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神残念》 第章 楔子 密林尤见弯月微光。 易笙步履沉重,他一步步地走到前面的红衣女子身后,忽而莞尔一笑:“你赢了。” 阿婉回头,看着如今他颓废的面孔心中尤其不是滋味,可如今的场景容不得她说些安慰的话,顿了片刻她说道:“你且回去通知皇帝,若是开门投降,便无事。” 易笙面容上幽月之光晦暗,他听闻此话后一声嗤笑,“你在做梦吗?帝王之家,岂会轻而易举认输?” “你为何还认不清现实?!”阿婉有些气急败坏,她骂道:“朝辉王朝气数已尽,你们拿什么来和我们对抗?你们有兵吗?” “有啊”易笙悠悠叹了一口气,“百万大军,葬于天坑” 阿婉咬唇不语,瞧着他的眼神越发悲伤,只觉得心如刀割,“易笙,你莫要怪我心狠,若不如此,战乱长久持续下去,受苦的会是那些无辜的百姓,我必须断了朝辉王朝的出路。” “所以你就利用我”易笙扶着树干,缓缓地坐到地面上,他抬头看着阿婉,说出这句话时竟然泪流满面。 阿婉别过脑袋,不去看他的泪水,可眼前的幽月之光好似他的泪水一般毫无阻隔地一泻而去,阿婉终是忍不住走了过去蹲在他面前。 “大势所趋罢了,你魔力高深,若是与你硬碰硬我和姐姐都讨不到好果子吃,不得已用些巧劲。”她抬手擦拭他的泪水,两人之间一副深情。 好似从来没有利用和被利用的事情发生,好似少年依然意气风发,好似阿婉还是阿婉,不是独孤洛莹心。 可,往事如东流之水,去而不返,他们之间已经分崩离析。 只听扑哧一声,剑太快,阿婉许久才感觉到疼痛,她低头看向穿透身体的破月剑,不可置信的目光看向易笙。 又听一声,易笙抽出了剑,摇摇晃晃地起身。 阿婉倒退两步,“你在做什么?” 利刃如水横于颈脖,衬得幽月薄凉,心中更冷。 易笙说道:“我愿与你同死,也不放虎归山,祸害朝辉王朝。”说完,他不留余地地抹开脖颈,顿时鲜血四溅。 残忍而诗意的一幕发生在阿婉面前,可不应该是这样的,少年将军怎会落得如此下场,幽月下自刎,他的死不该这样安静,他应该战死沙场,死得轰烈且有所意义。 他的身后是他效忠的君主,是他守护的子民,他的死不该无人知晓。 阿婉大步上前,接住易笙倒地而来的身体。 易笙,你可知,我死不了,死的只会是你。 阿婉泣不成声,男子沾满鲜血的手颤颤巍巍地伸来,“听闻,你近来得了新玩意,可否,用它为我焚尸” 阿婉唯有点头,易笙的手缓缓垂下,他闭着眼睛,独留一口残息。 “开始” 阿婉摇头。 半神的生命很坚韧,即便此刻易笙自刎,却仍有一段时日苟延残喘,鲜血流尽之后要等魔力散尽,他的生命才会彻底结束。 易笙推开她的怀抱,挣扎着背靠在巨石上。 “易笙”阿婉不知所措,跪在他面前想要去拥抱却做不到。 “我很痛苦,杀了我”易笙好像在祈求。 阿婉仰面,泪水如雨,她一手捂住眼睛,另一只手轻轻抬起触碰到易笙的身体。 蓝色火焰从指尖蔓延而出,易笙安详地闭上眼睛。 胸前一抹剧痛传来,易笙蓦然睁眼。 那只带着蓝色火焰的手刺破了他的胸腔,握住那颗孔武有力的心脏,挖了出来。 蓝色火焰从他胸腔处蔓延而去,来势汹汹,很快将他淹没。 这样从心脏燃烧的方式,可使他在顷刻间失去疼痛的感觉。 阿婉自哭着,双手掩面而泣,身子因为巨大的痛苦也慢慢佝偻。 易笙看着她颤抖的身躯,目光中的柔情只增不减。 他的阿婉,不该这样悲伤痛苦。 易笙闭上眼睛,意识逐渐消散了。 回光返照的那一刻,他好像听见阿婉说:这一世我剜你心,下一世,你来找我,我给与你一颗全新的可好? ……… 5万年后,洛亲王独孤洛莹心在征战途中病逝,四十万年后,一个叫做莹心的精灵出生在镜庄,后被贬至虞城。 时隔多年,那个未曾被兑现的承诺一直在寻求着归宿,当命运的齿轮再次启动时,他们的归途在何处? 曾经所犯下的错,辜负的人,无辜受罪的兵,都会在命运的轮回中一一找来,谁也不例外。 第1章 既见君子,不我遐弃 镜庄 无人的荒野,男子喘息粗重,女子哭声凄厉。 莹心四肢被固,魔力被封,身上的男子沾惹了情蛊,此刻只是毫无意识地发泄着自己的兽欲,身体疼痛,心中绝望,她恨不得此刻死去。 泪水不停地流下,边上的土壤已经被浸湿,泪水中一点白光灿烂升起,莹心绝望闭眼,她这副模样终究是要被人看了去。 莹心一下子睁眼,喘息未定,她不安地抓住帷幔,略带慌张地看向四周,好在四周安全。 她松了一口气,两千年了,她还在做着同一个梦。 外面的夜漆黑如墨,遥远的虞城护城结界散发着点点墨兰星辰,这夜如同人界星光点点的夜一样美好而安逸。 莹心披衣起身,走到窗前。 这是一个空间之国,镜庄,此刻她处于镜庄的边界小城,虞城。 两千年前,她尚且是镜庄高高在上的南方圣女,后因联合魔界反叛失败,被贬至虞城为守城将军。 虞城地处偏远,经济落后,却也还算安定,后来不知怎的多瑶国频频骚扰,莹心也不堪其扰,时而也会出兵对多瑶国进行一次深刻打击,如此,多瑶国能安分好几百年。 一阵冷风吹来,莹心回过神来,拉拢衣服。 明日镜庄女王和其宗主国万冥国女王将至,不可掉以轻心。 索性睡不着,她便穿戴整齐,带上式神白狐前往军营。 军营灯火稀疏,除了值夜的士兵,其余人都已经陷入酣睡之中。 “将军。”巡逻的士兵见着她,都恭恭敬敬地喊了一声。 莹心没有回应,她的视线被一个正在急速坠落的物体吸引,“带人过去看看。”莹心说了一句后便飞身而起。 坠落的位置是城外,月光明亮,密林便没有那么漆黑。 莹心疾步走过去,白狐从她身上跑出,跑在她前面给她引路,最后在一处山崖边停下,白狐轻拱着青衣男子,低声叫。 男子面具遮住半张脸,身上的衣服残破不已,露出的皮肤残皮外翻,血肉模糊,他已经奄奄一息了。 莹心僵住,哪怕面具遮住了半张脸,莹心还是认出来了,他是烨落隐碎,万冥国的最强暗卫,当初便是他将流落蛮荒境地的莹心带回镜庄。 白狐轻嘶一声,莹心回神,白狐的颈部已经被握住,好像下一秒就会丧命,莹心急忙出声,“别伤害它!” 男子面具下的眼神淡漠嗜血,他的眼神递过来,眼前一片眩晕,很久,他才看清楚女子的容貌,是她。 隐碎松开手上的力道,白狐一溜秋跑到莹心身后。 莹心走近,蹲在他身边,“怎么伤得这么重?”她已经尽力压制心中的关切了。 隐碎没搭话,他的眼神警惕地环顾四周,远处忽然一群士兵跑来,隐碎便准备从断崖处跃下,莹心一把拉住他,“别担心,是我的人。” 隐碎回头,再次确认了她不会伤害他,忽然一笑,“如此,就麻烦圣女了。” 莹心瞧着他不再故作坚强,大方地晕在她面前,眼眶便红了。 万冥国最强暗卫,传闻年幼时被亲生父亲剜心弃于雪地,被万冥国国主汝霜所救,之后便效忠于汝霜,在之后执行的任务中体现出了极高的完成度,便得到汝霜的重用。 莹心爱上了他。 “将军,发生了什么?”身后的人问道。 “没事,回去,这里交给我。”莹心说道,这个人身上的秘密太多,她不愿意让旁的人接触他。 “是。” 他们离开,莹心才蹲下身,他身上的伤实在是太重了,莹心便唤了白狐将人带回去。 将军府 男人的黑发散落在枕边,血水顺着发丝滴落在地上,他紧抿着唇,面容上汗如雨下,似乎是因为即使在昏睡中都在忍受着巨大的疼痛。 莹心没有时间思考多余的东西,也不想去追究他此行的目的,不论他是为了什么,总要活下来才是。 第2章 爱而不见,搔首踟蹰 莹心盘腿坐在他边上,手掌翻转,一朵红色的莲花就浮现在双掌中间。 白狐现身,低低哀鸣,在劝说她不要如此,莹心没有回应,只是更加专注于眼前的事情。 生莲,在生命具有生命特征时,不论内外伤,急速愈合修复。 可是这样霸道的法子需要强大的魔力作为支撑。 两千年前的莹心不惧,但是那时沾染了情蛊,这两千年一直在使用魔力压制情蛊,稍稍松懈,情蛊便会反扑。 可在隐碎和自己她总要选择一个人安好的时候,她愿意选择隐碎。 那朵莲化作荧荧红光洒向男人的身躯,他皮肤上的伤口快速地愈合,很快就完好无损。 莹心收了生莲,脸色煞白。 体内躁动不已,她的双颊不正常地红了起来。 莹心难耐地呻吟一声,地上打转的白狐扑向她。 莹心走后不久,隐碎睁开了眼睛。 厢房黑,小精灵的光芒十分惹眼,她落在了隐碎的额头上。 隐碎将她拿下,“你是什么东西?” “我叫阿洛,我喜欢你。”小精灵也是一副孩子的模样,个头却只有隐碎的一根手指那么高,此刻她坐在隐碎的手心,大方地说道。 “你和圣女是什么关系?”隐碎只问。 “她是我的主人。” 隐碎不解,精灵的诞生向来伴随着机缘,阿洛的诞生是因为什么? 隐碎没有追问,阿洛似乎十分喜欢他,片刻后跑到了他的肩上,享受地枕着他的脖子。 隐碎微微不悦,他并不习惯和别人这样亲密的接触,可此刻也并没有阻拦阿洛,只是问道:“圣女去哪里了?” “主人,唔,应该是去魔界了,她难受的时候都会去魔界。”阿洛想了片刻说。 “难受?”隐碎不解。 “是呀,我也不知为何,主人经常会莫名其妙的难受,就仿佛话本子里思春的少女一般,每次出军归来,或者使用了生莲,都马不停蹄地去魔界。” 阿洛对他没有保留,喋喋不休地说着。 隐碎问道,“你能带我找她吗?我有重要的事情与她说。” “当然可以。”阿洛开心地手舞足蹈,因为终于可以为这个男人做一些事情。 隐碎微笑,“谢谢。” 一路上,隐碎听她说了许多,得知莹心这两千年的近况,以及她的孩子元辛的存在。 只是元辛似乎是一个见不得光的存在,被莹心秘密保护着,除了阿洛和白狐,没有人知道她的存在。 好家伙,接下来什么都不用查探了,按计划行事便好。 隐碎这样想着,阿洛轻声说,“到了。” 前面是一片红雾,隐碎的视线透过红雾,看到厚厚枫叶上的场景,一男一女 男人护着女子的身体,埋首在女子的锁骨处,久久没有抬头。 而女子,便是莹心,此刻她虚弱地躺着袭无的怀里,早已经没有了意识。 隐碎愣了一下,那男子是魔界之王袭无,此时此刻他们也许在发生一些很美好的事情,这样闯进去坏了他的好事似乎没有必要。 方才阿洛曾说两千年前魔王忽然出兵攻打镜庄,看来,余情未了。 想到此,他转身就离开。 “咦,都到了,你为何不进去?”阿洛不明白,她修为低,无法透过红雾看到里面正在发生的事情。 “无事,回虞城等便好。”隐碎说,带着阿洛慢慢地走回去。 闲时便问,“你方才为何说喜欢我,我们不是才见面吗?” “你定是主人心悦之人,所以我看见你才会如此喜欢。” “心悦之人。”隐碎轻嘲,这世上最不可信的就是情一字,亲子之情尚且可以抛却不顾,更何况两个陌生人之间的情愫,况且,他们的生命足够长,有多深的感情才能和无尽的生命匹敌? 还不都是朝翠暮红。 只是这个时候,她说,他便暂且当真,反正他们也不会永远在一起,没必要为了这样的小事与人辩驳。 这次他来,仍有所图。 阿洛看着他,慢慢地瘪下唇。 这个男人,不爱主人,也不会爱她。 “这土壤怎么是红色的?”隐碎蹲下身,此刻才注意到魔界的土壤是红色的,树木苍翠,笔直地拔地而起,抬头不见云层,只看得见黑压压的树梢。 第3章 万事不言便成空 “唔听闻,两千年前,魔王收兵,收兵之日,天降血雨,也就一夜,魔界的土壤就变红了。”阿洛想了一下说。 “你许多事情都是听闻。”隐碎起身。 “我也不知为何,从前的事情都不记得了,这事我还是听小狐狸说的。”阿洛苦恼地皱眉。 隐碎也不曾在意,天降血雨,乃是魔王落泪。 魔王袭无已经活了四十万年,一呼一吸之间皆可掌控魔界阴晴,那时的泪水为谁而落? 他不自觉地想到莹心身上。 这两人,或许情深。 枫林 袭无怜惜地看着躺在枫叶上的女子,眼中情愫涌动,伸出手来,却是拉好她被拉下的衣襟,之后不再冒犯。 白狐趴在莹心手臂上。 “你说,为了救一个人?”袭无再次确定。“是男是女?” “隐碎”袭无的目光再次看向莹心,隐碎,遥远的记忆被唤醒,除了两千年前的一面,他后来也听莹心提起过,那时她只说,他有恩于我,可是那时莹心的目光却出卖了她的内心,她的眼神飘渺而深情,好似隐碎就在跟前一般。 可两千年未见,才一露面,就让莹心为他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袭无是嫉妒的。 他看着莹心沉睡的面容,忽如鬼迷心窍一般,压在心中的爱欲忽然喷薄而出,他低头,吻住她的唇。 莹心呻吟一声,“隐,不要。” 袭无支起身体,刚刚好似一盆凉水当头泼下,让他瞬间清醒。 他伸手去擦莹心的唇瓣,想抹去刚刚的痕迹,可或许是用力过猛,她娇嫩的唇瓣一下子破了。 袭无住了手,心中无数的思绪涌上心头,片刻后他起身离开,只对白狐说,“守好她。” 他僭越了。 她是他的神,他怎能玷污她? 良久 莹心缓缓睁开眼睛,她的手不自觉地抚摸到锁骨上。 不用看她也知道,这上面有两个牙洞。 只是唇上破了,她舔舔腥甜的血,疑惑的目光看向白狐,白狐盯着她,也不做一声解释。 莹心心中咯噔一下,她不免想到这伤口会不会是袭无弄的,可转念一想,袭无平白无故的弄伤她做什么呢,那便是自己昏睡中咬伤的。 不再纠结此事,莹心起身,因为起身得急,她不免有些踉跄。 袭无的血液在体内横冲直撞,很快织起了一张网,牢牢困住情蛊。 只是袭无是魔,她借用袭无的血液压制情蛊,不过是以毒攻毒罢了,可比起情蛊带来的失态和痛苦,她更加愿意承受袭无魔血的伤害。 袭无不在,她对白狐说,“与袭无说一声,我先回去,过段时日再来。” 白狐用爪子刨脸,它太难了。 莹心回到虞城时,天还未亮。她忙去厢房里。 隐碎坐在床上,手上拿着破烂的衣服有些不知所措。 莹心连忙侧过身,不去看他赤身裸体的样子。 隐碎也没有想到她回来的这么快,这两人缠绵,这么快就好了? 莹心暗自松了一口气,还好他没事了。 “你将衣服穿好。”莹心说道。 隐碎无奈,继续将破破烂烂的衣服套上。 “圣女。”隐碎穿好衣服走到她面前,一眼便看见她破了的唇,看来,情急之下的缠绵虽然短暂,但是颇为激烈。 莹心靠在身后的墙上,勉力支撑着身体,“你的伤,可都好了?” 这也是废话,若是隐碎的伤不好,如何能安然无恙地站在这里?莹心又怎么能够心安理得地和他闲聊? 只是久别重逢,莹心不知道说些什么,便也只扯了一些有的没的。 “多谢圣女救命之恩。”隐碎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 “区区小事,不足挂齿。”莹心轻笑。 “许久未见,圣女近况如何?是否安好。” “一切,都好。”莹心说,才瞧见阿洛就在他的衣襟里睡觉,露出了一个小脑袋,忽然脸色大变。 “怎么了?圣女。”隐碎问道。 “你与阿洛,之前相熟?”莹心问道。 隐碎无奈地看向胸前的小东西,说道,“我醒来她就在,一直粘着我。” “她与你说了什么?” “不曾说什么,小家伙记性也不好,七日外的事情都不记得。”隐碎说完这句话,便看到她松了一口气。 莹心确实松了一口气,慢慢地走到廊下坐着,“可否于我说说,怎么伤得这么重。” 第4章 无可抵挡的脆弱 隐碎看出了她的虚弱,配合地坐到她对面,“说来话长。” 莹心等了一会,他没有后文,便稍稍泄了口气,他没有分享的欲望,她便不强人所难,可是总要说点什么,就这样和他分开,她舍不得。 “近来可好?”想了想她说。 “都好。”他说完这一句话,空气又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一阵冷风吹来,莹心有几分眩晕,她等了他两千年,或许明天他就会离开,就让和他在一起的时间长一些。 “圣女,身体不适?”隐碎关切地问道。 “我已不是圣女,你叫我莹心即可。”莹心说道。 “嗯。” 面具压着他的脸,莹心看不见他的表情,心里着急不已。 “我扶你回去休息,刚刚为我疗了伤,就别在这风口上吹着,若是有什么不适,便是我的不是了。”隐碎说。 莹心无奈点头。 她走在前面,隐碎走在后面,隐碎在后面瞧着,她的前面一片黑暗,未曾见光亮,她走得极慢,走了许久,终于看见亮着微光的息暖阁。 莹心回头,隐碎也停住了脚步。 “你,去哪里?”莹心问道。 “你不必忧心,我自有去处。” 他这意思,便是还会走。 莹心低下头,心里百感交集,片刻后抬起头,“保重。” “借你吉言。”隐碎觉得她这样双目含着泪光的样子美极了。 像妻子送别丈夫一样,也表现出了不舍、伤心等等情绪。 莹心转身,路过门槛的时候,一下子就倒下。 隐碎上前接住她。 “这魔王,也太不知怜香惜玉了。”隐碎低声念叨,她的身体软绵绵的。 抱着她往息暖阁走,他忽然闻到了她的身上还残留着的魔王的味道。 并非他轻薄,而是美人就在怀里,距离实在太近,一呼一吸之间就将莹心的体香送了过来。 隐碎不自觉地蹙眉,这股味道好似在提醒他如今所做之事是见不得人的。 这个女人已经被标记了,身上沾着魔王的味道,还有什么样的男子敢靠近她? 隐碎不自觉地低头看去,月光之下,她唇上的豁口是如此引人注目,再往上看,便看到她青黑的眼底,似乎许久没有睡好一样。 也是,有那样不知满足的人在,怎能睡好,这才去了多久,便虚弱成这个样子。 隐碎没有多想。 穿过假山回廊,之后推开息暖阁的门。 隐碎将她放在床上,细心无比地为她盖好被子,之后环顾她的闺阁。 慢慢地走向门口,一步,两步,在门槛的地方停下。 据阿洛所说,结界便是在这个地方。 他抬手,一点一点地抚摸空气的纹路,忽然停了下来。 这结界也不能贸然闯入,否则她一定有所感知。 隐碎没有再纠结。 “不要。”身后的人忽然出声,隐碎快速地收回手,回头看莹心。 她没醒。 隐碎松了一口气。 “不要碰我。”她说道。 隐碎坐到她身边。 “圣女。”隐碎轻唤,这才睡下没多久,怎么就满头大汗? 她忽然低声哭了起来。 隐碎愣了一下,不明白她为何如此,“圣女,醒醒。”隐碎试图唤醒她,她这样哭,他也不知为何烦躁起来。 或许是她的梦里有不好的东西出现。 可她是虞城的将军,经历过了战火的洗礼,还有什么东西会让她这样脆弱? 她的嘴角流出鲜血,隐碎惊了一下,伸手撬开她的牙关,还好及时,不然,或许会真的殒命。 莹心睁开眼睛。 舌头被咬开了一个口子,疼痛不已。 莹心抬手抱住了隐碎。 隐碎微楞,这位圣女,来者不拒么? 他抬手轻拍她的背部,不停地安慰。 许久,莹心松开他,含糊不清地说道,“谢谢你。” “圣女客气。” 他还是叫她圣女,莹心也不再追究,不过一个称呼而已。 莹心看向窗外,还是一片黑暗,夜色的褪去在今夜来得尤其迟。 “屋里可有药?”隐碎问道。 莹心摇头。 “我去找些。”隐碎说完就要走。莹心一把拉住他的手,说道:“别走。” 她装不下去了,她就是想要他留下来,哪怕只是一晚。 隐碎看见她的泪水落下,不由自主地抿唇,他是无心之人,不会有喜怒哀乐,可是今夜连续两次产生这些莫名的情绪——烦躁,就是不想看见她哭,不想看见她难过。 隐碎蹲下身,“我去找些药,不然会很痛。”他像是哄一个孩子一样耐心。 莹心摇头,只说,“没关系。” 隐碎伸手揉揉她的头发,险些开口说,“不如,我送你去找袭无。” 话语卡在喉咙处,没有说出,转而问道:“那你要我怎么做?” 第5章 隐碎送药 这回换她不知所措,拉着他衣角的手微微颤抖着,片刻后缓缓滑落,是啊,他留下做什么? 她已经失态了,展示了她的脆弱,他呢?留下来,难不成是要抚平她的脆弱吗? 谁都不会是谁的救赎,他尚且自顾不暇,又哪有多余的精力来安抚她? 更何况,没有人能救得了她,一旦入梦,心魔不问自来,日复一日地折磨着她,反正,都已经习惯了,也没有什么。 可今夜也许是因为情蛊的失控和魔血的注入,使得她变得尤其脆弱,在睁眼看清楚是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个人之后不假思索地便抱了上前,尤其渴望他一句温柔的话语,渴望他的怀抱,也或许是因为她离他太近了,总让她以为,他触手可及。 莹心闭上眼睛,再睁眼时眼中已是清明一片,她微笑,“让你见笑了,我没事。” “嗯。”隐碎答了一声。直起身体,在床边站了片刻后走了出去。 莹心闭眼,将脑袋埋入被子里面。 他终归是要离开的,何必贪恋这片刻的温暖。 可正是因为有了这片刻的温暖,她才不再甘心回到那无尽的黑暗中。 这一夜,总算过去了。 第二日很早 虞城鼓声震天,都在欢迎女王的到来。 莹心懒懒地梳洗完毕,一身戎装,直奔军营。 “将军。”士兵依旧恭敬的唤她。 莹心没有做过多理会,军中副将安和华已经带人去了行宫,此刻军营便是最薄弱的地方。 行宫 军师为女王兰俞和万冥国国主汝霜洗尘接风,歌舞尽上,丝竹管弦悦耳。 兰俞环顾一周,没有看见莹心。 万冥国国主汝霜戴着面纱,兴致缺缺地看着眼前的表演。 她低头吃了一颗葡萄,又吃了一口鹿肉,“听闻虞城将军十分骁勇,短短千年时间里面,周边小国皆不敢再犯?人在哪里?本尊想见见。” “回国主,莹心依律不得入宴。国主若是相见,臣即刻召来。” “不必了,既是不得入宴者,想必也厉害不到哪里去,不见也罢。”汝霜说道。“只是来到这虞城,我仿佛是到了另一个元都,想着能把虞城治理得井井有条的人应该坏不到哪里去。” “说来惭愧,也是家丑不外扬。国主见笑。” “瞧着如今虞城也被治理得很好,不知可否将功折过?若是犯了错就一棍子打死,这天下谁还知错就改?” “国主教训得是。”兰俞说道。 镜庄律:淫乱者,叛国者,休登面宴。 军营 “将军,有人找你。”外面有人通报,莹心没抬头,只说,“带进来。” 门推开,莹心抬头看见来人,面容上露出了一丝诧异,连忙起身,“你怎么来了。” “给你。”隐碎递出手中的膏药。 莹心愣住,她以为他走了。 “不劳您费心,我的伤口好得差不多了。”没接过药,莹心一拘身体行礼,也将隐碎推得远远的。 如果注定不能拥有,那么便不必藕断丝连了。 万冥国国主允许手下的暗卫成家立业,但是却不允许他们动情,违令者,死。 所以隐碎断然不会和她在一起的,汝霜救他于雪地,他也不会背弃汝霜。 “况且,我将军府自然不缺这些药,您不必费心。” 隐碎收回手,没有因为莹心的拒绝而尴尬,似乎这是他早就料到的结局。 “今日行宫设宴,你为何不去?” 莹心请隐碎坐下,为他倒了一杯茶水,“外面日头大,凉茶解渴。” “说来话长,依律而行,并无不妥。” “是那条律法?” “镜庄律第一百八十八条,凡淫乱,叛国,失德之人,不准参与任何朝廷承办的宴会、活动,以及娱乐活动。” 隐碎沉默,“圣女,不像。” 莹心垂下眼帘,端起茶杯掩住苦笑,抿了一口放下,“暗卫大人或许是看走眼了,这三样,我都占了。” 与兰俞夫君秋绪私通,联合魔界作乱镜庄,这两件事情,牢牢地将她定在耻辱柱上。 隐碎看她的情绪掩饰得极好,与昨晚那人大相径庭。 隐碎没有多说,人总是善于伪装,既是有备而来,又怎么可能轻易地破除这精心雕琢的形象,那昨晚是怎么了? 今日她的妆容也精致,似乎在刻意掩饰昨夜遗留的憔悴和苍白。 “不如,我带你转转。”莹心说。 第6章 私情曝光 “不必,此乃军营,实在不是我一个外人可以参观的。”隐碎婉拒。 莹心噎住,是啊,这里是军营。 “我带你到集市上转转。”她又说。 “如此,就劳烦圣女。” 莹心有些恼,“你这声圣女叫别人听见了是要笑话你的。你若不愿意叫我名字,便叫我一声将军。” “是。” 莹心起身,隐碎连忙跟上。 集市热闹,莹心一身戎装穿梭其中,人人见她都避让开来。 隐碎跟在她后面,也不多说,她走他就走,她停他就停。 没走多久,莹心便热得香汗直流。 “不如茶楼里面坐坐。”隐碎见她惨白着一张小脸便说。她唇脂脱落,唇上的破痕也展示出来了。 莹心确实体力不支,便点头。 上了雅座,莹心只觉得困顿无比。 魔力还未完全恢复,魔血还残留在体内,此时此刻,她只想好好地睡上一觉。 小二将茶水端上来,莹心自顾自地倒了一杯茶水,一饮而下,瞬间困意全无,毕竟那茶水滚烫,入喉自然是刺激了所有神经。 “茶水烫,待凉了再说。”莹心提醒道。 隐碎放下杯子。 楼下,喧闹的人群忽然在士兵的驱赶下散开,安静地等待中间的车队经过。 隐碎起身,莹心也好奇地站起来。 轿辇中的人开了窗,是一名带着面纱的女子朝上看来,正好看见二人。 车队过了,隐碎坐下来,薄唇紧抿。 “怎么了,可是不舒服?”莹心见状问道。 隐碎摇头说道,“方才过去的人,乃是上尊。” 万冥国国主汝霜。 莹心心里思绪百转,惴惴不安地问道,“可是我连累了你?” “不干你的事情。”隐碎说,安慰莹心。 接着,莹心便看着隐碎思绪重重。 “若有什么我可以尽力的地方,尽管开口。” “多谢将军。”隐碎微笑。 夜幕来临,莹心自然睡不着,她坐在秋千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晃荡着,想着白日隐碎心事重重的样子,心想该不会发生什么事情。 “主人,主人。”小阿洛着急忙慌地飞来,“你快去看看他,他要不行了。” 莹心如遭雷劈,果然出事了。 赶到时,隐碎被吊在虚无空间,已经伤痕累累。 莹心不管不顾地闯入结界。 汝霜回头,冷淡地看了一眼莹心,只说,“你来了。” 显然,等候多时。 莹心看了一下隐碎,他被高高吊起,身上的衣服被鞭子扯坏,身上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莹心毫不犹豫地跪下,“参见国主,隐碎不知是犯了什么错?” “无错。” “既是无错,国主为何要这样对他?”莹心眼眶发红。 “你如此关心他?”汝霜问道。 “救命之恩在上,莹心不得不顾及救命恩人的安危。” “据我所知,也就昨夜,你也救过他一命,你们之间早已两清。” “国主,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莹心,我也救过他的命,若依你所言,他未曾报答我,那我是不是可以把这条命收回来?”汝霜懒洋洋地问道。 “国主,隐碎自从投入您麾下,一直都是兢兢业业的” “他若当真如此,便不会对你动了私情。” 莹心一下子愣住了。 “我将他从雪地里救回,花了两千年的时间培养他成为一个合格的暗卫,哪里想到第一个任务,隐碎就栽在你身上。” “国主明察,我与隐碎,并无私情。”莹心只能说。 汝霜见她狡辩,倒也不想和她争论,她今日叫她来并不是为了让她承认的,她对隐碎如何不重要,重要的是隐碎对她是什么想法。 她很奇怪,明明是一个无心的人,怎么会爱上别人呢? 她将隐碎救回来的时候,就在原本应该放置心脏的地方放置了一颗石头,以供全身血液的运转,可是,明明无心,怎么会懂得爱? “今日叫你来,是叫你将人领回去的,我与隐碎主仆一场,今日,就为了他破一例,饶他不死。”汝霜说道。“但是日后,莫要出现在我的面前。” “国主,望您三思。” “莹心”隐碎轻轻地唤了一声,“如此结局,最好。” 第7章 情蛊发作感情深 汝霜有些恨铁不成钢,微微瞪了隐碎一眼就离开结界。 隐碎落到地上。 莹心急忙跑过去。 “隐,我现在就为你疗伤。” 隐碎握住她施法的手,“我不愿意你,再去找他。” 他?他是谁? 莹心不解,只当他说胡话,“你现在的伤很严重,不要说话。” 隐碎睁开眼,他撑着手臂离开莹心的怀里,“我的伤,不劳烦将军。” 隐碎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莹心一下子慌了,“你要去哪里?” “不劳将军费心。” 莹心急眼了,他这副样子能去哪里?他若是好好地离开,她怎么会阻拦,可他这副样子,尚且连走路都困难,更何况在这个陌生的国度寻找到一处落脚点。 这世界是吃人的魔兽,她怎么放心他这样离开? “万冥国国主,方才叫我领你回去。你要违抗她的命令吗?”莹心只能说道。 “将军,愿意收留我?”似乎是不相信,隐碎便问道。 莹心点头,总之,先想办法将他留住。 到了府里,莹心急忙翻出药箱来帮他处理伤口。 不知是被鞭打了多久,他衣服脱下的那一刻,那些纵横的鞭痕让莹心泪目。 “将军。”隐碎唤了一声,将她从心疼中拉回来,她看着手里面的药水,不敢往上擦,便说,“我用生莲为你治疗。” “莹心,你还不明白吗?”隐碎蹙眉,见她一脸茫然的样子,叹了一口气,接过她手中的药水,咬咬牙,擦到了伤口上。 莹心看得心惊肉跳,她许多年没见过这样严重的伤,因为有生莲,每次出军时生莲必在手中,快速地愈合着士兵的伤口,因此出军归来时,虽筋疲力尽,好在伤亡较小。 “我来。”见他冷汗直流,莹心忍不住说。 隐碎呼吸急促,将药水递到她手上。 莹心绕到他身后,安抚道,“隐碎,你将眼睛闭上,这样或许会好一些。” 隐碎不疑有他,随后闭上眼睛,身后的莹心便化出生莲。 隐碎感觉到魔力的涌动,随即睁开眼睛,这个过程也就几秒钟的时间,他身上的伤口已经全部愈合,隐碎急忙回头。 莹心刚好收了生莲,看到他没了方才痛苦的表情,便微微一笑。 莹心起身,笑道,“你无事,我就先回去了。” “莹心。”隐碎唤了一声,莹心没有回头。 隐碎想,她或许又要去找魔王了。 莹心步履蹒跚,白狐尚在魔界,自己浑身的魔力都仿佛被吸干了一样,使不出半点。 双腿虚软,她一下子就跪到地面,那种羞耻的渴望瞬间蔓延全身。 意识开始模糊,莹心咬唇,疼痛使她稍微回神,她正要起身,一只手握住她的手臂,“我送将军去魔界。” 隐碎马不停蹄地赶往魔界,他不知她怎么了,只是她的样子很不对劲。 “隐,别走。”她说,他就停下脚步,低头看她,她红彤彤的眼睛看着他,似乎是在祈求。 两千年前,他将她送回镜庄,离别时,她也是这样的语气,祈求他别离开。 好像一瞬间被蹑住魂魄一般,隐碎唤她,“莹心” 莹心没了意识,她拧着眉,还在压制身体那些本能的反应。 隐碎回神,继续前往魔界。 袭无没有想到与他再见面是这样的场景。 那男人匆忙地闯入枫林,将人放在她面前,说,“救她。” 莹心扯着隐碎的衣服,蜷缩着身体。 袭无心中不知所想,目光从隐碎脸上移到莹心身上,最后又移回隐碎脸上,慢慢地看隐碎的眼神如同看一个智障。 他没有趁人之危,大约还是靠得住的,只是莹心这个状态,一眼便可以看出她怎么了,他竟然也忍得住。 不如顺手推一把,使情蛊移到隐碎身上,也免得她总是畏手畏脚的。 “我救不了她。”袭无说道。“若你想要她死,大可继续求我救她。” 隐碎抬头,不相信地说道,“此话怎讲?” 袭无见他好忽悠,便说,“她前几次来,都是依赖魔血压制情蛊,可她到底是半神之躯,我乃上古妖魔,血统相克,我如何能救她?魔血入体,也只是损耗她的精元气数,必不是长久之法。” 隐碎微愣,原来她来找魔王,是为了借助魔血,而不是为了 魔王轻轻扯开唇,终究还是年轻,随意说两句就信了。 “那如何能救她?”隐碎问道。 第8章 女王之怒1 “与她欢合,解了药效即可。”袭无没有把情蛊的事情说出来,多少还是担心隐碎知道了不愿意。 至于莹心,此时袭无也顾不得她的意愿了,她倾心于隐碎,即便有不愿意的成分,也是因为担心情蛊移到隐碎身上。 “你来。”隐碎说了一句。 袭无冷淡地看了他一眼,“你为何不肯?” “她或许并不愿意和我发生。”隐碎说道。 “她愿不愿意,此时也顾不得,愿不愿意也得让她活下来再说,况且,据我所知,莹心一直倾心于你,如何不愿?” 这是第二次,隐碎听见有人说这样的话。 阿洛说的时候他未当真,此刻魔王说,他开始思考这句话的真实性了。 如果真的如此,那最好。 “话说到这里,你自己看着办。”眼看着莹心也坚持不了多久,袭无便开始驱赶人。 隐碎无法,只是思索片刻就抱起莹心,飞速离开。 莹心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她疑惑地看着自己的双手,这种魔力充盈的感觉,许久不曾有过。 所以,她身上的情蛊没了。 一瞬间喜悦涌上心头,可随之而来的是羞耻、惶恐还有抑制不住的愤怒。 是谁? 她的双目寒意森然,是谁趁着她无法自保之时,玷污了她。 “将军,陛下召见。”女使沉华在门外说道。 莹心回神,她按住颤抖的手,说道,“进来为我洗漱。” 沉华低眉顺眼地进来,一双巧手小心地给莹心上好妆发。 “管家出门采买了吗?”莹心问道。 “还未曾。” “稍后你和他同去,帮我买一些东西。” “将军需要买什么?” “暂且买两身男子衣服。” “好。将军需要多大尺寸的呢?” “比管家略瘦,略高。”莹心想了想说道。 “是。” 沉华很快出去,莹心也前往行宫觐见兰俞。 兰俞在书房里面看书,外面宫人报莹心到,兰俞手指晃动着书,未曾抬头,直到宫人再次进来通报的时候,她才放下书。 “宣。” 书房们打开,莹心慢慢地走了进来,跪下,叩首,“参加陛下,陛下金安。” “将军请起。”兰俞说道,莹心站起来,也未曾赐坐。 “在虞城两千年,将军果然不负娣的期望,这虞城如今一片繁华祥和,与两千年那个破落的边陲小镇,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陛下谬赞,虞城有着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臣不过刚好赶了个巧,捡了个便宜,因此,臣不敢居功。” 兰俞仔细端详着这个美丽的女子,两千年了,她越发美丽。 只是与两千年前不一样的是,她变得不苟言笑,双目中不再是不知世事的单纯和期望,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戾气,一分算计,还有不明意味的深沉。 兰俞觉得这才是她原本的模样。 “两千年,你可知错了?”兰俞问道。 既然汝霜说,给她一个机会,那她就给好了。 “”莹心此刻抬头看了一眼兰俞,她也在看她,双目沉静得可怕,她知不知错,于兰俞而言意义何在? “臣,无错,请陛下明示。”莹心说道,她以为兰俞真心问她,可是那双眼睛,好像毒蛇一样盯着她,里面夹裹着仇恨,她不会原谅她的。 两千前的那场战争,兰俞失去了一个未出世的孩子,所以,她不会原谅莹心。 “你果然不知悔改,白白废了娣的一番苦心。”兰俞起身,语气激烈,好似莫大的期望被辜负一般。 莹心跪下了。 “昨日有人来报,虞城与魔界裂缝未合,你近日可是出入了魔界?” 莹心俯身,“请陛下责罚。” “不知悔改,难不成你还想着谋反?”兰俞厉声说道。 “陛下明察。” “哼,娣不罚你,难以服众,下去,领100刺雷鞭。”兰俞挥挥袖子说道。 “是。” 兰俞看她安静地退出去,咬咬唇,没有开口。 刺雷鞭,于用鞭打死物,可逼出死物附着的最后一丝灵气,若是抽在活物身上,每一下都是抽筋断骨的疼痛。 第9章 女王之怒2 行宫的另一边 汝霜懒洋洋地躺在凉亭中,听着司风的汇报。 “兰俞发了很大的火,似乎是因为莹心仍然与魔界有联系,还下令责罚了莹心100刺雷鞭。” 汝霜听到了100刺雷鞭的时候才睁开眼睛,说道,“兰俞为了与我作对,也真能下狠手。100刺雷鞭下去,莹心只怕只剩一口气了。” 她建议她复用莹心,她偏不,还狠狠地罚了莹心,打她的脸,也在提醒她,宗主国不得干涉附属国内政。 “罢了,她既然认为我想插手镜庄事务,她罚了便罚了,以和为贵嘛。”汝霜没有过多深思,说道,忽然想起来,“隐碎呢?” “隐碎昨夜火急火燎地离开了镜庄,今日快晨晓时将莹心送回来,之后就离开了,不知去了何处。” “嗯。”汝霜重新闭上眼睛,不再过问。 司风也不再说话。 莹心被带去了刑司,很快被吊上高塔。 她看着这令人炫目的艳阳,似乎是看到了自己的生命路程也就到此结束。 罢了,这一生活得本就并不如意,如果就此结束也没有什么遗憾。 “劈啪”一根长长的鞭子抽了过来,还未落到身上,莹心终是没有控制得了心中的恐惧,鞭子还未落到身上,便先发出一声惨叫。 身体的每一个关节都被撕扯着,每一厘米的骨骼都仿佛被切割一样。 在一个仙镜中,循着潺潺流水的源头,瀑布坠下的地方便看到一片粉色的莲池,往日这水都是纯净无比,独独今日被盛满了鲜血。 隐碎盘坐在中央,闭目运气,他赤裸着上身,胸口的位置划开了一道可怖的伤口,血液正喷薄而出。 他没有去阻止,血液流尽时,便是情蛊倾巢而出的时候。 他没有选择用魔力去压制情蛊,也没有选择再择一人进行欢合,而是用这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方式逼出情蛊。 这个世界充满了杀机,他只能保证自己时刻处于巅峰状态。 只是昨夜,尤其销魂。 他不后悔。 夜幕降临时,隐碎回到虞城,将军府安静如斯,直至到了息暖阁,才看到沉华站在小院门口抹眼泪,安和华等人手中持剑,一脸愤懑地坐在门口的石阶上。 “陛下此举,岂不是要寒了虞城数十万将士的心?”安和华用剑鞘狠狠地剁了一下地面说道。 罚了便罚了,偏偏不让传大夫,不让探视,这不是将莹心往死路上逼吗? 夜色幽暗,一旁的树沙沙作响。 起风了。安和华起身,“有谁愿意和我一起去为将军求情?” “我去。” “我也去。” 众人纷纷附和,他们听说过莹心在元都的事情,在莹心刚到虞城的时候,他们或许对她也存在着偏见,可是上了战场,这个女子,一次次地不顾生死,将众将士从死亡边缘拉了回来,多次救命之恩,再刻板的印象也会随之淡去,因此,他们爱戴她。 安和华等人离去后,隐碎才小心地混进息暖阁。 隐碎推开厢房的门,脚踩到地面上却沾了一脚的鲜血,隐碎抬眼看去,罗帷后,毫无生机的女子若隐若现。 她就这样躺在床上,手臂垂在床边,身上的衣服破碎不堪,被鞭出一道一道的破口,娇嫩的皮肤上也是皮开肉绽,身下的褥子早就被染红,鲜血顺着床沿、手指流到在地面上。 隐碎忽然不敢掀开帷帐,有一种叫做害怕的情绪忽然涌上他的心头,他是害怕看到她死去吗? 咬咬牙,他还是掀开了,在看清楚面前的惨无人道之后,心脏那个位置,狠狠地抽搐了一下。 她的眼神涣散,毫无焦距地看着前方,她的脸上也挨了两道鞭痕,此刻她连疼痛都思考不了。 方才说,兰俞不让传大夫,那这不是要莹心血液流尽而亡吗? “莹心。”隐碎轻声呼唤她,她没有反应。 “你可算来了。”她的额间冒出一点白光,阿洛跃了出来,“你快救救主人。” 隐碎伸手戳了戳它,随后说,“和我说说,发生了什么?” 行宫,兰俞未睡着,门口跪着上百名军中人,以安和华为首,军师辽源,先驱将军高圣军营中的骨干都来了。 也就两千年,她就笼络了这么多人心? 她并不打算心软,就算是落了个残暴的名声她也并不在乎。 第10章 女王之怒3 汝霜也未眠,睁眼时,隐碎跪在前面。 她问道,“何事?” 隐碎脸上的面具显得阴森可怕,汝霜却不怕,毕竟这面具是她亲手为隐碎戴上的。 “求上尊,救莹心一命。” “我可以救她,可是,我能得到什么?” “上尊只管提,隐碎若有,必然不会吝啬,隐碎若没有,拼尽全力也会为上尊带来。” “能得到你的一个承诺,也是稀罕的事情。”汝霜直起身。 “还真有一事需要你来做,交给别人,我并不放心。” “上尊请讲。” “魔界黑河,封印着一怪兽,近日并不安分,你去将它杀之。” “是。” 汝霜抬手,手中出现了一瓶药,“你需要多久。” “待莹心恢复,我便去。” “既然如此,我给你三个月的时间,三个月后若是我还没有看到你的行动,我便来取你和莹心的性命。” 隐碎接过药,“这是。” “这东西,只能吊住她一口气,刺雷鞭打碎了莹心的灵魂,可若是想救她仍得兰俞出手,否则,再好的药,都只能加速她的死亡。” 隐碎拜谢,急忙退出。 司风此刻才开门走进,汝霜看出他的疑惑,便说,“想问什么?” “既说莹心的伤无药可医,那上尊给隐碎的东西是?” “魂念引。”汝霜看向窗外一眼,说道,“虞城的将军,此刻尚有牵挂,这药,不过是让她做一个梦,使灵魂碎片一直停留在躯壳里面,不至于早早地油尽灯枯。” 司风觉得汝霜对莹心尤其关心,甚至连她尚有牵挂都知道。 “出去,我要休息了。”汝霜挥手说道。 司风恭敬地关上门。 隐碎离开行宫的时候,远远地看到行宫门口跪着的人,他没有过多停留,马不停蹄地前往将军府。 潜入息暖阁时,里面还是一样的安静,隐碎不敢触碰她。 将金白的液体滴在她的眼睛里面,许久,她的唇微动,隐碎将耳朵凑了过去,她说了一句,“好痛。” 隐碎看着她流下眼泪,连忙用手蒙住她的眼睛。 “隐,你怎么哭了?”阿洛从他的衣襟中探出头,便瞧见他的下巴汇聚着一颗晶莹的泪水,然后落在自己的头顶上,她一瞬间也落泪了。 她不知道为什么,便是他落泪了,它便也不受控制地落泪了。 “什么?”隐碎好像才回过神来一样,他拿开手,将阿洛拎了出来,说道,“照顾好她,我去去就来。” “你去哪里?”阿洛擦了眼泪,问道,“你的伤那么严重,你去哪里?”方才钻进他的衣服里面,就看到他胸前那个狭长的伤口。 隐碎未回头,脚步也未停。 又痛又冷。 莹心费力地睁开眼睛。 “醒了?”面前是一个似人非人的生物,她身形姣好,面部柔和,长发如丝柔顺,说它非人,是因为它的面部上看不见五官,除了一张樱桃小嘴其余地方是一片空白。 空白人俯身而来,温热的手掌覆在莹心的额上,随后啧啧两声,“身为女子应当爱护自己,莫要为了旁人折磨自身。” 莹心不解,前方的火焰是纯净的蓝色,火舌贪婪地舔舐着烤架上的野猪,她咳了一声,才发觉身体不对劲。 莹心顺着痛觉看去,只见她从前那双傲人的长腿消失不见了,只留下了血淋淋的伤口。 “啊!”莹心抑制不住地发出一声惊呼,随后有些慌乱的将眼神投向空白人,希望她告诉自己发生了什么。 “这不是你心中所想嘛?”空白人朱唇一勾,纤细的手指滑到她的心口,狠狠一按。 “你不是想,若是你没有那些器官,两千年前的祸事就奈何不了你了么?” “我……”莹心说不出反驳的话,这人的话语直插她内心,她好像被一层一层地剥开,毫无遗漏地曝光在众人面前。 “娘子。”一声温润的呼唤,莹心猛然抬头,只见那谦谦公子俯身而来,拉起空白人,在她空白的脸上揉捏一番,带着宠溺的语气说道:“同你说了多少次,离她远些,莫要沾染了她的晦气……” 第11章 女王之怒4 “隐?”莹心不可置信地唤了一声。 那人转头,目光从她的脸上移到她的身上,再移到她空缺的下半身上。 “你怎么认识我?”隐随问道,微眯的眼睛打量着她,审视着她。 “我……”莹心想开口言说他们之间的过往,可那空白人从身后拥住男人的腰身,撒娇道:“夫君,人家困了。” 隐碎立刻回头,拥住那人便离开。 “别走。”莹心下意识地呼唤。 那两人没有回头,看着他们踏过的路段长出春草夏荷,变为秋的金色阳光,再变为冬的一望无际。 “别走,别走。”莹心近乎祈求,眼泪簌簌地往下落,可那两人并没有理会她,并排渐行渐远。 “你是谁?”莹心不甘心地嘶吼,那空白人似乎听到了,回头娇媚一笑,“我便是你啊,那个你不要的我。” 莹心瞪大了眼睛,那二人从断崖处一跃而下,整个天地便只剩自己和面前这堆蓝色的火焰。 镜庄女王兰俞有一夫君,秋绪,外人都只尊称一声殿下,实际在镜庄建国之初,在位者一直都是秋绪,可忽有一日秋绪不知怎么了,直接宣布退位,将大好河山拱手让人,自己退居幕后。 此刻这位曾经的王者直觉不对,果然睁开眼睛后便撞上了隐碎的面具。 秋绪身体后仰,隐碎逼近,一条冰蓝色的锁链已经裹住他的颈。 当初秋绪退位,为了让兰俞放心,封了自己身手可翻天覆地的魔力。所以现在的秋绪,无法和隐碎抗衡。 秋绪并不慌,他幽深的眼神静静地打量着隐碎的面具,片刻后又落到隐碎裸露的下半张脸,他开口问道:“你是何人?这是在做什么?” “取你性命。”隐碎压低声音说道。 秋绪轻笑,“想取我性命之人,不在少数。” “你笑什么,反正你必死无疑。” “说来听听,这是为何?” “结界将破,魔界大军倾巢而出,早死晚死,不过时间问题?” “不知你是否是误会什么?” “呵,你不过是仗着魔界结界是两大圣女共同支撑有恃无恐,可是莹心将死,单凭水月,如何撑得住这偌大的结界?” 秋绪蹙眉,“无事造谣,于你不好。” “你不相信?兰俞到了虞城,今日便罚了莹心一百刺雷鞭,不给药医治,莹心不死,谁死?” 秋绪脸色微变,那丫头,又闯祸了。 此刻他也明白眼前人的真实意图,便说,“本殿一向喜欢有话直说的人,阁下不如有话直说。” 隐碎收了锁链,说道,“不过受人之托,前来传话,至于殿下会如何,那人说,由殿下便。” 秋绪想谈条件,却被一句随便给堵死,可是莹心不能死,他也别无选择。 “那劳请阁下,将本殿带到虞城,本殿来说服阿愈。” 隐碎闻言,直接抓住他的肩,飞身离开。 他多停留一时,莹心便多痛一时。 秋绪自然能够感觉到他的迫切,可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若是仔细感受,这男人不过强撑着一口气,中气不足,对他根本构不成威胁。 刚刚也是被他的一句莹心将死乱了心神。 一路上隐碎未停歇,直至天明时才到达行宫。 隐碎落下,背过秋绪大口喘息。 身体一阵剧痛,他低头看去,只见一把剑刺穿了身体。 他恍然大悟,秋绪怎会受人威胁? 他一向通晓人性,怎么这个时候忘记了,还将后背留给了秋绪。 秋绪拔出剑,冷静地看着隐碎倒下。 “莹心死还是不死,乃是我镜庄内务,与你何干?”他温声说道,彷佛刚刚拔剑相向的那个人不是他。 莹心不能死,但是不需要别人通过这种方式告诉他,他生平恨极了别人威胁他。 秋绪转身离开,任凭隐碎自生自灭。 隐碎已经不能动弹,他绝望地看着眼前的景象逐渐模糊,他不甘心,他还未成功地将莹心救回来。 她的那句好痛,犹在耳畔,是有多痛,才会在灵体都碎裂的情况下才会感知到? 一双鞋子缓缓走过来,未曾发出一点点声音。 他艰难地抬头,日头炫目,男子飘起的红衣盖住他的视线,他抓住男子的脚,祈求道,“救她。” 袭无看着他晕死过去。 第12章 女王之怒5 行宫门口,军中骨干仍然跪着,有些许体力不支的人已经被抬走。 近午时,行宫大门开,兰俞走了出来,后面跟着秋绪。 兰俞说,“诸将请起,莹心乃我朝栋梁,我如何舍得她死,不过略施小惩罢了。” “既是略施小惩,陛下为何”高圣没忍住,质问道,说到一半时被辽源拉住。 安和华恭恭敬敬地行礼,“谢陛下,我等也知陛下不是刻薄之人,如此,便请陛下快派人救治将军。” 高圣愤愤不平,却也什么都没有说。 众人拜谢。 息暖阁 一名少女守在莹心的床前,阿洛坐在她的肩上。 少女便是元辛。 她身形娇小,五官秀雅绝俗,一举一动都透着一股轻灵之气。 此刻她眉目紧张,轻握住莹心的手,无措地低唤了一声,母亲。 一晚上了,她不是没有给她用过药,可是药刚刚沾上她的伤口,母亲便痛哼,连伤口都化脓了,元辛便不敢再用。 “隐碎什么时候回来呀?”阿洛自言自语。 元辛没注意听,外面传来响动,元辛忙站起身来,“阿洛,有人来。”说完她跑向门口,纵身一跃便消失不见,阿洛也忙遁入莹心的眉间。 沉华为兰俞打开了门。 室内血迹已干涸,帷幔后面的世界光影交错。 沉华掀开帷幔,看清楚床上的场景后,心头一酸,眼睛开始发红,泪水很快聚集,她挂好帷幔,向兰俞欠身退了出去,刚刚出了门口,便忍不住哭出声来。 安和华和辽源在门口,看到沉华出来,便问,“沉华姑娘哭什么呢?里面现在是什么情况?” 沉华用手帕抹去眼泪,“在此感谢各位将军,如果不是各位将军拼死相求,将军都不知道能不能见着明天的太阳。” 安和华和辽源各自看了一眼,“既如此,接下来照顾将军的事情还劳姑娘费心。” “沉华分内之事,将军不必言谢。” 室内只剩下兰俞和秋绪。 兰俞看着气若游丝的女子,又看了秋绪一眼,站在原地不愿动。 秋绪走上前,拍拍她的肩,阿愈,莫要意气用事。 “这不是有人救她吗?何须我来救。”兰俞甩开秋绪的手。 秋绪拧眉,低声喝道,“胡闹!” 兰俞抬头看秋绪,不敢相信他竟然吼她。 “你明知不可能有人救得了她。” 刺雷鞭的可怕之处就在于,只有兰俞能救那个人,活体的灵体部分破碎留在躯体里面,部分被刺雷鞭带走了,若是贸然用药,只会全身溃烂而死,若是两天内灵体不全,即便救回来也是痴傻疯呆。 兰俞推开秋绪,“好,我救。”她施法,便瞧见无数颗光华从莹心体内升起,慢慢地汇聚成为一个人形,兰俞稍一用力,那灵体便被推入莹心体内。 “唔”莹心痛哼一声,手指抓住了身下的床单。 兰俞收手,“如此,你满意了?” “阿愈辛苦了。”秋绪无奈地笑,伸手去拉兰俞,却被兰俞一把甩开,她冷声说道,“此时此刻,你本该在元都,为何出现在这里,还不赶紧回去?!” 秋绪看着兰俞气呼呼的背影,急忙跟了出去。 兰俞未发一言越过沉华,秋绪跟在后面,吩咐沉华,“赶紧传大夫给莹心医治。” “是。”沉华大喜,即刻撒腿跑开。 隐碎醒来时已入夜。 袭无坐在窗边,高冷孤独。 他听见床上的动静,转头看了一眼,淡淡地说了一声,“你醒了?” 隐碎坐起身来,身上的伤口已经被包扎了,衣服已经换新,他的脚边,坐着一只白狐,此时歪着脑袋看他。 隐碎下床,踉跄了一步,袭无见状也未阻止,“你若想死得快一些,便继续动。” “多谢魔王。”隐碎拱手行礼。 袭无没回头,小狐狸跳到地面,围着隐碎转。 “嗯。”袭无淡淡地嗯了一句。 “魔王可知,莹心如何了?”隐碎问道。 袭无闻言,倨傲的下巴微微收紧,随后转过头,审视的目光看着隐碎,只见那人的目光中透露出浓浓的急切,便收回目光说道,“不必担心,兰俞已经入府为她疗伤。” 隐碎松了一口气。 袭无说道,“亏得你没有心脏,否则秋绪的那一剑,非要了你的命不可。” 第13章 女王之怒6 隐碎听着像是在嘲讽他,便自嘲道:“所谓福兮祸所依。” 隐碎要往外走,袭无问道,“你去哪里?” “将军府。” “你若是还想要她被白白罚了一场,便尽管去。” 隐碎本想打开门,听到这句话便住了手。 是啊,此时此刻,兰俞肯定盯紧了将军府,她一直怀疑莹心有异心,再加上这次,他暗中出手,安和华长跪不起,明里暗里都有人在帮她,加上他是万冥国之人,若是明目张胆地去看望莹心,岂不是坐实了莹心勾结外敌的罪名。 隐碎坐到袭无的对面,小狐狸一跃而起,落在了隐碎的肩上。 小小的窗户外面,灯火阑珊,是她守护了两千年才有的太平盛世。 行宫 兰俞找不到秋绪,便逮住一个人问。 那人畏畏缩缩地说道,“今日午时,殿下便徒步出发了,殿下说,若陛下问起,便叫陛下安心,他早晚能到元都的。” 兰俞放开他,嘀咕道,“真是个小心眼的男人。” 他没有魔力,何时才能到元都? 只是汝霜还在行宫,兰俞也不能抛下汝霜去找秋绪。 正想着,司风被宫人领了进来,司风拘礼,“上尊让我来给陛下带句话,说万冥国有急事,便先行离去,谢过陛下的盛情款待。” 兰俞闻言,心里按捺不住地雀跃,表面上仍说,“既然如此,就不留上尊了,上尊走好。” “告辞。” 司风刚刚走,兰俞留了一封书信就离开了。 将军府 莹心还未醒,身上的衣服已换净,伤口也包扎起来。 沉华守在床边,看着女子即使在睡眠中,依然眉目紧拧的样子,不由得揪心。 阿洛爬了出来,坐在莹心的手边上,沉华见状,便伸出手戳了戳它柔软的小身体,说道,“将军什么时候醒呀。” “不知道。”阿洛蹙眉说道。 “陛下也真够狠心的,这跟花朵一样娇贵的人,怎么下得了这么重的手?” 阿洛看了她一眼,看见她悄悄抹了眼泪,也没有说什么。 阿洛忽然看向窗外,眼神带着欣喜。 只是许久,都没有看见那个男人现身,它蹙眉,它明明能够感觉到他来了。 阿洛抬头,看了沉华一眼,忽然便明白过来了。 “沉华姐姐,你可以去小厨房做些吃的来吗?” “你饿了?”沉华擦了眼泪问道。 “不是哦,等会主人醒来肯定饿了,她都一天一夜没有进食了。” “你个小机灵,我都忘记了。”沉华于是起身。 果然,沉华一走,就看到袭无和隐碎翻窗进来。 “你终于来了。”阿洛欣喜地迎了上去,隐碎拨开阿洛,目光锁定在了莹心身上。 阿洛落在隐碎的肩头。 隐碎蹲在床边,瞧见她的脸色比起昨天稍好,暗暗松了一口气。 身后的袭无见他一副深情不已的样子,俊眉微蹙。 隐碎握住莹心的手,只感觉到她的手冰凉不已。 将她的手放到被子中时,她忽然睁开了眼睛。 “莹心。”隐碎轻唤她。 莹心听见,意识慢慢回笼,记忆翻天覆地地涌来,她后知后觉地觉得浑身疼痛。 “莹心。”他又唤了一句,莹心才缓缓转头,看到是他,不知怎地忽然眼眶一热。 瞧见她眼眶红了,隐碎垂下头,正想说什么,莹心忽然推开他的手,说道,“男女授受不亲,大人请自重。” 她的声音极弱,还是准确无误地落到隐碎的耳内,她和他说男女授受不亲。 隐碎起身,他踌躇了一下,说道,“望将军安好,隐碎便先行告退。” “隐”阿洛看着他落寞离开的背影,犹豫地喊了一句,隐碎脚步没有停留,阿洛回头,愤愤不平地瞪了一眼莹心,说道,“你怎么能这么对他?”随后跟着隐碎飞出去。 袭无不解,走近的时候莹心坐起身来。 袭无坐到床边,“怎么了?” 莹心摇头,说道,“无事。” 她抬手抚摸脸颊,脸上是伤到了,这伤一时半会好不了。 袭无以为她在意,便安慰道:“他或许并不介意。” 莹心放下手,说道,“我太累了,让我休息一下。” 袭无张张口,瞧着她无欲无求的样子,以为她在被罚中还没缓过来,便说,“只要你一句话,管他什么秋绪兰俞” “袭无。”莹心的眼神轻轻递过来,她说道,“两千年前的祸事,不应该再重演一次。” 第14章 女王之怒7 “你顾念着他们,他们可曾心疼过你?”袭无一听怒了。 “不要说了。”莹心抱住脑袋说道,两千年前她永远都忘不掉那个时候遭遇的侮辱,可是为什么两千年后,她还要再经历一次,甚至于这次,她连那个人是谁都不知道。 袭无停住,他感觉到了,她很痛苦,很矛盾。 门忽然开了,隐碎去而复返。 莹心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莹心我无处可去,你答应了上尊收留我的。”他好像祈求一样,似乎真的害怕她将他抛弃。 莹心扯开唇,说道,“你怎么那么没用?你这么没用,我要你何用?” 隐碎走近,说道,“病中苦闷,我这些年走南闯北见过不少趣事,我可以一件一件地说给你听,你有什么心事,也可一件一件地说与我听” “我不需要。”莹心说道。 “离开了你,这世界于我而言,都不再是归处。”隐碎蹲下低声说道。 这话说得极其暧昧,爱人之间可以相互说,子女可以对父母说,忠臣可以对君主说,可从隐碎的口中说出,莹心分不出隐碎于她是什么感情,莫不是他爱上了她,莫非那日汝霜说的动情一事是真? “你这是,在与我告白么??”莹心不相信地问道。 “对我爱你” 莹心还是不相信,她轻嘲,“爱我?你拿什么爱我?”她伸手,盛气凌人地戳了戳隐碎的胸口,“你没有心,你爱不了我。” “你不要这样对他。”见着莹心戳在了隐碎的伤口上,阿洛忍不住喊,却被莹心拍开。 袭无在边上看着,隐隐感觉到,莹心要把所有人推开。 “莹心”隐碎脸上冷汗直冒,他握住莹心的手指,说道,“我从前不懂,也从未和女子有过情愫” “闭嘴。”莹心毫不客气地打断他,“你懂或不懂,与我无关。” 隐碎好像一下子泄气了。 她不再关心他。 莹心握住床沿,险些坚持不住。 她看着隐碎,既是希望他能够马上起身离开,又存有那么一丝侥幸,或许,她可以说服自己接受他。 可是结果证明,她不能,当隐碎的手再次伸出来的时候,莹心毫无理智的一掌推了过去。 此刻莹心受着伤,无法使出全力,可此刻的隐碎也虚弱无比,所以这一掌,直接将他推出撞到梳妆台上。 隐碎有些不敢相信她会伤他,吐了一口鲜血就昏死过去。 “隐碎!”阿洛迅速飞了过去。 “隐!” 莹心没有想到他这样不堪一击,见他晕了过去,几乎是扑过去的。 袭无没有想到莹心真的出手。 见她想要拿出生莲,袭无一个瞬移,擒住她的手,“你不要命了?” “放手。”莹心哪里顾得了这么多,只知道隐碎此刻晕了过去,或许她的生莲有用。 袭无见她坚定,手起手落,砍在了她的后颈上。 莹心也华丽地晕了过去。 袭无叹了一口气,看着这一左一右的人,他天生就是个保姆命? 沉华端着点心进来,恰巧看到晕了的两人和长身玉立的袭无,手中的端盘洒落,她大呼,“你是什么人,来人呀” 袭无抬手,一股黑气封住了沉华的嘴。她便只能瞪着惊恐的眼睛看着。 “沉华姐姐,别怕。”阿洛急忙安抚,沉华呜呜地说着,阿洛再说,“他不是坏人,你误会了。” 沉华半信半疑地安静下来。 袭无抱起莹心,将她放到床上,又贴心地给她盖好被子,之后才将目光转向隐碎。 他抬手,黑气萦绕着隐碎,将他抬了起来,思索片刻后,袭无将他放到了和莹心有一帘之隔的软榻上。 免得她醒过来到处找人。 沉华见他没有做什么伤害莹心的事情,也安静下来。 袭无抬手,解了沉华嘴上的封印,说道,“你若是把见着我的事情说出去,那你会死得很惨。” 沉华愣了一下,慌忙点头。 “去取些伤药来。”袭无吩咐。 “是。”沉华不自觉地听从他的命令,小跑出去。 袭无随后解开隐碎的衣服,看到大量的鲜血渗出,蹙眉。 她究竟是在做什么?为什么要伤隐碎伤得这么重?她不是从来不舍得隐碎受伤吗? 第15章 女王之怒8 再说隐碎身上的伤,一道伤口居于胸口正中,血淋淋地延伸到腰腹的位置,伤口极深,皮肉外翻,另一处是在心脏的位置,被秋绪所刺。 “啊呀。”阿洛看到这样的伤口也吃了一惊,他就是带着这样的伤,为莹心谋求生路的吗? 袭无看见她莹白的泪框中挤满了了泪水,便说,“你在这哭,当心将人吵醒。” 阿洛闻言,便急忙抬手将眼泪抹了。 是啊,他们都太累了,就让他们好好休息。 沉华很快将伤药取来,正站在室内等候吩咐,袭无说道,“出去。” 沉华即刻低着脑袋出门,守在了门口。 袭无将伤药洒在隐碎身上,阿洛捂住了眼睛。 包扎好伤口,袭无才坐到椅子上休息。 “谢谢您。”阿洛说道。 袭无捏捏眉心,没有说话。 元辛走了出来,袭无察觉后抬头,看见是她之后说,“门外有人,小心些。” “好。”元辛欠身行礼,之后直奔内室,看到莹心安好无恙,重重地松了一口气,吸吸鼻头,眼泪又开始在眼睛中打转。她这个做女儿的真是不孝,母亲身体抱恙,她却不能在床前尽孝。 袭无见她久久不出来,便进来,见她抹眼泪,便说,“你莫要再哭,稍后你母亲醒来知道了又该伤心。” “你不告诉母亲便好了。”元辛微微撅嘴。 “我不告诉,自有阿洛告诉。” 小阿洛心里向来留不住事情,可以说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元辛擦干眼泪,“今晚我想陪陪母亲。” 袭无没反对,说道:“既如此,你自己小心些。” “谢谢魔王,对了,外间那人是谁,神神秘秘的,还戴着一个面具?” 袭无闻言,不自觉地蹙眉,广袖一甩,微微咬牙切齿,他说,“大约是讨债来的。” 这才出现多久,便让莹心为他频频受伤。 元辛看着袭无恨之入骨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似乎明白了,笑道,“看来,是未来的父亲了。” 袭无瞪她一眼,“就你机灵!”他也默认了。 莹心终究是属于别人,不会属于他。 他爱护她,连带着她所爱的一切都爱护着,包括阿洛,元辛,还有隐碎。 他活了四十万年,爱恨情仇早已看淡,什么是爱,什么是恨,不过是心系一人,与之呼吸与共。 只是心里终究有一颗爱欲的种子,在蠢蠢欲动。 “魔王大人真的很仁慈。”元辛心情微微好些,笑嘻嘻地说道,看着袭无的眼神变得无比地崇拜。 袭无见过太多这种眼神,便不在意,只说道:“我去外面,你在里面小声些。” 仁慈?不,相反,他十分地自私狭隘,他的爱恨情仇被困在了莹心身上,只是想守护着她所爱的一切而已。 袭无躺在隐碎边上,阿洛躺在隐碎的长发上,元辛趴在莹心身边默默守护,门外,沉华昏昏欲睡。 好一派宁静和谐之景。 莹心醒来之时是隐碎在边上。 “隐碎,你!”模模糊糊想起昨夜隐碎晕倒的事情,莹心着急想问,却无意间扯到身上的伤,疼地呲牙咧嘴。 “我没事。”隐碎忙说,按住她想要起来的身体,她现在的身体,根本下不了床。 “你,昨夜” “没事,不过是魔力耗尽,稍微,有些累。” “真的?” “你说谎,你明明受了很重的伤。”阿洛不满地说道:“主人你别信他,他就是不想你担心。” “阿洛,别乱说,我没事。”隐碎责备。 “我哪有乱说?你敢将你身上的伤露出来吗?”阿洛越说越委屈,不久便泪眼朦胧。 “主人以为,那女王为何会救你?真的是因为安副将他们在门口跪了一天一夜吗?是隐碎带着伤,连夜赶到了元都带来秋绪殿下,这天下,也只有秋绪殿下能说服女王改变主意,为此,他还被秋绪殿下刺了一剑。” 第16章 女王之怒9 莹心才明白过来,她醒来的时候,沉华告诉她,安副将带人在行宫门口跪了一天一夜,第二日午时,女王陛下才心软过来救人,奇怪的是,之前未和女王一起来的秋绪也在身边。 原来如此,她心下感动,摸摸阿洛的脑袋,“别哭了,我知道了。” 阿洛见她知道了,才哭哭啼啼地收住眼泪,抱住隐碎的手指不肯放手。 莹心看向隐碎,她十分自责,他为她受伤,她却要赶他走,还出手伤了他。 “莹心,没事。”隐碎看出她自责,便说道。 “我看看。”她想看看伤口。 隐碎摇头,“昨夜魔王才包扎好,此时再撕开纱布,只怕恶化了。” “我用生莲。” “莹心。”隐碎止住她,劝道:“你若是安好无恙,我自然乐意接受,如今你自身难保,我哪能那么理直气壮地来接受你为我的付出?” “我没关系。” “有关系。”隐碎握住她的手,轻声说道:“虽然我没有心,但是每次见到你受伤,见到你难受,见到你落泪,我这里总是很闷很闷,还时不时抽疼,或者,这就是在乎的感觉。” 莹心听呆了,原来,他说的爱是真的。 “所以,为了我好,不要再因为我受伤,好吗?”隐碎轻笑。 莹心鬼使神差地点头了。 “所以,也不要赶我走了好吗?”隐碎得寸进尺。 莹心再次乖顺地点头。 隐碎松了一口气,“那时,你失去了意识,我未经你同意玷污了你,如今你不要嫌弃我。”他还是决定说出来。 “什么?”莹心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瞧着她的反应,隐碎眼神黯淡了下来,便说:“对不起,那时你用生莲救了我,你却陷入了险境,当时情况紧急,所以我” “我知道了。”莹心打断他的话说,原来是他。“那你身上”她想问问情蛊的事情。 隐碎好像知道她担心什么,便说,“没事,放血后,那情蛊就不在了。” 莹心松了一口气,旋儿又紧张起来,所以,他身上的伤不止一个地方。 莹心低下头,片刻后说道:“下次,不许做这么危险的事情。” “嗯,听你的。” 莹心释怀了,也心软了。 隐碎忽然问道,“你身上,为何会有情蛊?” 刚刚放松下来的莹心立刻紧张起来,阿洛坐在隐碎的手背上,也睁大眼睛看着莹心。 莹心眼神闪躲,“时间久远,不太记得了。” “嗯。”隐碎嗯了一句,也没有追问下去。 看着她也没有太多的精神,隐碎便说,“你好好休息,我就在外面,有什么事情叫我。” “嗯。”身体还是动弹不得,莹心只能说道,只是瞧着他起身离开时,不舍漫上心头,张张口,并没有出声,最后缓缓地合上了眼睛。 期间安和华来过几次,都被隐碎以身体不适拦了回去。 元都 元都的政局分为两大派系。 莹心在时,朝堂高位者依次是首辅芒零,莹心圣女和水月圣女,莹心被贬之后,兰俞有意放权,原本居于芒零之下的水月羽翼日渐丰满,渐渐能与芒零抗衡。 北方圣女府 书房 “消息准确?”水月听到消息,略一思索,再次问道。 “这事虞城之人人尽皆知,当时行刑之后,陛下就让人将莹心放入囚笼,运送回将军府。” 水月起身,“陛下也真够狠心,不止罚,还折了她的脊梁。”她的眼角有几分得意,挥手让暗卫退下,她想着,想到了莹心一动不动地躺在囚笼里,在烈日的暴晒下,在虞城人们戏剧性的目光中被送回将军府的样子,就觉得疯狂不已,她怎么没有亲自看到那个场面?有些遗憾。 第17章 女王之怒10 水月坐下,嘴角的笑意收敛,她用手指轻轻敲击桌面,“莹心受了这么重的伤?魔王没道理袖手旁观,那,可曾被陛下发现了?”她很矛盾,既希望兰俞可以发现莹心和袭无的勾结,又不愿意再将那个男人牵扯进来。 “来人。”水月推开大门,一个黑衣人从天而降。 “圣女请吩咐。” “你秘密去虞城,一定要收集到莹心还在和魔王勾结的证据。你记住,即便没有证据,也要想办法让别人看到他们暗度陈仓。” “是。” “去。” 水月仍不满意,她觉得陛下窝囊,为什么不直接赐死莹心。 首辅阁 芒零忙了一整天,此刻准备洗漱就寝。 “大人,今天探子来报,虞城将军被罚了。”为她梳头的丫头说道。 芒零未睁眼,问道:“什么时候的事情,罚了什么?” “前日的事情,罚了一百刺雷鞭。” 芒零睁眼,“此事还有谁知道?” “陛下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罚的人,恐怕这两日,早已传遍了镜庄大小城屿。” 芒零转动手上的戒指,再问,“陛下可为她医治了?” “第二日午时陛下才去为虞城将军疗伤,听闻是因为安和华率人跪在了行宫一天一夜,恐人心不服,陛下这才勉为其难地为莹心医治。” 芒零闻言,轻轻哼了一声,“你觉得以陛下的性子会屈服在民众请命之下吗?” “这个倒也是,两千年前,莹心叛乱,那么多大臣,元都数万百姓跪地请命赐死莹心,陛下也只是将其贬至虞城。” “可除了军中人的逼迫外,似乎没有什么异常,对了,陛下前去将军府的时候,秋绪殿下也在,可是秋绪殿下明明没有随陛下出行呀。” 芒零听到此处,便明白了兰俞为何更改主意了。 所以,秋绪是怎么出现在虞城的?什么人在帮她?莫不是魔王? 芒零蹙眉,如果真的如此,万一再被陛下发现,她岂不是又要被罚?怎么一点记性都不长? 忽然她又松了一口气,魔王何时这般细致?竟然考虑到让秋绪来说服兰俞。 或许,并不是魔王在帮她。 卸妆毕,芒零婀娜起身。 虞城至元都途径幽谷,勘城,平津等城屿,秋绪出了虞城,便转至山路,未走官道,刻意避开了即将追出来的兰俞。 未到幽谷,便折返至虞城。 兰俞追了一路,也未见到秋绪,便在幽谷城前停了脚步,这才七日,以秋绪的脚程,不可能到幽谷。 “陛下,驰麟发现了秋绪殿下的踪迹。”贴身侍卫鹿莫生跪地说道。驰麟,乃是他的式神,行动极快,来去无踪影。 “在哪里?”兰俞问道。 “在虞城境内。” “原来是娣脚程快了。”兰俞轻笑,勒马掉头,“随娣去接他。” “陛下!”鹿莫生汗如雨下,跪地不起。 兰俞不解,便问道:“还有什么事情?” “陛下息怒,秋绪殿下行进方向是虞城。” “”马匹轻嘶,兰俞脸色黑沉,暗藏着暴怒。 他为什么要瞒着她? “娣说了,随娣去接秋绪。”她想看看他去虞城做什么? 她无可避免地想到了让她最恶寒的结果。 雨夜 隐碎小心地合上窗,回首时眼神已经清明。 他坐到莹心身边,莹心睁开眼。 “这段时间,将军府外面增加了不少人。” 莹心扯开唇,“嗯。” “我说的不是军队。” 莹心看向他。缓缓说道,“或许是哪家的探子。不过能被你发现,看来也不是什么厉害的角色。” “我便是暗卫,他们自然逃不过我的眼睛。” 莹心重新闭上眼睛,这段时间总是昏昏欲睡,身上还在疼痛,已经过了十多日,可那些伤口一点没有结疤的势头,每次换药仍是鲜血淋漓。 隐碎俯身,将落在她面容上的发丝理顺,“你也躺了十多日,明日让沉华给你擦一下身体,不然皮肤非得溃烂不可。” “不必。”莹心睁眼说道,“不会的。” 上一次受罚是两千年前,那时便是缠绵于病榻半年之久才能勉强下床,这次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 隐碎看着她认命的样子,尤其不舒服,她的眼睛湿漉漉的,是因为疼痛使得泪水盈眶,只是一直不曾落下眼泪。 不想被他看到。 隐碎握住她的手,说道,“生莲可以救治那么多人,为何不能自愈。” 这话问出,他心里便有答案,医者从不自医,生莲所释放的每一丝生命,都是在消耗她的生命之光。 “我没事,你莫要难过。”莹心安慰他。 第18章 女王之怒11 隐碎收敛情绪,不再给她徒增烦恼。 隐碎靠在床头,却也觉得困倦,不知怎么了,总是神思倦怠,他微微自嘲,或许是这段时日的生活太好,他已经失去了以往的韧性。 莹心睁开眼,看着隐碎快要睡着一般,便说,“你去旁边的厢房休息。” “没事。”隐碎强打起精神,摇摇头,“我守着你。” “你身上也有伤,可别因为我而累到了,这样我会很愧疚的。”莹心柔声劝道:“就在隔壁,我若有什么事情叫你一声,好吗?” 莹心话至此,隐碎也没有多说,不能正大光明地从门口离开,便使用魔力,一下子消失不见。 息暖阁外面有一棵高大的籽花树,在雨夜下,枝桠乱颤,谁也没注意到一个黑色的人影悄然隐于其中。 隐碎衣服湿透,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息暖阁。 有人点了迷香,她明显是感觉到了,才会将他赶出来。 他环顾四周,几次之后才发现,高高抬起的屋角上,缠绕着一条辛巴蛇。 它整个身体牢牢地附着在檐角上,两个细长的触手却垂至屋檐,远远一看,只当是落下的雨滴。 那方才,想必是被勘破了自己在屋中的事实。 辛巴蛇视听一体,听见即看见。 他也是这个时候才发现的。 花园里漫起黑雾,隐碎隐约看见,一人撑伞前行。 一阵狂风吹来,隐碎抓住树枝,那人不敌风力之大,伞被吹落,滚入雨中,跌跌撞撞地消失在黑色的雨幕中。 风起,隐碎看得仔细,那人是沉华,伞被吹落,她无奈地举起手臂抵挡漂泊而来的大雨。 不知为何,隐碎松了一口气。 辛巴蛇悄悄收回触角,爬下房檐,悄悄离开。 房门打开,莹心裹着薄毯站在门口,轻声埋怨,“都说了这么大的雨就不必为我送宵夜。”随后侧身让她进来。 隐碎看着门合上,也未多想,正想离开的时候门打开了,沉华走了出来,她披了一件斗篷,重新拿了一把伞。 屋内熄灯,想必是莹心歇下了。 虞城外马蹄声急促,兰俞一行人冒雨前行,直至到了虞城外。 兰俞勒住马,大雨浇得她浑身湿透,她目光灼灼地盯着城门,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接受第二次背叛。 半晌后,她下令,“我们就在这里等秋绪。” “陛下,雨太大,不如到客栈避雨。”鹿莫生小心地说。 兰俞挥手示意他去安排。 她勒马,不舍似地慢慢离开原地。 用魔力烘干衣服之后,兰俞静坐在窗前,目不转睛地看着城门。 鹿莫生端着一盘点心进来,说道,“陛下宽心,驰麟回来了。” “说。” “秋绪殿下回了行宫,似乎是因为在行宫里面拉下了什么物件。” 兰俞回头,“当真。” “千真万确。” “他拉下了什么?” “属下不知,不过秋绪殿下还曾向行宫管家打听您的消息,似乎殿下也不知道陛下已不在行宫。” “好。”兰俞说道,也不再盯着城门,她轻咳了一下,鹿莫生立马说,“陛下,大夫就在楼下。” 兰俞摆手,“今夜你们都辛苦了,回元都之后,赏。” “谢陛下。” “下去。” 将军府有一个荒落已久的小院,一个身影缓慢地走了进来。 一个惊雷落下,轰隆一声照亮了正在转身的男人,那是秋绪。 莹心放下伞,掀开斗篷,元辛娇小的身影藏于她的身旁。 小院外,隐碎快速落地,当看清那人是秋绪之后,他似乎明白了一切。 秋绪漫天过海,私会莹心,所以,元辛是秋绪和莹心的孩子。 他的耳朵微动,他机敏地看向不远处的黑暗,轻声说,“蓝凤,追,一个不留。” 一丝细小的冰蓝色光芒从他额间射出,瞬间刺向黑暗。 隐碎朝另一个方向离开,今天的事情,不能有第二个人知道,否则,莹心死无葬身之地。 他能够想象,兰俞会是多么的震怒。 那辛巴蛇想必是专门针对秋绪的,之前忽然离开,想必是感应到了其他东西,秋绪是如何瞒过辛巴蛇与莹心私会?传言中,秋绪不是自封了魔力吗? 还有莹心,她此刻是游离在多个男人之间吗? 隐碎不是没有见过混乱的男女关系,对于此刻莹心的现状也只是表现出一丝诧异,之后再无疑问。 元辛小心地抓住莹心的衣角,紧张地盯着蹲下来的男人。 莹心抬手,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殿下。” 第19章 瞒天过海,雨夜密会 秋绪不曾看她,他的目光一直留在元辛的脸上,他蹲下身体,仔细观察着元辛。 “这些年,辛苦你了。”秋绪起身说道。 “殿下言重。” “只有三月便是她的成年之礼,这几个月,要格外小心。” “是。” “这药,有助于你伤口恢复。”秋绪抬手,递出一个白净的瓷瓶。 莹心退了一步,说道,“让殿下挂念,是臣的错,臣无事。”也未接过瓷瓶。 “那便回去。”秋绪收回手说道。 “是。” 莹心打开门,却不再遮掩,只是将斗篷披到元辛的身上,避免她被雨淋到。 元辛也未多问,安静地跟在莹心身边。 息暖阁,莹心在偏房廊前停下脚步,她看向门槛的水渍,若有所思,“你先进去。”她对元辛说。 “好。”元辛闻言,便快步抬脚离开。 莹心推开门,往里走,便瞧见他安静地躺在床上。 莹心走近,慢慢地坐在了床沿。 她十分厌恶这个面具,因为它遮住了隐碎所有的喜怒哀乐。 莹心拉开隐碎身上的薄被,挑开他的衣服,果然,那裹着伤口的白纱湿透,已被血水沾染。 “莹心。”隐碎睁眼,握住莹心的手。 暴露了。 莹心微微叹气,她不知他的不诚实,是因为想窥探她多一点,还是另有所求。 “我替你换药。”莹心说道。 “不必。” 莹心怒了,犀利的眼神看向隐碎,后者见状,眼神微微闪躲,随后放开莹心的手。 莹心解开他的纱布,在看到那血肉模糊的伤口之后终究是破了防,两行泪水悄然落下。 “莹心,别哭。”隐碎蹙眉,一双手不知所措地放着,想要安慰她,可是自己一动,伤口便血流如柱。 “你闭上眼睛。”莹心微笑说道。 “为什么?”他不解。 “你闭上就是。” 隐碎带着疑虑,将眼睛闭上。片刻之后,便感觉到了身前魔力地涌动,他忙睁开眼,莹心已经收了生莲,浅笑着看他。 他早该想到。 瞧着之前还是血肉模糊,此刻完好无瑕的皮肤,隐碎握紧拳头。 她伤得起不了身,此刻完全是凭借着魔力的支撑才能行走自如,可就是这样,还是想着为他疗伤。 她爱得纯粹,爱得干净。 片刻后,他拥过莹心,柔声说道,“谢谢你。” 好像是飘零了许多年,忽然有了依靠一般,莹心再次红了眼眶。 她身上的红光渐渐消散,莹心软绵绵地依靠在他怀里,她轻声祈求,“不要走好吗,我害怕。” “好。” 莹心闭上眼睛,她顾不上了,她只想好好的做一个被他呵护的手中娇花。 只是,如果一直照顾着她,他会不会累呀?如果他累了,会不会疲倦?那时,他们之间还会有情分吗? 隐碎刚刚想把她抱到床上,却见她忽然支起身体,说道,“我开玩笑的。” 隐碎抬眼,不敢相信地问道,“什么?” “原来,冷冰冰的暗卫大人,也会有被戏耍的一天。” 她对他的脆弱,是假的,对他的依赖也是假的。 好像明白了,隐碎轻笑,“将军,原来也并非正经。” “你好生休息,我先回去了。”莹心起身说道。 “不送。” 看着莹心毫不留恋地离开,隐碎起身,收拾了带血的纱布,煞有介事地拍了拍衣服,方才她在他怀里,馨香扑鼻而来,此刻,似乎停留了一些在衣服上。 “真碍事。”他喃喃自语。 莹心推开门时,一片安静,小阿洛从她眉间飞出,环视一圈却未见元辛。 莹心快步走到床边,便再也撑不下去,瘫软在床边。 “主人。”阿洛着急。 莹心按住她,不让她往外面飞,只说道,“我没事。” 第20章 魔力耗尽现真身 阿洛轻轻咬唇,便见莹心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让她休息一下,休息一下,那些矫情的感情便会被深埋,待到明日,她还是那个无坚不摧的虞城将军。 阿洛苦着一张脸,不知道该怎么办,她不开心,因为她能够感觉到,此刻的隐碎也是愁思千万,面前的主人又是这般,她如何开心。 想着,便流下眼泪。 将军府外的眼线被解决了,袭无也大方地现身。 隐碎在花园里面挖着土,袭无来的时候他也未停下。 袭无见他颇有闲情逸致,以为莹心也无事,便说,“今日天气这样好,不如带莹心出来走走。” 隐碎没抬头,只说,“她伤口见不得风。” “今日无风。” “随你。”隐碎拿起一棵花苗,狠狠地插进土壤里面。 袭无起身,走到门前,轻轻敲门,“莹心。” 无人应。 “莹心。” “魔王大人,你快进来。”里面传来阿洛虚弱的呼救声,袭无急忙推门而入。 “莹心!!!”袭无瞧见莹心趴在床边毫无知觉,手掌压着阿洛。 隐碎闻讯而来,也不曾想到她的情况这么严重。 袭无将人放到床上,探了她的脉,好在没什么大事,只是筋疲力尽罢了。 袭无回头,只见隐碎如同一个木桩子似地站在门槛上,不禁怒上心头,再看莹心,硬生生压下怒火。 隐碎手中拿着铲子,沉默几秒之后就离开回到花园中。 前些日子,沉华每日早晨都会来给他送药,今日他起得稍晚,便也以为她喝过药了,而且昨夜她那样戏弄他,他多少是不想见她的。 谁知道,她会这样? 小阿洛飞了出来,落在他的肩上,隐碎嫌她碍事,随手一扫,阿洛落在土里面。 阿洛红了眼眶,隐碎停下手中的活,看向阿洛,说道:“我身上煞气重,长时间跟在我身边,于你修炼不利。” “没有关系,我不需要修炼,主人封了我的灵脉,我也无法修炼。”阿洛瘪瘪嘴说道。 “会有性命之忧。” “唔”阿洛挠挠耳朵,说道,“没关系。” 隐碎沉默,来了这么久,第一次正眼看阿洛,阿洛全身莹白,在阳光下显得熠熠生辉,她无辜的双眼微红,可是还是挤出了一丝笑容。 其实,她的五官与莹心神似。 隐碎低下头,笑道:“你说这话,该考虑一下你主人是否愿意,你若真的出了事情,她该饶不了我。” “你肯定多虑了,主人厌恶我,又怎么会为我着想?”阿洛不在意。 隐碎闻言,他也在莹心身上感觉到这种情绪,可是为什么,他不得而知。 “可是,你为什么不开心呀?”阿洛天真地问道。 “我哪里有心?”隐碎反问道:“你又是从哪里觉得我不开心?” “我感觉到了。”阿洛捂住心脏的位置说道。 “你很闲吗?”隐碎不悦。他的喜怒哀乐,和她有什么关系。 他很凶,阿洛低下头,轻声说,“我也不是故意的”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只是她一想他的时候,便能感觉到他此刻的心情。 隐碎丢下铲子离开。 “我让沉华去熬药来。”隐碎回到卧室里面说道。 袭无闷闷地应了一声,并不想理会隐碎。 隐碎刚要离开,却见床上红光大作。 莹心浑身泛起莹红光芒,耀眼华丽,也只是转瞬,一朵红色睡莲静静地悬浮在空气中。 “莹心”袭无伸出手,眼中的目光无奈而悲痛。 隐碎不敢相信,她竟然伤到了现出真身的地步,他的瞳孔转动,片刻之后也走上前。 那朵红莲颜色黯淡,仅仅散发出一点点微光证明她还尚有气息。 “莹心。”隐碎轻呼一声,伸出的手被袭无拦住。 “别碰她。”袭无再也压制不住怒气,喝道。 隐碎缩回手,袭无捧起那朵睡莲,如呵护至宝一般藏入袖中,回头时看到呆滞的隐碎,狠狠瞪了一眼,唾弃道:“你于她而言,简直就是瘟疫一样的存在,你若不出现,她这日子尚有盼头,你又何必来扰乱她的生活呢?” 第21章 有心人者,青鸾助者 隐碎垂头,他无言以对,莹心确实是因为他才受了这么重的伤。 袭无很快离开。 隐碎跟了出来,看着天空,目光尚有眷恋。 他于她而言,确实如瘟疫。 袭无回到了魔界,他凌驾于天际,巨大的黑色翅膀遮天蔽日,他疾驰着向魔界深处飞去。 来至云山脚下,他一路扶摇直上,直到落在云山之巅。 这是山巅的一个巨大的腹地,云雾缭绕,生长着银色的植物,四周拔地而起的是俊逸的群山,而在那片腹地之中却是一片温暖且晶莹的颜色。 袭无走到中心位置,将红莲取出小心地放到地上。 袭无退后一步,看着红莲的目光无不担忧。 云山之巅灵气充沛,定然适合她疗伤。 只是刺雷鞭抽过了她的灵体,袭无完全没有把握,不知道她能不能痊愈。 也许是方才他的翅膀遮了阳光,此刻魔界的天空阴云密布。 袭无坐在红莲边上,一挥袖,一个结界便将两人笼罩 入夜,虞城孤寂 隐碎坐在房顶上,目光停留在安静的街道。 虞城宵夜晚,此刻已是夜深,街面也已经归于宁静,军营也灯火稀疏。 这是隐碎第一次察觉到孤单,小阿洛落在他的腿上,不解地望着他。 以往这个时候,她大约在喝晚上的药,然后沉沉地睡去。 然后他守在她身边,直至天明。 她如今伤得这么重,何时会好? 昨夜她已经知道他在欺骗她,可是进门之后却什么都没有问,没有追问,更没有责备,或许是不希望他感受到被限制。 “阿洛,她是对谁都如此不顾生死吗?”隐碎忍不住问道。 “似乎,是的。” 隐碎好像松了一口气,说道:“如此,便好。” “只是,主人她,对你终究是不一样。” “连生死都可以一同豁出去,还有什么不一样?”隐碎不解。 “主人,是位纪律严明的好将军,平日军中有人犯错,她必然是赏罚分明,就连对待元辛,甚至于魔王,都有生气怒骂的时候,唯独对你,主人从未动气过,付出生死,那不过是坦白生死荣辱与共的态度,可是”阿洛说着说着眼泪盈眶。 隐碎明白了,她对他是无限纵容。 隐碎起身,阿洛便飞了起来。 “你要去哪里?” “去魔界。” “你要去接主人回来吗?” 隐碎愣了一下说道,“是。” “我和你一起去。” “好。” 魔界大雨漂泊 隐碎到达魔邸时已经浑身湿透,可是枫林里面没有人。 “你能感应到她的位置吗?”隐碎问阿洛。 “我试试。”阿洛说完闭上眼睛。 尽管莹心的气息微弱,阿洛还是感觉到了,一路指引隐碎来到云山脚下。 隐碎抬头看,雨幕之中,云山之顶肉眼不可及。 “蓝凤。”隐碎唤了一声,额间便飞出了一丝蓝光,随后变大。 “哇哦。”这是阿洛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神鸟,雨水打在蓝凤身上,却镀上了一层银边,美丽至极。 阿洛迫切地跳下去,落在它的尾羽上,蓝凤回头看了一眼,倨傲地抖抖羽毛,将阿洛抖落。 阿洛撅嘴,隐碎捡起阿洛,跳到蓝凤身上,“走。” 蓝凤轻啼一声,挥动翅膀顺着云山逆流而上。 它柔美狭长的尾羽扫过的地方瞬间凝为冰霜,在它飞过的轨迹,落下的雨水也凝结成冰。 袭无睁开眼睛,因为他忽然感觉到一丝冷气逆流而来,他看向冷气来源,便只见一丝冰蓝色刺破黑色雨幕,落在对面的山巅,忽然俯冲过来。 那是,青鸾。 云山之巅,已是使用魔力也无法到达的高度,所以在这个地方,他不担心隐碎会找到这里,可是他没想到他会拥有一只青鸾。 作为初代五凤之一,青鸾的修为与他不相上下。 蓝凤落地,轻啼,隐碎急忙跳下来,目光直接略过袭无,看向他身后的红莲。 蓝凤的眼神慵懒,不论是落在它身上的雨水还是面前魔王的强大杀意都不足以让它动摇分毫,依旧悠闲地摇着尾羽。 第22章 无力定乾坤,唯有一片心 “站住。”袭无上前一步,止住隐碎的步伐,“你还想做什么?” “我看看她。”隐碎说道,也丝毫不退让,他的目光一直落在那朵红莲身上。 颜色比起早晨的时候要鲜艳一些,是恢复一些了吗? “你不配。” “我配还是不配,魔王说了可不算。” 阿洛还留在隐碎的袖中,被两人强大的气场吓到落在地上,蓝凤将脖子伸过来,若无其事的将它衔起,随后放到背上。 它的眼神环顾四周,忽然注意到一只银色的小蛇在向红莲移动,也只是刹那,它飞快的衔起红莲的莲心。 蓝凤愣了一下,它张开翅膀,身体在一瞬间缩小,它刺向那条小蛇。 “蓝凤!”隐碎惊讶,袭无也随之回头,只见蓝凤的爪子按住了一条银色的小蛇,它吐出来的是嚼了还剩一半的红色莲心。 隐碎看向那半边莲心,他与袭无对视一眼,都产生了大事不妙的感觉,不约而同地看向那朵红莲。 “莹心!!!” 那朵红莲的光华已经褪去,好似一朵再普通不过的花朵一般,静静地落在那里,雨水迅猛,它的花瓣也摇摆不定。 一下,一朵花瓣被雨水撕扯开,隐碎猛然之间回过神来,他几乎是扑了过去,用身体挡住了雨水。 袭无的目光落在那条小蛇身上,他捡起被食了一半的莲心,一只脚踩了上去,将这条小蛇碾为肉泥。 蓝凤飞了起来,落在一旁的植物上。 袭无拾起脚,只见那条小蛇浑身泛起红光。 它食了生莲之心,自然不伤不痛。 袭无看着它身上的伤口快速愈合,身体也以惊人的速度增长,变大。 银蛇一把掀开了袭无的脚,朝几人怒吼一声,蓝凤与袭无湛然不动,隐碎快速开启了保护罩。 袭无抬头,看着银蛇缠绕着树的庞大身躯,眼神逐渐嗜血。 隐碎一直护着红莲,他不管外面的战况之激烈,他拿出匕首,轻声说了一声得罪了,随后刺入空荡荡的花座。 袭无被银蛇缠住,模糊之间,他听到了莹心的声音,她说,好痛。 袭无本能地向红莲看去,目光却被隐碎手中的匕首刺痛。 隐碎在抽取莹心的修为,因为他看到隐碎的手腕上,一丝红光在源源不断地将魔力输往隐碎身体。 她虽被夺了花芯,可左右不过是无悲无喜,无爱无欲,尚且能活,隐碎想要夺了她的修为,她身上的伤那样重,没了修为,那些伤痛,足以要她的命。 “烨落隐碎,你不配为人!!!”袭无暴怒,他浑身黑气萦绕,砰地一下破开了银蛇的身体,无数红枫向隐碎飞去。 隐碎未动,蓝凤抬起翅膀挥落红枫。 袭无的眼神射向蓝凤。 蓝凤丝毫不畏惧。 袭无也就在一瞬间决定,他要大开杀戒。 身后银蛇袭来,袭无头也没回,抬手,黑色光华从银蛇的口腔中刺入,从银蛇的每一寸皮肤渗出,砰。 惨叫声在整个魔界上空响彻云霄,银蛇爆体而亡。 袭无收手,身上的红衣方才被血液浸染,此刻他的行迹留下了蜿蜒的血迹。 蓝凤知他动了真格,也不敢小瞧袭无。 护身罩替隐碎挡了绝大部分攻击,他依旧专注于眼前的事情。 外面打得昏天暗地,两头巨兽在天际厮杀得格外激烈,魔界冰雪交加,水深火热。 蓝凤略落下风,它嘶啼一声,开始用兽语与袭无对话。 他说:你这是作何?你何必阻拦他们? 前面的穷奇不回答,依旧疯狂地发起进攻。 蓝凤一个旋转躲开穷奇的攻击,它接着说:难道你是第一次阻挠他们?你从前阻挠时,结果可如了你的愿? 穷奇忽然安静了,它看向蓝凤,目光中带有愤恨。 是的,这已经是莹心第108次转世了,他不是第一次陪在莹心身边,也不是第一次看着她痛苦却无能为力,他知道,莹心终将带着遗憾离世。 他,什么都做不了。 第23章 只见花落,未见美人之衰 “蓝凤,走。”下面的隐碎大喊了一声,蓝凤转身俯冲向隐碎,隐碎纵身一跃,落在蓝凤的背上。 穷奇落在腹地之中,失魂落魄地看着眼前黯淡无光的红莲。 蓝凤和隐碎一行人来到蛮中净 隐碎落地瞬间便跪地不起。 蓝凤变小,围绕着隐碎飞,阿洛从蓝凤身上钻出来,看见隐碎的状况也焦急。 “你怎么了?”它不解地问道。 “没事。” 他方才使用了连生术,将莹心将要承受的痛苦都转移到自己身上来。 此刻刺雷鞭的疼痛密密麻麻地发作在他身上。 原来,她是那样痛呀。 “你可知获取莲心的办法?”他问蓝凤,蓝凤点头。 “休整一日,明日出发。” 魔界,袭无抱着红莲下来的时候魔界已经水涝成灾,白狐上蹿下跳地组织救灾。 怀里的红莲红光一闪而过,随后就显出人形。 “莹心。”袭无唤了一声。 莹心缓缓睁开眼睛。 她不解地看向袭无,身上的伤不疼了。 袭无加速到了魔邸,结界将大水拦在了外面,枫林之中一片宁静。 “你放我下来。”莹心说道。 袭无不听,直到到了床边才将莹心放到床上。 “你怎么了?”莹心不解地问道,魔王在她面前彷佛石化了一样,半晌后魔王摊开手心。 他的掌心中躺着半枚黑色果实。 “这是什么?”莹心问道。 “莲心,莲心,被偷食了。” 莹心脸色一白,之后恢复如常,随后拿起那半枚莲心,安慰袭无,“无妨,这不,还有半枚。” 袭无垂下手,片刻后说道:“不过一颗心罢了,隐碎没了心照样能活,你且忍一忍,我给你找一颗。” 莹心扑哧一声笑了,说道:“让你操心了,莲心于初生莲确实重要,可是于我而言已经不重要了,你就不必如此。” 袭无不信似地想了半天,再次确认,“当真。” “我骗你干嘛,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吗?” 袭无松了一口气。 莹心的笑容慢慢悲凉,莲心于她而言并非是心脏,她的心脏此刻好好地在胸腔中跳动,失了莲心,如同无根之花,命不久矣。 “还有隐碎那厮,也忒不可信。” “他怎么了?” “平日里伪装得对你情深不已,可是如今你才出事,他竟然,抽取你的魔力。” “你一定是看错了。”莹心想也不想地轻声反驳。“此刻我并没有魔力缺失的感觉,而且我相信他,不会伤害我。” “我怎么会看错?” “你一定看错了。” 袭无蹙眉,难道真的是他看错了吗? “我离开虞城多久了?” “也不久,不过一两日的时间。”莹心起身,走到床边看外面的天将破晓,便说,“我先回去,若是元辛找不到我,又该着急了。” “莹心。”袭无喊了一句,他看着莹心苍白的面色,想到她还可能经历的无数次的颠沛流离,便不免心中发慌,她这样瘦弱的身躯,如何还能禁得起打击? “怎么了?”莹心回头问道。 “那虞城,不回也罢。”袭无想了想说道。 “等我年岁上去了,那不回也罢。”莹心笑道。 袭无泄气。 “外面发大水了?”莹心问道。 “嗯。” 莹心没有再说话,袭无也没有再说。 “我去看看外面的情况。”袭无看她情况尚好,便说。 “嗯。” 莹心坐到床上,袭无一转身就消失在眼前,莹心才面露忧色。 她此刻心乱如麻,没了莲心,她顶多只能活一个月,若真的如此,元辛该如何?她还有三月才成年,成年之前的元辛软弱如羊羔,只能仍人欺凌。 隐碎怎么办?他才刚刚来到她的身边,她便要遗憾离开? 莹心是不甘心的。 从前,她毫无生意,活下去的念想全靠元辛在支撑着,此刻隐碎突然而来,她忽然有了一丝期盼,或许,尽力一番,结局便不一样。 也是须臾间,她便确定了之后的行进方向。 沉华睡了许久,再次睁开眼睛时只觉得浑身酸痛,她几乎是跳了起来,风风火火地跑向息暖阁。 外面天色已经大亮,沉华冲进院门时却愣住了。 美人斜倚秋千,眉目微愁,凝望头顶之花不知所思,纤纤素手清卷袖口,忽然抬手,轻轻触碰那朵大红的花。 沉华看着花瓣从眼前飘过,落在莹心的白裙上,看到莹心收回手,拾着身上的花瓣,略有些不知所措。 第24章 决心 沉华回过神来,才注意到花园中一地姹紫嫣红的落花,好不凄凉。 “将军,我来收拾。”沉华急忙上前说道。 莹心将目光移向她,随后说了一句,“这满园的落花,别有一番韵味,不必收拾。” 她知道花为何落。 当她靠近的时候,所传递而来的是死亡气息,花怎能不落? “将军,你身体好些了么?”沉华小心地问道。 “在里面待的时日久了,也想出来透透气。去拿药来帮我换药。”莹心说道。她不知自己为何感觉不到疼痛,或许是因为莲心的缺失,所以连带着疼痛感知能力也一起缺失了。 这样也好。 “奴婢该死,竟然睡过了头。”沉华懊恼不已。 “无妨。”莹心并没有太多的责备,那时沉华进来是真,不过是进来之后被施法沉睡而已,原本想着第二天传人去将她叫醒,可没想到发生这么多事情。 沉华觉得今日的将军有些不一样。 往日将军即便在病中,美辄美矣,却是让人觉得赏心悦目,不如今日,眉眼微勾间,却是摄人心魂,美得颇有些惊心动魄。 花儿在凋落前总是格外的美丽。 莹心将衣服脱下,身上的伤已经不流血了,却也还未有结疤的迹象。 莹心轻按胸前的伤,真的毫无感觉。 “将军这是做什么?”沉华端着托盘进来便看见莹心的动作,急忙跑过来。 莹心收回手,说道:“无事。” “这都出血了,怎么能没事?”沉华着急,一时也忘记了尊卑。 莹心微笑,交代说道:“我病中倦怠,自明日起,你便不用日日来,也不许旁人随意进入息暖阁,若有违者你看着办。” “是。” “稍后托人给安和华带口信,便说我已经闭关,虞城之事,交由他全权处理。” 沉华答是,莹心便张开手臂,示意沉华,沉华急忙上前给她换药。 换好药,莹心将沉华送走,站在门口看着沉华消失在视线里,随后关上门,她站在门边,对着空气敲了三下。 这是她呼唤元辛的方式。 莹心往后退一步,元辛的人形便显现出来。 “母亲。”元辛很开心,母亲从未主动呼唤过她。 “元辛,帮帮我。”莹心见面便说。 元辛才注意到莹心行动自如,毫无病痛的模样,而之前一直守在母亲身边的那位面具男子也不在,于是她收敛笑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便等待莹心的吩咐,“母亲请讲。” “我需要离开一段时间。需要你一个血偶,代替我生活在虞城。” “此乃小事,母亲去哪里,是有什么事情吗?元辛能否帮上什么忙?”元辛抱着一腔热枕,总想帮上莹心什么忙。 “无事。你不必多问。” “好。”元辛失落了几秒随后又问:“母亲需要离开多久?要不,我随母亲前行。” “不必。”莹心一口否决。“你只有三月便成年了,这段时间,你要格外注意。” 元辛垂下头,随后轻轻握住莹心的手,轻轻摇晃,说道:“母亲是要与我诀别?事事交代得这样清楚。” 莹心看过去,元辛的眼睛中有泪花,她握住元辛的手,“我有自己的命,你也有自己的命,也许,这一别,便是诀别。” 元辛抬头,看到莹心的表情不似开玩笑。 莹心笑笑,抬手拂去元辛溢出的眼泪,安慰道:“这么可爱的女孩,别哭花了脸。” 元辛瘪唇,随后用袖子去擦眼泪。 莹心于心不忍,别过头,微微叹了一口气,放开元辛的手坐到榻上。 “你需要多久?” “制作血偶,需要母亲的帮助,至少十日。” “好。” 元辛站在莹心的边上,欲言又止。 莹心注意到了也未说话,只是慢慢地施法,一颗小小的玉牌便浮现在手心。 “虞城于魔界的结界是我一手建造,用此玉牌,可破开结界。我不在的时日,若有不测,便去魔界求助魔王,他会庇护你。” 元辛接过玉牌。闷闷地答了一句,“嗯。” “回去好好休息一番,今夜,我带你逛逛虞城。” “好。”元辛总算是打起了精神。 蛮中净 凉亭中,石桌上,蓝凤眯着眼睛看着从莲池中走出来的美男子,那流畅的肌肉线条,整个身躯好似白杨树一样挺拔,胸脯横阔,骨键筋强,蓝凤只恨自己是一只雄凤,不能光明正大的为这一幅美男子出浴图流一流鼻血。 雄的?雌的?蓝凤转动脖子,看向身边的阿洛。 第25章 夫君不止是夫君 那小精灵已经瞪大了双眼,双颊通红,不知所措地捂着嘴巴。 蓝凤抬起翅膀,巧妙的遮住了阿洛的双眼。 隐碎手中拿着衣服,和蓝凤大眼瞪小眼。 他在这莲池泡了一夜,不曾想他们也在此处。 快速地抬手穿衣,对蓝凤说道:“可以走了。” 蓝凤疑惑地瞪大眼睛,昨夜不是还疼得死去活来吗?现在就一点事情都没有,真的没有问题吗? 万冥国有一种秘药,唤为断生水,可使服用者在短时间内失去所有的痛觉,一次服用一滴,可保十日无痛,十日后加倍偿还,使人痛不欲生,若是连续服用三滴,药效过后便会一点点溃烂而亡。 隐碎昨夜便服用了第一滴。 蓝凤飞起来,隐碎捏起还在云里雾里的阿洛,跟上蓝凤的步伐。 生莲性喜热,生于岫岩神山地心,传闻由一只神鸟守护,千万年生出一朵花苞,若是神鸟落泪,即为花苞的莲心,花苞则开花成为化形生莲。 而岫岩神山,被岫岩部落奉为神,若想进入地心,必须在岫岩部落取得通行钥匙。 所以隐碎的第一站,便是岫岩部落。 远在元都 兰俞在元祥殿处理政务,秋绪小憩结束后便铺开了一张画。 画上一朵莲花栩栩如生,花瓣却呈灰色。 秋绪脸色微变,莹心有难? 莹心离开元都时,秋绪取了莹心的鲜血和发丝绘成金丝红莲图,若是莹心遭遇生命威胁,红莲颜色变灰,若是莹心死亡,红莲化成灰。 “恭迎陛下。”外面传来宫人迎接兰俞的声音,秋绪急忙将画收起来。 “阿俞。”秋绪迎接上去。 “秋绪。”兰俞看起来很开心,进入正殿时却敏锐地发现秋绪的脸色并不太好。 “什么事情这么开心?”秋绪揽过兰俞说道。 “今日东岛递来文书,有意与镜庄结为盟国。” “是吗?” “我已派出使者,随东岛使者入境,洽谈结盟事项。” “嗯。”秋绪淡淡地嗯了一声,心思显然在另一件事情上。 兰俞不满,刚刚想发作,他说:“陪我出去走走。” “好。” 此时已是夕阳西下,秋绪牵着兰俞的手,一路慢行。 兰俞跟在他身后,看着男人的后脑勺,只觉得前方迷雾重重,她看不懂这个男人的真实想法。 皇城西南角,有一高塔,名为望月塔,此时两人站在塔下,兰俞不解,秋绪说道:“带我上去。” 兰俞只能照做,这个男人不是那么愿意表达自己的真实想法,他想上去,她照做便是。 兰俞施法将两人带了上去,秋绪扶住栏杆,看着远方,那是虞城的方向。 直到目前为止,兰俞确实憋了一肚子火。 他究竟在想什么?他沉默的态度,将她之前高涨的情绪一下子破灭,他看着虞城的方向,是在告诉她他在思念莹心吗? “你仅仅只罚了莹心一百刺雷鞭吗?”秋绪片刻后问道。 兰俞恼怒,他沉默这么久,最后问出了这样一句话,是在责怪她吗? “当然不止,娣还赐了她穿肠毒药,不过当时没有发作。” 秋绪一副了然的表情,难怪,她忽然之间性命垂危。 “阿愈,你此话当真?” “你看娣像是在说谎?”兰俞心中恼怒,自然不肯低下头来。 秋绪的脸色逐渐变化,从震惊到愤怒,再到面无表情,兰俞在这其中捕捉到了一丝慌张和恐惧。 他在慌什么?他又在怕什么?兰俞心想,他是怕莹心死了。 第26章 遇到狼 “我继位时,你曾对我说过,南北圣女撑起了与魔界的结界,不可轻易动这两位圣女的性命,可如今莹心离开元都已经两千年,她只是短暂的维持了虞城与魔界接壤的结界,其余地方,水月一人一样可以胜任。莹心心怀鬼胎,我如何能够再忍?”此刻的兰俞高傲不已,她不打算再对秋绪低头。 他说她爱她,是真的吗? 如果爱她,为什么会在两千年前与莹心私通?莹心求而不得叛乱时,她腹中那个未成形的胚胎不幸逝去,他知道此事后却不悲不喜,甚至极力反对处死莹心? 这就是他的爱吗? 她看着西沉日头,天光渐暗,好似他们之间的感情已经走到了终点一般,终会灰暗无光。 秋绪知道她的性格一直要强,此刻也分不清她的话是真是假。 他确实在乎莹心,他不怕她受伤,不在乎她犯了什么错,也不在乎她与谁琴瑟和鸣,就怕她死去,怕她永远地消失在镜庄。 “阿俞。”秋绪上前一步,兰俞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 镜庄建国之初,国力尚弱,经常遭受邻国的欺凌,那时还没有莹心和水月,也没有芒零,秋绪便领兵出征,百年之间,一次又一次地打退邻国,战争结束之后镜庄可以说一片荒芜,但是却没有一个国家敢再次霸凌镜庄,秋绪俨然成为了镜庄的保护神。 而兰俞是和平年代接手镜庄,没有经历过战争的洗礼,此刻秋绪欺身而上,身上不自觉地散发出煞气,使得兰俞感到害怕。 “你骗了我?”秋绪低头轻声质问,是在做最后一遍确认。 “是。”兰俞梗着脖子答应。 她想看看,他接下来会做什么。 他的眼神让她很害怕,好像当初出征时一样冷酷。 秋绪抬手,兰俞闭眼,可是秋绪的手只是落在她的肩头,轻拍了两下,随后说:“我离开元都一段时间。” “秋绪!!!”兰俞看着秋绪纵身跃下高塔,她不甘心地大喊一句,可是秋绪好像没有听见一样,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兰俞咬唇,落下眼泪。 她说的谎,好像让她失去了他。 岫岩部落还保留着许多土着部落的风俗习性,服饰以兽皮蚕丝为主,小小的部落处于群山环绕的洼地,居民各自安居乐业,其中,以部落首领为首,首领独尊大祭司。 隐碎已经在外面潜伏了一两天,岫岩部落之所以能够如此闭塞落后又不被其他国家侵占,便是因为部落中间一高山释放出来的结界,这结界坚不可摧,保护了岫岩部落几十万年。 按蓝凤所言,大祭师每日中午都会出结界,独坐江边垂钓。 岫岩部落并不反对外族人来寻莲心,甚至于十分欢迎,因为莲心诞生之际,岫岩部落的每一个族人都会受到魔力的洗礼,从而魔力大增,可是千万年来寻得莲心的人少之又少,据蓝凤所说,自岫岩神山拔地而起到现在已经过去35万年,一共只落下三颗莲心。 林中风大,江面的水也不平静,隐碎便看见水下一个黑影正在快速地靠近大祭师,他飞身而出。 蒙面女子目光冷静地看着江面,忽然水花四溅,水中窜出一个几米高的大蛇,水浪掀翻大祭师,女子却不声不响,静静地看着扑面而来的血盆大口。 “噗!”冰蓝色的锁链在日光下折射出水晶般刺眼的光芒,女子眯眼。 锁链刺入大蛇的眼睛,隐碎一跃而下,长剑刺入大蛇的天灵盖。 “嗷!!”大蛇尖叫一声,甩开隐碎,快速地潜入水中。 隐碎没有去追,而是回身,伸出手时锁链凝成抓手,“你没事。” 蒙面女子抬头,看到隐碎黝黑的面具,用手抓住抓手站了起来,“多谢,我无事。” “在下隐碎,前来岫岩部落寻一颗莲心,大祭师可否为我引荐一番。”隐碎拱手说道,他并不打算隐瞒,岫岩部落也需要莲心的诞生。 “你寻便寻,找我作何?我最多只能将你带入部落中,其余事情我也无能为力。”大祭师歪歪脑袋,不解地说道。 第27章 狼非狼,乃为君 “大祭师能够将我带入部落,隐碎已经感激不尽,不敢再要求什么。” 大祭师的眼中有了笑意,她说道:“我的名字是若棂,你记住了。” “是。” “跟我来。”若棂提起裙摆转身说。 隐碎快步跟上去,他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么轻易便进去了吗?难道她就不担心他心怀鬼胎,假借寻莲心之名,实则行残害之行吗? “你身体里的那只青鸾,千万要叮嘱它,结界中莫要现身,不然可能惹来杀身之祸。”若棂忽然说了一句,隐碎方才的念头就被打消了。 也许他的到来她早就预料到了。 岫岩部落的大祭师,善推命理,善预言。 隐碎便顺利的进入部落之中。 秋绪的忽然到来令莹心和袭无猝不及防。 秋绪来得无声无息,甚至袭无都未曾感受到他的气息,他便出现在息暖阁。 莹心看着秋绪,愣了一下,第一时间起身,将袭无拦在身后。 秋绪看到莹心似乎安好,缓缓松了一口气,他日夜兼程,也是为了这一刻。 “参见殿下。”莹心躬身。 “免礼。”秋绪站在寝室门口没有进去,说道:“会客堂说话。” 莹心和袭无对视一眼,惊讶于秋绪看到袭无竟然不仇不怒。 到了会客堂,沉华已经奉上茶水,秋绪却没有坐下,背着手等二人进来。 “殿下。” 秋绪再回头,尤其不相信莹心一点事情都没有,她此刻本应该缠绵于病榻,没有事情才是最大的问题。 再看她的面色,唇红齿白,双颊晶莹微红,双目炯炯有神,眼角眉梢竟带着几分春色。 秋绪蹙眉,他不知她眉眼间的春色是因为云雨方歇还是因为 “你转过身去。”秋绪说道。 莹心不解,也照做,秋绪抬手,隔着头发手指按在莹心的后颈。 “殿下!!!”莹心诧异。 秋绪放下手,面色微微僵硬,果然,是因为莲心的丢失,莲心丢失后,生莲会产生意情素,使生莲极尽美丽,从而华丽地凋谢。 “莲心何时丢失的?”秋绪问道。 “不过几日。” “几日是几日?一两日也是几日,十来天也是几日。” “殿下恕罪,也就四五日。”莹心见他隐约有要发怒的迹象,忙说。 秋绪也不再追究因何而丢的莲心,当务之急是为莹心寻一颗新的莲心。 “让元辛照着你的样子做出血偶,事成之后便前往岫岩部落。”秋绪当即决定。 “是。” 袭无闻言,不由得露出一丝笑意。 莹心也是一愣一愣的,她原本打算瞒着所有人的,可是袭无撞见元辛在做血偶,此时竟然连秋绪都知道了,并且带头替她寻找莲心。 莹心微微叹了一口气,也罢,袭无是为了私情,秋绪却是为了国事,她不再排斥这两人的介入,可是此刻,隐碎在哪里呢? “魔王怎会在此?”秋绪才问。 “殿下,他……”莹心听他发问,便紧张起来。 “魔界前两日不是发了涝灾,魔王有此闲心花前月下?” 莹心稍稍松了一口气,看样子,秋绪并不是要追责。 “不劳你费心,已经安排的差不多了。”袭无说道。 “如此,最好。”秋绪淡淡地说道,似乎默许了袭无继续留在虞城。 袭无虽然觉得奇怪,但是也不去追问,毕竟能够这样光明正大地出现在莹心身边,也是他一直所希望的。 莹心看了秋绪一眼,再看袭无一眼。 兰俞女王如此憎恶魔界,每每提起都恨不得将魔王抽筋扒皮,可秋绪与之相反,他对魔王似乎和对莹心的感情是一样的。 “你也站了许久,回去休息。”袭无说道。 “殿下,我着人安排您的厢房。”莹心说道。 “不必,我来时并未惊动将军府的人,我自行安排就好。” “是。” “明日让元辛准备好来见我。” “是。” “去休息,你身上还有伤。”秋绪说道,安抚了一下莹心就往外走。 “恭送殿下。”莹心急忙行礼。 秋绪离开之后,袭无的眼睛便黏住了莹心。 “你站了这么久,回去休息。” “嗯。” “小心台阶。” “袭无,不用这么紧张我。”莹心无奈地说道,袭无的关心让她无所适从。 袭无住了口,他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觉得今天的莹心尤其迷人,好像被她看了一眼,便无法自拔。 第28章 雾里看花终成梦 莹心自己慢步走了回去,袭无便跟在她的身后,紧张地盯着她,生怕她再有一点闪失。 莹心走到花园,看到花园里面的花都已经落光了,心里面就开始发慌。 她怕她回不来,她怕她寻不到莲心,她怕见不到隐碎的最后一面。 可是现在她又不能贸然离开,元辛以她为原型制造血偶,每夜都需要取她三滴心头血,血偶才能有几分像她。 莹心收回眼神,快步走回房间。 “袭无。”莹心在门口停住脚步。 “什么事?”袭无凑近,声音极其温柔。 莹心后退一步,轻声哀求道:“能否肯请你帮我寻找隐碎?” 袭无好像瞬间清醒一般,眼神中的温柔被冷酷覆盖,她心心念念的人,是隐碎。 袭无与她相识两千年,这是莹心第二次求她,第一次,是两千年前,他举大军进攻镜庄,眼看镜庄便要覆灭,可是他再次发起进攻时,她带着一身伤,跪在了尸山火海前,说道:“袭无,收手。” “天大地大,他魔力高强,我如何寻找?”袭无不满地说道:“暗卫最善藏匿,他若是有心躲你,你如何找得到?” “袭无,不会的,他不会躲着我,他没有理由躲着我?”莹心反驳。 “莹心,你清醒一点。”袭无叹了一口气,随后说道:“你就没有想过他从来到消失是为了什么,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你有没有想过?” “什么?”莹心不明白。 “他的式神,乃是初代五凤之一,青鸾,有这样的神兽傍身,他想去什么地方去不了?想做什么事情做不了?当初你被罚了刺雷鞭,他当真那么轻易地就被秋绪刺伤?还好不好,偏偏让你知道了?他对你的好你有没有想过是为什么?你别忘了两千年前他离开时是怎么说的?!” 莹心不解,隐碎爱她,为她牺牲和付出,怎么到了袭无眼中便是预谋? 当初隐碎任务结束,欲归国,莹心将剑横在颈脖,说道:“你若离开,我便不再独活。” 那时隐碎看都未看她一眼,说道:“性命是圣女自己的,圣女自便。” 可是两千年的时间,还不足够改变一个人吗? “莹心,爱一个人应当有迹可循。”袭无最后说道,隐碎才现身,就将他对她的好弄得人尽皆知,因此那个时候他怀疑隐碎对莹心有所图谋。 毕竟两千年未见,突如其来的好,必然埋藏着更大的阴谋。 “你不也是如此!”莹心忍无可忍,便和袭无争论起来,“你我从未见过,为何只见了一面你就为了我举兵鸣不平,你对我也有所求吗?” “是!!!”袭无斩钉截铁地说道。莹心咬咬唇,垂下眼帘。 袭无觉得自己昏头了,刚刚她眼波流转的时候,在他眼中竟是迷人的媚态。他伸手握住她的肩头,说道:“我对你确实有所求,我的心思你难道不明白吗?” 莹心抬眼,摇头:“我不明白。” 她看出来袭无一直在克制,她往后退一步,留了一个背影给他。 袭无暗暗松了一口气,她若是再慢一点,他恐怕会做出令自己后悔的举动。 莹心自然知道此刻的自己足够魅惑人心,可她说的不是假话,她不明白,这么多年,袭无看她的眼神,好像是在看另一个人,一个他极其敬重,不敢僭越丝毫礼数的人。 “你就帮帮我好吗?袭无。”莹心不甘心地说道。 袭无不以为然,他还不知道失去了莲心她会如何。 半晌,莹心叹了一口气,袭无便说道:“我不一定能够找得到他。” 莹心才露出笑颜,“没关系。” 袭无叹了一口气,罢了,看着她低落的样子,他不忍拒绝。 而莹心心心念念的隐碎此刻快愁的三千发丝悉数掉光,他坐在神山入口前,一筹莫展。 这山异于其他山群的地方,便是足够险峻巍峨。 山脚开了一个木门,隐碎进去看过,小道的尽头是一个山洞,山洞中有一汪温泉,并无异常,那温泉清澈,不过半米高,足以见底,并无玄虚。 隐碎叹了一口气,已经过了两日了,毫无进展。 岫岩部落中心,一座神台之下,若棂点了三支蒿香,轻烟缭绕,她回头问侍女若漾,“那人,这两日做了什么?” 第29章 愁绪三千,无从下手 “回大祭师,那男子第一日就入了神山,第二日在神山门口坐了一夜。”若漾垂首,轻声说道。 “看样子,要空手而归了。”若棂双手合上,虔诚一拜。 “大祭师说如此,便是如此。” 若棂睁眼,眼汪中的平静忽然抹上一丝娇俏,“上一次是何人来求取?” “上一次,是镜庄国主秋绪,带走了一颗生莲。” “嗯。” “那,是否要帮一帮这人呢?” “怎么帮?” “这” “我们帮不了他,能否寻得莲心,全看机缘,神鸟若是为他所动,自然给予他想要的。” “是。” “时间到了,我外出一趟。” “大祭师且慢,最近结界外不太平,不知从哪里来的妖兽在结界外作乱,大祭师不如缓两日或者带上侍卫。” “不必,生死有命,若是我大限将至,谁也救不了我,若是我命不该绝,那谁也奈何不了我。”若棂驳回了她的提议。 “是。” “去取我的渔具来。” “是。” 结界外风和日丽,绿草葱茏,一袭鹅黄衣衫再添生机。 若棂惬意地坐在岸边,享受着风温暖地轻抚,片刻后她抬手,取下了面纱,那遮掩住的半张脸并不是什么倾城之姿,除了嘴巴鼻子完好,其余的地方布满了黑色和灰色的焦肉,如同被烈火烤至蜷曲一般。 深呼吸几口之后她重新将面纱戴上。 插在地上的鱼竿动了一下,她便抬手去收,准备将这小鱼也放入鱼篓中。 可是这回咬住鱼钩的是个大家伙,若棂扯了一下,并没有抬起鱼竿,鱼线反而被撕扯着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若棂起身,朝江面看了一眼,再次试图拉起鱼竿,这次却被一股猛劲拽入滚滚的江中。 若漾看着日落西山,部落的一切都镀上了一层浅淡的荧光,可是她还没有等到大祭师的归来,她搓了搓手,随即跑到了首领帐前。 “首领可在,若漾有事求见。” “若漾姑娘,首领在忙,姑娘有什么事情?”出来的是一个瘦瘦高高的男孩,他问道。 “世子殿下,大祭师以往外出垂钓,这个时辰早就回来了,可是今天现在都还没有回来。” 世子古烈眨眨眼,“若漾姑娘先别急,大祭师或许是贪玩了。” “话虽如此,可是为了保险起见,还劳烦首领大人派出一队人马去寻找。” “我这就去禀报父王。”古烈瘦瘦高高的一个,做事却一点不含糊,当即转身回到帐内。 大祭师在岫岩部落的地位是至高无上的,所以即便作为侍女,若漾也有着直接命令首领的权力。 不一会儿,古烈便出来了,手中握着一杆长枪,“父王听说了之后十分着急,令我亲自带人寻找。” “多谢世子,世子什么时候出发?” “即刻出发。” “世子请稍等,或许有一人可以带上。” 古烈不解,瞪大了疑惑的眼睛。 “世子请等我片刻。”若漾说着跑开了。 古烈将长枪锵的一声怼到地上,他无奈地抿唇,他已经可以料到她说的是谁了,唉,罢了,谁让部落人的魔力都低得可怜呢? 片刻后叹了一口气,转身去集结人马。 神山前,隐碎已经不止一次的泄气了。 他看了一眼西沉的太阳,起身,盘算着明日再找些别的法子。 “勇士留步。”远远地就看见若漾跑来,隐碎停住脚步。 “姑娘有什么事情?”隐碎问道。 “不知勇士现在是否空闲,有一事想恳请勇士帮忙。” “姑娘请讲。” “大祭师外出至今未归,还麻烦勇士与护卫队一同出去接应大祭师。” 隐碎愣了一下,说是接应,实则是寻找,而部落之人魔力低微,若是有什么不测,他也好出手相救。 隐碎并不愿意做这样的差事,可是若漾的下一句话让他动摇了。 “此事结束,我一定极力说服大祭师帮助你获取莲心。” “好。”隐碎便应了下来。 若漾便带着隐碎来与古烈汇合。 “这位是世子殿下,古烈殿下。殿下,这位是前两日救助了大祭师的勇士。”若漾连忙为二人介绍。 “在下隐碎。”隐碎简单地说道,这个只有他三分之二高的男孩他并未放在眼里。 第30章 做一回正义的人 古烈抬头看他,这个戴着面具的神秘男子看起来成熟稳重,想必是个可靠之人。 他的目光扫过若漾,无意间看到小姑娘看隐碎的眼神里面带着点点星辰。 “不必拘礼,这次出行,还请勇士多多照应,回来之后,父王必定重重有赏。”古烈说道。 “以后叫我隐碎即可。”隐碎不太习惯旁人勇士勇士的称呼他。 “好,既然如此,那么我们即刻出发。”古烈准备出发,刚刚准备走却又忽然说道:“若漾姑娘,可否与我们同行,大祭师平时习性我们并不了解。” “啊。”若漾平时也是一个很机灵的女孩,这种事情一般轮不到她,她去恐怕只会添乱,可是看到了古烈暧昧的笑意了之后,心一横,说道:“既然如此,恭敬不如从命。” 于是一行十五个人,浩浩荡荡地出发。 先是来到了大祭师平日垂钓的江边,却只看见鱼篓翻倒,还有一两条鱼奄奄一息地躺在草坪上蹦跶。 若漾跑上前来,看到鱼篓便说:“这是大祭师的鱼篓。”她看到鱼篓侧翻,而人不知所踪,不由得焦急,“大祭师定然是遭遇不测了,这可怎么办?” 古烈看看四周,江边树林茂密,他便说:“姑娘先别急,也许大祭师在树林里面。我让他们分头去找。” “好。” “你们两人一组,分头去树林里面寻找大祭师,若是找到任何踪迹,即刻回来报。” “是。” 隐碎看到若漾跪在江边,不断地朝滚滚的江水中探头。 这姑娘,是真心的想要寻找大祭师。 古烈也挠挠一头卷曲的头发,也是一筹莫展,好看的眉毛也拧到了一起。 隐碎看向江水中,这江水深不见底,不知是否是上次那妖兽作乱? “隐碎大人,会不会是上次那妖兽作乱?”若漾红着眼睛问道。 “不知。”隐碎回答得有些生硬,那姑娘闻言,顿时慌得不知所措。 连源头都没有,谈何补救? “平时结界外都有些什么妖魔作乱,我们一一找过去可还行?”隐碎问道。 “这样可以吗?”古烈质疑,那些妖魔强大无比,一一找过去,属实艰难。 “前两日是大鲵蛇王作乱,不如先去它的老巢看看。”隐碎说道。 “也只能如此。”古烈从他轻抿的唇角得出,这个人已经有一些不耐烦,并不是很想理会他说的话,或许那些妖魔在他看来不过尔尔。 这人十分冷酷并且十分倨傲,这是古烈对他的第二印象。 隐碎回头看了一下两人,问道:“世子能否跟上我的速度?” “我必定尽力而为。”古烈想了一秒钟之后说道。 “若是跟不上,便原路返回,回结界内等待消息。” “好。” “若漾姑娘就在岸边等候,若是天黑我们还没有回来,就” “一个小姑娘孤身在外多危险,不如你顺便携上她。”古烈打断隐碎的话。 他以为是出去玩呢。 “我不”若漾明白此去危险重重,自己没有魔力傍身跟着去必然是添乱的。 “若漾姑娘不是一直想到外面见识见识,不如趁此机会,错过时机,可就没有这样的好机会了。”古烈再次打断若漾的话。 隐碎看着这个站在自己跟前的小鬼头,不明白他为何一定要将若漾往自己身边推,看到若漾的眼神慢慢冷静下来,正当若漾想说话的时候,他说:“世子既然这样说,那我便勉为其难地带上若漾。” “隐碎大人,您误会了,我可不能跟着去。”若漾急忙摆手拒绝。 “你放心,那些妖魔,不能将我如何。你跟着去也不会添乱。” “当真如此?”若漾动摇了。 “是。” “那,那便听隐碎大人的。”若漾终于点头同意。 隐碎点头,冰蓝色的锁链拴住若漾的腰身,“世子,跟紧了。” “嗯。大人带路。”古烈说道,颇有些奸计得逞的得意。 “隐碎大人,那妖兽的老巢在何地方?”若漾问道。 “魔界。”隐碎答,“天下妖兽,皆归魔王袭无掌管。” “那我们是否会遇上魔王?”若漾担忧地说道。 “也许会。”不止会遇上袭无,还可能会遇到莹心。 也不知莹心失了莲心会在哪里修养,她现在如何了? 第31章 空口白牙,攀污他人 “隐碎大人。”古烈见他失神,便喊了一句。 隐碎回神,问道:“怎么了?” “我准备好了。”古烈说道,双目中全是兴奋,魔界,他从来没有去过。 “嗯。”隐碎握住若漾的手臂,一下子跳入江中,若漾大惊失色,惊恐地抱住了隐碎。 古烈急忙跟着跳进去。 江中,若漾缓缓睁开眼睛,此刻才发现,她的脸颊紧贴着隐碎的后背,感受着男人身上灼热的温度,还有他独有的气味。 她一时痴迷。 隐碎低头看了一眼腰间的手,蹙眉,他很不习惯与人这样亲密接触,前方的蓝色护罩挡开了激流而来的江水,脚下踩着的是锁链凝成的链板,十分稳当,于是他伸手,扯开了若漾的手,说道:“站稳了。” “是,是。”若漾怅然若失,小心地抓住了隐碎的衣角。 隐碎没有再阻止。 身后的古烈看着两人的互动,露出一副看热闹的兴奋表情,不知能否为若漾留住这如意郎君。 再说袭无,回到魔界之后便发动妖兽,寻找隐碎的踪迹。 魔界妖兽分布十分广阔,一时间,各地的讯息传来,皆是没有见到此人。 白狐站在窗口,看着愁容满面的袭无,缓缓趴下。 隐碎若是有心躲起来,怎么可能找得到呢? 地面忽然震动起来,袭无看向贴地而行的大鲵蛇王,还未开口,蛇王便化成人形。 是一个中年男子,他捋着两道胡须,说道:“魔王大人安好。” “何事?”袭无想着应是隐碎有了什么消息,便打起精神来。 “你说的那位男子,我曾见到过。” “何处见到,他与什么人在一起?”袭无起身问道。 “嘿嘿。”蛇王得意一笑:“魔王莫急,在下想先向魔王借一样东西。” “你说?”袭无问道,对他的这种小心机算是默许了。 “我家夫人前日生产,却不料幼崽被奎螺所吞,那奎螺的外壳坚硬无比,我族内之人皆无法打开,不得不求助于魔王。” “你需要什么?” “听闻魔王有一宝物,可破天下坚硬之物,望魔王慷慨解囊,救助小儿一命。” 袭无抬手,手上就出现了一截断骨,其中一端参差不齐,尖利无比。 此乃魔骨刀。 袭无扔到他面前,问道:“你在何处见到那人?那人和谁在一起,在做什么?” 蛇王拘手,一边拜谢一边说道:“在下替小儿谢过魔王大人,魔王大人一副慈悲心肠,此等恩情,在下定然铭记于心。”他低头去捡魔骨刀,小心翼翼地捧在手里,生怕伤了自己。 他的眼睛滴溜溜直转,“你说的那人,我遇到时他与一名女子在一起,两人正在行鱼水之欢呢嘿嘿。” 袭无闻言,不由得蹙眉,再问:“你什么时候见到的他?何处见到?” “不过四五日前。在岫岩部落结界外的那条洛川江边上,他与一名女子已然赤裸相见,正是兴头之上,那女子的娇吟之声,十里地的妖魔都听见了,那女子却是一副面纱掩面,因此在下并未看出那女子是什么模样。” 袭无彻底不好了,那莹心算什么? “去。”他挥手,表示不想再听。 蛇王憨笑着又变回了蛇形,钻入枫叶中离开。 袭无坐下,心里思索着该怎么和莹心说此消息。这样的消息,不如不说。 若是说了,她估计又要伤心一阵子,这隐碎,果真不可信。 白白辜负了莹心一片痴情。 片刻后,他才想起一件事情,这大鲵蛇王一年娶一位妻子,一年产一卵,去年他是冬季娶入的新妻,这并未到产卵之时,他为何撒谎? 思及此,袭无决定跟上去看看,隐碎的事情,便先瞒着莹心。 虞城 秋绪在驿站住了几日,或许是水土不服,身上起了大片大片的红疹。 莹心去看时秋绪有些许狼狈。 他无奈地拢好衣服,将手腕递给莹心。 莹心将手指搭在他的手腕上。片刻后她满是歉意地说:“臣有罪,殿下养尊处优,乃是灰尘过敏。” 第32章 妖蛇有点凶,隐碎大人更凶 秋绪收回手,养尊处优,是呀,养尊处优两千多年了。 “那如何是好?”他问。 “让大夫开些药就好,之后殿下还是继续住在这里吗?” “不能用生莲?”秋绪反问。 “殿下恕罪,生莲治伤不治病,实在无能为力。” “嗯。”秋绪略不满,但是也无可奈何。 “我在城郊有一处庄子,殿下不如先去那里小住几日?”莹心开口询问。 “不合适。”秋绪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他贸然前来,本就引起了兰俞的不满,身后定然跟着兰俞的眼睛,他竭力避嫌,就是怕和莹心沾染关系,希望这样可以平息她的怒气。 殊不知,在兰俞眼里,他的避嫌,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殿下思虑周全。”莹心只说。 “魔王可还在?”秋绪忽然想起来,便问道。 “魔界有事,魔王已经回去了。” “那可惜了。”秋绪叹了一口气。 莹心不得不问:“殿下有何事,臣可代为转达。” “我听闻魔界有一种海藻,尤为美味,不知能否有幸尝一下。” 莹心再次刷新了对秋绪的认知,这秋绪不止不讨厌魔王,反而十分友好。“殿下想要,我去取来就好。” “小心些。”秋绪笑道。 莹心于是退下。 秋绪解开衣袍,蹙眉看着胸口上的红点遍布,药有何用,继续住在这里,药效一过只会愈发难受。 莹心来到魔界的时候袭无已经不在,只有白狐趴在魔邸的门槛上,一见莹心,便兴奋地跳了起来,围着莹心上窜下跳地呜鸣。 它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主人了,它本欲回去,可是那时兰俞尚在虞城,袭无怕坏事,便一直将它留在魔界,兰俞走后,莹心重伤,袭无更加不让它随意近身莹心。 “袭无呢?”莹心问白狐。 白狐蹭着她的手心,呜呜两声,莹心明白便明白了它的意思。 听闻有妖兽拿走了魔骨刀,袭无还跟了上去,莹心不免担忧,毕竟魔骨刀也能伤到袭无。 “你去取些武乌藤送去给沉华,让她做成凉品送去给秋绪殿下。”她说道。 白狐再次呜鸣一声,眼看莹心要走,只能恋恋不舍地目送她离开。 大鲵蛇王的老巢在距离魔界百里外的滩涂中。 隐碎一行人顺着水路到达滩涂结界入口时停住了。 “隐碎大人,怎么不走了。”身后的古烈问道。 “到了。”隐碎说道。 “啊。”古烈和若漾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这,这就是那妖兽的老巢?这不都是淤泥吗?如何住人?” 眼前真的是一堵淤泥墙。 隐碎淡淡地白了他这没见识的样子一眼,也没有解释。 那玩意真身就是一条水蛇,住在淤泥里面再正常不过。 只是如何进去。 “先上岸。”隐碎握住若漾的手臂,一跃而起,古烈急忙跟上。 岸上是一片荒芜,十里之内寸草不生,尽是软糯的淤泥,偶尔鸟兽经过,却被从滩涂中伸出的巨大舌头卷了进去。 隐碎不敢着地,古烈不知,一脚踩在了滩涂之上。 只是片刻,双脚就陷入了淤泥中,隐碎回头看了一眼,放出锁链缠住古烈的腰身,使劲往上拉。 可是古烈不仅没有被拉上来,反而在不断地下陷。 古烈周围的淤泥咕噜咕噜地泛起水泡,隐碎暗叫不好,当即松开锁链,急忙往上飞。 下一秒,两条巨大的蛇冲破淤泥,直击隐碎刚刚的位置,没有得逞,便扬着身子四下张望,确定没有危险了之后各自哀嚎两声就沉入泥中。 可惜古烈,很快被淤泥吞没。 “世子殿下。”若漾大呼一声。 “隐碎大人,快救救世子殿下。”若漾方寸大失,抓住隐碎的手祈求道。 “救不了。”隐碎说得冷漠,全然不顾若漾的恳求。 “那怎么办?”若漾不知所措,毕竟将世子带出来,如果不能带回去,那怎么跟首领交代? “你若是再吵,我便将你也扔下去。”隐碎不满地看了她一眼。 很吵。 第33章 出手既定胜负 若漾吓得捂住了嘴巴,隐碎大人,好可怕。 “蓝凤,开结界。”当务之急是找一个落脚点,他修为不过几千年,大鲵蛇王的修为已经愈万年,他所布的结界会被大鲵蛇王识破。 蓝凤没有现身,却以隐碎为中心,一个蓝色结界形成,片刻之后归于虚无,滩涂之上,两人已没有踪影。 结界里面,隐碎放开若漾。 若漾小心地跟在隐碎身后。 隐碎观察着下面的滩涂,天已经黑了,目光所及之处,唯有月光闪亮。 “隐碎大人,要不我们换个地方,大祭师不一定在下面呀,下面怎么是人待的地方?”若漾思虑了一会开口。 而且刚刚那妖兽那么凶猛,如果大祭师真的被他们所抓,恐怕已经 “闭嘴。”隐碎说道。 岫岩部落之人遇险时,会自动触发一个像水晶球一样的保护罩,使旁人无法攻击他们,同时,他们也无法脱身。 若漾委屈巴巴地站在他身后,隐碎大人已经是第二次凶她了。 远处的森林忽然传来一阵唰唰的动静,好像是什么东西在快速地移动一样。隐碎屏住呼吸,便看见一条大蛇缓缓移动过来。 它的头冠成红色,可是在月光下却散发着黑气,隐碎眯眼,那是魔骨刀。 说时迟那时快,若漾还未反应过来,便见隐碎像一支离弦的剑一样飞出去,冰蓝色的锁链比隐碎更快,一下子困住蛇王的脑袋。 蛇王突然被袭击,尖叫一声,摇晃脑袋甩掉脑袋上的锁链,用脑袋去撞击隐碎。 隐碎脚底生风,以极快的速度避开了蛇王的攻击,他高高跃起,高举双手,锁链在他手中凝成长剑,隐碎蓄力,身上冰蓝色光芒暴涨,他狠狠地刺入蛇王的头冠。 “嘶”蛇王惨叫一声,用力地甩着脑袋,想将隐碎摔下去。 隐碎以剑为支点,稳住身形,一手蓄力,狠狠地砸入蛇王的头冠,鲜血溅出,头冠被隐碎砸出一个洞,隐碎抓住飘出的黑色珍珠。 “吼!”蛇王发怒,全身魔力暴涨,隐碎见状,急忙抽身,身形刺向密林。 蛇王大怒,发出了呜鸣,一瞬间数十条大蛇破土而出,刷刷冲向密林。 结界中的若漾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架势,她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 看着那么多怪兽都去找隐碎,她不禁为隐碎担忧起来。 为什么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隐碎游走于生死间而无能为力,如果她也有高强的魔力,和隐碎并肩作战 蛇王直起身子,目光凶狠地看着密林,密林已然天翻地覆,月光下,大树倾倒,妖魔四起。 他没有注意到,在他的身后,一道冰蓝色的光芒刺入滩涂中。 蛇王猛然回头,他恍惚间听到一声凤鸣。 下一秒他便看到一个男人用锁链带着两个水晶球飞出来。 蛇王怒吼一声,张开血盆大口扑向隐碎。隐碎抬手,张开五指,锁链铺天盖地地张开,挡住了蛇王的视线和攻击,隐碎顺势躲进结界。 也只是一个回合,锁链便被破开,可是护盾之后已经没有隐碎的踪迹了。 蛇王停住,没有想到隐碎那样快,他是什么人,怎么能拥有这么快的速度? 结界中,隐碎喘息未定,看到蛇王沉入泥中,稍稍松了一口气。 方才只是想夺魔骨刀,可是看到大鲵蛇主力倾巢而出,此刻不救人,更待何时?于是他才折返入滩。 转身,便看到若漾和古烈闪着星辰的眼睛,他一愣,这是什么表情。 “隐碎大人,您简直是神人降世,我可以拜你为师吗?”古烈趴在水晶球壁上,崇拜地说道。 隐碎淡淡看他一眼,说道:“我不足以为师。” “隐碎大人,我帮您擦一下。”若漾拿出手绢,上前一步想要帮隐碎擦干净面具上的血迹。 隐碎后退一步,说道:“不必。” 第34章 月下相拥,羡煞旁人 若漾失落地收回手,轻轻地说了一句:“是。” 一直没作声的若棂睁开眼,饶有兴致地看了若漾一眼,随后又好像什么都没听见一样闭上眼睛。 此刻滩涂边上的密林已被夷为平原,结界中的隐碎可以很清楚地看到那边发生的事情。 袭无遇上了正在寻找隐碎的几条大鲵蛇,看到这做派,当即出手制止了他们。 大鲵蛇化为人形,“参见魔王。” “发生了什么事情?”袭无问道。 “回魔王,有人袭击了蛇王,我等正在寻找刺客的踪迹。” 袭无一路前来,并没有见到什么奇怪的人或者物,但是见到千百年才形成的密林被这样轻易地糟践十分不满,便说,“让你们蛇王来见我。” “是。” 几条大蛇回到滩涂之中,袭无环顾四周,目光忽然锁定在滩涂上空的结界上,他能够感觉得到,那里有什么东西。 “袭无。”莹心的声音将他的思绪打乱,回头,只见莹心飞奔而来,“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怎么来了?”袭无问道,想伸出手接住莹心,可刚刚伸出来就见莹心稳稳地落地,他便收回手。 “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你没事。”莹心的面容上是担忧。 “我没事。你怎么来了?”袭无也没有多做解释。 结界中的隐碎看见了莹心,不由得有几分激动,而这激动,在若漾的眼中便是他直勾勾地盯着远处。 她没有魔力,看不清远处有什么,隐约看到一男一女。 只是一个失神,隐碎便不在结界之中。 隐碎忽然的出现让袭无警惕起来,不同于莹心的期盼,他还记得白日蛇王说的话。 “隐碎,那是隐碎。”莹心确定正在走来的人是隐碎之后,情不自禁地露出来喜悦之情,她当即飞奔过去。 “莹心!!!”袭无喊了一句,却喊不住莹心,只见两人直接拥抱在一起。 袭无将手背到身后,纠结是否打算出手分开两人。 “你去了哪里?怎么弄成这个模样?”莹心白衣沾血,便担忧地问他,因为他的面具上、手上、衣服上都是血迹。 隐碎抬手,此时此刻,他竟也有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思念之感,他用手捧着莹心的脸庞,瞧着女子精致魅惑的眉眼,他不由得脱口而出:“莹心,你好美。” 他知道意情素,也知道莹心会受此影响,可是当真实看见她的美丽时,隐碎此时此刻想狠狠地将她占有,就像那时在蛮中净一样。 可是这副模样,已经被很多人看去了。 隐碎手上的血迹已经沾污了她白净无瑕的脸庞,可是抵不住浮上来的粉色酡红,一时间,整个人又羞又喜。 她欲语还休的样子在隐碎看来尤其动人,不由得低头,小酌一口。 袭无看着两人旁若无人的调情,有些不忍直视,也不忍出手,毕竟她见到隐碎,连背影都透着雀跃。 身后忽然魔力涌动,隐碎搂住莹心,一下子飞到袭无身后,袭无抬手,化解了蛇王的攻击。 袭无收手,“这是做什么?”袭无不解。 “魔王不知,便是那人伤了我,夺了魔骨刀。”蛇王气愤地说道,此刻他的样子狼狈不堪,头顶还有一个巨大的骷髅在泪泪冒血。 莹心看了一眼他的惨状,再看一眼隐碎,抬手,用袖子去擦隐碎脸上的血迹。 隐碎握住她的手,似乎不舍一样攥在手心摩擦。 莹心轻声说道:“别闹。”又抬起另一只手,继续为他擦拭血迹。 袭无余光看了两人一眼,不免有些无奈。 