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门状元的科举之路》


 第1章 高空坠物的惨剧

    大乾十年。
    夜色降临，皎洁的明月洒落下银辉，朦胧的月光笼罩着整个齐家村。
    村口草垛里，大黄眯着眼睛懒洋洋的趴在那打着盹。
    此时已是戌时，村子里静悄悄的，家家户户闭紧了门窗，熄灭了烛火，唯有村尾齐秀才家的西侧屋里，烛火通明，若是站在院外，隐约还能听见里面传来的妇人低泣之声。
    靠墙的木床上，躺着一名面色青白的少年，少年的呼吸孱弱无力，虽是春日，身上却是盖着厚厚的棉被，床边坐着一名梳着圆髻的妇人，妇人捏着袖口掉眼泪，带着薄茧的右手时不时的摸着床上少年的额头。
    “都是你整日催着他读书读书，他才七岁，你瞧瞧，好好的儿子，如今都成什么样了。”周氏捏着袖口擦拭着红润润的眼角，看着躺在床上的儿子，压着声音心痛不已的埋怨着身后的丈夫。
    坐在身后木桌旁的齐秀才，面色颓然，一双俊眸似是毫无生机般似的看着桌上燃着的烛火，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你可就这一个儿子，若是，若是”说着似乎想到了什么，顾忌着还在床上躺着的少年，周氏压着声音颤抖的道：“齐咏思，若是大郎有什么不测，我跟你没完！”
    她看了他一眼，愤怒的挥着袖子出了房间。
    口中留存的苦涩酸咸疯狂的刺激着味蕾，胸口沉闷的感觉令他有些做呕，齐温玉紧皱着眉头，心中吐槽自己到底喝了什么东西，让他恨不得睁眼起身狂吐一番，但是沉重无力的身体却是让他心有余而力不足。
    “大郎，喝药了。”低沉嘶哑的中年男子声音缓缓传入齐温玉的耳中，他脑子一懵，用力的张开了嘴巴想要发出声音，谁料还未出声，一阵苦涩的液体顺着喉管迅速而下，齐温玉脑中顿时嗡嗡作响，现在医院的喂药方式都是这么粗暴的吗！！
    “大郎，爹以后不会对你这么严厉了，是爹的错，你乖乖的，快快醒来。”
    中年男子絮絮叨叨的声音，让本纠结在苦涩液体中的齐温玉瞬间脑中警醒，什么爹？不对，不对，医院不是这样
    昏暗的房间里，齐秀才左手端着装着中药的陶碗，右手撑着齐温玉的脑袋，费力的喂着药。
    不过几日的时间，清俊的脸上已经憔悴不已，眉宇之间隐约露出了一丝皱痕，他口中低声哄着，“大郎乖，大郎乖乖喝药。”
    齐温玉用力的睁开了眼睛，对上的便是这么一副面容，他瞬间呆愣住了，直到顺着唇角流下的苦涩药汁进入了他的脖颈之中，那清晰温热的触感提醒着他不是在做梦。
    “大郎!”中年男子瞳孔瞬间睁大，嘴角颤了颤的唤了一声大郎，激动之情难掩如果不是那碗里的药被激动一颤泼的他满脸满脖子都是的话，齐温玉还真是会沉溺这抹温情几分。
    一声带着欣喜的大郎，立刻唤来了在院子里愁容满面的周氏，她快步的冲进了屋里，一眼便看到了被泼了一脸风寒药又昏迷过去的齐温玉，压抑在胸膛之中多日的怒火瞬间涌起，她破口大吼，“齐咏思！”
    他本是一名刚刚毕业的大学生，苦读十六年，即将要开始走向美好人生道路时，谁料路过一居民楼前，一黑色不明物体高空急速坠落，速度快的他来不及反应，他的魂魄已经离开了那伤痕累累的躯壳之中。
    半个月前，大乾朝齐家村一名从小体弱的七岁少年，一不小心着了春寒，本就在病中，又偷偷早起读书，辛苦之时劳累的晕倒在地，昏迷几日后，一命呜呼神魂离体之际，齐温玉机缘巧合的覆了上去。
    说来二人算是有缘，同名同姓，冥冥之中，似乎天有注定。
    躺在床上过了四五日，齐温玉终是接受了这个结果，他本就是孤儿出身，无父无母，无牵无挂，到哪不是讨生活过日子，何况如今平白的年轻了十几岁，何乐而不为呢。
    今日的阳光格外温暖，齐温玉一大早上就被齐秀才抱着出了西侧屋，此时正窝在门口的躺椅上悠闲的晒着太阳。
    摇摇晃晃的躺椅上，齐温玉眯着眼睛观察着齐家的布局，齐家的院子不大，房子跟村子里的大多数人家布局差不多，虽然破旧了些，但却是正儿八经的砖瓦房，正中间一处正屋，分成了三间，中间是齐家待客的正厅，东侧住着齐秀才夫妇同齐舒婉，西侧则是住了齐温玉。
    院子东边起了两间屋子，一间是齐秀才的书房，另外一间则是大了不少，用来给孩子们做读书的学堂，对面西侧则是齐家的厨房。
    院子前面有着一片被木栅栏围住的菜园子，边上还有一小块养鸡的地方。
    齐家在村子里也是小康之家了，除却他还有一个秀才爹之外，还因为她娘这个会拳脚功夫的猎户之女。
    十年战乱，名不聊生，齐秀才这个意气风发的青年还未开始考举人便开始了颠沛流离的逃荒之路，清俊文弱俏书生路遇流匪，猎户之女见色仗义相救，一段姻缘开始，二人结合后一同扶持到了新王朝建立，随后一起回到了齐秀才的家乡，川省顺洲府北溪县北部的齐家村。
    二人婚后生下了一儿一女，儿女双全，在外人眼里美好富足的家庭，可实际上秀才爹逃荒的时候，遇见流匪伤了手，右手筋脉寸断，如今是科举科举考不了，种地种地种不了，只能在村里做个糊生的教书夫子。
    王朝刚刚建立，正是修生养息之时，寻常百姓家里能够吃饱穿暖已经是奢求之事，又哪有多余的银钱供养孩子读书，故前些年，养家的重担几乎都担在了周氏这个猎户之女身上。
    齐温玉想到这里，忍不住扭头看了一眼在东屋书房正背书的齐秀才，果然是清俊温和，身姿如松，难怪周氏宁愿远离家乡也要跟着他来到北溪县，为他生儿育女。
    此时正是春日，菜园子边上的月季开的正茂盛，花香笼罩着整个小院，明媚的阳光照在身上，齐温玉懒洋洋的伸个懒腰，扶正了椅子下了地。
    厨房里，周氏拿着菜刀正嘭嘭的剁着鸡，一大早上便嚷嚷着要给他补着身子，这一场风寒让她儿子几乎都廋脱了像。
    菜园子前，四岁的小妹齐舒婉正捡着菜叶准备去喂鸡。
    “大哥，你怎起来了？”齐舒婉听见身后的动静，捧着竹筐扭头看他，只见齐温玉不知何时已经到了她的身后。
    齐温玉微微一笑，见她如此可爱，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白嫩的脸蛋，指腹覆上立刻红了一片，他赶忙松了手柔声说，“你去一旁玩，我帮你喂鸡。”
    齐舒婉心中一诧，呆呆的摸了摸被捏过的地方，看着向来只知读圣贤书的大哥竟然提出要喂鸡，面色倏地一变犹如见到了鬼似的。

 第2章 如何讨生活

    见她如此样子，齐温玉想起记忆中这小丫头的性子，随即抬手敲了敲她的脑袋，引得齐舒婉立刻瘪起了嘴巴，完全忘记了刚刚的诧异，咋咋呼呼的喊着，“大哥，你做什么了？”
    “怎的替你喂鸡你还不高兴？”齐温玉弯下腰笑眯眯的看她。
    齐舒婉咬唇想了想，赶忙将竹筐推到了他的怀里，还道：“是你自己要做的，可不是我求你的。”
    厨房里，周氏听到了外面的动静，伸头看了眼院子里嬉笑的兄妹二人，唇角微微扬起，她将洗好的鸡肉放进了砂锅里，这才发现对面一道炽热灼烈的目光正紧盯着齐温玉，她面色一黑，拿起一旁的菜刀狠狠的砍在了菜板上，砰的一声惊得对面的齐秀才立刻收拢了目光看向声源处，只见自家媳妇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警告之意十足。
    齐秀才面色讪讪，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心虚的退后到了窗户边上，避开了周氏的视线。
    厨房里的动静可谓不小，院子里的兄妹二人也是听见了，齐舒婉压低了声音，“谁又惹娘生气了。”
    齐温玉扫了一眼静寂无声的书房，笑的眉眼弯弯。
    周氏这一吓唬，他才想起原主的境况，原主身子体弱，在齐秀才整日的教导下，从小刻苦读书，立志科举做官，孩子年纪小又实诚，每日起的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受了风寒还偷偷坚持读书，这才没挺过来。
    想到此，齐温玉叹了口气，抬手摸了摸自己瘦弱的脸颊，现在体弱的人是他自个了，上天给了他这一场机缘，他可得好好珍惜自己的小命，只是日后这生活该怎么讨？
    在这个时空的历史中，北宋徽宗钦宗被俘之后，民间争议不断，赵构还未登基，一名叫岳申的世家子弟幡然醒悟，带领着家乡百姓，自发抵抗侵略者，冒天下之大不为，推翻了大宋王朝，灭了金国后，建立了大盛王朝，谁料王朝不过百年，末代帝王薨逝后，乱世降临，一位叫陈元卓的武将家子弟，带领着亲兵家乡父老，结束了乱世，建立了大乾王朝。
    新王朝建立，他开始重修律法，勤政爱民。
    如今王朝人人兴奉士农工商，如此来确认地位，他这个身体种地肯定是种不了的，工，自家没传承，他也没那个本事，商，如今商人的地位可是很低的，其次更是有着商户人家，三代不得科举的律法，据说是因为新帝记着当初战乱时候，商户人家不少墙头草投奔了那些外族人，故此才设立了这道律法来恶心他们。
    如此，也只剩下士了。
    果然古人诚不欺我，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想要在这里讨生活，科举入仕是最最好的选择了。
    齐温玉心中一叹，伸手对着齐舒婉的脑门子又轻轻的敲了敲，立刻惹她红了眼睛瞪他，“小丫头片子，小小年纪就知道这些了。”
    齐舒婉立刻撅起了嘴巴，气哼哼的道：“我要告诉娘，你骗我，还欺负我。”
    齐温玉身子一愣，扫了一眼厨房里忙的热火朝天的周氏，尴尬一笑，端着筐子道：“我现在就给你喂鸡去。”
    齐舒婉见状，面上这才好了不少，齐温玉心中笑着调侃，小小年纪，气性还不小。
    喂完了鸡，齐舒婉便夺了竹筐子，匆匆的跑向厨房邀功了，留下齐温玉一人站在院子里，他看了看四周，抬脚走向了书房处。
    齐秀才捧着论语目光茫然的坐在书桌前，直到门口传来轻轻的敲门声这才惊醒了他。
    “进来。”齐秀才放下了书轻声说着。
    支啦一声，木门被轻轻推开，阳光照了进来，折射在书桌上，斑驳的光影之中，齐温玉歪着脑袋笑眯眯的站在门前，“爹。”
    齐秀才一愣，眸中闪过一丝不自然道：“大郎，有何事？”说着，他瞄了一眼对面厨房，见妇人正在忙碌，赶忙起身将屋子窗户拉低了一些，招呼着他赶紧进来，随后又关上了门。
    齐温玉咧了咧嘴，村里那些人谁能想到，古板严厉的齐夫子竟然惧内。
    “爹，我躺了这些日子，之前看的书不少知识都忘记了，我想拿几本回去复习看看。”齐温玉说着往他书架处走去。
    启蒙书籍以及四书五经这些书齐家是有的，从前齐温玉的屋里架子上也是常放的，直到前几日齐温玉昏迷不醒的时候，周氏气呼呼的将这些书本一股脑的装箱扔进了齐秀才的书房里，这才有了齐温玉进书房找书的事情。
    听到齐温玉提出这要求，齐秀才心中一喜，可是随后又担心了起来，想到前些日子儿子惊险的情况，赶忙又道：“你身子还未好，还是先不要读书了。”
    齐温玉扭头笑着看他，“爹，没事，我就闲暇时候看看，不会像以前那般了。”
    齐秀才思索片刻，心中既是高兴又是担忧，许久他嘱咐道：“那你注意些，别让你娘担心。”
    齐温玉应了一声，揣了本弟子规放在怀里，笑眯眯的走出了书房，果不其然，对面厨房里的周氏正紧盯着对面书房，见到齐温玉开门走出来后，眉头一皱，又打量他周身没有异样，这才露出了个温柔的笑容。
    “大郎，你若是累了就去自己屋里歇着，鸡汤很快就好了，娘中午还做了你们爱吃的青菜团子。”周氏笑眯眯的说着。
    齐温玉咧嘴嗯了一声，“辛苦娘了。”
    周氏听到这话，心中一软，面色顿时红了起来，“这孩子，跟娘还这么客气着。”
    齐温玉笑了笑，揣着弟子规往自己房间走去，进到了房间，叹了口气，这么好的父母，这么可爱的妹妹
    齐温玉四岁的时候，齐秀才就抱着他给他启蒙了，那些启蒙书籍《百家姓》、《三字经》、《千字文》、《弟子规》、《笠翁对韵》、《神童诗》等几乎早已经烂熟于心，若不是忽然病死，估计过几年就能去试试童生试了。
    “首孝悌，次谨信。泛爱众，而亲仁。有余力，则学文”齐温玉大致翻了翻，结合原主的记忆，竟然想起了一大半，约莫读了一刻钟时间，齐温玉面色缓和的放下了书籍，轻声背了出来。
    西侧屋门外，周氏听着里面传来的少年背书声，心中一涩，她转身想要去书房找齐秀才理论，却见齐秀才正站在门外眸光静静的看着她，她脚步顿了顿，冷哼一声，转身走向了厨房。
    齐秀才沉默的低下了头，缓缓走去厨房门前，看着里面忙碌的妇人，压低了声音温声唤她，“秀娘。”
    周氏握着木勺的手顿了顿，抬头看了一眼他。
    齐秀才面色带上了笑意，眸光温柔的看着她，“我知道你怪我，大郎身子弱，确实不能勉强他。”
    周氏闻言面色稍缓，“那你还给他书。”
    齐秀才摇了摇头，“大郎是个好孩子，他天资聪颖，勤勉刻苦，本就是读书的苗子，日后科举入仕才是他要走的路。”
    周氏哼了一声，盯着那刀痕无数的菜板道：“我不管这些，我只知道我要我的孩子一辈子健康平安就好。”
    她的声音顿了顿，又抬头目光紧紧的看着齐秀才，“齐咏思，你这么逼着大郎，难道不是为了成全你的私心吗？”
    齐秀才叹息一声，苦笑道：“秀娘，若是大郎不愿意碌碌无为一辈子呢？”
    周氏闻言身子一颤，张了张口想要说话，却不知该说什么。
    “不过秀娘，你说的对，我不该为了自己私心，所以我会给大郎一次选择的机会。”话音落下，齐秀才转身离去。
    周氏虽是猎户人家出身，可也知道读书人的贵重，能够嫁给齐秀才，用她爹的话来说，可谓是周家祖坟上冒青烟了，她那三个哥哥平日再混，在读书人的丈夫面前，也都有了几分规矩，她看着离去的背影，目光渐渐湿润了起来。
    若不是当年的意外，他现在怎么会在这齐家村只做个默默无闻的教书夫子。

 第3章 论父子教育

    西侧屋里，齐温玉靠着椅背，懒洋洋的背着弟子规。
    忽然门口传来一声，“大郎。”
    他脑子一怔，背书的声音戛然而止，神色微诧的扭头看去，却见他爹齐秀才不知何时来了。
    “爹，可是儿子哪里背的不对？”齐温玉缓缓起身，面色稍诧。
    齐秀才面色温和，上前压着他的肩膀示意他坐下，“没有错，你背的很好。”
    他看着面前的齐温玉，轻声问，“大郎，自从你启蒙开始，爹好像从未问过你是否喜欢读书。”
    齐温玉愣了愣，疑惑的看着他。
    齐秀才轻轻一笑继续道：“科举之事本就艰难，多少人蹉跎一生都无法中举，你只有七岁，不必这般懂事，你若是不喜欢，日后便不用像从前那般辛苦了，你这次一病，爹也是想明白了，只要你一生平安顺遂便好，故今日爹认真的问你一次，你喜欢读书吗？”
    齐温玉有些丈二摸不着头脑，过了许久这才反应过来，齐秀才这是在给他做选择，给齐温玉做选择的机会。
    他虽不是齐温玉，但也从原主的记忆中知道原主对科举入仕的执念还是很深的，毕竟，农户家子弟，有机会能够科举入仕，做官造福百姓，确实是件光宗耀祖的事情。
    “爹，我喜欢读书。”齐温玉抬头看着他，目光郑重坚强，一是因为原主的心愿，二是他来到这个王朝未来最佳的选择。
    齐秀才愣了几秒，随后会心一笑。
    “大郎，你说的是真的吗？”齐秀才再次确认。
    齐温玉用力的点了点头，目光之坚定的让齐秀才忍不住心中一颤。
    齐秀才脸上的笑容愈发明显温和了，他的眸中闪过一丝慰色，压在心底多年的负罪感慢慢消失殆尽，“那便好。”他抬手摸了摸齐温玉黑乎乎的头顶，只觉得孩子似乎比他心中想象的要成熟懂事坚强。
    “大郎，你可知爹从前为何总是要你读书？”
    古人读书无不就是科举做官，造福百姓，光宗耀祖，享富贵尊荣，齐秀才自己没有机会，便将心愿放在齐温玉的身上，也是有可能，齐温玉猜想到这里，但还是摇头看他，等着他说出。
    齐秀才走到一旁的床边坐下，缓缓道：“我中秀才的时候还是大盛，本以为后面还能继续考举人，考进士，做官造福百姓，谁料生不逢时，大盛就这么没了后来遇到你娘被她所救，结为夫妻，相互扶持，心中也就放下了科举做官的执念，想着这样平凡恩爱一生也好，直到新王朝建立，你们出生，我才猛然惊醒为何要读书。”
    齐温玉一愣，眸光不解的看他。
    齐秀才面色沉重下来，目光悠远的看着窗外，“十年乱世，背井离乡，逃荒路上，人命草芥，男子尚且还能自保，可是女子同幼童”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垂在两侧的拳头攥的紧紧的，身体颤了两下低低一笑。
    “我虽是弱书生，可也知男子该有的担当责任，让我执念科举的是，让我能够有能力保护自己的妻儿，能够在乱世护佑他们的平安，能够让他们不挨饿受寒\\\"
    他转头看向齐温玉，“大郎，我想让你知道这些，我想让你有这个能力。”
    齐秀才缓缓起身，上前一步，弯着腰压低了声音对着他道：“王朝更替曾就发生在我的眼前，这世间千变万化，谁也不知将来会发生什么，可是大郎，我们能做的，便是有能力护住自己的小家，这是一个男人，一个丈夫，一个父亲应该做的。”
    想到那些前朝重新上任的官员，即便王朝更替，换了皇帝，那些人依旧坐稳了官位，即便乱世，依旧有能力护着自己的家人平安度日。
    他拍了拍齐温玉的肩膀，面色露出了和蔼的笑容，“你娘估计已经做好饭了，收拾收拾出去吃饭。”
    说完，他面色温和笑着走出了房间，只留下齐温玉呆愣愣的坐在椅子上。
    许久，齐温玉叹息一声，扭头看向窗外那道走向厨房帮忙的背影，十年的战乱摧毁了齐秀才的少年理想，却是让他明白了作为父亲，丈夫的担当，这亦是他告诉齐温玉的道理，人可以有理想，但亦是要有私心，家人便是他的私心。
    在这个皇权统治的时代，没有权力在手，普通百姓只能任人宰割。
    “大哥，大哥，吃饭啦。”院子里，齐舒婉捧着陶碗笑眯眯从窗外唤他。
    小姑娘娇滴滴的声音拉回了齐温玉的思绪，他笑了笑，唉了一声，走出了房间。
    中午的饭菜很是丰盛，除却了中间的陶罐里一只炖的香浓的鸡汤外，周氏还炒了白菜蘑菇，辣椒炒蛋，蒸了菜团子。
    “连着喝了几天的苦药，我的儿都瘦成什么样子了。”周氏已经恢复了原样，笑眯眯的拿着汤勺给齐温玉盛了一碗浓浓的鸡汤放在了面前。
    又将罐中的鸡腿夹了一只给他，“今日多吃些，好好补补，过两日，娘去后山看看，给你猎两只野鸡回来，这时节的野鸡炖汤最是滋补了。”
    说着，她又拿碗给齐舒婉盛了一碗鸡汤，又将另外一只鸡腿夹给了她，这才开始吃饭。
    齐秀才坐在上位，看着没有丝毫给他盛汤意思的周氏，委屈巴巴的唤了一声，“秀娘。”
    周氏没有理会她，自顾自的吃着饭菜，还时不时的给齐温玉二人夹菜。
    齐秀才无奈的叹了口气，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只能吃着面前的白菜蘑菇。
    齐舒婉黑溜溜的大眼睛来回看着她爹娘二人，心中不明白，她娘今日为何没有第一个给爹盛汤，不过小孩子的忘性总是大的，不过几息时间，她便被鸡腿的香味给迷住了，吃了一大口后，笑眯眯的道：“娘，你能给我捉只小兔子吗？”
    在这齐家村，齐舒婉还是相当自豪的，她爹是秀才，虽然挣不到什么银钱，可是面子有了，其次就是她娘，她娘可是会功夫的，别人家整日在吃菜团子苞米果腹的时候，她娘隔三差五的就能从后山带着猎物回家，她家可是时不时的都能吃上肉的，日子过的可比村长家还要好呢。
    虽说猎户人家粗鄙，可是能吃肉这个好处，就让整个村子里的人都羡慕不已。
    周氏笑着点头，给她同齐温玉夹菜，“好，过两日，娘得空就去。”
    “这蘑菇是山里出来新鲜的，你们都多吃点。”说着，又是夹了一大块放在了齐温玉同齐舒婉的碗里。
    依旧被冷落的齐秀才低声劝道：“秀娘，山中危险，还是少去为好。”
    周氏没有理会他，自顾自的照顾两个小的。
    齐温玉见状，笑道：“娘，您今日炖的鸡汤真好喝，爹还未尝过。”
    周氏瞟了一眼齐秀才的身子，似笑非笑道：“你爹不用补。”
    齐温玉尴尬一笑，眸光闪烁道：“娘，我以后一定好好读书，将来考举人，中进士，给娘请仆人，让你们天天都能喝上鸡汤。”
    听到这话，周氏拿着筷子的手顿时一僵，她诧异的看向齐秀才。
    接收到她目光的齐秀才说，“大郎已经能为自己的将来做主了，他能够有这个决心，我们应该支持他。”
    这话一出，周氏算是明白了。
    屋中静了几息时间，她看了齐温玉几眼，面色低沉了下来，说道：“读书可以，但是不可向从前那般了，要注意自己的身体。”
    “咱家不用你中举人，考进士，将来像你爹这样当个教书先生也挺好的。”
    听到这话，齐秀才挺了挺胸膛，多了几分底气，手中的筷子夹菜时速度都快了些。

 第4章 我忘了

    啃着鸡腿正香的齐舒婉听到这话，顿时觉得嘴里的鸡腿不香了，她满是担忧的道：“娘，那大哥将来的孩子岂不是吃不到香喷喷的鸡腿了。”
    这话一出，齐秀才夹着菜团子的筷子差点掉了下去，他目光哀怨的看向周氏，他教书是赚不到钱，虽是前朝的秀才，可是如今名下也是有田地免税的名额的，村子里不少人家田地都挂在了他的名下，虽说不能日日吃肉，可也不会饿着自己孩子的。
    周氏嘴角一抽，哄道：“那就让你大哥考举人，举人总是好的，将来容易找活计，咱们齐家也算光宗耀祖了。”
    齐舒婉点了点头，觉得有道理，低着头继续啃着鸡腿了。
    周氏没有理会齐秀才，而是看着吃饭的齐温玉安慰道：“大郎莫要担心，你三舅舅家的春芳表姐，虽然大了你三岁，可是她自小习武，打猎的手艺不比娘差，过些年，娘写信求求你舅舅，让他将你表姐许配给你，你们的日子定是好过的，日后定不会发生舒婉担心的那些事情。”
    “俗话说得好，女大三抱金砖。”
    听到这里，齐秀才赶忙道：“秀娘，你替我盛碗汤。”
    齐温玉也反应过来，连连点头，口中说道：“娘，爹让你给他盛汤。”
    周氏被这么一打岔，习惯性的拿着勺子给他盛汤，盛完才发现，自己还同他在生气。
    “大郎年岁还小，婚姻之事你考虑的太早了。”齐秀才喝了口鸡汤小声说。
    想到刚刚成婚的那些年，虽然安全感十足，可是被支配的恐惧依旧徘徊在心头，秀娘很好，他自己知道就好了，大郎身子骨不好，将来还是娶个温柔贤淑的媳妇最合适。
    齐温玉目光感激的看了一眼齐秀才，真是亲爹哎
    周氏想了想，也觉得似乎有些道理，现在说这些确实太早了，便不再执着这事了，熟悉她秉性的齐秀才赶忙转移话题道：“春播眼看着也要结束了，那些孩子们也要回来上课了，秀娘过些日子又要辛苦你了。”
    周氏闻言，心中顿时警醒起来，她在那些学生面前可是个温和端方的好师娘，自己的丈夫关起门来自己训，但是在外面还是要给他脸面的，尤其是在学生面前。
    她面色稍缓，抬手摸了摸发髻，颔首道：“我明日就把那屋打扫打扫，定不会委屈了那些孩子。”
    齐秀才顿时受宠若惊，“秀娘你这些日子操持家务也累了，打扫学堂这些小事还是我来。”
    听到这话，周氏心中舒服了不少，看着齐秀才的目光都顺眼了三分，“既然如此，那就辛苦相公了。”
    桌上，面对面而坐的齐温玉兄妹二人面面相觑，画风转变好快
    午后，齐家书房里，齐温玉坐在那正在练字，齐秀才背着手看着他，时不时的提点两句。
    “大郎，病了一场，你这字怎么越写越差了。”齐秀才皱眉说着。
    齐温玉心中一震，迅速平复了心情道：“休息了那么久，懈怠了。”
    齐秀才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也罢，也罢，再好好练练。”
    “一笔好字于科举可是极为重要的。”他观察着齐温玉的字迹，“不过看着倒是比从前多了几分风骨。”
    齐温玉笑了笑，“病了一场，心里想的事情多了些，字如其人，想必这才有了变化。”
    齐秀才皱了皱眉，右手大拇指摩擦了两下食指指腹处，最后也没有多说什么。
    齐温玉继续道：“爹，白纸昂贵，若不然这些日子我用毛笔蘸着茶水在木板上练习。”
    齐秀才目光落在那微黄的纸张上，想到日后齐温玉继续科考所需的花费，颔首说道：“也好，那你便试试。”
    贫穷人家一开始大多是如此练字的，齐温玉的字这么差，这般练习下去，确实费银钱，齐家并不富裕，供养一个读书人也是极为吃力的。
    转眼到了上课的日子，刚到了辰时，就有三两个小童背着竹筐来了齐家，见到周氏恭恭敬敬的行礼唤了一声，“师娘。”喜得周氏笑眯眯的点头。
    “都进去，你们夫子等会就去。”周氏挎着菜篮子，嘴角翘起的幅度就未落下。
    齐温玉刚出房间大门，入目便是他娘这副姿态，面上不由一笑。
    “大郎，大郎。”
    学堂门口穿着淡青色长衫的少年脚步停了下来，笑眯眯的正朝他招手，齐温玉一愣，这才想起，这少年是在唤他，他点头缓缓上前，脑中也在回想此人的名号。
    少年名唤郑光远，是齐家村隔壁青山村人氏，郑家是附近出名的地主之家，家中田地无数，郑光远这个三代单传来的独子在家中可想是有多宝贵。
    见齐温玉上前，郑光远伸手搂住了他的脖子，“前些日子听说你病了，我可担心死了，如今见你好了，我也放心了。”
    郑光远比齐温玉不过大了一岁，却是足足比他高出了半个头，身子也是白白胖胖的，忽然被少年这般亲热，齐温玉倒是有些不习惯。
    “多谢你关心，我无事了。”
    郑光远笑道：“你瞧瞧你这身子骨，之前喊你跟我们出去玩，你都不去，咱们这都多久没见了，下午放了学，我带你去河里摸鱼，前几日虎头说，村口河里”
    齐温玉愣了愣，他这身子骨确实得想法子锻炼锻炼了，不过摸鱼
    “郑光远。”
    熟悉且陌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郑光远身子不由一僵，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不见了，他僵硬的转过了头，对着来人恭敬的唤了一声，“夫子。”
    齐秀才嗯了一声，眸色稍冷的看着他，“还未上学，便想着下学了，想必之前布置的课业你都学的很好了。”
    郑光远面色讪讪，赶忙求饶道：“夫子，学生错了。”
    见他绝口不提课业，齐秀才呵呵一笑，背着手进了学堂。
    齐温玉摸了摸鼻子，同情的看了他一眼，他爹在家里虽然惧内，可是在外，可是位古板严厉的夫子形象，今儿个，怕是有的郑光远受了。
    想着，他抬脚进了学堂。
    郑光远一愣，这位今天也跟着一起上课。
    “这些你不是都学完了吗，怎么还跟着我们一起上课。”郑光远追着问。
    齐温玉面无表情道：“病了这几日有些忘了。”
    郑光远一愣，“忘了”小书呆子也会忘了书上的知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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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章 你春播了吗？

    齐温玉的学习可一直都是小灶，今天破天荒的跟着他们一起，几个孩子也是新奇的很。
    学堂里来上课的孩子不多，加上齐温玉，不过堪堪六个人，可想如今教育之堪忧。
    孩子们年纪相差不大，最小的便是齐温玉，最大的是村里屠户家的虎头，今年十三岁，长得白白胖胖的，体型壮硕，是村里孩子们的领头羊。
    齐秀才目光扫了一圈屋里的孩子，朗声道：“先检查一番上次布置的课业。”
    此话一出，底下众人除了齐温玉皆是神色慌张。
    齐温玉这么一看，心中便忍不住笑了，果然不管在哪里，被老师点名抽查都是件让人紧张的事情啊。
    一旁的郑光远只觉得后背发凉，心中祈求着，不是我，不是我他已然联想到若是自己今日没有答好课业，回家他爹的竹棍伺候了，他家虽是三代单传，可是论起读书的事情，他爹可是毫不留情的
    “郑光远，你来将弟子规背上一遍。”齐秀才幽幽的开了口。
    郑光远面色一白，颤颤巍巍的起了身。
    “弟子规，圣人训。首孝悌，次谨信父母命，行勿懒德德有伤，贻亲羞”朗声背到这里，郑光远开始变得磕磕绊绊起来，他垂下了头，停顿了下来，眼睛偷偷的瞄着齐秀才的神色。
    齐秀才叹了口气，“行了，别背了。”
    郑光远闻言，如临大赦，“多谢夫子。”
    齐秀才目光凉凉的看他，“放了那么久的假期，一个弟子规你竟然背成这个样子，光远，你也在家里帮着父母春播了吗？”
    郑光远一噎，眼睛扫了扫学堂里的其他几个孩子，除了齐温玉同虎头，几乎都黑了一个度。
    “夫，夫子，我不用春播。”郑光远憋红了脸，支支吾吾的说。
    齐秀才伸手示意他坐下，“你既然不用春播，放了那么久的假期依旧没有背好弟子规，那便是偷懒了，既然没有完成好课业，那今晚回去就将弟子规抄写三遍。”
    听到抄写三遍，郑光远的脸色瞬间又白了起来。
    一旁的齐温玉看着，心中啧叹，这才多长时间，这孩子的脸色可是变了几次啊啧啧，夫子的威力就是强啊。
    齐秀才目光扫了一眼齐温玉，咳咳两声道：“今日咱们继续复习弟子规”
    学堂里，郎朗读书声响起，时不时的还有齐秀才的说话声。
    院子里周氏摸了摸梳理整齐的头发，笑眯眯的唤着齐舒婉，“舒婉，娘带你去村口割肉去。”
    齐舒婉一听有肉，赶忙小跑了过来，乖巧的让周氏牵起了她的手。
    “你爹这几日辛苦了，今儿个中午给他补补。”周氏念叨着，带着齐舒婉往村口处走去。
    村口的榕树边上了，齐屠户正站在板车前割着肉，一旁的大黄带着村里的几条狗，摇着尾巴围着他。
    板车周围站着不少村民，其中还有不少外村来的。
    齐家村离镇上也不算近，这附近村子也不少，齐屠户家祖传的卖肉活计，常年在村口摆摊，因为价格地道，附近的村民都喜欢来这里买肉。
    今儿个不是逢集，附近村子里的村民不少都来了齐家村，此时的村口正摆着不少的摊子，卖豆腐的，卖肉的，卖自家织的布匹的，卖咸菜的，鸡蛋，草鸡的，应有尽有。
    周氏拉着齐舒婉一来到这，就迎来了不少人的目光。
    毕竟秀才这种有功名的，他们整个镇上都是屈手可数的。
    “秀才娘子，来买肉啊。”有人打着招呼道。
    “周嫂子，来看看我家今儿个的豆腐，早上刚出锅的，还热乎着呢。”卖豆腐家的见到她，热情的唤着。
    “秀才娘子来了周嫂子来了”一连串的称呼从村民的口中说了出来，周氏摆手打着招呼，笑眯眯的同人寒暄着。
    秀才娘子，听着这称呼，即便十多年了，周氏心里依旧是欢喜的不得了，还是当年自己有眼光，嫁给了齐咏思，瞧瞧，多风光。
    她周秀娘从猎户家的闺女一下子成了秀才娘子
    心里高兴，面上更高兴，周氏乐呵呵的拉着齐舒婉去了豆腐摊前，要了块豆腐，随后又去了齐屠户家那。
    “周娘子来了，我家虎头在学堂没给您添麻烦。”齐屠户笑眯眯的说。
    周氏道：“学堂的事情我一个妇道人家不知道，但是平时啊我知道，虎头这孩子最是听话懂事的。”说着，她看着板车上的猪肉，忽然目光在猪排骨上停顿了下来，指着猪排骨道：“齐屠户，你给我剁两根排骨。”
    齐屠户看着眼前自称妇道人家的周氏，身子一颤，当初这位跟着齐秀才归乡的时候，看着娇娇弱弱的，谁知道，隔几天就从后山扛了头野猪下来，他记得，那野猪最后还是卖给了他。
    “呵呵，周娘子说笑了。”
    “你要排骨，不对，你家咋要了排骨，今儿的猪是我早上刚杀得，新鲜的很，你不割一块肉回去。”齐屠户拿起了刀对着猪肚子打算下手。
    周氏摆手道：“不了，不了，大郎前几日嚷嚷着骨头汤补人，让我给他买两斤排骨回来炖汤。”
    齐屠户闻言点头，毕竟大家伙现在都爱吃肉，甚者最爱肥肉，毕竟油水多，齐秀才家在村里也是富裕人家，哪里会吃这没油水的排骨。
    齐屠户道：“大郎从小跟着齐秀才读书，懂得肯定比咱们多，他喜欢吃，我给你多剁点。”
    周氏笑了笑，她虽然爱秀才娘子的名声，但她周秀娘可不是贪便宜的人，随即按照该有的价钱给了铜板。
    齐屠户尴尬的看着她，有些不好意思。
    周氏笑道：“俗话说得好，亲兄弟明算账，虎头在我家读书，齐屠户你不能总关照我，总这么关照着，你家岂不是亏本了。”
    “来来来，该多少铜板就多少铜板。”说着，她将篮子递了过去，齐屠户笑了笑，“娘子是实在人，那我就不跟您客气了。”说着，一手接过了铜板，一手拿过了篮子。
    他数了数铜板收了起来，笑着给周氏装排骨。
    “周娘子，你可有些日子没上山了。”齐屠户边收排骨边说。

 第6章 对不起

    周氏笑道：“再过些日子，野猪这时候还不肥。”
    齐屠户知道自己这是得了她的准话了，随即笑着点头，“那周娘子你下次再来。”
    周氏接过篮子，点了点头，拉着齐舒婉走了。
    “娘，不是说买肉给爹补补吗？”她的目光落向篮子里的排骨。
    周氏嘟囔道：“你爹那么大个子，少补两顿没事，还是先给你哥哥补补。”她低头伸手摸了摸齐舒婉白嫩嫩的脸蛋，“中午你也多吃点。”
    齐舒婉笑呵呵的嗯了一声，不管补谁，反正她都有肉吃。
    后面的日子里，齐温玉每天都跟着郑光远他们一起上课，结合原来的记忆，加上自己的了解，很快将缺失的进度都赶了回来，齐秀才抽查一番后，直接让他开始读四书。
    一日，书房里。
    “虽说病了一段时间忘记了些知识，但是如今也补回来了，明日你就开始读四书中的论语。”齐秀才转身走到书架前，将一本有着自己批注的论语给了他。
    “你先自己背诵，再抄写两遍，正好练练字，后面我再同你讲解意思。”
    齐温玉点了点头，接过论语，有些支支吾吾的。
    齐秀才一愣，“可是有难处？”
    齐温玉道：“爹，我想跟着娘练些拳脚功夫。”
    齐秀才一愣，面色诧异至极，“什么？”
    齐温玉道：“我的身体太差了，我想着跟着娘学些拳脚，也能锻炼身体。”说完，他偷偷看着齐秀才的神色，毕竟这时候，读书人可是很讲究的。
    文人向来看不上这些粗俗武义，总觉的有辱斯文，但是为了自己身体着想，齐温玉还是提了出来。
    齐秀才想着这些日子周氏变着法子为大郎做的补汤，抬手摸了摸自己瘦了些的脸，纠结半晌后，长吁一口气道：“你要是想学便去学。”
    齐温玉一诧，他爹这么开明吗？
    齐秀才道：“科举考试也是需要一副好身体的，你娘的那些功夫确实是不错，不过还是要读书为重。”
    齐温玉连连点头，“爹你放心，我一定以读书为重。”
    看着离开书房的齐温玉，齐秀才自言自语道：“秀娘这下该关心关心我了。”
    这消息告诉周氏的时候，周氏愣了好半晌，声音倏地拔高了些，“你爹同意？”
    齐温玉点头，“爹亲口同意的。”
    周氏顿时乐了，“我当初就说让你跟着我学些拳脚功夫，你爹嚷嚷着什么有辱斯文，如今不也答应了，大郎放心，娘一定认真教你 ，咱们周家的功夫最是强身健体了，你不知道，你那三个舅舅同表哥们，一个个的都壮的跟头牛似的”说到这，周氏声音低落了下来，她都好几年没见到家人了，当初怎么就被齐咏思的美色所迷了呢。
    “唉，自从舒婉出生，我便没回过家，也不知道你外祖父他们如今怎样呢”周氏周身低迷了下来，眉宇间哀愁难掩。
    见他如此，齐温玉赶忙安慰道：“娘，我记得年前外祖家还来了信。”
    周氏摇头道：“你不知道你外祖父外祖母的性子，他们一向报喜不报忧。”想到去年家中托镖局送来的那些皮子腊肉，周氏不禁红了眼眶。
    齐温玉心中一叹，古代交通就是这点不好，周氏也属于是远嫁的，顺洲府同外祖家所在的青州府距离可是不远，一南一北，又是山路居多，若是乘马车还得绕道行驶，最起码也得半个多月。
    “娘。”齐温玉呐呐的喊了一声，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周氏抹了抹眼睛道：“娘没事。”
    “既然你爹答应了这事，咱们就得趁热打铁赶紧练着，从明日起你早上就跟着我练拳。”周氏看了看他的小腿，“算了算了，还是先扎马步，晚些时候我给你做两个沙袋绑在腿上”一连串的吩咐，周氏终于有了生机，恢复了平日里的样子。
    用晚饭的时候，齐秀才盯着周氏的眼睛多看了几眼，但是并未说话，直到用完了晚饭，检查齐温玉功课的时候他才忍不住问，“你娘今日怎么了？”
    齐温玉正准备下笔，突然听他这么一开口，笔尖颤了颤，落下了一滴墨水，墨水快速晕染在纸上成了一小片墨团，齐秀才见状，微微皱眉，“怎么这么不仔细，我不过是问你一句话，你就犯了这样低级的错误。”
    “若是日后到了科考场了，一些喧声动静，也能让你如此吗？”
    齐秀才忽然这般严厉，齐温玉偶然有些不适，但是神色不变，自从自己说明想要读书科举之后，齐秀才的教育方式就不再温和了，“爹，是我疏忽了，抱歉。”
    “我不会再犯了。”齐温玉见他不说话，抬头看他，只见齐秀才目光灼灼的盯着他。
    齐温玉一愣，忽然想起刚刚问的话，赶忙道：“今日我同娘说了习武的事情，她想到了外祖他们，说好些年没有回家了，故红了眼眶”
    齐秀才紧抿的唇动了两下，却是没有出声，许久，他应了一声。
    “你先默写，等会我来检查。”说着，他转身出了书房。
    东屋，齐舒婉正坐在周氏身旁帮着打络子，见到齐秀才进来，笑呵呵的唤了一声，“爹。”
    齐秀才颔首应声，走到了一旁坐下。
    周氏疑惑的看着他，“你不是在检查大郎功课吗？怎么有时间来管我们母女俩。”她边说着话，手中的动作却是不停。
    齐秀才盯着她那巧妙的手法，喃喃道：“我记得，你刚嫁给我的时候，并不会这些。”
    周氏倏地一愣，随后噗嗤的笑了起来，“当然不会，那会儿我连最简单的针线活都不会，可你瞧瞧，如今我连做衣裳都会了，更何况打络子这般容易的事情。”
    齐秀才猛地抓住了她的手，嘴唇微颤道：“秀娘，对不起。”
    周氏顿时疑惑了，她眼神扫视着齐秀才周身，只觉得眼前人今日怎么看都不对劲，她狐疑道：“齐咏思，你是不是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情？”说着，她回想着齐秀才这些日子的行踪，待想到没有异常的时候，便只能眸光犀利的盯着他，望能看出几分端倪。

 第7章 远道而来的大舅舅

    齐秀才被她这么一看，后背顿时一凉，只觉的刚刚心中的愧疚猛然消失了，罢了，罢了，秀娘还是不能同她这般温情，这事还是日后再提，等过两年，大郎中了童生，就带一家人去青州拜访岳家。
    “没，我什么都没做。”齐秀才赶忙解释着。
    周氏嗯了一声，语调怪异，显然不信。
    齐秀才赶忙起身，“就是你这些年嫁给我辛苦了，我就想说这个。”说完，他快速的出了屋子，直奔书房而去。
    周氏一愣，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好半晌对着齐舒婉道：“大晚上的，你爹抽什么风。”
    齐舒婉捧着络子，一脸茫然。
    见齐秀才回来的这般快，齐温玉也是诧异不已，这种情况，不是应该好好诉诉衷肠吗
    齐秀才握着拳头抵了抵唇，咳咳两声，“行了没事了，咱们继续。”他上前，捧起了论语开始替齐温玉讲解着。
    日子过的极快，转眼过了六个多月，齐家学堂一直开着，齐温玉也同学堂里的几个孩子关系处的越发的好，偶尔还会同郑光远他们几个跑去村前河边摸起了鱼，一开始，齐秀才还不高兴，但周氏开口说，谁家男娃不是这样，媳妇开了口，齐秀才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只能暗暗的给学堂里的几个孩子多布置了些课业，结果引来一阵阵哀嚎
    孩子做久了，齐温玉还真的当起了孩子，迎来了久违的无忧童年。
    结束了炎热的夏日，终于到了秋天，秋收结束后，村口处，晾晒起了金灿灿的麦子。
    齐温玉跟着虎头他们带着大黄，时不时在村口溜达着，美曰其名以防有人来村里偷麦子，其实就是趁着这段时间出来偷个闲。
    “大郎，你出来玩，还带着书。”虎头看着坐在榕树下正捧着书看的津津有味的齐温玉道。
    齐温玉抬头看他，笑了笑，“只是一本风土游记，我从我爹书房里找到的，看着怪有趣的。”
    虎头一听，顿时觉得脑门子痛，看书竟然有趣！！！
    他一想到学堂里齐夫子的那张古板的脸，他就忍不住小腿发颤，大郎是齐夫子的孩子，定是比他还要痛苦，不由得，他看向齐温玉的目光有些同情起来，大郎面上没有波澜，其实心里一定同他一样，他这么刻苦，一定是为了不让齐夫子打他板子。
    “我打算今年上完学堂就不去了，我求了我爹了，我爹也同意了。”虎头话语间很是高兴，比起读书，他更喜欢卖肉，将来也像他爹一样成为齐家村的屠户，还是他家祖辈以来最有文化的屠户，他可是读了千字文，百家姓的。
    齐温玉笑了笑，思索片刻道：“你高兴便好。”
    回想起这些日子的表现，读书对虎头而言确实好像很痛苦，相比之下，他更喜欢卖肉。
    虎头咧嘴一笑，起身拍着他的肩膀颇为仗义道：“日后你来我家买肉，我一定给你最大的便宜。”
    齐温玉扬头打趣他，“照着你这样卖，你岂不是亏本了。”
    虎头挠了挠后脑勺，想了想他爹平日的做派，随即道：“我只给你一人便宜，别人不给，这样不会亏本的。将来你继承齐夫子的学堂继续做夫子，我继续卖肉，将来说出去，嘿嘿，我同咱们村的夫子曾经也是同窗了。”
    “你个虎头，你竟只给大郎一个人便宜占。”二人说着话，远处的郑光远不知何时跑了过来插上了话。
    虎头没好气道：“你个外村的，天天跑我们齐家村做什么。”
    郑光远瞪着眼睛，双手叉着腰道：“哼，我家可有着上百亩良田，日后都是我的家业，你要回家卖肉，日后我可是你家的大主顾，你就这般同我说话。”
    虎头一愣，好像很有道理。
    齐温玉低低一笑，摇了摇头。
    郑光远上前搂住了齐温玉的后颈道：“咱们大郎可不是要做夫子的，将来可是要考进士当大官的。”郑光远说着竖起了大拇指，颇为自豪，扬着头看着虎头，颇为得意的样子，仿佛考进士当大官的是他自己。
    虎头喉咙一噎，没好气的冲着郑光远翻了个白眼，“这关你何事，又不是你当大官。”二人都是一个学堂出来的，半斤八两。
    他又看向齐温玉道：“大郎你若是真的当了大官，日后我卖猪肉岂不是同大官是同窗。”
    郑光远脑门一黑，“你就知道卖猪肉。”
    虎头撸起袖子，“卖猪肉怎么了？”整个齐家村的孩子，就数他长得最壮实，还不是他家卖肉，吃的油水多。
    二人争执着，忽然大黄汪汪的叫了起来，此时正是午后，不少村民们都回家午休去了，就这些孩子们无事在这晃悠着，大黄陡然这么一叫，众人不约的都抬头看了过去。
    只见远处村道上，一名穿着灰色短衫的中年汉子正架着一匹黑色大马拉着的青篷马车缓缓驶来，马蹄溅起一滩灰土，映的众人看不清汉子面目。
    “这是谁啊，不认识啊？”虎头挠着后脑勺道。
    “不是村里人，没见过。”有其他孩子道。
    “该不会是谁家的亲戚”有孩子猜测着。
    “他架的可是马车，瞧瞧那马，好神气。”虎头继续道。
    郑光远眯了眯眼睛，这附近几个村子里除了他家这样的富户人家，可没人养的起马这东西。
    齐温玉放下了手中的书，揣在了后腰处也观察着来人。
    马车停在了村口，中年汉子下了车，步伐大大的走了过来，顶着茂盛的胡须，咧着一口大白牙问道：“孩子，齐秀才家在哪？”
    这话一出，村口的孩子们不约而同的齐齐看向齐温玉。
    中年汉子顺着目光看了过去，入眼便是一个清瘦白净的少年，眉眼秀气，穿着浅蓝色袍子，斯斯文文的，后腰处还揣着一本书，这长相，这气度，中年汉子瞬间笑了，快速上前一步，伸手抱起了齐温玉。
    一瞬间，众人都惊呆了，齐温玉也瞪大了眼睛，喊道：“你是谁，快放我下来。”
    中年汉子一只大掌托着他的屁股，一只搂着他的后背，这动作，有着青年灵魂的齐温玉顿时恼羞成怒。
    “大郎，我是你大舅舅啊，你不记得我了。”中年汉子咧着嘴说着。

 第8章 他爹是小白脸

    话语一出，众人都惊住了。
    齐温玉亦是一愣，大舅舅？
    他努力回想着原主的记忆，终于找到了一丝大舅舅的信息，他不可置信道：“你，你是大舅舅？”
    要知道周氏的娘家可是在青州。
    中年汉子连连点头，“走，带我去你家，我可好些年没瞧见你娘了。”说着，他抱着齐温玉上了马车。
    不等齐温玉开口，其他孩子已经给他指路。
    周大舅见状，笑呵呵的从马车里掏出了油纸包好的麦芽糖，分给了虎头他们。
    马车一路向齐家驶去，引得不少村里人观看，在众人议论声中，齐温玉带着周大舅很快到了自己家不远处。
    “大舅舅，这就是我家。”齐温玉指着远处的院子道。
    刚到院子外，周大舅便迫不及待的扯着嗓子喊道：“秀娘，大哥来看你了。”
    齐家院子里，周氏正哼着小曲喂着鸡，猛然听到这么一声，身子陡然愣住了，她揉了揉耳朵，还以为自己听岔了，直到又有一声熟悉且陌生的秀娘传来，她才反应过来。
    齐秀才也从书房匆匆的跑了出来，入眼便看见周氏满眼泪水的模样。
    “秀娘，刚刚是谁在叫你。”齐秀才话音刚落，便看见有些陌生的中年汉子抱着齐温玉走进了院子。
    “咏思，秀娘，不认得我呢？”周大舅放下齐温玉捂住胡子咧着嘴看着他们。
    齐秀才一愣，猛然惊醒，赶忙行礼道：“原来是大哥，咏思失礼了。”
    话音刚落，周氏猛地扑进了周大舅的怀里，“大哥。”
    周大舅一个汉子倏地红了眼眶，大掌扶着周氏的肩膀没好气道：“你个死丫头，一嫁人就嫁了这么远，这些年也不知道回家看看，若是当初听爹娘的话，嫁了村里的铁柱，哪会这么多年不见呜呜”
    “娘想你想的茶饭不思家里的几个孩子整日念叨着姑姑长什么样子”
    周大舅絮絮叨叨的，埋怨着周氏，“当初看见俊俏郎君就走不动路，追着齐咏思这个小白脸”
    一旁的齐秀才，“”
    齐温玉嘴角一抽，“嗯，他爹是小白脸，他娘看见俊俏郎君就走不动路”
    说的正痛快的周大舅声音戛然而止，脑中顿时想起出门前他爹娘的嘱托，再三提醒着，说话之前必须脑子过一遍，他刚刚好像忘了
    小白脸就在边上了
    “嘿嘿。”他尴尬的挠了挠头发朝着齐秀才道：“妹夫，你瞧瞧，我这张嘴，我是个糙人，说话不过脑子，你别在意。”周大舅冲着齐秀才挤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
    齐秀才尴尬道：“大哥见外了，秀娘嫁给我受苦了，都是因为我，才没有机会承欢岳父岳母膝下”
    周大舅听得连连点头，心道读书人就是讲理。
    趴在胸口的周氏也稳住了情绪，一旁的齐秀才赶忙上前扶着她的腰肢。
    “大哥，你怎来了，青州离这里如此遥远”周氏想到家乡，继续道：“又是秋收的时候，家里都忙完了吗？”
    周大舅笑道：“家里一点都不忙，娘前些日子一个劲的念叨你，我便来了。”
    齐秀才赶忙请着周大舅进屋，一旁的齐温玉见状，转身进了厨房，撸起袖子默默地烧起了热水。
    在隔壁家玩耍的齐舒婉也听到了消息，屁颠颠的跑了回来。
    “有老二老三同你那几个侄儿在，家里秋收的事情你不用担心。”周大舅说着，他们周家别的不多，就是男娃多，往年到了农忙的时候，其他家都忙不过来，就他家闲的还有功夫上山打猎。
    不过他爹说了，如今日子太平了，打猎不能做正经营生了，他们这些农户，还是得有田地傍身最好，故此一口气的在村里买了二十亩良田，如今他们周家在附近村里也是数一数二的富户了。
    周氏闻言心中一松，“那就好，那就好。”
    “爹娘的身体还好吗，家里哥哥同孩子们好吗？”
    周大舅点头道：“都好，都好。”
    “今年年初，家里还在镇上买了铺子，咱家是猎户起家的，家里收拢了不少好皮子，如今不仅种田，还开了间皮货铺子，日子说不上大富大贵，但也算富足了。”
    周氏颔首点头，她们周家没有读书的天赋，故也不怕成为商户户籍，随即道：“打猎总是有风险的，开铺子也好。”
    “娘。”屋外，齐舒婉急匆匆的跑了回来，一进屋便盯着满是胡须的周大舅看。
    周大舅看着面前娇娇软软的小姑娘正稀奇的看着自己，咧嘴一笑，“这是舒婉。”
    周氏擦着眼角道：“是舒婉，大哥还未见过她。”说着，拉着齐舒婉走到了周大舅面前。
    齐舒婉也不怕生，大声的唤了一声，“舅舅。”
    周大舅顿时笑容满面，伸手将她抱在了怀里，笑呵呵的道：“这闺女漂亮，像咏思，不像你。”
    周氏面色一僵。
    齐秀才抿着唇，笑呵呵的看了一眼周氏。
    齐舒婉趴在周大舅怀里，好奇的伸手摸了摸他的胡须，她大舅舅的胡须还真是同村里人不一样，就算她爹有胡须，也没成这样啊。
    远在厨房烧水的齐温玉若是听见，估计也忍不住点头，他这位大舅舅跟李逵有的一拼了。
    周大舅笑呵呵又从怀中取出了一个叠的方方正正的蓝色帕子，看着里面隐约还包裹着什么，他随即打开，露出了银灿灿的小锁，锁上雕刻着云纹吉祥如意，周大舅道：“这是娘让我带给舒婉的。”
    周氏一愣，赶忙摆手道：“不可啊，大哥，这如此贵重。”
    周大舅道：“哪里贵重，家里的每个孩子都有。”说着，他给齐舒婉挂了起来。
    齐舒婉乐得咧着嘴，小手忍不住的摸了摸，“谢谢大舅舅，舒婉最喜欢大舅舅了。”
    “若是家里有银钱，定是要给舒婉打个金的。”周大舅看着娇娇软软的齐舒婉说。

 第9章 我那贤良淑德的妹妹

    这个外甥女跟家里那几个皮实的可不能比。
    周氏闻言，眼眶又红了红，她娘就是一直惦记着她，当初大郎出生，也是送了一堆的东西，那银锁同舒婉的几乎一模一样。
    一旁的齐秀才握了握周氏的手，开口道：“大哥远道而来，想必还没休息，不如先歇着，我让秀娘去买些酒肉回来，晚上给大哥接风洗尘。”
    周氏听到后，赶忙道：“是啊，是啊，你瞧瞧，我竟忘了让大哥吃饭。”她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我连个茶水都不知道安排。”
    话音刚落，齐温玉已经端着热茶走了进来。
    齐秀才看向齐温玉的眼中闪过一丝赞赏。
    齐温玉将茶水送到周大舅面前，恭恭敬敬的道：“舅舅喝茶。”
    周大舅一惊，他若是没记错的话，大郎也是在读。
    文人向来讲究，就算他这个糙人也知道君子远庖厨这几个字，大郎刚刚这是去烧茶水了，想着，他仔细打量了一番周氏，只觉得妹妹面色红润光泽，好似同未出阁时一样，并未有什么变化，如此，只能说明妹妹日子过的不错。
    他扭头看了一眼齐秀才，目光愈发顺眼了，齐咏思这小白脸还是挺疼媳妇的。
    被大舅哥这般看着，齐秀才倒是有些不自在了。
    “大哥，都是自家人，也不必太过讲究，大哥不如先在大郎屋里歇会儿，我去烧些热水，给你洗洗去去疲，等会再一同用饭如何。”齐秀才提议。
    周大舅一听，眼神刷的一亮，秀才公去给他烧洗澡水！！！
    他转眸震惊的看了眼周氏，心道：“秀娘果然驭夫有道，瞧瞧，秀才公都进厨房了。”
    “这，这不太好。”周大郎心里自然巴不得呢，这待遇，回家可够他吹一辈子了，可是他爹叮嘱过了，妹夫是秀才，不能失礼。
    齐秀才笑道：“大哥不必见外，我并非迂腐之人，秀娘操持家务已经很辛苦了，我只能帮她做些力所能及的小事。”
    周氏也附和着，“是啊，大哥，家里的这些活计，他一般也做的，不必在意。”
    周大舅张了张口，受宠若惊的点了头，这次他真的可以回家吹一辈子了。
    他起了身又道：“我从青州带了不少东西过来，秀娘，我卸下来，你好生收拢一下。”
    周氏道：“大哥你来便来，还带东西。”想到去年捎来的那些东西，周氏便知道这次估计带了不少东西给她，瞧着还是用马车装的。
    果不其然，掀开马车，里面皮子，布匹，箱子，还有油纸包装的东西应有尽有。
    齐秀才早已料到这些，赶忙行了一礼。
    他扶了扶齐秀才的手臂，扯着嗓子道：“都是娘收拾的，千叮咛万嘱咐我一定要送过来。”
    说着，他大步跨上了马车，将里面的东西一一搬了出来。
    “这几件皮子都是自家猎的，爹亲自炮制的，专门留给你们的，马上天就冷了，你们正好做冬衣。”
    又指着那布匹道：“这些都不值钱，镇上布庄同咱家铺子有交情，都是低价买的。”
    齐温玉瞥了一眼那布料的颜色，都是清爽耐穿的样式，周家人没少费心思啊。
    “家里不缺这些，娘也真是的，大老远的还破费。”周氏嘀咕着，伸手接过了那些皮货。
    齐秀才上前帮忙，周大舅意正言辞道：“你一个读书人哪有什么力气，这些箱子重，我来。”
    齐秀才尴尬一笑，讪讪的收回了手，随后帮忙卸了一旁的布匹。
    三个大人两趟便搬完了东西。
    周大舅上前又将马牵到了菜园子处，给它喂了点草料豆子，这才进了屋。
    齐秀才知道自己帮不上忙，随即进了厨房烧了热水。
    周大舅见状，心中原本的一丝担忧俨然消失不见，秀娘未出阁时在整个十里八乡就是出了名的，别家的姑娘在忙着绣花的时候，他妹妹已经在山上打野猪了。
    他瞥了一眼厨房的位置，看向齐秀才的目光竟然多了几分同情。
    自家妹妹过的这样好他是欣喜的，可是以一个男人的角度来看，他好像是有些同情咏思的，瞧瞧那细胳膊细腿
    周氏收好了东西，让齐秀才父子招呼着周大舅，自己则是拉着齐舒婉去了村口买菜打酒。
    多年未见的大哥来了家，周氏今晚是必须要露上一手的。
    晚些时候，洗了澡的周大舅坐在桌前，看着桌上丰盛的酒菜，神色微诧。
    小鸡炖蘑菇，炒三鲜，炖猪蹄，白菜猪肉，红烧鲫鱼，青椒鸡蛋，摆的满满一桌子，这是他妹妹做的！！
    齐秀才似乎知道他所想，解释道：“秀娘一直都是贤良淑德之人，家中饭菜向来都是她操持的。”
    周大舅抬头看他，贤良淑德
    他顿时回想起自己少时同他妹妹在山上打猎时候的场景，战乱时候，有不长眼的汉子想要调戏秀娘来着最后，那汉子的下场如何来着
    那时候的秀娘，可是能打趴下三两个壮汉的。
    “大舅舅，你快尝尝我娘的手艺。”齐舒婉眉眼弯弯，一脸娇憨。
    周大舅看了一眼白白嫩嫩的外甥女，\\\"好，好，大舅舅尝尝。\\\"说着，赶忙拿筷子吃了起来。
    齐秀才笑着给周大舅满上酒水，“大哥，我敬你一杯额一碗。”
    周大舅颇为豪爽，端起陶碗，一口便饮完了。
    身侧坐着的齐温玉，诧异的张了张口，好酒量啊！
    齐秀才面色一白，在周大舅的注视下，咽了咽口水，端起碗喝了一口。
    周大舅皱着眉道：“一个大男人，喝酒这么慢吞，像什么样子，娘们唧唧的，来，一口喝完。”说着，替他抬起了酒碗。
    齐秀才瞬间感觉自己好似回到了当年刚成婚的时候，机械般的喝下了酒水他那时昏睡了多久来着。
    一顿晚饭，吃的几人尽欢，酒足饭饱之后，周大舅背着齐秀才进了屋，口中嚷嚷着，“咏思的酒量怎么还这么差，这才喝多少”
    身后帮忙的齐温玉嘴角一抽，看着烂醉如泥，不省人事的齐秀才表以同情。
    次日午时，齐温玉几人用过了午饭，齐秀才才悠悠醒来，口中嘟囔着，日后绝不饮酒的话。
    周氏心疼的又给他灌了两碗醒酒汤，这才让他清醒过来。
    周大舅伸头看向屋里道：“咏思这身子不行啊，若是跟咱爹一起喝酒，可是过不了一盏茶的功夫。”

 第10章 想骑马吗？

    周氏斜眼看他，没好气道：“他一个书生，哪里能同咱家人比，大哥，你可悠着点。”
    周大舅嘿嘿笑道：“知道，知道，你这个夫婿，可是你好不容易追到的。”
    周氏闻言，面色闪过一丝不自然，什么是她追到的，齐咏思分明也动了心思，偏偏还假正经。
    “秀娘，娘交给我的任务我也办好了，东西都送到了，我寻思着，明日我就回青州。”
    二人一同往院子里走着，周氏一怔，“这么快，再待些日子啊。”
    周大舅摆手道：“一来一回得要一个多月，马上天气就冷了，还是得早些回去。”
    “今年天气怪，说不准会提前下雪，我得早些回去，趁着年前去山里一趟再赚上一笔。”
    周氏嘴角张了张，没有说出话，却是红了眼眶。
    “这才一日，你就提出要走。”
    周大舅安慰道：“昨日用饭时候，咏思同我说了，如今正教导大郎读书了，日后等大郎有出息了，定回青州探望。”
    周大舅拍了拍周氏的肩膀，“秀娘，以你的本事，虽说一般男子欺负不了你，但家里还是希望你能有个体贴的夫婿，希望你过的好，咏思是个书生，性子和善，又是秀才公，我也看出来了，他对你是真的不错，大哥如今也放心了。”
    他打量着院子，想起早上同村民们闲聊的那些，缓缓一笑。
    齐咏思名下有田地免税的权利 ，租给村里人使，也不用担心吃喝的问题，又开着学堂，逢年过节也有束修，瞧着秀娘身上的衣服，也算可以了，虽然不比他家的条件，可是如今儿女双全，大郎又是有出息的，夫婿体贴又是自己喜欢的，也不错了。
    他就这一个妹妹，如今见她过的好，自己也放心了。
    周氏抹了抹眼角道：“等过些年，孩子大了些，我一定同咏思回去拜访爹娘。”
    “爹娘就我这一个女儿，我却不能承欢膝下真是”说着，露出了哭腔。
    周大舅拍了拍的后背，低声哄道：“你过的好，爹娘便放心了。”
    “秀娘，秀娘，你怎么了。”房间里，传来了齐秀才着急的声音。
    周大舅笑了笑，“他这是念着你了，快去看看。”
    周氏点了点头，赶忙往屋里走去。
    书房里，齐温玉虽然在看书，耳朵却是一直听着院子里的动静，周大舅同周氏的对话也是听得一清二楚，不由感慨，他们兄妹情深，这外祖家，还挺不错的。
    周大舅挠了挠头发，抬头看着天空，不经意间视线看向了书房处。
    二人的目光瞬间隔窗对上了。
    齐温玉一愣，赶忙放下书起身出了书房，唤了一声，“舅舅。”
    周大舅上前摸了摸他的脑袋，笑道：“跟你爹一样，就知道读书。”说着，他摸了摸齐温玉的肩膀，“小小年纪做书呆子可不好。”
    齐温玉前段时间病了的事情，他也从村里人那听说了，据说差点没了命，想到此，他抿唇又道：“大郎，你身子骨太弱了。”
    他妹妹就这一个儿子，身子骨这般差，他可不放心。
    齐温玉道：“舅舅放心，我如今已经跟着娘习武了，已经练了有段时间了，我现在可比从前健壮多了。”
    周大舅看着那胳膊腿儿，练了段时间还这么弱，不行，不行啊。
    “大郎，那你可得好好练啊，你那几个表哥像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可是比你壮多了。”
    齐温玉点头道：“我一定用心练，保管自己壮壮的。”
    周大舅眼珠子一转，咧嘴笑道：“想不想骑马？”
    齐温玉眼睛刷的一亮，骑马？他上辈子加上这辈子，快三十年了，可没骑过马，如今机会就在眼前，他岂能不珍惜，“想！”
    见他如今欣喜，周大舅嘿嘿一笑，“走，舅舅带你去。”说着，伸手将他抱了起来。
    齐温玉小脸一红，但还是接受了，乖乖的趴在了宽阔的怀里，安慰着自己现在毕竟只有七岁
    马儿被解开趴在了院子里，周大舅将他抱在了上面，“拉着缰绳，坐稳了，别怕，你的几个表哥都是这么过来的。”
    齐温玉连连点头，激动的额头都冒起了薄汗。
    现代没能开上宝马，奔驰，古代能够骑上马，也算是了却一桩心愿了，这是马啊，活生生的马。
    周大舅牵着马，带着他在院子里绕了两圈，随后便去了村口主道上溜着，顿时引来不少人观看，毕竟整个齐家村可没马这东西。
    村里的孩子们都疯了，一个个的跟在后面追着。
    在隔壁婶子家学绣花的齐舒婉都忍不住出来看了两眼，最后才回去。
    坐在马背上，听着四周小伙伴们的欢呼声，看着熟悉的虎头他们，齐温玉心中一酸，做了二十多年的孤儿，陡然遇到这么温情的一家人，还真是有些受不了。
    “不愧是咱们周家的种，一定都不怕生。”周大舅咧嘴说着。
    若是寻常孩子，说不准此时都哭的眼泪鼻涕都是了。
    “舅舅可听说了，那些中了进士的大相公都是要骑马的，日后大郎也是要当大相公的，咱们现在就开始学着，等以后长大了，就不用跟别人学了”
    看着前方高大的身影，齐温玉吸了吸鼻子。
    从前在学校的时候，听到同学们谈论舅舅的好时，还不明白，此时他好像理解了，真的很幸福啊。
    半晌后，周大舅翻身上了马，前面坐着齐温玉，他道：“大郎，不要怕，舅舅带你去跑马。”说着，他一拉缰绳，“驾”的一声，骑着马儿带着齐温玉小跑而去。
    两侧的清风铺面而来，花草的香气沁入鼻中，两侧的树木田地开始变成了幻影，齐温玉咧着嘴巴靠在强壮温暖的怀中。
    二人奔驰在山道上，溅起一滩泥土，天色渐渐到了日落西山，这才有了归意。
    二人溜达了许久，回到村里时，太阳几乎落尽，但那些孩子不少还在那等着，目光满是期待的看着他们。
    虎头上前道：“大郎，大郎，我能骑骑马吗？”虎头目光满是艳羡的盯着骏马，心中懊恼为何他家只有猪，没有马

 第11章 离别

    齐温玉扭头看了看周大舅，周大舅心中明了，笑着翻身下来，伸手将齐温玉抱了起来，坐在自己肩膀上，齐温玉瞳孔骤然一缩，脸色渐渐羞红了，这，这不等他反应过来，周大舅已经让马儿趴下，指挥着虎头坐了上去。
    “你是虎头，骑了舅舅我的马，日后你同大郎可是好兄弟了。”周大舅说着。
    虎头激动的拍着胸脯道：“舅舅放心，大郎一直都是我的好兄弟，有我虎头在，齐家村没人敢欺负他。”
    此话一出，其他孩子也跟着喊着，自己同齐温玉是好兄弟，绝不欺负他的话。
    周大舅也不嫌烦，笑呵呵的让孩子们一个个的坐上去体验，哄得村里的孩子们都喜疯了。
    齐温玉低头看着黑黝黝的头颅，抱着脖颈的手紧了紧，眼眶湿了湿。
    他的记忆中，有齐温玉坐在齐秀才肩膀上的记忆，但那不是他，现在的才是他。
    齐温玉低头看着下方的孩子们，看着他们一个个欢声笑语欣喜若狂的样子，慢慢的，他也咧着嘴巴笑了起来。
    二人回到家里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黑了，周大舅牵着马驮着齐温玉回到了院子里，又将他抱了下来，屋里听见动静的齐舒婉小跑了出来，热情的打着招呼，“大舅舅，你回来啦。”
    周大舅笑呵呵的将她抱了起来，“是啊，舅舅下午带你哥哥骑马去了。”
    齐舒婉扭头看了一眼停在院子里的马，笑道：“我看到了。”
    “爹和娘在厨房准备晚饭，做了许多大舅舅爱吃的菜。”
    周大舅扭头看了一眼忙的热火朝天的厨房处，笑道：“哦，那舅舅今晚又有口福了。”
    齐舒婉嘿嘿一笑。
    马儿忽然嗤了一声，周大舅慢慢放下了齐舒婉，轻声道：“舅舅去将马儿牵好。”
    齐舒婉乖巧的点了点头，“好。”
    齐温玉见她这么乖，上前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头发，齐舒婉噘着嘴说：“别把我的发髻弄乱了。”
    齐温玉讪讪一笑，他可没忘记前些日子弄乱了这丫头的头发，惹得她哭了好久，自己也被周氏念叨了一整日，想到此，他赶忙伸回了手，嘟囔着，“你这丫头真是小气，我可是你哥哥。”
    齐舒婉吐了吐舌头，“哥哥也不准弄乱我的头发。”她摸了摸早上周氏给她戴的绒花，没有乱之后，转身跑进了厨房。
    厨房里，周氏正炒着菜，齐秀才在帮忙烧火，见到齐温玉跟着齐舒婉进来，“回来啦。”
    齐温玉面带笑容，颔首说道：“回来了，下午舅舅带我去骑马了，我们骑的有些远，回来就晚了一些。”
    周氏用了铲子翻了翻锅里的菜，笑呵呵的说，“我早猜到了，你大舅舅那个人闲不住，下午的时候村口的婶子也来家里说了这事。”
    齐家村就这么大，一点风吹草动大家伙就都知道了。
    周大舅骑着马带着齐温玉扬长而去，那些好奇的人自然来打探消息。
    “大郎，骑马高兴吗？”周氏扭头问他，眼睛里亮晶晶的，烛火的照映下，衬的她面目愈发柔和温暖。
    齐温玉想到今日的那些场景，坐在周大舅肩膀上的样子，面色一红，有些激动道：“高兴，骑马可真好。”
    周氏笑了笑，扬头冲着齐秀才道：“怎么着，我都说大郎最像我了，一点都不怕。”
    “你娘我小时候也喜欢骑马。”周氏冲着他眨了眨眼睛，手中的铲子又铲了两下，“菜好了，不用添火了。”
    齐秀才点头应了，从烧火处起身站了起来。
    “是，大郎最像你。”齐秀才拍了拍袖子的灰尘，无奈的说，随后抬手端着一旁做好的菜往正屋去。
    周氏被哄得心情愉悦的很，笑呵呵的同兄妹二人说，“你们俩别在这杵着了，去收拾收拾，准备吃饭了。”
    齐温玉哎了一声，拿了筷子拉着齐舒婉去了正厅。
    晚上周氏做了不少菜，还蒸了香喷喷的馒头包子。
    饭桌上。
    “大哥，我蒸了馒头包子，你尝尝我的手艺。”周氏拿着包子递给了周大舅，“我锅里还有，明儿个你都带上，路上吃。”
    周大舅接了过来，心中惊叹，他妹妹都会做包子了，张口咬了一大口，浓香的白菜猪肉馅入了口中，他赞道：“你这手艺都比过娘了，好吃。”
    周氏笑了笑，“好吃，就多吃些，我做了许多。”说着，又给他夹了一个。
    一旁的齐秀才也帮着满酒陪着。
    周大舅笑道：“咏思你就别喝了，免得醉了秀娘怪我。”
    周氏脸倏地一红，瞪了周大舅一眼，“大哥，你胡说什么呢。”
    齐秀才转头看了看周氏，“我酒量确实差，不能陪大哥尽兴，实在是失礼。”
    周大舅哈哈大笑，咬了口包子。
    “咏思，下次咱们再见面，你可不能还这样一碗就倒了。”
    齐秀才手一顿，好半晌才说话，“下次，下次一定陪大哥尽兴。”
    身旁的周氏低下了头，眼眶微红，下次不知是何时
    齐秀才见状轻轻的抚上了她的手，温声道：“过些年等大郎考过了童生，咱们一家便去青州拜见岳父岳母。”
    此话一出，齐温玉瞬间有了压力，果不其然，他娘已经抬头两眼放光的看着自己。
    “当真吗？”周氏压制着激动，声音微颤。
    齐秀才一脸宠溺的看她，“我哪有胆子骗你。”
    周氏笑了笑，朝着周大舅道：“大哥，你听见了，回去后就告诉爹娘，等过些年，我一定回家看望他们。”
    周大舅唉了一声，乐呵呵的吃着菜。
    “爹娘知道，一定高兴。”说着，他看向齐温玉，“大郎，你要争气啊！”
    不等他回答，齐秀才已经开了口，“大郎一定争气。”
    齐温玉心中呵呵，真是亲爹啊，你讨好媳妇，不着余力卖儿子。
    “是，我一定争气。”齐温玉的笑容中带上了几分苦闷。
    古代的科举啊，一次没考过呢，他爹这么相信他呀也不怕他有压力
    次日清晨，周氏早早的起来又蒸了一锅馒头包子。
    用完了早饭后，天色才刚刚亮起，一家人站在院前送着周大舅。
    “大哥，这里面是我给爹娘做的鞋子，你帮我捎回去，也算是全我的一片孝心。”
    周氏捧着大大的包裹递给周大舅，周大舅点头，“我一定送到。”

 第12章 三年目标

    一旁的齐秀才也将装的满满的竹篮递了上来。
    周氏道：“这是我们这干货，都是我在山上采的，你都带回去，让家里人尝尝”
    周大舅眼眶微红，眸中带了几分湿意，“好，我都带着。”
    周氏也不舍的很，眼睛已然出现了几分红润。
    周大舅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记住了妹妹的样子后，赶忙抬头看向了天空，忍住了眼中即将出现的泪水，哑着嗓子道：“天色不早了，秀娘，咏思，我得走了。”
    齐秀才拉了拉周氏的手，“秀娘，我同大郎送大哥到村口，你同舒婉就不要去了。”
    周氏擦拭着眼角，身子微颤的点了点头，喉中挤出了个，“好。”她怕自己跟着去，到时候就真的舍不得让走了。
    周大舅抿了抿唇，摸了摸周氏的肩膀，“照顾好自己，常来信。”
    在周氏垂泪不舍的目光下，三人上了马车往村口处驶去。
    “咏思，秀娘自幼被我们宠惯了，有时候你多担待些，莫要与她计较。”周大舅架着马忽然说。
    齐秀才一怔，反应过来赶忙道：“大哥言重了，我与秀娘夫妻多年，深知她的好，今生能够娶她为妻，是我此生之幸事。”
    若不是秀娘，他齐咏思当年早就见了阎王爷了。
    周大舅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你们好好的。”
    齐温玉听着二人的对话，心中叹道，若是对方真心实意爱你，其实才不管你的那些缺点呢。
    在这个时代，他娘周氏虽然出身不好，不通文墨，长相一般，性格有时还暴躁又无现在妇人的贤良淑德，温柔体贴，但是齐秀才还是一心一意爱她，愿意帮她分担家务，心中时刻牵挂着她，同时周氏也愿意做出改变，贤良淑德，做好一个妻子，母亲，直至今日，二人成婚十载，感情依旧好的很。
    想必这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他娘喜欢他爹，他爹喜欢他娘，所以任何缺点都能包容，任何优点都是锦上添花。
    马车在村口的榕树下缓缓停了下来，草垛里的大黄听见动静，摇着尾巴跑到马车边上到处窜着。
    齐温玉跟着齐秀才下了马车，周大舅挤出了个笑容，摆手道：“都回去，别送了。”
    齐秀才郑重的行了一礼，“大哥保重，一路顺风。”
    齐温玉也道：“舅舅，一路平安。”
    周大舅点了点头，“舅舅知道了，大郎，你要跟着你爹好好读书，跟着你娘好好练武，知道吗？”
    齐温玉点头，“知道了。”
    周大舅咧嘴一笑，拉着缰绳，驾着马车缓缓离去。
    许久，消失在了山路之中。
    “回家。”齐秀才牵起了齐温玉的手。
    齐温玉嗯了一声，父子二人往家里走去。
    一大一小的身影慢慢消失在了村口处，只留下榕树下蹿来蹿去守着村子的大黄。
    田里的活计忙完了，齐家的学堂也开了起来，郑光远几个也开始回来继续上课了。
    齐秀才每日教完学生，剩下的时间便单独给齐温玉讲课。
    读完了四书，又开始了五经同时齐秀才还给他布置了目标，三年之后的童生试。
    齐家书房里，齐秀才检查完了今日的课业，“童生试所需的那些书籍为父已亲授与你，如今只需你自己加以巩固理解，三年后的童生试，便去试试。”
    齐温玉点头，三年的时间，童生试。
    齐秀才摸了摸他的脑袋温声说道：“大郎，你比爹聪明，爹像你这个年纪的时候，还在读弟子规，你如今不过七岁，若是努力，日后前途不可限量也。”
    “等中了童生，后面还有秀才，秀才所学的书籍更多，后面还有举人，甚者进士。”
    “爹的学识有限，家里的书本也就这些，等你日后中了秀才，还要拜一位先生，能够传授你更多知识的先生。”
    “农户子弟，想要出人头地何其难，只要你用功，十三岁便可去参加秀才，到时候，年龄合适又中了秀才，也能拜一位有名望的先生，日后，你的路才会更加顺畅。”
    有一位恩师引路，对一个读书人而言，何其重要！
    齐温玉目光坚定道：“我明白爹的意思，我一定会努力的。”
    齐秀才的面上露出了笑容，“乖，继续读。”
    齐温玉自知自己如今凭借的无非就是比别人多出二十多年的经历，如此才将这些书籍吃透，可是后面还有其他书，更多的书等着他去读，故只能更加努力，想到此，齐温玉心中一叹，拿起了高三时那悬梁刺股的精神，翻起了孟子。
    日子过的飞快，转眼三年过去了，齐温玉十岁了，身子骨也比从前健壮了不少，如今每日除了读书，时不时的还跟着周氏去趟山上走走。
    齐家的学堂来读书的孩子比从前多了几个，齐秀才二人夫妇一想，随即又加盖了一间屋子，将之前的那间学堂收拾一番后给了齐温玉居住，而齐温玉之前的房间则是分给了七岁的齐舒婉。
    男女七岁不同席，齐舒婉也到了该有自己房间的年龄。
    三年的时间里，曾经学堂的孩子中，大部分都离开回家做活了，十六岁的虎头如今已经在家卖起了猪肉，听说最近还议起了亲事，唯有郑光远还在里面苦苦挣扎，被他爹逼着继续读书，如今已经跟着齐秀才在读五经了。
    天色还暗着，多年的生物钟习惯已经让齐温玉睁开了眼睛，忍着困意下床推开了窗户，刺骨的寒意涌入了房中，齐温玉身子哆嗦两下，吸了吸鼻子，身上的瞌睡劲这才消失不见。
    年前齐秀才已经上报了考试名字，估摸着没几日，便要带着自己去县城了。
    想到即将到来的县试，齐温玉拍了拍脸蛋，关起了窗户，坐在桌前继续苦读起来。
    这间本用作学堂的屋子比较大，齐秀才便将屋子隔成了两间，一间用作齐温玉的书房，一间用作休息的地方，如此，倒是也方便了许多。
    桌上的烛火燃起，齐温玉拿起一旁背了一半的书。
    片刻后，郎朗的读书声响起。

 第13章 准备县试

    东屋里，周氏睁开了眼睛，竖着耳朵听着东面传来的动静，随后推了推身旁还在睡的齐秀才，“大郎都起了，你还睡。”
    齐秀才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嘟囔着：“我平日里不都是同他一起起床吗。”
    昨夜闹得有些晚，天气又冷，齐秀才破天荒的赖起了被窝，说话间迷迷糊糊的伸手抱向周氏，嘟囔着，\\\"你别管他，都十岁了，已经懂事了，咱们再睡会儿。\\\"
    周氏没好气道：“你儿子读书这么辛苦，你这个当爹的还有心思睡觉。”
    齐秀才缓缓睁开了眼睛，笑吟吟的看她，哑着声音低声说，“他爹昨儿个累了。”
    周氏脸瞬间一红，没好气的推了推他。
    齐秀才低低一笑，“别管他了，他自个儿有主意的。”
    “再说了，我当初不也是这么过来的。”说着，他搂着周氏腰肢的手又紧了紧，“再睡会，天还没亮了。”
    周氏红着脸瞪他，不知过了多久，又闭上了眼睛。
    东方泛起了鱼肚白，清晨的一丝光亮透过窗户折射进了屋子，齐温玉放下了手中的书，揉了揉脖颈，吹灭了桌上的烛火。
    厨房里响起了做早饭的声音，隔壁书房传来了开门的吱啦声。
    齐温玉闭上了眼睛靠在椅背上，心中默数着。
    果不其然，几十息后，屋外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
    “咚咚咚。”
    “大郎。”齐秀才清雅温和的嗓音传来。
    齐温玉哎了一声，喊道：“爹，门没锁。”
    齐秀才推着门吱啦一声走了进来，外面的寒气立刻涌进了屋子里。
    齐温玉身子一哆嗦，赶忙道：“爹，你快关门，太冷了。”
    穿着棉服的齐秀才闻言，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却是伸手立刻关上了门。
    当初自个儿要跟着秀娘习武，结果才三年，如今就撂挑子不学了。
    他瞥了一眼还穿着单衣的齐温玉，走到一旁的火炉子前，又加了点柴火进去。
    “知道冷还不多穿点，如今也不跟你娘习武了。”齐秀才添着柴火说。
    齐温玉咧嘴道：“习武太辛苦了，我寻思着，我还是适合读书。”
    三年的练习，齐温玉感觉自个身体好的差不多了，便不再执着练武，其次，他觉得自个也没那个练武的天赋，毕竟一套拳法练了三年还是那个德行，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多看看书，做做文章呢。
    齐秀才扭头看了他一眼，“如今就算不学了，偶尔也要抽空打几遍你娘教给你的拳法。”
    “虽说过完年了，但是天气还是冷的。”他走到一旁拿起齐温玉的棉衣放在炉子上烤了起来，直到烤的暖烘烘的这才给他披上。
    “穿衣服，等会要吃早饭了。”
    齐温玉笑眯眯的接了过来。“谢谢爹，爹，您今儿个不抽查我的功课吗？”
    齐秀才笑道：“我不抽查你就不读了吗？”
    齐温玉笑着摇了摇头。
    见齐秀才没有说话，齐温玉又道：“爹，你为何不让我考完县试，府试后直接参加院试啊。”
    “我觉得我的四书五经学的差不多了，去试试说不准也能中，到时候说不准还能得个神童的名声，爹你也有面子。”
    齐秀才瞥了他一眼，“你爹我不用这个面子，其次你若是不中呢？”
    齐温玉一噎，“不中便不中，也没人规定秀才是一次考中的。”
    齐秀才呵呵一笑，“你倒是想的开，你娘这些日子还担心你，马上要考试了，怕你心中紧张，我瞧着完全就是多事了。”
    “参加院试可是要去府城的，家中没有那么多的银钱让你去试试，也没时间让你去，你就老老实实的参加完府试，考秀才还是稳打稳扎为好。”
    “其次，你那诗词做的实在是不行”齐秀才看向他的目光有些恨铁不成钢，明明脑子挺聪明的，讲书本知识也是很快会理解，有那么一段时间，他还以为他儿子是神童转世，谁料，那诗词做的，毫无意境，难以入目。
    齐温玉嘿嘿一笑，理了理穿好的衣服，“做诗我就没天赋。”
    齐秀才叹气道：“虽说如今朝廷不注重诗词，可是科举中还是有此项考试的，你还是要勤加多练，既然做不好，就每日多做几首，多看看那些名家的诗词，也能有些长进。”
    齐温玉点头道：“好嘞，我从明儿个开始就翻翻唐宋那些大家的诗词。”
    齐秀才闻言面色松缓了些，“走。”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神童的名号对于一个农户子弟着实受不起。
    院子里，齐舒婉也刚刚起来，穿着粉色的绣花棉服，梳着双丫髻，带着两朵珠花正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
    齐温玉见状，靠在门框上笑她，“整日里就知道臭美。”
    齐舒婉摸了摸头上的珠花，瞪了一眼他，朝着他做了个鬼脸，随后往厨房跑去，口中嚷嚷着，“娘，哥哥欺负我。”
    齐温玉一愣，面色一变，“喂，你又瞎告状！”
    厨房里他娘没出来，倒是刚刚进去厨房的齐秀才走了出来，板着脸对他道：“好端端的大早上，你欺负你妹妹做什么。”
    齐温玉苦着脸求饶道：“爹，天地良心，我可真没欺负她。”
    齐秀才冷哼一声，瞥了他一眼，“你当我耳背吗？”说完，转身进了厨房。
    不一会儿，端着一盆稀粥走了出来，身后跟着端着饼子的齐舒婉。
    齐舒婉看着他吐了吐舌头。
    齐温玉捏着拳头，装作要打她的样子，谁料齐舒婉一点也不害怕，还瞪了他一眼，吐了吐舌头。
    厨房里的周氏瞄了一眼外面的动静，无奈的摇了摇头，这兄妹俩怎么越大越跟孩子似的。
    正屋里，一家四口围在一起吃起了早饭，周氏做的红薯稀粥，蒸的包子，凉拌的萝卜丝咸菜，还给了齐温玉同齐舒婉两人各煮了一个鸡蛋。
    “过几日我同大郎就要启程了，你们母女二人在家中一切小心。”齐秀才吃着包子说。
    周氏点头，“你放心，这附近哪个不长眼的敢来咱们家使坏。”
    此话一出，齐温玉连连点头，这附近村子里要是有人敢惹他娘，那还真是见了鬼了。
    “你们这次去要待得时间不短，衣服银钱必须得带足了。”
    “饭后，我就开始帮你们收拢着。”
    齐秀才眸中满是温柔的看她，“辛苦娘子了。”
    周氏两颊一红，给他夹了一筷子凉拌菜，“天还冷着，你们路上要多穿点，千万不要受了寒。”
    “你在家中也要多穿衣。”齐秀才柔声回她。
    一旁的吃着包子的齐温玉只觉得嗓子一噎。

 第14章 少年志向

    县试、府试、院试的时间都定下了，二月中旬在县城举办县试，三月初举行府试，四月中旬在府城举行院试。
    齐家村离县城也有些距离，赶路也要一两日，到了县城还要找住的地方，齐秀才决定准备提前前往。
    如今已经是一月底了，刚刚过完年，路上的雪也化了，官道上除了赶考的学子，还有不少走亲访友的富户，此时出行，最是安全。
    此次除了齐温玉参加考试外，郑光远也被他爹赶鸭子上架推来了一起，美其名曰长见识。
    官道上，两辆青篷马车慢慢往县城的方向行驶着。
    “你说我爹真是的，非得让我跟着你们一起去考试，还偷偷的替我报了名，他就不怕夫子生气，就我肚子里的那点墨水，难不成还真能中了不成。”
    暖烘烘的马车里，郑光远靠在厚厚的棉被上，翘着二郎腿没好气的说着。
    一旁看着书的齐温玉笑道：“好歹你也跟着我爹读了这么多年的书了，去试试也好，以你的学问说不准也能中。”
    “其次，我爹肯定不会生气的，他巴不得他教的学生中有争气的，能够坚持科举，为官造福百姓。”
    毕竟齐家村附近的孩子们大都是读了一年两年就回家种地的种地，卖肉的卖肉只有郑光远这个地主家孩子有银钱一直读下去，故齐秀才对他期望还是很深的，可惜此人一门心思用在商贾之道上。
    郑光远害了一声，“我若是中了童生，我爹还不得让整个镇上都知道我们郑家祖坟冒青烟了，说不准日后，还逼着我继续考秀才了。”
    齐温玉摇头一笑，“你即便是日后经商，学问也是非常重要的。”
    郑光远点头道：“你说的这个我都知道，我如今这千字文，百家姓四书五经，也都学了，做生意已经够了，可你瞧我爹这架势，死活不让我去。”说着，郑光远面色颓然起来，无奈至极。
    齐温玉放下了手中的书，叹了口气，坐正了身体静静的看他，语气也郑重了起来。
    “光远，你真的决定了吗？”
    “士农工商，如今朝廷的律法对待商户并不友好，你日后真的要从商吗？”
    郑光远只有十一岁，若是改了心思，刻苦读书，以他的机灵劲，日后未必不能科举入仕。
    郑光远见状，立刻坐直了身体，握着拳头道：“我知道商人地位低下，可是从古至今，商人不也是活的好好的吗，没地位那是在官宦之人的面前，要是在普通百姓面前，照样是倍有面的，还能富贵度日，何乐而不为呢？”
    “人生一世，为的就是活的自在，我不信那些所谓的士农工商阶级划分，我只知道这世上，只有前者与后者在这世间活的最有权利，大郎，我没你那脑袋同心态，整日刻苦读书，我能够在夫子的学堂待到如今，都是我爹用棍子逼出来的，你瞧着，等我这次考完，不管中没中，我都求着我娘将我送到登州姨母家去，我要同姨父学习经商，总有一日，我要混出一个名头给我爹看看。”
    “这世上除了考科举，守着家里田地过活外，还有另外一种活法。”
    齐温玉看着面前只有十一岁的少年，心中微诧。
    郑光远打小就是孩子中最机灵的，有一日要走这一条路，齐温玉并不诧异，他所诧异的是年龄这般小，就有这样的心思志向。
    “如此，那我就祝你心想事成了。”齐温玉正正经经的给他行了一礼。
    郑光远赶忙回礼，咧嘴笑道：“就你不嫌弃我，理解我。”
    如今的大乾政权已经稳定，统治者为了百姓，日后一定会支持商户的，即便再不喜，也得支持，提高经济。
    只是，何时才是商贾大放拳脚的时候呢？
    齐温玉深深的看了一眼郑光远，心中只能祝他好运了。
    因为有齐咏思这个先生在，郑老爷子也放了心，让郑光远跟着父子二人一起，还资助了他们两辆马车，连带着两个郑家的小厮。
    正午时分，前方的马车停了下来，齐秀才看向车外不远处的食铺，“就在前面用午饭，走了一上午了，歇歇。”
    “吁~”
    给齐秀才赶车的郑家小厮李山，听到齐秀才发话，赶忙道：“都听您的。”
    他又冲着后面那辆车的小厮喊道：“大有，齐秀才说在前面用午饭，你同两位小公子说一声。”
    李山的大嗓门喊得附近十来米都能听见，不等后面的小厮大有说话，郑光远已经懒洋洋的从车帘子后面伸出了头，嬉皮笑脸说，“大有，两位小公子知道了。”
    大有尴尬一笑，前面的李山嘿嘿一声，挠了挠后脑勺，他这人就是嗓门大。
    官道边上，开着几个吃饭馆子，此处应当是别镇交界处，附近的村民也喜欢来这里，不由的形成了一处小市场。
    这些日子路上赶路的人不少，食铺里的生意还算可以。
    李山二人将马车牵到一旁修整着，给马儿喂了吃的，李山留守看着马车，大有则是跟着来到了三人处。
    齐温玉是第一次出门，见到这景象着实是有些入迷了，就在眼前的古代官道食馆啊。
    一旁的郑光远见他看的津津有味的，同他咬着耳朵道：“让你整日在家里读书，你怕是连镇上都没去过。”
    “我可告诉你，大乾王朝二十三省，数不尽的美景美食，咱们这一辈子都不一定全部走完，你日后可不能一直窝在家里，得出去看看。”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说着，他拍了拍齐温玉的肩膀。
    齐温玉心中有些尴尬，他上辈子就是个宅男，这辈子也不爱乱走，别说，好像是哪都没去过，不过他整日读书，家里的一切东西他娘都安排妥当了，好像也没事需要去镇上。
    前面的齐秀才扭头笑道：“光远说的有理，为父同意。”
    被齐秀才这么开口一赞同，郑光远嘿嘿笑着，扬着头颇为自豪道：“先生也赞同了，大郎，听见没。”
    “听见了，听见了。”齐温玉应他。

 第15章 猜测

    齐永思继续道：“大郎，等你日后拜了先生后，便可跟着先生出去游学了，那时候，你年纪也大了，也可照顾好自己，也能长长见识，看看别处的风土人情，学学人情世故，做出来的文章诗词才会更好。”
    齐温玉点头，“知道了，爹。”
    三人带着大有来到了一处卖面的铺子里。
    面铺是用油布做的三面遮挡，看着还算暖和，里面的桌子不多，一共四桌，生意看着还算不错，其中两桌上已经有人坐在那吃面了。
    卖面的妇人笑呵呵的迎了过来，“几位是来吃面的，来，里面请，里面有空位。”
    妇人看着年纪不大，约莫二十来岁，远处锅炉前还站着一个正在切面的清瘦汉子，二人看样子应当是夫妻。
    四人进了铺子里，铺子里其他两桌的人都抬头扫了一眼，便各自吃面了。
    齐温玉扫了一眼两桌的人，一桌是对看着年纪不小的老夫妻，穿着一般，桌上还放着包裹，应当是附近走亲戚的百姓，另外一桌则是一个面色枯黄的汉子，带着一个约莫五六岁的小男孩，小男孩发丝微乱，脸上灰沉沉的，外面套着带着补打的短衫，瞧着应当是那汉子的衣服。
    齐永思带着二人坐下，一旁的大有站在边上，面铺妇人一看，便知是仆人，脸上的笑容也愈发的热情了。
    “几位要吃什么面，我家有阳春面，肉丝面，羊肉面”
    郑光远托着下巴听着，待到妇人说完，扭头看向齐秀才处，“夫子，您想吃什么？”
    齐永思道：“阳春面。”他又对齐温玉和郑光远道：“天气寒冷，你们孩子还是用羊肉面。”
    齐温玉闻言心口一酸，从去年开始，齐家便开始省银钱了，一心为着自己考科举，齐秀才去年便开始在镇上接了抄书译释的活计，他娘去山上的次数也勤了不少。
    此次前往县城，若不是郑光远跟随，估计齐家又得花费不少。
    “夫子，大冷天的，都吃羊肉面得了。”郑光远说着，不等齐秀才拒绝，就对着那妇人道：“去，给我们煮五碗羊肉面，再上些辣子过来。”
    那妇人闻言，面色一喜，“几位客官，稍等着，小妇人这就去。”
    郑光远点了点头，对着身后的大有道：“你等会把面送给李山，这大冷天的，在外面赶车，你们也不容易。”
    大有闻言，面色喜悦连连点头，“谢谢公子 。”
    “夫子，您别怪学生自作主张，实在是天气冷，下午咱们还得继续赶路，我姑父说了，这赶路啊，就得吃饱穿暖，咱们是去县城考试的，可不得注重身子，若是病了，那岂不是得不偿失。”
    齐永思一愣，片刻后笑了笑，“是夫子狭隘了，你说的对。”
    齐温玉心中叹道，“果真是没有对比没有伤害，学堂的孩子中，郑光远同虎头完全就是两个极限，人情世故前，自己都比他逊色不知多少，这厮说不准天生就适合经商。”
    正送辣子过来的小妇人听到郑光远称齐秀才为夫子，还去县城考试，态度更加恭敬了，普通百姓对待读书人总是敬畏的，还是位夫子，那起码也是有秀才功名的。
    “小妇人真是不开眼，原来客官还是位秀才公，失礼失礼。”
    其他两桌的人听到这话，也是诧异的看了过来。
    齐永思笑了笑，“老板娘多礼了。”
    齐温玉有些无聊，四处乱看着，忽然目光停顿了下来，只瞧着角落里那坐着的孩子正挑挑拣拣的吃着面条，看着颇为有趣，面条还是小碗装的，约莫是那汉子分给他的，他撅着嘴巴似乎很是痛苦的样子，夹了一筷子面条放入了嘴中。
    见他那样，汉子脸色有些不好，低声斥责了一声，“赶紧吃。”
    那孩子被凶了一声，耸动着肩膀，眼睛瞬间红了起来，晶莹的眼泪憋在眼眶里，却是不敢流下来，只能低头继续刨着那面条。
    许是齐温玉看的有些出神，面送了上来都没发现，一旁的郑光远拿着筷子敲了敲胳膊，“大郎，看什么这么入迷。”
    声音不大不小，整个铺子里都听得清清楚楚的，齐秀永思也是一脸疑惑的看他，那角落的汉子许是发现了他的目光，对着他笑了笑，又拉了拉那孩子，“别吃了，走。”
    说着，他抱起了那孩子，丢下了铜板，背着包裹快速走了出去。
    齐温玉收回了目光，“没什么。”
    郑光远笑了笑，拿起桌上的辣子给他拨了一点，“吃，羊肉面配辣椒最好。”
    “这大冬天的吃上一碗暖香喷喷的羊肉面真是幸福啊。”郑光远擦了擦筷子，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齐温玉不由的抬头看向铺子外，只见那汉子带着孩子上了一辆驴车，往官道上走去。
    不远处的郑家马车处，大有同李山各自端着一碗羊肉面坐在车前吃着。
    “大郎，赶紧吃面，下午还要继续赶路。”齐永思轻声说他。
    “哦，好。”齐温玉有些发愣的应了一声。
    齐永思见他发愣的样子，眉头微皱，从刚刚开始，大郎便开始心不在焉的，吃个面而已，到底怎么呢？
    “大郎，你到底怎么了？”齐永思放下了筷子，皱着眉，面色有些不好。
    齐温玉的脑海中闪烁着刚刚那孩子的样子，穿的如此破旧，却对白面挑挑拣拣的，还有哭时的画面，耸动肩膀时，从那衣衫里露出的白嫩脖颈不对，他的脸是灰沉沉的，为何脖颈是白嫩的，想到此，齐温玉立刻放下了筷子。
    “爹，刚刚那孩子的脖子是白的。”
    齐永思皱着眉看他，“那又如何？”
    “那孩子脸上灰沉沉的，可是脖子是白嫩嫩的，吃起面来挑挑拣拣的，那汉子又那么凶”
    齐温玉说到这，齐永思二人也发现不对了，郑光远压低声音道：“大郎你的意思是那汉子是拐子！”
    齐永思也想到了这里，回想起刚刚那二人的打扮，这时候拐子确实是常见，既然见到了，他便不能袖手旁观。
    想到此，他赶忙起身，“你们二人在此继续吃着，我带李山追上去看看。”
    齐温玉赶忙点头，“爹，你们小心。”
    郑光远也道：“夫子，小心。”
    齐永思点头，大步走出了面铺，往李山二人处走去。
    不一会儿，李山架着一辆马车同齐咏思追了上去。
    大有捧着面碗也疾步向齐温玉二人这里走了过来。

 第16章 你长得这么磕碜

    “大郎，别担心了，那汉子只有一人， 夫子同李山两人一定能救回那孩子。”郑光远道。
    一旁的大有也是点头，李山虽然憨厚，但是力气在他们十里八乡可是数一数二的，不然也不会有机会到郑家做工，还被派来跟着公子考试。
    官道上，王癞子牵着驴车边走边呵斥着，“再敢乱看不听话，我就打断你的腿。”
    驴车上的小男孩耸着肩膀，鼻头红红的，憋着眼泪。
    王癞子见他这样，继续道：“只要你乖乖的，我就给你卖户好人家，吃香喝辣的要是不听话，我就”
    话还没说完，身后传来啪嗒啪嗒马车驶来的声音，王癞子神色一惊，赶忙扭头看去，只见一辆马车正急速赶来，他心中骂了一声，瞪了一眼孩子，拉着驴车往边上退了退。
    “呸，驾个马车这么猖狂，等老子有银钱了，也去换一辆。”
    谁料马车驶到他们面前，吁的停了下来。
    王癞子心中一惊，这车怎么停在了他们面前，惊讶间，他抓着驴车缰绳的手下意识的紧了紧。
    车帘被猛地掀开，齐秀才的脸露了出来。
    王癞子眼神一闪，这是面馆里的人？
    他快速的换了个笑脸有些疑惑道：“二位这是有何贵干？”
    齐秀才微眯着眼睛目光紧紧的打量着他周身，又看了看孩子，问道：“你同这孩子什么关系？”
    王癞子心中一咯噔，讪讪一笑，“阁下真是会开玩笑，这当然是我儿子了。”
    说着，他拉着小男孩，“狗蛋，还不给二位伯伯问好，你们瞧瞧，我们父子俩长得多像。”
    齐秀才还未开口，李山已经粗声道：“你长得这么磕碜，还能娶到媳妇，这孩子一看就跟你不像。”
    来的路上，齐秀才同他大概说了自己的猜测，李山这一根筋的人已然认定这孩子就是拐卖的。
    王癞子嘴角一抽，看了李山两眼，又仔细打量了齐秀才一人，齐秀才清隽文弱，不成气候，可是李山，王癞子瞄着他那壮阔高大的肩膀，眼神一闪。
    一个书生他能对付，但这个
    “你们胡说什么呢，拦着我们父子赶路，怎么，光天化日的，还想抢劫不成？”王癞子拔高了声音，眼神却是忽闪打量着四周的情况。
    李山闻言，面上顿时慌了，见王癞子这般气势，赶忙看向齐秀才处，等着他拿主意。
    齐秀才神色不改，“这孩子是不是你亲生的，一问便知了。”
    之前齐秀才还有些吃不准，直到看这孩子害怕的样子，心中已然确定。
    “告诉伯伯，他是你爹吗？”齐秀才软了声音，轻声问车上被拉着的小男孩。
    小男孩左右看了看半晌，憋着嘴巴眼睛红的跟兔子似的，忽然扯着嗓子哭了起来，嚷嚷着，“我要娘”
    这么一喊，王癞子脸色瞬间变了，他眼神一狠，拉起小男孩往一旁的坡下推去，此时刚刚化了雪，官道又修建在坡道上，下面还有溪河，若是这孩子摔下去，天寒地冻的齐秀才瞳孔骤然一缩，下意识的伸手抓去。
    小男孩的声音哭的愈发的大，顺着坡道滚了下去，李山被刚刚那动静吓得懵了，待反应过来一看，齐秀才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王癞子趁着李山没缓过神之时，已经架着驴车快速往前奔去，此时是午饭时间，官道上的人都在远处酒肆修整，这附近山道没有人烟，王癞子只恨自己流年不利，今日这么倒霉，但是为了自个儿的小命，只能忍痛丢下这买卖，快速离开。
    李山想去追，但齐秀才二人在下面，想到自己的任务，他停下脚步，想法子救人。
    面铺里此时只剩下齐温玉同郑光远两个食客对着面碗发呆，大有站在铺子外垫着脚翘首以盼的看着官道上。
    齐温玉捏了捏拳头，倏地站了起来，“不等了，咱们追上去看看。”
    久久没有动静传来，齐温玉心中早已担心不已，齐秀才一个瘦弱的书生，万一遇到危险，那可怎么办，其次，那拐子万一有同伙呢，多种猜想在他的脑中浮出，他倒是有些怪自己多管闲事了。
    郑光远见状立刻将准备好的铜板扔到了桌上，喊着，“结账。”
    齐温玉快步在前面跑着，边跑边喊着，“大有，驾车，咱们追上去看看。”
    大有跑到马车前，赶忙点头，“好。”
    三人手脚极快，郑光远一上车，大有立刻架着马车飞快的往官道上跑去。
    远处的官道上，齐秀才湿哒哒的抱着孩子被李山从山坡上拉了上来。
    “齐秀才，您得赶紧换衣服。”李山粗着嗓子满是担忧，“这大冷天的，您可千万不能着了风寒。”
    齐秀才这文弱弱的样子要是着了风寒，他可就是天大的罪过了。
    他赶忙掀开车帘子，把孩子放了进去，又拿出棉被给齐秀才披着。
    齐秀才蜷缩着身子将棉被推给了他，“这孩子衣服也湿了，我来给他换着，您先披着被子。”
    李山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湿哒哒的胸膛，嗐了一声，“我没事，皮糙肉厚的，不怕冷，您得赶紧换衣服。”说着将齐秀才推了进去，顺手盖好了车帘，将四周缝隙压得严严实实的，不让漏进去一丝风。
    齐秀才也不同他客气了，自个儿的身子自个儿清楚，还有那孩子，得赶紧给他换衣服，不然会出事的。
    远处齐温玉三人赶到的时候，便见李山正披着被子守在车外搓着手。
    “李山，怎么样了？”郑光远掀开帘子赶忙喊他。
    李山身子一顿，以为自己听诧了，直到马车行驶来的声音愈发的大，他才反应过来，面色一喜，赶忙转身冲着他们摆手，“没事，孩子救下来了。”
    听到此话，三人皆是心中一松。
    大有架着车停了下来，齐温玉两个立刻下车跑去了前头。
    见李山胸口湿哒哒的，齐温玉面色一变，满是担心，“爹。”他冲着车里喊着。
    几秒后，齐秀才拉开帘子看了他们一眼，安抚道：“我们没事，就是掉进了河里，这孩子衣服湿了，我给他换身衣服。”
    齐温玉闻言，又好生的打量着齐秀才的面色，见没有异样，心里这才放松下来。
    “李山，你也去将衣服换了，下午天会更冷。”齐秀才说完拉上了车帘。
    一旁的大有见状，赶忙拉着李山去换衣服，“走，走。”
    半晌后，众人终于收拾好了，齐温玉两个同齐秀才挤在车里打量着正昏睡的孩子。
    “这孩子没事？”齐温玉问。
    齐秀才摸了摸孩子的脑袋，摇头道：“没事，就是落了水又吓着了，昏睡过去了，睡一觉就好了。”
    “这孩子应该是从富贵人拐卖来的，夫子，咱们该怎么办啊？”郑光远抬头看向齐秀才。
    齐秀才想了想道：“咱们今晚连夜赶路，明天就能到县城了，到时候将他送到县衙。”
    虽然这附近有镇子，但是齐秀才觉得还是交给县衙为好。
    其次，那拐子也不知是何来路，做此行当的人向来心狠手辣，认识的三教九流也不少，避免遭受事端，还是早到县城定下为好。
    车厢外，大有将煮好的姜茶递了上来，“齐秀才，两位小公子，喝些姜茶抵抵寒气。”
    齐秀才掀开帘子接了过来，“辛苦你们了。”他又看了看远处还在收拾铁锅的李山，“你们也分着喝点，千万别着凉。”

 第17章 我家有空置屋子

    大有点了点头，笑呵呵的道：“您放心，我们都留了。”
    齐秀才这才放心，将姜汤分给了齐温玉二人，又给昏睡的孩子灌了一点。
    一行人喝完姜汤之后，便继续赶路，一夜几乎未曾停歇。
    次日上午，赶了一夜路的齐温玉一行人终于到了北溪县城外的官道上。
    看着远处巍然耸立的城墙，众人一扫奔波一夜的疲惫之意。
    县试在即，县城外的官道上，挑着担子背着包裹赶路的人不在少数，大有架着马车的速度开始慢了下来，齐温玉趴在车窗上看着外面，只见官道两侧远处摆着不少摊位，有不少村民正围着相看货物。
    “还挺热闹的。”齐温玉托着下巴道。
    郑光远伸头过来瞄了一眼，“是挺热闹的，这些应该都是在附近讨生活的百姓，城里的摊位都要收银钱，他们本就不赚钱，便在城门外摆起了摊子，没想到，生意还真是不错。”
    “不过，县衙的人不管吗？”郑光远拧着眉有些疑惑。
    齐温玉也是暗暗猜想，齐家村在偏远之处，里长管理的向来松散，对待小商户也没那么多的计较，毕竟大家伙讨生活都不容易，但是这可是县城，城墙之外，就这么明目张胆的，要知道，如今对商户可没那么友好。
    二人说着话，忽然马车外出现了一个挑着扁担的老伯，不知何时凑到了他们的窗边，一双老脸笑的满是褶子，挑着担子看着二人，“二位小公子怕是头一次来县城。”
    齐温玉下意识的点了点头，郑光远听到他说话，赶忙伸头凑近了些，竖着耳朵听着老伯接下来的话。
    老伯笑道：“咱们知县大人是个好人，对待咱们这些百姓摆摊向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要大家不惹事，县衙的那些官差也不会找咱们麻烦，这不是马上要县试了，附近村子里的人都挑着东西出来卖了，都想趁着这个时候赚些银钱，这不人就多起来了。”
    老伯挑着担子，脚步走的很快，跟在马车边上，“看二位小公子的打扮，应当是来参加县试的读书人。”
    郑光远笑呵呵的点头，“是啊，老伯，你好眼力。”
    老伯笑了笑，“我家就在北溪县城，在这住了这么多年了，还能这点眼力见都没有不成。”
    “二位小公子长得眉清目秀，天庭饱满，一看就是聪慧之人，小小年纪就来参加县试，日后定是大富大贵，为官做宰的苗子，这县试啊，你们一定会中。”
    郑光远被他逗得哈哈大笑，“承老伯吉言了。”他朝着齐温玉挤眉弄眼道：“大郎，你听见了吗，他说我们会中。”
    齐温玉轻轻一笑，“那就谢老伯吉言了。”
    老伯笑了笑舔着脸又问，“不知二位小公子的住所定下了没有？”
    这话一出，齐温玉心中瞬间门清了，原来这位是来拉生意的。
    一旁的郑光远也是一愣，待到反应过来这才无奈的看向齐温玉，眸中露出了原来如此的意思，不过他们的住所确实还没定下，齐秀才带他们提前来此，便是想提前找个安全稳妥的地方住下，毕竟要待一个多月的时间呢。
    “没呢，老伯，你莫非有好地方，不如给我们俩推荐推荐。”齐温玉笑着看他。
    老伯心中一喜，这两少年坐着马车，又有车夫驾车，一看就是富户，前面还有一辆车，一看就是不缺银钱的，他想到家中空置的前院，赶忙道：“有，有，就在我家。”
    “在城中小和巷里，离县衙不远，两位小公子若是租借我家的屋子，后面买菜考试都方便。”
    郑光远一听抵了抵齐温玉的肩膀。
    齐温玉瞄了一眼外面，这老伯的担子里挑着箩筐，一直跟在他们马车边上，也有段距离了。
    “老伯，此事我们需要同家人商量，不如您将你家具体地址告知我们，我们若是商议好了就去寻你家如何。”齐温玉开口说。
    老伯一听顿时喜笑颜开，“行行，我家老婆子在家，你们要是愿意去，就去小和巷第三家敲门便是。”
    “告诉我老婆子是我让来的，她会同你们商量价钱的。”
    齐温玉笑着点头，“好，麻烦老伯了。”
    老伯嘿嘿一笑，也不继续跟着了，他看了看不远处的空地，“两位小公子，我还要卖箩筐，就不跟着你们了。”
    齐温玉点头，“好，祝老伯今日生意兴隆，再会。”
    老伯哎了一声，笑眯眯的挑着担子步伐利索的去了远处空地。
    马车在城门口处停了下来，齐温玉同郑光远下了车。
    齐秀才已经拉着那孩子站在城门口处，正同门口看门的官差说着什么，那官差看了孩子几遍，说道：“劳烦秀才公了，午后麻烦您将孩子带去县衙，官差会处理的。”
    齐秀才作揖行了一礼，拉着孩子走了过来。
    “小孩，今儿不哭啦？”
    那孩子一过来，郑光远就弯下腰笑眯眯的逗他。
    小男孩叫明哥儿，听到郑光远这么一说，赶忙往齐秀才身后躲去。
    齐秀才摇了摇头，无奈道：“光远，你别逗他。”
    齐温玉也笑了笑，昨夜这孩子醒后，便一直开始哭，直到今儿早上才好，得亏他爹受得了，一直哄着他。
    一行人排队在城门口过了检查，齐温玉边走着边将刚刚那老伯的事情告知了他。
    这段时间进城考试的人不少，有空置屋子的人想挣钱这么做也是正常，既然送上门的，又是两个孩子提的，齐秀才参考了他们的意见不由道：“也罢，那便去看看。”
    他们人多，住客栈定是要花费不少的，其次还有吃喝问题，若是自己租住地方，也能省下不少银钱。
    得了齐秀才的吩咐，大有二人架着马车往城里走去。
    街道两侧鳞次栉比的商铺开的热火朝天的，街道上随处可见穿着富贵之人，精神状态打扮穿着远超城外那摊位处的那些百姓。
    齐温玉透过车窗，伸头看向外面，目不转睛的盯着各式铺子和行人，心中感慨无论哪个时代贫富差距都是明显的。
    郑光远见齐温玉看的入神，以为他惊叹县城的繁华，不由的搭上了他的肩膀，卖弄道：“大郎，我跟你说，登州可比咱们县城好玩多了，将来有机会你可一定去瞧瞧。”
    齐温玉点头，登州是州城，堪比府城一样的地方，繁华程度自然不同，不过郑光远有心卖弄，他也不戳破，笑着应他，“好，日后一定去。”
    郑光远嘿嘿一笑，“等我去了登州，到时候我就是东道主，我一定带你好好逛逛。”
    齐温玉见他如此高兴，笑道：“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郑光远嘿嘿一笑，眸中满是光彩。

 第18章 租房子

    小和巷。
    巷子的拐角处，三两妇人正坐在那有说有笑的缝补着衣物，暖洋洋的阳光照射在众人身上，增添了几分暖意。
    李山问了路，架着马车带着后面的大有终于到了小和巷外，见到拐角的标志，“吁”的拉着缰绳停下了马车。
    “齐秀才，咱们到了。”李山转头说道。
    齐秀才掀开帘子，看向外面，打量了几眼，点头下了马车。
    身后的齐温玉二人见状，也立刻跟着走了下来。
    齐秀才道：“我同李山进去看看，你们在外头等着我们便是。”
    此话一出，郑光远赶忙道：“夫子，我们也跟着一起。”
    话音刚落，马车里的明哥儿又哼哼唧唧了起来，齐秀才一听，只觉得脑门子一痛，赶忙进去将他抱了出来。
    明哥儿穿着齐温玉的棉袍，大大的袍子衬的他愈发可爱，被齐秀才一抱起来，便往他的怀里钻，小手紧紧的拉着齐秀才的领子，黑溜溜的大眼睛可怜兮兮的看着他。
    齐秀才心里一软，不由道：“那便一起。”
    身后的大有见状，提议着：“齐秀才，让李山跟着你们，我留着看着马车。”
    齐秀才看了看马车，里面还放置着他们的行囊，他随即点头。
    几人一进入巷子，那些做着针线活的妇人手中动作立刻停了下来，个个皆是目光疑惑的看了过来，窃窃私语着议论几人的来历，打量了一圈后，坐在门口最边上穿着有些阔气的圆脸妇人在众人的支持下起了身，一双清秀的眸子扫了一圈，最后落在了齐秀才的身上，满是疑惑问，“不知官人来我们小和巷有何贵干？”
    齐秀才笑道：“在下姓齐，此次带家中孩子同学生来县城参加县试，刚刚在城门口处遇到了一位陈姓老伯，说他家中有空置屋子可租住给我们，我们便来了此处。”
    众人一听，立刻热络了起来，那圆脸妇人也赶忙道：“原来是读书人，失敬失敬。”妇人虽然看出了三分门道，但是正主没承认，她也不敢多说，如今齐秀才开口承认了，她的态度不经更好了，“你们说的那陈家，是第三家。”
    齐秀才点头，“不错，陈老伯说小和巷第三家，他家夫人在家。”
    圆脸妇人摆手笑道：“那就对了，你等着，我这就给你叫人去。”
    说话间，她已经迫不及待的跑去了第三家，冲着门口喊着，“婶子，婶子，有人来租你家屋子。”
    话音刚落，里面就急匆匆的跑出来一个胖乎乎的老妇人，老妇人穿着一身浅灰色的棉衣，上面绣着云纹镶花样式，梳的圆髻戴着银钗，似是很着急的样子，“人呢，人在哪？”
    她看着胖乎圆润，腿脚却是极为利索，三两步便跑了过来，仔细观察着，隐约可见她手上还有未擦干的水迹。
    “就是这几位，来城里赶考的，说在城门口遇见叔了，这不就过来了。”那圆脸妇人帮衬着说。
    老妇人一听，看向几人笑眯眯的道：“呀，原来是几位读书人啊，快请进来，快请！”
    齐秀才颔首一笑，抱着明哥儿同齐温玉三个跟着老妇人走了进去。
    巷子院墙的砖块不少都有了破损，看着有些年头了，几人跟着老妇人进了掉了漆的木门，入目便是一个宽阔干净的院子。
    院子很大，格局布置却是极为简单，看着后面好像还有后院。
    正中间三间砖瓦房，两侧各是两间屋子，窗口处还种着几棵梅树。
    老妇人打量着几人，笑咪咪同齐秀才道：“官人快看看我家这院子，我家租的便是前院房间，后院里厨房水井都有，地方大，就我同老头子住在这里，平日里清净的很，定不会打扰到你们读书的。”
    “附近的邻居也都是规矩的好人，不远处的李家也是读书人家”一连串的介绍从妇人的口中说了出来。
    齐秀才打量了一圈，最后落在了东边两间屋子里，“可否带我们进去看看。”
    老妇人一听赶忙点头，“好，好。”说着，她赶忙带头去开门。
    东侧间屋子不小，靠北的一面做了少见的炕床，中间放着桌椅，南面还放着一个书架子同书桌，瞧着倒像是专门给读书人准备似的。
    “原本前院是我儿子他们住的，这不年前他们换了宅子，前些日子又去了外地做生意，家里就空下来了，我同老头子想着，马上就是县试了，收整收整正好租出去，换些银钱，也能沾沾你们读书人的喜气。”
    屋子里的炕床很大，睡下三人足矣，齐秀才心中满意，但又考虑到郑光远这个地主家的孩子，便问问他的意见，“光远，你觉得如何？”
    郑光远出门前，他爹就提着棍子再三交代过了，出去一切听夫子的，夫子让做什么就做什么，让往东不可往西，若是让他知道途中不听话，回去仔细他的屁股。
    他赶忙伸胳膊搂住齐温玉的脖颈，“一切听夫子您的，我同大郎一起睡就好。”
    齐温玉看了他一眼，冲着他爹点头表示自己没意见。
    齐秀才微微一笑，“那就这里。”
    此话一出，老妇人面色一喜。
    “大娘，我们一共租借三间屋子，东面这两间，还有西面一间，其次，后院的厨房，水井，柴火，我们都得使用。”
    老妇人一听，思索片刻点了头，暗道，虽然不是租了整个院子，但也不错了。
    “不知这租金怎么算？”齐秀才问。
    老妇人看了看，心中算着，“三间屋子，一个月共三两银子。”
    此话一出，齐温玉心中一惊，三两银子！
    果然无论现代还是古代，房租都是一笔不菲的收入啊！
    想他爹齐秀才教一年的书，也赚不到十两银子。
    许是发现了齐温玉苦恼的样子，老妇人笑着解释道：“小官人，现在城里都是这价钱，我家这三两银子着实是不多，这包括了你们用的水，烧的柴火，如今天气冷了，城里的柴火一担也要几文钱了。”
    “你们若是住下了，我保管让我家老头子每日去城外砍柴，柴火一定不会短你们的。”
    正在城外卖着箩筐的陈老伯没忍住打了个喷嚏，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心道，莫非家里的老太婆想他了不成。
    齐秀才是经历过县试的，无论哪朝哪代，这时候住宿都是大价钱，得亏现在来的早，北溪县又是小地方，读书人还算不多，房租这才没到了天价的地步，若是住客栈，一间房间一晚就得百文钱，“那便按照这个价钱。”
    齐秀才指了指对面的一间，“我们还有两个随行的人就住在那里，大娘，麻烦您替我们收拾收拾。”
    老妇人唉了一声，“好的，好的，你们等着，我这就收拾。”

