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脂美人在80年代内卷成首富》 第1章 穿越八零 “舒蕙,你得明白自己有几斤几两,如今的建安已经不是你能配得上的了!” “舒蕙,慧兰说的没错,建安已经是大学生了,别说是你,就是县长女儿都娶得。虽然你是他老婆,可你才小学文凭,得为他前途多想想,要是人家知道他在老家有老婆有孩子,哪还会重用他?” 是谁?谁在说话?头像陷进沼泽里,眼皮也沉得抬不起来,楚榆试着睁开眼,却只是徒劳。 耳边传来哭哭啼啼的声音,是那个叫舒蕙的女人。 “娘,大姑姐,你们不能这么说,我给建安生了四个孩子,辛辛苦苦供他读书,他怎么能说不要我就不要我了呢?” “你还敢说!你看你把女儿教的!为了跟许依依抢男人,就把人推进河里,好在依依机灵避开了,你女儿作恶不成滚下河,还伤了脑袋。我们老周家怎么生了这么不要脸的贱蹄子!”婆婆蒋美凤骂道。 楚榆脑袋昏沉,迷迷糊糊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结满蜘蛛网的木头房梁和斑驳的黄泥土墙,床对面贴着一张老旧的日历挂画,上头赫然写着1983年。 脑中冒出许多陌生的记忆,那是属于原主周楚榆的人生。 原主妈舒蕙生了三女一儿,原主是家中大女儿,当年恢复高考时,原主爸周建安把户口本年龄改小了两岁,顺利参加考试并成了大学生。 舒蕙为了供周建安读书,把自己当牲口用,一个人种十几亩地,干全家的农活,赚钱照顾孩子公婆,还得按月给男人寄生活费。 男人是个陈世美,在大学里竟然爱上了一个带孩子的女人,宁愿帮别人养孩子,也不愿意多看自己孩子一眼。 舒蕙哭过闹过,却挽留不了他的心。 三天前,舒蕙终于等到了回乡的周建安,谁知一同等来的还有男人要离婚的消息。 舒蕙痛不欲生,又哭又闹,不相信男人这么绝情,原主受母亲影响,对父亲带回来的狐狸精也没有好脸色。 狐狸精叫戴琴雪,原主跟她女儿许依依发生了一点争端,被她从背后推了一把,落水时额头撞到了石块,昏迷不醒。 舒蕙百般哀求,原主的奶奶蒋美凤也没舍得给五毛钱去卫生院买颗药丸。 原主因此高热不退丢了性命,楚榆这才穿了过来。 “楚榆,你醒了?”舒蕙擦着眼泪,不想让女儿看到自己不堪的模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妈给你倒杯水?” 楚榆抓住她的手,不让她忙活,原主的大姑周慧兰见侄女醒了,不客气道: “舒蕙,你照镜子看看自己,你这脸蜡黄蜡黄的,手也粗得起皮,穿的衣服破破烂烂的,哪里配得上大学生啊!我弟弟一表人才,跟你这种人走在一起,只会抬不起头来,叫你离婚是抬举你,你可别不知好歹!” 舒蕙不敢相信大姑姐竟这样没良心。 她公公身体不好,婆婆好吃懒做,一家子里里外外都是她忙活。 大姑姐眼高手低,时不时带孩子回家打秋风。 她经常帮大姑姐带孩子,给大姑姐做饭洗衣服,大姑姐小产都是她伺候,怎么就翻脸不认人呢? “大姑姐,我好歹帮过你那么多。”舒蕙哽咽。 “胡说八道!你一个乡下女人能帮我什么!” 周慧兰毫不亏心,昨天戴琴雪特地上门拜访她,对她这个大姑姐客客气气,言听计从,还许诺和周建安结婚后,就给周慧兰男人安排工作,把周慧兰儿子户口转去北京。 戴琴雪家世不凡,是个高高在上的大小姐,舒蕙却是个小学都没读完的乡下人,孰轻孰重是人都看得明白。 这不,周慧兰就上门替弟弟扫清吃软饭的障碍了。 楚榆心中一嗤,不要脸的人楚榆见多了,但像周家这么不要脸的,还真是头一回见。 既然她穿成了周楚榆,那就是舒蕙的女儿了,当女儿的看到亲妈被人这样欺负,哪还能沉得住气? 她黑沉沉的眼紧盯着周慧兰,“大姑,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 周慧兰蹙眉,想不明白这个懦弱寡言的侄女怎么忽然说话了。 “哪里不对?” “我妈是不会打扮,配不上大学生,但我妈绝对配得上你弟弟!你可别忘了,是我妈做农活卖粮食赚钱供你弟弟读大学,我妈寒冬腊月给人干苦力,脸熬黄了,手熬粗了,钱都被你弟弟拿去享受了。你现在倒是看不起我妈来了,你们周家拿我妈钱时,怎么不嫌那钱不中看?” 周慧兰一愣,侄女的话让她心虚了一瞬。 确实,舒蕙自嫁入周家以来,简直是一头任劳任怨的老黄牛,家里家外的活都被她一个人包了。舒蕙对她两个孩子也不错,周慧兰对这个弟媳妇挑不出一点错来。 然而戴琴雪许诺的荣华富贵却渐渐占了上风,让她不得不睁眼说瞎话。 “钱?你们母女俩算计得可真清楚。你妈一个乡下女人能有几个钱?说得好像我们周家都靠你妈养活似的!” 奇怪了,这侄女平时任打任骂,从不敢还口,今天吃枪子了? 敢跟她呛声! “怎么没有?” 原主是算账的一把好手,亲妈地里赚了多少钱,记的一清二楚。 “为了供爸上学,我妈一个女人种十亩地,她每个月至少给我爸寄十块钱,四年下来怎么也有四五百了,再加上被奶奶搜刮去的钱,多的不说,六七百总是有的!你们老周家想离婚,不是不可以!但是这笔账得算清楚!” 舒蕙被女儿震得说不出话,只觉得天都要塌了。 她是个传统女人,只知道伺候男人,孝顺公婆,疼爱子女,从未想过要跟男人离婚。 一个离了婚的女人该怎么过? 舒蕙不想让女儿往下说了,却被楚榆拦住了话头。 周慧兰没想到侄女忽然精明起来了,气得直拉蒋美凤,“妈,你看看舒蕙教出的好女儿,敢跟长辈这样说话!” 蒋美凤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笑着看向楚榆,“楚榆啊,自古以来,女人就该相夫教子、操持家务、伺候男人。你爸是大学生,你妈妈才小学文凭,你妈配不上你爸,不能怪你爸不要她,要怪就怪她自己不够优秀。” 第2章 妈妈离婚 原主一家重男轻女,蒋美凤对几个孙女也没有好脸色,原主却很是孝顺她。 蒋美凤生病时,原主衣不解带地伺候,给她捏腿捶背,卖了长辫子攒下的钱给奶奶买鞋子,想讨好奶奶让她开心点。 可蒋美凤收了原主的礼物,转头却在外面说原主不孝顺。 舒蕙这个老实人为周家做牛做马,把自己当牲口用,钱却都被蒋美凤搜刮去,一分钱都留不下,没少吃她的亏。 楚榆被蒋美凤的论调恶心到了。 “没有我妈供他读书,他也只是个初中都没读完的乡下人!你们周家过河拆桥这一套玩的倒是挺溜,还是那句话,想离婚可以,但别想占我们母女的便宜。把离婚条件谈好了,我妈现在就签字。” 蒋美凤没想到孙女敢跟她提条件,这孙女跟她妈一样是个没用的,向来任她拿捏,从不敢顶嘴反抗,今儿个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敢跟她呛声谈条件? 等她爸回来,非得叫她爸打死她,看她还敢跟亲奶奶大呼小叫。 蒋美凤冷眼咬牙:“哦?你到底想怎么样?” “很简单,按照法律规定,离婚夫妻都要分割两样东西:一是财产,一是孩子。财产就像我刚才说的,把我妈这些年花在你们家身上的七百块钱还回来!” 蒋美凤眼皮直跳,她这些年才攒了几个钱? 哪有七百块钱赔给舒蕙! 再说她一个乡下女人,生了这么多丫头片子,凭什么要钱啊! “至于孩子……”楚榆笑了笑,语气很淡,“我妈一共生了我们姐弟四人,三女一儿,也是很好分的,一人两个孩子,如果奶奶实在喜欢我,我也不是不能考虑留在你们老周家,跟我爸享福。” 蒋美凤直接忽略最后一句话,差点一口唾沫星子喷死她。 这天杀的大孙女,学会跟她讲条件就算了,也不知道从哪知道的,离婚可以平分孩子这事,她儿子事业刚起步,戴琴雪又是大小姐,哪里能容得下两个孩子? 带着这两个孩子,她儿子的生活怎么轻松的起来? 蒋美凤不傻,事实上她比任何人都精明。 她不仅想让舒蕙把孩子都带走,还想叫舒蕙净身出户,等到孩子都长大了,再给点小恩小惠偷塔,把孩子从舒蕙身边夺回来,让孩子给他们养老。 蒋美凤干笑道:“楚榆,这就是你不对了,孩子就应该给母亲,分开对孩子的成长不好,你们都是你娘身上掉下来的肉,你娘肯定也舍不得不要孩子的。是,舒蕙?” 她是个笑面虎,脸上虽然挂着笑意,眼神却透着凶狠,把舒蕙看得浑身一哆嗦。 舒蕙慌忙低头,她是想把所有孩子都要在手里的,有后爹就有后娘,孩子都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她舍不得孩子们跟着周建安受苦。 可是女儿在衣袖下狠狠抓她的手,让她根本不敢说话。 见舒蕙跟个哑巴似的,蒋美凤很不甘心,“两个孩子实在太多了!” 楚榆听笑了,要生孙子的时候四个都觉得少,离婚时两个就嫌多了。 “多吗?觉得多就拿钱来补,给你们家一个小时去筹钱,如果筹不来钱就别想我妈签字离婚!但是我得提醒你们一句,不签字离婚,你们在戴琴雪面前交不了差。” 听她说出戴琴雪的名字,蒋美凤和周慧兰满脸震惊心虚。 周建安对外只说戴琴雪是他老师女儿,交代他代为照顾,并未点出戴琴雪的身份。 楚榆是从哪知道的? 这事真要传出去也是家丑一桩,蒋美凤最要面子,哪肯让儿子背上这种黑锅? 只能咬咬牙去跟儿子商量钱的事。 她们一走,舒蕙彻底慌了,她没有主心骨地看向女儿,满脸是泪: “真离了婚,日子该怎么过!” 舒蕙虽然懦弱没有主见,却很疼爱几个女儿,原主记忆中都是她温柔照顾的身影。 “该怎么过就怎么过。” 楚榆抓住她的手安抚道: “妈,我已经长大了,能赚钱养活你了,既然他不要我们了,你又何必拖着不离婚呢?” “可是你爸以前说要一辈子对我好的……” 舒蕙不明白,男人的心为什么说变就能变。为了他口中的“一辈子”,她一个女人把自己当牲口用,从不怜惜自己,把所有好东西都给了他,可他说不要她就不要了。 “那是以前,以前的话现在能作数吗?以前他读书需要用钱,什么好话都说的出来,如今他功成名就就看不上糟糠之妻了,也看不上我们这些做女儿的,我们又何必阻拦人家往上爬呢?” 悔教夫婿觅封侯,无非是这样罢了。 舒蕙也该早点看清了。 “可是离婚后,妈能干什么呢?” “日子是过出来的,你刚离婚时肯定会很迷茫,可是日子久了,你自然就知道该怎么往下走了。妈,你要记住,无论什么时候,你都有我和妹妹陪着你,你为了我们也要学会坚强。” 前世,楚榆也出生在一个重男轻女的家庭,她爸一心想要个儿子,可楚榆妈生楚榆时难产,之后便不能生了。 楚榆爸没几年就卷走了家里所有的钱,在外面找了小三,还把她们扫地出门。 楚榆妈妈离婚后一边打工一边带着楚榆,母女俩日子过得十分艰难。 楚榆奶奶和蒋美凤一个德行,很不喜欢楚榆这个孙女。 “就一个丫头片子,读那么多书干什么?培养再好也是别人家的!要我看早点嫁人才是正事!” 妈妈不听,坚持送她上名校。 楚榆争气,考上了重点大学,毕业后开了一家外贸公司,还投资了一家音乐版权公司,公司生意做的不错,陆续在京市买了五套房,赶上房价上涨的风口,三十不到她就靠着存款和房租退休了。 京市五套房、出门开大g,有钱了她就孝敬妈妈。 带妈妈出国旅游,给妈妈买名牌包,送妈妈喜欢的小汽车,让她妈摇身一变成了半个城里人。 她奶奶知道后气得鼻青眼肿,暗示她出钱给老家盖房子,楚榆一概不听。 也是这时她才听说,她爸连生了两个女儿,又出轨小四还是生的女儿。 可惜她妈早年劳累过度,身体一直不好,后来她妈去世,楚榆无牵无挂,才会义无反顾跳下水库救那名落水的小女孩,这才穿了过来。 第3章 弟弟是熊孩子 楚榆妈妈刚离婚时也很迷茫,可是女人为母则强,为了女儿,妈妈很快振作了起来,楚榆相信舒蕙也会振作。 听着女儿坚定暖心的话语,舒蕙忽然觉得前路未卜也不是什么可怕的事,至少她还有贴心的女儿啊。 只是结婚十九年,娘家早已不是她的家,如今婆家也不是她的家了,她还能去哪里呢? 舒蕙满心迷茫地收拾包裹,她的钱都攒起来寄给周建安了,只有几件寒酸的粗布衣裳,首饰都没有一件。 楚榆没想到她把日子过成这样,女人为了男人付出自己的一切,熬坏了眼睛,熬坏了脸,熬成了人见人烦的黄脸婆。 当她再没什么可付出的东西时,也是男人要抛弃她的时候了。 任何时候都不能失去自我,希望舒蕙能明白这一点。 周家人还没回来,楚榆嫌屋里闷,就去门外走了一圈,走到门口小树林,迎面跑来两个女孩。 “大姐,妈怎么样了?”这是老二楚湘,今年十六岁,比楚榆矮半个头。 “大姐,我妈呢?”这是老三楚楚,今年十三,因为营养不良的关系,个头小小的,像个瘦巴巴的小男孩。 她们是原主的妹妹。 印象中这家里是有阶级的。 处于统治阶级的是蒋美凤、周建安和周慧兰。 他们奴役着舒蕙和楚榆姐妹三人,对她们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动辄呼来唤去,就连最小的周楚飞都不把姐姐放在眼里。 姐妹三人处境相同,关系比寻常姐妹更为亲近。 “爸要离婚,我已经让妈收拾行李了,不过有件事我要跟你们说一声。” “什么事?”两个妹妹一起问。 楚榆视线扫过她们,缓声道:“这次离婚,爸妈要分孩子,想挑两个孩子出来留在爸身边。你们也知道,爸如今是大学生了,攀上了京城的高枝,今非昔比了。” 楚湘蹙眉道: “大姐,你说什么呢?爸忘恩负义,对不起妈!他再有钱我也不跟他!” “我也不跟!我要跟妈,跟姐姐们在一起!”楚楚抱住楚榆的腰不放。 楚榆挑眉道:“不出意外,爸以后会高升会有很多钱,跟了有钱有势的爸,以后你们读书、工作、嫁人都有好处,反之,跟了一无所有的妈,一辈子都会受到连累。这不是一件小事,你们自己考虑好。” 楚湘满脸厌恶,“谁要跟他?宁要讨饭妈,不要做官爸,我要跟妈!” 楚楚不像二姐会说这么有哲理的话,只能抱住大姐的细腰不放。 楚榆能看出来这两人是真的看不惯亲爸所作所为,算是有良心的,舒蕙也没白疼她们一场。 “你们想清楚了,跟着妈,前途未卜,可能穷到饭都吃不上,你们真的愿意跟妈一起过这种苦日子?” 当然,她是不会让妹妹们过苦日子的。前世她的外贸公司经营的不错,音乐版权公司也算业界顶尖,三十岁不到就手握不菲身家退休了,也算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不至于回到遍地黄金的八十年代,却连饭都吃不饱。 对她而言,养活妈妈和妹妹不算难事。 可是丑话得说在前头,她不能阻止妹妹发达不是? 谁要是想跟着周建安和老三后妈,她绝不阻拦。 俩人同时点头,楚湘坚定道:“再苦再穷我都要跟妈在一起,跟姐姐在一起。” 楚榆拍拍她们的肩膀,又往前走了几步,在河边遇见一个十多岁的小男孩,这小孩满脸横肉,腰比水桶粗,一脸霸道样,一看就是个被宠坏的熊孩子。 “楚飞。”楚榆试探性唤了一声。 这就是原主最小的弟弟,周家唯一的男孩周楚飞。 周楚飞今年十二岁,是周家人捧在掌心的金疙瘩,蒋美凤这个奶奶不疼三个孙女,却很疼爱这个大孙子,周楚飞从小被偏爱到大,也算被养歪了。 平日顽劣不堪,不是烧人家狗尾巴,就是把炮仗扔进猪圈,经常被人揪着耳朵找上门。 周楚飞看到楚榆,也没太搭理,拿着碎瓦片打水漂。 “找我干嘛?” 原主很疼爱这个弟弟,可惜周楚飞对原主一直没好态度,在蒋美凤的撺掇下,周楚飞十分瞧不起舒蕙和原主。 毕竟刚穿越来,楚榆对周楚飞这个便宜弟弟没有太多感情,哪怕对方一脸不耐,楚榆也没有太过生气。 楚榆缓缓开口:“楚飞,爸妈要离婚了……” 她把对楚湘和楚云说的话复述了一次,周楚飞没想到爸妈真要离婚了。 不过大姑说得对,妈穿的破破烂烂,脸也皱巴巴,一点都不漂亮,真的配不上大学生的爸。而戴阿姨温柔贤惠,一身书卷气,跟爸站在一起很登对,戴阿姨的女儿许依依也温柔可爱,跟农村女孩子就是不一样。 她们都把他当亲人看待,还说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自己跟了爸,就能去北京读书,住楼房,坐小汽车,跟他姐姐就不是一路人了。 一想到能去大城市生活,不用在农村受苦,周楚飞得意扬起下巴。 “我当然跟爸了!” “哦?”楚榆眯着眼。 “阿奶说爸是咱们村唯一的大学生!很了不起!咱妈却连小学都没读完,一点文化没有,长得还不好看。是人都知道怎么选!” 都说子不嫌母丑,周楚飞可是用实际行动告诉楚榆这句话是错的。 她不生气,楚湘却气得不轻,“有后妈就有后爸,你真以为后妈会对你好?那坏女人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胡说!你们什么都不懂,我有眼可以看,戴阿姨说话很温柔,对我可好了!她前天给我买衣服,昨天给我买糖,今天还说要带我去京市过好日子!她比妈对我好多了!妈每次不是训我就是打我,对我一点都不好。”周楚飞气势汹汹道。 楚楚都看不下去了。 “妈难道白养你了吗?你这样太伤妈的心了。” 周楚飞并不在乎,他妈就是个唯唯诺诺的乡下女人,只会讨好他,就算他跟了爸,妈也放不下他。 “我奶说我是周家的金疙瘩,我就要跟着爸,等我飞黄腾达了,你们来求我我都不睬你们!”周楚飞哼道。 第4章 渣爸的打算 这欠扁的模样让楚榆很是不爽。 这年头乡下孩子十六七岁就能谈婚论嫁了,十二岁的孩子也是半大劳动力,农忙时都要下地干活,属实不算小了,原主这弟弟算是被养废了。 熊孩子就算了,还是个没良心的熊孩子,楚榆越看越不爽,她要笑不笑地撸起裤腿,抬脚与地面平行,而后毫不迟疑,一脚踹在他肉墩墩的屁股上。 扑通…… 周楚飞临湖而站,也没个防备,一头栽进了池塘里。 夏季的池塘水不算浅,几片荷叶飘在水面上,水底飘摇着杂乱的水草。 “扑……救……”他喝了好几口水才游上来,楚榆站在池塘边盯着他,他不敢靠近,只能抹了把脸骂道,“周楚榆!你想死啊!竟然敢踢我!我要告诉我奶!” 楚湘和楚楚没想到大姐敢踹周楚飞,因为有蒋美凤护着,周楚飞在家称王称霸,经常欺负她们这几个姐姐,她们一直敢怒不敢言,此刻见他变成落汤鸡,都觉得痛快。 “你活该!”楚湘恨铁不成钢,“等你有了后妈,苦日子多着呢!你可别后悔!” “就是!看她怎么收拾你!”楚楚哼哼。 楚榆俯视着落水的周楚飞,似笑非笑道: “想告诉就去,我妈都要离婚了,我还怕她蒋美凤不成?但是周楚飞我告诉你,人生没有后悔药,以后你日子过不好,来求我们,我们可不会理你。” “谁求你们!你们求我还差不多!等我有了城里户口,你们求我我都不回来看你们!” 周楚飞气坏了,发誓等他去了京城,就狠狠嘲笑这些乡下姐姐们! 这些人给他提鞋都不配! 周楚飞还做着跟后妈和后妈女儿和睦相处的美梦呢,以楚榆的见识来看,那戴琴雪和许依依可不是什么好人,许诺周楚飞的那些,无非是给傻小孩编织不现实的美梦罢了。 真住在一个屋檐下,日日摩擦不断,初时或许还能忍耐,等周建安和戴琴雪有了自己的孩子,戴琴雪怕是多看一眼都嫌多。 可弟弟不听劝,想跟着飞黄腾达的爹攀上枝头过好日子,楚榆这个当姐姐的也不能拦着人家。 十二岁不小了,足够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任,就让他跟着渣爹好了,也省得渣爹和老三没有子女可负担,在一旁过潇洒日子,带着周楚飞这么个熊孩子,楚榆不信渣爹和老三能过得好! 日子还长着呢,且走着瞧! “别理他,咱们回去!”楚榆拉着两个妹妹往回走。 周家院子前吵吵嚷嚷,围了不少村民,都是来看大学生周建安的。 周家出了个大学生,在村里地位都不一样。 周建安大学刚毕业,听说拿了京城户口,还分配去了不错的单位,一个月能拿好几十块钱,捧着铁饭碗一辈子不用愁。 大家提起周建安总是忍不住羡慕,都说舒蕙的苦日子要熬出头了,原以为周建安这次是回来接老婆孩子去城里的,谁知下午就传出一个惊天消息,说这俩口子闹离婚。 “闹”这个字其实不确切,准确而言是周建安单方面提离婚。 村里人不知道原因,可天下负心男人都一个死样子,无非是自己身价高了,见识了外面的世界和外头的女人,嫌家里的老婆不中看,上不了台面了,想换个更年轻更水灵的。 村民们议论纷纷,说是周建安不要舒蕙和孩子们了! 这男人读书读坏了! “建安,舒蕙带着四个孩子,还得种十几亩地,伺候你爸妈姊妹,日子过得真不容易。” “不看在舒蕙的面上,也要想想孩子,离婚了孩子可怎么办!” “外面的女人再好也不能过日子啊!这些年你爹瘫痪在床,都是舒蕙在伺候。” 周建安对这些人的话浑然不在意,这些乡下人懂什么呀! 他是恢复高考后的第一届大学生,高考那年他名义上说是三十岁,其实已经三十二岁了,作为大学生他可真是一点都不年轻,学习能力下降、身体素质也不如人,根本没法和应届生争工作机会。 以他的年纪,说是在京市有大好前途,可是乡下人没有倚靠,从头混起谈何容易? 要是能借借力就好了,周建安生出这样的想法后,却莫名觉得沮丧。 他在老家有老婆不说,还有四个孩子要养活,靠婚姻改变人生这条路根本行不通。 就在这时他遇见了戴琴雪,虽然戴琴雪生过孩子,可她温婉美丽,出身不凡,是大院戴家的女儿,要是攀上了戴家的高枝,他这辈子就不用愁了。 琴雪一句话点醒了他,不搭配的衣物就该扔掉,不搭配的人也该处理掉。 有老婆又怎么样?老婆可以抛弃,他可以离婚,只要能娶戴琴雪他什么都愿意干。 周建安瞥了眼被众人围在中间的舒蕙,眼里尽是嫌恶,他堂堂大学生竟然有这样的老婆,要是让同事看到了,肯定难以置信,带出去都觉得丢人。 想当年刚结婚时,舒蕙也是个水灵漂亮的女孩子,后来连生了四个孩子,又常年劳累,那张脸就像被吸干元气的树皮,越发像个黄脸婆了。 戴琴雪也生过孩子,可她却很会保养,皮肤细腻,柔弱无骨,时常天真的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 想到戴琴雪,周建安对舒蕙愈发没有耐心,多看一眼都嫌烦。 “是你叫楚榆来分钱的?舒蕙,没想到你是这么现实算计的女人,我以前真是看错你了。”周建安恨恨道。 舒蕙百口莫辩,她已经有五年没见到周建安了,五年独守空房,一个人撑起家中繁重的劳动,供养他读书,替他赡养老人,照顾孩子,等来的不是他的感激,而是这样一番绝情的话。 舒蕙被周建安说的满心难受,“不是这样的……” “怎么不是?你为我付出不是你自愿的吗?怎么还找我要钱?七百块钱,也亏你说的出口!” “我没有。” “没有就快点签字!你说配不上我要给我自由,我也只能成全你,夫妻俩谈钱伤感情,钱我不会给你,但孩子我不会跟你争,你都带走!” 周建安大度说完,掏出一张离婚协议书。 第5章 负心男人 男人决绝嫌恶的眼神让舒蕙的心凉透了。 周建安读大学前可不是这样的,那时候她下地干活供他备考,他体谅她辛苦,说他日要是考上了,学成归来就接她和孩子去京市过好日子。 说她福气还在后头呢。 谁曾想,短短四年功夫,男人的心说变就变了,往日温柔的眼眸里尽是嫌恶和不耐,仿佛多看一眼都嫌碍事。 她变成了他新皮鞋上的泥点子,处处让他不顺心。 可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她是不如那女人体面,不如她漂亮,不如她会讨男人欢心,可周建安忘了是什么让她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结婚时说要让她过好日子,离家时说回来接她去城里享福。 她等啊等啊,等的眼角有了皱纹,等的皮肤失去光泽,等的繁重的劳动压弯了她挺直的后背,等来的却只有这负心男人决绝的话语。 眼泪模糊了视线,舒蕙咬着牙,不肯让周建安和那个女人看到自己狼狈的一面。 周建安看了眼手表,满脸不耐烦: “怎么还不签字?实话告诉你,舒蕙,我们俩相差太大,已经不是一路人了,拖着对彼此都没好处,快点签字按手印。以后桥归桥,路归路,好聚好散!” 舒蕙知道一切再无转圜,她不想让自己表现得太过难堪,在那女人面前输的更为彻底。 女儿说得对,日子是过出来的,为了女儿她也要学会坚强。 舒蕙擦干眼泪,正要签字,离婚协议书却被一只纤细白嫩的手抽走了。 楚榆对着天光,盯着原主亲爸写的协议书,一字一句读完,莫名想笑。 这周建安可真够不要脸的,协议书上把自己的责任撇得一干二净,隐隐还责怪舒蕙不够优秀,配不上他这个大学生,说跟舒蕙没有共同话题! 呸!周建安五年没回家,跟舒蕙话都正面说过一句,谈何共同话题? 不就是利用完,觉得没有利用价值了,就想像扔垃圾一样扔掉吗? 即想离婚,又不想担恶名,都这时候了,还把责任推到舒蕙头上,不就是看舒蕙老实好欺负吗? 也许是这一幕太过熟悉,楚榆与原主共情了。 当年楚榆母亲离婚时,她年纪还小,没有足够的勇气与父亲对峙,在后来成长过程中,她一直逼着自己往前走,逼着自己变优秀,是想证明给父亲看—— 你看不上的女儿,她虽然是女孩子,却可以比任何人更优秀! 楚榆捏着协议书看向周建安,一点不客气: “爸,条件我已经跟我奶说过了,想必她已经转告你了。七百块钱现金,孩子平分!只有达成这两个条件,我妈才会签字。” 前世的公司老总经历过多次谈判,架势自然不是周建安能招架的。 周建安没想到几年不见,印象中唯唯诺诺的女儿变得这么难缠,恶声道: “有你什么事!” 楚榆并不生气,生气解决不了问题。 “爸,有没有我的事,不是你说了算。不然我就让你单位领导评评理,看看你抛妻弃子,没离婚就跟戴琴雪搞到一起的事,这笔账该怎么算!看看他们会不会要一个品行不端的人!” 楚榆丝毫不留情面。 周围乡亲们议论纷纷,都在戳周建安脊梁骨。 看!他们怎么说来着,天下负心男人都一样! 吸着老婆的血往上爬,功成名就后就喜欢水灵灵的小姑娘了。 周建安一听她提起戴琴雪就慌了神。 他眼神躲闪,没想到临了会被这个没放在眼里的女儿反将一军,他好不容易谋了个不错的单位,眼看着就要晋升了,要是这时候出岔子,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再说这年头,出轨可真是不小的罪名了。 可是他跟琴雪说好了不带孩子的,戴琴雪开销很大,许依依也很爱花钱买衣服,他的收入供养她们已经很吃力了。 再带两个孩子,根本养活不起。 他只能一个孩子都不要了,可是不要的话又没法签字离婚。 “行!七百块钱我答应你!” 周建安咬咬牙,以退为进,知道大女儿难缠,就软声对舒蕙说: “钱我都给你,可你这个做妈的忍心让孩子们分开?忍心抛弃他们?你口口声声说爱孩子,这就是你所谓的母爱?舒蕙你怎么忍心啊!” 楚榆不知道,周建安是哪来的脸质问舒蕙,他从来都没带过孩子,问这种话就不脸红吗? 舒蕙却被他责怪的眼睛都红了,“我当然爱孩子了!” 周建安松了口气,“那就好,孩子一直是你带的,分开对他们成长没好处。再说你应该体谅体谅我,琴雪有个女儿,我再带两个孩子,以后可怎么生活?你把孩子带走,我每个月给你十块钱生活费,怎么样?” 舒蕙动摇了,她真的舍不得孩子,哪一个都舍不得。 每个孩子都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啊! 周建安根本没带过孩子,他不会真心对孩子好,更何况还有戴琴雪那个后娘呢。 “不行!” 楚榆及时打断了她的念头,舒蕙一个人养四个孩子,让周建安跟小三过舒坦日子,世界上哪有这样的好事? 说是一个月给十元钱生活费,等过几年钱不值钱了,十元钱能干什么? 敢情他周建安只用贡献几个小蝌蚪,动动嘴皮子就想把孩子甩掉? 做梦! “觉得孩子多,我妈可以帮你多养一个,我们姐妹三人跟我妈,至于周楚飞,他是你们老周家的种,就由你抚养。你少养一个孩子,补齐我妈三百块钱,拢共给我们一千元钱,以后我们姐妹三人读书结婚都不关你的事,也不会找你要一分钱!” 仿佛晴天霹雳,周建安叫这个消息炸晕了脑袋。 他是很疼楚飞这个儿子,可是带个儿子就多个负担,他没法跟琴雪交代。 他原想给舒蕙养,等孩子大了,送孩子一套房做人情,还怕孩子跟他不亲? 可是不答应这个条件,舒蕙就不肯离婚。 琴雪和戴家他都不能得罪。 周建安还想找心软的舒蕙说和,可楚榆堵在他面前,摆明了不答应就不离婚。 周建安无可奈何,只能咬咬牙答应。 大不了以后再把孩子送给舒蕙,他就不信舒蕙真舍得儿子。 蒋美凤正好从外头进来,见他答应,差点气晕过去。 她全部积蓄才三百块,还都是搜刮舒蕙攒出来的。 这一下子全拿出去,还得找亲戚借那么多钱! 这天杀的周楚榆,这哪是要钱啊,这是要他老周家的命啊! 第6章 离开家 “不行,一千块钱太多了,我哪来那么多钱给她!她舒蕙一个农村妇女,没工作没学历,还吃我们喝我们的,凭什么要我们给她钱?”蒋美凤叫嚣。 “算了,娘。” 周建安已经够烦躁的了,她娘没看到村里人是怎么议论他的吗?他没想到村民们一边倒地支持舒蕙,也不知道这女人给他们灌了什么迷魂汤。闹大了对他名声有影响,消息要是传去京市,他吃不了兜着走。 周建安急急道:“不离婚,琴雪那边我没法交代。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是戴家人,人戴家是什么人家?能让我一个没离婚的男人跟他们女儿在一起?离了婚,攀上戴家高枝,以后戴家的不都是我的?一千块钱算什么?你别只看眼前那点蝇头小利!” 蒋美凤心里没底啊,“你确定戴琴雪是那什么戴家的女儿?” “这还有假!我亲眼看见琴雪进了大院,亲眼看见她坐上一辆四轮子的小轿车,我找人家打听过,大院那户人家就是姓戴,错不了!再说琴雪的气质是普通人家能培养出来的?” 蒋美凤心说这个戴琴雪确实有股子矫揉造作的狐狸精气质。 但她没敢直说,儿子喜欢她,她又是戴家人,戴家那名头说出来能吓死人,以后周家少不得要靠她提携,连她这个当婆婆的都得讨好她。 说到底他们周家矮人一头,蒋美凤再不愿意,也只能咬咬牙去凑了七百块钱来。 不就是七百块钱嘛,她儿子说了,以后都能赚回来,以戴琴雪的家世,七千都值得! 可是周家都是穷亲戚,谁家会借他们这么多钱? 蒋美凤无可奈何,只能以周建安的大学生身份担保,许诺会给利息,这才从亲戚家借了四百块钱,又打开柜子上的锁,把压箱底的三百块钱拿了出来。 “只有这些了,剩下的三百先欠着,容我们再去凑。” 蒋美凤恨不得生吞了楚榆才好。 要不是这个大孙女,她有把握一分钱不出就打发掉舒蕙这个受气包。 楚榆瞥向那一叠大团结,八十年代初的农村,改革的风还没有吹到这里,农村人除了种地,也只能卖卖家里的蔬菜、粮食和鸡蛋,全家人一年到头也不过能赚个一两百块。 舒蕙种地的收入都叫周建安给花了,家里确实没多少存款。 楚榆怕夜长梦多,连这七百都拿不到,就叫周建安写了欠条,按了手印。 周建安脸色很不好,像被人吞了块肉似的,他原本想把舒蕙和孩子赶走,一分钱都不给的,这可大大超出他预期了。 与他相反,楚榆心情不错地收好欠条,清点好钱,确定一分不少,才让舒蕙在离婚协议上签了字。 舒蕙签完字,整个人都是懵的,她真的签字按手印了,她跟周建安离婚了,再也不是老周家的媳妇了! 舒蕙在周家村生活了近二十年,与村民们都熟悉了,众人都盯着她看,舒蕙实在抬不起头。 蒋美凤付了七百块钱,心痛至极,恨不得撕了她们,“离了婚就快点滚!别让我再看到你们!等我们建安发达了,可别想沾我们家建安的光!” 楚湘气得想跟她理论,被舒蕙拉了回来,蒋美凤常年的奴役给她留下了心理阴影,她从心底惧怕这个婆婆,这又是周家地盘,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更何况蒋美凤是楚湘的亲奶奶。 做孙女的忤逆奶奶,是会被人戳脊梁骨的。 “妈,我们走!”楚榆扶着舒蕙。 舒蕙点点头,母女四人拎着包裹走出周家大门,虽不算形单影只,却也有几分落寞。 舒蕙人缘好,村民们都很舍不得。 “舒蕙啊,以后多回来看看。” 说话的老太太叫孙大娘,今年八十多岁了,男人早年打仗牺牲了,她刚结婚没一个月就守寡了,她没儿没女,有个头疼脑热的都是舒蕙在帮忙照顾,见舒蕙离婚,她比自己亲闺女受委屈还难过,直擦眼泪。 “这男人没良心,把孩子带好了,肯定能过得比他好!以后有你享福的时候!” 舒蕙叫她说的眼泪直流,这无非是安慰的话罢了,她带着三个女儿,连个住处都没有,怎么可能比周建安这个大学生过得好? 蒋美凤站在屋里呸了一声,恨恨道:“走了就别回来!我倒要看看,你一个女人带着三个女儿,怎么过!” 大门被人推开,从池塘里爬出来的周楚飞衣服湿透,头顶水草,满手淤泥地往家跑。 “阿奶,周楚榆打我,她把我踹进池塘里,还诅咒我不得好死,阿奶你快打她!” “天杀的,看把我大孙子给打的……” 身后传来蒋美凤骂骂咧咧的声音。 四人都没把蒋美凤的话放在心上,蒋美凤为了让周建安娶戴琴雪,就把她们母女扫地出门,闹成这样,哪怕蒋美凤是她们的亲奶奶,也没有多少亲人的情分在了。 刚走到门口,就与匆匆而来的戴琴雪碰个正着。 她是资本家小姐的做派,格子长裙,卷发高高挽起,蹬着羊皮皮鞋,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视线从苍老的舒蕙脸上掠过,是不屑且得意的。 舒蕙头一次见到戴琴雪,她被戴琴雪脸上的表情刺痛了,自卑的情绪渐渐萌芽,原来这就是周建安信中说的那个女人,是周建安宁愿抛弃妻子也要娶的女人。 也难怪周建安不要自己,戴琴雪容貌漂亮,又会打扮,周身气度都不是她这个乡下女人能比的,她拿什么跟戴琴雪竞争呢? 楚榆不知道舒蕙竟在心里妄自菲薄,她只看戴琴雪身边的许依依,许依依脸上那独属于胜利者的得意,让楚榆莫名挑眉。 原主跟许依依虽是初次见面,却也有过节。 原主虽然不爱说话,成绩却很好,她从小暗恋同村的赵汉桥,学校仅有一个去县高中读书的名额,原主为了让赵汉桥考上,故意弃考。为了让赵汉桥考大学,原主放弃了自己的学业,全身心辅导赵汉桥读书。 今年赵汉桥如愿考上京市的大学,原主很为赵汉桥高兴,赵汉桥也许诺会回来接她。 原主跟亲妈舒蕙一样天真,傻傻等着赵汉桥归来。 谁知许依依却找到原主,说赵汉桥已经跟她在一起了,原主气不过就跟许依依发生了争执,这才被许依依推下水。 第7章 眼盲的楚楚 楚榆向来不喜欢学霸为学渣补课,自己却没考上大学的桥段,原主明明能考大学,却把机会让给赵汉桥,真是恋爱脑中的战斗机。 恋爱脑都没有好下场,网友诚不欺我。 楚榆不是能忍的性子,她走到许依依面前,睨着对方,嗤笑一声: “就是你把我推下水的?” 许依依往后退了一步,苍白的小脸写满不可置信,她没想到楚榆会这么直白的说出口。 她能暗戳戳在楚榆身后使绊子,却绝对不敢当着众人的面耍心眼。 妈妈交代她跟周叔叔的女儿做好表面关系,她不想破坏妈妈的计划,只能可怜巴巴道: “姐姐,你说什么呢?我没有推你,是你自己掉下去的!” 戴琴雪搂着许依依肩膀,望向周建安,“建安,依依的性子我了解,她从小连一只蚂蚁都舍不得伤害,绝不是那么恶毒的人。” 许依依往戴琴雪怀里躲了躲,她眼神脆弱,脸色苍白,像一株飘摇的菟丝花。 城里人家的小公主想装可怜,周建安这种乡下男人哪能招架得住? 他像要保护女儿的父亲一样冲出来护着,不客气地训斥大女儿: “周楚榆,你胡说八道什么!依依那么柔弱可人的女孩,怎么可能推你?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胡搅蛮缠吗?” “是啊,楚榆,依依不是那种人。”赵汉桥也从人群中走出来。 楚榆正眼都没瞧他,渣男而已,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 她只笑看许依依,“怎么不是你推的我?你说你妈妈勾引我爸爸,你勾引赵汉桥,你们母女把我们母女俩的男人都抢走了!还说我爸四年前就跟你妈搅和在一起了,我妈供我爸读书的钱都给你妈买衣服了!你还打了我一棍子!说把我弄死在河里,也没人会怀疑你!” “你血口喷人!”许依依脸都急红了,脱口便说,“我没有这么说,也没用棍子打你!我只是推了你一下!谁让你自己不小心滚落河里。” 话音落下,许依依才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她脸色苍白地看向周建安。 “周叔叔,我不是故意的。”许依依苍白的脸上滚下两行泪。 戴琴雪示意她稍安勿躁,周建安这人最要面子,他并不在意女儿是怎么跌落河中的,可是当众被人闹了个没脸,他脸上无光,对女儿也会记恨起来。 戴琴雪柔声道:“建安,这事是依依不对,她以前是个很懂事听话的孩子,从不舍得伤害别人,怎么来了这里就跟换了个人似的,也不知楚榆说了什么刺激她的话。” 饶是楚榆也不得不感叹,戴琴雪这招“祸水东引,倒打一耙“用的真够炉火纯青的,明明是许依依的错,也能让她颠倒黑白,把罪责安在楚榆头上。 难怪周建安不是她的对手。 乡下人活一个脸面。 周建安原先还端着大学生的架子,却叫女儿把老底都揭出来了,面色沉沉,难看极了! 再被戴琴雪一撺掇,就恶狠狠盯着楚榆,“难怪你奶说你不是好东西!我还真是小瞧你了,小小年纪就会挑拨离间、把家里搅和的鸡犬不宁!” 原主听到这话只怕要伤心了,被亲人背叛的滋味可不好受,父亲不护着自己就罢了,还为了小三的女儿责备自己不懂事。 可惜楚榆是个心硬的,她亲生父亲比周建安混账多了,她身经百战,自然知道怎么回答才能戳中周建安的软肋。 楚榆不怒反笑:“有什么样的爸就有什么样的女儿。我爸爸抛妻弃女,挥霍妻子种地的钱,跟狐狸精吃喝玩乐,自己孩子不养却要养别人的女儿,为了别人女儿颠倒黑白,把屎盆子往亲生女儿头上扣,凭借一己之力把这个家搅和散了!我这个当女儿的能搅和,实在不足为奇呢。” 周建安差点被她气得差点吐血,记忆中这女儿不善言辞,挨打挨骂都不回嘴,跟舒蕙一样是个受气包,谁知几年不见,竟然变得这样牙尖嘴利,话里话外,都在讽刺他这个当爸爸的不要脸。 不得不说,周建安是把楚榆这段话的精髓领略到了。 可不是不要脸吗?要脸能抛妻弃女,自己女儿不养,去养别人的女儿? 他还以为,对许依依好,许依依就能给他养老不成? 真不知道男人是怎么想的。 如果周建安不是糊涂的,就只能说明,戴琴雪的身份地位比楚榆想象的更高,周建安从戴琴雪身上有利可图,才会大张旗鼓地离婚。 楚榆根本不给亲爹回嘴的机会,骂完就走。 “你你你……”周建安气了半天,只看到女儿圆润的后脑勺。 楚榆路过戴琴雪面前,脚步微顿,不忘幸灾乐祸: “这位破坏别人家庭的戴女士,我弟弟就麻烦你照顾了。他那人虽然混了点、能吃了点、不懂事了点,白眼狼了点,但别的方面都还是挺好的。你这个当后妈的可别亏待了他!务必要把他养的白白胖胖才好!” 一句话说的戴琴雪的脸色都变了,她唇角僵硬,差点笑不出来。 万万没想到周建安竟然把周楚飞留了下来。 那孩子又胖又蠢,只买了身衣服几块糖,就从他嘴里套了不少话。 说带他去城里都是权宜之计,都是骗他的,谁会真的想给他当后妈! 戴琴雪勉强打起精神,“楚飞很可爱,是个乖孩子,我第一次见到他就觉得这孩子跟我有缘分,一定会好好照顾他的。” 楚榆似笑非笑,那眼神让戴琴雪很不安。 母女四人没再留恋,拎着包裹很快出了周家村。 虽然身上还有七百元钱,可这年头治安不好,没有介绍信就住不了旅馆,也没人肯租房收留,在哪住都不安全,真要被歹徒盯上,要了她们四人的命,都是有可能的。 毕竟在1983年,七百块钱还真算一笔巨款了,够在荣泰县城买间平房了。 她们无路可走,只能投奔舒蕙娘家了。 前世,楚榆离开家那天,黄昏也和今天一样美。 云朵像牛的心口油,斑驳的扒在天幕之下。 可惜黄昏虽美,却无人欣赏。 从周家村出来走了十里路,就到了舒蕙娘家山关村的地界。 夜幕将至,蜻蜓低低盘旋在头顶,一路无风,几人都热的一头是汗。 “姐,你拉着我的手,”楚楚小声说。 楚楚天生右眼残疾,晚上就看不太清楚了,走路都要人搀着。 原先周家的钱都供给周建安,蒋美凤不肯拿钱给孙女治病,舒蕙便偷偷攒钱带女儿去市里看医生,她运气好,遇到一个退休回乡任职的老医生,说楚楚的眼睛做手术就能治好。 做手术需要八百块钱,回家后还得好吃好喝养几个月,舒蕙拿不出这么多钱,一直盼着周建安毕业,等他拿工资就能攒钱给楚楚看眼了,谁知周建安毕业后确实捧上了铁饭碗,却狠心到连女儿都不要。 楚榆和楚湘拉着妹妹的手,月光拉长了姐妹三人的背影,乍一看,是齐的。 第8章 势利的大舅 舒蕙娘家在隔壁山关村,舒蕙上头有两个哥哥,大哥家日子好点,去年盖上了四间气派的瓦房,二哥老实本分,分家时算是空手被大哥撵出来的。 二哥家挨着大哥家的瓦房,却只有几间破旧的泥草房。 舒蕙先去敲了大哥家的门。 里头传来嫂子的声音:“谁呀?” “嫂子,是我。” 舒大嫂沉默了一会,就尖着嗓子问:“舒蕙啊,你怎么来了?” 舒蕙难为情地咬牙,“嫂子,我带着三个闺女被周建安赶出来了,现在没地方住,想在嫂子这借住两晚,等我们找好房子就搬出去。” 舒大嫂嗤笑一声,尖酸刻薄道: “说的比唱的还好听,让你们住,你们要是赖在我们家不走了,我找谁说理去?去去去!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我家房子小住不下,你们爱去哪去哪。” 舒蕙大哥大嫂是个势利的,原先对舒蕙还不错,听说周建安不要她,就再也不搭理这个妹妹。 可她不想孩子挨饿受冻,楚楚的眼睛也是真的不舒服,舒蕙还想恳求,可紧闭的大门却始终没有打开,倒是隔壁传来吱呀一声。 “舒蕙?还真是你,你怎么来了?” 披着衣服出来的,是舒蕙的二嫂。 二哥家日子难过,舒蕙不忍心借住,“二嫂,我被周建安赶出来了,她有了别的女人就不要我了,孩子也不要了。” 二嫂扫了她们一眼,心疼地把楚楚搂在怀里。 “眼看你就要熬出头了,杀千刀的周建安却要跟你离婚,这也太没良心了!自己的孩子说不要就不要了,你说你带着三个闺女,往后日子可怎么过!” 舒蕙叫她说的眼睛一红。 屋里传来男人的脚步声,舒爱国打着手电筒在几人脸上照了一下,见到妹妹和外甥女时,明显一愣。 几人手里拿着包裹,舒爱国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小妹?你们这是……是不是周建安不要你们了?我就知道他不是好东西!你是他明媒正娶的老婆,楚榆楚湘楚楚是他亲生的闺女!他凭什么说不要就不要了,我这就去找他算账!” 原主的记忆中,二舅对她们很不错,哪怕家境贫困,也时常带些红糖去看望她们。 可惜那些好东西都叫蒋美凤给扣下,给周楚飞一个人吃了。 “二舅,”楚榆站出来说,“我妈已经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了,他们已经离婚了。” 舒爱国被这消息砸得身躯一晃。 他是本分老实的农村人,认准了一个婆娘就要过到老,从没想过还能离婚。做人要有良心!糟糠之妻不能弃,为什么这乡下人都知道的道理,他周建安这么个大学生却不晓得? 舒爱国的两个孩子芸芸和小江走出来。 舒爱国有三个孩子,还有个大女儿正在县城做学徒,谈了个县城的男朋友,平时很少回来。 “去给你表姐倒杯水。” 芸芸转身就跑进屋里倒水了,小江好奇地打量她们。 “小姑,你们怎么带这么多包裹来我家?逃荒,还是地震了?” 这倒霉孩子让舒二嫂狠狠敲了头,“去去去,没一点眼力见,大人说话有你什么事!” 小江捂着头跑了,舒蕙被侄儿问的很不自在,芸芸端来了水,她喝完后精神状态好些了,舒爱国才问:“楚飞呢?” 舒蕙红了眼,离开家时她想再看儿子一眼的,可儿子见了她就撇过头,最终也没见到。 “那孩子真是被宠坏了,”对于这个外甥,舒爱国一向不太满意,觉得他被老周家给养歪了。 “二哥,是我不会教孩子。”舒蕙抽泣。 “行了,别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你把楚榆几人就教的很好,现在不提这些,你们下一步有什么打算?” 舒蕙无助地望向女儿,她一向没有主见,男人在家时就听男人的,男人不在就听女儿的。 楚榆没想到舒蕙会这样依赖自己,有些好笑,舒蕙没啥主见,这个家少不了要她多费心了,但她也算幸运的,不论前世还是这一世,都有个疼爱自己的妈妈。 楚榆道:“我想先给楚楚治眼睛,明天要麻烦二舅陪我妈去市里,把楚楚的住院费给交了,等楚楚手术做完,我们就搬走。” 舒爱国见她这样客气,有点不高兴。 “你这孩子,跟二舅还客气什么?你妈刚离婚,又带着你们姐妹三人,能搬去哪里?家里再穷也有你们一口饭吃!” 楚榆前世的外贸公司生意一向不错,上学时为了赚生活费,也曾摆地摊给人打工,到她穿来之前,五套京市房子、三辆车加上不菲存款,身家相当可观,不至于在遍地黄金的八十年代,连饭都吃不起? 不论是摆地摊还是干个体户,只要能赚钱养家,她就愿意干。 “我打算给我妈开个铺子,不过一切都要等楚楚做完手术再说。” 舒蕙被女儿的决定惊到了,开铺子?她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农村女人,字都不识几个,只会种地照顾孩子,她哪会开什么铺子呀!开了也会赔钱的! 舒爱国却点头,现在县城有好些个体户,妹妹要是愿意走出这一步,倒也能养活自己。 舒爱国让舒二嫂做了点窝窝头,那窝窝头里混着米糠和野菜叶,舒蕙几人吃习惯了倒还好,楚榆从小就吃白面米饭,哪里吃过这么粗糙的东西?吞咽时实在费嗓子。 可楚榆知道,二舅家穷到吃不起饭,这已经是招待客人最好的东西了。 母女四人各吃了个窝窝头,就不好意思再吃了。 “娘,我没吃饱。”楚楚可怜道。 原先在周家,家里好东西都给周楚飞吃了,像她这样的女娃挨饿是常事,也因此她都十三岁了,却像个没发育的假小子,没有一点女性特征。 以前楚楚能忍,可今天走了十几里路,肚子饿的厉害,吃一个根本不顶事。 楚湘年纪大些,不好意思说,但看样子也是没吃饱的。 前世楚榆爸爸给她生了不少同父异母的妹妹,可那些妹妹跟楚榆不亲,偶尔见面也恶意满满,如今有了两个妹妹作陪,她这个当姐姐的也想好好照顾妹妹。 可惜一分钱难死英雄汉,她刚穿越来,兜比脸都干净,根本没有能力让妹妹吃饱。 房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头推开了,月色下,舒二嫂黝黑的脸上带着笑。 “没吃饱?这锅刚蒸好,到了这就别客气,只管当家里一样。” 楚楚抿唇,拿了一个窝窝头,楚湘也拿了一个,楚榆没啥食欲,就喝了一碗稀饭。 “谢谢舅妈。”楚榆笑笑。 舒二嫂有些意外,这外甥女一向是个闷葫芦,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竟然这么有礼貌。 第9章 凝脂美人 舒爱国共三间泥草房,原先夫妻俩睡一间,儿女各一间,如今来客人,舒爱国就让楚湘楚楚跟芸芸挤一张床,又让小江跟他们睡,把床让出来给舒蕙和楚榆。 楚榆很不好意思,二舅家已经这样困难了,却还费尽心思要照顾她们,等她赚了钱一定要回报二舅一家。 舒蕙原以为自己会睡不着,谁知躺下没多久就呼呼大睡,反倒是楚榆望着黑黢黢的房梁发呆。 屋外是蛙声阵阵的稻田,月光从破旧的窗户漏进来,泥土地平冒着潮气,墙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不知道是蛐蛐还是老鼠。 虽说开局不算好,可好歹有个真心疼爱自己的妈,有相依为命的姐妹,倒也不算太坏。 怀揣这样的心思,她渐渐有了睡意。 次日一早,舒蕙和舒二哥天不亮就爬了起来,楚榆也被外面的谈话声吵醒,她出去时,舒爱国正推着家里那辆二手自行车往外走。 楚榆还得筹剩下的医药费,就没跟去。 “妈,钱你装好了。” 舒蕙点点头,把七百块钱塞进内裤上缝制的布袋里,“这是楚楚的手术钱,妈不会弄丢的。” 楚榆觉得让舒蕙有点事忙也是好的,可以淡化离婚带来的伤痛。 “就是还缺一百,也不知道能不能凑齐这个钱。”舒蕙担忧道。 “妈,你只管照顾好楚楚,先把七百块钱交上,剩下的我慢慢想办法。” 楚楚有些害怕,但一想到眼睛能治好,也是满脸雀跃。 “大姐,二姐,芸芸,小江,我先走了!” 楚楚挥挥手,蹦蹦跳跳地跟在舒蕙身后,舒二哥被楚楚感染的,心情也好了不少。 昨天父母离了婚,今天要去市里做手术,难得楚楚还能这么开心。 孩子就是孩子,发生天大的事都不往心里去。 送走母亲和妹妹,楚榆回屋把房间整理好,又去厨房把猪食给煮了。 等舒二嫂下工回来,院子里晾晒着滴水的衣物,猪食煮好了,屋里屋外都收拾得干干净净,就连后院的小菜园都浇过水了。 舒二嫂心疼道:“你这丫头,放着二舅妈来就好了,哪有叫你这个客人伸手的道理?” 楚榆不会把客套话当真,拖家带口到人家做客,给人家带来这么大的麻烦,哪怕是亲戚,也不能把这份好意当成理所当然。 客人就要有客人的样子,不是? 眼头活点,嘴甜点没坏处,这是楚榆前世总结出的道理。 “舅妈你也不容易,家里好几亩地要种,菜园子要收拾,鸡鸭鹅要喂,还得洗衣做饭带孩子,这大热天的,哪一样都不轻松!我就想帮帮舅妈,让舅妈松快些。” 果然,没人能拒绝一个嘴甜又勤快的女孩。 更何况这个外甥女,还是个名副其实的凝脂美人! 这词是芸芸去年翻一本旧书时,告诉舒二嫂的。 那书上形容美人“肤如凝脂,唇不点而朱,眼神破碎,声音清软,一颦一笑都娇媚动人”。 芸芸就指着那书上的字说:“娘,这不就是我大表姐吗?大表姐就长这样!” 这外甥女是十里八乡公认的漂亮,才十岁就有人上门提亲了,得亏蒋美凤不待见楚榆这孙女,觉得孙女不学好,小小年纪就勾搭男人,把说亲的骂了一通,这才绝了那些人的心思。 舒二嫂不识字,不懂那些文绉绉的漂亮话,她就知道自己长这么大,就没见过比外甥女更漂亮的。 脸就不用说了,漂亮至极,说话也婉转好听。 身材用舒二嫂这粗人的话,那就是腰细胸大还翘臀,打眼一看,简直细枝挂硕果,别说男人了,就是她这个见多识广的女人,都很容易有非分之想。 因着楚榆这张脸,以往楚榆有不周到的地方,舒二嫂也怪不起来,如今说了这番贴心话,更是把舒二嫂感动坏了。 农村女人把自己当老黄牛使唤,可是谁能真正体谅她们的辛苦呢? 忙完地里的活忙家里的,忙完男人忙孩子,就没有一刻清闲的,楚榆小小年纪却知道体谅她的辛苦。 舒二嫂回屋就拿了一个鸡蛋给楚榆煮了。 “看你昨晚没吃两口,舅妈给你煮个鸡蛋补补。”舒二嫂笑道。 楚榆知道,二舅家日子过得不好,平日吃饭都紧巴巴的,在这个“鸡屁股是银行”的年代里,鸡蛋是要拿去换盐的,家里孩子都吃不着。 原主刚落水,身子确实虚弱,楚榆也就没再推脱,说了句“谢谢舅妈”,就小口把鸡蛋吃了。 舒二嫂瞥了眼吃相斯文的外甥女,心说多日不见,这外甥女变化倒不小。 从前虽然也好,却是个闷头,如今却长了嘴,会说话会做事,就凭这张嘴和这出挑的模样,还怕将来不能飞黄腾达? 也不知道周家怎么想的,竟然把这么大的闺女赶出门。 早饭后,日头晒的人睁不开眼,楚榆就在山关村闲逛。 昨天忙着帮母亲离婚,来二舅家后又没找到镜子,楚榆一直不知道自己长什么样,但从舒二嫂的反应中推测,原主应该有一张惊艳绝尘的脸。 路过一处水池,她借着倒影打量自己。 前世楚榆模样不错,她五官很漂亮,除了眉毛稀疏、英年早秃外没有大毛病,可她的样貌在原主面前就不值一提了。 原主已经不是用“漂亮”二字就能形容的,如果说楚榆的美有八分,那原主的美就是满分的。 其实原主和她五官有七分神似,只是比她更为精致,额头更饱满,眼眸更潋滟,鼻尖更挺翘,唇也更有水色,很像精修过的楚榆。 再加上原主有楚榆没有的好身材,和一头如云秀发。 毫不夸张,原主这个凝脂美人简直自带行走滤镜,到哪都和别人格格不入,往人群中一放,亮眼到让人无法忽视。 舒蕙皮肤黝黑,可五官底子其实不错,周建安也有拿得出手的好样貌,否则也不能被大小姐看重。 可这俩人的模样,都没有出色到能生出原主这样的女儿。 楚湘和楚楚长得都不错,却远远不如楚榆。 可以说,原主是名副其实的中了基因彩票,若不是生错了时代,仅靠这张脸,未必不能混得风生水起。 第10章 夜明砂 楚榆昨晚睡觉时都在心疼自己那五套房和巨额存单,从小有成就的公司老总,穿成一穷二白的农家女,她觉得自己亏大了,眼下见了这副好皮囊,总算心理平衡一些。 山关村靠山,前些日子刚下了一场雨,野草疯长,道路难走,楚榆拿了把镰刀边走边割草,才堪堪前行。 山关村土地贫瘠,年年都交不满公粮,是县里有名的贫困村,而周家所在的周家村经济情况要比山关村好不少,也因此,蒋美凤一直看不上舒蕙妈家。 放眼望去,良田很少,水稻刚插上不到半个月,田间只有一片浅绿,稻苗稀疏。 山关村这环境,还真不知道能做什么赚钱。 可是楚楚的手术就会花光所有积蓄,还倒欠医院一百块钱,不赚钱,她们连生存都成问题。 楚榆苦思冥想,鬼使神差拐进了一条小路,小路的尽头有个荫蔽的山洞。 山洞前还有小溪流过,流水潺潺,很有一副温柔缱绻的夏意。 山关村的山上有不少这样的山洞,被野草遮盖住,看不清里头的情况,楚榆清理完野草走进去,远远就看到山洞里有一团白色东西,定睛一看是蝙蝠的头骨。 这头骨可不小,应该是一只大蝙蝠。 楚榆抬眸,山洞的岩壁上倒挂着几只黑黢黢的蝙蝠,因着洞内昏暗,要仔细打量才看得清。 脚下踩到一处松软的东西,半蹲下一看,是很多椭圆形的颗粒,表面略粗糙,棕褐色,破碎的就呈粉末状。 这东西越看越眼熟,前世楚榆帮她妈妈熬中药,就见过这味中药药材——夜明砂! 夜明砂就是蝙蝠粪便,有清肝明目,散瘀消积的功效。 虽然市面上的夜明砂卖的不算贵,却一直有人收去入药,而这玩意又没什么人知道,以至于山关村蝙蝠洞里的夜明砂一直无人采集。 楚榆不是没想过做别的起家,八十年代初,计划经济往市场经济过渡,虽说是开放了,可人们的观念还没扭正,荣泰县城的大街上真没什么商贩。 满地黄金等人去捡,摆地摊、开饭店、做女装什么都能赚钱,可干什么都需要本钱,饶是八十年代初,去外地进一次货回来,没个几百块钱也是不成的。 七百块钱交了妹妹的住院费还不够,周建安欠的三百元钱不知什么时候能要来,家里拿不出她发家的本钱。 舅舅舅妈生活窘迫,她没法向他们伸手,做外甥女的借住在人家里,得有点眼力见不是? 她昨晚想了一夜,都没找到合适的营生,眼下见了山洞里满地的夜明砂,才会心一笑。 还真是瞌睡了就有人递枕头。 夜明砂价格虽便宜,可它没有任何成本啊! 山关村山多山洞也多,这玩意又没有季节限制,什么时候都能采集,赚点生活费不成问题。 楚榆是个行动派,说干就干,她飞奔回舅妈家的厨房,翻出两个大麻袋,一把铲子,又拉上一个带轱辘的板车好把麻袋运回来。 小江听到动静从屋里探出头,跑过来问:“姐,你干嘛呢?” 小江今年才八岁,原主已经十八了,俩人年纪相差较大,关系不算亲密,好在小江是个活泼性子,很爱往人面前凑,比周楚飞那个熊孩子好多了。 楚榆弹了下他的脑袋,笑道:“去山上装点东西。” “什么东西?” “蝙蝠的粪便。” “什么?蝙蝠屎!你拿麻袋装屎!” 小江瞪大眼,做了个呕吐的表情,他很难把漂亮的大表姐跟屎联系在一起。 一句话把楚榆说得哭笑不得,但他也没说错,这确实就是蝙蝠屎,好在她前世养了一只布偶猫,对于铲屎官的身份适应的相当不错。 楚榆盯着他直笑,“所以,你要不要跟表姐一起去铲屎?” 小江一脸嫌弃,却被猎奇心理驱使,跟着楚榆七拐八绕进了一个山洞。 身后跟着一个倒霉孩子,楚榆怕山路难走伤了他,一路提醒他注意安全。 山洞昏暗,好在夜明砂就在洞口处不远,地上和岩壁旁都有,岩壁旁的有半人高,底层已经发酵了,乍一看真像某种珍稀矿石。 楚榆掏出麻袋和铲子,“小江,帮姐姐撑着麻袋。” 小江撇撇嘴有点不愿意,“你自己装屎就算了,还叫我帮忙!蝙蝠的粪便就不是粪便吗?臭死人可怎么办!” 楚榆觉得好笑,这孩子还真是有点搞笑天分,“等姐姐赚了钱,给你买冰棍吃。” 小江一听说有冰棍就不说别的了,等等,他没听错?表姐竟然要用蝙蝠屎赚钱? 等他妈回来,得叫他妈带表姐去医院看看脑袋。 无论如何,小江还是乖乖地给楚榆撑着麻袋。 前世楚榆跟母亲过了一段苦日子,可那时的苦日子跟这年头可不能比,她再怎么苦也没干过体力活,好在原主会用铁锹,这玩意也没什么难度,她很快就把麻袋装满了。 装好麻袋,她又掏出绳子把口袋扎紧实了,这才拉着板车把夜明砂运回去。 下坡路不好走,好几次,楚榆差点连车带人一起滚落山崖,还好小江在一旁帮着掌车。他力气虽小,对这条山路却格外熟悉,哪里坡度陡峭,需要格外注意的,他都会提前提醒。 在小江的帮忙下,楚榆顺利把夜明砂拉进二舅家大门。 “姐,你这是干什么呢?”楚湘打开麻袋问道。 舒二嫂也跟了出来,她从小生活在山关村,自然认出麻袋里装的是什么,只是奇怪,外甥女为什么把这玩意儿拉回家? 要说农家肥,厕所里自产自销那些,也是足够用的了。 “楚榆,你把这玩意儿带回来干什么?”舒二嫂不解道。 楚榆没有隐瞒,想赚钱就要获得舅舅舅妈的支持,她二舅看起来挺有能耐,中气十足,说话硬气,其实根本不当家,家里里里外外都是舅妈拿主意。 舅妈家庭地位放在这,楚榆只得耐着性子解释: “舅妈,蝙蝠粪便学名叫夜明砂,是一味中药材。我有个同学祖上是老中医,跟我提起过,说中药站一直收购夜明砂,只是比较冷门,没什么人知道。我今天上山时见到了,就带了一些回来,打算送去中药站试试,看能不能卖点钱。” 第11章 大舅和西瓜 舒二嫂是个宽和的人,家里孩子有想法她都会支持,外甥女想赚钱,她也不能打击了人家的积极性。 可她并不看好这门生意,山上夜明砂多不胜数,她就没见人卖过这玩意儿,真有人会收购蝙蝠粪便入药?蝙蝠粪便要是能赚钱,早就被人铲得一干二净,哪里还轮得到外甥女这个外乡人捡漏呢? 但是舒二嫂没有明说,想着外甥女碰过一次壁,自然就知道了。 她笑笑:“楚榆长大了,知道赚钱了,这夜明砂该怎么处理?你跟舅妈说,舅妈帮你弄。” 前世楚榆了解过夜明砂这味药材,知道把蝙蝠粪便从山洞中铲出来,晒土晾干就是夜明砂。 楚榆把夜明砂筛土后放在院中铺开晾晒,夏季日头毒辣,热气蒸腾,地面温度足以煎鸡蛋,不出半日就能把夜明砂晒得焦干,等待夜明砂晒干的功夫,她又折回山洞,想多铲点夜明砂出来。 “姐,我帮你。”楚湘说。 “我也去。”芸芸也跟上了。 小江也来凑热闹,姐弟四人就齐全了,舒二嫂虽说不看好这门生意,可看到表姐弟关系和睦,没有嫌隙,也从心里头觉得舒坦。 人多力量大,姐弟四人很快就拖了四麻袋夜明砂回来,铺在院子里晾晒。 楚榆累得一头是汗,楚湘给她递了块毛巾擦脸,“姐,给你。” 自打昨天楚榆替妈妈出头,把爸爸说的哑口无言后,姐姐就成了她心中的英雄,楚湘对姐姐很是崇拜,也愿意对姐姐好。 楚榆笑着接过来,“舅妈,这两天没雨?” “没呢,前几天刚下过雨,估摸着下面半个月都没有雨。还好水稻栽的早,不然前两天雨水那么大,水稻根没扎好,叫雨水一打就飘在水面上,还得补栽,那得费多少心思。”舒二嫂庆幸道。 有她这话,楚榆也就放心了。没有雨,晒夜明砂方便,拖着夜明砂去县城售卖也方便。 黄昏将至,蜻蜓在头顶盘旋,小江拿着竹扫帚出门扑蜻蜓,扑到了就用棉线扣着尾巴,像放风筝一样让它飞。 这年头家家户户都不富裕,昆虫就是乡下孩子最好的玩具,楚榆就去门口陪他一起玩,刚站了没多久,就见一个男人推着自行车往这里走来。 男人穿着蓝布衫,身材还算高大,自行车后车座两边各挂着一个麻袋,麻袋里装着不少球状物体,隐约可见绿色的花纹。 “大伯!”小江没心没肺地喊了一句,“大伯,你怎么买这么多西瓜?” 还真是挺多的,粗略一数,至少有十几个,各个圆滚滚。 舒建党蹙了蹙眉,眼皮都没了,把楚榆和小江当成空气,目不斜视地走进家门。 舒大舅妈廖红梅从里头探出头,得意地哼哼两声,扑通一声关上院门。 小江摸摸鼻子,“姐,大伯为啥不理我?” 前两年周建安考上大学,舒建党对楚榆这些外甥女都还不错,自打知道周建安要离婚,舒蕙带着三个女儿无家可归,舒建党和廖红梅就不理她们了。 亲戚间的凉薄和现实总是更伤人,也就是舒蕙想不开,对舒建党抱有一丝幻想,昨天才会敲舒建党家的门,可做人何必上赶着呢? 要是楚榆,理都不会理这种人。 十年河东十年河西,舒建党怎就知道她们不能把日子过好了? 明明是至亲,却第一个跟她们撇清关系,真是够现实的。 十分钟不到,西边大门再次打开,廖红梅抱着半边西瓜出来了。 廖红梅中等个头,头发一把抓,眉眼精明,嘴唇很薄,明明比楚榆矮了一个头,却带着居高临下的审视。 小江两眼亮光,激动地问: “婶娘,这西瓜是不是拿给我吃的?” 廖红梅眸光嘲讽,似笑非笑地瞥了小江一眼,就把那还有一半红瓤的西瓜往地上一扔。 一声脆响后,西瓜摔得稀巴烂,舒建党家的大鹅闻声而来,引着脖子走到西瓜面前,把那半边西瓜啄的干干净净。 等半边西瓜被啄的只剩白皮,廖红梅才得意地抿唇,“想吃西瓜?叫你妈买啊!” 饶是小江再缺根弦,也察觉到了大舅妈的恶意,他吸吸鼻子,委屈巴巴地趴在楚榆怀里。 “姐,我也想吃西瓜。” 楚榆眸光渐冷,视线从廖红梅不怀好意的脸上掠过,她的容貌对于廖红梅而言是碾压式的,清醒的眼神直白表示她对廖红梅的小心思,了然于心。 这直勾勾的注视让廖红梅眼神躲闪,莫名心虚起来。 廖红梅一向不喜欢这外甥女,每次外甥女来家里做客,就会把旁人的目光吸引去,大家争相夸赞外甥女长得漂亮,绝口不提她家女儿。 在楚榆的衬托下,她家三个闺女像个跳梁小丑。 她也不想把事情做那么绝,可她交好的村民从周家村回来都说了,周建安不要舒蕙了,母女四人住处都没有,一家子拖油瓶,要是赖上他们可怎么办? 她不蠢,连门都没开,没想到老二俩口子,竟然充大头收留这母女四人。 老二家本来就穷,饭都吃不上,家里还有两个孩子要养活,多了四张吃饭的嘴,她倒要看看老二俩口子这日子该怎么过! 廖红梅冷哼一声,抬着下巴进门了。 楚榆这才收回视线,拍拍表弟的肩膀,安抚道: “小江,等姐赚钱了,给你买一车西瓜!你想怎么吃就怎么吃,姐说到做到!” 小江抬起头,望着表姐郑重的神色,把眼泪憋了回去,“姐,我相信你。” 廖红梅和西瓜给小江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他连扑蜻蜓都提不起劲儿,一直蔫蔫的,正巧舒二舅骑着自行车回来了,进门洗了手,端起饭碗,见儿子兴致不高,随口问道: “小江怎么了?” 楚榆略一沉吟,如实把舒建党和廖红梅的事给说了。 舒爱国当时就撂了筷子,沉着脸道: “你大伯没理你们,你婶娘还当着你们的面把半边西瓜给扔了?” “没错!”不等楚榆搭话,小江就迫不及待告状,“我问她是不是拿西瓜给我吃,大舅妈还说,想吃西瓜叫你妈买去!” 小江把廖红梅的语气学个十成十,那颐指气使,从鼻孔里看人的模样,把舒爱国气得够呛。 可惜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小江身体不好,年前生了场重病,医药费花了好几十,眼下家里饭都要吃不上了,实在没钱豪横一把,给孩子们买点西瓜解暑。 第12章 中药收购站 舒爱国沉着脸道:“男孩子要有点骨气,看到人家吃东西就避开,可别没眼力见往人家面前凑。” 小江被舒爱国批评得像蔫了的茄子,垂头丧气的,“知道了。” 二舅妈脸色也不好看,他们和大房还没分家时,就经常发生这样的事。 舒大舅家买什么东西都要关上门吃,二舅妈能理解,毕竟这年头家家都不容易,孩子又多,买点东西这分一点那分一点,自家孩子就吃不着了。 前些年楚榆外婆外公去世了,由舒大舅做主分家,他把西边那块大地皮和两间瓦屋抢去,给了舒二舅东边这块面积小地皮,和几间漏风的草房。 外公外婆的存款都叫舒大舅偷偷贪了,外婆的首饰遗物也叫舒大舅拿去卖钱了。 没良心的人过得却好,隔年舒大舅家又起了瓦房,舒二舅依旧住着这几间破草房。 原先两家说好了房子中间留个一米宽,好走人,舒大舅当时是同意的,盖房时却坏事做绝,不仅在屋顶上盖个奇怪的尖角冲着舒二舅家,还把那一米宽也给占了,墙头直接砌到舒二舅家地皮上。 这可把舒二舅气的不轻,可是能怎么办?那到底是自己亲哥哥,真跟他撕破脸干一架? 舒二舅要脸面,不想家丑外扬,被村里人看笑话,生生把这口恶气忍了下来。 谁曾想,舒大舅家却经常挑事,类似于今天西瓜这事,以前也时常发生,舒二舅都给忍了,可他毕竟是有血性的男人,忍一时还行,次次都叫他忍,未免太为难他了。 舒二舅心情不好,楚榆宽慰道: “二舅,不要为了不相干的人不痛快,等我赚了钱就给家里买一车西瓜,二舅你想怎么吃就怎么吃。蒸着吃、煮着吃、舀着吃、切着吃、炒菜吃、榨汁吃,咱非要把西瓜给吃明白不可!” 一句话不仅把舒二舅逗笑了,还把饭桌上其他人逗乐了,饭桌上的气氛立刻轻松不少。 “姐,你买一车西瓜别忘了我!”小江挤眉弄眼。 “还有我们呢!”楚湘和芸芸也说。 舒二舅听着这窝心的话,面上终于有了笑意,“好,我就等着我大外甥女给我买一车西瓜!” “没问题,”楚榆轻松道,“二舅,楚楚那边怎么说?我妈一个人能行吗?” “约好了下周做手术,医院没有病床,你妈就带楚楚在走廊里等着,这几天怕是回不来了。” 听说舒蕙和楚楚没事,楚榆也就放心了,她又跟舒二舅说起夜明砂的事。 舒二舅的反应跟他媳妇差不多,孩子好不容易想赚钱,可不能打击孩子的积极性,得以鼓励为主。 可要他相信蝙蝠粪便能卖钱,还不如去床上睡一觉来得快,反正天还没黑呢,梦里什么都有。 楚榆知道自己还没有完全说服他们,可她并不气馁,万事开头难,迈出这一步,后面就容易多了。 “二舅,你明天出门吗?我想借你的自行车去趟县城。” “不出门,你要用就用,跟自己亲舅舅还这么客气!”舒二舅好笑道。 楚榆抿了抿唇,面上带着浅淡笑意,她皮肤干净,打扮清爽,这么浅浅一笑,着实叫这间昏暗的草屋都亮堂起来了。 次日天没亮,楚榆就从床上爬起来了,她只用清水洗了脸,皮肤干干净净的,没有一点瑕疵,仗着年轻实则是因为贫穷,润肤霜都没擦。 舒二舅进来,帮她把装袋好的夜明砂抬上自行车。 “你第一次去就拖两麻袋!多了我怕你骑不动。” 两麻袋大约是一百斤,夜明砂收购价不会太高,去县城一个来回需要一个多小时,只拖两百斤的货物,实在不划算。 楚榆虽然没骑过28大杠,但前世经常骑自行车,底子还是有的,就咬牙道: “四袋!卖不完我再拖回来。” 舒二舅很不认同,四麻袋就是两百斤,他这自行车后座绑了木板,四麻袋倒是能放下,用绳子捆在一起就好,可是麻袋摞得高高的,车屁股太沉,楚榆又轻,就很容易把车头压翘起来。 柔柔弱弱的女孩子,没吃过太多苦,山关村山路难走,不是上坡就是下坡,楚榆又不熟悉路,一下子载两百斤的货物,路上翻了可怎么好? 东西没了事小,人要是滚进河里或是滚落山崖,连个搭救的人都没有,那可就是大问题了。 舒蕙这个当娘的不在,周建安那个当爹的有跟没有一样,当舅舅的就得为外甥女的安全负责。 舒二舅直摇头,“四麻袋不行,就三麻袋!听二舅的,下次再多加点。” 楚榆试了试车,三麻袋不算轻,但也不算重,她还是能推动的,可就是这28杠自行车有点难骑,后车座拖货,就得从前杠跨过去上车,第一次骑还真有点不习惯。 楚榆转了一圈才彻底驾驭它。 不得不说,这年头的自行车质量真不错。 前世楚榆在网上看过小视频,非洲兄弟骑着28杠拖着五百斤货还能在路上飞奔。 二舅家房子都没有,却花了八十块钱买二手自行车,就是因为山关村山路难走,没有车去趟县城就得一天时间,时间都花在赶路上了。 有了自行车,地里的蔬菜瓜果吃不完,就拖去县城换点钱补贴家用,去外头打零工也方便,所以山关村虽然穷,却有不少人家有自行车,对山关村村民来说,这可真是吃饭的家伙。 楚榆已经很多年没有体会过口袋空空的感觉,手里没钱让她很没安全感,总想快点赚到钱,她彻底骑平稳了,就对二舅说: “二舅,给我加一麻袋,我先试试,不行的话下次再少拖一麻袋。” 舒二舅摇摇头,实在拗不过她,又给她加了一麻袋。 “路上别逞能,下坡路段要下来推着走!” “知道了,二舅。”楚榆才跟二舅告别,骑车往县城去了。 出去的山路有不少下坡路段,楚榆就下车推着走,县城在山关村的东边,距离这里有十几里路,从山关村出去还得走一段山路,拖着一百多斤货物,路可一点不好走。 好在原主在乡下长大,虽然有些虚弱,身体底子还是不错的,大约用了一个小时时间,楚榆终于骑到了县城,这时候日头已经高高的了。 楚榆不知道县城的中药收购站在哪,可这种小事怎么难得到她这个公司老总?行业内的事就要找行业内的人打听,想知道中药收购站在哪,只需找药房的人一问便知。 第13章 第一桶金 这年头很少有私人药房,楚榆看到的第一家药房是中医院附属药房,开在中医院大门入口处,一眼便能瞧见。 门头不大,装修更不如后世药房奢华,药柜里林林总总摆满了药,楚榆支好自行车,见药房内有两个穿白大褂的工作人员在打扫卫生,她走上前,客气道: “姐,请问一下,中药收购站怎么走?” 楚榆长得漂亮,天气一热,肤色更是白里透红,真正的凝脂质感,更何况她声音悦耳,很有礼貌,一口字正腔圆的普通话,让人心生好感。 这年头的人都朴素,楚榆穿的也朴素,可就是让人觉得她打扮华丽,与破旧的小县城格格不入。 说到底是这张脸过于绝色,披麻袋都好看。 工作人员愣愣地盯着她好半晌,直至楚榆又问了一次,才红着脸道: “哦,中药收购站是?你沿着这条路一直往北走,过一座桥再往东走一里地就到了。” 楚榆擦擦脸,笑道:“谢谢姐。” “没啥,小事,”工作人员连连摆手,等她推着自行车一路北走,才跟一旁的同事说,“这姑娘可真够漂亮的,我长这么大,就没见过比她还好看的。” “可不是么,这长相不当演员可惜了,没想到咱们荣泰县城有这样的美女。” “你说她去中药收购站干嘛?” “我看她后车座拖了东西,估计是家里收购的药材。” 这年头去中药收购站贩卖药材的,多是上了年纪的乡下人,很少见着楚榆这样年轻的小姑娘。 收购站门口有几个推自行车的人在排队,楚榆推着自行车往里头一站,简直鹤立鸡群,很快就引得老大爷们频频回头张望。 “姑娘,你卖什么呢?”站在楚榆前头的老爷子,抽着烟袋问。 是同行就有竞争关系,防人之心不可无,楚榆笑着说:“是家里种的山药,大爷,您卖什么呢?” “家里收了点菊花,晒干后我就拖来了,这玩意赚不了几个钱,也就能喝喝小酒、抽抽烟。” 干菊花清热解毒,在市面上较为常见,收购价格不会太高,再说菊花晒干后不压秤,大爷就带了一个麻袋,这能换几个钱? 要说这老爷子看似跟别人一样穿的破破烂烂,可他嘴里叼了根烟袋,也不嫌烟叶子贵,一刻不停地叭叭抽着,左胸口的口袋里还藏着一包纸烟,露出半边边角,隐约可见“大前门”三个字。 这可有意思了,卖干菊花的老爷子又抽烟袋又抽纸烟的,且说话老练,楚榆根本没问他能不能赚钱,他就说“这玩意赚不了几个小钱”,简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前头的人都在过秤,过完秤还得签字拿钱,等了二十分钟才轮到老爷子。 这老爷子也是人精,抱着麻袋就上去了,一直用身体挡着,不叫楚榆看清那麻袋里的东西。 他过秤时,一旁戴眼镜的工作人员瞥了眼队伍,见只有一个小姑娘在排队,端起搪瓷茶缸喝了一口,才招招手: “过来!早点称完我就关门了,待会还有个会要开。” 楚榆应了一声,想把麻袋给搬下来,可惜麻袋有点高,她身高力气都不够,吃力地挪了半天,也没把麻袋给挪下来,那戴眼镜的工作人员见状,就出来搭了把手。 麻袋全部搬完后,楚榆累得一头是汗,“谢谢大哥,多亏了你给我搭把手。” “小姑娘家家的,拖这么多东西可不容易。” 她有礼貌嘴也甜,工作人员对她很是客气,主动帮她解开麻袋,工作人员戴上手套抓了把夜明砂,松开后,手套上没有任何残留,足够干燥,可见没有掺水压秤,就把麻袋拖到秤上了。 楚榆很是忐忑,生怕人家不要夜明砂,好在工作人员很快掏出单据来开单了,她这才松了口气。 “开好单的来这边结账!”女工作人员喊道。 楚榆就去了柜台那边,还排在刚才那老爷子身后。 女工作人员核对后撕下两张单据,往柜台一放: “是你俩的?对对重量,没问题我就结账了!” 单据被工作人员放混了,楚榆瞥了眼面前单据上老大爷的“干菊花”,老大爷瞥了眼她的“山药,”俩人默默收了钱,默默走出中药站大门。 老爷子直至走出中药站才哈哈大笑,“没想到我老头子活了一辈子,今天叫雁啄了眼,你这丫头卖夜明砂就直说,那玩意儿送我我都懒得收,有什么可瞒的!” “您不也一样么?”楚榆哼哼道,“说什么干菊花,其实卖的是独丁子,一小麻袋就赚了三四十。” 独丁子也是一味中药材,价格可不是干菊花能比的,计划经济时代,物资稀缺,独丁子的收购价一直不低,难为老爷子能找到这条门路。 老爷子哈哈大笑,觉得这丫头真有意思,“你这孩子,就知道抓住我老头子的小辫子不放。你能知道卖夜明砂,可见是个聪明的。不过夜明砂的采集虽然没有时间限制,却以夏季为主,这会子县城的中药站收的多,过了夏天,就不大收购了,你要是想赚钱,就趁夏天把夜明砂给卖完。” 楚榆头一次卖夜明砂,并不懂这些弯弯绕绕,多亏了大爷提醒。 “谢谢您,我会早做打算的。” 老爷子点点头,“行,是个听得进话的,那我老头子再指点你一句,市里的中药站夜明砂收购价格比这边高,你要是能送去市里卖,至少能多赚两块。” 楚榆今天带了两百多斤夜明砂,除去麻袋净重算两百斤。 县城收购价是2分钱一斤,拢共赚了4块钱,一分不多,一分不少。照老爷子的意思,市里收购站该有3分钱一斤,她一趟就能赚6块钱,足足多了一半呢。 可别小瞧这6块钱,如今县城里的正式工不过才拿20块钱一个月,农民一年赚不到两百块钱,要是遇上个雨多或是干旱的年景,庄稼收成不好,交公粮都困难,一年到头赚不到钱也是有可能的。 要么都说地里刨食不容易呢? 一天能赚六块,一个月就能赚一两百,赶得上种地一年的收入了,再带着卖点别的,怎么着都能把这个家给撑起来。 有本钱了才能转行做别的,才能赚大钱,楚榆不是个眼高手低的人,小钱大钱一样高兴。 她骑上车,喜笑颜开地和老爷子挥手告别,“老爷子,谢谢您嘞,咱们有缘再见,等我赚钱了请您抽大前门!” 老爷子一愣,被这丫头逗笑了,这丫头看着最多十八岁,面嫩的很,一看就是没经过社会毒打,没啥社会阅历的,竟然跟个老生意人似的,要请他这老头子抽大前门! 还真够有意思的! 老爷子连连摆手道:“得得得,这才搁哪呀,就知道给我画饼了!” 第14章 猪下水 四块钱听着少,可架不住购买力高啊。 八十年代初,人们还没体会到什么是通货膨胀。 大米一毛五,猪肉要票才一块一斤,县城职工工资才二十,去大城市打工,一天赚一块,结婚随份子也就两块三块,能随五块十块的都是大钱了。 所以说,四块钱可一点都不少,算是开了个好头。 楚榆心情雀跃,骑车在县城转了一圈,改革开放的风虽然吹到了县城,可人们的观念还没扭正,很多人视个体户为猛虎,谁家要是干个体了,甭问赚多少钱,都是鄙视链的底层,说出去叫人看不起。 不过观念都是会变的,再过几年,进入九十年代,人人都知道个体户能赚大钱,辞掉工作,下海经商成为时代潮流,到那时候,再也没人会看不上个体户。 街上零星有几家铺子,多是小吃铺,卖的是包子、饺子、面条,拐了两条街看到一家服装店,以卖草帽、凉鞋、衬衫为主,款式老旧,不知道是哪个年代的陈货,种类也少,不成气候。 倒是农贸市场有不少推车卖菜的摊贩,挨挨挤挤,但卖的都是青菜、占瓜、茄子之类的,品相不算好,个头也不一样大,一看就是自家种没吃完的。 转了一圈,楚榆心里也就有数了。 路过一家生肉铺,门口摆着的小黑板上写着,猪肉不要票售价一块二,她这四块钱有点捉襟见肘,楚榆到底没舍得,最后只要了点猪下水,猪下水才两毛多钱一斤,又不要票,吃不起猪肉,吃猪下水打牙祭也是不错的。 二舅家的窝窝头她实在吃不习惯,又买了两斤面和两斤米。 大米要票是一毛五,面粉一毛一,楚榆没有票就贵些,连两斤多猪下水,拢共花了一块钱。 夏日午后,阳光炙烈,村里很是安静,只有知了不知疲倦地叫着。 楚榆一路都没遇到几个村民,等她把车停在二舅家门口时,二舅和二舅妈推门出来。 俩人午睡刚醒,农村人起得早,干农活也累得慌,中午日头晒人就得睡一觉,等日头过去凉快一些,再下地干活。 舒爱国看到外甥女也就放心了,“你二舅妈刚才还在念叨你,怕你在路上出事,没法跟你妈交代。” 二舅妈邓芳萍笑笑,“你第一次做买卖,我这心里总是不放心。” 做舅舅舅妈的能到这份上,也就够了,楚榆擦了把汗,把挂在大杠上的东西拿下来,才笑道: “让舅舅舅妈挂心了,我买了点猪下水和米面,咱们晚上改善一下伙食。” 舒二舅妈一愣,显然没想到外甥女这么会做人。 家里有半年没吃过米面了,以前在生产队时,大队里分了粮食,舒二舅第一时间就把米面拿去换了粗粮,换粗粮才能撑到下一年。 现在自己承包了地,干活比从前更卖力,可惜这两年年景不好,庄稼没啥收成,过的还是一贯的苦日子。 原想着外甥女来了,家里粮食不够吃,少不了要饿肚子的,正愁的不知如何是好,楚榆就买了这么多吃的贴补家用,直接叫他们从窝窝头升级成大米白面了! 舒二舅妈喜出望外,“楚榆,你这是……赚到钱了?” 舒二舅也不敢相信,“真有人收那夜明砂?” “有的,二舅,听人说市里收购价格更高,我打算一会就去铲夜明砂,趁日头好晒干了明天去市里卖,顺便再去看看我妈和楚楚。”楚榆说道。 舒爱国很高兴,外甥女知道赚钱,做事也比从前靠谱,小小年纪就能把这家撑起来,叫人觉得前途一片光明,连带着也就没那么担心,舒蕙离婚后的日子该怎么过了。 舒二舅妈打了盆井水过来,“热坏了?快洗洗!我还说你今天肯定卖不出去,就不用帮你铲夜明砂了,谁知楚湘说,卖不卖出去都先备着点,也不费事。这不,她带着芸芸和小江去山上铲夜明砂了,早上就铲了四麻袋,估摸着下午只多不少。” 冰凉的井水镇得楚榆通体舒畅,她头一次感受到有弟弟妹妹的好处。 舒二舅妈把大肠拿去洗了,农村人舍不得用面粉洗猪大肠,用的都是草木灰。 等二舅妈把大肠处理干净后,楚榆撸起袖子去了厨房,干煸肥肠并不难炒,难的是没有调味料。 厨房只有半瓶白酒,一小瓶油,一包盐,墙壁上挂着干大蒜和干辣椒,还有叫不出名的干叶子。 也难怪这时候乡下人食材单一,其实乡下物产丰富,吃的一点不少,水里游的,田里种的,天上飞的都能吃,问题是山关村的地理位置不南不北,能吃的食物都不大适合清蒸。 好比水里的鱼,山关村和周家村的鱼都带草腥味,祖祖辈辈试验过多次,那些个草鱼蒸出来一股子怪味,适合清蒸的鲈鱼和鳜鱼并不常见,就算有,以这两种鱼的价格,吃不起饭的乡下人也不会买来吃。 没有调味料,又舍不得放油盐酱醋,尤其舍不得放油,这菜能好吃才怪。 放了葱和生姜同猪大肠一起煮,没有大料和料酒,就用二舅过年都没舍得喝的散装白酒。 “舅妈,香叶桂皮八角花椒这些没有吗?” 邓芳萍心痛得像死了周建安似的,盯着那少了一厘米酒的酒瓶子,打起精神道: “没有,”邓芳萍取下墙上的叶子,“咱们山关村村民都用这个调味,不知道学名是什么,但能去腥提味。” 楚榆抓了一把放进去,煮了一个多小时,切段入油锅干炒。 倒油时,锅中滋啦一声,邓芳萍差点心脏病复发,无论如何都不肯让她自由发挥了。 再发挥下去,钱没赚到,家底先给糟蹋没了! 楚榆笑笑,记忆中小江跟人下河洗澡,摸了两条鱼上来,回家被二舅妈好一顿说,摸这玩意回来,鱼刺多处理麻烦,还得费油去炸,鱼不要钱,可油金贵,吃不起饭的人哪舍得吃油,大舅妈心疼油属实是正常的。 小江和楚楚几人在山上边馋夜明砂边玩,走到家门口,远远闻见一股子奇异的香味。 “大舅家又吃肉了!”小江丧气地说。 芸芸鼻子尖,“我怎么闻着像咱家厨房冒出来的?” 小江撒腿往家跑。 楚湘看见自行车就知道她姐回来了,娘和楚楚都不在,白天就她一个人寄住在舅舅家,心里多少不踏实,看到姐姐就高兴了。 “姐。” “回来了?洗手吃饭。” 楚榆把他们铲回来的五麻袋夜明砂摊开晾晒,乡下人一天吃两顿饭,这会子也才四点多,日头高高的,晒到明早就能干了。 楚湘瞥见桌上的干煸肥肠和白米饭,眼都亮了,舅舅家的饭菜实在没啥油水,她顿顿吃不饱,大肠不如猪肉好吃,却到底有点油水,再说这干煸肥肠炒的油花花的,一看就很入味,拌着白米饭贼拉香。 楚湘去拿碗筷盛饭,芸芸带小江去洗手,一家人到底吃了顿饱饭。 隔壁舒大舅一家也闻到了香味。 舒建党放下筷子,蹙眉道:“我怎么闻到猪大肠的味道?该不会是老二家吃的?” “穷成那样,还要打肿脸充胖子养舒蕙母女四人,你以为他还有钱吃猪大肠?”舒大嫂满脸鄙夷。 第15章 关爱“残疾人” 媳妇说的这般笃定,舒建党也就放心了。 兄弟俩没成家前关系还算不错,成家后为了维护各自利益,就渐渐有了嫌隙,盖房时他占了舒爱国的宅基地,也没觉得愧疚啥的,他媳妇说得对,舒爱国穷成那样,这辈子恐怕都盖不起房,要那么大宅地基干啥? 自己这个当哥哥的占他那点宅基地怎么了? 不过闹成这样,就再无和好的可能,舒建党自然不希望舒爱国家过得好,最好永远被自己压在头上。 次日一早,没有闹钟也没有手表,全靠村里的鸡帮忙,楚榆四点半就醒了。 天还没亮,夜色朦胧,空气黏糊糊的。 荣泰县城离德阳市区有两个小时车程,山关村在荣泰县城西边,去德阳市区反而要近些,坐公交车要坐一个多小时。 一个多小时的车程至少五十里地?谁知真正走起来,直线距离并不远,只是石子路颠簸,汽车又总是等客绕路,拖拖拉拉,才给村民留下了去市区不容易的印象。 到市区时,天已经亮了,楚榆找人问了路,中药收购站在老城区,但听说要搬了去北郊了,路人也不确定有没有搬。 德阳市不是荣泰这个县城能比的,八三年,城市规划颇具雏形,德阳市刚划分了南北郊。 南郊偏远被划分为重工业区,本市的机械厂、配件厂、鼓风机厂都在南郊。 北郊则是轻工业区,制药厂、搪瓷厂、胶鞋厂、日化厂都在北边。 今年中药收购站也要搬过去,不过消息传出来后一直没个动静,楚榆寻思着搬迁这种事吃力不讨好,政策从颁布到执行总要拖个一年半载,收购站十有八九还在老地方。 果不其然,到那时,看日头也才八点多,就已经排着长队了。 楚榆推着自行车站在队伍最后面,刚站定,就有个阿姨拿着一根竹竿过来。 竹竿上挂着太阳帽、头绳、丝巾、墨镜啥的,款式算不上新颖,可这种售卖形式却叫楚榆开了眼界,没想到八十年代初,德阳市就有这种形式的叫卖了,果然,人民群众的智慧是无穷的。 “小姑娘,太阳帽买吗?别看你年轻皮肤好,不戴帽子过几年就老了!” 阿姨简直营销鬼才,知道利用顾客的焦虑来赚钱,楚榆笑笑:“多少钱一顶?” “这是南方来的太阳帽,两块钱一顶,最新款的,戴上可时髦了!你要是喜欢,阿姨拿一个给你试戴。” 两块钱可真不便宜,县城很少有人花钱买这个,但德阳市人均收入水平高,市里的制药厂和胶鞋厂是出了名的效益好。 全国青年穿的胶鞋九成出自胶鞋厂,制药厂更是了不得,里头分南厂宿舍和北厂宿舍,光是宿舍区就有五十多栋楼,更别提生产区、生活区、科室之类的,除此外托儿所、幼儿园、技校啥都有,毕业后包分配,死后还有厂职工医院的落气亭等着收留。 要么德阳市流传着一句玩笑话,说制药厂是封闭的独立王国,从出生到死都出不了这个厂。 玩笑归玩笑,也从侧面反映,德阳市几个大厂的情况,收益好的厂矿职工和子弟,不愁吃不愁穿,花个两块钱买顶太阳帽还真不算什么。 太阳帽本钱不高,撑死了几毛钱一顶,可本地没有太阳帽,从外地运回来赚个信息差就是阿姨的本事了。 楚榆思考着卖小商品的可能性,语气真诚: “阿姨,太贵了,我没钱买太阳帽。” “没钱也没事,”阿姨笑着给她打气,“好好赚钱,总有一天你会买得起阿姨家的太阳帽!” 楚榆被喂了一嘴心里鸡汤,正笑着,前头传来老大爷的嚷嚷声: “我这明明是八十斤,怎么就算七十五斤了?” 大爷卖的是陈皮,陈皮价格不算贵,可是年份好的陈皮也不便宜,八十斤算七十五斤,以小黑板上的收购价来看,至少有两块差价,又不是小钱,大爷当然要计较。 “我这陈皮有年份了,怎么着也能卖个四五毛,怎么你们开价才三毛钱?” 收购站工作人员打着哈欠,“麻袋不压秤?水分不压秤?我们操作没有任何问题,就是七五十斤,三毛钱一斤,你不愿意卖就到一边去,让下面的人过秤。” 老大爷脸都黑了,可是来卖东西的人都等钱用,市区收购站价格是低了点,可你不卖就得拖去别的收购站?县城的收购站给不起价,去别的城市远不说又怕再次遇上这事。 到了这种地方,就得低着头做人,不卖也得卖。 楚榆就担心起自己的夜明砂来了,夜明砂虽然晒干了,可她足足拖了三百斤来,真要有心卡她,她这趟来可不划算的。 轮到她时,也是一样的检查、过秤、开单。 “谁的夜明砂?” “我的。”楚榆站出来。 工作人员一抬头对上一位凝脂美人,脸一红,有些不自然,“夜明砂是?两百八十斤,收购价三分。” 少了二十斤但是收购价给的足,已经是手下留情了,楚榆知道这是占了外貌的便宜,就赶紧跟工作人员搭了句话,想混个熟脸。 “谢谢同志,我全部卖掉。” 她声音轻柔悦耳,像浸了蜜似的,工作人员顿时觉得暑热都没那么难捱了,就火速给她开单结账,一点都没耽误。 虽然被克扣了二十斤,但也赚了八块四,比县城足足多了两块四毛钱,这一趟还是值得的。 楚榆又跟工作人员打听市立医院怎么走,工作人员很热情: “沿着这条路直走,约两里路,到马市巷左拐再走五百米就到了。” 楚榆到市立医院时打听了好久,才找到眼科医院的病房,原先德阳市立医院的眼科并不出名,自从返聘了回乡养老的朱教授后,眼科病房就人满为患。 “是阿姐!”楚楚激动道。 楚榆拍拍她的脑袋,看向舒蕙,“不是下周手术吗?怎么提前了?” “说是有位置,就叫我们住进来了,刚才护士还叫我去交钱。” 舒蕙一辈子没出过远门,遇到这种事有些局促,楚榆顺手接过单据,接过钱就下去交住院费了。 天气炎热,医院大厅吵吵嚷嚷的,一股子怪味。 楚榆刚站定,就听到后头传来一个声音: “哥,这拐哪能配得上你的身份!你等着,我去给你搞个轮椅来!” 排队的人齐刷刷望向楚榆身后,楚榆侧头看去,身后站着一个高个男人。 楚榆够高了,对方比她还高一个头,面部线条流畅,鼻高唇薄,眼神沉而深,看人时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都说这年头分为三种子弟,农家子弟、厂矿子弟、大院子弟。 这男人一看就是不能得罪的,楚榆猜测他是德阳的大厂子弟,父母至少也是当官的,可德阳的水土又养不出这种野性难驯的气质。 可惜了,这么帅的男人左胳膊下竟然拄着拐。 戴东林与她四目相对,也在打量着她。 她穿的格外严实,短袖衬衫露出一截手臂,肤若凝脂,柔腻白皙,脸上干干净净,头发散落了两绺贴在脸侧,风一吹,清纯又娇媚。 戴东林挑眉,他千里迢迢从京市大院翻墙跑来德阳,还崴了一条腿,也不算白来一趟,至少在德阳见着了这么个凝脂美人。 他一直盯着自己,眼神怪有压力的,楚榆足够有理由怀疑对方在阴阳自己,她默默退了两步,把位置让给他。 戴东林把所有重量都压在拐上,要笑不笑的,“几个意思啊?” 楚榆默默指着前面“关爱残疾人”的标志。 第16章 鹌鹑 戴东林气笑了,“不是,关爱……残疾人?同志,你确定要关爱我?” 男人眼睛深长,浓眉冷峻,野性十足,那么严肃地盯着自己,不就是觉得她没让残疾人优先,心里不痛快吗? 自己都把位置让给他了,怎么还不满意? 生意人讲究以和为贵,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楚榆聪明地选择沉默,毕竟这个男人看起来有股狠劲儿,挺不好惹的。 前头的人已经交完费用了,因为戴东林那嚣张的气质,没人愿意排在他身后,等待结账的就只有他们两人了。 楚榆见他迟迟不动,只得拿着单子走到缴费窗口,“您好,我交住院费。” 医院办事效率从来没低过,就是工具跟不上,算账还得拨算盘珠,查账要翻一叠单据,核实了好一会才把住院手续给办好。 “还差一百。” “先交七百,剩下的一百过几天来补缴,行吗?” 女会计瞥她一眼,“别忘了就行。” 米飞推着轮椅过来时,就见他东林哥正盯着一个姑娘出神呢,顺着戴东林的视线望去,米飞心跳停了一瞬,操!怎么有这么俊的妹子? 这是哪来的仙女,怎么下凡到德阳来了? 虽说穿着破旧,辫子更是土到没眼看,可这模样真的没得说,凝脂白肤,香汗淋漓,素面朝天却美的自带香气。 察觉到他们的注视,楚榆抬眸,唇角微勾,冲他们做了个“请”的手势。 这一笑把米飞看呆了,他愣愣地拉着戴东林的胳膊,笑得像二傻子: “哥,这姑娘真够有礼貌的,萍水相逢还这么客气,真够让人不好意思的,你说她该不会是看上我了?” 戴东林嗤笑一声,“看上你?人家这是关爱残疾人。” “啥?残疾人?” 米飞瞪大眼,后知后觉地瞥了眼他东林哥拄着的拐杖,不是他说,东林哥就算拄拐,也有股子下一秒就要冲上去跟人干架的嚣张气势,怎么看都不像被关爱群体。 这姑娘是怎么想的? 不过被这样一位凝脂美人关爱,他东林哥真不亏。 楚榆一进病房,吵闹的病房立刻安静下来,众人直勾勾盯着她的脸。 “在你二舅家住的怎么样?还能适应?”舒蕙关心道。 “挺好的。”楚榆把卖夜明砂的事告诉了她。 舒蕙显然也没想到那玩意儿还能卖钱,听的一愣一愣的,总觉得不真实,人家赚钱难于登天,怎么她闺女说赚就赚,她才走了三天,闺女都卖了两天夜明砂了。 舒蕙又觉得心酸,怪她没用,带着闺女被男人赶出门,让闺女读书的年纪却为了生计奔波。 “妈要是在家就好了,还能帮帮你。” “你现在的主要任务就是帮楚楚治好眼睛,其他的不用你烦心。” 女儿简直比她还像妈,舒蕙莫名觉得好笑,“行行行,你说什么妈就听什么。只是楚楚的住院费还差了一百。” 这一点楚榆自有打算,“你忘了,周建安还欠我们三百块钱?” 舒蕙当然记得,可她太了解那对母子的为人,要蒋美凤的钱比要她的命还难,当初蒋美凤答应写欠条,就是为了逼她应离婚,现在婚都离了,周家肯定不会认这笔账。 楚榆却一点不担心,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周建安拿到了京市户口,捧着铁饭碗,工作体面,他不想付钱也行,楚榆不介意去京市帮他宣传宣传,让大家知道他和那小三的爱情有多可歌可泣,知道他周建安在老家是怎么对待原配妻女的。 “要是夜明砂卖不了怎么办?”舒蕙担心道。 “能卖几天是几天。” 楚榆没去找周建安要钱,就是觉得最近日头好,要抓紧时间卖夜明砂,靠天吃饭就是这点不好,摸不透天气变化,哪天说没钱赚就没钱赚了。 临走前,楚榆给了舒蕙一块四毛钱备用,没全给,是知道这年代治安不好,医院小偷尤其多。当年楚榆妈妈住院,楚榆去医院陪床,差点被人偷了手机和住院费,要不是隔壁大哥好心帮她抓小偷,她还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医院外面有饭店,别舍不得吃,多买点好的给楚楚好补补。”楚榆交代。 舒蕙无奈应下,却不会照着做,她带着三个女儿被婆家赶出家门,一分钱掰成四瓣花,哪来的钱去外头消费?买点实惠的饭菜让楚楚吃饱就行,至于她,饿几天没大碍,钱还得存下来给闺女攒点嫁妆。 周建安不管闺女,她不能不管。 德阳街边的商铺至少比荣泰县城多一倍,且种类齐全,货品更迭换代的速度也远远快于县城,楚榆看到有家铺子卖热水瓶,她有些心动。 热水瓶在这年代是奢侈品,价格贵不说还要票,一般的农户家舍不得买,去医院住院需要热水瓶,都得去村长家借。 二舅家没有热水瓶,楚榆很想买一个,奈何囊中羞涩。 钱少就更要花在刀刃上,一毛钱都要打算着花,买热水瓶只能放放了。 街边有个小男孩坐在马札上卖报纸,见了她奶声奶气说: “姐姐,买报纸吗?” 楚榆冲他招招手,付了四分钱买了一份大报。 想要赚钱最主要的就是获取信息,北方的玉米能在南方高价,南方的衣服运到北方价格能翻五倍,华国的食品、纺织品、药品运到俄罗斯,一出一进就能赚一辆大奔,说到底,人和人之间的差别就在于提取信息的能力,双轨经济下的八十年代,人们吃到的信息差福利可比后世多得多。 后世有了电脑手机,这个行业渐渐没落,但眼下,报纸是仍是人们获取信息的重要途径。 八三年的报纸打开后带着一股油墨香,今日报纸的头条是朝国领导人访华,赠送华国一种“会下金蛋的鸟”。 楚榆盯着报纸出神,所谓会下金蛋的鸟其实就是鹌鹑,鹌鹑蛋营养丰富,味道鲜美,有“卵中佳品”“动物中的人参”的美称,售价一向比鸡蛋高,重要的是市场上很少有鹌鹑蛋售卖。 物以稀为贵,要是卖鹌鹑蛋怎么样? 脑中冒出这个念头,就再也无法忽视,楚榆一刻都没耽搁,骑着车拐去了附近一家农贸市场,找到卖蛋的铺子。 “鹌鹑蛋卖空了。”老板愁眉苦脸道。 “那什么时候有货?”楚榆问。 “不知道,以前一个鹌鹑蛋能卖个五六分钱就不错了,最近拿货价格都涨到了七分,没有利润叫我怎么卖?总不能一个鹌鹑蛋卖一毛钱?”老板直叹气。 国家控价严格,物价不能随便上涨,卖蛋是小本生意,面向周边原住民,涨一分钱都是大事,更何况一个鹌鹑蛋涨分呢? 楚榆心思微动,大报头条的影响力不可小觑,更何况是这种两国外交的国际新闻,一夕之间,鹌鹑蛋就会成为国民热词,是真正的国民网红单品,卖鹌鹑蛋赶了时髦,蹭了热度,重要的是利润高。 夜明砂不是长久之计,要是能找到便宜的鹌鹑蛋,一个蛋就有几分钱的利润,还供不应求。 只是去哪才能找到鹌鹑蛋的货源? 第17章 小财迷 楚榆一路想着这件事,吃饭时都有些心不在焉,舒爱国以为是楚楚那边出了事,一问才知道跟新闻有关。 舒爱国没啥文化,农村人也不流行看报纸,他平日获取信息的来源就是村里那个大喇叭,有什么重要新闻村里都会通知,还给他们读报,今儿个一早,广播站就播了这条新闻。 舒爱国当时就直乐呵,跟村里人吹牛皮: “什么会下金蛋的鸟,那就是鹌鹑!我朋友就养鹌鹑,那玩意不值钱!” 楚榆听的直发愣,“二舅,您朋友真是养鹌鹑的?” “这还有假?他们灌县那边有个村子,全村人都养鹌鹑,上次他还问我要不要养,我直接就给拒了,怎么,你想养鹌鹑?” 楚榆倒不是想养鹌鹑,只是想卖鹌鹑蛋,可灌县离这里有一百多里路,每天去灌县进货回来倒卖,很不现实。 “二舅,你朋友那边鹌鹑蛋怎么卖?” “怎么卖我不知道,这人是我小学好友,结婚后搬迁去了他老婆的娘家,上次在县城遇到,他跟我说他正在养鹌鹑,我需要鹌鹑苗可以找他。” “鹌鹑蛋的成本高吗?”楚榆问。 舒爱国沉吟道:“具体我不是很了解,上次他跟我说,鹌鹑比鸡难养点,养在木架子上的,屋里温度不能太低,平时买的猪饲料喂养,平均下来,一颗蛋的成本是两分钱。” 两分钱?农贸市场卖蛋的老板说,鹌鹑蛋以前卖5-6分钱,最近批发价都涨到7分钱了,养鹌鹑蛋的人不见得涨价,赚钱的是批发鹌鹑蛋去市场上兜售赚差价的中间人,如果她能批发到鹌鹑蛋,刨去损耗,一个蛋至少有两分钱的利润。 鹌鹑蛋体积小,一筐就能装几百个,一次运上千个蛋不是难事,这一来一回就有20块钱的利润。 如果她养鹌鹑,边养边卖,利润是不是会更高? 当然,鹌鹑养殖规模如果不是很大,不是每天都能收到上千个蛋,攒几天去市场上卖,不卖鹌鹑蛋时就卖夜明砂,不说大富大贵,但至少够她在八十年代安身立命了。 舒爱国听了楚榆的想法,没有立刻跳出来反对,他和舒蕙都非常尊重孩子的想法,楚榆这几日的表现也非常稳当,一天能赚好几块钱,鹌鹑的新闻举国皆知,热度确实高,说不定卖鹌鹑真是一条不错的路子。 舒爱国不着痕迹地看向邓芳萍,邓芳萍其实是不愿意楚榆冒险的。 夜明砂没有任何成本,可以先卖着,等这钱不能赚了再想别的法子,她担心楚榆有点冒进,还没赚到钱就想做别的了。 可家里已经穷成这样了,楚榆这几日的表现让她隐隐窥测到了希望,或许这个家需要有个大胆的人跳出来打破僵局。 半晌,邓芳萍才咬牙拿主意:“老舒。” 舒爱国等她指示。 “你明天就带楚榆去郑老九那兜一圈,能养就养,不能养咱就从他那边进鹌鹑蛋卖,多少是条路子。” 有了邓芳萍的指示,楚榆也就定心了。 楚湘和芸芸小江几人也是能干的,白天帮她铲了十几麻袋的夜明砂,一早就晾晒好了。 外头有卖冰棍的吆喝声,楚榆就给了他们一人一毛钱,三人拿着钱跑去买冰棍了。 “给,姐。”楚湘给楚榆带了一根奶油冰棍。 芸芸和小江给舒爱国和邓芳萍带了。 夫妻俩也是很多年没吃过冰棍了,尝了一口心里甜滋滋的,自从这外甥女来了之后,家里日子肉眼可见好了起来,孩子又听话懂事,真希望能一直这么好。 八十年代的奶油冰棍奶味很浓,楚榆咬了一口,舒服地眯起眼。 小豆冰棍3分,奶油冰棍5分,因为没有冰箱,都是用自行车拖着木箱子盖棉被保冷的,晚上的冰棍比白天要便宜点,这价格也是相当划算了。 吃完冰棍,二舅妈拿了两个馒头去邻居家借了自行车,这是用楚榆买的面粉蒸的白面馒头,家里都没舍得放开吃,但也没法子,自行车是人家拿得出手的资产,用人家自行车拖货,哪能没一点表示? 邻里之间也要有来有往,才能处的长久。 正因为二舅妈做人讲究,二舅家在村里的名声比舒大舅家要好不少。 果然,邻居见了那两个巴掌大的馒头,笑眯眯把自行车借给了他们。 次日一早,舒二舅拖了四百斤夜明砂和楚榆一同去了德阳,赶在中药收购站开门前,头一个过秤。 还是昨天的工作人员,想是认出她来了,一斤都没克扣,直接给她开了六百九十斤的单。 楚榆知道这是不小的人情了,她展颜笑道:“谢谢大哥。” 刚毕业的年轻工作人员,被一个漂亮姑娘喊大哥,红着脸有些局促,“下次都早点来,不然我想帮也帮不了你。” 楚榆笑着谢过他。 工作人员叫小汪,自打见了楚榆后就有些魂不守舍的,昨晚做梦都梦到这姑娘,这不,特地跟同事换了今天的早班,就怕会错过今天的见面,还好被他撞见了。 楚榆离开时,他盯着楚榆的背影呆呆出神,被同事好一顿揶揄。 “小汪,人家早就走了,你该不会是瞧上了这个卖夜明砂的农家女?” 小汪直摇头,他是土生土长的城里人,也是中药站的正式工,动心可以,真要找了个农家女,会被同事笑话的,他矢口否认。 有二舅帮忙赚钱快了不少,一次足足赚了二十块七毛钱,楚榆心情大好。 舒爱国也没想到外甥女这么能干,虽说楚榆就是把夜明砂拉到中药站,除了力气啥也没出,可问题是,山关村祖祖辈辈那么多人,就没人知道那山洞里人人嫌弃的蝙蝠屎就是夜明砂,更没人会把这玩意拉出来卖。 说到底,还是他外甥女能耐,胆子大又能干,这样的人到哪都能成功。 见楚榆点钱时像个小财迷,舒爱国也是会心一笑,“行了,别点了,你人都走了,少了也没法子。” 楚榆知道,她只是迷恋数钱的感觉,路过农贸市场,拐进去割了三斤肉,又买了一网兜苹果,花了足足四块钱。 “买两斤肉就行。”舒二舅心疼那点肉。 “我知道,剩下的肉留着咱自己吃。” 第18章 买鹌鹑苗 肉用马粪纸包着,楚榆特地把自家的肉挂在车后座,与送人的肉隔开。 灌县在德阳市的北边,与山关村在反方向,去灌县正好要路过德阳市区,这一趟也算顺路了。 俩人骑了足足四个小时,临近中午才到了灌县的盐水村,舒爱国怕楚榆身体弱吃不消,还好原主年轻,最近又早睡早起,身体恢复的不错,四个小时倒也不算什么。 中午路上没啥人,日头又晒,俩人走了好久才遇到一个挑水的老汉。 舒爱国下车打听:“大爷,您知道郑老九家怎么走吗?” 老汉瞥他一眼,“听你口音是郑老九老家的?他家住在村子倒数第二排,沿着大坝一直走就到了。” 舒爱国谢过他,舅甥俩人一路骑到郑老九家。 郑老九正在门口锯木头做木架,见到他愣了一下,扔下锯子激动道:“老舒!” 舒爱国呵呵笑道:“老九,叔来看你了!” 郑老九笑着直捶他后背,“你这家伙还是老样子!就喜欢占我便宜!” 楚榆头一次见识到中年男人的友情,格外新鲜,没想到老实沉默的二舅还有这样鲜活的一面,到了郑老九面前跟个没长大的孩子似的,还会开玩笑呢。 果然,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男人至死是少年。 几人寒暄几句,舒爱国才提起这次的来意,郑老九也才知道舒蕙竟然离婚了,想当年郑老九情窦初开时,还曾暗恋过少女时期的舒蕙,奈何两人有缘无分,郑老九后来也娶妻生子。 年少时的梦中情人过得不好,郑老九多少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不是对舒蕙还有感情,而是一种成年人的感慨,年少时大家都差不多,谁能想到后来不同的境遇呢? 郑老九看向楚榆,他年前回老家时还听他老娘提起过,说舒蕙的大女儿模样太出挑,十里八乡都找不到那样的,郑老九还寻思着一个乡下姑娘能有多出挑,谁知竟美到这种程度。 “这就是楚榆?” 楚榆笑着喊人:“郑叔叔好,我是楚榆。” 郑老九抽着烟直点头,“不错,落落大方又不怕人,是个做生意的料。” 一阵寒暄后,舒爱国把肉和苹果从车把上取下来,顺势提到鹌鹑的事。 “最近价格涨了点,鹌鹑蛋的批发价也要四分钱一个了,我这边有几个固定的客人,你们想要,我一天至多给你们一百五十个。” 四分钱批发价有两三分钱的利润,一百五十个鹌鹑蛋只能赚四块多钱,这还没算上人工和耗损,没算上从坝头村过来的五个多小时车程。 不过要是能攒个六七天来一次,一次赚个二十块钱,倒也是值得的。 郑老九又道:“也是你们运气好,夏天就是鹌鹑的孵化期,你们可以带点蛋回去自己孵化,孵化期十七天天,再等个四十五天就能下蛋,前后差不多两个月时间。” 两个月太久了,对楚榆而言,时间成本很宝贵,眼看着前世的五套房产和巨额存款化为乌有,她迫不及待要在八十年代发家致富。 如今遍地是商机,卖农副产品更是一天一个行情,两个月后,鹌鹑热都过了,谁知道这鹌鹑还好不好卖? 要是众人见行情好,一窝蜂来卖鹌鹑,她连鱼尾都吃不到。 说到底,她卖鹌鹑是想蹭热度赚个快钱,管他长不长久,把钱赚到手再说,当然是越快越好。 要是能买点鹌鹑苗回去,一边下蛋一边孵化小苗,就能快很多。 楚榆生了这个念头,就问: “郑叔叔,您这的鹌鹑苗能售卖吗?” 郑老九笑笑,鹌鹑蛋生意一直好做,却也没有太火爆。 八十年代初,人们思想保守,信息获取也慢,这鹌鹑在外头身价大翻身了,可知道他这养鹌鹑的人还真没几个。 天气炎热,收鹌鹑蛋那几人都保守,生怕收去的鹌鹑蛋卖不掉,隔日会坏掉,一次也就收三四百个蛋。 再加上灌县离德阳市区远,来回颠簸容易有耗损,这就造成了农贸市场老板没货卖,他这边货卖不出去的尴尬场面。 不过他还是笑道: “鹌鹑苗很紧俏,别人我是不卖的,但以我跟你舅的关系,不卖也得卖啊。” 郑老九沉吟后又说道:“可以给你们三百鹌鹑苗,三百个能孵化的鹌鹑蛋,我收别人至少要一百五,收你们就算一百,先欠着,等你们赚了钱再给我。” 舒爱国倒没吃惊,这年头赊账很正常,更何况他跟郑老九是穿一条裤子的兄弟,可楚榆却不这么想。 给苗给蛋还赊账,这年头的人还真比后世有人情味。 看来男人间的友情还是挺值钱的。 舒爱国问:“苗和蛋什么时候能给我?” “你得先回去准备木架子,像我这样,一层叠一层,一个五层或六层,等你准备好再来接回去。” 前世楚榆见过别人养鹌鹑,鹌鹑个头小,用笼子一层层往上叠,不像养鸡,需要圈一块很大的养鸡场散养,十分占地方。 这年头笼子不好买,郑老九就自制了木头架子,这木架子显然是改良过的,盐水村通了电,郑老九还自制了一个简单的发热装置,看着是帮助鹌鹑加温用的。 说到底,没有信息来源,一切都是自己摸索着养的,不过乡下人都养过小鸡,养鹌鹑更容易上手。 郑老九生怕他们不懂养鹌鹑,拉着他们去厨房看他的鹌鹑架。 灰色绒毛的小鹌鹑乖巧地站在架子里,挨挨挤挤也不闹事。 一个一米多长的木架竟然能养上百只鹌鹑,还真是省事又不占地方。 养鹌鹑省事就罢了,鹌鹑蛋个头小还贵,这玩意好养又好卖,不是下金蛋是什么? 楚榆越看越眼热,身上还有三十块钱,就想拿这笔钱跟郑老九买点鹌鹑蛋。 “算你运气好,今天买鹌鹑蛋的两老头一直没来进货,我这还有一千个蛋,就算你三分钱一个。” 三分钱一个,放到市场上至少能卖六分,一来一去就有三分钱的利润! 楚榆以为最多能买一两百个,没想到郑老九也是个讲义气的,想必是为了成全她要得罪那两个客人了。 她连忙嘴甜道:“谢谢郑叔叔。” 嘴甜人不怪,郑老九心里对楚榆的评价也挺高。 虽说遇上一个不靠谱的爹,可人姑娘漂亮、有礼貌、会说话、胆子还大,这样的姑娘不出头都没天理了! 真不知道周建安那杂碎是怎么想的! 好好的老婆闺女不要,帮别人养孩子! 第19章 卖鹌鹑蛋 郑老九帮他们点了一千个鹌鹑蛋。 他这有专门放鹌鹑蛋的木抽屉,比鹌鹑蛋深些许,摆满鹌鹑蛋后,抽屉再一层层叠放,一千个鹌鹑蛋也就冰棍箱那么大,属实好运输。 “这样放会不会坏掉?” 楚榆是小心谨慎的性子,觉得鹌鹑蛋摆放太密,也没有任何防撞措施,路颠簸不平,难免会有磕碰。 “鹌鹑蛋个头小,损耗没有鸡蛋大,他们都用稻草铺着,坏的就留着自家吃。”郑老九不在意地说。 他是艺高人胆大,可楚榆刚做买卖,还是想降低损耗,只是这年头没有专门放鹌鹑蛋的托槽。 她余光瞥见地上的木屑,忽然灵光一闪。 前世,楚榆网购过一次海鲜澳龙,商家就用锯末也就是木屑来运输。 龙虾收到时没有一点损坏,要是用木屑填充到木抽屉里,把鹌鹑蛋周围的空隙填满,来起到防撞的作用,是不是会更好些? 楚榆跟郑老九说了自己的想法,郑老九也是一愣,乡下人都用稻草、晒干的玉米棒做填充物,他还没想过用木屑,不过木屑弄碎了确实更实用些。 “你这丫头脑子也灵活,”郑老九笑笑,“叔这什么都不多,就木屑多,喏,地上这一大滩,你想要多少抓多少!” 没等楚榆动手,舒爱国就帮她把事情给干完了,没办法,当舅舅的舍不得外甥女受苦,外甥女这细皮嫩肉的哪像能干粗活的? 舒爱国想到这,又一次在心里把周建安骂个狗血淋头。 听说家里来人了,郑老九的媳妇从地里赶回来,等她扛着锄头赶到家门口,就见舅甥俩人推着车往外走。 郑老九结婚时,舒爱国还来闹过洞房呢,他媳妇认识舒爱国,就笑道: “我当是谁呢,你来了,怎么着也得留下来喝两盅。” 余光瞥见猪肉和苹果,郑老九媳妇就更热情地挽留,只是时间不早了,楚榆还想拖着一千个鹌鹑蛋去德阳市售卖呢,舒爱国也得回山关,从这里骑回去可不近,至少要五六个小时,如今还没开始严打呢,路上治安不好,得赶在天黑前回去。 “今天就不麻烦了,下次我过来再陪老九喝两杯。”舒爱国说。 郑老九媳妇也就不留他们了。 这一天骑了太久自行车,楚榆的腿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只是没法子,不回去就只能住招待所,招待所需要介绍信,价格也不低,做小本生意的哪能舍得花这个钱? 累点就累点,索性年轻,骑一段路就下来推着走一段,捏捏小腿继续前行,饿了就路上买点饼吃,八三年的农村路段,别的铺子不多,卖饼的倒是挺常见。 一路走走停停,等楚榆赶到德阳市区时,已经晚上六点了。 舒爱国有点担心她,“太晚了,你一个姑娘家不安全。” “没事的,二舅,我去医院找我妈,在医院租个椅子睡。” 天色将晚,骑车回二舅家,睡不了几个小时就要起床来德阳,楚榆体力远远不如舒爱国,今天骑了太久自行车,腿酸的不是自己的了,真的无法再承受来回两个多小时的自行车车程。 再者鹌鹑蛋颠簸,容易有耗损,倒不如在德阳住着,明天卖完鹌鹑蛋后再回去。 “行,我还要赶路,就不去看你妈和楚楚了,等楚楚做手术我再过来。” “好的,二舅。” 告别舒爱国,楚榆骑车往市立医院去了,舒蕙见了她很激动,“楚榆,你怎么来了?” 楚榆打开手里抱着的木箱子给舒蕙看,说了买鹌鹑蛋和鹌鹑苗的事。 舒蕙一愣一愣的,感觉就跟听天书似的。 昨天还说卖夜明砂,怎么才一天功夫,楚榆就决定要卖鹌鹑蛋,卖鹌鹑蛋就算了,还要买鹌鹑苗自己养鹌鹑? 并且都把这事给安排妥当了! 这闺女未免太能干了点! 舒蕙想着闺女在周家处处不受待见,经常被蒋美凤言语打压,即便有想法也不敢实施,如今出来寄住在舒家,舒爱国又是个能纵容的,可不就容着她想干啥就干啥吗? 舒蕙把闺女的变化归结为这一点。 “这买了多少钱的鹌鹑蛋?” “三十。”病房内没人,楚榆也就说了。 “什么!”舒蕙万万没想到闺女一出手就是三十块,这要是卖不出去可怎么好! 舒蕙焦急万分,一层层拿出木抽屉,手伸进木屑里把鹌鹑蛋拿出来看,连看了三十个都是好的,外壳一点裂纹都没有,这才长长舒了口气。 “我给放在病床下,咱们娘仨一起看着。” 这一层楼都是大通间,最多的一个病房有二十张床,就楚楚分到的这个靠走廊的小房间,床铺少,只有三张床。 “昨天不是还有人住吗?” “靠里那张床的老太太得了眼疾,做手术要五百多块钱,老太太养了七个儿子,没一个愿意给老太太治病的,这不,刚才大儿子出院手续都没办,偷偷带老太太走了,说是回家不治了。 ” 舒蕙也是挺感慨的,一娘能养十儿女,十儿难养娘一人,遇上不孝顺的儿子还真是一点办法没有。 不过她哪有资格同情别人,她也不比老太太好什么,唯一的儿子还被蒋美凤给养歪了。 说到底,她这个当妈的也有责任。 不多时,外面这张床的人进来了,看样子年纪跟舒蕙差不多大,不算友善的视线在楚榆身上停留了几秒,就背过身睡下了,十秒钟不到,如雷的呼声就响了起来。 前世楚榆陪过床,知道病房内难免遇到这种情况,隔壁病床没人,她也就不用租躺椅了。 这年头人都起得早,次日五点多,医院就响起洗漱声,楚榆睡了个好觉,腿上酸痛缓解不少。 舒蕙拿着搪瓷茶缸去医院食堂打了饭,楚榆吃了几口就饱了,原主饿习惯了,真的是小鸟胃,楚榆一点都不敢多吃。 “姐,我帮你一起卖鹌鹑蛋!”楚楚在医院闷得慌,拉着楚榆胳膊不放。 楚榆拍拍她的脑袋,“不用,护士随时进来给你做检查,再说手术前要照顾好自己,不能感冒,你还是留在医院!” 楚楚嘟着嘴,“好!” “听话,姐买冰棍给你吃。” 楚楚就开心了,“一言为定!” 医院附近有一个自由市场,不同于国营市场,自由市场是由个体商贩自发形成的,因为没有摊位费,自由市场野蛮生长,不仅价格实惠,种类也多,人流量比国营市场多好几倍,每逢集会时更是人挤人。 第20章 老子缺爱 路边的一辆军绿色吉普车里,赵磊坐在后座,米飞坐在副驾驶,俩人一左一右跟戴东林说这事。 “咱们广省那边的路子已经铺好了,公司成立后从水里进了两批货,一批送去京市了,一批下周送到德阳来,下个月货会从广省的南海行政区过来,哥,批条的事就全靠你了,咱们家老爷子怎么说来着?”赵磊抽着烟问。 米飞吊儿郎当道: “还能怎么样啊?你又不是不知道,老爷子就想送东林哥去部队,可咱东林哥立志在商海浮沉,这不,上周被老爷子关在了家里……不过!咱东林哥继承了祖辈的大无畏精神,宁死不屈,从三楼跳了下来,可惜跳下来时被老爷子发现了,老爷子站在三楼一声吼,东林哥就把脚给崴了。” 米飞绘声绘色的,赵磊听得乐呵,“这崴的不轻啊?咱哥这腿还能用不啊?” “别的腿能不能用我不晓得,但这第三条腿是绝对能用的!” 米飞乐极生悲,头顶被戴东林狠狠敲了一下。 “哎呦,哥!我哪句话说的不对?” 戴东林抽了口烟,眼神有股狠劲儿, 凉飕飕道:“再多话我废了你第三条腿!” 米飞狠狠捏着嘴唇。 “言归正传,批条没问题,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要来德阳,赖在我姑家不走?”戴东林抖落着烟灰,“现在国家允许私人运输了,但路上检查也多了不少,叫老马那边小心点,上周秦卫东有批货被人扣了,求爷爷告奶奶,找了不少关系才把货给弄回来。” 赵磊说:“行,我回头跟老马说。” “哥,咱这批货要是搞下来,至少得赚这个数!”米飞竖了五根手指。 “这才到哪啊?”戴东林看不上这点钱,从港城那边倒卖电子表、收音机、电子钟来内地贩卖,虽然不少赚,可离他的目标还差老远,“去年秦卫东一张批条赚了五十万,这次还不是被人扣了?总之,在外面低调点,低调点没坏处。” 米飞和赵磊都点头,他们三人脑子活,从小又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政策一放开就钻空子赚钱了,这几年真是没少赚,可戴东林胃口大,路子又野,赚多少钱都不放在眼里。 米飞忽然摇下车窗,眼睛一亮,激动道: “东林哥,那不是前天咱在医院遇到的,想要关爱你的妹子吗?” 赵磊凑过去,“谁想关爱咱哥?” “磊子,你不知道前几天有多好笑,咱哥拄着拐去医院看脚,这妹子见着咱哥,竟然给咱哥让位置,说要关爱残疾人士……” 话音刚落,车门打开,又砰地一声关上。 米飞一脸懵,看着他东林哥又把吉普车后车厢的的拐拿出来了。 “哥,医生不是说你脚没问题吗?你这是去哪?” 戴东林左手拐右手烟,撂下一句话: “求关爱!” “啥???”米飞和赵磊面面相觑。 “老子从小缺爱,你们不懂?” 凉风徐徐,等楚榆推着自行车走到自由市场时,依旧热的一身是汗。 自由市场来了不少摊贩,有卖红薯,卖鸡蛋,卖瓜子,卖肉的……也有卖各种票据的。 远远比不上后世的农贸市场丰富,可在物资缺乏的八十年代,自由市场的意义可非同一般。 楚榆初来乍到,找了个靠尾端的位置,这里靠制药厂北门,北门人流量小,摊贩们不爱来这边,都沿着大马路摆摊。 楚榆把自行车屁股朝外支好,刚把木抽屉里的锯末理干净,隔壁一个穿着还算讲究的大娘就围了上来。 “呦,大妹子,你从哪弄来这么多鹌鹑蛋啊?” 楚榆瞥了眼她手里的票据,“大娘,你从哪弄来这么多票啊?” 大娘家里人都是吃商品粮的,平日明面上私下里收了不少票,自家吃不完就拿来自由市场换点鸡蛋和粮食。八十年代初票据还没有完全取消,票据在自由市场上挺受欢迎,不过大娘不常来,通常是攒一个月的量过来一次,算起来这也是他们这种人的常规操作。 可票是哪来的,这种事是好拿到明面上说的吗?这小姑娘会不会聊天? 大娘讪讪的,不免借着月光打量楚榆一眼,这姑娘可真够俊的!唇红齿白,眼神清澈,皮肤白嫩,宽松的破布衬衫都挡不住好身段。 人倒是不错,可惜是个乡下妹,穷到要出来摆摊,这家底着实差了点! 她有个侄子,今年虽然已经三十二了,人也黑了胖了点,嘴角还长了颗大痦子,不过没关系,丑是丑了点,可人家是城里的正式工,吃商品粮拿工资的,配楚榆这种乡下妹绰绰有余了。 也不知道这妹子家里有几口人,父母身体是否硬朗,家里负担重不重。 虽说是配不上她侄子,但可以让侄子先勾搭着,要是实在找不到更好的对象,就先凑活着生个孩子。 “妹子,你多大?”大娘凑过来,“大娘这有个人,长得是不出众,可人老实,条件又好!你可得把握住机会啊!” 来黑市卖东西都能遇到催婚? 这大娘高人一等的施舍眼神,让楚榆很不舒服。 好在楚榆身经百炼,早就见怪不怪了。 楚榆眉眼弯弯地答:“三十八了!” 大娘惊得差点把手里的票给扔了,“什么?三十八了?你哪里像三十八的人?” 楚榆叹息一声,“也就这张脸长得年轻点,得感谢爹妈生得好,皮肤白,又晒不黑,可不是不显老吗?” 大娘心道这白皮子这好身段,这水灵灵的样子,这简直是老天爷赏饭吃!原以为是二十岁不到的小姑娘,谁曾想,竟然已经三十八了!也就是说,这乡下妹比她小不了几岁。 大娘从震惊中回过神,“那你结过婚了?” “结过两次婚了,头婚嫁给同村的大柱,结果大柱做河工时没了,留下两个奶娃娃张嘴等饭吃,还有个残疾的爹、一个瞎眼的娘等着我伺候。你说我一个女人命这么苦,哪里熬得住?” “然后呢?” “然后又二婚嫁给同村的木匠建国,一生就是五个娃,可婆婆还是看我不满意,天天磋磨我,嫌我克夫!这不,前几天木匠又叫我克没了,我不得不卖鹌鹑蛋养活七个娃,”楚榆擦了把脸,脸上露出害羞神色,“对了,大娘,你刚才说你那有个人……” 大娘一听说这二婚还有七个娃,还有个瞎眼婆婆残疾公公,瞬间嘴巴闭得像被针缝了似的,再也不敢说一句话。 楚榆看笑了,说胡话谁不会呀? 条件好的人还能轮得到她? 不是楚榆妄自菲薄。 八十年代城乡差别大,城乡户口隔了天堑,城里户口的孩子有书读,可以考本地技校,有国家安排工作。农村户口什么福利都没有,当妈的是农村户口,孩子户口随母亲,干啥都不容易,正是知道这年头的观念,楚榆才觉得这大娘可疑。 眼前一暗,人影把阳光都挡着了,楚榆正要招呼,就看到上次那个拄拐的男人,要笑不笑: “大姨,这鹌鹑蛋怎么卖?” 第21章 没正形 大姨?拜托!叫谁大姨呢? 楚榆一脸黑线,她完全有理由怀疑这男人是故意的,大娘在一旁偷瞄,楚榆只得赶鸭子上架。 “小同志,想要点什么?” 戴东林挑眉,“大姨年纪大了耳朵也背,难不成你这除了鹌鹑蛋还有别的?” 楚榆知道自己闹了个乌龙,脸微红,佯装镇定,“六分钱一个,你要多少?” 戴东林哪知道他要多少,以前住京市大院,有保姆做饭,买菜的事他还真不懂。 “来一百个。” “一百个?”楚榆眉头微蹙,“一百个是不是太多了点?一时半会也吃不完,家里如果没有冰箱的话,可以少买点,吃完再来买。” 楚榆觉得自己够体贴了,作为摊主,站在客人角度考虑问题,够难得了,可人家不领情。 戴东林嗤了声,黑眸盯着她: “你怎么知道我吃不完啊,我妈生了十个孩子,我一堆兄弟姐妹、侄子侄女,一百个鹌鹑蛋几天就吃完了,怎么还有摊主劝别人少买点?大姨,你这做生意也太实诚了点!简直比我亲大姨还厚道啊!” 他一口一个“大姨”,愣是叫楚榆听出了戏谑的味道,别说原主才十八,就是前世三十岁也没被人喊过大姨,楚榆莫名恼怒。 不过被他这一声嚷嚷,倒多了不少围观群众。 买菜都有从众心理,楚榆自己也有,进了菜场不知道哪家菜好,哪个摊位前站的人多,就去哪边买。 别看她摊子前就戴东林一人,可他一下子买了一百个,路过的大姐一见这架势,都以为有大便宜能占,纷纷围过来问戴东林: “同志,你买多少个?” 戴东林叼着烟,“一百个!” “一百个?买这么多啊?多少钱一个啊?”大姐问。 “六分钱。” 大姐一听这话眼都亮了,六分钱的鹌鹑蛋其实不算便宜,二十个鹌鹑蛋都够买肉了,鹌鹑蛋个头太小,填不饱肚子,同样价格,当然是吃肉更划算了! 大姐就是这样想的,放在一周前,她都不愿意买,觉得一块钱鹌鹑蛋还不够塞牙缝的,还真不实惠,就是她这吃商品粮的制药厂职工,买鹌鹑蛋都要考虑再三。 自打那报纸头条说鹌鹑蛋是金蛋后,鹌鹑蛋的身价水涨船高,有传言说一个鹌鹑蛋能抵三个鸡蛋,吃了能补脑! 科室职工都在买鹌鹑蛋,大姐原本不爱吃鹌鹑蛋的,在这股风潮下,也觉得不买点吃就亏大发了! 可是自由市场卖鹌鹑蛋的铺子都没货,说进价太高了,找不到货源,大姐买了两天没买到,谁知这姑娘摆摊才卖六分钱,难怪刚才这位男同志一买就是一百个。 她还以为男同志不会买菜,傻来着,谁知人家比谁都精明呢! “小姑娘,给我来二十个!”大姐作势就去掏钱了。 戴东林笑道:“大姐你错了,人家已经三十八了,结过两次婚,孩子都生七个了,怎么也不是小姑娘了,说不定她年纪比你还大呢,你应该叫姐姐!” 大姐的表情精彩极了,脑子里似乎在消化着戴东林的话,结过两次婚,孩子都生七个还这么年轻? 她想问这同志抹的是哪个牌子的擦脸油? 等大姐走远,楚榆才咬牙切齿:“喂!我说你!” 戴东林叼着烟站在边上,语气欠欠的:“大姨,你有什么指教?” 楚榆简直服了这男人,“大姨”这词是过不去了是? “你明知道我是骗她的,还揪着不放,”楚榆舒了口气,人家毕竟买了一百个鹌鹑蛋,是她从业以来最大的客户了,可不能得罪,话锋一转,声音清润,“你说你喊我大姨,是我占你便宜,还是你占我便宜?” 戴东林没想到她这么直白,但他比她更直白,“不叫大姨叫什么?我又不知道你的名字。” 楚榆略一沉吟,也没扭捏,“楚榆,楚河汉界的楚,榆钱树的榆。” “戴东林,别给我戴绿帽子的戴,西边小树林相反方向的那个东林。” 楚榆被他逗笑了,哪有人这样介绍自己名字的? 戴东林瞥了眼日头,拄着拐往前走了两步。 他没带菜篮子,是用自己的衬衫来包鹌鹑蛋的。 未免鹌鹑蛋受到碰撞,他不敢用两只手拄拐,只能一手攥着衬衫,一手拄拐,姿势怪异到楚榆脑子里冒出“身残志坚”这个词。 见她表情怪异,戴东林脚步一滞,擦了把头上的汗,懒声说: “同志,来帮一把呗!” “怎么帮?” “就像帮老爷爷过马路那样帮,能明白吗?”他有点没正形。 楚榆叹息一声,人家都这样了,不帮确实说不过去。 只得上前扶着他的胳膊。 红绿灯一变,自行车大军就杀来了,楚榆怕他被人撞倒,挡在他面前,等车流过去才仔细扶着人往前走。 她离得近,香甜的气息扑面而来,一阵风吹过,宽松的衬衫贴着纤细的身子板,勾勒出动人的轮廓。 日头毒辣,阳光照得人皮肤疼,可戴东林心里似乎有另一团火,更猛烈地炙烤着,差点把全部重量都压在她身上了。 赵磊和米飞面面相觑,万万没想到戴东林能无耻到这程度。 看把人姑娘给累的! “不是,东林哥是怎么好意思,叫人家女同志扶他过马路的?” “飞子,知道跟咱哥差距在哪了吗?关键是你没有人家这厚脸皮!” 米飞受教了。 买鹌鹑蛋那大姐就是制药厂的老职工,从制药厂北门进去就能走到制药厂的北家属区,大姐拎着菜篮子心情不错,遇到科室的老同事,就叫住对方: “老黄,昨天你说想买鹌鹑蛋,买到了吗?” 老黄下了车,“没呢,现在人人都买鹌鹑蛋,鹌鹑蛋不好买啊!” “谁说不好买?咱们北门有个姑娘摆摊在卖,她那鹌鹑蛋可不少,价格也实在,六分钱一个,你看我买了二十个,打算中午煮几个给我小孙子吃!”大姐笑道。 老黄一听也来精神了,“这鹌鹑蛋怎么吃?白水煮吗?” “这你可问对人了!我上次在老家吃席,那个厨子用鹌鹑蛋在油里煎过,再和青菜什么的一起炒,味道相当好!” 周围几个买菜的同事围过来,问大姐鹌鹑蛋在哪买的,一听说在北门,就挎着篮子去了。 制药厂50多栋宿舍楼和家属区,这规模可不是一般大,只一个制药厂每天就能消耗不少蔬菜瓜果,要么自由市场就在制药厂边上呢。 这边东西确实好卖,职工们收入高,每天花个三瓜俩枣买菜吃不心疼。 被大姐这一宣扬,楚榆的摊位前挨挨挤挤围了不少人,她隔着马路瞧见了,雀跃道: “戴东林,我只能送你到这了。” 她嗓音清透,带着好听的尾音,不像德阳本地人说话语气重,戴东林心情不错地“嗯”了一声。 有那鹌鹑蛋大姐的吆喝,楚榆的鹌鹑蛋好卖极了。 “姑娘,给我三十个!” “我要四十个!” “十五个!” 第22章 赚钱吃肉夹馍 “哥,你看什么呢?”米飞拿手在戴东林眼前晃了晃,“人早走了,你还看呢?咱就说这姑娘该不是把你的魂给勾去了?” 戴东林眯着眼,没好气地给了他一个眼刀。 “少说两句没人当你是哑巴!” 这话把米飞整的不知道说啥了。 赵磊看着好笑,他们三人穿一条裤子长大的,戴东林的性子他们比任何人都了解,这人眼光高,骨子里傲着呢,以前哪里把女人放在眼里过? 用哥几个的话来说,那就是不开窍! 千年铁树要开花了,要是圈子里的哥们知道了,铁定要惊掉下巴的! 不过,一个卖鹌鹑蛋的农家女,跟戴东林的条件也差太远了,说是天堑也不为过。俩人成长环境、教育背景都大相径庭,又是萍水相逢的关系,能有多认真? 赵磊也就没放在心上。 戴东林扔了拐,拉开车门坐上驾驶座,放了手刹。 他瞥了眼摆摊的楚榆,正好与楚榆四目相对。 姑娘脸上的表情精彩纷呈,惊讶、怀疑、愤怒皆有,简直想隔空把他挫骨扬灰。 不知为何,戴东林就是喜欢逗她。 他心情大好,夹着烟遥遥向她挥手,可把楚榆气的不轻。 腿残疾还能开车? 不是他身残志坚,是她智商下线,连这种鬼话都相信。 虽说后世残疾人可以驾车,可八三年只怕没有这样的条件,再说她刚才可看到了,他扔拐后一气呵成跳上车,那弹跳力都可以去打篮球了,怎么可能是瘸子? 意识到自己受骗,楚榆怒目相向,凝脂般的皮肤因生气晕了层淡粉,只可惜她越生气对方笑得越欢。 “妹子,给姐装三十个鹌鹑蛋!” 大姐的话把楚榆拉了回来。 是呢,有什么可气的,萍水相逢而已,她跟这男人以后都不会遇到,为了他耽误赚钱可不值当。 鹌鹑蛋不愧是网红单品,周围的居民一听说有鹌鹑蛋卖,都挎着篮子过来了。 摊位前挤满了人,一开口就是二十个三十个。 倒不是制药厂的员工挥金如土,实在是这鹌鹑蛋个头小,二十个鹌鹑蛋就那么一捧,几口就吃没了,看着够磕碜的。 吃商品粮的老职工都讲究一个面子,别人都买二十三十,你买个的那实在张不开口。 又不是吃不起,三十个鹌鹑蛋也就一块八,对寻常人家肯定不便宜,可他们制药厂效益好,普通职工一个月都拿三四十,拿七八十的也大有人在。 节假日福利还好,不是发粮食就是发油盐票据的,家家户户都不缺吃的。 买几十个鹌鹑蛋还真不算什么。 众人挑挑拣拣的,鹌鹑蛋个头小不容易碎,损耗很少,遇到买的多的,楚榆再把有裂口的鹌鹑蛋送一送,买东西的人更是高兴,直夸她这小姑娘会做买卖,大气! 中午没到,楚榆这一筐鹌鹑蛋就见底了! 周边摆摊卖青菜、包子的生意也都不错,但都没有楚榆这边好卖。 哪怕楚榆前世赚过大钱,也不得不感慨,这年头的生意是真好做。 没竞争、没比较,群众容忍度高,只要胆子够大,人够勤快,发家致富不成问题! 难怪人家说“造原子弹的不如卖茶叶蛋的,拿手术刀的不如拿剃头刀的。” 还真是这样! 钱包塞得鼓鼓的,都是毛票子,只有一张十块钱的大团结。 楚榆也没敢把钱掏出来数,八三年中还没开始严打,拦路抢劫尤其多,要是被人盯上可就不好了。 她没敢耽误,骑着车在市区绕了几圈,顺便给楚楚买了根冰棍,又拐去远离制药厂的肉摊上买了两斤猪腿肉和五斤面粉,见没人跟着她,才放心回去。 到家门口时,舒爱国正在拉锯子,他已经做了两个六层木架,这速度可把楚榆惊到了。 “二舅,这么快就做好了?” “地里没啥活,你郑叔叔跟我说,鹌鹑抱窝就这几天,错过了就不容易孵出来了,我寻思着既然要干,那就抓紧了,”舒爱国说着继续拉大锯了。 烈日炎炎,舒爱国晒得皮肤黝黑,汗顺着他脖子往下滴,他却丝毫不觉得累。 楚榆莫名感慨,舒爱国是地道农村人,没啥见识,只知道从地里刨食,从没想过做买卖赚钱。 楚榆把后世先进的观念带给了他,提出养鹌鹑赚钱后,他虽然不能完全认同,却也愿意尝试。 他执行能力强,人还勤快,干什么都很有冲劲,像他这样的人,迟早能赚到钱。 说到底,懂得变通的人在哪都能活得很好。 “二舅,我买了点猪腿肉,晚上给你做好吃的!” 外甥女人小鬼大的语气把舒爱国逗得一乐呵,“行,二舅等着你做好吃的!” 楚湘带着弟弟妹妹挖夜明砂回来了,见了她都一窝蜂扑过来。 “姐,今天赚钱了没?”小江满怀期待。 楚榆笑笑,从兜里掏了六毛钱出来,一人发了两毛钱,“拿去花!” 小江高兴坏了,疯狂亲吻两毛钱,“姐,你最好了!你一定要发大财,天天给我买好吃的!” 邓芳萍听了直摇头,“这倒霉孩子,整天就知道吃。楚榆你也是的,赚钱是好事,可你妹妹的手术费还没着落,要省着点花,不用给他们这么多零花钱。” 楚榆把肉递给她,邓芳萍眼都瞪圆了,“这怎么还买肉了?这有两斤了?你怎么想的!” 今年过年家里才吃了一斤肉,就这还拿了半斤肉榨油,不年不节的,农村人一般不买肉,楚榆一割就是两斤肉,还是上好的猪腿肉,这得多少钱啊! 邓芳萍心疼钱,楚榆笑着把肉拿进厨房。 “舅妈你放心!吃不穷穿不穷,算计不到就会穷!我赚钱花钱心里都有数,不会因为这两斤肉让自己吃不上饭的。” 小姑娘脸皮薄,邓芳萍没好意思继续说,但她还是觉得过日子要省着点。 哪怕楚榆能赚钱,可大姑姐带着三个孩子,手里没点钱这日子也不好过,不是? 前世楚榆妈妈是开肉夹馍店的,靠着开在中学边的一家小店供养她读书,楚榆经常去店里帮忙,一来二去就把她妈妈的肉夹馍手艺学来了。 她想做个肉夹馍。 先把肥瘦相间的猪腿肉放在锅中卤煮,煮好后加入酱油和盐小火慢炖,再放几个洗好的鸡蛋进去。 撸起袖子打算做个饼,一时愣住,她妈妈前世做的是老潼关肉夹馍,那种饼皮子都是买现成的,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做。 “怎么了?什么事把你给愁成这样?” 邓芳萍带着笑进来,外甥女皱眉的模样好像天要塌了似的,莫名觉得好笑。 “我想做一种小饼,但是那外壳是一层层、带有纹路的脆壳,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邓芳萍一琢磨,“要么我做试试?” 第23章 站在风口 邓芳萍揉好面,把面切成长条,再从一边卷起来,很快就有蜗牛壳的纹路了。 “有那意思了,舅妈,你怎么什么都会做!”楚榆惊奇道。 邓芳萍被她逗笑了,“这有什么难的?乡下女人哪有不会做饼的?不是我说,等你们这代年轻人长大了,很多做饼的手艺都要失传了,你看,就这样这样,再这样!简单?” 楚榆心说真是一点都不简单! 楚榆很佩服老一辈的女人,能吃苦能奉献,做饼、做饭、打扫卫生带娃一把抓,什么节气该吃什么,什么日子该做什么饭都一清二楚,还有那些个祭祀习俗,繁琐又难记,难为这一辈人能记得清清楚楚。 下一辈人就不行了,干啥啥不会,前世楚榆身边会烙饼、做面条、包包子的朋友真没几个,什么节气、祭祀习俗都给简化没了,逢年过节需要做点硬菜,全靠长辈的手艺撑着。 可以说,传统手艺是断层式的发展。 楚榆真心笑道:“舅妈,你真厉害!就是这饼里要是有点油就好了。” 邓芳萍一琢磨,“那得揉面的时候就加进去,我下次再试试。” 酥脆的小饼做好了,从中间切开,把卤好的猪腿肉和鸡蛋一起捞出来切碎,后院摘两根青椒,再拍点大蒜去油,咬一口,叫这香喷喷的猪腿肉馋的差点把舌头都吞下去! 芸芸和小江闻着香味进厨房了,俩人馋得口水都下来了。 “姐,你做什么好吃的了?”芸芸眼巴巴望着。 “姐,你是仙女?会赚钱还会做肉。”小江嘴甜道。 楚榆叫他们逗得一笑,她连做了十二个肉夹馍,又炒了青菜和茼蒿,别说孩子们,就是舒二舅进来,也叫今晚的菜色给馋到了,不仅是能吃肉了,重要的是这肉夹馍以前没吃过。 咬一口,啧啧!这肥瘦相间的猪腿肉配着大蒜,真叫一个香! 一家人吃得笑容满面,各个狼吞虎咽的,说话功夫都没有。 邓芳萍笑意满满:“这肉夹馍真好吃,又有肉又有饼,吃的真过瘾,咱们县城好像没见过谁家卖肉夹馍的。”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楚榆有些讶异,偌大的荣泰县城竟然没有一家肉夹馍店? 印象中荣泰县城的包子饺子面食店倒是不少,肉夹馍店确实没见过,八十年代初,小吃种类屈指可数,不止荣泰县城,就是德阳市都见不着几家小吃店。 也不难理解,交通不方便,人口流动少,大部分人都没出过县城,想要把千里之外的小吃本土化,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再者吃饱都成问题的年代,吃得好不是主流,很少有人愿意花钱打牙祭,百姓的诉求是便宜、管够。 肉夹馍价格虽然不便宜,可有肉有饼,卤汁往饼里一浇,那滋味真是千金难买。 要是在德阳市开一家肉夹馍店,肯定不愁客源。 不说赚的盆满钵满,可至少能维持一家人的生计。 楚榆琢磨着这想法的可行性。 隔壁的舒大舅一家也在吃饭。 舒建党闻着空气中的饭香,眉头越蹙越紧,“谁家吃肉了?怎么这么香?” 乖乖!这香味直往鼻子里钻,把人肚子里的馋虫都给勾出来了! 舒建党自从盖房以来,一直节衣缩食过日子,偶尔买些西瓜和肉改善伙食,却也不是天天都能吃得起,距离上次吃肉也过了七八天,乡下人整天下地干活,肚子里没一点油水,闻着肉香,馋虫都要被勾出来了。 更何况最近天气热,干一天农活能要人半条命,可不就更想吃点肉补补? 这肉不知道怎么做的,也太香了点。 三女儿舒静馋坏了,“妈,咱家什么时候做肉吃?” 舒大嫂廖红梅骂道:“吃吃吃,就知道吃!看你长得跟肉似的!” 舒静垂着头眼泪都要下来了。 小儿子舒康吸吸鼻子,把筷子一扔撒泼:“妈,我要吃肉!我要吃肉!” 廖红梅变脸似的,笑着哄:“康康乖,妈明天就给你买肉,买了肉就给你一个人吃。” 舒建党被儿子吵得烦,啪的一声放下饭碗。 廖红梅洗碗时,舒建党走进厨房,“我怎么觉得这香味是从隔壁飘来的呢?” 廖红梅噗嗤一声笑了,开什么玩笑,怎么可能是隔壁飘来的? “这可是肉香!隔壁那穷鬼米面都吃不起,还带着你妹一家四个拖油瓶,哪来的钱吃肉!你想多了,我估摸着是东边赵家吃的,赵家男人最近在学开车,听说大车司机可赚钱了!” 舒建党也觉得是这么回事。 “不是我说,你妹真是不要脸,被男人休了还好意思回娘家丢人现眼,我要是她干脆一头撞死算了!”廖红梅刻薄道。 厨房响起刷锅声,舒建党没反驳,一个女人带着三个女儿,未来怎么样一眼都能望得到头。 舒蕙是个受气包,这辈子没啥大出息了,楚榆姐妹三人也内向不爱说话,说不好听的,不像能干啥大事的,这辈子也就能待在农村,嫁人生子了。 舒建党寻思着未来也用不上她们,倒不如撕破脸,省得把四个拖油瓶带回家,拖累自己。 廖红梅又琢磨:“你那大外甥女虽然不讨喜,长的还挺俊,我老舅家小儿子还没结婚,不如让她嫁过去得了,省的跟她妈一起受苦。” 舒建党满脸不愉,廖红梅老舅家的小儿子是个傻子,他这个做大舅的要是敢做这种亲事,出去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楚榆回屋后把毛票子都掏出来,一千个鹌鹑蛋,二十个损耗,撇去成本,净赚二十八块八,买肉和面粉花了三块二毛钱,给小江几人六毛零花钱,连本带利还剩五十五块钱。 四天赚了五十五块 ,属实不算少了,照这进度,一个月能赚三百块,两年能展望万元户,过不了几年就能把京市五套房给买回来。 这次也不买居民楼了,要买就买四合院,买最贵的学区房和中心区别墅。 前世楚榆生意上的合作伙伴,在京市有很多住宅和办公大楼,每年光房租就有两个亿,专门雇了一个团队帮她收租,日常生活就是世界各地旅游,每个月飞回来一次跟员工对对账,对完账后继续飞出去到处玩。 活成这样不仅要有钱,还要赶上好时代。 楚榆感慨生意难做时,这位大姐就点根烟跟她吹牛,说小楚,你是没赶上好时代,往前四十年那生意是真好做,随便做点什么,钱都像流水一样进来。你问我是不是站在了风口上,我会告诉你,行行业业都是风口。像你这样有拼劲的年轻人,要是早生四十年,肯定混的比我好。 如今她真来到了这个处处是风口的年代,发家致富、走上人生巅峰是必然的。 第24章 劫财还是劫色 舒爱国干活劲头十足,点了一盏煤油灯,熬夜把木架子打了出来。 三百只鹌鹑苗三个架子就足够了,剩下那三百个受精蛋可以慢慢来。 舒爱国正是这样想的,打算隔天借车跑一趟灌县。 “自行车能拖回来吗?”楚榆问。 “自行车不行,我找生产队借辆牛车去,早点出发,争取晚上赶回来。”舒爱国说。 连着两日奔波,在医院又没睡好,次日楚榆睡到自然醒,拿着搪瓷牙缸去水井边刷牙,身上的酸痛缓解许多,只是小腿还胀的厉害。 “楚榆,今天休息一天?”邓芳萍提议。 看日头才八九点的样子,邓芳萍已经把家里收拾妥当了,衣服晾起来、猪食煮好了,院子里外都打扫的干干净净,据说还下过地,给地里的水稻浇了一遍水。 楚榆拒绝了,二舅妈这么勤快,她这个做晚辈的哪好意思偷懒? 有钱赚就多赚点,等没钱赚的时候,多的是时间躺着。 邓芳萍只得帮她把三百斤夜明砂搬上自行车。 隔壁赵家媳妇瞥了眼楚榆那鼓鼓的胸脯,和不堪一握的腰肢,意味深长地笑笑: “呦,小江他娘,你这外甥女去哪呢?怎么天天往外跑?” 赵家媳妇直勾勾盯着楚榆后车座。 最近几天,她就发现舒老二家几个孩子爱往山上跑,每次都带着麻袋去,回来时那麻袋里装满了东西,隔日,舒老二这外甥女就会拖着麻袋出去。 这赵家媳妇跟舒大嫂处得好,俩人常常躲在一起说闲话,跟邓芳萍虽然也没交恶,可邓芳萍一向躲着她走,不爱搭理她。 人家主动说话,邓芳萍总不能不搭理。 “去县城。”她含糊道。 去县城?赵家媳妇嗤笑一声,觉得这事有鬼,前两天她回娘家还看到这小蹄子往西边去,这哪是去县城啊?明明是去市里! 天天拖着几麻袋东西去市里,难不成这山上藏了什么金疙瘩,能换钱? 赵家媳妇眼珠子滴溜一转,就惦记上了,等楚湘再带着弟弟妹妹去山上,赵家媳妇就把闺女叫来了。 “你跟着他们,看他们到底想干嘛,干得好,娘给你钱买冰棍吃!” 她闺女点点头,偷偷摸摸跟在三人后面往山上去了。 楚榆还不知道自己被人盯上了,她骑车出了村子就有些后悔,连着两天的劳累,腿酸痛的厉害,骑了几步路就累得够呛,只能下来推着走了。 楚楚马上就要做手术了,照这速度一百块钱是凑不齐了,只能回周家村找周建安要了。 汽车的发动机声由远及近,一辆军绿色吉普车从楚榆身边驶过,带起尘土飞扬。 石子路就这点不好,尘土大得很,每次有车路过,楚榆都吃一嘴土。 “咳咳!”她伸手扇了扇,这土大的她都看不清路了。 往前走几步,那吉普车忽然横在她面前,楚榆心说该不会遇到打劫了? 一个高瘦的男人从车上跳下来,短发、眉眼锐利、鼻高唇薄,唇边带着戏谑,说话吊儿郎当的: “打劫!” 楚榆一眼就认出他来了,装瘸子骗她的王八蛋! 但同时也是买了她100个鹌鹑蛋的大金主。 要说楚榆开公司这些年,有啥心得体会,那就是“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这人混归混,可买了她100个鹌鹑蛋也是真的,看他这派头非富即贵,自己没必要得罪他。 但不得罪,不代表要捧着,楚榆差点没把白眼翻上天。 “要钱没有,只有三百斤夜明砂!” 戴东林漆黑的眼里带着三分笑意,“小榆木,夜明砂是什么?” 楚榆自动忽视“小榆木”这磕碜的称呼,没好气道: “蝙蝠的粪便,要吗?要的话我称二斤给你!” 戴东林碰一鼻子灰,更来劲了,掐着烟说:“谁说要劫财来着?老子要劫色!” 这人的脸皮之厚完全超出她的预期了,楚榆快喷火了:“劫色?说!要我怎么配合?” 她眼波盈盈,含嗔带怒的模样让戴东林心里痒得厉害,心脏猝不及防地猛烈跳动着,他咳了一声,转过头,怕眼神太有侵略性吓到她。 戴东林手里夹着烟,上前把她的自行车推到门边。 绳子解开,夜明砂一包包搬上后车厢,28大杠也塞进去,这车体积大,他斜了好半天才关上车门。 “走!连人带货还有车,一起打劫了!” 楚榆迟疑了一瞬,有人愿意载自己一程,她总不能矫情地拒绝,推着自行车去德阳?先不说推着走几个小时都不一定到,就说中药收购站也不是全天营业的,和县城一样,只有上午开门。 管你有没有人在等着,时间一到,吃商品粮的工作人员就要下班吃饭去了。 错过了就得等明天,她实在耽误不起。 楚榆坐到副驾驶座上,系好安全带。 这一举动让戴东林眼神动了动。 不是他小瞧楚榆,乡下出身的孩子见过最多的就是自行车,很多人连汽车门都没摸过,就算摸过,也不知道上车要系安全带。 她不仅主动系安全带,动作还格外娴熟,现在想来,她上车的动作也未免太熟练了些,他这车高,她单手拉手环,脚一蹬就坐上来了。 他不知道,楚榆前世就钟爱越野车,穿越来之前,她经常开着自己的大g出去自驾,对吉普车自然不陌生。 戴东林怕烟味熏着她,特地把烟给掐灭了。 楚榆出生农村,又拉的下脸卖夜明砂,自然不是矫情的人,可他就是觉得这姑娘娇滴滴的,要捧在手心里呵护,声音大一点都怕吓着她,哪敢在车内抽烟熏她呀? 戴东林放下手刹,石子路有些颠簸,开车也不能避免,好在他车技不错,一路绕开好几个大坑,倒也稳当。 “去哪?” “中药收购站,民主路上那个,”楚榆又问,“听你口音像京市的?” 前世楚榆在京市安家,对京市很熟悉,不过这年头很多人都从广播、电视上听过京市话,能听出他的口音并不奇怪。 “嗯!” 戴东林对德阳市很熟,他姑姑一家调来德阳很多年了,他一有空就过来,德阳的大街小巷都跑遍了,自然知道民主路在哪。 “放心,民主路我知道,保管把你送到了。” 楚榆眸中露出细碎的笑意,戴东林余光瞥见她上扬的唇角,呼吸着带有她气息的香甜空气,觉得这六月底的天实在太躁了。 第25章 中药站风波 吉普车停在民主路上,戴东林帮她把自行车和麻袋搬下车,楚榆见他上车时脚步发力有些奇怪,便道: “你放着,我自己来。” “跟我客气什么?就你那细胳膊细腿的,能拎得动一麻袋?” 楚榆心说就是跟你才客气,毕竟咱们又不熟,有过三面之缘的陌生人而已,哪好意思又蹭车又蹭劳动力的?不过她看得出戴东林不是个容易改变主意的,也就没跟他抢,任他把麻袋搬到中药收购站的秤上。 中药收购站前有一排大榕树,树影葱茏,楚榆依旧热得一头汗。 几个工作人员正准备下班,一个男工作人员远远看到楚榆,对小汪挤眉弄眼。 “呦,小汪,你心上人来了!”同事们开小汪玩笑。 小汪特地跟同事换了早班,等了一上午却没等到楚榆,心里觉得不得劲,听同事这样叫唤,他登时红了脸。 “别胡说,我没那意思,被人家姑娘听见了,要误会的。” 这年头男女之间讲究的是矜持,就算是男女朋友也要懂分寸,尺度太大很容易被当成流氓,刚从七十年代过来,人人自危,都很怕被扣帽子,就算处对象都小心翼翼的,更别提小汪和楚榆最多算萍水相逢呢。 小汪虽是这样说着,眼却不停往外瞟,这一瞟就瞥见楚榆身后跟了个男人。 男人高大、野性,看着很不好惹,出身更是不寻常。 小汪之所以敢这样判断,是因为这男人穿着涤纶衬衫,进口布料的西式裤子。 这年头布料紧缺,市场上常见的布料不过两三种。 看裤子面料就能判断出对方的家境,要么人家说“干部见干部,比比西式裤”呢?西式裤是洋布做的,等闲人家穿不了。 乡下人比如楚榆就穿着最便宜土气的粗布裤子,一看就知道不是吃商品粮的。小汪也因此判断出楚榆和他不是一个层次的,处朋友还行,但谈及婚配,对方的条件远远比不上自己。当然,楚榆有这副凝脂美貌,即便穿着粗布也叫人移不开眼。 好点的像小汪这样的职工子弟,能穿上像样的棉布衬衫和国产的确良布,但裤子的面料可能就讲究不了。即便如此也比乡下人要体面。 眼前这男人穿着显贵,气质也不寻常,看着就不好惹,小汪立刻判断出他的出身非比寻常,比他好是不用说了,但好多少,就不是他这个级别能判断出来的。 小汪一颗少男心摔的心碎,虽说他没打算跟楚榆走入婚姻,可她这么快就攀上这样一个有权有势的男人,也未免过于现实! 确实,不少乡下女人攀上吃商品粮的城里人,借此鲤鱼跳龙门,来城里生活,改变自己的命运。 可她那样一个不染纤尘的女人,怎么能跟普通人一样俗气? 亏自己把她当仙女供着。 小汪越想越觉得自己被楚榆这副好皮囊给骗了,这女人就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同事们相互使了个眼色,有人低声说了一句: “呦,这女的要飞上枝头变凤凰了?一个卖夜明砂的乡下妹,攀上这样的高枝,可真够有手腕的!果然,长得漂亮就是好用……” 小汪脸色更差了。 楚榆丝毫没察觉到他那些个少男心思,在她看来,小汪只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哪天她不卖夜明砂了,这辈子可能都不会再碰见他。 小汪看不上她这个乡下户口,她又何尝看得上小汪? 重回八十年代,她要赚钱搞事业,要上学变更户口,要迎着风口自由飞翔,恨不得一天当成几天来用,哪有时间考虑个人问题? 旧巢共是衔泥燕,飞上枝头变凤凰。 靠着姣好的外貌走捷径,固然能飞上枝头,可能不能变成凤凰还得看自己的本事。 周建安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舒蕙燃烧自己供养他上学,他功成名就后第一件事就是和舒蕙离婚,男人可比女人现实多了,楚榆没办法把自己的未来押在男人身上。 楚榆一如既往地笑道:“同志,您好,我过秤。” 小汪拨动着秤砣,黑着脸道: “两百五十斤!” “什么?” 楚榆怀疑自己听错了,两百五十斤?往常克扣十斤二十斤就算了,这次竟然克扣了整整五十多斤,如此一来,她足足亏了一块五! 一趟少赚一块五,一个月就得少赚三十多! 她辛辛苦苦从村里运过来,什么也没干就被克扣六分之一。 前世做生意遇到吃拿卡要的公司负责人,她都会息事宁人,花钱买顺心。 那会子她生意做得大,赚一百万给对方五万十万的回扣,心疼是心疼,到底有的赚,把利润吃到嘴里,还是能富的满嘴流油。 可卖夜明砂赚的是辛苦钱,九块钱的东西克扣她一块五,这就跟咬了她一块肉没区别,让她越想越心疼。 戴东林也皱了眉头,他夹着烟俯身拨动秤砣,眯眼一打量。 “同志,你是不是看错了?这明明是三百斤,你再仔细看看!” 自小就只有他戴东林阴别人的份,哪轮得到别人阴他?即便他跟楚榆还不是男女朋友关系,但他把她当成自己人,就不能叫她吃这种闷亏。 戴东林这话是给了小汪一个台阶下,这种事层出不穷倒也不算什么,做人不要太绝,只要对方接得住梯子往下爬,大家还是能和和气气的。 然则小汪被安排来做过秤这种肥差,少不了家里关系运作,但要说起工作经验和人情练达,他还远远不够,事实上,他才工作两个多月,还不懂什么叫顺杆爬。 哪怕他同事一直在边上给他使眼色,暗示他这人不好惹,他都没看出来同事的意思,依旧昂着下巴说: “哪里看错了?就是二百五十斤!” 小汪眼神不友善,戴东林略一想就明白原因了。 这是暗恋不成,反生妒恨了? 没想到自己帮她来德阳还帮了倒忙,不过这丫头也够招人的,看着小汪那愤愤不平的眼神,就好像她撬了他祖坟似的! 戴东林被气笑了,“行,你把你站长叫来,我倒要问问他,你们德阳中药收购站的秤是不是跟国家标准不一样?怎么同样的东西到你这秤上就缩水这么多! 第26章 找周建安要钱 这年头不管哪个厂,最吃香的职业就是“过秤员”了,过秤员掌握着“生杀大权”,油水可不少,小汪平时没克扣老百姓的斤重,可老百姓怕事,又要靠他们吃饭,都不敢闹大,狐假虎威吓一吓就很管用。 戴东林却不一样,他不仅不怕,还硬气地要找站长。 这真是破天荒头一回! 戴东林话出来后,后面几个排队的大爷也跟着嚷嚷: “中药收购站克扣的太狠了!每次都来少算十几斤!真黑!” “你们就是这样为人民服务的?” “克扣几斤就算了,克扣人家五十斤,真过分!” 那几个工作人员也慌了神,这男人看着就不像能忍气吞声的,保不定真认识站长,事情要闹大了,别说油水,他们的工作只怕都要黄了,要是被人发到报纸上当典型批判,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都怪小汪惹出这档事来,他们平常克扣人家东西,只敢叫人出出血,小汪倒好,直接让人大出血,这人家能让吗? 同事怪小汪不懂事,不会做人,连忙拉住他,对楚榆赔礼道歉: “您好,是小汪看错了,确实是三百斤不假,我这就给您开单结账!” 小汪还要说话,被同事拦了回去。 这套说辞挑不出错,人家咬定是看错数字了,就算把事情闹大,也会不了了之,楚榆拉着戴东林的胳膊,低声道:“算了,咱们走!” 她小手拽着他胳膊,粉嫩的一截手臂看得戴东林喉头干哑,自然说什么听什么。 楚榆数好钱,推着车走到不远处的阴凉地,拿出帕子来擦汗。 微风徐徐,她香腮粉嫩,戴东林心说这姑娘简直是往他心口长,哪哪都中看,连汗都带着香甜的气味。 戴东林殷勤道:“你要是担心他下次为难你,我去帮你打个招呼。” 楚榆摇头,“不用,我这夜明砂也卖不了多久。” 又不是长远生意,不值当特地去打招呼。 再说为了一两块钱的事去打招呼,还人情送礼都不止这点钱,楚榆可不想他傻到这种程度,更不想欠他人情。 戴东林看得出来她不想跟自己扯上关系,也没觉得意外,他跟小汪不同,不会自信到认为自己条件好,是女人都得挤破脑袋往他面前凑。 “你要去哪?我送你一程?” “不用了,”楚榆指着不远处的市立医院大楼,“我去医院,走两步就到了,今天真是谢谢你了。” 放在后世,俩人怎么着都得加个社交账号,可这年头通讯不发达,寻呼机还没上市,楚榆家里又不像有电话的,问家庭地址又显得唐突,想联系只能靠缘分去碰了。 戴东林想到这一点,莫名觉得烦躁,可那没心没肺的丫头却挥挥手,骑着自行车一溜烟跑了。 楚榆当然不会把他放在心上,她不考虑小汪,也不会因为戴东林条件好就考虑他,男人哪有赚钱香? 一颗心扑在赚钱上的楚榆,满脑子想的都是下一步的事。 夜明砂的生意做不长久,灌县那边一周才能去一次,舒爱国的鹌鹑苗拉回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下蛋,中间这段时间她得想办法做点别的。 楚榆买了三根冰棍,楚楚看到她眼睛都亮了,倒是舒蕙舍不得吃,被楚榆塞进嘴里了。 闺女体贴,舒蕙自然窝心,可处处是花钱的地方,她总想省点钱给闺女。 楚榆看出她的心思,拉着她的手说:“妈,你不用替我省钱,做父母的爱护子女,同样的,子女也爱护父母。其实做子女的都不希望父母一味把东西省给自己吃,而是愿意与父母分享美食,分享这份开心。” 舒蕙笑了笑,你说她命好,辛苦供养男人读书,男人却一脚踹开了她;说她命不好,又有三个懂事贴心的女儿! 尤其大女儿可真是越来越懂事了,眼看着都要撑起这个家的门户,让她这个做妈的感动又歉疚。 在楚榆的劝慰下,舒蕙也没了内疚感,大大方方吃着冰棍。 楚榆又去找了楚楚的主治医生,主治医生是个头发鬓白的老先生。 “您好,医生,请问我妹妹的手术安排在什么时候?” 老先生戴起眼镜,翻看着病历本,“楚楚啊,是那个古灵精怪的……” 楚榆笑起来,“那是我妹妹没错,我妹妹可爱又聪明。” 虽说楚榆穿越来不久,与楚湘楚楚没有太多相处,可她是个护短的,又有原主的血缘关系在,总觉得这两个妹妹很亲近。 老先生觉得好笑,“呦,古灵精怪的就一定是你妹妹?你这丫头还真是不客气!” “明摆着的事,哪需要客气呀?就好像我也没见过您,可护士跟我说,那个一看就‘德高望重’的老先生就是朱主任!这不,我一来就找到您了!”楚榆笑嘻嘻的。 老先生觉得她好玩,虽然是哄他的,可不像一般人那么取巧,多了几分小辈对长辈的幽默感。 朱老先生哈哈大笑,“好!看在你拍了一顿马屁的份上,我就跟你聊聊你妹妹的病情。你妹妹天生右眼发育不良,情况较为复杂,又耽误了治疗时间,拖得太久了,手术难度较大。不过我已经定好了手术方案,预计安排在明天早上第一台手术。” 明天早上? 手术楚榆帮不上忙,但她可以帮忙筹齐手术费,周建安还欠三百块钱没给,这笔账她可都记着呢! 楚榆想早点回周家村要钱! 她捏捏楚楚消瘦的小脸,心说这孩子也太瘦了点,瘦弱或者头发短像男孩都没大碍,怕就怕营养不良,耽误了发育,若是女性象征一直不发育,长大后难免要自卑的。 等楚楚出院,一定要多点好吃的给她补补。 楚楚有点怕,抓住楚榆的衣服,“姐,明天你会来陪我?我想一出手术室就见到你。” 楚榆捏着她的小脸许诺,“放心,姐一定会来陪你的!” 出了医院,楚榆打开自行车锁,正要走,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口哨声! 这年头,这行为可有点耍流氓的意思,周围群众都用防备的眼神盯着戴东林。 还好楚榆笑了笑,群众见他们认识,又男俊女美,一看就是登对的小情侣,这才没谴责他。 “我送你回去?” 戴东林不打没准备的仗,既然不好开口问她地址,送她回去总行了? 不然在县城看场电影确立关系也行。 连买一百个鹌鹑蛋这种蠢事他都做得出来,他得拉她一起犯蠢。 楚榆略显迟疑,去周家村骑车要一个半到两个小时,她小腿疼,确实怕路上耽误了,不快点去,今天要不到钱,耽误楚楚做手术。 思来想去,她大方地点点头。 “那就麻烦你了,我去荣泰县的周家村,你知道怎么走吗?”楚榆轻声问。 戴东林经常开车在路上跑,在周家村遇到好几次拦车要钱的,印象深刻。 第27章 周家对峙 四个轮子就是比两个轮子跑得快,一路上他们没有遇到第二辆车,戴东林开车又猛,只用了半个小时就到了周家村。 “前边路口左拐,第一个小树林右拐就到了。” 戴东林转了方向盘,军绿色的吉普车驶入村子,无异于一辆深水炸弹,在村里引起不小的热议。 乖乖!吉普车!村里人没开过车,还没听人说过吗? 这车购入价格要三四万,还被用作军车,不是想买就能买的,虽然不是市面上最贵的车,可这年头道路条件不好,跑长途这种车最实用。 这年头有跑长途需求的,能是一般人? 楚榆没想到会引起这样的关注,她没觉得开吉普车的戴东林高人一等,是因为她以前开大g,在汽车内卷的年代,戴东林这个车牌还真不算什么。 可她忘了这是八十年代初,万元户都能上报纸的年代,三四万买一辆车是什么概念! 一个正式工不吃不喝要十多年才能买得起! 乡下一家子一年赚不到两百块,买一辆县级干部才能坐得起的吉普车,这是做梦都不敢想的事! 有人换算过,八十年代初的一万块钱相当于后世两百万。 其实还不止,这年头一万块钱能在京市买几套房或是买个四合院,博物馆没钱时把收藏品拿出来卖,几十块钱能买相当的东西,搁后世两百万可真买不到! 这样算,三四万块钱一辆的吉普车,其价值可不单单是后世的七百万那么简单了! 也难怪村民们会这副反应,是楚榆思虑不周了,她略一沉吟,就叫戴东林把吉普车停在路边。 “谢谢你,戴大哥,把我送到这里就行了。” “到家了?” 楚榆简短回答:“我爸妈离婚了,我爸欠我们钱,我这次是来要钱的。” 做人切莫交浅言深,家里的事楚榆是不愿意告诉戴东林的,只是戴东林问起,不回答又不合适。 她看得出戴东林对自己有好感,只是两人家世相差甚远,她出身农村不说,家里还有一摊子烂事,从婚配的角度来说,没有人愿意女方家里是这么个情况,她不愿意隐瞒,全盘托出,也好早点叫他打退堂鼓。 戴东林笑得意味深长,“那我更要等你了,万一你被人揍了,我还能替你撑腰。去!我在这等你!” 天气炎热,戴东林摇下车窗,聒噪的蝉鸣声一阵接一阵,热浪扑来,他眯着眼注视着楚榆的背影。 这丫头真够勇的,一个人跑来要钱,也不知道怕,表面上看起来柔柔弱弱,实则像个冲锋陷阵的女战士,不知道谈起恋爱来是什么样? 楚榆走进周家大门时,周家人正在吃饭。 周家原本一天只吃两顿饭,可戴琴雪是京市人,习惯了一天三顿,周建安说要把她伺候好,蒋美凤只得像伺候老佛爷似的伺候她。 原以为就是一天三顿饭的事,可蒋美凤把问题想的太简单了。 周家村分产到户后,周家分到的十亩地都是舒蕙在打理。往常舒蕙白天带着闺女下地干活,晚上回家做饭,吃完饭洗全家人的衣服,经常忙活到后半夜才能睡。天没亮又得爬起来煮猪食、做早饭、收拾家,还得抽空照顾孩子,伺候瘫痪的周父。 蒋美凤年轻时就是个懒婆娘,家里油瓶倒了都不扶,从前还有周父兜底,周父做河工被木材压到腰瘫痪后,闺女相继嫁人,蒋美凤实在找不到人使唤,就开始奴役儿媳。 舒蕙又是个受气包,向来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蒋美凤得寸进尺,干脆一点活都不干了! 周建安提离婚时,她光想着那戴琴雪城里人的身份了,却忘了想想家里那十亩地该怎么办! 地里的农活可不轻松,寒冬腊月、烈日酷暑,不管风吹雨打,只要活来了你就得干! 耕地、施肥、播种、移栽、灌溉、除草…… 忙完水稻忙小麦,忙完小麦忙大豆,栽秧时水鞋不好使,就得赤脚下地,收小麦时累得头晕眼花,还得咬牙继续干!一亩就算了,还能有点指望,周家足足有十亩地! 男人是个瘫子,女儿早跑的没影了,儿子说大学生不能下地,孙子指望不上,家里就她一个劳动力,活儿都压在她一个人身上了! 蒋美凤万万没想到自己会落到这个地步,她很多年没下过地,哪里还记得干农活的辛苦? 几天下来,手心脚掌都起了一层水泡,就这样还得当丫鬟伺候戴琴雪这城里来的娇小姐,差点没累趴下。 想想以前都是舒蕙伺候她,她哪里伺候过儿媳妇? 蒋美凤憋了一肚子气,不敢在戴琴雪面前撒泼,见了楚榆仿佛见了出气筒。 “你怎么来了?该不会是在外面过不下去,想回来叫我们收留你?”蒋美凤头抬得高高的,毫不留情地奚落,“我可告诉你!你妈跟你爸已经离婚了,你跟着你妈就别想沾你爸一点光,有本事走就别回来啊!别以为我们会收留你!” 蒋美凤自认说这话是有底气的。 谁不知道她蒋美凤的儿子是大学生?离婚怎么了?男人离了婚照样是金疙瘩,照样有的是人要!这不,就把戴琴雪这城里人给拿下了! 等戴家帮建安谋个一官半职,她蒋美凤就是官太太了,甭管现在受多少罪,骨子里跟这些农村人到底不一样。孙女本是这个家的底层,就该任打任骂,现在倒好,帮着那受气包舒蕙,找家里要钱,生生扒了周家一层皮! 这种白眼狼孙女,蒋美凤当然不可能认! 八十年代初,社会充满变革,有人靠自己挥洒汗水成就功勋,也有人沾了点高枝就以为高枕无忧了。 蒋美凤别的品行不提,眼皮子确实够浅的,为了一个还没影的儿媳妇,撺掇儿子离婚,把三个孙女都得罪了,楚榆实在不懂这人是怎么想的。 “放心!我跟我妈就算乞讨,也不会来你周家门上!”楚榆很不客气。 “那你回来干什么!”周建安黑着脸。 没等楚榆说话,周楚飞就跳出来嚷嚷:“就是,你回来干什么?你欺负我、欺负依依姐、欺负戴阿姨,这里不是你家,你给我滚!” 楚榆对这个便宜弟弟没一点好感,舒蕙掏心掏肺对他,受苦受难时不见他跳出来维护半句,后妈给个甜枣、继姐说两句软话,他就上赶着一副不值钱的样子。 楚榆可不惯熊孩子,一脚踹在周楚飞凳子上。 第28章 打脸 周楚飞人胖屁股大,坐凳子要全部坐实了屁股才能舒服,叫楚榆这么一踹,凳子一晃,肥胖的周楚飞就摔了个狗吃屎! 周楚飞鼻子都摔流血了,站起来不可置信地指着楚榆:“你你你……你敢打我!” “打你怎么了?我妈就是养条狗都知道护主人,养你十几年,你却连自己亲妈是谁都不知道,认那破坏家庭的坏女人当妈,我不打你打谁!” 周楚飞也是个欺软怕硬的,这两次被楚榆踹的都不轻,她硬气,他反而不敢惹了。 楚榆说完,不顾戴琴雪的脸色,掏出周建安手写欠条。 “你们不欢迎我,我也不愿意来你们周家,只是你们周家还欠我三百块钱,我妹妹做手术需要钱,麻烦你们把钱付一下,拿了钱,我从此不会再登你们周家的门!” 蒋美凤还以为她过不下去,舔着脸上门求和,求着她收留给口饭吃,谁曾想又是来要钱的!这孙女是不是跟她反冲?故意跟着她对着干! “钱?你拿了我们家七百块钱,还有脸来要钱!楚楚那死丫头片子,出生就是个瞎子,根本治不好,医院就是想骗你们钱,赶紧去医院把手术费给要回来!” 楚榆懒得跟她废话,望向周建安,“这可是你写的欠条,当初说好了,我妈多带一个孩子,你补偿给她三百块钱,这账你还认吗?” 周建安眉心突突直跳,他能怎么说?认账实在不想出这笔钱,他谁的钱都不敢赖却绝对敢赖舒蕙的钱,为什么?那是自己前妻,虽然离婚了,可以舒蕙对他的感情,根本不会去外面找别的男人,只要他装装可怜,舒蕙就不忍心要这笔钱。 周建安算盘打得很响,却没料到,刚离婚的第五天,楚榆就上门要债来了! 周建安恨不得没生过这闺女! 周建安拿出父亲的架子,不悦道:“楚榆,看来是爸爸没把你教好,你一个女孩家的,怎么跟爸爸说话的?这是我跟你妈之间的事,想要钱你应该让她自己来,只要她开口了,爸爸不会说别的,肯定会给她的。” 话说的好听,不就是不想给钱吗? 周建安笃定舒蕙不敢也没脸回周建村要账,就算有脸回来,他周建安过段时间就要回京市了,到时候蒋美凤不认账,楚榆总不能真为了三百块钱,带着母亲去京市要账? 八三年的京市又不是农村巷子口,不是说找就能找的,拖着拖着这账不就不好要了? 就算能要到,拖个五年十年甚至二十年,这三百块钱还叫钱吗? 楚榆没被他哄住,只笑了笑: “爸,五年没见你了,女儿也怪想你的。犹记得当年你去京市上学,我还往你学校写过信。这三百块钱你不给的话,女儿就不能跟妈妈,干脆陪爸爸一起去京市,去您母校转两圈,再去熟悉一下您工作的单位,让您的老师、领导都知道,我有一位好爸爸!” 周建安这人能屈能伸,否则也不能哄的舒蕙供他读书,又把戴琴雪哄得团团转。 他想着楚榆性子硬,没必要跟她撕破脸,倒不如拖一拖,叫舒蕙自己来要钱,舒蕙来了他打感情牌,声泪俱下地说自己有多不容易,等舒蕙心软了就把欠条收回来,赖掉这笔欠款。 他哪能想到,这闺女如此难缠,不仅识破了他的伎俩,还绵里藏针,面上说想念爸爸,要跟他去京市见见世面,实则是威胁他知道他学校地址,要找去学校,再找去他单位。 周建安的工作是学校分配的,学校自然知道他的工作单位,楚榆作为他女儿,打着找爸爸的名号去学校一打听,学校不可能不告诉她。 周建安太阳穴突突直跳,一向游刃有余的男人也有点急了。 “楚榆,我是你爸爸啊!哪有做女儿的跟爸爸这样计较的?离婚是我跟你妈之间的事,说到底你还是我女儿,去爸爸单位闹对你有什么好处?等爸爸发达了,自然要把你带去京市的,到时候你嫁个京市男人,不比留在农村好?” 周建安真够沉得住气的,都这时候了还不忘画大饼,若是原主在,免不了被他忽悠住了,可惜楚榆一眼就瞧出他在打什么主意。 “爸,我是你生的,我的心眼子只会比你多,不会比你少。咱们就别绕关子了,今天我话就撂在这,三百块钱必须给!不给的话,我明天就买去京市的火车票。”楚榆明晃晃的威胁。 周建安脸都黑了,蒋美凤直拍手,“谁家孙女像你一样,上门要钱的?我们老周家生了你简直倒八辈子霉了!” “八辈子不敢当,让你们倒一辈子霉就够了。”楚榆冷冰冰说完,盯着周建安等他表示。 戴琴雪扯着唇角,勉强笑了笑,“建安,楚榆年纪小不懂事,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楚榆不是能吃亏的性子,如果戴琴雪是她客户,哪怕说了得罪她的话,看在钱的份上,她都不会生气。 可戴琴雪是什么人?是破坏原主家庭的老三,她们已经离开这个家,戴琴雪好歹也敢安分点,还没结婚呢,就敢耀武扬威,阴阳怪气了,楚榆能让着她? “我是年纪小不懂事,”楚榆抿唇轻笑,“可您一把年纪了,也不懂事,这就不应该了。” 戴琴雪的微笑面具差点没绷住。 许依依护在戴琴雪面前,“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妈妈?是周叔叔选择了我妈妈,要怪就怪你妈妈不够优秀,一个优秀的女人应该努力变得优秀,成为配得上周叔叔的人才对。” 说舒蕙傻楚榆是认的,可是说她不够优秀,楚榆就想问问,一个种着十亩地,操持家务,做饭照顾老人的农村妇女,要怎么变得优秀? 八三年,社会给女人的机会太少了,倘若角色互换,周建安做舒蕙的活,让舒蕙去京市读书,他周建安还有精力在同样的劳动量下,变得更优秀吗? “优秀?如果你的优秀是指破坏别人家庭的话,那我妈还真不如你妈优秀!” “你……”许依依气红了眼。 楚榆不想跟她废话,但凡戴琴雪会为别人考虑,就不会做小三逼周建安离婚了。 “爸,欠条是你打的,给句准话!这钱给还是不给!” 或许是戴东林的吉普车过于显眼,村里人都知道楚榆回来了,围在周家门口看热闹,不时交头接耳,指指点点。 周建安是要面子的人,离婚就够让他抬不起头的,哪能忍受这一出? 偏偏楚榆还下猛药,冲着外头的人群喊道: “各位叔叔婶婶、大爷大娘,我在周家村生活了十八年,也算你们看着长大的,虽说我娘跟周建安离婚,将我们赶出周家村,可走出去,我也自认是半个周家村的人。不知道各位叔婶爷娘认不认我这个后生?” 第29章 又娇又媚 村里人都是看着楚榆姐弟四人长大。 周家村就这点地方,孩子们撒丫子乱跑,不是去这家玩就是去那家逛的,村里人是看着她从襁褓婴儿,长成亭亭玉立的少女。 经常感慨这时间过得太快了。 自建国以来,周家村就没有一家闹过离婚的,农村人吃饭过日子都成问题,哪来那么多花花肠子想别的?不到万不得已,谁都不会走上离婚这条道。 周建安这个大学生学成归来,就开了周家村的先例,也算叫人开了眼界。 离婚时,楚榆二话不说带妹妹跟亲娘走了,宁要讨饭娘不要当官的爹,村里人对她都竖大拇指,觉得这孩子厚道,有良心,有骨气! 周建安是个甩手掌柜,没带过一天孩子,楚榆能长成这样,完全是舒蕙的功劳,就这样周建安还不念舒蕙的好,把这么好的闺女往外推。 东边的周老三媳妇是个直肠子,当下就站出来: “楚榆,你跟我闺女是小学同学,婶子看着你长大,肯定认你!” “认的!哪有不认的道理?” “肯定认,你跟我亲闺女没两样!大娘前天做梦,还梦见你小时候去我家后院摘葡萄呢。” 农村人本性善良,对原主母女也很宽和,哪怕周建安才是土生土长的周家村人,且还是正牌大学生,村里人都没有偏袒他。 楚榆感激这些长辈对原主的爱护。 “谢谢各位叔婶爷娘,我妈教过我,做人要知道感恩,你们对我的好,我永远记在心里。” 她拿出周建安签的欠条,在众人面前晃了晃。 “离婚那天的事,各位长辈都是看在眼里的,说好了,我们姐妹三人跟着我妈,我爹支付我娘一千块的费用。” “各位可别认为一千块很多,这是我妈这些年供养我爸花的钱,周家没有钱,就写了欠条。原本我想着,家里要是没钱,我就多宽容几日,可我妹妹眼睛做手术要交八百块钱,我跟我妈实在拿不出这笔钱来,只能回来找我爸讨要。” “可他竟然想把这笔钱给赖掉!提都没提楚楚手术的事,我就想问问各位长辈,你们见过哪个当爸的是这样的?” 楚榆一声声的质问扣在了各位长辈的心里。 别说是周家人,就是他们这些不相干的长辈,听说楚楚眼睛做手术,都是很担心的。 眼睛是寻常部位? 八百块要是能治好楚楚的眼,那真不亏! 周建安怎么想的? 替城里人养女儿,把人家女儿养的娇滴滴,却对自己女儿不管不问。 这当爹的也太狠心了!果真有了后娘就有后爹! “建安,楚楚做手术要花钱,这钱你得认啊!” “离了婚也是你女儿,做好手术,楚楚找工作嫁人都不受连累,这是一辈子的事!” “你自己要离的婚,应该给人家舒蕙一点赔偿,要不是舒蕙种地养你,你连饭都吃不上,就别提考大学了!” “建安啊,你小时候不是这样的啊,怎么去京市学坏了呢!都是叫这狐狸精给蒙了眼啊!” 村里人可不管你戴琴雪是什么戴家不戴家的小姐,村里人就认一个理儿! 你周建安这事做的没理!他们就得说两句! 就周建安这做事风格,周家村的人提起来都觉得丢人哪! 一阵剧烈的咳嗽声打破了人群的吵闹,短暂的沉默之后,嘶哑苍老的男人声音透过破旧玻璃窗传了出来: “建安,这钱,你得给啊!” 楚榆望向东北角的窗户口,阳光斑驳热烈,树影不知人愁苦。 记忆中原主的爷爷就住在那里。 原主爷爷是个很宽和的人,从不跟孙女发脾气,一辈子没红过脸,奈何瘫痪在床,在家里没有话语权。 原主要是还在的话,听了这话多少有些慰藉,爷爷到这时都是维护她的。 可惜蒋美凤不高兴。 这老不死的凑什么热闹! 蒋美凤急了,“建安,这可怎么办!” 周建安原以为自己回村后能享受一下人上人的威风,叫这楚榆一搅和,里子面子都没了! 他还没说不给呢,楚榆就闹得村里人戳他脊梁骨,说要去京市找他老师领导,周建安毫不怀疑,大女儿真能做出这事。 周建安气急败坏道: “能怎么办?给就给!娘你去借钱,等我回京市就寄钱回来给你还债!” 蒋美凤心说她哪还能借到钱,再借就得给更高的利息了,借的起还不起啊! 可事已至此,不借收不了场,她犹豫再三,只得咬咬牙出门借钱去了! 半个小时后,蒋美凤拿着钱回来了,当着楚榆的面,清点好那一叠大团结: “看好了,这里是三百块钱,我们老周家一分都没欠你的!从此咱们桥归桥、路归路,咱们老周家没你这个孙女!等你爹发达了,可别想再回来沾你爹的光!” 楚榆拿过钱,觉得好笑,“放心,出了这个门我就对别人说,我没爹,我爹早就走了!怎么走的?被我奶带走的!” 蒋美凤气得直抽抽,差点一口气没缓过来……这小蹄子敢咒她! 楚榆不顾她的坏脸色,径直往外走。 路过门口,乡亲们纷纷说: “楚榆,有空带你娘和你妹妹回来坐坐,就算离婚了,咱们也都是老邻居,感情都是在的!” “是啊,我们都是看着你长大的,结婚、生孩子都回来捎个信,让我们知道一声。” 楚榆点头应下,有时候周围人的些许温暖,就能给人前行的力量。 楚榆冲他们深深鞠了个躬,可把周家村的老邻居们感动坏了!看看!他们说什么来着?这闺女厚道、有良心、知道感恩! 周老三的媳妇见她上了吉普车,故意说给屋里人听: “楚榆这对象了不得啊,开京牌吉普呢!这要是结婚了,楚榆可就飞上枝头变凤凰了!把这么个金凤凰赶出家门,真不知道有些人是怎么想的。” “为了一个城里女人把这么好的孙女赶走,这不是把鱼眼当宝是什么?” 蒋美凤一听这话,差点心梗昏过去,那死丫头处了一个开吉普的对象?骗谁呢!就是找,也找不到戴琴雪这样好条件的,这些乡巴佬懂什么!他们老周家的选择不会错! 戴琴雪心头却咯噔一跳,开京牌的吉普? 她在许依依的搀扶下走到门口,远远看到一个身材高大、精壮、剃着寸头的男人! 那男人眉眼如刀,野性难驯,模样竟有几分眼熟。 很像那个她曾有过一面之缘的戴家人……一定是看错了,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这里是德阳,一个远离京市的小城市,戴家人怎么会来这里? “琴雪,看什么呢?”周建安走过来,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见楚榆打开吉普车门坐上去,脸色顿时铁青,“我说怎么变得伶牙俐齿的,原来是攀上高枝了!” 戴琴雪柔顺地笑笑,“建安,你别怪我多嘴,楚榆她好像对你误会很深,话里话外都说要报复你,真要让她嫁去京市,一定会去你们单位大闹一场。你好不容易才爬到今天这个位置,我父亲也说要看你表现,只要你表现好,他一定会帮你铺好路的。如今是你晋升的关键时期,真要被她破坏了……” 戴琴雪点到即止,却已经让周建安心烦意乱起来,戴琴雪的父亲对他寄予厚望,多次跟戴琴雪说要扶持他,只是需要几年的考察期,周建安自然不能白白浪费这么好的机会。 他缓缓吐出一口粗气,“我心里有数,明天我给她二姑去个电报,叫她二姑帮她找个人家,把她嫁的远远的……” 亲生女儿又如何,若是影响了他的仕途,什么都可以舍弃,遑论一个没有感情的女儿。 坐上车,楚榆缓缓舒了口气,来周家让她没好心情,可数钱却让她很开心。 她眉眼弯弯地数了一遍钱,这模样把戴东林逗笑了。他多少听村里人议论了两句,以为她会哭鼻子,做好了敞开的确良衬衫,用男性结实宽广的胸怀去迎接她的准备。 谁知她竟然笑着点钱? “这么高兴啊?”戴东林手夹着烟伸出窗外,笑着问。 楚榆没有否认,唇角露出浅笑: “我高兴一是因为我妹妹的手术费凑齐了,二是因为要完这三百块钱,我妈跟我爸之间就有了了断,他们离婚的事告一段落,我就不必为此耗费心神。无论如何,这对我们而言是个新的开始。” 周家村离山关村不远,楚榆想到吉普车进村的轰动,理智地请他把车停在马路边,让她走回去。 “怎么了?嫌我上不了台面?我说你这女人怎么用完就丢呢?” “是太上的了台面了!我怕你一进我们村子,就引起轰动。鸡看了你都不下蛋了,鱼看了你都不会吐泡泡了,树上的知了都不敢叫了。你说我能让你跟我一起去吗?” 戴东林被她逗笑了。 楚榆眉眼弯弯,笑着冲他挥挥手。 “本来想请你吃饭的,但我妹妹明早做手术,我得回家通知一声,今天就不留你了。” 她又娇又媚,声音像带了钩子。 风一吹,一截细腰若隐若现,往上瞧那鼓鼓的胸脯更叫他口干舌燥。 怎么就长得这么娇。 明明在乡下长大,风吹日晒的,就是有一副凝脂般的好皮子。 戴东林掐了烟,觉得自己这跟头栽的不亏。 第30章 楚楚做手术 舒大舅妈正坐在家门口掰玉米棒,见到楚榆嗤笑一声,头都没抬,楚榆也懒得理她。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人家对她没有好脸色,她也没有上赶着的习惯。 亲戚这种东西,处得好是家人,处不好还不如仇人呢! 仇人虽然见面分外眼红,可没有着血缘关系,不会总在小事上恶心人,而亲戚诸如舒大舅妈之流,简直就是那饭菜上的苍蝇,天天在你面前晃荡,谁见了都高兴不起来。 “你这丫头终于回来了,今天怎么这么晚?”邓芳萍端着笸箩问。 楚榆推门,进了屋才说,“楚楚明天做手术,我去了趟周家村找他们要钱。” 邓芳萍自然知道“他们”是指谁,她端详着楚榆的神色,不像是哭过的,应该没被刁难。 “钱要来了么?” “要来了,明天我就去帮楚楚付住院费。” 楚榆经过几天相处,对邓芳萍印象很好,邓芳萍做事利索,性子能收能放,更有寻常农村妇女没有的魄力,要不是她支持,舒爱国也没法下定决心养鹌鹑苗,楚榆有信心帮助二舅把鹌鹑养殖生意做大,二舅这边有她兜底,她也想帮助舒蕙做一番事业。 舒蕙那人没别的毛病,就是容易自卑、自我否定。 倒是不难理解,舒蕙自嫁人后就一直受蒋美凤和大姑姐打压,养成了唯唯诺诺的性子,她从小到大去的最远的地方就是德阳市立医院,没见过什么世面,又经过离婚一事打击,被戴琴雪压在头上,有点不正面的情绪再正常不过了。 可是买卖人性子很重要,同样做生意的,有些人家明明货好,可就是留不住客。有些老板娘东西一般,价格也不便宜,因着那张嘴会说话会做人,顾客上门买东西时,能贡献一定的情绪价值,客人都愿意照顾她生意。 楚榆寻思着邓芳萍就是这样的性子,有她和舒蕙搭配干活,这买卖肯定能做红火。 “还剩下两百块钱,我想帮我妈做个小吃摊。” “小吃摊?”邓芳萍讶异道。 “没错,德阳那边有很多摆摊开店的,但卖的都是包子、饺子、面条之类的,最有特色的是一家羊肉汤店,我观察过,晚饭那段时间,羊肉汤店足足接待了二十五位客人,且客人消费水平还不低。现在生意好做,咱们要是把小吃摊做起来,赚的肯定比上班要强。” 邓芳萍叫她说的一愣一愣的,德阳市竟然有这么大的变化? 要是放在一个月前,她打死都不相信干个体户能赚大钱,可楚榆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她把那山洞里没人要的夜明砂拖到市场上转手一卖,一天就能赚好几块钱! “那你想让你妈卖点啥?”邓芳萍问。 “肉夹馍或者炸串子。” 楚榆做的肉夹馍确实很美味,邓芳萍至今想起那味道都会生口水,卖肉夹馍肯定不得亏本。 “炸串子是什么?”邓芳萍就没听过这东西。 “就是把韭菜、大蒜、辣椒、牛羊肉、鸡肉啥的串成串,油炸后,蘸着辣椒面和面酱吃。” 邓芳萍一听就知道这生意成不了,韭菜大蒜辣椒啥的送人家人家都不要,怎么会花钱买?还要油炸蘸酱吃?这吃饭在邓芳萍看来无疑是黑暗料理,光听着就想摇头。 再说了,串子有啥好吃的? 一分钱买一捆韭菜,吃两天都吃不完,谁会花钱去外头买一串韭菜叶子吃? 那不是傻帽是什么! 邓芳萍也没好意思打击外甥女的积极性,委婉道:“现在人可精明了,没人会花钱吃这种东西。” 楚榆有把握能把肉夹馍生意做大。这年头的人就喜欢油水,肉夹馍有肥有瘦,花样多还能填饱肚子,卖个三毛钱一份,多的是人买! 可炸串子她确实不太有把握,吃不饱饭的八十年代初,还没有所谓的夜宵文化,炸串子能否受欢迎还是个未知数。 “舅妈,我妈那人的性子你是知道的,她人勤快,做肉夹馍没问题,可要她去吆喝招揽客人,她根本做不到。摆摊做买卖也有竞争,难免得罪人,我妈性子软,要是有舅妈跟她一起,我就不怕她被人欺负了。” 邓芳萍心跳加速,楚榆提出要卖肉夹馍时,她就想加入进来,跟小姑子一起干。 可肉夹馍是楚榆独家配方,怎么肯拱手分出一半? 占便宜的事她不愿意做,就忍着没提,谁知楚榆竟然主动提出让她合伙。 邓芳萍激动道:“有二舅妈在,别的不敢保证,这点你尽管放心!我肯定不能让你妈被人欺负了!” “那咱们就说定了。” “这事要不要先跟你妈商量一下?” 楚榆笑笑,以舒蕙的优柔寡断,根本做不了决定,倒不如她把事情安排好,推着舒蕙往前走。 俩人正聊着,舒爱国赶着牛车回来了,盐水村可不近,哪怕是牛车在跑,这一路停停走走的,也把他累得够呛。 舒爱国带回来三百多只鹌鹑,鹌鹑孵化需要高温,舒爱国就把鹌鹑架放在厨房。 “我来帮忙!”小江和芸芸把鹌鹑苗放到架子上,小鹌鹑伸出头四处张望,似乎已经意识到换了新家。 “二舅,这些鹌鹑苗要多少天能孵化?” “你郑叔叔是个实在人,宁愿自己吃亏都没叫我吃亏,这批鹌鹑苗过不了几天就能孵化,到时候一天能产三百个蛋。” 郑老九怕舒爱国的鹌鹑苗有病苗,就多给了他几只,一只鹌鹑一年能产三百个蛋,养得好每天都能下蛋。 舒爱国有信心能伺候好鹌鹑,就跟外甥女夸下海口,不过他和楚榆一起去进的鹌鹑苗,俩人还没说过这生意该怎么分,说到底他这个当舅舅的不能占外甥女便宜。 “楚榆,这生意你要是想做,你就拿去做!舅舅一分钱不收,帮你打下手,养鹌鹑!”舒爱国道。 楚榆相信二舅这话是真心的,不过她也没有占别人便宜的习惯。 “二舅,这生意是我撺掇你做的,做生意有赔有赚,如果赔了我跟你一起分摊本钱,如果能做起来,鹌鹑养殖这一块我不要,只要你把鹌鹑蛋优先供给我,我只赚鹌鹑蛋这一块生意。” 舒爱国不想占外甥女便宜,可是外甥女同样也没想过占他便宜。 做外甥女的能说这话,舒爱国听着十分熨帖,心说到底没白疼她,跟周建安那白眼狼还是不一样。 “楚榆,你小看二舅了,二舅不是心胸狭隘的人,有钱赚咱俩一起分!” 做人能做到舒爱国这样,不因贫穷而生奸恶,实属难得。 楚榆笑笑,跟他实话实说:“二舅,我没打算一辈子卖鹌鹑蛋,再说我也不会养鹌鹑,鹌鹑跟你才最合适!” 舒爱国哈哈大笑,“什么鹌鹑跟我,搞得跟我小老婆似的!” 邓芳萍没好气瞪他一眼,“当着孩子的面,说什么胡话呢!” 舒爱国被训,讪讪地摸摸脑袋,不忘打量楚榆的表情,楚榆只当没看见,憋笑偷溜出厨房了。 第31章 二姑来了 次日一早,舒爱国带着孩子跟楚榆一起去市里看楚楚,楚榆后车座拖了三百斤夜明砂,舒爱国的牛车还装了一千两百斤,都是楚湘几人铲回来的。 “二舅,这能行吗?” “这有啥?交公粮时两三千斤都拉过,牛拉不动,二舅就在后头推,肯定帮你把夜明砂拉到德阳!” 一千五百斤夜明砂,就算克扣她一两百斤,也有四十块钱的利润,果然,这年头运输工具决定收入高低,自行车不如牛车、牛车不如货车、货车不如火车,家里要是有牛车,楚榆也不用每天骑着自行车往返德阳送货了。 一行人到中药收购站时才早上七点。 天大地大赚钱最大,就算小汪对她有意见,可她行得正坐得端,又没得罪过谁,卖夜明砂是跟政府中药站做生意,又不是赚他小汪家的钱! 总不能因为小汪这么个不相干的人,就让她放弃大好的赚钱机会! 该卖还是得卖,至于中药收购站克不克扣她,就全凭良心了。 让楚榆意外的是,今天小汪并不在,他那两个同事见楚榆照常过来,神色微妙,心里更笃定这女人不简单。寻常乡下女人,得罪了中药站的过秤员,多少都会战战兢兢,怕下次来被人刁难,要么直接被吓得不敢来,楚榆倒好,大模大样走进来,仿佛那天的事没有发生过。 这气魄这胆量,说不定真能撺掇男人去站长那告状去了,一时间都战战兢兢的。 “总共一千五百零三斤。”俩人表情尴尬。 楚榆神色更为微妙,一千五百零三斤?麻袋没有重量?水分的重量不去掉?不照常克扣点做好处费? 陡然连三斤都算上,让她这看人脸色吃饭的平头老百姓,受宠若惊啊! “帮我开单!” 俩人火速开单,那架势简直跟送瘟神似的。 楚榆走出收购站大门时,都还有些回不过神,今天这钱未免太好赚了点,没有任何波折,就把四十五块钱赚到手了,容易到让她觉得不真实。 去医院的路上路上,楚榆给邓芳萍介绍德阳的情况。 邓芳萍四年前来过德阳一次,是为了帮大队买种子,四年前德阳市区根本没人摆摊,也没有任何铺子,只有几家国营商店。 没想到短短四年时间,德阳整个大变样,街上随处可见摆摊卖菜的小商贩,早点店、炒菜店、杂货店、五金店什么都有,且家家都不愁客源,这一点从老板的脸色就能看出来。 生意好,老板心情好,干什么都笑嘻嘻的,哪怕是卖红薯的阿伯,精神状态都跟地里刨食的乡下人不一样,一种叫“希望”的东西出现在了他们的脸上。 邓芳萍大受触动,她感受到了时代在向前流动,而她作为这长河中不起眼的砂砾,想要日子过得越来越好,就得像楚榆说的那样,干个体户赚钱! 丢人怎么了?能赚钱就行! 这世界上只有一种病,那就是穷病! 人穷就叫人瞧不起,靠种地什么时候才能发家致富?舒爱国养鹌鹑,她卖肉夹馍,夫妻俩劲往一处使,迟早能盖上气派的大瓦房,叫舒建党夫妻俩再也不敢瞧不起他们! “咱就搞个这样的小推车,随时推着走,走到哪卖到哪,早上在制药厂,中午去医院,晚上德中放学,咱就去学校门口卖。”邓芳萍描绘着梦想中的蓝图。 舒爱国听了一耳朵,这才知道外甥女和老婆谋划着卖肉夹馍,就算他这个一家之主没啥家庭地位,可这事怎么着也该告诉他一声? “来德阳做买卖?” 舒爱国愿意养鹌鹑不假,却也奉行农村人“看家守室”过日子那一套,做买卖得在家附近做才行,德阳到底远了点。 舒爱国养着鹌鹑再种地带孩子,总有忙不过来的时候。 楚榆笑笑,土地是农村人的命根子,舒爱国怕是想不到,多年后农村人很少有人愿意种地了。 “二舅,米面都不贵,就算不种地,一年吃米吃面能吃几个钱?” 舒爱国一愣,从没想过这种可能性,农村人种地交公粮天经地义,不种地还能干什么? 把土地都扔了,那还是农村人吗? “办法总比困难多,德阳离山关村不远,农忙时我妈看摊子,舅妈回家抢收,也不是不可以。子女是站在父母的肩膀上,父母过得好,子女高,人生命运才能随之改变,二舅,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该想想小江他们。”楚榆道。 舒爱国本来还犹豫,想到正在处对象的大女儿,心头又是一沉。 去年大女儿舒月找了个城里对象,男方家里是正式工,城里户口,嫌弃他们是农村人,就叫舒月未婚生子,哄舒月住他们家,叫舒月生了儿子再结婚。 舒爱国这个当爹的哪能听这种话?当时就逼着舒月分手,可舒月是个软性子,这都一年多了,还跟那男的搅和在一起。 只有赚钱才能改变他们家的处境,孩子将来处对象才不至于被嫌弃。 舒爱国也就没再阻拦,瞄了眼邓芳萍说的小推车,暗暗在样子记在心里。 他和郑老九年轻时都学过木匠,虽然没做这行,但做点家具难不倒他,这种小推车虽然好,可也不是不能改良,舒爱国在心里谋划着。 “楚楚!”楚湘几人跑进病房。 “姐!小江?”楚楚满脸高兴,“你们可算来看我了!” 小江四处一溜达,羡慕极了。 “哎呦,我滴姐!住这么大的病房,早知道我就搬来你一起住了!” 邓芳萍给了他一顿暴击,“这倒霉孩子,哪有人想住院的!好的不想想坏的!” 小江捂着头很受伤。 舒蕙没想到二哥全家都来了,连孩子都没落下,女儿做手术,亲爹亲奶奶一家不见踪影,反倒是二哥一家做事讲究,把她们当自己人。 “二嫂。”舒蕙很感动。 有家人陪着她就有了主心骨,孩子做手术也没那么焦心了。 邓芳萍拍拍她的手,陪床多日,舒蕙瘦了不少,脸色也蜡黄,一看就没好好吃饭。 这小姑子前半生命虽然苦了点,可有楚榆这样会赚钱又孝顺的女儿,邓芳萍有预感,小姑子的苦命就此结束了。 医生来通知楚楚去做手术,楚楚本来很紧张,可看着这么多人陪伴自己,大姐又许诺她出院后送她一套小人书,楚楚就一点都不紧张来了,进手术室前还冲她们挥手。 “等我出来!” 楚楚懂事乐观,大人们的担忧就被冲散了不少,舒二舅一家过来都没好好吃饭,这会子都饿了,楚榆寻思着出去买点吃的回来。 还没走,就被一个人影拦住了去路,对方穿着板正的工作服,黑皮鞋擦得锃亮,烫着利索的卷发,看人时板着脸,有几分盛气凌人。 “楚榆!”来人开口道。 楚榆愣了愣神,才从原主的记忆中提溜出这个人来,周芳春,原主的二姑。 第32章 奇怪的二姑 蒋美凤生了两女一儿,大女儿周慧兰,二女儿周芳春,周芳春嫁了个潜力股,男人原先只是村里的一个小干部,后来不知攀上哪里的高枝,被调来德阳市里工作,还在市里给周芳春谋了个职位。 楚榆这二姑夫职位虽然不高,却在一个挺有油水的部门,经常有人托他办事,蒋美凤经常在外面吹牛,说周芳春是官太太了,到哪都有人捧着。 不过周芳春嫁人多年却只有一个女儿,她婆婆重男轻女,没少嫌弃她肚子不能生,周芳春被婆婆管制多年,甭管在外头多盛气凌人,回家就变成一个唯唯诺诺的受气包,男人和婆婆说什么就是什么,一点不敢反抗。 周芳春婆婆不喜欢蒋美凤,逢年过节都不许儿媳回家。 德阳和周家村短短一个多小时车程,周芳春却能两年不回家,家里的事她一贯不知道,周建安跟舒蕙离婚时,她也就没像周慧兰一样回家搅和。 二姑夫茅光誉也跟来了,他戴着眼镜,眼尾很深,给人一种过于精明算计的感觉。 眼下他和善地笑笑,视线从楚榆脸蛋落到她身上,又很快掠过,并没有在她身上多逗留。 “楚榆长大了,是个大姑娘了,二姑夫一时没认出来。”茅光誉笑道。 楚榆语气很淡:“二姑,二姑夫。” 舒蕙木讷地跟着女儿叫了人,“他二姑,二姑爷,你们怎么来了?” “要不是家里给我拍电报,我都不知道你跟建安的事,你给他生了四个孩子,尽心尽力操持家务,对爹娘也很孝顺,坦白讲,即便我是建安他姐,这事也不能站他!”周芳春说道。 楚榆穿越来这么久,头一次见周家人说人话,这周二姑看着比周大姑讲理一些。 这年头女人想要在工作单位取得好成绩,免不了要严肃点,或许周二姑看着盛气凌人,内心是个讲道理的,以貌取人说到底是不科学的。 周芳春不常回家,舒蕙跟她接触不多,她离婚时很迷茫,根本不知道下一步怎么走,带着楚楚来德阳做手术,分散了精力,竟然没什么心情想离婚的事,听周芳春提起都没有太大的触动。 “他觉得那女人比我好,想跟我离婚,我也不能拦着他,只希望他能好好对楚飞。”舒蕙叹息道。 “我弟弟事情办的不对,我替他跟你道歉,”周芳春跟着叹了口气,“这是舒二哥?好多年没见了,没想到再见面是这么个情况。” 舒爱国也觉得周芳春挺讲道理的,笑了笑,“说到底这是周建安的错,你没必要自责。” 周芳春提了一揽子苹果和一瓶高乐高,舒爱国瞥了眼舒蕙,帮妹妹接过东西。 茅光誉推了推眼镜,“弟妹,我刚路过病房,跟护士打听过,楚楚手术后很快就能回家,你看,楚楚随时复诊,你们天天往医院跑也不方便,家里没电扇的话,流汗多,对楚楚的恢复也不好。倒不如在我家住几天,也好让我们招待一下。” 舒蕙觉得他们过于热情了。 “没必要,我们人多,住你那不方便,山关村离这不远,复诊时骑车过来就行。” 周芳春拉着她的手,“这是离了婚就把我当外人了?离了婚你也是我弟妹,楚楚喊我一声姑,她做手术我这个当姑姑的不招待你们,传出去,人家会说我这姑姑冷血,没有人情味!” 别看舒蕙是农村人,可她一向不爱在别人家寄住,觉得拘束。 “他二姑,真没必要,这大热天的,很不方便。” “有什么不方便的?又不是外人,等楚楚好了再搬走也不迟啊!我还给楚榆做了两件衣服,想拿给她一时给忘了。” 周二姑却再三坚持,舒蕙只好说:“我们就不去住了,回头我让楚榆去一趟你们家,把衣服拿上就是。” 周二姑这才满意地拍拍她的手。 这二姑未免太热情了点,楚榆习惯了周家人的自私冷漠,一时无法接受周家这歹竹里竟然出了周二姑这根好笋! 出了医院门,周二姑再无笑意,亦步亦趋跟在茅光誉身后,二人走到一处阴凉地。 茅光誉赞许道:“你今天做的不错,热情周到,说的话也挑不出错来。” 周二姑讨好地笑笑,“我侄女这模样没问题?邱家那儿子见了她肯定动心,到时候给他们制造个机会,等邱家栋跟楚榆发生关系后,叫楚榆生个孩子,那邱家不就是自家人了?朝里有人好办事,你升职的事他们肯定得帮!” 那邱家栋是个色胚,去年因为轻薄了一个女学生给立案调查了,不过他爹手腕大,给了女方家一笔钱封口,把他捞了出来。 这种烂人周二姑从心里是鄙视的,可人家家世好,茅光誉还要指望他们家办事呢! 前两天周二姑拍电报回家,想从老家找个小姑娘,以来城里工作为诱饵把人给带到城里来,谁知却从蒋美凤嘴里得知舒蕙离婚带女儿离开家的事。 蒋美凤恨毒了这孙女,昨天山关村的赵家来串门,说楚榆天天往市里跑,像是去赚钱的。 大家都说楚榆对象是城里人,等飞黄腾达就要来报复周家了,这话让蒋美凤有点慌,就叫二闺女想想办法,给楚榆一点教训。 周二姑就把主意打到了楚榆身上。 事成后,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人,楚榆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姑娘家,吓一吓就知道怕了。 舒蕙又是个没用的,肯定不敢闹。 再说邱家儿子不好吗?是混了点色了点,可人家出身好,正儿八经的城市户口,楚榆一个乡下来的,跟邱家栋可一点不亏! 再说,跟邱家栋总比跟开京牌的城里男人好! 她真要嫁去京市,少不了要去她爸那瞎搅和。 周二姑找人打听过戴琴雪背后的戴家,周家给戴家提鞋都不配,茅光誉还指望着戴家高升呢,哪能让楚榆嫁去京市,搅和了周建安的好事,得罪戴琴雪这样的人物? 楚榆还不知道自己被亲姑姑算计上。 楚楚中午之前就从病房出来了,麻药没过还有点迷糊,但精神状态不错,楚榆也就放心了。 “姐,你变独眼龙了。”小江趴在病床边说。 邓芳萍一听这倒霉孩子说话就脑袋大,直接给了他一个大逼兜,小江捂着头喊痛,把楚楚给逗笑了。 第33章 对手 朱医生过来做检查,“手术很成功,明天出院,定期过来复诊就行了。” 有了朱老先生这句话话,所有人都能放心了。 家里的鹌鹑还没喂,地里还有不少活要干,舒爱国惦记家里,楚榆也打算回去忙事业。 没办法,兜里的钱不够多,照这个进度,什么时候才能把京市五套房给赚回来? 楚楚眼睛没事,她也就不能再耽搁了。 舒爱国一回去就帮他俩做小推车,也不知从哪找了两个小号的板车轮子来,竟然在上头直接搭建了一个橱柜,装上活动玻璃,可以很好地防虫,卫生就得到了保障! 他还做了两个放炉子的地方,活动可拆卸,用的时候拿到上面来,正好与手臂平行,不用时就塞到橱柜下头,车一推就走,再方便不过了! 楚榆不得不佩服劳动人民的智慧,舒爱国不仅动手能力强,还很有创造力,这小推车做的比后世不少摊子都实用,重要的是干净啊! 现在很多摊主不重视卫生,头发油的能滑倒苍蝇,指甲里都是黑灰,边做着饭还边吐痰,有苍蝇来了也不管。 可想而知,食客看到这样的卫生环境得有多糟心! 买卖再小也是事业,只有用心经营才有立足之本,才能把小吃做到食客心里去,成为食客心中有温度的小食摊。 家里的夜明砂卖完了,楚榆带着楚湘几人去山上挖夜明砂,小江扛着铲子一蹦一跳的,刚走到山洞口,听着里头传来铲子声。 楚榆愣了一下,远远瞧见里头站着三个人,好像是舒二舅家东边邻居赵大娘,她女儿赵东珠,儿子赵大宝。 “你们怎么在这?”芸芸是个急性子,见他们也铲夜明砂,跳出来问。 赵东珠慌忙看向她娘,昨天她跟到山洞里,发现舒家人在铲夜明砂后,就如实跟他爹娘讲了。 他爹赵前进当时就嘀咕,这蝙蝠屎又不是好东西,舒家人为什么要铲这玩意?赵前进想了个主意,舒二舅一家拉着夜明砂去德阳后,他就偷偷摸摸跟在后面。走夜路本来就看不清楚,再说赵前进离得也远,路边又有野草灌木挡着,一路上舒爱国一家都没发现。 他跟着楚榆摸到了市收购站,见楚榆用一车蝙蝠屎换了四十多块钱,眼睛都要看直了! 赵前进在山关村生活了三十多年,从没见过这种荒唐的事!一打听才知道,他们没放在眼里的蝙蝠屎,只要晒一晒,就是中药夜明砂! 且收购价格还不低,市收购站足足3分钱一斤,一麻袋就能卖三块钱!且有多少要多少! 赵前进回来跟媳妇一说,那赵大娘眼都直了! 廖红梅跟她嘀咕过,舒蕙带着三个女儿被周建安扫地出门,穷鬼舒爱国收留了这母女四人,赵大娘见楚榆天天往外跑,寻思着这小蹄子是个不安分的,肯定是想出去勾个城里的拐男人,靠嫁人飞上枝头。 谁知楚榆竟然是出去赚钱的,瞧着这山洞里夜明砂被铲过的痕迹,她卖了能有两三千斤,转手就赚了大几十块! 这小蹄子咋这么有本事!人人嫌弃的蝙蝠屎竟叫她变废为宝了! 赵大娘她男人最近在学开大车,学车需要钱还要打点关系,家里钱只出不进,日子过得也艰难。 一听说夜明砂能赚钱,赵大娘里子面子都不要了,指挥闺女儿子来铲夜明砂,留她明天拖去中药收购站售卖! 原想偷偷把事情办了,不让舒家人知道的,谁曾想舒家人回来的比他们料想的早,竟然碰个正着。 赵大娘拿着铁铲,嗤笑一声:“怎么?这山洞写了你们舒家的名字?你们能来,我们就不能?” 芸芸急了,大表姐就靠卖夜明砂赚钱,妈妈跟她说小姑和大表姐过得很艰难,能帮就要帮一点,要是赵家也学他们卖夜明砂,大表姐还怎么赚钱? “卖夜明砂是我表姐想出来的主意,你们凭什么学我们?” “呸!这是公家的山,夜明砂是我们山关村的财产,你表姐是个外乡人,凭什么来我们山关村做生意?我们山关村的蝙蝠屎,也要由我们山关村自己人来卖,没道理你们能做,我们就不能!”赵大娘掐腰道。 被人抢了生意,楚榆自然不痛快,但赵大娘说的倒也没错,她是外乡人,闹开了,山关村村民也未必会帮她。 再说做生意就是这样,做好了就有人跟风,有人红眼。 要么老话说“一人赚钱,全村眼馋,一人致富,全村拦路”呢? 楚榆赚钱了,赵家人眼红,想跟风分一杯羹,这夜明砂没有成本,铲好晒干装袋就能拉去卖,赵家条件比舒二舅家好不了什么,至今住着泥土房,遇到这么好的事,怎么可能不动心? 以后做生意免不了遇到这样的事,楚榆并不生气。 芸芸却不让,“昨天赵东珠和赵大宝鬼鬼祟祟跟着我们,我还奇怪呢,原来是为了学我们铲夜明砂,你们赵家人真坏,一家子都是学人精,人家做什么,你们就做什么!坏到骨子里了!” 赵东珠叫她骂的一哆嗦,她是一肚子坏水,却也知道坏心思不能让人知道,被芸芸一骂,就害怕地躲在她娘身后。 赵大宝嘴笨,被骂了也不知道还嘴。 赵大娘就像老母鸡一样护着两个孩子,“老娘就学怎么着!有本事去衙门告我啊!看看我卖夜明砂违没违法!要我看,你们老舒家才不是什么好东西,小小年纪胸就发育这么好,肯定没少交男朋友!看那走路的姿势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被人从周家村赶出来,就想来祸害我们山关村!小浪蹄子真不知天高地厚!” 赵大娘不傻,学人做生意这事虽然不磊落,可面子值几个钱?只要能把钱赚到手,没脸没皮又怎样?她根本不在乎! 舒爱国跟她是邻居,两家都是泥土房,日子过的一样艰难,现在舒爱国不知从哪搞了鹌鹑回来养殖,还卖起夜明砂,照这样下去,舒爱国迟早要盖上气派的红砖瓦房。 赵家还住着泥草房,被舒家死死压在头上,赵大娘可不能让这种事发生! 她得意地抬高下巴,冲楚榆哼了一声,得意地推着一板车夜明砂走了! “表姐,你看她!”芸芸急得要哭了。 楚湘也气得够呛,“姐,我们怎么办?再这样下去,咱们就赚不到钱了!” 楚榆原想着,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山关村山脉连绵,像这样的蝙蝠洞肯定还有不少,夜明砂虽说不是取之不尽的,可真要挖起来,一时半会也挖不完,大家各赚各的,互不打扰就是了。 可这赵大娘骂人的话也忒恶毒了,原主胸大是天生的,这跟交男朋友有什么关系?赵大娘对她的身体羞辱得罪了楚榆,让楚榆咽不下这口气。 想卖夜明砂是?觉得楚榆拿她没办法是?还真不是这样的。 第34章 楚榆的对策 回去后,舒爱国还在捣鼓他的小推车,邓芳萍拿着楚榆从市里买回来的猪肉做饭,芸芸冲上去告状,把山洞里的事一五一十说给爸妈听。 舒爱国擦着额头上的汗,放下锯子,脸色有点不好看。 他跟赵前进没有过节,邓芳萍跟他媳妇杜春娥也没过节,可赵家跟舒建党一家子关系好,而舒爱国又跟舒建党不和,连带着舒爱国和赵前进的关系也微妙起来。 原先舒爱国跟舒建党关系紧张那阵子,赵前进仗着是他家东边的邻居,也帮舒建党对付他。 不是把粪水往这边泼,就是放鹅过来糟蹋他菜地,还想占舒爱国的宅基地,舒爱国忍无可忍,扛着锄头就要跟他干架,赵前进就跑去大队长家找人主持公道了。 大队长出来说和,叫舒爱国想想死去的爹娘。 舒爱国去爹娘坟上站了半天,决定这事就算了,跟赵家这才没闹起来。 虽说楚榆不是山关村的人,可山关村祖祖辈辈都没人知道蝙蝠屎就是夜明砂,没人把这玩意当回事,。楚榆能靠夜明砂赚钱,是她的本事,赵家有本事也能卖,可为了点钱连跟踪这种事都做得出来,真够恶心人的! 邓芳萍还是不想把事情闹大,倒不是怕他们赵家,只是家里女孩子多,楚榆又美成这样,要是赵家起歹念做出点什么事来,可就不值当了! 邓芳萍见楚榆毫不慌乱,寻思着这外甥女真不是一般人,到这时候了,还能沉得住气! “楚榆,这事,你怎么打算的?” 楚榆喝了杯水润润喉咙,才抿唇笑道:“舅妈,做人不能一味忍让,今天我忍他赵家,他赵家不会觉得我有修养、不计较,反而觉得我这人软弱、好欺负。” 邓芳萍也认同,“你的意思是……” “小江,姐拜托你一件事!” 小江立刻跳出来,充当她姐的马前卒,“姐,你只管说!弟弟什么都帮你办!” 楚榆笑着捏捏他的小脸,“我要你去告诉村里的孩子,我要收购山洞里的蝙蝠屎,一分钱一斤,晒干后称重!有多少我要多少!” 邓芳萍惊讶之余回过味来,“你是想收购夜明砂?” “既然生意大家都能做,那就让大家做呗!我寻思着,只靠自己铲夜明砂,一天最多能铲个十几麻袋,铲多了家里没地方晒,铲少了又浪费时间。倒不如发动村民去铲,就等于咱们借他们的地晾晒,给了一分钱一斤的租金。村里这么多人,家家户户都去山上铲,铲的越多,咱收的越多,赚的也越多!” 楚榆有自己的考量,山关村六七月份雨水多,一旦下雨,她就是看着钱也赚不了,倒不如早点把钱赚到手,攒够本钱去做别的事。 邓芳萍被楚榆的思路给惊到了,原以为这是坏事,谁知楚榆却生生扭转了局面。 楚榆说的不错,楚湘几人不是不能多铲点回来,可家里就这点地方,铲多了放哪晒? 与其让赵家人把钱赚了去,倒不如把这事闹得全村人都知道! “要是他们自己拖着夜明砂去市里卖,可怎么好?” 这一点,楚榆也想过,她并不怕。 “赵家不会把这件事捅出去,村里人就算知道夜明砂能卖钱,也未必能打听到中药站。” 说到底万事都有信息差,等村里人知道这事,楚榆的夜明砂生意早就做完了。 小江一听就来劲了,当下就跑出去找孩子们宣扬了,这些孩子都知道山洞里有蝙蝠,却不知道蝙蝠屎还能卖钱呢? 一分钱一斤,铲几麻袋就能赚几块钱? 小人书有了、文具有了、零花钱也有了。 虽说赚到的钱最终会被大人武力镇压,搜刮了去! 可东藏西藏还是能藏一点的! 这不,孩子们回家就说了这件事。 晚饭后,前头的佟大娘就半信半疑地拉着孙子孙女过来了。 “爱国,我咋听孩子们说,你外甥女要收购那山洞里的蝙蝠屎?” 舒爱国笑笑,“大娘,您没听错,我外甥女一个同学家里收购这个,叫她帮着找找,我寻思着咱们山关村可不缺蝙蝠屎,就出主意叫她从咱们村收购。” 佟大娘一听这话,寻思着舒爱国可真够厚道的,有生意真惦记着村里人! 那蝙蝠屎又不值钱,山洞里到处都是,麻袋一装,回家晒干,一天能赚一两块! 乖乖!这生意好赚! 佟大娘眼都亮了,“行,爱国,大娘信你,你可得说话算话!” “大娘,你放心!我舒爱国说话算话,绝不会欠你一分钱!不过要等我外甥女卖了货,才能回来结账!” 佟大娘心说这是应该的,只要不欠钱就行! 想到能赚钱,佟大娘饭都没心情吃了,回家拿着手电筒和工具就去山上了。 晚上陆续有不少人家来找舒爱国询问情况,村里人拿着手电筒上山,家家户户都是知道的,见事情不假,也跟佟大娘一样积极,左手扛麻袋,右手扛铲子,一家人都跑去山上铲夜明砂了! 这事,赵家是不知道的,只看到不少人家往舒爱国家跑。 杜春娥觉得不对劲就逮住一个村民问他什么事,那村民自然不告诉她。 这不废话吗?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个人分钱,他又不傻! 再说这老赵家的一向不厚道,在村里名声也不好! 杜春娥没问出名堂来,廖红梅也没打听出是什么事,杜春娥只好关上门睡觉了! 她明天还得早起去市中药站呢,她铲了两百斤夜明砂,想试试这玩意是不是真能卖钱。 杜春娥不是很相信,总觉得楚榆是靠牺牲色相赚钱的,那小蹄子胸脯鼓鼓的,腰又细,男人见了她都走不动路,给点钱也不是稀奇事。 她就想先少挖点,拖去市里试试再说,能卖的话,明天就回来铲它个四五百斤! 山关村大概有六百多人,七十多户,是个不大不小的中型村庄。 可别小瞧村里人的干劲,每年村里为了交公粮,组织抢险抢收,村里人都积极响应,十万斤粮食都能叫他们一下午给晒完装完,更别提这区区夜明砂了! 经过前些年的贫穷,村里人对钱的渴望是无穷的。 七十户人家,早到的寻着近点的蝙蝠洞,能装个三百来斤,晚到的只能去远处山洞“开荒”,有的山洞夜明砂多,有的偏偏就少,运气不好的只装了百来斤,就再也找不到了。 第35章 铲了蝙蝠老窝 百来斤也能卖个一块钱,比上班种地强多了,再说也不费啥事,多赚一块钱也比躺在家里睡大觉好啊。 经过一夜晾干,再叫早上的日头晒一会,九点多,日头还没到头顶上,就有人拖着麻袋来卖夜明砂了。 舒爱国特地去大队借了交公粮时用的磅秤过来,过秤前也和中药站的人一样,摸摸干湿,捏一把,散开时手上没有一点脏东西,才表示这夜明砂的干度是合格的。 楚湘拿本子坐在一旁记重量,写完就叫人家签字核对,不识字的老人家就由别人代写名字,按手指印为证。 这也是楚榆的意思,买卖虽小,但一定要正规。看着就是一块两块钱的生意,弄不好就能让村里人撕破脸。年纪大的人脑子糊涂,还有一大早就喝了半斤酒的,明明送了两百斤,非说自己三百斤,不签字按手印,不叫其他村民见证着,将来分钱时,楚榆有嘴也说不清。 人多力量大,全村出动的结果就是,一夜功夫,山关村村民差点把蝙蝠的老巢给铲了! 足足挖了人家九千零八十斤夜明砂! 得亏山关村山脉连绵,山上未曾开发过,野生蝙蝠多,积年累月没人进去过,积攒了不少夜明砂。 过了今年,哪怕明年再去找,估摸着都找不到这玩意了! 不过蝙蝠体积小,粪便自然也小,九千多斤已经是相当可观的数字了,要是蝙蝠跟猪的体积一样,粪便铲的多一点,楚榆完全有理由相信,山关村的村民能把蝙蝠铲得不敢拉屎了! 佟大娘挖了两百多斤,觉得自己以前没把蝙蝠放在眼里,错失了赚钱的机会,伤心道: “要不是挖不到,我一晚上就能挖它个一两千斤!” “大娘,两百斤也不错了,至少也能赚个两块钱。”楚榆安慰道。 佟大娘心说确实是这么个理儿,农忙过了后,地里活不多,一家子人都窝在家没事干,两块钱能买多少米面?也能叫家里改善下伙食,有总比没有的好。 佟大娘志气高,还不死心呢,山关村不乏人迹罕至的野山洞,里头聚集着几千只蝙蝠,那还不是要多少夜明砂有多少。 “后山有几个山洞没啥人知道,回头我就去看能不能再挖点来,再不行我去隔壁村的山上看看!” 佟大娘就有种要踏平荣泰县城所有蝙蝠洞的豪气! 楚榆提醒道:“佟大娘,找夜明砂时要注意安全,千万为了这点钱涉险,要是受伤可就不划算了。” 这话听的人心里舒坦! 佟大娘寻思着舒爱国这外甥女不仅长得俊,人也细心,便笑道: “那是当然,别看大娘年纪大了,可大娘从小在山关村长大,没少爬上爬下,大娘这腿脚好着呢,知道分寸。” 家里挤挤攘攘,都是送夜明砂的村民。 舒爱国怕夜长梦多,万一市里的中药收购站不收购这玩意,就都砸手里了,到时候东西卖不出去,还得付村民本钱,可就得不偿失了。 他拎了两斤米,去大队长家走了一趟,把昨日的牛车又借了一日。 舒爱国这人会做事,平时大队长家有活干不完,他就抢着干。 每次借牛车都把牛喂得饱饱的,还车时会把车里里外外刷干净,比大队长自己家用车还讲究,这又带了两斤米,左右大队长家不急着用车,借给他还能多两斤米,自然愿意。 牛车一车拖了两三千斤,牛走不动的上坡路段,舒爱国就下来推着。 楚榆也骑着自行车拖了三百斤。 德阳市收购站还是那几人,往年夜明砂根本不好收,今年因为楚榆卖夜明砂,收购量超标,小汪昨天还请示过领导,说这夜明砂太多了,要不要给停了。 领导的意思是,德阳市的收购站只是中转,中药都是要收去往上级中药站送的,德阳的夜明砂确实是不缺了,可省份城市还是需要的,也就没叫停夜明砂收购的事。 楚榆拖着一车夜明砂去时,小汪正好在算账,见了她,神色有点微妙。 他也说不准自己是什么心情,他喜欢楚榆,却又羞于在同事面前承认,内心看不上楚榆的农村户口,可是看到楚榆高攀上比自己更优秀的人,他酸水直冒,只有给她贴上“虚荣”“攀比”“有心计”的标签,心里才会舒坦些。 同事拉了拉小汪,小汪故意板着脸,好像要和楚榆这种虚荣心强的女人划清界限。 “两千五百斤!” 楚榆蹙了蹙眉,也没跟他一般计较。 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还要在德阳做买卖,得罪他可不划算。 舒爱国也察觉到这工作人员情绪变化太大,走了很远还跟楚榆嘀咕: “上次来挺热情的,一口一个叔叫着,那叫一个热情,这才过了几天,就板着一副棺材脸!这些吃商品粮的心思真难猜!” 舒爱国还不知道小汪暗恋过楚榆,喊他叔那是在刷好感,更不知道上次小汪跟戴东林的争锋相对。 楚榆也没告诉他。 天色将晚,中药站已经下班,今天只够运输这么一趟了。 楚榆和舒爱国特地拐去医院把楚楚接了回来。 楚楚的眼睛没什么大问题,只需要按时消毒,消毒的事卫生院就能做,也就不用在医院住着了。 “药都在这,吃法都写在包装纸上,记住药要按时吃,眼睛闷得难受可以摘掉棉布透透气,没好之前不要见强光,要在室内养着。”护士交代。 舒蕙不懂,楚榆接过药,又问了护士一些注意事项,没办法,这年头没有线上咨询、没有联系电话,要是有没问到的事,那就等于两眼抓瞎,搞不好还得骑车来德阳问诊,费老大的事。 还是要提前问清楚,确保自己能在家护理楚楚。 楚榆经常收拾住院行礼,从没丢过一样东西,倒是舒蕙翻了好几遍柜子,生怕落下什么。 “楚榆,妈没忘记什么?” “查了好几次了,都带着了。” 舒二舅在牛车上铺了麻袋和稻草,楚楚爬上去躺着,舒蕙则坐在楚榆车后座。 说是冤家路窄也不为过,路上竟然遇上了赵前进一家! 赵前进一早就卖掉夜明砂,之所以到现在才回家,是因为卖夜明砂赚了钱! 两百斤夜明砂,扣了三十斤,还剩下一百七十斤,足足赚了五块一毛钱! 没花一分本钱,没费一点事,就把夜明砂铲好拉到市里一卖,转手就是五块钱! 钱来得太快,像做白日梦似的,贫穷的杜春娥从没想到还能这样赚钱。 明天她就用板车拖个一千斤过来,一天三十块,一个月也有上千块了! 赵家过惯了苦日子,孩子们都没来过市里,早上卖了夜明砂就嚷嚷着要逛商店,杜春娥以往来市里都很局促,眼下不同了,兜里虽然只有五块钱,可这五块钱都是赚到的,花掉也不心疼,明天还可以再赚。 夜明砂不像种地,一亩地交了公粮和提溜的自购粮,小一半粮食就没了。 山关村的蝙蝠洞有很多年历史了,夜明砂堆得老高没人铲,饶是舒爱国他外甥女也卖夜明砂,可她一天能卖多少?剩下的还不是想怎么铲就怎么铲。 杜春娥略一分析,就底气十足地带着孩子去百货大楼消费了。不得不说,这百货大楼的衣服是真贵,区区一件孩子的小裙子就要十块钱!皮鞋八块钱,一套小人书八毛钱,贵得要死! 杜春娥原本不想买的,可是百货大楼那些个售货员态度差不说,还喜欢对乡下人翻白眼,杜春娥不想叫人看轻了,就买了一匹布,给儿子买了小人书,闺女买了些文具,等反应过来,赚的五块钱已经给花完了! 第36章 舒坦了 赵前进拉着板车走得慢,舒爱国为了跟他保持联系,拿着鞭子在牛屁股上拍了两下,牛就小跑起来了,楚榆骑自行车的速度也快了不少。 回到家天已经半黑了,楚湘打了一盆井水过来,舒蕙擦了脸才问起跟赵前进的事。 楚湘就把昨天杜春娥骂她姐的事给说了,舒蕙是个老实人,原想着初来乍到,赵家又是山关村的原住民,舒蕙嫁去周家村就算半个外乡人,没必要得罪人家,忍忍就过去了。 以后她们离开山关村,舒爱国一家却是要继续住在这的,得罪了邻居,人家要报复也是报复舒爱国,总不好叫舒爱国难办? 可是听到杜春娥骂楚榆那些难听话,舒蕙这个当妈的就不淡定的。 “老赵家的说话也太难听了点,还长辈呢!跟一个小辈说话这么恶毒!” 舒蕙再次感叹自家闺女的计策可真是毒,用老一辈说书人讲,那就叫“釜底抽薪”,你不是学我做生意吗?