又听闻隐碎夺了魔骨刀,再看了隐碎一眼,便对蛇王说道:“我知道了,你先回去。” “魔王大人,你”蛇王一看这阵仗,便知道两人是一伙的。当即气急败坏,“你包庇恶人,如何服众!” 袭无再次耐心地说道:“这事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你先回去。” “哼!!!交代,魔王,那男人在后面调戏你的心上人,你竟然也能忍!”蛇王打算破罐子破摔。 第35章 回头看,心碎成渣 袭无闻言,不免有几分怒气,蛇王还在说道:“你以为他为什么抢夺魔骨刀,还不是为了取你代之!!!” 隐碎看向蛇王,他抢夺魔骨刀是真,可当时的目的仅仅是为了不让蛇王破开若棂的水晶保护球,倒是真没有想过想要取代袭无。 莹心闻言,她担忧地看了一眼袭无的背影,袭无不会在意这些,可是隐碎是否真的有这种心思呢? 莹心不知道。 “说够了吗?”袭无问道。 蛇王看这话好像刺激不了袭无,可是看到隐碎身边的那位绝美女子,又计上心头,他说道:“这位女子也真是错付了,你身边的那位情人不知撩拨过多少女子的心,难道魔王你没有将我见到的事情说给她听吗?” 隐碎闻言,不由得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又被污蔑什么了。 “闭嘴!!!”袭无闻言,整个人紧张起来,他怒斥蛇王。 “魔王大人怕什么,不过寻常男女事,他与一名女子颠鸾倒凤”蛇王见奏效了,便不停地刺激袭无,可是还未说完,只见袭无抬手,一枚枫叶刷地射出,只是瞬间他便身首异地。 藏身于滩涂中的大鲵蛇见状,纷纷揭竿而起,破土而出攻击袭无。 袭无丝毫不慌,他再次射出十几片枫叶,结束了这场战斗。 大鲵蛇,灭族。 方才大鲵蛇问他如何服众,魔力便是信条。 隐碎默默咂舌,他要是有这样的修为,方才也不至于东躲西藏,不敢和蛇王正面对抗了。 袭无收起魔力,他向隐碎伸出手,“拿来。” 隐碎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之前还担心大鲵蛇王再次抓若棂,不愿归还,可是如今蛇王已死,也该物归原主了。 他手指转动手上的戒指,魔骨刀便躺在手中,他递给魔王。 袭无收下,便对莹心说道:“走,该回去了。” 莹心一直在看着两人相握的手,若有所思,魔骨刀的事情了结了,她的注意力便被另一件事情吸引,她问袭无:“白日,那蛇王和你说了什么?” 袭无蹙眉,说道:“没什么。” 袭无不肯说,莹心越发觉得不对劲,她看了隐碎一眼,他也没有要解释的样子,随即放开隐碎的手,对袭无说道:“我们回去。” 袭无松了一口气,厌恶地看了隐碎一眼之后走开。 “莹心。”掌中的纤纤玉手挣脱开来,隐碎不知为何忽然发慌,他叫住莹心说道:“我没有。” 莹心闻言,忽然莞尔一笑,她回头说道:“不重要。” 隐碎看着她无所谓的样子,更加觉得不对劲,她是毫不在意,还是信任他,肯定是因为信任他,于是他再说:“等我些时日,我便回来找你。” 这次莹心没有回答,浅笑回首。 隐碎看着两人离开,迟迟没有收回目光。 袭无跟在莹心的身后,有些担忧,但是莹心一直一言不发,他也没有说什么。 可是一路沉默得压抑不已,袭无正要开口说什么,她忽然一个踉跄,跌倒地上。 “莹心。”袭无急忙上前,却见她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站起来,袭无朝着刚刚绊倒她的石头上看去,便看到鲜红的血迹。“你受伤了?”袭无说着蹲下身,想要掀开她的裙摆,莹心后退一步,说道:“魔王,于礼不合。” 袭无收回手,此刻才发现,她的目光饱含泪水,悬悬欲滴。 她终究还是伤心了。 袭无站起身来,看那石头上的血迹,伤口不浅,可是她不肯让他看,可她都感觉不到疼吗? 于礼不合?他不是没有吻过她,可那都是他偷偷进行的,不敢让她知道。 袭无转身就走,莹心急忙追上去。 “袭无你去哪里?”袭无朝着来时的路回去,莹心不解。 袭无一言不发,走的极快,莹心用上魔力才跟上他的步子。 到了那片被大鲵蛇屠戮的森林时,他停住了脚步,身形就那样立在树木阴影庇佑下,看着前方的景象,咬牙切齿。 身后的莹心也停住了脚步,不可置信地看着前面。 她看到蒙面女子坐在树墩之上,隐碎单膝跪地,在解那女子的鞋袜。 隐碎忽然抬头,那女子倾身,吻住隐碎的唇。 第36章 眼见不为实,耳听也为虚 可隐碎竟然一动也不动,丝毫没有不甘愿的意思。 他的唇,才刚刚吻过她,怎么可以这么快就去吻另一个女子? 彼时月光下,万物静寂,方才死去的大鲵蛇尸体正在化为点点荧光,安静地回报这片方才被他们所屠戮的土地。 莹心看着恢宏光芒中的那一动不动正在深情拥吻的佳人与侠客,才明白,心痛如刀绞,不过如此。 她转身离开。 袭无也转身离开。 他气急返回,是想让隐碎看看莹心的伤口,可没想到看到这样的画面。 他无言再说,他还怀疑过,那些言语许是大鲵蛇王胡编乱造,可是如今看来,八九不离十。 莹心忽然停下脚步,她怔怔地看着前方,世界已经在泪水中模糊。 他终究是骗了她,他说他没有,她信了,之前她的伤心,是因为或许这一面是与隐碎的最后一次见面,她为自己的爱而不得,为错过隐碎而伤心,可是,他骗了她。 她尚且生死难料,他却是花前月下。 果然他们之间本就不该有交集吗? 袭无也停住脚步,前方美人肩头轻颤,可是想见那梨花带雨的画面,好让人心疼。 他再也控制不住,从身后拥住莹心,轻声说道:“没关系的。” 莹心闭眼,眼泪呀,什么时候才能流尽? 再说隐碎,莹心走后他回到结界中,古烈和若棂已经从水晶球中出来了,外面没有危险,他便将几人带到地面。 可是若棂的脚被钩子穿透,若漾和古烈都不敢轻举妄动,稍稍一动便血流如柱,隐碎只能亲自上手。 可是不知怎的,他鬼使神差地抬起了头,看着若棂靠近,他竟然不会躲开,这样的情况持续很久,若棂才直起身子,他也终于能行动,起身,看着若棂的眼神添上了几分厌恶。 “隐碎大人,味道不错。”若棂双目笑意盎然,她柔声调笑道。 隐碎咬牙,他又被算计了。 “大祭师这是何意?”隐碎问道。 “我自小生活在结界中,从未与男子亲密过,方才隐碎大人的一番温柔体贴,令我好生感动,不由得心生爱慕。”若棂笑道。 隐碎才不信,若棂没接触过男人是真,可是说她对一个只见了两面的人产生爱意,他是如何也不信,便说:“我在为大祭师处理伤口,大祭师莫要乱动。” “听你的。” 隐碎再次蹲下身。 不远处的古烈和若漾看着这一幕不由得瞪大双眼,大祭师也动了凡心么? 若漾心中更是百味杂陈,她暗中搅着手帕,既妒忌又无可奈何。 方才隐碎大人出了结界,她清晰地看到,隐碎大人将一人拥入怀里,后来隐碎大人再回来的时候,他脸上的血迹便没有了,很明显,是那人替他擦拭的,还有方才,若棂大祭师强吻了隐碎大人,可是隐碎大人也未见生气,是不是,她如果主动一些,隐碎大人也不会拒绝? 很快,若棂的伤便处理完了,她起身,若漾急忙过来扶住。 隐碎擦着手上的血,也不再说话,人已经救出来了,他的任务便完成了。 若棂看了一眼古烈,小家伙还在刚刚的震惊中没有缓过神来,“世子殿下。”她喊了一句。 “我在。”古烈回过神来,忙答道:“大祭师有何吩咐?” “我们,连夜赶回部落吗?”若棂问道。 古烈看了一眼四周,汗颜道:“若不回去,此处也没有我们歇脚之处。” “那便依世子所言,只不过,还需辛苦隐碎大人。” “举手之劳。”隐碎也不居功。 “我们从哪里走?”若棂问道。 “水路较近,不如走水路。”隐碎说道。 “听你的。”若棂再说,隐碎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眼看到了岸边,若棂忽然一把将古烈和若漾推了下去。 “大祭师这是何意?”古烈有些惊慌失措,忙施法接住若漾。 若棂看到两人站稳了身形,便说:“你二人先行回去与首领报平安,我与隐碎大人有其他事情要忙。” “是。”古烈弱弱地答了一句,看着前面湍急的江水有些底气不足,他看向隐碎说道:“隐碎大人,若是我们被什么妖兽抓了,一定要来救我们呀。” 若棂扑哧一声笑了,她说道:“隐碎大人必然及时赶到。” 隐碎看了黑布隆冬的江面一眼,看来又不能清闲了。 古烈于是施法,带着若漾先行离开。 “大祭师要做什么?”隐碎问道,他实在不明白她要做什么。 “自然,是做些男女该做的事情。”若棂双眼含笑,慢慢地靠近隐碎。 第37章 披着羊皮的狼 隐碎后退,退了一两步之后伸手定住若棂,“大祭师要与谁做?做什么?” “你这话岂不是明知故问?”若棂被定住也不恼。 “大祭师,有话不妨直说。”隐碎不想再与她打太极,便说道。 “我真的没有什么要说的,只是想试试,被若漾看中的男子是否勇猛。”若棂忽然又向前走了一步。 隐碎定不住她,他有些惊愕,想要后退就发现浑身都动不了。 隐碎逐渐明白,若棂的能力是意念控制。 隐碎闭眼,他并不清楚这些,甚至于蓝凤都并不清楚这些,它只知若棂已存在十万年之久,魔力低微。 可是拥有这样的能力,区区一万年的大鲵蛇王怎么可能困得住她? 所以,她是故意的,她故意被抓,故意被救。 隐碎明白,草率了。 大鲵蛇王是经过了蓝凤的引诱,听闻吃了这位预言家可以获得她的修为,才前去抓若棂。 可是一切都已被若棂看穿,甚至将计就计。 没想到,莲心未寻成,反入狼窝。 “果然是大祭师。”隐碎嗤笑一声,嘲讽自己,自己所有的行为都如同小丑跳梁一般。 “你在说什么呀?”若棂不解地问道:“我想要试试,和我是大祭师有什么关系?”她抬手,解开了隐碎的衣襟。 “你是否早就预料到了如今的场景?”隐碎问道。 “非也,所谓预言,不用于定乾坤,预言中之人,做了什么,产生什么样的后果,并不在我所见范围,譬如我可以知道一位蒙面男子会来到岫岩部落,最终取的莲心,可这其中会发生什么,那位女子会对这位外族人萌动春心,我全然不知。”若棂笑着解释。 隐碎仔细听着,听闻她对细枝末节并不清楚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旋即又问:“我最终会取得莲心,此话可假?” “此乃预言,我岂敢说谎?”若棂微笑。 隐碎闻言,不自觉地露出微笑,莹心有救了。 若棂见状,又说道:“你也莫要高兴的过早,世事难料,预言也会随之变化,至于你会什么时候取到莲心,你想救的那个人能否等得及,都非定数。” “一定来得及。”隐碎听闻,说道。 至少她还有二十日的时间,一定来得及。 若棂听出他话中的坚韧,微微叹息,如果那个人不是莹心,她或许会成全二人。 可惜了。 若棂的手在他的肌肤上不轻不重地按着,手指移开的时候隐碎的皮肤上就显现出深色的痕迹,像极了吻痕。 直到最后在他的颈脖留下了两个印记,若棂才收回手,煞有介事的替隐碎拉好衣服,说道:“事已做完,隐碎大人有何感想?” 控制解除,隐碎摸了一下颈脖,第一时间的想法是如果见到莹心,该如何解释? “大祭师好技术。”隐碎淡淡地说道。 “不过如此。”若棂拍拍手说道。 “大祭师,将他二人支走,是想做什么?” “方才若漾在结界内与我说,请我务必帮助你寻找莲心。” “嗯,这是我答应救你的条件。” “这事本与我没有关系,但我也不好驳了若漾,便只能参与进来,我帮你便是。” “如此,多谢大祭师。”隐碎双手交搭在身前,深深地作了一礼。 “在回去之前,你先带我去一个地方。” “大祭师请讲,隐碎必将竭尽全力。” “人间苍穹顶。” 人间苍穹顶,是空间大陆通往蓝星的唯一出入口,可是由于战争肆虐,人间苍穹顶便是一片狼藉,病毒横生,乃是无人管辖之地。 隐碎愣了一下,说道:“以隐碎之力,恐怕很难到那里。” “你不可以,青鸾可以。”若棂铁了心似的一定要去。 第38章 他非草木,亦会思念 隐碎看见若棂的眼神坚定,便也不再劝,只说道:“那个地方十分危险,大祭师若要去,必须要做好万全的准备。” “我都准备好了。”若棂闻言坐到树墩上,从袖中取出个瓷瓶,倒出一粒药丸给隐碎,“百毒避,吃了可使百毒不侵。” 隐碎微微白了她一眼,那是病毒,而非药毒。 “这还有一套火羽软甲,穿上之后万物莫近。” 这个倒是有用。 隐碎接过软甲和药丸,说道:“多谢大祭师。” 第二日 莹心打开门时意外地看到白狐,它与元辛乖巧地坐在小花园中的秋千上。 “你怎么出来了?”莹心问元辛。 “是秋绪殿下许我出来的,他说只要不出将军府便无事。” “那便依他所言。” 白狐站起身来,伸出脑袋来蹭莹心的手,莹心抬手抚摸它的脑袋,整个人郁郁寡欢。 “血偶还需多久?”莹心想起来便问道。 “只需三日,便可看到成果。” “嗯。”其实此刻的莹心并没有去求取莲心的动力了。 “母亲昨夜没有睡好么?”元辛看着她眼底的青黑,心疼地问道。 “病痛中,总是难眠。”莹心随口扯了个谎。 昨夜并没有伤心太久,回到虞城后整个人已经哭得麻木,夜里被噩梦侵扰的时候尤其地想念隐碎,可是那人,终究是有了别人。 既然如此,不妨狠心一点,从此忘却。 几只彩色的鸟儿排着队飞进来,叽叽喳喳的,似乎填补了心中的空白。 莹心朝门口看去,几对小兽扛着刀剑进来,明明只有普通鸟儿那般大,却滑稽地演绎着令人开怀的杂技。 元辛被逗得哈哈大笑,莹心看了许久,轻轻扯开唇。 终究是袭无得的一片心意。 袭无才进来,便看到莹心嘴角的笑意,心情也不似之前那般紧张。 “带了几本书,你若是无趣了,便看看。”袭无抬手,递出两本发黄的书籍。 “天下奇闻录?”莹心翻了翻,来了兴趣。 “嗯。” 莹心接过,简单地翻了一下,袭无蹲下身去指挥着那队杂技小魔兽。 书的中间,夹着一片鲜红的枫叶,被抹开的纹理是那么一句话:待其命陨,乃为相见之期,吾盼之。 原来,他也有思念的人。 莹心微笑,随即合上书,递给袭无:“我不感兴趣,翻了一两页只觉得枯燥无味。” 袭无起身,看她的神情带有笑意,便将另一本递给她。 莹心推开,怕再次无意窥探到他的秘密,便说:“我更愿意去读些话本子,不仅轻松还解闷。” 天下奇闻录封面一尘不染,可是翻开时页脚扑灰,已经许久没有翻开,或许袭无也忘记了自己曾经放置了一枚精心制作的臻言在其中。 “我再去拿。” “不必了,书房中有许多,我若要看直接去书房即可。” 袭无看她神情恹恹,之前的担忧涌上心头。 “我有些困倦,再去睡一会,午膳时分唤我。”莹心打了一个哈欠说道。 袭无只能点头,他不是隐碎,无论他做什么都无法缓解她内心的伤痛。 莹心摇摇晃晃地走了回去,元辛和白狐还有袭无带来的魔兽小队玩得十分开心。 隐碎与若棂经过一夜的休整,第二日一早便出发去往苍穹顶。 苍穹顶地处极寒之地,蓝凤属于冰系神兽,来到苍穹顶如归家一般快活自在。 隐碎与若棂穿着厚厚的裘衣,小心地行走在冰原上。 蓝凤在他们头顶盘旋,不一会儿站到冰山顶上,傲视众生。 风雪大,隐碎用锁链拴住若棂,使其不易走散。 蓝凤见状,张口呼气,顷刻间,风平浪静。 “膈~”蓝凤慵懒地打了一个膈。 “你且小心,那些紫红色的冰面便是被病毒侵染的地方,莫要触碰到它。”隐碎提示。 “嗯。”若棂答了一声,脚下的步子却不曾放缓,亦步亦趋地跟着隐碎。 苍穹顶有一座山名为白独山,爬上此山,便可看到明息口,从这个地方,便可以看到蓝星的状态。 苍穹顶,白独山上明息口,窥人间百态。 “我让蓝凤带我们上前,大祭师觉得如何?”隐碎看着高不可及的山说道。 “不,我要亲自爬上去。”若棂一口否决。 第39章 白独山上有什么?有可爱小病毒 隐碎不知她为何如此倔强,但是当下也不好说什么,便跟在她边上。 若棂仰头看山顶,眼中出现了少有的坚定,她一定要去到明息口,看一看蓝星,看看那个牺牲了一代又一代人守护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过程十分艰难,行走不过几分钟,若棂的手便被冻得僵硬得无法弯曲,隐碎有魔力傍身,尚且可以缓解冰冻之进度,可若棂不行,他们来到这里,都只敢露出一双眼睛在外面,连头发丝都包裹地严严实实的。稍不留神便会被冻成冰渣。 隐碎见状,喊了一声“蓝凤!”蓝凤俯冲而下,隐碎抱住若棂一跃至蓝凤背上,蓝凤快速飞至白独山顶。 若棂被救,但是她并不领情,她怒吼隐碎:“你做什么?!” “我若不救你,你的手就别想要了!”隐碎被吼,便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不用你管!”若棂扭过头,她看向山脚,抬腿就想跳下去。 隐碎一把将她拽了回来,“你不要命了。”她死了无所谓,可是她死了,他求取莲心的过程将会变得漫长坎坷。 若棂怔怔地看着山脚,半晌后似乎情绪失控,她跪到了冰面上哭泣着。 隐碎站在一边,也不去安慰,只是看了一眼蓝凤。 蓝凤张开翅膀,向前拢来,为二人提供了一个短暂的温暖庇佑之地。 若棂咬着唇,哭得隐忍,血液一滴滴地落在冰面上。 她活了十万年,十万年间,她看着一代又一代的先辈死去,预言的衣钵一代一代的往下传,到了她这一代,已经是第38代,如果不出所料,她应该也很快会和前辈团聚。 先辈曾告诉她,他们的存在是为了守护世界。 她也有过年少天真的时候,也有憧憬幻想的岁月,可是当她跪在他们冰凉的尸体面前的时候,纯真的世界不堪一击,她并不明白,既生为人,为何不能为自己而活? 若棂起身,这十万年,她无比地思念死去的亲人,也无比地思念已经逝去的少女时代。 她走到明息口前,那是一个灰蒙蒙的洞口,一眼看去只觉得看不到尽头,若棂伸手去碰,叮地一下弹了回来,接着那个洞口空气搅动,哗地一下摊开了一个画面。 “这就是蓝星?” 眼前的画面依旧是灰蒙蒙的空气,有许多庞大的建筑,然而焦土千里,里面的人小巧可爱,每一位都却都着装笨重,面容上带着一个巨大的盒子。只露出一双眼睛。 若棂正在不解他们面容上的盒子是什么的时候,一个圆形的不明物体喷着火,朝明息口射来,若棂后退一步,那不明物体却是一闪而过就消失不见了。 若棂再次伸出手,想要滑动那个画面,画面接触到她手指的时候一闪而过,留下了灰蒙蒙的明息口。 “明明叫做蓝星,为何眼前所见,却是灰色的世界?”她不解地自言自语。 隐碎也回过神来。 蓝凤惬意地环绕四周,忽然发现冰面上几滴血迹,它用脚趾扒拉了一下,确认是血液才弯下脖子,用喙啄了一下隐碎的肩头,隐碎回头,顺着它的目光看去,才发现是两滴新鲜的血液,他骤然紧张。 蓝凤的翅膀下很温暖,以至于血液未成冰。 而在血液之下的冰面,紫红色的晶体默然聚集。 “若棂,我们需要离开了。”隐碎伸手去拉若棂,若棂甩开他的手,“你等我一下。” “快走,没时间了。”隐碎再去拉她,若棂再次甩开。 隐碎回头看了一眼,冰面下的晶体已经聚集成了一条庞大的蛇形物种,他回头,拦腰抱住若棂,一跃而至蓝凤的背上,蓝凤也知事态紧急,即刻张开翅膀,起飞离开。 “你做什么?!!!”若棂怒不可竭,可是下一秒,便看见两人刚刚站的位置上,一条紫红色的巨物破冰而出。 而那冰山,也瞬间瓦解成无数紫红色晶体,快速地移动向四周。 白独山,百毒山。 第40章 霍乱下山谁之罪 那巨物出来后就快速地分解成为一个巨人,张牙舞爪地伸手去抓蓝凤。 蓝凤身形敏捷地避开攻击,可是放眼望去,方才一片平静的冰原,俨然是一片昏天暗地,入眼是各种颜色的晶体,地面还可以见到森森白骨堆积如山。 若棂噤了声,紧张地抓住了蓝凤的羽毛。 预言家的鲜血,唤醒了沉睡的病毒。 晶体像是一张大网,迎面撒来,蓝凤闪躲不及,隐碎急忙打开结界。 结界上布满了晶体,隐碎抬眼,他知道结界支撑不了多久,可是他应该怎么办? 他环顾四周,面具下,几滴汗水顺着脸颊落了下来。 蓝凤也有些慌乱,这些晶体见物即附,即便它飞得再快,也难逃被感染的厄运。 “蓝凤,若使用绝对零度,可否逃生?”隐碎问道。 蓝凤轻啼一声,表示可以。 结界开始发出咔嚓咔嚓的破裂声。 隐碎回头叮嘱若棂:“抓稳了。” “好。”若棂也明白事情的严峻,听从隐碎的命令抓住了蓝凤的羽毛。 隐碎双手握拳,魔力聚集在掌心,他缓缓张开手掌,放出了螺旋式上升的锁链。 他要捅破结界,将冰魂链作为病毒的依附体。冻结锁链,冻结病毒。 “蓝凤,准备。”隐碎喊了一声,随即小心地戳开了结界的一口,果然冰魂链一出,那些晶体好像找到了新的目标,纷纷蜂拥而至。 蓝凤长啼一声,冰冷的气息顺着冰魂链逆流而上,瞬间冻结附着在上面的晶体,牵一发而动全身,再次向外看去时,已是一片白雪皑皑。 下一秒,咔嚓,结界碎裂消失。 被冰冻的晶体铺天盖地的砸来,蓝凤如风驰电掣般,在掉落的晶体中一闪而过。 直到出了结界,隐碎才松一口气,蓝凤减了速度飞翔在虚空中,隐碎回头望,人间苍穹顶已经变的五彩斑斓。 他忽然觉得颈脖冰凉,他伸手去触碰,却摸到一颗刚好卡在衣领的晶体。 晶体并没有像人间苍穹顶的晶体一样融化,而是一直保持着冷硬的冰冻状态。 隐碎不由得有一丝慌张。 他似乎已经预料到了由这颗小小病毒带来的浩劫。 可是如今是绝不可能再将它送回人间苍穹顶,绝对零度尤其耗费魔力,蓝凤不能在短时间内再次使出来。 绝对零度对于普通生物而言是致命的,可是对于那些常年生活在冰原的病毒而言,只能冻结一瞬间。 “怎么了?”若棂起身,看见隐碎手上的晶体,似乎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峻。 隐碎沉思片刻,他决定先将这颗晶体封印至欲容戒中,之后再寻找机会送回。 若棂沉默,她也默许了这样的行为。 隐碎脱了身上的裘衣,解了面容上的软护,将裘衣拉开仔细看,才发现后襟的位置被划破了,他了然,难怪会刚刚好有一颗晶体卡在衣襟的位置。 若棂见状,也脱了裘衣,还好,她没什么异样。 再看隐碎,他已经陷入了深思。 若漾和古烈安全地回到了岫岩部落。 古烈转头看到若漾闷闷不乐的样子,便乐了,“这才一夜未见,若漾姑娘就抵不住心头思念了。” 若漾愣了一下,毕竟是小女孩,未曾有过情怀躁动,被人看穿了心思不由得红了脸,她轻推一下古烈说道:“你别乱说,我哪有?” “没有没有,我乱说,别怪我没提醒,你若不抓紧,你的心上人可就跟别人跑了。” 若漾的笑意逐渐变得勉强,隐碎乃是外来客,随时会走,她是该有一些行动了。 可是,她总不能和大祭师抢情郎。 她眉目微垂,片刻后打起精神说道:“世子殿下,我身体抱恙,便不去见首领了。” “回去。”古烈也体谅她,毕竟没有魔力却连夜奔波,身体确实受不了。 若漾转身离开。 古烈拿着长枪走向首领营帐。 “父亲,我回来了。” 营帐中心的男人正坐在案桌前,他身形高大,肤色黝黑,一身的纹身,此人正是岫岩部落的首领哈虏烈,此时正是午饭时间,他面前便摆上了一只被烤得香气四溢的羊腿,男人正拿着刀子切割上面的肉。 “烈儿回来了。”哈虏烈放下手中的刀子,热情地呼唤古烈。 第41章 一朝出走,归来成了名人 古烈闻到肉香,便将枪丢给一旁的侍卫,跑了过去,迫不及待地撕下一块羊肉往嘴里塞,含糊不清地说道:“父亲可饿死我了,你不知道” 哈虏烈也不生气,看着古烈的目光满是溺爱,他托腮,津津有味地听着古烈说话,。 “你不知道那大蛇有多恐怖,可是竟然被隐碎大人玩弄于鼓掌,隐碎大人一拳就将那大蛇的脑袋打破,随即一个飞身就将我与大祭师救了出来。”古烈兴高采烈地说着,这些都是他听若漾说的。 “父亲,我要拜隐碎大人为师,向他学习魔力。”古烈说道,期盼的目光看着哈虏烈。 哈虏烈摸摸他的脑袋,叹了口气说道:“傻烈儿,隐碎大人不过是客人,终会离开的。” 古烈微微失落,片刻后又重新燃起斗志,“那我便说服隐碎大人,让隐碎大人带上我。” 哈虏烈眉头一蹙,立刻横眉说道:“烈儿,莫不是想离开父亲?” “父亲,烈儿不是这个意思,烈儿的初衷还是为了保护部落的安全,下次若再有这样的事情,孩儿也能够挺身而出。”古烈眼睛一转说道,“隐碎大人毕竟是客人,怎好总是麻烦人家?父亲你说是不是?”其实,他就是单纯地喜欢外面的世界。 哈虏烈一愣,万万没有想到他考虑地这样深远,不由得激动地老泪纵横。 “父亲,孩儿说的句句属实。” “好,好,就冲你这份心,父亲一定尽力说服隐碎大人收你为徒。”哈虏烈一拍古烈的肩头,激动地说道。 远在人间苍穹顶的隐碎根本不知道自己被惦记了。 隔天,隐碎与若棂回到部落,此刻的隐碎已经不同往日,不再是籍籍无名的外族人,经过古烈卖力的宣传,他已经成为了一个神人一样的存在。 隐碎看着眼前的画面,有些许烦躁。 部落族人等在结界入口,各人手中捧着瓜果蔬菜,刀枪械具来献给隐碎,还专门有几个人提着铜锣,见他与若棂的身影出现,古烈手臂一抬,“敲鼓,吹呐!!!” 一时间,结界入口热闹无比。 若棂看着情况,也不为所动,只是淡淡地看了隐碎一眼。 花瓣从头顶撒了下来,欢迎仪式满满。 古烈一溜烟跑了过来,大声说道:“欢迎隐碎大人回来。” 铜鼓声响,古烈说得费力,但是隐碎听得容易,便淡淡地回了一句:“嗯。” 古烈再次扯着嗓子喊:“这些礼物都是族人为您准备的,稍后给你送到您的营帐。” “不必。”隐碎说道。 “都是大家的一片心意,您便收下。” 隐碎看他的眼神有些不明意味,好似关爱残障人士,他说道:“你可以让他们先停了铜锣声。” 古烈愣了一下,于是举起手,示意大家停下:“隐碎大人有话要说,大家安静。” 隐碎翻了一个白眼,见到空气一片安静,一个个都聚精会神地看着自己,等待着他发言,于是他说道:“大家仔细听,大祭师有话要讲。”毫不犹豫地将此重任移交到若棂手中。 若棂微楞,随即说道:“大家的心意隐碎大人已经明了,隐碎大人舟车劳顿,便让他先歇息一下,有什么事,之后再说,大家都各自回家去。” “是,大祭师。” 若棂发话后,果然族人们都拿着各自的礼物回到家中,一个个一步三回头,都想多看一眼隐碎。 “大祭师,热水已备好,可随奴婢去沐浴更衣。”若漾及时地出现说道。 “嗯。”若棂点头,又问,“隐碎大人的客居可安排好了?” “已经安排好了,暂时住在闻克笙家中。” “不必。”隐碎拒绝,他说道:“我便住在神山之前。” “你想求莲心,也该徐徐图之,操之过急小心惊了神鸟。”若棂说道:“你乃生人,日日叨扰神鸟,小心神鸟发怒。” 若棂如此说,他也便不再说什么。 “休息好了之后到天坛来见我。”若棂嘱咐。 “是。”隐碎答。 若漾见隐碎听话的样子,不由得多看了两眼,可是不看还好,一看便看到隐碎颈脖上的痕迹。 若漾对这些事情多少懂一些,看到那么新鲜的痕迹心中瞬间冰凉,他与大祭师已经 第42章 思之若狂 闻克笙是个热情的小伙子,有着貌美的妻子和乖巧的孩子。 他家中院子大,一共五间房,刚刚好多出一间供隐碎暂住。 古烈带着隐碎来到门口,隐碎推开门,便看到一家三口走过来,小心而热情地欢迎着他。 隐碎规矩地行了一礼。 闻克笙的妻子欧希抱着可爱的孩子,闻克笙便为隐碎打开了房间门,“这段时间先委屈您住在这里,你想要什么想吃什么尽管与我的妻子欧希说。” “多谢。” “若您要换洗衣服,暂时只能委屈您着布衣,部落里,实在没有外面那么雍容华贵的衣服。”闻克笙再说道,隐碎看去,干净整齐的床上静静地躺着一套叠好的白色布衣。 “多谢。” “那就不打扰您,您先休息。”闻克笙带着欧希离开。 隐碎关上房门,坐到了床上,下一秒,小阿洛就从衣襟中飞了出来。 “隐,你累了吗?” “不是很累。”隐碎说道,闻了闻身上的汗味,打算先去洗个澡。 阿洛落在他的手背上,隐碎敏锐地发现,她的身形似乎变大了一些,隐约可以看到前凸后翘,凹凸有致的身材,要命的是她的眉眼与莹心越来越相似。 隐碎移开眼睛,说道:“你在外面等着。”说完拿着衣服进了净室。 阿洛便听话地等在外面。 热气缭绕中,隐碎的眼前频繁闪过阿洛刚刚的身形,下一秒便是莹心娇媚的模样。 她在他身下,尽情绽放。 许是热水催人入眠,也许是着这段时间都未曾好好地歇息,他竟然在木桶中昏昏睡去。 他手指上的戒指,闪着诡异的紫色微光。 虞城 莹心天破晓时醒了一会,半个时辰之后又昏昏睡过去了。 梦中 她在一片白雾中醒来,她张望四周,却看不到边际。 莹心向前走,白雾在她身前散去,在她身后合拢,忽然脚下踩空,她一下子落了下去。 冰凉的湖水灌入口中,莹心来不及思考,便被一只大手抓住,孔武有力的手臂紧紧抓住她,将她从水中捞了上来。 “莹心。”捞她上来的是隐碎。 隐碎将她放平,手掌交叠按压她的胸脯。 莹心吐了几口水出来,随即缓缓睁开眼睛。 “莹心,你醒了?”隐碎一脸欣喜,他紧紧地抱住莹心,似乎劫后余生。 是的,此刻的隐碎已经摘下了面具,俊逸的面容如朗朗明月,清冷且貌美。 此刻他的面容上充满了关怀,紧紧拥抱着莹心。 莹心仍然处于状况之外,她犹不相信地看着隐碎,再看看他们所处的环境,静谧优美,如世外桃源,这里是蛮中净。 方才,她便是落入那片莲池中。 “隐,这里是哪里?”她问道。 “这里,是我们的家,你忘记了吗?”隐碎不敢相信地问道,复而又自责地说道:“对不起,我不该哪样气你。” “发生了什么?”莹心再次问道。 “莹心,不要吓我。”隐碎越发担忧,用手捧住了莹心的脸庞,仔细端详着,片刻后再次道歉,“对不起,我瞧见你与那袭无共饮一杯酒,我嫉妒极了,这才说要与他决一死战,以后我不这样了。” 莹心自然见不得他这副自责的模样,便说道:“我没事,你莫要担心。” “真的没事。”隐碎不相信地再次问道。 莹心握住他的手,顺着他的话往下说:“我错了,以后我一定不会再与他那般亲密,你便原谅我这次好吗?” “好。”隐碎好似得到保证一样,转悲为喜,起身便抱住莹心走回房间。 莹心靠在他的胸膛上,听着他砰砰的心跳声,忽然惊醒。 这是梦,现实中的隐碎是没有心跳的。 可是抬头,看见的是男人完美的下巴曲线,忽然之间便屈服了,既然是梦,真假哪里那么重要? 正想着,隐碎将她放了下来,转身到衣橱去翻找衣服。 莹心看着他为自己焦急的样子,眼眶一酸,她走上前,从身后抱住了隐碎。 第43章 梦里鸳鸯好 隐碎微楞,回身抱住她,安慰道:“别伤心,一看见你哭,我便心疼得紧。”他手指抬起莹心的下巴,拂去她夺眶而出的眼泪,再次安慰道:“别再伤心了,下次你若要见他,我绝不拦你,只是,别再用死来威胁我,我最在乎你了,我希望你无论做什么都能够使你愉悦,不要有任何伤心的机会。” 莹心乖巧地点头,说道:“我不去见他,我只和你在一起。” “好,好。”隐碎像是得了糖的孩子,一味的开心着,他低头,吻住莹心的唇,细细品尝,更令他惊喜的是,女子揽着他,小心翼翼地回应着他。 莹心懒懒地睁开双眼,对方才的梦境意犹未尽,她准备起身时才发现身体的不对劲,她便是这般思念隐碎吗? 她以为经历了两千年前的事情,她对男女之事应该没了兴趣。 另一边,隐碎突然惊醒,他喘着粗气看着安静的空气。 方才,是梦? 可是隐碎低头看向水面,看着水中的东西什么时候他饥渴到这种地步?竟靠着做这种梦来缓解寂寞? 他起身,快速地处理好了身上,穿衣走出,阿洛坐在床上等着他。 隐碎一看见她,便想到的刚刚的画面,便说道:“这段时间,你莫要出现。” “为什么呀?”阿洛委屈地问道。 “外面生人多,小心他们惦记上你。”隐碎随意说了一个理由。 “好。”阿洛很想和他待在一起,可是他都这样说了,肯定也是为了她的安全考虑,便乖乖地听话,想要回到他的袖中,可是手指刚刚触碰到隐碎,便被隐碎如同触电般甩开。 阿洛砸到了墙上,她落地后站了起来,泪眼朦胧地看着隐碎,她颤抖地问道:“阿洛,做错了什么吗?” 隐碎不语,方才她碰到他的时候,他好像感觉到莹心在触碰她,而且他不可抑制地起了欲望,彷佛是因为方才在梦中未尽兴所致。 他竟然对一只小精灵起了邪念,恐怖至极。 隐碎思及此,打开门大步走了出去。 阿洛呆呆地站在地上,看着隐碎离开不知所措,片刻后小声哭泣起来。 隐碎出来之后被外面的风吹着,慢慢地也冷静下来了。 他朝着天坛走去。 当务之急,还是找到莲心为主,儿女情长之后再谈。 隐碎到天坛时只看见若漾等在天坛之下,坛上也不见若棂的身影,便说道:“若漾姑娘,请问大祭师在何处,可否为我引见。” 若漾看他一副精力充沛的样子,从回来距离现在不过一个时辰,他就这样迫不及待地要见大祭师。 她心头一酸,说道:“大人请稍等片刻,大祭师忙好了就出来。” “好。”隐碎说道,便寻了个地方坐了下来。 “隐碎大人,这乃供奉神鸟的地方,还请隐碎大人注重仪态。”若漾见他毫无仪态地坐在石墩上,便说道。 隐碎起身,便说了一句“失礼。”他走到若漾身边,问道:“素日,都是用什么来供奉神鸟的?” “自是些牛羊鸡鸭,神鸟乃是部落的守护神,有什么稀奇的玩意,都要先让神鸟使用。” 隐碎又说:“你在这岫岩部落生活多久了?” “自奴婢出生服侍大祭师,已经过去了三千年。” “这三千年间,你可曾见过神鸟?” “隐碎大人,不许胡说,神鸟真容,我这等低贱之人怎么有幸窥见?”若漾稍微有一丝惊慌。 隐碎便不再问,岫岩部落自古都是一个神秘的存在,只知有一只神鸟一直守护着这个部落,可是神鸟真容,从未有人见过。 他对神鸟真容也并不感兴趣,可若侥幸得知,也比不知道的要好。 若漾一直低着头,余光便瞧见隐碎手指上的戒指泛着紫色的光芒,若不仔细看,还真的没注意,刚想说话,天坛上密室的门便被打开,若棂缓缓走出来。 “你还真是一刻也不闲着,便是这般心急取到莲心?”若棂说道。 第44章 有人听故事,有人照镜子 “大祭师见笑。”隐碎拱手说道,抬手的时候,戒指上的光芒便消失不见。 “随我来。”若棂说道。 来到祭师府邸,若棂将人带到了会客堂。 “请坐。”若棂率先坐下,隐碎随之坐到她对面。 “找你来,便是想帮助你共同寻求莲心。”若棂开口。 “大祭师请讲。” “我先与你讲一个故事,你听后再说。” “大祭师请讲。” “许多年前,在一个国家,诞生了两个怪婴,那个国家的祭师预言这两个女孩会带来毁天灭地的灾难,便准备杀之以绝后患,可是两个女孩尽管年纪尚小,但是魔力之强大令人无法想象,便顺利地逃过一劫从此销声匿迹。”若棂顿了一会,隐碎不解地看向她,问道:“便就结束了吗?” “当然不是。”若棂手指轻抚茶杯,低垂下眉眼继续说:“那时许多人都和你一样,以为事情便这样结束,可是又过了很多年,一天夜里,祭师家中燃起熊熊大火,怎么也扑不灭,最后祭师一家惨死,而同年,那姐妹俩带着叛军归来,意图颠覆王朝的统治。” “那他们得逞了吗?” “没有。”若棂摇头,“那场战争持续了百年未能分出胜负,皆因朝中一人,当朝的一位将军,他骁勇善战,足智多谋,屡次破了姐妹俩的阴谋。后来”若棂轻叹一口气说道:“后来那位将军还是中计了,妹妹乔装打扮,故意与将军偶遇,随即入府,竟然牢牢地抓住了将军的心思,那位将军从此深陷温柔乡中无法自拔,妹妹屡次泄密,最终兵败如山倒,那位将军死了,当朝帝王也死了,姐妹俩成功了。” 隐碎听着,听到这里若棂便没有再讲,便再问道:“便,如此结束了?” 若棂点头。 隐碎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水,沉思片刻后问道:“故事讲完了,大祭师需要我做什么?” “你听完,觉得这个故事如何?” 隐碎微微扯唇,说道:“大祭师莫非要拿这样的故事去骗小孩?” 若棂也笑了:“我也是从别处听说。” “不知大祭师要我点评什么?点评那一段故事?” “随意。” “大祭师见谅,未知全貌,不该随意评价。” 若棂放下茶杯,再说道:“你有什么想法便说出来。此举对你寻求莲心作用极大。” “当真?” “我骗你作甚?” “那便恕我直言,在下觉得此故事或许是胡编乱造而来,也许是民间之人创作而后广为流传的,仅作娱乐罢了。” “你为何会这样觉得?”若棂不解。 “其一,那两姐妹若真的魔力滔天,为何谋反之事会持续百年?覆灭一个国家该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其二,那位将军若真的如此睿智,为何那么容易便中了美人计,在被屡次泄密之后还未曾有一丝警觉,那位将军是否被神乎其神了?” 若棂沉默一会说道:“确实如此,关于第一个问题我不得而知,可关于第二个问题,我只能说,妹妹极其美艳,可达到倾城倾国的程度,或许将军也是被其美貌所迷惑,可是妹妹入府后,将军很爱她。” 隐碎不再辩驳,问道:“大祭师,我不明白,此刻在这里探讨这个问题的意义?这对于我求莲心有何作用?大祭师不妨直说。” 若棂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也不知,祖上训言说,将此故事讲与神鸟听,神鸟若是感动,自然会落下眼泪,形成莲心。” 隐碎蹙眉。 “或者,你讲一个相似的故事也可以。” 隐碎更加费解,相似,何为相似?什么东西相似? “我先去说一遍,或许歪打正着了。”隐碎想了一下说道。 “随你。” 隐碎于是起身,马不停蹄地赶往神山。 若漾过来续茶,若棂看她无精打采的便说:“你可是有什么心事?” “回大祭师,奴婢没有。”若漾低垂着眉眼说道。 “我看的出来,你喜欢隐碎。” 第45章 女有情,君无意 “大祭师我不是故意的。”若漾心思被看穿,此刻是慌张的,因为揭穿她心思的这个人是她想象中的情敌,“大祭师放心,我一定会把这份心思藏得好好的,不会再被人发现。” “呵呵。”若棂轻笑:“你且回答我几个问题。” “大祭师请讲。”见若棂没有责怪她的意思,若漾松了一口气。 “从初识到现在,一共多长时间,你与他待了多长时间。” “隐碎大人来到部落,一共三日,我与隐碎大人单独相处也超过了六个时辰。他与我,一共说了三十来句话。” “他是为谁来寻的莲心?” “奴婢不知。” “他在外面可曾有喜欢的人?如果你主动一些,他是否也会如你喜欢他一样喜欢你?” “奴婢不知,但是,奴婢相信,只要奴婢对他好,一定可以感动他。”若漾激动地说道。 “那他什么时候离开,他离开了,你怎么办?” “奴婢,奴婢”若漾没有想到他离开的时候,“奴婢随他去。” 若棂不知,若漾竟然这样情根深种,于是说道:“外面的世界并不适合你。” “奴婢不怕。” “那你也该问问,你的隐碎大人是否愿意你同他离开,他愿不愿意带着你离开。” “就算隐碎大人不愿意带着奴婢离开,奴婢也要远远地跟着。” 若棂感觉到有一丝忧愁,她再劝:“隐碎此人羁绊颇多,在他的命数中与你并无交集,我将此告知你,是不希望你做出无谓的付出,你可明白。” 若漾闻言眼眶便红了,他的生命与她毫无交集吗?她垂下头,心中百感交集,她说道:“大祭师,何苦与我说这些,他与大祭师交好,我自然不会肖想大祭师的心上人。” 若棂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意思,罢了,人总是这样,不撞南墙不会回头,于是她说:“你既然如此喜欢他,不如试一试,也不必在乎他是谁的心上人,你试一试,看看你在他心中能占多少分量。” 若漾闻言抬头,好似自己听错了一样,“大祭师,您,您说真的?” “嗯,既然心悦于他,便按照自己的心思去做就好。”若棂瞧着她发光的眼睛,也不知自己是对是错,只是她不解,这才几日的功夫,怎么就对人家动了心呢? 隐碎大人,魅力无限呀。 闻克笙家中 闻克笙出门捕鱼,只留了欧希在家中。 送礼的人陆陆续续的上门,欧希也放下孩子出门迎接,她没注意到,隐碎的那个房间房门悄悄拉开一个缝。 阿洛小心翼翼地走了出来,她好奇地盯着矮小的院墙,绕着墙角蹦蹦跳跳地跑着。 一只黑色大狗从墙角起身,一路嗅着来到她身边。 阿洛后退一步,惊恐地看着靠近的庞然大物,撒腿就要跑。 她这一跑,黑狗就来了兴趣,一个飞扑就将她按在爪子下面。 阿洛吓坏了,黑狗的爪子太臭了,她快被熏晕了,再加上那一下直接给她按了吐血,此刻的阿洛真的是有苦说不出。 黑狗拿开爪子,见她不动了,就用爪子扒拉她一下,阿洛起身,想要逃跑,又被一巴掌按住。 几番折腾,阿洛已经奄奄一息了。 欧希忙完回来,便见自家的黑狗在墙角玩着什么,也没有在意,毕竟平时它也会找些蝉啊虫什么的解闷。便坐在小院里面缝衣服。 许久,黑狗玩累了,就将阿洛叼起,拿到窝棚旁,一爪子按住阿洛,倒头大睡。 可怜的阿洛,已经在生死线上徘徊。 直到天空星辰点点时,隐碎才从外面回来。 远远地就看见若漾等在门口。 “若漾姑娘,好巧。”隐碎有些颓废。今日他把故事讲到口干舌燥,可是却不见半点反应,他不禁开始怀疑,神鸟是否真的存在。 “隐碎大人,你回来了。”若漾见他累极了,不由得心疼。 “嗯,若漾姑娘有什么事情吗?”隐碎停住脚步问道。 “没,没什么事情,大祭师,让我给您送点东西。”若漾小心地说道。 “什么东西?” “是,部落的特产,菊薯膏。食之有助睡眠。”若漾递上手中的木蓝子。 隐碎随手接过,说道:“替我与大祭师道一声谢。” “是。” “劳烦姑娘。”隐碎推门而进,若漾行了一礼之后便跑开了。 第46章 怒发冲冠只为红颜 推开门,欧希和闻克笙在小院中逗着孩子,见他回来,闻克笙便让欧希去热饭。 “隐碎大人,累了。”闻克笙毕恭毕敬地给他倒了一杯茶水。 隐碎坐下,便随意将手中的篮子放在石桌上,说道:“多谢,这是大祭师着人送来的菊薯膏,一起吃些。” 隐碎随即掀开上层的布,却看到一个香囊静静地躺在食盒上面,闻克笙眼疾手快,拿过香囊,随即朝着隐碎暧昧一笑,“既然是大祭师送来的,隐碎大人独享即可。”说完将香囊放回原位。 隐碎拿起香囊,这不可能是若棂所送,那便是若漾的心思了。 隐碎随即将香囊放回篮里面,瞧见一边有一只大狗正在玩着什么,便走了过去,拿起一块菊薯膏喂它。 黑狗见有好吃的,便放下口中的阿洛,过去闻菊薯膏。 隐碎才看见,被他吐出来的小东西竟然是阿洛。 他一惊,连忙捡起阿洛,叹鼻息,阿洛已经奄奄一息。 隐碎急忙回房。 “隐碎大人,饭菜热好了。” “不必管我。”隐碎脚步也没停地说道。 欧希看着房门砰的一声合上,疑惑地看向闻克笙,“隐碎大人怎么了?” 闻克笙摇摇头,表示不知。 欧希也不知。 房间里面,隐碎立刻布起结界,给阿洛玄丝探脉,才发现阿洛的五脏六腑俱碎,按理而言,早该归西,隐碎也不知为何它能够强撑着一口气。 阿洛缓缓睁开眼睛,看见隐碎时泪水便落了下来。 “隐,好痛。” “别怕,我想办法救你。”隐碎说道,实际上他毫无头绪,当他试图给阿洛输送魔力时,却因为魔力相斥,反而使阿洛更加痛苦。 阿洛是纯净的精灵体,而他常年杀伐,煞气过重,这样的魔力阿洛无法接受。 隐碎停了手,隐碎此刻的想法便是,若是阿洛真的这样没了,他该如何跟莹心交代? 想到莹心,他忽然想起了一直存在阿洛身上的封印,他说:“我解了你的封印,你是否可以自愈?” “您,是什么意思?” “我解了你的封印,破了你与莹心的契约,你与我重新签订契约,这样,你便可用我的魔力疗伤,可,那样的话,你从此以后你的魔力便不会那样纯净,因为我魔力的问题” “听你的。”阿洛柔声说道。 隐碎即刻开始施法,因为移生术,莹心身上的疼痛会作用在他身上,可他因为食了断生水,也感觉不到疼痛。 所以破解封印的过程十分顺利,包括破解契约时,除了吐了一口血之外,别无异样。 可是在重新和阿洛签订契约时他犹豫了,莹心封印阿洛的目的隐碎不得而知,而他一旦与阿洛签订契约,意味着他能够获取到阿洛过往的所有记忆。 罢了,有什么比活着重要? 隐碎不再犹豫,手指上的一滴血落入阿洛的眉间。 冰蓝色的光芒大作,隐碎闭眼,却听到了哭声。 那是阿洛的记忆,是她初诞生时,还未睁眼便听到了哭声,那哭声,凄厉无比。 接着阿洛睁开眼睛,她无措地看着眼前暴虐的画面,那哭声,是由莹心发出,此刻的莹心正在被施暴。 施暴结束,她看到随之前来的秋绪和兰俞,兰俞在后,她赶到时,秋绪怀里抱着衣裳不整的莹心,之后,便有了莹心与秋绪私通一说。 再然后,便看到魔王暴怒,出兵讨伐镜庄,誓要为莹心被害讨回一个说法,彼时的兰俞处于秋绪背叛的愤怒中,她愤然迎战,一时间,生灵涂炭。 战争持续十日,就在魔王打算发动最后一次进攻覆灭镜庄时,大军阵前,站着的却是孱弱的莹心。 魔王于是退兵。 这便是当年莹心联合魔界意图谋反的真相。 之后,便是刺雷鞭,被贬流放,直到来到虞城时,那时阿洛受着莹心绝望之情的影响,几乎无法修行,莹心便出手封印了阿洛,再次睁眼时,便有了元辛。 之后的阿洛便一直以小人的形态存在,记忆也是断断续续,常常忘事。 隐碎缓缓睁开眼睛。 原来,她的情蛊是由此而来。 他也真的相信,魔王对莹心用情极深,怒发冲冠只为红颜。 第47章 阿洛的家很特殊 再看向阿洛,她也已经不是那个小人的样子,而是亭亭玉立的妙龄女子。 隐碎惊愕地发现,除了通体莹白,她与莹心,竟然一模一样。 毕竟,当初莹心执念极深,落下的泪水中便诞生了阿洛。 她的身上萦绕着冰蓝色的光芒,她在疗伤。 隐碎坐在床上,只觉得胸口沉闷,或许是因为知道了那样的真相,又忽然觉得有一丝庆幸,因为在那样的日子里面,还有一个袭无在为她奋不顾身。 阿洛在疗伤,他蓦然想起一事,今日是第一滴断生水的十日之期,他从袖中拿出一个水滴状晶体,用刀子划开之后滴在口中。 但愿可以快一些求得莲心。 想到这里,他开始思考若棂白日的话。 “神鸟感动落泪或者讲些相似的故事” 所以事情的关键不在于讲了什么故事,而在于神鸟能够感动落泪。 也许是因为没有人见到过神鸟的真容,所以求取莲心的方式都是依葫芦画瓢,一遍一遍地讲着这样重复的故事。 能够撑起这样大结界的神鸟,不是神兽,便是上古魔兽,而他前来的时候丝毫未察觉到任何妖兽的气息,所以,神鸟是否是故弄玄虚产生的虚影?如果是,那莲心应该与谁求?如果不是,她究竟因为那个故事中的什么地方感动? 隐碎不知道,此刻他只能慢慢地理顺脑海中杂乱无章的思绪。 他觉得,应当去一探神鸟真容。 他忽然想到那个天坛。 待阿洛伤好,便去一探究竟。 虞城,秋绪一行人也整装待发。 为了营造莹心仍在城中的假象,莹心和袭无趁夜出城,秋绪天明时乘马车出发。 临出发时,秋绪忽然让莹心将元辛带上。 马车平稳地驶出城门,行至山路时却忽然被拦下。 拦车的手是水月,见到马车过来时她从树上一跃而下。 车夫王伯御马,跟马车里的秋绪说道:“殿下,水月圣女拦车。” “问她什么事情。”秋绪听到水月拦车,平静的眼中泛起一丝波澜。 “圣女殿下,有何贵干?”王伯问道。 “下臣冒昧,只是陛下有旨,下臣不得不遵守。” “阿俞说什么?”秋绪掀开车帘问道。 “女王陛下说,不论殿下想做什么,下臣只管鼎力协助。” 秋绪闻言,阴郁了十来天的心情终于放晴,他露出一丝和熙的笑容,“阿俞,她果然还是信我。” “那你便上车,一起前行。” “是。”水月于是跳到车夫的另一边。 王伯一挥鞭,“驾!” 马车没有走多久,便遇到了在树下等着的莹心三人。 莹心没有想到水月也会在。 马车停住。 水月的眼神淡淡地扫过莹心和袭无,最后停留在元辛身上。 莹心上前一步挡住元辛,抬眼迎接水月审视的眼神。 而水月的眼神看到莹心,尤其是看到袭无拉住她的手时,闪过一丝憎恶与嫉妒,随即淡然收回目光。 莹心也收回目光,袭无站到了她前面。 “上车走。”秋绪在车里面说道。 “是。” 秋绪从车里伸出手,莹心愣了一下,随即将元辛抱起来递上去。 秋绪接过元辛之后放下车帘,莹心和袭无一个飞身,跃到马车顶,他们使用了魔力,所以丝毫未增加马车的重量。 水月一开始看到袭无,原本想借这个话题发作,可是后来秋绪看到袭无也什么都没有说,她便也不再说什么。 马车重新跑起来,她看向车棚,眼中带着一丝不甘心。 如果和袭无坐在上面的人是她 可是想归想,此刻她也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有说。 岫岩部落 阿洛已经好转,可是接下来又有一个新的问题。 妖兽或者精灵被契约之后在契约人的眉心都会形成一个虚无空间,唤为契兽匣,以供平时契约兽的居住,可是阿洛无法住进契兽匣中,每每强行住进去,都会被弹回来。 隐碎有思索过是否是因为蓝凤与阿洛的魔力相差过大的原因,可是自从进入部落后,蓝凤从未好似不存在一般,更别提排斥阿洛的入驻。 “那你看看,我的身体,哪里适合你居住。”隐碎只能这样说。 毕竟契约兽也不一定要住在那里。 阿洛答了一声之后变成一丝光线,游走在隐碎的周身经脉,就在她的轨迹遍布全身还未找到合适的位置时,阿洛忽然停了下来,问道:“这里可以吗?” 她停留的位置,是心脏的位置。 第48章 相见有期 隐碎也不曾在意,既然她觉得哪里舒服,那便如她所愿。 隐碎收拾好自己之后就出门了。 此时,若棂已经出门垂钓,若漾在祭师府打理内务,天坛无人来。 隐碎多番观察四周之后,才小心靠近天坛。 天坛,是岫岩部落除了岫岩神山之外的最高建筑,高塔位于部落西南角,与中心的岫岩神山遥遥相望。 隐碎一步一步地走上阶梯,没有任何异常,天坛中间摆着香案,三只香青烟袅袅。 这个地方,没有任何隐秘的入口,也没有任何异常的地方,好似和平常的祭坛一个模样。 隐碎下了天坛。 毫无收获,看来,还是需要依靠若棂。 隐碎一弹指,一个冰蓝色的光球便落到香案桌脚,隐入地面,如此,便安装了一个符眼,他可以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隐碎快速离开了天坛,又回到神山前。 下午时分,若棂便带着鱼篓和一行人回来。 “大祭师回来了。”若漾跑了过来,替若棂接过渔具。 “今日收获颇丰。”若棂微笑道。 “着人设宴,为老朋友接风洗尘。”若棂吩咐下去。 “是。” “秋绪公子,不妨先到祭师府坐上一坐。”若棂回头说。 她的身后,跟着的正是秋绪一干人。 “全听大祭师安排。”秋绪拱手。 祭师府 会客堂 茶水上完后,若棂才开始询问,“秋绪公子,这次前来,也是为了莲心?” “实在惭愧,又因为这个事情叨扰大祭司。”秋绪微笑说道。 “哪里的话,部落族人欢迎还来不及呢。”若棂也笑。 秋绪拱手。 “这些事情明日再谈,今日只当叙旧,如何?” 秋绪也不急,都已经顺利来到了岫岩部落,那么取得莲心只是时间问题,毕竟他曾经成功地获取到一颗莲心,若是想再次获取,不过轻而易举。 “也好,让他们都休息一下。”秋绪扫了一眼剩下的几人。 几人都正襟危坐,并不如秋绪般放松,尤其是莹心和袭无。 毕竟两人都曾经见过隐碎与若棂的亲密时刻,生怕下一秒会遇到隐碎。 莹心的目光扫过桌上的小香炉,不自觉地蹙眉。 这香的味道很淡,几乎闻不到味道,可就是让她感到浑身不自在。 而元辛则是怕莹心带来麻烦,于是也乖乖地坐着。 水月则是心中暗藏着嫌弃和鄙夷,毕竟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破败的国家,可是看到秋绪如回家般放松,也假装入乡随俗。 又寒暄了一会,大祭师便叫人带着几人四处参观。 他们走后若棂叫来若漾,“隐碎人在何处?” “回大祭师,应当是在神山前。”若漾也不知他在何处,只是凭着对他的了解说道。 “立刻叫隐碎来见我。” “是。”若漾见她神情严肃,便也不敢耽搁。 隐碎看着太阳西落,也从神山中出来,方才他进去探了一圈,与之前没什么两样。 “隐碎大人。”若漾跑来,气喘吁吁的。 “什么事情?” “大祭师让您立刻去找她。” “好。”隐碎听闻便离开,若漾跟在他的后面,看着他沉稳的背影,终是忍不住开口:“隐碎大人,昨晚的菊薯膏如何?” “未曾吃到,尚且不知。” 若漾心里凉了一半,方才的期待和紧张都化为乌有,她不敢相信地再次问道:“那,你可发现了里面的香囊。” “若漾姑娘,很多事情,点到即可便好,说穿了便没什么意思。”隐碎想了想便说,他若不说清楚,这姑娘恐怕日后还会继续犯傻。 若漾停住脚步,所以,他是看到了,只是不愿意接受。 眼眶不由自主地红了,她小跑跟上隐碎的步伐,她问道:“那你,喜欢大祭师吗?” “你何必在乎我喜欢谁呢?”隐碎说道,他停住脚步回头看了若漾一眼:“不论我喜欢谁,那都与你无关。趁着还未陷得太深,及时抽身。” 他一回头,若漾的心直接碎了,那样绝情的话,以及他颈脖上正在逐渐淡去的痕迹,都在昭示,这个人,终究和她没有关系。 若漾垂下头,悲情地答了一句:“是。” 隐碎回头继续走。 “隐碎大人。”若漾忽然叫住了他,隐碎停下脚步,“你说。”他以为,她又要说什么无趣的话。 “今日大祭师从外面回来时,带了另一伙人,他们也是为了寻莲心而来。” 第49章 眼里人也是他人心上人 隐碎回头看她一眼,问道:“此话当真?” “是,为首的那名男子是从前来过的,大祭师称他为秋绪公子。” 秋绪,隐碎脑海中思绪百转,秋绪,莫非也是为了莹心而来? “随行的人,有没有一位长相绝美,但是面部有两道疤痕的女子?” 若漾诧异不已,忙说,“确实有那样的一位女子,那女子身边还跟着一名妖艳的红衣男子,此外,还有一名看起来精贵的女子和一个小孩。” 隐碎大概知道,那位红衣男子是谁,如不出意外,他应该是袭无。 “多谢。”隐碎道谢。 如果他们也是为莹心而来,那么他们的目的是一致的。 那他,鼎力协助。 隐碎想到过会儿便可以见到莹心,不由得脚步都轻快了几分。 这样明显的变化若漾当然感觉得到,脑海里面一个画面一闪而过,那夜被他搂入怀里的女子便在这群人其中了。 她真幸运,能得隐碎大人垂怜。 可是隐碎并没有见到莹心,若棂带着他探讨之前的故事探讨了一两个时辰,从祭师府里出来时,已经是宴会时期了。 宴会设在了祭师府中,出席的还有首领哈虏烈和古烈,秋绪等人已经提前入座,隐碎与若棂姗姗来迟。 若棂在走廊转角停住了脚步,一把拉过隐碎的手,隐碎刚想挣脱,若棂便说道:“好好听话,今夜过后,便告诉你其中关窍。” 隐碎于是便不再挣扎,若棂又补了一句:“就算你不听话,我也有法子让你听话。” 听着这赤裸裸的威胁,隐碎却无可奈何。 莹心坐在袭无边上,下方坐着元辛,袭无边上是水月,而水月边上则是秋绪。 秋绪与哈虏烈在说话,莹心也仔细听着,目光却被对面的案桌吸引,那是一张双人案桌,适合夫妻同坐。 四周树上的夜明珠争相生辉,她好像看到一对俊男靓女踏光前来,莹心愣住,忽然伸手抓住袭无的手。 袭无也看到了,若棂牵着隐碎款款而来。 若棂在哈虏烈身边停住脚步,满怀歉意为自己来迟而道歉。 “不打紧,大祭师快入座。”哈虏烈哈哈大笑,也不在乎这样的事情。 莹心看到他们便坐在自己对面的那张桌子上,而她与袭无的桌子是分开的,从对面刚好可以看到她与袭无拉在一起的手。 隐碎没有想到在见莹心是这样的场景,他的目光扫过两人交叠在一起的袖子,也没说什么。 可是下一秒,他就被若棂控制了,因为他抬手替若棂整理了鬓发,还贴心地说了一句,“这风大,我替你挡着些。” 若棂抬头,对他含情脉脉的一笑。 在场的人都在看这两人打情骂俏,秋绪一眼就认出来那名男子是之前暗中相助莹心的人,可是看他与若棂的关系也不简单。 莹心低下了头,没去看对面恩爱的画面,可是突然风静人止语,那句贴心的话便这样落入她的耳朵,莹心于是抬头,就看到对面两人相视一笑。 “对面两位,也是情人?”若棂问道。 袭无正在不知如何作答时,左边的水月答了一句:“不是。” 莹心却接话:“不是情人,是夫妻。” 袭无看她,水月也侧过头看她。 “也是下人不懂事,若漾,去换一张桌子来。” 若漾心领神会,即刻给袭无与莹心换了一张鸳鸯桌。 此刻,隐碎的眼神也终于被吸引。 她方才说:是夫妻? 袭无不知她这样临时起意是为何,可是为了坐实这个身份,他也只能尽力配合。 “莫要再看了,再看,此刻拥她入怀的也不是你。”若棂见他走神,便说道。 隐碎瞪了若棂一眼,将目光投向对面。 若棂也不恼,转头与秋绪说话。 对面,袭无在为莹心挑鱼刺,莹心低眉,看着袭无正在活动的手指,片刻后,那只手拾起一块鱼肉,喂到她嘴边,没有一刻犹豫,莹心张嘴接过,她抬头对袭无笑道,轻声说:“你如此体贴,我们若是做了真夫妻,想来,也是我的福气。” 第50章 不见心上人,只见他人好郎君 袭无愣了一下,随即也笑:“这话我要当真了。” “嗯。” 袭无不想她这样回答,抬头摸摸她的脑袋,说道:“不急。” “我真心的。”莹心说道,忽然挽起袖子,剥了一个柑橘,喂给袭无,“我以前,定是瞎了眼。” 袭无张口接过,心中百味杂陈,他没答莹心的话。 水月离两人近,自然可以感觉到两人亲密的交流,于是她低声说道:“注意影响。” 两人都没有理她,水月也不好发作,便将精力放回秋绪与若棂的谈话。 秋绪说,作为回报,可选部落几名根骨上佳的孩子到镜庄学习魔力,哈虏烈愣了一下,随即大笑,“这怎么好意思” “这确实不好意思。”若棂接过话头说道,哈虏烈和古烈将懵懂的表情转向若棂,若棂继续说:“秋绪公子多虑,若莲心真的降世,也是造福部落族人,你不必怀有歉意。” 若棂一句话便将这路堵死,哈虏烈和古烈不解,但是大祭师都已经开口了,他们也不能驳了大祭师的话,于是打哈哈附和过去。 秋绪不想他们这样抵触,便也不再深究这个问题,随即换了一个轻松点的话题。 隐碎的目光全被对面的互动所吸引,直到手抬起来的时候他才回神,自己的手从前面的羊腿上割下了一块肉,切成块了之后摆到若棂跟前,若棂回头看了一眼,随即倾身,吻了一下他的耳边。 对面莹心见状,直接整个人僵住,袭无自然也看到了,便伸手,将莹心搂入怀里,一抬宽袖将她的视线遮住。 杀人诛心,便是如此。 袭无动作小,身形高大,这个动作也未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隐碎看到这样的行为便闭了眼,一睁眼,余光扫到了桌面上的小香炉,这香很熟悉,两次出入会客堂闻到的都是这香。 初时不觉,越到后面便越发觉得清新自然。 桌面上的香也引起了莹心的注意,她在袭无的袖下又闻到了,方才空气杂乱闻不出什么,可是袭无抬起袖子遮挡了流动的空气,她便辨认出来,这香是蜜奢香。 她心中暗叫不好,蜜奢香加上意情素,便是致幻之药。 “他们若问,便说我入厕去了。”莹心想着快些离开,袭无只当她受不得隐碎的刺激先行离开,也没有说什么。 莹心的离开也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袭无见一边的元辛还是正襟危坐,才发觉忽视了她,于是轻声说:“想吃什么便吃,不必如此紧张。” 元辛转头看袭无,小声问道:“真的吗?” 袭无用筷子将方才挑好刺的鱼肉递到她面前,“嗯。” 元辛小心接过。 隐碎见莹心离开,便和若棂找了个借口也离开。 若棂本想拦他,可是瞧见他直接离开了自己的控制范围,便也没有说什么。 离开宴席的莹心也顺道离开了祭师府,才稍微觉得不是那么压抑,可是她知道,这还没有结束,从吸入蜜奢香的那一刻,幻药就在体内形成,发作不过是早晚的事情。 部落族人都休息得较早,所以此刻每一条小道上都安静如斯。 她随意选了一条路。 “莹心。”身后是隐碎的声音,她扯唇一笑,这么快就发作了?于是她没有理会,提起魔力便飞向远处的黑暗。 接下来她所看到的一切,都当是假的便好。 莹心来到了一条溪边,她不知这溪是真是假,便伸手去触碰。 幻觉里,连溪水的透心凉都那样真实。 莹心发出一声嗤笑,也不再纠结真假,便坐在草地上看着星空。 “莹心。”隐碎在身后落下,又喊了一句,女子回头看他一眼,随后又转过头没理他。 隐碎松了一口气,只当她是在生气,便坐到她身边,伸手拥住她,说道:“终于见到你了。” 莹心愣住了,她不知道这究竟是不是真的,可是他灼热的体温是那样的真实。 可是不论是现实还是幻境,理智告诉她,她都应该推开他。 于是,她照做了。 “莹心,对不起,方才”隐碎想要解释。 “你不必与我解释。”莹心说道,转头看隐碎,嫣然一笑,“不论这其中有多少转折,你最终还是决定舍弃我。” “莹心,我没有。” 莹心又听到这句话,那夜他也是这样说的,她信了,可是后来又看到了什么呢? 这个男人,满口谎言。 第51章 推己及人,顾念彼身 莹心扯开笑容注视着隐碎,视线从他的脸上落到了他的颈上,在月光照射的那一面颈脖上,莹心便看到了那些痕迹。 她愣了一下,随后问道:“你受伤了?”说完靠近查看,可手指抚摸到的却是他光滑的皮肤,莹心看着那些痕迹,忽然抬头看了隐碎一眼,又低头确认,目光从他的颈脖上移到他的衣领上,忽然伸手扒开他的衣领。 “莹心。”隐碎忙握住她的手,莹心抬起头来看他一眼,片刻后还是低下头去看那些痕迹。 隐碎有些慌乱,她这样的反应使得他不知如何应对。 莹心抬手按压在他的胸膛,眼神中漫上困惑——她不知道这些痕迹代表什么。 “你,是不是受伤了?”莹心又问,抬起的双目中尽是担忧。 隐碎松了一口气,忙说:“没有,别担心,莹心,别看了。”说着他就要将人揽入怀里,可莹心好像突然回过神来一般,一下推开了他站起来 “莹心”隐碎慌了,连忙起身。 莹心看着隐碎的目光有些不可置信,她联想到了自身,想到了这些痕迹产生的原由。 “你,被她强迫了?”莹心问道。 隐碎蹙眉,不明白为什么她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不是被强迫,她怎么会伤你?”莹心问着,视线重新回到了他的颈脖上。 隐碎脑海里面叮的一声,难道莹心认为这些痕迹代表着他在夫妻生活中受到伤害了吗? 隐碎不由得想起他们之间的那次,当时事发突然,便也没有太多的爱抚和轻吻,草草开始,因此她的身上几乎没有留下痕迹。 “我去找她。”莹心说着就要离开,被隐碎一把抓在怀里安抚。 “没有,莹心,我和她没有发生什么,她没有强迫我。”隐碎怀抱着这个小女人,只觉得无比满足,如果他真的被强迫,这个人一定会为他讨回公道的。 他低头就要去亲吻莹心,却见莹心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问道:“那你便是自愿的了?” 说完莹心推开了隐碎,退了几步,看着隐碎的眼神充满了不解和伤心,随后两行泪水悄然滑落。 “莹心,别哭”隐碎连忙解释,“这不是那种方式留下的,这是若棂用手,仅仅是用手留下的。”说完才觉得这话很暧昧,刚想解释就被莹心打断。 “我知道,是用手,你不用解释。”莹心垂下头说道,说着抬手去擦泪水,隐碎上前一步她便退了两步。 她知道是用手,那为什么还哭得这么伤心? 隐碎有些发懵,他不知道莹心此刻在想什么,或者说莹心眼中的夫妻生活是什么样的? 莹心片刻之后收了眼泪,重新蹲在了溪边。 “你与袭无,怎么回事。”此刻,隐碎才想起他们二人的亲密无间。 “是夫妻呀,我在席面说了”莹心轻声说道。 隐碎看她,瞧她的神情不像是撒谎,当即慌了:“什么时候的事情。” “你走后不久。” 隐碎不信,蹲到她身边,“莹心,别开玩笑,我离开才十来日,你们怎么?” 莹心眼眶红了,是呀,才十来日,可这十来日,她度日如年,“十来日,够做许多事情。” “怎么会,你不是答应我等我吗?”隐碎再问。 “我何时答应过你?”莹心轻笑道:“你堂堂暗卫,何缺一个我呀。” 他忽然意识到,她在认真的和他道别,隐碎自然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明明走的时候好好的,他握住莹心的手,说道:“没关系,现在离开他也行。” 莹心怔了一下,看了他一眼,忽然觉得他不可理喻,感情在他眼中便是如此儿戏吗? 也是,这几千年走南闯北,爱恨情仇大抵看了个遍,也没什么好在乎的。 莹心推开他,道不同,不相为谋。 莹心想要离开,却被隐碎一把拽过,抵在树上。 莹心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扎进自己的身体里面,可是因为没有痛感,便不在意。 “你明明是爱我的,怎么转眼就和他人在一起。”隐碎不可置信地问道,他难以理解,她的感情又怎能说变就变? 第52章 以他人之情深株我心 听闻他说起爱,莹心红了眼眶,她也不再压抑自己的情绪,她问隐碎,语气无奈而悲伤,“我爱你,那又如何?” 她等了他两千年呀,她有多渴望他在身边,多渴望他一个温柔的眼神,温暖的怀抱,可是这一切在背叛面前都显得微不足道,在他已经选择了别人之后,在他已经与别人亲密无间之后,她不会在允许自己袒露爱意。 从此,她不再爱他,不再期待他。 “你既然爱我,为何不能多等我一下。”隐碎不解。 “你不配。”莹心笑道,用最温柔的话语说着最伤人的话。 “我不配,那只穷奇便配?!”闻言,隐碎怒了。 “对,他配。”莹心答道,说着,两行泪水就落了下来,“你修为不及他,地位不及他, 你现在戴着面具容貌不及他,就算摘下面具也不及他龙章凤姿的十分之一。” 隐碎咬唇,她说的是事实,他确实比不上袭无的十分之一。 “别说了。”隐碎用手指去擦她的泪水,心头此刻好似万把尖刀在戳戮一般,明明,他已经没有了痛觉,为何还能感觉到这样的痛苦。 莹心躲开他的手,问道:“你还想知道什么?” “”他还想知道什么,他知道什么又有什么意义,他一拳捶在树上,问道:“你们,可曾有过?” 莹心听到这个问题,嘲笑道:“你这都什么问题,我们之间当然有过,若没有,元辛从何而来?怎么,你想听细节?” 在阿洛的记忆中,并没有元辛从何而来,因此莹心这样一说,隐碎也就信了,他许久没有反应,莹心见状,咬咬牙继续说道:“那夜我并非完全失去意识,只是不忍伤了你的自尊,你就如一个莽夫一般,丝毫不及袭无半点温柔,与袭无寻欢作乐,比起与你,那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她不是什么大家闺秀,她时常打交道的是军中那一群大老爷们,说起房中之事,她也能侃侃而谈。 隐碎放开了对她的禁锢,她那样看不上他,他又何必一直缠着她呢? 那夜他确实有几分粗鲁,可那时她性命攸关,他哪还顾得上什么温柔与否。 原来,她不是完全失去意识。 莹心推开他,抬腿离开时才注意到一截树枝刺进了自己的身体。 白衣已经被染红,可是没有痛感,莹心便只想快些离开。 隐碎自然也注意到染血的树枝,他看着头也不回的莹心,还是追了上去。 “哗”一把长剑止住了隐碎的脚步,他看向一脸坚决的莹心,停住了脚步。 莹心收回剑,说道:“从今以后,我是生是死,与你无关,不要跟着我。” 隐碎便停在原地,他如此坚决,隐碎不知所措。 可是那伤,看着不浅呐。 莹心走得踉踉跄跄,下身的裙摆已经被鲜血浸湿,她在黑暗中走了许久,终于看到逆光而来的袭无,脚步便不由自主地加快。 袭无也加快脚步,上前接住她,手上也摸到了鲜血,“怎么了?” “不小心蹭到的。”莹心说道。 袭无将她抱起,她的身体便软绵绵地倚在他怀里。 她流的血不少,这是袭无此刻的想法。 他朝前方的黑暗看去,便看到那个停在远处的身影。 微微叹了一口气,他抱着莹心离开。 隐碎见状,便没有跟上去。 他们二人拥抱在一起的时候是那样的情真意切,他又何必打扰呢? 很快回到住所,夜明珠亮起时袭无才看到她后腰那个可怖的伤口。 “莹心,等我一下。”袭无想去给她找些药,手却被莹心拉住。 “袭无,别走。”莹心蜷缩在床头,她泪眼朦胧地说道。 袭无哪里受得了她这样,但是她的伤势严重,袭无也顾不得有多余的心思。 “我一会就回来。” “隐碎来了。”莹心说道。 “他来了又如何?”袭无不屑。 “我不想看见他。”莹心闭眼。 为何已经失去了痛觉,可是心依然如此的痛? 就好像溺水了一般,不能呼吸,不能叫喊,眼看着眼前的光芒一点点消失却无能为力。 “我帮你赶跑他。”袭无说道,就要打开门,可是莹心说:“你若是出门了,就再也见不着我了。” 袭无停住脚步,今夜的莹心,尤其固执。 袭无也终于听到外面的脚步声,外面的人扣了扣房门,“莹心,我来给你送一些药。” 袭无被扯了一下,他回头,莹心忽然倾身前来,吻住他的唇。 “莹心。”袭无猝不及防,扶住了莹心的身体,莹心抬起腿,双腿盘在了他的腰上,一手拉开了自己的衣服,顺势将门打开。 这样香艳的画面便出现在隐碎面前。 第53章 媚骨 莹心回头,媚眼如丝地看着隐碎,“暗卫大人,不是很礼貌呀。” 香肩雪白,姿势暧昧,隐碎睁大了眼睛。 他看着莹心再次回头,吻上袭无的唇,于是他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他连药都来不及放下,跌跌撞撞地离开了这里。 感觉到隐碎的离开,莹心终于没忍住,低声哭了出来,她对袭无说道:“对不起。” 袭无心中百味杂陈,他不得不将莹心放下,“无妨。” 他这心情,犹如过山车一般,起起落落。 莹心重新回到床角,就那样抱着膝盖不言不语。 她的悲伤如此安静,袭无连安慰她都做不到。 可是她的伤不能拖,袭无想要再次打开门,却又再次被阻止。 她说:这样挺好的。 感觉不到生命的流逝,也察觉不到即将死去的痛苦。 莹心安慰道:“我的伤不重,过会,就不流血了。” 袭无自然不信,便打开了门。 门砰的一声被关上了,袭无回神,想要再次推门的时候门已经推不开了。 “莹心,你把门打开,我不走了。”他不得不屈服。 “你别管我了。”门内,莹心虚弱地说了一句。 袭无咬牙,他肯定不能不管,可是又不能强行破开她的魔力。 另一边,隐碎失魂落魄地走在小道上。 “阿洛,他们从前关系如何?”他问阿洛。 “十分亲密。”阿洛说道。 “你之前可不是这样说的。” “之前丢失了一部分记忆,因此留下的印象不一样。”阿洛愧疚地说,封印解开,她的记忆全都回来了,性子也变得沉稳起来。 “你为何不早些说”隐碎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他叹了一口气。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罢了。” “隐碎,请留步。”身后的袭无追来。 隐碎停住脚步,那样的情况,魔王竟然能够坐怀不乱? “魔王有何事?” “你对她,是否还有一丝情谊。”袭无问道。 “有又如何,没有,又如何?”隐碎回,魔王似乎是来炫耀的。 “算我求你,帮她挺过这一关。”袭无低眉顺眼地说道。 隐碎想,魔王定是爱极了那个人,不然怎么肯为她低头求自己呢? “你说。” “我出来之后被关在了门外,她身上的伤还没处理。” “那与我说什么?我能有什么办法?” “她心里,还挂念你。”即便万般不愿意,袭无还是说出来了,“她似乎已了无生意,也只有你能说服她。” 袭无一直不敢面对方才他看到的眼神,那目光中一片灰暗。 隐碎闻言,当即便说:“好。” 袭无一喜,便带着隐碎赶了回去。 回到驻所,那扇门果然还紧闭。 “莹心,你把门打开,我给你拿药来了。”袭无轻声说道。 “走开。”里面的人说道。 “莹心,你莫要胡闹,快些把门打开。” “袭无,你别管我。” 袭无抬头,目光中透着无助。 隐碎于是开口说道:“莹心,我是隐碎。” 莹心睁开眼睛,她没说话。 “你那伤是拜我所赐,若不医治,出了事情,我终生愧疚。” 莹心摸向后腰的伤,说道:“与你无关。” “这可不是,你说没有便没有的。”隐碎轻笑,“还是,你心中还是想着我,不愿意见我,担心又对我动心?” 魔力的禁锢解除了,隐碎推开门,便看到坐在床上的莹心。 “你莫要乱说话。”莹心说道。 隐碎起身,将手中的药递给身后的袭无,“门开了,你来。” 他与莹心已经不是那样亲密的关系,不再适合看她的身体。 袭无推回药,“你来。”他知道,莹心肯定不肯。 袭无当机立断,将隐碎推了进去,随后关上门。 他能怎么办? 莹心与隐碎大眼瞪小眼。 隐碎只能走近。 “你别管我,别碰我。”莹心说道。 “你想做什么?想死还是什么?” 莹心噤了声,她不知道,她想做什么,只是忽然之间觉得这世间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东西而已。 隐碎坐到她身边,试图伸手拉她,莹心挣脱开。 隐碎便一步一步地逼近,莹心往后退。 他抬手,去擦她的泪痕,莹心忍无可忍,愤然推开他,双手却被隐碎擒住。 “把这伤处理了,我不会管你如何,别让我因此愧疚。”隐碎低声说道。 也就一句话,莹心便失去了反抗的力气。 第54章 以冰魂链为守护 隐碎伸手,解了莹心的衣服。 “隐,下雪了。”她在他耳边,轻声呢喃。 室内夜明珠洁白的不染一丝凡尘,哪里来的雪? “隐,我冷。”她轻声啜泣,不满地想要躲进隐碎更深的怀抱。 隐碎在给她清理伤口,她在往他怀里挪着,隐碎放手将她抱住。“莹心,哪里来的雪?” “漫天都是。”莹心抬眼,她将下巴放在隐碎的肩上,一脸惊艳地看着前方的空气,“隐,我们找个地方躲一下好吗,你身上都是雪。” 隐碎没忍住,他侧头亲吻她的发丝:“慢一点。” “雪长什么样子呀?”他温声问道,随手将沾满血迹的衣服扔在一边,将药包拆开。 “白色的,洁白得一尘不染,冰凉凉的。”莹心闭上眼睛,好似真的有雪落在她的脸上,“很好看,和你一样,眉眼灿烂。” 隐碎是第一次听到有人用灿烂来形容一个人的长相,他嘴角带笑,他问道:“你还记得我长什么样吗?” 若不是前两日做了那么一个梦,他都已经不太记得他的长相了。 “眉眼冷峻,鼻梁高挺,唇角勾人,你一笑,我魂都没了。”莹心轻轻一笑,一行泪又落了下来。“是多少闺中少女的梦中情郎呀。” 隐碎的手顿了一下,随后将那草药放在口中嚼碎,吐出之后敷在伤口上,先止血了之后才能上其他的药。 “那你呢?” 她没答,泪水已经浸湿了他的衣服。 隐碎没有再继续深究这个问题,他又问道:“除了雪还有什么?” “还有还有火” 隐碎此刻可以确定,她出现了幻觉。 隐碎脱下外衣,披到了她身上。却无意地看到她裸露的小腿。 那里也有血污。 “隐,有火。”莹心说道。 隐碎撕了衣角,蒙上了莹心的眼睛,莹心握住他的手,问道:“隐,真的是你吗?” “是我。”隐碎反握她的手,放到自己的肩上,“别怕,我在。” 莹心点头。 隐碎握住她的脚,掀开了她的裙摆,她的小腿肚上一道划痕未曾处理,血肉外翻,有些地方已经隐隐化脓。 隐碎此刻才如此痛恨他使用了连生术,她感觉不到疼痛,竟也懒于处理这些伤口,若是今夜他不来,那腰上的伤,她是不是也不打算处理? 隐碎拿出刀,将她伤口上的脓血刮掉,流血后又敷了药。 “啊!”莹心忽然惊叫一声,扯掉了布条。 “莹心。”隐碎抬头,便见她的眼睛中是慌张恐惧。 隐碎将她一把抱住,手掌蒙住她的眼睛,他温声安慰,“莹心,闭上眼睛,别怕。” “隐,他来了”莹心将脸埋在他的胸口,颤抖地说道。 隐碎不知道她口中的他是谁,可是看着她如此害怕的样子,那只有一个人,当初给她带来伤害的那个人。 “莹心,他伤害不了你了。”隐碎安抚,冰魂链结界在身边展开,那光芒绚烂无比。 “莹心我在这,别怕。” 莹心抬头,隐碎看着那满脸的泪痕,不由得也红了眼眶。 她忽然笑开了,她双手勾住隐碎的颈脖,“隐,他被结界拦住了。” “嗯,我在呢,不怕。” “隐,可以再加一层结界吗?”她柔软地撒娇道。 刷刷几声,冰魂链堵上了所有的地方,便形成了一个完全与外界隔离的结界。 隐碎将她腰间的草药拿下来,她的血止住了,隐碎重新拆开药包,将厚厚的药粉敷在她的伤口上,用衣带裹住她的小腰。 莹心张开口,贝齿轻轻的咬着他肩上的衣服,她说:“谢谢你,隐。” 隐碎转头,用沾满血污的手捧住她满是泪痕的小脸,他说:“莹心,看着我,我在这,我不会让别人伤害你。” 于是她泪水模糊的眼中,慢慢的有了他的影子。“好。” 隐碎低头,给她腿上的伤口包扎好。 才刚刚空闲,莹心便伸手来拉住他的手,隐碎将她拥入怀里。 他不知道她此刻的状态是什么,只是她难得如此柔软,他无法拒绝。 第55章 温润如玉也可似箭,逼人性命 几个人的住处是分开的,因此莹心这边出的动静并没有吸引到旁人。 水月已经洗漱完毕,她写下信笺,唤出信鸽刺灵鸟,拍拍它的脑袋,说道,“去。” 看着刺灵鸟飞远,水月熄了夜明珠便上床休憩。 秋绪未睡,他坐在房顶上安静地看着远方,忽然察觉到什么,“幻鹰,拦住它。” 一抹青光从他额间飞出,直击飞过的刺灵鸟。 秋绪从幻鹰口中拿下刺灵鸟,打开信笺。 他自然知道,水月的前来不仅仅是为了助他一臂之力。 那信笺中,提及了魔王,提及了元辛,秋绪将信笺递给幻鹰,幻鹰啄了一下,随后整个吞下。 秋绪放飞刺灵鸟,收回幻鹰,便回房睡觉。 竖日 晨光微露时隐碎就打开了门。 袭无在对面的房顶上,见到隐碎出来便飞身下来, “她怎么样了?”袭无问道。 隐碎看了里面一眼,又走了进去,将盖在她身上的外袍拾起,她并未被惊扰,仍旧睡得香甜。 隐碎关上门,说道:“她昨夜产生了幻觉,估摸着连我的出现也觉得是幻觉,她若问起也不必告诉她我来过。” 袭无点头,看到隐碎的手又搭在门把上,显然是不舍离去,便说:“你,要不再陪她一会?” 隐碎放开手,说道:“不必了,我还有事情。” 袭无看他潇洒的披上外袍,飞身离开。 隐碎,到底是在搞什么? 隐碎到祭师府便被若漾发现,她迎了上来,将隐碎领进会客堂。 “隐碎大人,您可能得稍等一会,大祭师还未起床。”若漾拘了一礼,抱着歉意说道。 “无事。”隐碎挥手让她下去,开始打量桌上的小香炉,若棂似乎尤其喜欢这香,接连几次,就连昨夜在宴席上用的也是这香。 隐碎打开香炉,用手指捻起一点香粉,放在鼻尖轻嗅。 这一嗅,才察觉出是蜜奢香。 难怪她昨夜会产生幻觉,她也应该是察觉出来了所以才提前离席的。 只是这香用于会客堂,确实也有提神醒脑的作用,恰到好处。 隐碎走出会客堂,晨起的风使他的脑海更加清醒,从这个角度,也可以看到岫岩神山的一角。 那山尖,隐约像是一只凤凰。 有了这个想法,他再凝神望去,那树那山,刚刚好便是一只欲展翅高飞的凤凰。 他忽然想起来初来时若棂对他说的话。 而在传说之中,凤与青鸾乃是世仇,也是这个原因,所以进入岫岩部落之后,蓝凤才宛如消失一般 所以,岫岩部落的神鸟是凤凰。 “隐碎大人。”若棂姗姗来迟。 “隐碎大人这是怎么了?”若棂见他的衣服沾了血迹,便随口问道。 “一点意外。”隐碎随口说道,便随若棂进了会客堂。 “隐碎大人这么早前来,是有什么事情?”若棂问道。 隐碎看了她一眼,目光随后移到香炉上,又快速地移开,他说“隐碎以前不懂事,若有得罪大祭师的地方,恳请大祭师,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隐碎这一回。” 他忽然这样毕恭毕敬,若棂不解,便说:“隐碎大人言重,有事便说,我若能帮,必然竭尽全力。” “你之前,与莹心相识?”隐碎问道。 “未曾见过。” “也没有任何交集么?” “嗯。” “那你为何偏偏针对莹心呢?” 若棂有些无措,她无辜地看着隐碎说道:“隐碎大人,哪里的话?我连莹心是谁都不知道,又何来针对一说?” 隐碎的目光逐渐凝重,他再问道:“昨夜你控制我,假装与我亲密,在场的人最难受的莫过于莹心,还有你留在我身上的痕迹,寻常人看到都要误会,更何况是她,种种迹象,大祭师,撒谎可没什么意思。”他忽然想起那夜在大鲵蛇王老巢处,她突如其来的举动,恐怕也不简单。 “还有这香。” “隐碎大人,你莫要平白无故地冤枉人,我并不认识莹心是何人。”若棂一口咬定不认识莹心。 可是方才隐碎问她是否与莹心相识时,若真的不认识,她的第一反应,应该是询问昨天的人里面,谁是莹心。 毕竟,昨天秋绪并没有向他们介绍随行的人都有谁。 隐碎见她嘴硬,也不打算逼她承认,他转动手中的戒指说道:“你还记得,我从人间苍穹顶带下来的那颗病毒源。” 若棂脸色微变。 “它名为望枯荣,感染性极强,顷刻间,便可浮尸千里。”隐碎威胁说道:“日后,你若是规规矩矩的,那便相安无事,若是你再控制我做出一些伤害莹心的事情,那我便你所守护的这个世界同归于尽。” 第56章 小人之嘴,说不出伦理 若棂心里咯噔一下,意识到把隐碎惹毛了。 隐碎起身,再次说道:“大祭师也莫要忘记,我的式神,乃是四十万年的青鸾,摧毁一个世界,轻而易举。” 若棂干笑道:“隐碎大人说得是。” 隐碎最后看她一眼便离开了。 若棂拿起香炉,轻轻吹了一口,说道:“手握望枯荣,自觉便是人上人了。” 她嘲讽一笑,唤来若漾,吩咐说:“这以后,祭师府不许再使用蜜奢香。” “是,奴婢这就换。” 若棂走了出去,站在廊下眯眼看着那只展翅高飞的凤凰,喃喃自语:“命终之时,也是这样的好天光。”她抬起纤纤玉手挡在眼前,手缝透过来是刺眼的晨光。 隐碎离开了祭师府便去了岫岩神山,原本,他与秋绪的目标一致,可是经过了昨夜,他察觉到莹心在试着接受袭无的心思。 所以莲心必须由他拿到,亲手交给莹心。 所以,他打算放出蓝凤。 此方法凶险,但对于此刻的隐碎却是最好的法子。 从前他以为,莹心会一直等着他。 莹心醒来时,秋绪已经来了几次,都被袭无拦了回去。 她打开门,阳光刺眼,莹心微微眯眼。 廊下的袭无见状起身,问道:“好些了吗?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她已经换了一身素衣长裙,一头长发被一支木簪挽起一个同心髻,明明是再普通不过的打扮,也遮掩不住她的魅力,如同陷落人间的仙子一般。 袭无一时看呆了,即便是她脸颊上的两道疤痕,也阻止不了她的风华绝代。 莹心看着袭无,不知现在的人和物是真是假。 “昨夜?”她试探地问道。 “昨夜你可吓坏我了。”袭无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昨夜回来的路上你忽然晕倒,还伤了自己,可吓坏我了。” 莹心移开目光,说了一句:“哦。”那语气中怎么也掩盖不了的失落让袭无微微蹙眉。 原来昨夜,他的温柔是假的。 她默默地叹了一口气,随后对袭无笑道:“那昨夜,谢谢你。” “嗯。”袭无答了一句,然后说道:“既然醒了,便去找秋绪,他来找你好几次。” “好。” 按照计划,今日,秋绪便会带着莹心进入神山之中,留了袭无与元辛和水月在外面。 “好好照顾元辛。”莹心对袭无说道。 “嗯。”袭无点头。莹心微微一笑,随后转身。 袭无的目光眷恋,看得一边的水月嫉妒横生。 元辛感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不自觉地抓住了袭无的手指。 水月低头看了一眼元辛,正好对上元辛好奇的目光,发现她看她,便连忙收回视线。 水月也收回目光,莹心和秋绪的身影已经完全消失。 袭无牵着元辛的手,“我们到那里坐着等他们。” 元辛温顺地答:“是。” 袭无于是带着元辛来到一边的草地上,水月稍微有些尴尬,她犹豫片刻,也跟着过去了。 袭无于是将元辛牵到另一边。 这个行为刺伤了水月,她终于开口说道:“你便是这般宝贝这孩子?” 袭无没搭理,似乎他的眼里面从来没有这个人。 元辛看看袭无,再看看水月,随后也果断地不搭理水月。 水月面目尴尬,随后便自顾自地坐在袭无身边。 袭无好像被毒蛇蛰了一样豁然起身,元辛也连忙跟着起身。 “我与圣女不熟,请圣女保持距离。”袭无冷冷地说。 “此言差矣,正因为不熟,所以才要常常往来,一来二去,自然相熟。”水月说道。 袭无抿唇,之后带着元辛走到另一边。 水月看着他俩的背影,暗中咬牙,瞧着袭无怜惜元辛的样子,她不由得怀疑两人关系匪浅,可是再看秋绪,虽然来了部落之后没有表现很明显得关心,可昨天与那孩子同乘一辆马车的行为便说明许多。 那孩子究竟是什么人? 可是瞧着袭无对她的戒备和憎恶,她也靠近不了元辛。 想了想她笑道:“这孩子,莫不是你与莹心的私生子?” 元辛闻言,轻咬贝齿,她的存在一直是见不得光的,如今被这样正大光明的讨论来历身世,自然是备受侮辱。 她看了一眼袭无,袭无一直实在闭目养神,充耳未闻。 她也有样学样,照着袭无的样子盘腿坐好,闭目养神。 “莹心圣女真是好本事,瞧着这孩子的模样,只怕很多年前你们便勾结上了。”水月继续说,袭无不说话,她便当袭无默认了,依然按照自己的想象胡说八道。 第57章 待吾主归 袭无睁眼,他缓缓起身走近水月。 水月笑吟吟地看着他走近,也不畏惧。 元辛睁眼,她看着袭无走过去,犹豫一阵还是没有开口。 水月侮辱莹心,袭无才有所反应,她的开口也不会带来任何效果。 直到颈脖被掐住,水月才止了笑意。 袭无说道:“水月,若是不想要这张嘴,我便替你割了它。” 水月艰难说道:“魔王大人,好生阔气。”袭无放手,居高临下地看了水月一眼。 这里是神鸟之境,不便放肆。 元辛默默松了一口气,袭无走回来之后,两人又恢复了之前的模样。 再说莹心,从踏入神山之后便思绪恍惚。 一阵阵低沉的哀鸣闯入耳内,是谁在哀怨地喊道:“亲王殿下。” 莹心疑惑地看向四周,神山洞内四壁稀松平常,哪里有什么声音的传来。 “之所以要将你带来,是因为生莲生源地可以治愈你身上的刺雷鞭伤口。”秋绪在一边说道,他对于莹心身上的伤口心有余悸,他生怕莹心再有什么闪失威胁到她的生命。 莹心敷衍道:“多谢秋绪殿下。” 再往里走,通过黝黑的匝道,便是一片亮堂。 此处没有什么东西,只有一汪温泉冒着袅袅白烟。 秋绪将莹心带到温泉边上,说道:“取你一滴血,滴到里面。” “是。”莹心于是从手指挤了一滴血滴入温泉中。 秋绪等待着泉眼打开,可是等了许久,直到莹心的血迹都融入温泉中,也未见什么反应。 他不解地抬头看了一眼,随后说道:“神鸟在上,在下秋绪,前来求取莲心。” 空气一片安静,无人回应。 另一边 天坛 若棂照常祭拜,跪于香案前,她双手合十,虔诚祈福。 起风了,若棂睁开眼睛,却看见案桌上凭空多出几个字。 速速带走神山上生人。 若棂起身,她明白这是神鸟的旨意。 今天秋绪与莹心将进入神山之中,说的莫不是他们? 若棂快速下了台阶,若漾等在天坛下面,见到若棂眉眼焦急,便急忙迎上去。 “大祭司,发生了何事?” “速去神山。”若棂暗中慌张。 到了神山前,看到袭无三人在门口等待便松了一口气,她和若漾说:“你去与他们说,可再退几步,离神山远些。” “是。”若漾答道,便跑了过去。 若棂看着神山入口,看样子秋绪与莹心该是进去了。 神鸟所说的生人,指的究竟是谁? 他们不知道,隐碎早已攀爬上神山之顶。 隐碎自然知道此举不妥,可是为了阻止神鸟向秋绪赠与莲心,他不得不先一步找到神鸟。 他到达了神山之顶后,便在此地仔细找寻,果然在一颗树脚发现端倪。 这树笔直,直插云霄,可在树脚处,鲜血从土壤中不断溢出,最后又很快地没入土壤之中,如此循环反复。 隐碎隐约想到了什么。 这些年,他走南闯北,也有幸听到凤凰的一些传说。 传说,凤凰以鲜血为引,封印着数千万为乱人间的魔兽,若见树下鲜血回流,此为凤凰生门。 隐碎蹲下身,若传说为真,他若是贸然惊动凤凰,只怕天下将大乱。 隐碎起身,没有一丝迟疑地离开。 再说神山之中,秋绪久久等不到神鸟的回应,便只能暂时带着莹心离开。 出了山洞却发现所有人都在远处等着,不由得觉得奇怪。 他看了身后的莹心一眼,她似乎还在恍惚中,“莹心。”秋绪喊了了她一句,莹心才回神,不解地看了秋绪一眼。 “没事?”秋绪问道。 “谢殿下关怀,一切都好。”莹心说道。 抬眼才发现若棂也在,本能地就去寻找隐碎,可是那些人中并没有隐碎的身影。 莹心收回目光。 “秋绪殿下,进展如何?”若棂问道。 秋绪苦笑一下,随即摇摇头。 若棂蹙眉,随后安慰道:“许是神鸟认生,你过几日再来试试。” “目前也只能如此。”秋绪说道,回头看了一眼巍峨的神山。 莹心也回头,那一声呼唤犹在耳畔。 袭无担忧地看了莹心一眼,她面色不佳。 人散了之后,秋绪跟着若棂来到祭师府,其余人各自回到驻处。 水月走在后面,一直暗中观察着前面的三人,元辛走在莹心与袭无的中间,小手指暗戳戳地拉住莹心的衣角,而莹心一路深思,也未曾注意到元辛的小动作。 水月眼睛一酸,多和美的一幕。 前面小路分叉,莹心似乎走神,袭无拉了她一把,莹心回过神来,随后跟着袭无走向一边。 水月走向另一边,刚刚走了没多久,便见到一位黑衣男子迎面而来。 这人,是昨晚坐在若棂边上的面具男。 第58章 打破嘴巴骂大街,血口喷人 边上的门忽然开了,欧希抱着孩子热情地迎了出来。“隐碎大人,您回来得正好,饭菜都做好了。”随后又看见水月,单纯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艳,开口说道:“您要不一起到家中用饭?克笙今日捕了野味,十分美味。” 水月听到那个名字,隐碎?他便是隐碎? 她从前是见过隐碎的,如今为何戴了一个面具? 抱着好奇,便迎上了隐碎的目光,隐碎的目光快速从她身上掠过,似乎不认识她是谁。 “麻烦你们。”隐碎说道。 隐碎跨过门槛,水月瞧见欧希还在看自己,便也点头跟了进去。 隐碎先回了房间,出来看见饭桌边坐着的水月,便说,“我还有事,就不一起了,你们自便。”说完又急匆匆地离开了。 “隐碎大人!”隐碎脚程快,欧希才出声,隐碎便不见踪影。 水月回过头,刚刚好像与隐碎对视了,可那人眼中并没有太多的情绪,她不确定隐碎认不认识自己。 看了眼前低矮的饭桌,灰暗的陶瓷碗,水月的眼中闪过嫌弃。 她拿起竹筷,闻克笙和欧希也坐到了桌边,却因为不认识这位精致的女子,只能小心翼翼地笑着。 “刚刚那个人,他也是外来的?”水月掩饰了眼中的嫌弃,笑着问道。 两人见她态度这样和蔼,便也放松了警惕,便一问一答地和水月说了许多。 只是关于隐碎,他们也知道甚少,只是知道他曾救过大祭司,每日早出晚归不见人影。 而水月听着,不自觉地露出微笑。 她补充说道:“昨夜宴席,他与大祭师甚是亲密呢,郎情妾意,看的人好不羡慕。” 闻克笙没说话,欧希来了兴趣:“他与大祭师本就是一对,之前大祭师被虏,还是隐碎大人以一当十,将大祭师救回。亲密些倒也说的过去。你可看见隐碎大人脖子上未曾淡去的痕迹,瞧不出大祭师也是虎狼之人,竟留下这样夸张的痕迹。” 水月笑意渐浓,她又说:“而且听闻,之前有很多女子都在为他疯狂,他能选择你们大祭师,真的是慧眼识珠。” “隐碎大人风姿卓越,有些花痴女孩也属正常。” “他还说,其中有一名女子极美,只是他也未曾看上。” “这哪样的仙子还有姑娘美。”欧希不信地问道。 “乃为天人之姿,我与她可差远了。”水月掩唇笑道。 “那隐碎大人为何没看上那女子?” 水月愣了一下,看了欧希一眼,似乎有些难为情,片刻后又说道:“我与你说了,你可不许与别人说。” 欧希纷纷点头,水月作势微微倾身,欧希急忙附耳过去。 “其实我先前就认识隐碎大人,那名女子便在此次同行的人中,隐碎大人亲口与我说,他嫌弃那女子不是清白之身。” 欧希蹙眉,这话就差点莹心的名了,于是便试探性地问道:“同行的人中?可是脸上有两道伤疤的女子,那女子,确实足够美。” 水月一脸紧张,一手攥在胸口,再次嘱咐道:“你可千万不许和旁人说。” 孩子忽然哭起来,欧希转身去抱孩子,一边安抚孩子一边与水月说道:“姑娘且放心,我定然守口如瓶。” 闻克笙吃好了,便从欧希手中接过孩子哄着,欧希看着孩子一直在哭,便说:“许是该喂奶了。” “那你快去。”闻克笙将孩子递给她,欧希接过孩子走回房间。 水月见状便说道:“那就不打扰了,多谢款待。” “再见,您慢走。”欧希急匆匆地说了一句。 水月便离开了。 而市井之人,其优越感来源于自己比其他人知道了什么核心秘密。尽管水月再三叮嘱,可是这样劲爆的消息,加上族人对隐碎十分好奇,欧希装作说漏嘴的样子与旁人分享着这个消息。 在水月离开之后的几个时辰中,关于隐碎与那女子的爱恨情仇传得天花乱坠。 隐碎提着一包草药,快步地走向莹心的驻处。 莹心与袭无被安置在一个无人的小院,平日有人定时送来饭菜,两人回来时,元辛也缠着一起。 莹心无心进食,草草对付了两口便起身回房。 袭无担忧地看了一眼,看着元辛吃完,便将元辛送到房间休息,随后来到莹心的房间。 “咚咚”轻巧的两声,袭无便看见站着门槛的隐碎。 第59章 算来一梦浮生 隐碎没说话,将手中的药包递给袭无,袭无叹了一口气接过药包,隐碎往里看了一眼,便转身离开了。 袭无很想叫住他,可是一想到他背叛莹心的行径便止住了声音,便转身,正好对上了莹心的目光。 “莹心。”袭无尴尬地微笑。 莹心看了一眼他手中的药包,若有所思地看向门框。 “有什么事?”莹心问道。 袭无愣了一下,随后举了举手中的药包,“你该换药了。” “嗯,你进来,我有事情问你。”莹心说道,随后合上木窗。 袭无只好硬着头皮进去。 莹心对那一声亲王耿耿于怀,便问袭无,“岫岩神山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袭无闻言,好似尴尬解除,便与莹心说起岫岩神山的故事。 “那是几十万年前,国与国之间间隙不明,国与国之间战争不断,空间动荡,无数异纬度的妖兽都在祸害空间之国。后来一位奇女子约谈各国,划定边界,战争得以消弭,可是之前逃出来的妖兽却无法再送回去,也没有人有能力一举消灭他们,彼时天地生五凤,五凤中,又属青鸾和凤凰道行最深,最后由凤凰落在此山上,以鲜血镇压各方妖兽,空间才得以和平。” 莹心仔细听着,见他说完便问道,“这凤凰,可是有非常亲近的人?” 袭无闻言,目光忽然闪躲不安,莹心垂眸,似乎没看见一般。 “那凤凰,也是一名女子的式神,凤凰献祭之后,那女子也不知所踪。” “嗯。”莹心没有再追问,看来,她是某个人的转世,还是一位非常不得了的人的转世。 “袭无,你有没有十分仰慕,却又不敢靠近的人。”片刻后,莹心忽然问道。 “自然有。”几乎是毫不犹豫,袭无脱口而出。 可说了之后便对上了莹心略带伤感的眼神,他后悔了。 莹心冰雪聪明,仅仅一两句,便将这其中的脉络理地一清二楚。 待其命殒时,即为相见之期…… 莹心微笑,难怪,袭无看她的眼神,总是那样的飘渺,难怪他对她总是小心翼翼的。 莹心抬手,接过他手中的药包,微笑说道:“你再等等我好吗?时辰到了,我一定满足你的期望。” 袭无咬唇,只觉得愧对莹心,便立刻转身离开。 莹心没有去追,远远地看着袭无离开。她看着手中的药包,只感觉世态凉薄。 她若真的是那位了不起女子的转世,只怕这一世,这条命,是不能为自己而活了。 就连袭无,也是为了旁人留在她身边。 莹心将药包随手放到床上,心中一阵凄凉。 她感觉到自己已活成一座孤城,那些从前期待信任的人已慢慢远去,天地之大,唯她寂寞。 是夜,袭无自从白日出去之后便在也没回来,莹心慢慢地打开房门。 一声极其轻微咕的一声,莹心抬头,半空中,只见幻鹰擒住了刺灵鸟飞了回去。 那是秋绪与水月的较量,莹心没有理会,她径直往岫岩神山去。 岫岩神山洞口黑漆漆一片,莹心却见到隐碎坐在洞口,他黑衣黑面,早与黑暗融为一体,莹心险些没有看见他。 隐碎回头,眼神有颓废之势。 他已经不知道如何是好。 “莹心。”隐碎轻轻喊了一句,莹心便站在原地未动,片刻后她说:“打扰了。” 隐碎起身,缓缓靠近莹心。 莹心退了一步,说道:“隐碎大人,这么晚,不回府休息?” 隐碎摇摇头,看到莹心往后退便不再靠近她,颓然地蹲到地上。 莹心微微惊讶,因为她从未见过这个男人这样。 心里很郁闷,看着他的状态也不太好便问道:“发生了什么事,可需要帮助?” 隐碎叹了一口气,随后说道:“我许久没有吃过东西了。很饿,身体很痛。” 他们有着魔力加持,确实可以长期不进食,可是胃上的疼痛却半点不会少,可是隐碎因为食了断生水,早已感觉不到疼痛。 莹心眼神一暗,便问道:“为何不吃?” 隐碎再叹气,他取不到莲心,全然没有心思去吃东西。 今天本来想着随意吃些,可是看到水月在桌边,不愿与那人同席而坐,便也作罢。 莹心咬咬牙说道:“我今日看到里面的温泉里,有几尾鱼,不如” 隐碎点头。 莹心抬手,手心一团火焰聚集,她越过隐碎率先走入。 借着火势,可以看到洞里与白日无异。 隐碎跟在她身后,进入洞口之后顺手布了结界。 莹心点亮山洞,回头便看见隐碎蹲在温泉边上,她不解地问道:“你是不是不爱吃鱼?” “没有。”隐碎说道。 “那你为何不抓?” 第60章 深水有鱼君不见 隐碎没说话,静静地看着清澈见底平静如斯的水面,不由得疑惑,难道她的幻觉还未完全消失吗? 莹心见他没动静,便也不去追问,她挽起袖子将手放入水中。 她看见几尾色泽艳丽的鱼即刻游了过来,围住她的手。 隐碎才发现,她的手没入水中之后他便看不见她的手。 这温泉,大有玄机。 哗的一声,莹心抓着一尾鱼出了水面。 “你快接呀,我快拿不住了。”莹心说道。 隐碎看着眼前活蹦乱跳的金色鲤鱼,无声地笑了,他抬手接过鲤鱼,说道:“生火。” 莹心寻了一处地方坐下,手一指,一团火红的火焰便落在地上。 隐碎已经用冰魂链串好鱼,又用冰魂链做了一个简易的烤架,一切完毕了之后便坐到莹心边上。 莹心抬头,环顾山洞中春华秋实,她飞身落到半壁上,摘了几个果子。 隐碎有些不敢相信,合着过了这么多天,从未见过神山的真实面貌。 那她是如何看得见的? 隐碎接过果子,咬了一口,甘甜的汁液涌入口中,他忽然鼻头一酸,便觉得眼眶也湿润了。 莹心不解,看着他这模样也狠不下心置之不理,便说:“这是怎么了?” 其实,她很想抬手去抱抱他。 隐碎垂下眼帘,收起了外泄的情绪,说道:“这果子,很甜。” 他常年游走于生死之间,食不果腹对于他而言不值一提,一心只想活下去。 现在,竟然有人关心他饿不饿了。 莹心抬起的手渐渐放下,便说:“你喜欢吃,便多吃些。那树上还有,我去给你摘。” 隐碎摇头说道:“够了,你坐着。” 莹心抬手去给鱼翻了一面。 隐碎闻到了她身上腐烂的草药味,便说:“你身上”隐碎停住,开口询问伤情会暴露许多,可是也不能置之不理,便说道:“你身上有股奇怪的味。” 莹心愣了一下,随后起身坐到火焰的另一边。 隐碎没有再说话。 莹心小心地嗅了嗅身上,之前未曾在意,仔细闻来确实有些树叶腐烂发臭的味道,她的手不自觉地摸向后腰。 隐碎将果核扔入火中,隔着火焰看着莹心,她靠着宽袖的遮掩,一手摸向后腰。 隐碎起身,说道:“我去方便一下。”说完便快步走出山洞。 莹心松了一口气,瞧着隐碎离开便低头看向腰间。 药在衣服里,想要拿掉药的话要解了衣服。 “算了。”莹心低声说道。 莹心想着隐碎应该会很快回来,可是先回来的却是一位莹白色的女子。 莹心不解地看着她走近,直到看到她的样貌时,恐慌与羞耻争先恐后地涌上心头。 莹心不可置信地问道:“你怎么?” 来人正是阿洛,她手捧着一把草药,看见莹心便说:“隐碎大人受伤了,他去寻了别的药,让我先把这些送回来。” 心头的慌张被担忧取代,她问道:“他受伤了?” 阿洛点头。 “伤的重不重,他人在哪里?” 阿洛摇头说道:“隐碎大人说,若是将军问起,便告诉将军稍安勿躁,也不要外出寻找,他伤得不重,不一会便可以回来。” 莹心闻言才慢慢坐下,看着阿洛低眉顺眼温柔娴静的样子,便问道:“你与他?” “回将军,之前阿洛陷入险境,亏得隐碎大人才得以活下来,只是,如今阿洛成了他的精灵,不能再陪伴将军了。” 莹心脸色煞白,“你与他签订契约,那你身上的封印也应该解除了,那他,都看到了?” “将军问的是什么?”阿洛不解。 莹心不再问,必然是看到了。 半刻钟之后,便见隐碎捂着肚子进来,莹心连忙起身迎了上去。 “怎么了?”莹心扶着他坐到石头上,弯腰去查看他的伤势。 他的手已经被鲜血染红,鲜血顺着他的手指缝流下染湿了衣服。 莹心抬手,生莲已在手上。 感觉到伤口愈合,隐碎低声笑道:“多谢。” “无妨,才出去这么一会儿?怎么受的伤?”莹心不解地问道。 “一不小心被石头砸中,瞧见那半山之上有难得可贵的熏叶,便没忍住去取了一些。” 身后的阿洛配合地将手中的紫色植物递了过去,莹心看了一眼,埋怨地说道:“不过些熏叶,你若想要,回了虞城我带你去取,管你够。” 第61章 有人暖我寒冬 “那就多谢将军,那这些熏叶,稍后可拿来腌制这烤鱼。”隐碎笑道,忽然脸色一变,“糟了,冰魂链碎片还未收回。”隐碎豁然起身,嘱咐莹心:“你等我半个时辰。” 说完不等莹心反应,就带着阿洛急急离开。 莹心看着地上的熏叶,他方才说这熏叶拿来腌制烤鱼?他要半个时辰才回来? 半个时辰,足够她换药了。 而隐碎并没有真正地离开,而是等在了洞口外面。 他也不确定她会不会换药。 阿洛站在他身边一言不发。 方才她看到隐碎找到熏叶之后刺伤了自己,这样才有理由将熏叶名正言顺地带回去。 还好,莹心并没有检查他的伤口,因为不论是石头砸伤还是刀剑刺伤,生莲都可以治愈,莹心也不关心他为何所伤,只是明白她可以治愈他。 隐碎看着黯淡的空气,黑色的天幕,不由自主地露出笑意,她还是在乎他的。 阿洛看着他带笑的唇角,忽然也觉得开怀不已。 很奇怪,他开心,她便开心。 隐碎算着时间差不多了,也闻到洞中飘出来的香味,便起身往里走。 莹心将烤鱼剖开,将熏叶放置鱼腹一起上火烤,因为熏叶天然带着玫瑰香味,所以这样出来的烤鱼入口香甜。 隐碎笑着走近:“好香,快让我尝尝。” “你别急,有些烫。”莹心瞧着他口水直流的迫切样,情不自禁地笑了。 隐碎坐下,看着熏叶上白嫩的烤鱼,说道:“你可不许和我抢,这一只刚刚够我吃。” 鱼肉是发物,她身上有伤,不宜食。 莹心微笑点头。 隐碎低头切鱼,便闻到她身上由熏叶散发出来的玫瑰香甜之气,他便默默松了一口气。 莹心坐在他对面,瞧着隐碎吃得急切,便用熏叶枝条扒着鱼肉,默默地将刺挑尽,递到他面前。 隐碎连句谢谢都未曾说便狼吞虎咽起来。 他这样子,莹心看着心酸。 她抬起手拨开隐碎额间被嚼进口中的额发,心疼地说道:“慢些吃,不够我再烤一只。” 隐碎嗯嗯两声,莹心才回过神来,失落地垂下手。 她才想起,隐碎已经与若棂两相其好。 还好,隐碎并未过多在意她方才的举动。 隐碎自然感觉得到她的情绪变化,抬头,只看见她含笑带泪。 隐碎停下动作,故作笨拙地说道:“你,莫要难过,我分你一些,我少吃点。” 莹心杵着下巴,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她垂下眼帘,说道:“我不饿,都给你吃。” “那你?” “有些冷。”莹心随意说了个理由。 隐碎低头将手中的鱼肉咬入口中,随即开始解外袍。 直到衣服披上来,莹心才抬头,她拉紧外袍,眼泪终于不争气地落下。 莹心起身:“你吃了之后,将此地收拾干净,我先回去了。”她没有办法再和他单独相处,每一次想要亲切一些,却总是想到他与若棂摆在人前的亲密。 她害怕她会疯掉,她不该对这个已经离开自己的人再心生想念。 隐碎没有开口挽留。 她是抗拒他的,能够在今晚有这样的温存时刻,死而无憾了。 转身,却看到阿洛止不住地落下眼泪,他不解地问道:“你哭什么?” 阿洛说道:“将军哭了。” 那股郁闷感再次涌上心口,隐碎看着眼前的鱼肉食之无味。 尽管阿洛已经与他签订契约,可是阿洛还没有强到可以脱离生源地控制的地步,所以她可以感受到莹心的情绪。而阿洛是苦难之物,关于莹心的喜悦她无法感知,但是莹心的悲痛绝望,她却能够一分不差地感知到。 当初阿洛便是因为受莹心影响,总是置于困苦之情无法解脱,差点殒命,莹心才选择封印她。 隐碎起身追了出去。 天黑风冷,小路曲径通幽,她早已不知所踪。 隐碎将鱼肉收拾干净之后,他蹲在温泉边上若有所思。 他抬手,冰魂链从手心伸出,随即垂入温泉中。 如同料想的那样,冰魂链进入温泉之后他便无法看到锁链。 等了许久,感觉到冰魂链还在往下沉,隐碎没有耐心再等下去,他纵身跃入温泉。 隐碎也终于看到莹心眼中的世界,银色冰花从石壁上伸出,映得水下的世界如同白昼,几尾金色的鱼儿穿梭在其中。 水下的温度尤其适宜,置身其中只觉得懒意油然而生。 第62章 隐碎开外挂偷水晶 隐碎只顾着往下沉,没有注意到,他手上的戒指冒着微弱的紫光,飘出了美丽的紫气。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听到叮咚一声从温泉深处传来,是冰魂链触底了。 隐碎一喜,便加速游向深处。 温泉壁上的银花逐渐转为红色,温泉底下的世界一片绯红。 隐碎落地踩在石头上,他抬头看去,这竟然是个水下世界,彷佛一层结界将那温泉之水包裹住,水底的世界并未受到干扰,常人在这里不用魔力也可以正常地呼吸。 只是这里的温度也是颇高,不过一会儿,隐碎便流下了汗水。 面容上的面具隐约发烫,隐碎感觉到脸上的皮肤被面具边缘留下了烙印。 隐碎看去,这个世界只有一个被岩石圈出来的浅池,池中是红色的沙石,破土而出的是几朵摇曳的红莲,只是那红莲的模样是失去莲心的莹心极其地相似。 看来此地便是红莲的诞生之地。 如此,那莲心也应该是由此地诞生。 “许多年前,在一个国家,诞生了两个怪婴,那个国家的祭师预言这两个女孩会带来毁天灭地的灾难,便准备杀之以绝后患,然两个女孩尽管年纪尚小,但是魔力之强大令人无法想象,便顺利地逃过一劫从此销声匿迹。” “又过了很多年,一天夜里,祭师家中燃起熊熊大火,怎么也扑不灭,最后祭师一家惨死,同年,那姐妹俩带着叛军归来,意图颠覆王朝的统治。” “那场战争持续了百年未能分出胜负,皆因朝中一人,当朝的一位将军,他骁勇善战,足智多谋,屡次破了姐妹俩的阴谋。后来那位将军还是中计了,妹妹乔装打扮,故意与将军偶遇,随即入府,竟然牢牢地抓住了将军的心思,那位将军从此深陷温柔乡中无法自拔,妹妹屡次泄密,最终兵败如山倒,那位将军死了,当朝帝王也死了,姐妹俩成功了。” 隐碎大声将故事讲出。才说完,便觉得这故事干涸不已,连自己都无法感动,何况他人。 果然,他的声音落下之后一片安静,并未见一丝动静。 隐碎不明白,这个故事想要突出的重点是什么? 怪婴出生,惨遭追杀,随后怪婴姐妹消失匿迹,或许是在暗中培养自己的势力,等待时机成熟时出其不意,最终颠覆了王朝的统治。 这里面的每一句话若是细想,都可以勾勒出一幅宏伟的书画。 这其中,什么最牵动人心? 手上的戒指不断发烫,隐碎无法遏制地想起了那梦中与莹心的欢愉。 怎么这般不自制,在这种时候分神? 隐碎暗暗埋怨自己。 可是越是这样想,那些画面便越来越清晰,在变幻莫测之间,那与莹心纠缠的男子竟然变成了袭无。 “不可以!!!”隐碎大怒,心脏的位置猛烈地疼了起来。 隐碎按住心口,不由得跪下。 在心脏的那个位置,那颗石心在挤压这周围的脏器,似乎想要将这个位置腾出来,可是石心是由汝霜安置,它无法突破汝霜设下的禁制,所以很快就被反弹回去。 阿洛被弹了出来,可是刚刚出来,一股巨大的吸力便将她往隐碎的身上吸引,同时伴随着的是同样力道的推力,同样有一股力量在将她往外推。 这一推一吸之间,阿洛只觉得身体快被撕扯成两半,巨大的疼痛使她哭泣,可是此时的隐碎已经顾不上她,阿洛瞧着他已经失去了意识,便开口喊道:“隐碎,你清醒一些。” 隐碎没有理会她,他眼前的画面凌乱不已,一会是莹心的嬉笑怒骂,一会是袭无为了莹心奋不顾身,或是他二人两相其好。 一声凤啼响破天际,阿洛模糊间瞧见一只红色的小鸟破土而出,落在隐碎的手指上,轻啄了一下戒指。 两股力道同时消失,阿洛瘫在岩石上晕了过去,而隐碎同样也失去了意识。 第63章 谣言之刀,刀刀扎人心 第二日,隐碎醒来却是在岫岩神山之顶的一块岩石上,他的手中握着一颗红色果实。 隐碎有些惊讶,仔细确认这便是他想要的莲心。 他觉得不可置信,他找寻十几二十日,却没有想过会来得这样轻松。 他虽不解,可是此刻拿到莲心对于他而言是一件好事,隐碎回忆起昨晚的事情,却是一片模糊,一句话却忽然从脑海中冒了出来。 我以莲心换你身边的小精灵,往后若再叨扰,我必然不再客气。 小精灵? 隐碎才感觉到,阿洛已不在。 看来温泉底,确实是凤凰的栖身之地。 隐碎顾不上那么多,起身下山。 白日莹心起身的时候,袭无仍旧没有回来。 来送早饭的人是若漾,她在门口等了许久,莹心才迟迟开门。 “姑娘昨夜没有休息好吗?可是哪里不习惯?”若漾见她状态不好,便问道。 “并没有,不过水土不服罢了。”莹心随口说道。 “部落中确实不如外面的世界,姑娘且忍忍。” 莹心抬头看她,说了一句:“多谢。” “秋绪殿下昨夜与大祭师商议,因此托我过来告知你们一声,今日就先休整休整,等他探明原因之后再去神山。” “好。” 事情说完了,若漾该离开了,可是心中一直对自己听到的传言心存疑虑,便多问了几句:“姑娘此次前来可是为了隐碎大人?” 莹心提着竹篮的五指收紧,随后说了一句:“不是。” 若漾不太相信,她又说道:“不论姑娘是不是不愿意承认,隐碎大人既然已经明确拒绝您了,您就莫要再纠缠隐碎大人了。” “嗯。”莹心淡淡地应了一句。 “隐碎大人和大祭司现在很幸福,您可千万不要破坏他们,也莫到大祭司面前说道。” 莹心蹙眉,不明白为何这个人,和她并不认识的人会这样说自己。 或许也是无心思与她纠缠,莹心又应了一句“嗯。”变相地承认了若漾所说。 若漾见她脾气好,胆子便大了一些,随后说道:“你也莫要妄自菲薄,你总能找到一个不介意你的人。” “介意我什么?”莹心问道。 “隐碎大人为何拒绝你,不就是因为你水性杨花,非清白之躯吗?”若漾蹙眉,她怎的还明知故问? 手中的竹篮落地,莹心脸色煞白。“他亲口所说?” “自然是,不然我怎么敢说给你听?”若漾有些吓到,弯腰捡起竹篮,“我之前尚不明白隐碎大人为何选择大祭司,如今明白了。或许是隐碎大人喜欢清白之人。” “嗯……” “你怎么了?”若漾问道,见她分神便摇了摇她的手臂。 莹心回过神来,她接过竹篮,对着若漾说了一句:“多谢。” “无妨。”若漾笑道,只觉得这人脾气真好,不似传说的那般放荡。 若漾转身,莹心迫不及待地关上门,却愣在原地不知所措,她应该做什么? 昨夜的恐慌再次涌上心头,隐碎与阿洛签订契约定然是看到那些画面,那样不堪的经历用这种方式被重现在隐碎面前,莹心只觉得羞愤不已。 她以后在隐碎面前该如何自处? 隐碎亲口所说,嫌弃她的不白之身吗? 她不信,她要亲口问问。 想到这里,莹心放下竹篮转身打开门,可是刚刚开了门,隐碎便站在门前,他也是一脸凝重。 莹心僵住,片刻后她只觉得无地自容。 她想,他看到她会不会想到那些画面,随后憎恶她,给她打上浪荡的标签,随后远离她? 她不知道,她想问问。 一定要听他亲口说出她才相信。 “你……” 隐碎先开了口,“袭无呢?”隐碎问道:“他不与你在一起?” 对于此刻的莹心,这个问题是致命的。 她绝望地想,他一定是认为她是那样的人,认为她夜夜笙歌,人尽可夫不知节制,不然为何上来就问袭无与不与她在一起? 好像瞬间明白所有一样,莹心不再抱有任何希望。 隐碎瞧着她双目转红,便又说道:“昨夜阿洛说你曾哭泣,现在可有好些?” 阿洛?莹心后知后觉。 是啊,在这样的距离,阿洛无可避免地与她感同身受。 她的哭泣在他的眼里是不是一个笑话?莹心无可抑制地想。 莹心闭眼,不愿意再听他说话。 “莹心?”隐碎见她不对劲,便喊了一句。 “昨夜累极了,他还在房里休息。”莹心睁眼,平静地说道。 隐碎眼眸闪动,“昨夜怎么了?为何累极?” “你,不懂夫妻之事?”莹心反问。 第64章 神兽来了 隐碎愣了一下,随后咂了一下嘴,顿了一下才说,“那打扰了。” 瞧着她面色不好,隐碎还担忧是不是昨日没睡好,现在看来也许是纵欲过度。 门合上的时候,莹心一下子瘫坐在地上,刚刚在他面前,好似赤裸裸的一样。 莹心踉跄着走进房间,靠着房门却好像麻木了一样,脑袋里面一阵眩晕。 “昨夜阿洛说你曾哭泣。” 莹心忽然想到这句话,她好像着魔了一般,她幻化出短刀,毫不犹豫地刺向双目。 阿洛的根,便是她眼中的泪腺,祛除泪腺,她与阿洛再无牵连。 她下手一点也没有手软,加之没有痛觉,她便越发得逞,随着鲜血的流出,两枚红色晶体落在地上。 莹心睁开眼睛,她的视力并没有受到影响。 她看着手上的鲜血和尖刀,似乎才明白自己做了一件什么事情。 随后呵呵的笑。 她好像疯了。 她伸手去捡地上的晶体,似乎在懊悔不该做这样的事情,可是伸手过去时,不知是否是力度没有控制好,那两枚晶体竟然被捏了个稀烂。 “啊……”她短促地发出一声呼唤,这声过后却又好像失声一般,喉咙中无法发出任何悲伤的声音。 她手指捂住胸口,痛苦与委屈才迟迟而来,却如同排山倒海一般,彻底将她这段时日的故作姿态击得粉碎。 她慢慢地蜷缩身子,俯首在地,跪倒在血水之中,可惜,她再也不能用眼泪表示悲伤。 好像溺水的人,瞧着水流从口鼻涌进,开口呼出的求救之声被打回腹中,随即水流开始冰冻,她五官被冰层封住,无法呼吸,也听不见外面的情人的情话,更看不见冰冻世界外的斑斓世界,她的手脚逐渐冰冻,彻底失去了这这个世界交流的工具。她好像还活着,却无法向别人证明自己仍然活着。 睡梦中的阿洛忽然惊醒,开口便呼唤“主人。”她抚住胸口,这里似乎少了什么。 喘息初定,阿洛疑惑地瞧着周围。 这是一个鸟语花香的世界,阿洛是在一片花海中醒来。 耳边鸟儿啼鸣声悦耳,阿洛慢慢地回想起昨夜的经历。 她看到一只红色的鸟儿。 “你醒了?”有人说,是一个女子的声音。 “谁?”阿洛疑惑地看向四周,并没有人。 “我在你后面。”那声音说道。 阿洛回头看。 是那只红色的鸟儿。 此刻她歪着脑袋眨巴着眼睛看她。 阿洛后退一步。 但凡妖兽,不论神魔,若能开口说人话,必然有其人形。 “你是?”阿洛不敢掉以轻心,她小声地问道。 “你叫我小鸟就行。”小鸟说道。 “……你的修为定然是比我高,叫你小鸟,实在不敢冒犯。”阿洛想了想,随后说道。 “呵呵。”小鸟愉悦,她展翅飞起,随即落在阿洛的肩上。“无妨。” 阿洛还是不敢叫。 “您可见到和我一起的那个男人?”阿洛问道。 “他走了。”小红鸟懒洋洋地回答。 “走,去哪里了?”阿洛不解。 “我用莲心和他换了你。” “他同意了?” 阿洛呆呆地望着这红鸟,她的眼睛缓慢地转动,后又眨了眨,“是的,他能舍下我。” 红鸟见她伤心,又不忍心,说道“骗你的,我与他交换时,他没有意识。” 阿洛抬眼,眼中的欢喜慢慢浮现,不相信地再问道:“当真。” “我骗你作甚?”红鸟不高兴了。 阿洛喜笑颜开,“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红鸟傲娇地哼了一声。 阿洛却不明白,它为何要留下她? “那你,为何要换我?”阿洛问道。 红鸟闻言,惬意地抬起爪子挠头,“自是喜欢你才将你留下。” 阿洛不解,“那我什么时候能够出去呢?” “……我也不知道哈哈哈哈。”红鸟大笑着飞离阿洛的肩膀。 阿洛闻言着急,“小鸟儿,你把我放出去好不好?我还有要紧的事情没做呢。” “唔……”红鸟落在树枝上,她看阿洛焦急的样子也不忍心,她想了想说道:“那你陪我几天可好,几天之后我定然让你出去。” “好,我陪你。”阿洛笑道。 红鸟见状,也开心地笑眯双目。 若漾意外遇上了隐碎。 “隐碎大人?”若漾停下脚步问道,“您有什么事情吗?” 隐碎一直跟在她身后,她便停下脚步。 “……我想见大祭司。”隐碎想了想说道。 若漾心中涌上一丝苦涩,她点头称好,“我带您去。” “你想探命数?”若棂还是有些惊讶。 这个男人看起来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竟然也好奇命数一说。 第65章 天地一幅画,你我皆是画中人 隐碎点头。 “你想知道谁的命数?” “……莹心。” 若棂眸光微闪,又问,“你与她是什么关系,我瞧着你很关心她。” 隐碎没答,若棂便识趣地不再问。 “你不想知道自己命数如何吗?” “若是大祭司没觉得我贪心,那便一同告知也好。” “无妨。”若棂微笑。 若棂于是进入正题,她看着隐碎,说道:“你的未来过得极好,会有一位美丽的女子做伴。” 隐碎蹙眉,他不解地问道:“既然生命无终止,那何来结局一说?所谓命数所映射的是什么时候?” “所谓命数,便是你的日子若与现在大不相同,那便是结局。譬如一人从前食不果腹,任人宰割,忽然一日成为人上之人,那便是他的命数,至于之后的日子,我也无法在此时窥探。” 隐碎的神情依然不轻松,“那位女子,是谁?” 若棂摇头不语。 “那……那个人呢?魔界之王袭无。”隐碎咬咬牙开口询问。他没有勇气去询问莹心的。 若棂顿了一下,“他呀……终其一生,都不过是为了心中执念,魔王,将会归于血海。” 隐碎大约明白,这意思便是说袭无的结局并不好。 “那,莹心呢?” 闻言,若棂将手按在眼前的水晶球上,嗡鸣声不断传来 似乎躁动不安。 若棂垂下眼睑,暗中念着咒语,水晶球很快安静下来。 隐碎有种不好的预感。 可是若棂却毫不在意。 她说“今日泄露天机已多,隐碎大人,不如明日再来。” 隐碎只觉得被耍了一般,“方才你还说可以一同告知。” “即便一同告知,也不过两人,你今日询问已有两人。” 隐碎却双目通红,“我今日一定要知道呢?” 若棂却不惧怕,“请隐碎大人明日再来。我定然知无不言。” 隐碎一拳砸在了桌子上,他放下了方才的强势,恳求道:“我爱慕她已久,可她似乎心中有人,我不过想知道,她最后是否与我在一起,还请大祭司告知。” “她若是你命定之人,即便眼前被旁的人诱惑而去,最终也会归你所有,你何必着急。” 隐碎明白,若棂是不会告诉他。 微微叹了一口气,隐碎说了一声多谢之后便起身离开。 若棂看着隐碎离开,她才拿开放在水晶球上的手,那水晶球已然火海一片,那灼人的焰火中,一女子缓缓转身,目光冰凉。 那人正是莹心。 水晶球忽然出现了裂痕,若棂抬手敷上裂痕,柔声安慰,“前世债,今生偿,莫急莫急。” 她说完了这句话,水晶球的裂痕便神奇的消失不见。 若棂从来都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可此时双目中却充满了恶毒的算计。 隐碎从祭师府出来便直接离开了岫岩部落,意外地在洛川水边上见到袭无。 “你去哪里?”袭无问他。 隐碎默不作声,回头看了一眼部落的结界。 “隐碎。”袭无瞧着他不对劲,他那紧抿的唇,好似在下什么重大的决定一般。 隐碎再回头之时双目已然赤红,他匆匆地对袭无说了一句:回见之后便匆匆飞走。 袭无不解,他也没去追,只是安静地坐在岸边,凝望着湍急的江面。 阿洛发现这小红鸟还颇有闲情逸致,除了平日逗逗鸟,栽栽花,竟也会装模作样地翻开画卷,小巧的身姿在画卷上指指点点。 阿洛抬头看着悬浮的画卷,她看不见小红鸟的身影,但是被它踩到的画卷会凹陷一块,因此她也能知道小红鸟在哪里。 这里与世隔绝,灵力充沛,不过来了几日她便觉得修为大增,一时间竟然也不想离开这个地方了。 “神鸟在上,在下秋绪,前来求取莲心。”忽然有声音传来,阿洛惊奇地起身,却看见小红鸟只顾着自己的事情,全然不理会这呼唤。 阿洛飞到树枝上,轻盈的身体附在树梢,她好奇地问道:“你可有听见有人在叫你呢?” 小红鸟抬头看她一眼,随即咕的一声,继续研究自己的画卷。 阿洛更加不解,瞧着红鸟专心,她的心思也被吸引到那副画卷上面。 那是一副色彩斑斓的画卷,一墨一笔,气势恢宏。 阿洛不解地问道:“这不是山吗?为何是红色的?”说完手指便要指到眼前那个红色的巍峨山峰,小红鸟察觉她的举动,便灵动地跳了过来,毫不留情地啄了一下她的手,呵斥道:“你当心污染了这宝贝。” 第66章 梦啊,怎得如此难耐 阿洛暗戳戳地嘀咕道:“真小气。” 这小鸟与主人和隐碎都不一样,随和但是不随意,总是会斜着眼看她的小心思,不似他二人那般严肃,所以在他面前,阿洛总是多了几分随意和娇憨。 小红鸟跳到她手臂上,拿着一副长者的姿态教训道:“你可要记住,那玩意不可随意触摸,当心弄坏了,只此一份,坏了便没有第二份。” 阿洛不服气:“可你不是也在上面跳来跳去?” 小红鸟白了她一眼:“我可有你一根指头重?” 阿洛打量了她娇小的身躯,摇摇头,小红鸟见状便心满意足地飞走。 阿洛揉揉手指,再次看向那幅画,只是不似之前那般造次。 “神鸟在上,在下秋绪,前来求取莲心。”这个声音再次传来,阿洛转头看小红鸟,她还是不理会。 “你为什么不理他呢?”阿洛不解地问道。 “每人,只可求取一枚莲心。”小红鸟说。 阿洛恍然大悟,所以,秋绪此行注定空手而归。 阿洛想起另一个取了莲心的人,忽然觉得闷闷不乐。 他何时来接她? 镜庄元都 芒零站在首辅阁门口,恭恭敬敬地将兰俞送出长街,直至看不见轿辇尾影,她才转身进入首辅阁。 兰俞今日下朝之后找她下棋,一盘残局硬生生下了一整天。 芒零知她为何如此,只是秋绪不归,她说再多都是无益,所以当下也没有说什么,她要做什么,她陪着便是。 “芒零。”有人唤她。 芒零停住脚步,她疑惑地看向四周,兰俞走时已是深夜,下人皆已安歇,即便有人,也是恭恭敬敬地叫她一声首辅大人,直呼其名之人,便只有兰俞和秋绪。 芒零看向假山后,瞧见四下无人便走了过去。 是一名戴着面具的男子。 芒零的目光移向男子的眼睛,只是片刻便认出这双眼睛是谁的。 “何事?”芒零问道。 “特地前来,求取一物。” 芒零蹙眉,能让他开口求取之物,必然不是凡品。 再说秋绪空手而归,一样是百思不得其解,因为上一次他是用同样的方式取到了莲心,可是为何这次神鸟却连应都不愿意应他。 想着,他折身去看莹心。 开门的是元辛,她一张小脸皱着,见着是他更加苦恼。 “怎么了?”秋绪同样心烦意乱,见她此模样便问道。 元辛闻言,眼眶中情不自禁地泛起泪花,她哽咽道:“殿下是来找母亲的吗?母亲托我与您说一句抱歉,她因着水土不服,身上起了大片的疹子,实在不宜见客。” 秋绪闻言停住了脚步,“可抓药了?” “已经抓了。” “那便好好休息,我过些时日再来。” “好。” 看着秋绪走远,元辛咬咬唇,刚刚想喊住秋绪,里面却传来莹心的声音。 而莹心,从昨夜睡着便被困在漫长的梦境。 她睁眼时迷雾恰好散开,她便看见那个扑面而来的男人。 她心下惊骇,拔腿便跑,可是手却被拽住,她回身时,面前的衣服已经被撕碎。 “滚开!”莹心吓地大叫,双手推攘着男人。 那时,余光瞧见什么冰蓝色的东西,有什么东西从眼前晃过,冰魂链结界隔开了她和男人。 莹心惊魂未定,瞧着犹如救世主一样的结界,只觉得劫后余生。 结界外面男人在攻击结界,可这结界稳固,他无法破开。 忽然下雪了,莹心不解地抬头看这漫天的雪花,不明白此时下雪是为何。 她在余光尽头忽然看见一对靓影,雪停时,两个人便走到她面前,是隐碎和若棂。 隐碎看着他,凉薄的目光看着狼狈的莹心,他开口说道:“若棂与你相比不,你不配与她相比。我想要的女子,这一世,必然只能有我一个男人,圣女殿下雪白之躯已被万人玩乐,隐碎,实在要不起” 第67章 心如死灰 “我没有”莹心想解释,可是隐碎已经不愿意再听,他带着若棂远去。 “隐” 身后的嘶吼打断了她的思绪,莹心仓皇回头,却看见那男人已经撕开了铁链,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这样的屈辱她已经承受了数不清的次数,可从来没有一次让她这样绝望,因为隐碎和若棂折返过来。 “隐,不要看我”她绝望地祈求着,她不奢望他出手相救,可是,不要看见她这种不堪屈辱的模样。 可那冷漠的男子,就那样看着。 莹心睁眼,便听到外面秋绪的声音,她大口喘着气,试图平静下心情。 还好元幸替她拦住了秋绪。 “元辛,进来。”莹心说道,元辛听到急忙跑进去,“母亲。” 莹心抬头,在光影绰约中,她的面色如纸一般白。 “母亲,你可好些了?” 莹心起身,除了身子虚些,并无大碍。 元辛走过来,莹心握住她的手,“这几日,在外面都听了什么好玩的事情?” 元辛摇摇头:“说来说去,都不过是东家长西家短罢了,母亲不爱听。” “可曾听说,隐碎与大祭师的事情?” 元辛垂下头不说话,怎么可能没听说。 莹心叹了一口气,她走向门口,瞧着日头正好,那阳光刺眼,她只能眯着眼睛才能看清那天间的云朵。 莹心走到天井,目光呆滞地看着紧闭的大门,悲凉地说道:“元辛,从今以后,你便该另寻他人庇佑了。” 元辛没听清,只见莹心的身体摇摇晃晃地走向门口,她不放心要跟出去,却在门口被结界拦住,“母亲。”她焦急大喊,可是那孱弱的背影却无比坚决,似乎看到一条生路,义无反顾地扑了过去。 尽管元辛惊慌,泪水决堤,那人还是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莹心避开了人群,沿着山路来到溪边。 她走近那条浅溪,瞧着小鱼在石缝中穿梭,不自觉地看入神了。 “你没事?”有人温声问她,莹心回头,便瞧见了若棂和若漾,她瞳孔一紧,随后说了一句:“无事。” “你脸色怎么这么白?”若棂关切地问道。 “多谢大祭司关怀,我无事。”莹心退后一步说道。 她不想靠近她。 若棂不解,她奇怪地看着莹心,“你为什么后退?” 莹心脚跟已经触碰到水,闻言她说道:“恰逢生了一场大病,不想将病气过与大祭司。” 若棂恍然大悟,“那你便不该来此处,此处危险,此溪通往结界外的洛川水,一不小心便会陷入危险之中。” “多谢提醒。” 若棂便与若漾便将背后的竹篓放了下来,若棂便说道:“今日月圆之夜,会有金尾石斑鱼从洛川水回流而来,那鱼肉极其鲜美,我特来捕几尾,明日你们可尝尝鲜。” 莹心听着,只觉得这女子十分娴静淡雅,她伏身时正好风起,面纱荡起一角,莹心便看到她焦黑的下巴。 莹心不自觉地笑了,她走了过去,“我能帮忙吗?” “你身体未愈,自然不宜接触凉水,我与若漾片刻就好。”若棂抬头,双目中带着浅浅的笑意。 莹心没说什么,若棂又说,“说起来,还真的有一事想要麻烦你,若漾这小丫头昨日和世子去后山打猎,不幸被野兽所伤,所伤位置又正好是腹部,恰逢她来着月事,也是难受至极,听闻姑娘的生莲可治愈外伤,不知能否麻烦你………” “好。”莹心答应下来。 “多谢姑娘。”若漾道谢说。 “举手之劳。” 若漾与莹心来到边上的树下,若漾小心地解开衣裳,莹心见状便布下结界,若漾抬头感激地看了莹心一眼。 若漾的身上只剩一件肚兜,莹心掀开下摆,她的小腹上确实有几条伤口,像是被猛兽的利爪所为。 莹心没有多说,只是拿出生莲为她疗伤,不过片刻,那皮肤便完好如初。 莹心起身,“好了。” “多谢。”若漾再次道谢。 莹心的目光看向她身后的树干,树皮呈棕色,可是斜出来的一条断枝却带着血迹。 莹心即刻想到了那夜隐碎将她推至树上她才受了伤 可第二日袭无不是说她身上的伤是摔的吗? 莹心没有仔细看过伤口,可是此时却起了疑问。 “姑娘,你在看什么?”若漾问道。 莹心回神,也许是巧合,这断枝并不锋利,如何会伤她那么深。 想着,她的手不自觉地触碰到树皮上。 “姑娘,你流血了!”若漾惊叫一声,莹心收回手,惊讶地看着通红的手掌。 第68章 一叶温柔舟 “这……”看来此树不是寻常的树,或者,根本不是树,不过是某一种生物的拟态。 莹心开始怀疑,脚底下踩着的这片草地真的只是草地吗? 莹心垂下手,手掌上的血便滴落在茵绿的草上。 莹心怀疑地看向四周,她是不是还一直在幻境中,奢蜜香的药劲还未过? 她不知道。 如若她后腰的伤是被这树所伤,那她整个后背都应该是伤痕累累,甚至与包括那日接触到这树皮的身体都会有伤。 那是不是那夜,隐碎真的来过?真的布起了一个冰魂链结界拦住了那个男人? 结界不知什么时候解了,许是她意念恍惚,结界便自动解除。 若棂从竹篓中拿来了药,手上被冰凉的抹布擦拭时,莹心才回过神来。 若棂将沾了血的白布递给若漾,将草药敷在她的掌心中,一边说道:“这片溪地,乃是部落禁地,魔力低微之人是万万找不到这里的,也就是你们这些外来之人能够轻而易举地来到此处。只因这里有这许多未知的危险,这里的一草一物,都不可随意触碰。” “原来如此。”莹心恍然大悟。 她看着若棂低垂温柔的眉眼,说道:“大祭司,可想容貌复原?” 若棂的手停顿一秒,随后说道:“不劳姑娘费心,我这脸看过名医无数哦,却是半分都不能改善。” “我有办法。”莹心笑道,这样温柔的女子,谁人不喜欢?尤其是那见惯了杀伐残酷世界的男人,可能更迷恋这样的温柔乡。 若棂抬头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为她包扎伤口,“你是如何知道我面容已毁的。” “方才起风了。”莹心说道。 若棂明白了。 “那你想吗?”莹心再问。 “若你真有办法,那便麻烦你为我一试。” “今夜我来找你。” “好。”若棂也爽快,毕竟哪位女子不爱美? 话说古烈,从后山回来被父亲责罚了一顿便郁闷至极,也不敢瞎闹,便只能百无聊赖地走街串巷。 便瞧见元辛双目通红地蹲在门口。 “你怎么了?”古烈问道。 元辛抬眼看他,继而又垂下头。 “你,可是哪里不舒服?”古烈走近。 元辛记得这个人,便说:“劳烦世子殿下操心,我没事。” 古烈抿唇,又说,“你要是心情不好,我可以带你出去玩。” 元辛摇头,此刻除了与母亲有关的事情,其余的她毫无兴趣。 忽然她眼睛一亮,问道:“你知道隐碎大人在哪里吗?” 古烈摇头,“我已经有许多日没见他,先前曾说拜他为师,可大祭司不允许我们外出,这是也就不了了之。” “哦。”元辛泄气。 “他或许与大祭司在一起。”古烈猜测,“可是我也有好几日未见大祭司了。” “唉。”元辛悠悠地叹了一口气。 古烈蹲在石槛上 也叹了一口气。 他抬头看向蓝色的天空,他无比地向往外面的世界,上次的经历对于他而言危险又刺激,他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是怎么样的。 可是当时父亲都已经答应帮他一试,却被大祭司一句话驳了回来。 他百思不得其解,为何大祭司不允许他们外出? “你为何不出来?”古烈问她。 “诺。”元辛抬起手,触碰了结界。 古烈双目发光,他也抬手触碰了结界,软软的,却怎么也戳不破。 忽然,古烈手掌失去制耗,落了下来,他一怔,以为是自己破了这结界,元辛面带疑惑站了起来。 