 第19章 见县尉

    齐秀才低头看了看怀里正吃着拇指可怜兮兮的明哥儿，“既然住的地方定下了，咱们去外头吃午饭，吃完饭还要去县衙给明哥儿找家人。”
    几人在巷子外的摊位上喝了碗羊肉汤吃了些饼子，就兵分两路了。
    齐温玉同郑光远跟着齐秀才去了县衙给明哥儿找家人，大有二人则是收拾行李，将马车送到车马行寄养。
    县衙门口外，两名高大的官差挎着长刀一脸肃穆的在外守着，齐秀才抱着明哥儿对着齐温玉二人道：“我带着明哥儿进去，你们先在外等着。”
    齐温玉二人对视一眼，点了点头，难得没有一起追着进去。
    见到当官的可是要下跪的，二人都是白身，大冷天的可不想给自己找罪受。
    虽然心中好奇，但是想到跪在那冰冷的地砖上，这份好奇还是算了。
    齐秀才也不诧异，这两孩子的想法一向跳脱，他抱着明哥儿转身去了县衙，上前低声同其中一名官差交谈着。
    禀明了身份后，官差的态度客气了不少。
    “齐秀才，县试在即，县衙的大人同府城来的几位大人都忙着了，这事我只能替你禀报县尉大人，由他处理。”
    齐秀才闻言，行了一礼，“多谢差爷。”
    那官差赶忙摆手道：“要不得，要不得。”他一个小吏哪里受得了秀才公的礼。
    齐温玉跟着他进了县衙，入目便是一处影壁，过了影壁进了长廊，官差带着他去了一处小院的侧屋里停下了。
    “你在这等着，我去求见县尉大人。”
    齐秀才笑着道了声谢，抱着明哥儿在那等着。
    明哥儿到了陌生地方，许是有些害怕，一直拉着齐秀才的领口，齐秀才见状，将他抱得更加紧了一些。
    “明哥儿莫怕，伯伯是来送你回家的。”齐秀才轻声安抚着。
    明哥儿撅着嘴巴往齐秀才怀里靠，哼哼唧唧的。
    二人约莫等了半盏茶的功夫左右，一名穿着灰色袍子的中年男子带着官差同一个老文书走了进来，见齐秀才抱着明哥儿他笑道：“齐秀才不必多礼。”
    齐秀才尴尬一笑，面色抱歉，想要放下明哥儿，谁料明哥儿将他的领子抓的越发的紧。
    “让大人笑话了，这孩子担惊受怕奔波多日，见到生人有些害怕。”
    县尉走到上座坐下，伸手请齐秀才入座，“被拐的孩子都是如此，齐秀才不必多礼。”
    齐秀才点了点头，走到侧面位置坐下。
    “劳烦齐秀才同我说说这孩子的情况。”县尉让一旁的官差上了茶水，开口问道。
    齐秀才随即将救这孩子的经历一一说了出来，身侧的老文书则是提笔开始记着。
    说了好半晌，才说完这事，县尉听着连连感叹，摸着胡子道：“真是没想到啊！”
    “这孩子真是福大命大，遇到你们一行人。”
    “若不是你家小郎君心细，这孩子如今怕是”
    民间拐子横行，若是孩子丢了，想要找到简直难于上天，这孩子确实是福大命大。
    齐秀才亦是点头，“真是惭愧，若不是犬子提醒，谁能想到那人竟然是拐子。”
    县尉感叹两声，示意文书将写好的记录递了上来，齐秀才接过看完确认无误后，“这便是事情全部经过，无误。”
    县尉笑道：“那就麻烦齐秀才签字画押了。”
    齐秀才点头，签了自己名字，按上了红彤彤的指印。
    “这孩子应该不是咱们县城的，想到找到他的家人怕是要些日子。”县尉皱眉思索着。
    齐秀才听着神色一黯，担忧的看了这孩子一眼。
    “罢了罢了，这孩子也是可怜，就先放在县衙，我找个家中有妇人孩子的官差先帮忙带着。”
    “如此，多谢大人了。”他又低头看明哥儿，轻声问：“明哥儿听到了吗？”
    “乖乖的，等你父母来寻你。”
    明哥儿撅着嘴巴，死死的抓着齐秀才的领口不松。
    县尉见状，面露为难之色，不过也没斥责，担惊受怕多日，齐秀才如天神一般的救了他，他自是赖着齐秀才。
    齐秀才见状只能继续哄着，只是陈家租的屋子里还有一堆事情没有收拾，大郎两个是来考试的，还得赶紧让他们把书读起来奔波这么长时间，还要好好歇息一堆的事情等着他去做。
    “明哥儿乖，伯伯要走了，你听话。”齐秀才又道。
    明哥儿眼眶陡然红了，紧接着哭了起来，眼泪珠子慢慢的跟不要钱似的落了下来。
    那坐在上面的县尉一看，也愣住了，面色也愈发的为难了，这孩子好像还挺难带的，这得交给谁家啊
    一旁的文书见县尉为难的样子，眼珠子一转，赶忙道：“大人，下官倒是有个主意。”
    县尉一听，转头看他，“说说看。”
    文书笑道：\\\"据下官所知，齐秀才来县城是为了参加县试，那肯定会住在城里的，这离考试的时间还有段日子，不如让这孩子先继续跟着齐秀才。”
    “这孩子亲近救命恩人，咱们也不能狠心分开啊，毕竟年纪这么小”
    说到这，县尉脑瓜子一亮，对啊！
    他对着文书投以一个赞赏的目光。
    “齐秀才，刚刚吴文书的话你也听见了，这孩子如此怕生，年纪又小，若是待在县衙，怕是会害怕，既然他如此依赖你，不如这段日子由你先照料着，本官即刻就派人寻找孩子的家人等有了结果，立刻通知你，你看如何？”
    齐秀才一愣，这是什么事？？？？
    他见县尉脸上满是认真不似开玩笑的样子，又想起城门口那些官差的话，最近县衙都忙着县试的事情。
    想了想，他低头看了看趴在他怀里哭的眼泪鼻涕都是的明哥儿，不经头疼。
    瞧着如今这样子，这孩子是不会松开他了。
    “既如此，那便先由我带回去照顾了，只是”不等他说完，县尉已经道：“好，那便这么定下了。”
    许是觉得自己说的太快，他尴尬一笑，“齐秀才有什么话尽管说。”
    齐秀才心中呵呵，面上神色不改，“那便麻烦县尉大人替这孩子寻找亲人。”
    县尉连连点头，一旁的文书也附和着，“齐秀才放心，咱们大人办事最是牢靠。”
    县尉又问：“齐秀才你们进了城，住处找好了吗？”
    齐秀才道：“找好了，租借在小和巷第三家。”
    县尉闻言，示意一旁的吴文书记下地址。
    “小和巷好啊，离咱们县衙近。”
    吴文书笑道：“齐秀才放心，有这孩子家人的消息一定立刻通知你们。”

 第20章 大人英明

    县衙外，齐温玉同郑光远托着下巴坐在县衙对面的石阶上，看着街道上来回走动的百姓。
    “大郎，先生怎么还不出来?”郑光远瓮声说。
    齐温玉摇摇头，他也不知道。
    “先生进去得有一刻钟了？”郑光远又道。
    齐温玉点点头，“有了。”
    又过了好半晌，郑光远终于坐不住了，起身拍了拍屁股，张望道：“送个孩子这么久吗？”
    齐温玉摇摇头，他也不知道他爹为什么会那么久没出来。
    “大郎，要不咱们进去看看。”郑光远低头看他。
    齐温玉看了看那县衙大门，刚准备起身，只见里面熟悉的身影走了出来。
    吴文书送着齐秀才二人出了县衙大门，“齐秀才真是好人啊，咱们北溪县的百姓若是都同齐秀才为人这般乐于助人，哪里不会安稳富足”
    一堆的好话从他的口中说出，听得齐秀才不禁脸颊发烫。
    不远处的齐温玉同郑光远面面相觑，他爹，先生，怀里的是明哥儿？
    “齐秀才，我就不送了，慢走。”吴文书极为客气的拱了拱手，笑呵呵的送着齐秀才离开。
    齐秀才心中一叹，认命的抱紧了明哥儿颔首离去。
    “爹，明哥儿怎么？”齐温玉跑上前问，不是让县衙的人帮忙找家人吗，怎么又被他爹抱回来了。
    齐秀才叹息道：“县衙最近事务太多，明哥儿又一直黏着我，一说分开就哭的不行，县尉大人说让我们先照顾着，等有了他家人的消息再通知我们。”
    此话听完，齐温玉二人面面相觑，还能这样操作？
    齐秀才心中叹息，县尉他们也是不想找麻烦，明哥儿年纪小，确实不好带，如今只盼着他的家人能赶紧得到消息了。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既然已经救了，自己就得负责任，齐秀才心中这样安慰自己。
    吴文书站在门口处，直到看到齐秀才一行人离开后，才哼着小曲心满意足的往侧屋走去。
    “送走了？”县尉托着茶盏，拿着盖子一下一下的刮着。
    吴文书一脸笑容道：“走了，走了。”
    县尉点了点头，“今天这事办的不错。”
    吴文书笑道：“为大人分忧是小人分内之事。”
    县尉喝了口茶，眯着眼睛慢悠悠的道：“听描述，那孩子不是普通人家的，你让下面帮忙找着，附近几个县城也派人送信过去。”
    吴文书一听，踟蹰道：“大人，如今各地都在忙着县试的事情，这时候派事儿”说着，他看向上方的县尉，是不是得等些日子。
    县尉放下茶盏道：“人家既然把孩子送来了，咱们就得办事，再说了，今儿个这事还不得马上传进知县大人耳里，如今本官代表衙中各位大人处理这些事务，若是让他知道本官懈怠”
    吴文书这才反应过来，赶忙道：“大人英明。”
    县尉摆摆手，也懒得听他奉承，他们都不是正儿八经科举做的官，上头的知县才是他们的头子，那位什么做事风格，他们就得怎么跟着做。
    他不想找事，可也不会不办事。
    “赶紧去。”
    吴文书哎了一声，轻轻的退了出去。
    小和巷，陈家院子里。
    陈大娘坐在灶台边上听着李山说他们一行人的来历，听到救了被拐子拐走的明哥儿，诧异至极，原先她还好奇，几个大老爷们来考试干嘛还带个孩子，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哎吆，你们可真是大好人啊，那孩子还真是福大命大。”
    李山烧着柴火，满是笑容道：“都是齐秀才让做的，不过齐秀才他们还真是好人呢，一个读书人，从不轻看我们。”
    陈大娘点头，“那秀才是有礼的很。”
    前院传来了些许动静，陈大娘拍了下大腿“呀”了一声，“许是他们回来了。”
    李山也道：“那我得给他们送水去，洗洗赶紧让他们休息着，为了明哥儿，可是赶了一宿的路。”
    前院，齐秀才抱着明哥儿进了屋子，“明哥儿这些日子就跟我睡。”
    跟上了的郑光远瞧着那明哥儿，心道：“这孩子哭起来，估计也只有夫子受得了了。”
    房间里已经收拾妥当，炕床上已经铺好了被子，齐秀才将明哥儿抱到了炕上，看着他身上的衣服，不经头疼，难不成还得花银钱给他做身衣服不成，可是他们本就不富裕，可若是不做，他穿着大郎的衣服，也不像样子。
    一时间，齐秀才有些后悔为何没跟周氏学些针线了。
    屋外李山带着陈大娘走了进来，李山道：“齐秀才，厨房里我备了热水。”
    话音刚落，他看着炕上的明哥儿顿住了，不是去县衙送孩子吗，怎么又带回来了。
    进来的陈大娘也疑惑的很，她忍不住问：“齐秀才，你们不是将这孩子送去县衙了吗？”
    齐秀才有些尴尬道：“县试在即，县衙里忙得很，县尉大人想着找一户有孩子家的妇人先帮忙带着，谁料明哥儿不愿意，一直哭，没办法，县尉大人便让我先把孩子带回来。”
    陈大娘，呀了一声，“可怜的孩子，原来如此。”
    李山也跟着点了头。
    陈大娘又道：“瞧瞧，这屋子收拾的可还满意。”
    齐秀才笑道：“多谢大娘，收拾的很好。”
    陈大娘咧嘴笑着，面色愈发红润。
    “大郎，光远，李山烧了热水，你们俩个洗洗去睡。”齐秀才道。
    齐温玉二人看了眼明哥儿，点了点头。
    李山赶忙道：“我这就去厨房打水送来。”说着，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爹，那我们回房了，你若是有事需要帮忙就叫我们。”
    齐秀才笑了笑，双眸温和的看着他们二人，“好，你们赶紧去睡觉，明儿个还要读书。”
    听到读书，郑光远神情一焉，赶忙拉着齐温玉跑了出去。
    身后的陈大娘打量了一圈明哥儿，“齐秀才，你放心，这孩子我会帮你看着的，咱们这附近都是认识的人，你白日里包管将孩子交给我。”
    齐秀才一愣，赶忙道：“这怎么能行！”
    陈大娘已经上前，拉起了明哥儿的小手，“我平日在家也无事，马上就要考试了，你就管着两个小公子读书就好，白日里，明哥儿放院子里，我来看着。”
    “哎哟，这可怜的孩子啊，穿的还是你家小公子的衣服我倒是忘了，这孩子被拐子拐了，你们几个大男人，怎么会针线活，你且等着，晚上我回去找两件衣服补补，给他做件合适的。”
    听到这里，齐秀才一愣，不知该如何是好。
    陈大娘摸了摸明哥儿大概的身形，点了点头，“尺寸我心里有数了，你明日等着就是。”
    说着，她开始往外面走去，“奔波那么久了，赶紧歇着，我去厨房看看。”
    齐秀才愣在原地，直到陈大娘就要出了屋子的时候，这才行礼感谢。
    “多谢陈大娘。”
    陈大娘摆摆手，不以为然，哼着小曲去了后院厨房。

 第21章 能干的仆人

    大有送完了马车，就去附近的集市采买米面食物了。
    说来，郑光远他爹也是费尽心思了，送儿子来考试的两个仆人也是各有特色，一个身强体壮，力气大，另外一个细心会做饭，完全就是出远门必备。
    齐温玉二人一洗完澡，李山就笑呵呵的进来收拾了，待到一切妥当后，已经过了未时了。
    看着二人分工明确，齐温玉心里不得不感慨，仆人的妙处，他这辈子要是想过上这等好日子，还真得好好读书，日后进士及第做官了。
    郑光远家只是富裕的地主之家，雇佣的帮工便是这般能干，若是那些签了死契的奴仆那还不得掏心掏肺的伺候主子。
    陈老伯回家的时候，见前院几个房间的门关的严严实实的，他挠了挠头，将担子放下，心道莫非那几人没来不是。
    刚想张着嗓子喊老太婆，就见那圆乎的身影从后院脚步利索的迎了过来，“大冷天的你出来迎我做什么？”陈老伯嘴里这么说，脸上却是笑的跟朵花似的。
    陈大娘“啐”了一口，瞪着眼睛示意他不要说话，“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回家动静轻些，轻些！如今前院住了读书人，你可不得吵着客人，打扰客人休息。”陈大娘压低了声音说他。
    陈老伯身子一愣，原来不是来迎他的，不由的心中一痛，随后这才眯着眼睛观察着几个房间外面，果不其然，外头院子里好像是多了些东西。
    “来的可是有两位小公子？”陈老伯低声问。
    陈大娘点头，“是的，是的，说是在城外遇见你的，就来咱家了。”她滔滔不绝的说着，还将明哥儿的事情也说了出来，听得陈老头连连啧叹，“真是好人啊！”
    陈老伯挑着担子脚步轻轻的跟着陈大娘去了后院。
    陈大娘点头道：“是啊，是啊，厨房里给你留了饭，你自个儿吃。”
    陈老伯先是一喜，老婆子给他留饭，心里还是牵挂他的，随后又疑惑了起来，为啥自个儿一个人吃，陈大娘感受到了他的目光，随即道：“你没瞧见那孩子，长得白嫩可爱，却没件合适的衣服穿，裹着齐家小公子的衣服，我就寻思着给他做件衣服，家里旧衣服多，我给他改两件，他们几个大男人，也不会这些针线活。”
    陈老伯闻言，咧嘴一笑，“老婆子你最是心善，咱们整个巷子里，就没有比你更心善的人了。”
    陈大娘瞟了一眼他，没好气道：“你才知道。”
    陈老伯嘿嘿一笑。
    “打明儿个开始，你可别忘了每天去城外砍些柴火回来，如今家里人多，柴火可得供应的上。”
    听到此话，陈老伯一下子觉得刚刚那晚饭不香了，他这一把老骨头，每天不仅要出去卖箩筐，还要砍柴火。
    陈大娘没理会他，自顾自的进了屋里，爬到炕上抱着针线篮哼着小曲忙活起来了。
    陈老伯叹了口气，收拾好东西，往厨房走去。
    齐温玉一觉睡醒起来，天色已经黑了。
    身侧的郑光远许是听见了动静，慢悠悠的也醒了，伸了个懒腰懒洋洋的道：“大郎，什么时辰了？”
    齐温玉起身下了床，慢腾腾的披上了衣服，摸着黑打开了门，寒风涌了进来，身子不禁一哆嗦，伸头看向外面，“快到亥时了。”
    对于观天象就能估算出时辰的技能，齐温玉是非常欣慰的。
    郑光远打了个哈欠，“都这个时辰了啊。”，他摸了摸肚子，嘀咕着，“饿了。”
    齐温玉扭头看他，别说，睡醒还真是饿了。
    就在发愣之时，对面的屋里慢慢亮了起来，昏暗的窗户上，映射出有人从床上爬了起来，稍许，大有披着衣服出了屋子，对上齐温玉的目光咧嘴笑着跑了过来，“小公子睡醒了，可是饿了。”
    里面的郑光远已经迫不及待回他，“大有，我饿了，你给我弄些吃的过来。”
    大有哎了一声，“公子放心，厨房里留着了，我这就去给你们端过来。”说话间，他已经往后院跑去。
    不过半刻钟的时间，热乎乎的馒头同菜汤被端了过来。
    “大有，夫子吃过了吗？”郑光远咬着馒头含糊不清的问。
    大有笑道：“吃过了，都吃过了，就你们俩个一直睡着，齐秀才说先不叫你们，算算时辰也快醒了，果不其然，这才多久来着。”
    齐温玉心道，他爹一贯的风格，不过到了明日，怕是没那么好的日子过了。
    想着，他冲着大有笑了笑，“大有辛苦你了，你回去歇着，我俩吃完碗筷搁桌上，明儿个再收拾。”
    一旁的郑光远也是点头，“是啊，是啊，你也去歇着。”
    大有哎了一声，笑呵呵的道：“那我去睡了，你们俩若是有事就唤我。”
    郑光远嗯嗯两声，喝着菜汤摆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大有笑了笑，脚步轻轻的退了出去，关上了门。
    二人吃完了饭，又爬上床，屋里的炕床烧的热烘烘的，二人睡了那么久，吃完了饭便有些睡不着了，不知不觉的闲聊了起来。
    “大郎，明儿个咱是不是就得继续读书呢？”郑光远嘀咕着。
    齐温玉没有说话，扭头看他，眸中之意尽是，你是不是一觉睡傻了，不读书做什么，难不成指望他爹带他们出去吃喝玩乐吗！
    郑光远长长的叹息一声，生无可恋道：“我可能真是睡傻了。”他家夫子是何许人也。
    半晌，郑光远忽然支起了胳膊问，“大郎，你中了童生之后好，还要继续考秀才吗？”
    齐温玉摇头，“我爹不让，中了童生便好，秀才等三年再考。”
    郑光远嘶了一声，“先生真是”别人家的孩子都一个劲的巴不得继续考呢。
    要是他有这脑袋，估计他爹得亲自压着他去府城考试。
    “大郎，你若是中了秀才，在咱们北溪县，哦不整个顺洲府甚至整个川省都要出名的，十岁的秀才公啊！”
    齐温玉淡淡一笑，“万一我考不中了？”
    郑光远一噎，“你每日读书那般刻苦，怎么可能考不中。”
    齐温玉笑了笑，考试这种事情可是说不准的，何况他爹自有他的打算。

 第22章 夫子的杀伤力

    二人聊着聊着又继续睡了过去。
    次日清晨，后院的鸡鸣之声响起“咕咕咕~”以及掺杂着隔壁小孩的哭声，“哇~”
    郑光远掀起被子蒙上了脑袋，生无可恋道：“这小孩怎么这么能哭啊！”
    身侧的齐温玉呆愣愣的躺在床上，叹了口气，“光远，得起来了。”
    郑光远摇摇头，裹着被子跟条蚕蛹似的，“不想起啊，才什么时辰啊！”
    齐温玉叹了口气，认命般的爬了起来，拿起一旁烘的热热的棉衣开始穿着，“我爹等会就来敲门了。”
    郑光远身子一僵，不过几息，门外传来的咚咚咚的声音。
    郑光远利索的爬了起来，“不愧是父子！”说完，他赶忙冲着外面喊道：“夫子，我们起来了。”
    门外的齐秀才轻轻的嗯了一声，面色满意的点头往自己房间走去，待看到站在门口哭唧唧的明哥儿，心情瞬间低落了下来，只觉得脑壳子直痛，大郎小时候也没那么粘人。
    齐温玉看着他快速穿衣服的样子，不由一笑，果然夫子的杀伤力永远是最大的。
    二人起了床，便开始读书了。
    齐温玉坐在书桌处看书，郑光远则是大大咧咧的翘着二郎腿坐在一旁木桌边上，摇头晃脑的读着中庸，读到精彩之处，还忍不住的高声激昂起来。
    “君子素其位而行，不愿呼其外。素富贵行乎富贵；素贫贱行乎贫贱；素夷狄行乎夷狄；素患难行乎患难。君子无入而不自得焉。”
    “大郎，这句话什么意思啊？”郑光远托着下巴扭头问。
    齐温玉头也没抬道：“就是说，君子只求现在所处的地位，来做他应该做的事，不希望去做本分以外的事，处在富贵的地位，就做富贵人应该做的事;处在贫贱的地位，就做贫贱时应该做的事;处在夷狄的地位，就做夷狄所应该做的事;处在患难，就做患难时所应该做的事。君子安心在道，乐天知命、知足守分，故能随遇而安，无论在什么地方，都能悠然自得。”
    郑光远听得啧啧两声，摇头叹道：“厉害！”说着，还做出来鼓掌的姿势。
    齐温玉继续看着书，没有说话，心中却道，感谢他爹齐秀才的英明教导，让他成为了一个学霸
    郑光远摇头晃脑的起了身，搬着凳子大大咧咧的坐到了齐温玉的边上。
    他双手托着下巴趴在桌上，眨巴着眼睛看他，“大郎，等考完县试，咱们在城里玩玩呗。”
    齐温玉翻了一页书，“我爹可能不会同意。”
    郑光远听出了意思，倏地咧开嘴道：“你也是想去的，对！”
    齐温玉斜眼看他，谁不爱玩，他要是穿成了富贵子弟王侯之身，还用如此刻苦读书吗！
    “咳咳！”屋外忽然传来了齐秀才重重的咳嗽声，郑光远面色一变，赶忙拿起书来，讪讪一笑，坐的笔直地读了起来。
    “这些事情通通等府试之后再说，现在都给我老老实实的读书。”齐秀才站在窗外沉声说完，甩袖离去。
    齐温玉耸了耸肩，无奈的看了一眼郑光远，你以为他不在，其实他一直在。
    郑光远身子一抖，压低了声音说，“夫子越来越可怕了，无处不在啊！”
    后院，陈老伯坐在门口编着箩筐，明哥儿穿着新做的棉袍蹲在一旁逗着鸡，玩得很是欢快。
    厨房里，冒起了炊烟，齐秀才进了后院同陈老伯打了招呼就进了厨房。
    “齐秀才，早饭马上就好了。”大有笑着说。
    一旁的陈大娘正从罐子里取着咸菜，“齐秀才你来的正好，今早正好尝尝我去年腌的咸菜。”说着，她抓了大把放进了碗里。
    齐秀才笑道：“这哪里使得。”
    陈大娘摆手道：“不碍事，家里多的很，就我同老头子两个人也吃不完。”
    “地窖里还有老多，你们要是喜欢吃，自个儿取就是，可不要同我们客气。”
    陈家的厨房很大，灶台上放着两口大锅，因为齐温玉一行人租借了房子，陈大娘便将一口锅给了他们使用，其次边上的火炉子也能用。
    大有大早上便熬了白花花的米粥，李山则是出门去买烧饼去了，昨日进城的时候，郑光远坐在马车上嚷嚷着要吃那家的烧饼，大有听到后，便一直记着，今儿个有了空，便赶紧让李山去买。
    陈大娘二人已经吃过了早饭，她将咸菜放到大有边上，“昨儿个那衣服料子还有得剩，我今儿个再缝缝还能再做一件，让明哥儿也有得换，”
    齐秀才赶忙行礼道谢，“多谢大娘。”
    陈大娘摆摆手，不以为然，“不用谢，不用谢，你们也是好心人，咱们如今住在一个院子里，也是缘分，只是可怜明哥儿这个孩子，也不知道他的爹娘什么时候才能找到他。”
    齐秀才看了一眼院子里玩得正欢的孩子，心中一叹。
    早饭很快做好了，齐温玉二人去了隔壁齐秀才的房间吃早饭，郑光远的心情瞬间由阴转晴，不读书的自由啊！
    齐温玉瞄了他一眼，不由一笑。
    齐秀才虽然吃着早饭，余光却是一直观察着二人，见郑光远这窃喜的样子，心中也是觉得有趣，但是一想到即将到来的县试，齐秀才开始认真了起来。
    “咱们在县城的住处已经定下了，还有十来日便是县试了，这些日子你们万不可松散，从今天下午开始，我陪着你们一起读书。”齐秀才放下碗筷，目光静静的看着二人。
    齐温玉倒是没什么感觉，倒是郑光远，面色一顿，心中此时只怕已经哭了起来。
    “知道了夫子。”郑光远翁声说道。
    齐温玉点头，“知道了，爹。”
    齐秀才的亲自陪读很有成效，郑光远也听话老实了许多，每天按时读着书，做出来的文章也有了不小的进步，齐秀才信奉着当日事当日毕，故此当日的文章写完，当日就得批阅结束，每每有问题之处，也将二人拉过来，一一详解。
    日子过的极快，转眼就到了二月中旬，明哥儿的家人依旧没有消息传来，天气也比前些日子暖和了一些，齐温玉二人也终于迎来了人生中的第一场县试。

 第23章 参加县试

    天还未亮，陈家院子里已经忙活起来了。
    大有同李山早早的从温暖的被窝爬了起来，一个在厨房里煲起了鸡汤，另一个去车马行将马车驾了回来。
    后院的陈大娘也按捺不住的帮着做起了馒头同炒面。
    大乾朝县试一共要考四场，连考四天，每天一场，考生需在贡院待上一天的时间，故除了考试文具这些，还得准备吃的。
    贡院检查森严，吃食做的不仅要精细还得能填饱肚子。
    前院，齐温玉二人的房间里，齐秀才正检查着他们穿的衣服，带着的考篮，也同他们说着考试的规则。
    “今日天气还是有些冷，衣服一定要穿厚实了，若是觉得冷，就再加一件袍子，贡院并不暖和，若是着了风寒，后面的考试将会更加困难。文具我都检查过了，没有问题，考试过程中，不可喧哗闹出动静，遇事不要慌乱，心平静气，一切按照我所说的去做，正常发挥即可”
    齐秀才说了好长的一段话，再三叮嘱他们。
    “知道了，爹。”
    “知道了，夫子。”
    齐温玉二人齐齐应声道。
    齐秀才颔首笑道：“准备用早饭。”
    门外，大有同陈大娘听到动静，笑呵呵的端着早饭送了进来。
    一进屋，陈大娘就笑呵呵的道：“两位小公子莫要紧张，老婆子我虽然识字不多，但是这些日子看你们如此刻苦读书，就知道你们一定会中的。”
    “这老天爷啊，是有眼的。”说着，她笑呵呵的给二人盛了鸡汤。
    一旁的大有也笑呵呵的道：“两位小公子只管向往常一般发挥即可，你们一定会中的。”大有说着，偷偷的瞄了一眼郑光远，心中道，我的公子啊，你可一定要争气啊！
    郑光远无奈的摇了摇头。“谢大娘你吉言了，只是大有，你什么时候也会说这些好话呢？”
    “你家公子我什么水平你不知道吗？”
    大有尴尬一笑，一旁的陈大娘赶忙道：“这大早上的，说什么话呢，孩子你尽管去考，你一定会中的！”
    看陈大娘说的如此正经，郑光远都有些恍惚了。
    一旁的齐秀才也笑了笑，“图个好兆头，赶紧吃饭，吃完咱们就出发去县衙。”
    大有哎了一声，“齐秀才说的是，我去给两位小公子的午饭准备上。”
    齐秀才应他，“去。”
    二人用完了早饭，再次检查了考篮没有问题后，带着一天要用的，吃的东西出了陈家大门。
    巷口处，陈大娘牵着明哥儿，一旁还站着陈老伯同大有。
    “公子加油！”大有喊着。
    明哥儿也攥着小拳头在陈大娘的鼓励下奶声奶气的给他们呐喊加油，“哥哥加油！”
    齐温玉咧着嘴笑呵呵的看他们，一旁的郑光远笑道：“我们一定加油，你们都回去。”
    巷子外，李山架着马车正等着他们，见他们出来，赶忙掀开帘子，请他们进去。
    三人上了马车，慢慢往贡院驶去。
    马车约莫走了一刻钟的时间这才停下。
    齐秀才带着二人下了马车，李山架着马车往远处空地上走去。
    “进去后，答题一定要仔细些，知道吗？”齐秀才扭头看他们。
    “夫子你且放心好了，我们一定仔细。”郑光远笑着看齐温玉，“至于大郎，你就更不用担心了。”
    齐温玉点头道：“爹，你且放心，我一定好好考。”
    齐秀才心中一慰，伸手摸了摸齐温玉的头，“爹相信你。”随后又摸了摸郑光远，有些语重心长的道：“光远，夫子知道你志不在科举，可你苦读多年，这次的考试也是对你多年辛苦的检查。”说到这，他的话顿了顿，又叹道：“有个童生功名总是好些的，将来做起事情来也方便些。”
    郑光远一愣，眸光微诧，“夫子，我”
    齐秀才笑了笑，眸光温和，“光远是我这些年教过的学生中最机灵的一个。”
    郑光远闻言倏地一笑，“谢谢夫子，我一定努力考试。”
    齐秀才颔首应他，“夫子相信你。”
    贡院的大门两侧，站着两排官差，个个腰间挎着长刀，神色严肃，锐利的眸子紧盯着面前的众人。
    约莫过了半盏茶的功夫，紧闭的贡院大门支啦一声打开了，里面又走出了一排神情严肃的官差，领头人手中拿着铜锣，出来后，先是铛铛的敲了两声，“肃静！”
    一下子整个广场上静了下来，众人不约而同的看向那官差。
    官差身旁的一名官差跨步走了出来，朗声喊道：“奉知县大人口令，北溪县今日开始县试，除却参加县试考生同作保之人，其余闲杂人等，全部退后！”
    话音一落，广场之上，嘈杂声响起，不少前来送考的人依依不舍的道别，“二郎啊， 要用心啊，爹同娘就在外面守着你”
    “相公，你好好考，妾身回家给你煲鸡汤”
    “耀祖啊，咱们就靠你光宗耀祖啦”
    各式各样的声音响起，广场的人一下子散去了大半。
    齐秀才让齐温玉二人跟着那些进考的学子们去排队，自己则是站在了边上。
    齐家村附近因为来参加考试的孩子较少，齐温玉二人的互结保单只有他同郑光远两人。
    王朝正在修生养息，此种情况也颇多，故检查条件也放松了不少。
    “铛铛铛”又是三声铜锣声响起，那官差又喊道：“考生准备进场！”
    前方的队伍开始动了起来，门口处的官差检查着众人的身份，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终于到了齐温玉二人处，“互结保单？”官差问。
    齐温玉双手递上，那官差看了两眼，又仔细看了看郑光远，“齐家村，齐温玉，青山村，郑光远？”
    “学生在。”二人拱手回道。
    官差确认无误后，准许二人进入下一环节。
    院子里，所有考生一一排成队，间隔一步远，前方屋子门口处，两名官差正询问着考生的籍贯。
    参加考试前一个月，所有考生已经在县署礼房报了名，官差手中已经有着众人的户籍资料，身形样貌情况。

 第24章 县试开始

    等了半盏茶的功夫，终于到了齐温玉处，其中一名官差问，“姓名，年龄，籍贯。”
    齐温玉乖乖答道：“齐温玉，年十岁，北溪县十方镇齐家村人氏。”
    那官差点头继续问，“曾祖父母名讳，祖父母名讳，父母名讳?”
    “可曾犯过事，一一说来？”那官差提着笔目光审视的看着他。
    齐温玉乖乖的一一作答，他的曾祖父母，祖父母都是地地道道的农户，齐家几代人，也就出了他爹齐咏思这一个秀才，随即他将家中情况说明。
    那官差确认无误后，摆手示意他去边上到另外一官差处检查。
    那官差好生打量了一番齐温玉，对着户籍单上的描写再三确认。
    “身形削瘦，皮肤白皙，面容清秀”那官差念叨着，确认无误后，点头道：“进去。”
    齐温玉行了一礼，“是。”随后才进入了房间。
    到了房间里，又是下一关。
    齐温玉乖乖的脱了衣服，只留下了里衣，屋里虽然烧着炉子，但还是有些冷，猛然这么一脱，齐温玉不由的打了个哆嗦。
    王朝刚刚建立之时，一位官家子弟凭着关系作弊竟然一直到了殿试，本以为高官俸禄即将到来，谁料殿试之时，皇帝忽然来了兴致，现场发挥考验众人，更是不厌其烦一一询问，最后他这才知道花费如此多银钱心血举办的科举，竟然混入了此等之人，随即大怒，下令彻查，最后那考生的九族，主导考试的官员一直到县城的官差，几乎都人头落了地，从这件事情后，就再没有官员敢在科举之事上行不诡之事了。
    也导致，进贡院前的某些检查也变得更加严苛了。
    屋子里，一名官差上前来，仔细检查齐温玉的衣服是否有夹层，检查完后，又好生看了看齐温玉的周身，最后着重观察手臂之处是否有文字，待到检查无误后，才让它穿起了衣服，一侧，另一名官差则是检查着考篮，里面的文具一一被查验后，又检查起了食物。
    齐秀才是有经验之人，让厨房给他们准备的是炒面之物，反正就一天，对付一下就好了。
    陈大娘准备的馒头则是没带上，若是带上了，指不定同前面那考生一样，掰的满地都是，其次，那官差查的可不止一个人，可以想象，他那手从早到晚摸过多少东西了
    那官差见是炒面，眉头一挑，心情不由好了起来，掰了一早上的饼子馒头他也会累的，油腻腻的手拿起一旁的筷子对着那炒面搅了搅，确认没有问题后，缓缓道：“无异常。”
    过了这一关，齐温玉收拾好东西，去了侧间屋子。
    侧面屋子里，所有考生皆在等候，齐秀才等作保的禀生等人也在边上待着。
    参加县试者，除却要有互结保单外，还要请县中禀生作保，因齐秀才便是现成的禀生，齐温玉二人也少了一笔花费。
    齐温玉觉得他爹若是凭着这作保的活计，每逢考试那年都得赚不少银钱，只是可惜齐家村附近供得起读书人的少之又少。
    官差查验无误后，众人依次开始唱保。
    “北溪县周家村禀生周容声保考生，周家村周寻。”
    “”
    一个接一个的唱保声结束，考生拎着考篮踏入了后院。
    “北溪县齐家村禀生齐咏思保考生，齐家村齐温玉。”
    “北溪县齐家村禀生齐咏思保考生，青山村郑光远。”
    齐温玉跨出了房间，扭头看了一眼他爹，只见他爹正一脸笑容的看着他，朝着他点了点头。
    齐温玉心中一紧，苦读多年，终于开始科举第一步了。
    进了后院，一间间青砖建成的小屋映入眼眸，齐温玉在边上的箱子里拿出了一张纸团，心中祈求，无论如何都不能是厕号。
    虽然是大白天的，又是在外面，但是离厕所近，那味道还是不好受的。
    “阿弥陀佛，老天保佑”齐温玉打开了纸团，面色一喜，还好还好，中间位置，也算可以了。
    他笑着朝着自己的考屋位置走去。
    他爹昨晚观了天象，今日虽冷了 一些，但是准不会刮风下雨打雷的，着实是个好兆头。
    考屋都是面对面的，齐温玉从中间空地进入，进了自己的房间。
    考屋地方很小，但是对于齐温玉这个十岁的孩子来说，还是够的。
    小屋里，搭着两块木板，一块用来写字，一块则是用来坐着，木板是活的，可以拆开用来休息。
    齐温玉吸了吸鼻子，心中叹道：“难怪科举如此艰难，首先第一个贡院条件就挺艰难的。”
    果不其然，他对面的考屋里，一名白发苍苍的老者正躬身钻了进去，齐温玉心里一抽气，但愿一天过去了，这位大爷腰还能受得住。
    郑光远的位置也定下了，说来也是有缘，郑光远就在齐温玉的斜对面，二人一抬头便能看见。
    郑光远见到齐温玉，忍不住咧嘴一笑。
    齐温玉也冲着他点了点头，随后便没有其他动作了，毕竟中间水缸处站着的官差不是摆设。
    考生一一进入了贡院，天上也难得出了太阳，众人不由心情大好。
    “铛铛铛！”
    “肃静！”官差的声音响起。
    几名穿着官服的中年男子在官差们的簇拥下来到了贡院，其中一人位置最靠前，面容和蔼，留着稀疏的胡子，笑眯眯的看着贡院里的众人，对着众人道：“诸位学子，我是本县知县。”
    “今日看到这贡院坐得如此满，本官心里高兴啊，说明咱们北溪县的人才越来越多了。”
    “”一波心灵鸡汤响起，无不都是鼓励众人好好考试，给北溪县争光的话。
    川省在整个大乾朝确实不是富裕之地，更何况是北边的一个小小县城，知县都在此做了六年的知县了，若是再没有出色的政绩，他就得准备平调其他县城了，如今，他能指望的也就是这帮学子呢，巴不得能出一两个有成绩的孩子，给他的履历上添添光。
    知县说完了话，一旁的官差便开始宣布起了考试的规矩
    一番操作结束，已经过了大半晌，不过用他爹齐秀才的话来说，考试第一天都是如此，后面便不会有那么多的麻烦事了。
    “开始考试！”那官差瞧着铜锣，围着贡院巡视说明。
    随后不久，便有人将写着今日题目的碳板送了过来，放置贡院中间的空地上，又有人拿着碳板在每个贡院面前停顿几息，保证所有考生都能看见题目。
    齐温玉觉得，这也是照顾那些视力不好的学生了，瞧瞧对面那大爷，眯着眼睛吃力的样子。

 第25章 书读得不错

    第一场考试为正场，录取人数较宽，题目并不难，只要默写一遍四书中论语和孟子的一篇文章便可，其次便是五言六韵试帖诗一首，只要写完，便能交卷离去了。
    官差们一一给众人发放了白纸，随后便神情肃穆的守在边上了。
    考场最前面，知县同几个准考官坐在那里，神情自得的说着今日的首名。
    四书，齐温玉毫不自吹，在他爹的教育下，他也算是倒背如流了，待再次确认了一下那题目，开始研磨执笔，写了起来。
    文章如行云流水般落在纸上，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齐温玉已经答完了两篇文章，确认无误后，轻轻一吹，放在了边上，神情自得。
    下一题是一首五言六韵的试帖诗，齐温玉心中微叹，他什么都不怕，唯独最怕做诗了，未曾想，县试第一场，竟然考起了这个，他得好生琢磨琢磨了。
    想着，他拿起一旁准备的午饭炒面吃了起来。
    对面的郑光远好不容易的答完了四书两篇文章，心中直呼他家夫子的严苛果然有用，待到写完抬头一看，对面的齐温玉已经慢悠悠的吃起了午饭。
    “大郎果真不愧是大郎，答得这么快。”郑光远心中唏嘘，他得向学霸学习，便拿起一旁那干巴巴的炒面也吃了起来。
    炒面是陈大娘用猪油炒的，里面还放了花生，核桃，芝麻等物，着实也是豪华版的炒面了。
    虽然很香，但是吃起来却有些噎人。
    齐温玉掸了掸手，望着那中间的水缸，咽了咽口水，隔壁已经有考生拿着碗去盛水了。
    那缸看着放的应该有些年头了，每次使用的机会估计也就是三年一次的考试了，齐温玉心里估算着那缸应该很久没有刷过了，至于那水百分之八十是下雨落下的，所以还是别喝了万一喝坏了肚子，那就得不偿失了
    其次，自己也是习惯喝热水了，还是忍忍，反正考完就可以回去。
    想到此，抬起袖子抹了嘴，随后在桌前铺开一张白纸，开始构思诗词。
    诗词并不限制题材，只要符合五言六韵便好，齐温玉想了想，还是决定写上一首有关农事方面的诗词，好生揣摩修改了几遍，终于写到了答卷上面。
    “写的还算不错，中规中矩。”齐温玉点着头自顾自的评论。
    未时眼看着过了一半了，贡院里也有了些动静，前头似乎还听见了有人提前交卷的铃声，齐温玉一扫对面几人，郑光远正咬着毛笔头皱眉盯着答卷，对面的大爷则是摸着胡子，还时不时的锤了锤腰，但是看那表情，似乎考的不错，果不其然，不过两息时间，那大爷起身拉了拉门口的小铃。
    门口看守的官差听到动静，点了点头，打了个手势，立刻有人来取了他的卷子。
    见大爷要离去，齐温玉也拉了铃示意要交卷。
    收了卷子，齐温玉拎着篮子出了小屋，顿时觉得全身一松，转头看去，郑光远正盯着他，似乎是一旁的官差太过威严，他的目光收敛一些。
    齐温玉朝着他咧嘴一笑，往知县等人那里走去。
    前头，知县正捧着那大爷的卷子看着，却是边看边叹息的样子。
    “卷子答得好，字写的也好，瞧瞧这诗作的也妙，可是这年龄也太大了。”
    “唉”知县心中叹息着，放下卷子，又拿起了齐温玉的。
    见齐温玉走过来，心中微微一喜，点了点头，才十岁便来参加县试了，不错，不错。
    待看了齐温玉的答卷，面色一喜，顿时满意至极，字迹工整，颇有风骨，两篇文章也并无错处，不错，不错。
    随后又看了看那诗词，虽说中规中矩，可是这个年纪，也是不错了。
    抬头间，看向齐温玉的目光带上了赞赏之意，忍不住想要开口考察三分。
    “你便是齐温玉？”
    齐温玉上前恭敬的作揖行礼，“回大人的话，正是学生。”
    知县笑了笑，缓缓开口，“子曰：“素隐行怪，后世有述焉，吾弗为之矣。君子遵道而行，半途而废，吾弗能已矣。君子依乎中庸，遁世不见知而不悔，唯圣者能之。可知是何意思。”
    此话一出，身旁的学政惊讶的看他。
    大乾朝童试中虽然考到四书，但不会考其释文，知县这么问，是不是超出范围呢？
    齐温玉神色不变，缓缓道：“孔子说：“追求隐僻的道理，做些怪诞的事情，后世也许会有人来记述他，但我是绝不会这样做的。有些品德不错的人按照中庸之道去做，但是半途而废，不能坚持下去，而我是绝不会停止的。真正的君子遵循中庸之道，即使一生默默无闻不被人知道也不后悔，这只有圣人才能做得到。”
    知县闻言，面色一喜，连连摸着胡子，“好，好。”
    一旁的学政也是面色诧异，连连点头。
    “恭喜知县了，北溪县又得一人才啊，小小年纪，中庸已经读的这么好了。”
    知县哈哈笑道，心情似乎即为愉悦，问齐温玉，“你的夫子是谁？”
    齐温玉赶忙回道：“学生的夫子是父亲，父亲是前盛的秀才，现在村中任夫子一职。”
    一旁的官差见状，低头在他耳边私语两声，知县面色越发诧异，看向齐温玉的目光也越发赞赏，“原来如此。”
    说着，他拿起一旁的毛笔粘上了朱砂在齐温玉的卷子上化了个圆圈。
    齐温玉一愣。
    知县笑道：“你的书读的不错，后面这几场不用参加了，回去好好准备府试！”
    贡院外，齐秀才站在马车边上来回踱步，贡院的大门已经打开了，刚刚已经出来了几人，齐温玉二人的身影确是没有一丝。
    “若是光远晚些也是正常，可是大郎，怎么会这么久，难不成今日考到了做诗？”齐秀才大胆猜测着。
    齐温玉若是知道齐秀才的念叨，心中定是会道，他爹不愧是他爹。
    贡院外，围着不少正在等候的百姓，待见到里面传来的动静，赶忙道：“出来了，出来了，有人出来了。”
    “是位小郎君。”有人惊呼道。
    齐温玉出了贡院大门，头脑还是有些晕乎乎的。
    “齐秀才，齐小公子出来了。”李山惊喜道。
    齐秀才猛地看去，只见齐温玉咧着嘴一脸傻笑的样子。
    齐秀才赶忙上前，推开人群，将他拉了过来。
    “大郎，怎么傻乎乎的样子。”他赶忙伸手摸着他的脑袋，发现没有烫意，没有发烧啊？
    见他爹这般焦急，齐温玉这才回过了神，“爹，我下面的考试不用参加了。”
    齐秀才一愣！！
    “知县大人说让我回去直接准备府试，他还说我书读的不错。”
    齐秀才面色顿时一喜，知县对大郎这般赞赏，便是对他的肯定，“好，好。”齐秀才摸着齐温玉的肩膀，激动道：“你的书读的比爹好。”

 第26章 人比人气死人

    齐温玉咧嘴笑着，未曾想，他齐温玉还有这造化，直接免考了，不敢想啊不敢想。
    贡院里的人慢慢的都出来了，郑光远也夹杂在其中，拎着篮子在台阶上跳着找他们。
    李山见到他的身影，快步上前接他。
    “公子，这!”李山身形高大，三下两下挤了进去将郑光远拉了出来，随手接过他的考篮。
    郑光远喘着粗气道：“这些人是不要命的吗，一个劲的往里面挤。”说着，他往齐温玉二人处走去。
    “夫子，我出来了。”郑光远对着齐秀才行了一礼，满脸喜气。
    齐秀才连连点头，见他面色愉悦，便知考到的不错，“好，好。”
    郑光远转头问齐温玉，“大郎，你怎出来的这么快，我那会诗还没做完呢。”
    齐温玉笑眯眯的看着他，“是吗，不过以你的学识，这么久的时间考完，已经很不错了。”
    郑光远身子一僵，顿时觉得中午的炒面愈发噎人了
    齐秀才哈哈大笑，让他们两个上马车。
    马车里，齐秀才拿出用棉被裹得严严实实的茶壶，他摸了摸壶壁，茶水还是热的，随即给二人倒了水，笑道：“慢些喝。”
    郑光远受宠若惊，“谢谢夫子，中午的炒面真是噎人，渴死我了。”他大口大口的喝完，又咋咋呼呼的吐槽着。
    “这考试也太受罪了。”
    “明儿个也不知道考什么，不会还吃炒面。”
    齐温玉放下了碗，一脸笑容的看着他。
    郑光远只觉得今日大郎的笑容怎么有些怪异，但也没做他想，随即问道：“大郎，你说明儿个会考什么？”
    一旁的齐秀才笑着的嘴角一僵，孩子的事情还是他们自己说。
    齐温玉压制住了内心的喜气，满脸认真道：“光远，有件事我还没告诉你，我免考了。”
    郑光远喝着水顿时愣住了，免-考-了？
    是他想的那样吗？
    “大，大郎，你说什么？”郑光远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
    齐温玉看着他，“就是你想的那样，从明儿起，你一个人考试，知县大人准许我直接参加府试。”说着，齐温玉露出了一个我好无奈我也没办法的表情。
    一句话犹如一道惊雷劈在郑光远的脑中，他捧着茶碗呆愣愣的坐在那。
    过了好半晌，郑光远才反应过来，若不是齐秀才在此，他怕是立刻扑上去了，难怪刚刚笑的这么怪异，原来是嘚瑟啊。
    “免考了”郑光远心中，“呜呜呜”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一直到陈家院子里，郑光远还是一幅颓然状况，齐温玉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还有三场没考了，精神点。”
    郑光远听到这话，心中越发难受了，他机械般的扭头看去大郎，你为何这么优秀。
    院子里，明哥儿已经迫不及待的跑了出来，见到齐温玉等人回来，咯咯的笑着扑在齐秀才的怀里。
    “明哥儿，今日在陈奶奶那里乖嘛？”齐秀才笑着问他。
    明哥儿用力的点了点头，“我一天都很乖的。”
    齐秀才哈哈笑道：“明哥儿真听话，今日伯伯给你买冰糖葫芦。”说着他看向齐温玉二人，“你们俩也有。”
    明哥儿一听简直要喜疯了，搂着齐秀才的脖子，唧唧的亲在了他的脸上。
    齐秀才淡定的伸手抹去脸上的口水他已经习惯了。
    郑光远依旧那副颓然状态。
    齐温玉伸舌头舔了舔松弛的门牙，心道，这冰糖葫芦吃了，估计这牙也差不多掉了。
    不过那玩意确实好吃啊。
    见郑光远还是那副样子，齐温玉抵了抵他的胳膊，挤眉弄眼道：“光远，你若是不想吃，我来替你吃。”
    郑光远见他这副嘚瑟的样子，心中欲哭无泪
    “我吃。”郑光远咬牙道。
    齐温玉嘿嘿一笑，拉着他往房间走去，“赶紧回去读书，明儿个可是要考试的。”
    郑光远：“呜呜呜”
    晚上其他人得知齐温玉免考的消息后，皆是大喜，不由得众人看向郑光远的目光都有些同情了。
    当晚，两只鸡腿全部给了郑光远。
    连明哥儿都奶声奶气嚷嚷着，“哥哥考试辛苦了，鸡腿给你吃。”
    郑光远：“”这个打击实在是太大了。
    次日清晨，贡院门口，昨日通过的名单早早的放了出来，齐温玉挤在众人里看着名字，当看到那榜上第三的齐温玉时，忍不住的笑了起来，他齐温玉可是出息了。
    一旁的郑光远看着榜上几乎最后的自己，想到还有三场考试，长路漫漫啊！
    第二日考的依旧是四书中的两篇文章。
    第三日考的是五经中的两篇文章。
    第四日则是默写圣谕广训和孝经中的一篇文章。
    郑光远的底子也是不错，最后一日放榜的时候，榜上有名。
    “总算是考完了。”郑光远瘫睡在床上，歪头看了看坐在书桌前写着策论的齐温玉。
    “大郎，你说你不考试还这么用功，你让我们这些人可怎么活啊！”郑光远道。
    齐温玉头也未抬，开口道：“接下来便是府试了，府试比起县试难得更多。”
    “我要多做准备，争取名次靠前，这样日后才有把握去考秀才。”
    郑光远双目无神的唉了一声，瞪了瞪腿。
    齐温玉听到他叹气，笑了笑，“你考完府试就不用继续了，还有什么烦恼？”
    郑光远倏地来了精神，翻过身托着下巴看他，“你说我要是中了童生，我爹还不得喜疯了。”
    “啧啧啧，到时候我想去登州，还不知道怎么难呢？”
    “可是夫子说的也不错，我若是有了童生的功名，将来做生意，名头也好听些。”
    齐温玉写字的手停顿了下来，“我爹说的不错，但是郑伯父也是为你好，如今商户确实艰难，不过，既然你姨父是商户，若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郑伯父或许会同意你的事。”
    郑光远道：“你觉得我若是中了童生，到时候趁着我爹高兴的时候同他说这事，你觉得他会同意吗？”
    郑光远白天考完试的时候就趴在那瞎想，要是光求他娘一个人估计不行，还得让他爹同意，他这登州一行，才能顺利。
    齐温玉：“”
    这一喜一悲，郑伯父估计会受不了的！

 第27章 顾三公子

    “光远，我觉得你这么做不太好”齐温玉还没说完，郑光远已经跳起来道：“就这么办，等我爹高兴的时候我就说，他一高兴了就好说话的很，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他只要答应了下来，便没法子说我了。”
    “你别劝我了，就这么办。”郑光远目光坚定的看着他。
    齐温玉：“”
    “是兄弟就别劝我了。”郑光远又道：“我爹那身子骨我晓得，不会出岔子的。”
    “那好”齐温玉艰难的点了头，“还真是个大孝子啊”
    转眼间三日过去了。
    此次县试成绩好的年轻学子人数不少，知县的心情不由的都大好了起来，此刻正躺在后衙花厅的摇椅上，乐滋滋的喝着茶水，时不时的还哼了两句小曲
    \\\"大人，大人！\\\"忽然一阵惊呼之声响起，惊得正喝着茶水的知县猛地一呛，他的脸色顿时黑了下来，大白天，慌慌张张的做什么！
    “叫唤什么，成何体统！”知县满是不悦的呵斥着。。
    来人正是县尉，见到是他，知县面色缓和了两分，开口问，“何事？”
    这些日子，县尉代他处理县中杂事，这般惊慌来此，想必是有事情。
    “大人，有人要求见您。”县尉喘着粗气道。
    知县淡声道：“何人啊，这时候要见本官。”整个北溪县他最大，天王老子来了也得照规矩，这个县尉真是沉不住气。
    县尉急道：“来人自称是永州总督府的三公子。”
    知县一怔，倏地站了起来，声音拔高了道：“你说谁？”
    “永州总督府的三公子。”县尉再说了一遍。
    伴随着知县那惊诧的目光，县尉又点了点头，再次道：“下官确认过了，人没问题。”
    “人呢？”知县赶忙问。
    “在前头呢。”县尉赶忙道。
    知县赶忙理了理衣服，急匆匆的往前面跑去。
    永州府啊，他若是能升迁到那里！！想着，知县的步伐愈发快了起来，全然不顾来者为了何事。
    县衙前头一处客厅内，俊逸青年坐在椅上眉头紧皱，右手握成拳状，轻轻的敲击在桌面上。
    待听到厅外传来的匆忙脚步声，他眸光一动，倏地站了起来。
    “三公子，林某来了。”知县脚步匆快的跑了进来，对着顾行止笑呵呵的问好。
    顾行止上前，对着林知县作揖行礼。
    林知县赶忙道：“不可，不可。”
    顾行止也不废话，直接开口道：“林知县，据我所知，你们半月前有人报案从拐子手中救了一个孩子，那孩子现在何处？”
    林知县一愣，倏地想了起来，原来是为这事。
    “确有此事。”林知县走到一旁坐下，见顾行止满脸焦急的样子，心中惊呼不已，莫非这孩子还真的来历不小。
    他心思一转，“莫非三公子来找人？”
    顾行止点头，“可否让我看看那孩子。”
    林知县赶忙对着一旁的县尉道：“去将那孩子带过来给三公子看看。”
    县尉道：“好，好，下官这就去，二位稍等。”说着，匆匆的跑了出去。
    林知县笑眯眯的看着顾行止，这位三公子可不是普通人啊，十六岁便中了状元，可是他们大乾朝有名的天才，可惜无心做官，非要游历天下
    但让林知县敬畏他的除了他是状元外，更是因为他爹，那可是永州府总督大人，他的两位兄长，一位在京中做官，一位在沧州做官，姐姐更是京城忠勇侯府的二夫人，一家子了不起的人物啊，他若是能攀上他家的门庭，后半辈子的官路都不用愁了！
    “公子切莫着急，先喝杯茶水。”说着，示意一旁的小厮上了茶。
    “这是年前刚送来的茶，色泽味香，公子尝尝”
    县尉带着一行人匆匆往陈家而去。
    陈家前院里，齐温玉二人坐在桌前写着文章，一旁的齐秀才一一指点，明哥儿坐在一旁的小凳上一只手玩着风车，一只手吃着冰糖葫芦，时不时的还跟着齐秀才的评语念叨几句。
    县尉赶到时入目便是这副场景，心中不由一暖，抬手轻轻地敲了敲一旁的大门。
    “咚咚咚”的声音响起。
    齐秀才一愣，见到是县尉，赶忙上前行礼。
    “县尉大人，可是明哥儿的家人有了消息？”
    齐温玉二人的目光也被吸引了过来，对着县尉行了礼，县尉摆了摆手，示意他们继续写文章。
    “县衙来了人，想见见明哥儿。”县尉笑道，他看向明哥儿，这孩子被照顾的很好。
    齐秀才笑道：“好，我这就带他过去。”
    县尉点头应他，这孩子有多能哭他是知道的。
    齐秀才上前抱起了明哥儿，轻声道：“明哥儿，听见了吗？”
    明哥儿嘟囔着嘴，摇摇头。
    齐温玉走过去将吃了一半的冰糖葫芦塞给了他，明哥儿咧嘴一笑，趴在齐秀才的怀里。
    “你们两个继续做文章，回来我检查。”
    “知道了爹，夫子。”二人目送他们离去。
    在后院忙活的陈大娘等人也听到动静，说明哥儿的家人可能有消息了，既是高兴又是伤心，养了那么久着实有了感情，但也欢喜他能找到家人。
    县衙里，林知县再次安抚顾行止，“三公子莫要着急，那孩子马上就要到了。”
    顾行止有些坐不住了，“怎么会这么久，孩子不在县衙吗？”
    林知县尴尬一笑，“下面的人说，那孩子一直哭，一听说要同救他的人分开，便哭的轰天动地的，这不是没法子，便让那几人带回去暂时照顾了。”
    顾行止虽没入官场，可也是正儿八经的官家子弟，这些路数他哪里能不明白，他的面色瞬间黑了起来。
    见顾行止面色有些不好，知县赶忙解释道：“那几人是来赶考的学子，父亲是位秀才，带着孩子同学生来考试的，那位秀才温和端正，孩子也是有出息的很，书读的极好，此处县试更是名列前茅。”
    “不过十岁的年纪，四书五经的释文都读完了。”
    顾行止听了一行人的来头，面色这才松快了许多，又听十岁的年纪，顿时来了兴致。
    林知县对这位也是有所耳闻，就爱读书好的人，果不其然，这僵硬的气氛一下子好了不少。
    “三公子，等会或许可见见那孩子，我考教过，着实不错。”
    顾行止坐了下来，十岁的年纪，确实不错了，堪比他少年时了，莫非是个神童不成，但是一想到丢失在外的小侄儿，家中日日哭的昏迷不醒的嫂嫂，母亲，顾行止便是头一痛，还是先找孩子要紧。
    一刻钟后，齐秀才抱着明哥儿跟着县尉进了县衙。
    顾行止远远看去，只见一个风姿如松的中年男子抱着一吃着冰糖葫芦的男童跟在县尉后面。
    待走的近些，他大概看到那男童的背影时，倏地站了起来。
    那圆乎乎的脑袋，顾行止眸光一闪，飞快的冲了出去，看着吃的不亦乐乎的孩子，他的声音都带了几分颤抖，“明哥儿，我总算找到你了。”

 第28章 天大的恩情

    齐秀才被这青年吓得一愣，直到听到他说的话，这才警然一醒，真是明哥儿的家人！
    突然到来的眼前人，吓得明哥儿直往齐秀才的怀里扑，许久他小心翼翼的抬头看了一眼，待看清来人样貌，顿时愣住了。
    顾行止见他那呆愣愣的样子，柔声道：“明哥儿，我是小叔叔啊，你不记得了吗？几个月前，小叔叔还带着你堆雪人，去年春天的时候，小叔叔带着你放风筝，放的是你最喜欢的燕子风筝，还有家里池子养的金鱼你都忘了吗？”
    明哥儿好像有些反应过来了，黑溜溜的眼珠子看着顾行止好久，慢慢的嘴巴瘪了起来。
    一旁的县尉见状，脑门一震赶忙后退两步，这孩子又要哭了。
    果不其然，马上嚎啕大哭了起来，眼泪珠子跟不要钱似的滴了下来。
    齐秀才一愣，赶忙哄他。
    顾行止想要将他抱过来，却见明哥儿紧紧的抓着齐秀才的衣领。
    如今明哥儿已经找到，看样子也没受罪，顾行止这才放了心，开始打量眼前明哥儿的救命恩人。
    齐秀才同时也打量起了顾行止。
    顾行止生的清隽出尘，穿着一身雨后青蓝色的锦衣，外面罩着银灰色的大氅，一看便是富贵人家出身。
    顾行止也好生看了齐秀才几眼，见他虽然穿着朴素，但是风姿不俗，眉宇间清雅正气，更瞧着明哥儿如此依赖他的样子，便知对明哥儿极好，不由好感大增。
    身后的林知县眼珠子一转，赶忙道：“大冷天的，诸位不要在这站着了，快进去坐。”说着，还伸着袖子擦了擦眼角，瞧着刚刚好似哭了似的。
    远处的县尉嘴角一抽，知县大人这是喜极而泣啊。
    总督大人家的孩子在他的辖区平平安安的找到了，总督府可不得感谢他。
    顾行止对着齐秀才作揖行了一礼，“请！”
    齐秀才赶忙侧身避让，这青年风姿不俗，应当不是普通人，他一个农户秀才哪里受得起这种礼。
    几人跟着进了花厅坐下，明哥儿慢慢的才松了手，抽抽噎噎的可怜样子，看着的顾行止心疼不已，他尝试着将他抱了过来，轻轻的哄着他，同时吩咐外面带来的自家小厮，“立刻写信送回家里，就说明哥儿找到了，平平安安的。”
    那小厮咧嘴笑道：“知道了公子，小的这就去写。”
    一旁的县尉心思活络，亲自带着小厮往县衙休息处写信。
    林知县见状，满意的点了点头。
    “不知阁下如何称呼？”顾行止看向齐秀才问。
    齐秀才回道：“在下齐咏思，是齐家村的一名教书夫子。”
    顾行止笑道：“原来是齐夫子。”
    “齐夫子救了我家明哥儿，乃是天大的恩情，我顾家没齿难忘。”
    一旁的林知县赶忙向齐秀才介绍道：“这位是永州府总督家的三公子，就是当年那位十六岁便中了状元的顾行止。”
    齐秀才一怔，诧异至极，他便是名动天下的顾行止。
    齐秀才赶忙起身，对着他作揖行礼。
    顾行止急道：“不可。”
    齐秀才目光诚恳道：“顾公子的大名咏思早已耳闻，佩服不已。”
    顾行止虽然比他年轻，但是功名却是实打实的，十六岁的状元郎，公认的少年天才，他齐秀才此生最敬佩的便是有学识的读书人。
    “咏思曾有幸读过公子所写的文章，叹为惊人，今日能见到公子，实乃三生有幸也！”
    顾行止笑道：“我不过是有幸多读了几本书罢了，倒是夫子，性情高洁，正义凛然。”
    上方的知县听着二人互吹互捧，嘴角咧着笑，“顾公子，你就莫要谦虚了，你的才名大乾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说着，又看向齐秀才道：“顾小公子着实是福大命大，这才遇到了齐秀才你们这等好心人。”
    顾行止闻言点头，这般的好人确实是少啊，想着，他抱着明哥儿的手愈发的紧了紧。
    “说来惭愧，发现那拐子有问题的其实是犬子，若不是他提醒，我们怕是也不会救下明哥儿。”齐秀才如实说道。
    顾行止也看过了卷宗，明哥儿能够被救下，这位齐小郎君确实功不可没，刚刚又听这知县讲，这孩子学问也很不错，如今，不免来了心思。
    “听说，齐小郎君今年是来参加县试的，不知考的成绩如何？”顾行止笑问。
    知县瞬间明了，他刚刚已经夸过了齐温玉本次县试名列前茅，如今顾行止又问他随即道：“这孩子了不得啊，不过十岁，四书五经的释文已经读完了，县试的卷子答得也漂亮，毫无错处。”可惜，就是诗词做的有些中规中矩的，不过这些话知县是不会说的。
    如今顾行止开口提到了齐温玉，定是起了好心思，齐温玉是他治下的百姓，若是能被顾行止看上，日后必定前途不可限量也如此说来，他这个父母官也能沾上光。
    顾行止点了点头，赞道：“十岁的年纪，四书五经读到这个程度，确实不错了。”
    知县奉承的笑了笑，他继续道：“顾小公子如今平安归来，实乃天大的喜事，三公子这些日子想必也奔波累了，不如在县衙歇息一日，今晚由本官设宴，恭贺顾小公子平安归来，也感谢齐家父子见义勇为之事。”
    顾行止看了一眼知县，虽然知道此人如此巴结为了什么，心中虽不喜如此作为，但是明哥儿平安归来，确实是大喜事，而且，他也想见见齐家的这位小郎君。
    齐家这恩情，不好还啊，若是普通农户，金银感谢便是，偏偏是读书人家，还有此天资，那他可得好生琢磨琢磨才是。
    “齐秀才觉得如何？”顾行止问他。
    齐秀才心中早就想了千百遍了，知县这么卖力表演，顾行止这透露出的意思，他又不是傻子。
    大郎天资聪颖，自己即便倾尽教导，也只能教到秀才举人，可若是能得到顾行止的指点想到此，齐秀才赶忙道：“一切由知县大人做主。”
    上方的知县闻言，缓缓一笑，“如此，今晚咱们就说定了。”

 第29章 福临居

    小和巷外，陈大娘一直坐在巷子口，同附近妇人们谈论着明哥儿的事情，听说今日明哥儿被带去了县衙，众人不约而同的在巷子口一起等着齐秀才归来。
    齐秀才的马车还未停下，陈大娘已经冲着自家大门处大声喊着，“齐秀才回来了。”
    陈家院子里，听见动静的齐温玉立刻放下了书，大步往外走去。
    正趴着思考文章的郑光远也赶忙追了上去。
    明哥儿跟着他们也有段时间了，确实是有了感情，如今陡然这么一走，还真是有些不适应，不过，也高兴他能找到自己的家人，但是不知，今日来的到底是不是他的亲人。
    齐秀才一下马车，便被陈大娘他们围住了，
    “齐秀才，来的是明哥儿的家人吗？”有妇人迫不及待的问。
    陈大娘伸头看着马车，见里面空空如也，心中便猜测到了，“明哥儿都没回来，一定是他的家人。”
    齐秀才颔首笑道：“陈大娘说的不错，来的确实是明哥儿的家人。”
    听到明哥儿已经见到亲人了，众人皆是唏嘘不已。
    齐温玉二人走出来的时候，见齐秀才这些日子以来身上的标准挂件不见了，便知道，明哥儿这是找到亲人呢。
    齐秀才冲着他们笑了笑，往陈家走去。
    \\\"什么，知县大人设宴！！\\\"郑光远震惊的站了起来。
    齐秀才颔首道：“光远，不可失礼。”
    郑光远讪讪一笑，赶忙坐正了继续听夫子说话。
    齐秀才缓缓道：“明哥儿的家人想要感谢我们，知县大人便设了宴，晚上我们三人一同去。”
    郑光远不可置信的道：“我也能去?”
    齐秀才笑了笑，“当然。”
    郑光远惊得瞪大了眼睛，脑门子到现在都是晕晕的，明哥儿竟然有这么厉害的来历，都让知县大人设宴了，要知道那可是知县啊，他们北溪县的父母官，就是他爹，都没见过知县大人。
    县衙后院，林夫人听完林知县说完前因后果，惊讶不已，“那孩子竟然是顾家的！”
    林知县叹了口气，点头道：“是啊，谁能想到，总督府的孩子竟然被拐子拐到了咱们这里。”
    林夫人此时可谓是懊悔极了，捧着心口满是遗憾道：‘早知道，我就接到自己身边照顾着呀。’
    林知县摆手，“如今懊悔也不成了，谁能想到总督府这消息压得这么严实。”
    “整个川省竟然没人知道他家丢了孩子。”
    “不过县尉那也没眼力见，那孩子看卷宗就是富贵人家的，也不知道留在县衙”夫妻俩懊恼了好一会，他又道：“不过，救他的人也是咱们县的人，那齐家的孩子我考过了，确实有才华，今晚若是能入了顾行止的眼，于我也是好事。”
    林夫人给他倒了杯茶水，“还是老爷福缘深厚，咱们虽然没能照顾那孩子，可是谁能想到，这么大的川省，孩子能在咱们这找到，又被老爷赞赏的人救了。”
    林知县心中舒服了不少，“夫人说的不错。”
    “顾行止他们我安排在青竹院了，下人那夫人盯着点，务必要伺候好了顾家人。”
    林夫人点头，“老爷放心，我一定盯好了，绝不会丢了咱们家的脸面。”
    “还是夫人最了解为夫。”林知县轻轻的拍了拍林夫人的手。
    夫妻二人会心一笑。
    眼看着天色到了申时，齐秀才带着齐温玉两人往宴席处出发。
    马车上，齐秀才再三叮嘱，“明哥儿的小叔叔是何人你们也知道了，若是能得到他的指点，于你们日后的前途大有好处切记，不可失了礼数”
    \\\"爹放心，我们不会失礼的。\\\"
    “夫子放心，我们一定乖乖的。”
    齐秀才点了点头，又看了齐温玉一眼，父子二人，相处多年，怎会不知对方的意思，齐温玉细细一想，便知今晚这饭怕是不简单。
    知县设宴，地点定然不会平凡，三人的马车很快的停在了县城大街的福临居门口。
    福临居贵为北溪县第一酒楼，牌面自然是不小的，大有架着马车刚停下，里面的小二已经在门口热情的迎接了。
    “齐秀才，咱们到了。”大有压抑着心中的激动说着，谁能想到，竟然能赴知县大人的宴席。
    齐秀才拉开了车帘看了一眼酒楼门口，“好。”说着，带着齐温玉两个下了马车。
    “客官，不知可订了位置？”小二喜滋滋的出来，好生打量了齐温玉后，试探一问。
    齐秀才身上穿的衣服料子一般，虽是带着皮子，可也不是富贵之人的打扮，看着约莫是个书生，如今县城里别的不多，就数书生最多，可读书人那点子钱财，能消费的起他们福临居吗？
    “在下今晚赴知县大人的宴席。”齐秀才缓缓道。
    小二一愣，张了张口，这才反应过来，赶忙道：“原来客官就是知县大人请的人，您快请，快请！”
    不过几息间，谄媚奉承姿态足矣。
    福临居一共三层，在县城也是标志性的建筑了，一层都是普通桌位，二层三层则是包厢。
    齐温玉二人跟在后面走着，眼珠子却是时不时的看向四周。
    郑光远有些激动的碰了碰齐温玉的袖子，压低了声音，“不愧是北溪县第一酒楼，今日真是长见识了。”
    酒楼里，虽然开着窗户，炭盆却是一直供应着，四周的摆设还有鲜花放着，如今这天气，养得起花确实不简单。
    许是还未到饭点，一楼只有一桌客人，三个穿着富贵的中年男子正喝着酒，时不时的笑眯眯的说几句，见到齐温玉一行人进来，扭头看了几眼，似乎很是好奇似的。
    三人跟着小二上了知县的包厢，小二笑道：“包厢里，县尉大人已经在等着了。”
    齐秀才心中微诧，面色不变，“多谢小二哥。”
    小二受宠若惊的笑了笑，“客官客气了。”
    包厢的大门被缓缓推开，县尉坐在里头正喝着茶水，见到齐秀才三人，笑眯眯的点了点头。
    齐秀才同齐温玉二人介绍着，“这位是县衙的县尉大人，还不赶紧见礼。”
    说着，齐温玉二人恭敬的作揖行礼，唤了一声，“县尉大人。”
    县尉摆手道：“免礼，免礼。”

 第30章 论人

    说话间，包厢的门已经被小二轻轻的关上了，县尉请着大家去一旁侧厅坐下。
    “知县大人设宴，我们这些人怎么能比他们晚来。”县尉笑着同齐秀才打趣着。
    齐秀才拱了拱手，“大人说笑了。”
    县尉笑道：“齐秀才不用这般多礼，知县大人他们还没到，大家都随和些。”
    齐秀才笑了笑。
    屋外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小二端着茶水走了进来，给几人奉上后，轻声道：“小的就在外面候着，几位客官若是有需要就唤小的。”
    县尉摆手道：“去，外面看着，知县大人来了就唤我们。”
    小二笑眯眯的哎了一声，毕恭毕敬的退了出去。
    大门被关了起来，县尉开始打量了起了齐温玉二人，几息后，缓缓道：“听说齐秀才家的小公子学问很是不错。”
    此话一出，齐温玉赶忙起身道：“县尉大人赞誉了，学生学问一般。”
    县尉笑道：“别这么拘束，随和些，我就是问问。”说着，抬手示意齐温玉坐下。
    “不才，我曾是军中出身，如今王朝安定，我们这些人也帮不上什么忙，皇上圣恩，我们这些年纪大识字的糙汉子离开了军营也有了安定的工作。”
    此话一出，三人皆是有些诧异，县尉竟然是军中出来的，瞧着，还真是不像啊。
    县尉哈哈笑道：“你们有所不知，我曾也是秀才出身。”
    齐秀才惊道：“失敬失敬。”
    县尉摆手道：“唉，都是前朝的事，逼得我这个读书人去参了军，如今年纪大了，又要养家糊口，只能这么安稳度日了。”
    这番话，齐秀才极为感慨，十年战乱，可是毁了不少读书人啊。
    几人聊了好一会儿，齐温玉也听明白了县尉这是有意示好啊。
    看来这顾家还真是不得了，一个县尉同他们一个农户示好，如今除了因为顾家的事，还能为了什么。
    转眼过去了近半个时辰，屋外的小二也有了动静，轻轻敲了门，“县尉大人，知县大人到了。”
    屋里正喝着茶水的县尉，手中杯盏放下，同齐温玉几人道：“走，咱们去迎接知县大人。”
    福临居外，知县同顾行止同至，知县笑道：“齐家人已经到了，三公子，请!”，知县态度极为和悦，顾行止颔首笑道：“林知县请！”
    林知县笑了笑，也不客气，先一步进了福临居。
    二人刚进酒楼，县尉已经带着齐秀才一行人在迎接，见到知县，皆是恭敬行礼。
    林知县道：“在外面就不必这么多的礼数了，今日是本官设宴，不要拘泥于那些礼数。”
    “是。”几人点头，但是礼数还是做足了。
    后面的顾行止眸中闪过一丝讥笑，跟着众人缓缓上了楼。
    包间里，掌柜的亲自在 一旁候着，巧言如花的介绍着酒楼的招牌菜。
    “大人，今早城外刚送来的活鱼，还活蹦乱跳的，小的特地给您留的，您瞧这，可要给您奉上。”
    知县摆手道：“要，将你们酒楼的好菜通通奉上，本官今日宴请的是贵客。”
    掌柜一听，面色笑着，“好勒，小的这就下去准备。”说着，偷偷的瞄了一眼桌上的几位贵客，暗暗记下了面容，小心的退了出去。
    包厢恢复了宁静，知县笑着对顾行止介绍着，“这便是齐家的小郎君，县试的卷子答得漂亮啊！”
    顾行止一进来，就开始打量齐温玉同郑光远两个人了，卷宗上面已经将齐温玉一行人的消息说了个明白，但是两个孩子如今身形差不多，长相也都是清秀有加，风度翩翩的样子，一个看着有些斯文，一个则是看着更加机灵些，一时间，顾行止也有些难以判断了，知县这么一开口，顾行止的目光便毫不掩饰的落在了齐温玉的身上。
    顾行止好生的打量了起来，少年生的白净清秀，加上知县的大力赞扬，瞧着倒真是不错。
    “是你发现了那拐子的异常？”
    齐温玉行礼回道：“正是学生。”
    顾行止见他不卑不亢的样子，继续问，“怎么发现的？”
    齐温玉道：“学生也是无意之间，本是在观察面馆其他人，偶见明哥儿吃面的时候满是嫌弃的样子，觉得甚是有趣，可是见他穿着破旧，不经觉得好奇，农户家的孩子对白面还这般嫌弃，实在是罕见，后又见他哭的时候，露出的脖颈皮肤白净细腻，学生便斗胆猜测，明哥儿可能不是那拐子的孩子。”
    顾行止点了点头，十岁的年纪，能发现这些着实不错了。
    “听说，你四书五经的释文都读完了？”
    齐温玉恭敬回道：“是。”
    “如今在读什么书？”顾行止又问。
    “学生在读吕氏春秋。”齐温玉回道。
    一旁的知县听到这里，面上的笑容更加和悦了，这孩子不错，不错，已经读到吕氏春秋了。
    如此，接下来的院试怕是也没问题了，十岁的秀才，这名声若是传出去，他这个父母官可是露脸了。
    “读到哪里呢？”顾行止端起了茶杯，饮了一口问。
    “读到第三卷，季春纪，论人。”齐温玉音色平静，神色不卑不亢，似乎顾行止的追问于他并没有任何压力似的。
    一旁坐着的郑光远后背都生了汗了，这可是顾行止，他这么一直问着，大郎竟然一直不紧张。
    若是齐温玉听到他这些话，指不定要呵呵一笑了，在毕业论文答辩的面前，这些通通都是小意思，何况眼前这青年清俊出尘，说话和睦，难得不让人有好感。
    “论人？”顾行止放下了茶杯，手指轻轻的敲击着桌面。
    “主道约，君守近。太上反诸己，其次求诸人。其索之弥远者，其推之弥疏；其求之弥强者，失之弥远。”顾行止缓缓说着看他，“何意？”
    这问一出，知县都有些紧张了，吕氏春秋晦涩难懂，这么小的孩子即便再聪明，这释文估计也没搞明白了。
    其次，齐秀才只是个秀才，这么深奥的书籍，他能教的了吗？
    齐温玉垂下了眼帘，心中想着他爹书中的批注，加上自己的了解，缓缓回道：“为君之道要简约无为，君王的操守在自身，首要的是返回到对自己的要求，然后才要求别人。他对别人的索求越深远，别人就越疏远他；他对人的要求越强烈，他失去的就越多。”

 第31章 重己

    顾行止点了点头，倏地又问，“由其道，功名之不可得逃，犹表之与影，若呼之与响。善钓者出鱼乎十仞之下，饵香也；善戈者下鸟乎百仞之上，弓良也；善为君者，蛮夷反舌殊俗异习皆服之，德厚也。水泉深则鱼鳖归之，树木盛则飞鸟归之，庶草茂则禽兽归之，人主贤则豪杰归之。故圣王不务归之者，而务其所以归。”
    齐温玉沉默片刻答道：“经由这条正道去追取功名，功名就不可以逃脱掉，就像横木跟影子，回应跟呼唤一样。擅长钓鱼的人能在七十尺的水下钓到鱼，是因为鱼饵香；擅长射猎的人能在七百尺的高空射下鸟儿，是因为弓箭好；擅长当君主的，四方的民族都臣服他，是因为德望高。鱼鳖游归深邃的泉潭，飞鸟归返茂盛的树木，众草兴盛就使禽兽归向，君主贤能就使豪杰义士归属。所以圣明的君王不是在归附自己的人上下工夫，而是在使人归服的原因上致力。”
    顾行止又问，“倕，至巧也。人不爱倕之指，而爱己之指，有之利故也。人不爱昆山之玉，江、汉之珠，而爱己之一苍璧小玑，有之利故也。今吾生之为我有，而利我亦大矣。论其贵贱，爵为天子，不足以比焉；论其轻重，富有天下，不可以易之；论其安危，一曙失之，终身不复得。此三者，有道者之所慎也。有慎之而反害之者，不达乎性命之情也。不达乎性命之情，慎之何益？是师者之爱子也，不免乎枕之以糠；是聋者之养婴儿也，方雷而窥之于堂；有殊弗知慎者。夫弗知慎者，是死生存亡可不可，未始有别也。未始有别者，其所谓是未尝是，其所谓非未尝非，是其所谓非，非其所谓是，此之谓大惑。若此人者，天之所祸也。以此治身，必死必殃；以此治国，必残必亡。”
    齐温玉愣了愣，乖乖答道：“倕是最巧的工匠。人们都不爱惜倕的手指，而爱惜自己的手指，是因为对自己有利的原因。人们不爱惜昆山的玉石，江、汉两河的明珠，却爱惜自己的一颗劣质玉石和一颗不圆的小珠子，是因为对自己有好处。如今我所拥有的生命，给我带来很多的好处。谈论及贵贱，即使是天子的位置，也不能与生命相比。谈论及轻重，即使有天下那么富裕，也不能交换到生命。如果拿生命的安危来议论，一旦失去就永远都不能够再得到。贵贱、贫富、安危这三样东西，是有道行的人所谨慎对待的。谨慎对待生命反招来损伤，是没有通达生命情性的原因。不了解生命的情理，小心谨慎又有什么用？这就像盲乐工疼爱自己的儿子，但把儿子枕卧在糠谷之中；就像聋子抚养婴孩，打雷时却在堂上使他往上看；还有一些特别不知道谨慎的人。不知道对自己的生命谨慎的人，对于生死存亡、可做或不可做的事，从没分辨过其中的不同。那些从不去分辨问题的人，他们所说的“对”不一定就是正确，他们说的“错”不一定就是错误，他们把对的说成是错的，把错的说成是对的，这就叫“糊涂虫”。像这样的人，是上天降祸的对象。用这样的态度修身，必然死亡或遭殃；拿这种态度来治理国家，国家必定残破或灭亡。死亡、灾祸、残破、灭亡，都不是自行来到，而是愚蠢迷乱所招致的。”
    紧接着顾行止又问了第一卷中的去私，齐温玉一一作答。
    二人这一问一答，约莫过了两刻钟的时间，其余几人皆是屏住了呼吸生怕扰了他们，直到齐温玉最后一个字吐了下来，顾行止杯中的茶水全部喝完，齐秀才心中这才一松，林知县心中更是欢喜至极，一旁的县尉也是诧异难得的看了齐温玉好几眼。
    郑光远坐在齐温玉的身旁，虽然有些听不明白，但是眸光却是敬佩至极的看着齐温玉，心道：“大郎不愧是大郎，牛！”
    顾行止的脸上露出了和悦的笑容，看向齐温玉的目光仿佛如沐春风一般。
    “多谢你救了明哥儿。”顾行止缓缓说，“重己是阴阳家的学说，你这篇读的这么好，却还是大胆的说出了自己的猜想，救了明哥儿。”
    “你是个很好的孩子，书读的也很好，这个年纪，读到这里实在是难得了。”顾行止继续说，眸光温和的看着他，“我少年时，心境可没你这么沉稳。”
    齐温玉心中一喜，顾行止这般评判，不由带了两分试探回道：“先生赞誉了。”
    顾行止哈哈大笑，“先生，这个称呼我很喜欢。”
    此话一出，在场的众人皆是惊住了。
    “加下来便是府试，你可有把握？”顾行止问。
    齐温玉一怔，过了好半晌才道：“学生不才，约有五分把握。”
    顾行止笑着看他，“以你的学识，只有五分？”
    齐温玉点头，不敢看他。
    这时候，谁敢吹牛说自己一定会中，虽然自己把握挺大的，但还是谦虚一点为好。
    “那院试呢？”顾行止倏地又问。
    齐温玉一愣，小心翼翼的看向他爹，眸中透露着，“爹，我该怎么答？”
    顾行止见他如此，忍不住哈哈大笑。
    原以为这个年纪学问这么好，准是个刻板古正的书呆子，如今瞧着还是个孩子。
    齐秀才尴尬一笑，对着在场的众人道：“大郎今年年纪还小，参加院试实在是早，若是侥幸中了，只怕会让他生出傲心，不才便想，再等三年，磨砺一番，再去参考。”
    这话一出，林知县也是瞬间警醒，是啊，这么好的苗子，若是中了秀才后，生出了傲心，将来面对的是这花花世界，若是迷了眼睛到时候这天才的名声可就变得难堪了，他又急着像上头表功，若是齐温玉长大后籍籍无名，他可真是丢人了。
    他这个年岁，若是不出错，还是能做几十年的官的。
    这个风险太大了，要不得，要不得。
    “咏思说的不错，本官赞同。”林知县赞同着。
    咏思，这称呼，几人一听皆是有些惊了。
    顾行止心中明了，摇头一笑，“不错，齐夫子所言甚是有理，行止也是这么觉得。”

 第32章 先生

    “这孩子书读的不错，就是年纪太小了，心性再稳，也终是个孩子，还是得磨砺。”
    知县点头赞同，“三公子说的不错。”
    齐秀才颔首道：“是。”
    齐温玉行了一礼，乖乖的点头。
    包厢外的掌柜的趴在门框上听着里面说话，见声音都停了下来，抬手轻轻的敲了敲门，轻声说道：“大人，你们的菜都好了，现在可要上菜。”
    一旁的县尉见状，赶忙道：“上进来。”
    众人说了这么久，可不得饿了，其次今晚这宴席可是为那位准备的。
    林知县心中甚满，县尉有时候还是很有眼力见的。
    包厢大门被打开，掌柜的带着小二整齐有序的上了菜，一盘盘珍馐被端了上来，看的郑光远激动不已，连着齐温玉都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
    不是齐家这些年伙食不好，也不是现代没见过世面，换你在古代待了三年，整日对着粗茶淡饭忽然变成了满桌珍馐美味试试。
    知县哈哈大笑道：“诸位都尝尝，这些都是福临居的特色。”
    一旁的县尉赶忙给林知县满上了酒，又给顾行止满上。
    齐秀才对着拱了拱手，露出求饶之色，县尉瞬间明了，笑道：“原来咏思不会喝酒啊。”
    此话一出，逗得众人哈哈大笑。
    “今日这席面，必须得喝。”县尉笑着打趣，随即给他满了一杯。
    齐秀才面色讪讪。
    齐温玉二人皆是目光同情的看着他。
    知县发了话，齐温玉同郑光远便毫不客气的吃了起来，丰盛的佳肴进了肚子，郑光远心叹，本想日后带着大郎跟着他长见识的，没曾想先跟着大郎了。
    果然夫子诚不欺我，书中自有黄金屋，瞧瞧，这一桌菜怕是得不少银子。
    顾行止放下了酒杯，面色微醺的看着齐温玉，“你还没有字？”
    齐温玉拿着筷子的手顿了顿，赶忙点头。
    取字，他还未到年纪。
    顾行止笑了笑，“今日先生提前给你取个字如何？”
    此话一出，众人都惊住了。
    林知县激动的砰的放下了酒杯，“还愣着干什么，三公子要收你做学生。”
    齐温玉闻言下意识的走到一旁，对着顾行止倏地跪了下来，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
    顾行止一怔，反应过来赶忙扶着他，“不用行如此大礼。”
    一旁的县尉心道：“这孩子真是实诚。”瞧瞧那头磕的。
    齐温玉也觉得脑门嗡嗡作响，都是从前记忆了，如此大事，习惯性的先上前磕三个。
    现在拜师可是有规矩的。
    先得拜见祖师，拜孔子，其次再行拜师礼，随后师父训话结束，奉上拜师礼，这才礼成。
    顾行止牵着他坐下，一旁的齐秀才眼神茫然的看着他们，仿佛神游天外似的。
    “拜师的礼数还得再等等，等你中了秀才再说。”顾行止面上难得露出了一丝腼腆。
    齐温玉一愣，其他人也是一愣。
    林知县有些急了，“三公子，你都开口了。”
    顾行止道：“大郎还年幼，等三年后中了秀才，为师再亲自带着你读书。”
    “现在你先称我先生。”
    顾行止这么说，便等于这事是定下了，林知县心中一喜，他是走了大运了。
    齐温玉赶忙点头，“是，先生。”
    顾行止对着屋中众人道：“大郎年纪还小，今日之事诸位暂且不要宣扬，拜师的事情等他日后中了秀才再说，诸位觉得如何？”
    林知县点头附和，“三公子放心。”
    县尉也连连点头。
    郑光远拉着齐秀才，表示没问题。
    顾行止许是怕齐温玉年纪小受到别人异常的关注，有些不适应，其次也是想给齐温玉一个考验，三年的时间，变化太多了，见识的也多，他会不会迷失了心性，读书会不会落下，谁也说不上。
    一时间，林知县看向齐温玉的目光都带上了警醒。
    他同总督府的关系就这么搭上了，齐温玉这里万万不可掉链子。
    “你大名叫温玉。”顾行止轻声说着，“这名字很好，很适合你。”他看向齐秀才，“今日当着你父亲，同二位大人的面，我给你取个字。”
    “怀瑾。”顾行止看向他，“怀瑾若瑜兮，心若芷萱，如何？”
    齐温玉想了想，瑾，美玉也，怀瑾若瑜，高风亮节，好字。
    “学生谢先生赐字。”齐温玉行礼道。
    字一取，这师徒名分算是定下了。
    林知县高兴的哈哈大笑，端起酒壶给顾行止满上，“三公子，来，再饮一杯，庆祝你得佳徒。”
    顾行止笑道：“好。”
    一旁的郑光远对着齐温玉竖了个大拇指，“牛！”
    这师父可不是一般人啊，若是大郎日后中了秀才，可算是闻名了。
    这可是顾行止，名动天下之人，将来说出去，多少文人都会高看一分。
    齐家的门庭规格可是上去了。
    齐温玉扭头无奈的看了一眼喝的晕乎乎的齐秀才，一旁的县尉正笑眯眯的同他聊着话，也不知他听明白了没有。
    一场酒宴众人吃的皆是心满意足，顾行止收了学生，齐温玉拜了好先生，林知县搭上了总督府的关系，县尉看着上司有高升的趋势，只觉得自己日后出路也见到了光明，郑光远吃的心满意足，唯有齐秀才见了大喜还是晕乎乎的，眼看着醉的就要不省人事的样子了。
    “这，这，咏思的酒量不行啊。”林知县摆手说笑。
    一旁的县尉道：“他一个读书人，整日教书，哪喝的惯这些。”
    林知县哈哈大笑，三言两语之间，几人同齐秀才的关系都亲密了不少。
    “伯殊，咏思他们就交给你了。”
    几人已经出了福临居，林知县笑呵呵的对着县尉说着。
    伯殊，正是县尉的字，知县可是难得这么唤他了。
    县尉拍着胸脯道：“大人放心，下官一定将他们平安护送到家。”
    齐温玉二人对着林知县行了礼，又对着顾行止行礼。
    “学生恭送大人。”
    “学生恭送夫子。”
    林知县点了点头，转身上了门口早已等候的马车。
    顾行止笑了笑，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回去早些睡觉。”
    “是。”齐温玉点头，目送着顾行止上了马车离去，他没有问日后如何联系，他如今要做的是考好下一场府试，三年后在院试拿一份完美的答卷交给顾行止。
    远处的大有见状，架着马车来到了酒楼外，县尉帮着将齐秀才扶了上去。
    “多谢县尉大人，天色已经这么晚了”齐温玉话还没说完，县尉便迫不及待道：“知县大人吩咐了，要我送你们回去，我就得送，小小年纪，客套什么。”说着，招呼着他们上车。
    大有见状，赶忙示意他们上来。
    县尉瞧着也喝了不少的酒，大有心道，一会儿多跑一趟便是。
    齐温玉无奈的点了点头，同郑光远上了马车，一行人往小和巷驶去。

 第33章 顾家谢礼

    次日清晨，巷子外传来贩夫叫卖声，齐秀才捏着眉心，满是茫然的看着四周，直到隔壁少年郎朗的读书声传来，这才恢复了几分清明。
    宿醉的滋味实在是不好受，他起身穿了衣服，刚要出门，身子猛然顿住，昨晚！！
    昨日的情景慢慢浮现在了齐秀才的脑海中，他惊得站在原地许久。
    大郎拜了顾行止为师！！
    “咚咚咚。”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大有压低了声音问，“齐秀才，您起了吗？”
    齐秀才这才猛然惊醒，平复了心中的诧异，开口应他，“起了。”说着，上前开了门。
    大有见他恢复了清明，咧嘴笑道：“厨房里给您留了早饭，还有醒酒汤，我去给您端过来。”
    齐秀才颔首道：“多谢了。”
    大有笑了笑，转身往后院跑去。
    隔壁房间的齐温玉听见了动静，放下了手中的书本，果不其然，齐秀才已经踏着寒意进了他们的屋。
    “爹，你醒了。”齐温玉满是关心的上前。
    一旁的郑光远放下了书对着他行了一礼。
    齐秀才摆了摆手，“我没事了，光远你继续读书，我有话要问大郎。”
    郑光远点了头，“是，夫子。”
    郑光远不用想也知道，他家夫子定是要问昨晚的事情了，不过他家夫子的酒量还真是差
    父子二人出了门，冷风吹在了身上，齐秀才的脑子又清醒了许多，随即开口问齐温玉。
    齐温玉一字不落的将昨晚的事情一一说明，齐秀才再次确认后，他愣在了原地许久，直到门口处的大有喊他用早饭。
    “齐秀才，齐秀才。”
    齐秀才一愣，这才反应过来，对着齐温玉道：“好，很好，你去读。”
    齐温玉不知道他爹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吃了早饭的，只知道他用完饭后便急匆匆的进了他们房间，开始了严读模式。
    “大郎，顾先生的话你也听到了，从今日开始，不可再懈怠了。”齐秀才捧着书目光严厉的说。
    一旁的郑光远忍不住的看了一眼齐温玉，大郎整日捧着书，都聪明成这样了，还懈怠，还让不让人活了。
    齐温玉嘴角一抽，“是。”
    午后的阳光暖和了许多。
    陈家院子里静悄悄的，李山同大有守在后院，不敢发出一丝动静，唯恐扰到齐温玉二人读书。
    陈老伯出城砍柴去了，陈大娘在巷子口同妇人们边聊天边做着针线活。
    齐温玉二人在齐秀才的指导下静静的在院子里做着文章，直到县尉同顾行止小厮青柏的到来打破了平静。
    “咏思，三公子命我们给大郎送了东西过来。”县尉还未进门便开了口，语气格外亲近。
    齐秀才瞄了一眼他后面的小厮，的确是顾行止身边的那位。
    三人对着县尉行了礼，县尉摆手道：“不必客气。”说着，拉着身后的小厮介绍道：“这是青柏，三公子的贴身小厮。”
    青柏对着几人行了礼，笑道：“公子说齐夫子一家对我家小少爷有救命之恩，特地命小的前来感谢，略备了一些薄礼，还望齐夫子莫要嫌弃。”
    他一直观察着齐秀才同齐温玉的神色，不等二人开口询问，便继续道：“本应是公子亲自前来的，实在是小少爷丢失的这些日子，家里的老夫人夫人都急病了，公子今儿早上便带着小少爷回了永州。”说着，他从怀里取了一封书信，对着齐温玉道：“这是公子让我交给齐小郎君的。”
    齐温玉上前双手接了过来，“多谢青柏小哥。”
    青柏笑了笑，日后在这位可是他家公子的弟子了，也算是他的小主子了。
    齐秀才见状，请着众人进了屋子，后院的大有二人也听到了动静，进了厨房烧起了茶水。
    巷子里的陈大娘急慌慌的，但见来人是官府的，吓得连家门都不敢进去了。
    “陈婶子，这可是你家，你咋不回去看看。”巷子里，有妇人说她。
    陈大娘看着那站在门口的两个官差，咽了咽口水，“我看见那刀心里就发慌，还是算了。”
    屋里，几人喝上了茶水，县尉没忘记自己的来意，随即让外面的官差将马车里的东西搬了进去。
    “这些都是三公子特意交代的。”他看着齐秀才道：“咏思你不可拒绝，许多都是三公子为大郎准备的。”
    两名官差将箱子搬了进来。
    青柏道：“箱子里是公子特意嘱咐置办的笔墨纸砚，还有一些从知县大人那里得来的藏书，请齐夫子务必要收下。”
    齐秀才看了一眼，心中明了，收徒是收徒，谢礼是谢礼，其次这名义还是为了大郎，顾行止给的藏书定不是简单的书本，大郎离参加院试还有三年的时间，现在最缺的便是书，好书。
    “咏思谢三公子了。”
    见齐秀才开口收下，青柏笑了笑，不迂腐的读书人最好相处了。
    他又指着后面那箱布料道：“公子听说了小少爷的事情，知道这户人家的主人心善慷慨，给小少爷缝制了棉衣，这些布料是特地感谢这户主人的，还请齐夫子帮忙转交。”
    齐秀才点头，给陈大娘一家的，他没有理由拒绝，“我一定转交。”
    县尉陪着又闲聊了一会，喝了茶水，青柏看着天色道：“小的实在不便久留了，今晚还要连夜赶往永州。”他起身对着齐秀才行了礼。
    顾行止已经离去，青柏这个贴身小厮也没有理由久留，如今东西都已经送到了，要离去也是意料之中。
    县尉有些惋惜道：“青柏小哥这么快便要走了啊。”
    青柏笑了笑，“日后来北溪县的机会想必还会很多。”
    这意思众人自是明白，县尉笑道：“既然如此，我们就不留了。”他看向齐秀才几人，“两个孩子马上还要参加府试，咏思你们便不要送了，我来送青柏小哥出城。”
    青柏笑道：“如此麻烦县尉大人了。”
    齐秀才道：“多谢县尉大人。”
    县尉摆手道：“同我客气什么。”
    \\\"不过咏思，等大郎中了府试，你可得请我吃酒。\\\"
    齐秀才笑了笑，“一言为定。”
    几人出了房间，县尉带着青柏上了马车，县尉道：“到时候可不能一杯就倒啊。”说着，招呼着官差离去。
    齐秀才:“……”机械般的冲着他们摇手告别。
    一旁的大有同李山，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第34章 担保

    青柏可不是普通的小厮，他是顾行止贴身伺候的，也不是奴籍，跟着顾行止这个少年天才多年，读书识字自然也是不少的，其次，他的父母可都是总督府得脸的人物。
    顾行止若是日后兴起做了官，青柏就是他的大管家，他的得力人物，县尉此时能够同他交好，巴不得呢。
    见官差离去，陈大娘便匆匆的往家里跑去，她关上了大门，不让外面那些看热闹的妇人们进入。
    “齐秀才，刚刚那些人是干嘛来的。”陈大娘急匆匆的问，他们家一向是老实本分的，普通老百姓见到官差总是有些害怕的，虽说明哥儿来历不俗，可是害怕还是害怕，陈家唯恐惹上了麻烦。
    齐秀才笑道：“刚刚来的是明哥儿家的小厮，是来送谢礼的。”
    陈大娘一听，心中悬着的大石落了下来，“原来如此啊，那是好事。”她擦了擦额头，长吁一口气。
    屋子里的郑光远听见动静，跑出来道：“大娘，明哥儿家给你送了一箱子的布料。”
    陈大娘一愣，“啥，给我家的。”
    齐秀才点头笑着，示意大有两个给陈大娘搬去后院。
    后院正屋，陈大娘看着那大大的箱子，一打开便是厚实的料子，她就做了两件旧衣服，就送了这么多的料子，陈大娘激动的啥话也说不出来了，这是天大的好运。
    前院房间里，齐温玉打开了顾行止留给他的书信。
    “大郎亲启。”
    齐温玉看着他的称呼不禁一笑。
    “为师家中近日事务繁多，不便在北溪县久留，特派青柏上门代送谢礼此次参加府试，一切顺心随意即可，谢礼的箱子中，我在知县书房为你挑了几本藏书，你务必仔细阅读，待到来日为师北溪县城，定要亲自考教读书人不可迂腐也。”
    “顾先生说了什么？”
    齐温玉闻言抬头，这才发现他爹竟然不知何时进了屋。
    齐温玉道：“先生说给我准备的那些书籍要我仔细阅读，日后要考教我。”他将信递给了齐秀才。
    齐秀才摆手拒绝，“这是你的先生写给你的，为父不便查看。”
    齐温玉笑了笑，“爹，你很喜欢先生？”
    齐秀才摇头笑道：“顾先生的学识大乾文人皆知，你能得他的青眼实乃三生有幸，为父日后也是放心了。”说着，他上前打开了顾行止送来的箱子，将里面的笔墨纸砚，书籍一一取出。
    “都是上等的宣纸，砚台，墨也是好墨，顾先生有心了。”
    待到拿完全部书籍后，齐秀才这才发现里面还放着一个小箱子。
    齐温玉见他爹动作停了下来，随即上前查看，待见到那雕花木盒的时候，脑中出现了一个猜想。
    果不其然，齐秀才将箱子打开，里面出现了十个银锭子。
    “这一百两银子才是顾家的谢礼。”齐秀才摇头道。
    齐温玉这才想到顾行止在信的结尾说的那些读书人不可迂腐之话，原来如此。
    “先生在信的结尾提到这些，我起初还没明白，原来是如此啊。”
    齐秀才心中明了，救明哥儿这事于顾家确实是大恩情，拜师是一回事，给谢礼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这些银子就是明哥儿的谢礼了，日后顾家不欠他们恩情。
    以后只有先生同学生的关系了。
    齐秀才不经一笑，“既然给了就收着，你救了明哥儿，这些都是你应得的，日后你还要科举，银两富足些最好不过。”
    齐温玉点头笑道：“是。”
    转眼到了三月，陈家院子里，齐秀才捧着二人刚做完的文章开始点评。
    “府试的题目较之县试，更加艰难，大郎，你第一场考试，侥幸运气好，这才有了免考，接下来这一场府试务必要谨慎应对。”他又看向郑光远，“四书五经中，你的五经学的实在是一般，光远，此次考试，你怕是没那么容易了。”
    恶补了多日，夫子还说出这般的话，郑光远面色颓然，他只能自求多福了。
    “府试一共要考三场，前两场都是各考一天，分别是帖经、杂文，这两场我还不是担心，我最担心的是最后一场。”
    “策论这一场可是要考两天的，你们还要在里面过夜。”齐秀才有些担心的看着他们，十来岁的孩子，年纪终是小，也不知能不能适应那里的环境。
    “爹，我们可以的。”齐温玉开口道。
    郑光远点头，不过两天而已，就算十天他也能待得下去，他愁的是考试啊，想着，他瞄了一眼齐秀才手里的文章，心中长叹。
    考完试后，他一定要去登州姨母家学做生意
    府试考试的检查比之县试更加严苛，考生需得两位禀生作保，进入贡院的所有考具食物也不准携带，通通由官府提供。
    当然这些可不是的，考完县试后，齐秀才便去礼房交了钱，一人五百文！
    齐温玉听到这个价格，郁闷了许久，真是贵啊
    至于担保的禀生，则是花了二两银子请了小和巷的那位李姓读书人。
    说到担保，齐秀才这些日子可是赚了不少银子了，虽说读书人少，但是盖不住要请两位禀生啊，自从齐秀才从县试回来后，便被人盯上了，当然其中也包括陈老伯夫妻俩的大力宣传，如今小和巷附近谁不知道陈家住着一位禀生，故从半月前，就有读书人来敲门了，带着礼物及二两银子得了齐秀才的好生招待。
    齐秀才想着这银子不赚白不赚，考察考生户籍学问没问题后，大手一挥收下了。
    齐温玉估算着，他爹这一趟县城之行，还真是赚了不少银子。
    “担保一人便要二两银子，我的天爷啊，难怪我们村村长总念叨着书中自有黄金屋。”李山刚送走一位考生，边嘀咕边关上了大门。
    一旁的大有也是连连点头，这趟跟着齐秀才真是长见识了。
    “我将来有了儿子，也送他去读书，也得让他考秀才，这一年作保，就挣了我几年做工的银钱。”李山面色坚定的说。
    大有闻言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他一直觉得读书是需要天赋的。

 第35章 府试开始

    终于到了府试的那天，还未到寅时，陈家院子里已经开始忙活起来了。
    陈大娘经过多日的打听，信誓旦旦的在大有面前说，贡院里提供的伙食如何不好，大有一听顿时慌了，考试可是连着考三天的，听齐秀才说这次考试还会格外的难，若是郑光远瘦了，回去他可怎么跟郑老爷交差。
    于是齐温玉二人一起床，迎接他们的便是格外丰盛的早饭。
    香喷喷的老母鸡汤，东街的烧饼，西街的馄饨，热腾腾的包子，酒楼的熏猪肉，白玉糕，栗子糕
    看着摆了满满一桌的早饭，郑光远瞬间没了瞌睡，瞪大了眼睛看着大有。
    大有嘿嘿笑道：“听说贡院的伙食不太好，我同陈大娘便寻思着早晚给你们简单补补，中午你们先忍忍。”
    齐温玉看着满当当的一桌早饭，“这是简单的补补？”他满是诧异的看向郑光远，果然，光远，这些日子跟着我们你受苦了，这些才符合你地主家三代单传的身份。
    郑光远嘴角一抽
    用完了丰盛的早饭后，三人挺着肚子上了去往贡院贡院的马车。
    此时还不到卯时，贡院外已经排满了人，三人下了马车，齐温玉拉着郑光远到前面排队，至于他爹则是在边上同那些禀生打着招呼。
    刷过了一轮，考试的人数明显少了不少，考生的平均年龄也开始偏向于中年人，齐温玉这两个孩子在队伍中还是格外显眼的。
    众人约莫等到了卯时一刻，贡院的大门才缓缓打开。
    与县试环节差不多，两队官差腰挎长刀走了出来，敲锣提示肃静，不相干人等全部退后。
    所有考生排成了整齐的队伍进了贡院开始检查。
    因为没有吃的和文具，这场检查倒是简单了许多。
    所有人开始核对户籍，考引上面的资料，一一核对无误后开始唱保。
    齐秀才等作保之人已经在院子里等候。
    见到齐温玉二人，齐咏思同那李姓读书人上前，给二人作保。
    “北溪县齐家村禀生齐咏思保考生，齐家村齐温玉。”
    “北溪县小和巷禀生李祥开保考生，齐家村齐温玉。”
    官差查验无误后，示意齐温玉进入下一环节。
    查验房间外，两名士兵满脸严肃的站在外面守着，那周身的气势看的齐温玉心底不由一紧，这些士兵可是在战场上杀过人的。
    府试的严格之处便是这里，负责搜身和监考的都是军营中的士兵。
    齐温玉脚刚踏进房间，便听到一声凄厉的哀嚎之声。
    “啊”
    “此人身上有字，作弊，拉下去！”军士粗声说道。
    齐温玉身子一抖，赶忙进了面前的屏风后面，边角缝隙间，只见一名被堵住嘴巴脱得光溜溜的男子被两名士兵拖了出去。
    大乾律法严苛，科举作弊者，以往考试成绩通通作废，还会牵连家中三代人氏不得参加科举，最严苛的是本人还会被判处流放边疆之刑
    这位仁兄好胆量，齐温玉心中啧叹两声。
    “还愣着干什么，脱。”面前的士兵冷冰冰的道。
    齐温玉拱手点头，赶忙脱了衣服。
    经历过了县试，一回生二回熟，光屁股而已，只要我不在乎别人的眼光，这些通通都不算什么。
    那士兵检查的格外严格，齐温玉木着脸心中安慰自己。
    士兵查验无误后，又见他年龄很小的样子，面色不经软了一些，“无异常，可以走了。”
    齐温玉道了声谢，赶忙穿上了衣服出了房间。
    府试的座位都是官府定下的，许是上一场成绩发挥的不错，又没有小人作梗，齐温玉的位置很是靠前。
    门口处查验了自己的考引后，齐温玉进了自己的考屋，同县试的一样，还是那狭小的屋子，想到后面的第三场，齐温玉不经担忧起来，如今这天气，在这里面住上一天一夜，他不会着了风寒。
    众人陆陆续续的走了进来，贡院里很快平静了下来，敲锣声响起，士兵大声喊道：“肃静！”
    紧接着有士兵将文房四宝送到了每个房间，人人的物品皆是一致，士兵手脚利索，放下东西后便转身离开。
    前方，几名官员走了过来，齐温玉抬头看去，林知县也在其中，不过此次他不在中间，站在中间的是一名头发灰白的老者，看官服样式及站位，应当是府城来的官员。
    北溪县在顺洲府并不受重视，可以猜测此人绝对不是知府，应当是位同知。
    “王大人，请。”林知县的脸上带上了几分笑意。
    被称为王大人的府城官员点了点头，看着文房四宝已经全部送完，开口宣布，“北溪县府试正式开始，诸位考生考试过程中不得喧哗，作弊，若有违令者，剥夺考试成绩，按律法处置”
    “是。”众人齐声应道。
    前方的士兵取出了题目案板，一一送到明显的位置。
    齐温玉看了一眼，开始研磨。
    府试第一次，如他爹所说的一样，考贴经。
    贴经考的主要是考生的记诵能力，此场考试同县试不同，所考取的经文更加广泛，不过一道考题，已经涉及了三本经文。
    齐温玉提笔，脑中过了一番，开始默写。
    这一场考试，除却记诵能力，考生的书法也极为重要，一笔好字在考官的眼里可是极为加分的，故齐温玉写的极为认真。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到了午时，有士兵抬着木桶走来，瞧着应当是中午的饭菜。
    香味袭来，齐温玉放下了笔，揉了揉酸痛的脖颈。
    贡院里一上午都是静悄悄的，也没人申请去方便，大家都在认真答卷，直到中午吃饭时候，这才有人要解决三急。
    饭菜被分了上来，每人两个白面馒头，一碗炖的烂烂的白菜汤水，齐温玉捡起筷子翻了翻，这才发现碗里还有两片肥肉，故应该是白菜肉汤才是。
    写了一上午，他也饿了，趁着还热随即吃了起来。
    他吃的倒是还算香，只是可怜了远处末尾的郑光远了。
    上一场考试，郑光远排名落后，此次分配的位置也在末尾 ，末尾便代表着靠近厕号，如今天气还冷，一上午也没人去，味道倒是也还好，可到了中午
    看着面前已经冷了的饭菜，听着旁侧传来的淅淅沥沥声，郑光远生无可恋的倒在了桌上。

 第36章 还有两场

    用完了午饭，齐温玉继续写着试题，四书五经他早已经倒背如流，可想而知，这场考试于他还是极为轻松的，唯一花的多余时间便是仔细填写。
    还未到未时，齐温玉已经放下了笔，看着字迹工整的卷子，心中忍不住给自己点了个赞。
    终于熬到了黄昏时分，贡院里有人拉动了小屋边上的小铃，见状，齐温玉也拉了一下，很快有两名士兵过来糊上了名字，收走了卷子，放在了专门的木匣中。
    待到桌面一切物品全部收走了，齐温玉这才出了考屋往外面走去。
    贡院的大门缓缓打开，外面的等候的人迫不及待的冲了上去。
    齐秀才站在马车旁，目不转睛的盯着贡院大门。
    一旁的李山看着前方拥挤的人群自告奋勇，“齐秀才，你且在这等着，我去前面接两位小公子。”说着，他大步走了过去，宽阔的身躯三下两下的挤了进去。
    齐温玉一出大门便瞧见了在人群中显眼的李山，李山见到他，高兴地挥着手。
    齐温玉笑着点头，刚要上前，就听见李山那大嗓门惊讶的喊道：“公子。”
    闻言他转头一看，只见后面郑光远面如土色的走了出来，身体飘忽。
    齐温玉面色微诧，赶忙上前扶他，距离约莫二十厘米处，一股难闻的气息扑面而来。
    “光远你这？”齐温玉忍着胸口的不适问，他这才发现，四周的人离得他远远的，这副样子，只能联想到厕号。
    郑光远抬头生无可恋的看着他。
    齐温玉尴尬一笑，赶忙扶着他下去。
    远处的齐秀才见郑光远这副蔫巴巴的样子，哪里还不明白，赶忙大步跑了过去。
    郑光远一见到齐秀才这个夫子，满腔委屈顿时上来了，瘪着嘴巴道：“夫子，我都答完了。”
    这副可怜巴巴又故作坚强的样子看的齐秀才心中一涩，“快，快回去休息。”
    一旁的李山见状，赶忙将郑光远背了起来，送到了马车上，一行人往小和巷赶去。
    齐秀才的房间里，齐温玉大口刨着饭，听见隔壁传来的水声，表示深刻的同情。
    “这是第二遍了。”齐温玉问。
    一旁站着的李山点头，“可不是，都洗了大半个时辰了。”
    齐温玉捧着碗，摇了摇头，他爹跟大有在隔壁估计也待了大半个时辰了。
    直到齐温玉吃完饭，隔壁的郑光远才出了门，跟着齐秀才进了屋二话不说先坐下吃了起来。
    连着吃了两馒头他才含糊不清的开口，“我怎么这么倒霉，居然是厕号。”
    齐温玉嘴角一抽，没有说话，只能同情的看他。
    “你不知道，中午那饭我根本就吃不下去。”说着，他又喝了口汤，“到了下午更惨了，我又饿又累，隔壁还”说到这，眼眶瞬间红了
    齐温玉可以想象，毕竟大部分人解决三急的时候都是从中午开始的。
    “再坚持一下，还有两场。”齐温玉安慰他。
    听到这话，郑光远更加生无可恋了。
    呜呜呜
    半个时辰后，院子里。
    “光远睡了？”
    齐温玉点头，“睡了，他今儿个累的够呛。”
    齐秀才颔首，厕号，确实身心俱疲啊。
    “明日要考杂文，不要紧张。”
    齐温玉笑了笑，“爹放心，我不会紧张的。”
    齐秀才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好了，回去睡，明日还要起早。”
    齐温玉点了点头，笑着进了房间。
    炕床上，郑光远四仰八叉的睡着，齐温玉笑了笑，给他盖好了被子，爬到一旁躺了下来。
    一夜无梦
    次日寅时，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二人迷迷糊糊的从床上爬了起来，吃了早饭后往贡院赶去。
    经历了一系列的检查，郑光远怀着沉重的心情进入了自己的考屋。
    今日考的是杂文。
    杂文考的是考生的辞章水平，这场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齐温玉看着题目，思考许久后，开始研磨。
    他诗词虽然不行，但是写杂文还是能入眼的，毕竟在现代也是写过无数作文，大学学习过公文写作的人，这几年，在他爹的鞭策下，水平更是直线上升
    中午的饭菜还是老样子，白菜肉汤配馒头，齐温玉照样吃了个干净，只是今日的菜汤略微有些咸，齐温玉本想要碗清水，但是想到远处临近厕号的郑光远，选择忍住了。
    末尾的郑光远今儿个也有了经验，来的时候从陈大娘那要了点棉花小布碎，早上搜查的士兵看到他的位置后，也没多说什么，检查无异常后便放了行。
    厕号那真不好待，这种准许附近考生带棉花布碎的事情也是睁一眼闭一眼，只要不是作弊，这些还是能容忍的，毕竟考生若是在厕号被熏晕了好像也不太好
    堵住了耳朵同鼻子，郑光远今日便好受了不少，许是受到了刺激，今儿个的杂文做的格外的好，挥挥洒洒的写了满满一张白纸，直到黄昏降临，这才收了笔。
    齐温玉照常交了卷子后，出了贡院就在门口等郑光远了。
    远远看着，齐温玉便知道这厮今日状态好了不少。
    “我今日这文章做的真是好啊!”一出贡院大门，郑光远就拉着齐温玉激动的说着，丝毫不在意两侧离他远远的考生。
    齐温玉听他这么一说，心里也高兴，郑光远若是中了府试，日后于他也是大有好处。
    “那就好，咱们赶紧回去。”说着，齐温玉带着他往马车处走去。
    二人回到了陈家，郑光远第一件事还是洗澡，大有知道他分了厕号，虽然同情小主子，但也没有办法，只能早早的将屋里的炕床烧的热烘烘的，还烧了两大锅的热水，等着伺候他家公子洗澡。
    吃饭的时候，齐秀才见郑光远一脸喜意的样子，便知他今日发挥的不错，连着给他夹了几次菜勉励他。
    “明日便是最后一场了，策论一场最是艰难，你们二人答题的时候不要着急，先在心中构思好，然后在稿纸上全部写完再抄到卷子上。”齐秀才给二人边夹菜边说。
    齐温玉点头，“爹你放心，一天一夜的时间呢，不着急。”
    一旁的郑光远瘪下了嘴，“我等会还是去陈大娘那多要点棉花布碎”

 第37章 受寒

    齐秀才咳咳两声，掩饰着尴尬道：“我观了天象，明日天气可能不太好，我已经让大有给你们准备了衣服，都是缝的厚厚的皮子，你们明日都穿上，夜里贡院怕是很冷。”
    “是。”二人点头应道。
    如今这时候怕的就是冷，若是热了脱了便是，可是冷了那就没法子了，贡院的那些被子，不知放了多久了，肯定不会暖和的，二人年纪又小，齐秀才便早早的请人给他们做了厚袍子，既能穿着，晚上也能当做被褥盖着。
    果不其然，第二日的贡院，参加考试的人都是穿的厚厚的。
    到了卯时了，天色还是灰蒙蒙的，贡院外，齐秀才满是担忧的看着天色，对着二人嘱咐着，“今日怕是还会下雨，你们这一场怕是更不容易了。”
    齐温玉闻言，心中一顿，那小考屋，看那样便知道几年没修缮了，若是下雨
    一旁的郑光远瞬间更加蔫巴了
    “到时候若是下雨，就把给你们做的袍子翻过来，遮在上面切记，不要淋雨，也不要淋湿卷子。”
    “若是卷子有了破损，你们几年的辛苦便是白费了。”
    卷子有了破损，可就没有成绩了，一场考试没有成绩，那便前功尽弃了。
    齐秀才看着二人，科举便是这般残忍，这个道理他们是一定要明白的。
    齐温玉闻言心中一叹，难怪都说科举之事，一命二运三本事，若是下雨，那还真是运气不好。
    说话间，远处贡院贡院的大门已经打开，四名提着灯笼的士兵整齐有序的走了出来，敲锣唤人进去。
    二人同齐秀才告了别，往贡院走去 。
    今日这场，主考策论。
    策论一场，主考考生的政见时务。
    齐温玉待看到了考题，心中便忍不住感慨，寒门难出贵子这句话果真不假。
    政见时务，普通农户子弟哪里懂得这些，书读的再好，文章还是写不到重点。
    所以当自己有幸拜了顾行止为师，他爹才松了一大口气。
    跟着顾行止不仅能学到学问，还能清楚朝廷的那些法度，政策，官员之间制衡之术，如今的朝局形势。
    不过好在，今年的考题没有太过偏颇，许只是一个府试的原因，所考到的是对农业的见地。
    齐温玉并不是五谷不分之人，农忙的时候，学堂便会放假，他爹隔三差五的带着他下田看人干活，有时还会同他讲解北溪县的田地形势，掌握了这些，这题于他而言似乎也不难。
    想了想，他开始研磨构思文章。
    眼看着要到了午时，天色还是灰蒙蒙的，陈家院子里，大有同李山站在院子里双手合十祷告着，“老天爷啊，可千万不能下雨啊，两位小公子还在贡院了”
    不远处齐秀才背着手站在廊檐下，眉头紧蹙的看着天空。
    约莫到了未时的时候，一块块乌云遮挡住了天空，天色渐渐暗沉了下来。
    贡院里的考生此时心都凉了半截，这天色看起来是真的要下雨了，果不其然，不过半刻钟的时间，淅淅沥沥的小雨落了下来。
    齐温玉皱眉停下了笔，将身上披着的袍子用他爹所讲的那法子遮挡在上方，以防有雨水落下。
    对面的几个考生也开始忙活了起来，收拾着东西，防止有雨水落下。
    天色越发暗沉，雨也下的越来越大，雨水划过监考士兵们的盔甲，众人紧握着长刀。
    考屋里，不少人都用上了蜡烛，齐温玉裹着被子忍着寒意点上了蜡烛，面前的桌子上文章已经做了一半，他的身体缩在角落里，上方用皮子衣袍遮着，有些细微之处已经有些坠落下来，可见，他所在的这考棚果真不挡雨。
    用过了简单的晚饭，齐温玉继续写着文章，一旁贡院分发的蜡烛已经用了一大半，若是以往，每人一支蜡烛定是够使的，可今日这个鬼天气，蜡烛都变得奢侈了起来。
    林知县站在窗口看着磅礴的大雨，心中悲凉不已，今年发现的几个好苗子，如今可都指着这场考试了，这下子，几乎全完了，他的升迁，他的政绩
    远处坐着的一名学政见林知县周身悲凉姿态，忍不住劝道：“林大人天气寒冷，还是不要在窗口久站了。”见林知县他微微下躬的背影，学政心中有些不舍，林知县这个父母官果真是爱民如子啊。
    上方的王大人也道：“是啊，林知县，过来烤烤火。”他看着外面的倾盆大雨，摇头道：“科举一事，一命二运三本事，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他们若是有运道，这雨又算得了什么。”
    林知县叹了口气，无奈的走了过来，“大人说的是。”
    轰隆一声响起，一道闪电划过了天空，雨水下的更加猛烈起来。
    齐温玉盯着那即将燃尽的蜡烛，叹息一声，将考卷收拾妥帖放在身侧，裹着被子缩在角落。
    不远处，传来了惊呼声音，士兵们大喝一声，“贡院之内不得喧哗！”
    惊呼声落下，不久，又传来哭泣声，惊诧声
    齐温玉裹紧了身上的被子，如今只能祈祷明日是个好天气了。
    末尾处，郑光远堵着鼻子趴在木板上，他不知自己是幸还是不幸，外面雨水下的这么大，他这里竟然没有一点影响。
    他打量了四周，又斜眼看了看远处那些考生急慌慌的样子，一会这儿，一会那儿挪着卷子忽然觉得厕号好像还不错。
    夜半时分，雨水终于小了下来，直到第二次清晨，雨才停了下来。
    一整夜，众人都是狼狈不堪。
    考屋里，齐温玉裹着被子，只觉得头昏脑涨，脚心发热，他好像感冒了。
    送来的早饭是白粥加馒头，咸菜，忍着不适吃了大半，齐温玉便抓紧抄写文章。
    感冒拖得越久他越是不清醒，他得趁着这个时候，赶紧将卷子写完，若是答不完，他便前功尽弃了
    贡院里，咳嗽声断断续续传来，齐温玉忍着疲惫抄写完了卷子，再次检查。
    “大人，不少人都得了风寒。”士兵上前禀报主考官。
    王大人闻言，叹息一声，转而吩咐道：“仔细看管，若有扰乱贡院秩序者，严惩不贷。”

 第38章 发热

    昨夜这场雨，不少人都受到了波及，如今到了白日，怕是有人心态绷不住要闹事了。
    果不其然，午饭时分，贡院有人闹了起来，将饭菜砸的到处都是，疯疯癫癫的哭喊着。
    齐温玉打着盹被惊得一愣，见到不远处那考生被士兵拿下，这才反应过来，赶忙护住自己的卷子，若是有人故意发疯趁机毁了自己的卷子，那他可就倒霉了。
    他不能睡，他必须得坚持到交卷。
    一个时辰过去了，两个时辰过去了，齐温玉眼皮子直打颤，全身一会冷一会热的，他用力的瞪大着眼睛看着天空，直到太阳渐渐西斜，这才松了口气。
    远处有铃声响起，齐温玉悬在心口的大石终于落下，他颤颤巍巍的起身拉动了铃铛，不一会儿有士兵过来糊上了名字，收走了卷子，考屋中的物品也被全部收干净后，他才拎着湿哒哒的袍子往外面走去。
    刚出考屋走了不过两步，齐温玉便觉得满头眩晕，他强忍着又走了两步，还未踏出门，眼前陡然一黑
    “大郎！”走在后头的郑光远见他倒下，立刻扔下手里的衣服，快步上前扶住了齐温玉，见他没有反应，面色潮红的样子，赶忙将他背了起来。
    贡院外，等待的众人皆是焦急万分，昨夜那场雨可是不小啊。
    果不其然，贡院大门一开，不少人被里面的士兵抬了出来。
    按照规矩，贡院一旦关闭，便不允许有人出入，若是有人在里面晕倒病了，也只能自认倒霉。
    齐秀才同李山一直紧盯着贡院门口，见郑光远背着齐温玉出来，二人飞快的上前。
    李山将齐温玉抱到怀里，齐秀才上前摸着他的额头，滚烫逼人。
    “快去医馆。”齐秀才焦急道。
    李山闻言，抱着齐温玉快步往马车处跑去。
    齐温玉是被尿意憋醒的，睁开眼，四周黑乎乎的，他咳嗽了两声，身侧立刻有了动静。
    “大郎，可是哪不舒服？”齐秀才伸手摸了摸齐温玉的额头。
    “爹。”齐温玉迷迷糊糊的唤了一声，这才知道原来旁边睡着的是他爹。
    齐秀才轻轻地应了一声，起身点燃了一旁小桌上的蜡烛，不一会儿，屋里亮了起来。
    许是光亮有些刺眼，齐温玉有些不适的眨了眨眼睛，但他还是费劲的爬了起来。
    齐秀才见状，赶忙扶着他问，“可是要出恭？”
    齐温玉耳朵一红，点了点头。
    齐秀才笑了笑，将他抱了起来。
    方便完之后又将他抱去床上，“厨房给你留着药，我去给你端过来。”
    齐温玉裹着被子点了点头，看着他爹披着衣服走了出去。
    躺在温热的炕床上，齐温玉捂着脸，如今还真是把自己当做孩子了。
    不过这场府试还真是艰难啊。
    片刻后，屋外传来了声音，齐秀才端着药和吃的走了进来。
    看着面前这黑乎乎的中药，齐温玉抿了抿唇。
    “别看了，赶紧喝。”齐秀才将药又端近了些，笑道：“都十岁了，喝药难道还要我来哄？”
    齐温玉尴尬一笑，端起药碗痛苦的喝了起来，真不知道这玩意怎么会这么苦！！
    齐秀才见他喝完，眸光温和慈爱，伸手替他理了理乱糟糟的头发。
    “都昏睡两天了，这次真是吓死人了。”
    齐温玉放下碗，惊道：“两天！”
    他睡了两天！就淋了雨，那么久。
    齐秀才想到那日的凶险，眉头微微皱起，“从贡院出来后，你就一直昏迷着，不过好在，你终于醒了，如今烧也退了。”说着，他将饭菜端了过来，放在炕上的小桌上，“吃点东西。”
    在贡院的最后一天，可谓是饥寒交迫了，又冷又吃不下去东西，全身难受，如今见到吃的，齐温玉觉得自己饿疯了。
    “光远没事？”齐温玉狼吞虎咽之间不忘问郑光远这个好兄弟。
    见齐温玉胃口这么好，齐秀才皱着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光远最后一场倒是运气不错，虽是在厕号，可那考屋不漏雨，也算平安度过一场了。”
    齐温玉点头笑道：“那他府试中的几率可就多了。”
    那场雨，估计毁了不少人的卷子，郑光远最后一场若是答的好，中的几率还真是不小。
    齐秀才昨日就让郑光远默写了考场上做的文章，想到郑光远做的文章，他起身走到窗边，缓缓道：“等到天亮，一切便都知晓了。”
    东方泛起了鱼肚白，郑光远在清晨的第一丝光亮中醒来。
    听见隔壁已经有了动静，郑光远从飞快的爬出了暖烘烘的被窝，披上衣服往门外跑去。
    “大郎，大郎。”郑光远推开隔壁屋的门，只见齐温玉躺在炕床上，一手撑着头，一手捧着书正看的津津有味的。
    “你这刚醒就看书。”郑光远大步走到了炕边坐下。
    齐温玉瞟了一眼他，笑着放下手里的书，“闲着也是无事。”毕竟古代没有其他活动，他除了睡觉就是看书了。
    “这次你可得好生修养，那天都要吓死我们了。”郑光远瞪着他没好气的说着。
    齐温玉嘿嘿一笑，“谁让我运道不好呢”谁能想到那考屋漏雨竟然那么严重。
    郑光远叹了一声，摇了摇头。
    虽说他坐的是厕号，可这次也算是走运了，要不然淋场雨他估计也成大郎这样了。
    齐温玉伸头看了看外面，思索道：“这个时辰，应该快放榜了。”
    郑光远一愣，倏地站了起来，拍了下额头道：“你瞧我这记性，我竟忘了这个大事情。”他仔细瞧了瞧齐温玉的状态，伸手说道：“你且躺着，我去贡院看看，等会回来告诉你。”
    不等齐温玉说话，他已然急匆匆的跑了出去。
    房门刚被关上，齐温玉就听见郑光远在院子里大呼大叫的声音。
    “李山，李山，公子我要去看榜！”
    房门倏地又被推开，齐秀才站在门口笑眯眯的道：“大郎，你身子不好，且在屋里歇着，为父同光远他们一起看榜去。”
    齐温玉躺在炕上，“”他也好想去。