我没说不让你学,可你过于猖狂,我也不是没有我的对策。 楚榆的对策就是把这件事闹得人尽皆知,借用山关村全体村民的手,将蝙蝠洞的夜明砂全部馋了回来,主动收购,这夜明砂绕了一圈又回到她手里了,虽说是便宜了一分钱,可总的说来是赚的,不仅赚,还赚了不少呢! 以前在周家村,蒋美凤事事压着楚榆,在外头贬低孙女的名声,楚榆叫她说的都不自信了,也不敢轻易尝试,来了山关村就跟变了一个人,舒蕙很欣慰女儿变得这么有生命力。 她又转去厨房看鹌鹑了,那批鹌鹑苗快要抱窝了,受精的鹌鹑蛋也在孵化,舒爱国给鹌鹑喂食,小心翼翼的,简直比照顾孩子还细心,铁汉柔情的模样让舒蕙莫名想笑。 “你舅整的挺专业,像模像样的。”舒蕙对楚榆说。 “可不是?我舅动手能力很强,脑子也灵活,将来肯定能发家致富!” 邓芳萍端着面粉进来揉面擀面条,听到这话,心里也舒坦,嘴上却说了句: “他呀,能致什么富,别把家给我败完了就行。” 乡下夫妻就是这样,没那些情情爱爱的,女人提起男人嘴上都是嫌弃,可行动里包含的爱却一点没少。 比如今晚这面条就是舒爱国爱吃的。 楚榆买了两斤筒骨,煮了做成筒骨面,一人汤碗里一根大骨,满满碎肉,面条上还飘着一层油汤,看着都香! 邓芳萍又念叨楚榆不会过日子了,“刚吃完猪肉,哪有必要买大骨?乡下人没这样吃的。” 楚榆赚了钱就想对家人好,再说楚楚那身子也确实需要补补。 “二舅妈,我瞧着楚楚也十三了,却跟个九岁十岁的小男孩似的,一点发育的迹象都没有,小江个头也比德阳市同龄的小学生矮,还有咱们其他人,饿多了肤色都不如城里人水嫩,外在倒是次要的,饿坏了身体,老了以后可有的是罪受。我现在赚钱了,买点肉吃,舅妈你就别跟我客气了。” 邓芳萍过惯了苦日子,见不惯别人大手大脚,可是提起孩子,她就谨慎起来了。 谁不愿意自家孩子比人家长得高?谁不愿意女孩子水水嫩嫩的?楚榆说的一点没错,楚楚那孩子都十三了,一直没发育,不好好吃饭,以后结婚找对象都受影响,来亲戚也容易不正常。 邓芳萍就不说话了。 舒蕙揉完面就注意到院子里停了一辆半成品小推车。 “这是什么?二嫂,你该不会要做买卖?” 舒蕙在市立医院住时,偶尔也去下面买包子给楚楚吃,卖包子卖饼的人家就推这样的小车。 邓芳萍拿着擀面杖,笑笑: “是啊,去市里卖肉夹馍。” 舒蕙瞪大眼,“二嫂,你可真能耐,卖肉夹馍就算了,你还敢去市里?” 邓芳萍边抻面边说:“不是我去,是我和你,我俩去市里卖肉夹馍!楚榆有做肉夹馍的秘方,推车你二哥已经做好了,我和楚榆也选中了摆摊地址,过几天你和我一起去就行。” 舒蕙一时没回过神,等反应过来这话的意思,就开始自我否定了。 “我不行的,我一个乡下女人,普通话都不会说,德阳市的方言跟咱们这差的也远,我说荣泰的方言会让人家笑话,再说我也只会种地,哪会干个体户?” 邓芳萍不得不佩服楚榆的能耐,她算准了舒蕙是这样的性子,要是征求舒蕙的意见,舒蕙做两年心理建设,也不一定敢走到德阳街头摆摊,跟头驴似的,不推不走。 可舒蕙这头驴并不是因为懒,八十年代初,农村人守着村落过一辈子,没啥见识,头顶就是这四四方方的天,叫他们去市里谋生路,那都是没法子,穷到吃不上饭才会走这一步。 但凡地里有吃的,谁愿意离开土地,离开家人孩子去外头找出路? 村里人看不懂路标,不会看红绿灯,不会说普通话,城里讲究的人多,乡下人出去都觉得矮人一头,处处拘束,自己把自己给看低了。 前世楚榆把外公外婆接到京市过了几天,老俩口不识字,不会用二维码,不知道怎么坐地铁,处处拘束,三天没过完就嚷着要回家。 楚榆很明白舒蕙的心理,她同样明白,以舒蕙的坚韧和勤奋,只要给她成长的土壤,她也能成为一个优秀夺目的女性。 “妈,我已经决定了,这生意是我跟二舅妈合伙做的,我还得收鹌鹑蛋,卖夜明砂,你不去,我就得自己干了。” “那不行!” 舒蕙哪舍得女儿这样辛苦? 女儿才十八岁,模样也娇滴滴的,这阵子卖夜明砂虽然没晒黑,可皮肤总是红扑扑的,舒蕙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她不能让楚榆小小年纪就承担全家人的生活开支,那样的话,她跟周建安又有什么区别? 再来,说好了合伙,临了她们不干了,舒蕙还怕邓芳萍心里有意见,就心事重重地答应了。 楚榆和邓芳萍对视一眼,都露出一个满意的笑来。 香喷喷的大骨面,叫全家人吃得满头是汗,饭碗还没放下,门外就传来板车声,以及杜春娥中气十足的炫耀声。 “你看我在德阳买的布怎么样?那百货大楼真是贵死了,孩子穿的裙子也敢卖十块,皮鞋卖八块,简直是在抢钱!” 村里人恭维她几句,她也就满意了,一家人信心满满地扛着工具去山上了,一路走,一路觉得不对劲,这山上怎么这么多人?肩上都背着麻袋,看样子是从后山来的。 赵前进也觉得哪里不对劲,夫妻俩快步走到昨天的山洞,杜春娥进去一看,脚步踉跄,扶着赵前进才站稳。 “老赵,咋回事啊?”杜春娥不敢置信。 赵前进也觉得跟做梦似的,这山洞里堆了一人高的夜明砂,十天半个月都铲不完,一夜之间,像被人洗劫了似的,夷为平地了。 赵前进慌忙去了别的蝙蝠洞,他是山关村老居民,知道那个山洞也有几百只蝙蝠,夜明砂不会少。 舒爱国家就算动作再迅速,也不可能把所有山洞的夜明砂都铲完。 赵前进这样安慰自己,进了那山洞,眼都直了! 这何止是铲完了,毫不夸张,要铲的是糖,赵前进用舌头在地上添,都舔不到一丝甜味。 就干净到这种程度! 第37章 戴东林躁啊! “咋回事啊!”杜春娥拉着廖红梅问。 “咋回事!你们叫人给阴了!” 廖红梅虽然跟杜春娥处得好,可杜春娥卖夜明砂没叫她,她表面不在意,心里却想挖了杜春娥的祖坟!见杜春娥失魂落魄的,也有点幸灾乐祸。 “那舒爱国昨晚就跟村里人说要收夜明砂,人家连夜去山上铲,一早就拖到周家这边过秤,乖乖!全村人都给她铲,你想想,有多少蝙蝠屎都能给铲完了!” 杜春娥想到昨天村里人的不寻常,这才琢磨过味来,舒爱国这外甥女真够阴的,看着娇滴滴好对付,谁知一招就把她生意给端了! 杜春娥无比后悔刺激楚榆那番话,早知道就该夜里去山上铲夜明砂,这样就能避开舒爱国那一家子,她模仿人家赚钱,话又说的难听,那小浪蹄子就跟她杠上了! 杜春娥想到夜明砂那么好卖,悔得肠子都青了,早知道就不花钱买布买小人书了,家里只富裕了一天又返贫了! “这可怎么办好啊!”杜春娥焦心坏了。 廖红梅心里笑话她,嘴上却说: “老张媳妇今天去隔壁卖夜明砂,说舒老二正在养鹌鹑,鹌鹑蛋在市里可好卖了,一个蛋能赚好几分钱呢!有多少能卖多少!老张媳妇还说他家院子里放了一辆小推车,跟街上个体户那种车一模一样!你说邓芳萍该不会要学人家当个体户?” “个体户?”哪怕杜春娥穷的饭都吃不上,却也轻视个体户,个体户多丢人啊,要去街上叫卖,刮风下雨连个遮挡都没有,“你说干个体户能赚钱吗?” 廖红梅也不知道,但她寻思着人家又不傻,不赚钱能天天推着车在街上叫卖? “她干个体,你也跟着干!”廖红梅出主意。 杜春娥吓到了,叫她铲夜明砂她没问题,叫她干个体户她还真没底。 “也没叫你现在干,先叫你家老赵跟着他们,看他们干的是什么,在哪干,干的怎么样。如果能干好,咱们就合伙开一个,本钱平摊,肯定不比她们干的差!” 杜春娥想着满山的夜明砂至少上万斤,一夜就叫小浪蹄子赚去了,这得赚多少钱啊! 杜春娥眼红啊,越想越觉得廖红梅这话很有道理,回头就叫赵前进盯着舒爱国一家。 次日一早,舒爱国去市里卖夜明砂了,没叫楚榆跟着,楚榆干脆骑车去镇上买了猪腿肉和面粉回来,教舒蕙和邓芳萍做肉夹馍。 刚教她们把猪肉煮好,小江就蹦蹦跳跳地跑回来,从床底摸出一管牙膏皮来。 “去哪?”楚榆叫住他。 “吹糖人来了,我得去买糖人。” 小江好久没吃糖,馋得慌,三管牙膏皮能换一个孙大圣糖人,可惜舒二舅家饭都吃不起,自然也买不起牙膏,小江要等半年才能等到一管牙膏皮。 楚榆掏了一块钱给他,“一人一个,想买什么买什么!” 小江皮猴子似的,生怕被他妈看到,攥着钱就跑了,邓芳萍在屋里听到说话声,就出来阻拦,人还没跨出来,小江已经跑没影了。 “你也太惯他了!”邓芳萍直叹气。 楚榆笑笑,“小孩子嘛,喜欢吃是正常的,给点钱让他高兴高兴,这种高兴的心情能陪伴他很久呢,就算长大成人后想起来,心里也是开心的。” 自己做过小孩,就知道小孩在想什么,楚榆赚到钱还是愿意宠弟弟妹妹的,只要不吃出虫牙,吃坏身体,买点零嘴算的了什么? 山关村的石子路上,摇摇晃晃开着一辆军绿色的越野车。 戴东林坐在驾驶座上,已经叫这破路给颠的没脾气了! “东林哥,这叫什么山关村的,路可真够破的!三米一大坑,五米一大洞,山道上连个遮挡都没有,要是遇到下雨天,车子一准会打滑摔下山崖!”米飞咧咧道。 戴东林被晃得够生气了,偏偏这米飞还跟唐僧念经似的,在他耳边叨叨: “要想富,先修路,难怪这山关村穷呢!路不好,车进不来,山里有什么东西都不好卖出去,能富起来才有鬼呢!这山关村的人也不如周家村的聪明,你看人家周家村,发家致富全靠拦路,几个妇女往车前一睡,不给钱就不准走!一晚上就得拦个五十块钱!这不比抢人民银行还快呢!” 米飞难以想象,这穷山辟野的地方能养出楚榆那么娇滴滴的姑娘,皮肤像浸了水的肥皂,又像山泉流过的美玉,叫人看一眼都觉得罪恶。 “我说东林哥,你这又没跟人家确定关系,就跑人村里来,把人姑娘吓着可怎么好!” 米飞没好意思说,万一人家姑娘有对象呢? 你戴东林的脸要往哪搁! 戴东林眯着眼,朝他勾勾手指,坐在副驾驶座的米飞舔着脸往他面前凑。 “哥?” 戴东林一个顺拐就把他脖子给锁住了。 戴东林大院长大,从小就练军体拳,冬天用冷水冲澡,天不亮就被他爷爷喊去跑步,军号一响,甭管他是不是在睡觉,被子就叫人给揭了。 就是自小阴影太大,长大了就不爱往部队凑,非要离他爸和老爷子远远的,不是不让他睡觉吗?他非要睡到自然醒,睡到太阳照屁股都才慢悠悠掀开被窝,不情不愿爬起来! 不过,世上没有白受的罪,小时候吃苦成就了他的好体能,别说米飞这种豆芽菜小身板,就是部队里拉几个出来,都不是他的对手。 可想而知,米飞叫他这么一锁喉,脸都白了,看他哥的眼神那叫一个可怜巴巴。 “哥……悠着点!弟弟脖子……细!不经扯!得!弟弟不讲话了还不行吗?您说您今天见嫂子,怎么还这么凶残!” “嫂子”这称呼取悦了戴东林,戴东林笑着放开他。 米飞那叫一个敢怒不敢言,决定回京市就把他东林哥为了追女人,舔着脸跑来人家村里这事,编成九九八十一回,在圈里人耳边说他个一年半载! 戴东林躁啊! 能不躁吗?到嘴的媳妇差点飞了! 原想着那丫头妹妹做手术,是个很好的表现机会,他找人跟医院打个招呼,帮她把住院费给付了,再帮她找个好病房,车接车送,怎么着也能在她家人面前留下个好印象? 谁知他当天有批货从广省过来,他跟米飞赵磊,还有他姑家的表弟几人一起去接货,货倒是接来了,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四人拎着装钱的麻袋美着呢,就等回家躺床上数钱分钱了! 谁知一转身,四人齐齐骂了一句! 操!他车被人偷了! 第38章 救命恩人 一辆车被人偷了,说起来滑稽,听起来也像天方夜谭,可在没有监控的年代,还真不算稀奇事。 戴东林为了跑长途方便才买的这辆吉普212,车是好车,耐磨扛造,山关村的路烂成这样,都能平稳开进来,要是换了别的车,轮胎都得磨冒烟。 可212缺点和优点一样明显,这车高头大脸,前头看着挺正常,后头却是软顶可拆卸的布篷。八十年代初的敞篷技术不到位,布篷里头啥都没有,就一个屁用不顶的防滚架撑着,刮风下雨都得悠着,自然也没有任何防盗措施。 赵磊那乌鸦嘴,去的路上就嚷嚷: “哥,你这车有顶跟没顶有啥区别?我手都能伸出布篷,别人也能从外头伸进来开车门,这不,说偷就偷了吗?” 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这偷车贼胆子还不小,他驾驶座上放着一摞证件批条,每一张单独拿出去都够唬人的,这偷车贼就是文盲,也该知道他戴东林不好惹! 偏偏这偷车贼不走寻常路,还真就给他偷了! 偷的毫不犹豫!偷的彻彻底底! 戴东林当下就给德阳市各层关系打电话,找人封了各地的出入口,吉普汽车是多显眼的东西,不是想藏就能藏得住的。 偷车贼偷车不就是想赚点钱,想要顺利脱手就得马不停蹄往外开,把车开出德阳地界再想办法销赃。 戴东林就叫人守住德阳边界。 偷车贼出不了德阳,就得想办法销这辆车,不说戴东林在德阳的关系,就说他姑父和他几个当地好友的能耐,也不能叫他在德阳地界上出事。 一会人比自己的车被偷还上心,也跟边界的出入口打了招呼,别说一天了,一个小时都没要,那偷车贼从村子里横穿德阳地界时,叫当地公安给抓个正着! 人家帮他找回车,戴东林当然得打点关系回礼,偷车贼弄坏了他仪表盘,他又去修车厂把车给修了,等他终于折腾完回医院一打听,才知道楚榆妹妹已经出院了。 这不,只好跑来山关村献殷勤了。 上赶着就上赶着,能有什么办法? 烈女怕缠郎嘛,男人找对象还讲什么脸面?要脸就找不到老婆,米飞这种没开窍的当然不懂! 戴东林夹着烟,被颠的要骂娘了,好在山路七拐八绕,终于结束了。 村子里的路虽然也不好,却比山路平整,他把车开到山关村的一条小河旁停下,摇下车窗找人问个路。 米飞也被太阳晒得眯着眼。 不得不说,山关村的环境是真好,绿水青山,树木葱茏,阳光从树缝里漏下来,灼热却热烈。 “东林哥,那边有一群小孩!”米飞指着河边说。 戴东林就夹着烟上去了。 “呦呦呦!这怎么还打架呢!以多欺少啊!”米飞盯着小孩看。 所谓的“以多欺少”中的少,正是刚买了孙悟空糖人的小江,小江拿着刚买的糖人,又听说卖冰棒的来河边了,就想买几支冰棍孝敬一下姐姐们。 谁知刚走到河边,就被赵家的赵大宝堵个正着。 赵大宝比小江大几岁,人也壮实,他被杜春娥宠成了窝里横,在家里敢跟爸妈咧咧,出门就怂了,不过赵大宝面对小江这样的小矮子,自然是不怕的。 昨晚,杜春娥和赵前进没挖到夜明砂,回来后大骂舒爱国一家。 杜春娥还恨恨道:“迟早要他们好看!” 赵大宝就觉得是舒爱国抢了他家生意。 舒爱国是成年人,他不敢得罪,可舒爱国的儿子小江却是个好欺负的,他听见小江跑来买吹糖人,就召集了几个小伙伴跟着,等了半个小时,才瞅准了小江落单的机会,把他堵在了河边。 赵大宝推了小江一把,满脸恨恨: “都怪你们家抢了我娘的生意!还敢吃吹糖人,你很得意!” 小江护着吹糖人,也不示弱,“明明是你们家学我们家做生意!是你们抢我们生意才对!” “你还敢说!”赵大宝气呼呼地打掉小江的糖人。 小江心心念念了半年,才攒够了一根牙膏皮,又在他姐的支持下才买了糖人,就这样叫赵大宝打落地上了! 甜味很快引来蚂蚁,小江眼都红了。 “我跟你拼了!” 赵大宝也不示弱,余光瞥见上游发大水,水位上涨,便狠狠往前一推,瘦弱的小江身子不稳,直直摔落下去。 扑通! 水花四溅,小江一头栽入河中,不见踪影。 赵大宝的朋友大川和二伟急了,赵大宝给了他们糖,叫他们跟来吓唬吓唬小江,可他们没想过要杀人。 这条河又被村民称为夺命河,往年村里发大水都有小孩掉下去,掉下去就没命上来了,他们年纪不大,可该懂的都懂了,父母也曾反复叮嘱他们不要靠近河边,这事要是被捅破,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怎……怎么办?舒爱国要是知道,会打死我们的!” “那就别告诉他!”赵大宝咽了口唾沫,强行镇定,“你们人人都有份,谁敢说就是从犯,舒爱国都要打死他!不说,谁都不知道,听见没有!” 几人害怕地点头,赵大宝拉着他们转身就跑。 “这群小崽子!” 戴东林没想到这群小孩这么没种,不救人就算了,竟然一窝蜂跑了,真够歹毒的! 戴东林扔了烟,脱了鞋,骂了句娘,等仪式感都做足了,往水里一跳。 更大的水花被激起,米飞望着湍急的水流回不过神,他东林哥就这样跳下去了? 京市谁不知道?戴东林再混,再跟他爹闹腾,那也是戴家的眼珠子、命根子! 这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他可没法跟戴家人交代啊! 米飞要哭了,寻思着要是戴东林再不上来,他可就要跳河了!不是想救人,他水性不好,没那个本事,纯粹是想以死谢罪。 好在他东林哥疼他,到底是爬了上来,还把那落水的小屁孩也给救上来了。 小江年纪小,被这一吓,甭管什么男子汉的面子,搂着戴东林哇哇大哭。 戴东林叫这小孩哭得没脾气了,叫米飞点了根烟给他缓缓神,边夹着烟边拍小江脑袋。 “好了,你小子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跟哥说,你家在哪?哥送你回去?” 小江就给他指路了,戴东林开车到了小江家门口,远远就觉得那晾衣绳上的衬衫有点眼熟。 等楚榆听到动静从里头出来,他没忍住就是一乐呵,转头问小江: “那是你姐?” 小江吸吸鼻子,抹了把脸上的水珠,“是我姐,怎么样?我姐漂亮?” 漂亮,那可太漂亮了!跟他心上人长得一样一样的! “小江,你这是怎么了?我跟你说多少次,叫你不要玩水,你这孩子怎么不听了!”邓芳萍气哭了。 楚榆从晾衣绳上拿了件衣服包住小江,抬头就见有个男人跟傻子似的对她笑。 戴东林?他怎么来了? 舒爱国眉头能夹死苍蝇了,他跟邓芳萍就小江一个儿子,这孩子一贯顽皮,也是运气好,才被人救了,真要出点事,他们夫妻俩下半生只怕也笑不出来了。 “同志,是你救了小江?你真是我们舒家的救命恩人!”舒爱国感激地握紧他的手。 戴东林反而谦虚了,“叔,这不算什么,孩子落水,我要是不去救,你说我还是人吗?” “同志!你可真是高风亮节啊!”舒爱国连连感慨,“你看你衣服都湿透了,快进来冲了个澡,换身干净衣服。” 米飞直摇头,看他东林哥这不值钱的样儿! 第39章 桃花运 “哎呦,小江这是怎么了?掉水里去了?”舒蕙拿着锅铲出来。 “掉石河了,多亏了这位同志救了他。”舒爱国道。 戴东林个头高,身板正,寸头格外有精神,听说是戴东林救了落水的小江,舒蕙连忙把人迎进来。 “同志,最近石河涨水了,那么深的水你还敢跳进去,你真是大善人,咱们小江遇到你是他命好。” 石河是山关村唯一一条大河,因河流途经山脉而得名。别看石河这名字起的没什么攻击性,可因为山关村地处下游,每年夏天上游涨水就会开闸泄洪。 八三年,通讯不够发达,城市与城市之间合作意识淡薄,经常是上游为了泄洪直接开闸放水,等下游发现时,已经淹了不少良田。 每年汛期,石河都会死人,去年村里一个小男孩下河游泳时没游上来,前年淹死一个打渔的外村老翁,山关村村民谈石河色变,没少告诫自家孩子不许去石河边玩,却总有孩子不听话。 小江掉下石河还能回来,不是命大是什么?要不是这位戴同志,他们只怕要帮小江收尸,准备后事了,舒蕙想到这一遭,也难免后怕。 楚榆端了水往桌子上一搁,“新搪瓷杯没人用过,妈,你也喝水。” 舒蕙笑着接过水,戴东林一听这称呼,心里就吹响了军号。万万没想到,这位就是未来丈母娘。 “阿姨,救人是我应该做的,实在不算什么。”戴东林谦虚道。 舒蕙直点头,“这石河我们本地人都不敢下去,你水性真不错。” “家父对我要求严格,从小就叫我锻炼身体,别的不敢说,我这身体素质确实是不错的,您别说小江这么个孩子,就是您遇到这种事,我也能把您给救上来。” 舒蕙眼角的皱纹扬起弧度,“你这孩子真是不错,能教育出你这样品行高尚的同志,你的父母一定很优秀。对了,同志,你还没结婚?” 戴东林难以相信幸福来的这样突然,瞥了眼一旁的楚榆,正襟危坐: “姨,我还没有成家,您该不会想给我介绍对象?” 舒蕙笑着摇头,“你这同志一看就家境优越,我哪敢给你介绍对象啊。我是寻思着你救了小江,就是咱们家的救命恩人,你要是结了婚,就让小江喊你一声干爹。但你还没结婚,叫干爹就差了辈分。” 楚榆忍笑,看戴东林吃瘪竟然这样有趣,她这没良心的模样把戴东林看笑了。 邓芳萍从厨房出来,“同志,热水烧好了,我帮您倒在大桶里?” 这年头农村人不讲究,也没有条件讲究,舒爱国家的大桶是孩子用完大人用,洗澡用完洗衣服用,到了冬天还得兼职帮家里腌咸菜。 八十年代,城里人已经用上了冲水马桶和浴缸,家境好点的都不能接受这个大桶。 “舅妈,倒在我洗脸盆里淋浴?”楚榆拿出自己刚买的洗脸盆和毛巾,对戴东林解释道,“盆和毛巾都是新买的,还没用过。” 戴东林就觉得这小妮子贴心又疼人。 他看着不讲究,实则轻微洁癖,寒冬腊月都得冲把澡再睡觉,日用品从不跟别人共用,上个月去海市出差,米飞嫌宾馆毛巾脏要用他的,戴东林都没让,硬是让米飞光着屁股和身子自然风干。 楚榆把他护送进厨房,避开人群才蹙眉,“你怎么来了?” 戴东林把毛巾挂在右肩膀,要笑不笑: “怎么着?不会以为我是为你来的?小姑娘年纪不大,想象力倒是挺丰富,挺会往自己脸上贴金的。” 楚榆有种想把他脑子当木鱼敲的冲动。 “戴东林,你活这么大,挺不容易的?这么说话没被揍,你身边的人都是活佛转世?” 戴东林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咬牙切齿”,这丫头真够牙尖嘴利的,说话能把人气半死。但他戴东林也不是吃素的,他的回复简单粗暴,直接把带着河水腥味的衬衣给扯了。 戴东林皮肤小麦色,肌肉结实,因为落水的关系,腹部滚着水滴,湿漉漉的,有种未经雕琢的男性魅力。偏偏腰细,这细腰结实的,肌肉往皮带扣下方延伸,又野又浪。 楚榆眉头蹙了蹙,有一瞬不淡定,“干嘛一言不合就脱衣服?” “洗澡呢,大姨!你家洗澡穿着衣服洗?再不走,我可就要继续脱了,你想看也不是不可以,反正身材好,不怕看。” 这人欠嗖嗖的,楚榆没有他厚脸皮,砰地一声关上门,身后传来戴东林低沉愉悦的笑声。 家里没有什么好招待客人的,舒爱国骑车去镇上买肉,楚榆要拿钱给他被拒绝了。 “人家救了小江,这是多少钱都买不回来的,舅舅回礼是应该的,你跟着掺和什么。” 楚榆失笑,“舅,你跟我客气什么?卖夜明砂的钱我说要分给你,你不要,这种小事还跟我客气什么?” “我一个大男人要你钱干什么?你那点钱就收着给自己当嫁妆!”舒爱国直摆手。 今早陆续有人送夜明砂来,加上昨天的九千多斤,楚榆差不多赚了三百块钱,去除掉一百块钱的成本,也有两百利润,寄住在二舅家,补贴二舅生活费也是应当的,可惜舒爱国是个硬骨头,说死了都不肯要她一分钱。 楚榆便想着好好帮衬着二舅妈做生意,肉夹馍生意要是做起来,她就是授人以渔,才能真正让二舅家生活好起来。 楚榆拿筐子去菜地揪了点黄瓜和西红柿,舒爱国家还种了一架葡萄,要到九月份才能熟透,不能拿来招待客人。 好在自家种的黄瓜。西红柿味道足,米飞蘸糖吃得挺满足,边啃西红柿边给楚榆抛媚眼。 楚榆失笑,故意诈他:“听戴东林说,你们是来山关村考察的?” 米飞还记着戴东林锁喉那仇呢,直接就把他东林哥给卖了,且卖的毫无心理负担。 “考察?你看他对你妈说话时,那不值钱的样儿,这像是来考察的?来开屏的还差不多!” 雄性孔雀尾有长羽,以开屏来吸引异性,米飞的意思不言而喻,戴东林喜欢她,想追求她,所以才跑来山关村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楚榆心情微妙,前世不是没有人对她示好,可她幼年生活贫寒,一心扑在学习上,课余时间还要帮妈妈看店。 大学时一周做三份兼职,忙的像个陀螺。 毕业后,她妈妈身体不好,有男人对她示好,她还没表态呢,对方妈妈就打电话给她,说她是外地人,母亲又是拖累,应该有自知之明。 楚榆从此一心搞事业,后来妈妈病重,她带母看病,自然没心情谈恋爱,穿越来之前感情方面都是一片空白,谁曾想穿来没几天就有桃花运了。 第40章 不想高攀 舒二舅骑着自行车回来了,他买了猪肉、猪肝和猪头肉,猪肉和猪肝是生的,猪头肉却是熟食。镇上新开了一家卤肉店,以卤猪头肉为主,饭点前都要排队。 村民们说是吃不上饭,却又很舍得在吃上花钱。 舒二舅买猪头肉时就在想,改革开放后到底是不一样了,村民们都在想方设法谋生计,甭管个体户体不体面,只要能赚到钱,就有人愿意干! 外甥女的肉夹馍有肉有饼,味道又好,只要能一炮打响,真不愁卖。 楚榆亲自下厨炖了红烧肉,炒了猪肝、茄子和空心菜。 早上舒蕙和邓芳萍为了练手,揉了面,煮了猪腿肉,正好拿来做主食,怕不够吃,又蒸了一锅米饭。 这一顿饭有荤有素,别说山关村找不到这样的菜色,就是大城市能这样吃的人家也不多。 “尝尝我妈和二舅妈的手艺,吃完给点意见呗。” 楚榆笑着把肉夹馍端上桌,这年头的人买东西多是自备篮子、饭盒或是网兜,因为塑料袋不好买。 不会有哪个店家为了几毛几分钱的生意专门给一个塑料袋的。 自然,包食品也没有专门的食品包装纸。 楚榆观察过,德阳市小吃摊多是用普通的纸裁成相应的大小。 纸具有透气性,不会产生水汽影响膜的口感,还能吸油,没法用别的材质来替代。 楚榆最终找到一款类似于信封包装纸的纸,裁剪成肉夹馍纸的样子,把肉夹馍往里一包,既吸油又透气,手拿着不会脏。 戴东林拿起肉夹馍咬了一口,他常年在外出差,海市、羊城、港城都去过,每到一个地方都会吃当地特色小吃。 肉夹馍他在北方吃过一次,但对方用的是白色的饼膜,味道不能算差,但也没有给他留下特别的印象。 楚榆家做的肉夹馍却让他眼前一亮。 馍酥脆可口,咬一口满嘴掉渣,上好的猪腿肉喷香诱人,再切点鸡蛋和大蒜解腻,这一口咬下去别提多满足了! 米飞吃的像个仓鼠,“真好吃!舅妈和阿姨这手艺,真是绝!好吃到我舌头都恨不得吞下去!” 邓芳萍半信半疑,“别是哄我们开心。” “我对天发誓!绝对没有哄你们!我跟东林哥走南闯北,去了不少地方,在我吃过的小吃里,你们家肉夹馍绝对数一数二!” 米飞还真没哄他们,七十年代大家都以填饱肚脐为主,进入八十年代后,改革开放,工资上涨,分田到户,百姓看着还跟七十年代一样俭省,兜里的钱却多了不少。 要么他们的进口家电能卖这么好?德阳市跟京市海市不能比,顶多算一个中型城市,百姓看着抠抠搜搜的,却能豪掷两千块买一台进口彩电! 他们这批货还没卸货就被人分完了,订单排到明年,有多少货都不够分,可见百姓口袋里是有钱的。 就楚榆家肉夹馍这滋味,肯定有不少人愿意排队买! 戴东林也夸赞:“确实不错,你们要摆摊卖肉夹馍?” 楚榆没否认,回到八十年代,她时刻提醒自己,事业才是最重要的,男人可以有,但绝不能影响她赚钱,戴东林这次救了小江,阴差阳错也算见到了家里的情况。 她父母离婚,带着两个妹妹,连房子都没有,平时靠卖夜明砂、鹌鹑蛋为生,将来还要摆摊卖肉夹馍。 她不知道戴东林的家境,可是八三年一辆吉普车要多少钱,楚榆心里有数,他跑长途十有八九在折腾生意,家世好又能折腾,身家底子不是她能够得上的。 处对象可以不顾对方家庭条件,婚配却讲究门当户对,楚榆家境不如戴东林,也没觉得自己低人一等,可家里的情况还是应该如实告诉对方。 “我想让我妈和二舅妈去德阳摆摊,做得好,后期再租个门面。” 戴东林看出来她是个有打算的,报纸新闻刚说了朝国元首访华的事,她就卖上鹌鹑蛋了,卖不说,厨房还养了几百只鹌鹑,论行动力,戴东林都不如她。 肉夹馍虽然是小本生意,却很适合邓芳萍和舒蕙这样的农村女人。 不是戴东林对农村人有偏见,他只是能理解农村人刚进城时的局促不安,小本生意容易上手,每天都有现钱收,口味好成这样又不愁卖,事业起步毫无压力,等着她们的就只有蒸蒸日上一条路了。 “什么时候摆摊告诉我,我去捧个场,德阳饭店就那几家,我早就吃腻了。”戴东林说道。 楚湘和芸芸嘀嘀咕咕,盯着戴东林偷笑,戴东林一抬眸,俩人就安静如鸡,低头吃饭。 “怎么了?”戴东林笑笑。 芸芸不敢抬头,拐了楚湘一下,楚湘脸都红透了,又拐了楚楚一下,楚楚挠挠头一脸茫然。 小江边咬肉夹馍边咧嘴:“我二表姐说你长得俊,个头又高,我姐说那就给我们做姐夫好了。” 楚湘连忙捂住他的嘴。 舒蕙愣了愣,她就没往这方面想。 戴同志和楚榆模样是登对,可人家戴同志是开四个轮子的,她们连家都没有的人,这种条件,哪敢高攀呀? 如今城乡户口差距大,普通城市家庭都看不上乡下人,更何况戴同志这种家境优渥的。 处对象时什么都好,进入婚姻,生了孩子,柴米油盐的,这日子就不像最初那么好过了,女人啊,不用找多出众的婆家,可婆家人一定要善良、讲道理,要是遇到蒋美凤这样不省心的婆婆,嫁去再高的门楣又有什么用? 舒蕙可不想女儿高嫁被婆家嫌弃,去城里过着表面光鲜,实则受人拿捏的日子。 “别胡说,你姐可没这个意思,”舒蕙生怕戴东林多想,觉得她们贪图他有车又是城里户口,她笑着对戴东林说,“小孩子胡说八道的,你别往心里去。” 戴东林忽然觉得肉夹馍都没滋味了。 他倒是想往心里去,可惜丈母娘不给机会啊。 “戴同志,米同志,家里没什么好招待的,这是我外甥女亲自下厨炒的菜,尝尝味道怎么样。”舒爱国热情道。 第41章 卖肉夹馍 “谢谢叔,我还真没拿自己当外人。” 舒爱国呵呵一笑,爽朗地拍拍他肩膀。 “不拿自己当外人好,多吃点,不够的话,锅里还有!” 就算楚榆做的是狗屎,开屏的雄孔雀都会捧场,更何况她厨艺相当不错,红烧肉做的有滋有味,猪肝也炒得爽口,戴东林自然吃得尽兴。 吃饱喝足,戴东林也不好意思继续待下去,来人家做客,吃完午饭还舔着脸留下来,这不明摆着想吃晚饭吗? 舒爱国家境贫寒,招待一顿就算了,还叫人家好吃好喝招待两顿,他脸皮再厚也不至于这样。 “叔婶,姨,谢谢你们款待,我们还有事要忙,就先回去了。” 戴东林起身往外走,舒爱国觉得没有让人空手走的道理,摘了一筐子黄瓜西红柿叫他带着,舒爱国家的黄瓜西红柿确实有滋味,戴东林没拒绝,把筐子放到后车座。 “我走了。”他重点暗示某人。 楚榆唇角微勾,“戴同志不是来山关村考察的吗?怎么只考察了我们一家,就要回去了?” “什么?戴同志是来考察的?”舒爱国惊奇。 戴东林还能怎么说? “早上已经考察过了别的地方,不管怎么说,这次在叔家吃了饭,就算没白来。” 廖红梅开了点门缝在偷听,看到戴东林这么个高俊后生从舒老二家出来,眼都瞪直了。 “怎么样?你看到什么了?那车是谁停在老二家门口的?”舒建党低声问。 廖红梅愣愣地转过头,没法消化这令人震惊的消息,舒老二一家穷鬼,平时饭都吃不起,怎么会认识开四个轮子的京市人? 她就说杜春娥带着男人孩子回娘家躲难,根本不可能有勾人的肉香传来。 还真是舒老二家在吃肉! 这高俊后生是什么来头,让舒老二这穷鬼都舍得买肉招待? 廖红梅后悔极了,要是没跟舒老二闹矛盾,这会子她也能跟着一起招待年轻后生,说出去都威风,搞不好还能把女儿介绍给人家,让她女儿努努力,飞上枝头变凤凰! 可惜现在全便宜楚榆这小蹄子了! 舒爱国回家就对小江下了禁足令,要求他这个暑假都在家躲着,哪都不准去。 小江心里委屈,眼睛都红了,“我没往河边去,是赵大宝把我逼到河边的,他说你们抢了他家生意,就把我推下河了!” “什么?”舒爱国猛地站起来,脸都青了。 戴同志来之前,他在门口看到赵大宝,当时赵大宝见了他跟见鬼似的,神色慌张地往家跑,舒爱国还觉得奇怪,原来问题出在这! 山关村的孩子没有不知道石河可怕的,石河年年淹死人,水性再好的人都不能保证游上来,小江掉下去必死无疑。 赵大宝把小江推下石河就算了,却连救都不救,看了他竟然掉头就跑,这孩子算坏到根子了! 舒爱国拿起干活用的铁叉要跟赵前进拼命,邓芳萍放下手里的活跟了出去。 赵家人不是傻子,估摸着知道大事不好,舒爱国饶不了他们,就收拾东西不知道躲哪去了。 这会子大门山挂着一把铁锁。 舒蕙直摇头,“老话说啊,邻居好,塞金宝!摊上这样的邻居,天天都有糟心事。”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我就不信他永远不回来!” 舒爱国打算等赵前进一家回来,再好好算这笔账! 楚榆寻思着等赚了钱,就要劝二舅一家跟她们一起搬去城里住,乡下生活虽然惬意,可就怕遇上赵家这样的邻居,今天占你一点地,明天欺负你家没人,整天搞出一堆破事来,让人烦不胜烦。 这种人就像阴沟里的老鼠,没必要在他们身上耗费心神。 佟大娘不知道从哪挖了三百斤夜明砂过来,楚榆称重后直接把钱给她了。 原先那九千多斤的账已经清掉了,总共百来块钱的事,其实没多少,不过清完后也就了了心思。 现在来的都是散户,每次两三百斤,就算中药收购站不收,她也亏不了几个钱,索性直接把账清了,懒得再拿笔记账,两三块钱的事,真不值得费那个功夫。 佟大娘拿了现钱也很高兴,问起小江落水的事,一听说是赵大宝和村里几个孩子推的,就把这几人狠狠骂了一顿,还顺道帮舒爱国把这事宣扬的人尽皆知。 即便这样,大川二伟的家人也没带孩子上门道歉。 楚榆和舒二舅执行力都很强。 楚榆每天把零散的夜明砂拉去德阳,准备卖完这一波,就去灌县郑老九那批发鹌鹑蛋。 隔了两日,舒爱国也用板车拉着肉夹馍小推车跟在她后面,帮舒蕙和邓芳萍搞事业了。 出发时天还黑蒙蒙的,到德阳才六点多。 德阳的早点铺子五点就开门了,六点街上已经热闹起来,有不少是从乡下来赶集的,人来人往,吃早饭的人可不少。 舒爱国按照楚榆说的,把小推车支在制药厂大门旁。 对面有个老汉支起油锅炸油条,抬头瞥了一眼,又继续低头抻面了。 煮好的猪肉和鸡蛋放在一个大锅里,邓芳萍一个人就搬了上来。 楚榆找铁匠定做的圆桶还没到,这锅原先是舒爱国家蒸馒头用的,大小正合适,就先将就用着。 煤炉子搬出来给肉加热。 蒜泥用舂臼捣好了,青椒也切了些许,一一摆放在推车里。 楚榆还把手写的毛笔字贴在柜子玻璃上方,既不阻碍视线,又能叫人知道是卖什么的。 摊子刚支好就有个中年大叔从制药厂出来。 大叔头发乱得像鸟窝,穿着大裤衩,脚踩拖鞋。 他径直走到油条摊子前,买了五根油条,打了个哈欠正要走,余光就瞄见楚榆家的肉夹馍摊。 大叔多看了两眼,德阳的个体户虽然比荣泰县城多,却还是少数群体,制药厂人是多,可不是人多的地方生意就好做。 上半年有卖包子、馒头、菜饼的来制药厂门口摆摊。 卖包子的那家老板娘头油的能滑倒苍蝇,男人这边掏完耳朵,抠完脚皮,那边就能给人徒手拿包子。 卖馒头的那家老太太眼神不好,馒头里经常有头发、石子、虫子之类的脏东西,做的馒头又时常发酸。 卖菜饼的老头揉面时,竟然喝一口水含在嘴里,冲着面饼噗呲一喷!! 第42章 肉夹馍大卖 制药厂跟别的地方不一样,职工收入高,自然比一般人讲究,口味如何先不谈,光是卫生习惯,就能过滤掉九成小摊贩了。 卫生说完再说口味,如今的个体户小摊贩可没地方学手艺,全靠自己摩挲,用的都是自家做饭那一套,口味自然有好有坏。 制药厂门口多一个摊贩,都会成为厂内职工聊天时的谈资,职工们互相打听,一个职工觉得口味不好,全制药厂都知道了。 这不,卖包子和卖馒头的两家卖了不到三天就换地方摆摊了。 卖油条的大爷做的中规中矩,可油条这种东西,价格便宜,隔三差五买几根,一点都不心疼,好吃不好吃都能将就,制药厂门口已经有几个月没来新的小摊贩了。 大叔觉得稀奇,打着哈欠过来,瞥了眼“肉夹馍”那三个字,疑惑道: “肉夹馍,这是什么小吃?倒是没听过。” “从外地传来的一种小吃,用馍夹着肉和鸡蛋,喜欢吃辣的也可以加点辣椒和大蒜,一口咬下去,满嘴都是肉,不是我吹牛,您吃过一次绝对忘不掉!”楚榆笑意满满。 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小姑娘长得这么俊。 大叔爽朗地笑笑:“怎么卖?” “3毛钱一份,用的都是实打实的猪后腿肉。” 一斤生猪肉煮熟后能出55到6两熟猪肉,一两熟肉能做一个肉夹馍,一斤生猪肉做6个肉夹馍一点问题都没有。猪肉1块一斤,楚榆一口气买了50斤,花了将近五十元。 普通面粉一斤不到2毛钱,能做6个馍,想把猪肉全部卖完,面粉成本约莫10元。 鸡蛋2毛5一斤,一个鸡蛋成本大约3分钱,300个鸡蛋就是9块钱。 大蒜和辣椒都是二舅家种的,没有成本,可二舅家那点地又能种多少?迟早是要花钱买的,辣椒倒是不值钱,可大蒜向来不是便宜东西,菜场价格是1块5一大串,一天至少要用个一串,这都是本钱。 再加上煤炉子成本和烤饼费的功夫,如何定价困扰了楚榆好几天。 前世楚榆家的肉夹馍开在学校对门的车库里,猪肉15块一斤的时候,市里的肉夹馍卖15一个,楚榆家卖8-10元,相当于猪肉价格的一半,按照这个标准来定价,肉夹馍就该定5毛钱一个。 可又不能这样算,如今猪肉算稀缺资源,价格自然不低。 市面上馄饨2毛钱一碗,馄饨面2毛5,花茶一碗是1毛8,鲜肉水饺要票是2毛钱14个,路边饺子店都是3毛钱14个,比照其他小吃摊的物价,楚榆把肉夹馍的价格定在和水饺同样的价格。 按常理来说,水饺顶饿,应该比肉夹馍贵一些。 可楚榆给肉夹馍做了包装,外地来的新鲜小吃,花了不少钱去找一个老师傅学的祖传手艺,本地找不到第二家做这个的! 里头有肉有鸡蛋还有面粉,哪个不是好东西? 卖3毛钱贵吗?那真是一点都不贵! 大叔也觉得花毛钱尝个鲜不算什么,“给我来四个,两个加辣加蒜,两个孩子吃的,什么都不加。” 大叔是来买早餐的,不给孩子带倒是没什么,要是不给老婆带,家里那母老虎能吃了他! 肉夹馍是不便宜,可他们夫妻双职工。 单位分了房子,午饭晚饭在职工食堂吃,几乎是不要钱的,孩子们在制药厂的子弟学校读书,读到技校又能顶替父母的职位进制药厂,进制药厂后又有单位分房,一辈子都没有太大开销。 家里还真不缺这点吃的。 “好嘞,叔,您稍等,这就给你做!”楚榆笑容满面。 邓芳萍接过勺子去捞肉和卤鸡蛋,舒蕙则准备馍,馍要烤了才会酥脆。 她俩头顶都扎着布巾,怎么低头头发都不会掉进食物里,指甲剪的干干净净,边上还放着一盆清水,时不时冲个手,毫不夸张,比家里做饭还讲究。 大叔看着心里舒坦! 切好的猪腿肉和鸡蛋塞入饼里,汤汁往里头一浇,光是看着都流口水! 偏偏大叔还站在下风口,这香味直往他鼻子里钻,他没忍住,对楚榆说: “我那份先给我吃着,其他的带走。” 楚榆笑着把他的给他。 大叔一口咬下去,舒坦地直叫唤:“哎呦,真香!你家这肉夹馍真对我胃口!” “老赵,吃什么这么香?”厂里认识的职工也出来买早餐,跟他打着招呼。 大叔有些不好意思,一把年纪了,还叫同事看到自己这贪吃的一面。 “老张,这是小姑娘花了大价钱去外地拜师学艺,引来咱们德阳的小吃,叫肉夹馍!不是我夸,这味道真是不错!赶紧来尝尝!” 老张本来是拒绝的,看老赵吃那么香,直生口水,就也没忍住要了两个。 “老婆指定了要包子,不能都买肉夹馍,万一她不爱吃,怪罪起来可不得了!这女同志啊脾气就是大!”老张夹带私货道。 楚榆笑着把肉夹馍装好给他,“不是女同志脾气大,是您疼老婆,疼老婆的男人财运都好呢!” 谁不爱听这种话?更何况小姑娘模样是真漂亮。 老张乐呵呵地笑笑:“我也就是让着她,夫妻过日子嘛,就是要相互包容,这样日子才能长久。” 楚榆受教了。 制药厂这有个好处,一买都是买一家人的量,还会帮忙宣传。 老张和老赵两位大叔进去后不久,就有几个大叔说是老张老赵的邻居,想看看他们赞不绝口的肉夹馍到底有多好吃! 本地没有肉夹馍,楚榆也算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更何况这肉夹馍的做法是经过她妈妈多年改良的,味道自然立得住! 做小吃别的都是假的,把握住卫生和味道这两点,就不愁没人赏光! 六点到八点之间,楚榆接待了近五十个客人,卖了近两百个肉夹馍,听起来倒是不少,可制药厂光员工宿舍都有五十多栋楼,上万名员工,只接待了五十个客人,属实不算多。 楚榆觉得制药厂的市场还有待挖掘,可其他人不这么想。 邓芳萍原想着楚榆买了五十斤肉,属实有点冒进了,头一天做生意,哪能一口吃成个胖子,得慢慢来不是? 别说卖三百个,就是卖五十个,赚个三块两块的她都愿意,总比种地强不是? 但邓芳萍有个好处,不满意也不会冲上去指手画脚。楚榆买肉也是为了她的生意,就算买多了也是一片好心,头一次做生意,自己这个做长辈的不该立刻否决小辈的想法。 真卖不出去,剩下的肉就留着自己吃,有了这个教训,楚榆明天自然就会买少点。 谁知早上就卖了两百个,剩下一百个肉夹馍,中午随便卖卖就能收摊回家了! 一天随随便便就赚了二十块,和舒蕙平均分,也有十块钱落到自己口袋里。 一天十块,一个月就是三百,这生意是不是太好赚了点! 第43章 纽扣厂 九点之后,只有零星客人来买肉夹馍,楚榆和二舅一起把推车推去了市立医院。 医院的病人忙着做手术做检查,陪床的人一般不能准点吃饭,什么时间都有人出来买饭吃。 三毛的肉夹馍不算便宜,可市立医院附近的摊子店铺就没有哪家实惠的,靠着医院,哪有便宜的东西卖? 三毛钱的肉夹馍不吃,就只能吃四毛钱的套餐,套餐菜做的也敷衍,扒拉老半天看不到一块肉,又只能在店里吃。 不像肉夹馍,做好就能拿回病房,既能吃上饭又不耽误照顾病人,再说这肉夹馍闻着是真香,去医院陪床的那点坏心情,在吃到美味的肉夹馍后,全都消失不见了。 第一天出摊,楚榆跟出来是为了教邓芳萍和舒蕙怎么吆喝,怎么套近乎吸引客人。 可这到底不是她自己的生意,她得学会放手,让邓芳萍和舒蕙去成长,让她们踏出这一步,自己迎接客人,与客人对话,把握客人的喜好。 楚榆就推着自行车笑了笑,“舅妈,二舅,我骑车去附近逛逛。” 舒爱国正在边上看人下象棋,闻言走过来,“注意安全,不要乱跑。” “不要去人少的地方。”舒蕙提醒道。 “好嘞!” 楚榆骑上自行车就走,路过报纸摊,把最近几天的报纸都补全了,没急着看,叠好夹在后车座。 楚榆最近经常来德阳,对德阳的大街小巷都熟悉了,不像最初那样两眼一黑抓眼瞎了。骑车在城里转悠,目的是了解行情,看看德阳哪里人流量大,摆摊的人多,好找准下面的路。 卖鹌鹑蛋是不错,郑老九那一周能给她一千个鹌鹑蛋,转手能赚个二三十,靠卖鹌鹑蛋,一个月就能赚上百块,等舒二舅那的鹌鹑养殖上了规模,一个月轻松赚个两百。 对寻常人来说不错的生意,楚榆却远远觉得不够。 一月一两百哪里够?一天赚一两百还差不多!老天给了她重生的机会,是叫她来见识前辈口中“处处是风口”“遍地是黄金”的年代,不是叫她来躺平的。 出名要趁早,赚钱自然也要趁早。 等过几年,人人都知道个体户能赚大钱,越来越多人加入这个行业,钱肯定不如现在好赚。 眼前到处是金子,楚榆想想都激动,哪里闲的下来? 自然要想方设法淘金的。 前头的八一路是德阳最早有红绿灯的路,乡下人没见过红绿灯,来了城里都要到八一路一日游。 八一路人挤人,绿灯一亮,自行车大军就一窝蜂往前冲。 楚榆忙活了一早上有点口渴,就把自行车支在在路边买了根冰棍。 吃着冰棍,不知不觉就来到一处宽敞的地方,抬头一看,大门口的牌匾上写着“宝德国营纽扣厂”七个大字。 重回八零,楚榆见识到了各种国营工厂。 制药厂、胶鞋厂、纽扣厂、化肥厂…… 九十年代国有企业改革,大部分国营工厂都不复存在,同时也带来了史上最为着名的一次下岗潮。 捧着铁饭碗,吃着商品粮的职工们,被迫下岗,离开了工作数十年的单位,茫然无措地面对社会变革,不得不外出打工,重新再就业。 以前楚瑜经常想,上一辈人牺牲了自己成就了国家的繁荣,我们不应该忘记上一辈人的牺牲。 谁知一梦回八零,竟成了前世口中的“上一辈”人,回到了历史变革的节点。 蝉鸣聒噪,楚榆咬了口冰棍,听到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楚榆!” 楚榆愣了愣神,回头就见一个穿着白衬衫,黑裤子,肉色凉鞋的女人,打扮不算洋气,模样却周正,扎着马尾辫,眉眼间隐隐跟她有几分神似。 “大表姐?”是舒二舅的大女儿舒兰。 楚榆第一次见到舒兰,舒兰却不是头一次见她,表姐妹之间关系不错,没有太多客套。 舒兰把她拉到阴凉地,热的用手扇风,“你怎么来德阳了?我姑呢?没跟你一起来?” 舒二舅不满意舒兰姐的男朋友,逼他们分手。 舒兰撇不下男朋友,一直躲着舒二舅,过年后就没回过家,自然不知道舒蕙跟周建安离婚,她们母女四人住在舒二舅家的事。 楚榆便把事情讲给她听,舒兰眼都瞪圆了。 她就半年没回家,竟然错过这么多事! 她那受气包小姑竟然能硬气地跟小姑父离婚! 舒兰有种看书看的好好的,走了个神,这书忽然完结了的感觉。 “你爸怎么回事?我姑辛苦供他读书,好不容易熬出头,他就要跟我姑离婚,这种人真是狼心狗肺!”舒兰恨恨道。 楚榆摊手,“姐,咱不提他了,你来德阳干什么?” 舒兰指着前头的纽扣厂,“我不是在服装厂做学徒吗?咱们厂从这里进的一批纽扣出了问题,叫我过来调换一下。这不,纽扣太沉了,我下了公交车后拖了老半天,才把纽扣拖过来,还好遇见你。” 楚榆自然不能说别的,帮她把两麻袋纽扣搬上车,一麻袋放在大杠上,另一袋放在车后座。 她推着自行车,舒兰扶着麻袋。 “帮我把纽扣送进去,正好咱俩好久没见了,边走边聊。” 表姐妹俩聊了几句就到了纽扣厂后门,舒兰拿着介绍信跑进去,出来时身后跟了个穿白衬衫的中年眼镜男。 舒兰扯开麻袋一角给他看。 “陈科长,我们服装厂和你们纽扣厂常年合作,因为信得过宝德的品质,进货时都没有开袋验货,可是您看看,所有纽扣都达不到我们服装厂的要求。更麻烦的是,有一批纽扣已经用在了衬衫上,需要全部退货返厂,我们服装厂的损失可不小!” 陈百福擦着汗掏出几颗纽扣,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舒兰继续施压道:“大家都是国营姐妹工厂,出了这样的事,实在不应该啊。” 陈百福家里只有两个女儿,他老婆身体不好不能再生,在农村人看来就等于绝户了,他老娘不待见孙女,疼的是陈百福大哥家的儿子。 去年底,他老娘要他把老家的侄子弄进纽扣厂,等他退休后,让侄子顶替他的工作。 陈百福当然不愿意,他虽然没儿子可他有女儿啊! 他跟老婆早就想好了,以后工作由女儿继承,可他老娘六十岁的人了,坐在他家门口哭,骂他不孝顺,虐待老人。 家属院的职工路过时纷纷议论,他陈百福好歹是个小科长,哪里丢得起这种人? 只好听他娘的话把侄子弄进纽扣厂。 奈何他侄子是个混的,不好好工作就算了,还耍小聪明,挪用公款后又以次充好。 这两天已经有两家服装厂找上门,说纽扣厂的纽扣出了问题,瑕疵较多,根本达不到服装使用纽扣的标准。 他侄子对天发誓,就这两批货有问题,陈百福还心存侥幸,想着问题不算太严重,谁知这又来了一批问题纽扣。 第44章 给钱就卖 “小兔崽子!这不是坑老子吗?”陈百福手掐腰在原地转了几圈,气得头顶都要冒烟了。 楚榆捞了一捧纽扣出来,百思不得其解。 “姐,这纽扣哪里有问题?” “楚榆,你说这话就外行了,”舒兰抓起一捧纽扣给她看,“我们服装厂这批纽扣要求直径要求在8毫米,材质颜色也都有相关规定,这个纽扣足足有12毫米,纽扣里还混了不少杂色,形状也不是规矩的圆,有的像椭圆,有的像菱形。你再看看这一颗,这形状说花边不是花边,说波浪线不是波浪线的,奇奇怪怪,厚度也不对,根本不符合我们厂的出厂要求。” 以楚榆的眼光来看,这批纽扣形状不一,颜色多彩,不仅没有问题,反而相当好看。 对八三年的国营服装厂来说,纽扣不符合标准,但对八三年的巴黎来说,这批纽扣绝对相当时髦。 然而时髦在当下并不是一个好词。 八十年代初,人们买纽扣为的是纽扣的实用功能,没有用纽扣装饰衣服的意识。 加之物资紧缺,纽扣这样小的东西也只能在供销社凭票购买,并且不能讨价还价。 这就直接导致人们在购买纽扣时没有别的选择。 纽扣再好看又怎么样? 八三年有一款32毫米的银灰色纽扣格外受欢迎,还有一款宝蓝色的有机玻璃纽扣,是当之无愧的大衣伴侣,女性都喜欢买这种纽扣缝在大衣上。 可惜供销社每次到货都被抢购一空,想买到不仅要有关系,还得运气好才行。 所以纽扣再好看也没用,你得有票能买到才行啊,买不到就只能退而求其次,买最常规最便宜的黑色纽扣。 陈百福急得团团转,这已经是第三家找上门的服装厂了,肯定还有别的货出问题,事情闹大,承担后果倒是没什么,大不了他这个科长不干了,被打回基层从头干起。 可要是查出账目有问题,给他安一个挪用公款、中饱私囊的罪名,那就不仅是厂内的事了,搞不好是要坐牢的! 这年头对于贪污的查处格外严格,陈百福一想到这可怕的后果,就恨不得把他侄子给揍一顿! 这小兔崽子哪里是在挪用公款,这明明挪的是他的命! 他陈百福一辈子兢兢业业,名声全坏在他身上了! “舒同志,我马上为您调换纽扣,明天亲自把纽扣送上门,希望你和服装厂的领导说说,不要把这件事闹大,什么事都由我老陈一人承担!”陈百福擦着额头豆大的汗粒,语气急迫。 舒兰也不是非要他给个说法,她只是服装厂的学徒,连正式工都不是,家里没有人在服装厂工作,她可能这辈子都没法转正,说到底,厂里的损失跟她无关。 只是她师父授意她故意敲打一二,留个人情好以后再用。 听陈百福这么说,舒兰便顺势道:“陈科长,那我回去跟我师父求个情,让她不要把事情报上去,您这边还得早点把纽扣换上才行。” 陈百福连连点头:“舒同志,您放心,我老陈说话算话,明天绝对把纽扣送上门!顺道把新出的有机玻璃纽扣样品送给你们瞧瞧。我们厂新研发了两种颜色,供销社都没有,服装厂生产秋冬装,用这款纽扣,绝对合适!” 舒兰笑笑,“那我就先谢谢陈科长了。” 舒兰今年才二十岁,年纪不大,做事却挺老练。 楚榆前世没少跟陈百福这样的老油条打交道,自然明白,陈百福这种人不好控制,他不算最正直,却也不是最油滑,科长这个职位虽然不高,却经常跟各工厂部门的“小鬼”打交道,情商智商都得高才行。 没点弯弯绕绕的直肠子,在这种职位上是干不长久的,送钱都未必牢靠,唯有让对方欠一个人情,维持长期的合作关系,才有可能真正拿到陈百福的人脉。 “小同志,能不能借你的车,帮我把纽扣拖到仓库里?”陈百福看向楚榆。 楚榆回神,笑容浅浅:“当然可以,陈科长!” 陈百福这才注意到这个过分俊俏的小姑娘,他视线在舒兰和楚榆身上来回打量。 “您二位是亲姐妹?” 舒兰笑着摇头:“不是,她是我表妹,要是我妈把我亲妹妹生这么美,却把我生成这样,那我肯定要造反的!” 陈百福哈哈大笑: “没有,你们姐妹俩都漂亮,我还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姐妹花呢!” 说话间,陈百福推开仓库的大铁门。 宝德纽扣厂的仓库像粮仓一样,说话都有回音。 “好了,就是这里。” 陈百福把两麻袋纽扣搬下来,解开麻袋封口,将纽扣全部倒在地上。 仓库里纽扣堆积如山,各种大小各种类型的纽扣都有,颜色不一,材质更是千差万别。 “陈科长,这都是瑕疵纽扣?”楚榆问。 “没错,我们纽扣厂的纽扣有一定的次品率,不达标产品都会堆在这里。最近不是流行有机玻璃纽扣吗?有机玻璃纽扣的售价高,跟它次品率高有一定关系,生产出来的纽扣又不能回收,只能倒在这,想办法处理掉。” 楚榆暗暗惊奇,纽扣厂的纽扣次品率竟然这么高,这么多纽扣处理掉实在浪费,要是她摆摊卖纽扣怎么样? 夜明砂生意差不多可以收尾了,鹌鹑蛋一周去一次就行,纽扣厂就在本地,进货也方便。 供销社的有机玻璃纽扣在2毛8到3毛2之间,便宜点的纽扣也要几分几毛,且样式单一,有票都不一定能得到!瑕疵纽扣是达不到工厂标准,不代表就有问题,就算纽扣上有个黑点子、划痕、颜色不均匀等问题,可纽扣表面积小,远看根本不明显。 只要楚榆卖的比供销社便宜,绝对不愁卖! 当然,纽扣赚的是不多,可是一厘也是钱!看不起小钱怎能赚到大钱? “陈科长,这批纽扣能卖给我吗?”楚榆问。 陈科长闻言一愣,“卖给你?你要纽扣干什么?” “我想摆摊卖纽扣,赚点生活费。就是不知道您这些纽扣价格怎么样。” 楚榆实话实说,德阳市中心就这么点地方,陈百福回家时难免会看到她卖纽扣,没必要骗人。 摆摊卖纽扣?如今个体户的名声可不好听,楚榆看着也就是考大学的年纪,却得干个体户赚生活费,家庭情况一定不好,很可能父亲这个一家之主不在了。 一想到楚榆年纪轻轻没了爹,陈百福就没法不照顾,再说卖给楚榆,还省得他找人花钱处理纽扣了。 “不用多少钱,给钱就卖!”陈百福道。 第45章 纽扣版图 给钱就卖? “不知道您觉得多少钱合适?”楚榆抿唇笑了笑。 陈百福想了想,点了根烟说:“不知道你要多少,纽扣堆在这看着没多少,但纽扣个头小,据我估计,这里至少有两三万颗纽扣。” 这确实出乎楚榆的意料,她倒是可以把纽扣全部吃下,可她在德阳没房子,纽扣都拉回去根本没地方放,拉回村里的话劳师动众,恐怕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倒不如少拿点,卖得好过两天再来。 “我大概要三千颗。” “三千颗,我就收你一分钱一颗,你给我三十块钱,我再多送你一点,怎么样?” 陈百福说完打量楚榆的脸色。 瑕疵纽扣处理都是不收钱的,有时候太占地方甚至拉出去倒掉,可他侄子挪用公款,他得自己掏钱把这笔账给补上。 他一个月工资46块钱,还得给他老娘寄十块钱去,不然他老娘就会来家里闹,说两个丫头不能传宗接代,他断子绝孙根本不需要花这么多钱。 科长人情往来也不小,七七八八花下来,一个月也不剩什么钱,一下子掏出一笔钱来填补亏空,着实有点吃力。 便想着能不能要高点,从瑕疵纽扣上赚点钱回来。 “三十块?”楚榆和舒兰同时惊呼出口。 楚榆惊讶,是觉得一分钱一颗纽扣实在……太便宜了!这里有相当一部分的有机玻璃纽扣,随随便便可以卖个两三毛,翻十倍赚简直小意思!保守点,三十块的本钱也能赚个两百块,稳赚不赔! 舒兰惊讶,是觉得这一批瑕疵纽扣还要收钱,陈百福简直太黑心了!她服装厂的瑕疵服装,因为不能回收,要么低价卖给员工,要么直接拉去剪掉。这纽扣堆在地上,一看就不值钱,还收一分钱一颗,就算表妹是个外行,陈百福也不能这样骗啊! 楚榆看明白了舒兰的意思,便偷偷在背后扭了她的腰,舒兰挑眉,默契十足地站出来唱白脸。 “陈科长!一分钱一颗也太贵了点!纽扣厂的纽扣拉去卖掉都没人要,本来说给钱就卖,结果一开口就是三十块,你可别看我们外行就想诓骗我们!” “你看你说的,我哪能骗你们?”陈百福后背出了一层汗。 “怎么不能?你去大街上问问,谁家瑕疵品还收钱?除了我表妹,有哪个冤大头会买这种倒掉的东西?你不能看我表妹想摆地摊,就坐地起价啊!” 舒兰说的陈百福有点尴尬,他擦擦汗,“那你说什么价?” 要舒兰说给个三块五块就可以了,可她也看出陈百福的意思,怕把生意给搞砸了,就非常温柔地砍了一半。 “十五!我表妹头一次做生意,搞不好连本钱都赚不回来,您这个做前辈的好歹照顾一下年轻人。” 舒兰的嘴太厉害,陈百福无力招架,再说他有把柄在舒兰手里捏着,不得不卖一个人情。 纽扣处理不用入账,也完全符合流程,他白拿了十五块,小半个月工资了,凭什么不要? “行!你说十五就十五!不过这纽扣太多,不能一颗颗数,我常年做纽扣,大体数量能估算出来,给你的只多不少,你放心就好!” 陈百福说着就去找麻袋帮楚榆装袋。 楚榆扒拉着有机玻璃纽扣,“陈科长,这种价格贵的多给我一点,我头一次摆摊,怕不好卖,尽量给我多点样式。” “没问题!”反正打包卖的,陈百福不至于太小气,给了她不少好看的纽扣,但都是用铲子铲的,也没法太精细,总有尺寸小不好看的纽扣混在里面,也是没办法的事。 楚榆的车只能拖走一半,“剩下的我待会再来拖。” “没问题,我帮你放在门卫室,你等等来拖就好!”陈百福送她们到门口,不忘叮嘱,“小同志,要是有人问起来,可别说自己是拉出去摆摊的,就说帮忙处理纽扣的。” “陈科长,您放心好了,我不会傻到断了自己的财路,不给您添麻烦的。”楚榆笑着回。 陈百福见她挺机灵,人情世故都懂,也觉得稀奇,小姑娘年纪不大,长得漂亮,做事还老练,假以时日,必然不能小觑。 出了宝德纽扣厂的大门,舒兰才问: “楚榆,你真要摆摊?听人说,个体户风吹雨淋的,很不好干。” “姐,我都不是第一天做个体户了,之前已经卖过好多东西了。对了,忘了告诉你了,我妈和你妈合伙开了个肉夹馍摊子,今天第一次出摊,就在市立医院门口,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看看?” 舒兰瞪大眼,她妈妈干农活、做家务都挺干练的,可她就没看出来,她妈还能干个体户!! 她就半年没回家,怎么错过这么多事! 她挺想跟楚榆再唠唠嗑,听听周建安的八卦,和家里干个体户的事,可惜天色已晚。 “我就不去了,省得我爸又唠叨我,改天我再回家看你们!” 她寻思着得多赚点钱了,她妈个体户肯定干不长,到时候家里亏钱了,还得叫她补贴! 楚榆没强求,俩人在八一路路口分别,去荣泰的公交车站台就在这里,舒兰要在这里坐公交车回去。 “姐,那你记得回家看看。” “没问题,你也不要有压力,纽扣就算亏钱了也没啥,实在不行,姐养你!”舒兰豪气道。 楚榆笑着点头。 楚榆回了市立医院时,邓芳萍刚把最后一份肉夹馍给客人,舒蕙正在擦案板,俩人把餐车收拾得锃亮,又扎着头巾,一看就很讲究。 楚榆要是客人,都愿意来她们这里吃饭。 “妈,二舅妈,生意怎么样?” 邓芳萍喜笑颜开,“你说怎么样?舅妈昨天还觉得你五十斤肉买多了,结果两点不到就全部卖完了,顾客都夸我们家东西好吃,夸我们车子干净呢!” 舒蕙皱纹里都是满足的笑意,眼睛里都有了光亮。 “妈没想到肉夹馍生意这么好,妈真是老了,不如你们年轻人有头脑。” “可不是吗?要不是楚榆,我们都想不到还有肉夹馍这么好的东西,要么说年轻人点子多呢!”邓芳萍夸赞道。 楚榆笑了笑,“光有点子没有行动力也不行,说到底是你们俩干活利索,手艺不错,又爱干净才能留住人。不然顾客一看餐车油花花的,东西又难吃,吃了一回亏,下次就绝对不会再上当!你们能留住老顾客才是根本。” 邓芳萍和舒蕙干了一辈子农活,头一次被人这样夸,就跟被领导表扬似的,心里暖烘烘的。 “这麻袋里装的是什么?”舒二舅问。 “我打算摆摊卖纽扣,这是我进的货。对了,二舅,我下午遇到舒兰姐了。” “什么?舒兰?她在德阳?怎么没跟你一起过来?” 第46章 越过越好了 楚榆给了舒二舅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舒二舅看懂了她的意思。 “怎么?还怕我打她不成?我让她跟那小兔崽子分手,她非不听,迟早要吃大亏的!我不说那头拱白菜的猪,我就说猪它妈,那可不是省油的灯,舒兰嫁过去迟早要吃亏的!” 邓芳萍瞪了舒二舅一眼,没事提猪干什么。 “教孩子要慢慢来,你把孩子逼得太紧了,才会把孩子吓得不敢回家。不过楚榆啊,你二舅说得对,咱们家虽然穷了点,可也没想过要高攀,那男的就仗着父母是职工,对你姐根本不上心,我们都不赞成舒兰嫁给他。你下次见了舒兰,帮舅妈劝劝她。” 楚榆满口答应。 纽扣没地方放,只能先拉回山关村,明天再拖到德阳来,好在舒二舅的板车上还有空间。 舒二舅把纽扣搬上车放好。 “二舅,这能行吗?你一个人拉这么重的车。” 牛车已经还回去了,这次来德阳用的是二舅家的板车,靠二舅人力拉着。 “这才多重,二舅肯定帮你把纽扣完完整整运到家。” “那行,我骑车去纽扣厂拉剩下的纽扣,咱们家里汇合。” 推车上还剩了两个鸡蛋,不到一两肉。肉不够一份的脸,舒蕙和邓芳萍是老实人,觉得不够量也收一样的钱,是坑人家,两人就留着肉和鸡蛋没卖。 楚榆叫她们把剩下的肉和两个鸡蛋切好,做了一个肉夹馍。 拿着肉夹馍,楚榆又跑了一趟纽扣厂。 纽扣厂看门的赵大爷正在听广播,大爷的儿子是纽扣厂职工,他前两年身体不好来市里看病,干脆住在儿子家,怕儿媳嫌弃,就叫儿子帮他谋一份工作。 他儿子就跟厂里的领导说情,让他来纽扣厂看大门。 儿子是个孝顺的,怕他无聊,还给他买了个半导体的收音机。 赵大爷没事时就爱听刘兰芳的《岳飞传》,楚榆到时,收音机里传来刘兰芳洪亮豪迈的声音,赵大爷听得正入迷呢。 “大爷。” 赵大爷关了收音机,打开玻璃窗,探出头去,“您小姑娘找谁啊?” “大爷,陈科长叫我来拉一批瑕疵纽扣,说是放在您这边了。” “纽扣啊!有有有!”赵大爷笑着把两个麻袋拖过来,帮着楚榆一起捆绑在后车座上。 楚榆把肉夹馍放在他桌子上,“大爷,我刚路过市立医院,给您带了一份肉夹馍,这肉夹馍可香了,您尝尝?” 赵大爷没想到她这么客气,虽说不拿群众一针一线,可这什么肉夹馍的看起来就是块饼子,收一块饼子不算什么,再说这肉夹馍的味道也太香了点。 临近傍晚,大爷还是早上吃的饭,这会子确实是饿了。 “小同志,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 “您可别客气,大爷,那我就先回去了。” 等她一走,赵大爷飞速拆开肉夹馍,乖乖,里面还有肉和鸡蛋,难怪这么香! 赵大爷咬了一大口,魂都要被这味道给香没了! 家里不是没做过面饼夹菜,但夹的都是小鱼干、小虾米、土豆丝、醋溜白菜之类的,加肉和鸡蛋的还真没吃过! 市立医院什么时候有这么好吃的东西了?回头得让他儿子去买几个尝尝。 后车座拖了两麻袋的纽扣,楚榆回去这一路自然快不起来,得亏这段时间早出晚归地忙活,身体素质还不错,人又年轻,底子好,不然可禁不住这来来回回的折腾。 还是得在德阳租个房子,之前没提是怕邓芳萍和舒蕙没信心。 现在俩人看到了肉夹馍的巨大前景,租个房子就意味着能拉长营业时间,不用每天从山关村用平板车拉着手推车来回折腾了,怎么都不能拒绝。 回去时,楚榆就跟她们提了这事,舒蕙和邓芳萍都没反对。 邓芳萍挺赞成的,“我也想过这事,没敢提是觉得咱们事业刚起步,还没有收入就租房子,太冒进了。但推车每天都要你二舅拉去德阳,天气好倒没什么,最多受点累,可要是刮风下雨下雪什么的,别说去德阳了,板车就是想出山关村,都不容易!” 山关村出来要经过一段山路,邓芳萍怕下坡路时不安全,再说自己男人自己疼,每天拉这么重的东西来来回回的,邓芳萍嘴上不说,却很心疼舒二舅。 舒二舅知道婆娘心疼他,心里暖和着呢。 既然要做生意,肯定租个房子稳当,也能赚更多钱。 “你们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 邓芳萍瞪了他一眼,舒二舅直傻笑。 舒蕙看到哥嫂这样也觉得挺羡慕的,她虽然遇上了忘恩负义的周建安,可他给了她三个可爱听话的女儿。 想到女儿,舒蕙自然也记挂儿子,只是儿子被蒋美凤养歪了,十多岁的人了,却一点不懂事。 养周楚飞十多年,为了去京市过好日子,周楚飞就能撇下她这个妈,舒蕙说不心寒是假的。 “楚楚后天要去医院复诊了。” “妈,我都记着呢。”楚榆说。 邓芳萍今天买了六十斤的肉,鸡蛋、面粉、青椒之类的也都准备妥当,回来时还带了几个猪蹄子给家里改善伙食。 晚上吃的是红烧猪蹄和肉丝面,小江嚷着要吃肉夹馍,邓芳萍也就大方地给他们一人做了一个。 家里肉多,伙食明显提高,小江肉眼可见地胖了一圈,楚楚也长肉了,楚湘的脸色也比初时好看不少。 “楚楚多吃点。”锅里还剩下半碗面条汤,里面有不少肉丝,邓芳萍全盛到楚楚碗里了。 自从楚榆说楚楚发育不好后,邓芳萍时常打量这个小外甥女,发现楚楚不论个头还是别的,都不如村里同龄的女孩。 邓芳萍不太担心小江的个头,她和舒二舅个头都不矮,舒兰和芸芸也不是矮个子,男孩子晚长,舒二舅初中读完后才开始长个,邓芳萍寻思着小江还有很多年可以补身高,可女孩子来倒霉后就不太长个了。 邓芳萍于是格外关注起楚楚的伙食来,希望她来倒霉前,好好把身体给补回来! 肉丝面怪香的,楚楚吃得像个小仓鼠。 “谢谢舅妈!” 邓芳萍笑笑,“谢什么,都是一家人!” “谢什么,都是一家人!”小江怪里怪气地学邓芳萍说话,“我怎么没见你对我这么温柔呢?” “这倒霉孩子!”邓芳萍假装用筷子打他脑袋,小江及时躲开,那滑稽模样引得众人哈哈大笑。 晚饭后,楚湘和芸芸去刷碗,邓芳萍和舒蕙就在屋里算账了。 亲兄弟还要明算账呢,一分钱都得算清楚,一方吃了亏短期没什么,时间长了就容易心生嫌隙。 合伙之初楚榆就提醒过她们,账每天都得算,半点不能乱。 毛票子不好算,一分两分的都有,好在账都对得上,这一天赚了二十多呢,想都不敢想钱这么好赚,赚了钱,今天就敢多买10斤肉!明天就能多卖60个肉夹馍! 这日子真是越过越好了! 次日,楚榆拖着纽扣去德阳了,楚湘听说她又要做纽扣生意,就想给她打下手。 第47章 纽扣也“拼单” “姐,你就带我一起去!”楚湘拉着楚榆的胳膊撒娇。 楚湘年纪不大,性子却稳当,楚榆头一天卖夜明砂,楚湘并不知道她能卖成功,却还是提前去山上把夜明砂铲了回来,怕的就是她姐在外头累了一天,回家还要往山上跑。 楚湘心疼她这个姐姐,楚榆自然也愿意把妹妹往好的地方带,学校是象牙塔,只能教书本上的知识,更多的要从社会实践中学。 “我车要拖货,没法带你。” “你不用带我,我跟在你车后跑着去就行,你要是嫌我慢,就自己先走,我又不是不知道德阳在哪,跑两三个小时就到了。” 楚榆赚了钱,哪舍得叫妹妹跑着去?就给了楚湘一块钱,叫她坐公交车去德阳。荣泰去德阳的公交车六点四十从县城发车,到山关村差不多是七点左右,乡下人都会提前去路边等着买票。 “到了德阳就去百货大楼附近找我,如果实在找不到我就去制药厂门口或者市立医院找妈和舅妈他们,照顾好自己,不要走丢了。”楚榆交代道。 楚湘今年16了,这点道理是懂的。 “姐,要不要我把热水瓶带上?你摆摊被太阳一晒肯定会渴,带着水瓶喝水方便。” “不用了,渴了就在路边买汽水喝。” “买汽水多贵啊。” 楚榆笑笑:“行了,不用替姐省钱,姐有钱,养得起你!” 前世楚榆上大学时也摆摊卖过小商品,网络购物还不发达的年代,从网上批发来的东西,摆摊赚差价,一晚上能赚三四百,最好卖的就是袜子这样的消耗品。 找个一条破床单,货往床单里一塞,遇上城管,打个结拎上就跑。 这年头床单可不便宜,还得要布票才能买到,乡下人爱惜东西,家里一套床单被套能用几十年。 楚榆就算赚再多钱,也不能把舒二舅家床单拿去摆地摊,人家当宝一样珍视的东西被你放在地上,这踩一脚那蹭一下的,看着能舒服吗? 她从厨房找来几个没用的化肥袋,剪开后用洗衣粉把里头刷干净,用针缝制成长方形。 特地挑选了白色化肥袋,白色不吃色,纽扣往上一摆,颜色款式一清二楚,要是用屎黄色的麻袋,那可真得戴放大镜找了。 又找了个没用的布包,留作收钱用,带好工具就骑着车往德阳去了。 拖着货脚程自然就慢,等楚榆到德阳时,从百货大楼附近的钟表店玻璃窗前看进去,瞥见所有钟表都指向八点半。 她就着玻璃整理了一下头发,摆摊是另一种销售,仪表很重要,刚把头发扎好,钟表店的老板就端着搪瓷茶缸从里头出来了。 楚榆冲对方笑笑,老板做了个“请”的动作,过了会又走出来,友好地说:“我店里有镜子,可以进来照。” 楚榆哪好意思蹭人家东西?连忙给拒绝了。 八点半,百货大楼前挤满了人。 德阳百货大楼建于1958年,原本只有两层楼高,前些年改建过一次,加高了三层楼,如今共有五层楼。 市区大部分是平房瓦房,百货大楼鹤立鸡群,本地人买东西都爱来这里,家里什么东西在百货大楼买的,说出去倍有面子。 百货大楼的出入口处,阳光炽烈,人潮拥挤,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汗臭味。 楚榆把自行车摆在一侧挡着道,为自己隔出一个两三平米的地方,化肥袋里朝上铺好,“哗啦”一声,把纽扣全部倒在化肥袋上。 这声响引起了路人的频频张望。 八三年,德阳大街小巷出现了不少个体户,人们已经不像开始那两年,视个体户为猛虎了,但大部分人的观念里还是认为干个体户丢人,没有吃商品粮,靠国家养老的人体面! 楚榆这样一个年轻漂亮的姑娘,却要靠摆摊赚钱养家,可见是被家庭拖累了,人们的眼神里更多的是对这位年轻姑娘的同情。 楚榆不是感受不到,可她并不放在心上,靠自己本事赚钱,光明正大,坦坦荡荡!她又不比别人矮一头,何必因此而自卑?是这些人不懂,小生意也能赚大钱,除去走私家电、香烟,以及写在法条里的行当,有几个行业能做到翻十倍赚钱的? 瑕疵纽扣就可以! 楚榆并不急着卖,而是花了点心思把纽扣按照款式分类摆好。 有机玻璃、尼龙塑胶纽扣、金属纽扣、贝壳纽扣、塑料纽扣。 之后再按照颜色细分,相同或者相近的颜色拨到一堆里,红、黄、绿、蓝、透明色…… 纽扣这种小东西跟橡皮筋似的,往地上一摆就会吸引女孩子的目光,更何况楚榆这的纽扣确实全面,但凡市面上出现过的纽扣,她这里都有! 平时百货大楼或者供销社卖纽扣,都是分批次供货,来一批卖一批,好的纽扣供不应求,没等客人挑选就卖完了,也就出现了为凑一个颜色的纽扣,凑半年一年都凑不满的情况。 头一次看到这么多纽扣摆放在一起任选的。 果然,有两个年轻女孩被吸引了注意,俩人你推我,我推你,手拉手一起过来了。 “同志,这纽扣怎么卖?” 楚榆笑笑,指着边上的小纽扣说:“这种便宜,3分钱一颗,这种大的有机玻璃纽扣,3毛钱一颗,您可以一颗颗买,也可以买10颗,买10颗就送2颗。” 女同志拨拉着纽扣,越看越兴奋,头一次看到这么多纽扣。 她侧头问:“方芳,你不是要做大衣,又找不到纽扣吗?这个有机玻璃的真好看!咱们都买点!” 这里的纽扣颜色很全,秋冬用来做大衣再好不过。 买一颗3毛钱,买10颗平均下来是2毛5一颗,能省不少钱,可大衣纽扣一般是4到6粒,有机玻璃纽扣价格不便宜,方芳才刚实习,买完纽扣她这周饭钱就不够了,一时纠结坏了。 “纽扣很漂亮,要是便宜点就好了,我想买有机玻璃的,可我要不了10颗。” 方芳没好意思说自己钱不够。 有钱谁不想多买? 陈萍是干部家庭出生,平时花钱大手大脚,一点算计都没有,一个月生活费三四十! 方芳实习工资18元,每个月都要寄10块钱回去贴补家里,剩下的8块钱既要吃饭,又要挤出钱来买口红和布料。亏得她眼光不错,用很少的钱都能把自己打扮得时髦,可要她一下子拿出3块钱来买纽扣,方芳万万舍不得! 三块钱可以买一块促销的布了,百货大楼夏秋之交会把去年卖不完的衣服拿出来做展销会,有些南方的小码裤子,没人能穿的进去,就会两三块钱一条便宜出售。 方芳为了能以最少的钱买到好看衣服,经常饿肚子,好不容易才攒下个块,可不能就这样花了去! 可她那件大衣的料子只能用灰色有机玻璃纽扣,她去供销社等了小半年都没买到,现在不买,等纽扣被人抢光了,就买不到好看的配色。 楚榆看出她的纠结,趁热打铁: “你俩可以拼着买,每人选6颗有机玻璃纽扣,一人一块五毛钱。” 第48章 赚钱太容易 方芳眼睛一亮,拽着陈萍的的确良衬衫衣袖。 “是啊,陈萍,咱俩合伙买不就行了吗?一人六颗,正好一件大衣棉袄就能用掉,买多了放家里也浪费啊。” 陈萍想说她用不完,她妈妈也能用,她妈妈比她爱美多了,每年除了在百货大楼消费高档成品服装,也会托人从外地买布料做羊毛大衣。 家里对纽扣需求挺大,以她家的人脉,不至于连纽扣都买不到,可楚瑜这的纽扣确实款式齐全。 陈萍不好意思拒绝自己的同学,便笑着点点头。 “行!一人六颗!你赶紧给你的大衣挑几颗灰色的,你那件大衣款式好看,得配好看的纽扣才行。” 出身好的陈萍认同自己的眼光,方芳也挺高兴,俩人各挑选了六颗,一共给了楚榆三块钱。 这三块钱给楚榆开了个好头,她笑着把钱塞进布袋里。 “两位美女,有同事要买纽扣的,麻烦帮忙宣传一下。” 八三年都称女士为同志,方芳和陈萍头一次听到有人喊自己美女。 方芳倒是觉得楚榆没喊错,她模样好,衣着打扮时髦,不是美女是什么?被一个比自己漂亮的女人称呼为美女,心里自然挺高兴。 陈萍模样不如方芳出众,她很小就感受到外貌带来的落差。她安慰自己,女人仅靠外表是没用的,知识才是打扮自己的最好化妆品,她拼命看书,汲取知识,让自己往“知性、有内涵”的方向靠拢,然而女孩子哪有不喜欢别人夸赞自己的? 陈萍脸颊微红,“你下午还在的?我有个女同学喜欢收集纽扣,我回头带她过来!” “我在的,不过今天是单休日,东西好卖,想收集纽扣,最好早点过来。” 陈萍点点头,拉着方芳走了。 她们俩帮楚榆开了个好头,询问纽扣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有位留着短卷发的大姐从百货大楼拿着布料出来,正要过马路,见有人摆摊便多看了两眼。 “这么多纽扣!”大姐半蹲在摊位前,跟其他人一起挑挑拣拣,“小同志,你这纽扣怎么卖?” “小的3分,大的有机玻璃纽扣3毛一颗,买10赠2!” 她故意提高音量,本来摆摊就是为了赚钱,没必要藏着掖着不是? 这一嚷嚷,围观群众又多了不少。 买10送2?这年头可没有这种促销模式。 去供销社买纽扣,售货员头抬得高高的,动不动甩个脸色,不是没货就是好看的颜色卖完了。 来小姑娘这里,不仅有的送,人热情好客地冲你笑,东西款式还多,就跟买菜似的,想怎么挑怎么挑! “这纽扣款式真多啊!我都看花眼了!” “头一次看到这么多纽扣,呦呦呦!这还有个银灰色的有机纽扣,颜色真时髦!” “这种宝蓝色的有纽扣我收集了四个,还缺两个,今天终于能补齐了!” 手里抱着布料的大姐被人挤得差点摔跤,她没好气地瞪着身后那男人。 “别再挤了,前头这么多人呢!” 楚榆瞥了那男人一样,高瘦的男人,穿着白衬衫,贼眉鼠眼的。 看人时眼神漂浮,楚榆觉得不对劲,就把大姐拉到自己右手边。 “姐,你蹲这边慢慢选,大哥可能也想挑一挑。大哥,您想要什么纽扣,我给您推荐?” 男人神色不自然地摆摆手,没吭声,转头就跑了! 抱布料的大姐挑了几颗纽扣,越看越奇怪。 “同志,你这纽扣颜色挺好看,但怎么不规则呢?” 楚榆笑笑,“姐,您可不知道,这款式是从港城那边传过来的。规则的纽扣太普通了不是?港城人时髦,追求设计感,人家不仅有这种纽扣,还有用牛角扣做大衣的呢!牛角扣您见过没?尖尖的,酷似牛角,可时髦了!” 大姐哪好意思说自己听都没听过什么牛角扣? 这些纽扣色彩艳丽,就算形状不规则,往大衣上一缝,只会让人觉得时髦,而不显突兀。 大姐往衣服上比划一番,确定纽扣的大小没选错,决定跟另一个大姐拼一单。 伸手去口兜里掏钱,却摸到自己的大腿,定睛一看,裤兜不知何时被人划了一道长口子! “我钱呢!”大姐顺着裤腿使劲摸,半天才在小腿处摸到了五块钱!她一拍大腿,“肯定是刚才那男人干的!我平时钱都是塞在袜子里的,刚才买布没腾出手,就顺手放在裤兜里,谁想这小贼真缺德,竟然把我裤子划了这么长一道口子!” 大姐一嚷嚷,围观群众越发多了。 “同志,你钱被偷了?” “没!就差一点了!你都不知道,刚才有个男人使劲推我,我还寻思着一个大男人怎么往纽扣摊挤呢!还好这位女同志拉了我一把,救我于水火!否则,割完我口袋,下一步就要割我腰子了!” 大姐平时没少听刘兰芳,把一件普通小事说的跌宕起伏,惊险连连! 围观群众听的一愣一愣的,对故事中那个“临危不惧、见义勇为”的女摊主,不乏崇拜。 楚榆早上缝麻袋时,怕麻袋裂开,就把针线别在麻袋上一起带来了。 她给大姐递过去。 “姐,我给你挡着,你简单缝缝,回家再换条裤子。” 大姐感动坏了,缝好裤子付了钱,就帮楚榆吆喝,她是个大嗓门,人又热情豪爽,简直像后世直播间里刷评论的水军,洗脑一样说楚榆的纽扣好。 好像不买纽扣,这些人回家就得痛哭三天!遗憾数月!后悔一年! 楚榆都被逗笑了,这大姐可真牛,要不是摆摊用不着那么多人,她还真想雇大姐给自己吆喝! 楚湘到时已经快十一点了,公交车绕路,又去别的乡镇带人,好不容易到了德阳,却又停在北郊刚建立的公交公司。 从北郊到百货大楼公车班次少,楚湘干脆步行过来,走了足足一个小时! 她在百货大楼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她姐,寻思着应该是生意不好,换到别的地方了。 临走前见百货大楼前围满了人,就走上去想瞧瞧人家卖什么的,她姐生意不好,别人却人挤人,肯定跟摆摊卖的货品有关,回去可以让她姐参考一下,找找货源。 左三层右三层的人墙堵在面前,楚湘用了好大的劲儿才钻进去,一低头,那漂亮的能让人多吃二两饭的摊主,不是她姐是谁? 她姐背着的布包被塞得鼓鼓的,这钱可没少赚! 楚湘怕她姐被抢劫,偷偷站到她姐身边,充当护花使者,刚站定就遇到一个熟人。 “汉桥,你看什么呢?”许依依问。 第49章 自甘堕落 赵汉桥痴痴地盯着楚榆,炽烈的日光下,她白皙的脸颊被晒得微微发红,发丝微乱,眼睛长而媚。长着这样一双勾人的眼睛,应该是媚骨天成的,偏偏有种孤冷疏离的气质。 多日不见,她似乎更漂亮了,不再是那个唯唯诺诺、以他为天的乡下姑娘。 赵汉桥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心酸有、失落有、苦涩也有。 更多的却是涌现出对楚榆残存的爱慕 。 他和楚榆都在镇上的中学读书,刚从那十年过来,学校重组时间不长,教师缺乏,整个县城的升学率都低得可怜,更别提一个平平无奇的乡镇学校了。 他和楚榆相互打气,经常讨论不会的题目,可赵汉桥发现,同样的题目,楚榆总会比他更早一步学会。 他虽然出生在农村,可他是家里七个姐姐后唯一的男丁,父母爷奶惯着他,姐姐让着他,他一贯认为男人就是比女人强,得知自己竟然不如一个女生后,他从心底生出了难言的失落感。 直到他发现楚榆望向他的眼睛里,多了几分小心翼翼的爱慕。 赵汉桥利用她的爱慕,但凡哪次考试楚榆考的比他好,他就冷着脸不理她,只要她故意考砸了,让他考了第一名,他就会对她关怀备至。 长此以往,楚榆知道怎样才能讨好他。 后来,赵汉桥得到了去县中学密训的机会,县里为了升学率,从大城市请来最好的名师为他们这些尖子生集训,赵汉桥如鱼得水,疯狂地汲取知识,最终考上名牌大学。 楚榆则在蒋美凤的闹腾下,被迫辍学,连参加考试的机会都没有。 昔日坐在同一间教室学习的两人,如今境遇却相差如此之大,赵汉桥难免有种胜利者的感慨。 赵汉桥浓烈的眼神让许依依很不是滋味,昨天赵汉桥提议来德阳,带她逛逛他的家乡时,许依依欣然应允。 这是他们确立关系后第一次正式约会。 她非常重视,精心打扮,希望他在街头遇到的每一个熟人,在看到她的模样气质时,都会觉得赵汉桥是明智的,放弃周楚瑜那个农家女是他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选择! 为此,许依依戴了最时髦的太阳帽,穿着摩登的翻领裙子,脚上是一双牛皮的白色网格凉鞋。 这些衣服都是周建安拿工资后为她买的。 大学生毕业后有一年的见习期,周建安的见习工资是四十九块五。 他为了追求戴琴雪,把所有钱都花在她们母女身上,攒了三个月的见习工资,为戴琴雪买了一件羊绒大衣,又在京市百货大楼,替她买了这一身行头。 穿着这身衣服走在德阳的大街上,接受了无数路人的注视,许依依感受到了高人一等的满足感,可这种满足感在见到楚榆的瞬间消失不见。 楚榆穿着朴实的衬衫裤子,凉鞋更是最老土的款式,也掩饰不了她清水出芙蓉的气质。 她肤如凝脂,貌美绝尘,什么打扮都没有,却生生把她比了下去。 许依依恨得牙痒痒,半天才勉强扯出一个笑来。 “是楚榆姐,她怎么在这?” 周建安离婚那天,楚榆表现得那么骄傲,许依依还以为她会有骨气地回学校读书,争取考上大学为她母亲争口气,谁知她竟自甘堕落,跑来做最下等的个体户! 许依依从心里鄙视她的堕落。 她和赵汉桥都是响当当的名牌大学生,毕业后见习工资加起来就有上百块,正式工作后加上福利补贴,一年至少赚一两千! 买彩电、买自行车、买录音机、买摩托车都不在话下。 可她周楚瑜能干什么? 一个卖纽扣的个体户而已! 一颗纽扣才能赚几个钱?几厘还是几分? 她要赚多少钱才能养活母亲妹妹,才能勉强维持她那可笑的自尊心?才能追上她和赵汉桥? 从前许依依还有几分忌惮她,怕楚榆真去了京市,过得比她和赵汉桥好,怕楚榆去找戴琴雪和周建安的麻烦,如今许依依彻底放下心来,一个卖纽扣的女人能有什么大出息? 家世好工作好的男人谁会娶一个个体户? 她到死都改变不了自己的农村户口,都只是个生活在社会底层的农民而已! 许依依带着居高临下的优越感,抿唇蹲下,故意抓起一把纽扣,下巴高高抬起,“这些纽扣我买了,多少钱?” 楚榆并没有注意到她,说实在的,许依依虽然长得不错,但还没到比钱还赏心悦目的程度。 她收钱收的手软,每一笔钱都在心里默默记账,粗略一算,一上午的功夫就赚了一两百,哪有心情去关注许依依? 还是楚湘怒气冲冲道:“你怎么来了?我们家的纽扣扔了都不卖给你!” 楚榆抬眸,这次注意到人群中多了两个熟人。 她当是谁呢,原来是老三的女儿小三,以及那个多看一眼都嫌恶心的渣男。 许依依被楚湘呵斥后,拉着赵汉桥的衣袖,眼圈都红了,“汉桥,我是不是不该出现在这里,让楚榆姐不高兴了。” 赵汉桥眉头紧锁,下意识护着女友: “楚榆,你别不讲道理。” 楚榆眯了眯眼,要笑不笑:“哦?” “你父母离婚是周叔叔选择了和他更合适的女人,毕竟戴阿姨才能跟他有精神上的共鸣,与他谈论诗歌,谈论文学,谈论国家大事,这些都是你母亲不能给周叔叔的!可无论如何,依依是无辜的,她不过是见你摆摊辛苦,一天也赚不到了几个钱,才想施以援手,你为什么对她有这么大的恶意?” 这一段话的信息量实在太大,周围群众都满脸愣怔地盯着楚榆和赵汉桥。 卖纽扣的小女孩父母离婚了?难怪要出来摆摊卖纽扣,而这个穿着时髦的女孩母亲正是插足摊主父母婚姻的第三者? 无论如何,破坏别人家庭就不能被原谅,这女孩母亲抢了别人父亲,就该低调点,何故拿钱来刺激人家?这事情做的真不厚道,偏偏这男人还死死护着。 别说卖纽扣的小女孩了,他们这些围观群众都看得拳头硬了! 楚榆听笑了,“无辜?善良?施以援手?赵汉桥,不要脸也该有个限度,我就算穷得去要饭,也不会去你家门口 ,需要你跑出来假装活佛圣僧,上演虚情假意那一套?” 楚榆的话无情戳穿了赵汉桥的虚伪,他恼羞成怒道: “难道不是吗?你卖纽扣一天能赚几个钱?一块还是两块?我以为你失去高考机会后,至少会回学校复读,至少你的灵魂是高洁的!谁知你竟这样自甘堕落,选择摆地摊做个体户!哪怕你去服装厂当学徒,好歹也有个正式工作,一个月能赚个十几块钱,怎么都比干个体户强!” 第50章 打脸渣男 “自甘堕落?我摆摊做个体户,不偷不抢,靠我自己的双手堂堂正正赚钱,我虽然本小利薄,一天赚不了一块钱,但我这钱赚的干干净净,并不觉得自己低人一等,你凭什么跑来对我指手画脚?” 赵汉桥摇头,言语里是掩藏不住的失望。 “一个聪明女人,就该把眼光放长远一点,摆摊干个体户有什么前途?这辈子注定是没有大出息了,你要是认为我在羞辱你,我也没有别的办法!但我跟依依的出发点绝对是好的!这是我们作为大学生对你的忠告!” 八三年的大学生含金量非同一般,赵汉桥抛出大学生身份后,人群中议论一片。 不乏对大学生的崇拜与敬仰。 赵汉桥背脊挺直。 他不认为自己说错了,他去过京市,见识到更广阔的世界,知道有份稳定的工作对女人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当个体户就算一个月能赚个三四十块钱,可不是每个月都能赚钱。 女人将来肯定要嫁人生子的,当然得找份稳定工作,才能照顾男人孩子。 他给楚榆的建议是出自内心的,他无法接受楚榆堕落成众人眼中不堪的个体户。 楚榆唇角漾起明显的嘲讽,“是,我是不如你聪明,不如你豁得出去,你赵汉桥刚读大学就攀上高枝了,跟我父亲一样,想靠女方家里的扶持,平步青云!论不要脸和心机深,我哪里比的过你啊!” “你……”赵汉桥面色涨红。 家世不如许依依,一直是赵汉桥心中的痛。 每次许依依去他宿舍楼下找他,室友们都会开玩笑,说戴家大小姐来找他了,叫他日后发达别忘记同寝室的兄弟! 赵汉桥既得意又自卑,他是农民的儿子,许依依却是大院出身,无论他想不想承认,别人都会认为他在借戴家的势。 可是许依依的温柔可人安抚了他的自卑与不安。 赵汉桥并不觉得自己低人一等。 虽然他家世不如许依依,可他从高考困难的省份考去京市,付出比许依依多,许依依那样的本地人如何比得上他!男人本就适合干事业,女人家世再好,学历再高,生完孩子不还是要照顾家庭的? 戴家没有男丁,他作为许依依的男朋友,戴家帮他一把难道不应该? 等他发达后享福的不还是许依依? 说到底帮他就等于帮许依依自己! 想明白这一点,赵汉桥觉得自己不必矮人一头,可楚榆的话,却当面戳穿他内心深处隐藏最深的自卑。 许依依紧张地看向赵汉桥,红着眼圈怒瞪楚榆: “你凭什么这样说汉桥,他明明那么优秀!就算不靠任何人,他也能出人头地!” 她的安抚示弱让赵汉桥心情平复些许,可楚榆下一句话又让他血压升高。 “他优不优秀不关我的事,这是你男朋友,你自己高兴就好,没必要到我面前来强调。你们两个堵在我摊子前,打扰了其他顾客,害我不能做生意,再纠缠下去,小心我叫公安同志了!” 许依依仿佛一个被欺负的弱者,红着眼圈却又说不出反驳的话,只好委委屈屈地咬牙: “你叫公安我也不怕,我本来就是为了买纽扣,是你不卖给我们!” 楚湘要说话被楚榆拦住了,开门做生意,没必要把人往外推。 再说赚渣男和坏女人的钱,不比赚别人钱来的高兴? “卖!谁说不卖?” 对这种人,楚榆不会心慈手软,瞥了眼许依依手里抓着的一把纽扣,楚榆笑道: “你拿的纽扣一共十块!拿钱来!” “十块?什么纽扣值十块钱!” “对别人自然要不了十块,可谁叫我看你们不顺眼呢?怎么?不会嫌贵?”楚榆双臂环胸,要笑不笑。 赵汉桥瞪大眼,今天他带许依依来德阳逛街,他母亲怕婚事不成,想借钱给许依依买礼物,被赵汉桥拒绝了。 许依依温柔体贴,不是见钱眼开的女人,一个好女人是不可能要男人为她花那么多钱的。 所以,赵汉桥只从家里拿了十块钱出来。 他寻思着纽扣能值几个钱,撑死了一块钱顶天了,谁知楚榆开口就是十块。 发生了刚才的事,他哪有脸叫楚榆便宜? 东西是他们嚷嚷着要买的,楚榆开了价,还用一副“你该不会买不起?买不起充什么大头”的表情盯着他,周围群众也都眼巴巴瞧着,赵汉桥丢不起这个人。 可是坐公交车来德阳是一毛五一人,俩人拢共花了三毛钱,他身上这一叠毛票子根本凑不齐十元! 许依依急坏了,“汉桥,她坐地起价,纽扣哪里值十块钱?咱们可别被她给坑了!” 越是贫穷的人越要面子。 众人的注视揶揄,像在嘲笑赵汉桥的打肿脸充胖子。 偏偏人群中有人嚷嚷:“给钱啊!刚才不是你们吵着要买的吗?不会十块钱都没有!” 赵汉桥狼狈地掏出所有钱,不甘地咬牙,“依依,你借我三毛钱,咱们把钱给她!我们不能向她这种散发着资本主义腐臭的人低头!” 许依依气得差点吐血,这一捧纽扣撑死了一块钱,他们有钱也不能让楚榆坑了去! 凭什么呀! 这女人也太恶毒了! 可赵汉桥发话了,她不能不听,许依依只好掏出三毛钱,和赵汉桥手里的一把毛票子一起扔给楚榆。 “给!都给你!” 楚榆觉得好笑,这俩人不会以为可以用钱来侮辱她? 她一张张拿起钱点好,心情愉悦地扬唇: “谢谢二位冤大头赏脸,欢迎下次再来挑事送钱!” 这一句话把俩人气得面色铁青,呼吸不畅,差点两眼一黑栽过去。 群众看了一场好戏,都觉得十分过瘾,帮楚榆嚷嚷的大姐也看不过去了! 大姐膀大腰圆,是厂里出了名的大力士,男人抬不动的石桌子她轻松就能办起来,干活一人顶三个男人,自然吃饭,也是一顶五! 大姐一顿饭能吃十个包子,再加二两米饭。 她很有一把子力气,又一贯看不惯许依依这种女人,便没好气地把她往后一推,柔弱的许依依哪里是她的对手,脚步踉跄间,一屁墩摔在了地上。 “依依!”赵汉桥护在她身前。 围观群众却嫌烦,“又没怎样,摔一跤而已,眼泪都摔出来了!搁这演梁祝呢?” “就是!真碍事!我们还要挑纽扣呢,能不能往边上站站!” 这嫌弃的语气让许依依备受打击。 明明是楚榆和那位大姐的错,这些人却都在指责她,果然穷山恶水出刁民,跟这群人根本说不通。 许依依在赵汉桥的搀扶下,含着泪,踉踉跄跄地往外走。 第51章 租房 他们走了,大姐才回头安慰楚榆: “小姑娘,别生气!这种人就是欠收拾,搁我们车间抡两天大锤子,什么病都能给她治好了!” 楚榆感激地看向大姐,俨然被欺负,却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做买卖的模样。 “你说我卖个纽扣,本小利薄,一天赚个几毛一块,哪里得罪她了,要来我这耍威风?” 大姐心疼坏了呀,冲众人嚷嚷: “小姑娘一天才赚几毛钱,多可怜!还被人瞧不起,大家都不是外人,都来支持一下!” 楚榆的生意本就好,根本不用嚷嚷,一天就能把纽扣卖完。 有了赵汉桥这一出,再加上大姐助力,两点不到,所有的纽扣就都卖完了。 收摊时,要收回家的就只剩下两块化肥袋了,楚榆的布袋子鼓鼓的,怕被人盯上,特地把布袋子包在化肥袋里。 楚湘也不傻,不敢问她姐今天赚了多少钱,就默默收拾东西。 俩人刚把东西收拾好,陈萍就拉着一个女生过来了。 “同志,我带朋友来了!”瞥了眼楚榆车上薄薄的化肥袋,陈萍大受打击,“同志,纽扣该不会卖完了?” 陈萍的同学叫王晓,留着典型的短发学生头,头发盖住大半边脸,叫人看不清模样。 打扮却时髦,穿着洋气的格子裙和的确良衬衫,脚上的皮鞋也是百货大楼的新款。 倒也不奇怪,陈萍说王晓爱收集纽扣,这就跟后世收集手账胶带集娃娃,娃衣一个性质。 只是八三年,市面上能让女性释放天性的物品不多,无非就是毛线和纽扣两种。 纽扣花不了大钱,可真要收集起来,一盒也不是小数目,还得有相关的票据,有耐心有时间去供销社等着,这样的人自然是不愁吃喝的。 楚榆推测王晓和陈萍的家世都不寻常,才能让她保持这样一个花钱的兴趣爱好。 这样的客户,楚榆自然要留住的。 她抱歉地笑笑:“今天是单休日,生意好,都叫人抢完了。不如明天过来?明天我会带点新货来,款式齐全,有一些纽扣甚至连供销社都没有,很适合收集。” 王晓略有迟疑,她中师在读,学校课程紧,只有中午或者下午才有时间出来。 “我明天还有课,怕过来时又被人挑完了。” 楚榆沉吟:“那你告诉我,你想要什么样的,我晚上回家把差不多类型的都挑出来,给你留着!你不来我绝对不卖给别人。” 王晓没想到她如此热情,有点不好意思。 “不会麻烦你?那么多纽扣中挑几十颗,实在不容易。” “不碍事,赚钱嘛,本来就没有容易的。” 她如此坦荡,王晓也觉得她性子挺好,笑道: “有机玻璃纽扣,我还缺银色、灰色、宝蓝色的,宝蓝色你可以多给我留一点,有多少要多少!还有贝壳纽扣我也缺的,一些颜色特别的纽扣,都可以留给我!” “没问题!”楚榆满口答应。 送走王晓和陈萍,楚榆让楚湘走去市立医院跟舒蕙汇合。 自己则骑车去了一次纽扣厂。 纽扣厂就在本地,她怕货源被人盯上,特地在市区绕了一圈才从纽扣厂后门进去。 陈百福刚从车间出来,拍拍手上的灰尘,准备去水龙头下面洗个手,一抬头就看到推着自行车的楚榆。 “你怎么来了?” “陈科长,我来进货。” “进货?”陈百福瞥瞥她空荡荡的后车座,愣了好一会。 他原以为三千多颗瑕疵纽扣,至少要卖一个星期,不会做买卖的人,撇不下面子不好意思吆喝的,卖半个月一个月也不是没可能,楚榆仅仅用了半天时间就全部卖完了。 陈百福不得不重新打量这个年轻的小姑娘。 他们国营工厂有不少合作的姐妹工厂,像舒兰所在的服装厂,每天都需要几千枚纽扣,一个月下来,数目就非常可观了! 他们的纽扣还会往全国的供销社和百货大楼派送。 有这样的资源扶持,宝德纽扣厂一天才能卖几万枚纽扣,多时也不过十万枚。 可她一个初出茅庐的农村小姑娘,半天就卖了三千多枚。 这要不是一个做买卖的天才,就是有特别的销路,不论哪一种,能在一天之内做到这种程度,未来都不可小觑。 陈百福是个人精,笑得格外热情,“小姑娘不得了,照你这个速度,迟早要发大财的!” “发财谈不上,”楚榆笑着摇头,“不瞒您说,我之所以卖得快,是因为价格卖的低,相当于半卖半送了。便宜的东西自然好卖,但赚的也少,我这一天才赚了一块多钱呢!” 初出茅庐的小姑娘没什么心机,陈百福也没怀疑。 再说半天能卖完这么多纽扣,除了便宜也没别的解释了。 一颗纽扣要是只卖一分钱,被一抢而光是很正常的,一两块钱的在他看来不算什么,对死了亲爹的小姑娘来说,还真是不少! 有几个穿着蓝色工服的学徒路过,眼睛直往楚榆脸上瞄,勾肩搭背地冲陈百福使眼色。 “陈科长,有客人啊?” 陈百福没好气地直摆手,“这我家亲戚,你们可别吓着人家!” 几人一听说是亲戚,讪讪摸着鼻子,恋恋不舍地走了。 陈百福点了根烟,打开仓库大门,“还是昨天那个价,想要什么样的纽扣,你自己铲!” 几万颗纽扣,楚榆又不能一颗颗挑选,只能大差不离地往麻袋里铲,和昨天一样铲了三四千颗。 这时候,门面房的好处就体现出来了,要是有门面房,楚榆会一口气把瑕疵纽扣都铲走,省得生意做得好,惹人眼红,被人打听出货源来。 宝德纽扣厂就在德阳本地,完全有这种可能性。 提到门面房,楚榆还真有点两眼抓瞎。 八零年房子就可以自由买卖,然而市面上绝大部分房子都在房管所手里,私人住房少得可怜。 德阳这样的大城市,还规定了住房和门面房的收费标准。 具体怎么收费暂不清楚,但今天摆摊时,依稀听人议论,说是五十平的住房,房租一般在十元以内,门面房则要贵不少,大约是一平米六毛钱。 “你要租房子?”陈百福惊讶道。 楚榆笑着摇头,“陈科长,您太看得起我了,我一天才赚一块多钱,哪能租得起门市?” “那是……” “是我妈和我二舅妈,她俩在德阳摆摊卖小吃,赚点辛苦钱。但我老家在荣泰县,每天用板车把手推车拖来德阳,路途遥远,实在不方便。我寻思着不如给她们租个门市,省得来回折腾。” 陈百福一直猜测楚榆家境贫寒,父亲早死,和母亲相依为命。 这番话坐实了他的猜测。 他也是个热心的。 “你这话真是问对人了!你叫我找房子,我是没那能耐的,但我老婆她是个包打听,德阳百货大楼这一片就没有她不知道的事!她有个同事跟邻居没处好,她刚帮同事跟胶鞋厂的一个员工换了房子,你找她准没错!” 第52章 赚了四百块! “嫂子还有这能耐呢?” “她那人工作清闲,平时没啥事就整天琢磨房子,你说房子都是单位分的,有什么可琢磨的?” “那可不一定,现在穗城那边已经有了与港商合资的商品房,打的是给老干部建宿舍的旗号,可实际上5万块一套对外出售,有房子卖,就会诞生介绍房屋的中介职业。说不定嫂子以后还能靠倒腾房子赚大钱呢!” 陈百福原本就是随口一提,可是被楚榆这么一说,就觉得他老婆那人的过分热情不是坏事。 不是他吹牛,他老婆最大的优点就是自来熟,跟谁都能聊上几句。 帮人成功换房子后,人家为了感谢她,都会带点礼物上门当面致谢。 他家米面都是别人送的,逢年过节根本不愁糖肉烟酒,要是以后真像楚榆说的这样,保不齐他老婆还真能干出一番事业来! 陈百福下班后就跟他老婆聊起这事。 葛兰芝正在盛饭呢,闻言就是一愣。 “她真这么说?” “骗你干什么?说是港城那边的房子都是按平米销售的,一套房子要卖几十万,房产中介卖一套房能赚好几千!啧啧!你说这是什么概念!” 葛兰芝头一次听说倒腾房子还能赚钱的。 真要像这小姑娘所说,德阳早晚也有商品房出售,她手头得多留点人脉,保不齐以后还能用到。 “这小姑娘什么来历?” 陈百福低头吸溜了一口米粥,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给她听。 “她家里在卖什么肉夹馍,想请我帮忙在德阳找个门面,我看这小姑娘的面相不是凡人,保不准有大出息,能帮就帮一把!你看看德阳哪里有合适的门面,帮她找找。” 陈百福是个人精,葛兰芝相信他看人的眼光,对楚榆十分好奇。 “卖小吃的空门面……我记得中学对面有一排房子。” 陈百福大约知道她说的是哪里。 “人流量怎么样?” “离百货大楼、医院都很近,人流量很大,从早到晚都是人挤人,每年大集也要经过那条路,别的不说,就说大集那几天!我听人说去年摆摊卖冰棍和糖水包子那几家,一天就赚了两三百!” “那么多?” 陈百福原先还担心房租太贵,楚榆那个小吃摊会做亏本,听葛兰芝一说,才明白小吃摊远比想象中赚钱。一天赚两三百,剩下的三百六十四天,就算什么都不干,也能把房租给赚回来! 陈百福点头同意,葛兰芝也就去打听门面房的情况。 舒爱国帮楚榆一起把纽扣拖回去,到家后和邓芳萍舒蕙汇合,她俩今天的六十斤肉夹馍全部卖完了,卖到后来,口碑出去了,供不应求,甚至排起了长队,邓芳萍直说六十斤肉太少了。 可也没办法,他们在德阳没有房子,每天来回奔波,可不得早点收摊回家吗? 总不能为了赚钱,不分白天黑夜地忙活? 楚榆刚把纽扣抬回家,舒蕙就一脸担心地出来了,“我听楚湘说,那个许依依和赵汉桥找你麻烦了?还说了不中听的话,你跟妈说,他们都说什么了?” 楚榆知道当妈的都爱操心,就笑着安抚: “妈,他们说他们的,我根本不会往心里去!再说,我可一点没吃亏!六颗纽扣总共是一块五毛钱,我收了他们十块!还把他们狠狠骂了一顿,要是赚钱也算找麻烦的话,我巴不得他们天天找我麻烦!” 舒蕙欲言又止,当妈的哪能不知道女儿在想什么? 楚榆以前最喜欢那个赵汉桥,周建安在外面养女人就算了,那女人的女儿还抢了楚榆的男朋友,舒蕙担心楚榆想不开,心疼女儿被这种人颐指气使地奚落。 一想到楚榆受的委屈,想到那些人说楚榆自甘堕落,不上进,舒蕙心就一阵阵抽痛。 邓芳萍见她神色如常,不像强颜欢笑的,才彻底放心下来。 她越来越觉得这个外甥女不寻常,三千多颗纽扣,大纽扣三毛钱,小纽扣三分钱,一天功夫竟然卖的干干净净!她和舒蕙的生意也是在楚榆的指点下做起来的,对了,还有舒爱国养殖鹌鹑,都是她的主意! 一个连荣泰县城都没出过的丫头,竟然有这样的见识,还是真老天爷追着赏饭吃! 楚榆不去琢磨这些事,周建安怎么想的她并不关心,赵汉桥是什么德行也与她无关,家长里短并不能让人暴富,当务之急是在德阳找好门市和住房,把买卖做起来才对。 楚榆打了盆井水擦把脸,晒红的脸颊在井水的镇静下渐渐恢复白皙。 她拿着小布包回屋,楚湘跟了进来,眼巴巴望着,她就想看看她姐一天能赚多少钱! 楚榆也没避开她,把所有钱都倒在床单上。 这一堆钱里只有两张大团结,其余的都是毛票子,一分两分的,楚榆找了扎头的黄色橡皮筋捆在票子上,边数钱边叫楚湘帮她记账。 一千多颗有机玻璃纽扣,几百颗混合纽扣,其余的都是小纽扣,小纽扣最不值钱,全部卖完才赚了几十块钱,倒是机玻璃纽扣着实帮她赚了不少。 “姐,一共是397元8毛3分!” 楚湘理着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姐一直收钱不假,可纽扣便宜啊,买一把小纽扣也不过三毛五毛的,一布袋的钱撑死了有个百来块,这已经是楚湘认知里最大的数目了。 住在周家时,蒋美凤偏心,把周楚飞当金钵钵捧着,对她们三姐妹却从来没有好脸色。每次给周楚飞和大姑家的孩子零花钱,都叫她们三姐妹眼睁睁看着。 楚湘身上从没超过一毛钱。 早上她姐给她一块钱坐公交车,她高兴了老半天,这是她能支配的最大的零花钱了,是属于她楚湘的零花钱。她不必看人脸色,不必担惊受怕,不必为了找蒋美凤要五毛钱买卫生带而觉得羞耻。 这一块钱给了楚湘难以言喻的快乐。 “姐……好多钱!”楚湘痴痴地说道。 楚榆笑着摸摸她的脑袋,“才四百而已,不算什么,这才刚起步呢,你等着好了,姐姐将来一定会赚大钱,让你们和妈都过上好日子!别人想不到的那种好日子!” 楚湘从没做过这种美梦,无法想象楚榆口中的好是什么样的。 还能有比一天一块钱零花钱更好的日子吗? “那是什么样的日子?” 楚榆想了想,沉吟道:“等姐有钱了就带你们去大城市,我们在大城市安家,搞事业,姐还会给你和楚楚都买一套房子,让你们不必看男人脸色过日子,让你们有个拿得出手的娘家!” 第53章 被算计上了 楚湘鼻子酸涩,感动地抱住她姐,她姐以前从没跟她说过这种话。 是啊,她们母女四人被赶出周家,除了相互取暖,还能怎么办呢?姐姐对她好,要替她撑腰,她也要对姐姐好,帮她姐干点力所能及的事,不让她姐累着。 楚榆拍拍她的肩膀,楚湘和楚楚对她都不错,楚湘也没少帮她赚钱。 再过几年,国内允许地皮拍卖,各大城市都会兴建商品房,商品房刚推出时价格不算贵,还能选到最核心的地段与学校资源。 她不介意帮两个妹妹买好房子。 女人有了房子,腰板才能挺得直直的。 周建安不要她们,她们就活给周建安看,她要扶持妈妈的事业,拉扯妹妹考大学、搞事业、买房子,要活得比周建安更好! 楚榆把钱塞进包里,十五块钱的成本,卖了将近四百块! 她不是不知道小生意能赚钱,可她没想到瑕疵纽扣能这么暴利。 她原打算再过几个月,等手头多攒点钱再去海市、温市或者穗城找点做生意的门路。 谁曾想,根本不用几个月。 照这个进度,九月之前,她就能攒足启动资金,好好干一番事业! 与此同时,周家的饭桌上,许依依正红着眼,向周家人描述百货大楼前发生的事。 戴琴雪蹙了蹙眉,“依依,楚榆不是那种人,她怎么可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骂你?” 许依依急忙说: “你们要是不信可以问赵汉桥,他可以为我作证!她还说了不少周叔叔的坏话,在我心里,周叔叔是世界上最好的男人,听她这样说周叔叔,我真的很难过。” 作为一个自私自利的男人,平心而论,周建安没有伟大到能把许依依当成亲生女儿。 和戴琴雪刚约会时,每次听戴琴雪提起女儿,他心里都扎了一根刺,觉得许依依的存在时刻提醒他,戴琴雪曾经被另一个男人拥有过。 直到他得知戴琴雪的身份,想追求一个单亲妈妈,自然要讨好她的女儿,许依依的存在就是周建安用来讨好戴琴雪的砝码。 周建安从没在楚榆姐妹三人身上花过一分钱,却对许依依百依百顺。 许依依想要百货大楼新出的粉色布娃娃,周建安拿到第一个月见习工资就给她买了。 许依依看上的的确良裙子、牛皮皮鞋、太阳帽,周建安一个不落。 许依依要买录音机,周建安找同事借钱也要满足她。 许依依乖巧懂事,每次收到礼物都会说好听话讨他开心,时间久了,周建安也感受到了娇养女儿的快乐,觉得自己三个女儿没有一个能比得上许依依的。 这次许依依和戴琴雪一起陪他回老家,回京后,戴家人难免会问起许依依在这边过得怎么样,戴家就许依依一个外孙女,要是知道许依依在他老家受了委屈,必定对他心生不满,提拔的事恐怕要就此作罢了。 周建安黑着脸,啪的一声放下筷子。 “她连依依一个手指头都不如!我真是白生了这个女儿!” 戴琴雪打量她的脸色,小心翼翼岔开话题。 “建安,楚榆去外面摆摊,这不是故意在打你脸吗?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老周家虐待她了,要让她一个大姑娘出去做个体户!” 一提到这事,蒋美凤也气的不轻。 在她看来,舒蕙和楚榆生是老周家的人,死是老周家的鬼,就算被老周家赶出家门,也该躲起来不见人才对。 这才几天,楚榆就不安生地跑出去抛头露面,摆地摊卖纽扣! 一个纽扣才能赚几个钱?一天不吃不喝撑死了赚个几毛一块的,她真以为生意好做,卖个纽扣就能发大财?真要这么容易,天底下就没有穷人,没有要饭的了! “刚从老周家骗了一千块钱,不愁吃不愁喝,还要去当个体户,不就是想让山关村的人戳我们老周家的脊梁骨吗?我早说过舒蕙是个没用的,你们瞧着好了,不出两个月,她从老周家拿去的钱,肯定会被她那两个哥哥骗的一干二净!我们老周家的钱全便宜他们姓舒的了!” 蒋美凤怨气不减,能没怨气吗? 六月底,酷暑难耐,周家村地势低,到了夏天一点风都没有。 原先家里的农活都是舒蕙和那三个丫头在干,离婚后,所有活都落到她一个人肩膀上,蒋美凤累得直不起腰,脸都晒脱皮了,人也累瘦了一大圈! 她把一切都怪罪到楚榆头上,要不是楚榆不省心,她好好哄哄,还是能把舒蕙哄回来替她干活赚钱的。 就说虽然建安在京市有个家,可在荣泰县就你一个老婆,你是他的原配,只要把几个孩子带好,还怕没你享福的那天? 谁知楚榆的泼辣彻底断了她的念头。 事已至此,蒋美凤也没别的指望,只能安慰自己,累是暂时的,戴琴雪说了等安顿好,就带她去京市,让她耍耍官太太的威风! 戴琴雪画的饼是又大又圆,蒋美凤只在新闻报纸上看到过京市的街头片瓦,从没想过自己还能去京市过好日子。 等她去了京市,周家村的人对她只有羡慕的份,谁还敢在背后指指点点,说她蒋美凤做事不厚道,冷血自私,真亲戚不认,却把假亲戚当个宝! 蒋美凤觉得自己的选择没有错,楚榆去德阳摆地摊的消息,却彻底点燃她内心的不安。 她隐隐有种这个孙女要脱离自己掌控的预感。 楚榆人长得漂亮,又有一个开吉普车的男人送她回家,保不齐真能靠结婚改变命运,真有那么一天,他们老周家还能有好果子吃? 怎么都不能让她混出头! 蒋美凤下了决定,安抚了许依依几句,就托人给周芳春带了句口信。 说了楚榆在百货大楼门口摆摊卖纽扣的事,叫她抓点紧帮楚榆找个好婆家,千万不能让人家看他们老周家的笑话! 周芳春收到口信时也是一愣。 她卷起衣袖,走到卫生间用肥皂洗了手,擦干手出来后,才跟茅光誉说了这事。 茅光誉正躺在摇椅上看报纸,闻言眉头微蹙,“你说什么?周楚瑜在百货大楼卖纽扣?” “我娘说的,不会有假!还是那个戴琴雪的女儿许依依亲眼看见的。我几年没见楚榆那丫头,你说她一个德阳话都不会说的乡下丫头,哪来的胆子到德阳来摆摊?” 德阳好歹是个市,不是荣泰那个小县城能比的! 乡下人没见过世面的,来市里拘束的话都不敢说,楚榆不仅敢来,还敢学人家个体户摆地摊! 这不是胆大包天,是什么! 茅光誉心说真是小瞧这乡下丫头了。 原以为是个好忽悠好控制的,谁知舒蕙和她满嘴答应来家里拿布料做衣服,转头却该回家回家,该摆摊摆摊,全然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这死丫头穷到出来摆地摊,都不上门来拿布料,不会察觉到什么了?”周芳春琢磨。 “不可能,一个乡下丫头哪来的防备心!” 第54章 二姑送人头 茅光誉略一琢磨,说道: “舒蕙跟周建安离婚后被赶出家门,这三个丫头选择跟母亲一起去舅舅家,心里肯定是恨她爸的,在她眼里,我们都是周家人,对我们有防备也是正常的。” 周芳春点头,“那我明天去百货大楼找她一趟,探探她的态度?” 茅光誉合上报纸,邱家栋名声极差,但凡像样点的家庭都不会把女儿嫁过去,可邱家栋今年已经24了,不结婚就整天在外头骚扰人家姑娘,惹是生非,邱家人的意思是想给他找个老婆,管管他! 茅光誉指望邱家升职,自然要帮忙解决这件事。 要是有戴家帮忙,自然更好,可戴家远在京市,天高皇帝远的,且周建安和戴琴雪还没领证。 这时候开口显得目的性太强。 倒是可以用戴家去牵制邱家,但也不到时候。 “你抽空带许依依和戴琴雪去百货大楼买点衣服,不必在乎钱,挑最贵的买,全部记在我的账上。叫茅夏好好招待许依依,可别把人给得罪了!”茅光誉说话的语气像极了领导。 茅夏是他们的独生女,周芳春舍不得女儿矮人一头去陪许依依,可茅光誉的话又不能不听,再说茅家人重男轻女,一直嫌弃茅夏不是男孩,要是茅夏能把这件事办好,茅光誉自然要对女儿有两天好脸色的。 周芳春还有点私心。 昨天百货大楼举办了秋装展览会,上了几十件秋款大衣,都是从穗城那边进的货,大衣无论款式还是料子都是国内最好的。 周芳春跟同事去百货大楼试穿过,看中了一件雪花呢大衣,青果领,长度到膝盖下面,腰上还有一根腰带,穿着显瘦又精神! 自然,价格也是极好看的,足足要120元! 周芳春工资一个月只有四十块钱不到,单位的同事表面和睦,背地里却比谁穿得好,谁的丝巾贵,谁家男人体贴! 茅光誉不体贴,周芳春经常从百货大楼买点擦脸油、口红和鞋帽,都说是茅光誉买的。 往脸上贴金是需要本钱的,茅夏也是个能花钱的,不敢找茅光誉要钱花,就跟她伸手,周芳春每个月发了工资都用不到月底就花完了,根本买不起120元一件的雪花呢子大衣! 茅光誉叫她陪戴琴雪母女逛百货大楼,还说挑贵的买,周芳春又不傻,寻思着正好把钱算在戴琴雪头上,找茅光誉报销! 她于是一口答应下来,“没问题,我一定把她们母女俩伺候好。” 隔天楚榆想让楚湘帮忙摆摊,她去灌县那边把鹌鹑蛋给拖来。 楚湘一个人有点局促,她没有她姐能干,人少时还能应付,人一多就乱掉了,根本忘了哪个客户收了钱,哪个没收,也不会像她姐那样说好听话,跟客户打好关系。 “姐,要么我去拖鹌鹑蛋,你留下来摆摊!” 楚榆担心她的安全,从这里去灌县单程就要四个小时,她倒是能应付,可楚湘还小,路上要是遇到点事不一定有能力解决。 “这样,你坐公交车过去,我听说这路公交车速度挺快的,两个多小时就能到。” 楚湘也怕自己找错路,坐公交车就不一样了,每站都有售票员提醒到站,她只要到长留村那一站下来就行,没什么难度。 “那我就坐公交车去。” 楚榆给了她两块钱,“用不完就放在身上,省得遇到点什么事,身上钱不够。” 楚湘点点头,可乐意给她姐跑腿了! 楚榆从三千多颗纽扣中,挑出王晓要的款式,把剩下的摊开让别人选。 刚过了单休日,德阳百货大楼的人流量不如昨天大,但因为百货大楼有个秋装展销会,依旧吸引了下属县城乡镇的人过来,人流量还是挺可观的。 楚榆刚摆好摊子,就有个客人上门了。 “小同志,纽扣怎么卖?” “小纽扣3分,有机玻璃和贝壳这几种大的都是3毛一颗,但买10送2,您要是用不完10颗,可以和别人拼单,一家出一半钱。”楚榆回道。 那人操着荣泰县的口音,买东西也豪气,一口气挑了足足20个有机玻璃纽扣。 “您要这么多?” 客人笑笑,“我正在学裁缝,偶尔接点活帮人做衣服,纽扣太难买了,没想到你的纽扣这么全!早知道把我几个师姐也带来挑一些回去了。” “没事,您需要的话随时过来,不出意外,这几天我都在这里摆摊。” 客人付了钱,挑了赠送的纽扣就走了,随后又来了几波客人,楚榆一直忙到中午,都没能喘口气。 中午,周芳春也下班了,她特地回家一趟,打开门就发现她婆婆在家。 周芳春讨好地笑笑:“妈,您来了?” 周建安攀上戴家高枝后,周芳春婆婆对她态度好了一点,不敢明目张胆给她脸色看了。 “你怎么回来了?” “建安叫我去看我侄女,我寻思着空手去没诚意,就想找几件茅夏不穿的旧衣服带过去。我那嫂子刚跟我弟离婚,日子过得艰难,茅夏的衣服,我那三个外甥女都能穿,肯定会高兴的!” 听说是拿家里的旧衣服去,又是儿子交代的,茅老太太倒没说什么。 周芳春从衣柜里翻出几件压箱底的旧衣服,蹙了蹙眉,“怎么被啃了个洞?像是老鼠啃的,也没啥,啃个洞而已,补补就能穿!” 茅老太太虽然不喜欢这个儿媳妇,但也是个讲究人,衣服破成这样,半边衣袖都叫啃没了,要是她可没脸把这衣服送给别人。 周芳春又翻了一件出来,“这件不错,可就是被火钳烫坏了,是光誉去年兜煤球不小心弄坏的。” “这件……怎么一股子味道?” 周芳春拿起这件洗得发白的衬衫,放在鼻子前嗅了嗅,左闻右闻都觉得有股怪味。 “你怎么忘了!”茅老太提醒道,“去年茅夏不知道从哪抱了一只小狗回来,就拿这衣服做了个狗窝,那狗也是不省心的,当时就尿的到处都是,都是用这件衣服擦的。你也没洗过,能没味吗?” 周芳春这才想起这茬,味道确实是大了点,可又不是不能穿。 舒蕙都被赶出家门,楚榆也穷到出来摆地摊,还有啥可挑剔的? 第55章 打脸垃圾 茅老太太觉得送这么破的衣服,属实不太好,你要么不送,要送就送点能穿的,这几件衣服拿出去,她这个当婆婆的脸上都没光。 周芳春却不觉得,又不是有求于舒蕙,想送礼讨好她,实在没必要太当回事。 不送破衣服,难道送茅夏穿的新衣服? 舒蕙没见过世面,忽悠她说这些衣服都是百货大楼买的,她能懂什么? 茅夏抱着书从屋里走出来。 她穿着的确良的裙子,扎着两个麻花辫,嘴上用手指点了一些口红,看起来脸色粉嫩,气色很好。 茅夏今年秋天读高三了,她是德中校花,喜欢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让人关注议论。 可她奶奶不喜欢她,总说她小小年纪不学好,歪心思多,每次见她涂口红就恶狠狠瞪着她。 茅夏不想在家对着她奶那张老脸,就要跟周芳春一同出去,母女俩结伴去了百货大楼。 下了公交车,周芳春远远瞧着百货大楼前有个摆摊的,定睛一看,还真是楚榆。 周芳春四下张望,见附近没有认识的人,走上前,不悦道: “楚榆,还真的是你!你奶奶说你在这摆摊,我本来还不信的。你说你年纪不大,怎么满脑子都是歪门邪道,做什么不好,竟然学人家做个体户!” 平心而论,楚榆的摊位上有不少色彩明亮的纽扣,款式比她在供销社看到的都全。 可是卖纽扣能有什么大出息? 哪有找个男人结婚来的舒坦? 女人找个好夫家,早点嫁人生子才是正道,整天净想这些歪门邪道的,日子久了难免不好管教,保不准邱家要挑剔的! 楚榆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周芳春,原主对这个二姑没有太多感情,更遑论她了。她就不乐意听周家人说话,不管是周建安、周慧兰还是面前的周芳春。 楚榆笑了笑,“二姑,做什么是我的自由,我已经不是周家人了,周家没有立场来干涉我的选择。再说了,我不做个体户,哪来的钱养家?难不成二姑想养我,以后我没钱了,就去找二姑要?” 周芳春笑容一滞,没钱找她要? 该不会是想赖上她? 舒蕙带着三个女儿,生活压力可想而知,楚榆要是什么事都找她,那她可摊上大麻烦了。 周芳春讪笑道:“楚榆,你说笑了,二姑哪来的能耐养你啊!你别看二姑住在市里,你二姑夫的工作说出去也风光,可其实日子过的并不容易,二姑兜里根本没两个钱。” “放心!二姑,跟你开玩笑呢,看把你给吓的!” 楚榆笑出声来,似乎觉得她的反应格外有趣。 周芳春尴尬地笑笑。 她自认嫁得好,在家族里能昂着头走路,谁见了她都得吹捧讨好几句,谁曾想楚榆竟一点面子不给,还似真非真地讽刺几句,偏偏是带着笑意的,让人挑不出一点差错来。 “你这孩子,几年没见,竟然学会开玩笑了。不是二姑说你,就算去服装厂找个学徒的工作,一个月也有个十几块钱,你做个体户能赚什么钱?要是被人知道我娘家人在德阳摆地摊,我和你姑父的老脸往哪放?” 周芳春自认是有身份的,要是被她单位同事知道侄女在百货大楼门口摆摊,免不了一顿嘲笑,她在单位肯定抬不起头来,想到这,她越发怨恨楚榆,觉得这个侄女真是自私,就为了赚那点小钱,不顾他人的死活。 楚榆心说周芳春不愧是蒋美凤生的,母女俩一样刻薄!一样自私! 周芳春瞧不起她做个体户,她还瞧不上周芳春拿的那点死工资呢。 人活在世上,吃饭睡觉都是自己的,又不是活在别人的眼光里,她一天赚小四百块,赶得上周芳春一年的工资了,周芳春哪来的立场瞧不起她? 楚榆抿唇唇角,露出浅浅笑意,嗓音清润:“那二姑你可得当心了!” 周芳春一愣。 “赶紧找个麻袋套在头上,可别让人家知道你跟我沾亲带故,最好再躲远点,有多远躲多远的那种,别往我摊位前凑!这样你好,我好,大家好!二姑您觉得呢?” 周芳春牙关咬的发疼,这丫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伶牙俐齿了?上次在医院匆匆一见,只当这丫头年长了几岁,模样长开了,待人接物也有所长进,谁知,哪哪都长本事了! 敢跟她这样说话! 周芳春习惯被人吹捧,哪里碰过这样的软钉子?更何况楚榆话里话外都比她更嫌弃,就差没抿着叫她滚远点了! 周芳春差点压不住火气,想到茅光誉的交代,又憋了个笑脸出来。 周芳春笑笑:“二姑就是给你个建议,出发点是好的!你看你,把二姑想坏了?二姑听说你在这摆摊,知道你日子过得不容易,还给你带了几件衣服来,都是二姑精挑细选的!” 楚榆下意识要拒绝,她没有穿别人旧衣服的习惯,可周芳春拼命把衣服往她手里塞。 “这是二姑的一片心意,你快打开看看!都是百货大楼买的,买的时候可贵了,二姑舍不得给别人,都留着给你们姐妹三人了!你和楚湘楚楚都能穿,快看看喜不喜欢!” 周芳春不等她说话,就把衣服打开了。 楚榆迎面闻到一股奇怪的尿骚味,定睛一看,白衬衫上有明显的尿斑,另外两件也都破了个大洞。 八十年代的布料都耐磨,一件衣服能穿很多年,不是不打补丁,只是大部分人都把补丁打在不显眼的位置,真要打在屁股、胸口,穿出去也是会自卑的。 周芳春倒好,选的这两件破烂衣服,坏的都是关键位置,谁家打补丁打一整条袖子啊?谁家把有尿斑的衣服送人? 这还冒着阵阵骚臭味…… 楚榆真服了周家人,她们母女四人就算穷到吃不起饭,也没上她们家乞讨,周二姑何故上门做这种事讨人嫌? 楚榆直接把衣服扔给周二姑。 “又是百货大楼买的,又是贵价衣服,既然这么好,二姑还是拿回去给茅夏表妹穿!” 茅夏一直站在远处的大榕树下,她怕被人知道自己表姐是摆地摊的,嫌丢人不肯过来,四处张望着,怕被人瞧见,脸色很不好看。 隐约听见楚榆让她妈把衣服拿回去,她皱了皱眉,心说这个乡下表姐事真多,给她衣服还嫌弃,难不成要他们家送新衣服不成? 想得美! 周二姑心说茅夏穿衣服最为讲究,必须是百货大楼的新款,还得是最新潮的涤纶料子,怎么会穿这么破的衣服? “茅夏衣服多,不缺这一件两件的。她跟你不一样,她是德中学生,成绩又一向在年级排名前三,老师口中的准大学生,肯定要穿的讲究点,这些衣服配不上她的身份。” 配不上茅夏身份的衣服,拿来送给她? 并不熟楚榆苛刻,若这些衣服只是破旧了点,可只要洗得干干净净,看得出送礼衣服的人是一片好心,哪怕她不穿都会把衣服收下,客客气气感谢人家。 只是周二姑的做派未免太侮辱人,这还是原主的亲姑姑,送这些衣服也不嫌磕碜? 说的话更是直往人脑壳里钻。 楚榆拎起这包衣服,径直走到不远处的垃圾池前,把衣服丢了进去。 “楚榆,你干什么!” 楚榆笑了笑,“既然二姑和表妹都嫌衣服破,不肯穿,我就帮二姑处理掉。垃圾不去垃圾该去的地方能去哪?二姑你说呢?” 第56章 学霸 垃圾池就在大榕树下,离茅夏不过三步远,她自然听见了楚榆这番话。 茅夏对这个表姐印象不深,只记得每次回老家时,表姐都蹲在角落里,闷不吭声,动不动就被蒋美凤严厉训斥着。 茅夏本就不喜欢又脏又乱的乡下老家,对处于家庭最底层的大表姐,自然谈不上喜欢。 她妈妈说了,别看大表姐长得漂亮,再漂亮都是农村户口,跟她有天壤之别,就是踩着风火轮追都追不上她。 后来大表姐被迫辍学,她却考入年级前三名,周芳春每次提起这事,都得意地说: “我怎么说来着?长得漂亮有什么用?人的命一出生就定好了,她哪里能比得上你?” 茅夏抿抿唇,认同她妈说的话,她跟周楚瑜根本不是一个层次上的,她有城市户口,周楚瑜却是农村人;她父母都是双职工,周楚瑜的父母离婚,跟着一个没有生计的农民母亲;她是德阳中学的尖子生,周楚榆却辍学当了个体户。 人生际遇千差万别,她们同是表姐妹,却走上了截然不同的道路,茅夏早已把这个表姐甩在了后头,根本无需在意这个表姐长得是否比自己漂亮,身材是否比自己好。 不过茅夏这次见到楚榆,总觉得楚榆有哪里不一样,脸和身材都和过去一样,气质却截然不同,现在的周楚瑜就像一个蒙尘的珍珠,随时擦去灰尘,露出莹莹光泽。 这种认知让茅夏满心不舒服。 不是说舅妈穷得吃不起饭,养不活三个女儿吗?都穷成这样了,周楚瑜凭什么硬气地扔掉她们送的衣服?这不是在打她们的脸吗? 茅夏很不舒服,“表姐,你怎么能这么做?我们好心给你带了衣服,你不懂感恩就算了,还把衣服扔进垃圾桶!” 周芳春走过来,拦住发脾气的茅夏,这点上,茅夏就远远不如楚榆会处事了。 楚榆把她送的衣服扔进垃圾桶,可人家一直是笑着说的,至少字面上挑不出任何错,态度也算恭敬,周芳春被驳了面子,虽然有些生气,却也高看她三分。 茅夏倒好,一上来就怒气冲冲地指责人家。 这种说话的态度,将来毕业后进了单位可怎么办? 周芳春给茅夏使了个眼色,假意训斥: “好了!这次妈也是好心办坏事了,你表姐眼光高没看上妈送的衣服,妈下次不送了就是。要么人家都说好人难做呢?” 楚榆没搭理她,回到摊位前将纽扣分类摆好。 周芳春见她这个态度,难免有些讪讪的。 不得不说,楚榆的纽扣确实好看,茅夏对有机玻璃纽扣很心动。 蓝色的有机玻璃纽扣很少见,拿去学校都能叫同学们羡慕好半天,她表姐这却摆的满满都是,要不是刚说了重话拉不下脸,茅夏还真想挑选几颗。 周芳春跟茅夏不是一个级别的,周芳春没事人似的顿了下来,挑了几颗银灰色的,今年大衣就流行这种纽扣,素雅又有气质。 周芳春挑完纽扣,拍拍手准备要走,还说了句特别耐人寻味的话: “好了,我就要这几颗了。” 不是“买”而是“要”。 周芳春毕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做不出主动占人便宜的事,可谁不喜欢占人便宜? 平时人家求她办事,都会上赶着吹捧她,她也习惯了不花钱就有用不完的东西。 但凡楚榆听得懂人话,就该看在亲戚的面子上,主动张口把这钱给免了。 只要楚榆会做事会做人,以后有好事,周芳春还是会想着这个大侄女的。 周芳春等啊等,等了好半天都没等到楚榆开口。 她冲楚榆眨眨眼,楚榆也冲她眨眨眼。 周芳春不甘心地又说了一句: “楚榆,姑就要这几颗,你看看怎么说。” 楚榆这才伸了个懒腰。 “二姑,你挑了十三颗,三毛钱一颗,一共三块九!” 周芳春瞪大眼,平心而论,楚榆卖的有机玻璃纽扣比供销社便宜,供销社种类少、价格贵,还要票据。三块九毛钱能买到热门的颜色,实在不能说贵。 可三块九也不算便宜,这钱够周芳春中午下一顿馆子了,楚榆是自家侄女,哪里就敢收她这个钱? 周芳春后悔一口气拿了十三颗,她原以为楚榆肯定不会收这么多钱,本着占便宜的心态才拿了那么多,谁知却被雁啄了眼! 周芳春好面子,说不出叫楚榆便宜几毛钱的话,慢吞吞从包里娶了四块钱出来。 期间楚榆一句客气话没说,反而笑着接过去,飞快递了一毛钱过去。 茅夏直跺脚,觉得她妈妈吃亏了。 这是把她们当冤大头呢! 这个表姐做人太不厚道了,果然小家子气! 茅夏气得要跟楚榆理论,被周芳春给拦下了。 周芳春瞪了茅夏一样,悄声说: “你可别坏了你爸的事,你爸要是升不了职,将来你找对象就只能按照现在的门第找,找一个跟你差不多级别的小科员,一个月赚四五十块钱!那能有什么大出息? 等你爸把事情办妥了,德阳的好男人还不是任你挑?” 茅夏到底有些不痛快,却又不敢坏她爸的事。 周芳春回头冲楚榆笑笑: “今天是姑没把事情办好,原以为你会喜欢姑挑的衣服,没想到好心办坏事了。下次去姑姑家做客,姑姑把压箱底的衣服、料子都拿出来,好好跟你赔不是。” 楚榆没搭话。 戴琴雪和许依依正站在不远处等她们,周芳春还得把这母女俩陪好,只好把楚榆的事放放。 “呦,琴雪!几天不见你又变漂亮了,依依这身衣服也漂亮,比我家茅夏会搭配。” 戴琴雪笑着拉起周芳春的手,盯着不远处的楚榆,看了好一会。 跟楚榆回周家村的男人没来。 上次匆匆一瞥,戴琴雪不太确定,她总觉得那个人的背影看着有几分眼熟,心里格外不安。 “看什么呢,琴雪!我家老茅特地交代我,一定要尽地主之谊,陪你们好好逛逛咱们德阳的百货大楼!”周芳春讨好地寒暄。 …… 下午三点多,王晓才背着书包,匆匆赶来了,边跑边道歉: “不好意思,同志,我来晚了!” “没事,”楚榆把纽扣递给她,“你看看这些行不行?不行的话,只能明天再来挑了。” 王晓两眼放光,楚榆眼光不错,挑的都是她喜欢的款式。 她全部都要,给了楚榆五块钱,楚榆又多送了她一颗,王晓也挺高兴的,毕竟一颗纽扣三毛钱呢,三毛也是钱啊! 楚榆忙活到现在还没来得及吃饭,正好楚湘抱着鹌鹑蛋箱子回来了,她路过市立医院,刚在舒蕙那吃完肉夹馍,就回来换她姐了。 “姐,你去吃饭,我来帮你卖纽扣。” 楚榆留了一半鹌鹑蛋给她,剩下的一半拿去医院门口,看看吃肉夹馍的空隙,能不能卖一点。 鹌鹑蛋热度还没过,有传言说“一个鹌鹑蛋顶十个鸡蛋”,这句话不一定科学,却让生意好做了不少。楚榆鹌鹑蛋刚拿出来,就有陪床的人来买,说是要煮了给住院的亲友吃。 楚榆卖了几十个鹌鹑蛋,抽空咬了口肉夹馍,转头看到边上蹲着一个鸡窝头男生。 “妈,这是干什么?” 舒蕙笑着摇头,“他中午就过来了,边吃肉夹馍边做作业,也不知道哪题不会做,在那蹲了一个小时,差点把头都薅秃了,也没把题目做出来。” 第57章 谁的试卷 楚榆凑上去,没记错的话,这是1982年的一道数学高考函数真题。 楚榆会记得,是因为前世她所在的高中是国内有名的高考工厂,高二上学期学完高中三年所有内容,高二下学期开始总复习,两天一小考,三天一大考。 考到最后,考无可考,她就把恢复高考后的所有真题都拿来做了一遍。 高中毕业时楚榆考上了一所相当不错的大学,虽然不是3,但在高考地狱省份中,能考到这样的成绩也算千军万马过独木桥。 大学时她兼职给一对高中生学渣双胞胎讲题,为了拿到更高的工资,拼命研习高考题的规律,对高中所有科目,尤其是数学的知识点了如指掌。 这题目在她看来不算难,不过据说当年做对这道题的人不足十分之一。 “这题很难吗?”楚榆笑笑。 姜奇略皱了皱眉,他最讨厌做题时有人打扰自己。 不会做这道题很奇怪吗?别说学生了,就是老师都经常有不会的题目,他们班老师讲题时,经常讲着讲着把自己难住了。 当然,这也怪不得老师,高考才恢复几年啊?市面上参考题就那几种,老师也是摸黑过河,完全摸不透考点在哪。 姜奇略成绩一向优异,稳居年级第一,即便如此,对于高考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去年德中总共考中了十七个本科生,比起乡镇中学的一个两个,县城中学的五个七个,十七似乎是个不错的数字了。 这个数字是怎么来的呢?预考和模拟考都不达标的学生,学校会劝他们主动放弃高考报名,分子不变的情况下,分母越少,得到的数字越大。 在这样的常规操作下,学校才勉强保住了升学率。 对德阳这样的高考弱市来说,高考之难不是一句两句能概括的,而楚榆这么个卖鹌鹑蛋和肉夹馍的姑娘,竟然如此大言不惭,这让被折磨了两个多小时的姜奇略烦躁不已。 题目难不难,做做就知道。 姜奇略干脆把笔递给她,“你会笔给你。” 楚榆也没推辞,她正好想看看八三年的学生在做什么题目,搞不好赚钱之余还能把书给读完。 她接过笔和本子,略一沉吟: “这题有三种解法,第一种是将所有角度转化为锐角,然后利用正余弦公式……” 楚榆解题思路清晰,姜奇略也不是蠢人,一点就通,等她三个方法列出来后,姜奇略已经弄懂了这一题。他深受打击,他天天抱着书本啃,仍然有这么多不会的题目,这姑娘恐怕一年都不碰一次书本,却能做出这么难的题目。 一道题的难易自然不足以定乾坤,可思维上的差异性却是毁灭性的。 被人碾压的感觉并不舒服,姜奇略蹙眉掏出一张试卷,“把这张也做了。” 姜奇略拿的是一张手写复印数学试卷,纸张发灰,又薄又透,楚榆却无心顾及这些。 八三年物资缺乏体现在方方面面,据说恢复高考当年,国内甚至找不出纸张来印刷高考卷,有试卷做就不错了,哪里还能挑剔? 楚榆做数学题向来不拘小节,边做边演算,草稿纸都懒得用,直接在试卷上写写画画把答案给填了上去,她想早点把试卷做完,这样才能在天黑前把鹌鹑蛋和纽扣全部卖掉。 一个中年男人过来买鹌鹑蛋。 “我病房大爷的儿子说是在这里买的,大姐,鹌鹑蛋还有吗?给我三十个。” 今天舒蕙本来要带楚楚去医院复查的,奈何她见到生人就紧张,怕去医院耽误事,就让邓芳萍和舒爱国带出出去了医院,自己留下了卖肉夹馍。 楚榆还在做题,舒蕙知道价格,就上去帮中年男人挑了三十个个头大的鹌鹑蛋,六分钱一个,一共是一块八毛钱,卖鹌鹑蛋到底是卖肉夹馍舒服,要多少拿多少,还不需要加工制作,每次收钱就没有低于一块的,一会功夫就卖了两百来个。 楚榆一做题就听不到任何说话声,最后这道压轴题有点难度,饶是楚榆也换了好几种解法,才把思路给理清。 遇到难题只要脑子不乱,按照题目给的信息一一尝试,总能把题目做出来。 楚榆做完时手臂都酸了,她把试卷扔给姜奇略。 八三年的试卷没有想象中难,却也不容易,还是那句话,高考在哪个年代都宛如战场厮杀,不仅需要能力,还要有一定的考运,有能力、考运又好的人才能最终笑傲高考。 “全部做完了,你看看有没有错的。” 姜奇略眉头能夹死苍蝇,别看他不拘小节,头发乱的像鸡窝,可他对考试卷一向爱惜,每一张考试卷发下来都夹在书本里放好,平整的像被熨烫过。 楚榆倒好,直接在试卷上演算,似乎没有把这张难得的试卷放在眼里。 姜奇略没有能力看出她做的是对是错,这张试卷是班主任张老师给班上前二十名同学发的特训卷,是张老师从外地同事手里拿来的。因试卷难度大,干脆没给排名靠后的同学发,怕他们一题都做不出来,打击学习的积极性。 姜奇略的母亲帮他手写了一张试卷,他才把多出来的这一张给了楚榆。 德阳中学的暑期补课已经开始了,学校里吵吵嚷嚷,各班都在组织大扫除。 姜奇略路过高三办公室,想了想把两张试卷一同交了上去。 他那张写了名字,楚榆这张则没有署名。 恰好数学老师张和志端着搪瓷杯出现在走廊另一头,他远远看到姜奇略从办公室出来。 对于这个年级第一的学生,张和志自然十分喜爱,出于爱才之心,他喝了口茶叶水,就端着椅子坐下,从左上角口袋里掏出一支钢笔,笔尖朝下甩了甩,才改起试卷来。 张和志改的格外轻松,他用了一天一夜,终于把这张试卷所有大题攻克出来。 题目难归难,出题思路却很值得借鉴,平时多做难题,高考不管遇到什么样的试题都不会慌。 嗯,第一题全对,值得嘉奖。 第二题实在很难,他换了好几种解题思路才把题目理顺,姜奇略竟然又全对? 张和志越改越心潮澎湃,最后这道压轴题,姜奇略的解题思路与他截然相反,可俩人的答案都是一样的,张和志的解题方法简单易懂,为的是照顾班级大部分学生。 姜奇略的方法却以简为主,一句废话都没有,解题过程流畅的像吃了20个猪肉饺子。 改完这张试卷再改别的试卷,都差了点意思。 第二张试卷还算好,只错了六题,下面的几张试卷错误率则高得离谱,尤其是茅夏这一张,张和志蹙了蹙眉,高二期末考,茅夏总成绩年级第三,她数学成绩一向拖后腿,可张和志没想到她能错这么多。 如此看来,姜奇略和茅夏仅仅两名之差,能力却相差很大,张和志愁坏了,又把第二张试卷抽出来。 这张试卷做的也不错,比姜奇略差了点,却比茅夏基本功扎实不少。 不对,这张试卷上竟然写了姜奇略的名字,那第一张试卷是谁的? 张和志匆匆把第一张试卷瞅出来,却见试卷姓名栏空着没写名字,奇怪了,班上还有谁数学能比姜奇略这个年级第一都好? 第58章 遇到事了 张和志也是个急性子,拿起这张数学试卷就去了教室。 高三(5)班正在大扫除,班里同学打打闹闹,聊着暑假见闻,见张志和拿着试卷进教室,立刻鸦雀无声。 完了,老师一拿试卷进教室准没好事。 张志和走到姜奇略的位置前,周围这样嘈杂,姜奇略仍在专心写数学题,摊上这样省事的学生,张志和做梦都能笑醒。 “姜奇略,你跟我来一下。” 姜奇略推了推眼镜,跟在张志和身后去了楼梯口,张志和抽出没有名字的试卷。 “我刚改完试卷,咱班发到试卷的20个同学都写完交上来了,这张是多出来的,是你放我办公室的?你跟老师说说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是你家亲戚写的,想让我帮忙改一下?”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性,虽然张志和反复强调试卷不能外传,可亲戚之间借试卷也是避免不了的事,姜奇略真要外借,张志和也不能说什么。 他一个当老师的,难不成真要把试卷捂着不准别人看?学生要学习,那是好事,甭管是不是他的学生,当老师的都不能这么小气。 姜奇略视线在那张试卷上停留几秒,难以置信地抽出自己的试卷,他这个年级第一足足错了六题,卖鹌鹑蛋的小姑娘却得了满分。 他脸色不好看,张志和便追问: “到底怎么回事?这张满分试卷是谁的?难不成是你母亲为你请的家庭教师?” 八十年代初,家庭教师并不盛行,可有权有势的家庭,请老师帮孩子补习功课,也并非难事。 姜奇略的母亲在教育系统工作,一向看重姜奇略的学习成绩,哪次要是姜奇略考了年级第二名,他母亲都会亲自登门拜访张志和。 张志和便猜测是徐女士替姜奇略请了家教,考这张试卷的目的,是为了测试家庭教师的能力,毕竟就算高中老师,也很可能做不出这张试卷上的题目。 得满分证明这位老师的能力是过关的。 姜奇略推了推眼镜,“我没有家庭教师,这张试卷是一个卖鹌鹑蛋的女孩子做出来的。” “什么?”这话荒诞到张志和想提醒他,编故事要编个像样的、有逻辑性的,才会有人相信。 姜奇略便把遇到楚榆的经过讲给张志和听,张志和越听越觉得离奇。 一个卖鹌鹑蛋的个体户竟然能做出这么难的数学题? 这可是他特地从外地找来的集训题,哪怕是大学生也不一定能做出来,这个小姑娘随便看看就得了满分? 成年人的判断力让张志和觉得不可能,可姜奇略又是一本正经的性子,不至于胡说八道。 “她的摊子在哪?” “市立医院门口,她母亲是卖肉夹馍的,您不信可以去看看。” 张志和心说这要是真的,可是妥妥的名校苗子啊!哪个老师见了好苗子不激动啊?他恨不得课也不上了,现在就去考考那姑娘,要是对方没有学校,就把人抢到德中来! 做他张志和的学生! 楚榆还不知道,自己随手做的试卷得了满分。 前世她读高中时,拿手科目就是数学和英语,语文不是不拿手,但是语文作文带有主观性,平时月考,老师改卷的潜规则就是作文至少扣八分、十分。 数学和英语就不一样了,除了英语作文,对就是对,错就是错,楚榆在数学和英语两科上,总能拿到高分。 楚榆从自行车上下来,楚湘眼睛一亮,献宝似的把钱给她姐。 “你看,我卖了220个鹌鹑蛋!还卖了46颗纽扣!” 卖鹌鹑蛋比卖纽扣容易多了,楚榆不在,纽扣就卖不动,无论她怎么努力推销,人家就是不认可她的纽扣。 归根结底是楚湘不如她姐漂亮,楚湘自己也知道这一点。 可鹌鹑蛋就不一样了,她笨拙推销的模样显得真诚可靠,爱占便宜的阿姨都愿意来这里买,偶尔叫她送一个,楚湘也同意。 “湘湘真棒!”楚榆夸道。 楚湘被她姐夸得不好意思了,她姐以前从没这样夸赞过她。 楚湘红着脸,“姐,今早二舅说抱窝的鹌鹑开始下蛋了,以后每天都有鹌鹑蛋卖了!” 楚榆也在盘算这件事,鹌鹑蛋和纽扣摆在一起卖,不是不可以。只是德阳的仓库还没租好,货拖来了没地方放,难免会有忙不过来的时候。 纽扣利润比鹌鹑蛋大许多,可鹌鹑蛋要是能稳定供应,二舅家一周两千个,郑老九一千个。一个鹌鹑蛋能赚三分钱,一周就有九十块钱的利润,一个月就是三百六。 要是不跟纽扣的利润比,单放在一边看,一个月赚三百六,那是相当了得了! 总不能看着钱不赚? 楚榆便寻思着要快点找门面,再找个住房,有多少货都能存放在家里,做两门生意就不会打架了。 楚湘看出她在想什么,犹豫了半天,才说: “姐,要么我帮你卖鹌鹑蛋?” “你也想学做买卖?”楚湘看着闷不吭声的,楚榆没想到她有这志向,“你九月就要开学了,学习紧张,再卖个鹌鹑蛋,我会影响你学习。” “我只比你小两三岁,总不能等着你养我?学习之余卖鹌鹑蛋,就当放松了,根本不会影响到学业。再说了,你做个体户不就是看好个体户的前景吗?我也想锻炼一下,帮家里多赚点钱。” 楚湘做事确实稳当,卖鹌鹑蛋看着不起眼,可小生意里有大学问,能把小生意做好,别的不说,对钱肯定会更有概念。也就间接培养了楚湘的财商,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楚榆也就答应下来,“行,你想做就做,以后跟姐一起摆摊,也好有个照应。” “姐,我是帮你的,赚了钱都给你!” 楚榆被她都逗笑了,“我要你钱干嘛?自己攒着,留个小金库。” “那可不行,我喜欢姐,就愿意给姐钱!”楚湘摆摆手,推着自行车跑了。 她前脚刚走,后脚楚榆的摊位前就被几个男人给围住了,为首的是个留半长头发的男人,穿着一件的确良衬衫,黑裤子,黑皮鞋。 明明站着不动,腿却抖个不停,也不知是得了什么大病。 男人左腰上明显别了东西,看形状像一根铁棍。 他身后那几人也都一脸嘚瑟样,差点把“不是好人”四个字刻在脑门上了。 楚榆还算稳得住,站起身,客客气气地问:“几位大哥想买点什么?鹌鹑蛋,还是纽扣?” 第59章 管你老子是谁 邱家栋嗤笑一声,吊儿郎当地和小跟班说:“她问我买鹌鹑蛋,还是纽扣!老子像会买那娘们唧唧的玩意的?” 小跟班哈哈大笑,“这女同志真不会说话,我们大哥看得上你这鹌鹑蛋和纽扣?” 其中一人踢了踢鹌鹑蛋的盒子。 “这么漂亮的小妞,出来卖鹌鹑蛋,可真够寒碜的!我给你指条明路,过来给我们邱哥点根烟,再说几句好听的话,我们邱哥就不找你麻烦了!” “不是好人”四人组确实是一群人渣,楚榆果然没有看错。 八三年年中,全国性的严打才刚拉开序幕,德阳还没有太大动作,至少街头巷尾,依旧能看到不务正业的闲散青年。 不过这都是有历史缘由的,十年高考搁浅,许多青年回城后没有工作,变成了无业游民。 这个年纪本就容易冲动,再不读书,没工作没管教的,聚在一起可不就无法无天吗? 楚榆正要说话,被昨天买纽扣的大姐拦下了。大姐路过这里,只是想顺路瞧瞧小姑娘生意如何,谁曾想会撞见这事。 “姑娘,别惹他们,这群人腰上别着铁棍呢!自称是什么铁棍帮,跟摆摊的个体户收摊位费,还会欺负年轻小姑娘。你就一个人,被他们盯上了,肯定要有麻烦的!倒不如软着点,给他点根烟就算过去了。” 大姐也是好心,年轻小姑娘出来摆摊,总有落单的时候? 铁棍帮在德阳名声都臭了,要是被他们盯上了,街头巷尾、回去的路上、黑洞洞的野草丛……哪里不能犯事? 楚榆的模样又太出挑了点,大姐怕她被人盯上,真要发生点不好的事,女孩子的名声就彻底坏掉了,这辈子算是毁了,为了这么一群小混混,实在不值得! 楚榆明白大姐的意思,她在明,铁棍帮在暗,并且铁棍帮还有一群人,真要找她麻烦,她防不胜防。再说普通人过日子不就图个顺吗?甭管赚多赚少,顺顺利利、和和气气,这日子过的就舒坦。 她并不想给自己树敌,可是真要给这位邱哥点烟? 点了烟,说了软话,然后呢? 这位邱哥就能大发慈悲放走她?恐怕没那么容易! 只要她还在德阳做生意,就必须把这件事给摆平了,可她既没人脉又没资源,想叫这位邱哥放了她,简直痴人说梦。 楚榆拿出前世谈判的架势,语气从容: “各位大哥,我不如各位大哥家境富裕,不过是摆摊做点小生意,赚点辛苦钱,还望几位大哥高抬贵手……几位大哥不嫌弃的话,我做东请各位抽个烟,就当是我孝敬各位大哥的。” 她这话说得格外客气,人也识相,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邱哥的小弟都觉得被这么漂亮的姑娘恭维是很有面子的事。 只是邱家栋不吃这一套。 邱家栋贪婪的视线停留在楚榆鼓鼓的胸脯上! 这姑娘真是个极品! 他长这么大什么女人没见过? 还真就没见过这种的。 皮肤跟块嫩豆腐似的,模样像是从仕女画中走出来的,没有涂脂抹粉,就美的很有颜色了,要是再细细化妆描眉,肯定既娇憨又明艳。 这副好模样再配上这好身段,男人见了哪里还能走得出来? 邱家栋上次犯事后就一直被家里人管着,好不容易等事情平息了,才带着兄弟们出来打猎,没想到头一遭就遇到这么个极品。 邱家栋笑的格外猥琐: “送包烟就想走,打发要饭的呢!老子是那么好打发的?实话告诉你!哥哥我这边痒着呢,要妹妹给挠挠!” 四人笑成一团。 “邱哥你真够下流的!可别把妹子给吓到!” “哥你哪里痒,跟妹妹说说!让妹妹见见世面!” “邱哥的话听见没? 还不快过来给我们邱哥挠挠!我们邱哥是什么身份,来找你,是给你面子!” 楚榆当然是不会过去的,软的不行就来硬的! 这个叫邱哥的现在倒是猖狂,可他能嘚瑟几天? 再过不久,全国性的严打就要下来了,这次的声势规模绝无仅有,只要被抓典型就得吃枪子,这个邱哥肯定不是第一次犯浑,只要把事情闹大,他绝对禁不起查! 楚榆故意提高音量,让围观群众都知道这件事,好把这群人骚扰敲诈她的事情给坐实了。 “光天化日之下,你们竟然在德阳百货大楼门口当街勒索,勒索不成就调戏骚扰女性同胞!你们就不怕我找公安同志告你们,把事情闹大吗?” 邱家栋像是听到天大的笑话,笑得烟都要掉地上了。 “哈哈哈,找公安!她说要找公安!”邱家栋疯疯癫癫地看向一旁的小弟,笑不可遏,“听见没?她说要找公安告我!” “就你一个卖纽扣的死丫头还敢告我们邱哥!实话告诉你!我们邱哥后头有人!你得罪不起的人!” 邱家栋笑得差不多了,才用手指把眼角的泪给刮去。 这死丫头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还没对她干什么,就想搞他了!前头那个女的开始时也要死要活的,不是说要告他,就是要跳河,后来还不是被他爸压了下去! 说到底他们邱家就是德阳地盘上的一霸! 谁来都不管用! “知道我爸是谁吗?” 邱家栋嗤笑一声,手指夹着烟一把抓住楚榆的胳膊。 楚榆吃痛地蹙了蹙眉,这人后台得有多硬,才敢光天化日之下就敢对她来硬的! 她想捞起针线包对着邱家栋的重点部位练练针法,还没动呢,腰就被一条结实有力的手臂搂住了。 是戴东林!他头发剃得更短了,目光沉沉,有股子狠劲,朝着邱家栋胸口就是一脚。 他是个练家子,一脚把邱家栋踹出几米远,邱家栋躺在地上,捂着胸口咳了老半天,才爬起来! “你他妈敢踹我!你知道我老子是谁吗?” 戴东林狠狠扔了烟头,一脚又踹在他心口窝! 邱家栋刚爬起来,被这突如其来的一脚踹的后脑勺重重摔落到地上! 戴东林用足了力道,简直把邱家栋当蚂蚁蟑螂碾在脚底。 他戴东林出来打架的时候,邱家栋还不知道在哪抓屎玩呢!跟街上打架斗殴的小混混不同,戴东林是正经的路子训练出来的,寒冬腊月,每天冬泳加负重十公里,可不是开玩笑的!军体拳格斗术可都是实打实的,谁还跟你闹着玩! 这几年戴东林心思都放在生意上,修身养性,很多年没拿人练手了! 邱家栋算什么东西!他兄弟被人欺负了,他都不能让,更何况这是他想放在心尖上疼的女人! 他戴东林迂回曲折,在舒家人面前装好人,小心翼翼的,就是怕吓着他家仙女,邱家栋是哪个粪坑出来的货,也敢往他眼底下凑! 戴东林冷笑:“我管你老子是谁!我今天就替你老子好好管管你这龟孙子!” 周芳春正好拎着一袋衣服出来。百货大楼的展销会都是穗城来的新款,非常好买。戴琴雪买了5件,许依依买了3件,周芳春和茅夏各买了1件,当然,都是记在茅光誉的账上! 周芳春买了新衣服,心情不错地想去找楚榆炫耀炫耀,谁知刚走到摊子前,就撞见这一幕。 那个被踩在脚底下的男人有几分眼熟! 周芳春瞪大眼,惊慌失措地跑过去:“家栋!你怎么在这?” 第60章 心疼我? 茅光誉一直在讨好邱家栋,周芳春也跟邱家人吃过几次饭,周芳春虽然对楚榆不上心,可面对比她地位高的人,她都会用尽全力去讨好别人。邱家栋是邱家独苗,讨好邱家栋就等于讨好邱家人了。 在周芳春看来,邱家栋这样身份的人是不该被踩在脚底下的,更何况惹事的还是自己侄女! 周芳春气得冲上前,心疼地望着地上的邱家栋,手忙脚乱的想扶他起来。 “楚榆,你搞什么呢!家栋是自己人,他爸是你二姑夫的老同事,我们俩家关系一向不错,你怎么能让人这么打家栋!这要是把人打坏了可怎么好!” 楚榆没想到周芳春会认识这么个人渣。 “二姑,不是我找人打他,是他勒索不成,就想骚扰我!大街上的人都可以为我作证!” 周围人纷纷点头,给楚榆撑腰。 周芳春气这个侄女拖后腿,她和茅光誉花了多少心思才跟邱家人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顿饭,精心维系,才有了这样的关系,楚榆动动嘴就把她们多年的努力给抹掉了! 周芳春怎么能不气! “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话?不认识的人那才叫勒索、骚扰,认识的人性质又不一样了!这事是二姑的错,二姑没来得及跟你说,家栋是我和你二姑夫看着长大的,家世好,人品也信得过,我这做姑姑的想着肥水不流外人田,就想介绍你们认识!家栋这人性子直爽,直接就找上门来了,这才引起了不必要的误会。” 邱家栋也没想到周芳春能有这本事,黑都能说成白。 但他没觉得哪里不对,他妈一向是这么对他的,从来都是别人的错,他一点错都没有! 今天怪就怪这小妮子不识时务,要不是这小妮子不知好歹,他邱家栋也不至于被打! 楚榆蹙了蹙眉,她今天也算开眼界了,世界上竟然还有周芳春这样的姑姑,送侄女有尿斑的破衣服、拿了纽扣不想出钱,现在还包庇邱家栋这样的人渣。 “二姑,你最好想清楚再说话,捏造事实是犯法的。” “捏造什么事实?我说你这丫头怎么说不通呢?二姑不是说了吗?家栋这小伙子很好的,谁见了都要夸几句,怎么可能做你说的那些事?你说家栋不好,是不是该也找找你自己的原因?要不是你丢人现眼摆地摊,能引起这误会吗?” 周芳春不客气地批评侄女。 在周芳春看来,楚榆是绝对不如邱家栋重要的。 虽然楚榆是她侄女,可她侄子侄女一大堆,多一个少一个有什么区别? 可讨好邱家栋就等于讨好邱家人,要是茅光誉顺利升职,他们一家都会得到不少好处,周芳春绝对不能让楚榆把这事给搅和了。 楚榆对周芳春没感情,谈不上生气,可她没想到从周芳春嘴里能说出这种侮辱女性的话!她被人骚扰还要她找找自己的原因? “二姑,你也是有女儿的人,将心比心,你女儿被人骚扰,你也会让她找自己的原因?” 周二姑一愣,茅夏是她心肝肉,自然不是楚榆能比的。 “我家茅夏是高材生,德中前三名呢!她一向很听话的,怎么可能出来摆地摊,惹出这种丢人的事情来?” 德中高材生?前三名?茅夏是金疙瘩,她就矮人一头不成?楚榆对周二姑最后那点血缘之情,在听到对方说出这番话时,真是一点都不剩了! “二姑说话你听见没有?家栋身子禁不住这一脚。你别以为你朋友能打就了不起,你知道邱家是干什么的吗?事情真要闹大了,你和你这个朋友都吃不了兜着走!” 楚榆的这个朋友气势不凡,有股狠劲儿! 可德阳地盘上,谁来都不好使,想动邱家栋,就是蜉蝣撼大树,楚榆也该有点自知之明才是! 周芳春还存了点私心,虽说今天是闹得不愉快,可邱家栋会找上楚榆,证明他看上自己这个侄女了。这也难怪,楚榆的长相确实太招人了点,邱家栋又是个色胚。 这次不打不相识,周芳春回去后好好说和,促成这一对。 她两边都没想得罪,就对楚榆笑笑: “二姑说话是不中听,却也是为了你好,打个架而已,你不至于真要把邱家栋送进派出所?我可告诉你,这事真闹大了,你这朋友也要被牵连,你总不想给他惹麻烦?倒不如各退一步,息事宁人算了!” 楚榆自己不怕事,却怕给戴东林带来麻烦,她扯着戴东林腰上的衬衫,低声道: “戴东林,要不还是算了?” 戴东林心里正不爽呢!怎么他的白菜,又被别人惦记上了?这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二姑,竟然想把这龟孙子介绍给楚榆?楚榆知不知道这事?一定是不知道的,这丫头看着没脾气,实则眼光比谁都高,又心高气傲的,哪能看上这龟孙子? 可就是一肚子火没地方撒,戴东林挑眉睨她,“心疼我,还是心疼他呢?” 楚榆一噎,她怎么闻到一股醋味呢? 她莫名想笑,往他身边凑了凑,声音轻软: “你这次来德阳是为了做买卖?没猜错的话,你买卖做的挺大,可这年头做生意就免不了有把柄落在别人手上,万一被他盯上了,就算撼动不了你的根基,也能叫你头疼。我听说外地已经开始严打了,就算我们不出面,这种人也撑不了多久!” 米飞刚收到消息,着急忙慌地跑过来,正好听到楚榆说这话。 他没想到楚榆一眼能看透他们的底,做事说话又都很有分寸。 是他嫂子无疑了! 米飞瞥了眼还剩半口气的邱家栋。 “哥,这事最多算未遂,就算你把人送进去,也关不了几天!你不可能时时刻刻看着嫂子,万一他要找机会报复,咱们防不胜防,倒不如就这样算了,我找人敲打敲打他,叫他小子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 戴东林真想灭了邱家栋这小兔崽子! 就因为他不能时刻看着楚榆,才想把这龟孙子给弄死! 不过米飞说得对,有些事没必要当着被人的面做!比起明着来,他戴东林更喜欢玩阴的!把老鼠逼到绝境,再慢慢玩弄,一时半会死不了,还天天胆战心惊、担惊受怕的! 这才是他想要的。 他还不想承认,楚榆靠得太近,呵气入耳,他半边身子都酥了,便顺势收回脚,给自己点根烟缓缓! 米飞这才松了口气, 邱家栋在他们眼里还真是个小喽啰。 出了这事,邱家栋不跪着给他们端茶倒水,也得剥两层皮! 他们毕竟是干家电走私的,虽然不怕惹事,可为了这么个烂人,影响赚钱,多不值当啊! 邱家栋被几个小弟扶起来时,嘴角还冒着血。 他狠狠盯着戴东林,戴东林吊儿郎当地笑笑,邱家栋直觉这人不好惹,也没敢说重话。 走出几十米地,周芳春才赔罪道: “家栋,你今天受委屈了,是我好心办坏事,你说我要是早点介绍你跟楚榆认识,哪还有今天这事?” 邱家栋一愣,“这话怎么说?” 周芳春笑笑,“你妈托我给你找个对象,正好我侄女年纪跟你差不多大,我就寻思着把她介绍给你!还没来得及跟你妈说呢,谁曾想你俩就遇上了。” 第61章 他带着满分试卷来了 邱家栋还真看上摆地摊那丫头了,本来想来强的,闹成这样才知道,周芳春早就想把人介绍给他的! 邱家栋一向不屑于相亲这种事,现在却想治治那丫头。 周芳春的心思他不是不懂,不就是想当他邱家的狗吗?为了男人的前程,自己侄女都能往邱家送,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有这么个二姑,楚榆防不胜防的! 邱家栋不是不想找楚榆麻烦,可他打算换一种方法,他要把这丫头给逼疯!不是看不上他吗?他偏偏要正大光明追求他,三媒六聘娶她!让她跟他拴在同一张结婚证明上! 有这么个美人老婆,娶回家想怎么玩就怎么玩,邱家栋做梦都能笑醒。 他在小跟班的搀扶下,抹了把头发,人模狗样地笑笑: “那就麻烦二姑了!事成了咱们两家就是亲戚,茅叔叔的事,就是我们家的事!” 周芳春喜不自禁: “这就对了!都是一家人,有点小矛盾也别往心里去!这只能说明你俩有缘分!” 茅夏拎着衣服从百货大楼走出来,邱家栋的视线从茅夏身上停留了几秒钟,茅夏一向瞧不起他,不无厌恶地往周芳春身后躲。 邱家栋嗤笑一声,茅夏还真当自己是仙女呢! 说什么德中校花,其实就是个清高又自私的烂货! 之前邱家栋的发小喜欢茅夏,茅夏一边吊着他发小,一边暗示发小给她买东西。 发小给茅夏买了裙子、皮鞋、收音机,还为了养茅夏偷家里人的钱。 后来发小偷钱的事暴露,家里人把他狠狠揍了一顿,扭头送去当兵了,茅夏倒好,转头把自己摘得一干二净,对外说发小不要脸,总是纠缠她。 茅夏这种假清高的女人,邱家栋根本看不上! 论样貌她也远远不如那个卖纽扣的,德中男生什么眼光,怎么会把这种女人选为校花! 等邱家栋走了,茅夏才陡然松了口气,邱家栋像眼镜毒蛇,目光阴森森的,让人不舒服。 “妈,邱家栋怎么在这?” 周芳春就把邱家栋骚扰楚榆的事说了一遍。 茅夏眉头皱起,没想到邱家栋好色就罢了,还敢在外头拉帮结派。 她班上的女同学经常聊铁棍帮。去年铁棍帮的人在公交车上搭讪年轻女售票员,售票员没搭理,他们就跟踪售票员回家, 在路上对售票员做了很不好的事。 至于有多不好,说什么的都有。 德阳的女生提起铁棍帮总是心惊胆战的,生怕被这群人盯上。 茅夏倒不算太担心,她家境不错,铁棍帮的人也是看菜下饭的,敢为难一个没有背景的售票员,未必敢为难她。 周楚瑜运气真够差的,竟然被邱家栋那个色胚看上了。 周芳春说的没错,人的命运一出生就定好了,表姐长得再漂亮又有什么用?家境不好,没有读书的机会,嫁人都由不得自己做主! 茅夏跟着她妈回到楚榆的摊位前,茅夏不太想让人知道,自己表姐是个个体户,想走却被周芳春拉了回来。 “楚榆啊,你看我给茅夏买的裙子好看吗?这是从海市进来的裙子,整个德阳就这么一条。我家夏夏争气,升高三考了年级第三,我答应送她一条裙子做礼物!” 周芳春抖抖裙子让楚榆看。 这是一条涤纶的格子裙,下头配一双白袜子、黑色露脚背的小皮鞋,很是洋气。 八十年代穿这样时髦的裙子,茅夏真是没受过罪的小公主。 茅夏见她表姐盯着裙子看了很久,得意地抬抬下巴,像只骄傲的小孔雀。 楚榆并不羡慕,前世她赚钱后,什么奢侈品没买过? 但衣服是为人服务的,再贵的裙子穿在身上也不过是条裙子而已。 楚榆不太明白周二姑这种炫耀心理,亲戚之间,压别人一头就真的那么让她开心? 戴东林不太满意周芳春的所作所为。 楚榆却没什么反应,只是要笑不笑地盯着周芳春。 “我还带你戴阿姨和许依依,去百货大楼买了五六百块钱的衣服呢!” 周芳春东拉西扯一顿,又直感叹: “我家茅夏真是争气,老师都说她是重点大学的苗子,天天跟我夸她呢!明年这会,我家茅夏已经考上大学了!大学生不是你这种个体户能比的,以后你们表姐妹俩想叙个旧,都很难碰到面了!” 话音刚落,周芳春倏地瞪大眼,冲着路边骑自行车的男人直招手。 “张老师!你怎么在这!” 张志和正在满大街找楚榆的身影,他刚从市立医院的肉夹馍摊过来,舒蕙告诉他楚榆在百货大楼门口卖纽扣。 “长得最漂亮的,那就是我女儿!”舒蕙满脸骄傲。 她原想带张志和过来的,可舒爱国和邓芳萍带楚楚去医院看眼睛了,她一个人看摊子走不开。 天气炎热,今天肉夹馍卖不完,这几十斤的肉就得坏掉,她们刚赚了几天钱,承受不起这么大的损失。 舒蕙只能让张志和自己过来了。 张志和刚饶了一圈就被人喊住了,定睛一看,是茅夏的妈妈周女士,周女士身后是个纽扣摊,卖纽扣的女孩子长得格外俊俏! 张志和想起舒蕙的话,几乎可以肯定这是楚榆! 他满心激动地支好自行车! “哎呀!张老师!你是来找我们家茅夏的?” 周芳春对不同人有不同嘴脸,对楚榆她漫不经心、居高临下,对邱家栋她讨好追捧、小心翼翼,对张志和她热情尊敬、礼数有加。 张志和直摆手,周芳春自顾自道: “真不好意思,张老师,家里有点事,我就给茅夏请了个假,但她那张试卷昨天就交到您办公室了!” 张志和擦着头上的汗,“茅夏妈妈,我不是为了这事来的。” “那您是为了什么事?该不会是为了我家茅夏成绩来家访的?您说您真是客气,我家茅夏成绩好多亏了您!不知道我家茅夏这次考了多少分?” 周芳春对茅夏的成绩很有信心,问这种话,就是存了炫耀的心思。 以前人家总说茅夏不如楚榆长得漂亮,周芳春不服气,她生的女儿哪里不如楚榆了? 楚榆再好也是个个体户,这是歪门邪道,只有成绩好,考上大学,国家包分配,捧起铁饭碗才是正道。 张志和不过想说句话,却一直被她打断,也有点不高兴,就回了句: “茅夏这次考得不太好,数学才考了69分!” “69分?这怎么可能呢!”周芳春脸色陡然变了,又笑了笑,“听说这次试卷比较难,我家茅夏年纪第三才考69,其他人的分数也不高?” “我们班最高的是姜奇略,他考了90分。” 周芳春勉强笑了笑,对楚榆说:“我就说是试卷难,不然我家夏夏不至于考这分数。” 张志和走到楚榆面前,从车筐里拿出一张试卷纸。 “这张试卷是你做的?” 楚榆认出自己的笔迹,点了点头。 戴东林凑过来,在看清试卷上方的分数时,勾了勾唇,非常低调地问: “张老师,是?那什么年纪第三才考了69,我们家这位考了100分,这在你们德阳中学,得是什么水平啊?” 第62章 德中借读 张志和作为老师,就喜欢和别人谈论分数成绩,能不喜欢吗? 全年级前三名都是他的学生。 “那肯定是年级第一的水平!” “年级第一啊!”戴东林弹了一下试卷,比他自己考了满分还得意,“年级第一还没说话,怎么69分就蹦跶的那么欢!” 戴东林不知道楚榆要复读的事,可这不妨碍他护短,楚榆的二姑又怎样?一把年纪了还对小辈指指点点,这种亲戚不要也罢! 他说的过于直白,茅夏咬了咬嘴唇,觉得从没这样屈辱过。 周芳春脸色也不好看,茅夏是她的骄傲,是她羊绒大衣上的昂贵胸针,走亲访友时总要拿出来显摆显摆。 可是,茅夏考了69分的数学试卷,楚榆竟然考了满分? 这怎么可能呢!茅夏不是特别勤奋的学生,为了保住年级第三,日夜苦读,楚榆做个体户,书都顾不上看,竟然能考这么高的分数? “只有数学好也不管用啊 。”周芳春勉强笑笑。 “管不管用也比考69分强啊!”戴东林就听不惯某些人放屁,还只有数学好不管用呢,一个考69分的人哪来的脸面打压别人! 周芳春脸都黑了,阴阳怪气道:“楚榆,你这哪来的朋友,一点教养都没有!” 戴东林护短,难道楚榆就不护短? 楚榆要笑不笑道:“教养这种东西是要看人的,对没教养的人,想要有教养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二姑你还是多担待点!” 周芳春差点气晕厥,她可以看不上楚榆的农村户口,可楚榆凭什么不把她放在眼里?竟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她没教养! 被心上人霸气维护,戴东林心情自然不错,他冲楚榆弯了弯唇角,得到楚榆牌假笑一枚。 张老师推了推眼镜,“茅夏妈妈,你跟周同学是什么关系?” 周芳春讪笑道:“这是我侄女。” 张老师没想到这么巧,茅夏成绩好就罢了,她表姐成绩更好,张老师寻思着她们家的家族基因未免太好了点。 毕竟好学生常有,有天赋的学生却不多,楚榆无疑是后者。 张老师以为周芳春关心侄女成绩,就笑着说: “数学能考满分,其他科目就算差了点,算平均分也是相当不错的。要我看,楚榆同学考重本的概率一点不比茅夏小,我这次来就是为了劝她去我们学校借读。” “借读?”茅夏和周芳春同时惊呼出声。 周楚瑜都辍学了,还能去借读? 一个个体户去优等生聚集的德中借读,传出去像什么话? 这会带坏德中学生的? 张老师以为她们担心楚榆这个亲戚,就耐着性子解释: “借读就是在我们德中读一年,等高考时再返回原籍考试。今年我们学校的本科率虽然不是特别高,但考上了不少专科学校,受到家长们的信任,许多周边城市的家长送孩子过来借读。” 来借读的都是大厂子弟,石化公司、煤矿、油田二代,都是托了关系来的,奔的是张老师这位高考名师的名头。 张老师名气大,要是他举荐楚榆来借读,学校领导肯定会同意的。 张老师就是不想放过楚榆这个好苗子,在他看来,一个有天赋的学生就该抓住自己的天赋,怎么能年纪轻轻就卖鹌鹑蛋和肉夹馍呢? 张老师不是瞧不起个体户,可是个体户再好能有大学生好?能有铁饭碗好? 张老师想拉楚榆一把。 周芳春听蒋美凤说过楚榆初中时成绩还不错,后来恋上了村里一个男孩,就一落千丈了。 蒋美凤犹豫要不要让楚榆辍学时,周芳春搭了句嘴,蒋美凤就把人给领回家了。 周建安把母女四人赶出家门,已经是撕破脸了,闹成这样,周芳春也不希望三个侄女有大出息,真混好了免不了要报复周家的,倒不如早早嫁人,断了这念头。 可她万万没想到,楚榆竟然能有机会重返校园,她还能翻身! “茅夏妈妈,你不用担心借读手续不好办。我今天出来前跟校长提起过,校长以前也是教数学的,他看了楚榆的数学试卷,也觉得她是个好苗子。说下周的开学摸底考,只要楚榆能考入年级前一百名,就让她去我们学校借读。” 周芳春笑得要多勉强有多勉强,“这还……挺好的,就是我这侄女天天摆摊,我怕她其他科目跟不上。” “不碍事,我把高三要用的书和复习资料都带来了,就是为了让周同学好好复习。我们学校的传统就是数学试卷比较难,只要周同学肯下功夫,考入年级前一百,问题不大。” 张老师说完这番话,就满怀期待地看向楚榆。 “周同学,你是怎么想?虽然只是借读,可德中的借读生名额,也不是想拿就拿得到的,这个机会实在很难得!” 张老师英年早秃,头顶只剩两根呆毛,风一吹四处乱飘。 楚榆抿抿唇,她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钱要赚,书也要读,周芳春不是整天炫耀嘚瑟茅夏是年级第三名,看不起她这个乡下来的个体户吗? 她偏要让周芳春,让周家人知道,只要她愿意,别说年级第三,年级第一她都不在话下! 楚榆勾了勾唇,“谢谢张老师,我愿意去德中借读,下周的摸底考,我一定到!” 张老师高兴坏了,摸着自己的大肚子,觉得这事办的格外漂亮! “那你这几天好好复习,摸底考那天,老师给你拿准考证,带你去考场!” 米飞全程目睹了周芳春找茬被打脸,他从小就崇拜学习成绩好的人,觉得那些人的脑子跟他这种人不太一样。 高三数学满分是什么概念? 别说高三了,米飞小学一年级都没考过满分!这就是差距! 他竖起大拇指,“高三数学你都能考满分!佩服!” 戴东林笑笑:“可不是么?考那么高干什么?学学人家年级第三,一考就是69分!” 山上的笋都被他们挖完了! 茅夏脸色很不好看。 他们嘴太毒,周芳春留下来只会自找没趣,她拉着茅夏折回百货大楼,打算找戴琴雪。 走了没几步,就看到戴琴雪站在花坛后,脸色发白,像是随时都能晕过去。 周芳春在楚榆那没讨到便宜,心里自然烦躁,可戴琴雪是茅光誉交代下来的任务。 人家好歹是京市戴家的人,这样的身份是通过学习超越不了的,哪怕楚榆成绩再好,周家人的选择不会错。 周芳春关切地笑笑:“琴雪,是不是中暑了?我看你脸色不太好。” 戴琴雪吓了一跳,略略回神,柔婉地笑笑: “我没事,就是太阳太晒了,一时有点眼花。对了,楚榆的那个个头挺高的朋友,是什么来历?她有没有跟你提起过?” 周芳春觉得她哪里怪怪的,也没多想。 “她哪会跟我说这种事?那小子打架挺狠的,看起来是个硬茬,听着不是本地口音,也不知道她从哪勾搭来的!不是我说,楚榆这丫头实在太野了点,学人家摆地摊就算了,还敢跟人打架!她打架不要紧,差点毁了我们跟邱家的关系!” 周芳春又把楚榆去德中借读的事说了出来。 戴琴雪原本没把周建安这个女儿放在眼里,寻思着就算当了个体户,也没什么大出息。 可当她看到跟楚榆站在一起的男人时,她的想法变了,虽然不确定是不是那个人,可她依旧要提前做好防备。 戴琴雪勉强稳住心神,“去德中读书就相当于放在二姐眼皮子底下,说起来也不算坏事。听说她以前成绩就不好,怎么会忽然考满分?十有八九是从哪抄来的。” 周芳春心里舒坦不少,确实,让楚榆在外头摆地摊肯定不如去德中好,这样她就能通过茅夏掌握楚榆的行踪了。 今天早上码头有一批货到,附近几个市的分销商早晚就过来等着了。 走私家电供不应求,每个分销商都求爷爷告奶奶,要戴东林多给点货。米飞控制不住场子,这家分多了怕那家闹,那家分多了怕得罪人,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只有戴东林懂。 他催了戴东林好几次,戴东林抬起手表看了下时间,确实不能耽搁了。 一船走私家电可不是小数目,再拖下去,被人抓住把柄,不止他一个人有损失,各大分销商也都吃不了兜着走。 干这行的就得确保人家的安全,至少在码头分货时,得是万无一失的。 第63章 找房子 “我得走了。”戴东林的眼神里多少有点恋恋不舍。 楚榆心里忍笑,面上只当没看见,十分诚恳地对米飞说: “今天真是谢谢你们了,要不是你们,我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米飞挠挠头,“我也没做什么,这几天你最好小心点,那个叫邱哥的一看就不是好人。不过你放心,东林哥不会放过他的!” 戴东林在他后脑勺拍了一下,米飞就知道他嫌自己话多。 这是准备偷偷把事情做了,不让人家知道? 他东林哥还学人家玩深情呢? 戴东林没想让楚榆操心这种事,他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男人肩上得能扛事!他中意楚榆,帮她料理一个小杂碎根本不算个事,不说是怕她胡思乱想。 “好好复习考试,不要分心,下次我给你带个录音机过来,不许拒绝。” 楚榆无奈,话都让他说完了,她还能说什么? 纽扣生意一如既往的好,昨天买过纽扣的顾客还带了亲朋好友过来。 鹌鹑蛋更不必说了,热度还没过去呢,关于鹌鹑蛋有营养的传言就没断过,这东西又不常见,整个德阳就灌县的长留村养殖鹌鹑。 长留村的养殖规模不算大,一天只能出两千多个鹌鹑蛋,德阳市这么大,再加上下属的县城乡镇,两千多个鹌鹑蛋哪里够这一两百万人分的? 想买鹌鹑蛋的地方就那几个,早上一到货就被人买完了,不少德阳市民买了好多天都没买到鹌鹑蛋。 要么说它紧俏,是当之无愧的国民单品呢。 鹌鹑蛋火爆,纽扣生意能差? 德阳百货大楼附近的裁缝铺可不少,顾客买不到纽扣,就有人给她指路,说百货大楼门口有人摆摊。 一来二去,纽扣生意丝毫不比单休日差,楚榆收钱收到手软,小布包鼓鼓囊囊的,五点没到就收摊去跟舒蕙汇合了。 楚楚刚复查回来,见到楚榆就跑过来一把抱住她。 楚榆摸摸她的头发,“今天复查怎么样?医生说什么了?多久可以摘纱布?” “医生说恢复得很好,纱布要到下下周才能摘。” 妹妹好乖,每次都会飞扑上来抱住自己。 楚榆她笑着掏了一块钱给她买冰棍吃,楚楚高兴得要飞了。 “谢谢姐!” 舒爱国和邓芳萍去了趟医院也累得够呛,德阳医院是附近几个市医疗水平最高的医院,每天都是人挤人,来看病的人还不爱排队,一窝蜂往前冲,邓芳萍脚都要被踩断了,好不容易排上号。 舒爱国听舒蕙说起张志和的事,舒蕙性子胆怯,遇到生人连话都说不完整,舒爱国担心她误事,就问外甥女: “楚榆,刚才有个姓张的老师来找你,说你数学考试考了满分,这是怎么回事?” 楚榆就把事情经过讲给他们听。 舒爱国和邓芳萍都听的一愣一愣的。 他们知道楚榆长得漂亮,可一般男生就算喜欢她,也最多是买肉夹馍时多看两眼,哪有男生喜欢女生,就从包里掏出一张考试卷的? 这画面任谁都想象不出来。 楚榆做完试卷后,那男生竟然把她的考试卷交了上去,而她偏偏就考了个满分! 舒爱国记得楚榆上初中时成绩还不错,舒蕙每次提到她都是满满的笑意,夸赞女儿是读书的好苗子。 可是楚榆进入高中后,成绩一落千丈,别说舒蕙这个当妈的,就是舒爱国这个舅舅都跟着着急。 人家说女孩进了高中后成绩就不如男生,尤其理科成绩会掉的厉害,舒爱国还以为楚榆也是这种情况,谁曾想,都是叫蒋美凤给耽误了!肯定是蒋美凤天天叫楚榆辍学,把楚榆给影响到了。 张志和是德中名师,他亲自帮楚榆办借读,这说明楚榆是个读书的好苗子,说明她有希望考大学,人家张老师才肯在她身上花心思! 这满分试卷就是最好的证明! 家里出了个读书人,舒爱国别提多自豪了,催着楚榆回家复习。 “鹌鹑蛋和纽扣你就不用操心了,二舅和楚湘帮你卖!” 楚湘直点头,楚榆却直接否定了二舅的提议。 “我这几年从没放弃过学习,不然数学也考不了这么高的分数。当个体户不会影响我,当务之急是把房子找好,这样一来,我的货有地方放,你们也不用天天回山关村,节省下来的时间我就用来读书。” 要是以前舒爱国肯定要强行把她送去学校读书的,开什么玩笑,干个体户怎么比得上当大学生风光? 这年头的人找工作都讲究一个体面,考上大学、国家分配工作、拿到城市户口,子子孙孙都会受益,没有比这更体面的事了! 然而楚榆是个有主意的,卖夜明砂纽扣是她的主意,家里卖肉夹馍是她的主意,他养鹌鹑也是她的主意。 纵然舒爱国比她多活了二十多岁,也不敢说自己就比这外甥女有见识。 上大学固然好,可楚榆卖纽扣和鹌鹑蛋,一天能赚四五百,赶得上大学生一年的工资了。要是摆摊卖一两个月,岂不是把大学生一辈子的工资都赚到手? 说舒爱国短视也罢,农村人见识也罢。 总之,他算了这笔账,就不敢随便替她拿主意了。 “找房子就往德中附近找,宁愿我们少赚点也要让你少走几段路。” 家里有高三生,就得把一切时间利用起来,少赚点钱算什么?铺子真要找在百货大楼,楚榆过来还得走两条街呢,一天没什么,一年下来也有不少时间了。 舒爱国就决定全家人都紧着楚榆来,她可以摆地摊学习两把抓,但剩下的时间一分钟都不能浪费,务必让孩子那边从学校出来,这边就有热饭等着。 楚榆去宝德纽扣厂时,就问起房子的事。 陈百福办事是个靠谱的,葛兰芝今天一早就去了趟房管所,她跟房管所的人都熟,能不熟吗? 为了帮人换个房子,约了12批人,你换我、我换你,最后才换到她同事最满意的房子。 葛兰芝经常跑房管所,没少给房管所的人递烟,她一打听,房管所的人就重点推荐了一家铺子。 陈百福把他老婆的话背给楚榆听。 “这家铺子是很好的,就在德中正对门的十字路口上,是沿着十字路口建的圆弧形小楼,铺子门口的东西路直通百货大楼和市立医院,人流量不用担心,可就是贵了点。” 第64章 倒霉的总是她 楚榆听得入神,她能想象出陈百福所说的户型,德阳的十字路口有不少这样的小楼。 如今十字路口还没有红绿灯,十字路口的店铺汇聚了不同路段的人流,是名副其实的旺铺。 十几年后红绿灯才会完全普及,建红绿灯后,生意免不了打折扣。 虽说做事要长远考虑,可谁也不知道这间肉夹馍铺子能开多久,说到底,能赚个几年就不错了,难不成要指望这一家小铺子干到天荒地老? “有多贵?”楚榆问。 “楼下是两个大通间共50平方,价格是6毛一平方,贵就贵在楼上。楼上有三间居民房,那个位置不容易出租,也没办法出租,因为这套房子的产权在胶鞋厂,这种国民大厂不可能把一套房子分几个部分出租。他那边的意思是,楼上算10块钱一个月,要租就租一整套。” 一整套就是40块一个月了,着实不便宜,可这套铺面位置绝佳,离德中和百货大楼都很近。 如今百货大楼还不是后世的综合体,也没有专门设立的美食广场,附近只有零星几家饭店能用餐。 这个铺子虽说离百货大楼有两条街,却也是去百货大楼的必经之地,想吃饭的人肯定跳不过他们家。 饭点主要做德中学生的生意,其他时间靠路人撑着,有了铺面就能拉长营业时间,别说70斤猪肉了,就是翻一倍都能卖得出去。 楚榆从陈百福那得到门牌号,就带舒爱国和舒蕙几人去看了房子。 房子钥匙在房管所手里,自然是没法进去看的,但外头是玻璃木门,贴着玻璃就能看清里头的格局。 虽说只有50平米,却比楚榆前世在老家买的80平铺面都要大,谁叫这年头内地的房子还不流行公摊面积呢? 两间铺面是大通间,看起来宽敞气派,楼上看着比楼下要大,大的是铺面后头的走道和厨房间那一块。 舒二舅还得回家养鹌鹑,不是天天来德阳。 楚榆虽然有心把芸芸、小江、楚楚、楚湘都转来德阳读书,可借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而她也不过在德阳待一年,没必要兴师动众,思来想去,就没跟舒二舅提这件事。 常住在这里的,就只有舒蕙邓芳萍和楚榆三人。 三间房足够了。 舒爱国挺看好这房子的,邓芳萍却觉得贵了点。 “还有没有更便宜的了?” “斜对面那间听说便宜点,可位置比这间差远了。” 邓芳萍瞥了眼楚榆说的铺面,一脸嫌弃,看过这种宽敞的大铺子,哪里还能看上那种灰扑扑的小房子?一个月四十的房租着实贵了点,可转念一想,她们摆摊一天能赚二三十,有铺子后,晚上能迟点关门,生意好的话,一天就能赚回来,真不算贵了。 “我没意见。”邓芳萍豪气道。 舒蕙一向没意见的,她闺女孝顺、会赚钱、学习还好,摊上这样的闺女她乖乖听话就行了。 “我听楚榆的。”舒蕙说。 楚湘偷笑,“你是妈妈,怎么还听女儿的话?” 舒蕙笑笑:“你要是能考上德中,妈也听你的话。” 楚湘撇撇嘴,觉得被她妈伤害的很深。 虽然房子还没租下来,但定好了签合同的时间,一家人就算了了心事。 路过农贸市场,楚榆特地拐进去买了两斤猪蹄肉,回家后她切了几根萝卜,想炖个萝卜烧肉,刚生了柴火,就被邓芳萍撵出厨房。 “去看书复习考试!听说德阳中学的学生都很厉害,既会学又会玩。我记得你那个表妹茅夏就在德中?要不要找她问问情况?看考试会考哪些知识点,让她给你补习补习?”邓芳萍拿着锅铲说。 楚榆没把周芳春的事告诉他们。 楚榆不想舒蕙再跟周家人有牵扯,一旦楚榆说了周芳春挑衅的事,舒蕙肯定觉得周家人欺人太甚,一想起这事心里就不痛快。 舒蕙跟楚榆不一样,周芳春挑衅楚榆,楚榆不会吃一点亏,不高兴不痛快就直接怼回去。 舒蕙却不同,她遇到事只会胡思乱想。 离婚对舒蕙而言是个不小的打击,只是因为有三个女儿陪在身旁,又被楚榆推着往前走,带楚楚看病,跟邓芳萍一起卖肉夹馍,才没心思想离婚的事。 好不容易把她从情绪的沼泽里拉出来,何必又让她再陷进去? 周芳春只有茅夏一个女儿,张口闭口都在炫耀茅夏成绩好,是德中校花,可要是她们重视的一切被楚榆轻易抢了过来,周芳春自然痛不欲生。 楚榆能搞定的事就不想让家里人担心。 “不用了,舅妈,我不想跟周家人扯上任何关系。” 邓芳萍点点头,“上次你二姑去医院看楚楚,我看她人挺好的,还以为你们愿意跟她亲近。” 楚榆摇摇头,“她只是表面好罢了,也不知道背地里在打什么主意,我还是离她远点!” 楚榆这么说,邓芳萍也不敢不当回事。 “也是,周家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总不能一片歹竹里就出了这一颗好笋?说不定就是你奶奶在背后撺掇她。” 楚榆回屋把张志和带的书拿出来看,不得不说,这位老师很负责任,带给她的书上都记了满满的课堂笔记。 楚榆哪里有不明白的,翻看笔记也能懂个七七八八。 八一年高考理科增加了生物,八三年英语又被定为必考科目。 也就是说,楚榆穿来的挺不是时候,明年高考一共要考语文、数学、物理、化学、生物和政治这几门。 其他倒是没什么,可前世楚榆所学的理科并没有政治这一门。 刚恢复高考前两年,试卷确实挺容易,但到了八三年,高考难度明显提升,八四年高考难度只增不减。印象中明年的数学卷难度非常大,楚榆的大学老师正是这一届考生,据说当年首都的数学平均分只有17分,全国平均分只有26分。 楚榆不得不感慨,什么倒霉事都能让她给碰到。 前世她高考那年有人偷试卷,高考试卷被换成了备用卷,备用卷难度较大,考完数学考场里空了一大片,要不是楚榆数学成绩好,铁定是要复读的。 高考难度太大还有一个弊端,那就是好学生和差生的数学拉不开差距来。 说到底,高考讲的不是分数,而是录取率。 但是想太多也没用,考试难也不是针对她一个人,她能做的不是焦虑还未到来的高考,而是担心近在眼前的摸底考。 算了,好好背政治! 第65章 肉夹馍配方被盯上了 房管所的合同不是说签就能签的,胶鞋厂是国营大厂,这种国营企业办事效率都是众所周知的,厂里说要走流程,签约时间最快也要到周五早上。 也就是说,房子拿到手之前,舒蕙和邓芳萍还得摆摊卖肉夹馍。 十点多,俩人把手推车推到市立医院门口,买肉夹馍的人一拥而上,一刻不停地忙了两个多小时,才终于闲下来。 才刚喘口气,生意又上门了。 “多少钱一个!”一个吊儿郎当的男青年问。 舒蕙擦擦手,“三毛钱一个!” 男青年瞅瞅肉,又瞅瞅大蒜瓣,“给我来两个肉夹馍!” 舒蕙动作利索地给他切肉,男青年边看她做事边问问题,问她用的什么肉,饼是怎么做的这么酥脆,鸡蛋怎么卤出来的。 舒蕙是没啥文化的农村人,可她明白同样的蹄膀肉,同样的调料,不同人做出来就是不同的味道!她们的肉夹馍之所以排队,不是因为她跟邓芳萍有多能耐,服务多好,多爱干净,说到底是因为楚榆那张秘方! 怎么挑选猪肉,肉的火候怎么控制,鸡蛋放进去煮多久,就是这些不起眼的小事决定了她们家肉夹馍的口味! 都告诉你?告诉你让你跟风卖肉夹馍?让你也来分一杯羹?这不是给自己添堵吗? 舒蕙是老实,可又不是傻子! 舒蕙拿起菜刀“登登登”剁猪肉,男青年以为她没听见,又转头问邓芳萍: “大姐,你这肉夹馍可真香啊,我奶奶年纪大了,我想学了回家做给她吃,不知道你这肉是怎么卤出来的?” 邓芳萍可不像舒蕙那么好糊弄,她板着脸,语气不太友善: “你可真够孝顺的!你奶奶想吃肉夹馍,你就学做肉夹馍,哪天你奶奶要是想吃苹果,怎么着?你还得去栽果树?你奶奶想喝牛奶,你再去给她整两头奶牛回来?我长这么大,就没见过你这么孝顺的!” 男青年被她怼的有些尴尬,接过肉夹馍,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来到隔壁巷子口的一棵大树下,把其中一个肉夹馍递给戴草帽的男人。 “咱们说好的,剩下的这个肉夹馍给我吃。” 男人摘掉草帽,赫然就是五官硬朗的舒建党。 舒建党在廖秀梅的撺掇下,在德阳转了好几天,一直没找到舒爱国的摊子在哪,还是今早在路边上厕所时,听到厕所里的男人议论,说市立医院门口那家肉夹馍很不错。 舒建党就过来碰碰运气,谁知还真被他撞见了。 “配方说了吗?” 男青年直摇头,有些火大,“不仅不说,还把我骂了一顿!” 好在舒建党也没指望他能打听出来,他摆摆手把小混混打发了,直勾勾盯着手里的肉夹馍。 舒建党从没听过这种小吃,他打开开口的包装纸,发现所谓肉夹馍就是饼夹肉。 要说农村人可没少吃饼夹肉,面饼从中间切开,煮好的肉和菜一股脑塞进去,半边大饼吃完,还能再吃半边,那叫一个香! 每年做河工时,他们山关村的男人大半个月回不了家,家里给他们备的不是面饼就是煎饼。做河工很苦,吃喝讲究不了,也是把饼切开,家里带来的咸菜一股脑塞进去。香是香,可在农村人眼里,这玩意根本不稀奇,怎么就能这么火爆? 他数过了,舒蕙一小时能卖几十个肉夹馍,赶上中午饭点时,还得排队! 一个肉夹馍赚一毛钱,一天也能赚好几十了! 这生意也好赚了点! 肉夹馍不时飘来勾人的香味,舒建党馋得没办法,剥开外头的包装纸就往嘴里塞。 舒建党不想承认,可舒蕙做的肉夹馍真是香,肉肥而不腻,外头的馍咬一口都掉渣,再配上卤鸡蛋和大蒜,舒建党一顿能吃十个! 吃完后,舒建党才明白这肉夹馍为什么能赚钱,可是肉夹馍被他吃完,就没法子带回家给廖秀梅研究配方了。 他又叫住路边一位老大娘,叫老大娘帮他去买个肉夹馍。 大娘姓马,是附近的老住户,退休后没事干就在街道办干点杂活。 舒蕙和邓芳萍这两个外地人来摆摊后,马大娘响应国家号召,并没有把个体户往外赶,只是把俩人的信息登记下来。 舒蕙是个老实人,邓芳萍却是个会来事的,每次见到马大娘都会塞一个肉夹馍给她家小孙子,一来二去,马大娘跟她们也熟悉了。 她知道舒蕙和邓芳萍是荣泰县人,这个叫她买肉夹馍的男人也是荣泰县的口音,马大娘就留了个心眼。 “刚才有个男人给我五钱,叫我来买肉夹馍!说他只要一个肉夹馍,剩下的两毛钱给我。” 舒蕙愣了一下,“大娘,那人长什么样?” 马大娘就给形容了一下,五官硬朗,长得板正,个头也不矮,看着有点严肃。 邓芳萍越听越熟悉,“这人……怎么像舒建党?” 听到亲大哥的名字,舒蕙一时有些愣住。 她跟舒建党无仇无怨,没嫁人之前,舒建党对她这个妹妹还算不错,也就是周建安要跟她离婚后,舒建党和廖秀梅的态度才变的。 舒蕙一直觉得两家没有太大矛盾,闹太僵会让村里人笑话,谁曾想,舒建党竟然偷偷跟着她们,还叫马大娘帮他买肉夹馍! “刚才的男同志十有八九也是他找来的!他想干什么?学我们卖肉夹馍?真是欺人太甚!” 邓芳萍越想越生气,拿起钱就去找舒建党对峙。 舒建党还以为马大娘也和男青年一样好使唤,眼巴巴等她送肉夹馍来,谁知等了老半天,老大娘没等到,倒是等来了怒气冲冲的邓芳萍。 舒建党的老脸都臊没了,哪里还敢待在这等邓芳萍来找他麻烦? 钱都不敢要了,推起自行车就跑。 等邓芳萍找来时,他已经跑得没影了。 肉夹馍这边遇到了事,楚榆那边也不太顺利。 今天生意不太好,楚榆一早上只赚了一百块钱,照这样下去,太阳落山前,她最多能赚两百块。 两百块其实也不错了,可前几天都能赚三四百,营业额下降一小半,谁心里都不舒服。 “姐,是不是她们都不缺纽扣了?” 楚湘寻思着,一天卖几千颗纽扣,该买的顾客都买差不多了,没人买也很正常,总不能每天都卖几千颗? 楚榆却不认同,她一个摆地摊的能让整个德阳的纽扣市场饱和?未免太高估自己了。 德阳市一两百万人呢,几千颗纽扣算什么? 这就相当于往海里撒了一把盐,自己觉得挺咸,可海水却一点变化没有。 “我们换个地方。”树挪死,人挪活嘛。 百货大楼东边的永定巷是德阳着名的裁缝街,街边摆着不少缝纫机,做衣服的人都往永定巷凑。 这年头可没啥娱乐活动,职工家庭虽然买得起电视机,可夏天电费贵,闲的没事干的人就喜欢出来溜达。 永定巷就是本地人最爱溜达的地方。 看人家做衣服似乎有魔力,有喜欢缝纫的能趁机学点技巧,再看看别人的秋装怎么做,西装用的什么领子。 别看永定巷离楚榆摆摊的地方就几百米距离,几百米也是有信息差的,不知道的大有人在。 果然,楚榆刚把纽扣摆出来,来做衣服的人就围上来,七嘴八舌问纽扣怎么卖。 第66章 不给亲兄弟留活路 “姐,你好厉害,换了个地方生意明显好了。” 楚榆笑笑,“生意是死的,但人是活的,没生意就想办法找生意,总不能待在原地等生意上门找你?” 楚湘头一次听她姐说生意经,也挺愿意学的。 “要是永定巷生意不好了呢?” “永定巷生意不好,就搬去德阳别的地方试试,德阳不行了,还有别的城市。一条路走不通咱就换条路走,人只要勤快,总能有口饭吃。” 楚榆只比楚湘大两岁,舒蕙和周建安没离婚前,蒋美凤对楚湘不好,可楚湘上头有姐姐,下头有弟弟妹妹,总拿自己当个半大孩子。 如今看着她姐摆地摊撑起这个家,还说要给她和楚楚买房子,要让她们有拿得出手的娘家。 楚湘就觉得自己也该长大了,她应该学会去承担这个家庭的责任,不能只让妈妈和姐姐辛苦。 帮着她姐收钱,让她姐书不离手,楚湘很有成就感,觉得自己总算有点用处了。 楚榆看了大半天的书,晚上照例去陈百福那拖了纽扣回家,到家后才听说了舒建党的事。 “天底下有这样当哥哥、当兄弟、当大舅的?他舒建党但凡要点脸都做不出这种事来!” 邓芳萍越想越生气,她是直爽性子,本来就不愿意忍,是舒爱国说,兄弟俩闹得老死不相往来,会让村里人笑话。 邓芳萍也是个要面子的人,她是外嫁来山关村的,外嫁的媳妇总怕自己风评不好,传回娘家让娘家人丢脸。 分家时,舒建党占了地皮和存款,只分给他们几间茅草屋,邓芳萍忍了。 盖房时,舒建党把房子盖到她家地皮上,房顶修了尖头冲着她家,坏她家风水,邓芳萍忍了。 廖秀梅每每买了肉和西瓜,总要当着小江的面炫耀一通,邓芳萍也忍了! 如今舒蕙带着三个闺女被赶出家门,借住在她们家,家里穷成这样,好不容易有了起色,舒建党竟然有脸跟踪他们,学他们卖肉夹馍! 邓芳萍忍无可忍! 邓芳萍转身就去拍了舒建党家的门,朱红色的大铁门被拍的震天响,舒建党一家没人出来,倒是把前后排的村民都给惊动了。 “小江他妈,你这是干嘛呢?” “爱国啊?小江他妈拍建党家门干啥?你两家出啥事了?” 村里人有好的也有赖的,有些人表面上对你和和气气,背地里却等着看你笑话。 邓芳萍知道村里人的尿性,没跟他们掰扯。 倒是舒爱国黑着脸回了句: “我妹妹跟那姓周的离婚后来山关村投奔我,这事大家也是知道的。眼看家里穷得揭不开锅,我就寻思着叫我妹跟小江他妈去德阳开了个面饼摊子!小本生意不赚啥钱,风里来雨里去,不是为了发家致富,而是为了混口饭吃,养活这一家老小!” 最近舒爱国天天推着板车往德阳跑,村里人不是没有议论,下地干活时碰着面,说起舒爱国干个体户这事,都觉得稀奇。 农村人要不是被逼没法子,谁愿意去城里讨生活? 德阳是荣泰的上级城市不假,可俗话说得好,十里不同音,百里不同俗。 德阳话和荣泰话相差十万八千里,荣泰方言去德阳市区是要被人笑话的。 舒爱国以前看家守室过日子,分田到户后,他承包了几亩地,白天背太阳,晚上背月亮的。 交完公粮和提留自购粮,剩下的粮食留着自家吃。 家里要是有人生个病,钱不够就去城里卖点粮食,日子过得紧巴巴的! 老实人被逼着干个体户,村里人没有羡慕嫉妒恨,反而十分同情他,觉得舒爱国是被他妹和外甥女给拖累了!寻常人收留一个就够喝一壶,舒爱国倒好,一收留就是四个! 那个叫楚楚的女娃还瞎了一只眼睛,说是去德阳做手术,也不知道能不能治好,要是治不好,舒爱国又多了个拖累。 然而拖累归拖累,那是亲妹妹和亲外甥女,负担再大,总不能见她们无家可归,却把人往外推? 舒建党倒是聪明的,可那天晚上,舒蕙带女儿回来敲门,大家都听到了动静,知道舒建党和廖秀梅门都没开,都在背地里骂这对夫妻缺德! 佟大娘站出来,“大国,你干个体户的事我们都知道,可这跟建党有啥关系?” 舒爱国狠狠抽了几口烟: “之前舒建党怎么欺负我们家的,各位都看在眼里!我舒建党不是孬种,不是不敢跟他干架!可我俩是一个娘的肚子里出来的,爹娘才下地几年,真要闹成那样,我以后死了,哪有脸去见我爹我娘?我寻思着忍忍就算了!可他舒建党倒好,竟然跟踪我们,找别人帮他买我家的饼!” 佟大娘没想到还有这回事。 “建党他找人买你的饼?这是……是要学你家卖饼啊?” 舒爱国梗着脖子不说话,邓芳萍和舒蕙脸色都不好看。 村里人这才明白过来,舒建党做事真够绝的!这是一点活路不给亲兄弟留啊! 自己家住着瓦房,兄弟家住草屋,就这还不满足? 做人做到这个地步,也不怕遭报应! 佟大娘冲屋里喊:“建党,兄弟俩有啥不能摊开说的?你开个门,跟爱国好好聊聊,总不能一直关着门不出来?” 外头堵了不少人,都在戳他们家脊梁骨呢! 廖秀梅急了,她没想到舒建党这么蠢,跟踪人都能被发现。 廖秀梅慌了神,“现在怎么办?舒爱国不会撞门进来?” 舒建党知道舒爱国的性子,这个弟弟不会撞门进来,只要他一直不出去,今天就不用跟舒爱国对上。可他不可能一直不出去,粮食倒能撑几天,可厕所在房子后头,不开门就没法去上厕所。 大夏天的,一家人在屋里拉屎撒尿的,像什么话! 舒建党寻思着不行就不卖肉夹馍了,那么多东西好卖,又不是只有肉夹馍这一个生意! 卖饺子、卖面条、卖凉粉都行! 至于跟在舒爱国屁股后头学,让人笑话吗? 廖秀梅却不答应,之前她还没这么执着,可听舒建党说邓芳萍一天能卖几百个肉夹馍,廖秀梅就不淡定了。 几百个是什么概念?肉和面虽然值钱,也卖不了三毛钱一个,一天随随便便赚个十几块钱! 眼睁睁赚钱的生意凭什么不做? 肉夹馍又不是他舒爱国发明的,舒爱国能卖,她也能卖! 舒建党却没她那么乐观,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邓芳萍和舒蕙这两个乡下妇女,怎么忽然会做什么肉夹馍? “她家那肉夹馍味道不错,咱们不一定能做出那口味来!” 廖秀梅不是没办法,“明天就叫我娘家亲戚去帮我买肉夹馍。按照你说的,肉夹馍就是饼夹肉,那也没啥不好做的,咱不指望一天赚十几块,一天赚个块总能的?” 第67章 肉夹馍店装修 舒建党一家装孬种不出来,舒爱国拿他没法子。 他总不能一把火把舒建党家给烧了! 闹成人命来谁也捞不着好,他以前光着脚倒是不怕啥,如今家里养了鹌鹑,又卖起肉夹馍,一个月能赚两三百,怎么也不可能因为一个舒建党,把自己的好前途撂在这。 村里人三三两两地走了。 邓芳萍和舒蕙唉声叹气,屋里气压很低,连一向调皮的小江都不敢说话。 楚榆去帮舒爱国喂了鹌鹑,等鹌鹑吃饱后她数了数鹌鹑下的蛋。受精蛋还没孵化好,但之前的300只鹌鹑一天能下280多个蛋,鹌鹑蛋生意好做,最近就有人在四处求鹌鹑苗。 舒爱国要是把鹌鹑生意做大,一边卖蛋一边卖苗,一个月至少能赚两百来块钱! 鹌鹑养好了,还可以养点别的,开个大点的养殖场。 可是养殖场风险挺大的,行情好的时候倒是没啥,行情不好遇到瘟疫啥的,打多少针喂多少药都是没用的,一只鹌鹑被传染,一屋子的鹌鹑都跑不掉,养鸡鸭鹅都是一个道理。 楚榆就寻思着,舒爱国的鹌鹑养好了,最好转行干个稳当点的行业。 能做大做强,能让子孙后代可以继承,将来还能融资上市的那种! 至于肉夹馍的生意,她倒是不怕舒建党来分一杯羹。廖秀梅说话尖酸刻薄,很容易得罪人,又是个邋遢性子,家里床铺半年不洗,女儿屋里虱子乱跳,指甲长的能耕地,这样的人能做好小吃? 楚榆可不觉得。 “妈,舅妈,你们不用担心,卖小吃讲究的是口味,他们能学我们家的形,却学不了我们家的味道。咱们把口味做好,用心经营客户关系,生意肯定会一直好下去的!”楚榆宽慰道。 舒蕙和邓芳萍对视一眼,她们都被舒建党气糊涂了,满心想的都是两家的新仇旧怨。 楚榆这句话点醒了她们,做小吃最重要的就是味道! 舒建党能学她们家卖肉夹馍,能学会她们做卤肉的手法?能学会她们做馍的技巧? 舒建党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把肉夹馍做好,再把营业额往上升一升,最好一天能赚个三四十,就算多了个舒建党,她们也不怕! 生气归生气,猪肉还是要照常下锅煮着的。 出了舒建党这事,舒蕙和邓芳萍更加用心地卤煮猪肉,生怕口味做不好,被舒建党给比下去。 周五一早,舒爱国就去房管所签字了。 这年头租房手续很简单,能不简单吗?又不是跟私人签合同,对象是房管所,你总不敢找国家麻烦? 胶鞋厂的房子又是委托房管所全权负责的,合同就一式三份,胶鞋厂一份,舒爱国一份,房管所留一份存档。 签完合同,房管所把钥匙给舒爱国,舒爱国拿着钥匙自己去找门面,这事就算完成了。 这些事楚榆都没有出面,她还有别的生意要做,不想太招人眼,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拿到钥匙后,她没有急着去看房子,陈百福和葛兰芝都知道今天签合同,他们就要把礼数做足,不能让人挑不出一点差错来。 楚榆就让舒爱国拎了一瓶茅台去感谢陈百福。 国营饭店拿粮票买茅台是8块钱一瓶,如今外头放开了,不用粮票也能买到,但价格要贵点,9块5一瓶,按照陈百福的级别,一瓶茅台差不多是陈百福四分之一的工资,这礼自然是送到位了的。 但楚榆也不是白送的,她日后免不了还要用到陈百福,这次送到位,下次就好开口了。 陈百福收到舒爱国的茅台时都惊到了,那红飘带和小标签确定不是仿冒的。 可他寻思着楚榆和她舅都是乡下人,乡下人就算知道要送礼,也最多送点米面腊肠啥的,陈百福知道他们家日子过得不容易,根本没指望他们送东西。 可楚榆出手就是茅台! 葛兰芝正在炒菜,见陈百福从皮包里掏出茅台,瞪大眼,“谁送的?” “还有谁?不就是你帮人租好了房子,人家特地来感谢我的!” 葛兰芝以前帮那么多人换房子,也没人舍得买瓶茅台,最多送点熏肉和糕点,没办法,这年头的风气就是这样,人与人之间关系朴实,帮忙就是帮忙,并不一定要图你什么。 可是糕点和茅台,谁又能昧着良心说喜欢糕点? 茅台可不便宜,逢年过节拿出来招待客人也有面子,算家里能用得上的硬货了,葛兰芝自然欢喜的。 “这丫头挺会做人的,以后她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尽管跟我说!”葛兰芝边炒菜边说。 这话不用她说,陈百福自己也知道。 他知道个体户挺赚钱的,可也不是谁都有魄力当个体户,楚榆家卖肉夹馍赚的是辛苦钱,陈百福拿了茅台,心里觉得亏欠。 肯定要多帮帮她的。 小姑娘人生地不熟的,在德阳也不容易。 周五晚上,楚榆清点了手头所有存款,这几天生意还算平稳,每天都能赚个三四百,楚榆手头竟然有了2400多块钱。 舒蕙原本想把最近赚的钱都给楚榆,但刚租了房子,房子又要装修,楚榆没让邓芳萍分账,叫她把钱投资到铺面装修中去。 邓芳萍没想到铺面还要投资。 “支几张桌子,买几把旧椅子,厨房收拾一下就行了,还要怎么装修?” 装修自然不用装的太豪华,小吃店主打的就是一个接地气。 后世倒是有不少连锁小吃店,花几十万装修成网红店,可崭新的招牌和颇具特色的装修让人一看就没啥食欲,反倒是街边没啥装修的老铺面,更具烟火气,生意也更好。 舒蕙、舒爱国、邓芳萍还有楚湘几人,都眼巴巴盯着楚榆,他们算看出来了,这个家就是楚榆拿主意,而每次遇到事情时,楚榆总能给出最好的解决方案。 “墙面刷个大白,再定几个桌椅,这些都没啥可说的。但我想做个可视化的厨房。” “可视化是啥意思?”饶是舒爱国这个会做木工的人都有点懵,厨房就厨房,怎么还可视化呢?咋的了?谁家厨房里黑灯瞎火的,看不见啊? 楚榆笑了笑,耐心解释道: “普通人家开小吃店,恨不得把厨房藏起来,那是因为他们不注重厨房卫生,厨房里不是蟑螂乱跑,就是用不新鲜的食物,根本不敢把厨房给客户看!咱们家东西好、卫生干净,可不就要反其道而行,让大家都知道吗?” “两扇大门,咱们只开一扇,另一边用木头围起来做个半人高的厨房台,装上玻璃推拉窗。客户点单后,咱们就在厨房里给他做,他头一抬就能看到整个制作过程。用的什么肉、碗干不干净、厨房卫生咋样,都是一目了然的。” “玻璃厨房靠路边,不堂食的顾客直接在路边点餐,可以解约不少时间。咱们一边做堂食,一边做外带生意,两边都不耽误,还怕赚不到钱?当然啦,生意不好也没关系,我还有个终极绝招,等我亮出我这必杀技,不怕他们不来买!” 第68章 二十万人的庙会 舒蕙笑笑:“什么必杀技,连妈都不能说?” “必杀技之所以叫必杀技,是因为它只有在关键时候才好用!妈,现在还没到关键时候,不能告诉你。” 舒蕙越问楚榆越要故弄玄虚,故意把人胃口给吊得高高的,舒蕙直说她是个逗趣的丫头。 邓芳萍被楚榆说的信心满满,廖秀梅和舒建党都觉得舒蕙母女四人是拖累,她想着不过是多添几双筷子的事,家里本来就穷,也不怕再穷点。 谁曾想这个外甥女竟然是个会下蛋的金鸡,好点子一个接一个的,刚教会她们做肉夹馍,养鹌鹑,又想出可视化厨房! 她还有什么必杀技…… 邓芳萍做梦都要笑醒了。 舒建党就是假聪明,学他们卖肉夹馍,殊不知卖肉夹馍是楚榆的主意,舒建党要是知道这件事,也不知道后不后悔把才楚榆关在门外呢? 舒爱国是老思想,觉得小吃店买两张旧桌子就能开起来,楚榆却提供了另一种思路。 舒爱国就算了一下装修所需的费用,三大桶油漆将就够用,桌子放七张,每张桌子两侧都放条凳,客满时能坐三十多个人。小吃店的客流量不可能太大,同时有三十多个客人就算火爆了。 厨房的木头台不用啥钱,他从山关村砍些木材,打磨好封个漆就行,倒是玻璃得去玻璃门市部购买,拢共花个百来块钱就能把装修搞好。 这样想,所谓的可视化厨房并没有增加装修开销,但加了可视化厨房后,既有了噱头又有了留住客户的底气,堂食和外带一起做,什么客户都不得罪! 作为德阳头一个这么搞的小吃店,要是不火才怪呢! 舒二舅越想越激动,“二舅明天就去找木头!” 舒二舅爱做木工,家里常年备着干木头,但这点木头还不够,他想给楚榆做个书桌和书柜,准高三生,哪能没张像样的书桌? 总不能叫她在油花花的餐桌上看书写字? “楚榆,二舅想给你做一张书桌和书柜,你有没有想要的样式?” 读高三的学生学习资料少不了,要说楚榆穿越后有啥不习惯的地方, 那就是没有一张属于自己的书桌。 80年代初人均住房面积小,常常是一家人挤在一间二三十平的小屋子里,想要有一张自己的床都是奢侈的事, 更何况是书桌呢? 楚榆寄住在二舅家,不想给人家添麻烦,一直没好意思说,没想到二舅会主动提出来。 她略一沉吟,拿起笔就在纸上画了一张草图。 出租房面积小,书桌和书柜分开做不合适,倒不如做成一体的。 楚榆很快就把图画好了。 舒二舅看到草图都不知道说啥了。 他凝重的表情让楚榆怀疑自己的草图,是不是画的太抽象了,不好实现。 “二舅,是不是不好做?如果太难的话就算了,你给我打一张书桌就行。” 一体桌确实比单独做桌子难度大,却也不是不能实现,舒爱国不说话,是觉得这个外甥女也太有想法了! 书桌上搞了四排书架,既可以放书,也可以放学习用品,书桌下面也有隔板,右腿边还有一个能放杂物的小柜子。 书桌有了,书柜有了,储物柜也有了,却仅仅占了一张书桌的面积,放在家里既美观又实用,一点不占地方。 饶是舒爱国这个木工爱好者都被楚榆的设计惊到了。 “这么好看的桌子,你从哪看来的?” 楚榆总不能说自己上高中时用过类似的书桌? “前几天看到一个男同志摆摊卖港城杂志,在港城杂志上看到的,内地虽然很少有这样的设计,但我觉得这个设计不占地方,很适合学生用。”楚榆扯了个谎。 舒二舅心说港城的东西就是时髦,啥都跟内地不一样,内地还处在追求实用性的阶段,港城的东西既追求实用性又要求外观好看,等咱内地的人有钱了,是不是也会跟港城人一样时髦? 舒二舅拿着草图走了,楚榆继续背书,政治她已经背过两轮了。 她背书有个诀窍,甭管是背单词还是背生物政治,都先抽出一天时间快速把整本书都背一遍。 背完后脑子里有了大概的印象,再回头背第二次,第二次背完找人抽背或者抽默,哪里有不熟练的地方重点标注。 这样两遍背完后她脑子里已经有了大概的印象,就可以以做代背,通过做题来查漏补缺。 楚榆前世不管遇到什么考试,都用的这个方法,对她来说倒是挺实用的。 背完两轮就可以做题,楚榆家里没有高三练习题。 次日一早,楚湘守着摊子,她骑车去了趟德中门口的书店,想买两本复习题。 市面上就几种练习题,楚榆大略翻了翻,凭感觉买了两套书,抱着书准备回百货大楼,却看到小吃店门口围了一群穿工作服的人。 一人拿着册子书写登记,另两人在地上量尺寸,铁铲铲石灰画两个点,沾满石灰的白线固定好,在地上一弹。 楚榆走过去,客气地问: “同志,您好,请问你们在画什么?” 大热天的,誊写登记的工作人员差点热中暑,没想回答的,但她声音轻软,人也漂亮的不像话。 年轻的工作人员脸一红,“马上要庙会了,我们正在画分割线,摆摊的人要把摊子摆在线后面,不许超出这条线。” 楚榆微怔,她已经很多年没去过庙会了,印象中庙会都聚集在正月,德阳年中也有庙会? 工作人员笑笑,“这个庙会是咱们德阳的传统,人民公社时期断了十多年,前年才正式恢复的。去年的庙会办得非常热闹,有将近二十万人来参加,规模盛大都上了省城的报纸呢!领导对今年的庙会非常重视,说务必要保证庙会有序进行,一点不能乱,这不,我们就提前出来把线给画好。” 二十万人的庙会?楚榆仿佛看到工农兵大团结在向她招手。 “咱们德阳的庙会一般卖什么?” “小吃、汽水、冰棍、衣服、布料、玩具、厨具……啥都有!” 楚榆心里有数了,“参加庙会需要交钱吗?现在还有位置吗?” 工作人员看了她一眼,“需要交钱的,百货大楼前头这条街,是人流量最大的地方,收费10块钱一个摊位,从这里到德中后面那条路是5块钱一个摊位,再往外就是3块2块的。便宜的摊位都被定的差不多了,您要是定的话也没啥好位置了,但五块十块的还有一点。” 楚榆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我脚下这个位置被人定了吗?” 工作人员愣了愣,拿出登记表翻看,“还空着。” “这个位置我要了,再要个10块的,麻烦帮我挑个好点的!”楚榆冲他笑笑。 工作人员红着脸翻了翻本子,指着一个位置对楚榆说: “这个位置不错,就在百货大楼正对面。本来早就被人定下了,摊主夫妻俩吵架,丈夫赌钱把老婆都给输了,俩人正在闹离婚,就把摊位给退了。你要的话就这个是最好的!” 楚榆看都没看,付了15块钱把摊位给定下了,签好名后,她没回永定巷,直接骑车去了火车站。 二十万人的庙会她总得有东西卖才行,2400块钱足够去一趟温市的。 温市的皮鞋、服装、布料、小商品都很出名,不论什么东西,只要能拿到货就不愁卖! 第69章 去温市的介绍信 暑假期间,德阳市火车站人头攒动,空气中弥漫着汗臭味。 楚榆打听了一下,德阳到温市有直达火车,最早是明天下午那班,票价是17块6,需要介绍信才能购票。 八三年还没有身份证,介绍信就是身份的象征,买票旅游坐飞机都需要介绍信,但介绍信一般由工作单位开具,像楚榆这样的个体户,想开一张介绍信简直难上加难。 找谁开介绍信呢? 找戴东林无疑可以开到,他本事通天,整天往码头跑,行业批条都能搞到,更别提区区一张介绍信了。 可楚榆又觉得俩人还没有发展成情侣关系,就找人帮忙,实在不妥当,她便骑车去了宝德纽扣厂。 陈百福还以为她今天早早把纽扣卖完了呢。 “今天这么早?” 因为那瓶茅台,陈百福对她的客气里多了几分真心。 “陈科长。” 楚榆不知道怎么开口,刚送完茅台就找人帮忙,送礼物的目的性未免太强了点,这是送礼的大忌,可是事赶事赶到这,她也没别的办法。 陈百福这种人精当然看得出她有话要说,他明白她在想什么,就把她带去自己办公室,打开电风扇,笑了笑: “你有话就直说,说不说是你的事,能办不能办是我的事。” 电风扇忽悠悠转动着,凉风吹得楚榆舒爽不少。 陈百福说的对,事情说出来,办不办是他的事,就算他最终拒绝了,也没啥损失。 “陈科长,那我就直说了。我想找你开一张去温市的介绍信。” 陈百福没想到是这事,温市有不少大的纽扣厂,用的都是国外引进的先进设备,陈百福经常去温市学习交流,开一张去温市的介绍信,对他而言易如反掌。 只是楚榆去温市干什么? “介绍信不是随便开的,万一你在外面惹了麻烦,调查到我身上,我也是要担责任的。所以,你必须告诉我,你去温市做什么,有几天的行程。” 楚榆也没打算瞒他,“马上就要庙会了,我在庙会上租了个摊位,想卖点纽扣和小商品,我听说温市的小商品很出名,就想去温市走一趟。” 陈百福像是头一次认识她,惊愕地看了她好半晌,他知道楚榆有几分能耐,可他没想到楚榆敢孤身一人去温市! 寻常人家18岁的小姑娘,都还是个半大的孩子呢,见到人话都不敢说,哪里有这样的魄力? 陈百福的女儿也是差不多年纪,跟个二傻子似的,脑子里除了吃就是穿,只会伸手跟家里要钱,别说去温市了,叫她去家门口打瓶酱油,她都要讨价还价老半天,还得2毛钱的跑腿费才肯去! 楚榆这么个年纪,摆摊卖纽扣不说,还敢去温市闯荡!哪怕陈百福一直觉得这姑娘不可小觑,眼下也觉得从前的评价还是低了点,这姑娘哪是不寻常啊,明明是要上天的节奏! 假以时日,只要她不嫁人结婚,早早回家奶孩子,一定有大作为! 陈百福知道她舅的门市在哪,不怕她跑了,再说她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也不可能在外头作奸犯科,倒也没犹豫,拿出介绍信和公章,就帮她开好了! “拿着!我们单位在温市有个招待所,你拿介绍信直接过去,价格便宜还安全。” 楚榆说不感动是假的,非亲非故,哪怕有一瓶茅台的情分在,寻常人也不一定愿意给一个陌生人开介绍信,陈百福不仅开了,还开的干脆利索,完全不用她多费口舌。 她身上揣着两千多块钱,一个女孩子在外住店难免怕不安全,要是能住单位的介绍所,那就没什么可怕的了。 “谢谢陈科长,这几天我不在,拖纽扣的事就交代给我舅舅了。” 陈百福见过舒爱国,也觉得他来更合适点,就一口答应下来。 拿到介绍信,楚榆又去火车站排队买票,二十个人的队伍等了足足一个小时,票台有一个玻璃小窗口,要低着头才能看到里头。 “您好,请给我一张去温市的火车票,明天下午那一班。” 售票员打开票夹,拿起算盘算了老半天,才撕了几张小票,用浆糊贴在小白卡上。 “17块6,需要介绍信。” 楚榆把钱和介绍信一起递过去,对方反倒有些惊讶,一般人都是塞在内裤、鞋子、袜子里的,这姑娘竟然大喇喇放口袋里。 买好票,楚榆直奔市立医院,舒蕙见她热的一头是汗,倒了一杯绿豆汤让她喝。 “怎么热成这样?” “我刚从火车站回来。” “火车站?”舒蕙惊了惊,接过楚榆递来的火车票,楚榆长这么大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德阳市区,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孤身一人去温市批发什么小商品,饶是舒蕙知道女儿能干,也不免担惊受怕。 舒二舅也觉得她一个人去太冒险了,“不如二舅陪你一起去?” “不用了,马上就要庙会了,我听说去年的庙会有二十多万人参加,人流量非常大。我帮你们把小吃店门口的摊位租了下来,我也租了百货大楼对面的位置。你们这几天最好准备一下庙会当天要卖的东西,总不好庙会当天没东西卖?”楚榆说道。 舒爱国自然知道德阳一年一度的庙会,以前荣泰县城六月份也有庙会,可因为规模没有德阳大,荣泰县城的人都捏着钱来赶德阳的庙会,荣泰的庙会渐渐就不办了。 从前舒爱国家里穷,一年到头攒不下来钱,哪来的闲钱赶庙会? 今年赚钱了,心态还没调整过来,没把自己当商家,没有参加庙会赚别人钱的意识,再者庙会的摊位费可不低啊,他们想着店要是能开起来,忙活这个店就够了。 庙会前没法开业的话,在在市立医院这边摆摊,也能蹭点庙会的流量。 平时一天赚二三十,庙会当天赚个四五十,就算不错了,农村人哪里敢做一夜暴富的美梦?总想着做生意要稳妥点,谨慎做事准没错! 可楚榆却不一样,不仅自己定了摊位,还帮他们也定了,舒爱国这才明白自己还是太保守了点! 邓芳萍就觉得这个外甥女一直走在他们前面。 “我跟你妈多备点肉,多做点馍,除了这些,还能准备啥?” 楚榆沉吟道: “舅妈,庙会当天人挤人,做肉夹馍需要时间,就算从早到晚排队,你和我妈剁肉剁的手发酸,也赚不了百来块钱。我寻思着天气炎热,庙会当天肯定很多人需要喝水,多准备点汤汤水水准没错!再不行可以批发点汽水和冰棍来卖!反正租了摊位卖啥都是可以的。” 第70章 特殊杂志 汤汤水水?舒蕙的绿豆汤倒是做的不错,家里的石磨还能磨豆浆。 顾客吃个肉夹馍,再喝点绿豆汤或者豆浆解渴,不是不行,可绿豆汤和豆浆都需要用碗盛,庙会当天人手不够,肯定来不及洗碗。 随买随走能最大地节约人力成本。 “绿豆汤和豆浆门槛低,庙会当天肯定很多人卖,顾客也不会觉得稀奇,谁千里迢迢跑来庙会喝绿豆汤和豆浆?家里天天喝何必花钱在外头喝呢?还是卖点能随带随走的东西,最好能提前准备好的。” 舒爱国觉得楚榆说的很有道理。 庙会当天人挤人,楚榆肯定要把楚湘拉去,舒蕙带着芸芸和小江在店里忙,他和邓芳萍就在外头摆摊,谁还有功夫煮绿豆汤洗碗啊? 再说一碗绿豆汤、豆浆能卖几个钱? 倒不如卖点汽水和冰棍。 别看冰棍便宜,冰棍的利润也是对半的,批发冰棍时,冰棍厂会多给15的冰棍,用以补贴冰棍融化的耗损。毕竟这年头,真正用冰箱卖冰棍的还属少数,大部分都是用棉被盖着保冷。 庙会当天批发来就能卖光,不会有任何耗损,这15也能算在利润里,唯一要担心的就是批发冰棍的人太多,冰棍厂供不上货。 可家家户户都没有冰柜,就算批发的商户多,一次也要不了多少根。 舒爱国寻思着还是能试试的。 邓芳萍则琢磨着她婆婆在世时,曾经抱着一根木棍墩子,走街串巷卖冰糖葫芦,那会子家里没有自行车,只靠腿脚跑村子,一天赚不了几毛钱。 但是庙会人流量大,保不准能试试看。 当然了,她做糖葫芦的手艺着实一般,但庙会也就做个一次性生意,糖葫芦嘛,好吃难吃一样吃,钱赚到就行了! 楚榆觉得各种想法都可行,就算不可行,踏错也不是一件可怕的事。 “离庙会还有几天,咱们还可以慢慢商量,当务之急是在庙会之前把房子装修好。” 舒蕙给楚榆煮了20个鸡蛋,带了一瓶罐头,两块大饼,一包咸菜、一瓶辣椒酱,又走小卖部买了一包方便面。 楚榆看着满满当当的包裹,有些哭笑不得。 “妈,我是去进货,不是去逃荒!” “这孩子说什么胡话呢!不带东西路上饿死你!到时候人家都拿东西出来吃,就你眼巴巴看着!” 楚榆想说可以路上买,可她又不想被舒蕙念叨,只能带着沉甸甸的爱出发了。 楚榆买的是硬座,原本是想买软卧的,一来软卧价格贵,要30一张,其次软卧要团级以上干部才能购买。 