情。 某大科学家八十二岁娶了二十八岁的年轻姑娘,他说:“这是上帝赐给我的礼物。”其实,谁和谁结婚和别人一毛钱的关系都没有,就因为他是名人,被那些闲着没事儿的人们说长道短、议论纷纷,而且还有些记者专门爱打听别人的生活隐私。 女儿八岁那年,上三年级的时候,尚佳离婚了。之后,是她一个人含辛茹苦将女儿养大,女儿继承了姥爷和姥姥高智商的基因,中学上的是耀华中学的实验班,但是,她的女儿张曦仍然是高智商低情商的小淑女。孩子像小鸟一样,羽翼丰满之后飞走了,五十五岁的尚佳退休了,正逢她们的老领导常健松老伴儿病逝,这是五十年代解放初期,共产党培养起来的第一批知识型干部,他在群众的眼里是一位廉洁、知性、谦卑的难得的好领导。一年后,已经单身二十年的尚佳,向他表达了爱慕之情,常健松问尚佳:“我比你大二十岁,你只比我的大女儿大五岁,你不嫌我老啊?”尚佳说:“爱和年龄没有关系,如果两个人都真心相爱,这种爱不是一时的,是能一直走到生命的尽头,而不离不弃,这就够了。”常健松被尚佳的善良和真挚所打动,两个人在彼此同情和敬仰的相处中,走进了互相关爱的爱情世界里,这对同样坚信人间一定有真爱的理想主义者,最终走到了一起。 常健松的两个女儿定居在英国,一个儿子定居在美国,当他们得知自己的父亲又有新爱时,不但不为父亲高兴,而是怀疑尚佳图他家的钱财,三个孩子纷纷从美国和英国回来,要求对他家的财产进行公证,被从来没发过脾气的老父亲呵斥道:“你们还是人吗?还有一点儿做人的良心吗?这么多年你们谁关心过我?人家的退休金也不少,人家也有房子,我一个快死的老头子有什么可图的?就凭你们这肮脏的心理,都给我滚出去,我的事儿不用你们管!”三个都是博士的孩子扫兴而归,都没想到她们的老父亲如此严厉。 一晃,尚佳和这个比自己大二十岁的老男人,已经生活十几年了,老夫的确是真的老了,而少妇也不再年轻,也奔七十了,但是她们始终恩爱如初,没有争吵,更没有谩骂,总是互相呵护着对方,常健松总怕累着尚佳:“累了,你就歇会儿。”尚佳总是说:“我不累。”她们每天的饭食很简单,菜就炒一个,但是,其中的蔬菜种类不少,除了保证维生素,蛋肉也不少,营养绝对充足。饭后,她们在小区里漫步,安静的家里弥漫着的都是祥和、温馨,好叫人羡慕,一个是经历过丧妻之痛,已经满头白发,一个是遭遇过失败婚姻,一心还想寻找真爱,但是头发还是黝黑,不知道底细的外人,还以为是爷俩,或许,这就是相濡以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