 第39章 府试得中

    贡院外，挤得水泄不通，李山架着马车刚停下，车上的郑光远已经迫不及待的跳了下来，往人群中跑去，“夫子，你们快点。”
    说来也是恶趣味，明明中榜之人名字不少，官府偏偏要写在这么一张小纸上张贴给众人观看。
    张贴榜单的墙角下，前来看榜的学子，附近的百姓个个挤得乱哄哄的，李山见郑光远那小身板急匆匆的跑过去，赶忙扔下马鞭追了上去，唯恐有人挤到他家公子。
    他身形高大宽阔，即便是水泄不通的人群中，他也轻易的挤了进去。
    “李山，从后头开始看。”郑光远拉着他的腰带吩咐着。
    夫子昨日可是同他说了，他若是运道好了，说不定真能中，至于大郎，他闭着眼睛猜，都知道那厮肯定能中。
    李山哎了一声，伸开双臂挣开人群，挤得两侧的人满眼埋怨的看他，他也不在乎，一把抱起郑光远，将他放的高高的看榜。
    “公子，你找找，有没有你的名字。”
    郑光远扶着李山的肩头，睁大着眼睛从最后一名开始看名字，郑光远，郑光远他的名字在哪。
    不过两息的时间，李山只觉得上方的小公子愣了一下，扶着他肩膀的手捏紧了一些，郑光远嘴唇微颤的看着榜单，他还真是走了狗屎运了。
    郑光远扭头看向人群外的齐秀才，“夫子，我中啦!”他大声喊着，白嫩嫩的面容上满是激动地红润。
    外边的齐秀才闻言一愣，他做夫子多年，终于有一位学生踏入科举的大门了
    “好，好。”
    身侧的学子百姓闻言也同郑光远恭喜着，没想到这少年小小年纪，竟然能中。
    郑光远咧着嘴巴激动着，身下的李山也是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他家公子竟然中了童生。
    “哎呀，公子，你以后可就是童生了。”
    郑光远骄傲的扬起了头颅，“那是，你家公子，这些都是小意思。”说着，他继续找着齐温玉的名字。
    “大郎的名字，得从前面找。”他示意李山身体动一动。
    李山喜气洋洋的又往边上挪了一挪，被挤到的学子面色一黑，但看李山如此身形，哼了一声往边上去了一些。
    “齐温玉，齐温玉”郑光远念叨着，只见齐温玉的大名正挂在那前头，他认真一看排名，面色大喜满是激动地拍着李山的肩膀，“找到了，找到了，第五名。”
    郑光远扭头看向齐秀才大声喊道：“夫子，夫子，大郎是第五名。”
    齐秀才站在外围，虽然知道大郎底子好，但毕竟最后一场下了雨，如今榜上有名，这才松了口气。
    他笑着点了点头。
    李山笑呵呵的抱着郑光远出了人群，将他放下。
    “太好了，齐小公子中了，公子你也中了，回去老爷一定高兴坏了。”李山激动地说着，公子中了榜，这么高兴地大事，回去他一定有赏钱。
    几人喜气洋洋的回了小和巷。
    巷子口，陈大娘等人都在等着，这些日子，小和巷住了好几位读书人，如今见到齐秀才等人的马车归来，有妇人已经迫不及待问，“齐秀才，你家两位小公子中了吗？”
    不等齐秀才回答，架着马车的李山已经激动地回答：“中了，中了，我家公子也中了!!!”
    此言一出，巷子口喜气洋洋的，妇人们一个个的接着说好话。
    陈大娘也咧着嘴巴直笑，她家着院子风水真是不错，两个孩子都中了。
    “恭喜啊，恭喜”
    “两位小公子都是有福之人”
    陈大娘也道：“当初我就说，两位小公子是有福之人！”
    伴随着众人的嬉笑声回了院子，郑光远迫不及待的跑去齐温玉处，“大郎，大郎，中了。”
    炕床上的齐温玉虽手里捧着书，耳朵却是一直竖着听着外面的动静。
    郑光远推开门，喘着粗气道：“你中了第五，第五啊，大郎。”郑光远上前，激动不已。
    齐温玉故作淡定道：“意料之中的事情。”
    见他这姿态，郑光远没好气锤了他的肩膀道：“你就装。”
    齐温玉咧嘴一笑，周身姿态轻松下来，听到名次，他心里也是瞬间轻松了，虽然对自己的学问有信心，但是考试这种事情，总是有意外的，尤其是最后一场，抄写的时候，他已经烧的晕乎乎了。
    齐秀才推门走了进来，满目春风的看着二人道：“你们二人都中了童生，这是大喜事，大郎病了，咱们在县城还要待上几日，光远，你还不速速写信给你父亲报喜。”
    郑光远嘿嘿一笑，挠了挠头发有些不好意思道：“夫子，我想给我爹一个惊喜，这事你先替我瞒着。”
    齐秀才一愣，虽不明白原由，但还是点头同意了，反正过些日子便回去了，到时候说也好，不过他可得赶紧写信告知秀娘，这么久了，也不知家里如何了。
    齐温玉自是知道郑光远的打算，他已然能联想到郑家不日那鸡飞狗跳的样子了。
    “大郎，你中了童生，得写封书信告诉顾先生。”齐秀才提醒着。
    齐温玉点头道：“知道了，爹，我这就写。”
    虽未正式拜师，但已经先生相称，这事当然得通知顾行止。
    永州总督府，后花园子里笑意吟吟，顾行止带着青柏出了花瓶门往自己院子走去。
    “哥儿回来，老夫人同二夫人的病一下子就好了。”青柏笑呵呵的说着。
    顾行止唇角扬起，“娘同二嫂那是心病，心病还需心药医，明哥儿回来，他们自然好了。”听着远处那笑声，顾行止眼底的笑意越发浓郁。
    “今儿个是府试发榜的日子？”顾行止问。
    青柏赶忙答道：“是的。”
    顾行止停下了脚步，扭头看向北方，“我那小弟子的成绩应该也出来了。”
    青柏笑道：“能被公子看上的学生岂能一般，小的不用猜想便知，齐小公子一定会中的。”
    顾行止摸了摸下巴，蹙眉道：“听说前些日子北溪县下了雨。”
    青柏一愣，他竟忘了这茬，他抬头看向顾行止，“小的差人去打听看看。”
    顾行止思索片刻，摆了摆手，“不用了，那孩子无论中没中都会给我送信的，这几日你让门房那盯紧点。”
    青柏应声，“是。”

 第40章 瓦市斗鸡

    齐温玉在床上躺了三日，风寒这才好了。
    今日齐秀才邀了县尉吃饭，二人在陈家无人管制，郑光远眼睛一亮，偷偷摸摸的拉着齐温玉出了门，美曰其名长见识。
    半个时辰后，二人站在了北溪县城瓦市一处院子里。
    郑光远满脸兴奋地拉着齐温玉看向面前的台子。
    只见一只身穿白色盔甲，另一只脚带金爪的公鸡，正在众人的呐喊中，斗的你死我活。
    “可别说兄弟我不仗义，这么有意思的地方我可带你来了。”
    看着周围这些满头兴奋地青少年，齐温玉一脸茫然的看着四周众人，原来有意思的地方是斗鸡场！！
    “你瞧瞧那大白鹰多有气势，要我说，它今日准赢。”郑光远一手拉着齐温玉，一手指着那穿着白色盔甲的鸡兴致勃勃的说。
    齐温玉顺着方向看了好半晌那只鸡，着实看不出什么名堂。
    不过那鸡长得确实是膘肥体壮的，可比他娘养的那些精神彪悍多了，若是做成红烧，清焖一定很香
    “大郎，你看，你看，它刚刚那攻击的身形，那展翅的样子”郑光远手舞足蹈，愈发激动。
    齐温玉嘴角一抽，就这玩意，还赌了五两银子这孩子真是原谅他这种穷人不理解三代单传的郑小公子思路。
    感慨之间，那大白鹰倏地飞起，狠狠啄了对面那鸡，郑光远大喝一声好，气的对面几人面色愈发难看。
    “光远，你确定你爹知道你来了这地方，不会揍你？”齐温玉音色凉凉。
    郑光远脸上的笑意瞬间一僵，好半晌，硬着头皮讪讪道：“我如今中了童生，我爹哪里会舍得揍我，他若是知道了，定是把我供起来。”
    齐温玉万万没想到，不过三两日的功夫，这厮竟然迷上了这玩意。
    斗鸡这事，如今确实饱受欢迎，上到王公贵族，下到普通百姓，但喜爱之人大多是纨绔子弟，规矩人家子弟罕有踏足此处，毕竟斗鸡就是换了名头的赌博。
    看着眼前兴致勃勃的少年，齐温玉第一次有了危机感，他决不能让这厮误入歧途。
    “如今童生都这么不值钱了，真是大言不惭。”对面买那金爪鸡的赢的锦衣少年嗤笑道。。
    齐温玉一愣，他还未开口，就有人找事了？？？
    二人闻声看去，只见那压了金爪鸡赢得锦衣少年摇着扇子目光不屑的看着他们，少年身后还站着几人，皆是满眼嘲笑的样子。
    “你胡说什么，老子就是童生。”郑光远反应过来，他这功名可是实打实的，侮辱他可以，侮辱他辛苦考来的功名可不行。
    那锦衣少年笑着看向身旁人，“你们瞧见了，他说他是童生。”
    “哈哈哈”几名少年哈哈笑道。
    几人笑的着实是张狂，那嘲笑的眼神让郑光远瞬间怒了。
    齐温玉眯了眯眼睛，看这几人的穿着应该都是富贵人家子弟，他扫了扫自己同郑光远的服饰，只是一般棉布料子。
    “你瞧瞧你们这穷酸样子，也敢踏足这院子里，外面那地才是你们该去的。”锦衣少年满是不屑道，“身上也不知多少银子，也敢来里面下注。”
    郑光远一噎，别人不清楚，他可是清楚他家家底的，这整个北溪县若是论家产，他们郑家可不比任何人家差，要不是现在王朝对商户律法太过苛严，他爹又低调怕事，他们家哪会在青山村那小地方落户安置。
    “说谁穷酸样子了 ！”几代单传的郑小公子受不住了，这几个混账是瞧不起他了。
    锦衣少年毫不掩饰的嗤笑道：“说你呢！”
    郑光远面色瞬间黑沉，攥紧了拳头。
    齐温玉看出不妙，赶忙伸手拉住了他，这孩子再机灵，总是血气方刚的，瞧瞧，被激了两句，就成这样子了 。
    齐温玉压低了声音，凑近了他耳边，“他们人多势众，你我只有二人。”
    郑光远身子一愣，转头看向齐温玉，眸中不可置信，大郎他们都这么侮辱我们了，你竟如此胆小怕事！！
    齐温玉眨了眨眼睛，没有丝毫窘迫，他说的是事实，若是同这几个少年对上，保准被打成猪头。
    他们没有带李山他们出来，就他两这小身板上去就是纯属就是挨揍。
    见郑光远这呆愣的样子，齐温玉心中一叹，再机灵事故的少年，有些东西也是要时间慢慢教会他的。
    齐温玉松开放在郑光远手臂上的手，上前一步，对着锦衣少年几人敷衍般的拱手行了一礼。
    “这位公子，我身旁这位确实是实打实的童生。”齐温玉笑眯眯的看他。
    锦衣少年这才仔细打量起了齐温玉，虽见齐温玉文质彬彬的样子，但是年纪尚小，他扬头道：“你们两还真是糊弄上瘾了是。”说着，还拉了袖子伸了伸拳头。
    “就你们两还都是童生？哈哈哈！”少年们仿佛听了弥天大谎似的看着他们。
    齐温玉叹了口气，“我们兄弟二人不才，前几日府试得中，名次如今还在榜单上贴着，几位若是不信，大可去贡院外头瞧瞧。”
    几人的动静说小不小，一时间惹得不少人观看。
    那几名少年见齐温玉满脸认真的样子，不由也怀疑了起来。
    齐温玉笑了笑，继续道：“几位刚刚那话可是有意思了，这是瞧不起童生吗？”
    “虽说北溪县童生确实不少，可我们也是正儿八经科举考出来的，几位就这么嘲笑我们二人，是瞧不上朝廷的律法还是瞧不上陛下亲口定下的科举啊？”还是瞧不上我们这些读书人？最后一句话齐温玉没有说，因为他怕这几个孩子最后倒大霉。
    敢瞧不起读书人，朝廷的那些士大夫就能喷死你。
    几人一噎，那带头的锦衣少年面色微变，齐温玉这气势确实不像说谎。
    “丰哥，这两货说不准是真的。”锦衣少年身后的胖子凑上前低语。
    被称为丰哥的锦衣少年咬了咬牙，他在这瓦市也混迹多年了，今天就这么被下了面子，确实不快，何况身后还跟着这些狐朋狗友若是普通人也就罢了，可是这两是读书人他到底该不该惹？

 第41章 韩子笙

    几人僵持之间，院子里也静寂了下来，不远处瓦市的主家掌柜见状，示意手下人不要多管闲事。
    这都扯到律法同科举了，他们可不会掺和，他们就是做生意的，可不管这些事情，其次，这两少年这副有底气的样子，说不准还真是童生。
    他们这些在瓦市讨生活的人，最不能惹得就是当官的，虽说童生确实不值钱，可是这两孩子年纪这么小，谁能料到人家长大还是童生。
    一时间，气氛愈发僵硬了下来
    \\\"哈哈\\\"忽然一阵突兀的笑声响起，一穿着青衫的俊秀少年走了过来，齐温玉扫了一眼，衣服料子一般，可是腰间那白晃晃的玉佩可是值钱的很。
    他对着齐温玉二人行了一礼，颇为正规，二人见状，赶忙还礼。
    青衫少年笑道：“原来二位也是读书人，真是难得，喜欢斗鸡的读书人可是少之又少，韩某今日说不准又能结交两位好友了。”
    丰哥几个扫了一眼自称韩某的青衫少年，这人看着面生，应当不是北溪县的人，他们都是城中富户，城里有权有势的几乎都认识，可是此人身后带着两名健壮的小厮足以说明此人绝不是普通门户。
    丰哥见状，眸中一闪，今儿个这事闹得有些大了，还被这人扯到这么远，若是传到家里，他便完了。
    想到此，他收了用来装模作样的扇子，大丈夫能屈能伸，他对着齐温玉二人行礼笑道：“二位见谅，是我们几个有眼不识泰山，你们都是读书人，莫要同我们不上进的纨绔计较。”
    郑光远冷哼一声，没有看他。
    齐温玉笑了笑，拱手接了他的礼。
    丰哥身后几个见状，也赶忙开口道歉，一一示好。
    就在这时，身后的大白鹰猛地发力，将那金爪鸡逼得连连后退， 逼得那鸡飞下了台子，哀嚎了好几声
    主家掌柜见状，拍掌大喊一声，“好！”瞬间将在场诸人拉回了正场。
    郑光远面色也和悦了起来，瞧瞧，他的大白鹰将那金爪鸡逼得都下了台，这简直比揍了一顿对面几个王八蛋还要舒坦。
    主家掌柜笑呵呵的走了过来，同齐温玉几个说趣吗，“几位小公子，我这都是小本经营，大家来这都是图个乐，诸位今日卖我个面子，这事就算了结了如何？”
    齐温玉看向郑光远，郑光远对着那丰哥几个傲娇的点了点头，阴阳怪气道：“夫子说了，读书人要明理，我这个区区童生不跟你们计较。”
    齐温玉听得心中忍不住发笑，面上却是神色不变。
    主家掌柜眼神一闪，哈哈大笑的竖着大拇指道：“读书人就是明理。”说着，他指挥身后的小子给郑光远兑钱。
    “大白鹰赢了，我这就让人去给你们兑银钱去。”
    郑光远经了这一遭，也没心情继续玩了，随即点了点头。
    众人一一散去，丰哥几个也快速消失不见。
    齐温玉对着一旁笑吟吟的青衫少年拱手行礼，“多谢兄台相助。”
    青衫少年笑道：“不必客气”他看了郑光远一眼，忽又道：“兄台也喜欢斗鸡？”
    郑光远点头。
    青衫少年面上一喜，笑道：“我还未遇到同我一般喜欢斗鸡的读书人呢，二位，今日韩某做东，咱们边吃边聊，如何？”
    这人这般热情郑光远转头看向齐温玉，齐温玉笑着点了头。
    他们两能有什么值得人贪图的，白来的饭干嘛不吃。
    说不准这人就是喜欢斗鸡而已
    一刻钟后，瓦市一酒铺中。
    青衫少年同齐温玉两个互说了名字后，便开始聊了起来。
    郑光远刚进入这行，被这名叫韩子笙的少年说的眼花缭乱。
    连着齐温玉都忍不住赞叹此人，着实是学识渊博，一个斗鸡都说的如此精细。
    “季、郈之鸡斗，季氏介其鸡，郈氏为之金，刚读左传的时候还不明白，后来机缘巧合去了那斗鸡场，这才发现了妙处”
    齐温玉心中微诧，眼前这少年年岁并不大，竟都读了这些书，看来出生想必不错。
    许是齐温玉打量的目光有些炽热，韩子笙朗声笑道：“不才，前些日子也中了童生试。”
    齐温玉笑了笑，看向郑光远，榜单上这人排第几？
    二人相识多年，一个眼神便知何意，郑光远尴尬的挠了挠头，当时太激动，没注意其他人。
    齐温玉嘴角一抽，恢复如常后笑道：“如来如此，韩兄年纪轻轻便中了童生，实乃少年英才。”
    韩子笙笑意吟吟，打趣道：“哪里哪里，若说少年英才，唯有温玉你才能配的上，谁能想到府试第五名的齐温玉只有十岁的年纪。”
    齐温玉眸光一闪，这人对名次还挺关注的，他试探一问，“要说这院试也快了，不知韩兄何时启程？”
    斗鸡场那事也只能算同为读书人打抱不平，但是这般热情的请客吃饭齐温玉之前还有些吃不准，现在到是猜出几分了，眼前人说不准早就认识他们了。
    韩子笙摇了摇头，说道：“这次回乡为的就是童试，至于院试，我还差着远了。”
    “到是你们二人，为何还在北溪县徘徊？”说这话的时候，韩子笙目光紧盯齐温玉，府试第五的成绩，着实可以下场了。
    齐温玉轻快一笑，“当然是学问不够啦，还得等三年再去考。”
    一旁的郑光远点了点头。
    韩子笙眉头一挑，有些诧异，童试这名次，学问还不够
    “韩兄，你不是北溪县的人吗？”郑光远问。
    韩子笙点头，“祖籍在这。”韩子笙没有透露太多。
    郑光远哦了一声，瞄了一眼齐温玉，这是在外地回乡考试的。
    丰盛的佳肴很快送了上来，二人都不是见外之人，白吃一顿是一顿，随即大快朵颐起来。
    韩子笙见二人这般不客气，也是微微一诧，但都是少年人，也不计较，随即拿着筷子吃了起来。
    “二位日后有何打算？”韩子笙笑问。
    郑光远拿着筷子漫不经心的道：“我无意科举一途。”
    韩子笙一愣，颇为诧异，不走科举！

 第42章 错在哪呢

    他看了看郑光远的打扮气度，若是不走科举，那便是商贾路数了。
    齐温玉笑的一脸纯良，“我这种农户出身的，当然是继续读书，考取功名，光宗耀祖啦。”
    稍后，韩子笙的目光精力已不停留在郑光远身上，商贾一途，于他终是没有益处。
    他看向齐温玉的目光越发柔和，嘴角翘起，笑道：“看来我同温玉你还真是有缘呢，等过些日子，咱们县学又可以见面呢。”
    齐温玉一愣，县学？
    韩子笙见他诧异，心中瞬间明了，开口解释，“看来温玉你还不知，童试排名靠前者，有资格入县学读书学习君子六艺，你名次靠前又不参加院试，知县大人一定会推荐你去的。”
    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
    齐秀才曾经同自己提过，每每说到礼，乐便是忍不住叹息农户子弟的艰难。
    如韩子笙所言，童试靠前者可以入县学，这确实是大好事。
    毕竟君子六艺这六样除了最后两种他爹教得了他，其他的几乎无能为力。
    自己如今又有顾行止这位先生的关系，看来这县学他十有八九是入定了。
    “日后你我便是同窗了。”韩子笙替齐温玉斟了杯茶水，交好之意十足也。
    齐温玉笑了笑，能结交一人是一人，这韩子笙一看就不是普通的身份，与之交好只有好处 ，“多谢韩兄，如此，咱们县学再见了。”
    二人回到小和巷的时候，天色已经晚了。
    “吃饭便吃饭，你同那韩子笙聊那么久作甚。”郑光远有些不悦，那韩子笙虽未变脸，可是听说不走科举之后那瞧不起的意思他还是能看出来的，不过也是，士农工商，那人瞧不上自己也是应该的，但是齐温玉可就不同了，今儿个他两的兄弟之情可是差点被这韩子笙给弄出了缝隙。
    齐温玉没察觉到他的异常，抬头看了看天色，心中后悔不已，“我也想打听打听那人的来历，谁知道会耽搁那么久，你怎的也不劝劝我。”
    郑光远瞪了一眼他，“你俩说话的时候哪里顾得上我。”
    齐温玉尴尬一笑。
    他这才发现郑光远生闷气的样子，随即拉着他的袖子进了院子。
    这般郑光远的脸色才好了不少。
    院子里静悄悄的，郑光远的目光落在了齐秀才的门前，嘀咕着，“怎么没人？”
    齐温玉伸头看着屋里，见里面没有任何动静，猜测道：“我爹那酒量你还不知道，现在估计已经睡着了。”
    听了齐温玉的话，郑光远心中安稳了几分，上前轻轻地推开了房门。
    “啊!!!!”
    齐温玉刚抬起的脚一顿，只见郑光远惊悚惨叫的后退出来。
    “怎么了？”齐温玉飞快的上前扶住了他。
    郑光远面色煞白，伸着食指指着房间，颤颤巍巍的说不出话。
    齐温玉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面色刷的变了，只见他爹双手背在身后，脸色黑沉的走了出来，瞧着刚刚那样子是坐在桌前就等着他们了。
    郑光远后背一凉，赶忙行礼，恭敬的唤了一声，“夫子。”
    齐温玉见他爹这样子，心中也是打了个鼓，小心翼翼的唤了一声，“爹。”
    他爹这幅样子，这脸色，准没有好事。
    齐秀才冷哼一声，“还知道回来！”
    屋里的烛火亮了起来，齐秀才看着站在面前的二人，瞧着二人那面色紧张的样子，心中稍缓了几分。
    “斗鸡场好玩吗？”齐秀才语气凉凉的问。
    郑光远心中骤然一缩，夫子怎么知道的，二人不约而同的对视了一眼，夫子\/他爹怎么知道他们去了斗鸡场？
    对面屋里，李山同大有二人悄摸摸的贴在窗边听着对面的动静，“看样子齐秀才是动了火了。”李山猜道。
    大有叹了口气，“谁知道公子竟然去了那地方，别说齐秀才，就算是老爷知道了公子去那地方，保不准都得气个半死。”
    李山挠了挠头发，“咱们要不要去看看？”
    大有摇头道：“夫子管学生，咱两个下人去干什么，睡觉，睡觉。”说着，往边上的炕床走去。
    房间里，郑光远支支吾吾的，目光求救的看向齐温玉。
    斗鸡这事是他提出来的，夫子这次怕是饶不了他了。
    齐温玉嘴角一抽，他一开始怎么就不问问是去什么地方呢，又看郑光远现在这可怜兮兮的样子
    罢了，他爹罚人无非就是抄书而已，何况今日确实是因为自己才回来的这么晚。
    “爹，是我这几日待着太无聊了，便求着光远带我去的。”为了兄弟之情，齐温玉自觉地揽下了这个锅。
    齐秀才扫了一眼二人，若不是同县尉在一起，他都不知道这两人今天做了什么，当真是出息了。
    “是吗？”齐秀才板着一张脸，凉凉的问。
    齐温玉下意思的咽了咽口水，别说，他爹这样确实是吓人。
    一旁的郑光远更是后背发凉，纠结半晌后，壮着胆子道：“夫子，不是大郎的错，是我，是我拉着他去的，他不知道我们去的是斗鸡场。”
    齐秀才的目光移向了他，好半晌，竟然带着一丝欣慰之意。
    郑光远这个孩子确实是聪明，可是年纪终是太小了，他出身富庶，这等着勾栏瓦市之地，日后踏足也是情有可原，但是现在，才十一岁，是万万不可学坏的。
    让他感到意思欣慰的是，他能顶住了自己的压力开口承认了此事。
    即便知晓郑光远日后要走商贾之路，齐秀才也希望他能做一个坚守本心仁义正直的人。
    想到此，齐秀才也懒得追究他们两个为什么去瓦市了，至于互相顶罪，这两孩子关系向来就好，这般也是正常，但是有些事情他们还是得明白的。
    “知道错在哪吗？”
    郑光远一愣？还没反应过来，一旁的齐温玉已经开口深刻检讨道：“爹，我们知道错了，一错，不该去斗鸡场那地方，二错，不该不带李山他们出门。”
    斗鸡场那地确实是纨绔聚集之地，他爹知道他们去那生气也是正常，二人年纪尚小，城中人生地不熟的，若是遇到地痞流氓拐子，那便完了。

 第43章 回家

    齐秀才面色稍缓，能认识到错便好，这些日子他们一直读书过得确实是乏味了，不过好在，大郎身子已经好了，他们即将就要离开县城。
    一旁的郑光远听着齐温玉认认真真的说完两点，心中打呼 ，大郎牛矣~不愧是夫子的亲儿子，这认错也太熟练了，瞧，夫子的脸色瞬间好了不少。
    齐秀才点了点头，“知道错便好。”
    郑光远长嘘一口气，太好了。
    齐温玉瞟了一眼他，急什么，这关才过了一半，果不其然，他爹话锋一转，“错是认了，就得受罚。”
    郑光远一愣，他咋忘了这一茬。
    “回去后你们二人各自将论语抄写一遍。”他看向郑光远，“光远的那一份直接交给你父亲检查便可。”说完，扫了一眼齐温玉，意思明显。
    齐温玉似乎想到什么，赶忙道：“是。”
    郑光远虽然疑惑为什么，但还是乖乖的点了头。
    不亲自检查课业可不是他爹的作风，虽然郑光远不继续在他手下读书了，但也是他的学生，唯一让齐温玉想到的便是，他爹这是急着启辰去青州了。
    次日清晨，齐秀才同陈家夫妇两人说了离开的事情，陈大娘听了颇为不舍。
    但童试已经结束，他们也没有继续留下来的理由，只能忍着不舍送他们离开。
    小和巷外。
    陈大娘夫妇看着即将离去的马车，颇为不舍，“日后有机会来县城，可一定要来我家中啊。”
    齐秀才笑道：“知道了陈大娘，这些日子劳烦你们二人照顾了。”
    陈大娘擦拭了眼角，“照顾什么”齐秀才一行人租了他家的宅子，一下子中了两个童生，如今附近谁家不羡慕他家，都说她家风水好，之前又得了明哥儿家送的那一箱子布料。
    陈大伯拉了拉她的袖子，安慰道：“好了，别哭了，时辰不早了，齐秀才他们还要赶路。”
    陈大娘点了点头，“瞧我这耽误你们了。”
    齐秀才摇了摇头，陈家夫妇这些日子对他们的照顾是真的不错。
    “我就不多说了，你们一路平安。”陈大娘笑道。
    齐秀才点了点头，同陈家夫妇二人道：“二位珍重。”
    这北溪县日后说不准还会再来的，想着，齐秀才看了一眼齐温玉，想到县尉给他的推荐信。
    告别了陈家夫妇，两辆马车慢慢的离开了小和巷往城外驶去。
    几十里外的齐家村，齐家院子里。
    齐舒婉托着下巴无聊的看着地上正在搬家的蚂蚁。
    “娘，爹他们什么时候回来啊？”齐舒婉没精打采的问。
    那么久不见她哥，还真是有些想念了。
    厨房里正忙活的周氏嘴角翘起，这两孩子，在一块就拌嘴，不在一快就知道想对方了，她抬头看了看坐在院子里傻乎乎的闺女，“快了，算日子，你爹他们也该回来了。”
    周氏擦了擦额头上的薄汗，想到齐秀才寄回家的书信，大郎中了童生，他们过些日子就可以启程去青州了。
    离家多年，终于有机会回去看望爹娘了。
    齐舒婉闻言瘪了瘪嘴，府试都结束好些日子了。
    一行人风尘仆仆的赶到了镇上便分开了，大有驾车带着郑光远回去，李山则是送了齐秀才父子二人。
    几人风尘仆仆的赶到齐家村村口时，正是午后。
    在村口躲闲唠嗑的妇人远远的便瞧见了，如今谁人不知，齐秀才那小学堂里出了两个童生。
    一时间，众村民对读书都有了憧憬，若是自家孩子去读上几年，保不准也能中个童生，若是运道好，当了官，那他家可就是祖坟冒青烟了。
    “你们瞧，那是不是齐夫子他们回来了。”有人指着远处驶来的马车道。
    有村民眼里尖，眯着眼睛看着驾车的人，“是郑家的小厮。”
    “呀，还真是齐夫子他们回来了。”有人拍着手掌道。
    “我得赶紧去告诉秀娘”有交好的村民喊着，往齐家方向跑去。
    院子里，周氏正晒着被子，忽然听到一阵焦急又熟悉的呼喊声。
    “绣娘，齐秀才回来了。”
    周氏闻言，顿时喜笑颜开，赶忙跑去迎接。
    躲在屋里偷懒的齐舒婉听到动静，本来蔫巴巴的她瞬间来了精神，飞快的跑了出来。
    告别了村口一群热络的村民，李山终于架着马车到了齐家门口。
    马车刚停下，顾不上后面的村民，齐秀才便迫不及待的跳了下去，唤着，“秀娘。”
    周氏喜气洋洋的上前打量他，见他没有任何异样，才道：“还跟离开前一样。”
    齐秀才音色温柔，宛若滴了水似的，“你也是，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
    齐舒婉急匆匆的跑上前，眼巴巴的看着正酸着牙的齐温玉。
    “你还知道回来。”齐舒婉嘀咕着。
    齐温玉笑了笑，上前一步没忍住的捏了捏她的脸蛋，赶在她快要发火之前，收了手。
    明明小时候还是有些温柔淑女的潜质的，怎么越大越有些凶悍了。
    想着，赶忙从怀里取出给她挑选的蝴蝶珠花，粉灿灿的蝴蝶很是符合齐温玉的审美，毕竟是他同郑光远两个人挑选了好久才买下的，同理，也颇受小姑娘的喜爱，毕竟粉嫩嫩的怎么会不喜欢。
    “还算你有良心，没忘记我这个妹妹。”齐舒婉满是傲娇的扬起头。
    一旁的齐秀才二人也回过了神，开始卸货，招待村民，送走李山。
    “大哥，县城好玩吗？”齐舒婉摆弄着珠花满是好奇的问。
    齐温玉想到那热闹的瓦市，点了点头，“确实挺热闹的。”
    齐舒婉顿时心生羡慕，“那一定有很多好看的珠花。”
    “确实很多。”齐温玉点头。
    齐舒婉沉默片刻，满是郑重的同他道：“那大哥你要更加努力读书了。”
    齐温玉一愣，怎么扯到他读书的事上呢？
    “这才多久不见，你竟然知道关心你大哥我的学业了，罕见啊！”
    齐舒婉满是认真的看着他，“你不努力，日后如何能给我买更多的珠花，俗话说的好，长兄如父，你说是也不是。”
    齐温玉嘴角一抽没有说话，没有辩驳，默默的跑去同周氏说话了。
    离开这么久，他娘都不知道关心关心他这个好大儿。

 第44章 启程青州

    夜色降临，齐家主屋里，周氏忽然拔高了声音，“什么？”她赶忙拉着齐温玉左右查看，连带着齐舒婉都是紧张不已。
    她大哥的身体她是知晓的，小时候那病恹恹的样子，她可忘不了。
    “这么大的事情，你怎的也不告诉我，信里提都未提过。”周氏埋怨的看着齐秀才。
    齐咏思无奈道：“我不是怕你们担心吗，如今大郎已经好了。”
    周氏瞪了他一眼，“幸亏大郎没有什么三长两短，不然我饶不了你。”
    齐秀才讪讪一笑，赶忙转移了话题，“秀娘，如今童试已经结束，咱们得尽快启程去青州了。”
    周氏这听到这话，火气这才消了大半，但还是有顾虑，“大郎身子刚好，你急什么？”
    齐秀才一叹，看了一眼齐温玉道：“咱们现在启程去青州，正好待上一些日子，回来的时候天气也不会太热，其次，大郎入县学的事情也不应推迟，毕竟机会难得。”
    周氏一愣，入县学？
    “大郎童试发挥的不错，知县大人已经推荐了大郎入县学读书。”齐秀才解释着。
    一旁的齐温玉闻言心道，那韩子笙说的果然不错。
    如今齐温玉小小年纪便中了童生，名次还是如此高，周氏再心疼，也明白读书这事日后还是得听齐秀才的，如今有机会进县学，实在是大好事。
    “这还真是大好事啊，你不早说。”周氏瞪了一眼他，却未有生气的意思。
    齐秀才笑了笑，“我这不是没有机会开口吗。”
    周氏没好气的哼了一声，“东西早就按照你信中说的，我都收拾的差不多了。“她又有些迟疑，“不过大郎毕竟体弱”
    \\\"咱们路上慢些便是。\\\"齐秀才这般安抚道，别人不知道他是知道的，他儿子如今的身体真是不错了，回来的路上精神抖擞，哪里有小时候那病恹恹的样子。
    “况且明日我还要带大郎去拜见爹娘他们，咱们后天走，歇上两晚足够了。”齐秀才心中早有了打算。
    周氏蹙了蹙眉，许久点了头。
    齐秀才见状会心一笑，“你许多年没有见过岳父岳母了，这次回去刚好可以多陪陪他们。”
    周氏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眸中难掩期待之意。
    第二日清晨，用完了早饭，齐温玉跟着齐秀才拎着黄纸贡品等物上了山。
    当年逃荒死了不少人，齐家村后山的衣冠冢更是不少，齐家村如今又出了个童生，村民们也高兴地很，不少人今日都跟着一同来烧纸拜见祖先，美曰能沾沾齐温玉的文气。
    “爹，等咱们回来，想必你的学堂就不会这么荒凉了。”齐温玉笑着打趣，这一大早上，村里人的热情他可是领教了。
    齐秀才瞪了 一眼他，“你还调侃起你爹了不是。”
    齐温玉嘿嘿一笑。
    齐秀才想到日后那学堂里坐满了学生，对那场景也是憧憬不已，不过终是拉进了现实，毕竟供养得起一直读书的人还是少得很。
    “大郎，等你日后中了秀才，便有资格开祠堂祭拜齐家的祖先了。”齐秀才忽然道。
    齐温玉一愣，那这还真是莫大的荣耀了。
    他来这里也有些年头了，齐家村那祠堂，除了逢年过节，平时都是大门紧闭，里面看守的那老头古板的很，也就对他们这些孩子脸色还行。
    齐秀才笑着看他，“等到日后你便知道了。”亲自撰写祭文，宣读祭文，告慰先祖，这资格可不是谁都能有的。
    父子二人走了好半晌，这才到了半山腰的坟地。
    坟墓看着还算干净，四周也没什么杂草，看着应当是收拾过了。
    “你娘应该来收拾过了。”齐秀才笑了笑，带着齐温玉开始摆放祭品等物。
    “阿爷，阿奶，爹，娘，我带着大郎来看你们了，大郎如今已经中了童试，儿子特地带他来将这个好消息亲口告知你们”齐秀才絮絮叨叨的说了好一些的话，随后毕恭毕敬的磕了头。
    齐温玉每年都来祭拜，也习惯了流程，开始按顺序唤他们，“曾祖父，曾祖母，祖父，祖母，大郎来祭拜你们了，得你们保佑，我已经中了童生，日后我一定会更加读书，时刻警勉自己”说完，对着侧方的地方心中默默的又念叨了两句。
    “齐温玉，你看到了吗，我已经中了童生，还望你泉下有知”
    忽然一阵微风拂过，燃烧的黄纸吹得漫天都是，齐温玉身子一顿，许久乖乖的磕了头，鬼神之说，他从前是不信的，可是自己身上出了这等子事情，这事如今是不得不信了，想来，齐温玉是听见自己刚刚说的话了。
    一旁看着的齐秀才见他如此虔诚的样子，心中甚慰，“祖先们听到你的话，一定会很高兴地。”
    齐温玉笑了笑，“那便好。”
    齐秀才上前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咱们走。”
    齐温玉笑着点了头，起身跟着齐秀才慢慢往山下走。
    渐渐的，父子二人的身影消失在了山路之中
    次日清晨，齐家四口人拜别了隔壁帮忙照看屋子的婶子一家，坐上了村口的牛车往镇上驶去。
    约莫颠簸了大半个时辰，赶了许久的山路，一家人这才到了镇上。
    随后齐秀才又租借了辆马车，也不知他从哪找的门路，最后竟能跟着镇上的商队一起上了路。
    “之前在县城的时候，我请县尉大人帮忙打听过了，这家商队是县城附近的商户组成的，赶着去附近州城售卖货物，咱们赶巧，其中有一支要去青州，我便请他帮我写了帖子。”齐秀才看齐温玉满是疑惑的样子，随即解释着。
    一旁的周氏笑着看他，“你去县城还想着这事。”
    齐秀才笑了笑，“秀娘你交代的事情自是不能忘的。”
    周氏瞪了一眼他，“孩子面前胡说什么。”
    齐温玉尴尬一笑，难怪那天他爹毫无醉意，原来那时候就忙活着去青州的事情了。
    官道上， 齐秀才架着马车，跟在商队的后面慢慢行驶着。
    “跟着商队走，咱们心里也放心，青州路途遥远，万一路上有什么情况，也能有个照应。”周氏笑着说。
    一家人有说有笑跟在商队后头，离开了小镇，离开了北溪县

 第45章 还知道回来

    商队路过北溪县城的时候又汇合了一些人，经过其他州城的时候，又各自分开，一行人约莫走了十来日，队伍里还剩下三十来号人。
    因是赶着做生意，大家伙大都是风餐露宿的，齐舒婉原本还兴致勃勃的，可坐在马车里十来日后，整个人都蔫掉了，也不再爱说爱笑了。
    连齐温玉整日里都不自觉的摸了摸屁股几次，即便是官道，也实在是颠啊，尤其有些地方，那路简直就是惨不忍睹。
    就这般又颠簸了四五日，一家人终于平平安安的进了青州地界。
    周家这几年卖皮货发了家，已经举家搬迁到了灵山县城，如今在县城中央经营着一家带着院子的皮货铺子。
    这日，阳光大好，周大舅带着周二舅在铺子里忙活着，兄弟两个一个收拾着货物，一个打着算盘查看账本，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
    “马上就入春了，咱家的生意不好做了啊。”周二舅看完账本嘀咕着。
    皮货这些，只有天寒才值钱，如今天气暖了，马上春暖花开的，他家的生意怕是越来越难咯。
    周大舅闻言皱了皱眉，说道：“还跟往年一样，闲的时候让娘她们看铺子就成，咱们忙着田里的事，等到了秋天就好了，可以进山打猎。”
    周二舅唧了下嘴，思索道：“大哥，我觉得上次咱们商量的那法子不错。”
    “咱去附近村里收些山货，皮货生意不好的时候，咱们就卖山货。”
    “我之前打听过了，山货的赚头也不小的。”
    周大舅停下了手中的活计，走到一旁倒了碗水，大口大口喝完，“这事得同爹娘说一遍，要是他们没意见，过几日我跟老三就带着孩子去下面村里转转。”
    周二舅闻言面色稍缓，朝廷对商户实在是不友好，想到他家年前交的那些税收，便是肉痛不已，他们家五六个男娃将来等着娶媳妇了，现在不多挣点家当，日后可怎么办啊。
    “老二，这童试结束了？”周大舅忽然问。
    周二舅头也没抬道：“早结束了，还有几日就四月了。”
    周大舅挠了挠头，“那秀娘咋还没消息送来？”
    周二舅听到妹妹的名字头脑恍惚了下，“怎的想到秀娘了？”
    周大舅瞪了他一眼，“当初咏思不是说了吗，等大郎中了童生就带秀娘来青州探亲，你说就童试都已经结束了，咋还不来？”
    周二舅这才想起他娘这些日子不对劲的样子，老太太怕是心里一直在惦记着这事呢。
    不过这童生哪是这么好考的，大郎才十岁，齐咏思那小白脸还真是会说话，难怪哄得他妹妹跟着他去了那齐家村。
    “齐咏思那小白脸说的话你也信，也就秀娘那个傻丫头一心跟着他了，也不知道看上那小白脸什么了，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周二舅嘀咕着，唯一的妹妹就这么远嫁走了。
    周大舅闻言也是长叹一声，“谁那秀娘打小就爱俏呢。”
    周二舅：“”没有多言，是啊，他妹妹就这点让人头疼，人家都是男人好色，她一个姑娘家一天天的就爱好看的，真是愁人。
    兄弟二人说话间，铺子里忽然进了人，周大舅转头一看，就见他家老二铁柱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今年十四岁的大小伙子，眼看着过两年就要说媳妇了，还这慌慌张张的样子，周大舅不由得来了气，骂道：“大白天的，慌慌张张的做什，赶着投胎啊？”
    被他爹这么一骂，铁柱也不恼，摆了摆手，跑久了的脸蛋红彤彤的，喘着粗气道：“爹，二叔，家里来客了，阿爷让我喊你们回去。”说着，还猛的咳嗽了两声，可想刚刚跑的有多着急。
    “来客，来的什么人？”周二舅有些疑惑，上前给他倒了碗茶水示意他慢慢说话，这不年不节的，他家能来什么大客，大哥是长子，回去是应该的，他这个老二，怎的也被叫回去了。
    铁柱喘着粗气道：“二叔，姑啊，就是阿奶整日念叨的秀儿姑姑回来了，带着一家子人呢，同姑父”铁柱话还没说完，就见他爹跟阵风似的飞快的跑出了门外。
    他二叔愣了几息，也紧跟其后，好在还有几分理智，到了门口的时候同他喊道：“把铺子锁好再回去。”
    不过眨眼的功夫，刚刚还在说话的三个人就剩下了他独自一人呆愣愣的在那站着
    “咋跑的这么快啊”铁柱嘀咕着，挠了挠头发，手脚利索的关上了铺子门。
    周大舅兄弟两跟阵风似的一前一后的赶到了家门口，还没进门，就听见了里头他爹那标志性的大嗓门笑声。
    “哈哈哈哈”
    二进的院子都遮挡不住他爹那声音，周大舅听得不知为何只觉得眼底发酸。
    不等他推门，一旁的周二舅已经迫不及待的冲了进去。
    院子里，黑压压的一片人，抬眼忘记，自家爹娘，媳妇，嫂子弟妹，家里的几个孩子，还有那坐在他娘身边的妇人周二舅看着那熟悉且陌生的身影，待到那妇人面庞转了过来，只觉得视线瞬间模糊了，他颤抖着身子飞快的上前抱住了妇人的肩膀。
    不等众人说话，他已经掰扯着妇人的肩膀嚎啕大哭起来。
    “你个死丫头，还知道回来，这么多年啦，没良心的东西啊”
    一旁同周家几个孩子坐在一起的齐温玉只觉得这景象似曾相识。
    当年他大舅舅见到他娘的时候，好像也很激动来着不过现在这位应该就是他的二舅舅了。
    周二舅这大嗓门子一吼，刚刚好不容易被哄好的周老太，眼泪珠子瞬间又掉了下来，一时间，周家院子里都是哭声。
    二房唯一的男丁铁生见到他爹这样子，只觉得辣眼睛，对着一旁的齐温玉尴尬一笑。
    “这，这，应当是太激动了，毕竟好些年没有见过姑呢。”铁生强行挤出笑容说着，他的亲爹唉，这么多人在呢，你就哭成这样了

 第46章 人丁兴旺

    好在后进来的周大舅尚且还有几分理智，虽然伤心，但也没像周二舅这般夸张。
    见眼前二人的哭样惹得老母亲又伤心起来，身为长子的他赶紧开口劝导，“老二，别哭了，秀娘他们赶了那么久的路，让她先坐下说话。”说着，他瞧见了院子里的齐温玉同齐舒婉，“你还没见过大郎和舒婉，快过来认认。”
    齐温玉听到周大舅提到他们，咧嘴一笑，乐哈哈的跑了过来，唤了一声，“大舅舅。”
    周大舅笑了笑，抬手捏了捏他的肩膀，点头道：“好小子，长大了，结实了不少。”
    齐温玉笑道：“我这些年一直有听话，大舅舅，我我很想你。”说话间，齐温玉的脸上难得的露出一丝腼腆之色，对于周大舅他一直是怀念的。
    周大舅闻言哈哈大笑，抬手将他抱了起来，“好小子，还记得舅舅，舅舅也想你，小子重了不少。”说话间，还随手颠了颠，惹得齐温玉面红耳赤。
    周二舅二人终于平复了下来，这才有心情打量齐温玉兄妹两，见两个都生的白白净净的，擦着眼睛哑声道：“这两个孩子长得像咏思。”说着看着周氏，“妹妹，不像你。”
    周氏擦了擦眼角，兄妹俩各自什么德行还不知道，不由的瞪了他一眼，刚刚还浓厚的兄妹之情瞬间消失了大半。
    周二舅咧嘴嘿嘿一笑，上前接过了齐温玉。
    “小子，确实挺大了。”
    这一下子，搞得齐温玉更加不好意思了，他如今可真是不小了，这两位舅舅抱起他怎么还跟玩似的。
    一旁的周三舅看着也想过来凑热闹，齐秀才见状，赶忙开了口，唤了三位大舅哥，给齐温玉解了围。
    他爹的一句话犹如天籁之音的传进了齐温玉的耳中，齐温玉报以感谢一笑，关键时候果然还得是亲爹。
    周氏走到一旁拉着齐舒婉过来，笑着介绍着，“这三位都是你舅舅，快叫人。”小姑娘总是有几分腼腆的，红着脸蛋乖巧的一一唤人。
    “大舅舅，二舅舅，三舅舅。”齐舒婉乖巧的唤了一声。
    惹得院子里众人哈哈大笑。
    “好，好，舒婉愈发的漂亮了。”周大舅感慨两声，依稀记得齐舒婉三年前的样子。
    周二舅两个笑着点头，这姑娘真白净漂亮。
    男女七岁不同席，即便是乡下人家也有些讲究，三个大老粗的舅舅虽然稀罕这个白白嫩嫩的外甥女，但是也不好开口上前抱她，毕竟女娃子的名声总是不同的。
    “这外甥女日后长大了还不知道怎么俊呢。”周二舅笑着又补充了一句，“跟秀娘小时候一点也不像。”
    周三舅握着拳头点头赞同，“可不是嘛，秀娘那时候哪有这么俊俏。”
    “两个孩子都像咏思。”周大舅表示赞同道。
    “得亏不像秀娘。”周二舅又嘀咕了一句。
    周氏原本还喜气洋洋的，听到他们三个一唱一和的，脑门子顿时一黑，哥哥们这是什么意思。
    “你们几个都还傻站着什么，都进屋，进屋说。”一旁的周老头耳听八方，自家孩子什么德行他会不知道，趁着闺女还没发火之前，赶忙开口打岔，同时吩咐一旁的老婆子准备饭菜，孩子们赶了那么久的路，指不定累成啥样了。
    “老婆子，你还愣着干什么，咏思他们赶了那么久的路呢，得赶紧吃饭歇息。”
    周老太这时候也才反应过来，赶忙让三个儿媳去准备饭菜收拾屋子，“你瞧着，我这高兴傻了。”
    说话间，周老头招呼着众人进了屋里。
    客厅里，周家众人听说齐温玉中了童生后，都是高兴不已。
    周老头唧了两下嘴，笑道：“好，好，大郎是个有出息的。”
    才十岁就已经中了童生，这事在他们灵山县都是罕见的，他家虽然都是猎户大老粗，但是也不傻，照这样子下去，他家这个外孙日后不得了啊。
    “咏思，你这些年辛苦了，将孩子教导的这么好。”周老头继续道。
    被岳父大人这么一夸，齐秀才面色微红，闪过一丝腼腆之色，“岳父大人赞誉了，是大郎自己天资聪颖。”
    这谦虚的语气，听得周老头感慨万千，自从进了周家，周老头一直观察着这个女婿，直到过了这么久，才发现齐秀才同当年没什么变化，心中这才放心下来。
    秀娘再过彪悍，但毕竟是女子，远嫁那么远，周老头还是担心的。
    如今见齐秀才一如当年，心中的警惕担忧也就放下了，一时间，翁婿之间欢声笑语。
    后院房间里，春芳喜滋滋的带着齐舒婉去了自己屋休息。
    齐温玉则是被铁生几个表兄弟围去了他们的院子。
    周家兄弟多，专门有个院子给他们兄弟几个住的。
    院子比较大，中间还放着不少练功的沙袋等物。
    “表弟，咱们家兄弟多，也没空屋子，你别嫌弃，晚上就跟铁头睡。”铁生有些不好意思的指着那靠墙的炕床说。
    齐温玉顺着目光看去，一张大炕床占了屋子的一半，上面还堆着不少的被子，以及一些看不清是何物的乱七八糟物品。
    一旁的铁头笑道：“表弟怎么会嫌弃，咱们都是兄弟。”
    铁生嘴角一抽，瞪了他一眼道：“说话前先把你的那些臭袜子给我收拾好。”
    铁头讪讪一笑，带着哥几个手忙脚乱的收拾屋子，唯恐熏到齐温玉这个读书人表弟。
    见他们你一句我一句的，齐温玉不得不感慨周家的人丁兴旺。
    他这三位舅舅给他们周家造了六位男丁，如今在家中的有五位，最大的那个表哥已经在外头跟着镖局走镖了。
    看着面前这一个个壮的跟头小牛似的表哥们，齐温玉觉得他这三位舅舅的压力怕是不小啊。
    果不其然，吃饭的时候，他算是见识到了。
    二舅母端着一大盆的米饭上了孩子们这一桌，不过眨眼间的功夫，那一盆的米饭就被一抢而空了。
    那可是盆啊！！
    齐温玉看着那大木盆，情不自禁的咽了咽口水，呆呆的捧着空空的陶碗，看着长桌上，一排坐着刨饭的表哥们，俗话说得好，半大小子，吃穷老子，果然如此

 第47章 周家日常

    周大舅他们那一桌上，齐秀才一直注意着这边情况，见到这场景，捏着筷子的手不自觉的紧了紧，幸亏他没生这么多儿子，不然他那点子束修可养不起。
    周三舅见他们父子二人这呆愣样，抬眼瞄到了那桌上，脑门一黑，瞬间便知道了这几个兔崽子做了什么。
    有客人在还不知道收敛一下。
    “吃饭就不知道慢些吗，一个个的跟饿死鬼投胎似的，也不知道照顾照顾你表弟。”周三舅开口骂道。
    周大舅两个充耳不闻，显然习惯了家里的这情况，继续劝着齐秀才喝酒吃菜。
    铁柱是桌上最大的，被他三叔这么一骂，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等他娘将饭端上来的时候，赶紧给齐温玉添了一碗。
    “表弟你别见怪，我们吃饭就这样。”铁柱有些尴尬。
    一旁的铁生也是点头，他应该是兄弟中心思最多的，但是在他们家，吃饭的时候，心思再多也没用，要知道他这几个哥哥弟弟，一个个那就同那牲口似的，贼能吃。
    但凡筷子放慢了，今儿个就可能吃不饱。
    齐温玉尴尬一笑，“表哥们感情真好。”
    铁柱尴尬一笑，“来，表弟，多吃些。”说着，给齐温玉手里的碗抢了过来，添了满满的饭。
    次日清晨，东方泛起了鱼肚白。
    院子里，周家小子们练武声，周三舅那大嗓门的声缓缓传入了屋里，齐温玉裹着被子迷迷糊糊的爬了起来。
    昨儿个吃完饭后，他们一家子就休息了，毕竟赶了那么久的路，实在是累的慌。
    他昨晚是跟铁头他们睡的，一上了炕床，就睡着了。
    身旁的被窝已经没了温度，齐温玉挠了挠头发，这一个个的起得比他读书还早。
    院子里，铁柱几个齐生生的扎着马步，练着拳法。
    周三舅叉着腰来回查着兄弟几个的姿势是否标准，但凡看到偷奸耍滑的上前便是一脚，毫不手软。
    “一个个的兔崽子，整天就知道吃饭，一到练功就偷懒了。”
    “你们大哥像你们这个年纪的时候，功夫练得可比你们强多了。”
    “就说你姑姑一个女子，这个年纪都能上山打狼了”
    齐温玉一出房门，入目便是周三舅训斥他们的景象。
    铁头见了他，挤眉弄眼的使眼色。
    周三舅听见动静扭头看了过来，咧嘴一笑，“大郎醒啦，怎么不多睡会。”
    齐温玉上前笑道：“时辰不早了。”
    周三舅嗨了一声，“咱家不讲究那些，是不是这几个兔崽子练功吵到你了。”说着，周三舅瞪了兄弟几个，“让你们动静轻些，轻些都没听见是。”
    一个个被瞪的不敢说话，只有老二铁柱大着胆子说了一句，“三叔，分明是你嗓门大，吵到表弟的，可跟我们没关系。”
    周三舅闻言面色一顿，嘴唇动了动，伸起手臂作势要打他的样子，“你个兔崽子，你”
    齐温玉赶忙打哈，“三舅，没吵到我，没吵到，我已经睡醒了。”齐温玉赶忙道，他要是不阻止，马上定是一阵鸡飞狗跳。
    周三舅听他这么一说，面色这才好了不少。
    “真没吵到？”他又问。
    齐温玉认真的点了点头。
    周三舅摸了摸下巴，嘿嘿笑道：“那就好。”
    “大郎，听说你在家里的时候，也跟着你娘学过两招。”周三舅又道。
    齐温玉想到自己学过的拳法，点了点头，“以前跟娘学过，不过我就是强身健体的。”他赶忙解释说明。
    刚刚周三舅眸中一闪而过的兴奋他可是没忽略掉，自己这细胳膊腿的肯定不能同这几个表哥们比的。
    果不其然，周三舅露出了失望之色，家里的几个孩子都操练腻了，几斤几两他还不知道，如今听说齐温玉练过拳法，他还一高兴呢，谁知道就是强身健体的，不过也是，读书人嘛
    “那比你爹强多了，你爹当年可是手无缚鸡之力的。”齐咏思当年的样子他还是记得的，大郎比他还是强了不少的。
    齐温玉有些受宠若惊。
    周三舅摆了摆手，“既然起来了，也跟着铁柱他们练会，一个大男人，可不能弱鸡鸡的。”
    周家兄弟闻言，皆是欢迎的很。
    铁头赶紧给他腾了块地方，招手道：“表弟快来。”
    齐温玉笑着点了点头，加入了周家兄弟们的队伍之中。
    如今正是农闲时候，周家铺子里也没什么事情，兄弟几个闲的慌，在家里也是招人嫌，一个个的便是走街窜巷的乱跑。
    好在是县城，玩的地方也多，便拉着齐温玉这个客人到处瞎跑着。
    因是在舅家，齐秀才也不拘着齐温玉了，只当是入县学前给他一段时间的松快日子。
    于是兄弟几个，今儿个坊市，明儿个寺庙，后儿个城外掏鸟蛋不过几日的功夫，齐温玉竟也将这灵山县城跑了个大半。
    “这几个孩子这几日怕是玩疯了。”院子里，周老太带着三个儿媳妇同周氏，还有齐舒婉两个坐在那忙活着针线。
    周大舅母笑道：“这几个孩子，拘在家里也是讨人嫌，还是放他们出去跑跑。”
    周老太哈哈大笑，他家别的不多就是孙子多，一个两个到是还稀罕，可是多了就不值钱了。
    一个个的大小伙子，聚在一起吵闹的让人头疼。
    “等会吃饭的时候，他们就自觉回来了。”周二舅母想到家里的那几个饭桶，摇头笑道。
    周大舅母笑了笑，“过些日子就是春嬉节了，这几日集市上想必也在布置，他们估计也在凑这个热闹。”
    “妹妹许多年没回来，也想念着春嬉节？”
    周氏似乎想到了幼年时参加节庆的场景，点头道：“好些年没过了，都快忘记呢。”
    “那感情好，今年咱们一起过。”周三舅母插话道。
    “过些日子，街上准是热闹的很”
    “表姐，春嬉节是干什么的？”齐舒婉好奇的问一旁的春芳。
    春芳笑着看她，“是我们青州独有的节日，那天晚上，街市上会很热闹的，还有扎花灯和大鳌山，到时候我带你去看。”

 第48章 春嬉节

    齐舒婉用力的点了点头，“好。”
    扎花灯，大鳌山，一听就很有意思，必须得去。
    春芳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白白嫩嫩的妹妹最是有趣了。
    日子过的飞快，转眼间就到了春嬉节那日。
    太阳日进西斜，街道两侧已经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摊位，商贩们挑着扁担走街串巷的叫卖着货物。
    今日进城的百姓多，周大舅同周二舅带着铁柱已经去了铺子里忙活，只留下了几个小的在家里闹腾。
    院子里，春芳拉着齐舒婉满脸兴致勃勃的，急匆匆的想要去街上看大鳌山，但是她三叔不发话，她们也不敢去，只能给最小的弟弟铁头使眼色。
    “爹，你们能不能快点！”铁头收到姐姐的目光，开口叫唤着。
    周三舅瞪了一眼他，“催什么催，今天街上人多，你们几个再敢乱跑，小心回来我揍你们。”
    铁头被骂了一句，欲哭无泪的看向他姐。
    他们这几个大小伙子还能丢了不成。
    一个个的这么壮实，他爹就是瞎担心。
    “爹，我们还能丢了不成。”铁头扯着嗓门道。
    周三舅瞪了一眼他，目光落在一旁春芳同齐舒婉身上，不禁软了声音道：“春芳，今儿个街上人多，你带着妹妹仔细些。”
    春芳乖巧的点了点头，“我晓得呢，三叔，你且放心，我一定照顾好妹妹。”
    周三舅点了点头，丫头就是比那些兔崽子听话。
    铁生最是机灵，眼珠子一转道：“三叔，你放心，我们一定看好阿姐跟舒婉，你就放我们去。”
    春芳拉着齐舒婉目光满是期待的看向周三舅，她们保证不乱跑。
    一旁坐着的周老头收到了几个孩子的求救目光，笑了笑敲着烟杆子，看着天色道：“老三，你就别拘着几个孩子呢，随他们去。”
    周老头一发话，铁头高兴地跳了起来，“爹，阿爷同意了，我们就不等你们了。”说着，拉着齐温玉招手众兄弟们往外面跑去。
    周三舅急的想唤他们回来，眨眼的功夫，几个孩子就跑的不见了踪影，他看向周老头，“爹，你别总拆我台。”
    周老头笑了笑，“就咱家这些孩子，谁能拐跑他们，你呀，别瞎操心了。”
    周三舅嘴唇动了动，“这不是还有两丫头吗？外面人那么多。”
    周老头哈哈笑道：“有铁头他们几个兄弟在，能出什么事。”
    街道上，两侧的花架上摆满了灯笼，摊贩们热情的叫卖着各式各样的物品。
    铁头在前头带路，他整日在城里窜来窜去的，哪里好玩他最是清楚。
    “大鳌山等会从北大街那出来，咱们先去占位置。”铁头带着周家兄弟们边跑边叫唤着。
    齐温玉带着齐舒婉同春芳跟在后头，兄妹二人盯着那卖糖人的，卖面具的，看得目不转睛，一下不小就落到了后面。
    越往北大街，人越多，四周挤得水泄不通的。
    春芳看着自己那几个不靠谱的兄弟已经跑的没了踪影，恨的牙痒痒的。
    “这几个兔崽子，难怪三叔要拘着他们 。”她没好气的说着，说话间紧紧的拉着齐舒婉的手，看着他们兄妹两。
    兄妹两年纪最小，今日人多，可千万不能走丢呢。
    “春芳表姐，你看那，有兔子灯笼。”齐舒婉指着远处架子上的那灯笼，激动地差点要跳起来。
    春芳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那花架上放着各式各样的灯笼，但又看那挤得水泄不通的，自己带着两个孩子，怕是不好过去，她抿了抿唇哄道：“舒婉乖，那里人太多呢，姐姐等会给你买灯笼。”
    齐舒婉闻言，依依不舍的看了一眼那兔子灯笼，来周家前，她娘再三交代了，必须得听话。
    一旁的齐温玉见她露出这幅可怜兮兮的样子，只觉得稀奇又好笑。
    虽然这丫头平日里对他凶了一些，但毕竟只有七岁，又是自己的妹妹，齐温玉随即对着春芳道：“表姐，你带着舒婉去边上，我去给你们买灯笼。”
    春芳看了看那挤得水泄不通的人群，有些担忧，“人太多呢，还是算了。”
    齐温玉笑了笑，“我没事，表姐，你喜欢哪个灯笼，我一并买来。”
    春芳一听，也心动的直痒痒，她看着那花灯，不好意思道：“我喜欢金鱼的那个。”
    齐温玉转头看去，待看到那红彤彤的胖头鱼灯笼，微微一笑，“你们去边上等我，我去买。”说真，顺着人群挤了进去。
    春芳点了点头，带着齐舒婉往边上走着，心中感慨，同样都是弟弟，为何差别这么大，难怪姑姑当年非得要嫁给读书人的姑父。
    从前只觉得读书人手无缚鸡之力，日后长大了找郎君还得有力气的那种，现在春芳到是觉得，还是读书人最是体贴，自家的那些兄弟有一身子力气有何用，关键时候，一个个的全跑的没了踪影，这些混蛋，回去后，她非得去三叔那好好说一通。
    “大鳌山来啦！”远处的百姓们激动地喊着。
    春芳一愣，下意识的抓紧了齐舒婉，喊道：“舒婉，抓紧我的手。”
    齐舒婉个子矮，被人群挤得瞬间白了脸，闻言赶忙拉紧了春芳的手。
    远处，高高的大鳌山顺着花车队伍慢慢驶来，两侧都是热情的百姓围堵着。
    齐温玉被人群挤得龇牙咧嘴的，好不容易挤到花架这里，却见远处大鳌山慢慢驶来，而站在对面的齐舒婉二人已经没了踪影。
    齐温玉心中一慌，赶忙寻找二人的踪迹。
    这么多的人，她们两个女孩子，若是被挤倒了，或者是遇见拐子齐温玉不敢想象，当真后悔自己刚刚不该离开她们。
    “舒婉，表姐。”齐温玉在人群中寻找她们。
    大鳌山离得越来越近，齐温玉被人群带着不受控制的一直往前走。
    忽然前头一道被人群挤倒的粉色的身影入了齐温玉的眸中，齐温玉眼睛一亮，齐舒婉今日穿的便是粉色的裙子，他飞快的上前，伸手将少女拉到了边上，“没事。”

 第49章 宜宁

    “怎么不见春芳表姐？”齐温玉赶忙检查着她的周身，待见到小姑娘那白净的面容时，愣住了。
    这不是齐舒婉。
    小姑娘眼睛红的跟小兔子似的，直勾勾的盯着齐温玉，见齐温玉将她拉了起来，她赶忙扑进了齐温玉的怀里。
    齐温玉一愣，抱着她来到了边侧，等着大鳌山花车过去。
    “小妹妹，你家人呢？”齐温玉轻声问她。
    小姑娘呆愣愣的摇了摇头。
    齐温玉一噎，看着远处都在看大鳌山的众人，心中猜测，这小姑娘应该是同家人被人群挤散了。
    他将她放下，拉着她的手去了边上摊位处，帮着寻找她的家人。
    小姑娘乖乖的跟在他的身后，齐温玉走了两步，忽然发现身后的人停下了脚步。
    齐温玉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小姑娘可怜兮兮的盯着糖人摊子。
    齐温玉心中一叹，将她带去了糖人摊位那。
    卖糖人的是个上了年纪的老伯，面前的摊子上摆着各式造型的糖人，有动物，有人物，见到齐温玉二人这副样子过来，便知自己又来了生意。
    “吆，小丫头怎么哭成这样了，来来，爷爷给你捏个糖人。”
    小姑娘点了点头，指着那飞天仙女的样子，又看了看齐温玉，“哥哥，我要这个。”
    齐温玉嘴角一抽，这孩子还真是不客气。
    卖糖人的老伯哈哈大笑，“做哥哥的可不能小气。”说话间，他的双手已经忙活了起来，不一会儿一个活灵活现的糖人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齐温玉无奈道：“老伯，我不认识她。”
    老伯看着自己手中做了一半的糖人道：“小伙子，我这糖人都做了一半了，你可不能这么说。”说着，目光紧盯着他俩拉着的手，皮笑肉不笑道：“糖人一个两文钱。”
    齐温玉愣了愣，真是
    看着一旁满脸期待的看着他的小姑娘，无奈的叹了口气，还是从怀里掏了两文钱出来，这可是他攒的压岁钱，一下子在这丫头身上花了两文。
    老伯眼疾手快，赶忙拿了铜钱，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将糖人给了小丫头。
    “欢迎下次光临，二位，慢走不送。”老伯笑道。
    齐温玉还忙着找齐舒婉二人，也没空继续耽搁了，见小丫头接了糖人心情好了不少，赶忙问她，“小妹妹，你还记得你家在哪儿吗？”
    “你叫什么名字，哥哥带你去找家人。”
    小姑娘咬了咬糖人，歪着头慢腾腾的道：“宜宁。”
    “宜宁？这是你的名字吗？”齐温玉轻轻地问。
    小姑娘点了点头。
    齐温玉看着她，只觉得这孩子应该被吓到了，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柔声问，“还记得家在哪吗？”
    宜宁想了想，忽然间眼眶又红了，眼泪珠子跟不要钱似的掉了下来。
    齐温玉愣了愣，手忙脚乱的哄她，这丫头哭的速度也太快了。
    “别哭，你别哭啊。”
    齐温玉一哄，这丫头哭的越厉害。
    “哇”
    “大郎，大郎。”远处铁头的声音缓缓传来，齐温玉一喜，赶忙起身招手回应他。
    “我在这。”
    铁头见到他，眼睛一亮，赶忙跑了过来。
    “你咋一个人跑到这呢？”铁头打量着他周身。
    齐温玉急道：“我同表姐和舒婉走散了，快去找她们。”
    铁头闻言嗨了一声，“她们没事，现在在铁生他们那。”
    听到这话，齐温玉心中悬起得的大石这才落下，“那便好。”
    “你也真是瞎担心，就我姐那样，还能丢了不成。”他见到齐温玉身后哭唧唧的宜宁，好奇的皱了皱眉，“这是谁啊？”
    齐温玉想到铁头他自小在城中长大，一定能问出这小丫头家的地方，赶忙道：“我刚刚在人群里发现的，应该是同家人走散了，我问了半天，没问出名堂。”
    铁头闻言，上前一步，蹲在了宜宁的面前，“这妹妹长得还真是好看。”他嘿嘿一笑，挠了挠头。
    齐温玉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你赶紧问问她家在哪，咱们赶紧送她回去。”
    铁头哦了一声，赶忙开口问，“小妹妹，还记得你家在哪吗？”
    宜宁红着眼眶看了一眼齐温玉，沉默不语。
    铁头一愣，沉默几秒后，又道：“是住在南街，还是东街，西街，北街？”
    宜宁依旧一言不发。
    平日里跟铁头在一起玩得都是小子们，即便有女孩子，也大多是同春芳一样的性格，一下子遇见这么文静不说话的女孩子，他到是有些觉得难办了，只能求救的看向齐温玉，“我觉得咱两怕是问不出什么呢。”
    齐温玉叹了口气，“那还是送官府。”
    铁头点了点头，“对，送官府，得赶紧的，三哥他们都在看表演，咱们也赶紧去。”
    不知为何，听到了官府，宜宁倏地又哭了起来，上前拉着齐温玉的袖子一言不发。
    齐温玉有些为难的看了看她，柔声安慰道：“小妹妹，哥哥将你送去官府，他们会帮你找到你的家人的。”
    宜宁瘪了瘪嘴 ，吸着鼻子，嘟囔着，“嬷嬷带我来看大鳌山，不见了。”
    “我不要去官府，哥哥。”
    齐温玉一噎，他不会碰到同款明哥儿。
    见齐温玉这幅神情，宜宁不情不愿的道：“西街徐家。”
    一旁的铁头闻言，一拍手掌道：“西街徐家，我知道在哪，走，走。”
    齐温玉点了点头 ，抱着她跟了上去。
    “徐家是做生意的，我听我爹说过。”铁头边走边说。
    做生意，那便是商户呢，看宜宁的打扮，出身应该是富庶的很。
    西街是城中商户聚集的地方，今日徐家门口，丫鬟婆子们四处焦急的寻找着人。
    “快去找，若是找不到表小姐，咱们都没好果子吃。”管家撸着袖子满是急躁的道。
    “今日街上人那么多，谁能想到表小姐被人群给冲散了，管家，这可不关我们的事啊。”有丫鬟辩驳着。
    管家瞪了她一眼道：“表小姐可是出身官家，若是出了事，咱们徐家可吃不了兜着走。”
    丫鬟张了张口，不敢继续多言，是啊，这位表小姐可是官家孩子。
    “还愣着干什么，都上街去找啊！”

 第50章 封口

    齐温玉同铁头带着宜宁到的时候，徐家已经乱作一团，管家指挥着丫鬟小厮四处寻找，后院里徐夫人也急的直冒火。
    “好端端的人，怎么就丢了？”徐夫人满是愤怒的质问一旁的婆子。
    婆子吓得不敢说话，一个劲的身子打颤。
    见婆子这个样子，徐夫人只觉得心口堵得慌，宜宁这丫头是她姐姐唯一的孩子，若是出身普通门户也就罢了，偏偏她姐姐入得是知州府的后院。
    “赶紧去给我找，找不到表小姐，你们都得给我进大牢。”徐夫人现在也顾不上所谓的主仆面子了，她姐姐虽然是继室，但这丫头也是知州府正儿八经的小姐啊，若是在她们徐家丢了人，她们徐家可就完了。
    焦急间，忽然外头丫鬟急匆匆的跑了进来。
    “夫人，夫人，表小姐回来了。”丫鬟边跑边喊着，声音里难掩喜气。
    徐夫人远远的听着丫鬟这句话，只觉得瞬间犹如地狱升到了天堂，她高兴地声音瞬间拔了两个度，急忙问：“在哪？宜宁在哪？”她飞快的冲着丫鬟那里跑去，哪里还记得往日里的规矩礼仪。
    前厅院子里，铁头左顾右盼的打量四周摆设，口中连连啧叹，“这徐家还真是富庶啊。”
    齐温玉耳朵尖，听到后面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赶忙拉了拉铁头，压低了声音道：“人来了。”
    铁头缓过了神，只见远处一穿着紫色襦裙，满头朱钗的妇人带着丫鬟婆子急匆匆的跑了过来。
    妇人见到宜宁，眼睛一亮，随后便是哭嚎起来。
    “我的小祖宗啊，你可算是回来了。”
    宜宁瘪着嘴，拉着齐温玉的衣角，一言不发，任由妇人将她抱住。
    齐温玉见妇人哭的这副样子，满是尴尬的咳咳两声，这才拉回来妇人的思绪。
    徐夫人捏着帕子擦了擦眼角，这才发现送宜宁回来的是两个少年，面色不禁一变，反应过来之后，脸上挤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让二位小公子见笑了。”
    “家里都急坏了，都在找这丫头。”说话间，一双眼睛不停的打量着二人的衣着打扮。
    徐夫人扫了一眼憨厚粗壮的铁头，又看了看文质彬彬的齐温玉，心中已然有了数，冲着一旁的管家使了个眼色，对着齐温玉二人福了福身道：“多谢二位小公子送这丫头回来。”
    齐温玉见徐夫人刚刚脸色不对，心中猜测到徐家的顾虑，对着徐夫人行了一礼，解释着，“今日街上人多，我们也是碰巧遇到了小姐。”
    “既然小姐已经送到了，我们兄弟也不便久留了，告辞。”
    他们两个外男在人家院子久待总是不好，尤其这徐家如此富贵，男女大防应该最是严重。
    徐夫人闻言，顺着话道：“家中主君不在，就不留二位小公子了，今日这事我徐家一定重金酬谢。”说完，强拉着宜宁急匆匆的往后院走去。
    宜宁被拉着往后院走，呜咽一声，眼巴巴的看着齐温玉，“哥哥。”
    齐温玉看了她一眼，冲着她笑了笑。
    官宦人家女眷最是讲究名声二字，今日的事情若是传出去，对宜宁的影响可想而知，徐夫人见到齐温玉两个少年，心中便是一阵后怕，宜宁一个女孩子跟着他们在一起这么久，若是事情传了出去，知州家一定会怪罪的，她得赶紧将此事压下去，至于齐温玉两个，还是赶紧离开为好。
    这二人衣着打扮一般，应该是普通门户，今日的事情，出点银子谢谢便好了。
    管家已经急匆匆的赶了回来，见夫人离去，赶忙请着齐温玉二人往门外走，“二位小公子，今晚的事情还请”
    不等他说完，齐温玉已然道：“今晚的事情出了徐家大门我们便会忘记。”
    管家闻言满意一笑，见齐温玉仪表堂堂，赶忙道：“多谢公子。”说着，将袖子里准备好的银票递给了齐温玉。
    “这是给二位小公子的谢礼，还请收下。”
    齐温玉扫了一眼，徐家这银子可不单单是谢礼，还是封口费。
    想到此处，齐温玉随即伸手接了过来，带着铁头往外头走着。
    这银子他们收了，徐家也就心安了
    管家对于齐温玉如此上道，极为满意，笑着送着二人出了徐家大门。
    “这徐家就这么把咱们送走了？”铁头不可置信道，他虽然没读过什么书，也知道该怎么对待客人，尤其还是帮了这么大忙得恩人。
    齐温玉笑了笑，看向他道：“宜宁不是徐家的孩子。”
    “徐家是商户，对待宜宁一个女孩子如此重视，想必她出身不简单。”
    “大户人家对待女眷名声尤其看重，咱们两今晚同她单独在外面，已经很失礼了，徐家人巴不得我们离开也是正常，再说呢，徐家不是给了银两了吗？”说着，齐温玉晃了晃手里的银票。
    铁头赶忙接了过来，瞪大了眼睛，惊叹道：“竟然是一百两，这徐家也太有钱了。”
    齐温玉道：“这是徐家的封口费，今晚的事情，咱们就当没发生过。”
    铁头啊了一声，将银票还给了齐温玉，挠了挠头发有些担忧，“回家也不说吗？”
    齐温玉抿了抿唇，人言可畏，万一事情传出去，对宜宁也不好，其次，他也有自己的打算，他看了看铁头，眸光微闪，”徐家管家的意思表哥别忘了。”
    铁头想到刚刚徐管家的样子，思虑了几秒后，用力的点了点头。
    见铁头这幅纠结的样子，齐温玉不禁一笑，“若不是表哥你带我过来，我还不一定找到宜宁的家人，银票咱两分了，走。”
    铁头这话是听明白了，不可置信的看了一眼齐温玉，以及手里的银票。
    “咱两分了？”这可是一百两！
    齐温玉认真的点了头，看着面前粗壮的少年，“是，咱们赶紧走。”
    铁头见齐温玉不似说笑的样子，张了张口，没有说话。
    周家孩子多，虽然个个憨厚，但也是有小心思的，尤其是他阿奶总是在他们面前念叨，将来娶媳妇要花银钱之类的，故此众兄弟大都收着私房钱，如今齐温玉提到分银子，还是这么一大笔，铁头只觉得又兴奋，又担忧。

 第51章 离去

    齐温玉余光一直观察着铁头的变化，在周家这些日子，家里的几位表兄性格他大概也摸清楚了，这几人从小练武，性子和善，没什么大心思，很值得交好。
    尤其是铁头，他的年纪同自己只相差了一岁。
    日后自己要走科举之路的，若是外放做官，手下还得有自己人才是，而最牢靠的自己人莫过于血缘关系，齐家人丁单薄，目前村中能够助他的人也没发现，周家这几个表兄便是最好的人选，今日有这个机会，齐温玉巴不得同铁头从小建立深刻的友谊。
    孩子间的友谊可是不容小觑的，日后大了，关系不知不觉总是亲厚几分的。
    二人在钱庄小心翼翼的兑换了小额银票，随后才去找了铁生他们。
    两个人一晚上一下子干了这么大的事情，关系一下子变得犹如亲兄弟似的亲厚。
    铁生几个虽然好奇他们两个失踪了那么久，但是见二人完好无损的回来，也没多问。
    毕竟都是孩子，今晚街上好玩的不少，不一会儿心思就被不远处的杂耍吸引过去了。
    “大哥，你跑哪去呢，我到处在找你。”齐舒婉拉着齐温玉的袖子嘟着嘴巴查看着。
    “说给我买花灯，结果人都不见了。”
    齐温玉这才想起答应她同春芳二人的话，见她们手里空着，而大街上其他女童手里都提着花灯，赶忙道：“你瞧我这脑子，竟然忘了这件事，走，我带你们买去。”说着，拉着齐舒婉往花架那里走去。
    “春芳表姐，我带你们去买花灯，你可别恼我今晚的不是。”齐温玉油嘴滑舌的说着，逗得春芳捂嘴直笑。
    “哪里会怪你，刚刚也是说笑。”
    “不过今晚花灯怕是不便宜，我还是算了”春芳还是有些舍不得花私房钱。
    齐温玉心中明了，“不用你们花银钱，我送你们，我有私房银子。”说真，冲着二人笑了笑。
    齐舒婉瞪大了双眼，叫唤着，“我就知道你有私房银子，上次让你给我买冰糖葫芦你都不肯，你是不是我亲哥哥？”
    齐温玉抬手捶了下她的脑门，“整日里就知道惦记我那些银子哪次没给你买。”
    齐舒婉瞪了一眼他。
    三人来到了卖花灯的地方，齐温玉指着兔子花灯同金鱼花灯。
    “老板，帮我把那两盏取下来。”
    卖花灯的老板乐呵呵的取了下来，“小公子带家人来买花灯啊，真有眼光，这两盏最是好看。”
    齐温玉将花灯递给了二人，笑道：“多少钱？”
    老板笑呵呵的道：“一共四百文。”
    齐温玉从怀中取出了碎银给了老板，带着乐滋滋的两个人往杂耍摊子那里走去。
    “谢谢表弟。”春芳有些不好意思，“让你破费呢。”
    齐温玉笑了笑，“是我该谢谢表姐，若不是你带着这丫头，我今晚怕是别想好好逛呢。”
    春芳微微红了脸，“表弟别这么说，舒婉挺乖的。”
    “是啊，听见了没有。”齐舒婉扬头看着他。
    齐温玉瞪了一眼她，带着她们往边上走去。
    “大哥，我要面具，我要买那个。”齐舒婉眼睛尖，一直盯着附近好玩的，见到卖面具的，赶忙开口询要。
    齐温玉对这个妹妹还是很宠爱的，二话不多带着二人往面具摊子那里走去。
    一晚上的，齐舒婉买了不少好东西，直到回到周家，嘴里还是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整个人高兴地跟什么似的。
    “大哥你真好，你是全天下最最好的人”齐舒婉一堆马屁话说着。
    齐温玉瞥了一眼她，\\\"给你买东西就是好呢，你就这点出息。\\\"
    齐舒婉嘿嘿一笑。
    看着她无忧无虑的欢喜样子，齐温玉心里也是高兴地很。
    这时候，对待女子的规矩最是严苛，尤其是及笄后的少女，齐舒婉现在年纪小，正是无忧童年的时候，齐温玉就这一个妹妹，可舍不得那些规矩磋磨她，硬生生将她磨没了脾气。
    看着喜笑颜开的妹妹，齐温玉心中盘算着，日后可得替她找个好夫君，万不可让人欺负了她。
    过完了春嬉节，齐秀才夫妻二人便提了回去的事情。
    “大郎回去还要入县学，爹，娘，我们不能继续留下了。”周氏红着眼睛，依依不舍的说着。
    周家人也知道读书是大事，耽误不得。
    “娘知道，大郎读书的事耽误不得，他的前程重要。”周老太握着她的手含泪道。
    “只是娘舍不得你啊，我的秀儿啊，这么快就走了。”
    周氏见周老太哭成这个样子，心中更是哀伤，“能够回来看爹娘，秀娘已经很高兴了，日后，女儿若是有机会，一定再回青州探望你们二老。”
    周老太含泪点头，“你要好好的常写信回来。”
    一旁的齐秀才也开口保证，“爹娘，我一定会好好待秀娘的，绝不让她受委屈。”
    周老头闷着脸，敲着烟杆子，“你是什么性子，我同你岳母都知道。”
    “大郎读书的事情不能耽搁，现在是春日，也适合赶路，老婆子，别耽误孩子们了。”
    一旁的周大舅几个也开口劝着，妹妹一家能够留下这久，他们已经很高兴了，但毕竟家不在这，还是得回北溪县，大郎还要读书
    周老太含泪点了点头，应下了齐家人离去的事情。
    齐温玉一家离开的那日，风和日丽，天气晴朗。
    “表弟，回去你要常给我写信啊。”铁头依依不舍的说着，这些日子，他和齐温玉的关系直线上升。
    “表哥放心，我不会忘记的。”齐温玉笑着看他，这段关系他可得好好维护。
    一旁的春芳也是不舍的同齐舒婉说着悄悄话。
    周老头夫妇没来，周大舅担心他们受不了离别，带着周二舅他们来城门口相送。
    “商队是老二亲自去找的，是妥帖人家，你们路上小心，到了家，记得给我们写信。”周大舅叮嘱着齐秀才。
    齐秀才拱手行礼道：“多谢三位舅兄，回去后我一定写信。”
    周大舅抬手拍了拍齐秀才瘦弱的肩膀，“一路顺风。”

 第52章 听说了吗

    带着周家人的祝福，齐温玉一家踏上了回程之路。
    一家人跟着商队走了半个月左右，终于回到了齐家村。
    一进村子，村民们热情的招呼声迎面而来。
    “齐秀才家探亲回来啦！”
    “秀娘，一路上可还顺利！”
    “秀才娘子回来啦！”
    齐秀才拉了拉缰绳，停在了村口，笑着同人打着招呼，周氏也出了马车，同村民们唠嗑。
    “是啊，婶子，回来啦，一路上顺的很。”周氏笑呵呵的说着。
    “秀娘啊，你家大郎真是个有出息的，小小年纪就中了童生。”村里张婶子坐在树前笑道。
    周氏心中喜气洋洋的，面上却还是一副谦虚的样子，“哪里哪里，婶子你可别夸他。”
    张婶子摆手继续道：“秀娘你就别谦虚了，如今整个十里八村谁不知道你家大郎小小年纪中了童生，要说你家秀才公啊，这书教的就是好，瞧瞧，郑地主家的也中了，前些日子大办了三天的流水席啦”
    “过些日子啊，我家虎子也送去你家学堂读书去。”
    “我家大宝也去，他爷说了，还得读书识字，将来才有出息。”
    “”
    齐温玉听到郑家的消息，不由得多听了几耳，听到张婶子等人这么说，对着他爹挤眉弄眼一笑，“爹，你能招到学生啦。”
    驾着马车的齐秀才颇为自豪的挺了挺胸膛，他如今在这十里八村也是出名了，可是教出了两个少年童生。
    今年的生源应该比往年会好上不少。
    “你们还不知道啊？”一旁的其他村民也掺和了进来。
    张婶子一愣，“啥事我还不知道？”
    村民迫不及待的分享自己的一手消息，“郑地主家出事啦！”
    “啥，他家出事啦，出了啥事？”张婶子赶忙追问。
    郑家可是十里八村出了名的富户，他家啥风吹草动众人都是颇为关注的。
    一时间齐秀才等人都竖着耳朵听了起来。
    那村民看了看四周，压低了声音道：‘也是我侄儿的表叔家的大侄女的堂妹家的邻居的弟弟在他家做工，别人可是不知道的，你们可别外传。’
    “咱们不传，你赶紧说。”张婶子听得脑袋晕乎乎的但还是催促着。
    村民见众人一副期待的样子，空了空嗓子道：“就是摆宴的最后一天，他家小公子晚上闹着说不读书啦，要去做生意。”
    “啥，还有这事！！”张婶子瞬间拔高了声音道。
    “竟然不读书啦，他家小公子可是中了童生的，小小年纪这么有出息，去做什么商户。”
    “郑家这么富贵，那么多田地，他家小公子怎想不开”
    士农工商，村民们虽然不读书，可是这阶级划分信奉几千年，好好的读书人一下子要做这门当，真是不理解。
    有人闻风立刻看向了齐秀才，“咏思，他家小公子可是在你那读的书，你知道这事吗？”
    张婶子推了推说话的人，“秀才公一个教书的先生，哪里会管经商的事情，你瞎问啥呢。”
    “快说说，后面他家咋啦？”
    那人害了一声，“能咋样，郑老爷气的拿着棒子在院子追着他家小公子打了大半个时辰，如今两父子还卧病在床了，要说啊，他家小公子也是年纪小，怎么这般想不开”
    齐温玉坐在马车里，闻言面色讪讪，郑光远还真是趁着他爹大喜的时候说的。
    前头赶车的齐秀才扭头看了一眼他，眸中透露着，你是不是知道这事？
    齐温玉摸了摸鼻子，低下了头，不敢看他。
    一家人终于回了家，刚进院子，齐秀才面色微冷的叫着齐温玉进了书房。
    周氏有些丈二摸不着头脑，刚想反驳，但想到齐秀才将孩子教的这么有出息，如今整个村里人都羡慕她，也懒得管他们父子了，乐呵呵的带着齐舒婉收拾马车里的东西。
    “大郎，光远的事情你是不是知道？”齐秀才沉声问。
    齐温玉点了点头，没有否认，郑光远确实跟他说过。
    齐秀才面色瞬间难看了起来，郑光远经商的事情他也知道，只是没想到这孩子这般鲁莽，竟然就这么告诉了他爹，还将他爹气的卧床多日
    这般大喜大悲，郑老爷哪里受得了，他这个先生真是罪过啊
    齐温玉欲哭无泪，他就知道这事不靠谱，但还是维护起了郑光远，毕竟这厮决心那般深刻。
    “爹，光远早就有了经商的打算，其实，郑老爷都是知道的，只是暂时不能接受而已。”
    齐秀才气的指了指他，“光远这是想气死他爹啊！大喜的日子说这些事。”
    齐温玉讪讪一笑，“长痛不如短痛，反正他都得知道的。”
    “你”齐秀才瞪了他一眼，“胡说些什么话。”
    齐温玉赶忙低下头，不敢多言，免得他爹又对他碎碎练。
    许久，齐秀才叹了一声，说道：“明日你去郑家看看光远，也代为父去探望探望郑老爷。”
    “知道了。”齐温玉赶忙点头，不用他爹说，他也得见见郑光远，这小子还真是孝顺啊
    要说郑光远这事闹得还真是不小，昨日还在村口保证不外传的众人，一夜之间，还是让这个消息传遍了整个齐家村。
    大早上的，齐温玉刚到村口，远处正在卖肉的虎头急匆匆的招呼了他。
    “大郎，大郎。”
    齐温玉停下脚步看他。
    虎头丢下杀猪刀飞快的跑了过来，急问，“你是不是去找郑光远？”
    “是啊。”
    虎头啧叹两声，“这小子还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
    “前些日子考中了童生，可把我惊的差点吃不下饭，我本还郁闷着，谁知道他竟然还藏着这么大的雄心壮志”
    “听说郑老爷将他打了个半死。”说到这里，虎头似乎很是得意的样子。
    齐温玉无语凝噎，这两怎么还不对付。
    虎头挠了挠头，嘿嘿笑道：“不过我虎头可不是那种落井下石的人。”
    “你等我一会。”说着，朝着自家猪头摊子跑了过去。
    齐温玉远远看他，就瞧见他拿着杀猪刀利索的割了一块猪肉，拿着草绳系好提了过来。

 第53章 补补

    “你替我将这肉给那小子，他被他爹打了一顿，正好给他补补。”虎子嘿嘿一笑，说到郑光远被打，嘴角咧的差点合不上，他又急忙的补充了一句，“猪屁股上的，最补现在的他了。”
    齐温玉，“”
    “好。”齐温玉无奈的接了过来，想必郑光远会很感动
    齐温玉打算离开，刚要转身，却见虎头支支吾吾了起来。
    “可是还有话要带给他？”
    虎头害了一声，“我给他带什么话，就是，就是。”高大粗狂的小伙子瞬间脸红了起来，许久，壮着胆子提高了声音道：“大郎，我过些日子要成亲了，你到时候记得来喝喜酒。”
    齐温玉闻言瞬间来了瞪大了眼睛，啥，成亲！！
    “你成亲，这么快？”
    前些日子不是还在议亲吗？
    虎头害羞的笑了笑，“就是遇见啦缘分这事说不上的。”
    “我就不耽搁你了，你赶紧去青山村。”说着，转身飞快的往猪肉摊走去。
    齐温玉呆愣愣的转了身，好家伙，他就去了趟青州，到底错过了什么
    青山村郑家。
    雕花大床上，郑光远疼的龇牙咧嘴的，摸了摸空荡荡的肚子，冲着外头喊道：“大有，怎么还不给公子我送饭过来。”
    坐在门外的大有，闻言无奈道：“公子，老爷早上吩咐了，说你什么时候想清楚，什么时候给你饭吃。”
    郑光远瞪大了眼睛，“我爹这是换招了呀，谁给他出的馊主意!”
    大有叹了口气，碎碎念着，“公子，你说你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啦。”
    “好好的跟着齐秀才读书不好吗？”
    郑光远道：“你懂什么，你家公子我天生是经商的料。”
    “你快去找我娘，就说我爹不让我吃饭，快要饿死她宝贝儿子呢！”
    大有无奈一叹，认命的起身，“是，公子。”
    “公子，公子，齐小郎君来了！”院外有人激动地跑了过来。
    郑光远瞬间来了精神，“大郎回来啦，快让他过来。”
    “好勒。”
    不一会儿，齐温玉拎着猪肉走了进来，看着疼的龇牙咧嘴的郑光远，嘴角一抽，“郑伯父这次是动真格啦！”
    郑家几代单传的小少爷竟然被打成了这个样子。
    郑光远摸了摸屁股，黑着脸道：“我爹真是够狠的。”想到那胳膊粗的棍子，郑光远小腿便是忍不住一抖。
    “你怎的拎了块猪肉过来？”郑光远有些疑惑。
    齐温玉嘿嘿一笑，“你如今可是出名啦，谁不知道郑地主家的小公子孝顺的很，大喜的日子让他爹追着打了大半个时辰。”他提了提肉，“虎头知道这事，大早上的追着让我带给你补身体的。”说着，意味深长的看了看他那屁股。
    郑光远瞬间黑了脸，“这个虎头，从小就知道卖猪肉，如何怎的还这样，没出息！”
    齐温玉笑了笑，“是，没你有出息。”说着，齐温玉目光灼灼的看着他的屁股。
    郑光远气的将枕头扔了过来，“你就别笑话我了，快给我出出主意。”
    “我爹怎么这么犟。”
    齐温玉叹了口气，走到一旁坐下，放下了猪肉，倒了杯茶水，“你大喜的日子说这个，郑伯父生气也是正常。”
    “伯母没帮你劝着吗？”
    “哪里没劝，我娘都说了他几日了，我爹就是不同意。”
    齐温玉摸了摸光洁的下巴，无奈的摇了摇头。
    “你就是来看我笑话不成。”郑光远瞪着他。
    齐温玉道：“哪里的事，我可是来探望你的。”说着，指着那块猪肉。
    郑光远面色一黑，“这个虎头。”
    齐温玉捧着茶杯喝了口水，缓缓道：“你还不知道，虎头过些日子要成亲了。”
    “啥？”郑光远惊地想从床上爬起来，却被屁股上的伤扯得痛呼起来。
    齐温玉笑了笑，“你别这么激动，不然屁股又得痛了。”
    院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郑老爷身边的王叔笑呵呵的走了进来，对着郑光远二人道：“公子，老爷知道齐小公子来了，说想见见齐小公子。”
    郑光远眼珠一转，目光灼灼的看向齐温玉，眸中意思明显。
    齐温玉冲着他扬了扬头，“你且放心就是。”
    郑光远点了点头，“好兄弟。”
    齐温玉冲着王叔笑道：“我这就去拜见伯父。”
    郑老爷屋里，齐温玉看着一向精神抖擞胖乎乎的郑老爷变得这么憔悴，顿时有些内疚起来，他当初是不是该劝劝郑光远含蓄些来着。
    “大郎啊，你可得替伯父劝劝那个混账啊！”郑老抚着额头哀叹着，“我郑家这是祖坟冒了青烟啊，这才中了个童生，谁知道这臭小子，又闹着去经商。”
    “那商户是这么好做的吗？”
    “现在朝廷对商户这么苛刻，他不知道吗？”
    “”郑老爷气的吐出了一堆的话，冲着齐温玉说着。
    齐温玉听着他全部说完，想到兄弟情谊，缓缓道：“伯父，其实光远跟我说过他要经商的事情。”
    郑老爷了解二人的关系，他没有说话，默默地垂下了眼帘。
    “郑伯父，光远从小就有这个想法，您应当是知道的，其实童试之前，光远便对我表了决心”
    “光远虽然年纪小，性子却是通透的很，我起初听他说完想法，也是惊讶的很。”
    郑老爷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齐温玉继续道：“如今朝廷对商户是严苛，但是国情如此，商户日后未必不会有出头之日。”
    “光远于读书一道，并无太多的兴趣，此次童试也是运气好才”齐温玉没有说完，意思明显。
    郑老爷哪里不知道儿子的水平，这次垫底侥幸考中，他也是难以相信，但还是给了他希望。
    商贾一途比起读书总是下乘，他也希望郑家能够改换门庭，但是儿子不争气啊。
    “贤侄啊，这臭小子的心思我也知道，我就是不甘心啊！”
    “你说他，为何非要经商此路如此艰难，日后他怎么走啊。”
    齐温玉一怔，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生远，商户如今确实是难做。
    郑老爷如此阻难，也是怕郑光远受苦。

 第54章 同意

    可是郑光远自己是愿意的。
    “郑伯父，即便前路艰难，光远也是愿意的。”
    这句话仿佛打碎了郑老爷多年的美梦，一瞬间他周身好像没了力气似的，慢慢的瘫靠在了床边，他叹了口气道：“我本想你能帮我劝劝光远，谁知竟成了你劝我。”
    齐温玉垂下了眼帘，轻声道：“抱歉，郑伯父，我帮不了您。”
    郑老爷闻言看向了窗外，正值春日，茂盛的榕树上，鸟儿舔舐着幼鸟，叽叽喳喳的叫着。
    房间里却是一下子静了下来，齐温玉抬头轻轻的看了一眼他。
    “你去看看光远。”郑老爷收回了视线，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齐温玉慢慢的点了头，对着郑老爷拱手行了一礼，温声道：“是，您好生休息。”说完，脚步轻轻地往门外走去。
    “大郎，若是你日后当了官，还会同身为商贾的光远这般好吗？”
    齐温玉即将要踏出门槛的脚倏地停顿了下来，他扭头看向靠在床上闭目的郑老爷，缓缓道：“当然会，我同光远一直都是好朋友。”
    郑老爷忽然睁眼，静静的看了他几秒，笑道：“你去告诉光远，就说我同意他去登州了。”
    齐温玉闻言一喜，赶忙道：“好，我这就去。”
    郑光远院子里。
    “什么？”郑光远倏地拔高了声音，“我爹竟然同意了！！”
    齐温玉点头，“是的。”
    “啊啊啊！”郑光远激动地差点要跳了起来，然而屁股上的伤扯得他只能龇牙咧嘴的趴在床上。
    “好兄弟，你到底同我爹说了什么啊？”郑光远满是好奇的问。
    齐温玉想了想，“没有说什么，只是闲聊了一些。”
    郑光远有些不信，“我娘劝了我爹这么久都没用，你就去了一会儿，他那么犟的人竟然改了主意。”
    齐温玉笑了笑，“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如今郑伯父已经同意了此事，你还不赶紧准备，免得再出事端。”
    郑光远赶忙道：“你说的对，万一我爹变了卦，我可就没地哭了。”
    “我得赶紧收拾东西。”说着，郑光远急匆匆的唤大有进来。
    齐温玉摸了摸鼻子，他可没说郑老爷会变卦。
    “大有，赶紧的，我爹同意我去登州了，你赶紧通知我娘给我收拾东西。”
    大有满是惊诧的点了头，“知道了，公子，小的这就去。”
    “对了大郎，你何时入县学？”郑光远问。
    齐温玉笑道：“大概月底。”
    郑光远忽然有些伤感了起来，“大郎，等我到了登州，一定会给你写信的。”
    齐温玉笑道：“我也会给你写信的。”
    “你去了登州可得好好做生意，日后说不准我还要求助你的。”
    郑光远拍了拍胸脯极为义气的道：“你我是好兄弟，两肋插刀，义不容辞！”
    齐温玉哈哈一笑，“好，我等着。”
    回到了齐家，齐温玉将郑家的事情同齐秀才全部禀明了一遍，得知郑老爷已经同意郑光远去登州学做生意的事，他叹了口气道：“郑老爷心里如今怕是难过的，不过也是，幼鸟总是要长大的。”
    “光远的决心不小，他其实心中明白的。”
    齐温玉点了点头，“是啊。”
    齐秀才笑了笑，“一眨眼，你们都这么大了。”
    “光远要去登州，马上你也要去县学了。”
    齐温玉咧嘴一笑，“爹是舍不得我吗？”
    齐秀才面色闪过一丝不自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一本正经道：“到了县学要认真听夫子讲课，坚守本心，等到假期回来，我会检查你的课业的。”
    “知道了爹，您啊，就别操心了。”齐温玉无奈的说着，这些道理齐秀才都念叨几年了。
    齐秀才闻言瞪了一眼他，“现在就嫌弃你爹话多了？”
    “哪里，哪里，我哪有这胆子！”齐温玉赶忙替自己解释。
    “哼。”齐秀才哼了一声，起了身，不理会他往书房外走去。
    到了门口 ，丢下了一句，“前些日子你懈怠了，这几日将书本都温习一遍，入了县学，可得打起十二分精神了。”
    “是”齐温玉尾音拖长了冲着门外道。
    转眼间到了虎头成婚的日子，齐秀才作为十里八乡如今有名的秀才，又是虎头的启蒙夫子，虎头他爹齐屠户早早的便备上了厚礼请他这个秀才公上门做了上宾。
    四月十六，风和日丽，天气晴朗，一身喜服的虎头骑着马一路上吹吹打打的迎回了新娘子。
    新娘子是齐家村后山村里的姑娘，同虎头同岁，据村里人说长得颇为秀丽，做的一手好绣活，性子极好。
    “恭喜啊，虎头，娶了个好媳妇。”
    “祝你们白头偕老，早生贵子。”
    “虎头，你可是有福啦，小桃可是附近数一数二的好姑娘。”
    花轿一落下，有村民笑呵呵的打趣着。
    虎头生的高大憨厚，今日穿着红彤彤的喜服，倒是增添了几分柔和，他笑呵呵的同大家伙打着招呼，听到村民夸奖着新娘子，笑的嘴巴都咧起来了。
    “谢谢大家伙，今儿个大家伙一定要吃好喝好。”
    虎头家是屠户，肉自然是不会少的，众人听到这话，面上的笑容更加真诚了。
    一顿有油水的喜宴，大家伙自然是乐的不行。
    人群中，郑光远托着下巴看着喜气洋洋的虎头，“瞧瞧这小子，高兴地那傻样。”
    齐温玉笑了笑，“成亲是一辈子的大事，虎头娶到中意的姑娘，自然高兴。”
    “时间过得真快啊，一眨眼，虎头都成婚了。”
    堂中，虎头已经带着新娘子开始拜堂，在村长喜气洋洋的指挥下，二人开始夫妻对拜。
    “大郎，你日后会娶什么样的妻子？”郑光远忽然伸头过来好奇的问。
    齐温玉闪过了一丝迷茫，他虽然心理年龄不小了，但是曾经也是母胎单身多年，关于娶妻?他仔细回想着自己曾经暗恋过的女生，貌似不太现实，如今到了这大乾朝，应该会跟其他人一样。
    他爹同他娘的感情便挺好的，日后自己寻一个贤良淑德的姑娘携手一生，应该也挺幸福的。
    “应该会是一位贤惠温和的女子。”齐温玉想了想，日后走官途，内宅当然得交给贤惠的妻子管理才是。
    郑光远点了点头，“娶妻当娶贤，纳妾当纳色。”他颇为赞同的说着。
    齐温玉一怔，纳妾？

 第55章 科普一下

    郑光远见他面色微诧的样子，不以为然道：“不就是如此吗？”
    齐温玉沉默几秒，“我没想过纳妾。”
    接受了二十多年的一夫一妻制度，他还真的没想过纳妾，尤其是看过无数电视剧宅斗的他，到了古代，更加不会这么做了，万一纳了不省心的妾室回来，最后将家里搞得乌烟瘴气的，日后有了嫡子庶子，兄弟不和，他该如何处理？
    而且对自己的妻子也不公平。
    郑光远倏地瞪大了眼睛，“啥？”
    “大郎，你日后可是要科举入仕的，日后做了官，三妻四妾可是正常的。”
    他从小在齐家读书，也知道齐秀才同周氏感情好，但是这般好的夫妻能有几对，郑光远觉得，齐温玉就是被齐秀才他们影响了。
    齐温玉沉默着，大乾朝三妻四妾还真是正常，稍微富庶人家都会纳妾，齐家村这附近，是因为穷困，所以才是一夫一妻，但是寻花问柳的男子还是会有的。
    他爹娘感情好，他娘又是一身武力，估计他爹也没那个胆子。
    但是郑光远，小小年纪，竟然已经想到纳妾了，他好像才十一来着。
    “莫非你日后要纳妾？”齐温玉试探问。
    郑光远一副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当然，我郑家几代单传，到了我这一代，一定要人丁兴旺！”郑光远握了握拳头。
    齐温玉顿了顿，郑老爷好像也有两个妾室，不过一直无所出来着，他竟忘了这茬。
    郑光远继续道：“我日后娶妻定是要娶个贤良大方的，再纳几房温柔可人的美妾。”说着，郑光远情不自禁的想起了那幅美好的场景。
    齐温玉咽了咽口水，根据他看了多年电视剧的经验，没有女人见到自己丈夫纳妾还会贤良大方的，想到无数宅斗剧的情节，齐温玉不禁后背一凉，太恐怖了，不过郑光远这厮的想法真是危险，小小年纪，就有如此雄心壮志。
    “光远，其实其实纳妾不太好来着。”齐温玉觉得他还是该劝一劝来着。
    郑光远一怔，“这有什么不好，男子三妻四妾正常也，你出了齐家村看看，那些大户，官宦人家，谁家不是妻妾成群。”
    “就我姨父，你可知道，他的妾室比我爹还多，除了我姨母生的表哥表妹，余下三个孩子都是姨娘所生”郑光远滔滔不绝的说着。
    齐温玉抿了抿唇，他必须得给这孩子科普一下纳妾的危害。
    “光远，若是日后你的妻子表面贤良，背后狠毒，虐待妾室，庶子庶女，你该如何？”
    “若是你的妾室表面上敬重正妻，背地里却是阴谋诡计毒害正妻你该如何？”
    “若是你的嫡子同庶子争夺家产怎么办？”
    “嫡女同庶女互相陷害，使计毁害对方清白，争夺亲事，你这个当父亲的该如何处置？”
    齐温玉将自己可有曾经看过的电视剧狗血情节全部吐出。
    郑光远听得犹如五雷轰顶，不禁问，“大郎，你近日在读什么书？”
    齐温玉呼了口气，“别管我读什么书，我就是想同你说说纳妾的危害而已。”
    齐温玉看向郑光远，又道：“若是你不是郑伯母所出，是家中庶子，上有长兄，你觉得你会过现在的日子吗？”
    “你不会对郑伯父他心生怨恨吗？”
    “你不会心疼你的姨娘吗？”
    郑光远张了张口，“大郎，你别说了。”他瞪着眼睛看着齐温玉，他日后的美好生活一下子变得如此恐怖来着。
    郑光远不是傻子，代入了一下齐温玉所说的样子，不禁后背一颤，不过，大郎，你从哪知道的这些，难道夫子这些也教给他吗？
    齐温玉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少年，你还小，现在改还来得及，危害他说了，至于日后，你自己好好看。
    “你们两聊得什么热火朝天的。”虎头不知何时笑呵呵的走了过来，扫了一眼郑光远的屁股，挺着胸膛满是骄傲的道：“今儿个是我大喜的日子，你们都吃好喝好啦。”他指着远处丰盛的酒席。
    已经有不少村民入座，郑光远这才反应过来，他被齐温玉的话惊的还没平静下来，今日到是没精力同虎头斗嘴了，一副蔫巴的样子说了一句，“恭喜恭喜。”就往酒席走去了。
    虎头见他这幅样子，还以为郑光远羡慕他娶了好媳妇，脸上的笑容更加欢快了。
    “大郎，你赶紧的入座，今儿个全是硬菜。”
    齐温玉笑了笑，“看到了，虎头恭喜你啦，听说新娘子特别漂亮贤惠，你有福气啊。”
    虎头嘿嘿一笑，也不反驳，颇为自豪的道：“那是当然，小桃可是我见过的姑娘家最漂亮的。”
    “你瞧瞧，郑光远那样，他现在心里还不知道多难过了。”虎头扬头看他。
    齐温玉顺着目光看去，只见郑光远蔫巴巴的做在桌前，皱着眉头一副愁容不展的样子。
    他刚刚说的话好像对一个十一岁的少年确实打击挺大的，不过今日是虎头大喜的日子，可不能惹得人家不高兴。
    齐温玉昧着良心说，“当然，他就是见你娶了这么漂亮贤惠的新娘，羡慕来着。”
    虎头嘿嘿一笑，“我就知道这小子就是。”
    “大郎，我不招呼你了，你赶紧入座。”虎头笑呵呵的说完去边上招呼起了客人。
    齐温玉摸了摸鼻子，心虚的往郑光远处走去。
    直到宴席吃了一半，郑光远还是一副蔫巴巴的样子，忽然他放下了筷子，满是认真的问，“大郎，纳妾真是像你所说的那样吗？”
    一桌的其他婶子正欢快的吃着菜，陡然听郑光远这么说，吓得咳咳两声赶忙道：“哎吆，郑小公子，人家大喜的日子你说什么话了。”
    齐温玉倏地反应了过来，赶紧拉了拉他的袖子，用力的点了点头，就是那样恐怖，不过，光远，现在不是探讨这个问题的时候。
    齐温玉对着桌上的其他几人道：“光远他喝醉了，胡说八道来着，婶子们别听他瞎说了，来来，都吃菜。”
    “虎头家可真是大方，今日都是硬菜来着。”
    齐温玉这个童生说了话，众人立刻热络了起来，将郑光远的话忘了过去，“大郎说的是，齐屠户家今日还真的都是硬菜，我听说，为了这婚宴，杀了两头猪啦！”
    “是吗，难怪这么多肉，几年没见过这么风光的婚宴了”

 第56章 疑似更年期

    婚宴最终圆满结束，带着众人的祝福，虎头被齐温玉同村里人热热闹闹的送进了洞房。
    远处，郑光远拧着眉呆愣愣的坐在廊下，齐温玉回头看了一眼，心中一叹，他的一番话成功的给这位十一岁的少年奠定了心理阴影。
    其实他也没指望郑光远日后遵循一夫一妻制，毕竟根深蒂固多年的思想不是这般轻易改变的，只望他日后成婚后，不要做出宠妾灭妻那般的蠢事，最后搞得家宅不宁。
    “大郎，其实你说的话挺有道理的。”齐温玉刚走过来，就听见郑光远开口这么说。
    齐温玉挑了挑眉，这孩子觉悟还是可以的呀。
    “你真的这么想？”
    郑光远点了点头，有些郁闷道：“只是如此，日后郑家人丁兴旺的愿望怕是难以实现了。”
    齐温玉嘴角一抽，“话不可这般说，其实人丁兴旺，未必非要纳妾，我外祖母知道，她可是生了我三个舅舅加我娘，如今我可有六个表哥。”
    “只要夫妻感情和睦，孩子总是会有的。”
    “其次这孩子嘛，在精不在于多，若是生出几个败家子，那还不如不生了。”齐温玉拍着他的肩膀吐槽着。
    郑光远面色顿时严肃起来，孩子在精不在于多，大郎此番言论，颇有道理。
    他认真的看了看齐温玉，附近十里八村的男丁，他就没见过比大郎更有出息的。
    “你说的对，日后我不纳妾了！”郑光远倏地站了起来，握着拳头信誓旦旦的道。
    齐温玉惊得后退两步，“你真想好了？”他再次确认。
    少年，你才十一，不必这般认真的。
    郑光远点了点头，“当然。”
    见他这般坚定的样子，齐温玉沉默片刻，对着他作揖行了一礼。
    恭喜他未来的妻子
    二人参加完了虎头的婚礼后，郑光远就开开心心的踏上了前往登州的路途。
    齐家院子里，周氏带着齐舒婉为去县学读书的齐温玉晒着肉干。
    她扭头看了一眼跟着齐秀才读书的齐温玉，柔声说道：“我听说县学食堂的伙食不太好，你到了那不要饿着自己，娘给你做的肉干你要记得吃，给你的那些同窗也分一些。”
    “休息的日子，去外头酒肆买些自己爱吃的，万不可委屈了自己。”
    齐温玉捧着书咧嘴笑道：“知道了娘，我不会委屈自己的，你且放心。”
    周氏笑了笑，“还有做的里衣，都是棉布料子，你记得穿，换洗的衣服若是不好洗，就带回来，娘给你洗”
    见二人母慈子孝的样子，一旁被忽略的齐秀才忍不住插话道：“他都十岁了，哪里会委屈自己。”
    周氏没好气的瞪了一眼他，“你也知道他才十岁，十岁还是个孩子，出门在外，能知道什么。”
    “十岁不小了。”齐秀才嘀咕着，“我当初读书，可是每日要走上三里路的，风吹雨打才到了学堂。”
    齐秀才看了一眼周氏，又补充了一句，“我的衣服都是自己洗的。”
    齐温玉笑了笑赶忙道：“娘，衣服我自己会洗的。”
    周氏闻言瞪了一眼齐秀才，“你在孩子面前胡说些什么？他整日里要读书，洗什么衣服。”
    齐秀才被她这么一通说教，有些委屈的小声道：“秀娘，你这些日子脾气越发的暴躁了。”
    周氏捡着肉干的手一顿，有些不可置信的拔高了声音道：“你刚刚说什么？”
    齐秀才身子一僵，他刚刚好像说错话了，见媳妇眼看着要发火的样子，他赶忙道：“没，没说什么。”
    周氏放下了活计，来到了他的面前，幽幽道：“你是说我听错了？”
    “没，没有，秀娘。”齐秀才手足无措的解释着。
    齐温玉见二人如此，上前拉着齐舒婉赶忙后退一大截，生怕受到周氏怒火波及。
    “娘这些日子是暴躁了些。”齐舒婉压低了声音说。
    齐温玉皱了皱眉，不会是更年期到了。
    “好像是有点，这些日子你别惹娘生气。”齐温玉的话顿了顿，又道：“一切有爹。”
    齐舒婉黑溜溜的眼珠子转了转，“晓得了。”
    一切听大哥的。
    次日清晨，带着周氏收拾好的大包小包，齐温玉跟着齐秀才往县城而去。
    说来他家也是奢侈了一次，前些日子，齐秀才同周氏在镇上花了二十五两银子买了一匹马，还装了车厢，如今他们家在村里也是有车一族了。
    出了齐家村，架着马车的齐秀才忍不住心中一松，“你娘这日子脾气真是愈发的暴躁了，我但凡说错一句话，她就念叨我许久”
    如今周氏不在，齐秀才对着儿子大吐苦水。
    齐温玉摸了摸鼻子，同情道：“过些日子应该就好了。”
    齐秀才叹了口气，自己的媳妇自己受着。
    父子二人赶了一天一夜的路，终于到了北溪县城。
    在城中客栈修整了一日后，齐秀才带着齐温玉来到了县学报名。
    县学马上就要开学，这些日子来报到的学生不少，齐秀才废了好大的功夫这才交完了学费。
    又是一笔大支出，齐秀才觉得他等会得从城中书铺接些活计回去才行，回去的路上也能载客，能赚一些是一些，儿子要读书，女儿要嫁妆长路漫漫啊
    县学门口，齐秀才语重心长的叮嘱着齐温玉，“县学的夫子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山长更是前朝的进士，你要好生读书，珍惜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
    “顾先生信中的叮嘱你要放在心上，学习六艺务必要认真，这些日后于你都是有大用的”
    “知道了爹，我会用心的。”齐温玉认真道。
    齐秀才伸手摸了摸他的肩膀，“最重要的还是读书，你自小就是在我身边读书的，外头的先生也没跟过，到了这里可不能像在家中那般耍着性子，一定要遵守县学的规矩，尊敬师长友爱同学”
    齐温玉点了点头，不过他可没耍过性子。
    “在县城若是遇见无法解决的事情，就去找县尉大人，为父等会会去他的府邸拜访”
    齐温玉道：“都知道了。”
    齐秀才看了看县学的大门，笑了笑，“你一向都是懂事的好孩子，等会还要分配宿舍，赶路几日，你也累了，分配了宿舍早些休息，进去。”
    齐温玉点了点头，“爹，你一人回去，路上慢些，走官道。”

 第57章 县学舍友

    齐秀才颔首笑道：“你爹我又不是小孩子，你且放心。”
    “嗯。”
    齐秀才看了看他，他知道齐温玉的性子，不由一笑，“我先走，你等会进去。”
    齐温玉咧嘴一笑，点了点头，看着齐秀才渐渐离去的背影，心中闪过一丝酸涩。
    齐秀才好似感受到了什么，停下脚步对着齐温玉摆了摆手。
    齐温玉笑着回应着，直到齐秀才的背影消失在了县学外，这才转身进去。
    县学，作为北溪县最好的读书人汇集之地，竞争自然是最大的。
    除却新增的秀才就读，余下的便是齐温玉这些天赋高的好苗子，以及城中官宦人家的子弟。
    县学班级分为甲乙丙丁四班，甲乙两班是有秀才功名就读的班级，余下两班，则是齐温玉之类的童生以及普通孩子就读之地。
    齐温玉因为童试发挥优秀，被分配到了丙班就读。
    宿舍外。
    管理宿舍的张夫子是个上了年纪的老秀才，头发几乎全白，留着稀疏的胡须，穿着一身灰色的夫子服饰，捧着名册笑眯眯的道：“日后你们要在县学就读三年，县学就是你们的家，宿舍也是你们的家，你们要爱护宿舍，不得损害宿舍的物品宿舍是两人居住一间，舍友之间要和睦相处，不得生事，若是有问题可以来找我协商”
    “是。”下面的众位学子齐声应道。
    看着底下稚气满满的学子，张夫子心情大好，这届有不少好苗子啊。
    “接下来分配宿舍，点到名字的学子到自己的房间收拾东西，你们的床铺上，放着你们的学子服，半个时辰后，换了学子服在院子里集合。”
    “是。”众学子拱手应声。
    张夫子点了点头，开始一一念道。
    “张生，丙一号间。”
    被点到名字的学子出列，应了声，“是。”他开始寻找自己的宿舍。
    “解子濯，丙一号间。”
    “”
    “周询，丙六号间。”
    “是。”
    “成良骏，丙六号间。”
    “是。”
    “齐温玉，丙七号间。”
    “是。”齐温玉听到自己的名字，赶忙上前应声，拿起一旁的包裹进了寻找自己的宿舍。
    宿舍是个很大的院子，齐温玉找到自己的房间，看着外头挂着的木牌，轻轻地推开了门。
    里头看着有些年头了，前面住过几届学生，里面的床铺桌椅都有些旧色，不过打扫的很是干净。
    光线也很是明亮，分为三间，左右各自是学子休息的地方，至于中间则是待客用饭的地方。
    齐温玉看了看两处，没有写名字，随即挑选了东边的那一间。
    “也不知道舍友会是什么样的人？”齐温玉嘀咕着，毕竟是要相处三年的人，万一聊不来，可就麻烦了。
    他刚放下包裹，门外就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齐温玉一愣，转身看去，不禁诧异，竟然是他！
    “好久不见啊 ，温玉。”少年背着包裹笑着看他。
    “韩兄！”齐温玉惊道，来人正是那日在斗鸡场遇到的少年。
    看着少年那鼓囊囊的包裹，齐温玉道：“你也是住在丙七号间？”
    韩子笙点头，“正是，你我还真是有缘分。”
    “听到你名字时，我还有些不敢相信。”
    “我在院子里到是没看见你。”齐温玉一进入县学便有意无意的观察起了众人，其中自然不会放过当初见到的韩子笙。
    韩子笙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来晚了些，站在最后头。”
    他看向西边的床铺，“那我就住这边了。”说着，他上前开始收拾衣服。
    得知自己的舍友是曾经相聊胜欢的人，齐温玉心情不禁大好。
    韩子笙这人还是不错的，看来不用担心日后的相处问题了。
    毕竟要相处三年，一个聊得来的舍友是非常重要的。
    韩子笙收拾着行礼，笑道：“说来咱们还真是有缘，竟然是同宿舍。”
    齐温玉点头，“是啊，我也没想到是韩兄。”
    韩子笙笑了笑，“日后我们可是要同吃同住三年的，你也别叫我韩兄了，唤我明，明书是我的字。”
    齐温玉微微一诧，随即道：“好，明书。”他沉默几秒，想到日后要相处三年，随即道：“你也可唤我怀瑾。”
    韩子笙收拾着行囊的手微微一顿，齐温玉的出身他早已查清楚，没想到他年纪这么小就取了字，还真是罕见。
    “伯父这么早就给你取字啦？”韩子笙似是不经意的问。
    大乾朝，字大多由父亲或先生取，官宦人家，注重规矩，一般很早便会选好孩子的名同字，韩子笙虽未到二十及冠，他父亲却是早早的给他取了字，以表对嫡次子的重视。
    可齐温玉出身农户，他的父亲不过是个秀才，即便再爱子，也不该这般着急，若是齐温玉日后遇到了好的先生，岂不是有些不太好。
    韩子笙的心中闪过了一丝轻视，农户门庭，眼见终是有些缺了。
    不过齐温玉天资确实是高，罢了，日后眼见总是会宽的。
    齐温玉有些含糊的说，“取的早。”
    字是顾行止当初给他取的，日后若是韩子笙继续科举，二人必定是要相处的，若是瞒着，怕是不太好，早些告知也能省些麻烦。
    “怀瑾，这个字取的极好。”韩子笙笑道。
    “伯父对你很是重视疼爱啊。”
    齐温玉将衣服放进了柜子里，“我是家中长子，下面只有一个妹妹。”
    他爹只有他这一个儿子，自然很是重视疼爱。
    韩子笙点了点头，虽然知道齐家的情况，但还是道：“原来如此。”
    “长子的责任不小啊。”
    齐温玉扭头看他，疑问，“明书你不是长子吗？”
    韩子笙摇摇头，有些失落道：“不是，我是家中嫡次子。”
    他大哥的字可是等着他那位大儒先生取了，他哪里能同他大哥比，不过父亲早早定下，也算是对他比较重视了。
    嫡次子？齐温玉心中有了底，有嫡那便有庶了。
    有资格入县学，穿着打扮也是不俗，这韩子笙看来必定是出身官宦门庭了。