她伸手去试探,却发现结界消失了,便也以为是古烈破了结界。 古烈不解地看着自己的手,他的心里脑补了许多画面,也许是因为自己这特殊的异能可能会破坏外面世界的稳定,所以大祭司才不允许他们外出。 想到这里,古烈更加兴奋。 “我明白了!”他兴奋地大喊,元辛疑惑地看着他,只见他欢快地跑开。 第69章 长生诀亦是夺命诀 元辛探出头,看到古烈很快跑了没影,便摇摇头,疑惑地回了房间。 莹心后来提着一蒌菊薯膏回来,元辛结结实实地松了一口气,瞧着母亲的气色比早上要好多了,便也慢慢放心下来。 “母亲。”元辛亦步亦趋地跟着莹心。 “什么事情?”莹心将菊薯膏递给她问道。 “那位世子,今日破了您的结界。” “他如何破的?” “他不过是用手触碰了一下,结界便消失了。” 莹心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是巧合,便说,“非也,那结界是自动消失的,不过是巧合罢了。” “哦。”元辛答了一句。 “你尝尝,她们说很不错。”莹心说道。 元辛拿起一块紫红色的我菊薯膏,咬了一口,瞬间清甜在口中铺开,方才的郁闷也一扫而空。 莹心瞧见她笑,便也露出微笑,真是个小孩。 “母亲你也尝尝。”元辛说。 “嗯。”莹心应着,接过一块糕点放入口中,许是没有心情,她没有尝出这是何味。 隐碎回来时,见袭无仍在洛川水边上,不由得生出一丝恼怒。 他问道:“魔王在这里几日了?” “一直在此。”袭无说。 隐碎蹙眉,再次问道,“莹心如何?” “她与秋绪在一起,自然不会有什么事情。” 隐碎不悦,只快步离开。 袭无犹豫了一下,也跟了上去。 然而,结界却无法打开。 若棂人在别处,无法为他们打开结界。 隐碎透过结界,看见里面一切如常,才松了一口气。 阿洛寻到一处秘境,这里满地都是红色的胶囊。 小红鸟落在她的肩头,不时地提醒,“小心些。” 阿洛蹲下身,试探地用手触摸面前这个柔软的东西。 “这是什么呀。”阿洛问。 “长生诀。”小红鸟说。 阿洛不解,长生诀?他们不是已经永生了吗?还要这长生诀何用? 阿洛起身,却瞧见一枚红色胶囊上面印着隐碎两个字。 阿洛走了过去,瞧见这枚胶囊与其他无异,便也伸手碰了一下。 胶囊在瞬间散发出红光,阿洛瞧见这胶囊被拆解,变成一个个的画面。 那似乎是隐碎的过往。 她看见他仍是孩提时被亲人刨心,生死之际幸得汝霜所救,有幸成为其麾下一名暗卫。 在无穷尽的训练中,隐碎迎来了自己的第一次任务,那时镜庄动乱,莹心出世时流落蛮荒,隐碎的任务便是将莹心带回镜庄,可那时莹心已经转世,隐碎不能强行抽离魂魄,便陪着莹心度过一段短暂的岁月。 直到转世死亡,隐碎才带着莹心魂魄回到镜庄,注入生莲中以获新生。 后来隐碎离开,开始为汝霜征战四方。 直到几年前,隐碎再次被汝霜召见。 汝霜说,她要莹心身上的爱殇之灵。 接着,隐碎顺理成章地出现在莹心面前,为其所救,有了牵连,表白心迹,若不是因为莲心的事情,隐碎或许早已满载而归。 阿洛越看心底越凉,爱殇之灵,若不是至爱之后至痛,何以产生爱殇之灵? 她逐渐意识到,隐碎将会伤害莹心。 直到红光消失,阿洛还未回过神,她不解为何自己会看到这些,可是现在有一个更为紧急的事情,那便是告诉莹心,隐碎的真实目的。 尽管爱着隐碎,可是她仍有理智,莹心是她的生源,在两者之间她选择莹心。 “小,小鸟儿。”阿洛说话都不由得结巴,“我要,出去,放我出去。” 小红鸟的目光落在那已然安静的胶囊之上,微眯的双目中尽是无奈,它转向阿洛问道:“那画面中的人于你很重要么?” 阿洛眨了一下眼睛,她低下脑袋,不觉有些痛彻心扉。 如今莹心与隐碎之间,她必须要做出一个选择。 第70章 神鸟应配神女 她与隐碎有契约在身,隐碎不仅能控制她的生死,更是她的心爱之人,她如何舍得背弃,可是莹心,那也是陪伴了自己数百年的人,更是生养自己的人,她更加舍不得看着莹心那样被隐碎伤害。 泪水悄然落下,阿洛抬头说道:“对,对我很重要。” 小红鸟似乎不愿意看她落泪,它飞起来说道:“你想出去便出去,何必哭泣?” 阿洛感激不尽。 入夜 仍然不见若棂的身影,隐碎不由得焦急。 他忽然停住脚步,通过之前的符眼,他看到一名男子走上了祭台,他手持长剑,慢慢消失在符眼可见范围。 隐碎起身,他奔向城外的洛川水,毫不顾忌地一头扎了进去。 袭无跑了过来,刚刚想跳进去,抬眼便看见一只水绿色刺灵鸟飞过,他挥袖,刺灵鸟便落在他手中,袭无取下信笺,却看见了水月向兰俞汇报的内容,信笺末尾落着水月独有的印记,因此他认出来这是水月的作为,他捏住刺灵鸟,跳入洛川水中。 高高的祭台之上,秋绪提着长剑缓缓前行。 四下无人,他无所顾忌。 走过香案,便是一面雕刻了凤凰的石墙,秋绪提剑,对准凤凰的眼睛,缓缓刺了进去。 秘境中 这一夜与别日无异,星空渐明,四下黑暗,若棂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夜明珠放置,便坐在溪边等待着。 莹心来时,若棂已经捕了三四尾石斑鱼,莹心往鱼篓里瞧了一眼,竟是那晚在岫岩山洞中烤的鱼。 “你,准备在这里吗?”若棂不解地问道。 莹心点头。 “那便依你。”若棂说道,她原本以为她会在祭师府等她。 “这里安静。”莹心只说。 若棂见她已经开始着手布结界,便也不再说什么。 结界布好,若棂独身进入,若漾留在外面守着鱼篓。 若棂进入时结界内已然一片绯红,足下是水,却不湿鞋,水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长出红莲,开放出妖艳之姿,一身素衣的莹心在这样的环境中显得格外不搭,可当莹心转过身,那一刻,若棂只觉得天下芳华皆为之失色,她不禁看呆。 莹心的目光迷离飘渺,她一步一步缓缓走近,在她走过的水面,绽放出浮莲,而在她的身后,一朵巨大的莲花缓缓绽放。 若棂看着她发簪掉落,也不曾激起一丝涟漪,她的一身素衣变成一身红色长裙。 莹心站在她面前,那强烈的压迫感,逼得若棂不住地发抖。 许多年前,有个女子也是这样居高临下地看着先主,随后抬手便焚烧先主,这脸上的疤痕,便是那时的杰作,生生世世地传承下来。 那种烈火焚烧的疼痛感再次直击灵魂深处,若棂不住地颤抖,卿灭两个字萦绕在心头,却怎么也张不开口。 大祭师有一个本领,只要说出卿灭二字,指定的人就会被天火烧得干干净净。 莹心抬手,取下若棂的面纱,她瞟了一眼那张惨不忍睹的脸颊,抬手,身后的红莲便散发出剧烈的红光,笼罩着若棂。 若棂缓缓放松下来。 莹心额角溢出冷汗,瞧着若棂脸上的疤痕毫无变化,便意识到这是灵魂烙印,只能用真身修复。 没有经过一丝的犹豫,莹心纵身跃入身后的红莲之中。 若漾守在外面,她看不见结界,也看不见结界之中的变化,只是百无聊赖地坐在石头上看看星空,随后看看溪流,再闭上眼睛享受晚风。 忽然她看到,不远处两个男人慢慢靠近,若漾一个激灵,她凝神看着靠近的男人,不由得紧张起来。 第71章 起坐也难平 “隐碎大人!”认出来人是隐碎,若漾十分开心,她起身跑到隐碎跟前,看到隐碎浑身湿透便关心地问道:“您怎么浑身都湿了。” 隐碎看见她也惊讶,问道:“你怎么在这?若棂呢?” 若漾指了身后的空气,说道:“在结界中。” 隐碎看向她指的地方,他也察觉到有结界的存在。 隐碎身后的袭无却停住脚步,他能感觉到那是莹心的结界,只是莹心与若棂为何会在同一个结界之中。 袭无上前,手指触碰到结界,说道:“莹心的结界。” “隐碎大人,你身上怎么湿了?”若漾看他这样便不由自主的关心,一双手也不由得抚摸上他的衣服,隐碎心思都在结界之中,只是将若漾的手挡开。 “莹心也在里面?”隐碎问道。 若漾点头。 “他们在里面做什么?” 很少有人知道若棂的脸的事情,因此若漾也没有说实话,说道:“我并不知。” 隐碎上前,却被若漾握住手,隐碎甩开,若漾却再次握了上来。 隐碎有些不耐烦,他看向若漾,“什么事情?” 被他忽然这样看,若漾小脸一红,握住他手的双手不自觉地收紧,“你身上怎么都湿透了。” 隐碎不自觉地暴躁起来,他说:“我怎么样?与你何干?我即便是死了也和你没关系,莫要再来烦我。” 他不明白,面前的袭无比起自己戴着面具遮遮掩掩的样子岂不是更加俊美无边,而且那人是魔,天生遭女子爱慕,她怎么盯着自己不放呢? 若漾委屈不已,隐碎抬手甩开她,若漾后退几步,却发现手中有硬物,她借着星光看去,却是一枚戒指。 “隐碎大人” “闭嘴!”隐碎恶狠狠地说道。 此时结界消散,结界中的两人也落入众人的视线中。 莹心缓缓落到地上,目光扫过隐碎,却也没说话。 若棂睁开眼睛,不敢相信地抚摸着光滑的脸颊,激动地握住莹心的手说道:“谢谢您。” 莹心淡笑摇头。 袭无正痴迷于莹心的美貌时,隐碎越过自他前,一把扶住莹心要倒下的身体。 袭无回过神来。 隐碎看了若棂一眼,抱起莹心便离开了,袭无连忙跟上。 莹心软软地靠在隐碎的身体,她没有反抗,是因为已经失去了反抗的力气。 她想,或许现在自己经历的这一切都是幻觉,或许一睁眼,她便回到现实中了。 隐碎只感觉怀中的人轻飘飘的,她的长裙飘摇在风中,两人所经过的地方,飘散了一阵红色的荧光。 隐碎看向她,她闭着眼睛毫无生机。 “隐碎。”袭无叫住他,隐碎回头,正好看见那还未来得及消散的荧光。 这一刻,隐碎体会到了什么是慌张,他似乎意识到了,她的大限已至。 隐碎眨眨眼,他的眼睛在片刻后重新转动,隐碎抬起脚,他决定带莹心去找汝霜。 “隐碎。”莹心忽然开口。 “我在。”隐碎答道。 “我想去,岫岩神山。” “好。”她说的话语有气无力,隐碎不忍心拒绝。 隐碎提气飞行,想快一点到达她想要去的地方。 “你慢点,风太大了。”她说。 第72章 子非良人 隐碎落地,一滴泪从眼中落下,落在莹心的发丝上。 隐碎红了眼,他大步地走着,生怕迟了一秒。 莹心抬头,便看见男人紧绷的下巴线条,灰暗的眼神忽然浮现一丝笑意,她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 袭无一路跟着。 隐碎在洞口落下,莹心才缓缓睁开眼睛。 “放我下来。”莹心说道。 隐碎扶着莹心进了山洞,身后的袭无也想跟进去,却被一道结界拦了回来,袭无攥紧拳头。 秘境 若棂心情大好,与若漾收拾好就要走时,若漾将手中的戒指递了过去。 “这是方才隐碎大人遗落的。” 若棂只看了一眼,便说,“那你找机会还给他便是,给我作甚?” “是。”若漾于是小心翼翼地将那枚戒指包入手帕中放入怀内。 小红鸟才将阿洛送出去,正在返回的路上,心口忽然一阵刺痛,它略一思索,身形便消失。 下一秒,它便出现在一处黑暗的室内,它站在巨大的凤凰石像上,眯着眼睛看着眼前的男人。 秋绪看着面前冰床上满床的红色果实,不由得重新有了希望。 忽然感觉到什么,他一下转过身,目光直指石像顶上的红色小鸟。 秋绪收起剑,拱手说道:“见过神鸟。” “你是何人?”小红鸟问道。 “在下秋绪,前来求取莲心。” “你已取过一次莲心,不可再取。” “为何?” “此乃天机,不便透露,速速离去。” 秋绪的目光变了,他质问道:“这里不是有这么多莲心,为何不能赠予我一颗?” “你若想要,拿去便可,但这并不是你要的莲心。” 秋绪想起一句话,神鸟落泪,既有莲心。 “神鸟体谅,我取莲心并非为了我自己,而是” “好了。”小红鸟开口打断,“你也不必与我说这些,不论是谁,只要取过一枚莲心,便不会再有第二次,况且前几日我已赠与他人一枚莲心,一月之内不会有第二次赠与莲心的行为。” 秋绪思虑片刻问道:“敢问神鸟,那人是谁?” “不记得了,只记得带着一副黑色铁面。” 秋绪便想到了隐碎。 “多谢神鸟。” 秋绪离开,小红鸟便展翅飞走。 莹心蹲在温泉边上,忽然看见底下一人正快速地游上来,仔细一看,却是阿洛。 阿洛破水而出,一眼便看见莹心,她激动地唤道:“主人,隐碎”她忽然噤声,因为她此刻看见了莹心身后的隐碎。 “你怎么在这?”莹心问道。 “我” 隐碎没有注意到阿洛的反常,此刻他的目光全在莹心的背影上。 “快上来,当心着凉。”莹心说道,就要伸手拉她。 隐碎见状忽然俯身,莹心抬头,他的铁面边缘擦过她的唇,微痛。 隐碎拎住阿洛的后颈,将阿洛提了上来,却看见莹心在看他。 她的目光有些眷恋,却只是转瞬之间,那份深情便隐于心底,隐碎来不及思考,只见她忽然倾身,整个人倒入温泉中。 “莹心!”隐碎喊了一句,想要跟着跳下去,身后的阿洛却用力拽住了他。 隐碎回头,不解地问道:“你在做什么?” “你,别碰她。”此刻的阿洛对隐碎是畏惧的,因为她曾经见过这个男人的狠辣无情,莹心跳入温泉,下面有小红鸟,小红鸟一定会救她的,况且莹心生于岫岩神山之中,跳入生源地,也比待在这个男人身边要好得多,如果机缘巧合,能够亲自见到那画面,那样更好,那样主人便会远离这个男人,不再为其所利用。 隐碎转动手腕,挣开阿洛的挟制,无意看见阿洛胸前的春光,隐碎转身,随手解下外袍扔到阿洛的身上,“将衣服披好。” 阿洛眼睛酸涩,隐碎虽然心狠手辣,却也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君子,这等揩油,占人便宜之事是绝对不会做。 阿洛将衣服披好,她再次看向隐碎,却见他看着温泉,没有再跳进去的意思。 显然,他也想到了阿洛所想的。 她不知是不是错觉,竟然从隐碎的眼中看到了担忧,片刻后她否定了这样的想法,隐碎今日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取得莹心身上的爱殇之灵。 “你见过凤凰吗?”隐碎问道。 第73章 心之所在就是远方 阿洛摇头,她只见了小红鸟,并未见过所谓的凤凰。 “那你在下面见过什么?” “一只,红色的鸟儿。” 隐碎默认,他坚信,那只红色的鸟儿即便不是凤凰,也必定和凤凰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魔王还在外面等着的,你去和他知会一声,让他莫等了。”隐碎说道。 阿洛点头,刚刚转身离开却听见身后扑通一声,回头,岸边早已不见隐碎的身影。 阿洛愣了一下,片刻后她也纵身跃入温泉中。 若棂回来时便见到蹲在门口的古烈。 古烈蹲在台阶上,疑惑地看着面前这个陌生的美丽女子,可见后面的若漾跟着这女子,他试探性地问道:“您是,大祭司?” “嗯。”若棂轻轻点头。 古烈起身,惊奇地说道:“原来大祭司您这么美?怪不得终日以面纱覆面。这面容,简直让男子为之垂涎。” 若漾轻笑,若棂也笑,“你有何事说,不必这样夸赞我。” 古烈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勺,又说:“大祭司哪里的话,我这话乃发于真心。” 若棂用余光瞧了他一眼,随后说道,“那便多谢世子夸奖,世子若无事,便先回去。” “别……”古烈瞧着她心情不错,或许现在开口真的可以求得一个恩典,于是他说:“还真有一个小事要麻烦大祭司。” “你说。” “嗯……我想随那位秋绪殿下一同外出。” 若棂收敛了笑容,她忽然想到什么,看向了身后的若漾,果然,那丫头眼中也有期盼,若棂叹了一口气,说道:“你们这么想离开这里……你们若是开了这个先例,这以后部落之人都想离开,我该如何处理?” 古烈闻言不解,他问道:“大祭司,我不明白,想走便走,为何要设立这么多的限制?” 若棂古怪地看了古烈一眼,说道:“我考虑考虑。”说完,便径直离开。 古烈愣了一下,随后欣喜地说道:“多谢大祭司。” 若漾也愣了一下,考虑考虑,便是这事是有转机的。 压抑着心头的欣喜,若漾快步追上若棂。 袭无在洞里等着,忽然察觉到有人靠近,他回头,却见到一个与莹心一模一样的女子靠近,可是她的眼神空洞无比。 这是元辛的血偶。 “将军让我在此等候,若见着魔王,便与魔王说,她若离开了,还烦请您,抚育元辛至成年。” 袭无蹙眉,什么叫她若离开了? 袭无看向洞里,里面已不见隐碎和莹心的身影,心中生出一丝慌乱,他挥手,那血偶便如同完成使命一般破碎了一地,随后化作血水融入土地。 看来今日的事情她早已料到。 袭无也不再等,他转身离开,去找元辛。 再说秋绪,离开了祭坛之后便四下寻找隐碎,无意看到袭无向莹心驻处走去。 “魔王。”秋绪叫住他。 袭无停下脚步,不解地回头看他。 “你可见到了隐碎?” “你找他作甚?” “他手中,有一颗莲心。” 袭无的心思千回百转,不由得想,隐碎手中的莲心是否是为了莹心而准备。 而秋绪寻找莲心也是为了莹心,这样的话,告诉,应该无妨,于是便说,“我不曾见过,但是他手中若有莲心,可是为了莹心而准备?” “我也有这样的想法。”秋绪附和,毕竟那人之前为了莹心,也曾千里跋涉,也曾遭他暗箭所伤。 “既然如此,找不找他还有什么必要呢?他知道莹心在何处,自然会把莲心送过来。” “魔王说的极是。” “不过猜测罢了。”袭无便要离开,秋绪忽然看见他手中奄奄一息的刺灵鸟,便问道:“这是?” 袭无抬起手,“随手拿的,劳烦殿下送回去。” 第74章 青鸾引神威,遭殃乃是画中人 秋绪接过刺灵鸟,今夜他有事,便疏忽了一件事情,袭无倒是帮了他大忙,秋绪说道:“好。” 袭无转身离开,他亦不解,秋绪对他为何如此友善?以他睚眦必报的个性,在经历了战争之后,对他为何还是没有一丝丝的排斥? 事出反常必有妖,这之后,还是要多多提防秋绪,这人看着面目和善,实则心机深沉。 秋绪没有多留,转身去找若棂,得知她见过隐碎,并且隐碎与莹心在一起便没有再说什么。 温泉底 隐碎和阿洛先后抵达那片红沙地,看着满池的莲花,隐碎忽然抬脚走进沙地中,来到了沙地最中间。 或许是冥冥之中的安排,他有感觉,莹心便是眼前这朵莲花。 阿洛跟在他后面,看见他拿出莲心放入了莲花中,心中百味杂陈,这个男人终究还是为了莹心好。 她不由得想起自己之前看到的画面,那些,会不会是假的? 她也才想起,这个男人拿到莲心之后去了镜庄,找了芒零,她脸色微变,便伸手去拽隐碎。 隐碎才将莲心安置回去,瞧见那莲花慢慢散发了微光,暗暗松了一口气,身后忽然有力量扯着他的衣角,隐碎想也未想,抬手挥开。 可是一股炽热的气息扫荡过来,隐碎回首,见到被挥开的阿洛被一只小红鸟接住,紧接着小红鸟对他发起了攻击。 隐碎隐约感觉到那气息的恐怖,说时迟,那时快,正当他想要抵御的时候,便感觉到蓝凤的躁动。 浑身周围即刻结起冰霜,砰的一声,冰霜结界裂开纹路,那火热的攻击击垮了隐碎身后的假山。 隐碎躲开,却看见那假山直直地压向莹心,隐碎未曾思考,他闪电般地移到莹心身后,挡住了这落下的假山。 隐碎闷哼一声,虽然感觉不到疼痛,但是巨大的冲击力还是撞击得他的后背血肉模糊,也使他的姿势从站立到跪下。 阿洛对这变故显然还未反应过来,直到感觉到身后气息的变化她才后知后觉地回过头来。 小红鸟不再是小红鸟,她的身上燃起火焰,体型变大,精致的凤冠和华丽的尾羽显得十分耀眼。 只是它怒目圆睁,扑扇着翅膀盯着隐碎。 隐碎也感觉到了环境的变化,他还未做出反应,蓝凤便从他额间冲出,接着身后的假山被掀开,蓝凤抓起他便开始逃逸。 凤凰啼鸣,阿洛捂住了耳朵,身后的凤凰追着蓝凤飞了出去。 若棂才将秋绪送到门口,便听见一声洪亮而悲哀的凤鸣,接着,冷意扑面而来,抬头看天,只见蓝色的大鸟在黑色的天幕上飞掠而过。 而在岫岩神山顶部,火红色的鸟儿忽然出现,它身上的光芒照亮了半个天空,它扑腾着翅膀想要去追蓝凤,无数的光线却从神山里面伸出,将它牢牢缠住。 它愤怒而不甘地啼鸣,接着无数的火球从它扑飞的翅膀上甩下。 部落的今夜注定是不平凡的,无数已经歇息的族人都被惊醒,他们出门查看,便见到了守护着部落的神鸟——被禁锢的凤凰。 他们只觉得,那神鸟美丽至极,未曾看见困住它的光线牢笼。 若棂站着门槛,漠然地看着凤凰挣扎,眼中无一丝惊艳,也不曾有一点同情。 直到火球砸了下来,秋绪将她推开,房梁即刻被压垮,燃起熊熊大火。 袭无已被惊醒,他第一时间来到了元辛身边,元辛迷茫地看着他。 袭无回头,便看见了呼啸而来的火球。 袭无抱起元辛躲开,下一秒,房屋便被砸塌,袭无放眼看去,这个部落早已是一片火海。 神山之顶凤凰在做困兽之斗,无数的火球还在继续落下,部落之人东躲西藏,以免葬身于火海。 秋绪躲过一轮攻击,起身去扶若棂,若棂推开他,她仰面看着凤凰,起身,她口中念着咒语,一阵浩然之气从她身上铺开,瞬间铺成了结界挡住了火球的攻势。 第75章 百闻不如相见 若棂点足,跃上结界,她大喊:“神鸟息怒,莫要伤及无辜。” 那光线已经将凤凰勒出血痕,它仰头盯着盘旋在神山结界外的蓝凤,再低头看了下面燎原的火势,终是心软,一头扎入神山之中,那半边天的光忙也归入黑暗。 部落中,古烈已奉命带人救灾,好在,火势虽然凶猛,但火球落下时大多数族人都在外面,未曾被倒塌的房屋中伤。 而后秋绪让水月帮助村民救火,水月不过抬手间,便将大火扑灭。 这让古烈想要拥有魔力的念头更加坚定。 许多对于他们而言难于上青天的事情,对于身怀魔力之人不过是动动手指的事情。 如果有了魔力,族人捕猎是否不再那么费力?每家每户都更加富足? 族人也不再因为生老病死而要面临分别? 此时的古烈想要拥有魔力的初衷十分单纯,不过一心想要为族人带来便捷。 蓝凤落在洛水河岸边,蓝色的尾羽也垂入河水中。 隐碎站在边上,看到结界内一片荒芜,他叹了一口气,不解地抬头问道:“你与她,究竟是什么仇怨。” 蓝凤没回,只是将脑袋弯曲,清理着翅膀上的毛发。 待毛发理顺,它便嗖的一下,回到契兽匣内。 隐碎也没有纠结,此行的目的便是将莲心给莹心送回,这个目的已经达到,他便要去做下一件事情。 温泉底 莹心只感觉浑身舒坦,充沛的魔力游走在七经八脉,每一个地方的伤口都在愈合,就连破损的真身都在慢慢被修复。 很快,她便感觉自己回到了魔力的巅峰。 莹心现身时便看见阿洛在焦急地踱步,不断地抬头张望。 忽然一只红色的小鸟飘飘荡荡地坠下 阿洛见状,便飞身过去。 可凤凰神力实在强大,她刚刚靠近便被震飞。 莹心飞身,扶住阿洛的身形,一边施法,一朵小巧的莲花出现在小红鸟下方,小红鸟软绵绵地落入花座中。 莹心抬手,莲花轻旋来到她手上。 阿洛来不及惊奇莹心的出现便去看小红鸟,那小鸟已经奄奄一息。 “主人,救救她……”阿洛抓住莹心的手臂祈求道。 莹心听到她的声音已经带着哭腔,便也将视线转到小红鸟身上。片刻后她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不过是一个虚影罢了,若不知真身在何处,我也无能为力。” 虚影?阿洛愣了一下,随后似乎明了一般,上古神兽,怎会轻易将真身示人。 可是,它的真身在何处? 阿洛回想着这段时间与小红鸟的相处,除了这片沙地,便是那世外桃源一般的秘境,与那满是胶囊的湖泊。 可是,如何抵达那秘境? 阿洛上次睁眼时,已是在秘境中,至于如何抵达她并不知,也或许,那秘境也只是一片虚影。 莹心看出她的担心和无能为力,莹心安慰:“你也莫要过于担忧,此乃凤凰,必然有其自愈能力。” 莹心话音刚落,那小红鸟便慢慢地睁开眼睛。 “她醒了,主人,她醒了。”阿洛激动地抓住莹心的手。 “……嗯。” 小红鸟逐渐恢复生机,她担忧地看向阿洛,问道:“他可曾伤到你?” 它问的,是隐碎挥手的那一下。 阿洛眼眶微红,她说道:“并未。” 莹心看着他们打哑迷,也并未说什么。 小红鸟的视线移到莹心身上,忽地整个身体不自在,它抬起翅膀,羞赧地将脑袋埋入翅膀中。 莹心不解,也并未多问,只是抬头看向上方的温泉水。 小红鸟见莹心并未注意到她,便大着胆子说道:“你为何寻死?” 莹心不解地看她,随后顿了一下说道:“并非寻死。” 只是忽然觉得已无牵无挂罢了,再加之莲心丢失,隐碎叛离,就连一直在身边的袭无都是为了别人而存在…… 她已不被需要。 小红鸟埋首,纤细的爪子交替踩着柔软的莲心,它沉思片刻后说道:“曾有人与我说过,这世上之命即便微如蝼蚁,贱如草芥,低至尘埃,也定然有其存在的意义,您万万不可妄自菲薄,自轻自贱。” “多谢。” 这话其实并未安慰到莹心,但是别人一番好意,她不忍拒绝,当下也未反驳。 只是,事实似乎也并非她想象的那样不堪,终究有人为她取得莲心,终究还是有人想她活着。 “你可是受了伤?生莲可治愈外伤” 第76章 谜底 “多谢您的好意,只是不劳烦您了。”小红鸟婉拒了她。 她想为它的真身疗伤,而它的真身岂可随意示人。 莹心也未多想,也许是她过于担忧,生莲本就源于凤凰,它怎能没有自愈能力? 小红鸟随即飞了起来说道:“你们也快出去,方才族人被我烈火灼烧,此时恐怕受了些伤。” “好,多谢神鸟,再会。” 莹心出现的时候族长正在组织人救治伤员,秋绪也参与了其中。 莹心一眼就看见元辛小小的身影上下奔波,搞得满身是汗。 袭无在一间未倒塌的房顶上,并未参与到救援之中。 他忽然看到一身红裙的莹心,便点足飞起,一下子便来到了莹心面前,关切地问道:“还好吗?” “母亲!”元辛也看见她,小跑过来抱住莹心的腰身,不满地撒娇问道:“您去哪里了。” 正在帮人包扎伤口的秋绪和水月抬起头来,秋绪看到莹心安全无恙,双目中不再担忧,而水月则是不满地看了一眼莹心说道:“她来得正好,她有生莲,倒是免了我们这样一个一个地救治。” “嗯。”秋绪低下头说道,“你去与她说一声,帮助族人疗伤。” “是。” 水月起身走了过去,袭无察觉到有人靠近,便回头看了一眼水月,没发觉她带有恶意,便站到莹心身边。 “殿下有令,让你使用生莲为伤员疗伤。” “是。” 莹心也未多说,其实她方才看过,需要她的伤员已经没有几个。 生莲一出,伤员们很快活蹦乱跳,若漾看着美艳绝伦的莹心,摩擦着手上的戒指,最终还是小心地将它放回香囊中。 这女子真真是极美,没了那两道伤口的莹心越发精彩夺目。 若棂和族长对着秋绪和莹心道谢,而莹心却在环顾四周,才发现隐碎并不在。 “你需要擦一下么,小女孩?。”古烈递出去一张洁白的麻布帕子。 元辛愣了一下,随后道谢接过,这手帕湿湿热热的,倒是很好地擦去脸上的污渍。 古烈看她接过,随后又小心地靠近。 元辛不解地抬头,这男孩比她高两个头,她抬头只能看下男孩的下巴,他得下巴线条绷得老紧了,显得他有些紧张。 “你有何事?”元辛沉思片刻之后问道。 “嗯秋绪殿下似乎十分重视你?” 元辛擦脸擦了一半,听到这话便顿了手,随后快速地将手帕叠起来递给古烈:“世子误会了,我与秋绪殿下并不相熟。” “唔”她这样一反驳,古烈反而不知如何下手,将她递过来的手帕推了回去:“你瞧你这脸脏兮兮的,快擦擦,不熟便不熟,我又不要你做什么,你还给我作甚?” 元辛嗯了一声,双手握着手帕没有再使用。 古烈没想到她这样聪明,瞧着小女孩惴惴不安的样子,便打算不再为难她,说道:“我不为难你,你快用,我什么都不与你说。” “当真?”元辛不相信地再问。 “自然。” 元辛此时才敢继续擦脸。 古烈默默地叹了一口气,他平日哪里会这么心细,到底是小女孩看着年纪小,不忍心再忽悠她。 他其实想说的是,让元辛再与秋绪开一次口,与若棂商议带人到镜庄,可这小女孩,他才开口,她便拒绝了他的来意。 算了。 另一边的大人各自散去,莹心朝元辛走去,元辛便小跑跟上莹心。 “世子。”若棂忽然叫他。 古烈回头,不由得期待起来。 “你随我来。” 若漾隐约猜到了什么,眼神一路随着若棂,若棂走到她跟前,说道:“你也来。” “是。” 若棂带着他们来到了内室,前方的壁画上,雕刻着栩栩如生的凤凰。 “你们可知,为何部落之人不像外界人一样,可以修炼魔力?”若棂问道。 第77章 风雨飘摇处,唯孤勇耀眼 若漾和古烈互看了一眼,皆摇头。 “此事渊源颇深,一时,也无法细讲。”若棂沉默一会,说道:“其实,你们若是出了这结界,便也可如他人一般正常地修炼魔力。” “是吗?那太好了。”古烈听了瞬间兴奋起来。 若棂点头,她说了这个事情,于若漾而言并没有什么值得兴奋的。 “你们执意要走,我也,不好强留,有些事情还是想和你们说一说。” “大祭师请讲,我们定会遵照您的指示去做。”若漾此刻才表现出一丝兴奋,大祭师同意了。 “若是你们在外遭遇什么意外,死于非命,将不可再进入下一次轮回。” 若漾和古烈对视一眼,他们年纪尚小,不知道轮回的意义,古烈便说:“大祭师,我已经活了这么长时间,却一直也是浑浑噩噩,若是能够换一种有意义的活法,能否进入下一次轮回,我并不看看重。” 若漾也点点头,若是这一世能够追随隐碎大人,下一世有没有又有何妨? “其二,你们在外面所获得的任何魔力,若是回到结界之中,不可展示于人。” “啊?这是什么规定?”古烈不解,他想学习魔力,不就是为了造福部落族人么? “你也莫要多问,总之,若是你们能接受以上所说,那么你们便可离开结界。” “我同意。”若漾先说了,她也并不在乎什么轮回,什么魔力。 “我、我也同意,多谢大祭师成全。”古烈见状,便也忙说,生怕晚了一步若棂便反悔。 “嗯,那便去收拾收拾东西,他们明日早晨离开,你们,也和他们一起走。” “是,多谢大祭师。”两人急忙道谢。 若棂看着他们的背影,一个已经高兴得恨不得窜起来,另一个按捺着激动,仍旧保持着淑女之风。 若棂叹了一口气,她伸手抚摸着自己光滑的脸颊,或许,僵局会在这一世打破。 隐碎忽然停下了脚步,他看向手指,平时戴着戒指的地方空空如也。 隐碎似乎不相信,再次找遍了身上所有地方,却仍然没有,他由此确定,欲容戒确实丢失了。 隐碎冷静下来,欲容戒丢失不要紧,可那里面封藏着望枯荣,若被旁人拾去加以利用,那后果不堪设想。 “蓝凤”如此重大的事情,隐碎不能隐瞒。 “你沿着我们从岫岩部落到此处的地方,找一下是否有我丢失的那枚戒指,若没有,便想法子进入岫岩部落,最后若是没有办法,便将望枯荣遗失的消息告知上尊。”隐碎说道。 蓝凤飞出来。 隐碎看着近在咫尺的黑河,终究决定分头行动。 断生水不过四五日便要发作,他似乎看到了自己的结局。 他死了不要紧,可那时汝霜出手救莹心的条件,是他三月内斩杀黑河中怪兽,若不兑现,即便他死了,莹心也逃不过汝霜那一关。 隐碎对蓝凤有信心,即便找不到欲容戒,它也能妥善地将此消息传递给汝霜,让更加有能力的人来处理此事。 而他此刻想做的,便是兑现对汝霜的承诺。 蓝凤飞走,隐碎随后听见凤鸣,片刻后飞鸟齐聚,一同帮蓝凤完成此事。 隐碎纵身跃入黑河。 黑河中冰冷至极,即便隔着保护罩,隐碎也能感受到那刺骨的寒意。 结界被一条条软糯的物体包裹,压力不断地施加至保护罩。 保护罩传来咯吱咯吱的声音,隐碎抬手释放冰魂链,保护罩破碎的那一刻,冰魂链四散刺开,将那一条条黑犀软毒蛇一一击穿。 直到水流安静下来,隐碎还依然不敢相信。 他看着被冰魂链照亮的狭小空间,水中徐徐落下的是一条条被撕碎的身体。 隐碎疑惑,他方才的攻击,并不至于达到此效果。 疑惑间,他感觉到水流的涌动,虽然极其轻微,好像什么庞大的生物在缓慢地移动。 隐碎收回冰魂链,将自己隐于黑暗中。 “隐。”他忽然听见莹心的声音,隐碎猛然回头,一只触手在黑暗中袭来,正中面门,脸上的面具受击掉落,那触手好像也遭到了面具的反击,快速地收回。 第78章 发现怪兽一枚 隐碎惊魂未定,他丝毫未感觉到有什么生物靠近。 隐碎定下心神,仔细聆听着周围的动静。 他忽然感觉到,一个方向的水流在进行着规律的动作,一来一往,好像呼吸一般。 隐碎小心地放出冰魂链,朝着水流异常的方向探去。 冰魂链忽然受到了阻碍,落在了一个软软的物体上。 水流忽然变得急促,身后的水流朝着一个方向激流涌进,似乎被什么吸引似的。 隐碎张开冰魂链,挡住了水流的攻势,一个跃身离开引力范围。 噗一声,好像两排尖利的牙齿合在了一起,方才异常的水体被气流推了出去。 隐碎此刻明白,从他进入黑河中起,他便一直被暗中窥探。 既然暗黑不能保护他,那不妨照亮黑暗,使敌人也无处藏身。 有此想,隐碎放出冰魂链,冰魂链四散,很快织成了一个大网,照亮了水中大部分面积。 隐碎回头,忽然便对上了一双巨大的眼睛。隐碎后退几步,便才看清那怪物的身形。 那是一颗巨大的,毛茸茸的脑袋,黑色的体毛覆盖了它的五官,独留一双黑色的眼睛,那脑袋底下便是不计其数的黑色触手。 此为千足魔兽。 那些触手钩住冰魂链网,轻轻一扯,冰魂链便断开,根本无法保护隐碎。 隐碎见状,便拿出长剑,身形一下子消失在网中。 千足魔兽硕大的眼睛滴溜溜地转着,试图捕获隐碎的身影。 可他体型巨大,只能看到前方180度的世界,脑袋后面的世界便无法获悉。 可是它能感觉到水流的涌动,隐碎疾驰,使水流也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它抬起了触手,准确无误地落在脑后的水中。 一阵吃痛,它收回触手,便发现触手被砍了一截。 它呜咽几声,脑后忽然传来重重一击,它的头脑坚硬无比,隐碎用尽全力的一击没有给它带来致命的伤害,只使得整个脑袋嗡嗡作响。 它愤怒,身后的触手向上穿刺,却没有那个人的身影。 水流忽然静止。 千足魔兽明白,此刻那个男人也落在了距离它不远处的地方静静地等待时机。 它是没见过这么胆小如鼠的对手,不正面对抗,反而偷偷摸摸的。 它的触手慢慢地找到着力点,忽然触手发力,整个身体快速地扭转一百八十度,可是眼前,也没有那个男人的身影。 它忽然意识到,以男人极快的速度,在它方才转身的时候,男人便可换一个位置。 可是它转身时带来的水流漩涡,却也不是一般人能够抵挡的,他如何做到在那样湍急的水流中不使用大量的魔力移动位置呢? 或许,他随着水流又来到了它的身后。 想到此,它又进行了一次扭身,还是没有见到男人。 它心中暴躁,备足火力,开始了不停地旋身。 它的转身带来了强大的气流,一个恐怖的旋涡以它为中心产生。 在水流中,无数的黑犀软毒蛇被撕碎,可是尸体残骸间,他并没看到隐碎的身影。 这并不可能。它能感觉到隐碎的修为低微,不用尽全力根本无法抵御这样的攻击。 可是,它确实没有感觉到魔力的涌动。 莫非,死了? 有了这个想法,它不禁有些雀跃,果然是蝼蚁,它还未使出全力,那人便已归西。 桀桀桀它不由得发出笑声。 不过蝼蚁,也妄想在它面前放肆。 正当它想要下潜到河底找寻隐碎的尸首时,却忽然注意到那个一直存在的冰魂链光网。 方才它攻击这个网的时候,隐碎选择离开,千足魔兽以为他是害怕,可是此刻仔细想来,这网照亮了河内世界,至少是将它的位置暴露出来。 这网是隐碎的光源,并非隐碎害怕。 而且,若是隐碎若死,此网该自行消失。 千足魔兽意识到,隐碎没死。 可是他在哪里? 它慢慢地意识到,它的视觉盲区除了身后,还有足下和头顶。 它有千足,密密麻麻地布着神经元,不论什么生物靠近,它都能够立刻感知,所以不可能在足下,那便是在头顶。 这也是隐碎方才躲过那轮旋涡攻击的原因,处于旋涡中心,自然无恙。 千足魔兽屏息,慢慢地调整足下动作,忽然一个仰面。 它果然看见了隐碎,可是伴随着的强烈的强光,隐碎握着长剑,一下子扎进千足魔兽的左眼。 第79章 怪兽有点萌 “吼!!”千足魔兽惨叫,触手刺向隐碎,却被隐碎敏捷地躲过,还砍了了它的一截触手。 千足魔兽愤怒不已,它没有想到这个男人不仅胆小如鼠,还异常狡猾。它的左眼失明,视野便不如之前那般开阔,因此它看不到,隐碎一直落在它的左眼前。 身上沾了千足魔兽的血,已经腥臭不已,可是隐碎丝毫不在乎。 他当然不会正面迎战,依他的魔力,不过一个回合便能被这怪物绞杀,他一直屡战屡胜的原因,便是懂得趋利避害。 千足魔兽瞎了一只眼睛,却依然不容小觑。 它抬起触手,噼啪两下将隐碎的光源打碎,隐碎见状,便放出冰魂链,牢牢地包裹住千足魔兽的脑袋,不断地收缩。 千足魔兽失去了视野,它气急败坏地想要挣脱这囚笼。 这囚笼没有对它造成致命的伤害,可是它的脑袋也没有任何力量用以挣脱这束缚,因此,它选择的做法是使用触手撬开冰魂链。 这个办法奏效,可是在它扯开第一根冰魂链的时候,它便感觉到隐碎的到来,他无情的长剑挥起,斩断它方才的那只触手。 千足魔兽愤怒,便抬起其他触手一同扯开冰魂链,这对于它来说是一瞬间的事情,可是斩断它柔软的触手,对于隐碎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因此,在它重见天光的时候,它也损失了一半的触手。 千足魔兽张口,用力地吐了一口气。 隐碎此刻在千足魔兽的脑后,忽然一阵无法忍受的恶臭味袭来,伴随而来的还有浓浓的黑雾。 隐碎捂住口鼻,却没忍住,干呕了一口便意识到坏事,因为千足魔兽硕大的眼睛便在跟前。 隐碎脚底生风,拔腿疾驰,身后的千足魔兽自然狂追不已。 天还未明,阿洛看到了盘旋在结界外的蓝凤。 它忙起身,定然是隐碎有事。 可是它的下意识,却是去找莹心。 阿洛推门而入的时候莹心抬眼看了一眼,随即又开始擦拭手中的长剑。 “何事?”莹心问道。 阿洛愣住,主人一夜未睡么? “主人,我瞧见蓝凤在外面徘徊” “蓝凤?”莹心疑惑。 阿洛急忙解释,“便是隐碎的式神。” 莹心停了手上的动作,问道:“你若想去找他,便去,不必与我报备,你现在也不是我的精灵了。” 阿洛闻言,心中不禁难受。 它在外面思索了一夜,是否要将看到的事情和莹心说。 它冷静下来的时候,才发现隐碎也为莹心付出许多,比如断生水,比如连生术,还比如对汝霜的承诺,一桩桩一件件,是否可以抵消隐碎对莹心即将到来的伤害。 那些重担,隐碎也从未和旁人提起过,一直也是默默承受着。 它想到蓝凤,蓝凤独自离开隐碎前来是为了什么? 它的心跳忽然漏了一拍,隐碎该不会有什么危险。 其实在隐碎的记忆中,并没有告诉它断生水的作用,不过是看到隐碎十日服一次,并且第一次服用了之后那浑身的疼痛并全然不见,可见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主人,隐碎,或许有危险?”阿洛颤抖地说道。 莹心起身,“你在说什么?” “隐碎,对您使用了连生术,为此,他承受了产生在您身上的疼痛,可是,他又服用了另一种药,隐碎大人,后来,便也没有了痛觉” 莹心蹙眉,“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主人,您可以看一下自己的胸口是否有一个月牙痕迹,那是连生术还生效时的痕迹。” 莹心微愣,随后转过身去拉开胸前的衣服,果然在胸口有一个浅黄的月牙痕迹,之前因为伤口的原因,痕迹便被掩盖,后来伤口愈合后也未曾仔细看过。 第80章 调皮 莹心的脑袋有些麻木,却忽然明白了了一切,难怪,莲心丢失那日袭无说隐碎曾来过,而从那天之后她便再也感觉不到痛觉,可是她却从未往这个方面想过。 可是如果是隐碎,那那样难耐的疼痛,他为何看着一点事情都没有? “你方才说,隐碎服用了另一种药?”莹心问道。 “对,隐碎已经服用了三次,每十日一次,距离第三次服用已经过去五日。”便是隐碎去镜庄找芒零时服用的。 阿洛说得着急。 莹心此刻思绪才回笼,接着无数的担忧蔓延上来。 她不知道那是什么药,可是若是与常理背道而驰,使用连生术之后本该承受的痛苦却未承受,必然,不会有好结果。 莹心收起剑,不由得埋怨:“你为何不早些说?” “主人若是,若是以后隐碎伤害了您,拜托您看在他为你付出这么多的份上,莫要伤他可好。” 莹心停住脚步,她说道:“我不知道你口中的伤害,指的是什么,只是听着你这话你似乎知道不少东西,你若知道便告诉我,我才好细细思索该如何面对,否则这话说一半,我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会如何伤害我。” 她不信,他使用了连生术,还会如何伤害她? 阿洛咬唇,“或许,他也是无意。” 莹心不想再与她废话,此刻她心中唯一的想法便是找到隐碎。 “他的式神在外面么?”莹心问道。 阿洛点头。 莹心刚刚想走出去,便又想到了什么,她抬手,一张莲花花瓣在手,她得给秋绪等人留一个信。 刚刚出门,便看到袭无也从对面的房屋出来。 他抬头看向蓝凤,又看了一眼莹心。 “去,我替你照看着元幸。” “多谢。”莹心道了一声谢,抬头便发现了蓝凤的身影落在结界上,锋利的爪尖划开了结界,也不知从哪里涌出的鸟,蜂涌飞进结界,整个过程安静且有序,莹心也趁着整个间隙顺着裂缝飞出。 蓝凤抬起翅膀,扇动翅膀离开结界,方才被划开的地方立刻合上。 此时它的视线才落到莹心和阿洛的身上。 它有些疑惑,她们出来做什么? “蓝凤,隐碎在哪里?”阿洛问道。 蓝凤轻鸣一声,莹心不懂,阿洛却明白,它说,隐碎去了魔界黑河。 莹心看着阿洛的神情,便忙问道:“他人在哪里?” “隐碎,去了魔界黑河。” 莹心也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她长期与袭无接触,也从袭无口中得知,那黑河之中,封印着一只怪兽。 莹心转身离开。 她不知道隐碎此行目的,但是他若真的去招惹那怪兽,或许,她能够帮上忙。 蓝凤瞧见阿洛的样子,又回头看了结界一眼,最后叼起阿洛去追莹心,路过莹心时便用爪子抓起她,没过多久便到了黑河边。 黑河恶臭无比,宁静的水面未曾看出任何涟漪。 “你可知,他去里面做什么?”莹心问阿洛。 阿洛沉默片刻,随后说道:“当初您受刑时,隐碎去求了汝霜,汝霜说,需要将黑河中的怪兽斩杀。” 莹心脸色煞白,她毫不犹豫地跳入黑河中。 “主人!”阿洛大惊,想要跟着跳进去,却被一阵冷意拦了回来。 阿洛抬眼看去,只见蓝凤的背上端坐着一个蒙面女子——汝霜。 再说隐碎,他被追了片刻之后发现自己无法跑过千足魔兽,于是他忽然折返,并且牵起冰魂链,在水中与千足魔兽兜圈。 冰蓝色锁链很快织起一个大网,千足魔兽也发现隐碎想要故技重施,便张开触手,只是一刻便击碎了这网。 隐碎见状也并不慌张,只是继续与它兜圈。 水里掀起了巨大的漩涡。 隐碎身上光芒暴涨,加快了移动的速度。 千足魔兽忽然停住了,隐碎就没有那么幸运,没能及时收住魔力,一下子便撞在了千足魔兽的脑袋上。 本来,他想利用速度优势将千足魔兽的另一只眼睛刺瞎,可是千足魔兽发现追不上他了之后便干脆不追,利用着惯性等隐碎自投罗网。 隐碎也没有让它失望,被撞了这一下之后只感觉五脏六腑俱损,被卷进了漩涡中。 第81章 一珠破绝境 隐碎吐了一口血,鲜血的味道让千足魔兽更加兴奋,它像观赏着垂死挣扎的猎物一样,慢悠悠地顺着水流往下沉。 隐碎意识模糊间,便看到了千足魔兽张牙舞爪地游下来,将身体的正中间暴露出来。 隐碎咧开唇,抬手,利剑势如破竹,直击千足魔兽心脏处。 惨叫声打破黑河的平静,河底掀起波浪朝隐碎扑来。 千足魔兽已被伤了要害,但是却仍然顽强,触手朝隐碎袭来。 隐碎吃力躲开,回头瞧见千足魔兽已经坠入河底,微微一笑,伤了要害,它也活不了多长时间。 隐碎此刻才松了一口气,准备离开这里。 可是,“隐”那一声若有若无的呼唤,隐碎的眼睛转动,他不敢相信地再次回头。 “噗”触手穿透了他的左胸,隐碎瞪大了眼睛。 黑河原本是苍龙地盘,后来千足魔兽入驻后苍龙族群便被迫迁徙至苍龙之晶。而苍龙善于窥探人心,总能找到猎物最为柔弱的地方以施幻境迷惑猎物。而在迁徙之中,仍有一部分苍龙幼崽落入千足魔兽之口,千足魔兽便也误打误撞拥有部分精神之力。 再说莹心,从下水开始便感觉到巨大的水流搅动,她心头一颤,顺着源头寻去,只见一只千足魔兽拖着笨重的身体缓缓移向老巢。 莹心看它好似受了重伤,每一下都感觉像是用尽力气。 可是,接下来看见的那一幕使莹心恨不得将这妖魔碎尸万段,因为在它的一只触手末端,摇摇晃晃吊着的是一个黑衣男人,那人的身形和隐碎别无二致。 莹心游了过去。 在千足魔兽感应回头的时候斩断那只触手。 那男人面容丑陋,并没有隐碎铁面。 莹心抬起手掌,覆盖住男人的上半张脸,这不就是平日里看到的隐碎吗? 身后攻击猛烈,莹心挥剑,斩断了的触手横飞,火势顺着千足魔兽的身体燃烧。 千足魔兽怒目圆睁,看着蔓延而上的火势有一丝犹豫,片刻后它喷出黑墨,熄灭了火势,它铜铃般的眼睛没了方才的慌张。 “莹心”身后的隐碎似乎醒了,他抽出横在身体里的半截触手,模糊的视线中只看见持剑立在身前的倩影。 千足魔兽即便伤了要害,却也还有几日可活,他尚且不是它的对手,更何况是莹心。 莹心没有回头,一手却是牢牢地握住隐碎的手。 击退了一波攻击,莹心的第一个想法便是祭出生莲。 硕大的莲花盛开,莹心一个推掌,将隐碎推至花芯中,独自面对千足魔兽。 隐碎瞧着那倩影身上燃起火焰,汹涌的气势竟也逼得千足魔兽节节后退,不禁微微一笑。 可是下一秒,他便笑不出。 因为他发现生莲在上升,她打算先把他送出去。 想起千足魔兽的狡猾,隐碎张口想喊,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生莲并没有缓解他的伤势。 隐碎趴在莲心边缘,忽然瞧见莹心站立不动,似乎被控制。 实际上此刻的莹心也听到了来自隐碎的呼唤,并且她看到她释放魔力之后,隐碎竟然出现在身前,他的身上燃起了熊熊大火。 她误伤了隐碎。 千足魔兽不禁松了一口气,不过是两脚兽,终究是心有所念。 它抬起触手,朝着女子的心脏刺了过去。 莹心猛然惊醒,身体忽然被揽住,两人的身体在坚硬的石头上接连翻滚几圈。 “隐碎!”莹心坐起身来,原来刚刚是隐碎替自己挡了致命一击。 “走,快走!”隐碎抬起沉重的眼皮,用尽全力将她推开。 看着隐碎闭上眼睛,莹心伸手去捂住他身体上两个泪泪冒血的大洞,可是这都无济于事。 他就在那里,可她却无力回天。 莹心焦急地喊着,身后的千足魔兽也未打算放过她。 忽然,咻的一声,一颗火红色的明珠穿透粘稠的水体,直奔莹心而来。 莹心闻声回头,明珠便正中她的眉心。 瞬间脑袋里面天旋地转,接着巨大的撕扯感从心脏传来。 可是明明承受着这么大的痛苦,她却感觉到身体在行走。 她看见自己举起手来,一把火红色的长剑便出现在手中,这剑不似他们用魔力幻化出来的剑,而是一把实体剑,锋利的刀锋使即将靠近的千足魔兽望而止步。 第82章 心有灵犀地捂着真相 千足魔兽不解地看着这个女子,不解为何她发生了这么大的转变,可是女子身上燃起了火焰,那熟悉的感觉,使千足魔兽想起来多年前自己是如何被狼狈地赶入黑河中的。 千足魔兽好像明白此刻站在自己前面的人是谁,它吓得转身便跑。 “还想走?”莹心说道,锐利的眼神看向千足魔兽,她挥剑,千足魔兽逃蹿的方向破土而出是高高的火墙。 “你没有机会活命了。”莹心说道,她举起手中的剑,剑上燃起了猛烈的火焰,她朝着千足魔兽的脑袋上劈了过去。 河里的水也因为这一击被分成两半,下一秒反扑过来,拍打在千足魔兽已经被分成两半的身体上。 水中很快平静下来。 莹心收了剑,她冷冽的眼睛看着前方,忽然抬起手,将千足魔兽的遗体烧成灰烬。 她看着最后一颗火星熄灭,正打算离开时,却忽然听到脑海中一个女子的声音。 “救救他。” “谁?”她不解地问道。 “隐碎,救救他,拜托你,将他带出这里。”那女子的声音十分虚弱,似乎也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莹心低头看去,便发现了躺在石板上似乎已经了无生机的隐碎。 她如履平地一般走了过去。 她抬头看向头顶还在缓缓上升的生莲,便弯腰背起隐碎,追上生莲,将隐碎放入莲座。 “咳。”她咳了一口血,随即便晕了过去。 而在黑河岸边,汝霜自从来了之后便一言未发,忽然从河中射出一颗明珠,之后便不见人影。 而黑河中传来了一阵痛苦而低沉的呜咽后,黑色恶臭的水面忽然逐渐清明,接着一朵生莲破水而出。 再说岫岩部落,天明时众人整装待发,古烈和若漾随行。 对于莹心的提前离开,秋绪也未说什么,只是带着元辛赶回镜庄。 路至途中,马车咯吱一声停下了前行,王伯跳下车,查探了一下拱手说道:“殿下,这马车车轱辘断了一截,没办法再跑了。” 秋绪掀开车帘,也跳下车看了一下。 “那要如何是好?”秋绪问王伯。 王伯抬头看了一下周围树木丛生,便说:“殿下稍作休息,我去林中寻些木材来。” “好。” “老伯我与你一起去。”古烈说道,从马上下来去追王伯,王伯回头笑了一下,便说好。 若漾也在马上,见状便下来在一边等候。 袭无从车顶上下来,也看了一眼断了的车轱辘。 元辛坐在车里,掀开车帘看外面的情况。 若漾靠近袭无,小声问道:“可否问一下,为何不见另一位女子?” “谁?”袭无明知故问。 “便是那位特别美的女子。”若漾好像小心思被看穿,微微红了脸。 “我不知道。”袭无说道。 “哦多谢。” 袭无淡淡看了她一眼没有再说什么,抬手敲了敲车厢,元辛探出头来。 “魔”元辛刚刚想开口喊,袭无便用眼神止住了她,于是她改口说道:“磨一下这车轱辘不知道能不能继续用?” “不能。”袭无答道,随后又说:“在里面,可还自在?” 元辛闻言,唇角微微下垂,随后说道:“秋绪殿下为人随和,倒也没什么不自在的。” 她与秋绪并不相识,只是母亲敬重他,并且将她交与秋绪时也十分放心,她便也没有异议,在车里的大部分时间,秋绪都在闭目养神,她也落得清闲。 “忍一忍,很快就到了,不如下来走走?”袭无说道。 元辛点头,跳下马车。 而秋绪带着水月来到断崖处。 “马上就要到镜庄了。”秋绪说道。 “是。”水月答,总觉得秋绪不是单纯的感叹。 “阿俞若是问起,你如何说?” “殿下这话什么意思?”水月装傻。 秋绪淡淡地瞄了她一眼,随后又问:“你可知,为何,我能与魔王和平共处?” “殿下自然有殿下的道理,下臣不敢妄言。” “因为我知道,当年魔王为何要进攻镜庄,也知道,当年阿俞为何流产。” 第83章 心有不甘,自吞苦果 “殿下,这是什么意思?”水月脸色微白,不敢相信再次问道。 “你说,如果阿俞知道自己这么多年来一直恨错了人,知道导致当年她流产之人并非魔王,她会如何?” 水月不可置信地看向秋绪,秋绪都知道些什么? 水月垂下头,慌张地转动眼睛,又问:“殿下,既然知道,为何不惩治那贼人?” 秋绪双手负于身后,只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水月微微镇静,随后便说:“殿下,有如此心怀,下臣定然不会破坏殿下和陛下的感情,这一路,殿下不过尽了为君本分,为莹心寻回莲心罢了。” “嗯,元辛” “元辛是何人?下臣从未见过。” “嗯。”秋绪很满意,微微一笑,正好,王伯和古烈回来了,古烈手脚快,三下五除二便将破损的车轮修好。 “前面路口我们便要兵分两路,世子,是与我同去元都么?”秋绪问道。 古烈犹豫了一下,说道:“我本就为了隐碎大人而来,隐碎大人在哪里我便在哪里。” 他性子直,便也没有隐瞒。 秋绪一副了然的样子,又将视线投向了若漾,后者行了一礼,说道:“秋绪殿下恕罪,我与世子一个意愿。” 秋绪抿唇,随后对魔王说道:“既如此,我稍后给他们二位通行券,祝他们顺利进入虞城,此去虞城还有些距离,还烦请魔王照料。” “言重。”袭无说道。 秋绪一拱手,算是托付了,袭无也一拱手,算是应承下来。 莹心醒来的时候只觉得脑袋嗡鸣,她睁开眼睛刚刚发出一个声音,沉华便扑了过来。 “将军您醒了?” 莹心云里雾里,昏迷前的画面还在脑海中重播,忽然想到隐碎,便忙拉住沉华问道:“隐碎呢?” 沉华愣了一下,说道:“您说的是和您一起被送过来的那名男子吗?大夫正在给他医治。” 莹心闻言心中着急,便起身,“带我去。” “将军你的身体还虚弱。” “我没事,我没有受伤。”莹心说道,她等不及了,她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误伤了隐碎。 “是,您慢点。” 隐碎被安置在边上的芙园。 莹心进去时,阿洛和袭无刚刚从里面出来,袭无的手中还拿着沾血的布带。 “袭无,他怎么样?”莹心问道。 “你进去看看便知。”袭无犹豫了一会说道。 莹心心中凉了一半,她忙跑过去。 隐碎面具完好,只是身形消瘦,似乎毫无生机。 莹心快速走了过去,小心地拉开他的衣服。 胸口的两个窟窿已经被纱布包裹住。 莹心拿出生莲,袭无感觉到也跟着进来,只是这次他并未阻止,因为莹心的情况要比隐碎要好的多。 莹心将隐碎身上的纱布解开,袭无看出她是要看伤口是否愈合,便过来帮忙。 可是纱布一层层解开,直到最后怀着期待见到隐碎的伤口的时候,伤口并没有愈合。 “为什么没有用?”莹心不解,再次加强了魔力。 “莹心,别试了。”袭无握住莹心的手,说道:“千足魔兽乃上古魔兽,你的生莲于他而言,你的生莲确实不会有什么作用。” “那怎么办?”莹心问道。 若漾端着水杯进来,正好看到两人握在一起的手。 “我已让蓝凤去了云山之顶,取极纯之露,待祟气净化完毕,你便可以用生莲为之疗伤。” “它,什么时候回来?” “蓝凤的速度极快,估计,快了。” 若漾发现,两人说话间,袭无一直蹲在莹心边上温声细语,而莹心竟然也未抽出被袭无握住的手。 实际上莹心的关注点一直在隐碎身上,直到若漾唤了她一声,她才抽出手从若漾手中接过茶水。 “多谢。” 袭无将隐碎的衣服拢好后,便一直站在莹心边上。 等蓝凤的这段时间,莹心才了解到事情的原委,他们回来不过几个时辰,蓝凤将人带回来的时候正好遇到袭无带着人回来,袭无看了隐碎的伤势,当机立断让蓝凤去了云山之巅。 沉华拿了一件外杉给莹心穿上,毕竟古烈也跟着回来了。 莹心等着,不自觉地想到在河中时,隐碎的面具应是掉落了,那是有多少人看到了隐碎的真实面目。 “过来一下。”莹心对袭无说道。 袭无不解,莹心将人带到走廊下,问道:“我们回来时,隐碎的面具,还在吗?” 第84章 水月有点阴阳在身上 袭无不解,“他那面具如同长手一般在脸上,自然是在的。” 莹心微微松了一口气。 她不知隐碎对这事是怎么想的,但是面容尽毁的事情知道的人自然是越少越好。 正说着,蓝凤回来了。 莹心和袭无当即着手为隐碎疗伤,先是清除了伤口的魔气,后又使用了生莲。 伤口愈合之后莹心才松了一口气。 “你要守在这里么?”袭无问道。 莹心点头。 “那你小心些身子,岫岩部落那姑娘似乎对隐碎有情,你留意些。”袭无低声说道。 莹心闻言也并未多想,这世上对隐碎有情之人多了去,她也不在乎多那么一个,况且,在意又能怎样?她也没有那个身份和立场去在意。 如今她可以守在这里就当是还了他的恩,毕竟他为她付出不少。 若漾和一大波人都守在外面,袭无出去遣散了众人。 莹心坐在床边,看着隐碎陷入沉睡,在她去到之前,他定然是经历了一场恶战。 莹心伸手,拉开隐碎的衣服,果然看到了胸口中间的半轮残月。 连生术还在生效。 可这连生术,若是由她来解,必然会伤到隐碎,若是由隐碎来解,双方都不会有损伤。 罢了,等他醒来再说。 若漾站在廊下,暗自着急,她想进去守着隐碎。 可是她抬眼看去,阿洛也是一脸担忧,她心系的两个人都在里面,她更想进去,而沉华看似低眉顺眼,却是十分防范若漾。 毕竟隐碎刚刚回来的时候,若漾那个着急劲便是将喜欢隐碎明明白白地写在了脸上了。 夜幕不久之后便降临,沉华昏昏欲睡,若漾也坐在长廊上无聊地看着星空,而阿洛的目光仍然看着房里。 忽然,“滚开!!”隐碎一声怒喝,接着莹心砸在了门框上,她落在地上不可置信地看着隐碎。 “主人。”阿洛和沉华跑了过去扶起莹心,若漾则是第一时间到了隐碎身边。 隐碎上身赤裸,正捂着脑袋不解地看着眼前的场景,似乎还未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莹心站起身来,方才他许久未醒来,便想再看看他的伤口,结果刚刚掀开他的衣服他便睁开眼睛,不由分说地将她挥开。 莹心没有想到隐碎对她的厌恶如此之深,竟然连靠近都忍受不了。 “好生照顾他。”莹心说道,接着便仓皇而逃。 沉华跟着跑开,阿洛回头看了隐碎一眼,还是跑去追莹心。 “隐碎大人,你没事?”若漾关怀地问道。 隐碎许久之后才放下脑袋上的手,似乎才清醒过来,他无力地拉起衣服,问道:“我睡了多久了。” “隐碎大人,你从送来到现在,不过十个时辰。” 隐碎缓缓靠到身后的软枕上,十个时辰,也就是不过一日,那距离断生水发作,只剩两日了。 “水,给我一杯水。” “好。”若漾于是起身去倒了一杯茶水。 隐碎接过,直到温热的水触碰嘴唇时他才觉得自己活过来。 长舒一口气,缓过神后隐碎问道:“莹心呢?” 若漾愣了一下,方才不是他亲手将那人推开的吗? “刚刚,隐碎大人你将她推开了,似乎还用了魔力,方才将军摔得挺重的。”若漾说道,她没有再称呼莹心为那女子,而是随人尊称一声将军。 隐碎转动眼睛,随后便也没说什么,瞧见若漾还在边上,便说:“你走,我休息休息便好。” 他不知道,方才意识还未完全回笼,隐约间只觉得有人在剥自己的衣服,出于本能便抬手挥开那人。 “我无事,我在这服侍您。” “不必,你尚未婚配,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于你名声不好。” 若漾脸色微白,只能点头称是,退出了房间。 元都 兰俞处理政务结束之后秋绪也未来见她。 她终是没忍住,连夜诏了水月进宫。 “陛下恕罪,臣来时衣冠不整,实在不宜面见陛下。”水月见面便请罪。 秋绪说,等兰俞召见是再去见兰俞。 “无妨,爱卿辛苦,这一路如何?” “这一路,臣不止一次的感叹,秋绪殿下一片赤诚之心,日月可鉴。” “细细说来。” “臣也是到了之后才了解原委,那虞城将军丢失了莲心,秋绪殿下便亲自去寻了莲心,为陛下分忧。” 兰俞听着这话多少有些别扭,这话在说秋绪此次离开只为国事,并无私情,可是她那声亲自,她听着心里总是不舒服。 片刻后,她扶起水月,“爱卿辛苦,娣有你,便无后顾之忧。” “殿下谬赞,臣不敢居功。” 将水月打发走了之后,兰俞便去了修然宫。 此刻已是深夜,修然宫却没有休憩后的宁静。 宫女侍卫人人自危,都小心翼翼地看向正殿中。 兰俞走过去,只见一个侍从端着一盆血水出来。 “怎么回事?”兰俞拉住他问。 第85章 控得一手好人心 “回陛下,秋绪殿下身子不适,太医正在医治。” 兰俞蹙眉,随后焦急,也顾不得为君礼仪,大步跨向殿内。 屏风后,秋绪赤裸着上半身躺在软榻上,身上的皮肤都被挠破出血,太医正在上药。 “怎么回事?”兰俞进来。 此时秋绪才懒懒抬起眼睛,说道:“见过陛下。” “你这身上?”兰俞坐在他身边问道。 “不碍事,许是过敏,本来上了药等它好了就行,但它奇痒无比,我便无法自控去挠了它,也辛苦太医这么晚跑过来。” 兰俞眼中有责备,从太医手中接过药,“你们出去外面等候,娣来。” “是。” “阿俞”秋绪喊道。 “在呢。” “你还在怪我吗?” “先把伤养好,有什么事情,之后再说。”兰俞此刻有火也发不出来,而且从水月那里得知,他与莹心并无逾矩,她便也找不到生气的点,若真要气一气,便是当初两人吵了一架之后,他什么都未交代便甩手离去。 “我能遇见你,真是三生有幸。”秋绪闻言笑道。 这一句话似真似假,将兰俞最后那点火气也浇灭。 上好药,兰俞拿纱布将缠住他的身体,却忽然被秋绪一把抓住。 兰俞跌入秋绪怀中。 “阿俞,我好想你。”秋绪吻着她,兰俞微微推开他,轻声斥责:“做什么呢?你身上有伤。” “不碍事,我轻一些即可” 瞧着他已经意乱情迷,兰俞便也没再阻止他。 竖日 莹心开门时便碰上了在院里等待的袭无,袭无见她起来,便迎了上来。 “身体有没有好些?”袭无问。 “嗯。” “你这眼睛这样青黑,昨晚一夜没睡么?”袭无问道。 “无事。”莹心摇头,片刻后还是问道:“隐碎那边?” “古烈和若漾在照料,你若担心就过去看看。” 莹心摇头,“不必了,等他好些,将连生术解除,我与他就再无羁绊了。” 袭无闻言,也是微微吃惊:“连生术?” 莹心点头。 “听说他们二人都来了虞城,恐怕也不好安顿。”莹心做到石凳上,叹了一口气随后说道。 “他二人也是冲着隐碎前来。” “既然是这样等隐碎走了再安顿他们。”莹心自然明白,隐碎不可能与这些人有牵扯,若是要走,必然是一身轻松地离开。 “嗯。”袭无也附和,他并无意干扰莹心的决定,只是将所知道的情况都一一告知。 “魔界最近不忙吗?”莹心打起精神问道,想和袭无聊些别的转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 “魔界没什么事情,就是担心你。” “我没事。”莹心微微无奈,又问道:“你魔界,可有什么优质男妖,介绍与我认识如何?” 袭无一听这话不乐意了,“你觉得,我比隐碎如何?” 见话题又扯到隐碎身上,莹心便直接放弃交流,长叹一口气便没有再说什么。 “将军,若漾姑娘前来请安。”沉华进来通报。 莹心微微诧异,虽说若漾为客,来与主人家请安并不奇怪,可是时间已过去许久,才来请安,不如不来,她也不会怪罪。 “让她进来。”想着人都已经到了门口,直接将人赶回去,未免不合适。 她与若漾并无过节,也不必让人如此难堪,况且她也算是秋绪贵客之一,终究是要招待着。 “是。”沉华于是退了出去。 若漾端着一碟精美的糕点进来。 “问将军安。”若漾欠身,这院里没有下人,莹心便走过去接过若漾手中的糕点。 “若漾姑娘有心了。”莹心微笑。 “将军喜欢就好,这是昨日我问了沉华姐姐,她说将军喜欢吃绿意酥莲糕,所以今日晨起便借用了小厨房一做,希望将军不要嫌弃。” 莹心看了一眼桌上的糕点,抬手指了一下对面的石凳:“不要站着,坐下说。” “我可以和将军同坐吗?”若漾小心地再次确认。 “将军府没那么多规矩,让你坐你便可以坐。” “多谢将军。” 若漾坐到莹心对面,看到莹心边上的袭无虽是兴致缺缺的样子,可温柔的眼神却是落在莹心脸上。 第86章 二女相望,硝烟弥漫 “昨夜睡得可还好?”莹心寒暄道。 “谢将军关怀,床枕被褥,都让我恍若归家一般。” 莹心微微勾起唇角,“你与世子是秋绪殿下的贵客,我定然会好好招待,若有什么需要只管找管家,若是想去哪里玩,也尽管去,不必拘礼,以后像这种粗活,便留给旁人做罢了。” “将军是嫌我做的不好么?” “非也,正是因为做得很好,才让敝府的下人们无地自容,你又何必与他们同争一瓢食呢?”莹心笑呵呵地说道。 “将军谬赞了。” 两人又说了一会话,莹心未主动问隐碎,若漾想了想也没有提及隐碎。 若漾坐了一会便走了。 莹心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拿起桌上的糕点咬了一口。 太过于甜腻,恰逢此时心情烦闷,她也没心情吃,咬了一口便放下了。 只是若漾用心良苦,毕竟是异国之人,到了异地便会担忧是否会受到优待,因此难免会做出些讨好的事情。 袭无看着她疲惫的神情,不禁关心:“不如再去休息会?” 莹心摇头,起身说道:“可愿意陪我去书房,我想起来,许久未练字。” “嗯。”袭无答允。 若漾回去的路上一直回味着袭无的眼神,如果隐碎也有那样的眼神,会是怎样的让人动心。 “若漾姑娘。”有人叫她,她抬眼看去,是古烈,他与隐碎坐在花园中的凉亭中。 若漾急忙跑过去,瞧见隐碎经过了一夜的休息精神头好了不少。 实际上早上的时候隐碎未让她进入房中,并且告诉她以后都不必来。 “隐碎大人,可好些了?”看见隐碎若无其事地喝着茶,若漾终究没忍住问道。 “多谢关心,好多了。” “听说昨天是将军出手相救,隐碎大人才恢复得这么快。”古烈笑道。 隐碎拿着杯子的手微微一滞,随后唇角带笑:“嗯。” 实际上大多数的事情他都已经听蓝凤说过了,包括他们从黑河出来的时候他的面具本来遗失了,也是蓝凤进入黑河替他找寻的。 包括莹心已经知道连生术和千足魔兽的事情,蓝凤也和他交代了。 若漾忐忑地坐在隐碎身边。 见隐碎放下杯子,她便拿起茶壶给隐碎续茶。 隐碎见状,便也拿下放在茶杯上的手。 “你方才,去给莹心请安吗?”隐碎问道。 若漾嗯了一声。 “她怎么样?” “将军的状态十分不错,那位红衣男子在边上,那位红衣男人看将军的目光格外的深情。” “嗯。”隐碎状似不在意,似乎随口提起,他又问:“他们,说些什么呢?” “这个我并不清楚,我到时,他们并没有说话。” 隐碎低下头,拿起桌上的茶杯又喝了一口。 隐碎的失落若漾何尝看不出来,只是他将心事埋得很深,她也无法做到安慰他。 “你们不去外面逛逛,在这里做什么?”隐碎放任身体斜倚,他懒洋洋地问道。 “师父你身体抱恙,我怎能独自享乐?”若漾没说话,倒是古烈先说。 隐碎抬眼,看着这个初出茅庐的小毛头,问道:“你想学什么?” “自然是一身本事,能和师父一样以一当十,解救弱者于危难间。” 隐碎喝了一口茶,细细品味着古烈的话,砸砸唇,随后叹了一口气,“那你,真是认错师父了,我可不会教人拯救弱者,这方面,虞城将军做得比我要好得多,你可以找她去。” “啊?”古烈一丝失望,他张大了眼睛嘴巴,不解地问道:“为何?” “教你如此你便照做,至于为何,以后你自然明白。” 古烈自然不愿意,他与虞城将军并不相熟,也未见识过她十分厉害的一面,回来虞城这两天,虞城将军似乎也并没有什么存在感。 “可是” “你也莫要再说,你再说,我也不听。”隐碎堂而皇之地开始耍赖。 “哦”古烈不满地拉长尾音,似乎在抗议,可是看隐碎,他垂下手,握着手中的茶杯开始把玩。 他方才的话是认真的,古烈却不知该不该当真。 隐碎轻轻摇晃着杯中茶水,思绪也随之飘远。 只剩一日了,要去看看她么? 第87章 前有俊俏郎,后有昏头女 随着夜色来临,隐碎不知为何忽然觉得恐慌。 边上的若漾已经倚在石柱上睡着了。 隐碎瞧着风大,便将外袍解下来披到她身上。 若漾睡得极沉,隐碎离开竟然也没有惊醒她。 隐碎终究是没有忍住前往息暖阁。 远远地便看到她们在院里煮酒阔论。 阿洛在,古烈也在,袭无也在。 许是他来得晚,酒已过半徐,古烈便提前离开,阿洛也不胜酒力,倚在一边昏昏欲睡,莹心见状便让沉华拿了毯子盖在阿洛身上。 莹心其实并未喝多少,只是古烈恰好来了,他与袭无一碰即合,便摆起了锅炉。 “莹心。”袭无支着下巴,懒洋洋地看着莹心。 “何事?”莹心往后躺了一下,寻找到了一个舒适的位置。 “白日的问题,你还未回答我。” 莹心愣了一下,袭无自从岫岩部落回来之后似乎变得十分奇怪,为何总要她表明心迹呢? 从前他只是远远地看着她,从不逾矩,可是回来之后总是在有意无意地拉近两人的距离。 白日他问,他比隐碎如何? “你们,怎么做比较?”莹心随意敷衍了一句。 袭无却不放过他,“同为男人,总有一个高一个低。” 树下的隐碎也听到了这话,他抬头看向莹心,只见她沉默了许久,似乎终于打算正面回答。 不料她说:“那你觉得,你比隐碎,如何?” 袭无双目放空,似乎在仔细思考这个问题,半晌后带着一丝气愤说道;“我并看不上他。” “嗯。” “他做事总是遮遮掩掩,毫无担当,心机之深沉也非你能明白,与他一起,你迟早会受伤。” “嗯。” “他,还总是戴着面具,搞得神神秘秘” “袭无其实我看过他面具下的脸。”莹心打断他的话说道:“此时他的容貌确实不如你。” 袭无来不及笑,便看到莹心严肃的表情。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他的容貌不如你,我便会选择你?” 袭无扯开唇角,微微得意。 树下的隐碎听到这句话,便转身离开。 莹心倒了一杯酒,轻酌一口,随后又说:“袭无,你于我有恩,因此多严厉的话我也不会对你说出,你之前说他为人如何,我不便评论,毕竟各花入各眼,只是为何要拿他戴面具说事?你知道他为何终日铁面敷面么?” 袭无收起了笑容,他察觉出莹心动了真格。 “我,只是听不得人诋毁他。”莹心冷静下来后说道。 袭无点头,“我明白。”他只提了面具,并未提起隐碎容貌,终究是莹心过于敏感。 “以后不要再问这样的问题。”莹心强颜欢笑。 “嗯,时辰不早了,早些进去休息。”袭无起身。 莹心摆手说道:“你先走,我歇一会便回去。” 袭无也没有多留,停了一会便离开。 袭无一走,阿洛便睁开了眼睛。 莹心惊讶:“你没醉?” “才不是呢,人家醉了。”阿洛扁扁嘴唇,慢吞吞地挪到莹心身边趴在她身上撒娇,“方才他来了。”阿洛说道。 “谁?” “隐” 莹心愣了,随后释然一般说道:“嗯。” 阿洛心中悲伤,她抱住莹心,小声地说道:“对不起,主人。” 莹心瞧着她是有些神志不清了,便也没有说什么。 “那莲心,有问题” 莹心低头看她,只见她那双莹白的美目中已经落下泪水。 “什么问题?”莹心试探性地问道。 此刻阿洛醉酒的话,莹心不知道该不该当真。 阿洛却没有再说话,她咬着唇,却不愿意再说什么。 “我带你回去休息。”莹心见她情绪有些失控便耐心地说。 “不要。”阿洛忽然坐起来,她的内心痛苦无比,她无法忍受莹心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伤害,可是她若是把一切都说出来,那隐碎一切心血必然白费,她也无法看到他失望的神情。 “那,喝点别的?”莹心想了想,给她倒了一杯茶。 阿洛站起身来,摇摇晃晃地飞下高亭。 “阿洛。”莹心喊了一句。 “主人不必担心,我去找隐碎。”阿洛的声音传来。 第88章 俊俏郎好狠的心 莹心闻言停住了脚步,她若跟着去,岂不是见到隐碎了么? 算了,左右是在将军府,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可她其实也想见隐碎。 她叹了一口气,虽然想,可却还能克制。 其实她明白,隐碎已经不值得她留恋,从他与旁人说介意她非清白之身,她便不在他垂青的女子名单中,或者,从来不在。 只是,忘却一个人需要时间罢了。 隐碎走在路上,却只觉得一阵白影嗖的一下飞过,片刻后,那白影摇摇晃晃地从芙园走出来。 阿洛一下子撞过来。 隐碎有些无语,便站在原地任她抱住。 莹心怎么把这个酒蒙子放出来了? “是你吗?隐?”阿洛轻声问道。 隐碎翻了一个白眼,这个时候才问,会不会晚了些? 她的眼泪抹在了他的衣服上,隐碎无法再忍受,揪起她的后领将她拽出来。 “喝多了就回去休息。”隐碎说道,因为有些烦,所以他的声音有些凌厉。 阿洛泪眼模糊地看着他,随即她问道:“为什么,要伤害主人?” 隐碎蹙眉,便也只当她喝多了。 “为什么,要对莲心动手脚?” 隐碎忽然紧张起来,他看四下无人,忽然变得耐心,他轻声问道:“你还知道些什么?” “隐,我知道你很难,可是,可不可以不要伤害主人,爱殇之灵”她的声音戛然而止,隐碎已经扼住她的颈脖。 阿洛瞬间酒醒,她被扼住颈脖,呼吸不上来,她费力地朝着男人看去,失去意识之前,只看到隐碎一双冷酷的眼眸。 莹心高亭上小憩,沉华却在下面大喊。 莹心飞身落下。 “芙园那边来说,阿洛伤了脑子。”沉华焦急地说。 莹心心中咯噔一声,便连忙跑过去。 阿洛的伤是在头上,隐碎已经包扎好。 莹心进来时室内一片昏暗,若漾在收拾包扎过后的污水,莹心抬眼看去,黑暗中,隐碎抱着手臂,眼神冷漠地看着阿洛。 “怎么回事?”莹心问道。 隐碎叹了一口气说道:“她来找我时,不知怎么了,在半空中便摇摇晃晃的,后来就直接落到树上,那树枝从左边太阳穴贯穿都是我的错,没有及时发现她。” 莹心听着,隐碎说得有道理,阿洛喝了酒,确实会出现魔力运用不稳的情况。 “我用生莲为她疗伤。” “嗯。” 伤口恢复得很快,可是阿洛却一直没有睁眼。 莹心点亮夜明珠,仔细查看阿洛的伤口。 她周身莹白,有一点点血迹都显得尤为明显,所以在她的脑袋上,莹心没有发现过伤口。 莹心放下她的脑袋,隐碎见她一筹莫展,便说:“放宽心,或许,她此刻是因为酒劲才沉睡不醒。” 莹心点头。 莹心坐在床边,耐心地替阿洛盖好被子。 隐碎见状忽然想,他缠绵床榻时,她是否也是这样耐心细致? 可是此刻她从莹心身上感觉到的是负罪感,是不知所措,所以只能一遍又一遍地重复替阿洛整理被褥的动作。 她为何会有负罪感?隐碎不解。 想这个问题想得隐碎烦躁不已,他开口转移她的注意力,“我明日便要走了。” 莹心的手顿了一下,之后问道:“如果阿洛明日没醒,你也要走?” “嗯。” “嗯。” 她就一个嗯字,隐碎有些不知所措,片刻后他又说:“阿洛,就托你照顾。” “与她签订契约的人是你。”莹心抬起头说道,“她是属于你的精灵。” “所以呢?”隐碎扯唇轻笑:“契约,可以现在解除,毕竟当初签订契约时,也不是你情我愿。” 莹心心中一阵悲凉,她知道隐碎冷血,只是没想到这般让人心寒。 “你要走,便把连生术解除,至于你与阿洛的契约是否解除,等她醒来再论。” “你出去。”隐碎对若漾说道。 若漾愣了一下,随后便走出去并带上了门。 “你何时知道的?”隐碎问莹心。 “去黑河之前,阿洛说的。” “哦”隐碎淡淡说一声,随后也没有在意。 璇儿他又想起了她说的那句话,她说,袭无面容比他好,她便选择袭无。 因此,他接下来的出手有些粗暴,他拉起莹心,手掌直接拉开了她的衣服。 尖刀刺在了莹心胸口的印记上,隐碎的手却微微发抖,他张张口,酝酿许久之后才说:“这伤口,会有些难愈合” 莹心不解这句话,她低头看着隐碎手腕上的那根红线,只觉得眼睛酸涩。 “为什么要用连生术?”她终是没忍住问。 第89章 看山是山,看水是水 “那时你现出原身,刺雷鞭的疼痛不利于你恢复,我也不忍你再受那苦难的折磨。” “可是你明明并不在意我,为什么要这样对我?”莹心不解地问道。 “你听谁这样说的?” “不是你亲口所说么?”莹心抬起头,不解地看着他。 隐碎对上她的眼神,片刻后又将目光移到尖刀上,解释道:“我不知道你听到了什么,我从未说过不在意你的话,我所做的事情,也从未表现不在意你。” “你撒谎!”想起若棂,莹心不禁有些激动,尖刀下滑一寸,隐碎按住她的肩。 “那岫岩部落大祭师与你举止亲密,而且你们已经有了肌肤之亲,你怎么可以在有我的同时拥有她?” “你莫要激动。”隐碎见她激动,便撤了尖刀用手指按压在刚刚的伤口上,继而耐心解释道:“那岫岩部落大祭师善于精神控制,我与她的亲密举止都是被她所控,我身上和颈上的痕迹都不过是她用手画出来,并非经过鱼水之欢” “你为何不早说?”似乎释然一般,心头的压力都被他化解,莹心略带委屈地说道。 “那时在岫岩部落,我不知你为何情绪那般激烈,我也没有机会与你好好地说,而且,那时取莲心任务紧急,也没有空余的时间与你好好解释。”隐碎拿下手,弯腰拿起桌上的药敷在她的伤口上。 原来,都是为了她。 莹心眼眶酸涩红肿,她的手掌敷在胸口的伤口上,连生术解除,她也能感受到伤口的疼痛。 “我一直以为你移情别恋,介意我非处子,早已爱上他人。”莹心垂下眼帘说道,因为没有泪水,眼睛酸涩得难受。 隐碎闻言,所以,这就是她推开他的原因。 隐碎长臂一捞,将她拉到怀里。 他叹了一口气,此刻明明应该开心,他却无法笑出来,偏偏她的心结在这种时候解除,他忽然想好好地陪陪她。 他喜欢闻她身上的花香,喜欢听她甜甜的声音软绵绵地喊他的名字,喜欢抚摸她柔软的皮肤,还喜欢 隐碎忽然扯唇一笑,再喜欢又能如何,她喜欢俊俏的男子。 隐碎余光看到了昏迷不醒的阿洛,似乎瞬间清醒过来,他稍稍推开莹心,粗糙的手指划过她光滑的脸颊,却发现她的双目红肿,没有多想,手指便移了过去。 “眼睛怎么了?”隐碎微微弯腰问道。 莹心摇头,“不必担心,不过,这两日没睡好。” 隐碎微微前倾,吻上她的眼睛。 “辛苦你了。” 莹心微笑,心情已经豁然开朗,多日的阴霾已经散去,她握住隐碎的手,“我没事。” 隐碎依然抿着唇,看不出有多少开心,莹心也发现这个情况,刚要开口隐碎便说:“让她睡一会,陪我出去走走。” “嗯。” 若漾守在门口,忽然见到大门打开,隐碎牵着莹心的手出来。 “麻烦您照顾她一下,若是累了便去找沉华。”隐碎没有多说,拉着莹心便走,反而是莹心着急地补上这句。 “好好。”若漾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远去,半晌没有反应过来。 那个女人又使了什么手段得了隐碎大人的欢心?若漾不自觉地想着,她忽然觉得腰间滚烫,若漾拿起香囊,里面只有一枚戒指,可是现在这枚戒指依然冷冰冰的,那么刚刚的滚烫感觉是从什么地方散发出来的? 夜深人静,隐碎拉着莹心踱步在后花园。 “你与阿洛,感情很深厚?”隐碎轻声问道。 “并没有多深厚,只是” 隐碎没说话,静静地等她说完。 “但,她终究由我而来,我对她也担有一定的责任,而且她今天摔伤,我也有一定的责任。” “你有什么责任?”隐碎不解。 “她从我这里走的时候,便已经醉醺醺的,我若是带着她一起,或许不会有后面的事情了。” 隐碎沉默了一会儿,慢慢地理解她所说的话,复而又问:“如果她醒不过来呢?” 第90章 汉有游女,不可求思 莹心诧异地看他:“为何,你怎么知道?” “她的伤势,中了脑袋要害,即便伤口愈合,也很难醒过来即便醒过来,或许也不如从前灵动,你要做好心理准备。”隐碎沉默片刻后说道。 莹心咬唇,隐碎转过头,瞧着她这副自责的模样终究是不忍心,啧的一声,终究是什么都没有说。 他不能再心软,本来,他的计划是让阿洛永远睁不开眼睛,他已经做了很大的让步了。 隐碎在水池边上坐下,莹心也顺势坐在他身边。 “镜庄可有嫁娶之礼?”隐碎问道。 “自然是有。” “我迎娶你,可行?按照镜庄或者万冥国的礼仪。” 莹心不敢相信地抬头,她以为他想和她在一起,只是简单的在一起,没想到他竟然动了这样的心思,一时间喜悦与激动涌上心头。 “隐你冷静些。”她还是开口劝道,她害怕他是一时的冲动,害怕他冷静下来后悔。 “我娶你之前,可否做夫妻之事?”隐碎却不听,眼神暧昧地问道。 莹心愣住,她不是没经历过,可是他这样赤裸裸的欲望还是让她脸色羞红,她结结巴巴地说道:“若是,按照礼仪,礼仪未结之前,不,可” 隐碎闻言微微苦笑,他手握着莹心纤细的手指,摩擦又摩擦,最后闻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放开她的手,“那便依照礼法来。” 莹心微愣,他真要依礼法而行? 隐碎捡起一根树枝,垂到水中毫无节奏地拍打的水面,“等我哦,我若是不回来,就别等了” 他不知道在断生水强悍的后作用下,他能不能活下去。 他没有试过断生水,可他曾经见过别人在断生水下活活痛苦而死。 莹心不解地抬头,“你说什么?”他的声音太小,她听不清。 隐碎看她,微微一笑,“我爱你。” 莹心愣住,这人今天是怎么了? “走,我送你回去。” 隐碎起身,莹心也起身。 隐碎没动,莹心看了他一眼,隐碎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莹心便走到前面去了。 隐碎在后面跟着。 回去的路总是短暂,很快就到了息暖阁门口。 莹心回头看隐碎,她本是不舍,想再看看他,可是彼时月光明亮,她站在光照中,整个人犹如月下仙子般亮丽,而他站在树影下,一身黑衣黑袍,一顶坚硬黑色铁面冰冷,若不是心中有他,仔细凝神看去,他已经隐入黑暗,难以察觉。 他就站在黑暗中,与她似乎是两个世界中的人。 “快回去。”隐碎挥挥手,莹心不舍地转身,最后步入门槛又回头看了一下,她站在黑暗里,也看不见黑暗中的他。 直到完全看不见莹心,隐碎才转身离开。 芙园 若漾坐在长廊上还在等隐碎,许久才见隐碎大步走来,她迎了上去。 “回去休息,后面我来照顾。”隐碎脚步没停说道。 若漾没来得及和他说话,隐碎便打开门进去了。 他态度转变之大,若漾自然能够感觉得到。 若漾站在紧闭的门前,踌躇许久,最后还是转身离开。 大祭师与虞城将军,都曾被隐碎大人正眼看过,而她没有。 隐碎走到阿洛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阿洛,“蓝凤。” 蓝凤从隐碎额间飞出。 “抽取智识后,将三魂七魄还给她。” 蓝凤听令,隐碎看着,看着阿洛逐渐有了生机,不知为何松了一口气,或许这样,莹心的负罪感便会少一些。 做完这件事情,隐碎便匆匆离去。 第二日 莹心早早地就来到芙园。 若漾与隐碎都不在,莹心便独自去看望阿洛。 那玲珑的人儿坐在床上,呆滞地看着推门而入的莹心。 “阿洛,你醒了,身体可有什么不适?”莹心心中欣喜,忙问道。 “你说什么?”阿洛疑惑地看她,目光中的混沌和天真让莹心心中一凉。 “你,知道我是谁吗?”莹心试探地问道。 第91章 魔力水平降维打击 “”阿洛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因为她理解不了莹心的问题是什么意思,只是腹中传来一阵阵咕咕的声音,她抱着肚子无助地看着莹心。 如果身负魔力,便不会感觉到饥饿,除非舍去魔力加持。 莹心想,或许她连自己有魔力这事都忘了。 小厨房很快做了吃食上来,阿洛看到美食,便直接伸手去抓,莹心抓住她的手,却被凶狠地瞪了一眼,她有本能,她饿了,需要进食,而莹心在阻止她进食。 莹心将勺子递给她,又在她面前示范了一遍,“这样吃。” 阿洛收回手,半信半疑地握起勺子,喝了一口粥,片刻后觉得不过瘾,直接埋首在碗里开始用舌头舔粥。 完全,就像一个未开化的野兽。 莹心伸手抬起她的脑袋,却被她抓住手咬了一口,随后抱着那碗粥缩到角落,一边用手淘碗里的粥放入口中一边警惕地看着莹心。 莹心只觉得心痛不已,但是阿洛对她已经产生了逆反心理,此时不应该再刺激她。 于是,莹心转身离开,将门紧闭。 阿洛见状,便扑到小桌子上,大口地享受着桌上的美味。 出门时,便看到若漾端着一盆水过来,莹心拦住她。 “这里,就不劳烦若漾姑娘了,我来照料。” “没关系,将军事多,我不过尽绵薄之力分担一些事情。”若漾笑道。 “姑娘客气,姑娘本是客,不应该操心这些事情,这些事情以后交给府中旁人就好。”莹心寸步不让,抬手接过若漾手中的水盆。 若漾细心地发现她手背上的咬痕,便说,“给将军添麻烦了。” 若漾说完也不多留,转身便走。 莹心握住手中的盆,默默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阿洛这个样子,莹心必然是要将人带在身边的。 袭无来时,息暖阁已经布下结界,阿洛蹲在梓花树的枝丫上,警惕地看着莹心,莹心坐在石桌边上,手肘撑在桌面上,双目中尽是无奈。 “怎么了?”袭无不解。 阿洛见到袭无,方才嚣张的气焰便瞬间熄灭,一个没稳住,从树上落了下来。 莹心见状便弹指,一束红光飞至阿洛身后,接住阿洛。 阿洛平稳地落地,却站到了结界的最边缘,似乎在躲避袭无的视线。 莹心看看阿洛,再看看袭无,似乎想到了主意。 “阿洛,昨夜醉酒后伤了脑子。”莹心说道。 袭无闻言似乎不相信,回头看了阿洛一眼,便走了过去。 阿洛低鸣一声,害怕地往后退。 袭无不明白她为何在原地踏步,这动作反倒是像一只十分害怕想要逃离的小兽。 片刻后明白自己吓到她,袭无停住脚步。 阿洛肉眼可见地松了一口气。 袭无回到莹心身边,却看见莹心嘴角有笑意。 “你笑什么?”袭无不解。 “阿洛完全失了智识,虽有人的外貌,却不适应人的文明,仿佛,刚刚出生的小兽。”莹心解释道。 袭无哦的一声,似乎明白她要做什么,示意她继续说。 “我方才试图使用魔力对她进行镇压,可是即便是性命受到威胁,她对我也没有半点臣服,不同文明之间总是难以融洽。” 袭无回头又看了阿洛一眼,他与阿洛是同一个物种,同样都是精怪妖魔,遵循着同一套文明体系,所以阿洛才会被他强大的魔力所震慑。 阿洛刚刚弯曲着腰身,准备做出攻击的姿势,被看了一眼之后便一下子直起身子,站得笔直。 “不如,你带带她。”莹心最后说道。 袭无猜到她会如此说,莹心的意思便是要他帮助阿洛适应半神文明。 倒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袭无没有怎么思索便答应了,“嗯。” 莹心笑意渐深,心里想着这之后该怎么报答袭无。 袭无起身,向阿洛走去,抬手,阿洛来不及惊呼便被袭无收入袖中。 一桩心事被解决了,莹心也轻松了不少,解了结界。 袭无瞧着她没有了昨日的阴霾样,便不由得问道,“莫不是,你与隐碎重归于好了?” 心思被戳中,莹心笑了一下,忽然想到他昨夜说要娶她,便不由得轻笑出声,“嗯……” 第92章 思念成疾?可否圈地自萌 袭无见她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半是心酸半是喜,倒也没说什么。 而莹心完全沉迷于自己的思绪中,也许是刚刚分别,她尤其地思念隐碎。 莹心甩甩脑袋,回过神来便看见袭无好像不认识似地看着她,她有一丝尴尬,呵呵地笑了一声搪塞过去。 袭无起身,“我先走了。” “嗯。”莹心只能答。 她不知为何,以前自己的思念仍有度可控,可是这次却无止境,方才不过几秒,她便将往后余生都预演了一遍。 莹心叹了一口气,她似乎比从前更加爱他了。 莹心抬头,看到太阳正中,已经午时了,小厨房将膳食送过来,莹心徐徐起身。 “将军,若漾姑娘想见您。”还未走到门口,便看到沉华过来说。 “带她到过来。”莹心闻言,便走到凉亭中,刚刚坐下,若漾便进来了。 “请坐。”莹心抬手,给她倒了茶水。 “多谢将军。”若漾忐忑不安,刚刚进来便忍不住四处张望。 莹心发现她的小动作,却也没说什么,只是客气地招呼她坐下。 “姑娘可是有事?”见她一脸凝重,莹心便率先开口问道。 若漾垂下头,双手捧着茶杯,犹豫要不要开口。 “姑娘若有事,但说无妨,我若能帮,必然竭尽全力。” “其实,我今日来,是来见隐碎大人的”犹豫片刻,若漾还是决定开口。 “那你来得不巧,他正好不在。”莹心笑道:“你找他有何事,他若是回来了,我见着便代你转告他。” “不在?”若漾似乎不相信,抬头再四处张望了一下。 莹心此时才明白,她一开始地环顾只是为了找隐碎。 “隐碎大人去哪里了?”若漾不死心地问道。 “我也不知,他并未告诉我。” “这,怎么可能?”此话一出,若漾便是说什么也不信,他们两个昨晚那么亲密,莹心怎么可能不知道隐碎去了哪里? “将,将军”若漾隐着怒气低声祈求道:“我已经一个早上未见着他了,实在,是有十分要紧的事情” 莹心嘴角带笑,双目中却尽是冷淡,她瞧着她通红的脸色,听着她的话,似乎明白她此行的目的了。 不过一个早上,便思念成疾了么?所以想见见隐碎,至于什么重要的事情,不过是幌子而已。 莹心不自觉地抬起手杵在桌子上,静静地听着她说。 “将军。”若漾说完了,抬头却看到眼前的人皮笑肉不笑的,刚刚压抑的怒气便喷薄而出,她轻声质问道:“隐碎大人是不是根本没有离开,你是骗我的,你不过是不想让他见到我罢了。” 莹心有些疑惑,不明白她为何这样想,只是对于她这样的脾性,莹心也未生气,重复说道:“他昨夜便离开了,去哪里,何时归,也并未与我交代,你若有事便等他回来。” “你撒谎,隐碎大人昨晚明明去看了阿洛,我离开之后便是他在照料阿洛,根本没走。” 莹心叹了一口气,隐碎离开前去照料了阿洛,也是情理之中,毕竟阿洛是他的式神。 “我并未骗你。” 若漾豁然起身,她不甘心地看着莹心,“你就是不想让我见着他。” “我为何要这样做?”莹心轻笑。 “因为你并非清白之身,而我是,你死缠烂打求回隐碎大人,若是我有你那妖媚劲,隐碎大人早就是我的了。” 第93章 言语之外,教养堪忧 她这么一说,莹心不太高兴了,当下也没有黑脸,她起身说道:“我念你资历浅薄,才脱口无状,便不与你计较。不要再有下次。” 若漾微微咬唇,她方才是有些过分了。 莹心没有再理会她,转身回到息暖阁里。 说实话,方才听到若漾那样说,她不是没有动摇过,可昨夜隐碎那样说,她也不能再因为旁人的三言两语而疏远他。 可她终究是怕的,那些过往就像一颗刺一样扎在心头,幸福之余也是忧心忡忡。 若漾失魂落魄地离开息暖阁,正好碰到古烈大步走来,似乎迫不及待要到息暖阁中。 “若漾姑娘。”古烈在她面前停住脚步,喊道。 若漾回过神来着,微微欠身。 古烈精神头十足,昨晚的醉酒并未影响他的精神状况,反而显得十分兴奋。 他来息暖阁,是为了找袭无。 他对那个冷淡而神秘的男人产生了强烈的好奇。 “怎么哭丧个鼻子,谁让你伤心了?”古烈边笑边问道。 “世子……” “若漾姑娘,以后就莫要叫我世子,以后叫我古烈即可,既然出来是为了求学,便不该将自己的态度端得那般高,不然可没人收我做徒弟。”古烈笑嘻嘻地纠正。 若漾皱着眉头,这才出来几日,他便要丢弃在岫岩部落的一切么。 “世子开心就好,我依世子安排。”若漾赌气地说道。 “哈哈哈,若漾姑娘快别伤心了,随我去找魔王大人可好?”古烈只能变相安慰。 “魔王大人与将军并不在一起。”若漾说道。 古烈愣了一下,除了找莹心,他还真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能找到袭无。 下次见面一定要问清楚。 “那不如我们出去逛逛。”古烈随后又说,“悄悄与你说,昨夜将军给了我一大笔银钱,够我花上好一阵子。” 若漾兴致缺缺,可是看着古烈兴奋的样子,来虞城之后确实也没有好好出去逛逛。 钱是什么,其实他们并没有许多概念,岫岩部落仍然遵循着以物易物的贸易方式,因此对于钱,他们觉得是一个神奇的东西。 听说,钱能买到许多东西。 蛮中净 隐碎早上起来的时候便感觉到身体不适,身上的皮肤莫名其妙地裂开,开始渗出鲜血,虽然没有痛觉,他却认出了这是当初刺雷鞭在莹心身上留下的痕迹。 他坐在莲池边上,这里没有外人,因此他摘了面具,露出了丑陋的容颜。 “欲容戒的事情,现在如何了?”隐碎问道。 蓝凤落在他的肩上。 蓝凤说,在外界并没有找到戒指,而在他想回万冥国时,正好碰上万冥国进入了战备状态,所有入口皆关闭,无法进入。 隐碎蹙眉,战备状态?万冥国多久没有开战了,如今,是要开战么? 汝霜厌恶战争,必然不会主动挑起事端,那这是怎么回事? “为何进入战备状态,可有风声?” 蓝凤摇头。 隐碎低头,撩起袖子看着手臂上的伤痕,微微叹了一口气。 时间呀,快一些,不要在这样让他在恐惧中煎熬。 太阳刺眼,街上也是行人寥寥,大多数人都聚居在茶楼中。 若漾与古烈一身麻布粗织出现在大街上时引起了许多人的注意,毕竟在虞城,最穷困的人都不会穿这个面料的衣服。 “小兄弟,里面坐。”茶楼的小厮热情地招呼他们,古烈一时也不知道去哪里,便拉着若漾进入茶楼。 茶水端了上来,古烈拿出银票,递过小厮。 “哎哟。”小厮惊呼一声,将古烈的手按回去,随即抽出其中面值最小的一张,“这么多银钱,客官你可得收好,莫要被旁人惦记了去。” 古烈愣了一下,再看周围人的眼神都是惊讶和猜忌,便也听话地将银票放入兜里,将视线投到了说书先生的身上。 若漾坐立不安,她环顾四周,时而叹气。 “我出去逛逛。”若漾说道。 “那你小心。”古烈听地起劲,便也没有太在意。 若漾起身离开。 大街空荡,行人稀少,她沿着街边走,便随意进了一家成衣店。 “哟,来客了。”店面老板娘热情地迎了出来,也并未因为若漾的衣着而轻慢了她。 若漾生涩一笑,也开始打量店中五花八门的衣裳。 “姑娘可是外地人,初次来虞城?”老板娘问道。 “你怎么知道呢?”若漾微微惊讶。 “这虞城不大,谁家有什么喜事白事都传得极快,我瞧着姑娘面生,必然是外地前来的。” “是刚到虞城不久,目前暂住将军府。” “哎哟,原来是将军的贵客呀,这衣服你随意挑,姑娘身量芊芊,穿了这衣服,便是给我的店做个个活招牌了。”老板娘闻言眉眼间笑意更浓。 若漾微微不悦,那位将军的名声似乎响亮得很。 第94章 有子和母,行为诡异 “小的斗胆问一句,将军,可还好?”老板娘不知何时收起了笑意,一边用眼睛瞅着门外是否有人进来,一边小心翼翼地问道。 毕竟那时兰俞罚了莹心,游街示众时她的惨状他们都记得,过了这么久,将军府却没有什么消息传出来,城中之时也由安和华在统筹,他们私下也会议论,将军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她挺好的呀。”若漾不悦地说道,岂止是好,还能勾男人,简直生龙活虎。 老板娘闻言喜笑颜开,“姑娘,今日店中衣服你尽管挑选,就当是老板娘我送你远道而来的礼物。” 若漾泄了一口气,“多谢您的好意,不过,我也不愿意占人便宜。”她心思浅薄,却也明白,这老板是因为莹心的身份才特殊对待她。 她如何拉得下这个脸面来蹭莹心的便宜。 老板娘还想挽留,若漾急匆匆地离开了。 出了成衣店,被耀眼的太阳照得晕乎乎的,她的心情愈发郁闷。 她想回将军府,她相信隐碎大人一定还在将军府。 想到这里,她转身想回之前的茶楼,可是走了许久都没有看到刚刚的茶楼。 她方才出来的时候心思恍惚,都不记得拐了几个弯了。 若漾叹了一口气,她站在石阶上,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她又叹了一口气,想回刚刚的那个成衣店,可是大街上铺子都是大差不差,方才那个店在哪里她也未找着。 郁闷加上无奈,她有些崩溃,随意找了条路走了进去,方才老板娘说,这虞城不大,总能找到将军府在哪里的。 堵着一口气,若漾走了许久,却在太阳落山之际看到巍峨的高墙。 墙下和墙上都有许多士兵,看见她靠近,便出声驱赶,“这里是军营,平民勿近!” 被这样一呵斥,若漾吓了一跳,连忙转身离开,似乎越走越远了,这里与当初进来的大门似乎是一样的。 当初两人拿着秋绪的通关文牒进入,以平民身份进入虞城。 若漾瞧着士兵凶神恶煞的表情,转身走进一个巷子,一转头却被吓了一跳。 一个衣着褴褛,面容脏乱的女人凑到她面前,直勾勾地盯着她。 若漾后退一步,那女人也近了一步,若漾大气不敢出,半晌后那女子才缓缓回正身子,若无旁人地解开衣服给怀中的孩子喂奶。 若漾咽了一下口水,心情稍微放松。 “你……” “嘶……”那女子猛然转头,朝着她呲牙咧嘴,试图吓退她。 若漾吓了一跳,可随即明白这女人似乎没有恶意,她只是在护着怀中的孩子而已。 只是在军营附近怎么会有这样的人?这样的人与虞城也格格不入。 若漾百思不得其解。 若漾退后一步,在用行动证明自己不会伤害她的孩子。 那女人收回脸,随后温柔地注视着孩子。 若漾歪着头看她的孩子,那孩子面色潮红,被女人喂食也没有动静。 若漾看到一动不动的孩子心头产生一些不太好的想法,瞧着女人不断地拍打孩子,似乎想靠这种方式唤醒孩子便更加确定心中的想法。 那孩子应该是危在旦夕了。 若漾大胆靠近,女人此刻却没有搭理她,依旧在拍打这孩子的被褥。 “孩子病了。”若漾说道。 女人似乎听懂了她的话,抬头看了她一眼,若漾便看到她汪汪泪眼。 “孩子病了,需要医治。”若漾又说。 女人听到这里不断地点头,忽然伸出双手,将瘦小的孩子递给她。 若漾怔了一下,没有想到女人会信任她。 她接过孩子的襁褓,用手探着小孩的体温,温度太高,许是高热。 若漾环顾四周,并没有可用的草药。 那女人端着空落落的双手,目光一直落在那孩子身上。 “我现在需要出去寻找医师或者草药,你能跟我出去吗?”若漾问道。 女子愣了一下,随即点头,她快速地穿好衣服,站在路边对着路口划手,催促若漾快些走。 若漾才觉得这女人其实也是一个正常人,甚至于她懂廉耻,知道即将面对他人需要以衣掩体,只是不知为何会落到如此地步。 天黑了,夜市逐渐热闹起来。 而古烈,在茶楼听戏直到太阳落山,才想起来若漾许久未回,找了周围无果也逐渐着急,便回将军府求救。 莹心听说这件事情便也派人帮着寻找。 沉华是在一家药堂找到若漾的,那时若漾站在门口,显得有些无助。 “若漾姑娘!”古烈见到人,冲了过去,将若漾一把抱住。 第95章 独食断生水之果 “你去了哪里?我找你好久。”古烈埋怨说道,看见若漾的眼睛也是亮晶晶的便也不忍心再说什么。 若漾松了一口气,她没钱付药费,险些留下来做杂役补偿。 “这虞城太大了,我走着走着就迷路了。”若漾也委屈。 “没事,找到就好。” 沉华看到若漾,强忍着心头的不满,替若漾结了药钱,随后将人带回府。 “将军。”沉华走了进来,莹心站在廊下,见她来便问道:“可是找到了?” “嗯,若漾姑娘迷了路,误打误撞遇到一个生病的孩儿,便发了善心将人救了,不过,是奴婢过去结的药钱。”沉华略带不满地说道。 莹心听闻也没有太多的想法,只是想那姑娘虽然脾性不大好,终究是个善良的人。 “那孩儿是哪里的呢?”莹心问道。 “奴婢正觉得奇怪呢,这虞城竟然还有那样的人,那孩儿的母亲在军营附近的小巷中搭了个蓬,每日捡着路边的残羹剩饭以度日,实在可怜。” 莹心听到军营,警戒心一下子起来了。“可把人带回来了?” “那女子见人多,抱着孩子就跑了,奴婢觉得奇怪,留了个心眼叫人跟了去,这才知道她住在什么地方。” 莹心点头:“辛苦你了,下去休息。” “是。” 沉华走后,莹心决定去看看。 于是转身去穿衣服。 扑棱扑棱,窗外传来鸟儿扇动翅膀的声音,莹心疑惑,连忙穿戴好打开房门,是那只蓝色的鸟儿。 莹心认识它,他是隐碎的式神,如今为何独自出现在这里? 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莹心忙问,“隐碎人呢?” 蓝凤看了莹心一眼,转身飞走,莹心连忙跟上去。 出了国界,经过了一段尘土飞扬的路段,莹心跟着蓝凤跃入一个虚空的洞中。 夜空下的蛮中净微风习习,萤火点点,莹心跟着蓝凤来到了莲池边上。 莲池中红莲正迎风摇曳,并无异常。 “他,在下面?”莹心问道。 蓝凤点头,就看到莹心毫不犹豫地跳入莲池。 水蔓延在皮肤上,莹心恍惚地想起那个荒唐的梦,那时她也是落入一片莲池中。 水底很深,渐渐地莹心闻到了血腥味,她顺着血液的来源游过去,便看到莲池下被处于中空的冰雪世界。 莹心走了进去,冷意铺面而来。 更令莹心心惊的是,抬眼看得到的冰面都被鲜血浸染,那些鲜血并不粘稠也不流动,已经被冰冻在冰面之下,显然是被冰冻了许久。 莹心顺着鲜血源头找去,便看到已经冻僵的隐碎。 “隐”心头被重重一击,莹心颤抖地喊。 那人似乎听见了,颤巍巍地转过身来,他身上的冰块就咔咔地往下掉。 “这”莹心说不出话来,双腿也发软打颤,她艰难地走到隐碎身边。 莹心在隐碎身边跪了下来,他衣着整齐,莹心在他身上看不到伤口,便不知道鲜血从而而来,也不知他为何这样对自己。 隐碎抬起手,费力地握住莹心的手,摩擦几下之后默默地放下。 莹心也终于看到他手背上已经被冰封住的伤口,她看着他的样子,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她手要解开隐碎的衣服,却被隐碎一把握住了手。 莹心不依,拿出短剑时才听他说了一句,“不要。” 莹心划开他坚硬的衣服,胸膛袒露时,莹心才知道,他身上没有一块好的地方,全都破开了皮,而那伤口的痕迹,像极了当时刺雷鞭的痕迹。 莹心心惊肉跳,小心地扯开他的衣服,在他的肩头和后背,是一片坑洼的破皮伤口,这是当时在岫岩部落时那棵神奇的树上留下的伤口。 不用想,莹心也知道,他的腰上必然有一个大洞,他的小腿也会有一道划痕,他的眼睛 莹心猛然抬头,此刻才发现,他的双目通红,颈脖早就被流下来的鲜血染红,只是先前被长发挡住,并未发现。 第96章 奏祈神明,痛彻吾身 眼中酸涩,从前的疑惑都在这一刻得到了答案,她一直疑惑,为何他用了连生术却依然行动自如,不论是用什么方法,违反常理,必遭反噬。 莹心没有多问,她拿出生莲,可是生莲却毫无作用。 这些应该发生在她身上的疼痛,怎么会被生莲治愈呢? 她也明白,他为何要到这种地方自找苦吃了,冰层可以冻住伤口,让他不至于失血而亡,可是这样的话他所承受的伤害岂不是加倍了? 可是如今生莲无法治愈他的伤,难道她就只能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他痛苦吗? 正是失神之际,一只冰冷的大手忽然抓住她的手腕,“莹心,好冷” 也是这一句话,莹心再也绷不住,她感觉到眼中湿润,有液体顺着脸颊落了下来,她看向隐碎,却看见隐碎惊愕的眼神。 隐碎咬着牙,他颤颤巍巍地抬起手抹去莹心脸颊上的液体,将这鲜红的液体放到鼻下闻了闻。 是血,她流的泪,是鲜血。 莹心却顾不得这么多,她手中短刀再现,隐碎可以使用连生术,她为何不可? 隐碎似乎也看出来她的意图,一把将她推开,接着冰魂链从四面八方涌出来,将莹心牢牢缠住。 “隐碎,你放开我。”莹心挣扎,可冰魂链纤细却韧劲十足,莹心怎么挣扎都无法挣脱,正当她准备使用魔力时,隐碎适时地吐了一口鲜血,莹心便放弃了挣扎。 瞧她不再挣扎,隐碎咧嘴一笑,艰难地拉起衣服,准备离开这里。 “隐”莹心慌了,“别走!” 隐碎扶着冰站起来,却试了几次都重重地摔回去。 “隐碎,隐碎,你别动,你不要再动了!”莹心瞧着他一次一次地跌了回去,不再控制自己的情绪,哭着求他不要再如此。 她心中的慌与痛,使她不再顾及任何东西,她毫无形象地哭求隐碎。 可他还是重新站起来,莹心一咬牙,趁着他松懈之际,用魔力破开了他的锁链,冲了过去一下子抱住他的腰身。 “不要”莹心是想抱住他,让他不要再动了,可是冰面滑,隐碎没有站稳,被莹心一扑便朝后仰去。 砰,隐碎带着莹心重重地摔在冰面上,隐碎痛哼一声,几口鲜血便喷了出来。 莹心见状懊悔极了,连忙爬起来,可她不敢再擅作主张,生怕隐碎又将她困住。 “隐,对不起对不起。” 她无可奈何,只能一遍一遍地说着对不起,不由得开始懊悔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如果那个时候她多爱护自己一点,隐碎此刻便能少承担一些痛苦。 隐碎气若游丝,他抬手,轻轻擦拭着她的大花脸,大拇指轻轻合上她的左眼眼皮,瞧着她哭得毫无形象,隐碎扯开笑容,他低声说道:“别哭了你若愧疚,以后,多爱我一些便当报恩了。” “好,我答应你,我什么都答应你”莹心泣不成声,她握着隐碎的手,想要这样给予他温暖。 隐碎又吐了一口血,他不解,她对她的眼睛做了什么?为什么那样痛,为什么此时她流下的泪却是血? 蓝凤站在莲池边上,瞧着月起月落,天渐亮,水下终于有了动静。 仔细一瞧,却是隐碎抱着莹心出来。 他痛了一夜,她也哭了一夜,可是天明之后他身上的伤口奇迹般地消失了,除了有些虚脱,并无不适的感觉,可是她流下的泪水,却是身体里面可贵的精元气血,瞧见他无恙,她便直接晕了过去。 蓝凤飞了起来,似乎在庆祝他渡劫成功。 隐碎没有理会她,抱着莹心朝着后山去。 后山经过一片峡谷,便看到一片洼地,隐碎跳了进去。 洼地中有两三个大小不一的温泉池。 瞧着怀里人恬静的睡容,隐碎还是伸手解了她的衣服,直到只剩一件单薄的里衣,可是衣服湿透,隐约可以看到她玲珑的曲线。 他情不自禁地咽了一下口水,随后移开了目光。 隐碎将她放入温泉中,手掌托着她的后脑勺,想要放开,又觉得温泉壁坚硬,她这样靠着或许不会舒服。 此刻隐碎的第一个想法便是跳进去,以身体为肉垫,可是经过许久的思想斗争,隐碎脱下衣服,折成了方块状垫在她的脑后,可那件黑色的衣服与她的花容月貌却不匹配,隐碎静观片刻后豁然起身,飞向外面。 蓝凤站在树上,看到隐碎出来后有些诧异,便飞了过去,谁知隐碎看到它之后双目忽然放光,他伸手揪住它的凤冠问道:“你这些年,掉下的羽毛在哪里?” 蓝凤挣扎着,用脚撑住隐碎的手,听了他后面这句话直接翻了了白眼。 第97章 教化小兽,其乐无穷 没多久隐碎抱着一个柔软的羽毛枕跑回来将衣服替换下来,这才稍稍满意些。 蓝色的羽毛衬得她的肌肤越发白皙,许是身体回温,她面容上也有了少许红晕,可是隐碎的目光不自觉地集中在她娇嫩的粉唇上。 他记得,她的唇破过,是不是被袭无咬的? 隐碎有此思绪,思想不自觉地飘远,他在想那天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什么?她的唇才会破了。 他不自觉地想到他们之间一些比较激烈的交互,他猝不及防地咳了一下,心脏处猛地一抽,一口鲜血喷在了光滑的地面上。 他想,许是身体虚弱,才会咳血。 睡梦中的袭无察觉到异样,他轻轻掀开一丝眼皮,便瞧见两个白影在眼前飞檐走壁。 袭无睁开眼睛坐起身来,阿洛瞧见袭无,一个慌张,一下子撞在对面的石柱上,随后缓缓滑下,而白狐见他醒来,也蹭地一下蹿到袭无的身后,露出一个脑袋哀怨地看着阿洛。 袭无侧眼看去,白狐的脑门已经秃了一大块,而罪魁祸首从地上爬起来,随后躲到石柱后面,伸出半个脑袋盯着袭无,她不知她抱着石柱的手里还抓着白狐的白毛。 她来不过一夜,却已经熟悉了这里的生存规则。 袭无不会伤害自己,白狐道行不如袭无,大多数时间也只是懒洋洋地趴在魔邸台阶上看着外面的妖兽,他也不会伤害自己。 而出了这魔邸,她曾经感受过来自外界的恶意,所以格外喜欢这里。 袭无瞧着被薅秃的白狐,情不自禁地笑了一下,说道:“真没用。” 白狐闻言越发委屈,呜呜着用脑袋去蹭袭无的手。 袭无起身,阿洛随即蹿得老远,充满好奇的眼神打量着袭无。 袭无双手负于身后,徐徐走出魔邸,于晨风中立身于魔邸门口。 白狐也起身,慢慢悠悠地跟在袭无身后,随即纵身一跃,稳稳地落在了袭无的肩上,目光冷静地看着红雾外面集中的妖兽。 此为朝拜,每日清晨,妖兽大军集于魔邸,拜见魔王。 他们极其羡慕魔王肩上的白狐,虽然无名,道行浅,却被袭无给予了极高的地位,每日享受着外面妖兽的供奉,无需自己觅食。 袭无张开手臂,感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气息随风触碰自己的肌肤,他由此可以知道,魔界昨日添了哪些新的小兽,哪些可贵的生命在狩猎与被狩猎中长眠于此,哪些伤了,哪些病痛,哪些到了交配之日 阿洛躲在门框后,瞧着这宏大的场面,外面那些奇形异状的妖魔竟然朝着那位男人跪拜下去,彼时少许阳光透过浓密的枫叶,照耀得袭无那一身红衣夺目斐然,她也不自觉也跟着跪了下去,臣服于王者的威压。 袭无放下手臂,宽袖一挥,外面的魔兽顿时四散而去,红雾也再次涌来,掩住了枫林的世界。 袭无转身,便看见呆呆的阿洛还跪在地上,便朝她伸出手,“起来。” 许是还在刚刚的画面中没有回过神来,阿洛的心中仍是那一身红衣的男人顶天立地,阿洛将手递给了他。 白狐从袭无肩上跳下来,不解地看着两人的互动。 袭无牵着她的手,走到了一个矮脚桌边上。 “坐。”袭无说。 阿洛并听不懂,只是有样学样,学着袭无的样子盘腿而坐。 她瞧见前面的桌子上是美味佳肴,便胃口大开,伸手便抓。 “啪”袭无用筷子打在阿洛的手背上,阿洛不解地收回手,便抚摸着手背,小心翼翼地看着袭无。 袭无将筷子递给她,随即自己也拿起了筷子,夹菜,放入口中。 阿洛见状,便也拿起前面的木棍,想要夹菜,可是那手势实在复杂,她学了几下有些不耐烦,便一把握住,用筷头挑菜,但是并没有成功。 她放下筷子,瞧着袭无用得游刃有余,而眼前的美味自己却只能看不能吃,不由得觉得绝望,她再次伸出手去,袭无的筷子再次打过来。 第98章 那个俊俏郎,也在乎俗乐 阿洛收回手,她泪眼汪汪地看着袭无,他把她打疼了,再加上肚子适时地传来咕咕的声音,几滴眼泪便顺势而下。 袭无眼神中有惊愕,随即又明白过来。 野兽被强制适应人类文明,无法适应便无法获取食物,这对于任何一只动物、妖兽而言,都是生死攸关的大事,可于袭无,她无法像对莹心那也呲牙咧嘴,同物种不同阶层之间的威压,仅仅一个眼神足矣。 袭无叹了一口气,不可操之过急。 袭无从桌上拿了勺子,舀了一点芙蓉汤羹递到她的唇边,阿洛眨巴着眼睛,便将唇缓缓探了过去,吸了一口。 “拿着,这是勺。”袭无说道。 阿洛见他将勺柄转向自己,便伸手接过勺柄,这下,她终于可以如愿以偿,虽然勺子不是万能的,却比吃不到的要好。 莹心醒来仍在温泉中,温泉边隐碎盘腿而坐,正在拨弄桌上的香炉。 “隐。”她喊了一声,便觉得喉咙粘稠刺痛,转动双目时也觉得眼睛紧涩胀痛。 隐碎回头,温声说道:“先莫要说话。”她昨夜哭得凶,也喊得凶,嗓子哑了也是意料之中。 “你没事?”莹心问道。 “无事。” 莹心瞧着他真的无恙,才信了他的话。 她环顾四周,隐碎伸手到她面前:“先起来。” 莹心握住他的手,隐碎猛然一用力,莹心就被提了上来,落地时没有站稳,隐碎便扶住她的腰身。 阳光透过树叶,密密麻麻地落在身上。 隐碎取了桌上的衣服,大手一挥便披到她身上。 莹心后知后觉自己方才浑身湿透的样子多少有点不体面。 隐碎抬头看了一眼日头,说道:“失礼了。” 莹心正是疑惑间,隐碎弯腰,一手揽住她的腰身一手落在她的膝窝上,将她拦腰抱起。 莹心轻轻一声惊呼,隐碎低头看了她一眼,却发现她俏脸通红。 她何时和他这样亲密接触过? 隐碎忽然觉得她心思单纯,他对她其实有非分之想,她却依然保持着对于情人的期盼与眷恋。 直到进了卧房,莹心看着他背身在衣橱中找衣服,神使鬼差地,她忽然上前抱住他的腰身。 隐碎身体僵直,手中拿着一条碧色襦裙却无法递给她,如今的场景,与那时别无二致。 良久,隐碎叹了一口气,他回身,带着温柔捧住她的脸。 “别怕,我没事。”隐碎安抚。 “以后不许这样瞒着我” “嗯。” 莹心垂下头,她说不出狠话,只觉得这样的事情再发生她又会怎样的痛彻心扉,她没有想到,这世上真的有这么一个人不声不响地为自己抗下所有伤痛。 何其幸运。 “我们在一起,不要婚嫁之礼,只是你情我愿,可好?” 隐碎眼神冷静,听了她说出这样的话也透出一丝愉悦,他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 “莹心,我们不急。” 莹心失落地垂下眼睑,而隐碎也并未过多解释,只是将手中的衣裙递给她,“换了。” 莹心接过,看到隐碎便要转身离开,莹心开口说道:“隐,我们,已经有了肌肤之亲,何必如此避嫌。” 隐碎停住脚步,听她主动说起这事,又想起上次在岫岩部落她怒斥他的话,当下一丝好胜感涌了上来,他忽然问道:“我与袭无,谁令你满意一些。” 第99章 再坊深巷母子 莹心一下子被他问懵了,不明白他为何问起这样的问题,谁令她满意一些? 上次与隐碎,她并没有记忆,也不知与心爱之人共赴云霄是何等销魂,她如何说? 只是,他为何会与袭无比较,她与袭无的关系 上次在岫岩部落,她说与袭无曾经有过莫不是因为这个? 莹心咬咬唇,随即小声地说道:“自然,是你他如何比得上你” 这么说,她与袭无确实有过。 隐碎垂下眼睑,不知为何,有些胸闷气短。 他也不该介意,那时他不在,便是袭无一直守在她身边,她守不住自己也是可以原谅的,只是 隐碎隐约觉得自己此刻的情绪叫做嫉妒,嫉妒那个人,陪着她并拥有她,只是她那样美好的样子,也被他人看去了。 他情绪的变化莹心能感受到,不解地看着隐碎,随后走近一些,犹豫要不要解释那时为何那样说,隐碎却忽然看向她,伸手弹了一下她的脑门,“多谢夸奖。” 虽然嫉妒,可竟还有几分骄傲。 隐碎随后走了出去,边走边说:“换好出来饭厅吃饭。” 莹心摸着脑门,不解地看着他离开。 她回过神来将衣服换下,隐碎随后便推门进来,“我忘记你也忘记,自己的身体,自己也不在乎。”隐碎埋怨地说道。 莹心没说话,隐碎便站在她面前,身上的气息扑鼻而来,一瞬间,脑海中的空气被一分不剩地掠夺而走,她似乎忘记语言,只是贪婪地轻嗅着他身上的味道。 隐碎用毛巾裹住她的长发,一通埋怨之后她没反应,隐碎便低头看了一眼,瞧见她眼神痴迷,似乎着魔一般。 隐碎垂下眼帘,似乎并不惊讶她有这样的反应。 她注重礼法,两人没有正式的确定关系,私下她是万万不会逾矩。 隐碎抬手,咬破食指,将血按在她的后颈,她似乎才醒过来,目光带着羞赧看向他。 隐碎将破皮的手指卷起不让她看到,随后若无其事地给她擦拭头发。 再抬眼时,他的眼中多了一分忧愁与不解。 他在莲心上放的东西,并不足以让莹心快速地抵达这种境界,除非,她真的对他用情极深。 莹心又在恼自己方才失礼。 沉华白日去息暖阁时莹心不在,她也没有在意,毕竟莹心不需要事事与她报备,晚上再去时便看到莹心坐在庭院中,身边坐着的是隐碎。 她默默将手中的糕点放下后离开,走到门口时忽然又想起一事,说道:“将军,若漾姑娘早上时来过。” “知道了。”莹心说道,并未放在心上。 她若有事,还会再来,若无事,不过还是之前的那些事情,也还会再来。 隐碎也未在意这个事情。 “回去休息,外面风大,你身子还未痊愈。”隐碎说道。 “无妨。”莹心说道,昨晚的事情还没有做,“我需要出府一趟,你可愿同行。” “嗯。” 夜深人静时,两人跃府而出。 自受刑以来,知道她恢复的人只有沉华,其余人皆不准靠近息暖阁,外界仍以为她在闭关养伤,所以她也不愿意突然出现在众人面前。 已经过了三月,在来一月她便可慢慢复出。 靠近军营,莹心四处看了一下,军营附近居民少,此时大多都熄灯歇息,她找了几圈,才在军营东南方的胡同中瞧见那个由树枝砖瓦搭起来的小棚。 两人悄然落地,她可以清晰地看到,里面有一个女人,她正在哄着怀里的孩子。 莹心回头,看到隐碎站在方才的地方,一动不动地看着前方的女人。 她忽然产生一种想法,隐碎与那女人的关系不简单。 莹心拉了一下隐碎,隐碎看下她,随即牵住她的手,他的手心全是汗。 “嘶”女人恐吓的声音朝里面传来,女人发现了他们,又怕吵醒孩子,所以很小声地威胁着他们。 莹心没有靠近,拉着隐碎快速地离开。 这个胡同边上没有人家,棚前立着一块石碑,从胡同外面看来,很容易将石碑认成胡同尽头,加之高墙庇护,所以这个地方极其隐蔽,可当走到胡同口时…… 莹心站在胡同口,微微露出了半个身子。 这个地方,可以很好地窥探到军营的状况,至少,谁人进出,城门布防如何一清二楚。 第100章 假意 她不知自己是不是多想,竟然嗅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 而这个女人,是什么样的人? 这样一个女人在这人烟罕见的地方苟延残喘,即便这个地方距离军营较近,也不会引起怀疑。 “隐。”莹心回头,便看见隐碎迅速转过头看向他,方才他的目光在胡同里面。 “怎么了?”隐碎问道。 “我们回去。”莹心没有多问。 回去的路上隐碎一路沉默,只是握着她手的五指不知不觉地收紧。 息暖阁门口 隐碎停住了脚步,莹心不解地回头。 隐碎放开她的手,说道:“我便,不与你进去。” “为何?” “我在将军府南面买下一座宅院,当成我暂时栖身之地,待我娶了你,再与你同住。” 莹心蹙眉,眼中的失落显而易见。 “嗯……”即便不舍,她还是依照他的意思而来,瞧着隐碎转身离开,她心中的那种念头越来越强烈。 隐碎会回去找那个女人。 纠结了一下,她没有跟过去,转身回到息暖阁。 如莹心所料,隐碎回到了那个胡同,这次他靠近了一些,便瞧见那女人正在酣睡,她怀中的小儿也睡得香甜。 隐碎弯腰进入棚中,细细地打量周围的环境,片刻后他便转身离开。 天明 莹心走出卧房时便看到袭无坐在庭院中,石桌上坐着委屈巴巴的白狐。 罕见的是,隐碎也在,只是此刻他坐在秋千上,心不在焉地晃着。 “怎么了?”莹心第一眼看到秃顶的白狐,便问道。 白狐见到她,忽然觉得更加委屈了,它呜咽着去蹭莹心。 “阿洛抓的。”袭无说道。 果然,柿子挑软地捏。 莹心叹了一口气,说道:“她在魔界如何?” “……与先前,无两样,这才一两日,自然不会有什么太大的改变。”袭无想了想说道。 秋千上的隐碎听到阿洛的名字,暗中打起了精神。 “劳烦你。” “没事。” “白狐,便先放回你身边罢,不然每日都被阿洛欺负。” “嗯。” “那我先回去了,阿洛一个人在魔界,我有些不放心。” “一路小心。” “嗯。”袭无说完便离开了。 袭无走后,莹心检查了白狐的头顶,好在除了秃顶,并没有什么伤口。 “你自己活动。”莹心说道,也没有让他回契兽匣,她想,待在里面应该是不舒服的。 白狐跳下石桌,它跑到隐碎身边跳到隐碎的边上,跟着隐碎一起晃悠。 隐碎见状,想了一下,便将蓝凤放了出来,一鸟一狐,互相嬉戏起来。 “阿洛怎么了?”隐碎这才问。 “不知为何,失了智识与记忆。”莹心叹了一口气。 “……过段时日便恢复了。”隐碎顿了一下说道。 莹心微笑,但愿如此。 “将军,若漾姑娘来了。”沉华进来说。 莹心看向隐碎,“许是来找你的,见一见如何,或许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莹心这样说了,隐碎也不好说不,只能点头。 袭无回到魔界时魔邸外围着一圈妖魔,他们好奇地探着脑袋打量着探出半个脑袋的阿洛。 “围在这做什么。”袭无不悦。 那些妖魔互看一眼,随即匆匆散去,他们这一走,阿洛才怯生生地露出身子,看向袭无的目光带着感激和希冀。 袭无走了过去,阿洛便立刻迎了过来。 袭无忽然停住脚步,他听见了阿洛的呜鸣,她在对他表达她的害怕。 “不要怕,他们进不来。”袭无说道。 阿洛也不知听没听懂,只是微微抬起眼睛,随后将身体埋入他的怀里。 袭无叹了一口气,她在寻求他的庇佑。 感受到她的害怕,袭无也没有推开她,便任由她抱了一会。 袭无拍拍她的肩头,只能靠周身强大的气息安抚着她。 从此,袭无的身后多了一个小尾巴。 若漾来时便看见莹心和隐碎都并排坐在石桌边上,莹心侧首看着风景,隐碎杵着手肘看她的后脑勺,风起时,他抬起手勾住她欲飞扬的几缕发丝。 若漾瞧着他们的甜蜜心酸不已,等了许久的隐碎忽然出现,她激动不已,却又不能失礼,便耐着性子行了一礼。 莹心听见声音便回过头来,正好对上隐碎的眼神,她不由自主地露出微笑。 “何事?”莹心问道。 “我”若漾咬咬唇,没有说出口。 莹心轻轻一笑,随后对隐碎说道:“我想起书房里面有一本十分精彩的话本,我去拿过来。”说完便要起身,隐碎一把按住她的手,“稍后我和你一起去。” 第101章 巧言道真相 莹心被他的反应愉悦,又说:“若漾姑娘还在这里呢。” 隐碎闻言,便坐正了身体,“听闻,我不在的时候你曾来找过我,可有什么要事?” “我”若漾的眼神飘向莹心,隐碎见状又说:“你我如今身处将军府,寄人篱下,便不用背着主人家搞那些神神秘秘的事情,况且,你我的关系也并没有亲密到可以共处一室说些推心置腹的话的程度,有什么话,不如当着大家的面讲,再者,我已中意莹心,实在不宜与你独处。’ 若漾被噎住,她看着隐碎凉薄的眼神,没有了之前的伶牙俐齿,只是悲观地想,为什么自己要爱上这样一个人,为什么他爱的人是那样地优秀,自己竟然连比都比不过。 不,她脑中忽然穿透过一道白光,她忽然想到,那女子并非清白之身,这是她最大的优势。 这样一想,她又有了自信。 莹心一直在边上看着,看着若漾的神情变得失落伤感,忽然之间又充满斗志。 她不知道她又想到什么法子。 只是她也并不在意,隐碎态度坚定,任凭她有什么方法那又如何? 况且,她也不愿意将心思花在这些事情上,在没有隐碎的那两千年她依然活着,好或者不好都只不过是当下阶段,她总会遇到新的人,如果隐碎要离开,如果隐碎不值得自己那样等待那样爱,她总会将他忘记。 莹心的手指敲击着桌面,将眼神移向隐碎,却发现他的目光从自己脸上移开。 想到隐碎离开的时候,颈后忽然传来一阵刺痛,鉴于若漾还在此处,她也并不想失礼,也没有伸手去抚摸。 若漾抿唇,想着此刻也说不了什么,可是才一失神的功夫,便瞧见隐碎将目光转向莹心。 若漾咬唇,便忍不住说道:”您是被下蛊了?“ 隐碎的眼神忽然变得冷冽,他看向若漾,再次出现的眼神与当初对待阿洛时一模一样。 若漾继续说:“这世界有一种牵丝蛊,可使人对下蛊之人魂牵梦绕,您这般痴迷她,莫不是被下了蛊。” 莹心的手僵住,牵丝蛊,当初她身染情蛊,为找到破解之法也是查阅了大量的资料,自然了解到牵丝蛊。 她忽然察觉到隐碎周身的气息不太一般,她不解地看去,只以为他生气了。 “我与莹心两情相悦,你若是再胡说八道,挑拨离间,我必然让你为此付出代价。”隐碎生气地怒喝。 若漾吓了一跳,没想到隐碎的反应这么大。 “滚!”隐碎说道。 若漾噤声,瞧着隐碎似乎真的生气了便悄声离开。 “别气了。”莹心安慰。 隐碎的怒火稍稍平息,他不解地看向莹心,“你为何一再纵容她?” “她也并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情。”莹心说道,“不过是逞口舌之能罢了,听听便好,不必当真。” 隐碎无奈。 “许是第一次在岫岩部落之外的地方生活,有许多不适应,加之对你一往情深,难免极端了一些,况且,我与她无亲无故,也并没有教导她向善的义务,我又何必在意这些东西呢?她之后若是真的伤害到我,予之惩罚即可。” 她其实看得通透,隐碎便也不再说什么。 “我去书房,你可要一起?”莹心起身问道。 “你真去么,我方才以为你随口说的。” 莹心笑笑没说话,转身离开,隐碎回头看了一眼树上的小蓝鸟和树下的白狐,也跟了上去。 书房窗户四开,莹心拿起了最近的人口卷宗查看。 “你怎么在看这个?”隐碎不解,坐到她身边。 莹心没有抬头,边翻边说:“昨夜遇到的那位女子实在蹊跷,我找找卷宗,是否能找到些蛛丝马迹。” “她怀中的孩子看样子不过两三百年的模样,那么应当是两千年前受孕。”隐碎想了想补充说道。 莹心快速的抬眼看了他一眼,随后低下头去,“你竟然观察得这般仔细。” “我昨夜回去看过。” 第102章 战火之中无幸存之人 莹心的手微顿,随后继续翻页,“如此说,应当是两百年或者三百年前生下的孩子。” 找到那期间出生的孩子即可,莹心这样想。 隐碎瞧着她认真,忽然很想凑过去,一品香吻,将她的注意力都移到自己身上。 “莫愁氏生两子,夏家生一子,北玄族共出生五子”莹心絮絮叨叨地念着,她的唇一上一下,隐碎瞧着晃眼,他抬手放在自己的唇边,忽然起身离开。 莹心不解地抬头,只见他走到书架边上随意翻着。 “虞城喜事?”隐碎看了一眼,随即翻开。 莹心没有在意,将目光投回矮桌上的卷宗。 隐碎坐到她对面,见她又换了一卷,后面还有厚厚的一摞,隐碎合上手中的杂书,也拿起一卷,“是否是要重点留意那些孩子的去向?” “嗯。”莹心说道,将第一卷摆在了桌子中间,翻开一页统计页,上面密密麻麻写着那期间出生的孩子名字及家族介绍。 许久,小蓝鸟站在白狐的脑袋上,白狐一蹦一跳地跑过来。见两人忙于书卷中,也安静的在书房外面的树下玩耍。 随之而来的还有元辛。 她趴在窗户上,小声地叫了一声,“母亲。”又冲着隐碎叫了一声,“父亲。” 两人同时愣住,莹心是因为听到元辛的声音,而隐碎则是因为那一声父亲,他不解地看向元辛,随后说了一句:“莫要乱叫。” 莹心回过神,随后朝着窗户外面看去,她问道:“你怎么出来了?’ 元辛扁扁唇,“我听到白狐的声音,在结界中实在憋得慌,便,母亲,我瞧见四下无人才出来的。” 莹心自然知道,这息暖阁并没有什么人。 “小心些。”想着她在结界确实憋了许久,莹心便也默许了,低头继续看卷宗。 元辛看看莹心,又看看隐碎,这画面和谐无比。她努努唇,自己好像多余的一个,于是转身便去找白狐。 “你打算这样一直关着她么?”隐碎问道。 莹心抬起头,若有所思地看向窗外的元辛,似乎也在思索隐碎的话,片刻后她低下头,说道:“再过一个月,她便不用再如此委屈。” 一月后,元辛成年。 隐碎并不明白她此话的含义,只是隐隐感觉有大事要发生。 “我可否追问一下元辛的身世?” “此事,涉及要密,不可说。”莹心歉意地笑道,隐碎也没有追究。 他是他国人,并未入镜庄籍,即便入了,也并不担任职务,她不与他说,他深表理解,因为万冥国的机密他也不会告知他人。 莹心没有说话,专心看手中的卷宗,片刻后她抬起头,再次看向元辛,她有一种不安的感觉。 “对了,那女子,听闻是被若漾所救?”隐碎忽然问道。 “据沉华所言,那女子无恙,不过那女子的孩子并不太好,若漾便带了那孩子去医馆。” “嗯。”隐碎应了一声。 “怎么了?”莹心察觉到异常便问。 “无事。” 莹心的手顿住,他们之间有太多的秘密不愿意对方所知道。 罢了,谁还没经历些隐秘的事情。 “你看这里。”隐碎将手中的书卷递过去。 “俞年春,盘里之战爆发,此战百卒殉,百人遗孀皆苦,后因朝廷安抚得以缓解,次年,诞下三子,再次年,三子余二,百人遗孀余数十。” 莹心陷入沉思。 “盘里之战与多媱国最近的一场战事,那场战役伤亡众多,殉国的那一百多名家中幼老都得以抚恤金……后来,在城民登记中发现那些人有许多都不在虞城,而是迁往其他牙口或者死亡……”莹心轻声说道。 “对于殉国遗孀,我们都是十分重视,必然每年跟调,若是无记载……那……”她有些心酸,那孩子的出生大致范围正好在那期间,如果那些为国捐躯士兵之妻儿落到如此境地,她真的会非常自责。 “我先通知安副将,好生照顾那女子,至于从何而来,再排查不迟。”莹心说道。 她有些疲惫,便起身来到窗边,瞧着前院中元辛追着蓝凤,白狐在前方围堵蓝凤,好不快活。 隐碎不太明白她此刻为何忧愁,只是瞧着她这样郁郁寡欢,他也不自觉愁云满面。 隐碎起身,瞧着她纤细的身姿,不自觉地伸出手去,在快要碰到她时莹心忽然回身,隐碎一惊,便将手掌重重地拍在了她身后的窗沿上。 第103章 十八弯花花肠子,今日收心 这书房四面窗户大开,从外面随意一个方向便可以看到两人在做什么,这样近的距离,只怕被人误会。 想到此处,他如同触电一般抽手离开,退回到方才的桌前。 莹心不解,他太快了,从困住她到离开只用了不过一秒的时间。 隐碎忽然觉得不自在,他起身转入一排书柜后,避开了莹心的目光。 他缓缓松了一口气,真的是精虫上脑,总会不自觉地想要拥抱她,抚摸她。 余光忽然瞧见一册标题为镜庄丧嫁之礼详解的书,他便拿了起来,在转身后又看到一本话本子,便也拿起来。 “这些书借我看看可好。”隐碎走出来问道。 莹心没看他拿的是什么,左右这书房也没有什么军事机密,他拿走便拿走。“嗯。” 隐碎看外面天色渐黑,便说道:“明日再看,今日便到这里。” 莹心点头,抬手揉了揉酸涩的眼睛。 取出泪腺晶体后,眼睛总是容易酸涩疲劳。 “元辛。”莹心喊了一声。 元辛闻言,立刻撤身跑了过来,白狐和蓝凤也都追了过来。 “你若是嫌结界中闷,不如就在这里,这里便是沉华也不会进来。” “多谢母亲。”元辛闻言自然欣喜。 两人出了书院,便瞧见沉华远远地站着等他们出来。 “你在这里做什么?”莹心走近问道。 “等将军出来,将军若有什么事情,也好及时地叫到我。”沉华笑道。 “辛苦。” “中午时,古烈世子来过,得知将军又不在,便嘱咐奴婢下次将军在的时候来通知他一声,他有事求见。” “那你通知他明日上午都可前来。” “是。” 息暖阁门口,莹心看见隐碎又停住脚步,她有些失落。 “也许,不必如此谨慎。”想着又是一晚上见不到他,莹心不由得难过不已,“我在外名声本就不好听,多你一个也无妨。” 隐碎看着她,她眼中尽是期盼。 “不急。”想了想,隐碎只说了这么一句。 莹心低下头,片刻后又不舍,上前一步投入他的怀里。 隐碎看见沉华识趣地转过身去,感觉到怀里人将自己拥得很紧,他叹了一口气,将莹心推开,便瞧见她的目光有些许迷离。 “我明日再来。” 他去意已决,莹心不好再挽留,只能目送他离开。 “将军,将军。”沉华瞧着莹心呆呆地看着隐碎离开的方向,便喊了两声。 莹心转过身,脸色并不太好。 沉华不解,将军从未因为情爱之事将情绪写在脸上,她便是那般痴迷于那个男人吗? 可是那些情情爱爱的事情她也不懂,也不敢妄言,只是觉得将军像是变了一个人,一门心思都扑在了那个男人身上。 隔壁宅院没有挂上牌匾,院中大树枝繁叶茂,枝桠已经越过院墙,似乎许久无人打理,隐碎也不在意,夹着两本书推门进入。 院内黑灯瞎火,空无一人,隐碎径直走向内院。 渐渐的,前方有了亮光,放眼看去,竟是一院子的萤火虫。 那些小巧的虫儿带着光芒飞舞着,照亮地下那一池的红莲。 隐碎走到边上的避雨亭,点亮挂在四面的夜明珠,随后靠在软榻上,翻开镜庄丧嫁礼仪。 他直接翻过丧仪介绍,看起了嫁娶之礼。 三书六礼,左不过是那些事情,只是……他拿什么做聘礼? 隐碎合上书,细细思索着自己的身外之物,他也有一些产业在托人打理,银钱基本不愁,可那都是在万冥国,她总不会离开镜庄的呀。 况且,他属万冥国,莹心属镜庄,届时下聘,必然要通过兰俞准许……他渐渐意识到,娶她不容易。 隐碎站起身来,他看着晚风中摇曳的红莲,复而又回到原位,继续阅读。 第104章 大雪至,重温剜心之魇 他看到合卺酒,这本没什么,可他偏偏看到那书上对合卺酒的描述,比如象征爱情和美,夫妻同心…… 隐碎合上书,忽然觉得思绪烦乱。 莹心对他真的是至死不渝的爱情吗? 不过片刻,他勾起一抹苦涩的笑。 在无限的时间面前,真情最不堪一击。 他没法继续看下去,没有办法再想象书中描绘得美好爱情,挥袖灭了夜明珠出门去。 安和华接到将军府传出来的信件便即刻着人去做。 奈何那女子警惕,直到军师拿出糖果时她才半信半疑地跟着离开。 隐碎在房顶,远远地看着他们离开。 那些人虽是男子,做事却细致。 隐碎提脚跟上。 哑女被安排在一处小巷人家,边上有邻居,安和华特意交代他们多照顾着那女子。 军中人走后,隐碎潜入小院中 窗内灯火温馨,隐碎蹲在窗外,如贼一般屏住了呼吸细细听着里面的声音。 那女子在哼鸣,即便无法开口说话,她也在用喉咙挤出了一些温柔的曲调,哄着方才受到惊吓的孩子。 