硬卧倒是能买,可是对介绍信的查看格外严格。 天气炎热,车厢内密不通风,卧铺要拖鞋,楚榆不想闻臭脚丫子味,谁知硬座车厢也没能避免,一进车厢差点被臭味熏上天。 隔壁大叔正脱了鞋看报纸,楚榆看向他黑色的尼龙袜,对方抖抖报纸,扶着眼镜,打官腔: “出门在外哪有那么多讲究,我脚又不臭。” 楚榆笑笑,故意抬高音量:“我可没说大叔你脚臭!可能是咱们车厢谁谁带了咸鱼或者臭干!这味道怪熏人的!” 周围人都笑了,大叔合上报纸,讪讪地穿好鞋。 楚榆把行李袋塞好,刚坐下,一个女生挤进来,坐定后擦了擦汗,转过头看了看楚榆,热情地问: “你也去温市?” 楚榆正在看报纸,她最近忙着背书,有几天没来得及看报了,闻言点点头。 “我叫沈珠雨,我去温市探亲的,你呢?” 楚榆瞥了眼她的蛇皮袋和麻袋,淡定回:“我是纽扣厂职工,去温市出差。” 沈珠雨笑笑,见楚榆翻完了一张报纸,就自来熟地把报纸拿过去看。 楚榆看完第二张她就看第二张。 最终楚榆全部看完了,沈珠雨眼巴巴等着,见楚榆掏出一本高三物理书。 沈珠雨惊了。 “你不是职工吗?怎么看物理?” “我想自学参加考试,不行吗?” “也不是不行,但工厂都有职工夜校,村里还有农民夜校,你考个夜校不好吗?复读压力可大了,俺们村有人复读五年没考上疯了,还有女娃一直考不中跳河了,你何必吃这个苦?” 沈珠雨说的没错,条条大路通罗马,没必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可楚榆已经是到达过罗马的人了,她想要的不仅仅是成为一个有钱有名的人,更希望在人生的道路上,还能有滋润干涸世界的养分,希望在书本中汲取力量,以学历为跳板,与更多优秀的人比肩。 楚榆不想跟她争辩,白天车厢内有点难熬,她一直埋头看书做题到天黑。晚上吃了几个鸡蛋,喝点罐头就昏睡过去。 迷迷糊糊间有人推她。 “同志,温市到了,快点拿上行李下车!”沈珠雨催促道。 外头昏沉沉的,天还没亮,楚榆跟在她后面走出温市火车站。 八十年代初,温市火车站颇具规模,这座靠海的港口城市,自古商业发达。 改革开放初期,温市渔民在渔船装了暗格,或是把走私物品密封绑在水里,借此把港城的手表、自动伞、家电、布料灯,源源不断进入内地。 温市不仅有自己的走私场,还开创了前店后厂的模式,来这里批发,等于去了源头厂家,省去许多中间环节。 天黑沉沉的,楚榆叫了一辆三轮车,直接去了服装批发市场,四点半不到,市场门口已经有人在等着了。 服装批发跟别的行业不同,拿货的多是凌晨过来,这时候货多又便宜,天亮之前好货就去的差不多了。 照明灯亮起,市场一开门,进货的人齐齐往里冲。 老板们吆喝不止: “涤纶裙子8块一件!” “江南皮革厂的皮鞋12一双!” “皮带5块钱一条!” “蕾丝裙7块!” 八十年代温市已经流行蕾丝拼接的裙子了,只是蕾丝较为廉价,跟后世有质感的蕾丝不能比。 楚榆眼光高,等闲的裙子根本看不上,温市的皮鞋倒是不错,12块钱一双转手能卖25。 后世都说富穿布鞋,穷穿皮鞋,不穷不富运动鞋。 可八十年代,只有有身份的人才会穿皮鞋,皮鞋价格昂贵,男人愿意为此买单,利润不菲。 可皮鞋重,占地方,尺码又不好掌握,楚榆放弃了批发皮鞋的想法。 皮带呢?温市的皮带做的相当不错,如果还有余钱,可以考虑一下,但这不应该作为进货的主流。 楚榆正看着,肩膀被人拍了一下,沈珠雨吭哧吭哧拎着蛇皮袋。 “你买什么呢?”她一点不觉得尴尬。 楚榆笑笑:“还没决定。” “要不要跟我一起拿货?我这批货数量有点大,一个人吃不下。” “你拿什么货?” “跟我来!”沈珠雨勾勾手指,带着她去了河边一处门面。 外搭的防雨棚里大喇喇摆着各种杂志、书籍,只不过杂志封面的女郎一律不穿衣服,姿势都还挺销魂,杂志的内容更是充满对人体构造的探讨,和对人初始本能的追求。 “怎么样?姐姐对你不错?我实话告诉你!现在除了走私电器,就这玩意最赚钱!我3块钱进的杂志,回去能卖30,特殊刊号或者长得漂亮的女星,要50都有人买!你跟我一起卖这个,咱一天赚他个2、3000!不比你死板板卖衣服强?” 楚榆唇角微扬,“沈珠雨!” “啊?” “你所在的城市,就没有你在乎的人了吗?” 沈珠雨眨眨眼,咧嘴:“没有啊!我家人都死绝了!” 第71章 离万元户又近了一步 沈珠雨家人死绝了,楚榆的家人还在,周建安和蒋美凤活着跟死了没差别,可舒蕙和舅舅一家的脸面总要顾及的? 年轻小姑娘卖涩情杂志?别说在港城在岛国是合法的,可它在本国就是打的擦边球,不追究倒也罢了,真要碰上严打,轻则罚款重则判刑! 赚钱的路子千千万,何必冒这样的风险? “我就不用了,我劝你也早点收手,马上就要严打了,你还是悠着点!” 沈珠雨琢磨着她的话,“我又没干坏事,大街上卖这个的又不止我一个,我要是不卖了,那些男生追买不到最新期刊,肯定要哭死 !我这也算造福社会!” 楚榆懒得跟她多说,她不跟沈珠雨拼单,沈珠雨吃不下这些货,就跟着她一起去市场。 楚榆在卖裙子的铺位前流连,所有摊子前都是人挤人,只有靠边上一家摊子人流量稍微少一点。 楚榆正要走过,余光瞄到一条涤纶百褶裙。白底上印着一朵朵紫色、红色、蓝色的花,外头罩着一层白纱,里头艳丽的花朵透过白纱,就显得朦朦胧胧的,格外漂亮! 这裙子别说八十年代,就是二十年后也堪称时髦! 楚榆摸着布料,有衬裙就不怕走光,布料用的也足,穿在身上百褶也不会被撑开,版型一看就不是国内小厂生产的,很像后世奢侈品店里高攀不起的精品女装。 无论怎么看都挑不出刺来! “老板,你这裙子不一般啊!” 老板遇到个识货的,也挺高兴。 “姑娘,你是个懂行的!我这裙子用的是意大利进口机器,弯岛走私来的布料,法国香榭大道的款式,可以说一条不起眼的裙子集合了中法意三国的智慧!别说国内了,就是国外都绝无仅有!” 进货不是靠老板嘴皮子,而是用眼去看,为什么同样卖衣服,有人赚大钱有人却歇业关门?眼光好又要懂行,才能走得长远。 楚榆虽然不懂行,可她有的是多年外贸出口的经验,有后世的眼光积累,她就看上了这家的裙子! “这裙子怎么卖?” “单买20块一条!50条以上算15!” “15块?” 沈珠雨瞪大眼!看看!她说什么来着?还是卖涩情杂志靠谱! “你怎么不去抢啊!一条裙子批发价能要15?那回去至少得卖个30块钱!百货大楼一条裙子才20多,你这是一点不给我们个体户留后路!” 沈珠雨也是个直脾气,一句话就把老板给得罪了。 好在老板也是真心想做生意的。 “姑娘,成本高啊!裙子是不值这个钱,但我这机器是花了十几万进来的!我在巴黎的线人每个月还得花钱养着,还得找船去买进口布料……这钱我不得摊到货里去?” “哼!那也不能这么贵!你便宜点!” 老板:“咱这边价格都是定死的,便宜不了!” 楚榆知道这批裙子不便宜,可市场向来是越贵的东西越好卖,利润越高,她自己就是个活招牌,这裙子往身上一穿,不怕卖不出去! “老板,给我50条!” 老板激动道:“行,这就给你拿!” 沈珠雨疯狂念叨:“50条就是750块!750块能拿至少200本杂志!一本杂志赚个20,也能赚个四千块了!你卖衣服能赚这么多?” 楚榆花5毛钱找了辆推车跟着自己。 “对,一次赚4000,两次赚8000,本钱够了走私点电器、香烟,不行去外国倒腾火箭大炮!倒着倒着把自己倒到牢里去了!坐牢、抄家,十年白干,在牢里悔不当初——我当年要是不卖涩情杂志就好了!” 沈珠雨噎了一下。 楚榆又在喇叭裤摊位前站定。 喇叭裤是舶来品,是法国设计师根据英国海军服设计的,猫王的经典造型把喇叭裤推向世界,我国改革开放晚,近几年才在大城市流行。 原先女士裤子多从侧方开口,喇叭裤不论男女拉链都在正前方,这引来传统派的谴责,可这抵挡不了年轻人穿喇叭裤的热情。 市面上普通牛仔裤售价都在25到30之间,百货大楼看不上街头风,很少有卖牛仔裤的。 这边的批发价是100条起14块!男女款同价,可以混批! 沈珠雨凑到楚榆耳边,“你打算买几条?” “100条!” “能不能让20条给我?”沈珠雨眨眨眼。 这姑娘有点自来熟,非亲非故的楚榆也不想跟她太亲近,但她没拒绝,100条对她来说确实有点多了。 她想留点钱进别的东西,温市小商品盛行,庙会人流量大,买点发箍、发夹、耳环、蛤蟆镜之类的配饰,肯定很容易走量! 天已经亮了,俩人拼单付钱后,沈珠雨指着外头: “走!我请你吃完!” “我俩非亲非故,不用你请,我们各付各的!” 楚榆坚持,沈珠雨也不好说别的,俩人找了一家本地人多的小吃店,各点了一份瘦肉丸,又共同要了一碗猪脏粉分着吃。 从昨天到现在,楚榆都没好好吃过东西,火车上气味不好闻,天气又热,甭管带了多少东西,都没啥胃口,也是今早来市场走动了一阵子,食欲才回来。 温市靠海,饭菜清淡鲜香,俩人吃完都是一脸满足。 沈珠雨主动找她要了地址,卖涩情杂志不是长久之计,沈珠雨一直想转型,奈何做别的总没有涩情杂志来钱快! 可楚榆说最近要严打!如果是其他人说这话,沈珠雨未必会相信,可同是个体户,楚榆的气质比她高了一大截,放在人群中鹤立鸡群,很像港城电影里的女主演!美得不可方物! 楚榆在火车上还不忘看报纸学习,沈珠雨觉得她的话很可信,真要有严打,她这批货也不打算进了,想学楚榆做服装卖点别的! 温市这边好是好,服装的种类却少了点,沈珠雨寻思着下次可以结伴去穗城,俩人一起拼单进货,相互有个照应。 沈珠雨是明天下午的火车,楚榆原想住一晚明天再走,可她身上的钱已经花得差不多了,带着这么多货去住纽扣厂的招待所实在不合适,倒不如不在温市住宿,当天返回德阳。 晚上有一班去德阳的过路车,楚榆买到了一张退票,她花钱请工人帮她把货搬上火车,坐到位子上才长长舒了口气。 这次来温市确实赶了点,本来想多待几天的,可她迫不及待想把所有货物都换成钱! 2400块钱花的差不多了!不出意外是可以翻倍赚的! 一旦全部卖出去,她手头就有了5000块钱的成本! 离万元户又近了一步。 第72章 裙子 回去的车程远比来的时候更难熬。 楚榆一上火车就把物理书掏出来刷题,她这几天已经把物理公式给摸得差不多了,刷刷题能找到当年高考的手感。 就算找不到也没关系,八三年考生基础差,学校老师都是摸着石头过河,未必就能比她好好。 她刷题的同时,周芳春的日子也过得格外煎熬。 茅光誉出差了三天,半个小时前刚进家门,周芳春一直没有机会跟他说楚榆去德中读书的事。 茅光誉想把楚榆许配给邱家栋,这事是周建安默许的,真闹大了有周建安这个父亲签字私了,他们不用担责任。 可周春芳千算万算,没算到楚榆会去德中借读! 一个摆摊的个体户容易控制,一个名校的准高三生却不是他们能随便摆布的! 事情闹大,学校出面寻人,他们给还是不给? 教育系统的人都是老顽固,德中校长是书记的恩师,在德阳很有威望。 茅夏重点班的同学父母有不少都在德阳担任要职,官职权利不是茅光誉能比的。 周芳春在周家村自诩官太太,到了德阳高中,却屁都不算,家长会都得夹着尾巴装低调,楚榆真要去借读,这事情操作起来可就麻烦了! 周芳春还有一个顾虑,是关于女儿茅夏的。 茅夏并不擅长理科,当初班主任建议她学习文科,茅夏自己也觉得学文科较为轻松。 可茅光誉上司的孩子读的都是理科,书记的儿子选的也是理科,他认为茅夏完全有可能和对方一起分到重点班。 茅光誉不可能放弃这么好的套近乎机会,他逼着茅夏改学理科! 理科不是茅夏擅长的,哪怕周芳春经常替她报补习班,她依旧跟的非常辛苦。 高二期末考试卷简单,茅夏考了年级第三,周芳春吹嘘了好一阵子,茅夏的成绩让茅光誉在单位同事间非常有面子,茅光誉对这个女儿的态度好了不少。 一旦把楚榆去德中借读的事告诉茅光誉,免不了要提起茅夏的成绩,茅光誉向来看不上楚榆,得知女儿被楚榆死死压在头上,心情自然好不到哪去。 周芳春不知道如何开口,她心事重重地盛了一碗粥递给茅光誉,茅光誉卷起衬衫衣袖,看她一眼。 “周楚瑜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周芳春把肉都挑到他碗里,讨好地笑了笑:“出了点小意外,邱家栋似乎看上楚榆了,去楚榆摊位上骚扰她,楚榆有个朋友为了帮她出头,把邱家栋打了一顿。” “什么!”茅光誉脸色陡然变了。 他级别太低,攀不上市委书记家的高枝,邱家是他能够得着的最有权势的人家了! 邱家在德阳盘踞颇深,邱家栋又是邱家独子,人家放在心尖上疼的小少爷,竟被一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小流氓给打了? “你别急,听我说,我跟邱家栋聊了几句,提出想要楚榆介绍给他,邱家栋挺高兴的,说以后都是一家人了,你的事就是他的事!”周芳春说道。 茅光誉面色稍霁,周芳春见状便把楚榆去借读的事说了出来,茅光誉倒没像周芳春想象中一样暴怒,事实上,茅光誉觉得周楚瑜能去德中还挺好的。 邱家门槛高,儿媳要是没文凭的乡下人,邱家人表面上不说,背地里肯定会嫌弃。 楚榆去德中镀金,将来要是能考上大学,就算结婚后不去读,说出去也倍有面子! 邱家栋不着调,有这样一个老婆管着,邱家人自然要感谢他! 楚榆才18岁,没有家世背景依靠,她能翻出什么浪来? 一个读书好却家境贫寒的乡下女孩,跟一个家境贫寒的乡下女孩没有太大区别,更何况周建安跟他是一条船上的,茅光誉根本不担心楚榆不受控制! “读书的事,你别拦着了,舒蕙离婚后寄住在她二哥家,日子肯定过得很窘迫,哪天要是遇到点事拿不出钱,你这外甥女是不是得来求你?我们只要抓住机会提出要求,不怕她不同意。” 周芳春本就想帮女儿遮掩,见他没提成绩的事,连忙给茅光誉夹菜,把这件事给遮了过去。 茅光誉犯了一个轻敌的错误,楚榆虽然没有家世背景,可她知道这次严打非同一般。 邱家栋当街骚扰妇女或许还能躲过去,可他带头创建铁棍帮,简直是找死! 这个人迟早是要被清算的,拔出萝卜带出泥,茅光誉难道还能幸免? 周芳春现在还能过官太太的瘾,等邱家栋被抓典型,她在茅家的日子也不好过。 过路车没有直达车快,中间在其他城市停靠了3个多小时。 次日中午,火车才驶入德阳火车站。 火车下站的人很多,楚榆生怕自己漏掉一包货,神经绷的紧紧的,直到五包货都拿下火车,她才长长松了口气。 难怪这年头有信息差,动辄一两天的车程,来回四五十块钱的车票!这样折腾才翻倍赚钱,确实不太划算,楚榆原本打算裙子和牛仔裤都卖30一条,现在决定把价格提为35! 一条20的利润高吗?一点都不高,不信来坐坐这绿皮火车! 楚榆大包小包到了百货大楼,楚湘见到她都愣住了。 “姐!你这么快就回来了?我还以为你要在温市待两天。” 楚榆哪里待得住?灰头土脸也顾不上清洗,直接把货摊开理好,小商品没拿出来,只摆了喇叭牛仔裤和百褶裙! 她想验证一下自己的眼光到底如何! 楚榆从里头抽出一条裙子去厕所换上,她皮肤跟凝脂的玉一样,泛着一层透明的光晕,嘴唇粉嫩,身材更是了不得! 邓芳萍说的细枝挂硕果不是开玩笑,这条百褶裙把楚榆的腰肢衬得格外纤细,相比之下,某些部位就格外明显了。 楚湘头一次看到她姐穿裙子,惊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她羡慕地摸着裙子,又羡慕地看向她姐鼓鼓的地方。 怎么她妈这么偏心呢? 她放在一边看也算不错的,可比起她姐这么个尤物,她的长相就显得过于草率了。 “姐,这是你进的货?也太好看了!我都没见过这么好看的裙子!” 楚榆扔了条喇叭裤给她,“裙子我回头送一条给你,你先把裤子穿上给姐当活招牌!” 楚湘腿笔直细长,腰线又高,很适合穿喇叭裤! 楚湘拿着喇叭裤刚刚走,一个穿着高跟鞋、涤纶长裙的女人就走了过来。 她瞥了眼楚榆摊位上的纽扣,没放在眼里,正要走,却又猛地回头,眼珠子钉在了楚榆的百褶裙上,久久没有移开。 第73章 卖疯了 “这是什么裙子?我怎么没见过?”女人眼神炽热。 楚榆抽出一条百褶裙递给她,“您没见过也正常。我这批货刚从港城运进来,用的是意大利进口机器,美国进口的涤纶布料,印花印染技术都走在国际前沿。不是我吹牛,您就是去百货大楼,也买不到这种透视的印花!” 女人家境不错,赚了钱就爱买衣服,也算是初代的购物狂了。 德阳百货大楼的衣服不能满足她,她经常借着出差的名号去外地逛百货,海市是她最常去的地方。 可就是海市,也找不出这样的百褶裙来!白底的裙子上有不同颜色的印花,这就够新潮的!那印花外居然还带着层薄纱,隐隐约约的美感最勾人! 哪个女人能拒绝这样的诱惑? “多少钱一条?” “这是进口的奢侈品,原价是要卖上百块的,这不,厂家倒闭了,我这批货是便宜拿来的,最低价格是35!” 女人眼神闪烁,35块可一点不便宜。 海市百货大楼的裙子也要这个价,可人家是大城市大百货,不是德阳这种小地方能比的。 摆地摊的不应该比百货大楼便宜一点? 要价这么贵! “你这衣服也太贵了点,我看18就差不多了。” 看来砍价对半砍的传统由来已久,楚榆无奈地笑笑: “真不行,一分钱都不能少。你可别觉得我这地方不如百货大楼高档,可你去百货大楼看看,有没有我这样的货。” 女人羡慕地瞥了眼楚榆的细腰,她本来还能控制自己的,可这个摊主穿的也太好看了点!风一吹白纱扬起,显得小腿又细又长,本来秾艳的花色被衬得精美婉约,配衬衫汗衫都好穿的。 她觉得自己不比摊主长得差,好,最多差一点,她穿上这条裙子肯定也和摊主一样引人注目。 今天要是不把这件衣服买回去,肯定要睡不着觉的。 女人咬牙:“我给30,你卖我一条,我下次再来。” “您不用白费心思还价了,能卖我就卖给你了,但这条裙子利润微薄,少一分我都不能卖。” 楚榆一分钱都不会便宜,她只有50条货,明天还有庙会,不愁卖的情况下当然不能降价。 卖给她30,改天别人说28,楚榆同不同意? 再有人还价说25呢? 总想着能赚钱就卖掉,自然是没有品牌效应的,也吸引不了回头客。 倒不如一口价,谁来都不便宜,她卖得再贵,顾客心里也舒坦。 女人没想到她这么坚决,她又还了32,楚榆依旧没同意,女人有点不想买了,她一个月工资才30块钱,花一个月工资买一条裙子确实够疯狂的,可她又没有不买的理由。 她长得漂亮,买东西眼光又好,厂里的女职工都学她穿衣服。 她总觉得自己衣柜里少一件衣服,这批货刚进来,就意味着还没有别人穿,她总不能落在人家后面。 “行!给我一条!” 她递了钱,查看好几次,见没有质量问题才笑眯眯地走了。 楚湘回来时,楚榆正在收钱,她一点不奇怪,她要是上街买衣服,看到她姐这样的老板,也会走不动路。 堪比广告女郎的模样和身材,往那一站就是活招牌,谁见了都想像她姐一样漂亮? “姐,我总觉得这裤子怪怪的……”楚湘有点不自在。 平时的裤子都宽松肥大,喇叭牛仔裤上头贴着臀部,把臀形衬得很挺翘,小腿处又像一把小伞,挡住了一半鞋面。 “哪里奇怪?你腿型好看,个子又高,喇叭裤很适合你,要是换一双高跟鞋就更好了!” 楚湘头一次被人夸赞,脸颊微微发红,几个年轻女孩盯着她们姐妹俩看了半天,一窝蜂围上来。 “你这喇叭裤怎么卖?” 楚榆冲她们笑了笑,“35一条!进口的机器和面料做成的!是港城那边的最新款!” 市面上的牛仔裤卖30一条,年轻人的黑色喇叭裤通常都是找裁缝做的,很少看到喇叭裤和牛仔裤结合的做法,双重网红元素的叠加,让年轻女孩眼睛发亮! 楚榆出来没带软尺,否则能帮她们量尺寸做推荐,好在这年头的人经常做衣服,三围记得非常清楚。 三个女孩你看我我看你,都有点犹豫。 裤子价格不便宜,可小喇叭的设计,十分秀气,臀部被包的紧紧的,腰肢还纤细,穿出去肯定能轰动! 三人挤眉弄眼,叽叽喳喳,终于把一个女孩推出来,硬着头皮还价:“33卖不卖?” 这还价功夫可不如前头那个18的。 楚榆忍笑摇头,她生的美,这一笑让三个女生脸都红了。 楚榆骨子里是三十岁的人了,看她们都像在看自己的妹妹,耐心解释道: “35不还价的,我不给你们便宜,也不会给别人便宜。不过你们三人一起买,我可以送个头箍或者发夹给你们。” 楚榆眼光好,挑选的饰品都格外洋气,德阳这边根本没有,比港城明星戴的都一点不差。 女孩子们被饰品俘虏了,挑挑拣拣,乖乖掏了钱,拿着各自的尺码回去了。 这两笔订单给楚榆开了个好头。 摊位前暂时没有顾客,楚湘跟楚榆说了个情况。 宝德纽扣厂的瑕疵纽扣已经卖的差不多了,以后每天都能有一点新货,但以陈百福的估算,一天最多两三百颗,不能像从前一样一天供三千颗给楚榆。 纽扣本来就不是长久之计,楚榆批发衣服和小商品来卖,也是为了给自己找后路,她对此并不惊讶。 批发服装只是第一步,但只有第一步走稳当了,后续才能走得更远。 十分钟不到就卖了三条裤子一条裙子,这让楚瑜对自己的服装生意充满信心。 她过于夺目,路过的行人总要盯着她的裙子,不少人过来问价,但不是每一位都买得起,楚榆对于买不起的顾客,也很有耐心地应对,不会因为她们买不起而翻白眼。 也有不理解的顾客。 “这什么破裤子!伤风败俗!这要是穿上身,扫大街的都不用干了!” 楚榆一概不理会这些话,她是卖衣服的不是卖脑子的,哪怕德阳有一百万人不接受喇叭裤,只要剩下的几十万人能接受,她这喇叭裤就卖得出去! 八十条喇叭裤里有一部分男式的喇叭裤。 一群穿白衬衫,黑色喇叭裤的男生勾肩搭背过来,嘀嘀咕咕不知道说什么,其中一个男生盯着楚榆竟然脸红了。 “老板,喇叭裤怎么卖?” “35一条!”楚榆冲他笑笑,男生脸红到耳朵尖。 男生挑挑拣拣,眼睛却没从楚榆脸上移开,半晌,才撞着胆子问: “我买喇叭裤,能不能跟你交个朋友?” 楚榆还没来得及说话,戴东林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小男生后面,他拍拍小男生大家肩膀,要笑不笑地: “买条裤子就想跟老板交朋友?小兄弟,你这算盘打得我在京市都听到了!麻溜给哥滚!这姐姐哥早就定下了,轮也轮不到你!” 小男生怕惹事,作鸟兽散,一窝蜂跑了! 第74章 把人勾去玉米地 “我客人都被你吓跑了。”楚榆嘟囔。 戴东林任她埋怨,楚榆就站在那,穿了条白色印花的百褶裙,衬衫塞到裙子里头,显得腰线高,双腿修长。 风一吹,百褶裙微微晃动,露出纤细的脚踝,微微汗湿的头发丝贴在脸两侧,衬得莹白小脸更为柔和。 戴东林昨天来过一次,楚湘说她姐去温市了,戴东林就寻思着自己还得努努力,他一门心思把她当未来女朋友,可她去温市这么大的事都没告诉他,说到底他在她心里还没到那个分量。 戴东林的心像绕成一团的毛线球,拧巴纠结,不知道该从何下手,才能让这丫头心里有他! 她要是跟他说去温市,戴东林一定会开车送她,这几天没过来,是在处理邱家栋的事。 邱家栋是个小喽啰,不难对付,可他背后所在的邱家在德阳盘踞颇深,戴东林他姑父是德阳的书记,上任不久,需要政绩。这次严打是从中央下达的命令,戴东林不仅要拔了邱家这根眼中钉,还要把事情做得漂亮,送他姑父一份人情。 改日楚榆这边需要帮忙,托他姑父照看,有这人情在,姑父不仅出力,也能出点心。 他是真的把楚榆当自己人,就怕自己不在德阳时没人照顾她,她摆摊做个体户,本本分分做生意,可她长得漂亮招人,怀璧其罪,真要有人盯上她,她能往哪跑? 戴东林高大帅气,身材板正,有男人味,往摊位前一站,就有不少路人盯着看。 几个大姐围过来,都被百褶裙吸引了,却又不忘偷瞄戴东林。 “小同志,这是你对象?” 楚榆红唇悄悄噙起,风一吹,她衬衫贴在身上,显得轮廓呼之欲出,再这么笑,别说戴东林了,就是路人眼都看直了。 “不是,是我雇来的小时工,帮我卖货来着!” 大姐一脸狐疑,楚榆说的跟真的似的,可戴东林那气质非比寻常,怎么也不像给人打杂的。 “同志,你真是给她打杂的?她一天付你多少钱?”大姐们跟戴东林打听。 戴东林撸起衣袖,腰身精壮,“真是给她打杂的,钱倒是一分没付给我,指望靠打杂转正,想她给我个名分呢!” 大姐这才反应过来,一拍大腿笑道: “我就说你这个年轻人穿着显贵,怎么可能是打杂的。小姑娘,你看这同志多好一人啊,长得帅,个头高,不是大姐夸他,这简直比那拍电影的男演员还帅啊!这模样万里挑一的,人品又好,陪着你摆摊做买卖,这样的对象打着灯笼都难找,你可不能让他跑了!” 戴东林被大姐们一夸,眉梢就挑起来了,楚榆瞅着他那副信心满满的模样,莫名有些好笑。 “他打杂打的又不好,没卖出去一件衣服,我就算想让他转正也有心无力啊!” 大姐还真来劲了,一副嗑cp嗑上头的架势,当即就张罗着同伴: “这裙子真好看,我要给我闺女买一条,你俩也一人来一条,咱给这男同志助助阵!就当给喜钱了!” 戴东林挺入戏,“那我的人生大事,终生幸福,全捏在各位大姐的手上了!” 大姐们哈哈一笑。 几位大姐穿着显贵,手上还戴着金首饰,一看就是大厂领导,或者哪里的官家太太。 人家不缺钱,看楚榆娇嫩漂亮,清纯又妩媚,往戴东林身边一站,有种性张力。 谁不喜欢帅哥美女呢?大姐看着眼热,恨不得现在就把小年轻送入洞房,再说她们挑了老半天,本来就是为了买衣服。 百褶裙的款式是独一无二的,市面上根本找不到同款,面料里还加了涤纶。百货大楼一米涤纶料子要卖15块,本来就不便宜,更何况百褶裙还费料子呢! 贵是贵了点,可货确实是值这个钱的,买了一辈子衣服的女人,眼光最为毒辣,哪里会花一分冤枉钱?35块可真是一点没买亏,要不是自己年纪大了,还想多买两条自己穿呢! 楚榆又教他们搭配方法,百褶裙可以穿到秋天,夏天配短袖衬衫,秋冬就配针织衫,天冷以后里头加一条厚丝袜,再冷一点套大衣。 大姐们不知道百褶裙还能这样搭配,楚榆说这叫叠穿,一条裙子能从春天穿到秋天,确实挺值的。 喇叭裤就更超值了,一年四季都能穿,里头加一条毛线裤就能过冬。 她长得漂亮,眼光又好,谈吐见识不凡,大姐们都愿意听她说话,什么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就像有魔法一样,让人忍不住跟着她走。 有大姐们帮忙吆喝,生意一下子好了起来,一下午的功夫就卖了四分之一的货,粗略一数,营业额有1300了! 楚榆收摊时就有大姐带同事过来买,两个同事一人买了一件百褶裙,边摸料子边感叹,说这辈子没看过这么漂亮的裙子,楚榆就寻思着自己低估了百褶裙的影响力。 这条裙子,远比她想象的更为火爆。 楚榆下火车就来百货大楼摆摊了,这会子确实有点乏了,戴东林也帮她忙活了很久,总不好叫他一直等着。 楚榆寻思着今天早点收摊,剩下的货留庙会卖,实在不行,她还得给温市那边拍个电报,让老板发点百褶裙过来。 温市是临海城市,从船运发过来的货,可以去周边港口取,只需要三个小时车程。 收了摊,戴东林帮她把货搬去铺子里。 铺子里刷了大白,桌椅板凳也进场了,就是厨房还没装修好,照这进度是赶不上庙会了。 楚湘很识趣,一边偷笑一边说:“姐,姐夫,你俩约会,我就不当电灯泡了!” 说完骑上自行车就遛了。 这声“姐夫”叫的戴东林通体舒畅,眉尾上扬。 自然也不是白叫的。 昨天楚榆没在,戴东林请楚湘喝汽水、吃爆米花,又开车把小姨子送回去,让楚湘也感受了一把坐吉普车的滋味。 路上遇到楚湘几个不知好歹的同学,这些人平时没少欺负楚湘,得知楚湘父母离婚后,对楚湘态度十分嚣张。 戴东林本就是个流氓头子,能叫小姨子被人欺负? 他开着吉普车,一口京腔,那群小太妹被吓得不轻,乖乖给楚湘道了歉! 因为这事,楚湘张口姐夫闭口姐夫的,楚榆听着可稀奇了。 他真是没少攻略她的家人,从小江到舒爱国,从舒蕙到楚湘,楚榆是个家庭观念很重的人,不能揣着明白装糊涂。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喜欢戴东林,可她喜欢他的宽肩窄腰大长腿,喜欢他的野性难驯,眼尾那抹放荡不羁。 他皮肤被晒成小麦色,腰身又精壮,一身荷尔蒙直往人身上扑,有外人在倒还好,每每他们私下相处,楚榆总觉得这人在炫耀自己无处安放的性张力。 这模样能轻易把人勾去玉米地。 第75章 确定恋爱关系 楚榆不至于被迷得晕头转向,却也相当肯定他的魅力,她不是敢做不敢当的人。 喜欢就喜欢,十八岁的身体,荷尔蒙躁动,谈谈恋爱不是不可以,更何况对方是戴东林呢? 戴东林家世比她好,模样出类拔萃,身材无可挑剔,跟这样的男人谈恋爱,楚榆一点不亏! 楚榆的房间已经收拾好了,一体书柜摆放在靠窗位置,拢共80多厘米宽,除去书架部分,书桌也足够用了。 舒蕙已经把她的书搬了一部分过来,这是笃定了她能通过摸底考。楚榆拿起一旁的鸡毛掸子扫扫灰尘,踮脚想拿书柜最上册的英语书,戴东林忽然走了过来,抽出书举在半空中,强迫楚榆看他。 楚榆就这样被他困住,臀部抵在书桌上。 这年头大部分人性格严肃,谈恋爱也是一板一眼,整个过程都像在走流程,偶尔见面也就是去公园走走,很多人结婚前手都没牵过,更别提接吻或者更进一步了。 戴东林却不是这样板正无趣的性子,喜欢就是喜欢,像感冒咳嗽一样无法掩藏。他觉得她说话不算话,说好了那几位大姐买衣服,她就给他转正的。结果翻脸不认人,绝口不提这事了。 他也不是没办法,反手掏了个盒子出来。 这是他找友谊商店的好友买来的,友谊商店也没有这个货,但他们天天跟外国货打交道,想要弄一个奢侈品手镯过来不是难事。但这手镯京市只有两个,权势熏天的地方,想要这手镯的人可不在少数。 戴东林身份放在那,他难得托人办一次事,人家知道其中的分量,好不容易把这手镯卡下来了。 一听说是送给心上人的,好友还特地给他交代了,说别看这手镯不如黄金闪耀,在国外可是奢侈品,快四百美金才拿下的,别遇上不识货的,把这镯子当不值钱的东西给扔了。 戴东林就是看中这镯子不起眼,送黄金过于惹眼,他们没确立关系,楚榆可能不收,他就寻思着搞个国内没有的牌子。 楚榆视线落在这手镯上,黑色丝绒包装盒,打开竟然是卡地亚玫瑰金带钻的镯子! 戴东林把这镯子戴在她手上。 也没跟她废话。 “戴了我的手镯,就是我的人了,你要对我负责,不能始乱终弃!” 楚榆有点懵,一时对这个打直球的恋爱脑有点无语。 她皮肤白,手腕纤细,带钻的玫瑰金手镯戴在她手上,雅致脱俗,气质高贵。 这手镯后世要十几万呢,她买过一个作为她妈妈的五十岁寿礼,奢侈品在哪个年代都是奢侈品,可别看楚榆赚钱容易,动辄五百一千的,大部分人都还吃不饱饭,没确定关系就送这么贵重的镯子,不是恋爱脑是什么? “哪来的?” “2块钱在路边摊上买的。” “两块钱啊?”楚榆从口袋里掏出一叠大团结,“帮我买五百个!” 戴东林心说这就是老天爷派来克他的祖宗,他怎么就这么稀罕她?把她拿钱的手包了起来,捏捏揉揉的,语气带着点哄: “你真是要急死我,到底处不处对象,给个话。” 俩人靠得近,楚榆蹭着他线条清晰的下颌,顺嘴就亲了一口,他刮了胡子但下巴还有点硬。 这一口把戴东林给亲懵了,老半天才一脸震惊地看她。 楚榆不是矫情性子,她喜欢戴东林送的礼物,收的坦坦荡荡,奢侈品又如何?她又不是买不起,戴东林疼她宠她,她也能宠回去,谈恋爱又不是谈生意,事事斤斤计较,她一点没觉得自己有哪里不对。 “刚才我走神了,再来一下。” 楚榆忍笑凑上水嫩的红唇,戴东林这下确定自己确实走狗屎运了,高兴的跟什么似的,直接把她脸给捧变形了,唧唧亲了好几口。 还想亲她嘴被楚榆给拦住了。 “昨天上火车到现在都没洗澡,身上都要馊了。” 坠入爱河的男人哪管女朋友洗没洗澡,强行亲了一口,直接把她公主抱了。 “我就说你是我的!” 楚榆还真是头一回被男人公主抱,也不知道别人谈恋爱是不是这样,没有参考就没有比较,竟然觉得刚确定关系就公主抱还挺正常的。 戴东林把她抱上车,路都不让她走,别看他外表高冷,对女朋友却是很宠的,何况他长这么大就没对女人动过心,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她看! 不让她走路,抱着上车,替她系安全带,一路上看了她至少八百回,到了山关村又把她从车上抱下来,像是要把她宠成十级残废。 楚榆真心无奈,她还以为这男人恋爱后也酷酷的,俩人维持不远不近的恋爱关系,他回京后,偶尔通封书信,一年见一次面,男人别来烦她搞事业就行! 谁曾想,他谈起恋爱来竟然是这副表现,好在楚榆也挺受用,十八岁不激情,八十岁也激情不起来,正儿八经谈恋爱,谁又能说什么? 天色昏暗,炊烟袅袅,舒爱国家传来炒菜声,楚榆原想叫他一起吃饭,又觉得来了客人,舅舅舅妈免不了要多炒几个菜。 累了一天,就不要忙活了。 “回头我请你吃饭,今天就不留你了。” 已经转正了,自然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戴东林恋恋不舍地放开她。 邓芳萍知道她回来,特地做了红烧肉,烧了一只母鸡给她补补,现在家里赚钱多了,啥都吃得起,再说舒蕙和楚榆还经常补贴家里的伙食,她是个明白人,尽心照顾楚楚和楚榆几人,想维护好这段关系。 楚榆确实饿了,洗了手端起饭碗,舒蕙不停给她夹菜,生怕她在外头受委屈。 吃完又给她切了一片西瓜。 楚榆全部吃完,才跟一家人说了这次去温市的见闻。 舒爱国和邓芳萍都没出过远门,听说温市街头女孩子都穿着漂亮的长裙,涂指甲穿高跟鞋,还有穿短裤背心的,两人连连感叹经济发达的地方就是不一样。 对于温市的繁华,他们也心生向往,想着以后赚到钱,也要和楚榆一样看看外面的世界。 “肉夹馍铺的玻璃和营业执照都没好,庙会是没法正常营业了。” “没事,来不及开业就摆在铺子门廊下,前后两个铺子,流量不会少。”楚榆说道。 爸爸 舒爱国也是这样想的,租下铺面后,晚上都不用把推车运回来,省心省力。 这几天,舒爱国邓芳萍和舒蕙三人睡觉的时间都没有,小江几人也被困在家里帮忙,好不容易备好了庙会的食材,准备庙会上大赚一笔! 一家人都早早洗漱休息了,楚榆脏了两三天,身上都要馊了,好不容易舒舒服服洗了个澡。 八点多入睡,次日三点多就被舒蕙叫醒了。 楚榆寻思着是不是太早了,一路上遇到不少人摸黑赶路,走到德阳才五点不到,大街小巷挤满了人,百货大楼门前,商贩们正在整理货物,赶集的人都围上来,七嘴八舌问着。 舒爱国很有干劲,帮舒蕙搬好摊后,自己也把摊子摆在铺子门口,刚摆好,就有大人拉着三个孩子过来。 “肉夹馍?头一次听说,来三个!” 邓芳萍笑意满满,“好嘞!您等着,我这就做!” 楚榆顾不上他们,和楚湘一起把货摆到百货大楼门口,奇怪的是,摊位边上有一群人正在四下张望,楚榆狐疑地铺好化肥袋,刚把货物理好,就被那群人围住了。 “你就是那个卖百褶裙的!” 第76章 庙会 “哎呀!终于等到你了!我三点多钟就来排队了,生怕庙会人多,把货给卖完了!” 楚榆简直不敢相信,“你们都是来买百褶裙的?” “可不是?我们厂的职工给她闺女买了,回去就拿出来给我们看,那裙子漂亮的,整个家属院都轰动了!都说没见过这种款,这种料子!我怕今天卖断货,就早早过来给闺女买一条。” 这种料子和款式只在友谊商店见过,可友谊商店一般人根本进不去,现在能在地摊上买到,谁见了不疯?大姐掏钱抱了一条,越看越觉得自己眼光好,这裙子没买错。 摊子都还没支好,百褶裙就卖了十多条。她低估了百褶裙的影响力,牛仔裤好卖不假,可裙子的受众更广,顾客买了裙子回去一显摆,邻里好友都过来,一度火爆甚至到了排队的地步。 夸张到楚榆都觉得不真实。 中午时,裙子就被抢完了,后面来的就没赶上。 一个年轻女性挎着帆布包过来,脸颊跑得通红,“同志,还有裙子吗?我单位文艺演出,之前的演出服出了点问题,想买你家裙子顶上。” 楚榆抱歉道:“全部卖完了。” 女人脸都垮了。 她是真急坏了,军区文艺汇演不是小事,找不到演出服总不能穿军装上场?她跳的可是古典舞啊!需要仙气飘飘的感觉,楚榆这条裙子她看过,百褶做工足,踢腿时裙子弧度线条都堪称完美,很适合救急用! 她忽然瞥见楚榆身上的裙子,眼睛发亮,“老板,你身上不是还有一条吗?” 楚榆这条是留给楚湘的,楚湘正值爱美年纪,又帮她摆摊拉货,楚榆打算把身上这条裙子留给楚湘。 楚湘连忙说:“姐,让给她,我又不急。” 楚榆只好把衣服脱了下来。 姑娘喜不自禁,后面来的人却唉声叹气、抱怨连连,知道这条裙子火爆,不知道这么火爆,早知道五点就来排队了,这会子都让人抢完了。 东西越抢手买的人越多,楚榆琢磨道:“各位长辈,各位同志,这批货全部卖完了,你们想要的话,可以跟我预定。但要提前说明白,这批货用的都是进口机器和面料,造价高、工期长,至少要等两三天。” 35块钱买一条裙子是天价了,就这样还要排队预定?但有什么办法?小姑娘眼光不得了,你在外面还就买不到! 有人为了排在前头,特地给了2块钱定金。 其他人怕排不上号,争相给钱,楚榆光定金就收了120! 楚榆忙得一身是汗,好不容易把裙子卖完,一抬头才发现,好家伙!庙会上什么时候这么多人了?跟下饺子似的,转身的空间都没有。 有人鞋子被踩掉,有孩子跟家长挤散的,还有人因为太挤干架,生意再冷清的摊位前都有几人排队,更别提生意好的摊位了。 楚瑜把发卡、发箍、丝袜、蛤蟆镜等小商品摆好,八十年代很少有人卖这些东西,更少见缤纷色彩,楚榆挑选的饰品都很有特色,可爱、个性、绚丽,谁见了都想挑一挑。 “老板,这些怎么卖?” “发卡2毛!发箍1块!丝袜3块,蛤蟆镜……” 楚榆指指蛤蟆镜上的外文标签,“进口货,15一副!我这蛤蟆镜颜色都是精挑细选过的,港城那边的新品色号,男女都能戴,再配一条喇叭裤,绝对时髦!” 温市靠海,渔船进来的东西比广省那边要便宜,批发价格只有6块5。 楚榆卖15是因为蛤蟆镜是热销品,从前只有家里人出国才能带一副回。 走私的东西价格高,谁心里都明白,德阳卖蛤蟆镜的不超过3家,楚榆的货最新,自然受欢迎。 小商品陆续被抢购一空,楚榆又把仅存的纽扣摆出来,没办法,摊位就这么点地方,只能一批批卖,不可能什么都摆上来。 “姐,妈让我给你送肉夹馍。”小江拿着肉夹馍和汽水过来。 楚湘要饿晕了,楚榆接过肉夹馍咬了一口,人赚钱时还真不知道饿。 “肉夹馍生意怎么样?” 小江嘟嘴抱怨,“生意也太好了点,我卖汽水卖的胳膊疼,有尿也没空去,差点憋出病。” 楚榆摸摸他的脑袋,笑道:“辛苦啦!晚上姐给你买好吃的!” 下午三点多,楚榆的货全部卖完,只剩下一条小码的喇叭裤。 她嗓子要冒烟了,干脆收摊回家,这时候本子上已经寄了78个预定百褶裙,30个定喇叭裤的。 楚榆给温市那边的老板拍了电报,各定了100条过来,百褶裙的老板回复说没问题,喇叭裤的老板迟迟没给回复。实在不行,还得跑一趟温市,再进点货。 回铺子里才敢把钱掏出来,包已经快被撑破了,两个人数了半小时才把钱数清楚。 “一共4227块7毛!” 加上昨天的1300,差不多有5500多!营业额高是赶上了庙会,以后肯定要降的,可至少证明楚榆的眼光没问题,百褶裙和喇叭裤都是热销单品,这5500块钱全部换成货,还能抓住夏天的尾巴赚一波。 服装都这么赚钱,布料又该是怎样的暴利! 服装按件卖,布料按尺按米卖,一尺就能赚几块,一匹能赚好几百! 要是开一家布料店,左边卖布料,右边卖自家设计的新款,布料和服装两把抓,这是不是比卖服装和布料加起来都赚钱? 四点多,邓芳萍几人也收摊了,一个个瘫坐在椅子上,累得说话力气都没有了。 太累了!一年来一次也够了,多来几次命都得交代在这,赚多少钱都不想受这种罪。 舒爱国关了门,邓芳萍和舒蕙把钱一股脑倒在一起,俩人一边数钱一边用皮筋捆着,这一数,除去成本,竟然赚了足足七百块! 跟楚榆的五千多不能比,可楚榆除去成本,也就赚了3100,卖肉夹馍一天能赚七百,比得上后世赚七万了,怎么不算多! 她赚钱的同时,周家也不太平。 临近归期,周建安着手买火车票,却遇到了一个难题。 他和戴琴雪根本没打算带周楚飞回京,可蒋美凤和周楚飞却日日把去京市挂在嘴上,周建安深感头疼。 周建安临近四十,除了大学生的身份,他没有任何拿得出手的东西。 戴琴雪这样的城里小姐肯嫁给他,是他做梦都不敢想的事。 不敢想的事却做成了,凭的是当初借钱也要给她花的魄力。 大学生每月都有补贴,舒蕙时不时寄钱给他,周建安只吃水煮白菜,所有钱攒下来给戴琴雪买皮鞋、买羊绒大衣、买耳环,这才从一干追求者中脱颖而出。 第77章 给戴琴雪塞了两千块钱 周慧兰一早就带着男人鲍六回娘家了,往常她都是空着手来的,这次却知道做样子,给戴琴雪带了荣泰县城的特产——五块巴掌大的豆干。 戴琴雪简直气笑了,虽说她和周建安还没领证,却也算事实夫妻,周芳春带她去百货大楼还花了一千多,周慧兰这个做大姑姐的,竟只挑了几块不起眼的豆干? 周慧兰对闷不吭声的鲍六使眼色。 鲍六刚从赌钱场被她拉过来,一脸不高兴,可来之前周慧兰千叮咛万嘱咐,叫别得罪戴琴雪。 戴琴雪来头大,鲍六不敢甩脸子,打起精神应付:“东西收拾好了吗?” “都收拾得差不多了。” 戴琴雪笑得有些不自然,为了让舒蕙跟周建安离婚,她来周家村当天,就上门拜访了周慧兰。 周慧兰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人,戴琴雪知道她是什么货色,许诺她将来要给鲍六安排京市的工作,给她儿子安排户口。 周慧兰这才站在她一边。 眼看要入京了,周慧兰带鲍六上门,无非是为了提醒她别忘记工作的事。 可戴琴雪去哪给鲍六安排工作?鲍六是个赌鬼,家里能输的东西都输干净了,天天被人追债。这种人放在身边就是个定时炸弹,戴琴雪又不傻,怎么可能真把这种人带去京城? 登登的走路声听起来底气十足,烫着卷发的周芳春拎着皮包,风风火火进门了。 见到周慧兰的第一眼,周芳春就知道事情不好,她不像周慧兰那种蠢货,只知道谋取一时的小恩小惠,她要的是长远利益,是茅光誉的前程,是她的阔太太身份! 邱家要抓牢,戴家也不能放过,真要跟这个弟媳妇搞好关系,茅光誉升职就是板上钉钉,夫人外交就能解决的事,周芳春从不让茅光誉费一点心。 她从包里掏出两瓶高乐高,和善地笑笑:“怕你们路上吃不好,特地带了高乐高给你们泡水喝。” 周慧兰也如临大敌,周芳春就知道拿钱压她,戴琴雪被她收买,一心记着茅光誉的事,自然想不起给鲍六安排工作。 周慧兰一直看这妹妹不顺眼,周芳春傲什么傲,一个娘胎里出来的,裤腿上的泥点子都没洗干净,就想装阔太太,就想跟她们这些乡下亲戚撇清关系了! 茅光誉随后跟了进来,没搭理周慧兰和鲍六,径直走到周建安面前。 鲍六脸色不好看。 从前茅光誉眼里没有周家,几年不许周芳春回门,难得回来一次,屁股没坐热就板着脸走了。 周建安以为他姐夫就这脾气,戴琴雪来了后,茅光誉和周芳春都跟换了个人似的,热情、和善、体贴,世界上所有美好的词都能往他们身上套,也算让周建安开了眼界。 茅光誉说话带着点官腔,咳嗽两声才道: “弟妹头一次来我们家,没能好好招待,我这心里一直过意不去。都是一家人,你们生活上遇到什么困难,尽管跟我们开口,我们要是能帮,绝不会说别的!” 戴琴雪一身的确良长裙,脚上是一双尖头的牛皮凉鞋,脖子上松垮系着一条小丝巾,盘起的头发显得端庄有气质,上扬的唇角带着淡淡的笑意,显得高不可攀。 这不是周芳春买的衣服。 周芳春心里咯噔一跳。 戴琴雪有钱有势怎么可能有困难的时候? 就算有,也用不着他们出头。 这种城里小姐想必从没过过苦日子,大衣和裙子对她而言都是极好的,人家却穿都没穿,想必是没看上了。 周芳春就把茅光誉拉到一边去,把这事说给了茅光誉。 茅光誉一震,“你买的衣服她穿都没穿?你跟你妈打听过了?” “打听过了,说这几天都穿她自己的衣服,她那件大衣花了我两百,裙子也花了一百多,是咱们德阳最贵的衣服了,人家压根没看上,你说咱们要不要加把火,再把这人情给做到位?” 茅光誉精通送礼的门道,只不过往常他面对的多是领导上司,头一次接触戴琴雪这样的人物。 “你带钱了吗?” 周芳春打开黑色皮包,“我带了一千二。” 茅光誉的级别是配不了车的,但他为了撑面子,特地把单位的车开了过来。 “我车上还有不到一千块,凑个整数,塞两千给戴琴雪,就说是你这个大姑姐给她的见面礼。” 周芳春心疼坏了,在百货大楼花了好几百,这又出去两千块,茅光誉一个月工资不到一百,两人不吃不喝一年才能赚到这个数。 可戴琴雪贵人事忙,现在不对戴琴雪好,等戴琴雪回京后,还能记得她这个只见过一面的二姑姐? 这钱,该花! 周芳春凑了两千块钱塞给戴琴雪,戴琴雪依旧是清清淡淡、矜贵素雅的模样。 “二姐,我不是贪财的人,不缺这点钱,你的心意我领了。” 周芳春心说这还真是城里小姐,听这说话的语气,两千块的巨款到她嘴里就跟两毛钱差不多。 “拿着,算我这个二姑姐给你的见面礼。我跟依依这孩子有缘,这次没招待好你们,回去给依依买点好看的衣服!”周芳春笑容满满。 戴琴雪不答应,淡笑着整理丝巾,这副人淡如菊,静似百合的模样,让周芳春自惭形秽。 钱还是要给的,周芳春强行把钱塞到戴琴雪的行李箱里。 戴琴雪为难坏了,叫周建安来看,周建安眼皮咯噔一跳,她姐竟然一出手就是两千!给钱自然是有所求的,他跟戴琴雪关系定下了,回头去老丈人家登门拜访,老丈人听说他姐夫在德阳任职,还能置之不理? “都是一家人,分什么你我,收下就是了。”周建安发话。 戴琴雪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周芳春还真怕戴琴雪看不上这点钱,如今她收下了,周芳春自然高兴,就让许依依去车里找茅夏玩。 茅夏正坐在后车座上背书,马上就要考试了,楚榆的满分数学卷让她如临大敌,她不愿意输给这个处处不如自己的表姐,这几日饭都顾不上吃,下了不少苦功夫。 许依依轻叩车门,“茅夏,还在学习呢?” 茅夏家境优渥,成绩排名年级第三,又被德中学生评选为校花,在众多乡下来的同学面前,她有骄傲的资本。 她一向信心满满,可在许依依面前也不由得矮人一头。 许依依是京市戴家的外孙女,家境不凡,受过良好的教育,在哪都是人群焦点,家境给她的底气是茅夏所没有的。 茅光誉再厉害,也不过是个小官,哪里敢在戴家人面前昂首挺胸? “依依姐。” 许依依抓起她的手,“茅夏妹妹,这次来德阳,你是我交到的唯一一个朋友。茅叔叔和周姑姑对我很好,我跟我妈都不会忘记你们,以我们戴家的能耐,让茅叔叔往上动一动,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茅夏心咯噔一下。要是她爸也能往前动一动,她是不是能和许依依一样有底气了? “怪我跟你楚榆表姐有点误会,她去德中复读,恐怕就是想考去京市纠缠汉桥。我跟汉桥情比金坚,真的很怕伤害她,”许依依叹了口气,“要是她能不去京市就好了。留在德阳嫁人结婚,相夫教子,不也是很好的人生吗?” 第78章 入学考试 以前茅夏觉得周芳春精于算计,做任何事都有目的,听完许依依这番话,茅夏意识到自己过于稚嫩。她努力学习、结交权贵的孩子、考大学、处对象,汲汲营营一辈子,也不如她爸职位动一动来的实惠。 许依依和戴琴雪都说要帮茅家,茅夏不可能把自己摘干净,既然如此,不如就帮许依依一把,反正她跟表姐也没啥感情。 茅家人得到自己想要的答复,周慧兰却被排挤在外,她开始心疼自己那五块豆干!花了6毛钱买的,贴了本钱却空手回去,周芳春可不干! 不管周芳春有多委婉,她就是没文化的农村妇女,没那么多心眼,拉着戴琴雪就问: “琴雪啊,你答应大姐的事还记得不?你说我帮你赶走舒蕙,就给鲍六安排工作,把我儿子的户口也转去京市。这事你认不?” 戴琴雪神色有些不自然,“大姐,答应你的事我都记得,可我跟建安婚事都没办,名不正言不顺,实在不好意思向我父亲开口。” 周慧兰神色变了变,这他妈都睡好几年了,还名不正言不顺,做狐狸精勾引男人时,怎么不说名不正言不顺呢! 小浪蹄子还敢跟她玩花招! 真等戴琴雪回了京市,她找谁说理去? “琴雪,大姐不是逼你,可我家的事你也是知道的,大姐没文化,不懂那么多道理,大姐就知道你承诺我的,就必须给我兑现!” 家里天天有人上门催债,穷成这样了,周慧兰都没想过离婚,寻思着鲍六人是好的,都是被别人带坏的,要是能换个城市就好了。 她全家人的命都寄托在戴琴雪身上,戴琴雪哪能这个态度呢? 戴琴雪舒了口气,她没想到周慧兰这么难缠。 周慧兰见她不说话,不轻不重地说了一句: “琴雪,姐全家人的希望都压在你这工作上,你可不能忽悠姐。否则,姐真不知道能做出什么事来。” 戴琴雪心里咯噔了一下,周芳春和茅光誉是个体面人,说话都要看她脸色,戴琴雪以为周家都是这样的性子。 蒋美凤欺负舒蕙算什么? 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女人,到她面前还不是乖乖伏低做小? 周慧兰也是个大字不识的,这种人骗一骗又怎么了? 随口说的话,谁会真的当真? 可周慧兰竟然不按常理出牌,说话如此不客气,简直是要撕破脸,戴琴雪差点笑不出来,长嘘一口气,才拉着周慧兰的手安抚道: “大姐,你对我的好我都记得。” 周慧兰一声嗤笑。 屁了!她对戴琴雪有什么好?只见过一次面的大姑姐,周慧兰可不认为戴琴雪真把她当回事。 戴琴雪笑笑:“回去后我就着手办这件事,等有眉目了,我让建安给你拍电报,通知你。” 周慧兰这才勉强笑笑,“琴雪,你这就对了,小孩子都知道说话要算话的嘛。那姐就在家等你的好消息!” 周慧兰刚走,蒋美凤又端着笸箩进来了,戴琴雪打起精神来应付这个低俗的乡下婆婆,谁知蒋美凤却笑着对她挥挥手。 “建安跟我说了,你们先去京市,找好房子,办好转学手续,再把楚飞带去京市。” 蒋美凤不是好忽悠的,可周建安说的很有道理,他跟戴琴雪还没领证,这时候把周楚飞带去,保不准能把戴琴雪这个后妈给吓跑。先给戴琴雪点时间转换身份,换个大点的房子,找好楚飞寄读的学校,再把孩子转去也不迟。 这段时间,蒋美凤也是累得不轻,不仅是田里那十几亩地,更是因为她一直在戴琴雪面前装好婆婆。 装好人太难。 不能耀武扬威,不能骂人,不能颐指气使! 周建安要她做个好婆婆,蒋美凤收起在舒蕙面前那刻薄的模样,整天对戴琴雪嘘寒问暖,恨不得把戴琴雪当神像供着。演了这么久的戏,她累得够呛,巴不得儿媳妇早点走,让她松快一段时日。 戴琴雪冲她笑了笑,手放在行礼上,周芳春给的钱就装在这里,看着有小两千。 她还真够大方的,为了帮茅光誉往上爬,简直把老底都豁出去了。 两千块钱给的未免太轻松了点。 两千给了,五千能舍不得?五千舍得,一万是不是也得出?戴琴雪从不知道钱能来的这么容易,戴家大小姐的头衔可真够好用的,动动嘴皮子就什么都有了。 这一切要是真的…… 戴琴雪简直不敢想。 楚榆的五千多块钱,加上舒爱国的一千多,家里放着六七千的现金,舒爱国简直觉都睡不好,生怕钱被人抢去,干脆抬了一张钢丝床出去,睡在院子里看家。 楚榆哭笑不得,“二舅,外头蚊子多,您回屋睡!” 舒爱国直摆手,庄稼人穷惯了,陡然有这么多钱,心里不踏实。 “你明天要考试,早点睡!” 楚榆确实累得不轻,几门理科她已经从头到尾熟悉了一遍,问题不大,语文英语也背熟了,只有政治没把握。 临时抱佛脚是来不及了,倒不如早点休息。 考试定在八点半,张志和推着自行车等在学校门口,人来人往中,他一眼就瞅见那个穿白色衬衫,扎马尾辫的女孩子! 晨光打在她脸上像晕了一层珠光,张志和反复确定人家确实没擦粉,没化妆,没涂口红,就是天生长这么美。 “周同学,这是你的准考证。” 楚榆接过小纸条,“谢谢张老师。” “这次你也要参与全年级排名,是要贴在红榜上的,不要紧张,争取考出个好成绩!” 楚榆很淡定地点头,“行,考完我就直接回去了,出成绩您再通知我!” 张老师答应一声,还想再唠叨几句,一抬头,人姑娘都走没影了。 张老师紧张的手心流汗,能不紧张吗?数学一百分的好苗子啊!理科问题不大,不知道文科成绩怎么样,在全年级能排上什么样的名次,是不是能作为重点培养对象,这都是他关心的。 结果人家倒好,语气淡定,神色坦然,一点看不处紧张的样子,倒显得他沉不住气。 铃声打响,楚榆走到考场门口,正好遇到了茅夏。 考场内瞬间鸦雀无声,同学们震惊到失语,高三什么时候有这么漂亮的女生了! 皮肤跟白瓷似的,身材高挑,腰堪堪一握,既清纯又妩媚,校花茅夏在她面前黯然失色,像一颗不会发光的鱼目! 哪还有一点宝珠的光彩? 茅夏手发紧,楚榆却要笑不笑,看都没看她一眼。 德中的理科试卷有点难度,但这难不倒楚榆。 语文、英语中规中矩。 前世楚榆英语不高,她初中才开始学英语,考分高但口语一直拿不出手。做外贸生意后,就请了外教帮她补习口语,好几百一节的外教课,她一上就是三年,这才把口语补上。英语学的扎实,是奔着高分去的,她一点不心虚。 可就是政治…… 第79章 开一家小店 最后一场政治也结束了,楚榆放下钢笔,身上出了一层薄汗,考政治可比谈恋爱难多了,谈恋爱要是遇上个恋爱脑男友,根本没有任何难度。 可她和政治的关系,就是一对互掐的死对头,谁也不待见谁。 好在数学物理这几门都考得不错,英语也是她的拿手科目,有着前一世的经验和年轻的身体,她的状态比前世读高中时还要好,信心满满,觉得不会差。 “你考得怎么样?”一个穿白衬衫的男生忽然拦住她的去路。 楚榆记得他叫姜奇略,打扮得倒是清爽,就是顶着鸡窝头,有点呆。 “还行。” 姜奇略蹙了蹙眉,递给楚榆一本练习册,“这是我妈给我找来的集训卷,你拿回去做一下。” 楚榆怀疑自己听错了,“为什么给我做?” 姜奇略不说话,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背着包走了。 这人怎么奇奇怪怪的?楚榆吐槽两句,抱着练习册去了肉夹馍店。 “舒家肉夹馍”的招牌已经挂上去了,一个中等个头,穿白汗衫的中年男人正站在店门口,指挥工人装玻璃。 男人脖子上挂了条粗糙破旧的毛巾,热得直擦汗。 “这边,小心点,别把玻璃给砸了!横过来,抬高点装上去……” 他一通指挥,玻璃终于安装好了。 推拉窗户的设计,饭做好了就拉开窗户放到台,等客人来取,真是再方便不过! 玻璃虽然框架多,不如后世的大窗面好看,在这年代也算不错了。 舒爱国见到楚榆,眼前一亮,指着那中年男人说: “楚榆,过来帮你介绍一下,这是玻璃门市部的陈老板。陈老板上次来量尺寸时,看到了我给你做的一体柜,想问我能不能帮他做两张,但这柜子是你设计的,二舅不好帮你做主。你来跟陈老板谈。” 楚榆一愣,没想到会有人看上一体书柜。 陈老板也没想到设计一体柜的,是这么年轻漂亮的女孩,他笑着解释: “我有两女一儿,都在德中读书,住一间房,用一张书桌。孩子平时处的挺好,一闹脾气就你撕我的书,我扔你的本子,打的不可开交!我就寻思着把她们俩的书桌分开,再买两个书架。可屋子才十几平,根本放不下这么多东西,正愁的不知怎么办,就看到你这一体柜的设计了!” 八十年代初住房实在紧张,家家户户都这样,要么说这代人经常兄弟姐妹不和呢,住一起打打闹闹,抢衣服抢床抢资源,能和睦才怪! 一体柜的设计正是他们需要的,楚榆甚至觉得能发展一下上下床,各住各的,有彼此的小空间,不用挤一张床。 这个想法完全可行,不过她认准了服装、布料行业,短期内没有精力做别的。 舒爱国木工手艺不错,楚榆觉得他还真能往家具这一行发展,不过他要养鹌鹑,还经常跑德阳,未必抽得出时间,倒不如先兼职做着。 “陈老板,只要我二舅愿意帮你做,我没意见的。” 陈老板给舒爱国递了根烟,舒爱国笑呵呵地接过。 “我没意见,就是价格……” 楚榆接话道:“陈老板要多大尺寸?” “就按照你那个来。” “我这张桌面大,至少得十五块钱一张,陈老板您要两张的话就是三十,工期是一周。” 陈老板没意见,虽说价格比别家桌子要贵,可别人家没有书柜和书桌一体化的设计,没有这新潮的颜色搭配,十五块钱同时买了桌子和书柜,怎么都都不亏! “行,三十就三十,我把钱付给你们,到时候我找人来拉!” 舒爱国心道十五块钱也太贵了,就算从外头买木材油漆,成本也不足五块钱,更何况他的木材都是山上砍的。 但楚榆定了价格,他也不好多嘴,谁知陈老板竟然爽快同意的。 看着手里的三十块钱,舒爱国觉得这钱也太好赚了。 明明一个多月前,家里饭都吃不上,怎么收留了妹妹和外甥女后,家里就吃香的喝辣的,钱就跟从天上掉下来一样? 温市的牛仔裤老板也给楚榆回了电报,约好了跟百褶裙老板一起发货来隔壁市的码头,提货时间在明天上午10点半左右。 隔壁市就是沈珠雨所在城市,楚榆给她拍了电报,问要不要帮她带点货,沈珠雨居然很快回复,说要20条百褶裙,20条牛仔裤。 楚榆最终各定了120条。 肉夹馍店是舒蕙和邓芳萍的立业根本,楚榆十分重视,她今天不忙,就跟舒爱国商量,给肉夹馍店添点日用品。 碗筷碟都是必备的,哪怕肉夹馍用纸包着,有了铺面后,难免卖点汤汤水水,就算不卖,客人找你要个碗喝水,你给是不给?吃肉夹馍就点小菜也不是大罪,提供点小菜,只会让生意更好。 水壶、锅、案板、勺子、菜刀都要添点新的。 天气炎热,楚榆想在墙上挂两个摇头扇,不知是否可行,如今国营饭店都没有电风扇,要是舒家肉夹馍装了电风扇,生意一定会蒸蒸日上。 开业当天,免不了贴点红纸写上价格、每日所供食物之类的,纸笔必须得备上。 卫生纸?这年头的卫生纸不便宜,也不好买到货,顾客习惯自备手帕,少量买点备用就行。 此外就是食材和各种调味料,这都是舒蕙和邓芳萍采买的,她们如今有自己常去的肉铺,因为定期采购,价格便宜一些。 “你舅妈说,喝的就先煮点绿豆汤、豆浆来卖,煮别的也忙不过来。” 楚榆觉得可行,舒蕙和邓芳萍卖肉夹馍都累得够呛,再卖别的容易乱,也显得不专业。 舒家主打的就是肉夹馍,那就把肉夹馍做好,人能做好一件事情就很不容易了。 楚榆拿来毛笔和红纸,写好开业信息后,贴在玻璃窗上。 开业时间:周一中午11点 供应品种:肉夹馍、绿豆汤、豆浆等 欢迎德中学生、教师职工、过路行人指导品尝! 开一家小店,见证它从无到有,就如同孵化一个项目,养育一个孩子。 哪怕店铺还没开起来,也是满满的成就感,呼吸每一口空气时,都觉得未来可期。 第80章 新货到了 吉普车停在肉夹馍店门口,戴东林一眼就看见在店里忙活的楚榆,他媳妇跟镀了层光似的,到哪都是人群焦点,怎么看都看不够。 戴东林快步走向她,路过舒爱国身边,还喊了句: “二舅。” “哎,东林啊!”舒爱国呵呵一笑,“你小子忽然喊我二舅,我还有点不习惯,喊我叔就好。” “没事,多喊几次就习惯了。” 舒爱国没往心里去,心说这小子挺有礼貌的,喊的这么亲密。 “东林,你怎么来了?” 楚榆背着手,忍住笑意,“二舅,他是来找我的,我不是刚去了一趟温市吗?戴同志有不少关于服装方面的想法,想和我交流。” “交流好!你们年轻人就要多交流!这里没你的事,你跟戴同志忙你们的去。” 戴东林眼睛一直跟着她,看着她收拾东西,洗手擦手,最后背上一个小布包出门。 戴东林替她拉开车门,又叫住骑车卖冰棍的大哥,买了根奶油冰棍给她。 “考试考的怎么样?” 楚榆咬了两口,“还不错,周一应该就能出成绩,明天我得去一趟泉安市。” 戴东林已经从楚湘口中知道了这件事,明天泉安港口来一批走私货,戴东林也得过去,正好可以捎她。可他要是不顺路呢?德阳离泉安近,火车班次少,出行都靠大巴,难道她打算坐大巴去泉安进货? 前天,泉安有个女孩子在大街上被人非礼,事情影响恶劣,泉安已经开始严打。 这节骨眼上,她竟然想揣着大笔钱,坐大巴去泉安? 戴东林光想想都头皮发麻。 楚榆并不知道这件事,戴东林捎她过去,她也松了口气,她并不害怕出远门,只是货物多,一个人顶着烈日,拉着两百件衣服进进出出的,身上还带着几千块钱,哪是那么容易的事? 被人拦路抢劫都是轻的,要是遇上更恶劣的事,这年头没有监控,只能自认倒霉。 她不是不知道有风险,正因为知道,才问沈珠雨要不要进货,就是想让沈珠雨接她,两个女孩结伴进货,总比她一个人要安全。 “以后你去外地都跟我说一声,我不是次次都能送你过去,但我会帮你安排好,总比你自己去安全。” “知道了,男朋友!” 次日一早,戴东林去山关村接她,廖红梅远远听到喇叭声,趴在门口看了好一阵子,牙关直发酸。 这楚榆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竟然钓上这么有钱的男人,早知道舒蕙投奔他们时,她就该让人进来。 好在她也不算差,研究了一个星期,终于把舒蕙的肉夹馍给复制出来,虽然味道还有点差别,但外观上至少有七成像。 “嫂子!”米飞冲楚榆直笑。 楚榆递了两个肉夹馍给她,都是舒蕙早起做的。 米飞还真有点馋这肉夹馍了,他最近跟戴东林跑泉安,泉安港口也有家肉夹馍小店,说是外地商人来做生意时,带过来的技术。 米飞挺高兴,一口气要了四个,吃起来才知道,不是所有肉夹馍都叫舒家肉夹馍,楚榆家做出来的这口味,外头真心吃不到。 别看楚榆年纪小,还挺会照顾人的,又给他开了瓶汽水带上,米飞边吃肉夹馍边和汽水,心里早已认定了这个嫂子。 大巴车三个多小时的车程,戴东林开了两个小时就到了,只是路途颠簸,楚榆被晃得有点晕车。 戴东林在路边买到一包酸梅,楚榆含着酸梅,才好受些。 泉安港口吞吐量不如国内大港,但在德阳周边城市中,也是数一数二的,从南方到北方的海运一途,泉安是必经之地。 沈珠雨站在港口等她。 “楚榆!” 楚榆笑笑,“等很久了?” “可不是,我也不知道你到底什么时候到,一早就来等着了,”沈珠雨瞥向戴东林的吉普车,这年头开四个轮子的可不是普通人,“这是你男人?” 楚榆没否认,“我对象。” “你对象真够帅的!”沈珠雨冲戴东林笑笑,眼神跟楚湘一模一样,嗑cp简直要嗑疯了,“帅哥和美女处对象,我也就放心了。我认识一个妹子长得可漂亮了,偏偏找了个抠门的猪头男,我每次看到那男人都恶心的想吐,她却当宝一样,说男人丑才可靠。” 楚榆有点外貌协会,戴东林长得帅,身材好,她才会答应跟他处对象,换一个长得丑的男人…… 那还不如做个单身富婆。 戴东林有事要忙,找了一个叫老马的人跟着楚榆。 老马都是远远跟着她们,从不在人前出现,隐形的十分彻底,楚榆连他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你对象对你挺好的,做事靠谱。” 沈珠雨又拉着楚榆问东问西,“你进了那么多货全卖完了?” “卖完了。” “我的20条喇叭裤也卖完了,你卖多少钱一条?” “35!” “多少?” 沈珠雨瞪大眼,这才意识到为什么喇叭裤刚报了价,就被人疯抢。 “我才卖20一条,我寻思着那玩意太不正经,肯定不好卖,就低价给出了,赚了一百多块钱,我还挺高兴的,觉得卖服装至少能赚点小钱!谁知你一条裤子赚20条!这么说,你卖衣服比我卖涩情杂志还赚钱!” 没有内卷的年代,第一批吃螃蟹的人,就是制定规则的人,螃蟹怎么吃自己说了算,又不是做慈善的,千里迢迢去一趟温市,批发回来的衣服,一件就赚几块钱? 这可是服装有五倍利润的黄金年代,房地产爆火之前,服装的利润能堪比房地产,比沈珠雨卖青涩杂志赚钱,实在没什么好惊讶的。 “你还卖青涩杂志?” “你跟我说了之后,我回去想了一下,确实不能冒这个险。第二天,我又回市场,按照你的清单进了点货,生意非常火爆,两天不到,蛤蟆镜、发夹、裙子、裤子都卖差不多了,我还挺高兴的,以为自己是什么卖货天才呢!原来是价格定便宜了!” 价格便宜招来的都是贪便宜的顾客,她一条裙子赚几块钱,人家都嫌贵,恨不得叫她亏本卖。 楚榆价格抬得高高的,顾客却抢着要,沈珠雨听说她还搞什么预定,就觉得自己在做生意这一块,比楚榆差得很远。 “价格可以调整,不卖青涩杂志是对的,我听说泉安已经开始严打了。” 说起这事,沈珠雨也有点后怕,昨天公安扫街,她差点以为是来抓她的,好在公安查了货,看到是衣服后就把她放走了。 幸好她没把楚榆的话当耳旁风。 货轮入港,楚榆的货也到了。 跟她们接头的是个戴眼镜的年轻人,名叫季开。 楚榆和沈珠雨清点完货,把钱直接给了季开,这都是陈老板电报里交代的。 季开是陈老板半个同行,是做出口桌布生意的,俩家生意不重叠,这次季开去北方谈合作,陈老板就托他把货带来。 温商一向团结,陈老板和季开多年朋友,不怕他吞了这区区一千多块钱。 第81章 季老板的出口桌布 季开中等身材,戴着金丝边眼镜,文质彬彬的。 只黑眼圈很深,面色苍白,显得心事重重。 沈珠雨是个自来熟,一边用绳子把货捆好,一边问: “季老板,出口是不是把国内的货卖到国外去?咱们国家东西这么便宜,美金英镑价格那么贵,咱能赚钱吗?” 季开情绪稳定,面对沈珠雨的聒噪,好脾气地回: “就因为便宜,咱们国家的货运到国外才有价格优势。” 温市还有把纽扣之类的小商品卖到国外连锁超市的。 一个纽扣赚一分钱,可架不住数量多,只要有量都能赚钱。 楚榆见他说话有点飘,忧心忡忡的样子,便问他是不是身体不好,如果身体不好可以去泉安医院做个检查,被季开拒绝了,却到底打开了季开的话匣子。 “我身体没问题,是生意上出了点事,我们上个月接到一笔桌布订单,布料已经印染好,国外买家却忽然毁约,嫌弃我们的桌布跟他的图片有差别。” 这批布料是季开用国外机器制作出来,制作过程非常讲究,布料耐水洗耐高温,不易变形缩水,放在哪个国家都了不得,客人挑不出质量上的差错来,最后竟说这布料图案不一样。 图案都是按照样版做的,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纹理都没区别,怎么可能不一样? “我为了这笔订单备了不少布料,现在布料都堆放在仓库里,要命的事,这批货都是以外国人的眼光来做的,国人根本不买账。我愁的觉都睡不好,打算跑跑北方的百货大楼或者供销社,看能不能把布料推销出去。” 八十年代初,国人的审美跟国外截然不同,温市这样开放的港口城市都卖不出去的货,北方更不好卖。 “当初没签订合同吗?”楚榆问。 做生意自然要用合同说话,订合同要精确到细节,还要学会规避法律风险,这是楚榆的经验之谈。 “没有。” 改革开放才几年?有出口订单不过这一两年的事,季所拥有的的经验还不足以让他规避风险。他没有订合同的意识,用的还是之前做服装布料时的那一套,对方付定金,开个收据就下料干活! 人家不都说外国人讲信用的吗? 以为不会出问题,偏偏就出了问题。 美金的单子换算成本国货币,他得亏上万块! 这几年好不容易攒了点家底,就这样亏没了,他怎么可能不着急? 这确实是挺棘手的事,别说没签订合同了,就算签订了合同,也不一定能让对方履行合同,当务之急是把货销出去,国外不要就只能卖给国内客户。 可国内一张木桌子才值几个钱? 舒爱国给玻璃门市的陈老板做的一体书柜才收15块钱,成立个门市部,加点房租费,卖20顶天了。 桌布得往大了做,两三米的桌布就得十几块钱,这都赶上桌子的价格了。 买桌布的可都是家庭妇女,女人可以花十几块钱买件衣服,却很少愿意花十几块钱买条桌布。 在温饱都不能保证的年代,精打细算的女人会把每一分钱都花在刀刃上,桌布在绝大部分家庭妇女眼里,是可以省的东西,很少有人为生活品质买单。 季开这批桌布确实不好卖。 不过楚榆还是鼓励他: “俗话说得好,人到困境必有转机,季老板您也一定会化解这次危机的。” 季老板跟她聊了几句,心情畅快了不少,脸色不像开始时那么阴郁了。 “谢谢你,这是我的联系方式,你们以后要是做桌布或者布料生意,可以联系我,我多少能给你们一点建议。” 楚榆笑着接过名片。 季开一走,沈珠雨就搂住她的胳膊。 “楚榆,你难得来泉安,今天我做东,请你吃我们泉安最出名的鸡汤煲!我们泉安的鸡汤煲味道鲜美,还很健康,女人来倒霉前喝这个可好了。” 楚榆和沈珠雨只见过两次面,关系算不上牢靠,但跟沈珠雨相处很轻松,俩人口味又相近,要不是客人等着拿衣服,楚榆真想跟她吃个饭。 “下次,我回去还有事。” 沈珠雨有点失落,她没什么朋友,跟楚榆一见如故。 楚榆消息灵通、眼光毒辣、思想开阔,沈珠雨刚从涩情杂志赚来服装行业,难免有不懂的地方,与其花钱买经验买教训,不如直接跟楚榆讨教。 一顿饭才值几个钱,要是能从她嘴里得到几句有用的话,这钱就花的值当。 她拉着楚榆的胳膊撒娇: “那你下次去温市或者穗城记得喊我,千万别抛下我一个人去。” 楚榆答应下来。 戴东林把车钥匙给她了,这男人有洁癖,刚清理完车子,收拾得一尘不染,连脚垫都洗刷过,能闻到一种清新的洗衣粉味。 楚榆猜测他不习惯别人在他车里吃东西,刚才看他吃得很开心,还以为他不介意。 楚榆在他车里坐了一个小时,戴东林才姗姗来迟。 “货取到了?” “取到了,”楚榆指指后备箱,“你呢?事情忙完了?” “忙完了,我说,你怎么不问我来干什么的?” 戴东林琢磨着她也太沉得住气了,搁一般人早就追着问了,她倒好,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样,不听不问不感兴趣,倒让戴东林有点不爽了。怎么就不知道问呢?问就是关心,他天天跑长途跑港口,她就不怕他是干坏事的,哪天把她给卖了? “也不是非知道不可。” “你不想知道,我还非要告诉你,我告诉你我是干电器走私的……” 楚榆还没来得及捂耳朵,就听了一耳朵,一时有些无奈。 她早就猜测戴东林是干走私的,不想听是觉得俩人没到那个关系,这年头电器走私是暴利行业,却也是有风险的。 如果是她,可能会选择对刚谈恋爱的女朋友闭口不谈,等时机成熟或者关系更进一步,才透露这个消息。 可戴东林这个恋爱脑,竟然毫无保留告诉他。 “你干这行没有风险吗?我听说现在查的挺严的。” “有风险,但也不是不能规避,”戴东林打开车窗,点了根烟,“风险越大赚得越多不是?有什么事我都会提前得到消息,目前还没被查过。倒是你,现在已经和我在一条贼船上,想跑都跑不掉了。” 楚榆胳膊又白又嫩,小手更是细腻酥滑,粉嫩的指甲上还有小小的月牙。 戴东林捏着她的手,越看越喜欢。她身上每个部位都对他极有吸引力,活了这么大,戴东林一直不开窍,见了她,有些事自然而然就懂了,欲望也随之高涨。恨不得现在就带她去领证结婚。 楚榆手心痒,笑着把手缩了回来,她笑起来娇媚又勾人,俩人呼吸在空中交缠,戴东林心痒难耐,就觉得自己低估了她的影响力。 米飞没跟他们一起回去,回去这一路楚榆没有晕车,戴东林直接把她送到百货大楼的摊位前,把货扛了下去。 订货的人已经在排队了,还来了不少新客户,也不知道够不够分。 她还以为庙会后购买力会有所回落,谁知客户只增不减。 楚榆拿出本子。 “陈燕妮?周小惠?曹兆玉?宋朝霞……” “有!宋朝霞来了!” 第82章 开业大吉 宋朝霞拿到百褶裙,高兴地直显摆,“你看看这料子,这花样,真是好东西!” 路过的行人、附近的居民见了都凑过来,这一看,好了,又多了一群排队的人。 一传十十传百,最后的结果是, 整个德阳轰动了! “老板,下批货什么时候到?” “是不是给钱就有货?” “我要付定金,老板,本子给我写名字。” 预定的顾客只来了三十人,剩下的顾客零零散散过来,楚榆还得费心思招呼,有点不值当。 说到底是定金付的太少,2元定金对职工家庭来说是可有可无的。 楚榆干脆把定金提到5元。 一来是可以利用顾客的定金去跟商家订货,扩大收益。 二来5元钱不是小数目,顾客付了钱怕她跑路,约定的时间一到,天大的事都得放放,缩短了取货的时间,节约了人力成本。 “现在定金提高为5元,付了定金的人周三中午来拿货。” 楚榆这话说完,部分顾客明显迟疑了一下,2元钱的定金倒没啥,就算摊主跑路了,也伤不了根本,5元钱就不一样了,这么多顾客付现金,到时候摊主携款逃跑,她们找谁说理去? 但也有顾客根本不在乎这点钱,当场就掏了5块钱预定,抢在第一个把名字写上去。 “大家不用担心我会跑路,如果周三中午我没过来,就去德阳中学门口的舒家肉夹馍找我。” 众人一听这话,不再犹豫,纷纷抢着付定金。 楚湘收钱时手都在抖,百褶裙这边付了195元的定金,毕竟定金数额大,不少顾客犹犹豫豫的,想着等到货当天排队购买。 舒蕙和邓芳萍一天赚几十块钱,都高兴的睡不着觉,她姐一天卖了一百条裙子,几十条喇叭裤,还预定了近四十条,利润少说也有三四千! 这哪是赚钱,明明是抢钱!照这个进度,她姐没几天就会成为万元户!就这样她姐还一脸淡定,好像赚个几千块钱实在不算什么,身上穿的依旧是从周家带出来的那件破衬衫,黑布鞋! 得亏她姐长得美,什么衣服到她身上就显得不一般,不然谁能相信,穿着这么朴素的姑娘,是个板上钉钉的万元户? 以前楚榆说要给她买房子,让她们有个拿得出手的娘家,楚湘以为这一天要很久才会到来,可她姐只用一个月不到,就让梦想成真了。 一万块都有了,两万三万十万还会远吗? 楚湘虽然没见过世面,可她不傻,只卖百褶裙和喇叭裤,品种单一的情况下,她姐都能赚的这么疯,要是能扩大规模,增加品种,这生意会越做越大,钱会以几何的倍数增加。 楚湘根本不敢想。 楚榆又给陈老板拍了电报,说要订购三百条百褶。 原本想订购五百条的,眼看着暑假就要过了,德阳气候多变,一场雨下来就能一秒入秋,一旦天气不好,裙子卖不出去,这批货就可能会砸在手里。 货只有在手里转起来,才能为自己创造价值,楚榆不贪多。 陈老板很快回复,百褶裙需要两天出货时间,温市的秋装已上市,如果楚榆有时间,想邀请楚榆去温市转转,进一些新品回来。 楚榆正有此意,秋冬装尤其是冬装,是服装的销售大头,一年的营业额全指望冬装贡献了。 前世,楚榆认识一位做服装的姐姐,每年有半年时间关店,入秋后才开店卖羽绒服,一年也能赚几百万,一点不比别人少赚。 周一,舒家肉夹馍店就开业了,舒爱国一早买了鞭炮,好几挂鞭炮接在一起,足足有一千响。 邓芳萍和舒蕙穿着新衣服,头发盘上去,玉色的皮凉鞋,肉丝丝袜打底。 毕竟是泡在厨房的人,打扮的不算新潮,而是以干净,舒适为主。 这一个月,舒蕙摆摊卖肉夹馍,算不上养尊处优,劳动强度却比在周家时,小了不知道多少倍。 摆摊能往阴凉地摆,没人的时候能去边上坐坐,干农活时能这样? 在周家累死累活一整天,回去还要看蒋美凤脸色,家里的活计拿起来接着干,睡觉时间都没有,就这样男人还要写信回来离婚,肉体和精神上的双重折磨让舒蕙像一头受捶的老黄牛,眼神干涸,皮肤焦黄没有神采。 更要命的是,在周家赚的每一分钱都到不了自己手里,舒蕙吃再多苦生活都没有奔头。 如今的舒蕙有自己的事业,底气足,身板硬,经过半个多月的历练,没那么怕人了,遇到粗声粗气的男顾客,也敢把话说清楚。 一个女人不把自己耗在婚姻里,余生的每一天都是值得期待的。 楚榆很高兴看到舒蕙这样的转变。 “妈,你俩偶尔也歇歇,不能把自己困在店里。” 以前舒蕙从不敢逛百货大楼,百货大楼的售货员眼睛恶毒的很,一眼就瞧出你兜里是否有钱,她每次去百货大楼都觉得低人一等,头也不敢抬。 如今赚了钱,心境不同了。 “哪天店里不忙,让你二舅帮我们看店,我们也去布点逛逛,给自己和孩子做点过冬的衣服。” 邓芳萍也不敢想日子会过这么好。 摆摊时,她们早早就收摊了,有铺面后,可以多做一餐,干到晚上八九点,营业额要是能多一半,一天就有六十多的纯利润,一个月能分到上千块。 别说过冬衣服了,把明年的衣服买了都行,又不是没那个钱。 “楚榆,你说咱家铺子能行吗?”邓芳萍还是有点忐忑。 “放心,舅妈,差不了的!德中有初中部和高中部,好几千学生,学校附近只有一家包子铺、一家蒸饭的铺子、一家面条店。这些东西都太常见了,初中生或许还能凑活,高中生肯定不满足于这几家店。我还听说,德中的学生家境都挺好的,不乏石油、煤矿子弟,这些学生有钱,又正是长身体的时候,特别能吃!一顿吃几个肉夹馍都正常,你不该担心生意不好,反而要担心,生意太好了,怎么办!”楚榆笑道。 舒蕙也会心一笑,她的原则是以诚待人,德中学生跟她自己的孩子似的。做妈妈的都希望孩子能吃好,给孩子做肉夹馍时,要多放点菜,让孩子吃得饱饱的。 楚榆这话,也让邓芳萍有了计较,楚榆提醒得对,她们如今不仅做路人生意,还做学生的生意。 对学生要真诚、爱护,让学生们在这里都能找到家的感觉,让他们吃饱后,把心思都投入到学习中去,小小的肉夹馍店,承载的可是学生的未来呀! 噼啪鞭炮声一响,整条街道都轰动了。 这年头个体户本来就少,干个体户的人都非常低调,生怕被人找麻烦,头一次见开业还要放鞭炮的。 不过鞭炮一放,到底是不一样了,谁都知道,德阳中学门口开了一家肉夹馍店。 “阿姨,给我一个肉夹馍!” 第一批冲出学校吃饭的学生大军,终于到了! 第83章 再去温市 “好嘞!你这孩子学习辛苦了,赶紧吃点肉补补,号码牌拿着,自己去里面找位置坐,好了阿姨喊你来拿。” 这年头家家户户孩子多,不金贵,很多学生在家被吆五喝六的,来舒家肉夹馍店,却被阿姨细心呵护,嘘寒问暖,心里都是暖乎乎的。 更何况这肉夹馍真馋人,上了一天课,早就饿坏了,好不容易拿了几毛钱零花钱,恨不得都花在吃上了。 “阿姨,我两个肉夹馍,一碗冰豆浆!” “阿姨,我两个肉夹馍,一碗绿豆汤!” “好好好,阿姨都听到了,小乖都往里坐,自己找位置去,都是学校同学,不够坐就挤挤哈!” 邓芳萍出口就是心肝肉,用爱的大刀,把德中学生砍的晕头转向。 邓芳萍今年都四十多岁了,德中学生小的才十二三岁,跟芸芸差不多大,大的十八九岁,也比舒兰要小上许多。 一张张稚嫩的面孔仰着头喊她阿姨,邓芳萍被这称呼喊的心里发软,真心把他们当自家孩子来看,说话就难免浮夸了点。 浮夸到小江都吃醋了,捏着鼻子学: “心肝啊,里面找位置坐!小乖啊,绿豆汤有点烫,端碗的时候小心点!你这孩子瘦的,阿姨看着都心疼,是该多吃点好好补补了!” 楚榆被逗笑了,拍拍小江的脑袋,给了他一块钱。 “拿着,别让你妈看见。” 小江喜得眼睛都要眯成缝了,“姐,我的亲姐,你可比舒兰好多了,舒兰为了一个男人弟弟都不要了。” 楚榆拍拍他的小屁股,“去,这里暂时不需要你帮忙!” 小江捂着屁股跑了。 中午学生多,楚榆就留在店里帮忙,天气炎热,她两颊一片樱粉色,嘴唇红润,看着格外娇媚。 来吃饭的男生见了她,有脸红的,有目瞪口呆的,有神色恍惚的,似乎都没想到小小的肉夹馍店里,有这样凝脂玉肌的美人。 十几岁的年纪正是情窦初开的时候,有几个人能躲过她这一劫? 装作不在意地埋头吃饭,实则都在偷偷打量她。 楚榆没太注意别人的目光,她帮忙取号送餐,客人吃完了,还和楚湘芸芸一起收拾桌子,家里的碗也要人洗,虽然舒爱国不让她干粗活,可楚榆还是要做点力所能及的事。 店里人挤人,外头也排了很长一队,里面一起卖,剁肉的声音就没停过,哪怕邓芳萍和舒蕙生意一直挺好的,也觉得今天有点吃力。 在小推车上时,因为空间受限,她们用的是小号案板,一次就能剁个三四份肉,多了也能剁,却有点发挥不开,搬来这里后,舒爱国特地给她们定了一个加大号的案板,一次能剁十人份的肉。 速度倒是快了,可就是胳膊没停下,久了就有点发酸。 这也证明她们生意是真好,学生们对肉夹馍赞不绝口,到学校免不了帮忙宣传,一炮打响后,哪怕只做德中学生的生意,这钱也是赚不完的! 学生1点半才上课,但各班老师规定12点半之前就必须回教室自习,12点多肉夹馍店就看不到几个学生了,路人这才挤了进来。 舒蕙和邓芳萍来不及休息,又马不停蹄地忙了起来。 俩人一直忙到晚上九点,终于可以关门清账了,邓芳萍洗了手,迫不及待地盯着桌上那一摊钱。 她就想知道,多做一个晚餐后,店里的营业额能增加多少,六十肯定有的? 今天这么多人…… “除去成本,利润一共是109块3毛!”舒爱国宣布。 舒蕙愣了愣,不可置信地动了动嘴唇: “109块3毛?还是纯利润?怎么这么多钱?” 邓芳萍也觉得没这么多,客人多不假,可一个客人也就赚两三毛钱,她们做的是小本生意啊,怎么可能这么赚钱! 楚榆却觉得很正常,靠卖小吃买房的比比皆是,后世竞争激烈,小吃的利润空间被压缩。 八十年代初,世面能找到的小吃一只手数得过来,他们是德阳第一个吃螃蟹的,一天赚一百多块钱,还算事吗? 一天赚一百多,一个月就有三千多,每个人都能分到一千五百多,一年就是万元户了! 邓芳萍就觉得做梦都不敢这么做的。 可能是因为楚榆一天赚三四千,楚湘竟然觉得肉夹馍店一天赚一百不算多,可这是跟楚榆比,跟其他人比的话,周建安这个大学生,一个月不过拿56块钱呢! 舒蕙一天就能赚50多,比大厂职工一个月赚的还多,有了这笔稳定收入,她们三姐妹就不用低着头做人了。 楚榆跟戴东林说了去温市的事,戴东林原想送她去温市,可他在德阳还有点事要处理。 他不放心楚榆一个人,给她买了一张去温市的软卧。 没点关系可买不到卧铺,楚榆上次去温市可受了不少罪。 她没有推辞,拿着票冲他软软一笑:“谢谢男朋友!” 戴东林很吃她这一套,冲她张了张手臂,楚榆背着手走到他怀里,被戴东林紧紧抱住。 他在她脖子上吸了口,声音有点哑: “卧铺要安全些,但也不能放松警惕,到温市给我拍个电报,我要是有时间就过去找你。” “知道啦!” 楚榆难得露出些许温软,粉唇在他下巴上亲了亲,戴东林被她亲的酥麻,身上像过了电似的,只触碰一下就这个反应,真要做点什么,他都不知道自己会怎么样。 他抱着她不放,亲一下,又亲一下。 他肩膀肌肉隆起,显得十分冷硬,腰部肌肉结实,块块分明,楚榆手放在他腰上,明显感觉到他颤了一下。寻思着再亲下去,他的小帐篷要顶个没完了,果断放开了他。 她给沈珠雨拍了电报,告知自己的火车班次。 沈珠雨很快回复,她买到了跟楚榆同一班次的火车票,就是坐票和硬卧都卖完了,只买到了站票。 火车还是老时间,楚榆挤过车站的人潮,找到了卧铺车厢,卧铺比硬座车厢干净,空气流通也更好,床单还是刚换过的。 楚榆刚放好行礼,沈珠雨就进来了,眼珠子都要瞪直了。 “好家伙!你竟然买到了软卧,你对象帮你买的?” 楚榆没否认,“你跟我一起睡,我睡这头,你睡那头。” 沈珠雨美滋滋的,楚榆果然挺喜欢她的。 “没问题,你对象对你够好的,据我多年卖涩情杂志的经验,你对象那种鼻子,那方面是很有本钱的!你呦,找了个中看又中用的对象!” 第84章 下一波流行红色 楚榆无语望天,沈珠雨真够口无遮掩的,戴东林那鼻子也没什么特别的,不就是高了点、窄了点,线条流畅了点吗? 沈珠雨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 托她的福,楚榆做了一夜噩梦,一会梦到她把戴东林捆起来,要看看他本钱到底够不够;一会梦到前世大学室友,围在一起看涩情电影;一会又梦到自己被八爪鱼拖入海底。 迷迷糊糊中,楚榆被震醒了,睁眼一看,沈珠雨正抱着她的腿,咯咯咯直笑。 “醒醒!” “怎么了!怎么了!”沈珠雨跳起来,睡得一脸懵。 “到站了。” 天还没亮,广播里传来到站的提醒,俩人火速穿鞋找行李,走出温市火车站后,有人围上来。 “要坐三轮车吗?去市场5毛钱!” “走!” 沈珠雨头一次坐三轮车,觉得花钱让人家拉自己,特别不好意思。 楚榆倒是挺坦然,不坐车车夫就不会有收入,俗话说得好,断人财路天打雷劈,哪个车夫愿意承受顾客这不合时宜的同情心?赚钱辛苦一时,不赚钱辛苦一辈子,靠卖苦力为生,力气就是他所销售的商品,只有坐车才能真正帮助他。 这次火车到达的时间比上次晚了半小时,市场已经开门了。 临近换季,批发市场的夏装收尾,各家都把库存拿出来,进货的人瞅准时机,想批发点便宜服装回去,做促销活动。 季末服装利润低,可价格也低,总有生活拮据的人愿意出手,学生又是八月末开学,家长都愿意在这时替孩子添置点新行头。 拿货的人挤爆了大小摊位。 陈老板的摊位上还是门可罗雀。 楚榆到时,陈老板愣了一下,他对这个姑娘印象太深了,头一次来表现就格外稳当,不急不躁,慢慢相看,活像翡翠市场看玉石的老手。 十几块钱一件的高档百褶裙,也只有海市的妇女商店能卖出去,陈老板批发给她的时候,就知道,东西是好东西,可寻常人根本卖不出价格。 摆地摊的要想卖出百货大楼的价格,想把海市百姓认同的款式卖给本市的人,都是痴人说梦。 可谁还跟钱过不去?陈老板作为档口老板,不可能提醒她。 卖不卖得出去全凭本事,同样是做服装的,档口有人一年赚十多万,有人年年亏本。 这姑娘要是吃不了这行饭,下次就不会来进货,陈老板寻思着十有八九是一面之缘,谁曾想,两日后就收到了楚榆补货的电报。 一百条裙子带过去,这才多久啊?姑娘竟然又来了! 这生意得多好,才能有这底气! 陈老板更不敢怠慢这财神爷,连连笑道:“稀客啊!我还怕你不来了呢。” 楚榆笑了笑,视线在他的摊位上流连,陈老板也在甩卖夏季的衣服,不过高档档口的打折,就如同用浴缸给鲸鱼洗澡,到底占没占便宜,买家说不清,卖家也说不清。 “陈老板,货钱收到了吗?” 一提到钱,陈老板更开心了,“收到了!谢谢您照顾我生意。我这秋冬装新款都打样出来了,还没给别人看过,你啊,是头一个看到样板货的!” 陈老板倒是没撒谎,他秋装只卖毛衣,大衣,冬装款式倒多些,但通常都是秋装上市后再把冬装拿出来卖。 这批货是吸取了港城和法国的爆品做出来的,引入时还做了修改。 “你看这款,红色格子大翻领风衣,”陈老板拿了一本时装杂志过来,“是我根据港城时装杂志改版的,原版太薄了,咱们国家地大物博,季节跨度大,我考虑到北方人爱穿长风衣,就给改成呢子面料,特地调来这款进口呢子,比雪花呢都好!还在领口和肩膀处做了修改。原版显得肩膀宽,这模特最多85斤?穿的像个稻草人,我这一改就秀气不少,国人更能接受。” 陈老板拿了版型,似乎为了得到楚榆的认可,一直叫她试试。 “你穿上身看看版型,好了你再进货,不好你扭头就走,我也正好看看这衣服穿在人身上是什么样。” 陈老板还不知道衣服做好后,可以找几个试衣模特来试试版。 楚榆正好也想试试版型,档口的衣服是不让试的,可贵家衣服不试怎么知道上身效果?吹得天花乱坠都不如试试来得好。 楚榆解开大衣纽扣套在身上,天还没亮,温市的海风徐徐吹来,楚榆原本还有些凉飕飕的,穿上这大衣后,热的心火大。 “怎么样?我这料子舒服,也保暖,北方穿都不会冷!” 楚榆照着陈老板家的镜子,红色衬得她皮肤水嫩柔亮,冰肌玉骨,原本还有几分清冷的,这衣服却把她娇媚的气质放大,收腰的设计,将她的上下都衬得格外完美。 “你好美!” 沈珠雨眼珠子都要瞪直了,她知道楚榆漂亮,这是长眼的人都能看出来的。往常楚榆穿的很朴实,又没打扮,主打的是清水出芙蓉。她原以为那种状态下的楚榆就是最美的,谁曾想,稍一打扮就叫人连连叫绝。 在妩媚面前,清纯显得逊色很多。 “你说你自己就是卖衣服的,又不缺钱,怎么不好好打扮打扮?这次一定挑几身漂亮衣服回去,可别再穿这破衬衫了。” 楚榆也打算好好收拾一下,她没有炫耀的习惯,却也不想故意装穷,去学校读书,好歹要穿几件像样的衣服,总不好过于寒酸。 陈老板的反应比沈珠雨还大,沈珠雨看到的是楚榆的美,他看到的却是一沓沓大团结! 陈老板老婆正好带孩子回来,这一看也抹不开眼。 “这还真好看!老陈啊,你这衣服改的比杂志还好!” 陈老板也洋洋得意,他没学过服装设计,更不懂画图,凭借的不过是一个服装从业者,对市场的敏锐嗅觉和观察力。 “你再试试这件。” 楚榆一一试过,她必须承认自己眼光不错,陈老板家的衣服都走在时尚前列,八十年代初,人们对时尚的追求更甚于后世,楚榆要走的是做市场的引导者,让苦求时尚无门的顾客们,能在她这寻求到共鸣。 “陈老板,大衣、羊毛衫、织锦缎的棉袄各20件。我得看看好不好卖,再来定下一批货。” 陈老板没有不同意的。 棉袄进价20,大衣比寻常的雪花呢长款大衣要贵一些,面料是进口的,陈老板给的价格是45,羊毛衫比棉袄略贵,随便拿几件货,2000块钱就没了。 楚榆记得,八三年春晚,刘姐姐5港币买来的红衬衫,引起轩然大波。 以现在的眼光看,红色过于标新立异和前卫,可谁愿意整天穿着灰扑扑的工装服?不穿别的颜色不代表不喜欢,而是市场留给人的选择太少了。 人们对大红色的执着,某种意义上而言,是审美天性的解放。 大红裙大红唇,卷发撩人的港风美,是楚榆心里的穿搭。 陈老板这波红大衣也算赶上潮流了,她有着两世的眼光和历练,陈老板有的只是对时常流行的判断,能准确预判这一波流行,眼光够毒辣的! 第85章 用桌布做西装 楚榆又付了百褶裙的定金,打算等晚上找好住处后再来提货,她也给自己换了一身行头,白色的港风衬衫、牛仔高腰短裤,白色板鞋,露出细长白嫩的腿,符合她学生的身份,又能凸显身材特色。 在德阳或许被人行注目礼,可温市大街上,穿着纯欲的女孩可不少。 难得出来,就当换一种心情了 “换了一身衣服,顺眼多了。”沈珠雨很满意。 沈珠雨跟着楚榆进了点货,不过每件衣服只要了五件,又去其他摊位上买了一沓打折的汗衫,她对卖衣服不算有经验,觉得小商品的销售更简单些。 蛤蟆镜、丝袜、发夹都是用麻袋装的。 “入秋后,蛤蟆镜的销售会遇冷,你拿货量有点大了。”楚榆提醒道。 沈珠雨这才反应过来,要么说她没经验呢,卖涩情杂志很拿手,卖衣服配饰总有点后知后觉。 她减了一半的量,往前走了两步,就眼睛一亮。 “这是季老板的摊位!” 季开也看到她们了,或许是刚从北方回来,季开显得比上次更憔悴了,心事重重的样子。 季开比她们还要意外,“你们的货都卖完了?” 沈珠雨货进的少,卖的断码了,楚榆就更不用说了,不仅卖完了,还预定了几十件。 季开没想到她们销售力这么强,有些后悔当初跟随父亲的脚步做桌布生意,桌布生意全靠出口,订单不稳定,要是当初选择做女装,有不了销售的经验,能走不少弯路。 “季老板,这就是那批出口桌布?” 楚榆拿起桌布细细打量,白底桌布上印着色彩缤纷的花朵,不是成片印刷,而是隔一段地方印刷一朵,蔓延开来。 这桌布确实挺欧美风的,国内衣服都还没有颜色,怎么可能接受审美超前的桌布? “没错。” “您这次去北方战果如何?” 季开有些丧气,掐了根烟却没点,服装市场是不让抽烟的。 “不是很好,一条桌布都没推销出去,人家说我这个布料空有美观却不实用,不好打理,不是咱们国家老百姓喜欢的款式,价格也太贵了些。” 季开的桌布卖4块钱一米,一块桌布十几块钱,四十年后的桌布也就这个价格,楚榆荷包满满,有两辈子的见识和阅历,都觉得这价格不便宜,更别提其他人了。 难得跟季开认识一场,楚榆觉得他挺惨的,就买两块桌布以示支持,好在季开也知道她的意思,没跟她要零售价,以批发价卖给她了。 一抬头,早已天光大亮。 市场不大,看货却挺费力气,沈珠雨饿了,拉着楚榆去路边的本地小馆,点了温市鱼丸,炒粉干,糯米饭。 “上次吃的猪脏粉挺不错的,咱再来一份。” 等饭的空隙里,楚榆拿出陈老板家的桌布。这桌布质感真不错,摸起来挺有型,还做了水洗工艺,图案的花色也不俗气,反而有种油画般的色彩,白底配彩色花朵,把撞色玩得明明白白。 “你说陈老板库存多少货,能愁成这样?” 楚榆随口道:“至少上万块。” 温市批发市场的档口老板,都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几千块钱的盈亏人家不放在眼里,会愁成这样,肯定不是小数目,就算想方设法销出去一部分,也有上万库存。 一万块钱不是小数目了,弄不好一年白赚,做生意的人钱都压在货里,活动资金本来就少,再亏这么多钱,会着急也是正常的。 再说谁愿意东西放在仓库里烂掉呢? 看惯了蓝、灰、绿这几种颜色,楚榆看到这布料,只觉得眼前一亮,灵感爆棚。 要是把这批桌布做成衣服,怎么样?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就如同童话故事里的豆茎,破土而出,有冲天之势,无论如何都压制不住。 季开这批桌布肯定是卖不出去的,但困境不代表就是绝境,总有出路可走。 可做成衣服,又能做成什么呢? 裙子?这布料过于挺括,做裙子不够柔软贴合。 衬衫?过于厚重,不够透气,眼下人们认准的衬衫面料是的确良,有的确良在,什么都得让步,这料子竞争不过的确良。 裤子?这花朵不是在屁股上,就是膝盖上,每件裤子花朵的位置都不一样,还很难拼接成一朵完整的花。 要是做西装外套怎么样? 楚榆记得她妈妈有过一件西装外套,就是这种料子。 西装料子挺括,白色西装很时髦,一米布料差不多能做一件西装,花色正好在肩膀处,显眼却不夸张,时髦又有个性。 楚榆越想越觉得可行,她迫不及待想验证自己的想法。 吃完早餐后,她先去招待所办理入住。 “一块五,有热水洗澡,有卫生间。” 俩人付了钱,楚榆把货放好就拿着桌布出门了,沈珠雨正好来找她。 “你去哪?” “去趟裁缝店,你先去逛市场,我回头再跟你汇合。” 沈珠雨看她拿着两张桌布,觉得挺奇怪的,她该批发的东西都已经批发了,下面就看楚榆进什么货,她跟着进一点就行。 “我陪你,人生地不熟的,你长这么漂亮,一个人不安全。” 楚榆就随她去了。 招待所的前台小妹说,后面那条街上有一家裁缝铺,毕竟开在市场附近,手艺眼光都挺不错的,很多本地人从市场批发布料,去他那边加工成衣。 这是一家典型的老式裁缝铺,门口挂着老裁缝做的成衣,门框很矮,要弯着腰才能进去,屋里也谈不上装修,墙上挂着伟人的画,一张长桌摞满布料,四台缝纫机马不停蹄。 驼背的老裁缝脖子上挂着软尺,瞥了眼楚榆,声音沙哑地问: “您二位要做什么?” “我想把这块布做成西装。” 老裁缝摸了摸布料,用尺子一量,“最早也要半个月才能拿货。加急要多加五块钱,今天就能出货。” “没问题,麻烦您这个方向裁剪,把花朵设计在肩膀前方,延伸到左边衣袖上……款式要做偏宽松的类型,”楚榆指着墙上贴着的杂志图,“大概这种,休闲风西装,加个垫肩在里头。” 这种西装在本地很受欢迎,老裁缝经常做,手不生,便亲自上阵,拿起画粉画好线,缝纫机前咔咔做了起来。 老师傅手艺了得,只用了一个小时不到,就把西装做了出来。 沈珠雨开始还觉得她做无用功,用桌布做西装,想的挺美好,可这根本不可行啊! 谁知老裁缝做出来的西装时髦大气,花朵做在侧面,有种恰到好处的时髦感,不至于标新立异。 穿在身上更是叫人眼前一亮。 第86章 跟季开的合作 季开正在整理货物,档口的货是针对国内顾客的,一米桌布几毛钱,收钱都是三块五块的,比起出口订单,这钱让他提不起兴致来。 下午人不多,广播里放着刘兰芳的评书,季开也打算收摊回家吃饭,余光瞥见一个穿白西装、牛仔短裤的女生走过来。 女孩挺时髦的,头发披散,西装松松垮垮的,人却瘦而不柴,小腿细长笔直,皮肤细腻白嫩。 别说,这西装还挺好看的,像欧美流行的款,又带着亚洲审美的精致,尤其是肩膀上那朵大花非常醒目,艳而不俗。 等等,这料子怎么跟他家桌布有点像? 季开蹭的站起来,瞪大眼,“ 周小姐? 这衣服……” “季老板,如你所见,这就是用你家的桌布改制成的。” 他没猜错,就是用他家桌布做成的!季开围着楚榆转了几圈,越看越激动。 对啊!桌布卖不出去还可以拿来做衣服呀,他怎么就没想到把桌布改成西装呢? 不同于后世的修身版型,廓形西装通常是双排扣、大垫肩、线条硬朗,很有力量感。 国内西装面料少,很少见到白色的女性西装,花朵更是这件西装的点睛之笔,季开完全有理由相信,这件西装一定会疯狂大卖! “季老板,我就开门见山了,”楚榆笑了笑,脱下西装,“你家桌布售价太高,国内愿意花重金买桌布的人实在太少,可女装就不一样了。女人永远会为自己的审美买单。我就寻思着,能不能把布料做成衣服,衬衫、裤子、裙子被我一一排除,最终我决定做西装试试。如你所见,效果相当不错,所以我想跟你合作,我们俩共同来开发这款西装。你出面料,我出款式,我帮你来销售这款西装,利润我俩平分!” 季开看到了西装的成品图,他完全可以不跟楚瑜合作,自己制作销售这款西装。 可他不想因小失大,这姑娘太有想法了,能想出这样绝妙的点子,季开有多想不开,才要做他的对手? 再说他一个卖布料的,叫他去卖女装,他真不知道怎么下手。 “行,我答应你!我们俩合作开发,制作费用从利润里扣除。” 楚榆自然是同意的,季开出面料,她一分钱不出,表面上看占了大便宜,可创意值千金,这个能帮助季开扭亏为盈的点子,是无价的! 夏天就要结束了,各个服装工厂的秋冬装已经做的差不多了,这时候工厂不是特别忙,很容易找到工厂承接这笔订单。 陈老板很看好季开的这批西装,知道是楚榆的主意后,他就觉得这姑娘的脑子也太好用了点! 年纪轻轻就有这能力,未来实在不可小觑! “出货后分我1000件,今年我做的秋装里正好缺了西装,去年我就想做西装来着,但国内的布料颜色选择太少了,进口的布料成本又太高……我帮你们卖1000件,你们的压力也能小点。” 季开没意见,陈老板是做女装的,有固定的分销商,别看他摊位前没啥人流量,人少不代表赚得少,像楚榆这样的大客户,几天就让老陈赚好几千。 季开的桌布能出3000多件西装,老陈分走1000件,他们赚的是少点,可压货的风险也小啊。 楚榆也没意见。 商定好后,季开请他们吃海鲜,温市靠海,海鲜是一绝,沈珠雨直呼过瘾。 走出饭店,海风拂面,沈珠雨搂着楚榆的肩膀。 “楚榆,你说你这脑子是怎么长的?我怎么就没想到把桌布做成西装呢?我有预感,你这次一定大赚特赚,等赚了钱可别忘记我哦!” 楚榆笑笑,“行了,这批西装应该挺好卖的,到时候你也进点回去,卖到明年都不会过时的。” 招待所有热水能洗澡,楚榆把沈珠雨送回去,自己洗完澡后拴上门栓,把凳子抵在门后,确保外人进不来,才躺了下来。 如今只有星级酒店才配备空调,招待所没有那样的条件,温市天气湿热,楚榆翻来覆去好久才睡着。 季开做事利索,很快联系好了生产厂家,这家工厂是做外贸服装加工的,生产能力强,有两个老牌打版师傅。 “一天能生产一百来件,你们每天都可以都来提货,出多少卖多少。” 季开递了根烟过去,拍拍老板肩膀。 “那就请你多上心了!” “嗨,客气啥,你照顾我生意,我谢谢你还来不及,放心!保管给你按时出货!”服装厂老板说。 “楚榆,你什么时候回去?”季开问。 “今天的火车,我先带几件样品回去,让想买的顾客先预定,出货后你可以去德阳跟我一起卖,也可以等我卖完给你分账。” 季开似乎从没怀疑过楚榆会携款跑路。 他被外国人坑不是没道理的。 “没问题,咱们电报联系。” 楚榆又在市场里转了一圈,买了几件秋装样品,虽说秋冬装上市了,可市面上羽绒服,羊绒大衣,皮草的款式很少。 正儿八经的冬装要月底才上。 这次她拿了近七千块钱的货,大部分是百褶裙和牛仔裤。 百褶裙的销售太疯狂了,这种疯狂让楚榆尝到了一夜暴富的快乐。 回程时天还没黑,楚榆拿出姜奇略给她的练习册。 这练习题够变态的,楚榆都觉得吃力,但比起明年的数学高考题,实在不算什么。 数学还是要多练习,题目做多了自然就有手感了,数学考高分,政治就算考砸了,也不会太难看。 次日一早,楚榆带着货下车,挤挤攘攘的人群中,舒爱国左看右看,就是不看她。 楚榆冲他挥挥手,“二舅,我这么大个活人站你面前,你都看不见我。” 舒爱国愣了愣,这个穿洋气的白衬衫、高腰牛仔短裤的港风女郎,还是他那穿白衬衫,粗布裤子,粗不屑的乡下外甥女吗? 他知道楚榆漂亮,可那种漂亮来自于长相,乡下姑娘再漂亮,到家世好、气质好、举止不凡的城市女孩面前,都会露怯。 这有什么大不了的?谁都改变不了自己的出身,有钱了好好打扮,气质自然会跟上的。 可舒爱国不知道,楚榆只是换了身衣服,就有这样的风采。 头发披散在肩膀上,举手投足都像电影里的大明星。 周建安那人渣,上辈子积了多少德,才能生出这么漂亮的大闺女! “你打扮的跟大明星似的,二舅哪里敢认?让我看看,出去几天又瘦了,回去叫你舅妈炖点鸡汤给你补补。” “二舅,这两天生意怎么样?” “挺好,比开业那天营业额还高。”家里赚了钱,舒爱国精神状态都不一样了,他还把玻璃门市部陈老板家要的两张一体桌做出来了,家里的鹌鹑蛋也快孵化好了,等孵化好每天又能多几块钱的收入。 这日子真是越过越有盼头! 第87章 怎么把西装卖出去? 舒爱国的自行车拖不了这么多货,楚榆叫了一辆三轮车跟着她们,舅甥俩边走边聊。 “楚榆啊,你这次进了多少货?楼上不知道有没有地方放,以后货多了,租个仓库,二舅帮你打几个货架,你把货分类摆放在货架上,想找什么东西就方便了。” 治安不好,楚榆不太想租仓库,怕货被人偷去,花钱找人看仓库又不值当。 她寻思着等西装的钱入账后,就在德阳买个带院子的房子,她们一家搬过去住,铺子这边留给二舅一家,不然芸芸小江和舒兰姐过来,也没地方住。 亲戚处的再好,也不能总住在一起,一个屋檐下,难免会有矛盾,距离产生美,这点道理楚榆还是懂的。 再说她又不是没钱买房子,京市的四合院、海市的江景房买不起,德阳的小院子还能买不起吗?花个一两千块钱买套房当祖宅,市中心路段,以后不论是自住还是拆迁,都有便宜占。 她说过要给妹妹们买房子,要给她们拿得出手的娘家,那就从这套房子开始! “对了,楚榆,德中的张老师来找了你很多次,你去学校回个话,别让人家担心。” 楚榆答应下来,学历是金镶玉,对商人起锦上添花的作用。 是要写在个人履历里,跟随自己一辈子的,楚榆必须要去学校刷刷履历。 也不知道她考得怎么样。 就算考不了年级第一,至少也能超过茅夏?她实在不想看到周芳春嚣张的嘴脸。 “楚瑜回来啦?”二舅妈邓芳萍从玻璃窗探出头来。 舒爱国把货运一部分去地摊上给楚湘,剩下的全部扛到楼上去,怕家里人来人往,货被人偷走了,还特地把门给锁上了。 “舅妈,我妈没在吗?” “你妈带着楚楚去医院看眼睛了,这次要是没啥大问题,楚楚的眼罩就能摘掉了。” 邓芳萍给楚瑜端了一碗红烧肉,一碗鸡汤,都是知道楚榆要回来,特地留下的。 “出去几天,怎么瘦了?赶紧喝点鸡汤补补,吃不吃肉夹馍,舅妈给你做一份?” 楚榆笑着摇头,“不用了,舅妈,这些菜够多了,我一个人吃不完的。” “姐,吃不完我帮你吃!” 小江凑过来。 这倒霉孩子!邓芳萍没好气地瞪他一眼,“整天啥也不干,就知道吃!” 小江委屈坏了,“我怎么没干了?我天天帮你干活,也没见你发我工资!就知道冤枉人!” 楚瑜笑着给小江一块钱,捏捏他气鼓鼓的小嘴,小江美滋滋的接过,顿时觉得在他妈面前忍辱负重,不算个事。 “你呀,就惯着他!”邓芳萍过来擦桌子。 楚榆笑了笑,“小江还小,小孩子可不就要惯着吗?” 楚榆对小江好,邓芳萍表面嫌弃,心里也是很高兴的。她疼楚榆,楚榆疼小江,有来有往的,亲戚感情才能一直好下去。 吃完饭,楚瑜去了一趟百货大楼,楚湘一个人顾一整个摊子,难免手忙脚乱,她得过去处理分货的事,还得看看这几天卖的怎么样。 排队的顾客比前几天还多,知道楚榆今天带货回来,一早就来等着了。 预定的40个客人几乎全来了,楚瑜分完她们的,再按照排队顺序来分货。 她没有立刻把秋装拿出来,女人买衣服时都很博爱,这件喜欢,那件也喜欢,看着百褶裙,想着秋装大衣、羊毛衫,有人就会觉得差不多价格,还不如直接买秋装。 纠结来纠结去,耽误事儿,还不如等百褶裙出的差不多了,再把秋装拿出来售卖。 对了,现在还没有西装配百褶裙的穿法,可后世却流行过一阵,买了百褶裙的这几百个客户,都是西装的潜在买家。 “老板,你这身打扮怪洋气的,怎么不进点货来卖?”有个顾客问。 楚榆身上这几件衣服样式好看,布料却普通了点,卖不出价格来。再者德阳民风偏传统,能接受超短裤的人可不多,楚榆是个卖衣服的,偶尔穿穿人家只会觉得她新潮,想跟随她的步子,照抄她的打扮。 可对要上班或者上学的人来说,这打扮终归不妥当,自己穿穿倒还好,运回来不一定好卖的。 “这是南方的款,还都断码了,真要进过来,咱们德阳的女人肯定觉得衣服偏小。” 顾客们纷纷点头,小老板身材太好,裹床单都好看,她们没这么好的模样和身材,需要衣服去遮盖身材的短处,哪好意思把屁股露出来? 不过这种超短裤把臀部都提起来了,确实不像话,她们要是敢这么穿上街,男人非打死她们不可! 楚榆可不知道她们是这样想的。 她一边分货,一边想季开那三千多件西装,这批西装发款式毋庸置疑,可款式再好看,楚榆就只有这么一个摊位。 西装很难复制百褶裙的成功。 她就算卖的再多,一天撑死了几十件,德阳一夜入秋不是开玩笑,穿西装的主要季节就是春秋天,下个月要是不能把这批货卖出去,这批西装就要砸在手里了。 虽说她没出任何本钱,可做生意言而有信,既然答应季开帮他打开销路,就不能食言。 那么问题来了,怎么才能在最短时间内把这批西装,全部卖完? 最好还能趁机积攒一批回头客,为冬装销售打下基础。 这一天卖了八十多件百褶裙,二十多件喇叭裤。喇叭裤销量不是不好,只是楚榆在百褶裙上花了太多时间,无暇顾及买裤子的顾客。 摆地摊能有这个业绩算不错了,一天轻松赚了一两千,还想怎么样?要不是把钱都拿出去买货了,楚榆现在可就是报纸上所说的万元户了! 楚榆和楚湘收摊回去时,舒蕙已经带着楚楚回来了,看楚楚脸上的笑意,眼睛应该恢复得不错。 “妈,楚楚没啥后遗症?” “没有,医生说恢复得很好,楚楚已经能看见了,就是短期内不能见强光。”舒蕙挺焦心,怕楚楚留下什么后遗症。 “短期内不能见强光,说明眼睛需要时间去恢复,都已经能看见了,不会有大问题的。”楚榆宽慰道。 楚榆这么说,舒蕙就没那么担心了。 小江拿手在楚楚眼前晃,不时问她: “这是几根手指头?” “镜子里那人是谁?” “锅里煮的是什么肉?” “我妈有几根鼻毛?” 这小子免不了又被邓芳萍教训了一顿,不过,楚楚依旧是高兴的,搂着楚榆直撒娇。 “姐,我可以上学了!” 楚楚上过几天学,但她眼睛不好,在学校经常被人骂独眼龙,就不愿意去了。楚榆不可能让妹妹做睁眼瞎,打算在家里给她补补功课,开学后把楚楚转到德阳来借读。 “咱们楚楚的眼睛真漂亮。”楚榆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 楚楚喜欢姐姐,她发现自己的眼睛跟姐姐有点像,就更喜欢姐姐了。 晚饭后,楚榆打了一盆水洗手,楚湘坐在板凳上数钱,她眼神发亮,越数越激动。 “姐!连预定的四十件在内,今天一共赚了1800,这几天我摆摊卖纽扣鹌鹑蛋啥的,赚了110块3毛钱,全部都给你。” 比起服装,鹌鹑蛋的利润就显得不够看了,不过卖多卖少都是钱,楚榆一点都不嫌弃。 今天刚到货,生意肯定好做,后面几天营业额会有回落,也是正常的,就算不是每天都能赚一两千,可把这笔钱赚到手,至少证明,八十年代是真的遍地黄金! 楚榆连着累了三日,没能睡个好觉,这一觉睡得很沉,次日一早,德中学生都来了,楚榆也拿着楚湘替她准备的文具,去学校找张志和了。 第88章 年级第一 楚瑜走到校门口就被拦了下来,没办法,学校门卫室的老杨尽忠职守,见到没带证件的生面孔就不让进。 无论楚榆怎么解释自己是来借读的,老杨就是不信。 “你这丫头,别忽悠我。我们学校有哪些人我还能不知道?别看我老杨没文化,我这双眼毒的很,本校的学生往我面前一站,我就能认出来。” 楚榆无奈,“杨叔,我真是来借读的,不信您去问问高三(5)班的张老师。” “张老师我当然认识,可高三借读生周一就来学校办理借读了,我当天招待了好几位家长呢!今天都周四了,你竟然说你是来办借读的,你这谎话说的可不高明啊!” 老杨可不会被花言巧语欺骗,楚瑜长得不像干坏事的,可姑娘那张脸也太叫人印象深刻了,学校要是有这么漂亮的闺女,他怎么可能不认识嘛? 他就寻思着楚榆一定跟高三某个坏小子处对象呢,打着借读的名号来看对象的。 小情侣之间的事,他老杨是过来人,都懂! 楚瑜百口莫辩,又没法给张老师打电话,只能站在门口,要是能遇到哪位来晚了的老师,就请对方给张老师带句话。 “楚瑜,你怎么在这?” 周芳春笑容满面地从里头走出来,看到楚榆时着实一愣。 周芳春是来帮茅夏开家长会的,为了跟张老师套近乎,她承包了家长会的准备工作。 谁知出来买支钢笔的功夫,就碰见楚瑜了。 老杨认识周芳春,这是高三那个挺漂亮的女生,茅夏的妈妈,很爱女儿却也挺骄傲的一个人,一看就是大厂职工。 老杨笑道:“她要进去找张老师,张老师没交代过我这件事,我不敢让她进去。” 周芳春笑了笑,德中周一就出成绩了,可楚瑜一直没来学校,周芳春就知道她根本没通过考试。 她就说德中的摸底考难度不小,是能把县城学生考哭的程度,楚榆一个摆地摊的丫头片子,怎么可能有实打实的底子?不过是数学凑巧考了高分罢了。 真正大考考的是总分,是要看综合成绩的,周芳春就从没听说这个侄女成绩好,想必英语政治这些学科根本就不行。 总分低被刷下来也是正常的,德中收的是真正有能耐的考生,不是耍耍嘴皮子就能进的! “楚榆啊,不是二姑说你。德中是德阳最好的学校,不是阿猫阿狗都能进的,你说你一个个体户来凑什么热闹?怎么着,一考试就现原形了?那大学啊,可不是谁都能上的,你没这个天赋,还不如早点结婚嫁人算了。” 周芳春觉得自己是肺腑之言。每个人出生时命就定好了,她跟周慧兰同是姐妹,一个嫁给赌鬼,一个却嫁给当官的,这不是命是什么?楚榆没这个命,就不该想东想西,早点结婚,找男人家要点聘礼,养活她妈和两个妹妹要紧。 楚瑜懒得跟周芳春说话,这个二姑有点拎不清,跟周家人一丘之貉,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妈已经跟周建安离婚了,我跟周家也早就一刀两断了,二姑何必管闲事管到我身上?有那闲工夫不如多管管茅夏的学习,我想茅夏的数学还有很大进步空间!” 周芳春一愣,差点笑出来。 “我家茅夏就不用你操心了,她跟你不一样,基础打得牢,是学习的好苗子,这次考试又考了年级第三,老师都说她肯定能上重本!等明年你茅夏表妹考上了京师的大学,二姑一定叫你来家里喝喜酒!” 周芳春笑了两声,拍拍她的手,满意地走了。 没多久,她买完钢笔回来,见楚瑜还在路边等,还特地打了招呼: “楚瑜啊,二姑先进去了,你慢慢等着!不过,今天张老师开家长会,恐怕是没时间招待你了。” 楚瑜蹙了蹙眉头,周芳春阴阳怪气的态度让她有些无语,掐尖要强不想茅夏被她比下去,又不彻底撕破脸,恶心人也不是这样的。 周芳春自然得意,茅夏考了年级第三,茅光誉作为家长代表上台发言。 茅光誉的上司、德阳的书记都在场,这可是一个套近乎和拍马屁的绝佳机会。 毕竟,有什么比在孩子家长会上出风头,更光明长大,更显得没有功利心的? 要是能借这个机会跟领导打好关系,再有戴家这个助力,搞不好她连邱家都不需要,还要楚榆干什么? “茅夏妈妈,你来这里坐。”张志和招呼她,“这次家长会多亏您忙前忙后的,您和茅夏爸爸对孩子学业的关注程度让我自愧不如。” 今天开家长会,为了不影响学生学习,高三学生都被拉去上体育课了,只留下几个学生代表在教室后头坐着。 班里人多,组织不好就会乱,周芳春安排的妥妥当当,确实让张志和省了不少心。 他只以为周芳春是对孩子上心,哪里想到人家是想把学校当名利场? “哪里,张老师,多亏了您的辛勤培养,茅夏才有今天的成绩。” 周芳春说完,目光与左夫人短暂交接,连忙和善地笑笑,左夫人回了个不太热络的笑脸。 她的级别根本不够跟左夫人同席而坐,左夫人看不上她是正常的,不过这只是一时的,这次家长会露脸后,她想跟左夫人打好关系就顺其自然了。 听闻左书记最疼老婆,把左夫人拿下就等于攻克了左书记。 有个年轻的女老师过来,把张志和喊了出去。 周芳春没当回事,也就几分钟时间,等他再回来时,身后跟了个穿着洋气的女孩子。 周芳春一时没认出来这是楚榆。 张志和别提多高兴了,他教书这么多年,头一次体会到老前辈说的“爱才如子”是什么感觉。 他激动地推推眼镜。 “各位家长,同学们!这次考试,我一直没宣布班级排名,不是工作纰漏,而是想等新成员到了,再一起宣布!众所周知,我们班的姜奇略同学一直是班级和年级双第一,但这次情况有点特殊,新同学的摸底考成绩,比姜奇略足足多了7分,超过姜奇略,成为我们高三年级的年级第一!” 楚榆缓缓从他身后走出来。 第89章 开学家长会 八三年没有考神、考霸、学霸这样的称号,可姜奇略依旧是高三学生家长心中的神话。 德中的传统是重点班不分班,进了重点班就默认学理科,想去文科班的学生,中途有转走的机会,但大部分人不会做这样的选择。 姜奇略一入高中考试起,就是德中当之无愧的第一名。 其他人有自知之明,再努力都只想考第二,从没奢望超过姜奇略。 新同学刚转学来就考了第一。 语文92分,数学110分,英语85分,物理80分,化学80分,政治45分,生物50分。 高考总分710分,去年的专科线是390,本科线420,重本线450,楚榆却考了足足542! 比起580的清北录取分数线还差了38分,可满分100分的政治她只考了45分,但凡她政治多考三四十分,语文多考个十分八分,就能远超清北线! 恢复高考以来,德中还没有考上清北的,德中都这个情况,下属县城乡镇就更别提了,教育弱市忽然来了个清北的好苗子,别说张志和了,就是德中校长,德阳市教育局局长都免不了打鸡血! 周日出成绩当天,高三年级组就轰动了,校长叫张志和务必把人带来德中,张志和推着自行车从舒家肉夹馍店经过,被好客的舒蕙给叫住,他这才知道,学校门口这家生意火爆的肉夹馍店,竟然是楚榆家开的。 等了几天没等到人,张志和也不生气,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嘛,楚榆总有一天会回来,问题是,这孩子到底知不知道自己考了多惊人的分数! 张志和眼巴巴盯着楚榆,等她给点反应。 楚榆还真没啥惊喜的。 政治45分在意料之中,英语是她拿手科目,85分实在不算高,数学物理化学生物只能算讲究,语文的背诵没来得及抓,如果给她多点时间,她能完成的更好。 茅光誉茅光誉拿着演讲稿站在一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她女儿才考了480,远超重本线30分,这年头大学生分差较大,同一所大学有580分的,也有480分的。 茅夏这分数进名校都是板上钉钉的,可当着这么多家长的面,叫他一个480分的学生家长,说一堆夸夸其谈的话,有哪个家长愿意听?人家542分的就在那站着呢。 茅光誉想跟楚榆套近乎,被楚榆给避开了。 “张老师,我想跟您商量个事。” 张志和扶扶眼镜,兴冲冲地跟了出去,却被楚榆的三言两句惊得说不出话来。 “你说什么?入学后可能要经常请假?周同学,我能不能问清楚原因。” “这是我的私事,三言两语无法跟您解释清楚,请您相信我,我请假绝不是去做不轨的事,更不会有损德中的形象。我只是没办法像其他学生一样,所有时间都待在校园里听课,我可能连一般时间都做不到,如果您和学校能接受的话,我再转来德中借读。” 张志和没想到她会提出这样的条件,面对楚榆这样的好苗子,他和搭班老师摩拳擦掌,恨不得天天给楚榆开小灶,带到家里去补习,恨不得把她一个人掰成五瓣用! 尤其是政治老师,因为楚榆的政治成绩很差,压力都给到政治老师这了,政治老师昨晚回去特地整理了一沓厚厚的重难点笔记,把高一到高三的内容梳理了一遍,就是想帮她把政治补上去。 楚榆却根本不把学业当回事,张志和颇有点痛心疾首的意思。 “你这次去温市是为了进货?” 楚榆微怔,没有否认: “张老师,我没有不把学习当回事,我只是喜欢更有弹性的学习方式。我家庭负担较重,是不会放弃做个体户的,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会放弃学习,相反,我会因此更有紧迫感。会抽出所有碎片时间去温习功课。” 张老师可不相信,一个十八岁的女生能有这样的定力。 去外地进货干个体户,累得半死,哪有考上大学吃皇粮轻松?张老师是体制内的人,思想保守,哪怕教育局经常拖欠工资,哪怕他月月手头吃紧,他依旧觉得干个体户不如当老师稳当。 他真怕楚榆把自己给糟蹋了,那可不是她一个人的损失,而是整个德阳的损失! 兹事体大,张老师不能做决定,便急急去找校长了。 二十多分钟后,张老师又匆匆回来了,老校长的意思很明白。 楚榆是德阳的希望,不能让这样一个好苗子被生活耽误了,学校可以为她申请救助金和奖学金,但这毕竟杯水车薪,去年姜奇略考了高二第一名的好成绩,奖品不过是一支钢笔和两本薄薄的数学本。 这也怪不了学校,财政吃紧,教育局是清水衙门,从上到下都抠搜搜的,学校是最穷的地方,校长有心无力。 楚榆果然委婉回绝了。 张老师只能用老校长的第二个办法了。 先把人留下来,再慢慢磨!铁杵都能磨成针,何况她一个18岁的小妮子!她不来上课,你跟几个老师去她家门口堵着,务必把她的考试成绩给补上去! 家长会开完,学生们就被从操场上拉回来了,楚榆去了趟洗手间。 洗手时,隔壁一位模样精干的女士冲她笑笑:“周楚瑜是?” 楚榆微微颔首,她不知道对方的姓名,可她观察到,周芳春开家长会时,一直不着痕迹地讨好对象,而对方身上的穿着看似低调,却处处透露着设计感,耳朵上的珍珠耳钉圆润光泽,和她的人一样,给人一种经历过社会打磨的通透感。 “阿姨,您好。” “您好,我姓戴,我家孩子叫左然,混小子一个,不爱学习,尤其英语特别差,如果你有时间,能不能麻烦你帮帮他?”戴琼英笑道。 不论多高的身份,家长面对熊孩子时,心情都是一样的。 哪怕戴琼英是外人口里追捧的左夫人,也不得不低三下四,请人家年级第一帮帮她家的混世魔王。 楚榆想的是,这已经是她遇到的第三个,姓戴的人了! 戴琴雪、戴东林、戴琼英,前世一辈子也没遇到这么多。 “没问题,戴阿姨,我有空会找他聊聊的。” 这话说的,跟左然的长辈似的,戴琼英就觉得这姑娘很有意思,她笑眯眯地拍拍姑娘的手,心说这么漂亮的姑娘,给她当儿媳妇也不错,也不知道人家姑娘能不能看上她家的混小子! 楚榆的到来自然引起班级里的议论。 同学们都在偷看她,可她顾不上这些,读了两次高三,不能像前世一样,把所有时间都泡在学习上。上完今天的课程她就得去百货大楼摆摊,摆摊才是她的当务之急。 而对于那批西装,她已经有了一个不成熟的想法。 第90章 见招拆招 楚榆用多少功夫去说服张志和,就得用更多功夫去说服舒惠。 舒惠不是个好糊弄的,当年要不是舒惠一根筋支持周建安,认定走高考这条道才能出头,周建安一个寒门学子不一定有破釜沉舟的勇气。 周芳春请老师替茅夏补习,茅夏以后上哪所大学,工作后去哪个国营单位,毕业后嫁给什么样的人,周芳春都替她规划好了。 舒惠不懂这些大道理,她就知道考大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她不求楚榆争口气让周家瞧得起,也不求楚榆有大出息让她过好日子,她就希望楚榆能把自己照顾好。 考个好大学,找个好婆家,不要像她一样被人瞧不起。 舒惠忧心忡忡:“赚钱的事就交给妈,肉夹馍店一天能赚一百多,妈一个月能赚一千五,养你们姐妹三人绰绰有余,用不着你再去外面赚钱的。” 舒惠想的简单,当妈的赚钱给女儿用是天经地义的,照肉夹馍店这赚钱的速度,别说把闺女拉扯成人,就是买房买自行车,都不在话下。 楚榆笑了笑,“妈,我不是不去上学,只是偶尔请个假而已,您放心好了,我不会耽误学习的。您给我一个月时间,如果下次月考我不能考年级第一,不用您说,我自己回学校乖乖学习去。” 楚榆主意大,舒惠当不了女儿的家,只好求救地看向舒爱国。 楚榆要还是以前那个楚榆,舒爱国还是拿出长辈的威望去给外甥女一点建议,可楚榆一天就能赚一两千,赚钱一把抓,考试又是年级第一,家里做肉夹馍、开店、他养鹌鹑都是楚榆的主意,他哪有能耐当这个家? “孩子都这么说了,我们做家长的就姑且相信她一回!” 邓芳萍也觉得楚榆主义大,不是脑子不清醒的小姑娘。 “是啊,咱有今天多亏了楚榆,就再给她一个月的时间。” 舒蕙只能同意闺女的说法,对面传来敲敲打打的声音,还有人往里头搬家具。 “斜对面这家被租出去了?”楚榆问。 “今早搬来的,好像在装修,也不知道是干啥的。”他们家开小吃店,自然不希望对面也开小吃店,不过就算是同行也无法避免。生意不是你家能做,别人家就不能做的,正当竞争倒也没啥。 “对了,楚榆。玻璃门市部的张老板给我介绍了几个顾客,都想找我订一体桌。” “这是好事啊,二舅你手艺好,你做的桌子真材实料又稳当,他们认可你也是正常的。” “哪是二舅手艺好啊,明明是你的点子好!张老板带了三个朋友来,这三个朋友又叫了四个街坊邻居,一共是七张桌子。我还是按照十五块一张给他们。” 楚榆颔首,“咱家是第一个做一体桌的,撇开材料人工不说,设计、创意很值钱,物以稀为贵,作为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十五块已经够低了。” 舒爱国明白她的意思,他总觉得五块钱的成本,就不能卖超过8块钱,卖那么贵,不是做黑心生意吗?跟资本家又有啥区别呢?可楚榆说的也没错,成本人工才值几个钱?好的创意才是根本,市面上还没有卖一体桌的,这玩意又防不住人家学,他要不在前期把创意的钱给收回来,后期就更不可能赚到钱了。 这笔订单舒爱国至少能赚上百块! 邓芳萍看在眼里,喜在心里,又觉得楚榆出心出力对舒爱国,一点没藏私,有钱自己不赚,都要给她舅赚,这真是亲舅甥! 次日,楚榆就把样品西装摆了出来。 百褶裙客户来排队定裙子时就能看到这件西装。 白色西装和白色百褶裙也挺搭配,有种潇洒的利落感,以前还真没想过能这么穿,下头配个肉色丝袜,牛皮小靴子,整一个时尚弄潮儿。 可时尚弄潮儿是需要金钱支持的,百褶裙35一件,西装40,一个月的工资贡献给了百褶裙,想买西装就得等下个月,真正能花75块钱带一身衣服回家的,还是少数。 却也不是没有,比如楚榆就遇到了先前买她纽扣的王晓、陈萍和方芳。 三人是一起来逛街的,路过百货大楼就想来纽扣摊看看,谁知楚榆的纽扣摊换了经营项目,改以服装为主了,这条薄纱百褶裙,方芳在街上看人穿过。 穿百褶裙的姑娘下巴抬得高高的,接受路人注视,像个骄傲的花孔雀。 方芳说不羡慕是假的,她今天拉陈萍来逛百货大楼,就是想看看哪个柜台卖这条百褶裙,现在是买不起,等冬天降价再买,明年穿上还是新款。 逛了一圈没找到这条裙子,谁知竟然是楚榆卖的。 “同志,这裙子是你卖的呀!” 没错,裙子35,西装40,裙子卖的很火爆,天天都在排队,卖货时还需要付定金预定。西装是刚推出的新款,今天刚到的货,这批货是出口订单,质量、款式和设计都无可挑剔,放在大城市至少能卖七八十!” 方芳摸着面料,这料子是真好,就没见过这样的西装,端庄的颜色、新潮的设计,谁都挑不出差错来,唯一的不足是价格贵,可价格贵不是衣服的错,是她的错。 裙子喜欢、西装也喜欢,就是价格吃不消,不吃不喝都得存大半年,哪里能一下子掏出来? 她囊中羞涩,王晓和陈萍却没有这样的困扰,俩人都是干部子弟,每个月的工资不用上交,家里还补贴她们钱,75不便宜,可她们有存款,也不是拿不出来。 王晓格外喜欢,陈萍,我俩一人买一件?穿姐妹装。” 陈萍点头,“要么我们三人一人买一件?方芳,你也和我们穿一样?” 这年头没有撞衫的说法,能买到一样的衣服,证明对方的眼光和自己一样好,谁也不排斥和别人穿一样的。 方芳自然也不在意,可她没有钱,最终咬牙摇了摇头。 王晓和陈萍一人买了一身,三人刚走没多久,方芳又回来了,犹犹豫豫地问: “老板,你这衣服,能不能帮我留一个月?我真的很喜欢,只是钱不够,我想这个月好好加班,攒一两个月再来买。” 方芳烫着羊毛卷,穿着白衬衫和高腰修身长裤,高跟凉鞋。穿着不算奢华,却样样精致, 用后世的话来说,就是用最低的变美成本,营造最强的氛围感。 至少在外人看来, 她是妥妥的大美女。 八十年代的美女,时尚弄潮儿,走到哪都是一块活招牌,楚榆销售西装正缺这样的人物。 “我有个方法,让你不用花一分钱就能得到这身衣服,并且还有可能得到100元的奖金,你想试试吗?” 第91章 寻找艾米丽活动 一分钱不花得到75块钱的衣服,还能白得100元奖金?世界上还有这么好的事? “您能说具体点吗?” 楚榆笑了笑,解释道:“我想发起一个寻找艾米丽的活动。艾米丽是我为西装销售人员定下的代号,任何人只要报名就有机会成为艾米丽,入职后将得到每个月100元的工资收入。不过艾米丽只有一位,销量最多的人才能杀出重围,得此殊荣。” 方芳的工资只有20块钱,楚榆一个个体户,竟然能拿出100元的月工资去招揽员工,方芳说不心动是假的。 “如果不成功呢?” “不成功的人,每推销出一件西装,有5元的销售提成,卖的多赚得多,也不需要辞掉工作专门做这件事,只需要利用业余时间完成就行了。不成功也能拿到钱,并且没有任何经济损失。” 一个人想卖掉几千件西装,不是件容易的事,就算能卖完,楚榆也不愿意投入时间成本。 八十年代初,国人崇尚洋人文化,所谓的寻找艾米丽不过是招聘服装销售,不限报名门槛,就意味着楚榆不花一分钱,就找了一批人帮她销售西装。 卖不出去她没有损失,卖出去一件西装,除去销售提成外,她至少能赚20块钱。 把西装卖完,她才能有更多的资金投入冬装销售,去租门面开店,扩大规模。 方芳跃跃欲试,她每每穿了新衣服,厂里的同事都会跟着她买,40块钱的西装实在不算贵,上千人的大厂,卖个四五件不成问题。街上遇到搭讪问购买地址的,也能把人带来。 40块钱她要攒将近三个月,卖8件西装就可以轻易把货拿下,方芳自然愿意试试。 “那我这就登记,能不能给我一件样品带去厂里给大家做个样品?” 楚榆根本不怕她跑了,方芳一看就是厂里工作的,不可能为了一件衣服放弃铁饭碗。 “样衣给你一件,有人订货的话,你就来我这拿货回去。” 方芳没有意见,她刚登记完,围观的两个女孩对视一眼。 “姐姐,我们也能试试吗?” 女孩穿着德阳技校的校服,这个年纪的女孩特立独行,很能接受新鲜事物,季开这批西装尺码有大有小,再纤细的女孩都能穿。 “寻找艾米丽的活动,每个人都能参加,不需要任何保证金,来我这里登记就行。” 寻找艾米丽?艾米丽这样的洋名儿充满了梦幻色彩,女孩们心动不已,都想成为楚榆口中,那洋气又浸润着洋咖啡香气的艾米丽。 这个由楚榆口头叙述,连个海报都没张贴的活动,竟然一上午时间,就招来了四十多人登记。 楚湘目瞪口呆,越看越觉得她姐不是一般人,一个活动,没花一分钱就让这么多人替她们卖衣服,这要是成功了,她姐得赚多少钱? 上午一直在卖百褶裙,也有不少顾客询问西装的情况,楚榆一一解释。如她所料,天气炎热,西装销售不如百褶裙火爆,问的人多,喜欢的人多,下手的人却少。 楚瑜也不着急,边卖裙子边跟人讲解“寻找艾米丽”活动的操作细则。她没有门店,可她的货在德阳是数一数二的,先前收了顾客的定金,也都守信用地给了裙子,人的信用是可以累积的,楚榆保证一件西装给5元的销售成本,就是给5元,没有人质疑她会赖账不给。 中午吃饭时,没什么人,楚榆去边上买了一份快餐,跟楚湘一人一份,天气炎热,楚榆没啥胃口,有一搭没一搭跟妹妹聊天。 “你大学打算读什么专业?” 楚湘成绩还不错,可乡镇中学的第一名放在德中也不算什么,她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考上大学。 “姐,你对我也太有信心了,我又不是你,能考德中第一,我这成绩能不能考上还难说呢。” “考大学的事不要有压力,不会的题目就问姐姐,姐姐不会让你考不上大学的。” 楚湘戳了戳饭,有点不好意思,“我也没啥想读的专业,但我喜欢写文章,想读中文系。” 楚榆对楚湘了解的不多,只记得楚湘作文写的漂亮,还曾参加过报纸上的征文活动,给杂志社投过稿件,但都没被录取。 “你喜欢写什么类型的文章?” 提到这事,楚湘脸就红了,她写那些不正经的文章,女主的长相还是以她姐为原型,要是被她姐看到,会打死她的! “没……没什么,等我成名了再拿给你看。” 楚榆也不逼她,写文章的人最不喜欢社死,她上学时也不爱妈妈偷看她的日记,将心比心,还是给妹妹一点私人空间。 对面那家店装修了两天多,周六上午就挂出招牌打算营业,几个工人扛着一块白底黑字的牌子,舒爱国和邓芳萍眼巴巴从玻璃窗内往外瞅。 就想看对方是做什么的。 瞅了老半天,终于瞅见了,却差点把房顶都掀翻了! 廖家肉夹馍店?这不就是舒家肉夹馍店的孪生兄弟吗? 肉夹馍这小吃可从没在德阳盛行过,舒家卖肉夹馍也才不到一个月的功夫,谁能在短时间内,去外地学来这种小吃,再回到德阳开店? 舒爱国越想越不明白,直到老板从里头走出来,舒爱国瞧着有几分眼熟,他总觉得在哪里见过这人。 像廖秀梅弟弟、弟媳两口子! 这十有八九是舒建党俩口子开的!把娘家人推出来做挡箭牌! “呸!”邓芳萍狠狠骂了句。 廖家肉夹馍定价比舒家便宜,只卖2毛5一个,还特定用红纸黑字写出来,挂在玻璃门上。 一块饼便宜五分钱可不是小数目,对有钱人倒是没啥,对手头拮据的人来说,为了省五分钱,还是愿意去对面试试的。 一早上,就有几个老顾客见廖家价格便宜,跑到廖家去尝鲜,老板跑出来迎接客人,别提多热情了。 舒爱国也沉着脸,“比我们家便宜5分钱!他是故意的!实在不行,我们就把价格降到2毛,看先死的是谁!” 楚榆倒不着急,这里的店里租金可不便宜,廖家肉夹馍至少四个人在忙,口味做的不如舒家好,就留不住老顾客,短期内还能贴钱赚吆喝,日子久了,他哪来的钱做赔本买卖? 东西降价容易涨价难,现在吸引去的都是想赚这5分钱便宜的顾客,哪天撑不下去把价格涨到3毛钱,顾客只会比现在更愤怒,觉得这家老板玩花招,把他们吸引去,又故意涨价! 到那时,她倒要看看舒建党要怎么办! 再说,东西贵就一定卖不好吗? 他们家的装修不是廖家能比的,廖家墙面涂了大白,地面都没抹平,吊灯简陋,厨房更是没做任何收拾,只支起两口大锅。 而他们家玻璃厨房、精心打造的木头桌椅、地面墙面都精心装修过,哪哪都比廖氏好。 食客心里都有杆秤,知道东西贵有贵的道理。 “价格不能降,1分钱都不能。” “可是不降价的话,咱家的客人会不会都被对面抢走了?”舒蕙很担心。 “放心,我有办法。” 第92章 楚榆放大招了 下午时,廖秀梅和舒建党见他们没去找麻烦,就光明正大露面了。 俩人从厨房里钻出来,远远瞥了眼“舒家肉夹馍”的门头,心里不无得意! 廖秀梅弟媳刘春花是个会做饭的,廖秀梅也有一把好厨艺,俩人日日找人去舒家买肉夹馍回去研究,竟把自家口味做的跟舒家肉夹馍有七分像。 味道不如舒家,就用种类来凑,廖秀梅做主炒了辣椒鸡蛋、辣椒干虾、萝卜干、辣炒豆皮,可以夹在肉夹馍里吃,跟乡下做饼夹菜是一样的。 每样5分钱,客人只要加一样菜,价格就和舒家的一样。 一样价钱吃的比舒家多,傻子才会去舒家消费。 半天功夫,舒家的人流量肉眼可见比昨天少了,廖秀梅看着就欢喜,对客人喜笑颜开的,一早上功夫就卖了20块钱!廖秀梅没算过账,可20块钱好歹能赚个5块钱?一天赚5块,一个月就能赚150,这可比上班强多了! “春花,明天再也搞点咸汤、米粥、绿豆汤啥的,咱就跟她对着干!” 这客流量让刘春花心里舒坦,“姐,都听你的,只要能赚钱,咱就试试。” “肯定能赚,我看舒家铺子里的绿豆汤卖的可好了,吃肉夹馍的人都要来一碗。咱多做一样饭,就多赚一份钱,种类越多赚得越多!” 廖秀梅他弟廖勇直点头。 “大姐说得对,他老舒家跟咱一样是地里刨食的,不至于他老舒家能干好,咱就干不好!” 舒建党听到这话也不生气,如今他跟廖勇合伙做生意,自然是跟廖家一头的。 刘春花给廖勇使了个眼色,廖勇反应过来,他姐夫也是老舒家的。 廖勇讪讪地摸摸鼻子。 学生们倒都喜欢叫他们“心肝肉”的邓芳萍,也喜欢闷不吭声,眼神慈爱的舒蕙。 到了饭点,廖家肉夹馍店生意红火,却远远不如舒家,舒家里面挤满了,外面还要排队,这生意确实不是一天就能抢完的。 晚上,廖秀梅关店算账,营业额竟然有55块5!开业头一天就赚这个数,姐弟俩都跟做梦似的,觉得这钱太快,来的不踏实。 廖秀梅却越发眼红了,没开店之前,她以为舒爱国一天至多能赚20块钱,他们家这客量都能赚这个数,舒爱国家至少能翻好几倍?还得想想办法才行。 廖秀梅眼红舒爱国的同时,舒爱国算好了当天的营业额,沉默了很长时间。 开业至今,他们每天的利润没有低于109块的,可今天只赚了80块钱。 小本生意,每一分钱都关系到全家人的衣食住行,一天少赚29块钱,每人就得少分15块钱,一个月就是450块!一年就是5000多!搁谁都得上火! 邓芳萍猛拍桌子,“老娘跟她拼命去!” 舒蕙拦住她。 “嫂子,我知道你生气,可咱们要是找她闹,她必然会闹回来,咱倒是不怕她,可咱家客人里有不少学生。这做小吃的最忌讳跟人处不好关系,遇到那心理阴暗的,趁人不注意下个老鼠药啥的,防不胜防啊!” 舒蕙是个农村人,不懂啥大道理,就记得周家村有两家吵架,左边邻居一气之下在右边邻居家锅里,下了老鼠药,灭了右边那家满门。 来舒家吃饭的都是德中的高材生,十几岁正是如花的年纪,哪个孩子不是父母的命根子? 他们开店做生意,不能只顾自己出气,不为客人考虑。 大事化小,小事花了,忍忍不算啥,但求安全啊! 邓芳萍被她说得沉默,“舒建党那怂货,不敢干这要命的事!他要是敢在咱家饭里下毒,我就……” “你就啥?你还能在她家饭里下毒不成?那毒的不都是无辜的客人吗?”舒爱国抽了两口烟,“舒蕙说的不是没道理,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咱没必要把事情做的太绝。” 楚榆认同舒蕙所说。 既然肉夹馍店开在对面,那就正面竞争,难道她妈妈前世的肉夹馍配方,还干不过廖秀梅学了几天研究出来的方子? “妈,舅妈,我得提醒你们,顾客来咱们家吃饭,可不是来看咱们脸色的。” 舒蕙和邓芳萍微愣。 “咱家肉夹馍固然好吃,可一天一百多元的纯利润,靠的不仅是肉夹馍,还有你们俩的笑容和慈爱。学生们感性又纯真,在你们这里感受过关爱,知道你们真心把他们当家人疼着,每次进店吃饭都感受到笑脸。这才是他们一直来消费的动力。反之,每次来你们都板着脸,天天说廖家肉夹馍多差多卑鄙,没有人愿意听牢骚,时间久了会把客人给吓跑的。” 俩人得到楚榆的提醒,次日更加热情和善,不论对面出什么阴招、怪招,俩人都当不知道,一心做好肉夹馍。 天气炎热,下午时,陈百福骑着自行车过来了,从后车座搬下两箱东西,热的一头是汗。 “陈叔。”楚榆笑着迎上去。 “楚榆啊,你要的东西我帮你买好了,你看看怎么样。” 舒爱国回家喂鹌鹑了,他那批受精的鹌鹑蛋就要孵化出来了,需要精心照料,他每天回去照料鹌鹑,早上喂完鹌鹑再过来帮忙,日日来回奔波。 不是饭点,店里没啥人,舒蕙擦擦手出来。 “妈,这是宝德纽扣厂的陈科长,我请他帮我买了两台电风扇送来。” “陈科长。”舒蕙拘谨地搓着手。 楚榆是个人精,人也过于漂亮,陈百福看出她不是池中物,对她多有照顾,还曾想能生出这等人精的女人会怎样出色,不料,舒蕙模样周正,可肤色身量都远不如楚榆。 人看着也老实本分,像个寻常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妇女。 陈百福冲舒蕙笑笑,帮楚榆拆开电风扇箱子。 “我帮你查过了,都是好的,你再试试。” 楚榆买的是天使牌摇头扇,非落地款,是放在桌子上用的那种,电器门市要票78块钱一台,她托陈百福买了两台,给了陈百福180块钱。 不说别人,180块钱已经是陈百福半年多工资了,自然不算便宜。 但这笔钱实在省不下来。 天气炎热,客人吃着热食胃口不佳,明明能吃两个肉夹馍,最终只要了一个。 邓芳萍和舒蕙每日站在玻璃窗内工作,大夏天的,玻璃窗通风再好,也比外头要热几度。 楚榆晚上熬夜看书,没有电风扇就没有学习效率。 她大小也是个万元户,不至于帮家里添两台电风扇都抠搜,再说这电风扇可是财神爷。 舒蕙正震惊于女儿的大手笔,邓芳萍就跟着出来了,这两台电风扇也把她给震到了,等她把陈百福拽去店里歇息,楚榆把两台电风扇都插上了电。 放在里头那张桌子上,开最大档,对着大门吹。 店里空旷,两台电风扇一起吹,风力不小。 邓芳萍站在玻璃房里煮猪腿肉,都能感到阵凉风。有了电风扇,店里温度降了,通风的环境让人心情舒爽,煮肉时的热气没两下就被吹了出去。 五分钟不到,就有客人陆续进来,往常这会是没人的,今天竟陆续来了七八波客人。 下午三点多,硬是搞成了饭点,店里人挤人,偶尔还需要排队! 邓芳萍糊涂了,就一台电风扇,能带来这么大改变?顾客总不可能是热糊涂了,为了吹凉风就进来顺便吃个饭? 第93章 货到了 邓芳萍端了两个肉夹馍,又盛了一碗冰镇绿豆汤,配了一碟小菜和辣子,端给陈百福。 陈百福路过这里好几次,每次都看到有人排队,他还奇怪,什么样的小吃能吸引这么多顾客?进屋里,闻着这令人欲罢不能的香味,心里就有数了。 可他哪好意思留下吃饭?再想吃也不能开这个口。 他刚帮了楚榆的忙,以他和楚榆的交情,楚榆定然不会收他的钱,这就更叫人不好意思了。 偏偏邓芳萍好客,直接把他拉了进来,陈百福寻思着坐坐就走,却被这卤猪腿肉的香味馋得直咽口水。 邓芳萍端来肉夹馍时,他还假客气:“我中午吃过饭了,不劳驾。” “陈科长,您还跟我们客气?当初要不是您媳妇,咱也租不下这房子!我们现在生意不错,请你吃两个肉夹馍,一点问题都没有。” 邓芳萍这爽朗的性子,说出来的话叫人舒坦,楚榆又给陈百福端了一碗糖。 “您要加糖吗?” 很多人喝绿豆汤爱加糖。 陈百福就没再拒绝,“那我就不客气了,给我加两勺糖!” 店里的人大口呼噜绿豆汤,往嘴里塞肉夹馍,这样有滋有味也感染了陈百福,陈百福也咬了一口肉夹馍,当时就被这味道美的眼泪都要下来了。 这么多年饭算白吃了,竟然不知道饼夹肉能做这么好吃,早知道把老婆孩子也带来尝尝了。 店里人越来越多了,有些顾客明明只是路过,也莫名被吸引了进来。 反观对面廖家生意则惨淡不少。 邓芳萍原本还担心会被廖家抢了生意,谁知有了电风扇后,生意不仅没变差,反而比以前更忙了,照这架势,今天的营业额一定能超过前几天! 邓芳萍和舒蕙都累得够呛,好在两台电风扇一起吹着,比以前可凉快不少。 “妈,舅妈,这电风扇用的怎么样?” 舒蕙擦擦汗,脸上挂着幸福的笑。她不怕苦不怕累,以前在周家下地干活,四十度的天气,十几亩地等着她一个人耕,肚子饿得咕咕叫,她望了望日头,恨不得两眼一黑死过去算了。但她不能死,男人不赚家用,四个孩子都指望她养活,没日没夜忙活,也不过想给孩子撑起一片天。 比起那时候的劳累,现在的日子简直可以用幸福来形容,做肉夹馍辛苦,赚的每一分钱都是自己的。 女儿的衣服卖得好,又是个体贴孝顺的,在男人那没尝到的甜蜜滋味,都在女儿这尝到了。 “你买的东西,哪还有不好的?”舒蕙抿嘴笑。 “你妈说得对,你买的东西就没有不好的!”邓芳萍说,“舅妈就是奇怪,怎么多两台电风扇就多这么多客人?总不能都是为了乘凉,吹电风扇?” 这也是其中一个原因。 舒家肉夹馍店靠近百货大楼,就等于靠近德阳的时尚中心,肉夹馍是新奇玩意,许多乡下赶集的人都没见过。舒家肉夹馍店装修新颖,玻璃厨房的模式叫人稀奇,客人逛完街,累死累活,顶着烈日骑车回家,进来吹吹风,吃吃肉夹馍,喝喝汤水,实在不算稀奇事。 可这并非主要原因。 “舅妈,想知道原因,你自己出门感受一下就知道了。” 邓芳萍一脸狐疑,扔下菜刀,擦擦手就出去了。 她往大街上走了几步,又往百货大楼方向退了几十米地,边走边迷糊,临近舒家肉夹馍店时,她愣了片刻。 邓芳萍整天在厨房工作,日日用同样的配料卤煮猪腿肉,对肉香味早已不敏感,即便这样,她还是闻到了勾人的肉香味! 那肉香味从肉夹馍店里源源不断往外扩散,几十米外都能闻见。 邓芳萍恍然大悟! 原来是这样!电风扇不仅是给客人降温,更是把店里的肉香味往外扩散,德阳夏天没啥风,哪怕玻璃厨房靠近大门口,那香味也很难飘散出来。 有了电风扇就不一样了,这香味简直把这片街区都给包围了,就没打算叫一个客人空着肚子走出去! 邓芳萍搞不懂楚榆那脑子是怎么长的,她们这么多人,没一个人能想出这主意的。 廖秀梅铆足劲跟他们竞争,楚榆却用两台电风扇把局给破了,舒家肉夹馍店生意不仅没降,还变好了,廖秀梅恐怕做梦都想不到,楚榆才是他们真正的法宝! 邓芳萍越想越得意,回去时小曲儿都哼上了,见陈百福吃完了,又高兴地塞了个肉夹馍给他。 陈百福实在吃不下了,毕竟这才下午三点呢,谁能在连吃两个肉夹馍、两碗绿豆汤、两碟小菜后,还能再吃个肉夹馍? 楚榆看出他为难,就叫舒蕙打包了五个肉夹馍给他,陈百福自然推辞。 “陈叔,你能帮我买电风扇,我请婶子妹妹吃肉夹馍,还算个事?再说都是自家做的,又没啥成本,您可别跟我客气。下次婶子和妹妹过来,直接报您名字就行,全部免单。” 楚榆客气会做人,陈百福却不会真的让老婆孩子过来占便宜。 可这肉夹馍确实好吃,他挺想带给老婆孩子尝尝的。 “那叔就谢谢你了。”陈百福谢过她,骑着自行车走了。 廖秀梅有些奇怪,上午生意挺好的,下午生意却明显惨淡不少,也都被对面的店给勾去的。 “你说她家用的什么法子,把客人都给勾去了?”离得远,刘春花看不见舒家店里的电风扇,就知道今天舒家生意格外好,好到客人都进了廖家店门,又被勾去对面了。 刘春花气得牙痒痒。 “姐,今天生意还不如昨天,你得想想法子。” 廖秀梅哪里想到,她才嘚瑟了一天,就遇到麻烦事了。 想知道舒家为啥生意好,也不难办,找人去吃顿饭不就明白了? 季开这批衣服是经过火车运输过来的,发的是一辆过路车,火车到站后,不下客只下货,需要楚榆亲自去火车站接货。 楚榆正寻思着去哪找车去火车站接货。 一辆越野车就停在她面前。 那个野性难驯的男人点了根烟,透过玻璃窗看她。 “同志,我好几天没见到我女朋友了,她长得跟你差不多漂亮,你知道她去哪了吗?” 第94章 这个男朋友真不错 这男人是在暗戳戳内涵她忽略他了。 楚榆承认自己事业心重了点,从温市回来后,摆摊、去学校、帮妈妈和舅妈对付廖家人,每天忙碌之余还要抽空背书做题。 上次姜奇略塞给她的数学题难到吐血,她一天能做一页就不错了,各种事情加到一起,就把他给忽略了。要是有手机还能发发信息,偏偏也不知道去哪找他,可不就只能等他送货上门吗? 楚榆手臂搭在车窗上,挑眉道: “既然长得跟我一样漂亮,还要她干什么?她忽略了你,就别理她了,让我做你女朋友。” 楚榆拉门上车,戴东林生平第一次被女人制的死死的,简直拿她一点办法没有。 他不是粘人的性子,楚榆也不是,可她好歹是恋爱中的人,却没有一点自觉,仿佛有他可以,没他也行。 这让戴东林有了前所未有的挫败感。 心里觉得她应该表现得更需要他,却又被她的糖衣炮弹拿下。 楚榆凑上粉唇,亲亲他的脸,虽说俩人是在车内,可大街上人来人往,外头随时有人看过来,可她就这样肆无忌惮地亲了,哪怕是蜻蜓点水,也让戴东林如尝蜜糖。 戴东林胳膊勾着她脖子,把人带到自己面前,在她柔软白嫩的脸蛋上,亲了一口。 楚榆抿唇,嘴刚动就被人亲个正着,她立刻识时务地不敢动了。 天干物燥,男人火气大,一点就燃,蜻蜓点水倒是没啥,真要深吻很难收场。 通过前几次的亲近,楚榆察觉到他对自己没啥自制力,戴东林这样自制力强的男人,都对她没啥办法,作为女人不可能不触动。 可她还在上学,没打算跟他发生什么,最好别这么早招惹他。 离他远点才是正道。 楚榆推开他,嘴都被亲红了,“我货快到站了,得去火车站提货。” 戴东林支起腿,气息有点不稳,在她耳边磨了磨。 楚榆这才注意到他今天只穿了件黑色背心,胳膊上的腱子肉硬邦邦的,很有男人味。 楚榆比谁都外貌协会,男人要长得帅,身材好,身上还要有种吸引她的气质,她无法形容那是什么,但戴东林身上真的有。 火车停靠在德阳,只卸了楚榆这一批货,她清点好数量,戴东林帮她把货拎下火车。 货共300件,德阳还没有降温,不知道啥时候能卖完。 好在“寻找艾米丽”活动进展的如火如荼,楚湘那边传来的消息,说今天也有七八十人登记。 想成为艾米丽的顾客,都会帮她推销西装,运气好,九月初德阳一夜入秋,别说两三千件,加单都是有可能的。 回去时,戴东林直接把车停在路边,不知道去干啥的,楚榆等了十来分钟,就见他搬来一箱东西。 “拿着,你做服装需要熨斗,这种插上电就能用。” 其实舒爱国家也有一个熨斗,水瓢形状的,不需要插电,只要把把手拉开,烧红的木炭放进去,熨斗温度升高后就能工作了。 山关村没有通电,正常人家那几件破衣服,有这种手动的熨斗就足够了。 但烧炭的熨斗哪有插电的实用? 楚榆头一次见有人送女朋友熨斗的,但有熨斗确实方便不少。 薄纱百褶裙因为材质的关系,并不产生皱褶,牛仔裤更是打开就能卖,可西装却和这些衣服不一样,容易产生皱褶,需要用熨斗来熨烫。 他这人看着目空一切,其实挺细心的。 楚榆抿抿唇,嘴角往上翘,目前看她找的这个男朋友,从里到外都不错。 回去后,楚榆就铺好烫衣板,把西装铺在烫衣板上,熨斗加热后,平整地熨过去,衣服瞬间变得平整,也显得比没烫之前更贵重。 季开的这批布料确实不错,烫完后尤其有型。 像为西装而生的。 楚榆一连烫了三十件,烫好后就不再折叠,全部平铺在床上,随后一同抱着拿去百货大楼。 “姐,你来了?今天有83个人登记参加活动。” 楚湘帮她摆地摊这几天,人肉眼可见瘦了一圈,尖下巴都出来了,人倒是比从前更清丽,可楚榆看得出她吃了不少苦。 楚榆心疼妹妹,可是没办法,她也是在为这个家打拼,作为家人,楚湘不能置身事外。 等楚湘开学,多给她点零花钱。 女孩子都需要零花钱去买点书本文具。 楚榆颔首,放下西装,把烫好的西装拿出来做样品,烫好的西装吸引了不少人,可天气热没人愿意为秋装买单,有钱还是会买百褶裙和牛仔裤,毕竟这才是实打实能穿出去的。 一下午,只卖出去3件西装,买西装的都是打扮摩登的女郎,见到西装就走不动路,非买不可。 楚榆算看出来,高端的衣服和设计,才能留住更优质的客户,任何行业都是中高端市场更赚钱,低端市场以量取胜,要是不能把量聚起来,只能割肉赔本,黯然收场。 前世很多肉夹馍铺子,都做配套的小菜。 为什么她明明知道卖稀饭、米饭、饺子、面条,增加种类就能多赚一份钱,她却没让邓芳萍去做? 做什么都要精,而不是做杂。 肉夹馍店就得把肉夹馍做好,卖太多东西分散精力,并不是长久之计。 就算要做,也得徐徐图之,把新品研究好,研究透彻,再慢慢加到菜单中来。 上周楚榆只上了一天课,实在心虚,周一就乖乖回学校认真听课了。 张志和看到她既欣慰又心痛,课上提她回答了几个问题,好在楚榆都顺利回答出来,张志和的脸色才渐渐舒朗,转换成一种“我能从肉夹馍摊子上发现这种人才,我真棒”的得意表情。 楚榆闷头学了一上午。 德阳中学的教学水平,全然不能和楚榆前世的学校比,高考工厂并非浪得虚名,德阳中学就算在德阳数一数二,可在楚榆看来,依旧差得很远。 高三已经开始了第一轮总复习,各科老师都在讲高一的内容,楚榆有些知识记不太清楚了,正好借此机会回顾一下。以考促学固然能提高成绩,可要把知识学扎实,还得从书本入手。几节课下来,楚榆总算对高一课本有了大概的认知。 课间,几个女同学相互使眼色,最终一个留着短发的可爱女生,拿着题目走到楚榆桌子前。 “周……周同学,这题我不会做,你能教教我吗?” 楚榆淡定地颔首,扫了一眼唰唰写下答案。 女生脸都红了,结结巴巴地说:“谢谢你,周同学,这是给你的。” 楚榆盯着书上的两块大白兔奶糖,一时回不过神。 女孩子害羞地跑回人群,被一群同样叽叽喳喳又羞涩的女生围住,楚榆回头时,那群女生与她对视后,红着脸,一窝蜂跑了。 楚榆不太了解八三年的女生,自然不知道,她上周只出席了一天,却在班上引起轰动。 男生讨论她出色的外表。 女生讨论的除了外表外,还有她身上淡然绝尘的气质。 班上女孩想和她交朋友,可楚榆却一连几天没来学校,周一终于等到了她,女孩子们自然要围上去打探情况。 下午忽然下雨了,楚榆望着窗外蹙了蹙眉,楚湘一个人看摊子,不知道货会不会被雨淋湿。 第一节课结束,楚榆去了趟厕所,回来时不知道谁开了窗户,暴雨从窗户漏进来,她放在桌面上的书,全湿了。 第95章 打脸白莲花 楚瑜走时窗户是关着的,现在却被人打开了,正好就淋着她一个人的书了,可别说世上有这么巧的事。 教室里陡然安静下来,刚才那个短发女孩子欲言又止,朝茅夏看了看。 楚瑜走到茅夏面前,面无表情道:“是你把窗户打开的?” 茅夏正在钉考试卷,把考完的试卷一张张平铺在一起,如今试卷多是手写的,纸张薄,一写就透,不钉在一起很容易破掉。她一向爱惜书本,每本书都保持的像新的一样。 茅夏不以为然地瞥了她一眼,刚入学时,她以为楚榆会上赶着跟自己套近乎,周芳春也说,楚榆在德阳人生地不熟,除了他们家这门亲戚,连个认识的人都没有。 可楚榆不仅没有套近乎,连个招呼都没打,当她是空气一样,让茅夏觉得有点可笑!楚榆不过是个乡下人,父母离婚就算了,为了谋生还当个体户摆地摊,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跟自己摆谱! 许依依暗示过她,只要解决楚榆,就能给茅光誉安排好的职位,茅夏知道升职不是件容易的事,可她要是不鞍前马后,戴家又凭什么会帮茅家?说到底,总要对许依依有贡献才行。 楚榆初来乍到,同学们就很喜欢她了,甚至认为她比茅夏长得更漂亮,茅夏就想给她一个下马威,让她知道,德阳中学不是乡镇中学,不是她这种乡下人能来的。 “是我开的,”茅夏并不否认,温温柔柔地笑笑,“教室闷得慌,我想开窗通通风。窗户是大家的,谁想开就能开,你自己不把书收起来,被雨淋湿了,能怪谁?” 楚榆不是能忍耐的性子,欺负人欺负到她头上来了?还指望她忍着? 她勾了勾唇,面无表情地抓起茅夏的试卷从窗口扔了出去。 她动作太快,茅夏甚至来不及反应,等她回过神时,楚榆已经掏出了她的书包,一股脑从窗户倒了下去。 书本、文具、试卷哗啦啦掉了一地。 学校排水不好,每年夏天暴雨时都会积水,学生时常要卷着裤腿淌过脏水走出校门,教学楼后面已经被水淹了,茅夏的书本沉入水中,试卷却飘得到处都是。 外头暴雨如注,茅夏的试卷被雨水打落,字迹晕染,远远瞧着模糊一片。 这批书想保住是不可能的,总复习阶段,三年来所有笔记都抄在书上,谁不把书当命一样护着?可茅夏的书就这样被水泡了! 同学们目瞪口呆,显然没想到新来的同学这样勇猛。 茅夏眼泪都出来了,恨恨地咬牙:“周楚瑜!你凭什么扔我书!” 楚榆懒得陪她演戏,“你自己不把书收好,被我扔了出去,能怪谁?怎么着,就你的书金贵,别人的书就是破烂,就能随便被糟践?我可告诉你,茅夏,我不主动找你麻烦,已经够给你脸了,你再敢惹我,这次就是个开胃菜,还有更糟糕的事等着你!” 茅夏家境优渥,喜欢穿白裙子,在学校一向高不可攀,说话也轻轻柔柔,从没跟人红过脸。 被楚榆这样一骂,茅夏下不来台,红着眼,无助地盯着楚榆,似乎承受了巨大的委屈。 楚榆看都不看她。 没有同学帮她出头,茅夏只能咬着唇,跑下楼去捡书包了。 她在暴雨中捡了足足二十分钟,才把所有文具、试卷、书本给捡完全,楚榆坐在教室里,有一搭没一搭地盯着她瘦弱的身影。 暴雨中捡书的小女孩,看着真够可怜的。 要是雨再大点就好了。 楚榆回肉夹馍店吃晚饭时,楚湘已经回来了。 “没被雨淋着?” “没呢,姐,我见要下雨了,就提前把衣服搬回家了,一件都没淋湿。” 下雨就不能继续摆地摊了,楚榆原想着今天的生意是做不成了,谁知方芳竟然找上了肉夹馍店,出口就要了两件西装。 “这么快就卖出两件西装?” 方芳所在的纺织厂有上千名员工,是德阳数一数二的大厂,纺织厂的工人是半个行家,看衣服布料眼光毒辣,等闲衣服看不上,却偏偏看中了方芳带去的这件西装。 进口的面料跟国产面料有区别,不说肩膀上那朵花了,就是面料的白色,做的也跟国内的白不一样。 这种白比普通白色更洋气,纺织厂的女工多会挑货,一眼就瞧出不寻常。 这种级别的货,外地要卖七八十一件,从方芳这买竟然只要40块,这价格实在不算贵,方芳厂里一个老大姐找她买了一件,同科室的女孩子也买了几件,还有几人在观望,估摸着也能下单。 方芳没想到钱这么好赚,照这速度,她很容易攒够西装的钱。 她能卖出两件西装,楚榆自然也高兴,拿了两件烫好的西装给她。 “你看看有没有问题。” 方芳仔细检查好,把钱给了楚榆。 “我刚路过百货大楼,看到好几个客人在找你的摊位,说是要买百褶裙,见你下雨没摆摊都有点失望。你要是有个门店就好了,还能进去试试衣服。” 楚榆也在考虑这件事,邓芳萍和舒蕙卖肉夹馍需要门面,她一个卖女装的就不需要? 衣服不比别的,衣服需要试穿,需要熨烫好挂起来让客人挑选,摆地摊终究是拘束了点,要不是她选的喇叭裤、百褶裙、西装款式面料都过硬,一个摆地摊的想成为万元户,简直是痴人说梦! 秋装能将就,高档的冬装却不能,羽绒服、羊绒大衣、织锦缎棉服……哪一样不娇气?放在外面风吹日晒的,被人刮着碰着的,倒不如熨烫好摆在店里。 楚榆早就打算把门店做起来,原本想手头宽裕点再说,如今却打算把时间提前,至少在入秋前,能把门店装修好。 “谢谢你,我会考虑的。” 第96章 戴琴雪的骗术 门面的事还得找陈百福,楚榆已经很久没去宝德纽扣厂了,这事只能交给舒爱国去办。 舒爱国自然不会说别的,答应明天就帮她跑一趟,把事情给办妥了。 “要是陈科长问我中意什么地方,我要怎么回答?”舒爱国问。 楚榆自然看中了百货大楼边上那一排门面,从舒家肉夹馍往西走一条街就到了,那条街人流量不小,路边都是三层小楼,开了一家皮鞋店和杂货店,中间有三套门面是空着的。 百货大楼是黄金地段,房子能一直空置,楚榆也怕这房子产权有纠纷,不敢抱太大希望,只叫舒爱国先去打听。 舒爱国直咋舌,那几间门面可够气派的,真要租下来,上下三层楼,光一楼就整整四间,那得挂多少件衣服啊,个体户都租一间门面,楚榆出手就想要四间! 这店真要开起来,舒爱国在德阳走路都得昂着头! 舒爱国跑了一趟宝德纽扣厂,陈百福如今跟他熟悉了,不仅是因为那一瓶茅台的交情,舒爱国还请他喝过一顿酒! 舒爱国在德阳没有熟悉的人,偶尔酒瘾犯了,想找个饭搭子,就邀请了陈百福,既把酒喝了,又把交情给打下了。 他开口,陈百福就没有不答应的。 “我回去问问我媳妇,让她跑一趟房管所,问问那房子什么情况。”陈百福没把话说死,他对那间门面房有所耳闻,产权倒是清晰的,可就是本家情况复杂,不知道人家愿不愿意租。 楚榆上次进来的大衣、羊毛衫和织锦缎的棉袄都还没开始售卖,百褶裙和喇叭裤却卖的七七八八了,尤其是百褶裙,当之无愧的国民爆款,让楚榆感受到了靠一件衣服活是什么滋味。 上次她拢共拿了七千的货,如今已经回来一万多的货款,不出意外,把这批秋装卖完,哪怕不算西装的收入,她也能有小两万的存款。 从没钱到有钱这个过程是最难的,从有钱到更有钱却要容易许多。 在山关村靠卖夜明砂发家仿佛还是昨天的事,如今楚榆口袋里却塞满了钞票,走在路上都比刚穿来时要硬气,谁说钱是男人的脸面?女人更需要钱来增加底气,等有了足够的资金,楚榆除了服装生意,还要按照计划开启布料版图。 布料,真正的国民生意,比服装生意市场更大,利润也更疯狂,这才是楚榆念念不忘的。 楚榆给沈珠雨拍了电报,约她下个月去羊城,沈珠雨很快回复,她自然没有不同意的,还顺带问楚榆的西装销售是否顺利。 是否顺利?两千多件西装只卖出去几十件,楚榆却一点不愁。 有啥可愁的? 只要她把寻找艾米丽的活动办好,来登记的参赛人员是不是都得买件西装回去,才能对别人推销?一个人带一个顾客,只要一千个人登记就能完成任务,要是一个人带三个带五个,那她没几天就能完成目标。 这两天已经有不少人带好友来看西装,一拉十,十拉百,百拉千,楚榆这西装卖的是越来越快了。 楚榆卖秋装的同时,戴琴雪也带着许依依在京市的百货大楼买秋装。 她一买就是五件,七百块的秋装不眨眼地往家拎,连售货员都高看她一眼,诚惶诚恐地为她服务,还旁敲侧击地问道:“您真够大手笔的,看您这气质,一定非富即贵?” 戴琴雪笑而不语。 周建安看到她买这么多衣服,太阳穴突突直跳,这女人太败家的,一出手就是大几百,要是舒蕙敢花这么多钱,周建安非抽她不可!可他不敢抽戴琴雪,戴家有权有势,作为戴家闺女,花几百块钱买衣服算啥? 周建安讨好地替她捏捏肩膀。 “琴雪,你父亲那边怎么说?咱们都这样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带我回去,正式登门拜访?” 戴琴雪眸光闪烁,很快握紧他的手笑道: “建安,明天我就回家一趟,问问父亲大人的意思。但你也知道,他存了试炼你的心思,恐怕是想叫你做出一番成绩来,证明你有能力当他女婿,他才会邀请你正式上门。” 周建安他又出生农村,祖上都是地地道道的农民,不论家世还是出生都配不上戴琴雪这样金贵的身份,戴琴雪的父亲想试炼他,实在不难理解。 “琴雪,你一定要帮我在父亲面前美言几句。” “放心,建安,我爸那人最听我的话,我一定会让他多照顾你。你是我们戴家的女婿,在单位里要好好表现,千万不要被人挑出错来,才好让父亲放心。” 戴琴雪语气柔柔的,让周建安听着心里舒坦。 周建安在单位里本来不受重用。年近四十才大学毕业,哪能跟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比?他学习能力不如年轻人,身体素质也比不上,新来的这批大学生里,又只有他没有家庭背景。 领导们一直不重视他。 周建安便在单位里委婉透露了戴琴雪的身份,他知道适可而止,并未多说,只说自己陪老婆回娘家,看到大院里卫兵正在换岗。 这话说完,几个同事便交换了眼色。 老婆回娘家还要卫兵换岗,这不就是妥妥的高干女吗?同事还以为他是外地人,没想到他老丈人家这样显赫,就在单位里议论了几句。 传到后来连领导都听说了这件事,就在昨天,领导跟他透露,想要重点培养他成为单位的骨干干部。 周建安欣喜若狂,还没进戴家门就得到这样的好处,哪天跟戴琴雪正式见家长,得到的只会比现在更多。 周建安亲自送戴琴雪回去,戴琴雪背着包,走了几步,回头时见周建安已经走了,这才松了口气。 大院戒备森严,戴琴雪进了戴家,低声喊了一句。 孙秀兰从厨房里出来,欣喜地把她拉上楼,戴琴雪左右张望,怕被人看见,孙秀兰就道:“别怕,其他人都出去喝喜酒了,就妈一个人在家。走,妈带你看个好东西。” 孙秀兰从橱柜里翻出一个黑色盒子,里头装着一件米色的涤纶长裙,肩带上缀着一串珍珠,腰带也用珍珠装饰,远远看去,莹润光泽,流光华美! 孙秀兰套上裙子,又从抽屉里翻出一支口红,笨拙地用手指蘸了些许,在唇上点了点。 将头发盘起后,镜子中焕然一新的她,本该显得秀丽端庄,却莫名有些别扭。 孙秀兰在镜子前转了个圈,“妈这身打扮怎么样?不比任何人差?” 第97章 买房子 楼下传来噔噔噔的脚步声,孙秀兰吓坏了,大气不敢出,还好那声音走到一半时停住了。 “孙姐,你在上面吗?” 孙秀兰慌忙脱下裙子,边往盒子里塞边冲楼下喊:“我在打扫卫生,很快就好了,您找我有事吗?” “没什么事,你忙你的,下午记得把脏衣服洗了,明天家里有客人,菜单我已经拟好了,别忘记去菜场买菜。” “您放心,我忙完家务就去办。” 孙秀兰的声音诚惶诚恐的,让周蕴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孙姐来家里好几年了,什么都好,就是容易一惊一乍的。收拾房间是多正常的事,怎么还一副做错事的样子? 倒显得周蕴这个主家有多苛刻似的。 周蕴关上大门,脚步渐渐远去,孙秀兰这才松了口气,她冲着戴琴雪摇摇头,把裙子塞进柜子里,再把化妆品重新摆好,不让周蕴看出一点破绽。 “真是人各有命,她有男人养着,工作也轻松,就这样回家还不想干家务,雇保姆帮她打扫家里。这样的女人活该天打雷劈!你妈妈命苦,明明就比她大两岁,却像老黄牛一样,给她当下人!” 孙秀兰泄愤似的往兰花里吐了口口水,想往搪瓷茶缸里吐又憋了回去。 戴琴雪面对这样粗俗的母亲,有些不是滋味。 周建安第一次送她回家,戴琴雪因为虚荣心把他带到了这里,周建安果然误会她是戴家的女儿,可她母亲不过是戴家请来的保姆,巧合的是,她也姓戴罢了。戴琴雪原本想解开这个误会,可周建安却因此更为疯狂地追求她,周家人对她刮目相看,周芳春鞍前马后伺候还不够,竟然给了她两千块钱。 戴琴雪头一次尝到了天上掉馅饼的滋味。 有人围着她赔笑脸,上赶着送钱讨好,话里话外都捧着她,她有多想不开才会把她母亲是保姆这事说出去?只要她母亲在戴家一天,这事就不会被戳穿,周芳春的钱还得源源不断送过来。 哪怕将来事情败露,周芳春也不敢把这事捅出去,周芳春不傻,引火烧身的事不会做,不会让人知道这笔钱是为了买一个往上爬的机会。 戴琴雪有把握能把这人吃的死死的,但她母亲是个拎不清的,不是穿周蕴的衣服,就是嫉妒周蕴有男人疼,背地里搞点小动作,迟早有一天被人抓到把柄。 戴琴雪嫌弃母亲粗鄙又拖后腿,耐着性子说: “妈,你在戴家好好干,说不定戴家见你干得好,真能提携建安。” 大院里有一家保姆干了二十年,为了让保姆安心留在家里照看孩子,给保姆一家在京市买了房子,这种事也不算稀奇。 孙秀兰真要干好了,未必不能攀上戴家的高枝。 孙秀兰笑笑,“要不是妈,你二婚带着个赔钱货,能嫁给周建安这样的大学生?妈在这累死累活的帮你,你就没一点表示?” 戴琴雪压下心里的厌恶,掏了一百块钱给她。 “妈,戴家是不是有个儿子?您有他照片吗?” 孙秀兰喜笑颜开地拿着钱,对女儿有求必应,从周蕴抽屉里翻出一本影集,这里头放了不少戴东林的照片。 戴琴雪一一翻过去,脸色越来越难看。 陈百福的夫人很会办事,隔天就把事情打听出来了,跟外头传的差不多,那套房子产权有点复杂。 “原本是糖果厂一位老职工家的房子,前些年闹得厉害,那职工家里有海外关系,就被抓去斗了几年,七八年平的反,八零年这位年老职工去糖果厂找厂长调解,老厂长又去了房管所,最终把房子还给了他们家。” 陈百福端着搪瓷茶缸,边走边说给楚榆听。 “房子还回来也算件好事,正好改革开放了,想租房子的人可不少,老俩口靠着这套小楼,高低也能过个舒坦日子。谁知他们俩干公安的独生子,前年在一场抓捕行动中出了意外,撞到了头部,变成了植物人。老俩口在本地没有亲戚朋友,怕自己哪天两眼一闭去了,租客把房子给占了,就一直不肯把房子租出去。” 楚榆没想到房子背后还有这样的故事,难怪黄金地段都能空置几个月,原来房主根本没打算出租。 老人家的考虑不是没道理。 年纪大的人随时可能出现各种意外,真要去了,独子是植物人,连个收租的能力都没有。 租客有良心倒还好,没良心直接把房子给占了都有可能,真要打官司掰扯总要有原告?原告是个植物人,这去哪说理去?租客倒没啥,就怕跟房管所也掰扯不清,就算老人家手里有字据,字据这东西随时能毁了,他们儿子要真能醒来,也不一定能把这房子收回来。 楚榆提议提高租金再去谈判试试。 如果真的谈不下来,她甚至动了买房的心思,虽然大部分房子产权都在公家手里,可私人宅地基的住宅也是允许买卖的。 买一套靠路边的三层小楼,三楼用来自住,一二楼做生意,总比租房子要稳当。 “陈叔,买一套这样的房子,不知道需要多少钱。” 陈百福竟然一点都不惊讶,他早看出来这姑娘不是池中物,迟早要飞黄腾达的。 卖衣服、开店、买房子都不算啥,这才刚开始,后面肯定有惊人的事等着呢! “靠路边的门脸房,价格比不靠路边的贵许多,至少也得三千块!” 三千块不算便宜了,前世楚榆那个房姐朋友提过一件事,八十年代初,她曾在海市买过一套楼房,一百多平的房子花了三千多,一平米售价只有20多块钱。 德阳比不上海市寸土寸金,路边的三层楼房至少也有两百平,商住两用,地段又好,这样的房子可遇不可求。 三千多听着吓人,楚榆两天就能赚回来。 用两天收入去买一套房,做梦都能笑醒! 往后推几十年,这种地段肯定要拆迁的,拆迁往远了安置,肯定不答应的,原地安置只赚不亏,还有补偿款可以拿,她实在没有不买的理由。 之前不着急买,是想留着钱先开店,让钱生钱,如今铺面不好找,楚榆自然要做别的打算,能租就租,租不到就干脆买一套。 房子不是家,却比家更让人踏实,有了固定资产,哪怕生意亏本了,心里也不虚。 楚榆拜托陈百福夫人帮她打听,葛兰芝还真帮她打听到了一套,位置在楚榆看中的这间房子对面,靠街的三层小楼,一楼面积比楚榆看上的那间还要大二十个平方。 宽敞气派、四面通风,采光也不错。 陈百福直接带楚榆去了房主家,俩人推着自行车走到建国路口,路口坐着几个乘凉的老大爷。 陈百福客气道:“大爷,请问赵二亮家怎么走?” 大爷脸色一变,打量他们许久,才叭叭吸了口烟袋,问:“你们找赵二亮干什么?” 第98章 下一步是装修 陈百福听这话的语气,就知道大爷认识赵二亮。 他递了根烟给大爷,笑道: “大爷,我们不是坏人,我是宝德纽扣厂的工人,这姑娘是我远房亲戚,她家里想在德阳买套房子,听说赵二亮有房子卖,就想上门来谈谈。” 没有网络和中介的年代,卖房子这种事只靠口耳相传,葛兰芝是个热心肠,人家愿意把消息告诉她,这才打听到赵二亮家有房子要卖。 老大爷听了这话,眉头皱的更紧了。 “什么?这小赤佬还想把房子给卖了?不要脸的败家玩意儿,老祖宗的脸面都被他丢光了!” 在现在人的观念里卖房子卖宅基地,就是卖祖宗,天理不容,猪狗不如! 老大爷是这一片的老街坊,跟赵二亮父母认识,也算看着赵二亮长大的。这小子小时候看着不算太孬,谁知后来长歪了,竟然有脸做这卖祖宗的事! 从这老大爷的反应来看,赵二亮十有八九是个无赖混混,跟这种人打交道是有风险的。 但风险往往伴随着巨大的利润,百货大楼那种黄金地段,正常人根本不可能卖,好不容易遇到有房出售,哪怕麻烦点,楚榆也要把这套房拿下。 楚瑜诚心道:“大爷,我家里做点小生意,想在德阳安个家,赵二亮想卖房子,倒不如卖给我。好歹我们是正经人,不会胡作非为。” 老爷子不知在想什么,半晌站起来,“你这丫头说的没错,我这就带你去找赵二亮。” 老爷子在前面领路,七拐八绕的,进了一条小巷子,前头有一扇红色木门,他直接推门进去,冲里头不客气地嚷嚷: “赵二亮,有人找你!” 一个不着调的光头从里头走出来,恶狠狠瞪了老爷子一眼。 老爷子火气直冒:“你妈死前千叮咛万嘱咐,不能把老宅给卖了,你满口答应,结果这才一个月的功夫,你就想把老宅卖了!你妈在下面知道了,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赵二亮一副无赖样,“老杂碎,我们家的事你少管!我自己的房子想卖就卖,轮不着你指手画脚!” “你个败家子,你爹妈怎么生出你这么个东西!” 老爷子被他气的直哆嗦,懒得跟他废话,干脆眼不见为净,指着楚榆说: “这小姑娘来德阳讨生活,想在德阳买套房子,与其你把你爸妈的心血卖给不着调的人,还不如找个好的买家!算了,我懒得管你们家的事,你们自己谈!” 赵二亮一听说楚榆是来买房的,立刻换了一副笑脸,殷勤道: “你们想买房子?不是我自夸我家那房子位置好,房型好,采光好,全德阳都找不出第二套那么好的房子了!这房子好价格自然要贵点……” 楚榆蹙了蹙眉,“你想要什么价?” 赵二亮瞥了眼他俩的衣着打扮,眼珠子滴溜一转,“至少三千五!” 老大爷瞪大眼,显然没想到赵二亮这么不要脸,那房子卖三千块就算高价了,赵二亮张嘴就加了五百,这不是欺负人家姑娘是外地人吗? 不要脸!太不要脸了!大爷不齿这种行为,气呼呼走了。 “三千五?”陈百福脸色不好看,“不是说三千的吗?怎么一夜之间涨了五百块?那套房子哪里值这么多钱!” “怎么不值?本来是三千不假,可我放出消息后,有不少人来打听,都是想在百货大楼那做生意的,买的人多可不就要涨价吗?”赵二亮满脸油滑,咧嘴笑笑,“你们不要,后面还有其他人等着要,下次来说不定又要涨价了。” 楚榆不是不能接受,哪怕一万块能把房子买下来,她都是愿意的。 只是这赵二亮不是个好对付的,她要是答应了三千五,赵二亮就会要价四千,她答应了四千,对象就会开四千五。 楚榆为难道:“三千五也太贵了,我们实在拿不出这么多钱来。” 赵二亮笑笑:“你不要,下次再来可就至少要四千块了,你自己考虑清楚了!” 楚榆和陈百福对视一眼,陈百福说道:“您给个诚心价,多少钱您愿意出手,我们看看能不能接受。” “我说了最低三千五。” 楚瑜考虑片刻,“这样,大家各让一步,三千二怎么样?如果你同意我们现在就能签合同,如果不同意,我就只好再去别人家看看了。但你不卖给我,后面的买家也不一定能拿出这么多钱来。” 她以为赵二亮还要坐地起价,谁知对方竟然一口答应,这倒让楚瑜有些意外。 俩人约好了第二天去房管所办理过户手续。 出门时,老大爷还坐在门口乘凉。 “你们真答应给他三千五?” 楚瑜摇头,“我说三千二他答应了。” “他能不答应吗?赌钱欠了人家那么多债,老婆被他气跑了,又找了个拐女人整天吃吃喝喝,还带人去百货大楼潇洒……他一个赌棍,拿不出钱来,哪个女人跟他?” 楚瑜并不在乎是不是买贵了,这点钱在她看来真的不算什么,三千多块钱买套房子,做梦都能笑醒的程度。 希望明天过户能万无一失。 舒惠听说楚瑜买了房子,惊的半天说不出话来,她做梦都不敢在德阳买房子,闺女竟然就这么买了。 她觉得三千三太贵了,可闺女能拿出这笔钱,她这个当妈的也不能拖后腿,再说她的肉夹馍店一天也能赚好几十,三千多其实几个月就能赚到了。 舒惠这才意识到,她再也不是周家村那个一穷二白,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女人了。她有收入,就能支持闺女买房买车,就能让闺女过得比任何人都体面! 谁家孩子刚上高三就买了三层小楼?她女儿就做到了!离开了周家,她们过得更好了。 舒惠给楚瑜拿了五百块钱,今天下午,肉夹馍店刚分了帐。 “妈,你的钱就留着自己花!” “说什么胡话呢,妈的钱也是你的钱,你买房子,妈没能力给你更多钱,这五百块钱肯定要给的。”舒惠笑了笑。 楚瑜根本不缺钱,可舒惠要给,她也不会拒绝,这是妈妈对女儿的心意,妈妈能给她买房子,她也能给妈妈买房子买小轿车,买昂贵的金银首饰,母女互宠,钱从舒惠的口袋到楚瑜的口袋,还真不算什么。 舒惠又对楚湘说: “将来你和楚楚买房,妈要是有钱,也会帮助你们的。” 舒惠没文化,却比很多有文化的家长更会教育孩子,当父母的只要能一碗水端平,子女的关系就不会差。 楚湘一点不在乎她妈是不是偏心,“你有钱都给我姐,我一点意见都没有!” 楚瑜笑着摸摸她的脑袋,有妹妹真好! 次日,舒爱国陪楚瑜去了一趟房管所,赵二亮带着一个女人等在房管所门口。 两边在房管所见证下办好过户手续。 楚瑜拿出一包钱,十块钱一张的大团结,足足有三百多张。 赵二亮喜笑颜开地接过钱,一张张点好。 “没问题,钱我拿走,房子你拿走!” 舒爱国直摇头,那么好的地段,一年光租金两三百,别人求之不得,他却为了这点钱,把房子给卖了。 楚瑜这才想起来她还没仔细看过房子。 用自己的钥匙打开自己家的门,这种感觉相当奇妙。 这套房子确实挺宽敞的,一楼没有什么门柱,二楼三楼窗户朝阳,采光相当不错,只要换几块玻璃,就能入住了。 下一步就是装修了。 第99章 生意火爆 房子里有几张旧板凳,窗户上贴的福字叫太阳晒成白色,厨房间墙面被油烟熏成了黑色,楼上的玻璃还被人用砖头砸碎了,得重新换过。 舒爱国拉下灯绳,灯泡电压不稳,装修时还得找人重新布置电路,这房子真要修起来,可比肉夹馍店要麻烦许多。 好在房子户型方正,可塑性强,找几个瓦工把墙面和屋顶修补好,再刷上大白,肯定比那边铺子要敞亮通透。 “要不要我从老家带两个人来帮你装?” 农村人装修没啥讲究,舒爱国自己就是木工,再找两个认识的瓦工就能把活给干完,自己干花钱少,用料也放心,楚榆刚买了房子,舒爱国想帮她省点钱。 楚榆却没点头,有些钱能省,有些钱不能,她家衣服走的是高端路线,不能像路边小店一样,随便装修了事。 她比照的是后世的奢侈品门店,是连锁的上市服装品牌,是商场里门可罗雀却屹立不倒的名品服装。 要装出高级感,就得在墙面、天花板、地板、货架这四方面下功夫,灯光也是装修中容易被忽略的一环。装修再好,灯光布局设置不好,屋里看起来黑漆漆的,再贵的衣服都卖不出价格来。 精品女装店的灯光打在人脸上,跟家里的灯就是不一样。 那灯一打,衣服的身价就得翻番,就能从顾客口袋里掏更多钱出来。 “二舅,不知道德阳有没有建材市场。” “城北有个建材市场,听说卖的都是高档货,比门市部要贵一些。” 楚榆不怕高档,就怕不高档,最好所有人都看出她家装的高档,花了大价钱才好! 她打算把装修草图画出来,再去建材市场逛几圈,基本的材料在这里买,去温市、海市、穗城进货时,遇到合适的软装、窗帘布艺、沙发,再往回搬。 舒爱国的鹌鹑蛋终于孵化好了,鹌鹑苗都挺健康,舒爱国天天往山关村跑。 廖秀梅见他不在,就把娘家的远房亲戚董成武叫去了舒家肉夹馍店,这亲戚跟舒爱国吃过饭,怕被舒爱国认出来,特地挑舒爱国不在的时候。 邓芳萍和舒蕙没防备,客客气气地给他端肉夹馍。 董成武咬了口舒家的肉夹馍,被香的魂都丢了,一口气吃了三个,都不满足。 回到廖家时,心里还念叨着舒家的肉夹馍。 “成武,怎么样?她家用的啥招,把客人都招揽去了?” 廖秀梅心急如焚,原本廖家一天能卖四十来块钱,如今却只能卖三十多,客人都被对门给勾去了。 三十多还是赚钱的,可廖家四口人忙活,一天就赚这几块钱,显然有点不够看。 反观对面舒家,从早忙活到晚,客人出了进,进了出,邓芳萍一直站在玻璃房里剁肉,要是放在从前,廖秀梅不懂行,可能也没这么嫉妒。 如今也卖了肉夹馍,知道小本生意的利润并不小,她家生意不好不坏,一天还能赚个10块钱,邓芳萍家生意那么好,这一天得赚多少? 没有100也有80? 一天100块,一年就是三万多,一个小肉夹馍店一年出两个万元户! 一想到邓芳萍和舒蕙能赚这么多钱,廖秀梅就嫉妒的睡不着觉,这不,就从老家把董成武给喊来了。 这董成武跟她娘家沾亲带故,愿意帮她这个忙,听廖秀梅这么一问,董成武才想起来,刚才光顾着吃了,哪里注意到舒家用的什么招? 可不给回答不行啊,肉夹馍钱都是廖秀梅出的,不能光吃饭不干活。 董成武回忆道:“也没啥特别的,就是肉夹馍味道好点,我点了肉夹馍后,她就让我进去坐,等叫号。” “叫号?”廖秀梅和刘春花都一脸懵。 “没错,两个号码牌,一个给我,一个夹在筐子或者盘子上,做好后按照号码牌端给客人。” “还有不?” 董成武热的一头是汗,擦擦脸才说:“他家店里还卖汽水,有辣子给客人自己加,锅一刻不停地煮肉,屋里头香味挺浓的,对了……他家有两台电风扇,一直对着大门吹!老远就闻到那卤肉的香味二楼。” 廖秀梅一拍手,“我说怎么客人忽然变多了!问题就在这!” “咋地了?”刘春花还转不过弯来,“你是说客人为了凉快点,就去她家乘凉?” “也不全是,你想啊那电风扇对着大门吹,是不是把卤肉的香味都吹到街上去了?街上的人闻到香味,自然就奔着她家去了!这招数真够阴的,一点活路不给我们留!” 廖秀梅恨得牙痒痒,舒爱国不当家,邓芳萍是个直脾气,没这么多弯弯绕绕,舒蕙也是个没用的,谁会想出这么阴险的招,把电风扇都给用上了? 一台电风扇一百大几十,两台就是三四百,廖秀梅不是出不起这个钱,可她家卤肉的味道不如舒家,靠的是各种杂七杂八的小菜,把肉夹馍口味提升起来的。 就算拿电风扇吹,也不一定能勾来客人。 “姐,你家不是有台电风扇?”刘春花眼巴巴问。 廖秀梅一愣,她家是有台摇头扇,是别人抵账抵给舒建党的。山关村一直没通电,摇头扇用不上,放在家里用床单罩起来,防止落灰。 可是合伙做生意,凭什么白用她家东西?电风扇那么贵,用坏了可咋办?店里没人爱惜,客人一会换档,一会转方向的,电风扇的寿命会大打折扣。 廖秀梅万分不愿意。 “我家那电风扇耗电,不方便。” “那有啥,有总比没有好。” “可是孩子在家要用呢。” 刘春花瞥瞥她,“姐,你该不会不愿意?我们现在没钱去买台新电风扇,再这样下去,咱家生意被舒家挤了,店都可能保不住,到时候亏钱的可不止我一个!” 刘春花这小蹄子,人前对她恭恭敬敬,人后说话却不中听。 廖秀梅早把她骂了几千遍,却又不得不承认,刘春花说的有道理,再这样下去,生意做不下去,店早晚得倒闭,这里头可有她一半钱,她可不能让店倒了! 廖秀梅只得咬牙道:“行,我等会就让建党回去搬电风扇。” “咱要不要增加点种类,做点炒饭、面疙瘩、面条、饺子之类的放店里卖。”廖秀梅提议。 刘春花没啥意见,他们家也就饭点有生意,过了饭店店里没人,完全可以包点饺子啥的。 德阳一场雨入秋,转晴后,温度明显降了下来,楚榆刚把烫好的西装摆出来,就被几个大姐围住了。 “小同志,我们等你好久了。” 楚榆有些意外,降温后百褶裙的销量遇冷,按理说没人排队才对。 “姐,您想买点什么?” “就你那个西装啊!我前几天排队买百褶裙时,看到来着,当时觉得贵没必要,回去越想越喜欢,这不,我男人刚发了奖金,我就过来买一件了!” “姐,大哥可真疼你,有了奖金先交给你。” 大姐笑得眼都眯成一条缝了,“他啊胖的跟猪似的,可就是疼媳妇,对我没话说!我买衣服他从不多嘴,多少钱都给我花!” “大姐您可真找对人了。” 楚榆吹捧了几句,把西装往大姐身上一套。 大姐身材丰腴,穿别的衣服都显得肩膀壮硕,穿了楚榆这件西装后,却一点都不显。 西装把她身上的肉都藏了起来,毫不夸张,甚至让大姐产生了一种“她很瘦,晚上还可以多吃二两熏烧肉”的错觉。 第100章 一员猛将 大姐很满意西装的效果,这款版型连百货大楼都没有,一看就是进口的高档货,她想买百褶裙一起搭配,楚榆却不推荐,让她去买一条高腰的的小脚裤,抬高腰线,配上皮鞋就能拉长腿部比例。 时下流行的宽裤虽说会显腿长,搭配长款西装却是灾难,大姐这个年纪需要利索精致的穿搭,而不是什么衣服都往身上套。 “我去哪找你说的小脚裤?全德阳的服装店也没有你家这么洋气的。” 大姐说的也是实话,德阳地理位置不南不北,文化习俗却偏北方,离温市、穗城这种大的服装批发基地远,就意味着时尚潮流方面慢人一步。 德阳最时髦的衣服都在百货大楼,可百货大楼进货的负责人都是一批体制内的中年人,谈时髦色变,视流行为洪水猛兽,连一件红色连衣裙都不敢进,就不提别的了。 大姐去哪能找出搭配这件西装的裤子? 楚榆上次去温市,只进了几款秋装,裤子确实不多,有了铺面后,进货的规模就不是摆地摊能比的,入秋后肯定要去一趟穗城的。 她沉吟:“我过几天要去厂家拿货,姐你需要的话,我就带几条时髦的裤子回来。” 大姐喜不自禁,钱左右是要花的,以前花七八十在百货大楼买的西装,样式土气不说,毫无设计感可言。 同样的价钱能买到更好的,摊主还这样客气,大姐说不高兴是假的。 她自己满意了,也想叫同来的姐妹们满意,几人也都看中了楚榆这款西装,给大姐使了个眼色,叫她去还价。 大姐也是个敞亮人。 “小同志,你那个寻找艾米丽的活动,我也报名了。我带了4个姐妹来,可以拿到20块提成是?那咱们姐妹5人平分,就是一人减4块钱 。 ” 楚瑜点头道: “报名参加活动的人,自己买西装也有5元的返点提成,你们5人一起下单,就是25元提成。” 寻找艾米丽不仅可以化销售人员为顾客,更能让顾客拉更多人来参团,拼团购买会更便宜,拼的多返的多,以此来刺激购买。 楚榆主动提出多给她5块钱提成,大姐哪里还有不满意的? 楚榆收了175块钱,桌布4块钱一米,一米布能做一件西装,加上制作成本也不足7块钱一件,楚榆这一单足足赚了140块,就算跟季开平均分,也有70的利润了。 关键是她一分本钱都没拿。 卖不出去都没有任何风险,销售上只发起了一个活动,没出钱也没出力,躺着把钱赚。 大姐刚走,方芳和几个熟客又过来了,前几天下雨,楚榆没摆摊,她们积累了十几件衣服,今天是来拿货的。方芳的销售额是客人里最好的,短短几天就卖了12件衣服,她外表靓丽,是个行走的衣架子。 楚榆要是能把她招进来,点拨一下色彩搭配方面的知识,再送她去港城见见世面,未必不能把她培养成一员猛将。 “方同志,你是所有客人里销售额最高的一位,你有没有想过,你要是获得寻找艾米丽的冠军,你会怎么办?” 方芳微怔,怎么办?她的初衷不过是为了穿两件时髦衣服,从未想过真的给个体户打工,她也不认为楚榆开出的每月工资100元的条件是真的。 方芳在厂里一个月才20多块钱,市场上女工不过10几块钱一个月,楚榆脑子又没问题,怎么可能开这么高的工钱? 八十年代末,很多国营工厂在市场经济的冲击下,效益不好,九十年代迎来大规模的下岗潮,但这些都不是当下的人能预见的。方芳在工厂有钱拿,有单位分房,有退休保障,让这样一个正式工下海,经商都不算,只能说是给人打工的。 人家怎么可能愿意。 但有些话该说还得说。 “如果你成为寻找艾米丽的总冠军,我会履行承诺,只要完成销售任务,每月就有100元的工资,节假日有红包,年终有分红,每月休息4天,每年有5天的带薪休假。” 方芳瞪大眼,每月休息4天?这不就跟国营企业一样吗?还有带薪休假啥的,这老板当的可真够阔气的。 方芳说不心动是假的,可个体户社会地位低,跟职工不能比,她家里要是知道她辞职去给个体户打工,肯定会指着她鼻子骂的。 方芳没有给出肯定答案,楚榆却不着急,招人也要靠缘分,不是拉壮丁就能解决问题的。 楚榆抽空跑了一趟建材市场,德阳的建材市场没有太大创新,但地板、吊顶、墙面、货架还是能解决的,能解决就是样子比不上高档女装店,楚榆也在寻找着解决方案。 她跑市场跑的嘴上起泡,好几天没去学校,茅夏也郁闷了几天。 上次被楚榆扔了书包后,她回家就大哭了一场,周芳春一直没追生出儿子,对唯一的闺女格外疼爱,好一阵紧张。问了缘由,才知道茅夏挑衅楚榆被楚榆报复了。 “我就开个窗,那又不是她家窗户,她书被淋湿是她自己的事,凭什么扔我书包。” 周芳春眉头紧皱,没想到楚榆敢这样对茅夏。 打狗还要看主人,茅夏是他们的孩子,不给茅夏面子就是没把他们放在眼中,周芳春自诩是个官太太,哪里受得了这个气,当时就要去找楚榆麻烦,还是茅光誉给拦住了。 茅光誉自始至终没把楚榆放在眼里。 扔书包不过是女孩子家闹矛盾,小孩子做派, 只要楚榆能帮他往上升,别说扔书包,就是把茅夏人扔下去,只要没摔出问题来,茅光誉都不会计较。 “谁叫你对人说话不客气?家里做狗窝的旧衣服,你拿去送人,乡下人自尊心强,楚榆又正是记仇的年纪,可不就记恨上你了吗?”茅光誉洗了手,卷起衣袖坐在饭桌前。 周芳春不乐意:“饭都要吃不起的乡下人,送她几件旧衣服是看得起她,就为这点事记恨我,真是不识好人心!” “你送她带尿骚味的旧衣服,转头却给戴琴雪买百货大楼的高档货,还一点没避着楚榆,给谁心里都不痛快。” “那怎么办?她摸底考考了年级第一,肯定要上大学的,真要考去外地,我们去哪找人跟邱家栋结婚?” 周芳春怎么都觉得楚榆没读书的必要,穷成那样了,不知道为家里分担经济压力,还花钱去读书!真以为谁都能靠读书出人头地?楚榆心比天高有什么用,她命比纸薄不是?她凭什么敢欺负茅夏呢? 茅光誉便让她去找一趟舒蕙,“你这弟媳妇现在在忙什么?这会子农忙刚过,应该在乡下种地?寄人篱下住在哥哥家里,日子肯定不舒坦,你想办法慰问慰问。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舒蕙要是点头了,楚榆还敢说个不字?” 周芳春好久没跟舒蕙联系,还真不知道舒蕙在干什么,她这身份去山关村也不合适。 谁知第二天她下班早,路过德阳中学,想等茅夏一起回家,就遇见了推手推车的舒蕙。 第101章 打脸周芳春 周芳春先看到舒蕙,瞄了眼舒蕙上不了台面的穿着,都没好意思认。 谁家都有三门穷亲戚,周芳春来德阳十几年了,在单位也是别人口中的周主任,姿态高,走路都得昂着头,德中周围还有不少认识的家长,周芳春根本不想认舒蕙。 可茅光誉交代的事又不能不办。 “弟妹。” 原本肉夹馍店都是邓芳萍去买肉的,昨晚邓芳萍回了趟山关村,处理公粮的事,晚上就歇在山关村没回来。舒蕙以为她来不及买肉,就早早把肉给买回来了。 谁知回来时,邓芳萍已经买好肉等在店里了。 两个人买重了,哪怕生意再好,一天都销不完这么多肉。 舒蕙见不惯浪费,就叫邓芳萍和舒爱国留在店里忙活,自己推着小推车去医院摆摊。 两边一起忙活,好歹把肉卖的七七八八了,还剩下一点肉,正巧今天孩子都来,舒蕙就寻思着留给孩子吃,谁知走到十字路口,就碰到了等人的周芳春。 同是高三生的家长,周芳春能来等茅夏放学,舒蕙却从没管过楚榆,她心里对女儿有愧疚。 “二姐。”周芳春客气,舒蕙也不能说别的。 “我都不知道你来在德阳摆摊,你这卖的是什么?肉夹馍?听都没听过,不是二姐说你,个体户也不是谁想干就能干的,你说你见了生人,话都不敢说,出来摆摊能行吗?” 周芳春半点没瞧上这个前任弟媳妇,舒蕙就是个没用的窝囊废,半点帮不上周建安,除了能生没一点优点。戴琴雪却能实打实给茅光誉带来利益,两相比较,她跟周慧兰做了同样的选择。 车上还有没卖完的猪腿肉,在周芳春看来,这就是生意不好的证据。 她家属院门口生意好的摊子,都是天没黑就卖完收摊了,舒蕙卖到这个点,可见生意不景气。 生意不好,就更好办了,威逼利诱一下,这个没见过世面的弟媳妇准得下跪求饶! 舒蕙知道自己不如邓芳萍活络,她不想拖女儿后腿,一直强迫自己去改变。 现在她见到生人不脸红了,人家买肉夹馍,她也能跟人寒暄几句,今天就她一个人,她也赚了大几十块,她没有周芳春说的那么差。 “你说你带着三个孩子,干点什么不好,非学人家干个体户,去厂里搬木头,做缝纫女工,一个月还能赚一二十呢!你摆摊累死累活的,一天能赚几个钱?我和你姐夫一个月工资都能拿一两百,我们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你来德阳摆摊,传出去让别人怎么看我们?你做事只顾自己,不顾我们这些亲戚的死活,难怪教出一个没教养的女儿!” 周芳春觉得舒蕙干个体给自己丢脸,不论社会地位还是财富,她都比舒蕙高,可她培养出的女儿却不如舒蕙成绩好,这让周芳春心里不舒坦,气性更大了。 舒蕙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受气包了,周芳春炫耀夫妻俩一个月能赚一两百。 可一两百只是舒蕙一天的收入。 她不想跟周芳春计较,可周芳春竟然责怪楚榆,周芳春凭什么啊?她带着三个孩子被赶出周家,周家人落井下石,如今她好不容易有了稳定的事业,女儿成绩也稳中有升,周芳春却跳出来说楚榆没教养! 老实人都有脾气了。 “她二姑,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我靠自己摆摊做生意,不偷不抢的,到底哪里丢脸了?你要觉得我丢了你们的脸,下次走大街上当不认识就是了。”舒蕙难得硬气一回,把心里所想说了出来。 周芳春没想到连她都敢顶嘴了! “我不过是看你可怜,才好心跟你打招呼,你这人怎么不识好人心呢?” “你说我不识好人心,说我没能耐,我都认了。可你不能说我闺女,她是世界上最好的女儿,比谁都好,你有什么立场指责她?你说我闺女没教养,周建安搞破鞋就有教养了?你们老周家把我们母女四人扫地出门,就有教养了?” 舒蕙就像一只护着幼崽的老鹰,不许任何人说小鸡的不是。 在周芳春心里,舒蕙是社会底层的人,这种人就该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竟然有胆子跟她叫板,还说他们周家人没教养! 周芳春脸火辣辣的,又怕办不成事被茅光誉骂,不敢完全撕破脸。 “弟妹,我好心劝你几句,你怎么这样说话呢?我是楚榆她二姑,我能害她不成?我本来还好心,想给她介绍个家世好的男孩子,让她攀上高枝当官太太,看你这态度,我都不敢给你介绍了。” 舒蕙可不相信周芳春有这么好心。 茅夏跟楚榆年纪相仿,那么好的事,周芳春不留给自家孩子,留给楚榆?这怎么可能呢?舒蕙认死理,就觉得除了身边的人,没谁会真正为你好,舒爱国说这话她信,周芳春说她一个字都不信。 “不用你好心,我家楚榆要读大学,没时间谈恋爱,这么好的事你留给茅夏!” 舒蕙推着车就走。 周芳春急了,拉着她不让,还是邓芳萍见舒蕙迟迟不回,想去医院迎她一下,撞见了拉扯的周芳春。 “怎么回事,这怎么还扯上呢?” 周芳春一时没回过神,她不敢相信地瞥了眼邓芳萍身后的店,这家挂着“舒家肉夹馍”的铺子是不久前刚开的,周芳春好几次想进去尝尝,都没排上队。 不起眼的肉夹馍店生意可真火爆,周芳春算过一笔账,这店一天可不少赚。 没有一百,几十肯定有的。 这家店的老板一年就是万元户了! 周芳春羡慕却又瞧不起万元户,招牌挂“舒家”字样,她都没往这方面想。 舒蕙跟舒爱国都是没用的, 这对兄妹俩怎么可能在德阳折腾出一家铺子来?她就寻思着是巧合,可邓芳萍从店里出来,楚榆和楚湘也跟了出来,容不得她不信了。 “妈,怎么回事?”楚榆眉头紧蹙,对周芳春格外无语,她以为自己扔了茅夏书包已经算警告了,周芳春还上赶着找她们麻烦。 舒蕙摇摇头,不想得罪周芳春,毕竟周芳春有权有势,她们做小生意的还是不要得罪人。 周芳春脸上一贯得意自信的笑都没崩住,长这么大,从没觉得自己脸这样疼过,她没瞧上舒蕙摆摊,可舒家连招呼不打就开了这铺子。 舒蕙能有这能耐? 该不会是舒爱国开的店,舒蕙来帮忙的? 楚榆却不让,舒蕙不说,她也能猜到事情经过,周芳春算哪根葱,也敢充大头? 她嗤笑一声,直截了当道: “二姑夫职位特殊,最怕被家里扯后腿,你说要是他老婆娘家人去单位实名举报他,结果会怎样?不被撤职也要接受调查?二姑,你家经得起查吗?非得撕破脸,让你们茅家蜕一层皮你才满意?” 第102章 季开和沈珠雨来了 楚榆这样下她脸面,周芳春脸上的神色精彩复杂,眸中愤怒难忍,却几次扯起唇角,努力摆出一个笑脸来。 当然经不起查了,谁又能经得起? 真要哪一步,哪天吃过别人一根烟,收了人家一捆白菜都得交代,他们经不起这一遭! 她的工作也是茅光誉周旋来的,茅光誉出事,茅家也就倒了,她和茅夏都要受牵连。 这种事,楚榆竟然张嘴就说了出来? 周芳春气得浑身发抖,都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她没想到楚榆敢威胁她! 隔了很久,周芳春才要笑不笑:“二姑是好心,你这丫头怎么不识好歹呢?都是一家人,我们倒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你们倒了对我没有好处,但你们不倒对我更没好处。我话就撂在这,再敢来骚扰我和我的家人,我不介意给你点颜色瞧瞧。二姑,听说你在婆家日子不太好过,要是二姑夫因为你被革职,你公婆能让了你?” 周芳春打了个寒颤,真到因为她被革职,她公婆能生吞了她! 楚榆要笑不笑: “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但我劝你,有好日子过就好好珍惜,哪天好日子过到头了,想过都没有了。” 楚榆说完后,就把弟弟妹妹带进了屋。 周三晚自习下课将近十点,德中门外就一盏路灯,周芳春站在路灯下,表情晦暗不明,茅夏见她这个脸色,都不敢说话,还以为家里出了塌天大祸。 周芳春回去后发了好大一顿脾气,她婆婆正好在,听到屋里有动静,就开门进来,冷着脸说:“摔摔打打给谁看呢?” 周芳春手里的枕头都没敢认,连忙换了副笑脸,“妈,我跟我娘家人置气呢,不是针对您。” 她婆婆瞪了她一眼,又瞥着茅夏身上的裙子,不喜道: “什么时候新买的裙子?这是去上学还是去比美?光誉赚那点钱不容易,都叫你们母女俩给糟蹋了!” 周芳春委屈,敢怒不敢言,她不就没生出儿子来吗?可她为茅光誉付出还少吗?茅光誉只想要个儿子,她连怀了三个,b超查出来都是闺女,又给打掉了,有一个打完才发现是男孩。 她打完孩子从医院回来,婆婆不说做顿饭,连个笑脸都没有。 婆婆连这也不能忍。 “妈,茅夏班上的孩子非富即贵,茅夏穿好点,真找个像邱家戴家那样的好对象,咱家光誉也能往上升升了。” 她提到戴家,婆婆就不说话了。 周芳春这才松了口气,她在婆家没地位,是她一直想要遮掩的伤疤,楚榆却把这事撕了个口子,当着众人的面嘲笑她。 周芳春咽不下这口气,还想着要举报报复他们,她根本不会让这种事发生,邱家栋办事手段可比她狠许多,楚榆不喜欢她,那就跟邱家栋周旋去! 西装的销售是呈几何倍数进行的,德阳降温后,楚榆头一次卖了五十多件西装,第二天卖了一百多,之后几天只增不减,让楚榆又体会了一次卖百褶裙的快感。 周末季开的货发来时,他自己也跟来看情况,巧的是,沈珠雨也发电报说要来。 “我想跟你学卖衣服。” 沈珠雨一天能卖两三百块钱,她卖的不如楚榆贵,也能对半赚。 一天赚一百多块钱,谁听了不眼馋?摆个地毯就奔万元户了,还想怎么样? 如果没认识楚榆,沈珠雨也觉得自己的销售业绩不错,可楚榆一天能卖上千块,利润又比她高,明明两个城市经济实力相差不多,沈珠雨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卖衣服就叫不出价来! 上次跟楚榆讨教了几句,她回去就多赚了上千块。 季开亲自来德阳,可见楚榆的西装销售十分火爆,沈珠雨过来一是想请教经验,二是想拿点货回去卖。 泉安市过来并不远,沈珠雨很快买好了火车票,比季开迟半天到德阳。 楚榆头一次招待客人,请俩人去国营饭店吃了一顿,花了足足13块钱,沈珠雨和季开都非常感动,他们都不缺这口吃的,可楚榆把姿态做足了,叫他们人生地不熟的,觉得心里舒坦。 沈珠雨每次从温市回泉安,都会路过德阳,却是头一次真正到访。 德阳跟泉安没有太大区别,风土人情都差不多,但德阳才比泉安菜更好吃,泉安靠港口,饮食在北方算清淡了,却不太合沈珠雨味道。 德阳就好吃多了。 “要不是跟你同行,我都想来德阳卖女装了。”沈珠雨琢磨。 她一个人生活,跟楚榆同一个城市,每次去温市都能相互照顾,总比单打独斗强。 可她和楚榆是同行,同行就存在竞争,德阳这座城市人口再多,也无法承受两家高档的女装店,更何况两家店的货源都一样,一家生意好另一家势必要差一些,她和楚榆可以和平相处,招来的店员未必不去抢生意。 真闹到这一步,朋友也没法做了。 她们注定不能在一起做衣服。 沈珠雨的话却让楚榆心思微动,短瞬的沉默后,她动了和沈珠雨合伙的心思。 沈珠雨为人还算仗义,掏钱又算爽快,是个不拘小节的。脑子一根筋,弯弯绕绕不多,又肯跟她请教,跟沈珠雨在一起,楚榆是强势一方。 不论做什么生意,都得有话语权才行,楚榆前世挑选合作伙伴,就看磁场看对方的个性,沈珠雨符合她挑选合作伙伴的要求。 楚榆高三在读,舒蕙和邓芳萍有自己的肉夹馍店,帮不到她,她不可能时时刻刻窝在服装店,就算请售货员,也得有自己人看店才行,只靠她自己是不行的。 合伙做生意平分刘润,看似消减了收入,多出来的资金可以进更多货,开更多的店,她可以早日完成资金积累,去做别的生意。 沈珠雨是个很好的选择,可楚榆到底跟她认识不久,没摸透沈珠雨的根底,她连沈珠雨家里有几口人,是否有犯罪记录都没搞懂,哪敢贸然找人合伙? 服装店看着不大,经手的钱动辄几千,上万的,想叫她放心把店交给沈珠雨,眼下这点了解是不够的。 楚榆暂且压下没提,先跟季开商量了西装的事,季开过来就想看看她卖的到底怎样。短短一两周,楚榆就卖了一千多件西装,他那边的存货根本不愁卖,俩人甚至还想追单两千件。 不久前,季开还在为这批桌布愁眉不展,短短两周时间,他就扭亏为盈,从亏损上万到盈利三四万。 这哪是赚钱,明明就是抢钱嘛! 这可比做外贸桌布赚钱,外贸桌布靠着汇率的关系,是不少赚,可国外哪有国内这市场啊? 做生意搞得跟印钱似的,季开能不舒坦吗? 他甚至生出了要给楚榆打下手的想法。 楚榆并不吝啬分享自己的经验。 “这是我的登记手册,寻找艾米丽只是个幌子,真实目的是将消费者转化成销售,再让销售去拉人来拼团。我这边已经有一千多人参加活动,这批人一人买一件回去当样版,我也能卖一千多件。” 经过楚榆的讲解,季开才明白,做女装还有这些弯弯绕绕。 难怪去温市进货的女装店主那么多,只有她做出头了。 “我能不能在温市复制这个活动?”季开问。 楚榆摇头,“来不及了,眼看着北方就要入冬了,等你发出活动,找人订货,一通操作下来,西装已经过季了。” 季开有些失落。 楚榆的摊位十分简陋,破化肥袋缝起来,上头铺一层软布,衣服就放在上头,环境如此简陋,却能卖出让人咋舌的高价,客人上赶着给她送钱。 这不是用眼光好或者会说话就能概括的。 季开对这个女孩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第103章 拉沈珠雨合伙 季开深耕桌布行业多年,对布料多有了解,可要说起女装销售,只能用“隔行如隔山”来形容,他不像老陈有女装制作的经验,哪怕再眼馋这块肥肉,也不可能贸然转行。 但这不影响他跟楚榆打好关系。 他有合适的布料可以和她联手开发,她才十八岁就已经光彩夺目,将来未必不能在商界大展宏图。 季开有个远房堂叔,曾经帮助过一位落魄的乞儿,这乞儿后来偷渡去了港城,多年奋斗,成为港城数一数二的地产商。 乞儿再遇堂叔,为报当年恩情,邀请堂叔去港城开发房地产。 季开这位堂叔借此发家,赚的盆满钵满,身家几千万,全家人都搬去了港城生活,也是靠堂叔搭桥牵线,季开父亲才会做起出口桌布的生意。 季开就觉得只要他和楚榆搞好关系,未来说不定能像堂叔一样,靠这姑娘一飞冲天。 “你有什么要帮忙的,可以跟我说。”季开真诚道。 楚榆还真需要他帮忙,她把季开和沈珠雨带去自己的铺子,楚榆已经画好了装修草图,一楼铺面层高不矮,楚榆打算每间铺面挂一盏吊灯,墙面装修完成之后,铺设木头展柜,地上摆放货架。 她还需要买几个服装用的假模特。 “假模特?你说的是人体模型?” 老陈的工厂里定制过一批,但民众对假模特接纳度不高,服装批发市场的衣服摆放简单,只有部分冬装用得上人体模型。 “没错,我想在门口摆放几个假模特,穿每季主推的产品。” 季开主动说:“你要是需要,我回去后帮你问问。你把需要的样子描述给我,我去厂里帮你找。” 假模特不好买,楚榆要了五个,姿势其实不重要的,重要的是模特一定要又高又瘦。 “衣服只有套在又高又瘦,身材好的假模特身上,才会显得更好看。” 这年代的假模特,没有后世做的逼真,不要求人鱼线假腹肌,高瘦却得保证,否则衣服套上去没有型,只会起反效果。 季开点头:“那我直接帮你找欧美版型的假模特,我看过港城那边的假模特,确实比内地用的要高瘦些。”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轻松。 楚榆很满意这种有效沟通,要是季开没见过世面,无论楚榆怎么解释,对方都不能理解为什么假模特还要求这么高。可现实就是,无论外人怎么鄙视服装行业的审美,衣服穿在高瘦的人身上,确实更容易吸引别人来消费。 楚榆不想跟钱过不去。 沈珠雨觉得自己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 服装谁不会卖啊,去温市去穗城,花点钱批发来,倒一手就能赚一两千。 可楚榆卖服装的方式和她不一样,明明是一起起家的,她还想着每件衣服多赚块钱,楚榆就已经定好了门面,考虑服装店的陈列摆设了。 在此之前,沈珠雨不知道摆件衣服还有这么多讲究。 “楚榆,你这铺子预计投入多少钱?”沈珠雨问。 楚榆没细算过,“装修得两千?冬装拿货价贵,听说穗城的冬装都要三四十一件,我这四间铺面,全部摆放满,至少三四万。” 三四万其实还不够,二楼也装修上的话,投资就得翻倍,冬装囤货没个底,楚榆前世开女装店的朋友,冬天要囤两百万的货,楚榆的服装店对标轻奢精品店,囤几万的货真不算什么。 少囤点不是不行,卖完再去补货,可谁家这样做衣服?做女装不囤货,根本不可能留住客人,算上压货的中转周期,楚榆的本钱确实不够。 楚榆买完房子,只剩下一万七存款,两三千装修费用,加上这批西装的收入,能有三万多的进货资金。 三万多不算少,可要把二楼都填满,确实是不够的,照她预计的规模,已经不是简单的女装店,而是女装卖场,女装商城,是要把德阳女人钱包掏空的节奏。 沈珠雨知道楚榆钱多,两三万肯定拿得出来,却还是问了出来:“你想不想找人合伙?你觉得我怎么样?” 楚榆笑着喝了口茶水。 “你想跟我合伙?你能拿出多少钱?” “两万,你给我三成股份就行,你要是不信任我,钱可以由你保管,货和仓库的钥匙都交给你,我白天帮你看店赚钱,晚上向你上交收入,你按天或者按月给我分红都行。” 沈珠雨觉得自己够有诚意了,她和楚榆只见过几次面,楚榆不信任她实属正常,可她实在不想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就像当初自己在众多生意里,一眼看中了涩情杂志。 她眼光很好。 她就认准楚榆。 她想抱楚榆大腿,让楚榆带她赚大钱。 三成看似是退让,可股份少点怎么了?股份少没关系,只要赚得多,分到手的就不会少,楚榆脑子灵活,眼光毒辣,自己主动跟人家合作,没点诚意怎么行? 沈珠雨到底是个生意人,知道怎么直击楚榆的内心。 “怎么样?你出三万,我出两万,给我三成。钱和货都交到你手里,你不用担心我跑掉。用你的铺子,每年照常交房租,我帮你看店,你甚至不用给我工钱。” 沈珠雨觉得自己够卑微的了,却还是怕楚榆不同意,人家凭什么同意啊?人家又不是拿不出那几万块钱,大不了少进点货,卖几天又有钱补新货了,人家没必要非拉上她。 可她这么听话的合作伙伴去哪找。 要钱给钱,要力给力,还会做饭会扛货,会逗人开心。 “合伙的事就……” 沈珠雨一听这话茬就知道没戏了。 倒也没啥,争取过就不后悔。 “这样说定了!” 好,说定就说定,她一点都不失落,大不了回泉安继续当她的个体户,等等…… 沈珠雨后知后觉地看向楚榆,不明白这个女人为什么会同意合伙。半小时后,沈珠雨被楚榆带回家,看着楚榆缓缓掏了一本高二物理书出来,她这才明白原因—— 这个被她和季开看中的未来大拿,竟是个高三在读生! 第104章 以后要开连锁店 楚榆在火车上骗她说自己想复读,实则还没高中毕业,沈珠雨简直服气,一个高三学生,利用暑假短短两月就赚了这么多钱,她真想把楚榆的照片贴在墙上,每日拜三拜。 “也就是说,你明年还要参加高考?那你考大学后,咱们这家店怎么搞?” 楚榆瞥她一眼,“你怎么知道我能考上大学?” 这还用问吗?沈珠雨不仅相信她能考中大学,更觉得她能考上名牌学校。 “老实交代,你在年级排名第几。” 楚榆翻书的动作一滞,莫名觉得自己的回答有点装逼。 “第一。” 沈珠雨感受到了她和楚榆之间的又一差距,这是个很好的合伙人,肤白如雪、前途无量、胸大有脑,世界上所有溢美之词都能用在她身上。沈珠雨不后悔把全部身家给楚榆,可楚榆明年就要考大学,让沈珠雨守门店不是不可以,她怕自己干不好。 楚榆才是这家服装店的魂。 “你考上大学后,这家店总不能交给我?到时候你学业繁忙,我一个人进货挑货的,肯定不行的。” 这一点,楚榆早有考虑。 “你不用担心,一年时间足够我把服装店发展成服装连锁店,明年我去京市读大学,我们就在京市开设连锁,开在最繁华的大街上,京市每个区都开一间。之后,由北向南进行连锁扩张,我们把服装店做成服装公司,上市企业。公司做大后还会有其他服装品牌,做裤子的、童装的、少女装、中年服装、羽绒服的……到那时候,哪还需要你进货?” 沈珠雨咽了口口水,觉得楚榆在给她灌输一种很新的东西,她跟不上楚榆的思想,被忽悠住了,又寻思着未来真这么美,忽悠就忽悠。 她只是个个体户,从没想过开服装公司啥的,可楚榆已经想那么远了。 舒蕙听说楚榆要跟人合伙开服装店,忧心忡忡: “你俩面都没见过几次,被人骗了怎么办?” 楚榆拿出沈珠雨给她的两万块钱,舒蕙一听说沈珠雨竟然傻到把全部身家,给了一个只见过几次面的人,担心沈珠雨傻傻被人骗,语重心长地对沈珠雨说: “你这孩子,下次别这么死心眼了,你家大人知道了会担心的。” 沈珠雨怎么可能不怕!她怕死了! 她辛辛苦苦卖涩情杂志,呕心沥血攒了两万块钱,掏心掏肺捧给楚榆,她生怕楚榆卷款逃跑,怕自己一觉醒来不仅钱没了,心肝脏都被人给嘎了。 可她能怎么办? 俩人这种关系,必须有人牺牲,她只能赌一把,赌自己看人眼光准。 “舒阿姨,我是孤儿,无父无母,去哪都行,没人会担心我。” 这话说的舒蕙和邓芳萍眼都酸了,俩人给沈珠雨端了肉夹馍和豆浆,又切了一盘刚煮好的猪腿肉。 舒蕙还特地交代楚榆: “拿人家这么多钱,可别亏待了人家!” 楚榆寻思着她又不是渣男,她能怎么亏待沈珠雨?两万拿三成股份是不多,可她有两世的眼光和经验,多拿沈珠雨这点股份,已经足够仁慈,根本不算占她便宜。 舒蕙是个老实人,沈珠雨很快意识到这一点,她很奇怪,舒蕙是怎么生出楚榆来的,一个没啥见识的农村妇女,却养出一个精明的女儿,难道是母弱女强,母亲的宽和造就了女儿的强势? 沈珠雨就这样在德阳住了下来,她甚至没回去拿衣服。 邓芳萍开玩笑,说她怕楚榆跑了,得守着自己的两万块钱。 楚榆请舒爱国帮忙买了几张床,简单把服装店三楼布置了一下,先把床抬进去住,桌子和衣柜有没有都行,简单布置过,这就是沈珠雨在德阳的小窝了。 “白天装修可能会有点吵,尽量半个月内搞完。” 沈珠雨不在意,她不是没吃过苦的人,“我看二舅在弄货架?” 楚榆把自己画的货架图展示给她看。 “东边用木头做展架,上面展开挂衣服,下面用晾衣架一件件叠挂,西边用u型挂杆直接钉在墙上,挂杆我找人做成黑色,这三个挂杆能挂四五十款衣服。” 沈珠雨从没见过这样的服装店,港城电影里的都没这样豪华,真要装修好,整个德阳不得轰动了? 八十年代,旅游业还不发达,德阳可玩的地方实在不多,季开兴致缺缺,楚榆也没强行带他观光,只带他去了几家苍蝇馆子,又与他商量了一些西装面料的细节,就把季开送去了火车站。 “楚榆,下次去温市我请你吃饭。” 楚榆已经把一千多件西装的分红给了季开。 “剩下的钱到账后再汇给你。” “那都是小事。” 季开潇洒地挥挥手,火车渐渐驶离站台,乘务员关门时瞧见楚榆的身影,笑问:“这小同志是你对象?” 季开笑着摇头,“我哪有这福气,这姑娘可有能耐了,我高攀不上的。” 季开一走,楚榆就拉着沈珠雨逛建材市场,舒爱国帮她打了货架,定了挂衣杆,虽说不如后世的精致,可涂了颜色后,也不算掉档次。 灯光却难到她了。 服装店的射灯很重要,筒灯射灯到九十年代才流行,建材市场买不到,楚榆只能更改方案。 “把灯管埋进吊顶里做灯带,长灯带配合灯泡,再装几个欧式吊灯,应该能代替射灯?” 沈珠雨听得一脸懵。 但欧式吊灯她倒见多识广,她在泉安市唯一的四星级酒店里推销过涩情杂志,那家酒店里就装着欧式吊灯,据服务员说还是啥洛可可风格的,但这种吊灯市面上不好买。 她们在德阳的建材市场碰到一盏,老板极力把灯推销给她们,好说歹说,可惜楚榆嫌尺寸太小,样式也不够豪华。 戴东林听说她要买吊灯,直乐呵,“怎么不来找我?” 楚榆抿唇:“你又不是卖灯的,我找你有用吗?” “我不卖灯,但我搞走私啊,港城那边什么货买不到?” 楚榆叫他说的一笑,是啊,港城什么好货买不到?八十年代的港城,电视、冰箱、烤箱都已普及,房地产行业都发展起来了,更遑论小小的水晶灯? 她笑得戴东林心里舒坦。 “你把你要的款式画下来给我,明天老马要去一趟广省,我让他带着画,亲自去港城帮你买!” 男朋友如此给力,楚榆哪有拒绝的道理? 她又不傻,现成的关系不用,要自己苦哈哈从港城进口水晶灯。 