 第58章 天降大任于斯人也

    齐温玉敛了敛眸，不再继续这个话题，想到今日进县学时，听到的一些风声，随即道：“明书，我今日进来的的时候听其他学子说，过几日会有一次测试。”
    韩子笙颔首道：“是有这回事，这算是北溪县县学的传统了。”
    “丙班虽然都是有童生功名的学子，但若是后面考核成绩不好，是会被调换到丁班跟随普通学子一起学习 的。”
    丁班都是没有功名的学子就读之地，若是丙班的童生因为成绩不好去那里就读齐温玉想到此，忍不住问，“这是谁想出的法子？”若是测试不好，去了丁班，那岂不是丢人丢大发了。
    韩子笙笑了笑，走上前压低了声音道：“山长想出来的。”
    “要说咱们这位徐山长，对待学子可是极为严苛的。”
    见齐温玉露出疑惑之色，韩子笙随即将自己知道的事说了出来，“你有所不知，咱们这位徐山长学问极好，他可是前朝正儿八经考出来的进士。”
    不然自己也不会到北溪县县学教书了，这些韩子笙是不会说的。
    他继续道：“前朝那会儿科举有多腐败你是知道的，可是咱们这位山长可是靠的自身实力考出来的。”
    齐温玉惊道：“竟然如此？”那他怎么不去做官？齐温玉没有问出，韩子笙好似已经知道他心中所想，随即道：“他不愿意呗。”
    “他那个脾气，是不好做官的。”
    “你日后见到他便知道了。”
    韩子笙想到他父亲当日在书房同他的描述，不禁摇头，一个不知变通，一心学问，古板森严的人，如何能入圆滑的官场。
    更何况前朝末年那会那般腐败，他这样的人更是做不了官的，到了新朝，他又看不上武将出身的陛下还是北溪县知县林知县赏识他，让他做了县学的山长，不然就得回乡做个教书夫子了。
    “明书你对县学了解颇深啊，日后还劳你多多提点了。”齐温玉笑道。
    见他如此谦虚和煦的样子，韩子笙客气道：“你我是舍友，日后定是要互相扶持的。”
    “怀瑾你客气了。”
    韩子笙算是了解齐温玉的学问水平，若是继续保持，日后的前途不会差的，这种人他势必要提前结交的。
    不过是同他说一些县学的事情，举手之劳而已，这种好买卖，何乐而不为呢。
    二人随后换上了学子服饰，整理妥当后，出了房间。
    院子里，不少学子已经整理妥穿着白色的学子服往集合的地方走去。
    管理宿舍的张夫子已经在那里等候多时，见众人已经到齐，笑呵呵的带着众人开始一一介绍县学的分布。
    “每日上课，用饭的地方，你们已经知晓了，明日便是正式上课的第一天了，每日卯时三刻的时候，诸位学子务必要起身，用完早饭后，就去你们的班级温书。”
    “辰时，夫子会开始为你们上课讲学每月休沐三日，农忙炎热，年节节日的时候会增加假期”张夫子同众人科普县学的上课情况，约莫说了一炷香的时间这才停下。
    “都记住了吗？”张夫子提高了声音问。
    “记住了。”众人齐声应道。
    张夫子点了头，笑眯眯的看着生机勃勃的众人，“酉时三刻铜钟响起，那是用饭的时辰，你们都赶路多日，想必也累了，用完了晚饭就回去歇着。”
    “是。”
    张夫子笑了笑，背着手离开了院子。
    “恭送夫子”众人目送张夫子离开。
    张夫子一走，院子里就变得嘈杂了起来。
    “唉，县学上课的时间真是早。”有学子吐槽着。
    另一个学子边走边道：“也不知道县学的食堂每日吃些什么”
    “赶了几天的路，真是累死了，我等赶紧回去趴会”
    韩子笙看了看四周，对着齐温玉道：“咱们也回去歇歇。”
    齐温玉点头，“好。”
    “怀瑾你来的时候可有准备吃食？”韩子笙走了两步忽然问。
    齐温玉有过片刻迷茫，“我娘倒是给我装了肉干等物。”他顿了顿，想到周氏的那些话，继续道：“是她在山上亲自猎的野猪晒成的肉干，等会我给你拿一些，很香的。”
    韩子笙有些惊讶，张了张口，“你刚刚说伯母亲自猎的。”
    齐温玉一顿，他好像有些多话了。
    “是”齐温玉有些尴尬的点了点头。
    韩子笙忍不住打量了一眼齐温玉周身，生出齐温玉这般清秀的孩子，还能够猎杀野猪的娘亲那是何样。
    韩子笙不禁有些后悔，当初让人调查童试排行靠前者各家的情况为何不再详细些了。
    他只知道齐温玉的父亲是位教书夫子，母亲是普通农户，尚有一妹
    “伯母真是女中豪杰!”韩子笙哈哈道。
    齐温玉干巴巴一笑，“当不上，当不上，我娘就是稍微懂些拳脚功夫而已。”
    韩子笙道：“怀瑾谦虚了。”都能猎杀野猪了，那是稍微懂些吗，看来过些日子他得重新了解一下齐温玉的家庭了。
    “你为何问我是否带了吃食？”齐温玉回过了神问。
    韩子笙有些意味深长的看着他道：“晚些时候你就知道了。”
    干净明亮的饭堂里，齐温玉看着面前炖的烂乎乎的菜汤馒头，不禁失了神，这伙食同考试那几日的很像啊。
    一旁的韩子笙安慰道：“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
    韩子笙说的朗朗上口，对面坐着的一名学子听得心中更加烦闷，忍不住打断了他道：“这位兄台，你就别碎碎练了。”
    “不过咱们日后三年都吃这些吗？”
    韩子笙扫了一眼对面的学子。
    那学子长得白白胖胖的，偏偏生的一双桃花含情眼，此时正满眼不痛快的看着自己。
    “据我所知，应该是的。”韩子笙点头笑道。
    那学子闻言，瞬间周身没了精神，“早就听说官学食堂不行，没曾想这般让人失望。”
    齐温玉沉默了几秒，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确实是不行。

 第59章 你很聒噪

    韩子笙见齐温玉动了筷子，随即也吃了起来。
    “怀瑾，晚上回宿舍，你可得将你的肉干分我一些。”韩子笙咬着馒头道。
    齐温玉捧着碗边吃边点头。
    对面的学子一听肉干，顿时来了精神，对着齐温玉作揖笑道：“在下周询，丙六号间，敢问兄台如何称呼？”
    齐温玉看着对面约莫比自己大了四五岁的少年，“兄台当不上，我叫齐温玉。”
    “住丙七号间。”
    周询闻言，咧嘴一笑，一双桃花眼笑的让人心神荡漾，“认识即是缘分，我们能够在县学相遇，能够坐在一起吃饭，还能住在隔壁”
    “你到底想说什么？”韩子笙直接打断了他，刚刚此人竟说他碎碎练！！这会还不是比他还唠叨。
    周询对着齐温玉谄媚一笑，“能让我尝尝你的肉干吗？”
    齐温玉：“”就这？
    见对面二人这般看着自己，周询有些不好意思道：“这饭实在是难吃，不吃些好东西，我晚上怕是睡不着，若是睡不着，明日便会起不来，起不来便会读不好书，读不好书，我日后如何科举”说着，说着，他的脸上渐渐严肃起来，仿佛吃不好饭，他的科举之路也会被影响来着。
    齐温玉听的愣了好半天，缓缓道：“应该，可-以-！”
    一旁的韩子笙更是臭着一脸看着对面来人，周询，这个名字，他几乎没有印象，那便说明此人童试成绩实在一般
    如今看来，这人还真是让人有些讨厌了。
    周询闻言，咧嘴一笑，“你可真是个好同窗啊。”
    齐温玉：谢谢夸奖
    晚饭后，宿舍里，齐温玉看着坐在自己床铺抱着肉干啃的少年长长一叹。
    “不愧是野猪肉做成的肉干，真是香，还劲道。”周询咬着硬邦邦的肉干，龇牙咧嘴的样子看着对面的韩子笙只觉得心烦。
    “你若是吃饱了就回去，时辰不早了，我同怀瑾要休息了。”
    周询斜眼看他，“急什么，才什么时辰。”
    “日后大家都是同窗，咱们正好认识认识。”
    “怀瑾，等到休息的日子，我让我娘给我做她最拿手的桂花糕，到时候带给你们尝尝，我娘做桂花糕的手艺可好了。”
    齐温玉点了点头。
    周询看着比自己矮了一个头的齐温玉，想到他才十岁，脸上的笑容愈发真诚了，“还有我娘做的酥糖也特好吃，你一定会喜欢的。”
    齐温玉点了点头，这个周询还真是有意思。
    “好啊，喜欢吃你就多吃些。”齐温玉笑道。
    周询嘿嘿一笑，“下次能不能让伯母别晒得这么硬了，吃起来有些费牙。”
    对面的韩子笙忍不住的翻了白眼，竟然还提要求！！
    齐温玉眼角一抽，“好。”真是不见外的孩子啊。
    “喂，怎么不见你的舍友？”韩子笙坐在对面，捧着一本游记问。
    周询嚼了嚼嘴里的肉干，“你说成良骏啊，他不搭理我，估计在屋里看书了。”
    韩子笙瞟了一眼他，你也知道人家不搭理你。
    不过这个成良骏童试发挥的倒是不错，成绩也只比齐温玉差了一点，年纪也才十三，值得相交。
    “他没去吃饭吗？”齐温玉问，记得刚刚周询是独自一人来着。
    周询叹了口气，“他一个人吃的，吃完就回去了。”
    “你们还不知道他，就知道看书，从我进宿舍，就同我说了两句话”
    齐温玉点了点头，好勤勉的孩子啊。
    “周询，你喜欢吃，就多拿些，给成良骏也带些。”
    一个班级，又是住在隔壁，齐温玉觉得还是能交好的，其次，能入县学的，都不是平凡之辈，日后相交的地方多着了。
    周询点了点头，不客气的用手帕包了几根肉干，“我吃的差不多了，我给他带些回去尝尝。”
    他看了一眼见他心烦的韩子笙，“我先走了，你有空去我那玩，我就不打扰某人用功了。”说着，有意无意的瞪了一眼韩子笙，笑眯眯的出了齐温玉他们宿舍。
    见周询离去，韩子笙放下手里的游记道：“这个周询还真是聒噪。”
    齐温玉笑了笑，“挺有意思的一个人。”
    他见过的读书人大多是表面彬彬有礼，心有成算的，像周询这样活泼的，倒是罕见的很。
    韩子笙没好气道：“这么吵，难怪成良骏不愿意搭理他。”
    齐温玉看了一眼他，唇角扬起一笑，“他是吵了一些。”但是挺单纯的一孩子，可比心思深重的你好多了。
    隔壁六号间。
    周询脚步轻快的来到了正在勤奋看书的成良骏面前，刷的从怀中掏出了手帕，“看看我从隔壁给你带的什么？”
    成良骏淡淡的扫了他一眼，随后继续看书。
    “你看看呀？”周询又往前凑了一点。
    见成良骏还是不搭理他，无奈的长嘘一口气，将帕子缓缓打开，露出了几根黑乎乎的肉干。
    “我从隔壁要的，特别好吃的肉干。”
    “是齐温玉给的，你知道他妈？听说他童试考的特别好，不过他人也挺好的，但是他们屋的那个韩子笙就让人讨厌了”周询自顾自的说着。
    “你也尝尝，我专门给你带的，食堂的饭实在是难吃。”他放下手帕，往自己床铺处走去，“山长也不管管，饭做的这般难吃，唉，我日后可怎么活啊”
    不远处的少年没了声音，成良骏看书的视线停顿了下来，缓缓看向一旁的肉干，沉默片刻道：“谢谢。”
    不知何时趴在床上的周询倏地爬了起来，“你刚刚同我说话了。”
    “这可是你同我说的第三句话。”
    成良骏顿了顿，一言不发的转头看他，为何有人如此聒噪！
    “以后不用给我带这些东西。”
    周询摆手道：“客气什么，大家都是同窗。”
    “齐温玉那人挺好的，我一眼便看出来的，他不会计较的，你快尝尝。”
    成良骏心中叹了口气，看着他皱了皱眉道：“周询，有没有人说过你真的话很多？”
    周询一顿，满是自豪的道：“你说我话多啊，我娘也老这么说。”
    成良骏垂下了眼眸，算了，讲不通就不讲了。

 第60章 第一日

    第二日清晨，还未到卯时，齐温玉已经睁开了眼睛。
    见对面的韩子笙还在熟睡，齐温玉轻手轻脚的起了身。
    此时院子里已经有了动静，仔细聆听间，还能听见隔壁的说话声，他换好衣服后，开窗看了眼天色，转身开始唤韩子笙起床。
    “明书，过了卯时了，可以起身了。”
    “明书，快醒醒。”
    唤了两遍，韩子笙熟睡的身体才有了反应，他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捏着眉心嘟囔着，“换了床铺，昨晚倒是睡晚了。”
    说话间，他已经忍着困意起了身，”你起得可真是早。”
    齐温玉整理着发髻笑道：“习惯了，在家里也是这个时辰。”
    古代没有夜生活，除了看书便是看书，他晚上睡得早，除了冬天，早上还真的没有什么赖床的意思。
    韩子笙点了点头，心道：难怪小小年纪学问这么好，果然勤奋。
    二人换好衣服洗漱完毕后，就去了食堂。
    走在路上，身后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齐温玉扭头看去，只见周询笑嘻嘻的拉着一个清瘦冷漠的少年追了上来。
    “齐温玉，齐温玉。”
    “你等等我们。”
    “你们起得真是早。”周询拉着成良骏喘着粗气道。
    一旁的成良骏面无表情的看着二人。
    “这位是？”韩子笙扫了一眼故作不明笑问。
    周询提了提他的衣袖，直接道：“他就是成良骏啊，我舍友。”
    韩子笙笑了笑，上前一步拱手问好，“原来是成兄，在下韩子笙，久闻大名。”
    成良骏听到这个名字，抬了抬眸，点头同他回礼。
    周询拉了拉成良骏的衣袖，指着齐温玉道：“他就是给咱们肉干的齐温玉，他才十岁，已经中了童生了。”
    成良骏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有了些许波动，他转头看了齐温玉好几秒，这才拱手道：“我知道你，久闻大名。”
    齐温玉一怔，回礼道：“成兄知道我？”
    成良骏眸光淡淡的看着他，“童试第五名。”
    齐温玉恍然一笑，原来如此。
    “我是第六。”成良骏忽然道。
    齐温玉一愣，他是第六！！
    靠，当初自己就该去看榜单，或者让郑光远抄录一份也是啊，也不至于现在两眼一摸瞎。
    “这样啊”齐温玉有些不好意思，自己现在跟瞎子有什么区别。
    一旁的周询见二人聊起了名次，不耐烦的拉了拉成良骏的袖子，“你们就别聊成绩了，咱们赶紧去吃饭。”
    “成绩有什么好聊的”
    边上的韩子笙忍不住不雅的翻了一个白眼，不聊成绩难道聊吃的吗。
    “走，走，时候不早了。”齐温玉笑了笑，拉了拉韩子笙的袖子。
    昨日他就看出来了，韩子笙不喜欢周询这性子，不过他到是觉得挺有趣的，不过韩子笙是他的舍友，还是得顾他的面子。
    二人年纪还小，说不准不打不相识，三年之后关系就好起来了。
    “也不知道早饭吃什么？”周询嘀咕着。
    韩子笙凉凉道：“能吃什么，炖白菜加馒头呗。”
    周询闻言，瞬间只觉的心中一凉，有点倒胃口啊。
    早饭还真如韩子笙所说的那般，炖白菜加馒头。
    食堂里，乱糟糟的，新入学的学子们叫唤着，“怎么又吃这个？”
    “这县学的饭也太难吃了。”
    “山长怎么不管管啊”
    齐温玉，韩子笙，周询，成良骏坐在一桌，周询无精打采的拿着筷子拨弄菜汤，\\\"看这样子，咱们真得吃上三年了。\\\"
    齐温玉也好奇：“山长真的不管吗？”
    这饭实在是不行，他都有些受不了，若是吃上三年想到此，齐温玉忍不住后背一颤。
    对面的成良骏倒是吃的挺香的样子，昨日晚上，听韩子笙说，此人好像是农户出身，家中条件不太好。
    齐温玉心中一叹，自己果然是被他爹娘养的太好了。
    韩子笙无奈道：“你忘了我昨日说的话。”
    “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
    “打住，打住！”周询抢先受不了，打断了他的话，“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快同我们透露一下消息。”
    韩子笙故作高明一笑，扫了一眼齐温玉同成良骏，见他们一个面色平和，一个无所谓的样子，也没了装腔的意思。
    “山长同夫子吃的又不是我们的食堂，他们管什么？”
    “再说了，读书本就是磨砺，若是连口腹之欲都忍不了，将来还有什么恒心做官为民办事”
    周询倏地眼睛瞪大了起来，似乎有些生气的样子。
    韩子笙赶忙道：“最后一句话可不是我说的。”
    “这是县学夫子提出的。”
    “哪位夫子?”这般讨厌，周询追问。
    韩子笙笑了笑，见他那急匆匆的样子，不经来了恶趣味，耸了耸肩，慢腾腾的道：“我就不告诉你。”
    “你！”周询气的站了起来。
    还未开口，食堂门口已然传来一男子的声音，“肃静，肃静。”
    “县学重地，吵吵嚷嚷的，成何体统，你们的书都读到哪里去了！”
    众人闻声看去，只见一穿着灰色长袍的中年男子满是不满之意的站在食堂门口，身后跟着两名穿着灰色短打服饰的小厮。
    “这是何人？”有人轻声问。
    “看样子好像是书院的夫子。”有学子压低了声音道。
    中年男子上前，怒道：“食堂之地，大早上便吵吵嚷嚷的，你们要做什么？”
    “如今都什么时辰了，还不赶紧吃完饭去教室温书！”
    中年男子话中满是训斥之意，一下子就将诸位学子震慑的说不出话来。
    天地亲君师，尊师尽孝的意思他们是烂熟于心的。
    此时谁也不敢反驳起来。
    连刚刚气呼呼的周询都缩了头乖乖的坐在了那。
    中年男子见众人不敢说话，心中颇满，一群学子而已，哪敢同夫子叫板，见众人没了异议，带着两名小厮转身离去。
    “莫非此人就是那位夫子？”齐温玉看向韩子笙，轻声询问，
    韩子笙满是赞赏道：“怀瑾你猜的不错。”
    “到底是怎么回事？”齐温玉又问。
    韩子笙看了看四周，压低了声音。
    对面的周询赶忙凑了过来，竖着耳朵听着。
    韩子笙有些不悦的瞟了他一眼，还是道：“县学虽然山长是徐啸徐山长，但是管理政务的却是府城任命的官员。”

 第61章 教书育人

    “刚刚那人就是府城派来的主管官员。”
    “咱们在县学吃穿用住都是他负责的。”
    齐温玉垂下眼帘，原来如此。
    “这事徐山长也管不了的。”韩子笙顿了顿，见两人都有些失落的样子，安慰道：“其实每个地方的县学大都是如此。”
    “山长管不了主管夫子的事情，只要不做的太过分，一般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毕竟得罪了主管官员就是得罪了府城那里。”
    齐温玉沉默着，他们这位徐山长的性子真的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吗？
    听完了全部，周询宛若泄了气的气球似的，瘫坐在桌前，心中拔凉拔凉的。
    县学后面一处小院里。
    一名头发灰白，满脸严肃的老者坐在桌前用着早饭。
    他的身旁站着一位胖胖的中年男子，此时正气呼呼的道：“那陆鹏实在是太嚣张了，竟然还苛刻新学子的伙食。”
    老者喝完碗中最后一口菜汤，放下筷子，端起一旁的茶盏轻轻地抚了抚上面的杯盖，随后问，“学子们如何？”
    胖胖的中年胖子回道：“学子们异议很大。”顿了顿，有些失落道：“不过被陆鹏给压下了。”
    “不过山长，那陆鹏当真是太过分了。”
    面前的老者便是县学山长徐潇，他垂下了眼眸，喝了一口茶水，“我只管教书育人。”
    胖胖的中年男子一噎，看着他面前空荡荡的汤碗，\\\"可是山长？\\\"
    徐山长抬眸看了一眼他，“清泉，你着急有什么用，那些学子们自己能够忍受就让他们受着，他们自己不愿意反抗，我们能够如何。”
    被称为清泉的中年男子，正是书院教授文书的夫子卞清泉，他张了张口，没有说出话来。
    “是一同聚集反抗，还是随波逐流忍受，都是他们自己该走的路，你教了这么多年的书，怎么还没看明白？”
    “可是他们还小，只是孩子。”卞清泉忍不住道，他想到新生的年纪。
    徐山长瞟了一眼他，“十四五岁，已经不小了。”
    “能够中了童试的人，心智岂能同普通人相论。”
    “他们现在愿意受着，以后入了官场还会是如此咱们帮的了一时，帮不了一世。”
    卞清泉沉默片刻，缓缓点头，“是。”
    “时辰不早了，学子们还在等着你去上课。”徐山长缓缓起身，往屋里走去。
    卞清泉恭敬的作揖行了一礼，“是，山长。”
    见到徐山长离去，卞清泉捏了捏手心，不行，他还是得提点提点。
    吃完了饭，齐温玉一行人踏进了丙班教室。
    教室里，已经有多位学子选好座位坐下温书。
    周询打量着四周，拉着成良骏往边上空座走去，边走边招呼着身后的齐温玉二人，“赶紧来，这位置不错。”
    齐温玉看了看靠窗的位置，大步跟了上去。
    韩子笙跟在齐温玉身后，最后默默的坐在了他的身侧。
    “也不知道第一日学些什么。”周询看着四周的学子满是好奇道。
    韩子笙看都没看他，直接道：“能学什么，第一日当然是一堆规矩了。”
    周询一噎，瞪了一眼他道：“我又没同你说话。”
    一旁的齐温玉无奈的摇摇头，已经捧着桌上的书籍看了起来。
    成良骏亦是，书籍珍贵，如今桌上摆放的都是难得好书，他岂能不珍惜这个难得的机会。
    韩子笙哼了一声，除了他，还有谁愿意搭理这个蠢货。
    二人也没斗几句嘴，教室里已经走进了一名穿着灰色夫子服饰的男子。
    “肃静。”男子有些肥胖，整的面色和善，见着众人笑呵呵的道。
    教室里瞬间静寂了下来，众人看像中年男子。
    他笑道：“我姓卞，名清泉，是丙班的管理夫子。”
    底下众学子闻言，赶忙起身作揖行礼，“见过夫子。”
    齐温玉也瞬间警醒过来，此人应该就是后世的班主任了。
    卞清泉扫了一眼众人，微微一笑，“都坐下。”
    “是。”众学子问声，乖乖的坐了下来。
    “日后你们在班中有什么事都可以找我，除却我是你们的管理夫子外，我还负责教授你们的文书同数理两课。”
    “诸位都是中了童试的，想必也知道这两门日后的重要性”卞清泉科普了许久两门的知识。
    如今科举，主看文章诗词，数理这一门虽然冷门，但也颇受出题官员喜爱，尤其爱出刁钻的类型。
    众人为了科举中榜更加保险入围，对数理这一门也是极为重视的。
    这卞清泉卞夫子，一下子占了两门课程，众人对他心中更加恭敬起来。
    “是，学生谨记夫子教诲，勤奋进学。”待他说完，众学子齐声应道。
    卞清泉笑了笑，“你们日后课程的排表会张贴在教室外面，日后可自行观看。”他说完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继续道：“我也不耽误你们的时间了，规矩就是这些，下面开始讲课。”
    “是。”
    卞清泉双手背在后头，“今日我们讲论语的释文。”
    众人点头，从桌上翻出论语，开始听卞清泉一一讲解。
    齐温玉虽然早已读透了四书五经，可是今日听卞清泉这么一讲，倒是又听出了几门意思。
    心中不禁感慨，不愧是县学，听说任教的夫子都是有举人功名的。
    这人真是会讲学，讲完意思还会举例说明，古往今来的知识随口说来，每一段故事讲得都是极为生动。
    不知不觉中，齐温玉都听的入了神，不过不知为何，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直到外面的铜钟响起，众人这才反应过来。
    卞清泉看了看窗外，叹了口气有些失落的样子，“这么快就下课了。”他合上了书，“诸位，咱们下次再讲。”
    “是，恭送夫子。”众人起身，行礼送别。
    卞清泉点了点头，出了丙班大门。
    “这卞夫子讲得真是好，我都听的入神了。”
    “可比我从前的夫子教的好多了。”
    “不愧是县学啊！”
    不少学子议论着。
    周询也兴致勃勃的，“刚刚卞夫子说的那个故事你们都听了，真是有意思，咱们少年人就该勇敢些！”说着攥紧了拳头。

 第62章 说你蠢货

    齐温玉沉默几秒，他怎么觉得这位卞夫子似乎另有所指来着。
    一旁的韩子笙见他在发呆，抬手轻轻地推了推他的肩膀，好奇问，“想什么了，怀瑾？”
    齐温玉怔了怔，反应过来，说道：“在想刚刚卞夫子说的故事。”
    韩子笙有些疑惑，刚刚的故事，他扫了一眼前头周询那副宛若打了鸡血的样子，好像是有些不对劲来着。
    “有什么问题吗？”
    齐温玉抿了抿唇，有些纠结。
    “有些说不上来。”
    韩子笙笑了笑，“那就别想了，下一节是乐课，你想好学什么乐器了吗？”
    乐，除却其书籍之外，掌握一门乐器在官场之中也是极有面子的一件事，可惜学习乐器不仅需要时间，还要金钱。
    但为了日后，大多数读书人都会选择学习一门乐器。
    如今身在县学，难得的机会，齐温玉怎会放弃。
    他想了想，自己精力有限，从前对乐器也没有接触，若是学习还是随大众的品味，如此最是稳妥。
    “琴和萧之间选择一样。”
    韩子笙摸了摸下巴，点头道：“这两者倒是也可以。”
    齐温玉笑了笑，韩子笙出身不错，想必在家中的时候早已学过。
    他转头笑问，“明书你擅长什么乐器？”
    韩子笙一顿，随后笑道：“你怎么知道我会乐器？”
    齐温玉歪头一笑，“猜的。”
    韩子笙闻言哈哈笑道：“那你是猜对了。”
    不远处的周询被韩子笙的笑声吸引了过来，笑嘻嘻的凑上前问，“你们聊什么，这么高兴。”
    韩子笙瞟了一眼他，颇为自豪道：“乐器，你懂吗？”
    周询挠了挠后脑勺，“不懂。”他整日读书已经是耗费心神了，哪有时间学那玩意。
    韩子笙没好气道：“不懂，你问什么。”
    “你！”周询怒火瞬间涌起，白胖的脸上红彤彤的，恨不得冲上去打他几拳，谁料一旁默默无声的成良骏竟破天荒的拉了拉他的衣袍。
    “别吵了，等会上课了。”成良骏淡淡道。
    周询委屈的哼了一声，一旁的成良骏又拉了拉他的衣袍，周询瞬间泄了气，瞪了一眼韩子笙，“看在良骏的面上，我不同你计较。”
    韩子笙，“切。”了一声，转头不再看他。
    见周询去了前头，齐温玉忍不住轻轻一笑，这孩子可真是有趣。
    第二节课，乐。
    教习的夫子姓赵，是个上了年纪的老者，弓着腰慢腾腾的进了教室，对着众人说了一堆的乐器科普的话后，便带着众人去了仓库挑选乐器。
    仓库看着有些年头了，不过里面摆放的乐器倒是各种皆有，而其中琴同萧两种数量最多。
    “你们都是刚入学的，之前听卞夫子说你们中会乐器的没有几人，那咱们还是同从前一样的教法，从用之最广泛的琴教起。”
    “是。”众学子齐声应道。
    赵夫子摆了摆手，笑道：“去挑，选一把自己喜欢的琴。”
    “是。”众学子点头，开始各自选琴。
    齐温玉没有经验，看了个大概，挑选了一把半旧不新的长琴。
    “这些应该都是上一届学子留下来的，看着挺旧的。”周询不知何时凑了过来，伸手拨了拨琴弦，发出了铮铮的声音，惹得远处的赵夫子目光不悦的看了过来。
    周询讪讪一笑，缩了缩头往齐温玉这又凑了一些。
    “我能叫你怀瑾吗？”他轻轻的问。
    “我听韩子笙就是这么叫你的。”
    齐温玉颔首笑道：“当然可以，怀瑾是我的字。”
    周询有些惊讶的哦了一声，“你这么小就取了字啦。”
    齐温玉点了点头，没有多言。
    周询眯着桃花眼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四周，见远处的韩子笙没有看来，轻声问，“怀瑾，你是怎么受得了那韩子笙的，他那般讨厌，你同我说说你同他怎么相处的。”
    齐温玉：“”
    韩子笙这人，许是出身官宦门庭，自小经历不同，颇为注重利益，心思也比旁人多些，但是人还是可以的，学问也不错，不过不知为何，同周询就是对付不起来。
    “你说此人，每次同我都不能好好说话。”周询有些气愤道。
    齐温玉想了想，韩子笙对待别人的态度后，沉默几秒后，问道：“你是想同他和好吗？”
    周询闻言，硬着嘴巴道：“我才没有。”
    齐温玉看了一眼他，这孩子真是
    他轻轻一笑，“我倒是有个让他喜欢你的法子。”
    周询眼睛一亮，但是深深忍住了想要询问的冲动，只是一个劲的眨巴着眼睛看向齐温玉，那双桃花眼愈发潋滟精神。
    齐温玉忍不住起了想要逗他的心思，抿着嘴唇许久也不说话，等的周询满脸焦急好奇的看他，见他这幅样子，齐温玉差点没忍住哈哈大笑。
    许久，齐温玉才慢悠悠的道：“你若是学问好些，下次考试的时候占据前名，说不准他就同你好好说话了。”
    周询闻言，顿了顿，若有所思的看向韩子笙处。
    齐温玉见他沉默着，也不扰他，轻轻一笑，摆弄着手上的琴。
    “嘶，原来他是觉得我笨啊！”周询仿佛想明白了什么大事，摸着后脑勺忽然道。
    齐温玉抱着琴的身体一僵，咽了咽口水，往边上走去。
    这孩子脑袋到底是灵活还是不灵活呢。
    总而言之，经过这节课的谈话之后，周询同韩子笙的关系越发僵硬了，整日里，一个阴阳怪气，一个冷语相对齐温玉每次见状，都是远远离去，只有成良骏有时看不下去将张牙舞爪无可奈何的周询拉走。
    齐温玉：都是他的罪过
    转眼过了半个多月，卞清泉的课程得了众学子一一叫好。
    一日食堂，众人继续吃着炖白菜，对面的周询倏地站了起来。
    “我实在受不了了，天天炖白菜，天天炖白菜，我现在同猪圈里的猪有何区别。”
    他忽然拔高的声音让整个食堂里瞬间静寂无声，众人听到他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更是忍不住崩溃大笑。
    “哈哈哈哈”
    一旁的成良骏瞬间黑脸，默默的扫了一眼周询，端着饭碗往边上移了移。
    对面的韩子笙的脸色更是黑的难看，说他蠢还真是蠢，哪有人会形容自己是猪！
    “蠢货，你在胡说什么！”韩子笙满是嫌弃道。
    周询放下筷子，指着他道：“说谁蠢货了。”
    “说你蠢货了。”韩子笙气道。

 第63章 有喜

    周询张了张口，这才想起自己刚刚说了什么，他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尴尬不已。
    “我，我那是气急了。”
    “咱们进了县学半个多月了，天天吃这些，你们就受得了吗？”说着，他摸了摸自己的胳膊，有些委屈的说，“我都瘦成啥样了，若是我娘看见还不得伤心死。”
    齐温玉瞄了一眼他白胖的脸蛋，确实是瘦了不少，饶他也是，天天这么没油水的吃着，谁能受得了。
    “我不管了，我要去找夫子。”周询道。
    一旁的学子也有些蠢蠢欲动了，也有人顾虑道：“那日那位夫子不是说了吗，再者，咱们若是连口腹之欲都忍不了，怎么能好好读书。”
    周询闻言反驳道：“谁说吃好的就读不好书了，我在家里的时候，我娘天天给我做好吃的。”
    那学子张了张口，没有继续说话。
    “卞夫子日日给我们讲得课你们都忘记了吗？我等男儿，不可畏畏缩缩，随波逐流，应当坚强奋起”
    齐温玉捧着碗听着，这才反应过来，他说这些日子怎么觉得天天上课有些不对劲了，合着在这等着了。
    “都在干什么，吃饭时间这么吵闹。”忽然有人凶巴巴的走了进来，来人正是那日训斥的众人的夫子。
    有认识他的学子小声的道：“是陆夫子。”
    陆鹏早就听人说了食堂的事情，怒气冲冲的赶了过来。
    周询见到他，张了张口，有些后怕，目光求助的看向其他几人。
    齐温玉冲着他摇了摇头，这事不是他们能管的，现在也不能同这位夫子有冲突，不然若是有人添油加醋传出去，周询的名声可是毁了。
    这事得让那位天天指导他们的卞夫子来管。
    陆鹏见刚刚跳的凶巴巴的周询没有说话，不屑一笑，“既然无事，就乖乖的吃饭，县学是读书的地方，可不是给你们打闹的。”说完，甩着袖子满是气愤的转身离开。
    “怀瑾，这事到底怎么办啊？”周询见他离开，赶忙坐下问。
    一旁的韩子笙同成良骏也是好奇的很。
    齐温玉在沾了茶水在桌上写了一个卞字。
    一旁的成良骏同韩子笙瞬间反应过来。
    韩子笙沉默了几秒，恍然大悟。
    县学里早就有矛盾了，他们不过是炮灰而已。
    但是这事也是争取他们自己该有的利益。
    周询皱了皱眉，“你是说找卞夫子。”
    齐温玉抬头笑着看他，见他这茫然的样子便知还没想过来，随即道：“卞夫子是咱们的丙班的管理夫子，若是有事也该找他才是。”
    “可是这是”周询看了看四周，这是食堂，不归卞夫子管，县学的管理分配制度他还是知道的。
    齐温玉笑了笑，“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
    一旁的韩子笙也是难得点头赞同，“怀瑾说的不错。”说着他看了看一旁的成良骏。
    成良骏接受到目光，扫了一眼齐温玉后，轻轻的点了头。
    破天荒的成良骏也参加了起来，周询瞬间信心暴涨。
    “找卞夫子去。”他道。
    韩子笙点了点头，“我也去。”天天这么吃，他是受不了了，其次，若是这事成了，在卞夫子面前他也是得脸了。
    齐温玉也道：“我们一起。”
    周询闻言，满是期盼的看着一旁的成良骏，成良骏捧着碗，沉默了一会，轻轻的点头。
    “好，现在就去。”周询激动地拉着成良骏起来。
    说着，一行人往卞清泉宿舍走去。
    此时，百里之外的齐家村。
    齐秀才满脸的焦急的看着齐二叔，急问，“二叔，秀娘到底怎么了？”
    一旁趴着的齐舒婉也是红着眼睛满是担忧的看着齐二叔。
    齐二叔眯着眼睛替周氏把着脉，听到齐咏思说话，不急不躁的斥道：“你急什么！”说完，他安抚的看了一眼齐舒婉，温声道：“你娘没什么事，别担心。”
    齐秀才一噎。
    齐舒婉吸了吸鼻子，点了头。
    周氏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安慰着，“娘没事。”
    周氏也是好奇的很，她身子骨一向很好，今日也不知怎的，在厨房忙得好好的，竟然会晕倒。
    齐二叔又把了把脉，忽然眉头舒展开来，有些惊讶。
    “咦。”
    “二叔，到底怎么了？”齐秀才又问。
    周氏也有些好奇，“二叔，我怎么了？”
    齐二叔笑了笑，“恭喜你们了。”
    \\\"咏思，你又要当爹了。\\\"
    齐秀才这一脉终于不是单传了，齐二叔也是高兴地很啦。
    齐秀才张了张口，不可置信道：“什么？”
    一旁的周氏也是震惊至极，她可是生养过两个孩子的，自己有孕怎么会不知道。
    齐二叔似乎是知道二人心中所想，笑道：“秀娘已经有孕才两个月了，青州之行，路途遥远，得亏秀娘身子好。”
    “你们没发现也是正常。”
    齐二叔见久久没人回应，转头一看，只见齐秀才正呆愣愣的看着周氏。
    齐二叔摇了摇头，这傻小子，又不是第一次当爹。
    “秀娘，你听见了吗？咱们又有孩子了。”齐秀才激动地道。
    周氏笑着点了点头，满是温柔的摸了摸肚子。
    “听见了。”
    齐秀才咧着嘴傻兮兮的笑着，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
    “二叔，秀娘的身体怎么样，孩子无事。”前些日子，奔波许久，齐秀才不禁后悔，怎么不早些带她去看大夫。
    齐二叔摇头道：“无什么事，秀娘底子好，不过前些日子确实是劳累了，保险起见，我还是给她开两贴保胎药吃着。”
    齐秀才笑着点头，“是，都听二叔你的。”
    齐二叔点了点头，“你随我来拿药方。”
    县学，齐温玉一行人见了卞清泉，周询委屈巴巴的同他说了食堂的事情。
    “夫子，你可一定要替我们做主啊，我入县学才多久，就瘦了这么多了，我可是家中独苗”
    见周询这般没骨气的表演，韩子笙眼角一抽，看了一眼齐温玉，你竟然能想出这样的法子。
    齐温玉脸上挂着纯良的笑容，这孩子真是好玩。
    周询哭诉的让人所闻声泪俱下，卞清泉听得却是满意至极。

 第64章 做主

    “我竟不知你们学子心中有这么多委屈，都是我这个夫子的错，我这就去找山长，定将你们的事情告知于他。”
    “请他为你们做主。”
    “山长会管吗？”周询委屈问。
    卞清泉面上痛心疾首道：“会的，若是山长不管，我就豁出去请知县大人为你们做主。”
    闻言，齐温玉同韩子笙对视一眼，其中意味，二人心知肚明。
    周询抽了抽鼻子，作揖一礼，“多谢夫子。”
    宿舍里，韩子笙坐在桌前，捧着茶杯笑道：“怀瑾，你是早就看出来了啊？”
    齐温玉摇头，“也是周询这一闹，才反应过来。”
    韩子笙轻轻一笑，显然不信，心中更是惊讶，齐温玉小小年纪，心智如此睿智，实在是难得。
    县学后院。
    徐山长眯着眼睛躺在竹椅上听着卞清泉的汇报。
    “山长，这事可真不是我惹出来的，是那些学子自己受不了才来告状的。”
    “若不是陆鹏行事实在是过分苛刻，我也不会这般不顾忌面子。”
    徐山长缓缓睁开眼睛，问：“当真？”
    卞清泉如同捣蒜般狠狠点头，“当真。”
    徐山长看着他如此诚恳的样子，忽然笑了笑，“你可知你前些日子上课的时候，我路过几次。”
    卞清泉一噎，忐忑的唤了一声，“山长。”
    见他如此，徐山长摇摇头，缓缓起身，“那几个孩子叫什么名字？”
    卞清泉是否有私心他也懒得管了，不过这事确实做的不错，胆敢举报的孩子胆子也是不小。
    卞清泉闻言，心中的忐忑逐渐消失，笑道：“举报的是一个叫周询的孩子，同行的还有韩子笙，齐温玉，成良骏。”
    徐山长一怔，仔细回想后，笑道：“这几个孩子，我倒是有些印象。”
    “尤其是齐温玉同成良骏，童试发挥的极其不错。”
    卞清泉点头，“山长慧眼，这两个孩子确实不错。”
    上了这么久的课，学生是否聪慧他大约也能看出来了。
    徐山长点了点头，忽又道：“胆敢揭发管理夫子，不是一日之功的心思。”他顿了顿，转头看向卞清泉，幽幽道：“丙班也该到了考核的时候了。”
    卞清泉一噎，山长真是
    “学子的首要还是读书，我倒要看看他们的学问是否有退步。”
    卞清泉拱手道：“是。”
    卞清泉见徐山长久久没有说话，又大着胆子问，“山长，那陆鹏那里？”
    徐山长瞟了他一眼，淡淡道：“天天炖白菜，别说那些学子，我这个老头子也会吃腻的。”
    卞清泉瞬间反应过来，心中一喜，“是，我这就去将考核的事情宣布出去。”
    徐山长点了点头，摆手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半月后考核的消息很快张贴在了县学公告栏上，周询看到那消息，瞬间没了吃午饭的胃口。
    “这么快就考核了。”周询不可置信道。
    齐温玉笑道：“还有半个月，你慌什么。”
    周询抿了抿唇，这些日子他压根就没好好读书。
    完蛋了。
    不会进丁班。
    齐温玉似乎看出他所想，笑着安慰道：“这段时间好好温习就是。”
    周询苦着脸求救的看向一旁的成良骏。
    成良骏面无表情，转身往前走去。
    韩子笙啧啧一笑，“某些人最后可别进了丁班，那就丢人丢大发咯。”
    周询瞪了他一眼，赶忙追上了成良骏，贴在他身边谄媚的笑着，口中不知说些什么。
    齐温玉笑着摇了摇头。
    与此同时，北溪县衙。
    林知县看着难得到来的徐山长，颇为诧异，县学是一县教育重地，他一直关注着里面的风吹草动，近日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啊。
    “徐山长，你可是难得来此，可是县学发生了什么事？”林知县满是关心的问。
    徐山长行礼道：“大人明鉴，老夫今日前来正是有事禀报。”
    林知县一顿，“快说。”
    徐山长叹了口气道：“说来惭愧，此事实在是县学的丑事。”
    林知县愣了愣，县学丑事？他怎么不知道有丑事！
    见林知县露出焦急之色，徐山长随即道：“前几日，有学子前来哭诉，县学食堂食物太过简陋，主管夫子苛刻。”
    徐山长说完，沉默了下来，其他的就由林知县自己想象了。
    林知县静了静，县学食堂的事情他当然是知道的，只是此事没人明说，他自然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要学子的书读得好，他也懒得管这些事。
    毕竟管理内务这些属于府城管理，他也不想得罪人。
    但是如今，徐啸亲自来说了，那就不得不坐视不理了。
    “竟然有这事！”林知县装作不知满是震惊道。
    徐山长点了点头，满是痛心道：“也是我这个山长失职，竟没发现县学之类还有此种事情。”
    “每位学子读书本就辛苦，我却不能将他们照顾好，他们最基本的衣食住行都不能满足”徐山长面色惭愧的看着林知县。
    林知县噎了噎，这徐啸倒是比从前圆滑多了，果然老了，心思也多了，若是换成以前，哪里会像现在这般。
    “哪里的事。”林知县赶忙道，“若不是我当初一直强留山长您在北溪县，哪里会让您烦心这些事情。”
    徐山长叹了叹，“老夫当年心愿，便是隐居山林，做一教书夫子，承大人邀请，这才有幸入了县学，不才任了山长一职，如今学子在我手中竟然受了如此委屈老夫心痛啊！”
    “山长不可这么说，是本官的失职。”林知县满是惭愧道：“身为知县，竟然忽略了学子的衣食，惭愧，惭愧。”
    “那此事？”徐山长轻问。
    林知县满脸正气道：“学子已经这般说了，山长您亲自前来，本官当然要严查。”说着，他对着外面喊道：“唤县尉过来。”
    外面的官差应声道：“是。”说完，快步往外面走去。
    徐山长听到吩咐，心中甚满，“多谢大人为众位学子做主，老夫代众学子感激不尽。”
    林知县正色道：“徐山长言重了。”

 第65章 减轻压力

    丙班七号宿舍，齐温玉临窗看书，远处书架前，韩子笙收拾着书籍。
    “怀瑾，见到我那本棋谱了吗？”韩子笙问。
    齐温玉想了想，摇头道：“没看见。”
    韩子笙挠了挠头，嘀咕着，“那我放哪去了。”
    二人说话间，外面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周询喜气洋洋的跑了进来，边跑边道：“怀瑾，怀瑾，有你的信。”
    齐温玉一顿，信，他倏地站了起来。
    周询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我在门房那看刚好看见你的信，就拿了过来，你快看看，应该是你的家书。”
    齐温玉接过了书信，迫不及待的打开，“谢谢。”
    他爹娘可算是想起他这个儿子了。
    周询笑呵呵的道：“我娘给我送了果脯，我给你拿点，你也尝尝。”
    齐温玉这才发现周询背上还背着一个蓝色的包裹。
    他笑呵呵的打开，给齐温玉拿了一包油纸包好的果脯，“我娘亲手晒的，可好吃了。”
    “谢谢。”齐温玉接过笑道。
    周询道：“咱们之间，客气什么。”
    远处的韩子笙看了一眼，哼了一声，背过身去，继续找书。
    周询听见了动静，没有理会，同齐温玉道：“我就不打扰你看信了，我得去找良骏温书了。”说着，抱着包裹跑了出去。
    齐温玉笑了笑，继续看着自己的书信。
    入目便是他爹的字迹。
    “大郎亲启，你在县学生活可还适应，夫子教学可严苛，可有好好读书，每日吃的如何，切记多穿衣，不可着凉”
    齐温玉咧着嘴边看着他爹娘的唠叨，边走到一旁坐下。
    “家中一切安好，只是大郎，有一事告知你，你娘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了，你又要做哥哥了”
    齐温玉瞪大了眼睛，仔细又看了一眼后，倏地站了起来。
    远处的韩子笙见他呆愣愣的站着，上前忍不住问，“怀瑾，怎么了？”
    齐温玉沉默几秒后，“我可能又有个弟弟妹妹了。”
    韩子笙一顿，反应过来后，笑道：“这是喜事，恭喜你了。”
    如今讲究多子多福，齐温玉只有一个妹妹，韩子笙听到这喜事，也是替他高兴。
    齐温玉反应过来，也是咧嘴直笑，随后又想到他娘前些日子一直奔波，他赶忙又看书信，见他爹说家中一切安好，心中这才放心。
    夜色降临，齐温玉躺在床铺上，兴奋地睡不着。
    他娘有孕，家里一定是很高兴，想到温馨的家中，齐温玉想家了。
    自己实际都是二十来岁的成年人了，还跟着孩子似的，齐温玉叹了叹，不过家中能添个弟弟妹妹确实是个好事。
    若是弟弟，日后他就教他读书，他们之间相差十岁，日后管教他正是好时候，若是妹妹，性子可千万不能像齐舒婉那样
    齐温玉想着日后的美好，忽然变了脸色。
    齐家家境一般，他日后读书要花费的银钱也是不少，马上又要添一位弟弟妹妹，他爹娘的压力怕是不小。
    从前他娘总是去山上打猎贴补家用，如今有孕这些事情是万万不能在做的。
    因为他读书，他爹这两年也开始抄书补贴家用
    齐温玉心中瞬间滋生了无限的愧疚感，这几年，他真是把自己当孩子了。
    家中日后压力不小，他得想些办法给家中减轻压力。
    可是他能做什么了？
    他如今才十岁。
    齐温玉绞尽脑汁的想着一切可能赚钱的方法，要不然像他爹那样抄书写字。
    据宋询所说，隔壁的成良骏就在抄书，齐温玉脸色微红，有些羞愧。
    同是出身农家，他被他爹娘养的太好了。
    “可若是抄书，银钱实在是少。”齐温玉心中嘀咕着，他沉默几秒，忽然想起曾经看过的网文小说，对啊，如今话本也很流行啊。
    想到此，齐温玉倏地坐了起来。
    对面还没睡着的韩子笙吓得心中一惊，“怀瑾，你怎么了？”这大晚上的，真是吓人。
    齐温玉尴尬一笑，“没什么，没什么。”
    见他又睡下，韩子笙摇了摇头，没有多言。
    写话本确实是个不错的想法，不过如今文人最是注重名声。
    齐温玉咬了咬牙，他如今年纪尚小，写几年就收手，应该也不会出什么事。
    决定下来，齐温玉说干就干。
    想到周询平日里就爱看话本，第二日，齐温玉破天荒的光顾了他的宿舍，跟他借了一堆的话本，了解了近期的行情后，心中有了数。
    如今流传的无非就是那些才子佳人，武侠话本，齐温玉摸了摸下巴，屋中来回踱步。
    猛然间，他的脑中迸发了一个想法，仙侠！
    这可比那些绿林好汉，郎情妾意有意思多了。
    如今宗教盛行，百姓信仰，自己若是写这种类型，销量定是不错。
    当日深夜，韩子笙看着坐在窗前奋笔疾书的齐温玉。
    他默了默，难怪考试考的这么好，每日这么用功，不好才怪了。
    被齐温玉这么一激，本准备休息的韩子笙默默的拿起了床边的史书。
    昏暗的烛火下，齐温玉一脸自得的看着自己刚刚写好的大纲，不禁庆幸自己曾经看过无数网文的经历。
    他的处女作品，《凡人问仙录》，成功现世。（作者的另外一本扑街作品。）
    另一侧的韩子笙忍着困意揉了揉眼睛，看着远处周身亢奋的齐温玉，仰天长叹。
    这么晚了，怀瑾这是打了鸡血了吗?
    “怀瑾，时辰不早了。”韩子笙有些含蓄的提醒着，
    齐温玉闻言，这才发现天色不早了，他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道：“抱歉，我忘了时辰了，打扰你休息了。”
    韩子笙摇摇头，沉默几秒道：“无事，只是怀瑾，你每日读书已经很辛苦了，晚上就不必这么认真苦读了。”
    韩子笙想到齐温玉刚刚奋笔疾书的样子，不禁感慨写个策论竟然这般有激情。
    齐温玉：“”
    他抿了抿唇，韩子笙这是误会了。
    “明书，我不是在写策论。”
    韩子笙一顿，“？”
    见他疑惑的看着自己，齐温玉道：“我是在写话本。”
    韩子笙，“！！！！”
    写话本，他刚刚竟然是在做这么不务正业的事情。
    “怀瑾，不可啊！”韩子笙赶忙劝道。
    齐温玉摇摇头，满是决心道：“不。”他一定要帮他爹娘减轻压力。
    “明书，你不必劝我，我心意已决。”
    韩子笙见齐温玉这般决心，沉默许久后，想到昨日齐温玉在隔壁待了许久，还从周询那借了许多话本来着。
    “周询！”韩子笙心中瞬间怒火暴涨，口中挤出了这个名字，一向认真读书的怀瑾，竟被他带坏了。
    齐温玉闻言满脸懵周询怎么了？
    而隔壁睡得正香的周询，沉睡间，破天荒的打了个喷嚏，他茫然的睁开眼睛，揉了揉鼻子，嘟囔了一句，“谁在想我”后，闭上眼睛继续睡觉。

 第66章 考核

    齐温玉可是他看好的潜力股，岂能葬送在周询这种蠢货手里。
    “周询怎么了？”齐温玉满是疑惑。
    韩子笙看着他，倏地上前，拉着他的双臂，痛心疾首的劝道：“怀瑾，话本乃是不务正业之事，你万万不能学周询啊！”
    “你天资如此高，日后前途不可限量！”
    齐温玉闻言，见他这副样子不禁沉默了下来。
    “明书，你可能误会了。”
    韩子笙面色一顿，他误会什么了？
    齐温玉敛了敛眸，日后他要坚持写话本，同为舍友的韩子笙定是知晓的，这事说出去总归于读书人名声不好，那便只有将真实原因告诉他了。
    齐温玉叹了叹道：“明书，我家中送来的书信你也是知道的，我马上就要添一位弟弟妹妹了。”
    “我出身农户，家中供养我读书已经很辛苦了，日后爹娘还要抚养弟妹”
    齐温玉说着低下了头，“我写话本，是想给他们减轻些压力。”
    “你也知道读书要许多银钱的，隔壁的成良骏不是也在抄书吗。”
    韩子笙张了张口，他出身好，家中富裕，从未担心过银钱问题。
    原来怀瑾的初心是这个。
    他平静了下来，想清了前因后果，心中一松，不是不务正业便好，那便好。
    他静了静，又道：“可是怀瑾，马上便是考核了，你此时不该分心。”
    齐温玉点了点头，“我知道，我不会耽误读书的。”
    见齐温玉这副认真的样子，韩子笙选择了相信。
    “明书，此事还需你替我保密 。”
    韩子笙点头，“我知道你的顾虑，你且放心就是。”
    齐温玉笑了笑，“多谢。”
    闻言，韩子笙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客气什么，你我都是舍友。”
    转眼进了六月，也到了丙班考核的日子。
    “诸位佛祖真人在上 ，请务必要保佑我此次考试通过若是过了，信子必定亲自到庙里还愿，给您送捐赠香油钱”
    齐温玉看着一旁双手合十正对着上天祈祷的周询，嘴角一抽，这才多久的功夫，儒释道三家他都拜过了。
    一旁懒洋洋的靠在栏杆处的韩子笙，挑着眉看着周询，见他拜完，忍不住笑道：“合着你不过，就不去还愿了。”
    四周的空气瞬间冷静了下来，周询双手合十，头颅僵硬了扭了过来，“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韩子笙也没恼，嘿嘿笑道：“是，我们就不打扰大学子您拜神了。”
    “不然到时进了丁班，还是咱们的错。”
    说着，扬了扬下巴对着齐温玉二人道：“赶紧走，时辰不早了。”
    齐温玉摸了摸额头，无奈的摇摇头。
    远处的成良骏扫了一眼周询，抿了抿唇说道：“别拜了，马上考试了。”
    周询的脸色瞬间苦了下来，“知道了。”
    齐温玉见状笑了笑，一行人往丙班走去。
    寂静无声的丙班教室里，卞清泉看着下面坐的笔直的诸位学子，心情大好。
    几年了，他的心头大患陆鹏终于被处置了，山长如今对他不仅没有生出嫌隙，反而更加器重于他。
    想到徐啸的知遇之恩，卞清泉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他日后唯有时刻鞭策自己，督促学子的学习才能报答山长的恩情。
    想到此，他清了清嗓子道：“马上开始考核。”
    “此次考核，分为文科，数理，策论，”
    “文理两科各考一个半时辰，策论明日考一天。”
    “大都是之前夫子讲过的知识，也是对你们进县学这段时间的一个测试，你们可莫要让夫子们失望啊。”
    众学子齐声道：“是。”
    卞清泉点了点头，拿起面前厚厚的卷子一一分发了下去。
    卷子一一到了学子手中，齐温玉看着上面的文科试题，心中一松。
    这些释文他早已倒背如流。
    想着，他考试磨墨提笔。
    一旁不远处的周询看了看试题，心中大石这才落下，他忍不住到处张望了起来，见身旁的成良骏已经挥笔答题，不禁多看了两眼。
    上分的卞清泉眉头一皱，沉声道：“不可四处张望，好生答题。”
    周询赶忙收回了视线，讪讪一笑，赶忙答题。
    卞清泉摇了摇头，这孩子的心智实在是让人操心，不过性子倒是不错。
    一场文科，结束的极快，考完了试，大家伙心情都不错。
    “今日这题目还真是不难。”一出教室，周询便忍不住道。
    见他那喜气洋洋的样子，齐温玉便知他考的不错。
    韩子笙瞟了他一眼，忍不住道：“看来你找的后台显灵了。”
    齐温玉一顿，倏地扑哧一笑，连一旁的成良骏都没忍住捂了捂嘴。
    周询反应过来瞪了他一眼，气急败坏的看着他，“你！”
    韩子笙见他如此，挑了挑眉，凉凉道：“夫子说了，县学之内，不可闹事。”
    周询瞬间被噎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许久，他挤出了两个字，“无耻！”
    一旁的成良骏拉了拉他，难得开口劝他，“别生气了。”
    齐温玉也赶忙圆场，“好了好了，赶紧去吃饭，我都饿了。”
    自从陆鹏被处理后，有徐啸这个山长盯着，县学食堂的伙食直线上升。
    周询委屈的抿了抿嘴，想到食堂那香喷喷的红烧肉，哼声道：“我不跟你计较。”
    韩子笙嫌弃的瞥了他一眼，自顾自的往食堂走去。
    “你们两看他”周询气愤道。
    “好了，好了，明书就是那个脾气，别管他了，咱们吃饭去。”齐温玉赶忙道。
    成良骏也是点头，这两个人天天这样也不觉得累。
    “吃饭去。”成良骏顿了顿，忍不住说周询，“你若是说不过他，日后别往上凑便是。”
    每次都被韩子笙气的跟个炸了毛的公鸡似的，偏偏还喜欢往上凑。
    周询委屈巴巴的道：“谁往他那凑的，我是去找怀瑾的，谁知道那家伙总是说我。”
    想到那日齐温玉的提点，周询哼了一声，“那家伙竟然嫌我笨，我这次考试一定比他好”
    成良骏闻言，脑门一黑

 第67章 数理

    四人用完了午饭，开始准备下一场考试，数理。
    数理这一门比较冷门，齐温玉来到这个时代几乎也是初次接触，十年战乱期间，文书损毁不少，数理这一门更是几乎被人遗忘。
    若不是进了县学，齐温玉几乎看不到这些书籍。
    起初齐温玉也以为很难，后来发现，那些题目用方程式便能解开的时候，瞬间就没压力了。
    题一，“有一筐馒头，大和尚每人吃四个，小和尚四人吃一个。有大小和尚一百人，共吃了一百个馒头，问大、小和尚各几人？各吃多少馒头？”
    题二，“九百九十九文钱，及时梨果买一千，一十一文梨九个，七枚果子四文钱。问，梨果多少价几何？”
    题三，“今有雉兔同笼，上有三十五头，下有九十四足，问雉兔各几何？”
    题四，“有一座高大雄伟的宝塔，共有七层。每层都挂着红红的大灯笼，各层的盏数虽不知是多少，但知道从上到下的第二层开始，每层盏数都是上一层盏数的两倍，并知道总共有三百八十一盏。问每层各有多少盏灯？”
    题五，“今有墙厚五尺，两鼠对穿，大鼠日一尺，小鼠也日一尺。大鼠日自倍，小鼠日自半。问何日相逢，各穿几何？”
    齐温玉看着这些试题，心道：感谢九年义务教育，感谢三年高考五年模拟
    远处，卞清泉背着手，面色严肃，来回在教室走着，观察着每个学子情况。
    数理这一科，接触的学子甚少，其次，童试的时候并不考教这一科，以至于数理这一科，许多学子都是初次学习。
    看着大多数学子绞尽脑汁的样子，卞清泉无奈的皱了皱眉，他收回视线，看向窗处，忽然一顿。
    只见那窗边坐着的少年如行云流水般的写着答案，他心中诧异至极，缓缓上前来到了他的身边 。
    齐温玉沉浸在答题中，竟没发现卞清泉来到了他的身边。
    卞清泉低着头，看着齐温玉写下的答案，诧异的张了张口。
    此子不仅文科极好，数理也学的如此精妙，善，大善！
    齐温玉答完题目，放下了毛笔，看着面前的卷子，满意的点了点头。
    完美！
    若是下场策论发挥正常，这次考试他定是名列前茅，到时候写信回去，爹娘一定会很高兴。
    远处的韩子笙皱着眉，手中握笔轻颤，看着试题，许久叹了口气，他移开了视线，这才发现卞清泉一直站在齐温玉处。
    看着齐温玉那悠然自得的神情，他怔了怔。
    许久他握着毛笔的手紧了紧，低头继续验算答案。
    一个农户子弟尚且如此优秀，他哪里能输。
    深夜，卞清泉在屋中批阅着卷子，看着答案完美的试卷，不禁感慨，“这孩子真是不错啊。”
    “数理课程竟然答得如此好。”
    徐啸不知何时走了进来，他背着手缓缓道：“大晚上的，何事这么高兴？”
    卞清泉反应过来，赶忙起身相迎，“山长来了，清泉有失远迎。”
    徐啸摆了摆手，走到一旁坐下。
    卞清泉给他倒了茶水，笑道：“今日考核，数理一科有几名学子答得极好，我正高兴着呢。”
    徐啸一愣，“哦”了一声，满是好奇，“答得极好？”
    “得你这句话，不容易啊。”
    卞清泉笑了笑，“山长说笑了。”
    徐啸哪里不知道卞清泉的水平，卞清泉在县学任教多年，数理一门在众位夫子中更是名列前茅，只是可惜，他的文章总是欠缺几分火候，不过这几年的沉淀，也可以去试试会试了。
    “你的数理，别人不知我还不知，把那卷子拿来给我瞧瞧。”
    卞清泉点头，“是。”说着，走到一旁将几份试卷拿了过来。
    “山长您看，这几个孩子，尤其是这个。”他指着齐温玉的那一张。
    徐啸接过，眯了眯眼睛，看了许久，缓缓点头。
    卞清泉又道：“起初也只知道这孩子文科好，没想到数理竟然也这般出众。”
    徐啸颔首道：“这孩子我知道，才十岁的年纪，难得啊！”
    卞清泉也道：“不错，我猜测，这孩子四书五经的释文应该早就掌握了。”
    徐啸眯了眯眼，“这样啊！”
    “十岁的年纪，难怪，难怪没有去参加院试。”
    卞清泉一顿，有些可惜，“齐温玉学问如此好，为何不去参加院试，若是中了，那可是闻名大乾了。”
    徐啸沉默几秒，有些不赞同，“他太聪明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再等等，才是最适合他的。”
    “我记得他是出身农户。”
    卞清泉点头，“正是。”
    “农户子弟这般出众，当真是难得的很。”
    徐啸叹了叹，又看向一旁的卷子。
    卞清泉赶忙道：“这个成良骏情况同齐温玉差不错，只是数理一科稍逊齐温玉，但是他的字倒是风骨难得。”
    徐啸满意的点了点头，“这一届学子当真是出众啊，好，好。”
    卞清泉笑了笑，“都是山长您指导有方。”
    徐啸瞥了一眼他，似笑非笑道：“你何时也学会这些了？”
    卞清泉尴尬的别过了头，“哪有。”
    徐啸摇摇头，“我今日来是关于陆鹏一事。”
    卞清泉瞬间警醒，竖着耳朵听着。
    “府城那边又派了一位管理夫子过来，据说是退下来的一位翰林。”他顿了顿，“听知县大人说此人性情不错，人品更是贵重。”
    卞清泉张了张口，没有说话。
    徐啸静静的看了他一会，叹了口气道：“清泉，你这两年进步不小，不必执着于一个县学。”
    卞清泉垂下了头颅，许久道：“山长您高风亮节，我做不到。”
    徐啸摇头道：“你这些年的改变进步我是亲眼见到的，你的火候不差了，今年再去试试！”
    卞清泉一顿，随后瞪大了眼睛，激动地结巴道：“山，山长，您是说我可以了吗？”
    徐啸轻轻的点头，“去试试。”
    卞清泉激动地连连点头，“是，是。”
    徐啸拍了拍他的肩膀，“是成是败，皆不要太过在意，人生便是如此，你执着于那一方天地，最后困惑的只是你自己，其实，你的文章不错，只是你放不下自己对自己的成见罢了。”
    “今年秋闱，我等你的好消息。”

 第68章 何为何不为

    “山长 卞清泉红了眼眶。
    徐啸轻轻一笑，背着手走了两步看向外面，“时辰不早了，我该回去歇下了。”
    “你也早些睡。”他转头看了眼那厚厚的卷子，缓缓道：“此次考核完，你就启程去京城。”
    许久，卞清泉哑声应道：“是。”
    徐啸欣慰一笑，慢步离开了房间。
    卞清泉看着徐啸渐渐离去的背影，久久没有动作。
    东方泛起了鱼肚白，清晨的第一抹阳光照进了县学。
    卞清泉经过一夜的休息已经恢复了平静，讲台之上，他看着底下尚且稚嫩，却不失意气风发的诸位少年郎，眸中划过了一丝不舍，他轻声道：“昨日深夜，我久久无法入睡，看着漫天星空，我竟有些迷茫，人生在世，该何为何不为。”
    底下闻言的诸位学子一脸懵，齐温玉同韩子笙对视一眼，卞夫子今日好生奇怪。
    卞清泉忽然轻轻一笑，抬起眼眸，静静的看着众位学子，“之前定下的考题作废，今日策论重新出题，咱们就以人生在世，该何为何不为为题。”说完，他将纸张一一发下。
    “今日考试，限时三个时辰，望诸位学子全力以赴！”
    底下的众人皆是诧异至极，夫子出的题目好生奇怪。
    齐温玉也是愣了几秒，以往他爹出的题目全都是分析局势，农业，商业，书本中的知识，今日，这位卞夫子所出的题目却是从未见过。
    人生在世，该何为何不为？
    白净的纸张落在桌前，树木的香味侵入鼻中，齐温玉沉默了许久，伸手开始研磨。
    何为？何不为？
    他记得读过的庄子，秋水篇，曾经有过这么一段话。
    河伯曰：“然则我何为乎，何不为乎？吾辞受趣舍，去，吾终奈何？”
    北海若曰：“以道观之，何贵何贱，是谓反衍；无拘而志，与道大蹇 。何少何多，是谓谢施；无一而行\\\"
    人生在世，亦是如此，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万物本就是遵循自己的本性而变化的。
    他想问的是每个人的本性。
    墨已研开，齐温玉提笔，静了片刻开始答卷。
    三个时辰，从太阳高高挂起到日落西山，众学子忍着饥饿、口渴，没有一个人提前交卷，直到卞清泉开口提醒，众人这才发现已经到了时辰。
    卞清泉看着脸色郁闷的众位学子，打趣道：“别苦闷着一张脸了，都交卷。”
    众人互相看了看，满脸菜色的交了卷子。
    前两场发挥不错的众人，此时脸上都没了笑意，这下子怕是完蛋了，若是考不好，估计就得去丁班丢脸了。
    卞清泉许是知道众人在想什么，他笑道：“这题出的确实是超出你们的范围了，不过诸位学子，科举一路本就如此，日后你们参加院试，乡试，会试遇到的每位考官的喜好皆是不同，题目更是千变万化望诸位谨记，好自为之。”
    “谢夫子指点。”众人皆是满脸懵，卞夫子到底怎么了。
    卞清泉颔首一笑，仔细的收好了卷子，看了一眼众人后，缓缓走出了教室。
    待到他离去，教室里瞬间喧闹了起来。
    “到底什么情况啊，夫子今日怎么了！”
    “出的什么题目，我之前准备的全都没用上。”
    “这次完蛋了，我不会进丁班啊。”
    “我也是，前两场都没考好，本指望着策论能有所进步”
    旁侧的周询也是满脸苦闷，蔫巴巴的道：“完蛋了”
    一旁的韩子笙今日也没了同他斗嘴的机会，也是蹙着眉头，颇为不安的样子。
    齐温玉见他们如此，安慰道：“别想了，考了一天，我都饿死了。”
    韩子笙闻言，有些酸道：“怀瑾，你怕是考的不错。”
    齐温玉摇摇头，“一般，该不该做什么，该怎么做，现在怎么会知道。”
    “况且世事无常”
    韩子笙闻言，得了稍许安慰，齐温玉的答案想法同他差不错。
    前头的成良骏也难得插话道：“怀瑾说的不错。”
    “世事无常，日后谁能保持住自己的初心呢。”
    他顿了顿，忽然又道：“今日夫子好生奇怪。”
    韩子笙站了起来，“是怪的很。”
    “咱们吃饭去，边走边聊。”
    教室里，已经有学子结队往食堂走去。
    趴在桌上的周询面色惨淡，他扫了一眼窗外的学子们，叹了口气，无精打采的爬了起来。
    成良骏见他如此，轻声抚慰道：“别想了，这一场大家伙都没考好。”
    齐温玉点头，“是啊，周询，你前两场考的不错，不会进丁班的。”
    周询苦闷道：“但愿如此。”
    韩子笙瞥了一眼他，“赶紧，去晚了就没什么好吃的了。”
    齐温玉连连点头，“走，走。”
    他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一顿不吃饿的慌，早上吃的再多，现在也消化了。
    众人点头，赶忙往食堂走去。
    卞清泉为何这般怪异的原因次日终于揭晓。
    次日文课上，一名周身气质儒雅的灰衣老者宣布他将接任卞清泉的夫子之位。
    “卞夫子在县学研究学问多年，秋闱在即，他决定前往京城参加会试，日后丙班的夫子将由我代理。”
    “我姓林，日后你们唤我林夫子即可。”林夫子摸了摸稀疏的胡须，缓缓笑道。
    话落，众学子诧异万分。
    “什么，卞夫子去参加秋闱了！”
    “这么突然！”
    齐温玉也是诧异万分，一旁的韩子笙也是惊道：“难怪卞夫子昨日那般怪异，也不知他现在走了没有？”
    上方的林夫子见众人如此喧闹，咳咳两声，摆手道：“肃静！”
    底下慢慢安静了下来，林夫子继续道：“卞夫子离开是突然些，不过他已将你们的课业全部告知于我。”顿了顿他又道：“昨日的考核结果已经出来了。”
    林夫子的话音一落，底下众人原本对卞清泉离开的惊诧好奇立刻消失殆尽，一瞬间众人的心思都放在了考核结果上面。
    林夫子见众学子露出紧张之色，，摸着胡须满意一笑。
    他拿出成绩单，开始一一宣布。

 第69章 甲上

    “盛轩，甲下。”林夫子念出第一个学子的名单。
    底下唤做盛轩的少年一喜，激动地站了起来，“学生在。”
    林夫子看着他满意的点了点头，夸奖道：“不错。”
    被夸奖的盛轩咧嘴一笑，“谢夫子。”
    “林潮海，丙上。”
    “学生在。”被点名的少年慌慌张张的站了起来，作揖行礼。
    林夫子看着叹了口气，“还需努力啊。”
    林潮海涨红了脸，紧张的连连点头，“是，学生日后定更加努力。”
    林夫子颔首，“坐。”
    “是。”林潮海红着脸赶忙坐下。
    \\\"\\\"
    林夫子一个个的点着名字，同时认识每一位学子，底下的学子愈发紧张起来，被打分为丁等的学子面色灰白的坐了下来。
    周询捏紧了拳头，心口慌慌直跳的等着林夫子宣布成绩。
    韩子笙亦是眉头紧蹙。
    成良骏则是面色平静。
    “韩子笙。”林夫子唤。
    韩子笙瞳孔骤然一缩，赶忙起身作揖行礼。
    “学生在。”
    林夫子仔细打量了他一眼，缓缓道：“乙上。”
    韩子笙一惊，赶忙道：“是。”
    直到坐下，他都是心有余悸，太好了，不是丁等。
    “周询。”
    周询原本还在羡慕韩子笙的成绩，倏地被唤，慌乱似的站了起来，“学生在。”周询急道。
    林夫子眉头微皱，“学堂之中，不得如此慌张。”
    周询赶忙点头，“是。”
    “乙中。”林夫子淡淡道。
    周询面色瞬间一喜，笑容难掩，“谢夫子。”
    林夫子见他这幅喜气洋洋的样子，只觉得恨铁不成钢，好生没追求的学子。
    他坐了下来，冲着齐温玉同成良骏温和一笑，随后挑衅的看了一眼韩子笙，眸中意味明显。
    每日瞧不起我，你的成绩也没比我好多少。
    韩子笙接受到他的目光，冷哼一声转过了头。
    “成良骏。”林夫子又唤。
    成良骏起身，作揖行礼，“学生在。”
    林夫子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甲中。”
    成良骏一顿，垂下了眼帘，“谢夫子。”
    林夫子笑道：“你的字写的很好啊，小小年纪，已经有这般风骨，难得啊。”
    “谢夫子夸奖。”
    林夫子温声道：“坐下。”
    “”教室里众位学子的名字一一点到，齐温玉竟有些紧张了起来。
    一旁的周询也是目光期待的看着他。
    韩子笙也是有意无意的看了过来，怎么还没到怀瑾。
    林夫子忽然唤，“齐温玉。”
    齐温玉赶忙起身，作揖行礼，“学生在。”
    林夫子好生的看了他一会，一直沉默着，课堂中瞬间寂静了下来，一时间，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齐温玉的身上。
    齐温玉被众人看得不经后背发凉，睫毛轻颤，为何林夫子还没宣布他的成绩，他应该考的还好，他仔细回想着自己这两日的答案，并没有不妥之处啊。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林夫子感慨道：“卞夫子同我交接之时，说你数理学的极好。”
    齐温玉一顿，什么情况。
    说着，林夫子目光有些炽热起来，“齐温玉，你日后可曾想过专研数理一道？”
    齐温玉一怔，愣了许久这才反应过来，林夫子这是邀请他做学术？
    不，不，他日后可是要科举当官的，做学术他可没那脑子，自己数学几斤几两自己还不知道。
    “学生惭愧，怕是没有这份天资。”齐温玉委婉道。
    林夫子有些失落，摇了摇头，“可惜了。”
    “夫子，您还没宣布齐温玉的成绩了。”下方的周询坐不住了，忍不住插了句嘴。
    众学子倏地看了过来，周询尴尬一笑，挠了挠头。
    林夫子也不恼，盯着齐温玉道：“甲上。”
    “啥！”
    “竟然是甲上！”
    “天啦！”
    教室里瞬间喧闹了起来，众学子们诧异万分。
    一旁的韩子笙更是盯着齐温玉看了许久，周询瞪大了眼睛，吃惊的张着嘴巴看着齐温玉。
    成良骏听到成绩的那一刻，瞬间捏紧了拳头，嘴唇轻颤，竟然是甲上。
    林夫子扫了一眼众人，目光严肃道：“肃静！”
    “肃静！”
    众人慢慢静了下来，目光却是依旧看着齐温玉。
    “坐下，不可骄傲，日后还需努力。”林夫子温声说他。
    “学生记住了。”齐温玉心中一松，轻快的坐了下来，他也没想到，竟然是甲上。
    数理这一科，这次可是被他装到了。
    林夫子一一报完了成绩，众人这才发现，整个班级中唯有齐温玉一个甲上。
    下了课，周询同看大熊猫般稀奇的目光跑了过来，“我知道你学问好，可没想到这么厉害啊！”
    齐温玉纯良一笑，他也没想到数理这一门会这么赚啊。
    韩子笙也凑过来道：“怀瑾，从前真是我们小看你了。”
    齐温玉虽然童试考的好，可是年幼，还是不少人轻视他，如今这丙班测试第一名，这消息传出，整个县学谁敢小瞧他年幼。
    周询连连点头，“是啊，是啊。”
    一旁的成良骏紧抿着唇，一言不发，他沉默了许久，低头继续看书。
    考核结束之后，班中有几名学子按规矩调去了丁班，一时间整个丙班学子学习更加紧张了起来。
    深夜宿舍，烛火微动，韩子笙坐在桌前看书，他忽然抬头看了一眼对面，只见齐温玉正坐在那激情挥墨的写着话本。
    他垂下了眼帘，轻轻一叹。
    齐温玉扬着唇角，他的《凡人问仙录》已经写了两万字了，这些日子继续努力，等到下次休息，就可以出去交稿了，想到日后的稿费，即便不算丰厚，但是能帮助家里减轻压力，他便是高兴不已。
    想着，他写的愈发有激情，落笔也越来越快。
    远在百里之外的齐家村。
    周氏坐在床边，缝着一件淡青色的夏衣。
    齐秀才掀开门帘走了进来，见她在忙，赶忙道：“你怎么又做衣裳了，快放下。”
    周氏头也没抬笑道：“我又不是第一次怀身子，你担心什么。”
    “马上天气就要热了，我肚子也要大了，大郎在县学还没夏衣，我给他做两套，改天你去镇上给他寄去。”
    齐秀才无奈道：“秀娘，县学会发学子服的。”
    周氏笑了笑，“那也不一样，我做的衣服他穿惯了。”
    “平日里他休息的时候也可以穿我做的衣服啊。”说着，周氏瞪了齐秀才一眼，“如今也不知心疼你大儿了。”

 第70章 源林书斋

    齐秀才闻言，笑道：“我哪有不心疼他。”
    “秀娘，你这可就是冤枉我了。”说着，他走到床边，将她手中的针线拿下，“离天热还有些日子，先别做了。”
    “我在厨房给你炖了鸡汤。”
    周氏轻轻一笑，眸光婉转温柔，“你又炖汤，再这样下去，家里的鸡都被我吃完了。”
    “吃完就继续买。”齐秀才说，想到那些日子的奔波，他心中满是愧疚道：“也是我的疏忽，竟没发现你的异常，若是早些发现，也不会让你”
    周氏赶忙捂住了他的嘴，“回青州可是我最高兴的事情，你可不许坏我的好心情。”
    齐秀才垂下眼帘，看着她放在唇上的手，无奈的点头，“好，好。”
    “可你那日在厨房晕倒总是真的。”齐秀才拉起了她的手，想到那日的凶险，心有余悸，“那日可是吓坏我同舒婉了。”
    “鸡汤若是凉了就不好吃了，走，我煲汤的时候还在里头放了你爱吃的蘑菇”
    院子里，齐舒婉捧着筐子看着鸡笼那日渐稀少的鸡，清秀的脸庞上露出了无限的愁容，堂屋中，她爹对她娘轻声漫语的说话声传进了她的耳中，齐舒婉仰着头看向天空，唉道：“大哥，你何时回来啊！”
    终于到了休息的日子，一大早上，周询便喜气洋洋的跑到了七号间。
    “怀瑾，怀瑾，今日休息你打算去哪玩？”
    齐温玉正在收拾着话本稿子，听到他的声音，赶忙拿起一旁的白纸盖起，稳住了心神道：“我，我打算去集市上转转。”
    周询站在客厅，闻言摸着下巴点了点头，连着上了这么久的课，好不容易得来的休息，确实得去转转，不过，他想到他娘的吩咐，他赶忙道：“你中午去我家用饭，我娘都说了许多次了。”
    齐温玉迟疑起来，“这”他还要去书铺。
    “我娘都念叨你许久了，就去。”说着，他扫了一眼正在整理床铺的韩子笙，扬头喊道：“喂，你也去。”
    正在整理床铺的韩子笙虽未说话，却是一直观察着屋里的二人，他知道齐温玉今日要去书铺，没曾想周询过来要截胡，听到邀请齐温玉去他家中吃饭，心中便是不悦起来，同是隔壁舍友，为何周询只找了齐温玉一时间自己对周询更加讨厌了起来。
    周询这一邀请，韩子笙怔了几秒，反应过来满是别扭的说，“我不去。”
    周询闻言，不悦的瞪大了眼睛，拔高了声音道：“你为何不去?”他娘做饭那么好吃，还不愿意去，自己还不愿意请他了。
    他又看向齐温玉，“怀瑾你可一定要去，我娘可是给我立了军令状的。”想到自己之前吃了怀瑾那么多的肉干，他娘上次知道后，拎着他的耳朵教训了许久。
    见齐温玉沉默着，似乎有事的样子，周询难得有眼色一回，赶忙道：“你有事先去忙便好，离午时早的很。”他又看向韩子笙，扬头命令道：“韩子笙，午时，你带着怀瑾良骏一定要去我家。”
    “我家住哪你们知道的，到时候你们可一定得来。”
    “我在家里等你们。”
    说完，他飞快的跑了出去。
    韩子笙转身过来，见匆匆离去的少年背影，张了张口，没有说话。
    齐温玉见韩子笙这般别扭的样子，难得啊，不过周询这孩子还真是挺不错的。
    “明书，就去，周询都亲自来了。”齐温玉劝道，说不准这二人还真能和好，毕竟上次二人考核成绩差别不大。
    韩子笙嗫了嗫唇，自己如今也算是孤身一人在北溪县，居住的院子里只有仆人，这休息的日子
    他沉默了许久，点了头。
    齐温玉见状，轻轻一笑，虽然有功利心，但终归是个别扭的孩子。
    “你继续收拾，我还要去书铺。”齐温玉开始收拾稿件。
    韩子笙点头，“你去。”
    齐温玉咧嘴一笑，捧着厚厚的稿件，出了宿舍大门。
    城中书铺，这些日子齐温玉已经从诸多学子的口中打听了一遍，其中来源最多的自然是周询这个本地人。
    少年穿着一身蓝色长袍，背着灰色包裹来到了城中赫赫有名的源林书斋。
    据说，这书斋还是全国连锁店来着。
    书斋面积很大，呈三间铺面，一共两层，齐温玉站在门口，看着来回走动的诸多的学子，吸了吸气，鼓励着自己走了进去。
    他齐温玉活了两辈子，可是第一遭干这事，想到自己背上的稿件，不由得多了几分底气。
    一进入书斋，淡淡的墨香扑面而来。
    小二陈石站在门口热情的迎客，见齐温玉小小少年文质彬彬的样子，赶忙推销道：“这位郎君要购买什么书籍，我们书斋四书五经，大儒批注，话本名着应有尽有。”
    齐温玉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四周，往小二招了招手。
    小二一顿，这隐晦的动作，这般小心，他瞬间联想到了以往那些买书的郎君。
    这位小郎君莫非也是想买些见不得人的书籍，他脑中轰的一声作响，这么小的年纪啊。
    这文质彬彬的样子
    陈石痛心疾首的看着齐温玉，齐温玉满脸懵，他好像没有做什么。
    陈石咬了咬牙，低声道：“小郎君同我来后面。”
    齐温玉心中诧异，这书斋的小二都是这般有眼色吗，看的出来他不方便投稿，就这么带了他去后面。
    “小二哥，我想见贵斋掌柜的。”齐温玉低声说。
    陈石步伐一顿，扭头看了一眼齐温玉，更加痛心，竟然还要见掌柜的。
    想到斋中的那些存货，陈石痛心的连连点头，“好说，好说。”
    生意来了，他不能推出去，只是如此小的年纪啊
    后院小间里，齐温玉正襟危坐。
    王掌柜在院子听完陈石的禀报，沉默数秒，摆手示意他去前头，“我知道了。”
    陈石点头，看着掌柜的进了小间，心中无奈长叹。
    “是小郎君要见我，在下便是这源林书斋的掌柜。”一名身穿褐色长袍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男子身形高瘦，气质儒雅，眼神有些怪异的打量着齐温玉。
    “在下姓王，你唤我王掌柜便好。”
    齐温玉挠了挠头，有些莫名其妙 ，王掌柜这眼神怎么怪怪的。
    不过想到自己的正事，他赶忙道：“早就听说过王掌柜的大名了。”

 第71章 神书也！

    说着齐温玉取下包裹，王掌柜这才发现还带着一个鼓鼓的包裹，想到陈石说的那些话，王掌柜面色一变。
    这小郎君小小年纪大乾危矣！！
    危矣！！
    只见齐温玉从包裹中取出一本灰蒙蒙的书本，那熟悉的感觉，王掌柜不禁身体一颤。
    齐温玉有些不好意思道：”小子今日前来是为了投稿一事，得知贵书斋在城中颇具盛名，便厚颜来了你家，还请王掌柜掌眼一看。”
    王掌柜沉默片刻，是的，源林书斋颇具盛名，来者不拒，任何书籍他家都要，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他家买不到的。
    他双手颤颤的接了过来，齐温玉见状，大脑一懵，现在投稿书斋掌柜都是这么兴奋的吗？
    王掌柜已然有了心理建设，他闭上了眼睛，深深的吸了口气，倏地又睁开，伸手翻开了第一页。
    快速浏览了几秒，倏地瞪大了眼睛。
    ！！！！！
    怎么跟他想的不一样！
    “小郎君，你这是什么书？”王掌柜赶忙问。
    齐温玉早有准备，笑道：“是我父亲闲暇时写的话本，希望能在贵斋投稿售卖，还请掌柜的点评。”
    王掌柜的身体僵硬了几秒，他咽了咽口水，干巴巴一笑，“原来是话本啊。”他又仔细的看了几眼。
    齐温玉闻言，瞬间好奇起来，王掌柜怎么似乎有些遗憾的样子。
    他不禁问，“不是话本是什么？”
    王掌柜嘴角一抽，想到陈石说的话，硬着头皮道：“没什么，是我看错了，就是话本，你瞧瞧，年纪大了，眼神都不好了。”
    齐温玉：“”他看了一眼尚且年轻的王掌柜，心中啧叹，古代读书人不容易啊，这么年轻，眼神就不好了，这近视得有多严重啊！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王掌柜翻着书本，一时间竟然看入了迷。
    他睁大了眼睛，竟可以这般写，修仙，凡人也可以修仙吗？
    他越往下看，越是惊奇，灵根，灵根是何物？
    齐温玉坐在对面，看着他这般入迷的样子，心中一喜，这事八九不离十妥了。
    过了好半晌的时间，王掌柜才意犹未尽的看完了一本，兴奋地点评着，“好书啊，好书，想我经营这书铺多年，也从未看过如此精彩的话本，在下今日真是开了眼了。”
    齐温玉笑了笑，“王掌柜谬赞，实不敢当。”
    王掌柜瞬间热情了起来，他任北溪县书铺掌柜多年，所看过的话本无数，都没有这本写的精彩，这本书是开辟了话本新流啊，若是流入市场
    想到日后那丰厚的收益，王掌柜心中瞬间热血沸腾起来，那时，他升任府城掌柜，丰厚薪水，岂不是指日可待。
    “小郎君自谦了，不知您父亲为何没来？”王掌柜第一时间想到正主。
    齐温玉早已想好说辞，他有些无奈道：“实不相瞒，我家远在北溪县百里外的山中，小子在县学读书，这是父亲寄过来让我替他投稿的。”
    王掌柜听到县学，面色微诧，赶忙道：“是在下眼拙了，小郎君小小年纪就在县学读书，失礼，真是失礼啊。”
    齐温玉笑道：“掌柜的言重了。”说完，他看着那本话本，意思显明。
    王掌柜尴尬一笑，“瞧瞧，我竟忘了正事。”他拿起话本问道：“不知这书的大纲可有，可能让在下过目。”
    王掌柜语气客气起来，小小年纪能在县学读书，日后前途不可限量也。
    儿子这般优秀，想必父亲更加厉害，不过也是，能够写出这本奇书的人能差到哪里去。
    齐温玉闻言，垂了垂眸，现在这时候可没什么版权意识，自己无权无势，若是全部大纲给出，源林书斋自己撰写，到时可就得不偿失了。
    想到此，齐温玉面上露出为难之色，摇头歉道：“父亲并没有给我大纲。”
    闻言，王掌柜眸中闪过一丝失望之色，这等好书，竟看不到它的结局。
    齐温玉见他如此，眼眸一闪，话锋一转又道：“不过?”
    王掌柜一喜，“不过什么？”他赶忙追问。
    齐温玉将包裹里另外两本书也拿了出来，“这是接下来的剧情。”
    王掌柜瞬间只觉得心口砰砰作响，他激动地道：“接下来的剧情？”他赶忙接了过来，迫不及待的翻阅了起来。
    边看边啧叹，“真乃神书也，神书也！”
    “惊叹啊，惊叹啊！”
    “修仙竟是如此神奇。”
    齐温玉见他露出如此痴迷之色，提醒道：“王掌柜这些都是假的。”
    王掌柜不以为然道：“我知道，我知道。”话虽如此，他却是看得更加入迷。
    腾云驾雾，长生不老
    齐温玉见他这幅样子，心中闪过一丝慌乱，不行，不行，他必须得在书本第一页写上，以下剧情都是虚构，请不要实际代入。
    不然若是有人当了真，抛家弃子真去求仙问道那他就是罪过了。
    虽说他来自异世，这等离奇之事都经历过，可是修仙，他可没碰见过真正的仙人。
    约莫过了许久，王掌柜才念念不忘的看完了第二本。
    屋外，陈石看着紧闭的大门，里面久久没有动静，不禁更加期待了起来。
    这小郎君到底带了什么奇书，竟让掌柜的都入了迷。
    不行，等会出来了，他必须得问问。
    屋里，王掌柜飞快的看完了第三本，念念不舍的叹了一声，“小郎君，你来我家投稿，想必也知道我家的规矩，你父亲是新人，并没有名气，这收益自然得按最基本的规矩来，不过这书确实是妙。”
    “我可以破例给你升级一些，但是这书日后只可在我源林书斋发行！”

 第72章 分成

    “你觉得如何？”王掌柜笑问。
    齐温玉垂下了眼眸，按周询所说，源林书闻名大乾，据说老板背景很是雄厚，他这才选择了这家。
    只在他家发行，当然可以，但是收益可不能同别人那般买断。
    “可以。”齐温玉点头，“我可以答应只在源林书斋发行。”
    王掌柜一喜，心道：“年纪小就是好说话。”
    他激动道：“善，大善！”
    谁料齐温玉又不急不躁的说道：“但是合约可不能像别人签订的那些。”
    王掌柜一愣，他家话本手稿都是一次买断，一本书收入百两，这个价格整个大乾都是少见的。
    那些前来投稿的书生拿到这个价钱，哪个不是感天动地的很。
    签的不同于别人，那要如何？
    “我这书，您也亲自掌眼了，内容如何，您是知道的，若是一次买断，按照以往的价格怕是不合适。”齐温玉静静看他，眸中意味分明。
    王掌柜心中倏地一紧，他倒是忘了这些书籍实际上的收益了。
    每年交账的时候，铺子能挣多少银两
    他沉默许久，看着那三本书，正色道：“那不知小郎君有什么打算？”
    齐温玉轻轻一笑，“我要分成合约。”
    王掌柜一怔，分成合约，他脑中想了片刻，这个确实有过，不过都是那些闻名作者。
    这本书在大乾算是修仙文开山鼻祖了，日后的销量定然不会差。
    王掌柜思虑许久，满是纠结之色。
    这书确实是好啊，自己现在恨不得立刻看完下一本剧情。
    他都如此，莫说那些买书的人了。
    见王掌柜这般为难，齐温玉温声道：“王掌柜若是为难的话，我就去其他书铺试试。”
    闻言，王掌柜赶忙阻拦，“小郎君不可，不可。”
    他眼珠子一转，又道：“小郎君你年纪小，整日在县学读书，不知道其他书铺背地里的那些算计，我源林书斋能在大乾屹立不倒多年，靠的就是信用二字。”
    “你去找他们，万一被算计蒙骗，那就得不偿失了啊！”
    “”不过一会的功夫，王掌柜已经将县城其他几家书铺的肮脏事全部吐出，听得齐温玉心口一颤一颤的。
    连带着那些书铺老板纳了几个妾室他都知道了差不多。
    “如此人品，如何能一同合作，小郎君，你可要睁大了眼睛啊！”王掌柜痛心疾首的看着他道。
    齐温玉沉默几秒，“那你说怎么办？”
    王掌柜咬了咬牙，这书他源林书斋是签定了。
    他道：“这般，我请示下府城那里，若是府城那边主事答应，咱们就签合约。”
    齐温玉听完，心中一喜。
    如今话本签约分为买断和分成，买断则是一笔银子全部买完，虽然眼前看着丰厚，但终不是长久之计。
    但是分成便是不同了，只要源林书斋每卖出一本，他都会有收入。
    日后地久天长，收益可想而知。
    至于分成价格，这个就等合约下来慢慢谈了，不过他相信，源林书院的主事不是个傻子，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的道理他应该知道。
    连分成都同意了，还会在乎那点子利益。
    “如此，就辛苦王掌柜了。”
    王掌柜心有余悸道：“不辛苦，不辛苦。”
    可算是把这书留下了，若是去了别家书铺，他可得损失多少。
    齐温玉起身，看了看窗外的天色，他还得去周询家用午饭。
    “既然如此，我就等王掌柜的信了。”
    王掌柜擦了擦额头道：“好说，好说。”
    “等府城定下，我就传消息给小郎君，不知小郎君名姓？”
    齐温玉笑道：“小子齐温玉。”
    “原来是齐小郎君，好说，好说。”他小心翼翼的拿起桌上那三本书，轻轻的吹了一口上面不存在的灰尘，好书啊，好书，他得赶紧送去府城。
    想着，他忽然一顿，怎么没有笔名？
    “小郎君，不知你父亲的笔名是？”
    齐温玉一顿，他竟忘了这茬。
    他想了想，忽然外面一阵清风吹过，柳梢浮动，他轻声道：“清风问柳。”
    王掌柜一顿，呢喃了两句，“清风问柳。”
    “好，好。”
    书铺里，陈石挠着头眼神时不时的看向后院，怎么掌柜的还没出来，这都过了一个多时辰了。
    这书得有多好看啊，两人聊这么久，想着，他愈发热血沸腾，心神荡漾。
    一旁进来买书的学子见店小二这幅心神荡漾的样子，莫名其妙的看了看四周，并未发现什么不妥之处啊。
    \\\"小二哥，可是店中出了新书？\\\"这名学子拱手好奇问。
    陈石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赶忙拱手还礼，“是，是，哦不，不是，不是。”
    学子：“”
    到底是还是不是？
    陈石尴尬一笑，忽然后院走出了两人，正是他心心念念的掌柜的同那位文质彬彬表里不一的小郎君。
    他对着学子抱歉一笑，“抱歉抱歉，您去看书，有什么需要的你再唤我。”说着，他急匆匆的往王掌柜那里跑去。
    学子：“”第一次受到这般冷落，小二哥今日好生奇怪。
    对源林书院印象分，减
    王掌柜看着满脸激情喜悦的陈石跑来，眼角一抽，想到刚刚的那些误会，面色瞬间黑了下来，沉声道：“来后头做什么，还不去招待客人！”
    陈石一顿，掌柜的咋了，他没惹他啊！
    他丈二摸不着头脑的看向齐温玉。
    齐温玉：“”王掌柜变脸好快啊。
    见陈石这幅傻愣愣的样子，王掌柜瞪了他一眼，“还愣着干什么！”
    陈石吃惊的吸了口气，掌柜的怎么这么凶，他见王掌柜那黑沉的脸，赶忙后退两步，结结巴巴的道：“好，好。”
    “齐小郎君，让你看笑话了。”王掌柜不好意思的看他。
    齐温玉笑了笑，“没有，没有。”他也是一脸莫名其妙好。
    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还有为何那店小二用那幅眼神看着自己，瞧瞧那八卦的样子，齐温玉咽了咽口水，垂眸打量着自己周身，并无不妥之处啊。
    王掌柜客气的送了齐温玉出了书斋大门，顶着陈石那八卦的目光，笑眯眯的道：“齐小郎君，你等着我的好消息。”

 第73章 周家

    齐温玉点头，“好，多谢掌柜的。”
    看着齐温玉渐渐远去的背影，陈石迫不及待的准备开口询问，谁料王掌柜转身伸手啪的一下打了他的脑袋。
    陈石一脸懵，嘶！真疼啊。
    他扭头不可置信的看向王掌柜，“舅舅，好端端的你打我作甚？”
    王掌柜瞪了他一眼：“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在铺子里我是掌柜的。”
    陈石低低的嘟哝了两句，“知道了。”
    “那你干嘛打我？”他不甘心又问。
    王掌柜恨铁不成钢的看了他一眼，为何他会有这么蠢的外甥，想到一开始的那些的猜测，轻视，他恨不得拿块豆腐撞死自己。
    “以后不许给我看那些乱七八糟的书！”王掌柜咬着牙挤声说。
    陈石：“”别啊，舅舅。
    快乐没有了
    “舅舅。”他哀怨的喊了一句，尾音拖得极长。
    王掌柜瞥了他一眼，“嗯？”
    他赶忙改口，“掌柜的。”
    王掌柜面色稍缓，“去，准备车马，我要去府城。”
    陈石倏地瞪大了眼睛，“掌柜的，这还没到交账的时候了。”
    王掌柜面色瞬间又黑了起来，“让你去就去，哪有这么多为什么！”
    陈石一噎，哦了一声，乖乖的跑去了后院。
    看着他那离去的背影，王掌柜内心，“啊啊”他恨铁不成钢啊，这小子读书读书不行，做事做事不行，日后可怎么办啊！
    齐温玉回县学的路上，在集市买了一包普通的茶叶，一包白糖糕拎回了宿舍。
    宿舍里，韩子笙同成良骏正在下棋，见齐温玉归来，韩子笙立刻放下棋子笑道：“你可算是回来了。”
    对面的成良骏皱了皱眉，看了一眼那即将要赢的局势。
    齐温玉满是抱歉道：“真是不好意思，说去办事，没想到会那么久。”
    “周询那里怕是也等急了。”
    韩子笙摇摇头，“不会的，这才什么时辰。”他见齐温玉手中拎着纸包，上前好奇问，“你买的什么？”
    齐温玉挠了挠头，“去周询家吃饭，咱们得拎点东西。”不然挺不好意思的。
    韩子笙倏地反应过来，他竟忘了这茬。
    一旁的成良骏敛了敛眸，他也忘了。
    二人对视一眼，互相尴尬。
    韩子笙心中懊恼，这些礼仪明明他娘教过他的，怎么到周询这里就记不住呢。
    齐温玉咧嘴一笑，“让你们等我这么久，真是不好意思，这些我准备就好了。”
    “时辰不早了，咱们走。”
    韩子笙点了点头，看了棋盘一眼，“良骏，咱们晚上回来继续下。”
    成良骏瞥了棋盘一眼，还有继续下的必要吗，你都输成那样了。
    韩子笙似乎知道他所想，笑道：“不到最后，谁输谁赢还不知道了。”
    说着，三人一同出了宿舍大门。
    “怀瑾，你事情办得如何？”韩子笙含蓄一问。
    齐温玉道：“还行，不过还得等消息。”
    韩子笙，疑惑几秒，不是直接买断吗？
    不过成良骏在，他也没有多问，毕竟写话本这事怀瑾希望他保密的。
    “这样啊。”他应了一句，又聊起了其他的。
    韩子笙这人除了对周询嘴巴毒了些，同别人聊天还是颇为有礼的，毕竟见识也是不凡，三人边走边说，不过一会的功夫就被他的话题吸引住了。
    周家位于翠柳巷深处第六家，周询站在门口，伸头看向巷口处，嘀咕着，“怎么还没来？”
    厨房里，忙得热火朝天的，炒菜的声音格外的大，炖鸡的香气飘向了院子外。
    周询摸着下巴微微皱了皱眉，有些失落的看着空无一人的巷子。
    直到巷子口出现了熟悉的三道身影，他的脸上才有了喜气。
    “怀瑾，良骏，你们来啦！”周询飞快的冲了出去，同他们招手着。
    齐温玉咧着嘴，招手回应他。
    周询笑呵呵的跑了过来，“你们可算来了。”
    齐温玉语气歉然，“都怪我，我早上办事拖得时间久了，这才来晚了，抱歉啊。”
    周询闻言，嗨了一声，“我当怎么了。”还以为你们不愿意来了。
    他瞥了一眼韩子笙，见他手里拎着纸包，飞快的接了过来口中嘟囔着，“来就来，还带什么东西。”话里虽然客气，但是动作却是格外诚实高兴。
    韩子笙嘴角一抽，刚要解释，只见前头忽然出现了一个身形圆润的妇人，一手拿着铲子，笑呵呵的看着他们，“你们都是阿询的同窗，都进来坐啊。”
    “阿询，还愣着干什么，快将你同窗都带进屋里喝水。”
    周询唉了一声应她，笑呵呵的同三人介绍道：“那是我娘。”
    周家不大，一进的院子，正厅三间屋子，左右两侧各两间屋子，一家三口居住绰绰有余。
    说来，齐温玉这才想起，周询还是个独生子，他这个年纪，在这个朝代，可真算是罕见了。
    周询同他娘长得很像，白净圆润，一双桃花眼潋滟有神，外人一看便知是母子。
    “周伯母好。”三人齐声唤她。
    周李氏看着面前三个清秀的少年，连连点头，面上笑意难掩，“快进来，快进来，不要拘束。”
    “阿询同我说了，你们都是他最好的朋友。”
    最好的朋友，韩子笙闻言，面色微顿，他偷偷的扫了一眼笑的没心没肺的周询，眸光微闪。
    齐温玉笑道：“是吗，周询在县学总同我们说伯母你的手艺极好。”闻着厨房里传来的香气，齐温玉继续道：“今日我们可算是有口福了。”
    周李氏还未说话，周询已经忍不住道：“那是，我娘的手艺，整个翠柳巷的婶子伯母们哪个不夸。”说着，他骄傲的扬起了头。
    周李氏闻言，敲了敲他的脑袋，“臭小子，别说大话。”
    周询嘿嘿一笑，“我说的是实话，娘你做的饭就是好吃。”
    一旁的韩子笙见着母子二人这般亲近，心中羡慕无比。
    周李氏虽然话里恼了些，但是面上笑意不断。
    “快快快，带你同窗去正厅坐下，我那还有两个菜，马上就好。”
    周询应了一声，拉着齐温玉几个往客厅走去。

 第74章 甜瓜有点酸

    齐温玉三人对着周李氏笑了笑，跟着周询进了屋。
    韩子笙走了两步，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进了厨房的妇人。
    “快来尝尝我娘做的糕点。”周询端着盘子笑眯眯的送了过来。
    正厅的八仙桌有了年头，边角的木料已经掉了不少碎块，上面摆放着不少热腾腾的菜品。
    齐温玉看了一眼，几乎都是他爱吃的家常菜，其中一道蘑菇炒肉片更是他的最爱。
    没想到周询竟然记得。
    韩子笙接了一块糕点，破天荒的道了声，“谢谢”，周询拿着盘子的手一顿，反应过来后，扬头道：“不用谢。”
    韩子笙垂下眼帘没有同他多言，张口咬了一口桂花糕，口中蔓延的甜腻滋味让他有些不适应，他别扭的看向了窗外。
    小院里，边角处种着不少花花草草，房屋前头还摆放着不少竹筐，闻着味道，里面晾晒的应该是草药之类的。
    周询在后头，见韩子笙盯着那些竹筐看得认真，随即同齐温玉二人解释着，“我爹是大夫，他白日里都在铺子里忙，今儿个本想回来的，但是春日病人实在是多，改日有机会，一定让你们见见他。”
    齐温玉点头，“难怪院子里晒了这么多的药材。”
    周询道：“前两天刚好送药材的过来，药铺后面都晒满了，我爹没办法就带回家了。”
    “怀瑾，良骏，你们快吃，我娘做的糕点最好了。”他邀请着。
    “嗯嗯。”齐温玉点头，不客气的又吃了块桂花糕，确实是好吃啊，难怪周询长得白白胖胖的。
    周询见他们吃的开心，咧嘴一笑，顿了顿转身朝着韩子笙道：“韩子笙，你傻站那干嘛？”
    听到自己的名字，韩子笙有些恍惚，回过神来，这才发现是周询在叫他。
    齐温玉也笑着喊他，“明书，你尝尝绿豆糕，这个也很好吃的很。”
    韩子笙扫了他一眼，见齐温玉嘴角还有糕点沫子，不禁一笑，“看得出来，伯母做的糕点确实是好吃。”
    周询疑惑的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齐温玉的嘴角还沾着的糕点粉末，他瞬间忍不住了，哈哈大笑。
    他都差点忘了，怀瑾才十岁来着。
    成良骏看了一眼，不由得也勾了勾唇。
    齐温玉反应过来，面色瞬间一红，赶忙抬起袖子擦了擦嘴，大爷的，贪吃的这个习惯果然是无法改变的。
    丢人丢大发了，他一个大好青年竟然被一群孩子嘲笑了。
    屋外，周李氏端着热腾腾的砂锅走了进来，见他们哄笑一团，忍不住问，“阿询，都聊什么了，这么高兴？”
    周询赶忙道：“娘，你做的糕点太好吃，刚刚怀瑾吃的满嘴都是。”
    齐温玉嘴角一抽，哪有满嘴都是。
    周李氏闻言，也是哈哈大笑。
    她放下砂锅，看向齐温玉，柔声道：“齐同学年纪还小，正常，你十岁的时候，不也吃的满嘴都是。”
    齐温玉：“”他不是十岁。
    周询听到他娘这么说，白净的脸蛋上渐渐红了起来，他支支吾吾的说，“娘，你在我同窗面前说这些干什么？”
    韩子笙不禁捂嘴直笑。
    周询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
    周李氏笑道：“吆，今儿个还害羞起来了。”
    “好了，好了，孩子们，都吃饭，今日都尝尝伯母的手艺。”
    “好。”三人道，“谢谢伯母。”
    五人围坐在饭桌上，周李氏热情的给三人夹菜。
    周询也时不时的推荐着，“尝尝我娘煲的鸡汤，可鲜了。”
    周李氏见状，先是给最小的齐温玉盛了一碗。
    “齐同学快尝尝。”周李氏温柔的看着他，这么小的年纪就离开爹娘出来读书了，真是让人心疼。
    齐温玉道谢接过，尝了一口，惊喜的看着周李氏，“真好吃，跟我娘做的一样。”
    周李氏闻言高兴地很，赶忙道：“那就多吃点。”说着又给韩子笙两个各盛了一碗。
    齐家村，齐家。
    齐舒婉坐在院子里吃着甜瓜，面无表情的看着身侧满脸笑容的爹娘。
    齐秀才捧着话本柔声的读给周氏听。
    “只见那狐妖倏地现出了原型，书生面色大变，后退两步，手脚打颤”读到精彩之处，齐秀才竟忘了那些规矩礼仪，还给周氏亲自表演了起来。
    周氏坐在小凳上，看的捂嘴直笑，“相公你说，这话本真是有趣”
    齐秀才也笑道：“是啊，写这书的作者也真是个人才。”
    他见周氏笑呵呵的样子，心中一暖，关切的问，“这几日辛苦你了，孩子可有闹你？”
    周氏摇头，脸上竟是幸福的神色，“没有，我不辛苦。”
    齐秀才叹道：“学堂可算是放假了，我终于有时间陪着你了，晚上想吃什么，我去做？”
    周氏想了想，“你做的我都爱吃。”
    身侧的齐舒婉，麻木的嚼着甜瓜。
    今年的甜瓜为何这么酸
    三人在周家用完了丰盛的午饭后，同周询结伴一同回了县学。
    离开的时候，周李氏给众人包了好生东西，什么糕点，蜜枣，杏仁之类的。
    “都带着，你们读书辛苦。”周李氏一个劲的往他们手里塞，还给周询搞了一个竹篮拎着。
    “下次休息，都跟着阿询一起来，伯母再给你们做其他好吃的。”
    齐温玉三人有些不好意思，又是吃又是拿的。
    周李氏似乎知道三人所想，眸中满是慈爱的看着他们，“你们读书不易，离家又这么远，不用拘束，再说了，你们可是阿询最好的朋友。”
    周询拍了拍胸脯，咧嘴道：\\\"娘你放心，我一定常带他们过来。\\\"
    周李氏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嘱咐着，“到了县学记得要认真读书。”
    “要和同窗好好相处，知道吗？”
    周询赶忙道：“娘你就放心，这些话你都说过无数次了，我听的耳朵都快要起茧子了。”说话间，他朝着齐温玉三个使眼色，他娘若是唠叨起来了，怕是没完了。
    三人中间站着的齐温玉，秒懂。
    “臭小子，你说什么了！”周李氏伸指点了点他的额头。

 第75章 不对劲

    周询赶忙后退两步，“娘，时候不早了，我们得赶紧走了，若是回去晚，夫子会怪罪我们的。”说着，他拉着齐温玉的袖子往外头跑着。
    齐温玉年纪小，个子也小，被他这么一拉，立刻跟了出去。
    “娘，我下次再回来，你进去。”他边跑着边往里面喊着。
    成良骏两个见状，赶忙给周李氏行了一礼，追了上去。
    周李氏不由一恼，但顾忌齐温玉三人在，只能忍住，“臭小子，你下次回来，看我不抽你。”
    远处的周询闻言，扭头咧着一口大白牙冲着周李氏嘿嘿一笑，还顺带着做了个鬼脸。
    见他嬉皮笑脸的样子，周李氏跺了下脚，又喊道：“晚上睡觉别踢被子。”
    周询已经跑了老远，他转身应道：“知道了！”
    四人跑了许久，直到出了巷子口，这才气喘吁吁的停了下来。
    韩子笙平复了气息，有些不悦的看着他，“跑那么快做什么？”
    都没能同周伯母好好道谢，真是失礼。
    周询一只手拎着竹篮，另一只手松开了齐温玉的袖子道：“若不跑的快些，我娘定是要唠叨老半天的。”
    齐温玉红着脸，气息微喘的整理着被拉乱的衣服，闻言不知不觉的点头赞同，“我娘也是。”
    周询一听，亲热的伸手搂住了齐温玉的肩膀，看着他道：“怀瑾，咱俩真是同病相怜啊！”
    成良骏听到他俩的话，忍不住轻轻摇头。
    齐温玉反应过来，“”他好像说错话了。
    韩子笙闻言，眼神闪了闪，往前走了两步，不悦的催促着，“还愣着干什么，都什么时辰了，赶紧回县学。”
    周询大声回道：“知道了。”说着，搂着齐温玉往前走着。
    齐温玉推了推他，“热。”
    他嘿嘿一笑，伸回了手。
    巷子里，周李氏看着消失不见的身影，面色慢慢的失落了下来，她叹了口气，往家里走去。
    \\\"这么长的时间才回来一天，就这么走了。\\\"周李氏嘀咕着。
    她回屋准备收拾碗筷，目光不经意的扫了一眼一旁的柜子，倏地一愣，只见那柜子上头还放着两包油纸包，她一诧，陡然反应过来，惊讶道：“这些孩子来就来竟还带了东西。”
    说着，她气愤的念叨了一句周询，“这个臭小子，也不知同我说一声。”
    深夜，宿舍里。
    韩子笙坐在床上捧着书，却是怎么也看不进去，他呆呆的看着正在燃烧的蜡烛，忽然问：“怀瑾，你母亲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正在奋笔疾书，写到精彩之处的齐温玉惊的手中毛笔轻颤，他诧异的扭头看向他，却见韩子笙满是认真的样子。
    好家伙，这小子脑子抽风了，问他娘是什么样的人，就是那样的人啊。
    韩子笙不是早就知道他家情况吗，问这个干嘛。
    见他如此认真，一双眼睛如此入神的看着自己，齐温玉咽了咽口水。
    开始回想起他娘往日的情况，“就是那个样子。”
    “我娘她做饭挺好吃的，平时也挺温柔的，就是对我爹凶了一点，很疼爱我和妹妹，平时会给我们做衣裳。”他刚穿来的时候，身体不好，夜里怕他着凉，还经常给他盖被子
    齐温玉想着，脸上不知不觉中洋溢出了幸福的神色，“我小时候身体不好，她隔三差五的就上山打野鸡给我煲汤喝，我爹觉得山上危险，总是拦着她，她就生气的瞪我爹，同我爹理论，但最后还是她赢了，每次她都能带回来肥肥的野鸡。”说着，齐温玉笑了两声。
    他见韩子笙在听，顿了顿，继续道：“不过，我娘有时性子暴躁些，她生气的时候，我们全家人都不敢惹她。”说着，齐温玉心有余悸的打了个激灵，他娘生气的时候可是很危险的，虽然倒霉的总是他爹。
    见韩子笙听得这般认真，齐温玉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他话有点多来着。
    “怎么突然想问这个了？”齐温玉好奇问。
    韩子笙摇摇头，没有说话，只是垂在身侧的手臂微微有了动作，在无人看见的地方，他不知不觉的攥紧了拳头，似乎身体还有些颤抖的样子。
    齐温玉皱了皱眉，这孩子好生奇怪，大晚上的忽然问这个问题。
    见他不说，齐温玉也不在问，坐正了身姿继续写小说，他还指望着这书的稿费贴补家里了，想到即将出生的弟弟妹妹，齐温玉写的愈发有干劲。
    韩子笙就这么坐在那沉默了许久，忽然他放下了书，吹了蜡烛，静静的躺了下来，侧身盖好了被子。
    齐温玉听见动静，手中的动作顿了顿，韩子笙今儿个这么早就睡了啊。
    他看了看屋里，心中一叹。
    写话本归写话本，但他可不能打扰舍友休息。
    想着，他遗憾的放下了笔，收好了稿件，轻手轻脚的开始洗漱。
    片刻后，房间里暗了下来。
    韩子笙看着黑漆漆的前方，静静的躺在床上，他似乎还能听见隔壁周询那欢喜的声音。
    能联想到成良骏那无奈的表情。
    “原来，普通人家里是这么相处的。”跟他想的不一样，母亲同娘是有区别的。
    没有那些争斗利益，携子邀宠，偏爱长子
    他紧紧的抿着唇，身子微颤，许久，他闭上了眼睛。
    既享受了该有的条件，就得接受其他的不公，这些道理他早就明白的，为何还在傻傻的纠结。
    至少，他不用抄书，写话本贴补家用，不用烦恼明年的学费
    他一出生就得到了许多人无法得到的东西。
    想到此，他倏地睁大了眼睛，今天晚上，他失控了。
    他睡正了身体，扭头看了一眼远处已经入睡的齐温玉，眼中带着难得的稍许歉意，今晚，他扰了怀瑾写话本的心情了。
    怀瑾还要贴补家用
    齐温玉躺在床上，一脸懵。
    韩子笙今晚到底抽的什么风，明明平时挺正常的啊，他仔细回想着今天所发生的的一切。
    倏地，他睁大了眼睛，满是不可置信之色，似乎发现了什么天大的秘密。
    不会，不会是他想的那样。

 第76章 可能缺爱

    他想起了自己前世在孤儿院的时候。
    当时一起的小伙伴里，大部分的人内心都是有些自卑的，也有少部分孩子脾气暴躁，疑心重，功利心强，毒舌
    韩子笙不就符合这其中的情况吗？
    这孩子竟然缺爱！！！
    齐温玉沉默了。
    他扭头偷偷的看向躺在床上一直没有动静的韩子笙，紧紧的抿了抿唇。
    出身官宦人家，还缺爱，这个家庭得是什么样子的。
    难怪这孩子有时候总是嘴欠，心思深，想着，齐温玉只觉的鸡皮疙瘩直起，看向韩子笙的目光愈发的同情。
    另一边，韩子笙静静的看着身侧的墙面，许久，直到外面响起了打更的梆子声，这才闭上了眼睛。
    次日，东方泛起了鱼肚白，新的一天开始。
    天色微亮，院子里渐渐开始嘈杂起来，学子们洗漱时的打闹声传进了房间，韩子笙紧闭的眼眸轻轻的松动了两下，听着耳畔传来的嘈杂声音，眉头紧皱。
    齐温玉站在他的床边，紧紧的盯着他。
    韩子笙这般不安的睡了好几十秒，倏地睁大了眼睛，入目便是齐温玉那张笑脸。
    他的瞳孔骤然一缩，惊的立刻坐了起来，靠在墙面上，手指颤颤的指着齐温玉，“齐，齐怀瑾，你大早上在我床边做什么？”
    说着，他打量着齐温玉，这才发现他的手中还托着他的洗脸帕子。
    齐温玉捧着洗脸帕的手一僵，他有这么可怕吗？
    想到自己昨晚的猜测，僵硬的面上随即挤出了一个和善的笑容。
    “起来啦，我看你昨晚好像没睡好，今早就没叫醒你。”他将帕子递给了他，轻声道：“擦擦脸，醒醒神。”
    韩子笙喉咙微动，惊诧万分的接了过来，“你，你这是？”大早上的，吃错什么药了。
    齐温玉笑眯眯的道：“没什么，就是怕你没醒神，顺手给你湿了帕子，你快擦脸，时辰不早了。”
    闻言，韩子笙这才回过了神，转头看向窗外，见天色已经这么亮了，他赶忙擦了擦脸，飞快的爬了起来。
    “我今日竟然起得这么晚了！”他惊慌的下床开始换衣服。
    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看着他如此惊慌焦急的背影，齐温玉心中暗道，自己的猜想就是对的，瞧瞧这孩子入县学那么久，可从未起得这么晚过。
    果然，昨晚的那些话对他影响不小啊。
    他得对他好点，必须好点。
    食堂，周询瞪大了眼睛看着对面二人。
    只见齐温玉手指灵活的将鸡蛋上的蛋壳剥完，递给了韩子笙。
    韩子笙看着白净的鸡蛋，沉默了片刻。
    怀瑾今日定是吃错药了！
    他的视线落在了齐温玉的脸上，仔细的又看了一遍，不知为何，今日怀瑾的眼神带着那么一丝慈爱的感觉明明他才十岁来着。
    周询咬着筷子，看着异常的二人，又见韩子笙久久不接鸡蛋，随即伸手拿了过来。
    “怀瑾，他不吃，我吃。”
    齐温玉的手僵了僵，机械般的扭头看着笑的没心没肺的周询，“这是我剥给明书的。”
    周询已经咬了一口，含糊不清的道：“他自己又不是没长手，你给他剥什么鸡蛋。”
    韩子笙第一次赞同周询的话，他自己长手了。
    今日的怀瑾太奇怪了，他点头道：“怀瑾，周询说的是，我可以自己剥。”
    见韩子笙没有反驳自己，周询也是颇为惊诧，难道是昨日自己邀请他上门吃饭的原因，他拧着眉，若是韩子笙愿意同他和好，他日后就不同他计较了。
    见周询已经神游天外，齐温玉：“”
    他朝着韩子笙点了点头，“好，那你多吃点。”
    韩子笙有些莫名的点了点头，“好，你也多吃点。”
    齐温玉闻言对着他咧嘴一笑。
    接下来连着几日，韩子笙都感觉到了齐温玉对他愈发的热情真诚，早上唤他起床，有好吃的都会分享他，洗衣服的时候自己洗不干净，他都会热情的帮忙，晚上写话本的时候会注意自己的休息时间，明明同从前一样，可是他还是觉得这几日的怀瑾对他格外的特别。
    一时间，韩子笙竟不知如何是好了。
    明明怀瑾只是个十岁的孩子，却跟个大人似的照顾自己。
    一天，终于他忍不住开口询问，“怀瑾，你为何对我这般好啊？”
    齐温玉搓着衣服，动作不停，笑眯眯的道：“因为我们是同窗啊，还是舍友。”
    韩子笙身体一僵，许久，他笑了笑，“是啊，你瞧瞧，我问的什么蠢问题。”
    他看了眼一旁空了的水桶，不自然的道：“我去给你打水。”说着，上前拎着水桶往一旁的水缸处走去。
    齐温玉的动作停了下来，想要叫停他，却又忽然觉得这孩子还是挺好的，瞧瞧，还是有变化的。
    很快进了六月，天色渐渐炎热起来。
    齐温玉一日刚刚上完课，外头门房的小厮跑来了丙班。
    “齐学子，门口有人找？”
    齐温玉正同周询说话，忽然听到小厮这话，倏地站了起来，找他的，除了家人便是源林书斋了，想着，他飞快的跑了出去。
    坐在一旁的周询挠了挠头好奇问韩子笙，“何人来找怀瑾？”
    韩子笙捧着书，似乎想到了什么，但还是摇头道：“不清楚。”
    周询闻言，努了努嘴，看向一旁正在研究数理的成良骏，无奈的耸了耸肩。
    韩子笙现在不怼他，竟还有些不适应来着，不过这小子这些日子变化不小啊。
    韩子笙见他这胡思乱想的样子，眸光一闪，\\\"我记得林夫子上次说下节课要检查上次的释文，好像下午就有他的课。\\\"
    周询倏地瞪大了眼睛，惊道：“我竟忘了这个。”他赶忙坐正了急匆匆的翻书，求救的寻找成良骏。
    被打扰的成良骏，哀怨的看了眼韩子笙，早不说，现在说，没看他正忙着了。
    “良骏，良骏，你快同我讲讲。”周询祈求着。
    成良骏无奈道：“昨晚怀瑾讲得时候你不听，一门心思想着话本”他话里虽然抱怨，动作却是诚实，接过了书，开始轻声漫语的同他解释着文章。
    韩子笙目光虽然落在书上，耳朵确实竖着听着二人的动静，听着成良骏的声音，他不由得勾了勾唇。
    怀瑾说的不错，周询这小子还是挺有意思的，有时候逗逗也挺好玩的，只是可怜良骏这个悲催的舍友了。

 第77章 脱靶

    县学书院外，陈石好奇的左顾右看，时不时的发出啧叹之声，这可是北溪县读书人最多的地方啊。
    齐温玉高兴地跑了出来，见到门口站着的陈石，怔愣几秒，这才想起是源林书斋的小二。
    “你是源林书斋的那位小二哥？”
    陈石听见他的声音，赶忙看了过来，再次见到齐温玉，陈石的内心还是极其尴尬郁闷的。
    这么文质彬彬的小少年，自己怎么会想的那么龌龊
    “齐小郎君。”陈石有些尴尬的唤他。
    齐温玉怔愣一秒，小二哥面色好生奇怪，他反应过来，笑了笑，“你来找我何事？”
    陈石赶忙道：“是我舅，哦不，是掌柜的让我告诉你，他从府城回来了，让你这几日有机会去书斋一趟。”
    齐温玉笑道：“好说，我下次休息就过去，你同王掌柜说一声。”
    陈石哎了一声，点头道：“成，那我就不打扰您读书了，再会。”说着，飞快的跑走了。
    齐温玉心中茫然片刻，自己长得也不吓人啊，这源林书斋的小二哥真是奇怪，跑的这么快。
    “齐学子，愣着干什么，马上上课了！”门口的小厮催促着。
    齐温玉立刻反应过来，赶忙道：“你瞧我这脑袋。”他竟忘了还有课，说着，他赶紧往丙班赶去。
    “谢谢。”齐温玉边跑边感谢门口小厮。
    小厮嘿嘿一笑，“这些小学子”
    下节课，射课，算是齐温玉最喜欢的一门课业了。
    哪个少年心中没有英雄梦，虽然跟着他娘练了三年的拳法熄灭掉了大半的激情，但是县学的射课还是重新让他有了信心，毕竟百步穿杨的诱惑力哪个少年能阻挡呢！
    丙班外，齐温玉赶到的时候，丙班的学子已经集结的差不多了，周询看见他，赶忙招手。
    齐温玉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
    “你可算来了，季夫子最是讨厌学子上课迟到了。”周询道。
    齐温玉捧着心口点头，“知道，知道。”
    周询见他跑成这样，赶忙伸手替他舒展后背，“谁啊，这个时辰找你。”
    齐温玉道：‘没什么人。’
    周询见状，也不多问，他看了看远处，慢慢走来的强壮男子，“季夫子来了。”
    季夫子，季成，是县学的射课夫子，据说曾在军中多年，还曾在边关对抗过鞑靼人，后因负了伤，这才被山长聘了回来。
    齐温玉忽然觉得现在的皇帝挺好的，那些战场上退下来的伤兵，几乎都有了安排，他记得县尉曾经就是打过仗的。
    这位季夫子也是差不多，若不是皇帝挂念军中士兵，县学夫子这等子好事哪里能落到季夫子这样的人身上。
    季成生的很是强壮，灰色的夫子长袍盖不住他身上隆起的健壮肌肉，男子的浑厚强大魅力在他的身上体现的尤深。
    但若是仔细看，可以看出他的左脚走起路来有些异样。
    季成上前，见队伍有些乱，眉头紧皱，粗着嗓子道：“都干什么了，还不排好队。”
    被他这么一吼，诸学子赶忙站好。
    季成满意的点了点头，摆手示意众人去射课场地。
    队伍动了起来，周询颇为激动，握着拳头道：“我这次一定能射中。”
    韩子笙闻言，很想吐槽一句这小子上次脱靶的事情，但还是深深忍住了。
    齐温玉顿了顿，看着他那期待的目光，“我相信你。”
    韩子笙嘴角抽搐，怀瑾真是瞧瞧周询那傻乎乎的样子。
    周询激动地点头，“怀瑾，我就知道你最相信我的。”
    韩子笙无奈的看向一旁面色淡定的成良骏，你怎么受得了他的，成良骏似乎感受到了他的视线，扭头看了他一眼。
    射课，虽说累了些，但众学子心里却是快乐无比的，毕竟不用在教室里听着之乎者也之类的。
    操场上，五人站做一排。
    季成看着握着弓箭的几人，目光严肃的打量着几人周身，一一指点每人的力度，角度，动作。
    “手臂拉紧了，再抬高一些。”他指着齐温玉的胳膊道。
    齐温玉闻言照做。
    季成满意的点头。
    这齐温玉虽然年纪小，但力气还真是不错，射课总共上了不过几次，但却从没脱过靶，虽然成绩差了一些，但也不错了。
    比那些弱唧唧的孩子好多了。
    尤其是那个胖些的，白长个子了。
    想着，季成看向面色激动地周询，心中叹了叹，这孩子怎么就那么憨了。
    “手臂用力。”季成来到了他的身后，手把手的教着合适的力度，角度。
    “保持这个姿势。”
    周询满脸通红的点头，“是，夫子。”
    季成看着他眼中那激动地神情，别扭的走到了一旁。
    他不怕学生没天赋，就怕越没天赋的越努力。
    他走到了韩子笙身侧，刚刚那别扭的心理瞬间消失，恨不得喊上所有人，看看人家这仪态，姿势。
    他满意的点了点头，巡查完了几个学子，一声令下，“射！”
    众人闻言，搭在弓上的箭矢飞快的射出。
    咻咻咻的声音响起。
    远处报数的学子在季成的示意下开始报数。
    “齐温玉，中靶。”
    “周询，脱靶。”
    “韩子笙，中靶。”
    “徐良，中靶。”
    “王辉，脱靶。”
    五人的成绩一一报完，对面的学子跑了过来，对着季成小声的道：“夫子，韩子笙中了中心。”
    季成点头，摆手示意他回队伍，他早就看到了。
    “你们五个都归队。”说着，他的目光扫了一眼韩子笙同周询。
    不知是喜还是忧。
    此时的周询，面如菜色，郁闷无比
    明明已经用力对准了，怎么就是不中。
    丢人，丢人啊。
    韩子笙瞥了他一眼，轻轻一笑。
    周询脸色瞬间更加难看起来了。
    见他如此，韩子笙忽然道：“想不想知道你为何射不中？”
    周询一顿，瞬间来了精神，“为何?”
    韩子笙眼珠子一转，起了心思，“我可以教你射箭，但是你得？”他似笑非笑的看着周询。
    周询赶忙问，“我得干嘛？”只要能中靶，一切好说。
    “你得给我洗上一个月的袜子。”韩子笙慢悠悠的道。
    一旁闻言的齐温玉心想，周询应该不会答应这么屈辱的合约。
    谁料，熟悉的声音响起，“好。”
    齐温玉：“”