隐碎豁然起身,他一掌拍在了窗户上,里面的声音戛然而止,隐碎推开了窗。 四目相对,那女子慌乱极了,恐惧地看着隐碎,两条手臂也自然收紧,尽力护住怀里的孩子。 隐碎就那样站在窗外,他安静地看着女子的无措,半晌后,他跃身进去,女子惊地站起身来连连退后。 隐碎并没有继续前进,只是弯腰捡起地上被自己损坏的窗捎,一言不发地将它按回去,随后跳窗离开。 女子惊魂未定,她不知道那个人怎么了,为什么突然出现,要这样吓自己,或许他是单纯的走错了。 隐碎脚下生风,他逃似地离开那个小院,可是方才那女子哼的曲调却如同魔音一般环绕在脑海。 莹心无法忘记被伤害的那夜,他也有无法被治愈的创伤。 来到息暖阁时他愣住了,他站在院里,呆呆地看着已经熄了灯的窗户,他不知他为何来这里。 片刻后他抬脚离开,没过多久,莹心打开门,却什么都没看到。 回到避雨亭中 隐碎只觉得茫然无比,他不知道为何听到雨声,他朝四面看去,夜色明朗正好,适合情人风花雪月,可脑海中却想起阵阵惊雷声,他意识有些模糊,还未来得及呼喊出声,避雨亭外一个结界笼罩,接着一根粗壮的锁链不知从何处击出,一下子击中他的心脏,那颗黝黑的石心被强力推了出来,炸裂在结界中。 隐碎悬浮在半空中,他彷佛失去了言语,只觉得周身冰冷,他抬起手抓住生锈的锁链,一朵雪花恰好落在他的手背上。 大雪来势汹汹,很快掩埋了结界中的一切。 隐碎撕扯着锁链,想将他抽出身体,可是严寒使他动弹不得,他只能任凭身体一点点冷却。 他不知这是为何,这样的遭遇如同一种诅咒一般,稍不留神便会重新经历。 听闻,汝霜捡到他的那日也是漫天的大雪。 魔界 阿洛忽然惊醒,她看到窗外的磅礴大雨,只觉得浑身发冷。 心里很慌,她掀开被子疾跑到楼上,便瞧见躺在被子里面的袭无,他也在冷漠地看着窗外的雨幕,察觉到她来便回过头来。 阿洛停住脚步,她愣了几秒钟,回忆起眼前强大的魔王给予她的崇拜感,她便抬起脚,一溜烟地滑进他的被子里面。 袭无不解地低头,只见阿洛紧张地抓住他的衣襟,在他怀里慢慢地蜷缩成弧形。 袭无感受到了她的害怕和无措,只是在另一个文明中,同床而眠的男与女必然有着非常的关系。 阿洛见他没有反应,就那样低头看着她,似乎是在思索该不该赶她走。 “不要赶我走”她张开唇,嗫喏几下之后缓缓说道。 第105章 被兑现的远古承诺 袭无闻言,也确实心软了许多。 罢了,本就不是人类,何必遵循那套文明体制而束手束脚的呢? “睡。”袭无说道,大掌隔着被子轻轻拍着她。 阿洛放心了,袭无的动作眼神告诉她,他可以被她所依赖。 她的身体冰冷,袭无便在被子外面加了一件貂绒被子。 怀里,阿洛在试图睡眠。 隐碎只觉得脸上轻柔无比,像是莹心柔软的发丝轻轻戳着面容,他冰冷的身体也因这温馨有了几分暖意。 又好像有一双纤细的手抚摸着他的脸,在他耳边说着,她说,这一世我剜你心,下一世,你来找我,我给予你一颗全新的可好? 他不知那人是谁,也从未有过这样的经历,可是此刻心中疼痛无比,似乎有什么东西被强行灌入心脏的位置。 他不知,在外面的世界中,莹心正在将一颗火红的心脏打入他的身体。 而她的心口,已经是一个血窟窿。 莹心清楚,隐碎没有心脏,会死,而她生命的延续是靠着莲心,失去心脏于她而言并非大事。 竖日 隐碎在避雨亭中醒来,他疑惑地看着周围,昨夜的一切似乎是梦。 他起身来到莲池边上,水中之人俊俏无双,好一个年华正好的青年才俊。 他愣住,慢慢地察觉出不对劲,因为他有心跳。 隐碎按住心口,再次不敢相信一般摁了摁。 砰、砰,这心跳声震耳发聩,他有些无法适应这样的生机盎然。 昨夜发生了什么。 “蓝凤。”隐碎叫出蓝凤,蓝凤嗖的一声飞了出来。 “昨夜 ,可有什么人来过?” 从蓝凤口中,他得知,昨夜无人前来。 他喜忧参半,他瞧着水中的英俊的男子,心想,若以此面目去见莹心,她应该会很开心。 可是连他都无法适应这样的面容,莹心大约也无法适应。 思虑许久,他还是捡起了地上的面具戴上。 隐碎来时,古烈与莹心已经在会客厅中。 “隐碎大人。”古烈见到他激动无比,立刻放下手中的茶杯。 隐碎没答,他的目光在莹心身上,许多话似乎呼之欲出,可是看到她平静的表情之后硬生生忍下了。 “你怎么在这?”他转头问古烈。 “我想找魔王大人,可不知如何找,所以便来求助将军。”古烈说道,他对隐碎的热枕并没有消失。 “嗯。”隐碎没有多说,莹心也并未吱声,隐碎就坐到古烈边上的座位。 “下次他来,我派人去通知你前来,有什么事情你当面与他说可好?”莹心问道。 “那就多谢将军。” “过几日便是虞城秋收季,届时民间会举办盛会以表庆祝,你与若漾若是无事,不如一同前往。” “多谢将军邀请,我们定会准时到达。” 古烈走后,隐碎靠近莹心,莹心不解地抬头,瞧见他的眼中似有千言万语要说,便问道:“怎么了?” 隐碎叹了一口气,说道:“没事。” 莹心起身,“我去书房了。” 她的反应有些冷漠,隐碎愣了一会儿才抬脚跟在她后面。 莹心走到书院门口,回头看见隐碎亦步亦趋地跟着她,莹心停住脚步,疑惑地问道:“你今日怎么了?” 隐碎愣住,莹心怎么反问他呢? “你今日有些冷漠”隐碎轻轻说道,似乎有些委屈。 莹心闻言,不自觉地笑了,他现在知道什么是冷漠了,真好。 莹心上前一步,忽然直接凑近隐碎,“这样呢?” 第106章 有些狂 美人香在鼻尖,那颗心脏忽然重重一跳,像是忽然漏了一拍一般,隐碎伸出手,本能地想要揽住她,可是莹心很快后退一步,拉开了与他的距离,瞧着他红透的耳朵和颈脖,露出了心满意足的笑容。 隐碎被戏耍,目光幽深地看着莹心潇洒转身,可再想冷静,脸上热辣辣的感觉却暴露着他此刻的不平静。 背对隐碎她的笑容却坚持不住了,她害怕靠近隐碎,不想他发现身上的伤。 莹心很快走远,却没感觉到身后人跟上来,便回头看了一下。 隐碎还站在原来那个地方,见她回头便跑了过来,说道:“我想,去集市逛逛。” “嗯。”莹心说道。 莹心也没有反对,隐碎便独自离开了。 不料,出门时,隐碎便碰到古烈和若漾。 “隐碎大人,去何处?”古烈情绪热烈,若漾眼神闪躲,有意避着隐碎。 “出门逛逛。”隐碎回应,余光扫了一眼低着头的若漾。 “隐碎大人要去何处,不如一同前往。”古烈笑道。 “不同路。”隐碎说道。 古烈微微瘪嘴,他问也没问便如此说,看来真的不同路。 若漾在后面扯了一下古烈的衣角,古烈疑惑地回头,隐碎便先行离开。 “若漾姑娘,你怎么了?”古烈不解。 “隐碎大人有事要忙,何必缠着他。” “你怎么知道他有事要忙?”古烈不依不饶地问道。 “你,你怎么这么多话?”若漾努起嘴,有些窘迫地说道。 古烈也不计较。 安和华早早地来了军营,今日有一批军中物资药材将被送往海岩岛,令他担忧的是,想要抵达海岩岛,必须途经多瑶国,而多瑶国与虞城多年冲突,恐怕不会轻易放行。 并且此次运送的物品中有一种名为凝血核的东西,只怕会遭多瑶国觊觎。 为此,他除了配备了军中人,还向民间进行招镖,由民间高手暗中保护此行。 “将军,有一散镖想要参与此行。”安和华正与军师辽源在一起,高圣来报。 安和华没有做多余的思考,视线仍然停留在墙上的地图,商议着此行的备选路程。 此次招标,只面向了民间各大镖局,散镖不宜管理,反而会增加此行的风险,因此他没有考虑使用散镖。 “你和他说,此行不用散镖。”安和华说道。 “可是他武艺实在高强。”高圣闻言有些闷闷不乐,不一会而又闷声说道。 安和华正烦着呢,听他这样说更加不悦,辽源瞧他快发火,便按住他的手臂,回头看了一眼高圣,这一看直接乐了,没忍住笑出声来。 安和华不解,也回头看了一眼,看到高圣青紫的猪头脸,有些愣住,随后有些愤怒,“谁把你打成这个样了?” 高圣脸上挂不住,眼神闪躲,支支吾吾地说道:“便是那位散镖” 他也知道此次不要散镖,便拒了那人,谁知那人当下与他打赌,若是高圣输了,便只管通报,若是他输了,便不再打扰。 高圣不应战,那人就说他输不起,高圣年轻气盛,哪里受得了这样的挑拨,当即同意与那人切磋,结果 虞城常年有战,残酷无比,能活下来进入军营并且谋得一官半职的都不会是废物,安和华此刻好奇,什么样的人能把高圣逼迫到此境地。 随后,安和华一脸怒气冲冲地随高圣前去见那位散镖。 隐碎站在校场中间,方才,他又经过了一轮比试。 “废物!”瞧着地面上横七竖八呻吟的人,安和华怒骂一声,随即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飞身上去想要教训隐碎。 “安将军,且慢!”辽源大呼一声却阻止不及。 隐碎感觉到身后杀气重重,他侧过脑袋,抬起手虚挡了一下安和华踢过来的腿。 他刚刚落地,隐碎便从后面袭来。 没有魔力,没有武器,两个男人单纯的拳脚相向,也是一场视觉盛宴。 校场的人越来越多,安和华越来越不开心,他明明感觉得到,隐碎并没有使出全力,可对方的每一次攻守又彷佛使出全力一般。 “将军!”有人喊他,安和华余光扫去,便分了心,前面隐碎已经握紧了拳头砸过来。 安和华抬手想要抵挡,隐碎却忽然撤了招,一个旋身来到他身后。 一场比试便落下帷幕。 “好。”周围的人大呼过瘾,这里面还包括方才被教训的几人,最兴奋的则是高圣。 “阁下尊姓大名。”比试结束,安和华也不由得对他产生一些好奇。 “在下隐碎。”隐碎说道。 安和华回忆着有没有在什么地方听到这个名字,却丝毫想不起来。 辽源给隐碎添了茶水,便坐到一边。 “你为何非要参与此次保镖?”安和华问道。 第107章 济盈不濡轨,雉鸣求其牡 “虞城有一规定,为城中立下重大功劳三次以上的外籍人,可破格入虞城籍,不知此次保镖行为是否算是重大功劳?”隐碎也不掩饰地说明目的。 “那你为何想入虞城籍?”辽源温和地问道。 隐碎顿了一下,随后说道:“我想娶的女子,在虞城。” 辽源和安和华互看了一眼,原来是为爱痴狂,同籍嫁娶,可以省去很多麻烦。 “你原先是哪里人?”安和华问道。 “万冥国。” 安和华和辽源又互看了一眼。 “那位女子,是哪家的姑娘?” 隐碎顿了一下,随后说道:“非常抱歉,并非在下隐瞒,只是如今未定媒妁,贸然宣之于口于她清白不利。” 安和华闻言也不勉强,此人心思细腻,此番思虑倒也合理。 “你的情况本将军了解了,只是军令如山,本将军也不好随意更改,你便寻下次机会。”安和华回绝。 隐碎身份不明,他自然不会用,只是…… “你若是有兴趣,便来参军,军中立功一样可以落籍。” 隐碎有些失望,他犹豫了一会儿说道:“多谢将军好意……她,也许不希望我上战场。” “行,今日也当交个朋友,你怎么称呼?”安和华问道。 “在下隐碎。” “嗯,我派人护送你回去。” “不必麻烦将军,我还有其他事要做,暂不回家。” “行,好走不送。”安和华起身。 两人将隐碎送出大帐,安和华便吩咐人跟着隐碎。 “军师觉得此人如何?”安和华问道。 “此人,行事坦荡,若所言为真,倒也不失一个痴情之人。” 安和华在桌子边上站定,双手负于身后,思索着与隐碎比试的过程,片刻后从鼻子重重地呼出一口气,“这混球,日后若有机会,定要与他好好比试一番,竟敢戏耍我。” 辽源瞧他不是真的生气,便问道:“什么事情让将军这样大动肝火?” 安和华重重地哼了一声,随后说道:“这小子武力高强,魔力更是深不可测呀……” 辽源明白此意,意思是在刚刚的比试中,隐碎有意让着他,可从外人的角度来看,他二人明明实力相当。 片刻后安和华又摸摸下巴,惋惜道:“军中若有这样的人才,还何惧多媱国?” 辽源也叹气,“是啊,自从将军缠绵病榻,多媱国骚扰不断,我军却不能有力地反击。” 安和华闻言,将手背到身后,“不如今夜我们去看看将军?” “听安将军的。” 安和华也希望莹心能够尽快回来,以往的战争,很大一部分赖于莹心的生莲,因此伤亡不大,如今莹心不在,他才发觉军中医疗一片混乱。 隐碎回到将军府时已是下午时分。 书院中,元辛在树脚研究着什么,白狐趴在她脚边睡觉。 元辛的鼻子忽然抽动了一下,她闻到了一些新鲜的味道,她抬起头,便看到隐碎走过来。 她确定,这股味道便是从隐碎身上传来的。 隐碎从打开的窗户没有看到莹心,便问元辛,“你母亲呢?” 元辛愣了一下,随后说话有些结巴,“她,让人拿了书,回了息暖阁。” 隐碎没有多留,转身便去了息暖阁。 沉华在门口守着,见到隐碎也不惊讶,便说莹心用了晚膳便休息去了。 隐碎有些讶然,她睡得这样早? 隐碎走到卧房门口,轻轻敲门,“莹心。” “进。”里面传来莹心的声音,隐碎推门而入,边看到莹心坐在案桌前,正翻着卷宗。 室内光线不好,他还是看得明白,她的脸色有些灰白。 “你怎么来了?”莹心问道。 “不许我来?”隐碎笑问。 莹心没说什么,只是合上手中的卷宗。 隐碎坐到她边上。 莹心侧头看他,看着他认真的眼神,忽然起了戏弄的心思,她抬手握住隐碎的手,说道:“隐碎大人,今日心情不佳?” 隐碎没有多说,只是握着她的手微微摩擦,半响后放到唇边轻轻一吻,没说什么。 她的手掌冰冷,隐碎便想握着给她取暖。 莹心没说什么,片刻后她微微凑近,在隐碎的耳边说道,“这才半日未见,可是我好想你。” 隐碎听闻,早上那种浑身发烫的感觉又涌了上来,脸上也是热乎乎的。 隐碎倾身,吻住她的唇。 第108章 心头刺,触之伤人伤己 她也不挣扎,乖顺地依偎在他怀里,直到他的手触碰到她的胸口时,她忽然战栗了一下,不由自主地呻吟一声。 隐碎思绪回笼,那时他长驱而入时,她也这样呻吟着。 那是不是,袭无也享受过这样的时刻。 他意识到,心底此刻涌上来的情绪叫做抵触。 隐碎看向她,才发现她的鼻梁被他的面具烙出一道红印,并且唇有些红肿。 他方才太用力了? 之前的念头一发不可收拾,他止不住地想,她也曾被袭无那样爱护过,她也曾珍惜过袭无,他想到了他们欢愉的每一个细节。 他才发现自己无比介意,为何从前会觉得毫不介意呢? 隐碎放开她,只觉得了无兴趣。 莹心眼眶微红,不解地看着隐碎。 “怎么了?” 隐碎犹豫一下,随后老实地说道:“莹心,对不起,我其实,介意你与他人有过鱼水之欢……” 轰的一声,惊雷在莹心脑中炸开。 在岫岩部落时,若漾告诉她,隐碎亲口所说,她误信了,后来隐碎告诉他,旁人说的都并不当真,她信了,如今他亲口这样说,她也该信。 她抚摸着红肿的唇,只觉得讽刺无比。 隐碎似乎还在挣扎,莹心先起了身,“你既这样说,我也无话可说,那些事情,我无法改变,你若是介意,便走,不送。” 隐碎起身离开。 白狐和元辛趴在墙头,看着隐碎离开,她担忧地看着卧房内。 想了想,她还是翻下墙。 “母亲?”元辛敲门。 “进。”莹心说道。 元辛推门进去,她看到莹心的面色并不好,虽然没有大悲大喜,却是一脸惨淡。 “母亲,您怎么了?”元辛跑了过去,关切地问道。 莹心摇摇头没说话,她看向元辛,问道:“怎么了?” 元辛咬唇,莹心看出她有话想说,却在犹豫,便说:“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元辛朝外面看了一眼,随后说道:“父亲大人” “莫要乱说” 元辛顿了一下,不明白此刻莹心为何是这样的态度,“那人,身上,有血偶的味道。” 莹心抬眼,有些惊讶,“当真?” “确实如此,而且,那味道是我从未闻过的,是一个新的人制作的血偶。” “什么原因会导致这样的情况?” “那人与血偶,或许有过很近距离的接触,或者,他便是血偶本身。” “”莹心陷入沉思,“是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味道?” “”元辛仔细回想着,昨日不曾闻见,便是今日一见便觉察到,“大约是今日才有的。” 莹心思索着,这期间隐碎都和谁接触过,昨天一直和她待在一起,昨夜一夜两人也待了一晚上,自是不可能,所以,她所不知道的时间便是昨夜隐碎离开后和今天的白日,他去了何处,见了谁。 片刻后她想起一个问题,“所有的血偶都会有特殊的味道吗?” 元辛摇头,“非也,若是刚刚做出来且勤于打理的血偶便与常人无异,有特殊味道的大多是制作时间过久,血源没有及时更换,或者是戾气极重之人做出的血偶,才会有味道。” 莹心表示明了,细思极恐。 血偶,是多瑶国的特产。 虞城中,竟有血偶的存在,若不是元辛,她也不能察觉。 “对了,七日后,你与我出发前去多瑶国。” 元辛闻言面色僵硬,她不情不愿地答了一句:“好的。” 她明白,她这样无忧无虑的生活即将结束。 多瑶国,那是她不愿意面对的世界,她的母国,这么多年来,多瑶国与虞城的战争也是因为她。 “母亲以后,我还可以叫您母亲吗?” “最好不要,这样容易使人误会。”莹心说道,看到元辛的脸色不佳也并未说什么。 末了,她又想起一些问题,“若是那血偶站在你面前,你可否认得出?” 元辛思索一下,随后摇头,“我并不能一眼看出她是常人还是血偶,但若是母亲有了怀疑的对象,我自有办法一试便知。” “多谢。”莹心稍微有了一些思绪。 之后元辛便离开了。 隐碎才走到门口,便止不住地开始猛咳,感觉喉咙有腥甜涌出,他急忙用袖子捂住嘴。 “隐碎大人!”他听见若漾的声音,回头便看见若漾和古烈跑了过来。 他们也回来了。 第109章 果真掏心掏肺 隐碎拿下袖子,若无其事地负于身后。 “回来了。”浅淡地说了一句,忽视了两人关心的目光,隐碎随即转身离开。 若漾回头看了古烈一眼,纠结了一下,还是跟着跑了上去。 隐碎走到转角处停住脚步,身后的若漾猝不及防,一下子撞上他的后背。 隐碎回头,瞧着她大汗淋漓,许是早些时候日头晒,小脸也红扑扑的。 “什么事?”隐碎问道。 若漾似乎感受到,隐碎言语间对她多了几分耐性,可想起他之前的疾言厉色,她说话还是小心,“您,没事。” “没事。”隐碎答。 “可我刚刚看见你咳血了。”若漾担心地说道。 “”还是被看见了。 “我没事,过几日便好。”隐碎只能说道。 若漾见状胆子稍微大了一些,便说:“我给你把脉。” 隐碎婉拒,“多谢姑娘好意,我并无大碍,不劳费心。” 若漾还想再说,隐碎便头也不回地离开。 若漾也只好离开,可是她哪里安得下心,还在挂念着隐碎刚刚的样子,于是她又来到息暖阁。 莹心听闻若漾又来找她,不免有些烦躁,但到底是秋绪开口带来的人,她也只能耐着性子见了一下。 若漾见她便问,“隐碎大人可是受了什么伤?” 莹心疑惑,回道:“并未。” “可我,方才见他咳血” 莹心看她眼中的关切不是假,便也开始思索,她确实未见他受伤,若真说受伤,那便是手指有一个小小的破口,她为了不露馅,也并未为他医治。 “多谢,我晚上过去看看。”她看着若漾的目光多了一些感激。 “啊好。”若漾有些不习惯莹心与她道谢,反应过来了之后连忙说道:“您客气了。” 似乎这位将军也不是那么讨厌。 若漾走了,莹心才微微佝偻了身体靠在椅背上。 她今日似乎没有多少精力了。 “沉华。”她扶着门框,喊了一声,沉华连忙跑过来,见她脸色不好便忙问道:“将军,您怎么了。” 莹心摇头,说道:“今日,不再见客。” “是。” “下去,我走一会。” “将军,我扶您下去。” “不用。”莹心摆手。 她回到房中,便支撑不住跪在地上。 “白狐”她哑着声音唤白狐,白狐从她额间跑出来。 “可否,帮我找些伤药或是去魔界,找袭无要一些伤药” 白狐点头,便去了魔界。 可是袭无不在魔邸,他带着阿洛去到了云山之巅。 白狐便只能独自去采药。 日落时分,高圣顶着青紫的脸回到军营。 “那人闲逛了一下午,便去了将军府。”高圣说道。 安和华抬头,有些头疼。 “将军莫不是在思索是否要将他召入此次行动中?”辽源见状问道。 安和华摇头,也在一瞬间下定决心,“不论他与将军是什么关系,将军严明公正,必然也并不会以权谋私。况且律令已下,不可更改。” 辽源点头称是。 “随后那人又去了另一处府邸,并未在将军府呆太长时间。”高圣补充说道。 安和华和辽源白了他一眼,有话不一次性说完。 高圣揉揉嘴巴,也委屈,牙掉了,说话费劲。 “我已经命人去查了那处房产归属,今晚便会有消息。” “嗯,下去休息,找个大夫看看你的伤。”辽源说道。 高圣点头,随后便离开了。 隐碎去而复返,敲门时无人应,隐碎犹豫一下便推门而入,却只看到莹心躺在地上,已经失去了意识。 隐碎连忙上前。 她呼吸微弱,面色惨白,隐碎连忙查看她是否受伤。 可是上下检查一番,并未见伤口。 隐碎正是不解的时候,忽然想起方才她的呻吟。 脑海中一阵电光火石,他犹豫片刻抬起了手,轻轻落在她的左胸上。 “嘶”莹心瑟缩一下,本能地推开了隐碎的手。 隐碎这才确定,将人抱到床上,小心地褪去莹心的衣服。 她的胸前白布束裹,可血迹明明已经浸透白布,染到她雪白的肌肤上。 隐碎看到此情况不由得心惊,一是不解她的伤口从何而来,二是有些埋怨她为何不处理自己的伤口。 隐碎瞧她冷汗淋漓,便只能解开白布。 直到看到那个特殊位置的伤口,隐碎又被重重一击。 她的心脏处,原本应该放置心脏的位置,被一层薄薄的气膜保护住,里面一团红色的火焰在燃烧着。 第110章 无法被放过 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他像是忽然明白了为何自己在一夜之间有了一颗心脏。 眼眶湿润了,隐碎只觉得心头震撼。 她对他是有多少情,才会舍得将自己的心脏给他。 她的伤口还在流血,她似乎未上过止血药,或者伤口太大,血止不住,在隐碎解开白布之前,她身上的血迹已经流到了肚脐处。 隐碎起身找药,却发现她的房中根本没有药。 药都是由沉华保管,因为不想让自己受伤的事情宣之于人,莹心并未找沉华取药,只是府中墙角采了草药草草应对。 似乎明白了她的想法,隐碎也没有打算找沉华取药。 正是思索间,白狐忽然落地,隐碎一惊,连忙盖住莹心的身体。 白狐也并未在意,它第一眼看到的是隐碎,随后便将采到的药放到地上。 白狐离开后,隐碎看着地上的那些花花绿绿的草药,也松了一口气。 于是他开始清洗她的伤口,随后上药,最后包扎。 她的脸色还是不好,隐碎握住她的手,却发现冰冷不已。 这个温度…… 隐碎拿出一截冰魂链,果然,莹心身体的温度与冰魂链一模一样。 刚刚忙着包扎伤口,偶尔碰到也并未在意。 他心情复杂,如今看着她这样受苦,他心中也是如上万只蚂蚁啃噬一般,疼痛难耐。 他叹了一口气,她愿意为他做出牺牲,他怎么能看着她就这样受苦呢? 既然她是将心脏给了他才如此,那么他自然也要还回去的。 隐碎正要起身,莹心忽然呻吟一声,她蜷缩着身体。 隐碎无措,她为何如此? “莹心……”隐碎轻声唤她,却见她眉头紧缩着,不停低语呢喃。 她说,不要看。 隐碎没那么多心思来思索这是何意,因为下一秒便看见她的嘴角溢出鲜血。 隐碎果断地伸手撬开她的唇。 果然,她又在尝试咬舌自尽。 她的身体忽然战栗,浑身的魔力也在暴涨,似乎想要拼尽一切来阻止某一个恶魔。 隐碎见状,连忙布下结界。 可隐碎又明白,她此刻尚且虚弱,如果不顾一切后果地透支自己,很快又会有新的危险。 “莹心!”隐碎只能试图叫醒她。 她蹙眉,未醒。 “莹心,醒醒,我是隐碎。” “刷!”一把长剑忽然自她手中刺出,隐碎猝不及防,虽然闪身的速度很快,胸前的衣服却还是被划破了。 莹心睁开眼睛,隐碎急忙将外袍用腰带束好,并未将伤口露出。 她似乎还在梦里,见他在此处,似乎刚刚梦里的一切都是真的。 可是胸口的疼痛告诉她,这是现实,不是梦。 莹心呆呆地看着隐碎,手中的剑也消散而去。片刻后,她退回到了床角,将脑袋困于双臂中,避开隐碎的目光。 隐碎见她这样,又彷佛回到了在虞城初见她时,她也是这样的脆弱。 她做了一个与那时同样的噩梦么? 隐碎小心地靠近,莹心察觉后抬起脸,满目绝望地看着他。 隐碎停住了脚步,她为何是这样的表情。 “走。”莹心说道。 隐碎不听,却见她彷佛忽然崩溃一般,用手边能够碰到的东西向他砸过来。 隐碎没躲。 直到隐碎做到床边时,莹心才开始用脚踢他,隐碎握住她的脚,小心地靠近,最后,将她困于怀里。 莹心没有再挣扎,只是问道:“为什么?” “什么?” “为什么在这?” “我担心你,便回来了。” 莹心闻言,不由得嗤笑一声,她说:“你走之前才说,介意我残破之身,怎的那么容易改变主意,开始担心我,你担心我又如何?” 她甚少说这样阴阳怪气的话,隐碎闻言,只是将她搂紧。 “阿洛与你签订契约时,你都看到了你现在是如何看我?我确实非处子,确实与他人有过,可”莹心哽咽着,她第一次这样主动提起这事。 两千年,她从一开始的只是做噩梦,到后来的开始会伤害自己,再到后来,她不再睡眠,日日夜夜地清醒着,直到那时,那人拿出冰魂链为她筑起保护罩,她以为她可以试着安心,可后来,他也给予了她异样的目光,从那以后,她的梦比之前更加痛苦。 她不止一次地想,也许她这样的人,就不值得被爱。 第111章 俊俏郎也值得千娇百护 “我说的不是那件事情。”隐碎忙说:“我说的是你与袭无之间,仍是藕断丝连。” “什么?”莹心诧异。 “我确实知道两千年前你的身上发生了什么,可我并未在意那事,我在意的是现如今,你明明说要与我一起,却还是会想念他,你不知道,在岫岩部落时,我瞧着你与袭无那样亲密无间,我是有多嫉妒” 莹心有些呆住,不可置信地看着隐碎。 隐碎抬手拾去她脸上血泪,“我知道那时你是被人算计,也知道那件事情给你带来多大的伤痛,我只恨我当时不在你身边,不能手刃那暴徒” “别说了,我知道了。”莹心听着看着,看到他眼眶开始发红,便很快打断他的话,不免有些劫后余生的感觉。 “我与袭无并没有什么关系。”想到之前随口一说引起了这么大的误会,莹心急忙解释清楚。 这下换成隐碎愣住了,他歪着头看着莹心,又回想之前的事情,不相信。 “不对,在岫岩部落时你说,他比我好,后来我给你送药时,你还坐在他身上了” “那不,都是因为你。”莹心也委屈。 “那时我也不知你与那大祭师是什么关系,我看着你们举止亲密,加之当时失去了莲心,生念全无,你来找我我自然是不愿意,不说那么话,不做那些事情,你怎会离开,而且,那时我根本分不清自己是处于幻境还是现实唔” 说到后面,隐碎便吻住了她的唇。 “嗯”莹心叮咛一声,隐碎才缓缓离开她的唇,他的唇上也有血迹。 莹心抬手抚摸被咬破的唇,不解地看着隐碎。 片刻后,他又俯身,轻舔着她唇上的鲜血。 莹心满脸通红,亲便亲了,可是这样的舔舐实在有些难为情。 他显然是不忍的,可又嫉妒她曾经被袭无标记过,便也把心一横,咬了一下。 若如他所说,她对袭无无意,可袭无并不一定这样想的,毕竟那时她的唇是真的破了。 莹心不懂他此刻的心理活动,只是与他分开时燥的浑身不自在。 “日后,不许再骗我,我们自己若是有问题,便解决我们之间的问题,不必将他人扯进来,也不许假借他人之手故意气我明白么?”隐碎认真地说道。 莹心点头。 “你下次若是再说,我便当真了,任你怎么解释都无济于事。” 莹心再次点头。 瞧着她乖巧的样子,隐碎不禁怀疑,眼前的这个人,真的是虞城的将军么? 隐碎再次将她拥住,又开始埋怨,“你这受了伤,也不知处理。” 莹心愣住,不解地看着他。 隐碎叹了一口气,将她的手按住自己的心脏上。 莹心抿唇,他知道了。 “我想着,不让你知晓,若是找沉华拿了药,你必然会知道” 隐碎隐隐有一丝怒气,没好气地说道:“那你这样,不管不顾,我便会被一直蒙着么?” “你那时用了连生术也并未告知我,我还以为自己身体出了什么问题”莹心不满地嘟囔。 隐碎轻轻揪了一下她柔软的小脸,“我是男人,那点疼痛于我而言不过如此你是女子,怎么能受这般苦。” 莹心闻言,不服气了,“我是女子又如何?” “你是我深爱的女子,我自是不希望你受苦,自然要将那么疼痛转移过来。” “可你也是我深爱的人啊。”莹心不满地说道:“我也不忍你为我受那些苦,更不能容忍你瞒着我自己受苦。” 隐碎哑言,他没有从这个角度思考过,只想着不能让她受苦,可在她眼中,他也值得被千娇百护。 隐碎心底滋生出甜蜜和安全感,她爱他不是说说而已。 隐碎微笑,罢了,此问无解。 瞧她还扁着唇,隐碎抬手轻捏了一下,她红着脸微微后退一些。 他不说,她也不作争论了。 隐碎起身,此刻笑意盎然,“我,之后把心脏还给你。” 莹心摇头。 隐碎有些不开心,他蹲到床边,忽然想起来她身体的温度,便温度:“你的身体为何这么凉?” 莹心看了他一眼,随后将手伸出去,“没有呀。” 隐碎抬手握住,此刻的温度与常人无异,明明是用了魔力。“你还在骗我。” 莹心笑容逐渐消失。 “那时将心脏给了你,我便融了一团焰火置于其中,可,那样的话身体总是燥热不堪,我便取了冰魂链的碎片置于焰底,所谓,釜底抽薪” 她笑着,隐碎也跟着笑,却是皮笑肉不笑,照她这样说,他还应当夸夸她如此聪慧。 “我现在便取出来给你。”隐碎说道。 第112章 情人眼中百媚生 莹心按住他的手,瞧着他眼神坚毅,便软了语气说道:“隐,那时,你用了连生术,我此刻将心脏给你,彼此也算礼尚往来这之后,我们都不许再做如此自私的事情了好吗?” 隐碎不悦,她又说:“况且,你要将这心脏取出给我,岂不是又要让我再受一遍折磨?” 隐碎闻言也不忍,毕竟她还受了伤,便板着脸说:“下不为例。” 莹心连忙点头。 似乎各自敞开了心扉,隐碎也没有再执着,便安排她睡下。 出门后天已经黑了,沉华还站在息暖阁门口,隐碎便找她拿了药,直接将伤口一角给她看,还说多要一些药。 沉华看到这样的伤口,便也不细想,将手中的药都拿给了隐碎。 白狐趴在廊前,看到隐碎抱着一筐药进来,便张口呜鸣一声。 隐碎没理它。 莹心躺在床上,隐碎坐在床边看到她长睫微颤,他张张口,片刻后还是叫醒她。 莹心睁开眼,眼中完全没有刚刚睡醒时的朦胧。 “你睡着,便会做梦?”隐碎问道。 莹心眼中闪过一丝委屈,随后点头。 “那你从前是怎么睡的?”隐碎不解,他在身边的两次,她都会伤害自己,那他不在身边的时候呢? “未睡。” “啊”隐碎有一丝惊愕,她的意思是她从不睡觉? 他不知该说什么,只是想到这么多年,那么多个在孤独中痛苦的夜,她是如何度过的。 心疼悄然涌上,隐碎抬手敷上她的双目,她闭上眼睛,长睫扫过他的手心,隐碎心思微动,却按捺住欲望温声说道:“我在这,你且闭上眼睛休息,能睡多久便睡多久,总比一直不睡的好。” “嗯。” 她好乖呀,这是隐碎此刻的感受。 隐碎抬手熄了夜明珠。 “隐,你上来一起”莹心握住他的手说道。 “不必,我就在这里” “可是,我好冷” 隐碎轻咬唇,她故意也好,真心也罢,这句话确实撩得他心头发痒。 “那你等我,我去沐浴。”隐碎选择妥协。 “嗯。” 隐碎处理好伤口,换了干净的衣衫,才缓缓躺到她身边。 他自然能够感觉到她如冰般透心凉的身体和忽然乱了节奏的呼吸。 叫他上来的人是她,如今羞涩的人也是她。 隐碎没有多想,只是握住了她的手,随后又纠结一番,将她冰冷的身体移到怀里。 “这样,可暖和些?” 莹心僵着脖子,硬生生地答了一句,“嗯。” 该说不说,四肢确实暖和不少。 “睡。”隐碎说道。 “嗯。” 安和华和辽源又吃了闭门羹。 魔界 很晚的时候,袭无才带着阿洛从云山之巅下来。 昨夜后她的身体便冰冷异常,也不知为何,浑身疼痛不堪。 云山腹地浑然天成的精气与她似乎颇有疗效,她也逐渐恢复。 第二日莹心一样很早就醒了,她第一眼便转头去看隐碎,头发却被他的手臂压住。 隐碎也睁开眼睛,看她的脸色略好,便露出一抹微笑。 “隐,你压到我头发了” “啊”隐碎愣了一下,后知后觉地抽出手臂支起了身子,目光也落在她如海藻般柔顺的黑发,心中一荡漾,便用手指勾起了她的一丝长发。 莹心愣了一下,看到他拿起长发又讪讪地放下,似乎有些羞涩。 隐碎坐起身来,眼神又不由自主的瞟到她胸口的春光,不自觉地抬起手指掩住自己的唇。 莹心看着他抬起手,随后耳朵通红她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脸色猛地一红,连忙将衣服拉好。 隐碎轻咳一声,只觉得意犹未尽。 她的双臂忽然缠绕上他的颈脖,隐碎顺势搂住她,鼻间的馨香使方才的悸动更加狂躁,不自觉地想要亲吻她,唇便落在她的耳垂上。 “隐我要是没有你,该怎么办?”她轻声问道,好似诉说深情,又似女郎撒娇。 第113章 一帘风月闲 隐碎的手臂不自觉地收紧。 昨夜并不好过,她醒了许多次,有梦呓,有伤害,从一开始醒来的不知所措,到后来,她在醒来时目光中开始带着自责和内疚,是因为打扰到他。 她也许很想控制自己,可梦里的恐惧却让她一次次失控。 这一次隐碎不再克制,大胆的一亲芳泽,“别怕,我一直在这你只需睁眼,便可以看到我,事情,会慢慢变好的。” 莹心眼睛酸涩,怎么可能不感动,只是感谢的话说多了也没有太大的用处,她以后会更加爱他。 沉华送了早膳过来,瞧了一眼两人就低下头去。 隐碎正在给莹心束发。 那女子坐在窗前,侧颜绝美,她的目光落在面前的镜子中,她不知莹心是在看自己还是在看镜中男子的影像。 那时晨光柔和,渡于二人身上也显得温暖无比。 男子单膝跪于她身后,一双大手笨拙地挽着她的发丝,反复几次,他有些泄气,莹心便抬起手来柔声指导着隐碎。 最后将一只碧玉发簪插入她的发丝中,尾部浅绿簪花流苏垂落,衬得她整个人活力且温柔。 隐碎才绕道梳妆桌前,取过螺黛却开始端详她的面容,继而叹了一口气,“这样好的容颜,怎么能用这些庸脂俗粉来玷污。” 隐碎瞧着她笑容更深,随后拿起唇脂递给他。 他的手指肌肤粗糙,一浅一深地按在她的唇上,可不用片刻,莹心就觉得他的目光不太对。 似乎有些慌乱,落在她唇上的手指力度也越来越重。 最后隐碎收起唇脂,轻咳一声,唇角也控制不住地弯起了弧度。 “沉华。”隐碎朝外面叫了一声,沉华连忙进来,莹心也转头过来。 看到莹心红艳艳的嘴唇,沉华哎呀的一声,连忙跑过来半跪在莹心身边:“将军,这唇脂荼的太多了呀。” 隐碎再次咳了一声,若无其事地将双手负于身后。 莹心将视线移向镜中,这一看有些无奈,果然,就不该相信那男人,她未施妆容,唇脂本就不该用太深的颜色,可他不止用了正红色,并且还荼得丰满,整个嘴唇鲜艳欲滴,好似食了一个小孩一样。 再从镜中看了一眼那男人,他负手站在身后,弯起来的嘴角似乎忍俊不禁。 这个小插曲过后两人便坐到饭桌前。 莹心想起了昨日元辛所说,便问道:“你可否与我说说,这两日你都去了哪里?见了些什么人?” “为何问这个?”隐碎不解。 “我,该与你说吗?” “不该。”隐碎回答得果断,“昨日白日去了军营,见了安将军和军师,前日一直和你待在一起,夜晚时去了梅姑巷,见过那位英灵之妻。” 他非常坦诚,莹心也有些惊讶。 安和华和辽源自然不能,毕竟她与他们接触是最多的,若是,早便泄露了,所以便是那位英灵之妻了。 莹心也十分不愿意怀疑她,可是目前没有其他值得怀疑的人,所以是不是一试便知。 她忽然想起,“你去看她做何?” 隐碎的手停住,随后将筷下的菜放入她面前的碟中,“私事若有机会再与你细说。” 莹心低下头,也没有埋怨他,说是有机会,倒不如说是他想说的时候再说。 罢了,何必追究那么多? 军营 安和华仔细看着手中的资料,隐碎随着汝霜做的入城登记,之后就一直留在将军府。不过一月前购下那处宅院。 底细倒是很干净,并无不妥。 不过细想起来,将军府的客人已经不少了。 还有前段时间来的两个外籍人也一直留在将军府,每日也只是逛逛集市,最常去的地方便是城中的茶楼,一碟脆生果便打发了一天,下午时分回到将军府,第二日依旧。 “将军,隐碎去了镖局。”高圣跑过来说道,经过一夜的休养,他的脸已经恢复了不少。 安和华不解,“他去镖局做什么?”他脑海中闪过多种思绪,第一直觉是隐碎散镖身份是欺骗他,随后又否定了此想法,冒出另一个想法。 他莫非是去踢馆? 第114章 事成在做不在说 有此想法,安和华瞬间精神抖擞,“快快快,换身轻便的衣服,与我一同去。” 高圣不解却也照做。 隐碎走后莹心便去了书房,元辛坐在窗前看着一本发黄的书。 玩了两天,也该收心了,在书房的日子比在结界中要舒适自在。 “母亲,你来了。”元辛抬头笑道。 莹心看了她故作精神的面容,问道:“昨夜没睡好么?” 元辛眼底青黑,显然一夜未眠。 元辛闻言叹了一口气,:“昨夜,做了一个奇怪的梦,之所以奇怪是因为梦中时似乎经历了大悲大喜,醒来却全然不记得,只记得,有一男人一直在叫我的名字” 莹心愣了一下,似乎在思索着什么,随后问道:“你那梦中,是否是一片红色?” 元辛点头,随后惊讶地问道:“母亲你怎么知道?” 莹心了然:“那男人,也许是你父亲。” 元辛闻言,唇角便垮了下来,“多谢母亲提醒,元辛受教了。” “我听闻,你们成年时有些特殊的仪式,大约,便是如此。”莹心为了不让她害怕,便说道。 “我知道了,多谢母亲,我不怕,那男子也十分温和,并不让元辛害怕” “嗯。” “母亲清早前来,可是昨日的血偶有了线索?”元辛兴致不高,可看到莹心面容真诚,她便转移了话题。 “对,有一位女子。” “那,母亲且等我一日,我制作一些辅助物件。” “好。” 两人之间忽然沉默了,元辛一直盯着书页上的小字,心思却不知飘到什么地方,只觉得母亲不要她了。 这样想着,委屈便涌上心头,眼眶慢慢地湿润,想到自己即将回到多瑶国,在那无亲无故的地方要是想念母亲了该如何? 她也会想念这边为数不多的朋友,比如调皮的小白狐,神经大条的阿洛,仁慈的魔王,还有她尚是婴儿时,睁眼第一个看到的美丽的女子,她的母亲。 本来气氛安静下来,莹心也没觉得不妥,只是抬眼时就看见她面前的书本上落下了泪水。 她一怔,不解她为何哭。 “元辛”莹心喊了一声,元辛终于抽泣出声。 “我以后,就见不到母亲了”元辛抬头,终于没忍住哭泣。 莹心闻言,似乎理解了她此刻的伤心,抬手便帮她抹眼泪便说:“镜庄我管不了,虞城我还是能管,你以后想要回来,便回来,虞城,欢迎其他外籍人。” “那我为什么还要去?”元辛边哭边问。 莹心叹了一口气,随后想了一下,说道:“你与其他多瑶国之人不一样,你被送来时,那人虽然没有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可多瑶国这两千年统共也就发生了那么几件大事,我大约也能猜到你的身份可使两国挑起战争,你便应该知道,你比起其他人会承担更多” 元辛咬唇,撒娇似地握住莹心的手,轻轻摇晃:“母亲,那些我都不要,我只要和你在一起” 莹心仰面,眼睛有些酸涩,片刻后她轻叹一口气说道:“你可以不要,可你你若不去,虞城与多瑶国的战争便永远也结束不了” 元辛泪水更凶,为什么她要背负那些未知的责任? 可是,她的母亲,虞城的将军,莹心,是在一千五百年前开始抚养她,她也没有这些责任,可她从未叫一声苦,背负他人的误解继续抚养她,她自然不能给莹心丢脸。 “母亲,我知道了”元辛抬手抹眼泪,稚嫩的脸颊上绽开了花朵一般明媚的笑容,“元辛只是想着,以后见不到你,舍不得我也许久没有见到阿洛了,她在那里,我可以见她么?” “她在魔界,不如,今日带你过去?” 元辛摇头,“明日之后,待揪出多瑶国血偶之后,再去不迟。” “好。” “那母亲你快走,我要闭关了。”元辛扯出笑容说道。 “好。”莹心也不多留,起身便离开了。 莹心走得潇洒,元辛咬着唇,看着莹心的身影消失不见后才慢慢地哭出声。 少女需要成长,有些痛苦,她需要独自承受,并学会与悲伤共存。 沉华在息暖阁门口焦急地等待,待莹心来时便急忙说:“将军,您可来了,我听闻,隐碎大人去了全城最大的镖局踢馆呢。” 第115章 狂且无敌1 莹心不太相信:“听谁说的?” “这可不是听谁说,是镖局放出的消息,这下城中人都已经赶过去了。” 莹心面容有些凝重,“走,去看看。” “将军,您忘了你还病着呢。”沉华拉住她。 “即便是刺雷鞭,眼下也该恢复了,去了也无妨。” 莹心执意要去,沉华也无可奈何。 擎冀镖局 顺着大门入户,便看到已经设好的擂台,四周站满百姓,楼上也人山人海。 隐碎黑衣面具站在擂台一边,等待着即将上场的对手,他置身于喧嚣中心,却不闻一丝吵闹。 莹心到时已经挤不进去内圈,边上竟然有人设了赌局,大多数人都押了隐碎败。 “高圣,去请将军上来。”辽源细心,很快就发现了试图挤入内圈的莹心。 高圣愣了一下,便也看向莹心的位置。 几月不见,那人风华依旧。 安和华闻言拍了一下高圣的肩膀,说了一句:“快去。” 莹心来到楼上雅间,也只是简单地和辽源还有安和华打了声招呼,便将目光投向楼下擂台。 高圣站在她身后,目光逐渐从擂台移到她脑后。 莹心环绕了一下四周,竟然也发现了内圈的古烈和若漾。 镖局武师存在分级,隐碎便从最下级开始挑战。 莹心咬牙,也不由自主地跟着紧张,看见隐碎轻轻松松地应付过第三级后才慢慢地放下心来。 安和华余光瞧见莹心的反应,便着手为她添茶,“将军可知,他为何会来踢馆?” 莹心接过茶,说道:“不知” “大约,是想加入镖局,参加五日后的行动。” 听到这里,莹心终于将目光移向安和华,“你如何得知?” “此人前日曾以散镖身份前去军营,只不过当时大局已定,末将便拒了他,不过他的理由倒是让末将记忆犹新。” “什么理由?”莹心也来了兴趣。 “他说,他想要求娶的女子在虞城。” 莹心闻言,似乎也将隐碎心中的弯弯绕绕思虑清楚,唇角也不由得弯起来。 安和华看到她的笑意更深,也不再有什么顾虑。 他原本是担心莹心对隐碎有意,而隐碎心系他人,到时免得莹心独自情伤,他才透露此消息。 可现在看来,两人似乎彼此有数,既然如此,他又有什么好说的。 “多谢。”莹心笑道。 “将军客气。” 话音刚落,擂台上已经换上了中二级武师。 莹心重新站起身来。 她也紧张起来,她自然知道之前的都并不算考验,从中二级才考验才有了难度。 第一个上场的是一个体型彪悍的大汉,拎着两个金属重锤雄赳赳气昂昂地登场。 “那是中级武师,夷夫。”辽源为莹心介绍。 “他应当不是隐碎的对手。”莹心说道。 “将军如此信任隐碎?”辽源笑问。 “你可不知,隐碎这厮忒狡猾,最明白如何趋利避害。”安和华说道,“难得可贵的是战斗中还能顾及他人”还能顾及他人面子。 打斗开始,夷夫抡着铁锤砸了过来,隐碎只是闪身躲开,并未正面冲突。 这夷夫力大无穷,若是强行接下他的招式只怕会粉身碎骨,隐碎微微思索,便决定了如何应对他。 “小子休跑。”被躲了几个招式,夷夫开始发怒,恨极了他灵敏的步伐。 隐碎抬手,冰魂链从手心射出,缠住夷夫砸过来的铁锤,此刻的冰魂链极具韧性,夷夫收锤,它便生长,夷夫挥锤,他便收缩。 “哎,夷夫要急了。”安和华喝了一口茶,略带兴奋地说道。 猛汉最怕缠郎,夷夫这直来直去的性子,最是见不得隐碎这样躲躲藏藏。 果然,夷夫,怒从心生,他高高举起铁锤,释放了霸道的魔力,气焰直逼隐碎面门,隐碎一个仰面翻身,躲过了夷夫的魔力攻击,再看时,夷夫的铁锤上生出几节利刃,很快将冰魂链斩碎。 夷夫高高跳起,拿起铁锤便砸向他,不同的是,这次伴随着剧烈的魔力震荡,铁锤未到,嗡鸣声便先刺穿隐碎耳膜。 隐碎闭眼,冰魂链在面前展开,将夷夫的攻势削弱,同时他的另一只手凝出长剑,透过冰魂链的间隙直击夷夫面目。 第116章 狂且无敌2 夷夫大惊,他以为隐碎不躲是避无可避,没想到他是想要和自己同归于尽。 他撤手,隐碎却不放过他,冰魂链在他面前消散,在一片蓝色冰晶中,他手持长剑,始终保持着可威胁夷夫的距离,直到夷夫落在地上,隐碎半跪在他身边,手中的长剑还是始终地指向夷夫的额间。 隐碎睁眼,确定夷夫认输了之后才起身,随后拱手说道:“多有得罪,请多担待。” 夷夫起身,重重地哼了一声之后走下擂台。 隐碎收了长剑说道:“请继续。” “下一位,中级武师,阴面人。” “若漾姑娘,你这是怎么了,隐碎大人不是赢了吗?”古烈看着若漾焦急的神情,便问道。 若漾抿唇,小声说道:“隐碎大人,耳朵流血了。” 古烈闻言,仰头仔细看去,确实,面具后的耳朵被黑发掩住,若不仔细看,是不会发现顺着耳朵落到衣服上的血迹。 古烈抿唇,也开始担忧,片刻后又安慰若漾:“这打斗哪有不受伤的隐碎大人心中有数,也许,是小伤。” 若漾责怪地看了他一眼,他这话完全没起到安慰的作用。 昨天才见到他咳血,今天又受伤,她怎么可能不担心呢? 安和华轻咬指甲,看来隐碎那天确实保留许多,这夷夫若是他来都得费一些劲,他竟然三招两式就把人解决了,不行,一定要找他切磋切磋。 安和华对隐碎对自己的戏耍铭记于心。 莹心慢慢地坐了下来,她这样关心隐碎,自然也能发现他耳朵流血的事情。 阴面人与夷夫相当,隐碎也是两三个回合之间结束此战。 接下来便是高级武士,分别是东辰,西荆御,南木斋,北陵和中尧主。 而隐碎听到下一位的宣读,低咳一声,说道:“不如,一同上了。” 擂台下一片哗然,若漾更是激动地大叫:“不可以。” 只可惜人声喧嚣,她的声音没有被人听见。 莹心闻言直接站起身来,也不明白隐碎是在做什么。 她手杵着栏杆,不自觉地扣紧指甲。 台下的夷夫一脸不屑,似乎明白隐碎为何要这样做。 想是方才伤了眼睛,才想要快速地结束战斗。 镖局宗主站起来,大声问道:“你可想清楚了?” 隐碎回道:“长痛不如短痛,不妨给在下个痛快。” 宗主思虑片刻,“既然你如此要求,便应允你。”说完大手一挥,高楼之上的五位武师便跃上擂台。 隐碎手上环绕着冰魂链,他看着架势全开的五人,周身也释放出冷冽的气息。 宗主抬手,一个防护罩自擂台四周升起,以免误伤围观群众。 “我听闻这五人配合,天衣无缝,神仙难逃,他这是在做什么?”辽源不解。 安和华亦不解,高圣在身后急得直跺脚,“他在找死么?为什么要这样做。” 安和华被他们说得心烦意乱,回头低吼了一句,“别吵了,好好看。” 莹心的笑容也消失,她立在帷幔边上,忽然看见隐碎抬头看了她一眼。 那人笑了,莹心方才的紧张也有所缓解。 是呀,隐碎不做没把握的事情。 可是黑河那次,他不就是将自己置于困境中吗? 那是因为他没想过活,这次呢,他应当是有把握的,毕竟,他说要娶她的。 擂台上 比试也正式开始。 一开始,对面五人只是轮流试探,发现隐碎能够应对自如之后便开始两两结伴对付隐碎。 隐碎此刻只想快速地结束这场战斗,因为眼前的世界开始模糊。 莹心看到隐碎游刃有余,也彻底放下心来。 “高圣你脸怎么了?”莹心此刻才问道。 她很早就注意到,只不过一直没问。 “回将军,属下技不如人,与人比武落了下风,不丢人”高圣闻言低头,低声说道。 安和华闻言轻笑了一下,抬手打了高圣的脑袋一下,“知道就好。” 莹心没有再问,毕竟军中人切磋是常有的事情,于是她将手伸向沉华,“把药拿来。” 高圣心头一暖,果然虽然许久不见,将军心中还是有他们的。 高圣打开药膏,凭着感觉抹在脸上,莹心转头看了一眼台下,又看了一眼高圣,看到高圣涂药涂得没有章法,便抬手将他抹在脸上的药膏抹开,一边轻声数落,“你自己脸上什么地方疼,都不知道么?” 高圣瞪大了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容颜,红云忽然漫上耳朵。 莹心并未察觉,因为很快另一件事情就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台下观众惊呼声四起。 莹心转头,便看到隐碎重重地撞在防护罩上,随后喷出一口鲜血。 第117章 狂且无敌3 对面那五人停手,互相看了一眼,方才隐碎对他们发起了攻击,不知为何忽然收力,才会导致自己受到这么大的伤害。 “还继续吗?”东辰问道。 隐碎站稳,轻笑一下,“方才大意了,当然继续。” “隐碎大人,不要再打了。”台下的若漾大喊。 隐碎没有理会,他重新放出冰魂链,周身空气也凝结出了冷冽的冰霜,他抬眼看了一眼莹心,发现她此刻的目光都在擂台上,这才松了一口气。 对面的五人也准备使出他们的终极大招,天玄地晃。 隐碎看到前面的阵容成型,引起乱风阵阵,他也准备迎战。 就在他飞身而起的时候,他脑海里面回放起方才莹心替高圣擦药的那一幕,原来,她对别的男人也是如此。 “噗”一口鲜血喷出,方才凝聚的魔力瞬间消散。 “不好!”对面五人直呼,可是如同方才一样,此时收招根本来不及,便只能看着这一击落在隐碎身上。 可是,若是落在毫无防备的隐碎身上,只怕他必死无疑。 电光石火之间,台下一抹娇小的身影冲上台,张开手臂挡在了隐碎前面。 隐碎落在地上,看着对面攻击接踵而至,想要使用魔力抵抗时,却发现使不出半点魔力。 刚刚也是这样,魔力忽然消失。 眼前忽然晃过一抹身影站在自己前面,他不知道那是谁,只是凭着本能,他一把搂住了她,将自己的后背置于危险中。 “狐印,诀灭” 千钧一发之际,五人身后来了一女子,她口中念诀,从她的眉间嗖地窜出一抹白影,挟裹着巨浪,快速地追上快要落到隐碎身上的魔力。 两股力道相撞,砰的一声炸开火树银花,溅开在防护罩里面,可即便如此,还是有少部分攻击直冲隐碎而去。 “嘭!”隐碎后背被重创一击,他抱着若漾滚落在一边。 那五人松了一口气,感激的目光落在他们身后的女子身上。 镖局宗主站起身来,诧异地看着刚刚收了魔力的莹心。 方才是她卸下了大部分的攻击。 几人落地,宗主也从高台之上跳上擂台,只见莹心直奔正在起身的隐碎。 然而,后者甩开了她的手,只对宗主抱拳,“今日,隐碎输了。” 宗主笑道:“小兄弟客气,能挑战上五级之人也是少数,输了也不奇怪。” “擎冀镖局不负虚名,隐碎心服口服。就此告辞。” “小兄弟,我给你叫了大夫。”宗主连忙道,可是隐碎已经走远,若漾急忙追了上去,古烈见状也忙跟上去。 “将军你没事。”安和华等人跑上来,莹心闻言便收回了目光。 安和华和辽源心里咯噔一声,立刻脑补了一出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悲剧。 “我没事。”莹心说道。 “实在抱歉,金宗主,打扰了您的比试。” 金宗主忙说,“将军客气了,方才若不是将军出手及时,只怕要酿成大错,还要多谢将军。” 莹心没有心思寒暄,方才,她想查看隐碎的伤势,却被他甩开了手,他眼中的目光似乎是厌恶 台下的观众散去,金宗主打算安排几人入席,莹心一听不干了,“实在抱歉,金宗主,陛下罚我,到如今还没有完全恢复,方才那一下算是尽了全力,此刻只想早些回去养伤。” 莹心走了,安和华也没有多留,称军中有要务便离开了。 隐碎脚步匆匆,古烈和若漾在后面追。 “隐碎大人!”若漾喊得焦急。 隐碎停下脚步,回头看若漾,随后和往常一样问道:“什么事情?” 若漾愣住,她拉住隐碎来到了人少的巷子,踮起脚便去查看他的耳朵。 隐碎后退一步,说道:“有事说事,不必动手。” 第118章 巷战与心魔 若漾的双手悬在空中,有些尴尬。 古烈在巷子口看着里面发生的一幕,看向若漾的目光忽然有些怜悯。 忽然,他发现什么,快步上前。 “世子?你怎么在这里?”莹心看到古烈也微愣,随后想起方才他们是随着隐碎出来的,隐碎会不会也在附近。 “将军,您没事。” “我没事,你可见到隐碎了?”莹心问道。 “他在”古烈犹豫了一下,还是指了那个巷子,随后又补了一句,“若漾也在里面,将军,是否可以稍等片刻。” 他渐渐明白了三人之间的关系,此刻这样一说也是为了给若漾留个脸面,若是里面隐碎撕了若漾的脸面,正好被莹心见到,岂不是很没脸面。 他坦诚,莹心也不强求。 “将军,不如我们去茶楼上等着,他们若是出来,也能第一时间看到。”古烈提议。 莹心也点头。 对面那个茶楼,一眼便可以看到对面的巷子里面发生的事情。 小二上茶,莹心还是将目光投入巷子里面。 若漾刚刚被推开,又不甘心,又焦急,便尝试再次靠近。 “若漾。”隐碎又退了一步,郑重其事地喊道。 若漾嗯地答了一声。 “我感激你方才的相护之举,只是我这人,习惯自愈,即便有伤,也不愿意假借他人之人,所以,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若漾闻言,眼泪汪汪,隐碎大人是经历了什么,才会有这样的想法。 “隐碎大人我不会伤害你”若漾信誓旦旦地保证。 隐碎蹙眉,看来,不与她说明白不行。 “你应当明白,我怎样都与你无关,从前如此,今后也应当如此。同样,你于我也如此,你我不过萍水相逢罢了,不必留有如此多的念想。” “可是,你刚刚,救了我隐碎大人,您心中还是有我的是吗?”若漾不相信,虽然,他从一开始已经和她说得很明白了,可是她终究不相信,尤其是刚刚被隐碎大人揽入怀里的时候,以往沉寂的念头便再次复燃。 “若漾,在岫岩部落,你对我多有照拂,此恩,隐碎不敢忘,可我对你之情仅限于此。方才,那本是我的战斗,何必伤及无辜,莫说是你,今日换成其他人我也会救,与你是若漾没有关系。” 若漾眨巴眼睛,不相信,“隐碎大人,不要这样说,我们可以试试,好吗?就让我有一个机会陪着您” 隐碎有些厌烦,“我与你说得相当明白,希望你尽快醒悟。”隐碎说完便走了。 若漾呆呆地看着,随后便绷不住大哭起来。 茶楼上的古烈看到了,匆匆和莹心告辞跑到巷子里面。 莹心看到隐碎离开,也离开茶楼跟着隐碎离开。 无名府 隐碎进入府邸后停住脚步,看着身后的女子。 其实她是谁,他已经看不清楚,方才能认出若漾全靠她喊的那一句隐碎大人,此时眼前人不出声,他也猜不到她是谁。 “隐,没事。”莹心自然绷不住,便想查看隐碎的伤势,谁知隐碎碰到她的手,便即刻甩开,他冷声低喝,“滚!” 莹心愣住,不明白他态度为何会发生这样大的转变,“隐,你怎么了?我是莹心。” “说的就是你,我让你滚。” 莹心有些生气,隐碎从来没有用这样的态度对过她,她很生气,可是应当是有什么误会。 “有什么事情,先把伤治好再说。” “我不需要你!”隐碎再次甩开她的手。 莹心这下是真的生气了,他的气来得莫名其妙,一而再地推开她,莹心便转身离开。 眼前模糊的身影远去,隐碎才转身离开。 他也气,他让她走,她就真地走了? 回到避雨亭,他试图使出魔力,身体却没有半点魔力涌出。 他不解,他从来没有这样过,没有因为旁人情绪而影响自己的情绪甚至魔力。 他长身玉立,仔细地感受着身体的异样,所有的异样都来自于那颗跳动的心脏。 他忽然有一种恐怖的想法,他已经被这颗心脏所掌控。 第119章 谦虚好学,贤者指路 所以,他才会时时刻刻地在意着莹心,才会嫉妒她与袭无,才会在意她摸了谁的脸。 所以,一切怪异都源于这颗心脏。 隐碎似乎想明白了,尝试不在意之前那刺眼的画面,再次抬手时便感觉到魔力的涌动。 果然,当他不在意便不会被控制。 他心下有数,便也不那么惶恐。 可是,真的不在意吗? 隐碎又开始咳血,方才那转念一瞬,只觉得莹心欺骗了他。 她明明说很爱他,又怎能去抚摸别的男人的脸。 骗子。 隐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对这个结论已不再做纠结。 骗子也罢,他便当没有想明白这些利害,依旧被她所蒙蔽。 巷子 古烈蹲在若漾边上,不断地安慰着,到最后自己也有些郁闷,便也没说话了。 许久,若漾停止哭泣,看向古烈。 古烈拍拍她的背脊,“若漾姐姐,你可哭好了,这天下男子这样多,何必念着隐碎大人呢?” 他这样一说若漾刚刚止住的眼泪又落了下来,古烈懊悔莫及。 “若漾姐姐,你可别了”古烈无法,他不知道怎么安慰。 若漾站起身来,抽泣地说道:“我们回去。” “好好。”古烈松了一口气。 莹心站在廊前,瞧着天色开始阴沉,随后雨点淅淅沥沥地落下,后来转成瓢盆大雨。 “将军,古烈世子在门口。”沉华小跑过来说。 莹心思绪回笼,随后道:“请他进来。” “他并没有求见将军,只是坐在梓花树下,奴婢也是才发现,可他应该是淋了好久的雨了。” 莹心思索片刻,随后让沉华拿伞来。 古烈坐在梓花树下的草墩上,身上淋湿了也毫不在意。 莹心撑着伞出来,古烈看见她,便连忙站起身来,急急忙忙地说了一声,“打扰将军了。”说完就想跑开。 “世子请留步。”莹心连忙叫住他。 雨中,少年背影单薄,听见这一声挽留僵了一下。 换下湿衣服,莹心将一碗药味浓郁的药递给古烈,“入秋了,当心寒气入体。” “多谢将军。”古烈喝了药,苦涩的味道还是让他仍不住皱眉。 放下碗后发现面前有一碟蜜饯,便连忙吃了一颗,慢慢地苏展了眉头。 莹心微笑看着,随后给他倒了茶水。 “世子冒雨前来,应该不是为了讨一碗药喝。”莹心问道。 古烈迟疑片刻后点头,“想和将军讨教些事情。” “请讲。” “今日,在镖局时,将军做了什么?” 莹心不解,“这是什么问题?” “今日的状况,我瞧着隐碎大人都尚且吃力,为何将军能够应对自如?” 莹心想了想说道,“你是说那五位武师最后那一击么?” “对。”古烈点头如捣蒜。 “我不知隐碎为何如此。我不过是借助了式神的魔力吞下攻击而已。” “式神?”古烈遇到了知识盲区。 “便是先天无人形的魔兽。”莹心抬起手指点了一下额间,古烈便看到她额间显现出一团小小的白影。 莹心继续说道:“空间之人俗称半神,先天魔力不足,不比魔兽修炼得快,因此许多半神会选择与魔兽签订长生契约,填补自身魔力不足,这样可以更快地提升自身魔力。而此举对于魔兽而言则是他们获得人形的一个十分宝贵的途径,此举,双方互利。” 莹心向他解释了这一机制,古烈接着便问:“那岂不是,式神的数量越多越好?” 莹心摇头,“选择式神有很重要的考究,除了魔力相当,其魔力属性也应当匹配,且式神数量如果多余两个那么式神的成长便会消耗到契约人的生命,若是选择式神不当,那么轻则修为倒退,重则殒命另外,契约一旦签订,便不能随意解除,因为解除契约对于魔兽而言损耗十分大,解除契约后,千年间,契约人不可与其他魔兽签订契约。”似乎想到了古烈会问的问题,她便一同解释了。 古烈点头,随即双眼发亮,“今日,将军好生风光,那样凌厉的一击,将军也接下也无恙。” 莹心也笑,“外人看来确实如此,可实际上那一击的伤害全由我的式神承受,它此刻也是在修身养息。” 古烈恍然大悟,“这种式神到契约者的规矩是谁人定下的,也是十分精巧。” 第120章 凯风自南,吹彼棘心 莹心摇头表示不知,从她出生起,便开始接受这一套规则,也觉得理所应当,至于谁人定下似乎并不要紧,若真要追究,那么他们所存在的这个世界,是否也是别人随意拨弄的尘土世界。 造物者不语,却守护着世界的平衡。 古烈的心情似乎开朗了许多,也露出了笑容。 “世子,还有什么想问别的?”莹心见他仍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便问道。 古烈脸上有些窘迫,双手紧紧交握在一起,显得无比紧张。 “我离开岫岩部落时说要在外面的世界学习魔力,定要练得一身本事,可如今已经过去许久,我便是半点皮毛都没有沾到,实在无奈。” 莹心没有说话,其实她是了解古烈的困境的,一如若漾刚刚入住时会有讨好和试探,古烈虽然没有特别明显的举动,却也不会太过麻烦她。 所以她也很少找他们,尽量给到他们最大的舒适度,可即便如此,寄人篱下仍然会有一丝隔阂。 “时至今日,我也渐渐明白了自己的无知,这外面的世界远比我想象得要大得许多,比如我方才向将军所问之事,也许只是外面世界之人习以为常之事,可我”他喜欢去那个茶楼,喜欢听说书先生讲那些真真假假的故事,可是知道得越多就越可怕,他开始害怕自己适应不了外面的世界,害怕自己无法习得魔力,败兴而归。 “世子不必妄自菲薄”莹心开口劝解,“人是无法选择自己的出生的,甚至在有自我意识之前,所有的路都在别人安排之下走着,如今你既出来了,便也不必念着过往担心受怕,那些你所不知道的东西,接受它就是,你接受到陌生的东西越多,总有一日,你会从中取得许多宝贵的东西。” 莹心这话说得十分宽泛,古烈并没有被安慰到,虽然他来这里也不是为了求得莹心的安慰,却对她那句“那些你所不知道的东西,接受它就是”印象十分深刻。 “将军所言甚是,其实我今日来,是想问将军,我能否拜将军为师?”古烈犹豫了一会,还是说出真正的目的。 莹心歪歪头,在思索着这事可能性,“我不收徒弟,以我的能力,也教不好你。” 古烈脸色落寞,准备匆匆告辞。 “你先前不是准备拜袭无为师么?”莹心问道。 古烈重新坐下,闻言,他的脸色有些难堪,“将军见笑,魔王大人魔力高强,必然能学到很多东西。” “可一开始,你不是准备拜隐碎为师吗?” 古烈叹了一口气,“隐碎大人也如此,可他不愿意收我为徒。” “所以你便找上袭无。”莹心轻笑。 “将军,莫要再取笑我了。”古烈连忙说道。 “那如今为何会想到拜我为师?”莹心却不放过他。 “今日,将军以一己之力,拯救隐碎大人和若漾姑娘,令古烈五体投地。” 莹心轻笑不语。 “世子,恕我直言,也许,你并未想清楚自己该做什么,前有隐碎和袭无,如今是我,这以后,若是遇到比我更厉害的人,那你是不是” “将军放心,绝对不会,我既然拜将军为师,必然会遵从师训,谨守弟子本分,绝不会有二心。”古烈急急忙忙地解释。 莹心没有太过在意,只是说道:“这几日军中招新,你不如去试试。” 古烈被拒绝了,却也只能顺着莹心的话说,“多谢将军指点。” 古烈走后,莹心独自坐在茶案前,看着外面的大雨逐渐稀疏,也开始思索古烈方才的话。 一阵冷风吹来,莹心思绪回笼,心头才慢慢地满上涌上悲伤,她怎么还有时间去思虑别人的事情,隐碎为何那样她还未弄清楚。 可是瞧着天暗了下来,莹心也起身前往书院。 她牵挂的不止有隐碎。 书院 天黑,元辛从结界走出,却发现莹心已经坐在书桌前,漫不经心地翻着书。 “母亲。”元辛开心不已,蹦蹦跳跳地跑了过去。 “成功了?”莹心抬头看了一眼,见她满脸笑容便也问道。 “嗯。”元辛点头。 莹心心思一动,“不如,今夜去?” “好。”元辛自然开心,和母亲在一起,去哪里她都很开心。 莹心起身,胸口上的伤作痛,她也无暇在意。 血偶之事一日不了,她便不得安心。 元辛拉住她的衣角,跟在她身后小跑着,抬头看母亲,却只能看到母亲修长的背影和发间摇曳的流苏。 “母亲今日的头发真好看。” 第121章 那一室温暖不可求 “嗯。”莹心淡淡地应了一句,随后牵起元辛的手,协助她飞至空中。 此时夜市还热闹,元辛向下看了一眼,一幅太平盛世从她眼前滑过。 来到梅姑巷,莹心带着元辛轻巧落地,目光便落在前面透着温馨光芒的小屋。 为什么说是温馨呢?因为才刚刚落地,便看到了里面的男子,笨拙地抱着啼哭的婴儿哄着,随后,似乎察觉到他们的到来,警醒地抬头看向她们。 四目相对,莹心不敢相信那是隐碎。 隐碎也愣住,手中的动作停了一下,随后继续轻摇。 那位哑巴女子也站起身来,不解地将目光投向窗外的莹心。 莹心收回心神,放开元辛的手,元辛也察觉气氛不对,躲到了莹心的身后。 莹心抬步走过去,隐碎见她过来显然有些慌乱,将孩子塞回哑女怀里。 “看来你与她关系匪浅。”莹心笑道。 两人行至窗前便没有再走,莹心说道,也在等着隐碎的解释。 隐碎没有多说,只是将目光投向哑女,莹心看着,竟然从隐碎的眼中看到眷恋。 她隐约觉得这目光有些熟悉,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只能暂时不想,可那个男人也不做解释,只是伸手逗弄了一下破涕为笑的孩子。 隐碎从头至尾没有说过一句话。 站了许久,元辛小心地扯了扯莹心的衣角。 莹心知道事成一半,便也不多留,“你若有话想说,便来找我,若是没有,我便按照我所想” “没有。”她话未说完,隐碎便说道。 莹心噎住,转身离开。 隐碎走到窗前,看着她的背影逐渐消失在夜幕中,满是不舍,也忘了追究她们为何而来。 “我先走了。”隐碎回头说了一声,哑女点头,向隐碎挥手告别。 隐碎跳出窗,随后将窗户关上。 “母亲。”元辛小心地喊了一声。 莹心回头。“去休息,今晚我在这里陪你。” 元辛的唇角不自觉地上扬,随后似乎又想到什么,“母亲不必担心我,我很好,母亲劳累一天了,早些回去休息。” 她想,母亲和隐碎大人一定有很多话要说。 “明日,我便会知道那血偶是何人,到时我会去息暖阁向母亲请安。” 元辛已经欠身行礼拜别,莹心也不好挽留,便离开了。 这一路上她想了许多,想到隐碎与那人的关系,想到隐碎和那孩子的关系,甚至,隐碎和多瑶国的关系。 进了息暖阁,第一眼便看到廊下的背影,他伸出手,几番犹豫是否要敲门。 “隐。”莹心唤了一声,心中止不住地开心,脚步也轻快了许多。 隐碎回头,见到她又显得有些无所适从,将方才敲门的手负于身后,略有些生硬地问道:“去哪里了?现在才回来。” “送元辛回去。”莹心边说边走向他,佯装问道:“你来作甚?” 隐碎呼了一口气,握住莹心的手轻轻摩擦着,犹豫片刻之后解释道:“那女子,是我非常尊敬的人,我与她并无任何不正当关系。” 虽然他没有说得很清楚,可他这样说,她还是十分开心,便也没有追问。 隐碎瞧着她神色不变,似乎在思索他的话,便又忙说道:“莹心,你相信我她,是我一位长辈。”隐碎在犹豫,要不要把所有的事情说出来。 莹心点头,随后笑道:“我知道了,我信你。” 隐碎瞧着她的笑容,十分真诚,月光下,美人如斯一笑倾城,隐碎没忍住,捧住她的脸一品美人香。 深吻过后,隐碎的气息有些粗,一双被欲望吞噬的双眼在黑暗中一瞬不瞬地盯着莹心水光潋滟的唇瓣,忽然说道:“帮我弄一下头发。” 莹心闻言抬手将他遮在眼前的碎发撩开,却无意间碰掉面具,铁面哐当一声掉落在地面上。 莹心连忙去捡,抬眼时却发现隐碎的脸不似之前那般恐怖。 她愣住了,慢慢地站起身来,仔细看去才发现不对劲。 他的脸被谁打了,怎么青一块紫一块的? 第122章 俊俏郎不俊俏 隐碎仔细观察着她的神色变化,便看到她捡起面具拉着他进入卧室。 “脸怎么了?”莹心边拿出药箱边问。 “摔的。”隐碎说道。 莹心不太相信。 隐碎不再说话。 莹心取出药膏,轻轻地涂在他脸上。 她忽然想起,白日,自己也曾给高圣上药过,之前困扰自己的愁绪忽然明了。 他莫不是看见了在吃醋? “嘶”隐碎见她分心,便轻轻嘶了一声。 莹心回神,隐碎忽然揽住她的腰身,将人搂到怀里。 “隐,别闹,先把药上了。” 隐碎仰起脸,将下巴磕在她的胸口上,片刻后想到什么又快速地移开。 “隐,闭眼。”被他这样看着,莹心浑身不自在。 隐碎闭上眼睛。 莹心稍微凑近,棉柔的呼吸打在隐碎的皮肤上,隐碎忽然睁眼,抿了一下唇又吻住她的唇。 莹心有些无奈,这男人,之前不是还百般克制,连亲近一些都不肯,现在是怎么了,忽然这样主动? 隐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看到她酡红的面色,还有经过两轮深吻已经红肿的唇,便浅笑一下,拿起她的手抹在自己的脸上,哑声道:“疼,快一些。” 莹心的身体有些僵硬,方才的吻让她浑身发软,可是,坐在他的身上,莹心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他的欲望,下手便也有些不知轻重。 隐碎不再撩拨她,安静地让她擦药。 “我对高圣,就如同对元辛一样的感情,并无其他的念想。”莹心轻声说道。 隐碎睁开一只眼睛,瞄了莹心真挚的表情一眼,发出了一声傲娇的“哼”。 莹心忍俊不禁,微微凑上去亲了他的脸颊一下,下一秒就被人揽入怀中。 莹心睡熟,隐碎却未睡。 虽然莹心解释了,可是每每想起那个画面隐碎还是觉得不得劲。 他看着女子安静的睡颜,之前的那种酸涩再次涌上心头,他抬手,小心地抚摸着她光滑的肌肤。 她似乎并不在乎他,见到他的脸,也没有表现出太大的反应,或是期待或是惊喜,恋人之间的互动她完全没有。 她不在乎他,她不爱他,不然为何会去触碰另一个男人的脸? 他俯身,用额头轻轻地蹭着她的脸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他也没资格奢求她的爱。 第二日 莹心睁眼醒来,本能地伸手去抱身边的男人,可是头发又被他压住。 莹心没再动,静静地躺了一会,才发现两人的姿势有些怪异。 她的上半身已经被隐碎抱在怀里,可两人的下半身似乎被人用被子刻意隔开,并不接触。 莹心正是不解之间,隐碎忽然睁开了眼睛,刚刚睁眼便说,“我脸疼。” “我看看。”莹心闻言也没有顾及其他,便支起身体,却被扯了头皮生疼。 隐碎急忙起身,“对不起。” 莹心微笑摇头,目光便聚集在他的脸上,昨晚的青紫已经消了许多。 莹心下床拿了药,又开始给他上药。 隐碎闭着眼,脸色有些疲惫。 “昨夜又没睡好。”莹心问道。 隐碎摇头。 “对不起啊,明天,你到别的地方去睡。” 隐碎睁眼,看着莹心一脸愧疚便问道:“前日醒了几次?” “十,十余次。”莹心不明白他为什么问这个,便想了想说道。 “昨夜呢?” “大约十次。” 隐碎抬手,捏捏她的小脸,笑道:“事情正在向好的方向发展,不必焦虑,顺其自然即可。” 莹心低头不语,他不知道,她现在有多依赖他,她想着身边是他,没有人能够伤害到自己,睁眼就能感受到爱人的温度,何其安心? “你该换药了。”莹心上好药,隐碎便将面具戴上,顺手将她抱起坐到椅子上。 莹心还没来得及羞涩,衣服便被解开。 元辛趴在窗前,睡意朦胧地等待莹心的到来。 “樱儿。”朦胧之间,她听见这样的声音。 第123章 今日之秋冷煞人也 “嗯?”她迷迷糊糊地答了一句。 “元辛,元辛” 元辛睁眼,便看到莹心站在窗前,见她醒来,取出手绢给她擦去头上的冷汗,“没事,怎么会在这里睡着?” “母亲。”元辛伸手抱住莹心的颈脖,低声唤道。 “在呢。”莹心柔声回答,也低声安抚着元辛。 许久,元辛才放开,“那血偶,是那位婶婶怀里的小儿。”元辛泪眼朦胧地说道。 她知道,母亲来必然是问这个问题。 莹心有一丝惊愕,很快便将心思放到眼前,“别哭。” 元辛扁扁唇,母亲不会安慰人的,她知道,便将眼泪收回,“母亲,我要闭关了。” 莹心无奈,她开始赶人,莹心也没有强留。 “母亲”走到书院门口,元辛忽然喊了一声,莹心回头。 “如果,我死了,你会不会想我?”元辛问道,可她的眼中其实不含期待,因为她预料到莹心将会给出怎样的回答,她会说:会。 “会。”莹心说道,元辛便咯咯地笑道,“我就知道母亲会这样说。” 莹心轻笑,转过头来笑容便消失了,今天的元辛不太正常。 “白狐。”莹心走了一段距离便喊道。 “你的伤怎么样?”她问道。 收到白狐的回答,她叹了一口气,“也许要麻烦你,和元辛呆在一起,她若是有什么异样的地方,即刻通知我,记住,你身上有伤,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动手。” 她的眉间射出一道白光,往书院去了。 莹心没有多做停留,她必须解决了那个血偶。 古烈在新兵列中遇到了隐碎。 他习惯性的负手而立,跟着队列慢慢向前移动。 “隐碎大人。”古烈激动地大喊一声,隐碎回头,随后从队列中出来,排到了队伍的最末端,古烈也忙跟到隐碎身后,将手中的馒头递给他一个。 “我吃过了。”隐碎摇手,“你来多久了?” “来挺久了,我排在你后面,肯定比你来得晚。” 莹心昨夜睡前和他提过古烈的事情,他听完直接笑了,说以古烈的资历,指定要被刷下来。 莹心也愁眉苦脸,说道:可以古烈如今的阅历,不经风雨,如何定性。 隐碎便想,到底也是相识一场,他便推他一把也不妨事。 他不由得想起自己还是孩提时,也有许多人明里暗里地帮他成长。 “隐碎大人怎么也想起来进招新?”古烈笑问。 “也没别的事情做,便过来看一看,也不能一个大男人,总是闲赋于将军府,总该找点像样的事情做。” “隐碎大人” “那人,过来。”有人喊隐碎。 隐碎抬头看去,一个穿着甲衣的人向他招手。 隐碎出列。 安和华乐得嘴都合不拢,瞧着别人把隐碎领进来,便连忙迎了上去。 “你说你,整这些虚头巴脑的作甚?想当兵直接和我说,以你的实力,这副将军你都当的了。”安和华笑了。 高圣也在帐内,隐碎见到他弯起的嘴角瞬间僵直。 高圣抖了一下,他怎么感觉到有一丝杀气。 “怎么样,想要什么职位?”安和华问道。 隐碎移过眼神,“凭将军安排,只是,有一事,我参军后,户籍之事能否尽快安排?” 安和华愣了一下,他还是为了这事来的,“参军手续过后便会有人统一登记,到时我让人帮你办了。” “多谢将军。”隐碎说道。 “那你就别去新兵营了,便在这里供职,稍后辽源带你去做注册登记。” “军师在忙,不如就他。”隐碎愣了一下,随后对高圣说。 “行,高圣。” “有。” “带他去做注册。” “是。” 高圣看着隐碎,莫名地觉得后背一阵发凉。 “高将军可有家室?”隐碎问道。 “尚未。”高圣看了他一眼答道。 “那可有婚配。” “没有。” “那可有喜欢的女子?” “我常年生活在军营,唯一接触到的女子便是将军了,哪有那个机会去寻找喜欢的女子。” 隐碎似乎了然,唯一接触到的女子便是莹心,所以,动心了是。 第124章 谁还不是个孩子呢 高圣忽然停住脚步,回头看了隐碎一眼,随后抱住双臂,又退后了一步。 “你这人怎么那么邪门,和你站在一起怎么那么冷?” 隐碎唇角慢慢扬起,想弄死一个人的心思是藏不住的。 “这艳阳高照,高圣将军是怎么了?莫不是病了?无缘无故感觉冷?” 高圣抬头看了一眼太阳,也许是已经入秋了,这太阳光照在身上也发冷。 他抖机灵似地抖抖下巴,继续往前走。 晚上,元辛再次看到莹心来。 “在写字呀。”莹心坐到她对面。 “嗯呐。”元辛没有放下笔,继续写着。 忽然她顿了一下,放下了笔,“母亲今天去看那孩子了吗?” “嗯,抱了她。”莹心点头。 元辛轻轻一笑,从香囊中拿出一颗红色药丸,“母亲快吃了,去去身上的味道。” 莹心抬手闻闻,并没有闻到什么味道,却还是听话地接过药丸吞了下去,“元辛长大了,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 “这不是母亲教得好嘛。”元辛嬉笑着撒娇。 莹心手杵下巴,摊开元辛面前的卷起来的宣纸,已经密密麻麻的写满字,看样子,写了很久。 “今晚我陪你,明天我们去魔界。” “好,听母亲的。”元辛握住莹心的手,好像找到了安慰。 她俩准备熄灯就寝时,隐碎来了。 “莹心,出来。”他的语气有些急迫,莹心坐起身来,元辛朝屏风看了一眼,“母亲快去。” 莹心起身,披了衣服绕过屏风,开了窗户便看到隐碎站在月光下,似乎有些焦虑。 莹心急忙出去。 隐碎见她衣服还没披好就出来,夜色寒凉如水,隐碎便将她衣服系好,随后拉着她的手走出书院。 “怎么了?”莹心不解地问道。 “梅姑巷那孩子的死,和你有关?”隐碎问道。 今晚他去的时候,那孩子的遗体已经准备入殓,他看了一眼,浑身泡得发白,是哑女在井边摔倒,孩子便掉入井中溺水而亡,后来他问过旁人,莹心去过,孩子掉入井中的时候她还是第一个跳进去的。 “是。”莹心没有否认,她抱过那孩子,按照元辛的方法,发现她脑门上的关硝,确认是血偶无疑,她才决定动手。 隐碎忽然回身,一手掐住了莹心的脖子。 莹心坦然,她不是没有想过隐碎会如何,可隐碎再如何,她也不会手下留情,那孩子看似无辜,可披着孩子的外貌却在虞城蛰伏许久,她如何能忍受? “为什么?”隐碎问道,他发现自己的牙关在抖,手也在抖。 “军中要密,无可奉告。”莹心只说。 隐碎僵住,他看着莹心视死如归的表情,牙关也慢慢咬紧。 杀,眼睛一睁一闭的事情罢了。 隐碎缓缓松开手,他累了,不打算再伪装了。 “莹心,为什么逼我?”隐碎露出一个残忍的微笑,紧盯着她问道。 莹心没有回答。 她知道,这个事情一定会给隐碎带来伤害,所以此刻她愿意承受他的怒火。 “你杀她,是因为它是血偶吗?” 莹心的眼中有震惊,继而又释然,他是隐碎呀。 可他既然明白这个道理,也该理解她的。 “那是我的孩子。”隐碎笑道,目光中有些绝望,他抬头,那月皓白高贵,清冷如同谪仙。 莹心抬头,似乎不相信他刚刚说出的话。 他低头,不出所料,他看到了她震惊,失望,却还在思索他话中的漏洞。 “我找了她很多年,直到三百年前终于找到她,只是那时她刚刚产子,孩子出生便死了,是我用血偶之血一直维持着她的生命,后来她又带着孩子逃跑了,我找了很久,直到前几日若漾发现了她” 所以他后来对若漾的那几分耐心都是因为若漾发现了那对母子。 “莹心,你杀了我孩子!”最后,他撕心裂肺地补了一句。 第125章 遇人之不淑矣 莹心半信半疑,人口的流失是最难追踪的,她对他的话保持质疑,可后来听到他那样一句宣泄,她似乎信了。 他对她都没有这样深的感情。 “那你对我?”似乎抱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莹心问道。 “假的。”隐碎笑道。 “我知道你所有的事情,不是因为阿洛,在来之前我就把你研究得很透彻,我知道你如何被贬到虞城,知道元辛的由来,知道你和袭无所有的勾当。”隐碎伸手,他拉开莹心的衣领,将手指按在她左边锁骨处,“我知道这个地方已经被他亲吻过无数次。” 莹心有些失语,她眼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崩塌了,她似乎意识到从他的出现开始,就是一个巨大的骗局。 “元辛,从何而来?”她不太相信,还是坚持问道。 “你非要我说出来才死心吗?秋绪抱着襁褓找你,请你将元辛抚养至成年的事情你忘记了?” 莹心往后退了一步,她完全信了他的话。 “为何?这般费尽心思是为了什么?” “自然是为了元辛,秋绪在等她成年,我也在等她成年,她成年了,就可以救我的孩子。”说罢,隐碎叹了一口气,“如今,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隐碎看向莹心,她似乎已经呆滞了,怔怔地看着他,这一切来得太突然,她没有办法相信眼前的这个人从前与她一同创造的甜蜜回忆是假的。 “我与若棂也是真的。”隐碎又说。 “滚!!!”她没有办法再听下去,她哑声说道。 隐碎嗤笑一声,随后转身离开。 远远的,他看着莹心在树下蹲了许久,随后慢慢地起身,一步一步蹒跚地朝着息暖阁走去。 她没有哭,也许是夜深人静,她不想扰了他人的清修。 他坐在梓花树上看着,看着门打开,门又关上,随后一切处于宁静之中。 他却不急,思念最浓郁的时候,便是伤害最沉重的时候。 魔界 阿洛再次惊醒,这次是疼痛使然,浑身上下都是钻心的疼痛,好似有人拿着锥子,一点一点钻磨着她的骨头,痛至骨髓。 “魔王大人”她呼喊微弱,床上的男子一下子掀开被子,光脚下地来到她身边。 “阿洛?”袭无点亮夜明珠,便看到她满头的冷汗。 阿洛掀开眼皮,汗水模糊了双眼,她伸手轻轻扯住了袭无的衣角,有气无力地说道,“阿洛好痛。” 除了身体上的疼痛,精神上她更是备受摧残。 脑海中出现着一些断断续续的画面,那一袭黑色铁甲的男子意气风发,他踏着战马的扫平四方,却在酒楼间,沉迷于红衣女子的回眸一笑。 阿洛看不清他们是谁,画面便直接跳入漆黑的森林中,蓝色的火焰肆意燃烧,将男子的一腔深情毁得面目全非,蓝焰前,还是那红衣女子,她背对着蓝焰踟蹰前行,手指鲜红还滴着鲜血,她的手中握着一颗仍有微弱气息的心脏。 片刻后,她义无反顾地转身扑进蓝焰,不见踪影。 另一边 隐碎冷漠地看着被置于冰匣内的红色心脏,对于胸口的伤势毫不在意,凝视片刻后,他长长叹了一口气,合上了冰匣。 佳人情深,他怎配拥有? 中午时分,莹心才唤来沉华为自己上妆。 莹心合着双眼坐于梳妆台前摇摇欲坠,沉华见到她的憔悴不免心惊,可也不敢说什么,只是尽力地去遮掩她面容上的憔悴。 “将军,好了”沉华小心说,莹心睁开眼睛,走到饭厅打算吃些东西。 可瞧着眼前的美味佳肴却毫无食欲,便对沉华说:“撤下去,这段时日,不必过来,我若有事,会找你。” “将军,您吃点”沉华不忍心地说道,便自作主张地给她布菜。 莹心摇头,挥手让她离开。 沉华也只好听令。 坐了片刻后,莹心起身去了书院。 “母亲来了。”元辛迎了过去,只觉得母亲今日的妆容尤其精致,简直美若天仙。 “我们去魔界,找阿洛。”莹心挤出一丝笑容说道。 “好。”元辛自然高兴。 魔界,枫林中,袭无坐于棋盘前,阿洛在他对面,专心地看着他自己与自己对弈。 “袭无。”莹心从红雾中走了出来,袭无起身。 “来了。” “来了。” 阿洛看见莹心,不由得有些警惕,直接跑到了袭无身后。 “阿洛。”元辛看见阿洛,高兴地跑了上去,抓住她的手。 阿洛甩开她的手,避开了元辛。 “阿洛你怎么了,我是元辛呀。”元辛不解。 阿洛愣了一下,迟疑地说道:“元、辛。”她会说的话不多,只能依葫芦画瓢。 袭无低头看她,发现她也投来求助的目光,便说道:“你可以和她玩。” 阿洛点头。 “过来一下,我有事想问你。”莹心说道。 第126章 庇护 袭无自然是发现她的异常,便跟着她到了魔邸中。 “怎么了?”袭无问道。 “昨夜,我杀了一个血偶,隐碎与我说,秋绪在等元辛长大,他也在等元辛长大,此话,你可知是何意?”莹心问道,昨夜,她一遍一遍地回味着隐碎的话,试图找出他骗她的证据,可是越回味,这两句话便越不对劲。 袭无听得云里雾里,便问道:“可否说得再详细些。” 莹心顿了一下,便又说:“隐碎说,我杀的那个血偶是他用血偶之血练成的,他说秋绪在等元辛成年,他也在等元辛成年,为何,都在等元辛成年?” 昨夜她被悲伤冲昏头脑,早知道便该问清楚些。 袭无大约明白了,便沉思了一会,随后说道:“我早年间听过一些传闻,多瑶国血偶之术十分强悍,可使活人成偶,也可凭空生成血偶,可那些术士唯一忌惮的便是多瑶国皇族,因为多瑶国皇族的心脏可销毁血偶栓,可使天下血偶恢复正常,并且,应当是皇族成年后心脏才会有此功效,可元辛并不是”他看向莹心,后者轻轻点了一下头。 他便明白了其中的脉络。 多瑶国皇族子嗣稀薄,一代便只会产一子,所以元辛是多瑶国仅存的皇族。 莹心的目光移向窗外,外面的两个小孩已经熟络起来,渐渐玩到一起。 若如此说,隐碎等待元辛成年后解了那孩子的血偶之血,那秋绪呢,为何也在等待元辛成年? 莹心忽然觉得十分可怕,心脏成了元辛的一件利器,成也由此,败也由此,这件利器这样可怕的功效,她恐怕无法护着元辛,如果秋绪要元辛也是为了那样的用途,不论是从魔力还是地位,她都无法与秋绪抗衡的。 “袭无。”莹心当机立断。 “好。”袭无点头,他知道莹心要说什么。 “谢谢你。”莹心只能说道。 “那你与隐碎?”袭无问道,方才她说她杀了隐碎的人偶。 莹心微微抬眼,红着眼睛看了袭无一眼,随后说道:“没事。” 想来是决裂了。 袭无上前一步想要拥抱她,莹心却退后了一步,说道:“袭无,我不是她。” 袭无僵住,没有再上前。 莹心觉得疲惫不已,从黑河起,她便知道这具身体不止有她一人。 “元辛。”莹心走了出去,将元辛叫过来。 “母亲。”元辛脸上有泥巴,她意犹未尽地跑过来。 莹心蹲下身来,眼神温柔地注视元辛,“这段时日你便在这里和魔王生活。” 元辛愣住,眼神慢慢的不解,随后害怕涌上来,她抓住莹心的衣服,小声说道:“母亲你不要元辛了吗?” “不是。”莹心摇头,用手指轻轻刮掉她脸上的泥巴,“至于为何,我以后再告诉你,现在你就听我的好吗?” 元辛神情委屈,她只能点头。 “我现在,需要一个和你一模一样的人偶,什么时候给我?” “明日。” “这么快?”莹心不解。 “母亲不必问,拿去就是。”元辛也怄气。 莹心没有多说,“那我明日再来找你。” “母亲”莹心起身离开,后面的元辛喊她,她却不敢多留,温情最易催人落泪,她害怕将隐碎带给她的痛苦发泄在元辛身上。 虞城,将军府 芙院好生热闹。 为了庆祝古烈成功参军,若漾买了许多食材,打算做些好吃的犒劳古烈。 正在准备间,隐碎吊儿郎当地也进来了。 “隐碎大人。”古烈见到他十分开心。 昨天他险些被筛掉,隐碎正好路过,便在边上看了一会,最后有些瞧着他要被筛掉,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不是会医吗?怎的不说。 边上的高圣听见便决定将古烈带去见了安和华,最后经过医术测评,他的医术在军中已经领先许多人,就这样,安和华决定让他随军。 “这么开心?”隐碎笑道。 “昨天您走得急,还没和你道一声谢呢。” 隐碎微笑道,拍拍古烈的肩膀,说道:“谢我作甚,你若不会医术,我想提一口也没得说。” 隐碎揽着古烈的肩走了进去。 “隐碎大人,我何时才能和你一样厉害?” “我可不厉害。”隐碎摇头。 “可是比我厉害呀。” “你呀,还年轻,有人学本事为了自保,有人为了报效家国,有人为了牟利,有人为了报恩,你到底是为了什么想要修炼魔力呢?”隐碎有些自嘲随后说道。 “自然是为了保护部落。”古烈激动地说道。 隐碎嗤笑一声,“你可知岫岩部落存在多久了?” “听父亲说,约有几十万年的历史了。” “那这几十万年岫岩部落可有什么危机,那种灭族的危机?” 第127章 作妖 古烈想了想,随即摇头,“部落文料并未记载这样的事情。” “那说明什么?说明,岫岩部落是这个世界最安全的地方。” 古烈不解,也不同意。 他印象中便有那么几次,一些歹人借着寻莲心的由头进入部落,其意图却是霸占岫岩部落,以获取部落丰富的资源,虽然最后那些人都被大祭师就地正法,可这样的话大祭师也太累了。 隐碎瞧他不信,也不再多说,毕竟他对岫岩部落的了解也并不全面,这些年他走过许多国家,也看过那些国家的秘史,对于岫岩部落的描述也不过几句话:担守护世界之重责,不可妄动。 这也是他上次在岫岩神山临门一脚,并未选择对凤凰生门下手的原因。 他不愿意成为这个世界的罪人。 “当前你也不必多虑,既然参军,便专心做好,假以时日,你总能将这些事情都想明白。” “听隐碎大人的。” “我还得去向将军道一声谢。”古烈刚刚坐下便说,急忙起身,“若不是她为我指了一条明路,我至今还不知道要做些什么。” “她不过随口一声,你去不去那是你的事,不必大动干戈。”隐碎闻言说道。 “那怎么行。”古烈说什么也不听,便要去息暖阁。 隐碎叹了一口气,撒丫子就不见了,跑得真快。 隐碎喝了一口茶,刚刚好若漾和几个婢女端着做好的菜过来。 若漾见到隐碎愣住了,隐碎却只是淡淡地扫了她一眼继续喝茶。 若漾将菜碟放下后急忙跑开。 桌上的菜不过十来分钟便摆齐了,古烈也带着莹心过来。 莹心没有想到隐碎也在这里,本身她就不想来,可古烈一直在磨她。她有些烦,便过来了,此刻只想转身就走。 隐碎抬眼看了她一眼,随后若无其事地低下头,只是没有再喝过茶。 “将军坐这里。”古烈热情地说道,他想着她与隐碎是一对,便想当然地将莹心推到隐碎边上的椅子上。 莹心无奈只好坐下。 刚刚坐好,便闻到了隐碎身上淡淡的中药味和血腥味,她蹙眉,心中告诫自己不要多管。 古烈倒了酒,莹心抬手挡住前面的杯子,说道:“世子,我不宜饮酒,不如以茶代酒?” 古烈点头,若漾起身为莹心添了茶,古烈将隐碎面前的杯子添满。 隐碎看着酒杯满上,闻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看来,今天不醉不归了。 想罢,他坐直身子,谢了古烈的酒,一口饮尽。 莹心一言不发,看着隐碎一杯一杯地饮下,默默地也抬手为自己倒了一杯。 “世子,你别光只和他喝,难不成我与若漾是摆设不成?”她开玩笑地说道。 这古烈也忒不懂人情世故,敬酒竟然忘了东道主,好在她也不是在乎这些虚礼的人。 古烈连忙打哈哈,莹心举杯,“好好干。” “是,将军。” 莹心正要抬杯,隐碎的手掌忽然按了过来,接过她的酒杯,一饮而尽。 “将军你看,我敬你不如敬隐碎大人。”古烈打岔。 “方才你不是说,不宜饮酒?”隐碎微笑道,莹心却不能跟他一样云淡风轻,只是说了一句多谢便移开了目光。 古烈心思粗,若漾却感觉出来两人的隔阂,他们之间的关系此刻似乎十分紧张。 那么她是不是还有机会? 这个想法突然产生,她感觉腰间滚烫不已,头也有些晕眩,不自觉地端起酒杯,说道:“隐碎大人,我敬您。” 隐碎闻言也举杯,也不知是他手抖,还是若漾的酒太满,两个杯子相撞的时候,手中的杯子酒杯打翻,连着若漾的那杯一起撒在了自己的衣服上。 隐碎低头看着下摆的酒水,那是一个非常尴尬的位置。 第128章 子劫还是母劫 “对不起对不起,我带您去换。”若漾惊慌失措地说,隐碎无奈只好起身。 “我,我带去。”古烈连忙说道。 他心思粗,却也知道什么是分寸,此情此景,莹心还在边上,怎么说都不该由若漾带去。 “世子你且留下。”若漾急忙说。 古烈还想说什么,可瞧见莹心也不吱声,他也不好再说什么。 换衣室 “你出去,我自己来就好。”隐碎说道。 “我帮您。”若漾说着手便放到了他的腰带上。 “不必。”隐碎冷漠拒绝。 可若漾这回不听劝,她脱不了隐碎的,便开始脱自己的。 “若漾?”隐碎明显不悦,耐着性子打算再劝一次,他对她已经仁至义尽,可她不断地触碰他的底线,他也不介意将她光溜溜地扔出去。 隐碎便看着她,瞧着她脱了不着一丝衣物,便伸手握住她的颈。 外面忽然传来轻巧的脚步声,透过窗户上的光影,能看的出来是位仪态端正的女子,这将军府,这样的女子,除了莹心还有谁。 他忽然搂起若漾,果断地分开她的腿,吻住她。 莹心推开门时便看到若漾赤裸地挂在隐碎的身上,而隐碎一手扶着若漾的腰身,一手已经攀上了她的胸膛,还在忘情地和若漾亲吻着。 一阵恶心涌上胸膛,她止不住地干呕一声,这一声似乎惊醒了若漾,她呻吟一声,后知后觉才发现自己竟然在隐碎身上,惊叫了一声,连忙推开隐碎,自己则跌坐在地上。 这下,隐碎坐实了恶人之名,强迫女子与其欢好。 隐碎不耐烦地看着眼前的若漾。 方才宴席结束后,若漾跟过来了,她说,他见过她的身子,便应当为她负责。 他有些发愁了。 他不断地和她解释,衣服是她自己脱的,可若漾一口咬定自己不会做那样的事情。 他也不再理会,她愿意跟就跟,反正他在虞城也没多少时日了。 息暖阁,莹心感觉到了自己身体的异样,便连忙前往魔界。 “袭无,帮我探胎。”见面莹心便说。 袭无怔住,可瞧着她既慌张又惊喜的样子,急忙施法。 那一团朦胧中,莹心看到一个一指长的小人安静地沉睡着。 是那次,隐碎替她解情蛊时留下的。 “莹心,这孩子留不住。”袭无看她的模样,似乎已经在期待这个小生命的到来。 “为什么?”莹心不解地问道。 因为在你108次的转世中,你也和他曾经拥有一个孩子,也没有留住,话到嘴边,袭无没能说出口,改口说道:“你的身子不好,无法养育这个孩子。” 莹心一怔,似乎才想起这个问题,是的,她的身体不好,她没有心脏,浑身发冷,连血液都是冷的,无法为这个孩子提供成长的温床,此为致命要害。 莹心垂下头,犹豫片刻后便说,“不试试怎么知道,总之这孩子是有了,试一试总比不试的要好。” 袭无没有再继续说服她,在之前108次中,他也试图劝说过,可她最后还是决定留下孩子。 莹心回到息暖阁时隐碎在小花园中,见她回来,煞有介事地打量了她的周身,并且捕捉到了她身上残留的魔王气息。 “去魔界了?”他装作无事地问道。 莹心没有回答他,径直要回到卧室,隐碎看着,瞧她要关门忽然大步跨过来,挤进门里。 “出去。”莹心对他没什么好脸色。 “为什么?吃醋了?” 莹心想起那个画面就觉得恶心,而他竟然这样恬不知耻,便说,“你真让我恶心。” “恶心?”隐碎唇角勾起一抹笑,忽然抓住莹心将她推到床上,撕开了她的衣服。 “你起来,滚开!”莹心以为他要用强,连忙挣扎,谁知他只是撕开她肚皮上的衣服,一团冰蓝色的魔力笼罩在她的肚皮上。 隐碎抬头看着,便看到了那个一指大的小人。 隐碎起身收了魔力,冷漠地对莹心说道:“拿掉。” 本来,他事先准备好的词是谁的,但是想了想,便换成这句。 第129章 言语不由心 “与你无关。”莹心倦起身子说道。 “与我无关,我的孩子,与我无关?”隐碎质问道。 “谁说是你的?”莹心激烈地反驳。 隐碎眯眼,“谁的?袭无的?” 莹心只能点头。 隐碎咬唇,说是谁的他都不信,可说是袭无的他有些信了。 “什么时候的?” 莹心昂起脑袋,“你非要问什么时候吗?那我告诉你,两千年间,我与袭无便有数不清的次数,那日你将情蛊移到你身上,第二日我便去了魔界,自然会与他温存。” 她说得有鼻子有眼,隐碎有些信了,便不死心地问道:“那为何情蛊一直在你身上?” “哈!哈,你问这个?”莹心哈哈大笑,“你这个傻子,我与袭无欢好,情蛊自然是移到他身上再移到我身上而已,并非一直在我身上,谁知道你傻头傻脑的,竟然为我们直接解决了这样大的麻烦。” 隐碎瞧着她花枝乱颤的样子,伸手掐住了她的脖子,可却什么话都没说,瞧着她似乎真的高兴,笑得快岔气了,便放开她,推门离开。 莹心还在笑,笑着笑着,两行血泪从眼中流出。 隐碎负她,她必然不会再痴情于他,如此甚好,似乎谁也没有爱过谁。 她抚摸着肚皮,似乎也理解了为何兰俞会恨她入骨,还有那位哑女,为何也会义无反顾地随她跳入井中,母亲为了孩子有什么不能做的呢?自毁名声又算得了什么? 半神不易有子,一旦怀有,便要经过长达千年的孕育,百年的显怀,最后历经九死一生才能生下。 安和华刚刚从军中出来便被隐碎劫走,坐在酒楼里,他不解地看着隐碎一杯一杯地灌酒。 “不参军了。”微醺,隐碎说道。 安和华愣了一下,连忙问道:“为何?” “对不起,麻烦您了不参军了,不入虞城籍了。”隐碎摇头。 安和华心里咯噔一声,有些气,又有些心疼,瞧着隐碎不要命似地灌酒,连忙拉住他,“不加便不加,少喝些,自己的身体自己得珍惜才行。” 隐碎摇头,一边叹气一边说,“假的,都是假的” 安和华拍拍他的肩膀,说道:“这世间好的女子千千万,何必执着于她一人。” “你不知她只有一个。” 安和华不再劝,他是军中人,大老粗,看到隐碎这副模样只想破口大骂,可毕竟是自己的爱才,加之看着隐碎年轻,也生生忍下骂人的冲动。 好在隐碎也不再说什么,直到烂醉,隐碎才摇摇晃晃地起身。 “去哪里,我送你过去?”安和华连忙扶住他。 隐碎闻言,呆愣了一下,摇摇晃晃地搂住安和华,“莹心,你怎么长胖了?”说完他捏了捏安和华的脸颊,安和华赶紧拍开他的手,谁知那男人抱着他就要亲。 安和华捂住嘴,一脚将他踹开,破口大骂,“为老不尊!!!!” 隐碎抱住酒楼门前的柱子,委屈地蹲了下来,越想越止不住泪水,便用脑袋去蹭柱子。 莹心的身体好软的,为何现在这般坚硬? 安和华叹气,此刻,高圣等人也跑了过来,便看见隐碎抱着柱子撒娇的场面。 “别看了,把人架回去。”安和华说道。 高圣听见他口中念着莹心的名字,犹豫片刻后还是说道:“安将军,要不送去给将军?” 第130章 古之所依,今之砒霜 “神经病,半夜三更的去叨扰将军做什么?!”安和华气不打一处来,骂道:“这种话以后掂量着说,小心坏了将军的名声!!!” “是是是。”高圣连忙答道。 隐碎便被送入安和华的府里。 安和华琢磨半天,也没决定要不要告诉莹心,他不清楚两人的关系,十分害怕给莹心添麻烦。 正是犹豫间,隐碎也安静下来了,他便也不再犹豫,决定不去打扰莹心。 而隐碎哪里是安静下来,只是抱着被子泪水如决堤般地落下罢了。 白日莹心的话语一遍又一遍地凌迟着他的心,第一次尝到爱人背离滋味的隐碎无法适应这突如其来的巨大悲伤,可转头又想到自己也是目的不纯,没有要求莹心为他安于一人的资格,深感命运如此荒谬,便借着酒劲狠狠哭一回罢了。 过了一夜,隐碎缓缓睁眼,环视这眼前陌生的环境,微微叹了一口气。 昨夜也是他为数不多的放纵时刻。 罢了,认命,毕竟也是他负她在先,那她的心脏也应当还给她了。 他去时,莹心正在用膳,她胃口极好,吃了一碗又一碗的米粥。 “何事?”莹心见他依旧没有好脸色,直接问道。 “我也饿了。”隐碎自顾自地坐下,莹心放下筷子,“你府中没有人为你准备早膳吗?跑来我这里蹭什么?” 她说的是若漾。 “”隐碎没说话,自顾自地盛了一碗粥。 莹心起身,不愿意与他同桌。 隐碎抓住她的手,自顾自地布起结界。 “你做什么?”瞧见这个冰魂链结界,她好像被踩了尾巴的小猫,一下子炸了毛,情绪失控地吼道。 就是这个结界,无数次地出现在她的梦里,一次次给了她希望又带给她绝望。 隐碎没有解释,他起身,撕开了莹心的衣服。 “滚开!!!”莹心慌张,一双眼眸写满惊恐,她不想和他兵戈相见,可他不能这样对她。 魔力上的差距使得莹心动弹不得,她只能看着他帮绑住她的双手,看着隐碎将她放到床上,弯下了腰身。 她的衣服已经被撕破,上半身只剩下包裹伤口的白布。 她看着他拆了她胸口的白布,绝望地闭上双眼。 从前,错看了他。 “隐碎,你最好保证今日之后你时刻不松懈,否则我一定杀了你。” 隐碎看见了她一副誓死如归的状态,唇角慢慢地上扬,他说道:“你与袭无欢好,也是这副死鱼样吗?” 莹心睁眼,目光中尽是仇恨,“你也配与袭无相提并论?简直云泥之别。” 隐碎暗自咬唇,他倾身,注视着她的双目,不甘地问道:“你就那般爱袭无?” “那是自然,人非草木,他那样护着我,陪着我,我岂能不动心?” “你这个样子,袭无也下得了口他的口味这般重?” “你要做便做,说那么多作甚?!”莹心失去耐心,便说,等待的时光是煎熬的,她只能盼望他等会能够看在从前的情分上,不要像那个人那样对她。 想到这里,她的浑身忽然开始颤抖,那时身体被撕裂的感觉记忆犹新,也许,在此刻需要复刻当时场景。 隐碎自然注意到她的变化,她这副模样,怎么可能与袭无又那么多次? 她明明在害怕那种的事情。 “你骗我对不对?”他质问,“害怕成这个样子,怎么可能有许多次经验?” 莹心转动眼珠,身体的反应她此刻是无法控制的,可她又怎么会屈服于一个辜负她的男子,向他承认自己的脆弱呢?便讥讽道:“隐碎大人,这是不行了?有没有试一试便知,何必磨磨唧唧的?” 隐碎有些被激怒了,他竟然冒出了好好惩罚她的想法,可是怎么惩罚?他对她能怎么惩罚,强要她么? 他对这样的事情是不齿的,一个强大的男子,强暴一个柔弱的女子,算什么? 隐碎起身,抬手勾开了她白布的打结处。 冷意扑面而来,莹心止不住地颤抖一下,不争气地喊道:“轻一些,隐碎,求你” 第131章 癔症乱人心 隐碎停下手,看见她眼中已经落下血泪,体现出来的害怕和脆弱让他身躯一僵。 莹心眼前已经模糊了,她看到隐碎倾身,害怕与恐惧倾巢而出,记忆似乎在此刻错乱,她情不自禁地开始呻吟,求饶。 隐碎慌了,他不过一个弯腰的功夫,她似乎变了一个人,泪在不断地流,不断地在喊痛,不断地在挣扎,与那时别无二致。 “莹心。”隐碎急忙唤道,他没有想到会把她逼成这个样子,若是提前知道,他必然不会这样粗鲁,必将会将事情告诉她再来做,不该这样 “莹心,醒醒”隐碎抱住她,慌张地唤道。 他拿起她的手,放到唇边轻轻咬了一口,现实的疼痛似乎有些作用,隐碎一咬牙,便加重了力道。 “啊!”她痛呼一声,才从臆境中苏醒,惊魂未定地看着他,愤恨地拉住他的手咬了一口。 隐碎默默地受着,直到她双腮酸涩,无法再用力时,才慢慢放开口。 即便被撕下一块肉,隐碎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安静地擦去她脸上和唇上的血迹。 莹心呆滞地看着前方,似乎对当前的境况已经毫不在意了。 “对不起,我不是想要强要你”隐碎低声道歉,害怕接下来的行动再让她应激,“我是打算将心脏还给你。” 莹心闻言,慢慢地移动脑袋看着他,那眼神明显是不相信的。 隐碎连忙拿出冰匣子,缓缓打开,冷气袭来,莹心瑟缩了一下,隐碎便将冰匣子移开,谁知她却伸手拉住冰匣子,将视线移向里面那个鲜红的心脏。 还冒着热气呢,他保护得很好。 可是,莹心忽然伸手,将那颗心脏抓得稀碎。 “莹心!!!”隐碎吃惊,可是为时已晚,他再看去时那颗心脏已经不成形,这回彻底不可用了。 “你在做什么?”他不解,“你不知道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是无法养育这孩子的吗?” 莹心愣愣地看着他,缓缓笑道:“你要做便做,扯那么多花里胡哨的东西做什么?” 她现在还赤身裸体地坐在他的怀里,方才他的粗暴历历在目,他撕了她所有的衣服,却说不是想要强要她。 她不信。 隐碎咬唇,他该如何解释她才信?可是此刻解释还有什么用,心脏已碎,曾经温情已破裂,从他决定负她那一刻,以她的脾性,必然不会再原谅他。 莹心看见他面具下忽然落下眼泪,不禁笑了,“隐碎大人,这是演的哪一出?” 隐碎只能将她放下,正好拆了白布,隐碎便顺势为她换了药,裹好白布,穿好衣服,随后解了结界,起身离开。 “隐碎。”莹心忽然叫住他,他似乎期待许久,连忙转身,谁知她说:“以后,若非公事,便不必出现在我眼前。” 隐碎眨了一下眼,随后说道:“甚好。” 莹心闭眼,隐碎抬脚离开。 莹心落泪,刚才,是真的经历了,还是只是她的臆想? 她不知道,她更不明白为何她无论如何也迈不过这一个槛。她知道,不幸的事情不是只有她才会经历,她也会安慰别人,终究会过去,可是事情到了自己身上,那种痛苦的无力感凌迟她所有的要强,她没有一丝反抗之力。 方才隐碎,是真的强要她了吗?她还在想,不然疼痛为何那样真实? 许久,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慢慢起身,今天和元辛约好,去拿人偶。 莹心坐在书房里面,对面是人偶元辛,她也在随意地翻着书。 原本打算带着元辛去多媱国,可是考虑到元辛危险的处境,她还是决定徐徐图之。 “将军,安将军请您到军营中。”沉华跑过来,气喘嘘嘘地说道。 莹心放下书,不免有些疑惑,她受伤以来,除了来源于下属的关心,安和华从未打搅过她,想来是遇到棘手的事情了。 莹心便也跟着来了军营。 伤员房内,莹心一进去便看到几个伤势严重的士兵躺在床上,几位军医正在尽力抢救,出乎意料的,隐碎也在其中,他似乎也懂一些,正在给古烈打下手。 “将军。”安和华迎了过来,“他们伤势实在太重,所以才在这种时候打扰将军。” “我明白。”莹心说道,当即取出生莲,不过片刻几人的伤便愈合了。 再次见识到生莲的威力,在场的人不由得感慨,安和华稍稍松了一口气。 “怎么伤得这么重?”莹心问道。 第132章 云谁之思?西方美人 莹心问起,现场人杂,安和华使了一个眼色,不相关的人便被带了出去。 “你与将军说说,发生了什么?”安和华对受伤的其中一人说道。 “回将军,我等奉命护送物资前往东岩国,谁知在多媱国境内行至半程时突遭埋伏,镖局全军覆没,剩下的兄弟几个都丧命在多媱国境内,便只有我们几人逃了回来。” 莹心大约明白。 “你可曾看清?袭击你们的是什么人?” “看不清,当时便起了黑雾,黑压压的都是人,数十个人来撕扯我们一人,我们杀了一波又一波,最后精疲力尽,在其他兄弟的掩护下逃了出来,将军,恳请您为兄弟们报仇呀。”那名士兵声泪俱下,其余逃生的几人似乎也回忆起了当时的惨烈,纷纷挂上了一副沉重的表情。 莹心表情也慢慢凝重,安抚了他们之后便嘱咐他们好生休息。 来到议事厅,安和华和高圣一脸愤懑,安和华表情凝重悲痛,隐碎带着面具,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莹心忽然回头,不解地看着隐碎,“你跟着来做什么?” 她不是为了为难他,是真得不解,他尚且知道军营重地,不可随意闲逛,如今他们议事,与他又有何干? 安和华愣了一下,刚刚想开口说话,隐碎便转身离开。 “此事,你们怎么看?”莹心问道。 几人互相看了一眼,几乎异口同声地说道:“自然杀回去!!!” 莹心抬头,他们几人个子都比她要高得多,此时黑压压地围着她,寻常人自然会感到窒息不已,莹心只是微微一笑,似乎对这个答案十分满意,她点点头,“对,打回去,此仇必报。” “我现在就领兵杀回去。”高圣激动地说道,那苦大仇深的样子似乎此刻就能将凶手撕个粉碎。 “高圣,不得放肆。”辽源及时喝住他。 “军师,人家都欺负到家门了,我们还能忍气吞声吗?!!!”高圣咬牙切齿地说道。 “你冷静一些,就算要报仇,也要听将军的安排,莫要莽莽撞撞的。”辽源又说。 高圣咬唇,随后将目光投向莹心。 “此事,谁人所为,是否是多瑶国人动的手都未可知,不可贸然行动。”莹心说道。 高圣红了眼。 可是在场的人谁的心里好受呢,死去的是他们的同胞兄弟,尸首不知所终,他们连祭奠都做不到。 “高圣,你先出去,看看他们恢复得怎么样,若想报仇,还得请他们多多相助。”莹心说道。 高圣点头,便连忙出去。 行至大门,便看见隐碎坐在台阶上,那孤寂的背影不由得让他心头一动,便想过去与他说话。 “你在这里做什么?”他上去说道。 隐碎抬头看了他一眼,“我无事,将军有事便去忙,不必管我。” “我无事,瞧着你在这挺无聊的,不如和我说说话。”高圣说,他自然知道莹心将他支出来是为了避免他激动的情绪影响接下来的事情。 高圣也在隐碎身边坐了下来。 “你是不是喜欢将军?”高圣神神秘秘地问道。 隐碎愣了一下,随后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笑道:“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你还有这样的心思,属实难得。” 高圣重重哼了一声,用拳头重重地锤了大腿一下,说道:“军师总说我,性子大,易冲动坏事,便让我多听吩咐,如今我也做不了什么,将军,我听从将军的安排。” 隐碎闻言,似乎有些震撼,莹心退隐至少半年之久了,这半年间,安和华也能挑起重担,如今时隔半年,莹心回归,竟还有这样的威望。 隐碎没有再多问,高圣收了心思,又问:“你是不是喜欢将军?” “没有。”隐碎说道。 “咦”高圣显然不信,“你那时喝醉,口口声声地叫着将军的名字。” 隐碎轻轻白了他一眼,随后转移话题:“我认识一姑娘,与你蛮配,不如认识试试?” 高圣摇头,“哪个姑娘看得上我这样的人?” 隐碎抿唇,看着少年意气风发又略显羞涩的样子,又想起若漾在自己面前褪尽衣物的样子,忽然觉得若漾并配不上高圣,便笑笑,又转移了话题,用手肘碰了一下高圣,“你,还是童子?” 高圣愣了一下,然后脸刷的一下红了,有些难为情地说道:“说这个做什么?” 隐碎好像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自然不肯放过他,“有没有想象过?会与怎样的女子翻云覆雨。” 高圣的脸更红,说话也开始结巴,“自然,自然,将军那样最好” 第133章 恍然醒悟 隐碎嘴角垂下,方才逗乐的心思也没有了,瞧着他脸上好得差不多的伤,忽然觉得若漾与他也挺般配。 高圣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于是解释:“你不要误会,不是那个意思。” 感觉到隐碎身上的气压降低,他又说:“这军营中,本就没有女子,偏偏将军貌美如花,身量纤纤,无论那个男子都想要呵护她这实在不是我一人想法” 隐碎起身,只觉得眼前的这个人真恶心,他竟然将莹心作为想象的对象,还说,这不是他一个人的想法。 他似乎能够想象到,莹心走在军中,面对的是多少如狼似虎的眼神,只是迫于军纪,那些人只能将这些肮脏的想法压在心底。 那里面那几个人呢?也会这样想莹心吗? “你别生气,我瞎说的。”高圣后知后觉察觉自己好像说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急忙解释。 正说着,几人从里面并排走出来,她身边的安和华和辽源似乎格外关心她,甚至迈过台阶的时候还提醒她注意台阶。 他也不知怎么了,上前便拉住莹心往外走,这一路上引来目光纷纷,隐碎侧目看去,那些眼光,都在看莹心,他们都想拥有莹心 走出军营,隐碎一路漫无目的地走着,最后不知道去哪里,便带着她回到将军府。 直到停下来,他才知道自己的行为有多荒唐,他开始咳嗽,一滩滩血落在手掌心,他握住手回身看莹心。 她似乎有些慌张,可是见他回头也急忙掩饰眼中的担忧。 “不要再去军营了。”隐碎张口就说。 莹心不解地看着他,“你今日有些奇怪。” 隐碎咬咬唇,“你知道那些人怎么想你的吗?他们只想把你” “我知道。”莹心打断他的话,说道。 “你知道你还去?!” “不然呢?”莹心说道:“我知道他们对我不怀好意,可我还是要去军营,出军时,我还是与他们同吃同睡,那又如何呢?” “你与他们,同吃同睡?”隐碎重复她的话,只见她点头。 “对啊,我总不能因为自己是女子就不出军,军中无男女,谁有能力,谁便能率领众将,男女有何重要?” 隐碎盯着莹心,他知道啊,他走南闯北这些年,不是没有遇到女将军,自然知道他们如何不容易,只是他不愿意面对莹心也是那样的事实。 莹心叹了一口气,便想要转身离开,隐碎忽然抓住她的手一把拥回。 “对不起。”隐碎说道。 “你这是在做什么?”莹心只觉得很疲惫,他这样反反复复的做什么? “再给我一次机会可好?” 莹心眼睛微微睁大,眼眶也不自觉地湿润,“你似乎,不是我想要的那个人,我想要的那个人应当一心一意的对我,他不会前一秒才吻过我,后一秒又去亲吻另一位女子,他不会那样欺骗我利用我” “对不起,从前,是我不对,我今日听到原来所有男子都在肖想你的时候,我几乎要疯了,我才发现我有多在乎你,我,莹心,我不会爱人,你多多包容我好吗?” 他低声下气的祈求着,莹心心痛着,真的吗?他说的是真的吗? “你那日,和若漾?” “我想气你,我知道你来了,我不想在你面前落下下风,她,她不知为何在我面前脱了衣服,恰好你过来,我就” 莹心沉默许久,随后缓缓地推开他,眼中满是坚决,“对不起。” 他听到了,眼中似乎有什么东西灭了,他点点头,“我,理解” 隐碎转身垂头丧气地走了。 军营门口。 若漾已经在门口等了许久,却不见隐碎,只见安和华等人一起出来。 若漾看见人群后的古烈,急忙跑上去,“隐碎大人呢?” 第134章 年少轻浮伤人心 古烈忙了一天,还没有从疲惫中回过神来,便随口说道:“不在了呀,早就不在了。” 若漾满脸失落,心思也不在眼前,一脚便踩到了前面的辽源脚后跟。 辽源回身,接住往前倒的若漾,待若漾站稳后便匆忙撒手,说道:“姑娘,没事。” 若漾摇头,“对不起,方才没在意。” 辽源笑笑没说话。 若漾点头回礼,古烈便带着若漾离开了。 高圣看着二人得背影忽然叹了一口气,安和华见状露出一丝意味不明地笑容,便问道:“你小子,莫不是看上人家了?” 高圣脸一红,急忙说道:“没有的事情,将军莫要乱说。” “哦那就是想姑娘了。” 高圣脸更红,便支支吾吾地将白日和隐碎的对话说与二人听。 辽源和安和华面面相觑,安和华更是恨铁不成钢,就连辽源也罕见地露出了愠色。 安和华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抬手便敲他的脑袋,“你当真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高圣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闯祸了,便说:“我这就去向隐碎道歉。” “道歉有什么用?!”安和华吼道。 “高圣,你最应该道歉的人不是隐碎,而是将军。”辽源铁青着脸说道。 “好,我,我知错,这就去。”高圣连忙说道。 “行了,闭嘴。”安和华喝住他说道:“你自己好好回去想想你错在哪里。” 两人丢下高圣离开了,高圣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看到两人走远便急忙追了上去。 若漾和古烈回到无名府并没有见到隐碎,自从若漾来了之后隐碎便再也不回这里了。 古烈挠挠头,对眼前的境况感到无比的尴尬,他与若漾有同乡之谊,自然也不希望若漾一直被困在这样的执念中。 “若漾姑娘,过几日既是秋收大庆,不如这段时间你去帮忙?”他想了想说道。 若漾点头。 “早些休息,我回将军府了。”古烈说道。 若漾点头,看着空荡荡的无名府,害怕由心生,“世子,我好害怕,可以陪陪我吗?” 古烈更加尴尬,从前在部落,也没个男女之防,什么话都敢说,也敢与女子单独相处,可是出来之后,从她心系隐碎,到懂得男女之别,此刻的他已经不能再心无旁扈地与若漾单独相处。 “若漾姑娘,我,还有事情。”古烈只能拒绝。 若漾点头,心中的沮丧更加深了,只能目送古烈离开。 若漾看着黑乎乎的院门,冷风穿堂而过,她瑟缩了一下,坐到了大门的台阶上。 不知不觉,泪水落下,她伸手抹去泪水,越哭越委屈,为什么会这样,她不过是喜欢着隐碎大人,何错之有,况且,隐碎大人脱去她的衣服,与她那样亲密接触过,她以后如何再与其他男子相处? 隐碎大人,怎得这般不负责任? 她哭得梨花带雨,不远处的古烈心头也难受,却也只能默默守着。 辽源准备睡下,外面却传来高圣的呼喊。 辽源披衣起身,高圣神色着急,见到辽源便连忙说道:“军师,我不该亵渎将军。” 第135章 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辽源看他的样子,看来今天不把此事说清楚,他是睡不着了。 “高圣,其实你并没有错。”辽源说道:“美好的事物谁都想拥有,更何况是美丽的女子,只是比起情欲而言更加重要的是,那人是掌管虞城的大将军,曾经多少次与将士们出生入死,将虞城从生死线拖拽回来?多少次牺牲自己,即便魔力枯竭也要使用生莲继续为我们疗伤,没有她,哪来今日的虞城?” “这样的牺牲和付出,难道不能让你对她有一丝尊重和敬佩,难道仅仅只是情欲吗?” 高圣满脸愧疚,不断地点头。 “人之本色,不过吃喝玩乐,你见到她念着世俗的情欲本没有错,可你若是尊重她,便不会再有那样下流的心思。” “对不起,我错了,我只觉得将军极度美丽” “好了,知错便好。”辽源笑道。 “从前只觉得你还是孩子,如今看来,孩子长大了,回头,为你物色一门亲事,也让你一品人间销魂之味。” 高圣点头。 “但是,今日这姑娘,是万万不能沾染的。”辽源忽然想到此事,便叮嘱。 “为何?”高圣不解。 “她与隐碎纠缠不清,你何必去淌这趟浑水?”辽源劝解。 “好,我听军师的。”高圣点头。 “这往后,多听,多看,少说话。” “是。” “回去。” 高圣走后,辽源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高圣年纪比莹心要小,对女子怀有心思也正常,好在,他们能够及时地发现和指正。 毕竟女子并非都依附着男子,男子除了欲念之外,更应当给予女子以尊重。 魔界 袭无站在窗前,注视着树下正在玩弄泥土的元辛。 她来这些时日,从未睡过。 原本活泼灵动的小女孩也变得阴郁沉闷。 他心中也是担心的,此刻却也什么都说不了,他自然知道元辛的症结在于莹心。 他飞身下去,蹲到元辛身边。 “在做什么?”他问道。 “在捏人偶。”元辛回答,也未看袭无一眼。 袭无看向她手中的泥人,面如莹心,栩栩如生。 元辛咬破手指,滴落在泥人的脑袋上,那泥人瞬间能蹦能跳,在元辛手中上跳下窜。 “多瑶国,自古都是以血成偶,以活人,尸体成偶,却从未有人成功以物成偶。”元辛看着小人说道。 幼子思母,只想母亲留在身边,即便是人偶也无所谓。 “你天资高,又勤奋,必然会有着旁人无法企及的成就。” 元辛笑笑,“多谢魔王如此看好。” “明日再研究罢,你来了几日也未曾休息过,你尚在长身体,不能过于劳累。” 元辛于是起身,跟在袭无的身后,“我想和阿洛一起睡,可以吗魔王大人。” “阿洛身体状况不稳定,与你同睡,只怕会叨扰你。” “她怎么了?”元辛急忙问道。 她来了几日,发现阿洛夜晚一直宿在袭无塌下,时而会看到袭无会抱着阿洛,她原本以为是二人之间有些情愫,没有想到还有这一层关系在。 “我也不知,不过想来与生源体应该脱不了干系,她若是不适,我可以及时地带她去云山之巅。” “是元辛不懂事,魔王大人见谅。” “无妨。” 袭无将她带到她的房间,叮嘱一番之后就离开了。 “明日,你想去围猎吗?”袭无想了想问道。 “围猎?”元辛稍微来了精神,“可以吗?” 袭无点头。 “早点休息。” “好。”元辛微笑回应。 门外的袭无稍微松了一口气,看来,确实需要找一些女孩子感兴趣的事情来转移她的注意力。 来到楼下,阿洛已经熟睡。 袭无蹲在她身边端详了一会,元辛来了之后,她的情绪似乎好转许多,身体的状况也趋于平稳,注意力也慢慢地从他身上移开。 这是一个好的兆头。 虞城秋收 隐碎远远地站在田埂上,看着远处麦田的军民齐心。 高圣从远处跑来,气喘吁吁地停在隐碎面前,“安将军让我过来叫你,不如一起过去?与农作们一起收割麦子。” 隐碎犹豫了一下,摇头。 高圣抓住他的手,“您站在这里太晒了,不如过去那边乘凉。” “不必了,你过去,我有事。”隐碎说完转身离开了。 高圣只能原路返回。 莹心直起腰身,便听到安和华和高圣的对话。 “他不来?不来站在哪里作甚?”安和华不解地问道。 莹心也朝田埂看了过去,看见那个身影慢慢地走远,忽然她瞳孔一缩,因为她见到那人直勾勾地倒下了。 第136章 骄矜 她心头一慌,连忙丢下镰刀准备跑过去,可有人比他更快,是若漾和古烈。 “哎呀,那边有人晕倒了。”有人大叫,农夫们纷纷围了过去,莹心才慢慢走过去。 几人合力将人移到阴凉处,古烈探了他的额头,发现滚烫无比。 “怎么回事?”安和华挤进来问道。 “估摸着中暑了。”古烈想着,稍微拉开了隐碎的衣襟。 “都回去,古烈留下就行。”莹心说道:“莫要耽搁了收割。” “是,将军。” “怎么回事?”莹心问道。 “瞧着他的状况也不像是中暑,倒像是发烧了。”古烈观察一会说道,双手在隐碎上下摸索着。 莹心蹲到隐碎的额头处,衣襟方才被古烈拉开了一些,她看着他厚实的胸脯,脑海里面忽然冒出那天那颗心脏,她伸手,扯开他的衣服,果然看到沾血发黄的白布。 “这是什么?”若漾还在边上也看见了,急忙拉开他的衣服,动手便想扯开白布。 莹心一把握住她的手,对古烈说:“大约是伤口感染了,你找个环境好点的地方,清理一下他的伤口,好了叫我,我来为他疗伤。” 古烈愣了一下,随即说道:“是。” “将军,你跟着过去,这边我看着。”看到旁人护送着隐碎远去,安和华看出了莹心的担忧,便说道。 莹心回头看了他一眼,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就跑了过去。 跟到医馆时,古烈已经在高圣的协助下褪去隐碎的衣服,若漾被古烈拦在了外面。 “怎么样?”莹心进去问道。 一眼看过去,竟然看到他伤口上有白色的蛆虫在爬。 莹心一时间呆住了,上前两步看得更加清晰一些,看清楚了之后她转身开始干呕。 “将军,要不您先回避一下。”高圣见状说道。 莹心摇头,“不必。” 她于是在边上打下手,为古烈换水。 她眼睁睁地看着古烈一块一块地刮掉他身上的腐肉,将全部的蛆虫清除。 “将军,隐碎大人的骨头已经烂了。”古烈看清楚伤口的状况说道。 “没事,我来。”莹心放下手中的水盆说道。 两人让开,只见莹心拿出生莲,他的伤口瞬间愈合。 “将军,真是神通广大。”再一次见识到生莲的威力,古烈不由得轻声感叹。 “你们出去,我守着。”莹心说道。 “是。” 两人出来了之后若漾便迎了上来,“他如何了?” “姑娘放心,已无大碍。”古烈说道。 “我,我进去看看。”若漾说道。 古烈将她拦住,“将军在里面,你不如等会?” “为什么?”若漾眼睛红了,不明白为什么连古烈也拦着她。 “让她进来。”里面的莹心说道。 两人闻言,才侧身让她进去。 莹心已走到窗边,隐碎的衣服已经穿好。 “隐碎大人。”若漾扑到床边,莹心回头看了一眼,那个样子当真是关心则乱。 “他怎么样了?”若漾问道。 “等烧退下去就好。”莹心说。 若漾抬头看了莹心一眼,即便衣着简洁,却也掩不住莹心身上散发出来的清冷谪仙之息。 她负手于身后,冷淡的眼神审视着她的一举一动,若漾在她的注视下显得尤其不自在。 “将军,不如您先回去休息,等隐碎大人醒来,我再去唤您?” “不必。”莹心回绝,声音冷漠,带着不容置疑的语气。 若漾自然感受得到从莹心身上散发的属于上位者的强势,她咬唇,被莹心的气势震慑住,没有再说话。 与莹心独处一室她十分不自在,可莹心完全没有要走的趋势,她只能找机会退出房间。 莹心坐到床头,伸手探了他的额头,手腕却忽然被抓住,人一下子被他压倒身下,他的手掌已经掐住她的脖子。 他压到了胸口上,莹心疼得冷汗直冒,却也忍着没说什么。 直到他的双目褪去混沌,慢慢地看清楚眼前的人,颈脖间的手忽然失去力气,他摇晃地起身,靠在了床头。 “下次莫要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他轻声说道,他指的是在他昏睡时近他的身。 莹心起身,“你再休息会。” 隐碎摇头,“方才,压到伤口了?” 莹心却没有这些心思,她直接问道:“伤口怎么回事?” 第137章 欲擒故纵之术 隐碎伸手,摸到了胸口那已经完好的皮肤,不由得轻轻嗤笑一声,随后无所谓地倒在了床上,“与你无关。” 一口气被堵在心口,莹心有气发不出来,便只能站在边上生闷气。 隐碎抬手取下面具,莹心便又看见了他脸上更加严重的青紫,似乎比那天要严重了许多。 “你”莹心咬着唇,又见他无所谓似地继续戴上面具,便有些气,伸手拿下他的面具。 隐碎淡淡望了她一眼,翻过身不理她。 莹心眼睛微红,她只能放低姿态,好声地劝着隐碎上药。 隐碎甩开她的手,伸手夺过自己的面具。 面具坚硬,瞬间将手指滑破,隐碎摩擦着面具,忽然看到边缘有血迹,他的目光移向她负于身后的手。 “我看看。”隐碎低声说道。 莹心没理他,冷冷地回道:“与你无关。” 隐碎有些郁闷,将面具随意丢于地上便起身,他站立不稳,莹心连忙接住他摇摇晃晃的身体。 隐碎一把将她拥住,软声软气地说道:“别再和我置气了。” 莹心眼睛更红,他还在服软道歉,一声一声酥到心底,慢慢地她抬手环住他的腰身,这个人的身体,好温暖。 隐碎受到了极大的鼓舞,他便想要去解莹心的衣服却被莹心一把推开。 “莹心,我看看伤口。”隐碎急忙解释。 莹心摇头,她抬手抚摸隐碎的脸颊,手指所过之处,那些青紫皆消失不见,露出来他原本英气逼人的颜面。 莹心轻轻一笑,双手交叠放于侧腰,款款欠身,“剜心相助之谊,莹心铭记于心,多谢。” 隐碎的笑容消失,瞧她彬彬有礼的样子便笑道:“莹心你在嘲讽谁?那颗心本来就是你的。” 莹心没有分辩,只是规规矩矩地道谢之后说道:“稍后有篝火宴,不如一起来?” 隐碎只能点头。 他想转身离开,莹心却拉住他的手。 她肌肤冰冷,冷得隐碎也头脑空白。 她在做什么?不是已经拒绝他了吗? 隐碎只觉得看不懂她,不由得开始想自己什么时候会有这些反复,莫名其妙,且纠缠的行为。 他甚少有这样的行为,非要说反复无常便是这段时日对莹心的纠缠,是因为放不下,舍不得,还有,即将离别,想要多多温存。 “隐……”她张口喊了他的名字,却半晌未说出什么。 他的背影冷漠,握住他手这么久他也未给一丝回应。 “唉。”莹心泄气,手指滑过他的手掌,空落落地落在身侧,终究什么都未说。 “你在犹豫什么?”隐碎不解地问道,他一直在等,等她下一步的举措。 隐碎转身握住她方才那只手,“你要说什么,便说,要做什么便做,不要这般犹豫不决。” 莹心抬眼,看着他真诚的眼神,似乎真的在期待什么,于是她笑笑,“我想与你,行鱼水之欢。” 隐碎愣了一下,未曾料到她提出这样的要求,他喉头滑动一下,不自觉地舔了一下唇瓣,显然,已经动情。 他抬手,犹豫片刻之后落在她脸颊上,低声安抚,“待你伤好,都依你。” “可是……你已经动情了。” 隐碎闻言便语塞,只见她越靠越近,他好像也受到蛊惑一样,低头便要去吻她的唇。 莹心一脚将他踹开。 隐碎始料未及,只见她的眼神中尽是玩味,她戏耍他。 “莹心你……”隐碎只觉得一团邪火闷在胸口,他看着她笑魇如花,只想狠狠地亲吻那张小嘴,好好地惩罚她一番。 莹心的眼神慢慢趋于冷静,她看着生闷气的隐碎,说道:“方才似乎,只要是位女子这般主动,你也会把持不住。” 犹如一盆冷水当头淋下,隐碎有些陌生地看着莹心,戏耍他,算计他,还揣测他。 从前认识的莹心哪里会是这个样子? 可他为何总是会被她所诱惑呢? 明明挂念着她有伤,她一主动靠近他还是忍不住地凑上去,这种心境与面对若漾是完全不一样,面对若漾时他只觉得恶心至极。 第138章 情入肺腑,伤人不休 隐碎吃瘪,也没有分辩莹心说的话,便也不多留转身离开了。 再见时晚上的篝火宴,秋收篝火宴,是难得的军民同台的日子,因此每年的篝火宴都十分盛大,这一天不宵禁,并且第二日不上工,便是为了让劳累了整年的农夫工人得到身体和精神的休息和释放。 莹心坐在高楼之上,看着地面上盛大的场面也不觉笑了出来,这终究是自己守护的城,瞧着它好,她便十分开心。 那人群中忽然有一人抬头,直勾勾地盯住她。 莹心放下手中酒囊,目光也移到了那人身上。 梅姑巷的哑女。 终究是心头愧疚,莹心便下了高楼,来到哑女身边,正想说什么,隐碎走了过来。 他取了披风,目光柔软地看着哑女,随后将披风披到哑女身上。 她看着眼前温暖的画面,一瞬间,喧嚣化为遥远的呜鸣,耳边只有隐碎对那哑女说:“当心着凉。” 曾几何时,他也曾这样关怀过她。 噗,一口鲜血坏了篝火宴的气氛。 众人只看到那女子一口鲜血喷出,身形摇晃着倒了下去。 “将军!” “莹心!” 耳边很嘈杂,她直勾勾地看着暗黑的夜,一行血泪从眼角流出。 不过几个时辰前,他还朝着她示好,她都已经快忍不住要答应他了,为何此刻却是这样的关心另一个女子?为何这样善变?明明她都快忍不住想要答应他了。 混蛋。 她不知道这句话有没有对隐碎说,她已经沉沉闭上眼睛。 将军府前重兵把守,防的便是隐碎。 只是隐碎上天入地无所不能,他们又怎么防得住他呢? 隐碎看着躺在床上毫无生机的人,愧疚之情涌上来。 他伸手搭在她的手腕上,似乎是急火攻心所致的晕厥。 隐碎起身,看着她的面容只觉得怪异,很奇怪,为何莹心此刻躺在这里,他却毫无感觉? 按照之前的发展势头,此刻他应该会出现一些难受的症状,可是此刻,除了愧疚什么都没有。 隐碎抬手擦起她眼角的泪痕,忽然想到了什么,手指滑到她的颈后,随后慢慢直起了身子,再看莹心时眼神十分冷漠。 他转身离开。 魔界 袭无三人披星戴月而归,未至枫林便看见了那一抹倩影,袭无加快脚步。 “母亲。”元辛比他更快,一下子扑到了莹心的怀里,嘟囔着:“母亲终于来看我了。” 不错,那人正是莹心。 此刻躺在将军府的不过是元辛的血偶,而她在众目睽睽之下吐血晕倒,为的就是将虞城将军重病的消息传出去。 “去哪里来,弄得满身是汗?”莹心笑问。 “魔王大人带我与阿洛打猎去了。”元辛笑道,一边将背上的行囊拿出展示成果一边喋喋不休地和莹心描述着一路上的惊险。 莹心安静听着,看得出来,她在魔界也找到了寻乐子的法子。 “那这样看来,武艺应当是精进不少。”莹心笑道。 “那是自然。” 元辛得意洋洋地说道,忽然莹心一剑刺了过来。 “母亲耍赖。”元辛大叫,后退一步避开莹心的长剑,随后拿出骨扇与莹心比试。 几个回合后莹心收了剑,“看来这段时日遇到不少险境,技艺比从前娴熟。” “都是魔王大人在边上指导的。”元辛仰起脸笑魇如花。 莹心回头,“这段时日,谢谢你。” “不必客气。”袭无说道。 “元辛,明日和我去多媱国。” “啊………好。”元辛笑容逐渐消失。 “快去洗洗睡。” “是。” “袭无。”莹心一脸无辜地看着袭无,袭无眉头一跳,“有事说事。” “我今晚不回去了……” 这话怎么听着那么暧昧呢? 袭无微微勾唇,“随你。” “我与元辛一起睡。” “嗯。” 莹心才想起来阿洛,她已经和元辛一起离开了。 “莹心。”红雾后忽然传来呼唤,莹心浑身僵住,犹豫片刻后缓缓回头。 来人是隐碎,看到她安然无恙显然松了一口气。 第139章 替人了却心愿,自身则不暇 “你没事。”隐碎问道。 “死不了。”莹心冷漠地说,偷梁换柱是真,气急攻心也是真。 “好,好。” 袭无准备离开,莹心忽然抓住他的手,“等我一下。” 袭无有些无奈,合着他是万年工具人,时不时用上一用?气一气隐碎? 可是目前的情况他无法甩开莹心的手,他虽然不想掺和到两人的事情里面,可若两人真有矛盾他必然是支持莹心的。 算了,老工具人了,何必在乎这一次。 袭无安慰自己。 莹心攀上袭无的手臂,随着他的步伐缓缓走进魔邸。 大门合上,袭无白了莹心一眼,“好了。” 莹心放下手,“是真有事求你。” “你说便是,即便你不求,我也会答应。” 莹心表情有些沉重,“此行,万分凶险,要不,你与我们同去?” “隐碎也去?” 莹心摇头。 “我去做甚?” “保住元辛……还有,我若是死了,可否将我腹中之子刨出,再为他寻一个温床……” 袭无闻言微微蹙眉,她怎么把身后事也想好了? 莹心祈求地看着他,袭无只能说道:“我去了,阿洛怎么办?这外面不知道多少妖魔都盯着她呢。” “……带,带上?魔王神通广大,护住一个小精灵,轻而易举的事情呀。” 袭无抬手,轻弹了一下她的脑门,“依你。” 莹心这才露出微笑。 “袭无,不如,与我讲讲你与她的故事?” 袭无不明白她为何提出这样的要求,只是她提起,他也有些恍惚,扯唇自嘲笑道:“我与她哪有什么故事,她并不认识我……她对我只说过一句话。” 莹心有些不解也有些怅然,不解的是若照袭无所说他与那人不过擦肩而过的交情,袭无为何这般思念那人? 怅然的是心疼袭无孤独地等待了这些年。 “那便没什么好说的……”莹心想了想说道。 莹心离开,袭无也抬脚离开,门外的隐碎攀上枫树,休憩于树上。 