戴东林倒觉得她可以多依赖他,她的问题不是用他太多,而是不肯用啊!你说他一个大好男儿,长得帅,身材棒,满身火力无处安放,她动动嘴,他就能为她上刀山下火海,可她却连嘴都不肯动。 几天没来找她,她不仅买了房,找了合伙人,还把装修提上日程了。 戴东林够雷厉风行的,楚榆比他更有效率,短短一个暑假,她从山关村卖夜明砂的农家女,成长为资产不薄的个体户店主,还顺带着把书给读了。 戴东林收到消息,最近查走私查得紧,真要被查到当典型,哪怕他家里再有本事,也得蜕一层皮,吃进肚子里的东西,谁又愿意吐出来?他就有了把生意放到明面上的想法,他做事从不与人商量,可他如今有了女朋友,就得考虑对方的感受。 戴东林沉吟道:“你说开电器商行怎么样?” 第105章 蒋美凤要去京市 八十年代房地产还未崭露头角,在电器行业面前,五倍十倍利润的服装行业,都不敢说自己暴利。 戴东林是搞走私的,做电器不过是过水洗白,搞个几层的大卖场,彩电、收音机、电冰箱、空调、洗衣机全搞上,还能卖摩托车和自行车,拿着票据排队买家电的年代,只要能搞来货源,钱会像水一样流进来。 “电器商行听着规模小,要搞就搞大卖场。”楚榆笑道。 戴东林一乐呵,楚榆同不同意他都会干,不过是觉得身边多了个人,做事有商有量的更有滋味。 “大卖场?这主意不错,我回头就让老马去找房子,就把德阳当大本营,德阳干好了,再把店开去京市。” 他们对未来的规划倒是一致的,楚榆喜欢步调一致的男友,女人可以谈恋爱,但一定不能当恋爱脑,戴东林家境再好,自己不上进,她也是看不上的。 戴东林赚钱在圈子里独一份,会赚钱又有眼光,不满足于走私生意,八十年代初就知道要洗白开电器商行了。 楚榆有两世的经验阅历支撑,知道时代经济发展的脉络,可戴东林不知道,在不知道的情况下,还能与她保持一致,楚榆对他更为欣赏了。 她赞赏的眼神让戴东林这种自制力极强的人,都心神震颤。 戴东林把她困在臂弯里,吮着她的唇,柔软的粉唇被他咬的疼了,楚榆微微蹙眉抗议,戴东林闪过笑意,埋在她馨香的锁骨处,喘了两口粗气。 楚榆寻思着天干物燥的,俩人可不能一直待在车子里,年轻人很容易擦枪走火,真到那一步,年龄不是问题,空间不是距离。 她被亲的双眸水灵灵的,白嫩的手臂推开他,不许他再靠近,戴东林也没唐突,从后备箱拿了一个东芝的双卡收录机和几盘磁带出来。 “这是我让人从港城买来的磁带,给你听英语用。”戴东林勾唇。 楚榆英文比起前世有所下降,英语听力输入很重要,听的少英语水平就高不了,她正好需要一个收录机,戴东林每次送礼都能送到她心坎上。 “谢谢哥哥。” 戴东林捂着胸口,被她哄的找不着北,一身“哥哥”恨不得把身家性命都给她。 “有件事我没告诉你。”戴东林没掩饰自己,他找人调查过赵二亮和沈珠雨,是觉得她一个女人做生意不容易,怕她被人坑了。 赵二亮好色还好赌,着急卖房子就是为了拿钱去赌,那女人也不是啥好人,做的就是勾搭男人去赌,自己拿提成的生意。赵二亮前后输了五六千,房子抵押了两套,楚榆没经过调查就买这套房子,风险极大。 赵二亮的债主想上门找麻烦,被戴东林找人料理掉了,料理这些人倒不花心思,可他得把人情给还了,这几天楚榆忙着装修,戴东林则忙着请客吃饭。 “赵二亮我已经解决掉了,那个沈珠雨……她并非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只是家境复杂,14岁就从养父家跑出来,独立生活了。她给人打过工、摆地摊卖过涩情杂志、卖过服装,除了卖涩情杂志,倒是没什么不良记录。” 楚榆不喜欢男人过度干涉自己,别说谈恋爱了,就算是结婚,丈夫也没有权利干涉妻子。 同一屋檐下的家人就不需要隐私了? 戴东林现在能调查她,以后是不是就想掌控她?原则性问题不能犯,楚榆知道防微杜渐。 可戴东林做的这些事她并不反感,他不是调查她身边出现的每一个人,而是调查可能有风险的人。 她也想知道沈珠雨和赵二亮是否可靠,只是她一个农家女,无权无势,没有戴东林的能耐。 戴东林帮她解决房子上的麻烦,帮她调查清楚沈珠雨,楚榆对此心怀感激,但感激不代表是对的,有些话得说清楚。 “谢谢你帮我处理赵二亮的事,但……” 楚榆没开口,戴东林就知道她要说什么,他举起双手,投降道: “不经过你同意,调查你身边人是我不对,但这就是我的做事风格。我是你对象,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你落入风险中。” 他说的都对,楚榆还是觉得有点可怕,戴东林对她的一切都了如指掌,反倒自己对他知之甚少。 可她在这段感情里,确实不如戴东林主动,她没有主动了解他,知道的可不就少吗? 他们俩磨合着,远在京市的周建安也遇到了棘手事。 蒋美凤给她发电报了! 家里来电报,周建安自然高兴,可蒋美凤电报上催促他办手续,把周楚飞带去京市读书。 带来京市读书?说的轻巧,周建安刚转正,在单位没有站稳脚跟,上次戴琴雪回了趟大院,带来一个消息,戴琴雪的父亲要给他半年的考察期,过了考察期才会认他这个女婿! 眼下正是关键时期,周建安节衣缩食供养戴琴雪母女。 他拿什么养活周楚飞这个半大儿子? 周建安不回电报,蒋美凤气的不轻,把周慧兰也叫了回来。 “你弟这是什么意思?该不会不想带楚飞走了?当初戴琴雪怎么说来着?说要把楚飞户口转去京市,把我这老婆子也接去京市享福,让我过一把官太太的瘾!这才一个月不到呢,就翻脸不认人了!” 周慧兰也着急上火,鲍六输了不少钱,她全指望戴琴雪带她离开荣泰。 “这小蹄子答应帮鲍六安排工作,回了京市提都不提,我真怀疑她是不是骗子!”周慧兰气得坐在椅子上。 周楚飞不高兴地吼: “戴阿姨怎么可能是骗子?” “怎么不可能!骗子脸上能写‘骗子’两个字吗?建安离婚前她答应的好好的,建安一离婚她就变脸了,我怎么都觉得这女人不太对劲。” 周建安不让她说戴琴雪坏话,一脚踹在桌腿上,气呼呼走了。 蒋美凤被她说的心里没底。 为了让舒蕙同意离婚,她还借了好几百外债,周建安每月装死不还钱,蒋美凤拿粮食去还债,才堵住了要债人的嘴。 她一个人照顾瘫痪的男人,照顾周楚飞,还要种十几亩地,恨不得两眼一黑晕过去,戴琴雪要是骗子,他们周家可就要遭大难了! 蒋美凤寻思着她要抽空去一趟京市,探探这狐狸精的虚实!她可不像周建安一样好糊弄,甭管什么大院子弟,自己这个准婆婆去了,带着瓜果蔬菜上门拜访一下,难道不应该? 她倒要看看,戴琴雪的身份是不是真的! 可去京市就得带着楚飞,去京市的火车票要好几十,她哪来那么多钱? 周慧兰凑近蒋美凤身边,出主意:“妈,你听说没,舒蕙在德阳开了一家肉夹馍店。虽然不知道店是不是她的,可楚飞是她亲儿子,拿点钱给楚飞用,难道不应该?你就让楚飞去找舒蕙要钱!” 第106章 打弟弟要趁早 蒋美凤犹豫了,楚榆嘴太毒,都能把楚飞一脚踹进河里,真去要钱,她怕被楚榆追着打。 蒋美凤脸皮是厚,可她腿脚不好啊! 舒蕙离婚时两家闹得难堪,她哥嫂又在店里,蒋美凤可没脸上门。 “您不用出面,叫楚飞去要!”周慧兰把周楚飞提溜回来,周楚飞记仇呢,周慧兰说戴琴雪不好,周楚飞不想跟她说话,被周慧兰一巴掌拍在了后脑勺,“小兔崽子,我是你大姑!我还不如那戴琴雪跟你亲?我骂她几句怎么了,那小骚蹄子说话不算话,把你一个人扔在周家村,我还不能骂她了?” 周楚飞红着眼瞪她。 “你妈在德阳开了家肉夹馍店,赚钱可多了,你奶想带你去京市,没钱买火车票,你该不该去找你妈要钱?” 周楚飞眼睛一亮,“我奶带我去京市?” “可不是!从小到大,你奶对你最好了,一块糖舍不得吃,都得省下来给你,你妈不要你,你跟大姑跟你奶才是一家的,你难道不该把你妈的钱,要过来给你奶花?”周慧兰怂恿道。 周楚飞耳根子软,被她几句话说动了。 大姑说的没错,他奶跟他最亲,他奶不会害他,他妈对他不好,有钱凭啥给三个姐姐花,还不如给他呢。他可以把他妈的钱要回来,在这边吃香的喝辣的。 “我姐会打我。” 周慧兰恨铁不成钢,“你怕她干啥?你直接找你妈,她不敢打你!” 周楚飞心动了,他想去京市,见识许依依口中的首都,那个只在语文书上了解过的城市,他想当京市人,想跟戴阿姨一起生活。 只要他把钱要来,就能跟他奶去京市。 次日,周慧兰骑车把周楚飞送到舒家肉夹馍门口。 周慧兰还是听廖红梅说的这事,廖红梅说这铺子是邓芳萍和舒蕙合伙开的,一天能赚一两百,周慧兰原本还不信,见肉夹馍店人进人出,剁肉的邓芳萍就没歇过,也是信了大半。 周慧兰嫉妒的眼红,舒蕙离婚了又怎样,那还是他老周家的媳妇,赚的钱就该给楚飞。 总不能带着这么多钱改嫁给别人? 周慧兰低声道:“楚飞,待会见了你妈就卖惨,她敢不给你钱,你就蹲在店里闹,闹得她没法做生意,她就不敢不听你的!记住姑说的话,至少要200块钱!” 周楚飞点点头,冲进舒家肉夹馍店。 “欢迎光临,里边坐!”邓芳萍话音刚落,就看到周楚飞了,她放下刀,擦擦手才走出来,“楚飞,你怎么来了?” 周楚飞觉得邓芳萍跟舒蕙是一头的,眼神凶狠地盯着邓芳萍。 邓芳萍看笑了,她充其量是周楚飞的舅妈,关系好把楚榆姐妹三当亲生的疼,关系不好,她跟周楚飞连血缘关系都没有,周楚飞还以为能凶到她? 这孩子都12了,怎么跟个白眼狼似的,这么不懂事? 他这副样子,邓芳萍自然不客气:“你来干什么?你奶让你来的?” 周楚飞板着脸,“我妈呢?” “你找你妈干什么?是想你妈了,过来看看,还是……” 周楚飞推开她去屋里找舒蕙,没找到人,“我穷的吃不上饭了,找我妈要钱吃饭!” 邓芳萍被这理所当然的语气气笑了,周楚飞胖墩墩的,站着比人高,睡着比人长,说出的话却不带脑子,但凡他关心两句舒蕙,服软说自己想妈妈,过来看妈妈,以邓芳萍和舒蕙的性子,都不会把事情做绝。 毕竟是自己儿子,寒心是一回事,可那毕竟是自己的孩子。 舒兰为了个男人更家里闹,邓芳萍再生气,也不会真的不认舒兰。 周楚飞这副白眼狼做派,真是把人伤到了。 “你妈又不欠你的,你找你妈要钱,就这个语气?你在学校也敢这样跟老师说话?”邓芳萍反问。 周楚飞不想听她屁话,奶奶说了,舒蕙和楚榆都不是好人,她们都欺负奶奶,欺负爸爸,是周家的仇人,他跟奶奶是一条船上的,应该把他妈的钱包掏空,掏给老周家用! “我不跟你废话!我找我妈!找她要钱!” 邓芳萍气的不轻,恨不得把人提起来打一顿,楚湘换班回来吃饭,远远看到周楚飞在店里耍赖,连忙跑回去,把她姐给喊来了。 楚榆走到肉夹馍店门口时,胖成肉墩子的周楚飞正往地上一坐,踢脚摆臀,耍赖道: “我妈不要我,不管我死活,找她要点钱怎么了?你们家这么赚钱,还不能给我两百块钱吗?” 邓芳萍嘶了一声,周家胃口不小,一张嘴就是两百块!周建安出轨把女人都带回家了,还好意思叫周楚飞来要钱!邓芳萍燥脾气也上来了,可她是楚飞舅妈,她没立场教训这熊孩子。 楚榆就不一样了。 她面无表情地问:“楚湘,我棍呢?” 楚湘拿起一旁的擀面杖,“姐,用这个打,这个打人疼!” 周楚飞看见两个姐姐时,楚瑜正在卷衣袖,她卷的格外认真,把架势让周楚飞想起周家村的池塘,池塘那么深,周楚瑜都敢把他踹下河,现在又拿擀面杖,这是要打死他啊! 周楚飞熊,可他也怂。 从小到大,舒蕙每次教训他,都被蒋美凤拦下,蒋美凤不仅不乖周楚飞做错事,还要把舒蕙骂一顿,骂她没用,不会教育孩子,周楚飞没挨过真打! 他慌了,“你敢打我!我去公安告你!” “告我?好啊,等我打完你尽管告去!” 他不说话倒好,一说话,楚榆打的更狠了,那一棍子下去一点没带拐弯,都结结实实落在周楚飞厚实的背上。 周楚飞被这一棍子打懵了,疼,真疼!钻心裂缝的疼! “你凭什么打我?我要告诉我奶!” “打你怎么了!打你还要挑日子吗?看你不顺眼就打了!” 打弟弟要趁早! 楚榆直接把周楚飞踩在脚底下,抡起棍子就是一顿猛抽。 周楚飞想跑,可他到底才12岁,楚榆看着瘦弱,劲却不小,他根本反抗不了。 周楚飞被打的嗷嗷叫,边哭边骂,边骂边诅咒,嘴巴又被楚榆好一顿抽。 廖红梅远远看到周楚飞在闹,激动得直拍大腿! 周楚飞是舒蕙亲儿子,闹完一次还有下一次,闹多了,客人也会烦,这生意可不就黄了吗? 正得意呢,就见楚榆抡起棍子对他猛抽,那一声声闷响,可把廖红梅都惊到了,楚榆什么时候这么彪悍了? 周楚飞好不容易挣脱开,哪还敢要钱啊,提上要掉的裤子,转头就跑了。 楚榆拿着擀面杖追出去,远远看到周慧兰推着自行车,一棍子打在她自行车后座。 第107章 一分钱都不给 周慧兰也是好了伤疤忘了痛,舒蕙离婚时,她被楚榆打的节节败退,只当这外甥女受刺激了,一个月过去了,周慧兰早已忘记楚榆的战斗力。 这么粗的棍子,打的周楚飞嗷嗷叫,周慧兰这个当姑姑的看着都心疼,楚榆好狠的心哪! “我说楚榆,你疯了吗你?你敢打你弟?他是我们老周家的独苗,是你奶的命根子,你敢这样对他……” 她话还没说完,楚榆的目光就冷了。 周慧兰在周家耀武扬威惯了,仗着大姑姐的身份,她能把舒蕙当驴使唤,也把楚榆死死踩在脚底下,如今却不同了,舒蕙跟周建安离婚,楚榆不惯着她了,她在楚榆眼里连狗屎都不如,哪还能拿着大姑的身份去压她? 对了,舒蕙离婚闹得难看,周慧兰没少说舒蕙坏话,这才把舒蕙赶出周家,楚榆是个记仇的,对她这个大姑恨之入骨,怎么可能给老周家钱? 不吞了她们都算好的! 舒蕙今天是去裁缝店拿衣服了,楚楚眼睛好了,楚榆想把她带来德阳借读,楚榆卖的衣服她和楚湘都能穿,楚楚却不到年纪,舒蕙买了块的确良,去裁缝店帮楚楚做了两件衬衫。 拿着衣服走到家门口,就听说楚飞来找的事。 舒蕙皱眉跟出来,远远看到楚榆和周慧兰对峙。 别说楚榆了,就是舒蕙这个好脾气的都窝火,走了周芳春来了周慧兰,周家一点不消停。 “你来干什么?” 周楚飞有一个多月没见到舒蕙,印象中的舒蕙唯唯诺诺,被蒋美凤骂了也不敢回嘴,周楚飞是蒋美凤带大的,从心底瞧不起他妈。 他妈穿的破破烂烂,去学校接他都嫌丢人,他爸是大学生,周楚飞觉得他奶说的没错,舒蕙配不上周建安。 可眼前的舒蕙和记忆中不同,她穿着清爽的的确良面料,烫着时髦的卷发,穿着笔直的黑色小脚裤,牛皮凉鞋,比以前不知道漂亮了多少倍,皮肤也白皙许多。 不是记忆中面黄肌瘦的女人了。 周慧兰也有些局促,从前舒蕙不中用,她说欺负就欺负,根本没把这女人放在眼里,如今舒蕙打扮漂亮,人也显得精干,身上还有种说不清的气质。 周慧兰莫名矮了一头,都没敢大声嚷嚷。 “舒蕙?你……回来了?我正在教训楚榆呢。” 周慧兰说着,腰板又硬了,舒蕙赚钱会打扮又怎样?人家戴琴雪是戴家亲闺女,家世不得了,人也漂亮,舒蕙再怎么打扮也不如戴琴雪。 戴琴雪要把她带去京市,她以后就是货真价实的京市人,走在路上都高人一头,舒蕙算的了什么。 “你看你养出来的好闺女,敢拿擀面杖打她弟弟!” 舒蕙连周芳春都敢反驳了,更何况是没啥能耐的周慧兰。 “你来干什么?” 周慧兰把周楚飞推到前头来,“是楚飞要来找你的,楚飞,你在家时不是说想你妈,有话跟你妈说吗?” 一个多月没见周楚飞,周楚飞又胖了不少,眼睛被肉挤得都快看不清了,周楚飞小时候聪明可爱,长得跟楚湘有点像,浓眉大眼的,被蒋美凤喂胖后,长得越来越见磕碜,连舒蕙这个当妈的都直皱眉头。 到底是自己生的,周楚飞年纪小,不懂事,只要他悔改,舒蕙都不会绝情到不认他。 可周楚飞的眼里是她都不明白的厌恶,看她跟看仇人似的,恶狠狠的,跟蒋美凤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舒蕙说不心寒是假的,四个孩子,哪个都是她的心头肉。 她养周楚飞也算尽心尽力,就怕周楚飞长歪了,在违法犯罪的路上一去不返,可这孩子不知着了什么魔,从小不听她的话,只听蒋美凤撺掇。 “楚飞,你想跟妈说什么?” 周楚飞哼了一声:“你在城里享福,把我扔在老家受苦,你得补偿我,给我200块钱!” 舒蕙料到周楚飞是要钱的,却没想到他敢要200块,这是拿她当冤大头呢,周家把她赶出来,就是一个多月前的事,事情还滚热的,老周家就敢里子面子都不要,推周楚飞来要钱! 舒蕙对蒋美凤深恶痛绝,怎么可能便宜蒋美凤,可儿子难得开一次口,自己真要一分钱不给?这孩子年纪大了,知道记仇呢,母子俩关系本就不好,再一折腾,只怕周楚飞得恨死她。 舒蕙犹豫不决。 楚榆却帮她下了决定。 “没钱!” “没钱?你们开着这么大的店,敢说自己没钱?”周慧兰瞪大眼。 “我妈已经跟周建安离婚了,跟你们周家没有任何关系!离婚时说的老死不相往来,你们周家再下贱,也不至于干出这种没脸没皮的事!”楚榆要笑不笑,“周建安不是很得意找了个有权势的老婆吗?戴琴雪京市大院出身,不至于这点钱都拿不出来?” 周慧兰脸面尽失。 她哪里好说,戴琴雪说着有权有势,却是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 蒋美凤去京市是突袭,根本没告诉戴琴雪和周建安,就是想去打听戴琴雪的家世,这要是找周建安要,周建安能让她们去? 不远处的肉夹馍店人来人往,周慧兰还想败坏舒家的名声,楚榆的擀面杖就横在她面前,楚榆是个不讲道理的,不高兴先打了再说! 周慧兰没有周楚飞那一身肥膘,哪敢往楚榆棍子下凑? 周慧兰扯着周楚飞的衣袖,“走!你妈跟你姐不认你,也不给你一分钱,你站在这讨人嫌干什么?” 周楚飞恶狠狠地瞪着楚榆,骂人的话还没说出口,又被楚榆一棍子打在屁股上,他嗷嗷直叫,捂着屁股跑了。 舒蕙有些不是滋味,没给楚飞钱,怕楚飞恨她,给了又中了蒋美凤的计。 “你说这孩子,怎么不懂事?”舒蕙想不明白。 楚榆心说乡下的男人,有几个没长歪的?吸着姐姐的血供养家里唯一的男孩,养成男人们自私、懦弱、窝里横的性子,周楚飞长歪了,别指望能掰回来! 父母离婚时,周楚飞选择跟周建安,楚榆对这个便宜弟弟没一点好感,蒋美凤挺会算计,敢叫周楚飞来要钱,想得美! 蒋美凤正在周芳春家等着呢,接待她的是周芳春的婆婆。 当年周芳春跟茅光誉结婚时,茅母就不同意,觉得周芳春这人空有张脸,却是个脑子糊涂,爱蹦跶的。 茅母瞧不上她那副飞上枝头,嘚瑟显摆的模样,想让茅光誉跟她分手。 蒋美凤却出了一计,邀请茅光誉上门吃饭,把人灌醉后,就把周芳春和烂醉如泥的茅光誉关到了一起。 周芳春身材火辣,一团雪软跳脱着,茅光誉还不至于醉到不能动的地方,他有脑子混到这职位,还能看不透蒋美凤的打算?不过是半推半就,想占周芳春便宜罢了! 茅光誉倒没说不负责任,只是年轻气盛,没碰过姑娘,想早早尝尝滋味。 一夜风流,谁说喝醉了不能来着? 俩人共度良宵,蒋美凤拉着他要他负责时,茅光誉就答应回去提亲了。 茅母当场拍了桌子,骂周家不要脸,做人上赶着就叫人瞧不起,周芳春有多不要脸,才会主动献身,还勾着茅光誉一夜没回家。 茅母看不上这种贱货,对始作俑者蒋美凤更没好脸色。 第108章 上下床 蒋美凤受不了周母这态度,可这是她闺女家,她凭什么来闺女家还要看周母的脸色?这老货算什么东西,也敢跟她耀武扬威的! 蒋美凤一点不低头,周母也冷着脸,俩人相处的每一分钟都是煎熬。 周慧兰回来时,蒋美凤跟见着救星似的,把周慧兰往屋里拉。 茅母在外头听了一耳朵。 她知道舒蕙开肉夹馍店的事,却没把这种小人物放在心上。个体户是最低贱的职业,说出去叫人瞧不起,她儿子是机关单位工作的,舒蕙骑着驴追也追不上她们这种人家,周母不至于高看一个个体户。 可蒋美凤让周楚飞去找舒蕙要钱,这不要脸程度让茅母狠狠鄙夷。 “你说要脸不要脸?她卫生习惯还不好,刚才老汪媳妇还来问我,我老亲家上厕所,怎么不是吐痰就是不冲厕所。跟这种人做亲家,我脸面都叫她丢光了!” 茅父茅安平翻着报纸,推了推眼镜。 “都多少年了,你怎么还跟她过不去?” “不是我跟她过不去,是这家人做事不讲究。她儿子把舒蕙母女四人赶出家门,人家舒蕙带着女儿在德阳开肉夹馍店,做点小生意能赚几个钱,还得养活三个女儿,生活够不容易的。她倒好,见人家赚点钱,脸都不要了,叫周楚飞去找舒蕙要钱,一开口就是200!” 茅安平也没想到周家这么没脸没皮。 周建安离婚,周芳春提起这事都是炫耀,炫耀他弟四十的人了,还能得京市大小姐的亲眼,炫耀周建安找了戴家人,在单位受领导重用,人生轨迹都被改写。 还说周建安这婚离的好,以后茅夏去京市读书找工作,都找戴家帮忙。 周家人如此嫌弃舒蕙,却又找人要钱,确实不太有骨气。 茅安平不能违心夸蒋美凤,可人家难得上门一次,茅母宋庆春一直板着脸,周芳春知道了怎么想? “周家攀上高枝了,她得意点也正常,咱们光誉升职还要靠戴家帮忙呢,你可别得罪了她。” 宋庆春气不过,知道茅安平说的有道理,只好给周楚飞切几块西瓜,做好面上功夫。 周楚飞没要到钱,蒋美凤心里不痛快,掐着腰把舒蕙骂了左一遍又一遍。 周芳春回来后,得知她们竟干出如此愚蠢的事,恨不得把她们赶回周家村。 楚榆早就警告过她,再上门找麻烦,就去实名举报茅光誉,周芳春料她不敢,却也不敢拿茅光誉前途开玩笑。 蒋美凤懵了。 怎么着,她们还能被这小蹄子镇住不成? “放心,我已经找过邱家了,邱家栋是个混球,喜欢来硬的,楚榆被他盯上绝对跑不了。等生米煮成熟饭,就把楚榆嫁过去,女人嫁人后就有婆家管着了,邱家栋她妈可不是善茬,楚榆摊上这样严厉的婆婆,吃苦还在后头呢!” 周芳春倒了杯凉茶,喝了几口。 蒋美凤讨好地凑过去,“芳春啊,我想带楚飞去京市走一趟。” 周芳春蹙眉,“您去京市干什么?” “建安跟琴雪去了京市后,就一直不回电报,我怕他被狐狸精迷晕头了,想去打听打听,这狐狸精到底是不是她说的那种出身。” 周芳春从没怀疑过戴琴雪的身份,茅光誉找人打听过,那高门大院里是住着一个戴家,戴家就有个闺女,年龄跟戴琴雪也相仿。 茅光誉这位朋友职位低,跟戴家没有直接的交情,只能打听到这些消息,但这已经够了不是? 人戴琴雪就是戴家亲闺女! 不然,周建安更毕业的大学生,能得领导器重,把他当成重点培养对象? “妈,你这一去,可别把戴琴雪给得罪了。” “我得罪她干啥,我就是去看看,她这次来,可拐走了我们家不少东西,我家底都花在她身上了,她要是个骗子,我怎么办?” 周芳春觉得好笑,戴琴雪怎么可能是骗子?人家都答应帮茅光誉往上动动了,前几天,有人找茅光誉的上级打听茅光誉的事,被茅光誉无意中听到了,电话那头是京市口音,除了戴家人还有谁? 戴家人这是在考验茅光誉呢! 不过戴琴雪回京后,就没跟她们联系过,周芳春寻思着,戴琴雪身份不假,可这感情不联系就会淡,她给戴琴雪的两千块钱,戴琴雪根本不放在眼里,让蒋美凤去京市也好,至少能联络感情。 周芳春从柜子里掏了两百块钱给蒋美凤。 “这钱您拿着,去买件像样的衣服,收拾收拾,可别叫戴家人看笑话。”周芳春交代。 周慧兰看着眼热,“小妹,你怎么只给妈钱,姐的日子也不好过。” 周芳春掩下厌恶,从柜子里掏了件去年买的的确良衬衫,又给了周慧兰20块钱。 “就这些了,我自己都穷得要死,你们当我日子过得好?” 周慧兰呸了声! 周芳春还有脸跟她哭穷! 不是官太太吗?才给她20块钱,打发要饭的呢! 舒爱国又卖出去5个一体柜,他帮楚榆把一体柜搬下来,打算带去楚榆卖的房子里,一体柜搬到门口时,恰逢德中放学,被几个家长看中了,一窝蜂跟他定了5个! 舒爱国靠一体柜都赚了一两百了! 这外快来钱太快,比他卖鹌鹑还赚钱,鹌鹑一天能卖600个蛋,一个蛋只赚1分钱,一个月也就一两百,可养鹌鹑多花心思啊,桑拿天,厨房跟蒸笼似的,鹌鹑冷不得热不得,天天喂食喂药的,跟祖宗似的伺候。 做一体柜却舒坦多了。 木工按尺寸打磨好就行,轻松舒坦,没有任何压力,重要的舒爱国喜欢干木工,年轻时因为父母阻拦,入错了行,中年时找对了路子,每每做一体柜都很有干劲。 “有个同学家长问我会不会做上下床,她刚生了一对龙凤胎,房子不够住,我倒是会做,可我做的是最简单的款,怕人家看不上。”舒爱国愁道。 上下床有什么难的? 楚榆有个做家具的朋友,找她做过上下床的数据调研,楚榆见过的上下床款式没有五十也有三十了。 不是她吹牛,舒爱国要什么款式,楚榆都能给他画出来。 后世流行的滑梯款,现在市面上可见不到。 制作不算复杂,却能锁住孩子的心,哪个孩子见到带滑梯的床还能走得动路?非得缠着父母买到手不可。 再在床上装饰点图案,女孩就用公主仙子,男孩就外星人、恐龙啥的,楚榆虽然不是学画画的,可找人画点图案不是难事。 就是不知道现在有没有喷印技术。 没有也不要紧,有困难就去解决,图案搞不成,就从外观上下功夫。 楚榆笑道,“二舅,我上次去温市,看到那边有很多从港城运来的上下床,款式新颖有趣,您需要的话,我都画给您。” “还有这么巧的事?那你给二舅画一下,二舅看看能不能做。” 舒爱国说不高兴是假的,他做木工的技术不错,思想却不够先进,想的还是农村人那一套,家具实用就行,要要啥好看?好看能当饭吃吗? 可德阳毕竟是大城市,大厂林立,双职工家庭,从生到死都由厂里包了,还真没有花钱的地方。 人家讲究的是质量,是体面。 钱都花了,外观做的好看点,城里人就愿意买单。 楚榆找出一个数学本,用封面里面画图,她只画了大体的样式,上下床,踩上去的楼梯是用木头做出书架的款式,每一层都能放书。 上头那层还做了围栏,防止孩子掉下来。 孩子从左边楼梯爬上去,下来就用右边的滑梯。 舒爱国从没见过这样的家具,上下床倒没啥,关键是这楼梯做书架的点子和这滑梯设计,别说孩子了,他都想上去滑一下。 这床造型不错,做工用料足,比寻常的上下床贵,买得起的人却比比皆是,尤其适合孩子多、住房面积小的家庭。 “楚榆,你这脑子怎么长的?”舒爱国越看越惊叹,“这床做出来,肯定有人抢着要!” 第109章 合伙开家具城 楚榆只画出草图,具体如何施工,每层层高多少,滑梯弧度怎么设计,都需要舒爱国自己去琢磨,他也是个厉害的,只用了三天时间就把上下床做了出来。 前世楚榆同事家装修时,找木工做过上下床,用的是儿童房常用的生态板,加上衣柜书桌一起,花了不到两万。 八十年代,没有所谓的生态木板,用的是最原始的实木,做完后,舒爱国打磨上漆,按照楚榆所说,楼梯隔一层上白漆,中间的保留原木色,整张上下床白色和原木色相间,十分好看。 上下床用的木材成本只有十五块钱,木工一天1块到1块5,三天工费算5块钱,整张床的成本不过20出头。 楚榆寻思着随便都能卖个一两百。 “买家是双胞胎女孩?需不需要刷成粉色?” “先让买家看看,她要是喜欢粉色,我再加一层粉色,也不费啥事。” 上漆本来就是要一层层叠加,在白色上叠加粉色,不算啥难事。 舒爱国不懂啥叫审美,可他就觉得白色和原木色相间,特别清爽好看,像初春时山上的小白花,简单干净。 当然,他觉得好看没用,得人家小姑娘看中才行。 楚榆提到价格,舒爱国略显为难,他最不会定价了,木头原材料是不贵,可这床格外费工夫,款式也是独一无二的,谁家买大件都要花费夫妻俩大半个月工钱? 德阳市区大厂夫妻收入一两百,舒爱国还真不知道定什么价位最合适。 “就定108?这木床厚实,用料足,你还给人多打了一张小书桌,不能低于一百。” 楚榆还想把一体柜的价格也提上来,不过提价得有契机才行,随便提价5块钱,会让人觉得定价过于随意。 “二舅,你有没有想过做家具生意?” 舒爱国一愣,他还真没想过,农村木工可没啥稀罕的,给东家打几张桌子,西家打两把椅子,农村人只有在盖房乔迁时才想到找木工,家具旧了不要紧,木头用料好,几十年用不坏,没必要花冤枉钱打新的。 他就想着能给人做几张桌椅,跟家具生意不搭嘎。 他小打小闹还行,扯上“生意”二字就不是儿戏了,他怕自己撑不起这摊子,家里好不容易赚点钱,日子过好点了,叫他一折腾都给亏没了,那他可就愧对老婆孩子了。 舒爱国的状态让楚榆想起一个多月前的舒蕙,对自己不自信,对未来没打算。 楚榆不介意推他一把。 “二舅,我不是心血来潮,我早就觉得你可以开一家家具城,卖款式新颖的家具。你看,咱们德阳的消费水平一年比一年高,可德阳市区就这几家店,服装店两只手都数的过来,更别说家具店了。新人结婚、孩子读书、家里添丁都需要购置家具,德阳人均住房少,德阳人又崇尚多子多孙,家里房子不够用,就需要一体柜、上下床。” 舒爱国知道她说的有道理,可他怕自己忙不过来。 “你说我一天才能做几套桌椅?开你说的什么家具城,那得需要多少货?靠我一个人还不知道做到哪一年。” “靠你一个人当然不行,我们可以办个小型的家具厂,找工人帮你流水线作业。” 舒爱国一脸懵懂,完全不明白“流水线”是什么意思。 八十年代,工厂都没有几家,更别说流水线了。 楚榆讲解给他听:“你用3天时间做一张上下床,一个月只能做10张床,但要找5个工人一起做,你们一个月或许能做100张床。” 舒爱国不懂其中的道理。 就那几个人,每人每天做的活是定死的,一个月至多50张,多出来的50张是哪来的? “一个人做一个零部件,老王做滑梯、老李做楼梯、老张做床板、老钱做护栏,老孙则负责组装木床给木床上漆,每个人只负责其中一项工作,熟能生巧,可以极大提高工作效率。” 舒爱国恍然大悟。 舒爱国做这张床可费了不少功夫,天没亮就起床,睡觉时都在摸索,好在他脑子灵活,三天时间就把床做完了。所有制作工序中他在床板上花费时间最少,他擅长做床板,这没啥技术难度,不需要琢磨,做到书架楼梯时却别别扭扭的,不顺手。 流水线作业后,他可以专注床板一项,把楼梯交给专门的人负责,每个人都把自己的零部件给做好,组装起来就可以了。 舒爱国被楚榆说动了,可开所谓的家具城,就要开一家家具厂,办厂加上开店,这投资可不小啊! 厂房、门店、工人、木材啥的,就算他再节省,找个厂房一年至少几百块钱,家具城的门店一年房租也要好几百,木材也是笔不小的开销,再加上办营业执照。 七七八八要两三千,才能勉强把门面撑起来,两三千肯定不够,要是像人家大工厂一样买机器,那投资可就大了。 “楚榆,开家具城要不少钱?” 楚榆寻思着大头是厂房、仓库和家具门店的开销,木头不能受潮,仓库地方要大,厂房也不能漏雨,想在德阳找到这样的地方,不是一件容易事。 家具城要找大一点的门面,上千平的展厅其实放不了几张床,这年头没有那么大的房子,几百平还是要的,这又是一笔开销。 舒爱国一个人恐怕撑不起这个摊子。 楚榆便道:“实在不行,我跟你合伙,一人一千五百块钱,三千块钱应该能把家具城开起来。第一个月的工钱月底才结算,主要开销就是店面房租,咱们多找点手艺好的工人,工资开的比外头高,赶在第一个月开工资之前,把做好的家具摆到家具城卖掉,赚来的钱拿去发工资。咱们前店后厂,缩短家具变现的时间,满打满算,三千块钱成本也够了。” 舒爱国不懂什么叫前店后厂,但楚榆说要合伙,舒爱国心定了些。 邓芳萍那边赚了一千多块,舒爱国卖鹌鹑和一体柜也赚了几百,手头恰好有一千五的存款。 楚榆跟他合伙,俩人平摊风险,有这个外甥女在,舒爱国就像吃了一颗定心丸。 “二舅没问题,但这事还得跟你舅妈商量一下。” 邓芳萍哪有不同意的? 事实上,舒爱国一提这事,邓芳萍就举双手同意,倒不是对她男人多有信心,主要是看透了事情的本质。 楚榆是个下蛋的金鸡,她想的点子就没有不赚钱的! 要不然那沈珠雨能眼巴巴留在德阳? 还拿了两万块钱出来合伙? 人家又不傻,都是看中了楚榆的能耐。 叫邓芳萍拿三万,她没那本事,三千而已,还是两家合伙的,她有啥不能的?后续要追加投资,她这边赚的钱就拿去养家具城,夫妻俩一起赚钱,来钱的速度才会快! 邓芳萍尝到了赚钱的滋味,欲望膨胀,想要更多的钱。 她和舒蕙不一样,舒蕙有个好闺女,不用舒蕙张嘴就把房子买好了。 可舒兰是个拎不清的,邓芳萍不指望舒兰买房子,可她一家五口人,总不能连套房子都没有?来了德阳,见识到大城市的方便便捷,见识到自己和城里人的差距,见识到农村孩子的局限性, 看外甥女在德阳买了楼房,她 哪有不心动的? 邓芳萍也想早点攒够钱,在德阳买个像样的门面,把孩子们接到身边来,过点安稳日子。 没有丝毫犹豫的,邓芳萍当即就把全家家当拿给了楚榆。 楚榆也没想到邓芳萍如此信任她,合作的细节都没商议,钱就拿出来了。 好在她也不是乱来的人,没有十足的把握,她不会找舒爱国合伙。家具是赚钱的行当,其实不止是家具,这时候做啥都赚钱,只要做的早,行业标准就由她们来定,往后二十年提起来,她们就是行业标杆! 什么行业做到顶尖不赚钱?楚榆很有信心。 这几天,服装店装修暂停,都在等戴东林的吊灯和墙纸,墙纸是戴东林的手下做主帮她进的货,毕竟戴东林吩咐了,港城最好的服装店用啥,就给她买啥。 这人帮她买了墙纸,说港城的精品服装店就用这个花色,给她买了一模一样的,吊灯买了,还买了一种转动的彩球灯。 楚榆寻思着是后世装在迪厅的那种转灯,能投射出五颜六色光线的,具体如何,得等货到了才知道。 第110章 开启家具城版图 等装修这两天,楚榆主要忙两件事: 一是帮助舒爱国画家具草图。厂房和门面房虽然不好找,可有陈百福媳妇帮忙,也不算难事。办营业执照、找工人,舒爱国都能处理,楚榆要做的就是把草图画好,等舒爱国找到工人,就可以上手制作。 二是要和沈珠雨去一趟穗城。楚榆这批西装的销售临近收尾,寻找艾米丽活动举办的很成功,不出意外,方芳是这次活动的胜出者,可她是否愿意成为“艾米丽”,目前还不得而知。楚榆能做的就是回笼货款,拿着这笔钱去一趟穗城。 眼看北方全面入秋,秋冬销售紧俏,戴东林的灯和墙纸一装好,服装店就能开业了,营业执照啥的,也没难度,正在进行审批,说办就能办下来。 她得把这批货定位定好,保证服装店一炮打响。 事实上,沈珠雨紧张的睡不着觉,投资五六万成立的服装店,万一亏本了,那她可就要露宿街头了。 楚榆却一点不急,写完物理作业,还在纸上画草图呢。 沈珠雨凑过去,心说这女人真是神了,不多会功夫,就画了几十张草图,光上下床的款式就七八种。 有把上床做成树屋;有上床睡觉,下床书柜加书桌一体的;有两个书架中间搭一块板,变成书桌用……她还把床头包成皮革的,沈珠雨寻思着这样式,靠那几千块钱撑起来的小家具厂,恐怕做不出来。 “你这得专业的机器才能做?” 沈珠雨在厂里打过工,一眼看得出来,这不仅需要机器,搞不好还要进口机器,只靠楚榆和舒二舅那几千块钱的投资,可搞不出来! 楚榆颔首,前期肯定是做不了的,现在没有装修的概念,豪华床品的市场不大,但高端市场一年不开张,开张吃一年,一张床动辄赚个十几万,巨额利润让楚榆心动。 楚榆只是怕自己会忘记,能画的图先画出来,给舒二舅提个醒,等生意做大了,再去引进进口机器,做更高端的产品。 一口吃不成胖子,她倒是能给舒爱国投资,可舒爱国没有经验,哪能撑得起那么大的摊子?倒不如慢慢来。 楚榆还画了几张桌子,看似是长桌,拉开了又能拼成圆桌用,实用又不占地方。 儿童单人床则在床头下功夫,做成兔耳朵、熊猫、小狗造型的床头,就有那意思了。 舒爱国做事利索,很快就把工人给找好了,找的是他认识的乡下木工,这些个木工在乡下赚不了大钱,帮人干活时,主家一天给个一块两块,但活不是天天有。 舒爱国给开25块的死工资加绩效提成,保证每人每个月有35元左右的收入。 这几个木工都答应了跟他干! 他找了七八个木工,楚榆寻思着够用了,不够后期可以慢慢找。 葛兰芝帮他们找的厂房在德中北边,这年头市区就那二里地,过一座桥都算郊区了。 这厂房离德中有几百米远,原本是酒厂的仓库。 房子算不上宽敞,但做家具城绰绰有余,舒爱国打算在院子里搭个雨棚,天气热时就在外面干活,做好的家具也可以放在外面晾味道。 这年头用的都是环保材料,东西刚做完就可以拿去用,没有工业胶水,也没有甲醛的说法。 市场对个体户没有监管,但楚榆还是叮嘱舒爱国,所用的材料不能对人体有损伤,至少要符合国家标准。 舒爱国为此特地去了解了行业标准。 酒厂外头还有一排门面,舒爱国一并租下了,用的是楚榆说的前店后厂的模式,后面做好家具就能拿到前面来卖,客户需要什么样的家具,也可以定制。 客户怕用料不好,还可以去后面参观制作流程。 “位置是不如肉夹馍店和服装店好,可家具城本来就没必要开在市中心,咱们的家具城开张后,规模是德阳最大的,民众口耳相传,认准了咱们店,需要家具就会过来。”楚榆说道。 舒爱国这几天忙得够呛,晚上躺在床上都觉得不真实,一个多月前他和邓芳萍还在乡下种地呢,怎么转眼就干起了个体户,且干的有声有色。 舒爱国擦了把汗,“楚榆,装修就按你说的,砖墙涂个白,地面做一下,再做一些装饰。你说灯饰重要,我在顶部吊了不少灯牌,工人也做了七八张双人床,都是不同款式的,明天就搬来展厅,你看看,还有啥需要做的?” 这厂房空荡荡的,没啥装饰,后世的家具城不重硬装重软装,楚榆寻思着要在软装上下功夫。 “所有床上都铺好卡通被子,做点抱枕、靠垫,放点毛绒玩具啥的,咱们家具城不能只卖冷冰冰的家具,更要注重软装,把展厅布置的温馨,像家里一样把床品给铺好,给客户对家的憧憬和向往。” 舒爱国可不知道啥叫软装,他寻思着床做好后往店里一放就行,经楚榆提醒,才发现自己想的太简单了。 “那我让你舅妈去扯布料做点床品?” 楚榆这次去穗城正好要逛布料市场,穗城有许多进口布料,应该不难找几款卡通图案的,让邓芳萍在德阳买,只能买花团锦簇的传统床单,与家具城的定位相悖。 “床品先不急,我这次去穗城帮忙看看,看能不能买点进口料子回来。” “也行,你眼光比二舅好,你买的东西肯定好看!”舒爱国乐呵呵的。 他也有点小老板的派头了,上衣口袋里永远装着一包烟,不时给人发一根,跟周围住户、街道办工作人员都打好了关系,连扫大街的老头都喊他叫“小舒”。 自打周楚飞来要钱,舒蕙就一直心事重重,想到周楚飞对她的态度,就心里不安。 楚榆叫让楚楚过来陪她,几个闺女轮番开导,她慢慢也想通了。周楚飞要是想跟她一起生活,她这个当妈的不会说别的,毕竟是自己亲生的,母子哪有隔夜仇?周楚飞年纪还小,不懂事还可以慢慢教,只要离开蒋美凤,她有信心把这孩子掰过来。 可周楚飞的表现却明白告诉她,这孩子从根子上就坏掉了。 这个孩子掰不过来,三个女儿可不能教不好,舒蕙督促楚榆多花心思在学习上。 “妈,你放心好了,我每晚都会看书。” 钱要赚,书也要读,楚榆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阿姨你放心,我会督促她好好学习的,以后店里的事都由我来干,她负责管钱和进货,其他时间都可以用来读书。”沈珠雨说道。 舒蕙是个老好人,沈珠雨说自己是个孤儿,舒蕙就觉得她无父无母,很是可怜。时常做些好吃的,投喂沈珠雨,知道俩人去穗城,舒蕙准备吃食时,就帮沈珠雨也备了一份。 第111章 穗城进货 “阿姨当我们去逃荒啊?” 沈珠雨左手烧饼右手咸菜,被这大包小包的架势整懵了。 沈珠雨是跟着爷爷捡垃圾长大的,爷爷年纪大了,老眼昏花,对她的照顾不算周全,沈珠雨是吃百家饭长大的。爷爷去世后,她继续捡垃圾供自己读书,捡到几本涩情杂志,被人买了去,沈珠雨才知道,这玩意能赚钱,就打起了做涩情杂志的生意。 往常去温市进杂志,她都是买了火车票直接出发,头一次被人这样照顾,才知道有爹有娘的孩子有多幸福。 楚榆笑笑:“习惯就好。” 去穗城路途遥远,戴东林帮她俩买了卧铺,送票过来时,顺便把墙纸和吊灯也带来了。 楚榆打开一卷墙纸,不得不说,从港城带来的墙纸,花色相当不错,难怪说是精品店用的,审美是有保障的。 “小心点搬,可别把灯给摔坏了,”舒爱国擦了把汗,走过来,笑呵呵道:“东林啊,这次多亏了你。什么时候来家里吃顿饭?” 舒爱国不知道他俩谈恋爱了,就觉得戴东林热心过头了,但戴东林能跳河救小江,帮楚榆也不算啥,他越看这小伙子越满意,恨不得把戴东林带回家当女婿。 丑媳妇还要见公婆呢,戴东林觉得自己哪哪都挺好的,带他出门不说多有面子,至少不跌份,可楚榆就是没把他们谈恋爱的事告诉家里人,他知道自己还要加把劲,有机会就好好表现。 “二舅,我最近忙,等我不忙的,去找您喝两杯。” 舒爱国笑呵呵答应。 戴东林带来的水晶灯比楚榆想象中更奢华,难怪打了木架子发货,这尺寸还真怕给摔坏了。 工人一起上阵,折腾了几个小时,才把水晶灯装完,可别说,这水晶灯真够气派的,烛火造型,下头缀着水晶宝石,璀璨夺目,光彩耀人。 比灯排上档次,显高档,客人一看就知道女装店的价格定位,也会以在这里买衣服为荣。 铺上墙纸后效果会更好。 “卖家跟我讲了铺贴方法,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做好,只能试试了。”戴东林手下说。 楚榆挺感谢他的,内地墙纸用的少,大部分店面都是大白,用白墙有白墙的简约大气,可八十年代物资缺乏,最不缺的就是简约,人们喜欢繁琐高档的洋设计,这壁纸投其所好。 贴壁纸不是件容易的事,一群外行很容易贴歪,贴不好就用衣架挡着,也没啥大问题。 “不用紧张,能贴啥样贴啥样,贴不好也算我的。”楚榆笑着安慰。 戴东林的手下叫小何,他跟老马是同乡,俩人一直跑广省到德阳这条线,算是戴东林的得力干将。 小何寻思着戴老大有钱,眼光高,他能看上的女人,那得是天上的仙女! 见到楚榆就明白了,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嘛,妞儿长这么漂亮,戴东林要是不好好表现,把人娶回家,改天人跑了,哭都没地儿哭! 这样貌身段,值得戴东林做牛做马! 楚榆说话也中听,小何对她印象更好了,一口一个“嫂子”叫着,当然,没敢当着舒爱国的面放肆。 戴东林听得高兴,对楚榆说:“货多的话给我发电报,用我的车队帮你拉回来。” 楚榆原本想走火车运过来,五万的货不是小数目,她怕丢件,丢一包这一趟可就白去了。 戴东林若能帮她运货,再好不过了。 她笑着抿唇:“谢谢男朋友。” 戴东林就吃她这一套,冷冰冰的眉梢都漾着满意,“谢我就不用了,好好照顾自己,路上不要被人骗了,有事给我发电报。” 戴东林放心不下她,原想让她跟老马的车队去广省。 一来车队有规矩,出远门不能带女人,跑车的人都迷信,戴东林不能坏了人家规矩;二来,货车绕路,一路颠簸难走,那滋味可不好受,还是坐火车舒坦些,时间长是长了点,至少不会晕车。 楚榆和沈珠雨找到卧铺车厢,楚榆的票是下铺,沈珠雨是上铺。 “你想睡下铺,我就睡上铺。” “不用,我就睡上铺,”沈珠雨放好行礼,把舒蕙带的红枣糕拿了出来,“来一块?” “你吃,我不饿。” 沈珠雨吃完就睡了,卧铺车厢有个小桌板,楚榆就着天光做了会题目,一页没做完,车厢门被人拉开。 一个妇女带着孩子挤进来,盯着楚榆的床铺,两眼发光。 “呦,小姑娘,你一个睡卧铺啊?” 楚榆看向她,女人怀里抱着一个,身上背着一个,俩个孩子哭哭啼啼,流了一嘴的鼻涕。 “有事?” “我能有啥事,就是觉得你一个小姑娘,这么瘦的身子板睡卧铺,真够浪费的,”女人说着就把孩子放在她床上,自来熟地笑笑,“姐没买到票,站的腿疼,带着俩孩子不容易,在你这床上坐会。” 女人说着就把大包小包的东西,放到楚榆的床铺上,还把孩子也放了上来。 楚榆蹙眉道:“我的床我自己要用,隔壁车厢有空床,你想睡卧铺,可以跟列车员补差价。” “小姑娘怎么说话呢?我上次坐火车,人家卧铺的人见我没座位,主动叫我坐他铺子上。我一个女人带两个孩子挤火车,也不容易,你这会又不睡,就借我躺会怎么了?”女人一副不赞成的语气,往她床铺上一蹲,瞥了眼楚榆纤瘦的腰身,眼神复杂地笑笑,“年轻人就要多吃苦,你才多大,就学人家干部睡卧铺?” 女人嘴上这么说,却格外满意卧铺车厢的环境。 硬座脏兮兮的,一股子臭味,还特别吵,卧铺就不一样了,四人一车间,门一关,外面的人就不能进来。 瞧人家享福的,坐个火车还装模作样看书。 女人撇撇嘴,从网兜里掏出几个馒头,掰碎了放在牙缸里,泡水给孩子吃。 俩个孩子吃了几口,眼巴巴盯着沈珠雨放在桌板上的红枣糕和煮鸡蛋。 “妈,我想吃鸡蛋。” “妈,我想吃糕。” 俩孩子说完,女人笑眯眯来了句:“人家又没叫你们吃,你们可不能主动拿啊!” 她瞥了眼楚榆,一般人听她这么说,早就不好意思地拿东西给孩子吃了,楚榆倒好,动也不动,仿佛没听见她在讲什么。 女人撇撇嘴,没好气地哼了声,什么人啊!一点眼力见没有,不就是几个破鸡蛋和几块红枣糕吗?真当谁吃不起!小气巴拉的,也不知道是怎么睡到卧铺车厢的。 俩孩子眼馋吃的,较小的小男孩伸手抢了一块红枣糕,往嘴里塞,吃完觉得不够,又把整包糕点拿过去,塞到女人包里。 “你这孩子,怎么还自己动手呢?不就是块糕吗?咱又不是吃不起。” 女人嚷嚷着,却一点没有真教训孩子的意思,反倒是满脸欣喜赞赏,觉得自家孩子够灵活。她又给她闺女使了个眼色,她闺女抿着嘴摇头,不肯拿人家东西。 女人板着脸,气急败坏地嘟囔一句:“死心眼的丫头,连你弟一半聪明都没有,饿死你算了!” 一张不大的卧铺,她两个孩子占了一半位置,剩下的放她的包裹,楚榆一个人被挤到靠窗的位置。 这女人还不知足,脱了鞋袜就把腿放了上来,那臭烘烘的脚堵在楚榆边上。床上也脏兮兮的,一股子怪味,楚榆见她带两个孩子,本来不想计较的,也忍无可忍了。 她拎起对方的包裹就扔了出去。 女人一愣,像是没想到她敢干这事,撒泼道: “这是我的东西,你凭什么扔我包,你以为你是谁啊!” 楚榆气笑了,“我早就告诉你,这是我的床,是你听不懂人话。这床是我花了一百多块钱定的,您要是想睡,把钱给我,我这床让给您了。” 第112章 今天是来花钱的 女人愣了愣,一百多块钱?这么贵? 她凭什么给钱啊,她就想蹭几段路,坐大半天,明早她就到站了。 “你这同志怎么一点爱心都没有?我带着两个孩子容易吗?俩孩子跟我站了一天坐都没地方坐,在你位置上坐一夜歇歇脚,你这都不能忍?你这么有钱,睡卧铺,还找我要钱,你这样的女同志,谁敢要你啊?” 女人说完还恶狠狠瞪了楚榆一眼,嫌她事多又没爱心。 楚榆简直气笑了,怎么有人这么理直气壮?欺负到人家头上来了,还要倒打一耙。 一个女人带两个孩子,出门在外是不容易,但凡这女人不这么极品,她都不会把事情做绝。 “你带两个孩子不容易,所以我把这铺子换给你,只要你给我钱,你就能让你孩子舒坦地睡一夜,为了你的孩子,你不可能一百块钱舍不得花?你这样的人也配当妈?” 楚榆学她的语气,用魔法打败魔法。 这话女人可不爱听了,她凭什么给钱? 她每次坐火车都蹭座,人家见她带孩子都愿意帮她,还有人把卧铺票让给她呢! 一张卧铺票一百多,只要她脸皮厚,就能白赚一百块钱,她凭啥当冤大头,出这冤枉钱? “你这同志人品不行!尊老爱幼你不懂吗?我家俩孩子累成这样,你让个座都不行?” “我何止人品不行?我这人没爱心、脾气差、良心也被狗吃了,还一言不合就发疯,您可千万离我远一点……”楚榆微笑。 女人叫她说的一愣,恰逢列车员过来查票了,她还跟列车员告状: “你说她是不是没良心?” 列车员同情地看了眼楚榆,转头批评她: “我都见过你好几次了,你次次都蹭人家卧铺,上次你们娘三占了人家小同志的卧铺,人家小同志没办法,在门口站了一夜。你说你怎么好意思?没花那钱又想占这便宜,你要喜欢睡卧铺,下次就多花百来块钱买卧铺票,可别再跑来卧铺车厢搞事。” 女人叫他说的脸一白,“我带着两个孩子容易吗?我站累了来她这里歇歇脚怎么了?” “歇歇脚,你说得倒轻巧,人家跟你非亲非故,你凭啥要到人家这里来歇歇脚?那么多人你不挑,就挑上人家小姑娘,不就是觉得人家脸皮薄,不好意思跟你计较吗?” 女人叫他戳中了心思,恼羞成怒:“你这列车员凭什么向着她,该不会是见她长得漂亮?呵,有些人年纪轻轻就不学好,坐个火车还要勾搭列车员。” 别说楚榆,这副恶意揣测的语气让列车员也有点恼了。 “你这同志怎么说话的?把你票拿出来,配合检票。” 女人脸色一变,想拉着孩子走,被列车员强行拦下。 “往哪走?说话听见没有?把票拿出来,配合检票!” 女人急得脸都青了,磨蹭了半天,最后掏出一张站票,可这站票终点站是泉安市,她已经多坐了五六站。 楚榆真够无语的,逃票还这么理直气壮,还敢闹出这么大动静来,这人明显是惯犯了。 列车员被她得罪了,不仅要她补票,还要罚款,女人这一吵至少要多出20块钱,她脸色不大好看,在列车员的催促下,不情不愿地补了票,临走前还冲楚榆呸了一声。 沈珠雨气坏了,恨不得跳上去挠她,“真不要脸,见你年纪小,故意欺负你。” 楚榆倒没啥波动,这种人她见多了,以为自己无赖别人就怕她。 晚上一个孕妇站在车厢门口,楚榆见她脸色不好,叫她进来坐,孕妇有点不好意思,谢了好几次,只坐了半个屁股,楚榆反而主动邀请她上来躺躺。 带孩子的女人见了,眼都红了,恨不得吃楚榆的肉,扒楚榆的筋,那模样看得楚榆好笑极了。 她冲女人微微一笑,女人更气了。 路上这点小插曲只当是打发时间了,从德阳到穗城路途遥远,绿皮火车的速度才80公里一小时,一千多公里的路,开了足足17个小时,次日早上6点才到穗城。 好在睡了一路觉,俩人并不觉得疲累,打了一辆出租车,直奔穗城服装批发市场。 沈珠雨也第一次来穗城,粤语和北方方言相去甚远,沈珠雨听不懂,司机大哥说“雷猴”,她以为在叫猴子,左右张望了老半天,楚榆解释了她才听明白。 穗城是沿海城市,通商便利,与国外往来频繁,是改革开放的前沿阵地。 穗城早茶很出名,楚榆先带沈珠雨吃了早茶,吃饱喝足才往批发赶。 穗城批发市场人头攒头,楚榆和沈珠雨刚走到市场门口,就听见有人吆喝: “卖洋衫!欧美进口的二手洋衫便宜卖!一大包只要200块钱!” 吆喝声一出,摊位前就被人围住了,沈珠雨扒开人群挤进去,摊位上有西装、阔腿裤、衬衫、裙子,样式时髦新潮,跟国内的版型很不一样。 沈珠雨很心动:“我在泉安看人卖过二手洋衫,这些衣服很好卖,200一包能有三四十件,转头就能卖二三十一件,好卖不压货,可赚钱了!” 二手货的流行意味着节约和环保,让自己不用的东西,为别人所用,是一种美德。 后世也有不少人做二手货,问题是所谓的二手古着,很难保证货品的来源。而国外的二手旧衣服,不乏从垃圾场、医院死人身上扒下来。 正规商家会对服装进行整理、杀菌、消毒,不正规的商贩,一道工序都没有,转头就给卖掉了。 穿这种衣服有一定的风险。 沈珠雨被她说的一愣一愣的,她头一次听说二手服装是这么来的,一想到有些衣服是死人穿过的,她也觉得不舒服,便打消了想做二手货的念头。 “咱们去那边瞧瞧。” 穗城流行港衫,时髦程度比温市的服装还要高,温市批发市场,楚榆只看得上陈老板家的衣服,穗城批发市场做高端货的商家很多,衣服不论款式还是面料,都数一数二。 “靓女!来瞧瞧!”老板吆喝。 沈珠雨美滋滋的,“他叫我靓女哎,要么咱们去瞧瞧?” 楚榆都由着她,反正今天就是来花钱的。 光头老板的摊位较为冷清,见有客人上门,笑脸相迎:“两位靓女,我家货质量很好的,款式都是从港城和巴黎过来的,您二位想要点什么,我这都有!” “有加绒的小脚裤吗?”楚榆问。 “加绒?你是说裤子里面加棉花?” “差不多这个意思,裤子里加一层绒,穿起来比薄裤暖和,适合北方气候穿。” “你说的是羊绒裤?”老板还真拿了一条出来,“里面是绒的,不是毛线织的,比毛裤暖和多了,外头这层布料还防水防风,捂得可严实了。” 羊绒裤的缺点是显胖,这条裤子版型做的修身,布料也直挺,肉眼看并不显胖。楚榆伸手进去摸了一下,没一小会,手心除了一层薄汗,这羊绒真够保暖的,料子厚实软和,北方冬天里面再加一条卫生裤,也就够了。 第113章 缺了镇店之宝 走高端女装路线,就不能卖大街上随处可见的衣服,人家卖她们也卖,自然卖不出价格来,所谓的高端,就是布料要好,款式要新,想别人不能想,创别人不敢创的新。 八十年代初,服装行业墨守成规,从颜色到款式都不敢随意创新,楚榆就是要打破这种局面,先人一步给女装店打上“敢为人先”的标签。 羊绒裤、羊绒衫、开司米长裙、加绒的雪花呢大衣…… 沈珠雨是个很好的合作伙伴,她信任楚榆的眼光,只要是楚榆看上的衣服,不管多贵她都不会出言阻拦,俩人进了一上午的货,收获满满。 俩人走到卖棉服的摊位前。 “老板,有羽绒服吗?” 胡老板抬头瞥了她一眼,吆喝道: “阿珍,上羽绒服!” 龅牙妹阿珍拿了十几捆羽绒服,从中各抽一件摔到摊子上。 沈珠雨一件黑色长款修身羽绒服,一格格填充的跟豆腐块似的,偏偏版型好,套在身上一点都不显胖。 沈珠雨眼睛发亮:“这款看着挺精神的,从20岁能穿到50岁,衣服蓬松保暖,摸着就是好东西!” 胡老板露出半个牙花。 胡老板人称“龅牙胡”,长着一嘴龅牙,一笑露出整个牙花,偏偏还是短宽的朝天鼻。就这么个长相不起眼的人物,是穗城批发市场头一个吃螃蟹的,七九年之前,胡老板就敢从港城偷运服装来卖,他长得丑,眼光却毒辣,但凡他看上的衣服,没有一款不好卖的。 不,还是有一款的。 前几年羽绒服穿上身有一股鸭毛味,一脱就是天女散花,飞的一屋都是毛。这两年做内衬的涂层技术有所进步,布料不会钻毛,鸭绒服就在北方大城市流行开来。 胡老板大部分鸭绒服都供给京市的客户,京市天气冷,冬天时间长,职工家庭又不缺那一百两百,都愿意给家里人买一件鸭绒服。 他今年备了不少货,鸭绒服价格太贵,小商家根本拿不起货,就算能拿,一件两件的也没啥意思。 胡老板干脆只供给几个大客户,摊位上都没摆出来,楚榆主动要,他觉得楚瑜识货,不过对牛弹琴,才肯往外拿。 还特地把那一件拿出来。 “我这鸭绒服充绒量不少,穿上身蓬松保暖,能把腿都包进去,颜色有黑色、红色两款,虽说这大红色是跳跃了点,很少有人穿,但港城那边早已流行红衫……” 老板千方百计想把红色羽绒服推销给楚榆,见楚榆上手摸面料,还说: “这红色的涂层最难做,工艺可比黑色羽绒服难做多了,我敢打赌,市面上绝对买不到这么正的红色。价格和黑色羽绒服一样,只收您55块!这羽绒服京市百货大楼都卖140,翻三倍都好卖,一件衣服就能赚小一百,您拿货绝对不吃亏!” 今年春晚后,红色衣服会卖脱销,楚瑜早就想多囤点红色衣服了,从连衣裙到毛衣再到羽绒服棉服,春晚的惊人收视率和带货能力,她囤多少都不愁卖。 可这胡老板没有前后眼,哪里知道今年流行什么? 搞出这套说辞来,无非是因为红色羽绒服不好卖。 怎么可能好卖,前几年穿一件红衣服都要被人告去工会呢,改革开放才几年,百姓还没有真正释放天性,宁愿跟人穿一样的,也不愿意搞特殊。 几十块钱的喇叭裤是卖给年轻人的,年轻人款式至上,彪的很!不保暖算啥啊,寒冬腊月冻得直哆嗦那也认了! 买得起一百五羽绒服的中年人,想法就不一样了。都是单位有头有脸的人物,穿衣服讲究高档、有质感,黑色羽绒服穿出去不招人眼,放在人堆里都显不出来,主打的是低调的奢华,符合人家购买者的身份。 穿大红色像什么话? 商家重点推销的东西,向来都是不太好卖的,好卖的从来不提。 楚榆心里有数,羽绒服款式有长有短,有修身有宽松,楚榆抽检过几件,衣服质量过硬,没有太大问题。 “有问题你拿来调换,我们常年在这做生意,不会不认账。”胡老板大喜过望。 “质量没问题,但价格有问题,咱们明人不说暗话,55价格太高了,黑色45,红色40一件,你同意的话,黑色我拿100件,红色我拿50件,否则我一件都不要了。” 胡老板黑着脸,跟死了爹妈似的,嘴上说着不能不能,心里却大喜过望。100件黑色羽绒服,45也是赚的,红色40一件,虽说没啥利润,可这是万年卖不出去的冷门色啊! 要不是港城那边的合作商抽风,非要派给他200件红色羽绒服,他根本不可能卖这种颜色! 款式新潮是新潮,市面上打着灯笼都难找,就是颜色太跳跃,国人接受不了,胡老板进来快一个月了,才卖出去几件。 有经验的老板都会避开红色,只有楚榆这种好忽悠的新手,才会一下手就是50件! 便宜15块钱也没啥,左右不亏本,冷门货都是要亏本清仓的,不亏本就是赚。 胡老板寻思着要去庙里烧烧香,他运气该多好,才遇上楚榆这种冤大头,一下子帮他解决了四分之一库存。 胡老板合不拢嘴,“我这批库存都给你留着,你卖得好记得再找我补货,补货我再给你便宜2块钱,黑色43,红色38一件,怎么样?” 楚瑜自然没问题,沈珠雨却有点忐忑,黑色羽绒服没啥问题,可一下子就拿了50件红色的,是不是太冒险了点?那么跳跃的正红色,她们能卖给谁啊?满大街也找不出两个穿红衣服的! 楚瑜却不急,以前没人穿不代表以后没人,她非要把“过年穿红色新衣服”这样的概念,提前灌输给她的客户,做品牌就得卖概念,客户没有这种概念,自然没有消费力。 只要把概念散播给顾客,过年买红衣服会变成传统化,楚瑜的衣服还愁卖不出去。 楚瑜又看上一款港货羽绒服,进价要83,贵的要命,但这个港城小牌子很有设计感,羽绒服面料、款式、拉链都下过功夫,楚瑜寻思着这牌子要能做下去,一点不比鹅牌羽绒服差。 这么好的防寒羽绒服,楚瑜怎么能错过?最终以78的进货价格,拿下十件。 楚瑜一早就花了小三万,款式倒是挺全的,大衣、羽绒服、棉袄、毛衣、裙子、裤子、围巾、帽子啥都有,三万块钱的货,却摆不满四间门面,要么说做服装压货呢? 剩下的两万块钱,楚榆打算进一批喇叭裤。穗城的喇叭裤款式极多,大喇叭、小喇叭、黑色喇叭、牛仔喇叭、加棉喇叭、不加棉喇叭、低腰高腰,啥都有! 喇叭裤被做的极具时髦感,搭配棉服是个很好的选择。 楚榆进了上百个款,得亏穗城批发市场洋货多,楚榆才能挑选的出来,可她总觉得还缺了点镇店之宝。 她有种啥都有、却又啥都不精的意思。 胃口被薄纱百褶裙养刁了,想再来个国民爆款,每天开门就能看到客户排队买衣服。可不论是羽绒服还是开司米大衣、喇叭裤都缺了点意思。 楚榆打算先把手头的货发回家。 她给戴东林拍了电报,戴东林交代老马的车队帮她运货。 楚瑜盯着工人把货装上车,又给舒二舅拍了电报,交代二舅帮忙接货,她和沈珠雨则没急着回去,在穗城多留了一天。 第114章 准备开业了 楚瑜和沈珠雨又去了港澳汇服装批发市场,这个批发市场主打进口女装,装修和楚瑜服装店的奢华程度不相上下。 投资大,本钱多,货自然便宜不了。 走到第一层的尽头,遇到四个店主在拿货。 “太贵了,120一件,10件起批,回去卖给谁?” “我们家最贵的衣服都不到一百块,这皮草的哪有棉衣、鸭绒服受欢迎?批回去卖不掉,可就全砸手里了!” “我听说皮草比鸭绒服保暖,也更上档次,有钱人很爱穿这个,就是拿货价格贵,实在不行我们几个一起批发。” “一起也不够,我只想拿1件看看好不好卖,好卖下次再来多进点。” “我也只打算要1件。” 几人说完,齐刷刷看向楚瑜,为首的中年大姐高兴道:“姑娘,你也来进货的?这家货不错,就是太贵了,你跟咱们一起拼单?” 要是前世遇到这种事,楚榆肯定以为这几人在设套套她,八十年代,还没有所谓的套路。 这家名叫“港城名汇”的店里摆满了皮草和皮衣。 八十年代,国内流行过一款黄色的长款狐狸毛皮草,羽绒服没普及的年代,不满足于棉衣保暖功能的人会把目光投向皮草,比起款式单一、臃肿的国内皮草,港城名汇的皮草皮衣更具有设计感。 不仅有米色的毛绒短皮草,修身大衣款长衣草,更有黑色机车风皮衣,夹克款皮衣可选择,每一件都时髦的像港剧男女主的衣服。 “老板,这件毛绒短皮草怎么卖?”沈珠雨问。 老板瞥她一眼,不算热络。 “单买200一件,批发120,10件起批!” 沈珠雨被高昂的价格给惊到了,难怪这几人要聚在一起拼单,1200块才能批发到10件衣服,要是卖不出去可就砸手里了。 “价格这么高,谁买啊?”沈珠雨说道。 楚瑜却摸着皮草看做工。 走线精致,皮草厚实,不掉毛没异味,颜色饱和度不会过高,看得出染色讲究。 穗城竟然有这么好的货,楚榆爱不释手,她想要的镇店之宝就是这个,款式经典、价格昂贵、定个寻常人买不起的价格,让买得起的顾客,有种高人一等的满足感。 “你们要几件?”楚瑜问。 “我各要2件,她们一人一件。”大姐说道。 “钱给我,我去拿货。” 几人凑好钱交给楚瑜,楚瑜找到老板,指着墙上的5个款。 “帮我各拿10件,这款中长款的长毛皮草,帮我拿20件。” 老板看了她一眼,他这店做的是老顾客生意,皮草和其他衣服不一样,容易陷入极端。高档女装店积累了高消费顾客,衣服根本不够卖,天就来补一次货。以量取胜的店铺,消费群体放在那,一个月都卖不出去一件皮草,亏本卖顾客都嫌贵。 这玩意就是懂行的人爱不释手,不懂行的人怎么解释都听不懂,老板以为楚瑜不懂行,谁知她一出手就是70件。 “小同志,你进这么多货?你家店在哪个城市?多大规模啊?这么赚钱?”大姐追问。 楚瑜没回答,分给她们5件皮草,剩下的货依旧由戴东林的车队送回去,她又带沈珠雨去了趟布料市场。 楚瑜一直想来穗城的批发市场,做事得一件一件来,楚瑜女装店还没开业,自然不能撇下女装去做布料,但她可以带一些布料回去试卖。 身上还有2000元钱,能带几匹布料回去。 布料批发市场比服装市场单调许多,一摞摞布堆放在一起。 布多是素色的,一眼看去没啥特别的,楚瑜的目标是的确良,她只看卖的确良布料的店铺。 “老板,您家的确良拿货价多少?” “这种三块一米,这种四块一米,都是好料子,做衬衫做裙子做裤子都行。” 的确良竟然只要3块一米?德阳百货大楼的的确良卖15一米还要布票,舒惠在外面买到12一米的,直说老板卖东西厚道,原来穗城的确良的批发价真就这么便宜。 3块一米批发回德阳,楚瑜卖10块一米,一匹布也能赚三四百,一天卖三匹布就能赚上千。 卖布比卖衣服省心,卖衣服要想法设法找顾客优点夸,卖布就不需要了。布料是刚需,售货员木了点,不会舌灿莲花,就是个哑巴都能把布卖出去。 楚榆批发了一批的确良布料,又买了几款儿童卡通的床品,德阳都在自己做床上用品,穗城已经有成套的四件套了,到底离港城近,审美质量都跟得上。 楚榆按照样品床的尺寸买了一批回去,又批发了不少适合做床品的进口布料,留作家具城装饰用,这钱是她自己出的,跟服装店进货资金区分开。 等楚瑜回到德阳,清点完货物时,邓芳萍和舒爱国望着堆积如山的货物,忧心忡忡。 楚瑜会赚钱不假,可开店跟摆地摊毕竟不是一回事,一次性拿了五万的货,这要是卖不出去,邓芳萍简直不敢想。 楚瑜不知道邓芳萍是这么想的,吊灯和墙纸全部就位,陈设柜和货架也都安装好了。 不得不说,装修好的女装店令人耳目一新,夜晚开灯时,璀璨的水晶灯把店内外分成两个世界。 沈珠雨刚见过港澳汇的奢华装修,还是被自家店里的高端精美所折服,楚瑜真的太会了,装修就不提了,取的店名“andar 曼达林女装”也是够洋气的。 别人家都叫赵丽女装,芳芳服装店啥的,楚瑜一上来就是中英结合,招牌一挂上,行人就议论纷纷。 德阳才多大地方?第一次见这样的店名,还没开业,这店就出名了。 招牌、营业执照、装修都准备妥当,眼下只要把所有服装陈列好,仓库的存货登记妥当就可以正式开业。 服装陈列的活交给沈珠雨,她在穗城看了不少服装店,大体能做好。 做不好也没关系,楚瑜还可以帮忙修正,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楚瑜让楚湘把“寻找艾米丽”的登记册拿了过来。 小小的本子已经登记了两千多人,得亏这年头没有骚扰电话,人们防范意识不强,这才让楚瑜有了一手客户资料。 楚瑜翻了两页,第一名是方芳,她身高足有168,时髦爱打扮,是名副其实的风情美人。 第二名叫邱美珍,身高也有166,楚瑜记得邱美珍是夜校的英文老师,都说英语老师洋气会打扮,邱美珍用事实证明了这一点。 第三名陶爱爱是制药厂技校的在读学生,今年才18岁就卖了足足27件西装,楚瑜对她印象深刻,因为陶爱爱长了一张国际范的脸。 第115章 开业了 楚榆敢拿5万的货,不是没有缘由的,她想从“寻找艾米丽”的参赛者中,组织一支模特队。 眼下国内还没有模特队的说法,八零年,国内第一支模特队组建时,打的是“服装表演演员”的称号,但这批从纺织女工中挑选出来的模特队,在国内巡演时赚的盆满钵满,甚至把库房内积压已久的60万元格子布销售一空。 60万的库存布料都能卖出去,5万的新款女装还在话下? 模特队要是组建好了,这就是楚榆的招牌,到哪都能赚大钱,还能从中培养出一批像样的服装模特,为以后拍广告、杂志、挂历打基础。 楚榆向“寻找艾米丽”参赛者投去橄榄枝时,所姑娘都表现出不同程度上的抗拒。 服装表演演员? 听起来够稀奇的,可要她们在大庭广众之下,穿着新款服装做台步, 被那么多男人围观,这实在有点强人所难。 楚榆开出的价格是10元一天,预计开业活动将持续5天,每个参赛者除了50元的收入外,还有曼达林的衣服作为奖励。 不说这50块钱了,只说衣服就够有吸引力了。 楚榆摆地摊时,一件西装都引得她们茶饭不想,四间门面里得摆放多少好东西?据说老板进了足足5万元的货,服装表演一出,衣服肯定不够卖,就算够卖她们也不一定有那么多钱。 只要参加模特表演,就能获得老板赠送的服装。 这怎么不吸引人? 邱美珍和陶爱爱等13名参赛者纠结了两天,都答应了。 能参加“寻找艾米丽”活动的都是对美有需求,对新事物接受度高的,这些人比楚榆想象中更能接受服装表演。 楚榆原想找15名模特,如今还缺两人,她希望把方芳给招来,可惜方芳正在谈恋爱,男方不喜欢她做事太招摇,知道她有心参加模特队,跟她大吵一架,嫌弃她上不了台面,丢他父母的脸。 方芳为了男朋友,伤心地拒绝了楚榆。 “实在不行,我俩上!”楚榆对沈珠雨说。 沈珠雨瞪大眼,她哪会走什么模特步?听都没听过,再说她身高也不够啊,楚榆选的模特最矮也有166,穿上高跟鞋至少170,她比楚榆矮半个头,哪好意思往舞台上站? “这是没办法的办法,开业当天客流量大,咱们得在店里忙活,我们俩要是都当模特了,店里的人手就不够了,这肯定不行。”只是楚榆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人选。 沈珠雨直勾勾盯着楚湘,她和楚榆不能当模特,不代表身边其他人不行。 楚湘长相虽然不如楚榆,可她身材和楚榆一样好,苗条个头高,模样还有点冷淡,穿衣服格外带劲! “楚湘,你来当模特呗!” 楚湘没想到会被抓壮丁,瞪大眼有些回不过神。 “你不是在办转学吗?既然不知道哪天能开学,倒不如来赚点生活费,50块钱呢,给别人还不如给自己人,这钱够你花一学期了,不赚白不赚。” 楚湘红着脸,觉得难为情,她哪有本事走什么模特步? 可跟着她姐这一个月,她成长了很多。 她是乡下人,没见过啥世面,遇到事就觉得难为情,可德阳的女孩子却能大大方方往人前站,给人唱歌讲故事都不怕生。 楚湘羡慕她们能大大方方表现自己,想改正性格里羞怯的一面,50块钱的奖金也很吸引她,有了这笔钱,她就不用伸手找她姐和她妈要钱了。 想了想,楚湘硬着头皮说:“行,珠雨姐,那我试试!” 楚榆不是专业模特,可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八十年代,国内专业的模特都未必比她专业,再说服装表演本就是为了展现服装,就算台步不专业也没啥,能把衣服穿出感觉来,让围观群众看到衣服长啥样,就够了。 第一天,对模特进行专业培训 第二天,搭建模特台 第三天,拉出服装表演的横幅 14个人虽然少了点,但也可以将就,楚榆从影楼请来了化妆师,特地交代她妆容和服装要相得益彰,化妆师大体明白她的意思,在楚榆的指点下,帮模特们画了非常惊艳的妆容。 还做了发型。 搭配服装用的皮鞋、皮靴、高跟鞋都是楚榆从穗城带回来的,丝袜耳坠头饰是沈珠雨没卖完的,所用的口红也是楚榆特地挑选的。 ysl的方管紫红色口红,放在后是看是死亡色号,却是这几年最流行的。 ac的rsian red是非常潮流的性感红,搭配高跟鞋,简直气场全开。 市面上很少有日常用的口红,楚榆从德阳百货大楼挑出一只温柔的豆沙色。 恰逢周末,曼达林服装店正式开业。 楚榆让陈百福找来的主持人,站在台上说道: “女士们,乡亲们,大家上午好!今天是我们的表演艺术家,第一次登台表演,需要德阳老乡的鼓励与支持!如果你们支持这群为中国梦努力的表演家,就请不要吝啬你们的掌声与欢呼!” 动感的音乐声中,服装模特们穿着时髦的服装,脚踩高跟鞋,缓缓走上舞台。 有人穿着短款皮草、修身牛仔裤、短靴。 有人把黑色羽绒服敞开,露出里面的红色背心与短裙。 有人穿着长款雪花呢大衣,中长款的针织毛衣,脚踩长靴,露出一截穿丝袜的美腿。 …… 在动感音乐中,她们昂首挺胸,走出自己的节奏,展示出一套又一套衣服。 所有观众为之振奋。 这时候,主持人上台说道: “各位德阳的老乡们,我们模特表演家穿的所有衣服,都能在曼达林服装店购买。曼达林服装店是一家精品女装店,所有衣服都采用国际最新技术研制,用来自港城和巴黎的设计,为您带来一场关于服装的盛宴!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好马配好鞍!好的衣服只为等待识货的你!想要购买服装表演家同款,就请移动脚步,去店里尽情挑选……” 观众们本就在心里记下自己喜欢的款式,听了这话,纷纷冲到后台服装店。 “我要12号模特的上衣。” “10号模特的皮草怎么卖?” “9号模特介绍了她的羽绒服外套,她说羽绒服比棉袄更保暖,我不明白,羽绒服如此轻薄,厚度根本比不上棉袄,怎么可能比棉袄更保暖呢?” 9号模特就是楚湘,楚湘个头高,很适合穿羽绒服,楚瑜让她搭配小脚阔腿裤一起穿,符合当下人们的审美。 楚榆笑着向顾客解释羽绒服的保暖原理,时下很多人还觉得衣服穿的厚才好暖。 当顾客听说羽绒服的填充物是采用上好的鸭绒时,只觉得半信半疑,楚榆干脆让她穿上身感受一下。 德阳一夜入秋,街上顾客都穿起了外套。 大姐本来觉得她在忽悠自己,穿上羽绒服往风里一站,热的手心出汗,直呼稀奇,这么轻薄的衣服竟然比厚实的老棉袄还保暖? “这羽绒服不错,怎么卖?” “130一件。” “这么贵?” 大姐有些纠结,可这羽绒服确实暖和。 外头活动办得火热,店里挤的没法转身,她觉得羽绒服太贵,多的是觉得不贵的,很多人试都没试,看到好看就要买,大姐不能理解,德阳哪来的这么多有钱人? 店里人太多,现在不买,明天再来,是不是就买不到了? 贵就贵点,钱还能再赚,这衣服没了,可就不一定能买到了,大姐也是被计划经济搞怕了,生怕有钱买不到东西,干脆一咬牙:“这件黑色羽绒服给我包起来!” 第116章 赚大钱了 楚榆特地交代大姐:“羽绒服里不要套太多衣服, 穿2-3件就够了,穿太多反而不保暖。” 大姐打算回去试试,穿2-3件衣服能比她套5件保暖?她怎么就不信呢! 钱像流水一样进来,抢购衣服的女性差点挤爆了玻璃木门,米飞本来想来支持一下,曼达林不卖男装不要紧,他还有七大姑八大姨,好歹要把钱花出去,这是给戴东林的人情。 谁知人到了曼达林门口,愣是没挤进来。 三盏欧式吊灯奠定了装修基调,墙纸与吊灯相辅相成,装饰柜描了金线,里头挂着几套烫过的服装。 假人模特套着皮草,短上衣,微喇的裤子,还配着短款围巾,针织帽子。 这家店的规模,别说在德阳,就是在京市都找不出来。 米飞看得一愣一愣的。 本来还想进来挑几件送给七大姑八大姨的,这架势人都别想挤进去了。 “嫂子,”米飞不管三七二十一,从一个纠结的大姨手里抢走了最后一件羽绒服,两件羊毛衫,一件短款皮草,“这几件我都要了,帮我结账!” 楚榆知道他是看在戴东林的面子上来的,他又没女朋友,买这么多衣服给谁穿? “米飞,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这些衣服你又穿不着,买回去也浪费。” 米飞心说戴东林鬼精鬼精的,找的老婆却格外实诚,楚榆心疼他,不想让他花钱,这好意米飞心领了。 只是戴东林带他赚钱,哥们几个一天都能赚好几万,戴东林认准了楚榆,甭管戴家承不承认,楚榆都是他嫂子。 嫂子服装店开业,米飞靠戴东林赚的盆满钵满,哪能一点不表示? 一两千算啥的,还不够他半天赚的呢。 “嫂子,我买回去给我姐穿,你帮我结个账,可别替我省钱啊,咱有钱!”米飞咧嘴笑。 楚榆实在无奈,只好帮他打包,长款羽绒服150,羊毛衫90,短皮草280,米飞给了她700块。 “不用找了。” 楚榆只好塞了条120的裤子给他,米飞抱着一包衣服,好半天才挤了出去。 陈百福和葛兰芝也来了,俩人被店里的人流和价格惊到了,葛兰芝帮了楚榆大忙,楚榆一直想亲自感谢她,难得她上门捧场,肯定是不愿意收钱的。 她不收,葛兰芝就不肯要,俩人就这样僵持住了。 还是陈百福开了口,叫她给便宜点就行,楚榆只好把140的羽绒服,便宜了40块卖给葛兰芝。 还来了不少买百褶裙和西装的老顾客,楚榆的眼光毋庸置疑,这群老顾客就认她,本想着开业当天款式多,能好好挑一挑的。 谁能想到,一场模特秀把整个德阳市区的人都拉来看热闹。 沈珠雨和楚榆忙了一整天,水都顾不上喝,楚湘在前台走秀,看着她姐店里这么多人,也为她姐高兴。 晚上关门时,好多款式都被抢购一空,最贵的皮草和羽绒服,竟然卖得最好。 都说百姓兜里没钱,买得起的人依旧买得起,三百的皮草买起来不眨眼,还有人皮草羽绒服一起买,花了足足小一千,到底是低估了德阳百姓的购买力,什么年代都不缺有钱人。 “姐,这里是3000。”楚湘帮着数钱。 “楚榆,这里是8850。” 楚榆手里是3950块,一天就卖了块,有些款式已经断码了。 服装需要试穿,客户从试穿到购买需要时间,需要销售员帮助她搭配,一家店能卖一两百件衣服,是相当不错的销售业绩了。 明天让主持人和模特相互配合,搞几个问答环节,一定能吸引更多人。 沈珠雨还以为五万的货要卖到天荒地老,结果开业第一天就卖了这么多,每人都有三四千的利润,五天模特走秀搞下来,就已经回本了,这赚钱的速度也太快了。 楚榆却不满足,别人走模特秀能卖60万,她不求卖60万,一天卖6万总要的? 才卖了这么点钱,还有很大上升空间。 “明天第一批模特走秀后,就拿着样衣再走一圈,让顾客看清楚衣服的每个细节,以此来刺激消费。” 今天有部分款已经卖断货了,楚榆要跟胡老板板补货,好卖的衣服她都追加了订单,好应对这几日的模特秀。 次日一早,模特们早早就来了,有了昨天的经验,邱美珍几人俨然走秀老手。 这几人都是带货高手,可惜楚榆最看好的方芳没有来,否则销量还能更高些。 “姐,昨天我穿的红色羽绒服还有吗?我寻思着那50块的报酬我不要了,您羽绒服算我便宜点行吗?” “姐,我看好了短皮草,您可得给我留一件。” 模特都爱打扮,不然也不能参加“寻找艾米丽”活动,她们都不要报酬,楚榆做主一人多送们一件衣服。 模特们在德阳走红,她们的衣服就是后世的网红同款,明星同款,有这群人帮着带货,送一件衣服算什么,小投资有大回报。 第二天,模特秀一开场,主持人便把沈珠雨喊上台。 “没想到曼达林的老板这么年轻,沈老板,听说您这批羽绒服是从港城进来的?” 沈珠雨头一次面对这么多人,还有点紧张。 可楚榆说了,以后服装店都由她来抛头露面,这种场面以后多的是,她沈老板要习惯才行! 沈珠雨笑笑: “德国的机器,湾省面料,港城的设计,真正的进口好货!” “老乡们都想让您便宜点,您能不能拿出一件衣服来做个活动,让老乡们真正享受到曼达林的开业折扣?” 沈珠雨为难地沉吟: “已出售的衣服是不能便宜的,我们曼达林的原则就是,所有当季衣服都不打折,以此来保证顾客的权益。但今天开业,总得给顾客们真正的福利,我跟港城的厂家商量过,拿出一件没有售卖过的黑色羽绒服来做活动,这款羽绒服的原价是145,今天活动价只要120元!买到就是赚到!” “这个活动力度很大啊!”主持人笑道。 “我们是高端女装店,一件衣服便宜25元,是我们自己拿钱亏本做活动。今天不买,模特秀结束后就会恢复原价,到时候可就一分钱不便宜了!” 活动办得热热闹闹,现场还有服装抵用券的抽奖活动。 第二天销售额直接突破了两万。 沈珠雨数钱时手都在抖。 “楚榆,我不是在做梦?来钱怎么这么容易?” 沈珠雨觉得不真实,钱难赚屎难吃,一天两万的销售额,说是有一半利润,其实还不止,利润占比至少六七成,一天就赚这么多,一个月一年能赚多少钱? 钱再生钱,未来是什么样,沈珠雨根本不敢想! 第117章 危机 销售额就没低过两万,原本预计五天的店庆,最终持续了整整七天,结束时,楚榆和沈珠雨都松了口气。 一共15万3540块的销售额。 这数字出来时,屋里算账的人都沉默了。 没有人不盼着赚钱的,可钱赚多了也麻烦,最大面值才10块,百姓口袋里多的是毛票子,买250的衣服,拿几毛钱凑整的也有。 每天赚的钱够铺在床上当被子了,楚榆不把这点钱放在眼里,沈珠雨却愁的睡不着觉,店里留了五万进货,还能拿出十万来分成,沈珠雨拿三成就是三万,本钱拿回来还能倒赚一万,搁谁不开心? “楚瑜,你打我一巴掌,我不是在做梦?” 楚瑜拍她后脑勺,“疼吗?” “疼!特别疼!”沈珠雨直傻笑。 赚了钱,沈珠雨心里就踏实了,楚榆想做布料生意,沈珠雨从前觉得不切实际,如今却跃跃欲试。 楚湘回去后跟舒蕙说起这事,舒蕙吓得差点把房顶给掀了。 “多少?” “卖了15万,我姐留了5万进货,分了整7万!” 舒蕙还不信,直到舒爱国用皮箱子和麻袋把钱拖回来,用大铁链给锁上,一步不离看着,舒蕙这才信了几分。 “二哥,真那么多钱?” 舒爱国抽烟的手都在抖,算是默认了,在山关村地里刨食,一个月能赚二十就不错了,开了肉夹馍店也觉得够赚钱了,谁知又养了鹌鹑,开了家具店。 虽说服装店赚多赚少跟他没关系,可外甥女开服装店赚钱,开家具店就能亏本?家具售价不比服装低,搞不好也能一飞冲天,一天做他个两万销售额。 楚瑜和沈珠雨都想把钱给存了,10万块不是小数目,她们不敢拖着一车钱去银行,只能求助戴东林。 戴东林知道楚瑜赚钱,却没想到这么赚钱,这才几天啊,楚瑜卖鹌鹑蛋卖夜明砂还历历在目呢,一转眼她就有这么多存款了。 戴东林给她们介绍的工作人员姓黄,是这家邮局的科长,黄科长对楚瑜很热情,简单询问了钱款的来源就没说什么了。 楚瑜自然没跟他说自己是曼达林的老板,这年头有啥风吹草动都传的满城风雨,曼达林在德阳引起轰动,楚瑜开业七天赚7万的消息传出去,只怕全德阳都知道她的服装店赚钱了。 财不外露,低调做人。 黄科长当科长以来,还没见过这么大笔存款,别说个人了,就是一家国营工厂,一年利润都未必有七万! 百姓没钱,银行吸纳不了存款,难得有这么多钱,黄科长尽力游说:“一年利率9,三年12,您整存一年的话,光利息就有6300,一家老小吃五年都吃不完!要是整存三年,那利息就更高了,您存一件还是三年?” 存款利率高听着挺吸引人,楚瑜却丝毫不心动,她有多傻才把钱存在银行?钱贬值这么快,七万块钱听着多,过几年就不值钱了。 几万块钱买一套四合院,二三十年后能值几个亿,这回报率不比存在银行好。 楚瑜拒绝了。 沈珠雨本来想把钱存在银行吃利息,楚瑜不存,她虽然不知道为啥,可跟着楚瑜总是没错的,也跟着拒绝了。 黄科长格外失望,这可是十万块啊!他还想继续游说,戴东林笑呵呵给他递了根烟。 “黄科长,我媳妇不存定期就不存呗,她这人主意大,我做不了她的主,您可别让我回去跪搓衣板啊!这样,我下个月找几个哥们来你这多存点钱!” 黄科长没想到他这么给面子,更没想到楚瑜在这位大少面前,有这样的地位。又媳妇又搓衣板的,这是想把人姑娘娶回家。 黄科长父亲跟左书记家是老相识,多少知道点戴东林的事,这位大少可不简单,那是货真价实的京圈二代,他这家世竟然在德阳找老婆,这女孩子真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黄科长笑笑:“东林你跟我客气什么,我就是觉得存款利率高,不存可惜了,当然,存不存还要看周同志的意思。现在国家鼓励个体户,民办企业,我们银行也是配合国家政策的。” 黄科长说完,找了两个科员来点钱,这一车钱点起来可不容易,点了将近一个小时,才把钱全部点清楚。 三人都是一头汗。 “正好七万,没有错,这是您的存折。” “这是沈同志的存折!” 这是楚瑜在八十年代办的第一张存折,意义自然不一样,有了房子有了存款,还有了相互扶持的爱人,这生活简直爽歪歪。 “我请你吃饭。”楚瑜笑眯眯。 戴东林笑着摸她脑袋,“想去哪吃?” 德阳新开了一家手抓羊肉店,店面装修的很有异域风情,是德阳最火的饭店,据说羊都是从内蒙运来的,和内地普通羊不一样,没有羊膻味。 三人刚坐好,羊肉店的经理就过来了。羊肉店搞中西合璧那一套,店外有服务员迎宾,店里从领班到服务员都穿黑西装,厨师还戴外国人的高帽子,把腔调拿捏的足足的。 经理紧张兮兮地套了件西装,恭敬道:“戴大少,您来怎么不提前知会一声,我也好为您特地准备点好的羊肉。” 戴东林笑着摆摆手,“上一套羊肉羊排,再来个羊肉火锅,整新鲜点的羊肉,切薄点!” 戴东林是会吃的,经理哪里敢忽悠他? 这家羊肉馆的羊肉肥而不腻,毫无膻味,楚瑜前世在内蒙都没吃过这样好的羊肉。 她吃得开心,全然没注意到不远处的邱家栋。 邱家栋跟一帮哥们来喝酒,最近严打了,他爸千叮咛万嘱咐,让他别出去惹事,说这次严打非同小可。这可把邱家栋憋坏了,在家待了小半个月,没出去找妞消遣,谁知吃个羊肉却遇到了卖纽扣的小妞。 邱家栋乐了,老天爷都要帮他,刚吃了羊肉,一身燥热劲儿,正好用她来解解躁! 甭看那男人看着彪悍,他找圈子里人打听过,德阳根本没这号人,一个无依无靠的乡下小妞,又是茅光誉老婆的外甥女,真玩了又怎么样?哭几天耍耍脾气,等意识到他邱家栋是个好靠山,就会上赶着倒贴她了。 第118章 发颤 邱家栋把楚榆指给一帮哥们看,他这帮哥们都不是啥好人,见楚榆胸部鼓鼓的,不安好心地淫笑。 “邱哥,你玩完了,可别忘记哥几个,这么好的货色,也让哥几个尝尝鲜。” 跟在邱家栋身后这帮小喽喽,都不是德阳本地人,最近严打风声紧,但凡是德阳有点身份的人家,都把孩子看得牢牢的,生怕撞到枪口上,这关头还能跟邱家栋混在一起,顶风作案的,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上山下乡赶回来,父母不是职工,家里没有可以顶替的职位,只好跟在邱家栋后头当无业游民。 邱家栋出手阔绰,平日给哥几个买烟买酒,还帮哥几个出钱找女人,这几人对他都很忠心。 “邱哥,让李明堂也尝尝鲜呗,李狗跟了你也快三年了,还是个没尝过女人滋味的雏儿。”赵武提议。 众人哈哈大笑。 邱家栋轻蔑地弹着烟灰。 李明堂弓着腰用手接着,邱家栋把烟头按在他手心,他都一声不吭。 众人笑得更厉害了,瞥了眼李明堂下面,直说他不行,李明堂依旧是那副入定的模样。 等他们离开,李明堂才麻木地掸掉手心的烟。 他回头看向被邱家栋盯上的女孩,李明堂对她有些印象,开学第二周,学校里来了一位转学生,超过姜奇略成了德中高三的第一名,同学们议论她的貌美和好成绩,李明堂从厕所出来了,远远看了她一眼。 她穿着干净的白衬衫和百褶裙,有种高高在上的疏离感,这种疏离感不同于茅夏的高傲,是一种灵魂上的高洁。 课间,李明堂抱英语本去办公室,在楼梯上被人故意撞倒,周围人不坏好意地哄笑,只有楚榆蹲下身子,帮他捡起散落的英语本。 李明堂只有一米五,家住在德阳郊区的乡下,他父母在做河工时被洪水冲走了,留下他跟寡居瞎眼的奶奶一起生活。他成绩好,人又刻苦,拼尽全力考上了德中,可他身材矮小,常年穿一条露屁股的黑裤子。 同学们都欺负他,欺负他最狠的人就是赵武。 赵武把他带到了邱家栋身边。 他成了邱家栋的一条狗。 李明堂不甘心,可他一点办法没有,他反抗过,邱家栋就放火烧了他家厨房,他奶奶受到惊吓,拄着拐棍差点没逃出来。 邱家栋是个畜生,看上那个售票员,就把人给强了,那姑娘说要跳河,邱家出面威胁姑娘的父亲,还给了姑娘继母一大笔钱。姑娘跑去公安局报案,她父亲就去撤案,说她脑子有问题,得了神经病,被邱家栋玷污这件事,是她幻想出来的。 公安局的人只好撤案。 那姑娘回去后,就被家里锁在了屋子里,几个月都没放出来,李明堂之所以会知道,是因为那姑娘就在他隔壁村,他次次回家都能听到姑娘的惨叫。 原先是没疯的,现在十有八九是真疯了。 邱家栋玷污过的女孩子还少?光李明堂知道的就五六个。 可是邱家是这德阳的地头蛇,家大业大,邱家好些亲戚都在德阳的重要部门,有邱家护着,邱家栋就有资格在德阳横着走! 听说楚榆是荣泰农村来的姑娘,邱家栋看上了她,她怎么跑得了? 李明堂有些难过,他想出手帮她,可他自保都难,他要是帮助楚榆,让邱家栋知道了,他奶奶就得被一把火烧死,他从小跟奶奶相依为命,怎么可能看着她奶奶遭这么大的罪? 李明堂走得慢,等他从羊肉店出来时,戴东林刚把楚榆和沈珠雨送上车,他开的是一辆京牌吉普车,邱家栋找人打听了好几次,都没问出这车的主人是谁。 倒不是没人知道,可知道的人都三缄其口,邱家栋是个没脑子的,就把戴东林划归到没权没势那一栏里,可戴东林这气势哪里像普通人?李明堂自己活得像个臭虫,知道真正的底层人是什么样,戴东林跟他是两个世界的人,不可能像他这样好欺负。 可戴东林到底不好欺负到什么程度,李明堂还不能确定。 楚榆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盯上了,她这几天累坏了,就跟戴东林告了别,想早点回去休息。 戴东林知道她辛苦,没忍心烦她,本来跟她过个好人世界,看来是没指望了。 戴东林揉揉她的脑袋,塞给她一杯牛奶,“以后每天一杯牛奶,喝完早点睡觉。” 楚榆长这么大还没被人这样照顾过。 “我不爱喝牛奶。” 前些日子,戴东林的手下老马闺女中考,老马托人从广省买了两盒健脑丸,说是补脑子,考生吃完都能多考几分。 这东西可不好买,在广省都靠抢的,老马高价买回来两盒,高兴的跟什么似的。 戴东林寻思着他姑娘也是考生,不也得重视营养问题? 他跟医生打听过,那健脑丸根本不正规,说补脑子其实就是维生素,戴东林不敢让楚榆随便吃药,只好问医生怎么补充营养。 那医生还以为他养闺女呢,叫他给闺女喝点牛奶,多吃点肉类和蛋类,戴东林听进去了,打算今天起,每天给楚榆送一杯牛奶。 “不爱喝也喝点,你饭吃得少,又这么辛苦,不补充点营养,身体会出问题的。再说你才18岁,还在长身体,长身体的小孩不能挑食。” 戴东林说完就想亲她,楚榆用手挡开他的嘴,挑眉道:“不好意思,我长身体呢。” 戴东林:?? 楚榆要笑不笑:“长身体的小孩,不能跟人接吻,以后注意点。” 戴东林掐着腰,被气的不轻,趁沈珠雨上楼的空隙,把楚榆堵在车后头的阴影里,低头就是一顿亲。楚榆恍惚了一瞬,戴东林从前都是蜻蜓点水,亲她嘴唇亲她额头亲她脸颊,今晚却不一样,舌头长驱直入,舌尖与她极尽纠缠,亲的楚榆指尖发麻,身体软成一滩水。 “喂!” 戴东林手指摩挲着她的细腰,一点点往上探,没真探上去,楚榆却感受到肌肤相触带来的颤栗,这男人真是太不一样了,从前那些年,楚榆从没对水有过这样激烈的情感,更没想到一个吻就有这么大的破坏力。 这哪是亲吻啊,这简直是深水炸弹。 楚榆被亲的眼神潋滟,嘴唇嫣红,戴东林没比她好到哪去,他呼吸炙热,呵在楚榆耳侧,又沉又野。 一阵脚步声走近,楚榆被吓得一激灵,连忙推开他跑进楼道里。 舒蕙刚关店回来,见她气喘吁吁,脸颊也红的厉害,有些奇怪: “怎么跑这么急?看你喘的。” 楚榆难道说是被男人给亲的?她可没戴东林那么厚脸皮。 “我没事,刚才有只野猫窜过去,把我吓了一跳。” 舒蕙笑笑,心说赚再多钱都是个孩子,一直野猫就吓成这样,她今天刚分了钱,像个得了满分跟家长讨钱吃的小孩,把钱都上交给了楚榆。 楚榆做主把楚湘和楚楚都转来德阳读书,舒蕙没有意见,可转学不是件容易事,需要花钱托关系,舒蕙知道楚榆赚钱了,可楚湘和楚楚是她的女儿,她应该负起责任来。 这几天舒爱国都在忙活家具店的事,邓芳萍母亲生病了,正在市立医院住院,邓芳萍去照顾老人,店里只有舒蕙一个人在。 中午放学时,楚榆去肉夹馍店吃午饭,刚走下,就见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闯了进来,一手拍在桌子上,把桌子拍的邦邦响。 “给我来两个肉夹馍,一碗绿豆汤!” 第119章 化解危机 上门是客,舒蕙笑着端了两个肉夹馍过去,那男人原本下巴抬得高高的,咬了一口后,顿了一下,狼吞虎咽地吃掉了两个肉夹馍。 乖乖,还挺香的! 钱四五抹了把嘴,还有点意犹未尽,难怪这舒家肉夹馍生意好,其他人家都没啥生意,就这家好的不像话,这肉夹馍的味道确实不错。 钱四五喝了半碗绿豆汤,忽然瞪大眼站起来,把碗往桌子上一拍,指着碗怒道: “你们家怎么做生意的!这卫生怎么做的!绿豆汤里竟然能吃出蟑螂!” 正值饭点,店里坐的满满当当,钱四五声音大,一嚷嚷就引得顾客回头张望。 舒家肉夹馍是德阳第一家做玻璃厨房的,主打的就是卫生干净,舒蕙和邓芳萍都是讲究人,经常用香胰子洗手,头发也干净利索,顾客吃着她们做的食物,比在家里还放心。 最夸张的顾客,一个月没回家吃过饭,顿顿都在这里解决。 他们不仅自己吃,还把老婆孩子带过来。 能在一家店吃这么多次,可见他们有多信任肉夹馍店。 可现在却告诉他们,绿豆汤里有蟑螂,顾客们不免觉得,舒蕙和邓芳萍的爱干净都是做样子,背地里不知道多脏呢,又寻思着吃了这么多顿,该不会把蟑螂吃进肚子里? 一些老顾客瞥了眼大蟑螂,都恶心的想吐。 舒蕙擦着手走过来,见了蟑螂有些不知所措。 “不可能啊,刚才盛绿豆汤的时候,还没有呢,我们家卫生搞得很干净,连个苍蝇都没有,怎么可能有蟑螂?” 夏天,苍蝇蚊子少不了,舒蕙是个爱干净的,绿豆汤煮好后都要用锅盖盖好后,再用网纱罩子罩好,端上桌前也会仔细看过,根本不可能有虫子钻进去。 舒家肉夹馍靠的是口碑,吃出蟑螂的事要是传出去,生意肯定会受到打击。 舒蕙急坏了。 “怎么不可能?这么大的蟑螂就是从你家绿豆汤里吃出来的,绿豆汤有蟑螂,谁知道肉夹馍里有没有?今天这事不能善了,不给我个说法,我饶不了你们!” 舒蕙有点慌,“您先别着急,我把钱退给你行吗?” “退钱就行了?我要是吃坏肚子住院了,这笔钱谁来出?要是吃出问题来,你们家休想撇清关系!” 舒蕙着急道:“那您想怎么样?要多少赔偿?” 钱四五面目精光,拍着桌子,凶悍道: “至少给我五百赔偿!还要把这事登报道歉,承认你们舒家肉夹馍你有蟑螂,承认你家卫生不到位,我才会放过你们!否则,我这就告到工商那,把公安也招来,让他们吊销你的营业执照!让你没法在这条街上做生意!” 舒蕙六神无主,她就怀疑自己哪里没做好,才让蟑螂进锅里了,人家客人吃到这么大的蟑螂,心里不痛快是正常的,真吃坏肚子进医院,自家给点赔偿也是应该的。 可是五百太多了,她哪来那么多钱赔? 不赔偿,老顾客都看着。 舒蕙也没法交代。 舒蕙无助地看向楚榆,眼泪都要下来了,楚榆安抚地笑了笑,撑着桌子站起身,走到钱四五桌子前,用纸包着蟑螂,把蟑螂从绿豆汤里提了出来。 “您什么时候发现蟑螂的?” 她神色淡定,不慌不忙的语气让钱四五有些不安,硬着头皮回: “我……我喝一半才发现。” “喝一半才发现?”楚榆笑了,捏着蟑螂给众人看,“大家看,这蟑螂下半部分是湿的,上半部分却是干的,可见这蟑螂一直漂在汤上。我想问问大家,这么大一个蟑螂漂在汤上,即便是个瞎子都能看到,怎么可能吃一半才看到蟑螂呢?” 这话问的顾客们都是一愣。 大家定睛一瞧,可不是么? 这蟑螂怎么下边是湿的,上头却是干的呢? 上头一滴水都没沾,可见蟑螂一直漂在汤面上,楚榆说的没错,这么大一只蟑螂,瞎子都能看见,钱四五却没看到,这显然不符合常理。 楚榆抿唇笑了笑: “只有一个原因能说得通,这蟑螂是后放上去的。有人嫉妒我家生意做的好,想坏我们家的生意,故意想出这么恶毒的点子,从外头找一只蟑螂来,放到碗里污蔑我们!” 钱四五被她说的一愣,他哪里想到,自己好不容易想到的计划,竟被楚榆一眼识破! 他当然不知道,楚榆早就从电视电影中看过类似桥段,好在钱四五做事不够仔细,喝了半碗绿豆浆,把蟑螂往上头一放就开始演戏了,才让楚榆找到破绽。 钱四五慌张之余,恶声道: “你们家翻脸不认人是?明明是你家绿豆汤里吃出蟑螂,还想倒打一耙,把脏水泼到顾客身上!有你们这样做事的吗?今天我要不给你们点颜色瞧瞧,你们不知道我的厉害!” 钱四五是个凶悍的混混。 一抬手就把桌子给掀了。 店里坐满了客人,桌子被掀翻在地,碗盘碎了一地,客人们怕事,一窝蜂跑到店外去了。 这声响也引来不少路人围观,今天的事要是解决不了,舒家肉夹馍的名声就臭了。 钱四五见舒蕙怕了,越发横道:“今天要是不给我个说法,我就把这家店给砸了!让你再也不能在这条街上做生意!” 楚榆没想到他敢来狠的。 她毫不慌乱地笑笑:“你想砸我的店,尽管砸!” 钱四五一愣,她一个女人,不该被吓得尿裤子,求他不要砸店?怎么还让他尽管砸? “做事是要承担后果的,你砸了多少钱,等我报警后,你要一分不少地赔给我。你不仅要赔我桌椅锅碗的前,还要赔偿我们生意上的损失。” 楚榆长得漂亮,气质又不俗,钱四五咽了口唾沫,有点下不去手,可他收钱办事,今天要是不把事办了,就得把钱退回去! 钱四五恶狠狠地踹着凳子,声势挺大,把店里闹得一团糟! “吓唬老子?你当老子是吓大的?你们家绿豆汤里吃出蟑螂,你还敢这么嚣张!老子今天就替人教训教训你这婆娘,看你还敢不敢跟老子顶嘴!” 第120章 廖家被公安查了 钱四五话音刚落,手臂忽然被人反手钳住,他大叫一声,头朝下被人踩在地上,痛苦地哀嚎。 戴东林来找楚榆吃午饭,没想到会遇上这事。 这人闹事就罢了,竟然还想对楚榆动手,戴东林第一怀疑的人就是邱家栋,可邱家栋好色,真要针对楚榆,也会冲着她本人来,不至于闹到肉夹馍店,事情闹大对他没有任何好处! 钱四五这一出倒像是冲着肉夹馍店来的。 找蟑螂来扔在绿豆汤里,搞臭舒家的名声,一次顾客不信,两次三次,开门做生意,哪里经得住这样闹?多闹几次这生意自然做不下去了。 这明显是肉夹馍店的竞争对手搞出来的。 无论是谁,戴东林都不会放过,他从小就是混世魔王,打架这事上就没输过,又知道怎么打人才占便宜。这一脚踩下去,要了钱四五半条命,却看不出半点伤,就是闹去警察局,都没人会相信,钱四五被戴东林打过。 钱四五几次挣扎,可戴东林的手臂像是铁焊的似的,根本挣扎不开。 他知道自己碰上硬茬了,干脆冲着店外嚷嚷:“大家快来看,舒家肉夹馍就是家黑店!吃出蟑螂不让人说,还要打人!” 围观的群众不明真相,以为肉夹馍店真做出这种事,还有人帮钱四五说话呢。 楚榆围着钱四五转了一圈,沉声问: “是谁派你来的?刘春花?廖勇?还是廖红梅?” 提到廖红梅时,钱四五眼神闪烁:“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不认识?你说话时有明显的荣泰口音,跟廖红梅和廖勇姐弟俩很像,我想来想去,我们舒家开业不到一个月,也没得罪什么人,唯独跟我们有利益纠纷的,就只有对面的廖家肉夹馍,你还敢说你不是廖家派来的?” 钱四五心虚地眼珠子乱转。 “我……我不认识廖红梅,也不认识廖勇,我在你家绿豆汤里吃出蟑螂,纯粹是想出口气!” “你不承认也没关系,等你进了公安局自然会承认,公安破案可不像我们这么好说话,严刑拷打,把你档案调出来。你是哪里人,家里有什么亲戚,最近见过什么人,这么一捋,就把你的来意给捋清楚了。你在我这认罪认错,我还能饶你一命,进了警察局,性质可就不一样了。德阳正在严打,你不仅闹事,还想殴打我,围观群众都能证实,你这样的人要是被抓典型,搞不好是要吃枪子的!” 楚榆吓唬他不假,却也不是没有道理。 德阳的严打声势挺大,钱四五这种人被抓进去,戴东林不会叫他好过,楚榆不是圣母,钱四五死活跟她没关系,可这事闹大了,对舒家的名声是个打击。 得叫他当面承认受谁指使,让今天的顾客都知道舒家被人污蔑,这事才说得清。 钱四五被她说得慌乱起来,他只是收钱办事,想坏一坏舒家的名声,没想到被楚榆识破,还要闹到公安局去。 哪个混混不怕公安? 钱四五平时没少干混账事,打架赌钱勒索啥的,一旦被立典型,轻则坐牢,重则吃枪子。 调戏妇女都能被枪毙,他做的事够枪毙好几回了。 钱四五慌了,“你家东西有问题,你还敢送我见公安?” “身正不怕影子斜,我家卫生条件如何,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这蟑螂都没湿透,明显是有问题的,公安一看就知道谁是谁非。” 钱四五怕的不只有楚榆,还有眉梢沾着狠劲的戴东林。 这人身上煞气重,出手又狠,明显不是一般人。 钱四五不想招,可这人要是托了关系,关他个十天半个月,公安局不打人,但是他们会给人灌冷水,钱四五尝过那滋味,可不想再尝一次。 戴东林看得出钱四五动摇了,冲着跟来的老马吩咐道: “把这人扭去警察局,我倒要看看是公安局的板凳硬,还是他的嘴硬!” 老马个头不高,剃着光头,一身腱子肉,凶神恶煞的,钱四五看一眼都两股哆嗦。 见老马真要把他押去警局,钱四五连忙求饶: “我说,我都说!你们不要送我见公安!是廖红梅让我干的!” 众人哗然,“廖红梅?可是对面廖家肉夹馍的老板?” “就是她!我是她小学同学,我俩在别人家喝喜酒时遇到了,她说有人妨碍她赚钱,想找人帮她出口气,事成之后给一百块作为报酬!我为了钱就答应帮她做成这事。那蟑螂是我从乡下找来的,本来想放在肉夹馍里,谁知肉夹馍太好吃了,我没几下就给吃完了,只能放在绿豆汤里,这才露馅了。” 众人没想到还有这事。 老顾客都觉得舒家可怜,人舒家老老实实做生意,招谁惹谁了,这廖家肉夹馍不想着把肉夹馍做好,净想点歪心思。 往人家食物里放蟑螂,坏人名声,断人财路,真够恶毒的! 一位老顾客问:“老板,那廖家肉夹馍怎么这么歹毒,非跟你们过不去?” 楚榆看向围观群众,“各位有所不知,对面的廖家肉夹馍的老板,跟我们舒家沾亲带故。” 众人哗然。 舒家肉夹馍和廖家打擂台。 舒家做什么,廖家就学什么,廖家肉夹馍口味不如舒家,种类却多,有面条、饺子、稀饭可以选择。 也不是啥好事,啥都做就意味着啥都做不好,饺子没啥特色,面条口味不行,肉夹馍又比不上舒家,食客们一致认为,廖家根本不能和舒家比。 谁曾想,这两家竟然是亲戚? 楚榆沉声道:“不瞒各位,廖家老板是我的亲舅舅和亲舅妈,当初,我们做肉夹馍,廖家偷我们家佩方,跟我们做一样的生意,还开在我们正对门。原想各做各的生意,各赚各的钱,谁也不妨碍谁,谁知廖家欺人太甚,这么阴毒的招数都想得出来,今天这事我不会善罢甘休的。” 自己喜欢的店铺被人欺负成这样,食客们愤怒不已。 “小老板,我们支持你,这廖家太过分了,就没见过这样的亲戚!” “是啊,我们支持你报警,让公安来处理这事。” “廖家做人缺德,咱们都别去廖家吃饭,让廖家倒闭算了!” “对!咱们都不去,让他们家倒闭!” 廖红梅假装扫地,远远盯着闹哄哄的人群,心说这钱四五挺会办事的,竟然闹得这么大! “闹!尽管闹!闹大点才好!呸!敢跟我作对,让你知道我的厉害!” 廖红梅越想越高兴,钱四五是个混混,最会聚众闹事,今天邓芳萍和舒爱国都不在,舒蕙是个软包子,被钱四五一吓,肯定乖乖掏钱了事! 只要舒蕙掏了钱,就承认了肉夹馍有蟑螂的事。 廖红梅把这事添油加醋传出去,过几天,再找个人去舒家闹一次,两次下来,舒家肉夹馍店的名声就臭了。 舒家干不下去,客人只能来廖家吃,多的不说,一天赚个一两百肯定要的,一天一两百,一年就是好几万!这么多钱,买啥不能买? 廖红梅一想到那场景,喜得差点要疯掉。 正做着美梦呢,就见两个穿着公安服装的人挑开门帘进来了。 “廖红梅是谁?”公安板着脸问。 廖红梅吓破了胆,慌里慌张地走上前,“我是廖红梅。” 舒建党也从里头出来,“公安同志,你们找我媳妇做什么?” “有人指认廖红梅,买通他在舒家肉夹馍里防蟑螂,需要廖红梅跟我们回去调查!” 这公安派头大,舒建党根本不敢拦,廖红梅还等着看舒家笑话,谁知竟等到公安上门带她,她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哭啼啼地闹,不肯跟公安回去,还是强行给她拷了手铐,才把人带走。 她一走,刘春花和廖勇才敢从厨房出来,俩人都慌了神,廖红梅真出点什么事,她们这店还开不开?放蟑螂的事,她们也出主意了,又怕廖红梅把他们供出来。 刘春花胆子小,撺掇廖勇锁了门,回老家避风头。 舒建党望着空荡荡的店,心里格外不是滋味,廖红梅不是啥大罪,不至于判刑,可寻常人进局子,不死也得蜕一层皮。 出了事,他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对面舒家肉夹馍店,舒爱国带着邓芳萍回来,几个孩子也都来了,一家人热热闹闹的。 舒建党就觉得没意思。 第121章 软装 舒爱国回来时听说这事,直接撸起衣袖去廖家砸门,不过廖家的门已经锁了。 舒建党不见踪影,他扑了个空。 邓芳萍倒是挺高兴,虽然闹了一顿,但廖家把自己闹进去了,就算不判刑,至少要被关几天,做生意的人禁不起折腾,顾客们都知道廖家人是什么德行,以后还能有生意? “这次多亏了戴同志。” 邓芳萍琢磨着戴东林是不是热心过头了,一次两次帮忙就算了,这都多少次了?隔三差五往肉夹馍店跑,要是寻常人就算了,戴东林家世放在那,这种大院子弟会吃会玩,哪里看得上她们这家小肉夹馍店? 肉夹馍店又没金疙瘩! 不,怎么没有? 邓芳萍后知后觉地盯着楚榆和戴东林看,越看越觉得这俩人眼神不对劲。 怎么说呢,眼神会拉丝。 戴东林看楚榆,那就跟舒爱国看下蛋的鹌鹑似的,那叫一个宠爱! 邓芳萍以前没往这方面想,觉得戴东林这同志比旁人热心了点,发现苗头后,越看越觉得这俩人大胆,当着全家人的面,敢搞地道战??? 这还了得! 邓芳萍把楚榆拉到一边,“楚榆啊,你跟戴同志……” 楚榆也没想瞒她,舒爱国和舒蕙好忽悠,邓芳萍却是个凌厉的。寻常农村妇女,哪能说卖肉夹馍就卖肉夹馍,说开家具厂就开家具厂?邓芳萍有这魄力,就算没有楚榆,也迟早能混出头。 都是家人,没少好瞒的,再说戴东林身材好长得帅,哪里拿不出手? “舅妈,就是你想的那样,我跟戴东林在谈恋爱。” 邓芳萍没想到她能承认,戴东林比起舒兰找的男人赵乾不知好多少倍,戴东林是京市大院子弟,有权有势,为了楚榆却能来肉夹馍店,讨好舒蕙这个丈母娘,在他们这些亲戚面前混个熟脸。 赵乾呢?屁都不是,就一个县城的双职工家庭,却自视甚高,对他们各种瞧不起。 男人对你上不上心,是能看出来的。 邓芳萍寻思着戴东林比赵乾好一万倍! 楚榆以为邓芳萍会反对,谁知邓芳萍却拍拍她的肩膀,笑道: “你一向有主意,舅妈相信你的选择。舅妈没啥文化,不懂啥大道理,但舅妈觉得女人谈对象,也别太把男人当回事,自己的前途才是最重要的。” 八十年代,邓芳萍有这样的觉悟,算是很超前了。 楚榆认同她的话,她可以全身心投入到感情里,可以对戴东林上头,可要是戴东林要求她做家庭妇女,为家庭和孩子牺牲,楚榆也是不会让步的。 她活了两辈子,学了知识,见过世面,不是非得为谁牺牲退让,她会把自己摆在最重要的位置,为自己而活。 楚榆笑着点头:“谢谢舅妈。” “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你妈?” “我没打算要瞒,就是怕她担心,等考完大学再告诉她。” 邓芳萍点点头,就觉得舒蕙真是好命,闺女成绩好、长得漂亮、会赚钱就算了,人还拎得清,头一次谈恋爱,就找了戴东林这种级别的。 人家这闺女,怎么就这清醒? 反观她闺女,非要跟赵乾在一起,邓芳萍就不明白了,不谈恋爱会死吗?男人再好能有前途、家人重要?非要撞南墙才醒悟。 戴东林得知消息后,喜不自禁,抱着楚榆转了两圈才放下。 楚榆也是无奈,不过是跟邓芳萍公开恋爱消息,舒爱国和舒蕙都不知道呢,也值得戴东林高兴成这样? “值得,怎么不值得?咱舅妈眼光好,一眼就看出咱不是那种乱来的男人。” 戴东林对楚榆的决定一向无条件支持,换位思考,人家姑娘考了德中年级第一,前途无限,这时候跑去谈恋爱,家里人不担心才怪! 谈地下恋爱没啥,做楚榆背后的男人也没啥,怕就怕楚榆考上名校,选择多了,看上那大学里会花言巧语的小白脸,对他这个糙汉子咋看咋不顺眼。 楚榆公开恋爱消息,给他打了强心针,戴东林高兴的要上天。 “舅妈这么支持我,我也要有所表示,楚湘楚楚和他家小江芸芸,不是要转学吗?这事我帮你给办了!” 楚榆其实不想麻烦他,不过转学的事确实不好办,楚榆是考了年级第一,才破格过来的,楚湘没有她这成绩,想转来德中读书,那是想来就能来的? 小江和芸芸要去的学校也是德阳最好的,那是花钱就能进去的? 后世想去这种学校,得提前五年,花几百万买个学区房。 八十年代没有学区房的说法,看似宽松,其实条条框框更多,没有德阳户口,家里又不是职工家庭,想调过来读书,难如登天。 邓芳萍得知消息,高兴坏了,“东林啊,不会太麻烦你?” “舅妈,都是自家人,你说这话可就见外了!”戴东林乐呵呵的。 邓芳萍比舒蕙这个当丈母娘的都高兴,能不高兴吗?一个男人为你出钱出力,不一定真喜欢你,可像赵乾那样,扣扣搜搜的一定是不喜欢的。 楚榆从哪找来这么好的男人! 戴东林执行力强,次日就办好了转学的事,德阳各大学校早就开学了,功课不能耽误,校长的意思是尽快入学,戴东林就带着他们去办入学手续。 戴东林会办事,是个善于解决问题的人,有他在,楚榆没啥可担心的。 舒爱国正在为家具城的营业执照奔波,德阳的左书记任职后,德阳政策是扶持个体户,德阳还没有上规模的家具城,更没有上规模的私营家具厂。 别看舒爱国和楚榆只投资了几千块钱,家具厂连个像样的设备都没有,可毕竟是开了先河的,上头想扶持他们,做大做强。 “成为德阳的招牌,让人家都能看到我们德阳改革开放的成果!” 舒爱国跟楚榆背书,“这是我去办执照时,工作人员跟我说的!咱们家具城和家具厂,不论规模还是理念,在德阳都是数一数二的。新来的左书记支持经济发展,要求他们立典型,大力扶持个体户,树立德阳的名片,咱们家具厂算赶上了好政策!” 做生意的人最怕政策会变。 政策支持他们,为他们保驾护航,家具厂在德阳的发展就不愁了。 楚榆听着也开心,舒爱国去厂里了,她拿出从穗城买来的进口卡通布,着手给家具城做软装床品。 卡通布一共三种,一种有月亮星星图案,一种有狗狗图案,还有外星人太空图案的。 都是港城来的进口部,颜色亮眼,图案可爱,看着就跟内地的布不太一样。 邓芳萍帮楚榆找了个姓冯的老裁缝,这裁缝手艺不错,楚榆要什么样的四件套,他都能给做出来。 “我要做一套被罩、两个枕套,两个靠枕,靠枕做成正方形的,大概这么大……”楚榆边画图边比划。 冯裁缝眼光毒辣,看一眼就知道大体怎么做,靠枕做得快,楚榆等了二十多分钟,冯裁缝就把靠枕套做出来了,塞好棉花后,一个狗狗图案的靠枕就做好了。 不能和几十年后的靠枕比,但在八十年代初,算很时髦了。 别说德阳了,就是广省,也没见过这东西,邓芳萍看着稀奇。 “楚榆,这靠枕是做啥用的?” “床板太直了,有时候坐在床上看书,坐久了腰会难受,屁股也会坐的疼。有了靠垫就不一样了,垫在后背或者屁股底下,可以缓解疲劳。不用的时候就放在床上做装饰,有点缀的作用,一举多得。”楚榆解释道。 邓芳萍觉得稀奇,可别说,她站久了腰酸,有了这靠枕,坐在凳子上和床上,果真舒服多了,重要的是,床上放了靠枕以后,还真觉得高档不少。 第122章 楚湘的小说事业 家具城刷个大白是不行的,立志做高档、创意家居,就得和其他家具店区分开。 床品有着落了,窗帘和地毯也要跟上,她还打算从国外或者港城引入欧式的摆件。 就算不售卖,也得撑起门面才行,楚榆原先钱都投在服装店,不敢想这些,如今服装店赚了钱,政府又想扶持家具城。 她打算追加投资,把家具厂和家具城撑起来。 “今天二舅又卖了5张上下床,3张一体柜。” 舒爱国挺高兴的,买他家具的有不少职工家庭,舒爱国把家具运到人家里,楼上楼下看到了,都很心动。 舒爱国人还没从家属院出来,就卖了好几百。 没有店面都卖的这么好,等上千平的家具城做起来,销售额肯定很惊人。 这一个多月,舒爱国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过来的,邓芳萍忙得像个陀螺,他晚上回去喂鹌鹑,照顾孩子,夫妻有一个月没睡一起。 昨晚,舒爱国好不容易搂着邓芳萍睡,夫妻俩热火朝天忙活了一场,舒爱国真舍不得再跟婆娘两地分居。 现在钱赚到了,孩子们都来德阳读书了,楚榆和舒蕙搬去了新房子,他们一家人就要团聚了,舒爱国干劲满满。 楚榆把承诺模特们的衣服送了出去,她们都挺高兴的,一百多一件的衣服,楚榆一送就是一身。 如今曼达林在德阳的名声堪比百货大楼,这些衣服款式时髦,穿出去倍有面子。 “姐,等我有钱就来你家消费。” “妹妹,下次来,记得给我便宜啊。” 这几个姑娘不愧是千挑万选出来的,各有千秋,每张脸都堪称赏心悦目。 楚榆是奔着做上市企业去的,少不了要找模特拍选宣传照,便把她们的联系方式又留了一次。 楚榆也没忘记楚湘,她给楚湘挑了一身新衣服,一件黑色羽绒服。 楚湘头一次穿新衣服,高兴地把衣服叠好放在床头。 “姐,你这两天生意咋样?” “还可以,一天有五六千的营业额。” 德阳还没入冬呢,这不秋不冬的,衣服不算好卖,能做五六千的营业额,楚榆还是挺满意的。 楚湘简直崇拜她,她姐咋这么厉害呢? 一天好几千的利润,摆摊时偶尔也有这么多,但摆摊毕竟不稳定啊,服装店每天都这么多钱,逢年过节还能更多,越做越大,肯定比摆摊有前途。 楚湘忽然想写一个美艳服装女商人的复仇故事。 故事就发生在港城的时装行业,女商人父母被奸人所害,历尽磨难后,她去了意大利学习服装设计,以极其优秀的成绩毕业后,回到港城创办了自己的服装公司。 楚湘写到这里,忽然卡壳了,她根本没去过港城,更没有创办过服装公司,实在不知道怎么写好一个女商人。 不过,楚榆虽然不算女商人,却具备了成功人士的特质,楚榆举办“寻找艾米丽”活动,创建模特表演团队,让曼达林服装店一炮而红,这些都可以作为范例来引用。 女商人公司一炮而红,开始与竞争对手皮特李抗衡,皮特李正是害死女商人父母的凶手,可她与皮特李也有过一段年少时的爱恋。 皮特李的故意接近和针锋相对,让她迷茫,女商人在痛苦与挣扎中,找到前行的方向,最终,与在意大利读书时认识的师哥费迪南重逢。 在费迪南爱的滋养下,女商人放下过去,完成了为父母报仇的心愿,将皮特李和他的父母送入法庭。 女商人历尽千帆,决定回归家庭,最终与费迪南生了一双儿女,成了全心辅佐丈夫事业的家庭主妇。 楚湘越想越激动,迫不及待地跑去楼上,把想到的故事记录了下来。 楚湘喜欢写故事,她写过很多小短文,这是她第一次写长篇小说,过程中她一度无法进行,好比她根本没去过香港,无法描绘香港的繁华与纸醉金迷,语言和想象力的匮乏让楚湘很沮丧。 楚榆洗好澡出来,就见楚湘无精打采地趴在床上。 “怎么了?作业写好了?” 楚湘点头,“作业在学校就完成了。姐,你说港城是什么样的?那里真的有很多高楼大厦吗?” 楚榆笑了笑,有些奇怪,“怎么忽然问这个?” 楚湘不好意思告诉姐姐,自己写小说的事,怕被姐姐笑话。 “我听别人说港城很繁华,我想象不出来到底有多繁华,那里每家都有电视机吗?” 楚榆前世经常去港城出差,对港城再熟悉不过了,她给楚湘讲了一些港城的事,比如维多利亚港,比如兰桂坊,比如丝袜奶茶和精英文化,楚湘越听越惊奇,她从不知道港城竟发达到这种程度。 不仅每家都有电视机,还有电冰箱和轿车,还都会说英文。 她惊奇的模样让楚榆好笑,楚榆摸摸她的脑袋。 “以后有机会,姐带你去港城旅游。” 要是以前楚榆说这种话,楚湘会觉得她在画大饼,可现在楚榆有近十万存款,服装店每天赚那么多钱,家具厂也在筹备之中,楚榆说的话变得有分量,是可以实现的。 楚湘激动道:“真的吗?姐,我真能去港城旅游?” “姐骗你干嘛?你不是喜欢写小说吗?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咱们国家好山好水的,多出去走走,没啥坏事,”楚榆笑了笑,“出去多了,就知道世界之大,就不会被男人花言巧语,和三瓜两枣骗了。” 楚湘被说得不好意思,她才不会被骗呢,亲爹都不是好东西,更别提其他男人了,她根本不想结婚,她想成为一个很成功的作家。 楚榆陆续找龅牙胡补了三万块钱的货,不少红色衣服,沈珠雨不理解楚榆为啥囤这么多红色,仓库有好几万的红色衣服没卖掉,楚榆还在囤。 但她选择无条件信任楚榆。 楚榆囤红色一定有她的理由,沈珠雨对服装不算精通,更搞不懂流行趋势,可楚榆是摇钱树,跟楚榆过不去,就是跟大团结过不去。 她又不傻。 楚榆有空就会跟沈珠雨讲解后世的服务理念,这年代的人都没啥服务意识,楚榆创办曼达林之处,就提到过“服务”二字。 但凡来买衣服的顾客,都是曼达林的贵宾,啥叫贵宾? 进门就要享受微笑服务,进店就坐在沙发上,等店员来服务,试衣服的过程中,可以享受点心和水果花茶。销售额累计后可以兑换衣服,或者奖品。 沈珠雨的服务意识不足,楚榆就要提醒她,让曼达林的服务与百货大楼形成鲜明对比,她就是要把百货大楼的顾客撬过来。 这一招效果很不错,开业没几天,就有了回头客,顾客对她们的服务,交口称赞。 在百货大楼花钱还要受气,看售货员脸色,来曼达林试衣服,就算不买,也能享用店家提供的小吃和花茶。 还会迷失在店主“美女姐姐”的称呼中。 顾客只要进了这家店,就会觉得自己是九天仙女,被夸得晕晕乎乎,飘飘欲仙。 再吃着可口的点心,喝着甜滋滋的水果茶。 俗话说,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嘛,这一套下来,有几个好意思不买的? 晚上算账时,沈珠雨对着近6000的销售额,乐不可支,这钱是真好赚,好赚到沈珠雨半夜醒来都要掐一掐大腿,怕这梦太美太长,怕自己醒不过来。 楚榆在德阳赚的盆满钵满,蒋美凤也没闲着。 她在茅光誉的帮助下,买到了两张去京市的火车票,经过近20个小时的车程,她带着周楚飞在京市火车站下了车。 蒋美凤再厉害,也是个农村妇女,到了大城市,放不开手脚,别说去大院找戴琴雪了,她连火车站都出不去。 首都的工作人员挺热心,见她一把年纪还带着个孩子,想帮助她找到家人,可她操着一口荣泰方言,说话根本听不懂,谁都不知道她要去哪。 “您知道您儿子在哪个单位吗?” 蒋美凤摇头。 “联系方式有吗?传真、单位电话之类的?” 蒋美凤摇头。 蒋美凤可以给周建安发电报,可她不想打草惊蛇,她这次来京市,就是为了探探戴琴雪的虚实,看这小蹄子是不是诓她! 这要是把周建安招来了,她还怎么打听? 蒋美凤不傻,死活说不知道,首都是比荣泰县城大,可鼻子底下一张嘴,她有嘴就能打听。 周建安提过戴琴雪的家庭住址,地址挺敏感,有个工作人员知道,给她指了路,怕蒋美凤不识字,还好心地把她送上公交车。 第123章 蒋美凤看到戴家人了 周楚飞头一次来京市,京市不是德阳能比的,更不是荣泰县城能比的,京市跟他们乡下不一样,他娘带着三个姐姐,他跟过去能分到啥?他虽然年纪小,但他不傻,跟着大学生爸爸才能飞黄腾达,他奶说得对,他爸就他一个儿子,有什么不都是他的? 只要他跟着爹,过几年就能继承他爹的工作,京市的好工作不比什么都强?走出去都高人一等,舒蕙和楚榆不给他好脸色看,还把他揍了一顿,周楚飞心里记着仇,恨不得早点长大,回德阳报复他姐。 “阿奶,咱去我爸那?” “去他那干啥,我不是跟你说了吗?咱去你戴阿姨家里看看,看那小蹄子是不是诓咱。” 蒋美凤可不是省油的灯,农村找对象还得托人巴拉对方的家世,结婚三分骗,谁家有粉不往自己脸上擦?戴琴雪倒好,跟周建安一个被窝睡两三年,没带周建安回过一次家,整天就知道画大饼,还带走周芳春两千块钱,蒋美凤越想越觉得她不对劲。 周楚飞撇撇嘴,“戴阿姨可好了,怎么会诓咱?阿奶你想多了。” “她好在哪?就给你买了几个玩具,花的都是你爸的钱,你还帮她说话。” 周楚飞就觉得戴琴雪和许依依好,舒蕙打他骂他,戴琴雪却事事纵容,许依依也温柔的不像话,周楚飞就想要戴琴雪给他当妈。 周楚飞被蒋美凤训了,扭过头不说话,汽车慢悠悠走了八站路,蒋美凤大包小包从车上下来。 蒋美凤以为大院跟周家村一样,大伙都住在一个村子里,谁知这里戒备森严,有警卫兵守着,还有人巡逻,她啥也不是,别说打听戴家的情况了,连大门都进不去。 “同志,戴家是不是有个闺女叫戴琴雪?我是她婆婆,你让我进去,我一定会跟戴家说你好话的!” 警卫兵也很无奈,蒋美凤操着一口荣泰土话,那强调要多土有多土,偏偏挺自信,觉得人家都该听得懂,警卫兵隐约听到一个“戴家”,可戴家闺女戴琼英嫁去了外地,她婆婆都快七十的人了,人也不是长这样。 “你有没有戴家的电报信件之类的?什么都没有,我不能给你通报。” 蒋美凤气的不轻,“我说你这同志太死板,我都说了,我是她婆婆,她戴家人见到我,都得看我脸色!你让我进去,回头我见了戴家人,一定替你说几句好话,给你往上提拔提拔,总比天天在这站岗好啊!” 蒋美凤直摇头,觉得这警卫兵不识抬举,她都说了她是戴琴雪的婆婆,戴家那么大的官,警卫兵不得上赶着巴结她?怎么还把她这个官婆婆往外推? 警卫兵听懂了几句,脸都黑了。 “没有证件,不要在这里逗留,请尽快离开!” 要不是警卫兵手里有家伙,蒋美凤简直想坐在地上撒泼,呸!什么玩意!一条看门狗也敢跟她耍威风,等她找到戴琴雪,看她怎么治这眼瞎的玩意儿! 孙秀兰买菜回来,远远看到一个农村老婆子带着个肥猪孙子,蹲在大院门口的树荫下乘凉,大院外很少有人逗留,孙秀兰多瞧了两眼,路过警卫室,她多嘴问了句: “小唐,那女人找谁啊?” 孙秀兰在戴家做保姆,小唐认识她,正好那婆婆自称戴家亲戚,小唐便说:“说是戴家大闺女的婆婆,叫我进去通报。她没有任何文件证明,面孔也生,我就没进去通报。” “戴家大闺女的婆婆?” 戴家就一个闺女戴琼英,今年都四十了,她男人如今在德阳做书记,进出有车接送,戴琼英的婆婆想来京市看亲家,左书记肯定会让车子送人过来,绝不会这样贸然跑过来。 戴琼英兄长戴学义继承了父亲的事业,如今是戴家的掌权人,周蕴和戴学义只生了戴东林一个儿子,孙秀兰想了好半晌,戴家根本没这号亲戚。 孙秀兰狐疑地挎着菜篮子,刚走了几步,才猛地回过神来! 她闺女对外自称是戴家闺女,骗的那大学生抛妻弃女, 在她闺女身上花了不少钱,这婆娘可别是她闺女的婆婆! 孙秀兰越想越不对劲,她走到蒋美凤面前,和善地笑笑:“大姐,你这是找谁呢?” 蒋美凤站起来,“我找大院里的戴家,戴家闺女是我儿媳,他家官可大了,你有没有听过这号人?” 孙秀兰没想到还真叫她说中了,这蒋美凤竟然敢一个人跑来京市,打听戴琴雪的家世。 得亏被她撞见了,这要是被周蕴或者戴学义撞见,她闺女的婚事泡汤不说,她也得被戴家辞退! 孙秀兰扯了扯嘴角,稳住心神。 这不巧了吗?被她撞见了,这老不死的想来打听她闺女,想的倒挺美,可惜遇到她了。 “大姐,戴家谁没听过啊?人家可是首长,官大着呢,家庭又好,谁看了不羡慕?她家有个闺女叫戴琴雪,前些年跟男人离婚了,后找了一个农村来的大学生,在咱们大院都传遍了!” 孙秀兰在戴家当了几年保姆,戴家没苛待她,有不用的布料都会送给她,的确良在她这都不稀罕。 大院懂行的人一看,就知道她不是家里的主人,毕竟这里的主人家都穿进口布料。 可蒋美凤不懂啊,她瞧着孙秀兰从头到脚都是新的,脸皮白净,一看就是没下地干过活的。 羡慕嫉妒都有,蒋美凤拉着她,难得好脾气。 “妹子,你刚才说戴家闺女叫戴琴雪,她找了个外地人,消息在大院都传遍了?” “可不是,京市普通人家的闺女都不找外地人,她爸那么大的官,她却找了个农村人,大家都说她脑子坏掉了。她爸也生气,说大官家的儿子不要,出国镀金的华侨不要,非要找个二婚的农村人。” “二婚农村人怎么了?人家是大学生,哪里配不上她一个二婚女人?” 蒋美凤是个护短的,听不得别人说他儿子一点不好,他儿子是大学生,长得俊,戴琴雪宁愿倒贴都要跟着他,还不是说明他儿子会勾人,本事大? 蒋美凤越想越生气。 “二婚就是被人用过的,哪个男人愿意要一个有孩子的破鞋?可男人就不一样了,一婚男人是草,二婚男人是宝,男人年纪越大越吃香,她离婚后还有男人要,是她命好,还敢挑剔男人家条件,她哪来的脸!” 蒋美凤呸了声! 孙秀兰脸都黑了,她再压榨戴琴雪,那也是她闺女。 她闺女就算不是戴家闺女,配周建安那乡下人也绰绰有余,蒋美凤这老不死的,敢这样骂她闺女,这不是在打她脸吗? 骗!往死里骗! 不把蒋美凤骗的倾家荡产,孙秀兰都出不了这口恶气。 第124章 戴琴雪身份 孙秀兰要笑不笑地拉着蒋美凤,“大姐,我听你这话,你该不会认识戴琴雪她男人?” 蒋美凤没否认,否认啥? 戴琴雪家里官那么大,那以后不都是他儿子的?她蒋美凤今非昔比的,哪怕孙秀兰以后都得讨好她,她凭啥夹着尾巴做人? 得早点亮出自己的身份,显摆显摆。 蒋美凤头抬得高高的,“我就是戴琴雪她婆婆,她可说了,带我来京市当官太太。以后你家要办啥事,不用找戴家,找我就行了,我啥事都能帮你办了!” 孙秀兰心说她闺女什么谎话都敢扯,既然要骗,就骗到底,孙秀兰加了把火。 “大姐,没想到你命这么好,咱投缘,我才告诉你的。这戴家有权有势,你儿子想当官,那就是戴家一句话的事。多在你儿媳身上砸钱,把她伺候好了,你下半辈子就不用愁了!” 蒋美凤不以为然,天底下就没有当婆婆伺候儿媳妇的! 可孙秀兰说的挺玄乎。 “我能咋伺候她,我对她够好的呢。” “大姐,你有所不知,戴家不仅有权,还有钱呢,那钱可不是一般多,什么翡翠镯子、黄金项链、珍珠耳环……戴琴雪手里的珠宝可不少,只是她不露富,故意装没钱,想试探下你儿子的诚意!你把戴琴雪伺候好,好处大大的!” 孙秀兰忍住恶心,拍拍蒋美凤干枯的手。 戴琴雪看着抠抠搜搜,原来不是没钱,是为了试探他们家的诚意? 一想到戴家的权势珠宝啥的,都在戴琴雪手里,蒋美凤对这个儿媳越发满意了。 女人嘛,只要有了孩子,就会死心塌地跟着男人,叫建安加把劲,俩人生出个孩子出来,还怕戴家不承认? 蒋美凤劲头都回来了,拉着周楚飞就要走。 戴琴雪想演戏,她就不能露出马脚。 “大妹子,你别跟戴家人说我来过,回头姐住进这里,好处少不了你的!”蒋美凤俨然官太太的派头,说话都硬气。 孙秀兰干笑两声,把人送走,才狠狠呸了声! 戴家人中午不回来,孙秀兰骑上自行车去找戴琴雪,她第一次主动上门,戴琴雪慌了一瞬,才把人拉进屋里。 “放心,没人看见我,我这次来是想告诉你,你婆婆蒋美凤去大院打听你,正巧被我撞见了。” 戴琴雪一惊,“她来干什么?” “能干什么,无非是想证实一下,你说的话是真是假。” “那你怎么说?” “妈都帮你把话给圆了,说你是戴家闺女,有权有势,让你婆婆好好伺候你。” 戴琴雪微微回神,“她怎么说?” “倒没说什么,她带着那个肥的跟猪似的孙子走了,不是我说,许依依好歹乖巧,她这孙子看着可不好带。后妈毕竟是后妈,你跟他住在一个屋檐下,能得到什么好?还是给周建安吹枕边风,挑拨他们父子关系,让周建安厌恶这个孩子,早点把孩子送回老家。” 孙秀兰是过来人,知道后妈不好当,对周楚飞再好,都养不熟。 把周楚飞送回家这种话,不能由戴琴雪来说,就只能让周建安做这恶人了。 戴琴雪把她妈的话听进去了。 孙秀兰骑自行车过来的,公交车却要绕路,蒋美凤这个大字不识的乡下人,在城里坐公交车,没少折腾,花了足足两个小时才找到周建安的住处。 戴琴雪给她开门,佯装惊讶: “妈,你怎么来了?楚飞,你小子也来了?戴阿姨和依依姐都好想你啊!” 戴琴雪给了周楚飞一个拥抱,周楚飞半大小子,被抱的脸一红。 戴阿姨真好,温柔又善良,周楚飞仰着头,热切地回应:“戴阿姨,我奶带我来京市,以后我就能跟你们一起生活了!对了,我房间收拾好没?” 戴琴雪脸一僵,勉强笑笑,“京市不比你们小县城,房子不是说找就能找到的,我们还没找到合适的房子呢。” 蒋美凤来了才知道大城市跟农村不一样。 戴琴雪一个大小姐,为周建安忙前忙后,蒋美凤也不好逼她太紧。 “没事,以后我就住这了,我帮你找!” 蒋美凤的画让戴琴雪脸色一僵。 “妈,京市的饭菜口味重,我怕你吃不习惯。” “这有啥不习惯的?你跟建安几年了,肚子都没动静,这次妈过来,帮你好好调理调理。” 戴琴雪脸色变了变。 周建安接到电话回来时,整个人都懵了。 “妈,你怎么来了?” 蒋美凤一脸得意,“你姐夫帮我买的车票,妈就想来看看你和琴雪,你不是说帮楚飞办转学的吗?我正好带楚飞来看看新学校。” 周建安欲言又止,他说那些话都是骗蒋美凤的,他从没想过带周楚飞来京市。 戴琴雪是戴家大小姐,跟着她已经够委屈了,总不能真叫她给人当后妈? 他还没把人娶进门,周楚飞跟着他只会拖后腿,偏偏蒋美凤没一点眼力见,周建安有苦说不出,只好跟戴琴雪说了些软话。 “给我一周时间,我把人送走。” 戴琴雪不好太恶声恶气,蒋美凤和周楚飞固然讨厌,可他们要是不住进进来,她还怎么找周芳春要钱? 那2000块钱她早就花完了,还想找周芳春要5000,蒋美凤证明了她的身份,周芳春为了茅光誉的官途,不敢不给! 蒋美凤当晚就给周芳春发了电报。 周芳春收到电报,喜滋滋拿给茅光誉看。 “我说什么来着?戴琴雪的身份不可能有假,人家那见识那眼界,我送她2000块钱,她眼皮都不抬一下,这一看就不是普通家庭出来的。” 茅光誉也高兴,还特地喝了两杯小酒,能不高兴吗? 戴家是他亲戚,他在京市有关系,升职是迟早的事,新来的左书记又挺关注他,显然是想提拔他。 等把楚榆嫁进邱家,他在地方上的关系也稳固了,中央地方一把抓,还怕他不升职? 周芳春见他心情好,就说要去逛街买衣服,茅光誉给了她三百块钱。 “够了?” 周芳春直点头,德阳新开了一家服装店,叫什么曼达林,比百货大楼都火爆,周芳春单位里的官太太都去那边消费,羽绒服、皮草大衣穿上身那叫一个贵气! 好东西价钱也不低,一件长皮草要四百块,周芳春囊中羞涩,瞅准茅光誉心情好,才敢开口要钱。 拿了钱,她迫不及待去了曼达林,沈珠雨热情地迎上去,周芳春知道曼达林没少赚,可她自诩官太太,心里瞧不起个体户,下巴抬得高高的,对沈珠雨爱答不理。 第125章 周芳春的格局 周芳春走到一件皮草前,棕色的立领皮草,毛长长的,时髦洋气,手感又好,百货大楼的衣服不稀奇,现在德阳就流行这种港风皮草和羽绒服,这股风就是从曼达林刮起来的。 周芳春一个月工资不到一百,茅光誉明面上的工资也不高,就算有灰色收入,可家里人际交往的开支大,婆婆嫌弃她爱花钱,盯着茅光誉的钱袋子,茅夏又是富养长大的,周芳春没富裕到一次买两件外套。 “这件怎么卖?”周芳春鼻孔出气。 沈珠雨笑笑:“这件整四百,我们店现在有活动,买皮草就送一条同色系的皮草围巾。” 周芳春瞪大眼,四百块?她知道曼达林衣服贵,却没想到这么贵,是,这衣服是好,款式绝无仅有,但也不能卖这么贵?德阳平均工资才多少啊?绝大部分人才拿二三十一个月,四百块钱卖给谁? 这是黑店? 周芳春不相信德阳有她买不起的衣服。 可她是官太太,身份放在这,不可能跟个体户讨价还价。 周芳春嫌弃道:“这衣服好看是好看,就是太薄了点,咱们德阳冬天冷,这衣服一看就不如棉袄保暖,谁会花四百块钱买一件衣服?” 沈珠雨皮笑肉不笑: “您别看它薄,皮草可比羽绒服和棉袄都保暖,冬天有这一件就不冷了。咱家的顾客都识货,这款式,我们店进了20件,补了两次货,眼下就剩这一件了。” 周芳春怀疑这是卖家的话术,可曼达林太火爆了,开业当天挤破头,有个同事买了羽绒服,单位其他人都跟着来买,羽绒服才140一件,长款的也不贵多少,皮草卖400一件,周芳春买回去就是单位的焦点。 可她就是觉得贵,凭啥钱都让店家赚钱,她想讲价,又觉得有失身份,故意露出一副挑剔的模样,还来一句: “就剩一件了?怎么可能,我又不是没买过衣服。不是我说,其他人家也有类似的款,价格还比你家便宜,你们家老板也太敢要价了,什么破衣服,张口就是400?” 沈珠雨也觉得贵,批发价120,楚榆回来就卖三四百,批发价四五十的羽绒服,楚榆卖一两百。 可楚榆说得对,贵可以不买。 衣服按照进货价定价,那是普通服装店,服装囤货厉害,容易有库存,遇上不好卖的款,卖一半库存一半,这款就是白忙活。 扣除掉店铺开销和囤货的成本,卖这个价格不算高。 沈珠雨态度还挺好:“您觉得贵,可以去别人家看看,我们家一口价,所有衣服按照标价卖,不抹零不打折。” 周芳春脸火辣辣的,头一次有人叫她去别人家看看,哪个服装店看到她的穿着,不捧着她,曼达林倒好,竟然叫她去别人家看看。 周芳春心里不舒服,却又咽不下这口气,不就是400块钱吗? 她又不是买不起! 周芳春板着脸掏出四百块钱,冷冰冰扔给沈珠雨。 “不就是400块钱吗?又不是什么大钱,又不是买不起,对我们这种身份的人来说,钱花的再多,下个月都会按时发到手里。不像你们个体户……饥一顿饱一顿的,今天赚钱,明天就不一定了。” 沈珠雨笑笑: “谢谢您为我们着想,饥一顿饱一顿算不上,但也谢谢您来送钱,要不是你们这些有身份的人捧场,我们家店也不至于赚这么多钱。” 周芳春气的不轻,这家曼达林服装店真邪乎,区区个体户敢跟她这样说话! 她越想越来气。 可这衣服是真好看,周芳春左看右看,都觉得这400块钱花的值,出门没几步,她就看到了舒蕙。上次楚榆把周芳春骂了一顿,周芳春心里有气,见到舒蕙两眼放光。 “呦!这不是舒蕙吗?” 舒蕙被客人泼了一身的绿豆汤,想回来换件衣服,她知道周芳春没安好心,俩人没啥好说的,舒蕙没打算理会她。 周芳春还把她当成周家村那逆来顺受的弟媳,见舒蕙穿着寒酸,周芳春优越感满满,不屑地嗤了一声: “我早说卖肉夹馍没出息,你哥嫂开店,能给你几个钱,还不如去厂里找点活干,哪怕给人当保姆,都比当个体户强!” 周芳春拿出新买的皮草,炫耀道: “曼达林你听过?这家衣服可贵了,我这一件小衣服就花了400块钱,赶得上别人两年工资了!你就是眼皮子浅,不听劝,要是早听我的,给你闺女找个好婆家,你也能跟我一样,穿400一件的衣服!” 舒蕙表情有点复杂,在曼达林买件衣服而已,周芳春都能拿来吹。 要是周芳春知道曼达林是楚榆开的,钱都到了楚榆的口袋,不知道是啥反应。 她不用给闺女找婆家,也穿得起400的衣服,她闺女说了,店里的衣服随她挑,是她围着锅台转,穿不上好衣服,才给拒绝了。 舒蕙不吭声,周芳春觉得她是自卑了,能不自卑吗?舒蕙身上穿的是几块钱一米的粗布料子,虽然拾掇的干净利索,可全身上下加起来不超过10块钱,她却一出手就是400,女人见别人活得比自己好,不嫉妒才怪! 周芳春从没觉得钱花的这么值,她收好衣服,笑眯眯地扬长而去。 舒蕙进屋时,楚榆也在,“那衣服不是300吗?怎么卖她400?” 楚榆笑而不语,她老远就看到周芳春了,跟沈珠雨演了出戏而已,多收她100怎么了?坑她算坑吗?卖她越贵越嘚瑟,楚榆没想到周芳春格局这么小。 店里人手不够,楚榆想几个店员,还想培养一个当自己的店长,她首选就是方芳,可惜方芳一直没回话,她只能在报名活动的人里挑。 沈珠雨直点头,现在人手确实不够,她一个人忙不过来,对货理货都没人,她们一天赚好几千,不至于舍不得几十块钱的工资。 楚榆去问了几个印象不错的女孩,有几个捧着铁饭碗不愿意来,有个叫陈云的女孩,刚下乡回来,家里原本给她安排了教师的工作,她哥谈了对象,她爸妈就把铁饭碗给了她嫂子。 陈云今年22岁了,正是结婚的年纪,没有正式工作,很难找对象,楚榆一找她她就答应了。 “底薪20,卖出去的衣服按照营业额算提成,一个月休息三天,节假日有福利,有提干空间。” 正式工一个月休息四天,这里休息三天,可是陈云乐意在这里干,底薪20还有提成,只要她肯干,一个月能有六七十的工资,还有节日福利。 曼达林生意好,老板再磕碜也会发点米面。 外头服装店一个月只有15块钱的工资,曼达林这待遇,打着灯笼都难找。 陈云高兴坏了! 楚榆不是慈善家,陈云人长得漂亮,穿衣服有气质,这长相在后世,高低也是网红级别的。 曼达林的衣服套在她身上,谁看了都想买,招这样的美女当店员,给20块钱的底薪算高? 第126章 茅光誉的秘密 楚榆对陈云进行了培训,陈云听的一愣一愣的。 顾客就是亲人,顾客就是玉皇大帝?顾客进门就招待零食瓜果,顾客只试不买,也要面带微笑? 这也太稀奇了,陈云从没听过这样先进的理念。 不过,她每次去百货大楼被人嘲笑,都发誓死也不在那买,服务态度好,对顾客热情,顾客心里过意不去,高低都得买一件。 难怪曼达林生意好。 “老板,你怎么这么会赚钱呢?”陈云满脸崇拜。 楚榆跟她强调了建立客户档案的重要性,客户在曼达林登记成为会员,累积的消费金额不仅可以兑换礼物,还可以享受生日折扣,客户生日前后,来店里消费可以享受8折优惠,这都是实打实的折扣。 陈云肯学习,楚榆说什么她就听什么,她执行能力也不错,漂亮又大大咧咧,顾客第一次来,她就能搂着顾客的肩膀,跟人称姐道妹。 楚榆没想到陈云的学习能力这么强,这个年代招人是很难的,很多人初中都没读完就去上山下乡了,没读过书,就容易固步自封,读过书的人又看不上个体户。 人人都想要铁饭碗的年代,被人瞧不起的个体户要想招工,那能招什么样的? 得亏楚榆举办“寻找艾米丽”活动,留了不少客户资料,有针对性地找,才找到陈云这样的。 作为一个服装销售,陈云只要肯学习,楚榆就舍得在她身上下血本,店铺发展到明年,等服装品牌提上日程后,楚榆就送陈云去上夜大,去港城学习进修。 谁说跟着个体户就没出路?她能给陈云的可不少,就看陈云能不能接得住。 楚榆看人的眼光很准,自从招了陈云后,店里的生意愈发火爆,营业额能比往常高1000左右。 照这样下去,陈云头一个月就能拿七十的工资,她自己也干劲十足,晚上九点都不肯下班,非要再做一单,还是楚榆说太晚算账不安全,把人强行撵回去,她这才不情不愿地走了。 楚榆把在穗城批发的布料拿了出来。 这批布料一直和红色衣服一起,放在仓库里。 沈珠雨奇怪道:“打算卖布料了?” 楚榆原想着卖布料挺简单,放在店里卖就是, 可她如今又改变主意了。 卖布料谁都会,可是卖布料只能赚布料一份钱,要是能找裁缝做好样衣,挂在店里当样版,顾客就可以买好布料后,直接找店里的师傅制作。 热销的款式,楚榆直接备好成品,客户来买布料时,有看中的衣服,就可以直接买去。 把布料、设计、制作串成一条线,搞个自己的服装品牌贴上去,相当于把品牌连锁的活儿提前了。 布料钱和设计加工钱一起赚,做成小型服装厂,能为以后的服装品牌打基础。 楚榆想的挺好,钱也足够,可就是不知如何下手,叫她去穗城批发服装,她不在话下,可叫她组建团队,设计制作衣服,她还真是个外行。 画图倒是能画,可她画出来的款式,未必能满足客户需求。 服装制作和服装销售是不同领域,裁缝们做衣服也有讲究,楚榆这种外行贸然跨进去,只会一脚踩进坑里。 光有钱没用,还得有人有经验,除了沈珠雨这种憨憨,楚榆去哪能找到一个懂行的合伙人? 德中马上要月考了,这几天,楚榆一直去学校,茅夏余光扫到楚榆的身影,心里不是滋味。 楚榆一来,就把她校花的名号抢走了,同学们在厕所里议论,说以前觉得茅夏长得还不错,楚榆一来,就觉得茅夏太普通了。 从校花沦落为普女,茅夏心里的愤怒可想而知,上次楚榆还扔了她书包,一笔笔账,茅夏都记在心里。 德阳刚开了一家溜冰场,名叫东方巴比伦,听说邱家栋经常带弟兄去那里滑冰,茅夏特地请了病假过去,没发现邱家栋的身影,却在东方巴比伦附近看到了茅光誉。 茅光誉坐在车里,副驾驶座上是个长相艳丽的中年女人,后车座上还有个五六岁的小男孩。 茅夏愣了愣,不敢相信地叫了一声: “爸?” 茅光誉抬起手表看了看,“茅夏?这个时间你不在学校,怎么在这里?” 茅夏吞吞吐吐,没敢说自己想请假出来的,扯了个谎,说是帮老师出来买东西。 茅夏一向听话,茅光誉没怀疑,笑着给茅夏介绍:“这是你秋阿姨,这是秋阿姨的孩子,你小时候秋阿姨还抱过你,你还有印象吗?” 茅夏还真记得这个秋阿姨,她是茅光誉单位的下属。 茅夏小时候,秋阿姨还抱过她,也不知哪一年,秋阿姨辞去了铁饭碗,周芳春还问起过,茅光誉说她年纪到了,回老家结婚去了。 茅夏笑起来,“是秋阿姨?秋阿姨都结婚有孩子了?这孩子几岁了,真可爱?” 秋云笑笑:“六岁了,这次陪我先生来德阳出差,谁知在路上遇到你爸呢,茅夏越长越好看了,一转眼成大姑娘了。” 茅夏觑着茅光誉和秋云的脸色,俩人都坦荡轻松,没有一点紧张感,她这才松了口气。 茅光誉职位越做越高,她奶奶又重男轻女,周芳春一直怕他外面有人,这种紧张感传给了茅夏,茅夏就怕他爸给她生出个弟弟来。她可不傻,家里就她一个孩子,资源都花在她身上,要是有了弟弟,她还有今天的生活? “爸,我先回去了,老师还在等我。” 茅夏离开后,秋云笑了笑,“茅夏学会撒谎了,说出来买东西,空着手就回学校了。” 茅光誉心里有数,可他没心思说茅夏的事,他把人带去一处空房子,给了孩子几个玩具, 就把房门给关上了。 门一关上,秋云就不装了,外人面前她一向端庄稳重,关上房门却变了一个人,钻进茅光誉怀里,浪荡地勾引着,红唇往他下巴上凑,在他脖子上印下一个又一个唇印。 茅光誉显然也吃她这一套,秋云以前是他下属,开始时俩人井水不犯河水,秋云表现得格外正经,茅光誉那会子年轻,没有现在这么游刃有余,不敢在这种事上犯错,对秋云没啥想法。 一次他俩去外头公干,秋云淋雨湿了衣服,回来时茅光誉坐在办公桌前写文件,秋云就从办公桌下钻了过来,俩人彻底点燃了火焰,从此就纠缠在一起。 开始那阵子,俩人想方设法制造机会,好几次就在办公室里搞上了,擦枪走火就容易出事,后来秋云就怀孕了。 第127章 第二次月考 茅光誉的事业处于上升期,哪里会让女人绊住脚?他喜欢秋云,可他年轻时也喜欢过周芳春,说到底,女人再重要都不如自己的事业。 周芳春生不出儿子,茅光誉想叫秋云把肚子里的孩子生出来,不能留在自己身边,就只能嫁人了。 秋云男朋友是个老实人,在老家中学当老师,对秋云言听计从,俩人交往两年嘴都没亲过,婆婆也没啥脾气,是个好拿捏的。 茅光誉给了秋云一笔钱,秋云便给男朋友灌了酒,假装同房,她男朋友醉醺醺的,次日并不记得发生过什么,秋云便以发生关系为由提出结婚。 婚后秋云早产下一个男婴,她老公高兴,茅光誉也高兴。 这些年,茅安平和宋庆春没少催周芳春生儿子,周芳春肚子怀不上,十分沮丧,茅光誉没少安慰她。 周芳春还曾感动来着,觉得茅光誉看似冷淡,实则是个有担当的。 茅光誉不在乎,不过是因为秋云早就帮他生了个儿子,且这个儿子聪明可爱,很像茅光誉小时候。 这几年茅光誉收了不少黑钱,都给了秋云,这次俩人能再见,是因为茅光誉把秋云男人调来德阳任职,秋云随男人迁居德阳,把孩子一并带来。 秋云生完孩子后愈发丰腴,茅光誉喜欢的紧,把秋云压在门板下,俩人仿佛又回到以前偷情的日子。 秋云喘得厉害,茅光誉虽然没给她名分,却没少给她钱。 她男人又是个老实的,一分钱都要交给她,男人当过老师,很会教孩子,把孩子教育的很好。 两个男人都给她钱,茅光誉给她刺激和宠爱,丈夫给她尊重和宽容,且丈夫和婆婆为人宽和,俩人争相带孩子,对她也格外信任,否则秋云也不能把孩子带出来,跟茅光誉偷情。 茅光誉摸着她滑腻的皮肤,还想再来一次,被秋云制止了。 “孩子大了,回去乱说就不好了,我难得带他出来一次,你也不陪他玩玩。” 茅光誉自然想儿子,闻言放开了她,拿了一包玩具走了出去,粥粥看到玩具眼睛发亮,茅光誉笑笑:“粥粥喜不喜欢茅叔叔?” 粥粥点点头。 “粥粥最喜欢的人是不是茅叔叔?” 粥粥摇头,“我最喜欢爸爸和奶奶。” 茅光誉有点不高兴,秋云把他拉到屋里。 “当初我说要留在你身边,你非要我跟曹志明结婚,曹志明一直认为粥粥是他亲儿子,当眼珠一样疼,粥粥磕着碰着,头疼脑热打针吃药都是曹志明在哄。你又没养过粥粥,对粥粥而言就是个陌生的叔叔,粥粥跟你不亲也是正常的。” 茅光誉知道他苛刻了,可自己女人送给别人睡就算了,儿子送给别人养,算怎么回事? 茅夏怕他,茅光誉无所谓,闺女养的再好,都是别人家的,儿子才是茅家的命根子。 粥粥是他老茅家的种,不能一直喊别人叫爸爸。 好在,曹志明被茅光誉调来了德阳,茅光誉能以领导的身份,给曹志明安排工作,只要把曹志明安排去外地出差,粥粥和秋云不就能常来他这里住了? 只要他多陪粥粥,多给孩子买玩具,还怕粥粥不喜欢他? 茅光誉倒也不气了,瞥见粥粥玩的着迷,又把秋云拉到怀里来,好一阵搓揉。 俩人翻云覆雨,秋云离开时,眼角带着媚色,脚步都是虚的。 茅光誉年近四十,有这样的能耐,自然也得意。 晚饭时,周芳春心情不错,今天德阳降温了,她穿着皮草去单位,同事们都很羡慕。 茅夏扒拉着碗里的饭,她觉得茅光誉跟秋云过于亲近了,秋云长得漂亮,茅夏替她妈担心,怕周芳春被茅光誉瞒在鼓里。 可她又不敢问,一是怕周芳春追问她出校的事,二是怕真问出什么,父母闹离婚。 茅夏心疼她妈,却又怕她妈闹,茅光誉才是这个家的主心骨,她爸前途大好,班上的同学都捧着她,要是周芳春和茅光誉离婚,茅夏就会失去现在的一切。 她已经十八岁了,知道利害得失,至少在她读大学找对象之前,她都需要茅光誉这个好爸爸。就算秋云跟茅光誉真有什么,周芳春就能离婚?周芳春的工作还是茅家帮忙找的,真闹大了,周芳春一无所有,可不是啥好事。 茅夏不敢说话,茅光誉也乐得清闲。 他早已找好了话术,周芳春不会怀疑。 夫妻俩到这年纪,已经很少同房了,周芳春也不会察觉到他身体上的不对劲。 周三是德中月考的日子,楚榆终于去了趟学校。 张志和对她的出勤率很忧心。 多好的苗子啊,怎么就不把学习放在心上呢?别人饭都不顾不上吃,恨不得一天24小时扑在学习上,楚榆却没有一点压力。 来学校时,脸色白皙,嘴唇红润,一看就很松弛。 张志和教了这么多年书,没遇到这么松弛的学生。 张志和怕她考不好,他又正好监考第一考场,眼睛就没离开过楚榆,楚榆觉得脑门痒,放下笔来挠挠脑门,张志和都提着气,生怕她眉头一皱,遇上难题,从年级第一滑落下来。 “报告!”楚榆站起来。 来了,来了! 他就说不学习不行,这孩子肯定考不下去了,张志和都要哭了,谁知楚榆却拿着试卷放在讲台上,说了声“交卷。” 张志和瞪大眼,眉头皱成一团,没有一个老师喜欢提前交卷的学生。 楚榆天天不上课,肯定有很多不会的题目,不是他说,不会不要紧,磨洋工,把空白处都填上,说不定老师就眼瞎给改对了呢?政治语文更是这样,只要填了就有分。 楚榆怎么就交卷了? 张志和如丧考妣地盯着试卷。 这题对,算她运气好。 这题也对,嗯,运气不错。 这题对,这题对,第一页竟然全对! 这孩子天天不上课还有这运气,张志和就抱着“下一题她肯定要扣大分”的心态,盯着楚榆的试卷看,谁知看到最后一题,都没看出明显问题来。 张志和:??? 不对,数学是她最拿手的科目,下一门政治就没这样幸运了。 楚榆提前交卷,不代表她没有检查,事实上她至少检查了三遍。 数学不是磨洋工就能提分的,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下一门要考政治,政治是楚榆的弱项,所以她提前交卷,找了个地方看政治。 第128章 第二套房 楚榆正在背政治,远远听到学校后墙传来咚的一声,掉落在地上的竟是个黑色吉他包。 一个穿白衬衫的男孩翻墙头跳了进来。 他身材瘦高,鼻梁高挺,挺白净,放在哪个年代都是校草级别的,楚榆前世做音乐版权公司,也带素人参加过选秀比赛,这种长相是可以直接出道的程度。 楚榆盯着他看了几秒,左然也在打量她,他有个把月没来学校了,不知道学校多了楚榆这号人,还寻思着是高一来的新同学,长得跟天仙似的。 左然掸掸身上的灰,“数学考完没?” 楚榆顿了片刻,才意识到他在跟自己说话。 “还有十分钟。” 左然万万没想到自己来早了,早晚其实没啥区别,左然心不在学习上,逃学这一个月也是为了去港城参加吉他比赛。 八十年代,内地很多人不知吉他为何物,左然已经迷上了这种乐器。他得知港城有个很出名的吉他比赛,能遇到许多前辈同行,便偷偷报名参加。 又瞒着家里办理了港城通行证,通行证不好办,难度不比办护照小,并且要经过应该英国允许。 左然骂骂咧咧办完通行证,参加完吉他比赛,又跟着比赛评委学了一个多月吉他。 港城娱乐圈繁荣,评委老师看中了他的音感,想推他出道,带他进港城娱乐圈,还是戴琼英给他下了最后通牒,告诉他再不回来考试,这辈子就别回来了。 左然是戴家外孙,比不上他哥根正苗红,京市大院里就他爸官职最低,玩伴们提起他爸的官职,都不知为何物。 今非昔比,他爸调来德阳任书记,作为书记家的独子,左然在德阳横着走都不为过,吃穿不少的少爷,对进港城娱乐圈没有太大执着。 他只是单纯喜欢玩吉他。 闲得无聊,又不想看书,左然掏出吉他弹了一首。 楚榆原本没想搭理他,越听越不对,忍不住提醒:“你指法错了。” 左然惊了,她竟然听得懂吉他? 左然迷上吉他后,在德阳找不到教吉他的老师,还是回京市外公家,才勉强找到一位名师。 京市的吉他名师和港城的不能比。 倒不是内地就比港城差,前些年忙着上山下乡,斗这斗那个的,搞音乐的被斗倒了一批,谁敢大喇喇玩吉他啊? 德阳本地没有懂吉他的,楚榆这么个普通学生,竟然看出他指法错了。 这年头能玩吉他的不是一般人,这男生家里非富即贵,楚榆没有学过吉他,可她前世开音乐版权公司,没少跟圈内人打交道。 她看过吉他名师教别人,知道左然指法有问题,左然是个好苗子,楚榆要是有娱乐公司,都想把他招进来重点培养。 出名要趁早,没有内卷的年代,行行业业都好做,放在四十年后,左然想出头不是件容易事。 可这是八三年,花几万块钱就能捧出一位巨星的年代,楚榆想捧左然,还真不是个事。 打好关系总没错。 楚榆教他一些几个技法,左然激动万分,一直到考政治时,都拉着楚榆问东问西的,好在楚榆不受他影响,顺利考完了剩下的科目。 今天穗城有一批货到,楚榆要回去对货,她到时,陈云正在烫衣服,沈珠雨正在算账。 “楚榆,考得怎么样?” “还可以,正常发挥。” 沈珠雨喜欢她的自信,德阳降温后,曼达林的衣服好卖的不行,羽绒服一天能卖几十件,越贵越好卖,楚榆天天跟穗城的商家订货。 钱像流水一样进来。 沈珠雨吃穿都和楚榆一起,家里买菜做饭都是舒蕙在忙,舒蕙控制开支有一手,全家这么多人,一个月伙食费也不花50块钱。 沈珠雨拿了二十块钱给舒蕙,舒蕙直接给拒绝了,说什么都不肯收。 沈珠雨在吃上花不到钱,穿衣服就更不花啥钱了,店里新衣服到了,她套在身上当模特,有人要就脱下来售卖。 她在德阳谁都不认识,没有人情往来开销,又住在店铺楼上,坐车的钱都省了,眼看着存折上的钱越来越多,沈珠雨却找不到花钱的地方,也挺犯愁的。 “你说,我是不是该买个车啥的?” 买辆桑塔纳要20万,沈珠雨现在买不起,赚到年底总能展望,以前她在厂里打工,看到人家老板都开轿车,心里很羡慕,现在有钱了,就想买辆车,开出去威风威风。 楚榆直接给拒了,“不行。” “为什么?”沈珠雨不理解,男人能开车,为啥她就不能开? “你有驾照吗?” “没有,但考个驾照还不简单?交钱就给过。” 这年头考驾照没有后世严格,很多人一天驾校没去过都能拿到证,无证驾驶也不少。 汽车是少数人的玩具,路上见不到几辆车的年代,交通规则相当于摆设。 “车太贵,不划算,花20万买一辆车,倒不如买几十套房子。车是消耗品,拿到手就开始贬值了,将来你遇到事,想卖车救急,人家还会狠狠压价,20万买的车能卖5万8万就不错了。可买房子不一样,买一套自建房,房子是你的,地也是你的,将来遇上拆迁,一套房能拆好几套,你手头有房心里不虚。” 沈珠雨不明白楚榆这套理论,她一个女人还需要买房子?将来找个有房的男人不就行了?职工都有国家分房,个体户租房子住,一个月最多十块钱,她有毛病才会花几千块钱买房。 这多不划算啊! 时下很多人都是沈珠雨这种观念,楚榆不管别人,可沈珠雨是她合伙人,沈珠雨的经济状况关系到她的利益,楚榆还是要提点她的。 “房子是你的固定资产,将来咱要是没钱赚,你手里有几套房出租,每个月啥也不干就有钱进账,不比你买车做面子功夫强?咱们国家人多,房子早晚要像港城那样公开售卖,港城一套房卖十几万,你等房子涨价了再去买,多亏啊,倒不如趁有钱时多买几套门面放在手里。” 曼达林爆火后,这条街的门面房集体涨价,如今买一套这样的房子,要花六七千,租一年也得好几百。 沈珠雨在心里算账。 她不能把钱都拿去买房,买5套还是够的,假设她买5套门面,每年不吃不喝就有两三千进账,农村人全家人一年也花不了一百块,年年有两三千房租,她啥也不干,直接躺着养老都行。 楚榆这么一说,沈珠雨真觉得买房是不错的选择。 “可咱这边的房子涨价了,我听说前几天有人想买这里的房子,隔壁的房东开价6500,就这还不想卖呢!他敢要高价,不就是看咱家店火了,农村人上德阳买东西,就算不进来消费,都要在门口绕两圈,看看咱家店装修到底有多奢华!” 店一火,房租房价跟着上涨,楚榆不可能跟难缠的房东砍价,这时候就体现出中介的好处来。 楚榆找到了葛兰芝,葛兰芝一听说沈珠雨要买房,连忙应着。 “小问题,我对那一片熟,你要什么样的房子我都能给你找到。” “姐,沈珠雨说了,您要是能帮她把价格谈到理想价位,她给你300块的好处费。” 葛兰芝不收楚榆的好处费,那是看中楚榆的潜力,楚榆没成功时,不鞍前马后,总不能等这姑娘一飞冲天,才想着套近乎? 做人不是这样做的。 帮点力所能及的小忙,两家走的近些,她需要楚榆帮大忙时,楚榆才会伸手拉他们一把。 葛兰芝没想过收楚榆手续费,可沈珠雨跟她关系不近,沈珠雨主动提出给钱,葛兰芝也不会拒绝。 葛兰芝笑容满面,“沈珠雨太客气了,咱们这种关系,我哪好意思收她钱?这样,我先去打听打听市里有啥要卖的好房子,不仅是你服装店附近的,还有别的地方,但凡是好房子,我都给你俩留意着。” 她知道楚榆赚了不少钱,买一套房子算啥啊? 买100套都够了! 葛兰芝跟有钱人说话,不会小心翼翼。 楚榆买房子无论自住还是投资,葛兰芝都支持。 既然如此,为啥非盯着曼达林附近的房子? 德阳好房子可不少,她都给楚榆网罗来,让这俩姑娘慢慢挑,仔细挑,挑好了,买高兴了,她再把价格给谈下来。 这样,就算沈珠雨坚持要给钱,葛兰芝也不心虚。 楚榆喜欢跟葛兰芝说话,她只告诉葛兰芝沈珠雨要买曼达林附近的房子,葛兰芝就要把德阳的好房子都搜罗来,还特地说给她俩留意着。 这话说的让人舒服,事情也办到楚榆心坎里了。 葛兰芝信息网强大,整合能力强,还能打入群众内部,葛兰芝帮同事换房子,都能把德阳翻个底朝天,更别说帮她们忙了。 次日一早,葛兰芝就来找他们了,说是对面那对老夫妻想卖房。 “就他独生子儿子干公安,在一场抓捕行动中,撞到头,变成植物人的那个。” 第129章 服装年历 楚榆记得陈百福提起过这人,老俩口怕百年后,房子被人占了,不敢租房,一直把房子攥在手里,这会怎么忽然想卖房了? “那植物人儿子情况不好,老俩口掏空了口袋,钱不够了,想卖房给孩子救命。你也知道的,这年头房子不好卖,老俩口原本想卖住房,搬到这套门面房来住,可这边上下楼梯不方便,没法把病人楼上楼下搬动,只好放弃门面房,留住宅了。” 还有一个原因,曼达林火爆后,德阳干个体户的人多了,这一排的房子比以前好出手。 老俩口想卖房的消息传出去后,倒是来了几个买家。 葛兰芝一声叹息,“知道老人家等钱救命,几个买家压价一个比一个狠,这一排很多房东要价六七千,老俩口是实在人,要价只有5000,买家从5000还价到3500,3300,还有一个直接砍到2000,是没打算给人留活路。” 楚榆觉得5000挺合理的,比她这套是贵了点,可曼达林火了后,这一排好几家店面都租了出去,行情不同了,贵点也能接受。 这种地段好的房子,卖一套少一套,就算能等到更便宜的,也未必有这个位置。 “先紧着沈珠雨来,你有合适的再介绍给我。” 沈珠雨有些感动,5000她还是能接受的,老俩口生活不容易,就当做好事,多花点钱也没啥。 葛兰芝便说:“边上那家也想卖,那家面积大一些,开价6000,我可以帮你俩一起谈。你们年轻人会赚钱是好事,就怕赚钱留不住,不如多买点房子,买房子总比被男人骗去好。” 葛兰芝也是靠谱的,很快把隔壁那家的价格也谈了下了。 “面积大一些,比老夫妻的房子多400块钱,我觉得能接受。听说左书记大力发展经济,鼓励无业青年做个体户,这种自建的门面房是要比别的地方贵些。” 楚榆和沈珠雨都不在乎钱,她让沈珠雨先挑,沈珠雨挑了5400那套,楚榆就把老夫妻的房子买下来了。 她给了整5000,或许是最近砍价的人太多,老太太先从医院过来,老先生回家取证件了,要迟点。 老太太不相信她付钱这么爽快,按手印时,人都是懵的。 哪有人买房不还价的?这是在照顾他们呢。 要是孩子没生病,高低得给姑娘便宜点,年纪轻轻有这善心,不容易的。 可孩子还躺在医院等钱治病,5000块钱听着多,不到一年就花完了,他家孩子原先还是公安局副局长,出了这事就成了活死人,不知道有没有醒过来的希望,她正是缺钱的时候,张开嘴说给她便宜的话。 曾姨拉着她的手哽咽:“谢谢你,孩子,谢谢你。” 大门被人推开,老先生戴着草帽从家里赶来,他穿着白色背心,外罩一件白衬衫,皮凉鞋擦得干干净净,看起来格外讲究。 楚榆觉得他看着眼熟,老先生走近了瞥她一眼,又一眼,忽然开口: “姑娘,是你!” 楚榆也认出他来了,是那个在荣泰县城的中药收购站,卖独丁子的大叔。 要不是大叔告诉她,德阳的夜明砂比荣泰收购价高,楚榆也不可能有今天。 “叔,是你啊,还真是巧。” 德阳不仅夜明砂收购价高,独丁子的收购价也高,骆叔舍近求远去荣泰,就是不想被德阳这边人知道。 他儿子因公负伤,派出所的同志没少照顾他们。 要是派出所的同志知道,他们要靠卖独丁子给骆康成治病,又会号召同志们捐款。 派出所的基层民警能有几个钱? 谁家都不容易,骆叔不想给人添麻烦,每次卖独丁子,都特地绕到荣泰去。 这房子是骆家祖产,大革命时被收走,好不容易要回来,他舍不得卖这房子,可住宅卖不出价格,也不好卖,骆康成治病不是一年两年的事,只有卖门面房才能撑几年。 房子卖给别人,骆叔不愿意,卖给楚榆,他觉得是缘分。 俩人一面之缘,他就觉得这小姑娘不简单,这才过了几个月,姑娘就买得起三层楼的房子。 曾姨疑惑地盯着老伴儿,骆叔便把事情经过讲给她听,曾姨这才恍然大悟。 “听老骆说起过这事,谁曾想还有这缘分?这房子卖给你,我们也放心了,希望你好好经营,把房子维护的好好的,我们买菜路过这里,心里也舒坦。” 楚榆颔首,“您放心,房子到了我手里,我一定会维护好。您要是想回去看看,我随时给你们开门。” 骆叔在文件上按了手印,俩人签了字,这文件就算成了。 “入秋了,夜明砂不好卖了,你现在靠什么为生?”骆叔问。 楚榆就说家里在德中门口开了一家肉夹馍店。 骆叔对这一带了如指掌,舒家肉夹馍又着实出名,街坊邻居常去吃,骆叔知道这店,又听说她在德中读高三,觉得她生活上了轨道,又有奔头,很是替她开心。 “你这女娃娃倒是聪明,该赚钱赚钱,该学习学习,一点没耽误,活的比你骆叔都通透!”骆叔眼神赞许,看楚榆就像看自家小辈,格外疼爱。 楚榆也问了他家庭地址,“骆叔,有机会我去看你和曾姨。” 骆叔和曾姨在德阳没啥亲戚,平常街道的人挺照顾他们,定期上门慰问,派出所的民警也常在节假日到访,除了这些,他们真没啥认识的人。 骆叔和曾姨也求之不得,楚榆这种有生命力的年轻人,让他们干涸的生活有了盼头。 “你想来随时可以过来,我和你曾姨给你做好吃的。”骆叔笑道。 沈珠雨的过户手续也办好了。 沈珠雨作为外地人,在德阳买房限制较多,但这年头政策不完善,没有明确说不允许,葛兰芝跑了两趟,还是帮她把手续办齐全了。 沈珠雨这套虽贵些,面积却比老夫妻这套大不少,后头还能加盖一层半,在楼顶搞个小露台。 这年头没有拆迁的说法,自然没说不许加盖,楚榆寻思着有机会,得把这几套房都加盖一下。 沈珠雨挺高兴,楼上楼下看了好几次,她有自己的房子了,虽然在德阳不是泉安,可房子给人的安全感,一点没少。 沈珠雨承认楚榆是对的,买房很重要,有了房子,她觉得走路的步伐都不一样了。 给葛兰芝300块钱的手续费,她觉得很值得。 “那我要不要搬过来住?” “搬过来,吃饭睡觉都不方便,再说你一个人住不怕吗?倒不如租出去收房租,或者我俩再开个别的店也行。” 沈珠雨也不想搬,她跟楚楚和楚湘处得挺好,舒蕙又很疼爱她,她感觉自己和楚榆一样,是舒蕙的孩子,既然是一家人,就得住一起,分开就会生分,隔一条路都不行。 周一学校出月考成绩,楚榆甚至没回去,德阳降温后,眼看着离元旦和过年越来越近,她想提前筹备年终活动。 “画报?”沈珠雨惊讶道。 楚榆没否认,她想托人做一份画报和挂历,后世很多当红明星,出道之初都做过挂历女郎,楚榆想筹集一批美人,拍摄图片做年历。 模特成本忽略不计,找摄影师拍好后,让印刷厂印刷出来。 美艳、性感、可爱、娇俏的女明星能吸引很多人购买。 一张图就算卖几毛钱,也没啥,只要不亏本,在图片上印着曼达林服装店的logo和店址,就能把曼达林推向整个德阳,甚至是外地城市。 而这批服装模特,也将成为她手头的资源,将来会有别的用处。 “年终热卖的款式,还有仓库里囤货多的红衣服,干脆都找模特拍出来。过年不是都要买年历吗?国内还没有女郎挂历,我们多拍点不同款式的美人,像包装明星一样包装她们,照片下方印着今年的日历。这就等于,这一年期间,只要买家看日历,就会看到我们家的店铺地址,你还怕衣服不好卖?” 沈珠雨觉得生意已经够好了,店里一天赚几千块,还要咋样?百货大楼也未必能赚这个数。 赚了钱,买了房子,就得学会知足。 楚榆却告诉她,知足是不对的,人应该一刻不停地往前走。 楚榆的玩法颠覆了她的认知,沈珠雨不知道衣服还能这样卖,却隐隐察觉,楚榆是在为未来铺路。 第130章 年历摄影师 德阳刮冷风了,舒蕙每天都给她们煮一锅红糖红枣汤,怕她们在店里站一天会冻感冒。 陈云喝着红枣汤,觉得曼达林待遇真不错,工资给的高,对员工也宽和,听说老板还是学生,成绩在德中顶呱呱的,陈云觉得跟着这样的老板有前途,有盼头,干劲满满。 她哥嫂不是这样想的,她嫂子说过好几次酸话了。 “你当人家是做慈善的,一个月让你拿六七十工资?看着好了,等发工资时,老板肯定要扣你工钱,能给你二十就不错了。” 他哥也说:“我一个铁饭碗,一个月才赚30块,你啥学历都没有,给个体户打工,一个月要是能赚六七十,让我们这些有学历的铁饭碗脸往哪放?” 陈云哥哥从小嫉妒心就强,陈云成绩比他好,交了几个地位高的朋友,干活被领导看重,他都要酸几句,生怕陈云超过他。上山下乡,他哥不想去,谎称身体不好,把陈云推了出去。 陈妈妈心里歉疚,想把工作留给陈云,陈云哥哥火速跟女朋友结婚,叫他妈把工作传给儿媳妇。 陈妈妈能怎么办?她也疼爱陈云这个幺女,可闺女再好也是别人家的,儿媳妇进了门那就是自己人,对儿媳妇好就是对孙子孙女好,这好处才会留在老陈家。 听说儿媳怀了孕,陈妈妈不再犹豫,托人办了手续,把工作给了儿媳妇。 陈云八零年下乡回来,足足等了三年,就等到这么个结果,说不心寒是假的。 可父母亲人就是牢笼,对她不好,还要她感恩戴德地记着,几岁时给她买过几毛钱的玩具,买过几支冰棍,都时不时拿出来说,生怕她忘恩负义,不肯心甘情愿让家里吸血。 陈云妈还添把火: “明天就去把工作辞了,你嫂子就要生了,你就留在家里伺候她坐月子,照顾孩子,总比出去瞎搅和强。” 陈云没同意,他妈妈逼她每月往家里交10块钱,才放过她。 老板对她好,吃喝都包着,平时还有零嘴解闷,陈云这个月能拿七十工资,交十块钱给家里,她也能攒下六十块。 一年攒下七八百,不比拿铁饭碗强?虽然别人都瞧不起个体户,可陈云觉得这两个老板真不一般,老板吃肉她喝汤,跟着老板干,保不齐真能混出头来。 楚榆叫她联系人来当模特,陈云就多了句嘴:“老板,我能试试吗?” “当然可以,我当初挑你来做店员,就是看重你五官立体,脸小头小,身材比例又好,这样的人上镜。” 楚榆沉吟:“可以去试试,你拍照可以拿模特工资,但旷工的话,店里这边要么扣工钱,要么从休假里扣。” 陈云和方芳这几人,哪个条件都不错,稍加包装改造,再不行,整容医院走一趟,都有当演员的潜质。 陈云眼睛亮了,她以为给老板拍照片,是分内的事,没想到老板会主动给她两份工钱。 模特费20一天,按照底薪算,扣一天工资也不到一块钱,扣一天假就更不算什么了,自己请假去赚模特费,总不能叫老板按时给她发工资? 陈云和沈珠雨负责联系模特,楚榆则想找到合适的摄影师,干服装行业,没有经常合作的摄影师可不行,八十年代,很难找到合适的人,实在不行,找个会摄影的人,慢慢调教着。 楚榆借着给葛兰芝手续费的机会,去找陈百福。 葛兰芝不肯要楚榆钱,只收了沈珠雨的三百块,楚榆觉得不好意思,找人家帮了这么多次忙,给三百块钱不算多。 葛兰芝拉着她的手,“老陈跟你舅舅,天天一起喝酒,咱这种交情,哪需要这么见外。” 楚榆给了几次,她坚决不要,只好把钱收起来。 不过陈百福也不认识摄影师,“我一个小科长,帮你找找房子行,哪认识什么摄影师啊。” 楚榆只好找戴东林帮忙,这段时间戴东林在忙家电卖场,他打算开个连锁店,但凡有走私据点的城市,都开一家卖场。 戴东林消息灵通,广省那边进来多少货,他一并知道,水货进来多,家电就会降价,进来少则会涨价,市场上的价格波动,是由广省码头的进货量决定的。 他的能耐就体现在这。 哪天广省码头水货多,戴东林就提前把家电抛售出去,水货进来少时,他则提高价格。 没有存货,现金就多,戴东林赚钱赚的格外凶,米飞见了都直咋舌,怀疑他东林哥转性了。 他哪知道,戴东林是有危机感呢。 楚榆开了服装店,一天赚好几千,又马不停蹄开了家具城。 她比不上他一批货赚几十万,却也算得上是个小富婆了。 女人有钱有能力,可选择空间就大,戴东林是家世让他自信,可除了家世,他如何能从楚榆的追求者中脱颖而出,稳坐第一男友的宝座? 没别的,只能多赚钱了,赚一千万不够,就赚两千万,走私不保险,他就洗白做家电卖场,只要能攒够聘礼,把她娶回家就行。 楚榆来找他帮忙,戴东林能不答应?当下就给京市的弟兄打了电话。 “东子,哥托你个事。” 东子他妈是话剧团的演员,认识很多导演、摄影师,戴东林跟东子关系不错,第一就想到了他。 东子正在跟朋友醉生梦死呢,没想到戴东林会给他打电话,去接电话时,腿都在抖,生怕戴东林跟小时候一样,放鞭炮燎他屁股,差点把他蛋给炸飞了。 “哥,我亲爱的哥哥,您有何贵干?” 东子战战兢兢,生怕自己醉生梦死时,干了啥错事。 好比瞪了戴家的狗,朝戴家方向吐口水,冲着戴家祖坟尿尿啥的。 戴东林点了根烟,眯着吸了口: “你嫂子想给店里的衣服拍点挂历,就是找模特穿衣服摆造型那种,我想让你帮她找个摄影师。价格随他开,但要出差来德阳,包吃住,报销火车票。” 东子长长松了口气,又瞪大眼,“不是,哥,我哪来的嫂子?” “你三个月前有的,我忘了告诉你。” “哦,哥,我嫂子美吗?” “比你美。” “哦。” 八十年代初,挂历行业还没发展起来,想找到合适的摄影师不容易,但戴东林是谁?他交代的事,东子不敢不上心,马不停蹄地联系,还就真找到了一个。 这摄影师叫王邱平,是国内为数不多的私人摄影师,他不属于电影厂,话剧团之类的国营企业,他就自己单干。 技术在京市数一数二,去年底,去港城电影公司工作了大半年,今年六月才回来。 他开价在京市算高了,平常服务的都是演艺人员,可这年头娱乐还没圈成圈,国内能找出几个演员?摄影师大部分时间,都处于无事可做的状态。 听说要出差德阳,他二话不说答应了,开价30一天。 这价格不算高了,港城明星能拿几百万片酬,国内艺人能拿20一集就算天价了,模特表演队,一天才2块3块钱工资。 楚榆给模特和摄影师开的价格都是行业顶尖。 主要是,这年代人才资源匮乏,模特和摄影师都是稀缺人才,多出点钱她也愿意,只要能把活干好就行。 找模特和摄影师拍几天,也不过几百块钱成本,有啥舍不得的? 她一件衣服就能赚一两百,挂历还能卖给别人,既宣传了衣服,又赚到了挂历的钱。 几天不见,戴东林挺想她的,俩人去了休息室,他就把人按在门板上。 看她的眼神跟要吃人似的,男性荷尔蒙扑鼻而来,楚榆鼻腔里都是他的气息,呼吸都变得困难。 戴东林低头亲她,先亲上嘴唇,再往下移,随后叼着她的舌头吮吸,啧啧水流声听得楚榆面红耳赤,她窝在他怀里,喘息的厉害。戴东林黑眸幽深,把她小巧的耳垂含在嘴里,楚榆痒得厉害,伸手推他,又被他捉住。 俩人亲的难舍难分,楚榆可不知道一个吻威力这么大,把她亲的晕头转向,脚步都站不稳。 戴东林眼神带着狠劲儿,身材又好,楚榆活了两辈子,大大小小的明星也见过,就没见过比他更有男人味的。前世,经常有人说,想跟男人去玉米地,戴东林就是这样的糙汉,楚榆摸到他胸肌的轮廓,觉得他魅力不可挡。 俩人贴的近,楚榆感觉到他的变化,这年纪的男人活力足,没变化才不正常,可他那变化太明显,硌的人不舒服,楚榆没啥经验,却也明白,他算是很有资本的。 长得帅,身材好,又有资本,楚榆对他的喜爱比从前更浓,更喜欢对方看向自己时毫不保留的炽热眼神。 双向奔赴总比单向好,她不是主动的人,戴东林的热情让她有安全感。 楚榆终于明白什么叫情绪价值,她有钱成绩又好,他的迷恋让她觉得生命更为生动圆满。 楚榆搂着他,主动亲他下巴,戴东林本就激动着,这一下更是天崩地裂的,手摩挲着她的外套,就滑了进去。 第131章 廖家肉夹馍店没客人了 凝脂白肤,滑腻的触感,柔柔软软的山峦起伏,那简直是要人命,戴东林不是圣人,说他跟楚榆在一起时,什么都没想,显然不太可能。 能不想吗?长那么漂亮,看人时眼神还带钩子,嘴唇水嫩嫣红,她一举一动都勾着戴东林,要说楚榆想跟他去玉米地,那戴东林就恨不得拉她入洞房。 这可不是一般折腾人。 戴东林不敢太造次,怕吓着她,楚榆倒没觉得有啥,年轻人谈恋爱难免冲动,楚榆都动情了,更何况他呢?她搂着他脖子,腰身相贴,这动作不发生点啥才不对劲。 楚榆脑子还乱着,被他这一触碰,也软成一摊水。 “戴……戴东林。” 戴东林魂儿被她喊回来了,靠在她脖颈上喘了几口粗气,才呜呜咽咽地跟她道歉,可都到这一步了,说道歉显得言不由衷啊,道歉啥啊?说不该唐突她?真说出这话那才叫虚伪,戴东林不掩饰自己的欲望,他就是想要她,把她按在床上,狠狠疼爱。 可她还小呢,她不是没分寸的人,戴东林更不是。 俩人平复了心神,楚榆心说帮个忙而已,这个代价付出的有点大,但也不后悔,男欢女爱有啥不正常的?又不是随便找个男人就发生关系,俩人正正经经谈恋爱,发生什么都是水到渠成。 但年轻人还是要克制。 克制对身体好。 “放开我。”楚榆软声说。 戴东林哪里舍得,黑眸直勾勾盯着她,“你亲我一下,就放。” 楚榆无奈,凑上去亲了亲,戴东林觉得不够,主动加深了这个吻,俩人又吻得难舍难分,好半晌,才恋恋不舍地分开。 休息室墙上挂着一面镜子,楚榆从镜子里看到一个眼神潋滟,气喘吁吁的自己,凝脂般的皮肤上漾着淡淡的粉色,头发乱糟糟贴在脸上,针织衫扣子也敞开了一颗,沟挺深的。 戴东林在她脸颊上亲了亲,语气挺宠溺:“是不是学习太辛苦了,怎么瘦了?” 楚榆没觉得自己瘦,可能是年轻,新陈代谢好,怎么吃都吃不胖。 戴东林带她去了一家小店,这店看着寻常,却是家广式餐厅,做出来的饭菜清淡健康,让人很有胃口。 “吃个乳鸽补补身体。” 她虽然瘦,发育却挺好,可她年纪小,还是长身体的时候,真该好好补补。 戴东林一直往她碗里夹菜,楚榆望着堆得高高的碗,颇有些无奈,这男人可真爱投喂她,这是要撑死谁啊。 这几天,廖红梅的日子不好过,戴东林跟公安局的人打了招呼,公安局的人就把她当重点对象招呼。钱四五是犯罪嫌疑人,她则教唆犯罪,是犯罪嫌疑的合伙人。 德阳正严打呢,她竟然敢教唆犯罪,这能是小罪? 没把舒建党抓进去,就算好了,他哪敢上赶着打听,只能在店里苦等消息。 等了几天,廖红梅没放出来,廖勇和刘春花倒是从老家回来了。 “姐夫,我们可是把家底都投进这店里了,开业到现在是赚了点钱,可咱们两家分下来,一家才赚了一两百,本钱都没赚回来呢。再不开门,店铺倒闭,咱们拿什么钱去救我姐?倒不如正常营业,我姐又没犯啥大罪,关几天就放出来了,咱店生意好了,我姐看了也高兴。”廖勇说道。 舒建党知道,这俩人最没良心,廖红梅被抓去时,这俩人怕被连累,收拾东西回老家躲灾,见没牵连自己,又从老家回来要开店,从头到尾都不管廖红梅死活。 可舒建党没有立场阻拦他们,怎么拦?店铺不开业,就没有收入,租金就得赔进去。 一天两天没啥,要是廖红梅关几个月,几年呢? 真让店铺关门大吉,回家种地? 开着店,舒建党去派出所看廖红梅,还能有个落脚的地方,没了这家店,他喝口水的地方都没有。 舒建党没拦着,刘春花高高兴兴去准备食材了,做了肉夹馍,包了饺子,擀了面条,还熬了两锅粥和稀饭。 从前廖家肉夹馍每天都能把东西卖完,刘春花信心满满,还特地擦好桌椅,开门迎客。 她眼巴巴盼了一早上,没盼来一个客人,中途有个老大爷想进来吃肉夹馍,被路人给拦住了。 “大爷,您可知道这家人做了什么缺德事?有个混混在对面的舒家肉夹馍店吃出蟑螂,后来才知道,那蟑螂是他从外面带去,特地污蔑人舒家的!公安来了一盘问,才知道,是这廖家肉夹馍店指使的!廖家和舒家是亲兄弟,亲妯娌,看人家赚钱就眼红,做出这事断人财路,你说她缺德不缺德?” 老大爷没想到老板是这种人,越听越生气: “我瞧着种类挺多,我还没吃过这肉夹馍,想进去尝尝,没想到是这种人!” “哎呦!这肉夹馍的配方,是从舒家偷来的!偏偏学的四不像,味道比舒家差远了,您还是去对面舒家吃!”路人真心劝阻。 老大爷看刘春花像看周扒皮,恨恨呸了口!他吐完口水就跑,一点不耽搁,腿脚麻溜地跑去对面舒家了。 刘春花气得牙痒痒,扔了抹布骂道: “他们怎么都知道这事了?断人财路,也不怕出门被车撞死!” 廖勇也有点懵,事发当天,廖红梅被抓走,廖家肉夹馍店就关门了,他们不知道事情会闹成这样,路人都知道廖家和舒家的恩怨,岂不是整个德阳市区都知道了? 一整天都没人进来,就下午来了一群外地人,一天也没卖3块钱。 刘春花直叹气,“这生意还怎么做?” 廖勇抽着烟,“咱明天变变花样,再做点饼啥的,看能不能吸引点客人。” “咱家店的名声早就臭了,光加品种有什么用?不管咱家卖什么,人家都不会买账。” “要不,咱把招牌换了?改个名字啥的!他们就知道廖家和舒家有矛盾,要是咱把名字改成‘春花小吃店’,客人肯定以为小吃店转手了。” 刘春花觉得这主意好,改成“春花小吃店”后,听起来像她自己的店,刘春花确实也动了把廖红梅踢出去的心思。 要不是廖红梅主意太蠢,找的人又不会办事,哪会闹成今天这样?肉夹馍店的名声都坏在她手里了。 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这种人有啥可同情的? 又没签合同,没按手印的。 改了她的名字就是她的,廖红梅回来,她可不认账! 第132章 廖家改名字 这样操作却有一个问题——换招牌太贵,刘春花出不起这个钱。 从“廖家肉夹馍”改为“春花小吃店”要改的足足有五个字,换个新招牌可不少出钱,店里歇业好几天,一直没收入,刘春花哪里肯在招牌上出钱,还是廖勇想出了个昏招。 廖勇直接把“廖”字遮盖起来,用毛笔写了个“舒”字贴上去。 刘春花拿捏不准,“这不行?对面是舒家,咱家也叫舒家,卖的东西又一样,会不会被人举报。” “举报?凭啥举报?全世界就他一家姓舒?你可别忘了,我姐夫也姓舒,凭啥我们家就不能叫这个名字?” 廖勇的歪理让刘春花动摇了,是啊,凭啥舒家能叫这个名字,他家就不能?全世界就他一个人姓舒?舒建党跟舒爱国是兄弟,正儿八经的舒家人,他们家叫这个名字,无可厚非。 隔日楚榆发现对面的小动静后,简直被气笑了。 邓芳萍气得把毛巾一扔,“龟孙子!老娘跟她拼了!这他妈恶心谁呢!” 邓芳萍从不在小辈面前爆粗口,实在是过于生气,学她家卖肉夹馍,找人来放蟑螂,现在连名字都想偷去,这也忒不要脸了! 舒爱国和舒蕙也黑着脸。 常来的食客也骂廖家不要脸,店里骂声一片,都给邓芳萍和舒蕙打气,劝她们别跟这种人一般见识。 可舒蕙和邓芳萍能不生气吗? 别人坏自己生意,或许还能忍,亲兄弟亲妯娌没脸没皮,这是能忍住的? 老客不可能走错,从乡下乡镇上来赶集,听说舒家肉夹馍的名气,想来尝尝鲜的顾客,见对面招牌上就是“舒家肉夹馍”店,便很容易被绕晕,糊里糊涂进了那肉夹馍店。 这也正常,这年头不识字的人多,老乡们哪里能分得清正牌和赝品的区别? 刘春花手艺一般,肉夹馍不如舒家火爆,她想的不是如何改进口味,而是增加品种。 面条、稀饭、饺子、粥、饼,今天还加了包子,看着种类多,其实样样都不精。 全凭自己在乡下做饭的经验。 口味是很私人的东西,不同村做饭口味都不一样,山关村只是荣泰的贫困村,她做的饭菜,人家未必爱吃。 种类多,做的不精细,忙不过来就容易出错,经常刚加了盐,又加了一次,顾客吃了几口,脸色就不对劲。 这叫好吃? 那些说舒家肉夹馍好吃的,该不会是诓他的? 这么难吃的东西也有人喜欢? 老乡说她两句,刘春花还不高兴,把人骂走了。 这样一来,舒家肉夹馍的名声就受到了影响。 楚榆知道,生气是没用的,关键是解决问题,她沉吟片刻,叫舒爱国去了趟工商局。 很快,工商局同志就走进了对面。 刘春花正做饺子呢,肉夹馍不好卖,但饺子和包子还是有固定客户的,口味不好,可这里离百货大楼近,做一次性生意,也是有顾客的。 再加上舒家肉夹馍这活招牌,一早上时间,还真让刘春花卖了好几十块。 看到工商局的同志,刘春花愣了愣,擦完手,赔笑走上去。 “同志,您找谁?” 工商局同志盯着她的招牌看,“我记得这家以前叫廖家肉夹馍,怎么改成舒家肉夹馍了?” 刘春花对答如流:“同志,我姐夫和对门是兄弟,也姓舒,不能他家可以叫这名字,我家就不行?天底下姓舒的人多了,重名很正常。” 刘春花比廖红梅聪明,也难缠,平日廖红梅找舒家麻烦,她在背后撺掇,却从不出面,否则也不能把自己摘干净。 她知道,公安和工商局是不同部门,工商局找上门看着唬人,其实没啥大事,大不了就罚款,比起这招牌带来的收入,罚款算的了什么? 工商局的同志皱了皱眉头,他看出这人是个老油条,也打听过行业规则。 重名确实不算什么,只要脸皮够厚,舒家肉夹馍就算再窝火,也不能真拿她怎么办。 工商局的同志听说过舒家,也听过这两家的恩怨,心里偏向舒家,却无可奈何。 “把你营业执照拿出来。” 刘春花拿了营业执照,工商局同志就不高兴了。 “你注册的名字是‘廖家’,现在却改成‘舒家’,你以为店名是你想改就改的?” 刘春花懵了,“我自己的店,我不能改?” “你登记的名字就是廖家,不能随便更改,改名要去我们所里提交申请,审核后,确定你这名字没有别人用,不重名,才可以批给你。不是你拿张红纸,写个字,就能改的!” 工商局同志也觉得她这行为窝火,狠狠批评了刘春花,谁知这话却给刘春花吃了定心丸。 要审核批准才能改?也就是说,能改!只是改名手续麻烦点。 她拿定主意偷舒家招牌,不能完全一样,变一变总行的? 对门叫“舒家肉夹馍”,她就叫“正宗舒家肉夹馍”,这名字岂不比对门更像真的? 刘春花越想越高兴,干脆跟工商局同志一起回所里,提交了改名申请。 工商局的同志还想劝她。 “做生意以和为贵,小本生意哪有你这样的,盯着人家为难?” 刘春花不以为然,觉得工商局的人收了舒家好处,故意刁难她。 改名手续没办好,就不能叫这名字,刘春花只好把红字撕下来,舒家的食客见了,把工商局夸了一通,说工商局同志负责任,才叫廖家没干成这黑心事。 邓芳萍和舒蕙也挺高兴,楚榆却不像她们那般乐观,刘春花比廖红梅有脑子,山寨舒家的名字后,对门的生意肉眼可见好了起来,刘春花能放弃这么好的赚钱机会,放弃山寨舒家? 德中虽是德阳最好的中学,可德阳作为教育弱市,恢复高考后,就没交上过满意的成绩单,往年德中季校长开会时,经常被教育局的领导点名。 说你德中好是好,比起其他强市强中却差的老远,你德中多少年没出过清北学生了?咱们德阳的教育是弱了点,可恢复高考才几年,大家都是从79年开始努力的。 怎么其他城市就能迎头赶上,德中就不能交出满意的答卷? 季校长名声很响,干了一辈子教育工作,回家养老后,被教育局领导返聘来德中当校长。 季校长把毕生经验都拿出来管理德中,可是没用啊,学校关了十年,孩子们基础太差。 季校长是老牛拉大车,凭他一己之力,根本无法扭转局面。 可这是过去的事情了,就在刚结束的这次月考里,楚榆交出了相当不错的答卷。 她的分数怎么说呢,要不是政治拉了10分后腿,她就冲过华清大学的分数线了。 还有个有趣的现象,这次考试难度大,其他班级平均分至少下降了5分,五班却足足提高了7分。 季校长不明白,五班用了什么绝招,还是张志和从楚榆同桌口里调查了出来。 第133章 新品皮蛋瘦肉粥 “去肉夹馍店做作业,什么时候的事?”张志和。 “就这段时间,放学后,走读的学生就去肉夹馍店做作业,不会的题目请教楚榆,她还教了我们很多学习方法,她的方法特别有效,我用了她的方法后,英语提高了十分,数学也有明显的进步。”同桌说。 班上同学得知舒家肉夹馍店是楚瑜家开的,就经常来捧场,有人问题目,楚榆都会毫不保留地告知。 她每晚都会做几篇英语听力和阅读理解,做题目时,有同学在,见到她的录音机两眼放光,楚榆就会带他们一起听。 对她而言不过举手之劳,对大部分学生而言,却是天大的恩赐了。 录音机多稀罕,大部分家庭买不起,很多学生想提高英语,却苦于没有条件,有条件的同学,比如茅夏,在学校里看着挺好相处,想去她家听听力,简直是不可能的事。 像茅夏这样的好学生,都把资源捂得紧紧的,别人家买不起录音机,她家买得起,这就是她超越别人的条件,怎么可能随便跟人家分享? 楚榆却不一样,她活了两辈子还在乎这点东西?她甚至大方到把录音机放在肉夹馍店,没有学生时,店里可以收听刘兰芳的评书,有楚榆同学在,邓芳萍就放听力。 这是楚榆同学的专属福利,随来随听,听了大半个月,同学们英语语感明显好了。 楚榆经常在店里教他们做题,分析考点啥的,班上平均分多考几分,实在再正常不过。 张志和就觉得自己捡到宝了,他以为楚榆出勤率不高,这次考试肯定要遭受滑铁卢,谁知楚榆除了政治,门门第一。 政治这次比起上次月考,也进步了七八分,可比起其他科目的年级第一,政治班级20名的成绩,显然不够看。 政治老师慌啊! 门门第一,就政治不好,压力都给到他这了! 张志和知道他压力大,就找到经常去肉夹馍店的同学,“你们能不能教教楚榆?” 同学们瞪大眼,心说他们有资格教年级第一吗?不,还是有资格的,比如姜奇略总分不如楚榆高,但政治年级第三,教楚榆政治还是可行的。 其他同学政治都不错,别的不行,拉楚榆一起背政治总行的?年级第一是很好,可要是政治提高点,说不定能往市第一、省第一冲刺。 同学们跃跃欲试,都带着自己的政治题来找楚榆。 更有见到楚榆,就要考她一道政治题的,楚榆不爱背书,不是她偷懒,是她实在抓不住政治书的逻辑,没有逻辑让她痛苦。 同学们兴致勃勃地帮助她,楚榆不好意思拒绝,只好配合他们,接受全班同学的关爱了。 过了两三天,对面肉夹馍店忽然换招牌了,这次不是用红字贴上去,而是彻底换了新招牌。 “正宗舒家肉夹馍!!”邓芳萍读出这几个字,差点气炸了,“不要脸,真不要脸!但凡有点骨气,都做不出这没脸没皮的事!” 老顾客知道他家是正宗的,新顾客不知道啊,两边门牌一模一样,有一家特地加了“正宗”两字,就是强调自家口味好!肯定是被对面“舒家肉夹馍”气到,才出此下策。 不少人被忽悠住了,进了正宗舒家肉夹馍店。 换了招牌后,很多人以为他家换人了,加上这招牌唬人,还真就有顾客被唬住。 这一早上,廖家的生意竟然挺不错的。 刘春花围着围裙从屋里出来,远远见到舒蕙和邓芳萍,表情好不得意,好像在说“就学你,你能怎么着? ” 舒蕙无奈道:“廖红梅被抓去派出所,这廖家就是她弟媳妇做主,刘春花比廖红梅可恶多了,做出这么恶心人的事。楚榆,咱能不能报告工商所,让工商所的人出面打假?” 打假是打不了的,后世很多人也这样做生意,很多人特地抢注商标做山寨货,像刘春花这样,在店铺名字前加点字蹭热度,也不在少数。 楚榆略一思索,飞速找人写了两条横幅,简单粗暴。 一条写:正宗舒家肉夹馍,仅此一家! 一条写:对门原名廖家肉夹馍,仿冒我家品牌。 横幅挂出来,楚榆还不放心,还让邓芳萍和舒蕙,拿喇叭站门口吆喝,对路人宣传这件事。 进对门的食客是少了,可是楚榆觉得做生意以和为贵,即便老顾客知道她家没问题,经常闹腾,人家也会觉得烦。 吃饭图的是开心,不能叫人家吃一肚子戾气回去? 楚榆交代舒蕙和邓芳萍,尽量微笑待人,可别把怨气带入食物里,让肉夹馍口味出问题,这才是大忌。 至于刘春花和廖勇几人,楚榆已有对策,只是她的对策有待证实。 天冷后,舒家肉夹馍店的绿豆汤已经撤了,换成了常见的白粥,楚榆觉得白粥没啥特色,就买了点皮蛋和瘦肉,打算做皮蛋瘦肉粥。 楚榆熬制皮蛋瘦肉粥挺有一手,前世她家肉夹馍店就有这粥,她妈妈改了几次配方,最终做出这个版本来。 皮蛋和瘦肉切的碎碎的,放进锅里熬制,熬到火候后,切点小香芹洒在粥上,这样做出来的皮蛋瘦肉粥嘎嘎香。 毫不夸张,楚榆出差时点过很多皮蛋瘦肉粥,没有一道比她妈妈做的好吃。 夏天那会,店里没有空调,天气炎热,绿豆汤比皮蛋瘦肉粥更适合,眼看要入冬了,热腾腾的皮蛋瘦肉粥更合适。 粥熬好后,邓芳萍凑过来,被这香味勾住了。 楚榆说要做皮蛋瘦肉粥时,邓芳萍还想,很多人受不了皮蛋的味道,她娘家弟弟,一看到凉拌皮蛋就干呕。 那东西做粥,真有人吃吗? 没想到,做出来的粥,跟凉拌皮蛋完全不是一个滋味,这香的呦!! 邓芳萍喝了一小碗还不够,又给自己盛了一碗。 热腾腾的皮蛋瘦肉粥,陪着肉夹馍,还真是一绝! “皮蛋瘦肉粥和白粥,再加个南瓜粥,应该够了。”楚榆说道。 要是有余力,楚榆还想加个番茄鸡蛋面疙瘩和八宝粥,可店里没请帮工,邓芳萍和舒蕙天天做肉夹馍,手臂酸痛是常有的。 钱赚再多,也要有休息的时候。 加三个粥,白粥最便宜,南瓜粥是甜的,皮蛋瘦肉粥偏咸口,这三种粥照顾到了大部分人的口味,已经足够了。 “呦,老板,今天有新品啊?”老顾客周哥走进门。 “是啊,今天有皮蛋瘦肉粥和南瓜粥,我家皮蛋瘦肉粥特别好吃,您一定要尝尝。”邓芳萍热情推荐。 周哥是百货大楼上班的职工,负责对外采购的,这职业油水高,他钱包鼓鼓,才会经常来舒家吃饭,一听说店里有新品,便大手一挥。 “来一碗尝尝。” “好嘞!” 冒着热气的皮蛋瘦肉粥被端上来,周哥经常出差,可广省毕竟离得远,皮蛋瘦肉粥作为广省美食,没传来德阳实属正常。 周哥捞起黑乎乎的皮蛋,嫌弃之情简直写在脸上,他挺喜欢吃皮蛋的,可皮蛋弄得细碎,煮的烂乎乎的,看着都没啥食欲,能好吃吗? 买都买了,周哥尝了一口,眼睛都瞪大了,他真没想到这粥香成这样,皮蛋和肉的香味奇妙融合,香醇可口。 价格是不便宜,2毛钱一碗,可有肉有皮蛋,这就算半个荤菜了,舒家用料实在,这么一大碗下肚子,再配两个肉夹馍,香到家了! 每个顾客进门,周哥都要夸一下皮蛋瘦肉粥,其他顾客在他的安利下,纷纷尝试,赞不绝口。 条幅的作用,加上皮蛋瘦肉粥的威力,哪怕对面加了“正宗”两字,舒家的营业额不降反增,邓芳萍和舒蕙高兴坏了。 楚榆却不想放过刘春花,让舒爱国几人多盯着她。 有一次舒爱国起床上厕所,发现刘春花出门买肉。 因为楚榆的交代,舒爱国骑车跟着她,发现她去的不是附近的农贸市场,而是城北的一处民房。 这民房破破烂烂,看着可不像屠宰场,刘春花来这里干啥? 舒爱国想不明白,刘春花走后,他悄悄凑过去,发现这间不大的小屋子里,堆满了肉。 第134章 廖家肉夹馍店完了 几张破旧的课桌上铺满荷叶,每个荷叶上都堆放着差不多高度的肉,这肉也是奇怪,舒爱国在菜场买的肉都是割成一条条的,这肉是一坨一坨的,瞧着形状不对。 舒爱国面生,怕贸然进去买肉,人家会把他赶出来,就躲在外头没进去,等里头的男人被婆娘叫到后院去,他才偷偷溜进去。 舒爱国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哪有肉一坨一坨的,走近才发现这肉不对劲,形状圆溜溜的一坨,这不是猪淋巴吗?是猪身上没法吃,当垃圾扔掉的淋巴肉! 舒爱国养过猪,生产队时期,大队里经常杀猪,舒爱国帮着忙活过,家里养猪杀猪,到年终就能卖给村里人,剩下的才留下自家吃。 穷得吃不上饭的年代,村里常有人把淋巴肉捡回去吃,短期倒是没啥,吃了几年,这一家子都生了重病。 山关村就流传着一个说法,说淋巴肉再便宜都不能吃,吃了要出问题的! 不论是食品站还是菜市场买肉,都是把淋巴部位扔掉,养狗的人家常捡去喂狗 ,刘春花倒好,竟然买淋巴肉做饺子做包子。 舒家的食材一向是邓芳萍买的,忙不过来时,舒爱国也帮过忙,他去的都是国营副食品公司,要么菜市场最大、口碑最好的肉铺。 猪肉是有讲究的,年份大的猪比小猪价格贵,肉也香,舒爱国都挑选最贵的老猪肉,还指定要后腿肉。 想做好肉夹馍,从食材上就得挑选最好的,除了猪肉,面粉是富强的,酱油、盐、豆子、皮蛋啥的,都是挑市面上最好的,隔夜的东西他们都不用,像刘春花这样为了省钱,用淋巴肉做包子饺子,舒爱国简直不敢想! 自己都不吃的东西,怎么能卖给别人吃? 这还是人吗? 舒爱国骑着自行车回去了,等楚榆来店里吃早饭时,他就把这事告诉了楚榆,楚榆早就觉得刘春花不对劲。 没有底线,连人家招牌都能抄去的人,你指望她用好的食材? 她寻思着刘春花肯定会偷工减料,却没想到她胆子这么大,敢用淋巴肉? 菜市场的淋巴肉都是拿去喂狗的,改革开放才几年,个体户还没学会用地沟油,市面上的小吃店,一家比一家干净,一家比一家用心,生怕做不好,客人会不来。 刘春花倒好,竟敢做这种事。 楚榆也没跟她客气,匿名举报刘春花用淋巴肉。 工商所的同志接到这举报时,还愣了一下,心说什么是淋巴肉?一个同志的舅舅在食品站杀猪,他经常去看舅舅杀猪,就给解释了一下,淋巴肉是猪淋巴,猪脖子上那块肉。 “这种肉,食品站杀猪时会直接扔掉,我舅舅家养了两条狗,就把肉拿回家喂狗,他家狗一年到头都吃淋巴肉。” 工商所的同志到“正宗舒家肉夹馍店”时,刘春花正得意洋洋地剁肉馅,她娘家邻居在德阳杀猪,有一次无意中跟她说,只要多放点调味料,猪淋巴肉包饺子或者包包子是吃不出来的。 那会子,刘春花还不知道什么叫淋巴肉呢,邻居带她去看了才晓得,那种肉散发怪味,刘春花犹豫不决,直到邻居多放了调料,一通搅拌,她尝着跟普通肉确实没啥区别。 猪肉一块一一斤,淋巴肉按个卖,算起来不到1毛钱一斤,刘春花开始时胆子小,买七斤猪肉、三斤淋巴肉混合起来,发现顾客吃不出来,胆子越发大了。 五斤猪肉五斤淋巴、三斤猪肉七斤淋巴…… 这事她做的隐秘,廖红梅都没看出来,刘春花因此一天能多赚几块钱,重新开业这几天,刘春花干脆全部用淋巴肉,她舍得放调料,饺子、包子里也常放葱和香菜,好掩盖肉的气味。 用猪肉一天至少要十几块钱本钱,用淋巴肉一天一块钱都不要。 成本低了,生意不好也不会亏本,刘春花多精的人,知道这事不能暴露,每天抹黑去邻居那买肉,她邻居从杀猪场拿回来的淋巴,卖给她,一天也能赚一两块。 俩人都得了好处,不敢把事情宣扬出来,刘春花寻思着,这事不可能被发现,谁知肉还没剁好,工商所的人就上门了。 刘春花有点慌,把人拦在厨房外头。 “同志,你们怎么又来了?” 工商所的同志对她印象深刻,可没啥好脸色,“我们接到群众举报,说你家用淋巴肉包包子饺子,特地来查证一下。” 刘春花脸都白了,嘴唇哆嗦了老半天。 “同志,谁举报我啊,我怎么可能干这种事?一定是对面的舒家肉夹馍,她家跟我家是死对头,故意干这种事来恶心我!” 工商所的同志蹙眉,“谁举报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到底做没做这事。只要你没做过,我们查完就会离开。” 刘春花懵了,给廖勇使了个颜色,廖勇立刻拿烟分给工商所的人,这些人不吃这套,推开他们就闯了进去。 案板上的猪肉已经剁碎了,看不出形状来,工商所的同志翻了老半天,才在水缸里翻到没剁完的淋巴肉。 工商所的人脸都黑了。 “你们胆子也太大了,敢把这种肉卖给老百姓,要是吃出问题怎么办?说!这肉是从哪买来的!” 刘春花被吓了一跳,廖勇情急之下掏钱往工商所的同志手里塞,偏偏人家不吃这一套。 要知道,新上任的左书记早就三令五申强调,要大力扶持个体经济,尤其是帮助百姓,做好小生意,政策像一把剑悬在头上,工商所的人不可能顶风作案。 再说这事实在恶劣,恐怕不能善了,他们脑子坏了敢要廖勇的钱? 同志把证物拿走,刘春花扑在他们脚边,想学农村哭爹喊娘那一套,可惜工商所的同志见多识广,出来俩人把她架开。 “卖淋巴肉就算了,还公然行贿公职人员,小汪啊,”所长同志沉声道,“务必把这件事当成典型通报上去,我们工商局调查后,再移交给公安机关,查出这肉是哪来的,看看她还有哪些同伙!对了,再向群众征求意见,看看有没有群众在这里吃完饭后,肚子疼、生病进医院的,这些都要调查啊!” 小汪连连点头,所长让人把刘春花和廖勇带走调查。 按理说,卖淋巴肉不是啥大事,最多这家店用料不好,工商部门罚点钱就算了。 可八十年代,各行各业都在立规矩,个体户野蛮发展,工商部门需要规范他们的行为。 新来的左书记又要杜绝不正之风,要求揪出危害社会的黑心商家,刘春花可不就被立典型了? 这事可小可大,真要闹大了,搞不好是要判刑的。 廖勇和刘春花都傻眼了,原以为换了招牌后,就能发家致富赚大钱,谁知卖个淋巴肉就被抓了。 廖家肉夹馍店完了! 所长出门后,又去了对面的舒家肉夹馍店。 舒家肉夹馍店生意火爆,所长都听说了他家的事,想着,要是查出舒家的问题来,两起案子一起报上去,他的功劳就更大了。 第135章 挂历女郎的造型 邓芳萍看到穿制服的同志上门,笑着迎上去。 “同志,您有何贵干?” 她态度好,人看着也干净,肉夹馍店里还飘着一股勾人的香味,所长神情略微缓和。 “有人举报对面的肉夹馍店用淋巴肉,我们顺便对德阳的小吃店,做个例行排查。” 一屋子顾客伸着脖子看,越是人多,邓芳萍越不能出岔子,按楚榆说的,配合工商所同志调查,借官方的力量给自己作证,把他们家“食材好、卫生好”的标签打出去,一举多得。 邓芳萍笑容满面:“您随便查,我们肯定好好配合您的工作。不知道您要从哪些方面做检查?” “也没什么,就是看一下营业执照、卫生情况、购买的食材怎么样。” 邓芳萍客气地指着玻璃橱窗。 “大部分食材都在这,小部分在后院的水缸里冰着。面粉、油盐酱醋、豆子、皮蛋啥的,都在后院,我们每天购买食材都会开票,票都在这个票夹里。” 所长接过票夹,说不吃惊是假的。 按照这里的票据显示,舒家肉夹馍用的都是老猪的后腿肉,肥瘦相间。面粉是富强的,油盐酱醋是国营商店买的,皮蛋个大皮薄,米也是外地进来的香米。 厨房干净的能滑倒苍蝇,就连后厨这种看不到的地方,都装修一新,打扫得干干净净。 更让所长感动的是,这个季节,德阳没完全入冬,一楼还是能见到苍蝇的,舒家没有任何苍蝇蚊虫,盛粥的锅碗都洗得干干净净。 芸芸和楚楚正在后厨帮忙洗碗。 所长走到她们身边,俯身问:“小同学,碗都是你们洗的?” 楚楚点头。 “碗都是怎么洗的?” 楚楚实话实说:“用碱面洗的,洗完后漂洗两次,放在橱柜里。” 这年头的人没那么讲究,所长地位放在这,他老婆比寻常人家讲究点,也不过漂洗两次,肉夹馍店每天用碗量大,还能如此坚持,这真是有良心的店铺。 比起刘春花用淋巴肉,舒家简直一股清流,好到所长都感动了,对着一干顾客,表扬邓芳萍和舒蕙。 “你们俩做得很好,不像对面用淋巴肉以次充好,你们舒家食材好、卫生好,是所有个体户的典范!” 舒蕙赧然,不好意思地笑笑:“这都是应该的,家里怎么吃,就怎么做给客人吃。” 这朴实的话让顾客心里暖和。 所长更感动了,对小汪说: “咱们所里不是要立典型吗?邓同志和舒同志是荣泰农村来的,在德阳创业,找到自己的人生价值,这背后的故事很值得深挖嘛!让无业青年干个体,就地创业,不给国家添负担,不正是我们鼓励的吗?就把这两位女同志的故事发出来,作为典型去宣扬,让更多人受到鼓舞,知道干个体户也能找到自我价值!” 店里食客纷纷鼓掌。 “所长,你需要采访尽管联系我,我完全可以作为食客代表。”百货大楼的周哥笑道。 所长看他眼熟,连连点头: “小汪,采访常来的食客,问问他们为什么会认准舒家,舒家哪些品质吸引他们?把舒家作为标杆去推行,后面的小吃店就知道,该怎么把生意做好了!” 小汪连忙掏出本子去采访。 周哥夸夸其谈,把舒家夸得天上地下绝无仅有。 舒蕙和邓芳萍以为就是例行检查,万万没想到,所长会把舒家肉夹馍当典型,不仅要写店铺故事,还要写她们的创业故事,去鼓励想干个体户的人。 刘春花和廖勇被抓走了,舒家肉夹馍店被工商所所长官方表扬,官方的力量是强大的,没多久,半个德阳都知道舒家扛过了卫生检查。 邓芳萍差点放鞭炮庆祝。 “太好了!听所长那意思,廖家犯的事可不小,先教唆别人放蟑螂污蔑咱家,又改标牌涉嫌恶性竞争,再用淋巴肉坏了良心,数罪并罚,这事可不小!” 舒爱国从没这么舒坦过,刘春花进去后,廖家这肉夹馍店是开不下去了,舒建党肯定要回山关村的,不用面对这个不和睦的哥哥,舒爱国心里轻松。 舒蕙却有点焦虑,“楚榆,所长要采访我和你舅妈,我这经历见不得人,就不接受采访了?” 舒蕙是老思想,觉得女人离婚后抬不起头,哪怕赚再多钱,也不敢把这事说出去。 楚榆去德中读书,舒蕙还叮嘱楚榆,叫她不要透露家里的事,怕她被同学瞧不起。 楚榆哪里会在乎这个?离婚怎么了,离婚是告别错的,迎接对的,离婚是与过去告别,拥抱未来,女人的价值从不需要婚姻去加持,凭啥离婚就矮人一头啊。 “妈,我相信农村一定有很多像你一样,被男人背叛,无路可走的离婚女人。她们徘徊、迷茫、自卑、胆怯,身处困境不知如何自救。如果你能把自己的经历发出来,就会让她们知道,离婚女人也能活得很精彩,也能像你一样,拥有自己的事业,赚很多钱,把孩子带的很好。这难道不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 舒蕙是个善良的人,楚榆的话让她沉默许久。 刚离婚时,她以为日子过不下去,现在却过得这么好,那些觉得要活不下的女儿们,是不是也能凭借榜样的力量,走出人生的困境呢? 这是做好事,她有啥不愿意的? 舒蕙没多纠结,在女儿的鼓励下答应下来。 廖家肉夹馍店彻底玩完了,楚榆也要把重心放在自己的事业上,她正在整理库存的红色衣服。 她陆陆续续囤了六七万的红衣服,打算在春晚之前,借着挂历女郎先卖一波。 红衣服要拍,冬装新品要拍,来年的春装也要预备起来。 摄影师后天到,他仅负责摄影一项,化妆造型都需要楚榆自己找。 楚榆找了一个化妆师,化妆风格偏影楼,小孩子都要涂红嘴唇,额头点个红点子。 楚榆给的价格高,化妆师愿意学,楚榆指点了她一下,化妆师改完后,整个妆面确实好看不少。 “造型方面你有什么想法?”楚榆问。 化妆师小高纠结道: “您说的一次性发型,我没有工具根本做不出来。我去年给模特拍过一组照片,都是让模特提前去理发室做的造型。要直发就做直发,要卷发就做卷发。头发做好后,我再给打理打理。” 第136章 模特烫头发 所谓的打理也很简单,没事给模特头上插个花,别个别针,戴个蝴蝶结,准备一盘葡萄让模特端着。 这年头的造型无非这样,想要港城那种热辣性感的,还真没有。 楚榆却不想迎合谁的审美,八十年代挂历女郎一炮而红,挂历卖的火爆,正说明人们有审美需求。 谁都愿意看性感、阳光、漂亮的小姐姐,很多挂画一挂多年,不是没有缘由的。 黑色的圆形礼帽、花环、项链、耳环、贝雷帽等配饰都要准备。 场地则准备草地、泳池、花园、室内,道具有摩托车、录音机、室外桌椅啥的。 这年头拍照还没有反光板的说法,可楚榆深知打光的重要性,她叫沈珠雨去找一些银色能反光的东西,希望能找到合适的。 挂历女郎们的发型,则交给理发店。 方芳、邱美珍、陶爱爱、陈云,以及楚榆挑选出来的其他模特,共12人,都是在“寻找艾米丽”的名单里找出来的,大部分人参加过上次的模特表演。 方芳上次就想来,可他男朋友不高兴,摆出棺材脸,威胁她,要是敢参加模特秀,俩人立刻分手。 男朋友是德阳本地人,瞧不上方芳的乡下户口,准婆婆更是嘲讽她一嘴乡下口音,上不了台面。 方芳不是不想反抗,可她家在农村,兄弟姐妹五人,父母亲戚都是地里刨食的农民,比不得男友的职工家庭。 方芳委曲求全,事事忍让,三天前,方芳厂里的男领导把她叫去办公室,没等方芳站稳就动手调戏她,领导的肥猪手让方芳恶心极了,她向男友寻求保护。 男友却因为男领导是他上司,叫她务必忍耐,不要惹怒领导,影响他升职。 方芳看透了这个软弱自私的男人,向上级写了举报信后,就跟男友提出了分手。 正好沈珠雨联系她,问她愿不愿意当挂历模特。 当挂历模特需要穿性感热辣的服装,甚至是泳装,方芳有些犹豫,可她知道这是很好的出名机会,她写信举报领导,工厂容不下她,哪怕换了新的领导,也不敢要一个会举报领导的职工。 真要被撵出工厂,方芳靠什么生活,总不能回家种地?当模特一天有20元的收入,赶得上她在厂里一个月的工资了,还能拍好看的照片,简直一举多得。 她心动不已,犹豫片刻,便答应下来。 “周老板。”方芳跟楚榆打了招呼。 方芳是所有模特里综合条件最好的,人又自来洋,身上有种说不清的气质。 楚榆甚至觉得她可以尝试做电影演员。 “喊我楚榆就行。” “楚榆。” 楚榆颔首,“我为你安排了三套造型,一套露肩的红裙子,一套黑色机车服,一套黄色的碎花裙。” 这三条裙子,只有红裙子是露肩,胸前点缀着一个大的蝴蝶结,其他两套衣服都中规中矩,设计虽然前卫,却不暴露,方芳松了口气。 楚榆又为邱美珍和陶爱爱几人安排衣服。 八十年代,人们的观念放在这,楚榆没有强迫她们一定要接受泳装照,可她为泳装模特提供了不错的收入。 普通模特20元一天,拍泳装照的模特100元一天。 八十年代初,国内找不出一百一天的工作,正常模特2块钱一天,工人1块钱,农村家庭一年不过赚百来块,楚榆开出高价,是因为对大部分模特而言,泳装是她们不能跨越的尺度。 几个模特犹豫不决,楚榆开出的价格让她们心动,可她们又无法忍受世俗目光,要是被男朋友知道她们拍泳装挂历,肯定要跟她们分手。 父母也要接受别人异样的目光。 楚榆没有强求,送她们去了理发店。 这家理发店是德阳最好的,两个理发师是从海市回来,在港城理发师手里当过学徒,德阳没啥拿得出手的理发师,甭管履历真假,有没有往自己脸上贴金,这两人的手艺算不错了。 12个模特有9个人要烫卷发,3个人烫直发,像陶爱爱这样的在校学生,想烫头发,家里却不肯出钱,楚榆不仅给她们20元一天的劳务费,还承担了烫发费用,陶爱爱求之不得。 两个理发师烫12个人的头发,不是轻松活儿,好在店里有4个学徒,时间错开,倒也来得及。 这时候都是电烫,用的是带金属夹子的电热卷发器,夹子夹住头发并加热它,整个过程不到一小时,但是将头发缠绕在卷发器上,烫出不同高度的卷发,考验的是理发师的功力。 时下流行的是羊毛卷,羊毛卷费时间,理发师忙的一头是汗。 寻常理发2毛,烫发2块,头发长的加5毛钱,楚榆这12人一共花了26块钱,赶得上人家一个月的工资了。 老板自然重视,婉拒了其他客人,专心为她们忙活。 她们做着头发,楚榆回肉夹馍店一趟。 下雨天人少,舒蕙趁不忙时蒸了包子和豆沙馒头,拿了十个包子和四个大馒头包在笼布里。 “我给你骆爷爷送去。” 楚榆喊骆叔,舒蕙说乱了辈分,骆叔都六十了,楚榆该喊爷爷才是,可楚榆喊习惯了,改不过来。 前天,骆叔说房子里有几张桌子想搬走,楚榆叫舒蕙去开的门,舒蕙这才知道骆叔家情况,直说老俩口可怜,在德阳没亲没故的,就这个独生子儿子,还成了植物人。 老俩口能省就省,整天吃玉米饼就咸菜,瘦的都干巴了。 舒蕙心善,每每包包子馒头,就会送点过去,不是什么值钱东西,就是照顾一下老俩口的生活,陪老俩口说说话,给他们打打气,让他们的日子没那么难熬。 楚榆家和二舅家吃饭都在一起,平日买米面蔬菜钱都是两家平分,舒蕙拿东西接济别人,楚榆怕邓芳萍有意见。 好在邓芳萍对舒蕙的行为倒没啥意见,还叫她多拿点过去。 邓芳萍想得开,米面才值几个钱,至于为这点事伤了和气? 没有楚榆,她不可能赚这么多钱,开业至今,除了给舒爱国开家具城的钱,她也攒了好几百。 买三层小楼要五六千,买个普通住宅可不要那么多钱,邓芳萍寻思着年底就有买房的本钱,想叫楚榆帮她挑个好房子,楚榆却叫她等等。 “我和二舅的家具城年前能开业,家具价高,动辄一两百的,回款应该挺快。顺利的话,家具城年底就能分红,再加上肉夹馍店的收入,你们完全可以买套门面房。” 邓芳萍叫她说的高兴,感觉更有盼头了,到年底没多长时间了,真能买套门面,每个月光房租就好几十,再加上家具城和肉夹馍店的收入,离万元户就不远了! 楚湘拿了个包子跑上楼,邓芳萍嘀咕: “这孩子,最近总躲在楼上不下来,问就说在写小说。” 楚湘年纪大了,邓芳萍管不了她,倒是楚楚年纪小,邓芳萍时不时把人叫下楼投喂。 楚榆刚来那会,楚楚身体发育迟缓,个头矮,人也瘦巴巴的,像个小男孩。 在邓芳萍的投喂下,她肉眼可见地长高了,头发留长了一些,楚榆给她买了几个发夹,扎起头发来像模像样。 第137章 秋云的心思 “楚楚好好吃,长不高以后不好找对象。” 邓芳萍就是随口一说,时代观念不一样,在邓芳萍的认知里,女人就是要结婚生子,长不高,身体发育不完全,男人就不喜欢。改变观念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楚榆懒得跟她掰扯,告诉邓芳萍女人不结婚,也能活得很好,邓芳萍能接受这大逆不道的观念? 楚榆不想多费口舌。 “没事,找不到对象有姐姐养着,姐姐给你买房买车,让你活的比谁都潇洒。” 楚楚高兴地龇牙,邓芳萍却惊了一下。 只有姐姐给弟弟买房的,从没听过姐姐给妹妹买房的,虽说楚榆姐妹三人情况不一样,可邓芳萍还真没往这方面想过。 楚榆能养活舒蕙就不错了,哪还能给妹妹再买房? 给楚楚买了就得给楚湘买,一人一套得多少钱? 赚再多钱也禁不住这样造? 楚榆一个人倒是没啥,找了对象,男人会有意见,觉得她贴补娘家太多了。 邓芳萍想到这茬,又想起楚榆的对象是京市的戴东林,她不知道戴东林做啥的,可有一次出门倒垃圾,听到戴东林跟几个弟兄说,广省来了批啥货。 邓芳萍和舒爱国嘀咕半天,觉得他像干走私的。 俩人倒没觉得不安全,有啥能耐干啥事,会干这事说明有关系撑着,他俩不会多操那个心。 就是干走私离平头老百姓很远,一次能赚不少钱,看着不显山不露水,身家指不定几十万。 邓芳萍就这点眼界,万元户都能上报纸的年代,她心里最大的存款金额就是几十万,哪里能想到,还有百万千万? 戴东林有钱,人家不在乎楚榆贴补娘家这点钱,男人又不都是赵乾那样抠门的。 邓芳萍觉得楚榆命好,遇上了好男人。 又觉得命好的是楚湘和楚楚,啥都不干就有姐姐给买房买车,这是啥命啊! 邓芳萍活了一把岁数,还在为房子奔波,楚楚楚湘年纪轻轻就都有了。 茅光誉胳膊下夹着个黑色皮包,从楼上下来,曹志明迎面遇上他,非常客气地打招呼: “领导好。” 茅光誉假装不认识他,按理说他应该没见过曹志明,调曹志明来德阳,是因为曹志明有实打实的成绩。 曹志明埋头苦干多年,被领导赏识,从县城调来市里,这是茅光誉为他写好的剧本。 可实际上呢?曹志明是秋云男人,当年茅光誉跟秋云偷情时就见过他,他每天下班后来接秋云,体贴细心,无微不至,茅光誉做人不咋地,却也有点欣赏曹志明的周到。 可惜秋云有了孩子,茅光誉为了留下孩子,叫秋云跟曹志明结婚。 茅光誉跟秋云分开时,俩人都在兴头上,每周都要找机会发生关系,你侬我侬。 把秋云推给别的男人,茅光誉隐隐有种偷情的快感,见到曹志明表情格外微妙。 曹志明是他调来的,是他的下属职员,只要他一句话,就能把这男人玩于鼓掌,茅光誉手里就有一个进修的机会,机会难得,单位老同志都盯着呢,他却打算把机会给曹志明。 为啥不给?把曹志明支开,他就能光明正大跟秋云偷情了。 早些年茅光誉根基浅,不敢明目张胆,如今他在郊区买了套房子,单位又给他配了车,他打着出差的旗号带秋云去外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没人认识他们,想干啥就干啥。 他还有啥不敢的? 周芳春也不敢闹,闹大了他不会善待茅夏,茅光誉圆滑,利弊心中过,他站在楼梯上笑笑,居高临下对曹志明说: “小曹,你来的正好,我这有个很好的进修机会,是去苏市听课学习,为期十天。介绍信我已经开好了,你今晚收拾收拾,到了苏市就住单位的招待所。” 曹志明是农民家的孩子,从小学考去县里工作,又被领导赏识调来德阳,他自认运气不错,还曾跟秋云说过: “这么好的升迁机会,有背景的同事都没去成,独独我被调去德阳,看来领导很看重我。” 曹志明没有背景,来德阳后说话做事都格外低调,就怕得罪人,被领导穿小鞋。 不料,茅光誉竟如此看重他,把进修的机会都给了他。 回家后,曹志明心情很好地洗手,洗完手才去抱粥粥。 “老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昨天下雨,秋云的鞋面脏了,曹志明笑着脱下她的鞋,去水池边刷鞋了。 秋云有瞬间恍惚,回过神问:“什么好消息?” “我今天在单位遇到领导,打了个招呼,谁知他竟然给了我一个很好的机会,让我去苏市进修学习,火车票都买好了,明天就走。” 鞋刷摩擦鞋面的声音,回荡在空荡的屋里,曹志明毫不知情,兴高采烈的模样,让秋云有瞬间心虚。 只是出轨,她还能挽回,大不了断了和茅光誉的联系。 可她不仅让曹志明戴了绿帽子,还让曹志明白养了粥粥五六年,这样的误会一旦被揭开,俩人就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没有哪个男人能容忍这种事,秋云心知肚明。 歉疚于事无补,事已至此,只能闭着眼往前走。 再说曹志明在床上过于温和,她挺喜欢茅光誉的强势,上次俩人挺激烈,秋云尝到了滋味,哪里舍得再放弃? 茅光誉把曹志明支走,就是为了方便俩人约会,她不能辜负茅光誉的良苦用心。 秋云搂着曹志明,“领导赏识你,说明你有能力,只要你好好干,一定能往上升一升。” 曹志明高兴不已,“我真是命好,娶了你这么好的老婆,生了粥粥这样可爱聪慧的儿子,我这人生还有啥不满意的?” 曹志明他妈端着洗衣桶走进来,她刚洗好全家人的衣服,秋云这儿媳妇进门后,是没有做过家务的,家里洗衣做饭带孩子,都是曹志明他妈在做。 曹志明他妈是个老实人,也没抱怨过,想着儿媳妇上班辛苦,回家后累死累活的,还要做家务,确实也挺累的。 老人就是为了子女活的,她就曹志明一个儿子,孙子粥粥机灵可爱,秋云给曹家生了这么好的孙子,就凭这点,她也不可能为难秋云。 曹志明他妈笑笑:“对对对,老婆漂亮孩子聪明,谁过得都不如你。” 母亲的揶揄让曹志明不好意思,但知足常乐嘛,家庭和睦就是最好的,秋云不仅漂亮还支持他的事业,曹志明觉得谁都不如自己老婆,没啥不满意的。 