 第78章 只有两份合约吗？

    韩子笙闻言哈哈大笑，满是嘚瑟的看着他，“不许反悔。”
    周询咬了咬牙，用力道：“不反悔。”
    后面一直默默无言的成良骏，“”
    之后的每天课后，操场上都能看见韩子笙教着周询射箭的场景，以及他那恨铁不成钢的咆哮声。
    一日，齐温玉下课后正在宿舍热情创作，韩子笙满头大汗的走了进来，啪的一下坐在了桌边，给自己倒了一大杯茶水，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
    齐温玉扭头，满是诧异的看他，疑问，“今日怎么回来的这么早？”如今天色还亮着，今日练箭这么快就结束了吗？
    韩子笙放下茶杯，恨铁不成钢的道：“这个周询，真是太笨了。”他拍了下桌子，“难怪季夫子对他那么失望。”
    齐温玉无奈的摇了摇头，自从韩子笙开始教周询射箭后，每次回来都得吐槽一会。
    “他不是给你洗一个月袜子吗？”齐温玉给他找了点心理平衡。
    韩子笙气愤道：“洗袜子真是便宜他了。”他眼珠子一转，起了坏心，“怀瑾，明儿个把你袜子一起给我，都让这小子去洗。”
    “他那个脑子，就得好好洗洗袜子才能清醒清醒。”
    齐温玉，“”
    “明天休息，这小子可别想偷懒，我得带他去练箭。”他辛苦的教了这么久，若是下次射课还是脱靶，他韩子笙可就丢人丢大了。
    齐温玉微微一笑，周询这下子怕是得哭死了。
    不过明日可终于休息了，他可算能去源林书斋了。
    次日清晨，天色蒙蒙亮，宿舍院子里已经开始热闹了起来，学子们回家的回家，出去玩得出去玩，同齐温玉这般外出办事的办事，留下学习的学习。
    齐温玉整理好衣服，带着新写好的第四本《凡人问仙录》出了门。
    源林书斋外，王掌柜站在门口翘首以盼的看着热闹的街道。
    今儿个县学可算是放假了，想到即将便能看到下面的剧情，他的内心便是忍不住激动起来。
    远处的齐温玉一进入他的视线，他便飞快的迎了出去。
    书斋里，正满头大汗搬着书的陈石看了眼门口？？
    掌柜的怎么突然不见了？
    直到看着他热情的带着齐温玉进来，这才恍然明白。
    齐温玉朝着陈石笑了笑，却见他眼神闪躲的样子，心中更加疑惑起来，为何，每次这位小二哥见他都是很奇怪的样子。
    “齐小郎君，请！”王掌柜带着他往后院小屋走。
    书斋里，来看书买书的学子不少，不方便说话。
    齐温玉也顾忌名声身份，跟着他快步进了后院小屋。
    二人一落座，王掌柜率先给齐温玉倒了杯茶水，随后笑呵呵的从怀中取出了一张薄纸。
    “齐小郎君，请过目，这是府城开出的合约条款。”
    齐温玉闻言，微微一笑，双手接过。
    王掌柜的目光落在了齐温玉的背上，上次他那三本书带去了府城，可是让主事的看了连叫大好，可惜不知道后面的剧情，这不写的催更信昨儿个还送到了他这，如今都等着这后续剧情了。
    齐温玉此时一心扑在合约上，仔细的看着各方条款，哪里还顾得上王掌柜的心思。
    合约上写明，日后源林书斋每售出一本书，给清风问柳二十文钱。
    二十文，一本书。
    齐温玉垂眸，书斋的一本话本卖出动辄七八百文，那些热火的书更是卖到了二两银子，他记得周询前些日子请人在外头带的那本话本就是一两六百文钱。
    即便源林书斋要印刷，同成本，但给自己这个价格还是少了。
    见齐温玉久久没有动静，王掌柜这才回了正经心思，他轻声问道：“齐小郎君，可是有什么问题？”
    他见齐温玉沉默不答，笑道：“齐小郎君，这合约可是主事的亲自定下的，里面的条款我都看过了，没有任何问题，这个价钱你父亲不少赚啊。”
    “一本书就是二十文，两本就是四十文”王掌柜笑呵呵的同齐温玉描绘日后的利润。
    齐温玉抬眸看他，笑了笑，这位王掌柜还真是能说会道，若不是自己多活了二十年，怕是真被他忽悠了。
    “王掌柜，这个价钱太少了。”齐温玉微笑的看着他。
    王掌柜一怔，这个钱可以了，要知道这书怕是得写上几本了，照着这个趋势，怕是得七八本才能完结啊。
    得亏他早准备好说辞，他赶忙道：“齐小郎君，这个价钱不低了，你这书虽然好，但是终究没有名气啊。”
    “现在的人买书看得都是作者，你是个读书人，这些也是知道的。”
    齐温玉当然知道这个，但这个价钱确实是低了。
    源林书斋不诚心啊。
    “我的确没名气，是新人，但是书的质量在这了。”齐温玉认真的看着他，问道：“贵书斋是真的想做我这个生意吗？”
    王掌柜一噎，“齐小郎君，你这话说得，源林书斋当然是诚心诚意想做你的生意啊，你也知道，我就是个掌柜，还是个小县城的掌柜，再多的价格我也做不了主啊。”
    齐温玉轻轻一笑，看向的他目光变得犀利起来， 王掌柜被他看得面色泛起一丝不自然，别扭的转过了头，心道：“这齐小郎君，小小年纪，怎得这般老成无赖，莫非他爹教他了。”
    “王掌柜，天地良心，我可没有为难你，只是这县城并不是只有一家书斋啊。”齐温玉轻轻说道，语气格外淡然。
    王掌柜听得只觉得心口一痛，又是这招！
    他心中哀叹万分，只能硬着头皮，磨磨蹭蹭的从左边袖口掏出了一张纸。
    “齐小郎君，看。”他放到了齐温玉的面前，别过了头，也懒得再说废话了。
    只能默默伤感，今年的年底奖金又得少上些了。
    齐温玉挑了挑眉，接过仔细一看，跟刚刚那张一模一样，除了价钱。
    从二十文变成了三十文。
    齐温玉捏着合约的手指紧了紧，这个价格确实可以了，但他扫了一眼王掌柜周身，这源林书斋的底线真的只是这些吗？
    只有这两份合约吗？

 第79章 为何拿我当傻子

    他眼珠子一转，放下了手中的合约，慢腾腾的端起了面前的茶杯，轻轻的饮了一口，笑道：“王掌柜，茶不错，我长这么大，还没喝过这么好的东西了。”
    虽然我没见过世面，但是好茶叶还是能尝出来的。
    王掌柜悟了，沉默许久后，从右边袖口又掏出了一张，面色坦然眸中又带着不舍道：“齐小郎君，这真是源林书斋的底线了，事不过三，若是你不同意我也没法子了。”
    “我就是个小掌柜，我能为你争取的只有这些了。”说着，将最后一张合约递给了齐温玉。
    齐温玉放下茶杯，将合约接了过来。
    瞧瞧，逼一逼还是有效果的。
    这最后一张跳跃可就大了，整整五十文啊！
    王掌柜见齐温玉神色不变，并无惊喜的样子，无奈道：“这真是最后的价格了，五十文，真是不少了，要知道如今外头一挑子柴火也就两文钱，一个烧饼一文钱。”
    齐温玉看着合约，头也不抬道：“王掌柜说的烧饼是不好吃的那种，好吃的得两文。”
    “至于柴火，城外山上多得是，想要自己去捡便是。”
    王掌柜嘴角一抽，只觉得心口闷得慌。
    好家伙，这是不正面回答自己的话啊。
    他见齐温玉看得认真，面上久久并无不悦的样子，心口那股子郁气这才缓缓散开，“齐小郎君，你觉得如何，若是可以，咱们现在就签订如何？”
    齐温玉看完最后，仔细检查无误后，点了点头。
    “就按照这张签订。”
    这个价钱挺不错了，比他预期的还要高些，开心。
    王掌柜闻言，面色瞬间激动起来，“你等着，我这就去准备笔墨印章。”说着，快步的走了出去，生怕齐温玉反悔的样子。
    其实二人心知肚明，源林书斋想要好书，齐温玉想要钱。
    五十文，卖出两本就是一百文。
    二十本就是一两银子。
    想着齐温玉心中愈发激动喜悦，发了。
    只要销量好，日后便不用担心读书花费的银钱了。
    他爹终于不用抄书了，他娘也不用辛苦上山打猎添补家用了。
    王掌柜手脚极快，拿了印章笔墨之类的很快便进来了。
    “齐小郎君，契书向来都是一式两份，这一份，你自己写如何？”王掌柜将笔递给了他。
    齐温玉点头，接过毛笔。
    “好说。”
    王掌柜见他爽快答应，呵呵一笑，将白纸递给了他。
    这位齐小郎君，小小年纪，心思如此谨慎细腻，他也懒得写合约了，干脆他自己抄，不然那后面还得检查浪费时间，万一看着合约再变卦，他就得不偿失了。
    齐温玉抄的极快，王掌柜面前的茶水还没喝几口，就结束了，他轻轻的吹了一口上面没干的墨迹，同王掌柜道：“掌柜的请看。”
    王掌柜反应过来，双手接过，一目十行。
    “齐小郎君，字写得真好啊。”王掌柜虽然口中这么夸赞，目光却是一直在审查合约。
    齐温玉轻轻一笑，口中却道：“王掌柜谬赞了。”
    合约检查无误，王掌柜给两张上面盖上了源林书斋的印章，又签署了自己的名字，随后交给齐温玉。
    齐温玉写完自己的大名，二人一人一份。
    “哈哈，今日真是好日子，一下子办了这么一桩大喜事。”王掌柜见尘埃落定，心中喜悦不已。
    府城那里可算能交差了。
    随后齐温玉将第四本书交给了他，更是让他激动不已。
    “齐小郎君，你且放心，我源林书斋做事就是效率，你这书，我下午便派人送去府城印刷你且等着，不日清风问柳这个大名便会传遍顺洲府，日后说不准还能传到京城”
    “那就借王掌柜吉言了。”齐温玉笑道。
    王掌柜翻着书，大致的看了看厚度，又商量着，“齐小郎君，这催稿？”他没见过齐咏思本人，只能靠齐温玉了。
    其实他才不管这书是谁写的，只知道这书马上要从他这送出去府城了，如今他只管人给他书稿，后面的剧情。
    齐温玉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王掌柜切莫担心，此事一切交给我。”
    “等第一本书正式售卖，下面的自然会送到贵书斋。”
    王掌柜闻言，瞬间放了心，拱手道：“如此，就有劳齐小郎君了。”
    齐温玉笑着回礼，“应该的。”
    书斋一楼大堂，陈石看着相谈甚欢的二人走来，赶忙垂下了头。
    齐温玉顿了顿，想到之前的奇怪，忍不住问王掌柜，“王掌柜，小子今日可是有不妥之处？”
    王掌柜愣了愣，不妥之处，他好生打量了一眼齐温玉周身，长相清秀出尘，身姿如松，文质彬彬，挺好的一少年郎啊。
    哪里不妥了？
    他笑道：“王某并没有发现不妥之处啊，齐小郎君你虽年纪小，但是以王某我多年看人的眼光来看，日后你定是俊秀郎君一位啊。”
    齐温玉默了默，被夸了，有点害羞，但是！！
    “那为何你家小二哥看我总是躲躲闪闪的？”
    王掌柜一愣，扭头看了眼别扭的陈石，他外甥什么德行他不知道，遂然想起之前的那些猜测，他的面色瞬间变得不自在了起来，这臭小子整日在想着什么，看来还是闲得慌。
    不过自己的外甥还是得自己嫌弃，别人可不行。
    他赶忙解释道：“他面子薄，见到齐小郎君你气质出尘，怕是害羞不好意思了。”
    齐温玉，“”是这样吗?
    他扭头看了眼眼神躲闪的陈石，王掌柜，你为何拿我当傻子。
    王掌柜呵呵一笑，赶忙转移话题道：“齐小郎君，日后的现钱得等第一本书正式售出后的次月给你结账，不过你且放心，外面城镇的分成年底会一次结算给你。”
    他顿了顿，“账本年底你也是可以清查的。”
    齐温玉被他拉回了思绪，“好说。”不过账本，他可没指望查，真正的账本怎么会被他看到，就算他能看到，肯定也是有水分的。
    自己一届无权无势的小童生，哪有胆子怀疑开遍大乾的书斋做假账，只要后面的分成不太离谱，他才懒得管这些糟心事了。
    人啦，有时候还是得糊涂一下的。

 第80章 我有一题

    出了源林书斋后，齐温玉径直回了县学。
    完成了一件大事，齐温玉心情大好，一路哼着小曲乐呵呵的回了宿舍。
    走廊上，成良骏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捧着书，眉头紧蹙的来回踱步，余光扫到齐温玉进了院子，脚步一顿，思虑几秒后，主动打起了招呼。
    “怀瑾，你回来了。”
    齐温玉见他看书，一进院子脚步就轻了起来，陡然被他这么一叫，自己这样倒是显得鬼鬼祟祟了。
    齐温玉赶忙道：“是啊。”
    成良骏抿了抿唇，沉默几秒的功夫却好像做了极大的心理准备似的，他问，“你现在有空吗？”
    齐温玉一顿，认识这么久，成良骏主动找他说话的次数屈手可数。
    其实他准备回屋继续写文来着，但是！！他看了眼成良骏，点头道：“当然有空。”
    成良骏闻言，似乎有些纠结的样子，别过了目光，轻声说，“我有一道数理题目，颇为不解，不知能否抽空为我解惑？”
    数理！齐温玉一怔，原来因为这个啊，难怪会找他。
    他记得上次成良骏考试得甲中，好像就是因为数理没有考好来着。
    成良骏见他沉默不语，不禁垂下了眼眸，他们四人虽然整日在一起，但是在他心里齐温玉一直都是他的竞争对手。
    虽然齐温玉年纪小，可是学识却是不容小觑，童试、上次考核、这些日子夫子的教导的知识，他皆是比自己优秀，自己这些日子自己努力苦读，研究数理，谁曾向还是遇到了瓶颈，这道题他从昨晚一直在思考，直到现在都没用想通，今日又是休息，夫子不在县学，如今见到齐温玉，不经起了求助的心思。
    心中明知身为对手不该如此，但他还是想问齐温玉。
    他也想知道，他解不出来的题目，齐温玉能吗？
    “好啊，我试试。”许久，齐温玉道，自己什么水平还是有点数的。
    成良骏闻言面色松快了许多，伸手请他进六号间。
    “请！”
    齐温玉点头，二人一同进了宿舍。
    正午的阳光格外刺眼，操场上，周询满头大汗的练习射箭，远处的草棚下，韩子笙摇着扇子扇着风，面色却是一言难尽。
    周询抬头看了看头顶刺眼的太阳，歇了口气放下了弓箭，转头对着韩子笙道：“到吃饭的时辰了。”
    韩子笙见他这样子，眼角一抽，练了一上午的箭，成果一言难尽便罢了，短短两个多时辰，这货已经去了四遍茅房，喝了三次水，如今又要吃饭，练成这个样子，居然还有脸要去吃饭，他怎么不去
    韩子笙摸了摸胸口，不能生气，他怎么能同蠢货一般计较。
    “韩子笙，韩子笙？”周询叫唤着，“吃饭的时辰到了，咱们不练了？”他今日可是没有脱靶，虽然做不到韩子笙那成绩，但是也可以了。
    他娘说了，人要知足。
    韩子笙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气，口中艰难的挤出了一个字，“好。”
    算了，毕竟蠢不是他的错。
    一出了操场，周询精神特好，叽叽喳喳的问，“也不知道怀瑾他们在干嘛！”
    韩子笙淡淡道：“他们当然是各自在宿舍看书。”
    怀瑾心大，却是不知成良骏一直视他为竞争对手，不过成良骏也是心思正直，向来是公平竞争，只是可惜，终究是落了怀瑾一成。
    韩子笙不得不感慨人的天资，要知道，往往聪明的人比你更加努力。
    周询嘿嘿一笑，摸着下巴道：“你说他们整日用功，也不觉得腻得慌。”
    韩子笙，“”看来袜子还是洗少了。
    二人一前一后的进了宿舍，周询一路上叽叽喳喳的，听得韩子笙脑壳疼。
    进了宿舍外的长廊，周询倏地动静轻了起来，准备逗逗成良骏，随即朝着韩子笙使了个眼色，一旁的韩子笙见他如此幼稚，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进了七号间，脚步却是放轻了许多。
    周询嘿嘿一笑，踮起脚往六号间走去，谁料，六号间大门竟然紧闭。
    周询一愣，良骏今日怎么闭门了，他习惯了成良骏总是不应自己，可是往常，他就算在看书，也会给自己留门的。
    想着，他竟没了逗他的心思，随即推开了门，音色不知不觉中带上了几分委屈，“良骏，你今日怎么不给我留！”说着话，他看着面前的场景，他惊的瞬间睁大了眼睛。
    怀瑾同良骏竟然在一起！
    他诧异的退出了房间，关上了门，又打开，见二人抬头齐齐的望着自己，他有力的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
    真是奇了，这两人竟然会安好和谐的在一起。
    他是成良骏的室友，即便脑子有时反应迟钝，也知道成良骏一直视怀瑾为竞争对手，要知道平时上课考核怀瑾只要成绩比他好，良骏回来那可是一句话都不说的，那周身的低气压可是连他都不敢凑上去的。
    齐温玉懵了几秒，这孩子怎么练箭练傻了。
    “我们二人怎么了？”齐温玉看了眼成良骏问周询。
    周询见齐温玉身旁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哈哈一笑，尴尬的挠了挠头发，“没，没什么。”
    “就是惊讶，怀瑾你竟然来我们宿舍。”
    齐温玉不以为然道：“我以前也来过啊。”
    周询心中呵呵，你以前来找我的时候没看见良骏那样吗。
    “今日练箭结束了？”成良骏倏地开了口。
    周询赶忙点头，“结束了。”
    成良骏目光落在中间的茶桌上，周询秒懂，“谢谢。”他飞快的上前，拿起茶壶倒了杯水。
    见他大口大口的喝着，成良骏的眼神不禁柔和了些。
    齐温玉沉默几秒，成良骏这个舍友这么贴心吗，竟然还准备了凉白开。
    果然，他对韩子笙那个孩子还是做不到位。
    隔壁正换衣服的韩子笙，倏地打了个喷嚏，他揉了揉鼻子，嘀咕着，“这么热的天，我怎么好端端的打喷嚏了。”他顿了顿，脸色黑了起来，“莫非是周询那小子在骂我。”他看了看空无一人的四周，穿衣服的动作快了些，准备去隔壁。
    “你们今日怎么在一起了？”周询喝完水，已然接受了事实，忍不住询问。
    齐温玉道：“良骏说有个数理题目解不开，喊我过来一起研究。”
    周询一怔，这样啊！良骏心里一定不舒服。
    “那解开了吗？”
    齐温玉摊手无奈道：“没有。”
    周询内心，(▽)，那就好。

 第81章 话本售出

    “那什么马上吃饭了，你们也别费那脑子了，不如想想中午吃什么？”周询起身走到一旁开始换衣服。
    顶着太阳练箭一上午，热死了，衣服都湿了。
    成良骏别扭的转过了目光，轻声道：“去屏风后面换。”
    周询不以为然的道：“都是男的，怕什么啊。”
    齐温玉点头，就是，都是大男人，怕什么。
    成良骏敛了敛眸，没有说话。
    这时，韩子笙径直而入，见到齐温玉二人坐在一起，微微一诧，随后见一旁的周询脱得就剩里衣，大大咧咧的站在床边，轻斥道：“换衣服你竟不关门！”
    周询抬头看他，“关什么门。”说着，他开始脱里衣。
    见他马上脱得全身不剩，韩子笙赶紧转身关门，颇为无语。
    周询道：“冬天去澡池子里洗澡的时候不都是这样吗。”他们这是北方，冬天都是这么洗澡的。
    齐温玉点头赞同，就是。
    他也可喜欢澡池子了，泡的多舒服，只是可惜，很久没泡过了。
    “周询，等天气凉了咱们一起去泡。”齐温玉提议道。
    周询是本地人，听齐温玉这么说，赶忙道：“好说，我知道一家挺不错的，又便宜又舒服，等天气凉了，咱们一起去”
    二人聊得越发热乎，成良骏忍不住开口打断了他们的话，“时辰不早了，赶忙穿好衣服去食堂吃饭。”
    齐温玉这才反应过来，都是吃饭的时辰了，他赶忙点头，“是啊，是啊，周询你赶紧的。”说着，他起身站了起来。
    二人催促着 ，周询动作快了一些，三下两下的穿好了衣服。
    成良骏见状，起身往门外走去。
    齐温玉也跟了上去，他陡然想到了一个解题的点子，在一旁同成良骏说了起来。
    韩子笙见二人离去，朝着周询伸了伸手，周询笑嘻嘻的跑了过来，“咋了？”
    韩子笙低声问，“他俩怎么在一起了？”
    周询挤眉弄眼的看他，“你也吃惊是？”
    韩子笙瞥了一眼他，“好好说话。”
    周询嘿嘿一笑，“今日良骏有道题解不开，就找了怀瑾。”
    韩子笙闻言，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难怪他俩在一起。
    转眼进了七月初，北溪县世面上终于出现了齐温玉的大作，一日用午饭的时候，周询偷偷摸摸的同三人兴奋地说着。
    “你们知道吗？最近源林书斋出了一本新话本。”
    “我可算是长见识了。”
    韩子笙难得没有泼冷水，因为齐温玉每日写话本到很晚的样子他是亲眼目睹了，若是怼周询，怀瑾一定会伤心的。
    毕竟怀瑾对他那么好。
    没人泼冷水，周询继续道：“叫凡人问仙录，就是修仙的，你们能想到吗？凡人也能修仙，腾云驾雾，飞升成仙！”
    韩子笙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怎么办，他有些忍不住了。
    这不就是骗人吗？
    周询似乎知道他所想，解释道：“修仙首先得有灵根，灵根你们知道吗？就是对应五行，一般人没有的，只有天资出众的人才有”
    周询叽叽喳喳的说着，韩子笙听得竟也入了迷。
    周询说的声音愈发的大，坐在他们后面的那一桌有个学子竟也插进了话，“周询，你说的是那本凡人问仙录吗？”
    周询点头，“就是那本。”
    那学子道：“我看完第一本了，陈修准备离开小瓶州了”
    周询一听，来劲道：“我也是”
    二人叽里呱啦的讨论了起来。
    齐温玉面上淡定刨饭，心中却是(。?v?v?)
    好开森~
    成良骏见二人说的愈发带劲，面前的饭却是丝毫未少，凉凉道：“马上要放假了。”
    听到放假，齐温玉头也不抬的接话，“是啊，七月底就放了，等考核结束就可以回家了。”想到回家，齐温玉便是开心的很。
    一旁聊得正欢的周询同那位学子，声音戛然而止。
    马上要考核了。
    周询坐正了身体，立刻刨饭，吃完他要认真学习，这样才能安然轻快的度过一个假期，不然他娘定会没收他全部的话本。
    韩子笙，“”他端着碗，一言难尽的看着成良骏。
    成良骏轻声道：“你何时也喜欢看这些不务正业的东西了？”
    齐温玉，\\\"” 他不务正业。
    韩子笙瞥了眼齐温玉，呵呵笑道：“什么不务正业，我觉得话本挺有趣的，写话本的人也挺厉害的。”
    齐温玉心中稍慰。
    成良骏皱了皱眉，他经常同韩子笙下棋，棋风就是一个人的性情，韩子笙性子高傲，竟会说出这样的话。
    韩子笙继续道：“不过这话本确实有趣。”
    成良骏静了几秒，“反正周询马上没工夫看了，你若是喜欢，拿回去看便是。”
    韩子笙笑了笑，“这多不好意思啊。”瞧瞧，周询那郁闷样子，真有趣。
    有人喜欢自己的作品，齐温玉双手赞同，“是啊，明书，喜欢就拿回去看。”他顿了顿，“考核不用担心，我给你划重点。”
    韩子笙一怔，诧异的看向齐温玉，怀瑾，你为何这么好。
    周询一听，目光期待的看向齐温玉，我的呢？
    齐温玉骄傲的挺起了胸膛，作为学霸，他就有这个底气。
    成良骏闻言，淡淡道：“不许给周询。”
    周询，“”他扭头看向成良骏，哀问，“为何啊！”
    成良骏端着碗，没有看他，音色凉凉道：“明书的底子可比你强多了，怀瑾给他划重点，并无大碍。”
    至于你，成良骏轻轻一叹，“周询，你的童试是怎么过的？”他问出了困惑许久的问题。
    韩子笙点头，他第一次考核真是吃了数理的亏了，这些日子齐温玉给他补课，他是真的长进不少了，至于周询
    周询沉默了几秒，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低头道：“其实我这人，遇到大事运气就挺好的。”
    他也是用功读了书的，他娘说了，考科举，正所谓，天时地利人和。
    他便是占了天时地利。
    “那次考试不是下雨来着，但我的考屋没漏雨。”
    韩子笙，“”
    那场大雨真是刷了不少人啊。

 第82章 有点特别

    那些老弱病残可都没挺过啊。
    北溪县第一次童试成绩年轻化了。
    齐温玉汗颜，真是
    郑光远当初也是占了这个便宜来着。
    成良骏静了静，看着面容微羞的周询，叹了口气道：“你若是日后继续走科举之路，这书是真的要好好下功夫读了。”
    周询闻言，瞬间泄了气，他想看话本。
    成良骏见状，倏地又放下了碗筷，起身道：“别吃了，回去背书。”说着，拉着周询起身，不顾他的挣扎，将他往外面走去。
    被拉走的周询一脸懵
    齐温玉见二人如此动作，颇为感慨，“良骏对周询真是热心。”
    韩子笙点头赞同。
    成良骏这冷冰冰的性子，对周询这样真是难得啊。
    接下来的日子里，周询每日被成良骏盯着读书，日子过的苦不堪言。
    连带着跟韩子笙学练箭都没了时间，为此，韩子笙气色大好。
    源林书斋里，王掌柜坐在桌前笑呵呵的打着算盘，短短不过一个月的时间，新出炉的修仙话本已经风靡整个北溪县城。
    这个月的收益真真是好啊。
    如今已经是七月末了，府城那里一直催着新稿子。
    王掌柜想了想，同门口热情迎客的陈石招手。
    陈石见状，笑容谄媚的跑了过来。
    “掌柜的，有何吩咐？”
    王掌柜颇为和悦道：“你去县学打听打听，何时放假，然后给齐小郎君带句话，问他新稿子什么时候到。”
    陈石已经被他舅舅王掌柜从头到尾的教导了一番，身为他舅舅唯一的大侄儿，自然也知道如今风靡全城的话本是出自哪里，他赶忙道：“好勒，我这就去。”说着，他往外面走去。
    谁料，刚走没两步，王掌柜忽然叫住了他，“等等。”
    陈石一顿，扭头看他，“掌柜的，还有什么吩咐？”
    王掌柜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满是认真的道：“别再像上次那样丢人了，齐小郎君人家是正儿八经的读书人，性情高洁，明白吗？”
    陈石秒懂，他尴尬一笑，挠了挠头，“知道，知道，你且放心，掌柜的。”
    县学，又到了考核的日子。
    寂静的丙班教室里，众位学子正襟危坐，满脸认真的答着面前的考卷。
    林夫子背着手，来回在桌边走动，一双眼睛扫视着每个学子的动作。
    齐温玉答完数理后，托着下巴不知不觉的看向了窗外，窗外的树上，知了叽叽喳喳的叫着，给这个无聊且炎热的夏日添加了一丝活力。
    考完试就正式放假了。
    县学有一个月的假期，想到此，齐温玉便是兴奋不已，也不知道如今家里如何呢，爹的学堂应该早就放假了，娘肚子里的弟弟妹妹有没有闹人，齐舒婉有没有听话齐温玉胡思乱想着，归家的心情愈发的强烈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教室外的钟声响起，林夫子摸了摸胡须，“时间到了，交卷。”
    话音一落，教室里瞬间变得嘈杂起来，有人欢呼，有人奔溃，有人吐槽此次数理卷子的艰难。
    明明卞夫子都不在了怎么数理还出的这么难。
    齐温玉交了卷子，走出了教室。
    周询追了上来，一把搂住了齐温玉的肩膀，笑嘻嘻的道：“怀瑾，你最后一题是什么答案。”
    齐温玉想了想，“二十六两。”
    周询瞬间变脸，奔溃的啊一声，“错了，我错了。”
    韩子笙闻言上前来，摇头一笑，“真是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
    一考完试就对答案，这下子怕是这个假期都不会舒坦了。
    不知何时上前的成良骏安慰道：“你近日长进已经不小了，一道数题而已，不要太难过。”
    周询扭头看他，一双桃花眼目眩可怜之色，“可是我其他的也不太会啊。”他还觉得最后一题做的挺好的来着，然而是他自己感觉自我良好了。
    齐温玉赶忙道：“我的答案也不一定是对的。”
    周询瘪了瘪嘴，“怀瑾，若是你的答案都不对，那这考试还有什么意义。”说着，他问成良骏，“良骏，你最后一题答案是什么？”
    成良骏乖乖答道：“二十六两银。”
    周询闻言，周身气势瞬间衰落了下来，他垂下了头，慢悠悠的往前晃荡着。
    齐温玉见他那走路不长眼的样子，赶忙喊他，“唉，唉，你小心点，别撞柱子上去。”
    韩子笙在后头哈哈大笑，还叫唤着，“周询，我答对了。”
    成良骏闻言，扫了一眼他，“你就别泼他凉水了。”
    韩子笙嘿嘿一笑，“良骏啊，良骏，你就知道护着那小子。”
    一旁的齐温玉点头赞同，“就是。”
    明明他们四个天天在一起来着，韩子笙还总是同成良骏下棋来着。
    难不成就因为他同周询是舍友，所以才这么亲切。
    果然舍友是舍友，不能比。
    成良骏沉默不许，眸光闪了闪，快步上前追上了周询。
    韩子笙摇摇头，颇为无趣。
    “怀瑾，明日考完试，就放假了，你打算干嘛？”韩子笙问。
    齐温玉道：“当然是回家。”然后偷偷写话本。
    韩子笙闻言，面色闪过一丝失落之色，“你们都回家了啊。”他嘀咕着。
    齐温玉带着他往前走着，边走边问，“可是放一个月的假了，不回家那干嘛？”
    他记得韩子笙之前透露过的话里，他父亲做官的地方离北溪县并不远来着。
    韩子笙微微垂眸，有些不快。
    见他长时间不语，齐温玉忍不住又问，“你不回去吗？”
    韩子笙摇摇头。
    回去做什么，前些日子母亲来信，大哥已经进了寒山书院读书，听说深得夫子喜欢，信中大力夸赞，后面又道苏姨娘母子一直在父亲那里使坏吹风，让他回去相助
    韩子笙心中一叹，日后自己同哥哥有了出息，苏姨娘母子不过就是跳梁小丑，秋后的蚂蚱而已，可是母亲却是只给大哥最好的机会，让自己回去同庶子斗法，难道就因为自己是次子吗。
    “太远了，天气又热，懒得奔波了。”他也懒得自寻烦恼了，回去作甚。

 第83章 童趣也

    齐温玉抬头看了看天空，其实天气还好来着，但是韩子笙这副样子，应该是心里有事。
    “莫非，你要独自一人待在县城？”齐温玉关心问。
    韩子笙的脸上挤出了一个笑容，扬头骄傲道：“怎么会是一个人，我可是有小厮仆人的。”
    齐温玉顿了顿，他忘了，这是官宦人家的公子来着，物质条件肯定是很好的。
    “也可，周询家也在县城，若是无聊，你可以去找他。”
    韩子笙撇了撇嘴，没好气道：“我同他有什么可玩得，再没意思也不会找他。”
    齐温玉哈哈一笑，也是起了哄他的心思。
    “若不然，你到时去我家找我，我带你去河里摸鱼。”
    韩子笙一怔，摸鱼？
    有辱斯文也！
    齐温玉笑着看向他，似乎知道他所想，“摸鱼很有意思的。”
    “你莫要这般看我。”
    一瞬间，齐温玉恍然想到了小的时候，同虎头郑光远他们几个在村口玩闹的场景。
    时间过得真快，虽然不过短短几个月，却似过了好久。
    也不知道郑光远如今如何呢，这小子也没想着给他写封信，不行，他改日得问问郑伯父地址，给他寄封信去，反正自己现在写话本挣钱了，这点子寄信钱还是出得起的想着，齐温玉倏地又想起，马上可以去源林书斋拿银子了，这可真是个好消息啊
    韩子笙见他面色大好，一看就是心情不错的样子，不由好奇起来，“摸鱼能有什么意思？”
    向来文人大儒都是垂钓赏花烹茶来着，偏偏怀瑾别具一格。
    成良骏也是出身农家，就是比怀瑾规矩高雅一些。
    齐温玉回了思绪，笑道：“当然有意思，你没做过，自然不了解，此乃童趣也。”
    现在不做，日后大了，可可就没机会了。
    毕竟一个秀才公，举人老爷，进士老爷在河里摸鱼那场景，啧啧，齐温玉不禁摇头，饶他都是受不了的。
    韩子笙默了。
    趣也，在他心里只有斗鸡最有意思。
    原来怀瑾的爱好是摸鱼。
    “你瞧你，就是规矩太多，若是换做周询，他定是一百个愿意来着。”
    韩子笙瞬间联想到那副场景，周询那蠢呼呼的样子，还真是。
    “去试试。”齐温玉倏地伸头过来逗他。
    韩子笙见面前这张笑呵呵的脸庞，满是纠结且艰难的点头，“若是有机会，就去试试。”谁让怀瑾对他这么好了，虽然年纪比他小，却是一直照顾自己。
    齐温玉嘿嘿一笑，“那我就在家里等你们了。”
    话音刚落，忽然远处传来一阵唤声，二人顿了顿，竖着耳朵听着，这才听清。
    “齐学子，齐学子！”
    韩子笙听清了，说道：“找你的，好像是门房小厮。”
    齐温玉点头，目光看向远处，确定是门房小厮后，心中想到了什么，冲着韩子笙道：“应该外头有人找我，你先去食堂。”
    韩子笙点头，“好，我给你打饭。”
    齐温玉笑了笑，随后往门房小厮那走去。
    门房小厮跑的气喘吁吁的在齐温玉面前停了下来，他擦着额头上的薄汗道：\\\"我就晚了这么一会，你们丙班就收卷了。\\\"
    他喘了几息，自己也是，唠嗑竟忘了时辰。
    “外头有人找你，你去看看。”门房小厮指着县学外，“是源林书斋的小二陈石。”
    齐温玉挑了挑眉，还真是。
    “多谢。”他冲着门房小厮拱手谢道。
    门房小二摆手道：“齐学子客气了。”这是他的工作职责，应该的。
    在县学当门房，多有面子的事，现在认识的这些小郎君，保不准日后就是什么举人进士老爷了，自己还替他们跑过腿，日后说出去多有面子。
    齐温玉笑了笑，往县学门口走去。
    陈石站在县学大门口的门廊处，托着下巴左顾右盼的，听说今儿个考试，他已经在这等了半个多时辰了，这天气，得亏还能跟之前那哥们唠唠嗑，不然谁能受得了。
    见远处熟悉的两道身影走来，陈石赶忙招手，满是喜悦的道：“齐小郎君，可算是见到你了。”
    齐温玉笑了笑，这小二哥这次见他终于不是那别扭的样子了。
    “小二哥，不知找我何事？”
    陈石道：“这不马上就放假了吗，掌柜的让我来催催稿。”
    齐温玉闻言，他就知道是这事，这才一个月，王掌柜就急不可耐了。
    “我明日放学后，会去书斋找王掌柜详谈这事。”
    “劳烦你跑一趟了。”
    得了准话，陈石也不纠结了。
    他笑呵呵的点头道：“那成，我这就回去禀报掌柜的。”说着，朝着齐温玉躬了躬腰，又同远处认识的门房摆了摆手，这才离去。
    看着离去的背影，齐温玉摩挲了两下光洁的下巴，源林书斋这稿子要的也太快了。
    他得好好同王掌柜说说，得晚些。
    毕竟自己如今的重任是读书来着。
    其次，这书，还是得慢慢售出才有意思。
    次日考的是最后的策论，林夫子对于策论格外宽容，美名曰，可提前交卷。
    毕竟马上放假了，林夫子也不想让学子心中不快，已然说明，住在城里的，今晚就可回家，城外的明日离去即可。
    约莫到了下午未时三刻左右，齐温玉再次检查了一遍文章，满意的点了点头，起身将卷子交给林夫子。
    林夫子见是他，面上顿时笑的跟朵菊花似的，“温玉啊，这么早就交卷了。”
    齐温玉点头道：“是的，夫子，学生晚点有事要办。”
    林夫子颔首笑着，齐温玉的成绩他是知道的，各科成绩稳定，占据丙班第一的位置无人撼动，年纪又小，林夫子心中颇为喜爱。
    他摆手道：“去，去，自己小心些。”
    齐温玉拱手道：“谢夫子，学生知晓。”说着，转身走了出去，留给一室内众学子羡慕的眼光。
    周询咬着笔头，羡慕之意差点溢出那双好看的桃花眼，他啧啧叹着。
    成良骏抬头看了一眼屋外齐温玉离去的背影，面色如常，他垂下了眼帘，倏地又看向了一旁的周询身上，见他那呆愣羡慕的样子，不经眉头一皱。
    考试的时辰，他在作甚！
    周询似乎感受到了那带着熟悉的不悦眼神，不禁面色讪讪，赶忙低头继续写文章。

 第84章 结银

    源林书斋，王掌柜托着下巴坐在柜台处若有所思，昨日陈石回来一字不落的将全部的话禀完，他就听出了几分意思。
    这位齐小郎君这次怕是不会轻易交稿了。
    想到此，他心中一叹，多好的书啊，也不知道下面的剧情如何呢？
    陈石站在门口那整理着旧书籍，见到齐温玉到来，赶忙唤了一声，“齐小郎君。”随后笑眯眯的道：“掌柜的一直在等着您了”
    齐温玉朝他点头笑了笑。
    陈石扭头看向柜台准备通知王掌柜，却见王掌柜正托着下巴趴在那发呆。
    他随即抬高了声音，“掌柜的，掌柜的。”他这两句，声音可谓是不小，王掌柜被吓得身体一怔，这才被拉回了思绪，见着齐温玉，赶忙站起了身，笑呵呵的同他打招呼，“齐小郎君来了。”
    齐温玉拱手唤了一声，“王掌柜。”
    王掌柜笑呵呵上前，招手道：“齐小郎君，咱们后院小间聊。”
    齐温玉笑了笑，扫了一眼书斋里正在看书的几人，“好。”
    后院小间，二人面对而坐，不一会儿，陈石殷勤的送上了一壶热茶，临走之际，还同王掌柜道：“掌柜的，从你柜子里拿的最好的茶叶。”
    王掌柜面色颇满，这个外甥总算聪明了一次，笑着摆手示意他可以出去了。
    陈石嘿嘿一笑，轻轻的退了出去，顺带体贴的关上了房门。
    王掌柜亲自给齐温玉斟了一杯茶水，“齐小郎君尝尝我从府城带来的茶叶。”
    齐温玉接过道谢，端起茶杯轻轻的闻了起来，淡淡的清香侵入鼻中。
    王掌柜见他神情不错，随即道：“齐小郎君，你这书自从投入市场可是成果不小啊。”
    “第二本府城已经在卖了，颇受城中百姓欢迎，不日北溪县城也要开始售卖，可这第三本还没交稿”他看着齐温玉空空如也的背上，满是失望之色。
    齐温玉放下茶杯，缓缓道：“王掌柜的意思我明白，只是，这好书向来都是需要打磨的。”
    “老话说得好，慢工出细活。”
    “第二本才刚开始售卖，急什么？”
    “马上县学就放假了，我回去好生催促下我爹，定在开学前将第三本的稿子交给你便是。”
    王掌柜面色踟蹰，这齐小郎君到底是打着吊着读者的意思，还是他爹写不出来稿子。
    县学放假可是一个月的时间啊。
    这读者还不知得催成啥样了。
    齐温玉见王掌柜这副样子，微微一笑，“王掌柜，你急什么呀，如今我们县学里，看这书的人就不少，这么好的势头，你有什么可担心的。”
    “更别提城里的其他人呢。”
    王掌柜沉默几秒，好像是有几分道理，最近买书的人确实挺多的，据说府城那里几乎已经售空了。
    “那齐小郎君，县学开学之前，你可千万得将稿子交给我。”不然府城那边他不好交代。
    齐温玉点头，“掌柜的难处我也知道，你且放心便是，定不会让你太过为难。”
    王掌柜心中稍慰，齐小郎君还是很懂事的。
    “掌柜的，我今日来还有一事。”齐温玉话未说完，王掌柜已经明了，月底了，除了交稿还能干嘛，无非就是结款，他随即道：“我知道，知道。”
    他指着茶杯，“你先喝茶，我去拿银子。”
    齐温玉一怔，好爽快的人，他赶忙点头，“麻烦王掌柜了。”
    王掌柜说着已经起身出了门。
    片刻后，拿着一本账本同算盘匣子走了进来，他关上了门，将账本递给了齐温玉。
    “我昨天下午就在整理了，你看看，这是每日售出的账目。”
    齐温玉接过，大致翻了翻，“麻烦掌柜的了。”
    王掌柜满是正经之色说，“你是在我这交的稿子，我这自然得给你清楚的账本。”至于府城其他地方他就不能保证了。
    说着，他指着最后一页道：“我写好了总计，你瞧瞧，没问题，咱们结算银钱。”
    齐温玉点头，看了看末尾数量，不由一惊。
    短短一个月，北溪县城就售出了七百六十三本！
    七百六十三本乘以五十文就是三万八千一百五十文。
    三十八两银一百五十文钱。
    一下子竟然是这么多银子，齐温玉也是诧异，虽然最近县学都在说这本书，可是如今盗版也是很猖獗的。
    书贩子更是让你无从下手，因为官府不管，他们也抓不到。
    王掌柜似乎看出齐温玉所想，颇为自得的说，“我源林书斋开遍大乾，读书人向来是已买我家的正版书为荣。”
    齐温玉颔首，也是，如今的读书人还是很在乎面子的，至少表面上不会干出那种买盗版的事情。
    见齐温玉面上露出钦佩之意，王掌柜满足心爆棚，他打开匣子，笑道：“齐小郎君，没问题咱们就算银子。”
    齐温玉拱手道：“麻烦王掌柜了，贵店的账目做的清晰无比，小子没有异议。”
    王掌柜轻轻一笑，开始数银子。
    一炷香后，齐温玉胸口鼓鼓囊囊的出了源林书斋。
    陈石笑呵呵的目送他离开，齐温玉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他捏了捏拳头掩饰着内心的激动之情，这可是他到大乾赚到的第一笔银子。
    远处夕阳西斜，街道两侧的摊贩已经开始收拾东西，齐温玉走了两步，倏地在一家铺子前停下了脚步。
    他扭头看向身旁的首饰铺子，转身走了进去。
    再次出来的时候，怀里多了一只海棠式样的银钗，和一对鹅黄色的珠花。
    他可以联想到，他娘和妹妹收到这份礼物的喜悦面容，想着，齐温玉不禁咧了咧嘴，笑呵呵的往县学走去。
    宿舍里，韩子笙正在收拾着衣物，见到齐温玉归来，抬头问，“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我都想去找你了。”
    齐温玉笑了笑，“办完了事，顺便给我娘和妹妹买了点东西。”
    韩子笙一怔，这么晚就是买东西？
    齐温玉没看他的神色，“你不知道我妹妹，若是回去不给她带礼物，那丫头指不定怎么同我闹了。”他说着话，脸上露出了宠溺的笑容，看得韩子笙不禁晃了晃神。
    许久，韩子笙轻声笑了笑，也是，怀瑾这么好的性子，定是很宠爱妹妹的。

 第85章 放假回家

    “怀瑾，你妹妹几岁了？”韩子笙忍不住问。
    齐温玉笑道：“七岁。”
    他又补充了一句，“一个爱臭美的小丫头。”
    说完，他倏地警惕心四起，“你问我妹妹做什么？”
    韩子笙这家伙虽然缺爱可怜，可不代表可以打齐舒婉的主意。
    将来齐舒婉的夫婿他可是要亲自挑的，务必要对齐舒婉好一辈子的，韩子笙这情况完全不在考虑范围之内。
    官宦人家子弟，名头虽然好，但是哪个不是娶妻纳妾的人。
    韩子笙见齐温玉目光瞬间犀利起来，嘴角忍不住抽搐，怀瑾是不是有些过于谨慎了。
    “我就是有些好奇，没有其他意思。”韩子笙无奈的解释着。
    齐温玉认真的扫视了他的周身，显然有些不信，齐舒婉虽然有时小性子多了些，但是他妹妹，定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自己家的妹妹总是最好的，他又问，“真的？”
    韩子笙连连点头，“真的，真的。”
    他就是诧异齐温玉对妹妹这么好就是了，他也有妹妹，不过是庶出的妹妹，他记得在母亲昔日的谈论中，庶出妹妹就是用来联姻固守家族关系的。
    他好像很少同那两位妹妹说过话，更别提给她们送礼物了。
    齐温玉见他面容如此诚恳的样子，不由得信了几分。
    “好，我可跟你说，不许打我妹妹的主意。”齐舒婉那小丫头长得还是挺俊俏的，等过些年，还不知道多少猪想来拱白菜了，他可得看好了。
    想着，齐温玉咬了咬牙，心里头怎么有些不爽了。
    韩子笙，心中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怀瑾竟是个宠妹狂魔。
    “好，好。”韩子笙嘴上应着，心里倒是好奇这位妹妹是何样了。
    将来有机会可得去见见。
    今晚的宿舍平静了许多，隔壁的周询已经归了家，只留下一个冷清不爱说话的成良骏，一个人更是早早的关上了房门，这大晚上的，隔壁没有咋咋呼呼的吵闹声，齐温玉二人竟有些不习惯了。
    “周询不吵闹，倒是有些不习惯了。”
    东侧间的书桌上，堆放着一个包裹同竹包，齐温玉撑着下巴趴在床上看着书，忽然道。
    对面的韩子笙破天荒的赞同点头，那小子不在，还真是感觉少了点什么。
    他见齐温玉没有看书，笑了笑打趣着，“你今日不看书，却是同我在这胡乱讲话，我也有些不习惯。”
    齐温玉轻轻一笑，“明日就可以回家了，我哪有心思看书啊。”
    韩子笙摇了摇头，没有多言。
    房间里，渐渐寂静了下来，齐温玉看着屋顶的梁柱，脑中一会默念着书里文章，一会幻想着到家里的场景。
    他想着想着，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东方泛起了鱼肚白，光亮透过纸窗照射进来，院子里渐渐开始喧闹起来。
    二人被院子里的吵闹声吵醒。
    齐温玉揉了揉眼睛，这才发现天色大亮，他赶忙起身换衣服。
    韩子笙不急不躁的起身坐起，“你慢些，县学准备的马车又不会不等你。”
    隔壁的欢呼声绵绵入耳，齐温玉拿起常服开始穿着，“我晓得，但早些出发，便能早些到家。”说话间，他走到镜子前，开始束发，来到这里几年，齐温玉已经练就一手熟练的挽发技术。
    随后将淡蓝色的发带系在了头上。
    不一会儿，一个清俊小郎君落在了铜镜中，齐温玉咧嘴一笑，飞快的整理着宿舍的床铺。
    韩子笙坐在床上看他这麻利的动作，不禁摇头一笑。
    齐温玉背起竹包同包裹，小小的后背上堆得满满的。
    天气本就炎热，他的额头上已经出了汗，如今加上这么多的重物，面色变得更加红润了起来。
    韩子笙皱了皱眉，“你瞧瞧你这样，回去一趟带这么多的东西。”
    韩子笙熟知，齐温玉那竹包里放的重物可都是书之类的，明明自己都会背了，还往家里带。
    齐温玉嘿嘿一笑，在县学读书就是这好处，书阁里的书只要你全部背完，就可以自己默写带走，这些书在官宦同官府教学中虽然常见，但是在山里小镇可是昂贵的很，他爹止步于秀才，后面看过的好书也没有多少，齐温玉背完了这些书，就抽空开始默写完，如今一次性带回去，让他爹也高兴高兴。
    这竹包看着大，其实也还好，里面还装着他的笔墨纸砚之类和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你不知道，我们那小镇上卖的书有多贵。”
    “这些带回去，我爹一定会很高兴地。”也是对他学习的一个检查，瞧瞧，他的好大儿默写了这么多新书给他。
    他不用想都知道他爹见了这些定是高兴不已，其次也是给自己偷偷写话本的事，减轻些罪孽感，不然他爹定是要打他板子的，想着齐温玉忍不住摸了摸屁股，他爹应该能理解他写话本的。
    毕竟学习同爱好要一同发展啊。
    “不同你多说了，你也赶紧起身，我得走了。”说着，齐温玉背着竹包同包裹出了门。
    韩子笙见他说要离去，面色顿时有些失落了下来，谁料，齐温玉倏地又返回，在门口轻轻的敲了敲，歪头笑着看他，“别忘了前日说的话，无聊去我家找我，我带你去摸鱼。”说完，齐温玉咧嘴一笑，高兴地离开了
    七号间，渐渐静了下来，院子里的说话声愈发的少，隔壁六号间，八号间更是无丝毫动静。
    韩子笙一个人坐在床上，看着空无一人的四周，忽然轻轻一笑。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穿着青色褂子的中年汉子走了进来，许是走的比较急，额头上布满了薄汗，黑黝黝的脸颊上露出了罕见的红润，他见到韩子笙不由心中一松。
    “公子，原来您还在啊，小的还以为您同我们走岔了。”说着，上前给韩子笙取了衣服。
    韩子笙轻笑道：“我这么大的人呢，还能丢了不成。”
    “你是怎么进来的？”
    中年汉子支支吾吾的道：“小的见您这么久不出来，有些担心，便同门房那说了情况。”
    韩子笙起身，任由中年汉子服侍他穿衣，面上显然丝毫不信这么简单。

 第86章 一路颠簸

    “小的斗胆报了老爷的名号。”中年汉子忽又低声禀报，说话时快速的扫了一眼韩子笙的面色。
    县学看守森严，无关人等根本进不来，罗严也是无奈，公子久久没有消息，实在是让人焦急。
    韩子笙闻言，神色不变，没有回答。
    中年汉子名唤罗严，是贴身伺候他的仆人，少年时还曾在他父亲身边办事，如今被送到他这里，一是照顾，二则是用来监督他是否在北溪县行纨绔之事，毕竟他父亲最是注重名声
    罗严替他穿好了衣服，又束好了头发，韩子笙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忽问，“父亲有送消息过来吗？”
    罗严扣着腰带的手一顿，他显然明白，这信指的是给谁的信，公子虽然不如大公子受宠，但也是老爷的嫡次子，不管如何，终是父子，他身为仆人，最先谨记的便是自知之明，遵守规矩。
    如今他已经被老爷指给了公子，便是公子的人了，想到此，罗严咬了咬牙，随即道：“公子这些日子在县学表现良好，刻苦读书，老爷知道后很是高兴，让小的好好照顾公子。”
    韩子笙轻轻颔首，他就喜欢聪明的人，尤其是仆人。
    “公子，咱们直接回宅子吗？”罗严试探问。
    韩子笙瞥了一眼他，“去瓦市。”
    罗严一怔，面色仿徨起来，“可是？”
    韩子笙道：“你不说，父亲怎么会知道。”
    “我在县学规规矩矩的读了那么久的书了，都快忘了斗鸡场的样子了。”
    说着，大步往外头走去。
    罗严见状，无奈的叹了口气，赶忙提起早已准备好的包裹，又目光快速的检查了一遍宿舍后这才追了上去。
    县学门口，齐温玉背着东西上了县学准备的马车。
    马车里面已经坐着三名其他班学子，三人包裹看着也不少，齐温玉一进来便觉得拥挤了许多。
    四人打了招呼后，便鲜少多言，个个靠在边上，看书的看书，发呆的发呆，而其中齐温玉年纪最小。
    驾车的车夫颇为豪气的再次问了终点后，手中的长鞭一甩，马儿惊了一声，拉着马车离开了县学门口。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后，马车驶出了北溪县城。
    进了官道，马车跑的越来越快，齐温玉咽了咽口水，学着对面那人攥紧了屁股下坐的板子。
    天气炎热，车厢里越发闷得慌，齐温玉忍不住轻轻的推开了车窗，谁料一阵尘土扑面而来，呛得他连连咳嗽。
    坐在对面的那名青衫学子忍不住扑哧一笑，看着齐温玉打趣道：“小学弟，你是第一次坐县学的马车？”
    齐温玉乖乖点头。
    他听说县学有的马车送回家的时候，立刻就报了名，北溪县城到他们那小镇上可得花费不少银子，其次，路上情况复杂，他一个十岁少年，万一遇到黑心的车夫，到时候可就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故此，跟着官学的马车走，最是安全。
    说来，这还是古代的校车呢，而且还是的。
    那青衫学子哈哈笑道：“那小学弟你这次可得好好体会了。”说着，冲着齐温玉挤眉弄眼的笑了笑。
    齐温玉愣了愣，好好体会？
    一个时辰后，齐温玉面色青白的靠在车壁上，屁股底下垫着包裹里的衣服等物。
    马车里的其他三人神色也有些不太好，对面那青衫少年更是拿起了鼻烟壶开始闻着。
    齐温玉就想知道，为何有人驾车的技术会这么差。
    对面那青年见他这幅无语的神情，压低了声音笑道：“习惯就好了，反正一年也坐不了几次。”
    他身旁的学子难得伸出手推了推他的胳膊，示意他不要多言。
    另外倏地开始大声背起了书，“三十辐共一毂，当其无，有车之用。埏埴以为器，当其无，有器之用”
    外头的车夫听见动静，架着马车速度稍稍的慢了下来。
    那青衫学子朝着齐温玉招了招手，齐温玉攥紧了车壁，伸头过去听着。
    “给咱们驾车都是从前从战场上下来的兵卒，他们糙惯了，忍忍就好了。”
    齐温玉点头，原来如此，思索间，车壁倏地颠簸了一下，齐温玉差点磕在了对面学子的腿中间。
    一时间，齐温玉无比想念他的亲爹。
    之前来县城的时候，他爹都是将马车铺的厚厚的，即便官道不平稳，坐在上面也不会颠簸成这样。
    百里之外的齐家村，正给周氏读着话本的齐秀才倏地打了个喷嚏，他揉了揉鼻子，看向菜园子处。
    一旁的周氏关心道：“怎么打喷嚏了，是不是着凉了？”
    齐秀才摇头道：“不是，不是，这么热的天怎么会着凉。”他看着菜园子处若有所思，忽然又道：“秀娘，之前大郎送回来的信中是不是说，县学这个时候放假来着？”
    周氏一愣，随后点了点头。
    自从将夏衣寄去后，她好像差点忘了自己还有个儿子在外头读书
    想着，她瞪了眼齐秀才，“都是你，也不提醒提醒我。”果然一孕傻三年，这才多久，她连儿子都快忘了。
    齐秀才讪讪一笑，大郎许久不在家，还真是差点忘了这孩子。
    一旁路过门廊下的齐舒婉闻言嘴角抽搐，“”原来他们还记得有个在外读书的大哥啊。
    车夫架着马车一一将四名学子送到了附近的镇上，到达齐温玉所在的小镇时，已经是第二日的下午了。
    车夫笑呵呵的将包裹等物取了下来，看着远处抱着树呕吐的齐温玉，满是关心的问，“小郎君，真不用我送你回村。”
    齐温玉身体一僵，赶忙摆手，忍着恶心道：“不用，不用，麻烦您了。”
    车夫点了点头，这个时辰，回各村的牛车还有。
    他道：“那成，你自己小心点，我得回县学复命了。”
    齐温玉艰难的拱了拱手，“多谢大叔，送我回家。”
    车夫摆手道：“你这小郎君，客气什么。”说完，他也不废话了，检查了下马车没有遗漏之物后，扬长而去。
    齐温玉靠在树前，看着一旁的竹包等物，满脸菜色。
    必须得修路，必须得修。
    他日后若是当了官，首先就得修路，td实在是太颠了。
    “大郎？”身旁不远处忽然有人唤了一声。
    齐温玉拉回了思绪，定了定神，这才发现叫他的是村里一位叔伯。
    他思索着记忆，赶忙唤，“七叔伯。”

 第87章 贵婿

    被唤做七叔伯的是个腿脚有些不便的中老年男子，他满是惊喜道：“还真是你。”说着，上前扶他。
    “你咋成这样了？”
    齐温玉内心简直一言难尽
    “晕车。”他道。
    七叔伯皱了皱眉，“还有这毛病啊？”说完，他心道：果然读书人身子就是弱，咏思少年时那会好像也是。
    “七叔伯，你怎么在这？”齐温玉靠在他身侧好奇问。
    七叔伯道：“你不是最近放假吗，你爹就跟村长说了，让村里最近去镇上的牛车都注意下，若是碰见你，就把你捎回去。”
    齐温玉闻言，鼻头一酸，颠簸了两天一夜的委屈瞬间笼上心头，屁股上的疼痛倏地也忽略了过去。
    果然，还是他爹心疼他，那些书真是抄值了。
    谁料，七叔伯又道：“你也知道你娘不是又有了，你们家那一支，几代单传如今你爹一门心思在家照顾你娘，你家学堂都放假许久了咏思也是，这么早放着干嘛，那些孩子天天在村口瞎闹着，祠堂的叔公见了说了几次”
    齐温玉，“”他赶忙安慰自己，他爹还是念着他的，瞧瞧都让村里人注意他了，大孙子老儿子，他得理解。
    七叔伯见他好了不少，又道：“你在这等我，我把牛车驾过来，咱们等会就回村。”
    齐温玉连连点头，“谢谢七叔伯。”
    七叔伯应了一声，慢腾腾的走远了。
    半个时辰后，齐温玉坐着七叔伯的牛车回了村，此时，板车上围在身侧的则是村里的七大姑八大婆，以及箩筐布料鸡鸭等物。
    “大郎今年十岁了？”一位村里的婶子笑问。
    齐温玉乖巧的点头，“是的，婶子。”
    谁料，那婶子满是惊喜道：“那过两年可以看媳妇了。”
    齐温玉，懵
    一旁的另外一人也插话道：“十二三岁是不是有些小了？”
    那婶子摆手道：“哪里小，早早定下，日后才不着急。”
    “现在啊，好姑娘难找，咱们村里大小伙子这么多，可得抓紧。”
    另外一人若有所思。
    那婶子随即笑着问齐温玉，“大郎， 你在县学最近读书如何啦，累不累？”
    话题中心人物齐温玉满是尴尬的道：“还成，谢谢婶子关心。”
    那婶子呵呵笑着，嘴里也夸着，“瞧瞧，大郎多懂礼数的一个孩子 ，可比村里那些臭小子强多了”
    马车上，其他村妇，“”对，她们家的都是臭小子。
    齐温玉嘴角微微抽搐，婶子唉，您能不说话了吗？
    为何今天牛车上的人这么多，这么热的天，怎么不在家里忙活，最近田里应该有事。
    今儿个不会是逢集，他回来怎么不看看黄历。
    那婶子忽然又道：“大郎，婶子有个外侄女，今年十二，长得颇为秀气，更是有着一手好绣活”
    齐温玉，不是，“”
    一旁的几个妇人听明白了话，瞬间竖起了耳朵。
    这人虽然说话难听了些，可是对啊，十二三成婚也可以啊，乡下人家，早早定亲都是，大郎小小年纪如此有出息，日后说不准还能中举人，谁家姑娘跟了他不是有福气的很
    一瞬间，众人都想明白了这一点，纷纷给齐温玉介绍着自家差不多年龄的姑娘，还纷纷说着，女子大些，有福气，女大三，抱金砖等等吉祥话。
    正在驾车的七叔伯被后面这群妇人的话吵得脑瓜子疼。
    他倏地停下了牛车，呵斥道：“都吵吵什么了。”
    “大郎才多大，你们都瞎掰掰什么。”
    其中一妇人道：“七叔伯，我们都是为了大郎好，早早相看好定了亲，日后小夫妻感情还深厚了。”
    一旁的妇人也点头赞同，“就是，就是。”
    七叔伯瞪了那妇人一眼，“大郎小小年纪如此有出息，你们可别打那些歪心思。”
    “日后大郎是要做大官的，将来娶的媳妇也是大家闺秀，你们的那些侄女外甥女的，一个个的大字不识，如何配得上大郎”
    被七叔伯呵斥的众人，瞬间羞红了脸，也有胆子大的同他争执，“我家那侄女哪里差了，等过些年长开了，说媒的都得踏破了门槛”
    七叔伯瞟了她一眼，都说侄女像姑姑，他瞧着也就那样啊，随即吼道：“老二家的，你在胡说，我可饶不了你。”
    那妇人一怔，被这一吼，这才想起，这瘸子辈分可是不小。
    “哼，少打你们那些心思，若是再有人缠着大郎，我就告诉村长。”
    七叔伯话到此处，众妇人瞬间明了，讪讪一笑。
    有人赶忙道：“七叔伯，您这说什么了，怎么说到村长了，我们就是在同大郎开玩笑。”
    身旁的人也附和着，“就是，就是。”
    坐在中间的齐温玉内心，“”七叔伯真是好人。
    七叔伯哼了一声，对着齐温玉道：“大郎，你不舒服，就别理她们了，好好歇会，咱们一会就到村里了。”说完，继续架着牛车走了起来。
    齐温玉连连点头，衷心感谢。
    齐家。
    齐秀才在厨房熟练的炒完了一盘酸菜豆腐，准备送到正厅喊人吃饭。
    谁料刚出厨房，远处就是一声委屈巴巴的“爹”传来。
    齐秀才一顿，扭头看去，只见菜园子那，一少年背着竹包包裹快速的飞奔而来。
    大郎！齐秀才端着菜的手臂一颤。
    屋里，齐舒婉陪着周氏打络子，倏地晃了晃神。
    周氏好奇问，“怎么了？”
    齐舒婉道：“我好像听见了大哥的声音。”
    周氏一顿。
    “娘，我回来了。”
    院子里少年的声音传来，齐舒婉一愣，随后飞快的跑了出去。
    周氏惊的张了张口，也赶忙起身。
    齐舒婉跑的快，三两下的就到了院子，见到日思夜想的大哥，委屈巴巴的喊了一声，“大哥，你可算是回来了！”说着，飞快的扑到了齐温玉的怀里。
    小丫头忽然这么亲热，惊的齐温玉不经晃了晃神。
    果然，远香近臭。

 第88章 瘦了

    “大郎，我的大郎回来了！”周氏惊喜的跑了出来，一旁的齐秀才赶忙把盘子放在桌上，飞快的上前扶着她，“慢些，秀娘。”
    齐温玉拍了拍齐舒婉的后背，示意她退开一些，冲着周氏咧嘴笑道：“娘，我回来了。”
    周氏没理会齐秀才，径直上前，摸了摸齐温玉乱糟糟的头发，又打量着他的周身，忽然间，红了眼眶，“我的大郎才离开多久，怎么就瘦了。”
    温热的触感轻轻的抚在脸上，齐温玉心中一酸，又唤了一声，“娘。”
    一旁闻言的齐秀才定睛一看，默了几秒道：“秀娘，我看着没瘦啊，同之前还是一样。”
    齐温玉身子一僵，嘴角忍不住轻轻抽搐一下，他怎么觉得他爹心里没他了。
    他确实是没瘦，自从管理夫子的事件之后，县学的伙食直线上升，他觉得他还胖了些，至于看着瘦，估计是这两日赶路累的缘故。
    周氏瞪了一眼齐秀才道：“哪里没瘦，瞧大郎这脸色多差。”
    齐舒婉也连连点头，“大哥脸色是不好。”
    一旁的齐秀才，“”好，他眼睛出问题了，不过大郎面色是有些不太好。
    齐温玉见周氏眼眶微红，赶忙安慰她，“娘，我就是回来有些晕车的缘故，脸色这才不太好。”
    周氏一听，心里更加心疼了。
    “怎么好端端的还晕车？”她咋不记得大郎有这毛病。
    齐温玉没有多言，笑呵呵的赶忙从怀里取出了一个淡蓝色的帕子，里面包裹的正是给二人准备的礼物。
    齐舒婉看着帕子外的轮廓，眼睛倏地一亮，“大哥，可是给我带的礼物？”
    齐温玉点头，“是是是。”说着，将珠花取出，递给了她。
    齐舒婉满是惊喜的接了过来，“谢谢大哥，你最好了。”
    鹅黄色的珠花上面点缀着一只蝴蝶，清风吹过，活灵活现。
    齐舒婉得了东西，瞬间忘了之前要告状的事情，捧着珠花，赶忙往自己屋里走去，迫不及待的想给自己戴上。
    齐温玉摇头不由一笑，这丫头还是这么臭美。
    随后他赶忙将银钗递给了周氏，咧嘴笑道：“娘，这是我给你买的银钗，你试试，一定很好看。”
    周氏满是惊喜的接了过来，大郎这孩子怎么这么贴心。
    “你这孩子，给娘买这个做什么？”周氏没好气的说他。
    一旁的齐秀才颇有眼色的开了口，“秀娘，快试试，海棠最是衬你了。”说着，拿过银钗，直接给周氏戴了起来，哄得周氏笑的眯起了眼睛。
    精致的海棠银钗插在了周氏的乌发之上，齐秀才柔声道：“很好看。”
    齐温玉也点头，“娘，真的很衬你。”
    周氏有些不好意思的悟了捂嘴，倏地这才想起，齐温玉还没坐下，赶忙道：“瞧瞧娘如今这脑子，都忘了你奔波多日了，快，快，坐下吃饭。”说着，拉着齐温玉坐下吃饭。
    齐秀才也道：“快坐下，饭后我给你烧点水洗个澡。”
    齐温玉点头，“嗯嗯，谢谢爹。”
    齐秀才笑了笑，拿起一旁的竹包等物，拎到手里身体倏地一怔，大郎怎么有银钱买银钗和珠花，这两样东西他都看了，可是不便宜，他晃了晃神，没有直接问出，而是拎着竹包同包裹进了东屋。
    桌上，周氏笑呵呵的给齐温玉盛了一碗红薯米粥，嘴里懊恼着，“若是知道你今日回来，怎么也得给你多准备些吃的，瞧瞧我的大郎瘦的。”
    “这次放假，可得好好补补，明日娘就给你杀鸡，给你炖你最爱吃的鸡汤。”
    齐温玉接过碗，赶忙喝了一口，不温不热，带着丝丝甜味的红薯米粥入了口，齐温玉这才定了神。
    家的味道。
    “娘，不用了，你如今有了弟弟妹妹，还是不要辛苦了。”
    周氏继续盛粥，“没事，娘当初怀着你的时候，还上过山来着”
    周氏说着从前经历的事情，齐温玉端着陶碗身子一怔，埋着头继续喝粥，没有说话。
    齐秀才从东侧屋走了出来，见坐在桌前的母子二人，眉头轻轻一皱，对着西屋喊道：“舒婉，出来吃饭！”
    周氏也瞬间反应过来，嘀咕着，“你妹妹怎么还不出来？”她转头赶忙对着西屋喊道：“齐舒婉，快出来吃晚饭。”
    “晓得了。”西侧屋里，齐舒婉美滋滋的照了照镜子，夕阳西斜，屋里暗沉了许多，齐舒婉还是觉得镜子里的自己格外的好看，她嘿嘿一笑理了理鬓边的刘海，走了出去。
    齐温玉眼尖，见她已经换上了他买的珠花，笑呵呵的打趣道：“吆，这是谁家的嫦娥仙子啊？”
    齐舒婉两颊微红，破天荒的羞了起来，“你胡说什么了。”说着，故作矜持的走到一旁坐了下来。
    齐温玉嘿嘿一笑，只觉得小丫头越发的有趣了起来。
    周氏笑呵呵的给他夹了块豆腐，“就知道打趣你妹妹，快尝尝你爹烧的豆腐。”
    齐温玉连连点头，拿起筷子夹了一口放到了嘴里，几息后笑道：“娘，没你做的好吃。”
    周氏捂嘴一笑，“娘就知道。”
    一旁的齐秀才颇有深意的看了一眼齐温玉，随后对着周氏笑道：“秀娘，再过两个月，你瞧瞧，我做的是不是比你好吃。”
    秀娘每次有孕的时候，家里的饭可都是他做的，自从舒婉出生以后，他就没有机会了，唉，这才几年，手艺竟然下降了了这么多。
    周氏呵呵道：“成，那我等着。”
    说着，一家四口欢快的用完了晚饭，齐秀才收拾了碗筷，往锅里加了水。
    如今是夏日，冲冲凉就好，热水烧的极快，不冷不热的。
    齐秀才将热水送到了东侧屋，看着正在解衣服的齐温玉，沉声道：“洗完澡，去书房找我。”说完，面色淡淡离去。
    齐温玉身子一怔，他爹是发现端倪了，别看他爹在他娘面前这样听话好脾气，可他知道他爹绝不是那般单纯的男子。
    一个在混乱不堪的前朝能够考取秀才，战乱十年，手无缚鸡之力的他能够存活下来，岂是泛泛之辈，若不是那场意外，他现在一定在官场上大展拳脚齐温玉深深的看了眼离去的背影，垂下了头颅。
    天色暗沉下来，齐温玉洗完了澡，收拾完了屋子，披着湿哒哒的头发推开了窗户。

 第89章 挣的？

    远处树上的知了不停的叫着，村口的大黄在主路上瞎晃悠着，齐温玉敛了敛眸，拿起一旁竹包里的书籍，转身往书房走去。
    昏暗的烛火照亮着整个书房，清风吹过，烛火轻轻摇曳着，齐秀才捧着书坐在书桌前，一言不发。
    齐温玉轻轻的推开了书房的门，有些忐忑的唤了一声，“爹。”
    齐秀才没有说话，继续看着书。
    齐温玉的目光移到了一旁的影子上，在这古怪的气氛里，情不自禁的咽了咽口水，上前两步，将默写的书籍放在了齐秀才面前的书桌上。
    “爹，这些都是我从县学看到的好书，我给你默写了一份，你有空看看。”
    听到好书，齐秀才的眼眸轻轻一动，他微微抬起了脸，放下了手里的书，静静的看着齐温玉。
    齐温玉咽了咽口水，只觉得有些后背发凉，他爹真是愈发有威严了，果然年纪大了
    齐秀才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他，看着他那些细小的动静，眯了眯眼睛。
    “怎么，自己不主动交代吗？”齐秀才音色低沉，面色颇冷的看着他。
    齐温玉扫了一眼书桌上的那些书，完蛋了，这些东西没能哄上他爹。
    他随即准备开口。
    齐秀才倏地伸手止住了他，缓缓起身，关好了窗户同房门。
    “说。”他压低了声音。
    齐温玉低下了头，支支吾吾的道：“爹，钱是我自己挣得。”
    齐秀才眼睛一眯，他给齐温玉的花费多少自己尤其清楚，这些日子虽然好似忘了这个儿子，可是衣食银两，绝对没有短缺这个孩子，但是剩余的也不会太多。
    银钗加珠花，可是不小的花销，他小小年纪，哪里来的这么多银两！
    挣得！
    齐秀才心中有了不少的预感，大郎莫不是到了年纪开始叛逆了，他的目光又落在了那些书籍上，这么多的书，能够应对县学的学习后，还有精力背诵这些
    “你考核的成绩如何？”
    齐温玉赶忙道：“都是甲上。”他微微有了些底气。
    见齐秀才面色轻轻稍缓了一些，齐温玉赶忙补充，“我都是班里第一名。”
    齐秀才面色继续松缓，没有耽误学习便好。
    但是，自己挣得！
    县学开学才多久，规矩如此森严，他从哪挣得？
    “那银钱是怎么来的。”齐秀才沉声问。
    见齐秀才面色瞬间又低沉下来，齐温玉心中悲凉万分，老老实实的大吐而出。
    书房里静寂了许久。
    齐秀才深深的叹了口气，“所以你用的是我的名号？”
    齐温玉点头。
    “大郎，你当那书斋掌柜的是傻子吗？”齐秀才轻声道。
    齐温玉一愣，他当然知道不是，也许不用多久，王掌柜便会看出端倪，但是那又如何，有利益在，他才不会管这些。
    况且，他只想赚一笔银子。
    “你所写的话本我看过。”齐秀才倏地道。
    齐温玉一怔，瞪大了眼睛满是不可置信，他爹也看过，不过，他爹不是从来不看这些吗？
    难道他爹也是他的忠实读者？
    对面坐着的齐秀才似乎知道他的想法，瞥了一眼他道：“你写的那些简直荒唐，我怎么会看那些不务正业的东西。”
    齐温玉赶忙闭上了嘴巴，噎回了刚刚想说的话。
    齐秀才颇为无奈道：“你娘自从有孕，就闹着我给她讲故事。”说话间，眸色不经温柔了起来。
    齐温玉瞬间明了，讲故事吗？
    他熟，他刚穿来的时候，齐秀才也给他讲过，都是那些春秋里的故事，听得人只想睡觉来着。
    “若不是你娘觉得我那些故事无趣，我哪里会买这些书籍。”说着，齐秀才颇为无奈的看了眼一旁的书架。
    天色暗沉，视线不太好，齐温玉顺着目光看去，这才发现，从前摆放那些史书的地方放上了无数话本。
    他眯了眯眼睛，好多都是那些才子佳人的那种，而最边上的正是自己的大作，《凡人问仙录》。
    不过那书本的颜色，怎么同源林书斋的有些不同。
    谁料他爹凉凉的补充道：“正版书一本一两六十文，听说第二卷已经卖到了二两银子。”
    齐温玉，“”好，原来他爹也是买盗版中的一人。
    齐秀才眸色中闪过一丝不自然，买盗版竟然买到了亲儿子的书。
    他叹了口气，赶忙补救自己的名声，“都是你娘闹着要看”他的语气颇为无奈。
    齐温玉赶忙道：“爹，我懂得。”
    他现在关注的点可不能是他爹买盗版！！
    齐秀才面色稍缓，孺子可教也。
    他言归正传道：“大郎，你不该行此事！”
    齐温玉低着头，“我知道。”
    齐秀才眯着眼睛看他，“送你去县学是为了读书，你的天资虽然高，但是切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如今正是苦读的年纪，你却做了如此之事。”说着，齐秀才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失望之色。
    大郎一向懂事，他大约能猜到为何会这么做。
    赚取的第一笔银两就给秀娘同舒婉买了礼物。
    但是，家里哪有这般艰难，岂能让一个十岁的孩子挣钱养家。
    齐温玉定声道：“爹，我知道我不该写话本。”他顿了顿，眼色移过了他的脸庞，“我就是想给你们减轻些压力。”
    “这些年你们供养我读书，已经很辛苦了。”
    齐秀才夜夜忙着抄书，做批注，周氏隔三差五的上山，都是在给他积攒银子。
    如今周氏有了身孕，即将有一位弟弟妹妹出生，日后齐舒婉嫁人也要嫁妆，他又不是真的是十岁，他哪里能坐得住。
    齐秀才顿了顿，许久叹了口气道：“大郎，爹有时候总是觉得你太懂事了。”
    “你才十岁啊！”齐秀才有些无奈且心疼的看他，“正是无忧无虑的年纪，你只要好好读书便是了。”
    世俗太苦，现在便经历，日后该如何，一时间，齐秀才竟不知该喜该有忧。
    儿子小小年纪便如此有出息，可是他才十岁，孩子的天真无忧在他身上毫无影子。

 第90章 可我不用

    齐温玉低声道：“可是，我不用无忧无虑。”
    话音落下，父子二人都沉默了下来。
    殊不知半刻钟前，东侧屋里，周氏在给即将出生的孩子做着新衣，她瞥了一眼对面正美滋滋照着镜子的齐舒婉，打趣道：“别照了，看你那样子。”
    齐舒婉噘起了嘴，抱着铜镜在床上滚了滚。
    “大哥买的珠花就是好看。”
    周氏轻轻一笑，给手里的新小衣收了线，“那娘从前给你买的不好看？”
    齐舒婉嘿嘿一笑，“好看，娘买的当然好看，但是最好看的还是大哥送的这个。”
    周氏闻言，见她这副娇憨之色，笑着摇摇头，“你这丫头。”
    “不过啊，县城的款式肯定比镇上的好看。”
    齐舒婉点头，忍不住又摸了摸头上的珠花，“当然，咱们村里可没人有我这么漂亮的珠花。”
    她已经想好明日就去小姐妹面前秀一下新珠花了，大哥实在是太好了，齐舒婉越想着越是高兴。
    周氏笑了笑，朝着窗外看去，见到还亮着烛火的书房，轻轻的皱了皱眉。
    “你爹在书房做什么？”周氏嘀咕着。
    齐舒婉抬头看了一眼，“许是在同大哥说话。”
    大哥离家这么久，爹一定是在考教他的学问了。
    周氏嘀咕着，“这么晚什么话，明天白天有什么不能说，你大哥今天还晕车，脸色那么差”说着，她拿开腿上的绣篮，缓缓起身。
    齐舒婉见她娘站了起来，赶忙爬起。
    “娘，你干什么去？”
    周氏边走边道：“去看看你爹在做什么。”
    “你也赶紧回屋睡觉，时辰不早了。”
    齐舒婉点了点头，“知道了。”
    书房里，齐秀才看着面前低着头的齐温玉久久没有说话。
    他早就知道大郎比寻常孩子早慧，懂事。
    可是，他才是父亲，这些养家的事情该他来做。
    他看着沉默的齐温玉，仿佛从他瘦小的身躯中看到了一个成人的灵魂。
    “大郎，你可还记得你日后该走什么路吗？”
    齐温玉立即道：“当然记得，儿子一心努力读书，将来科举入仕。”
    齐秀才静静的看着他，“既然记得，那你可知此事败露对你的名声有何影响！”
    齐温玉抿了抿唇，轻声道：“我会小心的。”
    书房的门忽然被轻轻的敲响，齐秀才倏地反应了过来，赶忙起身。
    齐温玉眼疾手快，赶忙转身开门。
    周氏皱着眉走了进来，“大晚上的，你们在说什么话？”
    “有什么话明天说就是”她边说着，边看向齐温玉，这才发现齐温玉还披着湿哒哒的头发。
    她惊呼一声，“怎么还披着湿头发。”
    齐温玉笑了笑，“没事的，娘。”
    周氏转头瞪了一眼齐秀才，“没看见大郎还披着湿头发吗？”
    齐秀才抿了抿唇，“秀娘，你怎的不在屋里休息，来这做什么？”说话间，他走了过来，瞥了一眼齐温玉，安慰周氏，“这么热的天气，没事的。”
    周氏赶忙道：“怎么没事，大郎今天脸色这么差，赶了这么久的路，你还不让他休息。”
    “大晚上的你也真是。”周氏说着他，拉着齐温玉往他屋里走去。
    “娘给你擦擦头发，你赶紧躺下歇着，好不容易放假，别听你爹的那些话，娘听说了县学读书特别苦，如今在家，休息几日不会耽误学习的”
    被拉走的齐温玉回头看了眼齐秀才，投以一个抱歉的回眸。
    齐秀才，“”
    侧屋里，周氏低头给齐温玉擦拭着头发，齐温玉纠结了片刻，踟蹰道：“娘，爹好像生我的气了。”
    周氏不以为然道：“我晓得。”
    齐温玉一怔。
    周氏微微一笑，“我都趴在你们门外有半晌了。”
    齐温玉，“”他怎么没注意到。
    周氏叹了口气道：“大郎啊，娘可不像你爹那样指望你将来做官，光耀先祖，娘就望着你平安长大，将来娶妻生子，和和美美的过一生。”
    “你爹是个读书人，骨子里规矩多，觉得写话本这事不务正业，可是娘觉得，你话本写的挺好的，娘就喜欢看。”周氏继续说着。
    齐温玉瞬间有了信心，刚刚在书房被他爹那一番话说的心里简直蔫巴巴的。
    他微微扭头看了眼面容温柔慈爱的周氏，鼻头不经一酸。
    “娘。”他轻轻的唤了一声，声音柔和带着丝丝嘶哑。
    周氏眼眸轻转，不禁一笑，“怎么的，这么大的人了，还要哭鼻子不成？”
    齐温玉连连摇头，“我才没有。”说着他低下了头，嘀咕道：“就是觉得娘你怎么这么好。”
    周氏不禁一笑，“傻小子，我是你娘，怎么会不好。”
    齐温玉垂下眼眸，嘴唇抿的紧紧的。
    “大郎啊，你那话本写的真是不错，娘如今也是放心了，若是日后你娘也放心了。”考不上科举那话她还是不要说了。
    大郎从小体弱，这两年虽然变化不小，可是在周氏的眼里，齐温玉还是自带幼年孱弱的滤镜。
    见齐温玉低着头，她还以为齐温玉多想了，赶忙又道：“不过你日后若是能当官，那可就是天大的好事了，到时候娘说不准也能同戏文里的那些妇人一样，将来还能当个诰命夫人。”
    “要知道啊，你娘我这辈子能嫁给你爹这个秀才公，就已经是特有面子的事了。”
    齐温玉倏道：“我一定会让娘风风光光的当诰命夫人的。”
    周氏一怔，“那敢情好，娘等着。”
    齐温玉重重的点了点头，“一定。”
    周氏给他擦完了头发，四周看了看，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大郎，你那话本第二本还有吗？”
    齐温玉倏地一愣，“没，没有。”
    眼见周氏面色一下子失落了起来，齐温玉这才反应过来，赶忙道：“娘你别失落，第二本的剧情我给你说，还有第三本，我这次在家都给你写完。”
    周氏喜道：“我儿子真有出息。”她满是骄傲的抬了抬头。
    齐温玉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齐秀才站在门外，见里面没了说话的动静，思考几秒后，音色轻柔的唤了一声，“秀娘。”
    屋里的周氏身子一怔，没理会他。
    “秀娘，时辰不早了，该回去歇着了。”他顿了顿，又道：“大郎也赶路一天了，也该睡下了。”

 第91章 解救

    屋里的齐温玉听着他爹如此温柔的声音，嘴角一抽，他还记得他儿子啊。
    周氏瞥了一眼外面，冲着齐温玉道：“行了，你爹那你不用管，时辰不早了，睡。”
    “明儿个娘给你炖鸡汤喝。”
    齐温玉用力的点了点头，“谢谢娘。”
    周氏笑了笑，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跟娘客气什么。”说着，乐滋滋的走了出去。
    院子里，夫妻二人互相看了一眼，周氏没好气道：“大郎刚回家，你怪孩子作甚？”
    齐秀才无奈道：“我哪有怪他，我就是问清楚他银子咋来的。”
    周氏哼哼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思。”
    “你可别怪大郎，他才十岁，多好的孩子。”
    “他读书那么刻苦，写个话本怎么了。”
    再说了，谁家孩子不犯错，她那几个侄儿隔三差五的惹事，平时三个嫂子都是拿着棍子跟在后头追着打的，瞧瞧她家大郎，小小年纪就中了童生，又是如此乖巧懂事
    再说村里的那些孩子，谁家不是吵吵闹闹打出来的。
    齐秀才心中一叹，就是才十岁啊，就这么成熟冷静，日后可怎么办啊。
    他高兴孩子早慧，可是也担忧孩子将来性格太过深沉。
    周氏仿佛知道他所想一样，继续道：“大郎什么样的性子你还不知道，他打小就听话懂事，最是乖巧，性子也良善。”
    “相公，你就别担心那些了。”
    齐秀才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
    “听你的。”他的目光落在了周氏身上，“咱们也回屋歇下。”
    周氏笑了笑，“好。”
    她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对了，我答应大郎明日给他炖鸡汤喝的，你明日早些把鸡杀了，我把它炖上，他起来也能喝现成的。”
    齐秀才默了下来，他看了眼鸡窝的地方，家里的鸡应该不多了。
    “可是你”
    周氏摆手道：“我怎么了，吃完了，过些日子继续养就是。”
    “也是我现在有身子，不然非得上山看看。”
    “你看看大郎瘦的。”说着，周氏往屋里走去。
    齐秀才紧紧跟了上去，“行，都听你的。”只要不上山就成。
    齐温玉趴在门框上竖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见她娘三言两语解决了这事，不由得心中大松。
    他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走到床铺间躺下。
    心事已解，又到了家，躺在散发着竹子香味的席子上，枕着他娘做的麦香枕头，不一会儿进入了梦中。
    次日清晨，阳光正好，齐舒婉站在门前不雅的伸了个懒腰，见厨房烟囱上冒着烟，不由得吸了吸鼻子。
    大哥如今回来了，也不知爹做了什么好吃。
    她心中做着无数猜想，期待万分的往厨房走去。
    “爹，我帮你。”齐舒婉边走边跳的进了厨房。
    齐秀才撇了一眼她，面色温和的笑了笑，“今日怎的起了这么早？”
    齐舒婉嘿嘿一笑，“都什么时辰了。”说着她伸头看向灶台那。
    她鼻子尖，轻轻的嗅了嗅，倏的一顿。
    这熟悉的味道，不都是来自她亲手喂大的鸡吗！
    她瞪大了眼睛，惊道：“爹，今日这么早就要给娘煲汤吗？”
    “我养的鸡都快没了。”
    齐秀才顿了顿，“没了再养便是。”
    齐舒婉内心刷的碎了一地，呜呜呜……
    那些小鸡仔可是她亲眼目睹长大的，现在却都成了砂锅里的鸡汤。
    齐秀才没有看她，拿着木勺搅了搅，“每次炖的鸡不是你吃的最多吗？”
    “我看你吃的挺香的，今日的汤里我还放了你爱吃的蘑菇……”
    齐舒婉闻言，嘴角不由的微微抽搐。
    见她傻愣愣的站在这里不应声，齐秀才不由得皱了皱眉，大早上的这是怎么了？
    虽然他心里也没指望这个娇滴滴的女儿帮忙，但还是有些不高兴，这丫头大了些，规矩倒是没有从前好了。
    “还在这瞎杵着干嘛，去叫你大哥吃饭。”
    齐舒婉闷闷不乐的点了点头。
    “好，我这就去。”
    见她应声，齐秀才面色稍缓，“鸡汤可是专门给你大哥吃的，晚了就不好吃了。”
    齐舒婉即将要踏出厨房的脚愣了一息，眸中闪过一丝纠结往东屋走去。
    轻痒的触感在鼻尖耸动着，齐温玉睡的正香，忍不住的打了个喷嚏，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就见齐舒婉瞪着眼睛看他，而她的手里拿着的正是村里随处可见的一种毛毛草。
    一瞬间他便明白这就是让他突然醒来的作案工具。
    他情不自禁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都是兄妹，齐舒婉这丫头什么性子他还不知道。
    “说说，我又怎么得罪你了？”
    就一晚上的时间，齐温玉绞尽脑汁都没想明白到底哪做错了，明明昨天晚上还送了她珠花，他记得小丫头明明挺乐呵的啊。
    齐舒婉哼哼道：“大哥，家里的鸡都被吃完了。”
    齐温玉一怔，许久才道：“你养的那些鸡？”
    齐舒婉点点头，走到一旁坐下，随即大吐苦水。
    “你在外读书的这些日子，爹隔三差五的就给娘读话本，煲汤……我的鸡都快被吃完了。”
    齐温玉闻言只觉得无奈，果然父母感情太好，孩子都觉得噎人。
    他安慰道：“娘即将要生弟弟妹妹了，爹很谨慎照顾也是正常，娘这么辛苦，吃你几只鸡不算什么。
    听到弟弟妹妹，齐舒婉哼哼两声，转身离去，丢下一句爹喊你吃饭的话。
    齐温玉看着小丫头的背影，不禁轻轻摇头，颇为无奈。
    小丫头年纪小不懂爹娘之间的情意，他们夫妻这般相处，恩爱多年才是难得。
    不过有时他看着确实也觉得噎得慌。
    齐温玉叹了叹，起身开始穿衣服。
    这丫头规矩都学哪去了，这么大的人了，还往他屋里钻，这事必须得和他爹说说。
    这两年跟着村里的那些妇人丫头在一起，性子怎的也愈发刁了起来。
    如今也七岁了，可得让她好好读书，明白些道理，日后眼见也能开阔些。

 第92章 转移目标

    正厅的饭桌上，摆放着丰盛的早饭，周氏收拾完走了出来，瞧了一眼笑着同齐秀才道：“今日辛苦相公了。”
    齐秀才抬头笑着看她，“我辛苦什么。”他瞥了一眼坐在一旁面色纠结的齐舒婉，“你大哥怎么还不出来？”
    齐舒婉嘟了嘟嘴，“马上就来了，我催过了。”话音刚落，齐温玉已经快步走了进来，“来了，来了。”他笑着唤道：“爹，娘。”
    齐秀才扶着周氏坐下，周氏笑呵呵的同他招手，“快坐下。”说着，拿起勺子给坐下的齐温玉盛了一碗香喷喷的鸡汤。
    “快尝尝。”她将碗放下，又拿了个热腾腾的包子给他 。
    齐温玉接过，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对面的齐秀才见状，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齐温玉坐在对面，低着头 却是不敢直视他爹的目光，写话本这事她娘是替他摆平了，但是他爹心里肯定还有点意见，他得想想办法缓和一下父子关系来着。
    周氏见父子二人之间的关系怪怪的，随即抵了抵他的胳膊，笑呵呵的说道：“相公，你愣着做什么，赶紧吃啊。”
    齐秀才赶忙点头，笑了笑，“好。”
    一旁的齐舒婉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扫视着桌上的其他三人，只觉得气氛怪异也。
    齐温玉见她这般看着自己，顿时想到了早上的事情，不由道：“你可得多吃点，这些鸡可都是你看着长大的。”
    咬着鸡腿的齐舒婉，“”
    齐温玉见她这憨样子，忍不住轻轻一笑，“你自己养的鸡，怎么的也得含泪吃上两碗啊。”
    对面的周氏心中一叹，这俩孩子
    一直默默无言的齐秀才倏地开了口，赞同道：“你大哥说的不错。”说着，还给齐舒婉夹了块鸡肉。
    他爹终于开了口，齐温玉赶忙顺着杆子往上爬，“爹，舒婉最擅长养鸡了，等过些日子天气不热了，你去镇上在给她买些鸡仔，正好养着，留着过年吃。”
    一旁的齐舒婉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向齐温玉，这么记仇啊，她早上就是把他扫醒了而已，这么快就给自己找了活，这还是亲大哥吗？
    齐秀才闻言，思索几息后，颔首道：“大郎说的不错。”
    过年的时候，秀娘肚子里的孩子也应出生了，正好养些鸡给她们二人补补。
    齐舒婉这才反应过来，赶忙道：“爹，我”
    \\\"爹，我觉得妹妹年纪不小了，是不是该让她读些书什么的。\\\"齐温玉瞬间想到了怎么同他爹缓和关系的方式，只是妹妹对不住了，不过大哥也是为你好。
    “虽说咱们乡下人家不讲究这些，可是咱家毕竟不同，爹您是秀才，我如今也在读书，若是日后中了科举，舒婉的婚事也不能随意决定的，那些官宦人家的女子哪个不读书识字”
    齐舒婉听得张大了口，让她养鸡也就算了，如今还读书。
    她赶忙道：“爹，我认识字的。”
    齐秀才听着齐温玉的话，沉默许久，重重的点头应道：“大郎考虑的不错，是我之前疏忽了。”
    他看了看齐舒婉，\\\"你认识的那些字太少了。\\\"他顿了顿，继续道：“等过了夏，家里学堂开起来后，你也跟在后面读书。”
    说着他看向齐温玉，目光带着三分欣慰，“你大哥像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可是将四书五经读得差不多了。”
    齐温玉骄傲的挺起了胸膛，对着齐舒婉道：“舒婉，爹这是为你好，读书于你有好处的。”
    齐舒婉赶忙道：“可是女子无才便是德，我读什么书，绣活好就行了。”她不用这好处的。
    齐温玉放下筷子，颇为正经道：“你对这句话的理解可是大大的错了。”
    对面的齐秀才也是面露失望之色，他叹道：“都怪我，这些年一直盯着你大哥，倒是忘了你了。”他说着看向周氏，轻声道：“秀娘，舒婉的书也该读起来了。”
    周氏从齐温玉说将来自己万一中举的时候就入了神，她相公是秀才，儿子小小年纪如此聪明，未来可期，齐舒婉这个妹妹的婚事当然不能轻易定下了，万一日后大郎真的当了官，舒婉这个妹妹嫁的还不都是有名有望的人家。
    女儿家的多学些东西，日后夫家也高看几分。
    周氏满是赞同的道：“一切听相公你的。”
    齐舒婉目瞪口呆，不是，她娘也同意，从前不是说女子随便识字就好了吗，还说会绣活就行，从前她爹也是这般认同的，怎么她大哥一回来就变样了。
    “爹，我也听你的。”
    “男女大防，四书五经，女戒等书我觉得舒婉都得读，尤其是算学，将来若是嫁人了，掌柜内务可都得用到。”齐温玉继续补充了一句。
    齐秀才点头，“大郎说的不错。”他看向齐温玉的目光变得柔和了些。
    “你在县学这些日子进步不小，女子教养的事情竟也了解了一些。”
    齐温玉赶忙正色道：“我的一位同窗家里的妹妹便是如此教养的。”稍微有点家底的人家，女儿都是教养的极好的，读书更是同男子一样。
    齐秀才道：“原来如此。”
    他心中思索着，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他自是知道的，日后若是大郎当官，舒婉这个妹妹定不能落了下乘，还有秀娘肚子里的这个孩子，都得好好读书。
    此时，周氏肚子里的孩子o(╥﹏╥)o
    殊不知，还未出生已经被自己的亲爹安排好了。
    父子二人瞬间统一了战线。
    此时的齐舒婉只觉得碗里的肉瞬间不香了。
    家里的日子过的极快，惬意且自由，齐温玉待在家看看书，做做文章外，便是奋笔疾书写话本。
    前几日的时候，他在村子里转悠散心找灵感，竟偶遇到了虎头，得知虎头的妻子已经有了身孕后，齐温玉沉默了许久。
    他的小伙伴马上就要当爹了。
    至于郑光远，写给他的书信还在路上，也不知道他何时才能收到。

 第93章 突生拜访

    一日，房间里，齐温玉躺在摇椅上看着书，时不时还喝上两口摆在一旁小桌上的绿豆汤，颇为悠哉也。
    而此时远在百里之外的北溪县城瓦市，韩子笙皱着眉看着自己的大将军被对面红骁鸡逼得连连后退。
    身后的罗严也是紧张万分，公子的鸡可是连着输了三天了，此时心里还不知怎么憋屈着了，他看着那节节后退的大黑鸡，恨不得自己附身上去施展。
    半盏茶后的功夫后，终于，大黑鸡被逼的下了台，韩子笙盯着那大黑鸡，面色黑沉。
    对面的那红骁鸡的主人则是笑的张狂万分。
    “喂，不会斗鸡就别来斗鸡场。”那少年看着韩子笙，扬着头颇为不悦道：“瞧你这样，你应该是读书人？”
    “既然读书就别来瓦市凑我们的热闹。”
    那少年好生训斥了韩子笙，眸光厌恶无比。
    “你们读书人可是正经人，跟咱们这些纨绔可是不能比。”
    韩子笙心中本就不快许久，这人的话他也是听得明明白白，随即袖子满是气愤道：“要你多管闲事。”
    身后的罗严见韩子笙如此生气，对面这少年又是这般挑衅，立刻朝着远处的几名小厮招了招手。
    那少年见这般动静，面色一怔，这人不好惹啊。
    他面色微变，他就是嘴贱而已。
    不过也不能丢了份子，他壮着胆子结结巴巴的道：“怎，怎么，还输不起不是。”他指着身后的那几个早已经准备开溜的二流子兄弟道：“我也是有兄弟的！”
    韩子笙瞥了一眼那些二流子，冷哼一声，他同一些纨绔二流子计较什么。
    身后的罗严也凑过来低声道：“公子，同这些人计较岂不是失了您的身份。”
    韩子笙轻轻的嗯了一声，“你说的不错。”
    一旁的罗严瞬间明了，冲着那壮着胆子的少年喊道：“我家公子懒得同你计较。”
    “若是识相，还不速速离开。”
    那少年一听，瞪大了眼睛，让他走就走，那岂不是丢人了，他赶忙看向身后的几名兄弟，朝他们使着眼色。
    那几人神色各样，有人示意少年走，有人觉得不该丢面子，一时间，各种表情皆有。
    韩子笙见他们如此，只觉得实在下头，这北溪县瓦市怎么都是这种货色，想着，他又看向那鸡，鸡的品质也是如此差。
    “不斗了，回去。”韩子笙冷冰冰的说了一句，转身往门口走去。
    罗严一愣，随后一喜，公子的兴头终于过去了，可算愿意回去读书了。
    那少年见韩子笙离开，瞬间来了自信，转身冲着众位兄弟道：“瞧瞧，那小子再嚣张，遇见小爷我也得乖乖离开。”
    众位兄弟二流子，o(￣︶￣)o
    少年颇为自豪，周身气质瞬间暴涨几分，继续道：“今儿个小爷高兴，今晚翠香楼我请客。”
    话音一落，众位兄弟二流子喜笑颜开，纷纷附和。
    “大哥说的对，瞧那小子的样”
    “大哥真厉害”
    远处的瓦市主事掌柜闻言眼角一抽，这些呆货。
    做他们这行的 ，三教九流谁不结识，韩子笙带着一众仆人第一次来瓦市的时候，主事掌柜就盯上了，花费了许久的功夫这才打听了几分，得知是官宦人家子弟，便嘱咐下面人日后来了一定要好生接待。
    可是此人向来低调，他便也不多做什么特意之事。
    谁知道今日遇到了这些呆货，还坏了人家的心情。
    想到此，他对着一旁的手下吩咐着，“那几个呆货，晚上给他们醒醒酒，这大热天的顺便冲冲凉。”
    一旁的手下点了点头，“是，掌柜的。”
    罗严追着韩子笙走出瓦市，忍不住问，“公子，咱们是回去读书吗？”
    走了两步的韩子笙倏地停了下来，他扭头看向罗严，“怎么要做公子我的主？”
    罗严赶忙摇头，“没，没有，小人不敢。”
    韩子笙微微扬头冷声道：“你既然跟了我，就得明白我的规矩。”
    做下人的最不该做的就是坏规矩，不听话。
    若是不听话的下人，那主人也没必要留了。
    罗严一怔，想到这些日子这位公子彻底暴露出来的性子，后背一颤，“是，小人记住了。”
    一行人停在街道上，阵仗不小，不少路人都看了过来。
    韩子笙倏地换了张笑脸，对着罗严道：“今儿个公子我心情不太好。”他想了想，“得去找些乐子。”
    他转身走着，边走边思索着，该做什么。
    齐温玉，他想到了放假前他说的话，找他摸鱼，可是他家太远了。
    成良骏，同他下棋，可是这时候他应该在忙着抄书贴补家用。
    那便只剩下周询那个憨子了，他家就在县城。
    罗严看着他家公子从面色冰冷，变成一脸假笑，又到欣慰舒缓的笑容，心中感慨这位公子的多变莫测。
    韩子笙道：“去翠柳巷。”
    罗严脑中瞬间想了一遍翠柳巷同他家公子有联系的人和事，最后落到了周询身上。
    他点头道：“是。”
    “小人这就让人去准备拜访周小郎君的礼品。”
    韩子笙点了点头，想到上次自己空手前去，还是齐温玉准备的吃的，他皱了皱眉，“多买些。”
    罗严赶忙点头。
    “你亲自去挑。”韩子笙补充着，“买些蜜饯果子之类的。”他记得周询就爱吃这些，好像周伯母也是。
    罗严一怔，他家公子这人他也算是能猜出几分性子了。
    他家公子面色看着和悦大方，其实心中颇为分明，阶级颇深。
    下人于他永是下人，即便再过忠诚。
    这位周小郎君，能够得公子这么多的交代，这是真的认可做朋友了。
    难得啊，难得。
    “是，小人这就去。”
    韩子笙轻轻的点了头，转身往翠柳巷走去。
    这么热的天气，也不知道周询那货在家作甚？
    想了想，他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翠柳巷，周询趴在桌前看着面前的文章，头痛不已。
    他瞄了一眼正在院子水井旁忙碌的他娘，心中长叹。
    在县学良骏一直管着他，到了家，又是他娘管着。
    他不想做文章，他想看话本。
    谁能来救救他啊想着，周询忍不住长叹起来。
    正在洗衣服的周李氏，手倏地一顿。
    她扭头道：“你就不能安分点看书吗？”

 第94章 意想不到

    周询l立刻缩起了脖子，讪讪一笑，他娘脑门子后头也长了眼睛吗。
    周李氏哼了一声，面色愤愤，臭小子自从回了家，天天就知道看话本。
    这臭小子心思如此简单，不好好读书将来可怎么办！
    都说读书能让人脑袋聪明圆滑，她家阿询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想着，周李氏便是深深一叹。
    咚咚咚，门外忽然传来了一阵敲门声，周李氏洗了手，在身上擦了擦，冲着门外喊道：“来啦，来啦。”
    “这时辰谁啊？”周李氏嘀咕着，大热天的，孩子爹在药铺忙着，四周邻居都是直接推门而入，她家这时候能来什么亲戚。
    周询在屋里听见声，按捺不住的又抬头看去。
    周李氏倏地回头瞪眼道：“臭小子，再不认真，我就把你那些话本全收拾了。”
    周询神色一僵，赶忙摇头，“别啊，娘，我这就认真。”说着，砰的一声关上了窗户继续看书。
    周李氏神色稍缓，上前打开了门。
    入目便是清秀俊朗的翩翩少年郎，身穿淡蓝色的锦袍，腰间挂着白色圆形玉佩，少年郎笑意吟吟的看着她，一旁还有一中年男子撑着伞替他挡着太阳。
    周李氏再往后看，这才发现身旁还有几个小厮，手中捧着几样礼品。
    这派头，这阵势，周李氏不禁晃了晃神。
    韩子笙笑眯眯的唤了一声，“周伯母。”
    周李氏听见一声周伯母，这才反应过来，这不是上次来的那三个孩子中的一个吗。
    呀，这是臭小子的同窗，这小子竟然结交了这么大来头的同窗，周李氏震惊不已。
    “你，你是子笙？”周李氏惊讶道。
    韩子笙笑了笑，“伯母好记性，小子突然上门，叨扰伯母了。”
    周李氏赶忙摆手，“哪里，哪里，快进来，快进来。”
    说着，请着韩子笙进去。
    韩子笙点了点头，示意一旁的罗严将礼物带进去。
    周李氏赶忙道：“来就来，你带什么礼物。”这带的未免也太多了，周李氏心道。
    韩子笙笑道：“应该的。”
    周李氏笑了笑，恍然想起，这韩子笙是来找臭小子的。
    她赶忙冲着周询屋子喊去，：“阿询，阿询，家里来客人了。”
    屋里的周询紧闭门窗，认真苦读，深怕她娘一生气将他的珍藏给收了。
    听见他娘一个声音，陡然打了个颤，这大热天的哪来的无事亲戚，周询想起年节时，七大姑八大姨舅舅家的那些表哥表弟，背倏地挺得更直了，双手捧着面前的书看得更加认真。
    成绩差便算了，这时候面子得挣足了，要知道他当初进县学读书，可是让他爹娘狠狠的挣了一口气。
    韩子笙进了正厅，见久久未出的周询，心中冷笑，这小子，果然不该给他好脸，自己大热天的上门，他倒好闭门不出，怎的，这是给他甩脸色啦。
    一旁的罗严已经安排小厮们将礼品放好后退出了院子，周李氏脸色一黑，这臭小子竟然还没出来。
    “那个子笙啊，这个臭小子不懂礼数，你等着，我去叫他出来。”周李氏面色尴尬，笑着同韩子笙说。
    韩子笙微笑道：“伯母见外了，阿询什么性子我还不知道。”就是欠收拾，不能给他脸。
    “我直接去他屋里，我就是来找阿询讨论文章的。”
    周李氏一听，讨论文章，肃然起敬，“这样啊，讨论文章好，讨论文章好。”
    “你去，去。”
    “我去给你们准备晚饭。”
    韩子笙赶忙道：“伯母客气了，子笙叨扰了。”0
    “客气什么。”周李氏摆手说。
    韩子笙笑了笑，“其实早就念着伯母做的桂花糕了。”
    “您的手艺比起京城醉仙楼的厨子也是不遑多让。”
    周李氏被哄得哈哈大笑，“你这孩子，真是会说话。”上次它明明记得最会说话的是那个小的，今日看，这个也不错。
    “你且去找阿询，我这就去给你们做好吃的，去年收的桂花家里还有好多，伯母给你们多做些。”说着，周李氏笑眯眯的往厨房走去。
    看着妇人离去的背影，韩子笙面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他站了几息时间，转身往周询屋字走去。
    屋里，周询坐在桌前捧着书，耳朵却是竖的高高的，可惜他的屋子离正屋远，竟没听清来的是哪位亲戚，他想推开窗户，陡然又想起了他娘刚刚的威胁，情不自禁的咽了烟了口水后，还是选择窝在了房间。
    直到窗外想起了轻轻的脚步声，周询倏地一醒，赶忙捧起书来，郎朗上口，“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
    韩子笙走到门口，倏地一顿，嘴角微微抽搐，这蠢货在读什么！
    又或者说在装什么？
    这厮不是早就将这书背的清清楚楚了吗？
    韩子笙倏地推开了门，靠在门框边上看着他。
    周询故作高深，眉头紧锁，看着书籍。
    韩子笙见他如此忍不住嗤笑一声，拿起袖子里的折扇在一旁的门框轻轻一敲，“差不多得了。”
    “大白天的装什么蒜。”
    周询一怔，这声音，不像哪位亲戚啊，倒像是
    他赶忙起身，走到中间屋子看去，站在门口处的正是打扮富贵的韩子笙。
    他倏地瞪大了眼睛，“你，你，怎么来了！”周询惊讶道。
    韩子笙见他那满脸惊讶，说话结结巴巴的样子，翻了个白眼道：“瞧你没出息的样子，我不能来吗？”说着，他往周询书桌去走去 。
    周询心道：“我就是没出息，要说怀瑾同良骏前来，他倒是能接受，放假半个月了，韩子笙竟然来了”
    二人的关系虽然缓和了不少，可心里还是带着三分互相看不爽的意思的。
    韩子笙握着折扇挑了挑放在桌上的书籍，忽然眼角一抽，只见那写着孔子的书本里头，内容正是某江湖话本
    韩子笙扭头看了他一眼，正是一言难尽。
    周询这才反应过来，尴尬一笑。
    “你在家就做这个？”韩子笙直接走到一旁坐下问。
    周询挠了挠头，“天天在县学读书，回家不偷偷懒，难不成还彻夜苦读。”
    韩子笙没好气道：“就你那样还彻夜苦读。”
    周询撇了撇嘴，走到桌前给韩子笙倒了杯凉茶。
    “尝尝，我娘熬得。”
    韩子笙瞥了一眼那黑乎乎的液体，神色分明。

 第95章 能屈能伸

    周询道：“我娘亲手熬得，药材我爹配的，放心，没毒。”
    他从小喝到大，能出什么事。
    韩子笙难得没有怼他，放下扇子端起碗喝了起来。
    见他入了口，周询抬了抬下巴，“你怎的突然来找我了？”
    韩子笙瞥着他不说话。
    周询贱兮兮一笑，“是不是想我了？”
    韩子笙放下碗，“大白日的说什么浑话了。”
    “本想去找怀瑾的，可是他家实在是远，这大热天的真的吃不消。”
    “又想到良骏，他此时一定在读书抄书，我左思右想，县学同窗之中，也只有你无所事事了。”
    周询，“”
    韩子笙勾起唇角笑了笑，这憨货，自己还治不了他。
    周询哼哼道：“原来最后才到我啊。”
    韩子笙淡然道：“不然呢，你是能陪我下棋，还是能指导我学问，还是。”
    “停停停，别说了 。”周询赶忙打断了他的话，满是郁闷道：“我有你说的这么差吗？”
    韩子笙面色淡淡，“不然呢。”
    周询哼了一声，转过头不再看他。
    “你这些日子在做什么？”许久，周询忍不住问。
    韩子笙给自己又倒了杯凉茶，“瓦市斗鸡场啊。”
    周询闻言，眼睛倏地一亮，转身目光炽热的看着韩子笙。
    “你这半个月都在那？”
    韩子笙想了想，“差不多。”
    见周询闻言后立刻露出这副谄媚的样子后，韩子笙唇角微扬。
    “怎么着？你还有想法不成？”韩子笙问。
    周询嘿嘿笑道：“明书，明书。”
    韩子笙斜眼看他，“好好说话。”
    周询笑容谄媚，“子笙，你带我也去瞧瞧呗。”
    韩子笙放下茶碗，“这可是不务正业之事，你也做？”
    周询倏地站了起来，拍着胸脯道：“谁说的，斗鸡怎么不务正业了。”
    韩子笙见他这一本正经的样子，轻轻一笑，“周伯母同意你去？”
    周询面上倏地蔫了下来，“不同意。”他看向韩子笙，“所以我这不求你了吗？”
    “子笙你同我娘说，她一定同意放我出去。”
    “你不知道我这半个月有多难过。”
    自从中了童生，巷子里的那些鸟窝小河他就再没踏足过。
    如今瓦市斗鸡这等子新奇有趣的地方，他自是巴不得立刻加入其中。
    韩子笙调笑道：“就你过的还难过？”他的目光落在一旁的书桌上的话本处。
    周询打哈道：“那是两码事。”
    韩子笙见他如此，忍不住想要逗弄他，“看你表现，若是我高兴了，就大发慈悲带你去见识见识。”
    周询连连点头，“好说，好说。”
    日子过的极快，转眼过了十来日，县学开学的日子也即将到来。
    书桌前，齐温玉吹了吹墨迹，看着这些日子完本的稿子，颇为满意。
    外面的院子里，齐秀才捧着手稿一字一句的读给周李氏和齐舒婉听着。
    二人听得津津有味。
    齐温玉抬头看了眼窗外，见三人那场景，不由感慨催更的最高境界。
    自从他娘知道那话本是他写的之后，从回家的第三日就有意无意的提起，后面直接进屋催更。
    如今他是写完一章，他爹读上那么一章，终于在他娘的催更下，自己一下子将这本书一大半的内容写完了。
    他叹了叹，伸手揉了揉酸痛的手腕同肩膀，在家这些日子真是比读书还要累啊。
    他娘如此催更，他爹都不知道心疼心疼他，十岁的儿子奋夜写文，竟然选择视而不见。
    如今他总算是明白齐舒婉刚开始为何要同自己告状了。
    想着，齐舒婉走了进来。
    “大哥，爹问你下面的什么时候能写出来？”齐舒婉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她算是明白了，她大哥坑她的时候是毫不手软的。
    齐温玉嘴角一抽，脖颈僵硬的扭过去看她。
    这丫头这是记恨上了啊。
    “妹妹，你当哥哥是大罗神仙吗？这么多字我又不能变出来。”
    齐舒婉扬头冷笑道：“那我可不管，哥哥你是什么人啊，咱们齐家村人人皆知的天才神童，说不准还真有这法子了。”
    齐温玉，“”
    他脸色一变，大丈夫能屈能伸，随即换了副谄媚温和的笑容，“妹妹啊，平日里哥哥最是疼你了，你去同娘说说。”
    齐舒婉凉凉道：“是啊，哥哥最疼我啦，这才回来多久，妹妹我往后十来年的日子都被你安排好了。”
    齐温玉讪讪一笑，“你这话说的。”
    “让你多读书是为你好。”
    齐舒婉翻了个白眼，“那鸡的事情呢？”
    齐温玉扭过头不自然道：“那是为了促进和谐家庭。”
    齐舒婉冷哼一声。
    齐温玉知道这丫头看来是不轻易哄好了，他眼珠子一转，一个小丫头，他还能想不到法子。
    他倏道：“妹妹知道最近县城的小姑娘最流行带什么首饰吗？”
    齐舒婉脱口问，“什么呀？”
    齐温玉叹了一声，\\\"我同窗前些日子给他妹妹买了一朵带着粉色宝石的绒珠花\\\"
    \\\"宝石珠花啊，咱们这附近估计也只有地主员外郎家的闺女才有\\\"
    齐舒婉抿了抿唇，纠结道：“很好看吗？”
    齐温玉笑道：“带着碎宝石的，能不好看？”
    齐舒婉眨了眨眼睛，宝石啊，虽说是碎的，可是这附近村子，女子出嫁能有根银钗手镯便是了不得了。
    也是家里宠爱她，自小吃穿不愁，还有珠花银锁戴。
    但是宝石的可是不敢想的。
    齐温玉继续道：“你也知道我如今自己写话本，要知道上次可是结了几十两银子。”
    齐舒婉瞬间秒懂。
    “大哥。”她立刻乖巧的唤了一声。
    “大哥，你读书辛苦了，有什么事直接吩咐我就好了。”
    齐温玉笑道：“那多不好意思啊。”
    齐舒婉拍着胸脯道：“咱们兄妹之间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齐温玉点点头，“你也知道我这些日子有多难，娘那就麻烦妹妹你替我多劝劝了。”
    齐舒婉点头道：“好说，好说。”她顿了顿，“那大哥，我有机会见见那珠花吗？”

 第96章 做了什么

    齐温玉微笑道：“当然，你可是我亲妹妹。”
    齐舒婉闻言眉眼弯弯，转身往门外走去，“我这就去找娘。”
    见她飞快离去的身影，齐温玉心口一松靠在椅背上，这事可算是消停了。
    时间匆匆，终于过了三天休闲安稳的日子。
    齐温玉带着大包小包再次踏上了上学之路。
    镇子口，齐秀才看着面前已到他腰侧的齐温玉，叮嘱道：“到了县学好生读书，若是缺什么写信回来，我同你娘会准备。”
    齐温玉乖巧的点头，“爹，你放心。”·
    齐秀才嗯了一声，看着面上如此乖巧的齐温玉，心中叹了叹，随即扭头看向不远处的商队，说道：“时辰不早了，你赶紧走。”
    齐温玉身子一愣，这次就关照这些吗？他默了默问，“爹，我这次走了可是得半年了，你就同我说这几句话啊。”
    齐秀才瞥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不是很有主见吗？我同你说那些废话做什么。”
    齐温玉一噎，带着三分娇气的唤了一声，“爹。”
    齐秀才一愣，没好气道：“身为男子这般像什么样子。”
    他顿了顿又道：“还要关照你什么，你娘不是都说过了吗。”
    一旁的商队有了动静，领头的镖师开始唤众人上车。
    “时辰不早了，大家赶紧上车，马上走了。”
    齐温玉闻言扭头看了一眼，委屈巴巴的看向齐秀才。
    齐秀才见状无奈的摇了摇头，“好了，好了，到了县学记得给家里写信报平安。”
    齐温玉点头，咧嘴道：“晓得了。”
    半刻钟后，商队慢慢的离开了镇子口。
    齐秀才站在原地看着齐温玉离去的车厢，久久没有离开，直到车队彻底消失在了视线中，他才转身离去。
    北溪县城。
    齐温玉一到县学梳洗过后就带着稿子去了源林书斋，得了王掌柜的热情欢迎。
    齐温玉也不藏私，直接将写好的稿子全部给了他。
    “王掌柜这是年前全部的稿件，下一次交稿就得年后给你了。”
    小屋里，王掌柜一愣，到年节，如今马上就是九月了。
    齐温玉笑道：“怎么还嫌少？”
    王掌柜赶忙拿起桌上的书，紧紧抱住，“不少，不少。”
    这么厚的稿件可以做两本书了。
    “齐小郎君，你说什么是什么。”
    齐温玉轻轻一笑，“那便好。”
    王掌柜面色呵呵，这书如今可是火爆了，清风问柳这个名头整个顺州府如今是谁不知谁人不晓，他如今是怎么都不敢得罪这位的。
    不过若是有机会能见到清风问柳本人就好了。
    二人随后又闲聊了一会，说定了下次取银子的时间后，齐温玉就离开了源林书斋，径直往县学而去。
    转眼县学上了几日的课，林夫子讲完了书，看到了休息的时辰，笑着离开了丙班。
    前桌的周询见状，赶忙起身跑到了韩子笙那里，二人低着头嘀嘀咕咕的不知在说些什么。
    有时韩子笙不悦的直接说他，周询也是嘿嘿一笑，颇为虚心求教的样子似的。
    齐温玉托着下巴满是疑惑的看着，他怎么觉得这二人关系变化挺大啊，瞧这好的跟穿一条裤子的样子似的。
    他看着，不禁想起二人从前那幅样子，对比现在，轻轻的摇了摇头，视线不经意间落在了别处，身子倏地顿了顿。
    只见成良骏难得没有看书，而是转头目不转睛的盯着韩子笙二人。
    那眼神似乎带着一分无奈，三分愤怒，六分额，好像嫉妒来着。
    齐温玉倏地睁大了眼睛，茫然片刻，良骏嫉妒什么？？
    他来回看着成良骏，周询同韩子笙三人，为何有些怪异也。
    “周询。”成良骏终于按捺不住的喊了一声。
    周询正聊得火热，竟没听见成良骏唤他。
    成良骏见他久久不答，面色黑沉，抬高了声音，“周询，你在做什么？”
    韩子笙听见了，抬头看了一眼，赶忙伸手推了推周询。
    “良骏好像有事找你。”
    周询皱了皱眉，嘟囔着，“找我干嘛啊？”说着，终于扭过了头对着成良骏问，“怎么了？”
    见他似乎有些不耐烦的样子，气的成良骏薄唇紧抿。
    看成良骏又不说话，周询疑惑的挠了挠头，转头继续同韩子笙说话。
    “周询。”成良骏又唤了一声。
    周询顿了顿，扭头又问，“良骏，到底怎么了？”
    成良骏冷声道：“你的书都读完了吗？夫子讲得课你都理解了吗？”
    周询一愣。
    韩子笙忽然哈哈大笑，斜眼看他。
    周询瞪了他一眼，“别笑话我。”
    韩子笙摇摇头，啧啧两声，拿起面前的书不理会他。
    “还不回来看书，莫非你真想下次考核进丁班不成？”成良骏冷声催促。
    周询见他冷着脸的样子，后背不禁一颤，良骏这样还真是第一次见，怎么有些恐怖。
    “知，知道了。”周询委屈巴巴的道。
    在成良骏那冰冷低沉的眼神注视下，周询依依不舍的离开了韩子笙处。
    见他终于离开，齐温玉挪着屁股来到了旁边，抵了抵韩子笙的胳膊，轻声问，“你们刚刚在聊什么？聊得这么开心。”
    韩子笙看了眼前头那被训的跟个鹌鹑似的周询，不以为然道：“斗鸡啊。”
    “上次放假的时候你不是让我去你家玩吗，我假期没事做，看天气热就没去，所以就去找了周询，这不这小子就迷上了。”韩子笙说到最后颇为自豪，论斗鸡，他可是个中翘楚。
    齐温玉忍不住嘴角一抽，原来是聊这个。
    “那良骏怎么会这么生气？”齐温玉不知不觉的问了出来。
    韩子笙皱了皱眉，沉默片刻，摇了摇头，“我可没招惹他。”
    他一向同成良骏和怀瑾交好的，就算捉弄逗人也是放在周询身上。
    齐温玉摸索了下巴，微微眯起了眼睛，不对劲，不对劲。
    成良骏太不对劲了。
    韩子笙倏道：“是不是周询又做了什么蠢事，惹得良骏不高兴了。”
    齐温玉摇头，“不像。”
    韩子笙再猜测道：“那良骏应该是担心他的成绩。”毕竟斗鸡确实能让人不务正业。

 第97章 坦诚

    齐温玉眉头紧皱，再次摇头，他紧紧的看着前面的二人，一个训斥管教，一个听着赔笑，这样子怎么有点像
    齐温玉倏地瞪大了眼睛，开始联想着曾经的一切，不，不会。
    韩子笙见他如此，关心问，“怎么了？”
    顿了顿，他又问，“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齐温玉咽了咽口水，满是艰难的摇了摇头。
    应该不会是他猜测的样子。
    “怀瑾，怀瑾，你到底发现了什么，你快说啊？”韩子笙拔高了声音继续追问，他显然不信，这货看着听话懂事，可是脑子却是机灵的很。
    声音可能有些大，前面的周询忍不住回眸看了一眼，成良骏眼睛一眯，低声道：“继续背。”
    说着，扭头看了过来，亦或者说看齐温玉。
    二人视线对撞，似乎都看透了对方心中所想。
    成良骏被齐温玉紧紧盯着，不自觉的闪了闪眼眸，垂下了眼帘转头回去。
    齐温玉面色沉重，逐渐淡定，平静
    他忽略了韩子笙的叫唤，僵硬的捧起了面前的书本，盖在了脸上，实则内心如同土拨鼠一般四处窜跑嗷叫。
    韩子笙，“”怀瑾突然抽什么风，为何盖住了脸，肩膀一耸一耸的。
    “怀瑾，你激动什么？”韩子笙好奇问。
    “你肩膀怎么一直耸着？”
    齐温玉，“啊啊啊啊啊，真实案例就在面前，他要忍住忍住。”
    前头的成良骏似乎心有所感，扭头又看了一眼，见齐温玉那样，面色顿时一黑。
    韩子笙好奇问，“良骏，怀瑾怎么了？”
    成良骏薄唇紧抿，扫了一眼韩子笙，一言不发的转过了头。
    被无视的韩子笙，懵了片刻后，皱了皱眉。
    他不跟成良骏计较，想着，最后目光落在了周询身上，这蠢货到底做了什么！！
    日近西斜，天边被夕阳染成了金黄色，院子里的铜钟一声一声响起。
    林夫子合上了书，摸了摸胡须道：“今日讲课到此。”
    众学子起身，“谢夫子。”
    林夫子笑了笑，摸着胡须缓缓离开了丙班教室。
    林夫子一离开，众人瞬间恢复了生气，有人迫不及待的夺门而出。
    周询也嚷嚷着，“饿，好饿。”说着，他来到后头拉住了韩子笙，“走，走，去饭堂吃饭。”
    成良骏破天荒的没有紧紧跟随，而是磨蹭了一会等着齐温玉。
    韩子笙想要跟着齐温玉一起走，周询却拉着他道：“别等了，别等了。”
    韩子笙嘴角一抽，无奈的被他快速拉走。
    长廊上，二人放慢了脚步，四周的学子大都走远许多。
    成良骏轻声问，“你下午看什么？”
    齐温玉一怔，赶忙扭头，“没，没什么。”
    成良骏垂下眼帘，笑了笑，“我一向自诩天资聪颖，较比同龄人更加洞察人心。”他顿了顿，“可是怀瑾，我遇到了你。”
    “你比我更聪明，更优秀。”
    齐温玉，“我只是比你多活了二十年”
    “怀瑾，其实你今日看出来了是。”成良骏轻声问。
    齐温玉沉默了下来，好，他猜对了，好激动！！！
    成良骏继续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恶心？”
    “世人都认阴阳两极，男女敦伦”
    \\\"没有。\\\"齐温玉听出了意思赶忙继续道：“情爱之事，本来就说不上的。”
    成良骏倏地一笑，“是啊，还真是有些身不由己。”
    他一开始明明不喜欢周询的，那么聒噪的一个人。
    齐温玉静了静轻声说，“周询他？”他倏地又停顿了下来。
    成良骏坦然道：“我喜欢他是我的事，跟他有什么关系。”
    他继续说，“那个憨子，不会想到这些的。”只要你不说。
    齐温玉抿了抿唇，还是单相思，压抑的这种。
    成良骏忽然停下了脚步，笑道：“怀瑾，你会替我保密吗？”
    齐温玉认真了起来，这事若是传出去了，按照现在这个王朝，成良骏就毁了。
    “我会替你保密。”
    “但是你真的能保证别人看不出来吗？”
    成良骏轻轻一笑，“你当这世间的人都像你这么聪明吗？他们怎么会看出来，我同阿询是同窗，舍友，将来还会是好友，兄弟，我们只是关系深厚而已。”他顿了顿，面上带着三分嘲笑道：“日后他会娶妻生子，别人如何能看出。”
    “就算有人发现端倪，他们又有什么证据。”
    齐温玉一怔，嘴唇翕动。
    成良骏见他如此，低声笑着，“我是不是吓着你了，都要忘了，你才十岁。”
    齐温玉摇摇头，“没有。”
    成良骏看向了远处，“时辰不早了，那咱们去吃饭。”
    “好。”齐温玉点了点头，默默的跟着他走着。
    饭桌上，周询同韩子笙已经帮他们打好了饭菜。
    见到二人姗姗来迟，周询皱眉道：“怎么来的这么晚，是不是路上又讨论学问了？”
    韩子笙也竖起了耳朵，讨论学问，他竟然不在，损失了。
    成良骏面色变得缓和了许多，轻轻的摇头，“没有。”
    “那怎么这么久？”周询追问。
    成良骏道：“就是觉得今日夕阳不错，我和怀瑾赏了一会儿，看入了神，这才晚了。”
    周询，懵果然学霸的世界我们不理解，他知道赏月，赏花，赏鸟，没曾想还有赏夕阳，长见识了长见识了。
    齐温玉见他睁眼说瞎话的样子，抿了抿唇，深深忍住了吐槽的内心。
    成良骏这孩子还是个痴情的人啊，瞧瞧刚刚说的那话，什么看着结婚生子，日后如何如何,那场面想想就悲凉不已，一时间，齐温玉竟然有些同情他。
    谁让这世上唯有痴情不容嘲笑呢，毕竟说不准，自己哪天就陷进去了。
    他看向周询，见他那没心没肺的样子，心中叹了叹。
    “怀瑾，发什么呆了，你瞧你那傻乎乎的样子，来，吃包子。”周询蹙眉夹了个包子给齐温玉。
    “多吃包子多长个。”周询嘀咕着。
    齐温玉愣了愣，眼神看向成良骏，见他神色不变，这才接过了包子。