莹心意识世界中,她漫无目的地走在黑暗之中,犹豫了片刻,她开口呼唤道:“亲王殿下。” 没人应,莹心便多唤了几声。 “闭嘴,找我何事?”大概是她过于吵闹,终于有人应了她。 前方火光冲天,一白衣女子从蓝焰中缓缓走出,上下打量着莹心。 莹心嘴角微僵,她只是尝试了一下,没想到真的将她唤出。 “可否,恳求您一件事情。”莹心说道。 “说来看看。”女子抬手熄了身后的蓝焰。 “有一位男子,对我极好,可最大的心愿便是能与您见上一面,可否烦请您出山片刻。” “你这话十分矛盾,既然对你极好,那为何想见我?我与他什么关系?”女子不以为然。 “他对我好,便是因为您的缘故。”莹心讪笑道,除了承认她有什么办法? 女子看她强颜欢笑,看她的目光不禁有些怜悯。 “我可以答应你。”她想了想说道,“但是,你得给我一段时日的身体的控制权。” “待我从多媱国归来,这具身体便交由您控制,多久都行。”莹心说道。 “这可是你说的。” “是。” 女子点头,“行,退下。” 袭无坐在窗边,隐碎栖息在他窗前的枫树上,似乎也在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袭无回头,却看到莹心缓步前来。 “你怎么来了?”袭无起身,见她穿的单薄,便拿起披风披到她身上。 莹心抬头,审视着这个高出自己两个头的男子。 四十万年的穷奇?她见过他,每次都是那一闪而过的时候见到,未曾说过一句话。 袭无将她拉到床榻上坐着,莹心也未拒绝,只是安静回想自己与袭无的渊源,目光扫过了下榻的阿洛,随口问道:“她是谁?” 袭无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这是阿洛呀,你不认识了?” 莹心缓缓歪斜身子,手臂搭在了窗沿处。 “听人说,你想见我?”她问道,便看到袭无面容僵住,随后看着她的目光有些热切还有些期待。 第140章 神明亦是画中人 “是,莹心说的。”袭无愣了片刻后说道。 “嗯。”莹心静静地看着他,没有放过他的任何反应。 袭无垂下头,平日冷静的大脑在此刻一片空白,是的,他想见她,可见到之后呢? 四十万年前那圣洁耀眼的光芒一直在心中,这么多年,他只想再见一眼那光。 可如今,光便在他面前,如神明一样安静地听着他的诉说,他却无言以对。 神明应当高高在上,不应当被他的俗事困扰,不应当被他拉下神坛。 “劳您费心了。”袭无安静半晌之后说道。 “便没了其他话?” “没有。”袭无说得有些生硬。 “哦。”莹心淡淡地应了一声,她的意识沉睡了很多年,许多事情都想不起来了,这样英俊的男子,她应当记得何时与他相识的才是。 为何不记得呢? 她有些惋惜,静默片刻后还是开口问道:“四十万年前,我曾救过一批困于岩浆中的妖兽,里面便有一只穷奇幼崽,莫非,长大了?” 袭无抬头,听闻她说起往事不由得热泪盈眶。 “你可别哭。”莹心笑道:“既在高位,便应当守其规,你若是哭了,这魔界的地又得再红一次。” 袭无抬头,硬生生将眼泪逼了回去,答了一句:“是。” 四十万年前,他尚是弱小羔羊,她却俨然是多少生灵的守护神。 “那这人也见了,话也说了,你还有什么心愿?”莹心又问。 “袭无不敢有。” 莹心轻笑,“你可想好,她托我出来时千叮咛万嘱咐,满足你一切心愿,错过此次机会便再也没有了。” “袭无有一疑问,还请亲王解答。” “你说。” “为何,莹心要这样一次一次地轮回?并且每一世都殊途同归,不论怎样都会经历那些同样的磨难?” “你心疼她了?”莹心的眼神有些八卦。 袭无愣了一下,随即缓缓点头。 “我又如何得知?”莹心笑道:“我也不过是轮回中的一枚棋子,本应当身死神灭,却被人放入这轮回盘中,我也百思不得其解。” 袭无蹙眉。 “那人又是谁?”莹心指着树上的隐碎问道。 “隐碎,便是这一世她的情人。” “我以为是你呢。”莹心随口说道。 “罢了,你若无话说,我便回去了,许久未出来,如今忽然前来,实在疲乏得很。”莹心伸了个懒腰,身上的披风落下,玲珑的身体曲线便展现在袭无面前。 袭无低下头未去看,树上那人却未忍住,嗖的一声落在窗沿,掐住莹心的腰身便将其掳走。 “隐碎!”袭无本想追出去,却看到莹心对他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冷风呼啸而过,莹心攀住他的颈脖,不满地嘟囔,“好冷。” 隐碎停下,便落在了黑河边上。 他气呼呼地看着莹心,再看她的衣着,穿得也是十分清透凉快。 “穿成这个样,怎么不冷?”他没好气地说道。 莹心握住他的手,轻轻摇晃,“你抱抱我,我就不冷了。” 隐碎好气,可是她这样撒娇,可怜兮兮的样子,再加上对她有愧,她这样一说,他便没了脾气,大手揽过她拥在怀里,低声威胁道:“不许再与袭无眉来眼去,否则……” “如何?”她俏皮地问道。 隐碎咬咬牙没说话,莹心却踮起了脚,吻住他的唇,低声呢喃,“我好想你。”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莹心会一直在轮回,或许是因为轮回的世界里面有他。 隐碎没有想到她这边主动,便也未客气,回应了过去。 第二日,莹心醒来便看到手臂上斑驳的痕迹。 她对眼前这个状况感到惶恐,身后男子的大手还锁在她的腰间,灼热的身后温暖着她冰冷的身躯。 莹心缓缓起身,她的身体没有不适,只是眼前的身体青青紫紫的痕迹告诉她昨夜的战况有多激烈。 隐碎自然地抬手握住她的腰身便要欺身而上,莹心愣了一下一脚将他踹开。 第141章 心上人,怎会忍心伤害 隐碎不解地看着她,瞧见她身上的痕迹,唇角露出笑意,“对不起,昨晚……”昨夜她过于妖娆,每每想要放过她时都忍不住再浅尝一口,一而再再而三…… 莹心眼中有些慌张,她急急忙忙地起身穿好衣服便要离开。 “莹心,去哪里?”隐碎连忙追了出来。 “别跟着我。”莹心说道。 昨晚为何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她不是去见袭无的吗?为什么会和隐碎在一起? 上一次她醒来之后没有什么不适的感觉,隐碎也并未在她身上留下太多的痕迹,她尚且觉得还能接受,可这次醒来浑身斑驳,就好像那时她也被弄得浑身是伤一样。 她知道也许昨晚的事情不能怪隐碎,可是心头的厌恶和恐惧她真的抑制不住,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想象,也许,在她不知道的时候,隐碎也是那般不堪,也和那个人一样的对她。 不然为何会留下这样的痕迹? 她这样的反应,不怪隐碎,也不怪莹心,毕竟于隐碎看来,不过是正常的寻欢作乐,而歧义的纠纷点在于莹心不知何为常态,她依旧认为,爱应当是温暖的,如果令她产生了不适,那么她便会推开这段关系。 隐碎不解,不明白她为何反差这样大。 魔界 袭无等了许久,莹心才姗姗来迟。 “怎么了?”袭无看她不对劲,便问道。 莹心没有看他,匆匆越过袭无,却又不知该去哪里,来魔界,是因为昨日说了今天要去多瑶国,怕他们等急了。 “可以出发了吗?”她定了定心神说道。 袭无看向她身后追过来的男人,又看了一眼眼眶通红的莹心,只问道:“他欺负你了?” 莹心急忙摇头,“没有,有一点误会。” “既是误会,那便说清楚,哭哭啼啼的作甚?” 莹心咬咬牙,她转身,隐碎来得急,连面具都未戴,因此莹心可以完整地看到他焦急的神情。 袭无只能暂时回避。 “莹心,我可是做错了什么?”隐碎问道。 莹心没有抬头,也没有说话,隐碎焦急无比,便上前一步,谁知莹心猛地后退抬眼看他。 那眼神中,满是恐惧。 隐碎看到这眼神,似乎不敢相信,他让她产生了恐惧吗? 他停住脚步,似乎看到她松了一口气。 “我吓到你了?”隐碎问道。 莹心却还是不说话,隐碎急了,他啧的一声,便想上手拉莹心,谁知莹心好像受激了一样,一刀划破了他的掌心。 隐碎见到她这样大的反应,又气又急,不过一夜的时间,她怎的变化这样大? 可她真刀真枪地伤害了他,隐碎也知道,此事非同小可。 可他回想起来,却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 莹心的目光有些绝望,只是至始至终都未说一句话,她看着隐碎流血的手,再看向手中的刀,无助地喊了一句:“袭无。” 袭无听见便从高处飞落,却惊愕地发现莹心目光中的惊恐,上一次看到这种眼神时是那事刚刚发生的时候,他似乎明白什么,杀气腾腾的目光射向隐碎,莹心急忙拉住他,轻声说道:“我们走。” “我杀了他。”袭无不依,魔力已经在他周身萦绕,随时波及他人。 “袭无,不可”莹心慌张,急忙拦住袭无。 隐碎也怒了,一切都莫名其妙,他看着两人这一唱一和,便也怒道:“你拦着他作甚?你不也想杀了我吗?” 一切都莫名其妙,她莫名其妙的对他示好,又莫名其妙的与他疏远,他若是做错了什么,为何不能直说? 现在他两人还这样亲密,莫非在莹心眼中他隐碎就是个物件,呼之即来? 他很想软下身段与她说些悄悄话,好好地与她诉衷肠,弄明白她怎么想的,可偏偏袭无挡在他们中间,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在袭无面前拉下脸面。 他又开始咳,几口鲜血不受控制地洒了出来,余光中他看到莹心向他靠近了一步,也仅仅只是一步,袭无便将她拉住,她也就真的停住了脚步,看着他咳血。 第142章 将军计中计 隐碎有些疲惫,果然,女人心,海底针。 他自嘲地笑了,也许一切都是假象,也许在她心中,他就是个物件。 罢了,何必强求。 隐碎转身离开,她与袭无那样要好,他何必阻了她的路。 莹心没有开口挽留,只是看着隐碎走远随后和袭无说:“我们出发。” 袭无点头。 虞城 入夜 安和华和辽源端坐在案桌前,心思沉重地喝着茶。 辽源的手一下一下地敲击着桌面。 “将军,探子来报,多瑶国集结大批兵力,正在朝虞城进军。”高圣进来通报。 “呵!”安和华一拍桌子,笑容便浮上面容。 “这虞城中,果然有多瑶国的探子。”刚刚想说话,就被辽源拉住,辽源对他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于是他低声说道。 辽源叹了一口气,果然,若不是将军提出,他们也不会怀疑城中有多瑶国的探子。 那天,他们商定,莹心在大庭广众之下吐血昏迷,并将莹心重病不醒,时日不多的消息散布在城中,而虞城与多瑶国早已经断绝来往,消息自然不会随着通商行为而传入多瑶国。 “集结兵力,将他们打回去。”安和华吩咐道。 “是!” 古烈看着眼前人来人往,不禁有些期待,也有些惶恐。 “打仗这么开心?”高圣路过他身边,看到他面色便不解地问道。 “没有没有。”古烈笑道。 “行军凶险,跟好你师傅。”高圣拍了一下古烈的肩膀,嘱咐道。 “是!” 多瑶国外 “母亲,他们在做什么呀?”元辛盯着眼前紧张的场面,不解地问道。 “在打仗。”莹心说道。 “那为什么没有看到其他国家的军队呀?” “他们在虞城外开战,这里是多瑶国外,自然看不到。” “那我们在这里等什么呀?” “等他们败仗而归。” “那” “嘘。”莹心说道。 元辛连忙捂住嘴,紧张地看着灰蒙蒙的前方。 “他们来了,袭无,护着元辛身上的气息,不然元辛现身必然会被发现。”莹心紧盯着前方说道。 叮铃,元辛发间的头饰晃动了一下。 “走。”莹心握住元辛的手,说道。 前方大道兵荒马乱,虞城的军队还在追,他们哪里会注意谁从边上汇入军中,一起进入多瑶国境内。 莹心没注意,他们走后不久,一道黑影也没到了败退的军队中。 “吁。”安和华勒住战马,身后的军队也应声停住。 安和华于是班师回国,莹心在前线战斗,他们也不能闲着,必然是要揪出那个奸细。 多瑶国 刚刚打了败仗,多瑶国内一片混乱,莹心趁机混到了被截杀的官道附近。 白狐打探回来,那周围并没有人驻守。 莹心才带着元辛现身。 不过才几日,血迹还未清,地面是黝黑的血迹。 莹心四处查看,除了血迹,与其他的官道没什么不一样。 可是尸体呢?那么多尸体都去哪里了?还有那批货物又在哪里? 莹心起身。 “今夜就在这休息一夜,明日,我们进都城。” “好的。”元辛笑眯眯地答道。 似乎,来到多瑶国也没有什么不快活,还有母亲陪着,真好。 莹心拢起结界,元辛进去之后便想拉母亲进来。 “你睡,我稍后再睡。”莹心说道。 “母亲不睡,我也不睡。”元辛说道。 “听话。”莹心笑道,忽然想起来便问道:“最近,可还做梦?” 元辛摇摇头,“虽然做梦,但是并未梦到那位男子,那人絮絮叨叨地和我讲了快一个月的故事,最近都只是梦到一片血海,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第143章 元都之心对人不对事 莹心点头,“他与你说什么你可还记得?” 元辛摇头,扁嘴说道:“梦里的时候都记得十分清楚,甚至之前的故事都能想起来,可一旦梦醒了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只依稀记得是一个家族,或是一个国家起源” 莹心摸摸她的小脸,笑道:“既是如此,顺其自然便好。” 元辛点头。 “睡。” 莹心落到树上,背靠着树干,警惕着四周。 “你不睡?”一只黑乎乎的小兽扑扇着翅膀飞起来,莹心抬手接住他,袭无便落在她的掌心。 莹心摇头,“多瑶国多凶险,警惕些总是好的。” “你睡,我看着。” “也睡不着。”莹心说道。 袭无沉默。 “其实我一直都未告诉你,隐碎也来了。” 莹心的身体僵直,未说话。 “他就在附近。” “嗯。”良久,莹心淡淡地答了一声。 “你这手上是什么?”袭无忽然问道。 她的袖口宽,袭无便无意间看到她手臂上的阴影。 莹心愣了一下,随后拢住袖子,“没事。” 眼前红光闪过,袭无的元神落在她面前。 “隐碎,伤了你?”袭无问道。 莹心摇头。 “我看看。”袭无有些着急。 莹心起身,“袭无,此事已过,不要再问。” 袭无负手于身后,目光看向隐碎藏身之处。 莹心见他没再说话,便重新坐下。 袭无重新变回小兽,落在莹心身边的枝桠上。 元都 莹心重病昏迷的消息也传到了元都。 随后,多瑶国大举进攻的消息也传了过来,一日后,捷报传来。 兰俞将折子丢下,讽刺道:“这虞城,没了莹心不也好好的吗?” “陛下圣明。”群臣恭维。 入夜,水月忽然接到召见,她急忙入宫。 秋绪以兰俞之名,召见水月。 水月看着眼前的场景,有些头疼。 兰俞坐在一边,秋绪站在边上为兰俞研墨。 “秋绪殿下有事与你商议,你与他说便是。”兰俞未抬眼说道。 “是。” “你,即刻动身,前往虞城,务必以最快的速度赶到虞城,将最新的消息带回来。”秋绪直起身子说道。 “是。” “另外,将娣的旨意带去虞城。”兰俞起身,拿起印章往锦布上狠狠一戳,随后卷起扔给水月。 “臣遵旨。” “去鸟务司领取一只刺灵鸟。” “臣遵旨。” 旨意言简意赅,水月便连忙退出去,可她总感觉此行没那么简单。 多瑶国 大街上的兵荒马乱还没有结束,所有药材被洗劫一空,所有医师都被虏到军中。 街道人皆闭户,都担心祸及自身。 军营门口有一推车,依旧和往日一样卖着烧饼。 女子黑纱掩面,手脚麻利地烙饼收钱。 “高白婆婆呢?”一个半大的男孩问道,“先前都是一位婆婆出摊,今天怎么换成了你们?” 莹心瞄了他一眼,视线又回到了铁锅上,一边答道:“婆婆日夜劳累,今天出摊时不甚摔伤了,小女子体恤婆婆劳累,便代替她出摊。” “她是你的孩子么?”那小孩指着元辛问道。 “正是。” “哦,那代我向婆婆问安,期望她早些痊愈。” “多谢小公子。” “公子,大公到处寻你呢。”远处有一个大兵喊道。 小公子秀眉微蹙,拿了一个饼便匆匆跑开。 莹心抬起头,将目光移向小公子离开的方向。 第144章 真诚为引,人心方通 “姑娘,拿一个饼。”又一个大兵过来说道。 莹心收回目光。 原先在这里出摊的老婆婆,因为其手艺深得祭师府徐炀公子欢心,便得祭师府庇护,一直在此出摊。 而祭师府如今当家的人便是如今多媱国的执政者徐暄大公。 军营恰恰是消息最集中且最及时的地方。 所以莹心选择在此埋伏,只是她的手艺不比那位高白婆婆,估摸着过几日就要被赶走了。 过了早膳时分,莹心便和元辛推着推车,走街串巷地叫卖,夜晚便将推车还至高白婆婆家中。 “哎哟,小娘子回来了,累坏了?”打开院门,高白婆婆从窗户探出半个身子问道。 莹心笑笑没说话,忙进去。 “婆婆,可有听话好好休息?” 高白婆婆半条腿用木板固定住搭在床上,她今早出摊时摔下坡,折了一条腿,幸亏半路偶遇莹心才捡回一条命。 “小娘子说话,自然是听。” 莹心蹲下身子查看她的伤势,随后直起身子安慰道:“再过几日再行走试试,这段时间万万不能走动。” “好好好,听小娘子的。” “这是今日卖饼的钱,您收好。”莹心将怀里的荷包拿出来,放到高白婆婆的面前。 “小娘子真是仁心,只是这是你卖饼的钱,我怎么能收?”高白婆婆笑眯眯地说道。 莹心也笑:“婆婆,您就收好,等您女儿回来,便与她换一套大房子。” 高白婆婆闻言笑容僵住了,“唉,小娘子这样说,我便收下,只是我那女儿,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莹心坐在她边上,“总是能回,婆婆等等便是。” “多谢小娘子,你从何处来?” “我从下面的小城而来,是为了寻我的夫君,夫君走了几月,先前一直都有互通书信,可不知为何,忽然之间没了联系,我心中慌张,便自作主张前来都城,只希望找到他的一些蛛丝马迹。”莹心眉目哀愁,似乎真的是一个寻找丈夫的痴情妻子。 高白婆婆灵机一动,“那不如你多替我出几日摊,好好逛逛都城,说不一定真能找到你夫君。” 莹心抬眼,感激的目光看向她,“婆婆真是心地善良,我正不知如何与你提呢。” 高白婆婆哈哈大笑,慈爱地看着莹心,“我女儿若是还在,也应当与你一般大了。” 元辛一直在边上听着,他们说了好多话,她觉得母亲很厉害,为何这才刚刚认识的人,她也能这般应对自如? 高白婆婆留了莹心住宿,莹心便名正言顺地住了下来。 “今日累了。”脱了鞋袜,莹心便看到她的脚底磨出水泡,脚后跟也磨出血迹,便带着心疼问道。 元辛摇头,“母亲不累,我也不累。” 莹心为她疗好伤,思虑片刻后说道:“不如明日你就在家中。” “不要。”元辛摇头,“我要与母亲在一起,此处凶险,我怎么放心母亲一人前去……况且,元辛快成年了,以后总是要在这里生活的,多多熟悉总是好的。” 莹心也没有多说,孩子有主意她便由着她去。 “去沐浴。”莹心说道。 元辛嗯地答了一声,便绕到屏风后。 莹心才布起结界,她有些疲惫,缓缓解开了衣服,便看到渗出血的伤口。 本来,伤口已经在长新肉了,可是经过那一夜的放肆,原本好转的伤口瞬间恶化。 “莹心,你在里面做什么?”外面有人问,是袭无的声音。 “没事。”莹心拉好衣服,解了结界。 “她若是好了你便让她先歇息,我出去一会。”莹心起身说道。 “……嗯”袭无只能答道,元辛离不开他,莹心若是离开,外面至少还有一个隐碎会暗中相护。 莹心飞身到郊野,城里的药材都被囤在军营中,供不应求,她自然不可能去买药,只能在荒郊野外碰碰运气。 找了许久,也未找到草药的影子,她有些泄气,便独自坐在山坡上默默忍受伤口的疼痛。 隐碎那厮竟也不顾及,她伤成这样,他竟也下得了手?她有些委屈。 “莹心。”身后又传来那人的声音。 第145章 以真心换真心 莹心忽然湿了眼眶,没有回头。 那人踏步前来,将手中的药递了过来。 莹心未看一眼,准备离开隐碎却抓住她。 “呲”黑夜中,剑光一闪而过,隐碎的手臂被她砍了一刀。 莹心收了剑,红着眼睛看隐碎。 “你……”隐碎捂住手臂,十分不解,他被她连续伤了两次,皆因他要靠近她。 她便是这般厌恶他地靠近么? “我不想伤你,你也莫要靠近我。”莹心说道。 他总是想靠近她,可他一靠近,她便会不受控制地想象那些令自己恐惧的事情。 为什么要逼她? “我不能靠近你,那只穷奇便可以?”隐碎只觉得万般不服气,他质问道。 “……”莹心没说话,她又回到了沉默的状态。 “莹心……你说话……”隐碎催道。 莹心还是没说话,隐碎急了,“你既是这般厌恶我,不如一剑杀了我?!”说完他往前走过去。 莹心看到便后退了一步,没想到他步步紧逼,最后莹心又拿出剑,隐碎却不管,一把将她拥入怀里。 那剑消失在莹心手中,终究是没有刺入隐碎的身体。 “不能靠近你,让我比死了还难受。”男人低语。 莹心眼眶通红,她忽然张口,朝着隐碎的肩头咬了下去。 隐碎没有挣扎,只要她不再推开他,满身伤痕又如何? “你为何要那样对我?”泪水落下,莹心哽咽地问道。 “如何?” “我身上的痕迹是如何来的?”莹心又问。 隐碎沉默一会,他不解地看向莹心,随后拉起她的手,又解开她手臂上的衣物,终于露出斑驳的皮肤。 “你指的是这个?” 莹心点头。 隐碎忽然明白了,她不懂何为常态,看到身上有痕迹便以为他虐待她不成? 所以之前在岫岩部落她才会误以为他被若棂强迫。 隐碎想着便将嘴唇覆在她的手臂上一块洁白的地方,轻轻吮吸。 莹心整个人颤抖了一下,那种酥酥麻麻的感觉窜遍全身,她险些忍不住叫出声来。 隐碎放开唇后,方才洁白的地方便出现了一个粉红的印记。 隐碎抚摸着它说道:“这个地方,后面会慢慢的变色,慢慢消失。” 莹心整个人僵住了,她结结巴巴地问道:“便是如此来的?” 隐碎点头。 “不是,不是你掐的,或者拧的?” 隐碎稍微有些无语住了,揶揄道:“那时气氛正好,我掐你,拧你作甚?” “可,为何大腿根也有?” “不能亲?”隐碎反问道。 莹心脸一下红了,结巴地说道:“你真恶心。” 隐碎扯唇笑开,眼神中却渐渐有些疑惑。 方才那些想法十分自然,可乍一想便不对劲,那夜她全程清醒,怎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你莫不是高兴坏了,都不记得那夜发生了什么?”隐碎试探道。 莹心点头。 隐碎抬手,自然而然地绕到她的后颈,轻轻摩擦着。 隐碎又说:“我隐约听到你叫了一人的名字,那人是谁?” 莹心自然不知道,虽然误会解开了,但是她还没原谅隐碎呢,一码归一码,她还记得他利用她,背叛她的事情。 所以莹心下一秒推开了他,负气地说道:“我即便是叫了十个人的名字也与你无关。” 她又恢复成了高岭之花,隐碎有些没辙,不过他也不再难过,没了袭无的阻挠,误会解开,这便是最大的收获。 第146章 天地芳华处,图穷匕见 隐碎将药递了过去,莹心才想起来自己划伤他的两次,想拿出生莲,隐碎却握住她的手,“不必疗伤,我要你记住下次,有话好好说,莫要动刀。” 论及此事,莹心自然有愧,当即便说:“我便也不是故意的。” 她一认错,隐碎便无话可说,也没了脾气,便放开了她的手,随后去擦她的泪痕。 “我听闻,若食真身,你也可自愈。” 莹心抬头,轻声埋怨,“你还知道我有伤,你却一点都不怜惜。” 隐碎面色微僵,眼前的莹心是真的不记得那夜的事情么? 他自然知道她有伤,因此也不打算要她,可她如许久未见一般激动,磨了他许久,隐碎最终还是忍住了,只是将她浑身上下亲了个遍罢了。 “我错了,下次收敛些,我不也惦记着你有伤,千里迢迢地追过来了么?” 莹心没说话,任由隐碎将她揽入怀里。 他这样用心,她是不是可以既往不咎,原谅他了?关键是,他的身体太温暖了,她总是忍不住想要靠近。 “多瑶国凶险,不如你食一片真身,以疗伤?”隐碎再提此事。 莹心点头,即便隐碎不提,她也有此考虑。 “便在这里,我守着你。”隐碎唤了蓝凤布下结界。 莹心也没有考虑许多,便坐下身来。 隐碎站在边上看着,看到那一朵红莲盛开,结界内光华四溢。 食真身,相当于食其肉,痛苦异常。 可是,这也是他最有机会拿到爱殇之灵的时候。 她在什么时候最想念他?必然是最痛的时候,意识上的失重会让她重新经历所有的痛苦,后来的温暖又会让她无比地怀念他,可再怀念又如何,隐碎后来的所作所为也让她明白,隐碎不值得被拥有。 本来隐碎想等着,等她的思念发酵,可是她将他推得越来越远,隐碎有些后怕了,便只想快速地结束这个事情。 阿洛说得对,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爱殇之灵。 外面荒野大风呼啸而过,隐碎朝乌漆嘛黑的四周看了一眼,又看向光华中的女子,她的表情已经变得十分痛苦。 虞城 安和华忽然抬头,“外面什么人?” 高圣闻言,快速地移动到营帐外,却传来一声惨叫。 一只纤纤素手掀开营帐,盈盈身躯映入安和华等人眼中。 “元都使者,水月。”水月拿出令牌,安和华等人便急忙蹲身行礼,“参见水月圣女。” “平身。”水月说道,环视了一下帐内的人,“安和华何在?” 安和华上前一步,抱拳说道:“微臣在。” “安和华接旨。” 众人跪下,却都纷纷猜测是何旨意。 “虞城副将安和华,骁勇善战,多次退敌,娣心甚慰,着册封为虞城护城将军,原护城将军莹心尸位素餐,革去职位,贬为兵卒,随军出征。” “将军没有。”第一个忍不住的人是高圣,他一瘸一拐地从外面跑进来,扑通一声跪在水月面前,“将军没有不作为。” “圣女殿下,这其中是否有什么误会?”安和华耐着性子问道。 “本殿只负责将陛下旨意传达到位,众将若有什么异议,大可上奏折与陛下说明。”水月环视了他们一圈说道。 “如今,将军请接旨,恭贺将军。”水月将圣旨卷起,递到安和华面前。 安和华抬头,眼中全是不愿。 “圣女殿下恕罪,臣不能从命。”安和华伏地说道。 “将军要抗旨吗?”水月冷声问道。 “虞城将军,从上任以来,兢兢业业,带领将士们出生入死,一次一次地打退敌军,没有将军,便没有今日的虞城,臣不能昧着良心坐在将军的座位上,况且,臣即便上任,也恐不能服众。” “安将军,是否可以服众,那便看你的手腕了,这并非你抗旨的理由。”水月的声音有些严厉。 “军中将士,满腔热血,只服有能力的人,不服中途篡位小人。” 水月沉默一会,忽然笑了,“虞城多少兵力?” “回殿下,共计十万。” “你方才说,虞城十万兵,只服莹心吗?” 第147章 一腔忠义,满身傲骨 安和华浑身僵住,一边的辽源顿感大事不妙,他连忙说道:“殿下误会了,镜庄之内都是女王陛下的,虞城自然是听命于女王陛下。” 安和华明白了,若是今日他不接旨,眼前的这个女人便会将意图谋反之罪冠在莹心头上。 “那安将军方才所说?” “臣接旨。”安和华说道。 “将军!”水月边上的高圣腾的一下起身,怒视着安和华。 安和华抬手接过圣旨。 “既然莹心已经贬为兵卒,明日,便将她迁出将军府。” “是。” 高圣闻言,便直接跑了出去。 安和华对辽源使了一个眼色,辽源便连忙追出去。 “高将军。”辽源一路追喊,高圣却不理会,脚下生风地来到将军府,直接落到息暖阁门口,他将长剑狠狠一垛,蝰蛇啸天剑凌厉的剑气将追过来的辽源逼退几步。 “军师,你背叛将军,还有脸来见将军么?”高圣咄咄逼人地问道。 动静吸引了里面的沉华,她忙跑出来,便看到两人之间剑张跋扈的气氛。 “高将军,你冷静些。”辽源劝道。 “你可还记得你如何进的军营,一千年前,你一个落魄文生,险些被多媱国掳走,若不是将军,你现在只怕早已被杀,更别说今日的风光,军师,人不能忘本!”高圣红着眼眶,怒斥着眼前人。 提起往事,辽源心中触动,“高将军,你且听我说完。” “有什么可说的?你和安将军惧怕圣女权势,我不怕,明日,要想把将军从将军府挪出,先踏过我高圣的尸体。”高圣不为所动,他不明白,明知将军被冤枉,他们为何还能如此平静地服从圣意? “然后呢?”辽源问道。 “你拦在这里,就能阻止圣女吗?”辽源保持着一贯的沉稳,他顺着高圣的思路问道:“圣女带着女王陛下的旨意来的,你此番行为,便是在抗旨。” “那又如何?!”高圣不服。 “若你真要抗旨,必然会被圣女问罪,将军迁出将军府,势在必行,你拦不住的。” “问罪便问罪,我不怕。” “抗旨,是要杀头的。高圣,我们若真是奸佞之臣,你更应当好好活着,照料将军,直到她醒来,若是你死了,便没有人来照料将军了。” 高圣动摇了,是的,他拦不住,那不如活着,好生照料将军。 辽源看他眼圈红了,上前去轻轻拍了他的肩,说道:“你我本无牵无挂,死不足惜,但莫要把将军拉下水,将军若是再被冠上谋反之罪,将军在镜庄算是到头了,毕竟这么多年来,他们一直都在找将军的过错呀。” 高圣往里看了一眼,两大滴泪水便顺势而落。 他既是愤懑觉得不公,又心疼里面的那个女子。 沉华躲在门口,将两人的话尽数听去。 “将军在城郊有一处庄子,你带几个人过去收拾。”辽源随后吩咐。 “是。”高圣只能答。 高圣走后,辽源看着息暖阁院门,愁绪万千,潜入多媱国的计策是他们一同商定的,他自然知道里面躺着的人不是将军,可高圣不知道,辽源也不能擅自告诉他。 高圣表现得越真实,就越能坐实莹心命不久矣的事实,稍有不慎,恐怕莹心在多瑶国的处境会很危险。 将军,何时归? “军师大人。”沉华叫住了他,辽源看去,那女孩规规矩矩地作了一礼,随后忐忑地问道:“将军,她不会有事?” 辽源微笑,“自然不会。” “多谢军师。”沉华瞬间红了眼眶,“军师慢走。” “嗯。”辽源转身离开。 “军师。”沉华忽然叫住他,辽源不解地转身,只见她抱着一床披风跑了过来,“夜里风大,军师请多保重身体。” 第148章 心之忧矣,如匪浣衣 辽源愣了一下,随后伸手接过,“多谢姑娘挂念。”随后便将披风披上。 “军师慢走。”沉华又行了一礼。 “姑娘快回去。” “是。”沉华跑了回去。 辽源叹了一口气便离开,他大约是明白小女孩的心思,她心中也是忐忑的,也担心他们叛离,而使莹心无依无靠。 傻女孩,你的主子,那是虞城的大将军,怎会在虞城存亡之际撒手而去呢?等着,她不会让你失望。 安和华还在军营,辽源一进去,安和华便注意到他身上的披风,便随口说道:“披风不错。” 辽源笑笑,取下披风挂在墙上。 “将军,在谋划些什么?” 安和华闻言,刚刚展开的眉头又聚在一起,将手中的笔丢到桌上,洁白的纸张便被染了满页的浓墨。 辽源上前将笔拾起,又将那页脏了的宣纸移开,好声安抚,“将军莫气,有话好说。” “高圣那傻小子,他怎的知道我不想……”抗旨二字未说出,安和华看了辽源一眼,一拳重重砸在案桌上。 “将军心情,辽源十分理解,只是眼下,也只能这样。” “唉。”安和华叹气,眼中尽是埋怨,“那傻小子去哪里了?” “我派他去收拾将军郊外的庄子了。” “也好,免得在眼前没大没小的。”安和华只能作罢,“我让夫人温了些酒,军师不如同去。” “谢将军美意,只是我这人喝酒易误事,还是算了。”辽源连忙拒绝。 “也罢,这美酒,我还舍不得分你呢?”安和华哈哈大笑,重重地拍了辽源两下,辽源摸了摸肩膀,苦不堪言。 将军手重却不自知呀。 多媱国荒野结界内 天快亮了,隐碎才看到莹心的头顶缓缓升起了几丝白色的光线,他连忙上前,将那几丝光线纳于袖中。 良久后,莹心缓缓睁眼。 “气色好多了。”隐碎走到她面前说道。 莹心点头,借着隐碎的手站了起来,一看外面已经初见晨光,便说道:“我得先回去了,快到出摊时间了。” “嗯。”隐碎答了一句,随后解了结界。 莹心便要走开,走了两步发现隐碎还站在原地。 他不和她一起。 “你念着我的伤追来,如今我伤好了,你是不是要走了?”莹心问道,眼中满是不舍。 隐碎避开她的目光,转头看向远处的山峦,说道:“我要回万冥国了。” 莹心怔了一下,他回万冥国?也是,虽然与汝霜关系僵硬,可到底还算是万冥国的子民。 “那你多久回?” 隐碎摇头。 莹心眨眨眼,摇头表示什么,表示不回来了,还是不知道? 可是不论是那种结果,莹心都不想要,她好不容易重新接受他,他便要走了? 可是,她也不能拦着他呀,他的世界里面不止有她,她亦如此。 “一路,珍重。”莹心缓缓说道。 隐碎有些许惊讶,她竟然也不挽留他? “你还会等下去吗?”想了想隐碎问道。 莹心有些气,她已经等了他两千年,他还要她等多久? “我不等,等你做甚,明日我便与袭无在一起。”莹心负气说道。 隐碎闻言,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眉头,随后走上前,掌心出现了一个白净的瓷瓶,隐碎递给她,“拿着……若是想我了,便吃一颗。” “谁会想你……”莹心眼眶有些湿润,却还是听话地接过。 “珍重。”隐碎见她收好,便说道。 莹心抬头,一眨眼的功夫,他便消失在眼前。 莹心看着前方已没有他的身影,忍不住地红了眼眶,咬咬牙,她也转身离开。 小院。 元辛披着被褥站在门槛上,见她落地,直接扑了过去,“母亲你去那里了?” “怎么了?”莹心问道,小孩还没有睡醒,方才站在门槛上都是昏昏欲睡的。 她便是等了她一夜吗? 第149章 主贤 “母亲,不要再一声招呼都不打就离开了。”元辛嘟囔道,微闭的双目中也溢出眼泪。 莹心拍拍她的背脊,将她横抱起放回榻上,小孩却紧紧地抓住她的手不放。 莹心也没有再动。 良久,元辛鼻尖动了动,她微微睁开双眼,疑惑地看着莹心,“母亲,你流血了吗?” 莹心摇头,不解她为何这样问。 元辛揉揉鼻尖,懒洋洋地坐起身来。 “那母亲身上可是添了什么新物件呢?”她亦不解,昨日母亲身上还没有这股味道。 莹心笑容停滞,迟疑了一秒便将隐碎给的白瓷瓶拿出。 元辛捏住鼻子,“就是它,母亲你切莫放在身上,很容易被人闻出来。”她打开倒出一颗查看,又闻了闻,疑惑地问道:“这是作甚的,为何要用鲜血作为药引?” 莹心摇头,她伸手,两只手指将药丸碾碎,和平时的药丸没什么区别。 “可有什么法子能掩盖它的味道?”莹心问道,如此特殊的物件,想来是有特殊的用处,她自然要随身携带。 元辛沉思一会,随后拿出一个锦囊,“这是梦中哪位男子给我的,我也不知道有何用,他只说,能隐藏想隐藏之物。” 莹心推回,“既是你父亲给你的,想来大有用处,你好好收着。” “可是,这个……” “袭无。”莹心唤了一句,“帮我带着。” “叮铃”发簪响了两声,手中的瓷瓶就化作白光被发簪吸收。 “走,收拾收拾,出摊。”莹心起身。 元辛连忙掀开被子跟上。 虞城 水月在将军府逛了一圈才发现,这将军府十分冷清,除了息暖阁有一个沉华,府中有一位主管,厨房两位做饭婆子,各院小厨房一位婆子,府中洒扫也不过五人,实在简陋,哪像一名大将军的府邸。 到了书房,在门口便看到在窗边看书的少女。 水月愣了一下,她走了过去。 那少女抬头看了她一眼,随后便继续看书。 水月认识她,她是元辛。 水月抬手,几股汹涌的水柱便裹住元辛,将人吞噬了。 水月转身离开。 来到息暖阁门口,便看到安和华等人都在此,他们在等里面的人将莹心收拾好。 许久,沉华跑出来叫他们,安和华便领头进去。 将人放到担架上,又移至马车里面,将军府算是易主了。 沉华一下子跃上马车,和莹心一起出发。 隔壁无名府的人也被吵到,若漾站在门口,疑惑地看着眼前的场景,忽然看见马车缓缓启程,她愣了一下,也连忙追了过去,好在车夫考虑到里面的人不易多动,因此行驶速度也十分缓慢。 而她的异常被水月收入眼底,她还记得这个人,她对那蒙面男子有好感。 水月便也跟上马车。 万冥国 万冥国仍然处于戒备状态,各关卡严防死守,准出不准进。 隐碎来到了皇宫,宫里确实一片祥和,汝霜刚刚下了早朝,正命人收拾行李去狩猎。 “你来了。”汝霜回头看了一眼,目光又移回手中的书上。 “隐碎来迟,请上尊恕罪。”隐碎单膝跪地说道。 汝霜轻轻哼了一声,随后起身来到隐碎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隐碎。 “好好的,使用魔力做甚?”汝霜问道,隐碎身上还有魔力的流动,她能感觉到隐碎在使用魔力控制某些事情。 “属下身体不适,故而使用魔力。” “哦……拿来。”汝霜伸出手。 隐碎张开手,先前从莹心身上取得的爱殇之灵已经化成一只蝴蝶,在他手心扑扇着翅膀。 汝霜取过,她在隐碎周围踱步一圈,不难看出他的风尘仆仆。 “此次,时间太久了。”汝霜淡淡地说。 隐碎没说话。 “你便跪着好生反思,待我狩猎回来,你来与我说说,为何这次花了这么长的时间。” “是。” 第150章 再听已是曲中人 汝霜离开,隐碎闭上双眼,他挺直了背脊,脑海里流转的画面全是莹心。 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从他受伤,到与汝霜决裂,都只是为了接近莹心,除了莲心被盗,除了他对莹心产生的那些莫名其妙的情愫,除了莹心对袭无的感情,一切都是算计好的。 虞城 沉华看到跟进来的水月和若漾自然是没什么好脸色。 可到底敢怒不敢言,连安和华都要敬着水月,沉华也不敢表现出来,压着怒气帮莹心收拾床铺。 门口,高圣和几个士兵扛着几个竹篓过来,到了门口,将东西卸下之后便呼喊沉华。 沉华急忙跑出来。 “高圣将军,这是?”沉华不解。 “吃的,用的,都有,还缺什么与我说,我给你们备。” 沉华一脸感激,“多谢高圣将军,我还寻思稍后出去买些。” 高圣面色不悦,语气生硬地和沉华说:“这些不劳你操心,你只需将将军照顾好即可,其余的交与我来就行。” “高圣将军真是一副好心肠。” 高圣狠狠地剜了水月一眼,转身离开。 水月扭头看了他一眼,并未在意。 沉华忙跑回去,便看到若漾也站在门口。 “你来这做什么呀?!”沉华不悦,此刻的她草木皆兵,加上之前她对若漾没什么好印象,此刻更加不想让这个人靠近将军。 “我来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忙的。”若漾轻声说道。 “哎呀,这里没你的事情,你出去就好了。”水月在跟前,沉华也不好太过于放肆,便压着反感说道,说完又觉得这话太生硬,又补了一句:“我能忙过来的,忙不过来我再去找你好吗?” “啊,好。”若漾只能答。 “若漾。”水月叫她,“跟我来。” 若漾跑了过去。 “来这里还适应?”水月轻声问道。 若漾点头,“自然是好的。” “嗯。”水月笑笑,随后又问:“有没有在虞城发现什么好玩的地方,带我去逛逛可行?我也才到这里,也不熟悉。” 若漾咬唇,想了想,随后说:“我经常去一家茶馆,在哪里听故事,说书先生讲的故事可好玩了。” “那走。” “好。” 若漾回头看了一眼,确定了沉华不需要她,便带着水月离开了。 水月和若漾走在大街上,水月不动声色地环顾四周,小城的白日依旧热闹,店铺林立,摊位接踵不暇,也是十分热闹。 若漾领着水月走进茶馆,在边上的桌子坐了下来。 台上,老先生正在扶着胡子绘声绘色地讲着将军与才女的爱情故事。 若漾倒了一杯茶水给水月,抓了一把瓜子仁便专心致志地听了起来。 水月嫌弃地看了一眼前面简陋的装置,又看了一眼双眼冒光的若漾,本想问话,她这样专心,她便也不打断,心思也回到了老先生的故事上。 高门贵女与沙场将军爱而不得的故事,都是老套路,水月不明白身边的人激动什么。 再看若漾,她听着听着,眼睛竟然开始冒出泪花。 水月不悦地轻呼一口气,没惊动若漾,水月便低下头,这世上爱而不得的事情多了,怎么能讲得完。不由自主地想到了那个红衣男子,她心中一阵悲伤。 她抬头环视了一眼茶馆里的人,似乎都是些平民百姓,这也说明了虞城的百姓的生活确实富足,不然不会有这么多底层人们来追求精神的富足,爱情的幻想。 这个小城,太和平了。 “这城中就没有什么名门望族吗?”水月问道。 若漾没答她,她看若漾,发现那人已经开始落泪。 水月有些厌烦。 她哭什么呀? 水月起身来到茶楼门口,观察着来来往往的人。 多瑶国 小公子蹦蹦跳跳地来到摊位前,撅着一张小嘴说道:“姐姐你做的饼不好吃。” 第151章 母氏劳苦 莹心愣了一下,随后蹲下身,“姐姐也是刚刚做这个,你原谅姐姐一下好不好,过几日婆婆就可以出摊了。” 徐炀咬咬唇,苦着一张脸说道:“我喜欢婆婆做的饼,不喜欢你做的。” “那你要不要婆婆早些来做饼?”莹心问道。 徐炀点头。 “婆婆受了伤,只有好好在家里休息才能早些来做饼,可如果我不替婆婆做饼,婆婆家里就没有吃的,伤就好不了,以后就不能来做饼了。” 徐炀快哭了,可是她说得好真挚,他也不忍心让婆婆带伤做饼。 “那我,忍一下。”想了想,徐炀说道。 “小弟弟,不要哭,给你。”一边的元辛见状,便摊开手心在他面前,手心是两颗糖果。 “谢谢。”徐炀喜笑颜开。 莹心快手快脚地做好饼,“姐姐保证,今天的比昨天好吃一点点,明天比今天好吃一点点好不好。” “好。” “小公子,快回来。”有人喊,徐炀急忙跑回去。 “小公子,这是什么样?”那人问道。 “小姐姐给的糖果,可甜了。”徐炀笑道。 莹心看他跑远,便专心做眼下的事情。 好在,今日也和昨日一样,没什么异样。 夜晚,元辛已经睡下,莹心却睡不着,睁着眼睛看窗外。 天幕没有星光,连带着多瑶国的夜晚也是黑漆漆的。 元辛睡在边上,也许是白日累了,此刻睡得尤其香。 莹心抬手,露出了手腕,不自觉地想起隐碎轻吻她手腕时的样子。 他怎么会那样温柔? 想着,莹心露出一丝笑,细细回味着那人的温柔和细致。 “莹心。”有人叫她,不是袭无,她也警惕了起来,方才抬起的手臂搭在了元辛的肩上,她转头看去。 她没有看到人,看到一阵红光从元辛身上散发出来,便补了一个结界。 莹心便看到悬浮在半空中的男子。 “你是?” “这1500年,多谢将军对小女的庇佑。”那男子深深鞠身。 “您是元辛的父亲。” “正是在下。” 莹心抱拳,“久仰大名,不知今日相见,所为何事?”莹心问道。 “有一事想求将军。”男子面露难色。 “您只管说,凡是为了元辛,我都会做。”莹心拿不准他要说什么,也不方便拒绝,便说道,毕竟两人之间唯一的纽带便是元辛。 “你真是仁心,正是为了元辛。” “您讲。” “再来五日,便是元辛成年礼,她若是想要顺利度过此劫,还需要一件东西。” “什么?” “黑曜石,元辛保命之物。” 莹心蹙眉,“那东西在哪里,长什么模样?” “便是一颗通身发黑的晶石,坚不可摧,可是具体的位置,我已经不知。” “”莹心陷入沉思,忽然想到一事,“这一千多年,一直都是徐瑄大公执政,他们是否知道黑曜石的存在。” “知道的。” “元辛没有黑曜石便无法度过成年之劫,并且必须在成年时使用?”莹心又问。 那男人点头。 莹心顿时感觉到困难重重。 五日,她到哪里去找那个东西? “您上一次见到它时是在哪里呢?” “在皇宫大殿座椅后的鬼偶雕塑眼中,敲掉鬼眼,即可见黑曜石。” 莹心点头,已经在思索要如何取得黑曜石。余光瞟见男人悬浮的身子,便问道:“那下次如何见您?” 男人摇头,“见不着了,能出现一次,已经耗尽心血,必然不会再出现。” “那麻烦您和我多说一些,我都能记住。” 男人点头。 “若以元辛之血滴于黑曜石上,黑曜石没有腐坏,那么黑曜石为真。” “那徐瑄大公喜欢美色,可又生性多疑,凡是与他有了接触的女子第二天都会被杀死,随后做成人偶,继续享用。” “有没有什么既是人偶,又可以保持意识清醒的方法?”莹心忽然问道。 她和徐瑄并没有正面的交锋,徐瑄并未见过她长什么样?莹心很快否定了这个想法,她曾经有那么几次都带兵兵临城下,生莲随之而来,加上她是女子,在军汉中十分显眼,即便徐瑄没有见过她,他的手下也一定见过他,因此用美人计太过危险。 可是不用美人计,她如何快速地接近徐瑄呢? 第152章 对自己的交代 莹心思考着,他们若是知道黑曜石,若也知道其用处,必然有所准备,不如,今夜先去皇宫一探究竟。 “麻烦您与我说说皇宫布局。” 男人便讲了起来。 万冥国 夜行至半时,汝霜才徐徐归来,还未踏入殿门便看到长廊上跪得笔直的隐碎。 “想得如何?”汝霜将手中的弓负在身后,慢慢走至隐碎身边问道。 “属下,此次,以卑劣行径获取爱殇之灵,实在有辱暗卫之名,求上尊除名。”隐碎说道,他的声音有些嘶哑,似乎压抑许久才能说出这些话。 “如何卑劣?” “那女子,我骗取了她的同情和爱慕,侵占了她的身子,最后一走了之,她必然又在苦苦等待我,属下,没脸见上尊。” “呵呵。”汝霜闻言轻笑,她转动手上的长弓,转身对月。 “烨落隐碎,你当真觉得我好骗?”汝霜有些怒,清冷的声音中也有些责备,“你所说的这些事情你不是没有对他人做过?为何此次就觉得卑劣?” 隐碎没说话,他也在思索这个问题。 他向来不屑于这些手段,可若真是到了不得已的时候他也会如此,可是为何到了莹心身上便觉得不该如此呢? 汝霜甩手负于身后,她冷漠地看着隐碎,命令道:“停止使用魔力。” “上尊。”隐碎想要辩解。 “嗖。”一根冰霜刺入隐碎命门,隐碎全身酸麻,身上的魔力悉数散去。 “呃。”隐碎低吼一声,上半身曲在地面痛苦地颤抖。 汝霜仔细看去,他周身似乎有热气。 是的,热气,像是沸水沸腾,热气膨胀。 汝霜想到了什么,唤了一句:““蓝凤。” 嗖,蓝色鸟儿从隐碎额间飞出,落在汝霜肩上。 “他的身上发生了什么?” 蓝凤看了一眼隐碎,双目中尽是怜悯,它开口说人话:“那时隐碎入魇,石心破碎,莹心为了救他便将自己心脏剜出换给他,可隐碎似乎也不愿意要那颗心脏,没过两日便将心脏剜出,自己的心脏位置放入了一颗火种。” 隐碎的意识已经模糊,因此蓝凤也不担心隐碎听见它的话。 而隐碎不知道的是,蓝凤也是汝霜的式神,并且听令于汝霜。 汝霜闻言面色有些凝重,轻轻哼了一声,“好在他剜出了心脏,否则他可能早就死了。” 蓝凤扑扇了翅膀,闻言便也止不住,“当时莹心要剜心时我便想阻止,可我若是破了这个劫,这之后必然有更大的劫数等着他们,便生生忍住了。” “做得对,回去。” “是。” 蓝凤回去后,汝霜便看到他手上的皮肤已经有发皱的迹象,似乎是因为血液已经沸腾,准备破壁而出。 汝霜挥手,那颗冰霜便从隐碎身上取出,隐碎恢复了神识,急忙施法将身体的温度降下。 许久,隐碎才缓缓睁开眼睛。 汝霜还在跟前,只是这一次她的心情平和不少。 “你想要被除名,之后要去做什么?”汝霜问道。 隐碎抬头,双目中有些期待,他说道:“此次,那女子将心脏给我,隐碎欠她一颗心,必然穷尽一生也要为她寻找出一颗心脏。” 第153章 一番深情告白诉衷肠 汝霜轻轻一哼,她问道:“若有,我当初为何要给你安置一颗石心?” 隐碎愣了一下,“也许,还有上尊未找寻过的法子。” 汝霜安静了一会,不撞南墙不回头,便让他去,“你若有事做,本尊许你一段时间的休假,除名便不必了。” “谢上尊。” “另外,还有些事情要提点你。” “上尊请讲,隐碎必然奉为圭泉谨遵教诲。” “这世上最难得便是真心换真心,也莫要想着将一人的心脏移给另一人,否则,不得好死。” 隐碎愣了一下,随后说道:“多谢尊上提点。” “去。” “是。”隐碎脚下生风,飞快的离开汝霜的视线。 汝霜转动长弓朝宫殿走去。 这世上最难的便是真心换真心,不假。 长廊上,她的背影纤弱孤独。 隐碎来时是夜晚,莹心刚刚把元辛安置好,腰间便被揽住。 隐碎带着她一口气落在郊野。 “隐……”莹心刚刚喊了一声,唇便被吻住,他似乎压抑许久,渴求地吮吸着她的唇。 莹心也未说话,她只是顺从着他的攻势。 “莹心,我爱你。”结束后,莹心听到了一句低吼,这话与之前不一样,似乎倾诉了多年未说出口的情感,说得无比真切,短短两句话夹杂着热烈的情感。 “那孩子与我没有关系,我从未与其他人有过孩子。”他说。 莹心愣了一下,孩子?那个落入井中的孩子? “我与若棂也没有关系,我始终只在乎你。” 莹心愣住了,他又把他之前的话推翻了。 看见她质疑的眼神,隐碎渴求地说道:“信我,信我最后一次,好吗?最后一次。” “好。”莹心说道。 此刻的隐碎完全可以用欣喜若狂来形容,他抱住莹心,转了一个圈,复而又要去亲吻莹心,莹心急忙推开他,“休息会。” 隐碎才冷静下来,手指压住了她红肿的唇,问道:“我回来了,那你,不许再向袭无靠近。”他怕极了,之所以马不停蹄地赶回来,便是觉得他回来晚些,莹心便会被袭无占为己有。 “我才没有。”莹心无奈地解释道。 “好,好,哈,好。”隐碎欣喜得词不成句,只说了几个好字便没有再说。 莹心自然能够感受到他的情绪,便也没有说什么,安静地靠在他怀里,嘟囔道:“我好困。” 隐碎环顾四周,这也不是睡觉的地方,这里距离蛮中净倒也不远,以蓝凤的速度来去不过片刻的事情。 莹心看着眼前的景象变化,她有些发愣,“你,我们怎么离开多媱国了,我要回去。” “明日我带你回去。”隐碎抓住她的腰身说道。 莹心看着他胸有成竹的样子便也没细问。 他那样厉害,能够悄声无息地出入各个国家吗? 罢了,不问了,他那样说,必然是有把握的。 思及此,莹心不再考虑,便躺倒在床上,隐碎解了衣服从后面贴上来,莹心转身抱住他,不由得心花怒放,她问道:“隐,为何你的身体什么温暖。” “你喜欢便好。”隐碎答非所问。 莹心抓住他的手掌覆压在小腹上,感觉到他身体的暖意源源不断的温暖着身体血液,便也觉得十分地安心。 他回来了,孩子必然能保住。 “你的手不许拿开。”莹心说道。 “嗯。”隐碎笑道。 怀里的人不再说话,似乎也是真的困,没多久便沉沉睡去。 隐碎搂着她,怜惜的目光落在了她的面容上,手指落到她颈后轻轻摩擦,忽然重重一按。 莹心呻吟一声,下意识地搂紧隐碎。 隐碎叹了一口气,眼中尽是忧虑。 几个时辰后,莹心忽然睁眼坐起身来,嗖的一下点亮了室内的夜明珠。 第154章 锦囊妙计 隐碎也坐起来,“怎么了?” 莹心看了外面的夜色,便下床边穿衣服,“见着你我太高兴了,险些把今天的事情忘记了。”她有些懊恼地说道。 “什么事?”隐碎也穿好衣服。 “昨夜见了元辛的父亲,拜托我替元辛找黑曜石,今夜打算夜探皇宫,看看黑曜石是否还放在原来的位置,你这有夜行衣吗?” “上面那层。” 莹心快手快脚地将衣服穿好,回头一看,隐碎也穿好了衣服。 “劳烦你先送我回去。”莹心说道。 “嗯。” 只是眨眼间,莹心便落在皇宫内。 隐碎直接到了这里,莹心也省事。 此时正是丑时,宫内外一片安静,巡夜的士兵也打不起精神。 莹心一路避开守卫,来到朝殿。 瞧见四下无人,莹心正要小跑过去,身后的隐碎一把拽住她,将她搂到怀里,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随后指了朝殿外长梯下的木桌。 那木桌上供着一尊小巧的石像,前面摆了一碟石子和一碗鲜血。 隐碎一手搂着她,一手凝出冰霜,嗖嗖几声将冰霜刺向殿门口。 “呼”一张大网不知从何处张开,将几粒冰霜铰的粉碎,随后嗖的一声被收回石像上。 莹心庆幸自己被拉住。 “走。”隐碎揽住莹心的腰身,便消失在原地。 郊野 “怎么了?”莹心问道。 “那朝殿,岂是你想进就进?”隐碎问道。 莹心沉默,元辛父亲与她说的都是1500年前的布局,这1500年间发生了什么变化,哪里被布了机关,都要她一一去探索。 “你与我说说你的想法。”隐碎说道。 “元辛父亲,曾与我说过黑曜石的位置,我今夜想着去看看是否还在原来的地方,若不在便再寻他法。” “若是不在,你打算做什么?” “我准备接近徐暄大公。” 隐碎带着面具,虽然看不见他此刻的表情,但从他此刻的嘴角僵直程度便可看出他的不悦。 “你可知,那徐暄大公尤其好色,你若是去了,以你的姿色必然夜夜恩宠。” “我知道,可我总得想法子找出黑曜石呀。” 隐碎抬手,轻轻地敲击了她的脑门,教训道:“考虑问题,莫要这样极端,除了这法子,也许还有其他法子,你与我说说,那黑曜石是做什么?” “元辛父亲说,黑曜石可祝元辛度过成年之劫。” 隐碎盘腿坐下,思虑着,便问,“没有黑曜石,元辛是不是就会?” 莹心点头,也坐到他身边。 “……现在的情况,便是你连黑曜石的位置都无法确定?” “……是。”莹心不得不承认。 “那你也太过冒进,若是黑曜石不在,你这次夜闯皇宫便白白搭了一条性命,即便是在,那你也不一定有命活着出来。”隐碎轻声教训。 莹心自知理亏,靠在隐碎的手臂上,“那你教教我,怎么做?”她不是真的在问隐碎,只是有些无奈,谁知隐碎真的认真思考起来。 “现在当务之急,便是搞清楚黑曜石在何处。” 莹心听着,顺着他说的话思考起来。 “徐暄大公也知道黑曜石的作用,他必然会将那东西保护得很好,若是元辛成年的消息传入他耳中,他第一时间会不会去看黑曜石是不是还在?” 第155章 听说有情人已成眷属 莹心恍然大悟,感激不已,“隐,你真聪明。” “下次你记住了,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将自己置身于火海中,万般计策,应当以保住自己为首位。”隐碎笑了,被夸了,当然开心,又心有余悸地嘱咐。 “嗯。”莹心自然是听劝的。 “那现在便想想如何将元辛成年的消息传出。” “这个不难,元辛成年天有异象,只需照葫芦画瓢即可。” “嗯。” 事情商讨完了,两人便没再说话,莹心才注意到隐碎的手一直在她的腰上。 “再睡一会,还要几个时辰天才亮。”隐碎说道。 “嗯。” 四周妖风阵阵,莹心贪恋着隐碎的体温,一点也不觉得冷。 “隐,我方才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到好多小虫子,他们钻进我的脑子里面,控制着我想你,然后有一天你不在了,我便被那些虫子吃了。”莹心说道,本是闲聊,却感觉到男人身体的忽然僵硬。 “梦是假的,别多想。”隐碎说道。 “嗯,我也没当真,我想你,哪里还需要虫子控制,没有那些东西,我也会想你。”莹心笑道。 隐碎叹了一口气,“困了,睡。” 莹心也没有多说,隐碎的长腿环了过来,将她整个人圈在他怀里,这样,她就可以靠着他好好地睡上一觉了。 隐碎抱着她,面色凝重。 莹心说得不假,那虫子便是牵丝蛊,当初他看到她在向袭无靠近,便在她的莲心上下了牵丝蛊,时至今日,应当已经融入血液骨髓中了。 待回到虞城,便想法子将牵丝蛊解除,不然她下场会很凄惨。 而在她的牵丝蛊解除之前,他不能离开她太久,不然,她真的会死。 虞城 驿站 水月放出了元辛。 那孩子已经昏迷,安静地躺在地板上。 水月走近给她探脉,确认只是昏迷后便没有再管。 她也快要启程回元都了,便是要带着元辛一同回去。 她去领刺灵鸟的时候,便看到在刺灵鸟身上的密令。 秋绪命她,将元辛带回元都。 只是,她总是不甘心就这样回去。 如今莹心不省人事,她总要做点什么才行。 她看着元辛安静的睡颜,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丝灵光,她终于感觉到不对劲了,莹心昏迷不是一两日了,为何不见袭无? 那样在乎莹心的人,去寻莲心时都要寸步不离,而莹心现在这样虚弱,身边一个人也没有,为何从不见袭无? 或许是她来的时日不长,所以见不到袭无? 思及此,她便决定多待两日,若是秋绪怪罪,只管推说魔王阻挠就行。 天明 多媱国 高白婆婆起得老早,莹心回来时便看到高白婆婆准备出门。 “婆婆,您伤好了?”莹心连忙问道。 “小娘子妙手回春,也该好了。”高白婆婆笑道。 “婆婆客气。我正好是来和您告别的,我找到我丈夫了,准备回家。” “哎哟,那可皆大欢喜了。”婆婆高兴地笑道。 “这几日,多谢婆婆收留。”莹心拘身。 婆婆笑笑,“小娘子客气,那老身便再次祝愿小娘子幸福美满。” “多谢婆婆。” 高白婆婆推着推车走在去军营的路上,又再次路过了那个她摔倒的地方,她四下看看,这次没有石子,应当不会有事。 于是她便推着车过去。 此时晨光未露,大街上也没有白日的乱象,也许是年纪大了,再次路过那个地方时她忽然脚一崴,惊叫一声便跌坐在地上。 推车从手中滑出一两米,她叹了一口气,感叹着人不如年少,想要起身脚踝却传来钻心的疼。 “您没事?”有人问道。 她抬起头,隔着面纱她无法判断眼前的女人是谁,只是觉得她身上的感觉尤其熟悉。 “老身……”高白婆婆想要说话,却忽然看见女子领口图案,是一个鬼偶图案。 这是叛军的旗帜图案。 她心中一慌,也害怕与这些人产生纠葛,她还想留着性命等女儿回来。 “我没事,不劳姑娘费心。”她连忙摆手说道。 “婆婆!”那小娘子的声音尤其悦耳,她从远处跑来,拯救了此刻处于水火的高白婆婆。 第156章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 一开始的那位女子负手于身后,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莹心和元辛。 “我们快走。”高白婆婆忙说道,恐惧的眼神盯着那人,生怕她靠近被旁人看到。 莹心回头看了一眼那人,发现她的目光死死的盯住了元辛,元辛也在看她,便伸手将元辛揽到身后,带着婆婆返回家中。 那女子远远地看着,随后轻轻哼了一声转身离开。 回到家中,婆婆惊魂未定,拉住莹心的手叮嘱道:“小娘子,你可要记住,万万不可与那些人产生干系,那些人是叛军,若是被发现会被杀头的。” 莹心在查看她的伤势,听到这样的话一愣,随后说道:“我从乡下前来,京中事也了解不多,婆婆不如细细与我说说,他们是哪里的叛军?”因为她想到,徐暄的叛军会不会便是元辛的盟友。 “唉,说来也是可怜,一千五百年前,徐暄大公杀害了皇室之人自立为主,我们也只是听说,一股势力护送了皇室公主逃了出去,这么多年,一直在寻找反扑的机会。” “那这事,应当是徐暄大公做得不对呀,怎么他们还成了叛军。”莹心随口说道。 “小娘子,你呀,这些话万万不可对旁人说,小心隔墙有耳,咱们老百姓哪里在乎谁当朝执政,不论是谁,我们的生活都不会有太大的改变的呀。”婆婆听闻脸色一变,连忙说道,“你管他谁当王,咱也不还是要出摊的吗?” 莹心摇头,随后说道:“可现在徐暄大公把持朝政,街市门市不张罗,行人目不斜视,不敢聚而言欢,这样的生活,也不好呀。” “这比丢了性命好呀。”婆婆哀怨道。 莹心没有再说话。 百姓对于朝廷没有认同感,亦没有情怀,谁人去留对于他们来说都没有太大的分别,不过是日子过差了,埋怨久积心中,假以时日,必然会被激起且一发不可收拾。 “我已经为您疗伤了,下午便可以活动了。”莹心说道。 “谢谢小娘子呀。”婆婆微微一笑。 “那您好好休息,我晚上再来看您。” “哎,好。” 莹心走后,婆婆无奈地看了脚踝,认命地叹了一口气。 莹心出了闹市,来到城郊,便转身向后,将元辛拦到身后。 很快,早上那女子便落在她面前。 “你是何人?”莹心问道。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在下缪雨。”那人说道。 缪雨,叛军头目。 “你跟了我们一路,所为何事?”莹心对此并不感兴趣。 “瞧着姑娘面生,便想问问姑娘自何方来?” 莹心轻轻哼了一声,“你这话荒谬,隔着面纱,你如何得知我面生。” “这京都之人我都了熟于心,谁家母猪生了几只崽我都一清二楚,从未见过姑娘这号人物,姑娘,快快从实招来。” “我来自偏远之乡,所以你并不识得。” “那,如今是要回去了?” “自然。” “哦……” 莹心瞧她没有敌意,便也松了一口气,带着元辛便走,身后忽然噼啪作响,莹心便感觉到一股强大的电流袭了过来。 她抬手,一朵莲花绽开,挡在元辛面前,裹住袭来的鞭子,炸开。 第157章 博弈和试探 元辛惊讶,便将身形隐到莹心身后。 “你走可以她留下。”缪雨紧握住鞭子说道。 “恕难从命。”莹心说道。 也许她方才考虑过接近缪雨,为元辛寻得一丝庇佑,可是在事情还未弄清楚之前,她必然不会贸然将元辛交出去。 “那便莫要怪我不客气了。”她手中的鞭子噼啪作响,正在她挥动鞭子准备进攻时,元辛忽然从莹心身后出来。 “母亲,莫要为了我大动干戈。”元辛说道。 “元辛,这个时候不要逞英雄,回去。”莹心说道。 元辛却没理,她看向缪雨,“你可是前朝皇军将领缪雨?” 缪雨闻言,收了鞭子,双手一叠,郑重地双膝下跪,说道:“正是下臣,下臣参见公主。” 莹心明了,原来他们已经互相认出对方了。 “将军快请起。”元辛说道。 缪雨起身,身上的气势不似方才那般咄咄逼人,她看向莹心,疑惑地问道:“姑娘与公主殿下的关系是?” “她是我母亲。”元辛说道:“这么多年,一直都是她在抚养我,你,不可对她不敬。” “下臣方才冒犯了,殿下恕罪。” “无妨。” “母亲。”元辛扯扯莹心的衣角,莹心从深思中回过神来,她蹲下身等待元辛的话。 “母亲,如今,我在多媱国也算有了依靠,我便先与他们同去如何?”元辛询问道,大大的眼睛中满满的都是不舍。 “不行。”莹心拒绝,边上的缪雨闻言便开始着急,正要说话,元辛轻轻瞪了她一眼,她便住了口。 “在你未进行成年仪式之前,我不会将你交给任何人。”莹心说得十分笃定。 她不放心缪雨,1500年前,缪雨确实是皇室亲卫,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不敢保证缪雨无二心。 而现在的元辛太弱,她根本无法抵御来自外界的摧残。 元辛眼眶通红,她自然能够感受到母亲的用心,可是……她看向缪雨。 莹心已经起身,她微微欠身说道:“非常抱歉,缪雨将军,此时此刻,我必然不能将元辛给你。” “为何?”缪雨大呼。 “元辛成年后,我便不会再约束她,烦请将军等待几日。” “姑娘,我理解你的心情,可是你知道我们找了公主殿下多少年吗?” “既然都找了这么多年,也不在乎多这几日。”莹心冷漠地说道。 “你!”缪雨急了,只觉得莹心十分的欠揍。 “将军。”元辛连忙说道。 缪雨收回手,气呼呼地看向元辛。 “你告诉我去哪里见你,过几日,我必然去见你。”元辛说道。 “公主殿下,暗部的许多人都盼着殿下回来主持大局,如今,不如回去见一见,安了大家的心。”缪雨说道。 “话说到此,还劳烦将军替我保密,莫要让其他人知道我已在多媱国。” “为何?”缪雨不解。 “……总之,将军只管照做就是。”元辛抬头看了莹心一眼,说道。 “缪雨遵命。”虽然不解,缪雨还是压下了激动的心情,恭敬地说道。 于是,她便只能看着两人走远。 她的主,终于回来了。 两人找到一个山洞中找到隐碎,隐碎已经摘了许多野果,猎了野兽架在火上烤着,边等两人前来。 “来了。”隐碎迎接上去。 “嗯。”莹心轻轻应了一声。 第158章 果子很甜 这里离城里很远,她便放心地说道:“袭无,出来,这里安全。” 隐碎怔住,只见元辛的发簪溢出红光,接下来,隐碎便看到活生生的袭无。 “这几日辛苦你了,好好休息,接下来还有大事做。”莹心笑道。 袭无的视线扫过隐碎,随后点头,略有些疲惫地坐在火堆边上,随手拿起一个果子放入口中。 “要不,将面具取下来?”莹心试探地问道。 “你帮我取。”隐碎倾身,莹心便抬手解了他面具的系带,露出容颜。 莹心看了一两秒,嘴角控制不住地溢出笑容。 “魔王大人,这果子好吃吗?”元辛连忙跑到袭无身边,袭无好似没看见两人方才的互动,点头,“十分甘甜。” 元辛也拿起一个咬了一口,便止不住的赞叹,“真甜。” 隐碎牵着莹心坐到另一边,他抬手给莹心撕了几块肉,又用树叶包住一些肉片,递给元辛。 元辛受宠若惊,嘴里的果子还没咽下,含糊其辞地说道:“多谢父亲。”连忙抬手接过。 隐碎闻言,嘴都快咧到耳朵后面。 袭无吃了一个果子,便自己动手拆了烤架上的肉。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吃饱喝足,莹心便问道:“缪雨是如何认出你的?” “嗯……”元辛犹豫了一会说道:“其实,我并不知道。” “……那,你是如何认出她来的。”莹心只能换一种方式问道。 “我见着她时,脑海里面忽然就浮现皇宫禁卫将领缪雨的事情,也不知道为何,便觉得她便是,也许,我与他们之间存在某些联系。”元辛说道。 莹心想了一下,没有想起什么有用的信息,一边的袭无说道:“多瑶国皇室遵循着一代皇帝一代亲卫的原则,在皇子出生之后便会选定皇子的亲卫,终身保护皇子,而因为皇子成年后会容貌大变,所以皇室之子出生的时候,会将一种名叫寻主线的东西分别拴在皇子和亲卫手上,所以他们之间即使不依靠容貌也能辨认出对方。” “原来如此,这样机密你也清楚?”莹心赞叹。 “嗯。”袭无淡淡应了一声。 “那如果,亲卫叛主,皇子岂不是危险了?”隐碎随即问道,他也好奇。 “不会。”袭无摇头,“若是亲卫叛主,寻主线也会反噬亲卫,所以亲卫对皇子是绝对忠诚。” 莹心若有所思地点头,看来今日是多虑了。 “那,母亲,要将我交给他们吗?”元辛停顿了一下问道。 莹心摇头,“待你成年,不过有些事情倒是可以找她帮忙。” 隐碎便知道她说的是什么。 “你什么时候去找她?”隐碎问道。 “待会,最好能今晚把事情办好。”莹心想了想说道。 “我陪你去。” “好,元辛你等会……” “母亲,我同你们一起去。”元辛打断莹心的话说道。 “您来这里为了操劳了什么多,我不该坐享其成,什么都不知道。”元辛犹豫一下将心中的想法说出。 “嗯……好,不过,你一定要听我的话。”莹心想想,也对,孩子大了,到了独当一面的时候,也不该什么都瞒着她。 “母亲,瞧你说的,我一直都很听话呀。”元辛闻言嬉笑道,她总算不是一个旁观者了。 虞城 入夜 “将军。”辽源叫住安和华。 安和华停住脚步,“作甚?” 第159章 抓到老鼠都是好猫 “我们应当去看看将军。”辽源思虑片刻后说道。 “唉我家夫人等着我回去造人呢”安和华有些无奈,“那小娘子想孩子想疯了简直” “可是” “军师,你就别为难我了,我晚回去一分钟,我家夫人就得发火了,你带上古烈去,一同带了我的慰问。” “带古烈做什么?”辽源不解道。 “当然是给将军瞧病呢,你这脑子”安和华摆摆手,“做戏做全套,走,我与你们一同去。” 郊外的庄子终于被挂上牌匾,题为宁娴苑。 安和华等人去时,高圣正好带着人从后院来,一人拎着一把锄头,脚上带泥,显然刚刚在地里劳作完。 “高圣将军。”沉华拎着一大篓馒头过来,“辛苦你们,快吃些补补体力。” “沉华姑娘客气。”高圣也不客气,接过竹篓分给身后的士兵。 “后院的地我们都翻了,也都种上菜了,姑娘就不要操心了。”高圣边大口咬着馒头边说。 “多谢将军。” “沉华。”安和华喊道。 此时高圣才看到三人。 他狠狠地咬了一口馒头,“沉华姑娘,先行告退了。” 他越过安和华,大步离开。 安和华也气啊,他恨不得把高圣揪住狠狠打一顿,可,终究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舍不得下手。 “安将军,军师。”沉华行一礼。 安和华抬手免礼,“将军状况如何?” 闻言,沉华眼睛直接红了,“将军可别再叫她为将军了,被水月圣女听去了,又以为她有什么心思呢。” “对,说得对,那称为”安和华想想,说得对。 “便称呼一声姑娘好了。” “那姑娘如何?”安和华有些拗口。 “还不是老样子。”沉华朝里面看了一眼说道。 “古烈,去看看。”安和华沉着脸说道:“我与军师不便进去,还请沉华姑娘一同前往。” “是。”身后的古烈答,在沉华的带领下进入房间。 “圣女,最近在做什么?”安和华凑近辽源,低声问道。 “水月圣女和若漾姑娘最近四处闲逛,时常去听书。”辽源低声回答。 安和华努嘴,点头。 不久后,古烈出来了,也是满脸愁思。 “如何?”安和华蹙眉问道。 “将脉象虚弱,全然没有要醒的迹象。”古烈说道,他不能叫莹心将军,可也不能叫姑娘,只能跳过称谓说道。 “唉”安和华叹了一口气,蹙眉无奈说道:“只愿莹心姑娘,早日醒来。” 几人边说边走,出了门口却看到高圣抱着剑坐在门口。 安和华没理他,径直走开。 “高将军,你许久未去营中了。”辽源想了想,说了一句。 高圣起身,抱拳行礼,“军师恕罪,将军未醒,末将不走。” “军师,你说他作甚?你只管放任他在此地,任外面的人流言纷纷,待将军醒来再与旁人一一解释。”安和华吼道。 高圣脸色一变,他完全没有想到这会损害将军的名声,不过细想也是,他日夜守在这里,旁人再如何正直也会诟病他与将军的关系。 可是不守在这里,他不安心。 辽源也没有再说,跟着安和华走了。 高圣看着他们走远,犹豫片刻,还是离开了。 高圣刚刚走不久,一股蓝色光芒便落入园中。 门外的沉华坐在地上,看着天上的月亮昏昏欲睡。 卧室里面,水月站在莹心的床边,她盯着莹心,一步一步靠近。 她手中凝成水剑,高高举起落在莹心眉心上。 去死。 她心中想着,可那把剑却迟迟未动。 良久,她收了剑,转身离开。 出了宁娴苑,水月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却有剑气袭来。 水月回头看了一眼,侧首避过高圣的剑,一个挥袖击退高圣,喝道:“放肆!” 第160章 以恶毒之心摆布忠诚 高圣跌坐在地上,随后才抬头看向水月:“圣女为何在此?” “你在质问本殿?”水月讥讽道。 “末将不敢,只是不解,圣女为何深夜前来?”高圣起身问道。 “先将军便是这样教导属下的?”水月负手于身后问道:“以下犯上,好大的胆子!” 高圣脸色更加不好看,可她句句直指莹心的过错,高圣自然不能认,但是圣女权势过高,他无法与之抗衡,由此,他扑通一下跪倒地上,“殿下恕罪,末将知错,末将不过是关心则乱。” “关心则乱?”水月闻言,呵呵一笑,她换上一副和蔼的笑容,“本殿也并非是责怪你,本殿与她曾经共事,如今好不容易相见,自然也想好好叙叙旧,只是如今她这副模样,实在让人唏嘘。” 高圣不明白她为何换了一副嘴脸,可她不责怪莹心,他也松了一口气,可接下来水月的话让他如坠冰窖。 “你既然心悦于她,便大大方方地守着好了,何必偷偷摸摸,莹心有你照顾,本殿也放心。” “殿下,我没有!”高圣闻言连忙说道。 百般避嫌,却终究还是给将军惹了麻烦。 水月笑而不语,她上前扶起高圣,“你也不必解释,本殿明白,你眼光也是真不错,你是不知,莹心在元都令多少男子思之若狂” “圣女殿下,我没有,我对将军绝无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只是”高圣想要解释,却被水月打断。 “行了行了,本殿乏了,想先回去歇着了。”水月一脸暧昧地笑道,说完不顾高圣便潇洒离开了。 死有什么可怕的,她要莹心活着,活在世人的流言蜚语中,痛苦地活着。 高圣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地看着水月离开。 已经入冬了,他站在冷风中浑身冰冷。 他好像又闯祸了。 安和华前脚刚刚回到府中,高圣后脚便赶了过来,说清楚事情始末。 安和华一脚踹到他的身上,骂道:“就你有心,就你关心将军,就你侠肝义胆,有心?!” 高圣被踹也不敢反抗,默默地承受着安和华的责骂。 安和华恨铁不成钢,可是此时事情已经发生,再骂他也无济于事。 还好,只是水月一人得知。 似乎,也不是什么大事,可他总觉得这水月不怀好意啊。 “滚回家去,无令不得出。”安和华喝道。 高圣咬着牙,却只能听令离开。 “混蛋东西,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安和华还没消气,骂道。 将军受鞭刑之时,他们何尝不想多上门看看,可是他也明白,莹心好不容易从流言中挣扎出来,稍有不慎,她可能又会掉入泥潭中,因此,他们与莹心相处时,尤其注意男女之防,即便从军在外,他们也会要求莹心也会在离他们几里地外休息,不给流言任何机会。 如此小心,高圣还是坏事了。 他怎么就不明白他们的一片苦心呢? 元都 秋绪于高塔煮茶,安静地看着虞城方向。 兰俞落在他身后,秋绪回头,伸手揽过兰俞,“陛下可累了?” “不累。”兰俞说道,看着他盯着的方向,不悦地问道:“你在看什么?” “阿俞,你看。”秋绪伸手指想虞城的方向,“那便是未来生命得以延续之秘法。” 兰俞看去,除了空荡荡的天幕上一轮明月怡人,并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你在说什么?”兰俞不解地问道。 “过几日你便明白了。”秋绪宠溺地笑道。 兰俞仔细看去,忽然说道:“那天边是红的。” 秋绪看去,遥远的天际,一抹红色那样惹眼。 第161章 血海出,鬼偶生 他脸色大变,“阿俞,你可看得清,那些红色是什么?” 兰俞凝神看去,“按照这个距离推算,那应当是虞城上空,但是看不清是什么,但我们离得这样远都能看见,想来,是什么异常。” 秋绪起身,他有些慌张,有些不解,片刻后说道:“我去去就来。” 他朝高塔跃下,黑鹰从他额间飞出窜入他的脚下,带着他朝虞城飞驰而去。 “秋绪。”兰俞大喊,可是男人已经连影子都看不着了。 虞城 家家户户都出门看着天上的异象,那是一片血海,正在源源不断地扩大涌动。 梅姑巷,哑女抬头看天上血海,双目忽然翻白。 多瑶国 大公府 一位老者忽然甩袖起身,瞪大眼睛看着虞城方向。 血海出,鬼偶生。 虞城 水月一边不解地看着天上的异象,她一边后退,却忽然撞到人,她回头看了一眼,是一个眼瞳发白的女子。 “圣女,您没事?”安和华的声音传来,此刻正是夜市喧嚣之际,因此许多人都能看到这异象,他便带了几个兵出来巡逻,恰好看到水月在人群中。 “无事,这是怎么回事?”水月问道。 “末将也不知。”安和华说道,他不慌,但是得装一下,回头对身后的人说道:“多派些人,查探一下城中是否有异样之事。” “是。” 水月忽然感觉到脖子上被卡了一双手,她握住那双手,毫不留情地将其折断。 “殿下!”安和华急忙惊呼道,可是为时已晚,那位梅姑巷哑女双手已被折断,摇摇晃晃地挂在双臂上。 安和华顿感不妙,水月退了一步,不解且凌厉地看着涌上来的人。 这些人皆白瞳,行动诡异。 “来人,疏散群众,保护圣女。”安和华抽剑,挡在水月面前。 人群中一阵惊慌,士兵很快出动,将普通百姓隔开,大街上很快就剩下了安和华等人。 “圣女,你先行离开,这里有末将。”安和华一边退一边说道。 “此等邪祟,本殿还未放在眼中,将军顾好自己。”水月呵呵一笑,十分不屑。 安和华没有再说,抽刀挡开扑上来的人。 只是他一回头,就见刚刚挡开的人全都朝水月扑去。 水月一个旋身,水花击退挡上来的人。 “安将军,为何不杀?”水月问道。 也就说话间隙,衣袖就被一人抓住,她挥剑短袖,可下一秒,头发又被人扯住。 不得已,她挥剑斩手。 “圣女息怒,这些只是普通百姓,多半是被人利用了?!”安和华急忙说道。 “那想想法子,解了我如今的困境?!”水月怒道。 安和华点头称是,不慌不忙地指挥边上的兵两两成对,拉开白瞳人。 多瑶国与他们作战的士兵都是这样的白瞳人,今日天有异象,这些埋伏在城中的傀儡竟然倾巢而出。 这也是将军的计策之一? 他没有多想,他虽然想看水月吃苦头,可眼下几百人围殴水月的情况却也不是他所愿意见到的,便挥刀斩杀人偶。 “救圣女!” 有了安和华的帮助,水月很快脱困。 “他们为何只攻击我?!”水月气愤地问道。 她此刻有些狼狈,衣裳也有些许凌乱,她忽然就想到了被她藏着的元辛。 莫不是,他们也为元辛而来。 “末将不知。”安和华只说道。 “哼,安将军,你好大的胆子。”水月喝道。 “圣女殿下明鉴,末将不知何错之有。”安和华大呼冤枉。 “你戏弄本殿?!” 安和华更加冤枉,“殿下,末将顾念他们都是普通百姓,不敢随意出手。” “你有你的理。”水月甩袖离开。 “恭送殿下。”安和华大喊。 看到水月走远,安和华满意的笑笑,“收拾收拾,送到本将军的营帐。” “是。” 天空血海还在汹涌。 多瑶国 “家主,鬼偶的头显现了。”有人来报。 徐瑄大公杵着拐杖来到院中,惊慌地抬头看向血海,那血海中间,一个黑色的帽檐初露尖角。 第162章 稚子何辜 “不可能,不可能。”他口中念叨着,“虞城那边人偶如何?” “人偶找到了那余孽藏身之处,却被悉数斩尽。” “”徐瑄大公重重咳了两声,“集结大军,进攻虞城,一定,一定,要在仪式完成之前杀了那余孽。” “是。” 他转身急急忙忙地朝着一处走去。 这么多年,他派出去的人偶都察觉不到元辛的气息,暗查不可,明战吃瘪,好不容易等到莹心不省人事的时候大举进攻,可还是被打了回来。 如今,元辛竟然提前成年,难道是天要亡他? 徐暄不服,他杵着拐杖脚步稳健地离开。 他没察觉,身后跟了一众人。 徐暄来到徐炀的房间,那小孩正熟睡,他俯身,关爱地捏捏小孩的脸蛋,随后又走到窗边,疑惑地看着天上的血海。 那人偶的帽檐已经全部露出来了,依稀可见怀中镰刀尖。 黑曜石在此,那余孽怎么可能进入到仪式内? 看来,只能动用他的杀手锏了。 他于是离开。 他走后,莹心和隐碎,缪雨和元辛都在徐炀的床边显出身形。 他们互相看了一眼,皆不明白这个小孩和黑曜石有什么关系。 “我跟着他,你们在此查探。”莹心当机立断说道。 隐碎见她离开,便立刻跟上。 缪雨和元辛面面相觑,缪雨率先上前,检查方才徐暄摸过的地方。 并没有什么异常。 “唔……”小孩轻哼一声,缓缓睁开了眼睛。 元辛一下子拉住缪雨,将她推到黑暗处。 而她就暴露在徐炀的视线中。 徐炀懵懂地看着元辛,“姐姐?你是谁呀。” 元辛浑身僵硬,她正是不知如何回答时,徐炀忽然说道:“你是给我了糖果的姐姐。” 元辛松了一口气,“对,是姐姐。” “姐姐你怎么来了?”徐炀又问。 “姐姐,来看看,你,你想吃糖果吗?”元辛结结巴巴地说道,她现在尤其担心外面来人。 “爹爹不让我吃,说吃糖果长蛀牙。” 元辛的理智慢慢回笼,左右都来了,横竖是一死,不如试试。 于是她坐到徐炀的床边,伸出手,抚摸了他的脑袋,笑道:“你爹爹真好。” 徐炀闻言扁扁嘴摇头,“爹爹都不让我出门,只许我每日去外面买烧饼,可是今天姐姐都没有去卖烧饼。” “因为,姐姐有事情,就没有去。” “哦。”徐炀不是很开心,懒洋洋地应了一声。 元辛心思快速转动,她问道:“你,身上有没有什么特别好玩的宝贝?” 徐炀闻言,眨巴着眼睛想了一会,然后说道:“我就是宝贝呀,我是爹爹的宝贝。” 元辛扶额。 “爹爹总说我是宝贝,说好多人都会抢我,说坏人把我抢走,我就没命了……所以爹爹都不让我出门。” 元辛的心思不在这,还在想着该怎么把话题往黑曜石上引,便说道:“你有没有,见过一颗黑色的宝石?” 徐炀想了一会,点头,随后娇憨地说道:“见过。” 元辛大喜,黑暗中的缪雨也险些控制不住激动。 小孩说:“梦里见过。” 元辛和缪雨同时翻白眼。 “我梦见过一颗黑色的宝石,在火上烤呀烤呀,然后,就变成了我……” 元辛看他的眼神变得有些复杂。 她上下打量了徐炀,问道:“你如今几岁了?” “1,1000岁。” “缪将军,将他带上,我们走。”元辛说道。 此地不宜久留,可她不愿意放过好不容易得来的线索。 “是。” 莹心一路跟着徐暄,一路来到了深山老林。 她看着他打开山门,山门轰轰作响。 那门缓缓落下,徐暄转身离开,莹心连忙闪身进去。 一进门,便闻到了扑面而来的尸臭味,她一时没忍住,便要干呕。 一只手从后面捂住她的口鼻,一股清香闯入鼻内,她才忍住干呕。 莹心回头看了一眼,是隐碎。 第163章 各人心思浮生梦 隐碎朝前面看了一眼,确定没人发现,才撕下衣服作为布条掩住莹心的口鼻,随后拉住她的手小心地往前走。 “轰”身后山门重重落地。 方才那一耽搁,徐暄早已不见踪影。 小道黑暗,四周墙壁上挂着腥臭的粘液,地面湿滑,每走一步都得小心翼翼。 莹心将手指按在眉间,白色柔光从她眉心溢出,越过隐碎缓缓向前流动。 隐碎见状,便亦步亦趋地跟在白狐后面。 转了几个弯,隐约可以看到红光,隐碎一喜,便带着莹心过去。 两人藏于门后,便听到里面传来阵阵嘶吼。 探出身子,便看到一个巨大的深坑中,露出了一个巨型怪物的上半个身子。 那怪物全身怪异,每一块肌肉都是一个惨白的尸首,浑身惨白,心脏位置却有一个鲜红的石头,虽有人形,却无人样。 他嘶吼着,撕扯着身上硕大的铁链。 嗖,徐瑄按下机关,那些困住他的铁链便嗖嗖地收起。 “去,我的宝贝,踏平山河,祝我一统天下。”徐瑄边笑边退,很快离开了。 “走。”隐碎见形势不妙,便反手扣住莹心的腰身说道。 那怪物抬手,便击破山体,气势汹汹地朝外面走去。 方才他半身掩于深坑,仍然巨大,此刻全身暴露在夜色中,便是遮天蔽日。 他所碰之处,山体崩裂,草木枯萎,一瞬间,这深山竟被夷为平地。 隐碎带着莹心一路飞奔躲藏,碎石横飞,又密又急,灰尘掩鼻,呼吸困难。 “隐,你放开我,我能自己飞。”莹心见他面容被尘土掩住,连忙说道。 “我尚能应付。”隐碎只说,手臂未放松一丝。 在蓝凤的加持下,隐碎很快离开危险之地。 “母亲。”有人从身后喊。 莹心回头,便见元辛和缪雨飞来。 “那是何物?”元辛看着远去的怪物说道。 “不知。”莹心摇头,看着怪物远去的方向忽然大惊,“不好,它往虞城去了。” 虞城 水月刚刚安顿了一会便听到咕咕咕的声音,她连忙回头,便看到一只黑色的雄鹰站在窗台,那黑鹰睿智的眼神看了她一眼,便张开翅膀飞起,水月连忙跟上。 树林里 秋绪负手而立,看到水月来眉头稍微舒缓。 “元辛在何处?”秋绪问道。 水月抬手,将元辛放出。 秋绪看到活生生的人站在眼前,双瞳微不可察地收紧,随后对水月说,“若无事,便下去。” 水月暗中观察着秋绪的反应,听他如是说道便说:“臣有事禀报。” 秋绪心思都在元辛身上,他说道:“何事?” “臣今夜去看了虞城前将军,那人实在可怜,如今孤苦无依,却有一人一直守在她身边。” “何人?” “高圣。” 秋绪并不识得此人是谁,此刻也没有太多的心思和水月弯弯绕绕,便问道:“你便直说,你想作甚?” “臣恳请为高圣将军和莹心赐婚,以全一对有缘人。”水月拱手说道。 秋绪闻言才将目光移向水月,他思索片刻后说道:“我已退隐多年,朝中大小事务已不再管,这种事情,你直接上奏给阿俞即可。” “是,臣遵旨。”水月忙说道。她自然知道秋绪不管事,她不过是在试探秋绪对莹心的态度而已,毕竟之前他一直护着莹心。 可是经过上次寻莲心之行,她隐约明白,秋绪是因为元辛才护着莹心的,如今,事情的发展似乎到了一个转折点,元辛已经可以从莹心身边剥离了,如此,莹心的保护符便没有了,所以她才大胆一试。 而事情果然如她所料。 “那臣便先告退。”水月说道。 水月走后,秋绪看着眼前的女孩,她似乎有些呆傻,懵懂地看着秋绪,没有意识到即将到来的危险。 天上血海,鬼偶颈部已经露了出来。 他伸手,一掌穿透女孩的心脏,女孩痛哼一声,眼中终于出现了与懵懂不一样的神色,痛苦。 第164章 危危小城聚众求生 呲啦,秋绪收回手,一颗鲜红的心脏便在手心,他挥袖,心脏便消失不见,眼前的女孩愣愣地看着秋绪,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食了她,莫要让旁人发现。”秋绪说道。 黑鹰从他额间飞出,硕大的体型扑到那具尸体身上。 天上的血海在一瞬间消失不见,秋绪抬头看了一眼恢复正常的天空,若无其事地甩了甩手指上的鲜血。 今夜安和华造人计划失败,一事接一事地发生,处理完水月的事情,刚刚回府睡了没多久,便感觉地动山摇,他腾地一下起身,气急败坏,便冲到外面想看看怎么回事。 “将军,多瑶国大举进攻。”有人在外面喊道。 安和华大骂,一边骂骂咧咧,一边穿好盔甲离开。 敌军来势汹汹,比往日更加密集的敌人人踩人地朝着虞城涌来。 护城结界摇摇欲坠。 “我的个老天,这么多。”安和华额头溢出冷汗,他看着爬满结界的白瞳人,也不由得有些紧张。 “喷火。”安和华命令道。 “呼!”护城结界燃起了熊熊火焰,将白瞳人烧个精光。 可是一批刚刚烧完,另一批便接踵而至。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可是更加不能开城迎敌,以敌我双方的人数差距,结界一开,虞城只怕会生灵涂炭。 他正在想着该如何是好的时候,一阵阴影忽然覆盖而来。 地面晃动,城墙沙砾坠落。 虞城兵将抬头,便看到一个巨大的脑袋挡住了月亮,它抬手,拨开攀爬在结界上的白瞳人,高高举起手,一拳狠狠砸在结界上。 嗡嗡鸣声传来,久久不息。 这一声,可使人晕厥。 安和华很快恢复心神,他连忙说道:“快带人,去将城中的百姓转移至幽谷。” “是。” “高圣。”安和华喊道,却发现高圣不在身边,他才想起高圣被他关禁闭了。 “将军,再这样下去恐伤及无辜,不如开城迎战,为百姓转移争取时间。”辽源说道。 “命众将,点火,骑马,迎战。”安和华命令道。 “是。” “将军!”有人喊他,手快脚快地飞奔而来,“末将来迟,将军恕罪。” 安和华回头一看是高圣,一把拽过他,“待会你带一对人马,从侧面吸引敌人,一定要将战场的重点拦在虞城外。” “是。” “辽源,让李医师带着军中医师,随百姓撤离。” “是。” 巨型怪物第二拳已经砸下,不少士兵都七窍流血,更别说普通百姓。 水月也闻讯而来,她看到外面的情况,也大概明白什么情况,没有多问,她站在城池高处施法,水雾从她身上散发而出,溶解了大部分的嗡鸣声,很大程度地减少了城中人受到的伤害。 “水妖,出来。”她唤道。 一名身形苗条的女子从她额间飞出,围绕水月轻舞。 “城中事便交于你。” “好的。” 水月抽剑,随众将一起出战。 结界再次合上,这就意味着出来迎战的将士们除了打赢这场战斗之外别无退路。 不幸的是,出来的士兵都是能应付白瞳人,那怪物仍然在捶打着结界。 咔嚓,结界出现了一丝裂纹,怪物怒吼一声,他双手高举,狠狠落下。 “啪”飞驰而来的一击击中怪物的脸,那举起的双手也就没有落下。 莹心姗姗来迟,看了一眼下面的战况后便祭出生莲。 “将军,将军来了?!”有人大喊。 第165章 庞然怪物危高楼 水月也抬头看了生莲一眼,不由地轻哼一声,看向怪物对面的女子。 安和华和辽源抬头看了莹心一眼,随后继续杀敌。 侧面的高圣已经被围攻,他也看到了莹心,一阵激动涌上心头,他振臂高呼,“兄弟们,将军来支援我们了!” “是!” 怪物看着眼前的莹心,伸手便去抓她,莹心飞身避过,抓住隐碎丢来的冰魂链,绕到它的侧面,另一面隐碎与莹心交叉而过,勒紧了怪物的颈脖。 巨手伸了过来,抓破冰魂链,深入体内的寒气只是让它行动略有些迟缓而已,并未伤及要害。 眼见它又要去攻击结界,隐碎抛出冰魂链拦在它面前,这结界是莹心所制,若是结界破,莹心必然受伤,于战局不利。 冰魂链破,另一波冰魂链又再次涌来,拴住它的双手,暂时制住他的行动。 莹心方才落在地上,便被白瞳人按住,一把骨扇刺来,隔开了袭向莹心眼睛的双手。 莹心用魔力震开白瞳人,一把将元辛抱起,她太小了,这样出现在战场中很危险。 “你怎么来了?”莹心问道。 “不放心母亲。” “不必担忧,我无事,袭无,将元辛带走。”莹心一边持剑劈开扑上来的白瞳人,一手将元辛转到身后,说道。 “母亲,我不走。”元辛用骨扇应对着莹心身后的敌人,喊道。 “别胡闹,很危险。”莹心收剑,再次刺出时剑上燃起熊熊火焰。 “母亲,好厉害。”元辛惊喜地喊道。 莹心抬头扫了一眼独自应对怪物的隐碎,忽然飞来一人,一把巨大的长剑利落地斩断抓向隐碎的手。 “隐碎,剑仙来也,还不速速恭迎。”来人开朗大笑。 隐碎收回冰魂链,目光淡淡地看了一眼男人,再次放出冰魂链,刺穿巨人的身体。 来人是万冥国暗卫,俞剑。 莹心见他压力缓解,便也放心。 “元辛,我放你下来,你跟好我。” “好。”元辛兴奋不已。 寻找机会,莹心便将元辛放下,安心迎敌。 “下面的火可真大。”俞剑笑道。 隐碎朝下看了一眼,未言。 而刚刚被俞剑砍下的那只手也在瞬间接了回去。 “这怪物了得,莫不是不死之身。”俞剑惊呼。 “你再砍一次试试!”隐碎说道。 俞剑来了,很大程度的分担了他的压力,冰魂链刷刷的刺入巨人的身体。 巨剑举起,又一次砍下那只手,果然,巨剑落下,手便接了回去。 “哇。” 接下来,俞剑不断地挥剑砍下,断肢不断地接了回去。 试了几次,俞剑便不再尝试。 好在,在隐碎的冰魂链之下,巨人行动迟缓,可他还在不断地举手,想要击破结界。 元辛跟在莹心后面,有莹心的庇护,她杀得那叫一个痛快。 水月隐碎感觉到一丝熟悉的气味,她抬头看去,只见莹心带着高圣和元辛边杀敌边靠近。 她瞳孔睁大,不敢置信地看着元辛。 若是莹心醒来出现在这里不足为奇,可元辛不是已经交给秋绪了吗?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一晃神,手臂就被抓住,一把长剑砍过来,接了她的困局。 水月抬眼便于莹心对上眼了。 重新回神,她凝气击敌,可再看元辛,她身上明明散发着一股不属于自己的魔气。 她每使出的每一招都在这股魔气的加持下更加威力无穷。 她抬手,一击袭向元辛。 呼,水汽还没到元辛身上,便被一股黑气挡回。 是袭无。 水月有些震惊,莹心拉过元辛,将她推向安和华。 “将军!”安和华不解。 莹心没有多说,她挥手,火焰扑向袭击过来的白瞳人。 “换一批。”莹心说道。 第166章 一击破,万偶生 “是。”安和华答,结界开合,从城里出来的士兵将精疲力竭的战士抬进去,另一批勇敢的将士上了战场。 火焰坚持不了多久,很快,前扑后涌的白瞳人便踩着前方的尸体扑向莹心等人。 莹心没有与他们做过多纠缠,直接飞身来到巨人身边。 火焰从巨人指尖蔓延,可是他体内的寒气使火焰蔓延得十分慢,没多久就熄灭了,并且在刚刚熄灭的地方,肉身很快恢复。 “哇哦,火攻也无效。”俞剑大呼。 莹心倒向结界躲避抓挠,也就这一仰面的机会,她看到了藏于尸身肉海的那个红色宝石。 隐碎飞身而来,接住莹心。 “你看。”莹心指向巨人心脏地方。 隐碎抬头,也看到了红色宝石。 “剑仙,击他心脏位置。”隐碎大喊。 “好咧。”俞剑御剑飞至巨人身后,他双手合一,一把细长的剑在他身后凝成,他伸手指去,长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处刺向巨人心脏。 “哗!”长剑出,巨人倒。 水月也感觉到巨人的异动,她看着巨人倒下的方向,心思微动,飞身来到巨人脚下,一瞬间,白瞳人就被吸引到巨人脚下。 那巨人前后晃动,随后直直地倒向虞城结界。 咔嚓,结界破裂。 隐碎扶住莹心的腰身,落到城池上。 莹心跪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吐着鲜血,可下一秒她来不及伤痛,便推开隐碎飞奔过去。 被这狠狠地一砸,城池破,山崩地裂,无数的生命落入裂缝中,战场惨叫不绝于耳。 而更为可怕的是,那巨人落地之后分解成数万个与城池般高的巨人,他们刚刚落地,便气势熊熊地杀向城内。 “不!”莹心嘶吼,她推开隐碎,持剑飞奔而去。 她红了眼,除非她死,否则这群怪物绝对不能伤害城中百姓一根毫毛。 火墙腾地而起,拦住了怪物们的去路,莹心持剑从后面飞来。 “白狐,助我。”莹心喊道。 一声兽鸣,附在莹心的剑上,一击,将即将跨过火墙的一物斩断,那死去的巨人落地,再次分解成与方才半大的怪物。 白瞳人见到结界破,便越过安和华等人的防线,从城中涌去,方才进入城中的士兵纷纷拿起武器迎敌。 可谁也没看到,那火墙之后,是一群群集聚在一起等候多时的正义之士。 他们是镖局之人,他们没有随百姓迁走,而是等在此处,若是城破,他们便伸出援手。 如今面对纷涌而来的白瞳人,他们便毫不犹豫地举起武器加入战斗中。 而隐碎和俞剑赶来支援莹心,那怪物杀不尽,每一次死亡都会分解成无数比方才小一半的怪物,直到组成怪物的每一个尸首落下变为白瞳人,才能被火焰吞噬。 在斩了数个巨人后,在扑面撒来的腐肉里,莹心终于没有控制住,转身干呕。 冰魂链飞来,刺穿要袭击莹心的巨人,隐碎飞奔而来,抱住莹心飞起。 莹心一边掩住口鼻,一边伸手,折了一截冰魂链含入口中,冰冻五识。 莹心再次推开隐碎,投入战场中。 这一场战争昏天暗地,莹心,隐碎和俞剑和镖局之人一直拦在前面,拼死抵抗,后方的安和华也率兵奋力杀敌,值得庆幸的是,生莲一直在,因此他们虽然会累,可不会死。 最后,虞城被夷为平地,多瑶国败。 莹心站在尸山之上,直到感受到众人的欢呼,她才抬手拿出口中的冰魂链碎片,怔怔地看着战场的满目苍夷。 “安和华。”她含泪嘶吼。 “将军。”安和华飞奔而来,他虽然狼狈,却未受伤,因此看到莹心满身伤痕时,他不由得狠狠吃惊。 “人呢?城中的百姓呢?”莹心颤抖地问道。 第167章 城破山河在 “将军放心,敌人来犯之初,末将便将百姓转移至幽谷。”安和华答道。 “好”莹心松了一口气,她再次抬眼看去,便看到元辛和缪雨渐行渐远,离开了战场,她这才缓缓露出一丝笑意,脚步虚浮地缓缓走下尸山,举目张望。 “莹心。”隐碎赶了过来,莹心见到他,终于完全放松,倒了下去。 “将军!”安和华的声音吸引来不少人,隐碎回头看了他们一眼说道,“安将军,我带她下去休息,这里交给你们了。” “你照顾好将军,这里交给我们。”安和华信誓旦旦地说道。 隐碎快速离开,那朵巨大的生莲也消失不见。 水月抬头看了一眼方才生莲在的地方,喃喃自语,“这生莲,真是好用。” 蛮中净 莹心刚刚落地便止不住呻吟。 “莹心,怎么了?” “冷。”莹心捂着小腹呻吟道。 隐碎快步回到屋里,想要去拿药箱就被莹心一把拉住。 “隐,冷。” 隐碎无奈,只能抱住她。 莹心握住他的手,一路往下落在小腹上,“他冷。” 冷到骨头发疼的那种冷。 “莹心,深呼吸,感受我的体温。”隐碎说道,一边轻揉着她的小腹一边安慰道。 莹心抓住隐碎的衣服,紧张而慌张地看着小腹,一边喃喃自语道:“别走,母亲求你,别走” 平日她都用魔力压着体温,以供孩子有一个温暖的孕育环境,可今日,又是生莲,又是杀敌,根本就没有多余的魔力来兼顾自身,加之食了冰魂链碎片,哪里的环境更加恶劣。 隐碎看着她落泪,挣扎了片刻,他抬手捏住莹心的下巴,握住她的唇,也不再使用魔力控制自己的体温了,源源不断地将热量输入她的口中。 莹心自然感觉得到,更加亲密地向隐碎靠近。 虞城外。 元辛立于战场外,担忧地看着虞城的方向,“也不知道母亲如何了?” “公主,我们该回去了。”缪雨说道。 “你先走,在前面等我一下。”元辛说道。 “是。”缪雨于是不远不近地走在元辛前面。 “魔王大人,方才为什么不出手?”元辛问道。 “我修为太高,出手有违天道,必遭天谴。”袭无说道。 这也就是他并不参与这场战争的原因。 “啊母亲那么辛苦,您却不能帮她。” “两个孩子打架时你可曾见过大人参与?”袭无有些不悦问道。 元辛被训斥连忙道歉:“魔王大人,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罢了,三日后你成年,我便离开就好。”袭无说道。 元辛抿着唇,有些委屈,沉默了一会也没有多说什么,小跑追上缪雨。 袭无其实已经很不想在元辛身上呆,他此刻无比地担心莹心,可到底元辛的危机还没有解除,加之是莹心委托,所以他也只能按耐住担心待在元辛身边。 元都 秋绪回来时天已经大明,兰俞正与群臣商量着虞城的事情。 “陛下,水月圣女的折子。”宫人捧着一只青色刺灵鸟跑进来,扑通一下跪倒大殿中央。 兰俞急忙起身,她快步上前拿出刺灵鸟脚上的信件,展开一看,半喜半忧。 “诸位不必忧心,水月圣女来信,称,多媱国举全国之力,也只能与虞城抗衡,此战虽然两败俱伤,但多媱国已不成气候。”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群臣恭候。 兰俞将信纸展开,便看到了最后那一句请旨,眉心微拢,未置可否。 “虞城此战大伤元气,着令周围关口,全力协助虞城战后重建,若有怠慢,必不轻饶。”兰俞便边走边说道,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谨遵陛下圣意。” 手中的信字被揉成一团,兰俞缓缓开口,“圣女来信,前将军与军中将士高圣情投意合,请娣赐婚,众卿以为如何?” 为首的芒零嘴角微抽。 第168章 食之为肉糜,触之为心结 “陛下,莹心千年前祸乱国政,陛下饶她不死已经是莫大恩赐,又怎能如她所愿,选一同心之人共度余生,她这样潇洒恣意,我等如何面对死去的英灵?” 芒零余光扫过说话的人,是那场叛乱的受害者,其子皆亡,其妻被妖兽吞入腹中。 “大夫说得对,那样的人,就该日日鞭刑,让她牢记不敢再犯。” 有人附和。 殿内一片声讨之声。 兰俞看着他们情绪激昂的样子,嘴角微微勾起,元都容不下莹心。 “首辅,你如何看?”兰俞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芒零。 芒零上前一步说道:“臣,有些愚见,恐陛下怪罪,故而不敢言。” “你只管说,娣恕你无罪。” “多谢陛下,臣认为,莹心虽然往日风光,可如今与庶人无异,此等小事,实在不值得群臣争议,陛下操劳。” 兰俞的眼神有些阴沉,她说道:“首辅所言甚是。” “可如今,圣女的折子递到陛下面前,陛下也无法忽而不见。”芒零又说。 兰俞眼中阴霾散去,她微微一笑:“首辅有话,不如一次说完。” “圣女说,莹心与高圣两情相悦,可这世上,有多少人的感情能如陛下与秋绪殿下一般情比金坚,陛下不如就成全了他们,看他们之后会如何。恰好,虞城才经历战火洗礼,有一桩喜事也可冲冲喜。” 兰俞的嘴角弯起,这笑中带着得意和自信。 方才她也不愿意促成这桩婚事,可芒零说,没有人能与他们一样情比金坚,那么,她愿意赌一赌,赌输了,就当成就一桩美事,若是成了,她便要看到她后半辈子在婚姻的牢笼中痛苦折磨。 岂不乐哉。 “传娣旨意,莹心与先驱将军高圣,三日后完婚。” “是。” 下朝后,兰俞便来到了修然宫 得知秋绪在小厨房,她便轻手轻脚地过去,看到男人的背影,她嘴角笑意加深。 她抬脚走过去,却被人阻止。 “厨房油烟重,你不要进来。”秋绪说道。 兰俞答了一声,便倚在门框上等他。 不一会,秋绪熄了火,端了一壶肉汤过来。 “天气渐凉,我去猎了一些好东西给你暖暖身子。” 兰俞喜上眉梢,原来他的离开是为此。 “昨夜虞城爆发了大战,多媱国忽然大举进攻你可知道?”兰俞边坐下边说。 “嗯,结果如何。”秋绪未抬眼,问道。 “安将军骁勇,此次虽然两败俱伤,但是多媱国却再无反击之力,倒也,算是半个喜讯。” 秋绪拿了碗,给兰俞盛汤,特地多夹了几块煮得极熟的肉,放到兰俞面前。 “那战后重建呢?” “我已命各部着力,尽量满足虞城的诉求,以祝虞城恢复。” “尝尝。”秋绪说道。 兰俞才缓缓低头,拿起勺子轻轻搅动汤汁。 她的长发顺着肩膀滑落,秋绪眼疾手快地接住,随后怜爱地将它拢至身后。 “真好喝。”兰俞抬头笑道。 秋绪闻言露出浅淡的笑意,“吃快肉。” 兰俞便挑了一块熟透的肉片放入口中。 秋绪杵着下巴看着兰俞,看着她时而蹙眉时而欢笑,他有些恍惚,仿佛又回到了许多年前,他初见兰俞,睁开眼时,少女笑容明媚,那纯真的笑容值得他为之放弃所有来守护。 一壶汤都被喝完了,在秋绪的督促下,兰俞吃得极饱。 “撑了?”秋绪嬉笑道。 兰俞轻轻瞪了秋绪一眼,“你还知道我会吃撑。” 秋绪看着空了的碗,笑而不语。 第169章 众生皆苦 多媱国 元辛回到山洞时徐炀蜷缩在草堆上,痛苦至极。 元辛连忙跑过去。 “怎么了你?”她扶起徐炀问道。 “姐姐,脑袋疼。”徐炀泪眼汪汪地说道。 元辛闻言,便检查他的脑袋上是否有伤口。 “我想回去找爹爹,爹爹有药。” 元辛顿住了手,她试探地问道:“莫不是,你每次脑袋疼,爹爹都会给你吃药。” 小孩点头,可怜兮兮的。 元辛眼中有不忍,轻拍着她的背脊安抚道:“你是不是每日都要吃药。” 小孩再次点头。 元辛看了缪雨一眼,缪雨愣了一下,刚刚似乎从元辛的眼中看到无措和慌张,也许是错觉,回过神来时那人垂首,柔声安抚着怀里的小孩。 元辛手指按压着徐炀的脑袋穴位,折腾了许久,他才沉沉睡去。 元辛将他放下,拉着缪雨走到山洞口。 “公主,何事?”缪雨问道。 “徐炀,便是黑曜石。”元辛说道。 缪雨吃惊,没有想到他们苦苦寻找的黑曜石竟然日日在人前招摇过市。 元辛盘腿坐在地面,解释道:“黑曜石,本没有生命,是那徐暄用烈火炙烤,形成苦痛之灵,以黑曜石塑成肉体,这才有了如今的徐炀。” “那,公主的成年之仪岂不是有了保障。” “……嗯。”元辛淡淡应了一句,之后似乎就陷入思虑之中。 “你先回去。”片刻后元辛说,“黑曜石丢失,徐暄必然会大动干戈寻找黑曜石,恐怕与你们不利。” “正因如此,所以我才应该在此保护公主和黑曜石。”缪雨不依。 “这里不用你。”元辛说道,“他们找不到这里的,我现在担心父亲旧部被发现,你快些回去,这三日,我若是不传唤,你便不必来。” “是。”缪雨说道。 “还有,我不许你向旁人透露我与黑曜石的下落。” “是。”缪雨答了一句,再次看向元辛的目光有些不一样,在她身上缪雨好像看到了先帝的影子。 缪雨走后,元辛才缓缓弯下笔直的腰板。 身边魔气波动,元辛看去,勉强地挤出一丝笑容。 “魔王大人。” 袭无看着她面色不佳,也未说什么,挥袖间放出阿洛。 “阿洛。”元辛的眼中涌出惊喜,她蹭的一下起身抱住阿洛,“阿洛我好想你。” “嗯。”阿洛会的话不多,便也只是嗯嗯啊啊几句。 阿洛忽然像是被什么吸引,她缓缓推开元辛走向徐炀。 元辛不解,袭无的瞳孔猛地一缩,似乎意识到什么。 只见阿洛跪在徐炀身边,忽然小声抽泣,接着她回头看向元辛和袭无,磕磕巴巴地说道:“他,很痛苦。” 袭无闭上眼睛,阿洛也是痛苦之灵,自然能够感受到徐炀的痛苦。 元辛跑了过去,连忙去擦阿洛的泪水,“好阿洛,不哭。” 她也知道徐炀很痛苦,可是又能如何,如果继续给他喂药,那么他就不能恢复黑曜石原形。 所以她也只能看着徐炀痛苦。 擦着擦着她的眼中也落下泪水,她同样不忍心,可是她别无选择。 父亲的旧部被追杀千年,这些年东躲西藏,不得安生,好不容易等到她回来了,这个时候万万不可心软。 她再次抬手去擦阿洛的泪水,安慰道:“两日,过两日他便不会再痛苦。” 阿洛将信半疑地点点头。 袭无看向阿洛,他忽然想,莹心面对阿洛是何种心情?会不会想起阿洛诞生的那个夜晚,如果是,那他就不会再将阿洛放回莹心身边。 蛮中净 隐碎一直守在莹心身边,给她换了衣服,上了药,看着她睡梦中不安的容颜,忧心忡忡。 莹心轻哼一声睁开了眼睛,第一反应便是看身边的这个男人是谁,看到隐碎半撑着身体看着她,便缓缓松了一口气。 第170章 毒发入梦 “做梦了?”隐碎问道,用袖子擦拭她额上的冷汗。 莹心面容憔悴,她伸手抚摸隐碎的脸颊,感觉到真实的触感后,才松了一口气,随后缓缓沉入他的怀抱。 “不知为何,总是做那个奇奇怪怪的梦。”莹心叹了一口气说道。 隐碎不语,牵过她的一缕长发绕在手指把玩,她还在说:“总是梦到那些小虫子啃噬着我,反反复复的。” 隐碎的手顿住,那发丝丝滑,脱离了他的牵制之后便飘落在枕上。 “你还回多媱国吗?”隐碎答非所问。 “先回虞城看看。”莹心疲惫地闭上眼睛。 隐碎的手掌向下探去,落在了她柔软的小腹上。 “莹心……你,爱我吗?”许久后,怀里的人睡意又涌了上来,半梦半醒间,她听到隐碎问。 “嗯。”莹心柔软地应答。 “那你,会恨我吗?”隐碎循循善诱。 “不……” 隐碎没有再问,如今她的回答,他不知是受到牵丝蛊的影响还是出于本心,所以都不作数。 “碰碰”结界外传来碰撞的声音,隐碎的思绪被拉了回来,莹心也被吵醒,撑起了身子不解地看向外面。 “我去看看。”隐碎说道。 隐碎走后,莹心看着方才的位置怅然若失,随后也缓缓起身。 穿过回廊,被看到隐碎与俞剑迎面走来,起风了,发丝迷了眼,她竟然看不清前面的人,就像在梦里时,他也是那样渐行渐远。 这梦是在告诉她她终究会失去隐碎吗? 想着,竟然湿了眼眶。 温热袭来,直到被隐碎裹入怀里莹心才缓缓回过神来,她也顾不得还有外人在,连忙伸手抱住隐碎。 她不知她为何这样伤春悲秋,这样脆弱。 俞剑站在后面看着,嘴巴张得老大。 他与隐碎相识多年,从未见隐碎这样对过一个女子。 方才那女子似乎被风迷了眼,身边的人便直接小跑过去抱住,如此小心翼翼,好似呵护着什么珍宝似的。 他甩甩头,似乎来到不是时候。 “冷吗?”隐碎柔声问道。 莹心摇头,慢慢推开隐碎,“还有外人在。” “无妨,他不算外人。”隐碎说道。 “哎,哎,差不多了……”身后的俞剑大呼。 隐碎才依依不舍地放开莹心,牵着她的手走向俞剑。 “他说,找你有事。”隐碎说道,随后为莹心介绍俞剑:“俞剑。” 莹心欠身行礼,俞剑连忙回礼。 “不知您找我有什么事?”莹心开口问道。 “哦,是这个。”俞剑摊手,手中便出现了一块红色宝石。“从那怪物身上取下来之后便一直留在身边,也没找到合适的机会交出来。” “多谢。”莹心拿起红色宝石,对隐碎说道:“这便是我去多媱国的第一要务,此为凝血核,可以无限制的造出新的鲜血,本来是要送到东岩国的,但是不想半路被打劫了。” “嗯。”隐碎淡淡哼了一声,随后对俞剑说,“没事便先回。” 俞剑听到隐碎下逐客令,心中鄙夷,为了和美人相处,连兄弟都不要了。 可他也是个识时务的人,战场上莹心有多辛苦他是看得见的,此时这个病怏怏的样子显然还在养伤,这个时候冒昧打扰确实不应该。 于是,他爽快利索地告辞走人。 俞剑走后,隐碎的手便攀上莹心的腰身,轻声叮嘱,“我们快回去,你还有伤,不好见风。” “嗯。”莹心应了一句,便由隐碎带着离开风口。 此时的两人,都还不知道虞城发生了什么。 虞城 虞城收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支援,不过两日的时间便将虞城恢复如初,美中不足的护城结界没有再次开启。 这个,恐怕得莹心来弄。 安和华有些为难,因为他也不知道这护城结界是如何开启的,还能喷火,真是高端玩意儿。 百姓从幽谷迁过来,除了有几个人受了轻伤,农作物无法恢复需要重新栽种外,战争对于他们没有丝毫影响。 安和华站在城门口看着一个个涌入的百姓,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直到看到那个和莹心一模一样,仍在昏睡的人偶他才反应过来。 在百姓眼里,这场战争的胜利和莹心无关,这会很大地影响莹心在百姓心中的威望。 可是经历了战争的人都知道,那时士兵都被白瞳人缠身,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对付那个巨人怪物,若非莹心来的及时,拿出了生莲,他们恐怕真的会被白瞳人拆碎吞入腹中,那巨人也该会早早地破了结界,一路杀到元都。 他刚刚要开口,水月便持圣旨前来,生生打断了他要说出的话。 第171章 全员都是工具人 天冷,安和华被冻得头脑发晕,他脑袋嗡嗡作响,他再也掩饰不住目光中的不满,直直地盯着水月。 他被封为功勋将军,刻入功劳簿,为后世纪念。 “圣女殿下,我们将军呢?陛下赏了她些什么?” 水月站得笔直,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她不解地问道:“将军在说什么胡话?这虞城的将军便是您呀。” “我问的是莹心,她明明才是那个最辛苦的人。” 水月啊的一声,随后拿出另一道圣旨,“陛下有旨,赐莹心和先驱将军高圣姻缘,明日完婚。” 站在安和华身后的高圣还没从刚才的愤怒中回过神来,又被重重一击,“我不愿意。”他连忙喊道。 水月看着他没规没矩的样子,重重哼了一声,“不愿,便是抗旨。” 安和华压了怒气,他跪在水月面前,说道:“末将无能,无法统管虞城,恳请陛下复莹心之位。” “将军是被喜讯冲得脑袋发晕了吗?”水月连忙上前扶起安和华,“那莹心,在其位不谋其职,因着些儿女小事置虞城不顾,如何比得上将军?将军不知,陛下大大地夸赞了将军,若不是将军拼死抵抗,两日前,被夷为平地的可不只是虞城了,功勋将军,实至名归。” “可是你明明知道是因为莹心我们才活了下来。”安和华激动地说道,“如果不是……” “将军在说些什么?莹心不是躺在那里了吗?”水月看了一眼被沉华抱住的人偶说道。 沉华没有注意到这边的争吵,小心地扶住人偶上了马车。 安和华愣住了,这个人居心狠毒呀。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水月递到元都的折子完全没有提及莹心。 “水月圣女,此举,会令虞城将士寒心啊。” 水月渐渐没了耐心,她放开安和华的手,说道:“本殿实在不知道将军在说些什么,将军若有不解之惑,大可上书与陛下,大可不必为难本殿。” “殿下说得极是,末将一定会上书与陛下,讲明事情原委,还莹心一个公道和清白。” “将军刚正不阿,实在令人敬佩。”水月未正眼看他,轻轻嘲讽一句后便转身离开,走了两步又回身对呆若木鸡的高圣说道:“高圣将军,莫要忘记明日完婚,否则,你的好将军,即便回来了,也是个抗旨不遵的罪犯。” 一句话,使他们陷入更大的危机。 蛮中净 正午 莹心坐在莲池边,惬意地摘着莲蓬,结界外又有人敲门。 隐碎领着俞剑进来,对莹心说道:“他有事和我们说。” 莹心忙起身,隐碎便将两人领入凉亭内。 “赐婚?”莹心有些讶然,看了隐碎一眼,隐碎目光深沉,看不出所思所想。 “多谢你告诉我这个消息。”莹心想了想说,“发生这样的事情,那我,便抓紧回虞城。” “举手之劳。”俞剑说道。 莹心起身离开,隐碎才问:“你不用回万冥国吗?一直在虞城?” 俞剑轻转着手中的茶杯,笑道:“怎的,迫不及待赶我走?好和你的小情人你侬我侬?” 隐碎早已经习惯了他没个正形的样子,也没有责备,只说:“万冥国不忙吗?你一直逗留在外,尊上也不会责备。” “哎,好心当成驴肝肺,我这好不容易给你解了围,你便过河拆桥?” 隐碎白了他一眼,“有事说事。” “哈哈哈哈,不逗你了。”俞剑大笑,“尊上说,你应该需要我的帮助,便让我出来找你了。” 隐碎听完,反而没有那么轻松。 “想不到隐碎大人摘了面具是这般英俊潇洒。”俞剑调侃。 “哪比得上剑仙,颜如冠玉,貌比潘安,才比子建,玉树临风。”隐碎也不客气,一波商业互吹输出。 “哈哈,谦虚谦虚。”俞剑大笑,煞有介事地摸摸下巴,也不客气地承认这夸奖。 两人唠着,不一会莹心出来了。 隐碎起身,依旧如同往日一般牵过她的手。 莹心出现在军营时几人只觉得无言面对,尤其是高圣,扑通一声跪在了莹心前面。 第172章 醉翁之意不在酒 莹心扶起高圣,觉得几人的表情不简单。 “除了婚事,还发生了什么事情?”想了想,她问。 安和华面怀愧疚,不肯直视莹心,辽源也是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 “你们现在不说,我早晚会知道的,不如由你们告诉我最真实的情况。”莹心安慰道。 “将军。”辽源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说道:“将军在众目睽睽之下晕倒之后,陛下以失职为由,撤去了将军的职务,贬为普通兵卒,而后多瑶国来犯,水月圣女的上书中或许只字未提将军的功劳,所以后来的赏赐也与将军无关。” 莹心闻言笑了:“这,并不是什么大事,你们何必这副表情。” 安和华闻言眼眶湿润,他有些不甘心莹心的认命,“元都为何要这样对将军?” 莹心没有正面回答,转而问道:“那为何,会有赐婚一事?” “将军我”高圣有些激动,瞧见隐碎冷冽的目光,心中的愧疚更加浓烈。 莹心听完,得知此事似乎水月有关,便也不足为奇。 看见他们三个仍然垂头丧气的样子,便安慰道:“你们倒也不必为我惋惜,如今的结局,我早已经想过,与你们实在没什么关系,至于婚事,更与你高圣无关,也许他们并不在乎你是谁,没有你也会有别人。” 莹心看得通透,对于这些事情倒是没有多大的愤怒和不满,只是觉得闹心,撤职和权力她并不在乎,可这婚事该如何处置? 毕竟这里面还有高圣参与,若是没有如期进行,高圣也会被定为抗旨不遵。 咬咬唇,莹心只能先放弃思考此事,“既然安将军是虞城的主帅,那之后便在其位谋其政便好,不必对元都有何不满和偏见,婚事,待我回来再说。” 原本今日打算去多瑶国,便顺道过来这里。 “将军,此事是由高圣引起,将军放心,高圣竭尽全力也不会坏了将军的缘分的。”高圣说道,莹心看着他坚决的眼神,隐隐有些担心,片刻后拍拍他的肩头说道:“你若是,还敬重我,便听我一言,此事与你无关。” “可是将军”高圣还想再说,被安和华打断:“听将军的。” 高圣不再言语。 “我便要走了,安将军送我一程。” “是。” 高圣也要跟着去,被辽源一把拉住,莹心不是这样矫情的人,应当是有话要对安和华说。 走在树林,安和华便忍不住问道:“将军,婚事,要如何是好?” 莹心闻言,不由自主地看了隐碎一眼,从知道这个事情到现在,隐碎未发一言。 “我如今也没有想好,不过,时间紧迫,明日我无论如何也是回不来的这事无论如何我也会抗旨”思虑片刻莹心说道。 安和华有些担心,“若是抗旨,虞城,将军便待不下去了。” 莹心微笑:“天大地大,何处不可容我?” “将军,末将心中实在过不去,末将,不太服气,那元都,为何要这样对将军?”安和华仍然愤愤不平。 莹心垂下眼帘,转移话题说道:“我找你来,是想叮嘱你,高圣年轻气盛,遇事难免走极端,易冲动,凭着性子做事,今明两日,你一定要看住他,莫要让他犯错,我明日后,才能过来,那时,我便直接去元都,向陛下请罪。” 安和华顿住脚步,看向莹心的眼神第一次有了心疼。 第173章 以虚假渡人苦 莹心只能讪笑:“个人有命,将军,不必多想。” 安和华退后一步,抱拳说道:“姑娘,往后若有用得着在下的地方,只管开口,在下必然万死不辞。” 听他这话似乎是想开了,莹心也笑道:“劳烦将军。” 安和华走后,隐碎又再次牵起她的手,“俞剑在城外等我们。” “你如何看?”莹心忍不住问道。 “能如何看?我总不能挑唆你揭竿起义,却也不愿意看你嫁与他人不过是,你若是反了,我随你,你若是认了这门婚事,也不过,一别两欢罢了”隐碎低声说。 莹心看出他的不悦和低落,她双手握住隐碎的手:“别的事我能屈就,这事我绝对不依。” 隐碎的脸色没有缓和,“你不依,那便要去元都请罪吗?” 莹心咬唇,隐碎低头看了一眼,随后说道:“也罢,你身为臣子,总是要给兰俞三分薄面,她若是罚你,这次,我不会袖手旁观。” 见她还是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便抬手揉揉她的脑袋,“你不必忧虑,你心中如何想,便如何做罢了。” 莹心喜笑颜开,隐碎也扯开一丝笑,拉着她走向城外。 到了多媱国,山洞里面,几人正围着痛得打滚的徐暄不知所措。 几道黑影敷压下来,元辛抬头,看到莹心的那一刻泪水喷涌而出,她起身奔跑,撞进莹心的怀里。 “母亲,你可来了,你没事?”元辛边哭边问。 莹心蹲下身,一边给元辛擦眼泪一边安慰。 这边阿洛也回头,面无表情地扫了几人一眼,却在看到隐碎的那一刻面色剧变,她弹跳起身,藏到了袭无的身后。 袭无不明所以,看了一眼浑身散发着恐惧气息的阿洛,又顺着她的目光看向隐碎。 那男人也发现如此,目光也看向阿洛,眼中似乎在纠结什么。 此时关键时期,袭无也不愿意多生事端,抬袖将阿洛收回,再次回首时便和隐碎的眼神撞了个正着。 那目光中,似乎有感激。 袭无没有多做纠结,目光移到了莹心身上,她正领着元辛走过来。 俞剑和隐碎两人齐齐地站在莹心身后。 莹心看到徐炀痛地满身是汗,也拢起了眉心。 她也不知如何是好,“若有人,会幻术,或许能减轻他一些痛苦。” “我来。”身后的俞剑说道。 俞剑半蹲在石床边上,双指合十,口中念念有词,一把白色的短剑化作光芒刺入徐炀的眉心,渐渐的,那孩子舒展了身体。 徐炀说道:“婆婆,给我一个饼。” 在场人都沉默了,元辛抬头询问道:“我让缪雨,去买个饼?” “外面兵荒马乱的,到处都在寻找徐炀的下落,此时,还是莫生事端。”莹心不同意。 元辛咬唇,没有再说。 “好生休息,今夜,估计不会顺利。”莹心安慰道。 莹心走向山洞口,看向眼前的一片青葱树林,这里距离城里是在太远了,入眼皆是一片深山老林。 她盘腿坐在地面,元辛也走了过来,坐在她身边。 隐碎见状便没有过去找莹心,靠在石床边上闭目养神,俞剑便也盘腿坐在隐碎身边,只剩袭无一人,他犹豫了一会,还是走到洞口。 隐碎睁开眼,看了一眼袭无的位置,便起身过去,站在袭无和莹心中间。 袭无淡淡地瞟了他一眼,莹心疑惑地看了他,随后用手拉了隐碎一把,隐碎便顺理成章地坐在莹心身边。 石床边上的俞剑见状,暗中摇头表示不解,随后目光移到了元辛的背影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随后闭上眼睛。 第174章 男之孤勇,有女心术不正 虞城 入夜 高圣握剑坐在城头上,年少的心思不再清澈,开始有忧虑,他犹然记得第一次遇见他们的时候,那时他年纪尚小,被一群恶霸欺凌,偏偏不服输被打得遍体鳞伤,恰逢莹心行军归来,那时她刚到虞城也未站稳脚跟,见他这个样子却还是将他捡回军营悉心照料着。 他对莹心或许有一些男女之情未说出口,可更多的,是感激,敬佩,这些年,他眼看着莹心如何艰难地一步一步收服众人之心,好不容易有了些好日子过,却因为他毁于一旦。 他心思尚浅,没有想到赐婚一事与他并无太大关系,元都之人恨极了莹心,稍稍抓到机会便不会让她好过,可打压一个人,大多从仕途,名声,权和利方面进行打压,婚姻之事,恰恰是他们最不重视的一件事情,另辟途径显然是有人存了别样的心思,想要达到政治以外的目的。 可即便高圣想明白这些东西,却也还是会毅然决然地挺身而出,毕竟若不是因为他,莹心或许还能安稳一些年。 他与生俱来的正直和勇气不允许莹心因他承受这霍乱。 元都 芒零任职以来,很少主动去参拜兰俞,因此当兰俞听说芒零要见她时,不免露出一丝惊讶,片刻后便整顿衣着,去书房接见芒零。 “陛下,臣知夜深不该贸然前来,可实在有一事放心不下,故而深夜前来,陛下恕罪。” 芒零跪地不起。 兰俞并未责怪,“能让首辅牵肠挂肚之事,想来必然是刻不容缓,首辅快起。” 芒零未起身,反而俯身不起,“臣有罪,有愧于陛下,不敢起。” 兰俞不解:“首辅不必如此,有话不妨直说。” “臣不该谏陛下赐莹心婚事。” 兰俞闻言,目光微微转冷,“此话怎讲?” “此事,也许会为镜庄再次招来祸事,使两千年前的悲剧重演。” 兰俞起身:“首辅,有话,不妨说明白。” “陛下可还记得两千年前送莹心回来的那名男子?” 兰俞仔细想了想,“略有印象。” “莹心中意之人,乃是那名男子。” 兰俞蹙眉:“那为何水月说,莹心和高圣情投意合?” “此事,臣不知晓。” 兰俞便没有对此问题进行深究,“首辅请继续。” “我从前与莹心交好,偶然听她说起意中人,便知晓此事,那日听闻水月圣女的消息,也只当是她移情别恋,并未在意,可,几个月前陛下亲临虞城时,臣在元都见到那名男子,他说,他与莹心情投意合,此生唯她足矣” “所以呢?” “臣担心,此事会将莹心逼反。” 兰俞俯视着芒零,“首辅的意思是,莹心不愿这婚事,会反?” “臣有此担心,毕竟,那魔王仍是中意莹心的,臣担心他们勾结” 兰俞听闻魔王,目光中的厌恶已经藏不住了,她冷声质问:“那依首辅的意思是?” “请陛下收回成命” “放肆!!!”兰俞厉声喝道:“首辅当这里是市场,娣之旨意,岂可朝令夕改?!” “陛下”芒零全程俯身,可一言一行,给兰俞的压力却不小。 兰俞堵着一口气,无论如何也不肯松口免了这婚事,莹心与魔界勾结,那是她永远的心头之痛,如今她更不可能因为怕了魔界而做出让步。 第175章 又当又立 “首辅,莫要前瞻后顾,这没发生的事情,也莫要拿出来吓唬人,说不准便真的是莹心移情别恋呢?”兰俞冷静了一会说道。 “陛下。”芒零抬头,快速地略了兰俞一眼随后又低下头。 “你今夜所说,不过是你的猜测,不足为信。”兰俞快速否决了芒零的立场。 快速地打发走芒零,兰俞坐在靠在椅背上思索着芒零方才的话,也不是不无道理。 既然莹心钟情他人,那这婚事,无论如何也要成,那又该如何预防莹心造反呢? 忽然,她唇角一勾,莹心守了虞城一千多年,将虞城打造成如今这副繁荣的景象,最在意的想必是虞城的荣辱。 她若不从,兰俞便要毁了那座城。 她自然不能,也不会,明面上诛杀虞城之人,可是要毁了一座城实在太简单,负债,疾病,战争,人口流失都会让一座繁荣的城跌至谷底。 她抽出宣纸,快速书写着,写完之后,拿着金印犹豫了片刻,随后重重盖上。 “鹿莫生。”兰俞唤道,书房外便传来一声应答声。 兰俞推开门,冷风扑面而来,她不由得有些恍惚,似乎又回到失去孩子的那夜,也是这样的冷风。 “今夜,务必将此密诏送至水月手中。” “是。” 多媱国 莹心站在洞口,其余人要不在熟睡,要不在闭目养神。 隐碎轻轻落地,搂住莹心的腰身便离开,转眼间来到了另一个山洞。 山洞中堆着火堆,上面架着一只野兔,火堆边上的绿色叶子上面有一滩粉色粘稠的液体。 “将衣服脱了。”隐碎顺手布了一个结界。 莹心愣了一下,以为他要寻欢作乐,犹豫片刻便磨磨蹭蹭地解开衣服。 隐碎坐在火堆边上,耐心地等待她衣物褪尽,随后拍拍边上放了一件衣服的位置。 莹心缓缓走过去。 “怎么了?伤口很痛吗?”隐碎见她行动迟疑,不解地问道。 莹心摇头,她第一次在意识清醒的状态下赤裸面对隐碎,难掩心中羞赧。 隐碎细心地发现她脸颊耳根的红云,愣了一下,随后轻轻一笑,也生了调戏她的心思。 随手一拉,佳人跌坐在怀,隐碎垂首,缓缓凑近她的颈脖。 呼吸在侧,莹心心神荡漾,不自觉地抓紧隐碎的衣袖。 不想,“伤口愈合得不错。”隐碎的手指落在她胸膛的伤口周边,轻轻按压,随后问道:“疼吗?” 莹心愣住,半晌才缓缓说道:“有些疼。” 原来,是要给她检查伤口。 “那我轻些。”隐碎揶揄道。 莹心咬着唇,不肯回应隐碎。 隐碎忽然蹙眉,托住她的背脊一把将人推到边上的位置背对着他,随意瞟了一眼有反应的下身。 隐碎收敛心思,将叶片上的粉色液体涂抹在她背脊的伤上,一边又说:“身前的,你自己弄一下。” 隐碎的声音有些冷,莹心不知道他的转变为何这样大,却也还是听话照做,依次将粉色液体涂抹在胸前,手臂和腿上的伤口。 在火焰的炙烤下,那些粉色液体很快干结被身体吸收,一件长衫便从头顶罩了下来。 “穿好衣服。”莹心听见隐碎说道。 “嗯。”莹心应了一声,慢吞吞地拉住衣服往下套。 隐碎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目光不受控制地看遍她全身,尤其是胸前的风景。 他暗中咬唇,只希望此刻快些结束,偏偏那人磨磨蹭蹭的,隐碎忽然没了耐心,一把将人抓起,便去亲吻她的唇。 第176章 元都来旨 莹心被动地承受着,可他也仅仅是亲吻唇,没有再往下一步,甚至双手都老实地放在她的后腰和后脑勺。 可莹心感受到他身体的变化了。 她忽然想起之前在虞城时,每次醒来,他的下身都离自己有些距离,莫不是因为这个? 莹心的身体快速升温,随后迟疑地抱住隐碎,身体与他更加贴近。 “呼”隐碎停住了,长长地呼了一口气之后没有再说话。 拥抱良久,隐碎弯腰捡起地上的衣服,一件一件地给莹心穿好,随后用猩红的眼睛看着她,威胁似地说道:“不许,再这么诱惑我,真的,会忍不住……” 明明是威胁,却说得软绵绵的,一点攻击力都没有。 莹心愣了半晌,飘出了一句哦。 隐碎快被气死了,虽然不是第一次看她的身体,可每一次总觉得爱不释手,上次她昏迷不醒时他忍了,可这次看着她这样略显笨拙实则诱惑的样子,他便动了一些龌龊心思。 莹心似乎在思考什么,在火堆边上坐下,犹豫片刻后才问:“隐,是不是,其实,男女之事,并不可怕……” 隐碎坐在她身边,看到她的眼神中没有玩笑,而是在认真地思索这个问题,隐碎也认真地回应,“寻常的寻欢作乐,乃人间销魂俗事,并不可怕。” 莹心垂下头,“那我之所以觉得会很痛苦,便只是那件事情给我带来的感受……” 隐碎拥抱过她,静默片刻之后才说,“也许。”他也不愿意提及那件事情。 莹心叹了一口气,忽然想起上次 莹心脑海中忽然咯噔一下。 她忽然想起来她与那人还有约定。 “想什么呢?”隐碎出声拉回莹心的思绪,却看到她眼睛红了。 “怎么了?”隐碎忙问道。 莹心摇头,盯着地面摇曳的倒影没再说话。 隐碎也没有再强求。 隐碎向后移动靠在墙上,随后将人拉到自己怀里,说道:“睡。” 莹心将脸埋在隐碎的臂弯中,心里愁绪万千哪里睡得着,可听见他那句安慰还是闭上了眼睛。 水月后夜收到鹿莫生送来的信函。 她展开看了一眼,眉间透出了一丝震惊。 “本殿,会按旨意行事。”水月说道。 鹿莫生走了,水月才推开大门,朝宁娴苑走去。 房外的沉华靠在立柱边上已经睡去,水月便推开门进去。 那张床上躺着的还是那个安静的人偶,水月出手毁了人偶,她已经想到了,交给秋绪的元辛应当也是和这个一般的东西。 若是秋绪发现,她恐怕在劫难逃。 看来,需要和这位许多年前的好友进行一次对话了。 她与莹心出生于同一个灵液中,只不过莹心出生时不甚流落蛮荒,可她们之间仍然可以通讯对方。 天未明 莹心忽然睁眼起身。 隐碎不解地看着她,也跟着站起来。 “怎么了?”隐碎问道。 “水月在召唤我。”莹心说道,提起那个人,眉目间仍然有抵不住的恨意。 “我与她向来不合,若是没有非知会不可的事情,我们是万万不会召唤对方的。”莹心说道,犹豫片刻还是决定前往。 隐碎没有多说,只是带着莹心前往赴约之地。 宁娴苑 莹心现身后水月便收了法,看了莹心身后的隐碎一眼后说道:“你或许可以让他回避一下。” 事关兰俞名声,水月也不敢随意。 隐碎站着未动,莹心回头看了他一眼,隐碎便转身离开。 “走远些。”水月又说。 “偷梁换柱的这些时日,想必过得十分滋润。”水月摆出一副友善的笑容说道。 “有事不妨直说。”莹心对她没有好脸色。 水月双手负于身后,“你这私自逃跑,陛下十分生气。” “陛下若气,自有旨意来罚,轮不到你来说嘴。” “旨意,这可不就来了。”水月笑着从袖中拿出信件。 莹心疑惑接过,一看,面如菜色。 第177章 一人定一城生死 “莹心,这么多年,你还有这样大的作用,竟以一人,定了一城之生死,本殿佩服。”水月低声笑道,那信上说,若不成婚,天灾人祸将降于虞城。 此处的天灾人祸是什么并不要紧,要紧的是,兰俞以虞城之安危来威胁她与高圣成婚。 难怪刚刚叫隐碎避开,若是此事传出,兰俞岂不要被冠以昏庸无道之名。 可是…… 水月看着莹心僵硬,嘴角微抽,险些控制不住大笑起来,想了想此刻是深夜,还是生生忍住了。 “事关虞城存亡,你自好生思量。”水月越过莹心边走边说,“想必你成了婚,魔界那位也应当死了心思,虞城也安稳,岂不皆大欢喜。” 水月走了,莹心还愣在原地。 她一遍遍地看着那信件,确认是兰俞亲笔,甚至上面还有女王印章。 “莹心。”隐碎从身后来,莹心急忙收了信件回身。 “你没事。”隐碎看她状态有几分呆滞便问道。 莹心摇头,看着隐碎的脸只觉得恍如隔世。 也就在一瞬间她做出了决定。 “隐,你先回多媱国,帮我看着元辛。” 比起情爱,人还有更重要的东西。 隐碎有些担忧:“方才她找你,所为何事?” 莹心摇头,“无事,但是我留在这里,与安将军有要紧的事情要商议,多媱国那边,我怕是去不了了。” “那边你不用担心。”隐碎打包票。 “你……”莹心张张口,却终究没能说出实话,只说:“快些离开,天要亮了。” 当下情况危急,隐碎也不矫情,倾身亲吻她的额间一下便也离开了。 隐碎很快隐入黑暗,莹心看着他远去,上前了几步,似想要追上那人再与他温存一番,可那人走得太快,她行至宁娴苑门口也看不到他的身影了。 莹心停在此处,有些呆愣。 她也想反抗呀,可是…… 两千年前 这一日的元都尤其热闹,上至女王,下至文武百官都立于此地迎接圣女。 兰俞身边分别站着秋绪及魔王袭无,魔王身边是圣女水月,秋绪身边是芒零。 2000年前,魔界与镜庄交好。 等了许久,终于看到听到前方的结界被扣响,水月随即开了结界,便见到一身黑衣的隐碎迈了进来。 此时的隐碎还没有面具,是那副俊美如仙的模样。 他见了这阵仗,并未行礼,也未说话,任兰俞等人想起正事,将他引至一盆莲花处。 隐碎转动指上戒指,室内的几人便见无数的荧光散出,最后慢慢汇聚成人形,隐碎用力一推,便将那灵体推至红莲中。 呼,一波红光铺开,几人皆掩面,余光中便看到一红衣女子缓缓落在地上。 隐碎走上前蹲在女子身边,无视女子的天人之姿,一指掐上了人中。 女子缓缓睁眼。 南方圣女莹心由此归位。 莹心的眼神有些懵懂,她第一眼看到隐碎不由得安心不少,可是再看围过来的兰俞和秋绪还有魔王,不由得有些许抗拒,本能地去拉隐碎,隐碎却独自起身对兰俞说道:“圣女灵体已归位,上尊命我在此观察三日,若无事,我再离开。” “暗卫大人辛苦,娣便让人带您下去歇息。”兰俞满脸笑意地说道。 芒零见状,自作主张地领着隐碎下去,独留莹心一人在此。 兰俞笑着上来,握住莹心的手说道:“娣千盼万盼,你总算回来了。” 莹心没有抽出手,她自然知道自己现在是何身份,此人是谁,她不适应的是陌生的环境中陌生的人对自己这样亲切。 兰俞将她拉起来,“你刚刚出来,或许有些许不适应,你先休息片刻,稍后,娣再过来。” 莹心点头。 几人离开了。 秋绪和兰俞走在前面,水月跟在两人身后一米远的距离,回头看了一眼似乎不舍的袭无,便放慢脚步等他。 