秋云勉强笑了笑。 挂历女郎的头发烫好了,穗城寄来的样衣也到了。 楚榆本想去穗城进货,只是近期忙着拍挂历照片,学校那边,张志和又盯得紧,她根本抽不出时间去穗城。 她就想出一个主意,让上次留了联系方式的老板,把新品寄给她,上面贴上货号,楚榆看中哪款,就拍电报给老板订货。 老板们把货发过来,楚榆收到货检查过后,确定质量没问题,才给老板汇款。 楚榆用这个方式挑了几十个新款,不比去穗城时拿得少。温市的陈老板也给楚榆寄过几次货,陈老板的货质量高,又舍得在年底砸钱,囤了不少高质量的羽绒服和棉衣。 温市和穗城的货从款式到做工都挺不一样的,都是从港城进来的,可穗城偏港风,温市则多了点欧美风。许是因为交通不发达,信息交流不快,两边的货不容易撞款,楚榆又在陈老板那拿了不少货。 季开手头有几批桌布,尝到了做服装的甜头,想约楚榆共同开发新款,又给楚榆寄了一批样布过来。 楚瑜把货理好,按照老板们给的库存量,决定拿哪些衣服当招牌,让挂历模特拍照宣传。 次日下午,京市来的摄影师王邱平到达德阳火车站。 这是他头一次来德阳,也不知怎么个情况,背着家伙事就过来了。 第138章 又一员大将 王邱平把拍照能用的工具都带来了,数码相机、支架、照灯啥的。 八十年代初,索尼推出世界上第一台数码相机avica,这台相机拥有三支镜头,开启数码单反的纪元。 王邱平用的正是这台相机,技术如何先不谈,在装备上就赢了绝大部分摄影师。 楚榆走上前,笑容满满:“王老师,我是楚榆,是我托朋友找您前来拍照的。” 王邱平没料到楚榆如此年轻,听说找他拍照的是个服装店老板,要拍新年挂历。王邱平还寻思着,肯定是个满脸市侩的中年女老板,谁知楚榆不仅年纪小,还长得这么漂亮。 美人会激发王邱平的创作灵感,一想到能拍这样的美人,王邱平激动地和楚榆握手。 “是帮你拍照是?你可塑性很高,什么风格都适合,我们一定能合作出完美的照片来。” 楚榆笑着摇头,“王老师,不是拍我,是拍摄我找来的12名模特,她们已经做好了造型,等您休息好,就可以开拍了。” 王邱平惋惜,楚榆的可塑性太高,模样身材数一数二,王邱平合作过不少艺人,话剧团、文工团、电影厂的女主角,没一个能比得上她。 这种带着仙气的妩媚,可不常见,王邱平甚至想推荐她去京市试镜,就她这个样貌在哪都能闯出一片天,去港城也是可以的,港城一线明星片酬百万港币,楚榆拍几部电影打开知名度,就能拿到不菲片酬。 又想到港城帮派盘踞,娱乐圈女演员受人钳制,小姑娘家家的未必合适。 王邱平便歇了游说的心思,他是挺能吃苦的人,只是路途劳累,腰疼的老毛病犯了,打算歇一晚上,明天再开始工作。 楚榆先带他和模特见了面,她把要拍的衣服整理挂好,对于场景构图,楚榆有自己的想法。比方说方芳穿机车服拍照这张,让方芳烈焰红唇跨坐在摩托上,手拿头盔,对着镜头。 王邱平专业技术过硬,可他毕竟没有楚榆两辈子的见识,楚榆提出的很多想法,都让他兴奋。 “晚上我躺在床上构思一下,明早我早点来现场。” “不急,等您休息好再开工也行的。您长途跋涉,我就不请您去外头吃饭了,待会我让人打包几个菜送去招待所,您吃完再休息。” 王邱平有感于她的好客与体贴,吃完楚榆送的手抓羊肉后,旅途的劳累一扫而空。 招待所的客房里有淋浴间和卫生间,王邱平结结实实洗了个热水澡,虽说是来出差的,可出差的待遇却比家里还要好,工资又高,王邱平挺愿意多待几天,感受德阳的风土人情。 次日一早,戴东林把车借给楚榆,楚榆带着挂满服装的落地衣架,把模特和衣服运到外景拍摄地,她还从车上拿了一块银色的板下来。 王邱平颇为意外,“这是什么?” “反光板,是用来辅助拍照的,我去穗城时,从一位摄影师那学来的。您看好了……” 楚榆把反光板对准模特,可别说,模特脸部阴影瞬间不见,镜头中的模特脸色好看许多。 楚榆找到了几种能够制作反光板的材料,一种装修卷材,一种泡沫箱,大片白色和银色就能起到反光板的效果,哪怕不如后世的成品,多打几块,也能达到预期效果。 王邱平没有这种概念,ps都没有的年代,照片全靠模特自己撑着,被拍的人好看,拍出来就好看,被拍的人长得丑,拍出来也不太行。 王邱平头一次知道,长相也可以作弊,应该说妆造和外部条件,能给模特加分。 王邱平欣喜若狂,楚榆和他一起探讨模特姿势,帮模特打光,提出造型意见。在她的帮助下,王邱平拍出从未有的高水平照片,他甚至觉得,这次拍摄是他职业生涯的分水岭。 现场拍摄气氛好,模特们有话聊,摄影师专业,福利待遇又好,毕竟楚榆买了一堆零食放着,谁饿了都可以吃一口。 哪怕换衣服累,模特们依旧挺高兴。 王邱平拍了整整两天,才全部拍摄完毕,结束后,楚榆发放完薪酬,还送了每位模特一顶贝雷帽,红色黑色和卡其色贝雷帽搭配衣服很好看,港台早就流行过,内地可没人这么穿。 模特们都挺激动,烫好的头发配上贝雷帽,气质瞬间不一样了。 邱美珍临走前还说:“周老板,以后有活再联系我哦。” 楚榆笑着颔首:“没问题,挂历成品出来后,你们来我店里取一份,回去做纪念。” 方芳脱掉机车服,犹豫不决,纠结好半晌,才跟楚榆说:“泳装照……你说我能试试吗?我就是怕拍完后被村里人指指点点。” 楚榆中意的人就是方芳,方芳胸大腰细,骨架也小,有种纯真的魅惑感,穿泳衣一定很有感觉。 “这泳衣不算特别暴露,是连体的。只是要站在泳池里拍,表情稍微魅惑点。你担心的话,可以给自己取个艺名,回村的时候把头发拉成直的,大家一看差距这么大,不一定会往你身上想。” 昨天方芳收到消息,她被厂里开除了,她举报领导,德阳没有一家单位会重用她,方芳只能想别的出路。国营企业不要她,她就去给个体户打工,泳装照这么好的赚钱机会,她实在不想放弃。 两天下来,她也算看明白了,拍摄过程健康又阳光,没有一点肮脏低俗的东西,楚榆这个女老板还全程跟随,就是怕她们出差错。 方芳就想试试。 “我拍!” 方芳很有表现力,不到一个小时就全部拍好了,王邱平很满意,楚榆也觉得她可塑性强。 方芳换好衣服,迟疑道:“楚榆,你之前叫我去你店里做店长,我现在改变主意,想帮你卖衣服,你还要我吗?” 楚榆怎么可能不要她?找方芳做店员,哪怕按照“寻找艾米丽”活动规定的,给她一百元一个月的工钱,楚榆也不亏。 这就等于找个顶级网红或者明星来卖衣服,随便穿穿都有很好的宣传效果。 “你想来,我随时欢迎,不过我店里已经招了一个店员,你过来工资按照我承诺的价格给,但给不了你店长的职位,得看你们俩人的销售额,最终决定让谁担任店长。” 方芳没啥不同意的,在厂里一个月只有20块钱工钱,楚榆这一个月100块,哪怕干不了几年,把钱拿到手,也比没钱好? 楚榆摆地摊卖纽扣,还历历在目,短短几个月。她不仅开了德阳最赚钱的服装店,组建模特队,还要拍新年挂历,种种行为让方芳觉得,这个人未来不可限量。 跟着楚榆干,总比回厂里被人调戏好。 身边美女环绕,楚榆说不激动是假的,美女谁不爱看啊?这么多美女帅哥,要是有个经纪公司就好了,全部收入囊中。 经纪公司啥的够不着,家具城倒是真有点眉目了。 楚榆设计好了软装,靠垫、四件套、玩偶啥的做了不少,在软装的点缀下,冷冰毫无生气的家具城,焕发新的活力。 第139章 滑铁卢 舒爱国奔走了两个月,皮肤黑了,人也累瘦了,精神头却相当不错,脸上时常挂着笑,任谁看了都知道未来有奔头。 家具城装修忙得七七八八了,手续却没完全办好,还带着个木材加工厂呢,全部弄好不是件容易事。 楚榆带着王邱平去了家具城。 “二舅,这是摄影师王老师。” “王老师,您好。” 舒爱国客气地给王邱平递了烟,王邱平连连摆手,“谢谢您,我不会抽烟。” 楚榆带王邱平来给家具城拍个宣传册,里头放着图片和文字解释,逛家具城的人可以在门口取阅,方便他们更好地了解每件家具的设计。做宣传册只能找出版社印刷,价格不低,楚榆却觉得很有必要,要搞就要搞出规模,搞别人没有的东西,花再多钱都值得。 王邱平转了一圈,惊讶于楚榆事业的规模,服装店的生意他看到了,家具城又搞这么大,比不上京市大的家具厂地方大,家具款式却别具一格,颇有创新。 好几款家具连王邱平都看上了,尤其是一体书柜,真想买回家给孩子当书桌用。 王邱平原先在单位干了十多年,分到一套50多平的小房子。 这面积在京市不算什么,有儿有女的,一人分不到一个小房间。 他闺女常常抱怨没有自己的书桌和书柜,家里地方不够,王邱平也很为难。 楚榆这设计解决了女儿的难题,王邱平格外心动。 王邱平还得在德阳留几天,拍好的照片他得处理好,跟印刷厂对接,这年头没有专门的排版人才,挂历排版也需要他进行,还有家具城这边…… 王邱平还挺忙的。 楚榆回曼达林安排方芳的工作,她对方芳进行了简短的培训,方芳悟性强,上手很快,衣服穿上身就有人问,销售能力比陈云还要强一些。 从前店里只有陈云一个人,忽然来了竞争对手,陈云心里不踏实,怕楚榆不要她。 楚榆看出她的想法,找她聊了两句。 “我后面还有新的计划,不是只有曼达林一家店,你俩表现好,谁都有当店长的机会。” 陈云听楚瑜提起过布料定制店的事,家具厂也要开业了,哪边都缺人,陈云在德阳不可能找到比曼达林更好的工作机会,楚榆也不是随意画大饼的人。 哪怕她卖衣服比不过方芳,也有去其他店的机会,她是店里第一个招来的工作人员,元老级别的,在老板这混个熟脸,只要自己不走歪,没有啥坏心思,老板还能不培养她? 陈云调整好心态,主动跟方芳介绍了店里的情况。 方芳刚来服装店,穿衣服跟卖衣服不同,卖衣服讲究技巧,仓库管理、服装推销、客户档案都是要学的。 陈云主动教她,方芳少走许多弯路。 方芳非常感动,中午沈珠雨看店,方芳特地请陈云出去吃饭。 “老板人挺好的,很有人情味,上次下暴雨,我来迟了二十分钟,她说安全至上,没必要着急赶来。天气原因,迟到半小时都不算迟到。” 给个体户打工,少来半小时就意味着少赚半小时的钱,楚榆考虑到员工的出行安全,说出这种话,确实挺有人情味的。 方芳心安定一些,“你第一个月工资拿到了吗?不会克扣工资?” “还没拿到,不过也快了,等我发工资再告诉你。” 曼达林薪水太高,方芳总有种天上掉馅饼的感觉,但她也意识到,高薪是因为她们姣好的容貌和气质。方芳就不必说了,陈云也是个顶漂亮的女孩,不然也不会被挑中做挂历女郎。 陈云在北方上山下乡,普通话标准,人笑起来有亲和力,在德阳挑出这样出挑的女孩子,并非容易事。 方芳松了口气,“那就好,我从厂里出来,要是混不好,不知道以前同事怎么笑话我。” “放心,我刚来时也很担心,待久了发现老板挺有良心的,给钱也公道。就说挂历模特,给2块钱都有人干,她却给了足足20块钱,对我们是真好。” 陈云特别喜欢两位老板,尤其是楚榆,简直是她偶像。 方芳又问:“咱们店一天能卖多少钱?” “我来之前五六千一天,最近有七千一天。” 方芳瞪大眼,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营业额七千一天?赶得上中等规模的国营工厂了,即便方芳知道曼达林赚钱,也没想到会这样赚钱,难怪给她开出高工资,原来是出得起价的。 想要突破七千一天,贡献自己的价值,就得做到八九千一天的营业额,这对方芳而言是天文数字了。 在陈云和楚榆的帮助下,方芳进步很快。 她是衣架子,衣服穿上身就有人询问,尤其适合穿皮草,方芳进来后,皮草的销售量猛增。 从前店里来两三组客人就忙不过来,有些客人见没人搭理,撇撇嘴走了,方芳来了后,这种情况很少发生,几乎所有进店的客人都能得到很好的招待。 头一天做到了八千销售额。 沈珠雨有些纠结: “一天多做一千,一个月多做三万销售额,倒也不少,但她工资高,要是不能有别的贡献,还不如招陈云这样的。方芳太有想法,一旦知道咱们的运营模式,搞不好要攒钱单干的,她又不是没这个本事。” 楚榆笑笑,这种事是不可避免的。怕员工强大后单飞,就不培养员工?就压低员工工资?这只会适得其反,有能力的人怎么都不会屈居人下,顺其自然就好。 这段时间茅夏的日子不好过,偶遇茅光誉带着秋云和小男孩,她一直心神不宁,不知该如何处理这件事,她试探性跟周芳春提过。 “您还记得秋云阿姨吗?我前几天在路上遇到她了,她带着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 周芳春正在擦护手霜,陷入沉思。 “秋云?她六七年前回老家结婚了,她男朋友我还见过呢,叫什么曹志明,人长得不错,看着也老实,对秋云也百依百顺的,人家都说秋云找了个好男人。 否则秋云长得漂亮、晋升空间又大,怎么会为了他调回老家呢?听说结婚第一年就生了儿子,运气怪好的。” 第140章 去曼达林送钱 茅夏回想秋云的穿着,周芳春爱打扮,有粉要往面子上擦,买什么好衣服都得穿出去炫耀,茅夏不是没见过好衣服,可秋云穿的衣服在德阳买不到。 脖子上挂着金项链,珍珠耳环,金手镯,这一身行头可不比周芳春差。 秋云哪来那么多钱? “妈,秋云老公是做什么的?我看她穿的挺好,那种米色皮草外套不便宜?” 德阳人历来爱在百货大楼买衣服,如今却不同了,曼达林的消费水平比百货大楼高,本地有钱女人转去曼达林消费。 曼达林的招牌就是皮草和羽绒服,秋云穿的极有可能是曼达林的皮草。 “确实不便宜,曼达林的皮草要四五百一件,”周芳春倒是没在意,她印象中的秋云刚从乡下上来,土里土气,不会打扮。秋云外表严肃,男人不喜欢这样的女人,周芳春从没怀疑过茅光誉和她的关系,“可能是刚调来德阳,想买件像样的衣服,怕人家瞧不起她?” 茅夏觉得周芳春过于大意。 “他们收入不高,哪来这么多钱?” “男人给的呗。官小不代表钱少,我听说基层官员口袋最鼓,曹志明在县城干了这么多年,还能没点灰色收入?”周芳春觉得不对劲,瞥了眼茅夏,“你问这么多干啥?你好像很关注秋云。” 茅夏吞吞吐吐,不敢说秋云坐在她爸副驾驶上。 周芳春想到茅夏的月考成绩,直皱眉头。 “你成绩怎么回事?这都落到年级30名开外了,期末考试要是考不出好成绩,你爸可不会带你去别人家拜年,你自己有点数。” 茅光誉严格,茅夏成绩没考好,茅光誉从不带她去同僚领导家拜年,只有茅夏成绩好,才有被扔上台面的机会。 茅夏满心烦躁,她不仅担心周芳春和茅光誉的关系,更担心茅光誉不重视她。考大学、找工作、找对象是她人生中最重要的事,茅光誉可不能掉链子。 “妈,期末考试我一定能考好,倒是爸,这几天怎么没回家吃饭?” “你爸忙着呢,这不德阳严打嘛,要忙的事实在不少。前几天邱家栋莫名其妙被人打了,邱家勒令公安机关彻查这件事,你爸忙着安抚你邱叔叔,回来晚也正常。” “邱家栋被人打了?被谁打了?”茅夏惊讶道。 “被打有半个月了,他带人去德中闹事,谁知事情没闹成,人在废钢厂被铁棍砸断了腿。本来不严重的,他也没当回事,第二天跑去东方巴比伦滑冰,被一个不认识的人从对面撞了一下,摔倒把脑袋和腿都砸断了。这伤上加伤,可不就严重了吗?” 难怪她上次去东方巴比伦没找到人。 茅夏蹙眉,“妈,邱家栋腿很严重吗?” “挺严重的,至少卧床半年,本来他家还看不上楚榆农村户口,一直咬着没松口。这不,听说楚榆是德中第一,人又漂亮,拉着我求了好半天,叫我把人嫁过去,趁邱家栋卧床这段时间生个孩子。” “生孩子?” 茅夏瞪大眼,许依依叫她看好楚榆,她寻思着帮邱家栋把事情办成了,没想到邱家栋不仅要把楚榆搞到手,娶回家当老婆,还想叫楚榆18岁就生孩子。 茅夏还在上学,觉得生孩子离自己很遥远,可楚榆要是生了孩子,就会被孩子绊住,就不能来德中参加考试了。 楚榆没来之前,茅夏是德中校花,同学们都喜欢她,楚榆来了之后,茅夏变得暗淡,女同学在背后说她坏话。 说她装可怜博同情,看着没有心机,其实心眼最多。 就连班上的男同学都变了。 左然好久没来学校,一来就打听楚榆的消息,左然是书记的儿子,母亲家世显赫,茅夏给自己定下的目标就是左然。她知道像她这样的出身,毕业后很难找到左然这样的条件,倒不如在学校时把人追到手。 茅夏外表漂亮单纯,左然没有谈过恋爱,拿下他不成问题。 她打算的好好的,千算万算,没算到楚榆横插一杠,连左然都喜欢楚榆,茅夏哪里容得下她? “妈,邱家这么厉害,没查出打邱家栋的人是谁?” “没呢,那人动作利索下手又狠,戴着个头套,公安根本抓不到人。” “那邱家栋腿伤了,还能生孩子?” 周芳春笑了,小孩子就是小孩子,问的都是什么问题? “他是腿断了,又不是身体出问题了,怎么不能生?男人女人只要关在一个屋,就能生孩子。邱家栋是个不老实的,家里人担心他不好好养病,想找个老婆照顾他,直到他喜欢玩女人,为了安抚他,干脆给他找个最漂亮的当老婆,这样他就不会出去胡闹了。” 邱家就这一根独苗,不辨是非地溺爱邱家栋,周芳春骨子里看不上这样的人家。 邱夫人精明邱正照严厉,邱家栋强暴了别人,他们都能面不改色地把事给拦下来,还觉得是外面女人勾引他们儿子。 这种人家烂透了,周芳春不会允许茅夏嫁入这样的人家,可楚榆又不是她亲闺女,嫁就嫁了,不嫁邱家栋,还想嫁城里人不成?听说楚榆谈的对象挺有钱,有钱有城市户口的男人,怎么可能看上她这种农村户口?人家是玩她呢! 周芳春并不把戴东林放眼中。 茅夏想到楚榆嫁过去过这种日子,就忍不住得意,周芳春有的是主意,她们母女俩还能拿不下楚榆? 茅夏搂着周芳春胳膊撒娇,“妈,你给我买件曼达林的羽绒服呗?我放学时看到她家有件鹅黄色的羽绒服很适合我。” 曼达林羽绒服贵上天,周芳春再疼茅夏,也不能出手就好几百。 “这不年不节的,买啥新衣服?等过年我再给你买件新的。百货大楼衣服就很好了,你一个学生,没必要穿好几百的衣服。” 茅夏眼光高,觉得自己高人一等,就该穿最贵的衣服。 “妈,左书记的儿子回学校了,我跟他坐前后桌,我穿好看点,他肯定会注意到我的。” 相传左书记老婆娘家在京市很有分量,左书记今年在四十出头,干事情很有冲劲儿,刚上任就发起严打,整治德阳不正之风。 茅光誉一度想套近乎,却没有机会。 茅夏要是能和左然谈恋爱,最低也是书记的儿媳妇,若将来左书记高升,去省会城市,去京市,去中央,不仅茅光誉得到好处,茅夏这辈子也不用愁了。 周芳春同意了,周末母女俩去曼达林消费。 周芳春还是挺得意的,茅光誉工作好,赚钱都给她,在外面也没有花花肠子,她生活过得很幸福,比卖肉夹馍的舒蕙好太多了。 周芳春拿出一件衣服在茅夏身上比划,又放回去,母女俩找到鹅黄色的羽绒服,这羽绒服确实不错,颜色鲜亮,水嫩清纯,比百货大楼的衣服好看多了。 “夏夏,这件好看,你套一下让妈看看。” 周芳春越想越幸福,自己要不是嫁给茅光誉,也没能力来曼达林消费,一件衣服好几百,舒蕙可能一年都赚不到,她不以为然地笑笑: “嫁人是女人的第二次投胎,你可别像有些拎不清的人,找那种上不了台面的外地混混当对象,你妈可丢不起那个人。” 第141章 挂历印刷好了 茅夏穿着嫩黄色的羽绒服,一进校门就引起不小轰动。 同学们的关注,让茅夏倍感骄傲。 “茅夏,你这衣服很贵?这是什么材料的,好轻薄好柔软哦。”女同学羡慕地摸着茅夏的衣袖,小心翼翼的,生怕把衣服给摸坏了。 茅夏抿了抿唇,在大家的注视下,轻描淡写道: “这是羽绒服,在曼达林买的。” “我知道,这家衣服可贵了,皮草好几百一件,羽绒服也不便宜,少说一两百。” 八十年代,德中大部分学生都穿着土气的旧衣服,难得穿件新衣服也是家里扯布做的,成品衣服见都没见过,可望不可及。 一两百买件衣服?舒家肉夹馍才3毛钱一个。 对于大部分学生而言,吃肉夹馍都要攒好几天零花钱,很多人家里一年收入也没有两百。茅夏父母对她够舍得的,拿寻常人一年收入给她买一件羽绒服。 同学们惊叹又羡慕,茅夏是家里独生女,父母又疼爱她,这是大家羡慕不来的。 “我们班女生里,就茅夏条件最好,家里也宠她,”跟茅夏走得近的女生瞥了眼楚榆,“不像有些人,家里是开小吃店的,累死累活还赚不了几个钱,兄弟姐妹又多,哪能跟你这种独生女比啊!” 茅夏听着同学们的恭维,心里格外舒坦,长久以来的苦闷因为这件衣服一扫而空。 周芳春说得对,人靠衣装马靠鞍,她能把一百多的羽绒服穿在身上,就不是楚榆能比的。 给小吃店打下手的人家,拿什么跟她比? 楚榆父母还离婚了,周建安舅舅考上大学后就不要舒蕙了,楚榆是被舅舅赶出家门的,跟着离了婚的妈妈,楚榆的人生注定过得艰难,自己何必跟她斤斤计较? 茅夏长舒一口气,觉得往常是自己眼光浅,只看到楚榆好的一面,却没看到楚榆的短板。至少茅夏认识的男人都很现实,家世不好,男人不会娶,长得漂亮,也只是让男人都玩她几年,结局都一样。 茅夏像一只昂扬的斗鸡,楚榆从厕所回来时瞥见她的穿着,愣了愣,觉得好笑。 周芳春和茅夏怎么回事,赶着来曼达林送钱,一件破衣服,也值得茅夏露出那副高高在上的表情。 楚榆上学后打扮一向朴素,不是她穿不起好看衣服,是曼达林衣服太过招眼,同学们穿着旧旧的棉袄,她穿皮草穿羽绒服,过于鹤立鸡群。 她不怕被人议论,天冷后,她也打算穿羽绒服和加绒裤,否则抵御不了德阳的寒冷,这还没完全入冬,羽绒服穿不出来,学校同学们不知道她曼达林老板的身份,她不想太招摇。 说起来,天气转冷,德阳很快就要零下了,最近舒蕙把家里的热水袋都翻出来了,还给沈珠雨买了个新的,怕烫手,织了个毛线套包起来,把沈珠雨感动得稀里哗啦的。 离过年越来越近,家具城正在择吉日开张,楚榆的挂历和挂画也印刷妥当,都在印刷厂的仓库放着呢。 挂历女郎的概念还很新,楚榆不确定世人是否能接受,好在有正规的印刷厂印刷,手续上没大问题,她想把挂历女郎推向整个德阳,少不了要挂出来。 到时候就在曼达林门口支个摊,边卖挂历挂画边卖衣服。 女郎的广告效应也能带动曼达林的销量,楚榆又请楚湘写了几篇软文,用来介绍过年穿红衣服的习俗。 在曼达林门口玻璃上贴上软文,再搞点女郎红衣服照片,装饰好贴花、灯笼啥的,把过年氛围营造好,还怕过年穿红衣服的概念卖不出去? “楚榆,印刷厂送来样品了。”沈珠雨激动地拿来挂画和挂历,“你看,清晰度很高,拍摄效果也很好,陈云这张咬苹果的表情很到位,方芳穿红裙子这张也很美艳。” 方芳和陈云围上来,都被挂历上的自己迷住了。 怎么会这么好看?拍照时可没想到有这效果啊。 这种数码相机果然比胶片相机清晰,每一帧都像幅画,俩人爱不释手。 挂历是合集,每一张图又另外做了挂画。 挂历图片只有15张,前12张是每个月份对应一张,后面三张是模特总图,用来讲解服装搭配与季节变化的小知识。 模特们太美,当初为了选着15张照片,楚榆和王邱平多次挑选排除,选了30张,感觉哪张都非常好,一张也不能放弃,最后用抛硬币的方式选择出最终的15张。 没放进挂历里的好照片,都做成挂画,挂画有四五十张图,张张个性鲜明,要什么样的美人都有,楚榆要是面对着几十张图,还真犹豫不定,不知道该选哪张。 这也是楚榆有意为之,图片种类多,死忠粉丝就会有“集邮”的心态,有钱人就会每一张都买回家,这无形中增长了销量。 挂历和挂画并不是楚榆的主页,她只是利用这种方式去宣传曼达林,去销售服装。 但她是个要求极高的人,好在王邱平挺有水平,这才达到了令人满意的效果。 楚榆拿着挂画去了家具城,贴了一部分在墙上。 如今软装种类少,家具城显得空空荡荡,贴挂画很有居家感,又能起到装饰作用,何乐不为? 家具城就要开业了,楚榆请了上次模特活动的主持人,再来搞一次开业抽奖活动。 舒爱国有些惊讶,“抽奖?我还第一次听说这种活动,怎么抽?第一名奖品是什么?” “第一名就抽自行车,第二名一体柜,第三名米面油。” “什么?自行车?” 舒爱国瞪大眼,自行车要一两百,可不便宜,从前在山关村时,村民们最值钱的家当就是自行车,从没听过开业做生意,还要搞什么抽奖活动的。这要是卖不出去家具,他们不是白白亏两百块钱? 邓芳萍直翻白眼,“那肯定有条件才能抽奖,总不能大街上拉一个人都来抽自行车?你听楚榆把话说完。” 媳妇没给自己留面子,舒爱国冲她使了个颜色,楚榆看得直笑。 “舅妈说得对,只有去家具城消费的人才能抽奖。不过咱们还可以搞个小的抽奖活动,路过回答问题的人都能抽,奖品就米啊面啊什么的。这年头的人都爱看热闹,咱们把活动搞大点,人气足,就能吸引很多人观望,人多了就有人买,这不就把花出去的钱赚回来了吗?” 前期最重要的是宣传,参加抽奖活动的人越多,家具城的名声就越大。 不止德阳,还得把消息带去县城乡镇,让所有乡亲都知道,德阳有个很大的家具城,里面卖啥的都有。 要给顾客留下一个印象,家里盖房子装修,必须来家具城逛一逛。 开业前两天,抽奖活动敲定好了,主持人还是上次那个,邱美珍和陶爱爱又来客串,这次做的是抽奖司仪。 她们负责穿着红色旗袍,捧着抽奖箱往顾客面前送。 有了司仪,抽奖活动显得格外正规。 楚榆甚至想把砸金蛋的活动引进来,八十年代初,她去哪里找金蛋?想做也无从下手,最终放弃了这个想法。 家具城的名字是楚榆起的,她在玺堡和安居两个名字里犹豫不定。 舒爱国最终拍板了玺堡,说老百姓认洋名字,玺堡这名字听起来有股洋范儿。 楚榆也觉得安居听起来像中介的名字,最终就定下了玺堡。 玺堡的招牌挂上去后,家具城还真有点样子了。 毕竟外墙重新粉刷装修过,门窗也换了,还特地造了两根罗马柱。 不说国内,至少在整个德阳,家具城的装修和规模都是数一数二的。 舒爱国特别紧张。 他忙活了几个月,忙完家具城装修忙家具厂生产,忙完家具厂忙手续。 虽说楚榆后来追加了投资,用来装修门面,可因为他出力多,俩人还是对半分。 家具城是舒爱国的心血,也是他事业的。 他想赚很多钱,给老婆孩子们提供好的生活,也想给舒兰攒点嫁妆,不想舒兰因为他农民的身份,让婆家瞧不起。 第142章 家具城开业抽奖 家具城只靠楚榆来制作设计家具,显然是不够的,她想把家具城做成家具成品购买和全屋定制一体化模式,八三年国内没有全屋定制的说法,要在八十年代末期,才从港城传到内地。 楚榆想当业界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就必须要有专业的设计团队,哪怕这两年不能把团队做起来,也得有个雏形,培养专业的团队,慢慢上手。等所有人都知道全屋定制赚钱时,再想分一杯羹已经晚了。 当然,眼下她更需要家具设计人才,楚榆思来想去,这事只能托王邱平老师去办,王老师是半个娱乐圈的人,认识许多艺术人才,请他帮忙找一个懂设计的人,应该不是难事。 哪怕此人不懂室内设计,家居设计,可一通百通,总比大街上随便拉一个门外汉强。 家具设计师需要有一定的美学基础和审美,家具城的初代设计师,会奠定家具城的走向和风格,楚榆郑重对待。 家具设计师还没招好,玺堡家具城的开业倒是照常进行了。 主持人带着司仪把活动拉开了序幕,抽奖抽自行车和一体柜的噱头,让开业活动变得热闹。 这年头可没啥个体户,抽奖活动更是闻所未闻,上次曼达林开业模特秀在德阳引起轰动,这次家具城开业,别开生面的抽奖形式,更是把顾客的胃口勾了起来。 乖乖,第一名是自行车!第二名一体柜!第三名米面粮油! 奖品都推到台上来了,上头挂着大红花,势必要当着观众的面把奖品当面交给中奖者。 德阳市区不少人家没有电视,就算有,电价那么贵,谁能天天窝在家里看电视?白天都爱出去遛弯串门,一听说家具城搞什么抽奖活动,一分钱不要就能抽自行车和一体柜,百姓们简直是那闻到腥味的猫,一窝蜂往家具城涌来。 家具城放完鞭炮,主持人造势两个小时不到,现场就聚集了数百名群众。 这是什么概念?马路这边和马路对面围满了人,车子都甭想从这条路经过,活动办得格外热闹,百姓们伸头张望,都想来抽奖。主持人哪能如他们的愿? 套路总是有的,想抽奖就得答题,所谓的答题,无非就是“什么木材做家具最好?” 百姓回答完,主持人就会说“我们玺堡家具城的每一种家具都采用市面上最好的木材,经过多种工艺打磨,才会放到家具城售卖”。 回答完问题的百姓有抽奖机会,没中奖,现场一片唉声叹气,中奖了,哪怕是米面粮油,那都是百姓心中的奢侈品,现场一片掌声,眼含羡慕地注视着中奖者。 在这样欢乐和谐的气氛下,总有人进家具城餐馆,多是腊月里要结婚的年轻人,她们都有正式工作,年纪轻轻,家庭收入却有两三百,结婚时答应给新娘买个梳妆台或者衣柜,见家具城啥都有,就进来看看。 这一看就被勾了魂,梳妆台是欧式描金的,镜子还能折叠,不用的时候可以收起来,当书桌用,化妆打扮的时候就把镜子按出来,书桌秒变梳妆台。 玺堡的家具很有巧思,不论设计、色彩、想法都走在时代前列,不是木工打的家具能比的,传统家具好看是好看,可就是不注重空间利用,有许多鸡肋的设计,玺堡的家具却总能最大限度利用空间。 “这款一体柜怎么卖?我想买一个给我儿子。” “这款衣柜什么价?腊月23能送去乡下吗?” “这款书桌能送去制药厂吗?我们单位想采购。” 外头热闹非凡,屋内也是一片拥挤,几个销售人员秉持着“顾客是玉皇大帝,玉皇大帝”至上的微笑服务原则,热情地为顾客提供服务。 过年前,结婚的情侣多,刚需也多,活动办得声势浩大,需要购买家具的人都过来一瞧究竟,玺堡的生意格外火爆,得亏这几个月一直在赶工,库存够多。 许多在楚榆看来,略显超前,不符合现下人们审美的家具,竟然卖得不错,楚榆有些感慨,总认为八十年代的人,美学素养要差些,可人们不是不爱美,不是不追求美,是没有让他们追求的条件。 物资缺乏不说,温度都成问题,谁会在意东西漂亮还是不漂亮,曼达林生意好,除了自身东西过硬,也是因为德阳人均收入高。 百姓赚得多,解决温饱,对美有追求,才舍得购买高价衣服。 曼达林要是开在荣泰县城,哪怕东西再好,也卖不出一天八九千的营业额。 中国人有个习惯,平时挺俭省,该花的时候却花的比谁都凶,为小俩口添置家具,是许多父母眼中认为“该花钱”的事项,他们也挺舍得的,能不舍得吗? 以前只有领了结婚证,才能购买一两件家具。 现在好了,不领结婚证也能买家具,想要啥样的都有,上百块钱买张双人床,几百块买套衣柜,想买啥就买啥的快乐,简直弥补了他们年轻时的缺失。 前台记账的小张简直忙不过来,付钱都要排队,你说这生意火爆成什么样? 与此同时,门外传来异常响亮的欢呼声。 “一等奖被抽走了!” “真有一等奖?真有自行车!该不会是骗人的?” “不是骗人的,这抽奖的是我老乡,我们一起从荣泰过来的,见这里人多,就凑个热闹,谁知道他竟然抽到了自行车!乖乖,这商家做人实在,自行车都舍得拿出来做奖品。”人群中有老乡辟谣。 “这真是你老乡?” “可不是么,你看我车栏里的药,我们俩一起来德阳,给家里的鸡鸭鹅买点药,就路过来看个热闹,谁知道他运气这么好。” 抽中奖的是个农民老哥,被主持人叫上台时格外局促,黑红的脸上显得有些局促。 主持人问他哪里人,他笑,主持人问他叫什么,他笑,主持人问他有什么感想,他疯狂笑。 这可把观众们逗笑了,谁都想抽中一等奖的人是自己,可怎么办呀,他们没这运气,一家老小都喊来了,谁都抽了一下奖,可都抽了个空。 这位老哥能中头奖,是他自己运气好,羡慕不来的。 舒爱国见自行车被人抽走,心痛得直抽气,直到看到小张给他的报表上,营业额那栏写着元!他直接倒抽一口气,以为自己在做梦,不敢相信地盯着楚榆,手都在抖。 楚榆却觉得正常,八十年代一场展销会能赚几百万,上千万,凭借的就是货多不要票!某种意义上而言,家具城跟展销会是一样的,千平展厅里,摆放着上百种家具,想要啥就买啥,本来不想买的,顾客左三层右三层围过来,人一多,就怕被抢光,左右都得买一件回去! 楚榆想做家具城,瞧上的不仅是家具城的利润,而是早期购买下来的土地,后世许多家具城,靠商场升职和年租,一年能赚40亿,不过是因为入行早,拿下了城市内的核心土地。 说到底,家具城只是入门,她要以家具城的名义去拿地,开发房地产。 第143章 准备过年活动 舒爱国是没见过钱的,他原先在乡下种地,一年不赚一百块钱,不是因为他懒惰不勤奋,山关村是个贫困村,土地贫瘠,庄稼收成一直不好,家家户户一年到头都是这个数。 舒爱国幻想的未来里,他养了几头猪,一群鸡鸭,后院种了点蔬菜,农忙时下地干活,不忙时就把家里的蔬菜和家禽拿出去卖。换钱供养孩子读书,年底杀头老母猪,卖猪肉的钱就能让全家人过个好年。 来年如何,他从不去学,老话说得好:今年盼着明年好,明年还穿破棉袄。 舒爱国从祖祖辈辈那学到了一门绝技——得过且过。 农村人一年这样过,一辈子也这样过,没读过书,没出过远门,不过这种日子,他还想怎样? 别说当个体户,出门打工他都没想过,去大城市做大工,钱赚不到多少,还得和老婆孩子分开,家务孩子都丢给老婆,他狠不下这个心。 舒爱国从没想过,农民出身的他会在德阳开办家具城。 玺堡是德阳第一个家具城,是德阳个体户中,规模数一数二的,开业头一天就做了一万多销售额,往常别人喊他舒老板,他不好意思答应,如今舒爱国走出去,那真是名副其实的老板了。 晚上,一家人聚在一起数钱,邓芳萍咽了口唾沫,不敢想象地摸着那箱钱。 “一……万多?” “元!” 楚榆说完,从中拿出五千元用来购买木材和机器,剩下的7830元用来分红,舒爱国分了近4000块,心里有点不踏实,总觉得这钱来的太容易,不如肉夹馍店稳扎稳打。 “楚榆,咱家具城赚钱是不是太快了点?卖家具怎么这么好赚?政府看咱赚钱多,不会说咱是资本主义?会不会抓咱去坐牢啊?” 舒爱国老农民式的担心让楚榆乐呵。 “放心,二舅,改革开放是基本国策,左书记扶持个体经济,对咱们家具城只会大力扶持,不会掐咱们脖子的!当然,我们也得做好表率,不能以次充好,把家具质量做好了,让左书记放心才行。” 舒爱国心里有数,他望着那四千块钱,舒坦地直扯唇角,邓芳萍也没想到家具城来钱这么快,肉夹馍店生意够红火的,一天也就赚一两百,一两百也不是啥小钱,那可是别人家一年的收入呢,她们一天就赚到了,还不够快? 可家具城一天赚好几千,和家具城比起来,肉夹馍店的利润就不够看了。 邓芳萍简直要把楚榆供起来了,“我上次要买个单元房,楚榆劝我等家具城开业,直接买个门面,我还觉得她步子跨得太大呢,谁能想到,第一天就赚这么多钱。” 舒蕙也为女儿开心。 楚榆买第一套房时,她觉得人生像做梦似的,后来楚榆开了曼达林,买了第二套房,开了家具城,钱像流水一样进来,一天一万多的利润。 舒蕙终于明白,这个女儿是她苦涩人生的一点光。 “别只想着赚钱,晚上早点睡,可别年纪轻轻把身体熬坏了。”舒蕙摸着楚榆的头发,温柔叮嘱。 楚榆冲妈妈笑笑,“我十点就睡了,不算晚。” “还不算晚?七点钟不到,街上就没人影了,你熬到十点,第二天还要早起,够辛苦的。” 邓芳萍倒觉得正常,哪有高三学生不熬夜的?不说别人,就当年周建安那混球,也是日日学到天亮,才考上的大学。 “等开业活动结束,我让她舅从乡下抓两只老母鸡,炖鸡汤给楚榆补补。” 楚榆是家里的金身佛菩萨,别说炖鸡汤,就是叫邓芳萍给她做牛做马都愿意,邓芳萍寻思着,她得好好照顾楚榆的身体,可不能叫楚榆身体不支病倒了。 毕竟,就目前这情况看,楚榆才是真正的一家之主,没她不行的那种。 天气寒冷,楚榆也穿起来洋气的短款羽绒服,白色不耐脏,时下有洗衣机的人家不多,舍得花一两百买羽绒服。可买的都是黑色蓝色这种耐脏的颜色,比起跳跃的红色,白色鹅黄色才是真正的冷门颜色。 茅夏穿了件鹅黄色羽绒服,全校轰动,不仅是因为羽绒服昂贵,更是因为那鲜嫩招眼的颜色,日常是很难见到的。没有洗衣机,没有干洗,羽绒服穿脏了就得手洗,黑色耐脏,擦擦就行,鹅黄色怎么擦?穿不了几天就得洗。 也就是有钱人家才穿得了娇气的鹅黄色。 白色比鹅黄色更娇气。 楚榆的羽绒服是连帽款,做的下摆宽松,在黑色加绒裤的映衬下,更显得身材清瘦,一双牛皮短靴,显得格外精神。 邓芳萍越看越欢喜,“真是人靠衣装马靠鞍,咱家楚榆稍一打扮,就漂亮的不像话。” 不说楚榆,其他几个孩子也都穿上了羽绒服,孩子顽皮,楚榆给他们买的都是黑色的,穿着黑色羽绒服,套着黑棉裤,脚上一双棉皮鞋,比城里人还城里人呢。 邓芳萍寻思着这日子越过越好了, 她心里有盼头,干啥都有股热乎劲儿。 她想请葛兰芝帮她打听房子的事,被楚榆拦下了。 “刚开业就买房子,很容易被抢劫犯盯上,不如等到过年再买,那会买房的人多,咱也不算招摇。” 邓芳萍这才意识到自己欠考虑。 这年头抢劫犯可不少,前天有个卖油郎被人捅了一刀,卖油赚的20块钱被人抢去了。 为了20块钱都愿意抢劫杀人,更别提他们这样的。 家里穷倒罢了,有钱了就不得不小心谨慎,钱也不能攒半个月一起拿去银行,隔三差五就得存一次,省得招来穷凶极恶的抢匪。 那种背负有人命案的抢匪,杀人是常有的事,为了点钱把命丢了可不值当。 家具城开业活动原定3天,楚榆见活动办的不错,实在赚钱,干脆延长为7天。过大半月,再做个新年活动,趁百姓们上来赶集时,把人气给留住。 7天开业活动,舒爱国忙得团团转,瘦了整整10斤, 成果也是显而易见的,玺堡的销售额将近10万。 毫不夸张,舒爱国是用行李箱装的钱,怕太过显眼,特地把家里的平板车拉来了,铺了点稻草把行李箱盖上,叫邓芳萍往上头一躺,这才敢把钱运回去。 没钱时,愁得慌。 钱多了也心烦。 邓芳萍天天胆战心惊,路上遇到老顾客,跟她打个招呼,都能把她给吓到。 她觉得赚钱多不踏实,盼着腊月早点过去,一家人回老家躲躲,对门的舒建党却不是这么想的。 这段时间,舒建党过得很不好,廖红梅被抓进去关了几天,没等她把人捞出来,刘春花和廖勇又因为用淋巴肉被抓走了。 舒建党再混,也不敢以次充好,他没想到看似老实的刘春花敢干这种缺德事。 那淋巴肉一股怪味,闻起来都恶心,她竟然多加了酱油和葱花香菜,就把怪味压下去,做成包子饺子卖给别人吃。 省下来的前都进了刘春花口袋,舒建党没被牵连,因为他从头到尾都被蒙在骨子里。 来德阳做个体户,学舒爱国家的肉夹馍配方,把店开在舒爱国家对面,都是因为眼红舒爱国赚钱。 现在好了,钱没赚到,把人都给搭进去了,派出所的冷板凳可不好做,廖红梅要是不回去过年,舒建党家里冷锅冷灶的,过年都没气氛。 他身上没钱,落魄至极,出门却看到舒家店里坐满了人,舒建党恨得牙痒痒,要不是怕公安查到,他非得在舒家锅里放点老鼠药! 要想法子整整舒爱国! 这想法一冒出来,就被舒建党给抓住了,他比舒爱国更豁得出去,否则也不能把舒蕙这个亲妹妹拦在门外,也不能西瓜烂了,都不给小江吃。 天要下雨了,楚榆上楼关窗户,远远看到舒建党盯着舒家方向,舒建党神色狰狞,咬牙切齿的。 楚榆知道舒建党的德行,开门做生意,就怕遇到这种小人,她想找人盯着舒建党。 第144章 挂历热销 楚榆想找戴东林帮忙,又觉得多此一举。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对劲的? 好像是从楚榆托戴东林帮忙存钱开始。 她动辄存七万八万,在谁看来都不是小数目,作为德阳最火爆的女装店老板,楚榆很容易被人盯上,就从那时候开始,她觉得有人在保护自己。 有一次楚榆差点被车撞到,老马忽然跳出来,把她拉到了路边,事后一声不吭跑了,就好像真的是凑巧路过。 这老马是戴东林手下的一员猛将,平时负责把货从广省运到德阳,陆运不如海运轻巧,各大城市边界处都有关卡,不同省份政策不同,查车的时间也不一样。 老马有通天本事,管他在哪个省,天王老子来了,都能把货平安运进来。 有老马在,楚榆还担心什么? 舒建党最好是个拎得清的,若干了糊涂事,楚榆不会看在血脉关系上饶过他,亲舅舅又怎样?原主对舒建党的感情,早在舒建党拒绝她们进门时,就消失殆尽了。 临近期中考试,楚榆去学校的时间多了起来。 她刚坐下,左然就凑了过来,低声问: “你会弹吉他?跟谁学的?” 楚榆对吉他谈不上精通,纯粹是耳濡目染,会点理论基础,让她听一个人弹的好坏,她听得出来,让她上手去弹,她实在不行。 “我没学过。” “你骗鬼呢?” 左然一点不信,他自学过一年多,又去港城被名师指点了几个月,还有不娴熟的地方,楚榆没学过却能指导他。 左然肯定是不承认的。 楚榆懒得搭理他,戴东林比她大两岁,做事成熟稳重,楚榆把他当男人看,左然才18岁,屁都不懂的年纪,楚榆跟他实在没有共同话题。 要不是洗手间遇到的那位女士让她关照左然学习,她又想把左然招到自己娱乐公司,出道当艺人,否则,肯定是不会搭理这位小鲜肉的。 “我确实没学过,如果你想入行当摇滚巨星,肯定要找人系统学习一段时间。乐器是要看天赋的,你能入门已经比很多人强,但要想吃这碗饭,还得嗓子好才行。” 左然唱歌不错,可这年头有几首歌是需要弹吉他唱的? 内地留给他发挥的空间太小,左然没指望靠吉他吃饭,他纯粹喜欢吉他,喜欢这门乐器带给自己的快乐。 “什么话到你嘴里倒是挺简单的,我家里根本不同意我学吉他,我爸还扬言要摔碎我的吉他。” 左然模样清俊,眉眼英俊,堪称神颜,至少在楚榆看来,他的脸比后世许多顶流艺人更为出众。要是晚生几年,好好捧一捧,再碰上一部剧情扎实的偶像剧,未必不能红遍亚洲,成为少女们正向追捧的偶像。 偶像便罢了,还能唱跳,楚榆深知这是一大杀器。 可惜八十年代初,国内还没有偶像剧,某种意义上而言,左然生错了年代。 家里不同意他学吉他?楚榆瞥了眼他课桌上17分的考试卷,揶揄道: “你要是多考五六十分,你家里可能就同意了。” 左然怀疑自己被人内涵了。 他成绩太差,楚榆无从下手,便把试卷扔给了左然,左然望着试卷上比自己足足多80分的成绩,头一次怀疑起自己的智商来。 进入中旬,街上卖年货的摊贩多了起来,楚榆就和沈珠雨商量,在曼达林门口支个摊子卖挂历。 过年管理严格,得和城管打好关系,还得找两个人看着摊子,否则,方芳陈云和沈珠雨三人在里头卖衣服,外面的挂历摊可没人看。 沈珠雨没太瞧得上挂历摊,觉得5块钱一份的挂历,实在太贵,没人会买,有钱买挂历,倒不如买点肉回家吃吃。再者,挂历照片的尺度实在火辣,又是露肩又是露腰又是泳装的,夏天,大街上穿无袖的人都很少,怎么可能接受这种大尺度照片呢? 以前最时髦的挂历,就是印刷着四大美人工笔画的,陡然跳到这种尺度,百姓们肯定接受不了的! 楚榆打算再招两个店员,招人不算麻烦,她这边有现成人选,就是给玺堡家具城走秀的陶爱爱和邱美珍,邱美珍工作不忙,陶爱爱刚巧放寒假了,俩人都可以过来帮忙。 一天五块钱的工钱,比不上当模特和礼仪小姐,可这些挂历挂画里有她们自己的画。 不同于方芳的瞻前顾后,她们不想放弃任何一个出名的机会,恨不得让全德阳人都知道,她们是热销挂历上的女郎。 听说楚榆要招销售,俩人一口答应下来。 “明天开始摆摊,一直卖到大年二十九,工钱是5块钱一天,卖得好,我会给你们包红包,不会亏待你们的。” 邱美珍和陶爱爱都知道她的为人,俩人虽然想出名,却又怕遇上油腻的中年男老板,楚榆是市面上少见的女老板,为人呵气又大方,所有模特都喜欢跟她合作。 邱美珍:“没问题,楚榆,我明早就过来。” 陶爱爱:“我明天去学校拿完成绩单,就过来。” 舒爱国从家具厂搬了几张报废的桌子来,家具城有自己的出场标准,不合格的家具都会报废,但不合格不代表不能用,搬来楚榆这里放点挂历,还是可以的。 巧季开给楚榆寄过几块桌布,楚榆正巧铺在桌子上。 桌子靠墙摆放,墙上钉了两排长钉,挂上线后,把挂画一张张夹上去。 六米长的桌子上摆满挂历,墙上也是一叠叠的,封面女郎又时髦大胆,造型前卫,那精心设置的拍摄场景,无论泳池还是骑摩托车,都是前所未见的,只能用“火辣、大胆”来形容。 一张火辣大胆不算什么,一墙一桌子都是,吸睛效果可想而知。 思想保守的八十年代初,人们坦然接受各种文化审美的冲击。 楚榆的挂历虽然大胆,却没有一张擦边的。 模特们没有整容脸,纯天然的眉毛和浑然天成的气质,展示的都是健康、阳光、乐观的女性形象,摆在哪里都是艺术品,并不会让人联想到低俗一词。 挂历摊前围满了人。 “这张图真好看,还有这红色蝴蝶结裙子,我都没看过这样的衣服。” “她笑起来真漂亮,牙齿也白。” “她穿着泳装躺在垫子上,屁股上还放着个球,可真够大胆的!但是她的身材丰满,眼神明亮,真是漂亮啊。” “她的露肩皮草好漂亮,还有这条红裙子,每一件衣服我都想要。” 议论的多是附近的中专生,她们能坦诚地表达自己的欣赏和羡慕。 有人询问服装的,邱美珍就把她们邀请进店里试穿。 楚榆和沈珠雨为这次年节备了15万的货,她完全可以大言不惭,德阳的女人想要什么样的衣服,她都有! 学生们囊中羞涩,最多买一本,默默欣赏,一直不发的大哥们,却有着后世榜一大哥的真传,一出手就是好几本。 一传十,十传百,购买挂历的路人把摊子围的水泄不通,曼达林里也坐满了人。 不论女郎挂历还是高档女装店,在德阳都是绝无仅有的,众人津津乐道,一边享受着楚榆提供的超前审美,一边乖乖掏钱。 5块钱是不便宜,可过年时百姓手里都有钱啊。 拿的工钱拿到了,该要的账也要到了,子女回家再给钱钱零花,哪怕乡下的大娘大叔们,手头也是宽裕的,花5块钱买本挂历,还真不算啥。 挂历就这样卖爆了。 第145章 回家过年啦 进入腊月十五,曼达林店员们变得格外忙碌,沈珠雨、方芳和陈云三人,简直像停不下来的陀螺,即便有心给每个客人提供“玉皇大帝服务”,却也有心无力。 人太多了,根本无法保证每人服务一个顾客,常常同时服务好几个客人,好在德阳本地人局气,都能体谅曼达林的忙碌。 再者曼达林再忙,那都是每位进店客人都有一杯茶的,饿了的客人还可以享用点心。 曼达林不仅衣服洋气,点心也是外面买不到的,据说点心是从港城和广省买来的,德阳根本买不到,每一个进德阳的顾客,都感受到了尊重和服务,哪里还会苛责她们? 方芳为没提供完美服务,跟顾客说抱歉时,顾客就说: “你这服务还不好?简直要把我供着了,人家百货大楼的售货小姐,各个眼高于顶,翻白眼不理人,也就你们家实诚,又送茶又送点心。上次我家小亲戚跟我来玩,来倒霉自己不知道,你家还提供了纸和卫生带。我那妹妹说了,她没啥钱,否则高低都要在你家买几件衣服。” 方芳笑着说: “这是我们应该做的。我们曼达林不会对顾客区别对待,每位走进曼达林的客人,都是曼达林的目标客户,就算这次不买,只要我们提供好的服务,下次,下下次,以后,总有一次会在我们家消费。” 顾客感慨地点点头,区区个体户,能有这认知,活该曼达林赚大钱! 顾客们因为方芳一席话,对曼达林更有好感。 挂历女郎的引流是即时有效的,曼达林引来了节前的兵荒马乱,楚榆参加完期末考试,马不停蹄回店里帮忙,楚湘和楚楚几人也都跟来打下手。 楚湘直接穿上店里的衣服充当销售,楚楚年纪小,不如楚湘会干活,可跑跑腿还是行的,店里哪款衣服卖完了,她就去跑去仓库里找,楚榆的仓库管理做的不错,哪款衣服什么编号,一查就能查到。 曼达林里有七个人手, 即便如此,人手还是不够用,舒蕙和舒二舅那边都忙得够呛,谁都帮不上她。 好在楚榆的存货也卖的七七八八了。 有些人看中了邻居同学穿的衣服,也跟来店里找,可是没法子,店里断码了。 楚榆可以从广省调货,可从广省到德阳的火车运输,要经过几个偏北方城市,最近国内大面积降雪,货在路上一耽误,年前就到不了。 服装都是季节性的,购买力全在过年前,过年后再想卖衣服,要不起价格,也卖不出量。 最好的法子,是不再补货,把手头的货卖完,有多少卖多少,卖完回家过年。 腊月二十八,店里的断码货都被抢购一空,只剩下部分有问题的货。 楚榆懒得售卖了,小码衣服就改一改给芸芸和楚楚穿,大码的分给店员和自己,就这样分下来,到关店时,店里的衣架子都空了,从门口一打量,还以为这家店倒闭不干了。 连一件衣服都没有。 楚榆想邀请沈珠雨回山关村过年,可舒二舅家实在没地方住,她们姐妹几人能挤挤,沈珠雨去了往哪挤?连厨房都住了鹌鹑,实在没有她住的地方。 “我不跟你回去,我打算回泉安。” 沈珠雨说自家人死绝了,戴东林说她家里还有人,楚榆没问过她家里的事,她能在德阳安家,说明泉安的家人对她而言,不算真正的家人。过年她想回去,说明那边还有她牵挂的事。 楚榆没必要问的太多,“我买点土特产让你带回去?” “不用,我带钱回去,什么买不到?等晚上咱分完账,我就去火车站。” 八月二十八晚上,邓芳萍和舒蕙要算账,楚榆和沈珠雨要算账,楚榆和舒二舅也要算账,还有挂历挂画这摊子,楚榆印刷了1万本挂历,2万张挂画,全部销售一空。 得亏挂历挂画只卖年前这阵子,真要当事业忙活,她可受不了这个罪。 曼达林和玺堡已经够她喝一壶了,再多一点都不行了,事业忙、学习更要忙,哪怕她仗着年轻,把自己当驴使唤,也最多一心二用,一心三用真够呛的。 忙完了,楚榆当真松了口气,来年可不能这么赚了,再想赚钱都得缓缓,否则吃不消啊。 曼达林留了5万在账上,俩人一人分了12万。 玺堡生意也不错,年前结婚的人多,都听说玺堡的名气,就连荣泰的人都带着钱来德阳买家具。 玺堡这边,留了5万在账上,打算开春去广省买建材机器,扩大生产,剩下的楚榆和舒二舅平分,俩人一人分了5万不到。 楚榆赚的盆满钵满,舒蕙比不上她,却也是不错的,即便没有楚榆帮忙,她这一年也赚了一套房子的钱。 三个店一起闭店休息,舒蕙和楚榆都松了口气,楚榆特地给员工们都包了红包,过年生意好,陈云光腊月就拿了120工资,楚榆还给她包了100块钱火爆。 陈云喜不自禁,她没傻到把钱都给家里,只上交了20块钱,剩下的都存了死期。 舒蕙忙了半年,终于闲下来做了个大扫除,又和邓芳萍一起买了糖果、红糖、猪肉之类的,知道楚榆爱吃罐头,特地买了黄桃罐头。家里孩子多,以前舒蕙可舍不得吃这种东西,现在不仅舍得,一买就是一箱子。 舒爱国又买了鞭炮,邓芳萍给娘家买了点东西,回山关村时,装了整整一车,村民们见了,远远问道: “爱国,在城里发财啦?” 舒爱国擦了把汗,乐呵呵笑着:“发什么财?我婆娘卖肉夹馍,赚的是辛苦钱,一直忙到腊月二十八,家里啥也没买。这不,囤了一车大白菜,又买点肉和米面的,这就是看着多,其实不值啥钱。” 老乡贼兮兮地扫了一眼,盖头外露出几个白菜帮子,瞧着是一车白菜。 村里人都说舒爱国家在德阳卖肉夹馍,生意那叫一个红火,人家说他家一天能赚二三十!一天赚的赶上别人一个月工钱了,谁看了不眼红? 可眼红没用啊,人家做小本生意,靠的是实打实的口味,你没那本事做肉夹馍,就得眼红人家赚钱。 老乡们既羡慕又感慨,就有几个人没安好心,挤眉弄眼地叫舒爱国: “爱国,晚上来我家赌钱!” 舒爱国知道这是要套他钱呢。 他舒爱国混社会时,这帮小逼崽子还不知在哪玩泥巴呢! 他没搭理,摆摆手说:“家里馒头都没蒸,再说我也没钱,你找别人!” 舒爱国可不傻,家具城是赚了不少钱,他和楚榆前前后后分了小十万,守着这笔钱,舒爱国觉都睡不安稳,不仅怕被人劫财,还怕自己没文化,守不住这从天而降的财富。 人能赚到钱,还得守住才行,没能耐的人,禁不住别人花言巧语,被人哄去赌钱,不出一年就能把家底给输没了。舒爱国知道自己赚钱全凭运气,凭的是有楚榆这个外甥女,以他的能耐和见识,想守住财富,就得谨慎再谨慎! 舒爱国甚至和邓芳萍说好了,俩人有钱了还和没钱一样过,甚至要比以前更抠门,跟谁都不能说自己赚钱了!否则,亲戚们一窝蜂上来借钱,不借就记恨你,举报你,谁吃得消? 邓芳萍和他是统一战线的,过年回来,她买了肉买了点心买了水果,就是没买衣服,没烫头发! 农村人回乡没烫头发,这可不就是没赚到钱吗? 第146章 舒兰回来了 被子是舒爱国提前回家晒过的,床单也清洗过,可以直接铺上。厨房养了鹌鹑,要重点打扫,其他地方倒是不用,舒爱国天天骑车回家养鹌鹑,有啥活顺手就给做了,家里不像长久没人居住的样子,很多地方都摸不着灰。 全部忙完也已经八点多了,柔软的被窝让人放松,楚榆这一觉足足睡了12个小时,次日起床时,邓芳萍和舒蕙已经蒸好了豆沙馒头、肉包子,蒸糕啥的,鸡和鱼红烧过,猪肉和大骨也下锅煮熟了。 戴东林托人从内蒙买来的羊肉,也煮熟了,楚榆寻思着搞个羊肉火锅,想吃啥菜往里加一点,大年三十也能过得热乎点,否则等后面的菜上完了,前头的菜早冷了。 舒蕙在周家村年年都吃不着热菜,楚榆心疼她妈,不想她和邓芳萍太辛苦。 年幼的时候,总以为女人做菜是理所应当,看不到过节时围着灶台转的女人们。长大后才知道,做菜不易,做一桌菜招待乱七八糟的客人,累得腰都直不起来,自己却吃不到一口热菜,心里得多委屈。 邓芳萍听了楚榆的话,露出一个舒心的笑: “闺女就是不一样,知道心疼人,我家舒兰那个没良心的,要过年了,也不知道回家捎个信。” 邓芳萍和舒爱国是典型的农村人,农村人要生儿子,他俩不能说没这想法,大环境就这样,没儿子要被人指着鼻子骂绝后的,他俩生小江也是为了留个后。 可要说重男轻女,邓芳萍真是冤枉。 家里没房子,手头那点钱掰三瓣花,也该有三分之一花在小江身上? 事实却是,小江从小到大花钱最少。 邓芳萍舍得给舒兰买好看衣服,给芸芸买新凉鞋,到了小江这,干啥都凑活,要么小江常常说自己是捡来的。 问邓芳萍在哪草堆旁捡到他的,他要去找他亲爸亲妈。 舒兰是邓芳萍和舒爱国第一个孩子,意义不同一般,俩人格外疼爱这个闺女。 舒爱国赚了钱,头一个想到的就是舒兰。 芸芸和小江年纪还小,不着急买房子,舒兰过年周岁21,虚岁已经22了,在城里服装厂做学徒。她不是正式工,又没有城里户口,准婆家十分瞧不上她,舒爱国咽不下这口气,就想给姑娘买套房子,让她在婆家挺着腰板做人。 舒爱国和邓芳萍商量好,开年就买两套房。 他们那一排门面房又涨价了。 好像就是个观念问题,一夕之间,所有人都知道,个体户能赚钱,门面房能省钱,房东架子都拿的高高的,给五六千还不情愿,非得给七八千才肯卖。 买两套差不多要一万五,舒爱国从玺堡分到五万,给闺女买套房子算啥啊? 可舒兰却小半年没回家。 舒爱国气闺女不懂事,小半年也不想他这当爹的,男人再好能有爹好?那男人明摆着瞧不上她,她干啥非要上赶着?女人一上赶着就不值钱了,婆家瞧不上你,不会因为你结了婚生了孩子就瞧得上,女人在婆家没有尊重,一辈子过不了好日子。 他还真冤枉舒兰了。 舒兰半个月前就回过一次山关村,舒家大门紧闭,舒兰还以为他爸不肯开门让她进去,还是前头的佟大娘跟她说,她爸妈去德阳卖肉夹馍了。 舒兰知道邓芳萍卖肉夹馍的事,料想爸妈没啥能耐,干个体户肯定行不通,再带她小姑和楚榆几个人,家里肯定要揭不开锅了。 舒兰工作攒了百来块钱,想拿给家里应个急,谁知回家没见到人,去德阳市立医院,也没找到邓芳萍的肉夹馍摊子,这才回了荣泰县城。 大年三十,楚榆刚看完书,准备去厨房帮舒蕙和邓芳萍忙活,被邓芳萍撵了出来。 “没几个菜,我跟你妈忙得过来,这不,还有芸芸给我烧锅呢。” 邓芳萍舍不得用楚榆,楚榆人家一考试就是年级第一,是板上钉钉的大学生,那双手细白柔嫩,指甲粉粉润润,邓芳萍哪好意思让她干粗活?再说厨房里养了鹌鹑,好几个鹌鹑架往那一放,还真有点转不开身。 邓芳萍就留了芸芸烧锅,把楚榆赶出门去溜达。 “你过年就要高考了,高三学生睡觉时间都没有,趁放假赶紧出去转转。” 楚榆也没说啥,她烧锅烧不好,也怕露馅了。 刚走到门口,就看到一个穿着红色格子呢大衣的女孩往里走,身后跟着一个穿军大衣的男人。 男人中等个头,头发梳的油光发亮,鼻子挺高,单眼皮,看人挑着眉,不太着调。 “楚榆?”红格子一把拉住楚榆。 楚榆愣了愣神,“舒兰姐?” 楚榆惊讶时因为舒兰穿的格子大衣,是楚榆没见过的款式,比寻常大衣厚实一些,似乎是里头加了一层棉花。几十年后,倒是有在格子大衣里加绒加棉的,可这是八十年代处,市面上一件红色衣服都难看到,舒兰竟然穿着红色的加厚呢大衣。 舒兰比她更惊讶呢。 印象中楚榆还是那个穿着破衬衫和布鞋的姑娘,短短数月没见,楚榆穿着一件白色的连帽羽绒服,黑色加绒紧身裤,黑色短靴,头上还戴着一顶黑色的翻边毛线帽。 这毛线帽是尖顶的,舒兰这个服装厂工作的学徒,都没见过这种款式。 楚榆比电视上的明星还洋气,洋气的不像山关村姑娘。 舒兰识货,一眼翘楚这鸭绒服不寻常。 少说一两百!她立刻做出这种判断。 鸭绒服一两百,裤子小一百要的?短靴瞧着就是牛皮的,款式时髦,能把脚踝包进去,至少也得五六十才能买到!过个年而已,楚榆这身新衣服要三四百,要不是舒兰和赵乾不请自来,舒兰差点以为表妹是从哪借来的好衣服,特地为她充场面的。 “还真是你,姐都没敢认。”舒兰摸着楚榆的胳膊,心说鸭绒服就是鸭绒服,手感真够舒服的。 她身上这件毛呢大衣是厂里的次品货,舒兰跟她师父关系好,师父帮她要了这件衣服,又帮她加工好,表面上是看不出任何瑕疵的。 冬天穿呢大衣不抗冻,舒兰的毛衣也都旧了,风一刮冷得慌,穿回原先的大棉袄,又过于土气。 舒兰倒没想要攀比,可农村姑娘穿的太土气,人家一看就知道你是农村的。 赵乾他妈关绘春是个大小眼,最会看菜下饭的。 听说德阳开了家叫曼达林的店铺,一件衣服好几百,关绘春跟同事去曼达林消费,去一次没有低于三百的。 关绘春穿着新款羽绒服,舒兰不想被人看低,就在呢子大衣里缝了棉花,棉花滚成片状的,用线固定成一格格的,从外表看,衣服厚度均匀,看不出是自己缝制的。 舒兰就想靠这双手,替自己长点面子。 楚榆瞥了眼赵乾,冲对方友好笑笑,赵乾本来没想搭理她,他连舒兰的面子都不太给,要不是舒兰说了好多次,又以分手威胁,赵乾根本不想来农村吃啥年夜饭。 他对舒兰的妹妹不可能有好脸色,可楚榆长得漂亮,人又洋气,客客气气的,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赵乾勉强扯了扯唇角,冲她笑笑。 转头打量舒兰家破得就要倒塌的泥瓦房,赵乾脸色不大好,一步不想埋进门。 舒兰敲不出来,脸色陡变,尴尬地扯着他的衣袖。 邓芳萍端着一盘红烧鱼从屋里出来,瞧见舒兰和赵乾,愣了愣,才招呼道:“天怪冷的,站门口干啥?快进来坐着,马上就要开席了。” 赵乾骑虎难下,邓芳萍毕竟是舒兰她妈,虽说关绘春看不上舒兰这儿媳妇,嫌舒兰家穷,是农村户口,一直帮赵乾相看别的对象。 可赵乾是个看重外貌的,他妈介绍的都是会过日子的贤惠女人,长得一个比一个丑,赵乾看不上那些歪瓜裂枣,他很中意舒兰的长相,俩人感情也一直不错。 这大过年的,赵乾不想闹得太过,便缩了缩军大衣,猫着身子进去了。 第147章 摆这样的谱 “姐,这是舒兰姐的对象?”楚湘低声问。 楚楚也挽着楚榆胳膊偷听,楚榆点头笑道:“我也是头一次见,听说叫赵……” “赵乾!”小江没好气地瞪着屋里,切了一声,“长得女里女气的,跟二丫头似的,你们见过男人喷香水的吗?他不仅喷香水,还修眉毛咧。呕……” 楚榆莫名想笑,赵乾性取向应该没啥问题,不过是抹了发蜡,又修了眉毛,有种不合时宜的精致。 “就是!长得比戴大哥差多了!戴大哥条件那么好,还客客气气的,他倒好,舅舅家的门都不想进,舒兰姐什么眼光,竟然看上这种男人。”楚湘吐槽道。 “我妈说我姐被他下降头了。”芸芸笑。 舒家人疯狂吐槽赵乾的同时,关绘春也在跟亲戚吐槽舒兰。 “大年三十把男人带回家,明摆着没把咱们家放在眼里,也不知道给赵乾下了什么降头,能把赵乾哄回去,赵乾还跟我说,舒家人初四要来咱家拜访。这家人真够不要脸的,把我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拐跑就算了,还想上赶着催咱家结婚,她舒兰是有多没人要,除了赵乾就找不到男人了,是?” 妹妹关绘娴直点头,“乡下小姑娘心眼最多,都知道要未婚先孕绑住男人,咱家赵乾没啥心眼,被这死丫头哄得团团转。你可得帮赵乾把把关,否则这乡下丫头进门后,肯定要踩在你头上作威作福的。” 关绘娴的话像根针戳在关绘春心里。 城里人养儿子本就比乡下人要细致些,赵乾是赵家的金疙瘩,关绘春疼孩子疼得跟啥似的,这赵乾六岁之前都没咋下地走过路,一直是家里人背着抱着。 生怕儿子摔到碰到。 她甚至让赵乾吃奶吃到近七岁,母乳本来就比奶粉要金贵,她喂孩子喂得长,孩子身体也好,自小头疼脑热都没有。 关绘春引以为荣,见谁都夸他家孩子肯喝奶,自己想给他断奶他还不让,言语间尽是得意。 关绘春当宝一样养大的儿子,从小到大除了脾气大点,还真没做过啥混事。 独独找对象触了关绘春逆鳞。 关绘春对儿媳妇没啥别的要求,但肯定得是城里户口。 她一辈子要强,认为面子比里子更重要。 赵乾要是找了个乡下女人,她这脸还往哪搁?舒兰说话做事也太要强了点,不是唯唯诺诺好拿捏的,关绘春和她说话向来说不到一起去。 更让关绘春瞧不上的是,舒兰特别会勾男人,谈恋爱还没两个月呢,就勾搭赵乾去电影院看电影,去溜冰场滑冰。 那是正经女人会去的地方? 电影院里的男人女人啥心思,以为她关绘春不懂? 一想到儿子和别的男人卿卿我我,关绘春心里像吃了酸橘子,难受得紧。 关绘春气道: “乡下人没见过世面,跟这种人做亲家,把我老脸都丢尽了。咱家电视机、收音机啥的,可得收好了,我就怕这些乡下人会把东西顺走,那种人就跟老鼠似的,恨不得吸我儿子的血往上爬,有啥做不出来的。” 关绘娴给关绘春出了不少主意。 姐妹俩最终商定,大年初四,赵家值钱的东西都得收起来。 赵乾的态度和关绘春是一致的,他瞧不上房子低矮的舒家,进门都透着不乐意。 舒家的泥瓦房层高低,前阵子下过雪,地平还返潮了,就这么破破烂烂的屋子里,竟然挂着时髦的女郎挂历。 这挂历赵乾也收藏了,整整一套,花了上百块才买齐的。 没想到舒家人也舍得花钱买这个。 赵乾来之前,关绘春就在他耳边车轱辘念着,说舒家穷,年夜饭肯定很寒碜,赵乾受他妈影响,一百个不愿意。 谁知菜一碟碟端上来,却叫赵乾傻眼了。 烧土鸡、红烧鱼、猪肉炖白菜海带、羊肉火锅、肉丸子、粉蒸肉、水煮河虾、仔乌蛋糕…… 光热菜就有这些,还有8盘凉菜,咸水鹅、猪头肉啥的。 更叫赵乾惊讶的是,桌子上竟然有一盘大闸蟹。 德阳本地人也就中秋前后吃大闸蟹多些,入冬后,德阳可找不到这东西。找得到也没人吃,这都是金贵玩意,价格贵还没啥肉,寻常人宁愿吃猪肉,也不愿意花钱买这个。 螃蟹是戴东林从阳澄湖进来的。 这个季节,阳澄湖螃蟹也不多,戴东林从他姑家拿的这些,都是戴家的故交们送的,大家都是要面子有身份的人,自然不能送差的。 这个头品相的大闸蟹,外头别说吃了,见都见不到。 为啥?特供呗,啥叫特供,专门供给一部分人的,可流不到市场上去。 过年没人查走私,戴东林带着米飞几人跑广省去了,便提前给楚榆安排了羊肉和大闸蟹,又给舒爱国送了一箱茅台。 舒爱国还觉得奇怪,这戴东林也太客气了点,还是邓芳萍知道原委,强行叫他收下了。 一盘大闸蟹叫赵乾的下巴放低了些。 舒蕙擦擦手从厨房出来,放下菜又往回走。 楚榆把她叫住,“妈,咱们先吃,不然菜就冷了。” 舒蕙笑笑,“有客人在,妈再去烧个汤,家里冷,喝点汤心里热乎。” “哪有叫人家喝汤喝热乎的?舒兰姐的男朋友头一次上门,男人都爱喝酒,您就别瞎忙活了。”楚榆说去拿酒,赵乾也没大乐意,农村人喝的烧酒,都是酒精勾兑的,一瓶酒才几毛钱,赵乾自小好吃好喝供着,可没喝过这种酒。 赵乾心里犯嘀咕,抬头就见楚榆拿了瓶茅台出来,赵乾盯着茅台上的红飘带眼睛都直了。 市面上买到的茅台都是酱香酒,这款带红飘带的飞天黄酱比五星黄酱级别更高呢。 这可是特需酒,都是走特供给少数人,在国宴上用来接待贵宾,送给各国元首作为礼品带回去的。 身价不是一般高。 别说赵乾了,赵乾他爸都没喝过。 没喝过不代表没听过飞天黄酱的传说。 男人对酒都通一点,赵乾跟他爸出去喝酒时,听人吹过牛逼,说这辈子要是能喝口飞天黄酱,那真是死都值得。 赵乾他爸同事当了一辈子领导没喝到,赵乾竟然在他看不上的舒家喝到了,他举着酒杯直犯嘀咕,还喝了口尝尝味道。 舒蕙一农村姑娘,家里穷得房子都要塌了,哪来的本事喝飞天黄酱?别是假酒? 不能够,市面上哪有假茅台,仿这种酒是要掉脑袋的。 这种酒瓶子就是有收藏,那也在大领导家里,舒爱国就是捡垃圾,也捡不来这酒瓶子呀!!赵乾只觉得这酒味道更醇厚,可他没喝过飞天黄酱,平日也不大喝酒,哪里知道这酒是真是假? 邓芳萍拉着舒蕙坐下,她想的是,就这么个瞧不上她家的女婿,何必费心招待呢? 有的吃就不错了,她家这一桌子近20个菜呢,有啥不能招待他的? 舒兰去赵乾家吃饭,赵乾她妈故意没烧饭,叫舒兰吃前一天的剩饭,邓芳萍咽不下这口气。 她对赵乾仁至义尽了。 舒兰看到茅台又是一愣,她觉得家里怪怪的。 她寻思着邓芳萍和舒蕙都不是做个体户的料,家里肯定要揭不开锅,特地把钱带回来,想支持一下她妈和她姑。 谁知全家人都穿着簇新的羽绒服。 山关村的人不识货,她舒兰是做服装的,能不识货吗?这行头可不一般。 往年年夜饭也就四五个菜,还都是蔬菜丸子、咸菜梗啥的,今年竟然有20个菜,还都是大荤,她家啥时候有这条件了? 就她爸喝的酒是茅台,舒兰觉得哪哪都不对劲,别说赵乾家了,整个荣泰找不到第二个同等规模的年夜饭了? “爸,咱家哪来的茅台?”舒兰打听。 舒爱国没张嘴,邓芳萍像是故意说给人听: “楚榆的朋友小戴同志送的,人家是京市人,局气的很。过年送了一箱子茅台,一只内蒙全羊,一网兜啥阳澄湖大闸蟹,还有工业券、糖券啥的。” 舒爱国和舒蕙都知道戴东林是跟舒家走得近,而不是跟楚榆,以为邓芳萍故意说给赵乾听,没往楚榆和戴东林谈朋友这方面想。 不怪邓芳萍生气,赵乾实在不像话,头一次正式登门拜访,竟然空手上门,一兜苹果也不晓得带。 舒爱国和邓芳萍不是爱计较的,赵乾家要是没钱,今天就是带两块大饼、一网兜烂苹果,他们都不能计较。可赵乾啥家境?男方家里知道他登门,啥都不准备? 男方父母一把年纪了,不可能这点礼数不懂。 就是没看上他们家呗! 空着手打他家脸呢! 赵乾果然不太高兴,还等着舒爱国说话打圆场,给他台阶下呢,最好再训斥邓芳萍一顿,叫她小心说话,不小心说话,他这个委曲求全的未来姑爷,可就要甩脸子走人了! 赵乾觉得自己能来舒家,已经够给舒家面子了,邓芳萍说这话就是不懂事。 舒爱国却不搭理他,赵乾闹了个没脸,看向舒兰的眼神隐隐带着责怪。 舒兰也知道赵乾不像话,俩人在县城已经吵过一架了,赵乾空着手上门,舒兰嫌丢人,脸黑了半天,可赵乾说他钱都被他妈搜刮了去,啥钱都没有,等回头补上。 舒兰没法子,硬着头皮来了,邓芳萍的话像一把刀往她心窝插。 楚榆的小男朋友是京市人,那才是名副其实的城里户口,就这样,人家也没说嫌弃楚榆,送了这么多礼物,件件都是外头找不到的。 他赵乾算啥城里人啊,不过是个小县城出身,就摆这样的谱。 舒兰心里不得劲,觉得愧对父母。 第148章 舒兰的心思 戴东林送来这款酒,楚榆还真听说过。 前世她一个朋友为了招待贵宾,花30多万拍到一瓶82年的飞天黄酱,这种酒味道好,市面上不常见。酒这种东西,逢年过节,招待贵宾,喝也就喝了。 能收藏一瓶酒四十年的,真不是一般人,那得是级别高的领导,普通级别的领导,像茅光誉那样的,边都沾不到,那就不是一个圈层的。 正因为难买到,后世拍卖价才居高不下,真正的一酒难求。 楚榆寻思着把这酒存下来,几十年后再拿出来,好歹也值30万一瓶呢,即便不招待贵宾,家里哪个孩子结婚生娃办喜事,拿出来亮亮相,也是格外有情怀的。 想到30万的酒给赵乾这种人喝,楚榆不痛快。 可惜她要给舒兰撑场面,总不能真拿舒爱国买的散装酒招待赵乾? 舒爱国和邓芳萍对她们全家都挺好,楚榆得把这面子找回来,便开了戴东林送的飞天黄酱,哪怕再舍不得,也给赵乾这混球倒了一杯。 一边倒酒一边想,乖乖,这一小酒盅就大几千没了! 楚榆磨磨蹭蹭倒了半天,看着挺像回事,其实就小半杯,以至于赵乾想再尝尝这酒是真是假,却是多一滴都没有。 没法子,楚榆不抬手啊,赵乾自诩格调高,进门后就没给人好脸色,总不能舔着脸问人讨酒喝? 舒兰找话聊,“楚榆,小戴同志是京市人?他家是干啥的?” 舒兰不知道这茅台不寻常,以为是要票八块钱一瓶的那种普通茅台,以为戴东林就是普通城里人,上山下乡没回去,就留在了德阳,这才和楚榆认识。 赵乾偷瞄楚榆。 楚榆没藏着掖着,走的是“说一半留一半”的路子。 “我也不知道,只知道他家住的地方,有卫兵巡逻,听着挺威风的。” 赵乾蹙了蹙眉,像在思索。 舒兰哪里知道这么多,寻思着戴东林家是当兵的,夸了几句,又给楚榆使了个眼色。 “我跟赵乾他妈说好了,初四咱家登门拜访,到时候你和我姑跟我们一起去。” 舒兰只想带楚榆,把舒蕙带去,就得带楚湘和楚楚,舒兰不是舍不得招待,是怕关绘春不给面子,挑剔她们家去人多了,丢脸丢到姑姑家。 楚榆长相漂亮,气质与以前变化很大,又交到有钱男朋友,带出去能撑门面,舒兰希望娘家人被关绘春看重。 楚榆倒没拒绝,只是看向邓芳萍,她可不想搅和进母女俩这战斗里,舒兰明摆着先斩后奏,楚榆跟等邓芳萍一样瞧不上赵乾一家,可她不能跳出来做恶人,表姐妹毕竟不是亲姐妹,说了要恼人的。 邓芳萍冷哼一声,端起饭碗没吭声,却也没当面拒绝,驳闺女的面子。 平心而论,赵乾这顿年夜饭吃的格外舒坦,舒家人是会吃的,鸡鸭鱼肉海鲜啥都舍得,赵乾长这么大,没吃过这样合口味的饭菜,吃饱喝足,他抬脚就要走人,被舒兰拦住了。 “你会不会做人?空手来,啥也没干,吃完饭你拍拍屁股就想走?你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要是平时,赵乾早甩脸子走人了,舒家这顿年夜饭让他拿不准,以为舒家走了啥路子发达了,可人有粉都往脸上擦,谁家有钱不盖房子,让村里人都知道家里发达了,今非昔比了。 舒家倒好,依旧是那几间破茅草屋,厨房里还养了啥鸟,一点不讲究,赵乾怀疑舒兰提前跟家里透露过他要来的事,舒家人把家底拿出来招待他,就是为了让他瞧得上。 越上赶着讨好,赵乾越看不上这种农村人,要不是舒兰漂亮,又一直没让他碰,他怎么可能跟孙子似的哄女人? 赵乾黑着脸,“你还想怎样?吃完饭不走人,什么时候走人?我在家都没干过活,总不能叫我帮你妈洗碗?” “我是那意思吗?” 舒兰很崩溃,她也怀疑家里提前知道消息,把这一年赚的钱,都拿来做年夜饭,为的就是讨好赵乾,让她在赵家抬得起头。爸妈对赵乾够好了,赵乾还这种态度。 舒兰长叹一口气: “我没要你帮我妈洗碗,但你做做样子总行的?我们家欠你的吗?你一直摆这副脸色!我去你家,你妈知道我要去,故意让我吃头一天的剩饭。你来我家,我家好吃好喝招待着,你连摆个好脸色都做不到!” 舒兰甩开赵乾,不想伺候了。 赵乾在赵家当少爷就算了,谈恋爱也要人捧着,舒兰是谈对象,不是养儿子,跟赵乾一起实在太累,舒兰退却了。 舒兰硬气,赵乾反而软了,关绘春让舒兰吃剩饭剩菜,是他家理亏,但他也不惯女人的臭脾气。 “行了!又不是什么大事,我早跟你说过,我妈那天事忙,不是故意给你下马威,再说剩饭剩菜怎么了?大白菜烧豆腐,芹菜肉丝配不上你身份,还是怎的?怎么人家能吃,就你这么多臭毛病!”赵乾手插在口袋里,脸色很差。 舒兰面色冷了,“是,我臭毛病多,我不爱吃剩饭剩菜,你家人要是喜欢,怎么不去猪圈吃泔水?下次,猪圈吃不完的泔水我都留给你们。我就不信了,你家能拿剩饭剩菜招待领导,招待单位同事?不就是想给我脸色看嘛?我对你够忍让了,现在掰了也好,省得你妈整天去我单位,散播我的坏话!” 赵乾黑着脸,扭头就要走,舒兰不拉他,赵乾反而下不来台。 邓芳萍在屋里听墙角,“我早说这赵乾不是个东西!” 楚榆捡鹌鹑蛋,又给鹌鹑装上粮食和水,“舅妈,舒兰姐心里都知道,你越是骂她和赵乾,越会激起她的逆反心理,倒不如反其道而行,她觉得愧疚,反而会审视这段感情。” 邓芳萍听得直愣神,楚榆说的不错,她和舒爱国逮着舒兰批斗过几次,把赵乾贬的一文不值,邓芳萍认为自己说的是实话,那赵乾确实不是好东西,可舒兰不这样认为。 他们越看不上赵乾,舒兰越护着,倒不如反其道而行。 邓芳萍端着粮食出门喂鸡,路过舒兰身边,叹息一声: “是爸妈对不起你,让你矮人一头,被人家城里人瞧不起。要是爸妈有出息点就好了,你也不用被婆婆下马威。” 第149章 上门撕逼了 舒兰觉得对不起父母,她这把年纪了,还不让父母省心。 赵乾尴尬得不知所措,他不懂反思,只知道邓芳萍没给他脸。 “舒兰,我都跟家里说好了,你这时候跟我闹,也太不给我面子了。好了,周四我在家里等你,你带家里人过去,可别迟到了。” 舒兰脸色更差了。 邓芳萍简直被赵乾给气笑了,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就赵乾这通搅和,不用邓芳萍出手,舒兰自己就能跟他闹掰。 这样就好了,邓芳萍不想为了一个男人和闺女有嫌隙。 他们舒家今非昔比了,舒家肉夹馍店已然是德阳的老字号,玺堡是德阳左书记认定的重点商家,年前这两个月,他们家赚了好几万。 给闺女陪嫁,是为了叫闺女找个好人家。 等她给舒兰买了德阳的房子,舒兰的家当比赵家加起来都多,真想嫁人,也得嫁个家庭和睦、品行兼优的,凭啥便宜赵乾这种货色? 舒兰抢着干活,“楚榆,我来给鹌鹑加水,这鹌鹑养的真不错,咱爸是靠养鹌鹑赚的钱?我看家里年夜饭吃的挺丰盛。” 舒兰不知道舒家和楚榆的变化,楚榆并非故意不告诉她,只是不知从何说起,总不能一上来就告诉舒兰,舒二舅和二舅妈赚大钱了?人家父母都没开口,她把事情捅破不太合适。 舒兰有点恋爱脑,楚榆怕舒爱国有别的打算,就笑道:“二舅会把鹌鹑蛋拿去德阳卖。” 他们生意做大了,看不上鹌鹑蛋的利润,楚湘几人倒是不嫌弃,每逢周末,四人就把鹌鹑蛋运到德阳卖,每周末都能赚好几十。 舒兰寻思自己猜对了,家里宽裕是跟鹌鹑有关。 “一个鹌鹑蛋能赚多少钱?” “1-2分钱。” “那攒一周也能赚六七十块钱?” “差不多,最近二舅生意忙,都是楚湘几人拖去卖的。” 楚榆不太知道舒兰是咋想的,为何对赵乾情有独钟,人家摆明看不上她,她却委曲求全的,姑娘家不被婆家重视,婚后生活要艰难的,舒兰多少有点恋爱脑。 “姐,你和赵乾咋打算的?他家里松口了吗?” 舒兰和赵乾是有真感情的,当初舒兰被混混围堵,是路过的赵乾救了她,舒兰请他看了场电影,俩人就熟悉了。 舒兰是农村户口,按照现在的户口政策,她的孩子将来也是农村户口。 城里人看不上农村人,觉得娶了个农村老婆,要害祖孙几辈人。 在这种观念的影响下,舒兰多少生出了自卑的情绪。 她条件在厂里数一数二,可就连条件不好的男同事,都对她挑挑拣拣,没啥别的,她是农村户口! 她再好,人家都不要,提起她就是一副挑挑拣拣的语气,舒兰咽不下这口气,也想通过结婚改变命运,让厂里瞧不起她的同事,睁大眼睛瞧瞧,就算是农村户口,她舒兰也能做人上人。 邓芳萍和舒爱国以为舒兰被男人拿捏住,事实恰巧相反,舒兰走的每一步都在自己的算计中。 关绘春看不上她又如何? 她是跟赵乾过日子,赵乾他爸是科长,在厂里有点关系,舒兰要是做了他儿媳妇,转正的事就有指望了。 赵乾图她的色,她图赵乾的家世,舒兰不觉得自己有错,咋地,非要女人啥也不图才叫冰清玉洁?啥都不图她看上赵乾啥?是他油光发亮的小分头,还是吃奶吃到七八岁的光荣历史?要么是他那势利刻薄的妈? 舒兰靠结婚改变命运,忍耐是必须的,没有人告诉她做个体户赚钱,也能拥有崭新人生,她的认知里,婚姻对女人而言就是顶重要的事。 “楚榆,不瞒你说,我也想找个爱我的男人,讲理的婆婆,可是城里人眼高于顶,根本瞧不上我们农村户口,赵乾已经是我能找到的最好选择。我想着忍忍就过去了,等结婚后慢慢调教,他肯定能改的。” 呸!让男人改变劣根性,倒不如让狗改变吃屎来得快。 楚榆不以为然,她算看明白了,舒兰不算恋爱脑,不过是不够果决,婚前俩人没发生关系,赵乾就敢给脸子,婚后不负责任、家暴不是正常事?婆婆现在就是搅屎棍,将来能放过她,让她和赵乾过二人世界? 赵乾没有房子,舒兰只能和公婆同住,这样的婚姻想想都窒息,哪里还有向好的可能性? “姐,你要想清楚,赵乾他妈肯定不愿意他搬出去住,跟婆婆住在一起,没事都要有事的,更何况本来就有事呢?问题摆在你眼前,你不要选择视而不见,你得正视它。” 舒兰知道楚榆说得有理。 “可厂里人都知道我们要订婚了,这时候跟赵乾闹掰,同事们会说的很难听。” 舒兰撸起袖子打扫厨房,怕弄脏衣服,把呢子棉袄脱下来交到楚榆手中,楚榆左看右看。 “姐,这衣服是你缝的内里?” “可不是!”舒兰挺自豪的,不是她自夸,她对缝纫挺有天赋的,师父常常夸她能干,“姐自己琢磨的,怎么样,做的不错?加了层棉和内衬,比原来压风,又暖和。” 楚榆确实挺中意,这衣服不仅改的好,针脚也挺细密,舒兰是有底子的。 “姐,你觉得厂里人会闲话,有没有考虑过出来单干?你年纪轻轻,想法又多,做啥不能赚钱?” 舒兰叹了口气,她也想过另立门户,可裁缝这行要看资历的,她想法多手艺好没用啊,她才刚出师,人家要的是成熟、稳重的裁缝师傅,不是点子多的年轻学徒。 她出去开店,根本接不了啥活。 “对了,我妈和你妈的肉夹馍摊子卖的不行?你别不好意思承认,姐心里有数,别看你们各个穿着棉袄羽绒服,这不过是把粉往脸上擦,要好看呢!我妈那人我是知道的,她赚了钱肯定要烫头的。如今头发都不烫了,肯定是穷到家了。” 楚榆原本想透露邓芳萍和舒蕙赚钱的事,可舒兰自己把话都说了,让她不知道说啥。 舒兰难得回来,舒爱国和邓芳萍懒得搭理她。 好在舒兰是个厚脸皮,给邓芳萍递毛巾擦脸,给舒爱国点烟,把父母哄得脸色舒缓,一家人倒也算和睦。 这种气氛下,邓芳萍哪里说得出不去赵乾家的话? 舒兰和赵乾吵归吵,却到底没分手,邓芳萍强迫舒兰分手,用楚榆话来说,那会适得其反,倒不如顺着舒兰意思。 “我们一家跟楚榆一起去,你姑带楚湘和楚楚去镇上买棉鞋。” 舒爱国叭叭抽了口烟,“我们这次去,不需要带礼物?要不要我带几瓶茅台去?” 说这话是在打舒兰脸呢。 舒兰尴尬地摇头,“爸,什么都不用带,赵乾空手来我家,我们也没必要带东西。” 能说这话,闺女还有得救,舒爱国面色舒缓,穿了件楚榆给他买的黑色鸭绒服,黑裤子,大头皮鞋,邓芳萍也打扮得体体面面。 夏天那会,楚榆给模特队用的口红,没用完,送了她、舒蕙和楚湘一人一支豆沙色,豆沙色温柔低调,邓芳萍擦了口红,把舒兰眼都看直了。 她妈什么时候会化妆打扮了? 楚榆不大想去,什么赵家李家钱家的,她还有很多书没看,根本没空来看赵乾妈妈的脸色,可舒兰指名要她陪着。过年公交车人挤人,楚榆差点晕车,好在赵乾家离公交站台不远,下车后走几步就到了。 舒兰来过,见赵乾没来门口接,觉得自己有上赶着的嫌疑,勉强走到职工大院门口,就听到赵家老邻居叫道。 “呦,这不是赵家的准儿媳吗?你叫舒兰是?”邻居瞥见舒家人手里啥都没带,嘴欠地问,“大年初四,你们这还空着手来?小舒,你可能不知道我们县城的习俗,初七之前上门都不能空手。” 舒兰一时不知道咋接,倒是楚榆笑笑: “婶子有所不知,大年三十那天,赵乾哥头一次上我家门,就是空着手去的。我舒兰姐问他咋回事,他说钱都叫他妈翻去了,又说城里人没这习俗,我寻思着赵家父母有头有脸的,倒是不太讲究。” 邻居脸色精彩极了,“呦,还有这事呢?她关绘春一向要脸,跟我吹嘘送了小舒家一车礼,怎么还能空着手上门?” 第150章 一拍两散 关绘春烫着齐耳短发,身穿一件黑色光面皮草,翻领设计,长度到膝盖。 这皮衣楚榆挺眼熟,是她家秋天上的款,温市的陈老师供的货,穿上身有种煤老板既视感。 跟时髦不沾边,奈何受妇女喜欢,陈老板陆续给她发了两百件货,都叫楚榆卖的一干二净。 关绘春要笑不笑的: “呦,来了?我家赵乾还没起床呢,这孩子,自己女朋友要来也不上心。” 舒兰有些后悔过来了。 她怕婚事作罢,厂里同事嘲笑她,可来赵家就意味着要看关绘春的脸色。 关绘春不论笑容和眼神,头发丝都透着轻蔑和瞧不上,让舒兰觉得自己是她皮草上的泥点子,叫人嫌弃。 关绘春原本想给他们下马威,谁知邓芳萍打扮摩登,穿了件更华贵的皮草,擦着豆沙色口红,踩着小皮鞋,比关绘春还洋气。 关绘春气势低人一头,勉强笑了笑,把人给迎进来。 邓芳萍昂着头,打量赵家引以为豪的家属院。 家属院是厂里分配的房子,整个厂里的人都住这,厂里住房紧张,照顾不到所有人,哪怕赵乾他爸是厂里车间主任,赵乾他妈是二十多年老员工,俩人也仅分到两室一厅。 破旧的楼房、拥挤的走道,厨房搭建在一楼,一炒菜,家家都能闻到味道。 若是邓芳萍半年前来这里,恐怕要羡慕城里人的大院生活,国家给房子,还有城里户口,这不比啥强? 去德阳半年,邓芳萍有了自己的事业,见过世面,口袋里还有几万块钱存款,楚榆买的两套三层楼房放在那,赵家这破败拥挤的家属区对邓芳萍失去吸引力。 邓芳萍左看右看,都没觉得赵家这房子有啥好的,这么多人住一起,隔壁放个屁都能听到,邻里间屁大点事都会被放大。 还是独门独院、有天有地的楼房舒服。 邓芳萍打量的眼神,看在关绘春眼里,就是农村人对城里人的羡慕。 她也挺自得。 舒兰跟在她身后往厨房走,“阿姨。” 关绘春下巴微抬,眼皮微微抬着,语气轻飘飘的: “舒兰啊,我们家赵乾是男人,多睡会觉也正常。倒是你,应该早点来家里帮忙。想嫁过来,你就是这个家的儿媳妇,得认准自己的地位,拖到中午才过来,怎么着,还想来我家吃现成的?” 关绘春这话说得隐秘,邓芳萍和舒爱国都没听到,倒是楚榆听了个大概。 舒兰脸色不好,楚榆看不得姐姐收起,笑着说: “阿姨,你家有多少活,请我们家人吃饭,还得我们家人来忙活?” 关绘春是体面人,所谓的体面人就是隐私都得在台面下,怎么能把不体面的话拿到台面上来讲? 楚榆当了两辈子的老板,气势不凡,又是个凝脂美人,板起脸说话还真像那么回事。 关绘春是个看菜下饭的,楚榆穿破棉袄,她理都不理,可楚榆穿着曼达林最贵的白色羽绒服,打扮摩登,说话底气十足,哪哪都不像乡下人。 关绘春听赵乾说,舒家拿飞天黄酱招待人,想着是舒家这位亲戚攀上了高枝,说话还算客气。 “楚榆是?阿姨家活是不多的,可我是坐办公室的,做菜方面不擅长。” “原来是不擅长,我还以为这家里的人都怎么了,好意思叫儿子没过门的女朋友过来做饭。我妈说过,即便再不讲究的人家,都不能做出这么不要脸的事。” 楚榆说话客客气气,听不出生气,嘴角还挂着笑。 关绘春叫她这句话说的脸色都垮了。 到底是千年的狐狸,关绘春笑笑,“我就说这乡下人不能找,你看看,有这样跟长辈说话的,真是没教养。” “阿姨,您说笑了,昨儿个赵乾哥空手上门,我就知道,教养这种事,我怎么都比你们家强。” 关绘春是想拿捏舒兰,给舒家人下马威,让舒兰过门后任她搓揉,这也是关绘娴出的主意。 赵乾要娶乡下人,娶就娶,舒兰嫁过来别想有好日子过。 舒兰那话说的没错,关绘春对领导同事家的孩子,格外有礼貌,做足了温柔体贴的长辈样子,对舒兰这样,无非是没把人放在心上。 舒兰忍不了就分手呗。 关绘春求之不得。 怕就怕舒兰上赶着倒贴,赖在他们赵家不走了。 舒兰蹙了蹙眉,赵乾和关绘春怎么对她,她都可以忍,可她无法容忍别人欺负自己的家人,楚榆是她最疼爱的妹妹,关绘春说这种话,这是把她脸撕碎了往地上踩。 舒兰心里不是滋味。 “昨天赵乾去我家,空手吃现成的,我妈连个碗都没要他端。” 关绘春不觉得哪里不对。 “舒兰啊,这就是你不对了,你们农村人总是穷讲究,赵乾空手去你家,你也空手来我家,我们赵家可没占你们一点便宜。” 关绘春对舒兰早有不满,她给赵乾相中的是副厂长家的女儿,那闺女体贴懂事,又是眼面前长大的,是舒兰勾引赵乾,才让赵乾死活都要娶她。 儿子的婚姻关系到丈夫的前途,原本赵乾他爸能借此升职,却被舒兰搅和了,关绘春看她哪哪都不顺眼,恨不得一拍两散,让赵乾跟副厂长家的闺女相亲。 舒兰觉得窒息,这饭她不想吃了,分手就分手,楚榆说的不错,长痛不如短痛。 真嫁进这种人家,她也不会过得幸福。 大不了从厂里辞职,学她妈去干个体户,难是难了点,赚个温饱没问题。 舒兰上楼找赵乾说清楚,赵乾家在二楼,关绘春原本要把电视机收起来,关绘娴的孩子要看电视,把钥匙拿去,柜子门都给打开了。 电视吵吵闹闹,关绘娴瞥见楚榆和舒兰一同进来,要笑不笑: “舒兰,怎么没下楼帮忙?赵乾他妈不太做饭,干不了这种粗活,以后家里洗衣做饭都交给你了,你可一定要好好干,别惹你婆婆生气。” 舒兰深吸一口气,忍住没发飙。 赵乾房门关着,舒兰进屋后,小江和芸芸被电视声引了上来。 关绘娴瞥了眼小江和芸芸,关绘春常说舒家穷,可舒家人穿的一个比一个好,就连孩子都穿着崭新的鸭绒服。 关绘娴男人死得早,她家孩子穿的寒碜,平时倒不觉得,这一对比就不太舒服。 “现在农村人生活条件挺好的,孩子都穿这么新。”关绘娴笑笑。 楚榆挑眉:“你第一次知道?” 关绘娴觉得她说话有点不对劲,具体哪里不对劲,没琢磨出来。 “农村人有钱也没啥用,咱们城里人找对象,都不找农村户口。也不知道赵乾哪根筋不对,竟然看上你姐了。老赵家就这一根独苗,要毁在你姐手里了!” 关绘娴能说出这话不奇怪,关绘春和赵乾都这德行,关绘娴能例外? 楚榆不想给舒兰带来麻烦,可瞧着舒兰那样子,也不像能忍的。 做不成亲家,关绘娴和关绘春就是路人一泡狗屎。 你会对路上的狗屎有好脸色? 楚榆笑笑,声音清润柔和: “您奇怪,我比您更奇怪,你说赵家和关家这么多人,就找不出一个人吗?” 关绘娴的智商还没能听懂这句话,饶了半天,才明白楚榆在骂她。 这还得了,这小蹄子敢骂她?关绘娴当了半辈子寡妇,何时受过这种罪?关绘春又不把舒家人当回事,她更没必要给楚榆脸。 “你这乡下人,你敢这样跟我说话!” “婶子,看把你给气的,您说您把自己当根葱,也没人拿您蘸酱不是?咱家就我姐脾气最好,给你留下了一个好欺负的坏印象,我可没我姐那耐心。我这乡下人脾气不好,谁惹我不高兴,我也要让她不痛快,您最好悠着点。” 第151章 分手风波 做生意讲究和气生财,楚榆向来对人客客气气的,可偏偏这个关绘娴给脸不要,楚榆不可能把脸凑上去给人打,打了也就罢了,打完一边还想打另一边,真卑微到那种程度,已经不是简单的懦弱可以形容,而是没骨气了。 人在任何关系里都不能没骨气,楚榆没有任何理由忍让,可她说话不冷不淡,面上带着笑,礼数上让人挑不出错,客气犀利的话语点燃了关绘娴的炸药包。 是舒兰上赶着要进赵家,关绘春看不上舒兰的乡下户口,舒兰想进门不得卑躬屈膝? 楚榆也是农村来的,凭啥昂首挺胸,没有一点农村人的畏缩?凭啥敢这样跟她说话? 关绘娴脸都憋红了,下楼去找关绘春告状。 房门吱呀一声打开,舒兰铁青着脸从里面出来。 楚榆从门缝中看到床上被子隆起,赵乾裹在被子里,动也不动。 女朋友初次带全家人上门拜访,男朋友竟然躺在床上动也不动,这种男人叫他一声废物,都是对废物的侮辱! “姐,你是怎么想的?赵乾他妈没准备几个菜,厨房冷锅冷灶的,一看就是没上心。人家婚前都瞧不起你,就算你真的嫁过来,也不可能得到应有的尊重。婚后你公婆只会加倍磋磨你,若你男人贴心就罢了,可我看赵乾不像能顶得住事的,你若真跟了他,生了孩子被婚姻套住,想分手可就不容易了。一个女人成为母亲,就容易被婆家和男人拿捏,与其过那样的日子,倒不如早做决断。” 两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多的是。 楚榆真不明白舒兰在纠结什么,分手有啥难的? 戴东林要是敢轻待她,戴东林的家人要是敢给她脸色看,楚榆二话不说,掉头就走。 有啥可挽留的?结婚是为了得到爱,是为了被祝福,而不是看婆家脸色,被婆婆教育,被男人使唤。 舒兰五官漂亮,稍一打扮,眉眼就格外精致勾人,若非家世不好,赵乾给她提鞋都不配。 舒兰分手后,认真搞事业,赚钱买几套房,买辆车开着,从德阳起家,再跟楚榆一起往外地发展,她什么样的男人找不到,非要赵乾这种废物渣滓? 楚榆掏心掏肺一番话,让舒兰很是感慨,她拍拍楚榆的肩膀,苦笑道: “谢谢你,楚榆。我刚才进去喊赵乾,就是为了跟他说分手的事,可他为了睡觉,根本不搭理我,从头到尾没把头从被子里探出来。我算看出来了,这男人就是个废物,结婚后,靠我赚钱养家,还得给我气受。公公婆婆又瞧不上我,我一个人受双重气,还要给他赵家传宗接代,想想都可怕。” 舒兰还不算太蠢,无论如何,及时止损就是好的。 “姐,别难过,他配不上你,你会遇到更好的。” “谢谢妹妹,我已经想明白了,明天就回厂里跟领导说我不干了!老娘不在厂里干了,他们爱说什么说什么,老娘管不着!” 舒兰想去德阳开家裁缝店,跟舒爱国和邓芳萍一起,彼此也好有个照应。 赚多赚少,一家人在一起,总归是好的。 楚榆挺欣慰,“你辞职后,咱们一起干事业,你很快就能买车买房,走向人生巅峰了。” 买车买房?那不得要十几万?万元户都得上报纸的年代,楚榆还真敢想! 舒兰被她逗乐了,分手没有她想象中难过,反而松了口气,长久以来压在她肩膀上的负担,悉数散去,俩人带着芸芸和小江下楼。 邓芳萍和楚榆对视一眼,似乎并不意外。 “妈,这饭我们不吃了,”舒兰盯着不远处的关绘春笑笑,“盯着某些人恶心的嘴脸,我吃一口都会吐!” 关绘春脸色铁青,她万万没想到舒兰敢这样说话,反了!反了!舒兰还想嫁入赵家吗?怎么就不怕她了? “你说谁恶心呢?你们乡下人太没有教养!” “有教养是你这样的?有教养的人都像你这样无耻又恶毒?你当自己是谁啊,天天摆出一副瞧不起人的嘴脸,我是跟你儿子谈恋爱,又不是抢你男人,你心里变态不健康,天天把我当敌人似的!你不嫌恶心我还嫌恶心呢!” 舒兰狠狠“呸”了一声。 关绘春被骂的差点晕过去。 舒兰竟然骂她变态,儿子是她生的,又是她捧在手心里养这么大,赵乾他爸天天不归家,他们母子俩关系好点怎么了? 舒兰破坏他们母子的关系,本来就是痴心妄想,关绘春不觉得自己有错。 可被人指着鼻子骂,关绘春脸都臊没了,跟她吵过架的邻居还探头看,各个幸灾乐祸的表情。 不出半天,舒兰骂她这些话就会传到单位去,关绘春会被人指指点点,赵乾的婚事都变得困难。 关绘春简直不甘心。 “你胡说,你算什么东西,敢在我家耀虎扬威的!你这样没教养的女人,根本不配做我赵家的儿媳妇,我绝不允许赵乾娶你!” “你歇歇!我已经跟赵乾说分手了,不是你儿子不要我,是我觉得把你儿子给踹了!你赵家就算拿八抬大轿请我,我也不会嫁进来!” 骂人是出气的最好方法,舒兰骂完以后精气神都不一样了,搂着邓芳萍的胳膊就要走。 舒爱国长叹一口气,就差没拍着女儿头,夸她骂得好了。 “走,咱们不在这吃,爸请你们去国营饭店吃完,咱点最贵的席面,8块8一桌的!啥吃的都有,总比在这看人脸色强。” 舒爱国有好几万存款,请吃顿饭算啥啊?他也该请大家吃顿饭,毕竟家里就要盖房子了,过几天泥土房扒掉了,他们连个灶台都没有,吃饭也成难事了。 舒爱国口袋有钱,没啥烦心事,唯一让他揪心的女儿,也清醒过来,跟赵乾分手了。 他越想越高兴,重生一般,拉着一家老小走出家属院。 还没走远,就听到后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关绘春叫住他们。 关绘春黑着脸,气势汹汹地冲上来,指着舒兰骂道: “好啊,我以为你长了骨头,硬气了!竟然肯跟我家赵乾分手,原来是做了贼,偷了我家东西,怕被我抓到,这才急着离开!” 舒兰懵了,“你胡说什么,谁偷你家东西!” “你还不承认?我放在柜子里的钱包不见了,那里头有我攒了几十年的家当,我金耳环金戒指都在里头!还有两百块钱,是我放在家里备用的,也一起不见了!那东西我放在柜子里好些年了,家里一直没有外人,你们来了之后就不见了,还敢说不是你们偷的!” 第152章 凭什么算了? 关绘春有攒金子的习惯。 关绘春年轻时在街道组织工作,那十年,红兵闹腾的厉害,关绘春跟红兵配合,谁跟她没处好,她就把人拎出来,罗织罪状,叫红兵批斗人家。 批斗不过瘾,就抄家。 她没啥文化素养,字画陶器啥的看不上,看得上也轮不到她来瓜分,抄家的人多,她顶多是个打杂的,只能捡人家不要的碎金子。 金手镯、金戒指、金耳环还不够,又趁乱收购了一些,多年下来攒了有一布袋。 赵乾他爸不省心,赵乾又靠不住,关绘春打算靠这袋金子养老,老了没钱花就卖几个,又有上头给的养老金撑着,安享晚年不成问题。 这袋金子是关绘春的精神支柱。 她活了一辈子啥也没留下,就剩这点值钱东西了。这些年,被她斗过的老邻居陆续返岗,搬回大院居住,跟关绘春低头不见抬头见,时常在背后戳她脊梁骨。 关绘春被骂的抬不起头时,就把金子拿出来看,一个个点好,再一个个擦干净再放回去。 她当宝贝一样看待的东西竟然被人一窝端了,关绘春急得吐血,差点两眼一黑晕过去。 这袋金子放在家里好些年,都没人动,舒家人一来就没了,不是舒家人偷的又是谁? 舒兰想拿锤子敲醒过去的自己。 她恨自己为啥非要跟赵乾这种货色在一起,要不是她死脑筋,家人不会遭受这样的侮辱,她不用陷入如此为难的境地。 “我们没偷你东西,关绘春,我警告你,说话是要讲证据的。” 关绘春被舒兰指名道姓,脸色不算好看,只轻蔑一笑: “证据?你们来了东西就不见了,还要什么证据?我早就跟赵乾说了,别找农村女人,他非不听我的,看!第一次登门就敢偷我家东西,你们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 “我呸!我家再穷也不可能偷人东西,你可别小瞧人。” “小瞧人?你要不是心虚,连饭都不吃,着急忙慌往家赶?还不是为了销赃?我可告诉你,舒兰,今天要是不把金子交出来,你们谁都别想走!” 舒兰气急,邓芳萍和舒爱国也气得说不出话,不是狗眼看人低是什么?、 觉得他们是农村来的,丢了东西,头一个就冤枉他们,邓芳萍穷了一辈子没怨过,这时才觉得,穷真能招来很多祸事。 要是他们生活在德阳,她是舒家肉夹馍店的老板娘,舒爱国是玺堡家具城老板,又有楚榆这个有钱有两栋楼的亲戚,谁敢冤枉他们家偷钱? 人都看菜下饭,邓芳萍再气也不能自证清白。 楚榆还算平静,“舅舅,报警!” 舒爱国点头同意,跟关绘春废话什么劲儿,他了解自己孩子,穷的时候没偷过钱,没道理,有钱的时候反而眼红人家?小孩真要偷钱,也不会偷啥金子。 关绘春冷笑:“报警?你们偷了东西敢报警?不会是想趁机带着赃物逃跑?” 关绘娴跑过来,扶着表情激动的关绘春。 “我苦命的姐姐,你怎么招来这样不讲理的亲家?一家子穷酸气就算了,偷你金子还不承认,你可不能放过他们,非得把她们送去派出所!” 关绘春直点头,叫大旺去报警。 大旺是关绘娴的大儿子,今年14岁了,关绘春把他当半个儿子养,也经常使唤他干点跑腿的活,每次关绘春都会给他一块钱零花,大旺挺愿意给关绘春帮忙。 大旺看看关绘娴,关绘娴冲他点点头。 “大旺,你帮你姨跑一趟,去警察局把人请回来。” 大旺点点头,擦了把脸就要走,被楚榆给拦住了。 “既然东西刚丢,那所有在场的人都不能离开现场,我们家人不能去报警,你家人也不能,谁知道你们是不是要把赃物带出去,再反咬一口,污蔑我们?” 围观邻居不乏看好戏的,楚榆寻思着,关绘春人品不好,跟家属院的邻居们怕也处不到一起去。 “不如请在场的邻居,帮我们跑一趟,请公安过来,把这件事调查清楚。” 关绘春瞪大眼,“我怎么可能干这种事?” “各位邻居虽然不了解我们,但一定了解你,你们赵家为人如何,你关绘春为人如何,赵乾为人如何,邻居们一定比我们更清楚。我们头一次上门做客,哪里知道金子藏在什么地方?屋里那么多人,谁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偷走一大包金子?倒是你关绘春人品低劣,很有可能污蔑别人。不知道哪位邻居愿意替我们跑一趟,证明我们的清白?” 关绘春在家属院树敌众多,楚榆一说,就有位男邻居站出来。 七年前,关绘春带红兵抢了男邻居家的房子,把他老娘的牌位给砸了,害他怀孕的老婆流产,多年来一直没怀上孩子,男邻居恨她入骨。 “姑娘,我帮你跑一趟,派出所的乔所长是我老乡,我知道他家在哪,我让他带人过来一趟。” “谢谢大哥,麻烦您了。”楚榆很是客气。 关绘春莫名有种不踏实感,她以为金子肯定是穷酸的舒家人偷的,喊住舒家人,把金子夺下来,再趁机好好羞辱一下对方,出口气就算了。 关绘春甚至没打算把小偷扭去派出所。 没法子,那些金子来路不正,里头还有一对翡翠手镯。听说是明朝王爷的陪葬,被盗墓人带出来卖掉的。 这手镯来的也不正当,七年前,关绘春去黑市买猪肉,遇到一个卖手镯的瞎眼老大娘。 老大娘要求不高,只要十块钱或者一百斤粮食,关绘春哄着大娘说了手镯的来历,起了贪念,就以红兵的口气吓唬了几句。 老大娘被吓坏了,一斤粮食不敢要,就把手镯上交给了关绘春。 公安问起手镯的来历,关绘春怕事情败露,再说她的金子也都来路不正,要是被人认出来,关绘春不好办。 “不……不要找公安了。家丑不可外扬,要是被人知道我准亲家偷钱,我关绘春的脸往哪放?只要你们把东西交出来,这事就算了。” 楚榆冷笑一声:“凭什么算了?你说我们偷钱了,我们就偷钱了?你家钱丢了,你连报警都不敢,我看你才心里有鬼。麻烦这位大哥替我们跑一趟,今天我非要关绘春给个说法。” 男邻居沉默颔首,他恶狠狠地瞪了关绘春一眼,随后套上棉袄,推着自行车走了。 关绘春有点慌了,这男邻居是她死对头,她怕对方阴自己。 事情闹大了,男邻居往死里整她,那可怎么好? 第153章 你是玺堡老板? 关绘春无助地向关绘娴求助,关绘娴也没想到事情会朝这个方向发展,她瞥了眼大旺二旺,蹙眉:“你俩站着干嘛?赶紧回家待着,省得在这碍事。” 大旺二旺要跑,被楚榆一手一个提了回来。 “我说过,今天谁也不能走,你、你家孩子,谁都不能离开这里。公安来了以后,我们都要录口供,直到把这件事查清楚为止。” 关绘娴气坏了,“你是说我儿子偷的?我儿子都是好孩子,是正儿八经的城里人,不会偷他姨的钱,你拦着他俩干什么?” “是不是等公安来了就知道,你说了不算,你觉得你儿子正派,我倒瞧着你一家都贼眉鼠眼,不像能干好事的。” 关绘娴差点喷一口老血!贼眉鼠眼,楚榆说她贼眉鼠眼?小眼聚光,楚榆懂个屁 楚榆可不像舒兰好拿捏,关绘春在她这吃过亏,总觉得今天要坏事。 关绘春长这么大,向来只有她欺负别人,头一次被人压在头上。 她嚣张楚榆比她更嚣张,她蛮横楚榆比她更蛮横,楚榆那股子坏劲儿,把她拿捏的死死的,关绘春没法子,只能让大旺二旺留在现场。 楚榆蛮横有屁用,她的金子一定是舒家人偷的,就算楚榆没偷,她能保证小江和芸芸没偷?舒家这么穷,孩子们没零花钱,会眼红偷东西也正常。 没多久,乔所长就带着民警来黄来了,乔所长身材结实,颧骨略高,一副威严相。 “是谁丢了金子?” 关绘春站出来,赔笑,“是我,乔所长,我丢了一包金子。” 乔所长跟男邻居宋为民是老乡,跟宋为民的母亲是没出五服的亲戚,宋为民母亲下葬时他还来过,听说宋为民母亲的牌位被关绘春砸了,乔所长也曾愤怒过,只是一直没找到关绘春的把柄。 乔所长语气不算和善: “在哪丢的,丢了多少金子,最后一次看到金子是什么时候,一一说清楚。” 关绘娴带老黄上楼查看,乔所长留在楼下问话,关绘春一一答了,问就是她祖上留下来的,问就是生日时跟老乡买的,问就是在路上捡的,总之不承认是抢别人的。 老黄是个老手,转了一圈就下来了。 “自家衣柜,没有撬过的痕迹,应该是钥匙开的锁。” “肯定是他们拿的!除了他们,我们家就没进过外人。” 老黄瞥她一眼,语气不好,“实话跟你说,家里突然失窃,十有八九是亲人干的。人家来你家吃饭,怎么知道你家钥匙在哪?你家屋里那么多人看电视,他们不具备作案时机,我几乎可以断定是亲属作案。” 关绘春差点炸了,“怎么可能!明明是他们干的,你这警察怎么向着小偷说话?” 老黄脸色难看,被关绘春一句话给得罪了,他沉着脸看向大旺和二旺,把俩人带去屋里问话,大约十分钟的功夫,屋里忽然爆出一阵哭声,一群人围过去,就见二旺尿了裤子,眼泪汪汪地喊: “是我哥偷的,我哥说大姨跟我妈是姐妹,凭啥大姨家有钱,我家就那么穷。还说大姨经常把金子拿出来看,肯定是很值钱的东西,把金子偷回家卖掉,我们家就能买房子了!有了房子,我哥和我才有资本娶老婆!” 大旺黑沉着脸,他心理素质强,人又早熟,向来表现得人畜无害,关绘娴叫他报警,他想把金子转移出去,谁知被楚榆拦住了。 关绘春喜欢大旺,经常给大旺钱。 大旺觉得大姨家的钱用不完,为啥不能接济一下他们家?大旺亲爹死后,家属院的房子被收回了,大旺和二旺住在一处厕所大的破瓦房里。 关绘娴常说,没钱盖房子,他和二旺就要打光棍,大旺早熟,知道打光棍是啥意思,他知道关绘春放钥匙的地方,就起了偷金子的心思。 他找人打听过,这些东西卖掉,至少能盖个楼房。 偷东西这事,只要不害怕就能干成,大旺是个干大事的,谁知偷钱时被二旺撞见。 大旺没被警官问出来,倒是二旺顶不住压力,啥都招出来了。 关绘娴傻眼了,“不是我家大旺干的,我家大旺是好孩子,老师都夸他学习好,他不可能干这种事!” 乔所长冷笑,“这孩子都招了,你还说不是他?行了,跟我们去所里走一趟,再仔细问问就知道,到底是谁干的了!” 关绘春傻眼了,她是不可能把大旺送去局子里的,连忙拦住乔所长。 “我不报案了,东西找到就算了,我姨侄子一时糊涂。” 大旺不承认没法子,二旺把一切都招了,他只能带公安去了家属院后面的旧房子,金子就被埋在墙根。 公安把金子挖出来,跟来的邻居们震惊了。 关绘春这包金子足足有上百个!! 枕头大一袋,除了金子还有一对翡翠手镯,几个玉佛牌,各个都是好东西。 这一包可值不少钱啊。 “关绘春哪来这么多钱?” “老赵一月工资才三十块,赵家哪来这么多钱买金子?” “不可能是祖上传下来的,前些年,谁敢在家里藏这些东西?能扔都扔了,就怕被抄家。” “这些东西来路不正,难不成是老赵贪污受贿来的?真要这样,罪名可不小!” 众人冲着金子指指点点,关绘春像被人扒光了围观,心底最恐惧的秘密就这样无所遁形。 她和赵乾他爸这点职位,不足以让她耀武扬威,底气足就是因为家里有这些东西,金子不算啥,但那对翡翠就是值钱货,乱世黄金,太平古董,那翡翠镯子就是古董,过些年,价格不会低。 他们家就靠这玩意翻身了。 谁知却因为区区一个舒兰,把事情闹成这样,关绘春恨不得打自己脸,连忙把东西收起来。 “都是我家传下来的。” “不对!”男邻居拦下她,恶狠狠道,“这不是老牛家的金镯子吗?我十几年前看牛嫂戴过,后来被人抢去了,怎么在你关绘春手里?” “这玉牌看着也眼熟,这不是徐如意戴过的吗?” “你这么说,这对耳环是曹东周他老娘的遗物。” 众人明白过来,这关绘春侵吞了大家的东西,那些年,时局混乱,有些东西存在库里,被有心人偷去,清算时,好些东西找不着,根本拿不回来。 别说首饰了,房子都是这样,那年头没啥房产证件,占了房子就说自己的,平反后,房子要不回来的人家多着呢。 有不少人家吃了亏,这口恶气出不去,都撒在关绘春身上。 “这种侵吞财产的败类,我们决不能放过她。” “把她送去公安局好好审美,看她吞了多少东西!” 关绘春慌了,她没想到事情会往这个方向发展,她顾不上替大旺求情,只能无助地抱着金子。 这事已经不是丢金子那么简单,乔所长把关绘春带回派出所,又对舒爱国说: “事情跟你们无关,你们回去。” 舒爱国笑了笑,“谢谢乔所长。” 乔所长蹙了蹙眉,想了半天才问:“你是不是玺堡家具城的老板?我姑娘上个月结婚,我给她陪嫁了一套家具,就是在玺堡买的,看你有点眼熟。” 舒爱国没否认,他不想高调,可他也不想故作低调。 “下次乔所长去玺堡买家具,记得跟我说一声,我一定给乔所长满意的价格。” 乔所长态度变了不少,热情地跟他握手。 “玺堡家具城是德阳的重点项目,上次跟县委书记吃饭时,他还曾提过,说玺堡一个月营业额有二十万,是德阳的缴税大户。县委书记还说玺堡老板是我们荣泰的人,对赞不绝口啊。” 舒爱国直摇头,心说楚榆才是玺堡的支柱,他充其量是个干杂活的。 “乔所长您过奖了,德阳有一家手抓羊肉很好吃,下次乔所长去德阳,我请乔所长吃羊肉。” 乔所长哈哈大笑,这副热络的语气让关绘春傻眼了,玺堡?德阳刚开的家具城?据说有上千平方,家具款式比进口的还好看,生意火爆到上了德阳日报。 家属院有人在玺堡买过家具,回来就说这家店多豪华气派。 一个月的营业额竟然有二十万?老板还是舒兰那闷不吭声的乡下爹? 关绘春差点眼一黑晕过去,她瞧不上舒兰,就是嫌舒兰父母不是职工,家里太穷了。 是,玺堡也是个体户,可是人家一个月二十多万!! 有这么多钱,关绘春怎么会歧视个体户? 闹到最后,舒兰父母竟然是个有钱人,而她一点便宜没占到,竟然要亲手把自己送进监狱,而她千疼万宠的好儿子,还在楼上安稳睡大觉呢! 这真是她的福报啊! 第154章 荣泰第二富 舒兰有点懵,她爸是玺堡家具城的老板?她听同事议论起玺堡家具城,现在荣泰的有钱人结婚,都要去玺堡买家具,大家还说玺堡的家具贵是贵,但确实气派好用,还很有设计感,很多东西见都没见过,难怪受人追捧。 舒兰知道玺堡赚了很多钱,可她哪里想到,玺堡竟然是她爸开的? 舒兰不敢相信,直到一家人坐在国营饭店,舒爱国叫了一桌席面,掏钱的样子格外爽快,联想到年夜饭的茅台酒和一桌菜,舒兰这才接受了父母发达的事实。 “爸,玺堡真是你开的?” 舒爱国没否认,舒兰再不懂事,也是自己亲闺女,农村人能容忍儿子混账,他就能容忍闺女混,混一点没啥,迷途知返就行。 舒兰错再多,今天护着家人这一遭,也够了。 “是楚榆的点子,这家具城她出的钱也比我多,只是她学习不方便,外人才以为我是家具城的老板。” 舒兰的眼睛瞪圆了,她比刚才还震惊,楚榆才几岁?已经是家具城老板了? “楚榆可厉害了,不仅开了玺堡家具城,还开了曼达林服装店,对了,她还去德中读书了,次次考试都是年级第一。” 舒兰差点被口水呛着,其他倒算了,楚榆竟然是曼达林的老板?舒兰是做服装的,知道曼达林在德阳的地位。 这么说,荣泰县城的人都爱去曼达林消费,上新款式时,怕买不到,还会叫德阳的亲戚代买。 生意就火爆到这种程度。 舒兰的工资是买不起曼达林的,这不妨碍她把曼达林当成目标,决定和赵乾分手时,舒兰想着自己要开家裁缝店,一边帮人做衣服,一边做点自己设计的款式。 保不齐做大了,她也能和曼达林一样,在德阳爆火呢。 舒兰就觉得自己肤浅了,妹妹开了两家店赚钱,还不忘学业,她却一心谈恋爱,还选上赵乾这种男人。 “姐,二舅年后可能要留在家里,找人盖房子。玺堡那边没人看,你能不能过去帮个忙?工资就按照店长的规格来结算。” “要啥工资,她顶替我,替我忙活,不是应该的?你别跟她太客气。”舒爱国道。 “我爸说得对,你让我看店,就是给我学习的机会,不用给我工资。爸,咱家真要盖房子?” 舒爱国早就想盖房子了。 这不算啥稀奇事,农村人有钱后,第一件事就是要盖房。舒爱国家的房子年代久远,墙皮泡水,年前下了一场雪,屋里返潮,下雨天还漏雨,被子和衣服容易长霉,确实不能住人了。 舒爱国想修楼房,他家的宅基地面积能盖个四大间,修两上两下,外头贴上瓷砖,楼顶用栏杆围起来,留家里晒衣服晒粮食。 这规模的楼房几千块钱就修的起来。 楚榆却劝他再考虑考虑。 楼房费钱费力,老家的房子不常住,一年就回来一两次,花那么多钱修楼房,真不值当。 德阳买好房子,老家的房子权当是面子,花点小钱修个瓦房就行,村里一半人家有瓦房,红砖瓦房气派又不招眼,砖头还能赊账。 只要舒爱国不蠢到把存折给村里人看,谁都不会想到他们在德阳赚了大钱。 做人要低调,露富招人恨,盖了楼房就等于拿喇叭告诉全村人,他们在德阳赚到大钱,发达了! 村民们说点酸话倒是没啥,就怕设赌局盯上舒爱国,怕红眼病盯着他举报。 可别小看民众的力量。 楚榆提出建议后,邓芳萍就给同意了,从前对楼房有执念,是因为他们穷,如今他们有钱了,没必要靠房子证明自己。 山关村还没有谁家盖楼房,邓芳萍不想做出头鸟,就同意了楚榆的提议。 舒爱国今早去找了大队长,跟大队长提了家里修房子的事,大队长听说他修瓦房的钱,还是借来的,非常爽快地承诺,要拉村里人一起帮忙。 “半个月就能盖完,你妈店里忙,只能偶尔回来看看,我找了几个婶娘帮忙做饭,招待干活的人。” 舒兰有些回不过神,“我妈开什么店?不是肉夹馍摊子吗?” 舒爱国直笑,“你也太瞧不起你妈了,你妈和你姑合开了一家肉夹馍店,当然,也是你妹出的主意。这店开起来就非常火爆,现在是德阳最赚钱的小吃店,一天能赚一两百呢!还有报纸要采访她们,想把她们作为妇女创业的典范去宣传呢!” 邓芳萍挑眉,唇角露出浅浅笑意,在子女面前扬眉吐气的感觉,相当不错。 舒兰狗腿地给邓芳萍倒了杯水。 “妈,您慢点喝,别呛着。” “爸,您也来一杯。” “妹,我的妹,来,姐姐给你倒杯水,小心喝,别呛着……” 小江翻白眼,“姐,我的水呢?” 舒兰瞪他一眼,“小小年纪,喝什么水?一边去。” 服务员端上来一盘烧草鸡,小江夹起一个鸡腿,唉声叹气:“这是鸡腿吗?不,这是我姐的狗腿。” 舒兰脱下鞋底要揍他。 舒兰分手一身轻,晚上,邓芳萍把她叫进屋里,打开柜子,把存着拿给她看。 舒兰看到存折上那惊人的数字,吓得说不出话来,万元户都能上报纸的年代,她家竟然有这么多钱,赵乾瞧不起她的农村户口,她也总想摆脱身份,往好的方向走。 可什么才叫好?拿到县城户口就算好?拿到县城户口算什么?哪有钱实在啊,她家里的钱足够买十几套楼房了。 首富是当不了的,那是专属于楚榆的,听说楚榆的钱多到能用卡车装。 她家荣泰第二富总能排上的,这称号出去了,别说赵乾,县长的孩子她都嫁的。 众人瞧不起个体户,无非是不知道个体户多赚钱,真有钱到这种程度,什么歧视都没有了,只剩下羡慕嫉妒和恨了! “妈,真是楚榆的点子?” “可不是,咱家肉夹馍店,她的服装店,还有家具城,都是她的主意。你妹她天生是做生意的料,我喊你进来,就是想告诉你,你要开啥裁缝店,最好问问你妹的意思,她要是点头说可以,肯定差不了。” 舒兰答应下来,难怪她觉得楚榆气质变化很大,以前她怎么没看出来,楚榆有这能耐呢。 楚榆睡觉前吃了个苹果,半夜忽然想上厕所,乡下就这点不好,上厕所不方便。 她披着衣服往后走,刚走到巷子口,就被人拦住了,楚榆吓了一跳,定睛一看,才发现是老马。 老马阴沉着脸,气势吓人,好在楚榆信得过戴东林的眼光,并不害怕,只是以眼神询问他怎么了。 老马指着厕所方向,楚榆侧耳听到一阵清晰的脚步声。 第155章 一把火烧没了 大年初三,廖红梅被派出所放了出来,她教唆钱四五在舒家肉夹馍里放蟑螂,事情败露,被带去派出所调查。这也不是啥大事,眼下没有不正当竞争的说法,也没人吃坏肚子,罚点钱就能放出来。 可刘春花蠢到用淋巴肉,廖红梅作为老板得协助调查,过年都被关在派出所。 放出来后,她回到肉夹馍店,想把店重新开起来,干过坏事算啥?大不了换个招牌,肉夹馍包子不行,就卖别的,早餐卖不好,可以卖炒菜,德阳遍地是金,舒爱国能做成的事,她和舒建党也能做成。 谁知廖红梅刚把门打开,就收到工商所吊销营业执照的通知。 这简直晴天霹雳! 只要让她开店,她就能东山再起,可现在,连最后一丝希望都破灭了。 廖红梅走投无路,差点晕过去,开店花光了他们所有积蓄,原想着靠肉夹馍店大赚一笔,谁知钱没赚到,还把本钱都亏进去了。 大过年的,家里买不起一块肉,隔壁舒爱国家却飘来馋人的肉香味,廖红梅觉得都是舒爱国害的,要不是舒爱国赶尽杀绝,他们不会走到这地步。 一定要给舒爱国点颜色瞧瞧! “他家有钱,咱们斗不过他的!”舒建党闷头抽烟。 家里没钱,他买的是受潮发霉的便宜烟叶子,人前都不敢拿出来,舒爱国给村里人发的却是万宝路,听说是港城进口来的水货烟,国内要用美金才能买得到。 村里人觉得稀奇,得到一根都舍不得抽,夹在耳朵上显摆。 兄弟俩闹成这样,比世仇还难解,舒爱国有钱有势,舒建党讨不到便宜,报复舒爱国也只是想想,他从不敢抱任何希望。 廖红梅却不这样想,农村人这地方,干点坏事算的了什么? 村里人毒死老婆、打死继子、饿死父母的事可不少,又没人盯着,发生点什么也查不出来。 “我有个主意。” 舒建党蹙了蹙眉,廖红梅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舒建党脸色大变。 “放火?要是出人命可怎么办?这是要坐牢的。” “坐牢?谁有证据说这火是我们放的?咱们俩家后墙都堆着草堆,一把火下去,警察来了也发现不了。都烧的干干净净了,还怎么查呀?大过年的,烟花炮仗又多,冬天又容易自燃,只要咱不露马脚,谁也不会怀疑我们。” 廖红梅人矮胆子大,舒建党却没她这魄力。 到底是亲兄弟,舒建党看不惯舒爱国,却也只想叫舒爱国吃点亏,从没想过要他一家的命。 “真闹大了,可是好几条人命……” “怕啥?过年睡得晚,烧不了多久就会被发现,人肯定烧不死,最多是房子烧没了。房子推倒重盖,家具啊衣服被子啥的都烧没了,得重新再买,还有厨具那些……真置办起来可不是小数目。他家卖肉夹馍的钱,说不定也在家里存着,最好一把火全烧了,让他舒爱国一无所有!” 廖红梅恨透了这家人,要不是舒爱国绝情,她根本不会被关在派出所。 舒家赚了那么多钱,却不给他们留活路,那就都不要活了,他们一无所有,也让舒爱国一无所有,这才公婆! 舒建党原先还犹豫,想到舒爱国赚那么多钱,咬牙同意了。 入夜后,舒建党偷偷溜过来,准备干坏事,却被老马逮个正着。 楚榆听到脚步声就猜是舒建党,大晚上的,跑到舒二舅家这边来,肯定是没干好事了。 “我阻止他?”老马低声问。 “不用。”做事讲究证据,阻止舒建党干坏事,行凶未遂,扭送公安局,也判不了刑,楚榆不想便宜了这人。 “让他去,我倒要看看他想干什么。” 楚榆的声音是冷的。 等后院草堆传来火光,舒建党急促的脚步声远去,楚榆才知道这人想干什么,大晚上的放火,可真够歹毒的,家里大大小小九口人,肯定有来不及跑的! 房子、钱、家具烧没了倒是没啥,人要是烧死了可就一了百了。 舒建党能想出这恶毒主意,楚榆也不会圣母,想烧死他们?看谁烧死谁! 舒建党说的没错,一把火烧没了,谁也没有证据,就因为没有证据,舒建党才敢放火,也正是因为没证据,楚榆才能反将一军。 “老马,帮我把火引到舒建党家去。”楚榆吩咐。 她说啥,老马干啥,一句话不多问,一句嘴不多说。 老马一把抡起地上的草叉,把着火的草堆叉去了舒建党家。 老马是干农活的好手,一叉子下去,草堆就少了一小半,因为火还没烧大,他只叉了几次,就把火苗全部移过去。 舒建党家后院的草堆本就有半人高,又有老马这叉烧旺的草引火,很快就冒气窜天的火焰,火光照人,楚榆还算镇定,对老马点点头。 “辛苦你了,大过年的还要守着我。” 老马依旧凶神恶煞的,并不承她热情,只冷声道: “戴东林救过我孩子的命,我欠他一条命,护着你是为了还他人情,跟你没关系!” 就老马这黑社会老大附身的架势,加上脸上那条,从右眼皮斜着划下来的盗版,大晚上的说这话,还真叫人瘆得慌。 楚榆却知道,老马这种人讲究的是道义,他们不吃公序良俗那一套,她想好好感谢他,人家却不领情,只能随他去了。 楚榆回去后就溜进房间,假装自己从没出去过。 隔壁的廖红梅和舒建党高兴得合不拢眼,舒建党事情办的隐秘,一场火之后,谁都找不出证据来。 “建党,有火星子味,咱要不要出去避避?” “火没烧到咱家,咱就出去避,迟早要被人发现的,咱再等等,等隔壁烧大了,有人嚷嚷着救火,咱再跑出去。” 廖红梅心说他考虑的周到,样子总要装装的,火烧在舒爱国家,漫不到他这边来。 迟点跑也没啥事。 真被波及了,还能反咬舒爱国一口,叫他赔钱。 俩人满脸兴奋,畅想着舒爱国一家被火烧光,无家可归的惨状。 被子、衣服、房子都烧没了。大冬天的,没钱花、没饭吃、没衣服穿。孩子饿得嗷嗷叫,大人愁容满面,大半年的积蓄被一把火烧没了,那种心情一定很不好。 烧!烧!最好烧大点,让舒爱国一无所有! 舒建党越想越高兴,吸吸鼻子,“烟味咋这么大呢?” “是啊,这么大的烟,舒爱国家至少半边房子被烧没了?怎么没人发现呢?” 廖红梅寻思着不应该啊,这么大的烟,全家那么多人,就没一个人醒过来? 她也怕闹大了吃不了兜着走,警方查不出纵火案,可全家人被一把火烧死,以她家和舒爱国家的恩怨,公安能不调查他们? 廖红梅犯嘀咕,“怎么睡得跟死猪似的?这么大烟,都没人闻见?” 房门响起,舒康起床尿尿,闻到烟味,揉着眼说: “妈,好大的眼,我眼都睁不开,咱家是不是着火了?” “小孩子说什么胡话!咱家怎么会着火?是隔壁那家着火了!” 舒康被呛得直咳嗽,他从窗户缝里,看到自家墙都叫火熏黑了。 “妈,不是隔壁,是咱家着火了,你看,咱家木窗都烧起来了!” 舒建党猛地跳起来,廖红梅也受了惊吓,夫妻俩看着烧着的木窗户,对视一眼,这才察觉到不对。 烧着的根本不是舒爱国家,而是他们家!! 第156章 恶有恶报 这火烧得邪乎,全部往舒建党家飘,舒爱国家的泥瓦房反而没受影响,等舒爱国和邓芳萍带着孩子跑出来时,就见舒建党家已经烧模糊了,廖红梅养的几只老母鸡也被烧断了气,反观舒爱国家,墙上啥也没有。 就烟大了点,舒爱国怕鹌鹑受影响,把鹌鹑架都给推了出来。 鹌鹑对温度需求高,好在隔壁烧着火,露天不觉得冷。 邓芳萍眼瞅着自家没被烧,以防万一,慢悠悠进屋收拾包裹,把家里值钱的东西都拿出来。 一家九口人,你拿个包裹,我搬张桌子,她端个凳子的,加上舒爱国家实在没啥值钱的东西,几分钟时间就把东西全都搬到露天来了。 反倒是隔壁舒建党家,廖红梅发现自家着火时,火已经烧得挺旺,她连忙拉着儿子跑出来,跑的太急,把闺女给忘记了。 还是舒建党吼了几嗓子,闺女才跟着跑出来。 廖红梅是个怕死的,跑出来再跑回去,她没这个胆子。 明知道该进去拿点衣服、被子,再把家里仅存的十几块钱,几斤米面拿出来,却又怕被火烧着,愣是没敢进去。 “死丫头,你帮妈妈进去拿钱。”廖红梅催促小女儿舒静。 舒静吓傻了,“妈,我害怕,我不敢进去。” “死丫头,养你有什么用,一分钱没拿,米面衣服被子都在里头,就这样一把火烧没了,咱们家人都喝西北风!迟早饿死你这个赔钱货!” 廖红梅泄愤似的扭女儿胳膊。 舒静被她扭得哇哇叫,哭着往舒建党身后跑。 舒建党够心烦的。 乡亲们听到动静来救火,那是以为着火的是舒爱国家,一见舒建党家着火了,都不大乐意搭救。 也没法搭救,火烧得大,水井上冻了,他们从哪找水来救火? 只能任火烧下去,等火停了再想法子。 那么多双眼睛看热闹,廖红梅还要丢人现眼,舒建党别提有多糟心了。 廖红梅能不气吗? 明明放火烧舒爱国家,结果舒爱国家一块砖头都没烧着,全部烧到她家这边来了。 她家烧得干干净净,瓦房没了,衣服被子钱没了,锅碗瓢盆啥都没了,连下蛋的老母鸡都被烧死了。 他们一无所有。 廖红梅趴在地上嚎啕大哭,“我家被烧没了,要是被我知道是谁干的,我一定饶不了他!” 舒爱国觉得她话中有话,两家门靠门,廖红梅说的话他不可能听不见。 邓芳萍气不过,“她什么意思?大不了就报警,看到底是谁放的火。” “二舅,别搭理她,谁放的火,她心里有数。”楚榆淡声道。 舒爱国愣了愣,觉得她话里有话,朝她看了看。 楚榆没瞒着,把舒建党放火的事说了出来,舒蕙听说舒建党想放火烧死他们,温和的脸上多了愤恨之色。 幸好被烧的是舒建党家,这把火真放下来,舒爱国家的泥瓦房可不像红砖房结实,地方小,很快就能烧完了,家里哪个孩子没逃出来,都是有可能的。 舒建党不是不知道,可他还是放火了,这种人简直猪狗不如! 舒蕙本来还觉得他家挺倒霉,好好的家被一场火烧没了,听说是舒建党自己放的火,被楚榆扔了回去,舒蕙觉得他家活该! 楚榆真是替他们出了口恶气! 邓芳萍才知道还有这事,她拉着楚榆的手,眼泪都出来了。 “好孩子,多亏了你,房子烧没了可以重盖,咱家这么多人,要是少了一个,谁心里能舒坦?” 舒兰听得心惊肉跳的,也佩服楚榆处事的果断,一般人遇到这种事,要么逮住舒建党,要么把全家人叫醒。 楚榆却顺水推舟,让舒建党放了这把火,却把火引到舒建党家,让舒建党自食恶果。 有什么比自食恶果更让人后悔呢? 廖红梅和舒建党怕是悔死、恨死,可有啥用呢? 多年奋斗来的家产一场空,廖红梅店开不下去,家也没了,这日子恐怕是不好过了。 舒兰只想说一句活该!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要不是楚榆,跪在地上痛哭的人就是邓芳萍了。 只能说老天有眼,恶有恶报。 这事不大不小闹了一场,村里有传言,说这火是有人故意放的,这不,公安局派人来调查时,就查到了舒爱国头上。 山关村的人都知道,舒爱国跟舒建党不和睦,舒爱国最有作案动机。 舒爱国说自己睡着就没出过家门,邓芳萍和楚榆能作证,这都没用,毕竟都是一家人,他们的话不能当成证词。 廖红梅一口咬定是舒爱国放的火,公安只能沿着这路子调查。 楚榆没想到舒爱国会被牵连进来。 公安没有证据,肯定会放人,可村里人的议论不大好听,人活一口气,农村人最在乎名声,舒爱国被人冤枉,心里不得劲,却又无法自证清白。 “你还是跟我们走一趟。”公安说道。 舒爱国蹙了蹙眉,“公安同志,真不是我,咱们村的人都知道,向来都是他舒建党挑事,我从没主动找过他麻烦。我早跟大队长说好了,家里房子要推倒重建,我怎么会在这时候,放火烧他家房子呢?” “不是你是谁?你就是看不惯我们,故意下黑手!” 廖红梅一听说舒爱国要盖房子,更癫狂了。 “公安同志,你们一定要把他抓进去,狠狠拷问!我们家这么好的房子都被烧没了,这杀千刀的,至少要抓进去关几年?” 公安总觉得舒爱国不像纵火犯,这或许源自他多年办案的直觉。 然而,该走的程序还是得走,舒爱国肯定要去派出所走一趟的。 人群中,一个穿着蓝布棉袄的高个男人,忽然站出来,挡住公安的去路。 卢公安蹙了蹙眉,盯着男人问: “你有话说?” 男人看着眼生,楚榆低声问:“妈,这是谁?” “他啊,叫周东,住在坝上。原先跟病重的老娘相依为命,去年他娘死了,他就给人打打零工。因为家里穷,今年25了,还没娶媳妇,说是想赚点钱把房子盖起来,再好好找个老婆。”舒蕙道。 楚榆不认识周东,不明白周东为何站出来。 周东个头高,人也壮实,他瞥了眼卢公安,直言道:“不是他放的火,是舒建党放的。” 舒建党猛地瞪大眼,“你胡说什么,我怎么会放火烧我自己家?” 卢公安皱了皱眉,沉声道:“你再仔细说说,把话说清楚。” “我周家村一个远亲房子被雪压塌了,这几天,我一直在她家帮忙,昨天晚上房子完工,他家留我吃饭喝酒,我一瓶酒下肚就睡了过去,醒过来时已经是下半夜了。我一个大男人不好在人家睡觉,就趁夜回来了,路过舒家这,远远瞧见一个男人从舒建党家出来,放火烧舒爱国家的草堆。” 啥?舒建党放火烧舒爱国?那咋地还把自家给烧了? 村民们听得云里雾里的。 大队长黄兴旺披着棉袄站出来,“周东,你说明白点。” 周东看向楚榆,与楚榆四目相对。 楚榆神色淡定,不慌不忙,没有一丝害怕。 周东收回目光,“叔,舒建党想放火烧爱国叔家,谁知昨晚吹邪风,那风不知咋地,把火苗都吹向舒建党家了。我离得远,等我往这边赶时,火已经烧大了,舒建党一家刚从屋里逃出来。” 黄兴旺这才把事情理清了,他抽了口旱烟,望着神色焦灼的舒建党,沉声问: “建党,周东跟你两家没仇没怨,也是他挨家挨户喊人,来帮你家灭火,他没理由冤枉你。” 周东的人品有目共睹,村里有个寡妇婶子,被外村癞汉盯上,是周东把癞汉打的屁滚尿流,救了寡妇婶子。 平时村里人被外村欺负,他都第一个冲上去。 周东的话,山关村的人信。 舒建党被黄兴旺问懵了,他不是天生纵火犯,心理素质不高,加上廖红梅在公安那有案底,公安一拷问,他神色就不对了。 村里人猜的七七八八。 卢公安沉着脸道:“舒建党,廖红梅是?你俩跟我走一趟。” 第157章 把周东收编了 农村人把公安捧着供着,见着公安就害怕,更别提做伪证了。 卢公安寻思着周东说的八成是真的,舒建党想放火烧舒爱国家,谁知风吹得邪乎,把隔壁的火都吹到自家宅地基上,当然,这过程过于玄幻,有许多逻辑漏洞。 好比山关村刮的是东北风,怎么也不能把火都吹到东边的舒建党家,又好比啥风能这么懂事,吹得一点火苗子不留,全部转移到舒建党家来? 可这些都不要紧,重要的是火到底是不是舒建党放的,真是他放的,这事就没有查下去的必要,卢公安也能结案回家。 大过年的,难得放个假,这才大年初五,谁想苦哈哈地工作? 卢公安昨天在老丈人家刚喝了酒,头昏脑涨,没多大耐心,催着廖红梅和舒建党跟他走一趟。 廖红梅刚放出来两天,又被带回派出所了,她一口气怄在嗓子眼,上不去下不来。 离开时,佟大娘直说:“建党,咱们都是一个村的,你以前占爱国宅基地,把你爹娘留下的祖产都吞了,这就算了。你怎么放火烧他家?那可是你亲弟弟啊!” 黄兴旺也叹气:“建党,你糊涂啊!” 舒建党沉着脸,临走前恶狠狠瞪了眼周东,周东倒不怕他,一双眼直勾勾盯着,抿唇时有股子狠劲儿。他是村里最有力的后生,是干活的一把好手,跟外村人打架,他也是头一个上的。这人没有父母没有孩子,拿捏不到短处,舒建党再恨他,也不敢真怎么他。 周东抽了口烟,像一头盯上猎物的狼,舒建党眼神躲闪,到底是怂了,跟在卢公安后头往镇上走。 廖红梅和舒建党都被带走了,舒康只穿着毛衣睡觉,冻得直哆嗦,佟大娘直说造孽,却还是找了件孙子的棉袄给他套上。 “你爸妈坏事做尽,想把别人烧死,谁知却把自己家烧没了,这叫自作自受!” 舒康咬着牙,恶狠狠瞪他。 “小崽子,我好心拿棉袄给你穿,你还敢瞪我!真是什么样的人有什么样的种,我懒得管你,让你被冻死算了。” 天亮后,火渐渐小了,厨房的火已经停住了,舒静进去找到两块烤焦的馒头,和舒康分着吃。 忙活了一宿,楚榆累得够呛。 “妈,咱们回去休息。” 舒蕙颔首,舒爱国领着几个孩子回去,隔壁火已经停了,他们这边是没沾着火,可烟熏火燎的,墙体多少受影响,靠东边这间墙上黑了一片,舒爱国怕这房子不结实,边转头去找黄兴旺了。 “干脆趁这机会把房子盖了,刚过完年,不会叫大伙白忙活,我付双倍工钱。” 舒爱国很上道,村里农闲好几个月了,家家户户没有收入,双倍工钱就意味着每人能赚几十块钱,够一家人吃到五六月份了。等天气暖和,农忙之后,陆续有瓜果米面拿去县城还钱,日子又要好过些。 黄兴旺挺高兴的,“你肯给钱,大伙没有不想干的。” 舒爱国拍拍周东的肩膀,“谢谢你帮叔说话,盖房子时,你小子一定过来。” 周东跟舒爱国交情不深,毕竟隔了一辈人,但舒爱国这人厚道,周东年幼时,家里老爹死得早,老娘常年卧病在床,舒爱国偶尔来家里帮忙挑挑水。 俩家地离得近,舒爱国常把他家活给干了,周东老娘在世时常念叨,说舒爱国为人厚道,跟舒建党不是一路人。 周东这人实在,又不怕事,寻常村民看到也不敢说,怕得罪舒建党一家,被舒建党报复。 周东就敢实话实说,舒爱国很看好他,年前,楚榆说想找个人去广省拉业务,一直没找到合适的人,舒爱国想把周东叫过去,年轻人实在又有冲劲儿,留在乡下实在可惜了。 玺堡不是他一个人开的,舒爱国还要征求楚榆的意见。 初六就是好日子,舒爱国打算择日不如撞日,初六动工,让邓芳萍和舒蕙带着孩子回德阳。 “家里这房子住着不安心,你们还是回德阳,带舒兰过去认认门,你不是想买套门面吗?陈百福他老婆已经打听到了,你让楚榆帮你长长眼,你俩看好就行,我没啥意见。”舒爱国说道。 这房子住着不踏实,舒爱国做梦都梦到房子倒了,倒不如给拆了,正面盖四间堂屋,东西边各盖两间平房,九口人怎么都够住了。 楚榆说得对,一年不回来几次,没必要花大价钱盖楼房招人眼,枪打出头鸟,低调做人没坏处,楚榆18岁就明白这个道理,舒爱国自愧不如。 他跟楚榆说了周东的事。 “这小子不是池中物,迟早要出人头地的,倒不如把招过来。” 楚榆没啥意见,周东面相不凡,迟早要走出山关村的,把他找来玺堡,不论是跑广省招揽客户,还是去外地开拓市场,都算可用之才。 “我没意见,您决定就好。” “我哪能做决定?你说行才行,那我回头问问他的意见。对了,他要是同意了,这工资怎么开?” 玺堡普通工作人员拿20块的底薪加提成。玺堡销售业绩好,提成拿的高,员工一个月拿五六十块钱是常事,周东算他们老乡,又对舒爱国有恩,舒爱国想提携他。 问题是开给员工的工资,都是从自己钱包里掏的。 开高了把周东胃口喂大了,迟早出去单干,开低了,留不住人才。 舒爱国不擅长制定企业政策,更不擅长跟员工周旋,还得楚榆做决定才行。 楚榆沉思片刻,“出差挺辛苦的,肯定要比寻常员工高些,就30加销售提成,开销全包,有出差补贴,每周单休,每年有十天带薪假期。” 这工资可不算低了。 周东在山关村当大工,不到2块钱一天,听着不少,却不是天天有活干。这年头能盖的起房子的真没几家,他一年至少有大半年闲着,其余时间在地里忙活,剩不了几个闲钱。 楚榆这边底薪30块,出差费用报销,还有出差补贴,一年光底薪就拿四五百。 周东要是把单子谈成了,拿到的提成可不是小数目,若是帮玺堡谈好外地建分店的项目,高低也得是个大区经理。 不论升职前景还是工资,都无可挑剔。 楚榆对这人印象深刻,他能在没有利益纠缠的情况下,无条件帮助舒爱国,至少本心不错,楚榆喜欢跟正派的人打交道,出差的活儿不是谁都能干的,周东挺合适的。 舒爱国找到周东时,周东挺意外的,他一句话没说,从井里打冷水上来,泼了把脸,才对舒爱国说: “叔,我跟你干!” 舒爱国拍拍他的肩膀,“好小子,叔不会亏待你的,你盖完房子,拿到工钱,就收拾一下,跟我去德阳。” “好。” “别跟村里人说我在德阳开家具城的事。” “我明白,叔。”周东擦了把脸。 第158章 舒蕙被省报采访了 大年初七,德阳的肉夹馍店也该开门营业了,邓芳萍和舒蕙把店内店外全部打扫了一遍,地板都用碱面拖一遍,墙缝墙洞堵好,除了一次虫,扔掉了不少杂七杂八的东西。 俩人把桌椅搬到门口,好打扫的干净点,有路人经过,伸头张望。 “老板娘,还没开业呢?我都等不及了。” 邓芳萍乐呵呵回: “没呢,明天就开,今天先打扫卫生,打扫干净,你们吃的才放心嘛。” “你们真够讲究的。我年前忙,有半个月没吃肉夹馍了,馋得慌。” “明天您过来,送您一份小礼物。” “好嘞!明天准时到!” 舒兰头一次过来,简直服气的。打扫卫生而已,还没开业呢,这已经是第30个来问开没开业的,肉夹馍店的顾客忠诚度挺高,难怪舒蕙和邓芳萍精气神都不一样了。 谁能想到,她俩刚从农村出来半年?鞋子上的泥点子都没甩干净,当老板娘却格外顺手。 “妈,小姑,肉夹馍生意这么好啊?”舒兰帮忙拖地。 “生意不错,我和你妈也靠肉夹馍店赚到了养老钱。” 舒蕙满脸自豪,肉夹馍店是她和邓芳萍一手开起来的,跟她孩子没啥区别。 从前在乡下种地,手里一分钱没有,如今攒了千,就觉得够养老了。 舒蕙对自己的生活挺满意的,楚榆说的不错,离婚不算啥,女人不是离了男人就活不了,这道理简单,可舒蕙花了很多年才明白。 小汪带着一位女同志上门时,舒兰以为又是来问开业时间的,谁知小汪擦了把汗,笑着亮出证件。 “我是工商局的小汪,这是《江省晚报》的小佟同志,局长交代我采访舒蕙姐和方萍姐,作为咱们德阳的创业典型,发表在《德阳日报》上。谁知《江省晚报》的小佟同志对您二位的故事很感兴趣,不出意外,咱们这次的报道,会发表在省报上。” 省报?舒蕙紧张地搓着手,德阳报纸就算了,最多德阳人知道她离婚,发表在省报上,岂不是她离婚的事,全省人都知道了? 舒蕙怕人家笑她离婚丢人,怕事情传到德中学生口中,人家议论楚榆,她没魂似的给小汪和小佟端了座椅。 “快坐,店里乱,正在打扫卫生。” 邓芳萍倒是没啥,上省报是好事,对肉夹馍店的销售额是没啥大影响,毕竟她们不缺生意。可这年头名声多重要啊,楚榆说名声能转化成金钱,有个官方认定的好名声,对舒蕙再婚也有助益。 “发表在哪无所谓,反正都是采访。”邓芳萍笑道。 俩人把小汪和小佟迎进来。 小佟打量着舒家肉夹馍店。 和她印象中脏乱差的苍蝇铺子截然不同。 舒家肉夹馍店干净、温馨却充满人情味,透明玻璃窗的厨房设计,让人眼前一亮。 两位老板娘刚从农村上来,卫生上却比城里人更讲究,店里也有许多巧思。 听说其中一位被考上大学的男人抛弃,带着三个女儿来德阳讨生活,离婚女人走到这一步可不容易。 小佟信心满满,她一定能从这家小店里,挖出一个充满人情味的故事。 小佟是带相机来的,舒蕙和邓芳萍打扫好卫生让她拍照,俩人洗漱打扮好,才接受她的采访。 舒兰怕打扰她们,无处可去,就去了曼达林。 女装店从初一开始就有人值班,陈云和方芳都在店里,倒不是楚榆压榨员工,过年生意好,不少人从外地来德阳赶集,老百姓兜里鼓鼓的,揣着钱想消费。 楚榆想多放几天假,她俩为了提成,想早点开门,俩人一合计,大年初一就来了。 “你俩太勤快,显得我跟沈珠雨不务正业。”楚榆翻本子对账。 方芳把衣服挂好,“没办法,生意太好,眼看着提成不赚,我俩于心不忍。” “可不是嘛,大年初二赶集,咱家卖了两万多,我跟方芳算过,我俩的加班提成可不少。” 楚榆是个宽厚的老板,发工资提成格外爽快,从不克扣,加班还双倍给提成。 过年这样的节假日,就更别说了。 加班费和双倍提成加在一起,可不是一笔小数目,俩人几天就能拿七八十块。 这年头工资才几个钱?短短几天就赚了七八十,够可以的。 年前的冬装都卖完了,如今卖的是楚榆仓库的红色衣服。 托八三年春晚的福,在蓝黑灰为主的年代里,红色衣服一炮而红。 春晚84的收视率不是假的,晚会刚结束,就有许多人走街串巷找红色衣服,商家们抓心挠肺,恨不得多进点红衣服来,可是没有啊! 厂家没有红色衣服,批发市场不备货,他们也没有任何存货,用尽一切办法,找厂家找批发商,找了半天,却发现,市场上竟然找不出几件红衣服。 这样的情况下,曼达林能拿出一屋子的红衣服。 红羽绒服、红衬衫、红针织裙、红毛衣、红帽子、红围巾、红皮草。 女郎挂历打开了曼达林的知名度,红色衣服占得先机,全德阳的女人都挤到这家服装店来,生怕迟一秒,红衣服就被人抢没了。 从前女人不穿红衣服,不是不爱穿,是不敢穿,如今春晚做出了表率,等于打破禁忌,人人恨不得买一件红衣服回家。 初二卖出两万的营业额,真不算啥! 衣服都靠抢的,有些衣服没来得及试,就被人抢走了,陈云收钱收太多,生怕被人抢劫,晚上家都不敢回,俩人把店门锁的死死的,就睡店铺二楼。 好在楚榆给她们布置了一个休息间,里头有两张小床,睡几天不碍事。 楚榆知道生意会好,却没料到,过完年回来,又有十几万入账。 舒兰听着她打算盘算账,眼都瞪直了,纸上入账金额让她咋舌,她哪想到一家服装店能赚这么多钱? 人家都说曼达林生意好,她寻思着一天最多上千块,这在舒兰看来算天价了。 舒兰知道服装的利润,楚榆一天能赚两万,去掉本钱,至少有一半的利润,这是什么概念?舒兰不敢想。 第159章 有高定既视感 舒兰觉得自己格外愚蠢,她为啥非要跟赵乾谈恋爱,男人再好能有钱重要?男人和城里户口真有那么重要?她要是早跟赵乾断了,跟父母一起来德阳讨生活,就算不能像楚榆这样成功,也能赚点小钱。 好在她觉悟的不算晚。 “楚榆,姐觉得自己好蠢,以后我也向你一样好好赚钱。” 楚榆有两辈子的经验撑着,才有如此利落爽快的性子,也才能年纪轻轻就看淡感情 舒兰是个地道的农村女孩,从那十年过来,没上过几天学,成长历程中只有吃不完的苦。 八十年代,城里户口和农村户口隔着天堑,母亲的户口甚至决定孩子的户口,舒兰想嫁给城里人,改变自己的命运,这没什么错。 和赵乾纠缠不算明智,可舒兰才20出头,年轻女孩犯错不是啥大事,可不是每个犯错的人,都能及时悔悟。 舒兰悔悟的挺彻底,楚榆也挺看好她的设计能力,便道: “姐,钱是女人的底气,我支持你好好赚钱,赚到钱,买房买车,有立足之本,再考虑成家立业的事。” 舒兰一副为爱所伤,孤独走天涯的模样。 “姐打算孤独终老,男人算什么东西,哪有钱重要?” 楚榆失笑,“我这里有一批布,一直想找人设计成衣服,你要是愿意的话,咱们合作,我付工钱,你帮我做设计,怎么样?” 舒爱国让舒兰帮忙管理玺堡,舒兰对家具销售一窍不通,只能盯着账目,不出差错,其他的真做不了什么。 服装是她老本行,舒兰在厂里也常用废布条练手,可服装厂布料就那老三样,没啥稀奇的,限制了舒兰的发挥。 楚榆仓库里有着市面上最高档的布料,许多布料连舒兰都没见过。 她跃跃欲试,摸着布料手痒。 “姐最近缺钱,就不跟你这大款客气了,你想要什么样的衣服,跟姐说一声,姐给你画个草图,待会就照图的样子做。” 舒兰没学过绘画和服装设计,自然,八十年代,也不讲究这些,她纯粹半路出家。 师傅们做的衣服都是老款式,在布料上画线剪裁,舒兰鬼点子多,喜欢在纸上把衣服画下来,画好后觉得哪里尺寸不对,重新修改后,再用布料做出来。 楚榆说了几个款式,舒兰听得云里雾里,直接拿来一张纸。 “翻领的掐腰连衣裙,裙摆要伞裙状的,我没理解错,应该是这样的?” “修身的红色西装,领口有个领带样的设计,一条布料挂在脖子上,用别针别起来,做装饰,是不是这样?” “小脚修身牛仔裤,我给你画一下。” “红领巾领子的的确良衬衫,珍珠纽扣做装饰……” 舒兰文化水平不高,理解能力却强,又在服装厂干了几年,没能转正是她家里没关系,父母也不是厂里职工,轮不到她做正式工。 不代表她个人能力不强。 舒兰师父常说,她是天生的裁缝,车间女工哪懂啥叫服装设计,说不了那么洋气的词,但凡做衣服的都叫裁缝。舒兰会画图又会剪裁,啥衣服从她手里剪裁出来,就是跟别人做的不一样。 如果舒兰师父问楚榆,楚榆会说这就是传说中的版型。 版型是很奇妙的东西,同样的布料、同样的走线,好的打版师傅做出来的衣服,穿上身就是不一样。 舒兰拥有这项神奇的打版技能,她师父一再交代厂里给她加工资,把人给留住。 可惜国营工厂不信邪。 舒兰把红色的梦露伞裙做出来时,楚榆眼前一亮,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楚榆去试衣间换了衣服。 曼达林从穗城从温市进货,用的都是港城和欧美的版,曼达林的衣服挂着不起眼,穿上身就不一样,这是曼达林能留住客户的根本原因。 版型好,无可替代,顾客越穿越喜欢,只能把钱花在曼达林。 楚榆对版型够挑剔的,却挑不出任何刺来。 红色布料贴合着她的腰身,上身纤细,下身却垂坠般散开,静态时不显眼,走起路来,裙摆跟随步伐摆动,没有一丝多余。 楚榆甚至看出了高定的意思。 舒兰这女人有点东西。 第160章 邓芳萍买房了 “怎么样?姐做的衣服还可以?” 舒兰得意地看向楚榆身上的红裙,有些人穿衣服是衣服抬人,有些人则是人压衣服,楚榆这一身衣服够好看,人又绝世倾城,衣服和人相得益彰。 舒兰眼前一亮,“头发放下来再烫个卷发,就有港城电影的感觉了。” 楚榆转了一圈,这裙子挺适合参加舞会的,只是尺度偏大,日常穿还得改改。 “这件我留着穿,再做一件可以用来售卖的。上身改成纽扣的,翻领,袖子修身,比正常衣服略短一些,裙摆也稍加改动,更适合日常穿着。” 舒兰明白她的意思,在纸上涂涂改改,其他部分都做的不错,只衣袖怪怪的,楚榆拿笔修改过,舒兰直点头。 “改完好多了,不愧是开服装店的,对服装挺有想法的。” 楚榆不懂服装设计,但好歹活了两辈子,前世有钱后没少买好衣服,买的多了,懂的自然多些。 叫她画服装设计图,她或许画不出来,叫她在设计图上修改,她觉得没啥难度。 舒兰自学画图,能把图画得直观明白,算不错了。 可专业的服装设计图对人体比例要求严格,画好人体比例,才能画好服装比例,才能使服装更具表现力。 “姐,你这模特的头身比例似乎不大对。”楚榆提醒道。 舒兰愣了愣,她哪懂啥叫头身比例啊?就画个小人,把衣服画上身就够了,楚榆却想把她往专业方向引。 “姐没学过,不知道怎么画。” “姐,你试试通过打线、画格子的方式来确定位置,好比这样,一张纸画满横线,两线宽度3-4厘米,画好后,你很容易找准定位,衣服的比例和长度也能更准确。还有对细节的表达,腰部皱褶阴影,都可以表现出来。” 楚榆前世与服装设计师打过交道,看过她们的线稿,跟她们聊过几句。 好的服装设计师需要扎实的功底,舒兰还需要系统学习,最好能报个夜大,学习专业的服装设计。 楚榆的画线法确实挺好用,舒兰尝试过后,人体比例确实更准确。 “果然一通百通,成绩好的人干啥都好。” 舒兰就觉得楚榆是看书看来的,读书果然是个好东西,读书好的人脑子都好,干啥都厉害。 舒兰继续踩缝纫机,楚榆这台缝纫机是从隔壁租来的,她想托葛兰芝帮她买几台缝纫机,葛兰芝一口答应,又跟她说房子的事有着落了。 楚榆回肉夹馍店时,小佟和小汪已经离开了,说是今天的采访结束,回去整理稿件,有漏掉的地方,明天再过来完善一下。 “舅妈,采访进行的还顺利?” “挺顺利的,你别说,这小佟确实比小汪专业,问的许多问题都挺戳人心的。” 邓芳萍把锅碗瓢盆放在桶里泡着,边洗涮边跟楚榆说: “她问我们开店的契机,遇到的困难,怎么留住客人,目标是什么。我们也不懂啥大道理,就实话实说了。” 楚榆笑笑,“你们就是普通农村劳动妇女的代表,要是满嘴冠冕堂皇的大话,人家一瞧就瞧出来了。实话实说就行,真诚是最大的利器嘛。” 邓芳萍也怕自己表现不好,直笑: “我也这么想的,咱们从农村上来,又没啥文化,讲不出大道理,只能把自己的经验讲出来,鼓励一下想创业的劳动妇女们。” “妈,你也挺顺利的?”楚榆关心道。 她知道舒蕙有心结,又不如邓芳萍放得开,怕她有心理压力。 舒蕙倒是挺坦然,原先怕这怕那,采访结束,想再多也无济于事,就是怕自己和邓芳萍穿着打扮不妥当,照片登报后被人笑话。 “妈这大衣是不是太洋气了,不像朴实的劳动人民?” 俩人的衣服都是楚榆送的,邓芳萍穿的是黑色羽绒服,舒蕙穿的是灰色双面呢大衣,款式中规中矩,版型和上身效果却不错,自然看着不便宜。 俩人走的是劳动妇女路线,邓芳萍原想着找点朴素的衣服来,被楚榆拦住了,赚了钱买件好衣服不算啥,又逢年关,谁没两件好衣服?没必要故意装穷。 开店赚了钱,穿上好衣服,精神面貌又好,这才能让人看到希望嘛。 年后第一天开门,肉夹馍店人来人往,舒蕙和邓芳萍为了回报老顾客,每一桌客人都送了茶叶蛋和咸菜,茶叶蛋味道不错,吃着稀奇,顾客们挺满意。 “舅妈,忘记跟你说了,葛兰芝阿姨帮你打听好了一处房子,在百货大楼西边。离这边几百米远,房子靠路边,没有咱们这边热闹,却也差不了多少,价格要小七千。” “七千啊?不便宜啊。” “听葛兰芝阿姨说,那套房子面积大一些,房间多,楼顶还围了栏杆,能上去晾衣服、晒粮食啥的。” 房子一年一个价,楚榆刚来时,这边价格便宜,当时德阳没几家个体户,没人做生意,门面房价格自然上不去,有人缺钱就会低价卖房。 曼达林、肉夹馍店火起来后,这条街的房子陆续被人租了去,玺堡家具城又开在附近,离百货大楼也近,上赶着租房子的人多了,房价可不就是涨上去了? 这一年租金好几百,不缺钱的人家,拿几百块钱就够用,怎会卖祖产? 肯出售的人要价自然不低,甚至有人坐地抬价,爱买不买。 葛兰芝是本地人,又知道行情,才能把价格谈下来,邓芳萍要是去,人家知道她在这一带做生意,又不缺钱,七千都买不下来。 楚榆头一套房子才三四千买的,邓芳萍心疼这几千差价,好在七千块钱不是买不起,越等越贵,倒不如咬牙买了,也算了了一桩心事。 “楚榆啊,你陪舅妈去一趟,帮舅妈长长眼,看看这房子能不能买。” 过了饭点,店里不太忙,芸芸和楚湘几人又能搭把手,邓芳萍就带着舒兰和楚榆去看了房子。房子就在一条街外,走不了几步,可就这几步路,楚榆也没听说卖房的消息。 葛兰芝是有本事的。 葛兰芝站在门口,远远瞥了眼邓芳萍的衣服,心说人有钱就不一样,有楚榆帮忙打扮,邓芳萍早已没有刚来德阳的土气,人也有底气了,说话做事腔调都变了。 “邓姐。” “兰芝啊。” 邓芳萍和葛兰芝也算熟悉,俩人寒暄过后,便进了房子。 这套房子比楚榆和沈珠雨俩人买的都大,三楼有四个房间,一个露台,要想冬天保暖些,可以在走廊装上玻璃。 一二楼布局跟肉夹馍店差不多,事实上,这排所有房子格局都大差不离,没办法,就流行这样的设计。 老家在盖房子,即便是瓦屋,也得两三千,这边七千花出去,邓芳萍就得花小一万在房子上。 万元户都稀罕的年代,还不流行买房,邓芳萍觉得这钱花的心虚。 在房子上花这么多钱,值得吗? 邓芳萍看向楚榆,楚榆知道她的想法,笑笑: “我觉得还不错,贵是贵了点,可眼下没有更好的选择,倒不如买下来,等有合适的房子,再买一套。” 还买呢?房子有的住就行了,老家房子给小江,这套房子,芸芸和舒兰一人一层不行吗?钱还是存在银行拿利息妥当。 邓芳萍心里这么想,却又不敢不听楚榆的。 她只是个农村妇女,没啥见识,可楚榆是舒家的摇钱树,楚榆的见识想法都不是她能比的。 自己没能耐就没能耐,跟着有能耐的人,准没错的? 楚榆说再买一套那就再买一套。 “楚榆说能买,那我就买!” 舒兰没想到她妈这么痛快,这可是七千块钱呢!就算葛兰芝能帮她们还价,那也得六千多,寻常人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从前家里一百块钱都拿不出来,如今七千的房子说买就买。 房地产火爆是在十几二十年后,楚榆让邓芳萍买房,是因为小江和芸芸在德阳上学,邓芳萍和舒爱国也在德阳开店,既然是刚需,晚买不如早买。 有房子就有了家,孩子心理上是不一样的。 第161章 她要是儿子就好了 买完房子,邓芳萍心里就踏实了,她和舒爱国带孩子住在肉夹馍店楼上,倒也习惯,多了一个舒兰,房子就不够住了。 姑娘年纪大了,跟弟弟妹妹住一起不合适,自己单独住一套房,又不安全,邓芳萍为舒兰操碎了心。 舒兰倒不放在心上,在厂里做临时工,厂里包食宿,住的是16人的大通间,晚上睡觉磨牙的、放屁的、说梦话的啥都有。每天回到宿舍,累坏了,倒头就睡,管不了太多。 舒兰打算跟芸芸挤挤,家里新买的房子就租给别人,一年租金两百多,全家人都用不完。 舒兰居安思危,好日子来的太快,怕家里出啥变故,有套房子出租稳当点。 家里有钱有房子,舒兰也有了底气,给楚榆设计衣服格外用心,通宵两天把衣服全部做完。 沈珠雨拎着大包小包从泉安回来时,看着店里挂的几件衣服,奇怪道: “这是刚到的货?这次的货不错,款式挺新潮的,哪家发来的?” 楚榆笑笑:“是我想的款式,我姐做出来的。” “什么?”沈珠雨摸着这几件衣服,怀疑人生般看向楚榆。 沈珠雨跟楚榆在一起耳濡目染,能搞定选款、进货这种事。 可设计衣服与进货是两个领域的,楚榆不是裁缝,也不是啥设计师,更没有从港城国外买款打版,咋就会设计衣服? “这真是你设计的?不是,你怎么什么都会?还有你家又是谁?她真够厉害的,你告诉她款式,她就能给你做出来?普通裁缝没有这本事?” 楚榆颔首,“我姐是我二舅的大女儿,在服装厂上了几年班,挺有设计天赋的。” 沈珠雨直点头,这衣服做的一点不比穗城来的版差,啥港版欧美版,舒兰做的版一点不差,有这样的打版能力,难怪能做出这么好看的衣服。 舒兰来给楚榆送饭,和沈珠雨也算认识了,她一早听邓芳萍说起过沈珠雨,沈珠雨跟她小姑家一起住,在这条街也买了房子,舒兰拿她当自己人。 “你就是珠雨?我叫舒兰。” 沈珠雨愣愣点头,舒兰是个自来熟,不需要她多招呼,没几分钟就把沈珠雨给拿下了。 沈珠雨有点搞不懂楚榆,说是要卖布料,又搞出这么多新款衣服,这是要成衣和布料一起卖,还是有别的意思? 对沈珠雨而言,短短数月,在德阳买了房,安了家,店铺每日营业额上万,已经是她一辈子不敢想的福报了,楚榆却告诉她远远不够。 这点钱算什么?有钱了就要赚更多钱,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是不合理的,楚榆就是想试水布料和成衣定制,店就开在这条街上,跟曼达林分开,两家店一起赚钱。 沈珠雨觉得她是个疯子,一个有胆识的疯子,偏偏她不能不跟,她跟邓芳萍一样有自知之明,她没能耐不要紧,她眼光好,找到一个有能耐的合作伙伴,并一生追随。 这也是她的能耐。 “你干啥姐妹都支持你。”沈珠雨道。 楚榆颔首:“布料进货需要资金,服装定制需要一批裁缝和缝纫机,店面虽小,投资本钱却不小。我想着,曼达林已经够忙了,我俩不懂服装制作,不如把我姐拉进来,三人合伙。” 楚榆不是没钱,哪怕刚投了几万块钱购买玺堡设备,她手头依旧有不菲的存款。她懂服装设计,舒兰懂制作,俩人合伙就可以把钱给赚了,没必要带上沈珠雨。 可楚榆却把她也拉了进来,沈珠雨自然不会排挤舒兰,她不傻,项目是楚榆找的,点子是楚榆想的,啥都是楚榆铺垫好的,她只需要出一笔钱,坐等分钱就行。 她有啥不乐意的? 舒兰却有点懵,她混得这样惨,给自己的定位是开家裁缝店,人家楚榆家产不是她能比的,她好意思脸大地说要合伙,楚榆却主动提出来。 服装定制店啥的,不就是高端裁缝店吗?当裁缝是她老本行,舒兰没啥不行的,可她没钱啊!她去哪拿钱来合伙? “姐,我知道你没钱。” 舒兰:你咋知道的呢? “你可以回去跟舅妈商量一下,让舅妈拿钱让你入伙,咱们前期投资大概要五万,我出两万拿四成,剩下的你俩平均分。如果舅妈不同意舒兰姐入股,舒兰姐拿不出钱来,可以技术入股,拿半成股份。剩下的我和珠雨平分就行。” 沈珠雨或许不知道楚榆有多少钱,但楚榆知道沈珠雨的存款数额。 她们不缺钱,别的不说,只年后这段时间,曼达林赚的钱也够她俩在德阳横着走了。 舒兰没想过合伙的事,更没想到要出这么多钱。 在她看来,开个裁缝店给人做衣服,最多投资三四百块,花点钱买个缝纫机,在哪摆个摊,谁来做衣服,收2、3块钱手续费,一天做一件,一个月赚个几十块钱。 初出茅庐的年轻裁缝,赚几十块钱算不错了,舒兰是个稳扎稳打的人,她认为自己就该从摆摊干起。等年纪大了,招两个学徒,扩大规模,在当地积累一批老顾客,一个月赚百来块钱。 这就是她该过的人生。 楚榆却给她提供了另一种可能。 邓芳萍和舒爱国是有钱,可一万五不是小数目,她下头又有个弟弟,有几个农村家长能给女儿这么多钱的?哪怕爸妈对她一直不错,舒兰也张不开嘴。 舒兰想着心事,晚饭都没吃几口,邓芳萍看出她不对劲,把小江打发去洗澡,就进了舒兰房间。 芸芸正在做作业,邓芳萍坐到舒兰边上。 “你有啥心事?是不是赵乾来找你了?”用楚榆的话,舒兰是个恋爱脑,谈个恋爱差点把自己赔进去,人家一心赚钱,她倒好,上赶着被婆婆嫌弃。 关绘春被抓去后,也没啥说法,邓芳萍就怕赵乾找上门,拖着不肯分手。 舒兰苦笑,“妈,没有的事,他在荣泰,怎么可能找到德阳?” “怎么不可能?她妈倒了,赵家怕是不行了,我怕他记恨你,找你算账,也怕他拖着不肯分手,跟你纠缠不清。” 邓芳萍怕赵乾报复,舒兰知道她的担心不是道理。 “妈,我不是因为赵乾的事,是楚榆今天找到我,说要跟我合伙一家布料店。她想拉我入伙,但布料进价贵,一匹布高低得一两百,店里存几百匹布就好几万,再加上缝纫机和店铺房租,至少要五万资金。” “五万?” 舒兰颔首,“楚榆拿两万,占四成,剩下的我和沈珠雨平分,我拿一万五占三成。” 寻常人家一年不赚一两百,一万五是什么概念?谁家要是万元户,全村要放鞭炮庆祝,邓芳萍怎么可能拿这么多钱,给一个注定出嫁的女儿做生意? 邓芳萍的沉默,让舒兰有些灰心。 她要是儿子就好了,父母怎么都会支持儿子的。 “妈,一万五太多了,楚榆说我不拿钱,就算我技术入股,每个月也能分到半成钱。” 邓芳萍瞪她一眼,“那怎么行?半成跟三成能比妈?” 舒兰愣了愣,“可是我拿不出钱。” “你没有,妈有啊!妈给你拿钱,你明天就把钱拿给楚榆,别晚了,晚了小心人家变卦。” 舒兰人都傻了,“不是……妈……你不犹豫犹豫,不跟我爸商量商量?” “有啥好犹豫,有啥好商量的?楚榆又不是别人,她想干啥就一定能成功。你知道她服装店和家具城一个月能赚多少钱吗?至少也得十多万,人家不是没钱,让你入伙,是想拉你一把。” 道理舒兰都懂,可她不明白,邓芳萍为何给她这么多钱。 邓芳萍和舒爱国不算重男轻女,却也有老一辈的传统观念,在他们眼里,女儿的事业哪有给儿子攒钱娶媳妇重要? 第162章 我男朋友来找我了 “妈,你真愿意给我这么多钱?寻常人家都不愿意在女儿身上花钱的,我还有个弟弟,你到底咋想的?” 邓芳萍不是完人,家里钱不够,她也会紧着小江来。 毕竟儿子没有房子彩礼,娶不到老婆,要打一辈子光棍。 女儿只要给笔嫁妆,就能顺利出嫁。 资源不够分,钱不够多,不紧着儿子来还能咋办? 邓芳萍是家中老大,上学时成绩不错,可惜书没读完,就让她父母叫下来,照顾刚出生的小弟。邓芳萍吃够了重男轻女的苦,骨子里就没这想法,没钱时,为了让儿子娶媳妇,她可能会亏欠闺女。 有钱了还这么干,那就是丧良心。 家里不是没钱,给闺女一万五咋啦?别说这生意亏不了,就是真亏了,邓芳萍也不心疼。 “妈观念变了。我和你小姑开了肉夹馍店,楚榆和沈珠雨开了服装店,生意做的都不错,这说明女人也是能干事业的。以前是没有这条件,现在有了,妈肯定要支持你干事业,这一万五就当妈给你的嫁妆,你也不用想着还,跟着楚榆好好干,争取干出点名堂来,给弟弟妹妹做个好榜样。” 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楚榆的些许变化,如同展翅的蝴蝶,给这个家带来了莫大影响。 金钱只是一方面,更多的是精神上的成长。 没有楚榆,即便邓芳萍疼爱她,也很难给她这么多钱干事业,当妈的都不会瞻前顾后,她又有啥可担心的? 妈妈对她好,给她钱花,她就坦荡荡地接受,赚钱后回馈父母,不就好了? 没必要有心理负担。 舒兰感动地抱着邓芳萍,“妈,你真好,我没想到你舍得给我这么多钱,我以后一定好好孝敬你。” “傻丫头,妈什么时候对你小气过?咱家没钱时,我宁愿苦着小江和芸芸,也不会苦了你。我想着小江和芸芸年纪小,穿啥吃啥都不讲究,你年纪大了,到了要面子的年纪,穿衣打扮要讲究点才不会被人瞧不起。” 舒兰笑笑,爸妈疼爱她,她心里没啥委屈的,对小江和芸芸也能一视同仁地疼爱。 “妈,我爸不会不同意?” “那怎么可能?年前我叫你葛阿姨帮我看房子,你爸还说顺道给你也买一套,他对你真是一点不小气。” 舒兰这就放心了,“妈,我真幸福,不是钱多钱少的问题,而是你和爸开明宽和,对我们姐妹三人都挺好的,也不重男轻女。能当你和爸的女儿,我挺幸福的。” 母女俩多久没说体己话了?邓芳萍怎么可能不敢动?眼睛都糊了,拉着舒兰的手直点头。闺女到底是懂事了,人活一辈子不就是为了子女吗? 子女懂事,邓芳萍比赚了一百万还高兴。 舒兰和沈珠雨分别拿了钱出来,合同一式三份,每人签完字按完手印,就算正式合伙了。 至于店开在哪里,货从哪里进,成品服装走的是啥风格,都要一一敲定,不是一天两天能定下来的。 德中初七就开学了,楚榆拖到初十才去学校,刚放完假,同学们都有点惫懒,看着没啥精神,黑板上的倒计时数字,却让人头皮一紧。 “已经开始倒计时了?” 新同桌张晓凑过来,“是啊,姜奇略每早过来改数字,咱们班上学期考得不错,老张刚开完动员会,见你没来,简直痛心疾首。” 楚榆笑笑,张晓经常去肉夹馍店找楚榆学习,拿着一本练习题问: “楚榆,帮我看看这道阅读理解是什么意思。” “这一题是讲世界局势的……” 德中的英语学习没啥体系,学习资料也不系统,这也不奇怪,又不是四十年后,有各种学习资源。 八三年,大部分学生买不起录音机,更买不到像样的学习资料。 想学英语无从下手,楚榆带她们听了几盘录音磁带,听完叫她们写下来,练了十来次,好多同学的英文听力明显好了,写作能力也有所提高。 上次期末考试,班上英语平均分比年级第二名高了足足7分,英语老师高兴疯了,以前各班成绩差不多,怎么就高了这么多?一打听才知道是楚榆的功劳。 这姑娘真有本事,自己会学习就罢了,还肯帮同学进步,哪怕不常来学校,老师也挺喜欢她。 同学们围着楚榆问问题,茅夏心里不舒服。 “楚榆好厉害,长得漂亮,学习又好,听说门口那家肉夹馍店就是她家开的。” “肉夹馍店生意挺好,难怪她穿得起羽绒服,她身上的羽绒服比茅夏那件还贵呢。” 茅夏黑着脸,语气不善: “她爸考上大学不要她妈了,那肉夹馍店是她二舅开的,她妈就是打杂的。她家根本没钱,也不知那衣服是怎么来的。” “什么?茅夏,你说的是真的?”女同学瞪大眼。 “骗你干嘛?肯定是勾搭哪个男生送她的,这种女人我见多了,为了钱什么都做得出来。” 茅夏的话酸溜溜的。 放学时,张晓几人簇拥着楚榆,想去她店里听英语,楚榆刚走到店门口,就听到一针汽车喇叭声。 她回头,远远看到戴东林靠在汽车旁,他穿了件黑色皮衣,这皮衣还是楚榆托老马送给他的,以为大少爷看不上,谁知人家穿得挺开心。 男人是自己的,衣服也是自己的,男人又野又糙,眼神能勾人,德中的女生都盯着他看。 “那人是谁啊?怎么盯着我们看?”张晓问。 楚榆勾了勾唇,“抱歉,我不去肉夹馍店了。” “啊?楚榆,你去哪?” “我男朋友来找我了。” 男朋友?同学们嘴里能塞下鸡蛋了。 德中没有明文禁止谈恋爱,可名牌高中,学生们的目标就是冲刺高考,班主任开会时,明示暗示多次,叫大家不要目光短浅,为了谈恋爱耽误学习,要以学习为重。 同学们都很乖,暗恋的苗头都会掐在萌芽里,更别提明目张胆谈恋爱了。 上学期,三班有两个学生谈恋爱,惊动了年级主任,年级主任把俩人家长叫了过来,又让苦命鸳鸯写了检讨。 为了防止恋爱之风蔓延,年级主任开大会时,点名批评了这俩学生。 学校查的这么严,楚榆竟然敢谈恋爱?还谈的光明正大? 等等,楚榆的男朋友是开越野车的,家境一定很好,男才女貌的,这恋爱谈的,跟他们想象中不太一样。 “那不是楚榆吗?”茅夏的跟班瞪大眼,“开车那男的是谁?她男朋友?她的羽绒服该不会是男朋友送的?接受人家这么贵的礼物,她这不是傍大款吗?” 茅夏蹙了蹙眉,戴东林高大英俊,看起来家世不错,这种人怎么会喜欢上楚榆? 茅夏期末考成绩不错,高兴了没两天,就打听出楚榆又考了年级第一,听说这年级第一含金量很高,很可能在市里也是第一。 茅夏心里不舒服,恨不得邱家栋早点出手。最好被邱家栋强回家当老婆,关在屋里生孩子,到那时,哪个男的肯要她? 成绩再好,没法参加高考,看她还怎么嘚瑟! 茅夏非要楚榆狠狠栽个大跟头。 年前,戴东林去广省处理点事,又回京市过了年,戴老爷子是啥职务?戴东林他爸又是啥职务?这种家庭过年是最忙的,从腊月忙到正月十五,天天有人上门拜访。 戴家就他一个孙子,戴东林不能不回去。 人在家里,心在德阳,哪怕陪家里人看春晚,屋里热热闹闹,他也抽空跟几个小辈搭话,心里却惦记着热恋中的女朋友。 楚榆年夜饭怎么吃的,飞天黄酱和大闸蟹吃了没,过年看春晚了吗? 她有没有想他。 上次俩人关系有了进展,不再是蜻蜓点水地接吻,他抓痒挠腮地想她,就想跟她亲亲抱抱,揉着她柔软的腰肢,把她抱在怀里狠狠疼爱。 第163章 挺不要脸的 天寒地冻,楚榆一路小跑,戴东林拉开车门把人带上车。 “刚跟同学们聊什么呢?” “人家打听你是谁呢。” 戴东林直勾勾盯着她,就想知道她是怎么回答的,他想知道,她就偏不说,俩人打了一路哑谜,还是戴东林没崩住,咬牙说: “几天不见,能耐了。” 楚榆这才笑道:“我能说什么?实话实说呗,就说我男朋友来接我了。” 男朋友?俩人谈恋爱小半年,见面的次数却不多,这也没法子,姑娘还在读书呢,戴东林再想见她,也得顾及她的名声,左然也在德中读书,戴东林谈恋爱的事,连左然都没说。 就怕左然那个大嘴巴到学校乱讲,给楚榆带来麻烦。 德中只是市一中,德阳这样的小城市,民风算不得开放,德中老师不可能容忍学生谈恋爱,真来一手棒打鸳鸯,戴东林去哪说理去? 在社会上遇到不顺心的事,他能靠关系靠拳头解决,可这一招在学校里不管用,他不可能跟老师对着干。 低调是最好的保护色。 戴东林寻思着,楚榆肯定会找借口,说他是她朋友啥的,装作不认识,再偷偷来找他也成在楚榆上大学前,别说叫戴东林谈地下情,就是叫他当女学霸背后的小娇夫,他都愿意的! 可楚榆竟然大方承认了。 戴东林说不高兴是假的,“你就不怕老师来找你?” 楚榆笑笑,被老师知道也没啥,她离经叛道的事没少干,只要能稳住成绩,哪怕让老师担心,也不会踏错。 高中谈恋爱也没啥,后世很多人到大学、到社会上找对象,那水准还不如高中同学呢。 戴东林不是她同学,可遇到好的也要抓住,长大后再往回看,这点事算啥?没必要为了名声,叫男朋友受委屈? 某种意义上而言,楚榆是很宠男朋友的。 戴东林的焦虑一扫而空,“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戴东林的家电卖场准备开业了,和楚榆不一样,他一搞就想搞个大的,打算效仿深市搞土地转让,从政府租用土地,建造房屋,搞个规模大一点的卖场,剑指国营商贸公司。 可左书记刚来德阳,眼看德阳的局势不稳,严打还没结束,他这时候跨大步子,搞什么土地转让,这在整个国内都是相当惹眼的。 刚上任的书记,以稳为主。 深市是深市,德阳是德阳,德阳没有深市的条件,咋能向深市看齐? 国营电器公司又不是吃素的,你一上来就在规模上有绝对优势,国营电器公司能不着急?真要举报到上头,上头聊起改革开放的路子,是福是祸还不好说。 左书记把戴东林的提议给否了,戴东林只好老老实实租门面。 门面就在百货大楼边上,打通了几套楼房,店面装修参考了港城和穗城的五星级酒店,楚榆装修完店面,想说有钱真好,戴东林这里装修就花了二十多万,赶得上楚榆全部身家了。 走的却是薄利多销的路线。 店里空空荡荡,戴东林的手下在搬电器,电器摆放在桌子和货架上,所有的木制品都是玺堡供的货,楚榆甚至不知道这件事。 “你跟我二舅关系倒挺好。” 能不好吗?戴东林找玺堡供货架,一是因为玺堡的木制品确实做的高档,二是为了讨好舒爱国这个老舅。 喜欢一个人,就得讨好她的家人,戴东林又不傻,把舒爱国拿下了,舒蕙自然没啥意见。 “价格低,利润会被压缩吗?” “还行,我从进口国的源头厂家谈合作,省去中间商环节,拿到的价格低,哪怕薄利多销,也能赚很多钱。” 戴东林把她拉去二楼,一楼卖的是冰箱、洗衣机啥的,彩电也有,但大部分款式都在二楼。戴东林天生就有奸商潜质,想着越热门的东西越要往楼上摆,这样顾客去二楼的路上,也能顺道把一楼给逛了。 彩电又是紧俏产品,他不怕顾客嫌麻烦不上楼。 “看上哪台彩电,我送你。” 楚榆的录音机就是他送的,但录音机价格便宜,一台遥控彩色电视机,售价却要上天。好比眼前这台日式的21寸遥控彩电,售价要3600,哪怕电器卖场开业打折,也得小三千呢。 这是说送就送的? 买台彩电倒没啥,家里大人小孩都能看看,重要的是,能及时收看新闻联播。 信息差很重要,有能力买电视看新闻联播的人,比别人先一步掌握信息,舒爱国文凭不高,识字也不算多,看看新闻联播上的字幕,自己也能跟着学习。 楚榆倒没拒绝,但戴东林往玺堡送钱,自己买彩电却叫他送,这不像话啊。 “你给我挑一台好的送我家,钱我来出。” 戴东林冲她勾勾手指,拉开自己的口袋让她看,楚榆疑惑着靠近,被人一把拉怀里去了。 “哥兜里是差你那点钱?” 楚榆无奈,怎么又被他给调戏了。但这人身上就是有股劲儿,不说枪林弹雨,也是在大院里摸爬滚打过的。走私电器后,又常去外地出差,港城岛国啥的都去过。 八十年代,有几人出过大陆的?出身好、见识广、眼界高,偏偏身材还好,手抚摸过的地方都硬梆梆的,手感很不一样。 腿又修长笔直,楚榆喜欢腿细长的男人,戴东林还真是贴着她喜好长。 俩人眉来眼去的,空气中都拉丝。戴东林今天去约会,米飞就苦哈哈地充当搬运工。跟工人一起把家电抗进来,累了一头汗,一抬头就看到戴某人在谈恋爱。 那恶心巴拉的样子,米飞恨不得拍下来,广发京市朋友圈。 戴东林瞄了一眼米飞,“帮我搬台最好的彩电,送去曼达林店里。” “知道了,哥。”米飞苦哈哈应下,当上了爱情搬运工。 把脏活累活交给哥们,戴东林带出去回了住处,俩人很久没单独相处了,一进屋,空气就变得燥热,戴东林把楚榆抱到推上来。 楚榆搂着他的脖子,意味深长地笑,戴东林就觉得自己那点小心思,被她摸的一清二楚。 他身上有股流氓劲儿,偏偏还跟她咬耳朵:“好久没摸了,让我摸摸呗?” 楚榆脸发烫,哪有人会蠢到问出口,这都是自然而然的事。 “不许摸。” 戴东林吻住她的嘴唇,舌尖相触,跟她交换了一个深吻,吻到楚榆呼吸困难。戴东林手指在她身上点着火,她一声嘤咛,酥麻难耐。他嘴唇含住她的耳垂,沿着她滑腻的锁骨往下,湿润的触感让人发疯。 “怎么这么熟练?”楚榆软着声音问。 戴东林心说这还用问?春梦都做过好几次了,梦里早就想这么做,只是怕吓着她,再说男人都是无师自通的,也就她单纯,什么都不懂。 “熟练吗?我觉得不熟练,这样,你再让我多来几次,多来几次就熟练了。”戴东林挺不要脸的。 第164章 找人假扮我父亲 这不要脸的精神感染了楚榆,被楚榆一口咬在鼻尖上,戴东林被这一咬就不淡定了,趴在楚榆胸口要她抱着,把无赖精神发挥到极致。 胸口酥酥麻麻的,楚榆前世活了几十年,感情史却是空白,没有跟人亲密接触的机会。 上学时,跟室友看过颜色片,可理论跟实践是有差距的。 看颜色片时,不明白男男女女为啥容易激动,轮到自己时,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激烈的情感碰撞,像一锅热油,还没怎么着呢,火星子就溅了一身,噼里啪啦的,着实行为艺术。 谈恋爱谈的开心,楚榆也不排斥亲吻啥的,在他的引导下,也知道接吻要伸舌头,而不是傻乎乎嘴唇碾压。而他嘴里的味道挺好闻,身上清清爽爽的,让人不讨厌。 楚榆感受舌尖的震颤,瘫软在他怀里,许久没回过神来。 戴东林抚摸着她后背,“傻瓜,接吻时要记得换气。” 楚榆有些无奈,学霸在这件事上露怯了,好在感受挺愉悦的,俩人眼神勾缠,你亲我一下,我亲你一下的,空气中冒着粉红泡泡。 楚榆也终于有了点谈恋爱的真实感。 “饿了?我给你煮面吃,香菇肉丝面,怎么样?”戴东林问。 楚榆穿越过来后,就没咋做过饭,时间长不做,手感生了,老老实实等着他伺候。 “我不挑食。” 楚榆打量戴东林的住处,地方不大,床铺的也不整齐,灰色格子的被单,被子窝成一团,但屋里还算干净。 北边靠墙的地方,放着一台洗衣机,一个小电冰箱,冰箱里堆满了食材。 戴东林拿了块肉出来,烹饪手法挺熟练的。 楚榆从背后靠在他肩膀上,“手艺不错啊,跟谁学的?” “出门在外,哪能不学点?”戴东林挺自觉的。 楚榆事业心重,上大学后,公司发展壮大,不可能回家做家庭主妇。 一个家总要有人会做饭,总不能天天在外吃,吃多了也会腻,戴东林偶尔学一点,为成家做准备。 这一刻,楚榆仿佛看到他身后的那条狗尾巴,满脸都写着“快夸我”三个字。 “哥哥好棒。”楚榆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反正不要钱,嘴甜点没坏处。 得,又来灌迷魂汤。 戴东林觉得这小妮子不简单,老话说“嘴甜心怀”嘛,这小妮子嘴上一套一套的,戴东林总觉得自己要被她吃的死死的。 但他确实挺受用,转头在她嘴上亲了亲,楚榆要躲,被他单手搂住了腰,又交换了一个深吻。 等到她快要喘不过气时,戴东林才终于放开她。 楚榆也是无奈,对着镜子照了半天,嘴唇被亲的红艳艳的,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回去怎么交代? 戴东林厨艺不错,楚榆算明白了,男人只要想学,做饭、带娃啥都能学会,学不会是故意偷懒。 第二天,学校要炸锅了,不知道谁散播的谣言,同学们都知道她谈了个男朋友。 班里说啥的都有,有说楚榆男朋友是当兵的,有说是汽车修理工,还有人说戴东林在京市有老婆,跟她只是玩玩。 说的有鼻子有眼的,楚榆差点都信了。 她前世回老家,来大姨妈肚子疼,捂着肚子从村口经过,下午就听人说她怀孕了,被广省有老婆的富商包养,没生出儿子被人抛弃了,只好堕胎回家休养。 楚榆现在的心情和前世一样,除了无奈就是无奈。 “楚榆,昨天开车的真是你男朋友?他是哪里人?那是他的车?你们怎么认识的?”张晓八卦道。 同学们暗戳戳偷瞄她,楚榆有些无奈,大大方方承认: “是我男朋友,他是京市人,那是他的车,至于怎么认识的……” 楚榆把戴东林救了小江的事说了出来。 一听说戴东林跳水救人,俩人头一次见面就见了家长,张晓直咋舌: “成绩好谈恋爱都跟我们不一样。我就说,你成绩这么好,怎么会在高三谈恋爱,原来你男朋友是见义勇为的大英雄。” 戴东林救小江的事被楚榆渲染一通。 有传言说楚榆为了钱跟戴东林在一起,大家都不信,可戴东林开着车,同学们多少受到影响,以为楚榆是拜金的女人。 可她和戴东林的相识竟如此充满命定的缘分。 同学们都很单纯,被感动得稀里哗啦,纷纷说戴东林人品过硬,肯定是个好男人。 “你成绩好,他有钱,长得帅就算了,还有这样的大义!楚榆,我祝福你们!”张晓激动道。 茅夏看不惯楚榆的嘚瑟样,回去就跟周芳春发牢骚。 周芳春顾不上楚榆,邱家栋本事大,迟早要把楚榆收拾了,周芳春有更重要的是。 她刚给京市的戴琴雪打了电话,正在等戴琴雪的回电。 这关系到茅光誉的前途,是周芳春心里头等大事。 她一心扑在茅光誉身上,茅夏看着心里不是滋味。 茅光誉最近很少回来,茅夏总觉得跟秋云有关,还有那个小男孩,眉眼间跟茅光誉很像,茅夏觉得茅光誉负了周芳春。 可她一个字不敢说。 周芳春焦急等着,终于,电话响了起来,她连忙接起:“喂,琴雪啊。” 戴琴雪笑了笑,“二姐。” 周芳春心里不踏实,她给了戴琴雪那么多钱,也没少往京市送礼物,戴琴雪一去不返,成不成也没个说法,周芳春怕钱打水漂,跟蒋美凤提了好几次。 可蒋美凤在京市过得也不痛快,顾不上她,周芳春只好给戴琴雪打电话。 “琴雪,你上次走的急,姐一想起来就后悔,当时没好好招待你。” 戴琴雪知道周芳春的意思,她收了周芳春的钱,事情却一点没办。她实在没法办,她又不是戴家闺女,去哪给茅光誉升职?上哪给周建安调职? 但她没一点怕的意思,钱花了,自然要有来钱的路子。 周建安那几十块钱工资不够塞牙缝的,戴琴雪正想朝肥羊下手,周芳春的电话就打来了。 “姐,你对我够好了,又是买衣服又是给钱的,我心里都有数。上周我回家跟我爸提了这事,你也知道,我爸刚升了职,是个大忙人。你这点事确实不算啥,他一个电话,打个招呼,就能给办了。可你给的钱不够看,我爸请德阳这边的老相识吃饭送礼,也得不少钱。” 戴琴雪的父亲升职的事,茅光誉早就知道了,信息能对上,周芳春喜道: “钱没事,你尽管开口,只要事情能办成,我们一定想办法。” 戴琴雪为难道:“这样,你再拿五千块钱,我这周带建安见我父亲,顺便把钱给他。” 五千块钱是天文数字了,茅光誉要交际,很久没给家里拿钱, 周芳春根本拿不出来,但她还是一口答应下来。 五千块钱又怎样?只要能把事情办好,没两年这钱就回来了。 戴琴雪要带周建安见家人,等于周建安的身份被戴家认可,弟弟一脚踏进了戴家大门,周芳春还有啥可担心的? 戴琴雪挂了电话,许依依担忧地凑近。 “妈,你带周叔叔见家人,就不怕被他拆穿?” “怕什么?我打听过,这周末戴家人回老家祭祖,到时候我带周建安回去,再找个人假扮我的父亲。你外婆在戴家做保姆,对戴家比较熟悉,有你外婆在,周建安不会怀疑。” 戴琴雪本想在外头找家饭店,烤鸭店、羊肉馆、牛肉馆啥的,甚至西餐厅都不在话下。 可周建安多疑,她又拿了周芳春的钱,不带周建安回大院,周芳春肯定不会相信。 周末,周建安本来要加班,特地跟单位告了假,还跟同事借了一件西装。 同事愣了愣,“你借西装干嘛?上头派你出差公干?” 周建安春风得意地笑笑:“没,老丈人对我的考验结束了,这不,叫我周末去大院吃饭。” 同事羡慕嫉妒,复杂的眼神看得周建安心里舒坦。 这些人是京市人又怎样?没权没势,混了一辈子不就是个普通职工?他周建安就不一样了,他出身贫寒,又有四个孩子,可他会审时度势,用个人魅力,牢牢抓住戴琴雪的心。 戴琴雪这样的千金小姐,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 周建安穿着同事的西装,享受同事妒忌的目光。 认为踹掉舒蕙和三个闺女,是他这辈子做过最正确的决定。 他若不当机立断,能成为戴家的女婿,能去大院吃饭? 周末当天,周建安打扮一新,提着用外汇券买来的进口商品,站在大院门口等着。没多久,一个女人跑了出来,不知跟警卫说了什么,警卫立刻放行了。 第165章 周建安见老丈人 孙秀兰打扮朴素,一看就是戴家保姆,周建安面上跟她寒暄客气,心里却没瞧得上她。 保姆而已,放在过去就是佣人,是伺候人的,周建安父母虽是农民,却也没干保姆啊,他是戴家的准姑爷,跟保姆不是一个级别的。 孙秀兰想跟周建安套个近乎,毕竟是自己姑爷,周建安发达了,孙秀兰也能跟着姑爷养老,留个好印象准没错的。 她话没说出口,周建安就推开她,跨步走到坐在摇椅上的中年男人面前,态度近乎谄媚。 “戴叔叔,您好,我是琴雪对象,我俩交往很久了,我一直想上门拜访您。” 孙秀兰笑容凝滞,远远瞥向跟在周建安身后演戏的戴琴。 她眼神里的嘲讽是显而易见的。 周建安是大学生不错,说好听点,国家对大学生包分配,周建安没有家庭关系,想留在北京简直痴人说梦,即便留下来也不是啥好岗位。 毕竟报纸都说了“个人意愿要服从国家”“要体谅国家困难”,周建安瞧不上她这保姆,孙秀兰又哪里瞧得上他这乡下人? 要不是戴琴雪离婚带着个孩子,家里实在没有进项,周建安走在孙秀兰面前,孙秀兰都得骂一句土包子。 别看穿着西装,身上的泥点子没洗干净,一看就是乡下人,也敢学人家攀高枝。 戴家的女儿,嫁的是左书记这样的潜力股,凭啥看上他啊? 真敢往自己脸上贴金。 孙秀兰围着围裙,笑着对“戴学义”说:“先生,您和建安先聊着,我去加两个菜。” 先生?有底蕴的家庭就是讲究,保姆都这么有分寸。 “戴学义”穿着白衬衫配灰色针织毛衣,算不上时髦,可服装搭配挺讲究的,戴着眼镜,埋头看报。 像个话不多的老学究,跟周建安印象中的当权官员很贴合。 周建安没见过戴学义照片,戴学义身份特殊,不太接受电视台和报纸采访,他是中央官员,官职却没大到天天在新闻联播出现的份儿。 “戴学义”咳了咳,放下报纸。 周建安瞥了一眼,发现他报纸拿反了。 还是戴琴雪找补回来:“爸,你也真是的,没心思看报纸,想考验一下你准女婿,就直说。还装模作样给建华看,建华又不是外人。” “戴学义”瞪她一眼,神色轻松一些: “我女婿第一次上门,我这不是存心试探试探他吗?我养了这么些年的闺女,总不能就这样拱手让人?给你介绍那么多大院子弟,你都说看不上,非说建华学历高、本事大,没有大院子弟的坏习惯,也不像其他农村人斤斤计较。说建华对你好,在金钱上从不吝啬,我这才同意见见他。” “戴学义”一本正经打官腔,说话拿腔拿调,简直和电视上的官员一模一样。 “叔叔,我对琴雪是真心的,绝不会亏待她,我发誓,我赚的每一分钱都会给她,我要让她做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戴琴雪幸福地笑笑。 这段时间她过得不算轻松,蒋美凤那老毒妇带着周楚飞来京市,说是照顾她,其实为了监视她。戴琴雪花周建安的钱,蒋美凤阴阳怪气地骂;戴琴雪给闺女买衣服,蒋美凤怪她没给周楚飞买;戴琴雪打扮漂亮点,蒋美凤就说她要勾搭男人。 周楚飞这种蠢货,亲妈亲姐姐不要,非要她这个后妈,戴琴雪表面上笑呵呵的,心里却把他骂了一万次,胖的跟猪似的,也敢痴心妄想当她的孩子。 戴琴雪一肚子恶气,不好明着来,只能用家庭背景压周建安。 “建安,我爸对你的考验只剩下最后一关了。他让我问问你,你想怎么处置你母亲和周楚飞,你也知道我的身份,要是我父亲的邻居同事,知道你有那么大的孩子,你让我父亲怎么做人?” “戴学义”瞪着周建安,直点头:“没错,我闺女嫁给你够委屈了,怎么还能给人当后妈?说出去叫人笑话!我不管你以前怎么样,你想做我戴家女婿,就必须处理好这个孩子。” 他面色威严,隐隐发怒的模样让周建安警醒,周建安战战兢兢起身,忙保证: “您放心,我把他送回老家,保证他不会出现在京市。” “戴学义”应了一声,“你和琴雪还年轻,孩子还会再有的。你要是连这点事都处理不好,我们戴家怎么敢培养你?” 周建安连忙答应,周楚飞这孩子实在不成样。 胖的跟猪似的, 整天就知道吃,动不动就蹲在地上哭,把周建安的脸都丢光了,以前周建安挺喜欢这个儿子,被戴琴雪吹多了枕边风,也觉得他是个麻烦。 孙秀兰端来一杯开水,“戴学义”打开一盒茶叶,捏了一小捧放进去,孙秀兰猛地瞪他,“戴学义”装作没看见。 喝完茶叶,吃饭时,还主动给自己开了一瓶茅台。 正是这瓶茅台让周建安定了心。 真看不中他,戴学义是不会开茅台招待的,这种酒都是招待贵客的,戴学义肯开茅台,证明是满意他这个女婿的。 酒过三巡,周建安和“戴学义”喝得脸红脖子粗,周建安想离开,却被“戴学义”给拉住了。 “戴学义”把毛衣一脱,衬衫也嫌碍事,大冬天就穿着里头一件老头衫,那模样哪像国家领导,倒像巷子口下棋、卖报纸的老大爷。 周建安心说,国家领导挺亲民,住着楼房,却穿着老头衫,一点不挑剔。 他以为大院里的男人都用进口货,吃喝都是特供商品,戴琴雪的父亲与他印象中截然不同,周建安总算放下心来。 戴琴雪脸色不太好,连忙给孙秀兰使眼色,孙秀兰拉着“戴学义”的胳膊。 “戴先生,您喝得差不多了,明天还有工作呢,可不能叫酒给耽误了。” “戴学义”贼兮兮冲她笑,还偷偷捏了她一把,孙秀兰瞪他一眼,“戴学义”讪讪地摸着鼻子,这场酒才彻底结束。 周建安酒量不错,故意装醉让老丈人,也看到了老丈人和保姆眉来眼去。 当官的就是当官的,玩的真花,孙秀兰再有姿色也是个保姆,保姆都不放过,老丈人的品行不比他好什么。 周建安昂头挺胸,再也没有刚来时的畏缩了。 戴琴雪扶着周建安,“建安,我进去一趟,把二姐的五千块钱交给我爸,你让二姐放心,她的事迟早办成,你也知道的,一个萝卜一个坑,总要有人离开,才能挪出位置给二姐夫。” 周建安获得戴学义的认可,对戴琴雪放一百二十个心,不就五千块钱么,能跑了不成? 人戴家这身份,像缺这点钱的? 戴琴雪分了五百块钱给孙秀兰,孙秀兰嫌少,盯着她手里的四千五看,戴琴雪烦躁的厉害。 “这钱我还有别的用途,不能都给你。” 孙秀兰这才收回视线,她抽出五十块钱,塞在“戴学义”的衬衫里,男人进了厨房,笑容就油腻起来,趁没人时还偷偷捏了孙秀兰胸脯,笑得不怀好意: “你们母女俩胆子挺大的,敢在领导家诈骗,我要是写封信举报上去,你跟你闺女都吃不了兜着走。” 这男人是孙秀兰在牌场上认识的,孙秀兰爱打牌,跟过几个不三不四的男人,这男人跟她处过一段,因为孙秀兰在领导家干活,俩人不常见面,男人还有别的女人,孙秀兰跟他就淡了。 把男人叫来也是不得已,戴琴雪原想找个演员来,可这种事是犯法的,谁肯冒这个险?男人是个不着调的,偏偏长得正派,跟戴学义有几分像,孙秀兰只能把他叫来。 孙秀兰扔掉围裙,坐在椅子上冷笑:“告我?这事你也有份,你以为你逃得了?坐牢大家就一起坐,我还能放过你不成?” 男人淫笑,不跟她开玩笑了。 “你说勾搭这家男人的,进行的怎么样了?咱们可说好的,你勾搭他,我以你男人的身份捉奸,狠狠敲诈戴家一笔,得到的钱咱俩平分。” 孙秀兰满心烦躁,她来戴家做保姆,是存了勾搭的心思。 可她想的是代替周蕴当戴学义的太太,而不是敲诈钱财,偏偏戴学义跟死了似的,油盐不进,孙秀兰一直找不到机会。 门外传来汽车的发动机声,孙秀兰吓了一跳,把男人从后门请了出去。 周蕴手臂上抱着一件呢大衣,进门后,挂好衣服,闻到空气中有酒味,眉头微蹙。 “孙姐,家里怎么有酒味?” 孙秀兰笑笑,不慌不忙道:“这不,他们过年送来的水果和药材吃不完,我寻思着做成果酒或药酒。” 周蕴颔首,在戴家干了几年保姆,这点权利是有的,她没太放在心上,去楼上放热水给戴学义洗澡。 戴学义年近半百,虽然在大院住了很多年,可往前推几十年,中国哪有所有的贵族?戴学义小时候正好赶上了战争,是枪林弹雨苦过来的。 但他爱干净,哪怕冬天也要天天洗澡。 去老家祭祀,身上一股纸灰味,戴学义闻不得这味道,下车就往浴室走。 “领导,那我先回去了。”司机小王说。 戴学义颔首,浴室水声哗哗的,他脱了衬衫进去了,刚冲了两下,房门被人转动了。 戴学义沉着嗓子:“谁在外面?” 孙秀兰一慌,她自认徐娘半老,风韵犹存,哪怕比周蕴大几岁,也不差什么。 周蕴命好,嫁了个好婆家,找到好男人,连儿子都是个有出息的,孙秀兰是戴学义老家来的,跟戴学义挺有话聊,要是她勾搭上戴学义,她就是这家的女主人,一辈子不用愁了。 哪怕戴学义不肯让她转正,只要给她点甜头,她也愿意给戴学义伏低做小。 周蕴以女主人的身份喊她“孙姐”,一听就不是啥好称呼,孙秀兰就是看不惯周蕴太得意,想戳破周蕴这完美人生的假象。 男人低沉的声音带着威严,孙秀兰慌了慌,“是我……我以为家里没人,想来拿衣服洗。” 戴学义有些不高兴,屋里有水声,孙秀兰还能推门进来洗衣服?在领导家干活的,就不能没有眼力见。 “出去,这里不需要你!” 第166章 新型广告 戴学义出来时,周蕴正在屋里叠衣服,他说了孙秀兰敲门的事。 “冒冒失失,都不是第一次犯这种错,屋里有人洗澡,还能推门洗衣服,幸好没看到什么,真发生点什么,我有嘴说不清。” 周蕴不在意地笑笑,觉得戴学义小题大做。 “她做事一惊一乍的,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行了,我等等跟她说一声,让她以后洗衣服时注意点,别再犯这种错。” 戴学义觉得好笑,“你还真是一点不担心我,这要是换成个年轻女性,在我洗澡时,开我房门,你还能这么镇定?” 周蕴觉得他才胡搅蛮缠,一把年纪的人了,她还能像年轻时那样拈酸吃醋,看戴学义跟女同事多说两句话,就胡搅蛮缠,给他脸色看? 戴学义都要五十的人了,就算保养再好,也有着上位者的威严,一本正经的模样可不容易让人有危机感。 何况,孙秀兰是什么人?不是周蕴瞧不起她,孙秀兰跟戴学义差不多了,哪怕眉清目秀,身材保养的也不错,却也是个没啥见识的农村大姐。 年近五十的女人,开戴学义的门想勾引他? 孙秀兰心里再没数,屋里总有镜子的? 孙秀兰想勾引戴学义,这是她周蕴还是看不起戴学义? 戴学义就算要犯错,也不能跟这位大姐,周蕴简直觉得好笑,根本没往这方面想。 下楼时,一边穿衣服,一边提了句嘴:“孙姐,以后老戴洗澡时,你就不要往楼上跑了,省得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孙秀兰哆嗦了一下,语气有几分可怜,“是不是我的行为让戴先生和您误会了?” “我能误会什么?” 周蕴觉得好笑,心说孙秀兰未免太看得起自己,她能误会什么呀?一个快五十岁的保姆大姐能跟戴学义发生点什么?不至于,真不至于。 “行了,你把我说的话记在心里就行,以后老戴洗澡你就别上楼了,等他洗好澡再去拿衣服洗。” 周蕴下午还有个会,拎起皮包,急匆匆走了。 孙秀兰脸色不大好看,她是不年轻了,可她长得不差,也算有几分姿色,身材更是没的说,否则也不能在牌场上勾搭了几个男人。 周蕴那轻描淡写的态度,对她简直是侮辱。 正月二十,舒爱国家的房子竣工了。 上梁当天,按照山关村的习俗,主家要站在房顶扔零钱和糖果,给村民们捡,也算图个吉利。 舒爱国虽然盖的是瓦房,可他房子气派,用的是整套的玺堡家具,哪怕屋里刷着大白墙,这套家具进门后,依旧挺气派的。 山关村的人眼热,舒家去了趟德阳,做点小生意,就盖上瓦房,买了这么好的家具。 “楚榆,你说佟大娘能不能干点小买卖?”佟大娘问。 楚榆是回来喝喜酒的,佟大娘觉得这闺女不一般,以前舒爱国家过得是啥日子?这闺女来了后,又卖夜明砂,又折腾鹌鹑蛋,把全家人折腾去了德阳。 邓芳萍回来收拾东西时,山关村的人说她沉不住气,摆个小摊子卖饼,就敢把孩子转去德阳读书。 都等着看她出洋相。 他们没能如愿看到舒家走霉运,反而看着人家盖房子,赚大钱,把日子过得红红红。 佟大娘是个勤快人,从她卖夜明砂就看得出来。 她没有楚榆这脑子,可她也足够灵活,离得近的夜明砂卖完了,她去多走几步路,去远一点的蝙蝠洞,去隔壁村的蝙蝠洞。 路是多走几步,钱却赚到了,每天比别人多赚一块两块,一年攒下来也不是小数目。 佟大娘家过得比别人家好,靠的就是她这脑子。 佟大娘五十出头了,她儿子儿媳都叫她别折腾,五十多岁的人学人家干个体户?咋这么能出洋相呢?个体户在赚钱,也不是你一个老大娘能做的。 儿子儿媳一盆冷水兜头泼下,却没能熄灭佟大娘赚钱的欲望。 楚榆不常回来,佟大娘抓住机会请教她,在佟大娘看来,邓芳萍舒蕙几人可能藏着掖着不告诉她赚钱秘诀,楚榆这个淳朴的年轻人,肯定乐于分享。 楚榆不觉得五十多岁就不能赚钱,年轻人不能吃苦,越是这个年纪的人,越是能沉得下心来做事。 “大娘,您想做啥小买卖?” “我也没啥头绪,你觉得大娘干啥好?” 楚榆笑了笑,这个年纪不适合折腾大买卖,倒不如看家守室做点小吃,中国人最爱吃了,只要口味好,做啥都能赚钱。 “大娘,你厨艺咋样?您这年纪,我建议您做点吃的。您炒菜干得好,可以卖盒饭,一份饭搭配三四样菜,固定卖几毛钱。” 佟大娘有些尴尬,“我炒菜手艺一般,倒也不是我不想做好,而是我口味偏重,儿媳妇总嫌我做饭咸,我怕顾客不喜欢吃。” 楚榆颔首,“炒菜不行,可以试试面点,煮面条、卖饺子、卖包子、卖馒头啥的。” 佟大娘更尴尬了,她这手不知咋滴,做面食总是酸唧唧的。 一把年纪的老大娘,干啥啥不行,佟大娘也有些丧气。 楚榆鼓励她:“也不定要炒菜,做面食,做点卤味、咸菜啥的也行。” 佟大娘猛地瞪大眼,可别说,她猪头肉卤的不错,山关村谁家杀猪,肯定要请她去卤猪头肉的,这名气传到别的存,过年杀猪那会,佟大娘就没闲过,到处给人卤猪头。 “楚榆,大娘卤猪头肉卤的挺不错,改天大娘卤好送你常常,你帮大娘看看,能不能干。” 佟大娘执行力很强,身体素质也不错,楚榆自愧不如。 舒爱国家房子竣工,请人喝酒,他喝得满脸通红,却不忘跟楚榆说正事,为的是玺堡销售量下滑的问题。 年前结婚的人多,玺堡家具不愁卖,年后却断崖式下滑,舒爱国昨天回了趟家具城,看到最近的进账就傻眼了。 一天一万没有,千都不能保证,家具城的新机器要投资不少钱,舒爱国不可能不急。 “要不要搞个活动,便宜点售卖?” 舒爱国能想到的促销手段,就是打折。 楚榆摇头,家具城走的是高端路线,不能随便有折扣,家具卖的不好,一方面是因为年后结婚的人少,刚需变少了;另一方面,家具城的名声还没打出去。 楚榆寻思着得做个广告,做啥广告便宜又有效果呢?玺堡价格虽然不低,却也不能完全放弃农村市场,如今农村市场几乎是空白的。 她就想到多年后最流行的墙体广告。 第167章 把山关村广告谈完了 墙体广告最早是用来宣传计划生育和党建政策的,八二年,计划生育政策被定为基本国策,农村写满了宣传计划生育的标语,什么“生男生女都一样”“一胎上环,二胎结扎”“一人超生,全村结扎”。 标语一写,不用妇女主任做任何宣传,村民们都知道上头的意思。 墙体广告不如电视广告高端,也不如报纸广告文雅,却直观有效,八十年代,素质教育没有普及,农村不识字的大有人在,不读书不看报,没有电视可看,却一定会被墙体广告洗脑。 九十年代,有企业看上了墙体广告,在农村靠路边的土墙上,电线杆甚至茅厕上都写满广告模板,洗脑式轰炸使得该品牌年销售额近百亿。 曼达林有女郎挂历铺垫,销售额暴增,家具城有淡旺季,刚过完年,销量下降很正常,可广告得提前安排上,把农村重要墙面广告承包下来,以后想做啥广告就做啥。 舒爱国听得一知半解,“怎么承包?” “沿街沿路,尤其是沿着铁路,宣传面广的房屋,咱们都提前承包下来。跟农户签好合同,每年给一定金额的广告费,这墙面就归我们所有,我们有换广告的权利,农户如果盖房子,就用新房的墙面顶上。” 市场不够规范时就得抢占先机,再等下去,喝汤都赶不上热乎的。 舒爱国听明白了,玺堡只是楚榆计划的一部分,哪怕玺堡用不到这广告墙面,也还能做其他广告。 提前把墙面承包下来,自己不用,也能租给别人。 其他不说,紧邻马路的墙面,宣传度真不小,坐大巴车、汽车路过都能看到,一个广告,一天至少有几千上万人能看到,沿着铁路的那就更不可估量了,一列火车多少乘客?算单边乘客也有不少人,一天几千人看到,一个月,一年呢? 舒爱国心潮澎湃,觉得这外甥女真有能耐。 “楚榆,玺堡新来的财务能帮忙拟定合同,但广告费价格多少合适?” 农村平均收入低,刷在墙面上的广告,碍不着他们什么事,沿街的泥土房更没啥讲究的,给钱就能做,楚榆想的是以墙面大小来算,墙面小的就一年十元钱,墙面大的价格再高些。 舒爱国觉得贵,十元算天价了,农户们定然抢着做广告,可他们就吃大亏了,广告又不定有用,一家十块,十家一百家一千家呢?这开销可不小。 真金白银花的都是自己的钱,舒爱国想要把价格放低点。 “五块钱一年就够了,农村的房子没啥讲究,给钱就能做广告。” 舒二舅想的没错,但楚榆想的是,前期开销虽大,可楚榆要签订的是长期合同,过几年钱不值钱了,广告费就再便宜不过了。 从长期看,十块钱一年算地板价了,前期给高价,为的是及早抢占市场。 “二舅,先按照我说的价格来,从德阳开始,把铁道和公交大巴沿路的房子,作为重点去谈。至于广告标语容我再想想。” 楚榆拿下农村广告墙,还能给戴东林的东林电器也做个广告。 “买电器到东林,买家具到玺堡”“玺堡家具,高档品质,贫民价格”“玺堡家具,农村人用得起的品牌”。 玺堡还没走出德阳,拿下市场占有率,用市场检验品质才是最重要的。 楚榆一连写了几十个标语,舒爱国看得连连点头,读过书的人就是不一样,标语一条比一条洗脑,看完准忘不掉。 下到三岁小孩,上到八十岁老人家,就连没读过书的老乡,也能记得一清二楚。 可真够洗脑的! 舒爱国又回头给黄兴旺敬酒了,黄兴旺是山关村大队长,往前推十年,村民们干啥都要捧着他,为的是他手里那点工分。 工分就是农村人的命,没有工分就没有钱,就分不到粮食,黄兴旺官不大,却掌握着几百人的生死。 时代不同了,土地改革后,村民们自己承包土地,没啥事不轻易找黄兴旺,黄兴旺自家种着几亩地,除了农忙时,一天到晚在村里瞎转悠,没了往常的威望,倒多了几分落寞。 黄兴旺比舒爱国大几岁,人还没老,却拉不下脸干个体户。 他一个大队长去干个体户,被人知道要笑话的,佟大娘请教楚榆猪头肉的事,黄兴旺心里不舒服,却希望村里人过上好日子。 “爱国,你家有啥摆摊的秘籍,给咱村里人都传授传授。” 舒爱国端着酒杯,直点头:“只要大家需要,我们一定有啥说啥,一点不隐瞒。” 有他这句保证,村里人才纷纷开口: “爱国,摆摊要办证不?” “德阳哪里摆摊好?干啥能赚钱啊?” “做小吃一天能赚多少钱?” 舒爱国应付不来这些问题,邓芳萍倒是不客气,普通问答可以回,问一天赚多少钱,她怎么可能全屋保留,还有人想跟她学卖肉夹馍,这跟舒建党有啥区别? “大厂门口、百货大楼、医院门口都适合摆摊,摆摊不要证,开店需要,但想要赚钱,肯定要讲卫生才行。至于一天赚多少,那就看你本事了……” 邓芳萍该回答的都回答了,村里人挺感谢她,七嘴八舌问了不少。 酒过三巡,佟大娘指着隔壁幸灾乐祸: “公安说火灾只烧了舒建党家,没有危害到别人,早早把人放出来。一家人在门口搭棚子住,大冷天的,一口热水没有,孩子捧上冻的井水喝,也没人可怜他们!” “自作自受,谁叫他干坏事!” “舒建党以前那样欺负你们,现在一口粥都喝不上,没房住没饭吃,估摸着要去大街上乞讨了。” 没饭吃倒是没啥,可大冬天的没房住,这可是个麻烦事。 舒建党要五十的人了,东山再起谈何容易。 邓芳萍刚才上厕所时看到了廖红梅,廖红梅头发都白了,老了十几岁。 邓芳萍想起过去受的委屈,没有同情,只有畅快!!想烧他们家的房子,却把自己家烧没了,老天爷怎么这么长眼,让她有楚榆这外甥女! 邓芳萍万分庆幸,当年收留了楚榆,不知道舒建党知道这件事,该有多后悔! 邓芳萍大仇得报,多喝了两杯酒,农村人都能喝两杯,舒蕙也微醺了。 佟大娘的妯娌孙大娘惊讶到:“舒蕙啊,大娘刚才没瞧见,你去城里后,皮肤白了,人也洋气了,乍一看都不像咱农村人!走大街上我肯定不敢认。” 舒蕙虽然年纪不小了,可她五官底子在,稍一打扮,就脱离了农村的土味。 孙大娘想到她娘家侄子,今年快五十了,人虽然丑了点老了点,喝完酒后打跑了两任媳妇,但除了这些,没啥坏毛病。 舒蕙带着三个闺女,想嫁人可不容易,孙大娘寻思着把人娶进家门,叫他侄子吹吹枕边风,肯定能把秘方给哄来。 到时候孙大娘也能去德阳摆摊。 “舒蕙啊,你身边没个男人,过得不容易?我娘家侄子……” 话没说完,就被佟大娘拉住,“得了,你娘家侄子那磕碜样,也就能给老母猪配配种,把他介绍给舒蕙,这不是坑人家嘛!” 佟大娘嫌弃的样子把楚榆逗笑了。 楚榆不会拦着她妈找对象,可舒蕙刚从围城出来,又迫不及待跳进去,是有多想不开。 好日子没过两天,就要结婚伺候男人,楚榆觉得舒蕙没那么蠢。 她趁机跟沿路几家谈广告墙的事,一听说德阳家电城用他们房子做广告,一年给十块钱巨款,村民们都挺高兴的,上赶着答应下来。 一顿酒喝完,楚榆把山关村的广告给谈完了。 第168章 楚湘的小说完成了 次日一早,佟大娘带着猪头肉上门了,她没有一整只猪头用,只买到猪鼻子部位,卤煮时间不够长,但也凑活,只想早点做好给楚榆尝个味。 楚榆和邓芳萍毕竟在德阳摆摊,人家有经验,东西能不能,内行一看就知道。 佟大娘想得开,能就干,不能再想别的法子,她才五十岁,不老不少的,她公婆都在世,儿子儿子也都是能干的,她在家里闲得慌,倒不如出去赚钱。 佟大娘年轻时就爱赚钱,那会人家都说个体户是资本家,外头闹腾的厉害,佟大娘怕被批斗,不敢出去卖东西。 局势不同了,佟大娘脑子不如年轻人,文化不如年轻人,做猪头肉总不能比年轻人差? 做个卤猪头,夏天再搞点毛豆和咸水花生,城里人不缺钱,一天几毛钱下酒菜,肯定吃得起! 舒蕙和邓芳萍都有点惊讶,寻常人看人家赚钱了,心里羡慕嫉妒,嘴上也说要做,行动力却不强,佟大娘却不一样,昨天决定的事,今早就给干完了。 邓芳萍和舒蕙都自愧不如。 佟大娘眼神期待地盯着她们。 “快尝尝,看味道怎么样?” 舒蕙先尝了一口,她对伙食没啥要求,有东西吃就不错了,还有啥可挑剔的?以她的口味,这猪头肉过得去,摊子离家近,她也愿意每天买点给孩子吃。 邓芳萍嚼了两口,直点头,“味道是不错,德阳人口味比山关村淡一点,这个咸淡的程度正正好。” 自古卤肉都赚钱,职工家庭没时间做饭,买点卤肉吃现成的,省事又方便。 楚榆挺看好猪头肉的,佟大娘的猪头肉确实做的不错,只是缺了点什么,没有楚榆前世吃到的猪头肉,味道足。 配料可以丰富点,大蒜碎、辣椒酱、香菜都得配上,辣椒酱和香菜可以缓缓,但大蒜可以解腻,猪头肉和大蒜是绝配。 佟大娘头一次听说猪头肉要配大蒜吃。 大蒜又不值钱,配菜尽可能配上,有人要就加点,不要就不加,有总比没有好。 佟大娘直点头:“我回去就掰大蒜。” 大家都说好吃,佟大娘挺高兴的,佟大娘儿媳妇也没想到,猪头肉还能赚钱,她就觉得,猪头肉不便宜,一天花五六毛钱买下酒菜,这也太败家了! 谁家舍得这个钱! 可她婆婆正在兴头上,儿媳妇不好打击她积极性,就觉得婆婆太能折腾了,这生意肯定要赔的! 楚榆这几天没去学校,自己在家复习,曼达林又招了一个新员工,楚榆干脆去楼上自习。 一推门就看到楚湘在屋里写东西。 “怎么没去学校?” 楚湘不好意思地把东西塞到被子下,半晌,又觉得她姐开明,没啥可藏的,把本子拿了出来。 “姐,你别跟我妈说,我跟学校请假了。” 楚榆有些意外,楚湘成绩不如楚榆,在德中只能算中等,可她基础扎实,学习认真,经常带病上学,这性子竟然能请假? “为什么请假啊?” 楚湘实话实说: “我去年不是跟你提过,要写一本小说吗?最近我灵感爆棚,连续写了五万字,终于把小说给完结了。我同学他爸是出版社的,我想把小说寄给他爸爸,请他爸爸帮我修改一下,给我提点意见。当然,要是能出版,那就更好了。” 八十年代初,出版不是容易的事,需要有书号才行,而书号是定量的,出版社只有那些书号,用完就没了,为了保证质量和销量,出版社会优先供给有能耐有地位的作者。 作为文学新人,楚湘想出版,简直难上加难。 可有什么事是钱不能解决的? 楚榆不是想花钱买书号,而是在楚湘有能耐的基础上,花钱帮她打通登云梯,咱不抢别人的书号,可要是搭上关系,帮楚湘一把,那不是皆大欢喜吗? 赚钱的意义不就在这? 楚湘是她妹妹,楚榆愿意给妹妹最大的便利,楚湘需要,她可以为楚湘积累人脉,出版社能搞得定就搞,搞不定再想别的出路。 楚湘要是有能耐,让楚榆花钱帮她打造ip,翻拍成电视剧或者电影,楚榆都不在话下。 还是那句话,有什么事是钱不能解决的? 国内影视圈一片空白,左然和楚湘都能成为吃螃蟹的人,左然如何先不讲,只要楚榆成为资本,捧红一个楚湘算什么? “要不要先给姐姐看看?你的书要是能出版,姐姐肯定会知道。要是不能出版,姐也可以当你的读者,给你提提意见。” 楚榆看了那么多网络小说,不敢说专业,但肯定能给楚湘点意见,她以读者和资本的角度看小说,切入点不同,更为客观。 楚湘犹豫半天,最终点了点头。 “姐,我写的不好,你别笑话我,里头关于港城的内容,都是我从广播、书本、港片里扒下来的,可能不太专业。” 楚湘没去过港城,可这个故事发生在港城,楚湘为了让故事更洋气,从广播和港片里扒下不少有用信息。 港城路名、小吃、商场名、港人口头禅,楚湘把细节加入小说,务必让故事更为真实。 至于女主角女商人的人设,她则是通过观察楚榆得来的,甚至女主的生日、身高、三围,都跟她姐一样的。 第169章 出版社书稿 刚入行的作者往往重视故事性,哪怕文笔稍弱,却能写出好看的故事情节,随着年龄增长,文笔技巧随之增加,故事性却往往不如处女座。 楚湘文笔算不上精湛,却有着初出茅庐的灵气。 女商人父母被奸人所害,为报仇,在父母旧友帮助下去意大利求学,其后回到港城创办自己的服装公司。 与年少爱人皮特李的重逢,让女商人迷茫挣扎,最终在师哥费迪南的帮助下,她找到前进方向,助公司渡过难关,完成为父母报仇的心愿,最终将皮特李和他父母送上法庭。 这故事足够曲折,期间还穿插着偷渡港城、出走意大利、与皮特李费迪南的三角恋,既狗血又励志,可看性极强。 八十年代流行的故事都较为狗血纠缠,楚湘的故事集齐所有流行元素,女装开办服装公司的主线,也足够写成职场成长线。 除了最后一章,楚榆都挺喜欢的。 “楚湘,姐不太明白,为什么女商人历尽千帆,费尽心思成长为公司老总,和费迪南结婚后,却要为儿女回归家庭,成为费迪南背后的女人?” 楚榆的话让楚湘一愣,楚湘懵懂地思考。 世人对女人的评价标准不正是这样吗?出得厅堂下得厨房,在外赚钱当老总、回家伺候老公孩子,美满的家庭才是女人最终归宿。 “姐,你赚这么多钱,又有戴大哥这样好的男人,将来,不也会结婚、生孩子、回归家庭吗?” 楚榆毫不犹豫地摇头,“谁说女人的归宿就是回归家庭的?甚至婚姻都不是女人的必经之路。咱们可以结婚、生子,却不能为孩子失去自我,你去大街上抓一个男人问问,看他们是否愿意为家庭,牺牲自己的事业?男人绝不会同意,却理所当然要女人付出。” 第一次有人跟楚湘说这种话,年少的楚湘陷入沉思。 她年纪小,思想的形成还有好些路要走。 “楚湘,年少的女孩正是爱做梦的年纪,她们看了你的书,或许会以为,女人为男人孩子放弃事业,是理所应当。文学作品能影响一代人, 强悍的女商人难道就不能有别的结局?” 楚湘似乎听明白了,她为自己的想法而羞愧,姐姐说的不错,女商人历尽磨难,浴火重生,最后却做了费迪南背后的女人,人脉全被费迪南所用,这公平吗? 费迪南真爱女主,为何不为女主付出,做女主背后的男人? “姐,我明白了,你看我这样改行吗?女主公司蒸蒸日上,超越了费迪南的公司,费迪南为了照顾孩子,在家当了两年家庭煮夫。女主公司稳定后,把孩子带到公司去工作,让费迪南全心发展自己的事业。一家人相互体谅,互相扶持。” 楚榆笑笑,牺牲不是爱,成全才是,男人爱女人,绝不是爱她攀折后的模样。 楚湘用了一个多小时重写结局,她总觉得换了结局后,这本书都升华了,想到自己的文能影响女生择偶,她更加郑重。 重新把文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任何封建糟粕才罢休。 楚榆原想帮她一把,却被楚湘拒绝了,“姐,我先自己投稿试试,投不中,你再帮我牵桥搭线。” 楚榆同意了,楚湘把文稿整理好,想装在信封寄过去,可信封不够大,文稿沉甸甸的,想着出版社又不远,楚湘干脆自己跑了一趟。 德阳出版社就在宝德纽扣厂附近,楚湘推着自行车在出版社门口等了一会,远远看到罗月骑车走来,她冲罗月招招手。 “罗月。” 罗月戴着红色针织帽,冲她笑道:“楚湘,我爸一早就过来了,咱们进去。” 罗月是楚湘同桌,罗月喜欢舒家肉夹馍,天天往肉夹馍店跑,吃完饭就去楚湘的房间看书,俩人关系不错。 德中课业繁忙,楚湘小说写的断断续续,还是罗月无意中看到后,起了追文的兴趣,天天催她更新,楚湘才坚持了下来。 罗长庚办公室在二楼,罗月小跑上去,登登登敲门。 “爸。” 罗月的父亲罗长庚是德阳出版社的社长。 出版社是清水衙门,德阳出版社以出版高校教材、机关文献为主,自然谈不上盈利。说是有拨款的,可拨款一事全凭心情,书给出去了,钱迟迟不到账。 罗长庚以前自嘲清水衙门,如今连清水都算不上,年年亏损。 今年初开大会时,罗长庚在大会上被点名批评,他着急上火,回来后就决定改制。 这几年,各大出版社开始出版通俗小说,德阳出版社也有书号,可德阳没有写作方面的人才,市里的作家协会根本没几个人。 罗长庚常年约不到有质量的稿件,正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上周末吃饭时发了几句牢骚,女儿罗月听到了,说她同桌写的小说非常好看,她追得吃不下睡不着,非叫他帮同桌改稿子。 罗长庚哪里会把一个高中生放在眼中?可罗月是个缠人精,磨了他好几天,罗长庚睡着觉呢,罗月就能对着他耳朵吹喇叭,罗长庚被逼无奈,只能同意帮她同桌审稿。 罗长庚穿着一件蓝色棉袄,戴眼镜,左口袋别着一根钢笔,一副文化人的气质。 “罗叔叔好。”楚湘打招呼。 罗月是独生女,罗长庚对女儿格外纵容,当着罗长庚的面,罗月就敢骄纵地把她爸踢开,自己坐在她爸的位置上。 楚湘从没跟父亲这样相处过,一时看呆了。 罗长庚无奈又没面子,客气地笑道:“小同学坐,叔叔给你倒杯水。” 一口水下肚,罗长庚处理单位文件,迟迟没提到稿件。 罗月掐着罗长庚的脖子,“爸,你答应帮我同学看稿子的,不能说话不算话,你要是敢说话不算话,我就告诉我妈,我妈今晚肯定不让你进门。” 罗长庚里子面子都叫闺女丢没了,瞥了眼楚湘,眼含警告地盯着闺女。 罗长庚确实没把楚湘放在眼里,知名作家的书都不好卖,更别提高中生了,德阳出版社虽然不是啥大出版社,却也有自己的审稿要求。 这个年代的人对文学有至高无上的信念感,罗长庚不相信楚湘真能写出像样的东西来,就想走个过场,把人打发了,谁知罗月格外执着。 “行了,稿子拿来,我看看。”罗长庚戴上眼镜,格外无奈,打算看完后,就让俩人回去等通知。 这是出版社的一贯话术。 楚湘把稿子交了上去,罗长庚蹙了蹙眉,推着眼镜翻到第一页。 女商人?这题材倒是新鲜,高中生能写好商人题材?还是以港城为背景展开的。 可别说,什么香江大道、维多利亚港、太平山夜景、皮特李、费迪南、偷渡啥的,把罗长庚这种没去过港城的人,唬的一愣一愣的。 这年代还没有高大上这个词,罗长庚就觉得这书写的洋气。 放在五十年后,内地很多人去过港城,楚湘的书不算有吸引力,可八十年代,内地刚开放,港城的一切都是新鲜的,洋气的设定,加一些外国名字,足以风靡一时。 书的故事性很强,罗长庚不知不觉看了好几页,他个人挺看好这本书。 可德阳出版社以正统文学为主,这书过于通俗化、口水化,出版这类书,对他而言具有一定的挑战性。 罗长庚一个人做不了决定,怕给人希望又落空,便保守道: “我们出版社要商量后才能做决定。” 罗长庚有慧眼,认定这书虽然口水化,却极具潜力,当晚就把书送去了出版社党委书记家,书记还觉得奇怪,什么书能让罗长庚亲自跑一趟,还如此纠结。 书记拿起书稿,书记夫人带着周芳春和茅光誉上门时,书记看得正入神。 第170章 龅牙胡卖房 茅光誉提着茅台,笑呵呵道:“看什么书这么入神?你可真是大忙人,好久没见到你,只能上门蹭饭了。” 赵书记呵呵一笑,放下书稿,把人迎了进来。 茅光誉是带着茅夏一起来的,就算家庭聚会了,赵书记的儿子跟同学打篮球去了,死活不回来。 赵书记便看着茅夏说道:“还是生闺女好,我家那臭小子,请都请不回来。” 茅光誉自然不觉得闺女好,他是有儿子的人,儿子聪明可爱,虽然养在别人家,可终究血脉相连,比闺女靠谱多了。 “闺女有什么好的,闺女外向,都向着未来的对象,还是儿子跟自己一条心。” 周芳春没多想,她只生了茅夏一个闺女,茅光誉这话是为了抬举赵书记,吹捧对方的子女,是交际的重要一环。 总不能让茅光誉说闺女多好,儿子多不好?赵书记抱怨两句,可不是真的为了讨伐儿子。 茅夏却听出了言外之意,真话总以假话的方式说出来,茅光誉喜欢儿子,茅夏处处掐尖要强,希望茅光誉能看到她。 她成绩比男孩好,模样出众,还会唱歌朗诵,茅光誉的同僚领导全都夸她,茅夏足够成为茅光誉的骄傲,可在茅光誉心里,她还是比不上儿子重要。 周芳春笑道:“什么名家的稿子,让您高兴成这样?” 赵书记随口说道:“不是什么名家,就是德中一个学生,业余写作,人都没去过港城,竟然把故事背景设置在港城,还写的挺唬人。” “巧了不是?我家茅夏也是德中的学生,说不定说出来大家都认识。” 赵书记没多想,楚湘名字不像“蕙兰”“小芳”“美凤”这些名字通俗,楚湘这名字挺特别,又写在封面之上,赵书记记得清楚,寻思着就算一个学校的,也不一定能认识。 赵书记没有隐私观念,随口就说了,周芳春听到“楚湘”名字时,愣了片刻,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说谁?楚湘?” 赵书记端了杯酒,“怎么?你认识这同学?” 周芳春笑了笑,不知道怎么开口,她跟楚湘又没啥过节,要说舒蕙德行不好,才跟周建安离婚,那也跟楚湘扯不上关系。 说楚湘不尊敬长辈,目中无人?这跟她写出什么样的作品可没关系,赵书记未必吃这一套,要是打听出她和楚湘的关系,肯定以为她搬弄是非,容易弄巧成拙。 周芳春的纠结,茅光誉和茅夏都看在眼里,大人们喝酒时,茅夏借口无聊,想借赵书记的书一看,赵书记夸她热爱学习。 茅夏借这机会溜进书房,翻到了楚湘的书稿。 她越看越气愤,楚榆和楚湘都是乡下来的,楚榆考了德阳第一,楚湘成绩不好,却热爱写作。 她们打压楚榆,自然不想楚湘冒尖,茅夏将书稿翻阅一遍,她没想到楚湘有这个水平,这书真出版了,难保不会大火,她们想对付楚榆可就更难了。 楚榆还不知道,楚湘的稿件被人盯上了。 这些天,楚榆、 舒兰和沈珠雨三人画了不少设计图,堆起来足足有半米高,但能不能做出来,要根据布料而定。 楚榆打算带舒兰去一趟穗城,批发布料之余,让舒兰考察穗城的服装市场。 做服装的人需要了解流行趋势,需要各个国家买衣服、见世面,才能让设计多元化。 穗城服装走在流行前沿,又有很多港货过来,带舒兰去穗城是必要的。 “你跟我们一起去?”楚榆跟沈珠雨说。 沈珠雨挥挥手,她对楚榆没啥不放心的,布料批发价格也透明,她上次都了解过,不怕她们姐妹俩合伙把自己踢了。 “曼达林生意火爆,每天都有不少现金紧张,我还是留在家里看着。” 楚榆颔首,提前买好了去穗城的卧铺车票, 姐妹俩轻装上阵,带了两瓶罐头,两包方便面就出发了。 舒兰头一次出远门,她师父去穗城出过差,回来后告诉她们,穗城的繁华不是德阳能比的。 穗城有吃早茶的习惯,本地人说粤语,一年四季都比内地温度高,夏天像个大蒸笼,冬天是最舒服的时候。 舒兰对穗城的气温没有概念,带了几件长袖衬衫,都是自己设计制作的。 龅牙胡来火车站接她们,远远就看到了她们姐妹俩,俩人长相都出众,穿着又时髦,往那一站不比女明星差,只要不是瞎子,都会一眼注意到她们。 舒兰的衬衫挺特别,娃娃领的设计不常见,龅牙胡多看了几眼。 “周老板,总算等到你了,这次您别跟我客气,一定让我好好招待您。” 曼达林的服装大部分来自龅牙胡的档口,起初楚榆也用别家货,后来发现,龅牙胡的货质量好,版型也好,价格虽贵,却能卖出高价。 她陆续从龅牙胡这进了十几万的货,龅牙胡货走得快,今年又多租了两间档口,生意比去年更好了。 楚榆笑笑,几个月没来穗城,三月份,穗城的夏装已经上市了,楚榆即将高考,高考结束前都不可能来穗城,打算多进点货。 龅牙胡听说她要来,开着一辆大众汽车来接人,这车内地还没上市,龅牙胡却开上了,十有八九是走私车。 龅牙胡给楚榆发过电报,接她去工厂看款,龅牙胡的档口款式有限,工厂款式齐全,有部分出口订单,厂里都留样了。 下半年以及明年的新款,厂里也都在打样,带楚榆去工厂,是为去年卖她红色羽绒服道歉。穗城这边不看春晚,龅牙胡不知道红色衣服卖断货,楚榆是他大客户,他却把卖不出去的款给了楚榆,多少得拿出点样子来。 龅牙胡的工厂在郊区,开车过去要走二十多分钟。 路上,龅牙胡接到一通电话,骂了句“扑街仔”,就回头赔笑:“周小姐,我国外亲戚请我处理点事,我得先过去一趟。” “您忙您的,我们不赶时间,今天主要任务,就是去您厂里看款。” 车子七拐八绕在巷子口停下了,楚榆和舒兰坐在车里等着,龅牙胡跑上楼,没多久,指挥工人把一堆旧货搬了下来。 “胡老板,您这是搬家?”楚瑜问。 “哪是我搬家啊,是我一个长辈,他儿子六几年跑去国外了,留老俩口在国内生活。前些年,老俩口先后去世,留下这套房子,我给他们儿子打电话,人家在国外不肯回来,叫我帮他把房子卖掉了。” 龅牙胡累得一头是汗,跟她大倒苦水。 “房子倒是能卖,可家里这么多东西,老人家写的日记,给儿子的信,给孙子做的衣服什么的,我总不能全卖掉?好歹也是老人家的一片心意。那扑街仔倒好,竟然叫我打包卖给收废品的,你说我气不气?” 第172章 买下龅牙胡的废品 如今房子产权都在国家手里,只有部分私有产权的才能对外出售。穗城做生意的人多,又是沿海城市,房子需求大,二手房足以卖个好价格。 龅牙胡早就给房子谈了个好价格,可房子是空着卖的,没有买房送家具家电的说法,卖房价格本就不高,再送一屋子家电家具,那可就亏大了。 龅牙胡是个精明的商人,不能做亏本生意,他没同意把家电家具送人,想着给亲戚国外的孩子留个念想。 十几年没回来了,总该想家想父母?前些年国内是不太平,可不代表以后不太平,国门放开了,国外的游子总该回来寻根。 龅牙胡思想传统,认为老人家的东西必须留着,哪怕把大件家具家电给卖了,老人家的私藏日记啥的总要留? 真卖给收废品的人,龅牙胡不忍心。 听着龅牙胡骂了一嘴的“扑街仔”,楚榆和舒兰总算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二手家具家电不值钱,最多卖个百来块。 这也就是搁八十年代,楚榆前世卖个旧冰箱,进口的名牌冰箱,收废品的人一分钱不给,还找她要50块钱的搬运费,着实离谱。 龅牙胡踢着几个纸箱,里头是一些拓碑、板画之类的,还有几张字画字帖,最上头是一张没画完的画,两位老人家是个文化人,晚年生活全靠绘画写字打发时间了。 收废品的大爷骑着自行车来了,操着一口让人听不懂的福省话,抡起秤就把字画、书籍啥的拢成一堆,满嘴嫌弃: “所有纸都按照废品收购价格,一分钱一斤,一共40斤,4块钱,其他乱七八糟的,打包处理,给10块钱,一共14块钱,卖就卖,不卖就算。”老头子挺硬气的。 这么一大箱子书、字帖啥的就卖了4块钱? 4块就4块,旧书价格本就不高,还有不少信件、日记本啥的,能卖出去都算不错了。 可其他东西只卖10块钱,着实有点低了。 其中还有个拓碑呢,这种东西肯定不可能是古董,可老人家做这拓碑也费不少功夫,用旧了的收音机、桌子、椅子啥的,也值点钱? 楚榆心软,觉得就这样卖了,实在可惜了,好像老人家的一生被扔进了垃圾桶。老人临终前都没等到自己的孩子,东西又这样被扔了,楚榆这个外人都不忍心。 龅牙胡懒得说别的,挥挥手打算给卖了,14块钱和卖房钱一起汇给国外的亲戚,换成美金真没两块钱,可也得卖啊,不卖的话,龅牙胡哪有心思天天往这跑? “养这儿子有什么用?老子死了都不回来看。” 楚榆沉默片刻,她寻思着字帖还挺好的,倒不如拿回去练字,有些老字帖市面上已经绝版了,毕竟刚从那十年过来,好多文物被损毁,楚榆想把这字帖啥的给留下。 “胡老板,我给你14块钱,老家具就送给收废品的,这些字帖文件啥的,就打包给我。” 胡老板一愣,“你要这些东西干什么?” “我正好要练字,不忍心看老人家的东西被当成垃圾处理。” 龅牙胡当然不会拒绝,收废品的得了旧家具,也高兴得不知如何是好,楚榆把纸箱子搬进胡老板的车里。 胡老板挺感慨,很多人对遗物会有忌讳,楚榆倒是不讲究这些,他是看不懂字帖拓碑啥的,这姑娘看着像文化人,要是能用上一用,比卖给收废品的当垃圾处理要好。 舒兰不理解楚榆为啥买一堆垃圾,但她看出楚榆不忍心,就帮着把东西搬上车。 龅牙胡开了二十分钟,车子停在炸天胡服装厂门口,服装厂是老式大门,要有人把门拉到一边,车子才能开进去。 有伙计上来跟他说布料的事,龅牙胡交代了几句,楚榆听了个大概,龅牙胡的布料是从港城偷运进来的,这次做格子裙的布料,来自深水埗的棚仔布料市场。 “难怪胡老板家的衣服质量好,原来布料都是港城来的。” “肯定的啦,我用国内的布,的确良什么的,你们这些眼刁的也看不上。”龅牙胡转头骂开门的年轻人,“扑街仔,不要命了,厂里这么多布料,你在这抽烟!” 年轻人被骂的抱头逃窜,舒兰看得目瞪口呆,觉得这粤语骂人果真得劲。 炸天湖服装厂有个习惯,出过的所有款式,都会在厂里留样保存,服装厂专门辟出一个仓库存放旧款。 龅牙胡叫人把所有款都拿出来摆好,“左边这排是新款,全都是没上市的,有些还是明年的款,你们可以提前订货。右边是前几年的旧款。” 有些款式曼达林还在卖,但在龅牙胡的工厂里,已经是过季旧款了,做服装得走在前面,冬天就得做好次年夏天的款,提前供给客户选择。 有些旧款并不过时,毕竟都是龅牙胡从港城扒来的,有些还是电影明星同款呢。 八十年代,龅牙胡就开始扒电影和电视剧里女主的衣服,做成同款或者改款后售卖,楚榆觉得这些衣服还有生命力。 毕竟服装市场流通很慢,79年港城流行的衣服,84年的德阳还觉得前卫呢。 “这些衣服能翻款吗?” 有些衣服有少量库存,工厂出货就是这样,不是一下子能把存货出完的,否则也不会有“服装尾货”这一说法,有的布料够,能够翻单,龅牙胡都愿意给楚榆翻。 工厂淡季没啥活,也得给工人开工资,机器启动就得花钱,楚榆进货量不小,龅牙胡愿意跟她合作,哪怕低价卖她尾货,也是赚的。 舒兰看得直咋舌,她觉得自己想法独特,穿衣打扮够时髦。 来穗城才知道什么叫土包子。 穗城的时尚潮流至少领先德阳十年,难怪都来穗城进货,这里简直是裁缝的天堂,没见过的布料和没见过的款式,让舒兰灵感爆棚。 楚榆不停看款,摸布料,选定的款就告诉胡老板,由胡老板的手下记下货号和数量。 突然,楚榆在一件内衣前停下来,八四年,港城的内衣从吊带式往三点式进化,颜色多,面料和款式也丰富起来。 龅牙胡这套内衣有白、黑、灰三种颜色,半截背心的款式,却又融合了后世内衣的形状。 曼达林从没卖过文胸,可文胸价格堪比房价,不占地方,又能卖出高价。 她试布料,觉得挺柔软,支撑力却不错,就各拿了20件,试试水。 楚榆选定了30多个旧款,胡老板找人去仓库翻货,有库存就直接拿货,没库存的翻单,新款又陆续选了20多个,曼达林对款式要求高,胡老板这的款式还不够。 “周老板赏个脸,今晚我做东,招待你们姐妹二人。” 楚榆没拒绝,她要做布料生意,跟胡老板聊聊布料,也能受益匪浅。 穗城的服装商人,一顶一的精明,楚榆一直问布料的事,胡老板就怀疑她想做布料生意,楚榆没说自己要开布料定制店。 “你想开服装连锁店?” 胡老板当然知道什么叫连锁店,国外的服装店去港城开分店,卖的是一样的衣服,请员工打理,总部隔三差五派人来巡查。 干得好的服装店,能在全球开几百家分店,这就叫连锁。 可港城是港城,内陆是内陆,八四年的内陆,哪有服装连锁店的说法? 楚榆刚开了家小店,就想做连锁了?难怪一直打听布料的事。 “胡老板,我就算开连锁店,也需要服装代加工厂,我们还是可以继续合作。” 多一个朋友比多一个敌人好。 楚榆的步子跨的大,想法也超前,胡老板自愧不如,觉得这姑娘的野心不可小觑。 野心是双刃剑,用得不好会倾家荡产,用得好便可扬名立万,胡老板认为楚榆是后者。她还年轻,就有这样的胆魄,胡老板哪里敢说别的?当然是继续合作了,哪怕不能合作服装,也能合作别的。 胡老板不介意送她个人情。 “我有个朋友在布料市场卖布料,他那边进口料子多,港城的,湾省的,国外的都有,价格也便宜。” 水货布料比水货家电风险小,上头都把重心放在稽查电器汽车上,对布料管的不多,穗城水货自成规模,楚榆不论开连锁店还是做别的,都需要水货布料,胡老板可谓雪中送炭。 有人牵桥搭线,就方便许多。 第173章 尼克斯最新生产线 龅牙胡的朋友姓钱,人称“钱来疯”,此人嗜钱如命,什么赚钱干什么。在流花区有六个服装档口,两个布料档口,一家汽车修理厂,一家皮鞋厂,甚至还有一家高档家具厂。 钱老板是典型的福广长相,人精瘦精明,普通话不太标准,对人却客气,哪怕楚榆和舒兰一眼看着不像做生意的,人家态度也挺热络。 “老钱,周小姐的服装连锁店要进口一批布料,我跟她说你这的布料是最好的,就把周小姐给带来了,周小姐是我老顾客,你可别怠慢人家。” 钱老板递了根烟,龅牙胡接过放在耳朵上,钱老板和他都是做布料生意的,俩人心照不宣,烟可以接,却不能抽,在人家布料档口抽烟,那是断人家活路。 钱老板货很全,不仅有进口的港货布料,还有内衬、拉锁、纽扣等配件卖。 内衬和纽扣可以将就,拉链却是重中之重,这年头拉链很不结实,哪怕到了20年后的千禧年,服装拉链也很容易花掉,做定制店和服装连锁,首先要保证配饰耐用。 钱老板这的拉链都是进口货,穗城人精明,把性价比玩得明明白,又有多年服装经验,楚榆从这进货,格外保险。 钱老板不仅布料多,服装档口也很有点东西。 仿意国的皮鞋,雪地靴,羊绒的防寒服,各种颜色的马海毛毛衣……总而言之,各国大牌都能在他档口找到,且做的有过之无不及,除了没有牌子,钱老板的货一点不差。 楚榆和舒兰看呆了。 全世界的奢侈品货都在这了,钱老板仿是仿了,却仿的自成风格,所有服装款式都经过修改,挂上了自家英文名品牌。 这年头管你正品仿品,只要牌子是英文的,就是国人眼中的洋货。 国货没有崛起的年代,洋货广受追捧,钱老板一天能卖一辆夏利,服装布料档口赚来的钱,拿去搞汽车和家电走私,家电走私赚来的钱投资到皮鞋厂和家具厂。 楚榆简直惊呆了。 钱来疯是有钱,却也不是没有烦心事,摊子铺的大,现金流就少,他想给家具厂引进一条意大利的生产线,却苦于拿不出钱来。 “意大利的生产线?” 玺堡也要引进生产线,广省的家具生产走在全国前列,楚榆打算花10万块钱从广省买入一条淘汰的生产线,生产技术不算先进,是几十年前的旧产线。但也没法子,引进生产线要钱,还容易被人坑,外国人可没有知心杂志上说的诚信,知道中国百废待兴,坑的就是不懂技术的中国人。 有国营工厂从德日进口生产线,花了几百万重金,却被告知,得到的生产线是数十年前淘汰的旧款。 华国与国际断联太久,只能花钱买经验,这正是楚榆担心的,她曼达林的收入可以投入到玺堡去,问题是,花了大价钱引进来的生产线,成了倒好,若是不成,她全部家当付之一炬。 敢冒险,但不想上当。 钱来疯心态跟楚榆一样,这个时间点,档口忙完了,人不多,楚榆又懂面料设计,她谈吐不凡,钱来疯没啥文化,愿意与思想先进的年轻人交流。 “国内在高档家具上是空白的,这也没办法,想要生产高档家具,就得有技术先进的生产线,眼下整个广省的生产技术都不过关,放在国内倒是凑活,可放在国际上,至少落后三十年。以前没有改革开放,咱们想搞高档家具也没法子,如今时代不同了,改革开放后,不说全国,只咱们广省就富了一部分人,有钱就要享受。买车买房盖房子,就需要电梯、高档装修、高档家具。” 钱老板的家具城干了几年,盈利尚可,不如服装现金流通快,却也未来可期。 钱老板觉得,服装是赶上好时候,现在火不代表几十年后还火,可家具不一样,现在市场小,不代表以后市场小。 做高档家具,一年不开张,开张吃一年,广省富商从港城进来的家具,一张就要十几万,还有设计师专门从港城过来,搞什么定制服务。 钱老板深信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他就想做这生意,从意大利引进尼克斯家具生产线和专利技术,将给国产家具带来颠覆性的变革。 不用木材的高科技产品,家具封边、上漆、描金工艺极其重要,一旦技术被引进,钱老板的家具城将成为业界顶尖。 而我们国家最有竞争力的是什么? 自然是廉价的劳动力! 钱老板很看好高档家具市场。 楚榆英雄所见略同,听钱老板讲完生产线的技术所在,楚榆佩服钱老板的远见。 “引进这条生产线要多少钱?” “这是尼克斯公司最新生产线,至少也要大几十万,具体价格还在谈判,问题是,引进生产线需要大量工人和一块商业用地。眼下来广省做工的人不算多,地也没有合适的,全部搞下来需要不少钱。” 钱老板是有钱,可他的钱左手进右手出,都拿去投资,壮大生产,就没有留下来的。 上百万的生产线,还不包括拿地、建工厂、招工等投资,全部搞下来,压力可不小。 钱老板去年才开始赚钱,手头真没多少现金。 楚榆动了心思,“钱老板,你一个人吃不下这条生产线,有没有考虑过,我们两家合伙吃下?” 钱老板挑眉,楚榆的脸太过漂亮,肤如凝脂的,哪怕谈吐不凡,也多少会给人点刻板印象。觉得漂亮的女孩都没脑子,吃不了苦,头发长见识短的。 钱老板没想到她会说这话,百来万的投资,可能还不止呢,这丫头成年了吗?敢跟他说大话,合伙吃下?一人一半也得五六十万资金呢,还得叫人去意大利谈判,前后至少几个月才能拿下订单。 “哦?周小姐不是做服装的,怎么对家具生产感兴趣了?” 楚榆笑笑,跟这帮油腻的中年男老板谈生意,不被人看重也在情理之中,好在她是为赚钱来,只要有钱赚,其他都好说。 “我手头还有一家家具厂,一直想引入生产线,苦于没有合适的。钱老板一人吃不下,我们两家可以共用生产线。以目前的国内市场而言,高档家具的需求不算大,不可能供不应求,我们两家合伙,一条生产线两家用,可以平分厂房、生产线和人力成本。” 当然,这个法子也有个问题,那就是品牌间有了竞争力,楚榆觉得不是大问题,玺堡志在必得,却也鲸吞不了全国市场。 钱老板主攻广省,等两人开始全国扩张,说不定,都各自引进新的生产线了。 至少在起步阶段,这个法子还真能降低成本。 第174章 大功告成 钱老板犹豫不定,分摊成本确实是个好主意,可两家搞合作,市场怎么分?一家专注南方市场,一家专注北方?万一两家生意都火爆,生产线给谁用,家家都要赶工期,就不可能按一和二四六来分, 最好的方法是合伙,可刚见面的陌生人就合伙?钱老板相信这姑娘也闪过这念头,可大家都有分寸,不可能提出如此冒失的提议。 “周小姐留个联系方式给我,等我跟意大利尼克斯公司联系上,再给你回复。” 楚榆不着急,才八四年初呢,玺堡的生意至少能赚几年,等农村墙壁广告搞好了,玺堡的营业额可不低,够她吃几年的。 “钱老板,我不着急,咱们就算不能合伙做家具,也能合伙做服装布料。” 钱来疯颔首,把她带到档口后面去,楚榆只来过穗城两次,有些规矩不太懂,穗城好的款式,早上七点之前就能走完,钱来疯跟龅牙胡生意都不错,对老顾客都供不应求,自然不可能给散客留太多款。 楚榆跟龅牙胡合作了几个月,龅牙胡知道她走货稳定,才愿意给她好款,刚上的新款,懒得拿来档口卖,楚榆能吃下,就会全部给她。 钱来疯给老顾客留的新款,档口根本看不到,但楚榆能拿五六十万跟他合伙做尼克斯生产线,甭管是不是说大话,这人肯定是有点底子的。 钱来疯自认看人很准,人身上的底气骗不了人,楚榆年纪小,长得漂亮,却像见过世面的,钱来疯不敢小瞧。 布料档口堆满货物,人要在里头侧着走,钱来疯冲里头喊了一句: “小何,把改好的新款拿出来给周小姐!” 里头传来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 “小何,这是周小姐,你把刚改好的新款,都给她看看,周小姐看上什么款式,付定金预定,下咒就给您发过去。” 小何戴着眼镜,有几分文弱,看楚榆和舒兰时目光落在她们的衣服上,落在舒兰身上时,停顿了片刻,眸中有赞许之意,到楚瑜时,琢磨了半天。 “你这衣服倒是有意思。” 楚榆是做服装的,却没有过分穿搭,穗城温度高,她穿了件午休的条纹衫,白色长裤,一件浅色衬衫系在两肩,真说起来,算是法式穿搭。 看的衣服多了,反而就喜欢简单些,在这个年代看着倒稀奇,小何才会多看她几眼。 楚榆冲小何笑笑,钱老板介绍道:“小何是我们家裁缝。” 小何蹙眉:“说了不是裁缝,是设计师。” “好好好,设计师!洋柿子换个洋名叫自己番茄,那还不是一个意思吗?你说设计师跟裁缝有啥区别?做的不都是衣服吗?”钱老板不认同地直点头。 小何是穗城大学大三在读学生,为了挣学费才来给钱老板打工。 钱老板从港城、巴黎进来大牌服装,叫他制作修改后拿到国内来卖,小何不屑于做仿款,经常加入自己的想法,国外版型未必适合国内,很多大牌到国内都会遭遇水土不服。 小何修改过的服装,更适合国人身材,销量一向不错。 钱老板给小何每个月20块钱的工资,不需要天天守在档口,没时间在学校家里也能把事情做成了,小何上班有弹性,在钱老板这一做就是两年。 小何瞪了钱老板一眼,把刚改好的衣服拿给楚榆看。 “这是原版,这是我改后的版本,怎么样,我改的衣服不错?” 小何有点本事,修改后的衣服确实更适合国人,可楚榆还是认为原版好,大牌设计师的审美比国内领先很多年,又是名校毕业,不可能被小何一个在校生压下去。 可在国内设计师缺乏的年代,小何天赋卓然,很有潜力,稍加培养,就能独当一面。 舒兰拿起一件午休的西装裙,摸着布料说:“这一件黑色条纹的西装裙是挺有特色,但要是能改成大红色,肯定更为张扬。” 小何蹙了蹙眉,他自诩天赋,不喜欢别人对自己的设计指手画脚,别说舒兰这个陌生人,就是钱老板这个金主,敢说他设计不到位,小何也要翻白眼的。 “呦,说的挺轻松的,你能你来啊!” 舒兰还真不信邪了,钱老板这布料很多,她找了一块挺括的红布,花了一个多小时,做出一件裙子来,自然不是完成品,后腰还要用别针别着,但大体样子能看出来。 这件衣服本就条纹,用黑色条纹过于保守,红色反倒鲜活亮眼。 小何看着两件衣服的对比,不情不愿地嘀咕一句:“你倒是有几分能耐,你们俩都是设计师?给哪个牌子打工?” 楚榆笑笑,给他递了一张名片。 名片是楚榆来之前,戴东林帮她做的,他开家电城,做的是正规生意,学人家印刷名片,也给楚榆印了一份。 “我们服装店做的不错,下一步想在全国范围内广开连锁店。舒兰是我店里的设计师,她没读过大学,文化知识不如你扎实,但她在工厂干过几年,她的服装有一点是你比不了的。” 小何要强,听不得别人说他不好。 “你倒是说说,她哪里比我强?” 楚榆实话实说,扯着两件西装裙,“你的衣服更重设计,却不考虑实穿性,舒兰的设计以实用为主,对人体比例的把握比你更准确,上身效果也更好。很多女性胳膊粗,无袖衣服容易显得粗壮,舒兰改动了领口的设计,让人把关注点放在领口,从而淡化了对袖口的变化。再加上腰部的处理,她的裙子比你的更好穿,且格外显瘦。” 小何毕竟是年轻男人,看着性取向也正常,知名男设计师多是不喜欢女人的,小何喜欢女人,却又不够了解女人,所设计的衣服都适合挂在橱窗观看,上身效果却远不如舒兰。 可舒兰文化知识不够扎实,她的设计不具国际视野,这俩人要是能联手就好了。 小何是本专业专业技能最强的学生,他做的衣服,老师都得点头说好,楚榆却挑出差错,且问题还挺严重。小何不想承认,可楚榆把两件衣服穿上身,小何才知道,她说的挺可观。 他专注设计,却不了解女人。 不服气也得夫妻,心高气傲的小何面色有些不自然。 楚榆点化他,是看中了他的才能。八四年,专业的设计师多稀有?国内不重视设计师,设计师没有成长的土壤,如此有才华的小何,还得屈居钱老板的档口,拿一个月20块的兼职工资。 知名服装设计师,能决定一家上市公司的生死,能决定奢侈品品牌的风格,甚至决定整个世界的潮流走向。 天赋不该与贫穷挂钩。 楚榆不可能当着钱老板的面挖小何,可小何是兼职的学生,没跟钱老板签合同,也接别人家的设计。 “你有没有想过,给我设计衣服?” “你?”小何疑惑地盯着楚榆,“听你口音是外地人?我怎么给你设计衣服?” “很简单,我不可能天天来穗城进货,也不可能派人驻守巴黎,却需要穗城、港城、巴黎的潮流走向,你在钱老板这打工,有合适的款,可以打版好发给我。当然,来不及打版,画设计图也是可以的。” 把设计搞定,楚榆就不需要经常跑穗城,小何可以帮他们买新款服装,也可以画设计图,楚榆在德阳就能掌握穗城的走向。 何乐不为? 小何疯狂心动,他家里穷,钱老板这的兼职收入和大学补贴加在一起,他每个月有40块钱补贴家里,可他弟弟是个药罐子,要是能再多一份收入,弟弟的病就有指望了。 “价格怎么谈?” “帮我们选款,每款给你2元,设计图被采纳后,5元钱一张。” 小何瞪大眼,选款多容易啊,他跟档口的老板都熟悉,啥新款都能拿到,一天选20款,楚榆就得给他40块。 设计图两天能画一张,一个月轻松赚几百块,简直天上掉钱。 小何怎么可能不同意!他弟弟等着救命呢!一口便答应下来。 楚榆又对他提了些选款要求,小何不想失去楚榆这金主,自然不敢随便选款,他给楚榆推荐了几款。 “这件马海毛毛衣不错,不掉毛,版型也好。这件防寒服也不错,只拿黑色的,蓝色不好卖,也容易掉色。这款红色麻花毛衣掉色,不要进。黑色羽绒服不错,因为是去年的款,拿货价只要39,中长款,你们北方很合适。” 小何很专业,楚榆没啥不放心的,她想收编小何,也得等小何毕业的,眼下先联系着,剩下的慢慢谈。 楚榆又去进了些布料,小何建议她以的确良为主,2、3块钱一米的的确良,百货大楼卖15一米,楚榆打算卖10块,可不要多进点? 她不知道什么料子好卖,舒兰却能说得头头是道,老百姓买布料其实很简单,料子结实耐穿,挺括有型。 楚榆有几款料子没看上,舒兰却强烈建议她多进一些,楚榆听进去了,傍晚时,十车布料就发回了德阳。 这几天,舒爱国忙得够呛,老家的房子刚封顶,德阳的房子还得找人修屋顶,玺堡生意不能扔,还得找人去乡下谈墙面广告。 好在他们给的价格高,老乡都愿意把墙面租给他们,舒爱国按照楚榆说的,拟了10年合同,不到4天时间,舒爱国签下了15个村子。 签完的村子,就找人画墙面。 等楚榆回德阳时,竟看到铁路旁的小村子上,那扎眼的广告词——买家具,到玺堡!玺堡家具城,咱德阳人自己的品牌! 第175章 骆爷爷 墙面广告效果高效,至少德阳下属村镇都知道了玺堡家具城,老乡们未必拿的出钱买几十块上百块的家具,可城里人多是从农村出来的,各大县城的人回老家,都要被村里人念叨几句。 说玺堡家具多好多好,一年给他们十块钱做广告,东西也高档,结婚办喜事选择玺堡家具准没错! 传着传着,玺堡在德阳人心中就成了高档的代名词。 毕竟这年代,拿钱做广告的人家可真不多。 老马运输队的小吴把布料服装卸下来,沈珠雨看了布料和服装,眉眼弯弯,楚榆出马,就没有失手的时候,这些衣服的款式都很新,德阳街上可看不到,曼达林生意好,靠的就是信息差和眼光。 方芳刚把衣服烫好,就有人来问价。 曼达林销售上了正轨,楚榆把重心放到新店上,新店销售布料,布料的摆放是个问题,楚榆让舒爱国定制了红酒柜式网格,把布料一条条放进去,贴上标签号,顾客一说标签号,就知道是哪匹布了。 布料店就开在楚榆新买的房子里。 房租按照市场价从三人的欠款里扣除,房子重新装修过,布料店讲究个格调,楚榆借鉴后世咖啡店的装修,门口玻璃窗后摆放着假模特,正对玻璃窗的一面墙,做网格来盛放布料,远远就能瞧见布的款式。 装修好,不代表价格高。 百货大楼的的确良布贵得很,还要布料,楚榆这边价格便宜,服务好,看中的布料还可以直接买成衣。 尺码从s到xl都有,看中就能拿货,缩短了制作时间,客人一算成本价,并不比外头花的多。 不喜欢店里的款式,还可以直接把布料拿走。 买布料回家自己做,省钱省力,价格又不贵,谁愿意去百货大楼看人脸色,这边布料全,款式多,还能借鉴店里的款式,回家做同款,傻子才不来? 新店还没开业,就被一群老顾客围观,各个吵着要来买,楚榆盯着一早上装修,中午邓芳萍炖了鸡汤给她补身体,一碗鸡汤没喝完,舒蕙匆匆从楼上下来了,手里还拿着几条毛巾。 “妈,去哪呢?” “你妈去骆家看看,你骆爷爷年纪大了,身体不好,正在住院,你曾奶奶一个人没法给她儿子翻身,你妈瞧着够可怜的,就经常过去帮衬。” “骆叔住院了?什么时候的事?” “你去穗城那天的事,骆叔在家里摔倒了,还好不是中风,只是太久没吃饭,饿得两眼发黑,又忙着照顾他儿子,一来二去就撑不住了。” 老俩口是党员,干了一辈子好事,唯一的儿子也交给国家,四十出头就当了德阳公安局的副局长。立过功,破过不少大案,抓过坏人不计其数。听邻居们说,骆康成为人正派,经常帮助邻居处理大大小小的事情,可惜命不好,抓坏人时撞到了头,就一直没爬起来过。 可怜老俩口一把年纪,还得照顾他。 “听医院说,醒过来的几率很小,就算能醒过来,也是脑损伤啥的。” 舒蕙心善,看不惯老人家受罪,骆叔都去医院了,曾姨眼看着撑不住,她真怕老人家想不开,一有空闲就带点东西过去。 这不,那边毛巾用完了,舒蕙就从家里带了两条新毛巾去。 “妈,骆康成情况怎么样?真的醒不过来了?” 以前舒蕙觉得植物人活受罪,家人应该认清现实,往前看,这次照顾骆康成,她才明白,植物人竟然会睁眼,对你的话也有反应,看着跟正常人没两样,唯独醒不过来。 “你骆爷爷和曾奶奶护理的很好,骆康成卧床几年,身上连压疮都没有,人瞧着也精神,可就是醒不过来。你骆爷爷买了收音机,天天放广播给他听,你曾奶奶也天天在他耳边说话,我没事也跟他唠唠嗑,我也没啥文化,就说点生活琐事,白菜多少钱,米面粮油价格怎么样,今天菜市场的大葱很便宜啥的。” 舒蕙照顾得挺熟练,曾姨不好意思,经常往这边送点饺子啥的。 两家算相互照顾。 “咱们在德阳无亲无故,老俩口也不是本地人,就当多一门亲戚了。” 楚榆也想过去看看骆爷爷和曾奶奶,她称呼时常改不过来,可舒蕙也喊骆叔曾姨,她跟着喊实在差了辈分。 刚走到巷子口,一个带孩子的阿姨,瞥了俩人的衣服,阴阳怪气: “呦,又来无事献殷勤啊?不就是看中老骆家那财宝吗?” 舒蕙脸色不好看,尴尬地要走。 楚榆听笑了:“你要愿意,也欢迎你来骆家无事献殷勤,欢迎你帮骆爷爷曾奶奶照顾骆叔叔。” “我……” “做不到就闭嘴,下次再敢挤兑我妈,我撕烂你的嘴。” 老阿姨还打算说什么,楚榆拉着舒蕙扬长而去,理都没理他们,曾奶奶走出来,瞪了邻居一眼,把人领进门。 “她们就会说风凉话,别往心里去,我家那点东西都被你骆爷爷捐给国家了,根本不在手里。可他们不信,经常来我家翻东西,想把东西抢走,或者低价买走。” 楚榆没想到老俩口还有这种往事,前些年,很多人为保命,把祖传的古董捐给国家,骆爷爷和曾奶奶捐古董,不算啥稀奇事。 “是什么东西,让他们那么惦记?” “就是我家祖传的香炉和瓷器,听说是宫里的物件,就被人惦记上了。我们老俩口根本留不住这种东西,干脆捐给国家博物馆了,她们太贪婪,总觉得我们手里还有好东西,心里惦记。” 骆爷爷是个能干人,早年是很有名的中医,前些年也被批斗过,如今年纪大了就退居二线,在家照顾儿子。他认识所有中药材,通读史书,对古董也有研究,是个全能的人儿。 曾姨也不是普通人,她家祖上给宫里看过黄陵,要么能有古董传下来? 老俩口都是文化人,说话做事有理有据的,跟她们交流很轻松。 骆康成就躺在屋里,舒蕙湿了毛巾替他擦身体,楚榆远远瞧着他挺有精气神,人也长得利索,不料落到这步田地,叫人看着唏嘘。 客厅的桌子上摆放着文房四宝,还有一张没写完的字。 “你骆叔字没写完就晕了,好在问题不严重,今天就能出院了。” 楚榆想到龅牙胡亲戚的拓碑和字帖,她对书法没啥研究,随便写写罢了,就想拿来给骆爷爷看看。 楚榆抱着箱子过来时,骆爷爷刚出院回来,瞧着精神不错,人也乐呵呵的。 骆爷爷看到她挺高兴的,楚榆就把拓碑和字帖取了出来。 “这字帖瞧着挺冷僻的,您要是喜欢,就拿去。” 楚榆买下龅牙胡亲戚的遗物,纯粹看不惯老人家的东西当废品卖,要是能送给喜欢书法的人,也算废物利用。 谁知骆爷爷越看越惊讶,翻完拓碑又翻了几页字帖。 “丫头,你这东西我不能要。” 楚榆寻思着拓碑和字帖不算好,练书法的人都这样,有自己钟爱的名家字帖,骆爷爷练楷书多,大概瞧不上她这行书字帖了。 谁知骆爷爷只是摇头,又问她东西是哪来的,好半晌才直摇头: “你这丫头倒是有善心。舍不得被当成废品处理掉,就给买回来了。也是天意!那对老夫妻的儿子在国外汲汲营营,不愿意回国,甚至连父母的遗物都不想要。而你花了14块钱买的废品,转头就够你在大城市买楼买地,够你子孙后代吃穿不愁,而他在国外混一辈子,赚的也不如这箱废品多,他亏大发了!” 楚榆愣怔片刻,这东西竟然是古董文物?照骆爷爷这意思,这箱东西可不便宜。 也不怪楚榆不懂,这些东西看着没啥特别的,字帖和拓碑都有些泛黄,一眼看去,旧的厉害,她印象中的文物都摆放在博物馆里,有特殊的安保措施。 这些东西太亲民,看着真不值钱啊。 骆爷爷直笑,“傻姑娘,放在博物馆里的东西,都是博物馆修缮、精心保管后的,那东西没去博物馆之前,跟普通东西也没啥区别。喜欢文物的人当宝,不喜欢的打砸抢扔的,前些年的红兵砸的还少吗?不正是觉得文物平平无奇?” 楚榆不是没钱的人,倒没啥欣喜感。 “骆爷爷,这东西值很多钱吗?” “拓碑啥的我不提,就说这行书,是那位的真迹!!按理说已经绝迹了,博物馆里展出的那套都不如你这个价值高,你说值不值钱?当然了,盛世古董才值钱,你现在拿出去卖,只会被人强行压价,左右你这丫头不缺钱,倒不如留些年。还是那句话,够你子孙后代吃穿不愁了。” 楚榆想到后世拍卖价动辄上亿的文物。 骆爷爷说得对,她不缺钱,既然这些都是好东西,那就留在手里。 骆爷爷能看出字帖不寻常,那对去世的老夫妻有眼力收藏字帖真迹,留下的拓碑能是假的?只是以骆爷爷的水平,看不出拓碑的年代,得去翻阅古籍才行。 “瞧着是宋朝之前的,等我去翻翻书,再给你确切答复。” 楚榆倒不急着知道,只是略有头疼,原先不在意,往家里一放,多看一眼都嫌碍事。 如今这废品摇身一变,成了价值连城的古董,她实在不知道该把东西放在哪里。 “骆爷爷,这些东西我该怎么保存?” “倒没啥特别的,注意不要受潮,不要被虫蛀,不要淋雨。你这么说,我倒真担心你保存不好。” 骆爷爷怜惜古董,怕楚榆不上心,交代了不少注意事项。 第176章 出版风波 “人家不会找上门?毕竟你才花了14块钱。” 买个废品怎么还成古董了?舒蕙担心老夫妻的儿子找麻烦,万一哪天知道父母的遗物价值连城,后悔卖掉了,很可能会找上楚榆讨回古董。 骆老爷子不以为然,买定离手,古董这行可不是去百货大楼买衣服,不合适还能退换的,谁叫他连父母的遗物都不要,全部打包卖给收废品的? 楚榆能买到,是她心善,没别的原因。 “这有啥可担心的?如今这古董就是榆丫头的东西,谁都抢不走。丫头,你听骆爷爷的,跟谁都别说这字帖和拓碑的事,有好东西低调地留在身边。否则,就会像骆爷爷这样,家传的宝物不是上交就是被人打杂了。低调生财啊!” 楚榆颔首,舒蕙把老爷子的话记在心里,给楚榆买了一把锁,把文物锁在柜子里。 新店装修都交给舒兰盯着,还有不到三个月就要高考了,楚榆去学校的时间多了起来。 不学不行啊,下到同学老师,上到校长和教育局领导,都对她寄予厚望,高考一生一次,楚榆再糊涂,也不至于分不清轻重。 下面几个月,她打算把时间精力都放在考试上,争取考出出彩的成绩。 罗长庚被派去苏市出了一趟差,这一趟足足去了快一个月,等他回来时已经是四月份了。 天气渐暖,万物复苏,罗长庚出去学习到了不少运营出版社的手段,信心满满,打算一手促成出版社转型的事。 “罗社长,您审稿的小说已经印刷完成了,过几天就能送去新华书店和书商手里。” 罗长庚微怔,出差太忙,他差点忘了这件事,过年后那会,他闺女罗月带同学楚湘来出版社找他,他粗略审完稿件,就把稿件交给了党委书记赵书记。 后来他出差苏市,赵书记觉得这稿件不错,就让社里的小徐审稿定稿,出版社是按照季度交成绩的,今年上半年,出版社没啥亮眼成绩,就想把《女商人》当重头戏来卖。 罗长庚原本对通俗小说有看法,这次去苏市才发现通俗小说市场很大,苏市的出版社一本通俗小说能卖十万册,罗长庚说不眼馋是假的。 “哦,是《女商人》?赵书记审核的稿子应该没啥问题,你们该咋办就咋办。” 小徐颔首,他往常负责审核技校教材和机关材料,头一次审核通俗小说,倒是先把稿件看完了。 姑娘年纪轻轻就有这种才华,要是《女商人》销售亮眼,这姑娘潜力无限,他寻思着出版社应该提前约稿,防止姑娘被别的出版社挖走。 “听赵书记说,这姑娘是德中的高材生?” “高不高材生不知道,是我姑娘的同桌,我姑娘喜欢这本书,非要叫我帮忙看看,这不,我就递给赵书记看看了。” 出版社刚转型,罗长庚一个人说了不算,只得拉上赵书记审稿,万一书卖不出去,也不用一个人背锅。 小徐笑笑:“高三前几名还不是高材生?” “什么高三前几名?我姑娘才高二呢!行了,既然印刷好,就早点把书推上市,否则第一季度就要空头了。” 小徐连忙答应着,把书稿拿去印刷。 出版社为保险起见,只印刷了1万册,通俗小说的市场大,1万册应该能卖出去,毕竟他们有新华书店这个渠道,在各地新华书店一推开,再烂的书都能卖出去。 “跟她确认过稿费了?”罗长庚瞥了眼作者名,心说这姑娘啥时候起了笔名,怎么把名字给换了?不过用本名确实不大妥当,好比鲁迅和周树人,笔名总要比本名响亮点。 稿费没多少,但对普通人而言也是不小的收入了。 “是赵书记联系的,应该没大碍。” 罗长庚就没再过问。 楚湘一直没接到通知,以为没戏了,听罗月说她爸出差去了,以为罗长庚忘记把稿件退给她了。 “放心,我爸今天就回来了,我回头给你问问。” 罗月晚自习都没上,就跑了回家。 罗长庚嫌这闺女跳脱,嫌弃之意满满的:“都高二了,还敢逃课,再有下次,我打断你的腿。” “爸,你出差这么久,还没告诉我楚湘的书稿过没过呢,”罗月是书迷,盼星星盼月亮,恨不得书能早点出版,她比楚湘还着急,“过不过你倒是给个话,不能出版的花,也把楚湘的稿子还给她。” 罗长庚卷起毛衣袖子,皱了皱眉,“说什么胡话呢?这稿子不是过了吗?一个多月前就过稿了,我们赶一季度的业绩,正好有书号,就紧赶慢赶印刷。书已经在印刷中,都要上市了,你还问我过没过稿。” 罗月也有点懵,她跟楚湘形影不离,不可能不知道这消息。 “赵书记亲自联系的她,稿费都给了,怎么可能错?是不是她家里人代收了稿费,没告诉她?她是不是有个弟弟,父母重男轻女,挪用了她的钱?” 罗长庚见多识广,跟罗月考虑问题的层面不一样,赵书记不会撒谎,钱给了就是给了,两百多的稿费,是普通家庭一年的收入。 罗月这朋友是乡下上来的,家庭情况一般,家里姊妹多,还有个弟弟,父母为了盖房子,给弟弟娶老婆,可不就能把钱藏起来吗? 罗月被他说的一愣一愣的。 楚湘是有弟弟,可她家庭氛围挺不错,舒蕙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没人会代替她收钱。 罗月拿不准,次日跟楚湘说了这事,俩人中午跑肉夹馍店,全家人都听愣了。 “稿费?咱家要是出了个作家,我们早就放鞭炮庆祝了,怎么可能贪你那点稿费?”舒爱国说。 罗月不知道,楚湘却明白,全家没有穷人。 舒蕙和邓芳萍的肉夹馍店一天有两百利润,家具城一天赚几千,曼达林一天营业额上万,楚榆有钱后经常给弟弟妹妹钱,谁会看上她这两百来块的稿费呢? 俩人云里雾里,罗长庚更是一头雾水,他次日就去问了赵书记,人家赵书记一口咬定,钱给了这本书的作者。 罗长庚出差个把月,出版社积累了不少公务,他忙于工作,不可能扑在这点小事上。 想着肯定是哪个环节出问题,十有八九是楚湘的家人拿了稿费,没想告诉她。 无论如何,钱的事还能再掰扯,书印刷好了却是事实,按照管理,出版社要给作者几本样书,罗长庚把书打包好,打算给楚湘邮寄过去,回家还把书上市的事告诉了罗月。 罗月高兴坏了,“楚湘,我一定要去买两本收藏!到时候你给我签名,我就有作者亲笔签名了!” 楚湘感觉像做梦一样,中午,俩人特地跑去新华书店。 德阳新华书店离德中不远,骑车过去不到十分钟,罗月载着楚湘跑到新华书店门口,远远看到写着“新书《女商人》上市”的红纸,贴在新华书店的玻璃窗上。 “楚湘!是你的书!放在新华书店最显眼的位置!” 楚湘眉眼都染着笑意,推开门跑了进去。 《女商人》的封面不算洋气,也没啥新意,不算精美,可楚湘摸着带油墨香味的实体书,心跳加速,眼泪湿润。 梦想何其宝贵,它属于每一个爱做梦的人,让做过的梦成为现实,楚湘感受到了灵魂的充盈。 她摸着“女商人”三个大字,激动地不知如何是好,再往下是她的作者名和出版社名字,是呢,德阳出版社,作者是茅夏…… 楚湘唇边刚翘起,又抿成一条直线。 “罗月,这作者名怎么写着茅夏?是不是印刷错了?” 罗月愣了愣,是啊,名字怎么写错了?出版社也太大意了,这么重要的信息都能出错?楚湘怎么变成茅夏了?茅夏不是德中高三的学生吗? 第177章 为愚蠢付出代价 德阳高三学生茅夏小说出版的消息,不到半天功夫就传到了校长耳朵里,季校长一生教书育人,学生遍布各个行业,就是没能培养出一个文豪。 季校长对茅夏也有印象。 茅夏是高三的学生,成绩比姜奇略差一点,人长得漂亮,家境也不错,季校长常听高三老师提起她。 没想到这学生不仅成绩好,还有文学上的天赋。 季校长不歧视通俗小说,知道时代向前发展,年轻人就该写年轻人喜欢看的,总不能叫茅夏一个高三学生去写老年人爱看的? 季校长挺开明的,大会时,还特地当着所有学生的面表扬了茅夏,德中学生一片哗然。 “茅夏,你的书出版了?怎么没听你说呀?” “茅夏你太厉害了,还会写书呢。” 一夕之间,茅夏成为作家的事,在校园传开了,同学们纷纷来五班看茅夏。 茅夏在同学们的簇拥下,得意地看向楚榆,楚榆蹙了蹙眉,总觉得这事有哪里不对。 从没听说茅夏还有写书的爱好,楚湘刚送了一本小说去出版社,茅夏的书就上市了,世上有这么巧的事? 同桌凑过来,“楚榆,茅夏这本书卖的挺好的,听说刚上市就卖空了,去新华书店订书还要等两天才能拿到手。你说她又没去过港城,怎么把港城写的那么真实呢?” 楚榆从物理题中抬头,“港城?” “是啊,茅夏书里的故事发生在港城,女主挺惨的,从小就父母双亡,青梅竹马还背叛了她,女主无奈出走意大利,最终学成归来。” 同桌经常去新华书店看书,她没啥钱,一向只看不买,最近学业紧张,她没空往新华书店跑,是她妹妹看完了整个故事,回家讲给她听的。 只是她没想到这书是茅夏写的。 楚榆越听越熟悉,这故事内容怎么像楚湘写的那本?放学后,她骑着自行车去新华书店,茅夏的新书就摆放在书店最显眼的位置。 署名是茅夏,内容却是楚湘的,也就是说,茅夏抢了楚湘的小说,还出版上市了!茅夏一个学生哪有这样的胆子和人脉?肯定是周芳春在背后捣鬼,这女人是真的不要命了,非要闹到你死我活才罢休! 楚榆冷笑一声,带着书直奔新华书店,罗长庚正在通知出版社的同志加印,书一上市就卖疯了,听说作者的父亲为了给她冲销量,让单位同事一人买了一本,新华书店根本不够卖。 新华书店书不够,就找出版社订书,出版社也不够,就得安排加印。 出版社转型成功,罗长庚说不高兴是假的,他家都顾不上回,一颗心扑在出版社。 “有人吗?我找出版社的罗社长!” 罗长庚听到声音抬头看去,一个穿着白色马海毛毛衣、浅色牛仔裤的姑娘站在出版社门口,这姑娘漂亮的有些过分,凝滞白肤,明媚却没有攻击性,比春日的阳光更瞩目。 “您是?” 周芳春干这事,肯定有人给她兜底,说不定出版社上下沆瀣一气,人人都有份。 楚榆算不上客气,捏着手里的书,冷声道:“您就是罗社长?我妹妹两月前向您出版社投过稿件,是您亲自审的稿,不知您是否记得这件事。” 罗长庚一眼瞄到《女商人》的封面,颇为自豪,可楚榆来者不善,不像是来感谢他的。 罗长庚谨慎道:“是我审核的稿件,她是我女儿的同学,不知道您是?” “我是周楚湘的妹妹,这次来是想请问罗社长,我妹妹投给你们出版社的稿件,为什么出版时却写了别人的名字?我们甚至连稿费都没收到,你们出版社偷了我妹妹的稿子,给别人造势,谁给你们的权利,让你们如此胆大包天?” 楚榆挺不客气的,罗长庚从没见过这样的姑娘,长得漂亮就罢了,气势却强人一等,一字一句问的人汗都下来了。 罗长庚缓了片刻,才眉头一皱,“你说什么?我们出版社偷你的稿子?你可别胡说,这不是周楚湘自己改的笔名吗?” 他的疑惑不像装的,楚榆神色稍缓: “我妹妹没有起笔名,茅夏是德阳高三的学生,她爸爸在市政府工作。今早,德中季校长在大会上通报了这件事,说这本书是茅夏写的。” 罗长庚大惊,差点一头栽了过去。 “这怎么可能?我审完初稿,就把稿件交给了赵书记。我不认识这位茅夏,怎么可能帮她做这种缺德事?” “您不能,不代表赵书记不能。区区高三学生,没有别人帮助,怎么敢偷稿件?她不仅抢了我妹妹的稿子,还抢了我妹妹的版费,多可笑,我们给你出版社投稿,你们却把稿件写了别人的名字!你们眼里还有王法吗?今天我话撂在这,不给我个说法,我明天就找省报的同志曝光这件事。” 罗长庚哑口无言,全然没想到还有这一出,他猛地拿起一旁的样板书,这才发现署名和作者介绍都被人改过了。 楚榆说的没错,书上清楚写着,茅夏是德中高三在读生,是德中年级第一,天才少女。 “姑娘,你别急,这事我一定会给你个说法的。” 楚榆不是善茬,楚湘是她妹妹,谁都别想欺负楚湘。 周芳春太不把她的话当回事了,竟然敢一犯再犯,她倒要看看,茅光誉这个政府官员禁不禁得起扒。 她要周芳春为自己的愚蠢付出代价。 楚榆冷声道:“罗社长,您女儿和我妹妹是好友,我们谁都不愿意出这样的事,可事情出在您眼皮底下,真要打起官司来,我们也是有证据自证的。您若是不想一辈子的清誉毁于一旦,最好去问问那位赵书记。我还是那句话,明天之前不给我个说法,咱们省报和法庭见。” 楚榆夺门而去,赵书记就站在不远处的楼梯口,把楚榆的话听的一清二楚。 周芳春说楚湘是她侄女,姐妹三人跟着个体户母亲,吃喝困难,根本不敢把事情闹大。 赵书记与很多农村人打过交道,农村人都怕事,明明自己被人欺负了,也怕被人报复,根本不敢报警打官司。 周芳春和楚湘又是亲戚,事情真闹大了,也没什么。楚湘不过是个高中生,她能懂啥?叫周芳春去哭两声,塞点钱,吓唬吓唬,事情也就过去了。 赵书记不是第一次做这事,根本不怕闹,谁知作者的姐姐竟是个彪悍的,威胁的话一套一套的,看着就不大好惹,赵书记也有点拿不准。 罗长庚推门出来,在门口与赵书记碰个正着。 “赵书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楚湘的书稿怎么写了茅夏的名字?” 第178章 茅光誉有私生子? 赵书记是个体面人,体制内的事总有自己的一套法子,他根本不需要回答罗长庚的事,罗长庚是社长不假,可社长上头还有人,茅光誉有邱家撑腰,又搭上了京城的关系。 茅家独生女茅夏需要贴点金,赵书记举手之劳,默认了周芳春堪称疯狂的行为,直接给稿件改了名字。 手里有点权势,就会玩弄权术,看不起没权没钱的平头老百姓。 德中学生而已,父母离婚,母亲带着三个女儿艰难生活,这种情况就算闹了,又有谁理会?茅光誉不说在德阳一手遮天,也能认识德阳大半部门的领头人物。 一个招呼打过去,谁敢管这事? 小姑娘闹一段时日,见没人理会,自然不敢多嘴了,到时候再塞点钱,还敢说别的? 自然,赵书记也不愿意事情闹大,他叮嘱周芳春收买楚湘,写书不就是为了稿费?出版社稿费才两百块,周芳春给一千,给两千!没见过钱的人家,见到这么多钱,还能不心动? 用钱买下她的才华,让她继续写稿件给茅夏,茅夏多出两本书,有了成绩就能去作协,茅光誉一番运作,茅夏多少也能混个“天才少女”的名号。 名声不用太响,哪怕后期没有作品都行,她要的是以此为踏板,嫁个好人家。 赵书记打官腔:“老罗,这事你不用多管,我会把事情处理好,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罗长庚没想到赵书记能说这话,这是人话吗?人姑娘好不容易写本书,满心欢喜,赵书记竟然想抢人家的果实?德阳出版社从没出过这种事,罗长庚也不是这种人。 “罗书记,您说的话,恕我不能认同。这书该是谁写的,就是谁写的,书没交来出版社之前,茅夏要抢楚湘的书稿,这跟我没关系,我管不着那么多。可书稿是在出版社被抢走的,出了这么大的事,人家要是去告出版社,你担得起这责任吗?” 赵书记根本不怕,法院和公安局都是他老相识,想在他的地盘上告他?、 他和茅光誉不是吃素的。 上学的小姑娘罢了,没权没势的,能干啥? 赵书记胳膊夹着一个黑色皮包,颇不耐烦:“你知道茅夏是谁的女儿吗?” 罗长庚皱眉,等他公布答案。 赵书记冷声:“是茅光誉的女儿!茅光誉你知道的?人家是什么身份,那个叫楚湘的高中生又是什么身份?我们出版社为什么要捧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学生?给茅夏出版,还能送份人情,对你我都有好处,你放心好了,我们早就跟相关部门打过招呼,那姑娘闹了也没用,你尽管把心放在肚子里。” 赵书记不是坏人,至少以往他没做过这种缺德事,罗长庚从没想过事情会往这方面发展,他听过茅光誉的大名,不敢得罪对方,却又不能认同对方的行径。 楚湘没啥身份,没身份的人就不能当作家了?茅夏想出名,尽管自己写书去,抢别人的书稿算什么? “那书就不是茅夏写的,凭啥写她的名字?咱们该实事求是!” “实事求是?罗长庚我提醒你,你只是一个出版社的社长,除非你这职位不想要了,你全家老小不指望你糊口,你想把自己的路走死了。否则,你可要想清楚。” 赵书记威胁的话语让罗长庚心头一凉。 回家时,罗月追着他盘问,罗长庚不耐烦,只说了一句:“这事说来话长。” 楚榆回家时,楚湘正在等她,不知何时,楚榆成了全家人的主心骨,有什么事得跟她商量。 “姐……” 楚榆拍拍她的肩膀,高二的学生,心理脆弱着呢,禁不起这样的打击。 “我都知道了,我刚从出版社回来,你那同学的爸爸应该不知情,出版社的赵书记和周芳春认识,应该是他们做的。” 舒爱国急坏了,楚湘有写作天赋是好事,听说外甥女小说出版,他还高兴来着,谁知周芳春那个搅屎棍又出来搅和! “楚榆,你打算怎么办?” “放心,这事我不仅让周芳春付出代价,我也要让出版社给个说法。” 楚榆匆匆说完,就去了东林家电卖场找戴东林,东林家电价格便宜,品种齐全,一开业就受到德阳人的追捧,毫不夸张,天天都有人排队买电视。 怎么能不排队?百货大楼的家电凭票购买,东林不需要票,价格品种都齐全。八十年代,大家都没钱,可有钱的人也不少,华国从不缺有钱人,买个电视算啥啊?几千块钱,又不是买不起。 家电跟家具可不一样,家电的国民地位不一般,加上楚榆的墙面广告加持,戴东林这家电卖场一点不比走私少赚。 他一头铺在家电卖场,不是看着这点钱,不是在乎家电卖场一天十几万的销量。 他想在楚榆高考前把德阳的生意忙完,带她去京市上大学,去他的地盘上浪荡,当然,这是他对外来的打算,楚榆要往哪里考,愿不愿意去京市,都得她自己决定。 姑娘主动找他,戴东林高兴得跟什么似的,当着一干手下的面,就把她抱起来转了个圈。 楚榆脸都红了,“你这家伙,放手。” 戴东林亲了亲她的脸,“放啥手?他们爱看就让他们看,我自己的女朋友,我还不能抱了?” 这货压根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楚榆任他抱了一会,才说正事。 “我想让你帮我盯个人。” 楚榆去出版社的事,戴东林已经从老马口中得知了。 “你想让我帮你盯着茅光誉?” 楚榆微怔,“你怎么知道?” “你男朋友有什么不知道的?” 戴东林凑近她,暧昧地抵着她的鼻尖,跟她温存,一副讨夸奖的模样。 楚榆亲亲他的脸,声音带了点撒娇,“好男朋友,你知道什么都告诉我呗。” 戴东林魂儿都没了,他长得帅,五官还立体,靠近时,楚榆很难抵挡这张脸的诱惑。 “叫声哥哥听听。” “哥,东林哥。” 戴东林满意了,勉强把魂儿装回体内,他从车里拿了个文件袋给楚榆,楚榆疑惑着打开,里头竟是一摞照片,照片主角是茅光誉和一个挺有韵味的女人。 女人和茅光誉在车里接吻、在家里缠绵、在外头牵手,有一张照片里,俩人竟然在滚床单,女人衣衫半露,茅光誉手伸进女人的衬衣里,俩人眼神迷离,好不陶醉。 楚榆被照片的尺度惊到了,原来八十年代就有私家侦探了? 看这照片的清晰度,还是数码相机拍摄的呢,王邱平这种业界顶尖的摄影师,也不过刚玩上数码相机,戴东林找去跟踪茅光誉的人,设备就这样先进了? 楚榆佩服得五体投地。 “哥,这相机很贵?就为了拍这人渣,你还专门买了台相机?” 戴东林蹭着她的脸,把她抱在怀里,玩玩她的手指。 “从日本买来的,本来想给你拍照的,让那小子抢先了,好在拍来的照片不错,你也用的上。” 戴东林手里的黑料够整死茅光誉和邱家人了,只是缺一个契机,左书记那边又要他拍摄,他才一直按兵不动。 但茅光誉敢把算盘打到他小姨子头上,这就别怪戴东林心狠了,他相机设备先进,拍照的人又肯吃苦,在茅光誉郊区房子对面,埋伏了好几天,拍了一摞大尺度图片。 戴东林怕污了楚榆的眼,才没放进文具袋。 否则叫楚榆看见茅光誉辣眼睛的老二,肯定要长针眼的。 戴东林占有欲强,楚榆连他的老二都没看过,凭啥要看那货的!还是别让女朋友留下心理阴影。 “这女人叫秋云,是茅光誉的下属,也是他的秘密情人。” 戴东林摸摸她的手,又摸她的腰,楚榆心思都放在照片上,抱着欣赏的态度看完茅光誉和秋云的中年床戏故事,视线留在最后一张图上。 秋云竟然牵着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小男孩眉眼间和茅夏有几分神似。 什么人跟情人约会,还会把孩子带去?五六岁的孩子会背话了,回家一说不就露馅了?除非这是情人的孩子。 楚榆被自己的推测惊到了,茅光誉竟然有私生子?这可有意思了,楚榆原本只想毁掉茅光誉的工作、毁掉周芳春和茅夏的名声,毁掉她拥有的一切,却没想过能毁掉她的家庭。 可如今事情不一样了,她要毁掉周芳春的一切。 第179章 周芳春上门 “要不要我帮你出面?”戴东林问。 楚榆摇头,她不知道戴东林关系大,跟左书记可能是至亲,否则左书记怎么可能卖他面子,来他这个私营的家具城剪彩? 戴东林又怎么可能如此顺利地办好营业执照? 其他执照都好办,家电执照可要费点功夫的,德阳不是他地盘,他在德阳却如鱼得水。 “我先自己处理,处理不好再向你求助。” 楚榆对自己有信心,赵书记和周芳春还想一手遮天不成,她又不是软柿子,想怎么捏就怎么捏。 她给赵书记和罗长庚下了最后通牒,她倒要看看这群人打算怎么忽悠她。 戴东林就是一只求偶的花孔雀,恨不得向雌孔雀展示自己的人脉和地位,楚湘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他完全可以帮她们兜底,可楚榆不要他插手,戴东林相信她能解决好。 就是心疼她被这帮恶人拖着。 他揉着她的脑袋,“有事就开口,别一个人扛着,你要记得你是有男朋友的人了。” 有男朋友就有了身先士卒的人,就有了冲锋陷阵的兵,哪需要事事自己动手? 赵书记下班后,就骑着自行车急急去了茅家,周芳春的婆婆宋庆春正在做饭,赵书记招呼都没来得及打,匆匆往楼上走。 宋庆春在围裙上擦了把手,偷偷跟了上去,走到门口就听见赵书记跟周芳春谋划。 宋庆春满脸鄙夷,她就说周芳春不是个东西,坑外人就罢了,自家人都坑,能把亲侄女的书稿写上亲生女儿的名字,哪怕宋庆春是茅夏的亲奶奶,也瞧不起这对母女。 周芳春拎着皮包就走了,宋庆春扔下抹布跟茅安平抱怨: “上梁不正下梁歪,当妈的不是东西,当女儿的自然好不到哪去!我总说茅夏心眼多,跟她妈一个货色,你说我对她有偏见,现在相信了?这俩人都不是个好东西。” 宋庆春是重男轻女,她倒也想疼爱茅夏,可惜茅夏心眼太多,从小就会撒谎算计别人,宋庆春撞见过很多次,对这孙女谈不上喜欢。 她还想着孙女年纪大了,就知道好歹了,可有周芳春这个亲妈在,茅夏陷得更深,竟然胆大包天,偷别人的书稿!这事真要传出去,他们哪有脸做人? 茅安平也没想到周芳春能折腾出这种事,恰好茅光誉回来,他沉着脸问: “芳春做这事跟你商量过没?你们夫妻到底怎么想的?” 茅光誉倒没太激动,他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不过是高中生,能掀起什么浪?舒蕙从农村上来不到一年,是个怕事的,哪里真敢闹? “芳春跟我提过,我这不也是为了咱们茅家?茅夏她舅妈是京市大院子弟,茅夏同学左然是左书记的儿子,我想给茅夏贴贴金,高考再考个好学校,嫁个好人家,能帮到我,帮到她弟。” 茅安平撩他一眼,“你说什么梦话?她哪来的弟弟?芳春怀上了?” 宋庆春也盯着儿子,茅光誉没想瞒家里人,父母盼了一辈子孙子,总也该叫他们高兴高兴,宋庆春和茅安平都是党员,三观正不假,却也拒绝不了现成的大孙子,只要把粥粥搬出来,茅安平哪会盯着偷书稿这点小事? 茅光誉想把孩子接回来,就得跟父母通好气,才能妥善解决问题。 “爸妈,我也不瞒你们,我在外头有个孩子,今年已经6岁了。” “什么?”宋庆春瞪大眼,回头看茅安平的脸色。 茅安平从摇椅上站起来,脸色像要吃人,“外头的孩子?你跟谁生的?光誉,你可是国家干部,可不能犯原则性错误!我跟你妈都是党员,我们再不喜欢周芳春,再不喜欢茅夏,也没想过叫你在外头生个儿子,这要是被别人知道,被周芳春给知道了,那可不是小事!” 茅光誉了解他父亲,茅安平再护着周芳春和茅夏,也越不过他这个儿子。 做父亲的再看不惯儿子,能害儿子不成?茅光誉处于升职的关键时候,得靠戴琴雪在京市的势利,得靠周芳春周旋,茅安平不可能把这事告诉周芳春。 “爸,事情我都懂,可这孩子不是玩具,说不要就不要的。孩子也不是在她妈肚子里,他都已经6岁了,正在上育红班,孩子聪明可爱,活泼好动,正是招人的年纪,他是咱们茅家的种,我不可能让他流落在外面,总要给他个交代!” 宋庆春到底护短,“光誉说的不错,孩子生都生了,现在说那些都晚了。芳春不喜欢,茅夏不喜欢,那也没法子。她们不接受也得接受。光誉,你给妈说说,这孩子是什么情况,你把他养在哪了?你跟谁生的孩子?” 茅光誉一一说明,宋庆春眉头越皱越紧。 “你竟然把自己的孩子养在别人家?那孩子爸要是知道孩子不是他的,他会饶了孩子饶了秋云?” 茅光誉没打算让曹志明知道,他有两个法子: 一是秋云跟曹志明离婚,争取孩子的抚养权,他跟周芳春离婚娶秋云,把孩子姓氏改了,上到茅家户口本上。 二是他跟周芳春不离婚,秋云跟曹志明离婚,他会想法子给孩子报户口,甚至把孩子带回家,让周芳春养着。周芳春没生出儿子来,养别人家的儿子又不是不行,不都是他茅光誉的种吗? 宋庆春听到茅光誉的打算,当即道: “你跟芳春不能离婚。芳春她弟媳妇是那种身份,你还得靠芳春往上爬,再说茅夏也大了,等茅夏考上大学,嫁给好人家,肯定能给你养老!你这时候把老婆女儿都得罪了,实在不划算。” 宋庆春不喜欢周芳春,不代表她喜欢秋云。 刚工作的学生就敢勾引茅光誉,这货色简直烂透了!勾引就罢了,还敢怀着孩子嫁前男友,茅光誉说曹家对那孩子掏心掏肺,爱护有加,教孩子读书,教孩子体育,带孩子出去旅游。 这事不闹开就罢了,真闹开了,曹家人知道粥粥不是亲生的,得有多痛苦? 将心比心,宋庆春觉得这事不好解决。 真闹大了,曹家人不会认下这哑巴亏,就算曹家想认,外人的指指点点也能把他们逼急。 茅光誉的事业还想不想要了? 横空多出一个孙子,宋庆春本该高兴,却也笑不出来了,家里破事一件接一件,周芳春和茅夏偷人书稿的事没解决,茅光誉又爆出这种事。 茅安平比宋庆春谨慎,孙子是重要,那也没有全家人的前途重要,茅光誉走到今天不容易,真要被秋云母子连累,最终一无所有,这孙子不要也罢。 “先把茅夏的事处理好,你也是的,芳春胡闹,你也胡闹,你当人家都是傻子?任你们想欺负就欺负的?楚榆那孩子我瞧见过,不像好欺负的,想帮茅夏嫁个好人家,手段多的是,你何必惹一身腥?” 茅光誉颔首,没跟他爸顶撞,宋庆春又说:“改天把孩子带给我和你爸瞧瞧,孩子都六岁了,我们还没瞧见过,长得像你吗?” 提起儿子,茅光誉格外舒坦。 “孩子像我,跟茅夏小时候也像,聪明又活泼,你和爸看了一定会喜欢的。” 宋庆春露出些许笑意,“那找个时间带来瞧瞧?这边不方便,就去别的地方见,可别被芳春和茅夏发现。” 三人决定瞒下周芳春和茅夏,儿媳和孙女都是外人,到底不如孙子和儿子重要。 宋庆春和茅安平心里有一杆秤。 周芳春全然不知道家里发生的事,她拎着皮包,匆匆去了舒家肉夹馍店,舒家人正在吃完饭,舒爱国见了她,眉头皱的紧紧的。 “你还赶来!” 周芳春干笑两声,“舒二哥,都是亲戚,你说这话就见外了。” “呸,谁跟你是亲戚,偷我们楚湘的书稿,写你女儿的名字,有你这样的亲戚吗?” 第180章 骆康成醒来 楚榆给楚湘使了个眼色,楚湘听话地去了后头。 邓芳萍劈头盖脸把周芳春一顿骂,周芳春自诩官太太,在外头谁不跟她客客气气的,也就邓芳萍这乡下婆娘,才敢跟她爆粗口! “楚榆她舅妈,话也不是这么说,世界上没有不能解决的事。” 周芳春环视四周,舒家肉夹馍店比其他小店装修高档,却也不过是家小门面,跟德阳的酒楼、星级酒店不能比。这种地方有啥前途? 舒蕙在这里打工,生活一定过得很窘迫,周芳春笑了笑,掏出一沓钱放在桌上。 邓芳萍挑眉,拿起钱仔细一数。 “呦,2000块!你可真够大方的!你想拿这钱买什么?买我们家楚湘的书稿,买我们全家人闭嘴?你闺女没本事写书,就去偷去抢,联合出版社的人给我们下套,把我们楚湘的稿件改成你的名字,你真不要脸!” 这话说的不好听,周芳春气急,恨不得扇她巴掌,可这事处理不好,周家人去闹,毕竟不好看。 “孩子她舅妈,我根本没这意思,这事是我家茅夏一时糊涂,可事情都发生了,总要想办法解决不是?稿费才200块,我给你2000块,够楚湘姐妹几人用几年的。我这也是为了孩子好,你可别把我想歪了。” “呸!我们家不缺这点钱,也不会为了钱就跟你这种人低头。” 舒家肉夹馍店生意火爆,一个月能赚好几千,看不上这2000块钱也正常。 周芳春笑笑,又从包里掏了2000出来。 “弟媳,这里是4000块钱,不是我说,你打多少年工,才能赚到这么多钱?这事是我们不对,但你们也没证据不是?说句不好听的,这钱你们不要,连这笔钱都拿不到。各个部门我们都打过招呼了,你们去闹,也没人理你们。真撕破脸皮,以我们家在德阳的人脉,你们连生意也别想做了。” 周芳春不知道曼达林和玺堡都是楚榆的。 她寻思着舒爱国在德阳卖肉夹馍,骨子里是个怕事的,谁会为了替亲戚讨正义,害了自己? 只要牵扯到利益,舒爱国和邓芳萍就会怕,就会叫楚湘息事宁人,劝舒蕙收下这4000块钱。 邓芳萍冷笑: “真是不要脸到家了,自己做了事不知道悔改,就想拿钱收买我们,收买不成就威胁!是,你们茅家是了不起,在德阳当干部,是我们这种平头老百姓比不了的!可我不相信,你们茅家能在德阳一手遮天,这世上没有天理了不成!大不了鱼死网破,我倒要看看,谁敢当你们的保护伞,为你们撑腰!” 邓芳萍简直是楚榆的嘴替,这种场合,长辈说话比她更合适。 周芳春气得哆嗦,“你你你……你敢这么跟我说话!” “呦,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我就这么跟你说话怎么了?就你这德行,跟你说话都嫌掉价,在我家里,还想拿腔拿调,惯的你!” “好,真是给脸不要脸,那本书的稿费才200块,我给你们的钱够出版20本书了,都这样了还不肯知足,”周芳春起身,气冲冲地把钱收进包里,“给钱不要,那就随你们去闹。那书面上写着茅夏的名字,就是茅夏写的,我倒要看看你们有什么能耐,证明这书是周楚湘写的!” 周芳春做了错事,却如此理直气壮,舒蕙只恨自己没有本事替楚湘出气,周芳春说的不错,她无权无势,根本斗不过,就算她说这书是楚湘写的,会有人相信她? 德阳的报社和检察院不会为她说话。 底层人民永远不会有话语权。 舒蕙都知道。 周芳春寻思着,她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舒蕙要是够聪明,就该跟她谈判,而不是任她摔门离去。 “穷人就是穷人,一点脑子没有,给她这么多钱都不要,活该她穷一辈子!” 茅夏迎上来,听到这番话,就知道楚湘没同意和解,做坏事的人心虚,茅夏在学校享受同学们的羡慕嫉妒,享受大家的围观和吹捧,却也心里忐忑,生怕有人会揭发她的行为,让她从云端跌落地狱。 “妈,4000块钱都不肯和解?要不要再加点?” “不是钱的事,这家人都是死脑筋,多少钱都不肯和解,”周芳春气不过,走了几步安慰茅夏,“别怕,她们没权没势能掀起什么浪!咱们有邱家撑腰,怕她们不成!对了,那书你看完没?有没有把书里的人物都背下来?” 出了这种事,闹到最后,肯定要双方对峙的,只要茅夏把书里的人物情节背下来,禁得住盘问,就没有法子证明书是楚湘写的。 哪怕楚湘比茅夏提供更多的信息,也没用的,法院判案讲究证据,只要赵书记不承认,楚湘就无可奈何。 茅夏点头,忐忑道:“妈,我看了好几次,重要情节都能背下来了,也不知道行不行。” 茅夏从赵书记那拿到书稿,就一直在看这本书,至今看了有几十次,不得不承认,这本书写的很好,楚湘文笔不够老成,却有种质朴的灵动,打开书扑面而来的灵气让她嫉妒。 茅夏想象自己就是作者,她因何创造人物,她如何安排情节,她像背语文书一样背诵全文,背到后来,她对这本书过于熟悉,竟渐渐认同周芳春为她安排的剧本。 她才是这本书的作者,没有她,这本书无法出版,楚湘有什么资格怪罪她? “能背下来就好,你也别慌,爸爸妈妈会为你撑腰的。” 周芳春的话让茅夏松了口气。 “对了,后天有电视台的人来采访,这可是个大事,你一定要谨慎对待,别露马脚。等你上了电视台,你就是咱们德阳的招牌,你长得这么漂亮,甭管楚榆楚湘,谁都比不上你。” 茅夏点点头,家里人为她铺好路,她只需要顺着走就行了。这就是差距,楚榆成绩再好,没有家里撑腰,也只能受她的嘴,被她压在脚底下。 周芳春前脚刚走,骆家那边传出消息,骆康成好像出事了。 “该不会是骆康成没了?”邓芳萍嘀咕。 真要这样,骆叔和曾姨哪里受得住?俩人就骆康成一个儿子,当植物人照顾了几年,也比没了好,至少能留个念想。 舒蕙帮着老夫妻俩照顾骆康成几个月,说没一点触动是假的,人非草木,自己照顾的人去了,她眼眶发酸,觉得世道真不公平,好人怎么就不长命呢? 第181章 打脸茅夏 舒蕙匆匆赶到骆家时,曾姨满脸是泪地从家里出来。 “曾姨,您这是……” 曾姨意识到她误会了,抹了把脸上的泪,笑道: “舒蕙,康成他醒了,他醒了!医生不是说,他就算醒了就会脑损伤,跟废人没两样的吗?我刚跟他说过话,他记得以前的事,也记得我是谁,他还知道昏迷这几年家里发生的事,知道我天天跟他说话。舒蕙,你去陪他聊聊,我去喊王医生过来瞧瞧。” 舒蕙愣了愣,才回过神,点着头就进去了。 舒蕙见过骆康成很多次,这几个月,一直是她帮着曾姨骆叔照顾骆康成,昏迷的骆康成脸色惨白,身形瘦弱,躺在床上毫无攻击力。 醒来的他五官立体分明,看人时目光沉沉,不怒自威。 舒蕙叫他的目光一瞥,浑身不自在。 “骆……骆叔。” 骆叔眼角还带着泪,连忙招呼她,“这么晚了,你怎么过来了?你还没跟康成打过照面?康成,这事舒蕙,这几个月,舒蕙经常来家里帮忙,照顾了你好几个月,你俩也见见,就当认识了。” 舒蕙不自在,干笑着冲骆康成点点头,骆康成看出她的拘谨,他天生不爱笑,又是公安局副局长,整天跟犯人打交道,没有一副阎罗相根本镇不住。 职业习惯让他很少对人笑,怕舒蕙多想,他颔首: “谢谢你。” 舒蕙连忙摆手,“我没做什么,就是给骆叔和曾姨搭把手,大家都是邻居,骆叔和曾姨也经常照顾我家孩子,我就是举手之劳。” 骆康成记得这个女人,植物人能听见外界说话,只是灵魂被困在体内醒不过来。 从前只有父母照顾他,在他耳边念叨,近几个月,舒蕙时常来家中,会给他擦身体,跟他说些开店的趣事,更多时候,她会聊起她的女儿。 大女儿楚榆开了家服装店,还投资了家具厂;二女儿喜欢写小说,满脑子幻想;三女儿跟男孩子似的,但近半年长高了不少,有女孩子样了。 舒蕙提到女儿时满满都是骄傲。 骆康成躺在床上几年,无趣又乏味,听到舒蕙唠家常,多了几分新鲜感,这女人的声音也温柔,骆康成听父母聊过她的过往,她男人读了大学,就抛妻弃女,舒蕙一个人带着女儿来德阳讨生活,格外不易。 骆康成声音沙哑,舒蕙倒了点蜂蜜水端给他,被他拒绝了。 植物人时便罢了,如今他肌肉无力,还没法行走,水喝多了要父母搀扶他如厕,他是个男人,有自己的尊严,给父母添了太多麻烦,实在不愿意再折腾老人家。 曾姨的声音从外头传来,带着明显的喜悦,王医生也跟着来了,给骆康成做了简单的检查,又问了些问题。 “真是奇迹,植物人就算醒来也会伴随脑损伤,你却跟普通人没什么两样,检查也没问题,如果不放心,可以明天再去医院做个脑部检查。” 王医生跟骆康成是老同学,俩人认识多年,以前骆康成办案受伤,都是找的王医生。 骆康成颔首,“谢谢了。” “咱们之间说谢谢就客气了。康成啊,你都不知道,你昏迷后,咱们同学有多为你难过,同学聚会时,大家一提到你就落泪,说你和骆叔曾姨,当了一辈子好人,却遇到这种人。好在老天开眼,你醒过来,骆叔曾姨的晚年生活也有指望了。” 有王医生这话,骆叔和曾姨就放心了,骆康成与寻常人没两样,什么都记得,说话也是好的,只是躺在床上太久没走路,腿脚不利索,需要慢慢来。 送走王医生,骆叔和曾姨一边帮骆康成按摩腿,一边跟舒蕙聊天。 “中午给你送包子,见到芳萍了,听她说楚湘的稿子出问题了?怎么,楚湘给报社投稿了?” 舒蕙没瞒她,这事闹得她心里不舒服,可周芳春和茅光誉有权有势,她怕自己斗不过,护不住楚湘。 舒蕙把事情经过说给他们听,骆叔见她愁容满面,眉头紧锁: “还有这种事?出版社的赵书记就是一个党委书记,哪来这么大的胆子!还有公安局又不是她家开的,她说打通关系就打通关系了?法院也不能容她一手遮天啊!” 舒蕙不懂这些,她虽然怕事,却也不会让女儿受委屈,德阳不能讲理,她就去省城,省城不行就去京市,周芳春还能把手伸到京市不成? “我打算明天带女儿去报警。” “对,先报警,公安局那些个小同志都挺不错的,不是那种人。要不是我家康成昏迷在家,一句话就能帮你把问题给解决了。”骆叔说道。 舒蕙连连摆手,“我们自己就能解决,让骆同志好好休息,不要用这种小事麻烦他。” 德阳中学很久没被人电视台采访了,季校长一早就精心打扮,还叮嘱全校穿了校服,务必给德阳中学树立一个好的形象。 电视台采访茅夏,采访校长,自然也要张志和这个班主任说两句,张志和早就买好了一身西装,当然,不是为了茅夏采访买的,而是为楚榆买的。 张志和看好楚榆,只要楚榆正常发挥,当个状元问题不大,到时候,德阳的媒体肯定要采访张志和,张志和自然要准备好衣服的。 “张老师,是?我们是省电视台的工作人员,之前跟季校长联系过,想对茅夏同学进行一个采访。” 张志和还真没看出来茅夏有这才华。 茅夏作文写的不错,经常能得高分,可她的作文一股子匠气,一看就知道是套模板写的,官话一大堆。 张志是教数学的,不太喜欢这种风格。 他喜欢楚榆的作文,言之有物。 德阳中学很多年没出一个清华北大学生了,教育局给季校长施压,学校招生难度不小,季校长想通过这次机会,给德中做个宣传。 季校长发话了,张志和自然要配合的,他连忙上去握手:“您好,我是茅夏的班主任,校长在办公室等着,待会课间时,会安排你们去操场上采访。” “谢谢你们对我们工作的配合。” 课间操时间,左然凑到楚榆身边,一副看热闹的表情,“茅夏怎么你了?你这副表情?” 楚榆没搭理他,茅夏被人叫了上去,楚榆拉着楚湘的手跟上去。 张志和愣了一下。 “楚榆,你怎么来了?今天是茅夏同学的专访,跟你没有关系的。”到底是自己的学生,张志和怕她多想,又低声道,“茅夏的小说出版了,省电视台来采访她,要是选先进学生代表,老师肯定会选你,你别多想,先回去。” 楚榆笑了笑,瞥了眼电视台的摄像机,道: “张老师,那书不是茅夏写的,她有什么资格接受采访?” “不是她写的?楚榆,你说什么呢?” 张志和以为她是嫉妒茅夏的才华,他以前教过一个学生,各方面都不错,就是嫉妒心强,因为嫉妒室友考试比自己分数高,竟然给室友下毒,导致室友被送去医院抢救,错过了当年的高考。 楚榆跟茅夏关系一般,张志和早就看出来了。 虽说茅夏这姑娘有不少毛病,可书是人家写的,人家有才华,学校愿意捧着,楚榆胡说八道,只会损坏学校的名声。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张志和分得清轻重,就喊了一旁的姜奇略把楚榆带回去。 楚榆盯着茅夏的脸,冷声道: “张老师,我没胡说,这本书是我妹妹楚湘写的,她是德中高二的学生,把稿件投给了她同桌的父亲,也是德阳出版社的社长罗社长。罗社长初审过稿,却被出版社的党委书记赵书记半道截胡,改成了茅夏的名字。这书跟茅夏一点关系都没有。” 采访的地方有话筒,她的声音传到了同学们耳朵里,全校哗然。 茅夏气得眼泪都出来了,“张老师,你别听她胡说,这就是我的书,她一个乡下来的,哪里懂港城是什么样子?我父亲经常出差,我听他讲了很多港城的事,这才把故事写在了港城。” 张志和动摇了,茅夏说的不错,楚榆和楚湘都是农村来的,论见识肯定不如茅夏。 楚湘怎么可能知道港城是什么样? 楚湘蹙了蹙眉,“我看是你在胡说八道的,你说故事是你写的,那我问你,女主的生日是几月几日?” “是……6月30日。” “看来你把我的书背的很熟,那我再问你,女主长相如何?” “肤如凝脂,五官明媚却没攻击性,她身材高挑,学习成绩很好,尤其擅长数学和英语,她是我创作出的角色,我当然记得跟她有关的一切!” 茅夏信心满满,她能把这本书背出来,说出女主的生日样貌算什么? 楚湘以为这样就能难道她,那可就错了。 楚湘冷笑:“那我问你,为什么把女主设定成这样?” “哪有为什么,不过是角色的创造罢了。” “那我再问你,书中的那段打油诗,你是怎么写出来的?” 《女商人》中有一段打油诗,是女主在聚会上遇到男主,为了讥讽男主而创作,茅夏能背出这首打油诗,却说不出它的由来。 茅夏吞吞吐吐道:“我就是随手写的,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第182章 对峙 茅夏咬死不承认,楚榆和楚湘问的再多,也奈何不了她,她怕什么?有赵书记圆谎,有茅光誉在背后撑腰,德阳这块地盘上,茅夏没必要向谁低头。 楚湘摇头道: “我手里是我写书前写好的大纲,里头详细写着这本书的各种设定。女主6月30日生日,肤如凝脂,没有攻击性,成绩却很好……我的女主不是凭空捏造,是以我姐为原型创作的。” 楚榆听楚湘提过这件事,却没放在心上,没想到楚湘真是以她为原型创作的。 摄像大哥一愣,和记者面面相觑,怎么回事?不是天才作家吗?怎么还掀出造假的事?一个高二女学生,哪有能耐把手伸进出版社,肯定是有人背后撑腰,这事闹大了,可比死板的天才少女要吸引眼球。 摄像大哥给记者同志使了个眼色,记者同志不着痕迹问: “你姐姐为原型创作的?就是这位女同学?你的生日是6月30日?我可以看下你的户口信息吗?” 楚榆来前准备好了一切,将户口簿挡住重要信息,展示给记者和摄像机。 记者一愣,生日真能对上,模样也和书里写的一样,这位女同学可是德中高三年级第一,擅长数学和英语,世界上哪有这么巧的事? 记者就是记者,很快掌握了主动权。 “请问您提到的打油诗是怎么回事。” 楚湘翻开笔记本的一页,“打油诗是我和妹妹楚楚一同写的,当时我俩边写边闹,特地把姐姐楚榆的名字编入打油诗的开头,所以这首打油诗竖着读就是……” 记者凑近一看,来前她翻阅过茅夏这本小说,记得里头是有一首打油诗。 “我姐楚榆!原来这是一首藏头诗!”记者惊呼。 同学们面面相觑,这才反应过来,她们很多人看过《女商人》,女商人的女主是以楚榆为原型创作的,打油诗出现了“楚榆”的名字,人家楚湘和楚榆是亲姐妹,把姐姐名字编入诗里,纯粹是开个玩笑。 这本书要真是茅夏创作的,茅夏脑子有病,把不相干的人写进书里,还说楚榆是她姐? 原以为是天才作家,谁知竟剽窃别人的作品! 茅夏这种行为太恶劣了。 难道就因为楚榆和楚湘家境贫寒,就该受到这样的欺辱? 学生们一腔热血,自诩正义,看不惯茅夏这样的行为,怒问: “茅夏,她说的是真的吗?你真的偷了她的稿子?” 茅夏没想到楚榆敢在采访时刁难她,急得眼泪都要下来了。 “我没有偷别人的稿件,都是我自己写的。” “你写的?你写的书为啥有楚榆的名字?谁都知道你跟楚榆不合,”左然盯着她,意味深长道,“你不承认就报警呗,谁是谁非,去公安局一审就知道。你要是真偷了别人的稿子,就别想有好果子吃,你没偷也冤枉不了,就看你敢不敢了。” 茅夏怎么可能不敢! 周芳春和茅光誉都说了,她们给公安局打过了招呼,公安局的局长跟茅光誉关系好,肯定会偏袒她的! 茅夏说不过楚湘,楚湘的证据太硬,她靠嘴说不赢,可去了公安局就不一样了,那不是讲理的地方,楚榆和楚湘还是太天真。 “去就去,我相信公安局的同志一定会还我清白的。我茅夏家庭好,成绩也好,我有必要做这种事?反倒是她们,很可能是因为嫉妒才冤枉我。说起来,楚榆的母亲曾经是我的舅妈,我舅舅和舅妈离婚了,舅妈离婚后日子过的不太好,总想着要报复我舅舅,可能因为这层关系,舅妈才指使楚榆和楚湘来污蔑我。” 茅夏本就是白莲花长相,又哭得梨花带雨,人群中还真有人动摇了,觉得茅夏犯不着做这种事,反倒是楚榆和楚湘,很可能因为家庭矛盾,攻击茅夏。 老话不是说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说到底这是家庭矛盾。 人人都有自己的看法,早已在心中断案,楚榆知道,这事说不清楚,最终还是要报警,闹上法庭,走司法程序的。 等季校长穿着崭新的蓝色外套,美滋滋准备接受采访,大谈教育心得时,就听到人群中吵吵嚷嚷的。 “张老师,怎么回事?” 张志和急坏了,他可不想闹去公安局,记者和摄像都在呢,这可是新闻节目啊,真闹大了,德中的名声还保得住?德中保不住,德阳的教育系统还能有好? 张志和忙事情告诉了季校长,季校长眉头越蹙越紧,季校长这人不打官腔,做事也轴,能在教育系统安然退休又被返聘,完全是因为有人罩着。 季校长逃离遍天下,德阳政府里有三分之一都是他的学生,季校长再轴再不通人情,可人家对教育事业的付出是有目共睹的,那么多学生护着,谁敢找他麻烦? 季校长听到这事,第一时间不是粉饰太平,而是想弄清事情真相。 搞教育的,得以身作则,做校长的为了名声牺牲真相和公道,还指望教育出什么样的学生? 茅夏真要剽窃楚湘的书稿,就该给人家一个交代,否则,楚湘一个高二学生,被剽窃稿件,被老师同学孤立,被公安局和学校上了一堂社会课。 这学生的人生还能好? “张老师,这俩人都是我们的学生,我们不能容忍学生犯错,也不能容忍学生受委屈,教书育人不仅是教书,还需要教会学生做人之道。成绩再好,家世再显赫,却连基本做人的道理都不懂,这样的学生,有什么资格成为德中的优秀学生代表?” 季校长表态了,张志和不再迟疑,公安局离德中很近,一行人浩浩荡荡去了公安局。 “这里不能录相,录相采访需要等上级批准。” 摄像大哥和记者刚到门口就被拦下了。 茅夏见过世面,哪怕被众多公安同志围着,也不表露出一丝一毫的紧张来,反倒是楚湘,没来过公安局,显得有几分局促。 这种状态不行啊,很容易被恐吓认罪的。 楚榆拍拍妹妹的手,“放心,有姐在,不用担心,姐姐会保护你的。” 楚湘点点头,冲楚榆笑了笑,有姐姐真好,任何时候都会站在她那边,为她冲锋陷阵,她姐都不怕,她有什么可怕的? 楚湘舒了口气。 一个女公安端了水杯过来,茅夏盯着她,觉得这人有点眼熟,对了,她跟茅光誉是老同学,还曾经去周家吃过饭,周芳春说关系都打理好了,肯定是给这女公安送钱了。 真要这样,女公安肯定会护着她。 茅夏信心满满。 女公安拿着记录本过来,瞥了她一眼,早已认出她了,却没声张。 “姓名。” “茅夏。” “年龄。” “18。” …… 一番询问后,茅夏讲述了事情经过,还梨花带雨地哭道:“公安同志,你们一定要为我主持公道,书是我写的,她们因为私人恩怨,冤枉我指责我,我实在太无辜了!” 第183章 谁还没点靠山 无辜?不见得。 于胜男跟茅光誉是同学不假,可她这人最恨以权谋私,她在德阳公安局待了十多年,就因为不通融,脑子不够灵活,不会来事,一直没有往上升的机会。 她跟茅光誉算不上感情好,最多是个老同学,半个老乡,偶尔串串门,不算啥。 可要说于胜男会为茅光誉开天窗,包庇茅光誉和周芳春干坏事,那真不至于。 她不会当谁的保护伞,她得对得起这身衣服。 于胜男之所以觉得茅夏不无辜,是因为证据太硬,人隔壁小姑娘说的一清二楚,书里的女主是根据她姐姐创作的,身高、身形、长相连生日都一样呢! 书里的打油诗还是藏头诗,茅夏跟楚榆针尖对麦芒,茅夏怎么可能把死对头写进书里? 这些证据不算,于胜男还有女人的第六感,她多年判案经验丰富,仅凭第六感就觉得茅夏不清白,反倒是楚湘和楚榆,有理有据, 不慌不忙,给人感觉比较可靠。 这事还牵扯到赵书记和罗长庚,俩人也一并被叫了过来。 周芳春和茅光誉到门口时,就与二人碰个正着。 “赵书记。”茅光誉与他握手。 赵书记笑笑,赵书记出了点事,茅光誉帮他料理了麻烦,还给了他一笔钱,赵书记收的心安理得,只是没想到省电视台会来采访,更没想到楚榆敢在采访时,直接报警解决。 不是啥大事,剽窃个书稿而已,出版社这种事还少吗? 只是事情闹大了,不好收场,赵书记也难免觉得棘手。 俩人交换了一个眼色,进去时,于胜男正在喝水,茅光誉看到这位老同学,莫名有点他头疼,他是跟局长打过招呼,局长也该跟下面人说过,问题是于胜男跟局长不对付,更不卖他这老同学的面子。 真说起来,于胜男是过去那个副局长,叫啥骆康成的一手提拔起来的。 于胜男只卖这位副局长的面子。 新来的局长纵然官职高,也没法让于胜男屈服,女儿落到于胜男手里,茅光誉觉得有点不妙。 他挺会来事的,先跟局里同志打了招呼。 “同志们辛苦了,实在不好意思,小女拿这点小事麻烦你们。只是小女脸皮薄,被人指责剽窃,咽不下这口气,这才闹到警察局来的。但小女学习成绩很好,学校老师都喜欢她,她平时很有才华,这书前后写了大半年,我都可以作证,她不可能剽窃别人的作品。” 茅光誉的话给这件事定性了。 茅夏是好人家的孩子,父亲官职不低,父母在德阳颇有人脉,人在学校也是品学兼优的,这种好学生怎么可能剽窃呢? 一个会来事的男同志就笑笑: “茅同学很优秀,这事就是个误会。周同学是?大家都是同学,你们为了这点小事就闹到公安局来,也不怕给自己带来不好影响。将来你们在德阳工作,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怎么就不知道为自己想想。” 楚榆听笑了,这是在威胁她呢。 真是什么人都能在她头上踩一脚。 “你叫什么名字?” 男同志一愣,端着杯水笑呵呵的,说话也有点油滑:“我叫什么名字,你问这干嘛?” “我好歹也要知道威胁我的人叫什么名字。” 男同志脸色变了变,这种高中小女生最怕事,他经验多,就算楚榆楚湘想闹,也得考虑将来找工作的事,只要回德阳,就在茅光誉的地盘上。 茅光誉跟邱家走得近,小孩子不懂事,不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男同志好心提醒,对方不领情就罢了,竟然敢跟着他对着来! 反了她! 男同志把手里的本子一扔,横道:“威胁你?你这小姑娘真拎不清,难怪要污蔑别人剽窃,我看就你和你妹不学好,想敲诈茅局家的闺女。” 楚榆冷笑:“我拎不清,我污蔑他们?你连事情经过都不清楚,都没经过调查,就下了这样的结论,我看不学好的人是你才对!” 男同志真被她气笑了,他都摔本子了,一般人早就吓得不敢说话,楚榆倒好,竟然还敢跟他长篇大论,这姑娘真不是一般人。 可惜挡了别人的道,男同事妹妹在茅光誉单位工作,靠茅光誉照顾,他必须护着茅光誉。 “你给我小心点说话,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你敢跟我叫板!!” 男同志话挺难听的,还要把楚榆关起来严刑拷打,要让她尝尝冷板凳的滋味,总之,什么吓人的话都说了出来,一般人还真扛不住,可惜楚榆不吃这一套。 到了这种地方,你越是软弱,越容易被人欺负。 她有证据,电视台的同志在外头直往里看,想来是对这题材感兴趣的,楚榆不介意为别人多提供点素材。 威胁她?好啊,就让这男同志继续威胁,冲突越激烈越好,她不过是个学生,能受啥惩罚?德阳严打还没结束呢,保护伞地头蛇啥的,谁往枪口上撞谁倒霉。 这男同志想做炮灰,楚榆可不拦着。 楚榆笑了笑,语气挺淡的: “我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但在哪里都能说真话,不是?你想捂我的嘴,是不可能的。至于跟你叫板……如果陈述事实也叫叫板的话,那只能说同志你的标准,跟国家的标准不一样。人民公仆为人民,我也是人民之一,你没必要如此高高在上。” 男同志叫她说的一愣,他敢威胁楚榆不懂事,可楚榆上纲上线,拿立场问题来质问他,他还真不敢随便说话。 没法子,那十年的余威还在呢。 他敢乱说话,不怕被人拉出去斗? 男同志瞥了眼茅光誉,到底没敢跟楚榆继续叫板,怕楚榆给他戴帽子。 茅光誉笑了笑,“你这姑娘,嘴太厉害了,你总这么说话,以后能嫁什么样的人家?哪个男人敢要你?我们这些做长辈的,不是不敢跟你计较,是不想跟你一般见识,你说你跟你爸关系不好,冤枉我家闺女干啥?茅夏又没得罪你们。你们这些证据……根据不作数!” 楚湘有大纲作为证据,除了笔记本,女主的设定和打油诗啥的,根本算不上证据,闹去法院,法官也只能说存疑,不能作为证据来定罪的。 说到底,把楚湘的笔记本销毁掉,其他的一概不认。 茅光誉给男同志使了个眼色。 周芳春见事情有转机,也笑了笑: “楚榆啊,姑姑知道你恨你爸,可你不能把对你爸的恨转移到姑姑身上,我对你有哪里不好,你为啥非要污蔑茅夏?你和楚湘那点能耐,能写啥小说,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这事我看在亲戚一场的份上,不追究不计较,你跟楚湘俩丫头,赶紧回学校去。” 一个人唱白脸,一个人唱红脸,不愧是夫妻啊。 那男同志盯着她: “你还有没有别的证据要呈上来?进了局子,要是故意隐瞒,可是要定罪的!” 这种吓小孩的话,楚榆一点不信。 可她怕这群人,甚至外头的摄像和记者都被茅光誉收买,不敢随便把证据拿出来。 “威胁我干嘛?赵书记和罗长庚来很久了,怎么没见你们审他们?我妹妹在德阳出版社丢了稿件,你不调查事情真相,非盯着我是什么意思?” 她嘴太毒,男同志不敢过火,又去审问了赵书记和罗长庚。 这俩人一来,于胜男就知道楚湘说的肯定是真话,一个高二的女学生,就算想污蔑,也不可能污蔑这么多人,楚湘没去过出版社,哪里认识罗长庚和赵书记? 既然去了出版社,就得有动机才是,就只能是为了出版去的。 楚湘没撒谎,撒谎的人是茅夏。 男同志走个过场,就不耐烦地扔本子。 “查清楚了,这书就是茅夏写的,你们俩个小姑娘真不是东西,做戏做到局子来了!行了,这事就先这样,你们再不回去,我就只能拘留了!” 于胜男眉头紧皱,老骆成植物人后,所里分为两派,正局一派,她和几个骆局的老部下一派。 这男同志叫赵东,是正局的人,敢如此猖狂,肯定是正局发话了。 德阳的地盘上,被正局护着,楚湘这稿件怕是追不回来了。 于胜男同情这对姐妹俩,却也无可奈何,她正想帮忙说两句话,有人喊她去接电话对方神神秘秘,表情凝重中透着讨好,于胜男有点懵,稀里糊涂接了电话。 一个电话接完,于胜男不可置信地看向楚榆,那个过分漂亮的小姑娘。 谁还没点靠山啊?可她是怎么找到这么硬的靠山的?她哪来这样的人脉? 第184章 掀开序幕 于胜男万万没想到,楚榆的靠山是左书记,德阳的一把手! 这姑娘什么来头,左书记能亲自打电话给她这个基层民警? 于胜男受宠若惊,左书记细声细语地交代她实事求是,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不论对方是什么官职,不论对方有什么人脉,要对得起这身衣服。 于胜男不是傻子,左书记话里有话,茅光誉是有点小权,可他跟左书记之间还隔着银河呢。 左书记让她实事求是,哪怕茅光誉背后有局长撑着,她也不怕。 刚挂了又有电话进来,于胜男这次的吃惊,一点不比刚才少。 “老大!” 于胜男嘴里的老大只属于一个人——前任副局长骆康成。 骆康成是于胜男的师父,于胜男一分配进系统就跟在骆康成后头了,那时骆康成只是个小队长,她也只是个初出茅庐的小丫头,跟在骆康成后头,什么都不懂,傻里傻气的。 她叫老大叫习惯了,哪怕来了新局长,这称呼也没变过。 骆康成几年前因公成了植物人,在床上躺了几年,于胜男隔三差五去看望,成全这段师生情,原以为师父这辈子醒不过来,谁知骆康成竟然醒了。 “胜男,先不叙旧了,有话见面聊,这次是有事想拜托你……” 于胜男又从他嘴里听到了“楚榆”的名字,她真是服了,楚榆这姑娘什么来头,左书记护着,骆局长捧着,谁都不愿意她出一点岔子。 于胜男意味深长地盯着楚榆,把手里的记录本一扔,冲赵东笑笑: “赵东,这不好?” 赵东没想到她敢跳出来,也来劲了。 “有什么不好的?于胜男,你别以为你资历比我老,就能在这局子里横着走,这事已经审的很清楚了,局长都发话了,你还有话说?” “我不止有话说,我要说的话还不少。” “哎呦,你这女同志,怎么听不懂话呢?”周芳春急了,觉得这女同志不够变通,什么玩意儿!敢跟局长对着干,这是不想在单位混了?“这就是茅夏的稿子,是楚湘污蔑我们!” “污蔑不污蔑,不是你说了算!” “怎么不是我说了算?你知道我是谁吗?就是你家局长来了,也得跟我们客客气气的!我家茅夏可不是你想冤枉就能冤枉的,你敢这样对我们,我看你这工作是不想干了!” 周芳春有局长撑腰,还怕于胜男这个小公安? 她腰板子硬,有靠山,说话也不客气,在局子里就敢大吼大叫的,就差没撒泼打滚了! 于胜男看笑了,冲着桌子一拍,怒道: “我可警告你,这不是你能撒泼的地方!你要是再敢胡搅蛮缠,我现在就把你关进去!” 周芳春没想到她这么油盐不进,气得直瞪眼,她弟媳的父亲可是京市大官,这小公安不想干了!知道她是谁么? 茅光誉嫌她分不清轻重,周芳春什么都好,就是太蠢,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场合,到了这里,还敢这样说话,迟早给人惹麻烦。 茅光誉把她拉到一边,冲于胜男笑笑: “小于是?我跟你们局长都是老相识,以后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这事,你可不能这样处理。” 于胜男有左书记撑腰,还能怕他不成? 骆康成虽然只是副局,可这是他受伤之前,骆康成立了大功,本来是该往上升,可惜人变成了植物人,什么提拔都没了。 骆康成如今醒了,迟早是要回来的,以他的荣光,肯定要往上去的,于胜男哪会怕茅光誉的威胁? 她公事公办:“茅局,这不是讲人情的地方,我们公事公办,既然稿件是在赵书记和罗长庚手里丢的,按照流程,将由我对他们进行审问,审问清楚,才能知道,这稿件到底是谁的。茅局要是没事干,可以去外头等着。” 茅光誉脸色都变了,于胜男却一点不卖他的面子,在同事们目瞪口呆中,把赵书记带了进来。 赵书记是老油条,可他第一次来局子,于胜男又一点不客气,句句逼问,不停质问他细节,赵书记再厉害,也受不了连番盘问。 下傍晚时,人就有点撑不住了。 于胜男威逼利诱,终于撬开了他的嘴,那边罗长庚也实话实说了,这事算板上钉钉,就是茅夏剽窃的稿件。 事情定性后,茅夏惊呆了,盯着于胜男好半天没说话。 于胜男板着脸,瞥她一眼。 “茅夏,你考虑清楚,剽窃稿件算不上大事,你主动交代问题,我们会建议你们私下调解,不会有其他惩罚。可你要是执迷不悟,闹上了法庭,那你高考、参加工作都要受到影响。这黑点会跟随你一辈子,你可要想清楚!” 茅夏终于紧张了,她搓着手,无措地盯着水泥地坪。 她向来听周芳春的,周芳春不在,她不知道怎么圆谎,于胜男说的是真的么?黑点会跟随她一辈子,影响她考试工作? “赵书记和罗社长都招了,你还不承认?我可最后警告你一次,省电视台的记者已经取得了拍摄权利,没多久,她们就会进来采访你!假的真不了,一旦这事闹大,在省内发酵,探究真相的人会越来越多,到时候,事情可就收不了场了!” 茅夏慌了,可她想起周芳春的话,无论如何不能承认。 只要她咬定书是自己写的,就没人能发现真相。 等记者进来时,茅夏一口咬定:“我没剽窃,这书就是我写的!” 这事牵扯众多,原本记者只想采访天才少女,谁知却闹到了警察局,她刚才已经跟领导请示过 ,想要做一个专题。 领导不知怎的,跟德阳这边搭上线,德阳要联合省台做一个反腐专题! 这个专题是秘密进行的。 上头的意思是,反腐要从老虎的身边人查起,让她以“天才少女背后的推手”为题,掀开序幕。 这事真闹大了,已经不是茅夏能左右的。 记者眼神复杂地盯着这位少女。 剽窃别人的东西,已经够恶心的,要是她父亲还贪污受贿,那就是人民公仆的耻辱。 这家人明明偷了人家东西,还如此理直气壮,反咬一口。 有权有势就能为所欲为吗? 偷人家东西,把自己家给端了!活该! 记者眼神渐冷,笑了笑:“可是出版社的赵书记已经承认了,他说是你父母给了他一笔钱,让他把作者名换成了你。” 第185章 受惊了 茅夏愣住了,眼泪都要出来了,记者嫉恶如仇,于胜男公事公办,这里没人惯着她。 她什么都不说,只顾着哭,楚榆看得眉头直皱,这人真够可以的,以为哭就能解决问题? “于公安,她不说话就等于默认了。” 于胜男很反感茅夏的性子,说不过就哭,至于吗? 张志和也迷糊了,茅夏真剽窃了书稿?这书真是楚湘写的?茅夏好端端的,为什么搞这一出?就为了想出名? 如果不是楚榆硬杠,被茅家花点钱息事宁人,茅夏就会成为天才少女作家,接受电视台采访,被学生羡慕,受世人崇拜。 搞不好一本书能吃一辈子。 而楚湘却因为家境普通,没人撑腰,吃了这么大的亏,张志和也是普通人,他知道普通人往上爬有多难,设身处地一想,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愤怒。 茅夏才高三,小小年纪就有这心机,还敢闹到公安局来,这是真的没在怕的。 周芳春眼看事情暴露,心急如焚地瞥了眼茅光誉,茅光誉给她使了个颜色,周芳春把茅夏抱在怀里,对楚榆笑了笑: “楚榆,这事都是误会,姑姑最疼的人就是你了,你小时候,姑姑经常抱你,给你买糖吃,咱们都是一家人,你可别把事情做绝了。我家茅夏心里承受能力差,要是她出了什么问题,那可不是你能承担的!得饶人处且饶人,这事你也有责任,要不是你整天掐尖要强,还抢了我家茅夏的风头,茅夏怎么可能想不开,做这种事!你也该反思一下自己的问题。” 楚榆听笑了,周芳春脑子有坑是?小偷叫主人家反思?脸真够大的! “周芳春,有病就去治!你家茅夏心理承受能力差是她的事,她剽窃人家书稿,要杀要剐都是她该受的!就算死了,也没人会同情她!至于你……没你撑腰,她能指使出版社的人?说到底,你也是共犯,你们母女俩都是小偷,都不要脸,你们不反思,还教育起我来了。” “你……”周芳春被气得嘴唇发抖,“你说谁小偷呢?说谁不要脸呢!我们都是体面人,可不是你想说就说的!” “体面?偷东西也叫体面?你让我重新定义了体面这个词,我真是长见识了!” “周楚瑜!你你你……” 周芳春想上前撕了她,到底是茅光誉沉得住气,知道这事不能认,一旦认了,不仅是茅夏,他的前途也受到影响。 茅光誉给赵东使了个眼色。 过了一会,有人来喊楚榆过去签字,那人在前面带路,走着走着就不对劲了,楚榆被带到了一个空房间里。 她正要走,却被人挡住了。 茅光誉手插在口袋里,冲楚榆笑了笑,这姑娘牙尖嘴利的,茅光誉真后悔没早把她塞给邱家栋。 邱家栋断腿在家养了几个月,一直没出来活动,邱家也是想帮他逃过严打,怕他出去惹事,干脆锁在家里了。 要不然,楚榆早就被邱家栋霍霍了,霍霍了也好,总好过惹是生非。 一个农村丫头,就敢找茅夏的茬,茅光誉虽然不喜欢茅夏,却也不至于任别人欺负自家孩子。 他觉得应该给楚榆点教训。 只要把楚榆给带走,再用楚榆威胁楚湘和舒蕙,舒蕙一定会来公安局撤诉的,这事就从根源上解决。到时候对媒体说有人嫉妒冤枉茅夏,小说是茅夏写的,一切都还在正轨上。 茅光誉给司机使了个眼色,司机老陈狠下心,朝楚榆走过去。 戴东林走到门口时,就看到老陈手里拿了块摆布朝楚榆摁过去,楚榆灵活,一个巧劲儿躲过了,还踢了老陈一脚,老陈一脸狠色又扑了过来。 那布上肯定有蒙汗药,戴东林见过很多阴招,对蒙汗药不陌生,这龟孙子敢对楚榆用药,是想干什么!戴东林脸上闪过狠色,一脚踹在了老陈腹部。 老陈摔在地上,还没爬起来,又被戴东林踩在脚下! 戴东林踩着他的脑袋,眼神狠厉,“你算什么东西,我的人你也敢动!” 他脚下力道不小,老陈脑袋都是懵的,戴东林却拿他做人肉垫,把他往死里踩。 茅光誉见戴东林是个练家子,身后又跟着一个个头不高的男人,这男人脸上有一道疤,看人眼神带着杀意。这种狠角色话不多,却能要人命。茅光誉被他盯得后背发麻,往后退了两步。 戴东林能使唤这种道上的人,可见来头不小,茅光誉听周芳春提过这人,不是个没啥本事的小混混吗?但凡有点背景的京市人,前些年早就回去了,戴东林至今留在德阳,可见家里没啥关系。 这种人敢来公安局闹? 茅光誉手插在口袋里,还打官腔呢。 “这位同志,我跟楚榆是亲戚,我是她姑父,我要带她回去,你这样不太好?” 戴东林冷笑,他一把拽过茅光誉的头发,一个狠推,就拎着他的头撞到了墙上。 茅光誉自诩体面人,他出行有司机,在外头有人捧着,在单位又是一把手,下属见了他总是微微你那,一副讨好。 他自诩看人有一套,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擅长玩弄人心。 他从没把楚榆放在眼里过,觉得自己能随便拿捏了,可他万万没想到,擅长操控的人也有马失前蹄的时候,戴东林这一撞可不轻。 茅光誉额头流血了,脑子也昏沉,差点昏死过去。 这人多狂啊!公安局就敢动手呢!动完也不跑,就站在看着他。 戴东林掐着茅光誉的脖子,把茅光誉掐的鼻孔不出气,茅光誉真的怕了。 别看这地方挺唬人,他敢在这里找楚榆麻烦,楚榆男朋友就敢在这要了他的命。 额头的血顺着鼻尖往下流,茅光誉憋红了脸,眼看着就要断气了,戴东林终于放过了他。 茅光誉捂着脖子,想喊人,戴东林却一点没怕的意思,他甚至动都不动。 走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是周局长和孙副局长的声音,茅光誉跟他们吃过饭,两眼放光地盯着门口。 人倒是进来了,可周局长进来后,只是瞥了眼受伤的茅光誉,就握着茅光誉的手说: “戴同志,让您受惊了。” 茅光誉:?? 第186章 被抓 茅光誉和周局长是旧识,俩人在酒局上遇到好些次,关系还算不错,这次茅光誉请周局长帮忙,周局长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一边是官职不低的同僚,一边是家境贫寒的高中生,又不是啥杀人放火的大案子,不过是剽窃书稿,真闹大了,周局长也没损失。 周局长甚至没出面,寻思着赵东就能把事情给解决了,谁知半路打听到消息,说是戴家公子也在这,周局长可不敢把事情闹大,连忙过来挽回形象了。 茅光誉敏感地察觉到事情有哪里不对,周局长笑得太过恶心,全然不像他印象中的周局长。 “周局,我被人打了,就是你面前这位……” “茅局啊,这是戴同志!” 周局长没接茅光誉的话,笑笑,“我想这中间一定有误会,戴同志是个有为青年,不可能做打架斗殴的事,你这额头上的伤痕,以我多年的办案经验,倒像是自己摔伤的。茅局啊,你来之前是不是喝酒了?怎么摔成这样?幸好有戴同志在,戴同志见义勇为,帮助了茅局,茅局这才没造成更严重的伤害啊。” 睁眼说瞎话这事,茅光誉玩得炉火纯青。 可他没想到有人敢对他用这一招。 他茅光誉被人打了,周局却颠倒黑白,把戴东林的暴行说成见义勇为!!茅光誉简直傻眼,疼在自己身上,才知道这感觉有多难受。 这戴东林是什么身份,能让周局长秒变马前卒。 “周局……” “茅局,下次一定小心走路,千万别再摔着了,你可不是次次都能遇到戴同志这种,见义勇为的大好青年啊!” 茅光誉不想说话了,额头的伤口嘶嘶疼着,周局长仿佛忽然间不认识他,直接把赵书记给拘留了。 赵书记苦不堪言,“老茅,你看这事闹的,你不是说那就是个农家女吗?我可听人说了,左书记亲自打电话,骆副局长也出马了,还有京市的关系护着,这哪是我能得罪的!你可把我害惨了!要不是你,我也不敢这么干。” 茅光誉脑袋嗡嗡响。 左书记?是他想的那个左书记? 骆副局长?前任副局长?不是变成植物人了吗?怎么也冒出来找存在感? 还有京市的关系?楚榆哪来这种人脉? 茅光誉蝇营狗苟一辈子,也没搭上京市的关系,在戴琴雪身上花了不少钱,依旧没搭上线,可楚榆却有现成的关系?是她那个男朋友? 周芳春不是说,那男的是个混混吗? 早知道楚榆有这关系,他怎么也会给人供着!哪会上赶着欺负! 茅光誉带人去后面,周芳春就知道他要干什么,既然茅光誉能把事情搞定,她就没必要待在这破地方,她直接把茅夏带走了,准备回去吃晚饭。 人还没走出大门口,就被人拦下了。 “周芳春是?有人举报你以权谋私、滥用职权,撺掇别人窃取出版社书稿。” 周芳春愣了愣,“同志,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我是茅局的家属,跟你们局长都认识。” “我不管你是什么职位,我们只是秉公办理,请配合我们调查。” 周芳春咽了口唾沫,她进去没啥,只要茅光誉不进去就行,夫妻一条心,只要不把茅光誉供出来,茅光誉在外头一定会救她。 周芳春咬死了不开口,把茅光誉摘的一干二净。 戴东林哪能看她这么轻松? 他找人给曹志明送了一封信。 周芳春咬死不开口,茅光誉对她的表现挺满意,只要能把他摘出去,事情就不算大,周芳春知道轻重,等周芳春被关个一年半载,他把秋云和孩子带回家见父母。 财产被转移的差不多了,他以周芳春坐牢为借口,提出离婚,届时,组织都会支持他的决定。 有这样拎不清的老婆,谁都会同情他。 他还肯大义灭亲,多感人的剧本!茅光誉自己都被感动到了。 宋庆春和茅安平做了一桌子菜,公开在家里摆席面,为的就是带粥粥回来认亲。 带个孩子回来,邻居看到了也不会说闲话,只说是亲戚家的就行。 谁能想到这是茅光誉的种? 等孩子和爸爸奶奶混熟了,就把孩子接回来,宋庆春想明白了,粥粥是个男孩,不能认别人当爸爸,茅家的种就得接回茅家来养。 周芳春出了这事,不是合格的儿媳妇,茅夏又让他们丢尽了脸面,大号废了就得练小号,只要他们好好培养粥粥,粥粥一定能成长得比茅夏更出色。 这才是老茅家的根! “妈,人带回来了,”茅光誉以糖果为诱饵把孩子骗回来,“乖孩子,喊爷爷奶奶。” “爷爷奶奶好。” 茅叔叔给了他一包糖果,还给他买了玩具,妈妈说茅叔叔是好人,让他过来吃顿饭,粥粥就跟了过来。 宋庆春没想到这孩子长得这么好。 圆眼睛、高鼻梁,透着一股机灵劲儿,说话也一套一套的,小小年纪,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可见孩子父亲,也就是曹志明教的很好。 宋庆春抱着孩子舍不得放,这小男孩太招人喜欢了,是她茅家的种,早知道茅光誉有这么可爱的孩子,她怎么着也逼周芳春把孩子认回来。 就寄在周芳春名下,让周芳春当儿子养。 反正周芳春没儿子,女人没儿子怎么行呢?谁给她养老? 宋庆春不觉得自己自私,搂着粥粥亲了好几下,把粥粥亲的有点懵。 “安平,你看!粥粥跟光誉小时候一模一样,光誉打小也聪明,这还真是什么人生什么种。” 茅安平瞪了她一眼,嫌她不会说话。五六岁的孩子会背话了,回去说错话就不好了。 但他也喜欢这孩子,隔代亲真不是乱说的,他老寒腿犯了,正疼着呢,却把孩子抱在腿上,亲个不停。 一家子团聚,气氛和乐融融,粥粥偶尔讲几个笑话,把两位老人家逗得直笑。 没人在乎被关押的周芳春和茅夏,心思都在粥粥身上了,一家人正乐着,就听到外头传来敲门声。 “谁啊?”宋庆春笑容满面。 门一打开,她被门口穿制服的人吓到了,“同志,你们找谁?” “有人实名举报茅光誉以权谋私、贪赃枉法,和下属乱搞男女关系,请茅光誉跟我们走一趟。” 家属区有一点动静,其他家都能听到。 茅光誉还没被人带走,门口就围了一群人。 “老茅啊,这是怎么回事?”女邻居笑着往里看,惊了,“呦,这是谁家的孩子!跟光誉还挺像的,光誉,你跟芳春啥时候生了这么大的孩子?” 茅光誉脸颊抖动,差点绷不住了。 他使劲想是哪个环节出问题,邱家没倒,他靠山还在呢,谁敢在德阳举报他,就是举报了,也不能办他事! 罪名里有一条是“和下属乱搞男女关系”,别人不可能知道这事?秋云更不可能犯蠢,难道是曹志明发现了粥粥的事? 曹志明实名举报他? 第187章 自费出版 茅光誉佯装淡定地擦擦嘴角,笑了笑,冲邻居们说: “没啥大事,肯定是误会,是有人恶意举报。” 话虽这么说,邻居们的眼神都不一样了,都是人精,搁这跟邻居演什么聊斋呢?被人实名举报,十有八九证据确凿了,否则不可能上门捉人的。 真进去了,想出来可就难了。 邻居们的表情意味深长,茅光誉进去了,没有周芳春帮他找关系周旋,连个救他的人都没有,茅光誉这才觉得老婆好。 宋庆春托了不少关系,和茅安平多方奔走,才打听出来,实名举报的人是曹志明,秋云的丈夫。 曹志明昨天收到一封信,里头有秋云出轨的证据,出轨是夫妻内部矛盾,平时关系很好的妻子忽然背叛,曹志明再生气也不至于举报。 可那照片里拍的清清楚楚,秋云带着粥粥去约会。 他存了疑心,问粥粥见没见过照片上的叔叔,粥粥点头说见过了,叔叔还说他们长得像,要带他去见爷爷奶奶。 曹志明如被雷劈,粥粥是早产儿,生出来只有鞋底大,医院的保温箱住了半个月,人家不肯收留,让他把孩子带回家。 寒冬腊月,德阳下了半人高的雪,这孩子带回去肯定没救了。 曹志明哭着把孩子踹在胸口,用衣服包着,被子裹着,用心跳和体温把孩子救了回来。 孩子不吃饭,他就买奶粉,不吃奶粉,他找哺乳期的女同事借母乳,他一个大男人舔着脸干这种事,臊得不知如何是好,还好女同事开明,给粥粥匀了一口奶。 曹志明就这样把粥粥带大,怕粥粥身体不好,他天天带粥粥玩游戏做运动。 粥粥不肯吃饭,他一个大男人学下厨。 粥粥爱看书,他掏空工资给孩子买百科全书,买漫画,买益智玩具。 秋云不想带孩子,曹志明那会子还在学校教书,上课时带着粥粥,让粥粥坐在教室前面。 他那么爱粥粥,爱得不肯再要第二个孩子。 他也爱秋云,得来的却是这样的结果。 曹志明质问秋云,秋云承认了,他再也坐不住,拿着那叠照片给公安写了举报信,把茅光誉给告了。 宋庆春哭着抹眼泪,“这男人真狠,闹成这样,粥粥可怎么办?他真爱粥粥,怎么不为粥粥想想!” 茅安平沉着脸,“这能怪人家?要怪就怪光誉做事不地道。” “他是不地道,对不起曹家,可养了这么多年的孩子,是不是亲生的有什么关系?不都一样疼吗?医院那么多孩子,谁敢确定抱回家的就是自己的?养了几十年,不是亲生的也是亲生的了,就算真想闹,也不能把事做绝!” 她这话说得护短,茅安平换位思考,茅光誉要是别人的孩子,宋庆春出轨不说,还让他养孩子,他能咽的下这口气? 是男人都不能当龟孙子。 茅安平很理解曹志明。 这事太巧了,茅夏前脚剽窃书稿,曹志明后脚就收到照片,茅安平明白,事情出在楚榆身上,可人都被自己得罪了,周芳春那副嘴脸,楚榆怎么肯息事宁人! 就算她愿意,事情闹成这样,这事就不仅是出轨下属、剽窃书稿那么简单。 搞不好,整个德阳都要变天了! 茅光誉完了! 他轻视了曹志明的愤怒,轻视了整个事件中,他不放在眼里的小人物。 曹志明是小人物,可他能掀起巨大的浪潮,茅光誉没把曹志明放在眼里,把曹志明调来德阳,派去外地出差,给曹志明晋升机会,以曹志明的恩人自居。 这一切不是因为赏识曹志明,而是为了睡他老婆! 他不愤怒才怪! 剩下的事,楚榆都交给戴东林去处理了,周一学校开大学,季校长通报了茅夏剽窃的事,这事闹的不小。 新华书店所有书都被追回,楚榆收回了稿件出版权,决定自己出钱替楚湘出版。 《女商人》的销量证实了这本书的潜力,既然能赚钱,何必让别人赚?倒不如把版权留在自己手里,也好后续开发。 “你帮我出版?”楚湘惊呆了,“姐,出版要很多钱,可能要上万!” “上万算什么?姐有的是钱。” 楚湘喜欢她姐这自信的样子,又拽又美。 “姐,你真要帮我出版?” “那还有假!我不仅要帮你出版,还要帮你告德阳出版社,帮你讨回损失。德阳出版社的制作没啥诚意,书面不够特别,印刷和纸张都很一般。这次,我请王邱平帮你拍照做封面,再请我在德阳认识的设计师何陆,帮你画设计师的插画图。” 女商人的女主是服装设计师,肯定需要很多配图,何陆的图画的不错,昨天还给楚榆寄了一叠过来,楚榆想跟何陆约几张做插画和扉页。 小说制作精良,购买的人会更多,名气打出去后,楚榆考上大学,就考虑开发后续的版权。 她肯定会拉妹妹一把,妹妹愿意写小说就写小说,愿意做编剧就做编剧。 楚湘越听越激动。 “姐,你对我真好。” “行了,你戴大哥会帮你处理版权的事,快的话,我们很快就能把版权收回来,到时候我帮你联系大的出版社,绝对德阳出版的好一百倍!” 德阳出版社的书只在市内火爆,还没怎么红到外地去,对销量没太大影响,就算有影响,楚榆也不怕。 她有的是钱,还在乎这区区一两万的本钱? 楚榆给王邱平去了电话,又联系了何陆,俩人都一口答应帮他绘图和做封面。 最好再找人写个序推荐一下,楚榆一时没有合适人选,还是慢慢来! 到了四月下旬,楚榆所有心思都扑在学习上,为六月份的高考做准备。 新店都是舒兰在忙活,俩人准备选在五月初开业,如今地段就是王道,没有网购的年代,甭管卖的是什么,店就开在这,就会有人来买东西。 楚榆不是头一次开店,曼达林的经验可以套在新店上,她能把曼达林开火爆,就能让新店也复制曼达林的神话。 “楚榆,何陆寄来了20多个款,你看看,选中的款就留下。” 楚榆挑了几个款,“这款格子裙不错,还有这条黑色短裤,挺凉快的,就是有点短,要是里面能做个内衬,做成裤裙就好了。” 楚榆形容了一下,舒兰茅塞顿开,头一次见到裙子能这么做。 “做成裤裙就不容易走光,女性也能穿短点的裙子了。” 大街上穿短裙的人不多,可曼达林引导时尚,而不是跟随时尚,曼达林的衣服要是大街上随处可见,会有这么多死忠粉? 吃不饱饭的年代,曼达林绝大部分成交的订单,金额都在五十以上,客单价高,留下的都是优质客户,以后楚榆开连锁专卖店了,这些都是她的潜在客户。 四月底的月考,楚榆政治成绩突飞猛进,100分的政治,她考了足足88分! 总分也打破纪录。 因为楚湘和茅夏闹了一出,季校长受了不小打击,觉得自己没教好学生,是他教育生涯的污点,好在楚榆的成绩让他松了口气。 “张老师,这成绩去名校不成问题,问题是去哪所名校。发挥的好,能往上进一进,发挥不好,成绩滑落到第二档也有可能的。复习到这个阶段,知识点都学的差不多了,重要的是稳住学生的心态。” 张志和也着急,他有预感,楚榆是他教学生涯最璀璨的星星。 楚榆要是能发挥好,搞不好他也能跟着一飞冲天。 “季校长,我明白的,从现在开始,我会给学生适当松绑,争取大家都能超常发挥。” 复习已经走了几轮,学生们学的疲乏,课堂上常常鸦雀无声,张志和为了调动学生积极性,就把楚榆叫了起来。 “这张试卷比较难,我觉得上面的题目应该考不到,楚榆你说说,这张试卷哪些题值得做。” 楚榆愣了愣,把试卷翻到反面,还真让她看到几道熟悉的题目。 这些题目,都变着花样出现在了84年的数学卷上,难哭百万考生。 毕竟,谁都想不到,高考题能变态成这样。 给同学们画画重点倒也没啥,又不是原题。 “张老师,反面第二大题,第三大题,第五大题都值得做。” 张志和瞪大眼,心说这也太难了,“高考不会考这么难的题目。” 楚榆笑笑,“张老师,我也觉得这张试卷太难了,但数学是能拉分的科目,不如让同学们跟着做做,不会的可以问我跟姜奇略。” 第188章 出来了 临近考试,自习课多了起来,张志和干脆让她上去讲课,楚榆便把这张数学卷讲了一次,84年的数学卷是地狱难度,难到什么程度呢? 有人说,难度就相当于三年高中白上,反正上不上都考这分数。 对大部分考生而言,数学拉不开分数,倒不如多花时间在别的课上。 楚榆愿意帮助同学们,同学们与她的关系也亲近起来,课间,就有人拿着一份报纸过来。 “楚榆,这上面说的是你妈妈吗?你父母真的离婚了?” 这同学也没啥恶意,以前听茅夏说楚榆父母离婚,大家都没怎么相信,毕竟农村人离婚实在少之又少,楚榆穿着打扮都不错,不像没父亲照料的。 茅夏剽窃书稿后,就一直没回学校,大家都觉得这人高考前是回不来了。 不回来也好,搅屎棍一个,她不在了,五班同学更团结了。 楚榆瞥了眼报纸,去年底敲定的采访,年初正式采访,到这会才见报。 这采访做的挺正面,舒蕙和邓芳萍照片也拍的不错,还把舒家肉夹馍的门头和店面装修也拍进去了,虽然是黑白的,却也挺惹眼的。 八十年代,人们歌颂女性,却也对女性有一定的偏见。 改革开放之初,男人都不敢下海干个体户,舒蕙和邓芳萍却敢为人先,百姓们对她们交口称赞,就连德阳的同学们,读完楚榆母亲的创业故事后,也都感动得眼泪汪汪。 “楚榆,没想到你父亲是这种人。” “你母亲好坚强,我希望她健康长寿,每天都能赚大钱。” “以前我一周在你家吃两次,以后我天天都去,还号召我父母兄弟姐妹过去,给你妈妈加油。” 十八岁的孩子多单纯啊,她们很容易被一则小故事,一首歌,一两句名人名言感动,哪怕微小的感动也能支撑她们继续前进。 “楚榆,干个体户难吗?” “还可以,以后个体户是个趋势,个体户干得好,赚到了钱,就能买车买房,不会比上班差的。” 同学们听得半信半疑,一个女同学凑过来,“楚榆,我父母都去世了,我跟我奶一起生活,她也想学人家干个体户,你说她干点什么好?” “这个年纪,我建议就做点吃的,馒头、饼、咸菜、咸鸭蛋、盒饭啥的都行。” “我家边上有个工地,还有修路的,卖盒饭和大饼能行吗?” 在工地卖盒饭收入也是不错的,比不上外边,但工友们要求低,没合格证也能做,只要饭菜好吃,实惠点,赚点小钱肯定没问题。 这年头大家容易满足,不求一个月赚几百上千,能赚二十、三十就不错了,一天能赚两块钱就是高收入了,卖盒饭完全能满足要求,也不费啥事。 楚榆说完后,女同学认真地点头。 “我回去跟我奶说说,等我上大学了,也出去摆摊赚点生活费。” 班上有同学拿本子来写同学录了,这年头的同学录没有后世的花里胡哨,基本就是普通的本子,写点字、画个画啥的,但意思是有了。 真到了写同学录这一天,总觉得分别就要来了。 班长感慨道: “咱们考完大学就要分道扬镳了,十年同学聚会,大家肯定变化很大,也不知道再见面是什么样子。楚榆,你说以后的社会会变成什么样?” 楚榆笑了笑,她要是真的周楚瑜,只怕会比同学们更迷茫。 处于社会变革的关口,往哪个方向都不甚明朗,人在洪流之下,能做的事实在太少,更多时候是被流水推着前进。 她不知道该跟同学们说些什么,说她浅显的认知,说她不算深刻的领悟?人自己没活明白,又如何能让别人明白? “放心,这个社会会越变越好的。无论我们将来考上什么大学,做了什么工作,我们都在自己的位置上努力前进。上大学努力学习,大学毕业后努力工作、创业、赚钱、谋生,努力向着前方攀爬,大家顶峰相见!” 这话说的像临别赠言,同学们心潮澎湃,觉得未来大有可为,大家一定会顶峰相见的! “楚榆,帮我写个同学录!” “我也要!” “帮我也写一下!” 没多久,楚榆面前就堆了满满一桌的本子,同学们肯定要写,写多写少心意到了就行,她全部答应下来,课间心思都放在同学路上。 周芳春和茅夏犯的不是刑事案件,拘留了几天就放出来了,剩下的事,该扯皮扯皮,该赔偿赔偿,该罚款罚款,总之,公安局是没有权利继续拘留的。 俩人进了一趟局子,都瘦了一大圈,至今为止,周芳春和茅夏都不知道茅光誉被抓的事。 局子里顾不上吃喝,俩人瘦了一大圈,周芳春看见茅夏变尖的下巴,心疼道: “你爸也不知道怎的,都不往里头送点吃的,看你瘦的!妈给你炖只鸡补补。” 茅夏心神不宁,总觉得有什么事发生,去了趟局子,背上了坏名声,她不敢去学校,趴在床上就哭,怕同学们会笑她。 “笑话你?她们凭什么笑你!那个周楚瑜,她算什么东西?一个农村姑娘,就算找了个好男人,又能混成什么样?你爸的职位放在这,你是我们家的独生女,哪是那些乡巴佬能比的?” 话虽这么说,茅夏还是嫌丢人,哭的一脸是泪,“妈,我不想去学校了,我不想去了!” “你这孩子也太脆弱了,事已至此,想太多没用。不去学校多耽误学习,总不能没了名声又丢了成绩?当务之急是好好复习考试,只要高考考好了,去了大学谁知道你在高中发生了什么?” 茅夏的魂丢了,又被周芳春拉了回来。 “听妈的,对你而言,最重要的就是高考了,只要高考考好,人家根本不记得你曾经发生了什么。爸妈都是体面人,你爸那人又最要面子,你考个好成绩,你爸一定会以你为荣的。再说了,你甘心就这样输给楚榆?被她压的死死的?” 茅夏擦干眼泪,她确实不甘心,要不是楚榆,她也不会被送去局子。 她跟楚榆有不共戴天的仇恨,她一定要好好考试,让楚榆好看。 家里过分安静,茅安平和宋庆春都不在,桌子上落了一层灰。 周芳春蹙着眉头,“几天没打扫了?桌子上都有手印了,我不在家打扫卫生都不会了?你奶奶怎么回事?” 茅夏没听她妈念叨,回屋里看书去了。 桌子上蒙了一层灰,她用鸡毛掸子掸干净,抽了一本练习题出来。 刚从局子里回来,家里的一切都让她格外陌生,熟悉的高三练习题早已不是曾经的感觉,茅夏想起被拘留的耻辱,想起同学们异样的眼神,背后的嘲弄,崩溃地趴在桌子上,嚎啕大哭。 周芳春闻着声音进屋,刚想安慰,邻居瞅见她家门开了,伸着头打量。 “呦,芳春回来了!” 邻居态度有些奇怪,眼神里闪烁着奇异的光芒,像是看好戏,有什么八卦迫不及待想要分享。 第189章 人精 周芳春刚从局子里出来,不太想跟邻居寒暄,语气不算热络: “你来干嘛?咱们家属区又出什么幺蛾子了?是谁家被上面带走了,还是哪家男人出轨了?要么谁家婆媳吵架了?” 邻居表情更意味深长了,周芳春可真够恶毒的,平时没少说别人家是非,到这时候了,还一副看好戏般高高在上的姿态,邻居很看不惯她这样。 说什么夫妻和睦,茅光誉疼她不肯要二胎,人家茅光誉早在外头有了女人,跟下属搞破鞋,孩子都五六岁了,还被宋庆春和茅安平带回家来吃饭。 就差没在周芳春头顶蹦跶了,她还敢瞧不起别人! 茅光誉被带走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放出来,证据确凿,凶多吉少,周芳春还敢摆官太太的做派,不就是比她男人官职高两级吗?拽什么啊?真当自己了不起! “芳春啊,你还不知道?” 周芳春拿着鸡毛掸子,回头,“知道什么?你有话就说。” 邻居笑了笑,故意欲言又止,“大家都是邻居,我这不是怕你受不住吗?毕竟老茅被带走调查了,额还乱搞男女关系,跟女下属生了个男孩……” 周芳春怔在原地,以为邻居在说梦话呢! 茅光誉被带走?怎么可能!她在京市有人呢!她弟媳家可了不起了!她花了不少钱搞关系,老茅怎么可能被带走?还乱搞男女关系,有了孩子? 周芳春第一反应就是愤怒,“我说徐红,我知道你一直嫉妒我家老茅官职比你高,嫉妒我日子过得比你好,只生了一个闺女,不像你,生了三个闺女才生到儿子!被男人当母猪一样生孩子!但你也不能造谣不是?” 徐红气得无语,“我造谣?我是母猪?周芳春,我看是你嫉妒才对!你没儿子就嫉妒我有儿子!还真以为自己幸福呢,拉倒!你男人被带走好些天了,乱搞男女关系的事也坐实了,是女方男人亲自写信举报的!人家还给你们家老茅生了个大胖小子呢!那孩子我也见着了,被你公婆带回家吃饭,做了一桌子菜呢!比你家过年还丰盛!把孩子抱在怀里,一口一个心肝肉叫着……对了,那孩子我也替你看过了,聪明可爱,比你家茅夏都激灵呢!” 周芳春傻在原地,拿着鸡毛掸子就要揍她,徐红边躲边跑出去,嘴上还骂着: “了不起啊!还真当自己是以前的周芳春呢!我好心告诉你,你却这个态度!” 周芳春环视四周,这才察觉到家里过分安静了,宋庆春不是个邋遢人,从没把屋子糟蹋成这样,老俩口很少出门,到这个点都没回来。 周芳春觉得天都要塌了。 “茅夏!茅夏!” 茅夏在屋里听到了徐红的话,人也傻在原地,被拘留把茅夏的自尊心摔在了地上,她成绩不如楚榆,长得不如楚榆,还背着“剽窃”罪名,她爸要是出事,她可就真完了。 “妈,你别担心,等爷爷奶奶回来,我们问清楚。” “那徐红就是嫉妒我,你爸怎么可能乱搞男女关系,还跟别人生孩子呢?这么多年,真有什么,我不可能没发现。” 茅夏眼皮直跳,看着周芳春颓丧、没有斗志的脸,说了实话: “妈,其实我看过秋云坐在我爸车里,还带着一个小男孩,那小男孩确实跟我爸长得像……” 周芳春呆愣了一瞬,“什么?” “几个月前的事了,我也怀疑那孩子是我爸的,又不敢告诉你,怕你们会吵架。我观察了几个月,自从秋云调来德阳后,我爸经常出去应酬,总是很晚回来。他还经常去外地学习什么的,看着就不对劲。” 周芳春傻眼了,外头传来门锁声,宋庆春进门时,看到她们俩,明显惊讶。 “妈,徐红说光誉被人带走了?” 宋庆春点头,“我找了不少关系,人家都说没法子。” 茅光誉真被抓了!周芳春的靠山没了,胸口提着的那口气也没了。 “那茅光誉乱搞男女关系,有孩子的事也是真的?” 宋庆春倒不怕她,怕也没办法,走到这一步了,周芳春不认也得认。 “芳春,你也别怪光誉,是秋云那个骚狐狸勾引人,又怀了孩子,光誉也是被逼的!我前几天才听说这事,也见过那个孩子,我寻思着孩子大了,不能养在别人家,迟早要接回来。这些年,你也没生个儿子出来,就茅夏一个闺女,茅夏年纪大了,过几年都能嫁人了,这孩子要是接回来,你养在身边,他长大后一定会跟你亲的。” 周芳春被婆婆的想法惊到了,宋庆春竟然要她养茅光誉跟那狐狸精的种? 这明明是羞辱! 秋云那个骚狐狸看着一本正经,背地里勾引她男人,到头来还叫她养孩子!这女人怎么不去死! “行了,”茅安平也觉得宋庆春过分了,哪有一上来就叫周芳春养的?好歹要缓缓,做工作讲究循序渐进不是?“孩子的事不是重点,如今的重点是找关系把光誉给捞出来。芳春啊,你弟媳家里关系硬,你不如找你弟媳帮忙,有什么事,等光誉出来再说,要打要骂都随你的。” “就是啊,一日夫妻百日恩,光誉对你也算不错的,他的事,你要多费心啊。”宋庆春念叨。 周芳春冷笑,要帮忙就想到她了,叫她给茅光誉养孩子时,怎么不想想她的感受? 还说茅光誉对她不错。 什么叫不错?给她戴绿帽子,跟下属搞破鞋养儿子,就叫好? 她就生了茅夏不假,茅夏不是儿子,可她比儿子差在哪?茅光誉把她的脸面撕下来往地上踩,把她当傻子一样糊弄,还指望她心甘情愿地去救茅光誉! 茅安平是个人精,他看得出周芳春不情愿,也不能怪她生气,怪就怪茅光誉做事太绝,要孩子就光明正大说出来,跟老婆说着不要,又跟情人生了儿子,哪个当老婆的不生气? “芳春,我知道你不高兴,一切都是光誉的不是,但光誉眼下这个情况,他要是真进去了,茅夏的前途也受影响,将来茅夏找婆家,人家肯定要挑剔她的,你也不希望茅夏被婆家瞧不起?” 他说的是事实,可周芳春恨他用茅夏要要挟自己。 这两个老不死的,磋磨她这么多年,到这时候了,还假惺惺要挟她。 她恨不得一包老鼠药下去,把这家人给毒死! 可她确实不能影响茅夏,茅夏要考大学了,茅光誉就算要死,也得等茅夏毕业结婚了再死。 天气渐热,家电城到了销售旺季,冰箱、电视和洗衣机,价格是贵,可买得起的人家也很多,空调就更别说了,德阳需要空调的人家可不少,戴东林预计着把货供足了。 楚榆来时,他正指挥工人下货呢,卖家电真够赚钱的,天天有人排队,戴东林收钱收到腿软,楚榆不羡慕是假的。 男朋友这吸金的能力可不一般。 戴东林见到她,唇角就没下来过,他想带楚榆去吃羊肉,让她补补身体,半路却改道去了东方巴比伦。 第190章 新店开业了 “过来捉个人,”戴东林帮楚榆解开安全带,又塞了两包零嘴,一盒洗好的葡萄,一瓶汽水给她,“乖,你先吃着,等我回来,无聊可以听广播。” 楚榆没啥无聊的,只是好奇,戴东林进去捉的人是谁。 东方巴比伦的溜冰场是德阳最好的,溜冰场和舞厅建在一起,德阳的小混混都爱来这里,平日挺热闹的,打架斗殴的事也没少干,但因为东方巴比伦后台硬,哪怕闹出过人命,也能全身而退。 楚榆在车里闷得慌,就下车走走了,十几分钟后,从里头走出来一个熟人,清俊的高挑少年,看人时眉梢挑着,有几分欠揍,不是左然是谁? “楚榆?”左然瞥了眼里头,“你这种好学生也来东方巴比伦?” “没,我等人。” 左然丝毫不在意楚榆的冷淡,他就喜欢往楚榆面前凑,座位也在楚榆后头,可惜楚榆很少去学校,俩人接触的机会不多,但在左然心里,会吉他会音乐鉴赏的楚榆,简直就是他的知音。 戴东林出来时,左然还盯着楚榆犯花痴呢。 那眼神活脱脱盯着肉包子的狗,戴东林可太习惯这眼神了,他乐坏了。 “你小子,看谁呢?” 左然一脸自豪地看自己女神,看人家这长相,这身材,这艺术修养,茅夏哪来的自信,处处跟楚榆过不去,他决定把楚榆放在心里,等他考上大学,要正式追求楚榆。 左然还挺自信的,他左大少家世显赫,长相英俊,成绩虽然不好,但一身艺术细菌,就他这模样,不说能追到楚榆,但拿一张爱的入场券,问题总是不大的? 左然信心满满,像一只开屏的公孔雀,摸着头发,对戴东林说:“当然是看姑娘了,哥,我这造型不错?你觉得我跟这姑娘有戏吗?” 戴东林双臂环胸,笑得有些邪气,“我觉得没戏。” “为什么?” “你跟她在一起,你知道这叫什么吗?”戴东林盯着他。 “叫什么?” “这叫乱伦!” 左然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掐指一算,家族里可没这号人物,毕竟是去过港城进修的人,看了不少狗血小说,脑子又没经过高考洗礼,就还挺发散的。 楚榆该不会是他爸在外头的种? 同父异母的兄妹啥的,你别说,你别说,俩人还真有点像,尤其是那张天妒人怨的脸,俩人同时拥有,不是亲兄妹是啥? 左然直叹气,“哥,你啥时候知道的?” “知道什么?” “我跟楚榆同父异母的事。好了,你不用安慰我了,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能接受这样的打击。没想到我爸的基因够强的,生了我这么帅的,又给我生了这么水灵的妹妹。只是可惜了,我和她注定有缘无分。” 戴东林想把他脑袋摘下来当球踢,还真是地主家的傻儿子,脑子不知想哪去了。 楚榆是他妹妹?他还真敢想,这不是占人便宜吗? 他女朋友脑子聪明的很,看考试成绩,一个91,一个19分,也不能是一家人,这不是往脸上贴金是什么? 光影摇曳,楚榆站在树荫下,无聊地抠树皮,余光瞄到了他们,她转过身来,笑着冲他们跑过去。 左然一个激灵。 别啊,妹妹该不会对他情根深种了?虽然他也想,但血缘禁忌让他退缩,他们可不能干糊涂事,看来妹妹是注定要伤心的。 左然正要说话,人楚榆就越过他,直直扑到戴东林怀里。 戴东林就喜欢她主动奔赴的模样,笑得跟什么似的,抱着她在原地转了一圈。 他臂力强,抱她跟抱小鸡仔似的,楚榆在他怀里蹭了蹭,吸着鼻子说:“等你这么久了。” 戴东林心都要化了,当下就给了左然一脚,“都怪这小兔崽子跑来上网,我姑叫我把他捉回去,耽误了一点时间。” 左然看呆了,不是,戴东林对谁都挺冷酷的,他无关冷硬,不爱笑,看人时自带威亚,怎么在楚榆面前,能笑得这么恶心?还有,他俩是什么关系,凭啥抱在一起? “哥,你抱我妹干嘛?我跟她乱伦,你跟她也没出五服呢,你可别糊涂啊!” 戴东林懒得理他,“滚一边去,你哪来的妹妹?这是我女朋友,你嫂子,你敢觊觎你嫂子,不是乱伦是什么?” 左然:“……” “你小子皮给我紧着,要是让我发现你对你嫂子有非分之想,我早晚做了你!做完扔去港城当鸭,一单半小时,一天接40单的那种。” 左然:“……” “嫂子”两字哐哐砸在左然头上,左然哪里想到,同学大半年了,俩人都要毕业了,才知道,楚榆的男朋友是他哥。 初恋没开始就结束了,左然的少男心碎了,为了报复,回家他就告诉了戴琼英。 戴琼英惊呆了,“什么,你哥谈对象了?还是你同学?叫什么名字?长啥样?” “叫周楚瑜,长得挺漂亮,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那种,妈,我还想把她拐回家给你当儿媳的,没想到被我哥下手为强了,你说你儿子咋这么倒霉啊?” 周楚瑜?戴琼英听着耳熟,不就是那个考了年级第一、长得跟仙女似的转学生?她还拜托人家教教左然来着,她竟然跟戴东林搞到一起去了? 戴琼英对楚榆印象不错,可戴家不是普通人家,婚姻大事由不得小辈做主。 没办法,小辈的婚事要是搞不好,就很容易大权滑落,家里人为维持现有的利益,都会在能力范围内,为家族做贡献。 总不能享受家族带来的荣光,却一点不想付出? 周同学家境普通,成绩虽好,可想跟戴东林相亲,跟戴家结为亲家的女孩子,哪个不是要长相有长相,要身高有身高,要学历有学历? 人家还有不俗的家境。 楚榆还是个学生,父母都是农村出身,能帮到戴家什么?说不定还要拖累戴家,让戴家成为圈子里的笑话。 结婚是两个家庭的事,戴东林太桀骜,戴琼英觉得他恋爱的事,有失考虑。 左然门儿清,知道他妈在想什么,故意打哈哈: “哥也真是的,老牛吃嫩草,把手伸到高中生身上了。楚榆跟我一样大,我却要叫她嫂子,这还有天理吗?” 戴琼英看他就来气,“考试不及格,学都不上泡在溜冰场,回家还要吃要喝的,都是一鼻子两眼,人家楚榆能考年级第一,你怎么不行?你比人家缺个脑子吗?剩下的一个月哪都别去,乖乖待在家里背书!要是考不上好学校,看我怎么收拾你!” 左然被骂的灰溜溜跑了。 高考是大事,邓芳萍提前半年养了三十只老母鸡,就是为了炖给她吃。 鸡汤放在陶罐里炖着,放点枸杞、人参,炖出来的鸡汤金黄鲜香,别提有多美味了。 “两个鸡腿都给你,多喝点汤,多补充点营养。” 邓芳萍不敢提“高考”两个字,生怕楚榆会有压力。 全家人都高度紧张,只有她自己更没事人似的。 舒蕙给楚榆盛了碗汤,鸡腿却分了一个给小江。 小江瞥了眼他妈的脸色,见他妈要揍人,可不敢伸手,舒蕙强行把鸡腿放在他碗里。 “小江年纪小,也好好补补,鸡翅啥的,你们几个孩子分分。” 家里不重男轻女,孩子们反而不在乎这点小事,再说家里是开店的,每天没少吃肉,这一年来,每个人都胖了一圈,楚湘和舒兰都嚷嚷着要减肥了。 周末,新店开业了。 第191章 胃口这么大 楚榆对于新店的开业,想了不少营销手段,面料跟其他衣服不一样,曼达林能走高端路线,面料没这个必要,市面上的面料价格相差不大,大的是成衣设计,是品牌溢价。 面料店的成衣又是楚榆、舒兰和何陆一起设计的,何陆每周寄来稿件,舒兰跟工人对接,楚榆负责指点全局。 店里一共投入了10台缝纫机,楚榆一时间找不到这么多熟练工,还好舒兰在工厂多年,认识不少人。 面料店开价不低,这年头还没计件的说法,工厂女熟练工拿20一个月,楚榆给20的底薪,提成计件给工资,还有全勤奖和明星员工奖励,有过节福利和每周一天的休假。 福利待遇好,自然有不少人想过来,又怕工资没法兑现,怕结账时就耍花样。 不过,楚榆一买就是10台缝纫机,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要不是戴东林有关系,楚榆再有钱也弄不到这么多缝纫机,缝纫机是大件资产,楚榆囤了一屋子的布料,装修又干净上档次,屋里还放了沙发,有试衣间,弄得比百货大楼还正规。 女工们看了才放心。 工人招满了,但还缺一个主事的,楚榆忙于高考没有时间,她想找个有行业经验的人。 “楚榆,你觉得我师父怎么样?” “你师父在荣泰,她肯来德阳吗?” “倒也没什么肯不肯的,我师父她男人出了安全事故,断了一条腿,在家休养呢。家里就靠我师父一个人拿工资,还得养活三个孩子,生活比较窘困。今年厂里效益不好,说是要改制,我师父动了出来的心思,你要是同意的话,我跟她说说看,问她愿不愿意进来。” 舒兰的师父今年快四十了,有二十多年的服装制作经验,为人正直,对布料设计都很有想法。 她在厂里就管着一干临时工,工资却不比临时工高什么,因为没有编制,干的比人多,却向来得不到一点好。 楚榆寻思着,让她当经理正合适。 她管设计制作,负责给其他女工分配工作,舒兰负责销售和设计,俩人双管齐下,布料店会更快走上正轨。 “你师父要是答应,我们开多少钱合适?” 开太多不现实,这店投资了好几万,又招了四个员工,每个月开支很大,舒兰是老板之一,就得控制成本。 开太少不合适,师父工龄长,又是管理层,从厂里出来,就是为了赚钱养家。赚钱太少,人家不一定肯过来。 “底薪三十,按绩效拿工资,绩效包括个人绩效和团队绩效,拿两份绩效,算起来,不会低于五十块钱。如果干得好,更多都是有可能的。” 舒兰寻思着五十块钱不算少了,她师父性格好,舒兰也愿意跟师父一起工作,就骑着自行车,亲自去她师父家里说了这事。 舒兰师父名叫蒋华,住在离山关村不远的小各村,舒兰到时,蒋华正在家里照顾她男人。 她男人没了半条腿,脸色苍白,好在精神状态不错,也能拄着拐上厕所,倒是不需要蒋华照顾。 但蒋华寻思着他刚没了腿,厂里又拖着赔偿金不给,一个大男人忽然遭遇这样的重创,难免会多心,便多照料着,希望男人能振作起来。 “师父!” “舒兰?”蒋华高兴地扔掉毛巾,“你怎么来了?有小半年没看见你了。跟师父说说,你最近忙什么呢?当时你忽然辞职,厂里说什么的都有。有人说你回家结婚了,有人说你被公安抓走了,还有人说你被拐卖了。” 舒兰跟赵乾分手后,直接去厂里辞职了,连蒋华的面都没见到,师徒俩有半年没见了。 舒兰简直无语,这帮人真能造谣的。 “师父,我开了一家面料定制店,投资了不少钱,眼看店要开业了,还缺一个管工人的经理,不知道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干?” 蒋华愣了愣,舒兰就是个农村姑娘,家境一般,不然也不能在城里当临时工。 她哪来的钱开面料店? 一家小面料店能有几个工人,需要招什么经理吗?蒋华寻思着舒兰在忽悠她,可舒兰一脸认真,不像在说假话。 “师父,我的店规模不算小,开的工资也还行。底薪三十,有绩效和奖金,福利待遇也不错,工资不会低于五十块钱。” 舒兰所说的计件工资和绩效啥的,对蒋华而言是个陌生词汇。 国营工厂都是关系户,有编制后,就是国家发钱,工厂老板可不管你拿钱干没干事。 蒋华头一次听说这样算工资的。 她不是刚走上社会的小姑娘,知道老板的话不能全信,舒兰说的诚恳,可要是店铺生意不好,每天接了不了两个订单,她根本拿不到所谓的绩效提成,但底薪一般是没问题的。 三十的底薪不算高,但比国营工厂高了近一半呢。 男人赔偿金没下来,工作也没了,蒋华养着全家人,能多十块钱工钱,怎么也能解燃眉之急。 要是生意不好,就再说不好的话。 就当是过渡工作,实在不行,拿几个月工资,再找别的工作。 蒋华这样想着,却也愿意拉舒兰一把,舒兰毕竟是她徒弟,俩人感情挺深,舒兰创业当个体户,她这个师父不支持一下,实在说不过去。 蒋华瞅了眼男人,她男人笑笑:“你别管我,孩子都大了,我能照顾好自己,家里不用你烦心,你只管赚钱去。” 蒋华原以为舒兰开的是家小裁缝店,到了德阳,才知道这店跟自己想象中不一样。 她竟然买了十台缝纫机!这赶上一个小工厂了!店面积也不小,坐拥三层小楼,楼上就是员工宿舍,吃饭全包,她到德阳后没有任何生活开销,钱都能攒着带回家。 而舒兰进的布料也不一般。 “这料子国内可不常见,这款的确良的花纹很特别,料子也厚实,还有这款碎花料子,做裙子一定很好看,这款就适合做西装外套了。” 蒋华就像调入粮仓的老鼠,见什么都一股兴奋劲儿,新款的面料让她很有灵感,蒋华天天捣鼓着新款衣服,有时候舒兰和楚榆给的款式,她还会帮着改改。 虽然是面料定制店,定制的解释更偏重为独家设计,楚榆和蒋华根据大众尺码,结合德阳本地女性的身形,定好了小号到加大号服装的尺寸。 以后衣服都将按照这个尺寸来制作。 装修也差不多了,布料都一条条塞进墙上的木格子里,写好了编号,一目了然,店里打扫了好几次。 周末开业,楚榆依旧请了模特队,两人一组,一人展示布料,一人身穿该布料制作的衣服。 舒兰忙开业的事,楚榆和沈珠雨打着“能者多劳”的旗号,没大沾边,把事情都交给舒兰处理了。 舒兰忙活了一早上,又是协调音乐,又是管理模特团队,还得管化妆造型,忙得差点冒烟。 忙是忙了点,看着乌泱泱参加活动的人群,以及店里挤着的人,她高兴地直蹦跶,中午吃饭时,端了碗饭就坐到了楚榆和沈珠雨的对面。 “德阳女人的购买力真够可怕的!就跟布不要钱似的,一窝蜂疯抢!你们猜怎么着?我估摸着一早上,咱们店至少卖了八千营业额!” 这才1点呢,早上8点多搞活动,到现在也不过四个多小时,能卖八千营业额,简直逆天了!舒兰从没见过这么多钱,心都要跳出来了,觉得自己牛逼坏了,是个妥妥的销售天才! 谁知楚榆和沈珠雨听了她的话,只是很淡地“哦”了一声。 “珠雨,吃排骨。” “楚榆,吃炖鸡蛋,要高考了,补充一下营养。” 俩人互相喂了食物,显得舒兰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傻子,不是?这俩人胃口这么大?半天八千的营业额,还不放在心上呢? 第192章 地下皇宫 面料店取名eena是有野心的,德阳只是梦想开始的地方,日销售额一万两万的算啥啊?曼达林生意火爆算啥的?钱是不少赚,可玺堡想扩大生产,想扩张去别的城市,就得有自己的生产线。 靠木工打家具是不行的。 这样的家具谁都可以复制,人家为什么要花高价来玺堡消费? 想做到行业顶尖不是容易的事,什么年代都需要投资,可一条生产线的百万投资是什么概念?恐怕放在后世,至少能折合上亿资金。 楚榆卖衣服赚再多钱,投资到玺堡瞬间就听不到声响了,投资生产线,投资大收益却缓慢,钱扔进去指不定能打水漂,她实在愁得慌。 曼达林这边有何陆的稿件和寄来的款式要看,何陆这个外援设计师相当称职,帮曼达林选的款式也颇具眼光,一点不比楚榆选择的差。 楚榆选用了何陆的五张设计稿,和20款新款服装,就去处理玺堡的设计图了。 玺堡这边一直是她在设计家具,没办法,实在招不到可用人才,在德阳本地找个木工容易,找个家具设计师简直是天方夜谭。 楚榆绞尽脑汁把前世见过的家具想了个遍,各种风格变化,搜肠刮肚,只盼着这些稿件能撑几个月。 等她考去京市上学,认识更多的设计专业学生,就能从京市反向招人。 至于eena这边,她是不想管了,舒兰又不是吃干饭的,既然让她当家,就得给舒兰机会,楚榆负责掌握大方向就行。 周芳春这几天着急上火,起了一嘴的水泡,她一点不想管茅光誉,可她手里没钱,茅光誉不出来,家里生活都成问题,再说,同事都等着看她笑话,茅光誉可以坐牢,但她周芳春不能没面子。 还是得把人捞出来再说。 她给戴琴雪去了电话,却一直没得到回复,远水解不了近渴,周芳春不敢把希望都压在她身上。 还是得靠本地的势力。 本地能救茅光誉的人,除了邱家也没谁了。 周芳春一肚子坏水,特地叫宋庆春买了礼物,准备去邱家登门拜访,人还没出门呢,宋庆春就带回来一张旧报纸,周芳春一看,火气噌噌直冒! 竟然是舒蕙的采访! 那肉夹馍店竟然是舒蕙和邓芳萍合开的?舒蕙不是给舒爱国帮忙吗?怎么成了老板娘? 周芳春恨毒了楚榆,觉得她和茅夏会这么惨都是楚榆害的,她这次去邱家,就是打算继续之前的婚事,强行把楚榆嫁给邱家栋。 周芳春没跟戴东林对上,不知道戴东林连茅光誉都敢打,她寻思着楚榆没啥背景,这次能把茅夏和赵书记送去公安局,纯粹是靠运气。 舒蕙是个农村妇女,事情倒是好办,舒蕙成了老板娘还上了报纸,这事明显棘手了。 她希望舒蕙还是从前那个任人拿捏的弟媳,她想打就打,想骂就骂,谁知舒蕙却与她印象中大相径庭,周芳春的信念崩塌了,舒蕙这种农村来的怂包,怎么能跟她比?怎么能赚这么多钱? 她凭啥啊! 她以前还跟舒蕙炫耀自己工作好,让舒蕙去工地打工,可人家舒蕙一年赚上万,指不定心里怎么嘲笑她呢? 周芳春要崩溃了,拎着礼物匆忙去了邱家。 邱家在郊区盖了一套三层小楼,说是郊区,从市区过去,骑车也就15分钟。 邱光远盖的这三层楼可不一般,外表看起来破旧不堪,没贴瓷砖、没啥造型,甚至都没封顶呢,楼顶的钢筋都露在外面。 路过的人问为啥这样,邱家人就会告诉别人,家里没钱,盖房花了不少,实在没钱封顶了。 房子住了好几年,还是这副破破烂烂的模样。 外人路过都要称赞他一句“廉明”,否则以邱光远那个级别,手里随便漏一点也够封顶了,可人家不追求奢华享受,愣是在这里住了三年。 这就罢了,人家还天天骑着那辆浑身都响,只有铃铛不响的破自行车。 邱光远样子装得好,百姓们对他交口称赞,都说他是个好官啊!可他在官员圈子里,却是截然不同的姿态。 这小楼外观是破旧,可里头装修花了近十万。 万元户要上报纸的年代,十万元是什么概念?邱光远一个普通官员,哪来的这么多钱装修?自然是不清白的。 钱也不是白花的,他去广省出差,回来就学广省那边,修了两层挑空的地下室。 装了水晶灯、豪华电视、高级音响话筒,甚至还有两个豪华房间,专门用来招待客人。 邱光远的地下室像个宫殿,来过这里的同僚,无一不是迷了眼,圈子里流传一句话—— 来过邱光远地下宫殿的人,没有能把持住的。 他招待同僚是有一套流程的。 来地下室先找美女伺候洗头,洗完头再来个贴身足疗,放松结束后高歌一曲。 又软又美的美子陪洗头陪足疗陪唱歌,哪怕再一本正经的男人,也会招架不住。 洁身自好不要紧,只要动了歪心思,酒过三巡,该醉的醉了,该醒的还醒着,该动手的绝不动脚,该借机扯下伪装的也差不多了。 这时候,邱光远再来招狠的,让客人犯点原则性错误,这不,把柄不就有了吗? 邱光远是地下宫殿的帝王,他招待过德阳不少官员,茅光誉就是他这里的常客。 不过茅光誉级别不够高,邱光远不太把他放在眼里,可周芳春知道,邱光远的势力远比想象中大,进过他宫殿的人够写满一个本子的,邱光远在德阳能横着走,不是没有缘由的? 左书记级别虽高,刚来德阳展开工作,也吃了不少闷亏。 周芳春有信心,只要邱光远点头,哪怕茅光誉是左书记关进去的, 左书记也不敢跟邱光远斗,而跟鳄鱼谋皮,是需要付出代价的,周芳春的敲门砖是邱家栋的婚事。 邱家栋得邱光远真传,不务正业、聚众斗殴、玩女人,邱光远能骑自行车上班,可见他是个谨慎的。 他很怕前途被不争气的儿子给毁了,一直想给邱家栋说门像样的婚事,管住邱家栋,帮邱家传宗接代。 邱光远是什么级别的?看过的女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等闲女人看不上,能嫁进邱家的女人定然有不凡之处。嫁进来就是未来孙子的亲妈了,得教育好孩子,还得有文化有远见,人也得漂亮。 正经女孩看不上邱家栋,邱光远拖了不少人给邱家栋介绍对象,都没有进展,这老大难的事被周芳春给解决了,邱光远自然要还她这个人情的。 盛玉英正好在家,叫人给周芳春倒了茶,也算客气,“你好久没来陪我坐坐了,最近忙什么呢?” 周芳春没提茅光誉的事,盛玉英肯定知道,人家不提自己没必要上赶着。 她笑着说要给邱家栋介绍对象,“家栋见过,人长得漂亮,成绩又好,德阳高三的年级第一。” 盛玉英眼睛都亮了,有能耐的人家都想改变基因,邱家栋是废了,盛玉英不指望他有出息,就希望他能生几个中用的孩子,把希望寄托在孙子辈身上。 德阳高三的年级第一?人还漂亮,这得是高智商?这种人嫁给邱家栋,那不是正好? 盛玉英热络不少,保姆阿英送来白开水时,她还怪罪:“眼皮活点,芳春是一般人吗?拿我最好的碧螺春,老邱刚拿回来的那一盒。” 周芳春屁股往前挪了挪,笑得舒坦了些。 “芳春,再给我说说,这姑娘其他的事。你也知道家栋从去年底腿伤了,就一直在家里躺着,老邱不让他出去找事,我也想给他找个老婆,偏偏他不着调,说就想玩女人,不想结婚。把我气个半死。” “姐,家栋亲自跟我说喜欢这姑娘,要跟人家结婚。这姑娘是我娘家人,父母离婚,自己却争气,是板上钉钉的大学生,家栋要是能把人娶回家,人肯定能管住他!等孩子生了,家栋当了爸爸,有责任心又有老婆管着,也就不用您费心了。” 盛玉英感慨地点头,真要这样她就舒坦了,哪像现在,天天担惊受怕,生怕邱家栋在外头胡来。 这小子去年被人打伤了腿,还不老实呢!上个月刚在东方巴比伦非礼了一个服务生,人姑娘要死要活的,还上家里来告状。 好在小姑娘年纪小,盛玉英给了她1000块钱,又吓唬了一顿,把人唬住了,小姑娘后来还怀孕了,盛玉英找人把她拉去医院打掉了,又给了一笔封口费。 这才把事情给瞒住。 盛玉英生出这种儿子来,自己都觉得短寿,眼下没别的法子,只能寄希望于结婚。 第193章 干大事的料 “父母离婚是短板,可她是准大学生,自己能力优秀,又漂亮。这样的人给我当儿媳,将来生的孩子肯定也聪明伶俐。” 盛玉英喝了口茶,又笑笑,“她倒是配得上我儿子。不过我们家这条件背景,哪怕家栋不争气,也不算委屈了他。毕竟农村户口想嫁到城里来已经不容易,更何苦是嫁到咱们这种家庭呢?说白了,生了孩子,家里这一切不都是孩子的?她一个农村人,还想怎么样?” 周芳春连连点头,“家栋挺好一孩子,就是年纪小不定性,也是那些骚丫头上赶着勾引他。不是我说,现在的女孩子可了不得,整天就想着袒胸露腿的,勾引男人!正常男人哪里受得住?家栋是热血好男儿,都是被那些女人带坏了。” 盛玉英爱听这话,自家孩子就算是一泡狗屎,那也是自己生的,她能骂几句,外人可一句说不得。 周芳春说的不错,邱家栋是有错,可那些小蹄子就没错? 谁家正经姑娘在溜冰场当服务员? 谁家正经姑娘跟男人眉来眼去的?指不定早就瞄上邱家栋,故意设计陷害他呢。 “可不是么?现在的小姑娘可了不得,整天想着攀上个有钱男人,就能嫁到城里来。说是受了多大委屈,给了几千块钱,还不是高高兴兴地收下钱了?你都不知道,上次那小姑娘,要死要活的,我给了她家里两千块钱,她老娘还挺高兴,叫她女儿多跟我家家栋联系。” “就是,家栋那孩子我知道的,是冲动了点,却没啥坏心眼。” 这话盛玉英爱听,她也不是傻子,女方条件合不合适,还得看她能不能考上大学。 真能考上,就算不去上,至少条件是有的。 不能周芳春说啥她就信啥。 “你这小亲戚,我还得亲眼瞧一瞧,看看长相如何,成绩如何。这眼看着就到五月份了,离高考没几天,不如等她高考完,看看她考的怎么样。” 周芳春还能说啥? 离高考没多少时间了,迟点再点都一样。 她本来不想让楚榆参加高考的,不过楚榆考的再好也没用,邱家栋要她她就跑不掉,她要是能考个名牌大学,盛玉英肯定更满意。 届时把人关进地宫,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她还能翻身不成? 盛玉英又瞥了她一眼,拍拍她的手,叹息一声: “光誉的事我已经听说了,你放心好了,等咱们两家结为亲家,我家老邱绝不会袖手旁观,一定会把光誉捞出来。” 周芳春直擦眼泪,“男人真是没良心,进去了全靠女人在外周旋,我对他够好的了,他还跟下属搞破鞋,我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盛玉英感同身受,她年纪大了,跟邱光远只有夫妻情,早已不同房了,男女七十还能折腾呢,身边的莺莺燕燕就没断过。 邱光远搞了地下宫殿,天天在家里招待官员。 盛玉英本该去别的地方住,却不得不住在这里,为他遮人耳目。 整天看着邱光远跟几个狐媚子眉来眼去,盛玉英说不妒恨是假的,可她没法子,娘家不争气,全靠邱光远照顾着。 自然明白周芳春的痛苦。 “你也是不容易,放心,光誉的事,老邱不会袖手旁观的。” 有了盛玉英的保证,周芳春才放下心来。 她回家时,茅夏正躲在被子里,病恹恹的,没啥生气。 周芳春叹了口气,拍拍被子,“茅夏,你怎么不去上学?” 被子里传来一阵抽气声。 周芳春知道茅夏不舒服,可这眼看要高考了,家里一团糟,茅光誉被抓就算了,还搞出个儿子出来。 周芳春一边捞茅光誉,一边想法子对付那贱人的孩子。 茅夏还不争气,周芳春着急上火,实在拿她没法子。 “眼看要高考了,老师肯定会收到内部消息,讲点重点考题,你不去学校可就亏大了!你也别怕被人笑话,我去过邱家了,邱家答应捞你爸出来。对了,楚榆跟邱家栋的婚事也讲好了,等楚榆高考结束,邱家就派人来接她。” 茅夏猛地从被窝里钻出来,“妈,你的意思是……” “就是你想的那意思,你管她成绩多好,能考多少分,管她在背后怎么骂你。你只管好好学习,她考再好都没用,考的越好,邱家越快出手,到时候关在邱家地宫里,跟邱家栋生了孩子再放出来,弄个事实婚姻,她这人生就完了!” 周芳春跟楚榆没啥大矛盾,可她就是看不惯楚榆压茅夏一头。 茅夏是她的疙瘩肉,楚榆什么东西,凭啥给茅夏难堪!凭啥让她们处处碰壁,还去公安局闹了一通,害她们母女俩被拘留! 家里闹出这么大丑闻,跟楚榆脱不了关系。 楚榆漂亮,周芳春舍不得真把她毁了,不如就嫁给邱家栋,开始时她肯定不愿意,这没什么,关久了,人半疯不疯的,精神出问题,就知道听话了。 被糟蹋了的女人,再带个孩子,哪怕她跑出来,她那男朋友也不敢要她。 她又没有仰仗的人,到时候叫周建安出面签个同意书,同意调解,也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周芳春的话让茅夏眼珠子都亮了起来,太好了,楚榆考再高都没用,等着她的是无尽的黑暗,和一生的折磨,自己何必跟她计较? 茅夏终于能振作起来,她下午就收拾书包去了德中。 张志和正在看学生们写试卷,这都是校长去外市弄回来的。 这几天都是自主复习,学生们考完试,错的多的题目,他讲一讲,不会的上来问。 “报告!” 茅夏的喊声让张志和一愣,茅夏没办退学手续,可事情闹那么大,茅光誉被抓的消息也传来德中,他以为茅夏不会来学校了。 到底是自己的学生,张志和是个成年人,不可能对她有啥喜怒哀乐的。 “进来,同桌把考试卷给她,这节课考试。” 同学们满脸震惊,小声议论,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还有脸来上学! 她还嫌不够恶心吗?剽窃别人书稿,不就是仗着自己老爸当官吗?现在好了,她爸被抓了,听说在外面还有个私生子呢!她也被拘留了好些天,怎么有脸回来上学啊? “不要脸!”同学们嫉恶如仇,小声骂道。 茅夏咬咬牙,周芳春说得对,忍辱负重,这些人就是嫉妒她。 不管别人怎么议论,她都不能退缩,她要等着看楚榆的洋相,等着楚榆的人生被邱家栋给毁掉! 茅夏下巴微抬,一副高人一等的姿态,连一向不错的同桌都看不上她。 同学父母以拉煤为生,茅夏一贯瞧不起她,嫌她脏,经常叫她多洗澡。 同桌怕被人孤立,向来不敢顶嘴,她以前受委屈就算了,现在茅夏的名声都成臭屎坑了,凭啥还这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还当自己是大小姐呢! “有什么了不起的,剽窃犯!真恶心!”同桌骂道。 茅夏眼泪都要出来了,假装没听见继续考试,她前几个月忙着背小说,心里装的都是小说出版的事,根本静不下心来好好学习,又因为被拘留耽误了几天。 这次考试好多题目不会做,知识点也生疏了。 张志和路过她时,摇了摇头,“回去好好复习,还有一个月就考试了,可不要放松要求。” 路过楚榆桌旁时,张志和会心一笑。 这孩子闷不吭声的,一看就是干大事的料。 成绩好不说,还挺稳的,每次考试都发挥的不错,如果高考能正常发挥…… 第194章 再次出版 高考越来越近,舒蕙和邓芳萍比楚榆都紧张,倒是当事人,整天悠哉悠哉的,一脸淡定,该干啥就干啥。 “舒蕙,你说楚榆咋一点不紧张呢?”邓芳萍包着饺子。 “你瞧你说这什么话?不紧张还不好啊?”舒爱国直乐呵,“人家是见过大世面的人,高考都是小场面,你瞧着好了,肯定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让他老周家后悔去!” 舒蕙心里挺高兴的,“哥,昨天有人上门推销啥补脑液,说是吃完就变聪明,你说要不要买点给楚榆补补脑子?” 舒爱国也看到报纸上的广告了,可他生来不爱吃药,觉得是药三分毒,老祖宗说了,要食补!万一这补脑液吃出问题来了,去哪哭去?人家楚榆已经是年级第一了,就别再增添负担,多喝点鸡汤肉汤啥的,就能补回来。 舒蕙还是不放心,偷偷摸摸买了一盒。 楚榆看到药时,差点笑了,前世她看过相关报道,这种补品有良心的搞点维生素什么的,没良心的就是糖水。 就跟村里治百病的符水里,加的消炎药一样,都是忽悠人的。 舒蕙买的补脑液是个没听过的小品牌,虽然没啥名气,可禁不住推销的人会说啊,在高三门口摆摊,焦虑的父母一窝蜂买给孩子,生怕别人家孩子有,自己孩子没有! 小十块钱的补脑液,说买就买了,谁说德阳女人没钱来着? 舒蕙有点焦虑,楚榆为了安抚她,一口答应下来,等她一走,就叫楚楚把东西给丢了。 “姐,这能补脑子,喝完脑子会变大,脑子里的神经元会重新连接,让你超常发挥!”楚楚眨眨眼。 楚榆笑着摆手,“姐不喝,扔掉!” “你不喝我喝,我要重新长脑子,要长个大脑子,跟姐姐成绩一样好!” 这种补品喝了没啥坏处,最多是没啥好处罢了,楚榆也没拦着她。 “行,咱们楚楚喝完就长脑子,一定比姐姐更厉害。” 楚楚往楚榆身上蹭蹭,楚榆每次去穗城,都要给她们几人换身行头,何况开着面料店,她们想穿什么,直接让舒兰做就是了。 楚榆不觉得孩子要朴素,舍得打扮她们,冬天那会,三人都穿着羽绒服小皮鞋,最近天气热的,衣服也都洋气的很。 楚楚在邓芳萍和舒蕙的照顾下,身上有肉了,胸也有发育的迹象,不再像一年前瘦巴巴的,像小平板似的,没一点女性的特征。 楚楚今年14了,还没来大姨妈,后世小姑娘发育早,14岁都该来大姨妈了,楚榆怕楚楚来大姨妈,自己不知如何护理,提前给她讲了一些生理常识。 楚楚听的一愣一愣的,“姐,来了大姨妈就能怀孕了?” 楚榆寻思着她关注点有点偏,“理论上是这样,总之,跟男生处得再好,都不能让他们触碰你衣服遮盖住的地方。要有隐私意识,有人欺负要向家里人求助,不要因为害怕,受男人挟制。也不要随便谈恋爱。” 楚楚笑嘻嘻,“姐,你放心,男人打不过我,我对男人也没兴趣。” 楚湘月底时,把小说版权拿了回来。 出了这样的事,罗长庚挺不好意思的,虽说他没干啥坏事,可他也没尽到责任,要是他没去苏市出差,也不至于把事情都交给赵书记处理,说到底是没看重这本书。 作者只是个高二学生,罗长庚哪里想到书能卖那么好? 事情闹这么大,罗长庚只能帮忙把版权拿了回来,还带着闺女,拎上补品来肉夹馍店道歉。 楚榆不会迁怒他,可稿子确实不能再交给他了,戴东林托人联系了京市的出版社,如今大的出版社都寻求改革,可大出版社出版手续繁琐,也不接受自费出版。 京市有一家私人出版社,非国营性质,名气不算响亮,但也能拿的出书号来,出版社的老板是戴东林的老同学,他这老同学祖上出过文学泰斗,父母也都是文化人。 楚榆信得过他,出版社那边出了自费出版的合同,楚榆看过,没啥大问题。 何陆替她手绘的服装插图已经到了,王邱平替她拍摄好了封面。 这年头真人封面挺受欢迎的,港台的女商人自然要时髦明艳的,王邱平有了日历女郎的经验,听楚湘说女商人的原型是楚榆,他特地找了一个跟楚湘神似的模特。 还特地去港城拍摄了实景图,背景就是港城的高楼大厦。 还拍摄维多利亚港的夜景图,港城的街景图啥的。 这年头没有这样做书的,别说读者们了,就是楚湘这个作者,都看的目瞪口呆,签出版合同时,手都在抖。 “姐,你帮我出版小说,花了不少钱?” 楚榆也没瞒着她,“成本没几个钱,但是王邱平和模特去了一趟港城,算上他们出差的开销,小几千是有的。” 楚榆不认为几千块钱算钱,可楚湘却不这么想,几千块钱够买三层小楼了,够买地买工作了,她姐真够舍得的,在她身上花这么多钱,她真怕血本无归啊! “怕什么?姐又不是为了赚钱,不过是想圆你一个梦罢了。” “那也不能花这么多钱啊?” “赚钱的意义不就在此吗?咱不是做啥作奸犯科的事,不过是自费出版,自己承担出版社,承担得失罢了。你不用有压力,姐姐是个商人,肯在你书上投资,是因为你的书有价值,你把握好这个机会,在不耽误学习的情况下,继续写作,最好有系列书出版。” “系列书?” “就是相似题材的书,甚至这本书的配角是那本书里的主角。不同书取相似的背景,有些细节共通,读者买了你这本书,就会买其他书来看。书的影响力会更大。” 楚湘恍然大悟,她才17岁呢,灵感充沛,时刻都能冒出稀奇古怪的想法。 她想写点黑帮、军火、贩毒等题材的,自然,女主是警方派去的正面人物。 听说港城的黑社会呼风唤雨,还有金牌打手啥的,楚湘想写这些内容,却苦于没有素材来源。 “这好办,问你戴大哥,你戴大哥见多识广,他那群手下也都不是吃素的,你可以找他们问问。” 楚湘连连点头。 楚榆把合同和书稿、插图什么的都寄给了出版社。 为了防止出版社校对不严格,插图用错,封面不代表,还请王邱平跑了几趟,协助出版社一起审核。 周末时,楚榆带楚湘去了东林电器。 “我正想去找你,你就来了。” 现在是楚榆学习的关键时间,戴东林不敢打扰她,甚至都不敢跟楚榆接吻,生怕影响她考试。 戴东林五官冷厉,见到楚榆的高兴劲儿,让楚湘忍不住偷笑。 “戴东林,你看起来真不值钱!” 戴东林叫小姨子揶揄的直笑,“废话,在你姐面前可不能太矜持,你没看你姐对我有多冷淡,我再矜持,你姐迟早要投入他人怀抱了。” 楚榆瞪他一眼,瞧瞧在他胸部扭了一下,戴东林握住她的手,在嘴上亲亲。 她肉软软的,白白的,戴东林爱极了。 楚湘脸都红了,楚榆拍了他一眼,“正经点,我这次来找你有事。” 楚榆说了楚湘找素材的事,小姨子的忙,戴东林能不帮? 他叫了几个手下过来。 “你们几个经常跑广省,也去过几次港城,跟港城的黑帮都有联系,我小姨子是个作家,想给新书找找素材,她准备了一下采访的题目,你们帮她回复一下。” 手下们面面相觑,他们都是混混,早前是黑帮打手,因为会做事,被戴东林挖来了。 戴东林给他们的钱不少,他们早已金盆洗手了,都觉得过去的经历是黑历史,要他们把黑历史挖出来说一遍,还真有点难为情。 偏偏人家还一副崇拜的目光,几个手下挺起胸牌,拿出当年当打手的气魄。 “没问题,小姑娘,你想知道什么,尽管问!走私、黑帮、军火、贩毒啥的,我都知道。” 第195章 高考 这倒把楚湘给整不会了,她就想知道点素材,没准备挖这么深入,可戴东林的手下还真一点不见外,尤其是那个叫海子的前任打手,把港城义安堂里的门道说得一清二楚。 不同堂主间的内斗,卖毒品的路子,不同打手间的等级,打手和堂主的关系,以及堂主开的几家店,平时是怎么管理的。 楚湘真真长见识了。 “海子哥,谢谢你们。” 海子还给她讲了不少港城趣事,以及粤语里好玩的笑话,她记了一大本笔记,收获满满。 楚榆把楚湘带到东林电器去,跟戴东林说了几句话,她就回学校复习了。 今年用了太多时间在生意上,在学习上花的时间有限,她是个较真的人,做什么事都愿意付出百分百的努力,比别人多活了一辈子,思维认知上比起同龄人要高很多。 她总把高考时间记成前世的六月初,八四年德阳高考的时间是七月份的七号和八号,黑板上的倒计时时间越来越近,楚榆说毫无波澜是假的。 人生第二次走上考场,她更多的是兴奋,总觉得青春重来一次了。 “临近高考,我看了天气预报,高考那几天是整个七月温度最高的,考场没有电风扇,考试上肯定觉得热,热也不要急,不要慌,遇到不会的的题目就放过去,可别为了一道题,最后试卷都写不完。” 这都是老生常谈了,可张志和还是要念叨,没办法,每年总有掉链子的学生,去年班上有个学生考试前把准考证弄丢了,多亏人家公安先生给送来,这才赶上考试。 高考运气也很重要,发挥的好能去名校,发挥不好本来能考本科,也只能勉强读个大专。 心态是很重要的。 “知道了!”同学们答应。 “这几天吃饭要注意点,不要在外面乱吃东西,家里吃点清淡的饭菜,不要重咸重辣,也不要吃稀奇古怪的食物,以日常常吃的食物为主,更不要过分进补。” 张志和说得嘴唇都干了,却还是每天念叨一次,生怕同学们不听话,造成一生的遗憾。 张志和一走,左然就围过来,“喂,嫂子。” 同学们看傻子似的盯着他,喊谁嫂子呢?班上哪个同学看着都没有老嫂子的气质。 楚榆撩起眼皮瞥他,“有事?” “我要回京市考试了,要不要来个临别的拥抱?” 左然户口在京市,这年头没有高考移民的说法,他户口一直没转到德阳来,戴琼英也没逼着他学习,寻思着京市的录取分低,左然数学不好,可他其他科目都不错,尤其擅长英语,回京市考不上本科,也能考个大专? 他是完全放弃了数学。 数学老师痛心疾首,左然却理所当然,他真的学不懂数学,学不懂还要学,做人至于这样为难自己吗?放弃就放弃,多学点其他的,多背背书,总分肯定不会低。 楚榆意味深长地盯着他,左然真够幸运的,完全放弃了数学,看着愚蠢至极,可84年全国数学平均分才27分呢,大部分同学学了跟没学一样。 试卷难对差生而言有好处,京市的录取分数线比德阳要低百来分,保不准,左然成绩在班上倒数,却能考上很好的大学。 “拥抱就算了,留个传真号给你,以后多联系。” 左然被选为德阳校草不是没有理由,楚榆看中了他这张小白脸,寻思着这人要不来她公司当台柱,着实可惜了。 左然美滋滋的拿着传真。 “嫂子,我们多联系,对了,你要考哪里的大学?” “不出意外,应该是京市。”京市的文化产业发达,戴东林家又在京市,总不能常年两地分居?戴东林打算把东林电器开去京市,楚榆也打算把京市当成大本营。 “京市好啊!那是我老家,等你去了京市,我带你四处逛逛,我可不像我哥那个老男人,眼里只有钱。” 戴东林在左然眼里那是名副其实的老男人,作为一个刚失去女神的男人,左然暗戳戳夹带私货,实力鄙视了这个老男人,让楚榆知道错过自己这个青春美少年是多大的损失。 楚榆忍笑,背靠在课桌上,要笑不笑。 “行,等我去京市找你玩,你好好复习,可别考的太难看。” “我除了数学不好,其他科目还是可以的。” 高考前,学校拿了几张秘卷,试卷难度较大,怕打击学生的积极性,就没在学生中考,只给楚榆和姜奇略这类年级前五十名的尖子生考。 说到底,这张试卷为的是冲刺名校,再直白点,是为了冲刺清北。 五十张考卷带回家完成,次日交上来,办公室的老师围在一起,十几分钟就把试卷批改完成了。 怕老师们手下留情,用的都是高考阅卷的标准,请的是本校往年被调去改试卷的老师过来,就是想看看尖子生中,有多少学生能考上一类本科。 往年德中的本科生人数在德阳排名第一,可跟高考强市比,那简直是惨不忍睹。 季校长干了一辈子教育工作,被返聘过来当校长,被寄予厚望,今年就要出成绩了,季校长自然担心,一早就来办公室守着了。 “怎么样?达一本线的有多少人?周楚瑜和姜奇略考了多少分?” 其他班老师酸溜溜地盯着张志和,说不羡慕嫉妒是假的,可他们知道张志和有能耐。 入学分班都是平均分配的生源,可张志和带了三年,愣是把普通班带成了重点班,今年德中的升学率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五班的升学率。 其他老师帮着分拣试卷。 姜奇略的成绩超一本钱30多分,中规中矩,发挥的不算好,但能保住一本,这成绩哪怕高考发挥失常,也能去一类本科。 也不怪老师们要求低,德中的升学率就这样,考大学多难的,能多考一个是一个,各班评估一类本科的人数,都是要往低了算,不能这个有希望,那个也有希望。 这年头没见过世面,容易紧张,好些人一题做不好就哭鼻涕,明明能考上一类本科的,愣是去了专科,这找谁说理去? 姜奇略算是稳了。 “达到去年一本线的有30人,这成绩去去年好太多,是不是有学生做过试卷,题目泄露了?” 不然就这成绩,别说教育强市了,就是省城也比不过德中。 德中教育挺一般的,真没这水平,问题要么出在考卷上,要么就是学生做过试卷,就这两种可能。 季校长挺严肃的,本想摸摸底的,谁知考了30个一类本科,这数据好到他不敢相信。 “周同学怎么样?” 张志和抽出楚榆的书卷,手都在抖,他是教数学的,口算好,楚榆的成绩一过眼,就算出了总分。 这分数能去清北了! 张志和哪里敢信啊? 他对楚榆的要求就是一类本科,重本,但楚榆这学生,比较松弛,无论大考小考,本校试卷还是外地试卷,人都不当回事,脸上从来看不到一丝波动。 这种学生太稳,稳到张志和没有成就感。 他就觉得楚榆学习认真却不算刻苦,他哪里敢奢想楚榆能去清北啊?那可不是凡人能奢想的学校,他也不敢想啊,可楚榆这成绩,无疑是有希望的! 就是政治差了点。 季校长激动了,特地交代张志和:“别出岔子,别给学生压力,务必正常发挥!对了,这几天别乱吃东西,前年有个乡下学校,全校食物中毒,咱们不能犯这种错。” 张志和搓着手,直点头。 1984年7月7日,德阳的高考开始了,楚榆拿着准备好的文具走出家门。 她还算幸运,被分配在了德阳考试,不过不是德中,而是郊区的二中,从肉夹馍店骑车过去,不到20分钟。 第196章 高考进行时 高考前一天晚上,楚榆早早就睡了,倒是舒蕙紧张的要命。 有一件事她没跟楚榆说。 前天有个老顾客跟她说,郊区的寺庙供的是文殊菩萨,特别灵验,这位老顾客的孩子高考前去那边拜了佛,回头就考上了一本! 舒蕙听说了这事就坐不住了,当时就骑着自行车去庙里了。 庙里有的香可以领,舒蕙领了香,还特别大气地捐了200块钱香火钱,这可是普通人家一年的收入,住持难得遇到这么大方的香客,笑眯眯地送了她一卦。 舒蕙不知道寺庙里还能算命,懵懂地坐下,把楚榆的出生年月日写了下来。 住持拿起看了看,笑眯眯地来了一句:“恭喜,这是状元的命格,您孩子是状元的命。” 舒蕙整个人都傻了,她进寺庙后一句话还没说呢,就写了个出生年月,住持没必要骗她,她也没什么好让人骗的。 两百块钱香火钱是不少,可有钱的香客多的是,把家业捐给寺庙的人都有,她这又算的了什么? 舒蕙整个人都慌了,回来谁也不敢告诉,怕说出来就不灵了。 舒蕙翻来覆去睡不着,秘密不能跟别人分享,憋得难受,就开始胡思乱想。 满脑子都是刚离开周家的那一天。 那一天她觉得天都要塌了,一个没有文化的女人,带着三个孩子,被男人和婆婆扫地出门,别说外人瞧不起她,就连亲儿子楚飞都没把她放在眼里。 舒蕙哭过无助过,想到女儿又不得不振作,如今苦尽甘来了,肉夹馍店生意火爆,她和邓芳萍的事上报纸后,很多人慕名而来,甚至把她们当成创业偶像。 客人络绎不绝,如今每人一天能赚一两百,一个月就够买一栋楼的。 别说养三个女儿,养三十个都不在话下,舒蕙现在就想给女儿们多攒点嫁妆,让她们嫁人时,不至于被婆家挑剔。 心酸的日子都过去了,女儿们争气,楚湘的书就要出版了,楚楚去年还班级倒数,今年就班级前几名了。楚榆更是争气,要长相有长相,要成绩有成绩。 舒蕙想着,要是楚榆能考个好学校,她也就没啥遗憾了,最好比周建安的学校更好! 让周家人后悔死! 终于天亮了,隔壁传来楚榆的声音,舒蕙才跟着起来,生怕吵到闺女。 “红内裤穿了吗?过来,对着文殊菩萨鞠个躬,让菩萨保佑你考个好成绩。” 楚榆无奈直笑,“妈,高考的人这么多,谁都拜菩萨,文殊菩萨能记得我吗?” “怎么不记得?你把咱家门牌号报一下,就说是舒家肉夹馍的楚榆,菩萨就知道是你了。” 舒蕙是有点智慧在身上的。 邓芳萍也挺紧张的,一早上别的没顾上,反复问楚榆“要不要上厕所”,生怕自己做的早饭有啥问题,楚榆吃了会肚子疼。 平时肚子疼就算了,这可是高考啊! 楚榆不仅是德中的好苗子,也是他们家的希望,要是因为她没考好,邓芳萍就是家族的罪人。 “呦,姑娘这是去高考啊!”一位老食客寒暄。 “可不是么?德阳尖子生,我们家族的希望。”邓芳萍乐呵。 “成绩那么好啊?小姑娘,叔叔祝你金榜题名,蟾宫折桂。” “旗开得胜日,心想事成时。” “细心!专注!从容!叔叔们等你的好消息!” 来吃早饭的食客们围着楚榆说喜话,小小的肉夹馍店里飘着肉香味,食客们朴实的话语让楚榆心里暖和,也许这就是开一家小店的意义。 “谢谢大家,等我好消息!” “好!”店里响起了掌声。 楚榆被弄得不好意思了,舒爱国骑着自行车送她过去。 “快走,早点去熟悉下考场,小心迟到了。” 张志和正站在二中门口,焦急地看手表。 他们年级几个老师,一人蹲守一个考场,准考证没提前发,就是怕学生弄丢了,打算高考当天,在考场门口等着,让学生们一张张来领。 姜奇略和楚榆都在二中考试,张志和多少有点偏心,特地挑了二中这个考场。 他整天叫学生不要紧张,自己却紧张的要死,生怕谁掉链子,影响考试,更怕楚榆和姜奇略出问题,六点多就来考场等着了。 准考证一张张发完了,楚榆却没来,张志和都要急疯了。 舒爱国带着楚榆来时,张志和擦着汗迎上去,“楚榆他舅,你们总算来了!” “张老师,不好意思,我们没迟?” “没迟倒是没迟,就是……” 就是没人这样悠哉悠哉来参加高考的,这可是高考啊,恢复了还没几年,是考生心中最神圣的大事,楚榆怎么能一副参加普通小测验的姿态? 你好歹尊重一下高考啊! 张志和内心在嘶吼,把准考证递给了楚榆。 “楚榆,紧张不?” 楚榆摇头,“不紧张,张老师,您也别紧张,高考就是一次普通考试,我们练习了这么久,是骡子是马总算要拉出来溜溜了!” 这话听着耳熟,仿佛是张志和安慰学生说的,没想到学生不紧张,他这老师还不如学生呢。 张志和叉着腰,目送着楚榆进考场,送完最后一张准考证,张志和的任务就完成了。 她一走,舒爱国也长叹一口气。 “张老师,我们家人都紧张死了,却一点不敢表现出来,她这个要高考的学生,倒是跟没事人似的。你说这高考考的是学生啊,还是考家长呢?” 张志和深有同感啊,这尖子生的家长不好当啊。 刚才姜奇略也是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姜奇略妈妈是教育局的,对他要求高,紧张地念叨。 人姜奇略拿着准考证,头也不回地走了。 “舒同志,我比您更紧张,高考就这一次机会,发挥的好就能一飞冲天,发挥不好,那就是一个伤心的故事了。” 舒爱国感同身受地点头,可不是么?高考就是一次重新投胎的机会,运气好发挥好的,就去了好学校,运气不好发挥不好的,去差的学校。 有人欢天喜地,有人欲哭无泪,还有一些人,没有在高考的赛道上坚持到最后,就只能回家结婚种地,或是去大城市打工了。 监考老师很严格,进门时都要全身紧张,确定没有带小抄和作弊的工具。 楚榆进门时,女老师盯着她看了好半天,很少见到这么漂亮的姑娘,通常来说,太漂亮的女孩子有很多男生追,就容易成绩不好。 女老师没把楚榆放在眼里。 监考老师严厉的目光一扫,学生们就容易紧张,有人忘记写名字,有人漏掉一页的,还有人在考场里就哭出来了,什么情况都有。 楚榆拿到试卷写好名字,先把试卷看了一遍,确定语文卷中规中矩,没有太超纲的内容,就埋头写了起来。 成绩好的人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专注力强,楚榆一旦做题目,就不会想别的事,哪怕有题目不会做,心态也挺好的。 第197章 茅夏数学没考好 语文题量不小,前面的题目,楚榆做的无可挑剔,只是作文斟酌了几次才下笔。 高考作文就怕审题不清,写偏了,作文一写偏,语文分数就高不了,楚榆挺慎重的,这一慎重,下笔就有点重,写完语文,手腕都有点酸痛。 复查一遍,确定没有任何遗憾的地方,才松了口气。 语文和英语是楚榆的拿手项,她没啥可担心的,做的都很顺手,直到第二天早上,迎来了传说中的数学卷。 这卷子的难度还真一点不心虚,不愧是史上最难的数学考试,不愧是虐哭无数考生,号称考完数学后,考场空了一小半的考试。 楚榆刷了一年的数学卷,几乎碰不上原题,这是竞赛的难度,一般人不做这种变态试卷,也不知道出卷的老师是怎么想。 好在楚榆早有准备,她是按照竞赛的难度去准备数学考试的,加上平时张志和私下给的卷子都挺难的,楚榆倒还算顺手,勉强把题目做个七七八八了。 剩下的时间就抠那几题难度较大的。 她做的认真,监考老师路过她时还停顿了片刻,不敢站太久,生怕被人举报说认识考生,只是路过时偷偷看了几眼。 监考老师姓郑,是外市调来的,今年省内监考老师都这样,不同城市之间互调,且不能有直系亲属参加高考。 郑老师早年因为身体不好,从数学老师转为体育老师,已经好久不带班了,但数学的底子还在,打开数学试卷时,他瞄了一眼,就这一眼,他心就沉了下去。 太难了!难到数学老师都看不懂的程度。 发完试卷后,郑老师就同情地瞥了眼考生,果真,开考十分钟就有人交卷了,半小时不到,考场内已经有五个学生抹眼泪了。 大部分学生埋着头抠题目,卷面还是一片空白,除了第一题的五个选择题,其他题目都无从下手。 十年寒窗苦读,遇上这样的试卷,这届学生的考运未免太差了。 郑老师无奈、同情,感同身受地为学生们难过,就考场内的书卷来看,大部分学生成绩都在40分以内,考10分20分的大有人在,今年的数学卷平均分能有三十分吗? 郑老师深感怀疑。 在这样的背景下,那个刷刷刷写卷子的人,自然吸引了所有人注意。 考生们羡慕地盯着她看,那位学生却毫无察觉,继续低头算数。 “报告,我想要一张草稿纸。”楚榆举手。 郑老师连忙把纸递给她,其他考生的草稿纸都是空白的,就楚榆正反两面都用完了,郑老师靠近她时,偷偷盯着她看,好家伙! 第八大题已经做出来了,正在做第九大题。 第九题是附加题,不计入总分,其实可以不做的,可姑娘正在验算,看得郑老师心潮澎湃! 好家伙!回去又有吹牛的素材了!别人考二三十分,考场有个姑娘附加题都能做出来,人长得还特别漂亮招眼,这样的姑娘,只要不偏科,好歹也能去全市前列。 可惜郑老师在外市,怕是打听不到这姑娘的成绩了。 楚榆第九大题只做出来一半,她也不傻,不算分的题目,能做就做,不能做没必要浪费时间。 数学考试结束,德阳的学生都围在张志和身边,哪怕别班的学生也跟着他,问试卷上的题目,应该选哪个。 一个学生说难,个都还能接受,所有学生出来都红着眼,张志和就知道不妙了。 他伸着头张望,远远看到楚榆面无表情地从里头出来,他小跑上去,“怎么样?做完了吗?” 楚榆点头,“做出来了,今年数学试卷难度大,考哭了一大片,张老师,你得有心理准备。” 张志和心咯噔一下,“这么难?” “我估摸着平均分能有三十分就不错了,很多题目都是竞赛级别的,考试前,姜奇略妈妈不是拿了一套密卷给尖子生做吗?那张试卷的难度比起高考卷,就是小学生比高中生。我觉得考完数学,很多学生会弃考,咱们得给学生做做心理按摩,省得影响下一场考试。” 张志和没想到难到这种程度,平均分三十分左右?这是灾难级别的,那考好没考好其实没啥区别,数学拉不开分,重要的是调整好心态,考下一门,这样才能把缺少的分给补上。 楚榆说话时,其他学生都听着呢。 原本焦虑的同学们瞬间安静下来。 “楚榆,平均分真能那么低?我算了一下,我大概只能考三十多分,还想着下午不考了,直接复读得了。” “我也不高,也就三四十分的水平。” “我也好多没做完,考一半把试卷给哭湿了。” “太难了,第八题和第九题,我连题目都读不懂,更别说做了,感觉三年数学白学了。” 楚榆环视同学们,温声安慰: “这个数学卷是个学生看了都要昏厥,别觉得自己没考好,其实每个人都一样。数学难度大,对咱们来说其实是好事,这就意味着高考强市的数学分和我们没啥差距,对成绩中等偏下的学生,更是有利的。肯定有很多人因为数学弃考,或者心态崩溃,影响下一门考试。这对咱们来说就是个机会!” 楚榆这话说完,同学们都松了口气,本来阴云密布的脸都露出笑意。 “楚榆说的对,没啥大不了的,咱们要是弃考才是傻!” “没错,以为数学考得差,高考出成绩一看,自己考的还算好的,却因为心理压力大,弃考了,实在不值当!” 同学们松快不少,都决定下午好好考试。 张志和也跟着松了口气。 他是走了什么狗屎运,才从肉夹馍摊子上,扒拉出楚榆这么个神仙姑娘来? 人漂亮,聪明,不要人操一点心,做事还稳重有责任心。自己考得不错,却丝毫不炫耀,不跟别人对答案,还帮他一起安抚学生。 同龄人的安慰总比老师来的有说服力,楚榆说全国平均分能有三十就不错了,张志和要是这么说,学生们肯定以为他在安慰人,楚榆说的大家却都信了。 周芳春正在家里等茅夏,茅夏骑着自行车回到家,一句话不说,趴在床上嚎啕大哭。 周芳春心咯噔一跳,这是数学没考好了。茅夏一向不擅长数学,次次考试都是老大难,没想到高考又栽在了数学上。 要不是被派出所拘留,又因为出版稿耽误了时间,茅夏不至于这样。 都怪她目光短浅,没事剽窃楚湘书稿干嘛? 真想要剽窃,也不该选择高考之前,白白浪费了那么多时间。 成为天才少女作家再荣光,也不如高考夺魁光荣啊,早知道,她应该把劲儿使在高考卷上,让邱光远找找人,把楚榆的数学成绩换给茅夏。 以邱家栋的能耐,不是完全不可能。 真要做成了,茅夏也不用伤心成这样,她们也不用被公安局拘留,可现在茅光誉被捕,家里人脉用不上,她想帮茅夏也没法子。 只能眼睁睁看着茅夏伤心。 周芳春不甘心,也不知怎想的,骑着自行车就去了舒家肉夹馍。 肉夹馍店门口聚集了不少人,都是德中的家长,还有一些孩子参加考试的老食客,知道数学考砸了,来楚榆这问情况。 楚榆没啥保留的,又把说过的话说了一次,原本苦巴巴的家长都露出笑脸,同学们也没那么难过了。 周芳春到时,一个女学生正拉着楚榆问:“楚榆,你考的怎么样?” 楚榆犹豫片刻,这女学生心理承受能力不好,总不能说自己考得不错,让人家伤心? 就也跟着叹气。 “我考的也不太行,好多题目没做完。”无论如何,先让人家把考试结束再说,今年数学这情况,考好不好不重要,重要的是其他科目,心理素质决定成败。 周芳春激动坏了,楚榆也没考好,那茅夏有什么可伤心的?大家都一样,楚榆平时看着挺爱出风头,正式考试就不行了,说到底能力不够,一个乡下丫头,真以为谁都能考上本科? 就是考上也叫她上不了。 周芳春不可能容着楚榆跑去京市,找周建安麻烦的,她还做着茅光誉平安出来,戴琴雪帮茅光誉升职,茅光誉出于愧疚,把那个孩子送走的美梦呢。 第198章 有人报信 每年七月初都是最热的时候,天气热的人不如狗,教室电风扇都没有,下午阳光照进来,屋里跟大蒸笼似的,老师们把窗户开到最大,想让屋里凉快些。 外头蝉鸣阵阵,楚榆埋头写着题目,心里到底是放松的。 政治她不拿手,这已经是过去的事了,这一年,她帮助班上的学生学英语,同学们也反哺她,帮助她学习政治。 楚榆的政治进步挺大,至少全部都能写满,脑子思路也挺清晰的,不像入学考试那会,背了一整本书,却还是两眼一黑,脑子里没一点脉络,怎么都搞不明白。 政治这个拦路虎给解决了,其他科目都是小事,英语就是洒洒水的程度。 最后一门铃声打响时,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楚榆走到校园门口,张志和急急走过来,“怎么样?政治有没有不会的?” “还行,正常发挥,自我感觉挺好的。” 她说这话,张志和彻底松了口气,说到底,德阳还没出过清北的学生呢,德中作为德阳教育的领头羊,普通学生考好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有个打头炮的。 今年要是出了个状元,季校长能把广告打到家家户户去,但凡德阳有一个不知道德中出状元了,都是德中的工作没做到位。 楚榆就是那个被寄予厚望的。 张志和担惊受怕了一个月,总算把她护送至高考结束了,楚榆说自己发挥正常,自我感觉不错,这是对张志和最好的肯定。 “那就好!那就好啊!季校长交代我,一考完就得回去报告情况,生怕你没考好!” 高考前怕楚榆担心,张志和都没好意思说,季校长交代了学校的文印室进了一批红纸,为的就是印刷楚榆的高考捷报!彩纸不够,学生资金不足?楚榆真考了状元,教育局还能没拨款? 实在没钱印刷,那就手写!号召全校的一百多名师生员工过来,每人手写一百份,那也有一万份了! 一万份够德阳市区的人都知道的。 一万份够扫大街的阿姨都知道的。 季校长的目的就达到了! 张志和乐呵呵地跟同学们打完招呼,嘱咐完填报志愿的时间,就骑车回去找季校长了,季校长正站在门卫室等着呢,见到张志和的笑脸,那颗心才完全放下。 “考得不错?”季校长急坏了,端着个褐色的茶缸,满头是汗。 张志和也擦了把汗,七月初实在太热,难为学生能在高温下考试,啥时候上头能改改考试时间就好了。 “说自我感觉挺不错的,成绩最差的政治也还可以,都写完了的。” “数学呢?” “数学应该考得不错,不然也不会有时间抄题目和记答案给我,我这边的数学答案大部分都是她给的,回头跟其他老师的对一下,确定正确答案后,留报志愿前估分用。” 季校长一拍大腿,彻底激动坏了,教了一辈子书没带出一个清北的学生,楚榆真能考上清大,那何止是他的荣光?更是德中、德阳、德阳教育局的荣光! 德中明年招生可全靠她了! “张老师,你这一年辛苦了,能把普通学生带到重点班的水平,咱们德中多亏了有你这样的骨干教师啊!” 季校长瞥了眼他的地中海头顶,心说这同志实在太辛苦了,前几天教育局来视察时,还问张老师有没有四十五了?人家张老师今年才26,不过是英年早秃,又长得着急了些,哪里像四十五的人了? 说到底,男人要靠女人收拾打扮的,张老师穿着太土,没有一点时尚意识。 张老师笑着说不敢当。 “你这年纪也该考虑一下个人问题了,今年楚榆要是能达成目标,你作为老师肯定要上去发言的,到时候买身精神点的衣服,打扮得帅气点去接受采访,说不定能趁机解决一下个人问题。” 张志和面露纯情羞涩,他不是不想找对象,只是家庭普通,模样一般,姑娘们看不上他。 又一颗心扑在学生身上,住学校的员工宿舍,哪里有时间谈恋爱? 老师是清贫职业,张志和也没啥存款,怕姑娘跟了自己受委屈,不过今年楚榆要是真能达成目标,学校和教育局对他都有奖励,说不定还能分到一套房子。 男人有房子,有奖金了,他也想考虑一下个人问题了。 “知道了,季校长。” 楚榆万万没想到,自己的成绩竟然能关系到张志和的终身大事。 考试结束,她就去找戴东林了。 俩人说好的,高考这段时间,戴东林不来找她,怕耽误她学习,但考完试,她得立刻告诉他成绩。 楚榆刚走出肉夹馍店,就被人撞了一下,一个看着眼熟的男学生抱着书,被他撞了一地。 “不好意思。”楚榆抱歉。 男学生蹲下捡书,起身时低声说了句:“你被人盯上了,最近不要出门,会出大事的。” 楚榆愣了愣,这个男学生好像也是德中高三的,她上厕所时遇到过几次,他模样长得不错,就是每次四目相对时,都很快移开视线,看着有几分拘谨。 好像叫李明堂,楚榆听他同学同学叫过他名字。 他突然出现在肉夹馍店,是知道她家住这里,故意留在这提醒她,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楚榆不会忽视任何善意的提醒。 有人盯上她了?还不宜出门? 她在德阳的敌人不多,一只手数的过来,不是茅夏就是周芳春。哦,被关进去的茅光誉和赵书记勉强也算一个,以及大半年前威胁过她的小混混,叫什么邱家栋? 折磨一个女人的方法有很多种,但能摧毁一个女人,都是极其下流的方式。 不是玷污清白就是造黄谣,让女性社会性死亡。 李明堂说会出大事,楚榆第一想到的就是玷污她的清白,周芳春和茅夏那么恨自己,定然不会放过她,她们还跟邱家栋认识…… 听说邱家背后的势力很深,戴东林一直在挖他,大半年了,还没出手,显然是想做的更周全。 茅光誉出事,周芳春肯定会向邱家求助,她一个没啥官职的妇人,拿什么向邱家投诚? 总不能是拿她去献殷勤? 周家人没啥好东西,以周芳春的性子,还真有可能!可她凭什么任人拿捏,即便没有李明堂报信,跟着楚榆的老马也不会让邱家栋得逞的。 可既然提前知道消息,楚榆就不能坐以待毙。 不是想搞她吗?到底看看是谁搞谁! 自己家女儿就是掌心宠,是金疙瘩,别人家的女儿就是烂泥,命如草贱? 周芳春凭什么认为自己会任她摆布? 周芳春敢对自己下手,她就敢让周芳春付出代价,一个代价不够,就多叠加一个,从她最宝贝的人身上下手,让她尝到最深的痛! 人啊,只有痛在自己身上才知道痛呢。 第199章 将计就计 李明堂一靠近,老马神经就崩了起来,说起来没人信,他在堂口给人当打手,一个月也赚不到啥钱,戴东林让他跑广省玩走私,虽然给他分成,但那活毕竟是担风险的。 后来,戴东林调他来保护楚榆,怎么说呢,走私那边的钱照分,每次分红都有他一份,啥活都没干,钱照拿就算了,当保镖一个月还有300呢! 楚榆一个学生,实在没啥可保护的,除了舒建党和烦人的周芳春,也没啥奸人恶人。 老马觉得这钱拿的亏心,干活不敢掉链子,不然去哪找这种事少钱多的活? “没事?周小姐?” 楚榆摇头,“他说我被人盯上了,让我最近别出门。” 老马脸上受过伤,控制不住面部神经,一激动脸就容易抽,看起来挺可怖的,但楚榆接触多了,觉得这人挺可靠。 话不多、干事仔细,街上谁撞了她一下,老马都能冲出来护着她,让楚榆觉得很安心。 老马路子野,折磨人的办法又多,搁在从前,邱家栋还能有活路?这年头治安不好,一到晚上黑灯瞎火的,找个落单的时候都能把人给做了! 可这是德阳地界,不是黑社会猖獗的港城,到处都在严打,左书记身居高位,老马不能做不合适的事,给戴东林找麻烦。 他脸抽了两下,蹙眉道:“这事得跟戴先生说。” “我现在过去找他,你跟我一起去。” 高温天气来了,东林电器的生意比这天气更火爆。 夏天衣服便宜,营业单价不如冬天,曼达林最近生意不错,但每天仅能做几千的营业额,玺堡也大差不离。 东林电器却不一样,一天卖十万都是小意思,楚榆看的眼馋,觉得戴东林要求真高,一天卖十万还不高兴。 戴东林正叉着腰跟人说事情。 楚榆远远瞧着,他皮肤被晒成了小麦色,汗顺着下颌角滑落,也没见他怎么运动,身材却挺结实,身上的肌肉一直没消过,腹肌轮廓挺分明。 偶尔看着,还是觉得会令人心动的程度。 “你好,我找戴老板。”楚榆笑着。 戴东林听到她的声音,愣了愣,哪怕同在一个城市,住处骑车不过十分钟,两家见面的次数却屈指可数,戴东林觉得自己好久没见到她了。 他一个热血男儿,白天想女朋友就算了,晚上做梦都梦到她,想见不能见,毕竟人家说了,怕被他这个男狐狸精勾得分心,没法全心全力准备高考。 戴东林还能说什么?只能抓耳挠腮地退居二线,在家乖乖等她来找自己。 他唇角扬起,快步走过来,把她搂在怀里。 “考完了?” “考完了。” “让我猜猜,考得很好,拳打清大,手挑北大,全国名校任你挑选?” 楚榆忍笑,“差不多,考得不错,没发挥失常,没有不会的题目,也没有漏写的。” 戴东林比自己考了大学还高兴,他早就想好了,楚榆出成绩了,他就拉个横幅昭告天下,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女朋友考了名牌大学。 还让员工买了糖和瓜果,准备在路边分派给路人,务必让所有德阳的人都知道他女朋友有多优秀。 当然,这种事他没敢跟楚榆说,怕楚榆嫌弃他浮夸。 “考完有什么打算?” “没什么打算,休息几天,暂时不管生意和学习的事,等出了成绩拿到录取通知书,再做打算。” 楚榆想考京市的大学,却从没跟戴东林提过,戴东林倒是猜到了,他打算在清大附近买套房,作为俩人的恋爱根据地,这事也没跟楚榆说起过。 他原先是住家里的,这不是年纪大了,又有女朋友了,住家里不合适,搬出去总不能跟楚榆在不同区待着?俩人在德阳离这么近,一个月都见不到几次面。 等楚榆上了大学,他在京市搞事业,俩人忙得团团转,见面的时间就更少了。 他寻思着就在清大附近买房,那地儿是偏了点,但好房子不是没有,再说了,偏点没什么,只要离女朋友近,什么都可以牺牲,谈恋爱才是最重要的! 戴东林是有点恋爱脑的,楚榆早就体会过了,她把李明堂说的话告诉了戴东林。 戴东林神色瞬息就冷了,“别怕,这群杂碎就交给我,你最近在家待着,我去会会他。” 楚榆寻思着她要是不出门,这出戏就没法唱。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别人要害她,她化解危机,算什么打脸? 别人害她,想推她入水,她直接把船给掀了,这才叫反击。 楚榆得反击,不打算坐以待毙,她想的是最近该干嘛干嘛,邱家栋把她掳走,她就将计就计,把所有人都引入局中,一个个找他们的麻烦。 反正,这次谁都跑不掉。 戴东林反对,他担心楚榆的安慰,几率再小,那都是自己女朋友,放在心尖上的疙瘩肉,邱家栋碰到楚榆衣角他都能发疯,更何况把人掳走。 楚榆却心意已决,“你不用担心我,老马伸手好,人也机警,我相信你会保护好的。” “这事你得听我的,我帮你报仇。” “你一个人,根本没法把他们都引出来,我高考完就要离开德阳了,这笔账也该算一算了,不清算完,我不开心的。” 戴东林拗不过她,好在他知道邱家栋要把人带去哪里,不就是邱家那地下宫殿吗?他派人去那边踩过点,拍过照片,倒不怕找不到人。 可就是不放心。 楚榆本想多陪陪他,人刚到十分钟,就被路过的同学也拐走了,同学还特地回头看了戴东林一眼。 “走啊,楚榆,大家都在你家店里,等你对答案呢。” 前世楚榆是在网上对的答案,网络发达了,考完试没多久,官方答案就出来了,自己在家对答案,分数发短信告诉班主任。 先出分数后报志愿的年代,对答案不是啥重要事,前世要不是班主任盯着,楚榆甚至没打算对。 但这个年代就不一样了,先报志愿后出分数,分数评估很重要,决定着大学志愿和未来的人生。 有些人考的不错,但估分低了,报了差的学校,就只能后悔了。 有人估分比最终得分高,报考了较好学校,又没有顺利调剂,只能去非常差的学校,甚至复读一年。 要么所有老师都重视估分呢。 学生们也把分数评估当成头等大事,学校大门关系,就自发聚集到楚榆家,就连张志和几位老师都来了,其他班老师也在呢,这种时候,楚榆不能不去啊。 楚榆一到,老师们心就定了。 “我们收集到的题目和答案,从教育局那收到了一份,你帮老师们看看,有没有错的地方。” “没问题。” 几位老师拿着答案纸讲题目,食客们听说是高三学生,都自发让地方,一群人聚在店里,家长们就站在店外,焦急地等着。 张志和写完数学答案,同学们彻底没话了。 “我30。” “我也才50呢。” 张志和笑笑,“楚榆说的不错,今年平均分可能还不到30,考了30的别担心,你数学没拉分,考了50的别沮丧,你已经比其他人高20分了。” 数学太难,大家都有心理准备,张志和视线落在姜奇略身上,姜奇略的母亲恰好来送答案,张志和这份标准答案就是她送来的,她伸着头往里看。 “奇略,你考怎么样?数学几分?” 姜奇略推着眼镜,“95分。” “天哪!95分是我听到的最高分了。”有同学们惊呼。 其他班老师直点头,“我们班最高分才80呢,这次数学哀鸿遍野,能考80分的都是尖子生中的尖子生了,姜奇略这成绩,在整个德阳都算高的了。” 姜奇略无所谓,他不在乎别人考多少,他在乎的是周楚瑜考多少分。 从小到大,姜奇略在成绩上一向战无不胜 ,那些曾经的对手,不是放弃了梦想,就是放弃了执着,楚榆是他仅存的唯一对手了。 其他人都是萝卜白菜,只有楚榆是正经人,姜奇略把她当标杆去跟随,楚榆要去京市读书,他也去京市,他考不了清大,去别的学校也一样的。 人生道路上,在哪起跑不重要,重要的是终点在哪。 第200章 提前估分 “你怎么样?”姜奇略盯着她。 姜奇略看她的眼神太炙热,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看情人,可楚榆知道这人就是个学习怪,眼里只有学习,他关心的只是她的数学成绩。 “还可以。” “还可以是多少?” 楚榆比较保守,没把话说太满,“至少能考110。” “110?”短瞬的寂静后,同学们看她的眼神都变了,老天生他们出来是凑数的?人和人的差距怎么会这么大?110分是什么概念?人家说的还挺保守,前面加了一个形容程度的副词。 也就是说最终成绩不止110了。 几家欢喜几家愁,其他班老师嫉妒的眼都要红了。 这说的是人话吗?平均30分的考试,他数学能考110分,这还是保守的,实际成绩可能更高? 他们也挺努力的,怎么就遇不上这样的好苗子呢?张志和从哪挖来这样的高考怪物? 张志和在老师们的注视下,激动得要疯了。 恨不得仰天大喊一句,他教出来的好学生数学能考110分! 恨不得拉着楚榆去街上跳舞,跟所有人分享这个好消息! 可他不能啊,他得注意形象,还得注意其他老师的心情,只能低调地压低唇角,淡定地点头。 “不错,正常发挥。”张志和装逼总结。 听听这话说的多欠揍! 其他老师嫉妒得牙根都要酸没了,这么高的分数还叫正常发挥啊?总分才120呢,你考了110分,还是这种难度的试卷,还想怎么样啊? 这分数在楚榆预料之中,如果附加题算分的话,她能多考几分。 舒蕙邓芳萍和舒爱国几人,也都高兴地直搓手,却没敢出声打扰这些学生。 张志和退到一边,其他老师又补上了,这年头的学生都知道要估分,提前把答案记下了,估分挺准确的,每一门都很快出了成绩。 “哎,我这分数没到去年的专科线,估计是难了。” “去年的专科线今年能上本科的,别灰心。”楚榆安慰。 “我这分数要复读了。” “我还行,看着能上二档线,能去二档我就满意了,就是不知道报啥学校。” 楚榆寻思着今年的本科线不高,但具体多少她也不记得了,数学成绩这么低,本科线也就440分左右,但重点大学的分数线为至少多20到30分,也就是在470分左右。 这跟姜奇略妈妈给的分数线差不多。 班上有几个同学估分在430以内的,能去专科,其实这年头专科比本科都吃香,专科出来包分配,学习的专业实用性又强,早早出来混在单位的基层。 从低做起,未必会比本科生差。 “其实考分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咱们报的专业。报志愿要根据家里的实际情况、国家未来的发展重心、未来要定居的城市等综合考虑,想要就业好的,可以考虑师范、医学护理之类的。” 如今热门的是文史哲等基础学科专业。 可未来就不一定了。 楚榆只是基于同窗情,觉得很多学生不会报专业,总是两眼抓瞎随便乱填,很容易影响以后的人生,才多嘴提了一句。 “家里有关系安排工作的,可以选择对口的专业,如今财经人才奇缺,想去银行部门,干审计的可以考虑这个专业。国家改革开放了,国门打开后,对外贸易、国际贸易是香饽饽的……” 楚榆提前做了功课,说的都是信息差,她没打算藏着掖着,把自己知道的信息都分享给同学们。 同学们听得一愣一愣的,原来报志愿还有这么多讲究。 这年头,农村家庭都希望孩子考师范,有不少家长瞒着孩子,偷偷改自愿,觉得当老师是铁饭碗,说出去有面子,将来还能带自己的孩子,农村孩子被父母一顿情感pua,哪里还敢选别的专业? 大部分学生,只能顺从父母的意愿,报考师范类的专业。 城里的孩子却没啥讲究,父母工作不错,吃喝不愁,完全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专业。 可他们查不到有用的信息,就只能凭感觉填写,自己分数够哪个就上哪个。 楚榆这番话给她们指明了方向。 对分一结束,姜奇略妈妈就冲了进来,她留着一头短发,戴眼镜,长得像高中的教导主任,声音却温和。 “怎么样?能考多少分?” “540以上,重点本科没问题,”姜奇略背着书包,瞥了眼楚榆,“你呢?你考怎么样?” 姜奇略说话,她妈妈就彻底放下心来了,脸上的笑就没停过,做过家长的都晓得,赚再多钱,当再大的官都不如孩子成绩好来的自豪! 她儿子真优秀,能考540分!上清大是为难的,可除了清大就没其他好大学了? 德阳多少年没出过清大的学生了,姜妈妈也没做过那个梦。 听到姜奇略这话,才跟着看向楚榆,她是负责这方面工作的,学生们考的越好,她脸上越有光,要是能出个清大考生,不出意外,姜妈妈这职位也要跟着升一升。 “周同学,你估分怎么样?总分多少分?应该比我家奇略高?” 姜妈妈说话的语气,就像在对待国家一级保护动物,可不是保护动物么?熊猫毕竟不能拉来高考不是?楚榆却能帮德阳打破0清北的诅咒,别说姜妈妈,季校长、教育局的领导,哪个不是翘首以待? 人领导还说了,真要考上了,就大肆宣传,再给楚榆申请一笔补贴。 考分这种事,楚榆实在低调不了,她估计自己能考600以上,但估分不能往高了估,保守一点没坏处,毕竟高考的改卷标准比平时高。 “保守估计能有592分,如果没考到,你们就当我没说。” “多少分?”姜妈妈的大嗓门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乖乖,592分!还是保守估计的! 请问不保守估计,那得有多少分? 第201章 报志愿了 可不是几家欢喜几家愁吗? 尖子生哪怕没考好,去不了本科也没啥,只要能去专科,都是包分配的,怕就怕专科都去不了。 这年头专科可比后世的本科更难考,专科专业性强,不用像本科一样读四年,有些家庭贫困的学生,为了早就业补贴家里,都会选择专业好的专科学校。 但要是考不上专科,要么选择复读,要么就回家种地。 舒蕙和舒爱国无疑不需要担心,楚榆估分挺高,重点大学稳了,他们俩高兴的不知怎么办。 舒爱国就说:“真考上了,咱们家搞个半价活动,感谢一下老食客们的支持。” “半价?那没钱赚的?” “没钱赚就没钱赚,不亏本就行,谁叫咱家姑娘争气呢?只要能考到,别说半价,不要钱白送都行啊!” 舒爱国格外感慨,楚榆真考上了,给弟弟妹妹做个榜样,搞不好楚湘、楚楚、芸芸和小江都能考上大学! 舒兰没啥学历,舒爱国一直有些遗憾,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小辈身上了。 舒蕙又低声问,“二哥,楚榆这分数能上个啥学校?她比周建安还高几十分,周建安都考上一类本科了,楚榆肯定比周建安强?” 舒蕙很久没提起这个男人,如今提起来,也带着一种释然。 想想挺解气的,周家把她们赶出家门,现在她们什么都有了,闺女高考估分还高。 舒蕙从老师的表现中看得出这分数很高,但到底能报啥学校,她没啥概念,应该能考个重点一本? 舒爱国其实也不懂,但这不妨碍他装逼啊,之前送楚榆去考场,拉着张志和聊了几句,刚才又偷听了几句,有家长议论,说这分数能去清北了! 放在整个德阳,都是数一数二的。 “肯定比那个怂蛋强!咱家楚榆遗传的是咱们老舒家的好基因,周建安算什么,根本不放在眼里!咱家楚榆瞄准的是清大北大!”舒爱国说这话底气足的都嘚瑟。 舒蕙愣了愣,紧张地直搓毛巾布,她想起大师算的那一卦。 “哥,嫂子,有件事我没跟你们讲,也没敢跟楚榆讲,怕影响她考试。” 邓芳萍疑惑了,“啥事啊?不会是周家人又来找麻烦了?” “不是,跟那没关系,是我去文殊院拜佛,卷了香火钱,大师就帮我算了一卦,他说我闺女是状元的命格,会告状状元的。” 这事情说起来玄乎,可文殊院的方丈不是普通人,那真是说啥啥准,方丈没啥利益纠纷,没必要为了钱哄舒蕙开心,那就是楚榆真有这命了。 “哎呀!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早说?”邓芳萍听着都激动,楚榆能高中状元,她这个舅妈的脸上也有光,舒家肉夹馍也会得到好处。 “我这不是怕说出来就不灵了吗?” “你说的我都紧张了,也不知道啥时候出成绩。” 舒兰回来时听到楚榆的成绩,直咋舌,她这妹妹脑子怎么长的?开店家家赚钱,学习又这么好。 “我真是咱家的败类。”舒兰感慨。 沈珠雨跟着摇头,“我也是,我高考才考了200多分,没书读只能出来摆摊了,后来运气好,遇上楚榆,楚榆带着我发财,不然现在我还在摆地摊呢。” 俩人瞧着闪闪发光的楚榆,有点自卑了,时代向前发展,高中学历不够用,赚钱再多,跟楚榆这种名校生一比,不论气质还是底气都不一样。 学习很重要,尤其是在日新月异的华国,只有一直保持学习,才能持续不断地赚大钱。 学生们聚在这不肯走,肉夹馍怕不够,邓芳萍给自己家包的饺子也给同学们下了两锅。 半大小子挺能吃的,家里啥东西都往外搬,就这还不够呢。 楚榆听着俩人的对话,笑了笑,邓芳萍激动地断了盘饺子过来,又下了一碗粉丝汤。 “珠雨,不如去读个夜大,顺便把英文口语好好练练。姐也可以去读一读,以后有机会,最好能进修个服装设计专业,跟专门人士学专业知识。” 舒兰觉得自己挺会做衣服,可比起何陆这种学院派,她不论能力还是想法,都远远比不上人家。 她也想去学学,可德阳的夜大没有服装设计专业。 “先学着,拿到夜大文凭,以后去大城市,再做别的打算。”楚榆建议道,“还有咱们店的方芳和陈云,俩人干得不错,可以作为人才培养起来。她们俩学历都不够,我建议由店里出资,送俩人去读夜大。” 这也算员工福利的一种,员工福利好,企业制度才能更健康,楚榆不吝啬在员工身上花钱,她相信花出去的钱,都会以更多的方式,回到她的口袋里。 沈珠雨不会反对。 面料店就让蒋华和舒兰先去,下一批再从表现好的员工里挑选,也算是个激励? 报志愿那天,学校人挤人,往年都是让家长进去的,但去年学校有个学生被家长改了志愿,一时想不开跳楼了。 今年教育局下了通知,只能由学生报考志愿,家长不得去学校干涉,这不,今年就不让家长进门了,都拦在外面呢。 张志和站在讲台上,把志愿表发下去,郑重道: “同学们,这张表格决定你们的未来,在交上来之前,这张表格只能由你自己保管,任何人都不能左右你的决定。希望同学们认真负责地对待自己的人生,报完后把表格交上来,不懂的可以问我。” 几个老师都来班级辅导了。 每个人都准备了最好的笔。 楚榆拿起笔,毫不犹豫地填报了自己梦想中的专业,季校长出来巡逻,非常凑巧地来到了五班,又凑巧地看到了楚榆报的专业。 “呦,年轻人挺自信,清大的计算机系要求可不低啊。” 季校长这话明显没瞧得上楚榆,可表情却不是那么回事,满脸自豪的样子,张志和都没眼看了。 “可不是么?年轻人就要有年轻人的样子。” “周同学这次估分多少来着?” 张志和配合他的表演,“也就592?” 季校长手背在身后,应了一声,淡定极了:“还行,也就正常发挥。” 季校长说完,傲娇地背手走了。 不过大部分同学都不懂啥叫计算机。 “计算鸡的专业?这属于畜牧业?楚榆,你对养鸡感兴趣啊?怎么还报专业学怎么计算鸡啊?” 也不怪他们不懂,咱们国家九十年代计算机都没普及呢,要到千禧年之后,电脑才慢慢普及。 前世很多互联网大佬都是计算机系出身。 楚榆一早就想学这个专业,不仅想成为行业的领头羊,更是想跟更多优秀的前辈们共同学习进步。 将来做网络、聊天工具、游戏。 成为一个能改变华国未来的人。 张志和只懂教书,不懂报专业。 他一个教书匠,让他解释计算机专业是学什么的,他还真解释不出来,德阳没出过状元,张志和能辅导楚榆,不代表他比楚榆强。 说到底,这种事得让学生拿主意,让他建议学生报专业,他一个高中老师的认知,真的足以决定学生的人生? 张志和不认同。 姜奇略看向楚榆的志愿表,没有惊讶,楚榆也瞄到他的那张,他报的也是京市学校。 两家学校离得近,俩人还能继续做同学。 第202章 骆康成 肉夹馍店估分时,茅夏没有到场,报考志愿这天却来了。 她来得晚,到这里时,同学们的志愿已经交上去了。 张志和瞥见她,问她考了多少分,茅夏没吭声,恶狠狠瞪了楚榆一眼,交了志愿表就走了。 “这孩子……” 张志和看得直摇头,明明自己做错事,却把错都怪到别人身上,他始终觉得茅夏不是个坏孩子,要怪就怪周芳春教育出了问题,上梁不正下梁歪。听说茅夏父亲被拘留了,还在外头养了个孩子,茅夏受到这样的打击,也不知道考的怎么样。 张志和拿起她的志愿表,眉头越皱越紧,茅夏填报的竟然是京市的大专。 茅夏的成绩考本科没问题,只填报了大专,肯定是分数不够了,要是不剽窃楚湘的书稿,她去一类本科都是够的。 张志和无比感慨,到底是别人的人生,自己管不了,他默默放下了志愿表。 今年要到月中才出成绩,还得等几天呢,舒蕙比任何人都焦灼,肉夹馍店人挺多的,她们找了个帮忙的阿姨,帮忙端碗擦桌子啥的,下午人不多时,她就去曾姨那边坐坐。 坐坐是假,主要想跟曾姨说说话,舒蕙文化程度不高,楚榆填报志愿时只填了清大一家,填的还是计算机专业,这计算机专业是学啥的,舒蕙完全不懂。 “曾姨,你说计算机到底是学啥的?我家闺女只报了一个志愿,万一差几分录不上,今年是不是走不了了?” 曾姨听说楚榆能考590多分,惊讶得直啧啧。 “这孩子了不得,看着就是个沉稳的,没想到能考这么好。我活了这么大岁数,都没听说过身边谁能考这么多分的!听说今年数学卷还挺难的,隔壁轧花厂老谢女儿也在德中,数学估分出来了,40分都没到呢,就这分数也不算低,班上比她低的一大把。你闺女这分数实在难得。” “这我都懂,就是不懂啥叫计算机,闺女给我解释过,说是操作电脑啥的,电脑是什么东西,我也没见过。” 曾姨倒是听说过,“我以前有个老同事会打字,被上头调走了,当什么计算机的打字员。正因为计算机稀缺,这专业才吃香,会计算机的都是高尖端人才,不能小看!” 曾姨和骆叔见多识广,俩人年纪虽大,却一肚子知识,他俩都说好,这个专业肯定是好的。 “那我就放心了,就怕她报错了志愿。” “你有啥可担心的?闺女能干又有主意,小舒啊,你的福气还在后头呢。” 大门打开,骆康成在骆叔的搀扶下,扶墙进来了。 他上肢力量较强,自己又是专业出身,懂得如何锻炼肌肉,他老同学又是医院康复科的,骆康成进步挺大,如今已经能拄着拐杖行走。 虽然走的不太稳,但瞧着比刚醒那会好多了。 “骆大哥能走了?”舒蕙惊叹,手在衣服上擦了一把,想问他要不要扶。 “小舒,你不用扶他,他能走的!他老同学说他腿部肌肉萎缩了,细的跟竹签似的,好在卧床时间不算长,锻炼一段时间就能正常走路。他现在就需要锻炼,你扶他就达不到效果了。” 骆康成毕竟是干过公安的,抓捕犯人时,粪坑都待过,恢复身体有什么难的? 他皮肤黝黑,目光锐利,看人时不苟言笑的,让人觉得有压迫感。 舒蕙一见到他就紧张,这农村人一见官就不舒服,骆康成没出事前又是大领导,舒蕙没有跟有权势的男人接触过,紧张才正常。 “骆大哥,你怎么不休息几天?不用着急锻炼身体?” 骆康成的腿细的跟麻杆似的,像断腿病人打了石膏似的,肉松软无力,曾经的肌肉不复存在,骄傲如骆康成,看不惯自己变成这样。 他昏迷后,职位被人顶替,局子里不好混,若是自己的老部下都被大洗牌,骆康成想回去就难了。 他想早点恢复好,向上级申请重新安排工作。 “我没事,早点恢复好,能早点工作。” 他回来了,舒蕙就不好继续待了,人刚走不远,骆康成就问: “小舒不是德阳口语?” “是荣泰乡下的,供男人上了四年大学,男人却在读书时,用她的钱养了个女人,回来就就要跟她离婚。还把她跟女儿赶出家门。这小舒也够能干的,肉夹馍店生意好的不得了,女儿又能干懂事。她那个女儿了不得哦!开了两家服装店,一件衣服都要好几百,还开了一家家具城,会赚钱不说,这又打算报清大……真要考上了,小舒也终于能扬眉吐气了!你说天气怎么这么多薄情人……” 曾姨忽然顿住,余光瞥了眼儿子的神色,骆康成低头脱袜子,因为没完全恢复,动作略显缓慢。 曾姨叹了口气。 骆康成昏迷的第三个月,他媳妇汪美娟就卷了所有家当,带孩子回娘家了。 曾姨不怪她,骆康成变成这样,也不好耽误人家一辈子,可汪美娟偷了她的钱和首饰,害的曾姨拿不出骆康成的医药费,这分明是想拖死骆康成! 如今骆康成醒了,曾姨没说一句儿媳的坏话,毕竟还有个孩子,夫妻还是原配好,她希望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 “美娟带孩子回娘家,住一段时间就回来了。” 骆康成不说话,昏迷时家里发生的事,他都知道。 汪美娟卷钱跑了,过去好几年了,恐怕早就嫁人,又怎么会回来? 骆康成职位不低,出事前汪美娟手里有不少钱,足够养孩子,他没亏欠人家,就没啥不安的。 