 第98章 好茶

    见齐温玉接过，周询嘿嘿一笑。
    齐温玉咬了一口，忽道：“良骏，你要不要也吃一个，还挺好吃的。”
    成良骏端着碗瞥了一眼他，眼神莫名。
    对面的韩子笙眯了眯眼睛，这两人好像藏了什么秘密似的，不过吃包子，不是很简单，想着他随即夹了一个递给成良骏，“良骏，快尝尝。”
    齐温玉拿着包子的手微微一僵，他的目光落在韩子笙身上，他怎么不记得这孩子这么勤快啊。
    成良骏愣了几秒，他抿了抿唇，伸手接了过来，小口小口的吃着。
    齐温玉看向韩子笙旁边正低头刨饭的周询，心叹，憨货，憨货。
    你可知道对面这厮单恋你。
    县学的日子就这么平静的过着，齐温玉前些日子又从源林书斋取了六十八两银子，一时间，齐温玉的身家丰厚了不少。
    十月降临，县学园子里的菊花开的愈发瑰丽，后园子里，徐啸拢了拢衣袖，看着面前的绿菊沉思。
    一旁的鹅卵石小路上，小厮提着扫帚轻轻打扫着。
    徐啸听着沙沙的扫地声，忽然嘀咕了起来，“算日子，应该有结果了。”
    他摸了摸胡须，扬头看向远处。
    扫地的小厮常年在他身边伺候，听见动静，不由一怔，他这才想起，卞夫子已经离开多日了。
    参加会试，算日子也有结果了。
    “山长可是想卞夫子了？”小厮轻声询问。
    徐啸点了点头，“是啊。”
    小厮笑道：“卞夫子肯定也想山长，山长您就放心，卞夫子那么厉害的一个人一定能中榜的，他可是您指导出来的人。”小厮颇为荣焉的看着远方。
    徐啸听着小厮这话，倏地哈哈大笑起来，“你小子如今也会学这些话来哄我老头子了。”
    小厮嘿嘿一笑，挠了挠后脑勺，憨笑道：“小人可没有，山长您就是厉害。”
    徐啸从前看着虽然严肃古板，可是相处久了，才知此人极好，颇为公正，他那时来这院子的时候年纪还小，活做的不仔细，徐啸也不怪他。
    再者，在这县学待了这么多年，小厮也知道徐啸的来历，前朝的进士，那岂能是一般人等。
    进士就可以做官，算起来，如今他伺候的可是位性格良善的官老爷啊。
    二人说笑着，忽然外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徐啸顿了顿，微微皱了皱眉。
    县学重地，竟然如此慌张，成何体统。
    小厮也是一惊，何人这般不懂礼数。
    二人一同看去，这才发现来者是颇为年迈的林夫子。
    徐啸神色稍缓，淡声问道：“何事如此慌张？”
    林夫子也知道山长估计是有些不悦了，但他也不在乎，他笑呵呵的道：“山长，大好事啊。”说着，他给徐啸作揖行礼。
    徐啸伸手示意他免礼，“什么大好事？”
    林夫子笑道：“秋闱的捷报已经出来了。”
    “京城加急送到的。”
    “卞夫子中了进士。”
    徐啸微微一怔，随后笑了起来。
    “确实是喜事，清泉如今终是了了心愿了。”
    林夫子点头，“是啊，是啊，卞夫子的学问咱们一向敬服的，如今卞夫子中了进士，咱们县学脸上也有光。”
    徐啸点头，顿了顿，他冲着身后的小厮道：“去准备些茶点等会送过来。”
    小厮也不多问，颔首应了一声，“是。”
    林夫子面色一愣，山长这是要祭拜孔子不成？
    徐啸似乎知道他所想，摇头笑道：“这么大的喜事想必知县大人已经知道了。”
    林夫子点了点头，倏地反应了过来，北溪县能出一个进士可是不容易，知县大人现在还不得赶紧来找夫子。
    他赶忙点头，“是我糊涂了。”
    “山长您先忙，我那还有课，先退下了。”说着，给徐啸行礼离开。
    徐啸颔首，“去，去，将这个好消息也告诉下去，让众学子都高兴高兴。”
    “是。”林夫子应道。
    林夫子刚刚离开，不过一炷香的时间，知县就来到了县学。
    雅厅之中，二人面对而坐，徐啸端起茶壶行云流水般的给知县做了一盏茶。
    “大人尝尝老夫的手艺。”
    林知县笑道：“山长的手艺自然是不俗的。”他接过白瓷盏，见里面茶汤清澈，云角绵密，轻轻一嗅，清香扑鼻，“好茶。”
    徐山长笑道：“大人还没喝，怎么就知道茶好。”
    林知县笑道：“茶好不好我一眼便能看出来。”
    他轻轻的饮了一口，微微点头，“果然如此，好茶。”
    徐山长哈哈大笑，“大人赞叹了。”
    林知县放下茶盏，“卞兄中了进士的消息想必山长已经知道了，这是大好事啊，咱们北溪县县学经此一事，也是闻名顺州府了。”说着，林知县神色大悦，他做了这么多年憋屈的知县，终于能在其他几个县的知县面前长长脸了。
    “大人言重了。”
    林知县摆手道：“山长谦虚了。”
    卞清泉自从中了举后一直没有精进，可是得了徐啸的指点才几年，这就中了进士了，名次还不低，林知县哪里能不动心。
    他也不想同徐啸兜圈子了，随即道：“今日我前来，实在是有一事拜托山长。”
    徐山长神色不动，“大人直说便是，老夫若是能办到一定办。”
    林知县叹了口气，“我在北溪县做这个知县这么多年也没什么精进。”
    “山长你也知道，新朝建立，正是用人之际。”
    “卞兄在山长你的下面受了指点，如今就榜上有名，若是山长您从小指导的弟子，将来前途岂不是不可限量也。”
    若是在他的治下中个一甲，日后他就算是致仕了，面上也有光彩。
    徐山长愣了愣，抬手摸起了自己的胡子，一下一下的，不紧不慢的道：“大人想要我收弟子？”
    林知县点头。
    徐山长眯了眯眼睛，收徒，他之前确实有过想法，可总是遇不到喜欢的。
    “老夫收徒可是要看天资同缘分的。”
    林知县赶忙道：“天资，咱们县学聪慧的学子不在少数，至于缘分，他们能够进入县学便是缘分。”
    徐山长，额林知县这不是睁眼说瞎话吗。

 第99章 挑选

    不过他还是仔细想了起来，他记得今年中了童生的孩子中有一个不错。
    “天资高的学子，我记得丙班有个叫齐温玉的，很是不错。”
    林知县一怔，面色顿时为难起来。
    徐啸怎么挑了这孩子，这孩子可是早被定下了。
    徐啸见他面色如此，不禁问，“这孩子怎么了？”
    林知县看了看四周，见无人，伸头低声道：“山长，你我相识已久，今日之事本不该告诉旁人，但齐温玉这孩子，您确实不能收。”
    徐啸一听，顿时来了脾气，“为何？”他前朝进士出身，自诩清流，看过的藏书无数，学问更是不低，他为何不能收。
    林知县叹道：“容我说来，这孩子已经有先生了。”
    徐啸一怔，还有这事？
    林知县继续道：“若是一般的秀才举人也就罢了，名声不显就罢了，可是他这位实实在在的学问好，也是正儿八经的科举出身。”
    徐啸这么一听就没什么脾气了，他深深的叹了口气，“这孩子真是不错啊。”
    林知县点头，是不错。
    县学的成绩他也是看了，真不错的孩子。
    “山长不如考虑考虑其他孩子？”
    徐山长眯了眯眼睛，“除了齐温玉，确实还有一个不错的。”
    “就是性子冷清了一些。”
    林知县脑中奋力思索着，性子冷清，学问不错，他仔细想着童试名单中，“莫不是成良骏？”他记得这孩子成绩也不错。
    徐山长点头，农门出身，学问又好，若不是有齐温玉这个珠玉在前
    其次，按他所了解的，他同齐温玉还是好友，同为对手，也能这般和谐相处，足以证明人品不错。
    还有上次陆鹏一事，这孩子也参与其中。
    对面的林知县目光变得炽热了起来，“山长，这孩子也好啊。”
    徐啸点头，“是不错。”
    “那山长？”林知县期待问。
    徐啸道：“此事我会主张的，大人放心便是。”
    林知县得了准话，哈哈一笑，“好，好。”说着，端起茶盏，一口饮完。
    “好茶！”
    徐啸看了一眼那已经冷掉的茶汤，松散的云角，心中一叹，知音难求也。
    十一月的一日，成良骏同韩子笙在七号间面对下棋，齐温玉坐在桌前看着藏书，周询懒洋洋的躺在齐温玉的床上看着话本，屋里气氛一片和谐。
    忽然一青年小厮将至，抬手轻轻的敲了敲门框。
    屋里的几人一怔，不约而同的抬头看去。
    青年小厮笑道：“敢问哪二位是成学子同齐学子？”
    一瞬间屋里四人目光互相交汇，这青年小厮他们是有些印象的，不是山长院子里伺候的吗？
    成良骏随即起身，拱手道：“小子成良骏。”
    齐温玉也起身拱手道：“小子齐温玉。”
    青年小厮微微一笑，看向二人的目光愈发和悦，他道：“二位学子可有空同我走一趟？”
    齐温玉一怔，眸色微闪，这小厮找他做什么？
    他们并没有见过啊。
    其次，一个小厮找学子，不对，难道是山长？可是山长找他做什么？
    他疑惑万分，韩子笙已然道：“怀瑾，良骏，你们去，许是有事。”
    他又冲着成良骏道：“棋盘先留着，咱们晚点再下。”
    成良骏点了点头，看了一眼身侧的齐温玉同周询，视线停顿几秒后，跟着青年小厮离去。
    齐温玉见状，也随即跟了上去。
    二人一同来到了徐啸的清风小院。
    小厮同成良骏笑道：“成学子，你先等等，山长要先见齐学子。”
    齐温玉懵了片刻，乖乖的跟了上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约莫过了一刻钟的时间，齐温玉才走了出来，看向成良骏的眸光轻闪。
    青年小厮笑着走了出来，同成良骏道：“成学子，到你了。”
    成良骏垂下了眼帘，心中千变万化，不过几步路的时间已经想到了无数的可能。
    小院里，徐啸背手而站。
    小厮已经退出了院外。
    成良骏恭恭敬敬的作揖行礼，唤了一声，“山长。”
    徐啸轻声道：“免礼。”
    他缓缓转身，看着面前的身姿如松的少年。
    “你可知我找你来所为何事？”
    成良骏一怔？他怎么知道，不过山长为何要见他同怀瑾。
    徐啸走了两步，来到一旁的茶桌前坐下，“我有意在县学的学子中挑选一位弟子。”
    成良骏倏地瞪大了眼睛，弟子，做了徐啸的弟子意味着什么他怎么不知道，之前的那位卞夫子，不过受了指点如今就已经是进士了。
    他所求的不就是将来能科举入仕，为官做宰。
    徐啸一直观察着他的神色，见他身姿不变，唯一波动也是眼中的那一抹轻颤，心中甚满。
    他喜欢稳重些的孩子，这孩子真是不错啊。
    他话锋一转继续道：“我在丙班的学子中挑选了许久，最后觉得齐温玉同你最是不错。”
    成良骏抿了抿唇，怀瑾，确实不错，比他还要优秀。
    他垂下了眼帘，山长应该会看上怀瑾。
    徐啸淡声道：“我在纠结啊，你同齐温玉我该选择谁啊？”
    “我想了很久，最后决定亲自见见你们二人。”
    他沉默了下来，看着成良骏，又问，“成良骏，你同我说说齐温玉这孩子如何？”
    成良骏一怔，沉默几秒后，如实说道：“怀瑾是我见过的同龄学子中最聪慧的，论天资，人品，他都在我之上。”
    徐啸笑了笑，“你这么觉得？”
    成良骏垂下了眼帘，事实便是如此，怀瑾的内心最起码比他干净，若是日后做官，成良骏不觉得自己会比怀瑾好。
    “怀瑾年纪虽然，可是性情高洁，心有抱负，小子一直赞服。”
    徐啸摇了摇头，淡声道：“那你可知齐温玉如何评价你的。”
    成良骏顿了几秒，轻轻摇头，“怀瑾不会诋毁我的。”
    他相信怀瑾。
    院子里静寂了下来，院们外，齐温玉来回踱步，面色焦急。
    青年小厮笑道：“齐学子你担心什么？”
    “山长不过是考教成学子而已。”
    齐温玉心叹，给徐啸做弟子可是好事，成良骏这冷清的性子，可千万别说错了话。
    “我知道，知道，就是担心他。”

 第100章 新生

    院子里。
    徐山长背着手看着面前的少年，“那若是我选了齐温玉，你可会怨恨我？”
    成良骏面色坚定，摇头道：“不会。”
    “选择谁做弟子是您的权利。”他顿了顿，又道：“但是学生将来一定会努力超越齐温玉。”
    徐啸眯了眯眼睛，抬手摸着胡须久久看他，“你现在只要将齐温玉的不足告诉我，我说不准会改变自己的想法。”
    “做了我的弟子，你应该知道意味着什么。”
    成良骏敛了敛眸，轻声回道：“学生知道。”
    意味着他将来会有一位进士出身的先生教导，科举之路将不会这么艰辛。
    徐啸走了两步缓缓又道：“我虽然没有做官，可是我认识的好友中不少在朝中做官。”
    “我还有一位挚友如今在京中更是深受陛下信赖，即便是林知县都不知道我们的关系。”
    他转身看向成良骏，“即便这样你也甘心吗？”
    甘心，徐啸蛊惑的话语在成良骏的面前响起，成良骏忍不住身子一颤。
    “学生甘心。”他咬着牙定声说道，输给齐温玉他认。
    四周静寂了下来，风声，鸟声变得清晰入耳。
    徐啸忽然抬手拍了拍成良骏的肩膀，喃喃道：“好小子，好小子。”
    他静了静，认真的问，“成良骏，你可愿意做我徐啸的弟子？”
    成良骏一怔，瞬间只觉得头脑昏涨，周身飘然，他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直到过了许久他才反应了过来。
    “学生愿意。”
    徐啸朗声笑道：“好，好啊，没曾想我这个老头子到了这个年纪还能收个弟子。”
    成良骏一向平静的脸上也终于露出了几分笑容。
    院子外，齐温玉坐在一旁的台阶上，双手托着下巴蹙眉等候。
    成良骏已经进去很久了，里面一点动静也没有。
    一旁的青年小厮也是张头往里面看着。
    忽然，“哈哈哈哈”一阵爽朗的笑声从院子里传出。
    小厮一怔，扬头惊喜道：“齐小郎君你瞧，山长这么高兴，这事准是成了 。”
    齐温玉这也才反应过来，面色大喜，咧嘴直笑。
    “成了，成了。”
    半刻钟后，成良骏终于出了院子。
    他的虽然面色平静，可是眸中的喜悦难以掩饰，见到齐温玉，他赶忙恢复了平静。
    齐温玉也凑了上来，笑眯眯的问，“拜了山长做先生什么感觉？”
    听齐温玉这么一说，成良骏一怔，心中顿时有些愧疚起来。
    先生看好的还有怀瑾，自己成了先生的弟子，岂不是抢了怀瑾的机缘。
    成良骏一哑，愣了几秒后道：“怀瑾，先生也看好你的。”
    “对，对不起。”他破天荒的结巴了起来。
    齐温玉不以为然的嗐了一声，摆手道：“我没事，就算山长看好我，我也不会拜他为师的。”他可是有先生的。
    再说了山长就是叫他进去喝了喝茶，吃了点糕点，问了学习而已。
    成良骏一怔，山长可是前朝进士。
    怀瑾果然是年纪小，不知道做山长弟子的好处。
    一时间， 面对纯良天真的齐温玉，成良骏更加愧疚了。
    齐温玉又追问，“什么感觉，什么感觉，快说说？”
    成良骏抿了抿唇，“就那样。”
    齐温玉一怔，蹙了蹙眉？？
    他当初知道能拜顾行止为师，可没这么淡定。
    他赶忙仔细打量成良骏的周身，见他眸色微闪，见到自己更是一脸愧疚的样子，他这才反应了过来。
    “你别多想啊，良骏。”
    “其实，其实我有先生的。”齐温玉支支吾吾的透露了一点。
    成良骏一怔，有先生。
    也是，怀瑾如此天资，有先生才是正常啊。
    他沉默片刻：“你的数理所以是先生教的吗？”
    齐温玉一怔，不是现在这位，但是得感谢义务教育九年，高中三年的数学老师。
    “算，算是。”
    成良骏敛了敛眸,“难怪”
    “难怪什么？”齐温玉问。
    难怪怀瑾的底子比自己如此扎实，小小年纪，数理之道如此精通。
    “没什么。”成良骏摇了摇头，瞬间有了信心，他也有了先生的，已自己的天资，加上先生的教导，将来一定能超过怀瑾。
    山长收弟子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县学，而成良骏这个名字也立刻被广大学子得知，一时间，丙班变得热闹不已，不少学子都来观看成良骏。
    周询坐在桌前气愤道：“这些人天天来做什么，烦死了，跟苍蝇似的。”
    韩子笙安抚道：“良骏拜了山长为先生，这些人好奇也是正常。”
    别说这些人，就算是他，也是惊讶的很。
    周询哼了一声，转头对着成良骏关心道：“良骏，他们是不是打扰到你读书了？”
    成良骏摇摇头，扭头看了一眼正闭目背书的齐温玉，见他丝毫没有被打扰的样子，轻声道：“我没关系。”
    “马上就要放假回去过年了，周询，这次考核你要认真了。”
    周询一愣，赶忙坐回了自己的位置，捧着书认真的看了起来。
    又是一场考核，若是考不好，今年的压岁钱别想了，说不准还会被揍一顿。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到了年前。
    县学终于到了放假的时候。
    齐温玉收拾着大包小包开开心心的踏上了归途。
    四个少年各自分开，约定明年再见。
    而此时的齐家村，齐家东屋外，齐秀才满是焦急的在外头走着，屋里传来妇人凄厉的叫喊声。
    齐秀才搓着手，眉头紧蹙，来过踱步。
    一旁的齐舒婉道：“爹，你别来回走了，晃得我头晕。”
    齐秀才道：“你娘在里头喊成这样，我怎么不担心。”
    齐舒婉抿了抿唇，满是心疼的看了一眼东屋，娘当初也是这么把自己生下来的吗？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里面的婶子端着一旁血水倒了出来。
    齐秀才的脸色愈发的难看，齐舒婉也是担心不已，直到一声孩子的哭声响起，二人这才面色一松。
    “哇哇哇哇”
    齐秀才飞快的跑了进去，“秀娘，秀娘。”

 第101章 归来

    端着盆的婶子，没好气道：“齐秀才，你个大男人进去干嘛？”
    “产房不能进，不干净。”话音还未落完，齐咏思已经闯进了屋里，握着周氏的手，轻声问，“怎么样了？”
    周氏面容虚弱，轻轻的摇了摇头，“没事。”
    她的脸上挤出了一个笑容，柔声道：“相公，我们又有孩子了。”
    一旁的接生婆见齐秀才冲了进来，惊了惊，随后将洗干净的孩子抱了过来，“齐秀才，你快看看，是个男孩。”
    齐秀才看了一眼，没有动作。
    周氏拉了拉他的手，催促道：“还傻愣着干什么，快去抱啊。”
    齐秀才这才点头，松开了周氏的手，将孩子抱了过来。
    孩子周身又红又皱，闭着眼睛，小小的。
    齐秀才看了几息倏道：“真丑。”
    一旁的稳婆，“”
    周氏没好气道：“刚出生的孩子都这样。”
    齐秀才摇头，“大郎同舒婉可不是。”话落，齐秀才一怔，大郎好像该回来了。
    周氏也问，“算日子，大郎应该到镇上了。”
    “我，我忘了。”齐秀才结巴道。
    周氏无奈的扭过了头，“将二郎抱来喝奶。”
    齐秀才点了点头，轻轻的放下孩子后，嘀咕着，“大郎自个儿会回来的。”
    周氏叹了口气。
    镇子口，齐温玉头昏脑涨的到达了目的地。
    他扶着树四处张望着，却是怎么都不见他爹的身影，不由深深一叹，自己休息了一会儿，背着大包小包寻找前往齐家村的牛车。
    齐家院子里，齐秀才将准备好的红鸡蛋和用红纸包好的喜钱给了接生婆同婶子。
    “麻烦二位婶子了，咏思感激不尽。”
    接生婆笑呵呵的接过了红纸包，手指轻轻一捻，喜笑颜开道：“齐秀才客气了。”
    “你家这位刚出生的小郎君啊，将来保管有出息，我接生了这么多孩子，都没你家的这个养的白净”
    接生婆说了一堆的好话，一旁的婶子也跟着笑呵呵的附和着。
    齐秀才拱手道：“多谢，多谢。”
    “过些日子二郎满月宴，二位可一定要来。”
    接生婆二人点头笑道:“一定，一定。”秀才公这一脉，单传几代了，如今总算有了两个香火，那酒席岂能会差。
    说话间，齐秀才送着二人离去。
    崎岖颠簸的山路上，齐温玉带着大包小包坐在牛车上，面如菜色的听着身旁村里妇人的八卦，开始了回家之路。
    直到天色黑沉，齐温玉这才到了齐家村。
    自家的院子里，静悄悄的，唯有正厅屋子里烛光明亮。
    齐温玉怔了怔，赶忙上前敲门。
    齐舒婉坐在屋里，逗着刚出生的小弟弟，齐秀才喂着周氏喝汤。
    “娘，你瞧，他手好软。”齐舒婉伸着食指触摸小婴儿的手背笑呵呵的说。
    周氏勾了勾唇，“他刚生下来当然这样。”
    齐舒婉笑问，“爹，二郎叫什么名字啊？”
    说话间，门外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
    砰砰砰。
    齐舒婉疑惑道：“这时辰谁啊？”她起身，“我去看看。”
    齐秀才接着又喂了一口周氏鸡汤，“也不知道是谁，这么晚了。”
    几息后，齐舒婉打开了门，眼睛倏地一亮，“大哥，你回来了！”
    齐温玉，“”这个家还记得我。
    忽然里面传来一阵哇哇的哭声，齐舒婉赶忙跑进了屋里。
    齐温玉一怔，手上抱着的包裹瞬间掉在了地上，他飞快的冲进了屋里，只瞧见他娘虚弱的躺在床上，一旁的小床上躺着小小的婴儿，他爹他妹妹正围在那里。
    生了！！齐温玉的脑海此时只浮现出了这两个字。
    周氏笑着唤他，“大郎回来了。”
    齐温玉双腿微颤的走了过去，“娘，你没事。”
    周氏摇摇头，“去看看你弟弟。”
    齐温玉张了张口，缓缓上前，齐舒婉同齐秀才纷纷退开，齐温玉看着面前小小的婴儿，小心翼翼的碰了碰他的手。
    齐秀才笑道：“这是二郎，你们的弟弟。”
    齐舒婉重重的点了点头，“二郎丑，”
    齐温玉眸中亮晶晶的，转头问齐秀才，“二郎叫什么名字？”
    齐秀才轻声道：“齐温行。”
    “人要行的端做的正，无愧于天，不委于已，不畏于言，方是君子之风，乃可友四方，行天下，成大事。若是心
    有邪念，怀不测，图侥幸，贪小利，必将为人所不齿，为潮流所唾弃。”
    “出自：《诗经·小邪·何人欺》对人问心无愧，对天不存畏惧。即立身处世正大光明。”齐秀才缓缓说道。
    齐舒婉静了片刻，倏问，“那大哥的名字呢？”
    周氏已经接话道：“你大哥的名字我知道，当初你爹可是天天在我耳边念叨。”
    “君子温其如玉,大雅卓尔不群。”
    齐舒婉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她连连点头。
    “至于你的，你娘希望你能做个一生从容的女子，婉字希望你能性格温婉一些。”齐秀才解释完，偷偷的看了一眼周氏。
    那几年秀娘的脾气真是女儿出生的时候，他那是一个担心啊。
    齐温玉听着忍不住噗嗤一笑，“听见没，爹娘希望你能做个温婉一些的女子。”
    齐舒婉气的瞪了他一眼。
    齐温玉也不怕，而是懒洋洋的道：“我可是从县城买了一大包裹好吃的好玩的，还有之前答应某人的东西。”
    齐舒婉眼睛一亮，面色一变，笑眯眯的道：“大哥，你一路回来辛苦了。”
    齐秀才这也才想起，晚饭还没做。
    今晚真是忙晕了。
    他冲着齐温玉二人道：“你们在屋里等我，我去准备晚饭。”
    齐秀才一离开，齐舒婉就迫不及待的去正厅拿齐温玉的包裹。
    “大哥，你装在哪呢？”齐舒婉喊着。
    周氏冲着齐温玉摆摆手，“去，去，二郎不会闹的。”
    齐温玉看了眼一旁躺在床上的婴儿，点了点头，大步走了出去，“你看你这谄媚的样子。”
    藏蓝色的包裹上，放着两个木盒，齐温玉上前，将其中一个雕着凌霄花的盒子给了齐舒婉。
    “给你带的。”
    齐舒婉赶忙接了过来，打开一看，顿时喜笑颜开，只见里面摆放着六朵各式各样的珠花配饰。

 第102章 年三十

    惊喜一瞬间袭满齐舒婉整个心头，她满是激动道：“谢谢大哥。”
    齐温玉扬头一笑，“怎么样答应你的都买回来了。”
    齐舒婉嘿嘿道：“是的，是的，大哥最好了。”她看着另外一个雕着合欢花的盒子，满是好奇问：“这是什么？”
    齐温玉笑了笑，将雕刻着合欢花的盒子拿了起来，“这是我给娘挑的。”
    齐舒婉闻言，脚步轻快的跑进了屋里，“娘，大哥给你带了礼物。”
    周氏躺在床上抬头笑道：“大郎，你乱花什么银子？”
    齐温玉写话本赚钱的事情，周氏也知道。
    齐温玉笑道：“娘，没花什么银钱。”他将盒子打开，露出里面镶嵌着宝石的碎珠花以及一只金钗，“娘，你看看，都是你喜欢的。”
    周氏看了一眼，没好气道：“你这孩子。”
    屋外，齐秀才掸了掸身上的寒气，掀开帘子走了进来，见齐温玉围在周氏身旁，齐舒婉对则是着铜镜比对着珠花，顿时面色一黑，没好气道：“你们两在干什么？”二郎没人照顾，也扰了秀娘休息。
    他又看向齐温玉道：“你娘要休息。”
    齐温玉闻言，面色讪讪，“娘，对不起，您快休息。”
    齐舒婉手忙脚乱的赶紧将东西收拾好。
    齐秀才冲着周氏柔声道：“秀娘，你先歇着，我们出去吃饭，等会我来照顾二郎。”
    周氏微微一笑，“你别怪孩子，我没事。”
    齐秀才瞥了一眼齐温玉同齐舒婉，“还不去吃饭。”
    齐温玉点了点头，拉着齐舒婉往厨房跑去。
    见兄妹俩匆匆离去的背影，周氏扑哧一笑，冲着齐秀才道：“你吓他们作甚？”
    齐秀才上前看了看齐二郎，见他睡得正香，心中一松，转头冲着周氏笑道：“你刚生完孩子，好好休息，别管这些。”
    周氏点了点头，闭上了眼睛。
    齐秀才看着周氏，直到她睡着这才轻轻的出了房间。
    时间过的飞快，转眼到了大年三十，大雪纷飞，大地被染成了一片雪白。
    新年将至，村里各家各户都忙活了起来，村口的主路上，孩子们都换了常年罕见的新衣，衣兜里也装上了麦芽糖，在村口打雪仗。
    齐家，齐舒婉穿着红彤彤的兔毛棉服，头上梳着精致的双丫髻，两侧别着齐温玉送的珠花，美滋滋的冲着镜子里看着。
    齐温玉站在门口，轻轻的敲了敲门，笑道：“别照了，今儿个家里一堆事情了。”
    要把家里四处打扫打扫，还要做饭，包饺子，包汤圆。
    今年过年，娘在坐月子，这些事自然就落到了齐秀才和他们的身上。
    齐舒婉看了眼自己的新衣服，眨了眨眼睛看向齐温玉，娇滴滴的道：“大哥”她的尾调拖得极长。
    听得齐温玉不禁起了鸡皮疙瘩，他赶紧搓了搓自己的胳膊，“你好好说话便是。”这大冷天的。
    齐舒婉娇哼一声，“我今天穿了新衣服，不想去烧火。”
    齐温玉瞥了一眼她，没好气道：“我也没指望你做什么。”
    “你等会将屋里各处打扫一下，我去厨房给爹帮忙。”
    齐舒婉闻言，顿时喜笑颜开，“谢谢大哥，大哥你真好。”大哥回来，她可算是能偷懒了。
    齐温玉无奈的摇了摇头，转身离开，口中嘀咕着，“这丫头”
    厨房里，父子二人，一个烧火，一个炒菜，配合着完成了年夜饭。
    齐温玉看着撸着袖子炒菜的齐秀才，不禁感慨，即便是在崇尚君子远庖厨，有辱斯文的读书人，最后都得败生活的柴米油盐。
    想他堂堂十岁天才童生，县学丙班第一名，回家不还是得乖乖烧火
    “发什么愣了，火太小了。”齐秀才皱着眉说。
    齐温玉这才反应过来 ，赶忙往灶里添了柴火。
    二人忙碌了大半个时辰，这才将年夜饭准备好。
    因为周氏在坐月子，年夜饭就单独在屋里吃的。
    齐舒婉同齐温玉将菜端了过去，周氏笑道：“你爹的手艺不减当年啊。”
    炸丸子，红烧鲫鱼，小鸡炖蘑菇，糖醋排骨，清炒白菜丝，鸡蛋肉沫羹。
    瞧瞧这桌上的一道道菜，虽不知味道，但是色香味已经占了两，显然已经很是不错了。
    齐舒婉竖着大拇指赞同，“就是就是。”
    母女二人笑呵呵的交谈着，齐温玉同齐秀才走了进来。
    齐秀才瞥了一眼睡得正香的齐二郎，笑了笑，“二郎真是乖巧。”
    周氏笑道：“是啊，不哭不闹的，这孩子可是省心了。”
    说着，一家四口围坐在了桌前吃着年夜饭。
    齐温玉品尝了一口他爹做的小鸡炖蘑菇，眼睛倏地一亮，竖着大拇指惊道：“爹，你的手艺不错啊。”
    齐秀才颇为自豪的抬了抬头。
    齐舒婉笑道：“那是，咱家这些日子饭菜可都是爹做的。”
    对于她爹做饭这事，齐舒婉还是颇为自豪的，毕竟齐家村的这些叔叔伯伯可没一个像她爹这么好的。
    齐温玉唇角扬起，轻轻点头，也是他娘驭夫有道。
    一家人欢快的吃完了年夜饭，收拾完了桌子后，终于到了一年最受欢迎的部分，压岁钱。
    兄妹两给夫妇二人磕了头，周氏将早已准备好的压岁钱给了两个孩子。
    齐舒婉摸了摸纸包里的厚度，笑容难掩，乐呵呵的道：“谢谢爹娘，祝你们新的一年平安健康，万事如意。”
    齐温玉也笑道：“祝爹娘新的一年年年今日，岁岁今朝。”
    齐秀才听到这话，眼神温柔的看向了周氏，他的手也自然而然的握住了周氏的手。
    周氏面色微红，将压岁钱递给了齐温玉，“你这孩子，快拿去拿去。”
    齐秀才点头，“家里没什么大事了，你们也出去玩玩，过年了，高兴高兴。”
    齐温玉点头，他今儿个得去那些叔公伯伯家拜年。
    “知道了爹。”
    见两个孩子高高兴兴的离去，周氏没好气道：“在孩子们面前，你也不知道收敛些。”
    齐秀才不以为然，笑着看她，“我想同你岁岁如今朝的。”
    他的新年愿望是能同秀娘白头偕老，三个孩子平安健康一生。

 第103章 祭祖点名

    村前主路上，各家各户的孩子们穿着新衣来回穿梭，齐温玉带着齐舒婉往村口走去，一路上互相热情的打着招呼。
    村里的许多同龄孩子们见到齐温玉都是稀奇的很，尤其是那些在齐秀才的学堂里读书的那些孩子。
    他们爹娘天天念叨的其他人家里的孩子终于回来了。
    “大郎，大郎，好久没看见你了。”一个在齐秀才学堂里读书的孩子笑着打招呼。
    齐温玉笑道：“是啊，我也好久没看见你们了。”
    自从虎头成亲，齐家村孩子团的老大就开始在家认真卖猪肉了。
    那孩子叹气道：“自从虎头成亲，咱们就没什么好玩的了。”
    一旁的另外一孩子也点头道：“是啊，听说虎头哥的媳妇马上就要生了。”
    齐温玉听着瞬间联想到了一个诡异的画面 。
    他同虎头站在一起唠嗑，一个怀里抱着自己的儿子，一个抱着齐二郎，明明是好兄弟的他们
    齐温玉身子一颤，太恐怖了。
    那孩子见齐温玉不说话，笑着转移话题道：“时间不早了，咱们赶紧去叔爷爷他们那里拜年。”
    四周的孩子纷纷点头，一群人结队给村里的叔叔爷爷们拜年。
    见完了各位叔叔爷爷，天色也黑沉了许多，兄妹二人回到家开始帮齐秀才包饺子。
    包了饺子晚上还要守岁。
    古代的夜生活实在是单调，尤其是在齐家村这个小地方，即便是过年，守岁也是无趣的，深夜，齐秀才坐在床边哄着齐二郎睡觉，齐温玉同齐舒婉则是坐在正屋，一个捧着书在那看着，一个则是无聊的打着络子。
    屋子中间的炭火烧的热烘烘的，齐舒婉有一搭没一搭的打着哈欠。
    “大哥，外面守岁也像咱们这样无聊吗？”齐舒婉忍不住问，自从开始进学堂读书，齐舒婉认识的字也愈发的多了，有时候觉得无聊还会看起齐秀才书房里的游记。
    齐温玉捧着书摇头，“不会。”
    他忽然抬起了头，看向窗外，这个时辰，府城，县城那些地方应该有了烟花爆竹。
    街市上应该也热闹的很。
    “那她们会做什么？”齐舒婉好奇问。
    齐温玉敛了敛眸，轻声道：“应该放烟花炮竹，还可以去街市上看花灯。”
    年节时分，一定会很热闹。
    齐舒婉听得不禁入了神，“比那年在青州的春嬉节还要热闹吗？”
    齐温玉转眸看她，轻轻点头。
    齐舒婉瘪了瘪嘴。
    见她失落了下来，齐温玉笑了笑，“等过些年，大哥带你去看。”
    齐舒婉嘀咕着，“我没有难过。”
    齐温玉一怔，“那你还瘪着嘴。”
    齐舒婉沉默了会儿道：“我已经很幸福了，在齐家村的女孩中，我吃的穿的用的都比她们好。”
    齐温玉放下了手里的书，小丫头对喧闹光鲜的世界有热情很正常。
    齐舒婉一直都是个娇气的女孩，爱臭美，会耍小性子，齐温玉对这个妹妹也是宠溺的很，毕竟小姑娘就得娇养。
    但是没想到她这么懂事。
    齐舒婉的脸上慢慢的现出了笑容，她道：“大哥你不知道，我今天戴的珠花小兰她们看了有多羡慕，还有你给我买的项链”
    齐温玉点了点头，“你喜欢就好，大哥下次还给你带。”
    齐舒婉笑着看他，“我就知道大哥最疼我了。”
    屋外愈发寂静，齐温玉看着这个住了多年的正厅，自己如今在县学读书，回家的机会愈发的少了。
    若是一家人搬迁到县城他的心里不经有了这个想法，这样日后回家不仅方便，齐舒婉同刚刚出生的齐温行将来也能见见世面，好的生活环境可是很重要的。
    自己的稿费已经挣了不少了，算总价格在县城买个院子已经足够了，年后其他县城的钱也能送来。
    “大哥，大哥。”齐舒婉见他一直不说话，随即唤他。
    齐温玉身体一颤，倏地反映了过来，他看了一眼东屋，见帘子拉的紧紧的，随即对齐舒婉道：“舒婉，你说咱们全家搬到县城好不好？”
    齐舒婉一听，顿时一喜，连连点头。
    齐温玉轻轻一笑，“你这丫头。”
    爹是秀才，去了县城也可以教书，娘年纪大了，如今齐温行出生，还要照顾他，去山上打猎这些事是万万不能做的，如今家里也有存银，日子总是好过的。
    只是这事，还得他爹娘同意，尤其是他爹。
    古人讲究落叶归根，不然当初他爹也不会带着新婚的妻子不远千里回到了家乡。
    这事他得好好同他爹聊聊。
    天色渐明，院子里的鸡开始叫了起来。
    院子外渐渐听到了动静。
    齐秀才出了房门，守了一夜他也是累的很，果然是年纪大了，精力不如从前了。
    “爹，新年快乐。”齐舒婉抢先道。
    齐温玉也赶忙道：“爹，新年快乐。”
    齐秀才点了点头，笑道：“新年快乐。”
    “你娘在睡觉，你们别扰了她。”
    兄妹二人连连点头。
    齐秀才欣慰的看着二人，锤了锤自己的腰肢，转身去了厨房煮饺子。
    齐温玉见状，赶忙跟了上去。
    用完了早饭，父子二人就跟着村里的大部队去了祠堂集合。
    每年新年，村里村民都要去祠堂祭祖。
    常年紧闭的祠堂大门缓缓打开，看守祠堂的叔公站在一旁，村长带着众男丁进入。
    在村长的带领下，众人朝着祖宗排位叩拜。
    齐温玉不是第一次进入这里，依旧被祠堂的古朴威严震撼。
    众人神色肃穆，村长上了香，对着祖宗排位道：“诸位先祖，齐氏一族第三十二代村长齐咏河带领齐家所有男丁，跪拜祖先，望诸位祖先保佑我齐氏后人繁荣昌盛”
    村长说着贺词，“我齐氏一族，多年修养，也算人丁兴旺，今年族中一后人齐氏温玉十岁得中童生”
    被点名的齐温玉一怔，诧异的看了一眼站在前面的他爹。
    齐秀才轻轻扭头，朝着他使了个眼色，颇为欣慰。
    祭祖点名，多有面子的事情。
    村长说的愈发激动，将齐家村诸位杰出的孩子成绩一一告知先祖。

 第104章 搬家这事

    齐秀才身旁的几个同辈人满是羡慕的看他，祭祖一宣布结束，身边的一人就忍不住道：“咏思，你生了个好儿子啊。”
    齐秀才的面上挂着和煦的笑容，谦虚道：“哪里，哪里，言重了。”
    身旁的几人呵呵笑着，心中羡慕不已，瞧瞧都是同辈，早些年那会儿都觉得齐咏思虽然中了秀才，可是朝廷没了，十年战乱，弱书生有什么用，谁曾想，新朝建立了，人家平安回来了，还带了个媳妇。
    娶的媳妇是外地的，生孩子又那么晚，他们背地里都议论笑话不少，可是如今，人家日子过的最好，学堂开的有模有样的，孩子还这么出息。
    一时间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齐温玉的身上。
    同样都是齐氏一族的子孙，这孩子脑袋瓜子怎么长得，才十岁就中童生了，比他爹还厉害。
    “咏思恭喜啊，你家大郎小小年纪如此天资，日后大有出息啊”又有人忍不住道。
    同齐温玉一个辈分的孩子也是羡慕不已的看他，瞧瞧人家这脑子，书怎么读得这么好。
    齐秀才谦虚的笑着，大郎的今日岂是轻易得来的。
    他每天起得多早，睡得多晚，手不离书谁人曾看到他的辛苦，不过口中还是谦虚的说着，“哪里，哪里。”
    大年初一，当地风俗，要给长辈拜年。
    齐秀才是夫子，在祠堂给长辈们拜完年了就赶紧归了家。
    齐家门口，不少孩子们在等候着，见到齐秀才一个个都高兴不已。
    虽说平日里害怕夫子，可是今儿个大过年的，夫子总不能处罚他们抄书了。
    “夫子，新年快乐。”
    “夫子，我们来给您拜年了。”
    一大群孩子们趁着大过年的喜气在齐秀才面前刷着好感，齐秀才看着一张张熟悉的笑脸的，一一回应着。
    “新年好，新年好。”
    待到送走了这一群热情的孩子，已经到了大中午。
    齐秀才摸了摸笑的差点僵硬的脸，心里嘀咕着，“过年真是够累的。”
    外头的齐温玉也是累的不轻，跟着村里的同辈人各家各户的拜年，被各家婆婆婶婶拉着说话，唠家常，可算是折腾死他了。
    回到家，齐秀才见齐温玉面色如此，沉默片刻，关心道：“大郎，若是累了就回屋歇着。”
    “大过年的，也不用一直看书，歇几天没事的。”
    齐温玉点点头，面色无精打采的，村里的婆婆婶婶们太恐怖了。
    若是再过几年，自己到了能结亲的年纪，怕是想着，他不禁后背一凉，不行，搬家县城这事必须得跟他爹赶紧商量。
    见齐温玉面色怪异，久久不动的样子，齐秀才好奇问，“大郎，可是有事？”
    齐温玉支支吾吾的点了点头。
    他爹会同意吗？
    这大过年的，他爹应该不会发火。
    “有事直说便是。”这孩子怎么大了，愈发不好意思了，齐秀才心中一叹，走到一旁坐下。
    齐温玉沉默几秒后，试探问，“爹，你有想过咱家搬到县城去住吗？”
    齐秀才刚捧起一旁的茶杯，听到这话，身子一僵。
    “去县城？”他皱了皱眉。
    齐温玉点了点头。
    齐秀才顿了几秒，将茶杯放在了一旁的桌面上，面色沉重起来，“为何想要去县城？”
    齐温玉走到一旁坐下，老老实实的道：“爹，齐家村太闭塞了，舒婉七岁了，见过的繁华地方只有跟我们去青州那一次，环境对人的影响很大的，我想让舒婉多见见世面，还有二郎，日后也能受到更好的教育条件。”
    “县城读书人多，爹您也可以看更多的好书，认识更多的朋友。”
    “还有娘，她如今年纪大了，身体不好，咱们去了县城住，也杜绝了她上山的机会”
    齐秀才听了半晌，抬眸静静的看着他，“你已经想好了这些理由，说明你早就决定了此事。”
    齐温玉抿了抿唇，他本想先斩后奏的，但是上次话本的事情闹得已经让他爹心里不快了，自己如今又做了这个决定
    齐秀才静静的看着他，缓缓道：“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
    “可是大郎，齐家村是我们的根本之处，这里埋葬着我们的祖先。”
    “你能明白吗？”
    古人讲究落叶归根，齐温玉自然知道，他可没那种大逆不道的想法，他赶忙解释道：“爹，我只是想去县城给家人更好的生活。”
    “我不会忘记齐家村的，我日后还会回来的。齐家村永远是我们的家，祖父祖母，阿爷阿奶他们的坟墓我一直都记着。”
    齐秀才心中稍缓，大郎这孩子到底像谁？
    他这个年纪的时候，哪里考虑到这些了，还有秀娘，秀娘并没有这些想法啊。
    他记得大郎小时候很听话的，虽然机灵，但是并没有这么大的胆子。
    为何现在的大郎做起事情来，就好似一个成人一般，明明是孩子的身体，想着，齐秀才不由认真打量起来了齐温玉的周身。
    “爹，你这般看我做什么？”齐温玉笑问。
    齐秀才皱了皱眉，摇头道：“没什么。”
    上次话本一事，他就该认清他的儿子不是普通孩子了，他又何必纠结呢。
    “此事，我曾经也考虑过。”齐秀才叹了口气道。
    齐温玉一喜，“真的吗？”
    齐秀才点头，“你在县城读书，日后还有两年，离家那么远，山路崎岖，每次来回跑，你娘心里也担心。”
    家中存银不少，日后他在城里教书也能养活一家人。
    齐温玉笑道：“我就知道爹娘心里有我。”
    齐秀才一僵，不自然的闪了闪眸。
    片刻后，他道：“但是此事还需慢慢商议，等二郎的满月酒办了，我同你娘会商议此事。”
    齐温玉连连点头，倏地想到了什么，赶忙道：“爹，我写话本的银子全部结了下来。”
    齐秀才点头，“我晓得这事。”
    似乎知道齐温玉后面所想，他道：“你当初写话本不是为了减轻家中压力吗，这些银钱你留着日后读书用。”
    齐温玉张了张口，他想说，他挣的钱真是不少。

 第105章 满月酒

    齐秀才哪里不知他的想法，虽感念他的孝顺，但是他是一家之主，如今有了养活一家人的能力，自然不会要儿子的银子。
    他看着齐温玉，“我知道你的孝心，但是如今家里不缺银子，你且攒着就是。”
    齐温玉也能理解，随即点头，只想着，日后找法子贴补家里。
    “爹，那若是你同娘商议好了这事，你可一定要告诉我。”
    见齐温玉如此认真，齐秀才颔首笑道：“好说，好说。”
    外面的雪渐渐化去，天气也变得微微暖和了一些。
    齐温行的满月酒也终于到了时间。
    齐秀才这一支终于又添了男丁，村长齐咏河也是高兴的很，毕竟齐秀才就能读书，若不是时运不济，如今哪里会留在这小村里做夫子，如今大郎更是小小年纪中了童生，可以想象，这齐二郎日后一定天资聪颖。
    一大早上，村长齐咏河就找了自家媳妇。
    “夫人，周氏还未出月子，你带着几个村里妇人去咏思家帮帮忙，他家人丁单薄，你多照应照应。”
    村长夫人哪里不知村长的想法，齐家村出了读书人，她面上也有光，将来家里的孩子娶媳妇嫁人也都有面子。
    随即笑眯眯的道：“都听你的，我这就带人去。”
    村长齐咏河满意的点点头，娶的媳妇识大体就是有这好处。
    齐家，村长夫人带着几个村里妇人帮着齐家准备酒菜。
    周氏在屋里跟着几个妇人聊天。
    “你们看，二郎日后一定有出息，瞧瞧这鼻子眼睛长得。”有婶子笑道。
    周氏看着睡在一旁白白净净的小儿子，笑道：“婶子，你可别夸他。”
    那婶子笑道：“没有夸，我说的是实话，你瞧瞧你家大郎，多聪明的孩子。”
    “听说，在县学读书次次都是第一名。”
    旁边的几人一听，这齐大郎还真是不得了了啊。
    次次第一，那可是县学，那秀才可不是板上钉钉了。
    一时间，众人心思都热络了起来。
    “秀娘，大郎今年十一了？”有人笑问。
    周氏理了理齐二郎的小被子，点头道：“是啊，过年了就十一了。”
    那妇人一听，面色一喜，\\\"大郎这么聪明，学问这么好，那不是十三就能中秀才了。\\\"、
    这话一出，众人更加兴奋了。
    齐温玉这个好苗子，她们都盯了很久了，可惜年纪太小，如今已经十一了，这日子过的这么快，日后中了秀才，也都十三了，到时候定亲刚刚好的事。
    谁家姑娘，侄女，外甥女，一嫁过去就是秀才娘子，甚者举人娘子，若是命好，还不得是官夫人
    “秀娘，这大郎日后的亲事你们得早做打算啊。”有妇人道。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搞定了秀娘，这事还不好说。
    一时间，众人都毫不热情的介绍了起来。
    周氏听了好半晌，渐渐反应了过来。
    角落里坐着的齐舒婉，面色麻木，小心翼翼的出了房间。
    “大哥，大哥，屋里婶娘们要给你说媳妇。”齐舒婉跑到齐温玉身旁轻声说着。
    此时父子二人正在迎客，齐秀才见齐舒婉跑来，眉头一皱，这天气，出来做什么。
    陡然听到齐舒婉这么一说，齐秀才愣了愣。
    他也是经历过少年时的，他扭头看向齐温玉，大郎过了年已经十一了啊。
    齐温玉嘴角一抽，这些婆婆婶婶还真是不放弃啊
    齐秀才他终是疏忽了，难怪大郎想要他们搬去县城。
    “舒婉，你去房间照顾你娘和二郎。”齐秀才反映了过来安抚道。
    齐舒婉听见她爹这么一说，撅撅嘴，点了点头。
    那些婶子还真是热情，提到大哥就跟看到肉一样，不过大哥才十一，将来的嫂子到底啥样啊，她带着疑惑进了屋里。
    齐二郎这场满月酒，齐秀才夫妇办得还是很体面的，那菜色在村里还真是头一份，那些婶娘们一看，心里的想法更加热烈了。
    这么好的人家，谁不想早早定下。
    屋里的周氏，“”
    她第一次知道这些村里妇人这么热情，好家伙，她家大郎才多大就被惦记上了。
    当晚，周氏心有余悸的同齐秀才说着。
    “你可不知道，那张婶子，恨不得将她侄女送过来亲自相看了。”
    “还有王婆婆她的表姑侄女”总而言之，一大堆没听说过的亲戚。
    齐秀才嘴角一抽，难怪大郎如此。
    他随即将前些日子同齐温玉说的事情告诉了周氏。
    “秀娘，之前你坐月子，我不想你操心，就没告诉你。”
    “前几日大郎同我说，想要举家搬迁到县城。”
    周氏一怔，“还有这事？”
    齐秀才点头，“这事我想问问你的意思。”
    周氏垂下了眼眸，心中思索着家里的存银。
    “如今县城的房价如何呢，咱们一家人过去，首先就得置办宅子，日后还得养孩子”
    齐秀才轻轻的握住了她的手道：“这事我想过了，这些年辛苦你了。”
    “去了县城我可以继续教书，舒婉同二郎你不必担心，咱们养得起。”
    “至于大郎，咱们的儿子你也知道，他心思一向成熟，他早就有了这打算，他写话本的银子，已经足够他这几年读书的费用了。”
    周氏闻言，轻轻一叹。
    这孩子怎么就这么
    齐秀才轻声道：“这些日子也是疏忽大郎了。”
    周氏点头，今儿个可是吓到她了，村里人这些操作真是把她惊呆了，偏偏娶媳妇这事，她还真不好拒绝，大郎年纪小，总不能一直年纪小。
    都是同宗同族 ，若是说错了话，他们一家可就是得罪人了。
    “大郎年岁不小了，过几年就能定亲了，舒婉也看着也大了。”齐秀才轻声说。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大郎读书如此好，将来怎会甘心听从父母之命娶一个大字不识的女子为妻，还有舒婉，周氏哪里舍得她唯一的女儿嫁给在地里刨食一辈子的人。
    周氏点头道：“我知道相公的意思。”
    齐秀才轻轻一叹，“那此事就定下了。”
    “等大郎回了县学，我们就可以操办此事了。”
    周氏点头，“成。”她笑了笑，“等过些年，孩子们大了些，咱们还回齐家村养老。”

 第106章 宅子

    县学开学日子即将来临，齐温玉再次踏上了求学之途。
    离开之前，齐秀才同他说了同意举家搬迁县城的事情，齐温玉就记在了心里。
    《凡人问仙录》去年府城的银子已经到了结算的日子，齐温玉收拾好了东西，就去了源林书斋。
    刚过完年，源林书斋外面的对联还是崭新的，齐温玉驻足看了几秒，这才踏入。
    小二陈石在书架上整理刚到的新书，见到齐温玉进来，顿时喜笑颜开。“齐小郎君来了。”
    齐温玉点头问好，“陈小哥，新年快乐。”
    陈石笑道：“新年快乐小郎君，新的一年，你的学业要更进一层啊。”
    齐温玉咧嘴一笑，“借你吉言。”
    “掌柜的在后院，你直接去找他便是。”陈石提醒他。
    齐温玉轻轻颔首，往后院走去。
    后院里，还放着刚刚卸下来的纸张等物。
    王掌柜捧着账本一一核对着，听到脚步声，眉头微蹙，“让你在前头看店，又来后头偷什么懒？”
    王掌柜头也未抬，没好气的说。
    齐温玉轻声笑道：“看来王掌柜是不欢迎我啊？”
    王掌柜倏地一顿，捧着账本的手一颤，赶忙回头，激动的身体都没站直，“哎吆，我还以为是小石那小子了。”
    “快快快，齐小郎君，里面坐。”他说着合起了账本，“我去给你泡茶。”
    “府城刚到的茶叶。”
    齐温玉笑了笑，“不用这么麻烦，王掌柜了。”
    王掌柜笑道：“齐小郎君来了，必须得喝茶。”他的文曲星财神爷来了，怎敢怠待。
    齐温玉笑笑，径直进常去的那小房间。
    王掌柜摸了摸胡子，去了前头拿了账本同新茶。
    房间里，一旁的炉子里炭火烧的红旺旺的，上面放着的铜壶烧的水汽直往上冒，白色的雾气弥漫着整个房间。
    王掌柜冒着寒气抱着账本等物推门而入。
    “今年的天倒是比往年冷了些许。”他放下东西，来到一旁隔着布将铜壶拎了起来，往桌上的瓷壶里加了滚烫的热水。
    “齐小郎君，这是去年的账本，你且看看，我给你泡茶。”王掌柜笑道。
    齐温玉点头，“多谢了。”
    王掌柜轻轻一笑。
    账本是《凡人问仙录》去年府城的售出数量，齐温玉大致看了看，心知此物没有任何意义。
    王掌柜的茶还未泡好，他已经将账本看到了最后，只记住了最后的金额，饶是看到那银两，齐温玉也是惊诧不已。
    竟然有三千多两银子。
    王掌柜将热茶放到了他的面前，笑呵呵的道：“不少银子，我看见了也惊讶的很。”
    “不过齐小郎君，你可不知道你这书也多火，如今我们书斋已经准备运往京城等地售卖了，到时候这书可就是整个大乾都在看了。”
    齐温玉微惊的合上了账本。
    王掌柜忽然一叹，有些惋惜道：“只是可惜这书还没全部完成，等到全部完成，就不得了呢。”
    齐温玉笑了笑，随即将带来的一本书交给了王掌柜。
    “这是下面的剧情。”
    王掌柜一喜，赶忙道：“小郎君先喝茶。”说着，他迫不及待的翻阅了起来，口中嘀咕着，“原来如此啊。”
    齐温玉一怔，随即问，“怎么了？”
    王掌柜笑了笑，“小郎君整日读书应该不清楚，年前有人上门送了书评”
    齐温玉认真的听着，不禁面色讪讪，他都没想到这书反响这样，不过主角的设定就是无情。
    王掌柜叹道：“要说如此，这修的什么仙啊，一个人孤苦伶仃兄弟身死道消，恋人分别”
    本以为这书后面会有转变，没曾想越往后面越是仙道无情。
    齐温玉敛了敛眸，在如今的百姓眼中，神明都是善良慈祥热爱人间生灵的，陈修的作为就显然颠覆了他们的认知。
    许久，齐温玉缓缓道：“陈修是孤身一人前来的，最后自然也是独自一人，同门，友人，道侣，在大道面前都是过眼云烟，再多的恩仇，在岁月的流动中都会消失。”
    王掌柜倏地顿住了，他沉默了下来，许久摇头道：“还是齐小郎君说的对，人一辈子不过几十年，再多的恩怨，过个几十年忘不掉，但是千百年呢，谁还会记得。”
    齐温玉笑笑。
    王掌柜道：“我得将你这话写上去，让那些书粉们都看看。”
    齐温玉哈哈一笑。
    “这账本齐小郎君若是觉得没问题，我就同你结银钱了。”
    齐温玉点头，“源林书斋闻名大乾，我相信你们。”
    王掌柜面色欣慰，语气谦虚，“齐小郎君言重了。”说着，他从怀中取出了一个灰色的荷包，随后将它给了齐温玉。
    “因为银子多，日后也有进账，府城那边就给你在天宝银号开了个账户，这是信物和票据，你可以拿着这个去取银子。”
    齐温玉双手接了过来，心中微诧，竟可以这样。
    王掌柜见他诧异，忍不住炫耀，“这也是我们源林书斋有这本事，若是别的店铺，可没这门路。”
    齐温玉连连点头，天宝银号，大乾第一大银号，据说历经几朝屹立不倒，身后有几大世家支撑着。
    现在的商户即便不相信官府也不会不信任这家银号。
    毕竟皇帝会换，朝廷会换主人，可是这银号，还是天宝银号。
    齐温玉收好了荷包，拱手道：“王掌柜，我知你在县城生活多年，有件事情我想托您帮我看看。”
    王掌柜摆手道：“你直说便是，我们什么关系。”
    齐温玉咧嘴一笑，“是这样的，此次过年回家，同父亲商议了一番，决定全家搬迁到县城居住。”
    王掌柜一听，瞬间来了精神，清风问柳要来县城了，这是好事啊，天大的好事啊。
    日后自己催稿岂不是近了。
    “小郎君快快说便是，什么事情，我一定帮你办妥。”
    齐温玉见王掌柜一下子露出如此狂热的眼神，嘴角一抽。
    “就是，想请你给我推荐个宅子，我们一家人住。”
    王掌柜听完，拍着胸脯道：“没问题，这事我一定帮你打听的清清楚楚的，一定帮你找到满意的宅子。”
    齐温玉点头，“我家人口不多，一两进就够了。”
    王掌柜道：“好说，好说。”
    齐温玉说了一会要求后，二人这才出了小屋。

 第107章 六百两

    “你且放心便是，有消息我就让陈石去找你。”
    齐温玉点头，拱手道：“多谢掌柜了。”
    王掌柜摆摆手，笑道：“小郎君慢走。”
    直到齐温玉身影离去，王掌柜这才乐呵呵的进了门。
    陈石好奇问，“掌柜的，怎么这么高兴？”
    王掌柜看了一眼，今儿个外甥怎么看起来格外的顺眼。
    “没什么，就是齐小郎君家要举家搬来县城了，托我给他找宅子。”
    陈石一听，倏地睁大了眼睛，惊喜道：“那岂不是清风问柳也得来。”
    王掌柜点了点头，乐滋滋的道：“是啊，日后催稿就好催了。”说着，乐呵呵的进了后院。
    县学。
    新的一年开始，课程也变得越来越紧张深奥。
    齐温玉几人互相勉励，除了时而偷懒的周询，三人都变得愈发刻苦起来。
    不过过了十来天，王掌柜那里就传来了消息。
    他已经物色好了一家宅子，据说主人家要去府城定居，现在要出价售卖。
    一共两进，地理位置极好，若是想要，就得抓紧去，否则到了人牙子手里，价格就得涨了。
    那卖房子的主人家也是看得王掌柜的面子，这才将房子留给了齐温玉。
    齐温玉看到信，一到休息的日子就去找了王掌柜。
    翠柳巷，齐温玉看着熟悉的地方，他记得，周询家不是也住在这里吗？
    王掌柜笑道：“齐小郎君，你去看看，这家宅子不错，主人家和我有点交情。”
    “若是看得上，我替你谈价钱。”
    宅子约莫在翠柳巷的深处，离周询家也是不远，在他家后头的拐角巷子里，背靠小河边。
    朱红色略微有些斑驳的大门被缓缓推开，许是因为主人家要搬迁的原因，新年的时候也没有给门刷漆。
    入目便是一块刻着青松的影壁，走过影壁，只见正屋三间，左右两侧各两间屋子。
    王掌柜指着墙边的长廊道：“二进的院子在后头，我带你去瞧瞧。”
    齐温玉点头，“麻烦掌柜了。”
    王掌柜笑着带着齐温玉往后院走去。
    后院的后头一排都是后罩房，左侧是两间屋子，右边则是储物房同厨房，以及一间洗漱的屋子，院子里还有一口水井，边上还有一处小门。
    站在院里，隐约还能看见外头有棵上了年头的枣树。
    “你且看看，这院子不小，你们一家子住肯定没有问题，若是你父亲要教书，前头院子里，屋子也不少”
    齐温玉听得连连点头，这院子确实不错。
    “王掌柜，这宅子不知什么价格？”
    王掌柜笑了笑，伸手冲着齐温玉伸手摆了一个六的意思 。
    齐温玉心中一叹，果然无论哪个朝代，房子还是一样的贵。
    见齐温玉沉默不语，王掌柜解释道：“这房子确实不便宜，可是这地段，这面积，确实不错了。”
    “齐小郎君，咱们认识这么久了，日后还有得合作，我也不骗你，这个价钱真是不高，若是换做到了牙行那，少说还得涨一百两。”
    齐温玉心中明了，他已经问了韩子笙如今县城宅子的价格，这价格确实不高。
    可是，齐温玉还是肉疼啊，他辛辛苦苦写书这么久，才买了宅子，若是他爹娘那样教书，打猎，想买个宅子不得花了家里的一大半积蓄。
    “就这个价格，麻烦掌柜的替我过户。”
    王掌柜点点头，倏地反应过来，轻声问，“小郎君，这事不用和家人商量一下吗？”
    这齐小郎君，小小年纪，就能做这么大的主见。
    齐温玉摇头，“不用了，父亲已经全权托我处理了。”
    王掌柜闻言心叹，这做爹的可真是放心，稿子让儿子交，银子让儿子领，如今这买宅子这么大的事情也让儿子做，啧啧，还真是罕见也。
    叹息间，他的目光落在齐温玉的身上，不过齐小郎君确实心智成熟，也是难得。
    人家怎么就生出了这么优秀的儿子啊，王掌柜不由羡慕起来。
    “既然如此，这事就定下了，官府那边过户的银子我也不用你出了，正好我同我好友说一声，让他稍微吃点亏。”
    齐温玉闻言，拱手道：“麻烦王掌柜了。”
    王掌柜摆手，“不麻烦，不麻烦。”
    这位小郎君，日后前途不可限量也，还是得趁早交好。
    随后，齐温玉去了银号将银钱取出交给了王掌柜，二人一同去县衙办理了过户手续。
    约莫过了几日，房子的房契终于到了齐温玉的手中。
    看着手里的这张纸，齐温玉心口一松，这宅子总算是定下了。
    这王掌柜办事真是妥帖，速度也快。
    自己下个月的稿子得多写点，他也得趁着今年，赶紧把这书给完结了，后面就得全力准备院试了。
    宿舍里，韩子笙见齐温玉捧着房契认真的样子，问道：“怀瑾，想什么了？”
    “你宅子定了，还不赶紧写信给伯父。”
    齐温玉猛地惊醒，这事他还没跟他爹娘说了，他得赶紧写信回去。
    他爹不想花他的银子，自己就只能想法子让他花。
    如今宅子买好了，板上钉钉了，他爹也没法子。
    “你说的对，我得写信。”
    十天后，齐家村。
    齐秀才坐在正屋看着齐温玉寄来的书信，笑着同一旁正逗着齐二郎的周氏道：“大郎说，县学的课程又加重了，不过开学考核他又是第一名。”
    周氏闻言笑道：“我就知道大郎一定能得第一。”周氏心里骄傲，自己怎么生出这么聪明的儿子的。
    她笑着摸了摸齐二郎白嫩嫩的脸蛋，见齐秀才久久不应她，抬了抬头，这才发现刚刚还笑意满满的脸上，面无表情。
    “相公，怎么了？”周氏心中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她轻声问。
    齐秀才皱了皱眉，叹了口气，将信递给了她，“你看看你的大儿有多孝顺。”说着，将齐二郎抱了起来，轻轻颠着。
    周氏接过信，拿出了毕生最快的看信速度，直到看到最后，她顿住了。
    大郎这孩子真孝顺啊，六百两的宅子说买就买。

 第108章 搬家

    她偷偷的瞥了一眼齐秀才的脸色，夫妻多年，瞬间明了齐秀才这是生气了。
    “相公，大郎他也是想给咱们减轻负担。”周氏第一时间给齐温玉解释。
    齐秀才淡声道：“我当他那会怎么催着我了，原来一知道咱俩同意搬迁县城，他心里就有打算了 。”
    “一个十来岁的孩子，胆子怎么这么大。”
    饶是周氏跟他夫妻几十年，也是鲜少见到他这般生气，见他冷着一张脸，她心中一叹，一个是自己儿子，一个是夫君，这和事佬只能她来做了。
    “相公，大郎年纪还小，他也是一片孝心。”周氏劝着。
    若是换做寻常人家，儿子这般有出息，准是欢天喜地的。
    齐秀才瞥了一眼周氏，见她蹙着眉头那担心的样子，闪了闪眸，“他年纪小，胆子可不小。”
    周氏听出齐秀才这是松动了，赶忙道：“是，是，你当爹再好好教训不就是了。”
    “同孩子计较什么。”
    “日后咱们搬去了县城，大郎在县学读书也能经常回家了，休息的时候你多教导他如何。”
    齐秀才轻哼一声，“你就护着他。”
    周氏微微一笑，摇了摇头。
    不日，齐秀才一家要举家搬迁县城的事情很快在村里传开，一时间各家婶子婆婆都是懊悔不已，多殷实的好人家，怎么就搬走了。
    村长家。
    齐秀才叹息道：“大郎读书如今正是紧要关头，眼看着院试的时间就要到了，我同秀娘寻思着还是去县城陪着最好。”
    村长齐咏河轻轻点头，咏思说的不错 ，孩子读书正是紧要关头。
    若是在外头学了坏就不好了，虽然天资聪颖，但毕竟年纪还小，还是父母看着最是稳妥。
    “你同周氏的考虑是对的，大郎天资聪颖，但终是年纪小，去看着，也好。”
    齐秀才点头，“家里的房子田地就麻烦村长照应了。”
    齐咏河摆手道：“客气什么，应该的，且不说我是村长，单论关系，咱俩还是同辈，小时候还是一起长大的。”
    “你且放心，你家老宅我一定替你照看好。”
    齐秀才拱了拱手，“多谢村长了。”
    齐咏河笑道：“客气什么，等日后大郎中了秀才，我就给他开祠堂，告诉列祖列宗，咱们齐家又出了个秀才。”
    齐秀才颔首笑道：“好，到时候就麻烦村长张罗了。”
    齐咏河心中原本的一丝担忧渐渐消失。
    齐秀才一家，这些年日子确实不错，周氏挣钱的法子也多，家里底子肯定不少，如今能够举家搬迁县城，便能看出这底气。
    他可不是村里那些肤浅的族人，他能看出，大郎这孩子只要一直读书，将来考个举人或许都能，若是运道好，日后当了官，那他们齐家村可就出人了，他这个村长日后下了阴间，也有脸见列祖列宗了。
    他是村长，考虑的自然是村里的利益。
    齐咏思是独苗，若是他家搬走，日后还会回齐家村吗？
    可是如今他托了自己照应老宅，还同意了齐温玉中秀才才祠堂，便说明，他心里的根还在这里。
    那么齐温玉将来前途再好，也会记住他是齐家村的人。
    县城，齐温玉收到了家里的信后，心中就一直忐忑不安，他再一次的先斩后奏了，如今只求他娘已经帮他哄好了他爹。
    “怀瑾，家里的信怎么不看？”
    正是休息的日子，成良骏如今有了先生，自然去了徐山长那里读书，周询一个人无聊，便来了七号间，同韩子笙在那看书。
    见齐温玉满脸纠结的看着刚到的信件，他满是好奇。
    韩子笙闻言，扭头看向齐温玉，只见他那白净的脸蛋皱的跟包子似的样子，他默了默，转头对周询道：“你看你的书，盯着怀瑾做什么。”说完，朝着他使了个眼神，憨货，没见怀瑾有心事吗！
    周询瘪了瘪嘴，意会到了韩子笙的眼神，赶忙乖乖的捧起了面前的书，他偷偷的扫了一眼齐温玉那样子，随后眼神询问韩子笙，怀瑾到底怎么了。
    韩子笙皱眉摇头，示意不要多问。
    一旁的桌前，齐温玉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视死般的打开了信封。
    这次的家信是周氏写的，字写的实在不算好看，但还算清晰，一开头就对他私自买宅子的事情进行了严重的批评，齐温玉看了一会儿，心里这才微微放松了一些，以他娘的性格，这封信一定是在他爹的注视下给自己写的，果然还是亲娘，替自己把这事摆平了。
    周氏在信里好生教育了一波后，说家里已经开始收拾东西，准备下个月来县城等等一系列事务他们会处理。
    齐温玉一字一句的看完，这才放下了心。
    韩子笙见他放下信封，似是不经意问，“怀瑾，可是家里有事？”
    齐温玉摇摇头，轻声道：“不是。”顿了顿，他道：“我家人准备下个月搬到县城了。”
    周询一直捧着书装蒜，听到齐温玉一家要搬到县城，他赶忙问，“怀瑾，你家要搬过来？”
    齐温玉点头。
    “这是好事啊，这样以后放假我就可以去找你玩了”周询激动的说。
    韩子笙闻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就知道玩。”
    说完，他看向齐温玉，语气松缓温和了许多，“对了怀瑾，你新家在何处？”
    周询眼睛亮闪闪的看了过来，满是期待。
    齐温玉老老实实道：“翠柳巷。”
    周询倏地瞪大了眼睛，“不是我家那。”
    韩子笙知道齐温玉前些日子定下了宅子，只是没想到竟然是翠柳巷，他本来介绍他家附近的地方来着。
    不过也是，怀瑾家境一般，能够搬到翠柳巷已经不容易了。
    “那感情好，我日后若是去蹭饭也能多去一家了。”韩子笙瞬间将气氛聊了起来。
    周询连连点头，好事。
    以后他偷懒，出去玩都方便了。
    转眼到了二月中旬，齐秀才同周氏带着齐舒婉同齐二郎到了县城。
    “娘，县城真热闹。”一进城，齐舒婉就迫不及待的掀开了车帘看向外面，圆溜溜的眼睛满是好奇惊讶的看着外面的摊铺。

 第109章 新家

    外头的齐秀才闻言不禁垂下了眼帘，似乎想到了什么。
    周氏抱着齐二郎，柔声道：“等咱们定下来了，娘天天带你来。”
    齐舒婉闻言连连点头，脸上满是激动之色，“娘最好了。”
    一刻钟后，马车缓缓进入了翠柳巷，最后在一处宅子外停了下来。
    齐秀才看着地址，轻声道：“到了。”
    里面的齐舒婉一直观察着外面的情况，听到齐秀才这么一说，迫不及待的掀开了车帘，走了下来。
    “爹，我们到了吗？”
    齐秀才点头，“就是这了。”
    朱红色的大门并未紧闭，而是开了一边，似乎早就准备在迎接人到来。
    齐舒婉笑道：“新家好大。”说着，她飞快的跑了进去。
    齐秀才伸手想要拦她，却见她如此激动，不由轻轻摇头，过些日子，他得教教这丫头规矩了。
    进了门，入目便是一块雕刻着青松的影壁，她绕开飞快的跑到了院子里，寻找齐温玉的身影。
    后院厨房里，齐温玉已经将锅里都烧了热水，忽然听到前院传来了动静，赶忙理了理衣服走了出去。
    “大哥，大哥。”
    齐温玉一出来厨房，就听见了齐舒婉那丫头的声音，他微微一叹，喊道：“别叫唤了，我在这。”
    声音刚落下，就见齐舒婉已经跑到了后院花瓶门前。
    齐温玉上前，“爹娘在前头吗？”
    齐舒婉笑道：“在门口，我们一到，我就进来找你了。”
    齐温玉点头，赶紧往前院走去。
    家里东西看着不多，但是乱七八糟的聚集在一起，肯定不少。
    宅子外，停着三辆马车，最前面的是齐家自己的，后面两辆堆满东西的是齐秀才在镇上雇的，连带着还有两个中年车夫。
    齐温玉到门口的时候，就见他爹正同车夫在卸货。
    “爹。”齐温玉赶忙跑了过来唤了一声。
    齐秀才嗯了一声。
    “爹，里面我已经收拾干净了，后院的房间还有炕床，我也烧好了，锅里也有热水，吃的我也买了”
    见齐温玉这般表现，齐秀才一直绷着的脸色不禁有些想笑。
    知道错了就好，这慌张想要表现的样子，他很满意。
    “你娘同你弟弟累了，你先将她们带去屋里休息，外面我照看着。”齐秀才淡淡的说。
    齐温玉一直小心翼翼的观察着他爹的脸色，见自己说完全部，他爹没有任何不悦的样子心中一喜，赶忙道：“好，好。”
    “秀娘，下来。”齐秀才抬头冲着马车里轻声喊着。
    齐温玉也赶忙来到马车前，“娘，我掀开帘子了。”
    周氏应了一声，齐温玉掀开了帘子。
    周氏将齐二郎抱了出来，见到齐温玉，微笑道：“这才一个月，我怎么觉得大郎瘦了些。”
    不远处的齐秀才下意识的瞄了一眼齐温玉。
    齐温玉咧嘴道：“娘，哪有的事。”他伸手想要将齐二郎接了过来。
    “娘，二郎让我抱着。”
    “我这段时间没看见他，可想他了。”
    周氏轻轻侧身，笑道：“等会进屋给你抱，你最近也累的不轻。”
    齐温玉面色讪讪。
    他最近可不只是身体的劳累，还有内心的担忧。
    他赶忙将她们迎进了院子。
    “这宅子是源林书斋的掌柜替我介绍的，地方确实不错，之前的主人家也好，里面的家具许多都留下了，我都看了很是不错，咱家用着刚好。”
    “我有同窗家就住在附近，他家是开药铺的，伯母人也好，娘日后刚好可以同周伯母认识认识。”
    周氏打量了一眼宅院，连连点头，“那感情好，你在县城读书的这一年，怕是没少麻烦你同窗家，等到定下了，娘带些礼物去谢谢人家。”
    齐温玉笑道：“现在你们都来了，我以后就不用麻烦周伯母了，日后想吃娘做的饭菜，就方便多了。”
    周氏点头，“好，想吃什么，娘给你做，过些日子，把你同窗都叫到家里，娘给你们露一手。”
    齐温玉咧嘴一笑，“好，我同窗他们一定高兴。”
    周氏进了后院，四处看了看，倏地感慨道：“没想到我家大郎这般有出息，瞧瞧这青砖亮瓦的，真是不错。”
    齐温玉赶忙道：“哪里呢，娘放心，我日后一定更加努力读书，将来做官，让娘当诰命夫人，那才是有出息了。”
    周氏被他哄得顿时喜笑颜开，“你这张嘴就知道哄你娘。”
    说着，二人进了房间。
    屋里打扫的干净明亮，家具摆放整齐，炕更是烧的热烘烘的，周氏不禁心中一暖，心道：大郎跟相公还是很像的，这贴心的性格就一模一样，虽说年纪小，主意大了一些，可是男子日后这样也好。
    她将熟睡的齐二郎放在了炕床上，低声嘱咐着，“你爹那我替你说过了，你这些日子自己小心些，别触了你爹的眉头。”
    “不是娘说你，你胆子太大了。”
    “买宅子这么大的事情，你也不跟家里商量商量。”
    齐温玉满是乖巧的点头，“知道，娘，都是我的错，我日后不会再犯的。”
    见他如此乖巧纯良的样子，周氏顿了顿，这孩子，怎么忽然觉得有些无赖。
    办事的时候胆子简直要大过天了，可是认错的时候又是这幅乖巧的样子，明明态度很是端正，周氏就是觉得别扭的很。
    周氏没好气的嘀咕了一句，“你这脾气到底是随了谁啊。”
    齐温玉嘿嘿一笑，上前伸手逗了逗睡着的齐二郎。
    “二郎长胖了不少。”
    周氏点头，“是啊，你可不知道二郎，整日就知道吃和睡。”
    “他倒是比你和你妹妹小时候安静多了。”
    齐温玉笑了笑，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娘，厨房我给你们准备了热水和吃的，我去给您送来。”
    周氏点了点头，“成，你慢些。”
    齐温玉笑着走了出去。
    院子里，齐舒婉正迫不及待的看着每个房间里的摆设，她见齐温玉走了出来，笑着招手，“大哥，我喜欢这个房间。”
    齐温玉点头，“喜欢哪间挑哪间。”
    “你饿了吗，厨房有吃的。”
    齐舒婉摇头，“不饿，不饿。”
    齐温玉见她那兴奋的样子，不经摇头，这丫头。

 第110章 准备院试

    外头的东西都搬进来后，天色也不早了，齐温玉拜别了家人就回了县学。
    如今安顿了下来，没几日，齐秀才带着礼物去拜访了县尉，告知全家已经搬到县城，县尉得知颇为高兴，了解齐秀才想继续当教书夫子后大力支持，还帮忙介绍了不少学生。
    约莫过了一个多月，齐家新学堂终于开办了起来。
    春去秋来，时间匆匆，齐温玉转眼到了十三岁，《凡人问仙录》也终于完结，清风问柳这个笔名如今也是闻名川省，甚者在京城流传。
    同时间，坊间各种修仙话本开始现世，但依旧无人可以撼动清风问柳这个名号。
    而齐温玉这个作者更是赚的盆满钵满。
    县学。
    林夫子背着手，面容慈祥的看着底下的众位学子，温声感慨，“一转眼都过去三年了，你们在县学苦读三年，如今终于到了检验成绩的时候，此次院试，望诸位学子全力以赴，无愧于心。”
    底下众人齐声应道：“是。”
    林夫子微笑着看着众人，“孩子们，散课了。”说完，他转身缓缓离去。
    众学子看着他的背影，齐声道：“谢夫子教诲。”
    离去的林夫子不禁眼角湿润了起来。
    散了课，教室里没了从前的那些欢快喧闹，而是多了几分伤感之色。
    周询面色失落，叹息道：“一转眼就过去了三年，时间真快。”他说着趴在了桌上，颇为不舍。
    韩子笙点头道：“是啊，时间过的真快。”遥想当年刚入县学的时候，周围这三人中的两人在他的算计之内，一人是他逗趣的家伙，谁曾想，如今倒是真的成了他的朋友。
    成良骏倒是神色淡定，他瞥了一眼二人后，轻声安慰道：“咱们还是不要说这些了。”
    顿了顿，他又道：“如今最重要的是准备院试。”话音落下，他的目光落在了一旁的齐温玉身上。
    齐温玉正捧着书埋头苦读，似乎感受到了成良骏的视线，他头也没抬的点头道：“良骏说的不错。”
    三年了，他已经习惯了成良骏的注视，他们是朋友，也是竞争对手。
    一旁的韩子笙见状轻轻摇头，良骏追逐了怀瑾三年，到如今每次考试还是在他的名次之下。
    见众人没有说话，齐温玉放下了书，安抚道：“不用担心，等咱们中了秀才，日后说不准还能一起进府城官学读书。”所以，如今纠结这些实在是无用功夫。
    周询瘪了瘪嘴，那双桃花眼好似没了什么生气似的，叹息一声趴在了桌上，“我也知道啊，可是我这成绩你们也知道，想要同你们继续在一起，怕是难了。”
    韩子笙默了默，“你还挺有自知之明。”
    周询闻言再次叹了一声，显然这些年已经习惯了韩子笙的损人话语。
    一侧的成良骏抿直了唇，神色不明。
    齐温玉微微一笑，安慰道：“你的运气不是一向最好吗？”
    要说从前他是不相信运气这事的，可是自从遇见了周询，他不得不信了。
    这三年，丙班经历过多少次的考核，里面的学子不少都是在丙丁两班互相徘徊，但是周询这个整日偷懒，看话本，休假斗鸡，爱睡懒觉的家伙，竟然每次都能成功成功避过最后几名。
    韩子笙嘴角一抽，别说，周询这憨货还真是运气好。
    周询倏地来了精神，激动道：“怀瑾说的不错。”
    韩子笙顿时没好气道：“院试那是要看真实学问的，你以为就你那水平能摸混过去，你当学政大人是摆设吗？”
    周询张了张口 ，刚刚好起的心情瞬间又跌落在了谷底。
    齐温玉摇了摇头，韩子笙这张嘴什么时候能不盯在周询身上。
    “我要是你，有这功夫，还不如多看看书，多做做几篇文章。”韩子笙继续道。
    成良骏看不下去了，“行了，你们都别说了，时间不早了，回去收拾东西。”
    齐温玉点了点头，这才发现说话间，教室里的学子已经走的差不多了。
    今儿个也是县学正式放假的日子了。
    再有一个月，就是院试了。
    参加院试的学子都可以准备出发了。
    “走，走，回去收拾行李。”齐温玉说。
    宿舍里，齐温玉用韩子笙收拾着衣物。
    “怀瑾，此次去府城我怕是不能同你们一起了。”韩子笙语气歉然的说。
    家中来了书信，要他回去一趟，到时同族中兄弟一起参加考试，分开多年，父亲希望能同他们培养一些感情，虽是表面情谊，但毕竟出生同一家族，日后进了官场，难免会互相需要。
    这几年，齐温玉对韩子笙家中也算有了几分了解，他点头道：“没关系，只要咱们一起考试就成 。”
    韩子笙看着这住了三年的地方，忽然要离开还真是有些舍不得。
    他背起了行李，“我今晚就要离开北溪县城，也没时间同良骏他们道别了，你替我同他们说一声。”
    齐温玉应声，“好说。”
    韩子笙轻轻一笑。
    一刻钟后，周询背着大包小包的走了进来，他四周一看，见韩子笙的床铺上空空如也，身子一顿，疑惑问，“韩子笙跑哪去了？”
    齐温玉刚收拾好行礼，“明书先走了，他家里来了信，让他回去一趟，托我向你们告别，我正寻思着整理好去找你了。”
    这几年他的东西还真是不少，韩子笙的大部分东西前几日就一直往外头弄了，他想着反正家里近，就等等，没想到等着等着，就积攒了这么多的东西，他怎么就不知道自己留了这么多书在这了。
    周询倏地瞪大了眼睛，“他竟然走了？”
    齐温玉点头，“他也是怕舍不得，这才没有当面和你们说。”
    周询闻言，嘟囔了一句，“这个没良心的。”
    齐温玉笑了笑，安慰道：“反正马上在府城还能见，你就别担心这些了。”
    周迅瓮声点头。
    “良骏他东西收拾好了吗？”齐温玉问。
    周询点了头，“好了，好了。”
    “不过他不回家。”
    齐温玉心里明了，成良骏如今可是徐山长唯一的弟子，正值院试，如此紧要关头，即便成良骏学问不错，徐山长也得给他好好开开小灶。
    毕竟将来成良骏要走的路可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秀才。

 第111章 准备院试2

    周询放下了行李，“刚好，我去同良骏说一声，你等下，咱们一会儿正好回去。”说着，他飞快的跑出了七号间。
    自从齐温玉一家搬到了翠柳巷后，周氏就时不时的拎着东西去周询家，感谢周李氏之前的照顾之恩，二人性情不错，你来我往，倒是成了好友。
    一时间，两家的关系倒是变得愈发熟了起来。
    宿舍里，成良骏不用回去，便一直在那看书，陡然见离去的周询又返回，面色一诧。
    “你怎么又回来了，可是忘记了什么东西？”
    周询摆手，“没有没有，就是韩子笙那小子，竟然不跟咱们一起去府城。”
    成良骏面色恢复了平静，\\\"我当是什么，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周询撇了撇嘴，“你说他走怎的也不同我们说一声，还让怀瑾跟咱们告别。”
    成良骏眼帘轻垂，自然是舍不得。
    多年情谊，陡然分别，还是有些不适应的。
    “怀瑾不是说了吗，院试还是要一起考的，你就别想着这些了。”
    “今日回去以后，你就专心看书做文章。”他顿了顿，“若是不懂，就去问问怀瑾，他学问好，你能得到他的指点，说不准还能多几分进益。”
    周询点头，“我知道，知道。”临时抱佛脚嘛，他的专长。
    要知道能和怀瑾在一起学习，可是莫大的荣幸，齐温玉自从进了丙班可一直都是第一，他的神话就没有被打破过。
    而在丙班学子里，周询同韩子笙可是最被羡慕的对象，毕竟第一名和第二名都是他们的好兄弟。
    成良骏见他那傻乐的样子，唇角轻轻扬起。
    天色渐晚，周询同成良骏说了一会儿话就去找了齐温玉。
    齐温玉一人坐在宿舍里，倒是也没催促。
    “我在那闲聊那么久，你们都不催催我。”周询一进来就见齐温玉坐在那看书，他赶忙道。
    齐温玉闻言微微一笑。
    这几年，他算是看出来了，周询对成良骏那就是纯粹的兄弟之情，不掺杂任何。
    所以他对成良骏还是有那么几分同情的，难得的单独相处时间，他还是能不打扰则不打扰。
    毕竟众人皆醉唯他独醒
    深夜，翠柳巷。
    一家人用完了晚饭，周氏收拾着碗筷，齐舒婉哄着齐二郎玩。
    至于齐温玉则是跟着他爹进了书房。
    书房里，父子二人面对而坐。
    “此次院试可有把握？”齐秀才问。
    齐温玉凝神片刻，脸上露出了笑容，“这三年我的成绩爹你也是知道的，我想大概没有问题的。”
    齐秀才见他如此轻松的样子，点了点头。
    此次院试成绩关乎什么，父子二人心知肚明。
    永州府那边每年的礼物一直送来，顾行止每年两封信，一直在关注齐温玉的情况。
    此次若是院试得中，顾行止一定会遵守承诺。
    齐秀才道：“那便好。”他看着齐温玉，这个孩子向来很少让他操心的。
    “若能拜了顾先生，你日后的前途将一片光明。”
    齐温玉点头回道：“我知道，我一直谨记爹的教诲。”
    齐秀才道：“切不可骄傲，你的成绩虽好，但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齐温玉点头，“知道了爹。”
    齐秀才颔首微笑道：“离院试还有一个月，府城那里房间想必很是紧张，我同周询父亲商量过了，打算后日就送你们去府城。”
    川省院试，在顺州府举行，下面各大县城的童生此次都会到那汇聚，居住的地方势必紧张的很。
    早些出发，才最稳妥。
    齐温玉点头，“一切听爹的。”顿了顿，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有些支支吾吾了起来。
    齐秀才皱了皱眉，“还有何事？”
    齐温玉道：“良骏那里？”
    齐秀才恍然一笑，“明日去问问便好。”
    成良骏那孩子学问好，又拜师山长徐啸，日后前途不可限量也。
    他同齐温玉是同窗好友，二人关系亲密交好，齐秀才自然乐意的很。
    齐家没有根基，即便拜了先生，大郎进入官场也是会受人几分轻视。
    而最好的办法除了日后结一位好亲之外，便是农门学子一同抱团取暖。
    齐秀才自己婚姻幸福，自然也希望齐温玉能同自己心爱的人携手一生，所以结亲这一条可以去掉，那便只剩下了抱团，所以成良骏这个潜力股势必要留着。
    次日，齐温玉来了县学，见了成良骏说明此事。
    成良骏随即去问了徐山长，徐山长得知此事后，缓缓点头，“也可，你同齐温玉他们关系向来就好，一起去也好。”
    成良骏的面上露出了丝丝笑容，拱手道：“谢先生准许。”
    徐山长见成良骏一向平静无波的脸上多出了几分笑容，伸手摸了摸胡须笑着打趣道：“我一直觉得你太过沉稳，今儿个倒是觉得你像个孩子了。”
    成良骏一怔，垂下了眼帘，有些尴尬，“先生莫要打趣我。”
    徐啸笑道：“为师可没打趣你，良骏啊，你小小年纪就这么古板无趣，日后出去了，若是遇见我的那些旧友，他们还以为是我将你教成这个样子的。”
    他不用想都知道那些朋友定是吐槽，老古板收的弟子也是小古板。
    成良骏顿了顿，不知说什么。
    外人都觉得县学山长徐啸太过古板严肃，可只有成良骏自己知道，他的这位先生虽然看起来面相森严，但是心地却是良善慈爱，有时还有几分童趣，至于外面传言的那些，不过是因为他不屑跟那些人同流罢了。
    “齐温玉那小子不错，你同他交好是好事。”徐啸也没有继续逗他，自己的弟子是什么样子，他还不知道，他无奈的摇了摇头，心叹，好好的孩子怎么这个冷冰冰的性子。
    “日后你们若是中了进士当了官，也能多个照顾。”
    成良骏缓缓点头，“先生说的是。”
    徐啸道：“明日便要出发，我也就不留你了，你的学问是我亲自教的，不比任何人差，良骏，这次院试可不要给先生我丢脸。”
    成良骏神色郑重，定声回道：“先生放心，良骏必定全力以赴，绝不辜负先生的期望。”
    徐啸笑着点点头，摆了摆手，“回去，回去，赶紧收拾收拾东西。”边说着，他边转身往里面走去。

 第112章 院试1

    此次院试，前往府城，还是由齐秀才这个有赶考经验的人带领。
    徐啸也将自己的小厮拨给了成良骏，让他同齐秀才等人同去。
    徐啸的小厮名唤郑鲜，在徐啸身边许多年，同齐温玉两个关系也混得不错。
    官道上，即便是大热天，前往府城做生意的，走亲戚，赶考的人还是不在少数。
    齐温玉三人坐在马车里，同前头的郑鲜说话。
    “齐学子，等你中了秀才，你家可就有两位秀才公了。”郑鲜边驾着马车边道。
    齐温玉谦虚道：“哪里哪里。”
    郑鲜咧嘴道：“我们都认识这么久了，我还不知道你们的成绩，每次考核结束，山长可都会检查你们的卷子的。”他当时可都在院子里站着了。
    齐温玉微微一笑，有些不好意思。
    坐在身侧的周询忍不住问，“郑鲜小哥，你说怀瑾能中秀才，那我呢？”
    郑鲜倏地一噎，张了张口，他艰难的道：“周学子应该也能。”
    他又是不是学政大人，他怎么知道你能不能中 。
    坐在角落里一言不发的成良骏忽然咳咳了两声，郑鲜赶忙闭上了嘴巴，全程专心驾车。
    后面架着马车的齐秀才木着一张脸，他就想知道这大热天的三个孩子为何要挤在一起。
    阿询同大郎关系好在一起也就罢了，怎么成良骏那性子冷冰冰的孩子也非要坐一起。
    他扭头扫了一眼堆放衣服包裹书本乱七八糟等物的车厢，心中稍微多了几分安慰。
    两辆马车在官道上走走停停，白天除了吃饭方便几乎就未停歇，晚上则是在附近的村子里借住，正值院试时间，附近的村民也巴不得多赚些花销，见到齐温玉他们这些人，很是热情相迎。
    他们赶了快三天的路，这才到了府城。
    临近府城门口，愈发的热闹，各种酒肆售卖货物的摊位数不胜数。
    正值赶考之季，府城门口搜查愈发森严，众人下了马车，递交了路引，经过了门口的官兵检查后，进入城里已经是下午时分了。
    城门口处的茶摊边上，有不少七八至十来岁的孩童，见到齐秀才他们的马车停下，众人眼睛一亮。
    齐秀才转头看了一眼，向边上一个七八岁的穿着浅灰色短衫的男孩招了招手。
    男孩很瘦，身上穿着一件洗的几乎发白又带着无数补丁却很是宽大的衣服，齐秀才不过多看了一眼，便猜出这可能是大人的衣服改做的。
    男孩穿着草鞋乐呵呵的跑了过来，笑眯眯的问，“官人，您是需要带路还是打听消息？”
    齐秀才弯下腰眸色温和，“我们想知道城中的客栈情况，你能同我介绍介绍吗？”
    齐秀才上次来府城的时候，还是很多年前，对于府城，他已经没有了太多记忆，所以只能找这些穷苦人家的孩子打听，自己得了消息，这些孩子也能赚些铜板饱餐一顿。
    男孩闻言，笑眯眯的点头，“可以，可以。”
    “看官人你们的样子，是来府城考试的。”
    齐秀才笑着点头。
    男孩笑道：“赶考的话，那得找个清静安逸的地方。”他再次瞄了一眼齐秀才的周身打扮，又看了看那两辆马车，蹙了蹙眉头，“如今城中赶考的学子不少，各大客栈的价格都上涨了，你们还是来的早，今儿个来，倒还能找到不错的地方。”
    “你们去正阳大街末处的同福客栈，他家地方不错，价格公道，里面也干净。”
    “他家掌柜的虽然爱财了些，但是个好人，您去看看说不定合适。”
    顿了顿，男孩又推荐了其他处，“还有元丰客栈”齐秀才认真的听着，全部听完，给了他三个铜板。
    小男孩见着三个铜板，脸上笑容愈发的大了，别人问话都是一个，带路两个，这位官人竟然给了三个铜板。
    “谢谢官人，谢谢官人，你们一看就是好人，好人都是有福的，您们此次考试一定会中的。”一连串的好话从小男孩的口中吐了出来，逗得齐秀才连连笑着，“好，好，谢谢你了。”
    身后的齐温玉看着他爹的做法，微微一笑。
    打听了地方，一行人往正阳大街赶去。
    对比许多年前，正阳大街的变化实在是大，马车约莫走了一炷香的时间，这才到了同福客栈门口。
    郑鲜扭头问道：“齐秀才，咱们就在这家吗？”
    齐秀才点头，\\\"进去看看。\\\"
    客栈里，人不少，有三四名学子打扮的青年在里面，一个长相喜气的小二正忙活着，见到齐秀才几人停在了门口，赶忙出来迎接。
    “几位客官，快快快，里面请。”店小二的脸上满是热情的招呼着众人。
    齐秀才同齐温玉三个进了客栈，郑鲜留在外头看车。
    店小二扫了一眼众人，笑呵呵的介绍着，“几位是来住店的。”
    “我们客栈啊，楼上的家具桌椅都是刚刚置换过的，几位住着一定满意。”他笑呵呵的将众人带去了柜台处。
    柜台处的掌柜的刚刚给前几个学子办好房间，见店小二又领了人进来，白胖的脸上笑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欢迎欢迎几位客官，几位是要住上等间，还是中等间，还是下等间。”掌柜的说着瞄了眼店小二。
    店小二点点头，带着那几名学子笑呵呵的上了楼。
    齐秀才问，“不知每个房间价格如何，我们一共有五个人。”
    掌柜的看了一眼四人，又瞄向了外头，笑道：“上等间一晚一两银子，中等间八百文，下等间六百文。”
    周询跟在后头，面色一诧，脱口而出，“这么贵！”
    掌柜的一顿，“后院还有通铺，也是能住人的，一晚上二十文。”
    见其中主事的齐秀才没有说话，掌柜的同他解释着，“官人也知道如今的行情，正值院试，各地赶考的学子都来了城中，这价钱自然也得涨上去了。”
    “您现在可以出去打听打听，我家这价格现在已经很公道了。”
    “若是再过些日子，可就不止这个价格了。”
    齐秀才凝神片刻，颔首道：“我知道。”
    他扭头看了一眼齐温玉三个，温声问道：“你们打算怎么住？”
    成良骏回道：“我听伯父的。”他是农户出身，为了读书，什么苦没吃过。
    齐温玉也是点头，“我都行。”

 第113章 院试2

    齐秀才点点头，“那就要两间下等间，一张通铺。”
    几人点头，没有异议。
    掌柜的闻言，脸上的笑容愈发真诚了。
    “好的，好的。”他赶忙取钥匙，刚好楼上的小二下来，他喊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将几位客官的马车拉到后院。”
    “官人，马儿的草料也是要付钱。”掌柜的提醒了一句。
    齐秀才淡淡点头，房费都出了，还在意草料做什么。
    掌柜的笑眯眯的拿起账本，如今到院试还有段日子，这段时间他是赚发了。
    齐秀才付了定金，店小二笑呵呵的将几人带去了房间。
    周询下意识的跟着成良骏住在了一间，齐温玉则是同齐秀才一起住。
    一行人就这么在同福客栈定了下来。
    日子过的飞快，转眼过了半个多月，天气愈发的炎热，城中的学子也越来越多。
    底下客栈大堂天天都爆满，来住店的学子更是数不胜数，只是可惜，如今城中各家店铺已经全部住完，那些没有地方住的学子只能在外面民居租房。
    齐温玉三人在屋里看书，此时无不庆幸齐秀才的先见之明，果然有过经验的人往往最能踩坑。
    “韩子笙那厮也不知道到没到府城。”周询忽然说。
    齐温玉同成良骏正在交流文章，三人如今每日要做一篇文章，做完之后齐秀才便会检查。
    齐温玉抬头笑道：“怎么，你还想他了不成？”
    周询张了张口，沉默了下来，似乎想到了韩子笙平日里的那张嘴。
    过了许久，他才硬着嘴道：“我才没有，我就是想知道他如今来了城中，怕是没地方住了。”
    “那厮要是知道没地方住，啧啧，肯定得气死。”
    齐温玉轻轻一笑，没有多言。
    成良骏，“”周询怎么愈发的憨了。
    府城一处官家宅院里，院子里垂柳无数，偌大的湖中，清粉色的荷花盛开的出淤泥而不染，湖中央的凉亭四周放下了竹帘，亭中边侧的檀木小几上，精美的白瓷盆摆放在上头，里面放置着冒着寒气的冰块。
    韩子笙坐在石桌前，捧着一篇文章在读，忽然竹帘微动，一名清瘦的少年走了进来，少年约莫十五六岁的样子，穿着月蓝色的绸缎袍子，腰间挂着白色蝙蝠玉佩，手中拿着一把折扇啪嗒啪嗒的扇子，他面上带笑，打趣道：“明书，还认真了？”
    韩子笙赶忙放下文章起身，唤了一句，“诚安兄。”
    “马上就是院试了，我想多看看。”
    被唤做诚安兄的少年轻笑两下，不以为然道：“咱们跟外头那些穷酸书生又不一样。”
    “你啊，就是把自己逼得太紧了，你说你非要去下面那县学读书，那山长徐啸连官都没做过，能教什么”
    韩子笙面色一直挂着微笑，他就这么安静的听着，一言不发。
    徐诚安见状，也懒得同他说这些，随即说明了来意，“晚上我同王通判家的老二约好了，你也一起。”
    韩子笙面色一顿，心中迟疑两分，“马上就是院试了，我”
    徐诚安摆手道：“院试什么，咱们靠的又不是科举这一条路，你也别跟你大哥比。”
    “实在考不上，等过几年，让你伯父给你写个折子，你去国子监读上些日子，将来也能做官。”
    韩子笙沉默了下来，笑道：“诚安兄开玩笑了。”
    见韩子笙如此，徐诚安也懒得同他继续了，眼看着时间也不早了，他还有约了，他道：“不去也成，随便你。”说完，他砸砸两下嘴，扇着扇子转身离去。
    韩子笙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他看着前方离去的少年，这就是父亲让他培养的关系。
    族中兄弟，那些都是大哥的，只有这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同知家公子才是自己要相处的对象。
    他敛了敛眸中的厌恶，父亲到底在想什么。
    伯父即便没有儿子，也不会过继他们兄弟中的三个，要是有这个想法，还用等到现在。
    同府城这些官家子弟交好又能如何，这些货色，将来能有什么用。
    韩子笙真是不明白，一向注重名声的父亲会干出这种蠢事情。
    果然是年纪大了，耳边风听多了，一个妾室的床底之语也入心。
    他沉默许久，转身拿起桌上的文章出了凉亭。
    转眼到了院试的日子，一大早上，同福客栈的后厨房就忙活了起来。
    客房里，齐秀才再次检查了三人的包袱情况，确认没有任何问题后，这才放了三人出门。
    此时天色蒙蒙亮，众人用完了早饭，就一同往贡院赶去。
    正阳大街上，一眼望去，都是前往贡院赶考的学子。
    郑鲜架着马车，齐秀才坐在车里同三人讲解各种规矩。
    “到了里面考试不可紧张，第一场若是没问题应该是做文章”齐秀才给他们一一分析着考题。
    周询不止一次的用羡慕的眼光看向齐温玉，“原来怀瑾你以前考试都是这样的，齐伯父还会给你押题！”
    成良骏虽然面色平静，但是眸中情绪难掩，他也是诧异的很。
    先生虽然也教他读书，他是考试押题
    院试一共考两场，分为正试和复试。
    正式所有拥有童生功名的读书人皆可参加，若是第一场得中，便可参加下面的复试。
    所谓的复试，其实就是为第一场中的幸存者刷掉做准备的。
    还未到卯时，贡院门口已经挤得水泄不通，齐温玉几人下了马车，看着黑压压的人，大热天的竟是后背生寒。
    齐秀才道：“考秀才可不只是你们，这里可是汇聚了整个府城的童生，其中更是包括许多屡次不中的。”
    三人一听，瞬间来了压力。
    齐温玉更是感慨，他们这种应届生便罢了，还有许多的复读生在里面同他们竞争。
    齐秀才感慨道：“中了秀才也算改换门庭了，众人这么拼搏也是有原因的。”他似乎想起了自己少年的时候，那时中了秀才以后，家中是多么的喜悦，外出的时候，无论去哪里 ，众人都是恭敬和善的唤上一声，秀才公。

 第114章 院试3

    齐温玉轻轻点头，他爹虽然赚不了什么大钱，但在村里还是很受人敬重的。
    平民百姓对待读书人向来高看几分，更何况是一位秀才公。
    那些中了进士的都做了官，在百姓眼里高不可攀，中了举人之流的也大部分想了法子在外做个小官，故此乡镇村中最常见的唯有人人口中的穷秀才等人，比起没有用处的童生，秀才当然是最受人敬仰。
    天色渐渐亮了起来，紧闭的贡院大门也终于有了动静。
    三人拿起自己的考篮，开始去前面排队。
    齐秀才同他们招手，“你们好好考，我们在外头等你们。”
    三个少年重重点头。
    暗红色的贡院大门缓缓打开，里面走出了两排兵将。
    铜鼓声响起，众学子开始一一进场。
    周询的眼睛四处瞄着，见到在末尾的韩子笙，咧嘴一笑。
    韩子笙朝着他点点头。
    众人进了贡院里头，开始一一查验户籍，作保，身上的衣物，食物等物。
    经历过了童试，齐温玉早已经习惯了这种查验方式。
    进了房间，他面色淡定，非常痛快的脱得一丝不剩，检查的士兵微微一诧，心道这少年好生麻溜。
    齐温玉这么配合，他自然也配合，三两下就检查完毕，示意他可以进入考场。
    进了场地取了号，齐温玉定睛一看，面色稍缓，老天保佑不是厕号。
    他随即拎着自己的考篮进了小屋。
    还是这种熟悉的感觉，狭小的考棚，两块简陋的木板，挂着的铃铛，中间的大水缸。
    考生一一进场，铜锣声响起，里面安静了下来。
    同县试一般，知府大人亲自讲话，一波心灵鸡汤响起，众人仿佛打了鸡血一般，热血沸腾。
    官兵将卷子一一发下，过了片刻，宣布考试正式开始。
    正式第一场，策论。
    齐温玉看着那小木板上的题目，沉默了下来，他就想知道这是哪个二货出的题目。
    功德！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写在板子上，震的众位考生久久没有恢复平静。
    功德二字讲究的可就是多了。
    做好事是功德，可是做好事的是何人？
    齐温玉不紧不慢的研墨，开始思考自己曾经看过的无数书籍。
    功德二字在如今，可不是一般人能受得起的。
    科举考试自然也不是玩笑，考官主要考察的还是考生的知识水平，所以这事必须得从书中寻起。
    尚书第一篇。
    这篇功德只能用来赞扬皇帝，这功德二字也只能落在他的身上。
    而古往今来的皇帝那个不敬仰三皇五帝，而其中尧帝，首排第一。
    “日若稽古，帝尧曰放勋，钦明文思安安，云恭克让，光被四表”一番铺垫，齐温玉发挥了现代网络中看过的无数吹牛之词，将现任皇帝的功德挥挥洒洒的下了出来，其中着重突出，皇帝结束乱世，建立王朝，这才有了他们的出生，他们如今的好日子都是这位皇帝给的，不然他们现在就是金人的小奴隶，想到小奴隶这个角色，齐温玉还真的入了心，若不是这位皇帝，自己若是穿越来还真成了奴隶来着。
    “”
    对面的考棚的学子，呆若木鸡的看着对面的齐温玉那幅越写越激情的样子。
    功德，功德，不就是功德吗？
    为何这位考生看起来有些猥琐怪异来着。
    从太阳高悬到日落金山，齐温玉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放下了手中的毛笔。
    总算是将这篇吹牛文章写完了，真是累啊。
    在县学读书这么多年，天天做哪些正儿八经的文章，如今换成这个，还真是有些不适应了。
    不过好在，自己的文笔不减当年，他敢保证人，阅卷官见了他的文章，定会惊诧不已。
    赞颂皇帝的，谁敢说不好。
    终于到了时辰，众人一一出了贡院。
    齐秀才二人早早的在外头等着，见到他们出来，众人都一直选择不问成绩。
    几人开开心心的回了客栈，吃饭洗澡睡觉，然后继续第二天考试。
    次日的考试倒是简单的了不少。
    只考试帖诗和《圣谕广训》。
    齐温玉在县学三年，学习的好处便在这里显示出来了 。
    三年的时间，在林夫子的教导下，他的诗词也是精益不少。
    一篇压韵诗词，对如今的他来说，简简单单。
    又是一顿看呆对面学子的操作，齐温玉完美的答完了卷子。
    今日考完，就可以回去等成绩了。
    若是榜上有名，就可以参加下面的复试了，若是落榜，那就可以收拾收拾东西回家了。
    次日，府城一处阅卷处，阅卷官捧着糊上名字的卷子，看得目瞪口呆。
    一旁的同僚好奇的唤了一眼他，“王兄，怎么了？”
    那位姓王的阅卷官抿了抿唇，将卷子递给了一旁的人，“请掌眼。”
    那阅卷官接过，看了半晌，摸着胡子激动道：“大善，大善！”
    姓王的阅卷官，“”
    善，大善，一份吹牛皮的卷子不过这小子的底子确实不错，竟然引据的这么好。
    二人这边的动静，吸引了其他几人，几人纷纷一同传阅，看完，各有所思。
    有人口中说着，“我大乾有如此读书人，幸矣！幸矣！”实则内心，不少人吐槽，此人真是不要脸，绝对是考了许多次不中的老童生，瞧瞧这圆滑的用词，这熟悉的感觉
    “我觉得这卷子可以入前榜了。”一人提议道。
    几人沉默了几息，纷纷点头。
    谁敢说皇帝的不好呢，而且人家答得确实是妙啊，有理有据，字写的也漂亮。
    客栈里，齐温玉三人在齐秀才的监督下，又悬梁刺股的学习了两日，终于熬到了放榜的日子。
    郑鲜早早的便在那里等候，他从前头挤到后头。
    看到齐温玉同成良骏的名字，心中显然有准备，但是在末尾见到周询，就有些沉默了。
    他嘀咕着，“真是看不出来，周学子天天看话本，竟然还真的中了，莫非他早有把握？”他产生了自我怀疑。

 第115章 院试结束

    回去后，郑鲜将三人成功入榜的事情告知了齐秀才后，齐秀才沉默了半晌，“这是好事。”他侧了侧头，看着依旧悠哉悠哉看书的周询，心道，有福气的孩子。
    另外一边，韩子笙也成功入榜，得知齐温玉三人都中了以后，他也是高兴的很。
    正式结束，下面便是最后的复试了。
    次日清晨，入榜的学子们拎着考篮再次进入了贡院。
    不过这一次，人倒是少了许多。
    接受了士兵们严格的检查之后，众人来到了自己的考屋之中。
    贡院里寂静了下来，众位学子摆放好笔墨砚台。
    一行官员簇拥着一个中年男子走了过来。
    知府大人笑道：“陈大人，今日辛苦你了。”
    陈大人笑道：“知府大人客气了，皇上任我为学政，我自然不能辜负他的期望。”他看着一间间考屋中坐着的学子，“顺州府这次人才济济啊。”
    知府大人一听，哈哈大笑。
    天色渐渐到了时辰，知府大人客气道：“时辰到了，陈大人请。”
    学政陈大人点点头，扫视了诸位学子，朗声开口。
    一波冠冕堂皇的话讲完，他道：“诸位学子都是大乾的才俊，今日复试，望诸位全力以赴，如此方不辜负皇上对你们的期望啊！”
    众学子齐声恭敬道：“是，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学政陈大人满意的点了点头，“我宣布顺州府复试开始！”
    话音落下，后面的士兵开始发放卷子。
    齐温玉抬手研墨，上一场正式的题目实在是二，不知道这一场题目如何？
    “水、火、金、木、土、谷惟修。”
    试题终于揭晓，齐温玉沉默了。
    难怪复试会刷掉一堆人啊，这题目，有点难度啊。
    若是他没记错的话，这题应该是出自《尚书·大禹谟》。
    他凝神片刻，比起上一场那吹牛卷，他更喜欢这种中规中矩的。
    深深的吸了口气后，他提笔开始答题。
    “水能灌溉，火能烹饪，金能断割，木能兴作，土能生殖，谷能养育德惟善政，政在养民”
    \\\"圣人之德就体现在处理好政务，把水、火、金、木、土、谷这些东西都安排好\\\"
    这场题目一出，确实是许多考生都倒抽了一口气。
    周询看着这张卷子，绞尽脑汁的回忆，他记得怀瑾曾经跟他提过这个来着
    午时将至，天气愈发的炎热，考场里也开始有了动静，吃饭的吃饭，方便的方便，喝水的喝水。
    天气热，齐温玉虽然饿，但也没什么胃口，尤其带的还是干巴巴的炒面。
    这玩意虽然考试方便携带检查，但是着实不好吃。
    他看了看天色，倏地又忍住了吃的冲动。
    只能忍着饥饿继续写着文章。
    路过的不少考生见了都是啧啧赞叹，这位考生毅力真是不小啊。
    直到下午的未时的时候，齐温玉才答好草稿，他仔细检查了一番后，这才将策论抄写在了卷子上。
    这场策论，关乎他此次院试的名次。
    顾行止名动天下，自己这个弟子自然也不能差。
    若是名次低了，顾行止不说什么，他自己也觉得丢人。
    终于考完了试，三人回去后洗完澡便是睡觉，准备迎接明日最后一场。
    齐秀才同郑鲜在后面默默安排他们的衣食住行。
    第二天考的依旧是试帖诗和《圣谕广训》。
    齐温玉轻松应对。
    院试终于结束，齐秀才同郑鲜在外头翘首以盼。
    齐温玉首先走了出来。
    齐秀才朝他招了招手。
    憋了这么久，齐秀才终于忍不住问，“上一场策论答得如何？”
    齐温玉笑着将自己的答案大致口述出来。
    齐秀才听得连连啧叹，面色越发喜悦。
    好，好，若是自己答，都未必有大郎答的好。
    “好，很好，这样答非常妙。”
    齐温玉点头，“这一场题目出的可比上一场”
    齐秀才赶忙道：“人多口杂，不可议论。”
    齐温玉明了，赶忙点头。
    成良骏走了出来，紧接着周询蔫巴巴的竟然同韩子笙一起走了出来。
    “上一场策论也太难了。”周询唉声叹气的。
    靠在马车边的郑鲜猛地倒抽一口气，他就说，读书不能偷懒，这周学子哪里能次次有好运气。
    成良骏张了张口，想要安慰他。
    韩子笙已然抢先道：“你天天就知道看话本，还知道卷子难啊。”
    周询瞪了他一眼，“我话还没说完了。”
    众人一怔。
    周询有些自豪道：“我昨日趴在那想了许久，我才想起，怀瑾曾经同我讲过这题。”说着，他扬起了头。
    众人的目光齐齐落在了齐温玉的身上。
    齐温玉努力思索着自己的记忆，好像有这事。
    周询嘚瑟一笑，然后双收合十，口中嘀咕着，“佛祖佛祖保佑，若是弟子中了秀才，一定让我娘去给您捐献香油钱。”
    众人，“”
    有时，你不得不相信有些人的运气。
    周询平日里学习一般，常常偷懒，可是他一考试便是运气极佳，超常发挥。
    最终齐温玉打破了这片平静，“明书，你住在哪里啊？”
    众人这才收回了思绪，尤其是周询，目光期待的看着韩子笙。
    这家伙看起来状态不错，肯定不会没地方住的。
    韩子笙淡淡回道：“同知府。”
    周询，“”是他没见识。
    齐温玉也是愣了愣，他知道韩子笙出生不错，但是没想到同知府也能搭上关系。
    韩子笙的父亲在外地做官，却是能和府城官员搭上，可见官位不低啊。
    韩子笙笑了笑，“如今院试结束，马上出了名次，我就可以回县城了。”
    众人点头，是啊，如今最重要的是接下来的成绩。
    同福客栈里的气氛一下子沉重了下来，等待成绩的这两天，楼上的学子们也不爱说话了，一个个的躲在屋里不出门。
    店小二皱着眉唉声叹气的，“掌柜的，咱们客栈什么时候这么安静过啊。”
    掌柜的拨弄着算盘，没好气道：“等成绩出来就好了，看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第116章 喜讯

    三日后，天色还未亮，府衙前头已经挤满了看榜的人。
    齐温玉几个兴奋的一夜没睡，都在等着今日。
    黑压压的人群中，几个少年憋红了脸挤了进去。
    周询最是灵活，他最快挤到了前面，仰头看向上面的榜单。
    倏地睁大了眼睛，“我乖乖！”
    只见那第一名正是齐温玉三个大字。
    “怀瑾，怀瑾。”他惊讶的扭头唤刚刚挤进来的齐温玉。
    “怀瑾，你中了，你中了！”周询激动的大喊着。
    齐温玉一怔，抬头看去，见到第一名的名字，愣了几秒，瞬间喜笑颜开。
    成良骏抿直了唇，他看着上面的榜单，微微垂下了眼帘。
    他还是没能考过怀瑾。
    周询一个个的看着名字，很是激动，怀瑾第一，良骏第三，都是他的朋友。
    后面的齐秀才同郑鲜也是高兴的很。
    三个人已经中了两个。
    郑鲜嘴巴极快，赶忙问，“周学子，你的名字呢？”
    众人这才想起，赶紧找周询的名字。
    寻找的过程中，韩子笙的名字亦是在中间。
    周询一个个看着，不禁心凉了半截。
    直到最后，他才由阴转晴。
    “我中啦，我中啦！！”周询激动的喊着。
    众人齐齐望去，见那最后一名的名字，无语凝噎。
    一旁看榜的学子不少失落而归，有中了榜的笑着问道：“不知兄台名次如何？”
    在这末端看成绩的，全是吊车尾，这人态度倒是热情。
    毕竟中了秀才也是改换门庭了。
    周询满是骄傲道：“最后一名，看周询，就是我。”
    那学子一噎，真是狗屎运啊。
    齐温玉，齐秀才，郑鲜几人皆是心中啧叹，好运道啊！
    成绩出来了，众人心情大好。
    掌柜的见齐温玉几人这般笑着而归，便知是好事，得知齐温玉是首名，成良骏是第三的时候，随即主动要求打折房费。
    前三名中的两个人住在他这同福客栈，说明什么，说明他家风水好。
    齐秀才也知道这人的打算，随即笑着接受。
    双方各得好处，一时间气氛愈发的和谐。
    深夜，客房中，齐秀才推门而入，见坐在桌边写信的齐温玉眸色愈发温和骄傲。
    他的儿子已经是秀才了。
    “爹。”齐温玉听见动静，转头笑着唤了一声。
    齐秀才点了点头，“在给顾先生写信？”
    齐温玉点头，“是的。”中了院试首名的好消息一定要亲自告诉顾行止，即便顾行止已经得知，他也要亲自告诉。
    齐秀才微笑道：“很好，顾先生看见你的信一定很高兴。”
    父子二人对视一笑，齐温玉写好了书信，第二天早上就拜托了店小二帮忙寄出去。
    齐温玉身为本次案首，当日很快就受到了知府的接见。
    知府前院花厅，知府看着面前年纪虽小，身姿如松，气质出众的齐温玉时，顿时眼睛一亮。
    “好，好，小小年纪就中了秀才。”他夸赞道。
    齐温玉的卷子他看过，读书人向来规矩，第一场卷子，齐温玉却是答得极其圆滑，知府大人心中这般称呼，第二场考验学识，他却是答得极其规矩。
    知府心中感慨，只有这样的人才适合官场。
    毕竟只有入了官场的人才知道做官有多难，从前只叹科举不易，可只有做了官才知道，当官可不是光靠学问的。
    “大人谬赞了。”齐温玉赶忙道。
    知府大人哈哈笑道：“不必这般拘束，来，坐。”
    齐温玉颔首道：“是。”随即不卑不亢的走到一旁坐下。
    知府大人见状，又暗暗点头。
    他在官场多年，周身气质威严，齐温玉面对他竟然毫无退缩惧怕之意。
    齐温玉的出身他一清二楚，一个出身农户的孩子，却是有这般气度，还有这风姿，不经更加喜爱了。
    此子若是好好教导，日后前途不可限量也。
    “你可取了字？”知府大人端起了一旁的茶盏，喝了一口轻声问。
    齐温玉眼眸微闪，马上回道：“学生不敢隐瞒大人，三年前，顾行止顾先生曾为学生取字怀瑾。”
    知府端着茶杯一怔，顾行止取字！
    他眸色微闪，看向齐温玉的眼神有些诧异。
    “可是那位中了状元郎的顾行止？”
    齐温玉点头，“正是。”
    取字，代表着什么，知府心知肚明。
    除了父亲，便是长辈，先生了。
    顾行止同齐温玉能有什么关系，他给齐温玉取字，除了收徒还能因为什么。
    “你拜了顾行止为先生？”知府问。
    齐温玉恭敬答道：“顾先生三年前曾经于学生有过约定，若是学生中了秀才，便会收学生为弟子。”
    知府闻言，心中一酸，多好的苗子，他单独把齐温玉叫到家里就是看看，这孩子着实不错，他本想收下的，好好培养，日后再将女儿或者侄女配给他都不错。
    如今皇上对待世家和前朝官员越发不喜，寒门出生的子弟日后必定深投皇上喜爱，所以他才有了这打算，谁料，齐温玉有主了。
    此次院试前三名，第一名齐温玉有了顾行止这个先生，第二名是个中年男子，于他没有任何考虑机会，至于第三名，知府便是有些牙酸了。
    徐啸那老古板，不好好做山长教书，收什么徒弟。
    一把年纪的人了。
    “这是好事，好事。”知府之只能这般硬着头皮道。
    齐温玉腼腆一笑：“学生也觉得自己福缘深厚。”
    知府大人干巴巴一笑。
    半刻钟后，齐温玉捧着小匣子走了出来，里面放的是知府大人给案首的赏银。
    院试前三名，官府都有奖励，揭榜当天已经送到了齐温玉手中，至于这一份是知府单独给的。
    齐温玉出了知府大门，心中啧叹，这知府好大方，一开始知府看见自己的那炽热的眼神，他就知道知府可能有了打算，在听了自己被顾行止取了字之后，就变得不在说话了。
    若是他没猜错，知府动的也是收弟子的心思。
    他轻轻一笑，果然成绩好，名师抢着要。
    齐温玉中了院试案首的事情很快的传到了下面的县城。
    周氏听说齐温玉中了案首，兴奋的一夜没睡着，她如今不只是秀才娘子了，还是秀才娘。
    整个翠柳巷里的妇人们简直要羡慕的直冒酸水。