第178章 初识皆是欢乐 袭无几乎三步一回首,直到转角后再也看不到那扇紧闭的殿门后才加快脚步与水月并行。 “你似乎对她很感兴趣。”水月旋身,与袭无面对面问道。 袭无摇头,他话语不多,也不愿意解释。 水月知他秉性,也没有追问。 另一边 芒零走在隐碎身边,刚刚走不久,隐碎大大地打了一个喷嚏。 缓过神来后只是看了芒零一眼,也并未多说。 芒零表面不动声色,内里却是十分慌张,她不知隐碎那一眼代表什么,是稀松平常的一眼,还是因为发现了她的秘密,特意确认一番。 “首辅,在前面带路。”隐碎说道。 芒零微微一笑,只能走上前,拉开了与隐碎的距离,隐碎揉揉鼻子,跟上芒零。 隐碎刚刚打喷嚏是因为嗅到了芒零身上的味道,那味道奇臭无比,竟像腐烂多日的尸身一样。 他不知道旁人为何没有闻到,但是他确信自己没有闻错。 看来,这首辅也不简单。 隐碎暗中加快脚步,靠近芒零一些,便再次闻道那股味道,他强忍难受,仔细地分析这味道像什么。 说是尸臭也不全面,初闻到是只觉得奇臭无比,闻久了竟然会有些窒息。 仿佛无尽的怨念散发的味道。 隐碎有些恍惚,导致芒零停下来时他并未看到,从后面撞上了芒零,芒零惊呼一声一个踉跄便要跌倒,隐碎急忙拉住她。 “抱歉。”隐碎待她站稳后说道。 “无妨。”芒零说道。 “便是这里,暗卫大人若是缺了什么都可与我说。”芒零说道。 “多谢。” 隐碎的话很少,芒零也很快离开,只是边走边揉着自己的手腕,仿佛还有刚刚那人手心的温度。 刚刚离开,兰俞便召见了水月和她。 兰俞说道:“南方圣女初来乍到,定有多番不适,你们二人替娣多多照料她,你们年纪相仿,定能聊到一起。” “是。” 两人走后,兰俞感叹:“年轻真好。”她抚摸着平坦的小腹,目光中满是慈爱。 夜晚时,芒零和水月约在南方圣女府一同用膳。 莹心有些拘谨,不住地向外看去。 隐碎莫不是把她扔在这里便不管了? “莹心你看什么呢?”水月看着她望穿秋水的样子,不由得笑道,“在等哪个心上人?” 莹心闻言脸便红了,红着脸不说话,只是将面前的藕花琉璃羹推到水月跟前,“小厨房说,这个尤其好吃。” 这明显地转移话题,水月如何看不出,芒零也用铁匙搅拌着面前的汤点,微微弯起的唇角表明她此刻也很愉悦。 水月伸手捏捏莹心的脸蛋,“这样天仙的脸蛋,何人能够抵挡,莹心你若是喜欢什么人只管去说,我便不信还有人能招架住你。” 对于水月的自来熟莹心有一丝的诧异,却也没说什么,半是撒娇半是嗔地说道:“这吃的,还堵不上你的嘴?” 水月大笑,端起藕花琉璃羹咕噜咕噜喝完,一擦嘴:“现下可以说了。” 莹心有些傻眼,这人不安常理出牌,非要追问。 “莫不是今日送你来的男子?”水月又问。 第179章 纤弱之肩担与大任 莹心微微蹙眉,有些许不悦,明明她不愿说,水月怎的还刨根问底? 芒零手中的铁匙微微顿住,再看莹心的表情,心中已经猜了个十之八九。 水月高兴坏了,便也不追问了,她不过是担心,莹心也看上了袭无,她也害怕袭无无法抵挡莹心的魅力。 “好妹妹,我方才开玩笑的。”水月忙说。 莹心面色微微缓和,看她们没有恶意,便也不责备。 “快些吃,吃完了,带你去周边逛逛。”一直未说话的芒零说道。 莹心点头。 用过晚膳,三人便散步在元都结界周围,芒零走在前面,领路人似的,边退边与莹心介绍结界的情况。 “如今的结界主要是元都以东,和魔界的交汇处,西北十城,以抵挡外国之侵扰,北面冰原,以阻挡疟疾入侵,其余的便是交接城池的结界。” 莹心不解:“这些结界,现在是何人在负责?” “这些结界重中之重,便是北面冰原,稍有不慎,疾病肆虐,恐尸骸成堆,所以此刻是由秋绪殿下支起,剩余的,皆由水月殿下负责。” 莹心有些敬佩地看了一眼水月,后者得意洋洋地扬了一下下巴。 “不过仍有不足,北面冰原结界需要秋绪殿下时时刻刻保持魔力鼎盛结界才可稳固,可若是圣女出手,以血成结界,这样即便圣女遭遇不测,可若非从外界攻破,结界依然会十分稳固,这日后,圣女魔力若是增长,那么结界会加倍稳固。”芒零叹了一口气说道。 “那为何不让水月圣女驻守北面冰原结界?”莹心有些不解,那样重要的结界却有这样不稳定的因素,十分危险。 “水月圣女诞生也并未超过两千年,魔力不足,只能抵御外敌侵扰,而不能阻止远古病毒入侵。” 莹心点头,大约明白了,她与水月的诞生便是为了稳固镜庄边防,如今她回来了,应该很快会投入结界驻守中。 她环顾四周,这里是郊外,不见人影,只见树影婆娑,她再看向两位带着笑意,今后的同僚,觉得今后与这样的人共事,似乎也不错。 莹心露出了笑意,问道:“请问何处可以测验魔力?若无其他问题,我想我明日便可去拜见陛下。” 芒零点点头,对她的主动很是满意。 芒零忙了一天回到府中,便见府上等候着一人。 隐碎见她便行礼,芒零疑惑地问道:“暗卫大人,有何指教。” “我在元都发现一丝浊气,便寻着浊气而来,不想这里竟然是首辅阁。” 芒零微微蹙眉,有些恼怒隐碎的多管闲事,“暗卫大人的手是否伸得过长?我镜庄之事,与你何干?” “再与我无关如今也有关了,我在首辅阁发现一间密室,这里面……” “闭嘴。”芒零忙打断他,神色慌张且杀气重重。 “芒零,你是何人?”隐碎不惧,他追问道。 “我是何人,与你有何干系?”芒零愤怒。 隐碎闻言,自然地将双手抬起,似无意间转动指上的戒指。 黑气从戒指中溢出,芒零见状后退一步,四肢却被黑气缠绕,退无可退。 “够了。”芒零忙说。 她能感觉到这些黑气与她是同类物,并且怨念比她深许多,若是硬碰硬,只怕死无全尸。 第180章 相见时难别亦难 啪嗒一声关合的声音,黑气尽数收回,隐碎还站在原地等他解释。 “我不过是几缕冤魂形成的精怪,暗卫大人何必如此为难我。” 隐碎的眼神依旧冷漠,他紧接着追问:“你与万冥国有何干系?” 他不是多管闲事之人,怨灵这种东西他接触得也多,不足为奇。不过是初见时,便感受到这个人身上有上尊印下的烙印,事关万冥国,他不得不多此一举将事情研究明白。 “不过是你们上尊收服妖孽之时我恰好路过,一不留神着了法,怎的现在还揪着我不放!”芒零有些愤懑。 隐碎点点头,不排除有这样的可能,“既是怨灵,如今你剑锋所指的是谁?” 也便是这一问,隐碎便看到芒零眼中燃起熊熊仇恨之火,她咬牙道:“若是那人出现了,我便不在此处了。” 隐碎未说话,他抬手取了芒零的一缕发丝,“既然如此,你便安生待着便好。” 他此刻无法去验证她话中的真假,便只能多此一举,留有一丝印记,以后若想要找到这个人,天涯海角也可寻觅,即便此刻说谎又如何。 隐碎将事情弄明白便离开了,芒零瘫坐在地上,心有余悸地看着隐碎离开的方向,她起身朝密室中走去,密室内是一片红光,巨大的冰床上摆满了方方正正的透明小匣子,每一个匣子中铺着红色的棉布,棉布上分别躺着三两只细如丝线的蛊。 她仔细数了数,并未有蛊虫丢失,她才松了一口气离开。 莹心适应得很快,很快她便在学习如何布起结界。 寻常结界受魔力影响居多,可城防结界却非如此。 水月结束公务准备去南方圣女府,还未走近便看到那个红色身影,他长身玉立,痴迷似的仔细抚摸着墙面。 水月顿住脚步,她愣了一下之后飞奔过去,全然没有圣女的形象。 “袭无。”她抬手挂在袭无的肩上,袭无本能地将她甩开,看清楚来人之后只说了一句:“圣女自重。” 水月咬唇,有些委屈地看着袭无,袭无却毫不顾忌转身离开。 水月眼睛有些湿润,她顿了一会,收拾好情绪之后才进去。 “你在做什么呀?”水月到了房中便看到莹心满手的鲜血,急忙问。 莹心抬头有些泄气,“我虽能筑起结界,可却是一点就破,十分不牢固。” 水月拿了纱布将莹心的手擦净,又仔细地上了药,安慰道:“你呀,急不得,我当初也是不断尝试了一月有余才正式接手结界重任,你才来,不能心急。” 莹心点头。 “我是来告诉你的,送你回来那个暗卫要走了,你要去送送么?”包扎好,水月才说。 莹心一听,急了,急忙起身。 “鞋,鞋!”水月在后面大喊,莹心却也不顾及。 可是隐碎的速度太快了,出了结界一路飞行很快就将莹心甩在后面。 莹心看着前方那人的身影越来越远急得大哭,奈何身体与灵体的契合度还不是很高,她无法使出最大的魔力。 正当她绝望时,一抹红影从身后追来,抓住她的肩头不过片刻便追上隐碎。 隐碎停下身,不解地看着两人。 第181章 猎夜,东窗事发 “圣女还有何事?”隐碎不解地问道。 莹心站定,刚刚落地便被尖利的石头划破脚底,可此时的莹心一门心思都在隐碎身上,哪里顾及这些。 “你,便要走了?”莹心问道,说是问,倒不如像是撒娇。 “嗯。”没有多余的话,隐碎淡然地看着她满脸的泪水。 “那何时归?” “我并非镜庄之人,不谈归期。” 莹心听完更加伤心,“可你走了,我怎么办?” “圣女自然有自己的职责,与我何干?”隐碎微微蹙眉,不解地问道。 有些厌烦。 莹心说不出话,她知道隐碎薄情,可此刻便是不想让他离去。 长剑忽然横在脖颈上,莹心说得壮烈:“你若是走,我便死在这里,使你千年来白忙活一趟。” “隐碎之责只在将圣女送回镜庄,至于之后如何全在圣女决断,圣女是生是死,与隐碎何干?” 隐碎甩下此话便自行离去,莹心手中长剑消散,不甘心地看着隐碎远去的方向。 她知,再追也无益。 哭了许久,她才缓缓转身,才发现站在身后的红衣男人。 莹心抽泣一下,似乎才回过神来,方才是这人帮了自己,于是她便欠身道谢:“多谢公子。” 袭无并未出声,只是微微伸手佯扶,“举手之劳,不必言谢。” “您如何称呼?”莹心起身。 “叫我袭无便好。”袭无说道。 “冒犯了。”莹心说道。 现如今也该回去了,莹心走了一步才发现脚底生疼,已经流了一地的血,袭无似乎也注意到了,便要蹲下身,莹心连忙退后两步,避开袭无伸来的手,“不劳烦您。” 袭无叹了一声,没有再说,还是如从前一样,不让他靠近。 莹心转身坐在石头上,自己拔了脚底的碎石,又撕了衣衫裹住。 “我要走了,你要去哪?”莹心回头问他。 “我自有去处。”袭无回。 莹心便没有多说,走了两步也不放心,“不如,您告诉我何地可见着你,我改日登门道谢。” “我没有寻常落脚地,你也不必挂在心上。”袭无瞧她十分可爱,也为这为时不多的轻松惬意,不由得露出一丝笑意。 袭无执意,莹心也不好再追问,再次道谢之后便离开了。 此次分离,再见便是事发时。 本来一切安好,偏偏水月去找袭无时,竟然在袭无书房中看到了莹心的画像,那是红衣战甲裹挟下的绝世佳人,她就立于画中,不言不语,水月却彷佛看到她光荣且热烈的一生。 一直埋在心中的嫉妒之芽在此刻生根发芽,挟裹了她之后的理智。 莹心还在府中,便接到宫人来报,陛下请她出门夜猎。 莹心没有怀疑任何东西,她来了几月,夜猎也是常事,便换了衣服随宫人出门。 走了许久才到山中,却不见兰俞等人,“陛下他们还没来么?” “圣女过了这山便可瞧见陛下等人,奴魔力不足,只能领圣女至此,圣女恕罪。” “那你下去。”莹心没有在意,夜猎时,总会用魔力凝成结界,围住猎物,宫人进不去也是常理。 她便飞身越过高山,便感觉到结界磁场,她飞身进入,当真瞧见一些飞禽走兽。 不过林间四下无人,她也只当兰俞等人未到。 她正要四下逛逛,身后的银针破风袭来,莹心机敏地侧首,避开银针,那银针便刺于前方树木上,尽数没入。 不想,就在她躲过去的地方,数根银针齐发,她翻身越过却还是在脚踝处被刺入。 莹心后退几步靠在树上,抽出脚踝上的银针,四下看了一番,已经没有银针。 她心知此地不宜久留,便想要飞身离开,可提起魔力才发现,魔力竟然使不出半分。 莹心心中涌上危机感,便小心注意四周边。 出了森林才到一片草地,此处四下开阔,莹心便停住休息片刻。 “圣女。”有人喊,不过是位男子的声音,莹心回头,只见一人跑了过来,“可算找到圣女了。” 第182章 不正之举 莹心起身,警觉地看着来人,她不认识,从未见过。 “圣女可是误入陷阱了,方才他们放出的银针似乎伤到了人。”来人大汗淋漓,双颊赤红地问道。 似乎跑了许久。 “我无事。”莹心说道,没有暴露自己魔力消散的事情。 “陛下在那边等着您呢,我带您过去。”男人喘息十分粗重,似乎真的是因为跑得太急太猛还未缓过神来。 莹心小步跟在他后面,“你是哪个宫的,我从未见过你?” “奴是秋绪殿下宫中的,适才他们使用银针,似乎听见殿下的声音,才命奴过来查看。” 秋绪宫中的人莹心确实没见过。 走了一段路,出了草地,只见四下荒芜,不远处有一处水滩,已经干涸。 “圣女稍息片刻。”男人忽然蹲下,撑住地面大口喘息。 “你可是受伤了?”莹心急忙问道,上前查看。 男人愣了一下便说:“胸口有一处伤,疼痛难忍。” “你将衣服脱下我看看。” 男人闻言,三下五除二地脱尽上衣,身上却没有伤。 莹心意识到被骗时已经晚了,她起身要跑,男人一把抓住她将她按倒在地。 尽管魔力尽失,她却也还是有一些武艺在身上的,当下便要反抗,不料,男人心狠,两把细长的刀刺入她的肩头将她钉在地上。 莹心痛呼一声,正要拔出短刀与那人拼命,下一秒,四把短刀齐刷刷的刺入她的手掌腿骨,将她活生生地钉在地面。 可是更加令她恐惧的是后面,那人急迫撕裂她的裙摆,没有任何的征兆,长驱直入。 莹心尚是清白之身,不是没有幻想过与郎君房中之事,可从未想过,这事竟然如此疼痛令人生惧。 后来发生了什么,她有些恍惚,男子到了兴头上,竟然趴在她身后一口一口地撕咬着,直至见到她身上没有一丝好皮,又去啃咬她脸颊。 秋绪赶来时只看到一个血人躺在地上毫无生机,方圆几里都已被血液浸染。 夜深,秋绪也没有将人带入宫中,而是带入自己宫外的别院。 秋绪传了医师,医师来前莹心便恢复了意识,见到秋绪愣了半天,随后泪水便涌了出来,抖着破得不成样子的嘴唇要说什么,秋绪听不清,只能凑上前去。 “你宫中人”莹心说了四个字便没了声音,声带早已损坏,已经没法发声。 可是她好不甘心,好想将事情说明白,便伸手抓住秋绪的衣襟。 秋绪疼惜她,也便用手背支住了她的腰身,以支撑她直起身子。 门在此时被推开了。 外面的人是兰俞,芒零,水月和袭无和几个宫人。 莹心面容已毁,若不是靠着手腕上兰俞亲赏的玉环,便是他们也认不出来这是莹心。 兰俞刺眼的是,两人的姿势过于亲密,带着先入为主的想法,即便后来秋绪无论如何解释,她心中仍然埋了一根刺。 后来发生何事,莹心不大记得,只记得最后看到的是那红衣男子柔美的面容,当晚,莹心便被带到魔界。 兰俞只觉此事丢人,莹心又说不了话,她便想要息事宁人。 而不服的是袭无,他知莹心会再遭劫难,可当再次经历时,还是要为莹心讨回一个公道。 分歧便是如此产生。 莹心昏睡数日,再次醒来时,元都破,镜庄之内妖兽横行。 床前之人一袭红衣,目光浓稠地看着她。 “你醒了。”袭无声音有些嘶哑,向来妖娆的容貌也披上疲惫。 第183章 伤痕永存 莹心动动手指,疑惑地抬手抚摸自己的脸颊,伤口已结疤,摸着凹凸不平的,想必也是难看至极。 “是,你。”莹心呆滞,还未理清如今的境况,只是那铺天盖地的疼痛在后知后觉袭来,眼泪又止不住地流下。 袭无取来手帕,想要为她擦拭却无从下手,便只问:“是谁,你可还记得?” 是谁,她不知,但是她一定记得那贼人的模样。 一幅画纸,袭无翻了元都的地将那人揪了出来。 “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袭无现出了原型,巨大的兽身立于男人之前,早已将日月遮盖,男人早已吓尿了。 “魔王”一声呼唤微乎其微,袭无化为人形,扶住握住短刀前来的莹心。 “你我并不相识,为何加害于我?”莹心问道,多少天了,她的声音还是还是那样破碎沙哑,她直勾勾地盯着男人问道。 “不关我事,是有人告诉去那处的,我也不知为何那样”男人连哭带求地喊道。 “何人?” “是水月圣女,她说莹心圣女夜猎时遇险,他们都不得空,便让我去” 噗呲,短刀刺入男人的肩膀,钉入身后的树木,她低声吼道:“让你救人便救人,为何辱我伤我?!” “圣女饶命!”男人惨叫连连,莹心却起身,四把长剑嗖的一声立在身后,下一秒刺入男人的四肢。 莹心握住他脚踝的长剑刺啦一下往下拽。 他抬起她的腿架在肩上时,两把短剑便将她的脚掌分成两半。 下一刻,莹心手中短剑挽着剑花,破开男人的衣裤。 “莹心。”袭无从身后靠近,捂住莹心的双眼。 “我来,莫要看那肮脏之物。” “多谢魔王,此事,我不会假借他人之手。”莹心说得坚定。 她冷眼看着那污秽之物,手起刀落,便绝了男人的肮脏念想。 树林的嚎叫声络绎不绝,袭无在身后,冷静地看着莹心一刀一刀地划拉着男人。 可是结束了呢?男人咽气得很快,莹心却只能在地面屈身痛哭。 袭无再次进攻时,莹心悄悄随行,便也看到元都尸山血海的画面。 袭无称,只要水月,兰俞刚刚失去孩子,不肯服软,无论如何也要斗到底。 袭无红了眼,他抬起手,便想要下令进攻,可是魔兽大军前,莹心缓缓进入视野中,她似乎是因为走了许久,走到中间便双腿一软跪了下来。 “魔王,收手,莫再因我伤了无辜之人。” 袭无踏在云端,不甘心地看着莹心,直至她支撑不住险些晕倒,袭无才下令收兵。 可是,为何受磨难的总是她? 从云端下来,袭无怀抱住已经晕过去的莹心,不自觉地,一滴眼泪便从左眼落下,彼时,天空雷鸣电闪,血雨顷刻间落下。 再后来,莹心归来时,元都满城素缟漫天,哀嚎不绝,据文官记载,此战,元都伤及十万人性命之多。 十万人,便是莹心怎么也还不完的血债,也是后来她不断妥协退让的理由。 再后来,便是定罪,鞭刑,流放。 哒哒,马蹄声唤回了莹心的思绪,她抬手抹去脸上的泪痕,抬眼看去。 清明雾大,一人牵马缓缓从城门走出。 是高圣。 他在门口停留片刻,片刻后翻身上马,一拍马屁,准备远赴他处,可一个酒囊从身后袭来,打了他个正着,高圣吃痛滚下马。 大雾中,莹心缓缓走来。 第184章 歌者悲且痛 “怎的这样狼狈?”莹心笑问,好在两人间雾大,红肿的双目不会被人看清。 “将军。”高圣有些惶恐。 “与我成婚,便这样让你难以接受么?竟想着逃跑不成?” “末将不敢。” “那便回去,今夜完婚。” 高圣愣住,那人走近了一些,“高圣将军也是女儿家朝思暮想的好儿郎,我愿嫁,不知,将军可嫌弃我薄柳之身,官职低微,愿娶否?” “将军哪里话,我自是愿意。”高圣忙说。 “我腹中有他人之血肉,我,既决意嫁与你,必然不会使你被他人所非议”莹心又说,说到此处她才忆起,隐碎从未诟病此孩儿。 高圣表情微僵,想了想便问道:“可是隐碎大人的孩儿。” 莹心点头。 “既与隐碎大人有情,将军何苦屈就自身,高圣跑了便是,抗旨的是末将,无人问将军的过错。”高圣说道,他自然是心中有隔阂。 莹心听出此意,“此旨意,不得不从,将军若有其他心仪女子,待时机成熟,你我再和离,只是如今,还委屈将军了。” 高圣不愿意,还想着逃跑的事情。 “什么人在那边?!”有人高喊,便见雾气扰动,有人奔跑前来,是安和华,瞧见是莹心和高圣,便松了一口气。 “你二人在此作甚?!”安和华问道。 “商议婚事。”莹心说道。 安和华一愣,不是不办吗? 莹心对安和华行了一礼,安和华忙抱拳回礼,“今夜婚事,还请将军着人安排,一切从简即可。” “我不!”高圣话说了一半,就被安和华踹了一脚。“闭嘴。” 高圣揉着屁股,委屈地看着安和华。 “就你委屈,就你不愿!你也不想想将军为何忽然同意成婚?”安和华低声骂道, 他与莹心相处两千年,了解莹心从来不是那类出尔反尔,薄情寡义之人,忽然之间反水,必然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安和华揪着高圣的后领,大步追上莹心。 天明,元辛还未见到莹心归来,不久后隐碎带着吃食归来,说莹心有事离开了。 元辛心中凉了一下,也未说什么。 高白婆婆小心翼翼地关上门,在面脚步声纷乱,她的面容上染上一丝忧虑。 在门后听了许久,“嘭嘭嘭”外面是粗暴的敲门声,高白婆婆惊了一下,连忙打开门,面容上是小心翼翼的奉承。 “军爷。” “奉命搜查。”来人将一张写满字的纸推到她面门,也不等她仔细看看,一群五大三粗的士兵便涌了过去,一顿粗暴地翻找。 “长官,没有搜到。” “走。” 犹如一场风暴,使家中七零八散,婆婆叹了一口气。 门外,那些执行命令的人去了别家。 婆婆疲惫地弯下腰,心疼地看着被打翻的面粉油盐,无可奈何地弯腰收拾。 “给。”视线内露出一双黑色的鞋子,高白婆婆抬头,那女子依旧蒙着面,衣服上仍有那个鬼偶标志。 “啊!!!”高白婆婆惊了一声,一下子跌坐在地面,惊恐地看着缪雨。 “您没事。”缪雨说道。 第185章 吾家有女初长成 高白婆婆捂住嘴,转头去看紧闭的门,生怕那些人去而复返发现缪雨。 “你你快走。”高白婆婆低声斥责。 缪雨收回手,说道:“我来,想请你为我做一个饼,拿到饼我就走。” 婆婆闻言,手脚麻利地铲起地上未沾灰的面粉,带着胆战心惊和面开锅。 缪雨走到门口,倚在门口立柱上看着老人的背影,不发一言。 “多弄一个。”缪雨说道。 婆婆的手顿了一下,啪,一碗面粉抛入面盆中。 她此刻只想这个人快点离开。 约莫十来分钟,两个烧饼新鲜出炉,缪雨接过,也未曾多留,高白婆婆再次回首,那人已经消失不见。 高白婆婆见状重重松了一口气,她眼眶不由得湿润,颤颤巍巍地洗刷锅具。 她不知这样胆战心惊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结束,也不知自己的女儿何时才能回来。 缪雨在山洞口落地,元辛起身,接过缪雨递过来的油纸,打开却发现有两个,她咦了一声,缪雨眼神闪躲,片刻后缓缓说道:“我担心,公主饿坏了,便让老婆婆多做了一个。” “我没事,我不饿。”元辛拿起一个跑到石床边上,俞剑见状便解了幻术,那小孩缓缓睁眼,不过此刻他的眼眶中,是一片透亮的黑。 “徐炀。”元辛轻声喊道。 小孩僵硬地转过头,黑瞳看向元辛 。 “婆婆家的烧饼”元辛开心地说道。 小孩视线缓缓移向元辛的手上,随后柔软的脸上扯开一丝笑意,他抬手想要将这美味握于手中,却在触碰到油纸时,手臂哗啦啦地破碎了。 “徐炀。”元辛惊呼。 身后几人似乎明白时候到了,也不忍心再看。 “姐姐,好痛”徐炀哽咽道。 元辛咬着唇,忍着泪,手忙脚乱地去擦拭小孩肉乎乎脸上的眼泪。 “乖弟弟,不怕,一会就不痛了。” “嗯。”徐炀与无力再说话,他只觉得身体被外力不断地收缩着,最后融在一颗小小的宝石里面,那里很拥挤,很潮湿,忽然他的眼睛一亮,目光落在了石床边上的烧饼上。 他伸手过去,却看到自己的手臂几乎呈透明,还没触碰到油纸便烟消云散。 元辛哭得不能自已,她本能地抬头寻求莹心的帮助,只是莹心不在。 可是几人还来不及喘息,那颗黑色的宝石似乎受到吸引,刺入元辛的心脏。 “啊——”外面传来悠长的哀鸣,天空轰轰作响,顷刻间山洞外倾盆大雨。 元辛瞪着眼睛看着前方,缓缓唤道:“爹爹。” “隐碎,结界。”袭无说道。 从隐碎眉心迸射出冷冽的气息,瞬间将整座山包裹。 “我们去外面,这天空异常,远的人看不到,京城应当能看到。”俞剑说道。 缪雨也跟着出去,她知道成年仪式外人无法干扰,全部在元辛的精神世界中进行,她留在这里也无济于事,不如出去护法。 结界外,抬头便可看到鬼偶帽檐,方才的哀鸣也是源自于他。 结界内,元辛只觉得五识堵塞,头昏脑涨,父亲告诉她,此刻应该倾听了于鬼偶的教诲,可是她什么都听不见。 血海涟漪泛起,一只尖爪稍稍露头,随后从血海中伸出整只手臂,锋利的指尖强势地刺破结界,原本坐在结界上的几人瞬间飞身离开。 元辛忽然听到哀鸣,她这才觉得神清气爽,她缓缓睁开眼,便看见梦里那个中年男子坐在自己的对面。 那男子起身,笑得温暖,他伸出大掌,说道:“小阿樱,随爹爹来。” 元辛眼眶湿润,她握住父亲的手,跟随着父亲的脚步,重新阅尽先辈光荣。 山洞外,几人纷纷落在树上。 隐碎啧的一声,不由得想这鬼偶是何方神圣,轻而易举地破了蓝凤的结界。 远处传来树林倾轧的声音,抬眼看去,雨幕下,树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纷纷倒下。 可见,声势浩大。 缪雨见状,她从袖中拿出信号,砰的一下打响。 第186章 终点回归起点 元辛重温故事,之前父亲说过的那些故事此刻在脑海中形成了一条完整的链路,片刻后元辛抬头问道:“那父亲,您为何身亡?” 男人抬手一指,便见前方的画面瞬转,来到了叛乱之时。 他抱着孩儿出逃,身后白瞳人络绎不绝,忽然长剑簌簌,父亲回头,便只看到剑雨齐发,纷纷射来。 父亲转身继续逃跑。 终是到了多瑶国边境,他在树林里停下。 “大公。”前方有人喊道。 父亲抬眼看去,只见一人站在暗处,双手一拘,礼数十分周全。 “奉剑仙之命,前来接应大公。”那人说。 父亲一喜,因为先前对剑仙有恩,此刻他自然信此人。 可是他踉跄走近,一把长剑便捅入他的身体。 他不可置信,挣扎着想要扯掉那人的面具,可是身体缓缓掉落,他无力支撑,手指也滑过那人的衣衫,最后扯住了一枚玉佩。 父亲抬头看去,那玉佩上,刻着一个俞字。 画面黑了,那便是父亲最后看到的画面。 “阿樱,接下来,会十分疼痛,你且忍耐些。”父亲安抚道,元辛点头。 虞城 莹心秉着一切从简的原则,不过是在高圣杏花小院大门贴了两个喜字,一男一女红妆点缀,再邀军中几人一同吃顿饭,便是完结了。 杏花小院位于郊外,却也有一些百姓经过。 门口,路过的百姓纷纷看着门口的喜字议论纷纷,想着哪位女郎得了高圣这样的儿郎,真是好福气。 想了想,有人叩响门,沉华连忙过来开门。 “噫,沉华姑娘怎么在这里?”女人嬉笑问道,一边往院内瞅。 后面的百姓也跃跃欲试地往里面涌。 沉华连忙拦住他们,“姑婶们今日行行好,就别凑这个热闹了,今日我家姑娘与高圣将军成婚,且让他们安安静静地成一个婚。” “你家姑娘是谁?你不是在将军府上供职么?” “便是莹心,前将军。”沉华解释。 百姓们愣了一下,便见莹心一身红衣从家中走出来。 “将军,将军。”有人喊,便挤开了沉华涌了过去,“怎的成婚也不知会我们一声,我们来帮个忙呀。” 莹心欠身行礼,“多谢各位好意,只是不劳烦各位了,天冷活计难,这等小事便不劳烦各位忧心。” “这没事,我们人多,不过搭把手的事情罢了,顺便讨杯喜酒喝。” “实在不必。”莹心微微冷了脸,抬手拦住要往里面闯的人。 来人见她脸色不好,忙说:“将军,莫要生气,我们是粗人,做事没个分寸,既然将军说不必,那,那我们便走了,祝将军新婚喜乐。” 他们纷纷退去,莹心才走向沉华,低声问道:“东西呢?” 沉华四下看了一眼,鬼鬼祟祟地掏出一个小瓷瓶塞给莹心:“姑娘放心,我打发人去买的,绝对不会让旁人知道是姑娘需要。” 莹心不动声色地收起,说了一句做得好便转身离开。 “莹心。”门口有人喊。 莹心回头。 是若漾和古烈,他们拎着两个礼盒站在门口。 莹心愣了一下,没想到若漾会来此处,她深吸一口气,随后说道:“既然来了,便进来。” 第187章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后院圆桌上坐着几个常见的军中人,分别是安和华,辽源,高圣,和新晋的副将水东流。 高圣还是有些委屈,他看到莹心领着若漾和古烈过来脸色也不是很好,很快,莹心便落座到他身边。 “今日新娘子真美。”若漾心情不错,刚刚坐下便夸赞说道。 “多谢。”莹心端起酒杯,若漾也连忙端起一杯酒,古烈急忙揽过,“你不胜酒力,我替你喝。” 他是怕等会若是若漾喝醉闹事,反而会引来麻烦。 莹心一饮而尽,复而碰了一下高圣,高圣不情不愿地起身,与莹心同敬宾客。 院外远处是市井,似乎是夜市热闹,总是嘈杂不断。 几人皆没有在意,只是酒桌上推杯换盏,看似热闹。 夜半,宾客起身摇摇晃晃地离开,却在门口被堵住,门口那一片空地,摆着各种竹篮背篓,里面装着的皆是来自淳朴人民的心意。 沉华很快收拾好餐桌退场,待在门口看着面前的瓜果蔬菜有些犯困,便靠着门槛迷迷糊糊的睡去。 房内,两人都喝到半醉的状态,此时莹心疲倦地趴在案桌,不肯动弹。 高圣进来,眼中便只有莹心窈窕的身姿。 他摇摇头坐到喜床上,坐了几分钟有些尴尬便说:“我去隔壁睡。” “不准。”莹心抬起头,水眸朦胧地看着他,“不准去。” 高圣怔了一下,又说:“你,已有隐碎的孩儿,如何再与我做夫妻?” “自然可以。” 高圣有些心动了,莹心背过身,将面前的茶水一饮而尽。 “那,歇息了?”高圣试探地问道。 刚刚的茶水太呛,莹心轻咳几声,高圣便缓缓坐到她身边,瞧着灯下美人愈发美丽。 “有一次,隐碎也喝多了,我去时,隐碎把安将军当成了你,一个劲的要亲他……后来,还把柱子当成了你,可劲地撒娇。”高圣轻声说。 莹心笑笑:“你这人平日咋咋呼呼,怎么喝点酒,变得这样乖顺。” 高圣叹了一口气,“那你,喝了酒,似乎没变。” 莹心点头,不多刻,便察觉到身体热流四涌,便起身说道:“歇息。” 高圣也起身,亦步亦趋地跟在莹心后面,犹豫了许久,终于将莹心拉住。 莹心停住脚步。 “你的手,好烫。”高圣笑道。 莹心一使劲,便将人推到床上,缓缓解开腰带。 高圣脸颊滚烫,他从未见过女子的身子,也从未抚摸过女子的肌肤,他如今初次见,便只觉得口干舌燥,下腹火热,接着,他便选择遵从本能拥住美人。 杏花小院外悄悄来了一人,水月还未走近便看到睡在门口的沉华,她睡得真香,忽然被里面的呻吟声吵醒。 她脸刷一下就红了,连忙跑开避地远远的。 水月听到里面传来的交欢声,愉悦地勾起唇角,听了许久她才离开。 多媱国战况激烈, 直至天明,白瞳人才被杀尽,缪雨召唤出来的势力也伤了许多,她忙着清点人数,救治伤员。 山洞口,元辛慢慢走了出来,一跃而下。 “隐碎大人。”元辛喊道。 隐碎拾起地上的冰魂链回头,见她无恙便问道:“没事,一切可还顺利?” 元辛点头,“隐碎大人放心,我已完成成年仪式。” “那便好,我稍后便去虞城,将这消息告知莹心。” “劳烦隐碎大人。” 隐碎很快离开。 元辛站在战场中间,环视着四周,便见到了坐在木墩上擦剑的俞剑。 俞剑听到声响回头,见是她,便笑笑:“恭喜,成年了。”元辛扯开唇角,“多谢。” 她与俞剑擦身而过,却在回首间,将手刺入俞剑的腹部。 第188章 半生欢喜,堕落之始 俞剑愣住,身后的人容貌已经大变,变得与莹心一般高,一袭好像染血的红衣,一张娇嫩得可以掐出水的脸蛋,以及一身的杀气。 “你可知,我既成年,便可看到谁杀了我父亲?”元辛轻声细语地问道。 俞剑不解地回头,“与我有何干系?” “还狡辩……”元辛勾起一丝笑,穿透俞剑身体的手指窜出几根银丝,刺入俞剑的心脏,俞剑微微痛哼一声,随后双目便失去了神识。 元辛抽出手,看向目瞪口呆的缪雨,“清点人数,随我杀回去。” “是。” 她转身,手指随意一勾,俞剑便乖乖地跟了过来。 她忽然停住脚步,抬头,目光带着惊恐地看着一直在树枝上的袭无。 袭无冷漠地看着她,她方才的所作所为皆收入眼底。 “元辛,你杀气太重。”袭无说了这样一句话便消失不见。 元辛有些慌张,急忙大喊:“魔王大人,听我解释,千万不要告诉母亲。” 可是没人回应她。 元辛思虑片刻,此刻不是忧心这些的时候,还是趁着士气足,一举推翻徐暄。 高圣醒来时莹心已不在床榻,高圣翻身去找,便见莹心已经穿戴好后勤兵的衣服,便下意识地问:“你穿这个作甚?” “自是去营中供职,你忘了,我早就被贬为兵卒了。”莹心回头说。 高圣看见她的小脸,便想起来昨夜她的火热,也愣了一会,莹心已经自顾自地出门了。 高圣回过神来连忙追出去,却看到莹心愣在门口。 他看到那一地的瓜果,也愣住了。 沉华从远处跑来,还抱着几张油纸煎饼递了出来。 莹心接过,说了一句谢谢,心想这这些瓜果蔬菜该如何处理。 “要不,你等会带去营中,捐与炊事处。”莹心问道。 高圣点头,“你与我同去如何,我很快便好。” “不了,我们需要出操。” 高圣抿唇,“我让将军给你调上来” “不许插手。”莹心打断他的话说道。 高圣噤声,虽然被贬了,但是气势还是十分足。 “莹心。”有人风尘仆仆前来,莹心抬头。 高圣也看过去,便瞧见那人缓步前来。 “你在这作甚?”隐碎瞧见那喜字,不由得慌张,却还是按耐性子住问道。 高圣的面色有些尴尬,看了一眼隐碎再看莹心,他此刻心中十分慌张,生怕莹心弃他而去,不料,一只冰冷的手伸了过来握住他的手,高圣有些激动地看向莹心。 “你来晚了,你若是昨晚来,还能讨一杯喜酒喝。”莹心平静地说。 隐碎听着,再看两人亲密的举止,眼眶慢慢转红。 她将他骗走,与旁人成了亲。 他十分委屈,昨夜他舍命厮杀的时候她与别人两湘其好,马不停蹄地来见她,衣服都还是血迹斑斑,怎料她欺瞒他? 莹心瞧着他面色渐沉,连忙说道:“隐碎,你若有疑问,今夜来找我,我与你一一解答。” 隐碎闻言,面色缓和不少,便也没有多逗留,转身便离开了。 莹心松了一口气,她真怕隐碎与高圣动手。 隐碎才离开 便撞见寻来的袭无。 袭无拦住了他,隐碎情绪不大好,便沉着面容等袭无说话。 “哪位剑仙,遭遇不测,你,大可去看看。”袭无说道。 隐碎不解,他走时大局已定,又何来危险,事关好友,隐碎也没了架子,当即便说:“恳请魔王说得仔细一些。” 袭无见他态度好,便将事情说与他听,隐碎听完,忙朝多媱国去。 “隐碎,事情了结,便来魔界见我一趟。”袭无的声音远远传来,隐碎应了一声,脚步未停。 袭无摇摇头,叹了一口气。 在云端上四处找了一下,便见到莹心在去军营的路上,便也没去打扰,独自回了魔界。 “魔王。”他才落地,便有人唤道,似乎等他许久。 袭无听见这声音,厌恶地蹙眉,朝红雾中走去。 一挥袖,便将要跟过来的水月击飞。 第189章 痴人,扰人 “水月,当心镜庄女王治你个勾结魔界之罪。”袭无轻声嘲讽。 水月起身 却也不恼,隔着红雾袭无也能听到她说话,进不进去又有何区别。 “魔王不必担心,我即便再怎样,也会比莹心好过。” 袭无没回她。 “魔王,你可知,那莹心已经成了亲,彻彻底底是他人之妻,你没机会了。”水月大笑说道,期待着下一秒袭无气急败坏地出现。 不料,“聒噪。”又一击袭来,袭无站在红雾边缘表情肃杀,“你当真以为我是为了与莹心成一段佳话才如此执着?” “难道不是?”水月自然不信,只觉得袭无嘴硬,“你书房的画像可还在?” 袭无蹙眉,再次动了杀之而后快的念头,“水月,你见识浅薄,焉知这世上除了男女之情外还有其他值得追寻和坚持的东西?” “你胡说,男女之间,除了情爱还有什么东西,即便有,那也肮脏不堪。”水月不服。 袭无的眉头拧起,水月见状便大笑:“瞧,岂不是被我说中了?哈哈哈,魔王,你也有今日?” “朽木不可雕也。”袭无说了这么一句,一弹指,便将水月弹出百米之远,袭无转身离开:“若再敢踏足魔界,我定要你尝尝莹心当年的痛苦。” 水月撞在树干上,落地后鲜血大口大口地吐着,却是疯癫般,一边擦拭鲜血一边大笑。 袭无回到魔邸之后便将阿洛放出,她似乎虚弱不少,周身几乎变得透明。 袭无当下也没有犹豫,带着阿洛便朝云山去。 再说隐碎,隐入多媱国之后便安静地观察战况。 徐暄与元辛两方对战,早已厮杀得昏天暗地。 隐碎的目光锁在那一抹灵敏的红衣之上,他没见过元辛成年的模样,不过想必那人便是,毕竟若旧部之前能有这样厉害的人,徐暄的统治早就被推翻了。 在看天上,一人盘腿坐于中间,一手捻指冷静地指挥着与他擦身而过的刀光剑影袭向敌人,若不是他胸口的金色丝线在日光下过于刺眼,隐碎都要以为俞剑不过是在助阵元辛罢了。 隐碎看了一眼元辛,她忙于杀戮,根本无暇顾及俞剑。 冰魂链悄然伸出,在要触碰到俞剑之时,一具白瞳人的尸身丢过来,触碰到冰魂链。 元辛飞身过来,一把抓住冰魂链,将隐碎扯出。 隐碎见藏不住便也没有再藏,大方地站在元辛面前。 元辛杀红了了眼,冰冷而白净的面容上散布着如满天星的血迹,她盯着隐碎,抓住冰魂链的手在收紧。 “你为何要这样对俞剑?”隐碎问道。 “他杀我父亲,此仇不得不报。”元辛说道。 隐碎思虑片刻,回忆着这些年俞剑的轨迹。 暗卫所做之事皆被登记在册,隐碎恰好有权知晓,所以他能知道俞剑这些年做了什么。 “不可能。”片刻后,隐碎回应。 “我亲眼所见,岂能有假。”元辛也坚持。 “既然你我有分歧,不如先将人放出,带他恢复神志之后再盘问如何。” “哼。”元辛哼了一句,在她眼里,这不过是隐碎的缓兵之计,她自然不服。 “隐碎,我敬你不过因着母亲的缘由,你也莫要蹬鼻子上脸,此乃我与俞剑私仇,你若强行插手,莫要怪我不顾及情面。”元辛威胁道。 第190章 结仇 “据我所知,当年将你交于莹心的人是秋绪,若是俞剑杀了你父亲,为何是秋绪将你交于莹心?”隐碎依然冷静。 元辛未说话,在父亲的记忆中,并没有秋绪的痕迹。 正是犹豫间,隐碎忽然发难。 被元辛握在手中的冰魂链如风暴一般卷起,挣脱元辛的手心直逼俞剑。 元辛牵动傀儡丝,可那金色丝线不过在瞬间结起冰霜,咔的一声从俞剑胸口处断裂。 前方隐碎袭来,一掌打在她的胸口。 元辛吃痛,退了两步,隐碎顺势越过元辛,擒住俞剑,不过眨眼间便消失不见。 元辛捂住胸口,气愤不已。 这隐碎,实在狡诈。 可是下面战场如火如荼,她只能先加入战场。 莹心在马厩喂马,忽然听到一声叽叽喳喳的声音,抬头便见蓝色小鸟飞来,落在她的肩上,不多刻便展翅起飞。 莹心见状便忙跟过去。 树林 隐碎蹲在俞剑身边,正在焦急地等待莹心到来。 “莹心,还请劳烦你为俞剑疗伤。”隐碎见莹心便说道。 莹心没有多说,治愈了俞剑身上还在流血的窟窿。 “他怎么了?”莹心收手后问道。 “……”隐碎还不知道该说不该说,他生怕说了之后莹心为难,但是仔细一想,元辛不会善罢甘休,恰好莹心又参与此事,若是提前知道,想来是有应对之策。 “元辛一口咬定俞剑杀了他的父亲,可是据我所知,俞剑没有做此事。” 莹心微微蹙眉,不想他们还有这一层纠葛。 “哦。”莹心淡淡应了一句。 隐碎也没有多说。 “若无事,我便回去了。”莹心说道。 “莹心。”隐碎叫住她,“当时秋绪将元辛交给你时,你可发现什么异常?” 莹心仔细回想,随后说道:“他来时,感觉行事匆匆,他走后我发现,他所站过的地方,有少量血迹。” 隐碎思索着,与莹心同时冒出了一个可怕的想法。 莫不是秋绪杀了元辛父亲? 莹心不敢妄加猜测,可是一切都指向了秋绪,加之之前放在虞城的元辛人偶也消失不见,不由得让人胡猜乱想。 “此事,没有证据,不许往外传。”莹心叮嘱道。 隐碎点头。 “谁在哪里?”有几个兵跑过来,便看到莹心和隐碎似乎在密谈什么。 莹心回头,几个兵面面相觑,他们虽然未参加婚宴,却也知道莹心和高圣的事情,当下看到这种画面,不知该走不该走,于是尴尬地和莹心打声招呼,互相推搡着离开。 隐碎沉默片刻,之后说道:“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莹心摇头,“你我本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何须道歉,我还有事,便先走了。” 隐碎点头,瞧着那个离开的背影只觉十分不舍。 犹豫片刻 他还是先将人带到蛮中净。 虽然伤势痊愈了,但是那傀儡丝隐碎也没有办法,便只能将此事告知汝霜。 古烈被高圣拉到一边。 “高圣将军,怎么了?”古烈满脸不解。 “有没有药,治外伤的药。”高圣小声问道。 “诺。”古烈取出一个瓷瓶给他。 “不够。” “家中还有,晚上给你送过去?” “好。” 古烈的眼神逐渐孤疑起来,看得高圣头皮发麻。 “高圣将军,你不会是高圣将军,不可粗鲁地对待自己的妻子哦。”古烈低声劝道。 “什么呀,你这脑袋想什么呢?”高圣敲了他脑门一下,“莹心之前受的伤还未痊愈。” “哦。”古烈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入夜 高圣站在门口望穿秋水,他放衙早,本欲等莹心一同回来,但是莹心却还有事未做,让他先回来。 第191章 诸人心各异 两三个时辰了,还未见她身影,高圣不由得开始胡思乱想,她会不会和隐碎离开了? 高圣想了许多可能,甚至把事情想到了莹心和他成亲的缘由上。 呼,他长长呼了一口气,有些颓废地蹲下身来。 如果莹心真的要和隐碎离开,他能怎么办呢? 想着想着,便远远地瞧见那个身影慢悠悠地走过来,高圣心中一喜,连忙跑了过去。 莹心正是失神间,忽然有人一个疾驰过来,一个急刹停在她面前,她有些不解。 高圣抿着唇,明明想念她,此时见面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在他心中,莹心依旧高高在上,他没有办法做出一些丈夫可以对妻子做出的理所应当的事情,因为那样十分逾矩。 于是他咂嘴,只说了一句:“回来了?” 莹心点头,随后越过他继续走。 高圣连忙跟上。 她的心思不在高圣身上,她十分想念隐碎,不受控制地,一闲下来便止不住地想念着他,好似着魔一般。 进到杏花小院,远处若漾小跑过来,也停在了莹心身前。 “何事?”莹心问道。 “古烈让我送些东西过来。”若漾大汗淋漓,抬手递出手中的盒子。 高圣伸手接过,“是我找他要的。” 莹心点头,正要迈过门口,见若漾还站在原地,客气地问道:“若漾姑娘,需要进去坐坐吗?” 若漾犹豫一秒,随后点头。 莹心有些愣住,不想她真的应承下来,便也未多说,开门带她进去。 沉华端来茶水,目光如炬地盯着若漾。 若漾十分不自在,讪笑着找话题:“新婚,如何?” 莹心微微抬眼睨了她一眼,“我们新婚如何,还需你操心?” 她不愿意谈及昨夜和即将经历的无数个夜晚,因此当若漾问起时她毫不犹豫地怼了回去。 若漾呵呵两声,也扯不出其他的话题,便只能一口接着一口地喝着茶水。 莹心的心思也不在她身上,只是低头摆弄今日被磨损的指甲。 高圣抬头看了一眼天色,说道:“若漾姑娘,天色已晚,不如早些回去歇息?” “啊,好,十分对不住,打搅你们了。”若漾急忙起身,高圣便将他送出门。 可是推开门,隐碎站在门口,举起的手正在犹豫要不要敲门。 四目相对,空气间忽然弥漫了一丝火药味。 “隐碎大人。”若漾欣喜若狂。 “我找莹心。”隐碎说道。 莹心听闻从内间出来,对隐碎说道:“进来,高圣你在外面等会。” “隐……”高圣刚刚喊出一个字,门便被隐碎关上了。 高圣好气啊。 若漾站在他边上看着他犹如食粪了的表情,安慰道:“习惯便好,隐碎大人对她向来情深。” 高圣脸色更加难看。 “你若是,不愿他们见面,不如将莹心看紧些。”若漾善解人意地劝解道。 高圣看了她一眼,问道:“我怎么看紧她?” “嗯……不如,将她调到你身边,寸步不离。”若漾犹豫了一会说道。 “她不让我插手此事。” “那……女子皆是口是心非,她若爱你,必然也能接受这样的结果,也愿意与你朝夕相守,除非她心中还有隐碎大人,才不愿……” 若漾的话说到高圣心中,他低头思索着此事可行否,还感激地对若漾道谢。 若漾连忙摆手,额间冷汗直冒。 她也想莹心时时刻刻地被盯住,不得与隐碎见面。 莹心给隐碎倒了一杯茶水,低头继续摆弄指甲,“你要问什么,便问。” 第192章 我亦在负重前行 隐碎看她擦拭着指甲上被磨出来的皮屑,不由得有些心疼,便伸出手想要握住她的手。 不料莹心先一步收回手,说道“我已嫁为人妇,请自重。” “为什么?”隐碎问道。 莹心抬头,“你在问什么的为什么?” “为什么会突然同意此婚事?你不是说……” “高圣也是不错的郎君。”莹心笑道:“况且,此乃陛下赐婚,不得不从。” “你若抗旨,我可护你周全,你不用这样委屈自己。”隐碎激动地说道。 “大可不必。”莹心摇头,“你来,若是只为说这个,那么便可以走了。” 隐碎当然不从,至今不愿相信莹心已经为人妇。 他试着寻找这一串脉络中的破绽,忽然眼睛一亮,说道:“你与他是假的对不对,你那样害怕房事,肯定不可能与他同房。” 莹心垂眼,掩住眼中的那一滩死水,随即平静地说道:“你若不信今夜可亲眼看看。” 隐碎蹙眉,又听她说:“你或许不了解女子,女子心性千奇百怪,上一秒还避如蛇蝎,下一秒却也能享受其中,房事而已,有何可怕之处。” 隐碎起身,带着满满的伤痛说道:“你若要与他成婚,直说便是,何必这样欺我瞒我?” “不是担心,你不帮元辛……”莹心笑道:“若我与高圣成婚,元辛之事便也与你无关,你犯不着去帮她。” 隐碎听着,不曾想她是这样想的,有些不可置信,更多的愤怒和委屈。 她还低着头,若无其事地摆弄着指甲,似乎感情于她不过儿戏,可随意戏弄。 “你从未爱过我,对吗?”半晌后隐碎问道。 隐碎自然不愿意怀疑这样的问题,可是,她身上有牵丝蛊,这样的条件下还能与其他男子寻欢作乐,是有多不爱,才能这样随意处置? “嗯。”那人答得很快,“女子为了心爱的男子是可以克服一切的,我不愿与你同房,不过是因为你不仅粗暴无礼,更是因为不是那么的喜欢,所以,有也可以,没有,也没关系。” 隐碎嘴角抽搐,说他粗暴无理?要不是生莲愈合了他身上的伤口,正应该脱了衣服让她看看他满身的指甲印。 “莹心,我有些恨你了。”隐碎说道,他从未被人这样戏耍。 “嗯。”莹心答道,“你快些走,今夜你可掀开房顶,看看我们夫妻是如何寻鱼水之欢的。”莹心说道。 隐碎转身离开,莹心扣着指甲的手指忽然停住,紧接着大滴大滴的红色泪水落在手指上,外面传来高圣的声音,她连忙起身转到浴室。 “莹心?”高圣寻了进来,浴室里面的莹心唇都咬破了才止住哭声。 “你帮我取些衣服过来。”莹心捏着嗓子说道,尽量掩饰着哭腔。 高圣心中百味杂陈,怎的说些话,还说到里面去了? 他心中自然脑补出许多戏码。 直到莹心沐浴出来,高圣看到她唇上的破口,才气愤不已,指着莹心控诉道:“你与隐碎做了什么?怎么唇都破了,是不是亲亲了!” 莹心冷漠地看着他,像个孩子一般,虽然是愤怒却好像撒娇一样的表情,忽然扯开唇一笑,握住高圣的手指笑道:“你要不亲自尝尝,我这唇上可有他的半点味道。” 高圣被整不会了,怔怔地看着莹心,莹心忽然倾身过来投入他的怀里,轻轻吻了一下他的唇,嬉笑言道:“可有别人半分味道?” 第193章 彼时双双情伤 高圣愣愣地摇头,被撩得面红耳赤,后知后觉莹心的身体十分滚烫。 “高圣,要我。”莹心眼波迷离,深情地渴求道。 正值新婚,高圣如何能拒绝这样的诱惑,当即推倒莹心,欺身而上。 莹心笑着应承他,目光却与房顶上那一块被掀起来的砖瓦露出来的双眼四目相对。 她太天真,以为有了隐碎这之后便可寻求些快乐,可那样惨痛的过去,她无法忘怀,元都更加不可能忘记。 终是被困于过去之人,她日后必然也会被元都裹挟着再继续做着各种各样她不愿的事情,既然如此,不如在此刻斩断情缘,能用一人之痛来抵两人之殇,何乐不为? 她依然深陷沼泽,何来追寻情爱欢乐的权利。 高圣还未剥去她的衣服,那双眼睛便快速移开,取而代之的是黑褐色的砖瓦。 若漾在外面等着隐碎,见他红着眼气势汹汹地走过来连忙迎接上去。 不料,她想要攀附隐碎的手臂刚刚伸出,还未靠近隐碎,便被隐碎一掌打飞。 “滚。”隐碎冷冰冰地说,目光中是快溢出眼眶的深痛恶绝。 隐碎急匆匆地离开,若漾不解地坐在原地。 梅姑巷 隐碎来到此地,可人去楼空,这里早已寂静得犹如墓地一般。 他此刻有些无措,呆愣在原地几秒后毫无征兆地落泪。 她明明说过爱他的,为什么却还是能够那样热烈地接受他人? 也不知怎的,明白了莹心的欺骗后巨大的窒息感捆绑着全身,每一个毛孔,每一根毛发都仿佛失去了生命迹象,胸膛处更是被一张巨网笼罩着,那网在收紧,巨大的空虚从胸膛处散发出来。 隐碎开始咳血,不断地咳着,每一滴血迹迸射在冰冷的地面上时他就好似好过一点。 不知过了多久,咳到喉咙发痛,胸膛生疼时,一双莹白的靴子落在眼前。 他缓缓抬眼看去。 是阿洛啊,她目光怜惜地看着他,那似曾相识的眼光好似从前的莹心看他的样子。 那样温柔和信赖,爱惜和崇拜。 隐碎呵呵嗤笑,阿洛却抬起手指,戳在他的心脏处,手指竟然没入他的胸膛。 隐碎吃痛哼了一声,他能感觉到心脏那团火焰正在慢慢地被阿洛所吸收,阿洛的身体也慢慢发生变化,身体的颜色从莹白转为焰橙,再转为赤红,最后,只见眼前红光一闪而过,阿洛从隐碎面前消失。 而他的心脏处,是一颗不疾不徐,缓缓跳动的心脏。 赶来的袭无看到这一幕,感叹了一句生死有命之后便离开了。 隐碎扶住墙壁,惊奇地感受这心脏的鲜活,随后缓缓蹲下身,可是有了心脏那又怎样,之前那种空虚转化为真实的抽痛感,隐碎捂住心脏,蜷缩在墙角。 莹心是在后半夜恢复意识的,她移开高圣的手,逃似地离开现场,却只能留在院中了无去处。 天未明,四下皆是冷雾,莹心举目看去,只觉得置身于黑暗无法呼吸。 寻到瀑布处,莹心赤脚走过去。 冰冷的水面包裹着肌肤 她此刻已不觉冷,因为她的体温比这水要冷上许多。 莹心脱了衣服,慢斯条理地擦洗着身上。 她身上还有许多伤,有几个地方已经裂开,溢出了鲜血。 高圣瞧见她的伤,或许顾及,可耐不住她一次次地磨人,便也咬咬牙,一做到底。 洗了许久,还感觉自己身上仍有欢爱的味道,恶心至极。 莹心红了眼,忽然开始扣皮肤上的伤疤,那伤疤被撕开,鲜血瞬间流了出来,随着水流而去。 直到自己周身被血腥味包裹,莹心才停手,她靠在凹凸的壁岩上,闭上了双眼。 意识世界中 “亲王?”莹心小声呼唤。 前方很快燃起蓝色火焰,那窈窕身姿从火焰中走出,“何事?”亲王声音冷漠。 “我来赴约了。”莹心笑道。 第194章 他人许以情深也无奈 “不必了。”亲王一口否决,“我上次出去之后身子便虚了很多,想必是有人设置了禁制,不许我出现。” 莹心笑得惨淡,她以为可以解脱了。 “怎的和鬼一般。”亲王嫌弃地噫了一声,不解地看着她惨白的面容。 莹心摇头不语,片刻后便说:“打扰了。” 亲王蹙眉,转身回到蓝焰中,“你若是到了万冥国,便可呼我一声,我还有些未了之事。” “好。” “退下。”蓝焰消失不见。 高圣醒来时莹心依旧是昨日的样子,穿好了衣服准备出发。 “莹心。”高圣犹豫了一下,还是拉住莹心的手,冰冷入手的时候高圣惊呼:“你的手怎么这样冷?” 莹心将手抽出,随后说道:“这都快入冬了,凉些有何奇怪?” 高圣垂眼,随后倔强地拉住她的手裹在手心,“我为你暖暖。” 莹心但笑不语。 “你与我一同去可好?”高圣问道。 莹心摇头,“我需要出操,你再休息会,我先走了。”说完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高圣站在原地,唇角的笑意一直未停过。 高圣终是忍不住同安和华开口。 “哦?”安和华回头,看着高圣的眼神有些许暧昧,“这新婚燕尔的劲头还没过,还想着朝夕相处?” 高圣闻言,脸一红,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周围便传来了暧昧的大笑。 “我一次夜晚刚刚下值,本想找高圣将军喝一壶,可还没靠近那杏花小院呢,你们猜猜听到了什么?” 高圣闻言,连忙捂住那人的嘴,四下难为情地看了几人一眼。 站在边缘的古烈听着,也随着他们去笑。 “嗯,哼,好了,说正经的。”安和华咳了一声,板着脸说道。 “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只要莹心同意就行。” “将军,您直接命令下去,你瞧她整日在马场都累廋了,人消瘦得一碰就倒了,我这当丈夫的心疼她。”高圣急得跳脚,连忙说道。 “你若是真心疼人家,便放人家几日,你说这白日喂马,晚上喂你,能不瘦吗?”水东流打趣道。 高圣咬咬唇,红晕已经蔓延到脖子根。 帐内又一阵笑声。 安和华来到马场,只见莹心站在高头大马面前,一动不动。 “莹心。”安和华喊了一句,莹心没应。 安和华走了进去。 “莹心?”安和又喊了几句,莹心才缓缓回头,漆黑的瞳孔才慢慢恢复成正常的眼睛样子。 安和华有些担心,“你没事。” 莹心摇头,随着安和华进到木棚。 “将军前来,所为何事?”莹心问道。 安和华未说话,他是个粗人,可对莹心的事情也多了几分细致,此刻他明确地感受到莹心精神不足,说话都是恹恹的。 “这几日,马场也不忙,我便让你休息几日如何?”安和华说道。 莹心摇头:“劳烦将军挂怀,实在不必。” 安和华不依,“你休息好,将身子养好,再来供职也不迟。” 莹心停顿片刻,便说道:“既然将军这样说,那我便遵从将军的命令。” 安和华笑了,“哎,这就对了,等你休息好,也不必来马场,辽源身边缺个文官,你直接找他即可。” 莹心点头。 安和华有些不忍,以莹心的能力,这虞城的将军之位应当属她,可 安和华从马场出来便找到来高圣,见人便踹了过去。 高圣跳的老远,委屈地问道:“将军为何踹我?” 第195章 为之奈何 安和华急了,指着高圣便骂道:“是不是你小子将人榨干了?!你看看莹心,现下成了什么样子?!” 高圣直呼冤枉,可是他们确实夜夜寻欢,这又抵赖不得,便只能含冤承下此果。 安和华一脚踹在高圣屁股上,骂道:“没见过女人?得了一个就宝贝得不了?一刻都不分离?!” 高圣揉着屁股,委屈不已。 “我给她放了假,在家中好生修养,你这段时日,你给我收敛一些,若是莹心再出什么意外,我唯你是问。”安和华警告道。 高圣怏怏地点头,不满安和华的责骂。 安和华看他的样子重重叹了一口气,又软下语气说道:“守城之战,莹心受了多处伤,只怕现在还没有好全,她身子本就娇弱,如今又让你这样折腾,那身子骨如何受得了?搞不好会出人命” 高圣有些慌了,支吾道:“我知她有伤。” “那你还”安和华抬手就想打。 “将军,我”房中之事,高圣也无法一五一十地全盘说出,便憋了几个字后不再说话,安和华瞪着他,怎么看都不顺眼,“滚出去,给我叫古烈过来。” 高圣点头,捂着屁股离开。 不一会古烈来了,他大汗淋漓还未擦去,听到安和华找他便连忙过来了。 “做什么了这么多汗?” “我方才在校场和各位哥哥们一同练武。”古烈兴奋地说道。 “挺好。”安和华笑道,“我有事问你。” “将军请讲。” 安和华坐了下来,想了一下双指指着自己的眼睛,“如果我的眼睛,整个眼眶,全变黑了,为什么?” “”古烈低头思索,“怎会如此?” 安和华放下手,“我有个朋友,精神不好,并且眼睛也会变黑,是为何?” 古烈更蒙了,“若是精神不济,确实也会导致瞳孔发散,好生养着便是。” 安和华若有所思地点头,“好,我知道了,你下去。” 古烈走后安和华若有所思,那如此说来,应该好好休息段时日便好了。 “将军。”古烈刚刚走不久,辽源便火急火燎地赶来。 “发生什么事情?军师这样着急。” “将军可还记得先前梅姑巷的那位哑女?”辽源问道。 “记得,怎么了?” “那哑女不是奸细被斩杀了吗?那房子就空出来了,今日房管司奉命收房,却在里面看到了隐碎。” 安和华不解:“见到便见到,有何奇怪?” 辽源叹了一口气,“若真是打个照面还好,可那隐碎听闻我们是去收房的,死活不肯让,将人拦在外面不让进,房管司之人强攻,却被隐碎打伤了。” 安和华一听不高兴了,“他打人做甚?招他惹他了?” 辽源摇头,“我方才来的路上遇到副将军,他已经带兵过去增援了。” “走,去看看。”安和华说道,快要出军营的时候随手揪住一个兵:“去马场,告知莹心去梅姑巷。” “是,将军。” 辽源闻言也觉得言之有理,若真较劲,只怕会有伤员。 梅姑巷 隐碎坐在门口的台阶上,漫不经心地玩弄着冰魂链,以他为中心三米内无人敢近。 “逆贼,我劝你束手就擒,莫要扰乱我司公务。”房管司司长陈安东义愤填膺地呵斥道。 隐碎淡淡瞟了他一眼,未曾回话,只是将冰魂链缠绕在自己手掌上一圈又一圈。 第196章 君亦有执着 陈安东气得胡子都歪了,咬牙切齿地责备:“这房子,本就是将军看那女人可怜拨付给她,如今她人没了,你竟要占为己物吗?” 隐碎未言,人群中,若漾挤了进来,四下看了围着隐碎的士兵气势汹汹的样子,不由得吓了一跳。 “隐碎大人,您快出来。”若漾急得大喊,隐碎充耳不闻,若漾却被陈安东揪了过去。 “你认识他?”陈安东问道。 若漾点头。 “那他为何要霸占此处?” “我不知。”若漾连忙说道:“隐碎大人肯定不是故意的。” 陈安东思虑片刻,随后带着笑意对若漾说道:“你可否代本官说服他?” 若漾愣了一下,有些跃跃欲试。 陈安东看到若漾眼中的小星星,又激励道:“若是你成功说服他,本官大大有赏。” “我试一下。”若漾说道,并非为赏赐,而是这样可以靠近那个男人更近一些。 陈安东大喜,笑眯眯地将人推了过去。 若漾小心地靠近,随后缓缓在隐碎身边蹲下。 隐碎一捏拳头,随后冷漠的眼神看了过来,冷色问道:“你就这般喜欢被当枪使?” 若漾愣了一下,连忙摇头,双手焦急地扶上隐碎的膝盖,而令她惊喜的是,隐碎并没有推开她,只是瞟了一眼。 陈安东看到这画面,笑呵呵地摸了一下胡子。 “隐碎大人,你在这里实在危险,我们先出去。”若漾说道。 隐碎抬手捏住若漾的下巴,在仔细端详着,誓要透过这个人看明白女子为何那样千奇百怪。 片刻后,隐碎收回手,说道:“你先出去,免得等会误伤了你。” “我不怕。”若漾连忙说。 “这与你怕不怕并无关系,而是此事乃我一人之事,实在不必牵连他人。” “隐碎大人,只要是你的事情,若漾都心甘情愿。”若漾连忙表明忠心。 隐碎停顿了一下,随后叹了一口气,手中的冰魂链从手掌散开,缠绕上若漾的腰身,“我有一言,想要规劝与你,若是长久无所事事,只想着一些不切实际的事情,那这日子,实在痛苦。” 若漾闻言十分委屈,想解释,隐碎却摇摇头,发动冰魂链,冰魂链将她缓缓推了出去。 正巧,安和华、辽源、莹心还有古烈都来了。 “隐碎,你做甚?”安和华带着生气问道。 隐碎起身,双手负于身后,说道:“将军,实非我无理取闹,方才官兵前来驱逐我,我便说我要买下这院子,谁知此人竟然出言侮辱于我,我不能忍。”隐碎的目光看向陈安东说道。 陈安东闻言大呼冤枉,连忙扑到安和华面前哭喊道:“将军,莫要听信他一面之词,他问起此院原住之人去向,下官不过据实而言,那人便大打出手呀。” 安和华蹙眉,探寻的目光看下莹心,结果只看到高圣,而他的身后,莹心亦是不解地看着遮住她视线的高圣,没有察觉到安和华的目光。 安和华收回视线,对隐碎说道:“隐碎,你们二人方才的争执我定然会询问个清楚,若真是他的不是,我定让他给你道歉,只是,你为何要买下这小院?” 第197章 推一人往前,独我伫立以泣 隐碎没有直接回答:“将军便说,行是不行?” 安和华思虑片刻,说道:“护城之战,你于虞城有大恩,这小院,便当是虞城为了感谢你,赠予你如何?” 陈安东闻言,不想自己惹了一个大人物,便小心赔笑地看向隐碎。 “如此,就多谢将军。”隐碎双手抱拳说道。 安和华大笑,挥手让围着隐碎的人都撤走之后才上前,靠近才发现,那身黑衣已经满身污泥血迹,他装作没看见,拍拍隐碎的肩,“虞城有你相助,才能转危为安。” “言重了。”隐碎未笑,目光从高圣身上一扫而过,他低声问道:“那哑女,当真死了?” 安和华点头,便瞧见隐碎眼底蔓延出悲痛。 只是他在压抑,片刻之后那双眼睛便恢复清明,对安和华说了一句:“多谢。” 这场闹剧很快结束。 围观之人散去,隐碎便也闭门入户,凭着本能来到这段时间自己绻缩的那个角落,缓缓蹲了下去。 高圣牵着莹心的手慢悠悠地走在大街上,前面是安和华和辽源还有水东流,高圣身边是陈安东。 “先驱将军,不太高兴?”陈安东笑着问道。 高圣摇摇头,忽然拉过莹心贴近自己,避开了缓步行来的拉车。 “在发什么呆?”高圣问道。 莹心未抬头,也未回,高圣抿唇,也没有追问。 高圣越想越不对劲,他怎么觉得隐碎是为了见莹心才闹出一场闹剧呢? 想买宅子便买,怎的会有这么多事? “陈司管,你与那隐碎说了什么?”高圣问道。 “大街上莫要讨论这些事。”前面的安和华有些不悦,呵斥道。 高圣便没说话了。 莹心此刻才缓缓抬头,目光寡淡地看了高圣一眼,借着整理鬓发的机会将手抽了出来。 高圣摸着手掌心,有些惆怅。 莹心径直回了杏花小院,看到沉华在门口便问,“你平日都去哪里了,也不见你。” 沉华浅笑:“奴婢平日都回宁娴苑,饭点时才过来做饭。” 莹心神情厌厌,一边推开门一边说道:“你以后都不用来了,这些家务琐事我自己可以做,况且,现在也没有那么多银钱雇你。” 沉华听闻有些慌了,连忙摆手说道:“奴婢不要银钱,给奴婢一口饭吃就行。” 莹心没理会,转身将门关上了。 沉华在外面急得不行。 莹心向前走了两步,便觉得头晕目眩,她连忙坐下歇息。 “沉华,今时不同往日,我已不是将军,也并未坐拥将军府,这巴掌大的宅院实在不需浪费你来打理,我自可以打理。”歇了一会,感觉有些许力气之后,莹心才说道。 “姑娘,你不要赶我走,我离开你,我能去哪里呀?”沉华在外面哭了起来。 莹心自然听出她的哭腔了,咬咬牙,还是没有松口。 “姑娘,我无父母兄弟,自被你捡了回来便一直跟着你,我只望着能将你伺候舒坦才能勉强一报救命之恩,如今姑娘赶我走,我能去哪里呀。” 莹心闭眼,看,又是一个被困于过去之人。 “这天大地大,你有去处,去学一门手艺,不必因着我便一直留在此处。”莹心说道,她的双目中忽然出现期许,似乎看到沉华日后的光明前路。 从前她有权势傍身,沉华不愿意走,她也不勉强,如今她已经势微,莹心实在怕沉华之后会失望伤心。 以其如此,不如早早打发了。 第198章 破防了 沉华在门口哭了一会,她便在地上一直坐着,直到太阳落山,沉华才缓缓离开,莹心揉了揉酸麻的腿,缓缓起身。 该做饭了。 想着她进了厨房,生火,洗菜,切菜…… 可她忽然定住了身形,她看着被切破的手指出了神,此时脑袋放空,似乎被人控制了一般,那拿着菜刀的手忽然抬起,狠狠地朝着左手手腕划了下去。 鲜血泉涌冒出,莹心却毫无感知。 灶炉的焰火噼啪作响,水壶滋滋冒烟,眼前水汽袅袅,温柔地扑打到她的脸颊,她转动眼睛,迟钝地将目光移到手腕上。 “莹心。”高圣兴致勃勃地推开门,看到厨房青烟便快步跑了过去,却只看到鲜血从灶台上流下,还有还在状态外的莹心怔怔地看着他。 高圣瞬间变了脸色。 古烈还在军营,高圣抱着人去找他的时候便也惊动了安和华等人。 莹心冷漠地看着手腕被缠绕了一圈又一圈的绷带,安和华在边上责骂高圣。 高圣垂着脑袋未说话,余光一直在瞄莹心,看到她宛如木偶一般,咬咬牙,忽然冲了出去。 梅姑巷 若漾还坐在门口,高圣携带着满身不甘前来,也失了礼仪,发疯式地拍门。 “高圣将军,你在做什么?”若漾疑惑地问道。 “隐碎,你出来,我知道你在里面。”高圣未理会若漾,高呼道。 门打开了,隐碎一脸冷漠地看着高圣。 “跟我走。”高圣拉住隐碎,却被隐碎一把甩开。 他负手于身后,面容上的表情也由冷漠变成厌恶。 “去,去看看莹心。”高圣说道,他表情憋屈得犹如食粪,却也还是低下了头来求隐碎。 “我便是,见她一面也嫌脏。”隐碎毫不留情地回绝了高圣。 高圣怒了,当即撩起袖子想和隐碎一决高下,被赶来的辽源拉住了。 “高圣将军,稍安勿躁。”辽源安抚着,高圣的气势渐弱,最后指着隐碎控诉道:“她是我的妻,你怎么如此低看她?” 明明是控诉,是愤怒,表情却鼓起来像是撒娇。 安抚好高圣之后,辽源才转身和隐碎道歉,隐碎摇摇头,表示不和高圣计较,却也未关门,还站在门口听他们接下来的对话。 “军师,发生了何事?”若漾问道。 辽源叹了一口气,说道:“莹心,割腕了。” 若漾啊的一声,惊地连忙用手捂住嘴。 隐碎闻言,目光看了高圣一眼,却发现那人也在暗戳戳地观察他。 隐碎收回目光。 “怎会如此?”若漾实在不信,那样一个人,竟然也有这般脆弱的一面吗? 辽源摇摇头,“古烈包扎伤口时,莹心已经昏迷过去了,完全没有醒的迹象。” 隐碎闻言,抬腿便走,高圣腾地一下起身跟到隐碎后面,“人在军营。我带你去。” “哎。”辽源喊了一句连忙跟上,若漾也抬脚追上。 隐碎最后是在宁娴苑见的莹心。 无视了等在外面的人,隐碎直接推开卧房的门。 高圣追到门口,纠结了片刻,最后还是关上了门在外面等候。 回头,只看到安和华带着惊讶、疑惑还有震惊看着他。 他咬牙,慢慢走到安和华身边,犹豫片刻后鼓起勇气说道:“将军,待她醒来,我便与她和离。” 安和华蹙眉,良久之后叹了一口气也并未说什么。 隐碎站在床边,盯着莹心的面容。 过来许久,正当隐碎想要移开双目时,便瞧见她的嘴角溢出鲜血。 第199章 以血解黑瞳 隐碎果断伸手,掐住她的双颊,迫使她张开嘴,停止了咬舌的举动。 只是因为行为粗暴,她的双颊也留下两道手指印。 隐碎收回手,下一秒便见到莹心睁开眼睛。 拥抱这个人应该是本能了,莹心睁眼待看清隐碎之后,便本能地抬手想要求取怀抱,不料,还未触碰到隐碎,便被他一掌击落,身子重重地落在床上。 抬眼看去,那人高高在上,眼中满是厌恶。 隐碎看着她的表情变化,察觉她红了眼眶之后便转身离开,挥袖推开大门。 砰的几声,门口的人都被他惊呆了,瞪大眼睛看着他。 似乎察觉到自己用力过猛,隐碎顿了一下缓缓说道:“人醒了。” 高圣连忙起身,越过隐碎来到莹心床前。 “好些了吗?”高圣轻声问道。 莹心点头。 安和华等人没有进去,只是在外面叮嘱了几句便离开了。 辽源也跟着他们一起离开,却在小院门口看到抹眼泪的沉华。 “沉华姑娘。”辽源走了过去。 沉华抬头,急急地对辽源行了一礼。 “将军醒了,你莫要再伤心。”辽源说道。 “多谢军师。”沉华感激地说道。 辽源微笑,随后便要离开,却被沉华叫住。 辽源疑惑地回头。 沉华从袖中拿出一个绣着竹叶的香囊说道:“瞧着军师眉眼疲倦,应当未曾好好休息,此香囊中存有悠然木弋草,最适合安神助眠。” 辽源看了一眼,并未伸手接过,问道:“你还懂香?” “姑娘常年失眠,我也,略有些研究。”沉华说道,一边说一边放在辽源的手中,“您回去时候将此香囊挂在床头,定能睡个好觉。” 辽源犹豫片刻,说道:“多谢姑娘。” “军师言重。” 辽源便离开了,沉华小心地靠近院子,生怕莹心发现她赶他走。 若漾姗姗来迟,进来便瞧见沉华站在廊柱后看着卧室门。 隐碎也站在门口,尚未离去。 高圣蹲在床边,他顺着莹心的目光看去,就看到了隐碎挺拔的背影。 接下来,他看到莹心的黑瞳散开,在一瞬间占领眼眶,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隐碎的背影。 “莹心。”高圣担心,便唤道,结果那人不为所动。 “莹心,你怎么了?”高圣抬手在莹心面前摇晃,她眼中却无光影。 隐碎听见呼喊回头,便看到莹心的黑瞳,他心中一怔,连忙快步走过去。 隐碎抬头咬破手指,待冒出血了之后便滴入莹心的口中。 高圣愣住,就看到莹心眼眶恢复常态,她亦懵懂,不知发生了何事。 “我在多瑶国给你的东西呢?”隐碎问道。 “在袭无哪里。”莹心想了半天,才想起来他递给她的白瓷瓶。 隐碎闻言转身便走,与站在门口的若漾擦肩而过。 高圣起身追了出去。 “隐碎,你站住,你对莹心做了什么?”高圣不是傻子,他只想弄明白刚刚发生了什么。 隐碎不理他,脚下生风,没一会功夫便摆脱了高圣。 而不巧的是,袭无并不在魔界,因此隐碎只能空手而归。 高圣回来时若漾在门口,沉华还在廊柱后。 高圣此时才看到若漾,便问道:“你怎么来了?” “啊?”若漾此时才回神,有些慌张地看向高圣:“我,担心她。” 沉华闻言不信地看了若漾一眼,高圣微微一笑,“劳烦记挂,他们都走了,你也先回去。” “嗯。”若漾点头,便忙离开,脑海里面还在回味着隐碎方才的动作。 以血解黑瞳,可不就是牵丝蛊后期的症状么? 第200章 奈何人间分离之事太多 她犹然不相信心中的想法,不相信隐碎会给莹心下蛊。 这个想法一直犹如一只蚂蚁在捣鼓她的心,奇痒无比,她迫不及待地想要验证一下这个想法,可是一转身,就看到沉华紧紧地盯着自己,她心中发怵,打了退堂鼓,连忙离开。 再说多瑶国 经过多日的拉锯和战乱,元辛终于取到了徐瑄的人头,她即将成为多瑶国新的主人。 她修养了一日,便在傀儡池中清点自己的傀儡。 除去这段时日制造出来的,元辛发现一疑点,她走时,在虞城留下两个傀儡可都已被损毁,按理而言,她在镜庄应无傀儡,可是她却感应到还有一只傀儡在镜庄,并且是在远离虞城的千里之外。 那不可就是元都了? 元辛心中疑惑,她从未在元都放置过傀儡。 元辛此时想不了那么多,外面的世界百废待兴,她首先要做的就是守住祖辈的基业。 高白婆婆忽然睁眼,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蒙面人。 她连忙爬起来伏地不起,颤颤巍巍地问道:“您有何吩咐?” 缪雨立于床前,从怀里掏出一个被保存得很好的饼,说道:“我想吃饼。” 高白婆婆不由得胆战心惊,她可不相信这人半夜前来只为吃一个烧饼。 缪雨跟在她身后,一边走一边说道:“徐瑄已死,公主殿下即为新帝。” 高白婆婆愣住,不由得开始回想自己从前对她的不友好,瞬间汗如雨下,顶着月色,战战兢兢地开锅。 缪雨捏紧手中的那片冰冷的饼皮,又说道:“此后,我将不再是叛军。” “大人,您饶了我,我一介村妇,实在不懂大人们的杀伐之事,只想守住一条性命等着我女儿回来!!!”告白婆婆闻言,直接跪地求饶。 缪雨蹲下身,双膝跪在告白婆婆的面前说道:“娘亲,这些年,您受苦了。” 高白婆婆泪眼模糊,犹然不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缪雨拉下面罩,靠近高白婆婆,温声问道:“您仔细看,我是不是您女儿?” 高白婆婆闻言,仔细端详着缪雨的面容,忽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枯槁的手拍打着缪雨的肩膀,哭诉道:“你这不孝之女,还知道回来,你可知这些年为了等你,我老婆子受了多少苦?” 缪雨落泪,她无声地承受着母亲的责骂,她知道,这些年她一直看着呢。 可怜她走时尚不足母亲半大,可怜母亲为了盼她,熬枯了容颜,熬软了脾性,可怜她日日被叫住叛军首领,不敢与母亲相认。 而战乱之国,人命为草木,岂非可怜二字能涵盖? 莹心进入梦境时她尚且有些无助,以为又要回味一遍先前的痛苦。 不料此次梦境光景温暖,美中不足的是四下太冷,她也止不住拢紧衣服,也未抵御住这入骨的寒冷。 “娘亲。”忽然一声脆甜的呼唤,莹心本能地看了过去。 便瞧见一个精致的小男孩坐在一朵莲花上。 那眉目中的神韵与隐碎尤其相似。 “娘亲抱抱。”那小孩举起了手,莹心完全控制不住心头的爱意,将他揽入怀里。 “娘亲的怀里还是这样冷。”小孩扁着唇,委屈地说道。 莹心闻言连忙用魔力控制了身体的温度,小孩才终于眉开眼笑。 “你是我的孩儿?”莹心犹然不相信地问道。 小孩点头,手指敷上莹心的眉眼,说道:“如今孩儿要走了,母亲要对我笑一笑。” 莹心闻言连忙露出笑意,随后问道:“走去哪里?” 第201章 只一人孤独无边 小孩软软一笑,“自是,去孩儿该去的地方?” 莹心闻言笑意不见,她似乎知道这个梦的意义。 “和母亲在一起不好么?”莹心不舍地问道。 小孩头摇地和拨浪鼓似的,委屈巴巴地说道:“母亲,身体太冷了,这便还好,孩儿魔力充足,恰可抵御这寒冷,可是还有虫子不停地咬孩儿,孩儿的肉体已经被毁的体无完肤了……” “母亲知错了。”莹心哽咽说道,她的心思全在寒冷这二字上,未曾注意后面的虫子的事情。 “娘亲莫哭。”小孩儿心疼地说道:“我知娘亲,这段时间日日以泪洗面,如今是离别之时,娘亲就不要再哭了好吗?” 莹心连忙点头。 “非走不可吗?”莹心不死心地问道。 “嗯呐。”干干脆脆地回答,阻断了莹心的挣扎。 莹心缓缓醒来,便察觉到了下身的异常,她抬眼看去,便看到隐碎站在床头看着她。 泪水如期而至,为那个遭受苦难如今终于解脱的孩儿贺喜。 隐碎蹙眉,不解地看着她脸上刺目的红。 他没有多问,只是抬起她的手与他双手交握,一截冰魂链蔓延到她的手背,缠绕在她的中指和手腕,那颜色鲜红,和血一般,链条戴在白净的手背上尤其好看。 莹心没有多问一句,也未曾埋怨控诉,只是那泪水似乎止不住似的,不断地流落在枕头上。 忽然她似乎察觉到什么,缓缓抬起手戳在他心脏的位置上,感受着那里鲜活的跳动,泪水更加汹涌,她扯开唇,低声念叨:“真好。” 这么多天了,终于有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了。 “是阿洛。”隐碎说道,不解地看着她的泪水,不明白她的泪水为何而落。 “莹心,如今的路是你自己选的,如今为何这般?”隐碎终是开口问道。 莹心缓缓转动眼睛,目光缓慢地聚焦在隐碎的身上。 她知道啊,如今的路是自己选的,即便再难,她也只能受着挺着。 只是可怜高圣,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如今也为情所困,患得患失。 所以在她意志清醒的时候更加不可能和隐碎耳鬓厮磨,互诉衷肠,尽管此刻她很想和隐碎说,那孩子没了,想被他抚平心中的伤痛。 可是,知道了又能如何?隐碎并不能做什么,还徒增烦恼,而且她也从未告知隐碎,那孩子与隐碎有关。 想着,莹心缓缓闭上了眼睛,不再言语。 隐碎瞧她不愿意和自己搭话,便也没有强求。 “为保你性命,那手链勿要取下。”叮嘱了一句,隐碎便离开了。 他憎恶她的算计和利用,欺骗和不忠,可却无法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即便看到她会想到她与高圣亲密的画面十分恶心。 可仔细想来,他也并未循规蹈矩,真真切切不参杂半分利用地爱着她,既是如此,他们之间算是两清,待解了牵丝蛊,他便启程为她寻心,必然要将欠她的还得干干净净。 书房 高圣未眠,目光仍然停留在那一纸和离书上。 第202章 往事已成空,还如一梦中 为什么忽然下定决心呢?他不过才拥有她半月之余。 可高圣是见过她和隐碎在一起的模样,时刻洋溢在脸上的笑意是因为满足和幸福,更别提会做出这种伤害自己的事情。 与他在一起后,她眼中没有光了,总是那样冷漠,那样安静。高圣以为过些时日等莹心忘记隐碎便好,可不曾想她竟然动了自缢的心思并且付诸行动,高圣如何不慌? 高圣叹了一口气,拿上和离书便去找莹心。 推开门,便瞧见她脸上有红色的泪痕,身下的枕头都被染红。 高圣默默坐下,取来湿润的手帕仔细擦拭着。 他对她有许多好奇,比如她流下的泪水为何是鲜血?比如她夜间为何那样疯狂,白日又那样冷漠?再比如她为何忽然同意成亲,在莹心的眼中,高圣是一个怎样的人? 这都不重要了,过了今日,她可以重新和隐碎在一起,那些未解之谜都将被永远埋藏,不该问,也不必问。 待她的小脸白净,高圣才住了手,执笔在和离书的末端写下莹心二字,放置在床头便离开了。 元都 芒零晨起,打开房门便瞧见大院里站着的男人。 他小心地询问:“你可知,牵丝蛊如何解蛊?” 安和华收到了一份来自多瑶国的书信,信中真切的为从前的引发的冲突道歉,不仅提出赔偿之法,还大力提倡互通商市,互补有无。 安和华自然是同意的,当即去了书信与多瑶国新帝约会面时间。 隐碎回来时沉华还守在门口,莹心没有叫她进去她便不去,安静地等在门口。 隐碎有些担心,他离开三日了,莫非这三日都无人问津? “倒也不是,他们都来过,都姑娘拦回去了。”沉华据实回答。 隐碎推门而入,才刚刚跨进来,便闻到浓烈的血腥味,隐碎快步走过去,见莹心依旧如之前一般在床上躺着,似乎并无其他异常。 非要说异常,便是床头的那一纸和离书。 隐碎心中百感交集,斟酌片刻之后将手搭在莹心的额头上。 烫得灼人。 隐碎收回手,自然知道不对劲,自从剜心之后她的身体便如冰块一般,何时这样烫过。 再看她的脸色,白如纸,毫无血色。 莹心缓缓睁开眼睛,双目中已经布满血丝,不知哭了多久。 看见隐碎也未多言,又重新闭上了眼睛。 隐碎还在思索这血腥味从哪里传来的,第一反应是去看她的手腕,没有渗血的痕迹,虽然恢复得慢,却也没有恶化。 然后便看到她脑后已经发硬发红的枕头,莫非是这个? 隐碎叹了一口气,不想不过是和离她竟然堕落至此。 隐碎弯腰抱起她的身体,才发觉她的衣裙也已经发硬发臭,再看那床上,被褥严严实实盖住的床单都是鲜血。 隐碎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她依然闭着眼睛,任由他摆布。 “沉华,烧些热水。”隐碎喊道。 “是。”门外的沉华闻言蹬蹬蹬地跑开了。 温热的水终于让莹心睁开眼睛,看着隐碎的手伸进浴桶,莹心才问道:“做什么?” 第203章 又气又恨又无奈 见她开口说话,隐碎松了一口气,面上却并未表现出来。 “洗干净。”隐碎回了一句,莹心重新闭上眼睛。 换了一次水,终是干净了一些。 隐碎才发觉不对劲,她的肩膀锁骨的皮肤上有的地方起了褶皱,隐碎仔细看去,带着疑惑稍稍撕了下来一点,便瞧见已经腐烂的伤口。 隐碎蹙眉,不由得有些怒。 “你这是在做什么?!”带着气隐碎怒问道。 她身上的伤从来没有好过,每夜都被不断地撕开,第二日又贴下假皮掩人耳目。 她未回,死了一般任他责骂。 隐碎才发觉水已经红了,忙将人从水中捞起,才发觉她下身还在流血。 草草穿好衣服垫了棉布,隐碎才想起假皮的事情。 带着怨气,隐碎解衣服的动作便多了些粗鲁,直到将她身上的假皮都取下,隐碎看着她斑驳的身体,真想将她臭骂一顿。 没有其他办法,隐碎只能小心地清洗伤口、包扎,直到将人清清爽爽地安置在床上,隐碎才得以歇了一口气。 门口,沉华抱着被血污了的床单在门口哭泣。 隐碎听着心烦,便出去想让她走开些。 “姑娘流这么多血,是不是那药导致的?”沉华愧疚地说。 “什么药。” “姑娘和高圣将军成亲时,让我去买了些名为催情散的东西,我隐约觉得不大好,可姑娘执意要,我便只能去买,不曾想,让她流了这么多血。” 隐碎沉默片刻,随后说道:“与此无关,你不要在这里哭泣,影响她休息。” “好。”沉华点头,连忙擦擦眼泪跑开了。 良久,隐碎关上房门一步一步地走回莹心床边,再次使出探胎之术,那团光影中却毫无一物。 “袭无知道吗?”想了想,隐碎问道。 提及孩子,莹心才睁开眼睛,只是一睁眼就开始哭。 隐碎烦躁且慌乱,用袖子去擦她的眼泪,可越擦她就哭得越凶,隐碎有些急了,连忙说道:“你再哭,我,我便去告诉高圣。”隐碎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能威胁她的东西。 莹心瞪了他一眼,翻过身去不理他。 见她有些情绪,隐碎又气又无奈。 不多时,沉华端着药进来,放在隐碎身边后便快步离开。 “喝药。”隐碎生硬地说道。 莹心没理会。 隐碎来气了,“莹心,是不是非要高圣来盯着你,你才肯老老实实的?” 莹心不解,便问道:“你总提他做甚?” “我不提他,你便如木头一般,我怎能不提?”隐碎说道。 莹心咬唇,没有辩解也没有追问,沉默片刻之后从隐碎手中接过药,咕噜咕噜喝了下去。 隐碎接过碗,表情很是不好。 她究竟有多在乎高圣? “你可看过那和离书了?”隐碎想了想还是想提醒她此事。 莹心点头,神情苦涩,隐碎更加不悦,“你从前说爱我的时候,可有如今这般爱高圣?” 莹心不解,不明白他那来这么大的火气。 之所以露出一副苦涩的模样,实在是因为那药太苦了。 隐碎眼眶有些红,还想质问,可瞧着她惨白的脸色还是将未说之言吞了下去。 有什么事情,等她病好再说。 带着一肚子气,隐碎离开了卧室。 若漾又来了,见隐碎坐在廊前连忙跑过去,隐碎见她就烦,可也没有表现出来,耐着性子问她来做什么。 第204章 一片真心啊,怎能白付 “我担心她。”若漾说道,目光却只在隐碎身上。 隐碎抬头看了一眼冰冷的太阳,看似骄阳,实则冷漠,她应当是怕冷,该给她加一盆火炭。 隐碎于是起身,到厨房去找沉华。 若漾连忙跟了过去。 生好火,隐碎才端着火盆过去,至始至终都未和若漾说一句话。 若漾跟着过来,在门口被隐碎拦住了。 若漾碰了一鼻子灰,心中相当不好受,她不过是想靠近隐碎大人一些,有什么错嘛? “你可有蜜糖?”莹心白着一张脸问道。 “哼,哪有什么糖?”隐碎不接茬,莹心没有再说话,不过苦味在口中久久不散去而已。 莹心抬手推开床前的窗户,目光也移向外面萧条的景色。 隐碎也在她床边坐了下来,免得出去还要应付若漾。 莹心闭目休息了一会,察觉他还在,便问道:“不是让我好生休息吗?” “我又没说话,又没有影响你。” 莹心叹了一口气也没有执着,只是心中十分躁动,他在这里,她便想开口和他说那孩子的事情,甚至希望他能抱抱她,给予她几分温暖。 “说说话。”莹心说道。 “我与你有什么好说的?”隐碎回应。 “那你在这里做甚?”莹心来气了,他今日话里话外阴阳怪气的,莹心也是处于悲痛中,自然不能忍。 “怕你死了。”隐碎冷不丁地冒出了一句,莹心气地直咳嗽。 瞧见她气,隐碎又觉得方才那般不好,可是实在无法跨过心中那隔阂,总想与她争个长短。 自己怎么变得这般孩子气了?隐碎才发觉不对。 莹心瞪着隐碎,却又瞧见他愧疚的表情,有气也灭了许多,便也没有在理会她。 隐碎忽然在她面前张开五指,里面静静地躺着两块糖。 “从前未觉得你喜欢吃糖。”隐碎小声地嘀咕了一句。 莹心懒得解释,剥了糖纸放入口中,口中那股苦味总算冲散不少。 良久,莹心的脸色总算是好些了。 “你对别的男人也是这般掏心掏肺?”隐碎忽然问道。 莹心不解。 “为了高圣,你连催情散都用上了,真不怕把自己的身体搞垮?就你这身子骨你禁得住几包催情散?”隐碎小声嘀咕。 “你再说一遍,我未听清。”莹心说道。 隐碎摇头,没有将方才的话说出来,给出了一个总结式的断句:“总之,你爱他胜过于爱我,爱袭无也胜过爱我。” “你在说些什么呀?”自己的心意被质疑,莹心忍不了了,带着怨气质问隐碎。 “你倒是说说,我有多爱袭无,有多爱高圣,又有多不爱你?” “你自己心中清楚。”隐碎只回了一句,莹心气得鼻孔冒烟,却拿隐碎没有任何办法。 “你出去。”莹心最后说道。 隐碎没走,莹心也不打算和他说话了,便翻了个身不理会隐碎。 她连心都给他了,他还在质疑她的爱,若不是因为剜心,她也不至于留不住那孩子。之所以不与隐碎说孩子的事情,便是也不愿意他愧疚,可他竟然这般质疑她的心意。 莹心好生委屈,隐碎待了一会,屋内炉火温暖,便也觉得瞌睡上头,趴在她床榻边便小憩。 莹心翻身,仔细地看着隐碎的睡颜。 第205章 终是将话说清楚了 他还是那身脏污的衣服,先前为她沐浴弄湿也未换下,这大冷天,也是辛苦他了。 明明之前想得十分清楚,要与他斩断情缘,可如今他一靠近,莹心又开始痴心妄想。 没了高圣又如何?元都还在,没了高圣还会有其他人,没了成亲这件事情,还会有其他事情。 她失去了孩子,自然能理解两千年前痛失亲眷好友的人是怎样一种心情,她也便是没有恨的人,若是有,也是止不住想要将人生吞活剥。 她尚且由于那时的暴行不能入眠,那痛失了十万条生命的人呢,午夜梦回时,是否也会不断经历那时的暴虐场面? 痛苦的不止她一人,她虽然不是造成那冤魂盘踞的元凶,却也是因自己而起,她无法释怀。 或许她就该在三日前的血泊中,腐烂发臭,任世人唾弃。 莹心伸出手,小心地触碰上隐碎的鼻梁。 即便提醒过许多次,可当隐碎再次出现时,没了世俗的约束,她还是忍不住想向他靠近。 隐碎睁眼,莹心触电一般收回手。 隐碎起身,看莹心的目光带着几分探究,忽然说道:“若是高圣在此,你也会如此?” 莹心气不打一处来,他怎的又提高圣? “果真是骗子,你从前说爱我的时候……” “你闭嘴。”莹心决定了,誓要与隐碎掰扯给明白。 “你先与我说说,那梅姑巷的人和你是什么关系?” 隐碎怔住,不料她先发制人。 “她是我的长辈。”想着人没了,隐碎也没有隐瞒的必要,说完了之后又补了一句,“她是我母亲的转生……那孩子,是我落下的心头血……” 莹心僵住,没有想到他们之间的关系竟是这般,看隐碎的神情似乎在极力掩饰悲痛,便说道:“对不住,不曾想,你们,竟是这种关系……” 莹心有些愧疚,这不是在撕开隐碎的伤口嘛。 隐碎摇摇头,“没关系……她还可以继续转生,继续带着我的心头血转生,续母子情分……只是……” 隐碎顿了一下,莹心有些焦急。 “只是,她终究会失去那孩子……她得不到那孩子……”隐碎叹了一口气说道。 “那她岂不是永远处于痛苦之中?” 隐碎点头,“嗯。” 莹心看出他的不忍,忽然想起那日撞见隐碎和那哑女相处的画面,她觉得那目光熟悉,仔细想来,那不就是元辛看她的眼神了吗? 充满眷恋和信任。 “对不住……”良久,莹心说道。 隐碎摇头,“高圣……” 莹心面如菜色,果然逃不过,但是他坦诚相待,莹心也不隐瞒,便说:“你想问什么?” 隐碎的手指落在搭在床上,他思索的时候手指便慢慢敲击着床沿,“你爱他多一点,还是爱我多一点?” “我从未爱过高圣。”莹心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隐碎蹙眉,“那你食了催情散?” 莹心闻言,虽然十分不愿意回答,但是看着刚刚他如此坦诚的份上,还是说道:“我不过是,担心他看出端倪,也担心自己伤害他,才食了药,摧毁意识。” “……我去找你那日也是?” “夜夜如此。” 隐碎更加不高兴,多大的份量才能摧毁一个人人的意识? 难怪她的身体日益消瘦。 “那你为何同意与他成亲?” “圣意所迫……” 隐碎没有再问,还问什么呢?原来他以为的朝三暮四,不过是药物所致。 心中隔阂解释清楚,隐碎便也不逼迫她,充满欢喜的将莹心放回被子中。 莹心瞧见他的神情,自己反而更加担忧,她真担心之后会伤害他。 第206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门外若漾还在痴痴等着,沉华本来在厨房,见若漾在这里便也等在门口,倚着门槛盯着若漾的一举一动,若漾被看得头皮发麻。 直到入夜,隐碎才开门出来,见到若漾在这里显然有些吃惊,不想她还在这里。 “你,怎的还在这里?”隐碎问道,言外之意便是她该走了。 若漾可怜兮兮地抬起小脸,咬咬唇,“我找隐碎大人有些事情。” “说。”隐碎只想快速将她打发离开。 “去,外面说……”若漾犹犹豫豫地说道。 “不必,有什么事情在这里说即可。”隐碎并不愿意和若漾相处。 若漾脸色有些难看,随后小声地说道:“我知道,那日莹心的眼睛为何变黑……” 隐碎闻言看向若漾,眼神瘆人,上一次出现这个眼神时,是对阿洛下手的时候。 若漾吓了一跳,隐碎率先走了出去。 “咳,咳。”房门缓缓打开,莹心走了出来。 “姑娘。”沉华跑过去扶莹心,莹心无力地挥手,“你去,将我的药端来。” “是。”沉华也机灵,明白他们有事要说,便也连忙跑开。 “进来说。”莹心说道。 隐碎面如菜色,硬着头皮扶着莹心进去。 若漾也不曾想被莹心听到,她不想被莹心听到。 她本想着借着这个秘密靠近隐碎一些。 可她该感谢莹心,上一个知道隐碎秘密的人已经无法言语和动弹。 莹心重新回到床榻上,身子倚在床头静静地看着二人。 隐碎心慌不已。 若漾冷汗直流,在想怎么把刚刚的话搪塞过去。 “你说。”莹心对隐碎说道。 隐碎抬眼,目光中满是挣扎和犹豫。 莹心抬起手,目光锁定在手背的冰魂链上。 隐碎有些不好的预感。 良久,莹心放下手:“若漾姑娘,这么多天,你纠缠隐碎我从未表过态,不过是体恤你身在异乡不愿你为难,可人应当知进退,隐碎已经明确地拒绝过你,你当收手不再纠缠。” 若漾闻言,心中的悲愤委屈全涌上来,“隐碎大人瞧了我的身子,应当为我负责。” “明明是你自己脱了衣服,我换衣服之前便叫你出去,是你自己脱了衣服往我身上靠的。”隐碎不悦。 “……我绝不可能如此自轻自贱。”若漾一口回绝,面容上也有些视死如归的坚决。 “那你倒是说说,我是如何脱了你衣服?从那件开始?为何我脱你衣服的时候你不见挣扎和反抗?”隐碎质问。 若漾愣住了,她确实没有那段记忆,回过神来时她已经在隐碎怀里了。 莹心只觉得头疼,“若漾,你将男人看得太重……不该为了男人荒废人生,无所事事。” “我便是为了隐碎大人而来的,隐碎大人不要我,我还能做什么?”若漾直接哭了出来。 莹心起身,与她同坐在火边盆上,耐心地说道:“你这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若是就这般荒废在隐碎身上岂不可惜?” 若漾不领情,“你不要这样假惺惺的,你也不干净,你才与高圣将军成亲,如今就在这里私会隐碎大人,岂不是更加恶心?” 第207章 看似争吵实则甜蜜 “高圣与我和离了。”莹心解释了一句,听着她的哭声觉得头疼欲裂,缓了一会才慢慢说道:“我前些时日在军营见到古烈,他如今是医师中武艺最好的人,已经在和将军申请上场作战了。” “那不是因为你们举荐他去了军营……” “他若没这个念头,没有这个心思,我们举荐又有何用?”莹心反问道。 若漾停止哭泣,似乎觉得莹心说得也有道理。 “若是为了自身精长,必然是要坚持,持之以恒,因为自身技艺见长,这时候不论是到何处都可谋求一席之地,可若是为了旁人自我堕落,实在不必。” “隐碎大人不是旁人,是这世界上最好的男子……”若漾反驳。 莹心有些忍不住了,叹了一口气,隐碎在她身边坐了下来,握住她的手对若漾说道:“我好也好,坏也罢,都与你无关,你若是觉得我好就放在心里供奉着,若是觉得我不好,便离我远远的,实在不必来叨扰我,我不愿意知道我在你心中是好是坏。” “隐碎大人……”若漾又开始哭泣。 “再说我看你身体一事,莫要说是你脱的衣服,即便是看了身体,即便是你我真真实实的发生关系,我也不愿意多看你一眼,你便当我是个不负责任的坏蛋罢,不必再提。” 若漾被气到了,红着眼睛跑了出去。 “对于她何必好言好语?她不知羞,便不必给他留脸面。”隐碎安慰莹心说道。 “你方才那话说的,怎的那么不中听?”莹心问道。 “我本就是那样的人,不过是因为对你才多了几分心思,寻常女子,我便不会顾及那么多。”隐碎回。 莹心闻言抬起左手,晃了晃手上的冰魂链,“这又作何解释?” 果不其然又看到隐碎沉默,片刻后隐碎才说,“等你病好了,我便给你摘下。” 莹心没说话,她始终相信这个人,所以他说什么做什么莹心也不过问。 如今也如此。 所以她也没有追究,起身躺到床上,闭上眼睛。 沉华端着药进来,莹心睁眼看了一眼,不是很愿意喝。 隐碎瞧这场面,嘴巴也没把住门,“高圣……” 莹心瞪了过去,“明日,你且告诉我,我为何要戴这冰魂链。”说完拿过药,一捏鼻子咕咚咕咚地喝了下去,留了一会气呼呼的背影给隐碎。 隐碎愣住原地,不料自己引火烧身。 沉华一边偷笑一边跑出去。 莹心气鼓鼓的,不明白为何隐碎就是过不了高圣那一道槛。 一颗黑糖递到唇边,莹心愣了一下,随后翻身看倚在床上的隐碎。 “吃糖。” 瞧者他人畜无害的表情,莹心的气又消了,张口接住糖,含糊不清地说道:“我累了。” “嗯,我去外面。” “你将衣服换一换,一身的味。” “好。” 第二日,隐碎自然也没有解释,莹心也没有多问。 再说若漾负气离开,便去找了古烈,古烈刚刚扎完马步,正要去校场练武。 “你怎的来了?”古烈喘着粗气问道。 “我……隐碎大人方才说我来着。”若漾红着眼睛说道。 第208章 少年初成长 古烈听见这事就觉得眼皮直跳,他十分不想掺和到此事来,可若漾与自己是同源,在外无依无靠,他也不能全然不理,可隐碎和莹心对他又有知遇之恩,他定然也不能负他们。 想了想,他哈哈大笑:“那你不理他就是,他都说你了,你就别理会他了。” “那怎么能行?”若漾不依。 古烈停了下来,将手臂上的麻绳解了下来,撩起袖子鼓出大臂的肌肉,像若漾炫耀道:“你瞧,我是不是比从前壮实不少?” 若漾瞧了一眼,确实,古烈在岫岩部落时略显瘦弱的,可才出来这些时日,日日跟着操练,人晒黑了,也壮实了,或许是经历过战争,人也沉稳了不少,没有从前那股咋呼劲了。 若漾收回视线,心思还在方才隐碎的话上。 “若漾,你可骑过马?”古烈问道。 “跟我来。”古烈招手,若漾疑惑地跟了过去。 到了马场,深夜的这里四下安静,古烈解了一匹马牵到若漾面前,神气地拍拍马儿健壮的腰腹,“试试?” 若漾摇头,不太愿意骑上这高大的物种,古烈率先翻身上马,随后将手递给她。 若漾摇头,这马儿可太恐怖了。 “上来,可好玩了,你莫怕,有我呢。”古烈安抚道。 若漾迟疑地将手递给古烈,古烈一用力就把人提到自己前面。 一拍马屁,马儿就撒开蹄子。 “啊。”若漾颠簸中吓得尖叫,不自觉地抱住了古烈,古烈哈哈大笑,“若漾,你胆子太小了。” 待马儿停下,若漾惊魂未定地趴下了,腿软地直不起身,古烈又开始嘲笑:“若漾,你可真弱,这马儿多乖顺,也能把你吓成这个样。” 若漾瞪着古烈,瞧着少年口无遮拦的嘲笑,一狠心,踩住马蹬就要上马,不想马儿受惊,高高扬起前蹄。 若漾吓了一跳,古烈眼疾手快,一把将人抱住离开马儿周围,再回头看马儿已经跑开了。 古烈凝起魔力,一个健步便落到马儿身上,不出几个回合便将受惊的马儿安抚下来。 若漾心惊肉跳的,也惊讶于古烈的进步,他竟然有这么高的魔力爆发? 古烈将马匹拴好,又带着笑脸过来:“没事?” 若漾摇头。 “你可吓坏我了,如果不是我出手及时,你只怕会被它踩踏受伤。” 若漾点头,“它野性十足,你如何驯服它的?” “害,我能驯服什么,不过是瞧着他们如何上马下马,自己也尝试过几次,这军中的马有灵性,你莫要伤害它,恐吓它,它都会十分乖巧。” 若漾点头,随后就跟着古烈一路走出军营,一路上想着古烈的变化,心中十分不是滋味。 “你住哪里?”若漾问道。 “军中为我们安置了驻点,我和军中的几位大哥一同住里面。”古烈说道,便说便笑,似乎此刻的人生十分满足,总是笑意不断。 “哦。”若漾厌厌地答了一句,她回无名府,除了那个地方,她也无处可去。 “若漾,我先送你回去。”古烈说道。 若漾连忙摇头。 “我是想与你说……上次我随虞城百姓撤到幽谷,在为他们治伤的过程中,我也知悉,虞城人十分景仰莹心姐姐。”古烈想了想,还是开口说道。 若漾脸色微变,不满地说道:“她受人敬仰,便可肆无忌惮地夺人所爱。” 第209章 话语如刺 “哎呀,你可别说这话,这据我所知,隐碎大人也是十分爱慕莹心姐姐的。”古烈连忙说道。 “那女人,生得一脸狐媚样,自身却毫不检点,若不是因为此事被隐碎大人抛弃,她能追到部落里面去?” 古烈被说得云里雾里,莹心检不检点他怎么知道,又和若漾有什么关系? 古烈有些生气,又有些无奈,“就算,就算她不检点,只要隐碎大人喜欢,那也没什么。” 古烈随便搪塞了一句,若漾更气了,气呼呼地跑开了。 古烈站在原地,想了半天这三人的关系,最后长叹一口气便放弃了。 男女情爱,他真的不懂。 莹心休养了几日,高烧退尽,伤势也好了一些,与此同时,多媱国使团也来了。 元辛还是小孩模样,跟在缪雨的身后表现得怯生生地东张西望。 安和华在军营边上的宅院中接见了多媱国使团,使团被领去会见安和华,元辛四处张望,却不见莹心,不由得有些失落。 元辛对宴会上的歌舞毫无兴趣,其他事情缪雨也能搞定,她便悄悄摸摸地溜了出去。 高圣在门外候着,忽然见到一个小孩猫着身子鬼鬼祟祟的,便悄声跟了过去。 元辛一路走着,慢慢出了宅院,四下闲逛,还是没有见到莹心。 看到不远处的军营大门,她想,母亲会不会在里面? 于是便抬脚往军营去。 衣领忽然被扯住,元辛刚刚想爆发,又想起自己此刻的形态,便端出一副无辜的表情回头,便见到高圣的扑克脸。 “军营重地,休得擅入。”高圣板着一张脸说道。 “对不起,我不知。”元辛当即便道歉,“我是想找一个人,想着她应该在里面。” 高圣放开她的衣领,瞧着小孩也天真纯良,便好声好气地问道:“你找何人?” “莹心。” 高圣直起腰身,说道:“和我来。” “好,谢谢将军哥哥。”元辛闻言一蹦一跳地跟上高圣。 一路来到宁娴苑,高圣将人领到门口说道:“人在里面。” “高圣将军。”他还没来及走,便被树下的若漾叫住。 “若漾姑娘?”高圣不解她怎么会在这里。 “你要进去吗?不如我们一同进去?”若漾满是欢喜地问道。 高圣摇头,“军中还有事情,我先去忙了。” “高圣将军是害怕见到莹心吗?”若漾问道。 高圣蹙眉,从前还觉得若漾说话中听,怎么如今这话这么刺耳? “你到底喝不喝?”宁娴苑传来隐碎愤怒的声音。 “不喝?”只听莹心答。 “你当真肆意妄为,真以为我拿你没办法?”隐碎又说。 高圣眉头跳了一下,隐碎该不会对莹心动粗?想到这里,他大步跑了进去,推开院门,入眼的是郁郁葱葱的前庭,穿过风门,便看到莹心安坐在石凳上,隐碎一手握住她的腰身,一手捏住了莹心的下巴。 “隐碎你做什么?!”高圣愤怒咆哮。 隐碎愣了一下,口中的药一个吞咽便滑进腹中,他顿时面露菜色,这药可真苦,难怪莹心不愿意喝。 莹心也怔怔地看着高圣,在看了他身后赶来的若漾和元辛,抬头对隐碎说道:“起来。” 第210章 重聚花还好 隐碎忙起身,立在石桌的一边,手指暗暗摩擦着脖颈,希望这苦味能够散得快一些。 “元辛?!”莹心起身,不敢相信地喊了一句,“真的是你?” “母亲。”元辛奶声奶气地叫唤,便跑了过去想要扑到莹心怀里,隐碎见状,闪身到莹心身前,元辛急忙刹住车,摔了个狗啃屎。 莹心急忙起身,扶起元辛便见她摸着脸蛋泪眼汪汪,连忙安慰。 待元辛不哭了,莹心才抬眼,看向被自己忽视许久的高圣。 视线相汇,莹心快速地移开目光,高圣讪笑了一下,转身便离开了。 只留若漾一人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莹心也没理她,将元辛拉在石凳上,忽然看到桌上那碗药,愣了一下,随后从桌上的果碟中拾起一颗糖递给隐碎。 隐碎不解:“大男人,吃什么糖?” 莹心没回,思虑片刻之后剥开糖纸,重新递给隐碎,隐碎见状便俯下身直接含住黑糖。 若漾看着这样亲密的互动心都碎了,泪眼汪汪地跑了出去。 “那人是谁?”元辛不解地问道。 “人。”莹心回了一句。 元辛汗颜。 “你怎的来了?”莹心问道。 “我随使团来,自今日后,多媱国与镜庄便和睦相处了。”元辛笑着答,见到母亲,眼中的星辰掩饰不住。 “嗯。”莹心没有多说:“看来一切顺利。” “嗯,多亏母亲的帮助。”元辛说着,便向莹心靠去想撒娇,被隐碎一把揪住头发。 元辛不解地回头,依然是泪眼汪汪的无辜模样,可隐碎是见过她真形的,自然不吃这一套,便冷冰冰地说:“她身上有伤。” 元辛吓了一跳,连忙将手从莹心身上移开,隐碎见状也不再约束她。 两人又聊了许多,隐碎一直在边上,有些不悦,这人从天亮来,天黑还未归去。 “莹心,用膳。”隐碎便说,想把元辛打发走。 谁知那人闻言摸摸肚子,牵着莹心就走了进去,全然无视了他。 莹心一路笑着,听着元辛说着是如何夺取多媱国主权的,又是如何大刀阔斧改建都城。 莹心觉得欣慰不已,孩子长大了。 隐碎抬手拦住元辛,元辛不解地看向她:“莹心今天也累极了,你不如改日再来。” 元辛扁唇,这许久未见,没多久便要分离了。 “母亲,我有空回来看你的,你好好养伤。”元辛依依不舍地说道。 莹心点头,便将人送到门口,远远地看着元辛离开。 元辛走后,隐碎才走过来,“吃饭。” 莹心摇头,“没什么胃口,困乏得很,我先歇息了。” 隐碎有些着急,拦住莹心说道:“这几日你滴米未进,长此以往,身体如何好得了?” 莹心笑笑:“现下不是已经好了大半么?” “那能一样么?” “你就莫要说了,我真的困。”莹心垂下头,懒洋洋地说道。 隐碎没有其他法子,只能放开。 随后来到厨房,沉华看见他凝重的表情,便小心地问道:“姑娘还是不肯用食?” 隐碎点头,自顾自地倒出一碗药之后离开。 莹心斜倚在床榻上,看着窗外若隐若现的花红柳绿,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隐碎推门进来,莹心回头看了一眼,目光扫过他手上的药碗,眉头蹙起。 “喝药。”隐碎说道。 莹心摇头。 “听话,再喝几日就不喝了。” “不喝。”莹心说道。 第211章 无意惹人伤心 隐碎来气,将药碗重重地放在小桌子上,溅出些许液体。 “你究竟是要做什么?”隐碎情绪有些激动,因此声音也有些大。 莹心回头看了他一眼,片刻后寡淡的目光移到了窗外。 隐碎狠狠咬牙,一门心思想着怎么让她把这碗药喝下去。 “莹心……你可是,有什么心事?”半晌后,隐碎冷静下来,坐到床上问道。 莹心摇头。 “还是,为这孩子,你十分难过?” 莹心微微白了他一眼,谁人失去孩子不难过? “可,即便再难过,你也当好好调养身子,这也许也是那个孩子所希望的。”隐碎见她有反应便继续说。 说到此处,莹心的眼眶便红了,只是强忍着没有掉眼泪罢了。 隐碎握住她的手,“等你身子养好了,我与你生一个。” 莹心回头,不敢相信这是隐碎说的话,沉思片刻后将手抽了出来,“你有这闲工夫,不如赶紧离开罢……” “你怎么又说这话?”隐碎不悦。 “这话不对吗?你有使命,我有责任,我们两个谁可以为了对方抛弃肩上重担?”莹心轻声质问。 隐碎蹙眉,“你是第一日知道这样的情况?先前示好的时候怎的不说这话?” “你也说了,那是先前。” 隐碎更加不悦,“这话是何意?” 莹心没有再说话了。 隐碎下了床,急得在屋内踱步。 过会莹心也觉得厌烦,回头说道:“你去外面转可行?转得人头疼。” 隐碎停住脚步,过了一会便停在莹心的床前说道:“你果真不爱我……” 莹心厌烦至极,“你烦是不烦?我爱又如何,不爱又如何?!” “你若爱我,为何要这样一次次推离我?”隐碎反驳。 “这世间,难道只有男女之情才是最要紧的?”莹心直起身子来与他争吵,“我自有我的难处和顾虑,你若非要认为我不爱你,那便不爱了!” “什么难处和顾虑,不能说出来?非要一遍遍激我,将我推离才甘心?”隐碎冷下声音来说道。 他需保持冷静,不能随着情绪口不择言。 “你……与你何干!”莹心咬咬唇,以这一句话结束了二人的争吵。 之后隐碎再说什么,莹心都不再回应。 隐碎有些泄气,蹲在火炉边想着接下来如何是好。 片刻后隐碎端起那碗药,往口中含了一口随后扳过莹心的身子。 嘴唇相碰的一瞬间莹心好像应激了一般,一掌结结实实地打在隐碎胸口。 隐碎退了几步,那口药又被吞入腹中。 莹心红着眼睛看他,似乎对自己方才的举动也无所适从,片刻后她忽然开始抓挠手臂,连忙下床跑了出去。 隐碎连忙跟上。 她来的地点是虞城郊外的瀑布,远远地便听到水柱砸向地面的轰隆声,可见泉水之急。 莹心一头扎入冷泉中,浸透浑身,发疯一般抓挠身上的皮肤。 她好像又闻到与高圣欢好后那股令人作呕的味道。 隐碎跟来,落在她身后制住她要撕开伤口的手。 “你放开我。”莹心挣扎,可隐碎双臂用力,又用魔力压制,才将莹心一动不动地固在怀里。 “怎么了?告诉我怎么了?”隐碎低声安抚。 第212章 绝境中奉上一丝光明 莹心未言,一动不动地盯着前面,眼睛毫无焦距。 泉水冰冷,隐碎将人从水中带出,转眼间就来到蛮中净。 眼前光景变化,莹心才将目光移到隐碎身上。 离开了镜庄那个压抑的环境,莹心终于显示脆弱,颤抖地说道:“我身上,好难闻。” 隐碎不解,便稍稍贴近,莹心连忙退后:“你不要靠近,真的很恶心……” 隐碎摇头,“我嗅觉一向敏锐,若真有难闻的味道不会等到现在都未发觉。” 莹心有些无助,人和人之间的悲欢是不相通的,她身上自然没有什么难闻的味道,而莹心想起的是那些与高圣翻云覆雨的夜晚,那股弥漫在空气中时刻刺激着她的味道。 “那,那味道,是什么的味道……”隐碎试探地问道。 莹心抬起头,显得有些欣喜又有些难堪,犹豫片刻后才说道:“腐烂……腐臭的,那股欢好的味道。” 隐碎表情凝重,继而循循善诱,“是与谁?” “……高圣……” 隐碎一副了然的模样,难怪他方才碰到她的唇她的反应那样大,只怕是彻彻底底地厌恶上了亲密行为。 “会散去的。”隐碎说道。 莹心摇头,并不认同,隐碎笑笑,随后抬手捏捏她的脸颊,“相信我,你闭上眼睛,好好睡上一觉,便好了。” 许是不愿意辜负他的好意,莹心点头。 “莹心,我就在边上,你只管闭眼,不会有任何事情。”隐碎说道。 莹心眼眶微红,从前他也是这样说,如今时过境迁,他还是那样信誓旦旦。 换了衣服上了床,窝进柔软的被褥中,鼻尖慢慢爬上的是隐碎身上的松柏清香,似乎那股味道真的散去许多。 她扯起沾满隐碎味道的被子捂住了脸,不一会儿就被拉下,隐碎微笑说道:“当心出不来气。” 莹心闭眼,似乎也真的安心了。 因为这里不是镜庄,她不用时刻惦记着元都的报复,可以稍微安心那么片刻。 她真的睡着了,尽管过程并不顺利,可睁开眼时看到的隐碎她便也觉得心满意足。 隐碎在床边坐了一夜,面容上满是担忧,以她现在的状况,这身子何时能好尽? 牵丝蛊留在她身体一日,她便多一分危险,可若是此时强行引蛊,以她的身体状况恐怕无法承受后果。 天清明,莹心也迷迷糊糊地醒来。 隐碎倚在床头,闭目小憩。 莹心坐起身来,隐碎也睁开了眼睛。 “有没有好些?”隐碎关切地问道。 莹心点头。 “那,起床?”隐碎问道。 莹心犹豫了一下,起床意味着就要回镜庄,回虞城,回到那个牢笼。 也只是片刻,莹心认命地点头。 隐碎取了衣服过来,“入冬了,你身子虚,多穿些。” 莹心点头,有些机械地换着衣服。 “稍后,要去魔界么?你应当许久没有见到袭无了?”隐碎问道。 莹心抬起头,不想他提出此事,他不是一直都与袭无不和吗? “好。”莹心说道。 袭无刚刚落地,便瞧见携手走来的两人,他眉头一皱,并不愿意看到这样的场面。 “你们怎的来了?”袭无问道。 “许久不见你,来看看。”莹心笑着说道。 袭无看着两人拉在一起的手,不解地问道:“莹心你如今是有几位郎君?” 莹心有些无辜:“自然是一个,我与高圣和离了。” “哦。”袭无了然似地点头,“那你们来做甚?” 第213章 匪女之为美,美人之贻 “来……”莹心低头想了一下,似乎袭无不大欢迎她,于是她嬉笑道:“自然是,想念你,过来看看你。” 袭无冷漠的面容上有些笑意,“贫嘴,来得正好,我有事与你说。” 隐碎一路安静,目光一直落在莹心的后脑勺。 “元辛成年后,性情大变,你可知道?”袭无问道。 莹心摇头,“随意,那也是她不可控制的,如今她已成年,不是往日的性子也正常。” 莹心想起了元辛上次见她时,还是柔柔软软的小女孩。 想来是不愿她知道。 袭无点头,“我将此告知你,便是担心元辛日后性情大变伤害你,让你有个准备也好。” “儿女的事情,哪里管得了那么多,如今她事事有自己的决断,我也不会过多地干预她。”莹心笑着打岔,随后又说:“我这好不容易来一趟,你就不要和我说她,她自有自己的造化。” “那与你说什么。” 莹心被问住了。 “我正要去打猎,一起?”袭无起身说道:“近日魔界不太太平,有些妖兽密谋,意在使魔界易主。” “好。”莹心一口答应下来。 隐碎也不阻止,有他在,总不会使她再度受伤。 夜晚 结束回来的两人慢慢悠悠地走在林间。 莹心跟在隐碎的后面,跟着他的脚印一个接着一个地走着。 前路密林黝黑,暗藏着不为人知的威胁,莹心却不管那些,似乎知道,只要隐碎在,她便可安心无虞。 “累吗?”隐碎问道。 “不累。”莹心答,语气中没有疲倦,反而带着一丝欢快。 隐碎低笑,似乎是因为自己的目的达成了,也并未多说。 “明日?”莹心想起什么,小心地问道。 “明日再来。” 莹心的步子更加轻快,小跑追上隐碎却被他眼疾手快地拉入怀里,随后弯下腰,清理了勾住她裙摆的荆棘。 “小心些。”隐碎放开她轻声说道。 莹心点头,小手又被隐碎握入大掌中。 又走了一段路,隐碎忽然停下,仔细瞧着溪边的紫色的芋埜(同‘叶’)花。 “等下。”隐碎蹲下身,着手开始摘花。 莹心也蹲了下来,跟着隐碎一起摘,不同的是莹心摘的花大多带着根茎,隐碎大多取花朵。 待地上的花朵垒起一个小山包,隐碎才停手,又开始折树上枝条,不多会,一个小巧的芋埜花环便成了,他转身放在了莹心小巧的脑袋上。 莹心愣了一下,抬手摸了下大小合适的花环,不自觉地露出笑意,犹豫了一会,将手中的花束递了过去。 隐碎也愣了一下,虽然不是刻意,可确实第一次有人送自己花,于是也大方地接过,和莹心相视一笑,继续走上回家的路。 夜晚莹心熟睡后,隐碎才唤出蓝凤。 “你去一趟虞城,将我的信笺带给元辛。”隐碎想着,使团前来不可能会这么快回去,才想着让蓝凤去找元辛。 如他所料,元辛并未回去,接到隐碎的消息后有些惋惜,见不着母亲了。 隐碎请元辛帮忙放置人偶于宁娴苑,避免他人发现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蓝凤走后,隐碎才扫到被他放置在床头的芋埜花束,心思一动,便拿起花束。 她好不容易送他一次花,他便想好好收藏起来。 低头就看到莹心恬静的睡颜,隐碎没忍住,便微微凑近,她的脸颊近在咫尺时,隐碎忽然撑住床头,克制住自己没有去亲吻她,片刻后缓缓叹了一口气,隔着被褥将人揽入怀内。 第214章 西岳之游 魔界的清剿大约持续了十来日,魔界终于安静了许多。 离开镜庄之后,莹心的心情愉悦了许多,在隐碎多番努力下,身上的伤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很快便恢复如初。 袭无宴请二人,说是宴请,不过是在魔邸摆了一桌酒菜,三人共同进食,说是进食,不如说是袭无看着二人互相投喂后默默放下筷子离开,最后变成了二人的晚宴。 袭无站在枫树下,一声长叹似乎不够表达自己此刻的心情,又叹了几声。 隐碎低头拆解着骨棒上的皮肉,莹心颔首看着他。 “这段时日,谢谢你。” 隐碎的手顿了一下,抬头看了她一眼,随后微笑道:“之后,莫要再言谢。” 莹心闻言只觉得百感交集,这样好的人,她怎么忽然就拥有了? 隐碎将一块肉递到她唇边,莹心张口接过,“隐,我饱了。” “嗯。”隐碎闻言放下手中的骨棒。 “有一个名为西岳的国家,那个地方盛产海鲜,不如明日我们同去尝尝。”隐碎询问。 莹心的笑意有些勉强,“出来这么些时日,也该回去了。” “其实不碍事。”隐碎想想还是将人偶的事情告诉她:“况且,你如今也并无要职,不过一闲散之人,估计没有人会发现不在。” 莹心有些动摇。 “如今的日子过一天少一天,就不要左顾右盼,安心即可如何?”隐碎握住她的手说道。 “再者,蓝凤在虞城留了眼线,若有什么大事,蓝凤会知道。” 莹心终于点头。 是的,这样的日子过一天少一天。 隐碎露出笑意,其实说道:“走,回去,明日去西岳国。” “收,收一下。”莹心低头看了一眼面前的残羹剩饭,不好意思地说道。 “这来者是客,哪有要客人收拾碗筷的道理。”隐碎反驳道。 莹心一想,似乎也是这个道理,便心安理得地和隐碎一同离开。 乘船来到西岳之地,莹心立马被岛上朴素的民风吸引。 这小岛四面环海,全年温度潮湿,因此岛上原住之民衣着也十分简单,男子身着过膝长衫,衫叉开至臀腿处,腰间束彩色腰带,下身则是各色的宽阔长裤,女子则内搭菱形胸掩,外搭无领绸衣,下身与男子一般着宽阔长裤,勋贵人家则将其换为长裙。 隐碎换了衣裳,倚在衣架边上等莹心换好衣服。 他冷漠地看着人来人往,眼神忽然有了焦距,笑意一瞬间在脸上化开,目光中只有那一身粉色衣裙的女子。 莹心缓缓走来,边走边打量着身上的衣裳,“这衣服真好看。” “你若喜欢,走时带几套离开。”隐碎笑道。 莹心不置可否,隐碎握住她的手离开成衣铺。 岛上居民皮肤大多呈小麦色,因此莹心白皙的肌肤便在此显得尤为醒目。 定了客栈,二人在房内休息。 莹心站在窗前,对楼下的居民一举一动都十分好奇。 隐碎坐在桌前,侧首看着她倩丽的背影,忽然走过去,似乎想从后面拥住莹心,却在快触碰她时收回了手,只是站在她身边。 “他们以什么为生?”莹心问道。 “一是外人来此游玩,二是出海打鱼销往岛外。”隐碎回答得中规中矩,目光却一直在莹心的侧颜上,不由自主地盯着她一张一合的红唇。 第215章 深沟之游 “那这岛上有什么好玩的地方?”莹心转头看了隐碎一眼问道。 隐碎连忙收回目光,将视线投入楼下,“可多了,此处有一内海,每到夜间便萤火生辉,十分美丽,另外有一处深沟抵达海底,我们可以下潜探索,十分有趣,你还可以随渔民出海……另外还有许多乡俗民情都很有意思……” “嗯。”莹心答了一句。 隐碎有些尴尬,忙说:“快休息会,明日再出去游玩。” “不如今天便去。”莹心说道。 “嗯。”隐碎犹豫了一会点头。 “去哪里?” “我想去那深沟瞧瞧。”莹心想了一下便说。 “走。” 深沟位于山里,处于小岛中央的位置,像是被利器撕裂开来的的伤痕,狭长深刻,深不见底。 莹心躬身看了一眼,忽然有些眩晕,正是疑惑间,腰间缠上了冰魂链。 “下去了之后莫要乱跑,跟着我。”隐碎不放心地叮嘱,莹心点头。 “你二人可准备好了。”看守的大叔问道。 隐碎点头。 “记住啊,只可潜入300米,300之后有结界,你二人莫要触碰结界。” 二人点头。 结界缓缓张开,隐碎握住莹心的手,随着气流落入水中。 护身结界在两人周身张开,两人如履平地一般自在。 “可否再下去一些,这里什么都没有。”莹心看了周围寻常的鱼类,问道。 隐碎点头,便又往下潜入十来米,也未见什么新奇,便不断地下潜。 “这鱼会发光。”莹心说道,贴着结界好奇地看着来往的鱼。 那鱼面部丑陋,脑袋上却嵌了一颗宝石,在黑暗的海里面尤为醒目,有意思的是,它所过之处,身后皆跟着数量庞大的鱼群,似乎依靠那光芒前行。 隐碎没说话,扫了一眼她说的会发光的鱼,余光不断地观察四周。 这里的生物尚小,大多是成群结队出现,一一顺着结界游过。 “隐,我们去那边。”莹心指着结界侧下方的一个若隐若现的光亮说道,刚刚说完又收回手:“算了。”隐碎大致看了一眼,也明白她说算了的原因。 那光源显得十分虚弱,像是海底一个巨大的光源随着距离的拉远越来越微弱一般。 隐碎不想扫她的兴,便说,“去看看,若是结界内,倒是无碍,若是结界之下,再返回也不迟。” 莹心点头,她自然知道为何有那300米处的结界,或许是因为结界之下隔绝的是不为人知的恐怖生物,所以她不会贸然去触碰此结界。 结界一路下沉,结界外的生物也由鱼群转为大小各异的巨型觅食者。 “那是周氏鱼。”隐碎站在她身后说道:“那鱼原先是生存于深海千米以下的,不过后来不知怎的迁徙至此,因着食物的增多,原本凶残的性情也温和不少。”面对着结界游来的是一头大约半米长的鱼头,那鱼与擦过结界,巨大的鱼尾唧一声扫在结界上,结界一阵翻滚。 莹心闭上眼睛,任凭隐碎将自己揽入怀里,直至再次站稳。 莹心向下探了一眼,结界已经下沉许久,那光源还是很遥远。 “算了,不去了。”莹心说道。 “我们去那边。”莹心指着不远处周边闪着银边黑影说道。 隐碎于是驱动结界靠近那巨大的柱子。 第216章 恰似故人归来 那柱子粗壮,约莫四个成年男子张臂才可抱住,不同于寻常的是那柱子非石非铁非木,乃是上好的金玉所制。颜色也不是寻常的颜色,而是耀眼的金黄色,因为切面过大,远处看时只看见边缘一圈金色,越来越凑近才会看见其本色。 隐碎向下看了一眼,这柱突破结界从深海而来,不知有多深。 他赫然想到,那岂不是结界下的生物也可以通过此柱来到结界之上? 他有些担忧,莹心还在研究那玉柱上的纹理。 按理来说,于海水中泡了那么久,再尖锐的雕刻手艺都应当被磨的圆润,可那玉柱上每一个棱角都分明,每一处凹陷都显得新鲜。 玉柱上雕刻着密密麻麻扭曲的象形文字,也不知怎的,莹心没见过那些文字,此时就偏偏能够看明白那些文字所表述之事。 “莹心,我们回去。”隐碎朝下看去,蓦然觉得深海中有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他们,他心头发麻,只想快些远离这是非之地。 “好。”莹心回头。 结界缓缓上潜,随着时间,逐渐看到透入海水的光线。 “亲王殿下……”正要上岸时,莹心忽然听见有人唤道,她不自觉地回头。 水面平静,空无一物。 莹心回头,握住隐碎的手便上了岸。 “没事?”隐碎关切地问道。 莹心摇头,便看到西沉的太阳,原来他们去了这么久了。 “累了,想回去休息。”莹心说道,隐碎点头,此刻他的想法和莹心一致。 他们所住是一处海边的宅院,主人不在,两人便暂住几日。 莹心沐浴过后顺着楼梯来到了二楼,来到了书房,推开窗户,腥咸的海风迎面而来,倒也不失惬意。 莹心在窗边矮桌坐下,看向远处的灯火。 一排排矮小的房子,被点缀上温暖的夜明珠,那光芒在夜间照亮了黑暗的海滩,渔夫们携家眷在海滩上漫步。 外面传来脚步声,莹心回头,隐碎端着一碟红色的海虾前来。 “这是?”莹心问道。 “虾。”隐碎言简意赅,也麻利地上手将一个个虾仁拆解出来。抬头看了一眼莹心,她正在好奇地看着他的动作,便拾起一个虾仁放到她唇边。 莹心愣了一下,慢慢地张开嘴巴。 “怎样?”隐碎问道。 莹心点头,未置可否。 “此物若是销往镜庄,应当会受人追捧。”半晌,莹心说了一句。 隐碎摇头,“海物,离了海水便不新鲜,而且镜庄与西岳距离过远,实在不宜运输。” 莹心没有再说什么,目光又移向那片海滩。 她似乎挺满意这味道,可是也没有继续吃下去的欲望。 隐碎也没什么心情,没有再剥。 沉默片刻后他说:“去睡。” 莹心僵了一下,说道:“我不困,你睡。” 隐碎看向莹心,她还在全神贯注地看着窗外,那明暗光影衬得她越发如同灯下美人,越来越有韵味。 隐碎暗中咬唇,他有些不解她此刻为何这样疏离,在魔界时不是还好好的吗。 隐碎快速收拾好桌上的残渣,他起身去扔垃圾时莹心回头看了一眼,片刻后认命似地起身来了卧室。 隐碎来时发现她不在书房便找来卧室,那人低眉顺眼,枕着枕头已经在试图进入梦境。 隐碎走过来时莹心睁开眼睛,她问道:“隐,你为何,要对我这样好?” 第217章 迟来的深情如草贱 隐碎愣了一下,为何? 在他想这个问题时,便想到她失去的心脏,对,便是想将欠她的还干净。 隐碎还未回答,可从他的犹豫,莹心似乎知道了答案。 “你爱我吗?”莹心又问,似乎有些不死心,不过这话没有之前那句底气足。 爱吗?必然是爱的。 隐碎想,可什么是爱呢?他又怎知道什么是爱?迄今为止,他所接触到的最深刻的爱来自莹心,她想着他念着他,纵容着他,无条件地相信他,为他当真是掏心掏肺,如果这就是爱的话,他也是如此待她,那他应当也是爱她的。 答案来得很迟,良久的沉默使得莹心慢慢失去希望,后来听到他那一句爱也便没有当真。 连爱与不爱都要思量,再说出的答案如何能信? 莹心翻身背对隐碎,隐碎似乎不太知道自己哪里错了,也不知她为何生气,因为莹心对他爱的表述从来都是毫不犹豫的,所以他也不知那样迟迟等待答案的煎熬和失望。 隐碎坐到床榻上,勾身去看莹心的面容,只发现她在目无焦距地盯着前方。 “我不太想睡,你睡。”许是被隐碎盯得不自在,莹心翻身起来,她的面容疲倦,盈盈身姿仿佛一触便倒。 隐碎有些慌张,连忙说道:“莹心,有什么事情说出来可行,不要这样折磨人。” 莹心在门口停住脚步,回味着隐碎的话,折磨人? 她在折磨他么? 是的,她困于痛苦,身上枷锁沉重,在魔界忙碌时尚且可忘记那些东西,可一旦闲下来,那些东西就如同大山一般压在心头无法喘息。 她眨了一下眼,无神的双目慢慢转动,似乎在思索有什么办法使她的痛苦不影响到他。 “唉……”莹心轻轻叹了一口气,随后抬脚离开。 隐碎犹豫片刻还是追了出去,只见她转到书房如同雕塑一般看着窗外,不同的是,她难的闲赋,面前摆着茶壶和茶杯,杯中茶水轻烟漫漫。 隐碎给自己也倒了一杯,仰脖喝下。 莹心停留在矮桌上轻轻敲击的手指顿住,回头看了他面前的空杯一眼,抬起茶杯送到嘴边,优雅地抿了一口。 隐碎随着她的视线看向窗外,那灯火通明,确实多了些烟火气。 “我幼时,也曾羡慕过这样的场景。”半晌,隐碎说道。 “现在呢?” “……不要也罢……” 莹心没有再问,问多皆是心酸,毕竟他们二人都没有很美好的过去要与之分享。 “你知道……我做了什么梦吗?”莹心歪头,看着隐碎露出一个苍凉的笑意。 隐碎摇头,他只知道她的梦境很痛苦,且与之前的经历有关。 “……没什么……”话说到一半,莹心没了继续述说的欲望,他不知,那大抵也没有说的必要。 她将茶杯的水洒在面前的桌面上,手指在水中慢斯条理地勾画着。 隐碎只当她是想打发时间。 可他忽然觉得困顿,眼皮不断打架,他蓦然意识到方才的茶水有问题。 最后那一眼,是她葱白的手指勾画着茶水。 对于这样的场景,莹心并没有多惊讶,专心地勾勒着茶水,不同的是,此次她手指经过的地方留下红色的线条。 算是告别,希望他看到能原谅她的懦弱。 约莫一个时辰,莹心起身,泪眼朦胧地看了隐碎最后一眼,随后毫不犹豫地从窗户跃下。 第218章 深入心魔 深沟处有看守人,不过更深露重,困意来袭,莹心也轻而易举地混了进来。 她站在这个伤痕一样的深沟旁,只觉得心中苍凉,没有片刻的犹豫,她纵身跃入深沟。 冰冷的海水包裹住身体,她闭着眼,不在乎靠近自己的是何种猛兽,她四肢放空,随着海水的暗涌飘飘摇摇的继续沉底,她没有做任何的保护措施,任由腥臭的海水不断地涌入口腔鼻孔,任由海水慢慢地拆解着身体。 “呼”她的额上白光一闪而过,随后一只白狐焦急地抵住她的背脊,试图将人推上去。 莹心睁眼,她忘了还有白狐,她不能带着白狐一同死去。 她暗自念着口诀,白狐被红色光芒包裹住,被越推越远。 莹心看着它,看到它焦急地扒拉着结界,急切地看着下坠的主人毫无办法。 额间自发地开裂了一道伤口,血液刚刚涌出被海水吸走。 契约解除。 莹心闭上眼睛。 她死了,她应当是死了,那样深的海水里面,那样多的猛兽群里忽然落进一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白兔,如何能活? 可既是死了为何还能感受到浑身的疲惫和疼痛? 为何能听到面前人紧张的一呼一吸? 是谁在她身边? 莹心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首先是一张精致的脸庞,显然她带着好奇凑近观察昏迷的她。 见她睁眼,那人一愣,随后自若地起身,冷冰冰地说道:“醒过来就好。” 那人身姿纤细,步调之间尽是柔软,如水一般,软乎乎地裹着身体。 那人回头,瓜子小脸上摆放着如画般聚在一起的五官,不同的是她周身浅蓝,眉眼发丝衣着都是令人心怡的浅蓝色,耳前也布着几块浅蓝的鳞片,额间的吊坠更是衬得整个人熠熠生辉,好似远古时期从未与人相见的海中精灵一般美好。 此人称为蓝帝,乃是海之王。 莹心打量着自己所在的地方,应当是一座宫殿四壁是由金玉所砌,挑高二十几米,顶空刻着群龙盘踞的恢宏画面,距离床几米之外的大门也是金碧辉煌。 十分奢靡。 莹心微微翻身,这才感受到周身的疼痛。 “你不可以寻死。”蓝帝开口说道,言语间有些斥责的意味。 莹心闭眼,这声音与那句亲王殿下的声音是一致的。 又是一位故人寻来。 隐碎在睡梦间,忽然脚下一空,接着整个人便跌入下方。 下面是什么?隐碎抬眼看去,是那片荒野,莹心遭到侵犯的那个地方。 身后传来脚步声,隐碎回头,便看到一前一后的男女,男子似乎不适蹲了下来,女子便上前来问。 隔得远,他无法听清他们说什么,只见局面霎那间逆转,女子被压在身下。 隐碎曾经从阿洛的记忆中看到一些,没想到会在此刻再次看到。 随着莹心的激烈挣扎,隐碎便看到她被切开的手脚,隐碎稍稍别过头,不忍再看。 可是时间线被无限地拉长,隐碎只能眼睁睁地目睹着这个全过程,直到她浑身是血地躺在草地上。 隐碎连忙跑近,想要将人抱起却触碰不到她。 她的眼神空洞,似乎被折磨得失去神志思维,只是那样呆呆看着黑暗的天空。 这个过程也只是持续了一秒,她身上的衣服神奇地长了出来,隐碎有些欣喜,以为事情有些转机,却看到她的脚踝四肢腰腹和脖颈被拴上了铁索,莹心缓缓起身,机械般地被拖着前进。 第219章 何为感同身受啊 不知走了多久,反正黑夜依旧,她似乎疲倦极了,挺拔的背脊也慢慢弯了,双臂毫无牵引地垂在前面晃荡着,整个人犹如提线木偶般了无生机,犹如孤魂野鬼般与孤独长伴,永生飘摇。 隐碎慢慢落下泪,他知她这些年不容易,却没有想到如此孤苦煎熬,是那种他人都能感受到的绝望和悲哀。 前面似乎有光,隐碎忙看过去,似乎是找到这无尽征途的出口。 莹心也停下脚步,缓慢地抬起了沧桑的脸庞。 下一秒,泪水从眼眶中涌出,隐碎看见她的泪水,忽然之间泣不成声。 多么珍贵的眼泪,晶莹剔透的,可以诉说她喜怒哀乐的名副其实的眼泪。 可是,现实中的莹心无法再拥有这泪水了。 那光的尽头是高圣,却又不是高圣。 现实中的高圣年轻气盛,却也善良朴实,却很少会有这样穷凶极恶的时候。 梦境中的高圣浑身焊了无数道尖锐的钢刺,手握着小刀一步步走来,明明那样稚嫩良善的脸庞,却做着穷凶极恶之事。 一边奸污着她,一边用刀子将她划开。 她也似乎认命了,闭着眼睛承受男人的暴虐,任凭自己被扎着一个一个的血孔,凭着身上的铁索不断的拖拽着她。 “不是这样的。”隐碎止不住大喊。 高圣不是这样的,可是喉咙发不出声音,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切的发生。 隐碎猛然惊醒,喘息未定,急切地抬头来找莹心,面前的座位却人去楼空。 只是她方才坐过的地方,桌面留下一滩茶渍,有些红色的细线跨越过桌面,触碰到他的指尖。 此为悬丝共梦,所以他方才所梦便是她一直以来都在做的梦境? 隐碎眼睛酸涩,后悔自己太晚知道此事。 他只知她做噩梦会咬舌,想着只要将她唤醒即可。 可是他也在一次又一次地逼她入眠,逼她一次又一次地经历那样的痛苦,即便最后叫醒又如何,她该经历的痛苦一次不少。 所以莹心为什么没有办法走出那阴影?为什么高圣在她眼中是那样穷凶极恶的形象?为什么和高圣成婚之后她会彻底厌恶上亲密行为?这便是答案。 她被伤害之后没有被及时地治愈,在之后的日子里,日复一日地温习着当初的痛苦,甚至迫于无奈与不爱之人成婚,她不知高圣虽然平日莽撞,待她却极其温柔,只想着不爱之人大抵都与那人一般,每过一夜,心头的恐惧和厌恶又会增添几分。 怪不得她,在她唯一一次有记忆的房中事便是如此难堪,怪不得她之后会将此事想偏。 隐碎情难自禁,心痛得连呼吸都困难。 换作是他,若是日日重温那时的剜心之痛,怕也是很快疯魔,决意撑不了几千年。 他抹去面容上的泪水,起身便打算去卧室找莹心。 外面传来奔跑声,娇小的白狐一个急刹停在他面前,隐碎心头一紧,不知白狐为何单独出现。 白狐呀呀半天,隐碎也未懂它说什么,关键时刻蓝凤飞了出来,在隐碎耳边叽叽喳喳几下,隐碎脸色大变,连忙跑开。 白狐愣在原地片刻,片刻后向隐碎相反的方向跑去。 它要去魔界通知魔王。 第220章 剜骨后世人 莹心神情倦怠,蓝帝在边上气呼呼地说着,莹心只觉得头疼无比。 蓝帝是那人的故识,却与莹心无关。 蓝帝只关心她的死活,莹心满身的伤痕她也放任不管。 “你起来。”蓝帝见她不理,便上手揪住莹心的衣领。 莹心身体软绵绵地任她折腾,魔力差距太大,反抗也无济于事。 蓝帝看着她灰白的面容,方才要出口的话语死于腹中,憋了许久狠狠地说了一句:“朽木不可雕也。”随后狠狠地将人推到床上。 莹心闭眼,只想着蓝帝赶紧离开,她只想要一个安静的世界。 蓝帝觉得不过瘾,又狠狠地骂道:“她那样骁勇之人怎的会投生成你这样软弱无能的人?简直是对她的侮辱!” 莹心并不理会。 “你可知这世界上多少人都在等着她,你就这般自暴自弃?多少大业还未完成……” “与我何干?”莹心轻声说道。 “你说什么?”蓝帝有些不可置信。 “我说,与我何干?”莹心加大了音量,与蓝帝争执起来。 蓝帝额间青筋暴起,“若无亲王,何来今日的你?你应当以此为己任,兴复未完大业,而不是在此自怨自艾!” “我不过沧海一粟,哪来的本事完成你们口中的那些大业?”莹心嘲讽地笑道:“她若是愿意,我此刻就能将这身体交给她呀。” 蓝帝愣了一下,随后露出一丝残忍的笑容,缓缓说道:“也不是,不可以。”说完伸出手,掐住她的颈脖。 莹心闭眼,便察觉到自己好像掉入一个黑洞中,她被吸附着不断坠落,意识逐渐模糊。 砰,那扇金碧辉煌的大门洞开,人未到,数颗冰霜先至,袭向蓝帝的身后。 蓝帝挥袖,一股水波扫向冰霜,冰霜融化落地,蓝帝也退了一步,不得不暂时放开莹心。 莹心失去了制衡,软绵绵地落在了冰冷的地面,意识才逐渐恢复。 蓝帝看着来人,第一时间注意到他肩上的那只蓝色小鸟。 随后缓缓一笑:“原来是故人,蓝凤,别来无恙。” 方才的攻击便是蓝凤发出,才将她打退一些。 蓝凤并不理会,稳健地站在隐碎的肩上。 “蓝凤,你何时易主了?”蓝帝尖声问道。 蓝凤还是不理会。 冰魂链悄然伸出,在要触碰到莹心时却被蓝帝一掌打退。 说时迟那时快,隐碎只见蓝帝还要再加害于莹心,也顾不上许多,直接扑身过去,挡在莹心面前。 虚无之力作用在隐碎身上,蓝帝也不收手,狠狠地说道:“你也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人,辱没了笙将军一世英名,不如早早地将身体还与他!” 莹心抬眼,只瞧见隐碎被虚无之力吸附着,气波在他身上钻入每一寸皮肤,他痛苦得额上青筋暴起。 “住手,住手?!”莹心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急忙喊道。 蓝帝哪里会听她所说,便见莹心使出全力,随后汹涌的火焰袭向她。 蓝帝蹙眉,火焰只是幌子,那火焰迷了眼,焰火散去,锋利的长剑便落在她的颈脖上。 “住手。”莹心威胁道,长剑朝前一分,蓝帝的皮肤便见了血。 第221章 破魇 蓝帝随即收手。 