当务之急是早点回局里。 没有电脑查分的年代,分数都要学校统一去教育局抄录,查分数当天,学校热闹得很。 学生和家长一起,有的全家人都来了,整个学校挤满了人。 舒蕙和舒爱国都要跟楚榆去查分,被楚榆拦下了。 学校人多, 店里的人能少?舒蕙走了,邓芳萍肯定累得够呛,不如她自己去,查好分数回来告诉家里人。 其实分数正式下来之前,学校提前从教育那拿到了一手资料,比如分数线多少,本科多少人,文科最高分是谁,理科最高分是谁,尖子生在全市排名如何。 季校长拿到名单,手就开始抖了,几个老师都在办公室认领自家孩子呢。 一班考了1个一本生,2个二本生,2个大专生,班主任挺高兴的,毕竟2班一个本科没有,是个空头! 一个学校才几个本一生? 一个班级能分到一个两个,那就算相当不错的成绩了。 有的班级成绩不理想,老师垮着个脸,笑都笑不出来了。 如此凝重的气氛下,张志和的脸却笑得跟向日葵似的。 “咱班5个本一生,3个本二生,5个大专生。” 这是什么概念? 一个班赶得上一所学校了。 等于哪个学校把张志和挖过去,这个学校就出息了。 有些乡下学校,一个学校考不到1个本科生呢,张志和过去就是名声,学校会把人当菩萨供起来,为的就是出成绩。 这些都不提,还有更劲爆的呢。 “楚榆物理90分,化学92,生物45,英语99,政治85,语文108。” 这分数一读出来,其他老师都沉默了,这考分真的正常吗?英语接近满分,语文也是妥妥的高分,全省都能排上名次了,只这几门就已经519分了。 今年本科线445,重点线468,和学校估计的大差不离。 少一门成绩,人家的粉丝都够重点大学了,而人家少的那一门数学考了多少分? 整整120分啊!比估分高了足足10分! 楚榆估算的总分是592,可她实际得分是627,今年德阳的理科状元,也是省理科状元! 放在全国内,有没有人比她高,季校长暂时不得而知。 理科状元还不够吗?反正季校长已经让人把准备好的红条幅和鞭炮拿出来了。 “能挂的地方都挂上,3个大门都挂一个,教学楼也挂上,把所有鞭炮都点上!对了,再搞个游街啥的,录个大喇叭对着大街上喊,务必让所有人都知道这好消息!” 季校长激动坏了,他终于有机会感受一把游街的快乐了! 这就够了?还远远不够呢。 季校长又叫人去联系省报和德阳报纸,务必在报纸上登报庆祝,对了,电视上也搞一搞,但凡村里的狗不知道这消息,那都是季校长宣传不到位。 第203章 新鲜出炉的省状元 什么叫执行力?季校长从发话到条幅挂好,到这消息发布出去,前后不到十分钟。 十分钟后,只靠着口耳相传,德阳市区的人都知道,万年清北黑户的德阳,出了一个省理科状元!听说就是德中学生,还是个女娃娃呢。 谁说女孩子不适合读书的?谁说女娃娃上了高中就不如男娃的? 打脸了不是? “听说没?德中出了个理科状元,看,条幅都挂上了!” 舒蕙和邓芳萍忙着剁肉夹馍,今天学校查分数,德中附近至少有几千人,本来生意就好,今天彻底挤爆了,俩人忙的跟陀螺似的,根本顾不上抬头看德中那边的情况。 教职工出来挂横幅时,她们没看到,听到店里人说,才抬头看了一眼。 “嫂子,上头写的啥?你能看见不?”舒蕙在毛巾上擦了把手。 邓芳萍盯着看。 “恭喜我校周楚瑜同学高考总分627分!” “我校周楚瑜同学以627分喜得省高考理科状元。” 邓芳萍激动坏了,“哎呀!她小姑,是咱家楚榆的名字啊,咱家楚榆考了627分,是今年省理科状元。” 舒蕙握着毛巾,一时回不过神,楚榆考了627分呢?还是今年省状元? 舒蕙的心嗡嗡直跳,脑子也有点不好使了,每个字她都听得懂,组合在一起怎么这么难理解呢?她闺女考了高考状元?舒蕙不懂这是什么概念,只知道肉夹馍店的客人都盯着她看。 舒蕙听到很多人说恭喜,很多人在她耳边流露羡慕。 她们说孩子这么有出息,你真是熬出头了。 她们说你是怎么教育出这么优秀的女儿。 她们说这家肉夹馍店风水好,闺女考了状元,咱们也来沾沾喜气。 舒蕙模糊了泪光,被周建安赶出家门就是眼前的事,转眼她姑娘就考了省状元,她舒蕙何德何能,有这样能干的姑娘? 舒爱国激动得不知如何是好,就大手一挥,豪气地说道:“为了庆祝我家孩子考了省状元,这三天,咱家所有东西半价销售,大家别客气,错过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舒家肉夹馍不算便宜,胃口大的男人,能吃5个的,也只舍得吃2个,听说半价销售,当即就多要了几个。 还有人给妻儿带了几个打包走。 半价呢,肉夹馍店的肉很实在,本钱都不到,要不是老板女儿考了状元,哪有这好事啊! 肉夹馍店被挤爆了,来往客人都说着喜话,舒蕙脸上笑嘻嘻的。 周芳春也来看成绩了,她和茅夏到德中时,周围人都在谈论成绩,人群里有人说“状元”啥的,周芳春听了一耳朵。 今年德中考了不错,一共考了32个本科,高班考得最好,一共是5个一本生,3个二本生,5个大专生。 一个班上考中了13个,这是重点班中的重点班啊。 周芳春喜笑颜开,“夏夏,你们班考个8个本科呢,你平时在班上前三名,肯定有你一个。” 其他家长听了,满脸羡慕: “你家孩子也在五班?那肯定考得不错。” “可不是?我家孩子经常考年级前几名,妥妥的一本生,对了,你刚才说德阳出了个状元,哪个学校这么厉害?” “你是五班家长还不知道这事?”家长满脸不相信,全德阳人都知道了,这对母女俩竟然没听到消息,“不就是你们五班的学生吗?是你女儿的同学,考了省理科状元,学校横幅都挂出来了,你们瞧……” 周芳春到校门口时,横幅还没挂好,看不清上面的名字,她格外激动,既然是五班学生考了状元,那就有可能是她闺女。 茅夏以前经常考年级前两名,又不是没有实力, 除了茅夏,五班谁有这能耐? 周芳春彻底把楚榆给忘了,走到半路,瞥见茅夏心虚低落的神色,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她脚步变快,不敢相信地往前挤。 公告栏前挤满了人,周芳春根本挤不进去,周楚瑜那丧门星,乡下来的丫头片子,怎么可能踩在茅夏头上,考了省状元。 真以为省状元是去菜场批发萝卜白菜?周楚瑜没那本事,五班的姜奇略成绩不错,他母亲在教育局工作,父母都是体面人,姜奇略整天刷试卷,对数学格外感兴趣,他倒是很有状元的面相。 想到可能是姜奇略得了状元,周芳春舒坦多了,等人少了些,她笑眯眯往前挤,看到“周楚瑜”三个字写在第一行第一个时,愣怔片刻,脑子差点爆炸了! 这小彪子考了第一!试卷改错了?这明显有黑幕,改卷老师怎么不审核一下?她有啥能耐考这分数? 周芳春脑子嗡嗡的往下看,第一行到底了,超过本科线的30多人都看完了,也没找到茅夏的名字。 “怎么可能?是不是弄错了?茅夏,怎么没你的名字? ” 茅夏愣愣地往下找,终于在后面找到了自己,她勉强过了大专线,压线飞过,这分数好的大专上不了,只能挑偏僻省份的冷门专业,别说京市了,想留在德阳都难。 “妈,是不是改错了?我怎么可能考这么低的分数?” 周楚瑜考了省状元,她刚过大专线,茅夏丢不起这人,恨不得去死。 周芳春恶狠狠盯着楚榆的名字,她凭啥压茅夏一头,周芳春不允许这种事发生,转头就骑车去了邱光远家,把楚榆得了省状元的事告诉了盛玉英。 盛玉英知道楚榆成绩好,却没想到好成这样,邱家栋不爱学习,邱家没有爱学习的苗子,楚榆要是能嫁进来改良一下基因,生出来的孩子一定很聪明。 盛玉英本来还拿乔呢,态度一下子变了,她笑着抓起周芳春的手。 “能考上省状元,就算长相不行,我也没啥可挑剔的,这婚事咱们就算定下了。你回去准备一下,我呢是希望儿媳妇脑子聪明,可女孩读书多心就野了,到时候可别勾搭上京市的男人,给我们家家栋戴绿帽子,那可就不行了。” 周芳春正是这意思,怎么能让楚榆去京市读书呢? 去京市坏了她弟弟的事,整个周家都受牵连。 周芳春看不得楚榆比茅夏好。 “盛姐,都听您的,就一个乡下丫头,性子泼辣,不听劝,我寻思着叫家栋来强的,生米煮成熟饭,再关她几点,等孩子怀上了,她不敢不从的。” 盛玉英不想惹事,她们是体面人,邱家栋前几次做的不体面,盛玉英花了不少心思才帮他擦好屁股。 邱家栋的事让她头疼,是能把人给强了,逼着人家结婚生孩子,可以后是要过日子的呀,女孩性子太烈,万一闹出人命来可就不好了,盛玉英不想冒这个险。 “还有人看不上我们家家栋?” 盛玉英也不高兴周楚瑜这态度,状元没啥了不起,一个女孩子靠自己能走多远?以为去了京市,混个文凭就能走上康庄大道了? 学生总是天真的,走上社会才知道关系人脉有多重要,楚榆只要跟了邱家栋,邱家就能帮她在德阳安排个好工作,有没有清大学历无所谓,重要的是邱家的关系。 邱光远在德阳只手遮天,左书记来一年了,都没敢动邱家,年轻的女学生不明白权利的滋味,等楚榆嫁进来,享受到了特权,就会明白被邱家栋玷污,也是一件光荣的事。 多少女孩求都求不来的事,被她摊上了,她做梦都该笑醒了。 “你最好劝劝你亲戚,识时务,自己主动点头同意,”盛玉英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我听说她家是开肉夹馍店的,是?让不让她开店,就是我们邱家一句话的事,她得罪我们,可没好果子吃。” “可不是么?就是这丫头倔,心高气傲,以为考了状元就了不起,谁都不放在眼里。” 第204章 被盯上了 活了两世,楚榆也是头一次感受到省状元的待遇,电视台的人一早就来了,问她的问题都比较常规,比如有什么好的学习习惯,给学弟学妹们什么建议,说说家庭情况啥的。 有一家电视台正是之前策划天才作家的,楚榆跟工作人员认识,毕竟他俩至今还留在德阳,跟进茅光誉这事的后续。 这次省状元爆冷门,没落在教育强市,竟然被教育弱市德阳给摘来了,惊掉了众人的眼镜。 从省城坐车过来要一天,德阳这边没有省台的驻地方办事员,就把这两位给叫来了。 俩人知道楚榆的母亲开了肉夹馍店,这家店上过报纸,在全省引起过不小的轰动,离婚创业的坚强母亲,带着女儿被赶出家门,却能在创业之余,照顾好女儿,让女儿摘得桂冠。 这样的报道无疑更具深度,更有吸引力。 小记者对楚榆了解较多,挖的也比较深,还对舒蕙几人进行了采访,又问了肉夹馍店的老顾客,得知楚榆经常帮助同学学习英文听力,同学们都爱聚集在肉夹馍店讨论学习。 小记者也忍不住动容,觉得这是一家有温度的店,有许多值得深挖的故事。 经常来这家店学习的同学,大部分考上了学校,这还不够说明问题? 或许是舒蕙几人的温和宽容,也或许是食客们的理解支持,更或许是楚榆的无私帮助。 小记者在报道中代入了自己的思考,将稿件写得感人真诚,电视台的新闻具有时效性,更何况年年高考出分,百姓们都会习惯性看新闻。 今年考的咋样,状元在哪所学校,状元有多牛逼。 晚间新闻就有她的采访。 “妈,我家出现了!”小江指着电视机。 楚榆挺上镜,在彩色电视机的镜头里显得肤白貌美,青春挺拔,浅笑盈盈间别有魅力,更何况她有“省状元”的光环,她一出现,可引起不小的轰动。 “姐,你可真漂亮,我们班同学听说我姐是状元,还以为我在吹牛呢!”楚楚得意道。 “压力好大,万一我明年考不上大学,人家就会说,你姐成绩那么好,你怎么考不上?”楚湘嘀咕。 这都七月中下旬了,等录取通知书收到时,约莫是八月初,楚湘的书要上市了,楚榆得去北京跟出版社商谈签售的事。 给楚湘包装一下,安个“天才女作家”的名头,好好营销一下,再搞几场活动造势,上个新闻报纸,接受几次采访,把书销往各大城市的新华书店。 这样一通铺开,楚湘的名头肯定能火。 楚榆就是想帮妹妹出名,如果楚楚需要她谋划,她也会不遗余力,有捷径能走,何必舍远去登山?花点钱就能做到的事,何必让楚湘拿着稿件,一家家出版社去求人家? 她要拿后世包装网红明星那一套,去包装楚湘。 现在是知名作家,后面就是知名编剧,再把书拍摄成电视剧推广上市,楚湘的未来稳了。 “那电器城不知道发什么疯,挂了个横幅,说庆祝老板女朋友考上大学,全场电器9折!” “还有这事?九折是啥意思?” “就是本来1000块钱,现在只要900块,足足省一百块呢!” “正好我要买电视机,我这就去看看,老板女朋友真是好人啊,一考就考上大学了。” 楚榆简直无语,东林电器的活动搞得声势浩大,整个德阳都轰动了,夏天正是热的时候,买电扇买电视机的人多,差点把电器城给挤爆了,顾客们都感恩老板的女朋友。 觉得她是素昧谋面的女菩萨。 楚榆想买添三台洗衣机,自家留一台,给二舅家买一台。 家里孩子多,邓芳萍和舒蕙照顾店已经够累的,楚湘几人都是自己洗衣服,可她们都在上学,也就周末时间多点,大部分家务都要大人来做。 家务不轻松,楚榆不希望舒蕙太累,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就不是问题,花点钱提升幸福感,有什么不对的? 电视和电扇都有了,再买个洗衣机,来年生意再好点,舒蕙舍得用电,楚榆再给家里买台空调。 除此外,几家店的员工也多了起来,楚榆想给员工宿舍买一台。 楚榆要是找戴东林,戴东林不会收她钱,她干脆叫玺堡的员工去买。 今天不是九折吗?这么好的折扣,不蹭白不蹭,再买五台电风扇给玺堡。 楚榆把钱给玺堡的会计,交代她去采购家电,会计听说能有电风扇和洗衣机用,高兴得直乐呵。 “老板您可真大方,天底下没有比您更好的老板了。” 会计嘴真够甜的,打定主意抱紧楚榆的大腿了。 楚榆觉得好笑,又交代道: “天气热,店里每天买点汽水和冰棍,再煮点绿豆汤给员工祛暑。买东西的钱记在公账上,找我或者二舅签字报销。” 会计最擅长花钱,自身能得到好处的事,她怎么可能拒绝? 说起来,楚榆和舒爱国真是挺好的老板,给钱不含糊,员工的工资赶得上别人家两三倍了,就这还有补贴和奖金啥的。 员工们赚到钱,精神状态就好,每天上班都乐呵呵的,自然更愿意做好服务。 服务好,客户满意度高,玺堡的口碑也不错,月初还被评选为德阳优质商家。 墙壁广告效果不错,本月初,借着被评选为优质商家的机会,玺堡在德阳本地的报纸上做了广告,八十年代初,广告没有套路,洗脑效果绝佳,不到五百块钱做的广告,做出了五百万的效果。 玺堡的生意比年初翻了好几倍。 生意好了,不能想着攒钱,得想法子把钱投入到生意里,扩大规模,楚榆原打算去广省引进国内生产线,可钱老板说意大利的尼克斯好。 楚榆的心就野了,已然看不上广省的生产线。 听说德阳最近在搞招商引资,投资百万在德阳建厂的商家,将得到德阳的投资补贴,市里还会优先供地给商家。 左书记严抓政务和经济,除了百万商家有补贴,若商家肯出钱修路,市里将从未来的过路费里分批将成本发还给商家,并将给商家提供一定的便利,以作回报。 楚榆知道,八十年代初,各大城市百废待兴,铆足了劲儿搞发展,可经济发展不是容易事。 有句老话说得好,要想富先修路,德阳的公路坑坑洼洼,别说去外地,就是去荣泰县城的路都不好走,十来里路要走几个小时。 外地汽车路过德阳,知道德阳路不好,都会特地绕行,经济发展受局限,左书记就想做出点成绩来,第一步,就是把德阳的路给修好了。 问题又来了,政府财政没钱,百姓兜里也是空的,去哪找钱来修路? 左书记寻思着,具体问题具体办,财政没钱不代表路不能修,改革开放,经济发展受到鼓励,德阳完全可以招商引资,学广省那一套,利用港资发展经济,跟商人共同开发建设。 等于借商人的钱发展本地经济,商人赚到钱了,政府解决问题,百姓得到实惠,一举多得。 左书记是个实干家,楚榆佩服这种为民办事的官员,她也想为德阳修路,不求回报,只为了反哺这一方百姓。 但她钱财有限,以她的能耐在德阳投资建厂就能花光她所有积蓄,说不定还要向银行贷款,自己的钱都不够用,哪有钱为政府修路? 说到底,楚榆看上的是德阳的政策,政府要投资,商人谈条件,楚榆自然是要地的。找政府要一块好的地皮建厂,将来在自己的地皮上建立家具商城,配套的小区和商场。 这才是她的真实目的。 投资的事,还得慢慢跟政府洽谈,不是一时半会能解决的,可谈恋爱的事着实耽误不得。 天色将晚,楚榆骑着自行车去找戴东林。 车子刚骑到不远处的巷子口,就被一群混混给拦下了,为首的正是许久没见的邱家栋,邱家栋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学人家古惑仔耍帅,把“猥琐发育”四个字表现得明明白白。 楚榆还算镇定,那群人把她架上了一辆黑色轿车。 第205章 不会怜香惜玉 黑色轿车七拐八绕停在一栋小楼前,周芳春从里头出来迎接,看到楚榆,笑着拉住她的胳膊。 “都是自家人,看把人给吓的。” 楚榆并不意外,面无表情推开周芳春的手臂,环视一周,见这栋洋房装修朴素,外墙都是红砖,屋顶没封,房子走的是叙利亚风格,屋里也毫无装修,只抹了大白墙面,做了水泥地坪罢了。 如此朴素的洋房,就是在八十年代也少见,楚榆略显意外,邱家栋天天混迹于东方巴比伦,胡吃海塞的,看起来不是缺钱的主,他家里却低调成这样,实在有点违和。 盛玉英并不想用强的,楚榆要是识时务,能乖乖服软,那是最好的。 “这就是小周?” 盛玉英打量着楚榆的穿着,听说这姑娘家境不好,穿的却不见土气,身上的衬衫盛玉英在曼达林见过,鞋子和裤子也都是品牌货,手腕上还带着一个扁平的手镯。 周芳春说楚榆家境不好,盛玉英以为看到的会是一个模样不错,打扮土气的农村姑娘,谁能想到楚榆与想象中截然相反,且气质不凡。 这气质可不是没钱家庭能养出来的。 走在外面,盛玉英都不敢小瞧,这样的姑娘够出众了,配邱家栋绰绰有余,又有状元的头衔,盛玉英怎么可能不满意? 这次倒真是邱家栋高攀了。 周芳春笑笑,“这是邱家栋的母亲,邱夫人。” 邱家栋不是善类,邱夫人自然不是好人,当母亲的看到儿子把女人掳回家,不说不劝就罢了,竟然还无事人似的寒暄,这个邱夫人可不是善茬。 楚榆不说话,周芳春劝说道:“家栋人不错,你说你一个姑娘家,何必要强,想着靠自己去闯荡呢?有捷径都不知道走,这可不是聪明人。邱家在德阳无人能比,德阳哪个当官的不想攀附邱家?只要能跟邱家搭上关系,后半生就不用愁了。” “这就是你把我掳来的理由?” 周芳春笑了笑,邱家这里看着破旧,想跑却不容易,别看楚榆现在逞强,却已经是强弩之末。 这法子是下做了点,可是有效果,茅光誉在局子里坐着,茅夏高考失利,周芳春最近去单位,天天被同事们编排,从前处处巴结她的同事,如今却阴阳怪气的。 一旦茅光誉被判刑,周芳春的好日子彻底没了,哪怕她记恨茅光誉在外头乱搞,也不得不想尽办法保住他。 牺牲楚榆,就能换来茅家的地位,周芳春不可能做别的选择。 周芳春耐着性子劝说: “邱家不是寻常人家,多少人想巴结都巴结不来呢,你这丫头就是学习学傻了,以为考个好成绩就有好未来?别傻了,女人再强都不如嫁个好人家!二姑这是让你少走几年弯路,只要你跟了邱家栋,以后吃香的喝辣的,在德阳能横着走。你母亲也能安享晚年,不需要再学人家开店,赚那种辛苦钱。你们以后有花不完的钱,几百一件的衣服说买就买,哪里还用看人脸色啊!” “我不是你,不需要靠巴结别人才能过上好日子,更不需要看别人脸色。几百块钱的衣服而已,不需要卑躬屈膝,谄媚奉承,照样买得起。” 周芳春觉得楚榆有点傻,竟然不买她的账。 几百块钱的衣服,以为说买就能买的?可真够天真的,周芳春在机关干了这么些年,有茅光誉护着,在单位也做到了二把手。 虽然没啥实权,却也是个有点地位的,她混了这么多年,都买不起几百块的衣服,毕竟谁会把自己一年的工资都拿去买衣服? 楚榆真以为衣服是白菜,想有就有了。 “你这孩子怎么就听不明白呢?邱家在德阳只手遮天,咱们德阳没有谁不想把姑娘嫁进邱家的。你有这样的好机会,一定要把握住,可不能白白浪费这么好的机会,听二姑的,进去跟家栋好好叙叙旧,温柔小意一些,把家栋伺候好了,给家栋生几个孩子,以后邱家的一切不都是你的?” 楚榆听笑了,周芳春是真不懂还是装傻。 “我倒觉得茅夏跟邱家栋很般配,这么好的事,不如让茅夏来。” “你胡说什么呢,我们家茅夏怎么能做这种事……” 茅夏是她护在手心的宝贝,周芳春怎么可能用茅夏来巴结邱家? 茅夏是要上大学的,邱家栋那种肮脏下流的小流氓,怎么配得上她家茅夏?周芳春多看邱家栋一眼都嫌恶心,这种肮脏的事,就该楚榆来做。 周芳春懒得跟她废话,让人把她带去房里,盛玉英在一旁看着,也觉得楚榆性格过于刚烈。 “女孩子家家的,这种性子真不讨长辈喜欢,我就就是读书读傻了,关一个月也就老实了。” 周芳春举双手赞成,可不是关一个月就老实了吗?一个月后,大学报道的时间都过了,出去考上清大又如何?只要不去报道,什么都白搭。 与此同时,茅夏刚从新华书店回来,不出意外,楚榆已经被邱家栋带去邱家了。 茅夏去邱家做客时,偷偷溜去过地下室,正是那一次,让她知道邱家人不好惹,那种可怕的地方,人被关起来就没有逃出来的机会。 就算舒蕙去公安局保安,公安也查不到邱光远身上,毕竟谁会想到,新鲜出炉的生理科状元,会在邱光远家里关着? 茅夏心情不错地笑笑,骑车走到巷子口时,忽然被人从后头拦住了。 几人围过来,茅夏紧张地抱着书,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一棍子砸晕了。 老马做事利索,快速在她嘴里塞了布,把她捆在麻袋里扔在了后备箱。 戴东林瞥了眼后备箱的麻袋,冷笑道:“走!去迟了,我怕我家姑娘有危险。” 楚榆被带去地下室后,周芳春许久没听到动静,她很想下去看看,可邱家地下室比较特殊,听茅光誉说,没有邱光远的允许,盛玉英都不能下去。 盛玉英喝着茶,瞥了眼她不安的脸色,“急什么?等等就是了。” 周芳春搓着手,她是楚榆的姑姑,只要她一口咬定楚榆是自愿来跟她相亲的,哪怕公安找上门也不怕,毕竟他们没有证据,就奈何不了她。 可周芳春总怕出意外。 “我总觉得,那丫头有点反常。” 盛玉英不以为然,楚榆再出众,说到底也只是个高三学生,18岁的年纪,能有啥本事?反常无非是被吓得说不出话。 进了邱家地下室,等闲人都不可能随意上来,邱家栋馋楚榆馋了小半年。 前几个月,邱家栋被人打断腿,在家里休养,把保姆来做客的女儿给睡了,那女孩是个贪心的,盛玉英怕事情闹大,寻思着不如就娶了。 虽说娶保姆女儿说出去不好听,可总比人家告去局子强? 盛玉英实在懒得处理这种事。 谁知邱家栋却反对,说保姆女儿姿色不够,要娶就娶漂亮的,他相中的是周芳春的侄女。 邱家栋的好色跟邱光远一脉相承,跟那么漂亮的姑娘关在一起,他还能忍得住? 没传出声响,无非是没进入正题呢,年轻人不都得来点前戏,哄她乖乖听话? 一盏茶没喝完,底下传出奇怪的声响,周芳春竖着耳朵,而后听到了女人猛烈挣扎的声音。 那女孩好像被吓得不轻,但嘴里被塞了东西,只能唔唔唔抗议,而邱家栋却不时传来满足的淫笑。 床板响的可厉害了。 周芳春松了口气,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牺牲楚榆,能把茅光誉救出来,她没啥可后悔的。 盛玉英笑笑,“我说什么来着?年轻人就是年轻人,真能折腾。那姑娘也是的,乖乖从了就是,我家家栋可不是啥怜香惜玉的人,挣扎太厉害,吃亏的是她自己。” 第206章 戴东林找上门 “可不是么,家栋有啥不好的?能跟家栋是她的福气,现在的小姑娘就是太不知足,啥都想要,只会害了她。我看她跟家栋挺配的,被折腾过几次,知道未来没希望了,就会乖乖从了。” 周芳春话里话外都是幸灾乐祸,还想跟自己斗呢,想处处压在茅夏头上,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那能耐。 就这点本事,还学人家嘴硬。 还不是被邱家栋治的服服帖帖? 俩人一边喝茶一边嗑瓜子。 楼下折腾得太激烈,女孩子好几次惨叫,明摆着遭罪了,周芳春笑着端起茶杯,嫌现在的小姑娘身体不好,太娇气,禁不起折腾。 盛玉英是过来人,直点头,“都怪我家家栋身体太好,平常没少吃海参羊鞭,折腾了这么久还没够呢?这都大半小时了,再折腾下去,非得怀上不可。” “家栋身体好,折腾久点也是正常的。那我可要恭喜盛姐,终于可以抱孙子了。” 盛玉英说不高兴是假的,年纪大了,盼着有下一代,邱家栋让不少姑娘怀孕,却没一个生下来了。 打胎打多了,盛玉英也怕遭报应,倒不如正经生一个。 大门开了,是邱光远回来了,盛玉英上去帮他拎包。 邱光远瞥了周芳春一眼,没说话,等他坐到沙发上后,周芳春端了杯茶递过去。 “邱大哥,您喝茶。” 邱光远不下女人面子,接过茶喝了一口,听到楼下的动静,眉头直皱:“折腾什么呢?” “是家栋在楼下。跟你说过的,女方是芳春她侄女,今年的高考状元。” 盛玉英是提过这事,当时邱光远正在洗澡,楼下新来了个按摩师,长得水灵漂亮,邱光远心猿意马,没认真听。 邱家栋好色不是啥大事,男人哪有不好色的? 只要他在德阳一天,就能帮邱家栋收拾残局,便摆摆手,叫盛玉英看着办。 邱家栋折腾出挺大动静的,那姑娘喊得撕心裂肺,哭哭啼啼的。 邱光远心里痒痒,寻思着儿子太不怜香惜玉,换做是他,高低得哄几句,把姑娘哄不哭了再搞。 床笫间的事,讲究的是情趣,这叫的跟杀猪似的,明摆着是太疼了。 邱家栋没一点前戏,不懂心疼女人,着实弱了点。 邱光远寻思着,有机会得提点几句,让这小子入入门,毕竟在玩女人这方面,邱光远无师自通,比儿子高了几个段位。 “光誉的事我听说了。” 要做亲家,就得拿出点样子来。 周芳春考上状元的姑娘,拿来给邱家栋糟蹋,给邱家生孩子。 邱光远不是傻子,不付出是不行的。 “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上头还没表态,也不知道是什么态度。我今天跑了一趟,上头没明说,但我寻思着等风声下去了,托关系把人捞出来就行。刚出来肯定要降职的,再小的职位先干着,过几年我再把他给升回去。” 邱光远说的轻巧,周芳春激动地直搓手。 “要么我家光誉说,有什么事还得邱书记出手呢。您就是我们茅家的恩人,等光誉出来了,一定好好感谢您。” 邱光远摆手,他穿的是一件发白的蓝色工装,格外朴素。 盛玉英给他拿了件丝绸质地的睡衣来,这是邱光远出差时,别人送给他的,说是港城的富豪都穿这个。 邱光远前些年里外都朴素,就这几年,搞了地下宫殿,又讲究起了排场,出门都骑自行车,比谁都俭省,到了没人的地方,奢华程度却叫人咋舌。 邱光远换上睡衣,又摘下老式的黑框眼镜,换了一副金丝边的。 朴实无华的老干部,瞬间变成了一个纸醉金迷的高官。 周芳春被他换装变脸的速度惊到了,心说难怪这些年,德阳就没一个人敢办他事的。 巡查组的人下来,直夸邱光远是个为人民服务的好领导,谁能想到他人前人后是两副面孔? 这样的邱光远让周芳春害怕。 “都是自己人,没必要客气,玉英,让保姆下去看看,可别把人给搞死。” 楼下没动静了,盛玉英也怕出事,邱光远什么事都能解决,可真要出了人命,这事可就棘手了。 保姆刚下楼,破旧的红色大门就被人一脚踹开。 戴东林带着一队人马从外头闯进来,他气场不俗,蛮横霸道,邱光远察觉到不对,给手下使了个眼色。 下一秒,守在邱家大宅外的人都被戴东林给捆着,推进来了。 邱光远脸色不好看,他请的手下都不是普通人,就这样叫人给捆了? 从头到尾,他没听到一点动静。 他看得出这群人是个练家子,尤其是为首的刀疤男,出手狠绝,眼神冷森,一看就是手上沾过人命的。 邱光远的命值钱,哪能跟这种亡命之徒博弈? 他笑了笑,一派温和: “各位好汉是哪路派来的?我邱光远跟各位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各位何必找我的麻烦?” “往日无怨,今日无仇?” 戴东林冷笑,一脚踹在他肚子上,邱光远笑容还挂在脸上,下一秒人就被踹到了墙根。 邱光远是什么身份?他在德阳一手遮天,说是横着走也不为过,多少年来,谁不是对他客客气气的,当神一样供着?身边养了一群打手,邱光远做再脏的事,都没让自己受过一点罪。 眼下却被人踹到地上,那人的脚还踩在他肚子上,狠狠碾压。 邱光远已经想好了要把他剁成几块。 “小同志,我是个清贫的官员,这是德阳众所周知的,你看我家连修房子的钱都没有,你抢劫我们家,可真找错了对象。” 邱光远寻思着这是一群悍匪,只为求财,不会随意杀人, 实在不行,就扔点钱了事,他家里常备两万现金,还有几个金表金镯子,够装一麻袋了,这群人应该会知足。 “我说你们,怎么能擅闯民宅呢?你们去打听打听,我们邱家在德阳可不是好惹,你们打劫我们,自己也逃不掉!”盛玉英想上来帮忙。 老马一脚踹在她膝盖上,盛玉英往前一跪,小腿被老马狠狠踩住。 戴东林蔑着俩人,冷冰冰的:“你们邱家不好惹,老子就好惹?我真想打劫你们,你们又能拿我怎么办?你们敢去公安局告我?让公安上门查案?” 第207章 怎么是茅夏 邱光远心一沉,戴东林话里有话,怕是盯了他们不短时间,是不是知道地下室的事了?真想敲诈他,两万块根本摆不平。 “好汉!有话好说!”邱光远识时务地求饶,“这样,你们开个价,到底要多少钱,我这就让人给你们筹钱去!你觉得两万怎么样?两万不算少了,我手里就这点钱,我保证不会泄露你们的行踪,务必保证你们拿着钱,平平安安走出德阳的地界。” “两万?你可真够大方的!”戴东林冷笑,脚上的力道又重了点,邱光远只觉得肠子都要被踩扁了,痛苦地捂着肚子哀嚎。 “老邱,老邱……我家老邱做过手术,你不能这样踩!”盛玉英心疼地说道。 周芳春愣在原地,她当然认识戴东林,不就是周楚榆那个京市男朋友?这人不就是个不入流的小混混,整天没事干,天天在街上厮混,他怎么敢闯邱光远家? 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把自己当人物了? 秋后算账不是开玩笑的,周芳春敢肯定,等邱光远获救后,戴东林死定了。 “你来这里干什么?你该不会是个劫匪,靠打劫为生的?我警告你,邱家不是普通人,你要是再敢放肆,德阳公安局不会饶了你!” 戴东林懒得跟她废话,这婆娘真不是好东西,说是亲姑姑,却能做出这种丧良心的事。 “德阳公安局?”戴东林拿了把军刀出来,在手里转着,刀刃晃着冷芒,周芳春莫名发怵,这男人连邱光远都敢打,怎么可能把她放在眼里? “你,你想干什么?” “说!楚榆在哪?” 周芳春干笑,“我哪里能清楚?楚榆又不在我这,你来这不是故意找事吗?” 戴东林给老马使了个眼色,老马很快从地下室抱了个人出来,用床单抱着,头上套着个黑色头套,只露出下巴和嘴唇,嘴里还塞着白布。 似乎受了不少委屈,下巴颤抖,嘴唇哆嗦,身体也一直在抽搐,哭出的声音都是哑的。 周芳春冷笑,心说小蹄子装的够可怜的。 也不过是个被男人睡过的破烂货。 叫她清高,叫她得意,叫她天天压茅夏一头,男朋友找上门又怎样,邱光远是地头蛇,这事只能不了了之。 周芳春笑了笑,“哎呦,我说小同志啊,你怎么坏人家好事呢?这可不是啥好行为,楚榆今天是跟我来相亲的,她跟邱家栋情投意合,也看上了邱家的条件,这不,就叫我带她来相亲。不是我说,可是她自己要跟邱家栋发生关系的,见邱家栋条件好,就主动贴上去了,这事可不能怪别人。” 戴东林冷笑,“你是说楚榆看到邱家栋,主动贴上去?” 周芳春得意地昂着头。 “可不是么?见人家家庭好,就上赶着倒贴。” “我再问你一句,是楚榆看到邱家栋,主动贴上去的?” “我都说了,那小蹄子见人家家庭条件好,就上赶着……” 啪! 周芳春捂着红肿的脸颊,整个人都懵了,耳朵嗡嗡作响,脑子也是空的,她怎么都没想到,戴东林敢打她。 戴东林不打女人,骨子里就觉得男人打女人就不是那回事!女人天上比男人弱小,娶回家就是为了疼,而不是为了打!女人干了再混的事,他都得忍着,从没爆发过。 可这周芳春真不是东西,亲姑姑哪怕再处不好,也不能干出这种事。 把楚榆塞给邱家栋这种垃圾就算了,还颠倒黑白,说楚榆主动倒贴邱家栋,不就是仗着邱家在德阳有点势利,就搞倚强凌弱,仗势欺人那一套! 戴东林的字典里没有“忍耐”二字,忍耐是给那些位高权重或者自己在意的人,楚榆说再难听的话,他都不会红脸,他爷爷他亲妈指着他鼻子数落,戴东林也会让着,不会真的跟亲人一般见识。 可周芳春算什么东西。 戴东林呸了一句,恶声道: “这一巴掌是警告你小心说话,老子放在手里疼的姑娘,想看她笑一个都得哄半天,邱家栋那癞蛤蟆混球,也配楚榆上赶着倒贴!要是再从你嘴里听到一句诋毁她的话,老子要你好看!” 周芳春耳根子疼得厉害,她恨不得叫邱光远撕了这混球。 她果然跟那小蹄子犯冲,周楚榆和她男朋友都不是啥好人,还好被邱家栋给糟蹋了,否则真出不了这口恶气。 周芳春心里觉得解恨。 大门被人推开,熟悉的身影从外头走进来,周芳春看得愣怔,半晌,才吞吞吐吐道: “你……你怎么从外面进来了?你不是被邱家栋给……” 周芳春捂住嘴,不敢想象地盯着楚榆。 楚榆走到周芳春面前,同情地笑了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被邱家栋给什么了?侵犯了还是强暴了?周芳春,你是真的见不得我一点好,恨不得我被邱家栋给糟蹋了,恨不得把我踩入泥里。可惜你注定要失望了。” 周芳春愣了愣,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疯了似的跑到老马面前,将那个女人的面罩扯开。 面罩下是一个年轻女孩,她头发黏在脸上,哭得一脸泪痕,嘴唇上咬出了血迹。 周芳春颤抖着摘下她嘴里的布。 “茅……茅夏?” 茅夏嗓子哭哑了,下身撕裂般疼痛,眼神空洞地流泪。 周芳春吓坏了,怎么可能是茅夏呢?应该是楚榆才对,邱家栋糟蹋的是楚榆啊,不应该是她的宝贝金疙瘩,不应该是她的独生女茅夏。 她家茅夏那么怕疼,被门夹一下都要哭半天,她那么好的姑娘,有大好的未来,将来要嫁个好人家的,怎么能被邱家栋糟蹋,变成这副模样? 这应该是周楚榆的命运啊。 周芳春差点疯癫了,痛苦地抱住茅夏,“夏夏,没事的,没事的,这事不会传出去,谁都不会知道,咱还是可以像以前一样,妈一定会保护好你,不会让被人欺负你的!” 茅夏痛苦地哭着,她疯了似的跑到楚榆面前,指着楚榆,恶狠狠道: “为什么!为什么!被糟蹋的人应该是你,被邱家栋骑在身下的人应该是你。是你把我害成这样,是你,都是你!我要跟你同归于尽!” 第208章 这都是报应 面对茅夏的疯癫,楚榆无动于衷。 多大年纪了,以为发脾气和发疯就能解决问题? 真把自己当回事。 茅夏的贞洁是贞洁,别人家女儿就活该被糟蹋? 不是要把她献给邱家栋吗?那就尝尝自己女儿被人糟蹋的滋味。 人就是痛在自己身上才知道痛,把周芳春安排给楚榆的剧本,换成茅夏来演,就气成了这样? 不应该啊。 茅夏真是不禁气啊。 楚榆笑了笑,抓着她的手臂,也没客气,一巴掌搭在了她的脸上。 这一下把茅夏打懵了。 “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叫我同归于尽?真以为没人治的了你?怎么着?吓坏了,还是气死了?只准你害别人,就不许别人害你?只准你们把我献给邱家栋,就不许我反将一军?做人不要太双标,你们母女俩坏事做绝,如今的一切不过是报应罢了。” 楚榆笑得嘲讽。 “我只恨惩罚的力度不够。应该让茅夏被关在地下室,给邱家栋生几个孩子,书别读了,工作也别做了,就安心在家带孩子。你妈妈可是说了,邱家有的是钱,又不是养不起,能攀上邱家栋,跟邱家少爷沾亲带故,那是你的福气!其他人想都想不来,茅夏,你可别不知好歹啊。” 茅夏捂着红肿的脸,不敢想象地看着楚榆,楚榆竟然敢打她? 痛在自己脸上,她才知道楚榆真不好惹。 周芳春被戴东林一巴掌打醒了,知道惹不起她们,便紧紧抓着茅夏,怕她做傻事。 楚榆的话她听着耳熟,都是她说楚榆的,她想把楚榆困在地下室,给邱家生孩子,想毁了楚榆的人生。 楚榆就将计就计,让茅夏承受了这一切。 楚榆在报复她。 周芳春从未有过的心痛,好好的女儿被糟蹋成这样,她恨不得杀了邱家栋那混蛋,恨不得弄死楚榆。 “算了,夏夏,我们不跟他们一般见识,妈妈带你回家,我们回家洗洗,把身上洗干净,就当今天什么事都没发生。” “想走?”戴东林堵在她们面前,眼神没有丝毫温度,“今天谁也别想离开这里。” 他话音刚落,公安局的局长就开着车来了。 他不是头一次见到戴东林,戴东林不好惹,可邱光远也不是省油的灯,他调来德阳好几年,深知邱光远在德阳的势力。 得罪邱光远,他以后的日子不好过,得罪戴东林,就等于得罪了京市那一圈人。 他满头是汗,不知如何是好。 “哎呦,邱局,你怎么躺在地上了?戴同志,您高抬贵足,大家都是自己人,都是误会,误会!” 局长还想打圆场,把这事给揭过去,甭管有天大的矛盾,只要能坐下来好好谈谈,推杯换盏间,总有办法把问题给解决了。 “戴同志,都是误会,邱局是我们德阳的老人了,为人相当不错,不管他因为什么惹了你,都请你宽容些。毕竟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我这实在不好办啊。” “不好办?”戴东林笑了,“您是正局,证据确凿的事,抓几个人就能办成,这还有什么不好办的?还是说您也想包庇这个混球?我可提醒您,德阳的严打还没落幕呢,您现在不站好队,跟着搅混水,最后被严打的人,指不定就变成谁了。” 道理都懂,可局长跟邱光远是一条船上的,邱光远要是完了,他也落不着一点好。 邱光远的地下宫殿不是白建的,局长也来过,到了这里的人,就没有清白的。 邱光远录了像,局长宁愿得罪戴东林,也不能得罪邱光远。 得罪了戴东林,他还有回旋的余地,邱光远要是被办了,局长也活不成的。 局长使了个眼色,想来硬的,这次公安局来了两队人马,加上邱光远手下的,人多势众,好歹能把戴东林给制住。 他不敢惹这尊阎王,只想把事情了了,再去托关系说和。 他还能怎么办?只能两边都不得罪,把这事给办圆满了。 公安局的人把戴东林给围了,这可把戴东林给气笑了。 “周局长,做到您这个位置,可不能糊涂啊!糊涂是要坏事的。” 戴东林这胸有成竹的语气让周局长心里不舒坦,可德阳不姓戴,戴家再有能耐,手也伸不到德阳来啊,把邱光远救出来,才是最重要的。 “戴同志,瞧您说了,我这不是跟您商量了吗?是您没答应。” 周局长是个老油条,给赵成使了个眼色,这个曾经帮着茅夏难为楚榆的公安,楚榆记得听清楚的。 “呦,你又落在我手里了。”赵成恨得牙痒痒。 楚榆嗤笑一声,惹得赵成不痛快。 赵成想暗戳戳报上次的仇,上次之后,他被派去坐了冷板凳,奖金都被人给撸了,就把这账记在楚榆身上了。 “怎么着?你还敢跟我叽叽歪歪的?”赵成拿出手铐,挺不客气的,“我怀疑偷了邱家的东西,你跟我回一趟局子。” 戴东林把楚榆拉到身后,朝赵成笑了笑,他真是给赵成脸了,他的女朋友,谁都想踩一脚,德阳的水,真的脏透了。 戴东林也没客气,飞刀一扔,那白刃就插进了赵成的手心。 手掌滴血,赵成疼得抽搐,周局长看傻了眼,他没想到戴东林敢出刀子,他们身上还穿着制服呢,正常人都会忌惮,戴东林这是想造反? “戴同志,您可不能昏头了,我好歹也是局长。” “局长?现在是,不代表以后也是。” 戴东林话音刚落,没等周局长琢磨这话的轻重,一辆吉普车停在了邱家大宅门口,从车上下来的正是骆康成。 他走路利索了不少,穿着警服,板正且严肃。 骆康成带着于胜男,以及几个检察院的人,走到周局长面前,一点面子没给。 “邱光远,有人举报你收受贿赂、违反党纪,请你跟我们回去调查。” 看到检察院的制服,邱光远就知道情况不妙,他身上的衣服没来得及换,丝绸的衣服跟他院子里的破旧自行车,一点都不搭。 他家房顶还没竣工,漏着雨呢,家里却养了这么多手下。 “邱家栋在哪?”骆康成板着脸让人去屋里找,前不久前,戴东林捐了几台录像设备给公安局,于胜男拿着设备进屋记录,省台的两个录相的同事也来了。 几人走进屋里,还以为自己要无功而返,邱家栋家里挺节俭的,没啥装修,只墙上刮了大白,水泥地坪都不平整,家里的木沙发都被猫给抓破了。 多节俭的官员,跟屋顶给人的印象是一致的,可惜通向地下室的门没锁住,露出地下室装修豪华的墙壁。 一楼屋里破破烂烂,啥都没有,地下室的墙壁却贴着高档墙砖,欧式的造型立柱,楼梯把手是实木的,地板贴着黑色的大理石。 于胜男拿着设备走到楼下,邱家栋正睡觉呢,没办法,刚才出了不少力,那女人喊得撕心裂肺,他为了防止人挣扎,没少用力气,这会子正累着呢。 屋里传出房事后的味道,于胜男眉头紧皱,厉声道: “公安! 穿好衣服,蹲在地上。 ” 邱家栋睡迷糊了,想说什么公安这么大的胆子?敢来邱家找麻烦,直到瞥见骆康成那张脸,才知道事情不妙。 骆康成可不是好惹的,邱家栋一度多次栽在他手里,任邱光远找遍了关系,人家也不徇私。 要不是邱光远动了手脚,在一次行动中,给骆康成使绊子,让他变成植物人。 几年前,邱家栋就得坐牢了。 第209章 空手套白狼 邱家栋的事只是一个引子,顺藤摸瓜,找到邱家地下宫殿,邱家栋一贯的好人形象彻底藏不住,一旦冰山一角被揭开,雪崩是迟早的事。 邱家栋和邱光远都被押上警车,盛玉英失魂落魄地站在门口。 周芳春搂着茅夏,被吓得不轻,盛玉英无助地拉着周芳春的手。 “芳春,你可一定要帮姐,你找人打听一下,看我家老邱和家栋为什么被抓。” 盛玉英吓坏了,抓着周芳春像抓紧最后一根稻草,盛玉英不像周芳春,外头啥情况都了解。 她在家待了很多年,没有邱光远撑着,两眼抹黑,也不知道问谁。 周芳春没动,盛玉英察觉到她的冷淡,人走茶凉是人之常情,可茅光誉不也在牢里关着?两家是一条船上的,邱光远和茅光誉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谁都没法置身事外。 “芳春,老邱要是进去了,你家光誉恐怕也出不来了,咱们两家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你可得想清楚。” 盛玉英瞥了眼她怀里的茅夏,语气都变了,“原先说是你侄女的,谁知道阴差阳错变成你闺女了,也不是啥坏事,两个孩子年纪差不多大,老邱和你家光誉又是老熟人,又一起遇到事了,我寻思着这都是缘分。撮合俩孩子的事,你也有份,既然错了,不如将错就错,让两个孩子在一起得了。搞不好,你家茅夏肚子里已经有了我们家家栋的种,真要有了孩子,让茅夏把孩子生出来,我来养活,咱们亲上加亲,怎么样?” 周芳春心里呸了一声。 亲上加亲?盛玉英够不要脸的,要不是邱家栋那混球,茅夏能受这种罪? 茅夏都成这样了,浑身颤抖,精神也不稳定,盛玉英竟然还想着叫茅夏给邱家栋生孩子! 这老虔婆想得倒美,邱光远和邱家栋一起被抓,邱家的情况比茅家紧急多了,再说茅夏都这样了,周芳春哪有心情想茅光誉的事?盛玉英的话不就是在她伤口上撒盐吗? 周芳春冷笑:“盛玉英,你想得美,我家茅夏这么年轻,还要上大学的,怎么可能给你邱家生孩子?” 盛玉英没想到她翻脸这么快。 要不是家里落魄了,放在以前,就茅夏那装模作样、爱慕虚荣的德行,盛玉英还看不上呢。 找儿媳妇哪能找这样的?放在家里也养不熟,再说茅夏才过大专线,上个好大专都困难,哪能跟省理科状元比?就算不比成绩品行,单轮长相,茅夏也差了楚榆一条银河呢。 “芳春,你这话就不对了,我家家栋哪里不好?不是你自己说,家栋年纪小,等结婚生了孩子,就成长了。” “我呸!你家邱家栋一把年纪了,整天在外面强上人家小姑娘,把人家肚子搞大,却不负责任,这种滥交的人渣放在以前是要拉出去枪毙的!这种垃圾怎么配得上我们家茅夏呢!邱家栋强了我家茅夏,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周芳春气得回屋拿包,路过盛玉英身边冷冷一笑。 “我劝你小心说话,要是我家茅夏的事被人知道,我一定会去公安局告邱家栋!到时候,你就等着邱家栋吃枪子!” “你……” 盛玉英气坏了,她知道人都现实,却没想到会如此现实。 家里东西都被骆康成叫人抄走了,地下室被封了,盛玉英连家都不能回,只能去别的地方住。 楚榆回家时,舒蕙正在做肉夹馍,邓芳萍在洗竹叶,端午时还有一批竹叶没用完,她打算再包一次粽子,学生放暑假,下午天气炎热,吃饭的人不是很多,正好能休息休息。 “妈,康城叔能走路了?” “是啊,走路没大问题,记忆也没有损伤,医生都说他是个奇迹呢。” 戴东林和骆康成看起来很熟,显然是一条船上的,左然喊戴东林哥哥,戴东林跟左书记是亲戚,有这层关系在,骆康成至少能官复原职。 “那骆爷爷和曾奶奶也就放心了,不然俩老人家守着一个植物人儿子,日子可真不好过。” “可不是么?之前你骆爷爷把房子卖给你,本来想拿钱给骆康成治病的,眼下钱没花完,骆康成又醒了,他们想重新买套房子让骆康成结婚用。” “他还没结婚吗?” “结过了,女方见他醒不过来,就带孩子回娘家了,听说跟了一个男人,但过得不大好。” 楚榆倒是挺赞成买房的,钱留在手里贬值太快,倒不如换成房子稳妥。 录取通知书还有十多天才能收到,五天后,是德阳的招商会,由左书记亲自主持,听说这次招商会来了不少有名的商户,楚榆也想过去看看。 服装厂一时半会用不了百万投资,家具厂完全可以,买一条尼克斯的生产线就要大几十万,再加上买地该厂房扩大规模,百来万的投资还真不算多。 楚榆跟舒爱国商量这件事。 “定好这件事,我的通知书差不多就下来了,剩下的事只能麻烦二舅多费心了。” “我是你舅,你跟我客气啥?就是百万投资实在太多,我拿不出这么多钱。” 家具城开业半年多,生意一直不错,墙壁广告铺开后,每天都能赚好几千。 家具城要发工资,账上要留钱买木材,去外地进木材还需要运输费,乱七八糟搞下来,舒爱国手里也就有三十多万,又给了舒兰一部分,家里盖房子花了一点,根本拿不出五十万来。 德阳招商引资要求最低一百万,舒爱国拿不出钱来,也颇为头疼。 楚榆手里的钱倒是足够,只是一码归一码,合伙做生意就得明算账,她不可能借钱给舒爱国投资。 “实在不行,就找银行贷款。” “贷款?我听说贷款是用房子去抵押,我那房子买来也就几千块,去银行贷款也贷不了几个钱。” “房子不值钱,可咱们的项目值钱。参加完招商会,定下招商引资的金额,拿到德阳政府给的优惠政策,再找银行抵押贷款。拿到贷款后再落实投资的事,这样一来,就可以空手套白狼。” 第210章 招商引资 楚榆没觉得空手套白狼有啥不对,项目是优质的,只是缺乏资金,银行的钱又不是白用的,走了流程,给了利息,不该有心理负担。 投资百来万建个尼克斯的生产线,就可以生产高端产品,可以投资盖家具商城,搞配套的商业,楚榆的野心绝不止在德阳建个家具城。 合伙做买卖,就得按出资比例分成,舒爱国如果拿不出钱,楚榆可以拿钱补上,也可以找及他人合伙,这几个方案都可行,全看舒爱国怎么想。 舒爱国不想贷款,可他也知道这是个好机会。 楚榆说,投资是为了拿地,花百来万去拿地没啥不值得,将来房地产赚钱了,这块地能盖很多配套楼房,还能开发商场,届时,赚的可不止百万。 可舒爱国骨子里是个农村人,农村人喜欢稳妥,有多少钱干多少事,花几十万追加投资,已经让他惶恐,再找银行借钱,一想到每个月都要还钱,舒爱国感觉天都要塌了。 他没拿定注意,但招商引资会还是要按时参加的。 次日一早,舒爱国早早去再找楚榆。 “楚榆,你看二舅这身行头怎么样?”舒爱国站在镜子前,左看右看,都觉得别扭。 吃糠就咸菜的农村人,大老粗一个,平日田间地头晃荡,忽然叫他穿西装打领带,怎么看都别扭。 “呦,二舅,打扮这么帅呢?”沈珠雨开玩笑。 “爸,没看出来,你穿西装还挺俊的。”舒兰也揶揄。 外甥多像舅,楚榆能长这样,舒爱国就抽不到哪去,事实上,舒爱国个头五官都不错,就是不爱收拾,这一打扮,倒衬得后背笔直,有点土老板的样子了。 舒爱国脸都红了,别别扭扭掏出大红色的领带,系了半天。 “你说,为啥非要学洋人穿西装打领带?就不能穿咱们国家的马褂长衫?” 舒兰无力吐槽, 给楚榆使了个眼色,楚榆看着镜子中别扭的舒爱国,忍不住笑了笑。 “二舅,以后我去京市读书了,你穿西装的场合可不少。你代表的是咱们玺堡的形象,西装还是要穿一穿的。回头我让何陆给你定制几身。” 舒爱国笑笑:“二舅这不是农民乍富,不习惯吗?” 招商引资是德阳的头等大事。 八十年代初,沿海招商引资,利用外资发展本国经济,虽然起到了积极效果,却也带来了一系列安全隐患。 外资把污染严重的企业带来华国,钱赚到了,却把污染留给了这片土地。 政府担心外资搞“一次性”生意,怕外资有计划地收购国有企业,等到国有企业发展壮大后,再把企业高价卖出,以此从华国人口袋里套取资金。 政府没有默许这种行为,德阳也不过是小范围内低调尝试。 说的是招商引资,招的却是国内的优质企业,是先富起来的那批人。 既然能给外国企业“超国民”的待遇,就能给自家企业提供便利,与其让外国企业糟蹋华国的资源,掠夺廉价劳动力,倒不如支持本土企业发展壮大。 左书记想的是,能把国内优质企业吸引来德阳,就能提供就业机会。 十年运动结束,青年回乡后没有得到妥善的安置,严打的对象就是这些无业游民,他们无事可干,到处流窜,打仗斗殴,成为社会的祸害。 严打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作为一个上位者,左书记要为他们提供就业岗位,让他们有钱赚,有饭吃,未来有希望。 一个社会,若是强大繁荣,人们有更多机会赚钱,治安问题自然会迎刃而解,与其花费大量劳动力去对付无业青年,倒不如让他们就业,这样就能减轻政府在治安方面的开支。 招商引资不是没有要求的。 投资资金百万以上的企业,自然会想办法去更新技术,搞科技生产,要政府划分地皮建设厂房,就需要更多的工人。 左书记为啥要扶持“玺堡家具城”这样的企业? 不正是想树立典型,让其他创业者有更多的信心? 让他们肯投资,放心投资,让他们知道德阳的官员不会随便砸他们的饭碗。 肉夹馍店的事迹登报后,德阳就横空多了50多家个体户,家具城树典型后,德阳优待企业家的消息传出去后,自然能招来很多优秀的商户。 德阳的招商会定在早上八点半。 楚榆穿了一身白色休闲西装,定制西装显得腰细腿长, 白色的高跟凉鞋,头发扎上去,显得干净利落。 她和舒爱国进入会场后,先做了登记,现场的礼仪小姐带她们进场,这礼仪小姐看着眼熟,好像参加过“寻找艾米丽”的活动。 姑娘叫唐璇,是德阳本地人,玺堡开业时,她也当过礼仪小姐。 唐璇认识楚榆,见到她眼睛一亮,“周老板。” 楚榆笑笑,凑到她耳边,“今天来了多少人?” 唐璇脑子灵活,一早就把各家资料记得七七八八了。 “有30多家企业,5家服装企业,1家化工厂,1家制药厂,2家玩具厂,2家文具厂,其余的我不大记得了。” 大部分都是低端制造业,这也不奇怪,相当长一段时间内,华国离不开低端制造业, 家具厂也属于低端制造,可楚榆要引进尼克斯生产线,就需要招聘工程师,器械修理师,生产线熟练工,运输工人,和卡车工人等。 她能提供更为优质的工作岗位,对德阳商业的贡献远比服装要大。 这就是为何,楚榆明明可以投资服装厂,却把家具厂拿出来打前阵。 “有做家具的吗?” “有两家木板厂,老板开车来的,拿着个黑色皮包,财大气粗的,但我寻思着应该是样子货,对你们造不成威胁。” 楚榆也看到了这两位老板,叼着烟,脖子上挂着拇指粗的金链子。 楚榆笑着谢过她,刚坐下,屁股就被人挤到了一边,转头就看到戴东林那张欠扁的脸。 戴东林眉眼深邃,穿了件黑色衬衫,帅得非常直接。 俩人在桌子下偷偷牵手,楚榆无法否认,不管见他多少次,都会为他心动,这种心动很直观,与家世能力没关系,与交往时间无关,单纯源自性吸引力。 舒爱国直乐呵:“东林,你小子真够绝的,说什么女朋友考上大学要打折,害得我老婆半夜去排队。” “没办法,二舅,女朋友考上大学,实在太激动了,一时没忍住,搞个活动乐呵乐呵。” 搞活动算什么?哪天楚榆要是点头答应嫁给他,戴东林恨不得搞个0元购,把所有东西白送给人家都行!只要他开心,只要他愿意! 戴东林盯着楚榆心里痒得厉害,他真是太难了,女朋友天天在眼皮底下转悠,却连个独处的时间都没有,还好,楚榆马上就要去他的地盘了。 到了京市,没有家人围着,终于能过二人世界了。 戴东林就盼着楚榆接到录取通知书,俩人结伴去京市。 招商引资看似不存在竞争,符合要求的商家都能得到优待。 可德阳能提供的地皮是有限的,地皮与地皮的位置也有不同,超过其他商家,成功拿到合适的地皮,自然就存在竞争。 化工厂等有污染的企业都会被挪去别的区,家具厂可以去偏僻的地方,可家具城不行,楚榆看中的是市中心这几块地。 比起服装厂和玩具厂,家具厂无疑更为优质,一旦招商引资的事谈成了,楚榆从意大利引进生产线,比起单一招聘女工的企业,有绝对的招商优势。 第211章 招商会风云 “左书记!” 左书记挥挥手,示意站起来的商人们都坐下,他模样斯文,气质沉稳,上台前遥遥瞥了眼戴东林,视线带过他一侧的楚榆,便走到了话筒前。 左书记的谈话精简有力,结束后就是众人的提问时间,左书记一一作答,看得出他对德阳的发展规划很有想法。 “左书记,市区老轧花厂那块地,不知道需要什么条件?” 问话的是泉安过来的进口木材厂老总胡永田。 泉安有港口,胡永田原先做木材起家,如今生意扩大到其他行业,涉及的行业众多,这次来德阳想开一家超级市场,借鉴国外超市的运作模式,卖日用品、粮食蔬菜和肉食之类的。 胡永田手里有点小钱,想买块地造房子,把超市规模开大一点,成为德阳未来十年最大规模的超市。 如今德阳还没有超市商场,胡永田此举无疑是开创性的。 可左书记觉得超市不需要这么大规模。 “怎么不需要?我要开的是一家综合性超市,不仅包含传统商店所售卖的东西,更会把食物精加工出售,同时我还将从国外进口商品来售卖。沿街的商铺我可以租售给个体户,将超市周围打造成德阳最大的商圈。轧花厂那块地比较集中,正适合我开超市,我超市开起来至少能带动数百人就业,也能方便一方百姓,还能给德阳缴税,一举多得。” 楚榆看上的也是轧花厂这块地。 这块地地段好,离家具城不远,眼下看是偏了点,可实际上离百货大楼只有两站路,以后老城区拆迁重建,轧花厂依旧在核心地段。 更重要的是,轧花厂靠近四岔路口,往返德阳各大县城乡镇的公交车都会路过,有班车往返,老乡来城里买东西,总要路过轧花厂。 这低端看似偏僻,实则是个绝佳低端,楚榆以为没人会跟她争,没想到胡永田竟然瞄准了这块地。 不得不说,这块地更适合开超市,可楚榆也不会把地拱手相让,未来她要做的商业体,就包含了家具城、配套住宅、超级市场。 后世的家具城都包含地产项目,而地产项目要想卖得好,首先要做好配套,超市是必不可少的。 胡永田信心满满,对于当权者而言,统筹用地不仅是看对方能给德阳带来什么,还得考虑城市规划,如今德阳没有像样的超市,胡永田第一个吃螃蟹,德阳肯定有政策扶持。 他看准的就是这一利好政策。 左书记笑笑,“说的不错,如今德阳最需要的就是工作岗位,这块地竞争不算大,小路,还有哪家瞄准了这块地?” 路秘书低声说:“还有玺堡家具城,老板是……” “您好,左书记,我是周楚榆,玺堡家具城是我和我舅舅合伙开的企业。”楚榆笑着伸出手。 左书记早就听戴琼英说了戴东林找对象的事,戴家门槛高,戴东林的眼光比戴家的门槛更好。 他还疑惑戴东林会喜欢什么样的。 原来是这样的。 姑娘漂亮的让人移不开眼,听说高三才毕业,没啥社会经验,到了商业场所,面对他这个德阳书记,却一点不扭捏。 左书记伸出手,沉吟,“周楚榆?这名字听着耳熟呀。” 路秘书: “领导,今年省理科状元也叫周楚榆。” 左书记明显惊讶,这小姑娘年纪不大,开了家具城,独当一面就罢了,竟然还摘得理科状元的桂冠? “小姑娘不简单啊,志愿报好了吗?” “报了清大。” “专业呢?” “计算机。” 左书记笑容明显亲切了,“巧了,我也是清大毕业的,以后咱们可就是校友了。” 这话一出,胡永田脸色就不好看了,他跟玺堡家具城竞争轧花厂的地,本想跟左书记攀关系的,奈何他是外地来的,左书记又似城池堡垒,想送礼根本送不出去。 没关系就只能跟别人公平竞争。 玺堡家具城的老板是个年轻姑娘,胡永田没放在眼里,心里阴影还瞧不起,觉得小姑娘不好好读书,学人家做什么生意? 做的再好,都是要回家结婚生孩子的。 谁能想到这姑娘是省理科状元,还跟左书记是校友,人家清大的校友,这可不是想攀就能攀上的,胡永田总不能给自己买个清大的证? 胡永田大感不妙。 楚榆笑了笑,没有过分攀关系,左书记这种级别的领导,什么马屁没听过,什么场面没见过?不是她三言两语就能拿下的,倒不如单纯点,不谈生意往来,只叙校友情。 “我马上就要去清大读书了,您作为老学长,可有什么指示?” “指示谈不上,不过母校的食堂很好吃,风景也不错,离开学校这么多年,我真是挺怀念的。” 楚榆就说:“您可以作为杰出校友回学校做演讲。” “我?杰出校友?”不是左书记妄自菲薄,京市一棍打倒一干高管,他一个市委书记哪敢称杰出校友啊,再过十几年还差不多。左书记直摆手,人却笑着,“我还不够资格啊,现在的年轻人一代比一代优秀,这才高中毕业就能参加招商引资会了,以后不可小觑哦。” 左书记视线掠过戴东林,戴东林一副与有荣焉的自豪模样,叫左书记没眼看。 大院的混世魔王,遇到了心爱的姑娘,这笑得可真不值钱啊。 “东林电器还打算追加投资呢?” “追加,买地皮,盖房子,扩大规模。我们东林电器将在海市和京市开连锁店,德阳作为大本营,自然要扩大规模的。” 左书记笑而不语,戴东林搁这跟他装逼呢,这小子油滑的很,嘴里没几句真话,还不如跟小姑娘说话有趣。 “你去清大读书了,玺堡这一摊子交给谁?” 舒爱国这才跟左书记握手。 “书记,您好。” 左书记笑着握了握。 楚榆笑笑:“一个成熟的企业不应该依赖某一个人,我们的管理制度想对完善,我不在了,我二舅一个人也能管理的很好,哪怕我二舅不在德阳,我们玺堡的管理层也能够正常运作。” 楚榆就跟他说了“计件工资”“绩效考核”“全勤奖励”等政策,得知玺堡的考核制度后,左书记大为惊讶。 庞大的国企已经成为国家的负担,吃公家饭就意味着员工做的好与不好,都能拿到工资,员工办事效率低,企业没有利润,却得负担庞大的工资支出。 许多国企被拖垮,效益一年比一年差。 左书记一直想改革国企,却苦于没有机会,玺堡的考核政策倒是可以引入国企,只要工资奖金与计件挂钩,员工就不得不提高效率,对国企而言,这或许是个转机。 左书记意味深长地盯着楚榆,“你这姑娘,不简单啊!” 楚榆笑笑,把写好的计划书递给左书记,她拿出前世写ppt的魄力,写了近50页计划书,详细叙述了玺堡家具城前期、中期、后期的投资与规划。 前期楚榆打算在郊区办厂,中期楚榆要在轧花厂这块地上,建立家具城。 后期,家具城将辐射德阳数十万的民众,家具城、居民区、超市、步行街都将陆续开设,轧花厂给了玺堡,玺堡将在五年内给还德阳一个繁荣的商业地段。 左书记粗略翻了翻这份报告书,越看越惊讶,这姑娘到底能给她多少惊喜? 第212章 花落自己家 胡永田挤过来,“我说小周同志,左书记又没说要写什么计划书,你这样让我们很为难啊?” 不内卷怎么当首富?楚榆是有野心的,凭一张嘴皮子就拿下老轧花厂的地,世界上没这么容易的事。大家公平竞争,她想占先机就得把自己的优势发挥的明明白白。 她比起这群商人多了什么? 凭脑子她未必能赢,聪明人多的是,她只有在文化和学历上略强一筹。 土老板想不到做计划书,她先把计划书拿出来,哪怕老板们找人去做,也做不过她这个生理科状元啊。 毕竟她这计划书里又是英文,又是表格数据,还拿国外的城市发展模型做解说。 不是她吹牛,其他老板真卷不过她。 楚榆还不忘给胡老板上眼药,“胡老板,这就是你的事了,你怎么连计划书都不准备?你这不是明摆着,不重视德阳的招商引资会吗?” 胡老板:“……” 左书记心说这小妮子够厉害的,意味深长地瞥了眼戴东林,戴东林笑笑: “我觉得小周老板说的很有道理嘛,参加招商引资会,总要有所准备,胡老板不准备,这就是看不上咱们德阳嘛。听说这几年泉安也发展的不错,看来是没把德阳放在眼里了。” 胡老板人都懵了,他哪里得罪过东林电器的戴总?早就听说戴总家世不凡,谁都不敢得罪,他这次特地避开东林想要的那块地,没想到还能跟对方对上。 “戴总,我怎么可能瞧不上德阳呢?完全没有的事。左书记,您可别多想……” 俩人合伙把胡老板坑的不轻,胡老板都怕了他们了,等左书记一走,直念叨: “你们这些小同志,啊,有你们这么坑人的么?你们都是德阳人?你们这是排外,排挤我们泉安人。” 楚榆笑笑,生意场上本就你争我夺,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胡老板,您说的这是哪里话,咱们公平竞争,你有信心你也可以写计划书,要是没信心,干脆把目光投向别的地块。咱们不争不抢,每个人都能拿到地,那不是皆大欢喜吗?” 胡永田瞪了一眼,心说他又不傻,说什么皆大欢喜,其他地能有老轧花厂的地好吗?说到底,欢喜的只有玺堡。 胡永田直摇头,“怕了怕了,我去看看别的地还不行吗?” 楚榆和戴东林相视一笑。 “男朋友,配合还不错嘛。” “是女朋友调教的好,”戴东林偷偷搂着她的腰,低声问,“渴不渴,饿不饿?我带你去吃点东西?” “不饿也不渴。” “老轧花厂那块地,你是势在必得?” 楚榆没否认,德阳是她大本营,就算她去了京市定居,家人都在德阳,她想在德阳留些家业,好让家里人生活的好不一些,腰板挺直,没人敢随意欺负。 老轧花厂那块地面积够大,她想分为三期投资,前后预计五百到一千万,短期内是没那么多钱,可不代表以后没有。 用可持续发展的眼光来看,人的财富是呈几何增长的,楚榆和舒爱国如今能拿到百来万,下面几年就能拿出上千万,就算拿不出来,也可以贷款或者融资。 可她想开发玺堡地产的决心没变。 戴东林知道她野心大,却没想到她步子迈这么大,玺堡的规模放在那,就算曼达林和布料店赚钱,也没必要全投资到玺堡来。 拿到地开个家具城就算大跨步了,她却以五年十年为期限,搞长期投资,策划的不仅是家具城建设,而是房地产和配套商业,从几十万到千万,也难为她敢想敢做。 若是普通人,戴东林怎么也得说一句异想天开,可楚榆读个书就当了理科状元,读书不忘把钱赚,干啥啥都行,一个有赚钱经验的学霸,戴东林不能小瞧她。 更何况她是他女朋友,他无条件相信她。 “行,我今晚回去跟我姑父聊聊,看他是怎么想的。” 楚榆又不傻,有关系不用,等着被其他人找关系踢出局?她又没让左书记违纪,不过是看看自己有哪里不足。 戴东林到戴琼英家时,戴琼英正和阿姨一起下厨呢。 她把藕片切得薄薄的,里面夹上拌好的肉酱,放到热油里炸,戴东林捏了一块放嘴里。 “还得是我姑做的藕夹好吃,到哪都吃不到这一口。” 戴琼英嗤笑,“你小子无事不登三宝殿啊,平时也没见你这么殷勤。” 左书记从楼梯上走下来,手里拿着楚榆那份计划书,见到戴东林了然一笑,话却是对戴琼英说的: “东林这女朋友不错,今年的省状元,长得漂亮有气质,还会赚钱,瞧瞧人家写的计划书。” 戴琼英对楚榆有印象,姑娘是大大方方,长得也漂亮,可农村姑娘毕竟有局限性,戴家家世放在这,需要一个见过世面的女孩给戴东林当老婆,撑起戴家第三代。 大院里关系可不简单,搞不好关系,就等于把手里的人脉往外放,寻常女孩哪里能应付? 戴琼英还是相信门当户对这句话,楚榆一个农村姑娘,哪怕嫁进去,也可能会感受到压力,真到了那一步,婚姻哪还有幸福可言。 “看看人家写的计划书,再看看左然,都是18岁,还是同班同学呢,左然差点连大学都考不上,整天就知道伸手问家里要钱,去港城学弹吉他,你看看人家!” 戴琼英拿出计划书翻了翻,前面还能看懂,后面就扯上表格和圆柱图,还有英文文献翻译。 “这是周同学写的?” “可不是,理科状元不是白当的,人家列数据讲事实,完善阐述了德阳要想发展为一线城市,市中心得如何规划。她的玺堡家具城一期百万投资,后面还有二期三期,这不就给我们画了大饼了?” “高中就能赚这么多钱,这小姑娘不简单,要是给我当儿媳妇就好了。”戴琼英说。 “姑!”戴东林不乐意了,“你还是我亲姑吗?跟左然一样,就想撬我墙脚。” “怎么,左然也喜欢这姑娘?那他也不瞎嘛。” 戴琼英对楚榆没意见,可周蕴也不是省油的灯,但既然戴东林求到她这了,她这个当姑姑的就不能置身事外,肯定要站和侄子统一战线。 “老左啊,”戴琼英把藕夹端上桌,“你也别卖关子,给东林说说,那块地到底怎么回事。” 左书记不爱在家聊公事,但是戴东林不是旁人,他也没必要绕关子,老轧花厂那块地原先是想给胡永田的,可楚榆的计划书具有秒杀意义。 没有哪个书记不愿意要长期投资的,一个是投资一百万,一个是持续五到十年,投资千万的项目,哪怕是画大饼,左书记也认可楚榆的前瞻性。 市里相关领导讨论过,认为玺堡是最合适的人选。 第213章 孩子被拐 茅夏出事后,周芳春彻底放弃了茅光誉,不管宋庆春和茅安平说什么,她都无动于衷,天天在家陪茅夏,生怕茅夏想不开干傻事。 “夏夏,你别吓妈妈,你一定要听话,我们用盐水多洗洗,再喝点醋喝点酸果汁,这样就不会怀孕了。对了,还可以跳蛙跳,多跳蛙跳肯定不会怀孕。” 茅夏呆滞地坐着,她不像周芳春想的那么软弱,她不会跳楼自杀,不会干啥事,她只想杀了所有伤害她的人。 她想让邱家栋、周楚榆都付出代价,她也恨茅光誉的重男轻女,如果茅光誉不乱搞男女关系,不往秋云那挪钱,茅光誉不会坐牢,她也不会被人嗤笑。 宋庆春听到屋里说什么蛙跳,觉得有些奇怪,敲敲门。 “芳春,你弟媳怎么说?他们能不能救光誉?” 周芳春不耐烦,“不知道,有本事你自己问去!” 宋庆春一愣,儿媳从不敢这样跟她说话,周芳春反了不成? 可她知道今时不同往日了,茅光誉在外头搞出孩子来,把夫妻间那点情分给败光了,她得求着周芳春帮忙。 “芳春啊,光誉的事你得多上心,还有那个叫粥粥的孩子,光誉托人带了口信出来,想让我把粥粥带回家。我想跟你商量一下,明天就把孩子接回家。” 秋云和曹志明吵得不可开交,曹志明好些天没回家。他父母也拿粥粥没办法,疼了这么多年,却不是自己家的种,曹志明的父母都很痛苦。 周芳春没生出儿子来,茅夏大学没考好,这孩子最近又神神秘秘的,宋庆春指望不上茅夏,想把粥粥接回来,亲自教养。 周芳春冷笑,宋庆春和茅安平重男轻女,茅夏小时候想叫爷爷奶奶抱一下,都得看俩人的脸色。 她和茅夏还在呢,就想把孩子带回来,这是当她死了,想在邻居面前打她脸呢? 周芳春猛地打开门,火气冲天,“把孩子带回来?你什么意思?你们茅家求着我去救茅光誉,还敢把我脸往地上踩。带回来这么大的孩子,你让我和茅夏怎么做人?” 宋庆春也觉得自己没理,“事已至此,人家也不想养那孩子,咱不带回来,还能怎么办?” “我管你怎么办,反正别让我见到那孩子!” 周芳春气冲冲地关了门。 茅夏坐在床上,怒视着自己脚尖,心里波涛翻滚。 被邱家栋侵犯过的地方一阵阵疼痛,她身上的淤青至今没消,都在提醒着她那个令人痛苦的事实。 宋庆春不关心她就罢了,还要在伤口撒盐,要把那个男孩带回家。 凭什么同样是茅光誉的孩子,她就受到这样的屈辱,那个男孩却什么都不用承受? 要不是他,她也不会活得这样惨。 茅夏跑出家门,骑着自行车去了秋云家楼下,周芳春打听出了秋云的下落,跟茅夏提过一嘴,茅夏到时,有个小男孩正在门口玩耍。 她见过粥粥,不会记错,这孩子跟茅光誉长得像,想认错也难。 茅夏恶狠狠盯着他。 粥粥在跳格子,爷爷奶奶最近总在叹气,没人肯陪他玩,爸爸妈妈又一直吵架,妈妈还总是抱着他哭,粥粥不开心,就一个人跳格子。 察觉到有人在看他,粥粥回头,“姐姐,你认识我吗?” 茅夏冷笑,孩子是无辜的,可这孩子的存在伤害了太多人。 茅夏冷冰冰地拿出一块糖,粥粥不肯接,茅夏就强行把糖塞到他手里。 粥粥盯着手里的糖,没有动。 爸爸说过不能吃陌生人给的东西,姐姐很漂亮但也是陌生人,粥粥不能吃她的东西。 大人想对付一个孩子再容易不过。 茅夏弯下腰,露出一个笑来,“我是你姐姐,你想找爸爸吗?” 粥粥最喜欢爸爸,可他已经好几天没看到爸爸了,对爸爸的思念让他坐上了茅夏的车后座。 茅夏面无表情地骑着车。 她看过报纸,德阳火车站附近有一群要饭的,经常会带孩子出来要饭。 大人们都说孩子不是他们亲生的,他们为了多要点钱,会故意买别人家残疾儿童来要饭。 更会把健全的孩子打至残废。 这年头拐卖人口层出不穷,孩子被拐走不是啥稀奇事。 年纪小的男孩最受欢迎,像粥粥这样聪明可爱的男孩子,不用多久,就会被人抱走的。 孩子被拐卖,哪怕家长花再多功夫也找不回来的,就算能找回来,也用不着她和周芳春去找。 茅夏不会同情别人,没有人比她更痛苦,粥粥的存在本就是不合理的,茅光誉敢这样对她,她就敢让茅光誉和秋云受到良心谴责。 茅夏把粥粥放在火车站一旁的巷子口。 “你在这等一会,爸爸就会来接你了。” 粥粥无助地点头,乖巧地坐在台阶上。火车站人来人往,矮小的粥粥只能从大人的腿缝中看人。他有些困,中午是他睡觉的时间,可他不敢闭眼睛,他怕爸爸来了找不到自己。 他想做一个乖孩子,这样爸爸就不会说不要他。 茅夏站在对面的大树后面。 孩子坐在台阶上,环住膝盖,下巴枕在腿上,直勾勾盯着人群。 这孩子很乖,可茅夏没有心软。 很快,有个包着头巾的妇女过来了,她一把抱起粥粥,粥粥吓得大哭,她就对周围的人解释: “我家孩子走散了,被吓到了。你这孩子,妈妈不过骂你几句,哭啥,再哭把你舌头给剪了。” 粥粥嘴巴被捂住。 隔着马路,他流着眼泪看向茅夏。 他挥舞着短小的手臂向茅夏求助,他能感受到那个女人的不寻常,也大体知道自己会面临的命运,可他只是个无助嘴的孩子,只能向茅夏求助。 茅夏直直站着,理智与感性交战,腿间传来的疼痛感把她拉回现实。她又想起邱家栋对她做过的事,想起茅光誉的冷漠和宋庆春的忽视。 她冷冷笑着,最终骑车回家。 “什么?孩子不见了?” 宋庆春去曹家接人,却得知孩子不见的消息,茅安平乱了分寸,问了宋庆春不少信息。 “说在门口玩,转眼就不见了,曹家找了公安,还登报找人,可一直没有孩子的消息。” 家里的事一件接一件,茅安平血压高,听到这个消息就晕了过去,宋庆春慌忙把人送去医院,往常这时候,她还能找周芳春搭把手。 可周芳春知道他是因为粥粥昏倒的,哪里还肯照顾他? 这事不知怎的就传到了舒蕙的耳朵里,茅光誉和周芳春是死是活,她不在乎。茅夏怎么回事,她也不关心。她就是觉得那孩子无辜。 “茅光誉真是作孽,在外面搞大别人肚子,还让那女人跟男朋友结婚,生下茅光誉的孩子。这孩子也是可怜,在曹家千疼万宠长大的,忽然曹家人都不喜欢他了,还没去茅家呢,就被人拐走了。” 楚榆蹙眉,“确定被拐走了?” “哪里都找遍了,有人说在火车站附近看过那小孩,十有八九被拐卖了。” “妈,你从哪听说的?” “你骆叔叔说的,茅家和曹家都报警了,两家现在一起找孩子。那孩子十有八九被拐了,茅光誉在狱里听到消息,松口承认了所有事,就是想立功减刑,能早点出来找孩子。” 茅光誉出事没几天,孩子就被人拐卖了,楚榆觉得太过凑巧。 曹家离火车站有五站路,一个小孩子怎么可能自己跑去火车站? 她总觉得是茅夏搞的鬼。 茅光誉自作自受,邱家也不清白,可是这孩子命差了点,摊上了这样的爹娘,婚外情生孩子就算了,非要把孩子带去曹家,给孩子找个便宜爹。 曹志明疼了孩子这么多年,没疯掉,没杀了秋云,都算仁慈了。 楚榆的清大录取通知书收到了,张志和怕肉夹馍店容易遗失,特地把通知书寄到学校,他收到后再亲自送给楚榆。 正值高一报名,德中出了个理科状元,这就是最好的招生广告,今年高一多了足足500个学生。 季校长高兴坏了,学生多就意味着容易选出尖子生,意味着明年的高考录取率能更高,教育局对他和楚榆的任课老师提出表扬。 张志和分到一套60平方的住宅,以他的资历,本来是轮不到他的,可楚榆考上清华,五班今年创了佳绩,张志和的能力不容置疑,学校破格奖励他,其他老师不会说啥。 张志和上电视接受采访后,有不少人给他介绍对象,眼下有个姑娘看上了他,对方是小学老师,家庭贫寒,但姑娘是个朴实宽和的,张志和喜欢对方开朗的性子。 俩人正在接触,张志和分到房子又找到了对象,看楚榆哪哪都高兴。 “学校奖励你500元奖学金,教育局也有1000元钱奖金。” 楚榆不在乎这点钱,让张志和帮她捐掉,“就用来资助女孩子读!” 第214章 去京市 八十年代初,华国经济不发达,重男轻女的情况时有存在,很多女孩子因为家境贫寒没法继续读书,楚榆想资助一些女孩读高中,尤其是成绩好愿意付出努力的女孩。 张志和倒是有些讶异,他不明白为什么只资助女孩,不能男女一起资助,穷困家庭很多,男孩女孩都有没书读的。 楚榆很直接:“因为只有重男轻女的,很少有重女轻男的。如果男孩想读书,大部分家庭都会倾家荡产供男孩读书,可女孩如果没钱读书,很可能早早进入社会,打工赚钱资助家里的男孩读书,给他们盖房子,娶老婆。男性享受社会红利,不用我资助也可以活得很好,我同情的是那些没有机会改变命运的女孩。” 张志和陷入沉思,他家里有两个姐姐,姐姐读书不好早早辍学了,如果不是为了他,可能姐姐会得到更多机会,楚榆的做法确实能帮助很多女性。 “老师没想到你小小年纪能有这种觉悟,那老师帮你打听一下,看有哪些学生成绩不错,但家里贫困读不起书的,这些钱就用来给她们交学费,再负担一部分生活费。你觉得每个月5块钱的生活费怎么样?” 楚榆摇头,“老师,她们长期被父母洗脑,给她们钱,她们很可能会把钱攒下来,省给家里的弟弟妹妹用,而宁愿自己饿着肚子。倒不如给她们饭票和生活用品,我想成立一个基金会,稍后我会继续打钱过来,专门用来资助贫困女生。” “你才考上大学,能有啥钱啊?” “先打五千怎么样?就由学校的老师们评审考核,选出真正需要帮助的女生,我想六千五百块钱能资助几百个学生了。” 万元户都要上报纸的年代,六千五百块钱无疑是一笔巨款,张志和今天是来送家庭报告书的,没想到有这样的展开,更没想到这么多钱,楚榆说拿就拿了。 “学生们开销不大,德中的食堂也便宜,这些钱够资助五六百个学生读书了,不过全部资助女学生的话,可能短期内用不完,毕竟我们要审核女孩的家庭情况,最好是帮助父母双亡、父母残疾、或者父母生重病,家里没有收入来源的。” 楚榆颔首,“最重要的是,资助女孩的钱不能拿去资助男生。” 张志和明白她的意思,他不是傻子,楚榆愿意出钱做善事,不论出发点如何,都不能让对方的善心受到伤害。 “我会跟季校长商量好再实行的,有你的政策,德阳也能招到更多成绩优秀的孩子。” 有些乡镇高中补贴生活费,成绩好却家庭困难的孩子为了减轻家里的负担,只能就读乡镇中学。 有了这个政策,德中会有更优秀的生源。 季校长一听完张志和的话,就拍着桌子站起来。 “周同学真这么说?哎呀!我有生之年能教出这种成绩优秀,人品卓绝的学生,是我教学生涯最骄傲的事!张老师,我派两个实习老师给你打下手,帮你考察贫困学生。这段时间辛苦你去学生家里审核情况,学校会给你们三位老师额外的补贴。” 大家条件都不算好,工资之余还能拿一分钱,哪怕辛苦点,张志和也愿意干,更何况这种善事打着灯笼都难找,说出去也是他履历的一部分。 “季校长您放心,我一定会完成任务,不辜负周同学和您的托付。” 季校长感慨点头,“我会将这件事上报给教育局,让教育局知道周同学的善举。” 次日,楚榆如约把钱打到学校的公账上。 不过她把玺堡的名字加了上去,账目开销需要玺堡会计定期审核,以确保所有资金都用到女孩身上。 如今很少有企业资助学生的,季校长挺会来事的,把玺堡联合状元资助贫困女生的事,一同上报给教育局。 等左书记七拐八绕听到这个消息时,回家就跟戴琼英感叹。 “这姑娘不一般啊!” 次日,张志和把给贫困女生发的物资上报给楚榆,同来的还有个年轻的实习女教师。 “每学期2两饭票120张,1荤1素菜饭票120张,所有饭票只能在学校食堂使用,不可外带。冬季棉服一件。每年发5本书,1套作业本和笔墨。” 楚榆觉得没啥大问题。 “再加一套月事用品!贫困的女孩肯定舍不得钱买月经带或者卫生巾,咱们把这个问题给解决掉。” 女实习老师家境贫寒,因为没钱读大专,父亲让她辍学嫁人,用嫁妆给弟弟盖房子,她很感激楚榆和玺堡的体贴。 如果她在读书时能遇到这样的善意,长大后一定愿意帮助更多的女性。 忙完这些,楚榆着手准备去京市的行李。 舒蕙做了咸菜和腊肉装在罐头瓶里,想让她带去京市,衣服、布鞋、棉被,苹果橘子也带了一网兜,楚榆简直哭笑不得。 “妈,我什么都不带,缺什么去京市买。” 年轻人观念不同,出门轻装出行,不必背着沉重的行礼把自己累得够呛。 舒蕙却觉得这是母亲的心意,“外面东西再好也不能跟家里比。” “妈,你别给我姐带这么多,够累的,我姐又不是没钱,想要什么去京市买就是了,京市的东西还能不比咱德阳好?”楚湘帮腔道。 楚瑜把乱七八糟的东西拿出来,舒蕙就给偷偷塞进包裹里。 “妈不放心你一个人,早知道我就送你过去了。” 肉夹馍店生意忙,德中提前开学,舒蕙要是走了,这一摊子事都得扔给邓芳萍,两个人合伙做生意,不能这样做事,她思来想去,就让楚湘送楚榆送京市,她留在家里开店赚钱。 楚榆还把沈珠雨带去了,想趁机带她探探京市服装市场的行情,三个女孩出行挺轻松的。楚榆的包裹不是没人拿,可她就是想出门轻松点。 “妈,本来想带你去京市逛逛的,没跟我们去,你失望吗?”楚榆问。 “妈没啥失望的,明年楚湘考去京市,我再跟你舅妈一起去京市看你。以后芸芸和楚楚小江考去京市,我们年年都能去旅游。”舒蕙笑笑。 楚榆点头,机会年年有,楚湘明年考去京市,姐妹俩也能有个照应。 “姐,戴大哥不送你过去?” “他去广省出差了,从广省坐飞机回京市,我们约好了在京市见。” 火车车厢的汗臭味让楚瑜望而却步,好在戴东林帮她们买了软卧,贵是贵了点,三张车票花了小两百,可躺着确实比坐着舒服,多花钱少受罪,这就是赚钱的意义。 楚湘第一次出远门,睡得还是软卧,激动地四处张望。 把被子放好,楚湘爬到商铺。 “姐,卧铺真舒服,楚楚要是知道我睡一觉就能到京市,肯定羡慕坏了。” 楚楚嚷着要跟来,舒蕙担心她拖后腿,硬是没让她来,承诺明年楚湘考上大学,带她去京市旅游。楚榆又塞给楚楚十块钱,楚楚这才作罢。 一个中年女性推门进来,见她们三人在说话,顺嘴问了一句: “你们三人认识?” 楚湘自豪道:“是啊,我们送我姐去京市读书。” 中年女性说不惊讶是假的,火车卧铺车厢,这是有钱就能买到票的? 有钱还得有相当关系才行,这家人一买就是三张,一年工资没了,就这样,人还不觉得有啥不对。 “你姐姐读的是什么学校?” “清大呢。” 楚湘的自豪是显而易见的,中年女性面露惊讶,女生考大学比男生难很多,因为很多家庭会把仅有的家庭资源向男孩倾斜,楚榆能考上清大计算机系,无疑是优秀的。 她看向对面下铺的楚榆,只这一眼,就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第215章 知名女导演 这姑娘长得未免太漂亮了点,皮肤清透白皙,身材纤细高挑,脸蛋更是有种说不出的风韵,所有溢美之词都能用在她身上。 陶碧云当了这么多年导演,从没见过这样漂亮的女孩子。 事实上,上火车之前她都在发愁呢,今年初陶碧云接到了一个委托,由京市电视台和苏市电视台牵头,找到了一家广告公司来投资,想联手合拍一个古装电视剧。 陶碧云一直为电影厂拍戏,头一次接到地方电台的委托,一时有些放不开手脚。 好在电视台的领导和广告公司十分信任她,认为她能拍出高质量的电视剧。 陶碧云亚历山大,上个月刚把剧本给敲定了,又马不停蹄来各大城市选角,甭管模特队还是文工团,电影学院,只要能选出合适的人员就行。 可陶碧云接连跑了4个城市,只选出几个配角,女主至今没有定下来。 有人说陶碧云眼光高,那么多美女,看得眼花缭乱的,可她却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陶碧云觉得自己的要求并不高,她要的不过是一个气质居于现代古典之间,皮肤细腻,脸型流畅,五官可清纯可艳丽,身材又好的女孩子。 找到绝世尤物不是容易的事,陶碧云心灰意冷,坐上了回京市的火车,想着实在不行,就放低要求,退一步先把片子拍完再说。 谁知却在火车上遇到了楚榆。 陶碧云直勾勾盯着她,眼里还冒着火花,楚榆淡然笑笑,“您认识我?” 陶碧云摇头,“你考上了清大,今年应该18了?” 楚榆颔首,火车上萍水相逢的两人,没必要交底,这年头人贩子可不少,很多女孩坐火车被拐走,防人之心不可无,她对陶碧云并不热络。 陶碧云并不失望,她跟楚榆表明自己的身份。 听说她是着名导演,沈珠雨和楚湘一并惊讶,她们看过的不少电视剧都是陶碧云导的,面对这样知名的导演,她们都表达了自己的崇拜。 “我这次来德阳,是为了给我的新电影选女主角,我觉得这位姑娘很合适,我想邀请她去试镜。” 知名导演亲自邀请试镜,这样的机会不是谁都能有的,沈珠雨和楚湘面面相觑,都觉得这经历过于玄幻,谁能想到楚榆竟然有演戏的潜质? 这年头演员可没啥钱,拍一个月的戏只能拿几十块钱,可每部电视剧都是国民性的,只要播出,家家户户电视机上放的都是那部剧,楚榆的名字会走入千家万户。 她会红遍大江南北,家喻户晓。 楚榆和沈珠雨都心动了,恨不得代替楚榆去试戏,谁不想当大明星,被大家拥护崇拜呀?谁不想当别人的偶像,当人上人呀! 楚榆却丝毫不心动。 “抱歉,我对拍戏没兴趣。” 楚榆目标明确,她是来京市读书赚钱的,拍戏不在她计划之内。 家喻户晓又如何? 别说这年头演员不赚钱,就算后世能赚钱了,她也不心动。要当就当资本,投资拍戏,挑选知名演员来演自己的戏。 楚榆拿出一本计算机编程的书,认真阅读着,计算机是她完全陌生的领域,编程要用的c语言有些难懂,清大都是天赋卓绝的天才,她这样的人去了清大,只怕要遭到天赋碾压的。 得提前预习,不打无把握的仗。 楚榆认真看书的姿态勾得陶碧云心里痒痒。 面对名利毫不动摇,这份坚韧不正是她看重的品质吗?陶碧云千挑万选,没找到中意的女演员,如今,却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她怎么可能不心动? “周同学,你就是我要找的女演员,我真的很中意你。我知道你志在高远,可我们这部剧表达的价值观也很正向。以你的智商,边拍戏边读书,应该也能胜任,不如,等你入学后,再跟学校老师商量一下,看能不能请个假,拍完再回学校。” 楚榆脑海中浮现出“本末倒置”四个字。 陶碧云开的条件不错,如果不是活了两辈子,楚榆真有可能会心动,可她真不想当演员,当演员能出名能赚钱,可她想学计算机,改变国家未来,改变世界。 两者之间,肯定是后者更具吸引力。 “谢谢陶导演,比起拍戏,我对做生意和读书更感兴趣。您还是找别人。不过,如果您缺少投资,需要融资,您可以考虑一下我。” 陶碧云愣住了,融资?怎么着,一个18岁的大学新生,读清大就算了,还想当资本投资拍戏?她知道拍一部戏需要多少钱吗? 其他资本要么是广告公司,要么是山西煤老板,她一个18岁的小姑娘当资本,怎么看怎么违和。 陶碧云不会轻视任何一个年轻人,她从楚榆手中接过名片,这一看就知道自己犯了“以貌取人”的错误。 玺堡总经理?读书之余还开了一家家具城?能印刷名片,名气肯定响当当的,难怪买得起三张卧铺车票。 楚榆刷新了陶碧云对年轻人的认知,她并不放弃对楚榆的劝说,只是改走迂回政策,一路上和楚湘沈珠雨闲聊,探听到了楚榆的很多信息。 陶碧云越打听越觉得这姑娘不可小觑。 陶碧云有个怪毛病,选演员就喜欢选品行好,内外兼修的,楚榆是个好苗子,她放弃这么好的苗子,于心不安啊。 楚榆一路都在看书,晚上,火车光线不好,她就躺在床上听英语单词。 次日一早,洗手间传来洗漱声,车内没有空调,楚榆身上黏糊糊的,衬衫也有股怪味。 出门在外没法太讲究,只能到宿舍再换衣服了。 她去卫生间洗脸刷牙,回来后继续看书。 陶碧云打量着她过于完美的侧脸,这姑娘真像一个紧闭的河蚌,不打开河蚌就窥测不到她宛若珍珠的内心。 嘈杂的车厢内,她恍若未闻,低头读书,仿佛世界的嘈杂与她无关。 也只有这样专注力强的人,才能考上清大? 陶碧云莫名有些羡慕她,羡慕她这肆意挥洒的汗水,与无悔的青春。 中午时,火车停靠在京市火车站,车上的乘客纷纷收拾行李,陶碧云行李简单,帮她们拎了一包衣服,出站时,又指着外头的黑色轿车。 “遇到就是缘分,我送你们一程。” 楚榆哪里好意思麻烦她,再说戴东林要来接她。 男朋友这种东西,还是得多使唤的。 “不用了,我男朋友来接我。” 陶碧云觉得美女有点想不开,这年头要是有“恋爱脑”这个词,陶碧云就把这三个字贴在她脑门上了。 清大高材生,漂亮的天上地下绝无仅有,这条件什么样的男人找不到? 哪有18岁就把自己定下的? 年轻时啥也不懂,都搞那些校园恋爱,不贪图对方的家世,以为嫁个穷男人就是不贪财,这种婚姻前期幸福,后期却未必。 美貌是稀缺资源,美人就应该找优质男人,才能受得住这份美貌,不让美人被人欺负。 陶碧云看多了,就想劝两句,可她非亲非故,有啥立场劝人家分手啊? 戴东林开着一辆越野车,穿着黑色衬衫黑色长裤,站在火车站等着。这年头没有查车的,他这车牌横着停都没人管,可他就是没想到火车能提前到站。 等火车站人群涌出,他才看了下手表,怎么早到了十几分钟?楚榆该不会等急了? 正要往里走,远远看到一个姑娘冲他挥手。 那么漂亮的姑娘,娇娇地抬起手腕,除了他女朋友还有谁? 第216章 开启新版图 戴东林跑到楚榆面前,猛地抱起她,在原地转了几个圈。 楚榆不习惯这样的热情,周围人都盯着看呢,京市火车站的出站口人流量那么大,戴东林是想让她上明天的新闻? 楚榆拍拍他的肩膀,“放我下来,这么多人看着呢。” 戴东林哪里管别人看不看,他高兴楚榆高兴就好,可老婆发话了,他这个恋爱脑哪里敢不听啊?恋恋不舍地把楚榆放下来,余光扫到一旁的陶碧云。 “认识?” “路上认识的,陶导演正在筹备一部电视剧,想让我去试镜。”楚榆实话实说。 戴东林知道成名对女孩子的诱惑力,可楚瑜显然不感兴趣,她神色淡淡,并无波澜。她想出道当演员,戴东林会支持她,她不想当,戴东林也会支持她。 戴东林操着一口京市口音,开着一辆吓死人的车牌,陶碧云不是傻子,京市的官员是多,可级别都是有差别的,大院和大院也有不同的,戴东林混的圈子不是陶碧云能攀附的。 可以说楚榆这男朋友很了不得。 这姑娘明明生活在德阳,是怎么在读书之余开家具城,又交了这样一个男朋友?转念一想又觉得正常,楚榆的容貌远不止漂亮这么简单,美貌也很稀缺,火车上一面之缘就能让陶碧云惊艳,交到这种男朋友也不奇怪。 “小姑娘,既然你男朋友来接你,那我就不送你了,我们有机会再见。” 陶碧云客客气气的,楚榆也想跟她搞好关系,便笑着颔首。 “有机会再见。” “那就祝你学业顺利了。” 楚湘头一次来京市,看什么都稀奇,京市人精神面貌真不一样,本地人也挺能聊天的,走在路上都能被京市人的对话逗乐。 大城市居民赚钱多,穿着打扮更为讲究,却也带着一种随意。 戴东林的越野车视野好,楚湘看到了很多在新闻联播里才能看到的建筑。 “戴大哥,长城离这里远吗?我能去爬长城吗?” “这天气爬长城?热都热死了,”戴东林眯着眼瞥向毒辣的日头,盘算着,“三伏天爬长城也太热了点,听说过几天会降温,天气凉快点我带你过去,你离开学还早着呢,干脆迟点回去。” 京市确实比德阳热一些,楚湘忙不迭点头,戴东林没把楚榆送去清大,先带她们去了图书公司,楚湘的书已经制作好,眼看就要上市了。 这次楚湘陪楚榆过来,也是想见证《女商人》最终出版。 “您好,您就是楚湘作家?您是周楚榆小姐?”出版社乔编辑热情道。 作家?楚湘被这两字闹得红了脸,乔编辑很上道,拿了人家钱就得帮人家做好事,知道楚榆要求高,王邱平寄来的照片,乔编辑重新排版制作了封面。 书籍用市面上最好的环保纸制作,纸张厚实,制作精良,内有30多幅插图,扉页上有作者介绍,随书附赠精美书签。 可以说,在楚榆不计成本的钞能力作用下,乔编辑让这本书成为市面上制作最精良的图书,毕竟,出版社都是要赚钱的,谁会不计成本地做插图扉页?谁会把资金浪费在无关紧要的事上? 饭都吃不起的年代,为了让读者都能看得起书,平装书才是市场主流。 楚榆翻看了样书,整体还算满意,以眼下的制作水准来看,能做出这样的东西,已经算跨越时代了。 乔编辑是懂客户需求的,给了楚榆她想要的高水准,更是在介绍作者的扉页上,把楚湘夸得天上地下绝无仅有。 简直是文曲星转世,名副其实的少女作家。 楚榆挺满意的,花钱就是要听着响,华国人太含蓄,总是喜欢自谦反省,殊不知适当包装会起到积极效果。 “书什么时候能上市?” 乔编辑见她满意,松了口气,“大约3天后,就会出现在各大新华书店、图书馆、普通书店的书架上。按照您的要求指示,每家书店都印刷了精美的封面海报,用来宣传该书。” 楚榆颔首,“很好,后续宣传就请乔编辑多费心了。” “您尽管放心,我们一定让您的钱不白花。《女商人》也是我们出版社成立以来印刷量最高的书,关系到我们出版社的名誉,我们也会尽全力帮忙宣传的。” 走出出版社时,楚湘心虚的厉害,她根本没有介绍上说的那么厉害,姐姐为书本制作的插图和封面十分精美,她觉得自己的文字配不上这么好的东西。 “姐,不会亏本的?” 楚榆觉得好笑,“不会的,这本书在德阳那会就卖了几千本,你是有实力的,我不过是推波助澜,让你的书火上加火。3万首印不算什么,说不定5万10万都能卖,只要书火了,姐会帮你开发后续版权,找知名导演和演员来拍你的戏。你尽管把心放在肚子里。” 戴东林作为东道主,一早就想好了怎么招待她们。楚湘是他小姨子,沈珠雨是楚榆的合伙人兼好友,他谁都不能得罪,想在她们面前刷个好印象。 这种时候也是展示地位和财力的绝佳机会。 谈恋爱的男人就是开屏的公孔雀,该展示就得展示,戴东林直接带他们去了烤鸭店,点了个鸭全套。 本地人不太来这种店,可外地人包括外国友人都爱这一口。 果然,楚湘和沈珠雨吃得挺开心。 “怎么样?味道还成?”戴东林凑到楚榆耳边。 楚榆笑了笑,前世朋友来京市,她也会请人家吃烤鸭,来这里招待外地客人准没错。 “挺好的。”楚榆笑笑。 戴东林被她笑得心里痒,烤鸭不是京市最好吃的,可不吃又觉得缺了点什么,这顿吃完,戴东林就打算带她们去自己爱吃的馆子。 女孩子爱浪漫,京市有家西餐厅很出名。 还没到清大报道的时间,楚榆几人是提前来的,怕学校洗漱不方便,她干脆跟沈珠雨楚湘一起住酒店。 戴东林开了京市最好的酒店,楚榆没跟他客气,给了沈珠雨一串钥匙。 “你们俩住这间,我住隔壁。” 楚湘拿着房间走到隔壁,还傻傻问了句: “珠雨姐,你说戴大哥晚上回不回去?他该不会要和我姐住一间房?” 沈珠雨被她逗乐了,“你觉得戴东林要想跟你姐发生点什么,能开两间挨着的房间?要么你贴墙壁上听听,看隔壁有没有什么动静?听到你姐的叫声,你就跑去隔壁敲门,让他们什么都别想干。” 沈珠雨的缺德建议让楚湘听得直愣神。 她还真趴在墙上听了一会,可惜墙隔音效果太好,什么都听不到。 京市最好的酒店自然是有空调的,楚榆好久没吹空调了,空调风把她每个毛孔都吹得熨帖,人类不能没有空调,她真想在清大的女生宿舍也装一台。 她坐在床上,眼里只有空调,戴东林有些吃味,双臂撑在她两侧,俯身盯着她。 他毫不掩饰自己的欲望与热情,俩人呼吸交织,楚榆心跳加快,呼吸都变得困难。戴东林低头找她的唇瓣,楚榆细白的胳膊搂住他的脖颈,无助地承受着他唇舌的碾压。 如此热情,仿佛要将她吞了似的。 第217章 去清大报道 “戴东林,唔……” 楚榆呼吸困难,手抵在他胸口上,鼻腔里都是他的气息。又不是没亲过,可以前他总是克制隐忍,从没这样迫不及待过,像是要吞了她。 戴东林是正常男人,俩人谈恋爱,女朋友又长得倾国倾城,说一点想法没有,那是骗人的,男人的构造决定了这个物种不单纯。 可有担当的男人会为了女人忍耐。 楚榆读高中时,戴东林不敢让她分心,如今楚榆考上大学,俩人情投意合,他不过是讨要点利息。 缠绵悱恻间,他手摩挲着她的细腰,往上探索,楚榆颤抖得厉害,窝在他怀里,呼吸炽热,有点扭捏。 “坐了一天火车,身上一股味儿。” 戴东林没闻到汗味,鼻腔里只有她的体香,他趴在她脖颈上闻了闻,在她软嫩的腰上咬了一口,咬得楚榆身子都酥了。 俩人磨蹭了一会,楚榆明显感觉到戴东林身体的不一样,再待下去肯定要惹祸的,楚榆不排斥性行为,可她年纪还小,大学都没开始,没必要早早把自己交给男人。 戴东林固然优秀,可再坚固的关系都有意外,没必要太早把自己定下来。 好在他也隐忍地放开她。 亲的太久了,楚榆嘴唇火辣辣的,戴东林唇角都破了一些,这归咎于楚榆稀巴烂的吻技。 照镜子时,戴东林看笑了,就这样走出去,绝对会被发小嘲笑,可他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嘲笑就嘲笑呗,女朋友咬的,就相当于盖章了。 戴东林觉得光荣。 楚榆洗好澡出来,戴东林也进去洗了一个。 “你怎么不回家洗?”不会要住在这?这干柴烈火的,忍得了一时,忍不了一天啊,孤男寡女的,安全系数太低。 “瞧把你给吓的。” 戴老爷子是老红军,在家里奉行军事化管理,家里九点熄灯,所有人都上床睡觉了,戴东林洗澡动静大,怕被老爷子训。 酒店洗澡方便,卫生间也大,倒不如洗完了再回去。 洗澡时,戴东林想到楚榆就在外面,口干舌燥,身体滚烫,他真是稀罕这姑娘,与身体欲望、男人本能无关,他喜欢的就是她这个人。 换成任何女人,戴东林都不可能喜欢成这样,更不可能让对方管着。 可他就稀罕楚榆管着他,楚榆忙自己的事,不搭理他,戴东林心里就不得劲。 男人果真犯贱。 送走戴东林,楚榆终于松了口气,这一天够累的,躺在床上睡意昏沉,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 沈珠雨来敲门,“就知道你起不来,我给你打包了一份早餐。哎呦,你这屋好凉快。” 楚榆歪着头,“你们该不会不知道有空调?” “空调?” 沈珠雨不懂,楚湘就更不可能懂了,这年头用个电风扇都算奢侈的,有几家有钱买空调的?楚榆教她们调节空调温度,楚湘吹着冷风直,舒服地直感叹: “我这次来京市算是见世面了,住这么高级的酒店,吹着空调,吃着如此奢华的自助早餐。有钱真好!” 有机会得把家里那几个孩子也带出来走走,多读书多旅行多见世面,提高见识和眼界。 清大开学是大事,哪家有孩子考上清大的,那是整个村乃至整个城市的盛宴,拖家带口都是轻的,谁不想在清大门口拍一张入学合照,好回家跟老乡们炫耀? 楚榆到清大门口时,有不少拿相机拍照的长辈。 学校人来人往,学长们都站在门口迎接新生,楚榆到宿舍时,一个留着泡面卷发的学生迎上来。 “你是周楚瑜?只剩你没到了。我叫张莹,她叫李淼,还有三个去打水了,你是最后一个到的。” 楚榆笑了笑,她阵仗大,长得漂亮,沈珠雨和楚湘气质也不一般,张莹咬着苹果问: “你是本地人?” “不是,我是德阳的。”楚榆普通话很标准,没有一点口音,张莹和李淼都挺惊讶的。 楚湘和沈珠雨帮她铺床,把带来的零食和水果分给室友,没人都分到了一大摊。 这年头家家户户都不容易,没人会这样分东西,楚榆大气的做派给别人留下了一个“不差钱”的印象,不过吃人嘴短,张莹和李淼都挺喜欢她的,带她熟悉校园,告诉她洗澡堂和水房在哪里。 “那边是餐厅,那边是洗澡堂,北方的洗澡堂是大通间,我昨晚洗澡时被吓了一跳。” 李淼是南方人,不习惯这样的洗澡氛围,吓得从澡堂跑出来,打了一盆水淋了个澡就算对付了。 “咱们北方澡堂都这样,时间久了你就习惯了。” 张莹说着,指向前面的教学楼,“那就是我们上课的楼,图书馆在这栋楼前面,对了,楚榆,你是多少分考进来的?” 楚榆报了分数,张莹瞪大眼,这分数比她们省份的状元还高,这得是全国状元? 没进清大前,张莹也挺自信的,来了后发现周围各个都是龙凤,甭管县状元市状元还是省状元,那都是状元! 张莹低空飞过分数线,感觉到和楚榆的差距,暗暗决定好好读书学习。 第218章 不军训 楚榆怕戴东林太招人眼,特地没让他跟来,这一决定是正确的。 隔壁有个女孩是男朋友送来的,她男朋友条件普通,只考上了大专,家境贫寒,买东西抠抠搜搜的,说话口音还挺重的。 同学们都在背后议论,楚榆不希望自己也成为焦点,谈恋爱没什么,可戴东林条件太好,难免有人说酸话,刚入学,她并不想成为焦点。 一个穿着时髦的女生走出来,瞥了眼楚榆的穿着,眉头皱了皱,盯着楚榆的衣服和手镯看了半天,才打听道: “周楚榆是?你是本地人?你父母是做什么的,家庭应该不错?” “我是德阳的,我母亲是农民,我跟着母亲一起生活。” 廖小乔听完这话,表情有些微妙。 “你跟着农民母亲一起生活?我还以为你是大城市出来的呢,没想到也是农村来的。不过你这裙子不便宜,还有你手上戴的这个镯子,内地好像没有卖的,你从哪买来的?” 楚榆还没说话,一个穿着白色衬衫的精干女人走进来,瞥了眼下床的楚榆,笑了笑,“小周同学?我是廖小乔的母亲,你看我们家小乔从小到大从没住过学校,不习惯这种又小又硬的板床。她那娇气性子,住不好肯定要发脾气的,阿姨看你脾气好,能不能跟我家小乔换个床铺?” 清大的床铺贴好了姓名,是按照考试成绩排列的。 楚榆成绩最好,分到了靠门的下铺。 廖小乔比她低几分,分到了上铺。 楚榆前世住的就是上铺,下铺来来往往的灰尘大,总有人住在下铺洗脚,她其实不太喜欢下铺,可她也不喜欢廖小乔妈妈的语气。 都是人精,搁这演什么聊斋呢? 什么叫又小又硬的板床?廖小乔的娇气性子,住不好就要发脾气,怎么着,她们就该忍着这大小姐,纵容她为所欲为? 楚榆笑着拒绝,“不好意思,阿姨,大家都没离开过家,不适应是正常的,但您不能因为自己不适应,就要跟别人换床铺。” 廖母没想到她敢呛自己,笑眯眯就把得罪人的话给说了,这种人心机最深,单纯的廖小乔哪里是她的对手。 廖母笑笑,“哎呦,你这同学嘴倒是挺能说的,你父母是干什么的?” “阿姨您谬赞了,我母亲是农民,论能说,我可赶不上您。您这气质一看就是当官家庭出来的,不知道阿姨您是什么单位的,您单位福利待遇一定很好?瞧着像过惯了好日子的,睡个板床都不习惯呢。” 廖母脸色不自然,她哪里敢说自己的单位,她又不傻,真说出去了,被人举报可就是大事了。 廖母没达到目的,有些不甘心,拿出一包巧克力,高高在上道: “这是我们家从国外带回来的巧克力,很贵的,就当是我们廖小乔送你的见面礼,回头阿姨给你买块手表,你就跟小乔换个床铺呗?” 楚榆摇头,“我不爱吃费列罗,也不想换床位。” 廖母脸色一僵,她没想到楚榆竟然认得这洋巧克力的牌子,这牌子是廖父出差带回来的,价格不便宜,楚榆竟然一口道破。 这年头有几个家庭出过国,廖母炫耀没得到效果,又怕楚榆家境比廖家好,没敢惹事,拉着不高兴的廖小乔回到了车里。 “妈,我就要下铺,上铺脏死了,都是灰尘,还要爬上来,我怕晚上掉下去。” 廖奶奶心疼她,“我家小乔什么时候受过这种罪?真掉下来摔到脑袋可怎么好?找辅导员让她下铺的,跟她换个床位。不是说她下铺是农村来的吗?农村孩子最能吃苦,再给点好处费,她一准要答应。” 廖母踢到铁板上,正不高兴呢,“该说的我都说了,那姑娘伶牙俐齿的,我说什么她都要顶嘴,还借机教训了我几句,我是没脸再找她了。” “什么?还有这种人?” 廖奶奶一辈子没受过气,从车里下来,拎着包就去了廖小乔的寝室。 楚榆正在倒水喝,张莹跑过来跟她议论廖小乔的事,俩人没说几句,就见一个威风凛凛的老太太冲进宿舍。 眼神透过一股轻蔑,不像是来送孙女上学的,倒像是来吵架的。 “你就是周楚榆同学?”廖奶奶笑笑,“我是廖小乔的奶奶。是这样的,我孙女她从小娇生惯养,没受过一点委屈。当然,这主要怪我把她给宠坏了,家里条件不错,就这一个孩子,自然要宠爱点。她从没离开过家,更没过过集体生活,我怕她夜里睡觉不老实,会摔到地上,想请你跟她换个床铺。” “不换。” 楚榆说话挺干脆的,是人都该听得懂,偏偏就有听不懂的。 廖奶奶觉得没面子,“小同学,你年纪小,还没走上社会,不懂事也正常的。我和小乔她爷爷都在教育系统工作,看人很准,你这种性子走上社会要吃亏的。我这也不是啥过分要求,为了表示感谢,还特地带了一包吃的过来,有苹果有西瓜有糖果啥的,当然,你要是觉得给钱更合适,我们也可以给钱的。” 楚榆万万没想到清大也有如此奇葩家长,还以为学校越好,遇到奇葩的概率就越低,万万没想到能遇到这种听不懂人话的。 楚榆真想笑,“您说的没错,我是年纪小不懂事,可您年纪挺大的,怎么也这么不懂事?您是听不懂我说话吗?我不想跟廖小乔换位置,给什么都不换。” “这是为什么?”廖奶奶挺不理解的。 “哪有什么理由,就是不喜欢你们家颐指气使、盛气凌人的态度。您好声好气跟我说明理由,我心情好,说不定就能答应。可你们家又是国外费列罗,又是给零食给钱的,生怕别人不知道你们家有权有势还有钱,我纯粹是看不惯,希望你们懂事点,别来烦我。” 楚榆这话说得够直白,廖奶奶当了一辈子干部,从没被人这样下过面子,脸都青了,拎着黑色皮包,气冲冲地走了。 张莹和李淼吃惊地瞪大嘴巴。 “楚榆,你真是女英雄!你什么话都敢说啊!要是我可能受不住压迫,点头同意了。” 楚榆把衣服挂进衣柜里。 “她为什么不跟你们换?” “她说李淼那张床靠窗户,蚊虫多,我这张光线不好,就看上你那张床了。” 李淼盯着楚榆的衣橱,吃惊之情溢于言表。 “这么多好衣服呢?这条裙子好美,还有这条,楚榆,你的衣柜让我有点自卑。” 楚榆就是做服装的,哪会把衣服当回事?她来时没打算带太多衣服,只带了几件羽绒服和毛衣,裙子衬衫都是沈珠雨和楚湘帮她收拾的。 “你喜欢就拿去穿。” “哈?”李淼震惊于她的豪爽与大气,“姐妹,你说真的?这些衣服很贵?我穿坏了赔不起。” 楚榆找了个理由,“我家里是做衣服的,对衣服不太看重,你们看好哪件跟我说一声就行,坏了也不用你们赔。” 楚榆漂亮又好说话,和高高在上的廖小乔截然不同,李淼挺喜欢她的。 没换成床铺,廖小乔不太高兴,进来时板着个脸,把门板摔得震天响。 楚榆懒得理她,拿出小录音机听英语。 1985年开国家进行军训试点,清大是第一批加入试点的高校,持续20天的军训让85年的清大学生叫苦不迭。 不过这都是明年的事,今年学校并不军训,这是不幸中的万幸。 第219章 考察市场 楚榆洗完澡躺在床上看书,她戴着耳机,声音够大的,却还是盖不住上铺床板的晃动声。 这是地震还是跑酷呢?床板都要晃塌了,灰沉沉一阵阵往下掉,楚榆蹙眉摘下耳机,拍拍廖小乔的被子。 “廖小乔,麻烦你声音小点。” 廖小乔瞥了眼她的小录音机,眼中闪过一丝琢磨。 她这种家庭环境,父母爷爷奶奶都是响当当的人物,也不过才买了个几百块的小录音机。 楚榆倒好,农民家庭能买得起索尼最新款? “我翻个身而已,又不是故意的,再说了,上铺声音本来就大,你睡下铺就该有点心理准备。” 廖小乔翻了个白眼,故意翻身扯床单,她人邋遢,吃完的东西不知道扔,糖纸、灰尘、果核都顺着床缝掉到了下面。 楚榆确定她是故意的,她没有惯着别人的习惯,把掉下来的东西一股脑塞进她被子里。 廖小乔被塞了一被子垃圾,尖叫一声。 “你干什么?” “你说我干什么?要脸吗?你能把垃圾抖到下面,我就能把垃圾塞回去,怎么着,就你的床铺是床铺,别人家床铺就是垃圾场?告诉你,我可不是好惹的,你要是敢继续挑事,我会让你知道我的厉害。” 楚榆说完,戴上耳机,继续听英语。 廖小乔从没吃过这种亏,往常她欺负别人,人家都会看在她家人的份上让着她,从不敢跟她吵架、犟嘴,更不敢这样骂她。 周楚榆一个农村姑娘,哪来这么大的脾气,敢跟她呛声? 廖小乔气红了眼睛,抿着唇想指责楚榆欺负人,可楚榆压根不搭理她。 “你等着好了,我会让你亲自跟我道歉。”她气哼哼道。 廖小乔话没说完了,床板就被从下面踹了两脚。 楚榆一点不客气,声音冷冰冰的: “宿舍不是你家,麻烦你安静。” 廖小乔还想作妖,可楚榆也不是好惹的,她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最后委屈地躲在被子里抽泣,就好像楚榆欺负她似的。 室友们隔空对楚榆竖大拇指,张莹把楚榆招去她那边。 “这人怎么这样啊?我长这么大,头一次遇到这么不讲理的。她该不会真的找你麻烦?” “她不敢,不用怕她。” 楚榆也不想找麻烦,纯粹是这种人蹬鼻子上脸,给她们好脸色,她们就会顺杆往上爬,不及时表明立场,只会变本加厉欺负你。 她不会为这种人消耗自己的情绪。 该怼怼,该骂骂,没什么大不了的。 开学这几天,楚榆领了新书,去了新教室上课,和几个室友相处得也挺融洽。 计算机系女生少,各个都是熊猫级保护动物,楚榆一进教室就引起了轰动。 都说文科班的女生漂亮,计算机系女生不多,可楚榆这长相未免过于惹眼。别说理科班了,放眼整个清大,不,整个京市,放眼全国,也找不出这种级别的长相。 其他班的人都过来看她,楚榆在清大出了名,刚开学不到三天,就喜提了“史上最美清大校花”的称号,凭借着外貌刷了一波存在感。 “楚瑜,真羡慕你,脑子好和长得漂亮有一样就够骄傲了,你两样都占了,不仅是理科状元,还是清大校花。我要是有你一半,半夜做梦都该笑醒。”张莹感慨。 楚榆无奈摇头,“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 “怎么没有?对了,有好多男生说要追你,你喜欢什么样的?我帮你挑挑。” 上大学的人了,谈恋爱不是啥大事,只要学习不掉队就行了。 “我有男朋友了。” “哈?真假的?”张莹和李淼围过来,“不是?要是他们知道你名花有主了,肯定要伤心的。你该不会是骗我们的?” “我真有男朋友了,下次让他请你们吃饭。” 张莹和李淼想的一样,高中时谈的男朋友能有啥好的?德阳再好也不能跟京市比,楚榆是德阳状元,她男朋友成绩再好也好不过她,那就没啥稀奇的。她们都觉得美女早早把自己定下来,实在太可惜了。 清大计算机系的课程不轻松,好在楚榆英语不错,能看懂很多国外文献,上课时还算轻松。 这几天,戴东林带楚湘和沈珠雨四处游玩,俩人爬了长城,去了故宫,逛了各大公园和博物馆,每个景点都拍了照,献宝似的拿给楚榆看。 楚榆下午没课,打算跟沈珠雨出去逛逛,考察一下京市的服装市场。 京市偏北方,京市人偏向大气实用的服装,京市冬天较冷,不是所有地方都有暖气,京市的冬装一定比德阳好卖,在保暖度上也有较高要求。 楚榆锁定了皮草和羽绒服,市面上没有比这更保暖的,京市人普遍低调,皮草卖的可能不如羽绒服好。黑色的羽绒服看着不显眼,往哪一穿都暖和实用,再戴个帽子围巾挡住脸,在北方就算时尚了。 “我听说京市最繁华的大街是王什么井,那边品牌多,房租价格也高得惊人,一年的房租够在德阳买一套房子了。”沈珠雨说。 京市和穗城截然不同,穗城靠近沿海,服装汽车和香烟叫人瞠目结舌,京市经济发展不如穗城,却有浓厚的文化底蕴。 沈珠雨喜欢京市,羡慕楚榆能在京市读书,以前楚榆叫她读夜大学做服装学英语,她都不以为然,来一趟京市,意识到了自己的渺小,沈珠雨真想认真读个书。 俩人四处闲逛,楚榆看中了大街上一处门面,地方够大,门头也够宽,装修后肯定比德阳的总结要气派。 “这间正在出租,价格虽然不低,可今年咱们自己做羽绒服,这个地段正合适。” 这间房子人流量特别大,房租自然不便宜,可楚榆和沈珠雨兜里鼓鼓的,自然不把这点钱放在眼里。 一年三万房租,听着能吓死人,可楚榆算过一笔账,以目前的人流量,一天成交量至少是德阳的两倍,服装利润惊人,再压货都好赚。 一个月就能把钱赚回来。 楚榆又观察过另一家高档服装店,成交量还算不错,没有网购和商场的年代,王府井大街聚集了京市大半流量,没啥都不会亏本。 楚榆很多年没看过这么多人了,她心潮澎湃,跃跃欲试,恨不得现在就把房子租下来,现在就开始装修,好应对即将到来的降温。 沈珠雨也挺激动的,京市是规模不是德阳能比的,要是能在京市站稳脚跟,她这生意才真是稳妥了。 “我去谈门面。” 楚榆颔首,价格和合同细节肯定要谈的,还得去隔壁人家打听一下,看看人家多少钱租下来的,有没有额外的开销,比如物业费和保洁费啥的,这些都得算到成本里头。 楚榆也挺忙的,她得把京市新店要上的款定好了。 曼达林每季度都有很多新款,选款不是难事,只是京市要做专卖店,就不能用市面上都能买到的款,得改版得设计得借鉴国外流行时尚。 舒兰和何陆紧赶慢赶,画了百来件羽绒服,龅牙胡那边又有几十个新款,楚榆想跟他谈合作,用他的工厂出一批专供款,打上曼达林的标签,不对外出售。 不过,龅牙胡胃口大,想要垄断款式,批发量就得高,得让他有钱赚。 楚榆正在跟他谈合作细节。 楚榆挑选的款式都是以实用的基本款为主,先保暖再谈设计,否则,京市的冬天一来,总不能叫顾客们穿着漂亮的衣服,在室外被冻得瑟瑟发抖? 第220章 专卖店选址 京市的门店是她们开的第三家店,有前两家的经验,沈珠雨显得干练又老道,她在泉安摆地摊练就的套近乎技巧,很快就把这条街上的平均房租打听到位了。 “这家店铺的房租不算贵,隔壁面积跟这家差不多,价格要高五千。” 楚湘有些惊讶,“那这家位置更好点,人流量大,显眼,门面还宽阔,为什么便宜?” “据说这家铺子被人诅咒了,开什么倒闭什么,生意人都有点迷信,风水不好肯定不敢用的,久了就没人肯租这家店了。没人租自然便宜,老板降房租后打听这家店的人不少,可都被这个传闻吓退了。” 楚榆间歇性相信玄学,算命先生说她会发财说她命好就相信,说不吉利的话就不信。 这家店生意不好,原因有很多,有巧合也有其他原因。 这家店靠近路头,按照逛街的消费习惯,总要逛一逛才会选到合适的,房租高意味着商品单价高,品类要是选不好,进店的人就少。 专卖店没有这样的困扰,她们自己设计衣服,全国仅此一家,只要设计得好,衣服款式好看,就没有替代品。逛也得逛,不逛也得逛。更何况,楚榆把重心放在防寒服装上,侧重于羽绒服的销售,眼看着入秋了,冬装是刚需,单价又高,属于必备品。 这家店很适合她们。 “看价格能不能再谈谈。毕竟我们还要装修,可能十月份才能把店开起来。” “房东说了,可以给我们一个月装修时间,住房日期从下个月才开始算。” 这样无形中省了三千块钱房租。 楚榆没啥意见,玺堡在德阳的一期投资要上百万,二期三期要几百上千万,她和舒爱国两人搞出这么大的摊子来,这几万块钱的房租又算的了什么? 不过羽绒服囤货能吓死人。 “一两百款衣服,一件衣服成本几十块,每套衣服囤个十几件,那也得小十万呢。再加上装修费用,京市是首都,装修工价肯定高,楚榆找何陆画的装修图纸能吓死人,没有几千块钱真搞不定。” 楚榆让何陆画过装修图纸,她把自己想要的感觉告诉何陆。 何陆现在有钱养家了,楚榆这边需求大,为了赚钱,也为了能提高自己,更好地为楚榆服务。 何陆经常跑港城,看奢侈品大牌怎么设计的,看港城流行什么款式。 大街小巷,到处乱跑,遇到合适的店铺装修就拍照留存。 这半年下来,他和楚榆合作的相当不错。 何陆今年大学毕业了,楚榆想叫他来京市监督装修工作。 “咱们开业就售卖冬装,秋装也只卖能做内搭的款式,中间过几个节日,再有春节的加持,倒是不怕囤货。主要的是能一炮而红。” 这年头服装是真好卖,没有竞争对手,百姓穿过了老款式,那就相当于一张白纸,给他们什么款都觉得稀奇。 曼达林有服装销售的经验,如今做自有品牌,走在潮流前线,真不怕卖不好。 楚榆沈珠雨和舒兰三人依旧是433分成,有个十万块钱就能把店撑起来,不算啥大事。 “何陆后天到,没什么问题就开始装修,珠雨你让何陆画好衣架图,跟温市那边定一下。服装款式问题由我跟舒兰和何陆直接沟通。” 德阳用工便宜,衣服从德阳做好运来京市,也比在京市直接制作要方便,楚榆望着宛若废墟的门店,信心满满。 这家店只投资了十万,论投资真的不算什么,可却是她在京市生意的。 门面房老板听说有人租房,立刻坐公交车赶来了,双方紧急拟定了合同,楚榆觉得没问题就把房子签下来了。 “我还得回一趟学校。”楚榆说。 “行,你回去,这里有我和楚湘呢。” “楚湘的书今天上市,回头你们可以去新华书店看看销量如何。” 新华书店的店员能统计出实事销量,即便没有准确的数据,打听一下就能知道大概。 楚湘也惦记着这件事,拉着沈珠雨去新华书店,有一群学生围着展台,楚湘挤了半天才挤进去。 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本《女商人》,也难怪,就这个级别的制作,还真是开天辟地头一次。 别的书哪里会不计成本做这么精美啊? 没有电脑手机的年代,书店出一本书那都是重点关注对象。 《女商人》不论制作还是内容都格外吸睛,这不,上市不到一天,来买书的人就挤破了门槛。 “请问,这本书销量怎么样?”楚湘拉着一个工作人员问。 工作人员正在摆书呢,闻言倒也配合地翻着本子。 “销量很好,你看这登记表,今天卖了上百本,有不少人登记预定了,还挺火的。” 楚湘终于松了口气,看着自己的文字变成实体书,她心里的感觉格外微妙。 德阳那一次出版,掺杂着阴谋和算计,体验不算愉快。好在楚榆帮她出头,报警抓了那出版社的赵书记,最终赵书记被辞退坐牢,书也如愿解除了合同。 这本书的出版一波三折,但好事多磨,这次的质量比第一次好多了,楚湘抱着书,有种踩在云端的感觉。 “哇!这书好漂亮,楚湘,你是我认识的第一个作家。” 沈珠雨找人高价买了一本书,越看越惊讶,楚湘也太会写了,她没去过港城,写的却像一个老港城人。 想象力丰富,情节也格外劲爆。 沈珠雨看得停不下来。 楚湘羞涩地笑笑,“姐,珠雨姐,我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 楚榆摸摸她的脑袋,爱怜地笑笑,“高考很重要,毕竟学历是要跟着你一辈子的。写作不能耽误学习,如果太耽误时间就停一停,考上大学再继续写。大学时间比高中多,你想多少都行。” 楚湘听话地点头,“姐,我听你的,我有灵感就记下来,能写就写,不能写我就高考完再写。” 沈珠雨笑笑,“楚榆你放心,我帮你监督她学习,一定保证楚湘考上京市的学校。我来看你们,也方便点。” 楚榆拿走了沈珠雨买的那本,让她们俩去别的新华书店找找存书。 张莹和李淼围过来。 “你手里拿的什么呀?” “新华书店刚出的书。” “我看看,呦,书名还挺劲爆的,让姐妹我品鉴一下。”张莹说。 楚榆没拒绝,把书递给了她,张莹看得停不下来,李淼也好奇地围着看,其他寝室的人过来借开书借东西,也跟着看。 不出两天,这本书就在好几个寝室传阅过了,一个寝室看完,就借给下一个寝室看。 书只有十多万字,并不长,阅读方便,别看清大学生学习紧张,但总有需要消遣的时候,等到周末,这本书已经在计算机系传开了。 楚榆寻思着,这流传度确实不错,不用脑子的消遣小说,没人不爱看,做成电视剧肯定能爆。 楚榆按照陶碧云给的名片地址,寄了一本给陶碧云,寄信地址是清大的女生宿舍,小说作者又是楚湘,陶碧云一看就知道是她寄的。 她等陶碧云来找她。 周末清大没课,学生们都在学校里自习,廖小乔是本地人,周五晚上就收拾包裹回家了。 廖小乔家世不凡,长相又出众,从小到大都是众人眼中的焦点,廖家花了大价钱,终于把人捧进了清大。 原以为样样出众就能在清大大杀四方,谁知却被周楚榆压得死死的。 廖小乔回家抱怨,闺蜜钱清安慰道: “你跟那种乡下人计较什么?优秀又怎么样?不是优秀就能混好的,毕业后进什么单位,找什么人家,能赚多少钱,说到底要看家里给的底气!她再混20年,也到不了你的。” 钱清的话让廖小乔舒坦了一些。 廖妈妈帮腔,“钱清说得对,我们这种家庭跟她一个农村人计较什么?那姑娘刻薄得很,叫她换个床铺都不换,还跟你奶奶那样说话,没教养的很。我见到那种人就头疼。” 廖妈妈看不上楚榆,廖小乔从小到大都是焦点,到了清大却处处被这个乡下姑娘压在脚底下。 廖妈妈培养廖小乔唱歌跳舞,改革开放后又学了钢琴,英文也精通。钱没有白花的,廖小乔气质不错,可楚榆啥都没学过,往那一站就把廖小乔衬得像个背景板。 廖妈妈咽不下这口气,好在她搭上了戴家的远房亲戚。 听说周蕴正在托人给她儿子找对象,廖妈妈为此忙活了一周,终于替廖小乔选了一件漂亮又温婉的白裙子。 “戴家还记得吗?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那个戴家。” 廖小乔心跳漏了半拍,“就是许阿姨说的那个戴东林?” “就是他,他妈妈托人给他介绍对象,要求女方家世清白,学历高,模样漂亮。我们家家世虽然不如他们,可是嫁和娶不一样,女方高嫁这婚姻才能幸福。你考上了清大,这可不是谁都能考上的,周蕴眼光再挑,也得给你几分面子。” 廖小乔心跳得厉害,父母从小耳提面命,钱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嫁给有权势的人家。 戴家住的大院不是他们能攀上的,戴老爷子的级别也挺高,每次开大会都要坐在前排。 京市高官再多,也找不出几个这样的人家。 廖小乔见过戴东林,他俊朗帅气,人也有几分邪气,对谁都不爱搭理。 女孩子就喜欢这种调调,戴东林不正眼瞧她,廖小乔反而稀罕。 她能跟戴东林相亲,甭管结果如何,这都比周楚榆强多了。 “妈,你说的对,我不能把心思放在那种农村人身上,我这就好好准备,穿漂亮的裙子,打理好头发,争取一举把他给拿下。” 廖妈妈见女儿上道,高兴地点点头。 “你要是能拿下她,那真是祖坟冒青烟了,我们廖家的未来就指望你了。” 廖家攀上戴家那属于登月碰瓷,也就是廖妈妈经常巴结戴家亲戚,才让许彤答应帮她介绍,把女儿送去跟戴东林相亲。 要不是这样,廖家想跟这种人家攀关系,简直是不可能的事。 知子莫若母,戴东林脾气硬,又有主意,当妈的生出这样的硬茬,既爱又恨。 这孩子打小就是大院的孩子王,干啥都冲在前面,谁见了都要夸几句。 可就是不服管教。 戴老爷子还没退下来,戴东林姑父在德阳,将来是要往中央调的,戴东林他爸也在位子上,戴家有这三人撑着,才有了今天的地位。 戴老爷子年纪大了,不可能一辈子不退下来,一旦退了,戴家得把这接力棒好好交到下一代手中。 权利不是只有当官一个途径,戴学义给戴东林规划好了,要他去部队历练,搞好军方关系。可这小子倒好,非但不服管教,还学人家做生意,搞走私。 虽说现在收手了,可在戴学义眼里,他这就是不务正业,周蕴可不想儿子误入歧途,寻思着他年纪不小了,早点给他找个老婆,结婚生子定下来。 周蕴托许彤帮忙,找了个合适的人家。 “廖家我倒是没啥接触,听说家世还算清白,都是体制内的,跟咱家虽然不能比,可她姑娘优秀,考上了清大。我寻思着后天约她来家里吃顿饭。” 戴学义拿出报纸,戴上眼镜,听了半天才问: “你儿子能给你面子,回家老老实实吃饭?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就他那狗脾气,把饭桌掀了都有可能。” 周蕴擦着护手霜,“不至于,孩子大了懂事了,不会做这种混账事。你说他一把年纪了,整天也没个女朋友,就知道跟一群男人混在一起,你说他不会有身体疾病?” 戴学义挪开报纸,“你这是什么意思?” “老戴,你说他不会喜欢男人?” 戴学义没想到稳重的周蕴能说这种事,天方奇谭不过如此,戴东林人高马大,身子又精壮,站在男人角度来讲,戴学义这儿子可谓满身阳刚之气。 全中国的男人都去搞男人,戴东林也不可能干这事。 可周蕴一本正经的表情,倒让戴学义拿不准了。 “你该不会发现什么了?” “也没有,我就是觉得奇怪,这都二十好几了,怎么也不谈女朋友?等他回来相亲了,我可得好好问问。” 周末,廖母和廖小乔以及介绍人许彤一起登门了。 孙秀兰作为阿姨,自然要帮主人家忙活,做了一桌菜,还特地蒸了一锅螃蟹。 第221章 给女朋友送螃蟹 “周同志,这是给东林相亲啊?”孙秀兰打听。 周蕴没否认,孙秀兰在戴家干了好几年,平时吃住在一起,也算半个家里人。周蕴工作之余,也会跟她闲聊几句。 “这女孩子是清大的,自身条件挺优秀,家庭也算清白。” 孙秀兰瞥了眼廖小乔那故作清纯的模样,冷嗤一声,廖小乔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灯,也就在周蕴面前装一装,孙秀兰可不吃这一套。 孙秀兰摘着菜。 “我瞧着这姑娘不太正经,那眼睛一直乱瞟,气质也不够温柔贤惠,不像是会做家务的。东林工作忙,这女人不会照顾男人可不行。” 孙秀兰是老思想,不能说她有错,可戴家这种家庭,哪里需要女人做家务? 周蕴平时上班,家里都是阿姨在打理,真娶个能干的老婆,孙秀兰哪来的工作机会? 周蕴笑笑,“现在年轻人,有几个会照顾人的?这姑娘是独生女,家里就这一个孩子,难免娇气了些。” “那您是看中她了?” “我看没看中不重要,重要的是东林怎么想。” 孙秀兰端着汤放在桌上。 廖母没注意碰倒了茶杯,水洒在她裙子上,她连忙站起来,颐指气使地命令: “阿姨,你拿拖把把这里拖一下。” 孙秀兰是保姆不假,可她在戴家待久了,觉得自己跟其他人不一样。 戴家位高权重,戴家的保姆司机都比别人家高一等,出门在外,人家都对她客客气气的,孙秀兰早把自己当成了戴家人。 平时戴学义都不使唤她,周蕴是女主人,可在孙秀兰心里这女主人只是暂时的,她勾搭戴学义没勾搭上,就想把许依依送进戴家男人的床上。 戴东林找老婆,许依依模样漂亮,大老婆当不上,当个小老婆总行的。 戴琴雪总在外面冒充戴家人,撒谎撒多了,孙秀兰脑子也不清醒了,她想变成真正的戴家人。 她们家世配不上戴家,周蕴看不上许依依,可是当小老婆给戴家生孩子,这总没得挑? 许依依那么漂亮的姑娘,不计回报跟着戴东林,周蕴挑不出刺来。 当小老婆就得找个脾气好会容忍的大婆。 廖小乔娇生惯养的,廖母不是善茬,两家真要结亲了,廖母怎么可能让许依依做小老婆? 孙秀兰不能让这种事发生。 她气冲冲拿来拖把,猛地往地上一扔,“你自己拖!” 拖把啪的一声倒在廖母手上,把廖母吓一跳。 廖母捂着胸口,“你你……” 保姆都敢给她脸色看,她从没受过这样的气,脸都憋红了,还是廖小乔拉着她的胳膊,提醒她别太冲动。 “说不定这保姆是戴家亲戚。” 廖母把话憋回肚子里,大院的人讲究,找保姆肯定不找陌生人,这保姆十有八九是亲戚,相亲的事八字还没一撇,廖母没必要太早得罪人。 这保姆认不清自己的身份,等廖小乔嫁入戴家,成了这个家的女主人,她非要治治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保姆。 屋外传来门锁转动的声音,戴东林推门进来。 “妈,家里来人了?” 桌子上摆满了菜,戴学义也提前回来了,周蕴从厨房探出头来。 “这是你廖阿姨,这是廖阿姨的女儿廖小乔。” 戴东林转身就要走,被周蕴拉了回来。 “你妈好不容易托别人介绍的,人家小乔条件不错,长得漂亮,又是清大学生,人家哪里配不上你?你今天无论如何不许走,就算没看上,也要把这顿饭吃完。” 戴东林被气笑了,“妈,我有女朋友了,你让我跟人家相亲,这要让我女朋友知道了,她不得扒了我的皮?” 周蕴眼一瞪,“你哪来的女朋友?我怎么没听说?” “我没骗你,我俩处了都快一年了。人姑娘在德阳读高三,今年刚考上大学,也是清大。不过德阳的高考难度大,她是以省理科状元的身份进来的,比那廖小乔可强多了。” 戴东林一番话把周蕴给说懵了。 德阳高考难度大,左光明上台后狠抓经济和教育,今年德阳高考成绩大幅度提高,还出了个省理科状元。 德阳教育局成绩显着,出了不小风头,左书记领导有方,被上头多次点名表扬。 这事闹得不小,毕竟德阳作为教育弱市,往年状元都与德阳无缘,今年爆冷门了,省会城市没考过这么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城市,可见左光明的领导能力是有的。 周蕴只是跟戴琼英通电话时,听对方提过一嘴,哪里知道传说中的省理科状元,竟然是她儿子的女朋友? “你这不是胡闹吗?有女朋友也不知道跟我说。还有,你别跟我避重就轻,你这女朋友家里是什么条件?该不会是乡下的?” 周蕴不歧视乡下人,建国才多少年,很多人裤子上的泥点子都没洗干净,说歧视谈不上。 可戴家不是寻常人家,戴东林自身条件优秀,找个门当户对又模样漂亮的,不是啥难事。 再退一步,也得找个廖小乔这样家世清白的。 找个乡下姑娘算怎么回事?带出去要被人笑话的,周蕴丢不起这个人。 “你只是谈恋爱又不是结婚,家里可没同意你跟她在一起。再说廖家人都已经登门了,总不好这时候把人赶回去,咱们戴家不是那种没有礼数的。听妈的,坐下来好好把这顿饭吃完,成不成咱们饭后再说。” 戴东林被周蕴强行按坐在椅子上。 戴东林高大板正,侧脸轮廓分明,鼻梁又高,看人时面无表情,谁都不搭理。 他这样的出身本就自带光环,廖小乔在廖母的示意下,红着脸夹了一块红烧肉。 “戴大哥,这红烧肉很好吃。” 廖小乔含情脉脉,廖母眼含期待,一般人都不可能落她们面子,偏偏戴东林不吃这套。 他端着碗就给避开了。 空气凝滞,廖母尴尬地笑笑,“小乔啊,你吃你的,东林比较讲究……” 周蕴连忙说:“对对对,他就这德行,小乔你吃螃蟹。” 廖小乔笑着缩回筷子,瞥了眼桌上的螃蟹,“我挺喜欢吃螃蟹的,就是剥壳有点麻烦。” 她看了戴东林好几眼,戴东林“哦”了一声,晃了晃盘子里的螃蟹。他一言不发地拿起剪刀,一会儿工夫就剥了整整一碗。 这一盘螃蟹总共十只,他剥了足足八只。 螃蟹蟹肉肥美,蟹黄鲜美,闻着都叫人大快朵颐。 廖小乔脸颊发红,没想到戴东林能给她这面子,她妈妈说的对,这种男人就是面冷心热,只要她用点手段,他迟早是她的裙下臣。 女人家世再好,活得再成功都不如找一个疼自己的男人,如果这男人家世优越,长相英俊,还把自己捧在手心里。 这样的人生还有什么不完美? 想到被身边的朋友羡慕嫉妒,廖小乔心扑通扑通直跳,满脸兴奋地盯着他的手。 戴东林剥完后把拆壳的剪刀收起来,端起碗笑笑。 廖小乔羞涩地歪着头,等戴东林把蟹肉放在自己面前,谁知那蟹肉在半空中却换了个方向。 戴东林端起碗,“既然廖小姐不爱吃螃蟹,那这螃蟹我端走了。巧了,我女朋友挺爱吃螃蟹的,我这就给她端过去。” 廖小乔脸色一变,廖母也傻眼了。 “这……东林有女朋友啊?” 周蕴气得想砍人,她怎么就生出这么不着调的儿子,相亲场合,说这种话不是故意落人家面子? “没有,没有的事。他就这德行,油盐不进的,谁都不放在眼里。这是嫌我没经过他同意安排相亲,故意给我难看呢。” 廖家和戴家悬殊巨大,即便不能当亲家,也不能把人得罪了。 廖母尴尬地赔笑,“是我们家小乔冒昧了,男人就该有点脾气。这样的男人疼老婆,对别人硬梆梆的,对自己老婆却是很好的。” 学校洗澡不方便,楚榆不习惯大澡堂,平日打水简单冲洗一下,隔三差五才挑人少的时候,去澡堂洗一下。 张莹约她洗澡,楚榆端着洗脸盆刚走到宿舍楼下,远远看见自家男朋友站在楼下。 他人高腿长,气焰嚣张,哪怕站着不动,也吸引了不少学生的注意。 “那谁啊?好帅啊!身材也好,我们学校什么时候有这么帅的男人了?” 戴东林是行走的荷尔蒙,男人味十足,身上沾了点社会气息,跟书卷气十足的清大男生,气质截然不同。 第222章 男朋友来了 张莹和李淼盯着他看,帅哥手里拿着一个饭盒,贴在腰上抱着,像是怕饭凉了,那模样与他的长相气质截然相反,显得有几分违和感。 在女生宿舍楼下一定是等女朋友了,张莹和李淼都不是花痴,却也想知道哪个女生能找到这么帅的男朋友。 “他怎么朝我们这边看?”张莹看向李淼,李淼看向楚榆。 楚榆笑笑,歪着头说,“不好意思,那是我男朋友,亲的。” 张莹和李淼张大嘴,要不是去洗澡,俩人一定要问个究竟。 楚榆小跑到戴东林面前,戴东林抱住她,怕她摔倒。 “你怎么来了?” “家里吃螃蟹,想到你喜欢吃螃蟹,就剥了一些给你送来。” 楚榆有些愣怔,她是喜欢吃螃蟹,吃皮皮虾,吃很多带壳的东西,戴东林则截然相反,他不爱吃这些,和大部分男人一样,他只爱吃肉,爱能充饥的食物。 他不爱吃,觉得壳不好扒,吃起来也麻烦,可他却愿意扒了一整整一盒蟹肉过来,只因为她爱吃。 在德阳时,楚榆学习紧张,俩人约会也是走流程,她没什么谈恋爱的真实感,眼下戴东林送来这一盒蟹肉,楚榆反而感觉到了爱意。 “这么多?”楚榆吃惊于蟹肉的分量。 “八只呢,螃蟹寒,我给你带了一包红糖来,还有一片生姜,你吃完螃蟹,冲个生姜红糖暖暖胃。” 那一片生姜比起卡地亚手环,质朴的有些好笑,楚榆却挺高兴的,找了个长凳,和戴东林相邻而坐。 戴东林连筷子都带来了,就是怕她刚开学什么都没有,楚榆夹了一块蟹黄放到他嘴边。 戴东林张嘴,“不错,女朋友喂的就是好吃。” 楚榆也尝了一块,年代的螃蟹都比后世好吃,后世几千一份的阳澄湖大闸蟹都吃不出这味道来。 蟹黄扎实,蟹肉鲜美,俩人分着吃了整整一饭盒。 吃别人剥好的螃蟹真是一件幸福的事。 楚榆用刚吃完螃蟹的嘴,在他脸颊亲了亲,戴东林表面嫌弃,却一点舍不得擦。 俩人勾勾缠缠的。 “对了,我想在附近买套房子,以后你回学校晚了,就住我那,反正我经常出差,房子常年都是空着的,也没人打扰你。” 这就有点共筑爱巢的意思了。 楚榆忍笑,别的事她可以干涉,买房的事万万不能,后世京市的房子涨疯了,好的地段几十万一平,四合院更是涨到天价。 做生意哪有百日好,万一戴东林生意上遇到困难,多留点固定资产也能救急。 “你钱多,多买几套呗。” 这语气把戴东林逗笑了,他就喜欢楚榆这性子,经常语出惊人,一本正经说冷笑话。 寻常姑娘谁不是避免说钱的事,生怕男人觉得自己贪财,尤其面对他这种家庭的,多少要表现出自己的视金钱如粪土来,好像不那样,就不配谈恋爱似的。 戴东林不讲究那些,他喜欢楚榆这份坦荡。 “你连我钱多这种事,都知道呢?” “那当然,我不仅知道你钱多,还知道你很帅,我对你足够了解。” “那我的钱都给你,你帮我多买几套。” 戴东林对她没什么舍不得,别说把存款给她, 就是把命给她,也没什么不行的。楚榆会赚钱会投资,把未来规划的明明白白的,戴东林挺相信她的眼光。 楚榆也没客气,帮他做规划。 “买两套四合院,剩下的钱留着,过些年,等京市有商品房了,再多买几套。不对,就算你买一整幢楼,算起来也没多少,倒不如搞房地产,以你的人脉,在京市搞房地产肯定很赚钱。” 房地产不是普通人能玩的游戏,戴东林有钱有关系,这种人注定要在房地产里狠赚一笔。 戴东林也想过做房地产,内地政策松动,港城房地产商人赚的盆满钵满,戴东林不是傻子,有肉不吃学人家喝稀饭? 他只是没想到楚榆能有这见识,内地还没有商品房呢,她就笃定房地产赚钱了。 学生来来往往,戴东林直勾勾的眼神,让楚榆以为他想来一个螃蟹味的吻。 楚榆捂住嘴,靠在他耳边低声说,“男朋友,虽然你很帅,但螃蟹的味道确实不太好闻,你最好忍着点。” 戴东林失笑。 楚湘买了明天的火车,德中早就开始补课了,舒蕙给楚湘请了假,让她在京市能看到自己的书出版,可人家已经上了一周的课,她再不回去实在说不过去。 戴东林在讨好小姨子和楚榆闺蜜这件事上,可谓尽心尽力,不仅带楚湘和沈珠雨玩遍了京市,还送了友谊商店的进口巧克力作伴手礼。 这就罢了,他还拿出杀手锏,买了上千本《女商人》送给过往的路人。 他出钱出力出人,几天下来,楚湘对戴东林的称呼从“戴大哥”变成了“姐夫”。 “姐夫,今天去哪吃饭?” 这声“姐夫”把楚榆给雷到了,戴东林倒是悠然自在。 晚餐定在京市最好的西餐厅,楚湘头一次吃西餐,楚榆教她怎么用刀叉,吃完饭,戴东林把俩人送去了火车站。 月底时,乔主编来找楚榆,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女商人》卖得很好,光京市就卖了3万多本,预定2万2千本,京市外卖了5万8千多本。” 乔主编满脸激动地汇报着这个好消息,他哪里知道一本言情小说能卖出这样的销量。现在整个京市都在讨论这本书,乔主编高兴之余,差点把大腿拍断了。 他后悔没有拿下这本书的独家出版权,楚榆自费出版,这书盈亏都跟出版社没关系。 上市不到一个月就门卖了十几万本,这销售额放在整个华国图书史上,都是数一数二的。 要是他当初咬咬牙把书的版权拿下,出版社至少能赚上万块。 “出版社正在加印,我们打算加印十万本,还得跟您重新签订合同,另外,楚作家什么时候有空,要是能办个签售会就好了。” “她最近要上课,签售会只能等寒假了。” 书持续热销,没有签售会也能卖得很好,迟点办能调着读者的胃口,趁着学生放寒假,赶上春节假期,这签售会一定会很成功。 “没问题,咱们定好时间,由咱们工作室提供车票和食宿,让楚作家过来办销售。到时候我们会联系电视台和纸媒,为楚作家进行宣传。也请转告楚作家,提前练习一下签名。” 乔主编想到楚榆还在读书,未必好联系到楚湘,决定自己写信转告楚湘。 办签售会不是小事,提前练习好签名,再摘取原着中较为感人的句子,签给读者,还得交代她现场如何跟读者互动。 乔主编做事尽心尽责,想提前安排好,务必把事情做的完美,毕竟,这是他做过的销量最好的图书了。 也许,这本书会成为图书史上的奇迹。 乔主编刚想走,一个穿着干练的女人在她边上坐下,楚榆起身,笑着打招呼: “陶导,您来了?” 陶碧云万万没想到,一个月前她在火车上遇到楚榆,以为这位会是自己天选女主角,费尽心思游说对方,偏偏人家对成名完全不感兴趣。 不久后,她收到了楚榆寄去的《女商人》,这是一本通俗小说,陶碧云没放在心上,以为楚榆只是送她一份礼物,日常维护感情。 直到三天后,陶碧云拍戏之余翻开这本书,这一看就停不下来,之后,陶碧云给楚榆写了信,京市本地的信件送的很快,俩人约在这家餐厅见面。 “陶导,这位是乔编辑,《女商人》这本书正是他负责的。” 陶碧云和乔主编打了招呼,乔主编还有点懵,不明白楚榆为什么让他们见面,她叫这个女人陶导,难道这女人是个姓陶的导游? 楚榆开门见山,她想把这本小说影视化,书的热销证实了她的眼光。 第223章 跟陶导谈合作 楚榆不答应做女主,陶碧云只能挑选其他女演员,哪怕是将就,这部剧该拍还得拍。算起来,到明年初这部剧就能拍完,进入后期制作阶段了,届时陶碧云时间空出来,这部剧就能接档开拍了。 这年头国内第一批导演还没成长起来,陶碧云也是赶鸭子上架,头一次接拍电视剧,她之前拍的都是新闻频道,这次也算跨界了。 即便如此,她也比别的导演多些经验。 楚榆将自己的想法娓娓道来,陶碧云早就猜到她想干什么,这本书的乔主编都在呢,必然不是白来的。 乔主编眼都瞪大了,万万没想到楚榆竟然想把这本书影视化,影视化是什么概念?国内拢共才上过几部电视剧?哪部电视剧上映不是满城空巷的?《女商人》是通俗小说,情节曲折离奇,跌宕起伏,真能拍出来,一点不比港城的黑帮剧,外国的枪火剧差呢。 原以为楚榆只是有点小钱,帮妹妹出本书而已,谁知人家想要的可不止钱与名,刚上市的热销小说,各大书店都没捂热了,就想到拍戏的事了。 真拍成至少也得一年半载的,后期处置好到电视台播放,那就更需要时间了,前后一两年很正常,届时,书至少能卖百万册,影响力不可小觑。 书热销之余,电视剧紧接着上了,读者看完书又看电视剧。 乔主编简直不敢想,谁能想到楚榆说的陶导不是陶导游,而是陶导演。 乔主编就是个小编辑,他那工作室不过4个工作人员,就是个小作坊。老板是个半吊子的官二代,家里看不惯老板开工作室,没给过任何资源支持,说到底,他们没有任何靠山。 楚榆一下子玩这么大,乔主编心里慌啊! “乔主编,您给陶导说说这本书的销售情况。” 乔主编受宠若惊,立刻站起来,“陶导,我是这本书的编辑,《女商人》这部书推出不到一个月,就卖了数万本,出版社还跟我们预定了几万本。眼下出版社正在加班加点,进行加印,我相信,这部书后期的销量一定会节节攀升的。” 陶碧云去过新华书店,知道这本书销量不错,其实不用去书店,她今天坐公交车过来,车上两个女学生都在议论这本书,可见这本书有多受欢迎。 陶碧云是新闻导演出身,哪怕跨行拍电视剧,也更适合正统的古装剧,这种通俗的言情商战剧,不是她看不上,而是怕自己拍不好。 俗话说得好,没有金刚钻就不揽瓷器活,陶碧云沉吟道: “楚榆,谢谢你看得上我,并将如此重要的是托付于我。不瞒你说,我仔细看过这本小说,虽某些情节略感浮夸,但作为一本通俗小说而言,它可读性非常高,就连我都是怀着挑剔的心思,不知不觉就给读完了。我认为它很适合拍成电视剧,但我本人恐怕不合适,这样,我手头有几个新人导演可以介绍给你,你可以跟他们接洽一下,看看哪个更合适。” 新人导演好没出头,价格便宜又好用,可就是没啥经验。 陶碧云给了楚榆一个名单,楚榆定睛一看,在第二行看到一个熟人。 这人是国内第一代导演,眼下虽名不见经传,可几年后,他就会在国际上崭露头角,并摘得国内外各项大奖。 此人以电视剧出道,后期便转拍电影了,能找到他来拍这部片子,肯定是有品质保证的。 只是这种大导演拍的多是深沉的正剧,拍这种通俗剧未必能拍好。 楚榆视线一定,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 钟不移。 第224章 有眉目了 这导演看着眼熟,他是国内第一批导演。只是拍了几部剧就转行当经纪人了,早年他在国内最大的影视公司,带了几十年艺人,从她手里过的艺人,奠定了华国影视圈的半壁江山。 后来他自立门户,带着一干艺人出走,还投资拍摄了不少电视剧电影,他的影视公司后来在国外上市,市值数百亿。他也凭借着自己在圈内的地位,被称为“华国影视圈教父”。 不过这样一个人,早年出道经验颇为坎坷,听说他出道时受到同行排挤,还差点被大佬潜规则。 因为没有顺从大佬,没人给他投资,在导演圈混不下去,最终不得不转行带艺人。 “谢谢陶导,我其实更中意与您合作。” “真谢谢您看得起来我,不瞒你说,杭市电视台找人来通知我拍电视剧时,我心里特别惶恐。我以前只制作过新闻节目,从没有相关的拍摄经验,哪怕拍摄了手头这部古装剧,也不敢说自己会拍啊。我年纪也大了,不知道年轻人的想法,倒不如找个年轻导演,你要是怕导演名气不够,没人肯投资,不如再跟港城那边的公司联系一下,挂个名,找个知名导演来监制,那就稳妥了。” 楚榆也是这样想的,只是一时跟港城知名影视公司搭不上线。 “陶导,既然您这么说,就麻烦您介绍我跟钟不移见一面。” “钟不移?”陶导给了她一张名单,她独独选出钟不移,“你为什么要选他?” 楚榆没说真实原因,只是笑了笑,“他名字挺独特的,合作也讲究缘分,既然我注意到了他的名字,也就等于注意到了这个人。我就想跟他见面!” 陶碧云笑着摇头。 陶碧云一走,乔主编连忙问:“周小姐,拍电视剧要不少钱?” 提钱伤感情,事实上,楚榆手头还真没钱。 她所有的钱都投到玺堡的生意里了。德阳的两家服装店收益不错,每天都有上万块入账,可合伙生意,钱并不是悉数落入她的口袋。京市这边刚租了商铺,囤了近十万的货。 楚瑜口袋空空,身上的钱只够生活费的,自然拿不出钱来投资电视剧。 好在这年头电视剧投资不算大,几万几十万的投资真不算什么,楚榆有信心能拉到投资。 晚上,楚榆跟舒蕙打了个电话,她离开这个月,德阳发生了不少事。 邱光远地下宫殿的事被发现后,邱家就彻底完了,他起先不肯交代,可茅光誉为了能立功,早日坐牢出来找粥粥,把什么都交代了。 邱光远的事瞒不住,邱家没有指望了,邱家栋的事自然被翻了出来。 也不知谁把邱家栋轻薄过的女孩子都找了出来,几十个女孩子一同去公安局指认,她们都遭受过邱家栋的欺凌。 以前顾及颜面,碍于强权不敢告状,现在不知为何,通通想开了。 一个人指认或许还讲究证据,这么多人一同指控,哪怕证据不足,可地下宫殿里,邱家栋轻薄别人的痕迹都没消除掉,邱光远上梁不正,邱家栋下梁歪实在不足为奇。 这年头做事也不一定要讲究证据。 德阳正在严打立典型,邱家栋这些事够他枪毙好几回了,他奸污民女、打架斗殴、拉帮结派,哪一项都是天大的罪名。是谁纵容他胡作非为?邱光远这个土皇帝脱不了关系。 “德阳人都跟过年似的,很多上街吆喝,感谢左书记打到了邱光远这个土皇帝,受过邱家气的人纷纷去公安局保安,茅光誉就算戴罪立功,这辈子也不一定能出来。” 周芳春的工作本就是茅光誉找关系安排的,茅光誉在狱里交代了买工作的事,这事传到了周芳春的单位,周芳春被领导免职撵回家了。 舒蕙还挺高兴的,“她做了那么多坏事,也算自作自受。” 楚榆没想到才离开一个月,德阳就这么热闹了,她不会同情周芳春和茅夏,被免职也罢,被邱家栋强暴也罢,都是她们自作自受,这种人根本不值得同情。 周芳春的日子确实很不好过,茅光誉倒了,她被免职,宋庆春不知从哪得到消息,怀疑粥粥被拐卖这事,茅夏也有参与,她把钱捏的紧紧的,一分钱不给她们母女用。 眼看着茅夏要去读大专,却拿不出一分钱来给她买衣服。 周芳春恨得牙痒痒,“这老毒妇,敢这么磋磨我们母女俩,夏夏你放心,妈也不是吃素的,我一定要她付出代价。” 茅夏愤恨地盯着房门口,要不是去外地读大专,她恨不能毒死宋庆春。 她从小到大没受过一点委屈,穿衣服都是名牌,忽然间连生活费都拿不出来,想到要像农村人一样过苦日子,茅夏委屈地直哭。 “夏夏,你别哭,我给你外婆打电话,她在京市多少有点存款。我们之前还给戴琴雪汇了好几千,她一点忙没帮上,这钱总要退给我的!” 周芳春恨死戴琴雪了,钱一次次汇过去,戴琴雪倒好,收了钱却屁事不干。 不帮茅光誉升职就罢了,茅光誉落难了,周芳春打电话找她帮忙,戴琴雪东拉西扯老半天,说什么父亲找人打点过了,都是找借口! 周芳春等了好些天,没等到戴琴雪的关系,恨毒了这个收她钱的贱人。 她昨天还给蒋美凤打过电话,要她转告戴琴雪,不找关系就把收进去的钱吐出来,否则别怪她去京城闹事。 “妈,我走后你怎么办?你的工作没了,我奶奶又这样对你。” 茅夏的话让周芳春鼻头一酸,她就这么一个女儿,女儿高考没发挥好,只考了个大专,可对如今的茅家而言,大专也是好的,也有盼头,总比什么都没有的好。 茅夏出去读书,家里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了,她没了工作,没少被昔日的同僚嘲笑,她得罪奚落过太多人,是没脸在德阳待下去了。 公婆又瞧不上她,周芳春还真打算另谋出路。 “我想去京市走一趟。” “可是我舅妈一直没回复你,咱家出事了,你没经过他们同意去京市,他们能给你好脸色吗?” “给不给不是他们说了算,拿了我的钱,不帮我办事,这钱就得吐出来!否则我让她戴琴雪吃不了兜着走!别说她了,她女儿许依依那小蹄子,也别想好!” 周芳春恶狠狠说完,又拉着女儿的手安慰。 “你放心,妈不会让你空着手去学校的,我知道你奶奶把柜门的钥匙放在哪,她钱都藏在柜子里,等家里没人时,我就把钱偷出来给你。去了学校要懂得为自己打算,遇上条件好、家世好的男生,也别放过。” 经过邱家栋一事,茅夏瞬间成熟了起来。 “妈,你放心,这些我都知道。” 周芳春犹豫半天,迟疑道:“夏夏,你奶奶说那孩子被拐卖的事,是你做的,你告诉妈,这事是真的吗?” 茅夏转过头不做声,周芳春心咯噔一跳,往日茅夏骄纵跋扈,却从没真正伤害过别人。 周芳春也恨粥粥,可她狠不下心去处理这孩子,茅夏却能当机立断,把粥粥处理掉。 这事做的干净,没人查到茅夏身上来,可周芳春心里还是觉得涩涩的,茅夏变了,说不清是好是坏,可就是让她这个当妈的不得劲。 “妈,你放心,这事没人知道,我奶奶再敢欺负你,我也饶不了她。” 周芳春打了个冷颤。 “婆媳向来不和,你别担心妈妈,去读书后,务必找个条件好的婆家,妈下半辈子可就指望你了。” 等宋庆春出门买菜,周芳春偷开了柜子,拿了五百块钱塞给茅夏,剩下的钱她也装在包里,打算带去京市。 钟不移是电影学院的学生,今年刚毕业,原想找个像样的实习工作,从低做起,好好积攒几年经验。可国内影视行业还没起步,拍过的电视电影屈指可数,去电视台工作也不是容易事,国家电视台要求严苛,编制很少,地方台不成气候。 可就在两天前,陶碧云前辈联系了他,说有人看中了他,想跟他见面一聊。 见面的地点是新开的一家茶楼。 钟不移点了一壶白开水,左右张望,按照陶碧云所说,有人想将一部小说拍成电视剧,苦于没有合适的导演,不知在什么地方看到他的作品,看中了他,想跟他见面聊聊。 能投拍电视剧的多是煤老板,钟不移想象的是一个肚大腰圆的中年老男人,可看了半天,这茶楼里只有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 第225章 张莹被耻笑 钟不移一口茶没喝完,楚榆一屁股坐到了他的对面。 钟不移也才二十出头,处男一个,没谈过恋爱,头一次遇到这么漂亮的姑娘,又主动坐在他面前。 她该不会是喜欢他? 钟不移白日梦刚做了一半,楚榆就开口说话了: “钟不移同志对?是陶导介绍我来找你的,我叫周楚榆,想把一本小说改编成影视剧,眼下还缺编剧和导演,想找你聊聊。” 钟不移没想到金主爸爸如此年轻漂亮,愣怔之后,展现了自己的专业素养,将楚榆递来的小说看完后,点头道: “书我看了,情节跌宕起伏,人物也很有特点,拍出来应该不会差。我学过剧本写作,在大学也写过戏剧剧本,编剧和导演我都可以做,只是我工作经验不足,跟陶导没法比。” 要求一个大学毕业的年轻学生有工作经验,简直强人所难,楚榆看上的是他识人的能力。 钟不移被称为“华国影视圈教父”不是没有理由的,他慧眼识珠,挖掘了许多潜力很大的明星,并将这些明星推向国际,在华国影视圈留下浓重的一笔。 他个人能力毋庸置疑,要不是拒绝男老板潜规则,被人家整了,也不至于拉不到投资。 楚榆看过钟不移早期拍过的一部电视剧,可以说很有想法,剧本和拍摄手法都不错,放在几十年后也不过时。 “没有经验是暂时的,我想挑选的是长期合作的伙伴。这部剧的准备工作还没做完,你可以把这本书拿回去,慢慢琢磨剧本和拍摄手法,如有必要,你要是愿意去港城学习交流,我也可以资助你过去。” 钟不移点头,“行,那我先回去琢磨一下。” “价格就按照行业标准来,你可以拿编剧和导演两份收入,考虑到你刚毕业,生活压力大,前期我可以支付你相应的生活费用,为你提供一定的保障。” 她年纪不大,说话却条理清晰,性格也足够沉稳,钟不移有天生识人的能力,凭借着男人的第六感,他觉得楚榆是个人物。 楚榆这段时间学校和店铺两边跑,店铺装修有了模样,仓库的货架已经到位了,定制的衣架正在安装。 楚榆招了2个服务员,帮忙挂衣服烫衣服,摆放到库的货物。 京市的店铺需要一个主管,楚榆想把方芳调过来。 方芳没有男朋友,家在农村,一直在德阳租房子住,她家里有弟弟要养,父母对她不算亲厚,她也一直想去外地闯一闯,远离重男轻女的家庭。 陈云父母补贴她哥哥嫂子,她也很少回家,但陈云最近交了个男朋友,楚榆寻思着还是方芳更合适。 她打电话跟方芳和沈珠雨沟通了一下。 “楚瑜,包吃住吗?”方芳问。 “不包吃住,但是有租房补贴,有饭补,按照京市的正常标准来,如果你住普通的房子,吃饭节俭点,这钱肯定用不完。京市的工资标准也比德阳高,来京市工作,将来在京市买房子,找个条件好点的男朋友一起奋斗,肯定比留在德阳好。” 楚瑜的建议是发自内心的,说到底机会很重要,在德阳混的再好又能如何?来京市工作,肯定要在京市买房子的,将来买几套房就有千万家产,生了孩子也能留在京市读书。 方芳没有犹豫,一口就答应了。 “我这就收拾东西,买车票准备过去。” 家里给方芳安排相亲,对方是个180斤的鳏夫,死了三个老婆,有5个孩子,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方芳过去后不仅要种地伺候男人,还得照顾小孩。 这鳏夫彩礼给的高,父母想把她嫁过去,方芳怕家里人找到曼达林来,就跟家里扯谎说辞职了,正愁没地方去,楚榆的安排也算救他于水火了。 京市的铺子投资大,又是曼达林第一家连锁店,楚瑜不放心交给店员,找方芳来肯定稳妥些。 她也早有培养方芳的心思。 楚榆回到宿舍,刚进门,就听见廖小乔阴阳怪气地说: “乡下土包子,什么都不懂,脏的要命,晚上不刷牙,洗完屁股的盆又拿去洗脚,也不怕得病。果然是乡下人,瘸子都肯嫁,简直丢我们清大的脸!” 她这话一出,张莹的脸色就不对劲。 张莹原本是h市人,她妈妈死得早,爸爸给她找了个后妈,上山下乡时,家里没出钱活动,张莹顶替了继姐的名额,被分去了气候恶劣的哈省。 天寒地冻的,生活不容易,张莹家里没给她寄过一分钱,没准备过一件衣服,她下乡时寄住的家庭见她可怜,就给她做了棉袄棉裤和棉鞋。 张莹感动坏了,一来二去就和这家的儿子有了感情,男人模样不错,是个男人味十足的糙汉子,可就是走路有点跛。 这男人很照顾她,经常帮她挑水栽稻干农活。 哈省冬天下雪时还得抢险抢收,带头的为了折磨他们,越是严寒天气越要他们出去干活,同行的知青被冻掉了手指头。 张莹不敢出去,都是她男人忙完了家里的农活,又顶替她去干活赚工分。 张莹在哈省几年没吃过一点苦,跟男人有了感情后,俩人结婚生了孩子。 恢复高考那年,张莹照顾孩子错过了高考,她婆婆怕她考上大学就不回去了,是她男人偷拿证件给她报的名,支持她考大学回城。 张莹从没隐瞒自己结过婚有孩子的事,开学哪天,大家自我介绍时,她就一五一十说了。 她从小跟着后妈,不知道晚上应该刷牙,也不知道洗屁股和洗脚盆要分开。就算知道,饭都吃不上的年代,家里有个洗脚盆就不错了,没人讲究这些。 张莹也是看楚榆晚上刷牙,才知道早晚都应该刷牙,她正打算跟着学,没想到卫生习惯却被廖小乔拿出来嘲笑。 廖小乔嘲笑她就算了,还嘲笑她男人是个瘸子,张莹忍不下这口气,推了廖小乔一把,嚷嚷道: “说谁呢,故意挑事是!咱们宿舍谁都好,就你成天瞎嘚瑟。” 第226章 给室友介绍工作 廖小乔摘下耳机冷笑,“我嘚瑟怎么了?我有嘚瑟的资本,我可不像你连瘸子都肯嫁。我家里给我安排的相亲对象是大院高干,人家长得帅,家世好,又有能力,我跟你可不是一个级别的。恶心还不让人说,更恶心了。” 张莹脸都气红了,被人当众这样羞辱,她红着眼,浑身颤抖地瞪着廖小乔。 楚榆拍拍她的肩膀,瞪着廖小乔: “你干什么?想挑事是?” 廖小乔知道楚榆不好惹,没想跟她来硬的,只冷笑一声:“我挑事怎么了?你们还能报警抓我不成?我可告诉你们,我不是好惹的。” “你不是好惹的,我们就好惹?” 楚榆脸色不好,李淼几人也围过来。 “我告诉你廖小乔,大家是来学习的,不是来看你犯贱的!你家庭条件好坏跟我们没关系,我们没吃你家一粒米,没必要看你脸色。更何况,也只有你这种井底之蛙才整天炫耀,满瓶不响,半瓶晃荡,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不想住你就滚,我们不伺候!” 楚榆说得够难听,向来没人能在她嘴下讨到便宜,哪怕廖小乔也说不过她,半晌才眼睛一红,环视了几人后,哭着跑开了。 楚榆拍拍张莹的肩膀,温声说: “不要放在心上,这种人纯属有病。” 张莹抹了把脸上的眼泪,“我哪里不好她可以跟我直说,从小到大没人告诉我晚上要刷牙,我当然不知道了。” 楚榆知道廖小乔的话挺伤人的,对于敏感自卑的张莹而言,无异于伤口撒盐,张莹的男人是个瘸子,她自己一定很在意这件事。 廖小乔把人家的伤口撕开嘲笑,楚榆挺不耻的。 “没什么,建国才多少年,大家都是泥腿子,卫生习惯你有不懂的可以问我,我知道的都会告诉你。至于你男人,我相信你能选择他,一定有你的理由,感情跟别人无关,你们自己觉得幸福就好。” 张莹哭得很伤心,“楚榆,他真的是个很好的人。我在他家没干过一天活,我考大学考了好几年,他既要照顾孩子,又要做农活,家里家外都是他。没有他,我根本不可能考上大学,人不能发达后就忘本?” 楚榆想起周建安,点头道:“你说的不错,等你毕业赚钱了,就可以改善家里的生活,我相信你们用心经营,生活一定能越过越好。” 楚榆的话抚平了张莹内心的皱褶。 她从小就没有妈妈,经常被继姐嘲笑,穿的衣服都是继姐姐弟补了很多次,没法再补才会轮到她。 她从没尝过被人放在手心里疼爱的滋味,男人对她好,给了她一个正常的家。 张莹才知道,原来家是温暖的地方。 “谢谢你楚榆,我男人也想来京市打工,不过孩子读书没有户口,等我毕业后,户口落在京市,就能把孩子的户口迁来了。” 楚榆举双手赞成,京市的高考难度相对小点,孩子留在京市总比哈省好。 这个小插曲之后,宿舍的气氛更奇怪了,廖小乔对同学们哭诉,说她们嫉妒她家庭条件好,每天都能穿漂亮的裙子,所以合起伙来欺负她。 “她脸可真够大的,就她那几件破衣服,翻来覆去说很多次了,谁都知道她那衣服是在百货大楼买的,一件要好几十。楚榆的衣服比她贵多了,从没见楚榆炫耀过,也不知道她哪来那么大的脸!” 李淼有些气不过,瞥了眼楚榆的卡地亚手镯。 “对了,她还跟别人说你这手镯是假的。说这款式国外没有,你是乡下来的,买不起这个手镯。楚榆,我就问你一句,你这手镯是真的?我觉得你没什么虚荣心,不像会用假货的人。” 楚榆没隐瞒,“是真的,我男朋友去港城出差带回来的。” “你男朋友对你可真够好的,这手镯很贵吗?要多少钱?” 楚榆大概说了个数,应该是要两百美金的,这年头钱的购买力高,她随随便便就把一台彩电戴在手上,惊人的购买力还是把室友们吓到了。 “你男朋友对你真好,他家境应该很好?” 楚榆没隐瞒,张莹和李淼听的一愣一愣的,廖小乔显摆跟大院的高干子弟相亲,八字没一撇的事,都能炫耀。 结果楚榆的男朋友就是高干子弟,孰高孰低一目了然。 清大的学生没这么无聊,会比钱比家世,她们还有星辰大海要征服,平常也不会聊这些,实在是廖小乔太奇葩,跟清大朴实无华的氛围格格不入。 “比起你家男人,我家男人是穷了点。”张莹笑笑。 楚榆知道她节俭,国家对大学生有补贴,每个月都有十几块钱生活费,张莹的钱倒是够花,可她女儿身体弱,经常发烧跑医院,张莹从嘴里省下来钱,寄回家给孩子看病。 “如果学业能兼顾,你可以找个兼职工作。”楚榆建议。 张莹也是这样想的,她想干家教,可是这年头学习内卷不严重,没几个孩子家长真在乎学习的,能吃饱就行,孩子们都散养。 哪像后世,三步一个补习班,孩子的童年总是在不同的培训机构间奔波。 请家教的人少,僧多肉少,家教工作肯定不好找。 “不一定非得家教,也可以干点别的。” 张莹有些不好意思,“我想找家教没找到,打算去学校附近的饺子馆打工。我问过了,干一天是8毛钱,我干半天就是4毛。” 这确实便宜了点,干一星期也赚不了几个钱,楚榆那边开业后,倒是可以让她过去,卖衣服有提成,肯定不止赚这点钱。 但从清大过去有20多公里路,来回不方便,楚榆也就没提这事。 “打工不是长久之计,还是得想法子做点什么。” 这年代计算机不是热门专业,很多人上了这么久的课,都没摸过计算机,大家对未来很迷茫,不知道这个专业毕业后,到底能干些什么。 服装店装修的七七八八了,打算定在周末开业,楚榆想搞个开业活动,整个服装模特走秀队。 当模特工资挺高的,张莹虽然生过孩子,但身材不错,甭管长得怎么样,搞个头发化个妆,那就是众人眼里的美女了。 楚榆跟她说这件事时,张莹愣了一下,楚榆一个学生,哪来的消息渠道? 张莹寻思着肯定是她找男朋友介绍的。楚榆男朋友家世好长得帅,却不像廖小乔眼高于顶,能想着给她介绍工作,张莹很是感动。 “开业活动在周末举办,走秀集中在周六和周日两天,一天3块钱工资,包中午的盒饭。另外走秀模特做头发化妆,都是商家出钱,你这个头发可以做一下。” 别的不说,做头发的诱惑力实在太大,李淼都动心了。 “楚榆,我能去吗?” “没问题,那边正缺人呢。” 李淼长相不错,是甜美类型的,身高虽然不如北方女孩子高,可蹬个高跟鞋也算妥妥的美女了。 这年头模特不好找,何陆来京后一直帮她联系模特队,即便这样,也还是缺人的。 楚榆很怀念她在德阳的模特团队,恨不得把人都带来京市。 开业要打扫刚装修好的店铺、整理衣服、联系模特和化妆团队,帮模特做头发之类的,除此外还要跟德阳的舒兰对接服装款式。 何陆忙得团团转向,好在周三一早,方芳就到了京市,能跟他一起忙活。 方芳她经验足,管理员工很有一套,安排的井井有条,开业前两天,店里的衣服就相继挂好了,该烫的也烫过。 存货量大的衣服,也穿在假模特身上,重点售卖。 仓库也管理的井井有条,楚榆挺认可方芳的工作能力,她不仅长得漂亮,会穿衣搭配,更擅长收集信息。 什么工作到她手里,就变得很轻松。 这姑娘个人能力很强,要不是家里耽误了,没上过什么学,她肯定是个很耀眼的姑娘。 第227章 第一家连锁店开业 楚榆对方芳有更高的期望,培养员工,自然要让员工有更多发挥的空间。 京市这家店开业,她全程没有参与,放手让方芳去做。 楚榆只负责最后的验收和核验。 当老板的,出钱请员工工作,总不能还把自己给累到,她有三家服装店,一家家具城,娱乐公司也在筹备之中,以后有很多事等着她去忙,不可能事事亲力亲为的。 “有件事,我要跟你交代一下,”楚榆沉吟道,“咱们品牌要想做大,就得有完善的规章制度,我们在德阳曼达林事实的奖惩制度和打卡制度就挺好,员工们的积极性也高,我寻思着就按照德阳的规矩来,先这样实施着。做的好咱们不吝啬奖励,做的不好咱们该惩罚惩罚,该辞退辞退,无论如何,员工培训一定要做到位。” “顾客是上帝”可不是随便说说,八十年代初,国内各行各业都没有服务意识,楚榆就要把服务意识植入到工作人员心里。 方芳直点头,“楚榆,你放心,我回头拟定一个章程出来,员工培训我也在做,不过最近开业比较忙,难免有不足的地方。” “我知道,最近你辛苦了,开业这段时间活动多,销售量肯定不错,你们也能拿到不错的提成,加油!” 楚榆又招了两个长相不错的员工,员工们都没啥工作经验,楚榆就给四个员工做了简单的入职培训。 从服务、服装销售到消防避险,楚榆一一讲解,员工们听得一愣一愣的,万万没想到一家服装店有这么多讲究。 “这是咱们品牌的第一家门店,我们品牌预计五年内在全国开设超过200家门店,作为第一批入职的老员工,你们的晋升空间很大。只要干得好,不仅可以获得公司为你们提供的进修机会,更能升职加薪。” 这年头工作岗位少,找工作很不容易,曼达林工作环境好,工资够,企业各方面都很正规。 她们也愿意好好干。 楚榆画完大饼,员工们信心满满,斗志十足,张莹和李淼做了一晚上头发。 周六,俩人到曼达林时还有些忐忑,毕竟她们都没啥社会经验,楚榆说是穿衣服走模特步。当着那么多的面展示服装,她们心里没底,生怕哪里做不好,被人挑刺。 张莹走进曼达林的店面,嘴巴张的老大。 “天哪,李淼,这家店装修太奢华了,这么高档的店铺,一定很贵?这衣服设计的真洋气,这收腰羽绒服好洋气,这件针织裙的颜色好好看,这件加绒的牛仔裤看起来好修身……我怎么觉得每件衣服我都想要。” 张莹小时候在后妈手里讨生活,日子艰难,长大后上山下乡去了哈市,男人虽然疼她,可家里没啥钱,给不了她奢华的生活,她从没穿过这么高档的衣服。 这次可谓是刘姥姥进大观园,哪哪都惊讶。 李淼的震惊一点不比张莹少,她偷偷拿起价格标签看了一眼。 “一件羽绒服190呢,好贵啊!哪怕开业做活动打折,也不便宜。但是这质量真的好,手一摸就觉得好暖和,听说京市的冬天很冷,咱们要是买件羽绒服,就不用穿那湿冷冷的大棉袄了。” 一年工资买一件衣服?俩人被曼达林的规模给惊呆了。 年轻女服务员走过来招呼她们。 张莹笑了笑,“您好,我们是周楚榆介绍来的。” “周楚榆?哦,你说的是周老板?你们是来做兼职的?我这就带你们去做造型。” 张莹愣了愣,有些没回过神。 “你说什么?周楚榆是你们老板?你没搞错?她是我大学同学,还在读书呢,怎么可能开这么大的服装店?你们是不是搞错了?重名而已。” 服务员疑惑了一会。 “我不可能搞错的啊,方芳姐交代过我,说老板的同学要来兼职,让我帮忙安排。我们老板年纪小,本事却一点不小呢。开店开公司,手头产业大着呢,我们这家店投资了十几万,她要是没钱怎么可能做这么大的买卖?” 十几万? 张莹和李淼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同样的惊讶,一家服装店竟然投资这么多钱。 张莹还在为三块五块发愁,楚榆却投资十几万开服装店。 都是同一届的学生,大家一起进入学校的,这才刚起步呢,差距却这么大。 第228章 恶毒后妈 楚榆进来时,张莹正用一种看人民币的眼神盯着她,那眼神过于赤露和崇拜,把楚榆看得浑身发麻。 “怎么了?”楚榆笑笑。 张莹凑过来,拍拍她的肩膀,做梦一般问: “楚榆,这么大的店都是你开的?” 楚榆没隐瞒,又不是见不得人,大家都是清大的学生,以后都会大有作为,一家服装店算什么? 她的同班同学都是行业的奠基者,以后会是世界五百强的ceo,是上千亿企业的老总,是各种知名软件的开发者,是改变世界的人,楚榆不过比别人多活了一辈子,占了点先机,真不觉得自己有啥了不起的。 “是我开的,我们店有的点心和咖啡。这咖啡是我托人从港城买来的,咖啡价格不算贵,只是在内地不太好买,你们也尝尝?” 楚榆端了杯咖啡给她们。 张莹觉得世界都要玄幻了,她高中老师说,有能力一定要上大学。 那时候她不理解这句话,直至自己考上清大,才知道,上大学能见识到世界的参差。 张莹的成绩不错,虽然复读了几年,可考大学又不在乎你是新生还是复读生,只要有成绩就是好学生。 她考试分数高,在哈省在h市都算出众,不是高考状元,也在市里名列前茅。 来了清大才发现,原本耀眼的自己变得黯淡。 清大从不缺优秀的学生,天才也比比皆是,上计算机课学习编程,张莹电脑都没摸过,学的格外吃力,班上同学却不用教就能自己写程序。 张莹生活拮据,可廖小乔一个月生活费五六十,张莹以为廖小乔家庭算不错了,可楚榆开这家店投资了十几万。万元户上报纸的年代,这是什么概念? 张莹想都不敢想。 “楚榆,以后发达了,可别忘记一起同吃同住的姐妹儿。”张莹说。 “抱大腿。”李淼说。 楚榆笑着搂着俩人,“姐妹,别开玩笑了,咱们可是清大的学生,这个行业的开山鼻祖,我们以后都会混得很好,对自己有点信心。” 俩人嘻嘻一笑。 开业活动办得很浩大,放在全国范围内,模特秀也是十分新颖的方式,在国外劲爆音乐的加持下,源源不断的客人涌进曼达林。 张莹和李淼开始时还放不开,怕被熟人看见。 可是头发烫过,又画了浓妆,穿了平时不敢想的时髦衣服,谁都认不出来她们,俩人干了足足两天,走的腿都麻了。 方芳把这两天的工资结算给她们。 两天赚了6块钱,张莹挺高兴的,这笔钱寄回家,女儿就有钱治病了。 张莹的女儿心脏有问题,可能是先天性心脏病,张莹婆家当地的医疗水平不行,一直拖着没做手术,现在孩子五岁了,再不做手术就要迟了。 张莹想把孩子带来京市治疗,可惜钱都花在女儿身上,一时也拿不出钱来。 楚榆知道哈省冷,入冬又早,积雪都有一人高,就让舒兰做了一套女孩子的羽绒服羽绒裤寄过来。 楚瑜把衣服拿了出来,张莹一时没回过神,这件黑色的连帽羽绒服,胸口点缀着黑色雪花状的立体图案,帽子上还有一圈貉子毛,看着格外高档。 还有这两条羽绒裤,厚实保暖,摸一摸都手心出汗呢。 “楚榆,这是?” “给你闺女的,都是自己家做的,没啥成本,你可别跟我客气。” 鸭绒可不便宜,张莹长这么大,身边还没人穿过鸭绒服呢。这件羽绒服充绒量很多,款式又好看,市面上根本买不到。 张莹热泪盈眶,“楚榆,你这是……” “咱们都是同学,你闺女也要喊我一声阿姨的,我正好是做服装的,就顺手给做了一件,真的没什么,你可别往心里去,也别有负担。赶紧给孩子寄回去,到哈省要好些天才能收到,再不寄去天就冷了。” 张莹也没跟她客气,看着手里的衣服,哽咽道: “谢谢你,楚榆,我闺女身体不好,体寒,冬天手脚冰冷。往年我婆婆也给她做了棉袄,可棉袄穿久了不暖和,穿在身上又笨重,我闺女总是觉得刺挠人,浑身不舒服。有这羽绒服,我闺女今年就不怕冷了。” 楚榆拍拍她的肩膀。 张莹过得也不容易,刚入学那会,楚榆看她拿了补助就寄回家,去食堂吃饭只打一份米饭,喝的汤,就着咸菜。 清大学业压力大,张莹电灯苦读,又吃不好,满脸菜色,楚榆实在有点看不下去了。 都是同学,举手之劳,能帮就帮着点。 张莹对着衣服爱不释手,回头就连钱和在地摊上买的二手连环画,一起寄回家给闺女了。 楚榆这边的开业成绩也不错,开业头三天,就卖了两万不到,不算多耀眼,甚至还比不上德阳的店。 但是一场雨下来,京市转凉,羽绒服进入热卖期。 店里有方芳,设计方面有何陆,为了能让曼达林的设计跟得上,曼达林在京市组建了自己的设计团队,由何陆挑头,从京市各大学校中挑选合格的建筑师。 有他们在,楚榆没啥不放心的,只要定期去算账收钱,检查工作就行。 她一颗心扑在《女商人》的改编上。 曼达林回笼的资金足够组建公司了,她还没问过成立娱乐公司需要什么条件,有戴东林在,问题应该不大。 八十年代还没有培养明星的意识,只有电影厂培养了一批年轻女演员,正因为稀缺,所以条件严苛。 能被选出来的女演员各个色艺俱佳,才艺双全。 这年头的审美也不像后世单一,很多被挑选出的女演员五官有瑕疵,轮廓也不完美,可她们却凭借着精湛的演技和个人魅力,赢得观众的喜爱。 因为影视剧少,挑选演员更为严苛,演员们拿着不高的工资,燃烧自己的热忱,算是娱乐圈难得的黄金年代。 楚榆既想投资影视剧,又想签艺人,她想从德阳的那一批名单里,挑选一部分优秀的,其余的,慢慢再遇,眼下她只打算投资这一部剧,签太多演员也没戏给人家拍。 不过除了拍戏,模特走秀、挂历模特、当歌手都是机会。 戴琴雪和几个官太太聚在一起,宋太太殷勤地给她添茶,笑着寒暄: “琴雪啊,你上次说你爸能帮忙运作,真假的呀?” 戴琴雪端起茶喝了一口,她衣服都是名牌,戴的耳环和项链都是最新款式的,人又漂亮有气质,留着大波浪,擦着嘴唇,乍一看,还真有点富家千金的意思。 这几个官太太,是她打牌时认识的,戴琴雪“无意间”透露自己是戴家千金的事,这些个官太太就围着她各种阿谀奉承。 戴琴雪手到擒来,笑着摸了摸头发。 “宋姐,我爸那人管得严,你又不是不知道。这种小事对他来说没一点难度,可我家家教严,我得花不少心思,才能把你老公推上去。” 宋太太一点就通,避着几个牌友把鼓起的信封推给戴琴雪。 “琴雪,你放心,姐很上道的,只要戴书记能帮我把事情办成了,后续的酬谢少不了。” 戴琴雪掂量着信封的厚度,勉为其难答应了,戴琴雪原先胆子没这么大。 自打从周芳春那骗了几千块钱,周建安又把她当神像捧着,戴琴雪就像被人打通了任督二脉。 蒋美凤那老太婆,对舒蕙恶声恶气的,知道她家条件好,被她骂都不敢回嘴。 当人上人的感觉真不错,自己赚钱多难啊,辛辛苦苦一个月,拼死拼活的赚不了二三十块钱,可只要谎称自己是戴家的女儿,就能轻松从别人那骗来好几千。 宋太太给了她小两千,戴琴雪这两个月的开销又有了着落,她心情不错地哼着小曲。 蒋美凤正在洗衣服,戴琴雪笑了笑,抽了10块钱给蒋美凤。 蒋美凤见到钱跟见到亲妈似的,那这十块钱就往外走,“哎呦喂,琴雪啊,妈没白疼你,你工作辛苦了,妈这就去买点大骨和老母鸡,晚上给你炖鸡汤喝。” 戴琴雪高高在上地坐在沙发上,脱了高跟皮鞋,板着脸都没搭理她。 蒋美凤盯着她的脸色见她没反对,拎着提篮就出门了。 许依依上学没回来,家里没人,戴琴雪推开卫生间的门,周楚飞卫生习惯不好,上厕所总是弄得很脏,尿的到处都是。 戴琴雪冷着脸推开小卧室的门,周楚飞正坐在床上看小说,戴琴雪走过来,二话没说,一巴掌甩在他脸上。 第229章 周楚飞被收拾 周楚飞被这一巴掌打懵了,温柔可人,善解人意的戴阿姨竟然打他?周楚飞来到京市后,戴琴雪一直对他不错,至少在外人面前,总是笑嘻嘻地跟他说话。 舒蕙经常管教他,一点也不温柔,姐姐们又不爱搭理他,总是对他恶声恶气的,父母离婚后,蒋美凤要带他来京市,周楚飞开心极了,觉得自己的好日子就要来了。 京市都好啊,有大学生爸爸疼着,有温柔的后妈爱着,他来了京市就能当大少爷,再也不用被舒蕙管,不用吃乡下孩子下地干活的苦。 周楚飞盼了好久,好不容易来到了京市,原以为可以立刻办理入学手续,可拖了大半年,周建安都没把他上学的事给办好。 周楚飞天天一个人待在家里,他不会说普通话,怕被人嘲笑,门都不敢出。 舒蕙没离婚前,戴阿姨承诺带他来京市过好日子,周楚飞来了,戴琴雪却对他不管不顾,任他天天在家躺着也不搭理。周楚飞察觉到戴阿姨变了,变得跟印象中的戴阿姨不一样,许依依也变了,不像以前那么温柔可爱,反而总是阴阳怪气的。 周楚飞不是傻子,可他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他只能天天窝在家里看小人书,但他万万没想到,戴琴雪竟然会打他巴掌。 他不可思议地捂着疼痛左脸,嘴唇颤抖地盯着戴琴雪,不敢说话。 戴琴雪弯下腰,盯着他,忽而轻飘飘地笑了。 她一笑,周楚飞就紧张。 戴琴雪靠近一些,唇角微勾,阴恻恻地笑笑: “周楚飞,打你一巴掌算轻的,下次上厕所再不打扫干净,我有的是法子治你。我不是你妈,也不是蒋美凤,没有义务容忍你的坏毛病,你在京市能待就待,不能待就滚回你老家去。” 周楚飞憋着泪一句话不敢说。 他刚来京市时,戴琴雪对他很好,至少在周建安面前,经常对他嘘寒问暖。 周楚飞以为自己来对了,给周家村的朋友写信炫耀,说后妈对自己很好,继姐也很温柔,京市的高楼大厦,古楼建筑让人眩晕。 好日子没过三天,蒋美凤的钱花完了,只能伸手找戴琴雪要,戴琴雪不高兴了,经常挑刺找茬,开始只是吼几句,后面竟然上手打他。 周楚飞不是小孩子了,他脸颊疼得厉害,蒋美凤说戴琴雪家世好,可家世再好那也是他爸的老婆,这家还是他爸说的算,戴琴雪敢打他,他就让戴琴雪吃不了兜着走。 周楚飞气呼呼地指着戴琴雪。 “你敢打我,你给我等着!我这就告诉我爸!” 开门声传来,周建安下班回家了,他拎着一个黑色皮包,脱下鞋刚要进门,周楚飞就哭着跑出来。 “爸,戴琴雪打我脸,她打我脸,我脸都被她打红了!” 周建安怔在原地,温柔可人的戴琴雪会打人 ?周楚飞脸都被打肿了,这一巴掌下手可不轻,她怎么能下这么重的手? “琴雪,这是怎么回事?楚飞才几岁,你就下这么狠的手?” 戴琴雪没反驳,只是拉着他的胳膊坐下,好脾气地笑笑。 “建安,今天的事是我不对,可你也知道我的为人。我一直很喜欢楚飞这孩子,没有原因我怎么可能对他动手。” 周建安一时没反应过来。 “楚飞怎么了?” 戴琴雪瞥了眼告状的周楚飞,勾着唇,露出轻蔑一笑,那模样显然是打算秋后算账的。 “是这样,这段时间我包里经常少钱,开始只是五毛一块的,后面就是三块五块的少。家里人多,我也不敢随便怀疑别人,就观察了一阵子,发现楚飞经常去我屋里乱翻东西。这不,我刚在他柜子里翻出了五块钱。” 周楚飞惊呆了,戴琴雪竟然污蔑他,他是有偷钱的习惯,可那是在周家村时,被舒蕙打了几次后,他再也不敢了,来京市后,从没偷过一分钱。 周楚飞哭着嚎道:“我没偷你钱!” 戴琴雪失望地摇头,打开床头的抽屉给周建安看,“楚飞,你这孩子太让人失望了。证据确凿的事,你还否认。建安你也看到了,偷钱事小,撒谎事大,楚飞这孩子不管不行。” 周建安动摇了。 周楚飞从小就有偷钱的习惯,经常因为偷钱被舒蕙打。 蒋美凤疼孙子,每次都护着孩子,说偷就偷了,不能把孩子打坏了,因为这事,舒蕙和蒋美凤经常吵架,周建安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周建安觉得偷钱不算啥大事。 男孩子总是要调皮点的。 可戴琴雪说的不错,偷钱事小,撒谎事大,毕竟是重组家庭,许依依哪哪都好,温柔体贴可爱,学习成绩还好,周楚飞却烂泥扶不上墙,周建安也觉得面上无光。 周建安不说话,戴琴雪立刻红了眼睛。 “我知道我是后妈,可我出发点也是为了孩子好,楚飞有这小偷小摸的毛病,可不是什么好事。人不打不成器,树不打不成才,小孩子犯错就是要打。我听说他亲妈也经常打他,难不成只有亲妈能打,我这后妈碰都不能碰了?都说后妈难当,我今天算见识到了。这后妈我是没本事当了,我这就回戴家找我爸!” 戴琴雪一哭,周建安就慌了,他怎么可能让戴琴雪走出这个门?他在单位炫耀自己的大院岳父,领导听到风声,提拔他当了个小干部。 周建安正得意呢,眼看着要过了戴学义的考核期,哪能这时候前功尽弃?真让戴琴雪哭着跑回家,戴学义能放过他? 周建安的荣华富贵可就要化为乌有了。 “琴雪,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你别生气,这事都怪我,是我不分青红皂白就责怪你。你打楚飞也是为了他好,是他不争气惹你生气了。以后,你想打就打,想骂就骂,我绝不会插手,更不会责怪你一句。” 戴琴雪身份放在这,别说打一巴掌了,就是用针戳,用热水和火钳烫,只要没把人弄死,周建安也不会说什么。 儿子再重要也没有自己的前途重要,周建安不可能因为这点小事得罪戴琴雪。 第230章 周家风波 周建安只顾着安慰戴琴雪,完全不顾嚎啕大哭的周楚飞,周楚飞哭得就要抽过去,他怎么都没想到,周建安会变脸这么快。 他根本没偷钱,戴琴雪怎么可以污蔑他? “爸,我没偷钱,我真没偷钱,是这个狐狸精污蔑我!” 戴琴雪一愣,哭得更大声了,“建安,你看楚飞,他怎么能这么说我……” 戴琴雪的哭声让周建安头皮发麻,周建安怕她真的生气跑回家,怕自己的好前途被周楚飞这逆子给作没了。 周建安站起来,拧着眉,怒斥:“你怎么跟戴阿姨说话的?” “我没说错,她就是狐狸精!她把你哄得晕头转向!我根本没偷钱,那钱是她塞在我柜子里,故意污蔑我的,她就是个坏女人,是个不要脸的狐狸精,你为什么相信她不相信我?” 周楚飞哭得满脸是泪,委屈极了,他从小虽在农村长大,可有着蒋美凤的溺爱,基本上没干过农活家务,油瓶倒了都不会扶一下。 长这么大,周楚飞不缺吃不缺穿,姐姐们过年穿别人不要的,补过几手的旧衣服,他却穿着蒋美凤买的新棉袄。姐姐们没有零花钱,他每天都有1毛钱买零嘴。蒋美凤买好吃的总是锁在柜子里,趁姐姐们不在家,偷偷拿出来给他吃。 周楚飞享受着这样的偏爱,以为这是理所当然的,直到现在他才发现,不是所有人都会对她好。 戴琴雪的温柔可人,嘘寒问暖都是装的,她和许依依都是人面兽心的恶鬼,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不择手段。 周楚飞委屈难过的神情被周建安看在眼里,周建安有一瞬间是相信他的,可事实真相如何早已不重要。他为了跟戴琴雪在一起,和舒蕙离婚,抛妻弃女,到了这副田地,早已没有其他选择。 什么都不能挡他的路。 戴琴雪哭声更大,周建安被这一刺激,伸出手,一巴掌重重打在周建成的脸上。 周建安力道大,比戴琴雪打人疼多了,这一巴掌让周楚飞本就疼痛的心更千疮百孔。 周楚飞来京市大半年,头一次想家,以前在周家村时,舒蕙管教他,是因为他做了错事。自己做错事被人打,周楚飞在蒋美凤的挑唆下,会记恨舒蕙。可那种滋味,总比被人冤枉强。 周楚飞哭得更大声了,蒋美凤买菜回来,被吓一跳,连忙跑过来看他的脸。 “楚飞这是怎么了?他还是个孩子,你打他干嘛?” 周建安有点心虚,“我是他爸,还不能打他了?这孩子满嘴谎话,偷琴雪的钱,还不承认,就他这样子,迟早要被人抓去改造。我管他也是为了他好。” 蒋美凤护短,儿子再重要,可儿子到底年纪大了,成家有老婆了,不是她一个人的了。 蒋美凤自然更喜欢围着她转的孙子。 周楚飞是她一手带大的,她不稀罕舒蕙,对周楚飞的感情却是真的,以前舒蕙在时,都不敢这样打周楚飞,戴琴雪算什么东西,也敢这样对她孙子? 蒋美凤火气直冒,“楚飞偷钱,也轮不到她这后妈管,也不能到你面前挑拨离间。” 周楚飞哭着说:“奶奶,戴琴雪说我用厕所不干净,进来就打了我一巴掌,然后就对我爸告状污蔑我偷钱。我没偷钱,我也不知道那钱是怎么到我抽屉的。” “你胡说八道!琴雪怎么可能污蔑你,她不是那种人,”周建安挺生气的,觉得周楚飞在说胡话,“你戴阿姨说的不错,你这孩子满嘴谎言,没一句真话。” 戴琴雪委屈的直哭,“楚飞,你怎么能这样说我呢?明明是你偷钱被我发现了,你却颠倒是非,你这孩子真是没救了,竟然挑拨我和你定爸的感情,难怪你亲妈都说你不好管。” 戴琴雪三言两语就挑起了周建安的怒火。 周建安不相信他,只相信戴琴雪,周楚飞怎么辩解都没用,只能委屈地直哭。 蒋美凤却是信的,周楚飞以前在家里偷钱,总是买一堆乱七八糟的零嘴,胡吃海塞的。 这孩子玩心不重,就是贪吃了一点,周楚飞要是偷钱了,早就出去找小卖部了,哪里还等到戴琴雪发现? 偷钱的人也不可能把钱放在抽屉里。 周楚飞有偷钱的经验,以前都知道藏在脚丫里再套上袜子。 要么藏在床板下、被套里。 来了趟京市,竟然藏都不知道藏,就放在抽屉里等人找? 蒋美凤不傻,一定是戴琴雪颠倒是非,她早知道这女人不好搞,茅光誉被人停职调查,周芳春打了那么多电话,戴琴雪却置之不理。 这女人拿了周芳春那么多钱,却屁事不干,如今还来挑拨周建安和周楚飞的父子关系! 蒋美凤撸起衣袖,冲着戴琴雪“呸”的一声,恶狠狠道: “你给我闭嘴!你别以为你给了我几块钱,就能当家做主了,你说你爸能耐,能解决楚飞的户口,结果我们来了大半年,楚飞都没学上,整天就在家里待着!你还说给慧兰男人鲍六解决户口,把她孩子带来京市读书的。结果你?你屁事没干成!芳春俩口子给了你六七千,你拿了钱整天买衣服买鞋子的,钱花的七七八八了,也没看你给人解决问题。你当我们老周家的人好欺负是!” 蒋美凤不是省油的灯,她能忍戴琴雪一时,不代表能忍一世。 她就是个农村妇女,别人不敢说的事,她就敢说。 戴琴雪整天夸戴家有多能耐,结果屁事没干,许诺的好处一点没给,蒋美凤再好脾气也不能忍她了。 戴琴雪眼神躲闪,在蒋美凤的注视下,多少有些心虚,她拿了周芳春不少钱,真计较起来,这钱都够让她坐牢了。 如今公安局查案严格,事情闹大了,对她没有好处。 戴琴雪红了眼,带了点哭声,“建安考核期还没过,我爸对周家不放心,他不肯帮我也没法子。二姐夫那边,我爸还在考察着,原本想弄个市委书记给他干干的,谁知道他被人抓住了把柄,浪费了我爸的一番心血。” 第231章 周楚飞后悔了 周建安听得有些迷糊,“戴叔,想让我二姐夫当市委书记?” “可不是么?市委书记听着吓人,可那毕竟是地方官,我爸是什么人物?还不是他一句话的事。可就是二姐夫那人做事不当心,在外头搞女人,还生了个孩子,人家女方丈夫实名举报他,他自己把把柄送到人家手里,我爸能怎么办?他想帮也拉不下这个脸面。” 官场上的事,蒋美凤和周建安都不懂,他们只是个一知半解的门外汉,戴琴雪这话说的底气十足,他们俩找不出漏洞来。 “我二姐夫被关起来,二姐急得吃不下饭,琴雪啊,你能不能回去跟你爸说说,把我二姐夫从牢里捞出来。这也就是你爸一句话的事,都能让他当市委书记了,也能把他捞出来啊!” 周建安虽然不在德阳任职,可那毕竟是个退路,他二姐夫混得好,将来他在京市遇到什么事,回德阳也好有个指望。 在外搞女人生孩子跟他又没有利益关系,周建安没啥不能容忍的,他二姐夫是个大方人,二姐夫混好了,少不了他的好处。 周建安也想借机看看,戴琴雪她爸到底有多大能耐。 戴琴雪心慌意乱,她就是个假凤凰,去哪找关系把茅光誉捞出来?那不过是她撒谎骗周建安的。 也是周建安运气好,前些日子,周建安的领导不知从哪听到的风声,以为戴琴雪真是戴家的闺女,为了巴结戴家,把周建安提拔当了个领导。 周建安高兴坏了,觉得是戴琴雪谋划的结果。 “这些事牵扯很广,不是你想捞就能捞的,建安的,你也别怪我说话难听,二姐夫把柄太多,注定很难往上爬,与其把资源花在别人身上,倒不如给自己人。我爸能让建安当小领导,就能让他当大领导,让他一步步往上爬。” 戴琴雪悠哉悠哉的模样挺唬人的,至少周建安就被唬住了。 他当了领导后,格外风光,部门的人都巴结他,周建安尝到了权利的滋味,哪里还肯放啊? 蒋美凤觉得戴琴雪有点奇怪,“再怎么也不能拿钱不办事啊!既然事情办不了,那就把钱退给芳春,光誉坐牢了,芳春手头没钱,你可别想赖账啊!” 戴琴雪哭哭啼啼地看着周建安,周建安知道她花钱大手大脚,再说,他和戴琴雪才是一体的,茅光誉不敢咬出这笔钱,花了也就花了,还回去算怎么回事。 “哎呀,妈,你扯哪去了?钱给了哪有还回去的道理?” “就是,那笔钱我都花在建安身上了,我爸打点关系可是要钱的,花二姐夫的钱给建安用,这有什么不行的?” “可是……”蒋美凤刚想说话,就被周建安打断了。 “行了,别可是可是了!妈,你也真是的,琴雪以后管教孩子,你可别再跟她对着干了,是楚飞这孩子不争气,撒谎偷钱,以后可得好好管!” 周楚飞关上门躲在被子里哭,周建安不管他,戴琴雪打他,他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经常被周围的孩子嘲笑。 他头一次觉得自己昏头了,竟然帮戴琴雪对付他亲妈。 周家村的小伙伴给他的回信到了,周楚飞打开回信。 信里说舒蕙在德阳开了一家肉夹馍店,生意很好,舒蕙还上报纸了。他姐楚榆考上清华了,整个山关村都轰动了,村支书还去舒家门口放了鞭炮,有孩子的父母都会带孩子去舒家门口沾喜气。 他二姐楚湘出版了一本书籍,他舅在德阳开了家具城,还把村里几个木匠带去德阳工作了,给的工资很高,村里人都夸舒爱国人好。 舒爱国赚了钱,在山关村盖了新房子。舒家的新房子挺气派,院子里铺了水泥地坪,舒家的孩子都去德阳上学了。 他们一家人的日子过得越来越好,舒家孩子有新衣服穿,有零花钱用,有连环画看,村里孩子都很羡慕。 小伙伴还在信里问:“楚飞,听说京市很好,你后妈一定很疼你?” 周楚飞哭得更厉害了,他也以为戴琴雪很疼他,可戴琴雪却虐待她,他以为舒蕙带着姐姐们日子肯定过不好,可姐姐考上清华,出版了书,舅舅家的孩子有衣服穿有零花钱用,日子过得很好。 反倒是他,来了京市后过得还不如乡下。 许依依刚回家就听说了这件事,她拉着戴琴雪宽慰了几句,想起一件事来。 “妈,咱们冒名顶替戴家人,骗了周芳春好几千块钱,事情一旦败露,少说也得坐牢几十年。” 戴琴雪不是不知道,只是事已至此,已经没法回头了,她还收了打麻将的那几位太太几千块钱,金额越来越大,她收手已经迟了。 戴琴雪有钱,自然会给许依依用,许依依给赵汉桥买了几件名牌男装,又给赵汉桥花钱打点关系,让赵汉桥在学生会崭露头角。 许依依舍得给男人花钱,她心思花在赵汉桥身上,可是她外婆却想让她嫁给戴东林。 她连戴东林的面都没见过。 许依依这次回来,就是想让戴琴雪帮她打扮打扮,以探望孙秀兰的名义去戴家,假装偶遇戴东林,让戴东林对她一见钟情。 戴琴雪知道这是大事,许依依真进了戴家,她以前撒过的谎就不算谎言了。 孙秀兰一直找机会,想打听出戴东林什么时候回家,她一提起来周蕴就直叹气。 “可别提了,上次安排他跟廖小乔相亲,他倒好,转头就给我甩脸子,还说自己有女朋友了。” “有女朋友了?”孙秀兰叫了一声,“周同志,现在外面的小姑娘可不单纯,各个削尖脑袋想往门第好的家庭挤,男同志耳根软,很容易被那些狐媚子勾搭上,您可得帮他把把关。怎么也要找一个长得漂亮,顺从听话,会干家务会做饭的女朋友。” 周蕴觉得孙秀兰说的有道理,会不会做家务做饭她不在意,但女方乖巧听话是必须的,戴家门第高,不需要女方干出多大事业来。 女方学历高,找个安稳的体制内工作,干几年混个干部当当,工作之余还能相夫教子,把家庭照顾好,这也是她期待的。 周蕴不希望戴东林看脸找媳妇,长得再漂亮有什么用,脑子不聪明,打点不好大院的关系,将来教育孩子也费劲儿,这可不行! 不过孙姐对戴东林也过分关注了点。 周蕴瞥她一眼,“你问这事做什么?” 孙秀兰心虚地笑笑,“没什么,我就是问问他什么时候回来,也好多买点好吃的,给他补补。” 这倒是孙秀兰的本职工作,周蕴点头,倒也没说什么。 周蕴一走,孙秀兰就去了楼上,她推门进了戴学义和周蕴的卧室,从包里掏出一根短发放在床单上,又拿走了周蕴的一个耳环。 晚上,周蕴洗好澡,擦了护肤霜正要躺下,就看到了枕巾上的那根头发。 第232章 米飞女朋友贺欣妍 周蕴拿起头发对着灯光仔细瞧着,这是一根短卷发,周蕴是长发,家里唯一的保姆孙秀兰也是长发,全家找不出一个卷发的女性来。 这根卷发是哪来的? 周蕴将孙秀兰叫了进来,面色不大好,“我今天离开后,老戴有没有带人回来过?” 孙秀兰笑笑,“我下午出去买菜了,不知道家里来没来过人。” 周蕴蹙了蹙眉,大院有警卫巡逻,戴学义真在外面搞女人,也不敢把人带回家,真带回来了,邻里邻居这么多人盯着,怎么想都觉得不可能。 可家里确实没人是卷发。 周蕴盯着那卷发看了半天,直到戴东林晚上回来,她才把儿子叫进屋里,说了枕头上发现头发的事。 戴东林哪里想到自己还能插手父母的感情问题。 戴老爷子正直无私,当年打完天下,老爷子好多同事跟发妻离婚,重新娶了年轻漂亮的老婆,戴老爷子看不上那种事,跟发妻关系一直不错。 戴家家风不错,戴学义在老爷子的教导下,认准了一生一世一双人的道理,戴东林记忆中,戴学义从没跟哪个女同事有过是非,周蕴和戴学义关系一向不错,俩人很少吵架。 谁能想到,俩人都这个年纪了,忽然闹出这种事。 “妈,除了头发,还有别的吗?” “妈耳环少了一只,抽屉的东西被人碰过,衣服也被人翻过,总觉得家里来过女人。” “那不是还有保姆吗?是不是保姆带人回来了?” 周蕴想过这种可能性,可孙秀兰表现得很老实,门卫也证实过,孙秀兰下午出去买菜,回来时就她一个人拎着东西,没有带别人。 “门卫小赵说你爸下午回来过一次,是司机送他回来的,当时车里就他一个人,小赵跟司机打了招呼,就让车子进来了。” “你怕爸的车里有别人?” 周蕴心烦意乱,一辈子没为男女关系的事犯愁,五十岁的人忽然怀疑枕边人出轨,周蕴说没一点想法,是不可能的。 她一晚上都在胡思乱想,怀疑戴学义的后备箱藏了人,把人带回家乱搞。毕竟以他的级别,是不可能带人去宾馆的。 戴东林觉得好笑,“妈,你想什么呢?我爸真乱搞,他不会在外面买房子,不会去女方的住处?咱们大院是什么地方,来往都是卫兵,邻居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谁家动静大一点,其他人家都知道。我爸再蠢也不可能把人带回家。” 周蕴觉得有道理,“不是你爸,那还能闹鬼了不成?” 这世界上怎么可能有鬼。 戴东林做事雷厉风行,次日就找了个人过来。这人名叫贾四,是名退伍老兵,他功夫厉害,技术好,退伍后因伤没有复员,被戴东林留在京市做事。 “东林,你找我做什么?”贾四抽了根烟给戴东林,被戴东林拒绝了。 戴东林把家里的事说了一遍,贾四嘴紧,不该问的一句不问。 “你怀疑这事有人搞鬼?” “有没有人搞鬼,得调查清楚才知道,不过贾四,我可得跟你说清楚。不管你看到了什么,你都不能泄露,尤其是关于我家老头子的事,只能让我一个人知道。” 贾四知道轻重,他能被戴东林重用是有原因的,出手狠、做事稳、嘴巴紧,在戴东林手下干了几年,才得到戴东林信赖。 “我知道规矩。” 东林电器在京市开分店,选址已经做好了,前期关系都是戴东林打通的,他圈子都在京市,开家店的事,没啥为难的,整个过程都很顺利。 德阳电器城交给老马,京市就交给贾四在管,要不是家里出事,电器城开业装修的事够他忙活的,不可能这时候把贾四给找来。 家里的事交代完,戴东林就去米飞家楼下等他一起看房子。 米飞穿着白色衬衫,人被晒得黢黑,上车时抹了把汗,喜滋滋道:“哥,拐去老电影院那边,把我女朋友给带上。” “你什么时候交的女朋友,怎么没听你说?” “我跟她交往没多久,之前追了她一年,她一直不肯答应我,不久前她那个男朋友出国读书了,我加了把火候,就把人给追到手了。不过她眼光高,一直没对外承认我,也就是最近才松了口,我俩才算正式在一起。” 戴东林直翻白眼,“在一起还不承认?这不是故意吊着你吗?你没跟她说你爷爷是干啥的?” “没说,就告诉她我是做生意的,赚了点钱,她这人比较清高,视金钱为粪土,觉得我做生意比较俗气,一直想改造我,洗刷我身上的铜臭味。” 戴东林冷嗤一声,视金钱为粪土?人活着哪能离得开钱?真穷到一定程度,不折腰也得折腰,哪还能清高的起来? 戴东林老早就听米飞提过这女的,一直没见过,离约定的看房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时间足够了,戴东林先拐去接了贺欣妍。 贺欣妍背着一个白色的帆布包,长卷发、瘦高个,身上有股清冷的气质,看人时眼神带着些许俯视,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米飞见到她眼睛都亮了,殷勤地给人开车门,笑着介绍: “哥,这是我女朋友贺欣妍,她是学艺术的,在高中当美术老师。欣妍很聪明,以前上学时成绩就很好,家里也是书香门第。” 贺欣妍头一次见米飞朋友,戴东林个高人帅,身上还拿着一股劲儿。其他男人见了她总是殷勤备至,贺欣妍不缺男人,追她的男人什么样的都有,要不是男朋友抛弃她出国了,在她伤心难过时,是米飞一直陪在她身边,她也不可能看上米飞。 米飞是有几个钱,身材也瘦高,可他长着一双小眼睛,不符合这年代的审美。 贺欣妍没太看得上米飞,却对只见过一次面的戴东林评价不错。 “戴大哥你好。”贺欣妍笑着打招呼。 戴东林应了一声,打了个方向盘就去接楚榆了,楚榆在王府井的店铺里收账,收好钱去银行汇了款,站在路头等戴东林。 天气渐冷,楚榆围着一件红色围巾,衬得皮肤雪白通透,米飞远远看着都觉得心跳加速。 “哥,我嫂子越来越漂亮了,都说咱们京市的水土不养人,我怎么觉得嫂子的皮肤比在老家时更好了?” 贺欣妍眉头蹙了蹙,她自小学习唱歌跳舞,又擅长画画,因为时代原因,没上过大学,却也是行业里响当当的人物。 进学校教书后,因为容貌出众,别人给她介绍相亲的对象,甭管是什么家世,就没有不成的。 可以说,凭借父母给的好容貌,贺欣妍战无不胜,从没被人压过一头,米飞竟然夸戴东林的女朋友漂亮,这不是睁眼说瞎话吗? 再漂亮能有她漂亮吗?贺欣妍顺着米飞的视线看过去,戴东林已经下了车,小跑到了女孩身边。 原本生人勿进的男人脸上漾着笑,直勾勾盯着那女孩,眼里再没有别人了。 第233章 买四合院 那女孩身材高挑,皮肤晶莹剔透,不用化妆却美得让人失语,贺欣妍长这么大,从没见过这样的长相,即便她拿放大镜挑刺,也挑不出一点差错来。 贺欣妍也是美女,可她这个美女是做了弊的。 八十年代,没几个女孩会化妆打扮,贺欣妍因为家世的原因,就已经知道化妆、做发型了,她是学美术出身,化妆很有一套,又因为天生的好品味,学会了服装搭配。 她穿的衣服比电影里的女主角还要时髦。 她长得本就中等偏上,再一打扮,谁见了都夸她漂亮有气质。 可她没想到自己竟然被楚榆秒成渣。 楚榆没化妆,素着一张脸,可她皮肤白,眉眼过于出众,嘴唇红润润,身材凹凸有致,往那一站就是一道风景线。 连一向围着她转的米飞,都对楚榆夸赞有加,贺欣妍心里格外不舒服。 关门声响起,戴东林替楚榆系好安全带。 “嫂子,你们店生意怎么样?” 米飞知道楚榆开分店的事,楚榆也没瞒着他。 “还不错,每天都挺忙的,我理了一早上的货,腰都直不起来了。” 贺欣妍面露不屑,听着就是个服装店的店员,一个卖衣服的打工妹。这几年,外地来了不少打工的,像楚榆这样的乡下姑娘,都梦想着在城里找男朋友,没想到戴东林条件不错,开得起越野车,长相又出众,竟然就找了个这样的女朋友。 贺欣妍心里终于舒坦了一些。 “忙才有钱赚啊,”米飞连忙介绍,“嫂子,这是我女朋友贺欣妍,她是京市本地人,是高中的美术老师。” 米飞是戴东林的朋友,楚榆对他女朋友自然要客客气气的。 “您好,我是周楚榆,戴东林的女朋友。” 贺欣妍勾了勾唇角。 戴东林开了两站路,就把车停在路边了,他下车给楚榆买了一包糕点,给贺欣妍也带了一份。 米飞也体贴,可贺欣妍不喜欢他,很难从他身上感受到任何激动,戴东林就不一样了,他只要靠近些,贺欣妍都兴奋得几乎窒息,可惜每当她笑着看回去时,戴东林都没在看他。 贺欣妍有些失落。 楚榆坐在前排,没太注意她,只是跟米飞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嫂子,郊区有一家酸菜鱼很好吃,改天我带你过去。” 楚湘写书时,米飞给她提供了不少素材,还特地交代她,书出版上市后送一本给他。 最近米飞来京市忙开店的事,一直没回德阳,楚湘特地交代楚榆,留一本样书给米飞。 楚榆把书递给米飞,米飞一看到这封面,就瞪大了嘴,“欣妍,这书做的不错?封面好,书的质量也好,里面还有书签呢。我长这么大,第一次看都制作这么精美的书。” 这本书很出名,贺欣妍自视甚高,外头流行什么,她就不喜欢什么,好显得自己与众不同。 “还行,我喜欢古典名着,不太喜欢这种通俗小说。” 米飞给她使了眼色,可惜贺欣妍没看明白,楚榆笑了笑,倒也没放在心上,通俗小说评价本就不高,贺欣妍不过是表达自己的观点,她不至于为了这点小事,对贺欣妍有意见。 可米飞挺尴尬的,车内安静得有些过分,直到戴东林把车停在了后海,米飞才松了口气。 “米飞,咱们来这里干什么?”贺欣妍问。 米飞笑笑,殷勤地帮她拎着包,“是我东林哥要买四合院,我跟过来看看。” 贺欣妍心一抽,京市年人均工资才两百不到,京市的大杂院要上万块,地段好,面积大的四合院要十万。 贺欣妍没想到戴东林能有钱买四合院。 贺欣妍家世好,父母都是文化人,比起其他的工人子弟,贺欣妍家世不说有多出众,却也比普通人强很多。父母又把她捧在手心疼爱,贺欣妍从小到大就众星捧月,女孩子羡慕她,男孩子暗恋她,她从没遇到挫折。 要不是前男友出国,她绝不可能跟米飞在一起。 米飞出手挺阔绰的,可就是个做生意的个体户,这种人能有啥大出息?她以前的相亲对象有大学教授,有高干子弟,有警察,每个都钟情于她,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竟然挑上了一无是处的米飞。 听米飞说他家庭挺一般的,就是普通的京市家庭,爷爷奶奶干过革命,父母都是普通职工,他做点小买卖,温饱不成问题。 贺欣妍的梦破碎了,她不想承认自己千挑万选,竟然找了个条件这么差的。 米飞对她是不错,可再好也没有钱和权实在,她这样的女孩子应该为自己打算,只有戴东林这样的人中龙凤才能配得上她的清高,才能让她做人上人。 贺欣妍笑了笑,低声问米飞:“你东林哥这女朋友是哪的人?他们谈多久了?” 米飞乐呵呵的:“德阳的,快一年了。” 谈了一年感情应该挺好的,德阳比起京市实在不算什么。 “德阳的?该不会是农村来的?说实话,你东林哥条件不错,我单位好多漂亮的同事,想要什么样的都有,要不要我给他介绍一个本地人?”” 米飞没觉得农村来的就低人一等,他还在舒二舅家吃过饭,舒二舅一家人挺好的,做饭又好吃,米飞很羡慕他们一家和乐的家庭氛围。 米飞手指放在嘴上嘘了一声,“你这话可别让我东林哥听到。我嫂子是农村来的,不过我嫂子长得漂亮,人聪明,又踏实能干会赚钱。别说我哥了,我这外人看着都羡慕。” 贺欣妍心里一堵,米飞以前只围着她转,贺欣妍以为他眼里只有自己,没想到他会这样夸赞楚榆。 贺欣妍勉强勾了勾唇角,“我不是那个意思。感情是纯洁的,跟条件和家世无关,可结婚是两个家庭的结合。咱们京市人跟外地人相差太大,现在看不出什么,结了婚就表现出来了。我有个同事结婚前也觉得外地姑娘哪哪都好,结果女方家彩礼要的比谁都高,男方不仅要照顾女方家庭,还要为女方弟弟出彩礼,糟心事太多。” 米飞蹙了蹙眉,觉得贺欣妍今天有点奇怪。 彩礼算什么,不论对戴东林还是楚榆来说,都不算个事。 可他没想到贺欣妍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高高在上的女神忽然下凡了,米飞有些回不过神,连忙终止了这个话题,拉着贺欣妍进去看房子。 后海的四合院向来炙热可热,米飞也想买一套,可他的钱都投资到生意里了,手里拿不出这么多现金来。 八十年代买四合院可没有贷款的说法,都是要现金全款的,卖房的人大部分是为了出国,只有现金才好带出去。 带戴东林过来的人叫钱金成,京市本地人,这年头没有中介这个词,但他做的却是中介的活儿。 谁家要换房子了,他帮忙牵桥搭线。 谁家孩子想转学,他帮人家牵线找关系。 谁家想办户口,他替人递关系。 这年头京市没有商品房买卖,京市能交易的除了自建房就是四合院了。刚改革开放,从那个年代过来,很多人不相信内地能太平,怕以后还要被清算,想方设法把祖产卖了,跑到国外去。 钱金成打听到了几套房,都是这么个情况。 后海这一套情况最好,有四百多平,推门就能去后海,夏天游泳,冬天溜冰的,吹来的风都带着贵族气,别说戴东林了,钱金成看了这么多套房子,最喜欢这一套。 “您看这间,这窗景儿,推开门就能看到景儿,推开这扇小门就到后海了。这边水深点,夏天下水的大爷不如对面多,冬天溜冰也不在这地儿,住着安静点。” 戴东林对四合院没啥好感,四合院不就是平房吗?很多四合院装不了马桶,下水道改不好,住着哪有楼房方便啊? 再者这种老房子年代久远,前头不一定死过多少人呢。 戴东林寻思着四合院不适合居住,不过楚榆说四合院有价值,那他就去买,买了写楚榆的名字,给她当嫁妆。 “你跟我女朋友说。行不行都是她说了算。”戴东林说道。 钱金成一愣,反应过来,“哎呦,怪我考虑不周到,您怎么称呼?” “我姓周。”楚榆笑笑。 “周小姐,我带您转一圈,这房子是真不错,当然了,价格也不低,卖家开价十二万。我寻思着能还到十万左右。” 都说这年代房子便宜,可这种地段的好房子,是人都知道它难得,可是能全款拿出十万现金的人也不多见。 但是十万块钱买的房子,后世能卖几个亿。 楚榆寻思着后海买一套,再往内环买一套,戴东林先买着,她慢慢挑选,楚湘出版赚了点钱,她原想把钱寄回家给楚湘,结果楚湘非要把钱都给她。 楚榆的钱得用来开影视公司,买房的事慢慢来,先给戴东林挑选到合适的。 “这房子不错。” “那是真好!屋子后头还有个走廊和一架葡萄,您买了以后,饭后去后海散散步,那真是神仙日子了。” 前世楚榆的房姐朋友就在这里有房子,她一直挺羡慕的。 这房子没啥不好的,她让钱金成联系房主见个面。 第234章 买房风波 房东是个不到三十岁的年轻男人,一听说戴东林要买这房子,他二话没说,张嘴就同意便宜两万,十万整给卖掉。 “付款规则你知道的?一手掂,只要现金,付完款过完手续,这房子就是您的了。”房东说道。 戴东林做家电生意的,缺什么都不缺现金,更何况他走私生意还有一搭没一搭干着。 他有钱不代表他是傻子,两万块钱说砍就砍了,这房东迫切的像是怕他跑了。 这房子确实挺不错,楚榆一眼就看上了,这种房子属于文物,后期改建困难,只能小范围装修和修复,哪里都挺完美,唯一不好的地方是没有地下停车库。 后海位置特殊,修地下停车库的难度不比二环内小,审核手续繁杂,很难拿到批文,如果戴东林能搞定地下停车库的事,这房子升值空间可不小。 不说后世能卖几个亿,就是出租给人家当办公楼和会所,一年都得几百万房租。 普通人一年几百万足够花了,多买几套四合院,就足够退休躺平了。 楚榆这样想着,又仔细查看了房顶和排水情况,一圈还没逛完呢,一群人气喘吁吁地推门进来。 为首的男人气冲冲地挥手。 “曹静波,没我们的允许,你凭什么卖房子?” 房东愣了愣,冷笑一声,“凭什么要你们允许?我爸生病的时候都是我和我妈在照顾,你们在国外这么多年,钱没见着一个,也没照顾爸一天,房子凭什么有你们的份?” “你说没有就没有?他也是我爸,我们虽然跑去国外了,可这些年,你一直把房子租出去,一年租金好几千,华国的物价这么低,爸在医院住了几年也没花一年的房租钱,说是照顾爸,其实一分钱没出过。你还好意思往自己脸上贴金!” “反正这房子跟你们没关系!我妈跟他领了证,我妈才是他老婆,我们就该继承这房子。” “我呸!我来前咨询过律师,这房子只要是子女都有份。我跟我姐就算出了国,也有继承权,爸没立遗嘱,这房子就算卖掉,也有我们的份!你想独吞,门都没有,我们不会同意的。” 钱金成没想到有这一出,调解了半天才明白事情经过。 老房东原先是文坛泰斗,早些年,前妻跟他离了婚,找机会带孩子逃去了国外。 中间有好些年,两边都没联系过,老房东也跟人再婚了,谁知后来改革开放了,四合院还到了老房东手里,在国外的前妻和孩子听到消息,就起了分房子的心思。 老房东还活着时,这房子一直是他儿子,也就是曹静波在出租,租金不低,一年有几千块,虽然不是每年都能租出去,但在当下来说,这房子确实是只会下蛋的金鸡。 祖上留下的老房子,几百年历史了,住过不少名人,地段又绝佳,曹静波舍不得卖。 可老房东去世后,他消失多年的前妻和子女忽然出现在葬礼上,提出要跟曹静波一起分财产,曹静波没法子,跟他妈商量过,想悄悄把房子给卖了。 这年头很多信息都没联网,偷偷卖掉真不算难事,更何况他爸前妻的孩子出国了,在国内没有根基,去哪告去? 房子一卖,十万块钱拿到手,想买车买车,想买房买房。 听说曹静波想拿卖四合院的钱买车,楚榆沉默了片刻。这年头车子不便宜,奔驰要二三十万,花这么多钱买车,倒不如买两套四合院,起码后世这两套四合院能值几个亿。 楚榆叫来房东,“房子我们愿意买,可这事你们得商量好,一同签字才行。” 曹静波也是头大。 两边吵的厉害,就差没抄家伙了,四合院的纠纷不少,很难一次就买成。 这种二婚不同子女间闹矛盾还算小的,打官司就能明确各自分到几成财产。 有的四合院麻烦更大,一套房子由十几个人,好几个家庭共同拥有,所有人不是在台湾就是在国外,想买成可就更难了。 钱金成怕两家打起来 ,赶紧逃离现场,又带他们看了几套别的房子。 其中有一套位置一般的三进院,虽然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但面积有1200平。 还有一套二环内的,面积小点,但地段好,离广场就几步路。 “房子破了点没什么,后期可以修缮改造,这地段修缮肯定麻烦点,要不少手续,很多人嫌麻烦,不愿意买。 ” 贺欣妍听得心惊,一套四合院要十万? 她知道四合院不好买,价格也贵,可她没想到要这么多钱。 贺欣妍家说好听点叫书香门第,说不好听的就是清贫。 全家人一年也赚不了几百块钱,他们全家的收入,想买一套四合院,不吃不喝也要几十年,戴东林轻轻松松就拿了出来,还是全款! 贺欣妍说没落差那是骗人的,她京市本地人,长得漂亮,有编制,工作又好。学历文化都比乡下来的周楚榆好多了,怎么她就遇不到戴东林这样的优秀的男人? 人比人气死人,不对比什么事都没有,一旦比上了,心里就不平衡了。 贺欣妍干笑两声,试探性问米飞: “十万也太多了,你朋友能拿出这么多现金来吗?” 米飞没多想,笑了笑,“我东林哥有的是钱,十万块钱不是啥难事,拿得出来。” 第235章 白莲花 “那他挺有实力的,”贺欣妍摸着头发,手攥着帆布包的带子,不轻不重地说了句,“他条件这么优秀,就该找个优秀的女朋友,我们本地好姑娘多的是,你作为朋友也该劝一劝。” 贺欣妍不是个多事的人,可这年头城乡户口差别大,她作为本地人,多少轻视农村户口。 米飞没跟她说自己的家世,自然不会说楚榆考上清大,毕业后就是京市户口的事。 他也没跟贺欣妍说楚榆开了家具城,开了几家服装店,还要成立娱乐公司。 这些都是无关紧要的事,至少在米飞这个红二代看来,交朋友不能只看家世。 “别人的事我们不方便插手,我东林哥是个有主见的人,他们关系也很好,楚榆是个很好的姑娘。我们作为朋友只需要祝福,不该说的话不能说。” 米飞难得强势一次,贺欣妍抿抿唇,没说话。 买房不是脑子一热就能决定的,这两个四合院全款都要十万左右,眼下买得起的人可不多,楚榆和戴东林都不着急,打算再磨磨价格。 四人一起吃了饭,戴东林给楚榆买了几包零食,几盘磁带,还送了楚榆一包化妆品和护肤品,都是贺欣妍没见过的英文牌子,看着就不便宜。 “你东林哥从哪买的化妆品?” “托人从港城买来的。” 其实是吩咐搞走私的手下买的,但这话,米飞没跟贺欣妍说。 “港城买的?那一定很贵?” “也就几百块,别看我哥冷着脸不说话,对女朋友好着呢,之前还托人买了个带钻的手镯,还给她买过录音机,送礼物就没送过便宜的。这几百块钱不算啥。” 米飞也没觉得给女人花钱算啥事,男人赚钱不给女人花给谁花?他一个京市老爷们赚了钱就想疼老婆。 今天买个手镯,明天买个项链的,让他女朋友享受被人疼爱的滋味。 米飞也提过要给贺欣妍送礼物,可贺欣妍总是清高地表示自己不需要那些。 “物资不能玷污神圣的爱情。”这是贺欣妍原话。 米飞怕自己玷污了人家,只能作罢了。 不知道为什么,贺欣妍心里不舒服,楚榆各方面都不如她,却找了个如此优秀的男朋友。 贺欣妍喜欢戴东林这样的男人,对外人生人勿近,对女朋友却千般疼万般宠。 楚榆竟然收了戴东林那么多东西。 还没结婚呢,怎么好意思? 她愈发瞧不上楚榆,看着挺清高的,还不是上赶着花男人钱。 一个农村姑娘攀上京市男人,怎么也该诚惶诚恐的,一分钱不要男人花。 她倒好,男人给她花钱她就收了,她怎么敢收那么贵的东西? 感情是纯洁的,怎么能被物质玷污?楚榆长得再漂亮,她的灵魂也不够高洁,跟自己没法比。 贺欣妍抿抿唇,从包里掏出10块钱塞给米飞。 米飞不是不允许贺欣妍高洁。 可有些事太过了就没意思了。 他认识贺欣妍一年多了,贺欣妍经常把“高洁”“不被物质玷污”“理想高尚”这类词挂在嘴边,头几次听,米飞还挺高兴的,觉得自己找了个好女孩。听多了,难免就觉得不自在。 贺欣妍高洁到所有人都知道她高洁。 就不是那么回事! 米飞挠挠头,“欣妍,朋友出来玩,我哥给女朋友买了东西,我想送你东西你不要就算了,还给我钱。” 贺欣妍撩着头发,骄傲地抬起下巴,“我说了,我跟她不一样,我不是那种爱花男人钱的女人。女人自尊自爱,才能得到男人的尊重。我有工作,我可以自食其力,我推崇国外的那一套观念,认为女人跟男人是平等的。女人不能花男人一分钱,不能占男人一点便宜。” 米飞呆了呆,拿着10块钱,一时反应不过来。 楚榆没想到自己成了别人嘴里“不自尊”“不自爱”“爱花男人钱”的女人。 戴东林送她的东西,她不是买不起,就算买不起,也不是不能要。 男人送她东西,她就称赞一句很喜欢,大大方方接受。 精心准备的礼物只有被认同,送礼物的人才会开心,至少戴东林不希望她做一个高洁的拒绝者。 她不是没想过买礼物回赠,只是德阳那地方,实在买不到像样的东西,进口货需要外汇券,她没有那东西。 她便想着帮戴东林解决一些大问题,好比提醒他多买四合院,提醒他做正经生意,提醒他存钱进军房地产。 