 第117章 祭祖

    不远处周询家，也是喜气洋洋的，周李氏做梦都没想到，她的憨儿子能中秀才，那臭小子天天不着调，偷懒竟然中了秀才，她激动地给整个巷子里的每户人家都送了鸡蛋。
    周询他爹更是高兴的直接义诊三天。
    齐温玉一行人回来，得知周询家的操作后，“”
    周询尴尬的直挠头，他要是中了举人，进士，他爹娘还不得疯了。
    到了北溪县城，周询同齐温玉回了家，韩子笙回了自己宅子，成良骏则是去见了徐啸。
    “我的儿啊，你可算回来了！”周询还未进家门，便是他娘热情的迎接。
    只见他娘穿着一身暗红色绣着牡丹的新衣，头发的梳的整整齐齐的，戴着金钗珠花，那炽热兴奋的眼神，看着周询身子一颤。
    他就中了个秀才，他娘怎么跟吃错了药似的。
    “娘，你咋成这样了。”
    周李氏嘿嘿笑着，“还不是我儿争气啊，如今娘可是秀才娘”她这几日被周氏好好的科普了一下，深知不能丢了秀才的份儿，所以连夜置办了衣服首饰等物。
    正在家里忙活的周氏倏地打了个喷嚏。
    她蹙了蹙眉，不知为何，觉得周询她娘误会了她的意思。
    齐家门口，齐舒婉坐在小凳上，剥着豆角，时不时的伸头看向外头。
    “爹他们怎么还不回来，都这个时辰了。”她嘀咕着。
    远处巷子里，熟悉的马车缓缓驶来，齐舒婉激动的连忙起身跑了出来。
    “爹，大哥，你们回来啦？”
    马车停下，齐温玉从里面跳了出来，伸手弹了弹她的额头，“我回来这么高兴？”
    齐舒婉连连点头。
    “当然，你哪次回来我不高兴。”
    齐温玉笑了笑，“我同爹在府城给你们买了布料。”
    齐舒婉一听，高兴的差点蹦起来，但是她爹还在旁边，她得记住淑女规矩，只能深深的憋住了。
    “谢谢大哥，谢谢爹。”
    齐秀才见兄妹二人聊得这么欢趣，也不知道来拿东西，“还愣着干什么，把东西都拿进去，这大热天的，站在外头也不嫌热得慌。”说着，他看了眼里面，心里嘀咕着，秀娘怎么不出来迎接他。
    兄妹俩闻言，赶忙来帮忙拿东西。
    厨房里，周氏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继续挥动着铲子，听到前院的动静，喊道：“舒婉，是你爹他们回来了吗？”
    齐舒婉还未回答，齐秀才已经抢先回应，“秀娘，我回来了。”
    周氏面色一喜，拎着铲子跑了出去。
    见到父子二人，飞快的奔了过去。
    齐秀才一喜，下意识的想要张开手臂。
    然后只见周氏来到了齐温玉的面前，抱着齐温玉左看右看。
    “我的大郎啊，真是争气，娘以后有福了。”
    “以后娘就是秀才娘了。”说着，周氏愈发激动，整个齐家村，翠柳巷，还有哪个妇人比她有面子。
    齐温玉咧嘴笑着，“娘高兴就好，娘高兴，我也高兴。”
    齐秀才，“”臭小子，愈发油嘴滑舌了。
    周氏笑了笑，猛然想起，锅里还有菜。
    “你先洗洗，娘锅里还有菜，都是你爱吃的。”周氏边喊着边往后院跑去。
    齐温玉点点头。
    齐秀才赶忙道：“秀娘，我去帮你”
    后院屋子里，齐二郎一人抱着小老虎玩得不亦说乎。
    齐温玉收拾妥当后，就去抱了抱齐二郎。
    “二郎，有没有想哥哥。”
    齐二郎见到齐温玉先是愣了几秒，随后便是乐呵呵的笑着，他结结巴巴的唤了一声，“哥哥。”
    齐温玉笑道：“二郎真棒，我就是哥哥。”
    齐舒婉走了进来，\\\"大哥，娘叫我们吃饭。\\\"她看了眼齐二郎，上前将他手里的小老虎拿开，柔声哄着，“二郎，咱们去吃饭。”
    齐温玉随即将他抱了起来，兄妹三人去了正厅。
    圆桌上，摆满了菜肴，齐温玉扫了一眼，都是他爱吃的菜。
    “娘，你做的太多了。”齐温玉笑着说。
    周氏给他添饭，“哪里多了，我儿子中了秀才，我得好好犒劳犒劳你。”
    齐温玉嘿嘿笑着。
    齐秀才，“”有几分心碎。
    一家人欢快的用完了饭，齐秀才将齐温玉叫去了书房。
    “你中了秀才是喜事，我已经告诉了村长，明日你随我回去祭祖。”
    齐温玉点头，“是，一切听爹的安排。”
    齐秀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村里这些年变化不小，族学已经开起来了，日后读书人会越来越多。”
    “你日后入了官场，族中若是出了人，于你也有好处。”
    齐温玉明白齐秀才的意思，如今这个时代，除了兄弟，家族更是重要。
    齐温玉重重的点头，“我明白爹的意思，我日后一定会同族中的人加深联系的。”
    齐秀才满意的点了点头，他的儿子就是一点而通。
    齐家村族人日后若是出了进士，便能同大郎互相扶持了。
    父子二人确定此事后，第二天清晨就架着马车回了齐家村。
    村长齐咏河早早的得了消息，又收到了齐秀才的书信，喜不胜收，早早的让人家齐家打扫了一番，祠堂里里外外的也打扫的一尘不染。
    祠堂，除了逢年过节，只有逢大事才会开启。
    今天，齐家村的祠堂再次打开了。
    父子二人一到村口就得到了村里人热情的欢迎。
    齐温玉按着记忆力的称呼，一个个的唤着，什么二叔，三叔，叔伯，婶婶。
    秀才公没有忘记他们，村里人也高兴的很。
    “大郎真有出息啊！”
    “这才几年，大郎就中秀才了！”
    “咱们齐家村的先祖啊，这次怕是高兴坏了”
    各种各样的夸赞从村民们的口中而出，父子二人在众人的簇拥下进了村子。
    祠堂门口，村长同几位族老皆是面色喜悦的等待着父子二人。
    齐温玉上前，恭敬的一一行礼，周身丝毫没有骄傲之意。
    “村长，各位族老，大郎回来了。”
    村长齐咏河满意的点头，“好，好孩子，咱们齐家村又出了一个秀才。”
    一旁的族老也是连连点头。
    “咏思生了个好儿子啊！”

 第118章 祭祖2

    寒暄一阵后，常年紧闭的祠堂大门在众人的注视下缓缓打开。
    齐温玉跟在村长齐咏河的后面进入了祠堂，村民们站在外面观看。
    供奉的祖宗牌位前，祭品已经准备妥当，形式毫不逊于年节时候的阵势，村长神色肃穆的看着祖宗牌位。
    身后的齐温玉见状上前在中间的蒲团上跪下。
    齐咏河微微颔首，随后对着牌位道：“先祖在上，今齐家村子孙齐温玉得中秀才，特来祭拜诸位先祖”
    一番话语说完，他将族谱取出，将齐秀才的那一支下面添上了齐温玉的事迹。
    齐秀才站在外头满是骄傲的看着齐温玉。
    他的儿子凭借着自己的能力进了祠堂祭拜祖宗。
    他继承了自己曾经的荣耀。
    齐咏河笑道：“大郎，来，给祖宗们磕头。”
    齐温玉乖乖点头，“是。”
    他朝着诸多牌位一一磕头。
    “诸位祖先在上，齐咏思之子齐温玉今得秀才功名，特来告知诸位先祖今日，我在此向诸位先祖承诺，日后必定更加用功读书，时刻警勉自己，继续争得功名，告慰祖先”
    一番话语，听得村长连连点头，“好，好，有志气。”
    远处的族老们也是欣慰无比，“大郎有志气，咱们齐家村后继有人了。”
    齐秀才也是连连点头。
    一村人皆大欢喜的祭拜完了祖先后，齐秀才又带着齐温玉去了后山跪拜祖父母。
    此时的永州。
    青柏穿过花团锦簇的园子，过了片刻，转身进了一处清雅幽静的小院，他来到了屋前，轻轻的敲了敲紧闭的大门，轻声道：“公子，齐小郎君来信了。”
    屋里传来轻轻的回应声，青柏小心翼翼的推门而入。
    顾行止正画着画，见青柏进来，放下了手中的毛笔，“拿来。”
    青柏点头，“是。”说着赶忙将信件送了上去。
    顾行止接过，缓缓打开了信件，他先是扫了一眼日渐进步的字迹，唇角微扬，心中愈发满意，这孩子进步不小啊。
    青柏见顾行止有了笑容，笑道：“公子，齐小郎君这封信一定是给您报喜的。”
    顾行止微微一笑，开始看信。
    青柏站在面前，瞄着顾行止的脸色。
    “好，好。”顾行止忽然哈哈笑道。
    青柏一怔，赶忙道：“公子这么开心，想必齐小郎君的成绩很是不错。”
    顾行止看向他，意味深长道：“哪里是不错啊。”他将书信递给青柏，青柏受宠若惊的赶忙接过，快速的扫了一眼后，瞪大了眼睛，“这，这。”
    齐温玉即便天资再高，可是年纪尚小，院试竞争如此之大，他竟然能得案首的名次。
    “这，这，齐小郎君真是不简单啊。”
    顾行止笑了笑，“是啊，这孩子不简单啊。”
    院试，考的已经不只是学问了，还有眼界，处事。
    一个农户子弟，即便在县学三年，天资再高，有些方面的见识还是受到限制的，可是他竟然成了案首。
    顾行止瞥了一眼青柏脸上的那不可置信神色，轻轻一笑，“你事情来了。”
    “你去趟北溪县，把怀瑾接到永州来。”
    青柏一怔，“这，接到永州？”
    顾行止点头。
    “如今朝中形势愈发严峻，我不便离开永州，那孩子就接到这里来。”
    青柏连忙点头，他是顾行止的人，自然知道如今的形势，“公子考虑的对。”
    “只是按道理，中了院试是可以入府学读书的。”
    顾行止瞥了他一眼，“入府学，难道我这个先生比不得府学的那些夫子吗？”
    “我们顾家的藏书比府学少吗？”
    青柏连连点头，“哎呀，小的说错话了，这整个大乾，比得过公子您的也就翰林院的那些大人了。”
    顾行止哈哈一笑。
    “去，你同齐秀才讲明，将怀瑾带到这里。”
    青柏明了，“是，小的这就去。”
    齐家村后山。
    齐秀才跪在坟墓前，顶着烈日烧着纸钱。
    他道：“爹，娘，阿爷，阿奶，你们都看到了吗，咱们家又出了个秀才，日后咱们这一支就不是在地里刨食的农户了”
    “大郎比我有出息，日后一定会为咱们这一支争光，给咱们齐氏一族争光，九泉之下，你们若是有灵，请保佑我们一家平安健康”
    齐秀才一番话说话，齐温玉继续。
    同自己的祖父母，太祖父母说了一番话后，齐温玉跪拜的时候对着一侧多磕了头。
    他应该看到了。
    “好了，咱们走。”齐秀才起身理了理膝盖上的灰尘。
    齐温玉点头，爬了起来。
    远处还有村民在看着，齐秀才轻声说，“刚刚怎么多磕了头？”
    齐温玉憨憨一笑，挠了挠头，“是吗，我可能磕错了。”
    齐秀才无奈的摇了摇头，大郎这孩子虽然天资好，可是这日常生活有时候还真是迷糊
    晚上，村里举办了丰盛的酒宴，齐温玉这个十三岁的少年，头一次喝上了白酒。
    村长等族老等人对齐温玉期望颇家，一个个的拉着他说着勉励的话语。
    此次父子二人回来，还有一件正事要办。
    中了秀才名下有田地免税的名额，他们一家搬到县城三年，与村里人的联系愈发的少了，齐秀才考虑到日后，决定让齐温玉的名额留给村里族人使用。
    “你日后中了举人，名下的免税会更多，到时候自己留着经营便是，但是现在的不同，这是你中秀才的第一笔，留给村里使用，他们便会一直记着你，敬重你。”齐秀才言尽于此。
    齐温玉点头，他爹的打算他自然明白，他有时不得不感慨，他爹若是没有伤了手，若是能继续科考，有如此经营之心，何愁不会官运亨通。
    于读书人而言，名声也是极其重要的一样。
    而宗族就是你名声的开始。
    齐温玉出身在这里，成长在这里，众人对他了解，可是离开久了，他们便会忘记，日后甚者会有人嫉妒，诋毁。
    可是有了利益便不同了。
    他们不敬仰你，也会维护你，因为，他们维护的是他们的利益。
    “爹的意思我明白，我会谨记于心。”齐温玉认真道。
    齐秀才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欣慰，“好，你能明白便好，要记住，没有永久的情谊，只有永远的利益。”
    齐温玉点头，“是。”

 第119章 洗脑白菜

    祭祖完毕后，父子二人回了北溪县城。
    村里得了田地免税的名额，大家伙都感谢的很，以至于送走齐温玉他们的时候，颇为不舍。
    翠柳巷子里，周氏挨家挨户热情的通知，她们家搬到这里可是第一次做喜事，因为办着学堂，附近的百姓对她家更是客气几分。
    普通人对待读书人总是敬仰的，可是周氏性情极好，周身毫无娇矜之意，处事极其爽快，又有周询娘的帮助，倒是同附近的妇人相处的极为不错。
    “别忘了，后天，可一定得去。”周氏摆手笑道。
    对面穿着翠绿色裙子的妇人笑道：“成，成，到时候一定去。”
    “秀娘，你家办这么大的喜事，忙得过来吗？”
    “到时候我早些去，帮你一起忙活。”
    周氏笑道：“忙得过来，周询他娘也来。”
    那妇人笑道：“还是你们有福气，如今儿子都是秀才了。”
    “我说你们两家是不是商量好的，你家办完，他家办。”
    周氏笑道：“这话可不兴说，我们可都是选的好日子。”
    那妇人哈哈笑道：“是，是。”
    周氏又同她闲扯了两句，这才笑呵呵的回了家。
    齐家书房里，齐温玉正在看郑光远寄回来的信。
    提起郑光远，他们也是三年没见了，自从那年他去了登州，他们便没再见过。
    这信看起来还是院试之前写的，里面还写着若是齐温玉中了秀才，他定是大礼相送。
    齐温玉看得连连笑着，心中嘀咕这小子可真是无情，离家三年都未回来。
    信中提到，他爹资助了他银两，如今他已经在登州已经开了铺子，去年还同姑父去了扬州，苏州等地，可谓见识不少，甚者他还在苏州买了一座小院，盼着齐温玉日后若是能去定是要见识见识那江南风情。
    “咚咚咚。”忽然一阵轻轻的敲门声响起。
    齐温玉放下信件，“进。”
    见来者是齐舒婉，齐温玉微微一诧，“什么时候你进我书房还这么客气了。”
    齐舒婉撅着嘴满脸无趣的走到一旁坐了下来。
    这些日子她娘天天在她耳边念叨，她家今非昔比了，她爹是秀才，她哥哥也是，日后她嫁人，肯定是有规矩的人家，现在自己不约束着，日后成婚日子怕是难过。
    “怎么，谁惹咱们家大小姐生气了？”齐温玉打趣问。
    齐舒婉嘟囔着，“我才没生气。”她见齐温玉面前难得没放书，有些好奇，“大哥，你今儿个怎的没在看书啊？”
    齐温玉笑了笑，扬了扬桌上的书信，“光远寄来的信，我在看。”
    光远！齐舒婉脑中顿时一醒，“就是那个每年给你寄好多好玩的那个郑哥哥？”
    齐温玉点头，“当然，就是你的那位郑哥哥。”说着，齐温玉倏地眉头一皱，有些不悦。
    “你唤他郑大哥就好了，叫什么郑哥哥。”
    齐舒婉没好气道：“小时候都是这么叫的啊。”
    郑光远以前在她家读书，对齐舒婉这个小妹妹也很是喜爱，当然也包括了讨好夫子的掌上明珠的心理。
    他家境好，倒是时不时给齐舒婉带一些好吃的，好玩的，以至于这丫头就一直记住了他，天天跟在他屁股后郑哥哥的叫着。
    这事可是被齐温玉笑话了许久。
    郑光远去了登州以后，虽然少见面，但是每年的礼物里面，齐舒婉的定是少不了。
    齐温玉蹙了蹙眉，心中顿时有了三分顾虑同危机感。
    古代女子见过的生男少，齐舒婉这丫头也古灵精怪的，其次又继承了他爹的优秀基因想着，他认真的打量了这丫头的长相，心中倏地有了不好的想法。
    这丫头一直念叨着郑光远，郑光远也记得她，这特么跟青梅竹马有什么区别。
    丫头年纪大了，过几年正是少女懵懂的时候，一个从小相识的青梅竹马哥哥，不就是最好的暗恋对象。
    “以后不许这么叫了，你都多大了。”齐温玉顿时严肃了起来。
    齐温玉一想到这丫头日后的事，便是觉得头疼。
    郑光远当年的雄心壮志他可是记得的，虽然还跟自己承诺过只娶妻一人，但是谁能保证他日后不会变。
    齐舒婉哼了一声，“我这么叫怎么了，你如今怎么也管着我了。”
    “爹天天叫我读书，娘让我学规矩，连你也管着我。”
    齐温玉一怔，见这丫头要哭的样子，赶忙道：“没有的事。”
    齐舒婉道：“哪里没有，你连我怎么叫人都管。”
    齐温玉一噎，他总不能说他怕你日后暗恋上郑光远。
    “我，我是为了你好，你想想你如今都这么大的人呢，再这么叫人，跟个小孩子一样，别人会不会笑话你？”齐温玉开始睁眼说瞎话。
    齐舒婉向来爱美，对于别人的眼光倒是颇为在意，她这么一听，顿时思索起来了。
    “真的吗？”
    齐温玉满是认真的点了点头。
    “相信大哥，大哥不会骗你。”
    齐舒婉张了张口，点了点头，“那我相信你。”
    齐温玉见状，继续添火道：“舒婉，你想要什么直接跟大哥要便是，郑光远那厮从前给你带的都是些什么，咱们现在住在县城什么好吃的好玩的没有，你将那些通通忘了，大哥给你买更好的”
    齐舒婉听了老半天，最后只记住了想要什么跟大哥要便是。
    “真的吗？”
    齐温玉点头，只要你将郑光远抛之脑后便成。
    一想到自己宠大的妹妹将来嫁人，他便是生气的很，自家的白菜可不是什么猪都能肖想的。
    齐舒婉的脸上瞬间来了笑脸，“我要东街那家裁缝铺子的新裙子。”
    齐温玉拍着胸脯道：“大哥给你买。”
    齐舒婉连连点头，“谢谢大哥。”
    齐温玉微微一笑，继续给她洗脑。
    周氏一进院子，便瞧见齐舒婉笑呵呵的从书房里跑了出来，不禁好奇。
    \\\"舒婉，怎么这么高兴？\\\"
    齐舒婉道：“大哥答应给我买新裙子了。”
    周氏，“”大郎真是把这丫头宠的无法无天了，这样下去，规矩怎么学。

 第120章 永州来人

    喜宴很快开始，当日宾客满堂。
    除了翠柳巷的邻居，还有县学的夫子们，县尉大人，甚至知县也送了礼物。
    案首啊，出自北溪县城，可是让知县狠狠的挣了一次面子。
    “咏思啊，恭喜，你家大郎这次中了案首，知县大人可是夸了许久啊。”县尉端着酒杯同齐秀才说着。
    齐秀才笑道：“谢谢，谢谢。”
    “大郎年幼，当不得夸。”
    县尉大人哈哈笑道：“你我之间，你还这般客气。”
    齐秀才笑了笑，举起酒杯同他对饮了半口。
    县尉忽然压低了声音问，“永州那边来信了吗？”
    齐秀才道：“大郎中秀才后，就写信送去了，算日子，应该收到了。”
    县尉明了，“做的不错。”
    “咏思啊，你家大郎日后不得了啊。”他又同齐秀才碰了碰，二人相视一笑。
    翠柳巷连着办了两天的喜宴，众邻居都吃的心满意足，一日午后，不少妇人围坐在柳树下唠嗑，忽见远处一辆青蓬马车驶来。
    “这是谁家的马车，没见过啊？”妇人们议论着。
    青柏照着信上的地址来到了齐家。
    站在远处的妇人瞧见，啧道：“瞧瞧人家齐家，两个秀才，来的亲戚都是非富即贵的，你们看刚刚那马车，真是不错。”
    其余几人应道：“是啊，是啊。”
    “他家大郎办喜事那天，连知县大人都送了礼物”
    \\\"吁！\\\"青柏拉住了缰绳，看着齐家大门，随即跳下了车。
    开门的是齐秀才，时隔三年，再次见到青柏，虽然震惊，但是此时心中也瞬间安定了下来。
    “青柏小哥！”齐秀才惊唤。
    青柏咧嘴笑道：“齐秀才，三年不见，你一点都没变。”
    齐秀才哈哈一笑，“青柏小哥说笑了。”他随即请青柏进门。
    青柏笑道：“公子得知齐小郎君中了案首，高兴不已，随即派我前来。”
    他叹了叹，“天气炎热，马儿路上不适，这才耽搁了，实在是抱歉。”
    齐秀才道：“哪里，哪里。”
    院子里，齐舒婉见到她爹迎人进来，赶忙去后头烧水奉茶。
    齐秀才唤来了齐温玉，同青柏三人坐在厅内说话。
    青柏同齐温玉笑了笑，说道：“小的这次来，是奉了公子的命令，来将小郎君你接去永州的。”
    屋外端着茶水进来的齐舒婉一愣，大哥要去永州！！
    她竖起了耳朵，进来给三人磨磨蹭蹭的倒水。
    青柏也没顾忌，继续道：“永州那边近两年事务繁多，老爷便留着公子在家中处理事务，不然也不会让小郎君小小年纪便离开家人”他说了些宽慰的漂亮话。
    齐秀才道：“青柏小哥言重了。”
    “大郎能够拜顾先生为师，是他的福气，这些年顾先生一直念着他，我们一家人都很是感谢。”
    青柏闻言，微笑道：“齐秀才果然深明大义。”
    求学本就是要离去，父子二人心里早就有了打算。
    周氏得知后，伤心了好久。
    “不是要去府城吗？怎么又要去永州。”
    永州那么远，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齐秀才解释道：“这是当年的约定，大郎被顾先生收为弟子，多大的运道啊。”
    周氏擦了擦眼角，“你说的我知道，我就是心疼。”
    齐秀才叹了口气，“没关系的，日后给他多寄些东西便是。”
    少年长大总是要离家的，更何况是求学。
    周氏点点头，“我得趁着这几日给他多备些衣服等物。”说着，她已经动了起来。
    大郎可是说了，日后让她当诰命夫人的。
    齐温玉要去永州的消息，周询最先得知，其次便是韩子笙同成良骏。
    三人惊诧不已，很快聚集在了齐温玉家。
    韩子笙急问，“大郎你怎么好端端的要去永州，不是应该去府城读书吗？”
    “若不是周询报信，我们还不知道。”
    齐温玉看着三人，满是歉意的解释道：“这件事我本想明日约你们一起告诉的，谁曾想你们今天一同来了。”
    他笑了笑，“既然如此，我就将这事的全部告诉你们。”
    他起身走向了窗前，“有件事我隐瞒了你们许久。”
    “一直没告诉你们我的先生是谁？”
    韩子笙同成良骏对视一眼，这个人，他们可是好奇了许久，周询懵了懵，有这人吗？
    齐温玉缓缓道：“我的字是先生取的，他曾同我说，等我中了秀才就收我做弟子，如今我中了案首，先生很是高兴，所以这才派人来接我去永州。”他转头看向三人，笑道：“先生的名讳是顾行止。”
    三人闻言，身子一怔。
    韩子笙更是瞪大了眼睛，他当年还在嘲笑怀瑾没见识，早早的取了字，谁料想，取字的是顾行止。
    “可，可是当年的那位状元郎？”
    齐温玉点了点头，“正是。”
    韩子笙惊讶了好半晌都没反应过来，竟然是他！难怪，难怪。
    顾行止这人少年天才，十六岁就中了状元，自己才名出众，家世更是出众。
    怀瑾一个农户子弟，能够拜这样的人为先生，确实是上上等了。
    “原来如此。”韩子笙呢喃着，恍然大悟。
    成良骏也是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所以当年徐先生才选择了我。”
    齐温玉摇头道：“不是，良骏你是因为自己的优秀才被徐山长选中的。”
    成良骏摇摇头，许久缓缓一笑。
    “不过还是要感谢顾先生，要不是他早早的将怀瑾你定下，我可没那么好的先生。”
    齐温玉笑了笑。
    成良骏蹙了蹙眉，他追了怀瑾三年，怀瑾的名次一直在他之上。
    原本以为府学能够继续，谁曾想，怀瑾要离去了。
    “怀瑾，永州离咱们这可是不远，你若是去了什么时候回来啊？”周询忍不住问，他皱起了眉头，眼中满是伤心之意。
    齐温玉摇摇头。
    他一直以来坚定的路线就是科举，能够跟着顾行止读书，是最好的选择，官家的藏书，顾行止的见识，指点都是他需要的。
    后面的乡试，会试，不会同现在这般简单，所以，他必须得去永州。
    “担心什么？”成良骏倏地道。
    周询一怔。
    成良骏继续道：“即便怀瑾离去，我们也是会见的，毕竟我们的目标不是一样的吗？”
    韩子笙赞同的点了点头。
    无论怎么分开，他们的目标都是科举入仕，登入庙堂。

 第121章 总督府

    同三人解释了此事，一番道别之后，齐温玉跟着青柏踏上了前往永州之路。
    永州总督府。
    顾管家指挥着小厮收拾着院子，“都仔细点，这是三公子的弟子，也是咱们的主子，日后这位小郎君来了，可不能怠待人家。”
    院子里的小厮们齐声应道：“是。”回话间，手中的动作愈发的利索了起来。
    青柏同齐温玉在路上，赶了接近半个月的路程，这才i到了永州府。
    “齐小郎君，咱们到永州了。”青柏笑道。
    齐温玉掀开车帘，看着前方高峨耸立的城墙，心中赞叹，果真繁华。
    总督官职一品，为外派官员中职位最高，永州府有一品总督在此驻扎，足以成就此地繁华。
    青柏驾着马车来到城门口，守城的官兵见到他，赶忙放行。
    青柏常年在城中行走，他这张脸就是最好的通行证。
    进城期间，两侧官兵极其恭敬，齐温玉见之不由感叹，权势的威严。
    穿过热闹繁华的 大街，马车往城中官宅驶去
    书房，外面的人进来轻声禀报，“公子，青柏回来了。”
    顾行止捧着书轻轻颔首，“好。”顿了顿，他又问，“院子收拾好了。”
    那下人回道：“已经收拾妥当。”
    “都是按照府中小公子的份例收拾的，夫人那边也让婆子添了东西。”
    顾行止点头，“好，母亲那不用管，先带怀瑾去休息，晚些时候再来拜见我就是。”
    下人点头，“是，小的这就去传话。”
    齐温玉跟着从侧门进了总督府，青柏笑着解释道：“大门鲜少开，平日里我们都是从侧门走的。”
    齐温玉即便中了秀才，但毕竟出身农户，见识方面想必还是欠缺许多，青柏随即解释。
    齐温玉点头，这事他知道，官宅大门，向来只有重大事务才会打开，何况是总督府这样的门庭。
    “多谢。”齐温玉点头致谢。
    青柏笑了笑，“公子就收了你这么一个弟子，我可不得照顾你，你日后有什么不明白的琐事直接问我便是，不必客气，等正式拜师以后，你也是我的小主子。”
    齐温玉点点头，“好，那我就不同你客气了。”
    二人这一路上相处也是和谐的很，青柏年纪比齐温玉也就大上十来岁，叫小哥不尊敬，叫叔也别扭，干脆名字相称。
    高门大户规矩总是多的，齐温玉跟着一路上走来，便是心中连连啧叹，只见两侧仆人屏息恭敬的站在边侧，低头目送二人离去。
    长廊两侧，摆放着无数的奇珍异草，所经过的庭院更是红瓦富贵逼人。
    精致，古朴，奢华，一幕幕落在了齐温玉的眼里。
    这才是古代真正的豪门大院，一个总督府尚且如此，那皇宫，京城的那些侯爵门庭，岂还得了。
    远处一穿着青色小厮服饰的中年男子轻步走来，见到青柏，笑道：“青柏，你回来了。”
    “是啊。”青柏点头。
    那小厮打量了一番青柏周身，笑道：“看来，你一路上倒是没受什么罪。”说完，他看向齐温玉，随即行礼，“见过齐小郎君，小的青松，也是公子身边伺候的。”
    齐温玉随即回礼，青松见状，赶忙微微侧身。
    这秀才公好生客气，青松心呼。
    “自青柏去接了小郎君后，公子就安排了人收整了院子，如今已经收拾妥当，小郎君连日奔波，公子让您先去休息一番，晚些时候再去拜见他即可。”
    此时刚过午时，晚些时候？齐温玉看了看天色，点了点头。
    “好。”
    青松见状，轻松一笑，“还请小郎君跟我来。”说完，他朝着青柏使了个眼色，“奔波这么久，你也回去歇歇。”
    青柏点点头，朝着齐温玉道：“小郎君，有什么你问青松就好，我收拾完，等会就去公子那。”
    齐温玉笑着点头。
    \\\"给小郎君安排的院子是青竹轩，就在公子院子的隔壁，里面配了四个小厮，两个婆子伺候，小郎君日后的吃穿住行全部同府里小公子一样。\\\"青松边走边解释着。
    齐温玉听着心中直呼体贴。
    “青松，明哥儿如何呢？”齐温玉想起了当年的小哭包，随即问。
    青松歉意一笑，“小郎君怕是不敢巧，明小少公子年初跟着二少夫人去二公子那了，二公子如今在外地上任。”青松言尽于此。
    齐温玉闻言，眸中闪过几分可惜，也不知道明哥儿如今长成什么样子了。
    青竹轩，顾名思义，四周种满了青竹。
    微风吹过，竹叶发出沙沙响声。
    青松一直注意着齐温玉，见他多看了两眼青竹，解释道：“公子喜欢竹子，所以前院种的也就多了些。”
    “夏日晚上的时候，公子常常喜欢在院子里听着竹叶声饮酒作诗。”
    齐温玉敛了敛眸，“先生好趣意。”
    青松这是在将顾行止的喜好告诉了他，他一来，更是同他说了顾行止的好话，自己的衣食住行顾行止更是上了心的。
    他希望自己同顾行止师徒关系好，也是在向自己卖好。
    在大乾朝，徒弟这个身份比起亲子也是不低什么的，齐温玉日后也是他们的主子，作为下人，首先就得明白这个事实。
    青竹轩里，管家带着小厮婆子在外面等着。
    见到青松带着齐温玉走来，赶忙行礼，恭恭敬敬的唤了一声，“齐小郎君。”
    顾管家是个中年男子，一双细长的眼睛目露精光，留着八撇胡子，穿着一身灰色的锦衣，上前同齐温玉道：“青竹轩早就收整好了，就等着小郎君来了。”
    青松赶忙介绍，“这位是府中的大管家，同老爷一个姓氏。”
    齐温玉瞬间明了，大管家，那可不是一般人呢。
    顾总督的亲信啊。
    “多谢顾管家。”齐温玉拱手谢道。
    顾管家回礼微笑道：“小郎君客气了。”他开始同齐温玉介绍几个小厮同婆子的名字。
    “这是聆书，观棋，墨砚，观画，两个婆子，一个姓张，一个姓王，他们都是家生子，小郎君放心用便是，日后若是有什么不妥的，直接找我便是。”
    齐温玉点头，“麻烦顾管家了。”

 第122章 惊

    顾管家笑了笑，“时辰不早了，小郎君奔波了那么久，也该歇歇了。”
    一旁的小厮婆子赶忙请齐温玉进去。
    “小郎君等会还要拜见公子，我就不打扰了。”
    一旁的青松也道：“麻烦顾管家了。”
    顾管家笑了笑，摆手离开了青竹轩。
    青竹轩不大，一处小院子，正中间三间正屋，两侧两间小屋，左右各三间屋子，院子里还种着翠竹，齐温玉一人居住绰绰有余。
    青松上前，笑道：“小郎君，先用饭，等会再洗个澡，晚些咱们去见公子。”
    风尘仆仆那么久，确实累得慌。
    齐温玉也不客气，直接进屋吃饭。
    马车里的包袱等物，已经有下人送了进来。
    饭桌上摆放着丰盛的膳食，齐温玉看了一眼，没有说话，直接用饭。
    用了饭之后，齐温玉洗了澡，换了一身干净衣服，这才去见了顾行止。
    书房。
    顾行止看着面前风姿出众的少年，轻轻点头，他自己就是样貌出众，弟子当然也不能差。
    当初收徒齐温玉，其一因为恩情，其二因为齐温玉的天资实在是不错，这其三肯定也是略带着一些的样貌了。
    只见齐温玉身穿淡蓝色袍子，外面套着一件暗蓝色绣着叶子的直缀，头发束的整整齐齐，上前作揖行礼，“见过先生。”
    顾行止满意的点了点头，“起来，坐。”
    齐温玉恭敬的应声，“是。”
    顾行止同三年前几乎没有变化，还是那副贵公子的样子，相貌出尘。
    “你长大了不少。”顾行止笑着看他。
    齐温玉微微一笑。
    顾行止端起一旁的茶盏，拿起杯盖轻轻的拂去上面的茶沫，轻声问，“青竹轩还满意吗？”
    齐温玉赶忙道：“很好，学生从未居住过这么好的院子。”可不是吗，前世今生，都没有过，还有六个人伺候，这日子想都不敢想。
    顾行止轻轻一笑，“你倒是实诚。”
    “不过你也得习惯，等你日后中了举人，进士，也是要做官的，成了官身，下人本就是该要的。”
    齐温玉点头，“是。”
    顾行止微微一笑，“怀瑾，你要记住，主子和下人是有区别的，知道吗？”
    齐温玉顿了顿，说道：“谢先生指点。”
    齐温玉来自平等的现代，来到这里也是过的普通百姓生活，对待阶级之分虽然心中有数，可是做起来还是有许多差别的。
    自己不过是刚刚踏进这顾家宅院，一举一动，顾行止已经几乎全知。
    顾行止满意的点了点头。
    只是他好奇，这孩子对待下人竟然没有轻视划分之心，确实是赤诚之心，可是人生来便被分为三六九等，在这个王朝，既然出生已经注定，那么就必须得遵从规则。
    齐温玉今日能对下人如此客气，日后面对尊重的人岂不是也是规矩不分。
    若是一般人也就罢了，若是遇见王侯将相
    顾行止敛了敛眸，这孩子聪明，日后好好提点便是了。
    “你这次院试考的不错，来，同我说说今年的卷子你是怎么答的？”顾行止随即换了个话题，房间里的气氛变得轻快了起来。
    齐温玉也瞬间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将自己如何答卷，引用哪些书本中的知识一一告诉了顾行止，顾行止听了第一场后，忍不住哈哈大笑。
    “好，好。”
    “怀瑾啊，我之前还担心你在县学读书读傻了，没想到啊，你这小小年纪，如此圆滑。”
    齐温玉，“”
    “先生谬赞了。”
    顾行止摆手道：“这里只有咱们师徒两人，不用拘束。”
    提起学问，齐温玉也是侃侃而谈，随即继续说了下去。
    听得顾行止连连点头，这孩子确实是好。
    师徒二人聊了许久，直到外面出现了敲门声，这才止住了声音。
    顾行止看了看天色，恍然道：“都这个时辰了，我已经很久没有聊得这么痛快了。”
    “来来，我带你去拜见我父亲同母亲他们，等过几日挑个良辰吉日后，你拜了师，日后可是要经常见他们的。”
    齐温玉点头，“都听先生的。”
    顾行止倏地伸手摸了摸齐温玉的脑袋，“好孩子。”
    齐温玉，“”
    再次见到顾行止，齐温玉内心还是有些忐忑的，但是聊了一会儿，心中这才放松。
    这位先生还真是好。
    很会顾忌他的心情同想法。
    二人带着青松他们往后院走去。
    院子正厅，齐温玉到的时候，一群婆子丫鬟簇拥着一个美妇人。
    美妇人穿着一身紫红色的衣裙，梳着精致的发髻，戴着红宝石头面，齐温玉远远扫了一眼，只觉得雪肤花貌便是如此，虽知不礼貌，但还是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那夫人见状，微微一笑。
    顾行止上前，对着美妇人行礼，唤了一声，“母亲。”
    齐温玉顿时惊愕的抬头看去，母亲！！
    这妇人看起来同顾行止差不多的年纪啊。
    那妇人身边的丫鬟首先忍不住捂嘴笑了起来。
    咯咯的笑声传遍了整个正厅。
    齐温玉愣了愣，耳朵一红，赶忙行礼，“小子齐温玉见过夫人。”
    真是丢人，太丢人了，不过，谁能告诉他，这人怎么这么年轻，这可是他先生的娘啊！
    “免礼，免礼。”顾夫人笑道。
    顾行止不禁一笑，“这个臭小子，好生没礼貌。”
    齐温玉面色讪讪，确实是失礼。
    只盼顾夫人不要生气，想着，他偷偷的瞄了一眼顾行止。
    顾行止瞥了一眼他，“怀瑾啊，怀瑾，日后出去，可不准这般没礼貌。”
    齐温玉赶忙点头。
    顾夫人身旁的贴身婆子笑道：“三公子可别吓坏了小郎君，咱们家夫人姿容绝世，哪个初见的不是惊讶的很，齐小郎君一个孩子，惊讶也是正常。”
    齐温玉惊讶的已经不是容貌了，而是这保养方法。
    要知道顾行止起码得二十好几了。
    顾夫人怎么也得快五十了。
    顾夫人笑了笑，招手示意齐温玉过来，“来，怀瑾，让我看看。”
    齐温玉得了顾行止的眼神示意，赶忙上前。

 第123章 拜师

    顾夫人好生打量了他，赞叹道：“不错，不错。”
    她扭头笑着看向顾行止，“这孩子，倒是有你小时候几分样子。”
    顾行止笑道：“所以儿子这不才收了怀瑾做弟子。”
    顾夫人笑了笑，目光柔和的看向齐温玉，“三年前就想看看你了，可惜一直没机会，今儿个总算能见到了。”
    一旁的婆子早就准备好了，随即从袖子里取出了一个紫檀木盒，看着很是精致小巧。
    顾夫人接过，将紫檀木盒打开，露出了里面月白色的圆形玉佩。
    她笑道：“这块玉也是我机缘巧合得来的，冬暖夏凉，今儿个就当是我这个老婆子给你当见面礼了。”
    齐温玉一怔，老婆子，哪里老了。
    顾夫人见他倏地睁大了眼睛，微微一笑，“这孩子真是有趣。”
    顾行止也赶忙道：“怀瑾，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拿着，我母亲给的可都是好东西。”
    齐温玉闻言，赶忙接了过来，“多谢夫人。”
    顾夫人笑了笑，又拉着齐温玉问了一些家常，这才心满意足。
    很快到了用晚饭的时候了。
    顾总督带着人进了厅里，顾夫人带着顾行止同齐温玉一同迎接。
    “老爷回来了。”顾夫人笑着说。
    顾总督身形高大，面貌倒是一般，穿着一身官服，气势逼人。
    他点了点头，扫了一眼身后的齐温玉，“这就是行止要收的弟子。”
    齐温玉赶忙上前，作揖行礼，“小子齐温玉见过总督大人。”
    秀才有见官不跪的权利，所以齐温玉作揖行礼。
    顾总督面色有些严肃，点了点头，“免礼。”
    顾行止也唤了一声爹，四人这才吃饭。
    顾夫人笑道：“自从明哥儿他们走了，咱们家吃饭就冷清了许多，如今来了怀瑾，日后也热闹了。”
    顾总督点头。
    齐温玉心中惊叹，原来顾行止长得这么好是遗传了顾夫人，不过这总督府倒是同自己想象的不同，虽然规矩森严，仆从无数，但是家里用饭竟然是在一起的。
    在他所知晓的官家中，比如韩子笙家，只有重大节日才会一起用饭，平常时间，男女都是分开的。
    顾总督虽然面色严肃，但是对待顾夫人不错，时不时给他夹菜。
    顾行止显然已经早已习惯，见状，随即给齐温玉夹了菜。
    “怀瑾，多吃些，日后跟着我可不只是读书，君子六艺，一个都不能落下。”
    “我听说你从小还学了武，日后可也得捡起来。”
    齐温玉一怔，赶忙点头，“是。”
    顾行止见他这样，微微一笑，小弟子还是挺可爱的。
    齐温玉在顾家住了几天，终于到了正式拜师的日子。
    齐秀才早前早已经同齐温玉说了规矩，这几日齐温玉便自个儿出了银子让青松帮忙准备了芹菜，莲子，红豆，红枣，桂圆，干瘦肉条等物。
    芹菜寓意勤奋好学，莲子寓意苦心教育，红豆寓意红运高照，红枣寓意早早高中，桂圆寓意功德圆满，干瘦肉条寓意弟子心意。
    正屋，顾行止坐在上方。
    齐温玉奉上自己的拜礼，一旁的青柏将东西接过。
    齐温玉朝着顾行止跪拜行礼。
    一叩首，二叩首，三叩首。
    齐温玉跪拜完，奉上泡好的茶水。
    顾行止笑着接了过来，喝了一口，放在一旁，随即取了红包和投师帖子给了齐温玉。
    “齐温玉，从今日起，你就是我顾行止的弟子了，也是我顾行止这辈子唯一的弟子。”
    齐温玉一怔，嘴唇翕动，唯一。
    顾行止继续道：“今日为师，正是为你赐字，怀瑾。”
    “怀瑾若玉瑜兮，心若芷萱。”
    “为师希望你向美玉一样，做个纯洁无暇的人，赐居你青竹轩，希望你能像青竹那般做个正直不阿的君子，高风亮节”
    一番话语说完，齐温玉道：“弟子必定谨记于心，时刻不敢忘先生的教诲。”
    顾行止点了点头，“起来。”
    “是。”齐温玉起身。
    随后又去给顾夫人磕了头，晚些时候等顾总督回来后，又给他磕了头，拜师这事才算正经定下。
    从此顾总督府多了个齐小公子。
    永州府众人也知，顾三公子收徒了，是顺州府院试的案首，齐温玉。
    消息一一传来，从永州府传到各大州城，各大府城，各省，甚者京城。
    众多读书人听说顾行止收了徒弟，无不痛心不已，待又听说了齐温玉的成绩后，一个个的更是羡慕不已。
    一个农户出生的小子竟然拜了顾行止为师。
    顾府书房里，青柏笑着打趣道：“齐小公子，如今你可是天下不少读书人的敌人了。”
    齐温玉，“”
    登州。
    郑光远不可置信的掏了掏耳朵，“你再说一遍？”
    大有继续重复了一遍，“外面传言，顾行止顾先生收了弟子，是个叫齐温玉的。”
    “小的在外面打听了一遍，就是咱们认识的那个齐小公子。”
    就是公子您的好友。
    郑光远瞪大眼睛，缓缓站起了身子，“大郎牛啊！”
    过了三年，没想到真的成真了。
    “大郎中了什么名次？”
    大有顿时兴奋起来，手舞足蹈的，“公子您不知道，齐小公子多厉害，案首啊，案首！”
    整个顺州府，可就一个案首。
    没想到竟然被北溪县夺了，还是他们认识的人。
    大有虽然远在登州，但也颇与荣焉
    郑光远不可置信的重复着，“案首！”
    大有连连点头，“是啊，我一开始听了也不敢相信，打听了许多遍，这才确认下来。”
    大有办事一向靠谱，郑光远此时也不得不信了，他站在屋里来回走动，口中嘀咕着，“我的乖乖，不得了啊，大郎不得了啊。”
    中了案首，后面的举人，定是没大问题了。
    如今顾行止遵守承诺，收了他做徒弟，有他的教导，中进士做官岂不是轻而易举。
    想到大郎那脑瓜子，郑光远吩咐道：“给我取笔墨纸砚来，我要给大郎写信！”
    大有点头，“是，是。”说着，他飞快的跑去了后面。

 第124章 想家

    顺洲府府学，周询绘声绘色的讲着外面的传言。
    “现在外面都传疯了，谁能想到顾先生收的弟子竟然是怀瑾。”
    韩子笙点头，别说别人，就算是他，知道这事的时候也是惊诧不已，怀瑾一个农门子弟被顾行止看上，犹如一步登天。
    成良骏听到齐温玉已经成功拜师，唇角轻扬，怀瑾有顾先生这个先生，他也有徐山长这个先生，三年后的乡试，他定要同他再次比比。
    北溪县学。
    凉亭之中，林知县同徐山长面对而坐，中间放着一盘下了一半的棋。
    +
    徐山长摸着胡须笑道：“我当那年你为何让我不收齐温玉，原来是被顾行止那小子早早定下了。”
    林知县哈哈笑着，“本不该瞒着您的，但是当年同顾公子早有约定，实在不得已。”
    徐啸摇头，不以为然道：“无妨，无妨。”
    “君子一诺，重在千金，大人遵守诺言，实乃君子之风。”
    林知县下了一颗棋子，“您就恭维我。”
    徐山长摇头，“大人马上就要高升，我这个老头子自然得多说说好话。”
    提到高升，林知县面上的笑意愈发浓烈了。
    齐温玉这个案首可是给他争光了。
    他本以为会在这北溪县待上一辈子，没曾想，到了这个年纪还能动一动。
    “哪里高升，不过是去府城罢了。”
    徐山长笑着看他，“大人就不必谦虚了。”
    徐山长放下一颗棋子，叹息道：“齐温玉此次院试着实是不错，可惜了我那个执拗的弟子了。”
    林知县继续下棋，“良骏虽然性子冷清了些，可是心有沟壑，您老也不必担心。”
    徐山长抬手摸了两下胡须，看向了远处，“这孩子的心思太多了，怎么能不担心呢。”他就这一个徒弟，不得不担心啊。
    顾总督府。
    考虑到齐温玉的日后发展，顾行止专门为他请了一位武师傅。
    因为有周氏当年教的底子，齐温玉倒是也没受什么罪，每天早上只要起来练练拳法便好。
    齐温玉每天早上练功的时候，顾行止喜欢在一旁边看边点评，看着自己的小弟子愈发出众，顾行止心中直呼这养成的喜悦。
    在顾家的日子每天几乎都是相同的，练武结束便是用饭，去给顾夫人请安，跟着顾行止读书
    日复一日，时间过的飞快，转眼到了过年。
    永州府离北溪县城甚远，齐温玉当初来的时候，齐秀才便做好了齐温玉不会回去 过年的准备，来到异世，头一次在外头过年，齐温玉还真有些不是滋味。
    园子里，丫鬟小厮们正在放着烟花，远处还有戏班子在那咿咿呀呀的唱着戏。
    顾家虽说人少，可是过年的热闹却是不少的。
    顾行止晚上的时候喝了些酒，有些微醺，听说齐温玉一人在园子里发呆，沉默片刻后，披上了披风出了门。
    “小小年纪，不去跟他们放烟花，在这发什么呆？”顾行止漫步走来，微笑道。
    齐温玉一怔，反应过来赶忙行礼，“先生。”
    顾行止颔首，“这么冷的天气，也不知道多穿些。”他看着齐温玉还穿着从花厅走出来的薄袄，面色有些不悦，“怎么不见墨砚他们，这么多人都照顾不好你吗？”说着，他将自己的披风脱了下来，披在了齐温玉的身上。
    齐温玉心中一暖，赶忙拒绝，同时解释道：“没有，是我不让他们跟着的。”
    顾行止笑了笑，强制的给齐温玉披上，“大过年的，可不能着凉。”
    “先生，我不冷。”齐温玉赶忙道。
    顾行止低头看他，“不冷？”
    “小孩子哪里知道冷不冷。”
    齐温玉嘴角一抽。
    跟在顾行止身边这些日子，他对这位先生可算是了解不少了 。
    外表看着光风霁月，清冷出尘，富贵公子，文采飞扬，实则背地里性子颇为不羁，许是顾家幼子的缘故，身上竟然还有几分无赖之气。
    不过对他却是极好。
    来到顾家，自己的衣食住行，他隔上几日便会亲自问上一番，府里的管家小厮丫鬟没有一个敢慢待他，一个个的皆是恭敬无比，丝毫没有轻视之意。
    “先生，我不小了。”齐温玉无奈道。
    顾行止伸手摸了摸齐温玉黑乎乎的脑袋，自顾自的嘀咕着，“好像是长高了些。”
    不等齐温玉回答，他已然道：“瞧瞧，我让你练武也是有好处的。”
    齐温玉，“”
    二人沉默了片刻。
    顾行止的声音柔和了几分倏问，“怀瑾啊，一眨眼你都来永州这么久了，大过年的，不在里面看戏放烟花 ，是不是想家了？”他的音色此时像是春日里的清风拂过齐温玉的心头，在这寒冷的冬日给他添加了一丝暖意。
    刚刚二人聊了一会话，齐温玉的情绪已经好了不少，顾行止如今又这么一问，齐温玉顿时沉默了下来。
    做了这么多年的孩子，依赖惯了爹娘，还真是想念。
    “想。”齐温玉老实承认。
    顾行止抿了抿唇。
    “也不知道我爹的学堂开的怎么样了，我娘如今性子是不是还暴躁，大过年的，我妹妹是不是又闹着要买珠花，还有弟弟，他如今走路应该稳了许多了。”齐温玉失落的回忆着。
    长廊之上，师徒二人并排站立，看向前方远处热闹的园子。
    顾行止的目光落在面前的青松上面，寒冷的冬日，园子里也只有这么一抹春色了。
    “怀瑾，为师没有同你说过我幼年时候的事情”
    齐温玉一怔，点了点头。
    顾行止笑了笑，似乎有几分自嘲之意，“我幼年身体孱弱，父亲母亲便将我送去了道观修养，后来战乱袭来，一晃十多年过去了，谁曾向我竟然平安长大了。”
    “那几年，兵荒马乱的”顾行止似乎陷入了回忆，仿佛想到了什么。
    “直到局势好了许多，我才被接了回来。”他看向齐温玉，“新朝建立，我便直接参加了科考，那时候朝廷缺人，我就一直连着考，十六岁的状元郎啊，古往今来，能有几人。”

 第125章 安慰

    齐温玉心中诧异，竟然还有这段往事。
    据他所知，他的先生还有兄姐。
    在道观这些年，怕是很难熬。
    他偷偷瞄了一眼顾行止，却见他面上带笑。
    自己在孤儿院待过，那种滋味永远也忘不了的。
    先生这小时候不也同他差不多吗？
    顾行止微微弯下了腰，笑着看他，“刚刚偷看为师，以为我没发现吗？”
    齐温玉倏地面色一红，耳朵微热，很是尴尬，他挠了挠头发，支支吾吾的，“先生，我”
    顾行止哈哈大笑。
    忽然又压低了声音道：“怀瑾，那你知道为师为何不做官吗？”
    齐温玉一怔，外面传言顾行止行事不羁，考状元只是为了才名，皇上爱才，这才没有责怪他。
    顾行止站直了身体，眯了眯眼睛，轻声道：“大丈夫在这世间，求得是什么？”
    齐温玉心道：“功名利禄，在这个时代，自然是高官爵位。”
    “都说我中了状元是因为脑袋聪明，可是怀瑾，你的脑袋也聪明啊，那为何每日还要这般用功读书呢？”
    齐温玉一怔，他的脑子是聪明，还有着前世的记忆和见解，可是为了科举还是每日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
    “我中了状元，却是不能做官。”顾行止轻嘲一笑。
    齐温玉听完这句话，愣了愣，细细琢磨之后，陡然惊醒。
    顾行止扭头看他，“为师也不知道让你做我的弟子是好还是坏。”
    “咱们这位陛下最会制衡权力了，他不会容忍一个家族如此出众，给大乾再添加一个世家。”
    顾家子女当中，儿子都是身处重位，女儿得嫁高门，唯有顾行止。
    这样的家族只要清醒，必定继续绵延下去。
    顾行止这个天才于顾家更是锦上添花。
    世家，一直是朝廷的心头大患。
    皇帝怎么会允许顾家继续下去了。
    “先生。”齐温玉声音微颤。
    顾行止笑了笑，“怀瑾啊，怀瑾，好好读书，你是农门出身，日后进了朝堂，皇上也会对你这样的人高看几分的。”顿了顿，他叹了口气，“只是，你是我的弟子，皇上应该不会在意。”
    齐温玉颤抖道：“先生，您不怨吗？”
    顾行止扭头看他，“你如今竟然在想着这个问题，怎么不想想你自己？”
    齐温玉不说话，就这般紧紧的盯着他，哪有人这样安慰人的。
    顾行止微微一笑，“这都过去多少年了，我有什么可怨的。”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我如今富贵度日，受人敬仰，有何不好。”说着，说着，顾行止迈开了步伐，往园子那里走去。
    “小小年纪，少想那些糟心思。”
    “还愣着干什么，来，为师带你放烟花去。”
    齐温玉沉默几秒，随后展颜一笑，“来嘞！”
    戏台上，盛装打扮的戏子们正唱着戏。
    顾夫人看得津津有味的，身旁的顾总督亲手给她剥着橘子，众人看去，便是夫妻恩爱。
    一旁的婆子笑道：“三公子带着齐小公子去放烟火了。”
    另外一婆子也附和道：“咱们三公子啊，还是一副童心。”
    顾夫人闻言，轻轻一笑。
    唯有顾总督，拿着橘子的手倏地一顿，几息之后，这才恢复了原样。
    若说这顾家，最重要的人是谁，当然得是顾夫人。
    过完了年，二月初便是顾夫人的寿宴。
    顾行止早早的便带着齐温玉准备起了礼物。
    “你不是要见明哥儿吗，这次母亲寿宴，二嫂定会把那小子带回来的。”顾行止边作画边道。
    齐温玉也好奇那孩子如今得什么样子了。
    “寿宴那天，你就跟着我，正好见见我们家的亲戚，这些于你日后都是有好处的。”
    齐温玉点头，见顾行止停笔要换色，赶忙将另外一只新笔递给他。
    顾行止笑了笑，接了过来，心中直呼小弟子的贴心。
    过年的时候，城中来拜访顾总督顾夫人的人不少，齐温玉跟在后面也是长了见识了。
    这次顾夫人寿宴，来的人更是非富即贵。
    顾家在京城更是亲戚无数，顾行止带着齐温玉也能混个脸熟，日后若是中了进士当了官，也能攀攀情谊，到时候官场上的路也好走些。
    齐温玉自然也不是那种蠢人，你既想当官，又想清高在世，那绝不可能。
    “谢先生。”
    寿宴前夕，嫁去京城的大小姐带着两个孩子回了门，远在他地做官的顾大公子和顾家二公子的家眷也一同归来。
    园子花厅里，齐温玉没见过她们，便来给她们见礼。
    顾大小姐一双清美动人的眼睛上下打量着齐温玉，捏着帕子掩唇笑道：“这就是三弟收的那个小弟子，小小年纪，长相真是俊俏。”
    齐温玉一怔，顾大小姐竟然是这样的打开方式
    顾夫人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作怪道：“你这丫头，可别吓着怀瑾。”
    齐温玉在顾夫人的眼中一直是个听话懂事学问好的孩子，自家女儿这性情她是再三清楚的，可不能让她吓到怀瑾。
    这一屋子里妇人都算是齐温玉辈分上的奶奶，姨妈了。
    齐温玉倒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只是这顾大小姐一开口，齐温玉顿时有些尴尬了。
    见齐温玉这样，顾大小姐笑道：“母亲，我哪有吓这孩子，这孩子就是长得俊俏啊。”
    他们一大家子，除了她爹，哪个不是长得俊美出尘。
    常年见惯了美人，顾大小姐自然偏爱颜色好的那个。
    她朝着身后的丫鬟看了一眼，那丫鬟随即将荷包递了过来。
    顾大小姐笑道：“怀瑾，这是给你的见面礼。”
    齐温玉面色微红的接了过来，行礼道谢。
    顾家两位少夫人也随即给了见面礼，这二人倒是性子娴静，没有逗弄齐温玉，尤其是顾二少夫人，看向齐温玉的目光特别慈爱。
    于顾家二房，齐温玉一家可是有恩的。
    若不是齐温玉发现，明哥儿怕是
    “明哥儿刚回来的时候，就一直念叨着你。”顾二少夫人笑道。
    “怀瑾，等会你可得去看看那小子。”
    “前几年家里给他启蒙，也不知怎的，这孩子大了以后愈发的调皮，你学问好，这些日子可否帮我管管他。”

 第126章 管教

    顾二少夫人有些为难。
    自从明哥儿回来以后她就心疼的很，家里老爷训斥管教的时候她也护着，明哥儿这么大了，她也知道到了好好读书的年纪，可总是心疼。
    这次回了永州，见到了齐温玉，她便动了心思。
    齐温玉在明哥儿心中地位不一般，他来管教是否会有成效。
    厅里众人心知肚明。
    顾大小姐也附和着，“二嫂这话说的不错，怀瑾可是院试案首，又是三弟亲传弟子，让他管教明哥儿那个皮猴子，正正好。”
    顾二少夫人点了点头，目光期待的看向齐温玉。
    顾夫人早些也听顾二夫人说了明哥儿的事情，这个孙子她也是心疼的很，未来可以天资庸俗，但不能变成纨绔。
    家人舍不得下手，管教没有成效，那便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别人的身上。
    顾二夫人有些为难的对着齐温玉道：“这孩子也不知怎么了，见到先生就闹事，一年里，我都给他换了三任先生了。”
    齐温玉，“”
    顾二夫人叹了口气，捏着帕子，刚刚还笑语吟吟的花厅里一下子静了下来。
    齐温玉沉默数秒，赶忙道：“二少夫人若是放心，我便试试。”
    顾二少夫人眼睛一亮，“成，成，谢谢。”
    齐温玉见过了礼，也不便长久留在这里，同众人道别之后随即出了花厅。
    园子里，远处的树上，一个绯红色身影正趴在上头，下面不少丫鬟婆子围着，一个个的去劝着下来。
    齐温玉带着墨砚远远的便看见了。
    “那是明哥儿？”齐温玉眯眼问。
    墨砚点头，如今家里这么大的小公子，只有明小公子了。
    “是的。”
    齐温玉愣了愣，他记得这孩子小时候挺乖巧的啊，还喜欢哭，现在这么皮的吗？
    刚刚在厅里，顾二夫人那话看来不是托词啊。
    明哥儿够不着鸟窝，似乎有些生气，拿着树枝气愤的扔了下去，忽然远处两道身影吸引了他的视线，他眯了眯眼睛，认真看去，倏地一顿。
    “明哥儿。”发愣间，齐温玉已经来到了树下，笑着唤他。
    明哥儿似乎这时候反应过来，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仔细看着下面热的面容，惊讶道：“你，你是齐哥哥。”
    齐温玉点头，笑着看他，“是我。”
    明哥儿不可置信道：“我娘没骗我啊，原来是真的啊。”
    齐温玉扫了一眼两侧焦急的下人们，笑道：“你先下来，我仰着头跟你说话不舒服。”
    明哥儿连连点头，“好，好。”说着，他开始往下爬，边爬边道：\\\"齐哥哥，你等等我。\\\"
    丫鬟婆子们吓得连连道：“小公子小心，慢些。”
    齐温玉看他那熟练的爬树速度，眉头微皱，这孩子咋这么皮了。
    “齐哥哥真的是你？”明哥儿围着他四处打量着，还垫脚比了比自己到了齐温玉的哪里，“齐哥哥，你瞧，我是不是长高了许多。”
    齐温玉笑道：“你是长了不少，上次见你的时候，你还总要我爹抱着呢。”
    明哥儿嘿嘿一笑，“齐伯伯如今怎么样呢？”他缠着齐温玉开始打听齐家的事情。
    齐温玉有意无意的带着他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我爹挺好的，如今我家也搬到了县城，离小和巷子不远，我爹如今还是在办学堂。”
    听到学堂，明哥儿眉头微皱，他最不喜欢的就是学堂和夫子了。
    “齐伯伯现在又是夫子了？”明哥儿纠结的嘀咕着。
    当初被拐落难的事情，他下意识的选择忘记，那王赖子被处理后，家里也再没人提起这事，这件事也就淡去了。
    他记住的只有齐秀才那温暖的怀抱，可是如今，心中最慈祥温暖的人竟然变成了最讨厌的夫子。
    一时间，明哥儿无语凝噎。
    齐温玉点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是啊，我爹他一直都是教书夫子啊，他都教了一辈子的书了，你都忘记啦？”
    明哥儿有些不想相信这个事实，他眉头紧蹙的跟着齐温玉进了青竹轩。
    青竹轩里，点心热茶早早的备好了。
    齐温玉笑道：“爬了这么久的树，累了。”
    明哥儿点头，还真是。
    “吃点东西。”齐温玉将点心推给了他。
    明哥儿扫了一眼那些卖相不错的点心，确实并无食欲，但还是拿了一块糕点，“谢谢齐哥哥。”
    见他机械般的吃着点心，齐温玉心中暗暗点头，这孩子还是挺懂事善良的，这么皮，估计也是这几年宠的。
    童年时候，摸鱼掏鸟蛋也是正常，这些事他但年都干过。
    明哥儿当年回来，顾家人怕是对他宠坏了。
    “刚刚看你在掏鸟蛋，好玩吗？”齐温玉笑问。
    明哥儿一怔，你怎么也没想到他的齐哥哥会问这个问题。
    他点了点头，“好玩。”
    齐温玉笑了笑，“你在锦州的时候也这样吗？”锦州是顾二公子上任的地方。
    明哥儿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我爹不让我干，我每次还没爬上去，就被下人们拉下来了。”所以现在锦州的府邸没有一棵高树。
    齐温玉笑了笑，“你爹也是担心你。”
    明哥儿撅了撅嘴，他才不是，他爹就是老古董。
    “掏鸟蛋这事其实齐哥哥小时候也干过。”
    明哥儿睁大了眼眸，看向齐温玉。
    他的齐哥哥在他的心里，就是个只知道读书的好榜样。
    他这样的人也会干这样的事情。
    齐温玉笑道：“怎么我不像吗？”
    明哥儿摇摇头，“不像。”
    他的齐哥哥啊，院试案首，他小叔叔的亲传弟子。
    会去掏鸟蛋，不可能，不可能。
    齐温玉托着下巴看他,“哪里不像呢？”
    “你齐哥哥我可是农家长大的孩子，小时候也是跟着村里孩子在山里跑的，什么掏鸟蛋，摸鱼这些哪个没干过。”
    明哥儿惊的张大了嘴巴。
    齐温玉耸了耸肩，继续道：“可你瞧不也没影响我读书。”
    明哥儿一顿，瞬间反应过来了。
    这是她娘的说客。
    齐温玉见他瞬间蔫巴了，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想什么呢？”

 第127章 寿宴

    明哥儿瘪嘴道：“齐哥哥，是不是我娘让你来的？”
    齐温玉倏地一顿，随即笑道：“怎么齐哥哥就不能找你？”这孩子人不大，倒是聪明的很。
    明哥儿摇摇头，没有做答。
    齐温玉继续道：“明哥儿，齐哥哥知道你生性活泼，但你也不是不爱读书，对不对？”他笑着看他。
    明哥儿沉默几秒，t偷偷的看了一眼齐温玉，轻轻的点了点头。
    自从回家后，他爹娘对他看管的愈发严格，每次去哪都是一堆婆子丫鬟跟着，受了点擦伤更是闹得天翻地覆。
    “你喜欢掏鸟蛋爬树是正常的，齐哥哥小时候也喜欢干这些。”
    明哥儿面色稍缓，嘀咕道：“我不是故意欺负那些夫子的。”
    齐温玉脸上的笑容愈发柔和了下来，“我知道。”
    “那齐哥哥猜猜，明哥儿是不是不喜欢这么多人看着你？”
    明哥儿一顿，反应过来兴奋的连连点头。
    “是的。”
    齐温玉勾了勾唇，“我会同二少夫人说这件事的，放心，以后不会再这样了，不过，你外出还是得带着人，知道吗？”
    “齐哥哥希望你能平安健康的长大。”
    明哥儿有些惊喜，“真的吗？”
    齐温玉颔首，“当然，不过你也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明哥儿一顿，点了点头，“齐哥哥，你说便是。”
    齐温玉很是认真道：“你日后可要好好读书了，你如今已经七岁了。”
    官宦人家，七岁的孩子，四书五经应当读了一半了。
    可是明哥儿却是一本都没读完。
    明哥儿蹙了蹙眉，许久点头，“我知道了，我会好好读书的。”也不会欺负夫子了。
    齐温玉笑了笑，忍不住的又摸了摸他的脑袋。
    “这些日子你在永州，齐哥哥教你读书识字怎么样？”
    明哥儿一听是齐温玉教授，不是那些古板无趣的夫子，欣喜的连连点头。
    “好，好。”
    齐温玉哈哈笑着，屋里一片和谐
    转眼到了顾夫人寿辰那日，整个顾府喜气洋洋的。
    丫鬟小厮们都换上了新衣，齐温玉这个小主子更是得了针线房几套的新衣。
    一大早上，齐温玉收拾妥当后，跟着顾行止一同给顾夫人拜了寿，随后这才去了前院接待客人。
    “行止，这位便是你的小弟子？”
    前院，一做着儒生打扮的青年学子笑道。
    顾行止点点头，“正是我的爱徒，叫他怀瑾便好。”他同青年男子介绍着齐温玉的身份。
    一上午，师徒二人连带着迎接客人，倒是让齐温玉混了个脸熟。
    后园子里。
    戏班子咿咿呀呀的唱着麻婆献寿，一群美妇人小姐簇拥着顾夫人，众人说话间笑语连连。
    秦夫人同顾夫人面对面坐着，见她偶尔眉头紧蹙，顾夫人捧着茶盏满是好奇问，“秦姐姐，你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秦夫人摆手道：“今日是你的喜日子，咱们就不提那些糟心事了。”
    顾夫人眉头一皱，秦氏是她的闺中密友，二人相识多年，各自成婚之后，联系也是未断过。
    她这个密友，年轻时候，家世样貌皆是不错，可惜偏偏嫁给了一个短命鬼，生的儿子也是风流的很，不过好在还有几分读书的脑子，如今在下面州城当官。
    “可是你家那个又惹你生气了？”顾夫人压低了声音问。
    秦夫人轻轻一叹，“让你看笑话了。”
    顾夫人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轻声道：“你我自幼相识，咱们的情谊岂是别人能够理解的，好姐姐，有什么问题你直接同我说。”
    秦夫人也是不容易，丈夫死的早，儿子又是那德行，为了让他读书科举，也是花了不少心思的，虽说能在知州上的位置坐上这么多年，除了祖辈的荫封外，也有顾家的大部分原因在。
    秦夫人叹了口气，“说来让你笑话，我家那个孽子又要娶妻了。”
    顾夫人，“”又要娶妻！！
    是的，她这个姐姐如今儿子是带出来了，可着实是让人操心啊。
    也不知怎的，年纪不大，偏偏已经死了两房妻室。
    “当年他要娶徐氏那个商户女做续弦，我也就准了，谁知道，徐氏这么没福气。”秦夫人满是痛心的道。
    官员取商户女做继室，整个大乾都是罕见也。
    这么丢人的事她都准了，可是谁想到，这孽子竟然才收心几日如今徐氏病逝，他竟然又看上了别人家的
    顾夫人嘴唇微动，她记得徐氏走的时间也不长。
    “这，这么快啊，这次要娶的是哪家的？”顾夫人强忍着心中的好奇诧异，面色淡定问。
    秦夫人只觉得头疼，她捏着帕子捂着头颅道：“是下面知县家的嫡女。”说着，秦夫人只觉得牙疼，当真丢人。
    儿子风流，可是娶妻正常。
    她能阻止什么。
    可是娶的媳妇一个比一个小。
    自己年纪那么大了，竟然还肖想那么小的姑娘，偏偏那知县家的还上赶着，她已然能联想到日后家中后院的一切，只是可怜家里的孙子孙女。
    “哈，哈，侄儿还是如此”顾夫人不知该如何出口。
    秦夫人，赶忙伸手止住，“你别说了，我知道，知道。”
    二人认识那么久，岂会不知道对方的性情。
    只是当真气人啊，瞧瞧人家的三个儿子，哪个不是出众的很，再看看她家，秦夫人恨不得狂喷一口血。
    她这条老命，迟早被这个孽子给气死，可是偏偏自己只有这一个儿子
    老天爷啊，自己上辈子到底欠了他们秦家什么?
    丈夫死的早，儿子一堆糟心事
    二人沉默了许久，上面戏班子的唱戏声都被二人隔绝在了外头，不远处坐着的媳妇妇人见顾夫人同闺中密友讲话，也不敢打扰，只能各自玩着各自的。
    许久，秦夫人叹道：“我如今也不指望他怎么样了，可是我可怜我这孙子孙女啊，将来可如何是好啊？”
    顾夫人想到前头两个留下的孩子，安慰道：“海哥儿已经不小，过几年就能立起来了，宁丫头，宁丫头，在你身边待几年，嫁个好人家，你也就能放心了。”

 第128章 糟心事

    “好姐姐，好日子就在眼前，你可不能胡思乱想。”说着，顾夫人看着秦夫人眼角的皱纹，眉眼间的沧桑，满是心疼。
    “这才几年，姐姐你怎的”顾夫人垂下了眼帘，大喜的日子，不能掉眼泪。
    秦夫人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你说的对，儿子我是不指望了，我如今就想把这两个孩子管好。”
    “也不知道那家的姑娘是个什么性情。”
    顾夫人抿了抿唇。
    “进了门就知道了，你是婆婆，那家的再刁钻，也要恭敬你的。”
    秦夫人点头，“我知道啊，我担心的就是她欺负孩子。”
    “徐氏走后，宁丫头就病了，我照顾了几个月，这才缓过来，到现在，这丫头脸上都没什么笑容。”
    顾夫人叹了口气，“姐姐放心， 宁丫头福大命大，日后福气还多着呢，你别担心。”
    秦夫人点点头，握着顾夫人的手，“让你烦心了。”
    顾夫人一叹，“哪里的事。”
    “姐姐啊，这谁家没有糟心事呢？”
    “你瞧我家老三，都这个年岁了，还不娶妻”
    顾夫人随即开启了自己的吐槽模式，母子俩的安慰方式如出一辙，说明自己的苦难来安慰别人。
    秦夫人一听，也是连连心痛，“如今的这些孩子是怎么了，你家老三多好的孩子，怎么回事。”
    她家的风流成性，一屋子的妾室，顾家的却是清心寡欲的跟个和尚似的
    此时正在前头待客的顾行止，倏地打了个喷嚏。
    齐温玉默了默道：“先生，你是不是着凉了？”
    顾行止揉了揉鼻子，“你先生我怎么会着凉，小孩子胡说八道。”
    齐温玉，“”他不小了。
    顾行止继续嘀咕着，“准是哪里的女娘们在念叨我了。”
    “你家先生无论美名，还是才名，哪个不受人追捧”说着顾行止叹了口气，人太优秀烦恼也多。
    齐温玉，“”真是自恋。
    顾行止似乎知道自己的小徒弟心中在腹诽自己，满是骄傲的道：“你家先生我有骄傲的资本。”
    他笑了笑，仔细打量着齐温玉的周身，“怀瑾啊，等你日后长大了，定会理解先生的烦恼的。”
    你继承了你爹的颜值风姿，继承了他的学识风度，到时候走出去，还不知得迷倒多少女娘。
    齐温玉，“”
    寿宴结束后，客人离去，大房二房的也收拾东西准备前往郎君的赴地。
    明哥儿依依不舍的看着齐温玉，哭的眼泪鼻涕都是。
    “齐哥哥，我舍不得你。”
    一旁的顾行止哈哈笑着，他这个侄儿这个爱哭的毛病就是没改过。
    齐温玉摸了摸他的脑袋，温声说道：“齐哥哥也舍不得你。”
    \\\"可是我们总是要分别的，明哥儿，回了锦州，你可要好好读书，下次见面，齐哥哥可是要亲自考教你的。\\\"
    明哥儿点了点头。
    “我记住了。”
    一旁的顾二少夫人满心甚慰，短短一个月的时间，明哥儿变化真是不少，若不是怀瑾要跟着三弟读书，她就是绑也得绑到锦州。
    “明哥儿，时候不早了，咱们该走了。”顾二少夫人轻声唤着。
    明哥儿点了点头，眼角含泪的同齐温玉道别。
    “齐哥哥，我走了，你要想我。”
    齐温玉点头，“好，齐哥哥会一直想你的。”
    一辆辆马车离开了顾总督府，顾行止默了默，对着齐温玉道：“别看了，回去。”
    “这些日子你也懈怠了不少，咱们得好好读书了。”
    齐温玉点点头。
    在顾家的三年，齐温玉从未回过顺洲府，顾行止似乎在培养他的独立性，他不止一次的叹息，齐温玉为何对家人有这么深的依赖感。
    “怀瑾，你同家人情谊深重，为师很是欣慰，可是你已经长大了，日后科举做官，必须知道你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齐秀才答应齐温玉来永州，想必打的也是这个主意。
    幼鸟总是要出去生活的。
    齐温玉知道自己的问题，前世在孤儿院长大，陡然来到这么一个温暖的家庭，他自然依赖。
    是的，他总是要离开的，总是要长大的。
    三年时间，齐温玉跟着顾行止读书，行走在永州府的县城小镇，村中田地，山水之间，所有的大街小巷几乎都有师徒二人的身影。
    顾行止见识的东西多，看得东西也透彻，顾总督的事务他也经常插手，所以每每讲课，齐温玉都是受益良多。
    心中诧异之间，也是感慨，一个好先生的重要性。
    他之前学到的只是书本的知识，自己前世的阅历，但是不懂这个朝代朝堂的关系，中书省同六部的矛盾，如今皇上的性情，皇子的情况
    而顾行止都能很好的为他解答。
    自己每做出的一篇文章，顾行止批阅之后，都会说出自己的观点，随后带着齐温玉看着永州生活百态。
    “可惜，我如今不便出永州府，不然，非得带你去永州之外看看。”顾行止叹息。
    齐温玉如今对朝堂局势也算有几分了解。
    顾家的权势太大了，顾总督这个名头，稍微有点风吹草动，朝廷都会盯着。
    “学生明白。”
    “能够在永州府，学生已经很高兴了。”
    皇上早年征战沙场，这几年身体愈发不好，太子同二皇子的争夺也愈发激烈。
    皇位只有一个，谁不想争夺。
    可是顾家同忠勇侯府是亲家，而忠勇侯府效忠的是太子。
    若是二皇子即位，顾家的危机可想而知。
    顾行止伸手摸了摸齐温玉的头发，笑道：“为师的怀瑾还是这么懂事聪明。”
    齐温玉笑了笑，“是先生教的好。”
    “怀瑾，你今年十六岁了。”顾行止倏地问。
    齐温玉嘴角一抽，“先生，你在同我开玩笑。”
    自己多大，他会不知道。
    顾行止咳咳两声，掩饰尴尬。
    “为师就是觉得你快到娶妻的年纪了。”
    齐温玉，“”他不着急，郑光远，韩子笙他们可都没了。

 第129章 婚事

    还有顾行止，如今还是老光棍了。
    顾行止道：“你日后是要做官的，我们顾家如今还富贵着，回去我让娘看看，给你定个亲事，官家小姐，日后理家管事，总是好的。”
    齐温玉出身农门，顾行止的顾虑总是多的。
    若是顾家日后落败了，齐温玉的亲事也自然受到影响。
    齐温玉抿了抿唇，活了两辈子，他终于要娶媳妇了。
    顾行止瞄了一眼齐温玉，见他沉默不语，笑道：“现在不着急，咱们先定下，日后等你中了进士，咱们再成婚。”
    “好不好，怀瑾？”
    齐温玉想了许久，点了点头。
    他在顾家这些年，见到的除了丫鬟就是顾夫人了。
    娶妻，他一心读书，对于情爱倒是没那么热衷了。
    他的心理年龄加上这辈子也是不小了，娶个十几岁的姑娘做妻子，齐温玉便是觉的不自在。
    他不热衷于情事，但一定会善待自己妻子的，一生爱护。
    “一切听先生您的。”
    顾行止笑了笑，又摸了摸他的脑袋。
    齐温玉凉凉道：“先生，我十六了。”
    顾行止一怔，看着面前只比自己矮了半个头的少年，哈哈一笑。
    “别说十六，就算二十六，你也是为师的弟子。”说着，他哼了一声，径直往前走着。
    顾夫人闲了这么多年，如今陡然来了这么一件大事，瞬间来了精神。
    顾行止也是万般交代，女娘性子也是一定要好，能管家，聪明的。
    顾夫人虽说这些年日子过的舒适，可是智商可是不低，她没好气道：“你娘的眼光你还不信！”
    顾行止嘿嘿一笑，“儿子不敢，娘你挑的定是最好的。”
    北溪县城。
    永州府的信件到了翠柳巷。
    齐二郎吸着鼻涕取了信，看了署名之后，急匆匆的往后院跑去。
    前院里，齐秀才正在上课。
    后院 ，周氏忙着洗衣服，齐舒婉在绣着花。
    听到齐二郎的动静，齐舒婉随即放下了篮子，“二郎，你跑什么。”
    三年的时间，小丫头变化不少，身姿出落的愈发窈窕，继承了齐秀才优良基因的她，已经让前院不少来读书的少年看红了脸。
    若是齐温玉在此见到这些情况，定是恨不得揍上一顿这些妄想吃天鹅肉的癞蛤蟆。
    “是大哥的信。”齐二郎不急不缓道。
    齐舒婉一怔，上前赶忙接了过来。
    她快速的打开一目十行的看着。
    开头还是那些，问家中是否安好，是否康健，说了自己读书的事情，最后，支支吾吾的说明了顾家给他物色妻子的事情。
    周氏一听，顿时一惊，这是好事啊。
    这些年她也是见识了。
    顾家什么人家，人家挑的肯定比她们找的好。
    晚上的时候，齐秀才看了书信也是连连赞同。
    大郎日后必定要做官的，顾家挑的亲事于他只有好处。
    农户出身的穷进士，想要肖想官家小姐也是难之有难。
    其次，娶妻娶贤，齐秀才也希望齐温玉能有个帮助他的贤内助。
    日后齐家才会愈发兴旺。
    “顾家的眼光总是不会差的，顾先生待大郎如同亲子，咱们应该支持。”
    周氏也是点头。
    齐舒婉想了想，这么一眨眼，她就要有大嫂了。
    三年了啊。
    齐舒婉摸了摸下巴，忽然道：“爹 ，马上就是乡试了，大哥该回来了。”
    齐秀才点点头，“是啊，估算着没两月他就得回来了。”
    周氏顿时喜笑颜开，“也不知道大郎如今变成什么样子了。”
    齐秀才笑道：“不管变成什么样子，都是你儿子。”
    周氏笑了笑。
    永州府。
    顾夫人带着贴身婆子开始了参加赏花宴，寿宴，打量着各家的小闺女。
    “怀瑾性子和善，找的媳妇性子也得通情达理，不然日后怀瑾就得吃苦了。”
    其次，齐温玉出身农户，父母都是农户，万一儿媳性子高傲，瞧不上，日后可就麻烦了。
    所以这姑娘，最最重要的还得是性情，能力。
    婆子点头赞同，“夫人说的是。”
    李通判家赏花宴上。
    顾夫人这个总督夫人的到来，可是让她家宴席蓬荜生辉。
    李夫人热情的将她迎接到了后院。
    “夫人今日能来，咱们李府真真是长脸了。”
    顾夫人笑道：“哪里哪里。”
    “早就听说你家的园子极为不错，我早就想来看看了。”
    当然最重要的是，李夫人有两个女儿。
    后园子里，众人互相见了礼。
    李夫人的两个女儿也上前来见过了顾夫人。
    顾夫人好生打量之后，随即给了礼物。
    惊的李夫人呆愣许久 。
    一时间，园子里的众人都开始心不在焉，顾夫人这手笔是有其他意思啊。
    有心思灵活的已经想到了齐温玉的身上。
    这孩子是不错，可是身份是不是太低了。
    李夫人笑道：“我家这两个女儿顽皮的很，今日能得了夫人的眼，日后出嫁，说了今日的事情，真是长脸了。”
    顾夫人笑了笑，“哪里，哪里，你家的这两个孩子都不错。”
    “若是有空，去我家里玩玩，我一个老妇人整日在家也是闲的很。”
    李夫人笑道：“能得夫人青睐，是这两个孩子的福气，只是眼看着要到了说亲的年纪了，我得拘着她们在家学学规矩”
    顾夫人秒懂
    她不强求。
    怀瑾优秀，但只是个秀才，出身也是一般，她们不愿意也是正常，不过她一定会给怀瑾挑个好媳妇的，等怀瑾日后中了进士，让她们后悔。
    “也好，也好，女儿家的规矩确实重要。”
    这个话题彻底结束，众人开始扯到了其他地方，园子里继续笑语吟吟。
    五月中旬，齐温玉拜别了顾家人。
    顾行止叹道：“回去后不可懈怠，乡试的竞争不小。”
    齐温玉笑道：“先生放心，学生定当全力以赴。”
    顾行止点头，顺州府这些年也是人才济济，府学之中，怀瑾的那几个好友也是尤其出众。
    “好，为师相信你，好好考。”
    齐温玉道：“学生定不会给先生丢脸的。”

 第130章 归家

    道别之后，齐温玉带着墨砚去往了顺州府。
    离家三载，终于归家。
    顺洲府学，众学子们也收拾着衣物行李准备归家。
    齐温玉到达北溪县的时候，已经是六月。
    青蓬马车缓缓进入了城门，齐温玉掀开车帘看向外面。
    墨砚激动道：“公子，咱们马上就要到了。”
    墨砚伺候了齐温玉三年，如今已经是齐温玉最贴身的小厮，两年前，顾夫人便将墨砚的身契给了齐温玉。
    如今的齐温玉就是墨砚的主子。
    齐温玉笑了笑，看向外面两侧熟悉且陌生的街道。
    “这几年，北溪县变化不小。”他轻声道。
    当初的知县已经离开，如今的新任知县据说是个世家子弟，后面背景颇深，他正需要政绩，北溪县自然发展的愈发好。
    墨砚笑了笑，“公子许久没有回家了，变化当然是会有的。”
    二人就这般闲聊着，马车缓缓驶去了翠柳巷。
    齐温玉给墨砚指着路。
    巷子的院墙已经斑驳了许多，湖畔的柳树长得愈发茂盛粗壮，齐温玉目光贪婪的看着这一切。
    有了变化，又好似没有变化。
    马车临近齐家门口的时候，郎朗的读书声传了出来。
    “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
    墨砚看着院子，确认了地址后，又听了会里面的读书声，转头轻声道：“公子，咱们到了。”
    齐温玉没有做答，他的身体不知何时微微颤抖了起来，沉默许久，这才慢慢的下了马车。
    墨砚在后头看着，挠了挠头。
    齐温玉终于迈开了步伐，走进了院子。
    郎朗的读书声愈发清晰，他穿过了影壁，来到了院子里。
    齐秀才背着手，一只手里拿着书，在座位之间来回走着。
    忽然间，他身子一顿，似乎感受到了什么，眉头皱了皱，扭头看向窗外。
    望眼看去，只见院子里站着一个身穿青色直缀的少年，少年身子如松，清冷出尘。
    待看到那少年的面容，他的身体陡然一怔，随即踉踉跄跄的往外面跑去。
    正在读书的学子们惊的互相看着，一向古板正经的夫子这是怎么了？
    有眼尖大胆的学子已经看向了外面，低声同身旁的同桌比划着，“瞧，那有个人。”
    有人低声道：“跟夫子长得好像。”
    见齐秀才跑了出来，齐温玉倏地鼻头一酸，唤了一声，“爹。”
    齐秀才见他咧着嘴，眼眶却是红了的样子，也是心中一酸。
    “回来了，回来好。”齐秀才来到了他的面前，打量着齐温玉的周身，伸手拍了拍齐温玉的肩膀。
    “好，好。”
    当年离开的孩子已经成长为了一个结实出众的少年。
    齐温玉抿了抿唇，又唤了一声“爹。”
    一声爹唤的委屈巴巴的，听得齐秀才心底一痛。
    许久，他这才挤出了一个笑容，温声道：“你娘在后头，去看看。”
    齐温玉点点头，他喵了一眼正在看热闹的学子们。
    齐秀才这才反应过来，还有一群学子等着他，他侧头看去，那些伸头看好戏的学子们立刻坐正了身姿，认真读书。
    郎朗的读书声再次响起，齐温玉心中赞服，他爹没变。
    往后院走去。
    齐舒婉正带着齐二郎玩耍，见到忽然到来的少年，惊的瞪大了眼睛。
    她满是不可置信的道：“大哥！”
    一声大哥，惊的厨房里忙活的周氏飞快的跑了出来。
    她看到了院子里的少年，惊喜道：“大郎，真的是你。”
    齐温玉咧嘴道：“娘，我回来了。”
    周氏上前，摸着他的胳膊脸蛋，激动的点头道：“真是我的大郎。”她打量着齐温玉的周身，边说边点头，“我的大郎长高了不少。”
    齐温玉笑道：“当然啊，我如今可是十六了。”在大乾可是成家立业的年纪了。
    周氏红了眼眶，点着头，“是啊，是啊。”归来时已经是能够娶妻的年纪了。
    齐舒婉颇有眼色，见她娘如此，便知要哭，她赶忙道：“娘，大哥回来了，一定想念家里的饭菜，我去帮你做饭。”
    周氏反应过来，连连摆手，“不用，不用，你去将你大哥的屋子收拾收拾，我去做饭。”
    她对着齐温玉道：“娘给你做你爱吃的，娘这就去做。”
    见周氏飞快的离开，齐温玉张了张口，想要拉她，齐舒婉已经道：“大哥，你就别管了，你再同娘说下去，娘定是要伤心的。”
    齐温玉抿了抿唇，有道理。
    齐舒婉笑了笑，将一旁一脸茫然的齐二郎推了过去，“大哥，你快抱抱二郎。”
    齐温玉一怔，对啊，二郎。
    “二郎他可是一直念叨你了。”
    齐温玉侧身看着一旁站在的小男孩，温声问道：“二郎，还记得哥哥吗？”
    齐二郎摇摇头。
    齐舒婉插话道：“他那会小，不记得也是正常。”
    “没事，反正你这段时间在家，下次等你再回来，他一定会记得你的。”
    齐二郎，“”他挠了挠头，疑惑着他为什么会记得。
    齐舒婉微微一笑，二郎啊，二郎啊，你可知你瘦小的身体即将要面临什么啊。
    你的好日子没了。
    齐温玉同齐舒婉说了一会儿话，这才想起墨砚还在外头。
    齐舒婉一听，赶忙跑了出去。
    兄妹二人同墨砚将马车上的行囊全部取了下来。
    齐温玉道：“顾夫人知道我回来，送了你和娘许多的布料首饰，等会给你看看。”
    齐舒婉连连点头。
    顾家这三年每年的年礼可是不薄。
    送来的东西也都是罕见的不少，她也是长了见识了。
    齐温玉笑了笑，这丫头比以前懂事了不少。
    “这几年，家里还好吗？”
    齐舒婉看着东西，点头道：“挺好的，还是那个样子。”
    “你也不是不知道咱爹娘的性子。”
    齐温玉点头，那就好，这丫头不会骗他。
    “我还给你单独买了东西。”齐温玉说着将自己的礼物给了她，是个纯金的编织手镯，上面镶着宝石，看着很是不错。
    齐舒婉喜得睁大了眼睛，“这是给我的？”
    齐温玉点头，“掌柜的说，永州的那些小姑娘们都喜欢，我就给你买了。”
    齐舒婉嘿嘿一笑，“谢谢大哥。”

 第131章 差别

    齐温玉宠溺一笑。
    这丫头还是这么好哄。
    晚饭格外丰盛，齐家也没有主仆之分，齐秀才知道墨砚是齐温玉的书童小厮后，直接叫他一起上桌吃饭。
    周氏也道：“我们农户人家没有那么多的讲究。”
    墨砚一怔。
    他自幼被卖身成奴，能够同未来的举人老爷一起吃饭，岂能不惶恐。
    他家公子可是马上就要参加乡试了。
    “小的不敢。”墨砚赶忙道。
    齐温玉见状，说道：“墨砚，无事的，一起吃。”
    齐温玉发了话，墨砚受宠若惊的点了点头。
    “是。”
    齐温玉回来后，次日就去了周询家。
    周询此时正在家中温书，马上就是乡试了，已经长大的少年也少了当年的天真懒惰。
    周李氏开门见到齐温玉颇为吃惊。
    “怀瑾，你回来了？”周李氏惊道，她没听秀娘提起这事啊。
    齐温玉同她行礼，“周伯母好，我昨日刚到的家，三年不见，伯母风姿依旧。”
    周李氏捂嘴笑道：“你这孩子，嘴巴真甜。”
    “你是来找阿询的。”她侧身看了一眼门窗紧闭的书房。
    齐温玉点头。
    周李氏笑了笑，“他昨日还在念叨你呢，你去瞧瞧，就在书房。”
    齐温玉笑了笑，“多谢伯母。”说着，他往周询书房走去。
    府学这三年，有成良骏的补课，周询的成绩着实提升不少，但是应对乡试，还是颇为吃力。
    门外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正在做文章的周询眉头一蹙，这个时辰，他娘要做什么。
    他叹了口气，头也不抬道：“娘，你有什么事，直接进来便是。”
    齐温玉闻言，微微一笑，直接推门而入。
    周询见他娘不说话，抬头没好气道：“我今儿个可是真的在努力看。”声音瞬间戛然而止，周询一顿，拔高了音调，不可置信道：“怀瑾！”
    齐温玉扬头笑道：“你可真是大忙人啊。”
    周询赶忙放下笔，跑上前来，“你果真回来了。”他打量着齐温玉的周身，还比了比身高。
    一眨眼，齐温玉都同他高了。
    齐温玉笑了笑，“马上就是乡试了，当然得回来。”
    周询笑道：“这离着八月还有些日子了，没曾想你回来这么快。”
    “良骏他们知道一定高兴坏了。”
    他请齐温玉到一旁坐下，赶忙给他倒茶。
    不过三年时间，周询身上的那些憨气消失的荡然无存，天真单纯的少年也变得规矩有礼起来。
    “我前些日子还同韩子笙打赌，你同良骏这次乡试谁的名次最高。”
    齐温玉接过茶杯点头道谢，“那你们赌的谁？”
    周询尴尬一笑，挠了挠头，“你也知道我同良骏关系最好，我当然赌的是他赢。”
    “至于韩子笙嘿嘿，那小子对你一直期望颇深。”
    齐温玉哈哈一笑。
    “怀瑾，你在永州这三年过的如何？”周询问。
    齐温玉笑道：“挺好的，先生一家待我很好。”
    周询点头，“那就好。”
    这几年他们同齐温玉来往的信件也不少，但是其中讨论学习的最多，如今亲口听到齐温玉说过的不错，他也是放心看。
    他又打量了齐温玉周身，见他气度不凡，笑着打趣道：“你还真的变了不少。”
    如今走出去，说是谁家的小公子，也不会有人不信。
    齐温玉这三年，天天练武，又跟着顾行止到处跑着，个子串的确实是快，在顾家读书，见识多了，自然气度不凡。
    齐温玉笑道：“我如今都十六了，自然变化不小。”
    二人闲聊了一会这三年的过往，得知韩子笙已经回家，成良骏在县学后，便一同前往了县学，还拜访了徐山长。
    县学后院。
    郑鲜匆匆的走了进来，正在上课的师徒二人不禁眉头一皱。
    这个时辰，谁会拜访。
    郑鲜赶忙道：“是周小郎君同齐小郎君一同来拜访。”
    师徒二人闻言皆是一怔。
    齐温玉回来了！
    半刻钟后，徐山长看着眼前气度不凡的少年，忍不住想要考察一番。
    “你在顾行止身边待了三年，定是受益匪浅，老夫我今日可得好好考教考教。”
    齐温玉作揖行礼道：“山长请。”
    后园亭子里。
    徐山长坐在上方。
    成良骏，周询，齐温玉坐在一侧。
    徐山长朗声开始出题，齐温玉闻言，沉思一会后开始回答。
    徐山长听了半晌，心中连连啧叹，他摸了摸胡须，心道：“齐温玉果真是天资不凡，顾行止教导的也好。”
    成良骏听着更是面色稍变。
    三年了，他还是一如既往的优秀。
    这三年，他刻苦读书，一直以齐温玉为目标，谁曾想，还是落了下乘。
    徐山长似乎看穿了成良骏的想法，笑道：“良骏，你也来说说你的看法。”
    成良骏一怔，点头回道：“弟子遵命。”随后他开始谈论自己的看法。
    齐温玉坐在一旁听着，心中微动。
    成良骏的变化也是不小，这孩子长大了，再过几年，可是不得了了。
    一番交谈之后，二人都了解了对方的实力，随后他们相约，下个月一同启程府城参加乡试。
    齐温玉二人离开后的当晚。
    徐啸同成良骏说完文章后，又将他留了下来。
    “良骏，来，同为师说说你对齐温玉的看法。”徐山长走到一旁倒了茶水。
    成良骏垂下了眼帘，许久道：“我以为我这三年刻苦读书，学识一定会超越他。”
    “可是今日，我还是输了。”
    若是从前，他觉得他的看法很妙，但是面对齐温玉所说出的那些，他终是输了。
    徐啸叹气道：“良骏啊，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已经很优秀了，何必去执着这些呢？”
    “齐温玉这小子，天资极高，又有名师教导。”
    “你在努力的同时，他也在努力啊。”
    成良骏嘴唇微动，终是没有说出话。
    先生说的对，他是在努力，但是比他聪明的人更加努力。
    徐啸继续道：“从前，你能以齐温玉为竞争目标去努力，为师很是欣慰。”
    “但是良骏，你如今已经不是孩子了。”
    “你的眼光要放的长远，你日后是要做官的。”
    “等你中了乡试，日后还有会试，中了进士登了榜，你就要做官。”

 第132章 机会

    “学识的好坏并不能决定你是否能做一名好官。”
    “每个人在这世间都有自己的角色，即便你的学问成绩逊于齐温玉，但是你在做官这里，你能得到百姓的敬仰爱戴，那你便强于齐温玉。”
    徐啸看着沉默不语的少年，语重心长道：“良骏，你明白吗？”
    许久，成良骏对着徐啸作揖行礼，恭敬无比道：“学生受教了！”
    这些年终是他目光短浅了。
    他们的目标一致，科举入仕，但是日后做官，他定不比齐温玉差！
    他出身农户，百姓需要什么，他岂能不清楚。
    徐啸的脸上终于有了笑容，“马上就是乡试了，你也放松放松。”
    “齐温玉回来了，正好你们也常聚聚。”
    成良骏点头，“是，谢先生。”
    永州府。
    眼看着天气就要热了起来，顾夫人就觉得心里发慌。
    一旁的婆子见状，扇起风来愈发的卖力。
    屋外的丫鬟捧着匣子掀开帘子走了进来。
    “夫人，秦家夫人给您捎的绒花到了。”
    顾夫人赶忙道：“拿来给我瞧瞧。”
    丫鬟赶忙笑着送了过来。
    顾夫人接过，好生打量了一番，“不错，不错。”
    “这绒花做的栩栩如生，就跟园子里那真花似的。”
    一旁的婆子笑道：“您同秦夫人啊，就是这样，有什么新鲜东西都念着对方。”
    顾夫人微微一笑，拿着绒花对着一旁的婆子道：“你去将我匣子里那对翠鸟金钗送去秦家。”她说着顿了顿，“前些日子，老大家的不是送了南方的料子回来吗，你去挑几匹鲜艳活泼的一起送去，我记得宜宁丫头年岁也不小了。”
    一旁的婆子点点头，“老奴遵命。”
    顾夫人看着绒花，忽然一顿，她记得宜宁今年得有十三了。
    婆子取了东西过来，顾夫人倏道：“你亲自送去秦家，顺便同秦夫人说，咱家园子里的荷花开的正好，有空带宁丫头来家里坐坐。”
    婆子在顾夫人身边伺候多年，也是人精，短短一句话，已然品到了其中的意思。
    她点头道：“夫人放心，老奴一定办妥这事。”
    北溪县城，日子过的飞快，转眼到了齐温玉他们一同出发府城的时间。
    大早上，齐家四口在院门口相送齐温玉离开。
    周氏看着笑的如此灿烂的齐二郎，满头黑线。
    “二郎，你大哥去考试，你就这么高兴。”
    齐二郎虽然只有六岁，可是这些日子所谓的启蒙读书，已经让他崩溃至极。
    以前他爹教认字的时候还会歇一歇，自己哭闹一下，他娘都会哄着他，可是到了他大哥这里，爹娘仿佛都忘记了他。
    六岁的孩子了，快乐不快乐还是知道的。
    总而言之，大哥去考试了，他很开心，非常开心。
    齐舒婉捂嘴直笑，这小子也就大哥能收拾了。
    “大哥，你给二郎布置课业了没？”
    “你这次离开这么久，二郎的功课可不能丢。”
    齐温玉勾了勾唇，看向齐舒婉的目光愈发想笑，这丫头还真是坏。
    也罢，也罢，他小的时候也是欺负这丫头的。
    谁让齐二郎最小，这丫头可不得欺负他。
    “舒婉说的不错，是大哥我疏忽了。”
    齐二郎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殆尽，他不可置信的看向齐舒婉，姐姐，你这么狠的吗？
    “娘！”他赶忙像周氏求救。
    这么多年，周氏已然习惯，读书这事得听大郎的。
    齐秀才的话都不管用。
    周氏语重心长道：“你大哥为你好。”
    “他像你这个年纪的时候，都开始读四书五经了，你还在启蒙，天天闹着要吃糖葫芦”
    齐二郎，“”这个家没法子待了。
    齐温玉咳咳两声，故作严肃道：“昨日教你的那些字，你全部抄写一百遍，等我参加完乡试以后，就回来检查。”
    齐二郎，生无可恋
    快乐没有了。
    齐舒婉见状咯咯笑着。
    齐秀才无奈的摇了摇头。
    二郎算是老来得子了，他确实也宠的很。
    一见他哭，就是心疼的很。
    如今有齐温玉管着也好，所以也就当做没看见了。
    片刻后，青蓬马车再次离去。
    齐温玉，周询，成良骏，三人在巷子口汇合，一同往府城而去。
    永州府，总督府后花园。
    清风袭袭，池子里的荷花开的正盛，金鱼成群结队的游着，粉衣少女捏着鱼食在丫鬟们的陪同下，玩得正兴。
    凉亭之中，两盛装妇人面对而坐。
    顾夫人笑道：“好姐姐，咱们可是许久没见了。”
    秦夫人笑道：“你特地让婆子请我来赏花，当真是单单想要来见我？”
    顾夫人哈哈笑道：“什么都瞒不了姐姐。”她看向远处正开心的宜宁，感叹道：“一眨眼都这么多年了，宁丫头都这么大了。”
    秦夫人点头，“是啊，咱们都老了。”
    顾夫人这些日子频繁参加宴会，有心人都知道几分意思。
    秦夫人这个闺中密友又岂能不知。
    她直截了当道：“我也不想同你兜圈子了，你想给那个孩子做媒？”
    顾夫人点点头，“什么都瞒不了姐姐。”
    秦夫人默了默，随后道：“薰华，你我相识多年，我也不瞒你，宁丫头就是我的命根子啊。”
    薰华是顾夫人的闺名，已经多年未曾有人唤过，如今秦夫人这么一叫，顾夫人顿时恍惚了起来。
    “宁丫头母亲去的早，家里就她这一个姑娘，她那个继母你也是知道的，她可是我精心养大的啊，我不求她嫁入高门，只想她能嫁个寻常人家平安富贵一生即可。”
    顾夫人点头，“姐姐的顾虑我怎会不知。”
    “只是姐姐，我的话你都不信吗？”
    “那个孩子是我亲眼看着三年长大的，什么品行我会不知道。”
    “我知道，大家伙都觉得那孩子出身一般，但是姐姐，那孩子如今才十六，马上就是乡试了。”
    秦夫人敛了敛眸。
    顾夫人继续道：“姐姐，不如我们就看看乡试的结果如何？”
    秦夫人捏了捏帕子，扭头看向远处的孙女许久，这才点头。
    多年姐妹情深，她就给她这个机会，不过一切还得听宁丫头的。

 第133章 故地

    顾夫人见状，心中一喜，怀瑾是个什么样的孩子她还不知道，姐姐啊，你日后会感谢我的。
    顺洲府城，乡试在即，各地学子蜂拥而入。
    齐温玉三人在路上已经商议完毕，决定还住在当年的同福客栈。
    马车穿过正阳大街，往同福客栈而去。
    客栈里，人来人往，皆是背着包裹的赶考学子。
    小二还是当年那人，三年时间，似乎并没有太多变化。
    三辆马车停下，小二哥眼睛尖锐，一眼便看到了齐温玉三人，赶忙上前迎接。
    他满是喜悦的道：“三位客官，住店可是，我们客栈服务一流，房间舒适”说着说着，他声音倏地停了，他睁大了眼睛上下打量着齐温玉三人，猛地拍了一下额头道：“你，你们来过我们客栈，我记得。”
    周询嘿嘿一笑，拱手道：“小二哥，三年不见，你还记得我们啊。”
    小二哥惊喜道：“你们是当年的案首。”
    “我记得，记得，我说怎么这么熟悉了。”
    “快请，快请，掌柜的看见你们一定高兴。”
    当年的案首啊，如今又住进了他们同福客栈，要知道托了这位案首的福，他们客栈这三年的生意可是飞跃而上 ，这次乡试，无数学子选择住在他家，就是想蹭蹭这福地的文气。
    “真是的，这价格怎么这么高，连上等房都没有了。”
    三人刚进入，里面就走出了两名学子，二人面色不悦的吐槽着。
    周询面色一顿，没好房间了！
    小二哥似乎心有所感，转头对着齐温玉三人笑了笑，“三位客官放心，咱们客栈地方多的是，我家掌柜的前年将后面的院子都买下造了屋子。”
    “都是上等的房间。”
    周询张了张口，“那怎么？”
    小二哥嘿嘿一笑，“别人没房间那正常，但是三位。”他看向齐温玉，目光坚定道：“一定有。”
    这位可不只是文曲星，还是他们客栈的财神爷，将来的三年就靠这位财神爷了。
    他还未到柜台前，已经忍不住大声嚷嚷着，“掌柜的，掌柜的，你看看谁来了！”
    掌柜的正忙着算账，点银子，给钥匙，忙得头晕眼花的，听见小二这生气十足的声音，顿时觉得脑门子疼，都忙成这个样子，这小子还这么有精神，一定是偷懒，偷懒了。
    他抬头刚要说话，目光却是一眼见到了小二身后的齐温玉，他倏地睁大了眼睛。
    “财，财神爷！”
    齐温玉身子一顿，财神爷？
    只见掌柜的那张白胖面容上的眼睛刷的亮了起来，连忙放下手中的银两奔向齐温玉三人。
    正在柜台前问房间的学子，“”
    财神爷！！
    “哎吆，真是您啊，三年不见，小郎君真是愈发俊美了。”
    齐温玉，“”谢谢。
    掌柜的说着又看向成良骏，“这位小郎君也是，三年光阴，你的气质愈发的出众了，我呀，在这府城开了这么多年的客栈，谁能中榜我一眼就能看出来，二，哦不，三位啊，这次一定能中！”
    周询，“”掌柜的画风怎么变了，为何这般谄媚。
    小二哥看着掌柜的说话动作，心中暗暗点头，对待财神爷就得这样，学到了学到了！
    成良骏嘴角一抽。
    齐温玉也是顿了几秒，这才反应过来，“掌柜的客气了。”
    掌柜的嘿嘿笑着。
    齐温玉咳咳两声，掩饰尴尬，“那个掌柜的，不知你家还有空房吗？”
    “我们有。”齐温玉还未说完人数，需要几间房，掌柜的已经拍着胸脯连连道：“有，有。”
    他对着一旁的小二道：“去，将三位小郎君带去天字一号房！”
    齐温玉，“”
    \\\"价钱？\\\"成良骏随即问。
    掌柜的拍着胸脯道：“当然和平时一样，几位入住我们同福客栈，是我们同福客栈的无限荣光！”
    成良骏，“”
    几息后，\\\"谢掌柜！\\\"三人齐声道。
    定了住的地方，墨砚同郑鲜还有车夫赶忙将东西抱了上去。
    远处还在柜台前等候的学子，“”反应过来后，面色愤愤道：“掌柜的，怎么他们就有天字一号房，价钱还那么便宜。”
    掌柜笑着目送齐温玉一行人送了楼梯，转头对着说话的学子，皮笑肉不笑的道：“郎君说笑了。”
    “价钱哪里少了，人家那是早早的定下了天字一号房。”
    学子，“”你当我傻吗？
    掌柜的见他那依依不饶的样子，叹了口气，凉凉道：“这府城客栈无数,您说您为何选我们客栈？”
    学子心道：“当然是名气大，想来蹭一蹭文气。”
    掌柜的继续记着账本，“刚刚那三位中的，一位是当年院试的案首，一位是第二名。”他写好账本将钥匙递给学子，头也不抬道：“中等间三号房。”
    半晌后，学子呆若木鸡的拿着钥匙上了楼。
    院试案首也来了，也住在这里
    三人定好了住处，便是认真苦读，没几日韩子笙也到达了府城，几人会面之后，他干脆也搬进了同福客栈。
    掌柜的见状，毫无任何不悦，他家客栈即便没有房间，也得给这位新来的郎君腾出一间房。
    案首的朋友，岂是一般人等！
    这次乡试，中的人越多，他家客栈的名气越大！
    永州，知州府衙后院。
    秦夫人看着不远处桌前正在算账本的宜宁，敛了敛眸，手中的佛珠转的也愈发快了一些。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她使了个眼色，让身旁的婆子出去给冰盆添冰。
    屋里渐渐静了下来。
    秦宜宁握着笔的手一顿，她缓缓抬头，笑问，“祖母，你可是有话要同孙女说？”
    秦夫人笑了笑，慈爱道：“什么也瞒不了你这个机灵鬼。”
    秦宜宁见状，收拾好桌前，缓缓起身来到了秦夫人的身侧坐下。
    “祖母直说便是，你我祖孙之间有什么不好说的。”
    秦夫人笑笑，握着她的手轻拍道：“宁丫头，你今年也十三了。”
    “再有两年就及笄了。”
    “祖母年纪大了，身子也不如从前了，便想着提前给你订一门婚事。”

 第134章 乡试

    秦宜宁一怔，“祖母您说什么呢，您的身体好着了，你可是要长命百岁的，日后可不准说这些话，孙女会生气的。”
    秦夫人笑了笑 ，“祖母知道你。”
    “只是宁丫头啊，生老病死本就是世间常态。”
    “祖母的身体自己知道。”
    “祖母今日想问的是，你的婚事？”
    秦宜宁咬了咬唇，低头道：“婚姻大事由父母做主。”
    秦夫人叹气道：“你那个爹娘哪有心思管这些。”
    “宁丫头啊，你是在我身边长大的，祖母自己受过的苦是万万不会让你受的。”
    “女子自古艰难，一辈子快活的日子不多。”
    “祖母希望你日后能幸福。”
    “你虽然只有十三，可是心智比起寻常闺阁女子却是稳重的多。”
    “祖母今日想问问你的意思，你可曾想过日后嫁给什么样的郎君？”
    秦宜宁沉默了下来，什么样的郎君？
    男子大多薄情，嫁给什么样的人不都一样吗？
    “孙女并没有太多想法，只求夫君稳重上进即可，孙女嫁人后会做好自己的本分，管理家宅，孝敬公婆，延绵子嗣，协助夫君，在他奔赴前程的时候，让他不会有后顾之忧。”
    秦夫人张了张口，没有发出声音，只觉得心中酸涩。
    寻常人家这个年纪的姑娘，哪个不是念叨着吃喝玩乐，首饰衣服的，大者也是念想着未来的如意郎君，如何夫妻恩爱她的宁丫头却是这般冷静。
    “我的宁丫头啊，你是在揪祖母的心啊。”
    秦宜宁抬头，面上挤出了一个明媚的笑容道：“祖母，您可不能如此想啊，宁丫头才舍不得您难过呢。”
    她握着秦夫人的手，继续道：“祖母放心，不管将来嫁给谁，孙女都会过的好的。”
    秦夫人抿了抿唇，将她搂在了怀里，“宁丫头，你且放心，祖母一定给你找个好人家。”
    秦宜宁笑了笑，“我知道。”
    半个时辰后，秦宜宁出了房间。
    丫鬟林芝捧着账本跟在后头，默了许久忍不住道：“姑娘，你是不是不高兴啊？”
    秦宜宁笑了笑，“没有的事。”
    林芝咬了咬唇，轻声道：“姑娘，你要是有不高兴的你同婢子讲，婢子将您出出主意。”
    林芝打小就跟在秦宜宁身边，哪里不知道自己姑娘的性情。
    秦宜宁叹了口气，低声道：“祖母说给我订一门婚事。”
    林芝张了张口，这么快啊，不过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官宦人家的姑娘也到时候了。
    “林芝，你可曾想过你日后的夫君是什么样子的？”
    林芝摇摇头，她们做奴婢的无非就是配给家中的小厮，运道好的，配给管家这般人物。
    又或者，在主母的安排下给家中主君做妾。
    “小姐，您呢？”
    秦宜宁停下了脚步，回头笑着看她，“傻林芝，我先问的你啊。”
    主仆二人笑了笑，没有说话，继续一前一后的往前走着。
    秦宜宁看着远处湛蓝的天空，思绪慢慢飘远，未来的郎君，她自然憧憬过，可是真的会同自己所想的那样吗？
    大乾朝乡试，需要考三场，每场考生需要在里面待上三天。
    吃喝拉撒都要在里面解决，如今天气还热，吃的这一项就难倒了许多人。
    好在齐温玉他们嘴巴都不挑，也就让墨砚他们准备了炒面等干物。
    “那些点心就不要多带了了，进去也吃不了什么。”
    墨砚道：“公子，糕点今儿个还能吃吃，您在里面待得时间长，可不能委屈了自己，后面还要考几天了。”
    如今这时候，身子骨最重要了。
    齐温玉点点头，无奈道：“罢了，听你的。”
    卯时未至，贡院外已经人山人海，齐温玉三人到达之后，连马车停放的地方都没有。
    好在四人如今都不是孩子了。
    墨砚将考篮交给齐温玉，笑道：“公子，您好好考，小的在外头等您。”
    齐温玉笑了笑，“好。”
    几人同小厮说了些吩咐的话，这才去了前头排队。
    到了时辰，紧闭许久的贡院大门打开，两列官兵神情肃穆腰挎长刀走了出来，开始维持现场秩序。
    众人一一排成长队，官差敲击锣鼓，宣布乡试进场！
    “闲杂人等，退后！”
    前来送行的相干人等缓缓离开，齐温玉几人跟着队伍慢慢进入了贡院。
    乡试的检查比起院试更加严苛。
    好在来参加乡试的学子也算身经百战了，进去之后，一一核查，到了脱衣服检查的环节也没人拖沓。
    众人检查完之后，拿着自己的号码牌进了各自的考屋。
    故地重游，齐温玉没有丝毫唏嘘之情。
    如今只盼着这次乡试试题能够正常一些。
    众人一一到位，负责乡试的官员开始宣读圣旨。
    无不都是老生常谈，激励众人的心灵鸡汤，齐温玉面无表情的听完，开始整理自己的笔墨砚台，准备考试。
    问策：“晋武平吴以独断而克，苻坚伐晋以独断而亡；齐桓专任管仲而霸，燕哙专任子之而败，事同而功异，何也？”
    齐温玉看着试题，心中一松，不错，正常的题目。
    不过这题确实难度不小，齐温玉凝神片刻，开始研磨答题。
    第一场策论，着实是难倒了不少学子，为此，第一天的贡院气氛，实在是压抑。
    远处考官休息处，考官们讨论着试题，一人摸着胡须赞道：“这题出的不错啊！”
    另外一人轻轻一笑。
    摸着胡须的人看了一会，忍不住问向正眯着眼睛休息的主考官，“大人，不知今年的题目是哪位大人出的？”
    考试已经考试，他们讨论试题也是正常，众人一时间也好奇了起来 。
    主考官林大人是京城派来的官员，其他几人也是各地抽调过来，一一打散过后再聚集的，众人都想捧一捧这位京城官员的身份，一时间，众人都热络了起来。
    “是啊，大人，今年这题目不简单啊！”
    几人叽叽喳喳的说着。
    主考官林大人缓缓睁开眼睛，一双锐利的眸子扫视着屋里的几人，缓缓道：“皇上有旨，几年各地乡试交由太子殿下负责，诸位大人不知道吗？”

 第135章 乡试2

    众人一怔，太子负责他们当然知道。
    难道，这乡试试题是太子出的！
    众人惊诧无比，面面相觑，罕见也，罕见也！
    太子殿下亲自出题，这不同寻常啊！
    今年这乡试，有趣啊!
    见众人这样子，主考官林大人继续道：“诸位不如猜猜，今年的解元会是谁？”
    天家之人岂能议论，众人赶忙转换话题，纷纷猜测今年的解元会花落谁家。
    “我觉得定是齐温玉！”摸着胡须的那名主考官道，。
    另外一人道：“我觉得成良骏！”
    “我觉得是何生！”
    几人纷纷力争着，这三人在院试之中皆是发挥优秀，更是有着名师指导。
    又有人道：“乡试可不是院试，诸位不如再想想前几年的那些考生。”
    乡试的竞争力可是不小，来参加乡试的哪个不是学识扎实的，齐温玉几个年纪尚小，即便有名师指点，阅历终究是欠缺的。
    众人议论纷纷，一时间，屋里愈发热闹了起来。
    主考官林大人看了眼外面安静答题的众人，敛了敛眸。
    一场考试，主考策论，五言八韵诗加上经义不过是锦上添花。
    在永州府这些年，齐温玉天天练武，行走于各大乡镇，身子骨着实不错，在贡院三天，出来的时候竟然没有太多的疲惫。
    贡院外头，前来等待的众人无不翘首以盼。
    墨砚踮着脚看着里面。
    见到齐温玉身姿不变，只有发丝微微凌乱的样子走了出来，紧绷三日的心尖瞬间一松。
    他激动的摆手道：“公子，公子，这里。”他赶忙挤上人群，将齐温玉带了出来。
    “公子，洗澡水已经备好了，我还给您炖了补汤，您回去就能喝上。”
    话音刚落，成良骏他们也慢慢走了出来。
    齐温玉点头道：“麻烦你了。”
    几人一同上了马车往客栈而去。
    第二场考试，主考策论加四书经义，齐温玉正常发挥，很是完美。
    前来参加考试的人便有些少了，不少人都累的不轻，前一场结束的时候，甚至还有人被抬了出来。
    周询还嚷嚷着他们府学有个相熟的学子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昏迷了，估计第三场都参加不了。
    齐温玉闻言，心中感慨，自己在永州锻炼的日子果然是值得的。
    第三场考试。
    来的人精气神都差了许多，第一场还是一如既往的策论，题目正常，齐温玉按规矩答题，唯有后面的诗词四书五经变成了数理题目。
    齐温玉看见题目，不禁一怔。
    谁能想到，今年乡试竟然上了数理。
    数理卷子一发下，贡院里就想起了无数的唏嘘之声。
    这些年官学虽然教授数理，但是众人对此还是印象一般，毕竟科举主考文章诗词。
    如今皇上是出身武将，对待这些更是不看重，谁曾向，今年考的竟然这么难。
    齐温玉看着题目，也是微微皱眉，这数理题目确实有点难，不过好在他是在三年高考五年模拟里面杀出来的。
    转眼三日过去，东方露出了鱼肚白，时辰到了，众人开始交卷。
    一刻钟后，众人纷纷离场。
    乡试最后一场终于考完，众人皆是心中一松，精神气息也瞬间好了许多。
    齐温玉出来的早，便站在外头等成良骏他们。
    不一会儿，成良骏从里面缓缓走了出来，看着状态，似乎考的不错。
    他对着齐温玉笑了笑，却见外面没有周询他们的影子，不禁皱了皱眉，“周询他们还没出来吗？”
    齐温玉点头，每场交卷周询可都是积极的很了。
    成良骏眸中闪过了一丝担忧，科举一事考的可不单单是学识，身体同心智也极其重要。
    乡试一场，考生要连着在考场生活三天，吃喝拉撒都要在那里面解决。
    周询那娇憨的性子能受得了吗？
    他胡思乱想着，忽然周询急匆匆的走了出来，面上尽是焦急之色。
    “良骏良骏，怀瑾，明书晕倒了！”周询嚷嚷着。
    二人一听，对视一眼，赶忙往里面跑去。
    韩子笙趴在官兵的背上，双眸紧闭，面上现着一抹不自然的红润，齐温玉赶忙上前将他接到背上。
    官兵道：“额头有些发热，估计是累着了，你们将他带回去找个大夫瞧瞧。”
    成良骏点头，“多谢大人。”说着，他摸了摸韩子笙的额头，蹙眉道：“这么烫。”
    齐温玉闻言，赶忙将他往外面背去。
    这么热的天气，得了风寒可不是小事，尤其是在古代这样的条件下。
    韩子笙的仆人罗严见到自己主子这样，吓得不轻，赶忙架着马车将他同齐温玉送去了医馆。
    医馆的生意这些日子还真是不错，大都是考完试昏迷的，生病的，还有来抓补药的。
    “大夫，大夫，快来瞧瞧，我家主子发热了！”
    罗严一停下马车，便冲着医馆里头焦急的喊着。
    里面的大夫听见动静，赶忙出来迎接，给韩子笙诊治。
    韩子笙虽然发着高热，但是身子骨不错，喝了一贴退热的药下去就恢复了正常。
    他躺在床铺上，罗严给他喂水，擦汗。
    他对着站在床边的齐温玉三人笑了笑，“麻烦你们了。”
    周询没好气道：“客气什么。”
    韩子笙微微一笑，“我没事的，虽然最后出来的时候昏迷了，但是我卷子全部答完了。”
    众人听到这句话，心中皆是一松。
    尤其是罗严，自家主子多么要强的人，若是因为生病耽误了乡试,他难以想象后果。
    周询害了一声，心中一松，“答完就好，答完就好。”
    韩子笙这人心思重，要是没答完，估计得郁闷死。
    韩子笙笑了笑，“今年的乡试题目不简单啊，尤其是第一场同最后的数理，我思虑了许久。”
    成良骏点头赞同，“不错，第一场的策论实在是有些难。”
    建朝以来，乡试题目大都是那些，今年似乎有些脱轨了。
    齐温玉也道：“我看见题目的时候也愣了愣，确实比往年的更加难一些。”
    考完了试，不管中不中，几人都能肆无忌惮的讨论题目同答案了。
    众人聊了许久，直到韩子笙露出了疲惫之色，这才散了话。

 第136章 喜报

    时间匆匆，放榜那日转眼到来。
    天色未亮，同福客栈一楼已经坐满了等待成绩的学子。
    众人似乎跟商量好了似的，没有一人去贡院看榜，只等着官差的到来。
    韩子笙经过几日的休息，身体已经好转了许多，但面色还是虚弱，见他连连咳嗽，齐温玉随即给他倒了一杯茶水，“明书，你可以在房间再躺会的，现在还没到时辰。”
    韩子笙摇摇头，苦读多年，终于结束了乡试，前景就在眼前，他哪里有心思躺下。
    “无碍的，不知道结果，我哪里有心思躺着。”
    一旁的周询听着二人说话，将面前的点心往韩子笙那里推了推，“那你先吃点点心，增强增强体力。”
    齐温玉见状，微微一笑，这二人的关系这些年当真是变得真好了，犹记得当年刚去县学时的场景。
    成良骏捧着茶杯默不作声，面色沉静，心中却是思虑着此次乡试的成绩。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太阳从东方升起，客栈外的街道上，站着不少翘首以盼等待消息的百姓，纷纷猜测着此次乡试的解元是何等人。
    远处传来敲锣打鼓的声音，临街的百姓们纷纷来了精神，满是激动的看向赶来的队伍。
    同福客栈里的学子们闻声皆是一怔，这声音是往这里来的。
    有消息活跃的学子已经开始议论起来。
    这个时辰，如今阵仗，唯有第一名解元了。
    而在这同福客栈里，能够有能力夺取解元资格的只有那二人。
    众人纷纷有意无意的看去。
    齐温玉虽然面色淡定，但是心中俨然无法掩饰激动，明明是喧闹的客栈之中，他却能清晰的听见自己砰砰的心跳声。
    报喜的队伍是往这里来的，解元，会是谁？
    成良骏亦是如此想着。
    敲锣打鼓声愈发的近，已经有学子忍不住跑了出去观看。
    掌柜的更是激动的说不出话，店小二也忙着在门口远远看着，解元的喜讯啊，往他们同福客栈来了。
    若是在他们这里中了，他们同福客栈日后可就发了！
    四方桌上，周询同韩子笙面对而坐，二人相视一眼，他们的对赌终于到了结果揭晓的时候了。
    周询最先按捺不住，起身激动道：“我去看看。”话音未落，他已经急匆匆的往门口跑去。
    墨砚几个小厮，更是早在门口看着，他同郑鲜纷纷在给自家主子打气。
    解元啊，若是他们的主子中了解元，日后一个官身是跑不掉的。
    他们都是最亲近的小厮，日后跟着主子，也算是一步登天了。
    官差敲锣打鼓的来到了同福客栈，最前面报喜的官差远远的便喊着，“喜报！”
    “北溪县齐家村齐温玉老爷高中解元！”
    此话一出，整个客栈里众人皆是呆住了。
    齐温玉惊的身子微颤，他中了解元，解元！
    一旁的成良骏瞬间瞪大了眼睛，他还是输了，他输给了怀瑾。
    周询二人虽然记着对赌协议，可是听到齐温玉中了解元还是激动不已。
    周询激动道：“怀瑾，你中了，你中了解元！”
    客栈里一瞬间皆是道喜的声音！
    掌柜的笑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他大声宣布着，今日客栈所有茶水。
    外面的百姓也纷纷侧目观看新任解元的风姿。
    墨砚领着官差上前，激动且自豪道：“我家公子就是解元。”
    他将官差领到齐温玉面前，报喜的官差扫了一眼，心道，果真风姿不凡。
    众人齐齐同齐温玉行礼，笑道：“恭喜郎君了！您高中解元，小的来给您报喜了！”
    齐温玉拱手道：“多谢。”说着，他朝着一旁的墨砚使了个眼色，墨砚赶紧将早已准备好的荷包递上。
    “小小心意，辛苦诸位跑一趟了。”
    领头的官差笑呵呵接了过来，报喜就是天大的好差事，他能得到这个差事也是费了功夫的，而且还是解元的报喜差事，他轻轻的捻了捻荷包里的厚度，面上的笑容愈发的深了，是银票！
    随后又寒暄了几句，官差这才带着人离去。
    谁料，刚出客栈门口，又是一对队伍前来。
    两个领头人皆是一愣。
    亚元也在这里。
    这客栈好福气啊！
    “喜报！”那后来报信的官差朝着前人点了点头，就赶忙带着人进了客栈，大声喊道：“北溪县成家村成良骏老爷高中亚元，小的特来报信，恭贺老爷了！”
    成良骏一怔，面色瞬间一喜，周询激动道：“良骏，良骏，你中了亚元，亚元啊！”
    成良骏微微一笑，起身上前拱手道：“在下成良骏。”
    亚元也是好的，胜败乃是兵家常事。
    一旁的郑鲜有一学一，随即将早已经准备好的荷包递给了报喜的官差，那官差喜得连连点头，说喜话。
    掌柜的听到第二名也在他们客栈时，激动地话差点都说不出来。
    他在此地开客栈半辈子了，这一次真是祖坟冒青烟了！
    解元，亚元尽出在他们这小客栈里。
    发了，发了！他们同福客栈马上就要闻名顺洲府城了。
    时间慢慢过去，客栈里的喜讯还未散去，学子们一一给齐温玉他们道喜，扯关系。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又有喜报传来。
    中了的那学子激动的话都说不出来，直到一旁的人提醒这才想起给赏钱。
    韩子笙的面色却是，周询也是蔫巴了许多。
    府学这三年，他真是用功了。
    正阳大街上，报喜的官差来回穿梭在各大府邸，客栈，巷子。
    “喜报！”又是一对官差到来，同福客栈那原本沉闷的气氛瞬间又热涨了起来。
    “来了，来了，有人来了~”有学子激动道，有人已经按捺不住，不顾忌面子跑到了门口观看。
    “北溪县武义巷韩子笙老爷中六十三名！”官差还未进门，已经高声喊道。
    韩子笙一怔，随后便是连连咳嗽，激动的差点没有站起身。
    齐温玉三人也是高兴不已！韩子笙中了！
    身后伺候的罗严，笑的直咧嘴，激动道：“公子，公子，您中了！”
    韩子笙也是眼中含笑，“好，好！”
    罗严扶着他起身，他给官差行礼，一旁的罗严赶紧将荷包递上，“辛苦诸位了，这些喜钱给诸位喝点茶水。”
    报喜的官差笑呵呵的接了过来，熟练的说着一连串的喜话。