隐碎掉落地上如释重负,方才发生了什么? 蓝凤重新落在他的肩上,担忧地看着莹心的背影。 她依旧是那身粉裙,可此刻那纤弱的背影坚毅无比,如那时在虞城一般,如从前无数的危急存亡之时,为所爱之人,重整旗鼓。 隐碎的意识也恢复得很慢,待完全看清眼前的景象时,莹心和蓝帝已经对峙了许久。 “莹心,危险。”隐碎第一时间说道。 “你快走。”莹心见他无事,便说。 “一起走。”隐碎不依,明知在此刻说一起走无异于痴人说梦,但他却深知,他不能再抛弃莹心,即便是死也要死在一起。 “谁也走不了。”莹心有片刻的分神,水波便从蓝帝身上爆出袭向莹心。 隐碎一把揽过莹心的腰身将人护在身后,独自迎接即将到来的攻击。 蓝凤长啸一声,巨大的冰层结界在瞬间凝起,挡住了攻击,它也恢复了本体形态,气宇轩昂地落在三人之间,尾羽盖住了两人,也算是在默默间形成了结界。 它开口说道:“蓝帝这是在做甚?” 蓝帝嘲讽一笑:“此刻不装作不认识我了?” “你非要将他们强行唤醒么?当心坏了上尊的计划。” 蓝帝知道他口中的上尊是谁,面色也微微一滞,随后拍拍手,不屑地说道:“算他们好运,带着他们赶紧消失。” 蓝凤回身,一爪抓住一人,冲出宫宇,遨游在黑暗的深海中,明明生于天空,在这几万米下的深渊中却是如鱼得水。 尖锐的喙破开水墙,轻柔的水布于它的周身,它挥动翅膀,在黑暗的水体中形成了一道美丽的动线。 前面有红光,似乎等在那里许久,见到它来,也转身离开。 那是袭无,来时听见凤啸,便想着两人应当无事,否则以他一人之力,只怕也难以对抗蓝帝。 过了结界,蓝凤便将人放下,恢复成了小蓝鸟的形象飞入隐碎的额间,隐碎未多言,只带着莹心上潜,袭无默默地跟在身边。 天才蒙蒙亮,处理好莹心的伤口后,隐碎将白狐留下照看她,走时布下结界,以防她再次逃跑。 袭无在书房,他随意翻着书架上的书籍等待隐碎。 “魔王。”隐碎抱拳。 “不必多礼。”袭无悄然打量他说道,总觉得这人有些不一样。 “她怎样了?”袭无问道。 “身上的伤都处理好了……便是精神不大好。” “发生了什么?”袭无不解,在魔界时也未看出端倪,怎么忽然会跳海自杀? 隐碎将人请到茶座边上,袭无便看到那还未收拾的狼藉,看到那条红线心中隐约有了猜测。 “悬丝共梦。”隐碎说道,“我看到她的梦境……才知,她那般痛苦。” 袭无微微扬起下巴,示意隐碎继续说下去,隐碎摇头,叹息:“此梦,不该多言。” 袭无没有再强人所难。 “可,我想,我想入她的梦。” “你不是都已经看到了么?”袭无不明白。 “我要改变她的梦境……让她从此不再害怕入眠。”隐碎说得十分坚定。 也不是没有办法,有一个法子叫做抽丝剥茧,以一人之梦,化作利刃破魇,可破开他人梦境中的魑魅魍魉,从此不再出现。 第222章 携着破魇入梦来 袭无蹙眉,“抽丝剥茧,实质乃是以梦易梦,她不再痛苦,你就……” 隐碎点头,“无妨。” 袭无点头,“那,我能做什么?” “以隐碎之力,没有办法化出破魇……” 袭无点头:“那我帮你一把,你什么时候要?” “现在。” 莹心靠在枕头上,懒洋洋地扯着床边的吊穗逗着白狐。 白狐上跳下蹿,配合地去抓捕吊穗。 片刻后,莹心实在觉得无聊,便起床想要外出,白狐跟在她身后哼哼唧唧,可是解除了契约,莹心也听不懂它说些什么。 她没理会,推开门想要离开却被结界拦了回来,她有些气恼,大力地拍打了一下结界,气冲冲地回到床上。 所有人都困着她,隐碎也困着她。 她倚在窗口,懒洋洋地看着海滩上逐渐恢复生机,渔夫挂起帆船,在孩子的欢声笑语中扬帆远航,随后各家孩子聚在海滩上闹成一片,谁家的女子又在呵斥调皮的孩子,谁家的孩子在阳光中快速地成长着,长大成人也学着父亲母亲的样子,或是扛起一家重责,或是守着一屋宁静 太阳落了,出海的男子陆陆续续地回来了,孩子蹦蹦跳跳地围在父亲身边,欢喜地瞧着父亲的战利品是变成商品或者食物或者玩伴。 入夜,莹心重新躺回了床上,神思倦怠地闭上双目。 看来,他准备一直困着她。 结界波动,隐碎走了进来。 看到莹心在床上假寐,便笑着走过去。 莹心感觉到有人蹲在面前,一呼一吸都扑在她的面容上,莹心睁眼,便瞧见隐碎带笑的面容,“笑什么?”莹心气恼地问道。 隐碎抬手,轻轻地捏了一下她的脸颊,笑道:“你怎的这么笨,连装睡也不会?” 莹心挥开他的手,翻身过去不理他。 隐碎勾身,继续闹她。 莹心被闹得有些烦,便坐起身来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 隐碎收手,继续笑道:“我自然想同你多亲近一些。” 莹心脸色微白,显然她理解的亲近与隐碎说的亲近并非一回事。 隐碎收敛了笑容,眼珠子转动几番,随后又笑:“你,可困了?” 莹心点头,便躺了下去。 隐碎坐在她身边,大掌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她的手臂。 莹心的身体逐渐松懈下来,她确实困极了,即便害怕,可隐碎这样温柔安抚她无法不沉沦,她逐渐入梦。 又回到那片森林,莹心也未环顾四周,安静地站在原地,等待即将来临的男人。 她不是没有反抗过,她想着这是自己的梦境,总是能由自己做主的,可不论她如何谋划,都逃不过最后的命运,久而久之她便也不再挣扎。 果然那个人又来了,莹心绝望地看着他令人生厌的面容,安静地走在他身后。 直到被压在身下,她也未曾反抗,闭上眼睛,迎接着即将到来的疼痛。 可那疼痛并非在预料中到来,身上的男人闷哼一声,随后被人拎住扔到了一边。 隐碎藏好了那把黑色的短刃,唤了莹心一声。 第223章 月下双人行 莹心猛然睁眼,不可置信地看着蹲在身边的人。 她不知是惶恐还是欣喜,转头看已经躺在一边断气的男人,又看向隐碎担忧的面容。 隐碎没有给那个人任何机会,她的手脚没有被切开,身子没有被强行破开,身体的肌肤也没有被啃得坑坑洼洼。 莹心有些不敢相信这是真实的,不由自主地抓住隐碎的手臂,激动得无以言复。 隐碎将她揽住,安慰道:“以后不会了。” “什么?”莹心不解地问道。 隐碎轻吻她的发丝说道:“以后不会再有这个人了,以后都不会了” 莹心点头,她信他的话,他说不会便是真的不会。 隐碎握住她的手,一步一步地朝着前走。 他要带她去见高圣。 哗啦,身后传来铁索交错发出的声音,隐碎回头,只见四方不知从哪里来的锁链,直奔莹心而来。 莹心还未反应,便被人拉到了身后,隐碎抽出破魇,碰,与铁索撞击发出巨大的噪声,隐碎整只手臂被击得麻木动弹不得,破魇也随之碎成两截,一半掉落地上,一半握在手中。 “隐”身后的莹心担忧不已,看着那铁锁再次击来,隐碎再次举起断刃迎击。 隐碎被震得耳朵嗡鸣,握住破魇的那只手已经举不起来,颤颤巍巍地垂在身前,血液从袖口流出,顺着破魇落在地上。 隐碎抬头,看着那再次袭来的铁锁,冰魂链从身上涌出,直击铁锁。 一双柔弱的小手忽然握住他的手指,身后的人儿踏步上前,挡住迎面而来的铁锁。 隐碎抬头,只看见那些铁锁已经如先前一般束缚住莹心。 莹心握住他那只险些残废的手臂,红色的荧光包裹着手臂,快速地治愈他的伤。 “对不住。”隐碎说道,抬手抹去她溢出的泪水,愧疚地说道。 莹心抬头,目光中尽是柔软,没有一丝痛苦和责备。 伤势被治愈,可是破魇已经不能用。 隐碎握住莹心的手,“走。” “去哪里?”莹心不解地问道。 “往前。”隐碎回头看了她一眼,她眼中尽是艳羡之意。 她眼中是快要溢出来的爱意。 隐碎适应着她的步伐,不急不躁地向前走,而莹心似乎还挺快乐,踩着隐碎的步子蹦蹦跳跳的。 他们都是安静的人,即使无事也不会和对方说些无聊的趣事,只是隐碎偶然侧目时,便看见月光下的人影一高一低的,也不由自主地笑了。 走了许久,莹心也累了,步子也慢了许多,隐碎似乎有所察觉,便在她前面蹲了下来。 莹心不解,“怎么?” “上来。”隐碎说道。 莹心随后明白他的意思,原来还能这样被关怀。 愣了一会,隐碎再次催促时,莹心才缓缓趴在隐碎的背上。 他的背脊宽厚,莹心趴在上面忽然觉得泪眼模糊。 那交错在隐碎胸前的铁锁哗啦作响,贴着脸颊,不多刻便磨出一些血痕,感觉到疼痛之后隐碎低头,果然看见她的手腕已经血肉模糊。 莹心似乎也感觉到,目光落在隐碎的被划出血痕的皮肤上,连忙将手分开,满目皆是心疼。 生莲不起作用,莹心有些着急,忙说:“你放我下来” “无妨。”隐碎说道。 莹心自然不依,开始在他背上挣扎。 “乖一些!”隐碎有些烦躁,一巴掌忽然拍在莹心的屁股上。 莹心瞬间不动了,双颊俏红。 前面有光了,不是越过山脉的月光,而是炙热的白光,刺得眼睛睁不开。 身上的身体有些僵硬,光口处是那伟岸的人影。 “莹心,别怕。”隐碎沉稳的声音传来,莹心不知怎得忽然就安心了。 第224章 一步步摘除心魔 隐碎盯着逆光走来的高圣,还是那样满身是刺。 “莹心,高圣不是这样的。”隐碎说道。 “什么?”莹心的脑袋有短暂的空白,她盯着走过来的人,止不住地颤抖。 “莹心,高圣不是这样的。”隐碎再次强调。 莹心才稳下心神,细细听着隐碎的话。 “莹心,你仔细想想,高圣,自小就被你和安将军养在身边,虽然急躁些,但是却也是温和良善的,断然不会这样满身是刺。” 莹心闻言,当真想了起来,对了,高圣来到军中时还是个孩子,满身的杀伐之气,要与多瑶国之人一决死战,可下了战场,却也十分心软,因不善言语,大多都是被他人调侃,不曾占过便宜,对妇孺孩童也十分温和。 这样一想,高圣那满身的刚刺和手中的刀子便当真消失不见。 隐碎将她放下,转身看着她显得有些慌张的面容,双手捧住她的脸颊,轻声劝道:“莹心,听话,高圣,爱慕你多时,若是一朝得美人,必然会温柔以待,必然不会使你痛苦。” 莹心瞪大眼睛看着他,什么意思,他还是要将她扔给高圣吗? 隐碎擦拭着她的泪水,看着她满目的不可置信和慌张,低声说道:“高圣在那十几日,待你如至宝,不曾使你难过” 此事说来,隐碎有些难以启齿,总不能将他日日听墙角之事告知莹心。 莹心摇头,“隐,你可知,我所在意之事并非他待我如何,而是我并不愿与他发生这样的事情” 高圣就在身后,隐碎不得不放手,且不说破魇已经不能使用,即便能使用他也不会用在高圣身上。 莹心必须知道平常的房中之事是怎样的,加之她对着高圣有偏见,此事必须由高圣来完成。 冰魂链结界圈起两人,莹心不论说什么都无济于事,她看着冰魂链封住了最后一处洞口,回头看向高圣。 如隐碎所说,他确实温柔。 结界中,莹心缓缓睁眼,抬头看去,隐碎已经提前醒来,坐在床边笑意盈盈地看着她。 莹心一把抱住隐碎,带着不确定地问道:“是你吗?” 隐碎轻轻拍着她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也是时候将牵丝蛊取出来了。 袭无一直等着结界外,白狐坐在他身边,看着他无聊地玩弄着手指漂浮的枫叶。 他坐了许久,随后忽然起了玩心,指使着枫叶轻轻地拍打在白狐的脑袋上。 白狐立起耳朵,用爪子去抓着枫叶,放在爪心把玩。 “此事了后,便和我回魔界。”袭无沉默良久之后说道。 白狐哼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他和莹心契约已经解除了,自然不能容身在莹心身上。 结界解开了,隐碎推开房门走了出来,对袭无深深地行了一礼。 “多谢魔王。” 袭无起身,摆手,“无妨。” 他也没帮什么呀,不过不把刀而已,最后付出代价的人是隐碎啊。 “她还好吗?”袭无不放心地朝里面看了一眼,门关了,他什么都看不到。 “睡了。”隐碎说道。 “嗯,走了。”袭无摆摆手,带着白狐缓步离开。 虞城 沉华抱着双手站在宁娴苑门口看着若漾,不满对地说道:“你怎的又来了?” 第225章 耳听他人言,心中愤懑 若漾朝沉华身后的门看了一眼,问道:“莹心,如何了?” “她如何关你何事?你是盼着她好还是不好?”沉华怼道。 “我,自然是关心她的” 沉华气呼呼地哼了一声,“我可不信你,你便是朝着你的隐碎大人来的。” 若漾双颊通红,是心思被人看穿的娇羞。 “你死心,那人早走了,永远都不会再回来!”沉华气呼呼地说道。 若漾瞪大眼睛,不信地问道:“他,他去了哪里?” “我怎么知道?”沉华不耐烦地说道。 若漾咬着唇,慢吞吞地转身离开。 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小贩推着车从她身边走过,街上人挤人,冰冷的空气也被挤得有些温热。 她慢慢地走进了一家成衣店,心不在焉地翻着货架上的衣裙。 老板娘认识她,是那个外乡人。 于是边嗑着瓜子边走过来,“姑娘,选衣服啊。” 若漾点了点头。 老板娘努努嘴,看着她好像受伤的面容,便起了八卦的心思,“姑娘,你这是怎么了?哭丧个脸?可需要帮助,我带你去找将军。” 若漾听到将军二字,心中的恼怒便涌上来,不满地问道:“怎得你们都如此拥护莹心?”她还想着将军是莹心呢。 老板娘磕瓜子的动作放慢,富态的面容上挂着商人应有的喜气的笑容,只是眼珠子慢悠悠地转了一圈然后说道:“姑娘可别胡说,将军谁人不敬?若无将军操持,这虞城何来这样的和平?” “她夺人所爱!”若漾气愤地说道。 老板娘眼睛微微放光,似乎听到了不得了的八卦,一边瞅着门口一边小声地说道:“将军,怎得会做这种事情?” 若漾好像找到了宣泄口,这么久了,终于有人听到诉说,殊不知别人不过听个茶余饭后的笑料罢了。 她诉说着自己的爱而不得,描述着莹心的横刀夺爱的残忍。 她也想不到,这些话很快通过各个版本的添油加醋来到军营。 高圣在陪安和华练武,身边还坐着其他人,都聚精会神地盯着两人的拳脚来往。 高圣这段时间都在陪安和华斗武,因此武艺也精进不少,和安和华打得有来有回的。 古烈也在下面看着,手臂还比画着他们的招式。 斗武很快结束,几个男人拾起衣服勾肩搭背的约去酒楼。 酒楼是什么地方,天下消息发散聚集地,不断地有新的小道不知是否真实的信息汇聚至此,也有人不断地带走原本酒楼的笑料当成新的信息传递到别的地方。 几个军汉子动静也大,因此开始也没注意其他的动静。 异常是高圣感受到了不断有目光投到自己身上,那目光好像是嬉笑,又好像是同情。 高圣黑着脸,借着入厕的名义尾随一人出门,走入拐角,他拍了那人的肩,那人喝了酒,迷迷糊糊地回头,就被高圣按到墙上。 他虽然打不过安和华隐碎这样的人,可是对于普通民众还是绰绰有余,可他不欺负他们,只是将人按在墙上,质问道:“你们为何,都那样看我?” 第226章 醉乡路远宜频到,此外不堪行 那醉鬼软绵绵地凑近仔细看了一眼高圣,随后哎哟一声,大力地拍拍高圣的肩膀,安慰道:“高圣将军,莫要伤心,女人,哪里都是。” 高圣不解,“什么意思?” “那女人心中有别人,你便放了手,何必执着他人?”醉鬼又说道。 高圣有些烦躁,只想快些将事情弄清楚,便呵斥道:“ 你最好老老实实地将事情说清楚,否则要你好看!” “哎哟,将军莫急。”醉鬼酒醒了一些,连忙说道:“那前将军不是与你成亲了么?本不该在与其他男子攀扯,这不是置将军于难堪之地么?” 高圣蹙眉:“什么乱七八糟的,这话你从哪里听来的?” “这,这又不是什么秘密,大家都知道,说莹心早就与隐碎有染,与将军成亲期间也和那人不清不楚的,那隐碎原本是若漾心爱之人,莹心却横刀夺爱,还扯着将军不放手,这不是败坏道德吗?!” 高圣听着绕七绕八的,半天才听出来什么意思,他和莹心和离之事,别人并不知道,于是忙威胁道:“以后不许再传这些乱七八糟的,我和莹心早就和离了,她爱和谁便和谁,你们都管不着!” 醉鬼点头,忙称是,不过他只想着高圣气急败坏,着急撇清关系抹面子。 高圣这才放手,回来时忧心忡忡,其他人见状也问道,高圣摇头,什么都没说,闷着声灌了几杯酒。 安和华见状,便散了其他人,高圣犹豫片刻,唤道:“古烈,留一下。” 古烈惊了一下,连忙坐了下来。 “怎么了?”安和华问道。 高圣又灌了一杯酒,犹豫许久才说,“可否麻烦将军,将我与莹心和离之事公之于众?” 安和华点头,“当然可以,你且与我说说发生了什么?” “我方才听到一些关于莹心不太好的言论,于她名声不大好,公布和离之事于她有好处。” 安和华点头,“倒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此乃私事,倒也不太好弄得人尽皆知。” “如今城中传言她败坏道德,勾搭男子夺若漾所爱”高圣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若漾二字,他不知这事和若漾有没有什么关系,只是流言中提到,便特意提了一嘴。 古烈听得心惊肉跳,终于在听到若漾的名字之后他好像解脱了一样,果然,听到是莹心的事情,不自觉地就想到了若漾。 安和华转头看向古烈,古烈也纠结,当即便说:“我这就去找她。” 安和华冷静下来:“虽然空穴不来风,可流言终有发源之地,问问也无妨,记得言辞不要过于激烈。” 古烈点头。 事了后,高圣独自坐在酒桌上,烈酒一杯接着一壶地往口中灌。 起身时已经醉得身形不稳,环顾了一圈周围寥寥无几的酒客,忽然呵呵地笑了,那些人都抬头看他,高圣拎着一壶酒摇摇晃晃地走到门口,瞧着月明星朗,忽然大喊道:“我与莹心和离了!!!!” 店小二和店中仅剩的几人都惊了一下,哦哟了几声,就见那人大步迈开,边疯疯癫癫地喊着与莹心和离了,路边的房屋都亮起了灯,妇人男子都探出头来,还未关门的小摊也都纷纷跑出人来看热闹。 一夜之间,两人和离的消息便传得人尽皆知。 最后高圣是被巡夜士兵送回杏花小院的,嘴里还迷迷糊糊念叨着“我与莹心和离了”。 趴在床上,脑子里面颠七倒八,恍恍惚惚地竟然看到莹心坐在前方的高脚凳上。 他忽然泪目了,这段时日的委屈喷薄而出,他扑了过去,扑翻了高脚凳,人也摔到了地面上。 “莹心,我想你” 他多委屈啊,念着莹心这么些年,从前只敢远远地看着,忽然之间拥有心上之人,只想好好地捧在手心呵护着,不让她受一点点委屈,只想将自己最好的都给她。 可是那人,眼中没有他呀。 清晨恨不得早些离开,在军营时恨不得一天不与他见上一面,冷漠至极,到了夜里却又是另一番面孔,要人如何不爱? 他想这反差或许是因为女子也有需求,所以不一样,可是每每想起她与隐碎在一起时又是那样的心如刀绞,莹心看隐碎的眼神,是一个女子对男人全无保留的信任和托付,里面包含着深层的爱意和执着的追寻。 “莹心”他哭着喊道,似乎此刻躺着的冰冷地板就是莹心柔软的怀抱,他如个孩子般憨厚地蹭着,他终于明白隐碎那样的人为何也会在酒醉之后那样失态了。 只缘感君一回顾,使我思君朝与暮。 第227章 一步行差踏错,终酿成大错 古烈连夜到了无名府,若漾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地走出来。 “你是不是说了什么话?”古烈有些着急便直接质问道。 若漾不解,“你在说什么呀?” “外面的那些传言和你可有关系?” 若漾摇头,“我是和别人说过一些事情,可和那些传言,我不知那些传言怎么回事” “你糊涂啊!!!”古烈一拍大腿,深深地叹气,对若漾有些怒其不争的同情和无奈。 “你,你快去和他们解释一下!!!”古烈催道。 若漾不解,“我怎么了?” “你坏了莹心姐姐的名声,不该与她道歉吗?” “我没有,我说的本来就是实话,她本来就抢了我的隐碎大人?”若漾不服。 古烈叉腰,气呼呼地站在若漾面前,“隐碎大人怎的成了你的了?” “本来就是,我那样爱他,莹心怎么就和我抢呢?!” 古烈挠头,只觉得若漾这逻辑荒谬,可该怎么指出她的错误,古烈却一筹莫展。 “你先去与他们解释清楚。”古烈好声劝导。 “去和谁解释?解释什么?!”若漾也硬气起来,寸步不让,咄咄逼人:“知道的人那么多,我向谁解释?而且这本来就是事实,我有什么可解释的?” “若漾,我们应当取之有理,这种坏人名声的下作之事实在不稀得做,胜之不武啊!”古烈急得踱步。 “我不管我不去,我从来到这里,你也不管我,现在出了事情想将我推出去做替死鬼,凭什么?!我才不去,你要去你自己去!”说完砰的一声关上门。 古烈急忙上去拍门,若漾抵在里面死活不开门,古烈好生气,可是夜深人静,他也不好破口大骂,便只能先回去将此事和安和华汇报。 若漾在门后,感觉到古烈走后才嘤嘤地哭泣起来。 她说的明明是实话呀,为什么她成了凶手? 若漾抱住双膝,哭声慢慢地大了。 “小女孩?”似乎有人叫她,一瞬间她好像魔怔了一样,她起身四顾,随后摸出了香囊中的戒指,迎在月光下,那紫色的钻石闪耀着迷人的光芒,有些魅惑,她抬手,啪嗒一声打开了戒指上的暗扣。 若漾瞬间脱力,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 西岳 解开心结之后的莹心也有了玩乐的心思,带着隐碎把西岳上上下下都逛了个遍。 今天他们出海打鱼,坐在船头上,莹心晃荡着双脚,仔细地观察着安静的水面。 渔网在漂浮着,莹心环视着平静的海面,心情大好。 “这样怎么能打到鱼?”隐碎走过来坐在她身边说道。 “无妨。”莹心回头看了他一眼,将人拉了并排坐下。 “这海有多宽?”莹心问道。 “你想不到的宽。”隐碎随口说。 莹心哼了一声,靠在了隐碎的肩头上,“你见过蓝色的火焰吗?” 隐碎身体一僵,手臂环绕过莹心的腰身,说道:“那是临界之火,火系魔力者的噩梦。” 莹心有些不解,忽然看见水中有蓝色的虚影,便纵身跳下去。 “莹心?!”隐碎大惊,连忙跟着跳下去。 第228章 覆盖他人印记 水中,莹心瞪大眼睛看着那巨大的生物。 那是一个巨大的软体动物,和千足魔兽的一般,脑袋下面便是蓝色的触须,触须下包裹着八只长长的触手,在水中飘飘荡荡的。 隐碎从后面抱住她飞速地带她远离这魔兽。 回到船上,隐碎的脸色不太好,进去船舱中取了毛毯裹在她身上,一边帮她擦着身体,一边责备:“自己才刚刚和白狐解了契约,如今的身体有多弱你自己不清楚吗?!” 莹心才意识到自己有些莽撞,愧疚地看着隐碎焦急的面容,上前一步拥住隐碎,轻声道:“对不住。” “那可是水奎妖,专吃人的魔兽。”隐碎责备说道,随后转头说道:“你看,它来了。” 水奎妖从深不见底的海水中升起几只蓝色的触角,高高越过了两人所在的船体。 莹心抬眼看了一眼,隐碎将她抱起飞起,下一秒,那些触手裹住船体,将船体拖入水中。 隐碎点足落在水面上,走了一两里的时候就见到其他船只,“有海妖出没,快走。” 其他人听闻,连忙扬起船帆往回走。 那水奎妖可是渔民的噩梦。 回到家里,隐碎第一时间给莹心换了衣服。 他的脸还是很黑,莹心紧张地跟在他身后,他口中还在责备刚刚的事情,“你知不知道刚刚有多危险?我若晚了一步它便把你吃了?!” “还有,你才和白狐解了契约,魔力被消解大半,这时候进去不是雪上加霜吗?!” 他取了衣服回身,就一下子撞上跟着来的莹心。 “哎哟。”莹心娇呼一声,随后装模做样地往地上倒去,隐碎一把将人扯回来,“小心些?!” 莹心一把倒在他怀里,便抱住不撒手。 隐碎没了辙,只能将人抱到床上。 “你莫要生气了”莹心握住他的手说道:“你这样凶巴巴的,我都吓得不敢说话了。” 隐碎还有什么办法,只能黑着脸将她的湿衣服脱下。 “我可以自己换。”莹心说道。 “我知道。”隐碎推开她的手。 莹心咬着唇,想着怎么将隐碎哄开心。 她看着他拧着眉头,便不自主地伸出手去舒展他的眉头。 隐碎抬起头,莹心咬咬唇,忽然倾身吻住他的唇。 隐碎只是顿了一秒,随后便反客为主。 他等这个吻等了好久了。 顺手便将她的湿衣服剥除,一切似乎都顺理成章。 只是,隐碎很快离开她的唇,只是撑着双手在她身上凝视着她。 双方都动情了,可莹心不知道他为何忽然收手,他还在顾虑什么? 隐碎长长叹了一口气,随后慢慢地弯下手臂俯下身,嘴唇落在她的锁骨上,粗粗地喘着气,忽然张开嘴,慢慢地咬在她锁骨的肉窝上。 那个地方,曾经留下过袭无的牙印。 莹心抓住床下的床单,紧张不已,他用了狠劲,松口时她的锁骨便留下了一圈牙印。 “此后,不许,再与袭无亲热。”隐碎抚摸着伤口,低声说道。 明明是句威胁的话,从他口中说出来却显得底气不足,倒像是恳求。 可他却不计较高圣,却十分在意袭无。 莹心抚摸着他的背脊,对他说的话一一回应。 隐碎安静良久后缓缓起身,扫视了她身上的伤口,随后给她穿上衣服。 “明日,回去了。”隐碎眼中恢复清明,撑在床边说道。 莹心隔着衣服抚摸着那个牙印,乖乖地点头。 药铺的李老头今天接了一个着凉的的病人。 “无妨,天气转凉,不过是受了凉罢,感染风寒罢了。”李老头慢悠悠地起身,便吩咐徒弟抓药。 第229章 暗藏忧患 “回去呀,一天三次,喝个两三日便好了。”李老头笑眯眯地笑道。 来看病是城中猪肉贩子,一身黑乎乎的肥肉裹在衣服里摇摇晃晃,平时身体健壮,有些大病小灾都是自己咬咬牙挺过去,若不是病症一直不见好转,担心夜长梦多,决意不会来药铺浪费这钱。 “李掌柜,你多抓两副,我婆娘和我孩儿也有些不适。”猪肉贩子站起来喝道。 李老头愣了一下,慢悠悠地凑近猪肉粗贩子,上下打量了男人。 男人一推,将李老头推开,因为再不推开李老头的唾沫就喷到脸上了。 于是李老头又让人多抓了两幅。 有些风寒传染也是正常,尤其是一家子同吃同住,都被感染风寒李老头也不觉得奇怪。 猪肉贩子拎着药包骂骂咧咧地走了。 回到蛮中净莹心有些不解,不是要回虞城吗? 隐碎心事重重,只是白日面对莹心时也没有表现出来。 莹心百无聊赖地坐在莲池边上,一双小脚落在水中,她无聊地踢着水。 “莹心!”隐碎大步从走廊跨过来,莹心连忙将脚收起藏入裙中。 蛮中净不是西岳,仍有四季,此时便是初冬。 莹心抬头,眼神闪躲地看着隐碎气急败坏的脸庞。 隐碎站在她身边,只觉得焦虑无比,她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可是看她好像知错了,隐碎也说不出太重的话,便只是弯腰将人抱起。 隐碎有些粗暴地将人丢到床上。 “隐,我错了。”莹心忙说。 隐碎不理她,蹙起的眉头凝成了一座座小山峦。 莹心有些心慌,生气归生气,可也不至于脸色黑成这个样啊。 莹心直起身子,双手握住隐碎放在身侧的拳头,还想好声将人劝下。 她不知隐碎此刻的内心世界有多复杂。 隐碎本来想在今夜将牵丝蛊取出,可如今她的状态让隐碎十分担忧。 不行的,她现在的身体状况是无法承受那样的痛楚的。 良久,隐碎缓缓叹了一口气,随后握住莹心的双手,低声责备:“你总是不听话。” 罢了,都是自己种的果,那疼痛就由他来承受就好。 莹心见他笑开,也松了一口气,不自觉地向隐碎靠近。 手上的红色手链冰凉透心,她戴了那么久就真的没有问过一句。 隐碎不自觉地退了一步,她一靠近,他就好像精虫上脑一般起了反应。 莹心见他的动作,也不怎么开心,可是看着他冷漠的表情也什么都没问,只是落寞地坐在床边。 隐碎犹豫片刻,还是走了出去。 “我稍后有事,晚上回来。” 隐碎丢下一句话便离开了。 莹心抬头,便已经见不到隐碎。 莹心叹了一口气,随后便下床,空空如也的蛮中净真的只有她一人。 莹心有些委屈,也不料他这样生气。 明明也不是多大的事情。 看了不远处那出莲池,里面的莲花还开正盛,还在微风中摇摆身姿。 莹心没有再靠近莲池,郁闷地去了书房。 隐碎是夜晚回来的,那时屋里已经摆好了火盆,莹心抱着膝盖坐在炉火边上见隐碎回来直接扑了过去。 第230章 佳人不知,也曾生死一夜 隐碎接住她,“怎么了?” “我错了,以后不惹你生气,你也莫要这样一声不吭地丢下我可好?”莹心细声细语地说道,明明委屈不已,还是低下头来哄他。 隐碎闭上双目,他突然离开不过是为了压下那份冲动而已,后来回来时见她在书房也算自在,便又离开去了岫岩部落。 他亲吻着莹心的发丝,为这即将逝去的美好而感到不舍。 也许牵丝蛊解除之后她便不会在这样放低身段和他说话了,他或许再也看不到她委屈巴巴、低眉顺眼的样子,她在外人面前总是那样冷静坚强,从此以后他看到的也应当与外人无异。 时至今日,他还在想,莹心对他的这些所为究竟是出于爱还是牵丝蛊。 他将人抱起放到了榻上,回来之前她已经沐浴好了,此刻浑身柔软馨香,很难不爱。 隐碎不自觉地凑近她的红唇,她有些羞赧,不自觉地往后一缩,隐碎低低叹了一口气,随后起身去外面,片刻后端了一杯奶白的饮品过来。 “喝了,助眠。”隐碎将杯子递出去。 莹心只能接过,他这样忽冷忽热,她好难受。 丝滑的液体入喉,隐碎便出去沐浴了,待隐碎出来时莹心已经沉沉地睡去。 隐碎缓步走近,看着这睡梦中的尤物,心思千回百转。 他其实很介意莹心与高圣发生的肉体关系,有些时候想在此事上一争高下,想问问她,他和高圣,谁能令她更快乐? 让她从此不再想念高圣。 隐碎又叹了一口气,因着牵丝蛊的缘故,他分不清莹心对他的感情是什么,因此也不敢随意碰她,就怕她日后忽然惊醒之后憎恶他。 隐碎倾身,慢慢地凑近她姣好的面容,近在咫尺,隐碎伸出手抚摸着她的唇瓣。 初见时,她唇上的破口从何而来,她与袭无的孩子是何时种下的因果? 这些话都没有问出口,隐碎不知为何觉得很悲伤,似乎想到了这个人很快就不属于自己,想到了此后也许就没有机会这样近距离地看她,感受她的呼吸,也没有机会再将高圣和袭无从她心里扫出。 眼眶有些湿热,隐碎快速起身,将人抱起进入莲池。 牵丝蛊解除之法,取骨净髓,周身换血,要将她里里外外清洗个遍,才能彻底摧毁牵丝蛊的温床。 这样的做法换句话说便是将一人皮肉破开,看着血流净,随后冲刷骨骼,刷尽血肉,最后由医术高超的医师为她缝合,等待新的皮肉血液诞生。 她身子太虚,必然是承受不了那样的疼痛,因此隐碎用了连生术,可剥皮抽筋的痛楚可能会让他痛到晕厥无法继续之后的工作,所以隐碎又用了断生水。 而被清洗之后的莹心如何快速长好皮肉,自然是去岫岩部落,依靠原液修复。 他今日便是前去岫岩部落求助若棂。 她手上的冰魂链是沾染了隐碎心头血的东西,可以有效地将牵丝蛊吸引至四肢躯干,不至于侵入脑髓。 莹心也不会想到,自己竟然经历了一场生死浩劫,只是睁眼时,自己还在柔软的被窝里面,身后的隐碎用强壮的手臂环住她身体,生怕她一睁眼就跑开。 莹心微微翻身,隐碎便醒了过来,看她的目光有些小心翼翼。 “你压我头发了。”莹心说道。 第231章 稚子追问 隐碎连忙起身,将身下她长发挪出。 这感觉好生熟悉,被种下牵丝蛊之前她也会这样对他。 “你怎么了?”莹心凑近,冰冷的手掌附在他的额上,“看着脸色不太好?” 隐碎只觉得鼻头酸涩,她恢复了,可是还没有推开他,莹心从来都是爱他的。 不知是感动还是庆幸,隐碎只觉得泪涎欲滴,复而将人紧紧拥入怀内,未让她看到自己的眼泪。 莹心未说话,虽然不知他为何忽然如此,但此刻,多说无益,就好好抱抱他。 虞城 酒楼的元辛忽然站起来,轻念一句“母亲回来了”就急匆匆地跑开。 她感觉到她放在宁闲苑的人偶被销毁,应当是母亲回来了。 莹心回来没多久,便听到外面的叩门声。 “进。”元辛于是小心地露出脑袋,看到坐在桌边的果然是母亲,而不是那个木木的人偶,便直接飞扑过去。 “她身体不好。”果不其然,又被揪住了衣领,元辛不满地回头看,只见隐碎冷漠地注视着她,一手拎着她的后领,一手端着水果碟子。 元辛扁唇,在心里将隐碎大卸八块。 元辛老老实实地坐了过去。 隐碎坐到元辛对面,对元辛敌视的眼神视而不见。 “母亲,怎么出去了快一月,身体还这么虚?隐碎,是怎么照顾你的?”元辛酸溜溜地说,暗戳戳地指责隐碎的失职。 “双腿长在我身上,他如何管得了我?”莹心笑道,也不再以母亲自居,毕竟元辛对隐碎的称谓也发生了变化。 “那他把你带出去,自然是要好好地带回来。”元辛不满。 母亲的额间有一处淡淡的印记,像是伤口愈合后留下的疤痕。 莹心笑笑不语,元辛也努努嘴不多问,人家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她也不好多说什么。 隐碎似乎有所察觉当前的气氛有些尴尬,似乎是自己的存在导致这样的结果,便起身说道:“我去书房,晚膳时分过来。” 隐碎一走,元辛的才搬着凳子靠近莹心,“母亲,我有事问你。” “你说。” “你还记得,我是怎么到你身边的吗?” 莹心想起来之前隐碎和她说起元辛的事情,想来她终究是要追究此事的。 “是,秋绪殿下将你送来,说是,故人之女,拜托我照顾。”莹心想了一下说道。 元辛表情有些纠结,沉思片刻后说道:“在父亲的记忆中,他最后见到的一人是剑仙派来的人,也是那人杀了他,那此事应当和剑仙脱不了干系,可为何最后又是秋绪殿下送我过来。”元辛没有瞒着她,一五一十地将看到的情况说出来。 莹心看她的眼神,灵动的双目中满是真挚,没有半点试探,于是莹心顺口说道:“也许,是秋绪殿下,将那人杀了,说不准是救了你。” 元辛更不解:“可是父亲与秋绪殿下并不相识,况且当时所在还是多媱国境内……有何理由救我?” 莹心莫名地想到之前隐碎说的话,秋绪也在等元辛长大…… 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她始终不明白,秋绪图元辛什么。 于是莹心又问:“你父亲最后见到那人,是剑仙所安排的?” 第232章 不因噎废食 “嗯。”元辛用力点头,“必然不会错。” “如何证明?”莹心问道。 “那人如是说?” “若是有人冒充,说是剑仙所派之人,也不是不可能。” 元辛陷入沉默,她没有想到这一点,家族的基因大多嗜血,谋略不足,所以也未深入思考此事,当时见到俞剑便只想着不能放过杀父仇人,并未做此思考。 莹心面容逐渐染上担忧,她并不关心元辛与秋绪或是与剑仙的恩怨,她担心的元辛和秋绪因为此恩怨发动战争以复仇,最终为此买单的还是无辜的百姓。 那些百姓天生魔力低微,天资不足也不能做过多的修炼,在席卷而来的战争面前他们也只能听之任之。 有些沉重压上心头,她无法避免地想到元都那十万亡魂。 平心而论,那些人她并不认识,也并非她亲手所害,可那是袭无为了她释放的怒气,那对于袭无来说不算什么,可莹心为了守护而生的灵,天生具有的使命感,她不可能让袭无为此担责,也无法用事不关己来摆脱此责,便只能一人在痛苦中煎熬着。 元辛见莹心陷入沉思,连忙说道:“此事,不劳母亲费心……” 莹心回过神来,有些茫然地看着元辛关切又有些自责的双目,缓缓说道:“你既已成年,为一国之君,凡事皆有自己的思量,我,不愿干预你。”言外之意便是她也不会参与此事,末了又补了一句:“若有需要我协助的地方,尽管开口。” 元辛贴着莹心的手臂,寻求庇佑地轻蹭着,心中有些失落,天下母亲对子女皆是有关有切,凡事不说事事追问,却也会了解个大致眉目,可母亲对她却很冷淡,似乎她若是不找母亲,不主动出现在母亲面前,那母亲会不会忘记了有元辛这样一个人? “母亲身子不好,且好生休息,我过段时日,准备去元都正式拜会镜庄女王。” 莹心眉心一跳,元辛即位后对外称樱帝,可这樱帝从何而来,源于哪只血脉,从前在何处蛰伏皆无说法,所以即便元辛即位的消息传到了元都,以秋绪的自信,也只会怀疑樱帝是其他皇室血脉,而不是被自己杀死的元辛。 可若是秋绪见到元辛,那一切岂不是都瞒不住了? 莹心有些头疼,轻声问道:“你就非得亲自去么?可否遣使团前往?” 元辛摇头:“从前多有叨扰,自然要去好好拜会……况且两国正常谈和建邦,我总得亲自到场。”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把元都人偶的事情说出来。 莹心点头,倒也是,元辛此举合乎情理。 “你,莫要以你此形态去可行?”莹心退了一步说道。 “那是自然,倒是我会以成年后的形态去见镜庄女王,母亲莫担心。” 莹心闻言才放心。 随后两人又聊了许多,直到缪雨派人来找元辛,元辛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正好是晚膳时间 一场冬雨如期而至,莹心站在廊下,却丝毫不觉冷。 “哎哟,姑娘,你怎么站在外面。”沉华见状大惊小怪地叫道,连忙取了厚厚的披风披在莹心身上。 “不是让你别来了吗?”沉华站在她面为她系带,莹心便说道,声音轻缓,有些无奈。 沉华眼中委屈,低声说道:“姑娘到哪我便到哪。” 莹心默默地叹了一口气,她还是很感动她有这样的决心。 隐碎来了,莹心抬头看去,便迎面走过去。 第233章 分离前奏 “你来了。”莹心说了一句,隐碎不搭茬,他面容有些严肃,打量着莹心蒙了一层水雾的脸蛋和发丝,沉默地越过莹心走向饭厅。 莹心有些慌,在思索他为何如此,便紧张地跟在隐碎后面。 沉华将披风放置好,轻手轻脚地退出饭厅。 隐碎沉默着为莹心添饭、盛汤,只是只字不语,莹心也味同嚼蜡,再看隐碎,他胃口似乎也不大好,一块肉嚼了十来下才缓缓咽下去。 “你做何生气?”莹心耐不住,率先问道。 隐碎的手顿了一下,随后夹了一块肉放到莹心的碗里,“吃饭。” 冷冰冰的两个字,莹心哪有心思吃下去。 可隐碎不说话,她也无法再逼问,便只能慢吞吞地将这顿饭吃下去。 隐碎想起从前第一次对莹心使用连生术的时候,导致她无法感知疼痛,所以后来受伤了也不处理,而如今冬日凛冽,因为她身体冰冷,对于雨水的冷也并不知晓,所以也不会去避开这东西。 他不怪莹心不爱惜自己,他只恨自己,为何让莹心这样费尽心思,从而导致身体残破,感知缺失。 看着莹心低垂的脑袋,她低头喝汤,发丝也垂下落在手臂上。 隐碎抬手,倾身过去,用手腕上的紫色手链松松地绑住她的发丝。 莹心抬头,眼睛有些红。 隐碎抿唇,觉得她委屈的样子让人心疼极了,便开口笑道:“做什么哭丧个脸?” 冷冻的气氛松解了一些,莹心也扯开唇笑了一下,没有回。 面前的男人好似恢复了平常的样子,一边笑着和她插科打诨,一边又细心地为她夹菜盛汤,莹心的情绪才好转一些。 吃完饭,外面的雨还大,莹心没事做,便坐在桌边看书,地上的火炉烧得旺盛,屋里便也暖和起来。 隐碎坐在她对面,也翻着书。 他微微抬眼,莹心快速地低下头去,将视线重新投入书上。 隐碎没戳破她,便将注意力重新放回书上。 可能今天也是累了,元辛消耗了她大半精力,加之雨夜使人疲倦,莹心便趴在桌上昏昏沉沉地睡过去。 隐碎起身,本想将人抱到床上,可手才沾到她她便醒了过来,随后主动拥住他的颈脖,细声细语地说道:“你莫要在这样无缘无故地生气可好,我会想一整夜的。” “嗯。”隐碎点头。 没了牵丝蛊的莹心十分清醒克制,也只有在这样意识模糊,半梦半醒的时刻才会释放脆弱,满是无奈地请求隐碎。 得到一声肯定的回答,莹心再次陷入睡梦中,睡梦中的那个男人一直背着她走在月光下,尽管前方无尽头,他还是那样始终如一。 可今夜那男子有些不一样,哄骗着将她放到了身上,要做些羞羞的事情。 莹心感觉到了贴在颈脖前的温热皮肤,睁眼时陷入的是无边的黑暗。 那男人双手困住她的腰身,扯开了她肩头的衣服,湿滑的舌尖舔舐着她的锁骨,随后颤抖的牙关轻轻地咬在她的锁骨窝上。 第234章 雨夜之中,爱碎了一地 莹心不敢动,那男人何其敏感,她稍微一动他都可能察觉到。 他明明想要咬下去,像之前一样留下一个深深的烙印,可终究是有所顾忌,最后只是轻轻地含住,中途稍微用力,似乎想狠下心来,可到头来还是无力地放开了。 他喷洒在她颈脖的呼吸绵长温柔,那不是舒缓的呼吸,像是强制压制了剧烈的喘息而刻意慢下来的呼吸节奏。 他怎么了?莹心不明白,呼吸不自觉重了一些。 隐碎猛然直起身子,黑暗中两双眼睛交汇,隐碎快速地翻身下床。 “我去书房睡。” 房门大开,冷风扑面而来,外面的雷噼里啪啦的,惊得夜不安宁,莹心看着隐碎的背影,忽然觉得他十分憔悴。 形销骨立,莹心只想到这个词。 行动总是快于思维,待温热扑面的时候,莹心已经抱住了隐碎。 她有一种很深的预感,此刻她不能放隐碎走,不然他一定会走到她再也看不见的地方。 隐碎有些发愣,没有了牵丝蛊的她也会这样主动么? 男人回头,莹心不给他一丝机会地亲吻上去。 触电一般,隐碎推开了她。 莹心确实没想到她会被推开,不解地看着隐碎。 隐碎手背擦拭着嘴唇,看着莹心的目光晦暗不明。 他才有几日的时间了,不该再耽搁莹心。 断生水还没有发作,从断生水诞生以来,二度服用断生水的人都逃不过一死,他区区几千年的修为,如何能与那些动辄万年的人相比? 所以,再次服用断生水的时候他便想清楚自己的结局,不过几日功夫,看着她越来越好便放心离去了。 莹心的眼睛红了,隐碎什么都没说,可他的推离、擦唇的动作无一不在刺痛着莹心。 隐碎,是厌恶她的。 不然何以在亲吻之后那样大力地擦着嘴唇,那样避如蛇蝎般地要逃离? 首先逃跑的人是莹心,她不敢相信之前还对她嘘寒问暖的人这般善变。 隐碎没有去追,只是缓缓地来到院中,任凭密集的雨水暴雨般倾斜落在自己身上。 与她淋着一样的雨,受着一样的寒。 可惜了,那日剜心之痛 他不能替她承受。 可惜了,他欠她的终究是还不完了。 高圣带着人在雨中巡夜,就在林间发现了昏迷的莹心。 安和华被扣门声吵醒,推开门发现高圣和几个士兵站在雨中,高圣怀里是昏迷的莹心。 将军夫人闻声而来,看到莹心惨兮兮的样子也惊呼,急忙张罗着人烧水备汤。 安和华和高圣守在屏风后,安和华盯着高圣,发现他透过屏风,似乎要将里面的人刻在心里,浑身湿透也不去换衣服。 “为什么会把人带到将军府?”安和华问道。 “……总不好,带她独自就医,也不好带回杏花小院,将军家里有女眷,应当,不算叨扰。” 安和华点头,心思单纯的小孩也开始思虑从前未想过的东西了。 古烈很快赶来,为莹心把脉开药,半个时辰之后,一碗黑乎乎的药汤被送了过来。 安和华和高圣也来到了床前,方才是夫人替莹心换了湿衣服,他们自有不便。 “哎呀,这孩子,怎么把药吐了。”将军夫人惋惜道。 莹心尚在昏迷中,苦涩的汁液沾到唇舌,第一反应便是吐了出去。 第235章 爱人之药 古烈跪坐在床边,担忧不已,莹心身子底子本就不好,气血虚弱,如今又淋了雨,邪气内侵,若不喝药,如何痊愈? “将此药,加一勺蜂蜜再端来。”古烈忙说。 下人的动作很快,可是药还是喂不进去。 这会安和华也有些急了,挠着头踱步在房间里。 “你莫要在这里转,转得人头晕!”将军夫人回头不耐烦地说了一句,安和华只能停住脚步。 “灌进去。”将军夫人下令说道。 于是在三个男人目瞪口呆中,几个女使合力掰开莹心的嘴巴,将军夫人瞅准时机,一股脑地全倒进去。 “夫人不可!”古烈急忙出声制止,可将军夫人动作极快,果不其然,下一秒莹心剧烈地咳嗽,方才灌进去的药汁顺着莹心的口鼻流了出来。 药汁溅了女使们一身,女使们哎哟一声之后急忙闪开。 古烈急忙上前,生怕此举伤了莹心的肺部。 将军夫人有些愧疚,这和想象中的不一样,安和华走到她身边,眼光中也有些责备。 还好,古烈松了一口气,替莹心擦拭干净面容,莹心的咳嗽也缓了下来。 高圣忽然上前,站在床边愣了一下,安和华等人疑惑地看着他,他忽然端起所剩不多的药,喝了一口,随后俯身。 “哇哦……”这声音不知道谁发出的,似乎有些兴奋有些激动。 安和华伸出手,捂住夫人的嘴,防止她再发出类似的声音。 咕噜一声,还没碰到莹心呢,高圣就把药咽了进去。 现在需要重新熬药,又得等半个时辰。 安和华暴躁起来,一脚踹开高圣的屁股上,“你在干什么?!” 高圣退了一步,双目通红地看着安和华,随后转身就跑。 古烈无措地朝外面看了一眼,又看了暴怒的安和华一眼,思索还有什么办法可以让她降温。 安和华暴躁得想踢桌子,被夫人一眼瞪了过去,便硬生生收住了脚。 夫人也是一脸愁,俯身细细梳理着莹心两鬓的秀发。 “多漂亮的姑娘。”夫人低声嘟囔。 她距离莹心近,只觉得莹心每一个毛孔散发出来的温度都灼热无比。 “不如麻烦夫人,用酒,为姐姐擦拭身子。”古烈说道。 夫人点头,无可奈何地说道:“还能怎么样呢?” 隐碎来得及时,到的时侯药也煎好了,将军夫人的酒桶也备好了。 高圣站在廊下,整个人失魂落魄。 将军夫人很有眼力见,见隐碎来了,他与莹心之间环绕着特殊的磁场,似乎旁人无法介入。 于是她立刻清场,将人赶到了一里外,叮嘱了莹心的情况之后自己也马上退了出去。 屋里只剩莹心和隐碎。 隐碎端着药,不做犹豫地将药先含入口中,随后慢慢地渡入莹心口中。 虽然慢,倒也喝进去了。 他有些后悔,不该看着莹心跑出去而不去追。 盖着厚厚的被褥,隐碎将手伸进被褥里面握住莹心的手。 明明是发热,靠近她时还能感觉到她身上灼热的气息,可现在握住她的手却还是那样冰冷。 第236章 暗中陪伴 隐碎坐在地上,出神地看着面前的炭火噼啪作响。 她手上的冰魂链手链还未取下,从前是为了牵丝蛊,如今没了牵丝蛊,戴在她的手上也甚是好看,所以隐碎就没有取下。 隐碎的身体滚烫,他也淋了一夜的雨,只是底子好,不似莹心一般动辄晕倒,而莹心现在之所以这般虚弱,更多的原因还是因为和白狐解了契约,伤了修为,损了根本。 衣服被烤干了,直到莹心翻了一个身,隐碎才回过神来。 发热的人会发很多汗,又盖着这么厚的被褥,她多少是不舒服的。 隐碎取了毛巾,仔细地将莹心身上的汗水擦净。 他为什么推开莹心? 那不是推开莹心,而是唤醒即将沉迷温柔的隐碎。 隐碎缓缓趴下,将脑袋枕在莹心的手边,想象着这只温柔的手在抚摸着他的脑袋,随后娇嗔一声,说他不知羞。 隐碎有些痴,最后几日,总要想方设法地和她多待一起,多陪她几日。 炉火滋滋的响着,隐碎就那样枕在床边睡了一夜,直到炉火熄灭,冷意袭来,隐碎才被身上的酸麻唤醒。 他起身,伸手去探莹心的额头,不知是他的皮肤滚烫还是莹心的高热未退,隐碎只觉得触及到的皮肤还是滚烫无比。 他只能一脚轻一脚重地跑去找古烈。 古烈也睡在了将军府,被隐碎从睡梦中唤醒,入眼便是隐碎惨白的脸,他惊了一下,以为自己遇鬼了,便高高跳起,准备打这扰人好梦的恶鬼。 “是我。”隐碎出声,古烈才大梦初醒,随后将手掌覆在隐碎的额上,隐碎不耐烦地打掉他的手,拽着他就去找莹心。 “隐碎大人,您病了。”古烈一边跑一边说。 隐碎未答,他自然知道自己是什么状况。 “你去看看她的高热是否退了。”隐碎将人推了进去,自己倚在屏风边上喘息。 古烈急忙上前,一番查探后说道:“隐碎大人莫担心,姐姐的高热退了,之后再服几副药巩固一下即可。” 隐碎点头。 “我看看您的情况。” 隐碎摇头,“不必,我知我自己如何。” 隐碎执着,古烈也没什么办法,还想留一下就被隐碎赶走。 外面雨停了。 隐碎站在风口,感受着冰冷的风割入肌肤。 她站在冷风中时,是何感受? 黑暗中,莹心缓缓睁开了双眼,她迷茫地看着眼前的景象,大病过后的虚脱使她只能一点点想起昏迷前的场景。 头还在疼,莹心掀开被子下地,外面的隐碎耳尖地捕获到这个轻微的声响,随后轻手轻脚地走开,在转角处观察着这间屋子的动静。 大门被缓缓推开,莹心站在风口 又止不住地开始咳嗽。 这里是将军府息暖阁的景象,看来是昏迷了之后被安和华遇到了。 莹心长长叹了一口气,何苦啊,为了那样一个人,这般折磨自己。 大病一场,也算是对那段感情的交代了。 隐碎既然憎恶她,她如何还能在觍着脸靠近。 吹了许久,莹心才转身,写下草草几个告别的字便离开了。 回到宁娴苑,哪里再也没有那个人的身影。 挺好。 莹心想着,脚步越来越沉重,随后重重地倒在了地面。 第237章 纯爱尾声 第二天一早 将军夫人来到息暖阁没看到人,只看到一张写了字的信纸留在床头。 被子被叠得整整齐齐的,屋里冰冰冷冷,好像从来没有人来过。 安和华有些担心,高圣更是一秒都留不住,撒腿就朝宁娴苑去。 “去看看。”安和华指使夫人说,夫人也不恼,吩咐下人拿了几盒药材就离开了。 沉华刚好起来,推开门,屋里炉火温暖,莹心在床上睡得沉。 沉华见状便也没有打扰,忙退了出去。 回身就碰到了面色焦急的高圣。 “人呢?”高圣问道。 “问的可是姑娘,姑娘还在睡,若有急事我去叫她。”沉华连忙拦住高圣还要上前的步子。 “还在睡?”高圣有些担心。 沉华点头,看高圣面容上的担忧不减反增,一脸茫然。 高圣忽然推开她,将人推开闯了进去。 “将军,不可。”沉华忙大喊,高圣脚步快 很快来到莹心床边。 她的被褥厚实,倒也不担心会着凉,面色比起昨夜要好许多。 只是裸露在被子外面的左手有些不一样,昨夜遇到时还戴着一串手链,如今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火盆显然是新烧的,正是热烈的时候。 高圣担心,不知她是真睡还是昏迷了。 “莹心。”高圣出声喊道。 莹心没反应。 高圣再喊,莹心还是没有反应。 沉华的动作比他更快,扑到了莹心床前,着急着喊莹心。 一两个回合之后,莹心才掀开沉重的眼皮,茫然地看着他们。 高圣松了一口气,沉华喜极而泣,泪水更加止不住。 莹心坐起身来,神情还是恹恹的。 “还好吗?”高圣问道。 莹心点头,不解地问道:“你怎的在这?” “……我昨夜遇到你。” “多谢。”莹心道谢说,原来是高圣。 “隐碎呢?”高圣环顾四周问道。 莹心摇头,不愿多说。 “莹心?”前院传来将军夫人的声音,她带着人径直来到了卧室。 莹心想要起身,高圣却按住了她。 这一按,方才积攒的力气又在瞬间消散,她无力地靠在床头。 “莹心?”夫人在门外喊。 “夫人,请进。”莹心哑着声音回应。 夫人带着女使进来,满目关切地打量莹心的气色。 “好多了,脸色比昨夜好了,我让古烈进来看看可方便?”夫人也松了一口气。 “不必麻烦了,我好生养着就行。”莹心婉拒,“昨夜实在麻烦你们 给你们添麻烦了。” “哪里的话。”夫人随口说道。 病中人需要静养,几人也没有多留,便留了一些药材便离开了,沉华闷闷不乐地去煎药。 来到军营,古烈又被人叫了去,最近冬寒,军中硬挺的汉子也扎堆生病。 安和华对于此事也不在意,毕竟那些人在外面风吹日晒,哪能没病没灾的,那些人平日闲的时候还和人赤身肉搏,感染风寒也不奇怪。 李老头的药铺子最近来了很多类似的病人,皆是感染风寒。 门槛都被人踩烂了,李老头隐约觉得不对劲。 往年冬季也没有这么多一下子感染风寒呀,而且还久治不愈,却也不见恶化,就是些头疼流鼻涕外加咽痛食欲不振的情况。 李老头陷入沉思,浓黑的墨侵染白色宣纸,李老头噫的一声,指使店小二送了一封信去军营。 店小二没走多久,便见到莹心慢吞吞地走来。 第238章 忧患之始 李老头眉头一挑,急忙迎了过去。 “劳烦按照这个药方抓一副药。”莹心将怀中的折纸递了过去。 李老头展开一看,是个固本培元的方子,再看莹心,除了看起来孱弱些,倒也没什么不对劲。 “姑娘可是大病初愈?”李老头边捡药边问道。 “前几日高热,才退下不久。”莹心说道。 李老头点头。 本想和莹心说说他担心的事情,毕竟她是前任将军,应当也能管些事。 可看到莹心弱柳扶风的样子,他心头有些软,都卸任了,便好好休息罢了。 低低叹了一口气,将药材包扎好递给莹心的时候又嘱咐道:“高热易退,可心疾难愈,姑娘眉宇间尽是郁郁之色,回去后,断然要想开些,不然这病可能会卷土重来。” 莹心欠身答是,李老头也没有再说什么,恭恭敬敬地将人送走。 莹心提着药包,慢吞吞地走在大街上。 本来今日本来是沉华来买药,莹心因为在家里憋的慌,也想出来逛逛,沉华在边上总是不自在,便推了沉华自己出来。 宁娴苑在郊区,走路要走许久。 她慢吞吞地走过大街小巷,最后被猪肉摊的吆喝声吸引,莹心停住脚步。 因她病了不喜油荤,家里也许久没有开荤,今日,也算个好日子,莹心想着走了过去。 她不要紧,莫要委屈了沉华。 “来八两。”莹心说道。 黑屠夫一抬头,是前任将军,便笑道:“将军亲自前来?” 莹心点头。 黑屠夫唏嘘,体面人家这种采买的事情都是交给下人去做,何须自己亲自动手,看来卸任了之后过得也并不好。 黑屠夫手起刀落,利落点拉了一溜猪肉扔到秤上,看着指针转动,煞有介事地对莹心说道:“多了二两,算你八两。” “不必。”莹心缓缓摇头,也不愿意占这个便宜。 黑屠夫大嗓门嚷嚷说不用多给,莹心未置可否,将银钱握于手中,递给黑屠夫,黑屠夫见拗不过便也做罢,嬉笑着伸手去接。 “噗!”这血喷得没有预兆,莹心有些呆愣地看着黑屠夫,对于喷到身上的血毫无反应,直到眼前的人吐着血,歪歪斜斜地退后,靠着墙滑了下去,周围人惊呼声四起,莹心才反应过来,一个箭步奔到黑屠夫身边。 “你怎么样?”莹心焦急地问道。 黑屠夫死死地瞪着灰暗的天空,眼神快速涣散失去生机,最后很快失去了呼吸。 “啊!死人了!” 有人尖叫。 莹心有些懵,她不知发生了什么,方才还好好的,忽然之间便发生了变故,这人忽然吐血然后失去了呼吸。 她试着使用生莲,可生莲对死人无用,莹心有些着急,人群中李老头快速地挤开人群,来到黑屠夫身边蹲下。 探了脉搏,已经没救了。 “姑娘,可否去看看他的妻子?”李老头问道。 “为何?”莹心不解地问道。 “先前,他的妻子和他有一样的症状。”李老头急忙解释。 这屠夫一家是最早感染风寒的一批人。 莹心起身,问道:“何人知道他家在哪?” 没人敢答,都怕惹事上身,莹心见状又加了一句:“重重有赏。” “我,我知道。”隔壁猪肉摊的胖胖的女人忙跑出来,“姑娘跟我来,我带你过去。” 莹心伸手握住胖女人的肩膀,回头叮嘱了一句,“尽快报官。”之后便制住女人,使用魔力飞了出去。 第239章 诸君心忧,不知何患 没有一丝悬念,黑屠夫的妻子和儿子也同样吐血而亡。 莹心站在两具尸体旁,仔细地观察着这两具尸体的情况。 她不懂医术,也看不出什么,因此也没有擅动尸体。 她想起之前李老头说,他们之前有同样的症状这句话。 “麻婶,这家人这段时日有什么异常吗?”莹心探出头问道。 门外的胖女人低头想了一下,随后喊道:“没注意,可也没有什么动静特别大的事情,若是非要说什么特别的事情,那应当就是这一个月都鼻涕眼泪不断,风寒久治未愈。”倒也不是喊,不过是因为常年在摊边吆喝,嗓门自然而然变得洪亮。 莹心点头,若是简单风寒,怎会吐血而亡? 莹心直觉不对劲,她抬手,使出一招细雨润物,来探索这具身体里面还有没有其他生命体。 红色荧光不断渗透进入尸体,莹心感受到了一些微弱的呼吸。 片刻后莹心泄气,那微弱的呼吸,可能来源于尸体死后分解的生物体,并不能说明什么。 官府的人很快来了,将两具尸体一同移至停尸间管理。 莹心才猛然虚脱,靠在门框上微微喘息。 现在的身体,真弱。 她抬袖擦拭脸上和颈部的血迹,回头去找药包才发现被落在了那个猪肉铺子边上。 她也没有再纠结,便想着先回去换身衣服再说。 刚刚到宁娴苑门口,沉华便跑了出来,围着她着急地打量,就像是护崽的老狗仔细查看着孩子有没有受伤。 莹心有些无奈,拉住沉华安慰道:“我没事。” “姑娘你以后莫要单独出门了,吓死我了,我听说街上死人了,还以为姑娘出什么事。”沉华埋怨道。 她喋喋不休,莹心微微蹙眉,好不容易找到切入点急忙打断她的话,“我有些累,想睡一觉。” 沉华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了。 急忙将人扶了进去,烧好火盆后慢慢退出。 莹心睡得迷迷糊糊的,意识时而模糊时而清醒。 “姑娘。”外面沉华喊了好几声,莹心才缓缓转醒。 沉华推门进来,她身后的天色已经黑了。 “姑娘,您还好吗?”沉华问道。 莹心点头,“什么事情?” “安将军在外面。” “请他进来。”莹心于是起身,在妆镜前,她苍白的面容犹如鬼魄。 她往唇上抹了胭脂,上了腮红,描了眉眼,这才看起来不是那么的憔悴。 安和华找她,如果为了私事,她也想他看到荣光焕发的莹心,之后莫要再来问。若是为了公事,莹心也不愿意因为自己的状态令安和华难以启齿。 外间,沉华奉了茶水便门口等着,安和华坐在桌边,手指缓缓敲击着桌面。 “姑娘。”安和华起身抱拳躬身行礼。 莹心欠身还礼,随后落座在安和华的对面。 “姑娘瞧着脸色好多了。”安和华见她气色不错,这才稍微放心,他是粗人,不知女子略施粉黛即可达到让人心悦的地步,只是在灯光下莹心的面容白里透红,家中夫人也是如此,他便也认为莹心已经痊愈了。 第240章 身处迷雾 莹心点头,攒足中气后才开口,“劳烦将军挂念,我已无大碍,不日就可回军营。” “回去供职之事再说,我定要好好地为你安排安排,不能委屈了你也不能使你屈才。” “将军言重,将军深夜前来,所为何事?” 安和华叹了一口气,“今日,城中多了三条人命,姑娘可知道?” 莹心点头,示意安和华继续说下去。 “可经杵作和医馆排查,那三条人命,并非他杀,死者生前也并无异常。” 莹心看他眉头紧锁的样子,知他是真的烦恼,虞城安定了多少年,忽然多出三条人命,确实会引起民众惶恐。 “今日那猪肉贩子死时我正好在场……也不太记得发生了什么,我将银钱递给他时,他便忽然口吐鲜血,很快便没了呼吸。” “银钱?” 莹心摇头,“与此应当没有关系,那时他还未触碰到银钱……他死后石阳街老药铺的李掌柜过来了,并让我去看看他的妻子,并说,他的妻子与他有同样的症状,我到了那贩子家中,那妻子也都横死,症状与那贩子一致。” 提到李老头,安和华的眉拧起来,“今日验尸时那李老头也在,都说他们一家是入冬以来最早感染风寒的一家,我这一听,不是瞎扯吗?先不说风寒不至于吐血而亡,若真如此,那军中好些人都感染风寒,岂不是……” 安和华忽然顿住,那些感染风寒的士兵若也会吐血而亡,那军中力量将会大大削减。 像是阴谋。 莹心多日卧病在床,不知城中情况,听他说起军中事情,也问道:“军中多少人感染风寒?” “约莫半数……” 莹心眉头一跳,这显然不正常,那军中糙汉都是在多少尸山血海中拼杀出来的,莫要说简单的受凉,冬日裸体埋雪第二日都可以活蹦乱跳,怎么会这样集中的发病? “这么多人集中感染风寒?你不曾在意?”莹心随口说道。 安和华仿佛回到了自己作为副将的时候,此刻的莹心浅淡的目光带着审视,无意间散发出压迫的气场,安和华差点跪地直呼末将失误。 哐,杯盖和茶杯轻碰的声音拉回安和华的思绪,只见莹心端起茶杯,浅浅一吹,随后抿了一口,又问他:“那,将军想做什么,我可有能帮得上的地方?” 安和华后背发凉,确实,他失职了。 “我,立刻让人排查城中感染风寒者。” “……风寒易过人,将军且想些法子将他们隔离开来,莫使病气过与旁人。”莹心想了想说道。 “多谢姑娘提醒。” 安和华走在路上,一边的思索入冬以来的虞城的变化。 毋庸置疑,安和华第一项就想到了与多媱国的开放。 多媱国也有不少商人前来,不过当初与樱帝约定,多媱国之人可以入虞城,但是必须可鉴真伪,即多媱国之人必须明示那些是人偶,那些是真人,并且同一批人带来的人偶,在出城时必须原封不动地带回去。 他产生了一些顾虑,因此下的第一道命令便是加强入城检查,严查多媱国之人,城中多媱国之人必须接受盘查。 第241章 一人孤身走,从此世间再无他 安和华走后莹心困顿无比,迷迷糊糊地便睡了过去。 有人在亲吻她,莹心缓缓睁眼,覆压在身上的躯体散发的味道终是解了相思之苦,唇上柔软的触碰似乎也在说明,那人也很想她。 莹心伸手推他,隐碎便将人搂紧。 莹心激烈地反抗,最后狠了心思咬破了他的唇,隐碎才缓缓分开。 腥甜入唇,莹心更加委屈,不愿意接受这个人的一星半点的好。 他那日那样厌恶她,随后一声不响地走得无影无踪,她病的那些时日,多少次入梦都是在寻找那个可以一直背着她的人,她烧得迷迷糊糊,却还是想着他在哪里。 可他隐碎呢?可曾现身关怀过她,可曾为那日的举动做出解释?如今才一现身便不顾她意愿地索取,当她是什么?战地的妓女吗? 隐碎也红了眼,看到她眼睛发红,眼中的委屈快要裹不住,要化成泪水流出来了,隐碎急忙抬手盖住她的眼睛。 手心的睫毛扑扇,随后皮肤湿滑 她的泪水终是没有忍住。 莹心,别哭。 他有些失态地去亲吻她的眼泪,血味也击垮了他一直以来的坚强,几滴眼泪落在盖着她眼睛的手背上。 隐碎快速抬头,将未出的眼泪憋了回去,随后一点点去擦拭她的泪水。 “莹心……”隐碎低声喊着,视线顺着她的下巴来到了她的颈脖,随后隐碎不受控制地扯开了她的衣服。 盯着那个光洁平滑的锁骨窝,忽然低头,狠狠咬了上去。 “隐碎,你混蛋。”莹心吃痛,用手拍打隐碎的脑袋,隐碎握住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 “莹心……”隐碎抬起头,并不满意自己咬出来的这个痕迹。 这伤口是会好的,比如上一次咬出来的痕迹就被生莲原液修复了。 这伤口没好时,将是证明自己存在的最后一抹印记,这伤口若是好了,便没人能记住自己了。 “莹心,记住我,好吗?”他说。 莹心喘息着,方才的挣扎太耗精力,她已经无力去对抗他。 记住他,当然要记住,要记住有这样一个混蛋玩弄过自己,记住这个混蛋不值得她倾心相对,记住这个男人是个可怖的疯子,咬了她两次,记住他也曾对她温柔以待,也曾为她描眉画黛,也曾与她并肩作战,也曾为她付出生死…… 莹心再也控制不住,如孩子般哭泣,一边哭一边控诉着隐碎,说他总是这样若即若离,说他撩拨了他却不负责…… 隐碎将人抱在怀里,不断耐心地安抚着,好似末日来临前的生死相依。 隐碎心中嘲笑着自己,一方面什么都未说,自己暗暗盘算着接下来的事情。 时间回到一天前。 他问蓝凤可有抹去人记忆的法子。 蓝凤回,“像上次对阿洛那样即可,取人智识,控其心神。” “自然不行。”隐碎反驳,他要的是既可抹除记忆,又可不影响她如今的生活的法子。 蓝凤沉默了一下,小小的身子站在隐碎的手心,怪异地看着隐碎。 “取决于谁想要抹去谁的记忆。” 隐碎不解。 “比如,你想要抹去莹心关于你的记忆,那么先要抽取你记忆中关于莹心的记忆,在以此为引,找到莹心脑海中关于你的记忆,也就是说,在莹心忘掉你之前,你要先忘掉莹心……” 隐碎咽了一下口水,目光中露出犹豫,“代价这样大吗?” 第242章 屏蔽关于心上人的记忆 “自然,这种侵害她人的法子每一个都是存在代价的,就如上次使用破魇,你如今,可是夜不能寐?不然那么轻易就可以干扰他人,这世界岂不是乱套了?”蓝凤有些看不起他。 隐碎犹豫许久,便问道:“这法子你可以做吗?” 蓝凤有些骄傲地点头,随后用歪头梳理羽毛,享受隐碎崇拜的眼光,不料那男人走了神,并未理他。 “好。”蓝凤要睡着时,听见了这么一句话? 好什么,他要莹心忘了她? “蓝凤。”瞧着莹心熟睡,隐碎喊道。 蓝凤落在他的手臂上,隐碎又低头看莹心,恋恋不舍地说道:“开始,事成之后,记得带我去蛮中净。” 蓝凤扑扇翅膀,落在隐碎的额上,尖锐的喙此时成为锋利的刀刃,它在隐碎的隐碎的天灵盖划开一道口,随后将尖嘴探入其中,吸取着什么。 隐碎止不住剧烈的颤抖,可比起疼痛,此刻他更在意的是脑海中不断闪过的画面,先是他此刻抱着莹心的画面,随后是他在暗中观察着莹心的一举一动,再然后是雨夜,他推开莹心时候 隐碎闭上眼睛,两行泪不住地落下,落在莹心的脸颊上,那人也睡得极不安稳,怀抱住隐碎手臂的双手又紧了些。 隐碎 隐碎 隐你不要走 蓝凤咂着尖嘴,将血肉吞入腹中,随后从他的嘴边落下一滴乳白的液体,落在他方才划出来的那个血洞。 砰的一声,脑海中好像有什么东西炸开了,那些方才车水马龙闪过的画面在瞬间消磨成粉末,他真的忘记了那个人。 此刻他茫然地站在床边,不解地看着莹心。 蓝凤用沾血的尖嘴顺理着羽毛,正打算进行下一步的时候,小巧的身体忽然被人握住。 回头,只见隐碎黑着脸盯着他,不满地问道:“来这里作甚?” “咕。”蓝凤不解地唤了一声。 隐碎起身,握着蓝凤快速离开。 蓝凤在他手心,懵懂的眼睛在思索着如今的情况,随后看戏般闭上眼睛,显得有些逍遥自在。 这可是隐碎自己造的孽,与他无关。 汝霜最近很忙,才将俞剑身上的傀儡丝取出,蓝凤又将半死不活的隐碎送到跟前。 汝霜叹了一口气,她是个劳碌命。 虞城的情况越发不容乐观。 城中只要有发现感染风寒者,皆移送隔离点,城中人心惶惶,便出现了即使存在症状,也隐瞒不报的情况。 尸体一天天增多,安和华却束手无策,无从下药。 军中李医师一干人和李老头凑在一起,商议着下一步该如何做。 城中发病率并未降低,反而每天都有人在大街上吐血而亡,显然是先前隐瞒不报。 莹心也跟安和华请命,进入隔离点提供帮助,帮助病人洗衣做饭。 没几日,相邻城邦也有相同症状,安和华连忙去信,说明情况。 只怪他发现得晚,未能及时关闭关隘,使之外流。 更让人担忧的是,随着通商,相同的情况也在其他国家发生。 元都一片静默,人人自危,兰俞当机立断,颁布条例,各城关门闭户,无令不得私自开市,若有违令者,撤其职务,打入大狱。 随后去了书信将此情况与汝霜说明。 第243章 看不见未来 深夜 安和华还未睡,军中骨干都在此,李老头李医师等人和古烈也在此。 议事堂静悄悄,唯独书本翻页的声音哗啦哗啦的。 “唉。”安和华抬起头,环顾了一下四周的人,“各位都说说,有何见解?” “将军,自屠夫一家开始,从人病故,到吐血而亡,皆有其规律。”李老头见别人都未说话,便开口说道。 众人来了兴趣,安和华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病者皆是一月前呈风寒之状,这期间不论如何用药,此状都不会有所好转,却也不会恶化,因此会让其放松警惕,在一月后,吐血而亡。” 安和华仔细思索着,确实如此。 “我记得李医师,师从于你。”安和华想了一下说道。 李医师拱手答道:“将军所言甚是。” “你,还有什么发现?”安和华问道。 “暂时,没有。” “你即刻将此发现写成折子,快马加鞭送到元都。” “是。” “其他城邦如何?” “与虞城,不相上下。”辽源叹了一口气说道。 安和华扶额。 “元都传来消息,说万冥国的派来的调查团不日就会到达虞城,届时,各位全权配合,尽早将此事查清楚。” “是。” 军营西校场 隔离点设在此处,高墙隔离了外面的喧嚣,临时搭起的窄床互相只隔半米,狭长的床只够容纳一人。 此时已是深夜,不少人都已经入眠,还有不少人睁着眼睛思虑着惶恐的未来。 这里每天都有人死去,他们麻木着也恐惧着,即使在乎在不久后的将来,他们也会躺在焦土上被一把火烧尽,从此诀别于世。 莹心轻手轻脚地走了过来,瞧着人都安静下来,还有一个小男孩坐在床上,泪眼模糊地看着她。 莹心忙走过去,蹲在那小小的过道低声问道:“你为何不睡?” “我想母亲。”小孩揉着眼睛说道。 莹心拿下他的手,瞧着他被揉得通红的眼睛也不由得心生怜悯,便问道:“母亲不在这里吗?” “母亲出去之后就没有回来了。” 莹心旋即明白怎么回事。 “你叫什么名字?” “母亲还未给我起名字,从前都叫我小矛。”小矛边哭边说。 莹心想将人抱在怀里安慰安慰,可想到自己浑身冰冷,想必也会吓到孩子,变魔术似的从从怀里拿了一个吊坠,那是一块光滑的玉石,不同寻常的是玉中有一簇火燃烧着,小矛似乎都能听到火焰燃烧的噼啪声。 “我,先前遇到你母亲,她将此物给我,要我交于你,她说,她去一个很远的地方,你且安心等他回来可行?” 小矛揉着眼睛,从莹心手中接过吊坠,莹心给他挂在脖子上。 “好温暖。”小矛破涕为笑。 莹心也笑,揉揉他的短发笑道:“睡,做个好梦。” 小矛听话地躺到床上,他看到那个漂亮的姐姐倾身,温柔地替他盖好被子,随即慢慢起身,轻手轻脚地离开。 刚刚来到帐篷外,袭无便落到她身后,紧接着身体被披风包裹住,莹心回过头。 “你怎的来了?”莹心问道。 第244章 初始探索邪祟 “我听说了。”袭无说道,转而语气中有些责备:“寒冬腊月的,你就穿得这么单薄?” 她为了能更方便做那些粗活,特地换上束袖衣,这也导致她无法穿更多的衣服御寒。 “别气,我耐寒,并未感觉到冷。”莹心笑着安慰道。 袭无也不好说什么,她挽起了长发,露出了光滑美丽的颈脖,显得清爽而孱弱。 袭无于心不忍,便说道:“我留下。” 莹心摇头:“我知道魔王大人能耐,区区结界拦不住你,可你这一头的红发实在惹眼,你若是被旁人见着,不知会掀起多少腥风血雨。” “无妨。”袭无含笑,也只是顷刻间,红发变黑,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便呈现在莹心面前,莹心嘴角微微抽搐。 “还是罢了”莹心摇头:“你生得实在是俊美,恐怕会引来旁人注目。” “你便是诚心将我赶走?”袭无笑着反问。 莹心无奈,她倒也愿意和袭无待在一起,不过如今是多事之秋,莹心不愿意生事。 接着,她便看到袭无身上笼罩着一层红光,他伟岸的身形逐渐缩小,俊美的面容也缓缓变化,红光结束后,一个平凡的仆从便出现莹心面前。 莹心叹了一口气,算了,他执意留下,也是担心她,便随他去。 “从今往后,我便是你的仆从了,今后若有事,只管吩咐过来,我必定上刀山下火海。”袭无笑,莹心摆摆手随他去。 “他们为何这样?”袭无指着帐篷问道。 “不知。”莹心摇头。 一波红色光华从袭无身上扩散出去,袭无闭上眼睛。 观微,以强悍的魔力压制,监听魔力范围内的心跳。 首先听到的是呼吸声,是莹心的呼吸声,接着便是稀松平常的砰砰的心跳声,此时此刻,帐篷内的人还和常人一样。 袭无蹙眉,双目如炬地盯着莹心身上。 不止莹心身上,这个校场,似乎有数亿人在此,他们互相推搡,发出了桀桀桀的声音,发出的心跳声袭无只觉得着震耳发聩。 “这里,还有其他东西?”袭无不确定地说道,他伸出手,在空气中波动几下,几片红枫凭空出现,飘然落下。 他很敏锐,莹心未察觉不对,袭无却察觉到红枫的下降速度有所降低。 这空气中,都有东西。 这是袭无此刻的想法,而且这东西的修为远高于他,所以他无法窥探那东西的真面目。 他看向莹心,如果不出所料,莹心和他应该也都被那东西沾染上了,只是为何他们不似里面的人一般? 袭无伸出手去,在此使用魔力探查,他搅动手臂,便察觉到微风在他手臂上拂过。 袭无收回手,说道:“此次,也许,并非天灾,而是邪祟作怪。” 莹心的眉头紧锁,什么样的邪祟能有这样大的威力,不过月余,浮尸千里。 “你近日也注意,那邪祟,在空气里,到处都是,你身上,也应当有。”袭无不大确定,因为莹心来到校场已经许久,目前看来并无异常。 莹心点头,有了和袭无一样的疑惑,两人彼此看了一眼,明白彼此的疑虑,便也双双不说话。 “你明天问问他们,除了风寒之外还有没有什么其他的症状。”袭无说道。 莹心点头。 “去休息,我守着。” 莹心走向帐篷边上的小木棚。 “你也来呀?”莹心走到门口回头说道。 第245章 小人心思不纯 袭无一愣,莹心这是在邀请他么? 半是疑虑半是期待,袭无忙抬脚过去,结果来到门口看清楚里面的情况后人都傻了。 那小小的木棚里面竟然睡了十余人,中间用屏风隔开,里面为女子,外面为男子。 袭无有些窘迫,却也只能强压心中悸动跟着莹心走到床的边缘,那里也还能勉勉强强睡下一个人。 “你且委屈委屈,来了这里,若无令牌皆不可外出,校场帮忙的人都在这里休息。” 袭无还能说什么,只能点头呀。 安顿好袭无,莹心转到屏风后。 袭无低低叹了一口气,想什么呢,她怎么可能是那样的人? 莹心躺到屏风另一边的床沿,却毫无睡意。 小矛做了一个美好的梦,那是母亲带着他来到山头,追着野兔打着鸟,挖着土坑扛着树,好不快活。 他是被大人互相吹牛的声音吵醒的。 “我家那婆娘做的饭那叫一个好吃,我敢说十里八乡没一个比得上她。” “牛皮都被你吹破了,从全聚楼随便随便找一个打杂的用脚都比你婆娘做得好吃!” “瞎说,我媳妇那可是人间极品,何人能比?” “诺,能比的来了。” 小矛缓缓睁开眼睛,便瞧见昨夜那个漂亮姐姐推着木板制成的餐车进入帐篷,一边走一边分发早餐。 再看方才说话的叔叔们,他们的目光随着那身影一动不动,好似有钩子钩住了他们的目光。 小矛不懂那叫窥视,叫欲望,只觉得那个姐姐一出场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他看见一个叔叔抬起双手,分开了两掌长,向另一个人递出了一些耐人寻味的目光。 另一个叔叔无声地笑了,伸手将前面那个叔叔的双手又分开了一些。 小矛不知道他们在测莹心的臀围,只是隐约觉得这样不太好。 直到他们眼神逐渐放荡,目光从莹心身上扫了个遍,最后都想到了同一件事情,露出了放肆的笑容,小矛第一次被欲望直击,他忽然感觉到害怕。 害怕的表现就是他忽然开始抽泣,莹心直起身来看过来,随后带着温柔的目光走了过来。 “小矛,怎么了,饿了么?”莹心蹲在他身前问道。 小矛摇头,抽泣着叫了一声姐姐,莹心心都化了,忙低声哄着:“乖小矛,不哭,先吃点东西好不好?”说完向沉华招手,沉华即刻端了一碗粥过来。 “小矛乖,喝点粥就不饿了。”莹心哄道。 小矛抬头,只看见那两个叔叔站在莹心身后,目光沿着莹心的颈脖落在锁骨上,从上到下的这个角度,即使莹心所穿是月白交襟棉衣,也能够欣赏一番波涛汹涌。 小矛一下子扑到莹心的怀里,滚烫的白粥便撒到了莹心手上,好在孩子衣服厚,并未烫伤,莹心抱住小矛,小矛不知所措地哭了起来。 莹心只能将人抱起,抱在怀里哄着。 “姑娘”沉华看见莹心烫红的手,担忧地唤了一声,莹心一个眼神递过来,她便没有说什么。 那两个怪叔叔的目光从莹心身上移到了沉华身上,忽然觉得这小侍女也不错。 第246章 为何病人都做噩梦 “哎哟,小矛怎么哭了?”边上的叔叔婶婶都围了过来,左一句右一句地哄着。 袭无掀开帐篷进来,只见一群人围着一个小孩哄着,便走了过去。 小矛慢慢不哭了,搂着莹心的颈脖虎视眈眈地瞧着那两个怪叔叔。 “瞅啥?”怪叔叔一号伸出手来捏捏他的鼻子,他嫌弃地打开那只粗糙的手。 “怎么了?”袭无挤进来问道,一眼便瞧见莹心烫红的手,看了一眼沉华,她也面带担忧。 莹心将小矛放下,又让人端了一碗粥蹲到他面前哄着。 小矛懂事地接过粥,边喝边笑边说:“姐姐,我昨晚梦到母亲了。” “嗯。”莹心没多说,笑着看他吃了许多,便也起身离开。 “这乖小矛,真幸运,竟然还能做这样美的梦,不似我,噩梦缠身好几日了。”一个婶婶说道。 “哎哟,我也是,尽梦到些神神鬼鬼的事情。”另一个说道。 莹心和袭无停住脚步,回头看了一眼,又彼此对视一眼。 不用他们问,被禁锢在此处的日子十分无聊,此时有了共同的话题,便都打开了话匣子,左一句右一句地说起近日的噩梦,两人听了个七七八八。 “将军来了!”外面有人喊道。 莹心忙走出去,随众人一起参拜安和华。 “诸位快起。”安和华说道,他身后跟着浩浩荡荡的一行人。 李老头带领的医师们都散开了,分别询问着病人的情况。 “手怎么了?”安和华走过来问道,目光落在她发红的手背上。 “劳烦将军记挂,不过小伤罢了。” 安和华也没有多问,“古烈。”他喊道,古烈忙跑过来,“将军。” “看看她手怎么了?”安和华说道,虽然不问,但是他可不会坐视不理。 “实在无事,不过方才烫到了。”莹心忙说,实在不愿意这样被关注。 “开些药,下次小心些。”安和华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便说道。 古烈忙点头,从药箱中取了一小瓶药膏出来,安和华接过,随后递给沉华。 上了药,沉华和身后袭无的目光也都移开了。 “你是何人,从未见过。”安和华目光越过莹心落在袭无的身上。 “将军恕罪,他才从幽谷过来,还未来得及登记在册。”莹心说道。 安和华点头,“记得补上。” “是。”袭无答道。 “将军,我有事要禀报。”莹心说道。 安和华闻言,便将人领到外面,途中,莹心叫上了李老头,在小木棚中将刚刚的事情说了一遍。 “李老头,你立刻带人排查,感染者是否都有噩梦的情况。”安和华当即说。 “是。” 李老头即刻出去了,安和华松了一口气,好在,又有了一些新的线索。 “莹心,好在这里有你帮忙照料,不然,我真的分身乏术。”安和华抱拳感激地说道。 “将军严重了。”莹心忙说,随后轻声问道:“外面的情况如何?” 安和华沉默良久,随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虞城所剩幸存之人,不足三分之二了。” 莹心惊了一下,不曾想此次这样凶险,继而磕磕巴巴地说道:“或许,是邪祟做怪。”她也有些惊到,思考良久还是将袭无的话转达。 “若真如此,只怕,此疫难打。” 两人之间沉默。 “将军可知,其他地方如何,比如,多瑶国” 第247章 一语宣布主权 “唉。”安和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那位樱帝才上任便遇到此劫,实在不幸,多瑶国因之前的战乱,本来没剩多少人了,如今再遇上此事,樱帝早已自顾不暇。” “那元都呢?” “与虞城差不多。” 莹心没有再问。 “虞城,是此病的发源地,因此元都来旨,宗主国万冥国派来调查团,明日到此地,届时,我等必然要全力配合。” “是。” “多日劳累,你也辛苦了。” “劳将军挂念,只是如今全国上下,何人不苦?” 安和华哑言,是啊,如今谁人不苦? 不多时李老头来了,回禀说道:“将军英明,这里所有病患都有做噩梦的情况。” 安和华点头,“说明什么?” 李老头面色有些为难,随即有些泄气:“患病之人难免心神不定,思虑过重,多愁善感,由此会做噩梦,并不稀奇” 莹心也泄气,是啊,生病的人做噩梦并不奇怪。 安和华十分烦躁,原想着有些线索,结果却是稀松平常的事情。 他挠挠头,“莹心,此处你且帮我照料,需要什么只管与我说。” “是。” 沉华带人去收昨日换下来的脏衣服。 “小矛,身上的衣服脱了好不好?”沉华蹲下来笑眯眯地哄道。 “好。”小矛脆生生地答了一句,随即听话地将外衣脱下。 沉华给小矛穿好衣服之后便去边上收衣服。 “给。”怪叔叔一号递出自己的衣服,手藏在衣服下面,趁其不备,抓了沉华的手一把。 “对不起对不起。”怪叔叔一号连忙道歉道。 沉华红着眼睛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她是被轻薄了吗?这个男人应当不是故意的,不然为什么现在这么诚恳地道歉? 她应该说什么?说无事,此事便翻过章节?还是追究,可追究起来,于自己的名声不好,这个男人又这样诚恳地道歉,也许,他真的不是故意的。 沉华眼中溢出泪水。 身后有脚步声,辽源快速地走了过来,表情严肃地问道:“发生了何事?” 他这一问,便将旁人的目光也都吸引过来。 “无事。”沉华忙说。 她在莹心身边久了,不由得耳濡目染,也不愿意将事情闹大,不愿意旁人过度地关注自身。 怪叔叔表情难堪,边上的同好一副看戏的表情,他不想沉华如此纯情,不过是被人摸了手便要死要活的,与她的主子想比起来可差远了,她那位主子可是人尽可夫的。 辽源打量了几圈两人,再次和沉华确认,“当真无事?” 沉华连忙点头。 辽源也只能不追究。 临走了两步辽源忽然回头说道:“你上次,送我的香囊,似乎香味淡了一些,可否,再麻烦姑娘。” 怪叔叔愣了一下,劫后余生地摸摸自己的手。 难道,这小侍女是军师的人? 沉华愣在原地,他怎么把这事在众目睽睽之下说出来了?多害臊呀。 “好。”沉华愣了三秒之后说道。 喔四周发出了这样的声音,算是确定了沉华是军师的人了。 咯哈哈哈哈哈,惊呼声中传来一阵压抑的笑声,是那位怪叔叔二号踢了一号一脚,暗中嘲笑他招惹错了人。 第248章 卑劣的欲望直击稚嫩的心 小矛疑惑地看着他们礼尚往来,再看那个姐姐,唇角带笑,羞红了脸,片刻之后捂着脸跑了出去。 辽源忙追了出去。 外面的安和华和莹心两脸懵懂地看着一前一后的人,正打算追过去时古烈从帐篷里面露出了头叫住两人。 古烈一脸兴奋地和两人讲述刚刚辽源的英勇。 莹心露出笑意,这苦涩的日子里,这可真是一件大喜事。 只是这两人何时搭上线的她竟然丝毫不知。 安和华哈哈大笑,“妙哉妙哉!”。 另一边,沉华扭扭捏捏地不肯回头,辽源在她身后深深地鞠躬,随后缓缓说道:“方才,冒犯姑娘了。” 沉华一怔,回身问道:“军师这是何意?” “方才我见似乎有人欺负姑娘,情急之下才……” 沉华脸色微白,所以方才他不过是替她解围? 沉华有些怒了,也有几分委屈,扁着小嘴说道:“军师这法子真是不怎么好,既误了将军的名声,也毁了我的清誉。” 辽源脸上也难得有几分难堪,继而说道:“辽源,无父无母,家中尚有些积蓄,承蒙将军厚爱,得一府邸以安生,姑娘若是不嫌弃在下这样清贫的境况,辽源也可迎娶姑娘。” 沉华愣了一下,他怎么说出这样的话来,是不是今日拒了他,便是嫌贫爱富? “……军师,您做事实在是欠缺考虑。”沉华一跺脚,气冲冲地说道,随后撇下辽源跑回去了。 辽源这次没有追,想着自己这样的条件女子嫌弃也是常理,便也不再纠缠。 莹心在洗衣,看到沉华急冲冲地跑过来拉起她浸在冷水中的手,责备道:“姑娘怎的这般不让人省心,这手上的冻疮好了又复发,这手还要是不要了?” 莹心低头看去,往日里纤细的十指,如今有六个都生了红肿的冻疮。 虽然她感觉不到冷,可这些冷却在真真切切地伤害她。 莹心笑着转移话题,低声问道:“你与辽源,何时有的?” 沉华闻言更气,抿着唇不语,随后骂了两声:“登徒子!” 莹心微微挑眉,看来有情况,用膝盖碰碰沉华,“不如与我说说?” “姑娘别问了。”沉华也不愿她担心,那男人轻薄于她,辽源此计虽然替她拦住了那些不安分的手,可实质却也是轻薄于她。 她不愿说,莹心也不再继续问,“唔……若是他欺负你,只管告诉我。” “多谢姑娘。” 话题一结束,沉华的眼神便移到了莹心的手上,心疼地吹了吹,轻声说道:“姑娘且忍着些,莫要挠,我去找古烈拿药。” “无事。”莹心握住她的手,“不过是些冻疮,过几日就好了。” 沉华蹙眉,这人从来不会好好地爱自己,好像可以让自己疼一些以保持清醒。 “姑娘用魔力,莫再用手洗了。” “嗯,听你的。” 第二日一早,安和华带着人在虞城门口迎接万冥国使团。 此次共被差遣二十四人,其中,两位手握实权的大臣,分别为车细紫和卫海青,两人各带两位护卫,下属五人,医师团六人,皆是万冥国境内顶尖的人才,还有杂役两人。 似乎也是明白此次任务的要紧,两人也心照不宣地同时和安和华省去了客套的礼节,直接开始介入此事,车细紫率人调卷查宗,从安和华到莹心,挨个审了个遍,卫海清则率人在一日之内逛遍整个虞城,在一日之内绘成了虞城的详细地图,包括战略布局、军要分布、经济荣疏倾向、地理走势等。 不过一日,安和华就被夺了实权,虞城实则由两位权臣把握。 第249章 再见已物是人非 “滚一边去!”安和华听到外面传来暴喝,而大堂内还在审讯着高圣,便出去看了一眼。 直到看到被踢飞的人是隐碎,安和华才感觉到不可置信。 出手的人是一个强壮的男子,膀大腰圆,脸部的肌肉线条都十分紧实,一看便知是常年累月的对战才得以保持。 而被踢飞的人是隐碎,他挨了揍也不恼,只是艰难地爬了起来,慢吞吞地走到了踢他的人身边。 隐碎身份特殊,安和华摸不清此刻的状况,若是隐碎在潜伏,他贸然出手反而坏了隐碎的计划,因此便忍着没有出手。 他能看下去,不知莹心能否看下去? 正想着,就看到莹心带着沉华走来,隐碎的身形被膀大腰圆男遮挡,莹心并未看到,路过安和华时浅浅行了一礼便继续走进大堂。 高圣一脸不满地走了出来,他怎么感觉和审犯人一样。 “小心些,他们可凶了。”高圣低声说道,莹心点头。 “莹心?”车细紫未抬头,翻着手中的卷宗,随后问道:“你与此事有何关系?”说完抬起头,是一个满脸络腮胡子,不苟言笑的男人。 “回禀大人,卑职奉将军之命,在城西校场照料病患的饮食起居。”莹心回答得不亢不卑。 “嗯……”车细紫点头,“一个女子驻守那里,确实为难你了,你怎的也愿意?” “回大人,城中百姓正遭逢此等灾难,与之相比,卑职所受之苦实在不足挂齿。” “倒是心有大义,不愧为前任将军。”车细紫点头称赞,“下去,有什么问题想起来再问你。” “是。”莹心退出,不由得惊讶自己这么轻易就被放过了。 高圣方才还说人很凶来着。 安和华还等在外面,等莹心出来之后他缓缓松了一口气,今日的审问算是结束了。 “车大人有令,今日都辛苦了,各部以前如何,现在仍然如何。”一个高高瘦瘦的男子站在门口大声说道。 “是。” “你个娘们唧唧的人,别在老子跟前碍眼!”又是一声暴怒,膀大腰圆男再一次将隐碎踢飞。 安和华一怔,随后回头看莹心。 果然莹心呆住了,瞪大了双眼看着地上艰难起身的男人。 高圣随着声音看去,只见是隐碎被踹飞,他愣了一秒钟,随后直接冲了上前,怒骂道:“你怎的无缘无故打人?!” “哎!”安和华想叫住人可是为时已晚。 隐碎抬头,只见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自己跟前挡在了男人再次袭来的拳脚。 男人名为大明王,是随车细紫而来的贴身侍卫,权利自然大了一些,此刻他看着面前稚嫩的脸庞,只想将他撕碎。 高圣也长得壮实,可在大明王面前实在不够看。 大明王扭动脖子,发出咔擦咔擦的声音,他骂道:“我教训自己的人,与你有何干系?!” 这等有眼无珠的小人,若是在万冥国,早就被他撕碎了。 “大人息怒。”辽源和安和华的反应很快,双双挡在了高圣面前。 “又来一群不知死活的?!”大明王眼睛一瞪,前面的三人即刻感觉到一阵威压。 第250章 昔日辉煌已落寞 “大人息怒,高圣年纪尚小,冲撞了大人,大人宰相肚里能撑船,莫要和一个孩子计较。”辽源快速地说道。 “哼,哥哥肚里,都是死人的枯骨,撑不了船,今日,我还就不放过他你能如何?” “大明王。”隐碎缓缓从高圣背后走出,慢声慢调地说道:“莫要累及他人,有何怨气,冲我来即可。” 大明王微微缩瞳,瞧着隐碎娘们唧唧的样子越看越来气,便想抬腿一脚。 “你这头黑熊,又来欺负我家隐碎。”一把剑柄打在大明王的膝盖上,一人御剑潇洒而来。 莹心才猛然回神。 俞剑落在隐碎前面,一指抬起,定住大明王抬起的脚,笑嘻嘻地说道:“你可得小心些,不然我去细紫大人面前告你个无故伤人之罪。” 大明王有些忌惮俞剑,气呼呼地哼了一声,威胁道:“剑仙,你最好祈祷你能永远在他身边,不然……哼。” 大明王说完转身就走,越过莹心时停住了脚步,仔细端详了一下她,随后继续走。 安和华三人松了一口气,安和华回头责备高圣,“太莽撞了。” 高圣愧疚地揉揉脸,随后看向隐碎,不解地问道:“你今日怎的这般没骨气?” 隐碎回头看了高圣一眼,莫名地觉得这人讨厌,但是他帮了自己,也不好甩脸子,便说:“被欺负惯了,何来骨气一说?” 安和华三人面面相觑,是觉得隐碎有些不一样。 没了从前那股傲气。 安和华习惯性地抬手便要拍隐碎的肩,被俞剑眼疾手快地用折扇挡住即将落下的手,俞剑嘴角带笑地说道:“不熟,勿碰。” 这多少有些看不起人,安和华想着他们始终高人一等,便也只能忍下此屈辱,回身对莹心说道:“莹心,走了。” 隐碎随着声音回头,正好四目相对。 脑海里面好像砰的一声,好像铁器零件生锈坏掉的声音,一瞬间隐碎好像被吸引了,愣愣地看着莹心。 莹心收回目光,冷漠地跟着安和华离开。 俞剑歪歪脑袋,挡住了隐碎的视线。 见她时天地间黯然失色。 这些隐碎此刻的想法,只是并未说出,与俞剑说道:“此次十分感谢,只是下次你实在不必帮我,毕竟如他所言,你总不能寸步不离地守着我。” 俞剑打开折扇,看似悠闲地摇着,边说道:“见一次帮一次,这样,我既没有心理负担,你也少受几次皮肉之苦,至于我见不着的地方,我便替你祈祷,那大黑熊腿脚皆断,不得好死。” “剑仙的心意,隐碎知道了。” 俞剑呵呵两句,未再多言。 隐碎的目光越过俞剑,落在那抹渐行渐远的身影上。 “走,去见车细紫。” “嗯。” 莹心回到校场,却是心神不定。 她坐在木棚前,思绪一会飘到隐碎那边一会又被校场的欢闹声拉回。 袭无见她心神不定的,便走过去。 “你在想什么?”袭无低声问道。 “我见着隐碎了他似乎不太好。”莹心抬头,眼睛便红了。 第254章 同处一室,鸳鸯散尽 她狠狠地咬了舌头,意识才稍微回笼一些。 她提起魔力,掂足飞起,却在半空中力竭,失去支撑落了下来。 袭无飞身前来,接住半空中落下来的莹心。 药效起了,袭无朝校场看了一眼,便见到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他没有多留,快速离开这里。 回身就看到隐碎,袭无眉头一挑:“不是不愿见?为何鬼鬼祟祟地跟来?来得正好,跟我走。” 隐碎未多言,沉默地跟着袭无来到魔界。 魔邸 袭无制住她的双手,却没法按住她扭动的身躯。 “她被下药了,交给你了。”袭无回头说道。 隐碎面色上露出不愿,这不是趁人之危吗? 袭无却不管他,闭户而去。 隐碎面露难色,他自然不愿意在这种情况下要了莹心,可如今莹心的情况很不妙。 隐碎握拳,冰蓝色的魔力流转在他全身周围,他似乎恢复了以往的神态,大步走过去。 “莹心”隐碎喊。 莹心并无反应,这药效猛烈,她已经褪尽了自己的衣服,拱起身子朝隐碎靠近。 隐碎抬手,挡住她的脑袋,直视那双魅惑十足的双眼,问道:“你可知我是谁?” 他们若是不欢好,莹心顶多难受一阵子,并不致死,可若是在莹心不愿,且无意识的情况下要了她,隐碎不愿。 “烨落隐碎。” 隐碎心一跳,不想她知晓他的全名。 他醒来时脑海中的记忆断断续续的,通过不断地反复梳理,他很快发现自己记忆的缺口。可他为何会在昨日一眼便被莹心吸引呢? 美貌的他见了不少,可那样能够占据全部意念的人,隐碎是第一次见,还因为一个他一直在做的梦,梦里也是反复地出现莹心的面容。 他有些痴心地想,也许他与这个人是有些过往的。 “隐,你动一下。”莹心哽咽着去解隐碎的腰带,她不明白这人怎么不理她。 “莹心你”隐碎本想问她愿意,可话还没出口便觉得不妥,以她目前的情况,即便不愿药效也会使她愿意。 可是这样稀里糊涂的,隐碎实在不愿。 隐碎按住她的手,才发觉她的手并不好看,布满了硬邦邦的冻疮,有片刻的走神之后起身,罢了,春药都并不致死,且让她难受一下,总比这样稀里糊涂的好。 这与那次情蛊不一样,情蛊发作,隐碎若是不做,莹心便会死,在可选择的情况下,隐碎还是遵从莹心的意愿。 “隐,你不爱我吗?”莹心从身后抱住他,不满地问道。 她早已不记得之前隐碎厌弃他的样子,此刻只想与此人同修百年之好。 女子身体柔软,隐碎难免春心荡漾,他便问道:“我与你,是什么关系?” 莹心不回答他,手从身后摸到他的腰带上。 现在与她讲这些做什么?隐碎泄气。 冰魂链将莹心困住,隐碎将人放到床上,低声说道:“你且受些苦。” 袭无在树下,看到隐碎出来,眉一挑,试探地问道:“这么快?便完事了?” 第255章 不似从前风光,只有自怨自艾 隐碎没回他,呼的一声,身上流转的魔力消散不见,隐碎又变回之前那个弱不禁风的样子。 “我用冰魂链将她困住了,她何时不挣扎,冰魂链便会自动散去。” 袭无脸色一变,“你当心伤了她!”说完就要往里冲。 隐碎拉住他说道:“女子,看重贞洁,若是醒来发现自己稀里糊涂地被人夺了清白,只怕会寻死觅活。” 袭无停住脚步,隐碎之所以可以旁观,是因为他将自己置于高台之上,从道德的地步去审视此事。 袭无偏不让他好过,便说道:“清白?隐碎你当真是忘了?你曾经也在她失去意识的情况下,夺了她的清白,并且,你与莹心,有过一个孩子。” 隐碎怔住,他想不出魔王骗他的理由,有个一个孩子,足以说明两人之间复杂的过往。 他这样的人怎会得人垂怜,有幸留下子嗣? “那也是从前了如今的我已经回不到从前巅峰时刻况且,我与她之前,从前即便有过一段,应当也是发生了不愉快,才会选择忘记。”隐碎无比地清醒。 现在的他,生如蝼蚁,弱得连常人都可上前踩一脚,如何能辜负这样美丽的女子?又能许诺她什么? 平心而论,方才莹心靠近的时候,他自然也是愿意的,甚至有了一些反应,可没了情感的牵制,更多的应当是理智,何事可为,何事不可为,隐碎算计得十分清楚。 所以今夜袭无问他可愿与莹心一见时,隐碎说不愿,至于远远的跟着袭无得行为,不过是想知道莹心在何处罢了。 袭无不清楚他们之间的事情,每次见莹心时她总是一副天下太平的样子,也未曾和他过多的提及隐碎,莹心不愿意提,袭无也不愿问,所以对于他们二人之间的事情,袭无全然不知。 “你管他从前如何,只讲眼前” “魔王”隐碎打断他的话,“你该不会想要我为她负一生的责任?”隐碎的语气有些嘲讽,“这世间男女情爱最不可信,轻者身死神灭,重则永世不得解脱,传言中成就的神仙眷侣又有多少人见过他们的结局?即便我与她曾经两情相悦,如今忘了便是忘了,魔王还想如何?”他不愿意这个事情成为旁人要挟他的软肋,便只想赶紧将此事说清楚。 “隐碎,旁人我不敢说,莹心对你之心日月可鉴。”袭无信誓旦旦地说道。 “那也该是在我记得的时候我瞧着魔王你对她也是有情,不如便进去,正好成就一段佳话。” 啪,一拳结结实实地打在隐碎的脸上,袭无的脸上都是失望,“隐碎,若是莹心知道你这样想的,必定是肝肠寸断。” 隐碎丝毫不在乎,他靠在身后的树上无所谓地笑着。 “我若是女子,必然不会委身于我这样的人。” 袭无没有再说话,那人一副烂泥扶不上墙的模样,他即便有法子强迫隐碎,也大可不必。 “滚。” 是啊,该走了,不然那群人就会发现他不在的。 隐碎走后,袭无自然也没有进去。 莹心力竭而眠,天还未亮便醒了过来。 身上的冰魂链早已消失,干干净净的身体说明了昨夜什么都未曾发生。 她松了一口气,袭无也没有趁人之危。 她捡起地上的衣服穿上,刚刚好袭无在外面敲门。 她打开门,未曾直视袭无。 她有些难堪,不知昨夜袭无看到了什么地步。 “我并未看到什么。”袭无说道。 第256章 死猪不怕开水烫 莹心顿了一下,“我回去查查,是谁,谢谢你。” “昨夜隐碎来过。”袭无忙说。 莹心回头,“那他” “他忘记你了,不愿为你解此难,用冰魂链困住了你。” “他应当忘了。”莹心低声说道,只觉得心中一抽一抽的,忘了,就忘了。 那日她醒来,身侧无人,发疯似地找遍了宁娴苑,却没有那个人的身影,她不由得想昨夜的一切是否都是她思念入疾而产生的幻觉,可锁骨上可怖的咬痕告诉她,昨夜隐碎确实来过,那为何又一走了之? 从前隐碎也会不辞而别,可这次不一样,隐碎离开之前表示了对她的厌恶,既是如此,走了便走了,忘了便忘了。 她终究是要活下去的,不为自己,她的存在仍有意义。 “昨夜我走时,回头看了一下,倒是有两个男人出来查看一番。”袭无转移话题说道。 “你若再见他们可还认识?” “嗯。” 莹心落地时,天还未明,帐篷里面的人还昏昏欲睡,莹心带着袭无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 袭无一一查看过去,最后在小矛边上的两个床中间停了下来。 莹心面色仍有担忧,不过是碰巧打过照面,倒也并不能说明什么。 第二日 车系紫便来了。 带着十来个人浩浩荡荡地进入校场。 安和华和莹心等人急忙迎接上去。 怪叔叔一号和二号靠在木架边上,一动不动地盯着莹心。 “你不是说你万无一失吗?怎的昨晚出来没见着人?今天还好端端地站在这里?”二号埋怨,好在,下药之事与他无关,他才能在这里自顾自地埋怨。 一号将手撑到脑后,一脸惬意,“那反正不是我们还有其他人,总而言之,便是说明,传言可信,这莹心啊,人尽可夫不假。” 二号蹙眉,“你还是收着点,经此一事,她必然会十分警惕,今日不要轻举妄动。” “你还有几日时间?” “还有两三日,便到一月了。” “我也差不多,都要死了,怕什么呢?她还能拿死人出气不成。” 二号一想,有道理。 这里每天都在死人,他们看多了,也麻木了,胆子也大了,死前一品芳泽,倒也不辜负此生。 忽然一道冰冷的目光射了过来,两人皆一怔,连忙收回目光。 莹心收回目光,继续跟在车细紫身旁为他介绍。 大明王跟在车细紫身后,一人便将车细紫的后背遮挡严实,倒也不失为一个好的护卫,他身形高大,入场便仔细地环顾四周,一点点动静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身后浩浩荡荡地跟着七八个下属和几个医师。 隐碎跟在队伍末端,慢吞吞地走着。 高圣回头看了一眼,又朝前看了一眼,确实没他什么事情,随后慢了脚步,走到隐碎身边。 “你看上去不舒服?让古烈给你看看。”高圣低声说道。 隐碎摇头,他忘了莹心,连同莹心的一切也都忘了。 “不必。”隐碎冷漠拒绝。 高圣也不好再说些什么,便慢吞吞地跟在隐碎身边。 第257章 英雄气短,任人宰割 “小心些。”上头安和华说了一声,高圣探脖看去,只见安和华虚挡了一下莹心的后背,才没让她撞到木架子。 隐碎不自觉地看向高圣的眼神,那眼中的焦急呀,都快溢出来了,如果不是顾着礼节,只怕早就冲上去了。 他觉得有些不舒服,莹心此人,美貌逼人,觊觎的人太多,若自身或者身边的男子没有足够的能力,只怕会引来灾祸。 可经过昨夜,他也不由得有些轻看莹心,能被这样低级的手段算计,也不怎样。 “第一位感染此病的人是何人?”车细紫问道。 “你一位猪肉贩子,以及他的妻子,其中细则,您可向李掌柜细问。”莹心说道。 “王鑫凉,你来同李掌柜对接。”车细紫说道。 人群中出来一个瘦瘦高高的男子,对车细紫行了一礼之后便向李老头走去。 “不看了,乏了。”车细紫说道。 莹心和安和华互相看了一眼,“那,卑职即刻安排午膳。” “安将军。”车细紫有些责备说道:“我等受命前来,却也不是为了贪图享乐,作威作福来的。” “卑职,明白。” “你自安排你的罢,不用理会我们,若有事,我自会找你。” “是。” 后面的人让开,车细紫便回身离开,隐碎闪躲不及,又被大明王一脚踢开。 “你行动不便,便留在此处罢了。”车细紫说道。 “是。” 人走尽,莹心还在原地,冷漠的目光睨着隐碎,低声对沉华说道:“为他单独安排一住处,既是奉命之臣,也应当给予体面。” “是。” 沉华走开,莹心才走过去,那些人怪会看人眼色,她若是此刻不理隐碎,只怕隐碎在校场的日子也不好过。 莹心在隐碎面前蹲下身,低声问道:“大人可还好?” 隐碎苦笑,“姑娘唤我隐碎即可。” “你可还好?”莹心又问。 “还好。”隐碎手按地起身,双手抱拳向莹心致谢,莹心点头,随后将人引向一处木棚。 “校场条件简陋,您且克服一些。”莹心说道。 隐碎看着屋内,虽然条件简陋,可置于顶部的夜明珠所散发之光却显得尤其温暖。 隐碎未踏足,说道:“姑娘太看得起我了那边有一木架,我睡上面即可。” “你若是不嫌弃,便与我们同住。”莹心劝道。 这天寒地冻的,露宿外面可怎么是好? “多谢姑娘。” 莹心松了一口气。 “姐姐,姐姐。”小矛跑了过来,拉住莹心的手轻轻甩着。 “怎么了?”莹心蹲身问道。 “昨夜吃了饼,姐姐可好些了,莫要再哭了。”小矛笑嘻嘻地说道。 莹心低头,思量片刻说道:“小矛的饼很好吃,可惜没有了。” 小矛见状,脸色的笑意如花一般盛开,“那姐姐莫要再半夜偷偷地哭了我姐姐还想吃饼吗?” 莹心点头。 小矛犹豫了一会,抓抓耳朵,随后附到莹心的耳边说道:“那饼是个叔叔给的,我再问他要。” 莹心摇头,“你呀,别去问人家要了,也不害臊,我告诉我谁给你,我自己问他要。” “是我边上那个叔叔。” 正说着袭无过来了,便也听到这话,看来八九不离十。 小矛走开,隐碎眼观鼻鼻观心,便也察觉两人之间的气场不一样,便识趣地走开了。 “你打算如何做?”袭无问道。 第258章 一念心软,守护稚子美好世界 莹心看着小矛蹦蹦跳跳的身影,沉默良久后说道:“他们终究也没有得逞况且他们已经没有多少时日了。” 这话便是不打算追究了。 袭无蹙眉,“若是我晚来一步,昨日的事情可就不一样了。” 莹心叹了一口气,“这事,也就是发生在我身上,若是他们算计的是别人,我必然要狠狠追究的,但是袭无,我们自负有些魔力,所作之事也都是为了护他们周全,他们有些小恶,但却没有波及他人死者为大,不过一两日的时间,实在不必闹得众人皆知。” 她长篇大论的,袭无实在不想听。 “他们若再有下次,我必然不轻饶。”莹心又说。 袭无有些不耐烦,“你最好祈祷他们没有下次。” 隐碎站在木架边上,双目漫不经心地扫过全场。 患者嬉闹,侍者忙碌,校场门时而大开,抬出死者,高圣又带着患者进来。 莹心上前和他交接,签了名单,便带人安排床位。 莹心有些焦虑,再这样下去,只怕这里就要住不下去了。 “姑娘,外面来了个人。”校场护卫前来通报。 “何人?” “是位女子,想来是那家的家眷。” “这里不让探视的,让她回去。” “是。” 不一会护卫又过来。 “姑娘,她是找你的。” 莹心疑惑,还有人找她,还是女子? “带我去见上一见。”莹心说道。 “是。” 门口 莹心见到她有些烦,却也灵光一闪,她忽然想到若棂。 若漾焦急地往里探,莹心知道她找谁,她这消息是真灵光。 “姑娘,姑娘,隐碎大人可在里面?”若漾焦急地问道。 “在的,不过这里不能进,你且耐心等等。”莹心耐着性子说道。 “我可以进去看看吗?看他一眼就够了。” “若漾姑娘。”莹心微笑,“这里十分危险,为着你的安全着想,你还是赶紧回。” “我不怕危险,我只想看他一眼。” 护卫在边上默默地听着,想着今日倒是碰到一些有意思的事情。 莹心眼神冷了下来,冷声说道:“若漾姑娘,您这便是为难我了,这校场如今出入都须将军严格把控,岂可随意进出。” “好姑娘,你便让我见见隐碎大人,我已有许多日未见他了。”若漾想要去拉莹心的手,被莹心躲开,她后退一步说道:“姑娘,你自去求将军,拿着将军的手令前来,自是无人拦你。” “你就是嫉妒我和隐碎大人!”若漾大声说道,表情愤愤不平,“你以权谋私,拦着我不让我见隐碎大人,好成全你们二人。” 莹心冰冷的目光扫过来,“若漾姑娘可真是红口白牙没由来的诬陷人,你且看看那墙上贴的布令,再与我说说,我何处以权谋私?” 若漾咬着唇不说话,不想莹心今日这样激烈地反驳她。 “日后没有将军手令的人,无需知会我。”莹心叮嘱护卫,随后快步走开了。 “是。”男人应,随后挥手赶人,“走走走,军营重地,不得擅入。” 第259章 无脑之人胡闹一通 若漾无奈,只得转身去求安和华,安和华哪里会理他,着人将她撵开。 未发生流言之事的时候,安和华还会看莹心些面子,好言好语地相待,如今发生了那事,叫莹心声名狼藉,他如何还能再理会若漾。 于是若漾又盯上了古烈,古烈怕了她,又念着是同乡,不好撕破脸,便任她在耳边唠叨,却不答允她任何事情。 古烈累得睡着了,若漾坐在边上,心思微动,随后开始摸索古烈身上,很快就找到了手令。 她心头一喜,连忙跑去校场。 护卫一看,她确实拿了手令,只能放行。 已经是深夜了,莹心才歇下来,将写好的信拿给沉华。 “送去将军府。” “是。” “外面挑一个护卫一起去,这路上不安全。” “是。” 沉华刚走,莹心便看见若漾跑了进来,直奔盘腿坐着的隐碎。 “隐碎大人。”若漾欣喜地唤道。 隐碎睁开眼睛,疑惑地看着小跑过来的人。 若漾跪到隐碎边上,端着笑意看着隐碎。 隐碎上下端视她几眼,随后转过头继续闭目打坐。 不认识,没必要寒暄。 莹心走了过来,看到她确实有些惊讶。 若漾咬着唇,一瞬不瞬地看着隐碎。 “你怎的进来了?”莹心问道。 若漾拿出手令,支支吾吾地说道:“自然是靠手令进来的。” 莹心接过,手指在手令上面摩擦着,手令是一块半掌大的铁券,券上刻着一个金丝葫芦。 这是医师令牌。 莹心将手负于身后,问道:“大祭师,可教过你凡物应当取之有道?” 若漾有些慌,硬着嘴说道:“自然,教过。” 莹心转着手令,眼神里在思索,“既然教过,你为何要盗取他人手令?” 若漾咬唇,委屈巴巴的眼神看着隐碎,隐碎睁眼,不解的目光移到若漾脸上,“看我作甚?与我何干?” 若漾唇微抖,泪水便滴落下来。 隐碎叹了一口气,便将目光移到莹心脸上,表情无辜,莹心扫了他一眼,再看若漾懦弱的模样,微微叹了一口气,“我念你初犯,便不追究,以后不许再犯。” “我做什么了?我只是想见见隐碎大人。”若漾哭泣道。 隐碎更加费解,合着是他的错? “你想见谁也罢,都应当依着规矩来,此时为非常之期,凡事须听调度,不可任意妄为。” “你就是嫉妒我。”若漾吼道。 莹心好气啊,自从设立了隔离点,外面的情况总算是好转了,凡进出之人,身上都是通过一次又一次的熏蒸才可放出门,即便是她,若要离开此地,也要经过几次熏蒸才能出去,这样才能最大程度地保证不波及外面的人。 何来嫉妒一说? 莹心捏紧令牌,说道:“若漾姑娘,你快些离去,此次,便不追究你。” “我不走。”若漾站起来,大有和莹心比上一比的架势。 “来人。”莹心也不惯她,直接叫人。 两个护卫跑来。 “将人押出去。” “是。” 两个男子一左一右地扣住若漾,若漾直接大哭,“莹心,你嫉妒我和隐碎大人两情相悦,你棒打鸳鸯,你不会有好下场的。” 第260章 未熄灭的火花 身后传来轻微的响动,莹心回头,只见一帮吃瓜人在帐篷边上看热闹,见她回头纷纷离去。 隐碎看着若漾被拖出去,还在疑惑中,他与这人何时两情相悦了? “你与她两情相悦?”莹心忽然问道。 隐碎回过头,不解地看着莹心,愣了一下说道:“不认识。” 莹心一气,看来他是什么都不记得了? “那方才你也不说句话?” “说什么?你这般威武,也未见拿得住她。” 莹心怎么听着他的话有些嘲讽,也不想听,便跟着去了校场外围,还是等沉华回来再睡。 隐碎本想闭目养神,可见她独自走了出去,心思一动,也跟在她身后。 “你跟着我作甚?”莹心气恼。 “我也无事,四处走走,怎的就是跟着你了?” 莹心咬唇,这人太无赖了。 “昨夜的事你不打算追究么?”隐碎问道。 莹心停住脚步,回头看隐碎,他一脸漠然,看不出关心还是嘲笑。 “与你何关?”莹心问道。 “昨夜魔王找了我。”隐碎想了想说道。 “找了你便是与你有关?那你昨夜也未见有什么动作,还不是漠然离去?” 隐碎一愣,“姑娘这是在怪我昨夜未与你欢好?” 怪他?现在怪他倒是显得莹心多缺爱似的。 她气得胸口起伏,隐碎的视线不自觉地下移,落于莹心的胸脯之上随后马上移开。 这傲人的风景线,着实引人注目。 “我不怪你却也怪不了你。”莹心的声音有些颓废,她没有责怪隐碎的立场。 “我瞧着那魔王,挺好,也护得住你,你若是与他在一起,只怕昨夜的事情不会再发生。” 莹心有些不可置信,“这是你真实的想法?” “自然。” 莹心险些气结,他怎么会有这样荒唐的想法?莹心甚至都怀疑他的失忆是装的。 袭无,本就是为了旁人待在她身边,即便没有隐碎,她也不会和袭无在一起。 莹心咬唇,只觉得被隐碎羞辱了,恐怕他装失忆都是为了推开她,他便是这般厌恶她么? “你若不愿意与我在一起便罢,何苦这样羞辱我?” 隐碎瞧着她眼眶微红,想必是真的气了,他当真觉得莹心若是与袭无在一起,日后也多了一份底气,也只有袭无的强大,才能保护莹心的美貌无人敢觊觎。 “姑娘怕是误会了。”隐碎连忙说道。 莹心后退一步,满眼失望,这真的是自己爱着的人吗? 他真的爱过自己吗?此刻为何如此大方? 莹心长叹一口气,不想再问,转身继续巡视校场。 隐碎的心中满是酸胀,这是他真实的想法,为什么此刻说出来看到她满目委屈和失望的时候,那样不舒服呢? 隐碎沉默地跟在莹心身后。 “你又发生了何事?为何如今这样?”莹心平复下心情还是问问,也免得这个问题日夜困扰。 “没什么。”隐碎自然不会说。 莹心没有再问。 “姑娘都不冷的吗?”隐碎见她衣衫单薄便问道,继而又觉得有些突兀,又补了一句,“这不知道的还以为虞城都穷得穿不起衣衫了。” 莹心回头,气呼呼的,隐碎的目光又不受控制地移到了她的胸脯上,随后落在自己的脚上。 “你若不会说话,就不要说了。”莹心怼了一句。 第261章 一些暖心窝的话 隐碎没接,只是默默地抬起头来。 “姑娘。”沉华从远处跑来,身后的护卫紧紧跟随。 “送到了?” “嗯,将军亲自拿的信。” “好,辛苦了,快去休息。” “是。” 沉华走了,莹心便跟着走过去,隐碎也不好再待,回到木架子边上。 袭无见两人进来,不自觉地朝外面看了一眼,没看到隐碎跟着。 冬风萧瑟,莹心躺在床上,听着外面的风声无法入眠。 良久,风势渐大,莹心躺不住了,轻手轻脚地取了披风出去。 隐碎在冷风中打坐,自然察觉有人靠近,来人没有恶意,隐碎便没有睁眼。 不一会,温暖的披风便包裹了背脊,隐碎蹙眉,带着些许怒气睁眼。 莹心蹲在他面前,自顾自地系好披风,将他的身体遮得严严实实的,不使他受冷风侵袭。 披风中的双手交叉握在一起,目光落在她通红的双手上面,上面的冻疮又恶化了。 “姑娘悉心照料旁人,却疏忽自身。”隐碎抬眼说道。 莹心收回双手,说道:“你是外来之客,自然应当好生照料。” “可你也瞧见,我在他们眼中,并不是什么顶用的人,因此你实在不必这样优待于我。”隐碎劝道,不愿她在他身上费心思。 “旁人是旁人,旁人如何,我无法约束,于我,本该如此。” 隐碎有些感动,垂了眼眸低声笑着,听到这话是什么感觉呢?很温暖呀,所有人都弃了他,却还有一人愿逆流而行,为他送衣,温声软语地和他说话,何等殊荣。 隐碎瞧她面容也被吹红了,便说道,“我瞧着姑娘今日也并未用膳。” “没在你们面前吃。”莹心的双手绕到隐碎身后,理顺他僵硬凌乱的发丝,身上的馨香扑鼻而来,隐碎闭眼,这香,着实熟悉。 隐碎便也没说什么。 “你等我一会,我去拿个绒帽。”莹心起身说道。 隐碎没阻止。 没一会儿,那人就小跑过来,将帽子戴在他脑袋上,隐碎咽了一下口水,她离得太近了,隐碎只觉得心猿意马,便屏住了呼吸,暗中定神。 “姑娘。”隐碎忍不住说道:“之后,莫要再离男子这样近。” 莹心不解,“我也未曾这样对过旁人。” 又是一句温暖心窝的话,隐碎扯开唇,“即便是我也不行。” 莹心目光疑惑。 “说些轻浮的话姑娘莫怪你离我如此近,我也有些企图之心了。” 莹心一怔,面容上有些窘迫,随后有些羞赧,他当真是轻浮。 隐碎瞧着她好似害羞,若是被不喜欢的男子这样调戏,只怕早就横眉冷眼了,便也忍不住多说两句,“姑娘可是喜欢我?” “喜欢又如何,不喜又如何?” “姑娘可要守住自己的心,如今的隐碎非昨日的隐碎,既无法允诺姑娘什么,也无法保护姑娘。” 莹心不愿意听这话,便冷了眉眼,“我如今给你送衣服,不过是可怜你孤苦罢了,无关喜不喜欢,若是换了他人在这,我也会如此。” “你方才还说未曾这样对过旁人。”隐碎低头凝视她说道。 第262章 被撕裂的身体有着不屈的灵魂 莹心怔住,谁知道他拿了这话柄。 “我说的是,不会离旁人这样近。” “哦。”隐碎不知为何,有些满足,吸吸鼻子,这天太冷了,“姑娘快回去,天寒地冻,莫要冻坏贵体。” 莹心有些失落,还想和隐碎多待待,可他开口赶人,莹心也不好多待,便只能离开。 “袭无。”莹心在木棚门口悄悄地喊袭无。 袭无忙起身。 “怎么了?”他低声问道。 “能否帮我找找剑仙?” “好。” 元都 秋绪收到了莹心的信,信中说,可去岫岩部落求助于若棂,他一想此事可行,便回了书信,顺便向兰俞取了旨意,派莹心前去岫岩部落。 后来若漾多来探访,但因没有手令只能在门口等着。 有了上次的事情,古烈也躲着若漾。 入夜 旁人都睡熟了之后莹心才来到树影下,俞剑等在此地,等得有些不耐烦。 莹心姗姗来迟,来了之后便欠身致歉。 “行了行了,你且说说找我什么事情?”俞剑靠在树上,摆手不耐烦地说道。 “劳烦剑仙,只是有些事情想向剑仙问问清楚。” “说。”俞剑本不想理会她,可转眼又想起从前隐碎护着她的样子,便也多了几分耐心。 “隐碎,他如今是怎么了?”莹心小心地问道。 果然是这个问题。俞剑早有准备,轻轻哼了一声说道:“你不都瞧见了吗?废了。” “可,为何会如此?他之前明明不是这样的。” “我也不知,我看到隐碎时,他浑身已经碎成渣了。” “碎成渣是怎么一回事?”莹心只觉得心惊肉跳。 “嗯便这样说,我见他时,他身上的皮肉已经被划开了,骨肉分离,血液流尽,浑身上下,只有一个脑袋是好的,按理来说,本该咽气了,可不知为何还吊着一口气,浑身的皮肉也被它的式神用冰冻住,这才能送到上尊面前。” “上尊劳心费力多日,便用一种叫做绒兰线的东西将他的骨肉筋膜重新缝合在一起,重新灌了血,这才活过来,只是,那样缝合了之后一动便如凌迟般疼痛,虽然捡回来一条命,可隐碎也有原先的顶级暗卫被除名,成为了如今这副模样。” 说完,便见莹心的眼睛红了。 这深更半夜的,遇到个会留血泪的女子倒是十分恐怖,也不知隐碎如何忍受的。 莹心红着眼致谢,她算是明白了,为何车细紫会说隐碎行动不便,难怪他会在那木架子边上一坐便是一天。 袭无等在不远处,莹心急忙跑过去,见面便问:“袭无,你可知什么使骨肉重生的法子?” 袭无想了想说道:“这世间之法皆是此消彼长,若要使骨肉重生,必然要消耗其他生命之力。” “我愿意的” 袭无便明白了,此事和隐碎有关。 他不由得想起隐碎向他求破魇的时候,也是这样坚定,也不知,如今隐碎的梦境是什么。 “我这就去找。” “谢谢你,袭无,谢谢。”莹心泪眼模糊。 冷风中 隐碎披着披风,双手交叉在身前,察觉脚步靠近,隐碎睁开眼睛,便瞧见莹心的面容。 “姑娘哭了?”他扫过莹心的双目,哑声问道。 第263章 承诺 “风吹的。”莹心胡乱搪塞。 隐碎不拆穿她,毕竟他也不知她为何而伤心。 “我瞧着这几日,姑娘也并未在人前吃东西。”隐碎说道。 “我后面吃了。” “我偷偷留的。”隐碎披风里面的手递了一个馒头出来。 莹心眼睛有些酸涩,摇头,“我无事,你自留着。” “你且安心,我必然不会做趁机下药这等龌龊事。”隐碎又说。 话说到这份上,莹心也不好拒绝他,撕下一点塞入口中,便瞧见他手腕上戴着一根紫色的布绳,像是女子的发带,她记得之前隐碎用它给她栓过头发。 隐碎盯着她的唇,想着这是个心软的女子,旁人将她架到道德高地上,她便缴械投降,一分不争地从了。 若他真有歹心,在这食物上面下了药,她怕是又要着了道。 莹心伸手拿过他手中的馒头,指尖无意之间相触,莹心快速收了手,隐碎微不可察地皱了眉。 “这事了了之后,你便要回去了么?”莹心含糊着问。 “不知,如今他们也都不想带着我,我也当真是废了,没在他们跟前的这些时日他们也未曾想起我也许这次他们离开,会将我丢于此处,任我自生自灭罢了。” 莹心听着这话难受,他曾经不是这样的啊。 “明日我就要去岫岩部落了,你等我回来好吗?”莹心抬眼,直视隐碎的眼睛。 隐碎移开眼睛,好像如果答应了便是许下什么承诺似的。 “隐碎无法答应姑娘什么,现在的隐碎是生是死,是去是留,全然在旁人一语之中。” 他们之间的气氛有些暧昧,她为他披衣作伴,他偷偷为她留了吃食,好似年华正好的男女羞涩而小心地试探着彼此,慢慢靠近,指尖的触碰都可以红了脸,乱了心。 “不成,你定然要等我回来的。”莹心难得有些强势。 “姑娘莫要自欺欺人。” “就算你不等我,天涯海角,我都要寻到你。”莹心扯开笑容笑道,有些调皮的,却又小心翼翼地取下隐碎手上的布绳,戴到了手上。 “姑娘的手,比这风冷太多了。”隐碎似乎也察觉到她的小心翼翼,也不知是害怕碰到他的肌肤还是害怕弄疼他。 “等我。”莹心又咬了一口手中的馒头,颇有些痞气地说道。 隐碎看着她的背影,不自觉地扯开一丝笑。 她取走了他一物,算是将心定在他身上了。 “莹心。”隐碎叫住她。 莹心疑惑回头,手中还拿着半截馒头。 “你取走了我的发带,也该还我些什么。” 莹心思索了片刻,该还些什么呢? 她慢吞吞地走近,又蹲到隐碎面前,低声埋怨,“但是我没有什么东西给你。” 隐碎盯着她一动一动的红唇,忽然倾身,吻住她的红唇。 莹心愣住,他不是忘了她吗?为何还亲她? 隐碎慢慢分开,盯着她浮上来的酡红说道:“你回来时,我若不在,便找剑仙,他会告诉你我在何处。” 算是允下了。 莹心慢吞吞地说道:“可我,去何处找他?” “他若是也不在,那便是回元都了。” 莹心点头,手指摸到唇上,似乎还有他的温度。 “不够?”隐碎揶揄道。 莹心咬咬唇,当然不够,这寒冬腊月的,这么短暂的一个吻,怎么会够? 想着她手指撑住地,准备倾身前往。 “姐姐。”小矛的声音传来,莹心一个踉跄,隐碎眼疾手快地接住她推了出去。 他有些后悔了,如今这副身体,能给她什么? 连多抱她片刻都做不到。 第264章 无心插柳柳成荫 莹心回身,面带微笑看着小矛,“怎么了?” “姐姐我想上茅房。” 身后的隐碎豁然起身,越过莹心走向小矛,小矛疑惑地看着高大的身影逼近。 “我带你去。” “哦。” 莹心也便跟在身后,和隐碎并排站在茅房前,等着小矛。 忽然感觉到魔力的波动,莹心侧头,只看见隐碎身上流转着冰蓝色的光芒。 他搂过莹心的腰身,低声诱惑道:“你刚刚想做什么?” 莹心后知后觉,想退却,但是隐碎的手挨在腰身使得她后退不得,可那剑仙不是说他动一下都如凌迟般疼吗? 可事情被架到这里,莹心也不打算退,拉住隐碎的衣襟便亲吻上去。 这唇实在柔软,为这寒冬腊月添了不少暖意。 若不是怕小矛出来撞见,隐碎是真的不想放开她。 只是刚刚放开,他身上的光芒消失了,他又恢复之前的模样。 小矛提着裤子站在门口,揉着眼睛看着他们。 莹心走过去,替小矛系好裤子,再看小矛软萌萌的脸蛋,忽然灵光一闪,问道:“小矛你何时来的?” 小矛摇头,“不知道。” 莹心只能自己去查清单。 将小矛送回去,莹心便要回去,又被隐碎喊住:“莹心。” 莹心回头,隐碎的目光有些难分难舍,半天才说:“不许后悔。” “嗯。” “去。” 隐碎走回木架子边上重新坐定。 莹心找出登记档案,出了木棚在天光下翻着,翻了许久才看到,不由得心中百味杂陈,小矛是上月月初来的,依照之前的旧例,这月初就应该可如今都过去几日了。 她快步去到帐篷,小矛还没熟睡,见她便坐起身来,低声唤道:“姐姐” “嘘。”莹心噤声,随后将小矛带到外面。 “姐姐,怎么了?”小矛揉着眼睛问道。 “姐姐问你,这段时间可曾有什么反常?” 小矛摇头。 “”莹心有些无从下手,小孩,比元辛还小,知道什么是反常么? 他确实也还在打喷嚏流鼻涕,但是除此之外确实没有其他异常,目光无意间扫到他胸前戴着的玉牌,心思一转,便问:“这段时日,可做噩梦了?” 小矛摇头,“我总是梦见母亲。” “乖小矛,快回去睡。” “嗯。” 莹心心中涌上莫大的欢喜,似乎僵持多日终于找到了突破口,她连夜赶制了数枚玉牌,留了书信后天已经快亮了。 她抓着一块玉牌出门。 “隐碎。”莹心唤道。 隐碎睁开眼,莹心熬得眼睛浮肿,可双目的光芒表明了她此刻开心无比。 “你忍一下。”莹心低声说道。 隐碎闭眼,她好像知道他的事情了。 莹心将玉牌戴在他的颈上,又小心地放到他的衣服里面。 男人睁开眼,忽然问道:“你一个人去岫岩部落?” “嗯。” “蓝凤”隐碎唤了一声,蓝凤飞出落在隐碎的脑袋上。 “这一路凶险,就让它护送你过去。”隐碎笑道。 莹心摇头,“不必,左不过一两日的功夫,能出什么事?”莹心自然不会要,隐碎尚且自身难保,蓝凤可以说是他保命的最后一道屏障,她怎么能要? “乖,让它陪你去,我放心,出了这结界,这外面不知道有多少魑魅魍魉,我在这里若有危险,仍有剑仙护着我。”隐碎慢悠悠地伸出手,握住莹心的手指,柔声哄着。 据他的查探,她的魔力低微,在外面那样危险的世界如何自保。 他自然不放心。 第265章 对峙 莹心低头瞧着隐碎的手指,只觉得周身都被温柔包裹着,犹如置身于温柔的夜风中,从心底散发出暖意。 “嗯。”莹心有些哽咽地应了一声。 隐碎没有多说,她没多久就要出发了,便驱她回去休息。 莹心还有一事未了,她想将这些玉牌送与元辛,但是天亮便得出发,根本没时间去。 “无妨,可托剑仙去办。”隐碎说道。 他并不记得元辛,可想着也是她在意的某个人,便也没有多问。 “你将玉牌给我,我见着他和他说。” “嗯。” “那元辛长什么样?可有画像?我该怎么和剑仙说?” “无需画像,剑仙是见过元辛的,你只需与他说给谁即可。” 隐碎点头。 远处传来士兵操练的声音,帐篷中也传来了热闹的声音,莹心才起身,木棚中的人也伸着懒腰出来了。 隐碎看着她的背影,视线忽然被一团雪花挡住,那雪花快速落下,再看她时,她站在木棚门口,目光亦是眷恋。 下雪了。 临出发前,车细紫给她送来一人。 大明王手臂抱在胸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莹心。 他与莹心同行。 多瑶国 樱帝坐于王座之上,以手枕头沉沉睡去,前面的案桌摆着散乱的纸张,夜明珠的光芒照亮了空荡荡的大殿,更加显得形单影只。 踏,一声轻响,樱帝警觉地睁开了眼睛。 视线上移,待完全看清眼前人时,长剑已经抵到了她的喉间。 是剑仙,是那个曾经被自己植入傀儡丝但此刻安然无恙的剑仙。 樱帝疲惫地叹了一口气,成王败寇,她无悔。 于是她闭上眼睛,等待着利刃割破自己的喉咙。 “我需要一个理由。”俞剑冷声说道。 樱帝睁开眼睛,缓缓地在王座上端坐,喉间的利剑随着她的动作而动作,始终保持着直逼喉间的姿态,随时可以取她性命。 她梳理着有些乱糟糟的长发,讽刺道:“难道剑仙手刃仇人之前还需问个明白?” 俞剑负手站立,瞧着她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完全不像是命悬一线的样子。 她外貌变化了之后容貌艳丽逼人,不同于莹心的美,莹心的美如莲,带着些不理世事的清冷和傲然,可樱帝不一样,她彷佛生于地狱,生于鲜血的浇灌,她的养料是皑皑白骨,生的一张艳丽的脸,可只一眼,便可感受到此人侵入骨髓的死亡气息。 “你并非我仇人。”俞剑直视她慵懒的眼神说道。 “从前不是,如今也是了。”樱帝微微扯开唇笑道。 “我只问你,当日为何伤我?”俞剑不打算与她争这样无意义的问题,直奔主题问道。 樱帝的手指摩擦着座椅,自从从母亲哪里回来之后,细细思索过母亲的话,只觉得言之有理。 可那有如何,她既伤了他,什么理由都不能为自己脱罪。 “剑仙废话忒多。”樱帝的声音有些严厉,她生于帝位,也承接了帝王之人的傲慢,如此大错,她怎会承认自己犯了错,恨错了人。 第266章 灵火 俞剑一抬指,那把逼着元辛的剑便收到他手中。 俞剑收剑,目光有些恨铁不成钢,他放平了语气说道:“你父亲,于我有救命之恩,我与他相交颇深,你出生时,我也在侧,如今此番作为便是毁了我与他的一番交情,也抵了他的救命恩情,由此,我不杀你。” 樱帝闭眼,算起来,俞剑也算她半个长辈。 忽然感觉到风声,樱帝睁眼,抬手接住丢过来手绢裹住的东西。 俞剑蹙着眉头说道:“你母亲有事便托我代为送给你,似乎此物,可延长吐血身亡之期。” 樱帝握着手中的玉牌,那玉牌通体莹绿,中间置着一团火红的焰火,她摩擦着玉牌,忽然泪目,彷佛一瞬间又变回了之前那个依赖母亲的小女孩元辛。 再抬眼,俞剑已经不见。 “母亲,我坐于这王座只觉得疲倦无比,可以去你那里避一避吗?”她低声念叨着。 将军府议事厅,车细紫和安和华率人各坐一边,每人眼前都摆着一块玉牌。 他们研究多时了,有人说那东西怕火,因为玉牌中间有一团火,随后便有人否认,那校场帐篷日日烧着火盆,也未见得有效。 随后又有人接茬,这不是一般的火,是控火者生成的火。 又有人提出怕玉。 没人接茬,这些东西都无可验证,他们没有办法将旁人的玉牌调换来此证明何人的结论正确与否。 “大人,卫大人来了。”有人来报,随后走来一个身形健壮,眉目慈善的男子,身后跟着俞剑。 “卫大人快坐。”车细紫说道,便即刻有人递上椅子。 卫海青坐到安和华身边,随后便凑过去一起看安和华面前的玉牌。 “大人魔力高深,这玉牌,你可察觉有何不一般?”车细紫将手交叉在面前,拧着眉头问道。 卫海青伸手隔着玉牌敲了敲那团火焰,那焰尖就轻晃了一下,卫海青由此笑道:“这火竟是活的。” 车细紫点头,卫海青又拿起玉牌,在手中掰了掰,玉牌完好无损,他又将玉牌靠近眼睛,眯着眼睛看。 车细紫带来的人似乎都已经习惯他这样不着调的样子,纷纷瞪大了眼睛看卫海青,安和华等人瞪大的眼睛,总觉得这个贪玩的孩子并不是一个靠谱的人。 接着卫海青又将玉牌放入口中咬了咬,嘟囔一句,“真硬。” 安静的空气中,车细紫缓缓叹了一口气,说道:“卫大人,别玩了。” 卫海青嘿嘿一笑,将玉牌丢给身后的俞剑,吩咐道:“将中间的火取出来。” “是。” 只听嗖嗖两声,未见剑影,玉牌中间已经被剜开一个小洞,鲜红的火焰立于剑尖递到卫海青面前。 呼吸拍到了火焰前,呼的一下,那团火便熄了。 “灭了灭了!”高圣惊讶地大喊,安和华看了他一眼,高圣连忙坐下。 古烈在桌尾,也瞪大了眼睛,其余人眼睛微咪,都在思考这是为何。 “此玉牌中,有一丝灵气供着这火得以燃烧,若是脱离了玉牌便会熄灭。”俞剑解释道。 卫海青伸手去拿了车细紫面前的玉牌,依然用手指敲敲打打。 第267章 诸贤聚力,合力解剖真相 车细紫眉头微挑,“这玉与火都是寻常可见之物,莫不是这股灵气所致?” 卫海青摇头,“车大人可别问我,我不知道。”说完将玉牌扔到车细紫面前。 “” “这玉牌我看不出什么,我今天来是因为听闻,戴了玉牌的孩子没有再噩梦缠身。” 车细紫的眼神移向了黄鑫凉,黄鑫凉点头,“是的,这些人自从病了之后都会被噩梦惊扰,连个孩子都不例外,那孩子却在佩戴了此玉牌之后没有在做噩梦。” “嗯”卫海青沉吟片刻,“我手下的人近日也发觉这虞城似乎有别的东西存在。” “什么东西?”车细紫问道。 “不知。”卫海青又道。 车细紫有些气,这人问什么都不知道。 “不过今日看来,应该是类似于食煞兽之类的东西,以人噩梦为食。” 安和华闻言不同意,问道:“那食煞兽那样大的东西,怎么可能在虞城一直未被发现?” “类比嘛。”卫海青回道:“不过是说这东西以噩梦为食而已。” 安和华被噎了一下,便讪笑没再说话。 “俞剑,说一下。” 俞剑走了出来,白刃在他指尖凝成,嗖的一下便飞了出去,又嗖的一声飞了回来。 “自打来到镜庄,便察觉空气中阻隔重重,出剑都不比从前快,从前只需半个呼吸间便可一去一回,而如今竟要一个呼吸。” “兴许是你技艺不精。”高圣嘴快便说。 还未听闻风声,短剑便指着眉心,高圣倒吸一口凉气,“这位大人,我错了。” 俞剑收剑,“由此得知,我们也许处于一种东西的重重包围中,他们瞅准了时机便趁虚而入。” 安和华咽了一下口水,目光看向后面的一干人,他们也都猜测纷纷。 “好了,没我事了,我先走了。”卫海青说完起身。 俞剑忙收剑,跟在卫海青的身后,还顺走了桌尾古烈的玉牌。 在门口,看着从天而至的大雪,叹了一口气:“又下雪了。” 俞剑没说话,只是伸出一只手接住缓缓下落的雪花。 校场 厚厚的积雪落于隐碎身上未曾被抖落。 他犹如一个瘦弱的病人,安静地端坐在哪里。 若不是因为轻缓的呼吸,袭无都以为他死了。 隐碎睁开眼,眼皮上的雪沫就被抖落下来,他疑惑地看着眼前这个仆从样的魔王。 “你还活着?”袭无在他面前蹲下,诧异地问了一句。 隐碎扯开唇,说道:“隐碎命贱,轻易死不了。” 袭无点点头,好在莹心不在,不然非得心疼死。 袭无看到他受苦,不由得有些愉悦。 蹲了一会,隐碎重新闭上了眼睛,不愿意理会袭无。 袭无心中笑了一会,忽然觉得这样不厚道,可还是带着笑意说道:“你倒也进去躲躲,不然莹心看到可心疼了。” 隐碎自然感受到他言语间的笑意,便随意说了一句:“她看不到。” 袭无收起笑意,“随你。” 他快速离开,因为感受到有人前来。 果然,没过多久,车细紫和卫海青双双撑着伞前来。 隐碎并未起身,只是等二人蹲在身前才睁眼说道:“二位大人来了,隐碎行动不便,就不行礼了。” 第268章 苦口婆心地劝说 车细紫嗯的一声,卫海青笑嘻嘻地说道:“车大人说的对。” “你便一直坐在这里?”车细紫问道。 “隐碎如今的样子,还能去哪里?” 车细紫严肃的神情依然绷着,一眨眼间,一抹怜悯闪过,眨眼间又恢复了先前的严肃。 “那你在此,可有何发现?”车细紫问道。 他倒是希望隐碎能够有所作为,这样他倒有理由护着他。 “并无什么发现。” 车细紫查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随后起身。 “车大人。”隐碎将要走的人喊住。 车细紫低头,带着些许怒气问道:“还有何事?” “这雪压在我身上,实在沉重,劳烦大人取一块去,细细研究。” 车细紫蹙眉,“我如何有空来研究你这东西。” “待雪融化,应当能瞧见些东西。” 车细紫和卫海青对视一眼,卫海青伸手挖了一捧。 可真冷。 两人徐徐走开,车细紫板着一张脸,卫海青团着手中的雪,将雪团成圆滚滚的形状,随后他发出咻的一声,雪团就消失在手心。 那边,隐碎此刻才开始抖落身上的雪,那厚重的雪块断裂重重地砸在雪地上。 这天,确实冷,也不知她那边如何。 而他之所以说此话,是因为察觉到这雪压在身上比平常的雪要重了许多。 再说莹心,与大明王日夜兼程,不过两日就到了岫岩部落,依旧由着若棂领进去。 “治病?”若棂蹙眉,“我岫岩部落之人虽然都会医术,可你方才说的那种情况,并不像病,倒像是疫神所为。”她没由来地想到了从人间苍穹顶带回来的那东西。 莹心脸色一变,是呀,什么病能够在这样短的时间内大范围地波及。 “大祭师见多识广,必然能察觉蛛丝马迹,尽早结束这场灾祸。” 若棂摇头,“我族训言,不能长时间离开部落,我自然不能和你一同去。” 莹心面色有些焦急,“那,大祭师最多可在外面待几日?” “最多不过七日。”若棂据实相告,“七日后,需要回部落待一日。” “那这样可行,到了日子我便安排人送您回来,之后再派人来接你?” 若棂没说话,平静的眼神看不出在思索什么,站在外面的大明王耐不住,抱着双臂走来,“此乃救世之伟业,你在犹犹豫豫的,是何居心?” “大明王,烦请你先出去。”