信息才是最值钱的东西,这不比买礼物强? 楚榆觉得想笑,“贺小姐,你说男女平等,我没意见,可你说女人不能花男人一分钱,不赞成。” 米飞没想到楚榆会回来,一时有些尴尬,还好戴东林去开车了,否则他真不知道怎么跟戴东林交代。 “嫂子,对不起,是欣妍她误会了,她乱说的。” 楚榆不妨碍别人做神只,不妨碍别人往自己脸上贴金。 贺欣妍真高洁就不会在背后随便评论别人,不就是想在男人面前表现吗?自己表现自己的,干嘛拉踩别人。 “第一次见面就误会,这不大好?还是说贺小姐从骨子里就是个有偏见的人?贺小姐可能读过几本书,可读书不是为了显摆,也不是为了高人一等,读书是为了明智,是为了懂礼吗,是为了变成一个谦逊包容的人。而不是为了在别人背后阴阳怪气。” 贺欣妍脸红一阵白一阵的,她从小到大都是人尖儿,谁不捧着她哄着她? 没人敢跟她说这种话。 楚榆这是打她脸呢。 贺欣妍气坏了,“我说的不对吗?” “对,就你自尊自爱,就你有工作会赚钱,敢情别人都是垃圾。我说,你有本事就别盯着别人的男朋友,行吗?我就不明白了,我男朋友送我一点礼物,不偷不抢,我招谁惹谁了,用得着你指手画脚吗?” 楚榆不惯着她,直接怼回去了,贺欣妍长这么大头一次如此难堪,眼泪都要出来了。 米飞有些为难,可他不想得罪楚榆,他甚至觉得楚榆说的挺有道理。 戴东林怎么对楚榆,跟贺欣妍没关系,贺欣妍对戴东林过于关注了点。 她是清高,可她清高自己的,没必要别人都跟她一样。 米飞怕事情闹大了,没法收场,跟楚榆说了道歉,便拉着贺欣妍先走了。 楚榆觉得最近有点水逆,总是招惹小人,先是廖小乔,又是贺欣妍,出来买个房子都能遇到这种事。 戴东林送的都是大牌护肤品,后世这些牌子很容易买到,楚榆也没放在心上,随手放在书桌上了。 她到学校时,宿舍室长陈秋芬拿了一张表格过来。 “周末有个实践活动,需要去街上采访填表,这是我参加学生会后第一次组织活动,楚榆,你一定要支持我一下。” 陈秋芬是个学习狂,事实上清大的学生,都是陈秋芬这样,开学第一天就把心思都放在学习上。 像楚榆这样在外面做生意,或者像廖小乔一样整天挑事的,都是少数人。 陈秋芬天天往图书馆跑,熄灯才回宿舍,楚榆跟陈秋芬没说过几句话,俩人不太熟,可毕竟是一个宿舍的,陈秋芬帮她打过水,签过到,帮个小忙不算啥大事。 “其他人去吗?” “除了廖小乔,其他人都去。结束后我请你们吃火锅。” 陈秋芬父母都是公职人员,家境不错,她走的也是父母的路子,进校后积极参加社团,不像其他人,活动能不参加就不参加了。 陈秋芬靠活动攒学分,楚榆一口答应下来。 周末,楚榆和室友们去街上采访路人,刚填了几张表格,就听到砰的一声。 第236章 出事故了 楚榆一转头,就看到一位阿姨骑车撞到了个老奶奶,阿姨像是出门买菜,菜篮子里的东西掉了一地,西红柿都滚到马路对面了。 “你这老人家,走路怎么不看着点?你没事发什么呆,净往我车上撞,你看把我给撞的,刚买的菜都被踩坏了。” 那老人家头发花白,这一撞可不轻,躺在地上,手臂撑着臀部,半天没起来,只气若游丝道: “你这人怎么说话呢?这红灯变成绿灯,我才过的马路,我走好好的,是你闯红灯撞上来,你撞了我你还责怪我。” 孙秀兰眼神躲闪,“什么红灯绿灯的,我可不吃你那一套,你撞了我,我没要你赔我菜钱就算好了,你怎么还倒打一耙?” 老人家要急哭了,陈秋芬拉着楚榆,低声说:“我看的清清楚楚,是这骑车的阿姨撞上来的,明明就是她的错。” 张莹也是个有正义感的,她和楚榆拦住骑车的人,不让她跑。 孙秀兰正想跑,却被人拦住了,气的不轻。 “多管闲事什么啊!这事跟你们有什么关系?我可告诉你,我背后有人,我住在大院里,我家里有的是人,你们可别得罪我!否则,我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楚榆听笑了,“你家有什么人跟我说没用,你跟警察说去。但你把人撞成骨折了,不赔偿医药费就算了,连句道歉都没有,有你这样做人的吗?” 孙秀兰有点慌,老人家摔得不轻,怕是骨头裂开了,伤筋动骨一百天,撞到老人最麻烦了,医药费打不住就算了,还得天天去医院伺候。 都怪这两个小贱人,要不是她们,她早骑车跑了,哪会有这么大的麻烦? 公安来了,孙秀兰彻底慌了神,只得配合公安调查。 “公安同志,您放心,该我赔偿我会赔偿,但这事也不该要我全赔?她过马路不避着,她也有责任,实话告诉你,我是戴书记家的亲戚,戴书记你知道的?大家都是自己人,麻烦同志你通融通融。” 曹公安看了眼钱公安,低声问: “戴书记,是那个戴书记吗?” 钱公安是个老公安了,知道这皇城脚下没新鲜事,人家不是说吗?站在京市街头,一棍子打下去,得有三个是当官的。这话是夸张了点,钱公安不是没见过世面,但这戴书记确实不是他这基层民警能讨论的。 可听领导说过,戴书记是个公正不阿的人,怎么 可能纵容亲戚走后门? 再说这也不是小事。 撞了人老人家,不想负责任,还想走后路减轻惩罚,说到底,这孙秀兰是一分钱都不想支付。 这性质是够恶劣的。 钱公安不太喜欢孙秀兰为人处世的方式,皱着眉说: “甭管您是谁家亲戚,人老太太在医院躺着呢,于情于理你都该去探望探望,把人家医药费给交了。老人家十有八九是骨折了,人家是退休职工,医药费能报销一部分,你付不了几个钱,戴书记不可能这点钱都掏不出来。” 孙秀兰一分钱不想出。 她凭啥要出钱?谁见了戴书记不是点头哈腰的?她虽然是个保姆,可她是戴书记家的保姆,走出去人家都是要给面子的。 就连大院里的人见了她都客客气气的,这钱公安不过是个小公安,连区领导都不是,就该不卖戴书记面子了? 她不就撞了一下吗?那老不死的没站稳摔倒了,是那老不死的没用,是那老不死的眼瞎,跟她有什么关系啊?说到底是她倒霉,被那几个学生拦住了。 楚榆和陈秋芬已经做完了笔录,也在医院看望老人家。 孙秀兰被迫去了医院,她前脚刚到,一个留着大波浪,穿着紫红色高跟鞋的女人就跑了进来,火急火燎地问: “妈,出什么事了?您没受伤?” 这声音听着耳熟,楚榆蹙了蹙眉头,世界可真够小的,京市这么大,她竟然能碰见戴琴雪!这女人是戴琴雪的母亲? 当初离婚时,蒋美凤没少对外炫耀,说她未来儿媳家里是当官的,戴琴雪家住大院,只要周建安跟戴琴雪结了婚,一定能飞黄腾达。 那语气说得好像京市市委书记就是他周建安的。 楚榆不想以貌取人,按理说戴琴雪家世不凡,身材长相都不错,可孙秀兰不论气质还是穿着谈吐,都不像官太太。 孙秀兰一见到闺女就绷不住了,“妈今天太倒霉了,去菜场买点菜,回来撞到了一个老太太。也怪那老太太没长眼,见到我都不知道躲,把自己摔住院了。” 老太太是职工,住院花不了多少钱,戴琴雪骗了几个官太太四五千块钱,手里的钱足够了。 “没事,妈,我有钱, 这钱我来赔!” “凭什么要你赔?要不是那几个小贱人作证,我早就骑车跑了,谁知道人是我撞的?”孙秀兰越想越生气,“有闲钱干嘛花在那老不死身上,你有钱给我也是好的。” 戴琴雪不想惹事,要是被戴家人知道孙秀兰撞人逃跑,事情只会更严重。 有时候,戴琴雪挺烦孙秀兰的。 这人眼光短浅,做事小家子气,又爱占便宜,撞了人就想一跑了之,完全不想后果。 摊上这样的妈,戴琴雪倒了八辈子霉。 “行了!整天就是钱钱钱的!我又没少给你钱,张口钱闭口钱的。” “你怎么说话的呢?要不是你妈,你能有今天?那些官太太能追着你送钱?”孙秀兰气道。 戴琴雪还想说话,抬头却与楚榆对个正着。 戴琴雪跟楚榆只见过一两次,这么久没见,她早就不记得这人长什么样了。可楚榆模样出众,戴琴雪很快想起来了。 她手抖的厉害,心里一阵阵发慌。 “妈,你别嘴巴!”戴琴雪给孙秀兰使了个眼色。 孙秀兰愣了愣,瞥见楚榆,恨恨道:“就那小蹄子拦住了我的车,要不是她,我早就跑了。怎么,你认识她?” “是周建安的女儿,不知怎的来京市了。” 戴琴雪怕楚榆坏事,心里不踏实。周楚榆的男朋友是戴东林,这才是她担心的,万一楚榆去戴家做客,和孙秀兰撞个正着,那她的事可就败露了。 孙秀兰蹙了蹙眉,“她就是戴东林的女朋友?你怎么不早说?早知道我今天出门就小心点,早知道我就不撞那老太太了。不行,咱不能坐以待毙。” 第237章 周蕴找儿媳 孙秀兰拎着刚菜刚进门,周蕴就迎了上来,“孙姐,你去哪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饭也没做?” 孙秀兰放下还剩一半的菜,直道歉: “周同志,我出去买菜时撞了人,那人摔到了骨头住院了,得做手术,公安也去医院调查了,这不,我刚从医院回来。菜也只剩这点了。” 菜上沾着灰泥,孙秀兰裤子也破了个洞,自行车摔得变形了,倒是没撒谎。 周蕴关切道:“你撞了什么人?怎么撞一下就住院了。” “也是我点背,撞了个老人家,赖在医院不肯出来,非叫我赔钱。” 周蕴蹙了蹙眉,“你撞了人,肯定要赔钱的,换位思考一下,人家老人家走路走的好好的,被你给撞了,本来能活20年,现在只能活10年,生活质量还没有保证。” 周蕴是个明白人,向来帮理不帮亲,更何况孙秀兰这话说得就有问题。 什么叫赖在医院不肯出来?医院那是人待得地方?没病没灾的谁愿意往医院跑?撞了人不知道忏悔,周蕴非常不耻这种行为。 晚上睡觉时,她跟戴学义说了这件事。 “你说这孙姐人品是不是有问题?” 戴学义正在看报纸,昏黄的灯光下,他推着老花镜,头都没抬,“孙姐是农村出身,没读过几天书,思想觉悟不高,也是有可能的。” “思想觉悟高不高,跟她人品没什么关系。她骑车撞了老人家,人家受伤住院要做手术,她倒好,说人家赖在医院不肯出来,非叫她赔钱。咱们家庭特殊,真出了事扯到我们身上,可就不好了。” 戴学义不太管家里的事,说话也有一搭没一搭的。 “你看着办呗,不想用就换一个,换个本分老实的。” “这孙姐平时做事倒挺本分老实的。” 戴学义看她一眼,“她本分老实?好几次我在卫生间洗澡,她毛毛躁躁地去开我的门,你说我一个大男人,洗个澡都提心吊胆的。” 周蕴从没往这方面想,见他满脸苦恼的模样,还觉得挺好笑的,“你一个老爷们还怕人看到?我寻思着她就是没有敲门的意识,大大咧咧的,没啥分寸。” “那怎么回回都被我遇上?还有我们住的卧室,巴掌大点地,回回都要打扫很长时间,每回我回来,都恰好碰见她从我们的卧室出来,我心里总有点不踏实。” 戴学义喜欢老实人,孙姐看着老实,眼神却透着奸猾,戴学义工作这么些年,还能没一点看人的本事?第一眼就不喜欢这阿姨。 只是家中的事都是周蕴拿主意,他一个大老爷们工作都忙不过来,哪有心思管家里的阿姨? 也就是这次周蕴提出想换保姆,他才多了一句嘴。 周蕴蹙了蹙眉,她不愿意把人往坏处想,孙秀兰五十的人了,穿着打扮也挺朴素。不是她小瞧乡下人,但孙秀兰确实是乡下来的,不论是穿衣品味还是气质,都符合她这年纪。孙秀兰偶尔烫头化妆,周蕴觉得那发型有点土气,妆容也太浓了。 难道要她把这样一个阿姨往坏处想?觉得她自不量力,想勾引男人? 周蕴只一想,都觉得臊得慌。 这哪跟哪啊。 不过孙秀兰撞人这事,让她挺不喜欢的,好阿姨难找,周蕴托大院的许彤找阿姨,许彤好久没见她,连忙拉着周蕴。 “上次我给你家东林介绍相亲,人姑娘一眼就看中你家东林了,但我听说东林有女朋友了?” 托人相亲发生这种事,周蕴也挺不好意思的。 “一直没来得及找你,我给这小子安排相信,他不高兴了,回来就跟我说有女朋友了,也不知真假的。” “那你可得问清楚,咱们这种家庭找对象是大事,就算不能找个门当户对的,也要找个本地的清白人家,不拉后腿才行。老魏家的事你听说了吗?魏家儿子跟一个农村姑娘谈上了,家里不同意,他就要死要活的,还跑去跳河,以死威胁家里。” 周蕴莫名担心起来。 戴东林不服管教,要是找老婆再不省心,家里多的是糟心事。 周蕴怕他踏错,将来会后悔,也想让他跟那女朋友分手,重新找对象。 第238章 这是戴东林女朋友 许彤趁机说:“我侄女许音韵你也见过的,从小就漂亮,早几年跟她爸调去外地了,前段时间才回来。她从小就喜欢围着你家东林转悠,还跟我打听过你家东林,咱们俩家知根知底的,我侄女从没谈过恋爱,清白干净,这种姑娘做儿媳妇,可不比外地的强?” 许音韵父亲是许家当家人,能调回京市,未来发展不会差。 有了周蕴撑腰,许音韵便带着许小洁几人一起去了东林电器。 东林电器开在前门大街上,许音韵第一次来这里,没想到规模这么大,戴东林租了整整三层楼,一整排门面都是他的地盘,电器城摆放着各种家电。 从进口彩电到国产洗衣机,应有尽有,门口玻璃上贴着家电促销的信息,今天有一批进口彩电到,店里提前做了公示,今天天没亮就有人排队买了。 许小洁低声说:“音韵,我听说戴东林这店不少赚,生意好时,一天能赚好几万。” “这么多?” 许音韵没想到做生意这么赚钱,她爸外出做官,她好久没回京市了,对市场不够了解。 京市开家电城竟然这么赚钱? 难怪戴东林死咬着这生意不放。 他可真够厉害的,别人都吃喝玩乐,做二世祖,他倒好,不到二十岁就做走私生意,搞了今年走私又上岸卖家电,钱都到他口袋里去了。 权势固然重要,可谁会嫌钱多? 戴东林手头有多少钱,没人知道,可家电城的收入是能估算的,纳税部门一盘货就一清二楚了,圈里人能知道,也不奇怪。 一天好几万,一年能赚大几百万? 他有那么多钱,能花完吗? 许音韵一进门,丁家旺迎上来,打了声招呼问:“您几位想买点什么?” “我们不买东西,我们来找人,你们老板在吗?我们就找他。” 丁家旺知道戴东林在京市横着走,可老板生意做大了,不是什么人都能见的,丁家旺笑笑: “我们老板不轻易见外人,不知道您几位怎么称呼?找我们老板有什么事?您跟我说一声,我也好找人跟他回个话。” 这年头没有手机,找个人不是简单事,不是相当关系,丁家旺不愿意差人特地跑一趟。 这几天楚榆给陈秋芬帮忙,累得够呛,好在今天事情全部结束了,陈秋芬请她们吃火锅,这火锅店离前门大街近,戴东林的店就在前门大街,她顺道过来看看。 以前都是戴东林主动找她,楚榆觉得这恋爱谈的太被动,男朋友也是需要宠的,她没打招呼就过来了,进门时正好遇到丁家旺跟许音韵几人说话。 “您好,我找你们老板。”楚榆说明来意。 她说话温柔,声音清润,人也漂亮,那双潋滟的眼睛看得人心神荡漾。 丁家旺看得口干舌燥,明明这姑娘一点没打扮,素面朝天的,可就是漂亮的太勾人,要长相有长相,要身段有身段,毫不夸张,光是声音听着都足够销魂的。 丁家旺从没见过这样的姑娘,没见到楚榆前,他觉得这许音韵就够漂亮的,穿着洋气的小皮靴,烫着卷发,围着格子围巾,这是城里有钱姑娘才有的打扮。 没想到楚榆更洋气,就是长得过于出众,容貌把衣着打扮都压下去了,叫人只看到脸了。 许彤几人高高在上,楚榆却客客气气,高下立见,丁家旺好声好气地重复了一遍。 “不知道您怎么称呼,我也好跟老板回个话。” 楚榆自报家门。 大院没有姓周的人家,许小洁瞥了眼楚榆,瞧见她的长相,却也没放在心上。 不过丁家旺对楚榆客气,对她们却不够热情,许小洁有点不高兴了,气鼓鼓地嘟着嘴: “我们怎么能算外人呢?我姐可是你们家老板的准女朋友,是他妈妈亲口承认的儿媳妇!以后我姐就是你们东林电器的老板娘了,你们就是这样对老板娘说话的?” 丁家旺是贾四手下的,来了不到两个月,并不知道戴东林的女朋友叫什么名字。 不过他师父贾四提过,戴东林有个交往了一年多的女朋友,俩人感情很好,他也很疼这姑娘,整天托港城那边的兄弟带礼物。 你说这做走私的兄弟,都是道上混的,让他们拿砍刀打架,他们个个在行,叫他们去买什么大牌护肤品,名牌首饰,他们真的不行啊! 有些兄弟进化妆品店,脸都是红的,老半天才扭扭捏捏把写着护肤品的纸条给柜姐看。 这些事都传遍了,谁都知道戴东林疼女人。 许小洁底气挺足,许音韵下巴抬得高高的,一看就是备受宠爱的大小姐。 丁家旺寻思着这许音韵就是那女朋友。 还寻思着戴东林身边有周同志这么漂亮的,怎么就瞧上许音韵了。 “抱歉,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了,要么您跟我去老板的休息室坐着,我这就叫人喊老板去。” 许小洁这才满意,冲许音韵笑了笑,得意道: “姐,当戴东林的女朋友挺威风的,等你嫁给他了,这家电城就是你的了。一天收入够你花一年的。戴东林不是小气的人,指不定给你买辆奔驰,你天天开着奔驰上班,多威风啊。” 新款的奔驰三十多万,许音韵也挺喜欢的。 许家家世不错,可实在拿不出几个钱来,像戴东林这样有权又有钱的,谁不喜欢? 哪个女人也受不了糖衣炮弹啊。 “呦,许音韵,你男朋友真够威风的,休息室这么豪华,这都是进口的?” “许音韵,你哪来找的男朋友?真够有钱的。” 丁家旺带着许音韵几人往里头走,态度恭敬,说话也客客气气的。 楚榆在门口站了片刻,她怎么不知道戴东林有两个女朋友? 人家都找上门了,还是戴妈妈亲自认真的,这后台有够硬的。 等戴东林的空隙,楚榆在家电城逛了逛。京市家电城面积不如德阳的大,种类却齐全,京市人有钱,买电视不眨眼,门口天天有人排队。 录音机也卖的非常好。 楚榆真羡慕戴东林,这来钱可真够快的,一天赚几万,估计还不止呢,这年头家电利润是真大,一台进口电视赚上千块钱,不是啥难事。 就这排队的架势,到多少台都不够卖,更何况京市的洗衣机、冰箱等家电,卖的比其他城市好,戴东林真没少赚。 “同志,您想买点什么?” 楚榆给德阳家电城的销售科普过上帝服务,德阳那边的服务不错,这次京市家电城开业,德阳店长专门来京市传授技巧,对员工进行培训。 可以说,楚榆的服务观念,成了东林电器的规范。 楚榆笑笑,“我随便看看。” 许音韵远远瞧着楚榆,莫名觉得不对付,“那女的是谁啊?戴东林朋友?” “谁知道呢,长得也就一般般,比你差远了。” 许音韵笑笑,忍不住盯着楚榆看,这姑娘确实过于夺目,漂亮的让人有危机感,女生很难跟这么漂亮的女孩当朋友,她也一样,觉得对方很有威胁。 “哎呀,小洁,你别这么说,女孩子要互助互爱,没必要相互比较。” 苏柔说:“小洁说的没错,还是你气质好,长得也漂亮。” “对啊,你跟戴东林家世相当,你俩是绝配,其他人不能跟你比。” 许音韵红着脸,有些不自然,她从小就喜欢戴东林,许音韵用过不少小计俩,刁难他、使唤他、故意跟他作对,想引起他的注意。 可不论她怎么示好,戴东林都不搭理她。 许音韵离开京市五年了,她每年回来过年,都去戴家转悠,想偶遇他,可俩人次次擦肩而过,许音韵只能把他藏在心里。 戴东林疯了似的跑进家电城,差点刹住车。 女朋友来店里找他,开天辟地头一回,戴东林好几天没看到楚榆,也怪想她的,着急忙慌过来。 “人呢?” 丁家旺笑着给他带路,“在您休息室呢,老板,您对女朋友够好的,看您这满头是汗的。” 戴东林勾着唇,眼里的笑藏都藏不住,“没办法,谁叫我家姑娘找人疼呢。” 丁家旺撇嘴,他真没觉得许音韵招人疼,瞧她那副高高在上,瞧不起人的样子,哪里招人疼呢? 戴东林推开门,脸上的笑瞬间凝滞了,眉头肉眼可见地皱起。 “你们来干什么?” 许小洁跟戴东林也算青梅竹马,毕竟是一个大院的。 “什么叫干什么呀?说的可真见外。这不是我姐回来了,大家好久没见了,听说你开了家电城,就过来看看,联络联络感情嘛。” 戴东林叉着腰,问丁家旺:“不是说我女朋友来了吗?我女朋友人呢?” 丁家旺傻眼了,“这位许小姐,说她姐就是你女朋友,是你母亲承认是,还说她以后就是家电城的老板娘呢!” 戴东林呸了一声,气坏了,他牌都推了,着急忙慌跑回来,不是为了看这几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女人。 这谁跟谁啊,也敢跟他女朋友比。 第239章 我不配你配? 戴东林根本不买账,不管许音韵还是许小洁,他都不放在眼里。 许小洁气不过,“你这人怎么这样?我姐是特地来找你的?要不是你妈非要我妈给你介绍对象,我姐才不会来找你呢!” 戴东林翻了个白眼,许小洁从小就胡搅蛮缠,咋咋呼呼的,说话也没头没脑,俩人年纪差了几岁,戴东林从不跟她一起玩,虽然是邻居,却一点都不熟。 “我妈介绍的,你找她去,你让我妈跟我爸离婚,跟你在一起得了,你找我干嘛啊?” “你……”许小洁拉着许音韵,气不平,“姐,你看他,这种人值得你喜欢吗?他竟然这样说你。” 许音韵也不想受这种委屈,可喜欢戴东林的姑娘那么多,她明示暗示很多次,人家就不搭理她,她也只能放低姿态。 “东林,你别生气,我们就是来看看你。” 许音韵说完,戴东林直勾勾盯着她看,眼神里满是爱意和专注,许音韵脸都红了,她就说戴东林还是挺看重她的。 至少在他认识的女人里,她还能跟他说上几句话,这些年,也没见他对谁上心过。 有些男人天生冷情,他就是一块硬骨头,不需要温柔,只要他不对别人温柔,许音韵就能接受。 “姐,他怎么这种眼神看你?”许小洁嘀咕,“戴东林该不会暗恋你?你看他这眼神,黏黏糊糊的,哪还是那冷冰冰的样子?我就说他暗恋你!” 许音韵有些不好意思。 她摸了摸头发,正要说话,戴东林就越过她飞奔到了她身后。 许音韵愣在原地。 戴东林脸上的表情她从没见过,他这样的男人,竟然露出铁汉柔情,对一个女孩子关怀备至,嘘寒问暖的。 许音韵盯着那女孩看,长头发,挺素净的,没化妆没打扮,但嘴唇红润,皮肤又跟剥了壳的鸡蛋似的,真真是清水出芙蓉啊。 “戴东林,她是谁?” 戴东林拉着楚榆的手,“我女朋友。” “你女朋友?” 许音韵冷笑一声,这从哪冒出来的乡巴佬,也敢跟她抢男人?真以为她是吃素的?京市这么多喜欢戴东林的,没一个把他拿下的,这女的倒好,一个空降兵也敢跟她们争。 许音韵冷冷睥睨着楚榆,眼神像在看一只蝼蚁,“你是哪来的?你知道跟你谈恋爱的人是谁吗?就凭你也配?” 楚榆叹了口气,戴东林的追求者可真不少。 他也不招蜂引蝶,怎么那么多人盯着他不放? 楚榆不想闹得太难看,都是女孩子,为了个男人争得死去活来的,至于吗?可许音韵这态度不对,她以为自己是谁啊。 “正式介绍一下,我叫周楚榆,来自德阳,是戴东林的女朋友,我们谈恋爱一年多了。” “一年多了?”许音韵很受打击。 她紧巴巴追着戴东林,戴东林看都不看她一眼,却追着别的女人跑。 他们在一起一年多了,应该接过吻,有过亲密举动了? 许音韵很难想象戴东林跟被人亲昵的样子。 楚榆笑了笑:“跟我谈恋爱的人是戴东林,至于他出身如何,家庭情况怎么样,我一概不知道,但这不妨碍我跟他交往。我们谈恋爱,没招谁惹谁,不是哪个阿猫阿狗都能跳出来指手画脚的!你问我配不配……我就想问问你,我不配难道你配吗?” 许音韵倒抽一口气,脸都被气青了,她自小就是天之骄女,别人容着她宠着她,碍于她父母的职位,不管走到哪,都没人敢跟她对着干。 这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乡下女人,竟然说她是阿猫阿狗,还说她不配。 楚榆这是在打她的脸呢。 “你一个乡下女人也敢往脸上贴金,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我这乡下女人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他弄到手了,倒是你,上赶着倒贴都没人要你。你说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还就吃了呢,这天鹅肉我想怎么吃就怎么吃,哪像你,只能站一旁看着,眼里愤恨,心里嫉妒,明明人家天鹅肉看都没看你一眼,你还把自己当盘菜。你怎么那么能耐呢!” 这话说得够难听的,许音韵的朋友都在忍笑,许音韵气得头脑混账,眼泪都要下来了。 “你这女人敢这样说我!” “怎么了?自己犯贱想吵架,真跟你吵了又装可怜。许小姐,世界不是围着你转,以后说话悠着点,可别吵不过别人就回家告状,玩那套小孩子的把戏。没意思。” 楚榆的话没留一点情面。 什么年代了,还想用家世压人一头呢?她又不欠这女人的,就准者女人侮辱她,不准她反击? 许小洁气坏了,指着楚榆骂道:“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这样说我姐!” “那你算什么东西,也敢不让我这样说你姐!” 人群中传来“噗嗤”一声,不知道是哪个员工在偷笑,众人纷纷抿唇,忍笑忍得很辛苦。 “你们还敢笑,”许小洁气坏了,觉得这些员工都帮着楚榆跟自己作对,“姐,我们走,戴家太欺负人了。” 许小洁丢不起这个人,黑着脸要带许音韵离开。 第240章 小情侣独处 许音韵哭着看戴东林,“我们好歹也是青梅竹马,你女朋友这样侮辱我们,你也不说句话?” 戴东林只想给楚榆竖大拇指。 他忍这帮人忍很久了。 大院里的爷们个顶个,可就是这群女人事多,整天叽叽喳喳,这也瞧不起,那也瞧不上。 楚榆家世不显赫,可她是他看上的人,嘲笑楚榆就是在嘲笑他,是在打他戴东林的脸,戴东林还能给她们好脸色? “侮辱?你侮辱我女朋友是乡下人,说她不配,说她是癞蛤蟆的时候,我就想警告你了。楚榆是我女朋友,我是要娶她做老婆的,夫妻一体,侮辱她就是在侮辱我。你们侮辱我女朋友,我谁的面子都不给。” 许小洁气冲冲地拉着许音韵走了。 一群人没占到便宜,丁家旺却看得目瞪口呆,楚榆这嘴皮子也太溜了。 不过他看得出楚榆没想挑事,是那群太子女高高在上,用那种看蝼蚁的眼神看人,说话也格外侮辱人,但凡楚榆自卑点,都会忍下来。 那多没意思啊。 就该这样,怼回去,正面杠! 丁家旺太喜欢这大嫂了,不,应该说是崇拜。 “嫂子,我给你倒茶,嫂子,蛋糕吃吗?隔壁那家板栗不错,我去给你买?” 楚榆笑着摇摇头,“谢谢你,我只是路过这里,顺便来看看戴东林,看完我就回去了。” 丁家旺脸都红了,大嫂长得漂亮,声音轻柔,对人客气,上哪找这么好的姑娘。 这就是个小插曲,戴东林把楚榆带去了他的休息室,一进去就把门给反锁上了。 楚榆瞪他一眼,“干嘛啊?还锁门。” 戴东林搂着她的腰,把她抱到沙发上,俩人太久没有亲近了。 楚榆来京市报到那几天,戴东林忙着招待楚湘,忙着给楚湘张罗出版的事,还得抽空帮楚榆租铺子。好不容易忙完了,他的电器城要开业,楚榆学业又忙,还得分心管理铺子。 前几天买四合院,有米飞和贺欣妍在,戴东林连媳妇的嘴都没亲到,早就憋得难受了,人一抱到怀里,就管不住自己,下巴碾着她雪白的柔软,带来酥麻的快意。 俩人谈了这么久的恋爱,楚榆一直不排斥和他的亲近,她抚摸着戴东林的后脑勺,声音发软,都这会了还没忘记吃醋了。 “你倒是挺会招蜂引蝶,人家都找到你家电城来了。” “小祖宗,我对你的心你还不知道吗?她脑子不清醒,你别跟她一般见识,回头我帮你报仇去。” 戴东林解开她的衣扣,脸埋进去,楚榆腿软的厉害,扶着他的肩膀才堪堪站稳。 “戴东林,别啊……” 酥酥软软的声音让戴东林火气更旺了,他比楚榆大几岁,同龄人早就结婚生孩子了,他女朋友还在读书,怕吓着人家,忍的很辛苦。 楚榆身上又香又软,对男人有直白的吸引力,戴东林把她压倒在沙发上,将她胳膊压到头上,楚榆手臂被制住,只能拱起身子去迎合他。 戴东林身上都是肌肉,哪哪都硬着,尤其某个部位,让楚榆感受到了世界的参差。 她虽然没交往过男朋友,可前世室友分手后,吐槽她前男友,哪哪都不行,那玩意也小的要命。怎么说呢,戴东林这也算天赋异禀? 她受到了不小的惊讶,开始为自己的未来担忧了。 楚榆抿了抿唇,戴东林亲亲她的嘴,声音沙哑地呢喃:“这个时候走神,是在侮辱我。” 柔软的嘴唇在她雪峰摩挲,楚榆手臂和腿都被压制住,任人搓圆弄扁,戴东林挺高兴,咬着她耳朵,把她手往下面带。 “乖,帮帮我。” 楚榆脸有点烫,这也算是变相验货了?好,婚前是该验一下货,这年头不行的男人挺多的,婚前验货还有反悔的机会。 可就是这验货过程过于漫长曲折。 楚榆手酸的厉害。 她撕了一截纸巾给他,有点嫌弃,觉得一股怪味,她真是脏了,被一种叫男人的生物给污染了。 戴东林的浓情蜜意简直要破体而出,他往楚榆身边凑了凑,“楚榆,等你哪天有空,跟我回家见见我爸妈呗。” 楚榆抬头,“我才上大一,见父母是不是太快了?” “快是快了点,但你从外地来京市上大学,我作为你男朋友,带你去我家,让你了解一下我成长的环境,也不算越界。” 戴东林有自己的打算,周蕴这样隔三差五来一回,挺烦人的。 可这圈子有自己做事的方法,说自己有女朋友没用,家里不认可。 还得把女朋友带上门,宣誓主权才行。 楚榆漂亮、聪明、有毅力,戴东林觉得她哪哪都是优点,恨不得带回家藏起来,要不是她才上大一,他就想买那俩四合院,给她做聘礼,俩人领证得了。 楚榆从许音韵姐妹的聊天中,听出来周蕴不太喜欢她,婆媳关系不能强求,楚榆没啥心理波动。 喜欢不喜欢都无所谓,她有钱有房有根基,戴家认同就认同,不认同她也没损失。 戴东林对她好,俩人处对象,她会做到一个女朋友该尽的责任,他想让她去就去呗,小事一桩。 戴东林没想到她会同意,心里也挺美的。 俩人又一起找了钱金成,钱金成抹了把汗,见了戴东林的车,心才定下来。 这四合院成交价是10万,戴东林给他提成足足有1000块,钱金成没费啥事,就是跑了两趟,把房东的关系给理清了。 1000块是普通家庭5年的收入,钱金成生怕戴东林不来,晚上睡觉都做噩梦。 “戴同志,终于把您给等到了。” 戴东林关了车门,“卖家怎么说?” “后海那套达成和解了,说是曹静波拿大头,他爸前头的儿女都在国外生活,说是国内的房地产没前途,为了早点拿钱出国买房,就同意了。” 戴东林把合同递给楚榆,楚榆愣了愣,“给我干嘛?” “提前付聘礼。” 楚榆有点懵,这男人是笨还是蠢?他们只是谈恋爱,又不是要结婚,现在就把四合院送给她,就不怕她跑了? “我要你聘礼干什么?” “你说聘礼能干什么? 不许拒绝我,这两套四合院,我俩一人一套,你不是喜欢这里的风景吗?你是外地人,京市总该有个住的地方。回头我找人给你装修一下,你家里人过来就能住了。” 楚榆觉得不大好,没结婚就拿人家的东西,有点烫手。 四合院毕竟和手链不一样,她不能说收就收。 她手没来得及收回,戴东林却强行握住她的手签了字。 钱金成连忙夸道:“咱哥不仅大方还痴情呢,不过嫂子你确实值得。” 戴东林喜欢听这话,俩人又去办理了另一套的手续,钱金成2000块钱入账,高兴得想把戴东林供起来。 买四合院手续挺复杂,得去房管局备案,改造也不容易。 好在戴东林在房管局有熟人,没用半天就全部办好了。 出了房管局,楚榆就是有房一族了,前世毕业几年才在京市安家,这一世倒是提前了。 “你那房子想怎么装修?” 楚榆喜欢的装修风格很多,极简、法式、现代的都行,但四合院装修有讲究,她不能糟蹋老祖宗留下的东西。 “装修成中式的?趁黄花梨木这种老古董价格还便宜,多买点,过些年价格涨了,就不好买了。” 戴东林觉得好笑,那玩意儿值啥钱?垃圾场都能收到老木头,不过楚榆喜欢老物件,他就去给媳妇搞一点过来。 这年头古董真不值钱,也就楚榆当个宝。 “我找人设计一下,回头拿图纸给你看。我想申请个地下停车库,也不知道能不能批,要是能批下来,以后咱的车就能直接开到地下了。” 有钱有权好办事,楚榆真羡慕他,她要是有戴东林这自愿,富可敌国不在话下。 十一月底,楚榆的服装公司和娱乐公司都批复了,她也算有公司的人了。 《女商人》的剧本已经写的差不多了,预计明年初能定下来,钟不移想把演员选好,届时,批复一下来,他就能安排拍摄了。 拍摄半年时间足够了,加上后期制作,联络电视台啥的,争取年底前上映。 第241章 这种人配做校花? 一场雨下来,京市降温了,羽绒服遭到了疯抢,曼达林店里天天围满了人。也是奇怪,前两年鸭绒服还不是热门产品,今年忽然就畅销了,有钱没钱都得搞一件。 楚榆备了二十多万的货,原想着能卖到过年促销,谁知刚到十二月就卖的七七八八了。 她只能跟龅牙胡那几人订货,舒兰和何陆时不时搞点新款,目前德阳的服装制作也搞了流水线,效率挺高的,德阳也时不时能发一批货过来。 有货就有钱赚,楚榆数钱数到手软。 生意太好,曼达林又招了几个店员,张莹周末想找兼职,楚榆直接介绍她过去。 “我没什么经验。” 清大附近餐馆的兼职一天才几毛钱,曼达林招兼职底薪是一块,卖出衣服有提成,干得好一天能赚好几块,比餐馆好多了。 张莹眼睛都亮了,曼达林生意好,乌泱泱的全是人,只要干了就能卖出去,跟天上掉钱没俩样,楚榆这是在帮她呢。 张莹挺感动的,她过年想留在京市赚钱,赚到闺女的生活费,再把闺女带来京市治病。 “楚榆,我寒假能过去打工吗?” 现在到过年还有段日子,张莹认真干能赚上百块,她是真需要这笔钱。 楚榆没拒绝,春节前流量大,正是缺人的时候,多一个人就能多赚不少钱,再者张莹长相周正,又是清大学生,她哪有拒绝的道理? 张莹挺高兴的,凑过来,跟楚榆讨论刚写的代码。 “我这代码是不是太啰嗦了?老俞夸你的代码简洁直观,你帮我看看哪里能改的。” 楚榆讲究效率,写代码最不喜欢绕来绕去,俩人就代码讨论了几句,李淼听得唉声叹气的。 “你经常往外跑,下了课去图书馆的次数屈指可数,但你写的代码比谁都干净。” 清大学生格外勇敢,半夜都有打手电筒的,熄灯后还有人站在水房旁借光背书,楚榆没那么刻苦,前世她赚了钱才做了近视眼手术。 八十年代,手术技术不成熟,她不想让在自己早早近视了。 戴东林给楚榆搞来不少书,她一时看不完,就抽出两本递给张莹和李淼,“我的书,你们想看就拿去看,有些是港城那边找来的,繁体字,你们可能需要转换一下。” “哇,楚榆,我早就想问了,你哪来这么多书?” “男朋友买的。” “你男朋友一定很爱你?送礼物,剥蟹肉给你吃,还给你买书。” 同学们都很羡慕她,楚榆漂亮,又会打扮,这种打扮不是浓妆艳抹,她气质好,会穿衣服,发型也搞得很别致,偶尔用发卡别个公主头,再洋气不过了。 她是大家公认的校花,清纯又漂亮,很多人都学她打扮,可打扮出来总是没有她好看。 午饭时,室友们一起去食堂,张莹只打了二两白饭,吃家里带来的咸菜,就着食堂的汤。 快入冬了,她身上还穿着一件薄外套,鞋子袜子裤子都有补丁,吃饭也舍不得,条件这样艰苦,她每天都要学习到凌晨,周末还要出去打工。 楚榆看不过去,夹了两块红烧肉,一筷子番茄炒蛋,又给了她一颗咸鸭蛋。 张莹有些不好意思,“你每次吃饭都分我这么多,自己都不够吃了。” 楚榆特地多打了两个菜,明着接济张莹,怕张莹有负担,吃饭时给对方几筷子,那就是帮她分担了,张莹心里会舒坦些。 “我吃饭就喜欢多几个菜,可自己又吃不完,咱们分一分正好。” 廖小乔走过去,白眼都差翻上天了,张莹寒酸的要命,什么东西都破旧不堪,快入冬了,只盖着一床薄被子,衣服没干就往身上穿,经常能闻到一股馊味。 偏偏这个周楚榆故作好心,廖小乔就看不惯她那样子,明明 自己就是个乡下人,还接济别人。 她家里哪来的钱?不就是靠那个京市男朋友吗? 傍上大款逮着人家吸血,这种人还配被选为校花? 第242章 店被人举报 楚榆回宿舍后就拎着水壶出去了,周芳芳是廖小乔的朋友,来宿舍里借东西,看到楚榆那件白色羽绒服,羡慕坏了。 穿冬装腰还这么细,身材真够好的。 女孩子说不羡慕是假的。 “你们宿舍的周楚榆家庭挺好的?听说她身上的衣服好几百一件呢,她脚上的小皮鞋据说180一双,是进口货。” “她家农村的,好什么好呀?她妈是干个体户的,开个肉夹馍店,就跟咱们学校那些摆摊的差不多,又脏又累,社会地位又低,能赚几个钱?” 廖小乔不以为然,她很看不上楚榆那做派。 “可她很大方,穿的用的都很贵,吃饭都打五个菜,她还有收录机,个体户家庭哪有那么多钱,你是不是听错了?” “开学填过家庭调查表,她家就是干个体的。有些人自己没有钱,却傍上有钱男人,叫男人给她花钱。” 廖小乔阴阳怪气的,一会说楚榆男朋友不好,一会说楚榆装大款。 平心而论,周芳芳是很羡慕楚榆的,她也想找一个为她花钱的男朋友,可她长得不够漂亮,家里又没有人脉,也只能心里想想了。 楚榆回来时,周芳芳问了一句:“楚榆,听说你男朋友是京市的,家庭也挺好的?” 楚榆没否认,把毛巾洗好挂在晾衣绳上,“他家庭应该还可以。” “那他父母是干什么的?她家住在哪里?” 楚榆如实说了,宿舍里安静了一瞬,周芳芳有点不敢相信,试探性问: “你男朋友该不会是大院的?其实我有个同学也住那里,你男朋友姓什么,说出来我帮你打听打听,省得你被人骗了都不知道。” 周芳芳的意思很明显,条件那么好的男人怎么会去德阳? 指不定是骗人的。 周芳芳是带了点看好戏的心态,不过能帮楚榆打听一下也是好的,校花的八卦谁不爱听呢?如果楚榆真被骗了,她就会有一种“长得漂亮有什么用,也不过找了这种人渣”的心态。 “就是,我男朋友也住那里,说出来我帮你打听打听。”廖小乔阴阳怪气的。 张莹和李淼对视一眼,俩人都怕楚榆受到伤害,廖小乔真够过分的,楚榆怎么就配不上大院子弟了? 她知道楚榆一天赚多少钱吗? 搞不好楚榆身价都几十万了,跟她们这些在读生不是一个级别的。 楚榆笑了笑,没搭理她们,爱打听就打听,又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我男朋友姓戴,打听好了告诉我,对了,你朋友姓什么?我问问我男朋友认不认识。” 周芳芳眼神躲闪,“嗨,我朋友那人内向,不喜欢我提他的名号。” “这样啊。”楚榆说的意味深长。 这群人跟跳梁小丑似的,楚榆根本没放在心上,偏偏廖小乔一直找茬,阴阳怪气地说楚榆撒谎。 “那种人家怎么可能看上你,可别做这千秋大梦 了,还有啊,别怪我没提醒你。别以为百来块钱买件衣服,就是天大的恩赐了,一感动就把自己送上床了,殊不知人家根本就是在玩你!” 这话够难听了,楚榆端起一杯水,整个泼到她脸上去了。 廖小乔呆了一瞬,水顺着她鼻梁往下流,还把她杯子都弄湿了。 “周楚榆,你有病?” “我是有病,所以你别惹我,下次再敢说话这么难听,小心我扇你的嘴。” 张莹也看不过去,楚榆对特别好,她早在心里把楚榆当朋友了,朋友有难她不可能袖手旁观。 “你以为楚榆都是靠男人吗?人家没上大学前就在外创业了,她还在王府大街开了家服装店,她的店生意特别好,一天能赚好几千!她可别你有钱多了!”张莹怼道。 李淼也笑笑,“要么说满瓶不响,半瓶晃荡呢。” 陈秋芬推了推眼镜,她没想到楚榆在外面创业了,她善于钻研,希望能跟楚榆搞好关系,毕业后能用着。 可廖小乔父母都是京市干部,也是不能得罪的,说不定以后调单位能用到廖家父母。 陈秋芬打圆场,“别吵了,大家都是室友,要在一起住四年,被伤了和气。” “大学创业?真正有本事的人,谁当个体户?我们清大的学生,在街头开店,说出去笑死人了。也就是你们傻才会把她当宝一样捧着。” 楚榆懒得跟她吵,可隔日曼达林就迎来了消防检查,对方说她仓库的设施不过关,要闭店整改,还说曼达林的门牌不正规,要换成跟别人一样的。 这在楚榆看来是没事找事。 楚榆的仓库是科学化管理的,全部用的是最好的货架,衣服贴上标签,一件件摆上去,很方便查找检索。 卖衣服的都怕火灾,为了防止火灾,楚榆设置了好几条逃生通道,电路改造也花了心思的。 可以说,国内仓库做的比她好的,没有第二家了。 这样的仓库还被人挑毛病呢? 楚榆记得廖小乔奶奶在街道办上班,是个老革命,自诩大江山时出过力,最喜欢拿资历出来炫耀了。 “楚榆,你找戴同志想想办法,该不会是同行捣乱?” 方芳挺着急的,最近生意好,一天能卖三万多,她觉得是那条街的女装店,被她们抢了生意,眼红才会举报的。 “也有可能,我找人问问。” 张莹也有点着急,“是不是得罪人了?我听说廖小乔她奶奶就是管理那一片的,她家很多亲戚都在体制内,该不会是她?” “刚吵完架,店就被封了,肯定是她。”李淼说。 宿舍里气压有点低,楚榆进屋时,廖小乔嗤笑了一声,对周芳芳说:“我说什么来着?钱再多也没用,官大一级压死人,权永远比钱重要。一个外地人在京市谋生活,不知道低调,可不就得罪人了吗?” 周芳芳战略性喝水,不敢说话。 楚榆冷嗤一声,“廖小乔,这句话我也送给你。当官子女就得低调做人,你父母爬到这个位置不容易,可别因为这点小事,让他们一辈子的心血白费,让你全家都跟着你遭殃。” 廖小乔笑得充满讽刺,“你算什么,也敢说大话?你什么都没有,我就是整你,你也拿我没办法。” 廖小乔得意地说完,就拉着周芳芳去食堂了,张莹蹙了蹙眉,觉得廖小乔这事过火了,女生宿舍那点事,真不算什么,廖小乔竟然惊动家里? 廖家人但凡明白事理,就该大事化了,小事化无,跟着廖小乔胡闹算怎么回事,难道廖家人做事一贯是这样的风格,谁跟她们不对付,就整别人? “楚榆,你打算怎么办?你那店一天不少钱呢。”张莹为她担心。 楚榆想自己解决,可靠她自己,就得摆事实讲道理,廖小乔不是想以权压人吗? 那楚榆就让她知道什么叫以权压人! 戴东林这么好的资源不用,楚榆又不傻。 楚榆给戴东林打了一通电话,戴东林正在办公室,接起电话愣了一下,听楚榆说完, 他蹙了蹙眉,让楚榆站在电话旁等了不到10分钟,就把事情调查清楚了。 “一个姓孙的老太太,男人家姓廖,她孙女跟你一个系的,是不是跟你有过节?” 戴东林查出这事跟廖小乔有关,可他聪明地选择沉默。 他妈妈安排的糊涂事,让他背黑锅,要是楚榆知道他跟别人相亲,会判他“无期徒刑”的。 “这点小事用不着你出马,你男人就能给你摆平了。” “你怎么就是我男人了?” “怎么不是?你这女人用完就抛弃,连个名分都不给。” 楚榆抿唇笑了笑,算了,男人就男人,反正早晚的事。 女人总要给男人个名分。 戴东林出手很快,不到二十分钟,工作人员亲自帮忙开了店,还说了不少道歉,说因为他们工作失误,才搞出这样的乌龙。 楚榆店重新开业,廖奶奶就接到了消息,廖家人有点急,楚榆开学得罪了他们,不肯跟廖小乔换床铺,他们一直看不惯这小姑娘,听廖小乔说她在王府大街开店。 就想趁机给她点教训。 没走上社会的小姑娘,不知道社会险恶,打压一下,整治整治,知道他们不能得罪,就知道错了。用不了三天,肯定得拎着礼物登门拜访,跟他们认错。 往常廖家整人,都是这个套路,楚榆就是个外地来的农村姑娘,没啥根基,京市也没有认识的人,整就整了,能翻出什么浪来? 可他们玩玩没想到,上级不仅撤销了整治通知,还停了廖爸爸和廖妈妈的职位,让他们回家检讨。 这可是个不小的警告了,廖爷爷和廖奶奶早就处于半退休状态,廖家就靠儿子儿媳撑着了,同时停了他们的职位,廖家整个乱了套。 “小贱人傍上谁了,这么大的本事,说停职就停了。”廖奶奶气不过。 “妈,这是个警告,那小贱人背后有人,不是我们能欺负的,我们赶紧找找关系,把这个灾躲过去,否则,我和他爸这辈子就完了。” 廖母说道,又焦急地交代女儿: “闺女,你这同学不能得罪,人家背后有人,你在学校别跟她闹矛盾,咱避着她一点。” 廖小乔脸都青了。 第243章 廖家算什么东西? “凭什么要我让着她?咱们家这么多人,还怕她一个外地人?妈,这一定是凑巧,她家里是干个体的,不可能有关系。” 廖爷爷意味深长地叹了口气,“小乔啊,这事不是你想的这么简单。我跟你奶奶在体制内干了一辈子,你爸妈真有什么事,也该提前收到风声。真要停职也不可能一起停,连理由都没找,可见事发突然。” “爷爷……” “好了,按你妈说的做。在学校夹着尾巴做人,不要找对方麻烦,等周一开学了,你妈跟你一起过去,提着礼物说点好话,让她手下留情。” 廖小乔傻眼了。 周一,廖母拎着几罐麦乳精和进口巧克力去了宿舍,楚榆正在和张莹讨论代码的事,廖母把东西放在楚榆桌子上,客客气气地赔笑: “楚榆啊,我是廖阿姨,你还记得我吗?” 张莹和李淼对视一眼,简直惊呆了,这还是那个盛气凌人的廖母吗?开学那天,廖母多高高在上啊,根本瞧不上她们这种外来户,把歧视写在脸上,趾高气昂的态度格外真实。 怎么变脸这么快? 廖母笑了笑,“阿姨给你买了点吃的,你一个人在京市读书不容易,多喝点麦乳精补充营养。” 楚榆猜到了她的来意,没想到戴东林动作挺迅速的。 “我有吃有喝,不需要麦乳精,麻烦你把东西拎走,不要放在我的书桌上,占我地方。” 廖小乔脸都气红了,“你算什么东西,我妈这么低声下气地跟你道歉,那是给你脸,你怎么说话呢?” 廖母脸色一变,拉着廖小乔假意训斥: “怎么跟楚榆说话呢?同学间要相互体谅,不要为了一点小事掐尖要强。” 楚榆算听出来了,这母女俩是来唱双簧的,她真挺奇怪的,戴东林干了什么,竟然让廖家人低下了高贵的头颅。 廖母笑笑:“周同学,请一定接受我们的道歉,你跟小乔的矛盾就到此为止,希望你手下留情,不要继续追究了,大家都是同学,闹大了谁也占不着好处。要是闹到老师那,会给老师们留下‘以权压人’的坏印象,你说是?” 这是威胁也是警告。 楚榆蹙了蹙眉,“你们看着挺明白道理的,说着倒是一套一套的,怎么封我店的时候,不知道手下留情呢?真要说以权压人,那也是你们。怎么了,压不着我,欺负我不成,就想教训我威胁我?你们廖家的道歉挺别具一格的。” 廖母脸挂不住。 毕竟当了一辈子干部,哪怕她职位不高,可她跟许彤认识,有许家帮助,廖母这辈子没吃过大苦头,还是头一次被小姑娘落了脸子。 廖母咽不下这口气。 楚榆不接受道歉,廖母干脆撕破脸,拎着这几瓶麦乳精转头去了许家。 许彤跟她关系不错,打听清楚这件事,也有点为难。廖家欺负人在先,也不能怪别人整他们,可许彤没想到戴家会插手,这是否释放了某种信号? 许彤不可能为了廖家跟戴家撕破脸。 说不好听的,她跟廖母是好友,能帮就帮,那是看在国外的情分上,可在家族利益面前,廖家算什么东西?哪配跟戴家比? “芝花,我不瞒你,这事戴家有份,我劝你好好道歉,息事宁人,可别把事情闹大了。” “戴家?”廖母惊了,“我没得罪过他们,那小丫头是外地人,怎么可能跟戴家沾亲带故呢?你是不是弄错了?” “错不了,我听周蕴说过,戴东林在德阳有个女朋友,说不定就是这丫头。不论如何,对方不追究这事就算了,你家闺女可别再挑事了,年轻人要懂得忍耐,否则早晚牵连你们。” 廖母紧张地搓着手。 回家后,她把话转述给了廖家人,廖小乔呆了呆,她紧追戴东林不放,经常让廖母去大院找许彤,借机跟戴家攀交情,却连戴家的边都摸不着。 楚榆竟然是戴东林的女朋友? 难怪她说男朋友姓戴。 她哪里好,让戴东林这样的男人为她出头?廖小乔心气难平,过不了心里这坎。 这件事就这样平息了,从此,廖小乔在宿舍里挺低调的,说话都压着声音,看人时头也不敢抬,再也没有找过楚榆的麻烦。 期间她还给楚榆送过一瓶罐头,被楚榆拒绝了。 “她真变好了?楚榆,你男朋友好厉害,廖家人都得跟你低头。”陈秋芬套她话。 “谁叫他们刁难楚榆,活该!”张莹说,“对了,廖小乔又送罐头给你了,估计是被你男朋友整怕了,再跟你示好呢。” 张莹一直不喜欢廖小乔,上次廖小乔嘲笑她卫生习惯不好,又笑她衣服有补丁,胸部因为喂奶有点下垂,张莹恨透了她,廖小乔踢到铁板上,她比谁都高兴。 天天跟过年似的。 廖小乔送的东西,楚榆可不敢吃,总觉得她在憋什么坏招。 入冬后,清大的流浪猫多了起来,这些猫有灵性,会跟同学们一起听课,很喜欢躺在窗台上晒太阳。 楚榆挺喜欢这几只橘猫,经常带吃的喂它们,回宿舍的路上,她又遇见了一只橘猫。 “我去找点吃的。” 这年头人都吃不饱,谁有粮食喂猫?楚榆那有一包饼干,还有早上没吃完的馒头,打算用热水泡一下给猫吃。 回去时,她桌上又放着一瓶罐头,楚榆挺烦廖小乔的,把罐头放到她架子上去。 廖小乔的置物架上有一排罐头,要么说是体制内家庭呢,罐头麦乳精根本吃不完。 楚榆正要下楼,想到什么,又变了下罐头的位置,把那瓶罐头放到中间去。 第二天,宿舍门口围满了人,楚榆拨开人群,“怎么了?” “楚榆,你回来了?”张莹把她拉到一边,她被吓得脸色惨白,声音发抖,“廖小乔晕倒了,宿管把她送去医院了,她嘴唇颜色很不对,化学系的女生看到了,猜想她可能中毒了。咱们宿舍哪来的毒啊?听陈秋芬说,她正在吃罐头,吃一半就倒了。” 第244章 配合调查 清大是百年名校,楚榆宿舍吵过架,这种情况下发生疑似中毒事件,影响可想而知了。 楚榆没进宿舍,先去打了个电话给戴东林。 戴东林正在盯装修,这年头装修简单,四合院装修局限多,不能大改特改,原则是硬装简单,摆设用老物件,把装修的档次撑起来,剩下的窗帘、沙发摆件就留楚榆决定了。 为了方便联系,戴东林在这套房子里装了电话,电话装好没几天,头一次接到外来电话。 听到楚榆的话,他差点把电话给扔了。 “乖,别怕,咱身正不怕影子斜,我这就找人帮忙去,你没下毒,他们也不敢冤枉你。” 楚榆怀疑是廖小乔,把罐头的事告诉了他。 “那罐头里面的肉有点碎,我怀疑被人打开过,就放回她的罐头里了。我怀疑是廖小乔想下毒害我,却害了自己。” 戴东林怕她吓到了,安慰了几句,又找人打了招呼,叫里头的人照顾照顾她。 米飞扔下瓦刀凑过来,“哥,我嫂子出事了?” “嗯,她宿舍有人晕倒了,说是被人下了毒,公安怀疑到她们头上,正在调查呢。” 米飞吓到了,清大都是高材生,怎么也有这种事?应该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普通学校最多吵吵架拌拌嘴,你撕我一本,我扔你一牙刷,哪有给人下毒的? “下的什么毒,这人还能救回来吗?” “谁知道,这毒是她自己下的,想害楚榆,楚榆发现不对劲,就把那带毒的罐头塞回她架子上,她自己误食了罐头,自己害了自己。” 米飞这脑容量没法处理这么多信息,好家伙,那这人不仅坏运气还差呢,要不是他嫂子聪明,识破了伎俩,如今住在医院的可就是她嫂子了。 真到那一步,人救不回来了,也很难给廖小乔定罪。 米飞想想都害怕。 “这狗娘养的,活该!那嫂子怎么办?不会被拘留?” “不知道,我这就找人去,米飞,你帮我联系秦卫东,让他拨点人给我。” 戴东林要查出这毒到底是哪弄来的,只有查清来源,有证据证明是廖小乔买的毒,才能洗刷楚榆的冤屈,否则,即便楚榆放出来了,也会有人往她身上泼脏水。 楚榆几人被带回去调查时,没吃啥苦,人家对她也挺客气的,不过她和张莹都跟廖小乔发生过冲突,嫌疑最大,遭到了公安的几番盘问。 “听说你开学第一天就跟廖小乔发生过矛盾?前几天又吵了一次架。” 公安的眼神充满审视,似乎在心里给楚榆定罪了,说的不错,她跟廖小乔矛盾最大,嫌疑也最大,戴东林打招呼要照顾她,人家表面上不说,心里肯定觉得她以权压人,想靠关系洗刷自己的嫌疑。 楚榆想了想,把开学第一天发生的事,如实叙述了一遍,又把廖小乔在宿舍里的表现说了一遍。 “我只是没跟她换床位,不算干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是廖家人胡搅蛮缠。从头到尾都是她们在挑事,我什么都没做。” 两位女公安对视一眼,又去医院了解情况了。 廖小乔迟迟没醒,脸色很难看,嘴唇铁青,医院判断她中毒了,却迟迟找不出中毒原因,没有原因就没法对症下药,病情拖延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廖母要崩溃了,她一把抓住公安的手臂,哭道: “一定是那姓周的,她跟我女儿有矛盾,肯定是她下的毒!你赶紧把她抓起来,严刑拷问,问出她下的是什么毒,我女儿才有救啊!” 公安拍拍她的肩膀,同情道: “我们还在调查,目前看,周同学有足够的不在场证明。我们今天来,是想问一下开学第一天,你们和周同学发生冲突的事,请详细叙述一下事情经过。” 廖母眼神躲闪,她知道自己不厚道,也想美化自己的行为,可当天的事很多人看着呢,她只能如实说了。 公安皱了皱眉,没想到宿舍几人说的不错,这廖家人做事确实有问题。 “廖小乔奶奶以权压人,强迫关店的事也是真的?” 廖母搓着手,“那是想给她一个警示,她总难为小乔,我们觉得她很危险,这才不得已出手的。这次的事,证明我们没错,她太恶毒了,宿舍发生点小矛盾,就给我家小乔下药。可怜的小乔,都昏迷这么久了,再不醒过来,只怕……” 廖小乔在医院生死未卜,廖母心急如焚,一边托人逼问廖小乔的室友,一边托关系施加压力,想让办案人员早点侦破案件。 许彤看到廖母时吓了一跳,廖母最爱漂亮,以前隔三差五弄头发,穿着打扮都很讲究,现在头发乱糟糟的,衣服皱着,身上有股怪味,显然好几天没洗澡了。 “芝花,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了?” 廖母哭着把廖小乔的事说了一遍,许彤听说戴东林女朋友给廖小乔下毒,整个人都火了,这还没过门,就做这么恶毒的事,真过门了还了得! 当然,许彤也存了点私心,她把廖小乔介绍给戴东林,就没打算两人真能成。 她早就打听过,廖小乔骄纵不懂事,学历虽然不错,可为人实在拿不出手,整个一反面教材。把廖小乔推出来,是为了衬托许音韵。她真实的目的,还是为许音韵铺路。 只有许家和戴家结亲了,两家关系才能更进一步。 听许音韵说,戴东林特别喜欢他那女朋友,许彤警铃大作,正想找机会给对方上眼药,没想到出了廖小乔这事。 周蕴刚下班,天气冷了,她骑自行车有点冻脸,早早把围巾给备上了。 许彤挡在半路,把她拉到一边,周蕴还觉得奇怪呢,等廖母说了事情经过,她眉头都快皱成川字了。 “有这种事?” 周蕴对戴东林这女朋友印象差极了,还没进门,就出了这事,可见是个爱招摇惹事的,虽说学历不错,人也聪明,可找老婆人品才是最重要的。 漂亮不漂亮的有啥差别?就是天仙,有这么一颗恶毒的心,娶进门还了得? 周蕴气坏了,晚上睡觉时,屋里只开了一盏暗灯,戴学义躺在床上闭目养神,她拉开杯子,擦着手就跟戴学义唠叨这事。 戴学义看她一眼,“你儿子不蠢不笨的,怎么可能找这种女人?别听风就是雨的。” “那廖小乔都送进医院了,还能有假?总不能是自己毒自己?一个宿舍的,刚吵完架就被下毒了,不管怎么说,这事她都不清白。” 戴学义却觉得儿子虽然叛逆,却没做过让人担心的事。 不去部队历练,要去商海闯荡,家里没给他任何帮助,他也能赚几百万身家。 儿子二十多岁了,不是傻子,会被一个女人哄得团团转? 戴学义觉得周蕴觉得变唠叨了,女人的更年轻真够可怕的,没一天闲着的。 “你自己生的孩子,自己不清楚?他脑子够用,比谁都精,从来只有他占别人便宜,没有别人骗他的。公安都没给人定罪,你不能先下结论,怎么着,你比公安都厉害呢?你儿子眼光多高啊,许音韵漂亮家世又好,廖小乔学历高人也不错,这都看不上,证明那姑娘一定很出色,你儿子才会上赶着倒贴。” 戴学义说话直,周蕴气不顺。 养这么大的儿子,怎么就上赶着追人家呢? 不就是一乡下姑娘,长的得多漂亮,才能有这么大魅力? 周蕴对楚榆更好奇了。 第245章 罪有应得 公安局那种地方,楚榆待一天,戴东林都不高兴,他找人去查了廖小乔身边的人,找到一个叫江闯的外校化学系的大学生。 这江闯在一次活动中遇到了廖小乔,对廖小乔一见钟情,追了廖小乔一段时间。 戴东林对廖家父母施压后,她记恨楚榆,就找江闯要了一点东西。 化学系的学生能够接触到各种化学物品,可江闯不能随便把东西带出来,化学物品离开实验室都是要签字的,偷带出来罪名可不小。 再说普通人根本用不到这些东西,廖小乔要这些东西干什么?江闯不答应,廖小乔就对着他哭诉,说小区的流浪猫叫声太烦人,想惩罚这些猫咪。 江闯禁不住她的美人计,最终答应了,清大学生中毒的消息传出来后,江闯就知道自己逃不掉。 江闯以为廖小乔用这东西去害人,没想到昏迷的人是廖小乔自己。 “怎么可能是她中毒?”江闯整个人都跳了起来,人坐在公安局,魂却飞到了医院里,他慌里慌张地问女公安,“怎么可能是小乔中毒?” “为什么不可能?还是说这事另有隐情?江闯,我们提醒你,你涉嫌提供化学物品,危害他人危害社会,这都是会被记入档案的,对你未来就业会有一定的影响。配合是你唯一的出路。” 江闯毕竟是个学生,来之前就被戴东林威逼利诱了一番,公安局威严冷肃,他心烦意乱,这时女公安又提到了他的父母和奶奶。 江闯的父亲是个瘸子,母亲瘫痪在床,奶奶是个哑巴,一家人没一个健全的。 江闯从小受尽冷眼嘲笑,没有一个人瞧得起他,他上大学后就找兼职,想赚钱寄回家养活家里人。在大学里,他穿的破破烂烂,永远缩在一个角落里,当个无人问津的配角,直到他遇到廖小乔。 廖小乔冲他笑,还说事成后就跟他谈恋爱,江闯一时迷了心窍,才把化学物给她。 他怎么都没想到,受害的人是廖小乔。 公安的警告如在耳畔,江闯想起他的父母,家里要是没他寄钱回去,父母连生活都成问题,他不可能抛下家里人,再说他喜欢廖小乔,只有早点交代,医生知道廖小乔中了什么毒,对症下药,廖小乔才能醒过来。 江闯无力地瘫软在座椅上,手蒙着眼,哽咽: “是我给她的化学物。她找我要的,说小区的流浪猫烦人,想把猫给毒死。我哪里知道她竟然想自杀。” 江闯不是傻子,说廖小乔想自杀,这事最多是个误会,说廖小乔要毒害楚榆,却最终害了自己,廖小乔形象不保,出院后还怎么做人? “也可能不是自杀,是保管不当误食了。”江闯补充道。 公安不是傻子,可江闯一口咬定也没别的法子,她们跟医院沟通了这情况,医院调整用药,果真,没过多久,廖小乔就从昏迷中醒了过来。 化学物品有后遗症,她大量脱发,视力模糊,听力也不大好,好在除此外,人还算清醒。 廖母哭着扑到女儿床边。 “你总算醒了,妈妈就你这一个女儿,你要是再不醒,妈妈也不想活了。” 廖父身体不好,廖母生了女儿后,就没生出第二个孩子来。这年头独生子女可不多,廖小乔是廖家的掌中珠,爷爷奶奶宠着,父母爱着,难免养成了娇惯的脾气。 廖母心疼女儿吃了这样的苦,哭哭啼啼地说了半天。 “小乔,江闯都招了,说你找他要化学物品想自杀,你告诉妈,你怎么这么想不开?妈觉得你不是会自杀的人。” 廖小乔没把楚榆毒死,却把自己毒进了医院,她看不清病房的环境,听力也不大好,身体虚弱的难受,情绪格外崩溃,冲着廖母哭喊: “妈,我不是想自杀,我是想杀了那贱人!我在罐头里下了毒,想毒死她,没想到她会把罐头混到我的罐头里,我一时没发现,吃了那毒罐头!妈,我好恨,我差一点就成功了!差一点就能给她一个教训了!” 第246章 真是晦气 廖母和廖爷爷廖奶奶都惊呆了。 他们无条件宠爱廖小乔,廖小乔上育红班时跟人打架,他们冲到学校教训那孩子;廖小乔被小学男同桌推倒了,他们把那男生逼到退学;廖小乔要住下铺,他们就强迫楚榆换床。 他们一贯这样做事,不觉得自己有错。 自己孩子娇惯了点,跟放养的乡下姑娘可不一样,自家孩子不能受委屈,至于别人是死是活,跟她们没关系。 可他们没想到会把廖小乔宠坏。 小打小闹就算了,她怎么敢下毒害别人,就算下了毒, 也不能做事不小心,被别人发现了。 病房内鸦雀无声,许久后,廖小乔才猛地哭了出来。 两位女公安敲门进来,刚才廖小乔的话她们已经听到了,这些都是要作为证词的,江闯喜欢廖小乔,想保她,廖小乔要是聪明,就该把嘴闭上。 可她还以为这是在家里呢,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不买江闯的账,不接受父母的提醒,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其中一个女公安出了门,直摇头。 “真没想到,长得挺漂亮,家世也不错,怎么就想不开做这种事。” “她漂亮,可那个周同学比她更漂亮。她优秀,周同学不仅是状元,学习成绩好,还在外面开了服装店。那个曼达林你去过没?衣服可贵了,一两百一件,结账都要排队。廖小乔心理失衡,嫉妒楚榆,又有矛盾,可不就想不开吗?” “问题是如果周同学没换那瓶罐头,躺在医院的人就是她了。江闯喜欢的是廖小乔,未必会供出化学物品的种类,医院没法对症下药,周同学性命都保不住。” 百年名校的高材生能干出这种事,两位女同志也挺唏嘘的。 无论如何,事实真相已经调查清楚。 楚榆和所有室友都被放了出去,公安也出具了一份公告,详细叙述了事情经过。 原本有学生猜测是室友下毒,得知廖小乔找备胎要化学物品,预谋毒害楚榆,却无意中毒到自己时,众人向楚榆投去同情的眼神。 张莹身上都要馊了,她拉着室友们去洗了澡,洗的干干净净到宿舍,这才松了口气。 “跟她住一个宿舍,真是晦气!”张莹有感而发。 “可不是吗?好在我们都活着,谁敢跟这种人住一间屋子?就算她不退学,我也不要住这里了,我跟舍管说了换宿舍的事。” “放心,刚才辅导员跟我说了,她要休学一个学期,廖家人会来把她的东西搬走,咱们就要解放了。楚榆,你受委屈了,好在事情都过去了。”陈秋芬说。 楚榆躺在床上,也觉得晦气,好在她没什么实质性的损失,廖小乔害人害己,也算罪有应得。 “我没事,咱们这几天的功课得补上,我店里也有很多事等着我处理,明天还得去一趟男朋友那,跟他报个平安。” 第二天一早,廖母就来收拾东西了,整个过程中都很安静,一句话没敢说。学校开除了廖小乔,听说她眼睛看不清楚,听力不行,身体虚弱到站立都困难,就算不开除,也很难继续学业。 她本来有大好的前途,却因为父母的溺爱,走上这条不归路,好在没害到别人,再惨也是罪有应得。 宿舍少了一个害群之马,生活重新回归平静,张莹煮了醋,到处擦了一遍,给宿舍消了毒。 楚榆去后海四合院时,四合院的装修已经接近尾声了,戴东林速度不慢。 后海这套房子电路有点老化,戴东林找人改了电路,修了外观和屋顶,重新做了防水。 三进的院子装修可不少花钱,可这年头人工和材料都便宜,戴东林找的都是有真材实料的工人,有些民国时就干装修的活了,最会修老房子。 院子里布局一搞,屋里按照以前的皇后宫里来装,有几间房用的是总统府风格,这装修够有底蕴的,楚榆被惊到了。 尤其是她的房间,摆的是一张黄花梨的小姐床,上头用丝绸固定,看着挺浪漫的。 物件也都是古董,什么清朝的花瓶,明朝的玉佩和镜子,连痰盂都是有年份的。 楚榆有些怀疑人生啊,她不想半夜照铜镜,想起这是几百年前古人照过的,又想起一堆恐怖电影,被吓得连厕所都不敢去。 外头传来开门声,楚榆刚走到阳光下,就被戴东林搂个正着。 戴东林亲亲她的头顶,她头发挺香的,味道很好闻,腰比之前更细了,像是多少天没吃饱饭,她雪峰柔软,配着纤细的腰肢,每每都有种一掐即断的破碎感。 第247章 浓情蜜意 戴东林舍不得她受一点委屈,怕廖家再对她下手,他甚至把廖家最后的退路都给截断了。 自家闺女对别人下毒,无论害没害到人家,这事都不能轻易过去。 戴东林可不懂什么叫得过且过,他不主动招惹别人,已经够仁慈了,人家竟然敢来招惹他,害他女朋友比害他还要命,戴东林心里是有气的。 不过一切都在他看到楚榆的瞬间,烟消云散了。 他搂着楚榆亲了亲,把楚榆亲的喘不过气来,才喘着粗气,放过了她。 “看看哪里有不满意的,设计图你也看过,哪里不满意的,我再跟设计师聊聊。” 楚榆怎么可能不满意? 就是他又送房子又送装修的,楚榆不可能白拿他的东西,嚷嚷着要给他钱,戴东林脸色就不好看了,觉得她跟他生分,就没打算跟他过日子。 他注定是她男人,他钱花不完,不给她花给谁花? 他不肯收,楚榆格外为难,曼达林生意不错,开业几个月攒了点钱,够买下这四合院的了,俩人还没结婚,她不想有经济上的纠葛,可他又不肯要她的钱。 “我没什么不满意的。” “这院子面积不小,几个客房都装修好了,你家里人来就可以住这里,不想回学校,也能来这里住。” 楚榆抱着他的腰,他对她好,她心里都明白的,原先觉得他的家人喜欢她就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可戴东林对她这样掏心掏肺,倒让楚榆有些舍不得。 年前楚湘来京市办签售,楚榆想让家里人过来玩一遭。 有个住处总比住宾馆方便,来年楚榆想去港城买房,到时候给戴东林买一套就当还他了。 楚榆早有去港城买房的打算,后世很多富豪买房买地动辄几十亿,到那会子港城买房的限制多,楚榆可舍不得那么多钱,倒不如趁房子还不贵,把买房买地的事安排上。 港城的房子长势惊人,八十年代初,香港房子一上市就遭到了抢购,但是没过两年就出现了滞销,眼下楼市还没有复苏,许多房子为了快点卖出去,都按照实际面积出售,没有公摊一说。 港城的房价直到90年代末期才会跌落,购房首付很少,要是有银行的关系,一成首付就能买房,内地钱购买力强,只要有外汇券,去港城买房就能快速完成资本积累。 楚榆馋港城房地产这块肥肉,她要是有一个亿全买房子,几十年后,就能翻250倍,做生意有亏有赚,港城房地产的利润却是实打实的。 听说她明年要去港城,戴东林愣了愣。 “你让我买四合院,又要去港城投资房地产,真觉得这一行能赚钱?” “可不是么,我去穗城时认识了几个港城商人,都说房地产是块肥肉,港城房地产还没被资本家控制,你有钱,不如先去港城发展。” 戴东林不想离开她,他两家电器城一天能赚好几万,电器城是他和米飞秦卫东合伙的,不过这两个家伙都占小股,大部分钱到了他口袋里。 两家家具城一年就能赚百万,再多开几家,已经比国内绝大部分人都富裕。 用得着千里迢迢去港城? “我想在港城成立一家投资公司,把我的钱转移过去,有钱就买房投资,赚钱就倒卖掉,我想过了,买房买地比做生意稳妥,国内这个行情,想完全起来,还得要好几年。这几年空档,咱把钱给赚足了,等国内行情好了,咱再回国内。” 她想去港城开公司,戴东林自然要护着她,做什么都可以,只要她愿意,只要他护得住。因为历史缘由,港城和内地关系复杂,可再复杂也难不倒戴东林。 这年头,不是谁都能去港城买房买地开公司的,可戴东林能。 俩人又温存了片刻,戴东林盯着楚榆,怎么看都看不够,总觉得有了爱情的滋润,她皮肤都能掐出水,抱着他时,那柔软的触感让人难以忽视。 他就喜欢她没骨头似的,挂在他身上,由他抱着疼着。 她穿了件白色羽绒服,格子裙,小皮靴,洋气又娇俏,戴东林喜欢的不得了,哪怕隔着厚实的羽绒服,她身段依旧惹眼,也不知道她学校的男生会不会偷偷暗恋她。 戴东林一想到有那么多人喜欢她,心里很不是滋味。 硬装是好了,可软装也要费心思的,楚榆买了些布做窗帘,都是从穗城寄过来的,港城的料子低调又奢华,遮光性好。 枕头和被套也都是布料店寄来的,布料店经常给玺堡做软装,很有经验,楚榆把想要的料子告诉舒兰,舒兰就挑了一些做好了给她寄来。 楚榆捏着背角,戴东林套好被套一抖,把床铺铺整齐了,又把枕头什么的铺上,屋里简单打扫一下,就很舒服了。 这房子有暖气,冬天冷不着夏天热不着,又紧邻后海,楚榆特别喜欢。 贺欣妍到时,就看到戴东林在给楚榆打下手,楚榆要挪动花盆,他就撸起衣袖去干活;楚榆要铺被子,他就去柜子里拿被子;楚榆要挂窗帘,他就拿凳子站上去。 第248章 暖房吃火锅 他高大挺拔,冷峻骄傲,楚榆又清丽脱俗,唇红齿白,戴东林比她足足高了大半头,健壮的身体把她护在身后,衬得楚榆柔弱如水。 任谁都能看得出他们的感情来,戴东林谁都不搭理,和贺欣妍见面时,正眼都没瞧过她一次,只在她自我介绍时应了一声,算作给米飞面子了。 可他背地里却把楚榆当宝似的,这样的柔情蜜意刺激了贺欣妍。 她心里发酸,拎着糕点进门时,勉强笑了笑。 “米飞说你们要搬新家了,我特地来道喜的。”楚榆挑眉,她跟贺欣妍话不投机半句多,这女人也瞧不上她,竟然会主动登门。 米飞瞧着戴东林的神色,寻思着楚榆果然没把那天的事告诉他,就赔笑说:“嫂子家人在外地,室友们过来暖房也不方便,欣妍也是好心,特地买了东西过来恭喜嫂子,搬了新家。” 伸手不打笑脸人,楚榆不给贺欣妍面子,也得给米飞面子。 “进来,外面冷。” 屋里暖气开了,贺欣妍打量四周,发现这房子布置得格外舒服,重新装修不说,还放了浴缸和马桶,电冰箱、电视机、洗衣机一应俱全,都是进口的。 贺欣妍真羡慕戴东林的大方,米飞对她也不错,可米飞毕竟是个小职员,口袋里没啥钱,她父母都是知识分子,社会地位不必说,钱确实不算多。 贺欣妍自诩清高,却也难免羡慕楚榆,上次戴东林没答应买房,贺欣妍以为他不想出这个钱。 谁知才过了没多久,房子买了不说,都装修完成了。 这速度够快的,院子里那园林设计不便宜,听说都是戴东林找的人,他对她可真够上心的。 这么多钱说出就出了,怎么她就没这么运气呢?女人嘛,就是要一个长得帅、有钱肯花钱,又对自己好的男人,戴东林哪哪都符合,就是爱的人不是自己。 贺欣妍就羡慕这种,她什么都不要,可男人把东西买好了送到自己面前的感觉。 正是周末,楚榆晚上不打算回去,想把家里收拾一下。 米飞来了,就得留人家吃饭,毕竟是暖房,总不好叫人家空着肚子回去。戴东林家具家电都备全了,楚榆在柜子里翻出一口铜锅,又和戴东林出去买了些菜和水果。 牛羊肉切片做涮肉,筒骨汤打底,再切点豆腐、海带、粉丝、豆芽、土豆、冬瓜之类的。 楚榆做火锅是有诀窍的,自己做了汤底,弄了蘸料,筒骨汤烧的热滚滚的,冒着香气总算有了点家的感觉。 贺欣妍干笑着坐下,“你们这算是正式同居了?打算什么时候领证啊?” 贺欣妍想着,楚榆就是个卖衣服的,打工赚的再多,一个月无非十,都同居了还没领证,肯定是戴家不同意。 她笑着问这种问题,就是故意给楚榆添堵,往楚榆伤口上撒盐。 但她不怕得罪人,男人都没啥心眼,戴东林不会觉得她在针对楚榆,楚榆去告状,他还会觉得她多心呢。 楚榆笑了笑,夹了块牛肉涮熟后放在戴东林碗里,戴东林眼神温柔,给她夹了块羊肉。 “多吃点。” 楚榆吃了好几口,这才不紧不慢地回贺欣妍:“我还在读书,没时间领证,他想娶我,还得等几年呢。” 贺欣妍有些意外,一个卖衣服的还读书?倒是挺上进的,恐怕也是觉得自己出身太低,没有文化,想多学点东西,好配得上戴东林。 “哦,你读什么书?夜大吗?最近京市确实办了不少夜大,都是给那些没啥文化的人,扫盲用的。” 贺欣妍笑了笑,“不过现在的夜大越办越好,像红旗夜大不仅有文学院、医学院,还有政治学业和机械制造,除了扫盲,也是能学到点东西的。就是夜大师资不行,红旗夜大的领导找了我好几次,想叫我过去教书,我都没答应,就是觉得学生太杂了,什么人都有。” 贺欣妍挺得意的,她文化程度高,家里又是书香门第,自然不是夜大能比的。 夜大这种地方,也就教几个字,楚榆去那里扫盲,自己却拒绝了夜大的邀请,孰高孰低,一眼就知道了。 贺欣妍享受这种高人一头的感觉。 米飞无比尴尬,他是喜欢贺欣妍,可他们圈子里是有讲究的,女朋友可以不漂亮,可至少要带的出去,谈吐要得当,贺欣妍这样说话,太得罪热了。 米飞跟戴东林交情再好,也没有任何情侣关系亲密,贺欣妍替他招了黑,戴东林对他有意见,以后赚钱都不带他。 更何况楚榆是清大高材生,贺欣妍说是大学毕业,可她读的是工农兵大学,是靠推荐上去的,读的也不是清北这样的名校,含金量比楚榆差多了。 人家楚榆可是省状元,国家重点培养的高材生,说不好听的,贺欣妍连她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除了京市户口,她有啥可瞧不上楚榆的? 人家楚榆没显摆,她倒高高在上了,米飞脸都被她臊没了。 他连忙给贺欣妍使了个眼色,“知识无高低,上夜大说明人家有上进心,某些方面来说,夜大跟清大都是一样的,都是充实自己的途径,是?嫂子?” 米飞想说没必要瞧不起夜大。 可在贺欣妍听起来,就是坐实了楚榆上夜大的事。 她越发瞧不上,笑着说:“夜大和清大哪能一样呢?上清大的都是高材生,智商超群,不是上夜大的人能比的。我们单位最近组织了一个活动,挑选优秀教师去清大培训,这机会千载难逢,大家都争着抢着要去呢。” 楚榆懒得搭理她,给戴东林夹了两块羊肉,戴东林又给她加了牛肉,俩人你夹一筷子,我夹一筷子,把米飞晾在一旁,一直到火锅吃完都没说一句话。 离开时,贺欣妍神清气爽的,戴东林脸色却有点难看,把米飞拉到一边,沉着脸问:“你这找的什么女朋友?下次别带她来了。” 米飞直道歉,“哥,我回头给嫂子找个古董赔罪,你帮我给嫂子说句好话,让她别生我的气。” “行了,你嫂子生气不要紧,关键是你找的这个人,难道你真要跟她结婚?我瞧着她可不像看上你的。” 米飞被他训的灰溜溜的,他自小就爱跟在戴东林后头混,这几年又靠戴东林带他赚钱,同龄人都还两袖清风,他就几十万存款了,戴东林说的话,他也会听。 “东林哥,你也喜欢嫂子,应该知道的,喜欢一个人就是愿意为她付出一切。她就是嘴快,没什么恶意,人还是挺有涵养的。” “有涵养?她对你嫂子说那种话,也叫有涵养?行了,我的脾气你是知道的,下次再让她出现在我面前,别怪我不客气!” 戴东林懒得搭理他们。 屋里亮灯了,远远瞧着很有家的温馨感,戴东林进门时,楚榆已经刷好了锅碗。 “以后刷锅洗碗的事都交给我做,”戴东林拉着她坐到床边,她忙活了一天,累得小腿酸痛,戴东林帮她捏了捏,又揉了几下肩膀,“我在卫生间装了暖气,你可以洗澡。” 男人按摩力道够又舒服,楚榆被他按了几下,有点昏昏欲睡,戴东林用胡子刺她两团绵软,楚榆酥酥麻麻,瞌睡虫跑光,一点睡意都没了。 第249章 我想做坏事 戴东林的眼神幽暗起来,早就品尝过她的甜美,想到她滑腻的皮肤,和绵软的触感,身体某个部分胀得生疼,口干舌燥地盯着她。 这眼神过于灼热,楚榆被他盯得移不开眼,“你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我能有什么坏主意?我不过是想跟她做点开心的事。” 戴东林无辜极了,他又不是对谁都感兴趣,长这么大,就对她爱不释手,哪哪都喜欢,他给楚榆捏着小腿,把她抱去浴室里。 戴东林无比庆幸在四合院里装了浴缸,以前看到外国电影里泡浴缸,他还觉得奇怪呢,洗个澡而已,干嘛要泡在里面,够浪费水的。 等热水漫过楚榆白嫩的皮肤,把她衬得水莹粉嫩,看着她粉粉的脚指甲,粉嫩的膝盖,纤细的腰身,隆起的翘臀。 男人没有能忍得住的,戴东林也钻了进去,将她双臂带过头顶,声音低哑地哄她: “楚榆,我想做坏事。” 热水氤氲,楚榆怕疼,有点躲闪,戴东林又哄又骗,直到后来,卫生间就只能听到低低的啜泣声,以及那欲语还休的哭声,说着“不要”“轻点”之类的。 楚榆前世看过几部片子,知道是怎么回事,可真正实施起来,不得不感慨岛国的老师不要随便认,理论跟实践是有差距的。看起来挺轻松的事,原来并不容易,加上戴东林天赋异禀,浴缸又有点滑,俩人折腾了快一小时才成事。 以前都只是亲亲抱抱,要么是用手帮他,这一次是真的融为一体了。 古人说水乳交融,楚榆以前不理解,如今却懂了,世上最美好的事莫过于此,找到一个合适的伴侣,不仅思想同步,相互尊重,在床上也格外合拍。 戴东林身体好,折腾了一整晚,又怕楚榆累着,克制地搂着她,低声哄问: “疼不疼?累着你了?” 楚榆摇头,有点困迷糊了,好在被窝暖烘烘的,京市虽然比德阳冷,可屋里有暖气,睡觉真是挺舒服的。 戴东林帮她清洗,又从后面环住她,搓着她柔软的皮肤,女孩子真是又软又香,明明构造差不多,男人的皮肤硬多了,戴东林爱不释手,捏着她的手,一个个看她手指甲,又掀开被子看她的身体。 原来她每个部位长这样。 戴东林欢喜坏了,帮她盖上被子,就觉得自己也是有女人的男人了。 楚榆醒来时,腿还有点酸,戴东林给她做了早饭,留了字条说去家电城处理点事,但车留给她了,有人过来开车送她去学校。 楚榆吃了饭,身体好受些了,张莹和陈秋芬几人都在看书,见到楚榆也没奇怪。 楚榆在外面开店,还能没有住的地方?再说都上大学了,谈恋爱同居也不是啥稀奇事,系里好多男大学生都成婚了,别说对象了,孩子都有了,楚榆夜不归宿真不算啥。 “你声音怎么哑了?”李淼问。 “哦,”昨晚有点紧张,喊太大声了,楚榆有点囧,“有点感冒,再严重下去就要吃感冒药了。” “注意身体,最近有流感,还挺严重的。对了,你作业借我看看。” 张莹几人英语都不太行,勉强还能应对高考,可计算机系对英语要求挺高的,张莹跟的有点吃力,一直在恶补英语,有不会的就问楚榆。 楚榆底子打得好,没怎么花时间在英语上,马上就要期末考试了,她把所有精力都放在专业课上。 张莹已经在收拾行李了,打算一考完试就走。 “你不是不回家吗?” “是啊,方芳经理说曼达林宿舍有空床位,我过去打工,每天就不回宿舍了。翻过年我闺女来京市看病,我给她买了点吃的,都带过去给她。” 楚榆给她的巧克力,她舍不得吃都给收起来,打算给闺女吃。 张莹对闺女挺好的,陈秋芬翻出一个结扎证明来,揶揄地瞥向张莹,“你男人对你挺好的,就一个生病的闺女,还主动去做结扎。” 张莹脸刷的一下红了,男人做了结扎,就意味着俩人都是无保护发生关系的。她男人对她是真挺好的,不求她生儿子,跟她一起赚钱治闺女,怕她怀孕影响学业,又主动去结扎了。 “就……他自己不想做防护,又不想要孩子,可不就只能结扎吗?” “我们那都是女人结扎的,我妈还主动叫我姐去结扎,这种事都是辛苦女人,不想让男人受罪。”李淼嘟嘴,有些感慨。 张莹把包塞到柜子里,“女人不容易,我男人条件不好,但我跟着他,就是觉得他人品好,不要求女人做这做那的。其实我出来读书时,村里人都说我读成书就要翻脸不认人了,我婆婆受影响,想把我通知书藏起来,是我男人偷了通知书把我送出来的。” “你男人确实不错,难怪你对他死心塌地的。” “是啊,这不刚改革开放嘛,幸福是可以靠自己创造的,来年他想来京市找工作,一边赚钱一边给闺女治病,我们一家三口就能团聚了。” 楚榆拍拍张莹的肩膀,“你闺女来,记得告诉我们,我们这些做小姨的,至少要跟孩子见个面。” 张莹感动地直点头。 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这种程度的,大学室友处好了是一生的朋友,处不好等毕业后,只是个陌路人。 “对了,听说廖小乔的父母被免职了。” “说是贪污加上滥用公职,罪名还不小了,没坐牢就算好了。” “是啊,她天天瞧不起别人,可她吃的用的都是贪污来的脏款,就这样还不知道低调。想下毒害别人,却害得自己视力下降,听力也不好,她后半生怕是不容易了。” 张莹一点不同情她,廖小乔跟清大格格不入,少了廖小乔,大家都能清净了。 第250章 见家长 昨晚的床上运动过于激烈,楚榆腿根发疼,洗了个热水澡后才好一些。 这一觉格外漫长,她做了很多梦,梦里有前世的母亲,有德阳高三的同学,还有戴东林。 一觉睡醒,她脑子清醒了一点,打算到期末考试前的这段时间,禁色禁欲,暂时先不回四合院了,收收心,把心思都用在学习上。 冲刺了半个月,楚榆忙得头昏脑涨,期末考试顺利结束。 她底子好,考前又临时抱佛脚,应该能冲一下奖学金。 戴东林一早跟她打好招呼,让她登门做客,楚榆考完试就开始准备了,她去曼达林想挑选了一件黑色长款连帽羽绒服。 方芳问清缘由,给她推荐了一件。 “这羽绒服带貉子毛毛领,看似平平无奇,版型却很好,显得人格外瘦高,搭配一双黑色小皮靴,很有气质。二三十岁的人能穿,四五十的也能穿,你男朋友妈妈穿起来肯定好看的。” 楚榆没见过周蕴,可戴东林长得挺帅,他母亲也应该漂亮有气质,以戴家的身份地位,周蕴在单位大小得当个领导,送皮草什么的倒是更贵重,可惜过于惹眼,不太能穿出去。 这种家庭挺讲究的,平时没少有人上门送礼,楚榆要是送茶叶白酒之类的,过于不走心,看起来挺像戴东林这种直男准备的。 戴东林送她四合院,她拿出点诚意来讨好他的父母,实在不算过分。 黑色羽绒服低调不引人注意,适合周蕴的身份,周蕴收到就知道这礼物是她亲自买的,礼物到位,心意也到位了,这才算有效送礼。 “老板,你才大一就见家长了?”方芳八卦。 “没办法,他催得紧。” 方芳揶揄地偷笑,“老板学历高,长得漂亮,追你的人肯定很多,你男朋友有危机感也正常。” 学校追楚榆的人确实不少,光是最后这个月,就有5个人给她送过情书。 她是名花有主的人,表白的男生再优秀,她也不会动心。 “老板,除了羽绒服,你还送别的吗?”方芳问。 楚榆颔首,戴学义喜欢写毛笔字,之前楚榆在穗城收的几本字帖,一直没用上,她上个月就叫舒蕙把字帖寄来了,打算送给戴学义。 也算给这字帖一个好去处了。 除此外,她又买了点麦乳精和罐头。 方芳惊讶于她的大手笔,光羽绒服就两三百呢,更别提字帖和麦乳精什么的,不过戴东林家世好。 方芳真怕老板被未来婆婆嫌弃,叫了一个京市本地的小姑娘来,让她给楚榆科普了本地的习俗。 戴东林来接她过去,看到她拎着大包小包的,有些心疼她的小嫩手,却又感受到了她的重视。 “我说我给你准备,你又不要。” “这种事贵在用心,都要你准备,你妈妈要有想法的。” “我妈这人刀子嘴豆腐心,她要是对你不友善,我会给你撑腰的。放心,我把我姑姑和姑父都叫来了,左然也过来,到时候他们会帮你的。” 楚榆好久没见到左然了,正好跟他聊聊拍电视剧的事,左然英俊帅气,虽然年纪不大,可稍加打扮,也是能尝试几个角色的,她想问问左然有没有兴趣。 从大门进去这一段路,楚榆受到了少关注,戴家是这大院里的头一份,戴学义就这一个儿子,戴东林带女朋友回来,意义非同一般啊。 俩人刚从戴东林车里下来,就被许彤给叫住了。 许彤伸出头来张望,故作热情,“呦,东林回来了?听你妈说你今天带女朋友回家吃饭?你妈一早出去买了不少菜呢。” 戴东林不算热情,但也给楚榆做了介绍,许彤目光落在楚榆身上,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楚榆穿了一件白色短皮草,黑色紧身裤,小皮靴,头发简单绾上去,搞了个松散的公主头,打眼一看就够惊艳了,偏偏这张脸美的不像话,身段又好,难怪戴东林这样的男人都给勾得没了魂。 许彤有些不屑,觉得这女孩太过漂亮勾人,是个没正形的狐媚子。 许音韵说这女的生怕戴东林会跑了,看得很紧,经常去戴东林门店找他,恐怕是靠吸戴东林血生活的。 许彤又瞥了眼她手里的东西,可真够丰厚的,姑娘太主动上赶着也不好,周蕴就不喜欢那些汲汲营营的人,楚榆这算撞枪口上去了。 许彤笑笑:“带这么多东西,可真够上心的。对了,你这女朋友是干什么的?上班还是上学啊?” 戴东林没搭理她,撂下一句话: “还在上学。” 许彤瞧着俩人走远,嗤笑一声,这狐媚子能上什么学?哪有正经学生读书时谈恋爱的?肯定是那种喜欢打扮,不学好,喜欢在校外勾搭小混混的。 楚榆进门时,周蕴迎上来,瞧见她的模样时,心里也有说不出的惊艳。 廖家说了楚榆不少坏话,许彤也说戴东林这女朋友不是省油的灯,周蕴先入为主,觉得这是个狐媚子,谁曾想楚榆清纯漂亮,皮肤白净透亮,眉眼又坚定。 穿着打扮都大大方方的,个头高,身段又高,不像传说中的狐媚子。 人还是清大学生呢,智商超群,再配上这模样长相,和为人处世的态度,别说,跟戴东林站起来,还真挺般配的。 可就是家世差了点。 到底美中不足,周蕴在心里暗暗摇头。 面上却还算和善,她不是那种爱刁难人的恶毒婆婆。 人家头一次上门,成不成,都得把家教给拿捏好了,不能让人家觉得戴家没规矩,捧高踩低,泥腿子还没洗干净,就瞧不起农村出身。 戴琼英正在蒸螃蟹,寒冬腊月寻常人家哪里吃得到螃蟹? 戴琼英特地叫人从南边送来的,又带了几样海鲜过来,怕保姆干不好,自己亲自下厨,边做饭边跟周蕴聊聊天。 “楚榆,快进来,外头冷。” 周蕴把人叫进来,接过楚榆手里的礼物。 原以为农村小姑娘不会为人处世,楚榆却大大方方的,眼神不躲闪,进屋也不乱看,好像他家这装修不算什么,倒是个见过世面的。 周蕴心里暗暗给她加分。 “东林也真是的,来吃顿饭而已,怎么还带礼物了?” “给您挑了件羽绒服,不知道合不合身,又给叔叔带了本字帖,”楚榆放下礼物,有些不好意思地对戴琼英说,“早知道姑姑也来,我就给姑姑也挑一件了。” 戴琼英笑笑,瞪了戴东林一眼,“肯定是这小子没告诉你。” 楚榆含笑,戴东林直求饶,“姑,我错了,她忙考试忙了小半个月,经常看书看到后半夜,我没敢打扰她,也就没来得及告诉她。” 第251章 美媳妇见公婆 戴琼英哪里会在乎一件羽绒服? 不过她在德阳时,就经常买曼达林的衣服。 听店员提起过,曼达林在京市开专卖店了,衣服都是广省和港城的设计师设计的,洋气又好看,质量也把控的很好。 “比我们德阳的曼达林更受欢迎呢。”店员是这样说的。 戴琼英毕竟是个女人,市面上能买到衣服的店可不多,往年都逛百货大楼,可百货大楼的衣服更新慢,款式旧,主打的是料子好,实穿。 戴琼英好歹也是大院出身,又是左书记的太太,打扮不求出众,但求拿得出手。 她又最反感跟人撞衫,去曼达林买衣服都是买只此一件的那种。 从京市曼达林买衣服回德阳,总不会有撞衫的?戴琼英心里痒痒,抖开了楚榆买给周蕴的羽绒服,这一看就挺喜欢的。 “这充绒量不错,肯定很保暖。” 戴琼英跟周蕴这对姑嫂,常常一起买衣服,她也不客气,直接上身试了一下。 这衣服充绒量多,穿上身却不臃肿,衬的人气质特别好,搭配一双到脚踝的靴子,拎着一个港城买的皮包。 对了,羽绒服里还能斜着系个丝巾。 戴琼英倒是看上了,嚷嚷着叫周蕴也试了,周蕴原本还想矜持一下,拿一拿准婆婆的架子,给楚榆来个下马威什么的,让楚榆知道戴家门第高,不是谁都能进的。 被戴琼英一吆喝,什么架子都顾不上,赶鸭子上架就被塞进羽绒服里了,要是别人这么催着她,周蕴准得发火,可对方是她小姑子。 周蕴没过门前,跟戴琼英的关系就不错,过门后俩人经常一起逛街,戴琼英时不时从德阳寄些特产给她,一直没断联系。 周蕴不可能跟戴琼英发火,只好站镜子前试了试。 可别说,楚榆眼光真不错,这衣服特别适合周蕴的气质,正好周蕴刚烫了卷发,再穿上这一件带毛领,又有点时装风格的长羽绒服,配上皮靴,真够时髦的。 “也难为你用心了,”周蕴真心感叹,“都说生儿子好,我养儿子养了二十多年,就没发现一个养儿子的好处来!现在看看,还是闺女贴心了,当初要是生了个女儿,肯定天天一起逛街。” “可不是,生儿子最没用了!”戴琼英也附和。 楚榆见周蕴笑得真心,知道她是满意的,她不攀附权贵,可权贵在前,也没必要特地撇清关系。 她不求周蕴现在接受她,人身处这样的环境下,难免有些偏见。 所谓日久见人心,第一印象搞好了,以后会容易很多。 戴学义和左书记从楼上下来,左书记是个斯文的笑面虎,戴学义却有几分不苟言笑,戴着黑框眼镜,嘴唇略薄,看着没左书记好相处。 不过楚榆知道,第一印象未必准确,处在戴学义这位置上,运筹帷幄、纵横捭阖,不可能见人就笑眯眯的。 戴学义表情严肃,不代表就对她有意见。 楚榆该怎样就怎样。 “戴叔叔,左书记。” 左光明听笑了,“还叫我左书记呢?这是在家里,别那么客气,喊我小姑父就行。” 楚榆喊了一句。 还没上菜,楚榆围在桌子前,跟两位书记聊家常。 拿出买来的字帖,递给戴学义,戴学义是行家,手头有不少名家字画,可楚榆送来的这本字帖,属于文物中的文物,市场上都找不出第二本。 博物馆都以为这位大家的字帖失传了。 小姑娘年纪轻轻送这样的礼物,未免显得过分钻营,工于心计。 且这字帖买来肯定不便宜,她一个学生哪来的钱?是她自己出的钱,还是戴东林付的?字帖虽好,戴学义的心思却不在礼物上,他在琢磨其中的弯弯绕绕。 这是他身居高位的习性。 他喝了口茶,语气平淡:“听东林说你是德阳人,普通话倒是挺标准的,没什么德阳口音。” 楚榆寻了个理由,“跟收音机里练过。” 戴学义又喝了口茶,吹着那几片茶叶,不着痕迹地问: “这字帖是个好东西,从哪找来的?” 楚榆琢磨他这话的意思。 她活了两辈子不假,面对这种大人物也啥胜算,人家是玩政治的,在他面前装模作样只会招他反感,倒不如实话实说。 楚榆细细讲了这字帖的来处,戴学义侧目听着。 第252章 戴学义的性格 出国的儿子不认病重的老子,老子死后把家产托付给亲戚处理,做服装生意的亲戚,为了卖房子,把屋里的东西收拾出来,原想给孩子留个念想的,谁知那孩子连这点念想都不要。 楚榆不忍老人家的东西卖给收破烂的,就顺手买下了。 这么贵重的东西,她只花了14块钱,饶是戴学义再不动如山,听到这里也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 “才14块?这些东西价值连城,能放进国博展览,是我们民族的至宝,怎么可能才卖这么点钱,真是暴殄天物!” 戴学义心痛无比,华国很多古董文物,都在文革时被砸毁了,这种名家的字帖当废品卖,可见华国人多不把文物当回事,他心疼的是这些无价珍宝。 楚榆笑笑,“那么多人饭都吃不上,哪里能知道什么叫文物呢?我认识那胡老板,打算把这些字帖当废品卖,我瞧着有眼缘,就顺手买下了。否则,以我的修养,也是认不出这些文物的。” 戴学义心情复杂,他托人四处搜寻字帖,却搜不到这样的好东西,楚榆顺手就买下了,果然,万物都是机缘。 “你以前不知道就罢了,我知道这文物的价值,就不能诓骗你。盛世古董乱世黄金,这东西有很大的研究价值,将来经济发展好了,想必也价值连城,我不能当普通礼物收了,你还是拿回去。” 楚榆大体摸清了周蕴和戴学义的性格,戴书记是个有品有节有天下有大义的人。 “戴叔叔,我买了字帖后,老家一位老爷子就认出这字帖来了,告诉我要好好保管。我对字帖不大精通,老家那地方,只能放在柜子里,受潮发霉被老鼠啃咬都有可能的,我寻思着,我也管不好,倒不如送给有缘人。” 戴学义颇为挣扎,他是不收礼的性子,可这礼物破不寻常,他也担心楚榆保管不好。 戴学义迟疑片刻,“那我先收着研究几天,过段时间让东林带回去给你。你也不用怕保管不好,京市天气干燥,让东林给你找个地放着,上好保险,问题是不大的。” 周蕴也没想到会有这一出,戴学义一心扑在字帖上,对楚榆那叫一个和颜悦色,周蕴跟他结婚二十多年,就没见他对谁这么和蔼过。 男人倒戈了,周蕴没法子,转头叫厨房上菜。 “孙姐,把菜端上来。” 孙秀兰低着头,把菜放下就走,着急忙慌的差点撞到了周蕴,也引得楚榆抬头看去,这一看,就与孙秀兰对个正着。 楚榆蹙眉,她认识这个女人,当初孙秀兰撞了人,戴琴雪去医院时喊她妈,楚榆当时就觉得孙秀兰不像有钱人家的太太。 可这段时间学习太忙,没顾得上戴琴雪,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 戴琴雪不是说自己是大院戴家的女儿吗?可她亲妈却在戴家当保姆?楚榆不是看轻保姆,她自己也是苦出身,只是戴琴雪的家世与她所说的相差太大。 戴又不是烂大街的姓氏,京市大院姓戴的,除了戴东林家,也不会有别人。 以前楚榆没往这方面想,仔细一想,就觉得离谱。 戴琴雪该不会是保姆的女儿? 什么大院出身,什么当官家的小姐,该不会都是假的?戴琼英她母亲在戴家工作,她知道大院一些事,知道大院的左邻右舍姓什么,知道这种人家怎样生活的,干脆捏造身份骗周建安。 第253章 孙秀兰慌了 她的目的是什么?只是为了嫁给周建安?恐怕还不止。 或许是为了钱,为了名,为了地位,为了她想要的一切,戴琼英的贪婪让她不满足于嫁给一个普通男人。 可她二婚不说,还带个孩子,男人现实得很,没有好的家世,怎么可能嫁个满意的男人? 她恰好也姓戴,年纪又和戴琼英相仿,她妈在这工作,她经常有机会来大院探望孙秀兰,谎言就显得真实。 戴琴雪敢撒这样的谎,楚榆震惊之余简直想笑。 敢情周建安抛妻弃女半天,就是为了这么个骗子?按理说楚榆该去周建安面前戳穿她,嗤笑周建安被大雁啄了眼,把垃圾当宝娶回家。可楚榆凭什么要这么干? 周建安就是个垃圾,垃圾配垃圾,天造地设,不就是个女骗子吗?那是周建安罪有应得,楚榆不仅不会戳穿,反而会帮戴琴雪隐瞒。 这才骗到哪?骗的还不够多,不够狠,非得把周建安骗的倾家荡产,穷途末路才好。 不过戴家这边,她得和戴东林提一嘴,防止孙秀兰和戴琼英打着戴家的旗号行骗。 孙秀兰垂着头,路都走不稳,勉强把菜都端出来摆好,就藏到厨房去了,她耳朵贴在门口,从窗缝里瞄着床上,想看看楚榆会不会打她小报告。 她心里慌乱的厉害,手一直抖着,周蕴不是看不上楚榆这小蹄子的?说是打死都不让这女人进门!孙秀兰说了不少楚榆的坏话,说楚榆在高中时勾搭男同学,把楚榆说的很不堪。 周蕴倒是没啥表示,可对楚榆的观感一直不好,孙秀兰以为楚榆进不了戴家的大门。 这次周蕴让她买菜,只说戴家要过来,让她多准备点菜,孙秀兰没想太多,直到听到楚榆进门的声音,才知道出大事了。 楚榆是见过她的,哪怕只是个照面,可看楚榆刚才的眼神,肯定是认出来了。 孙秀兰原本打算把许依依塞给戴东林,先下手为强,谁知戴东林两个月没回家,她一直找不到机会。 孙秀兰急坏了。 上次在周蕴床上放过耳环和头发,周蕴没上当,后来在戴学义衬衫上擦了点口油,衬衫明显闻出香味来,周蕴也没个反应。 楚榆吃得挺欢的,临近开席,左然才从别人家回来,他洗了手就跳到椅子上,坐在楚榆右边,直嚷嚷: “小周,见到老同学开心?” 楚榆白他一眼,左然一点都不介意,反而喜欢围着她转,一会给她夹螃蟹,一会给她夹鸭肉,殷勤的好像楚榆是他媳妇,就连戴琼英都嫌弃地瞪他,似乎是觉得这儿子没救了。 戴东林不乐意了,伸手就按在他脑门上,把他推开了。 “吃个饭,离这么近干嘛,坐远点。” 左然毫不介意,他左瞅瞅右瞅瞅,总共巴掌大一桌子,坐两家子人,他还能往哪坐? “哥,那我坐你头顶上?” 戴东林差点踹他腚。 兄弟俩闹了一阵子,饭桌倒是热络起来,左书记和戴书记聊起德阳的发展,聊起京市文件的精神,还聊起港城的问题。 他们能拿到台面上聊的,自然都不是啥秘密,至少都是楚榆知道的消息,但她认真听了几句,觉得自己往常的看法过于局限。 她活了两辈子,以为自己活明白了,其实什么都没明白。 不过是一个鱼缸跳进另一个鱼缸。 这俩人才是上帝视角,中央文件传达了什么精神,以后经济发展的方向如何,人家都能解析出来,解析的比楚榆知道的更准确,更全面。 楚榆挺惭愧的,看来她要学的东西还很多。 左书记聊到德阳的经济时,突然点了楚榆的名。 “楚榆跟她舅在德阳拿了轧花厂的一块地,说是要分三期投资,一期投百万,二三期累计千万。这块地开发好了,就奠定了德阳的市中心区域,算是对德阳的未来有一定影响。” 楚榆有点受宠若惊。 戴学义看了楚榆一眼,没提生意上的事,反而问起她的学习。 楚榆如实回答:“计算机系没有计算机用,都是纸上谈兵,不过同学们都很刻苦,克服困难也要学习。我没有其他人用功,但学习还算不错,这次考试应该能得个奖学金。” 她说话慢条斯理,不急不躁,声音也温和,气质也不像同龄人。 周蕴给戴东林安排了不少相亲,戴学义从没发表过意见,不过以往那些姑娘,倒是远远比不上楚榆,但她家世确实是差了点。 戴东林没去部队,再不找个能帮上忙的岳家,戴家这一代就要断层了。 戴学义再能撑,也最多再撑个小二十年,二十年内培养好下一代,也不算容易事。再加上左然不入仕途,戴学义还真担心戴家青黄不接,路子到这一代就断了。 他愁的是这个,对楚榆本身没什么意见。 他们这种家庭,赚多少钱都不要紧,要紧的是人脉,是背后站着的关系网。 “楚榆,多吃点螃蟹。”戴琼英说。 “谢谢姑姑。” 戴东林要帮她剥螃蟹,被楚榆拽着衣服制止了,婆媳关系本就难搞,还没进门,戴东林就给她剥蟹,周蕴难免不会乱想,对楚榆的印象只怕会更差。 戴东林缩回手,以往他看到女孩子,总是吹胡子瞪眼的,没给人家一点好脸色,对廖小乔对许音韵都这态度,不把人女孩子吼哭算宽容的。 现在倒好,对楚榆这么温柔,也难怪他这个态度,瞧人家这模样,这皮肤,这腰身,这长腿翘臀的。 戴琼英看得格外满意,楚榆要不是戴东林女朋友,她都想把人拐回家给左然当老婆了。 反正左然也挺爱在楚榆面前找存在感的。 一顿饭吃完,楚榆就把戴东林拉去外面,跟他说了孙秀兰的事,戴东林眉头皱得跟什么似的,脸也黑得像一尊煞神。 贾四盯了两三个月,没查出戴学义有哪里不对,戴东林就想,这家里白天没人进来,他爸那办公室里都是大男人,女人边都沾不到,怕是问题出在家里。 他有点怀疑孙秀兰,但还没来得及验证,没想到孙秀兰敢在外面打着戴家名号做坏事。 “你还知道什么?” “我爸爸的女朋友叫戴琴雪,她自称是京市大院戴家的女儿,父亲是xx级别的,说她父亲一句话就能让茅光誉升职,还说要给周楚飞办京市户口,把他转来京市读书。上次孙秀兰撞到人,我把受伤的人送去医院,看到了戴琴雪,她喊孙秀兰叫妈。” 戴东林自己在外头都不敢打着戴家旗号做事,生怕给老爷子和他爸招黑。 戴琴雪敢做这种事!知道的都这么让人窝火,不知道的岂不是更多?这可不是小事,搞不好要搞坏戴家名声的。 “我知道了,下面的事你不用管了,交给我处理。” 饭后,一家人又坐在沙发上,聊着家常,周蕴也没为难楚榆,剥橘子时,还递了一个给她。 左然坐在楚榆左边,戴东林坐在右边,俩人俨然左右护法,把周蕴都给看笑了。 米飞过来时,这边正在尬聊呢,他打开窗户探进来,“哎呦,叔,婶,姑姑,姑父,朋友们听说东林哥带女朋友了,都嚷嚷着要见见。” 周蕴便站起来,“你们年轻人有话聊,楚榆,你就跟东林去见见,不用在这陪我们。” 楚榆穿好皮草,围上围巾就出去了。 一番道别后,俩人越走越远,身后的戴琼英低声问:“怎么样?这儿媳还不错?不是我说,这模样长相,任你打着灯笼也找不出来。人姑娘聪明,是德阳的高考状元,又会赚钱,模样还这么标致,配东林是足够了。” 周蕴也没想到楚榆能有这样,说实话,出乎她意料了,只知道聪明脑子好用,不知道漂亮成这样,人也大大方方的,任她再挑剔也挑不出刺来。 “就是家庭不行。” 戴琼英也明白她的顾虑,毕竟不是自己找儿媳,“反正我挺满意的,我看我哥也挺喜欢的,难得东林喜欢一个人,要么随他去了,总比一把年纪打光棍强。” 人走了,孙秀兰才敢走出来,她一边收拾桌子,一边笑笑: “周同志,这女同志长得不错,就是模样有点轻浮,听说在学校里,经常跟男同学眉来眼去的,名声不大好。” 第254章 同学会 戴琼英一向不喜欢孙秀兰,这女人装得可怜巴巴的,做事却总不着调。去年戴琼英带了一箱子螃蟹和皮皮虾回来,都叫她给浪费了,做出来的东西不能吃,动辄就把饭菜放过期扔掉,问就说没吃过不会做。 戴琼英就觉得她爱装可怜,保姆的工作就是打扫卫生和做饭,不会做的可以问,可是故意不问,打扫卫生瞎糊弄,那就不是能力的问题,而是态度了。 要不是因为这个,大过年的,戴琼英也不能亲自下厨做饭,忙活了一年,她也想休息两天。 听到孙秀兰的话,戴琼英眉头都皱起来了。 “轻浮?跟男同学眉来眼去?你怎么知道的?” 孙秀兰有些怕她,干笑着答:“我家孩子认识她,知道一些有关她的事,说她以前谈过对象,在学校里跟男生也走得很近,可不是有点轻浮么?而且你看她那面相,眼睛水汪汪的,眉梢带春,按咱们乡下的话来说,就是面带桃花,以后要给男人戴绿帽子的。” 周蕴再昏头,也不能相信这话。 戴琼英却不高兴了,说到底周蕴是后嫁入这个家的,戴琼英却是戴家大小姐,甭管华国有没有贵族,戴琼英从小到大也没吃过苦。 她脾气大,直来直去的,说不好听的,戴东林带女朋友回来,谁都能说几句,可孙秀兰一个外人,指着人家小姑娘挑剔,这不合常理啊! 不知道的以为她才是这个家的女主人,以为楚榆是给她做儿媳的呢。 “孙姐,”戴琼英坐在沙发上,瞥了她一眼,“你家孩子说的不一定就是真的,我儿子跟楚榆是高中同学,她连学校都不常去,怎么可能跟男生走的近?还有眼睛水汪汪,眉梢带春也不是啥坏事,这只能说明人家会长,长得漂亮又不是错,跟戴绿帽子有什么关系?” 孙秀兰干笑两声,“不是我说的,是我们村算命的说的,女人长太漂亮不好,我瞧着她一副狐媚子,谈谈就算了,可不能娶她回来当儿媳妇。还有,她头一次上门,怎么也该去厨房帮帮忙,给家里打打下手啥的,啥事不干怎么样?娶儿媳妇是要伺候婆婆的,可不是娶回家享清福的,女孩子不会干活可不行。” 戴琼英烦透了她,直接怼了一句: “娶儿媳妇又不是找保姆,她要是什么都会干,还要你干嘛?” 说不好听的,孙秀兰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一个保姆,也敢对家里的客人指指点点,说三道四的? 孙秀兰一愣,被噎得说不出话。 可她还是想把许依依介绍给戴东林,许依依那男朋友是乡下人,孙秀兰在戴家工作,有这条件,为啥要便宜一个外人? 楚榆家也是农村的,戴东林能娶农村姑娘,怎么就不能娶许依依? 她勾搭戴学义没成功,孙女要是能勾搭上戴东林,哪怕做个小的,也是好的!再说,周楚榆知道戴琴雪撒谎的事了,把这种人娶进门,她和戴琴雪还能有好日子过? “周同志,我觉得这姑娘不适合当老婆,男同志容易被哄骗,您这个做婆婆的,可得好好想想。” 周蕴皱了皱眉,“行了,我知道了,你去收拾一下。” 等孙秀兰走了,戴琼英才不高兴地说了句:“这人怎么回事?指手画脚的。” 周蕴也觉得孙秀兰有点奇怪,“孙姐年纪大了,有点唠叨,你别放在心上。” 米飞一踩油门,就载着他们去了一家圈内常去的私家饭店,这年头还没有私厨的说法,这家店是根据民房改造的,走的是江南风,小桥流水的,跟北方的粗犷风格截然不同。 酒店装修的不错,还请了几个名厨过来,在圈内走预约的路子,不轻易对外开放,秦卫东跟老板熟,早早把场子给定下了。 今天米飞请客,打算就上次的事,跟楚榆道个歉。 几人一到,秦卫东就探出头来。 他们几人早就到了,就是想看看戴东林的女人长啥样,也别怪他们好奇,大院子弟爱玩,秦卫东女朋友换过多少拨了,连米飞都谈过三个了,还没听说戴东林对谁不一样。 听说他很宠女朋友,朋友去港城出差,他经常叫人带礼物,也经常搞外汇券去买进口商品,简直是放在心尖上疼着宠着的。 什么样的女人有这么大的魅力,能拿下戴东林? 秦卫东找米飞打听过,米飞把楚榆形容的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秦卫东几人更好奇了,这一瞧,就看到了楚榆的细腰和长腿。 这姑娘背影真够辣的。 戴东林也不怕肾虚! 第255章 同学会被刁难 等楚榆转过身来,秦卫东嘴里能塞进一个鸡蛋,这脸蛋皮肤,比他女朋友漂亮多了,远远看着就知道是美女,再加上身材极品,是男人都受不了这种美色。 难怪戴东林都栽在她身上了。 秦卫东谈过的女朋友有一个排,他有种集邮心理,谈恋爱没有固定喜欢的类型,只要是美女,甭管是什么类型的,长发的短发的,精瘦的微胖的,白的黑的,只要是美女,他都喜欢。 可他就没见过这么美的。 “哎呦,东林,这是你女朋友?” 秦卫东就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他叫了不少圈里人过来,还把许家两姐妹也叫来了,再加上戴东林带来的美人,这场子挺热闹的。 “东林,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要么不找,要找就找个最漂亮的。” “可不是?长这么大,没见过这样的脸蛋,既清纯又妩媚,我要是东林,也恨不得娶回家藏起来。” “东林眼光果真是高,一找就找了个标杆来。” 几个男同学纷纷议论,跟戴东林打完招呼,就拍着边上的座位,叫楚榆坐过来。 “周同志是?你是哪里的人?” “德阳的人。” “德阳的?那你怎么来京市了?”腾杰超问。 “我来京市读书。” “读书?读书多辛苦啊,戴东林舍得你受这种罪?说说,你在哪个学校读书呢?” 楚榆不太提自己的学校,主动提显得刻意,有炫耀的嫌疑,她也不喜欢别人大惊小怪,更不喜欢别人惊诧的眼神,就好像女生考清大是多不可思议的事。 不过人家问了,也不好不回答。 “我在清大,读计算机系。” 腾杰超呆了呆,转头问秦卫东,“清大的学生,学习这么好,戴东林眼光真够高的啊。” 哪怕能找到比楚榆漂亮的女的,也找不到学历比她高的,学历比她高的呢,又不如她漂亮。 腾杰超多少戴着有色眼镜,觉得漂亮的女人成绩都不太行,这也是没法子,女生漂亮点,追的人就多,心思就很难用在学习上。 他还以为楚榆来京市打工来着,读书也最多读读夜大,扫扫盲什么的。 说不好听的,都攀上戴东林的,哪有必要这么用功啊? “考上清大不容易啊,不过一个女人,没必要那么辛苦,将来拿到毕业证,也还得回家当全职太太。就东林那一摊子,他赚那么多钱,养你绰绰有余,哪需要你一个女人去外面工作啊。” 楚榆不爱听这话,“女人不一定靠男人养的。” 腾杰超老婆从厕所出来,窝在他怀里,小鸟依人。 “女弱男强,自古以来就是这样。虽说女人能顶半边天,可在外面上班是挺累的。我原来也在工厂上班,但那个工厂灰尘大,两班倒,人际关系还复杂,一个月就为了那几十块钱,买件衣服都不够呢。我觉得没意思,杰超就叫我回家了,说他养着我,有本事的男人都不会让女人出去上班,你家戴东林有本事,你只管享福好了。” 夏虫不可语冰,楚榆笑笑,没说话。 戴东林不乐意的,皱了皱眉,“行了,人跟人能一样吗?你高中都没毕业,人家高考理科状元,好不容易考来清大,读了这么多年书,就回家给我当全职太太?” 腾杰超老婆宣平卉被怼得闭嘴了。 她没想到楚榆是清大高材生,心里又有点不舒服,戴东林也真是的,说话不留一线,清大怎么了?混的再好也不如投胎的好,要不是傍上戴东林,谁认识她呀。 宣平卉是许音韵的闺蜜,俩人从小关系就好,许音韵是周蕴钦点给戴东林的,那就是戴东林未来的老婆,大院里的人都开他们玩笑,说明年能喝到他们的喜酒。 谁知不知从哪冒出一个女人来,愣是把许音韵的男人给抢走了。 宣平卉满心不乐意,把许音韵拉了过来,笑了笑: “周同志,这是我朋友许音韵,其实戴家是想让许音韵跟戴东林结婚的,我们这个圈子关系复杂,有些事你不懂。许家跟戴家是大院的头一份,两家要是能联姻,对双方家庭都有好处。” 楚榆笑笑,很真诚地说:“既然我不懂,那就不用跟我说了。” 宣平卉一愣,她头一次见到这种人,这个周楚榆到底听不听得懂人话? 宣平卉尴尬了一瞬,“我的意思是,许音韵和戴东林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许音韵家世好,跟戴东林青梅竹马,长得也漂亮,你不觉得他们很般配吗?” 楚榆微笑点头。 宣平卉眼睛都亮了,“所以啊,你赶紧退出,给许音韵腾位置,这对大家都好。” 楚榆猛翻白眼,叫了腾杰超一声,笑道:“腾同志,你老婆说许音韵和戴东林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叫我赶紧退出,给许音韵腾位置。这话,该不会是你让她跟我说的?” 腾杰超惊呆了。 给他一万个胆子他也不敢破坏戴东林的姻缘啊! 这楚榆怎么还冤枉人呢? 腾杰超连连摆手,跟戴东林表忠心,“不是,东林,这跟我妹关系,我可没说过这种话。” 宣平卉也有点回不过神,不是,就女人之间那点小矛盾,怎么还拿到明面上说?这事说破了多尴尬啊,楚榆怎么一点不顾别人的感受?戴东林这尊煞神,宣平卉也不愿意得罪,真闹翻了,戴东林有的是手段折磨她。 宣平卉跟许音韵处的再好,也不敢拿家族利益开玩笑。 楚榆这么一说,他们夫妻俩可吃不了兜着走啊。 戴东林看了她一眼,阎王似的,“怎么着,腾杰超的事不够你管的,你还想管我的事不成?我跟谁谈恋爱是我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宣平卉被他训的下不来台。 她气得跟腾杰超告状,“杰超,我不是那意思……” “行了!你再瞎说,就别跟我出来了,自己回家,爱说什么说什么,没人管你!”腾杰超不高兴,不单是因为宣平卉挑衅楚榆,更因为事情闹大,宣平卉给他丢脸了。 男人就要面子,腾杰超矮戴东林一头,啥啥都不占优势,就结婚比戴东林早。 原以为宣平卉挺乖顺,谁知道在哥们面前出这么大的丑,腾杰超面子过不去,嫌宣平卉给自己丢脸。 跟许音韵关系再好,也不能得罪戴东林啊,这女人脑子拎不清的。 戴东林护着小女朋友,简直把她当宝了,在场的人都看出来了,几个朋友给秦卫东使了个眼色,秦卫东端了杯酒,就往楚榆身边凑。 “小鱼是?宣平卉就那脾气,别听她瞎说,也别往心里去。来,我是戴东林的哥哥,你以后也得喊我哥。跟哥哥聊聊,你跟戴东林是怎么认识的?” 楚榆笑了笑,说了个大概,一听说俩人谈了快一年,秦卫东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东林挺能瞒的,谈了这么久,我都没听到消息。” “谈个恋爱,没必要昭告天下。” 秦卫东笑笑,他对楚榆印象不错,态度也好,楚榆跟他也有话聊,俩人从南聊到北,不知怎的就聊到港城的房地产项目上去了。 秦卫东失魂落魄地叹气,“小榆木,你是不知道,我这几年运气真背,好不容易去港城开发房地产,把我全部身家都投上去了。好家伙,别人进去都吃肉,我倒好,拖了几年,年年亏损,还运气不好,遇上金融危机了。眼看都要到85年了,我打算撤掉投资滚回京市,京市才是我的老家,港城最多算是个伤心地儿。” 楚榆同情地盯着秦卫东。 这人确实挺背的,赶上八十年代初的经济危机了,而这次危机也就到84年,85年就是个很好的投资时机,秦卫东却要卖掉家当回京市,你说他背不背? 楚榆笑了笑,说道:“我觉得,港城这投资不能撤。” 第256章 男朋友吃醋了 秦卫东愣了一下,大部分时候,像秦卫东这样的子弟,是不愿意听女人意见的。女人的用途不就是当女朋友,娶回家当老婆带孩子吗?他免不了有这样的想法,家里的大事是不会跟女人商量的。 再说,国门才打开几年啊,有见识的女人真没几个,别说楚瑜了,就是秦卫东身边的人,也没人去过港城。 “你觉得港城市场有的救?” “港城经济危机只是暂时的,现在亏损已经造成了,房价也差不多快到最低点了,这时候脱手,肯定会被人压价,届时损失可不是小数目。低价购入高价卖出,在最低点抛售,伤了大元气,只怕你很多年都缓不过来。倒不如咬牙撑一撑,85年经济危机应该会慢慢过去,届时,港城的经济能持续十多年的繁荣。” 秦卫东一时没反应过来,“可是港城很多人唱衰房地产。” “那是港城没有专家。” 秦卫东不解。 楚榆切入整体,她早年做港城贸易,听一些前辈讲过八十年代港城的事,大体有个印象,太具体的没记住,只记得有位前辈在经济危机时囤了几块商业用地,仅用极少的价格,就将商业用地转为住宅用地。 这一年,港城市场低迷,许多人选择移民,挤兑卖房,港城的房价和股市相继崩盘,市场行情不好。 可这位前辈买了几块地后,仅转商业住宅这一项的费用,就比地产高峰期便宜了几个亿。 秦卫东听她说完,有些没回过神,他不是蠢货,也有事业心,否则也不可能去港城闯荡。只是内地和港城局势毕竟不同,没点底子很难判断,再来港城投资动辄以亿计算。 这几年人民币贬值,人民币换成港币,还得打半折。 秦卫东这次去港城投资,规模不算大,那也是千万级别的,这么多钱都砸在港城了,秦卫东没慌,他老娘差点把家给烧了。 万元户都上报纸的年代,他搞了千万投资,这里有大部分钱不是自己的,这要是都亏了,那真是连底裤都不剩了。 秦卫东老娘不肯让他冒险,让他把房子抛售出去。 秦卫东禁不住身边人劝,也觉得自己冒进了,港城的局势看不懂,想回款就得亏钱,身边人都说,亏几百万算好的,至少还有钱回来。 只有楚榆,劝他挺住,不仅不能抛,还要趁机融资买地,在低迷期买商业用地,用极少的钱转为住宅地,建住宅出售。 “可这要不少钱?现在局势不好,谁还敢往港城投钱啊?” 楚榆言尽于此,不过她明年也打算闯港城,85年是个好时机,今年玺堡和三家服装店倒是赚了点钱,可惜玺堡一期投资,引进生产线是个长期工程,回款不够快,做服装倒是暴利。 京市的这家曼达林,一个月不到就回本了,几个月下来,替她赚了几十万。 楚榆打算来年在国内开至少50家分店。 专卖店的款式都是一样的,一样的货在不同城市卖,能分摊设计成本。 50家店先后铺开,半年就能赚一笔不错的数目,再去港城游个泳,翻个倍,就能正儿八经进军港城的地产业了。 宣平卉见他们聊得开心,不高兴地跟许音韵嘀咕,“我说你就不着急?戴东林看着是认真的,我还第一次见到她对女人这样呢。” 许音韵沉着脸,一脸不高兴。 宣平卉撺掇道:“这女人长得漂亮,身材又好,男人就是肤浅,就是看皮囊。你离开太久了,戴东林跟你接触不多,不如我拖着这个女的,你去找他私下聊聊,女人嘛,放低姿态,软一下,再撒撒娇,什么男人拿不下?” 宣平卉暗示她用点手段。 许音韵听明白了,等宣平卉拉楚榆聊天时,她偷偷去了几个男人的休息室。 休息室里没别人,许音韵坐到戴东林身边,想起年少时的暗恋,眼圈都红了,她长得漂亮,平时要是这么泪眼汪汪地对着男人,男人都会放下身段来安慰她。 许音韵知道怎么利用自己的优势。 可戴东林只是皱眉,许音韵身上喷了不少香水,楚榆不爱打扮,身上只有天然的体香没有别的,戴东林闻不惯这么浓的味道,差点没忍住要呕。 “东林哥,你看上她什么了?你真打算跟她结婚?” 戴东林有点不高兴,“我跟谁在一起,用得着你管?” “可是我是你妈妈钦点的儿媳妇……” “我妈钦点的?那你找我妈去,找我干什么?上次就跟你说清楚了,我跟你没有任何关系,请你不要在外面胡编乱造,诋毁我的名声。我是有女朋友的人了,不适合跟别的女人过于亲近,以后不要再来找我。” 许音韵急了,哭红了眼往他身边凑,伸手就想抱住他的腰,被戴东林一个过肩摔摔在了沙发上。 许音韵呆住了,戴东林算给她面子的,手下留情,没有特别疼,可她不过想投怀送抱,戴东林竟然给她过肩摔?他还是人吗? 戴东林一点情面不留。 他回到包厢,远远看到楚榆被一群男人围在中间,也不知道她说了什么,周围的男人哄堂大笑,有人给她递水果,有人给她端椅子。 她嘴唇粉嫩红润,笑得很温柔,她本就漂亮,这一笑,周围那几个单身汉,都偷偷咽口水,还有人盯着她的嘴唇和腰看,偏偏她一无所知,跟一群人聊得很开心。 戴东林醋坛子都翻了。 他记得她嘴唇是什么滋味,俩人发生关系那天,他品尝这口甘霖,一次又一次,直到把她本就红嫩的唇吸得发肿,让她的嘴唇包裹自己,听着她嘴里发出自己爱听的声音。 戴东林就看不惯她对别人笑,强行把一群人分开,搂住楚榆的肩膀,宣誓主权。 “说什么呢,我不在,你们聊得这么开心。”戴东林不爽极了。 “东林啊,你这女朋友真是个宝,说什么都能聊几句,人也幽默。”腾杰超说道。 “人家是清大高材生,涉猎广是正常的,要么说这是考清大的脑子呢,什么都懂,真够吓人的。”秦卫东说。 “东林,以后多带楚榆来玩,我就喜欢跟她聊天,她可有意思了。” 戴东林黑着脸,他以后再也不带楚榆来狼窝了,自家女朋友,肯定要带回去藏起来才行。 聚会好不容易结束,戴东林迫不及待把楚榆拉走了,刚上车,他就凑过来,搂着她的腰,有些吃味:“你跟秦卫东他们聊什么呢?那么开心?” 楚榆好笑地看他一眼,“瞎聊的,也聊了你。” “聊我什么呀?” “聊你小时候带他们跟外面的人打架,打不过,就做陷阱,让对方一群人都掉粪坑里。” 这是戴东林小学时候的事,他一向调皮, 打仗吃了亏,就耍阴招,一群家长找上门,老爷子差点没拿鞭子抽他。 就这也不见悔改,还威胁人家,下次再敢惹事,就不是粪坑了。 楚榆捏他的腰,语气有点酸,“你还好意思问我,你呢?许音韵都找到我面前了,你还好意思问我?” 楚榆戳着他的胸,戳的戴东林心里痒痒,他握住楚榆的手,摸手还不够,又把人抱到怀里来。 戴东林头枕在她肩膀上,手揉着她的腰,捏着她的软肉,往上探去。 上次还是在四合院,俩人都是第一次,所谓一回生二回熟,上次戴东林还不熟练,这次明显知道路子了。楚榆也比以前敏感很多,似乎尝出了点滋味来。 戴东林捏着她的软肉,另一只手揉她的腿根,楚榆身体发软,有些使不上力,什么许音韵,什么贺欣妍,都扔到脑后了。 她其实挺相信戴东林的,这个男人一根筋,死脑筋,还有点恋爱脑,她对自己也有足够的自信,这个男人喜欢了她,就瞧不上别人了。 戴东林亲她柔软的唇瓣,嘴唇往下移,楚榆嘴边溢出轻柔的叫唤,跟小猫似的,挠的人心里痒痒,却始终挠不到点上去。 戴东林咬着她的耳朵。 楚榆有点紧张,这是外面,他们在车里,不是在屋里,戴东林就这么旁若无人,被人看到了可怎么好?这年头,风纪检查都挺严格的,哪怕没有摄像头,街上也没少有巡逻的,真被人看到可了不得。 “换个地方。” “怕什么,乖,放松点,”戴东林捏着她的腰,亲她柔软的唇瓣,都说女人是水做的,她嘴里甜津津的,别的地方也是水汪汪。 戴东林喜欢的紧,脱了衣服垫在她身体下,拉着她一寸也不许让。 楚榆退不了,只能陪他疯,手抵在他硬梆梆的胸口上。 “楚榆,喊我名字。” “戴东林。” “再喊。” 楚榆又喊了一声,戴东林更兴奋了,捏着她,往里又进一步。 楚榆打算来年在全国开设50家门店,就得找人出去考察市场,这事她交给何陆来办。 何陆有着广省人特有的灵敏性,这50家服装店,楚榆瞄准的是一类城市的中心区域,找店铺不算难事。 何陆出去小一个月了,给她报了20个城市的地址上来,楚榆没有电脑,就让方芳跟店里的客户交流。京市的顾客来自全国各地,哪里的顾客都能遇上,跟他们一打听,不出五分钟就知道选址怎么样了。 何陆做事也算靠谱,在当地也到处打听,报上来的地址都算靠谱。 过年前几天,楚湘来京市开签售会,出版社那边预热了几个月,还登报了几次,签售会办得很成功,现场排了一天的队,都等着要见见传说中的天才作者。 “姐,我感觉跟做梦似的。” 楚湘忙了一天,总觉得不真实,回到四合院时还特别兴奋。 “姐,我要谢谢你,要不是你帮我出版,我根本不可能有这样的成绩。” 楚湘特别崇拜楚榆,楚榆在她心里跟天神似的。 楚榆笑笑,半年没见,楚湘长高了,人也苗条,越长越漂亮了。 “我跟你说过了,我是你姐,姐姐帮妹妹 不是理所应当的?” 楚榆把楚湘的行李拎到屋里,楚湘还以为这四合院是酒店呢,半晌没看到老板来接,楚榆直接把她行李放在卧室里,她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姐,这是你的房子?” “嗯,你姐夫送我的。”楚榆给她倒了杯水。 “哇,我姐夫够大方的,这房子值多少钱啊?我只在电视上看过这种房子呢。” “十万。” “什么?十万!” 楚湘一口水喷了出来,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她长这么大,没听过这么大数额的钱。十万块钱是什么概念? 这一套平房值这么多钱? 戴东林跟她姐还没结婚呢,说送就送了? “姐夫这么舍得呢?他也太有钱了,能花十万买房子,他得有多少钱啊?” 楚榆也不知道戴东林有多少钱,“你也不用羡慕别人,你这套书都卖60多万册了,翻过年再版,肯定能卖更多,你也有不少稿费了。” 楚湘的稿费都放在楚榆这,她用不着,再说不是她姐给她投资,她这书也不能出版,自家姐妹,钱不钱的都无所谓。 “姐,我的新书写了一部分,回头我改改就能出版了。新书的热度带一带,旧书的销量也能高一点,争取明年这两本书卖个100万册!” “100万册哪里够?200万还差不多!” 楚榆不是说瞎话,明年电视剧就要开拍了,多方热度,她要把楚湘的系列书策划成一个大ip,八十年代,电视剧市场还是空白呢,她有信心做成。 不过拍摄电视剧的事,还是得跟楚湘商量一下,楚榆简单说了电视剧进展。 楚湘觉得不真实,她随手写的书,能卖这么多就够不可思议的,怎么还能拍电视剧?电视剧上映后,她就彻底成了名人,简直想都不敢想。 “姐,你投资拍电视剧,我哪敢有意见啊?你给我的书策划的这么好,电视剧肯定超乎预期,你就放手去做!我相信你!” 第257章 回家过年 出版社找了报社的人来采访,采访结束,姐妹俩收拾好包裹,打算回德阳过年了。 春运的京市火车站可不是开玩笑,戴东林把姐妹俩送进车厢,人都没站稳就被挤出去了,只能站在火车车厢口,隔着车窗交代她几句。 “别跟陌生人说话。” “回家给我拍个电报。” 楚榆无可奈何地拉着他的手,“知道了,回去就给你拍电报。” 火车开动后,楚湘打开满满一包零嘴,羡慕坏了,“姐,我姐夫也太贴心了,不仅给我们买了一大包零食,还买了烤鸭、稻香村的糕点,吴裕泰的茶叶,还有内联升的布鞋。这也太周到了,他还没进咱家门呢,就对咱们家人这么上心,要么说姐你魅力大呢。” 楚榆笑笑,戴东林确实对她蛮好的,她对戴家人也不错,送给周蕴的羽绒服不提,送给戴学义的字帖可是货真价实的古董。 戴学义说看几天就还给她,楚榆肯定是不会收的,谈恋爱讲究双向奔赴,她和戴东林都足够坚定,这才是最重要的。 包厢内有点吵,楚榆闭目养神,想着赚钱的事。 二十多小时的车程显得格外难熬,次日一早,楚榆起床时,楚湘已经收拾好东西,舒爱国和舒蕙来火车站接她,楚榆一下车,行李就被他们接了过去。 舒爱国笑着打量楚榆的穿着,“不错不错,不愧是去京市读大学的,气质比离开家时又好了一点,打扮得也时髦,在外面遇到,我都不敢认。” 舒蕙半年没见到女儿。 楚榆偶尔拍电报回来,母女俩也能聊几句,可到底不如见面来的实在,儿行千里母担忧,舒蕙怕她吃不饱,怕她在外面被人欺负。 看到闺女好好的回来,她也就放心了。 “不是说京市水土不养人吗?这皮肤还比离家时好了点。” 楚榆笑笑,她脸上不长痘,北方气候干燥也没什么,注意保湿就行。 邓芳萍煮了鸡汤,炖了牛肉,买了鱼,想给楚榆补补身子。 这次回来,家里变化不大,但楚楚长高了不少,舒兰打扮得更时髦了,沈珠雨瘦了不少。 喝了碗鸡汤,楚榆的胃都热乎起来,她在京市什么都好,就是吃不习惯,原主是德阳人,还是德阳的饭菜更符合她的胃口。 吃完饭,楚瑜拿出给家人带的礼物。 “这是戴东林给你们带的。” 邓芳萍和舒爱国被这大手笔惊到了,“小戴有心了,这些都是牌子货,可不便宜,尤其是这茶叶。” 舒蕙觉得戴东林太大方了点,非亲非故的,哪怕处得好,也不至于这么大方,她就把原因归咎于戴东林跟舒爱国的私交上。 楚榆笑笑,把她带的礼物分给大家。 “舅妈,妈,我给你们买了点金首饰。” 邓芳萍眼都看直了,楚榆给她买了一对金手镯,一个金项链,一对金耳环。 邓芳萍不是爱慕虚荣的人,赚钱后也攒着钱,舍不得花,可她也羡慕戴首饰的人家。 别的不说,去人家喝喜酒,总要遇到乡里乡亲的,戴个金子体面又好看,周围人都会羡慕。 她虽然帮过楚榆,可楚榆带着他们赚钱,说到底是她欠楚榆的。 这丫头竟然想着她,给舒蕙买就算了,她竟也有份。 邓芳萍戴着一套金首饰,眼睛发热,激动得合不拢嘴,“京市的东西就是不一样,这手镯这项链的雕花,咱们这都没有。其实舅妈天天做饭,也用不着这么贵重的东西。” 楚榆笑笑,给舒蕙也戴上,“东西买了就能用着,现在卖肉夹馍,不代表以后都卖肉夹馍。趁金家便宜,我买点给你们,也算变相存款了。” 没有女人不喜欢金子的,邓芳萍高兴坏了,手一直摸着金项链不肯放。 楚榆给楚楚和小江带了进口巧克力和糖果,给舒兰和楚湘买了进口香水,给芸芸买了学习机。 舒兰拿过香水喷了喷,喜道:“楚榆,你算是带姐见世面了,姐长这么大,还没用过香水呢。” 楚榆去看了下服装厂的情况,说是服装厂,不过是租下店后头的民房,放了几十台缝纫机,店和厂房不过两步路。 舒兰和沈珠雨既能管店,又能关注服装厂的情况,店里有什么想法,服装厂立刻就能整改,效率特别高。 “今年咱们要开50家门店,对我们的管理是个不小的挑战。我打算实施店长制度,店长作为店铺的管理人员,总部定期上门盘货查账,定期上门收钱。今年京市门店走上正轨,我打算明年让方芳给店长们做培训,再去不同门店出差,手把手培养。” 舒兰和沈珠雨没啥意见,店里一向是楚榆拿主意,楚榆说有信心开50家店,她们就跟着干, 以曼达林目前的情况,想亏着实很难,要是不亏,这50家门店,一年的收入可不是小数目。 “还好你培养了方芳和陈云这两员大将。店里那几个女销售,也都是你一手培养起来的,你再调教调教,也能像方芳一样,出差晋升,帮咱们管理店铺。”沈珠雨说。 楚榆颔首,服装来钱快,不像家具城,投资大,见效慢,哪怕未来很赚钱,可想见到现金是很难的。 这年头服装真是暴利,楚榆野心大,明年50家都少了,恨不得开100家店。 “珠雨,明年你跟我一起去京市呗。” 德阳这边留舒兰就够了,现在曼达林要专卖店化,选款制作就都有章法,沈珠雨没必要留在这里,楚榆想让她去京市,看看有没有别的生意能做。 钱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人有钱后就想多投资,四处开花。 “舒兰一个人能忙得过来吗?” 舒兰倒还好,“我没事,楚榆的顾虑是对的,德阳毕竟是小地方,未来还是要看大城市,你们要是看上什么新项目,记得拉我一起做,我高低都要投一股。” 三人就这么说定了。 服装厂在楚榆的见一下,采取流水线模式,这在全国是很少见的,效率提高快,加上这年头的人工便宜,技术又好,楚榆去年就推出了激励制度。 不仅对女工们有各种福利奖励,还给她们提供晋升空间,每个月都选出一名优秀女工参加夜大培训,所有成本由店里承担。 女工们设计出的服装,一旦被总部采纳,就有相应的奖励和提成。 整个团队的文化挺好的。 过年前,楚榆一人包了一个红包,还让舒兰采购了大米、面粉、食用油、水果等过节礼。 大年二十八,服装店和布料店都差点卖空,肉夹馍店的米面也都用完了,打扫下卫生,就准备闭店回家过年了。 “老板,明年几号开业啊?”老顾客接孙子看电影,路过时就问了一句。 邓芳萍擦了把汗,笑笑地回:“至少也要大年初七了,今年孩子上大学回来过寒假,总要给孩子好好补补,一年到头的,也不差这几天。” 顾客笑着说:“可不是么?状元用脑子厉害,得吃点好的补补,那我初七过来。” 山关村和楚榆离开时一样,几乎没有任何变化,舒二舅家新盖的瓦房挺宽敞的,今年条件好,邓芳萍做了五床棉花被,贴身盖特别暖和,床单被罩也都是新的。 舒二舅还叫人打了一套家具,这年头,农村人家有几家家具这么齐全的? 光楚榆这屋里,就有床、衣柜、书柜、书桌,墙面也按照楚榆给的装修图,搞了一下装饰画,算不上多有设计感,但在这年代,绝对让人耳目一新。 过年前是最忙碌的,邓芳萍把鸡鸭鹅猪肉蔬菜都买齐了,舒蕙忙着做包子馒头和大饼,把腊肉和腊肠给挂上风干,把鱼腌好,等馒头的香味飘出来,过年的气氛也就有了。 第258章 舒建党的落魄 楚榆要下厨帮忙,被邓芳萍撵出厨房了。 “难得回家,就好好休息休息,厨房不需要你帮忙,你要是无聊就跟芸芸去串串门,村里人没少跟我打听你。” 芸芸拉着楚榆出来,刚走到门口,就看到廖红梅拿着一个簸箕走过来,看到她,廖红梅一愣,枯槁的脸上是瞬间出神,随即埋下头,面无表情走了回去。 上次大火之后,舒爱国家盖了新房子,舒建党家都被大火烧光了,实在没钱再起房子,几人只能就着没烧完的厨房墙壁,搭建了一个矮房子,一家几口都窝在这矮房子里。 舒建党被彻底打垮了,整天什么都不干,赊账喝酒,一喝就是一整瓶,喝完倒头就睡。 廖红梅只能一边种庄稼,一边捡破烂。 “她不是卖过肉夹馍吗?就算开不成店,摆个摊也不至于落魄成这样。”楚榆有些意外。 “她呀,”芸芸撇嘴,“你看她那样子,身上脏兮兮的,头发也乱糟糟的,家里又脏又破,又不讲究卫生。去摆摊时,餐车上油花花的,客人不是吃出苍蝇,就是吃出蟑螂。有一次,客人吃完就腹痛不止,被送去医院了,那家人掀了廖红梅的摊子,廖红梅就再也不敢摆摊了。” 楚湘嗤笑一声:“主要是摆摊没人买,但凡能赚钱,她也不会傻到捡破烂。” “其实捡破烂好好捡,也能赚到钱。这年头废品收购价格便宜,经常能收出古董来,她只要用心经营,也是能翻身的。”楚榆有一说一。 “她能用心经营吗?人品不好,干啥都是一样的。收破烂确实不需要在乎卫生,可她收破烂经常遇到来送破烂的男人,一来二去,竟然跟人家勾搭上了。就上个月,她跟那男人拉拉扯扯的时候,被舒建党碰见了,舒建党抄起酒瓶就把那人脑袋敲破了,赔了人家医药费,又不敢跟廖红梅离婚,整天就只能喝酒了。” 楚湘不是圣人,她很记仇,舒建党鄙夷、奚落的眼神犹在眼前,夫妻俩偷肉夹馍配方,在对门开店,故意跟他们斗。 楚湘每一笔都记着,她一点不同情这个所谓的大舅,要不是楚榆机警,她们一家都会被烧死,楚湘恨他们恨到骨子里,恨不得踩上一脚。 楚榆没想到廖红梅会堕落到这个地步。 这对夫妻人品再差,感情还是不错的,廖红梅竟然会跟别人通奸,真够炸裂的,果然,农村的故事最好听。 楚湘把楚榆拉到一边,偷偷说: “我听说她还收钱呢,你说她这行为跟卖有什么区别?她一把年纪了,长得也不漂亮,价格要不高,一次就几毛钱。咱们家的脸都被她丢光了,我都没脸回来,生怕人家知道舒建党是我舅。” 舒家出了楚榆这么个状元,在十里八乡都是出名的,很多人知道山关村有他们这户人家,廖红梅做这种肮脏事,人家提起她,就会说: “她就是那状元的亲舅妈。” 这多丢人啊! 楚湘是楚榆的唯粉,决不允许别人抹黑她姐,对廖红梅更深恶痛绝了,走他家门口都要吐两口唾沫。 楚榆回家过年,蒋美凤也回来了。 蒋美凤去京市大半年了,在京市活得不算好,她天天给儿子儿媳洗衣做饭,还一点不敢叫苦,生怕戴琴雪不要周建安了。 戴琴雪折腾周建安,她不敢说;戴琴雪使唤她干活,她不敢抱怨;戴琴雪打周楚飞,她也不敢说什么。 以前舒蕙在时,蒋美凤折磨她的手段不知道有多少,碰到个厉害的儿媳妇,屁都不敢放。 偏偏村里人见了她就说:“美凤啊,还是你有福气,跟儿子去京市享福了,咱们村谁都不如你。” 虽然在京市过得不好,可回来时,戴琴雪也给她买了几件新衣服,蒋美凤穿着新大衣,蹬着牛皮鞋,耀武扬威的,也有点城里人的派头了。 “那可不是!我儿子在京市升官了,对我好极了,天天买肉给我吃,我儿媳妇也很孝顺,给我买衣服买鞋的。我蒋美凤到底命好,上了个大学生儿子,儿媳家又是当官的,我注定是享福的命!” 蒋美凤瞥了眼对方的破棉鞋,头都抬高了。 边上的孙巧真是她小学同学,俩人是一个村的,前后脚结的婚,一辈子都在比较,以前孙巧真经常说她命不好,男人是个瘫子,可现在怎么样? 她儿子是大学生, 有前途的很,在村里人眼里,她蒋美凤就是官太太,在京市吃香的喝辣的,蒋美凤哪里还瞧得上孙巧真这个农村人? “哎呦,巧真啊,你也在?真够巧的,我说大过年的,你怎么也不买身衣服,买双新鞋子?怎么了?你儿媳不让你买?不应该啊,听说你孙女都进服装厂当女工了,也该花点钱孝顺你,怎么连件新衣服都舍不得买?” 蒋美凤嘴毒,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让孙巧真气坏了。 孙巧真嗑着瓜子,冷笑一声:“蒋美凤,你去了京市几天,还真当自己是城里人?就看不上我们这些乡下人了?我是没你命好,我孙女进服装厂当女工,赚到虽然不多,却也孝顺我,给我买了糖,买了新棉袄,寒冬腊月,我犯关节疼,她还给我揉腿。哪像你啊,你孙女出息了,是咱们省的高考状元,去了清大读书。可那又怎样?你孙女认你吗?” 蒋美凤愣了愣,心说孙巧真说什么屁话呢! 她哪有什么高考状元孙女?去清大读书?那就更不可能了。 清大那是谁想去就能去的?这年头考上大专都光宗耀祖,就县城这点破地方,怎么可能有人考上清大! “我说孙巧真,你说什么梦话呢?谁孙女是高考状元,还去清大读书?” 孙巧真愣了一下,万万没想到蒋美凤竟然不知道这件事。 “我说你真的还是装的?谁不知道你孙女楚榆,考了全省理科状元,还去了清大。省电视台亲自来采访,电视上播了,报纸足足登了一个月的喜讯,市领导、县领导、乡领导都去了舒爱国家慰问,那叫一个风光!对了,你前儿媳舒蕙在德阳开了家肉夹馍店,生意很好,也上报纸了。那钱真是没少赚。” 蒋美凤愣在原地,半晌没回过神。 楚榆考上清大了?还是高考状元? 就是那个她哪哪都瞧不上,恨不得按死在臭水沟里的大孙女? 这么大的事,怎么没人告诉她呢! 第259章 山关村风波 蒋美凤气得龇牙咧嘴,周楚飞也垂着头不说话,到了家,蒋美凤扔下包裹,气冲冲地往房里冲,瞥见瘫痪在床上的男人,气不打一处来。 “老不死的,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小贱蹄子考了状元?是不是故意不告诉我,想看我笑话?这么大的事,你都不知道往京市去一责电报,你活着还有什么用?怎么不去死!” 蒋美凤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男人头瞥向墙里头不说话,苍老的脸上露出些许黯然。 蒋美凤临走前,把这个死瘫子交给邻居来负责,每个月给邻居3块钱,让邻居每天送顿饭过来,饿不死就行。 邻居还算好心,经常给他送点东西来,偶尔帮忙倒一下尿盆,给他擦擦身子,否则这么久,后背肯定要烂掉,生疮的。 蒋美凤气不过,舒蕙在外头赚钱了,楚榆也考上了清大,这日子过得相当不错。上次周楚飞去要钱,舒蕙一分不给,赚那么多钱,就这么一个儿子,不给儿子用,她还想上天不成? 蒋美凤气坏了,满心想着对策,打算给舒蕙一个教训。 这几日,楚榆吃了睡,睡了吃,脸色比上学时好看了许多,明天就要过年了,家里天天飘着肉香味。 邓芳萍炸了猪油渣,知道楚榆爱吃,端了一盆出来。 “尝尝舅妈炸的猪油渣,倒点盐,可香了。” 楚榆捏了一口,差点被香得灵魂出窍,后世的猪油渣都没有这么香了,好久没吃到这么好吃的猪油渣。 刚吃了几口,舒蕙从外面进来了,脸色有点难看。 “怎么了?” “刚才,你弟和你奶奶来找我了。” 楚榆皱了皱眉,周楚飞那小子被她教训了几次,应该不敢再来找,听周芳春说过,蒋美凤带他去京市找周建安了。 “不是去京市过好日子了吗?不是说后妈对他好,从来舍不得打他,天天给他买好吃的?人过得好的时候,绝不会回头,能回头就证明没过好,怎么着,戴琴雪是拿针扎他了,用火钳戳他,还是用开水烫他了?” 舒蕙直叹气,“谁知道呢,这孩子去了一趟京市,倒是沉默了不少,整个人都阴沉沉的,身上有不少伤。我问他他就说是自己撞的,但那哪里是撞上啊。可能戴琴雪给他罪受了。” “活该!”楚楚骂了句。 舒蕙心情复杂,孩子是她生的,她不可能不心疼,可这孩子确实伤了她的心。 当初她被周建安背叛,带着女儿赶出家门,周楚飞的态度无疑是双重伤害,甚至比周建安更让她痛心。 这一年多,舒蕙忙着肉夹馍店,人一忙起来,就会忘了那些不开心的事,也没时间想周楚飞。 母子俩到底生分了一点。 “他找你干什么?”楚榆问。 舒蕙有点迟疑,却还是实话实说:“找我要钱过年,说家里没钱了。” “那你给了?” 舒蕙知道楚榆想给楚飞一点教训,也知道楚榆容不下蒋美凤,可蒋美凤威胁她,说要去清大闹,说楚榆不孝顺长辈,不管亲奶奶的死活,让清大的老师学生都知道楚榆的真实面目。 舒蕙可以不管周楚飞,却不能不顾楚榆的名声。 女孩子家的名声多宝贵啊,清大那种地方机会多,要是领导们信了蒋美凤的鬼话,肯定会断了楚榆的前程。 舒蕙思来想去,只好掏了50块钱给她。 楚榆无奈,拉着舒蕙的手,“妈,你一出手就是50,她要上瘾了,觉得来钱太容易,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难道你次次都要被她胁迫?再说,我又没什么把柄在她手里,她敢去清大闹,我就敢让她回不来。你女儿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任人欺负的小姑娘二楼,你实在没必要为我担心。” 舒蕙听的一怔。 楚榆又跟她说了戴琴雪的事。 舒蕙有些意外,周建安不顾一切跟她结婚,就是以为自己能攀上高枝,结果,戴琴雪的竟然是个骗子? 舒蕙还有点回不过神,周建安的事跟她没关系,她就是觉得不可思议,那女人怎么敢的。 “你是怎么知道的?” 楚榆实话实说:“妈,我跟戴东林谈恋爱了。” “什么?” 舒蕙有点回不过神,半晌才蹭的站起来,戴东林这小伙子不错,身材笔挺高大,人也长得帅气,舒蕙从小在农村长大,真没见过这么俊的。 人家又是京市户口,家世好,门第高,舒蕙从没想过高攀。 “什么时候的事?怎么没听你说过?” 楚榆有些不好意思,“高三就谈了,谈了一年多了,之前怕你担心,觉得谈恋爱会影响我学习,我没敢告诉你。” 闺女有主见,可这事也做的太有主见了点,谈了一年多,感情稳定,俩人或许都互许终生了,舒蕙再提出反对,实在不合适。 “他家门第太高了,你将来嫁过去,日子会不会不好过?” 楚榆笑着搂她,“女人也不是非要结婚,不结婚一个人过也蛮好的,重要的是有钱有房有养老保险。” 舒蕙好笑地看她,“有钱固然好,不过妈还是希望你能找个好男人,顺顺利利过一辈子。” 不过楚榆聪明,会赚钱,又是清大毕业的,人还漂亮。舒蕙和周建安都长得不错,却也没想过能生出这么美的姑娘。就她姑娘这长相,配戴东林足够了。 楚瑜把去戴东林家做客的事,告诉了舒蕙,“戴琴雪她妈妈是戴家的保姆,她也认出我来了,就算蒋美凤不来找我麻烦,戴琴雪为了自保,也会有所行动。” 大过年的,提起这些不讨喜的人,楚榆只觉得晦气。 过年是喜事,舒家做了满满一桌子饭菜,楚榆拿出京市买来的糖果,装了足足五个盘子,舒家日子虽然好过了,可邓芳萍和舒蕙骨子里都很节俭。 夏天那会,小江的凉鞋断了,嚷嚷着要买双新凉鞋,邓芳萍愣是没舍得,用针给他缝了几下,觉得不结实,又让舒兰用缝纫机加了几道线。 农村人穷惯了,做不出奢靡浪费的事,觉得缝缝补补又三年,这才算本分。 第260章 带舒蕙和楚楚去京市 楚榆也算半个大人了,又赚了不少钱,吃完年夜饭,就拿了几个红包出来,一人发了一个。 小江捏着鼓鼓的红包,晃了晃,往年邓芳萍都给他一毛两毛的,今年晃不出声,瞧着是纸币呢。 小江拿出红包,眼睛都瞪直了,楚榆竟然给了大团结,还已给就是5张!5张大团结,普通人2个月的工资了,小江长这么大都没见过这么多钱,忽然就有点不敢拿。 “姐,都给我的?我没见过10块钱,不会花,我心里有点不踏实。” “这倒霉孩子!”舒兰瞪他,“瞧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儿,10块钱就不会花了?非要给你1毛2毛的,你才踏实?” 舒兰抢走他的红包,掏了2毛钱让他买炮仗,小江立刻踏实了,龇牙咧嘴地跑了。 每个人的红包都是50块,邓芳萍嫌楚榆给太多了,不过舒兰也给了一样多的,两家进出是一样的,邓芳萍也就没说什么。 今年的日子太好过了,邓芳萍和舒蕙靠着肉夹馍店成了万元户,家具城一期就投入百万资金,虽说舒爱国去银行拿了贷款,可贷款利息低,玺堡每天都有钱赚,生意特别稳定。 这半年下来,在舒兰的帮忙下,舒爱国把银行的贷款还了七七八八。 老家盖了房子,德阳买了房子,舒兰还跟楚榆一起干事业,开面料店和连锁店,钱赚也赚不完,邓芳萍真觉得跟做梦似的。 她哪想到还能过这么好的日子呀! 楚湘问起演员选角的事,楚榆想从“寻找艾米丽”那堆素人里,挑选演员,专业培养,自己培养的艺人用起来更放心。 楚榆已经有了心仪的人选,来年想找这些人谈一谈,如果她们愿意,就带她们去京市培训拍戏。 “女主小时候的演员,你选好了吗?” 毕竟是自己的小说,楚湘特别好奇,楚榆扒了块花生糖,女主小时候的戏份也挺重的,楚榆原打算过年后去京市挑选小演员的,余光从楚楚身上掠过,莫名顿了顿。 楚榆刚来那会,楚楚又黑又瘦,像个没发育的小男孩。 她跟邓芳萍提过这件事,邓芳萍就特别关注了一下,经常炖鸡汤给楚楚补身体,还去医院开了点维生素钙片之类的,养了一年,楚楚有脱胎换骨的变化。 楚楚脸上有肉了,眼睛圆圆的,脸是标准的鹅蛋形,看着可爱又漂亮,还有点精灵古怪。 “你觉得楚楚怎么样?” 所有人都呆了一下,舒兰瞪大眼,“楚楚?你的意思是让楚楚去拍电视剧?” 要是放在几十年后,楚榆可能没啥信心,后世有实力的小演员太多了,楚楚这种没基础的素人,哪能说上就上? 可这是八十年代,谁都没基础,国家都挑不出几个正儿八经的演员,市面上没几部电影电视剧,影视行业尚未起步。 挑别人去演,得从头培养,挑楚楚去演,也是从头培养,倒不如让楚楚去试试。 楚榆还是那句话,赚钱的意义在哪?不捧自己的亲妹妹,非去捧别人家的妹妹,至于吗?她花钱把楚湘的书捧红了,让楚湘成为众人口中的“天才女作家”,为什么不拉楚楚一把? 楚湘学习好,可楚楚学习很一般,有楚湘辅导功课,周末还去补习班,在班上依旧吊车尾。 用土话说,楚楚坐不住。 她专注力不是很强,在学习上没有太大的天赋,更喜欢唱歌跳舞,楚榆寻思着她要真有天赋,不如去京市试试,拍完电视剧,还能继续学唱歌跳舞,将来读影视学院,不也是一条出路? 条条大路通罗马,没必要非得困在学习上。 “没错,我觉得楚楚长得挺好看,完全可以试试。这又是楚湘的第一本书,我投资拍摄的,让谁上是我一句话的事,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让楚楚上?” 楚楚眨眨眼,有点回不过神,“可是我不会拍电视。” “我会请专业的老师教你的,也会找人给你上形体课,叫你唱歌跳舞。” 舒蕙也觉得楚楚不是学习的料,她还想着将来考不上大学,在她姐的服装厂找个工作,赚点钱,够自己花的,舒蕙再给她买套房子傍身,也能过得很好。 楚榆提供了另一种可能性。 “姐,我真能上电视?” 孩子对于上电视充满好奇,觉得人能出现在这个小盒子里,实在不可思议。 楚榆作为资方爸爸,很肯定地点头,“这部剧是姐姐投资的,书又是你二姐写的,我说你行,你肯定行的。” 楚楚咧开嘴,高兴坏了。 “那我过完年就跟你去京市?我要做啥准备不?” 楚楚的头发养长了,就是略显毛躁,楚榆掏出进口的护发产品,让她把头发护理一下,至于造型,等去了京市再找人设计。 一想到楚楚要离开京市,舒蕙心里不得劲。 “三个孩子,走了两个,明年楚湘也要走,就剩妈一个人在德阳。” 楚榆沉默片刻,说出了她一直以来的想法。 “妈,你有没有想过跟我们一起去京市?” 舒蕙以为自己听错了,去京市? 去德阳都是楚榆推着她,她才往前走了这一步,她是个地道的农村人,从没出过德阳地界,普通话又说不标准,哪里敢去那么大的城市? 去了要被人笑话的。 舒蕙迷茫、退缩、胆怯,她怕自己适应不了京市,怕自己懂的不够多,怕自己说不好普通话,怕自己被人嘲笑是乡下人,想到那些困难,舒蕙无法迈出这一步。 德阳是安全且舒适的,她在德阳有了自己的肉夹馍店,兄嫂都在这里,她怎么能说走就走? “妈什么都不懂,不能去大城市。” 楚榆知道她的顾虑,只是想给她打一个预防针。 “本来没打算让你去,可我要留在京市定居,楚楚一旦去京市拍戏,最好留在京市借读。七月份,楚湘就要高考了,我们早就说好了,楚湘考京市的大学。我和楚湘倒是能照顾自己,可楚楚年纪小,总要有人帮衬的,你就忍心把我们三人抛在京市?” 楚榆知道舒蕙疼孩子,肯定是不忍的,说这些话,不过是为了刺激她。 舒蕙迷茫了,“肉夹馍店……” “给二舅妈,你要想开店,可以在京市开一家,或者不做肉夹馍,做点别的也行。” “妈什么都不会。” “你不是还有我们了吗?之前去穗城,我看过有人喝一种叫奶茶的饮料,我们可以开一家快餐店,卖饮料和快餐。” “快餐?是盒饭吗?一个套餐有一份饭,几样菜的那种?” 楚榆想说的是肯爷爷那种洋快餐店,这年头食材有限,肯定买不到合适的面包壳,她想做中式汉堡。 柔软的面包夹上炸好的香酥鸡,或者是烙馍卷香酥鸡,肯定比肉夹馍赚钱。 肉夹馍很难开连锁店,快餐店就不一样了,只要做好了,就能遍地开花。 楚榆是没心思去做,舒蕙不一样,她会干活,有耐心,也有做餐饮的基础。舒蕙要是开快餐店,肯定比楚榆做的更好。 不过这年头可乐还没普及,饮料方面,还需要多加试验,定出几样招牌饮料。 舒蕙被她说得有点心动,可她没有邓芳萍陪着,怕撑不起那么大的店,可是楚榆说快餐店,制作过程简单,也不需要跟客人多交流。 舒蕙心乱如麻,只好说:“你让妈再想想,妈妈的亲人都在德阳,让我一个人去京市,我……” 不过三个闺女要都去京市了,舒蕙一个人留在德阳,也不是个事。 舒蕙左右两难,举家搬迁,离开生她养她的故乡,不是轻易能下决定的,这样的决定会改变她和子孙后代的人生,舒蕙格外谨慎。 晚上,舒蕙擦完雪花膏,躺在床上,想起闺女说的话,不免有些恍惚。 京市,那个遥远又神秘的城市,周建安为了留在京市,抛妻弃女,出轨背叛,也不过当个小职员。 要是她能在京市干事业,开店赚钱,上京市户口,在京市买房子,岂不是打了周建安的脸? “妈,你还没睡呢?”楚湘凑过来,“告诉你一件事,我姐在京市有房子,房子挺大的,有很多房间,我们去了都能住得下。 舒蕙惊得坐了起来,“你姐没房子了?她又不是京市户口,怎么买的房子?” “我姐买的是四合院,就是咱们在电视剧里看到的那种,三进的院子,可大了,后院推门就是后海,可漂亮了,妈,我可喜欢我姐的房子了。那房子是戴大哥送她的,不知道怎么过户的,反正写的是我姐的名字。” 舒蕙担心闺女没城府,这房子能是普通东西吗?说收就收了?万一将来分了,可怎么办? 她担心的一夜没睡,次日就把楚榆摇了起来。 楚榆哭笑不得,“妈,不就是一套四合院吗?才十万块钱,回头我送块地,或者在港城买套房送给他,不就行了?” 舒蕙差点晕过去,她以为京市的房子,也就比德阳贵一点,德阳一套房几千块,京市的一万总够了? 一套四合院竟然要十万块?京市的房子是用金子做的不成?怎么这么贵? 舒蕙坐在床上,慢慢消化着这一信息,德阳跟京市不能比,她要是去京市,能赚更多钱,也能给孩子们更好的生活。 多的不说,一人一套房总是要的?楚榆说了,男孩女孩都一样,大城市也会给姑娘买房,舒蕙以前没这种意识,如今却有了。 京市的房子贵,三套房至少好几万。 楚榆的对方是戴东林,戴家门槛高,楚榆的嫁妆也得拿得出手,这又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仅靠舒蕙的肉夹馍店是不够的。 将来等楚榆结婚嫁人,问起她母亲的工作,总不能说母亲是开肉夹馍店的? 舒蕙不是觉得开店低人一等,是觉得戴家来往的都是大人物,她要是混不好,给姑娘拉后腿,是要被人嘲笑的。 说到底,她这个当妈的得争气。 舒蕙叹了口气,跟邓芳萍说了楚榆的打算,邓芳萍一愣,没想到小姑子要跟去京市,不过肉夹馍店虽然赚得多,到底是开在小城市的,跟京市不能比。 “楚榆说,早点去京市安家,将来在京市买房子,户口和房子值钱。” “那当然,京市那可是首都,她小姑,将来你在京市买房子,也拉我一把,要有机会,我也想把户口转过去,把房子买在京市,给孩子好的生活。” 舒蕙有点意外,没想到她有这么大的野心,“你肯离开家?楚榆让我去,我都觉得远。” “这有啥不肯的?留在这,最多我老爹老娘开心点,可他们也不是真对我好,他们最疼的是我弟,我定期给钱,他们有啥不乐意的?去京市,为的是孩子。我觉得楚榆说得对,咱国家人口多,谁都想往大城市挤,大城市的户口永远都值钱,房子也值钱。” 邓芳萍不知道她在纠结什么,舒蕙听她这么说,心慢慢定下来,她嫂子说的不错,楚榆这孩子眼光高,有见识,又在清大读书,她是国家未来的人才。 她说的肯定是对的。 “那肉夹馍店,你一个人忙得过来吗?我怕我去京市混不好,给孩子丢脸。” “咱先不提分店的事,这边我再招两个人,每个月给你分钱。你去京市先待半年,要是你那边成了,咱再提分店的事,要是不成,你关了那边的店,再回来。这店还是咱俩的。” 邓芳萍这么说,舒蕙就定心了,有个退路总是好的。 谁能想到,过个年,竟然决定了这么大的事,人生计划不如变化快。 楚楚去当演员,舒蕙去京市照顾,顺道留在京市开店。 舒爱国得知这消息后,说不惊讶是假的,妹妹从前嫁去周家存,骑自行车就能见到,如今住在一起,抬头不见低头见。 在一起相处久了,过习惯了,忽然少了两口人,他这心里空落落的。 “你们一走,我还真不习惯呢。” “二舅,有机会,我也建议你们去京市发展,不过芸芸和小江正在读书,二舅的事业也在德阳,一年半载怕是不容易的。但咱可以慢慢谋划着。” 舒爱国不想离开德阳,邓芳萍却举双手赞成,德阳这破地方她早就待够了,真有机会,她邓芳萍也想往高处走,当一回城里人。 第261章 过年也挺忙 女人决定了一个家的方向和高度,舒爱国是个陈腐恋旧的,全靠邓芳萍在后头推着他往前,邓芳萍都这么说了,舒爱国也不会说别的。 但楚榆说的不错,小江和芸芸都在上学,去京市发展,天高地远,户口解决不了,买不起房子,就无法融入,还得从长计议。 “楚榆,第一期的款项到位后,我们的投标流程也走完了,不出意外,明年就可以按照图纸施工建设了。今年德阳下乡的几条公交车都从轧花厂地块路过,那边有个十字路口,等路修好,车通起来,流量不会小。” 舒二舅又给他看了设计图纸,楚榆看了一下,倒是和她预期的相差不大,是按照商业+住宅的配置来设计的,前期只有商业,超市和步行街一同开发,后期会开发周边地块。 “怎么没有地下停车库?” “这地面上留了几十个车位,周边的马路上也能停车,咱小县城才几辆车啊?没必要开发地下停车场。” 早期建房子都觉得没必要,可很快停车位就紧张起来,很多中心商场的通病就是停车难。 这三期工程要持续好些年,等完全建好,已经走入90年代了,县城的车多起来,路面地方就不够用了。 “地下停车场位置不够,咱们务必要保证,在未来几十年内,停车都不是啥难事。让设计团队,重新调研改正。” 舒爱国觉得没必要,车子那么贵,县城可没几人买得起车,老百姓都靠腿走路,哪用得着花大价钱去修地下车场,就是大城市也没那么洋气的。 可楚榆眼光长远,玺堡一向是她拿大主意,舒爱国也肯听她的,二话没说,就答应下来。 “我明天就找设计院的人过来。” 楚榆回乡过年,某种意义上而言算荣归故里了,去年暑假出成绩那会,她没回山关村,今年回来,被村民们团团围住,就连党委书记都来她家里慰问。 “学校学习怎么样?适不适应?” “有什么学习诀窍跟学生们分享一下。” “家里有困难可以提,你是我们山关村的希望,我们党委一定会尽可能满足的。” 楚榆一一回答,她没什么需要帮助的,自己有钱再骗镇上的助学金,这已经是人品问题了。 村里有孩子的家庭,都带孩子上门,想让楚榆鼓励下学生们,让他们好好学习,楚榆干脆把村里的学生都召集起来,给他们做了个讲座。 她没有大讲特讲学习的好处,只是跟他们说了京市的见闻。 告诉他们故宫有多雄伟,聊几句故宫趣事,说一些关于中轴线的趣闻,讲讲京市的历史,着名的景点之类的。 “阿姐,长城好玩吗?” 这是佟大娘的小孙子,人长得挺精怪,有几分机灵,就是不爱学习,佟大娘如今德阳卖卤味,楚榆提了意见后,佟大娘的卤味改了好几次味道,最终做出一个大部分人都觉得好吃的卤味。 她经常走街串巷卖卤味,偶尔卖不完,就去舒家肉夹馍店门口摆一阵子,肉夹馍店人流量大,总能很快卖出去,舒蕙和邓芳萍是好脾气的,也不嫌她抢生意。 佟大娘跟舒家走的比以前近。 今儿个一大早,佟大娘就给舒家送了卤味过来,有卤猪头肉还有卤猪蹄,也就是佟大娘赚到了钱,才出手阔绰,就是希望楚榆能提点她孙子几句。 楚榆笑着跟他形容了长城的雄壮。 “伟人说过,不到长城非好汉,可见长城十分壮观。放眼整个世界,我们国家的文物都是非常抢眼的。有机会,一定要好好读书,去大城市上大学,多见见世面,你才会知道,我们的山关村真的很小。” 楚榆又聊了一些清大趣事,讲讲什么是计算机,计算机将来可能会怎样改变人类的生活,改变整个世界,她还聊了对未来社会的畅想。 “等社会发展,科技发达了,现在要坐25个小时的火车,将来只需要3个小时就能到。” 学生们都被她说得格外激荡,暗暗发下誓言,要考清大,考北大,还有要考哈佛剑桥的。 家长们也挺高兴的,来接孩子时都带了馒头、包子、咸菜之类的,大过年的,让清大高材生给孩子们讲课,总不好空着手来。 山关村挺有人情味的,可惜村小学校舍破烂,一下雨就漏水,师资力量也不行。 学生们不得不去5里外的镇上读书。 楚榆将来要是赚了大钱,也打算反哺村民,好好修缮一下山关村小,再给村里修个足球场、图书馆之类的。 邓芳萍高兴坏了,舒家多少年没这么风光了,村里人不是因为他们赚钱了,就抬举他们,而是因为楚榆的名气,顶着省理科状元的名号,在学生心里就是文曲星下凡,她说什么,孩子们都会听的。 她短短一句话,都能给孩子们埋下希望的种子,说不好山关村的孩子们都能考上大学呢。 楚榆又跟家长们聊了几句,交代他们重视教育。 “再穷不能穷教育,穷自己,总有办法过去,哪怕借钱都得把孩子的学费给交了。将来孩子有出息,赚了大钱,才能彻底改变家里的处境。” 她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还特地表扬了几个女孩,说她们沉得住气,踏实,是读书的料,说外头男女平等,女孩子都有读书的权利。 文曲星的话,村民们都爱听,有几个村民原本想让初中的女儿辍学的,被楚榆这么一说,都咬咬牙,打算借钱让孩子再读几年。 忙完山关村的事,楚榆又拎了礼物去拜访了陈百福和葛兰芝夫妻俩。 陈百福和葛兰芝挺高兴的,如今楚榆可不止个体户一个身份,人家是省状元,清大高材生,将来一定大有作为,能认识她这样的人物,夫妻俩都挺高兴的。 “你来找我买纽扣,好像还是昨天的事。一转眼,你考上那么好的大学,我到哪都要炫耀,说我跟省状元认识。” 楚榆笑笑,“我没您说的那么好。” “你别谦虚了,寻常的高三学生,哪有你这样的魄力?我长这么大,就没见过你这样的人,前几天我还跟你嫂子说,成功的人都比寻常人坚韧,又有远见。” 陈百福挺感慨的,前几天根舒爱国喝酒,听舒爱国说玺堡三期工程,共投入上千万,哪怕第一期投了百万,楚榆却有胆识拿下这么大的项目。 这不是艺高人大胆,是什么? 第262章 拜访陈骆两家 葛兰芝给楚榆倒了杯茶,又端来一盘瓜果,“你去上大学了,就顾不上生意了?” “我的服装店开了连锁店,京市那边已经开业半年了,生意不错,赚的也可以。我在京市买了房子,以后可能就在京市定居了,德阳这边如今是我姐管着。” 葛兰芝面露惊讶,这姑娘也太能干了,考了清大够光宗耀祖的?人家偏偏不当回事,去了京市,连带着把生意做大了。 文凭拿了,钱也没少挣。 葛兰芝给陈百福使了个眼色,陈百福知道他的意思,到底没好意思张嘴。 楚榆看出来了,笑笑,“您二位有什么话就直说。” 葛兰芝给她削了个苹果,才不好意思地说: “是我闺女陈双玉的事。不瞒你说,她中专毕业后,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工作,我跟百福还没退,她也顶不了我们。原想着让她磨练几年,接了我的职位,可她去年谈了个男朋友。” 陈百福叹了口气,一脸挫败,“她从小没受过罪,天真愚蠢,整天把‘爱情’挂在嘴上。找男朋友也不知道好好找,竟然找了个小混混,年初严打,那小混混被抓进去劳改,判了3年刑。这丫头倒好,竟然要跟混混领结婚证,给混混生个孩子,还说要等他3年。” 遇上个恋爱脑的女儿,葛兰芝这个当妈的很头疼。 她什么法子都用遍了,陈双玉就是不回心转意。 葛兰芝想托楚榆在京市给她找个工作。 “什么都行,就是想让她换个环境,去京市见见世面,知道自己的想法多天真可笑。” 楚榆今年拓展业务,手下确实缺人,就是不知道陈双玉做事能力怎么样。 “人是个勤快的,也很会做事,为人绝对本分,就是谈恋爱跟中邪了似的。” 正巧陈双玉拿着自行车钥匙回来,见了楚榆,两眼发光。 楚榆冲她笑了笑,陈双玉模样周正,长相大气,身高也不错,看着挺干练的。 稍一打扮,就有公司领导的既视感。 这种气质竟然是恋爱脑。 楚榆盯着她瞧了几眼,莫名觉得她有点眼熟,好像在哪见过,可一时也想不起来。 “葛姐,陈叔,我跟你们实话实说,我那边待遇一般。包吃住,底薪20块,有提成,店里干的好的,一个月都有50以上,要是升店长,工资能翻几倍,出差有食宿补贴。总之,是根据业务能力来的。” 20块的底薪算不错了,再说又包吃住,葛兰芝自己都想去了。 陈双玉听得云里雾里的,“妈,你们聊什么呢?什么底薪,提成的?” 葛兰芝瞪她一眼,跟她实话实说了,陈双玉张口就要拒绝,被葛兰芝血脉镇压了。 “你敢说一个不字,我就打断你的腿!” 陈双玉被吓得闭了嘴。 “人家楚榆是去年的理科状元,在清大读书,就这样,人家还在外面开服装店,在京市买了房子。你看看你,妈妈不是想拿你跟她比,可你才20岁,这么年轻,怎么就不知道工作赚钱?就知道一颗心就扑在男人身上。我看你就是读书读少了,小混混哄你几句,你就认为认为疼你,爱你,你亲爸亲妈为你操碎了心,你还觉得我们多管闲事。” 陈双玉被葛兰芝骂的不敢回嘴。 葛兰芝和陈百福没儿子,对闺女一向不错,陈双玉算是在爱里长大的,从小没吃过苦,她男朋友家里穷,一双鞋穿不起,陈双玉很同情他。 男人跟她哭穷,她就拿钱给男人。 男人跟她诉苦,她就掏心掏肺。 男人说她是天女,遇到她,他吃饱了饭,穿上了鞋,还抽上了烟。 陈双玉有种被人需要的满足感。 可她知道父母是真心疼爱她,所以父母再怎么骂,她都不回嘴。 楚榆笑笑,劝葛兰芝,“谈恋爱难免盲目了点,双玉还小,你越拦着,她越觉得自己是真爱。” 葛兰芝直叹气,她也是没法子了,哪个父母舍得闺女嫁去农村吃苦?更何况男人还要坐三年牢,她就想着把俩人分开一段时间,时间长了,感情自然会淡。 “我三天后的火车票,双玉要是想过去,可以过了正月十五才去,那会车票也好买点。” 离开陈百福家,楚榆又去拜访了骆老爷子。 骆康成身体恢复后,前局长牵扯进了邱家的案子,被上头查办了,骆康成从副局升为正局,也算是德阳数一数二的人物了。 不管他做事骁勇,拿命换了不少功勋章,这次的升职是他应得的。 骆老爷子和曾奶奶都在家,见了楚榆,眉开眼笑了。 “你这丫头,早就听说你回来了,还以为你把我老头子忘了呢?” 楚榆笑笑,“前几天来过一次,瞧见您家门关着,就没过来。” “哦,是年前那次?我跟你曾奶奶串门去了,也是你赶巧了,就那一次,被你碰到了。” 楚榆知道骆老爷子爱喝酒,给他拎了两瓶茅台来,骆康成刚升职,有不少求他办事的人,登门拜访,都会拎茅台。 不过骆康成说一不二,一概不收,骆老爷子可没的茅台喝,楚榆送的,又不是有啥图谋,大家都是老街坊,收了也没啥。 “那我可就不客气了。”骆老爷子打开酒盖,被茅台的香味香的直迷瞪。 楚榆笑了起来,“您有啥客气的?要不是您指点我来德阳卖夜明砂,我还不一定有今天。” 骆老爷子也挺感慨,人生际遇特别奇怪,他当时见着小姑娘气质不凡,出言指点了一下,谁知楚榆真就来德阳,还进了德中读书,考了理科状元。 “你在京市过得怎么样?学习难不难?” 楚榆回了几句,得知她在京市过得不错,开了服装店,还买了房子,骆老爷子直点头。 “你这丫头是个有能耐的,说不定,将来是个能上电视的大名人,我和你曾奶奶想见你一面,只能在电视上见着了。” 楚榆笑笑,“没您说的那么夸张。骆叔身体好点了?” “好多了,医生都说他是医学奇迹,说植物人就算醒了,也很难正常工作,可他哪哪都和正常人一样。” 玺堡能拿下轧花厂地块,跟楚榆的投资金额脱不了关系,可也多少承了左书记的情,这年头生意不好干,劫匪不少,楚榆怕服装店和家具城也遇到事。 跟公安局局长打好关系准没错的。 当然,她也确实想过来看看骆老爷子。 第263章 死对头 骆老爷子留她吃饭,刚过完年,家里有不少菜,曾姨说着就要下厨房,被楚榆拦下了。 她还得赶回山关村,回去迟了,走夜路不安全,骆老爷子略一想,也没拦她。 刚走到大门口,正碰到骆康成从车上下来,楚榆打了声招呼:“骆叔。” 骆康成一愣,很快颔首,“前几天听你舅说你要回来,这次回来待几天?” 骆康成像个沉稳的长辈,关心着小辈的生活,他工作性质特殊,说话带着几分严肃,楚榆却知道这人没啥坏心思,当初邱家栋出事,他第一个冲进去,不该问的问题一个没问。 和楚榆有非一般的默契。 “三天后的火车,回来待了一个多星期。” “京市回来太远了,确实不方便,听你妈说,楚湘也要考京市的学校?” “是,我们姐妹俩说好了,过几天我回京市,打算把楚楚也带上,楚湘要能考上,我们姐妹三人就留在京市了,到时候把我妈也一起带过去。” 骆康成愣了一下,略显意外,“你妈也过去?是打算留在京市定居?” “还没决定,想让她过去照顾一下楚楚,主要是我们姐妹三人离不开我妈,不想把她一个人留在德阳。不过我妈还没想好,怕自己在京市过不习惯,我正在做她的思想工作。” 骆康成颔首,“你们姐妹三人都去了,你妈一个人留在这,确实不妥。” 楚榆看得出,骆康成是左书记一脉的,别看他们八竿子打不着关系, 骆康成昏迷后,左书记才调来德阳,可楚榆的直觉不会错,他和左书记交情不浅。 左书记是戴学义的妹夫,背靠戴家,投靠的是戴老爷子的关系。 骆康成原先立了大功,变成植物人,又奇迹般苏醒,别的不说,就凭他立的功,往哪升都是应该的。 当然,能往京市升就更好了。 楚榆笑了笑,“骆叔,要是有机会,咱们京市见了。” 骆康成这情况,不能随便离开德阳,有什么机会能在京市见面?楚榆的话不言而喻,骆康成笑了笑,心道这丫头过分聪慧了点。 舒蕙是个温吞性子,本分的老实人,怎么生出这样一个八面玲珑,聪明漂亮的闺女? “我送你回去?” “谢谢骆叔,我姐在百货大楼等我,我们姐妹俩一起回去。” 告别骆康成,楚榆去百货大楼找舒兰,舒兰在买口红,让楚榆给她参考一下。 “你觉得哪个好看?” “这款豆沙色的不错,挺配你的。” “豆沙色?”舒兰没听过这么高级的名词。 售货员也愣了一下,笑着说:“豆沙色还挺形象的,这种颜色很衬皮肤,也不像大红色惹眼。” 这年头擦口红的人不多,舒兰也没啥经验,楚榆觉得豆沙色洋气,她擦上嘴唇一看,确实挺衬皮肤的,就买了一支。 刚离开柜台,就看见一个男的直勾勾盯着她,楚榆看过去时,对方还瞪大眼,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把楚榆从头到脚打量了一圈,这才皱了皱眉。 “周楚榆?” “这人谁啊?”舒兰问。 楚榆对赵汉桥印象不深刻,可他的的表情都挺讨厌的,就好像楚榆穿了件新衣服,好好打扮一番,有多不可思议似的。 “一个垃圾。 ” 赵汉桥涨红了脸,他是村里唯一的大学生,从来都被人追着捧着,许依依又温顺,总是体谅他家庭不好,愿意跟他一起过苦日子。 周楚榆竟然说他是个垃圾,她凭什么!她家里那么穷,哪来的钱买新衣服?是摆地摊赚的? 当个体户一贯被人瞧不上,赵汉桥也不例外,他是大学生,毕业就能吃皇粮,楚榆跟他不能比。 赵汉桥没想到她堕落成这样,用一种高高在上的态度,惋惜地叹气: “楚榆,我真没想到你是这种人。不就是摆地摊赚了点钱吗?有什么了不起的?我早说过,摆地摊都是没出息的人才会干的,你自甘堕落就算了,还用这种语气贬低别人。以前真是我错看你了!” 楚榆懒得跟这种垃圾废话! 赵汉桥哪来的脸,好意思跟她叽叽歪歪的,嫌弃她摆地摊上不了台面? 楚榆简直听笑了,“我摆地摊怎么了?我摆地摊照样考上清大,照样把你这个垃圾踩在脚底下!还有,我贬低你怎么了?说你垃圾你还喘上了!” 赵汉桥好笑地摇摇头,楚榆的话过于无知,无知的像是三岁小孩。 清大是一般人能考上的?她摆地摊还能考上清大?真当其他学生都是摆设?这种事只会发生在天才身上,可惜周楚榆资质一般,就是个没啥见识的农村人,她有什么能耐说大话? “你啊你,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这么天真。我好心提醒你目光放长远,你却以为我在害你!楚榆啊楚榆,我们的眼界早已不同,注定不在同一起跑线上了。你要是听不进去我的劝告,就当我没说?” 舒兰听得一头问号。 “不是,这人脑子有问题?他不知道你考上清……” 楚榆拉着她,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看他,嗤笑一声: “看,就说你是垃圾!姐,记好了,垃圾就该待在垃圾桶里,永远不能在垃圾桶里捡垃圾。” 赵汉桥脸红一阵白一阵,差点气炸了,还想追着楚榆骂几句,楚榆理都不理她,转身就走。 楚榆一走,赵汉桥的六姐走了过来,楚榆考上清大的事,周家村所有人都知道了,六姐也知道,可家里人商量后,觉得这事不该告诉赵汉桥。 赵汉桥已经有了许依依,许依依家世显赫,只有这样的女人才能帮到赵汉桥,要是赵汉桥知道楚榆考上清大,也在家京市读书,俩人旧情复燃,那就得不偿失了。 六姐相信,她弟弟魅力极大,连京市的大小姐都追着他弟弟倒贴,楚榆肯定爱她弟爱的要死,这样痴情的女人,跟她弟弟注定有缘无分。 “汉桥,那是楚榆?听姐的,别理她,她没许依依好。” 赵汉桥点点头,“姐,我心里有数,她既没文凭又没工作,就会摆摆地摊,跟许依依没法比。” 姐妹俩出了百货大楼,要了一瓶冰水,好在俩人都不痛经,喝完后才高高兴兴地往家走。 回来一个多礼拜,楚榆的脸色肉眼可见地白嫩起来,胖也没胖,可就是水润了许多,看起来白白嫩嫩的,都能掐出水来了。 她睡眠也不错,吃嘛嘛香,把这半年想吃的家乡菜都尝了一遍。 这次楚楚要跟她一起去京市,舒蕙原打算迟点过去的,可她一个人坐火车,没人带着又害怕, 干脆跟楚榆一道坐火车。 三个人都要收拾行李,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舒蕙想打包几床被子过去,被楚榆制止了。 “那边什么都有,拎包入住,什么都不要带。” “热水壶。” “有。” “锅碗瓢盆。” “有。” “床单被罩。” “都有。”楚榆拉着她,不让她收拾太多东西,还把她收拾好的破烂都扔了。 舒蕙一边心疼自己的破毛巾枕巾,一边怪楚榆浪费钱。 “妈,我那边真的什么都有,房间里所有东西都是新的,火车上很挤,你带这么多无关紧要的东西,把自己累个半死,最后还用不着,何必呢?” 舒蕙不听,把东西捡了回来,说留着当擦脚布。 她们三人都去京市,家里只剩下楚湘了,楚榆叮嘱楚湘好好读书,不用分心,舒蕙给了她一些生活费。 母女三人磨蹭了好久,才终于上了火车,舒蕙和楚楚头一次坐火车,都很新奇,更何况坐的还是卧铺。 三人没来得及坐稳,就看到赵汉桥坐在门口,见鬼似的地盯着她们。 第264章 开启京市版图 赵汉桥买的是站票,像他这样没有钱,没有职位,没有关系的大学生,能买硬座都要举全家之力。毕竟火车票可不便宜,赵汉桥每个月省吃俭用,学校给的补贴都攒下来,过年才回家一次。 硬座不好买,赵汉桥买票迟了,只买到一张站票,他妈打听到一个秘诀,让他去卧铺车厢蹭座位。 硬座那边人太多,吵吵嚷嚷的,赵汉桥凭借着学生证,说想来这里上个厕所,顺利留在了卧铺车厢。 见这个车厢没人,想蹭座位,谁知会在这里碰到周楚榆。 舒蕙认识赵汉桥,自打出了那事,她看到这人就觉得晦气,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满脸写着“拒绝交谈”。 楚楚认得他,语气很不好,“你来干什么?这是我们的包间。” 赵汉桥皱了皱眉,楚榆不就是摆个地摊赚了点钱吗?就这样大手大脚的,还买什么卧铺,女人赚了钱就嘚瑟,这可不是好事情。 还没结婚就这样花钱,将来结了婚,哪个男人能忍受她? 说到底就是文化太少,没上过大学,沉不住气。 赵汉桥默默批判这种浪费的行为。 “你别以为赚了点小钱就了不起,京市跟德阳可不一样,去京市摆地摊可不是容易的事,没有文化没有背景,想在京市立足,简直是痴人说梦。” 这列火车的目的地就是京市,这附近几节车厢都是去京市的,楚榆睡在这,肯定也要去京市,她这样的去京市能做什么?摆地摊还是进厂当女工? 不论什么工作,京市吃穿住行都贵得很,她那点钱,真以为能留在京市? 真是痴人说梦。 赵汉桥还想教训她几句,让她早点认清现实,让她这个一无是处的乡下女人,不要异想天开,包厢的门却“砰”的一声关上了。 赵汉桥碰了一鼻子灰,脸都青了,莫名暴躁愤怒。 “周楚榆,你什么态度!我好心给你一点人生建议,你却不放在心上,你这种性格迟早要吃亏的,走着瞧!” 楚榆猛地拉开车门,冲着检票的乘务员,求救: “您好,这里有个垃圾骚扰我,麻烦查一下他的票!” 女乘务员满脸狐疑的盯着赵汉桥,赵汉桥脸都涨红了,拿出学生证,吞吞吐吐道:“我是大学生,不是什么坏人,我认识她,她是我们那个村的。” 楚榆冷笑:“乘务员同志,我可不认识他,这人不是我们车厢的,却一直往里挤。我看他一脸猥琐,一看就不是好人,就算是大学生,也是个品行不端的大学生。” 这年头大学生是很稀罕的,不少人朝这边看,赵汉桥自尊心强,愤怒难平,恨恨道: “我没想到你这么尖酸刻薄,以前真是错看你了!” “垃圾就配这态度。” “你真以为自己了不起吗?你只是个高中都没毕业的个体户,永远没有出头之日,而我大学毕业就能留在京市,你永远不能跟我比,这是你嫉妒不来的!” 楚榆微笑以对:“我当然不能跟你比,谁能跟垃圾比呢?还嫉妒?我呸!嫉妒你个垃圾,滚!不送!” 楚榆的态度让舒蕙会心一笑,闺女比以前厉害多了,不再随便被人欺负。 开肉夹馍的的这一年,舒蕙改变挺大,腰杆挺直,说话也大声了,她也明白了不少道理。 人太过软弱善良就会被人欺负。 只有像楚榆这样,竖起铠甲保护自己,男人才不敢随便看轻你。 卧铺的体验不是硬卧能比的。 舒蕙原以为坐火车会很难熬,没吃没喝,上厕所都困难,谁知上车后,楚榆就把带来的吃的摆在小桌板上。 有橘子、罐头、喜好的苹果,带的卤肉饭盒和温水,还有方便面,要是想吃热食,冲一包就行了。 楚榆平时很少吃方便面,坐火车的时候吃着却别有滋味,热水一泡,放一个卤蛋。 这年头还没有火腿肠,但放点卤肉和咸菜辣椒进去,也是一个意思。 冲泡出来的泡面香气逼人,别说楚楚了,就是舒蕙都被香的直流口水。 吃完饭就睡一会,睡累了可以看书看报,看累了就望向窗外,放松一下眼睛,整个绿城不算难捱。 下了火车,连舒蕙都在感慨:“有钱真好,花了钱人就不受罪了。” 秦卫东听了楚榆的劝告,打算不抛售手里的房产,戴东林跟他去了趟港城,这次没法来接她,就让米飞过来接站,把人送去后海的四合院里。 “楚榆,阿姨,楚楚。” 当着舒蕙的面,米飞没喊嫂子。 舒蕙和善地笑笑,“米飞啊,好久不见,你瞅着长高了些。” 米飞身高不如戴东林,他爸妈个头都不行,他去年那会只有173,今年长了一点,勉强有176了。 这年头176不算矮,米飞骨架小,看起来挺精神的。 米飞喜欢别人夸自己长高了,乐得眼睛眯成一条线,“阿姨,您眼光真够毒的,我就长高了一点点,都被您瞧出来了。对了,小楚楚怎么来了?” 楚榆说了投资影视公司,想让楚楚演戏的事。 米飞知道楚湘的书出版了,卖了大几十万册,不少姑娘都爱看,听说今年就要出系列书了,很多人去新华书店蹲守,这书的影响可想而知。 楚楚小小年纪就能拍戏,将来也是家喻户晓的明显,甭管收入咋样,名气有了,做别的事也方便,说不好听的,对她嫁人都有帮助。 这姐妹三人,一个是清大毕业的女商人,一个是天才少女作家,一个是未来明星,人家父母都是普通人,孩子却这样有出息,米飞难免感慨。 “对了,楚榆,你影视公司,需要投资吗?要不让我掺点股份呗?股份随你给,管理都你出面,我这边身份特殊,不参与你公司的运营,只管给钱和分红。” 楚榆手头的钱倒是够了,可影视公司的回款较慢,她也不想放太多钱进去,有钱肯定拿去创港城楼市,米飞要入股,她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行,具体投资多少,占多少股份,我回头算好账再告诉你。另外,我要开发的第一个ip就是《女商人》这本书,虽说楚湘是我妹妹,可要开发版权,需要支付她版权费用。” “这是肯定的,我没啥意见。” 米飞钱多的花不完,他没啥主见,干啥都拿不定主意,戴东林跟他相反,干啥都很有主见,米飞知道自己问题在哪,干脆傍上戴东林。 戴东林做事靠谱,有关系有主见,他拿主意,枪往哪指,米飞就往哪冲。 兄弟俩配合,没出过任何岔子。 楚榆做事沉稳,眼光又毒辣,米飞不是贺欣妍,他信任楚榆,愿意给楚瑜投资。 “嫂子,那我就回去了,有什么事,你给我递个话,东林哥不在,我一定照顾好你们。” 楚榆笑着谢过他。 第265章 研发快餐 舒蕙留他吃晚饭,米飞笑着拒绝了,“你们肯定有很多东西要收拾,我就不留下来拖后腿了,吃饭有的是时间,改天你们不请我,我也主动上门。” 舒蕙头一次来京市,楚湘早就跟她形容过楚榆的四合院。 可耳闻不如目见,亲眼见到,舒蕙的震惊依旧无法形容。 这院子被修缮后,暖气卫生间都有,家电更是齐全,住在这里,衣服都用洗衣机,无聊就看电视,从后院推门出去,面对着偌大的后海。 舒蕙头一次来京,沿着后海边走一圈,都觉得不真实。 天气寒冷,河面上有人滑冰,还有人在椅子上套了绳子,拉着小孙子玩。 周围都是京腔,老大爷在树下下象棋,无论风景还是生活面貌,都不是德阳能比的。 楚榆笑了笑,“妈,还不错?夏天树绿了,风景更好。咱晚上吃完饭,在附近走走消消食,不比在德阳好?” 舒蕙被楚榆说动了,那颗心渐渐有了归处,楚榆说京市的发展空间大,她应该有信心才对。 这么好的地方,她还有什么好挑剔的! 一定得好好干事业,不给闺女丢脸! 她是个闲不住的,恰好楚榆还没开学,就买了所需的食材来,忙活着做快餐。 处理腌制身材,舒蕙都可以搞定,主要是包裹炸鸡的面糊,需要反复实验调配。 前世楚榆妈妈卖肉夹馍之外,也做炸鸡和鸡肉卷。 她妈妈的做法是,把面粉和淀粉5比1调配,加入鸡蛋、盐和五香粉,搅拌后,蘸上干面粉下锅炸。 这样做出来的炸鸡,基本意思是有了。 但要想做到大众口味,绝到大部分人都爱吃,能开连锁,风靡全国,就需要反复调制配方了。 配方不是一件容易事,但有楚榆领入门,舒蕙再做别的事,也就更方便了,她按照楚榆提供的方法做出来,又自己调整了火候,炸出来的鸡翅膀外脆里嫩,舒蕙从没吃过这样的味道。 楚楚赞不绝口: “姐,这炸鸡翅太好吃了,我吃多少都不够。” 前世楚榆家的肉夹馍店开在学校附近,为了多赚钱,舒蕙也在门口辟出一块地做快餐,卖炸鸡、鸡肉卷、鸡柳之类的食物,配着碳酸饮料,很受学生,尤其是男学生的欢迎。 只是她妈做的炸鸡,大部分买的是现成的鸡块,在油里过两次,就能拿去售卖,只有鸡肉卷、疯狂汉堡卷,是自己家做的。 她妈妈研究出的配方不算特别美味,但在学校附近,售价不贵,这个配方也够用了。 八十年代,快餐还没完全流行。 华国没有流行的土壤,可楚榆坚信,孩子没有不喜欢炸鸡的,风靡世界的快餐店也不是一蹴而就的,先定好基础品,把店开起来。 等店做好了,准备开连锁店,再请食品专业的人来研发新配方,慢慢改进,也许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快餐店的品种就能基本确定,也能达到人人喜爱的程度了。 楚楚的称赞让舒蕙大受鼓舞,她自己也尝了一口,酥脆的外壳很特别,比普通的鸡翅好吃。 这年头油不便宜,很少有人卖油炸产品。 舒蕙口袋里有钱,做起事来更有信心,楚榆让她做了鸡肉卷的外壳,这种外壳跟华国的烙馍挺像的,略厚一些。 楚榆一形容,舒蕙就知道是什么了。 “这可难不倒妈妈,妈妈做给你试试。” 舒蕙做烙馍,楚楚给她打下手,楚榆则思索着面包的做法。 八十年代初,国内的烘焙行业还没起步,米面粮油凭票供应的日子刚结束,华国人民没法大跨步,追求所谓的面包自由。 眼下甜点行业仍以传统糕点为主,只有少量西餐厅会出售面包。 前世楚榆买了个面包机,自己diy过面包,鸡蛋、砂糖、盐都是常见物品,高筋面粉奶油之类的都能去进口商店瞧瞧,可酵母却是个很难找的东西。 华国市面上没有几家蛋糕店,酵母的品牌在国内没有代理,这就意味着只能从国外购买酵母。 还得买番茄酱。 好在戴东林定期跑国外,他也有自己的轮船,只能麻烦他了。 恰好戴东林在港城,楚榆给米飞去了电话,请他帮忙转告。 母女三人忙活到了半夜,才把楚榆要的烙馍做出来,舒蕙炸了鸡肉块,楚榆把鸡肉夹在烙馍你,没有黄瓜和番茄酱,干脆什么都没放。 楚楚咬了一口,眼泪都要被香出来了。 “这也太好吃了!” 肉夹馍也好吃,可楚楚更喜欢油炸的肌肉,吃起来香脆爽口,百吃不厌。 舒蕙又做了两个,和楚榆一人一卷,楚榆尝了下味道,比后世的差点意思,可要配上番茄酱,再来点汽水或可乐,肯定十分美味。 鸡翅、鸡块、鸡腿、鸡肉卷、鸡米花算定下了,剩下的要等酵母到货,东西买齐后,再做。 楚榆预计再做几款鸡肉汉堡,炸鸡的品种还不够多,还得继续研发。 再来点鸡肉盖浇饭,卤肉饭之类的。 甚至肉夹馍也能充个数。 还是那句话,品种可以慢慢增删,不要总盯着头顶的月亮,还应该兼顾脚边的六便士。 这些都是舒蕙擅长的。 农村人别的不行,搞点饭菜的种类是可以的,她一连做了好几种浇头,按照楚榆说的,菜+鸡蛋+青菜摆放在米饭上,客人来了就能吃。 她一共做了10种饭。 有鸡肉饭、卤肉饭、五香肉丝饭…… 京市毕竟是大城市,楚榆找到一家蛋糕店,问她食材怎么买,也是凑巧,这家店主从国外进食材来,进的太多怕用不掉,也想卖掉一部分。 给楚榆的价格还挺便宜的。 店主叫徐小红,是京市本地人,她去港城进修过蛋糕制作,在几乎没人会做蛋糕的年代,她在全国也算首屈一指。 不过她做的蛋糕在楚榆看来,实在很粗糙。 “你要什么食材都跟我说,以后咱们可以拼单。” “没问题。” “妹子,我瞧着你也是见过世面的人,我这店开业后生意一直不好,你能帮我找找原因吗?” 生意不好,一方面是因为华国人没有生日送蛋糕的意识,没人消费蛋糕,也就没啥人来买蛋糕;另一方面,国内大部分人都没吃过蛋糕,这种新鲜玩意儿想打开市场,往往需要几批店主献祭。 “你都是等人来预约再制作?” “那当然,没人定我就做了,那怎么卖得出去呢?” “我看了一下,这条街人流量还不错,蛋糕不是非得整个卖才行的。你可以把蛋糕柜挪到门边上,把蛋糕切块来卖,再搭配点面包和传统糕点。另外咱们华国人吃蛋糕,跟国外人口味不大一样,你这面包做的太甜了,华国人会觉得腻。你可以搭配一些红豆餐包,卖给附近的学生做早晚餐。” 徐小红若有所思。 附近有几所学校,卖早晚餐确实方便些。 京市的家长都舍得花钱,几毛钱的面包不算什么。 生日蛋糕整个卖要2块钱,一个蛋糕能切15-20块,一块卖3-5毛钱,确实比整个卖要划算。 徐小红眼睛都亮了,“妹子,你说的太好了,我改进一下,你下次再来玩,再给我点意见。” 楚榆颔首,她很久没吃蛋糕了,也正好买回去给楚楚和舒蕙尝尝,就买了几种面包,徐小红毕竟在港城进修过,做的面包还不错,不惊艳,却也不踩雷。 楚榆也请教了她几个问题。 徐小红在港城吃过麦记,楚榆说要做汉堡壳,徐小红立刻就明白了,她一个蛋糕师自然知道面包怎么做,给楚榆形容了一下。 做面膜的发酵时间是有讲究的,楚榆怕舒蕙掌握不好,靠自己瞎琢磨是不行的,就问她是否能把母亲带来学习。 “我可以付你钱。” “不用,你也给过我建议,咱们互相帮助,不计较那些。” 楚榆谢过她。 楚榆回到家,屋里飘散着盖浇饭的香味,楚楚眼巴巴看着,不敢吃,舒蕙说了,要等楚榆回来尝尝。 屋里有暖气,饭还没冷,楚榆挨个尝了,觉得炸鸡盖饭、卤肉饭和五香肉丝饭都不错,暂定这三种大众口味的盖饭。 舒蕙拿笔把楚榆的话记下来。 楚榆转述了徐小红的话,舒蕙果然学不会,做出来的面包发酵不好,硬梆梆的,隔日,楚榆就带她去了徐小红的蛋糕店。 人的精力是有限的。 舒蕙倒是学会了,可她要忙这么多事,真的能忙得过来?楚榆咬了一口徐小红做的面包,心里生出一个念头来。 与其让舒蕙学做面包,倒不如从徐小红这里进面包壳。 批量进货,她得到实惠,徐小红得到利润,谁都不亏。 第266章 让同学试吃 徐小红听到这个消息还有点不敢相信,大批量进货? 她这家蛋糕店刚开业,生意又不好,房租都赚不回来。 楚榆看着气质不一般,她开店投资不小,每天都要面包,也算长期稳定的供需关系了。 徐小红求之不得。 “你们要多少?” 楚榆沉吟:“暂时先定200个,看开业卖的怎么样,好的话,咱们再具体商定,到底多少个合适。” “行,面包你要什么样的?” 楚榆形容了一下自己想要的软硬程度,她想做圆形和长条形两种,圆形的偏硬偏干燥,长条形的偏软和。 “我给你做不同程度的,你吃完告诉我哪种最好,我记下那种所用的配方和火候,以后都按照这个标准来做。” 楚榆也是这个意思,凭感觉发挥,口味容易受厨师心情影响,最好是标准化制作。 用多少奶油多少面粉,都记下来,以后谁都按照这个配方来。 这是最靠谱的方法。 徐小红做了两炉子,楚榆和舒蕙一一吃过。 俩人想法差不多,其中长条偏软的面包口感相当好,奶味也足,搭配油炸鸡肉,里面夹一片生菜黄瓜,肯定很美味。 楚榆又和徐小红谈好价格,俩人约定好改天来签合同,毕竟是入口的东西,不签合同,楚榆是不会放心的。 “既然面包包出去了,那鸡肉卷的卷也最好找专人制作,签订合同,按章程来做,软硬程度都有要求,总不会出差错。” 舒蕙也认同她的做法,全靠她一个人的话,确实不容易。 光炸鸡就有十几种,炸好制作,再弄面包和烙馍,还要夹菜啥的,差点忘了还有盖浇饭,这么多品种,她不可能事事兼顾。 总有想不到的时候。 倒不如包给别人,多花点钱,但是少花精力,也不用请太多员工。 炸鸡的配方和盖房的配方还需要多琢磨,舒蕙这几天都泡在厨房,做好了饭就让楚楚和楚榆来试,都觉得好吃就记下配方留用,觉得不好吃就尝试下一种。 她为了做出更美味的炸鸡,也更改过做法,有几种做出来确实不错,让楚榆眼睛一亮。 不过具体怎么样,还需要更多人试吃给意见。 “改天我带去学校,请室友们帮吃。” 舒蕙颔首,试吃炸鸡,也不算麻烦人家,她也怕自己做不好让人笑话,夜里睡觉都盘算着配方的事,想到什么好做法,天没亮就跳起来,跑去厨房继续尝试了。 楚榆起床时,舒蕙正在厨房里忙活,她莫名想起前世的母亲,她妈也能吃苦,这似乎是华国女人的天性,骨子里藏着难以察觉的坚韧。 总能在走投无路时撑起一个家。 舒蕙比一年前进步了很多,炸鸡店要是能顺利开起来,那就是华国最早的一批炸鸡店了,不说数一数二,也算行业翘楚。 “妈,我帮你?”楚榆进厨房。 “不用,这里油烟大,你去院子里坐会,妈来就行。” 舒蕙舍不得闺女受苦,再说这是她的事业,不能事事指望闺女。 她做了十几种炸鸡,带辣的不带辣的,裹面粉的不裹面粉的,鸡米花、鸡翅膀、鸡腿、鸡块应有尽有,汉堡和盖浇饭也都带过去。 带着足足一大盆让楚榆带去学校。 “哪种好吃你帮妈记下来,同学们的意见也都听着,妈等你反馈。” 楚榆笑笑,把炸鸡放在棉被下盖着保温,到学校时倒是没冷,虽然不如家里吃酥脆,但打开棉被,依旧香气扑鼻。 张莹也刚到,室友们约好这天回来吃午饭的,她一进宿舍就闻到一股特别的香味,让人难以抵挡。 “什么味道,好香啊!” 李淼和陈秋芬几位室友也回来了。 楚榆拿出炸鸡放在桌子上,给她们说了让舒蕙来京市开炸鸡店的事,室友们都佩服她的执行能力,拖家带口来京市,这可不容易。 张莹深有体会,她一直在努力赚钱,想把闺女带来京市看病,让男人也过来团聚,这都大半年了,还没攒够钱。 京市的房子贵,物价也贵,没有钱真是寸步难行。 “楚榆,那我就不客气了。” 陈秋芬拿起一块炸鸡放在嘴里,脆皮渣掉了一嘴,口口酥香,她魂都被香没了。 楚榆说带妈妈开炸鸡店,陈秋芬寻思着她眼光不行,炸鸡有什么好吃的?能赚啥钱? 吃了才知道妙!这味道没人能抵挡。 “太好吃了!楚榆,我都不知道鸡肉还能这么做,你妈妈太厉害了,能研发出这样的配方。”陈秋芬真心夸赞。 张莹来的路上只吃了几个水煮蛋,为了省钱,这40个小时的火车车程,她一口饭没吃。 这会肚子实在是饿了,原想去市场吃汤泡饭的,可楚榆竟然带东西来试吃,张莹拿起汉堡咬了一口。 楚榆自制的长条形汉堡,面包柔软带着奶香味,里头夹着香酥脆嫩的鸡肉块,一口下去,滋味丰富,很难不爱。 “这汉堡太好吃了,我长这么大,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这是舶来品,是国外人常吃的,我在穗城吃到过,就一直想做个类似的店。这种汉堡是我自创的,心里没啥底,还需要你们提提意见。” 李淼和其他室友也挨个尝了,他们觉得盖浇饭好吃又方便,就是汤汁不够浓,香辣鸡块不够辣,麻辣鸡味道也太淡。 不是所有意见都要采纳,好比李淼说麻辣鸡不够辣,确实,对爱吃咸辣的人来说,炸鸡的麻辣味不算什么。 可快餐是针对所有顾客,需要更中庸的味道。 毕竟,麻辣鸡是麻辣鸡,不是非得跟火锅一样。 “楚榆,这个鸡,我婆婆有个做法,我觉得也挺好吃的。就是蛋液加面粉混合,放在油里炸。” 张莹的这个做法,有点类似原味鸡,舒蕙也尝试过,可做出来的鸡块怪怪的。 “不是把蛋液和面粉混合,把鸡块扔进去。而是先把腌好的鸡块放进面粉里,再放入蛋液,再面粉。” 原料都大差不离,可做法和顺序的改变,会让做出来的东西大相径庭。 楚榆记下张莹说的配方,打算回去后让舒蕙试一试。 第267章 准备电视剧海选了 炸鸡的香味飘散到其他宿舍,不少女生伸头张望,量太大,根本吃不完,楚榆就把人招呼进来,请她们帮忙试吃,给点意见。 有几个外班的女生给的意见挺中肯的。 楚榆一一记下。 还有人提供了鸡肉的做法,楚榆不得不感叹,华国人在吃上都有天赋,几乎每家都有一两个独家秘方。 这两个女生的配方是关于卤肉饭和五香肉丝饭的。 尤其是提供卤肉饭配方的女生,拍着胸脯保证,她家卤肉饭是能把家属区的人馋哭的程度。 “我妈每次做卤肉饭,整个小区的人都知道了,有不少人家拿肉过来,请我妈帮忙做,还有人开玩笑叫我妈开店。那是真好吃!” 舒蕙做的卤肉饭确实普通了点,好的卤肉饭店能开几十年,天天排长队,就是因为卤肉饭想做好吃,卤汁和肉都很重要。 能做的全小区人都爱吃,这配方一定不寻常。 对方愿意提供,楚榆就不客气地笑纳了,不过也承诺这个女生,将来多给她带吃的。 还没正式上课,楚榆晚上回四合院,舒蕙和楚楚刚过来,她怕俩人不习惯京市的生活,还想带她们熟悉一下。 舒蕙做了她同学提供的配方,可别说,这配方一做出来,那香味就不一样。 掀开锅就能把人馋哭。 再放点煮鸡蛋,做点青菜搭配着,这一碗饭把人馋哭,可一点也不夸张啊。 母女三人试菜试了好几天,楚榆就想让舒蕙歇歇,趁着她还没开学,带舒蕙逛逛清大,爬爬长城,再去天安门广场门口拍个纪念照。 舒蕙头一次进城,谈吐间还有点拘束,楚榆很包容她,总是格外耐心地教她。 楚榆还教她们坐公交车,查看地图,问路,交通规则之类的。 楚楚学得快,舒蕙有了在德阳的历练,也快速成长了。 楚榆又带她们逛遍了京市,人一旦熟悉了,就没那么恐慌了,几天下来,舒蕙也能出门买个酱油,买个菜。 楚楚就更别提了,自己都能坐公交车去天安门,还知道怎么转车,适应的非常好。 安置好她们,楚榆给楚湘写了信,怕她一个人在家会寂寞,鼓励她好好考试,来京市团聚。 开学前,楚榆跟钟不移见了一面,让他看了一下楚楚的资质。 不管什么年代,出钱的就是爸爸,楚榆投资建立公司,又拉到了米飞的投资,还有路子保证电视剧能上映。 钟不移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遇到这样的机会,自然要好好抓住的。 楚榆长相绝色,楚楚比不上她姐,却有自己的特色。 楚楚的脸蛋很有观众缘,可爱又古灵精怪的,她脸颊不干瘪,有点婴儿肥,正是这个年代观众喜欢的类型。 没有演技不要紧,这年头去哪找有演技的演员?大家都是一张白纸,钟不移和楚榆商量过,开春后就办个演技培训班,请专业的老师教新人演员演戏。 还将邀请专业的摄影老师,指导她们怎么拍照才更上镜。 请何陆作为服装设计师,指点她们行业知识。 经过几个月的封闭训练拍摄,楚榆坚信,能在白纸上绘就出让人满意的图腾来。 金主爸爸的妹妹,钟不移说什么也要给带好了,他夸了楚楚几句,就拍着胸脯保证: “我是导演,演戏不在话下,我尤其擅长引导哭戏。女主小时候哭戏很多,你妹妹这方面就交给我。” 有他的保证,楚榆总算放点心了。 她从不掩饰自己的意图,她有钱就愿意捧妹妹,捧完二妹妹就捧小妹妹,二妹妹当作家,小妹妹当演员。 姐妹三人都混出头后,相互照顾扶持。 总比她一个人单打独斗要好。 “演员海选什么时候开始?” “下个月?到时候还得请你一起过去,帮我挑选一下演员。” 楚榆也推了几个人过去,不少都是 “寻找艾米丽”中的路人,她让陈云找过这几人,如果她们愿意来京市试戏,楚榆将报销她们的火车票。 吃喝住行也由剧组承包。 至于愿不愿意抓住机会,这是她们自己的事,楚榆不能强求。 不过海选当天,她是一定会去的,看中的演员就签下来,作为娱乐公司的第一批元老,特别出色的就送主角套餐。 表现出色,人品好,长得又漂亮的,送去港城历练历练,镀个金再回内地,赚完港城的钱再赚内地的,钱一点不少赚。 海选的事不着急,钟不移还要打磨剧本,他觉得剧本过硬,电视剧的拍摄才有意义,否则,拍摄出来的东西跟垃圾没区别。 楚湘年纪小,书里有些地方逻辑不够缜密,人物做出一些事情来,没有足够的理由支撑和推动,钟不移不能忍受这样的事。 他多次改剧本,反复磨合改写,一直修改到了第5版,才堪堪满意。 他还想再琢磨一下,省得拍摄过程中,剧本出现问题,影响电视剧的质量,让老百姓挑剔讥笑。 舒蕙的炸鸡店得取名,还得选个合适的店址,另外,炸鸡做好了,包装却是个大问题。 国外的炸鸡店已经有规范的包装纸,可乐也有了一次性的饮料杯和吸管,可国内很难买到这些东西,让楚榆很伤脑筋。 汉堡做的再好,没有合适的包装纸就没法带走,总不能叫顾客用饭盒装? 楚榆还没为炸鸡店选好饮品,市面上的汽水倒是可以,可乐也已经进入中国。 炸鸡店没有名气,跟大品牌谈不了合作。 只能从经销商手里购买成品,自己加冰后制作饮品。 楚榆寻思着没有长期合作关系,不能把希望寄托在可乐上,她还应该有创新,做点奶茶、果茶之类的。 事情太多了,还得一项一项来,先要解决店址的问题,看好店面后,再慢慢跟铺面的老板谈价格。 磨合价格的过程中,继续研发新品,想办法弄到一次性的包装纸。 舒蕙原本想在清大附近找家小店,或者在清大里面开都行的。这几年清大帮助解决就业问题,校园里就刚开了一家修车店,楚榆要想进清大开炸鸡店,不是不可能。 可目前清大人口不算多,学生又有寒暑假,节假日也多,楚榆并不看好校园快餐。 还是应该把店面开在外头。 “你觉得前门大街怎么样?” 第268章 找门面 舒蕙不知道前门大街是哪里,楚榆带她去了一趟,这里生活气息很重,人流量也大,门口的大路上就有不少人骑着自行车来来往往。 这里京市味道很浓,可惜房子少,不好找,街上也不见有人出租的。 “这里的房子都在房管局手里,私人出租的很少。”楚榆打听了一圈,大体知道房租的价位,小一点的门面一百多一间,大的要两三百,上不封顶。 这一年,京市的房价并不算贵,八十年代中,做生意的人少,房租也没有涨上天,两三百的价格听着吓人,对这地段和人流量来说,也不算什么了。 房租贵,售价也贵,这正是楚榆希望的。 提高快餐店的客单价,而不是像肉夹馍店一样,一个肉夹馍才两三毛钱,明明天天客满,可一年到头也没见几个钱。 舒蕙要是知道她这么想,肯定会批评她,一家小肉夹馍店,一年能出两个万元户,这还少呢? 年轻人态度要摆端正,做食品的就是得卖低价,让老百姓都吃得起,舒蕙原想着一个炸鸡套餐卖几毛钱,能赚钱,薄利多销,比肉夹馍店赚钱就行。 楚榆却不同意。 去房管局的路上,楚榆说道: “为了让顾客方便点餐,我打算设几个套餐,好比汉堡、鸡翅、饮料单买是4块钱,套餐出售就2块5。顾客得到实惠,我们也能赚到钱。” 舒蕙瞪大眼,“2块5?这也太贵了!谁会花这么多钱来吃快餐啊!这些原材料根本不值几个钱,2块5够吃一个月的鸡肉的。” 楚榆只想笑,做生意要是只算成本,那能做什么生意?人力成本、研发成本、还有材料费她真的算进去了吗?别的不说,光是奶油和酵母等材料费用,就不是一笔小数目。 面包和烙馍外包,又是一笔费用。 工人得请几个? 还有装修费用,舒蕙自己的人工费,店里还得采购电冰箱,得有自己的净水设备,哪怕现在达不到这个标准,未来这也是一笔支出。 楚榆一算账,舒蕙就沉默了,她没想到还有这么多成本呢,总觉得鸡肉不值钱,炸一下拿出来,翻倍卖就够了,却没把隐形的支出算进来。 母女三人去了房管局,房管局挺忙的,等了二十分钟才轮到他们。 “同志,我们想租前门大街的门面房。” 房管局的女同志瞥了她们一眼,“你们打算做什么?” “我们打算做快餐店,卖汉堡、炸鸡、盖浇饭之类的。需要一间比较宽敞的房子。” 女同志有些讶异,不过这几年做生意的人多了不少,女同志开店也不少见,虽说开洋快餐的少,但也不是不能开。 “暂时没有合适的,有一家四开间的店,还有1个月到期。店主生意亏本,应该是不续租了,如果你们觉得可以的话,我把门牌号报给你们,回头给你留着,她一退租,你们来续上就行。” 除了这家门面,女同志还给了她们几间备选。 楚榆又和舒蕙回到前门大街,四开间的店靠近路口,没有遮挡,人流量非常好,开间也明亮开阔,楚榆非常喜欢这间。 其余的几间也不错,但不是有柱子,就是采光不好。 楚榆不相信风水,可她相信个人感觉,尤其是冬天租房子,总觉得采光好,玻璃多,暖和的店面更招财些。 舒蕙也看上了这间房子,在京市租了房子,有了事业,又能照顾三个闺女,她也觉得很有成就感。 三人看了一天的房子,也有点累了,楚榆找了家西餐厅,想带楚楚见见世面。 餐厅里有人在拉小提琴,愉悦悠扬的琴声下,人们小声交谈,轻松地享用着西餐,偶尔会举杯小酌,红色的葡萄酒晃得人心神摇曳,让心里的尘埃一扫而空。 舒蕙从没来过这种地方,开始时有些局促,可楚榆应对自如,替她和楚楚要了西餐,又教她们使用餐具,甚至还花钱为她点了一首小提琴曲子。 服务员也很有礼貌,舒蕙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放松。 她长这么大,从没感受过浪漫,周建安没有呵护过她,女儿却把她缺少的一切都给了她。 舒蕙从心底感觉到愉悦。 殊不知,不远处的一桌客人正直勾勾盯着她。 周建安摘下眼镜,使劲揉了揉眼睛,见鬼了,他是不是喝多了,怎么感觉那个女人很像舒蕙? 应该不可能,舒蕙就是个乡下人,长这么大都没离开过德阳,怎么可能来京市? 舒蕙勤俭持家,根本舍不得花一分钱,不可能来高档的西餐厅消费,更不可能给自己点一首小提琴曲。 舒蕙是个不会穿衣打扮的土老帽,不可能穿着洋气的黑色大衣,烫着卷发,穿黑色包裹住小腿的皮靴。 她不识字,精神匮乏,到哪都不自信,不可能像眼前这个女人一样,露出从容恬静的笑。 周建安在心底否定着,直到背对着她的女孩站起身,帮女人脱大衣,他才看清那两个女孩的正脸。 竟然是楚榆和楚楚! 周建安紧紧握住刀叉,人都傻了,脑子嗡嗡的,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竟然真的是舒蕙?她来京市干什么?她一个乡下人,离了婚,不应该躲在家里自生自灭,不敢出门吗?怎么敢来京市,还把两个闺女也带来了?带孩子来京市?这是想找他麻烦,还是为了报复他? 周建安怒不可遏,亏他还觉得舒蕙不错,没想到都是装的!她不好好在家带孩子,来京市想敲诈他,周建安不可能给她机会! 周建安调整了椅子,背对着母女三人,楚榆余光发现有人盯着她们。 回头一看,觉得那背影有点眼熟。 “妈,那人像不像周建安?” 舒蕙回头瞥了一眼,夫妻十几载,周建安化成灰她都认识,那不是周建安是谁?他倒是比从前爱打扮了,人模狗样的,也有了点领导的派头,乍一看,还真像个城里人。 周建安的对面坐着戴琴雪,戴琴雪与舒蕙四目相对时,手猛地抖了一下,刀叉与餐盘发出清脆的声响,引来了餐厅服务员。 “女士,需要帮忙吗?” 戴琴雪摇头,她心慌乱的厉害,舒蕙怎么来京市了?是来看楚榆的?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性,可戴琴雪忌惮的不是舒蕙这个农村大妈。 她怕的是楚榆。 前几天,戴琴雪跟孙秀兰见了一面,孙秀兰说楚榆上过戴家的门,也认出她来了,戴琴雪知道消息后,吓得病了一场,生怕楚榆找周建安说明真相。 真要那样,她可就白忙活了。 这大过年的,周楚榆不回老家陪舒蕙这老女人,没事带她来京市干什么!戴琴雪一边吐槽一边骂,又怕被周建安看到,没吃几口,就拉着他出了餐厅。 远离舒蕙,俩人都松了口气。 戴琴雪是因为远离了麻烦,不会被楚榆报复。 周建安是怕舒蕙找他要钱,怕楚榆坏他事,怕这些人会影响他的前程。 这俩人一走,楚榆忍不住嗤笑一声,舒蕙听说戴琴雪行骗的事,也觉得周建安被啄了眼,不过她和楚榆的想法是一样的,巴不得戴琴雪骗的再狠一点。 周建安的单位离前门大街不算太远,隔了几天,他在前门大街看到舒蕙,当下就火了,骑车拦在舒蕙面前,沉着脸怒道: “舒蕙,你到底想干什么?” 舒蕙正在验收铺面,这间门面房提前退租了,她收到了房子,打算把屋里打扫一下,没想到就遇到周建安了。 “我干什么?周建安,你不会以为只有你能来京市,别人都不能来?” 周建安一愣,觉得她有点不自量力,舒蕙还想和他比不成?他能来京市,是因为他是大学生,在京市有正规单位,舒蕙呢? 一个没文凭的农村妇女,也想学人家当京漂,真当京市的钱那么好赚? 周建安不知道楚榆考上了清大,以为舒蕙是带楚榆来打工的,去饭店当服务员,去服装厂当女工,哪里不能当,非要来京市! 这母女俩没安好心! 周建安从没把舒蕙放在眼里过,在周家村时,舒蕙全心全意伺候他,整日围着他转。 男人天生没良心,周建安认为舒蕙没能耐,才会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考上大学时,为了让舒蕙继续供他读书,能有钱跟同学们交际应酬。 他没提出分手。 好不容易毕业了,他有实习工资,又把戴琴雪追到手,舒蕙对他再无利用价值,周建安才毫不留恋地跟舒蕙离婚。 刚离婚时,舒蕙哭哭啼啼的,惹得周建安格外厌烦。 升官发财死老婆,哪个男人都是这样,周建安一点不内疚。 谁曾想,这才过了一年,舒蕙像变了一个人,穿衣打扮洋气了,说话时后背也挺得直直的,还敢跟他呛声。 反了她!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不去别的城市打工,非要京市,无非就是为了挽回我!”周建安不耐烦,“实话告诉你,舒蕙,我跟戴琴雪已经领证了,戴琴雪也带我去过戴家,我马上就要办酒席,成为戴家的女婿。我根本不喜欢你,跟你也没有共同话题,你要是再胡搅蛮缠, 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舒蕙深吸一口气,“周建安,你可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贴金?你敢说你来京市,不是为了找我要钱,不是为了坏我事?我说舒蕙,你是找不到男人了, 还是怎么着,为什么非扒着我不放?当初离婚时,咱们就说好了,我带儿子,你带三个女儿,以后你女儿发达了,我不会沾你们一点好处。也请你不要打扰我们的生活!” 周建安那鄙夷不屑的口气,让舒蕙觉得可笑,如此自私自大,没有责任心的男人,竟然被她遇到了。 她竟然眼瞎嫁给这种人,还给他生了4个孩子,周楚飞跟周建安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小小年纪就嫌贫爱富,一点不同情母亲的遭遇,眼里只有荣华富贵。 还好闺女懂事,考上了清大,舒蕙也有了自己的事业。 这种男人她多看一眼都觉得恶心。 舒蕙唇角露出一丝讥讽: “找你?周建安,天底下男人多的是,各个都比你好,像你这种没良心的软货,我看到你,跟看到粪坑里的蛆一样恶心!我宁愿被车撞死,都不会去找你!你把心放在肚子里!也请您记得自己说过的话,女儿发达后,你别来沾好处,别找我闺女给你养老!别拖累闺女!你要是做不到,我会让你记住我。” 舒蕙说完这番话,脸涨得通红,浑身气得直发抖。 周建安冷笑一声: “找你?你们有什么可让我沾的?放心,我周建安有闺女,许依依就是我闺女,她说要给我养老,我还有老婆,有岳父家里罩着。我死都不会找你们!哼!” 周建安骑上自行车,扬长而去。 舒蕙气不过,狠狠呸了一声! “狗娘养的!活该被人骗!最好骗的你倾家荡产,骗得你全家死无葬身之地!” 舒蕙也是气急了,平常是万万说不出这番话的,骂完后又觉得前所未有的痛快,原来做一个泼辣人是如此爽利的事。 有仇就报,不开心就骂,骂不过就打,做一个泼妇,竟比做个完美的好人要开心。 楚榆正在院子里看书,四合院阳光很好,她把摇椅搬了出来,和楚楚一人一张,暖煦的阳光照在人身上,书上的文字都变得温暖。 舒蕙拎着菜,推门进来,把周建安的事告诉了楚榆,楚榆愣了愣,京市够小的,这都能碰见。 楚榆瞥了眼剥橘子的楚楚,“你想你爸吗?” “那不是我爸,是你爸。”楚楚哼哼。 楚榆莫名想笑,这小丫头真够嫉恶如仇的,不过这种性子也是好的,总比周楚飞拎不清好?当初被赶出家门时,楚榆发过誓,不会让妹妹们受委屈的。 如今她事业蒸蒸日上,楚湘的事业也稳了,只等明年考上大学,就能来京市。 楚楚有她这个金主姐姐在,也没啥可担心的。 她妈也未来可期,她们过得这样好,谁会想不开去要什么父女情!周建安真以为她们闲得慌? “她不知道我来清大读书了?也不知道楚楚小说出版了?” “按理说周芳春是知道的,不过茅光誉出事后,我就没见过周芳春了。茅光誉那孩子不是丢了吗?他打听出来是茅夏搞的鬼,周芳春怕他出来后对茅夏不客气,干脆一咬牙,去举报茅光誉,把茅光誉收过的钱,干过的缺德事全招了。比组织查出来的还要多,这不,组织上又重新审查了茅光誉,茅光誉想出来,怕是不容易了。” 第269章 与岛国的软件合作 这些事都是舒蕙听别人说的,大家不懂判刑的事,都是瞎猜的,反正周家日子不好过,戴琴雪把这事瞒了下来,周建安才不知道。 楚榆眯了眯眼,懒得理别人家的事,四合院空间大,舒蕙把被子抱出来晒。 “妈,咱们养一只猫?” 舒蕙几年前养过一窝,后来被别人偷了,就再也没养过,城里养猫是当孩子养的,比农村猫金贵,品种又好,舒蕙想想手头有钱,就答应了。 “你这房子,不养点猫狗,实在可惜了。我原本想养条狗看家的。” “咱这地方治安好,不需要养狗。你要真想养,猫狗一起养,也是行的。” 养猫养狗的事就说定了。 楚榆让徐小红帮她打听附近的宠物店,刚好徐小红有个朋友是开宠物店的,说是宠物店,就是个二道贩子,偶尔会从港城那边进来猫狗,再运到内地来。 楚榆抽时间去了一趟,这家宠物店开在胡同里,里头开着暖气,睡了一窝窝猫狗。 怕人身上有细菌,都是不让人进屋的,从外头看一眼,看中那只就带出来让她看。 楚榆前世养过一只银渐层,不过80年代英短还没有进入国内,卖家老周挑了一只品相最好的长毛猫。 “波斯猫,品种好,眼睛的颜色也比普通猫好看,毛发通体雪白,没一点瑕疵,这品相一瞧就不是普通猫。” 说是波斯猫,其实后世叫山东狮子猫,这种猫大多是异瞳。 老周这只品种确实好,毛发长的像个小狮子,层层叠叠的,仰头的模样格外傲娇,像个血统高贵的小公主。 楚榆半蹲下来,伸手撸了撸,这猫性格温顺,也亲人,楚榆手缩回来后,它还会主动靠近,想叫楚榆摸她。 “这性子不错?有些猫不亲人,买回去等于伺候个祖宗。这只猫性子软和,每次推门,它都会主动迎上来,以后你下班回家,它在门口等着,想想都疼人。” 老周是个卖猫的,猫跟人一样,不同的猫有不同的性子,猫太独立,不把主人当回事,主人会没有成就感。 像这种亲人的小猫,买回家跟多了个孩子似的,黏人可爱,长得又漂亮,老周自己都喜欢的紧。 “您别说,我觉得这猫跟您还有点像,养猫圈子有句话,说宠物养久了会跟主人长得越来越像,您这还没养,就像了。” 楚榆笑笑,确实,这只猫的眉眼间跟她有点像。 楚榆看了眼徐小红,徐小红就问:“老周,你给个实诚价,这波斯猫多少钱肯卖?” 老周比了三根手指,“三十您拿走!” “三十?老周,这价格高了点,我头一次带朋友来,你也给个友情价,再说了,这波斯猫到处可见,哪有这么贵?” 徐小红担心楚榆想歪了,以为故意带她来这收费高昂的宠物店,自己从中拿好处费。 徐小红也没想到猫这么贵,她跟老周不是很熟,只知道老周爱玩猫,改革开放后就开了家宠物店,京市不少有钱人都爱来他这里养猫。 可她没想到收费如此高昂。 “这可不算高了,明朝嘉靖帝就爱养狮子猫,再近点,季羡林也养过,旧社会达官贵人都喜欢这品种。您要是买品种不纯的,多便宜都有,可这种品种好的鸳鸯眼,那真是万里挑一,我也就这一只,卖30真不算贵。” 徐小红非叫他便宜点,老周笑了笑,最终给去了3块钱。 楚榆没说别的,付钱买下了。 老周笑眯眯的,“您要是不想给猫洗澡,就带来我这里洗,一次5毛钱,保管给您打理的干干净净,想绝育也能过来。” 家里多了个新成员,舒蕙有点手足无措,楚楚挺高兴的,给猫搭了新的窝,又放了个娃娃进去。 猫适应的挺快的,到了家里也不认生,楚榆到哪它跟到哪,真是粘人。 “姐,小猫真好看,咱给它取个名字?” 楚榆笑笑,“你来取。” 楚楚歪着外想了想,“它这么漂亮,就叫小美?” 小美粘人可爱,就是胆小,很容易受到惊吓,楚楚到哪都带着。 前门大街的门面房已经谈妥了,月租金是300,这租金不算便宜,可在京市也不算贵,屋里的水电都是现成的,找人装修一下,买好桌椅和设备,再进行员工培训。 要买的厨房用具可不少,需要煤气、炸锅,炉子,还要放炸鸡的餐盘、透明玻璃柜,要盛放饮料和冰块的用具。 冰箱、电扇、保温设备,烤箱,也不知道现下有没有这些产品。 因为要油炸,楚榆最担心的是安全问题,她想定制凹进去的油锅,不会被撞倒,没有任何隐患。 她打算找人定制一套专业的设备。 就画了简单的图纸,画完后顺手把装修设计图也画了出来,屋里的灯怎么设置、桌椅如何摆放,透明的厨房在什么位置,玻璃门怎么设置,都给画好了。 舒蕙默默看着,莫名就觉得心酸。 要不是她和周建安离婚,楚榆也不能把自己逼成这样,也多亏走了这一步,姑娘才能发挥自己的才干,考清大、做生意赚钱。 要是还生活在周家村,有蒋美凤压着,身为女孩,楚榆连书都读不起,更别提别的了。 要是楚榆生活在大城市,从小有人引导,就凭楚榆这才华,一定比现在更优秀。 包装纸不好找,好在楚榆联系到一家京郊的包装厂家,用一种类似于冰棍纸的纸做汉堡外包装,纸盒子再包一层。 炸鸡之类直接用纸盒子。 饮料目前只有汽水,直接用瓶装的,不过这家包装厂家,有一次性的塑料杯,杯子和盖子一套,装热饮也可以,唯一的缺点是没有塑封机,盖子容易撒掉。 舒蕙笑笑:“这有啥难的?怕撒一根橡皮筋就解决了。” 舒蕙拿了根橡皮筋,三两下就把盖子和吸管绊倒了一起,绑好后容易打包,出门也不怕撒了,在店里喝的就不需要橡皮筋。 国内资源匮乏,实在没别的招了,只能慢慢改进,总不能为了等塑封机,过几年再开店? 装修之余,楚榆还在门上贴了一张招聘启事,她还让曼达林的店员帮忙介绍,曼达林待遇不错,店员有适合的人选正好推荐过来,总比自己招人要省心。 剩下的事,都交给舒蕙去忙,清大这边也开学了,开学第一天,凌教授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清大的软件公司承接了岛国的软件项目。 这个项目意义重大,绝不止赚钱这样简单,它是华国迈向国际的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