莹心打断他的话说道。 大明王重重哼了一声,随后又气势汹汹地离开。 “他说得对,这岫岩部落虽然隔绝于世,但绝对不是一个世外桃源。”若棂被冒犯到也并不生气,轻笑道:“若任其扩张,灾疫迟早会污染部落。” “大祭司能这样想那就太好了。”莹心暗中松了一口气。 “我并未说我要去。”若棂话锋一转说道:“其一,我医术不精,尚且不如古烈或者若漾,其二,你等身负魔力尚且自顾不暇,而我魔力低微,若是离开这部落的结界只怕首当其中,到时还要麻烦你们来照顾我,实在不必。” “大祭司,你的顾虑,我其实明白,整个镜庄,没有任何人知道如今作恶的是什么东西,也没有任何人知道如何解决这东西以救人命,可这么久了,我们也都还在尝试……”莹心顿了一下,语气有些伤感,“数以万计的人命在这场浩劫中逝去,只有集结一切可用力量,所以不论出身如何,魔力如何,只有聚在一起共同商议才有希望解决此疫啊。” 若棂听着,明白眼前人胸有大义。 第269章 索要承诺,不明所以 “前段时日,也有一个人来找我,借我岫岩神山生莲原液一用,为此,我从他身上取了一个承诺,如今我冒险出关,我又能得到什么?”若棂问道。 “大祭司,覆巢之下,焉有完卵,部落只是眼下没有被波及,以后可就不一定。”莹心试图劝说,可说了许久,那人还是油盐不进,无奈,她只能妥协。 “大祭司想要什么?” 若棂眼中出现不可察觉的笑意,“我并未想好,不如你也与那人一样给我一个承诺罢了。” “……好。”莹心应下。 “手伸出来。”若棂起身说道,莹心伸出左手,若棂伸出葱白的食指,尖锐的指甲在莹心虎口上划了一个十字,说道:“若违誓言,不得好死。” 皮肤上传来酥麻的微小痛感,好像被蚂蚁叮咬了一口一般,接着一个金橙色的十字印记便出现在虎口。 “你且在此等待,我去安排一下,稍后便随你出关。” 莹心看着她的背影,忽然觉得被算计了,若棂是不是早就计划好了这一切? 罢了,莹心不再纠结此事,走到门口之后便迎接到大明王探索的眼神。 “你答应了她何事?”大明王问道。 “区区小事,不必提。”莹心没有在意此事,想着以若棂的品行,应当不至于让她去干些败坏人伦的事情。 “此事回去之后定要与车大人汇报,以免之后出什么岔子。”大明王嘱咐。 莹心没点头,大明王也不逼她。 入夜 卫海青车细紫等人聚在一起,一动不动地盯着桌上气泡里的雪团。 积雪已经完全融化,水滴汇聚在气泡底部。 “玉牌。”卫海青说道,俞剑立刻递上玉牌。 卫海青捏着玉牌底部,靠近气泡将玉牌递了进去半截。 “水动了。”车细紫低声说道。 果然,气泡底下的雪水泛起了微不可察的涟漪,并且水位比方才要高出一些。 显然是有东西惧怕玉牌躲进了水中。 卫海青闻言抽出玉牌,片刻后,雪水的水位又恢复之前的位置。 “这无色无味的东西最难办。”卫海青嘟囔一声,随后眼睛一转,直接将整个玉牌塞进气泡,接着,嗖的一声,一丝白光从他手中射出,准确地击打在落到底部的玉牌上,却未伤及外围的气泡。 砰,一声轻微地碰撞,玉牌碎裂,里面的火焰在接触到水的下一秒便立刻熄灭,玉块也沉入水底。 滋滋滋,在场的人都听到了这样的声音,凝神看去,气泡中冒出了紫色的青烟,随即一块块紫色的晶体慢慢浮现,挨着挤着,十分惶恐,没过片刻纷纷化为齑粉落入水中。 车细紫眼中大喜,这算是明了是什么东西在作怪了。 只是方才是什么东西使它现身? “应当是玉牌中的灵气。”卫海青想了一下说道。 这玉牌中拢共三样东西,玉碎了,火灭了,便只剩下那一股灵气了。 “如此甚好。”车细紫素来板着的面容此刻犹如绽开的鲜花,笑得褶子横生。 “快,快去把隐碎接回来,若不是他,恐怕我等无法取得这样大的突破。” “车大人莫要激动。”卫海青白了一眼说道:“隐碎本就是暗卫,如今的苦对他而言并不算得了什么,便让他继续在哪里,兴许还能有其他发现……再者,若是调了回来,那岂不是又要挨大明王的揍。” 第270章 归来见人 “呵,对。”车细紫收敛笑意,又恢复了之前的面容。 “派人去校场,将所有积雪尽数收起,以便日后使用。”车细紫冷静下来吩咐道。 “是。” “存储那些雪的事情还请卫大人费心。” “小问题。” 这应当算是值得开心的一夜。 校场,夜晚 隐碎端坐在木架子边上。 忽听脚步声踩在地板,显得急促而欢喜。 “我回来了。”莹心嘴角笑意抑制不住,她满眼欢喜地看着心上人,直到察觉到他衣衫湿透,颈脖也冻得通红的时候,眼睛又控制不住地红了。 隐碎睁眼,眼底的笑意很快蔓延而来,他抬手,指背轻轻刮了莹心的鼻梁一下,揶揄道:“我知道了,你回来了,我在这。” “走,跟我走。”莹心想着带他去换身衣服。 “莹心。”高圣在校场外面喊她。 莹心有些不甘心地回头。 高圣站在原地,才看清两人在一起,高举的手有些尴尬,放到脑后摸摸脑袋,随后还是说道:“车大人有请。” “快去。”隐碎说道。 莹心有些不甘心,隐碎伸手,轻轻拍了她的手掌一下,催促道:“快去。” 莹心这才起身,大步跑开。 将军府,议事厅 大明王抱着双臂气势十足地站在车细紫身后,安和华坐在车细紫对面,虽然眉眼有掩饰不住的疲惫,可双眼的欢喜却也可以一眼看尽。 车细紫捏捏眉心,门口纤细的影子投在地上,众人抬头。 “你来了,辛苦你了。”安和华说道。 “应该的。”莹心随意敷衍一句,随后坐在了末尾。 心中始终牵挂着那个受冻的男人,只想早些结束回去。 安和华点点头。 “你去请的那位高人在何处?”车细紫问道。 “回大人,她说,先去见一人,之后自会来将军府。” “哦。” “那你那玉牌是如何制作的?可否当面做一块?” “自然可以。”莹心满口答应下来。 “你去的这几日,你留下的玉牌都分发给患病的人,倒是真的有用。” “是何原因?”莹心也起了好奇之心,便问道。 “其实,不论是火还是玉并没有发挥任何作用,有用的是玉中的灵气。” 莹心陷入沉思。 灵气? “以灵克煞?”莹心问道。 车细紫点头,“卫大人试过,那灵气灼烧之后,便见到紫色的晶体,那晶体也被灵气烧毁成末,不能再作害。” “可这东西从何而来,又是何物,全然毫无头绪。”安和华适时地插了一句。 “此乃望枯荣。”殿外传来声音,众人抬头,只见两位女子一前一后地走近。 若漾低眉顺眼地跟在若棂身后,若棂面纱掩面,双手端在腹部,款款而来。 “这位,是岫岩部落大祭师若棂。”莹心起身介绍道。 “望枯荣是什么意思?”安和华问道。 “我不知,在坐的可知道人间苍穹顶,百独山?”若棂询问。 安和华看了莹心一眼,摇摇头,又看了高圣一眼,高圣也摇头,对面的车细紫和大明王也都摇头。 “我知道我知道。”殿外传来欢乐的声音,卫海青摇着折扇踏步前来。 若棂往边上让了一步,那厮直接坐到了最末尾,也是最靠近门口的位置,“那可不是个人待的地方,若人去了,可是尸骨无存。” 第271章 拨开云雾见真章 若棂点头,“望枯荣本生于人间苍穹顶,也许,是机缘巧合落入外界,令人生畏的是,望枯荣无需繁衍,以恶和煞为食便可成倍成倍地增长,这也就是为何那些人都会做噩梦,并且到了时日就吐血而亡,而一旦噩梦停止,就是切断了望枯荣的食源,推迟死亡之日。” “姑娘懂得真多。”卫海青笑道。 “公子谬赞。”若棂不苟言笑。 “姑娘方才说,望枯荣成倍增长,那他们存于何处?”车细紫有疑问。 “无处不在。”若棂抬头看了一眼,似乎在与无数双眼睛隔空对视。 卫海青忽然抬手朝着空气抓了一把,随后说道,“姑娘惯会骗人,哪有什么望枯荣?” 若棂觉得那男人很吵,和一只蚊子一般嗡嗡嗡的,真想一巴掌将他拍死。 “它确实无处不在,可存于空气中确实无色无味,常人感知不到,可像剑仙之类追求极致速度的人便能察觉到阻碍,因为,我们也无法捕获它。” “不对!”卫海青打岔,若棂回头瞪了一眼,卫海青啪的一声用折扇挡住嘴巴,“姑娘请讲。” 饶是车细紫这样严肃的人,也不由得轻笑,高圣直接笑出声来。 “啪。”一把折扇拍在高圣的脑袋上,高圣忙收敛笑意,随后回头瞪了一眼不知时站在身后故作正经的剑仙。 “我知道你想说,那为何从雪中可以取到望枯荣真身。”若棂语气难得不耐烦,她甚少与人打交道,遇到的都是像隐碎莹心这类老实巴交的人,这种插科打诨的不正经人她还真没遇到过,不免有些气恼。 “姑娘怕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卫海青嘀咕一声。 “望枯荣生于人间苍穹顶,此乃极寒之地,雪于它而言必然也是一个温床,待雪融尽,只怕望枯荣的数量会是之前的数倍。” 车细紫闻言缓缓松了一口气,安和华后知后觉也松了一口气。 还好车细紫之前早就命人将积雪收起,原本只是收了校场,后来不放心,整个虞城的落雪全都被铲尽。 车细紫听了这些话,对若棂的戒心也逐渐放下,随即问道:“依姑娘之见,该如何破此疫?” “集天下之灵,以焚毁望枯荣。” 高圣心中一紧,不由得缓缓看向莹心,莹心僵直了身子,思绪快速地运转着。 以灵克煞,恶煞退,灵则毁。 而莹心也是一位灵。 安和华点点头,似乎想起什么,关切的目光也看向莹心,车细紫等人不知细节,还在想着这天下之灵能有多少,需要全部聚集起来么? “此事,我即刻向上尊汇报。”车细紫起身。“今夜各位辛苦了,且都散去,若棂姑娘还烦请安将军安排一下。” “不劳费心。”若棂拒绝道,“我不喜与人接触,便住在边上的无名府上,若有事可去此处找我。”若棂没等安和华说话便说道。 安和华只能应和。 莹心起身慢,安和华将车细紫等人送到门口才返回,便见莹心迎面走来。 “安将军。”莹心叫住他。 安和华连忙走过去,“莹心,方才的话你莫要放在心上,兴许还有别的办法。” “将军,此事再议,我能否问你借几身衣衫。”莹心摇摇头解释道,她并不是为了此事找安和华。 第272章 相互挂念,摘花送衣 安和华一愣,“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借衣服。”他有些气。 “那都是将来的事情,如今隐碎还在校场受冻,也没两身换洗的衣服。”莹心笑道。 “行行。”安和华只能作罢,“不过我的衣衫我也不知道在何处,你随我一起去找夫人。” “叨饶了。”莹心笑得不好意思,这深更半夜的实在打扰。 莹心于是转身要随安和华去寝室,身后隔了几米的高圣连忙藏到柱子后面,安和华叹了一口气,越过高圣。 “衣服?有有有。”安夫人笑道。 接着侍女鱼贯而入,手中提着成套成套的衣衫。 “够了够了。”莹心忙说。 “不是姐姐敷衍你,这都是他去年的衣服,不过正好,虽然宽大了些,倒也合适。” “合适什么?”莹心无奈地笑道,她都不知道她给谁借衣服,就说合适。 “咦”安夫人瞪大眼睛看了莹心一眼,“你难道不是为了那天那个男人取的衣服?” “那个?”莹心更加不解。 “就,前些时日,你被送来将军府,后来来找你那个凶巴巴的男人?”安夫人说道,忽然双目瞪大,双手抓住莹心的手兴奋地说道:“莫非有另一个?快与我说说谁呀。” 莹心汗颜,“什么凶巴巴的人?” “你不知道么?一个长得十分俊美的男人,黑衣黑裤的” 莹心心中有些酸涩,夫人这样一说,她便想到了隐碎,但她醒来时谁都并未看到,看来是他也不想让她知道。 莹心点头。 高圣等在将军府门口,等莹心带着大包小包的出来。 “你怎么在这?”莹心问道。 高圣愣了一下,伸出手来。 莹心一愣,随即明白她是想要给他拿东西,连忙说道:“不必。” 说完踮脚飞离。 高圣看着她的背影,沉默许久,最后缓步离开。 无名府 “啪”一声响亮的耳光声在寂静的黑夜显得尤为清晰。 若漾捂着脸,砰的一声跪在冷硬的地板上。 “你可知你错在何处?”若棂眼中盛着怒火,压低声音问道。 “若漾无错。”若漾泪眼模糊,咬着牙说道。 “我早与你说过,隐碎与你并无交集,你偏不信,非要试一试,我疼你一场,也不愿你遗憾而归,却也应该适可而止,不至于到了后面被人蛊惑心神,铸下大错!” “我喜欢隐碎大人何错之有?”若漾泪水止不住落下,她大声问道。 “无错?你是想着自己无错,可如今多少人,为你在收拾烂摊子?多少人为了你丧失性命?你可见过他们的皑皑白骨,那就是你做错事情的代价。”若棂冷声说道。 “与我有何干系,我什么都没干。” 若棂咬唇,差点再给她一耳光,压压怒气,她说道:“不想清楚,不许起来。” 若漾跪在原地,越想越委屈,没成想大祭师也如此对他。 校场 “以灵克煞?”隐碎默念了一遍俞剑说的话。 垂眸间,深深的落寞在眼中闪过。 俞剑坐在他身边,察觉到隐碎的情绪变化,便说道:“隐碎大人,莫不是在可惜还没抱得美人归?” 隐碎转眸,轻轻地瞪了他一眼。 俞剑折扇拍手,轻薄的嘴角溢出嗯的声音,随后啧啧两声,“我教你一办法,保证你得偿所愿。” 隐碎来了兴趣,“说。” “你看看校场那边那座山,应当有冬花开放,你去采几朵,送到她面前,再将你冻的红彤彤的手摆到她面前,再深情款款地说,唯有此花才能配得上你。那样心软的女人,必定将脸深深地埋进隐碎大人的胸膛,嘤嘤嘤地说隐碎大人真上心,保你今晚春宵难忘。” 隐碎翻了一个白眼,他竟然期待俞剑能说些正经的。 “闭嘴,滚。”隐碎当机立断,赶走这只聒噪的蚊虫。 “嘤嘤嘤,隐碎大人好凶凶。”那人是走了,留下一句恶心的话。 扯几朵花不算用心,但是送花这主意不错。 想着,他连忙起身。 第273章 不愿展露的身体 那后山的花甚少,唯独几棵低矮的树生着火红的寒栀花。 他飞身过去,伸手折了几只,捏成一束觉得有些寒酸,可环顾四周,也没有其他可以装饰的,便也只能作罢。 刚好,回到校场便看到莹心刚好过来,便径直落在他身前。 莹心吓了一跳。 看着她大包小包的,隐碎便伸手去拿,莹心后退一步避开他的手。 “跟我来。” 隐碎慢吞吞地跟在她后面,身后的花怎么也拿不出手,太寒酸了。 “你怎么了?”莹心感觉到他情绪有些低落便询问。 “没事。” 宁娴苑 “换上。”莹心说道。 隐碎看了一眼那些衣衫,摇摇头,“罢了,换与不换都是一样。” “如何一样?”莹心不满,蹙着秀眉说道:“这天寒地冻的,冻伤了如何是好?” 隐碎垂眸,盯着她粉红的唇瓣一动一动的,心神荡漾,只能移开眼睛看向外面的院子。 说出来有些下作,十分猥琐,他对莹心有着一些原始的冲动,他对莹心的关注点会不自觉地移到一些让人浮想连翩的地方,比如唇。 可他深知自己不是这样随便和轻浮的人,也不是发情的种马,不会看到美好的女子便想到那些污糟的事情,所以只能一次又一次地压制这种欲望。 可是,那双红得有些不堪入目算不上好看的双手已经开始解他的腰带。 莹心听到那人低低叹了一口气,随后流光在他身上绽放,温暖的手掌裹住她的双手,低声问道:“你这手上的冻疮何时可以退下去?” “快了。” “出去,我自己换。”隐碎轻拍她的背脊驱赶。 莹心不大愿意,站在原地未动,片刻后抓住隐碎的手,低声说道:“又不是没见过” 隐碎有些哑然,纵然他不记得曾经,可莹心记得,从前发生的一切使他们直接快速熟悉,快速恢复了彼此关心的关系。 可这句话说出,有些像是撒娇,却让隐碎觉得自己好似被调戏的小公子一般有些不知所措,她这样拘谨的人也能说出这样的话,使方才那些邪恶的念头又重新涌上来。 他们曾经一起经历的日子应该算得上美好, 不然她为何一直记得? 应该也算不上,魔王还说过他也曾在她意识不清的时候夺人清白,他们之间有过一个孩子 隐碎的面容浮上一层冰霜,他再次拍拍莹心的肩,莹心无奈,只能老实地离开这个地方,合了大门靠在门上,有些失落。 他还是那样,什么都不告诉她,什么都不愿意让她知道。 隐碎褪去衣服,不是他不愿意和莹心共同经历一些美好的事情,而是他如今的身体连自己都无法直视。 那浑身的皮肤密密麻麻地起伏着黑色线条,好似隐碎的身体是一块七零八凑被缝合起来的破布一般,而外人看到完好的颈脖,不过是假皮而已。 一些堪称恐怖的念头忽然涌上心头,他如今才想到,莹心之所以这样待他,是不是因为并不知道他变成如今的模样 手中夹棉的棉衣忽然沉重无比。 她期待的还是从前那个身姿挺拔,肌理丝滑的男人,而不是如今和怪物一般的人 他看着放在地上艳红如血的寒栀花,如她的笑容一般明艳动人,他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个多么错误的决定。 那时怎么就没忍住答应她呢?如今可怎么收场才好? “隐,好了吗?”也许是他在里面待得时间太长,莹心门外等急了便敲门问道。 第274章 风暴前夕 隐碎连忙穿好衣服,走到门口时又回头看了一眼地上的花束,犹豫片刻,将花裹在换下来的衣服里面握在手中。 待一切收拾完毕才开门。 “没事?”莹心关切地问道。 隐碎点头。 棉衣是真的暖和,压在身上也是真的疼。 元都 汝霜懒洋洋地睁开眼睛,司风小心地递上折子。 “集天下之灵,以焚毁忘枯荣。”汝霜轻声念着。 “……又是一场有预谋的屠戮。”汝霜叹了一口气,将折子丢进面前的火盆,火焰一下子窜起,隔着火焰,司风似乎从汝霜的面容上看到了一丝不甘心。 “这天下精灵,都要为此而牺牲么?”司风轻声问了一句。 “兴许,你去召集所有附属国,派代表前来元都共议此事。”汝霜吩咐下去。 “是。” “所有牵扯此事的国家都送去书信,无论是否归属万冥国,皆可前来。” “是。” 今天是疲惫的一天 之前收集到的积雪如今都已融化,卫海清留出一些以备之后使用,剩下的全数销毁。 而虞城已知的灵只有莹心一人,因此此事便落到她身上。 “新衣服不错,小娘子为你做的么?”俞剑悄无声息地落在隐碎身边。 “嗯。”隐碎心不在焉,缓缓点头。 “莫不是昨天得偿所愿了?” “……肮脏……”隐碎怼回去。 俞剑呵呵一笑,看他的目光有意无意地看向校场门口。 “别等了,小娘子这几日都来不了了。”俞剑点破他的心思。 隐碎疑惑,“为何?莫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是啊。”俞剑手掌合到脑后垫着,一脸惬意地靠在木架子上。 “这个校场之后由旁人接管,小娘子是来不了了。” “到底发生何事。”隐碎眉头轻拧。 俞剑平日没个正形,如今隐碎也没法辨别他说的话是真是假。 “小娘子呀,累坏了。”俞剑一脸高深莫测地说道。 “……你便是不能一次性说完么?” “哎呀,可把隐碎大人急坏了。”俞剑大笑,看着隐碎的神色逐渐不悦,连忙说道:“莹心今日和卫大人一同焚毁之前收集的望枯荣,那可是个大活,那小娘子耗尽最后一丝灵力便晕了过去,估计没几日醒不过来。” 隐碎神色反而更忧,他先前便察觉到莹心的根基不稳,魔力不深,如今这样过度使用,身体自然是超负荷,自然是要昏睡些时日。 “可即便如此,那些望枯荣也只毁了不过半数而已。” “差不多了。”隐碎起身说道。 “去哪?” “找她。” “不太方便。”俞剑愣了一下说道。 “为何?” “有个叫高圣的,送了她回去……” 隐碎更加坐不住,高圣便是那年轻的孩子。 俞剑还未反应过来,隐碎就已经消失不见。 “……这样明目张胆的,将心思摆在台面上真的好么?”俞剑嘀咕。 他自然没有忘记他们的身份,隐碎被丢在校场,山高皇帝远,忙碌的人自然也不会顾及他今日关心了谁。 “罢了。”他不再想这个问题,他与隐碎终究不一样,隐碎是得上尊宠爱的人,即便犯了错,也有转圜的余地。 直到隐碎看到将军夫人的马车停在宁娴苑门口才恍然大悟,自己被俞剑忽悠了。 可莹心昏迷也是真,夫人留下几名侍女,又停留片刻之后才离去。 昏迷中的美人总是容易激起男人的保护欲,更莫说对她有心思的隐碎。 隐碎坐在床边,握着她冰冷的手却什么都做不了。 要不是她呼吸尤在,隐碎便要以为她已经死去。 曾几何时,她也这样毫无生机地躺在这里。 一旦有了这个暗示,隐碎便控制不住地去联想,试图找回那段空白的记忆。 一些片段矫捷地闪过,隐碎蹙眉,涌出来的记忆杂乱无章,飞逝而过,无法捕捉。 似乎也是在这里,她空洞的眼神看着床帐,身下是干涸的鲜血…… 第275章 故人相见,横插一脚 “咳”莹心的咳嗽声将他从思绪中拉回,美人秀眉微蹙,干涸的唇瓣微微蠕动,隐碎倾身上前,“水。” 隐碎取来水,小口小口地从她的唇沿喂进去。 她得了满足,展开眉目,又陷入一轮昏睡中。 入夜 “何人?”隐碎蓦然警惕,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死气。 “是我。”小巧的身影出现在隐碎面前。 隐碎自然是不记得元辛的,可那孩子看莹心的脸面并无恶意,而且莹心的玉牌她还佩戴在胸前,因此隐碎便没有阻止她靠近莹心。 “母亲。”元辛脚步有些踉跄,扑到莹心床边,握住莹心的手便小声抽泣。 隐碎如遭雷劈。 他们曾经有过一个孩子,而元辛叫莹心母亲…… 这孩子看起来深不可测,当真是他的孩子? 想着,看元辛的眼神便多了一丝和善。 “母亲你怎的这么傻?”元辛低声责怪,“做什么要透支自身灵气去销毁那东西?” 灵气与魔力并不是一个东西,灵气属于魔力的一种,灵气是源于精灵真身,抽取真身之力为灵气,比如那次为若棂疗伤便用到的真身,而魔力越强大,灵气越强,可真身之气耗尽,魔力便也枯竭,每一次使用生莲,即用灵气,也用魔力。 隐碎站在边上未说话,莹心身上谜团很多,她是灵,按理而言,魔力不应该如此低微,可据隐碎地查探,她的修为就像个修行千年的人一般。 元辛絮絮叨叨地说了好多话,无非是身边的人怎么怎么样,自己如今又长高了些,许久之后她才揉着眼睛起身。 “劳烦您好生照顾母亲,若母亲醒来,代我转达问候可好。”元辛说道。 她将远赴元都,那是一条不归路。 隐碎点头,顺口问道:“你叫何名?” 元辛微愣,看隐碎的眼神有些奇怪,“元辛。” 隐碎点头,明白自己先前搞了个乌龙,元辛在多媱国,如何会是他们的孩子? 若棂见到了古烈 那孩子看到他,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向她摆手,虽然什么都未说,可弯成月牙的眼睛和咧开的唇角足以说明这个男孩有多高兴。 若棂向他点点头。 若漾跟在身后,依旧是那副低眉顺眼的样子。 “莹心怎么没来?”若棂环顾一圈问道。 “她……透支了灵力,晕过去了。”安和华回答道。 “哦。”若棂随意应付了一句。 如今虞城子民人手一个玉牌,也恢复了平日的生产活动。 虞城维系多日的低压也得以缓解。 “哦。” 之后他们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若棂都未听,眼神无意间飘过古烈,他倒是认真。 结束后,古烈和安将军说了一声便跑过来,“大祭司什么时候来的?” “来了几日了。”若棂说道。 一抹身影摇着折扇出现在前方,若棂没由来地蹙眉,总感觉讨厌的人又来了。 “我带大祭司逛逛,这虞城可好玩了。”古烈未在意说道。 “姑娘想去哪里逛,我卫某毛遂自荐,也可为你指指路。”卫海青手臂压在古烈的肩上,笑呵呵地问道。 像只狐狸。 古烈仰头看了身后的男人一眼,只看到他刀削般的下颌线,不禁感叹,这男人看着瘦弱,可真地靠近只觉得孔武有力。 若棂伸手拉过古烈,卫海青只得老实地站着。 “公子若是无事,不必如此献殷勤。”若棂淡漠地拒绝,如她对隐碎的殷勤都是有利可图的,卫海青没由来的热情她只觉得反感。 第276章 再提旧事,无理取闹 “带我逛逛。”若棂说道。 “好。”古烈满口答应下来。 逛了一路,古烈看看若棂小声说道:“大祭司,那位大人还在后面。” 若棂哦的一声,未曾理会。 街上人烟稀少,素稿满城,若棂逛了几圈也觉得没意思,便上马车离开了。 “卫大人。”若棂掀开车帘,冷漠的目光落在马车边上的卫海青头上。 “姑娘有何吩咐?”卫海青笑问。 “我可以耽搁你什么事情了?” “姑娘何出此言?” “那你跟着我做甚?” “……姑娘,我们可曾见过?”卫海青顿了一下才问。 若棂怔了一下,不是因为卫海青的话发愣,而是因为他的眼神,像极了隐碎看莹心的眼神。 她甚少外出,在部落也是深居简出,甚少与人交往,那样深情的眼神她只觉得浑身发麻,那好像一个漩涡,看一眼就要被吸进去。 “未曾。”若棂快速地恢复理智,放下车帘。 马车徐徐向前走,卫海青便要跟上去,可手脚如何也动不了,他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马车跑出十来米远,身体才恢复如常。 马车里的若棂心情却不平静,一个素未谋面的男人,为什么会用那种眼神看她? 而她非常确定的是她并未见过卫海青。 “我们可曾见过。”所以卫海青是因为此事才一直跟着她的么?但愿如此。 “你长高不少?”若棂睁眼笑道。 “嘿嘿。”古烈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勺。 “也白了,如今行事也不似从前那边没规矩了。”看着男孩如今成熟不少,若棂也感觉到欣慰,毕竟是自己一直看着长大的孩子,如今看到他可以从容地面对外面的风浪,若棂自然是发自内心的欣喜。 “安将军,很照顾我。”古烈说道:“因为莹心姐姐的缘故,他们平日里也额外关照我,有什么好事,好机会,或者好吃好玩的都会带上我,因此这几个月也经历了不少。” “她便是这般公报私仇。”若棂还未说话,边上的若漾便说。 “也未见她对我有什么照拂,还抢了隐碎大人,可不就是看我和隐碎大人两情相悦,心生嫉妒……” 古烈移开眼睛,似乎未听到若漾方才说的话。 若棂来了兴趣,“你与隐碎两情相悦?” “自然……” “你便与我说说,如何两情相悦?”若棂自然不信,她与袭无一样,明白那二人之间早已羁绊重重无法更改结局,因此隐碎根本不会移情别恋。 “隐碎大人,舍身救我,还意图与我……”若漾忽然脸红了,看了一眼古烈未好意思说下去。 若棂眉眼多了些笑意,看来这些时日发生不少事情。 古烈抿着唇,挣扎片刻还是辩解说道:“隐碎大人是位心怀慈悲正义的男子,那日在擂台上,莫说冲上前的是你,即便是大祭司、我、或者安将军,他都会将人护到身后……他不会允许旁人因为他的事情而受伤的。” 若漾抬眼瞪他,古烈没有再说,眉头拧在一起。 若棂大约明白事情缘由了。 “可,他就是救了我呀。”若漾嘴硬,“再说,他那日脱了我的衣服,也应当对我负责。” 第277章 元都会议 古烈更加头疼,若漾也不害臊,当着旁的男子的面就这样说出这事。 对于此事他有些没立场,心底的责任感告诉他确实应该如此,可又想着隐碎大人对莹心姐姐用情那样深,怎么会去脱若漾的衣服? 所以此事他只能沉默。 若棂打了一个哈欠,不愿在理会此事,若漾愿作就作,那二人也当是历劫了,反正再大的祸事也不会比如今望枯荣肆虐要大。 “古烈可有喜欢的女孩?”若棂起了八卦之心。 “哪有。”古烈嘟囔了一句,叹了一口气,“如今忙成这样,无事的日子也在军中练武习术,哪有精力去认识女孩?” “不急,这往后的日子很长,你早晚能够遇到。” “嗯。”古烈答了一句,心中竟然真的开始向往之后美好的爱情生活。 “你若有空就回部落去看看你的父亲,他很想你。” “好,劳烦大祭司代我向父亲问好,烈儿一切都好。”古烈眉目弯弯,恰似翩翩少年郎。 元都 “上尊,人都到齐了,一共109个国家派使者前来,另外还有35个他宗国也派使团前来。”司风轻声说道。 汝霜未睁眼,“先不急,让他们吵一会。” “是。” “司风,我有些冷。”汝霜说道。 司风闻言,忙转身取了毛毯盖到汝霜身上,收手间,一手被握住,司风单膝跪下,俯首以表忠诚和拒绝,只是那只被握住的手迟迟未收回。 “我有些时候会很羡慕她,我宁愿是我落入那轮回盘中,好歹那样可以名正言顺地相爱相守。”汝霜轻声说道。 司风一字不差地收入耳内,她是谁,司风不得而知,只是感觉到了主子身上从未有过的孤独和悲伤。 那孤独太汹涌,似乎在瞬间涌入了口鼻,司风溺在其中,想要呼救却发现目光所及,皆是浓郁的孤单,惨绝人寰。 手掌忽然失去着力,汝霜放开了他的手,他好像也从那些孤独和悲伤中回过神来。 “一个时辰之后叫我。”汝霜翻了一个身,面纱不稳飘然落地,司风无意窥探,却还在看到那张与虞城前将军一模一样的脸庞。 不及揣测其中缘由,屋外冷风呼啸,司风快速地垂首退出。 大殿吵得犹如闹市。 不少指责纷纷落在兰俞身上,兰俞轻蔑一笑,浑水摸鱼,“也许是有人故意陷害也不得而知,不然那居于人间之外的东西为何会出现在虞城?” 如今事情未明,兰俞自然不会吃下这亏,若是坐下这罪责,只怕日后多会被要挟。 “你莫要血口喷人,你有什么证据?” “殿下急什么,我又没有指认你,如今气呼呼的模样像是心里有鬼。” 樱帝一身黑衣坐在角落,她审视的目光落在兰俞的背影上。 “万冥国国主到。”一声吆喝,殿内寂静,自然而然地让开了通往王座的道路。 汝霜来时,明明只是经过他们,未曾留下眼神或者责问,可众人皆觉得冰冷的气息伏地而来,蔓延至心底。 樱帝微微蹙眉,这样的威压,这位国主可真是恐怖。 先人的记忆中曾多次提及万冥国,如今那是最大的宗主国,据说在人们的记忆中,她便一直在位,好像一个不老不死的妖魔一般。 多媱国并非万冥国附属国,可多媱国也被殃及,如今有人提出解决办法,樱帝自然也应邀前来。 以灵克煞,不知多少灵的牺牲才能消灭如今无处不在的望枯荣。 殿上短暂的安静在司风说出以灵克煞之后变得愈发压抑。 “我国,境内登记在册的灵边便只有那么一位,这如何能应对望枯荣?”说话的马嘉卡里国使者大臣吉吉利,他有些为难,双手局促不安地放在面前。 马嘉卡里国总面积也不过是两个虞城那么大,能有一位灵已经实属不错。 “因此才将大家聚于此地,共商此事。”汝霜说道。 “各国之间灵的数量和质量良莠不齐,若是能互相帮助,那便可以携手共度此疫。” 汝霜的意思很明白,多灵国多出些,少灵国少出,都是为了彼此共同的福祉,无需过多计较。 大殿安静了许久。 “咳,依我之见,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事既然源于镜庄,那镜庄必然是要多出力的。”葛秋国国王葛秋城摸着胡子说道。 第278章 将望枯荣困在雪中 兰俞面色微冷,冰冷地反驳道:“此言差矣,此事虽然源于镜庄,可那高山之毒为何会出现在镜庄谁又能解释?” “那是你镜庄自己该纠察的内务,与我们有何干系,你还是想想如何弥补我等的损失。”有人气势汹汹地怼了回去。 “你” “好了……”汝霜打断二人争吵,此事若不查明白,镜庄只怕会成为众矢之的。 “我相信兰俞女王也并非有意,可不论是意外之祸还是刻意为之,现下的当务之急还是肃清望枯荣。” “上尊说得是。”众人齐齐答道。 “如今灵稀之国是受灾最严重的地区,而灵盛之区相对较好,可唇亡齿寒,若是还有一个地方有望枯荣作乱,只怕大家都不得安生,因为还是齐心协力,少些吵闹,合力将事情解决了才是正道。” 又是一阵沉默。 “我来元都时经过虞城,听闻虞城出了一种玉牌,虞城患病之人靠此玉牌也可延续生命,既然可以如此,那人手一个玉牌岂不是解决此祸了,为何要这样大动干戈?”有人缓缓说道。 兰俞的目光移向樱帝,不是她,是她身边的女子,多媱国的邻国东岩国公主颜息公主。 “不可,玉牌能够储存的灵力不多,而望枯荣一直在繁衍,一旦突破玉牌制约,还是会悲剧重演。”兰俞回复。 “那多放些灵力即可。”颜息说道。 “不行,寻常百姓是无法承受太多灵力的,况且以灵力驱散终究不是办法,只有将其彻底消灭才能永绝后患。”兰俞说道。 “哦。”颜息答了一句,便没有再说什么。 “现下一些城邦已经自发的组织灵,用灵消灭捕获到的望枯荣,不如就先如此,若是自家灵不够,像旁人借借便好,也不用非要使灵献出真身以祭祀才行,各位如何看?”葛秋城停顿了一下说。 “此言甚好。”不少人附和,汝霜也没有多说,此会便如此散场了。 若棂提出的方法,是许多灵聚在一起,释放出真身,以释放最大的力量,以谋求一举消灭望枯荣的法子,葛秋城所说则是莹心如今在做的事情,徐徐图之。 “只是,若不是那场大雪,我们也无法捕获望枯荣啊。” “不用担心。我会着人降雪,望枯荣喜寒,到时会尽数进入雪中,只是各位,你们通过雪来捕获望枯荣,望枯荣也在通过雪作为栖息繁衍的温床,一旦降雪,收雪存储的活刻不容缓,莫要等雪化在外面,那才是人间之祸。”汝霜说。 “是。” “既然如此,各国下去请做准备,收雪之力、存雪之器以及过冬之物都需备好,莫要是无辜性命受冻而性命垂危。”汝霜再次提示。 “是。” 兰俞眉头一跳,看来这场雪不是寻常雪,不然像过冬物件,汝霜实在无需提醒。 汝霜重新躺进软榻,面前的火盆好似一个明珠,点燃了这冰冷的空气。 “上尊,此法恐怕不太行。”司风担忧地问道。他指的是用灵力强行焚毁望枯荣的办法。 第279章 彼此在一步之遥间试探 “嗯。”汝霜眼中尽是冷漠,“我自然知道,可他们既然执着,我又何必强人所难。” “这样徐徐图之,也不知何时才是尽头,恐怕才歇息一夜,望枯荣的数量又变回之前的数量。” “罢了,他们既然不愿意,便让他们吃些苦头罢了,又没有刀子架在脖子上,他们怎么会心甘情愿地交出自己的灵以供他人使用。” “上尊说得是。” “我乏了,你出去。” “是。” 樱帝从大殿退出,冷风吹得她有些瑟缩。 “落樱姐姐。”颜息唤她,樱帝回头,便看到那个明媚的小女孩提着裙摆跑了过来。 “姐姐要回去了吗?” “国主那样说,自然要回去备着,早些备下才不至于手忙脚乱。” “我不太想回去,回去了又被父王关在宫里,我还没来来过元都,还想在元都玩玩。”颜息微微撅唇说道。 “那你便差人送信回去,莫要耽搁了事情,你在元都想怎么玩都行。” “此法子甚好,我这就去写信,以刺灵鸟的速度,今天便可抵达。” 樱帝没有在说话,颜息将下人递过来的披风披在樱帝身上,“落樱姐姐多穿些,莫要冻到。” “多谢关怀,不过我得先行告退了,不然也想陪你在元都多逛逛。” “姐姐快去,我不耽搁姐姐的事情。”颜息摆手。 粉色披风尾部划出弧线,樱帝转身离开,那粉色得披风好似一个娇俏的少女立于冷风中,连空气都变得温暖无比。 “落樱陛下。”快要出宫门时,有人唤住她,樱帝回头,是秋绪。 他似一个谦谦公子缓缓走来,距离樱帝的距离不远不近,既可一退以躲致命杀招,也可一步上前以扼敌人喉咙。 樱帝犹豫一秒,随后双手交搭推离身体,缓缓弯腰行了一礼。 “秋绪殿下安好。” 秋绪回礼。 “殿下有何指教?”樱帝问道。 “陛下如何认识我的?”秋绪疑惑问道。 “本殿继承先人记忆,其中便有两千年前秋绪殿下率军出征之雄风,无法忘记,如今殿下虽然退居幕后,可余威之下,本殿不得不佩服。”樱帝缓缓说道,她的眼中浅浅笑意直视秋绪,不慌不忙地说道。 她永远都记得,她放置在虞城的那个人偶莫名消失,随后她在元都发现了人偶迹象。 所以,元辛已经死了,她如今是樱帝。 “陛下谬赞,不过无用之人,实在担不起大任。”秋绪笑笑,随后话锋一转说道:“我与多媱国先帝交好,也未听闻他提及陛下,敢问陛下出之那一脉?” 樱帝呵呵一笑,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如今见到故人,倒也想与殿下续上一续,可我听闻兰俞女王一向心疼殿下,你如今与我单独相处,只怕女王会误会……看,女王陛下在看你。” 秋绪的眉头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顺着樱帝的目光看过去,果然,兰俞一动不动地盯着这边。 “不如等秋绪殿下空时……若本殿也有空,殿下携女王陛下一同前来,本殿与殿下好好说道说道如何?” “此法子甚好。”秋绪只能说。 那丫头确实容易吃醋。 樱帝扯开唇轻笑,随后大步离开。 她承袭鬼偶衣钵,对于扑面而来的杀意尤其敏感,若不是想着此时在元都,她只怕会与不怀好意的秋绪打上一番。 第280章 绝境之人也会求生 “你瞧着她年轻,便对她动了心思?”兰俞质问道。 秋绪展开安抚的笑意,“何出此言,不过是遇到故人罢了。” “那你便与我说说,你与她如何相识的?竟是熟到了可以私下单独相处的境地?” 秋绪哑言,兰俞心思敏感,即便如今步步紧逼,秋绪也未觉得她有些不一样。 兰俞眼中露出失望,转身离去。 秋绪忙追了上去。 门被悄声无息地打开,隐碎睁开眼睛。 他是盘腿坐在床的对面,因此莹心一醒来便可以见到他,可推门而入的人却未必能见到他。 是那一身红衣的男子,他在门口愣了一下,随即快速地来到了床边,忽然回身,溢出的杀气直击隐碎。 “噗”隐碎吐了一口鲜血,袭无及时收手。 “怪吓人的。”袭无顿了一下之后说道:“伤不重,休养两日即可。” 隐碎未说话,也未动作,安静地看着袭无的背影。 “若还有式神在,你也不至于如此。”袭无嘀咕。 手从莹心额头上移了下来,“若能去岫岩神山,大约会很快就好了。” 他忽然一愣,岫岩神山,他怎的没想到。 “魔王殿下,在下有一事请教。”隐碎无声无息地靠近。 “说。” “魔王见多识广,可知道什么令骨肉重生的法子?” 袭无回头,“你为何问此事?” “罢了”隐碎泄气。 袭无大约明白他的意思,不过不打算这样满足隐碎。 “你若是有疑问,大可去问汝霜,她知道的可比我知道的多。” “上尊能将我从生死之线救回,隐碎已经感激不尽,不敢再奢求过多。” 袭无没有多说,隐碎对汝霜的忠诚他不是不知道。 只是,“你既是明白你的身份,便不该来招惹莹心,免得为她招来杀身之祸。” “不会,莹心是灵,如今的天下需要她,上尊不会不顾大局。”隐碎微微一笑说道。 “隐碎命贱,何日死去,以何种法子去死,我都不在乎,可她的死必然有所价值。”隐碎话语间竟然有些看破红尘的意思。 袭无微微蹙眉,是的,如今的灵是可贵之物,汝霜自然也不会妄动,“可若是她为了你,放弃献身呢?” “不会。”隐碎微微一愣,随后斩钉截铁地说道,“莹心生于岫岩神山,所生的意义便是为了守护镜庄,换而言之,不论何时,若是这天下需要她,天生的秉性都会让她义无反顾地迎面而去,我自认没有那么大的分量。” “隐”一声轻唤打断两人的思绪,只见莹心叮咛一声睁开眼睛。 “莹心。”隐碎上前一步,袭无一愣,下意识地起身让位。 莹心起身,声音微哑,“你怎么了,我模糊间听你说,什么没有这么大的分量。” “我与魔王打赌,说谁在你的心里分量高一些。” 莹心讪笑一下,怎么失了记忆,他还是这样爱比较? 袭无站在边上没说话,虽然隐碎也只是站在床边,可二人之间的磁场却容不得第三个人介入,因此他站在边上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他应当离开,莹心才醒,他们之间应该有许多话要说。 想着,他便离开了。 “你,莫要再纠结此问题了。”莹心想着怎么回答刚刚那个问题,隐碎倒是没想到她认真了。 “再?莫不是,我从前纠结过?” 第281章 樱帝嗜杀的心思 莹心愣了一下,这可不是搬石头砸脚么? “那你便与我说说,谁在你的心里分量多一些。”隐碎在床边蹲下,也起了心思,笑着看莹心。 “你与他不一样。”莹心只能老实交代。 “有何不一样,我是比他多了个眼睛鼻子不成。” “你是我挚爱之人,他于我恩重如山,我当他是我的挚友,也愿意为之付出所有。”莹心叹了一口气说道。 “嗯,明白了,蓝颜。”隐碎唇角一勾,为两人之间的关系下了定义。 “非也,蓝颜,乃是相互知己,可袭无于我,我并不知是什么感情。” 隐碎没说话,他是男人,当然能看出袭无对莹心的感情,那应该是爱,只不过袭无一直受限于某种制皓,所以一直卑微无比。 下一秒他便自嘲,他自己又何尝知道什么是爱呢? “你才醒来,莫要忧心这些东西。”隐碎握住她的手安抚说道。 “嗯。”莹心便也听话,不再纠结这个问题。 随后缓缓地将手从隐碎手中抽出,隐碎蹙眉,终是忍不住开口,“你似乎不愿意碰我。” 莹心坐起身来,再犹豫如何解释此事,也许她应该说出来,说她已经知道那一切了,不碰他是不想给他平添疼痛,可又担心伤了他的自尊。 “罢了,愿不愿都是你的意愿,我不会强求。”隐碎起身离开。 她的触碰是会令他产生疼痛,可唯有两人手牵手,肌肤贴在一起时,他好像才能感觉到莹心是在乎他的。 他笑袭无困于无形牢笼,他自己何尝不是可怜的困兽而已。 樱帝一路紧赶慢赶,停下来便在树上歇脚。 她困倦得很,没过片刻便陷入昏睡。 她的鼻翼本能地动了一动,眼睛还未睁开,便闻到了血腥味,听到惨叫声,她睁开双目,眼中已经涌上血红的杀意。 高树之下,生灵涂炭,无数少女少男被捆住拖走,若有不服之人则就地斩杀,反正灵死了之后并不会留下尸体,而是化为荧光消失。 显然,来人是想速战速决。 樱帝抬眼,随手拨动边上的树叶,树叶被从叶柄处割裂,穿破干枯的枝叶急速下坠,落在了蒙面黑人的头顶。 咔,只听到骨头断裂的声音,蒙面黑衣人便被劈成了两半,就地死亡。 “什么人?!”其余同伙还未来得及反应,只见红影扫过,再次抬眼时,那少女披着粉色披风,窈窕立于前方,若不是那尖利的指甲和不住滴落的鲜血,当真以为位是人畜无害的世家女孩。 被困住的少女少男惊恐地看着樱帝,那女孩缓缓回身,眼中红色的杀意已经褪去,无辜的眼睛扫过少女少男,“他们抓你们作甚?” 她不是为了救他们而杀人,不过是因为那些人扰了她的清净罢了。 若是这些人也扰了她,她一样杀了他们。 眼前小小的脑袋如破浪鼓般摇晃着,樱帝竟然起了将他们的脑袋拧下来的心思,想着她就抬手握住离得最近的一个脑袋。 “不要碰我孩子。”一个妇人说道,忽然扑了上来,撞开了那个脑袋。 第282章 父母爱子,子亦爱父母 樱帝愣了一下,父母爱子,那母亲也应该会这样爱着她。 樱帝收回手,蹲到了那个妇人面前,“你且与我说说,他们为何抓你们?” “不知,我不知。”妇人含泪摇头,一边是恐惧樱帝谈笑间拧下一枚脑袋,一边是庆幸这个人救了他们。 “你们归属何地?”樱帝问道。 这里是镜庄、阿玛国和灵溪国的交界处,实在难以判断他们源于哪里。 “我等,本是属于灵溪国,不知哪里来的强盗,竟将我们绑到此地。” 樱帝大约是明白了其中的勾当,灵源的稀少会带来战争和掠夺,那么也会带来买卖和交易,看来,之后的日子不得安生了。 “那你们要回去吗?”樱帝想了一下撑着下巴问道。 “自然是要的。” “可你们若是回去了,只怕下次还会被绑走。” “” “不如和我走,我能保你们安全无虞。”樱帝笑嘻嘻地说道,这一行人有二十几个人,多几个灵在手上总是好的。 “真的。” “自然,你方才瞧我收拾他们可曾费劲了。” 确实没有,于是那一个个小脑袋点头如捣蒜。 “那走。”樱帝于是起身离开。 樱帝猜测不错,短短几日,便有多国遭到灵被盗窃的事情。 袭无护送若棂回岫岩部落时去了一趟神山。 他依旧如上次一般被拦在外面,这次他没有慌张,从怀中取出一根莹心的发丝,抛掷前方的空气墙,袭无随后听到了轻微的风声,再次尝试踏步向前的时候没有再遭到阻拦。 他目光如炬,没有被山洞的结界迷惑,直接跃入温泉中。 很快抵达了那片红色沙地。 莲池边上,一只小红鸟蹲在那里打盹,见有人来便惊得飞起落在假山上。 袭无看到红莲丛生,心想这应当便是生莲原液。 若是这原液能治愈隐碎,那可就太好了。 这样想着,他将手探入红色沙地中,沙地湿润,他随手捞起一把泥沙,神奇的是,泥沙被捞起之后就迅速脱水变得干燥,扔了回去,又变回之前湿润的模样。 袭无有些愁,这片莲池的水分不知从何而来,真正发生治愈作用的似乎是泥沙里面的水分,可要如何治愈隐碎,莫不是像种花一样将隐碎种在这里面。 他再次将手探入泥沙中,除了湿润,没有感受到任何能量的传递。 看来生莲和莲池之间存在标记,只有被种植的生莲才会被治愈。 换句话说,这莲池对隐碎无用,只作用于生莲。 袭无叹了一口气,白白跑了一趟。 小红鸟蹲在假山上,眯着眼睛看着袭无稍显落寞的背影。 若是将那标记打在隐碎身上,那生莲原液是否可以起作用。 袭无有些不甘心,又在思考。 再次来到莲池边上,他或许可以带走一些以实验,可方才也证明,红色泥沙不过是摆设,真正有用的应该是其中的液体。 “唉。”袭无又叹了一口气,若是找不到其他法子,莹心的这一世大约也是到头了。 心中涌上酸涩,袭无转身离开。 元辛在虞城落脚,蹦蹦跳跳地来到宁娴苑。 可是母亲面色灰白,病怏怏地倚在窗前。 一旁把脉的古烈只觉得眼前闪过一丝白影,接着高大的隐碎被拽起,重重地撞在墙壁上。 “你便是这般照顾母亲的吗?”元辛红着眼睛质问道。 第283章 少年心动 隐碎并未反抗,也不解释,只是冷漠地直面元辛眼中的杀意。 “元辛,住手。”莹心咳了一声连忙说道。 元辛回头看了一眼,那可怜的女人焦急地想要拖着虚弱的身子过来阻止她。 她再回头看了一眼隐碎,低声骂道:“孬货。” 她连忙放开隐碎,以极快的速度来到莹心身边,“母亲莫气,元辛方才和他开玩笑罢了。” “你,不许再这般对他。”莹心的声音有些严厉,元辛不满,母亲从未用这样的语气和她说话,“否则,你也莫要再叫我母亲。” 莹心不得不威胁。 元辛撅嘴。 隐碎白着脸,慢吞吞地走到莹心身后。 “如何?”莹心问古烈。 “姐姐的身体,实在是亏空得紧。”古烈沉默半晌后说道。 这已经是莹心第二次醒来了。 莹心面容染上担忧。 那望枯荣的数量一天比一天多,可自己能出之力实在有限。 若是能用真身…… “莹心。”袭无从外面走进来也是心事重重的模样。 “你回来了?”莹心抬头,勉强地扯出一个笑容。 袭无眉心微蹙,不曾想几日未见她变得这样虚弱。 他未多说,沉默地搬了一个凳子坐在桌前。 “姐姐先莫要记挂望枯荣之事,好生将养身子,待身子好全了,再一鼓作气将其消灭。”古烈安慰道。 “好。”莹心只能点头,如今的身子,即便想做些什么也做不了。 元辛见古烈要走,便问道:“你可是要去见安将军?” 古烈点头,“姑娘有何吩咐?” “劳烦你向安将军回禀,多派些人过来保护母亲。”元辛想了一下还是说道。 “有隐碎大人在,应当不会有事。”古烈不解,莹心亦是不解,问道:“元辛,为何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母亲不知道,我这一路过来,不少国家的灵都遭到了绑架,母亲如今身子虚,若是有些意外,恐怕自身无法阻挡。”元辛担心地说道,显然一副不信任隐碎的样子。 “灵遭到绑架?”莹心有些惊讶,继而便想明白了,有限的资源一定会引发争端和动荡。 “这几日元都的旨意也下来了,要我们备好存雪之器和收雪之力,还有过冬物件,下雪后,及时将雪收集起来。” “唉……”元辛叹了一口气,“总之,古烈你一定要将灵被偷盗的事情和安将军禀明,务必要保证母亲的安全。” “好的。”古烈答了一句,再看元辛,小小的脸蛋是写满了担忧,一双大眼睛里面满满当当的都是母亲。 他忽然心动了。 “你看什么呢?”元辛察觉到目光后不悦地转头,古烈急忙收回视线。 莹心看着古烈慌乱离场,忽然唇角一勾,袭无依旧是那副冷漠的样子,隐碎愣了一下,也慢慢弯起唇角。 “母亲笑什么?”元辛不解。 “没什么,看见古烈,便想起自己年轻的样子。”莹心随意扯了一个话题说道。 袭无暗中白了她一眼,她哪有什么年轻时候的样子,出生便是这般倾城姿色。 身后隐碎也没拆穿,配合着莹心呵呵笑道。 元辛有些懵逼。 “母亲,你看这些灵。”元辛小手一挥,一个个小脑袋头挤头地占满了整个厅室。 “这……”莹心有些愣,莫非元辛也做那绑架的盗贼。 第284章 一个干干净净的少年郎在那里 “母亲想什么呢?”元辛不满地撅嘴,扑到莹心的身边抱着莹心的手臂撒娇,“我一路过来,行侠仗义,才从那些歹人手里救出他们的。” “那你可真棒。”莹心便夸。 元辛像得了糖果一般,“可如今这些人如何处置我还未想清楚,总不好完全带到多媱国。” “你既然是救了他们,便带上。”莹心劝道:“便是好事做到底。” “……母亲既然这样说,那我便带过去。”元辛笑道。 “嗯。” “那母亲,我便是要走了。”元辛起身,再次将那些小脑袋收回锦囊中。 “嗯,一路小心。” “母亲再见。”元辛走到门口,又恋恋不舍地回头看了一眼,莹心向她摆摆手,她才踏出门槛。 宁娴苑门口,古烈拎着药箱还等在此地。 “你怎么在这?”元辛不解地问道。 “……我,我想着,夜深了,姑娘一人怕是不安全,姑娘要去哪里,我送姑娘过去。”古烈抓着药箱,紧张地说道。 “……”元辛沉默一会,仔细想来,她与古烈并无深交,也实在不必因为情义或是担忧而进行护送,那古烈这孩子为何如此……拘谨? 元辛很快明白其中缘由,她虽然是小孩的外貌,可继承过那些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她也看过许多爱恨情仇,此刻古烈的模样便是那年少的情窦初开的样子。 因此也多了许多没必要的担心,也不想想她堂堂鬼偶继承人,怕过谁? 可看着少年紧张得手足无措,她起了逗弄的心思,做出了一个使自己后悔终生的决定,于是露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我实在无处可去。” 许多年后她悔不当初,若是当时没有那样随意为之,那个少年郎还干干净净地站在阳光下。 如果元辛知道后来是那样的局面,再回到如今,她宁愿永远不曾认识古烈。 古烈懵了,挠挠头,继而又问:“你平日住在哪里?” “平日,我都是宿在荒郊野外,若是想母亲想得紧,才下来看看。” 古烈直觉这话不太可信,可看着小女孩人畜无害的模样,再加上脏兮兮的粉色披风,他也觉得她实在没有骗自己的必要。 “为何不与莹心姐姐同住?”于是他当真了,认真地问道。 “母亲和隐碎大人好不容易有时间独处,我怎好打扰他们?”元辛说得有理有据。 古烈咬咬唇,搜遍全身上下拿出一包银子,递到元辛面前,“你先到城里找一家客栈住下,天寒地冻,莫要在外受了凉。若是钱不够,回头我再给你。” 元辛只觉得少年好骗,便也接过那袋银子,沉甸甸的,就像她日后无法再次取得的少年的真心。 “我送你去找客栈?”古烈想了一下还是说道。 “麻烦小公子。” 后来客栈找到了,古烈看着元辛进了房门便也放心地离开了,古烈前脚刚走,元辛后脚就翻窗离开了。 宁娴苑,室内的气氛有些怪异。 “莹心,我有事情单独和你说。”袭无说道。 一直站在身后的隐碎闻言,又接收到莹心的目光,于是自觉地离开了。 他绕到前院,正好看见古烈和元辛一同离去。 “何事?”莹心不解。 “你可还记得之前拜托我的事情?” 莹心点头,面容上也涌上欣喜,“可是有眉目了?” 第285章 不能两全的夙愿 袭无点头,面色却未见缓和。 “快说。”莹心激动地想要下地。 “生莲真身,无所不能。”袭无只说了一句话。 莹心原本灰白的脸色变得更加惨白。 “而且这里面似乎有一个怪圈你可还记得上次你用真身为若棂疗伤之后被原液修复的事情?” 莹心点头。 “若是基于此理,那么即便你用真身救了隐碎,只要不死都可以被原液修复,这实在是有违常理”袭无感觉到不安,如同断生水一般,断生水减免当时的疼痛,随之而来的是加倍的疼痛,事出反常必有妖,何况这关系到莹心的性命,袭无实在不敢冒险。 “若是可以这样还好,若是不能,那真身只能用一次,我若选择隐碎就不能继续消灭望枯荣了” 莹心十指交叉,眼中弥漫着哀伤,“我便是不能两全么?” 袭无叹了一口气。 庭院入口,隐碎远远地听着,他看向灰蒙蒙的天际,在这寒冷的冬日,云层之后竟然可以看见月亮朦胧的影子。 只是月生而高洁,岂可被世俗尘埃所指染。 袭无离开之后隐碎又在拱门下待了许久,直到莹心推开门寻来,他才大步来到莹心身边。 “怎么在外面那么久,外面凉。”莹心轻声埋怨。 隐碎眼中笑意浓烈,他握住莹心的手便将人牵了回去。 莹心不解,只听隐碎说道:“你呀,就别操心这些小事了,好生将身体养好,那望枯荣的事情还需要你呢。” “这世上的灵那么多,少我一个,也不要紧。”莹心轻声说道。 “莹心,莫要忘记,你生来便是为了守护。” 莹心抬眼看去,男人的眼神真的很温柔,像是盛着一汪温暖无比的清泉,耐人寻味之际也让人溺于其中。 莹心抬手抚摸他的脸颊,男人便弯下腰来,将脸主动放在她手中。 是的,她无法舍弃大义,无法看着那些无辜的百姓受着望枯荣的折磨而无动于衷,她终究会为她心中的大义献出所有,也推开所有。 男人面容消瘦,抚在手心犹如刻刀般。 她的手指落在他的眉目上,男人便闭了眼,莹心眼睛一红。 所以隐碎是注定被舍弃的那一个吗? 他从出生到如今都在不断地被抛弃,为何如今有了一个可以心疼他的人,他还是被抛弃了? 唇上触觉柔软,女子的唇总是那样让人留恋,冰蓝色浮光浮在身上,隐碎伸手将人往怀里一带,低声询问:“可以抱抱我吗?” 他太缺爱了,在他有限的记忆里他没有被爱过,他过的是刀口舔血的日子,他游身于黑暗,窥探着世间那些不为人知的恶毒,人性的丑陋不断地磨灭他仅有的纯真。 失去可以为之所用的价值之后,他已经想好了今后的结局,他一定会在某个时刻被抛弃,被留给恶心的蛆虫,从此,没有人会记得曾经也有一个朗朗公子,叫做隐碎。 可莹心说等她回来,在他的世界暗得一望无际的时候,她好像春日里的暖,慢慢地温暖着他周遭的世界,他由此可见花开鸟鸣,可见情人喜乐…… 他如何舍得莹心啊! 那双纤细的手臂从身前环来,十指交扣在他的后腰,随后缓缓收紧。 他终于是感受到了她的存在。 可阴沟里的虫子,对着皎洁的月亮也只能不住的感叹如此美哉,多看一眼都是亵渎。 第286章 一场不被重视的战争 第二日沉华从校场回来了,隐碎似乎被外派,从此在虞城消失得无影无踪。 元都 汝霜伸出双手置在火盆上,纤细的手指被火光照亮。 “灵溪国,阿玛国都各有外战,听闻是昊星国王子在灵溪国走失,昊星国勒令灵溪国交出王子,可灵溪国哪里拿得出来,故而两国发生战争,阿玛国则是接到了灵溪国的求援,便出兵外援,可就在那时,阿玛国也遭到了美海地国的进攻……”司风在后面说着。 汝霜平静地听着,在听到伤亡人数时也未有情绪波动。 “再如此下去,只怕越来越多的国家会被卷进来。”司风担忧地说了一句。 “你担心什么?”汝霜回头问道。 “属下总是担心,如此动荡,只怕望枯荣会趁虚而入。” “目前已是最好的局面了,若那场雪真的下了……只怕才是生灵涂炭的局面。” “可这样打下去,只怕会引起史无前例的战争。” 汝霜轻轻哼了一声,“史无前例?不过是小孩之间互相打闹罢了,司风啊,你什么都好,便是有些杞人忧天。” “属下该死。” “若事情真的到了不可收拾那一步,自然会有旁的人来收拾残局,何须我们操心。”她这话说得有些颓废,司风不自觉地抬头,只见她抬起手臂,莹白的指尖凝了一团冰霜,绕着手指舞动。 “神是不会允许他创造出来的世界被这么轻而易举地毁灭的。”汝霜说道,仿佛她也不过是被人随意摆弄的傀儡罢了。 司风低下头,强制自己稳下心神不去揣测她的意思。 那团冰霜坠入火盆,方才火红的碳立刻嗞的一声被熄灭了。 汝霜抬脚走向内室,“重新生一盆火。” “是。”司风便走过去想要抬走那盆熄灭的火炭,手还未接触汝霜忽然回头。 “住手。”汝霜说道。 司风抬头。 “你若是不想要这双手,就去碰它。” 司风忙收回手,汝霜的冷岂是他能承受的? “传消息给卫海青,务必要查清楚这望枯荣为何而来。” “是。” “上尊,先前隐碎曾提过与望枯荣有关的事情。” 汝霜蹙眉,“提的什么?” “隐碎先前说,他曾与若棂去过人间苍穹顶,并,带回了一颗处于冰冻中的望枯荣存于欲容戒中,后来欲容戒遗失了。” “……他确实提过,当时还让蓝凤帮着寻找,不过以蓝凤之力也并未找到。”汝霜恍然大悟一般,“我记得当时他是因为去了黑河所以并未亲自寻找。” “是。” “那便找找欲容戒如今身在何处。” “是。” 书房 兰俞十分不安,如今两个邻国陷入战争,唇亡齿寒,若是灵溪国和阿玛国被攻破,下一个遭殃的只怕是镜庄,什么王子失踪,不过是挑起战争的借口罢了,一个名正言顺掠夺灵的理由。 而更为让人心寒的是,灵溪国和昊星国开战不过一日的功夫,便有七八个灵源充足的国家被以类似的借口被进攻。 她忽然想到,此次有不少王子和公主留在了元都,她心中咯噔一声,这个节骨眼,可别出什么事情。 “陛下。”书房外脚步声沉重,鹿莫生跪在外面语气慌张,“东岩国颜息公主失踪,葛秋国大使当街暴毙。” “轰”的一声在兰俞脑袋里面炸开,战争开始了。 第287章 虞城内外硝烟弥漫 樱帝坐于高座,聚精会神地听着东岩国使者说的话。 东岩国需要攻打镜庄,取虞城最是便捷,而攻打镜庄,需要借道多媱国。 使者看着樱帝时不时点头,以为自己说服了那人。 直到他举起酒杯,樱帝迟迟没有反应,他尴尬得脚趾扣地的时候,樱帝拿在手中的玉牌掉落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叮当的声音。 樱帝,睡着了。 片刻后樱帝睁开懵懂的眼神,看着使者举着酒杯一脸难堪,连忙举杯与之共饮。 谈判失败了。 可多媱国拦得住东岩国却拦不住葛秋国。 一只只飞鸟载着数万士兵,落在镜庄边境之城,谷陵关城外。 将军一声令下,无数攻击便开始破开谷陵关的护城结界。 虞城是最先收到消息的,即刻派水东流领兵前去支援。 宁娴苑 “我知道,此刻向姑娘提出这样的请求实在是不合时宜,姑娘身子尚未恢复,只是如今内忧外患,已经实在没有可用之人了。”安和华满脸歉意说道。 莹心轻咳一声,“将军谋求之事合情合理,我无需推辞,只是我尚未恢复,生莲之力只怕会大打折扣。” “无妨,有总比没有得好。”安和华激动不已,继而站起身来。 “那……即刻出发?” “……好。” 想来前线战事刻不容缓,莹心也没有推辞。 她伸手推门,伸出来的皓白的手腕上白白净净,当初从隐碎那边顺来的发带也被那人取走。 推开门时风迎面而来,莹心不住地咳嗽,安和华连忙将披风披到莹心身上,可还是止不住她的咳嗽。 “姑娘,我随你同去。”沉华站在廊下,手中拎着已经收拾好的包袱。 莹心摇头:“你便在这里就好。” “姑娘不在这里,我为何留在此处?”沉华倔强。 “前线危险,你去了反而增添负担。” “我便去为将士们洗衣做饭即可。”沉华不依。 “你,咳”莹心郁闷,又开始咳嗽。 “沉华姑娘,你便留在此处罢了,等姑娘回来,也好有口热汤喝。”安和华说道。 “我随姑娘去前线,姑娘征战回来,也有口热汤喝。”沉华反驳。 “……你要去就去。”莹心妥协,她是没见过这么倔的人。 “我让军师,高圣还有李医师与你们同行,如今虞城也不安定,虞城也要备战时刻提防东岩国,东岩国和多媱国已经开战,元都来信,若有必要,虞城可出兵援助多媱国,实在分不了身去谷陵关,可若是谷陵关破了,葛秋国大军便可直取镜庄腹地,到时淮阴河南北战场将会被分割开,镜庄也就是名存实亡了。”安和华边走边说。 “将军不必再说了,我自是知道谷陵关的要紧。”莹心打断说道。 “是。” “你可知,卫大人和车大人最近在忙些什么。”上了马车,莹心临走前问了一声。 “车大人已经被调走了,至于去了何处我并不清楚,卫大人近日也无所事事,似乎闲得很,不过……他身边的剑仙等人都已经不在了,似乎也是有其他事情,不过,即便是他们还在,他们乃是万冥国之臣,是不参与这场战事的。” 第288章 壮士十年归 “……若棂还在城中,劳烦将军务必要保证她的安全,或是将人送回岫岩部落,以免被战争波及。”莹心托付道。 “姑娘放心,我定会竭力而为。” 城外,军师等人已经等候在此处,见马车前来,也都下马向安和华告别。 “沿着灵白线快马加鞭,不到一日就可抵达谷陵关后方,诸位,无论如何,烦请保证莹心安全。”安和华双手抱拳,郑重地托付道。 “将军放心,我等拼死守护。” 四马拉着马车并行开路,大军踏着飞扬尘土轰烈地远去。 这一去,不知何时归来了。 安和华眼含热泪,瞧着看不见军队尾巴,才恋恋不舍地转身离开。 他们拳拳爱国之心,终将在战场上酣畅淋漓地展示。 身后传来异响,安和华回头,一只黑色刺灵鸟啾的一声落在安和华肩上,打开一看,是樱帝的求援信息。 他自然是要去的,多媱国若是战败了,虞城也岌岌可危。 只是,若棂安和华大步踏上马,直奔无名府。 若棂未眠,冷静地听着安和华的话。 “如今城中已无多余的兵力护送姑娘去岫岩部落,而且如今各国战事纷扰,只怕出了这结界也并不安全,姑娘不如直接北上,去元都安顿些时日,待周国安定,在下必定去信与姑娘。” 若棂起身,“将军所言甚是,岫岩部落路途遥远,且一路艰险重重,若无一个魔力高强的人护送,我也是不敢私自外出。” “姑娘心思通透,那在下便选些人马护送姑娘。” “多谢。” 若棂心中也忧虑,她不得不回岫岩部落,可如今外面确实不安定,只能先去元都,找寻人一同前往岫岩部落。 若棂临走前看到了卫海青,他骑着一匹马悠哉悠哉地过来。 若棂假装没看见他,他却凑上前,“听闻若棂姑娘要去元都,巧了,我也要去,我们正好同路,一路也有个照应。” 安和华看见他也不由得开心,有卫海青在,若棂定然能平安到达元都。 “大祭司,何不让卫大人护送回到岫岩部落。”马车上的若漾问道。 若棂将眼神移过来看了他一两秒,随后又将目光移开。 她不信任卫海青,谁知道他会不会半道将人丢下。 不如先去元都,至少秋绪比卫海青可信。 “走。”若漾未解释,一声令下,车夫喝了一声,马儿撒开蹄地跑开。 隔日,安和华便率军赴战多媱国。 元都 “卫大人回来了。”司风说道。 汝霜从亭内起身,手中的小兔子灵活地跳到地面,跑进边上的树丛中。 “卫海青见过上尊。”卫海青收起了平时的嬉皮笑脸,恭恭敬敬地跪地叩拜。 “平身。”汝霜说道。 “谢上尊。” “事情如何?” “……应当有些眉目了。” “说来听听。” “我看过隐碎前些时日的出行日志,欲容戒若是遗失在外面,那以蓝凤之力不可能找不到欲容戒,因此,应当是被人藏于身上,而那些时日,与隐碎接触甚密的人便是莹心,魔王,若棂若漾和古烈,魔王一般不理世事,应当不会做这种事情,莹心心系隐碎,也应当没必要将戒指藏起来,古烈心思单纯,随意套了几句话便什么都说了,而若棂是近日才到的虞城也可排除嫌疑,所以,只剩若漾一人还未检验过,而据我所知,她,虽然心系隐碎,可心术不正,来虞城这些时日惹了不少事情,所以我猜测,欲容戒应当是在她身上。”卫海青娓娓道来。 第289章 将死之人,何须计较 汝霜频频点头,看似关心,可冷漠的双目却看不出丝毫波澜,“那你便想想法子。”卫海青说完汝霜便说了一句。 “是。” “无事便退下。” “还有一事,属下思前想后,还是应当禀明上尊。” 汝霜点头。 “到了虞城之后,隐碎,似乎对那名叫做莹心的女子尤其关心。” 汝霜眨了一下眼,掩饰了内心的波动。 “……我先前看隐碎的出行日志时,便察觉出不一样,如今见到莹心,似乎也明白隐碎为何会深陷其中了。” “那你与我说这些做甚?”汝霜问道。 卫海青心中咯噔一声,他是暗卫之首,理应将这些情况禀明于汝霜。 可汝霜这话是什么意思,是不愿意听到这些事情么。 “先前曾有暗卫动情,导致我等损失惨重,因此便有律令,暗卫不得动情……” “隐碎都已经成了如今这副模样了,便将他除名。”汝霜叹了一口气说道。 卫海青明了,今日若是他不提,汝霜也打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他还是微微吃惊的,印象中,汝霜并非如此心软的人,此刻似乎出于巨大的悲悯才作下这个决定。 汝霜的眼中只有律令法律,即便千万人扑到她面前诉说人生如何如何的可怜,她也不会为之所动,该罚罚,该杀杀。 许多年前还没有暗卫不许动情的律令,有一名暗卫在执行任务过程中也与一名女子互生情愫,当时谁也没在意,直到那名女子叛变,暗卫老巢被抄,汝霜损失惨重,她大发雷霆,将那两人五马分尸之后下了严令,暗卫不得动情。 她似乎甚少有情绪,大多数的时间都在闭目养神,或是心情舒畅之时提上长弓便去打猎。 “他现在在何处?” “臣也不知。” “退下。” “是。” 卫海青没有再琢磨,躬身退了出去。 “你想说什么?”汝霜察觉到司风的欲言又止便问。 “这样处置隐碎,只怕……下面的人不服,纷纷效仿。”司风担忧地说。 汝霜的手指划着杯中的茶水,扑哧一笑:“司风,你莫不是担心我镇不住他们?” “司风不敢。” 汝霜的实力也是深不可测,在司风几千年的有限记忆中,她从未出过手,记忆中她也一直都是这副冷漠而优雅的样子,再者,如今天下太平,手下能人异士颇丰,基本也都不需要自己出手,这位优雅的上位者便也收起了曾经占满献血的双手,穿起了华贵的服饰,做了一个假仁假义的政治家。 汝霜唇角难得有了笑意,继而有染上一丝愁绪,她缓缓说道:“将死之人……何必与他计较这些。” 司风心中一凉,将死之人,指的是谁? “需要派人去找隐碎么?” “此为非常时期,不必浪费人力在他身上……况且……他又能去何处呢?左右不过是绕着那个人罢了。” 司风没有接话,汝霜一副了然指掌的样子也让他觉得无需多问。 “挑起争端的这几件事情你费心去查一下。”汝霜随后吩咐, 司风受宠若惊,连忙说道:“是。” 她何曾对人说过费心二字,在汝霜的世界里,便是只要她指定你,你便得感激涕零双膝下跪求着汝霜重用,若是不好用,便直接换了,何须说这么多。 多媱国,安和华和古烈等人赶到时战场的硝烟刚刚散去,黑衣女子领着百名干练的男女缓缓走来。 第290章 樱帝的坚持 安和华迎了上去。 “樱帝见谅,路途遥远,一路关卡重重,紧赶慢赶终于是到了。”安和华上前说道。 “无妨。”樱帝懒洋洋地摆摆手,扬起的手上的血迹已经干涸,不知是杀了多少人。 她便是靠着这一双手,守着已经摇摇欲坠的多媱国,因为她知道,若是多媱国破了,远在虞城的母亲也会被波及。 她受了不少伤,只不过因为穿着黑衣,所以即便是血流出来也不惹眼。 “下去休息。”缪雨回身,对身后的男女说道。 “是。”整整齐齐地应答,随后那些男女便有序地散去。 “多媱国医师何在?”安和华一嗓子吼了一句。 “都死光了。”樱帝懒洋洋地说了一句。 安和华心中一滞,这何等惨烈。 “古烈。”安和华唤道,古烈连忙跑了过来。 “快,为陛下疗伤。” 樱帝抬眼看了古烈一眼,随即就地而坐,古烈也没有多言,单膝跪在她身边。 “还请陛下移居到内室,我为陛下检查一下身上的伤。”古烈说道。 樱帝闻言,便在古烈的搀扶下起身,走到了不远不近的一间房子里面。 缪雨见状,便连忙跟了上去,主子微微侧目,阻止了她的举动,她便站在原地,思索了一下主子为何如此。 百思不得其解。 那主子的心思也不是她这单心眼生物能够想明白的,她甩甩脑袋,跑到了别处。 主子不要她去她便不去罢了。 内室 古烈尴尬了,“陛下,且慢。”阻止了樱帝褪去衣服的举动。 樱帝一愣,手一松,外袍便掉了下来,也未完全掉落,手臂上的伤口干涸粘连外袍,此刻就那样垂坠着撕扯伤口。 外袍掉落,樱帝蹙眉。 “你要说什么?”樱帝问道。 “还请陛下找两位侍女来为陛下宽衣。”他有些尴尬,随行的人中没有女医师,即便他只是单纯地想为樱帝处理伤口,可孤男寡女确实不合适。 他不知何时懂了男女之别,知道男女共处一室,吃亏的终究是女子。 可他不知道此刻他面对的是视人命名声如儿戏的老狐狸。 樱帝眉头一皱,便轻声呵斥道:“战场上,还分男女?想来你的医术也不过如此,不如让安将军换一个人过来罢了。” “陛下误会了。”古烈蹙眉。 “况且……”樱帝叹了一口气,“什么婢女随从,全都死于望枯荣了……这些时日一直都是自食其力。” “陛下别伤心,我并非有意说起,我这就为陛下处理伤口。” 古烈也不再矫情,好在,樱帝的伤也都不在敏感部位,大多都在手臂,背脊和腰部,偶尔有一两处位于腿上。 古烈看着那样娇嫩的皮肤上那一个个绽开的伤口,不由得想到他们是经历了怎样惨烈的战斗,连她这样厉害的人都受了这么重的伤,更莫要说其他人。 樱帝闭着眼,少年的手轻轻地摩擦着她的皮肤,清洗、消毒、止血上药,一气呵成,倒是位医术精湛的好医师。 “嗯。”樱帝不由得轻哼一声,身体也一颤,古烈停下手,满头大汗淋漓。 “陛下忍着些,这个创口太深,若不缝合,只怕会感染。” “嗯。”樱帝点头。 第291章 不必在外人面前承认的在乎 许久后,安和华在外面敲门,得了应允后推门而入,满地的纱布染了血扔在地上,樱帝脸色发白,披了一件衣服靠在床边,手臂裸露出来递给古烈,古烈坐在她身边还在处理她手臂上的伤。 “安将军何事?”樱帝满脸大汗问道。 “陛下身子还好。”安和华问道。 樱帝闭眼,缓缓舒了一口气,“将军放心,不会成为将军的拖累。” “陛下言重。” 安和华又退了出去,樱帝垂眸看去,少年低垂着眉眼,正认真地给她清理伤口。 “你,可有喜欢的女孩?”许是抱着试探,又或是玩味,樱帝问道。 古烈不自觉地抬眼看她一眼,不明白她为何要问这样的问题。 继而眼眸星亮,似乎想到了什么可人儿,努努嘴角羞涩地否认,“自然……没有。” 樱帝面色微沉,看来这少年的心思还是很深,也或许,那夜是自己误会了。 其实哪有什么误会不误会,那夜之后古烈去寻元辛,发现人去楼空,虽然有几分惆怅,但也很快释怀,想着也没必要都让旁人都知道自己对元辛的那几分在乎,便否认好了。 谈不上喜欢,只是那时少女紧张的神情让他感觉到了真诚,便多留意了几分而已。 “我麾下有许多妙龄少女,医师不如挑一个。”樱帝又说。 古烈一愣,察觉到樱帝对自己超越分寸的关怀,便说道:“劳烦陛下挂心,只是古烈,如今一心只想救死扶伤,不愿沉迷于男女之情。” 樱帝轻轻一哼,没有再说什么,看来那日自己确实误会了。 古烈起身,嘱咐道:“陛下这些时日好生休养一番,陛下身体健康,这些伤恢复起来也不是很困难的事情,这期间莫要再有激烈动作。” “多谢医师。”樱帝收敛脾性规规矩矩地说道。 “在下告退。” 古烈退了出去。 安和华面色沉重地等在外面,待古烈出来之后暗中松了一口气,这个樱帝脾性无常,他真是担心古烈吃亏。 若是樱帝知道安和华这样想一定会大呼冤枉,虽然平日张狂,可母亲身边的一人一物她却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妄动。 “去帮帮忙,还有许多伤员。”安和华叹了一口气,这偌大的多媱国,竟然只剩几万人,能上战场的也只有那么万余人。 “是。”古烈转身投入战场。 谷陵关 莹心等人到时城外正是大战期间。 葛秋国以飞鸟为器,牢牢地控制住全方位的视野,下面的战场如何变幻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飞鸟上往往载着成千上百的士兵,随意投放至战场中的任意一个位置都可瞬间逆转局势,因此这些时日,谷陵关的将士都守得十分辛苦。 高高的城墙上,长枪被架在巨大的弯弓上,领头兵一声令下,几十只长枪带着雷霆之势射了出去,打掉了部分飞鸟,下方的战场局势又被扭转。 莹心第一时间放出生莲,高圣带着人直接投入战场中。 火墙高高升起,割裂了战场,青色的飞鸟载着士兵,无法有效地越过火墙带来的高温热浪,因此被搁置在火墙之后。 第292章 有人暗中相助 莹心抽出长剑,和诸将一路杀了回去。 她身体不济,高强度的杀伐使她很快落了下风,身后一剑劈了过来,她没来得及回身,只听锵的一声,那把长剑便咔嚓一声断裂,她耳边听到高圣的怒吼,便以为是高圣替她挡了这一击,没有过多顾及。 可是回首,高圣距离她五六米远,正在心无旁骛地杀敌,未曾顾及她。 而后来那些关键时刻,总有一个看不见的人在帮她挡下那些致命的攻击。 由于援兵的迅速支援,谷陵关总算拿下了开战以来的一场胜利。 下了战场,高圣才连忙过来扶她,莹心推开高圣,只说道:“我还好。” 高圣收手。 得益于生莲,没有太大的伤亡,先前士兵受的伤都被医治好,他们只需睡上一觉,吃点食物,便可迎接下一场战斗。 沉华捧着衣服和一壶热水过来。 莹心在原地坐下,将水壶抱在怀里暖着身体,沉华将衣服披到莹心身上,坐在莹心身边心疼地抱着莹心。 莹心的眼神有些呆滞,她时而侧头去看身边,可身边除了休息的士兵,空无一人。 谷陵关城守大人风若寻过来,连日的战争也让这个弱不禁风的文人看起来沧桑无比,他身后跟着谷陵关大将军桥犀将军和水东流副将。 “姑娘,快随我移居暖室。”风若寻连忙躬身说道,周边士兵侧目,他们还不知道方才那朵巨大的莲花便是出自这个女子之手,只是看城守大人对她关心颇多,便不由得起了微词。 莹心由着沉华扶起身,懵懂地随着城守大人离开,她忽然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空无一人,她有些失望,几乎挂在沉华身上被拖着离开。 生莲已经消耗了她许多魔力,她便不该亲自下战场。 “今天一役,多亏姑娘才能大获全胜。”风若寻即便不愿意承认,也不得不承认,他们今日能获胜,生莲功不可没。 莹心眼前眩晕,沉华一到室里就将她扶到床上。 莹心未回应风若寻的话,倚在床头淡漠地看着风若寻。 “姑娘,没事。”沉华有些担心。 莹心这才缓缓回神,问道:“大人可知,那飞鸟从何处来?” 葛秋国国力强盛,对外之战皆是屡战屡胜,此次谷陵关之战,若不是援兵得及时,谷陵关早已被攻破。 可马蹄再快,也快不过飞鸟,仗着援军的迅速,葛秋国才打了一场又一场的胜仗。 风若寻眉头一蹙,“先前我们派出去的密探回来报,那飞鸟似乎都被葛秋国国师所控。” “若是能切断葛秋国后援,葛秋国想必也无所倚仗了。” “姑娘与我是一心,只是,派出去的几波人都没有准确地摸到这些飞鸟的栖息地。” 莹心点头。 风若寻见她神色疲倦,忙说:“姑娘先休息可好,待有些精神,再来探讨此事。” 莹心点头,众人于是退出,只留莹心和沉华。 “姑娘,你还好吗?”沉华关心地问道。 莹心摇头,片刻后说道:“沉华,你先出去,我一个人呆一会。” 沉华半信半疑地点头,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莹心此刻才孤疑地环视空荡的房间,双目逐渐湿润。 那个人就在身边,可他不愿意现身,莹心明白他不愿意现身的原因,是不愿意她为难是吗? 可隐碎可曾想过她,他凭什么替她做主? 她翻了一个身,这天下之灵何其之多,何缺她一个,可隐碎,只有她一个人愿意为之付出。 一滴红色的泪水从眼角落下,她翻身坐起,看着外面那漆黑的夜,忽然冲了出去。 这里离城墙远,她便狂奔出城,一路翻山越岭不觉疲惫,直到立于悬崖边上,她双目满是坚决,随即纵身一跃。 第293章 一些算得上美好的记忆啊 如刀般的冷风撕扯着身体,天幕在眼中迅速倒退,冰蓝色的锁链以更快的速度追了过来,拴住了她的腰身。 泪水再也止不住,她张开双臂,抱住了迎面扑来的男人。 隐碎其实不明白她为何要用这种方式逼自己现身。 难道他现身了,结局便会有所改变么? 悬崖上 “不许走。”莹心一把拉住要离开的隐碎。 隐碎回头,满目的无奈和苍凉。 “那你要我做什么?”隐碎问道。 莹心愣住,她要隐碎做什么?她从来不想要他做什么,不过是希望他离有由头和归期,不至于让她像个被人抛弃的孩子一样等着毫无归期的人。 可如今不一样了,若是若棂所说方法真的实现,她没有多少日子了,隐碎的身体状况也不好,若是没有按照若棂说的法子来,隐碎时刻在身边也便于她时刻献身。 “我们都时日无多”莹心哑着声音低声祈求道。 隐碎有一丝动容。 “我们,都已经是看得到结局的人,此刻不过是弥留之际,何必顾忌那么多?” 隐碎回身,心疼地去拉起莹心。 “我不愿意你为难” 莹心摇头,“并没有,我不过是想在最后的日子里面留一些算得上美好的记忆,真到了那一刻,真到那一刻,我想起来,也能含笑九泉,不至于临死还困于那些并不美好的回忆中,算是,我求你” 一些算得上美好的记忆啊 隐碎听到这话便直接被说服了,过去的人生回忆起来只有无尽的杀戮和冰冷的黑暗,如今的经历好似大梦一场,在梦里有人间温情,有鸟语花开,有美好情人,算得上是美好的记忆。 “好。”隐碎终是松口,莹心喜极而泣,隐碎便连忙去擦她的泪水。 许久后,他伸手去牵莹心的手,莹心没有再避开。 元都 秋绪握着手中的茶杯,对若棂说的话不置可否。 “大祭师何不在元都多待些时日?”半晌,秋绪才说了一句。 “并非我不愿,实在是神鸟之愿,命我速速归去,因此麻烦殿下护送。” 秋绪放下茶杯,“大祭师莫急,我现在立刻去安排。” “多谢殿下。” 秋绪走后,若漾才进来。 “大祭师莫要忧愁,秋绪殿下已经答应了,我们应该不久之后就能回去。” 若棂垂下眼眸,眼中尽是焦急。 秋绪若是要答应,早该答应了,何必等了那么久才回应她? 说是去安排,不过是援兵之计,他定时要她留在元都的。 只是若棂不明白,她留在元都对秋绪有什么好处? 汝霜睁眼,静静地看着来人。 秋绪? 他为何要见她? “叨扰国主,请国主恕罪。”秋绪抱拳拱手。 汝霜懒洋洋地抬手,示意他平身。 “何事?”汝霜问道,甚至眼睛都不想睁。 “方才,岫岩部落大祭师若棂见了臣下。” “嗯。” “大祭师想要回部落,可如今,外面动荡不安,镜庄四处受敌,如今也没有多余的力量护送大祭师离开了。” “嗯。” “大祭师若是不离开,只怕,神鸟会震怒。” 第294章 提线木偶的斗争 汝霜听到神鸟二字才睁开眼,冷漠的眼底漫上一丝嘲讽看着眼前人。 “嗯。”可开口还是那样的冷漠。 “阿俞,她也在位许多年,我想,带阿俞离开。” 忽然之间的话题转换,汝霜不由得愣了一下,她要是没听错的话,秋绪是在威胁她? “镜庄的事情我不便插手,你二人自行选定帝位继承之人,想去哪里是你们的自由。”汝霜收敛了对自以为是的小人的嘲讽,端着宗主国的架势说道。 “不知国主可曾看过提线木偶皮影戏?” “并未。” “民间用兽皮或是纸板做成小人儿,以钢丝操纵,以逗人开心臣下与阿俞如今便如那被操纵的小人一般,即便离开元都,也并不自由” 汝霜的眼神多了一丝欣赏,继而又变出一副懵懂无知的模样,“秋绪殿下说话做事向来果决利落,如今为何绕了这么些圈子,又是大祭师,又是皮影戏,本座听不懂。” “臣下恳请上尊放阿俞自由,臣下愿做任何事情。”秋绪双膝跪地,平静地祈求道。 汝霜低低叹了一口气,“秋绪殿下,你可是误会什么了,这镜庄虽是万冥国附属国,可本座并没有强迫你第二人永坐帝位,即便继承帝位之人资质平庸,本座也可派人前来指点江山,你二人只管心无旁骛地离去便是。” 秋绪抬起头,抬头的一瞬间,汝霜看到了愤恨和绝望,可也只是一瞬间,一转眼,男人便掩饰了这情绪,随后恭恭敬敬地说道:“有上尊此言,臣下放心了。” 他起身正要退出去,汝霜问道:“大祭师那边如何安排?” “臣下必然尽快选定护送之人,不使神鸟发怒,天下大乱。”秋绪拱手说道。 “嗯即便她不回去也无所谓,岫岩部落本就是为了神鸟而存在,大祭师存不存在并没有那么要紧,自会有新的大祭师去到岫岩部落,安抚神鸟,因此,秋绪殿下无需觉得压力过大,就让她在元都玩一两日也无妨。”汝霜轻描淡写地说道。 秋绪身躯一僵,原来他在汝霜眼中一直都是一个跳梁小丑,他还妄图用岫岩部落威胁汝霜。 汝霜坐起身来,心情颇好地喝了一杯茶。 “司风,取我弓来。”汝霜唤道。 民间为何会有皮影戏的存在,不就是为了苦涩的日子里面博得满堂欢采,寻得一丝开心吗?若是那小人儿那般轻而易举地便挣脱钢丝而去,只能说明操纵钢丝之人技艺不精,怨不得他人。 入夜 芒零猛然睁开眼睛,面前的黑影黑气撩人,一双硕大的金色眼睛盯着她。 芒零掐住脖颈,大口地喘着气,额上冷汗淋漓,面带惊恐地看向黑影。 “我问你,元都,最近可有何异动。”黑影用着尖利且难辨雌雄的声音问道。 芒零艰难地呼吸着空气回应:“汝霜,来了元都……” 黑影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发出桀桀桀的笑声,芒零捂住耳朵。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哈哈哈哈。”黑影团成圆形一团,从窗户溜了出去。 芒零如大赦般瘫软,像是从鬼门关外捡回了一条命。 她由冤魂聚体成人,怕的是比她怨念更深的冤魂,隐碎当初就是用这一招逼她就范。 第295章 远古的怨气 “你不能去见她。”有一个声音说道。 黑影桀桀地笑着,对于这个声音充耳不闻,它现在便要去拧下汝霜的脑袋,将她的脑袋踢下万丈深渊,将她的身体抽筋剥皮,一点一点地吃进肚里,让她死也不得安宁。 “站住,站住,你要是现在去见了她,只会再死一次,汝霜实力太强了。”那个声音急了。 黑影停在屋檐上,不满地质问道:“那等什么时候?你对她还有仇恨吗?从莹心治好了你的脸之后,你对她们,就没有仇恨之心了……” “我尊贵的大祭司,你莫要忘记先祖是如何死去的?我们这一代又一代的后裔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若棂的声音没有再出现,似乎那黑影说中了她的心思。 “你太自私了,不配为先祖之后。”黑影恶狠狠地说道。 “你莫要着急,我定然会为先祖复仇。”若棂说道。 “是吗?” “只是此刻,我们应当养精蓄锐,避免和汝霜正面相碰。” “哼,我凭什么相信你。” “你应当知道,莹心和隐碎二人已经被我打了烙印,他二人的实力你清楚,有他们在,何愁杀不了汝霜?” “……那,我便信你一次。” 黑气逐渐消散,黑影中间蜷缩着身子的若棂缓缓站直睁开了眼睛。 险些就被控制了。 若棂松了一口气,跃下房檐。 睡梦中汝霜猛然惊醒,许多年未曾如此了。 “司风。”汝霜披衣起身。 大门咯吱一声被推开,也许是逆光的原因,看着走近的司风总感觉物是人非。 汝霜暗自警惕,直到司风在面前垂首她才确定这人是司风。 “今夜可有客来访?”汝霜问道。 “闲客没有,倒是察觉到一股强大的怨气扑面而来,似乎是冲上尊而来的,杀气冲冲的,可不知为何又忽然消失了。”司风想了一下回应。 汝霜双目露出了然,“都死了那么些年,还能侵扰到我,看来这些年确实有好好地养精蓄锐。” “敢问,上尊说的是?” “一些不相干的人。”汝霜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 司风没有再问。 莹心终于发现了隐碎手上的十字烙印。 那烙印是淡金色的,若不是在灯光下仔细看,还真发现不了。 “你去过岫岩部落?”莹心脱口而出问道。 隐碎摇头,“不记得有这事。” 莹心蹙眉,隐碎的目光顺着看过了,也看到她虎口上的十字印记。 “你为何也有这个印记?”隐碎疑惑。 “上次去岫岩部落请若棂,她让我许她一件事情还说并未想好什么事情,就先欠下。” 隐碎叹了一口气,“那位大祭司的事情我听说一些,这应当是十字追魂夺命烙印,凡是被她打上此烙印的人,天涯海角她都能找到,找到之后魂飞魄散,连下一世都没有机会轮回……所以到时她让你做的事情你只怕得乖乖听话。” 莹心眨了一下眼睛,“那位大祭司,似乎也不是穷凶极恶之人,应当也不会让我做些什么为难的事情。” “若不是为难的事情,为何要用此烙印控制你?”隐碎反问,莹心哑然。 看来这未来的路不好走。 去了军营,几位将军正在商量对策。 “用火炮。”有人提议,“用火炮烧死那鸟,连上面的援兵一起烧死。” “那大鸟灵活无比,射出十个能打中两三个已经不错,况且,那鸟若是坠落反而会伤了自家的兵。” “那你说怎么办,上次就是莹心用了火墙才阻止一些支援,不用火,用什么?” 莹心和隐碎在后面听着,莹心低声问隐碎,“你可知葛秋国,这些大鸟是什么?” 第296章 高圣是勇敢的男人 “青闽兽。”隐碎低声回复:“那本是养在魔界的魔兽,后来机缘巧合被葛秋国国师收养了一对,便在葛秋国繁殖并用在战争中。” “可那大鸟那样大,葛秋国如何供应它的吃食,又哪里有这么大的场地养殖他们?还有,那么多魔兽怎么会乖乖地听葛秋国差遣。” “此事,我还不得而知,总之那些飞兽并不养在葛秋国。”隐碎想了一下说道:“不如我潜入去查探一番。” 莹心摇头,“不行。”如今隐碎并非全盛时期,莹心自然不会松口。 “葛秋国大肆使用魔兽投入战争,已经违反了各国公约,便是没有人来惩治一下他么?” 各国公约,是国与国之间约定俗成条令,其中便有若是两国开战,除却式神,一方不得大量使用魔兽,这也是当初多媱国和虞城开战时袭无没有出手的原因,两国开战,宗主国级别的国家不得参与,两国开战,不得请具有毁灭性的援手,式神也不例外,比如魔王或者蓝凤不得作为任何国家的援军,因为魔王或是蓝凤一旦出手,想要覆灭一个国家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魔兽皆听魔王的调令,此事倒是可以求助一下魔王。”隐碎想了一下说道。 莹心点头,“若是……那些青闽兽作为式神存在,只怕来了了也没什么用。”她想到了另外一个可能。 隐碎有些忧愁,“确实如此,一旦被契约,魔兽就相当于脱离了魔王的控制。” “你二人在嘀咕什么呢?”风若寻侧过头问道。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过来,高圣看到他们站在一起,好一个郎才女貌,忽然之间有些嫉妒。 “我们在猜,那些青闽兽都被养在哪里。”莹心笑道。 “青闽兽,便是那些飞鸟么是啊,若是能知道其栖息处,便可一举重创葛秋国。”风若寻叹了一口气说道。 “那青闽兽虽然单个魔力不强,可若是一族聚集,也非同小可,所以即便知道栖息地,也不能轻举妄动。”隐碎提醒。 几人面面相觑,他们与魔界接触不多,也没有机会收下一只魔兽作为式神,生生世世被困在这小小的城中。 “他们的人便是那样厉害,人手一只青闽兽作为式神?”高圣愤愤不平地说道,他自然而然的将那些出现在战场上的青鸟当成了式神。 莹心看向隐碎,隐碎似乎察觉到目光也低头看来,剩下的人咦的一声将视线收回。 水东流轻骂出声,“你二人也分些场合。” 隐碎收回视线,倒也不是刻意,只是看向她的时候目光不自觉地变得柔软。 “我便替各位一入虎穴一探究竟。”隐碎扯开一丝笑容说道。 “当真?”风若寻有些激动,三步作两步走跨到隐碎身边,握住隐碎的手殷切地说道:“这位公子,此话当真?” 莹心垂着头微微咬唇,她不愿意,十分不愿意,可隐碎自己提了出来,在这样重要的时刻提了出来,表达的是一个男人的责任,莹心再不愿意也不会阻止他。 一只大手握了过来,隐碎单手推开风若寻,一手垂下握住她的手。 “风大人,莫要激动。”桥犀将军说了一句,风若寻连忙端好姿势,一脸灿烂地看着隐碎。 “此去十分凶险,公子可要三思。”风若寻心情有些沉重,便也佯劝道。 “大人放心,隐碎会活着回来的。”隐碎笑着回应,既是安抚风若寻也是安抚莹心。 “我与你同去。”忽然有人说道。 众人回头,莹心也抬头,看看谁这般勇猛。 是高圣,他的手还尴尬地停留在半空中,脸上留着尴尬的笑意。 第297章 风若寻 “实在不必,隐碎一人便于行动。”没等众人反应,隐碎直接了当地拒绝了。 “我很听话。”高圣回应,“我你,总之,我与你同去,可帮衬着你。”他之所以会冒这个头是因为想到之前隐碎的身体状况,如今他看着还是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便不由得开始担心。 虽然有些嫉妒隐碎,可抛开这层感情不谈,隐碎为人确实值得学习和崇拜,也不失为一个好的人,高圣没办法将他当成朋友。 若是隐碎出了事情,那这世间将会少一个强大的力量来守护镜庄。 他跟着去,也许关键时刻还能替隐碎抵命。 “你跟着捣什么乱子。”风若寻反应过来说道,微微斥责的语气倒是颇像安和华。 “不如就让他去。”桥犀提出了相反的想法。 风若寻瞪着无辜的眼睛看着桥犀,“桥将军你也糊涂起来了。” “葛秋国危险重重,高圣武艺不低,多一个人也不是很多,既不会引起太大的注意,也互相帮衬一些。” 高圣露出一丝笑意。 隐碎蹙眉,他一个人来往惯了,也没有和旁人一起同行的习惯。 “行。”见没有人再说话,隐碎便点头同意。 “只是你,莫要再上战场。”隐碎不放心低头嘱咐。 风若寻立刻说道:“公子放心,这之后必定将莹心姑娘照看地妥妥贴贴。”一句话,解决了隐碎的后顾之忧。 隐碎点头。 这会开到这里算是结束了,众人走后,风若寻将桥犀将军留下。 “我不明白,你为何非要高圣跟着去。”方才桥犀说地有理有据,风若寻便没有反驳,只是心中留了一个疑问总是要解释清楚。 “风大人,那位隐碎我等是第一次见,实在不可信。”桥犀说道。 “所以你就派高圣监视他?”风若寻呸的一声,骂道:“那隐碎是什么人?!他与高圣可不是一个量级的人物,他若是真有异心,一个高圣拦得住他?” “那好歹也能知道他干了什么。” “他若是真有心思,高圣岂不白白送死。” “那我们也知道他动机不纯,这之后也都不会再相信他。” “笑死。”风若寻拍了他脑袋一下,“山高皇帝远,高圣若真死了,我等如何得知高圣如何死的。” 桥犀摸着脑袋一脸不服。 “你再看隐碎对莹心的感情,二人似乎感情正浓,想来他为了莹心也不会做出背信弃义之事。” “风大人,这世界最不可信的便是男人的感情男人的嘴。” 风若寻一个眼刀扫了过来,桥犀将军摸摸下巴,“本就如此。” “你拉倒,你别因为你是这样,便也觉得天下的男子也都是这样!”文文弱弱的风若寻忽然抬脚一踹,正好踹在桥犀将军的屁股上,桥犀将军揉着屁股,一边气急败坏地指着风若寻。 “怎得,你要打我,来来来,朝这打。”风若寻翻着白眼,一边将白嫩的脸蛋凑到将军的手指下面,用一副无赖的表情说道。 第298章 碎裂的身体连接起来的原因 桥将军气得咬唇,最后只能气冲冲地收了手,负手而出。 身后的风若寻满脸不屑地哼的一声,听得将军牙痒痒。 倒也不是他有意犯上,也不是他窝囊,他与风若寻一同长大,是那种知根知底穿一条裤子的好兄弟,他知道风若寻表面上温文尔雅,私底下无赖一只,风若寻也知道他有多花心,俘获了多少女子的心思而弃之不顾,因此后来即便一个成了守城大人,一个成了军权在握的大将军,也依旧改不掉私下互相掀底的老毛病。 隐碎牵着莹心走在前面,水东流和辽源还有高圣远远地跟在后面。 “莹心。”隐碎唤了一声。 莹心没理。 “莹心。”隐碎有些无奈,又唤,莹心还是没理。 “你说要留些美好的回忆,就不要再彼此生气了。” 莹心停住脚步,不满地问道:“你为何要提出这样的建议。” 隐碎看她好看的眉眼拧成一堆,便伸出手来,一点一点抚平她的眉眼。 “并非我冒尖出头,而是这战争早一日结束,你便能多些时日与我在一起……这之后的日子过一日少一日,我不愿意战争耽搁我们太多的时间。” 高圣一下子撞到了水东流背上,水东流回头看了一眼,伸出长臂将人薅了过来,三人并排看着前面的两人。 莹心低下头,眼睛有些不争气地酸涩起来。 “战争早一日结束,你便也能少一些劳累。” “此去,一定要小心。”良久,莹心才说了这话。 “大可放心,我有蓝凤护体,定然死不了,只是高圣……” 提起高圣他敏锐地发现莹心脸色微变,转而问道:“你与高圣,关系匪浅?” “……我与他成过亲……”莹心实话实说。 隐碎哦的一声,似乎了然,随后微微弯腰,俯首在莹心的耳边问道:“那……在你的记忆中,是他好一些还是我好一些……” 莹心不解,继而看到男人计较的眼神,脑海里忽然轰地炸开。 她以为他在说什么呢,还想着隐碎指的是为人处世的区别,可看他那眼神,像是计较床上事。 莹心的脸轰地一下红了,隐碎也算是英雄一枚,这样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怎的也开始计较这些东西? 莹心甩开他的手,隐碎慢悠悠地跟在她后面。 莹心有些气闷,哪是隐碎计不计较,他到底是在意她与旁人的关系,从前便十分在意,如今没了记忆也改不了从前的脾性,听闻莹心和别人有过一段,便不自觉地开始比较,可他与高圣有什么好比较的,在与莹心共同经历的事情上,不就是那些原始的事情能够比较一下么,隐碎不过是想在她心中拔得头筹罢了。 “你不如亲自试试。”莹心回头说道。 隐碎一愣,随后笑容有些意味深长,亲自试试,看来莹心很是期待啊,那应当是他好一些。 只是亲自试试这事……暂且等等。 说不一定等着等着她就忘记了。 “我开玩笑的。”隐碎去握她的手,“他应当也算不错,此行应该可以帮不少忙。” “他性子冲动,你多提点他。”隐碎说的正好是莹心所想,所以高圣提出同去时莹心也未阻止,如今他这样的身体情况,有个人在身边总是好的。 若不是此刻的谷陵关十分需要她,莹心恨不得和他同去。 “莹心,你不必担心我。”隐碎说着身上浮起蓝光。 “此为见缝插针之术,用此法冰气便会填充我身体每一个松动的关节,可以达到行动无恙的地步。”隐碎安抚。 莹心伸出手指去触碰那些冰蓝色的浮光,隐碎一把握住她的手,忽然将人抱起,踮脚飞离。 第299章 那些不可言说的曾经 “好生恩爱。”水东流摸着下巴叹道。 “言之有理。”辽源补了一句,继而两人的目光移到高圣身上,高圣愣了一下,生生憋出了一个对字。 “啧啧啧,有人要伤心了。”水东流装腔作势地抚摸胸口顺气,高圣脸一红,连忙跑开。 “两位将军干嘛呢。”桥犀的双手拥住两人,将两个大脑袋挤在一起。 “桥将军来晚了,错过了一场恩爱大戏。”水东流说道。 “哦?”桥犀哦的一声,似乎明白说的是谁,忽然目光一转,“那位姑娘也不错,不知可有婚配。” 两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就看到来寻莹心的沉华。 辽源拍开桥犀的手,连忙朝沉华走去。 “婚?”水东流吐出一个字,随后看向桥犀,桥犀看他一眼,一副忍痛割爱的表情,吐出第二个字,“配。” 辽源将沉华带到一边。 “姑娘不在,你不用过去了。”辽源说道,他想了想桥犀那老色呸的眼神实在不放心沉华出现在桥犀眼前。 沉华快速地低下头避开辽源的眼睛。“是。” 辽源看着她就要离开了忽然问道:“我若是愿意娶你,你可愿意嫁给我?” 沉华猛地回头,不敢相信地盯着辽源的眼睛,片刻后说道:“军师我如今可没什么困境需要军师大显神通,军师就不要取笑我了。” 辽源嘴角微微抽搐,他解释道:“那日,若是寻常女子我定然不会选择那样的解围方式” “你若是真心,便去向姑娘求亲,我也,安心待嫁。”沉华闻言,小嘴可爱地嘟了起来,半晌才下定决心说道。 “好。”辽源应了下来。 断崖上,隐碎将人困于怀里,急不可耐地亲吻上去。 莹心有些惊愕,印象中,隐碎从没有这样急切,这样霸道。 若不是因为此刻四周冷风瑟瑟,不满足天时地利人和的条件,二人只怕很快滚到床上开始一番世纪大战。 良久隐碎才放开她的唇,有些咬牙切齿地盯着她水光潋滟的唇瓣低声说道:“我一想到曾经他也这样很亲密地拥有过你,我就感觉有些失控。” 莹心无语极了,原来刚刚是受了高圣的刺激。 隐碎牵着她来到一处半腰高的石阶,坐了上去,将人拉了过来困在怀里。 下巴搭在她柔软的颈窝,隐碎忽然笑道:“你可以和我说说曾经吗?我遗忘的那些记忆。” 莹心歪头,用脸颊贴着隐碎的脑袋,双手不自觉地扣住他的腰身,以便更加贴近他。 “……很幸福……”莹心也不知从何说起,想了半天便笑道。 “是怎样的幸福?” “就好像……如获至宝般,爱不释手……” 隐碎闻言便笑出声,“那谁是谁的宝?” 这话问得有些肉麻,莹心嗯了半天,随后说道:“我是你的宝……” “那我便不是你的宝了?”隐碎不满,轻轻蹭她的颈窝。 “你莫急,我先是你的宝……你才是我的宝。” 隐碎一听便明白其中关键,他先给予了在乎和爱,她才会主动靠近,彼此信任和依赖。 隐碎笑了,这人话是这么说,可还不是主动靠近,主动示好。 “唉……”隐碎长长叹了一口气,双手轻轻揉捏着她柔软的腰身,“可惜时间不够,不然,也该和你好好待在一起。” “你什么时候走?” “佛晓之时,便是人心智最为松散时期。” 莹心转头看了一眼前方伸手依稀可见五指的黑。 他会在太阳出来之前离开。 莹心想到什么,去摸索他的手,随后将他手上的紫色发带取了下来。 “不许再收回去了。”莹心轻哼。 第300章 眼前人便是心上人 眼前人便是心上人 “我发现一个好玩的东西。”隐碎似乎想起什么,整个腰板都挺直了。 拿过那条紫色发带,他微微一用力,寒气侵入发带中,咯吱咯吱几声,呼的一声,发带炸开,一瞬间空气被冰蓝色的锁链点亮,无数的紫色芋埜花从锁链上大朵大朵地争相绽放,随着锁链漂浮不定。 “竟然是个花环。”隐碎说道。 莹心眼眶又红了,是那日在黑河摘的花。 隐碎掌心一收,冰魂链便作为花朵茎叶回到手中,一大束飘香的花束便在手中。 “以花赠淑女,吾愿做君子,永护佳人无虞。”花束递到了莹心面前,莹心愣了一下,随后抬头,只见隐碎眼中爱意浓厚,可那眼中,所有的爱意都只给予眼前人。 刚好眼前人便是心上人。 不论从前还是现在,隐碎远比自己想的还要爱莹心,不然他不会以身犯险,将自己搞成如今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他才不会管莹心的死活,不会管她能不能承受那些疼痛,不会用连生术和断生水,不会孤身远赴黑河,在那些不得已而为之的日子里面还是最大程度地保障她的安全。 莹心撑起手臂,身子被手臂撑高,隐碎自然而然地俯身,一手揽住她的后腰,似乎以为她要说什么。 脸颊上微微一软,这吻比方才的激吻更加让人心动。 莹心搂住他的颈脖,瓮声瓮气地说道:“我等你回来。” 隐碎收起了芋埜花,一手扶她腰身一手摸摸脸颊。 这人说话总是这样让人温暖,之前是你等我回来,现在是我等你回来,不论哪一句都定下了一个共同经历的未来,这比任何情话都要动听。 “这脸我不洗了。”隐碎笑着打岔,又抑制不住心中的欢喜,大掌便隔着衣服不安分地揉捏她的后腰。 莹心推开他的手,隐碎又探了过来,好像发现了一些好玩的事情,不断地被推开,最后那人无奈地瞪了他一眼。 元都 若漾拒绝了若棂一同回部落的提议。 “你现在与我回去,兴许还有回头之路。”若棂苦口婆心地劝着。 “大祭司这话我不明白,我又没有做错什么,谈什么回头之路?”若漾依然倔强。 若棂眼中罕见地出现了不耐烦,她忽然抬手轻轻扇了若漾一巴掌,“你还在想着你的隐碎大人?!你可知,他带着前世因果而来,姻缘未了,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与你有所交集?!你闯了这样大的祸事,待真相明了,他们如何会饶过你?!” 她有些恨铁不成钢。 “大祭司冤枉我?”若漾不服,“那望枯荣并非我意愿放出去,我也不知那里面藏着这样恐怖的东西,常言道不知者无罪,他们为何要治我的罪?” “你摸着良心说,你若不是有私心如何会被蛊惑?这戒指我早就叮嘱你还给隐碎,隐碎是什么人?他的东西你也敢随时携带?!你就不怕里面跳出来一只妖怪吃了你!?” 第301章 少年不知愁 “为了隐碎大人,我死了也愿意!”若漾赌了一句。 说完这句话,便看到若棂双目逐渐归于平静,若漾羞愧地低下头。 大祭司一心为她,她这话算是伤了大祭司的心了。 若棂呆了一下,随后也狠下心来说道:“你将来莫要后悔。” 若漾咬着唇,视线中的裙尾消失,那人脚步轻缓地远去。 若棂走了,唯一一个愿意并且能够护住她的人离开了。 若漾的有生之年其实一直和若棂有关,年纪尚小时就被带到若棂身边,从懵懂无知长成妙龄少女,对于外界的人或者情感并没有一个完全的认知,因此在离开若棂之后,她完全凭着本能的情感去追寻自己想要的东西,在她伤害到旁人的时候,她并不能很及时地明白这是一种伤害行为,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重蹈覆辙。 若棂一直纵着她,不过是因为那人像极了未成为大祭司时候的自己,想着自己是无缘追寻自由,便放手让若漾自主抉择,不成想酿成这样的大错。 总会有人教会若漾什么是进退有度、是非黑白、点到为止,不过若漾因此要付出的代价是她自己都无法估计的。 大祭司没有再过多地插手那个人的人生,将隐碎的事情说出来她已经是犯了忌讳,回去免不了要受神鸟一顿责罚。 若漾失神地走在大街上,侧头看见一个巷子,像极了无名府所在的那个巷子,她便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 刚刚进去没多久,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几个流氓,用麻袋套住了她梆的一下将人敲晕。 待她醒来,身上的钱财被洗劫一空,连同那个装着戒指的香囊也被拿走。 卫海青站在路口拦了马车,车夫停下车,若棂葱白玉指掀开车帘,疑惑地看向卫海青。 “卫大人有何指教? “我奉上尊之命护送大祭司回部落。”卫海青笑笑,言简意赅。 连若棂都未察觉到自己蹙了眉,直到那人走近,手脚轻快地跃上马车进了车厢,若棂才松开眉头。 “大祭司不必害怕我有何不轨之心,大祭司能力超群,我若是有何不轨之心,大祭司也可一一化解。”卫海青刚刚说完这句话,便在若棂的注视下起身,下马车。 卫海青愣了半天,看着马车乘着硝烟离开,直到身体可以行动时他才摆手,“哎,我会去部落看你的!” 真是个不可爱的女孩。 卫海青心道。 若棂是一个绝对理智和冷静的人,当她本能地抗拒和这个人的接触的时候,隐约有一种越陷越深的感觉,因此凭着直觉,她推开了卫海青,不论那个人带着什么样的目的接近她,她都不会接受。 这是虞城的人第一次见识樱帝的威力。 东岩国大军来犯,樱帝芊芊细手一挥,留下了受伤的士兵,带着还能行动自如的兵和几百黑衣人杀入战场,并且对安和华说:若是我等不敌,将军再将援军投入战场。 安和华站在城墙上,古烈没过一会也跑了上来,一同看着眼前的场景。 第302章 不顾自身的打法 犹如杀神降世,樱帝凭借那双锋利的手割开了不少人的喉咙,接着左手中空握起,无数金丝射出,拴住那些正要倒下的尸体,那些尸体即刻变为友军,转而攻击东岩国士兵。 那些黑衣人和樱帝手法一致,皆是杀人作偶,不断地壮大己方的队伍。 可是一人能控制的人偶有限,樱帝在手中的人偶数在不断地增加,可手下的黑衣人控制了几百个人偶之后便没法再多控制一人。 安和华心中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如果当初和虞城开战的是樱帝,只怕虞城早已沦陷。 战场上死去的人纷纷站了起来,在樱帝地驱使之下攻向东岩国大军,而樱帝,曼妙的身影穿梭在战场上,所过之处身后又添了一支新的小队。 “樱帝的打法全然不顾及自己的身体呀。”古烈也叹道,那人对于砍过来的刀枪剑戟完全不避让,在不断地突破自己的极限,在不断和和敌人比刀快还是手快。 “那是什么?”古烈忽然往天空一指,安和华抬头,青天白日,一个模糊的巨大的带着黑色帽檐面容枯槁的影子在那里,他双手一起一落,似乎操纵着那庞大的军队的人是他。 这是樱帝能够在短时间内不断地增加人偶人数的关键,帮她控制那人偶的是这个被多媱国奉为神明的鬼偶。 无数长枪夹捎着火焰破风而来,那鬼偶影子就真的被长枪洞穿,碎裂成一片片的虚影消失。 下面的樱帝猛地吐了一口血,朝着空气伸手一拽,无数金丝缠绕在她手上,她依然控制着那些人偶继续作战。 一把长枪袭来,轰隆的一声,带着闪电的鞭子裹住持枪之人,猛的一甩,瞬间击倒大片。 缪雨落在樱帝身边,樱帝也缓了过来,黑气从身上溢出,她又像个没事人一样,拽着金丝杀入战场。 高楼之上的安和华心中一起一落,起的是原来火攻可以打破那个虚影,落的是短时间内樱帝的实力再次提升,这之后若是与她为敌,敌人的上限又在哪里? 这般强悍的战斗力,难怪多媱国可以以万人抵挡住差不多体量的东岩国,覆灭一个虞城不过是弹指间的事情。 安和华后背一阵发凉,不断地庆幸樱帝继位之后并未与虞城开战。 樱帝忽然伸出右手,五指张开,碰的一下,迎面冲来的巨兽就挡在五指之外停,瞪了眼睛盯着樱帝。 樱帝回头,嘴角轻轻一勾,身体便如魅影般掠过,那巨兽眼睛一瞪,腹部就被划开,脏器洒了一地,樱帝出现在巨兽的背上,金丝灌入了巨兽双目,一个活灵活现的坐骑便出现了。 如果不是突然出现的火焰,战场的局面根本不会被扭转。 巨大的涡旋机被缓缓推来,所过之处寸草不生,那些丢上去的人偶都被烧了个干净,很快场上多媱国又只剩下原先的那些人。 安和华当即下令,两队人马迂回绕后,从后面围攻掌管涡旋机的人。 开城门,援樱帝。 又赢了一场。 依旧是初见那个场景,樱帝带着几百黑衣人缓缓归来,走得缓慢是因为精疲力尽且伤者过多,需要互相搀扶。 古烈即刻带人出城,迎接英雄归来。 还是那个小屋子,古烈动手给她处理伤口。 并非古烈愿意,李医师被莹心带去了谷陵关,他是此次支援中医术最好的人,理所应当为最尊贵的人医治。 古烈看着上次那些伤口都裂开了,斑驳的陈布在皮肤上,不由得轻轻叹了一口气。 樱帝睁眼,“作何叹气?” 也许是累极了,这次樱帝选择趴在床上闭目养神。 第303章 璧人如玉,爱如火 “陛下明明可以躲开,为何不躲?”古烈不解地问道。 “不过是些皮肉伤,没必要躲。”因为那些刀剑并不伤及要害,樱帝即便碎成渣都可以重新组成肉身活着,所以她也不浪费精力去关注那些刀伤。 隐碎要是知道樱帝有这样的异能,估计是要羡慕地跳脚。 “打在身上终究是疼的,再者说,待陛下成亲,未来郎君若是看到这样的伤,也该会心疼的。” 樱帝嘴角扯开一丝笑意,佯怒道:“这是你该担心的事情么?” “古烈僭越了,不过我曾遇到一对璧人,那个姐姐受了伤,她的爱人便十分心疼,想来天下情人都应该如此。”古烈说着,不自觉地笑了。 “你不过见了一对罢了。” “你瞧我们将军,在外人面前严肃得紧,可在将军夫人面前不说百依百顺,却也是十分温顺。”古烈又说。 樱帝想听前面那对璧人,便问:“先前的那对璧人,如今如何了?” “嗯,其实我并不知道哈。”古烈沉吟片刻,笑道。 樱帝蹙眉,“轻一些。” “是是,小的失误。”古烈连忙控制手上的力度,这一高兴就没型了。 “他们每每在人前的时候都十分恩爱,虽然也没有特意表现多恩爱,可即便是随意对视一眼,外人都察觉出里面的浓情蜜意,你知不知道那种感觉,好像他二人之间有磁场一般,旁人根本融不进去。” 樱帝听着他越来越随意的称呼,微微蹙眉却也未多说,这小子,多聊了两句就把樱帝当成自己的伙伴了。 樱帝也并未觉得被冒犯,她出生虽然高贵,可也没有过过被人尊着奉着的日子,况且古烈也没有太多的冒犯,她便也未说什么。 对于帝王的尊严,她还是一蹙秀眉以示尊重。 古烈絮絮叨叨,樱帝听着听着,竟然睡着了。 古烈的声音很快消失,听着樱帝平缓的呼吸,轻手轻脚地收拾东西退了出去。 不知为何,樱帝给他一种很熟悉的感觉,似乎许久之前,她也曾在他身边听着他絮絮叨叨地说。 隐碎和高圣在树上待了快一天了。 野外行军山高树茂,因此某一棵树上有个两人那些人不一定能看到,加之二人伪装得极好,一动不动,便在葛秋国据点外待了一天。 这里据谷陵关有几十公里,特意选在一个四周环山,易守难攻的位置。 高圣有些困倦,他不是隐碎,没有经过特别严苛的训练,这样一动不动地待在寒冷的树上,他从来没有试过。 倒是隐碎,为了不引人注目,他没用见缝插针之法,一身墨绿衣衫贴着树枝,远远地瞧着竟然也分辨不出来。 隐碎回头看了一眼高圣,用脚轻轻碰他一下,高圣抬头。 “去山上睡。” 高圣摇头。 “你待会若是睡着掉下去了反而坏事,去休息片刻再说。” 高圣觉得言之有理,便沿着枝条轻巧地落在山上,选了两座小山之间的凹位,躺下便眯了起来。 第304章 潜伏的敌人 隐碎没有多说,继续监视。 他不能用自己的要求去要求高圣,高圣同行的大部分原因是不放心他的身体,既然如此,时时将人带在身边就好了,正事还是自己来做。 简而言之,他并没有将高圣看做伙伴。 这是一个寻常驻军的据点,从外观上看并没有什么异常,那些青闽兽也并不在此地。 隐碎蹙眉,既然如此,开战时青闽兽从何而来,莫不是从葛秋国飞来支援? 青闽兽高大,莫说几十只,几只聚在一起已经十分引人注目,即便是从高空看去也能一眼发现这个兽群,可战争偃旗息鼓之后竟然没有发现半点痕迹。 来时隐碎已经把周遭都查探了,确定没有青闽兽的痕迹才守在此处的,可如今一天快过去了还毫无所获,隐碎不由得有些着急,寻思朝别的地方下手。 隐碎同时也发现不对劲,他在此处从黑夜待到白天,如今又快入夜了,从未见过此次出征的主将葛雪吟。 他又想起了上一场战争,青闽兽仅仅起到了运送军队的作用,并未下场作战,就连遇到莹心的火墙之后都没有试图越过,不然青闽兽向寒而生,随便抖落的寒气都能够助他们越过火墙,不至于停在战场之外干看着,青闽兽是被什么东西束缚了,并未发挥真正的实力? 他瞧着天色渐黑,也准备深入虎穴。 虽然找青闽兽要紧,可野兽的行为总是离不开人的驱使,不如先将据点内部摸索明白。 元都 秋绪躺在摇椅里面,边上放着热烈的火盆,一壶清酒火上温着,这外面水深火热的世界都与他毫无关系,他只享受此刻的宁静。 兰俞的到来打破了这可贵的宁静。 兰俞面色沉重,秋绪见状便笑道:“阿俞,做什么这样忧心?” 兰俞微微叹了一口气,在火盆边上坐了下来,“葛秋国大使的事情查清了。” “哦。”秋绪兴趣泛泛,哦的一声之后示意兰俞继续说下去。 “那使臣见色起义,意图轻薄颜息公主,颜息公主性子刚烈,当即出手惩治那使臣,也没想到将人杀了,可颜息公主自己也受了伤,便先躲了起来,如今伤好了打算悄悄潜回去,恰好被国主身边的司风遇到了,这才还原了事情真相。” “那岂不是好事?将事情与两国说明,让他们自己解决自己的恩怨,快速将镜庄摘出来,此为关键时期,莫要大动干戈。”秋绪想了一下笑道。 兰俞轻轻一哼,轻声反驳道:“如今都打起来了,从前没有的心思,如今也有了,岂是我们将事情说清楚便好?即便要说清楚,也等分了胜负,在谈判桌上再说清楚。” 秋绪挑眉,“言之有理,就怕他们打了别的心思,借着此事发作。” “我镜庄的灵不多,却也不少,不失为一笔丰富的财富,此时停手,只怕他们不甘心,加上镜庄如今双线作战,他们也许觉得自己胜算会多一些。” 秋绪点头,微微叹了一口气,兰俞似乎也受到感染,也叹了一口气,“我意在快速结束与他们之间的战争,虞城才缓过来,又支援多媱国,如今的虞城便是空壳一个,而谷陵关战略之地,若不快速结束,只怕夜长梦多。若是战争时间被拉长,如今又是冬季,恰逢望枯荣作乱,只怕分身乏术,军资不足……再者,打镜庄主意的也许不止葛秋国和东岩国。” 第305章 敌营遇到青发男 秋绪明白她的意思,虞城和谷陵关都是被迫应战,如今能不打便不打,实在要打也应速战速决。 “你想作何?” “颜息公主便留在元都罢了,派人与东岩国传信,便说公主找到了,看看他们反应如何……至于葛秋国,我要将水月派去支援谷陵关。” 水月,确实可以一人敌千军,不失为一个强大的援军,派水月前往谷陵关支援,合情合理。 “阿俞做决定就好。” “我还有一事。” “你说。” “当初你自封魔力,是为政局稳定,如今内忧外患,也为政局稳定,你可否解除封印?”兰俞带着询问说道。 秋绪愣了一下,“阿俞你想好,我便听你的。” 兰俞眼神坚定,秋绪便心中有数。 “阿俞你既是信我,我便依你所言。”秋绪笑道。 当初自封魔力便是为了稳定朝纲,使拥护他且反对兰俞的人死了反心,使拥护兰俞且忌惮秋绪的人安心辅助女帝,如今解除封印,也是为了使内外虎视眈眈之人有所忌惮。 “陛下,边关急报。”忽然传来鹿莫生着急的声音。 二人对视一眼,心中皆有了不安的感觉。 水月一路东行,本不是什么特别的事情,可经过堪城时便瞧见一个熟悉的人,那个人浑身脏兮兮的,沿街乞讨而行,脸上有一些伤口,显得狼狈不已。 她用手沾沾茶水,在桌上漫无目的地勾画着,忽然将茶杯放下,豁然起身。 听闻莹心作为援军进入了谷凌关,这下岂不是热闹了? 入夜 高圣趴在冷硬的岩石上,警惕地环视周围,而隐碎已经悄悄潜入军营内部。 成功避过岗哨,隐碎来到灯光微暖的窗户前,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就要被证实的感觉。 此间应当是葛雪吟的寝室,他应当还未眠,可隐碎屏下心神继续听时,心中骤然慌乱。 他没有听到人的呼吸声。 轻微的咯吱一声,门被推开一丝缝,然而那门却无法被彻底推开,从门缝可以看见五颜六色衣服码在一起的人墙。 那是尸体被高高码起,阻挡了房门被打开。 此刻,浓烈的尸臭味才散发出来,隐碎大感不妙,心中警铃大作。 上当了…… 隐碎转身离开,碰的一下,撞到了一股冰冷的墙上。 隐碎抬头,那高高在上的青闽兽与他侧目而视。 那巨兽忽然抬起爪子,一脚将隐碎踹回去,重重地砸在门上。 咔嚓几声,房门轰然倒下,房间里成山的尸体随之倒下,将隐碎掩埋在尸体里。 高圣一直盯着军营大门,也不禁疑惑,两国交战,敌方据点竟然这么安静么? 脖子有些发痒,高圣没回头伸手去挠,去意外碰到柔软的毛发,他猛然回头,只见一个裹着彩色布巾的男子冷漠地看着他。 高圣一把推开他,随即拔出长剑。 “你是何人?” 男子歪歪头,笑问,“你来到我的地盘,反而问我是何人?此言可笑。” 高圣额上流下冷汗,“莫非,你便是葛秋国皇子葛雪吟?” 男子摇摇头。 高圣仔细想着,这个地方是葛秋国驻扎之地,除了皇子,谁还敢说这是他的地盘。 他暗中打量这个男子,也发现了不寻常的地方,寒冬腊月,男子身着布衣,却未见有寒冷之意,反而笑意盈盈地负手而立。 他是一位王。 这个是高圣的第一直觉,他曾经在水月和兰俞的脸上见过这个高高在上的神情。 男子忽然上前,在高圣惊愕的眼神中抬脚将人踹下山崖。 高圣没有看到,他身后的空气瞬间扭曲起来,犹如一个巨大的漩涡一般。 那男子眼神凛冽,注视着高圣仿佛在注视死人一般。 似乎高圣必死无疑。 男子转身离开。 第306章 调戏 山崖下传来咔呲咔呲的声音,男子停住脚步,复而又回到山崖边上。 那旋涡中心并没有已经成为死人的高圣,男子探身看去,一股锋利的剑气扑面而来,他闪躲不及,露在头巾外面的几丝青发被斩断。 高圣一跃而上,怒视着他。 “小人,报上名来。”手中的长剑嗡嗡作响,已经快压不住高圣的愤怒。 青发男眼中有了笑意,“不过籍籍无名之辈,吾之名,不足以为听。” 高圣眼睛一瞪,“别以为你现在谦虚,我就会不计较你方才偷袭我的卑劣行径。” “你要怎样才能不计较?”青发男见状问道。 高圣微懵,怎样才能不计较,自然是他给自己道个歉喽。 高圣眉头微展,手中的长剑也不再躁动,他收剑负于身后,“道歉。” 青发男眼中出现一抹讶异,随后又觉得此人颇有趣,和他说话好像是和小孩说话。 “方才,是吾失礼在先。”青发男单手负于胸前微微躬身说道。 高圣表情缓和,微微抿起的唇角说明他有些纠结。 这个单纯的孩子想着那人已经道歉了,他便应当原谅好了。 “既然如此,你我互不相欠。”单纯的兔子大度地说道。 风起,青发飘浮在眼前,那双青色的眼睛暗中打量着眼前这个高大的男子,心中猜测着他的年纪和修为。 约莫两到三千年,修为,应当也不高。 “你过来,我有一样好东西给你。”青发男招招手。 高圣犹豫片刻便走了过去。 两人之间还有半步的距离,青发男脸色微变,快速地抬脚却被高圣单手锁住,砰的一下,他撞在了树上,高圣的长剑已经横在他的颈脖。 “你真当我好骗。”单纯的兔子气急败坏地说道,这人是有多看不起他,用同样的手段试探他两次。 青发男呵呵地笑道,显得有些尴尬。 他的注意力却被颈脖间的长剑吸引,那长剑约莫一掌宽,长约八十尺,看起来笨重无比,倒是适合高圣这种五大三粗的男人,吸引他目光的是剑刃边上的黑色纹路,像是无数条小蛇将长剑包裹一般。 青发男眼睛微眯,说道:“剑不错。”他猜测着这男人或许是凡夫俗子,可他手中的剑非凡品,此剑有灵。 “算你眼光好。”高圣得意一笑,“此为蝰蛇啸天剑,专治你这种背后使坏的小人。” 说起此剑,原先不过是寻常的铁剑,随高圣出征而已,是早年大军出征斩杀妖魔而来,此剑杀过蝰蛇之王,莹心将死去的蝰蛇之灵附于剑上,啸天剑由此改名为蝰蛇啸天剑,不再是寻常凡品,后面沾染的鲜血越多,蝰蛇之灵越发强大。 而高圣得此剑,也逐渐成为虞城不可缺少的战力,不过因为性格问题,一直被安和华管着压着,未曾让他放肆。 兴许是惧怕此剑,青发男也未擅动,慢慢地举起双手,“英雄,有话好说。” 高圣不免微微得意,手中的剑反而逼进一分,“你是何人,从实招来。” 青发男微微叹气,“我先前已自报家门,你未曾信。” 高圣蹙眉,骂道:“姓甚名谁?一一说清楚,否则谁知道你是何人?”这人好像在侮辱他的智商。 “吾乃……” 砰,身后的屋顶发出巨响,木制屋顶被从内部打破,一头青色的大鸟被从里面扔了出来,接着一人追击而来,他伸手,手上的冰霜在瞬间蔓延到那头青色大鸟上。 那头青闽兽被薄薄的冰霜封住,即不会立即死去,也能防止它忽然的攻击。 “高圣,离开他。”隐碎站在屋檐上说道,冰魂链从身上浮出栓住青闽兽,悬浮在空气中。 第307章 遭遇青闽兽一族追杀 青发男见状眼睛微微一眯,饱含愤怒的眼神盯住隐碎。 高圣一愣,不想隐碎竟然捕获这么一大头魔兽,这要是养起来得花多少钱。 他暗戳戳地想。 手中的长剑嗡鸣,高圣连忙转头,青发男手中溢出青霜,徒手握住他的剑刃,眼看他的五指就要袭过来,高圣翻转剑身,推离青发男,自己也退后了几步,双手握剑警惕地盯住青发男。 青发男的眼神却不在他身上,他上前来到崖边,怒道:“它若有半点损失,我定会让你尝尝青闽兽一族的怒火。” “以隐碎之命,换取青闽兽一族绝迹,也十分划算。”隐碎不怕,只见身后那头巨兽身后又覆上一层冰霜。 “住手。”青发男急喝。 所谓关心则乱,他的注意力都在隐碎身上,未曾注意到高圣已经慢慢地移到了他的身后。 青发男耳朵微动,他听到了来自蝰蛇的低吼。 隐碎也发现了他的异常,忽然将身后的青闽兽用力一抛,扔下屋檐。 青发男不想隐碎动作这样快,身后的高圣举剑砍来,青发男纵身一跃,霎那间头巾被从内部撕碎绽开,那一头浓密的青发忽然树立犹如锋利的剑刃直面蝰蛇啸天剑,被斩断后又溅入高圣的身体。 高圣僵住,身体被自内而外的冰霜封住,只能倒挂在发丝上随青发男掉入山崖。 那山下的空气再次扭曲,青发男嘶吼着去追被绞入旋涡已经成为血雾的青闽兽。 身后铁链簌簌,冰魂链捆住了高圣,随后更加冷冽的冰霜覆上粘连高圣身体的发丝,随后发丝被一击斩断,高圣被冰魂链拉了出去。 青发男站在风口之上,眼中是滔天怒火,他死死地盯着慢慢平息的漩涡风口。 隐碎不敢停,一路疾行。 “隐碎……你快走。”背上的高圣一边吐着鲜血一边说道。 隐碎未应,高圣未曾伤害他,也未曾拖累他,甚至还帮过他,因此他也做不出将高圣抛下的事情,更何况这个人还是组成莹心世界重要的一份子,他无论如何也不允许她的世界崩塌。 况且,他也跑不掉的。 “那个男人是青闽兽族长,被我杀的那只便是这一脉的雌性……有人在此用聚阴阵囤积尸气以喂养青闽兽,今夜他们应当是前来进食却不巧被我们遇到……”隐碎尽量用平缓的语气解释道:“我如今杀了一族之母,他们不会放过我的。” 话音刚落,只听身后的山脉传来尖厉的鸭子声,不过一秒,四周旷野传来此起彼伏地回应。 高圣忍不住回头张望,那金光越过山脊点亮山那边的天空,不过片刻,一只巨大的金色大鸟从山头飞出,带着耀眼的金光俯冲而来。 高圣止不住眯眼,眼前的世界忽然翻转,是隐碎为了躲避那鸟王的攻击带着他翻了好几个滚。 高圣又咳了一口鲜血,不由得有些后悔,也将刚才将那瞬间的变化想清楚了。 隐碎自然知道那雌鸟杀不得,不过是作为手中的筹码以让两人安全离开罢了,可因为他移到了鸟王的身后,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隐碎才不得不丢车保卒,他太单纯,想着从后面将那人重伤,不曾想使两人都陷入了险境。 “嘎!”随着几声叫唤,高圣只觉得风声四起,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面闪烁着几十双金色的眼睛。 “嘎。”鸟王携带青霜落地,照亮了四周的黑暗,高圣抬眼看去,犹如巨人般的魔兽将他们团团围住,那些魔兽歪头看着他们,眼中染满了怒火。 一族皆出,为族母复仇。 第308章 残缺身体的事实被撞破 砰,隐碎一跺脚,比青霜更加冰冷的冰霜强势席卷而去,四周的青闽兽皆退居一步,唯独鸟王不为所动,它高大的身躯压低,巨大的眼睛便落在隐碎面前。 噗,这变化也是忽然之间的,血液从鸟王眼中溅了高圣一身,高圣万万没有想到隐碎会在这个时候出手,用冰魂链刺瞎了鸟王的眼睛,接着身体被冰魂链牢牢地固定在隐碎背上,大战一触即发。 “嘎!”鸟王再次发出凄厉的吼声,它抬头,冰魂链未从他眼中落下,反而被隐碎扯着锁链甩到了身上。 兽群的攻击停止,他们不敢将攻击打在族长的身上以打击隐碎。 天地间一时静谧。 高圣喘息着,不得不佩服隐碎的智慧,如此情况都还能转危为安。 “三日,我会将新的族母送到你面前。”隐碎说道。 鸟王关心的从来不是之前那只青闽兽如何,而是他这一族无族母,无法再繁衍后代。 “若无法做到,隐碎任你处置。”隐碎又补了一句。 鸟王还是不为所动,隐碎额间忽然蓝光大作,蓝凤伴随着长啸现身。 这是高圣第一次见这样漂亮高洁的鸟儿,它比山还高的身形微微落于树枝上,竟不曾晃动那树干半分。 蓝凤一出,青闽兽纷纷伏地。 那鸟王也仰头看着,不得不慢慢地弯下身子。 蓝凤高傲地昂鸣一声,随后修长的颈脖弯下,锋利的喙在鸟王脑袋上啄了一下,算是为隐碎担保。 隐碎落于地上,高圣又咳了几口鲜血,再抬眼看时,青闽兽一族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蓝凤仰头,默默叹了一口气,似乎是因为又为隐碎收拾了一个烂摊子。 而当事人可容不得他感叹,马不停蹄地往虞城跑。 可不足半程,隐碎便从半空中摔下,身上的蓝色浮光也消失,高圣也失去冰魂链的作用力摔在边上。 “隐碎??”高圣睁开眼睛,隐碎跪在边上,双手撑地,呼吸艰难。 “你,受伤了么?”高圣才想到隐碎在房子里面的战斗,便撑起身子去检查隐碎的身体。 隐碎摇头,握住高圣的手腕搭在肩上,蹒跚前行,不同的是这次没有蓝色浮光为他抵御疼痛 高圣有些慌,隐碎的情况看起来比他还严重,他怎么能心安理得地接受隐碎的搀扶,当即反客为主,将他的手臂搭在肩上,尽可能大步地往前走。 走了一段时间,高圣明明已经感觉走了很久,可放眼看去,前方还是空荡荡的平原,对于这样受了重伤的两人来说增添了许多绝望,冷风呼啸而过更显凄凉。 高圣无意低头看了一眼,此刻才发现,隐碎几乎是被他拖着走的。 隐碎与高圣差不多高,步伐也不会比高圣慢多少,此刻两条腿僵硬得倒是无法交替,像失去动力的发条,僵硬地挂在身子上。 “走慢一些。”隐碎忽然说了一句,接着整个人就往地上坠去,高圣去拉他,却不知是用力过猛还是为何,搭在肩上的左手就被扯断了。 扯断了……高圣半晌没反应过来,直到看到隐碎微微蜷缩才忙蹲下去。 隐碎却不在乎那只断了的手臂,因为那疼痛是远远抵不上周身的碎骨之痛。 “隐碎,我不是故意的……”高圣语无伦次,后知后觉,断下来的手臂缺口没有流血。 那伤口的切面被一层极薄的冰霜覆盖着,高圣可以清晰地看到里面一团浆糊的血肉,以及被扯断的衣服裸露出的皮肤上的针脚。 第309章 男人间的理解 “你,这是……”高圣只觉得触目惊心。 他不知道这个男人经历了什么,也不知道他如今光是站着就要用尽全力,更别说方才那样火力全开的战斗他要付出什么。 隐碎的眼睛顺着高圣的眼神看去,便看到了肌肤上的黑色针脚,像是被刺激到一般,又像是濒死前的回光返照,他不知道从哪里爆发出来的力量,单手揪住高圣的衣领将人按在地上,锐利的双目中涌出来的杀意将高圣镇住。 他的手快速地锁到了高圣的颈脖,直到呼吸困难的时候,高圣才明白,这个人真的动了杀心。 只是高圣不明白为什么。 “隐碎,我是高圣,你清醒一点。”高圣说道。 脖颈上的力道突然消失,高圣睁开眼睛,只见隐碎盯着他威胁道:“你看到的一切,如果告诉她,我会让你不得好死。” 高圣听到这冷冰冰的话,此刻才明白隐碎为何动了杀心,原来是担心他将此事告诉莹心。 隐碎才不要莹心看到他那么丑陋的一面,不要莹心明白如今的隐碎已经不是从前那么风光,不要看到莹心嫌弃却不得不假意迎合的笑意,不要生命中这最后的温暖用这样难堪的方式离开…… 就让他一直骗着莹心,骗到自己死去的那一天也不要让莹心见到自己的尸体,不要看见那满身的针脚而恶心,留一个美好的回忆在她心里,那是他最后的自尊了。 隐碎坐在原地暗自调息,冰蓝色浮光这才再次出现在身上。 接着高圣就看见那只断手被隐碎拾去,断肢之间被冰霜粘连,很快回到隐碎的身体上。 “你身体的状况这么糟糕,真的不打算和莹心说一声?”高圣想明白了这事,却还是忍不住问一句。 隐碎起身,未回答高圣,只是吸着一口凉气,忍着疼痛继续前行。 为什么不杀高圣? 因为高圣待她还算不错,他没有从莹心身上感觉到对高圣的敌意,仅此而已。 高圣没有多问,同为男人,他明白隐碎的心思,也愿意不提那一嘴,此刻尽快回去疗伤才是正事。 生莲治疗了高圣的伤,高圣便回去休息了,莹心坐在床边,隐碎在沐浴。 时间过去有些久了,莹心就要忍不住去看的时候隐碎便穿戴整齐出来了。 “穿这么整齐做什么?”莹心忍不住问道。 “你还没睡?”隐碎顾左右而言他。 “嗯。”莹心应了一句。 “快睡,我去外面逛逛。”隐碎说道。 “你才回来,也不休息休息。”莹心有些担心,他的神色明明疲倦不已,却还是打算离开。 “无妨。”隐碎敷衍。 莹心见他倔强,便也起身跟着出来。 “你做什么?”隐碎不解地问道。 “……我许久未见你,十分想念你……”见他没什么精神,莹心想了想便说。 果不其然,听闻她这样说隐碎的面色染上一些喜色,忽然伸手一拉,将人拉到怀里抱住。 “你听话,我们今日捣了青闽兽的后方粮草,只怕他们咽不下这口气,不日就会来战,你对谷陵关来说至关重要,快些养好身子才是正事。”隐碎柔声安抚。 莹心靠在他的肩上,此时才感觉到隐碎的柔情,她又有从前那种若即若离的感觉了,总感觉隐碎心事重重的,从前这样的时候,没过几日他便消失不见了,莹心自然是担心那样的事情重演。 “你才回来,休息一晚可好。”莹心也轻声劝道。 第310章 推离 “我不怕,我没事。”隐碎安抚。 抬手揉揉莹心的小脸,忽然问道:“你见过蓝色的火焰吗?” 莹心一怔,这不是从前她问隐碎的问题吗。 “见过。梦里曾见过。”莹心顿了一下说,无法与他解释身体存在另一个灵魂的事情。 隐碎没有继续追问,莹心也不好多说。 “快回去。”隐碎说道。 莹心不依,却也只是沉默地站着,隐碎无奈,便将人推回房里。 关了房门,隐碎轻轻叹了一口气。 实在不是他不想和莹心亲密,而是他总是害怕莹心会发现他身体的秘密。 哗的一下,门就被打开了,只见莹心站在门口,眼神坚毅,好像赴死一般,她咬咬唇,低声说道:“李医师说,我的病,可以亲热解毒……” 隐碎愣了一下,随后说道:“那我去找李医师取药,为你熬药……” 莹心蹙眉,拉住他的衣角不让他走,“亲热……解毒……” 她的小脸难得抹上红晕,隐碎愣住了,继而反复地念着揣摩着她的话语,“清热……亲热……” 继而莞尔一笑,难得她这样主动,可是那又如何? “别闹。”隐碎拍拍她的手,手指灵巧地隔开她的手指,她的手指下滑垂在身前,眼中难免有落寞。 门关上了,隐碎不由得开始怀疑,莹心是不是介意不能触碰他? 水月的到来是意料之外却也是情理之中,莹心能够想到元都会派来援军,只是没想到派来的人是水月。 只是…… 水月面带歉意地和风若寻说道:“此人是我来的路上遇到的,她一路乞讨,也实在可怜,不如就放到军中杂役处,让她做些粗活,给她一口饭吃,也算是日行一善。” 风若寻侧首看去,便看到蓬头垢面的若漾,便也叹了一口气,回道:“水月圣女如此善心,卑职愧不敢当,那便依了殿下。” 莹心站在远处,目光复杂地看着若漾,若漾忽然一转头,目光炯炯地看着她或是她身后的隐碎,忽然狂奔而来。 莹心没有退,身后的隐碎却未曾姑息若漾,上前一步一挥袖将若漾打飞。 “不得放肆。”水月喝道。 若漾趴在地上,一口鲜血喷出,不甘心的眼神看向莹心。 隐碎大人对她可真不留情。 若漾泪涎欲滴,她忽然收起了愤恨的表情,故作无辜道:“抱歉惊扰到你们,不过是见了故人过于惊讶罢了。” 没有人理她,莹心和水月隔着人群相望,隐碎的视线也落在了水月身上。 他感觉到莹心压抑着的愤怒。 镜庄与多媱国隔虞城相望,多媱国与东岩国相隔,而多媱国与镜庄都与马骋国相邻,可众所周知的是,马聘国与东岩国和葛秋国交好。 是夜 一队黑色盔甲之人摸着夜色趁夜而行。 将军夫人忽然惊醒,她愣了一下,随后翻身握住床边的长剑,拔剑而出。 说起将军夫人,花姓名兰逸,在虞城也是曾经是一个传奇的存在,在莹心没来到虞城之前,将军夫人是虞城二把手的存在,后来嫁与安和华,加上莹心到来,安和华退居副将,将军夫人便顺势隐退。 如今梦中被遥远的刀剑碰撞的声音吵醒,凭着直觉,她感觉到危险的逼进,她无法安居于深门大院。 她以极快的速度披衣起身,束甲戴盔,长剑在手,她飞奔出门。 果然,城门口爆发了小规模的战斗,安和华后来布起的结界很快破裂,一队黑甲兵正在门口与放哨的巡夜兵爆发冲突,花兰逸提剑加入。 黑甲兵见花兰逸不是一般的兵卒,便互相对视一眼,撤出战斗。 花兰逸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问道:“如今城中谁主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