 第137章 喜报2

    四人之中已经中了三人，客栈里的其他学子羡慕的眼光已经无法掩饰。
    周询面色蔫巴坐在一旁，无精打采的样子看的三人纷纷垂眸。
    齐温玉安慰道：“阿询，还没结束呢，你的喜讯想必很快就到了。”
    周询点了点头，心道：也许。
    成良骏眸色担忧的看了他一眼，“阿询，别急，你的成绩一般，即便中了，也是在后头。”
    周询，“”
    齐温玉身子一颤，这还不如不安慰了，他抿了抿唇，目光看向了别处，叹息这安慰方式。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同福客栈里慢慢平静了下来。
    许多学子的面色都变得不大好了，乡试名额有限，已经是这个时辰了，还没有喜报，怕是完了。
    周询趴在了桌上，放在一旁的拳头紧握，三人皆是目光担心的看他。
    墨砚几个站在客栈门口，伸头看向外面，期待能有喜报传来。
    许是众人期待太深，不到半刻钟，远处又传来了敲锣打鼓的声音。
    众人皆是一惊，周询的拳头握的愈发的紧，这次若是不中，他就得再等三年，三年后，同他坐在一起的三人怕早就是官身了。
    他知道自己学问差，所以府学这三年也是用了功了。
    若是真的不中，他心底也是不甘心的。
    所以这场喜报，会是他的吗？
    “喜报！”
    有官差笑吟吟的走了进来，掌柜的热情迎接，心中计算着，他们客栈这次中了几人。
    那官差喊道：“北溪县翠柳巷周询老爷中第一百四十三名！”
    话音落下，一楼大堂众人心思各异。
    周询瞬间来了精神，激动地站了起来，不可置信道：“我中了，我中了！”他抓起一旁面色还虚弱的韩子笙，“韩子笙，我中了中了！”
    韩子笙连连点头，“是，是，你中了，中了。”
    周询得到了他的肯定回答，似乎还是有些不相信，又问了齐温玉同成良骏，甚至还有墨砚几人。
    官差看着如此景象似乎并没有任何嘲笑之意，而是羡慕不已，乡试中了，可就是举人老爷了，可谓是一步登天了。
    齐温玉看着周询那激动的样子，瞬间想到了范进中举，中了举人似乎这才是正常反应，他同成良骏，韩子笙似乎太过冷静了。
    他瞄了一眼成良骏，此人果真不得啊。
    韩子笙出身官宦人家，从小教育不同，如此冷静也是正常，自己则是比众人多出了二十年的经历 ，加上现代人的上帝目光这才平静了下来，可是成良骏，太冷静了。
    他在想，若不是自己这个bug出现，成良骏同这个世界的男主有何区别。
    成良骏见周询中了，如此高兴的样子，他也很是喜悦，他难得起身，拉了拉周询的手臂，“阿询，还愣着干什么，给人家道谢啊。”
    “对，对。”周询反应过来，连连点头。
    他转身对着官差作揖行了一个大礼，惊的报喜的官差连连说，“受不起，受不起。”
    举人老爷的礼其实他们这些人能受得住的。
    周询笑道：“多谢诸位跑一趟了，多谢多谢。”
    一旁的小厮赶紧将荷包递上，“辛苦诸位了，这是我家郎君给的茶水钱。”
    官差笑着接了过来，继续给周询道谢。
    待到午时将至，报喜时辰结束，众人毫无分歧，各自回房，写信给家人先生报喜。
    墨砚激动道：“三公子若是知道公子您中了解元，一定高兴的很。”
    齐温玉点头，“不错，解元的身份，我总算是对得起先生的教诲了。”
    乡试中举后，按照以往的规矩，当地父母官会举办鹿鸣宴招待新任举子。
    下午的时候，就有府城的人送来了帖子，知府大人邀请诸位新科举子明日到醉仙楼参加鹿鸣宴。
    中了举人，便相当于进入了一半官家关系，所以这鹿鸣宴美曰宴会，实则是给众人联系关系的机会。
    一夜之间，客栈里的人已经少了很多，那些未中榜的昨日已经回乡，留下的也大多是今日清晨已经走完。
    齐温玉一身新衣，带着墨砚下了楼。
    掌柜的早早便起了身，一连中了几个举人，他激动地一晚上都没睡着。
    见到齐温玉下楼，赶忙热情的打着招呼。
    “老爷起身了，早饭想用些什么，小的安排人去做。”
    齐温玉拱手一笑，“麻烦掌柜的了。”
    身后的墨砚，赶忙去将齐温玉平日爱吃的报了上来，还给其他人点了早饭。
    不一会儿，成良骏三个也走了下来，今日要参加鹿鸣宴，众人皆是穿的不俗。
    掌柜的又是一阵奉承喜话，夸得齐温玉几人面色都有些不自然了。
    齐温玉咳咳两声掩饰尴尬，他问，“掌柜的，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直言便是。”
    掌柜的脸上难得露出了一副扭捏之色，他支支吾吾的似乎很是不好意思。
    成良骏瞟了一眼他，眸中意思分明。
    他本就习惯性冷脸，如今又是举人，掌柜的看着立刻清醒了几分，赶忙道：“小人就是想说，几位郎君这次在我们客栈的住宿费用全免。”
    成良骏眉头一皱，全免，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他眸色冷冷的看向掌柜的。
    周询一怔，心道中了举人就是好。
    韩子笙面色平静的吃着点心，心中却是瞬间明了。
    齐温玉挑了挑眉，看向掌柜的，直接问，“掌柜的想求什么？”
    掌柜的嘿嘿一笑，还是这位是通透人。
    掌柜的搓了搓手，有些不好意思道：“就是，就是想求老爷的墨宝。”
    他小心翼翼的看着齐温玉的面色，赶忙解释道：“老爷你也看到了，我这客栈有些年头了，那外面的字联都快看不清了，这不这次，您住在我们这客栈，如今又是解元之身，咱们客栈多大的福气啊，若是能得到您的墨宝嘿嘿”掌柜的想着想着，竟然笑了起来，那日后可就是发了，往后，每一届学子赶考住宿地首选就是他们同福客栈。
    齐温玉笑了笑，“原来如此，好说。”

 第138章 议亲

    他的字能换钱，求之不得。
    他可没那些傲气，自己墨宝多厉害，不给别人什么的。
    这同福客栈确实不错，自己住了两次，都是榜首，这字是必须要写的。
    掌柜的一喜，这位郎君真是好说话，好，好。
    “好勒，谢谢老爷，谢谢老爷。”
    齐温玉笑了笑，“你还是叫我郎君，这老爷听得怪兮兮的。”
    在大乾，拥有举人身份的便是老爷了，但齐温玉几个尚且未曾成婚，这老爷听着着实也是别扭。
    掌柜的笑道：“都听您的，听您的。”
    这事定了以后，四人开始用早饭。
    的早饭，的住宿，几人心情都大好。
    韩子笙打趣道：“咱们这次真是沾光了，的住处，的吃食。”
    周询点头，谁说读书不能当饭吃的，你瞧瞧人家怀瑾。
    掌柜的上赶着。
    齐温玉轻轻一笑，“鹿鸣宴就是去喝酒聊天的，你们还不趁着这机会多吃点，不然到了那怕是得饿着肚子回家。”
    韩子笙哈哈笑着，摇了摇头。
    周询见成良骏不说话，随即给他夹了一块点心。
    “良骏，多吃些。”
    齐温玉似是不经意的瞥了一眼成良骏。
    他长大了，也愈发隐忍了。
    谁能看他他对周询是那心思了。
    沉思间，韩子笙忽然道：“我如今中了举人，家里就得替我议亲了。”
    周询一怔，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道：“你要娶媳妇了！”
    韩子笙没好气道：“难道你不是，你看看你都多大岁数了。”
    十六七岁，平常百姓家早就成亲了。
    他们也是因为读书才耽搁的。
    周询愣了愣，沉默几秒后点头道：“好像是啊。”
    也不知道他日后的媳妇是什么样子的，一时间，他竟有些忧烦了起来。
    齐温玉咳咳两声，这个话题现在聊不适合。
    成良骏淡淡的扫了他一眼。
    “怀瑾，你不舒服吗？”韩子笙问。
    莫不是被他的风寒传染到了。
    齐温玉赶忙摇头，“没有，没有。”他身子骨好的很。
    他这几年练武，也算是有身手的人了。
    “怀瑾，你家中可有为你议亲的想法？”韩子笙忽然问。
    怀瑾可是个潜力股啊，日后谁嫁给他都不错。
    他敛了敛眸，他可是有妹妹的。
    齐温玉想了想，还是老老实实道：“乡试之前，先生就同我提过此事，但是还未有结果。”
    韩子笙一怔，顾家的人负责婚事吗？
    他看向齐温玉，顾家人同怀瑾的关系还真是不错。
    顾家保的媒那还真是不错了。
    以怀瑾家的门户如果在北溪县找的也只是寻常举人家的女儿，即便有官宦人家相中，怕也是官职一般，家中庶女这些。
    他的那两个妹妹虽然是庶出，可是他父亲的官职，着实不低。
    他们韩氏一族在大乾也是根基不浅的人家。
    若是两个庶妹能够配给怀瑾，他倒是可以让母亲将她们记到名下，变成嫡出，如此，也不会伤了他同怀瑾的关系。
    可是顾家议亲，定是选的顾家那里的人。
    韩子笙心中一叹，多好的姻缘啊，他那两个庶妹没福气。
    “在家中时，便听长辈说过，顾家老夫人的贤名，若是顾先生如此讲，想必负责你婚事的会是顾夫人，怀瑾，你有福气啊，顾夫人的眼光不会差的。”
    齐温玉微微一笑，顾夫人确实很好。
    她给自己挑的妻子，他也放心。
    他不求未来的妻子貌美如花，只要性格良善便好，将来可以管理后宅，对待家人和善便好。
    齐温玉自知自己身份一般，那些官家娇女他也不敢肖想。
    从现代而来，婆媳关系便是他首先要考虑的。
    他爹娘都是农户出身，不懂那些世家大族的规矩礼仪，若是娶个官家娇女，日后日子势必不会过的平稳的。
    从顾行止跟他提过亲事以后，他有时候还在想，要不要娶个农户女子便好，这样同家里人相处起来，也不会艰难，但又想到自己日后要走的路，一般农户女子想要管理好后宅怕是没那么容易。
    “古人言，娶妻娶贤，我相信，顾夫人一定会帮我挑个好妻子的。”齐温玉笑道。
    韩子笙哈哈笑着，“你可真是毫不扭捏。”
    齐温玉低低一笑。
    怀瑾是没戏了，那便只有良骏同周询了。
    韩子笙心思又活络了起来。
    成良骏还没等他开口已然道：“我没有娶妻的打算。”
    韩子笙叹了口气，也不勉强，成良骏的性格他也算是了解几分了，这家伙即便中了娶妻，估计也是整日忙着公事了。
    他不愿意就算了。
    他收回目光，却见对面的周询目光期待的看着自己。
    他嘿嘿笑着，“明书，还有我哦。”
    韩子笙看了他一会，他虽然不喜欢那两个庶妹，但是周询 ，他还是不祸害她们了，毕竟是他妹妹 。
    “我妹妹同你不合适。”
    周询，“”
    好家伙，三个人，就他不合适，这是明晃晃的嫌弃啊。
    “韩明书！”周询咬牙切齿的看着他。
    韩子笙赶忙解释道：“阿询啊，你不知道我那两个妹妹有多麻烦。”
    “你可不知道她们每个月用的那些脂粉钱，做的衣服等等要花多少银子。”
    “最重要的是，刁蛮任性，骄里娇气”总而言之，一堆毛病脱口而出。
    听得周询哑口无言，官家小姐都是这样的吗？
    “那，那还是算了！”他还是娶个普通人家的闺女算了。
    一侧的成良骏垂下了眼帘，一言不发的吃着早饭。
    齐温玉偷偷摸摸的看了他一眼，有过几分同情。
    他似乎想到了当年成良骏说的话。
    总而言之，他还是很佩服这家伙的。
    许久，成良骏终于开了口，“阿询，你若是想娶妻，就让伯母给你挑一个贤良的女子。”
    “可以替你管理家宅，知道吗？”
    周询点了点头，成良骏从来不会害他，他一向是听他的。
    “好，听你的。”
    齐温玉抿了抿唇，这是把刀往心里扎啊！
    成良骏轻轻一笑，没有多言。

 第139章 喜讯传家

    四人用完了饭，便一同启程去了醉仙楼。
    醉仙楼，顺州府第一酒楼，往年的鹿鸣宴皆是在此处举行。
    它位于府城外的雁鸣湖上，此时湖中的荷花还未凋谢，远远看去，景色宜人。
    齐温玉这个解元同成良骏这个亚元，一下了马车，就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酒楼掌柜似是早早的就在等待了，见到二人，他赶忙上前迎接，拱手笑道：“齐解元，成亚元来了，里面请！”
    二人回礼，笑着跟着掌柜的进去。
    身后的周询低声啧叹，同身旁的韩子笙咬耳朵，“瞧瞧，这就是解元同亚元的魅力。”人家都是掌柜的亲自迎接。
    韩子笙握着手里的扇子摇了摇轻笑道：“等你中了怀瑾他们的名次，也会有这待遇。”说着，跟着领路的小二往酒楼里而去。
    几人跟着掌柜同小二穿过长长的楼阁亭榭。
    来到了湖中高楼前，掌柜的笑道：“鹿鸣宴在楼上举行，小人身份不便，就送到此处了。”
    齐温玉几人拱手笑道：“谢掌柜的了。”
    几人结伴上了楼，此时楼中已经坐了不少人。
    将帖子交给了门口的女婢后，四人被带到了地方落座。
    齐温玉二人被女婢带到最前面的位置，二人相视一眼，便知这位置是根据名次安排的。
    二人年纪不大，一落座，不远处的举子们纷纷走过来热情的打招呼。
    最前面的一名穿着紫色云锦袍子的青年笑意吟吟的上前，拱手笑道 ：“这位便是此次乡试的解元公，在下陈行，久仰大名了！”
    齐温玉赶忙笑着回礼。
    同陈行一样的人不少，纷纷给齐温玉问好。
    齐温玉一一回礼。
    陈行随后对着成良骏问好，“成亚元，许久不见。”
    成良骏拱手回礼，面色淡淡，“不久。”
    齐温一怔，好奇的看着他们。
    陈行笑着解释道：\\\"我同成亚元可是有三年同窗情谊的。\\\"
    齐温玉恍然大悟，原来此人也是府学的学生。
    只是成良骏似乎很是不喜欢此人。
    陈行见成良骏如此冷淡，也不恼，微微一笑，同齐温玉继续扯关系。
    齐温玉身为此次解元，又有名师后台，在场的学子谁不想交好。
    现场的位置渐渐坐满，前来赴宴的学子也全部到达，开宴的时辰将至，众人有意无意的竖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转眼过去了半刻钟的时间，外面渐渐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此人众人已经到位，现在能来的唯有此次宴会的主持人。
    众学子见状赶忙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几息后，只见一穿着灰色袍子身形削瘦的中年男子在众人的簇拥下走了进来，有在贡院眼尖的学子，已经认出，此人正是顺州府的知府大人。
    众人赶忙行礼，“学生见过知府大人。”
    知府摆手笑道：“诸位才俊不必多礼，快坐下，坐下。”
    话虽如此，众人还是等知府落座以后，这才规矩的坐下。
    刚刚一派和谐喧闹的场景变成了安静和煦。
    知府摸了摸胡须，笑着看了一眼坐在两侧的学子，很是满意道：“咱们顺州府人才济济啊。”
    今年中了举人的学子看着似乎都很是年轻，尤其是前几名，不过十来岁的年纪，知府大人想着，忍不住的又看了看齐温玉同成良骏，人才啊，人才，这个年纪，再过几年中了进士，日后前途一片光明啊。
    “本次乡试，我们顺洲府的成绩，在整个大乾都是有目共睹的，本官任命顺洲知府这些年，今年最是高兴。”
    “诸位学子，今日鹿鸣宴不必拘束，诸位放开畅谈！”说着，他端起酒杯像众人敬酒。
    众举子见状，赶忙端起酒杯回应。
    “谨遵大人之令。”
    知府哈哈笑道：“来，饮酒！”说着，他一杯饮完。
    有了知府的发话，加上协理官员的气氛加持，现场气氛变得瞬间热闹了起来。
    有胆大的举人已经起身给知府敬酒，也有人给齐温玉敬酒，齐温玉寒暄一会后，按着规矩，同成良骏，一前一后给在场的官员敬了酒。
    知府大人看着齐温玉，感慨道：“几年不见，你的变化不小啊。”
    齐温玉笑道：“大人倒是没有变化，还同当年一样。”
    知府哈哈笑道：“你小子，如今也学会奉承了。”
    齐温玉笑了笑，“学生说的是实话。”
    知府看着他，眸中闪过一丝遗憾，当年他便喜欢这孩子，谁料被顾行止抢了先，如今这孩子得中解元，他也高兴。
    “你这次考的不错，这个年纪中了解元，咱们大乾建朝以来，可没有几个。”
    齐温玉笑道：“大人莫要夸学生了，学生会骄傲的。”
    知府哈哈一笑，同他喝了一杯酒。
    “顾总督的身子还好吗？”知府大人忽问。
    齐温玉怔了怔，赶忙道：“总督大人身子很好。”
    知府敛了敛眸，笑道：“那就好。”他摆了摆手，示意齐温玉可以退下了。
    齐温玉心中有过一丝疑惑，不过都是官员，又是在府城任重职，想必私底下有联系。
    一场鹿鸣宴，便是众人认识喝酒扯关系的日子，直到夜色降临，众人这才纷纷打道回府。
    乡试已经结束，众人也不便在府城久待 。
    第二次清晨，四人便开始了回程。
    韩子笙如今已经是举人了，接下来便要准备明年的会试，如此重要关头，肯定是要回家。
    至于齐温玉三人则是一同组团回了北溪县。
    乡试中举的消息已经传到了家中。
    齐家此时喜气洋洋的，周氏脸上天天挂着笑容。
    齐秀才教起书来，心情也和谐了不少。
    大郎中举了，还是解元，这么大的喜事，谁能不高兴。
    连在齐家学堂读书的孩子们都颇有荣焉。
    教他们读书的夫子可是举人老爷的父亲，还是解元公，稍微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不出意外，解元公将来就是铁板钉钉的进士老爷了，也就是日后的官身。
    四舍五入，官老爷的爹给他们教书，多大的荣耀，日后走出去，谈论起来，他们也是极其有面子的。

 第140章 长脸

    自从齐温玉中了解元，村长齐咏河就派了人来齐家等着了。
    如今就等着齐温玉归来，一同回乡祭祖。
    他们齐家村沉寂了几十年，终于出了一个举人，如此大喜事，肯定得大办的。
    齐温玉一回家，就得到了众人的热情欢迎。
    齐秀才拍了拍他的肩膀，连说了几个好字。
    村里的叔伯见到他，也是高兴的很，直言道：\\\"大郎，你给咱们齐家村长脸了，咱们齐氏一族，能出一个你这样的后生，真是祖坟冒青烟了！\\\"
    齐秀才扭头对着中年男子谦虚道：“三哥，你可别这样夸他，孩子会骄傲的。”
    被称为三哥的叔伯扬头竖着大拇指道：“咱们大郎当得起这么夸。”
    三人寒暄了一会，齐温玉这才去了后院见了周氏她们。
    见到齐温玉归来，周氏激动不已，拉着齐温玉的手左右看着，“我的儿啊，有出息，有出息。”
    “真是给娘长脸了！”
    谁能想到她一个猎户家的女儿竟然会生出这么有出息的儿子。
    齐温玉笑道：“娘高兴就好，若不是娘的养育，儿子哪有今日。”
    周氏笑着，又看了看她，“娘去给你做好吃的，好好犒劳犒劳我儿子 。”
    齐温玉点头，别说，他还真是很想念他娘的手艺了。
    “那感情好，谢谢娘。”
    周氏唉了一声，转身乐滋滋的去了厨房。
    齐舒婉笑道：“大哥，你可不知道，你中了解元的消息一传回来，爹娘有多高兴。”
    “娘赶紧就写了信送去了外祖家。”
    齐温玉笑了笑，他这中举，对齐家可真是大喜事了。
    齐家的门庭从此也改变了。
    他看向齐舒婉，“家里最近都好？”
    齐舒婉点头，“当然，不要太好，从你中了解元的消息传回来，咱就就没消停过，你可不知道，外面那些人知道你中了解元，一个个的上赶着把孩子往咱家送。”
    “爹那学堂，本来就满了，如今哪里还能收的了这么多的学生。”
    \\\"还有娘，如今出去买个菜，那些婶子们跟摊上菜不要钱似的，一个个的非要送一点。\\\"
    顿了顿，齐舒婉嘿嘿笑着，“还有就是 ，你的好消息一传回来，咱家就有媒婆上门了。”
    “都是给你说亲的，前几日，咱家的门槛差点都要被踏破了。”
    齐温玉，“”
    见齐温玉露出这副样子，齐舒婉嘿嘿道：“你放心，咱爹娘可不是糊涂人，三言两语的就帮你把这些人推走了。”
    齐温玉心中一松，那就好。
    “怎么不见二郎？”他这才发现，回家这么久，没看到齐二郎。
    提到齐二郎，齐舒婉哼了一声，“这小子，大白天的，你见到他才奇怪了。”
    “这个时辰，肯定是在巷子里跟那些孩子一块玩了呗。”
    齐舒婉就是不明白，明明小的时候那么听话的孩子，怎么长大了这么调皮。
    “大哥，你可得管管他，你去府城的这些日子，这小子书也不读，天天跑出去，爹娘最近心情好，也懒得管他，他都玩疯了。”
    齐温玉点头，“好，好，我晚些就看看这小子。”
    正在巷子里玩耍的齐二郎，倏地打了个喷嚏。
    一旁的小孩子见状，奶声奶气道：“二郎，你是不是着凉了。”
    齐二郎翻了个白眼道：“这大热天的，着什么凉。”
    小孩挠了挠头道：“可是打喷嚏就是着凉，我娘就是这么说的。”
    齐二郎撇撇嘴，他才不会生病。
    又有小孩道：“二郎，我娘说，你大哥今天回来了，你咋的还不回去。”
    “你大哥可是解元，将来可是要当大官的。”
    听到大哥，齐二郎刚刚还狂放不羁的内心，瞬间静了静，他身子一颤，大哥今日好像回来了。
    想到前段时间天天被压着读书的日子，齐二郎面色瞬间不好了。
    周询家。
    消息已经传回来这么久了，周李氏的心情已经淡定了下来。
    但是一看见周询，她还是忍不住激动。
    一旁的周大夫见自家媳妇这样，赶忙拉住了他的袖子，再次安慰道：“夫人，淡定，淡定！”
    其实周大夫心里也是激动的，谁能想到他的傻儿子竟然有这命。
    周询刚出生时，他便想好日后让他继承医馆，毕竟大夫这职业着实不错，受人敬仰，又能谋生，他们周家在这一片几十年了，名声也好，将来长大娶个贤良的媳妇，平安的过上一生也是圆满。
    等周询到了四五岁的时候，他随即决定送他去了学堂读书，识字，将来出来跟着学习医术。
    谁曾想这孩子没有一点做大夫的天赋，连个药草都分不清，经过几年的思想奋斗后，周大夫放弃了，反正就一个儿子，自己如今多积攒点家业，将来饿不死他就成了。
    随后，他立刻收了几个弟子，只盼着，日后傻儿子日子不好过的时候，有人能帮帮忙。
    谁料，这孩子运气着实不错，竟然对最难的读书方面有着几分天赋，这些年，就这么磕磕绊绊的竟然中了童生，入了县学，惊的他几天没有睡好。
    谁料，这小子还能中了秀才，有运道入了府学，如今竟然还中了举人！
    举人啊，他们周家的门庭算是被这小子彻底改了。
    他此时不得不信他们周家祖坟冒青烟了。
    这小子即便将来不中进士，有了举人的身份，这辈子也是吃穿不愁了。
    将来无论是教书，还是在县衙谋一个官职，都能养活自己了。
    “爹，娘，我回来了。”周询笑嘻嘻的见过父母。
    周李氏嘴唇轻颤，激动道：“儿啊，日后娘再也不骂你了，你想看话本就看，你想干嘛就干嘛！”
    她儿子，就这么吊儿郎当的，偷懒活了这么多年，谁曾想，竟然中了举人。
    她的那些表姐表妹往日里都是在她面前说自家孩子如何优秀，即便阿询入了府学，她们也说阿询运道好，实际读书不行，可是瞧瞧，这可是乡试，举人！她家阿询还是中了。
    足以说明，她家阿询不仅有运道，也有实力。
    这天上怎么可能总是掉馅饼，还掉在他儿子的身上。
    周询嘴角一抽，他娘现在这么开明了吗？
    可惜他对话本这些东西，已经无所谓了。

 第141章 圆满

    齐家村的叔伯在家里等着，齐温玉当晚收拾一番后，次日就跟着回了齐家村。
    齐秀才，齐温玉，加上齐二郎，墨砚，一同跟着村里的三叔前往齐家村。
    村口前，早早的有人在等候着，见到熟悉的马车，村长齐咏河大手一挥，喧天锣鼓声顿时响起。
    坐在马车里的齐温玉闻声一怔，赶忙伸头看向村口处。
    只见村口的大树上挂着红彤彤的缎子，村民们吹着锣呐，打着锣鼓，满是笑意的看向这里。
    齐秀才颇有荣焉道：“等你中了进士，那才是真正长脸了。”
    齐温玉不自然的咽了咽口水，中了举人就这样了，要是进士那还得了。
    “你村长叔说了，等你中了进士，当了官，咱们齐家村非得请个舞狮队伍前来，大摆流水席三天三夜，开祠堂祭祖，让十里八村的人都看看，咱们齐家村中了进士。”说着，他还指着村口大树前，“他们连你日后进士牌匾的地方都选好了，就在那。”
    齐温玉，“”压力好大，村民好热情。
    马车缓缓停下，三叔首先下车，高声喊道：“乡亲们，咱们的举人老爷回来了！”
    齐温玉在锣鼓喧天声下出了马车，村民们热情欢迎。
    “大郎回来了，举人老爷回来了。”
    “举人老爷长得愈发俊俏了！”等等一系列话语想起，齐温玉干巴巴笑着顶着众人炽热的目光往祠堂方向走去。
    齐秀才同几个村里男丁跟在后头，笑吟吟的说话。
    “咏思，你家大郎有出息啊，如今可是举人了。”
    另外一人道：“就是啊，大郎中了举人，从此这十里八村谁敢欺负咱们齐家村。”
    村与村之间，矛盾也是不少，山头，水渠，皆能造成一些小的矛盾。
    齐温玉这个举人一出，附近的村子日后都得给他们齐家村几分面子。
    农户人家，眼巴巴等着的无非就是地里的粮食，山里的货物，所以齐温玉这个举人对他们的帮助可想而知。
    齐秀才笑道：“诸位兄弟就不要夸他了，大郎是齐家村的人，为咱们齐氏一族争光是应该的。”
    众人纷纷点头，心中高兴不已。
    远处，村长等族老在祠堂外等着齐温玉。
    齐温玉远远看去，便知此次祭祀水平远超以往，贡品甚至越过了逢年过节，瞧瞧那猪头，以前可是罕见的。
    村长似乎心有所感，笑着解释道：“你中了举人是大喜事，这猪是专门为你杀得，祖先们看见也高兴，一定会保佑你日后一路平顺的。”
    齐温玉拱手道：“谢村长叔替我操持。”
    村长摆手道：“应该的，你中了举人，咱们齐家村也长脸了，咱们高兴给你弄，你只管读书便好，其他的不用管。”
    一旁的几个族老也纷纷点头。
    “大郎，你只管读书便是，其他的不用管。”
    还有人道：“今个儿还准备了酒席，大郎，正是好时辰，快快祭拜祖宗，咱们等会吃席去。”
    齐温玉点头，“是。”随后跟着村长去了祠堂。
    流程同从前几乎一样，说祭祠，磕头，上香。
    结束完一切，村长带着齐温玉去了早已准备的酒席处。
    永州府，总督府后园子花厅里。
    顾行止笑着读着书信，上方的顾夫人听着连连点头。
    “好啊，好啊，怀瑾这孩子真是有出息啊！”
    顾行止颔首笑道：“母亲说的是。”
    顾夫人端起一旁的茶盏，笑道：“你收怀瑾这个弟子可真是收对了，我虽然身在后宅，可是也能看出这孩子的不俗。”
    “行止啊，说不准你这状元郎的头衔日后得让给这个孩子了。”
    顾行止哈哈笑道：“若是我的弟子能中状元，儿子就算舍了这头衔也高兴。”
    顾夫人轻轻一笑，摇了摇头。
    顾行止放下书信，变得正经道：“母亲，乡试前儿子请您帮的忙，不知进展如何呢？”
    顾夫人放下了茶盏，“如今怀瑾中了解元，这事便好提了。”
    “你且放心，我定会为怀瑾挑选一个贤良守礼的好妻子的。”
    顾行止点点头，“母亲的眼光总是好的。”
    “只是可惜，怀瑾的出身低了一些，不然”
    顾夫人摆手道：“出身低有出身低的好处。”她顿了顿，看向顾行止，忽然道：“行止，如今怀瑾都要议亲了，你这个当先生的，是不是也该？”
    顾行止抿了抿唇，许久道：“母亲，我已经立誓终身不娶。”
    顾夫人一怔，惊问，“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顾行止别过头去，没有回答。
    花厅里渐渐沉寂了下来，顾夫人叹道：“阿容已经离开那么多年了，我以为你已经放下了。”
    顾行止笑了笑，“既然与我定了亲，她就是我的人。”
    “我为她守节是应该的。”
    顾夫人眼睛倏地红了起来，“若是阿容在天之灵，见到你这样，她也不会开心的。”
    顾行止轻轻一笑，“我就是要她不开心。”话音落下，他站起了身，对着顾夫人行了礼，“母亲，书房还有事，儿子告退。”
    顾夫人没有回应，只是看着他，顾行止的脸上挤出了一个笑容，缓缓离开了花厅。
    带着小厮穿过长廊，花园，顾行止倏地停下了脚步，他抬头看着湛蓝的天空，低声轻语道：“你不开心便不开心。”
    这辈子没缘分，下辈子可一定要有缘分。
    “阿容，时间过的很快的，你等等我。”
    婆子不知何时进了花厅，见顾夫人如此伤心，忍不住问，“夫人，您怎么了？”
    顾夫人喃喃道：“我同行止提了成婚的事。”
    婆子一怔，联想到刚刚母子二人的神情，低声安慰道：“公子同容小姐青梅竹马，两两情深，岂是那般容易忘记的。”
    顾夫人叹了叹，“罢了，罢了，他不愿便不愿。”
    只叹老天太会捉弄人，给了行止这般天赋，才名，富贵身，却不给他一段姻缘。
    “这世上哪有人全都圆圆满满的。”顾夫人呢喃着。

 第142章 再议

    齐家村。
    结束了丰盛的酒席之后，父子二人带着全村的期盼踏上了回家的归程。
    离家多年，乡试结束，齐温玉也没急着回永州。
    一家人对此都是欢喜的很，唯有齐二郎听了决定后瞬间成了苦瓜脸。
    他的自由没了
    永州府。
    十月金秋，金桂飘香。
    总督府后园子里，顾夫人端着花茶热络道：“姐姐，快尝尝，今年的新茶。”
    秦夫人笑了笑，“你啊，一有了什么好东西就想着我，这让我如何是好啊。”
    顾夫人微微一笑，打趣道：“你我姐妹之间，不是一直如此吗？”
    秦夫人笑道:“对，对，你说的是。”说着，她捧起面前的茶盏，轻轻一嗅，点头叹道：“真香啊。”
    顾夫人看着她的面色，笑道：“姐姐，乡试的成绩你也知晓了？”
    秦夫人轻轻点头，“知道了知道了，好啊，年少有为，不愧是你家行止的弟子。”
    顾夫人抿唇微笑，她就知道，怀瑾那么好的孩子谁会不喜欢呢。
    “姐姐，不仅年少有为，长相还风度翩翩了。”
    顾夫人如此打趣，逗得秦夫人连连发笑。
    闺中少女对翩翩少年郎君总是有着几分期许的。
    “我问过宁丫头的口风了，她还是年纪小，经的事也少。”说着，秦夫人轻轻一叹，“若不是她那个糟心的爹，怎么会让她对未来婚事如此淡薄。”
    顾夫人垂下了眼眸 ，世间男子大多薄情，偏偏她们顾家的郎君都是痴情之人。
    “这孩子是在我膝下长大的，我自然希望她能过的圆满一生。”秦夫人继续说着，“你说的这孩子着实不错。”
    年纪轻轻已经中了解元，按照这个势头，再过不久就能进士及第了。
    宁丫头的年岁，到时候嫁过去就是官家太太。
    虽说出自农户，可是父母通情达理，家里也没糟心事，着实是个好姻缘。
    她这一生见的不少，是不是好人家，她哪里会不知道。
    “妹妹，这事我真感谢你。”
    顾夫人反应过来，笑道：“姐姐言重了。”
    “宁丫头自幼得你教导，性子能力绝不会差，怀瑾是行止唯一的弟子，你也知道，行止直至如今都没有成婚。”顾夫人说着顿了顿，“他的弟子如同他的儿子有何区别。
    “我自然要为他尽心的。”
    秦夫人抿了抿唇，薰华的心思她怎么会不知道，她心中一叹，握住了顾夫人的手，轻声道：“我知道的。”
    顾夫人笑了笑。
    “等过了年，怀瑾就回来了，到时候让他们见见。”
    秦夫人点了点头，“听你的。”
    京城。
    忠勇侯府，前院书房。
    张侯爷眉头紧蹙，背着手在书房来回踱步，似乎在担忧着什么。
    外面忽然传来一阵焦急的脚步声，他双眸一紧，看向大门处。
    渐轻且密集的敲门声，可以看出来人的小心和焦急。
    “谁！”张侯爷低声问。
    “是我，侯爷。”外面人回应着。
    张侯爷眉目微镇，低声道：“进来。”
    书房大门被轻轻打开，瞬间又紧紧合上。
    来人是个面色平凡，穿着一身褐色小厮袍子的中年男子，他先是行礼，随后赶忙从怀中取出了一封书信，递了上去。
    “贵人府里送出来的。”小厮轻声道。
    张侯爷赶忙接过，扫了一眼信封的闭合处，见封存的烛蜡没有丝毫被破坏的痕迹，这才摆了摆手，示意小厮后退到外间。
    小厮轻轻颔首，脚步轻便的退到了外面。
    张侯爷拆开了书信，看着里面的内容，眉头紧蹙。
    看完了书信，他沉思片刻后，来到了桌前蜡烛前，抬手将书信放在烛火上缓缓点燃。
    暗黄色的火苗渐渐燃起，焦糊的味道慢慢徘徊在书房，随后又被檀香掩盖。
    “你去取一只信鸽来。”张侯爷缓缓道。
    小厮点头，“是。”说完，他赶忙出了书房。
    待到书房大门紧闭，张侯爷随即取出纸笔写上了消息，又用白瓷瓶中的特殊药水浸泡着。
    小厮取来了信鸽便一直老老实实的在外面等着，直到里面的主人说了句进来，他这才推开了书房的大门。
    不一会儿，一只信鸽从忠勇侯府飞了出去。
    夜色深沉，白色的鸽影缓缓消失在天际。
    北溪县城。
    齐温玉自从中了解元后，迎接他的便是无数的酒宴，对于这个潜力股，北溪县的官员员外都是分外看好。
    结束了一天的酒宴，齐温玉头脑昏沉的回了家。
    马车在门前停下，墨砚拉开车帘，轻声道：“公子，咱们到家了。”
    齐温玉两颊微红，点了点头。
    墨砚赶忙扶着他出了马车。
    齐家正厅里，一片欢声笑语，齐温玉刚一踏入院门，便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个时辰，正厅里面蜡烛怎么还燃着。
    墨砚也是一脸茫然，他在齐家也有些日子里，家里老爷夫人的作息时间他也是知晓的，只是这个时辰，着实是罕见也。
    齐温玉愣了愣，拿开墨砚扶着的手臂，赶忙往正厅走去。
    “你这些年的变化不小啊。”齐秀才看着目前的少年感慨着。
    少年回道：“在外头走南闯北的，学生有些变化也是正常，倒是先生，还同我记忆中一样。”
    他看着齐秀才，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的这位先生还真是没什么变化，这样貌身姿同他幼年时认识的有何区别。
    齐秀才哈哈笑着，“你这孩子，我都这把年纪了怎么会没变化。”
    齐温玉听着里面的对面，心中忽然有过一丝猜测，他倏地推开了正厅的大门，看清屋里的人时，瞳孔骤然一缩。
    屋里的少年惊的转头看他，见到来人，顿时喜笑颜开。
    齐温玉看了几息，揉了揉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前面坐着的少年。
    “光，光远！”齐温玉不可置信道。
    虽然眼前人长大了很多，可是同记忆中的少年还是很相似的。
    郑光远嘿嘿一笑，起身装模作样的给他作揖行礼。
    “小生见过齐举人。”
    齐温玉见他这幅做派，便知自己没有在做梦，他上前没好气道：“你装模做样什么？”
    郑光远哈哈笑着。
    “你怎的忽然回来了，消息藏得这么严实，也不同我说。”

 第143章 回来

    郑光远目光有些哀怨的看着他道：“齐举人如今可是我们北溪县最红的人，我哪里敢叨扰您。”
    齐温玉一怔，握拳捶了捶他的胸口，“你给我好好说话。”
    一旁的齐秀才见二人如此打闹，微微一笑，“光远，大郎，你们自己聊。”
    “时辰不早了，我先去歇下了。”
    郑光远见状，赶忙行礼道：“是。”
    齐温玉也道：“知道了，爹，你先去歇着。”
    齐秀才点点头，年纪大了，熬不了夜咯。
    待到齐秀才离去，郑光远也不装模作样了，直接道：“好啊，大郎，当初我信里问你乡试有几分把握的时候，你同我怎么说的，也就尚可，你这成绩是尚可？”
    亏他还担忧了许久，甚至还去道观寺庙给齐温玉上了香，捐了一大笔香油钱。
    齐温玉嘿嘿笑着，“那会儿不是还没考吗，我哪知道会这么顺利。”
    郑光远走到一旁坐下，颇为不雅的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你打小就这样，还跟我谦虚，你什么脑子我会不知道。”
    齐温玉笑了笑，走到一旁的桌前坐下，“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
    郑光远哼了一声，“你如今还有心思管我。”他撇了撇嘴，还是老老实实的道：“我昨儿个晚上刚到的家，今日好不容易才推开我爹娘来找了你。”
    “谁曾想，你酒宴这么多。”
    齐温玉笑道：“打明儿个起，我哪儿都不去了。”
    郑光远扬头笑道：“这才是好兄弟。”
    郑光远外出多年，如今正值婚龄回来，郑家父母哪里舍得放他走。
    “你可不知道，我就吃了顿饭的功夫，我娘就带着媒婆上门了。”郑光远想到那场景便是一阵后怕。
    齐温玉低低笑着，郑光远的年纪，也是该成婚了。
    “我听说，虎头的儿子如今都六岁了。”郑光远继续道。
    齐温玉点头，“同我弟弟二郎同岁，是个很结实的孩子，前些日子回村祭祖我还瞧见了。”
    他还听说，虎头家老二也快出生了。
    郑光远啧啧叹着，靠在椅背上，“你瞧瞧人家虎头，如今这日子过的，媳妇孩子热炕头。”当年的梦想俨然实现了。
    齐温玉笑道：“是啊，齐叔前两年给他们在镇上置办了一间铺子，如今虎头带着媳妇孩子就在镇上生活，日子过的着实也滋润。”
    郑光远叹了叹，虎头还真是有福气。
    如此平平淡淡，媳妇孩子热炕头的日子，才是最幸福的。
    “你的年纪也不小了，这些年走南闯北的，郑伯父他们想要你娶妻也是正常。”
    如今的大乾商路并没有那么太平，越是往北方，土匪之流越多，郑光远是家中独子，若是有个好歹
    郑光远点点头，“我爹娘他们担心我的也知道。”
    他叹了叹，“我也想安稳些年头了。”
    齐温玉好奇道：“你怎的忽然回来了？”他还未开口，齐温玉已经迫不及待道：“可别说是因为我乡试的问题，你这人，别人不清楚，我还不了解。”
    说着，齐温玉给自己倒了杯茶水，却见茶水已经冷了，不禁眉头一皱。
    郑光远瞥了一眼道：“你如今都是举人的身份了，怎么不买些下人。”
    “先生，师娘年纪也大了，舒婉妹妹过些年也该成婚了，大郎，你得赶紧准备了。”
    齐温玉原本还剩着几分酒意，被他这么一说，瞬间醒了过来。
    他努力读书考科举，为的是什么，就是想在这个时空过上好日子。
    “你说的对，我怎的没想到。”
    他娘打小就在山里跑着，自小习武，如今年龄大了，身体定是不如从前了，他爹也是，早年战乱的时候，受了那么的罪，还有齐舒婉，过些年也该成婚了。
    自己身份变化不小，齐舒婉日后嫁的人也定不是普通门户，他可得给她挑选几个忠心的丫鬟婆子带着。
    还有二郎，得找个从小培养的书童，这些日后于他们都是有好处的。
    郑光远叹道：“你整日就知道读书。”
    “先生他们日子过惯了无所谓，可是你的身份不一样了，齐家日后可不是从前的齐家了，大郎，你得赶紧做打算。”
    齐温玉点头，“你说的对，这事我得抓紧办。”想着，齐温玉喊了一声外头的墨砚。
    墨砚赶忙走了进来，恭敬问，“公子可是要热茶，小的已经备好了。”
    齐温玉点点头，“墨砚，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墨砚摇摇头，他才不辛苦，虽然比在顾家做的事情多了些，但是他可是他家公子唯一且最信任的下人。
    “小的不辛苦，公子直接吩咐就是。”
    齐温玉点点头，“你明日去牙行看看，我准备给家中添置几个仆人。”
    墨砚一怔，他不是他家公子唯一的下人呢？
    郑光远摇头轻笑，“你家公子这是想孝顺先生和师娘，这事你可得替你家主子办好了，一定要让人牙子好好挑选。”
    郑光远这么一说，墨砚，这才醒悟过来，他真是跟着他家主子安稳日子过久了，都傻了。
    主人做事情，哪有他多想的地方。
    “是，小的一定办好这差事。”
    只要他事情做的好，公子最信任的还得是他。
    墨砚退了下去，齐温玉看向他，眸中意思明显。
    郑光远叹了叹，摸了摸自己的后脖颈，心有余悸道：“你可不知，我能活着回来能有多么不容易。”
    齐温玉一怔，“快快道来！”
    郑光远摇摇头，开始诉说自己这些日子的经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夜色黑沉，守在门外的墨砚忍不住打了个哈气。
    屋里，齐温玉惊的站了起来，“你不是在江南吗？怎么去了边疆！”
    郑光远没好气道：“那里生意好做啊，江南的东西到了那就跟不要钱似的，一个个上赶着买。”
    齐温玉，“”
    上赶着买，那还不是边疆不稳定，商贾们不敢去，只有你这种年轻气盛的小伙子不怕死往那里钻。
    王朝安定下来才多少年，瓦剌鞑靼，西域诸部贼心不死，一直骚扰边疆，齐温玉虽然远在顺州府，但是凭借着这些年顾行止的教诲，以及自己对古代历史的了解，不用脑子想都知道，大乾迟早要同他们打仗。

 第144章 仆人

    大乾同这些部族没有和平只有彻底驯服，将他们融入大乾，这样才会彻底安定。
    郑光远感慨道：“你可不知道，瓦剌人的弯刀当时就架在我的脖子上，若不是孟郡主赶到，我的小命可就没了。”
    齐温玉听了半晌，忽然有了些好奇，“孟郡主？”
    大乾朝有郡主位份的没有几人。
    郡主之身唯有王爷之女。
    而守在北方的唯有镇北王。
    这位王爷可是跟着如今的皇上一同把天下打下来的。
    当今皇上为何放心他守在北方，是因为他不仅仅是开国功臣，还是皇上的师哥，最最重要的是，他没有儿子，只有一女，如此京城的那些人才放心他手握二十万大军！
    “可是镇北王的千金？”
    郑光远点头，“不错，正是。”
    “大郎，这位郡主可是让我长见识了。”他这些年走南闯北，见过的女子无数，各种风情皆有，可是如孟郡主那般英姿飒爽的却从未有过。
    弯刀架在脖颈上的触感郑光远似乎还能感受到，长缨枪如同闪电一般穿过瓦剌士兵胸口前的场景依然在他脑海中徘徊不断。
    齐温玉点点头，这位郡主的事情他也是听说了不少。
    镇北王没有儿子，只有一个女儿，所以对这个女儿期望也是颇深。
    以至于这位郡主同大乾官宦人家的闺阁女儿不同，别人在屋里绣花弹琴的时候，这位郡主已经开始练武了。
    “我曾听先生说过这位郡主的事情，听说她已经上过战场杀过敌了。”
    郑光远连连点头，“可不是，你没去过边疆，不知道这位郡主的名声。”
    “当地百姓视她为神，即便镇北王年纪大了，但是有孟郡主在，大家也能安心。”
    齐温玉可以想象到。
    边疆的日子可没有他们这里安稳。
    有这对父女在，百姓们如此信仰也是正常。
    “孟郡主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啊。”郑光远感慨着，“若不是边疆实在是乱，我也不会这般急着回来。”
    齐温玉点头，“回来也好。”
    “如今朝廷对商户的政策渐渐松缓了下来，光远，做生意不一定要去那么危险的地方。”
    至少现在不能去，马上就是冬天了，外族人日子也难过，这些商户在当地就是肥羊。
    郑光远点点头，“我晓得你的意思。”他就这一条命，还没娶媳妇了，他岂能不保重，边疆那地方，这几年他是不会去了。
    挣的银子再多，没命花可不行。
    郑光远来齐家，打的就是住下的主意，他爹娘总不能将媒婆带到先生家，何况还有齐温玉这个解元公在。
    齐温玉同他又聊了几句，就一同回了房间。
    二人时隔多年，继续睡在一张床上，还真是久违了。
    “你就打算在我家躲着一直不回去？”齐温玉笑问。
    郑光远打了个哈气，“回去作甚，我娘都把媒婆带到家里了。”
    “成亲的事，还是再等等。”
    “我明日约了人看铺子，时辰不早了，睡，睡。”
    齐温玉轻轻一笑，闭上了眼睛，不再多问。
    忙活了一天，着实也是累了。
    次日清晨，墨砚早早的就去了牙行说明了身份。
    牙行的人一听是新任解元家挑选仆人，二话不说，将最好的人挑了出来。
    郑光远早上用完了早饭，就去城里忙着看铺面去了。
    齐温玉收整一番后，同齐秀才说了自己想要购买仆人的想法，齐秀才沉思片刻后点了点头。
    “光远提醒的不错，你去办。”
    齐温玉点头，“是，我这就去。”
    牙行里，精心挑选好的仆人一个个的站在院子里，齐温玉一一打量着。
    一旁的牙行老板奉承道：“齐解元，这些人都是按照您的吩咐，精心挑选的，一个个皆是身家清白之人，您看看。”
    齐温玉点头，一个个看着。
    他爹娘过惯了这种日子，一下子仆人环绕肯定不会习惯。
    所以他想好了，挑选一个婆子帮他娘做饭收拾宅子，挑个小厮看门扫院子就成。
    至于齐舒婉的丫鬟同齐温行的小厮才是重中之重。
    “可有会做饭手艺的人？”齐温玉看着眼前的众人，轻声问。
    几息之后，走出了一个穿着干净的妇人，她踟蹰道：“回解元公的话，小妇人会些做饭手艺。”
    齐温玉点点头，打量着妇人的周身，这妇人虽然面容衰老，但是衣服穿的却是干净爽朗，他看向一旁的人牙子，人牙子赶忙介绍着背景。
    “也是苦命人，家里被吃绝户了，带着女儿没办法就跑了出来。”
    齐温玉听着敛了敛眸，这个时代就是这样，只是跑了出来又怎么会进了牙行呢。
    想着齐温玉看向妇人的目光带上了几分同情。
    那妇人似乎看到了齐温玉眸中的那一抹同情，一瞬间，她仿佛得到了生机。
    她在牙行待了几日里，来往的人也看了不少，她还有个女儿，若是再不被好人家买走，女儿只怕会入了那肮脏的地方。
    想着，她随即对着齐温玉跪了下来，哀求道：“解元公，您行行好，将我们母女买回去。”
    “我女儿才十岁，她吃的很少的，她已经能干活了，她很懂事”
    齐温玉听着，眉头微皱，转眸看向人牙子，“她女儿呢？”
    人牙子尴尬一笑，知道齐温玉这是动了心思了。
    “你稍等，我去把那孩子带出来。”
    齐温玉回了神，对着妇人道：“起来。”
    那妇人点点头，擦了擦红润的眼角，赶忙起身，心中祈求着。
    女儿给读书人家做仆人总比入了那地方好。
    齐温玉心中一叹，时代如此，他能如何。
    阶级在此，他也无法改变。
    他只能尽自己力所能及做事。
    没一会儿，人牙子带了一个小丫头走了出来。
    齐温玉看了过去，小丫头年岁不大，样貌也是清秀，留着给齐舒婉做贴身丫鬟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第145章 惊讶

    对于齐舒婉的丫鬟，齐温玉已经有了初步想法，年纪小，样貌适中即可。
    自己的妹妹自己还不知道，虽然看着古灵精怪的，可是性子还是随了娘，心中实在没有什么盘算，所以她的贴身丫鬟至关重要。
    妇人见到自己女儿被带了出来，眼眶顿时又红了，眸中满怀期待的看向齐温玉。
    人牙子介绍道：“解元公，这就这是那妇人的孩子。”
    小丫头茫然的看了看她娘，在她娘的眼神示意下，赶忙给齐温玉跪了下来。
    齐温玉看了一会，对着人牙子道：\\\"我正好要挑两个年纪不大的小丫鬟，这个孩子同妇人一同给我。\\\"
    人牙子也不是没眼色的，虽然可惜了这小丫头的利益，但是得罪举人老爷的事情他可做不出来。
    他赶忙点头，“是，是。”他向妇人招手，将她们带到了边上。
    妇人眼角含泪，上前欣喜不已的抱着女儿跟了上去。
    齐温玉转过了眸，继续挑选。
    在人牙子的介绍下，齐温玉又挑选了一个会驾车的小厮，以及一个十三岁的小女孩和七岁的小男孩。
    一旁的墨砚得了齐温玉的眼神示意，开始同人牙子商量价钱。
    因是新客，又是城中目前炙手可热的人选，人牙子笑眯眯的搓了搓手道：“解元公，这几个人小的要的价钱真是便宜了，尤其是这两个小丫头，您不知道现在的行情，我们牙行真的是想做您的生意。”
    墨砚没好气道：“你直接说多少银子便是，同我家主子扯这些做什么。”
    人牙子又看了一眼齐温玉，心道这解元公看着清风朗月的，说不准真没那些心思。
    他咳咳两声笑道：“小哥说的是。”
    “这么着，五个人，六十两银子，您看，如何？”
    墨砚闻言，看向齐温玉，齐温玉凝神几秒，点了点头，“契书你来过。”
    人牙子听完，皱了皱眉，但又想到了齐温玉的身份，随即点了点头。
    “成，听您的。”
    齐温玉买仆人回来这事，着实惊到了周氏同齐舒婉。
    周氏看着院子站着的几人，不可置信道：“我，我这就用上仆人呢？”
    齐温玉笑着点头，“当然的娘，儿子不仅要你用上仆人，将来还要让您做诰命夫人了。”
    周氏张了张口，天爷啊，她周秀娘还有这命。
    齐温玉招了招手，众人随即对着周氏恭恭敬敬的行礼，“小人见过夫人。”
    夫人二字，听的周氏惊了半晌。
    一旁的齐舒婉也吓到了，她大哥不声不响干了这么大事，还给她挑了两丫鬟。
    直到齐秀才过来，情况这才好了一些。
    他问了众人的来历后，又打量了一番众人的长相身体，对着齐温玉赞赏的点了点头。
    “这事你办得很好。”
    齐秀才不得不承认在顾家读书的好处。
    大郎挑选的这些仆人眼神清正，刚刚秀娘惊讶的时候，也没有轻视的意思，这样很好。
    他们是农户出身，秀娘向来大大咧咧的，若是仆人心高气傲，看不起农户，有了其他心思齐秀才敛了敛眸，他求得就是家人舒服安心，若是如此，这些仆人也必要留下了。
    齐温玉笑了笑，他爹夸他可是不容易。
    晚上的时候，郑光远又死皮赖脸的带着大有回来了，还带着一堆的礼物，见到齐家添置了下人，他笑道：“大郎，你的动作够快的啊。”
    齐温玉捧着书撇了一眼他抱着的盒子，好奇问，“你买的什么？”
    郑光远举了举盒子，嘿嘿笑道：“给师娘同舒婉妹妹带的。”
    “昨日来的匆忙，你说我这多年没回来，岂能空手。”
    舒婉妹妹？齐温玉皱了皱眉，他终于知道自己心中那股莫名的烦躁从何而来了。
    “你不是每年都给她们送了礼物吗？”
    “这些就不用了。”齐温玉看着那盒子，质地上乘，按照郑光远的手笔，里面的东西怕是不便宜。
    郑光远笑道：“用得着，用得着。”他还指望在齐家多住些日子了。
    先生家谁管事他还不知道，讨好师娘的欢心比啥都有用。
    齐温玉抿了抿唇，放下了书有些纠结道：“光远，你同舒婉是否有点太”
    郑光远一愣，他同舒婉妹妹咋了？
    齐温玉似乎能看出他的疑惑，这小子没这心思就好。
    齐温玉摇摇头，“没什么，我就是想提醒你，舒婉十三岁了，你们该注意些，称呼上莫要这般亲密。”
    郑光远一怔，光远哥哥，舒婉妹妹多好听。
    小时候，小丫头屁颠屁颠跟着他后面吃糖的时候不一直都这样。
    他哀怨的看向齐温玉，心道，果然是离开太久了，大郎同他的情谊都淡薄了。
    小时候这样，他也没介意啊。
    “知道了。”郑光远郁闷的点了点头，抱着盒子往外面走去，“东西我都买好了，我去给师娘送去。”
    齐温玉顿了顿，点头，“好。”
    还未到后院，齐舒婉已经笑呵呵的走了出来。
    见到郑光远一副郁闷的样子，上前好奇问：“光远哥哥，你怎么呢？”她伸头看了一眼齐温玉的屋子，八卦道：“你被我哥训了？”
    郑光远一怔。
    见他这呆愣的样子，齐舒婉安慰道：“我大哥天天读书，就那性子，你两可是从小就认识的情谊，你可别往心里去。”
    郑光远点点头，大郎同他说的话他倒是不计较，不过，大郎提醒的也是。
    齐舒婉不小了。
    想了想，郑光远还是道：“舒婉，你日后还是不要如此称呼我了。”
    齐舒婉，“”茫然，发生了什么？怎么扯到她身上了。
    郑光远叹气道：“我都忘了，你如今都十三了。”女子同男子不同，名声何其重要。
    自己是外男，得亏这是县城之地，普通门户人家，齐舒婉同自己亲切些倒是也无妨，可是大郎如今身份不同，日后有心人便多了，他可不能毁了齐舒婉。
    “咱们日后可不能这样说话了。”
    齐舒婉，“”她怎么说话了。
    她大哥在搞什么？

 第146章 别管他

    郑光远叹了口气，将盒子推给了她。
    “给你和师娘带的，你看看。”
    齐舒婉茫然的接了过来。
    郑光远蔫巴的往外头走去，齐舒婉见状，赶忙追问，“光远哥哥，我没明白你的意思？”
    她这些日子不乖吗，平日里不就是绣花看书，帮娘做家务，她同光远哥哥也还好。
    郑光远扭头看她，无奈道：“大郎说，咱们太过亲密了。”
    齐舒婉，“”她大哥就是抽风了，打小就认识的人，怎么呢？
    他如今不忽悠自己了，直接找光远哥哥了。
    “光远哥哥，你别理他，我大哥脑子就是这样，今儿个准是抽风了。”
    “我俩从小就这样，别管他。”齐舒婉义正严辞道。
    虽然他大哥承诺，自己喜欢什么他都会买，但是，哪里抵得上走南闯北做生意，郑光远带的礼物花样多。
    郑光远沉默片刻，是这样吗？
    但是亲妹妹说的话应该有道理的，说不准大郎明天就好了。
    他看了眼齐舒婉，只觉得无比顺眼，多可爱的小妹妹。
    他点点头，“你说的不错。”他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你快看看里面的东西，边疆那边的姑娘媳妇都喜欢，你挑一些，剩下的别忘了给师娘。”
    齐舒婉点头直笑，“好，我知道了。”
    前院屋里，正在看书的齐温玉，再次打了个喷嚏，他淡定的抹了抹鼻子，心道：“难道许久不回来，水土不服了。”
    永州府。
    总督府书房，顾总督看完了手里的秘信，眉头紧蹙。
    许久，他冲着外面的人道：“把行止叫来。”
    “是。”
    外面的人恭敬应声，随后快速离去。
    片刻后，顾行止快步进了书房。
    “爹，可是出了什么事？”这么晚了，以他爹的性子，不会这么急的叫他。
    顾总督叹了口气，将手中的密信给了他，顾行止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他接了过来，看完了内容，倏地瞪大了眼睛。
    “这，这”
    顾总督敛了敛眸，“烧了。”
    顾行止点头，赶忙上前将纸张放在蜡烛上烧完，直到全部变成灰尘，顾总督才说话，“你准备些东西，准备去老家祭祖。”
    顾行止一怔，“爹，我”
    顾总督伸手止住，示意顾行止不要说话。
    “行止啊，这些年是家里对不起你。”
    “你大哥二哥在外面做官做的好好的，你却只能在家中。”
    “婚事也”
    顾行止随即道：“婚事我是心甘情愿的。”
    顾总督转头看他，见他眸中的坚持神色，心中稍慰，“你心里愿意便好。”
    “只是可惜了阿容，那么好的孩子却是那样一副身体。”
    顾行止点头，“阿容身子不好，我打小就知道，我们有婚约，我是愿意的。”
    “这件事，我不怪家里。”
    顾总督轻轻一叹，婚事不怪，那仕途一场便是怨的。
    “爹，如今为时尚在，咱们大可不必如此小心。”
    “太子殿下是嫡长子。”
    顾总督叹道：“这个道理谁不明白，但是二皇子的实力也不俗，皇上病重，皇位更替之时，清算的人怕是不会少。”
    “行止，我知晓你的心思，但是咱们顾家不同。”
    “如今时局危险，为父又位高权重，不少有心人都盯上了我的位置。”
    “咱们还是得小心些。”
    “如今这时候，不能出一点子岔子，你先回老家收拾祖宅祭祖，等殿下登基，你再回来。”
    顾行止怔了怔，不过几息时间，他的脑海中已经想过了无数的可能。
    若不是太子登基呢，顾家的下场可想而知。
    “爹，我知道您小心，可若真是同我们心中想的那一样，这机会也该留给明哥儿他们。”
    顾总督扭头看他，训斥道：“明哥儿一个孩子，知道什么。”
    “你一个大人，即便咱们顾家出了事，你也能想法子活下去。”
    “再者这事还没定论。”
    \\\"若是殿下登基，你不过是回乡祭祖而已，这样咱们也不会失了未来新君的心。\\\"
    顾总督呼了口气，扭头看向窗侧，他是家里的掌事人，自然要为家里盘算。
    “这事就这么定了。”
    顾行止沉默了片刻，见他爹如此坚定的样子，点了点头。
    “好，等京城定下，我就回来。”
    顾总督嗯了一声，“时间不早了，你这几日就出发。”
    日子过的极快，转眼快到了新年，郑光远不情不愿的收拾着东西准备回家。
    “唉，你说说，怎么过的这么快，我还答应舒婉带她去看花灯呢。”郑光远叹气道。
    齐温玉眸色凉凉，他这些日子千防万防，他就不知道这两人关系怎么这么好了。
    还一起出去看花灯！
    “光远。”齐温玉忍不住唤了他。
    郑光远应了一声，满怀期待的看着他。
    “舒婉年纪不小了。”
    “我知道。”郑光远直接道，小丫头确实长大了，瞧瞧前院那些来读书的臭小子，见到齐舒婉那一个个的傻样。
    齐温玉叹了口气，“再有两年她就及笄了，我知道你疼她，但是你也不能这般惯着她啊。”
    “她是要嫁人的。”
    郑光远点点头，倏地他又一顿，他怎么没想到这里。
    房间里的气氛沉默了下来，郑光远郁闷道：“嫁人就嫁人呗，日后给她挑一个性情好的郎君，咱两看着定不让舒婉妹妹受委屈。”
    齐温玉默了默，你能这样想就好。
    出了齐家，郑光远坐在马车里，就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大有见自家公子这样子，忍不住问，“公子，您可是同齐公子闹别扭了？”
    郑光远白了他一眼，“我跟大郎好着了。”
    大有闻言，心中一松，嘿嘿一笑，继续架着马车。
    郑光远托着下巴，只觉得心烦气乱，随即掀开了车帘，看向了外面，冰冷的寒风吹了进来，郑光远这才清醒了许多。
    齐舒婉嫁人是肯定的，大郎的提醒也是对的，可他就是不得劲。
    他叹了两声，外面的大有闻言，又伸头进来问，“公子，您在愁什么呢？”

 第147章 时局

    “您放心，您在齐家住了那么久，老爷夫子肯定知道您就是不想娶妻。”
    “不过这娶媳妇，就得娶一个自己称心合意喜欢的”已经成婚的大有滔滔不绝的说着自己的婚后生活，自己跟着公子走南闯北，媳妇还是那么贴心，他当初真是有眼光。
    郑光远听着，脑中瞬间冒出了一个想法，自己为何不能娶齐舒婉。
    想到小丫头日后嫁人，他还真是不痛快，自己养大的，嫁给别人，想想都觉得别扭。
    齐舒婉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同自己又格外处得来，大郎又是他的好友，他们若是成了婚，自己同大郎的关系也会越来越好，虽然自己比大郎大了一岁，不过能娶个喜欢的媳妇，就算日后一直叫大哥也不亏。
    先生同师娘性情也好，同他家也相识多年，他爹娘知道自己娶齐舒婉，肯定也是愿意的。
    大郎日后肯定是要做官的，齐舒婉嫁的人家肯定不会差，可是那丫头什么性子他还不知道，规矩多的官宦人户，那丫头能受得了吗？
    万一找一个三心四意，喜新厌旧的家伙，那丫头得受多大的委屈，这么一番对比，郑光远觉得自己条件最不错了。
    他家财万贯，日后只娶一妻，多好的人选。
    想着，郑光远不禁乐了起来。
    倏地，他又愣住了，大郎这些日子不就是阻止自己同齐舒婉接触吗？
    大郎不愿意郑光远反应过来了。
    这么好的妹妹，大郎竟然不考虑他，他在大郎心里是何等地位。
    郑光远心里瞬间有些蔫巴了。
    不过妹妹他肯定是要娶的。
    大郎不同意，他就想法子让他同意，再者先生同师娘多喜欢他。
    年节将至，今年家里添了不少人，大年三十那天着实热闹了不少。
    宅子外，齐秀才带着齐温玉他们贴着对联。
    院子里，墨砚同小厮清扫着地面。
    这些日子，众人也是明白了，能到齐家做下人，着实是好去处。
    不愁吃穿，主家性情和睦，年纪小的孩子还可以跟着读书识字，多好的门户，对他们这些奴籍的人来说，不用担惊受怕就是最好的日子。
    后院，买回来的妇人王娘子正同周氏在包着饺子。
    齐舒婉带着两个小丫鬟收拾屋子。
    众人欢喜的准备迎接新年。
    而此时的京城皇宫，却是一片沉闷。
    太子陈静铮站在寝宫大门外，看着宫外的烟火环绕，轻轻一叹。
    身后的小太监，轻轻的上前来，提醒着，“殿下，皇上该醒了。”
    他点了点头，轻声道：“今儿个是年三十，父皇最喜欢一家团圆。”
    小太监默了默，扭头看了一眼气氛肃穆的后面寝殿，心道：看这状况，估计皇上是最后一次一家团圆了。
    意气风发的开国皇帝，到了最后，不也是这样，小太监心中感慨着。
    陈静铮没有理会他，捏了捏隐隐作痛的眉心，转身往寝殿里走去。
    此时的齐家，一家人欢快的用着年夜饭。
    周氏笑道：“今年咱们一家人终于团圆了。”
    齐秀才点头道：“是啊，今年大郎回来了。”说着，他给周氏夹了菜。
    周氏笑了笑，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她这辈子真是值了，丈夫体贴，儿女康健，还这么有出息。
    她道：“你外祖他们知道你中了解元后，高兴的很，他说，年后让您小表哥来咱家看看。”
    齐温玉一顿，“是铁头吗?”
    周氏点头，“就是他，你两不是从小关系就好。”
    她记得刚回来那年，大郎还给铁头写信来着。
    “他如今长大了，你祖父给他起了大名了，你可别再喊铁头了。”
    齐温玉笑了笑，“娘，我如今不也长大了，你们不是照样大郎大郎叫着。”
    周氏没好气道：“那能一样。”
    周氏继续道：“只是可惜，你年后就要去永州了，不然说不上还能见见。”
    齐温玉点头，没有说话，前些日子，顾行止送了急信回来，他这才知道宫里的事情，所以顾家是不急着回去的。
    齐秀才知道内情，随即道：“大郎不急着走，你们表兄弟多年未见，你等些日子便是。”
    “听说几个孩子当中，铁头的武艺最是不错，大郎，你日后要做官的，有个家里人在身边保护，我同你娘也放心。”
    齐秀才这么一说，周氏瞬间反应过来了。
    铁头正是说亲的年纪，她说她爹怎么舍得将孩子送这了。
    原来打的是这主意。
    不过相公说的也是，自家侄儿在儿子身边，她也放心。
    齐温玉点点头，常言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自己若是做了官，不仅齐氏一族沾光，远在青州的外租家也有好处。
    他这位外祖父是想送铁头来奔前程的啊。
    “爹说的是，许多年不见小表哥，我确实也想他了。”
    铁头，自己势必要留在身边了，多年前，他便有了这个盘算。
    古代亲族，除了同族，便是外租家的关系最是亲厚了。
    二郎年纪还小，自己身边肯定要留人的。
    他看了一眼正啃着香喷喷的猪蹄的齐二郎，忍不住道：“二郎，等过完了年，你可得好好读书，大哥可是要检查了。”
    齐二郎，“”手里的猪蹄瞬间不香了。
    大过年的，大哥说什么呢。
    他苦着一张脸求救似的看向齐秀才，齐秀才直接道：“你大哥说的是。”
    “你可得好好读书。”
    齐舒婉也赞同，“就是。”这小子不读书还不得上天，就得关在家里老老实实的读书写字。
    自从齐温玉读书一路愈发顺畅后，加上青州周家寄来的书信，周氏对读书一事就只听齐温玉的了。
    哥哥总不会害弟弟的，瞧瞧大郎，如今书读得多好，前途一片明朗。
    她如今可是整个翠柳巷最风光的妇人。
    “二郎，你大哥说的对，你日后可也得好好读书，娘不求你同你大哥这般，但是中了举人老爷总行。”
    齐二郎，“”
    他娘当举人老爷是大街上随处可以捡到的吗？

 第148章 交情

    齐温玉今年留在家里过年，欢喜的不只是齐家人，周询也是高兴的很。
    刚刚过了初三，就迫不及待的上了门。
    一见到齐温玉就忍不住道：“你可不知道我那些姨妈们，如今见到我娘那是一个羡慕。”
    他中了举人这事，可是让他们周家扬眉吐气了。
    齐温玉笑着点头，周询中秀才那会，周家的阵仗就让他见识到了，这次举人，他爹娘可是差点将整个县城的人都请来用了饭。
    “那你今年过年在你外祖家岂不是欢喜的很。”齐温玉笑道。
    周询嘿嘿一笑，“我娘高兴我就高兴。”
    “不过你别说，今年可没人敢捉弄我了，我的那些表兄弟们，如今见着我都得规规矩矩的叫我一声周表哥。”周询仰头骄傲道。
    齐温玉摇头一笑，周询这性子真是好啊。
    周询见齐温玉笑着，凑上前来，又道：“怀瑾，我同你说个事情呗。”
    齐温玉点头，见他这神秘兮兮的样子，不禁好奇了起来。
    周询的脸上露出了罕见的羞涩表情，他垂下眼帘，支支吾吾的道：“过年这几日，我娘给我相看了媳妇。”
    齐温玉一怔。
    “不知是谁家的姑娘，有这么好的福气？”他看周询这样子，似乎已经动了心了。
    周询笑了笑，“是我舅母的表侄女。”
    他补充道：“我很小的时候便见过她。”
    齐温玉点点头，笑问，“看来你很喜欢她？”
    周询点头，脸上露出了幸福的神色，“从前别人都觉得我看话本是不务正业，可是她不这样认为。”
    “小时候在外祖家，我被表哥他们欺负了，都是她保护的我。”周询挠了挠头，“她虽然看着娴静，可是我知道，她心里最是活泼了，她胆子也大”周询说着，傻兮兮的笑了出来。
    齐温玉看了片刻，问道：“那位姑娘也喜欢你？”
    周询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
    齐温玉打量着周询，这小子性子憨厚，但是遇事也不傻，长相也不错，家庭和谐，如今又中了举人，确实是个好姻缘的人选。
    那姑娘即便不与他相识，按照他这个条件想必也是愿意的。
    只是成良骏知道吗？
    齐温玉心中一叹，若是他不知道这个秘密，怕是也不会如此郁闷。
    “阿询，你最近见良骏了吗？”齐温玉问。
    陡然提到成良骏，周询愣了愣，他摇头道：“年前他就回家了，估算着，还有些日子才回来。”
    齐温玉抿了抿唇，成良骏回来若是知道这事，怕是不好受。
    不过男大当婚，他又能如何。
    周询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权利。
    见周询这幅欣喜的样子，齐温玉随即也不在提成良骏了 。
    只想着，等成良骏回来开导开导他。
    转眼到了初六，各家亲戚走的也差不多了，郑光远却是又大包小包的上了门。
    齐温玉看着笑的贼兮兮的郑光远，不禁皱了皱眉。
    “你这些日子是不是来的太勤快了？”齐温玉问。
    郑光远嘿嘿笑着，“有吗？”
    齐温玉看着大有他们捧着的点心，布匹等物，这些都是姑娘家用的东西，瞧瞧，那粉嫩的颜色。
    齐温玉心里顿时觉得不好了，他的第六感一直是最准的。
    “郑光远，你老实交代，你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郑光远嘿嘿笑着，“我哪敢打什么主意，我就是来看看先生。”
    齐温玉瞥了一眼那些布料，“看我爹，你送这些？”说着，他目光凉凉的看向郑光远，你是不是当我傻？
    郑光远面色讪讪，轻声回道：“顺便看看舒婉妹妹。”
    “谁是你妹妹？”齐温玉凉凉问。
    郑光远讪讪笑着。
    他上前搂住了齐温玉的肩膀把他往房间里带。
    “来，来，大郎，咱两聊聊。”
    二人进了屋，郑光远关上了门，将齐温玉按在桌前坐下，自己自顾自的在屋里走着，开始说话。
    “大郎，你也知道我最近回家这情况，我深思熟虑之后”他看着齐温玉的脸色，小心翼翼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觉得舒婉妹妹这年岁也不小了，过些年也得嫁人。”
    “你说咱们两家，知根知底的，我这个人你也是知道的，你说，咱们怎么就不能亲上加亲呢？”
    说完，郑光远笑嘻嘻的看向齐温玉。
    只见齐温玉露出了一副要刀了他的眼神。
    郑光远吓得连连后退，赶忙伸手指天道：“大郎，我跟你发誓，我对舒婉妹妹那可是真心实意。”
    “日后我若是娶了舒婉妹妹，你可就是我大舅哥了。”
    齐温玉呵了一声，这狗东西，竟然想拱他家的白菜。
    半刻钟后，郑光远被赶出了齐家的大门。
    后院闻声赶来的齐舒婉，茫然的看了看四周，“大哥，你把光远哥哥赶出去做什么？”
    齐温玉咬牙道：“以后不准他来了，还有叫什么哥哥。”
    齐舒婉，“”
    “大哥，光远哥哥又没得罪你。”齐舒婉撅了撅嘴，扭头看向别处。
    齐温玉一怔，看了齐舒婉两眼，哼了一声，心道：“臭丫头，你知道什么，这小子打的鬼主意是你。”
    齐温玉没理会她，朝着一旁的墨砚道：“不许这小子再来，你们把门给我看好了。”说完，他看了眼齐舒婉身后跟着的两个小丫头道：“看好小姐，让小姐这几日在家好好读书。”
    说着，齐温玉扭头离去。
    齐舒婉，“”更加无语了，大白日的抽什么风。
    “我大哥这是怎么了？”齐舒婉无语道。
    墨砚摇摇头，一脸茫然。
    齐舒婉气愤的跺了跺脚。
    齐秀才听到了外面的动静，也是懵的很，思虑再三，还是将齐温玉叫了过来。
    “大郎，你同光远怎么了，你们二人虽然关系好，可是将他赶出门去，实在是有失规矩”齐秀才道，这两个孩子虽然关系好，可是如此做，实在是不妥。
    有什么问题不能好好说，竟然将人赶出去。
    齐温玉面色郁闷，别过了头。
    他爹好意思说他。
    齐秀才叹气道：“光远应该还没走，你去外面看看，你两打小的交情。”
    “再好的情谊也不能这么”

 第149章 老实交代

    齐温玉咬了咬牙，不等齐秀才说完全部话，已经道：“郑光远说要娶齐舒婉。”
    齐秀才的声音瞬间止住，他不可置信的道：“你说什么？”
    齐温玉凉凉道：“他说他要娶齐舒婉，做你的女婿。”
    齐秀才瞪大了眼睛，张了张口，呆愣了许久，倏地站了起来。
    “这臭小子好大的胆子！”
    齐温玉点点头，这才是正常反应吗？
    “他竟然对舒婉有这心思，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齐秀才继续问。
    齐温玉摇摇头。
    齐秀才沉默了一下，渐渐冷静了下来，开始回想着一切。
    他原本还以为郑光远对舒婉是兄妹之情，谁曾想这小子有了这主意，他想拱自家的白菜！
    孰可忍孰不可忍，一瞬间，郑光远在齐秀才心目中的好感直线下跌。
    “你让墨砚把门看好了，不准这小子再来。”齐秀才咬牙道。
    齐温玉点头。
    就是，小丫头才几岁，若是郑光远那厮想忽悠，还不几句就骗走了。
    “爹，你放心，这事我一定办妥了。”
    巷子里，大有一脸懵的看着自家被赶出来的公子。
    “不是，公子，你同齐公子闹什么别扭了。”竟然被赶了出来。
    郑光远不以为然道：“无事，无事，大郎就是受了惊而已，过些日子就好了。”他拍了拍衣服，看着紧闭的齐家大门，嘿嘿一笑。
    “时辰不早了，咱们回家去。”说着，他乐滋滋的转了身往前走去。
    大有，“”被人赶了出去还这么高兴？
    晚饭的时候，父子俩面色都不太好，齐舒婉也噘着嘴巴，周氏无奈的看了看三人，又看了眼吃的正香的齐二郎，只觉得糟心无比。
    今日这气氛，她可是很多年没有过呢。
    “不是，你们今日到底怎么了？”周氏实在忍不住问。
    齐秀才不说话，只是给周氏夹了菜。
    周氏面色稍缓，按照以往的情况，肯定不一会儿，齐秀才就要老实回答了，可是今日，这么久了，还是没有动静。
    她不由的脸色一黑，啪的放下了筷子。
    “你们到底在搞什么，快说！”
    父子二人还未开口，齐舒婉已经告状，“娘，今日大哥不知道为什么，把光远哥哥赶出了门。”
    周氏一怔，她一直在后院，也没管前头的事情，今日还有这一出？
    她看向了身后的王娘子。
    王娘子点了点头，好像是有这事。
    周氏不解了，大郎同光远的关系她还不知道，那就好的跟穿一条裤子似的。
    怎么会把他赶出去。
    “到底怎么回事，快说说看。”周氏赶忙问。
    齐温玉刨了口饭，看向了齐秀才。
    齐秀才扫了一眼气鼓鼓的齐舒婉，只觉得头疼。
    他的脸色微微缓和了一些，对着周氏道：“秀娘，等会回房间我告诉你。”
    周氏一双眼睛扫了扫齐温玉三个，随即对着齐舒婉道：“舒婉，你同你弟弟吃完了吗？”
    齐舒婉哪有吃饭的心思，直接道：“吃完了。”顿了顿，她看了眼长得白白胖胖的齐二郎，\\\"二郎也饱了。\\\"
    周氏点点头，“你带你弟弟先出去，我同你爹和你大哥有话说。”
    齐舒婉点点头，拉着正吃饭的齐二郎往外面走。
    身后的王娘子也赶忙跟上。
    齐二郎，“”他还没吃完。
    他想要说话，齐舒婉刷的捂住了他的嘴巴，在他身侧嘀咕着，“别叫唤，明天给你糖葫芦。”
    齐二郎眼睛一亮，还是挣扎着，呜咽两声，
    齐舒婉皱了皱眉，“买两串，别得寸进尺！”
    齐二郎瞬间乖了，安安静静的跟着齐舒婉出了门。
    见大门关上，周氏道：“说。”
    父子二人对视一眼，齐温玉老老实实道：“今日光远上门，同我说。”他顿了顿，郁闷道：“说他日后想娶舒婉。”
    周氏一怔，惊讶了许久。
    “真的？”
    齐温玉点点头。
    齐秀才气愤道：“这小子，我可真是没想到，舒婉可是他看着长大的妹妹，他竟然会动了这心思。”
    周氏拍了下齐秀才的胳膊，“你说什么胡话呢，他们怎么是兄妹了 。”
    “光远同舒婉打小就认识，光远这孩子你还不知道，怎么就不能配舒婉呢？”
    女儿嫁的近她就放心。
    大郎虽说有出息，可是自家女儿什么性情她还不知道。
    若不是大郎说起这事，她还真想不到郑家。
    郑光远是家中独子，父母性情也厚道，家里富足，又没什么太多的规矩，不挺好的。
    她是受了远嫁的苦处了，可不想让自己女儿受。
    她扫了一眼父子二人，这样子就跟她当初要嫁人的时候，她爹她哥哥一样的德行。
    “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
    “这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的不是很正常？”
    “我也舍不得丫头，可是她眼看着就要及笄了，趁着现在刚好挑人家。”
    “舒婉什么性子你们还不知道，嫁到那些规矩多的人家，她受不了的。”
    “光远那小子，咱们看着长大的，同大郎关系又这么好，人品家境什么咱们都知根知底，配咱们家丫头有什么不好的。”
    “你们两就是太紧张了。”
    齐温玉听完着实不是滋味，可是他娘说的确实也有道理。
    那丫头总是要嫁人的，找个知根知底确实也不错。
    郑光远那小子虽然有时油嘴滑舌的，可是性情也是正直，自己同他相交多年，也算了解几分。
    将来齐舒婉嫁给他，自己也能压制，好像是不错，可就是不得劲。
    这混蛋，竟然打他妹妹的主意！
    齐秀才也是一脸郁闷。
    周氏叹了口气，见父子二人这面色，继续道：“怎么着，丫头大了，你们还不准备让她嫁人不是？”
    “与其到时候从媒人口中找不相识的，还不如找郑家。”
    齐秀才点了点头，秀娘说的有道理。
    而且丫头提起郑光远似乎也挺欢喜的。
    齐温玉不是滋味的道：“齐舒婉不是还小吗，再等两年再说。”
    “要是郑光远是真的有那心思，就让他等等，咱们也考察考察。”

 第150章 得知

    齐秀才点头，“大郎说的不错。”
    周氏，“”得亏二郎是男孩，不然将来嫁人还得了。
    不过郑光远这小子，她确实也得上心看看了。
    郑光远这人，想定了一件事，还真的就定下了。
    没两日，他又乐呵呵的来了齐家，见到齐秀才同周氏，一口一个先生同师娘，齐秀才虽然看他没好脸色，可是见他如此，毕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一时间，还真是缓了几分脸色。
    郑光远一进门，就知道自家先生师娘是知道自己心思了，他也不说漂亮话，还是同往常一样，实际行动表明。
    给齐舒婉带的东西都是她喜欢的，见到郑光远，齐舒婉也高兴的很，隔着远远的也得喊上一声，光远哥哥，听得齐温玉心中越发郁闷。
    郑家父母也知道了儿子的心思，也是高兴的很。
    都是相熟的人家，齐温玉还这么有出息，多好的姻缘。
    儿子年纪也不大，先立业后成家也不是不可。
    再过几年，等齐温玉中了进士当了官，再娶齐舒婉进门，他们郑家也有面子，所以对郑光远的行为大大支持。
    这桩婚事，着实不错。
    郑家夫妇俩人举双手支持！
    就这般颇有生气的过完了新年，还未到十五，一件大事席卷了整个大乾王朝。
    皇帝驾崩了。
    县衙门口，齐温玉几人围着布告栏看着京城下达的悼文。
    这位结束乱世的皇帝，过完了新年还是离开了人世。
    这位皇帝不说在政期间的功绩，就一件结束乱世建立王朝功绩，就让百姓们感激涕零，得知皇帝驾崩，百姓们伤心不已。
    让齐温玉松了口气的，还是新帝登基的事情。
    太子登基了。
    顾家没有事情，代表着他也不会受到影响。
    齐秀才虽然感慨皇帝驾崩，可是听到新帝是太子，心里还是舒服了不少。
    “没事了，咱们回家。”齐秀才拍了拍齐温玉的肩膀，父子二人一同往家里走去。
    各家新年刚换上的春联，灯笼此时已经全部取了下来，官府下达命令，大乾所有百姓都要为先帝守孝一年，所有婚嫁事宜全部推后。
    过了年，成良骏也回了县城，得知先帝驾崩，几人围在一起讨论了许久。
    周询有些郁闷的样子入了他的眼，他不由有些担忧。
    县学后院寂静处，成良骏同齐温玉下着棋。
    见他心神不宁的样子，齐温玉叹了叹，直接道：“你是不是有话想问我？”
    成良骏紧抿着唇点了点头。
    齐温玉将手中的棋子丢在了一旁的盘子里，直截了当道：“你问。”
    成良骏沉默几息，问道：“阿询怎么了？”
    齐温玉一怔，周询那日同他说过话后，周家就高高兴兴的忙着准备亲事了，谁曾想，皇上驾崩了，这事也只能耽搁下去了。
    周询本以为今年能高高兴兴的当着新郎官，谁曾想出了这事，可不得郁闷些日子。
    “良骏。”齐温玉声音软了一些，“阿询本打算今年成婚的。”
    成良骏一怔，手里的棋子倏地掉在了地上，噼里啪啦的声音坠落在地面上，如同在成良骏的心上走了一圈。
    他早就知道会这样，可是为何会这么快。
    “什，什么时候的事情？”
    齐温玉叹了叹道：“过年这几日相看的。”
    “阿询同那姑娘是互相喜欢的。”
    成良骏顿了顿，轻笑道：“这样啊。”
    若不是皇上驾崩，他回来听到的一定是这小子的喜讯了。
    见他面色不大好，齐温玉安慰道：“你也别在想了。”说着，他低下了头，安慰人这事着实是难。
    成良骏沉默了下来，许久轻轻笑着。
    “我知道了。”
    “你不必安慰我的。”
    “我早就明白的，只是自己不愿意承认。”
    他别过了头，眸光闪烁着，“成婚也好。”
    马上就要会试了，中了进士，便要做官，将来天各一方，若是他孤身一人，自己也不会舒服的。
    况且，他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为官造福百姓，登阁拜相才是他的梦想。
    齐温玉垂下了眼帘，轻轻一叹。
    二人就这般沉默着，一局棋下了一个多的时辰，最后才散场。
    还未过了正月，顾行止的书信已经传了回来，催促齐温玉回永州府，有事相商。
    而此时，从青州风尘仆仆前来的铁头也刚刚入了齐家大门。
    看着精致阔气的院子，伺候的仆人，铁头心中颇叹，他小姑姑是过上好日子了。
    再次见到铁头，齐温玉唏嘘不已。
    他外祖家的基因真是强，铁头若是留着胡须同他那三位舅舅怕是得一模一样。
    铁头见过了齐秀才夫妇，看向了齐温玉。
    齐温玉率先打招呼道：“好久不见，小表哥。”
    见齐温玉丝毫没有面子淡薄问题，铁头嘿嘿笑道：“是有些年不见了，你变化不小啊。”
    两人从小分过钱的交情，比起其他几个孩子，关系就是深厚一些。
    齐温玉笑道：“小表哥你变化也不小啊。”瞧瞧这个子，那厚实的肩膀，安全感十足。
    铁头咧嘴一笑，“咱两都多少年没见了。”他冲着齐秀才夫妇道：“爷奶知道表弟中了举人，都高兴坏了，咱们周家没曾想还能有这么有出息的孩子。”
    周氏咧嘴笑着，还是她当年有眼光。
    “铁头，你阿爷阿奶身体咋样了，还有你爹娘你伯父他们？”
    铁头笑道：“家里好的很，阿爷如今中午日日都能饮完两碗酒，姑姑你且放心便是。”
    周氏点了点头，身体好就行。
    她大哥他们一向是报喜不报忧，如今听到铁头亲口这么一说，她也算放点心了。
    “年纪这么大了，还饮酒，他那腿还要不要了。”
    铁头嘿嘿笑着，“姑你放心，我爹看着呢，不会让阿爷多喝的。”
    “他这是几十年的老习惯了，改不了的。”
    周氏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娘家来人，周氏很是高兴，同铁头又聊了几句，就把场子留给齐秀才他们了。
    “你们且说着，我去厨房看看，铁头难得来一次，我可得好好招待招待你。”说着，周氏笑呵呵的往后院走去。

 第151章 回永州

    齐秀才又问了一些周家的事情。
    姑父如此热情，铁头也是兴奋不已，赶忙一一作答。
    周家让铁头来青州打的什么心思，齐秀才父子二人皆知。
    岳家如此帮忙，齐秀才怎能拒绝。
    “铁头，你如今在家里做些什么？”齐秀才问到了正事。
    铁头赶忙道：“我一直在家里习武，同几个哥哥不能比，闲暇时候就是在铺子里帮忙打打杂。”
    齐秀才点点头，笑道：“听你爹说，几个兄弟当中你的武艺最好。”
    铁头挠了挠头，不好意思道：“都是兄弟几个抬举我，姑父你可别当真。”
    齐秀才笑了笑，“你这孩子，怎的年纪大了脸皮愈发薄了。”
    齐温玉点点头，这么大个子的人露出那不好意思的样子，着实是
    铁头不好意思笑着，还不是出门前家里千叮咛万嘱咐要谦虚。
    不过他的武艺确实是家里兄弟当中最好的。
    齐温玉顺势道：“小表哥，你如今在家里也没事，不如在顺州府留些日子。”
    齐秀才也道：“不错，你姑姑想家里人想的紧，铁头你就留下多待些日子。”
    铁头道：“这样不太好，家里还要人忙活。”
    齐温玉轻轻一笑，这孩子还是小时候好玩，瞧瞧长大了，一点都不可爱了。
    “跟你说实话，小表哥，我马上要启程去永州府了，你也知道我马上也要去京城参加考试了，这不你来了，我就想着求你护送护送我。”
    “你也知道，如今先帝驾崩，路上怕是不太平。”齐温玉言尽于此。
    来之前，他阿爷同他爹，伯伯们都交代了，自己来的任务，如今齐温玉亲口提出，他自应该顺势而为。
    他点头道：“也成，表弟你安全最重要。”
    三人各自完成了自己的心思，皆大欢喜。
    恰好这时，下人来禀，后院饭菜快好了，周氏叫他们准备吃饭。
    “小表哥，走，咱们吃饭去。”齐温玉热情道。
    一旁的齐秀才也点头，“走，铁头，咱们去吃饭，正好你也尝尝你姑姑的手艺。”
    铁头连连点头，“好，好，在家里常听阿奶念叨姑姑的手艺，我今日可有口福了。”三人一同往用饭处走去。
    齐秀才抿了抿唇，秀娘刚认识那会，做饭的手艺可是真的不行啊。
    铁头在齐家住了没几日，就跟着齐温玉踏上了前往永州府的路程。
    离开那日，周询，成良骏，郑光远都来相送了。
    齐温玉同周询他们倒是没什么可说的，可是郑光远那里却是好生的交代了一番。
    “我告诉你，小丫头年纪还小，你可不准骗她，若是让我知道你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你给我等着。”
    说着，齐温玉目光警示的扫了扫他的周身。
    郑光远连连点头，这可是他未来的大舅哥。
    “成成，你且放心，我对天发誓，我郑光远对待舒婉妹妹一定一心一意，绝不会欺骗她，辜负她，若是有违此誓，就让我日后的生意越来越差！”
    齐温玉面色稍缓，这个誓言对待一心想要做生意的郑光远来说确实够毒辣了。
    告别了家人，兄弟，齐温玉再次离开了北溪县城。
    永州府。
    总督府里一片和谐，此时梅花开的正艳，顾夫人带着婆子丫鬟悠闲的赏着梅花。
    “瞧瞧，今年的梅花开的多好，折几枝等会拿回去插瓶。”
    一旁的婆子笑道：“夫人说的是。”
    顾夫人笑道：“等会给行止那也送两枝，冬日里的寒梅最香了。”
    婆子笑道：“是，是。”
    如今太子登基，家里的姑爷在京城任重职，总督府自然也跟着水涨船高。
    若不是先帝驾崩，这时候，家里哪里会这么冷清。
    顾夫人上前折了一支梅花，忽然道：“算日子，怀瑾快到了。”
    婆子点头笑道：“是的，夫人。”
    顾夫人点点头，微微一笑，“回来就好，他的事情也得赶紧办了。”
    没几日，齐温玉归程的马车停在了总督府外。
    铁头看着如此高大富贵的门户，着实是傻了眼。
    “我的乖乖，总督府。”他看着牌匾惊叹着。
    齐温玉笑了笑，“小表哥，走，我带你去见见先生。”
    府里，门口的小厮早早的就去通报了，得知齐温玉归来，顾行止也高兴的很。
    “快让怀瑾过来。”顾行止激动道。
    青柏咧嘴笑着，“是，小的这就去将齐小公子带来。”
    齐温玉得中解元，顾家下人们也心里高兴，对这位三公子的弟子也更加高看了一眼，中了解元，那进士身份也远吗，如今的齐温玉身上在众人的眼中已经相当于半个进士了。
    不一会儿，齐温玉带着铁头同墨砚进了顾行止院子。
    时隔几月再次见到爱徒，顾行止欣喜不已。
    齐温玉笑着给顾行止作揖行礼。
    “见过先生。”
    顾行止上前，笑道：“不必多礼。”他好生打量了一番齐温玉的周身，满意的点了点头。
    “不错，不错。”
    还同离开的时候一样，没有太多的变化。
    齐温玉嘿嘿一笑。
    顾行止扫了一眼身后跟着的铁头，好奇的看向齐温玉。
    齐温玉赶忙介绍道：“先生，这是我舅舅家的小表哥，我小表哥自幼习武，我爹娘便想着让他来保护我。”
    顾行止扫了一眼铁头的下盘，心中暗暗点头，这孩子看起来是不错。
    怀瑾身边有个懂武艺的人保护也好。
    顾行止笑道：“原来如此啊。”
    他看向铁头笑道：“你大名叫什么？”
    铁头恭敬的答道：“回先生的话，我叫周丰。”
    “丰收的丰。”
    顾行止点点头，“不错，你同怀瑾是表兄弟，你在他身边保护他，我也放心了。”
    铁头咧嘴一笑。
    师徒二人许久未见，铁头也不是那般没眼见的人，一旁的青柏也赶紧带着铁头回去安置，没一会儿，屋里就剩下了师徒二人。
    顾行止温声笑道：“得知你中了解元，先生我高兴啊。”
    “怀瑾，你可是给为师长脸了。”
    齐温玉微笑道：“都是先生教的好。”
    顾行止哈哈大笑，“你这孩子。”
    二人闲扯了一会儿乡试的事情，顾行止又道：“之前不是说给你议亲的事情吗？”
    “已经看好人家了。”
    齐温玉一怔，这么快。

 第152章 相看

    顾行止笑道：“主要姑娘性情好，就是年纪”顾行止顿了顿，“不过也不打紧，如今先帝薨逝，你也要参加会试，等你考完，到时候成亲，金榜题名再洞房花烛，人生最大幸事莫过于此。”
    齐温玉，“”
    “先生，这么快的吗？”
    “那姑娘几岁了？”
    顾行止笑道：“不小了，都十四了，明年就及笄了。”
    齐温玉！！！！
    十四岁的姑娘，他瞬间有了罪恶感，但是想到现在的行情，还是深深忍住了。
    没办法，时代如此。
    “是吗。”齐温玉尴尬一笑。
    顾行止见他如此，还以为不好意思，笑道：“你别不好意思，男大当婚，你这个年纪也不小了。”
    “现在为师不帮你定下婚事，到时候等你金榜题名，难不成想被人榜下捉婿不成？”
    齐温玉，“”不想。
    所谓的榜下捉婿可不是什么美谈，自己开开心心的看着榜，忽然被人一棍子敲了扔进麻袋里，再醒来就是拜堂成亲，洞房花烛，妻子的长相更是一无所知，想想都觉得恐怖。
    “先生说的是，我一切听先生您的。”齐温玉赶忙道。
    顾行止点了点头。
    “那就好，你回去收整收整，男儿家也要好样貌，这样才能讨小姑娘喜欢。”
    “我去同我娘说一说，找个机会，你们相看一下 。”
    齐温玉乖乖点头。
    出了顾行止的院子，齐温玉就回了青竹轩，顾行止刚刚没有提这姑娘家的门户，想必也是为了她的名声着想，只是这年纪是不是太小了，竟然同齐舒婉一个年纪。
    齐温玉叹了叹，抬头看了看天空。
    未成年啊，就要相亲成婚了
    齐温玉回了永州，秦夫人也高兴的很，一个有着好前途的清俊少年给自己做孙女婿，她自然高兴。
    其次，顾家如今可是水涨船高。
    一大早上，她就嘱咐了身旁的婆子亲自给秦宜宁装扮。
    “你的手艺最好，等会你去给宜宁看看，小姑娘家的，还是要打扮好看些。”
    一旁的婆子秒懂，她笑眯眯的道:\\\"老夫人放心就是，老婆子我一定办得妥妥的。\\\"
    因是国丧期间，各家相看婚事也变得低调了起来。
    三月底，天气渐渐回暖，路上的草木也多了几分春意。
    一大早上的，负责车马的小厮就备好了马车。
    “今儿个夫人要带着三公子一同去安宁寺上香，你们都手脚麻利点，不可有一丝差错。”管事的婆子吩咐着准备车马的下人，再次检查。
    负责车马的下人们连连点头。
    片刻后，顾夫人带着顾行止，齐温玉，同一些小厮婆子上了马车。
    顾行止看着端坐在自己面前的翩翩少年郎，微微一笑。
    “怀瑾真是好样貌。”他赞叹道。
    今日齐温玉穿的可是下了功夫了，得知齐温玉要去相看，铁头，墨砚，一屋子的小厮婆子一大早上就在给齐温玉看衣服。
    齐温玉本就遗传了齐秀才的优秀基因，这些年又在顾家养着，周身更是气度不凡。
    清俊如松的少年穿着一身淡青色的直缀，领口处绣着银色劲竹，头发用玉冠束起，腰间挂着一块白玉蝙蝠玉佩，看着俨然一副翩翩少年郎的样子。
    齐温玉闻言，耳朵瞬间一热，别说，两辈子，第一次相亲，还真是紧张。
    顾行止这么一夸，他更是不好意思了。
    “先生，你可别打趣我。”
    顾行止手中的扇子刷的一声甩开，笑道：“先生我说的是实话，我的弟子不仅要学问好，长得也要好。”
    “你日后出去了，见到我的那些朋友，推崇我顾行止的人，才不会丢了你先生我的名声。”
    他顾行止是谁，不仅是学问好，样貌那也是实打实的好。
    齐温玉抬头看他，别说，他这先生刚见的时候还真的长得跟不食人间烟火似的。
    可是谁曾想，这么自恋，不过也是，人家有自恋的本事。
    “先生说的是。”齐温玉叹道。
    春日将近，前来上香的百姓还真是不少。
    顾家的马车到了山道上就停了下来，丫鬟们扶着顾夫人下了马车。
    顾行止带着齐温玉上前。
    “母亲，儿子给你叫个轿子。”顾行止关心道。
    顾夫人摆手，说道：“不用，来拜佛祖，坐什么轿子。”
    “你们不必管我，我能走上去。”她看向了齐温玉，见齐温玉今日这装扮，心里更加有信心了。
    怀瑾这样貌，这条件，哪家姑娘见了不迷糊。
    “怀瑾今日穿的好生精神。”顾夫人打趣道。
    俊俏小公子 ，饶是她这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太也爱看的很。
    齐温玉尴尬的挠了挠头，“顾夫人，您可别打趣我了。”
    顾夫人笑了笑，带着二人往安宁寺走去。
    一行人爬过阶梯，前去探路的婆子笑呵呵的走了过来，同顾夫人轻声低语。
    顾夫人笑了笑。
    众人刚到寺庙门口，就见远处一老太太带着下人笑呵呵的上前来。
    “哎吆，妹妹，你可算是来了。”
    顾夫人笑着拉着来人的手，“秦姐姐，让你久等了，抱歉啊。”
    秦夫人笑了笑，“你我之间还见外这些。”
    顾夫人笑了笑，对着顾行止二人道：“行止，怀瑾，快来见过秦夫人。”
    二人赶忙见礼。
    顾行止温声道：“秦伯母慈安。”
    齐温玉也赶忙道：“秦夫人慈安。”
    秦夫人点点头，“好，好。”
    顾行止，秦夫人是认识的，那这一旁的就是齐温玉了。
    她笑着看去，只见一长相清俊，气质不凡的翩翩少年郎，站在那里，秦夫人看着便是心中一喜，这孩子长得真是不错。
    她多看了几眼，这才依依不舍的挪开了视线。
    顾夫人同她相视一笑。
    “好姐姐，我没骗你。”
    秦夫人眼神感谢，“好妹妹，感谢了。”
    秦夫人满意，顾夫人自然也高兴，她笑道：“怀瑾，听说这安宁寺后山的桃花开的正好，我让人带你去瞧瞧。”
    此话一出，众人心知肚明。
    齐温玉耳朵微红，拱手行礼道：“是。”

 第153章 故人

    顾行止低低一笑，“怀瑾，去看看，难得来一次，你可得好好看看。”
    顾夫人身边的婆子也赶忙带路。
    齐温玉见状，赶忙带着墨砚他们跟上。
    几人往后山走去，铁头来到他的身旁，挤眉弄眼的。
    齐温玉面色愈发尴尬，无奈道：“小表哥，你做什么？”
    铁头嘿嘿笑道：“没曾想，你急匆匆的回来，原来是因为这事。”
    一旁的墨砚也是轻轻笑着。
    齐温玉嘴角一抽，“我是回来读书。”
    铁头笑道：“是，是，你是回来读书，顺便相看。”说完，他的笑声愈发的大了。
    齐温玉，“”
    安宁寺的后山，开着遍野桃花，远远看去，宛若人间仙境一般。
    因是国丧，前来赏花的人倒是不少。
    婆子带着齐温玉进了林子，她看了看四周，远处一穿着蓝色袍子的婆子上了前来，二人相视一眼。
    婆子转身对着齐温玉道：“齐小公子，就在前面。”
    墨砚两个瞬间明了，他赶忙道：“公子，我同周小爷在外头等您。”
    铁头也道：“我们不急，你慢慢相看。”
    齐温玉，“”他面色一木，跟着那青色袍子的婆子径直往前面走去。
    好尴尬的气氛，即便是身处开的正是绚烂的桃林之中，两侧的落英缤纷美景也无法掩饰他的尴尬。
    他齐温玉真是出息了。
    竟然在相亲！
    远处的凉亭之中，穿着粉色襦裙的少女正背着赏花，亭外站着两个看守的婢女。
    齐温玉远远看了一眼，心道：“这姑娘不冷吗？”
    但是此时不是纠结这事的时候，他深深的吸了口气，面色变得淡然轻松起来，随后这才上前。
    林芝站在亭子外，眼睛却是一直四处扫射着，看见秦夫人身侧的婆子带了人来，赶忙小声提醒秦宜宁。
    “小姐，小姐，那位公子来了。”
    正在喝茶的秦宜宁微微一顿，她敛了敛眸，点头道：“知道了。”
    齐温玉来到凉亭外，身侧的婆子笑道：“姑娘，老太太说齐小公子学问好，您若是读书上有不懂的可以请教齐小公子。”
    一旁的齐温玉也赶忙行礼。
    秦宜宁也已经起身回礼，抬眸小心翼翼的看着齐温玉。
    林芝两个丫鬟在看清齐温玉面容时候也是一怔，随后便是一喜。
    女儿家都是爱俊的，一旁的婆子对着二人使了个眼色，两个小丫鬟赶忙跟着她去了旁侧。
    齐温玉顿了顿，这才上前，行礼道：“在下齐温玉，见过秦小姐。”
    秦宜宁回礼，“小女闺名宜宁。”见到齐温玉面容，秦宜宁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如同她祖母所说，这位齐小公子着实不错。
    长相确实俊俏，是她生平见过的男子中最好的，如今又是解元身份，前途大好，着实是好人选。
    听到宜宁二字，齐温玉一怔，忍不住轻轻抬头看了一眼秦宜宁。
    小丫头看着不大，个子不高，但也不矮，长得白白净净的穿的一身粉裙，衬得人愈发清丽，一双大大的眼睛，却是透着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成熟稳重，若是仔细看，似乎还带着几分羞涩不悦。
    秦宜宁也是懵了，这人好生不讲理，哪有盯着人这么看的。
    即便是相看，可也是着实让人难为情。
    齐温玉看着那双眼睛，倏问，“你叫宜宁？”
    清雅低磁的声音唤着宜宁，让人面色更加羞了。
    她点了点头，低声应道：“是。”
    见她垂下脸，齐温玉这才回过了神，心道：“罪过，罪过。”
    这不是当年的那妹妹吗？
    青州一别，没曾想再见竟然是自己相看的对象，只是看样子，她似乎不记得自己了。
    二人就这般尴尬的看了一会，远处的林芝两个丫鬟嘀咕道：“姑娘这是看上还是没看上。”
    婆子也是皱着眉，这姑娘家脸皮薄，怎么这齐小公子也这样。
    她看了一会儿，说道：“时辰不早了，老夫人还在等着姑娘去上香。”
    一旁的两个丫鬟瞬间明了，点了点头，“是。”
    说着三人往凉亭而去。
    秦宜宁揉着帕子，尴尬的站在那里，饶是她心理再过坚强，经历这事也会不好意思。
    齐温玉更是心中茫然了许久，他的相看对象竟然是当年那丫头。
    一个才十四岁的姑娘，真是罪过。
    见远处三人走来，齐温玉对着秦宜宁行了一礼，“时辰不早了，再下先告辞了。”顿了顿他道：“还未到春日，天气还有些寒，秦姑娘还是要多穿衣，莫要着了风寒。”
    刚刚一来，齐温玉就注意到了，小丫头穿着襦裙，这天气，还是有些冷的。
    小小年纪，若是着凉，那就不好了。
    秦宜宁面色羞红，衣服是婆子挑的，她穿粉色好看，这襦裙也衬身段，若不是今日这相看，她才不会穿，毕竟确实是冷。
    她行了一礼，“谢齐公子关心。”
    正巧婆子她们到来，齐温玉颔首，转身往前面走去。
    待到齐温玉已离开，林芝已经迫不及待问，“姑娘，这齐公子你觉得如何？”
    秦宜宁耳朵还烫着，听到林芝这么问，别扭的转过了头。
    婆子是过来人，一眼便明白了。
    小姑娘爱俏，那齐小公子长得那样，前途也好，自家姑娘怎么可能不喜欢。
    寺庙前头，顾夫人同秦夫人笑呵呵的一同上香。
    青柏跑了过来同顾行止低语着。
    顾行止闻言，轻轻一笑，点了点头。
    远处的顾夫人见自家儿子这样，便知道他一定让人盯着呢，随即装作不知问，“行止，高兴什么呢？”
    顾行止笑道：“还是年轻好啊，瞧瞧这脸皮子多薄。”
    顾夫人二人闻言，瞬间明了。
    顾夫人打趣道：“你那个年纪的时候，不也这样。”说完，她一怔，闪了闪眸，“怀瑾他们快回来了。”
    顾行止神色不变，笑道：“回来了，就在外面等着了。”
    顾夫人点头，“那成，时辰也不早了，秦姐姐，咱们改日再叙。”
    秦夫人点点头，“好说，好说。”
    只要两个孩子没意见，这接下来要见的次数可是不少。
    寺庙外，齐温玉已经在等候，见到顾夫人他们出来，赶忙上前迎接。
    顾夫人笑着看他，见他这不自然的样子，问道：“怀瑾，你刚刚见的宜宁妹妹，你觉得如何？”

 第154章 定下

    齐温玉脸颊微红，眸光不好意思的看向了别处。
    顾夫人轻轻一笑，心道：“年纪小就是脸皮子薄。
    三人上了马车，往总督府赶去。
    下山的时候，顾行止忽然掀开了车帘，看向了寺庙处，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齐温玉好奇的跟着他看去，却是并未看出什么异常。
    “先生，在看什么？”齐温玉见他神色有些怪异，不解问。
    顾行止沉默了几秒，缓缓摇头，“无事。”
    他转过了头，坐正了身子，笑着问齐温玉，“那秦家的姑娘不错。”
    提到秦宜宁，齐温玉沉默了下来，随后轻轻点头。
    “挺好的。”
    他见过的女子不多，秦宜宁一个十四岁的小姑娘于他而言着实没有春心萌动的感觉，只是惊讶的是竟然是当年的小姑娘。
    古人的婚事大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己的婚事也是顾夫人亲自操办的，她挑选的自是不错，考虑到后面的一切因素，秦宜宁确实是不错的人选。
    他一个农户子弟，求娶官家嫡女着实不易。
    秦宜宁年纪小，他日后多爱护些便好了。
    那些所谓的轰轰烈烈的爱情在他看来，着实不现实，细水长流的感情才是他所向往的。
    顾行止笑了笑，似乎洞悉了齐温玉的想法，他解释道：“我本想着借着顾家的门庭，给你找一门好的亲事，有个好的岳家于你也有好处。”
    “没曾想，母亲看上的是秦家，秦姑娘的父亲虽爱好美色，但是做官却是清醒，从不结交队伍，如此清醒的人做你的岳家也不错。”
    “你是农门出身，日后做官也是清流之人。”
    “我问过母亲了，秦姑娘家教不错，不然我也不会同意。”
    齐温玉点头，“我一切听先生的。”顿了顿，他又道：“秦家姑娘很好的。”
    顾行止笑了笑。
    他这个弟子虽然年纪小，可是心智却是远超同龄人。
    他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男子在世，有如此机会，自当科举做官，登入庙堂，至于妻子，若是寻不到挚爱之人，那便只能是相敬如宾了。
    不过他还是希望齐温玉能过的好的。
    “秦家姑娘年纪还小，你们正直青春年少，日后常常联系，感情自然会深厚的。”
    齐温玉点点头，十四岁的姑娘啊，未成年，他的罪恶感真是越来越浓厚了。
    二人相看之后，都没有异议，顾夫人同秦夫人两人再次见面，随即定下了此事。
    顾夫人开了箱子，拿出了一对珍藏的龙凤玉佩，当做了信物。
    “妹妹，你这龙凤玉佩可是珍品，岂能拿出”秦夫人惊讶的说，如此珍品，用作信物，还是给齐温玉。
    顾夫人拍了拍她的手笑道：“姐姐莫非是忘了我之前说过的话。”
    秦夫人一怔，沉默半晌后点了点头。
    行止不会娶妻，只有这一个弟子，这个孩子同顾家的孙子有何区别。
    顾夫人叹气道：“行止这个孩子啊，我总是觉得亏欠的。”
    “他只有怀瑾这一个弟子，我自然该爱护的。”她将那块凤凰玉佩递给秦夫人，“宁丫头是个好孩子，这个给她，也是我的私心，我望着她能同怀瑾日后恩爱一世。”
    秦夫人点点头，“我知道的，我明白。”
    两家交换信物很快，齐温玉正读着书，听到顾行止这么一说，也是愣了。
    顾夫人的手脚也太利索了，这才几日，这事就成了。
    顾行止见他那傻样，摇头笑道：“给你定下媳妇，你还不高兴。”
    齐温玉耳朵瞬间红了红，他支支吾吾的摇头，“没，没有的事。”
    顾行止笑道：“晚些时候记得将此事告知你家人，让你爹娘也放心。”
    齐温玉点点头，“是。”
    二人正说这话，忽然青柏急匆匆的跑了进来。
    顾行止眉头微皱，“何事如此慌张？”
    青柏喘着粗气道：“公子，齐小公子，新帝登基，下了圣旨，如今就在府城布告栏上贴着呢。”
    顾行止一怔，新帝登基，改革的东西肯定会很多。
    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还是在科举上面。
    他心中俨然有了不好的猜测，今年的秋闱怕是要延期了。
    他看向齐温玉，见齐温玉忧思的样子，安抚道：“莫要担心，这位新帝是务实之人。”
    他放下了书，对着青柏道 ：“你速速去将圣旨内容抄写一份回来。”
    青柏点头，“公子放心，小的已经让青松去了，估摸着，马上就要回来了。”
    一刻钟后，青松飞快的进了书房。
    顾行止二人看着圣旨，皱了皱眉。
    许久，顾行止安抚道：“先帝驾崩，新帝想要表全孝顺的名声，如此做也是正常。”
    “只是不曾想，竟然会更改会试的时间。”
    “不过明年三月，倒也是好时候。”
    齐温玉点点头，延迟不过半年的时间，他还真是无所谓，他所在的时空，会试也是在春日，此时的情况于他无论是秋闱还是春闱都没有影响。
    “延长了时间，我还能在先生的身边多学些东西。”
    顾行止哈哈一笑，“你这孩子。”他摇了摇头，随即放下了书。
    “本想着时间紧急，给你多补补，如今看来，也不用了。”
    “明年春闱还有时间，咱们来日方长，这些日子你也累了，今日正好歇歇。”
    齐温玉迟疑了数秒，“先生，这？”
    顾行止摆手道：“我这几日压着你读书，都要将你搞成书呆子了 。”
    齐温玉笑了笑，“没有的事。”
    顾行止笑了笑，“你不是同秦家姑娘定下了吗，你们刚认识，正是联系感情的好时候。”
    “正好，这几日给你放松放松，你同秦家姑娘培养些感情。”
    齐温玉，“”
    \\\"先生。\\\"齐温玉无奈的唤了一声。
    顾行止笑了笑，“怎么还不好意思？”他见齐温玉这臊得慌的样子便是觉得有趣，多好的年纪啊，他当年好像也是这个样子，那时候阿容还总是说他，整日就知道读书。
    想到这，顾行止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了。

 第155章 送礼

    “正值青春年少，怀瑾，你可莫要是浪费好时光。”他摆摆手，“今日没有课业了，你回青竹轩。”
    齐温玉刚刚也是捕捉到了顾行止眸色中的那一抹伤心，随即点了点头，也不在此处打扰他了。
    在顾家的这些日子，从下人小厮的口中也大概听到了一些事情。
    他的这位先生本该成亲的，只是谁知成婚前那位师娘病逝了。
    “弟子告退。”齐温玉行了礼，脚步轻轻的走了出去。
    今日阳光正好，园子里春色盎然。
    齐温玉看了眼远处，随即对着身后的墨砚吩咐道：“你去外面的街上买一些飞天仙女样子的糖人回来。”
    墨砚一怔，虽然疑惑，但还是乖乖点头。
    “小的这就去。”
    顾行止说的对，正值青春年少，他与秦宜宁已经交换了信物，若是不出意外，秦宜宁就是他日后的妻子。
    人生百年，他们还要在一起生活一辈子。
    若是能感情更亲密些，自然更好。
    秦府。
    轻风拂过帘纱，少女坐在窗边打着络子。
    林芝忽然来报，“姑娘，老夫人身边的王婆子来了。”
    秦宜宁一怔，随即放下了手中的东西，点头道：“让她进来。”
    屋外，身形微壮的婆子笑呵呵的走了进来，手中还拿着一个漂亮的盒子，秦宜宁扫了一眼，心中疑惑，莫非祖母给自己送了东西，只是为何不让自己去拿。
    “王婆婆，坐下喝茶。”
    王婆子赶忙道：“姑娘折煞奴婢了。”她笑呵呵的道：“老夫人让奴婢给姑娘送东西。”
    一旁的林芝赶忙接过了盒子。
    王婆子看了外面，低声笑道 ：“这是顾府让人送来的。”
    秦宜宁一怔，眸色闪过一丝不自然，“是吗？”
    王婆子微微一笑，“是齐小公子让人送来的，说是单独给姑娘的东西。”
    此话一出，秦宜宁不由一怔。
    他给她的？
    “老夫人说，既然是给姑娘的东西，她便不必看了，姑娘自己处置便好。”她福了福身，“老夫人那还要人伺候，奴婢就先回去了。”
    秦宜宁呆愣愣的点了点头，一旁的林芝赶忙送王婆子出去 。
    王婆子乐呵呵的，同林芝道：“咱家姑娘可真是有福气啊，听说那齐小公子长得貌若潘安，学问又好”
    林芝也是个话多的，随即同王婆子扯了起来。
    “那是，我那日见到了也是惊了，竟然有那么好看的郎君，比咱们府里的公子还要好看。”0
    王婆子笑道：“我听说了”
    二人在外面闲扯着，秦宜宁疑惑的打开了盒子，入目便是一封书信，盒子看起来还有夹层，她随即拿开，只见里面放着两只飞天仙女样子的糖人。
    秦宜宁顿住了，这是那位齐公子的礼物。
    不是首饰，不是器物，不是点心，是两只有些化了的糖人
    她默了默，仔细观察着糖人，随后拿起了书信。
    她刚要拆开，忽然手中一顿，似乎想到了什么，但又摇了摇头，轻声道：“哪有那么赶巧的事情。”
    不过知道她喜欢糖人的可真没几个。
    这位齐公子还真是有意思。
    她打开了书信，慢慢看着，开头一切皆好，问候自己的身体，随后说到了天冷可有添衣，一个还是陌生的男子这般关心自己，秦宜宁着实有些羞涩，但是看到最后她就有些懵了。
    \\\"时隔多年，见你安好，很是欢喜，犹记得你幼年时极其爱哭，不知如今还有这习性。\\\"
    \\\"春嬉节那日分别后，没曾想竟还会见到你\\\"
    秦宜宁愣住了。
    春嬉节，糖人！
    她倏地站了起来，眸子睁大了，眼睫微颤，不可置信的念了一声，“哥哥。”
    林芝刚送完王婆子，正走进来，听到自家姑娘唤了一声哥哥，不解道：“姑娘，大公子今日没来啊。”
    秦宜宁这才反应过来，赶忙掩饰自己的失态，摇头道：“无事，无事。”
    林芝也是好奇这位齐公子送了什么，她走到一旁看了看，见到里面的糖人也是微微一诧。
    “姑娘，这齐公子怎么送的这个？”林芝挠了挠头，她平日里跟其他丫鬟聊天的时候，听到的那些消息都是错的吗？
    不是应该首饰，器物之类的吗？
    秦宜宁赶忙合上了盒子，说道：“你懂什么，我就喜欢糖人。”
    林芝挠了挠头，她家姑娘小时候是喜欢糖人，可是这都这么大了还喜欢啊。
    秦宜宁心中还是有些不自然，随即咳咳了两声。
    林芝一听，心中担忧了起来，急问，“姑娘，你怎么咳嗽了，是不是着凉了。”
    秦宜宁摇摇头，“没有，我就是忽然嗓子有些不舒服，林芝，你去厨房看看，做一碗雪梨汤过来。”
    林芝赶忙点头，“是，是，奴婢这就去。”话音未完，她已经急匆匆的离开了院子。
    屋里静了下来，秦宜宁再次打开了盒子，她傻愣愣的看了一会儿，忽然笑了出来。
    顾家，顾行止得知齐温玉给秦家送了东西，笑了许久。
    他这个小弟子也不是呆瓜吗，瞧瞧，还是很开窍的。
    “怀瑾，小姑娘家的都喜欢那些首饰珠花之类的，你下次再给秦家姑娘送东西，可得送这些，瞧瞧，你上次买的什么？”
    齐温玉嘴角一抽，他就买了两糖人，如今这是都知道了。
    “是的，先生，我知道了。”
    顾行止摸了摸下巴，“若说讨姑娘家的欢心，你还得看我。”说完，他随即给齐温玉传授经验。
    齐温玉听了半晌，还真是觉得有道理，同时也是好奇感慨，他的那位已经过世的师娘，同他的先生，感情一定很好。
    有了顾行止的助力，齐温玉又一心想要发展感情，送往秦家的东西也是愈发的多了。
    什么好看的珠花，首饰，玩具，齐温玉亲手做的风筝等物一一到了秦家。
    秦夫人是眼看着自己的小孙女变得一日比一日有活力。
    “宁丫头，今儿个怎么这么高兴啊？”
    请安的时候，秦夫人打趣问。
    秦宜宁垂下了眼眸，面色微红，“祖母，我不是每日都这样吗。”

 第156章 赏菊

    秦夫人眸中含笑，“是，是，宁丫头每日都这么欢心。”
    顾家给齐温玉定下了知州家小姐的事情，齐秀才夫妇也已经得知了。
    周氏捂着胸口道：“我的乖乖，知州家的小姐，真是不敢想啊。”
    齐秀才看着书信道：“顾家着实是用心了。”
    如今已经交换了信物，这门婚事也是八九不离十了。
    齐秀才默了默，忽然道：“秀娘，家里的银子还有多少？”
    周氏赶忙告诉他。
    齐温玉写话本的银子也不少，前些年的也一并给了家里，从他去了永州府之后，齐秀才便不准他给银子了。
    齐秀才思虑了一会道：“大郎如今名下田地份额不少，咱们在城外多买些田地。”
    周氏顿了顿，“你打算买多少？”
    齐秀才算着银子，“买个百亩，大郎明年就要会试了，马上也要娶妻，咱们得赶紧安排好。”
    “田地最稳妥，日后无论是变现，还是做聘礼都不错。”
    周氏点点头。
    “成，都听你的。”
    夫妻二人没有异议，随即次日就去办了此事。
    时间过的飞快，齐温玉在顾家读书，时不时的给秦宜宁送些礼物书信，倒还真的有了几分情意。
    眼看着就要到了秋日，园子里的菊花开的愈发绚烂，顾夫人随即有了心思，大手一挥，举办了一场赏菊宴。
    顾行止心知肚明，这赏菊宴为谁办得。
    他打趣道：“母亲为你的婚事真是操心了，怀瑾，你可得好好珍惜机会。”
    齐温玉面色有些不自然，他这先生怎么愈发的不正经了。
    赏菊宴那日，顾夫人请的人很少，除却秦家人以外，就剩几个相熟的妇人。
    男丁这里，来赴宴的也是几个同齐温玉差不多大的孩子，毕竟会试在即，谁不想得顾行止几分指点。
    书房里，秦蕴和看着眼前的翩翩少年，敛了敛眸，这就是祖母给秦宜宁定下的未来夫君。
    二人皆知对方身份，随即互相行礼。
    “听说齐兄是顺州府的解元。\\\"秦蕴和看着他态度不是很好问。
    齐温玉点头道：“不错，秦兄折煞我了，我年纪小，表字怀瑾，你唤我怀瑾便好。”
    这位可是秦宜宁的哥哥，若是成婚，那就是他的大舅哥，他哪里敢得罪。
    秦蕴和观察着他的周身，心中点了点头，果然长得人模人样的。
    许是秦宜宁同他都是没了母亲的，又在老太太身边养大的，秦蕴和对这个妹妹还真是有几分爱护的意思。
    他爹不管秦宜宁，婚事直接交给老太太负责，他自然要盯着一些。
    得知妹妹定了人，秦蕴和也是生了几天的闷气，可是一直忙着读书，也没空来顾家，如今有了机会，他第一时间便想着见见齐温玉，
    要说顾行止这个先生就是做的好啊，见到二人这样，便看出了二人的不对劲。
    自己的弟子要娶人家的妹妹，可不得乖乖的讨人家欢心，这书房里的人正多，他可不能让自己的弟子失了面子。
    他随即道：“蕴和，我记得你最爱山水画，我记得怀瑾院子里有幅画极其不错，不如你们去看看。”
    齐温玉心道:“好先生啊！”
    顾行止开口，秦蕴和岂敢不从，赶忙乖乖行礼，“多谢顾先生。”
    能被顾行止记得喜爱，也着实是荣幸了。
    齐温玉顺着杆子往下爬，随即请他去出去说，至于去哪，是不是看画，就只有二人知道了。
    “秦兄请！”
    秦蕴和点点头，随即出了房间。
    二人出了院子，进了长廊。
    秦蕴和忽然道：“我听说你出自农户。”
    齐温玉点头，“不错。”
    齐温玉回答的极其爽快，秦蕴和倒是有了几分好感，不过他还是道：“我秦家虽然不是高门大户，可也是官宦门庭，富贵度日，我那个妹妹虽然不是千娇万宠，可也是吃喝不愁。”
    “你一个农户子弟，日后能养得起我妹妹吗？”
    齐温玉笑了笑，心里盘算着自己这些年的话本收益，点头道：“我家中若说银钱确实没有多少，不过置办宅子，买些田地下人还是有的。”
    “不过比起贵府，怕是要委屈些宜宁了。”
    “不过，我会尽量给她最好的。”
    秦蕴和抿了抿唇，好生的看了一会齐温玉，这人脸皮真厚。
    不过秦宜宁出嫁，祖母肯定会贴补的，他倒是不介意这些家产事情，这齐温玉学问这么好，日后中个进士定是板上钉钉的，做了官，有了俸禄，一切自然游刃而解了。
    他担心的是这小子是陈世美。
    一个大男人，长得这么俊俏。
    学问再好，人品不行，那秦宜宁可就倒霉了。
    “你日后要纳几个妾室？”秦蕴和直接问了。
    反正他家的糟心事，众人都是知道，他也不必含蓄了。
    这小子纳妾可以，但是可不能像他爹那样，不然秦宜宁那性子，日后日子得怎么过。
    齐温玉一怔，倏地又笑了笑。
    他这未来大舅哥还是挺关心妹妹的吗。
    秦蕴和皱了皱眉，没好气道：“你笑什么？”
    齐温玉赶忙面色正经了起来，面前的这可不是孩子，是未来大舅哥，他赶忙规规矩矩的回道：“在下没有想过纳妾。”
    秦蕴和一怔，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你再说一遍？”
    齐温玉重复道：“在下没有想过纳妾。”
    秦蕴和懵了，不纳妾！
    他的脑瓜子飞快的转动着，不纳妾，他肯定是顾忌他们秦家的权势。
    “不纳妾，莫非你要养外室不成！”
    齐温玉，“”
    秦家后院看来真是很热闹啊，秦蕴和的反应真是
    他赶忙摇头道：“不会，不会。”
    “秦兄听我说，我出身农户，但如今好不容易中了举人，日后还要继续科举，登入庙堂，自当为大乾百姓造福，儿女情长，不是我该考虑的。”
    “其次，我父母恩爱多年，我从小耳濡目染，着实没有那些纳妾，置养外室的想法。”
    “我齐温玉这一生，只会娶一位妻子。”
    秦蕴和！！！！

 第157章 见面

    他听到了什么！
    不纳妾，不置外室，只娶一位妻子。
    这齐温玉是脑袋进水了，还是他听错了。
    齐温玉看着眼前人目瞪口呆的样子 ，关心问，“秦兄，你没事？”
    许久，呆愣的秦蕴和才恢复了正常情绪，他机械般的摇摇头，慢慢的往前面走去。
    齐温玉顿了顿，也赶忙跟了上去。
    二人就这么走了十几息的功夫，他倏地停下了脚步，转头问，“你刚刚说的是真的？”
    齐温玉点点头，“正是。”
    见齐温玉面色如此认真，眸色明亮不似撒谎的样子，秦蕴和默了。
    努力科举，不迷恋儿女情长，一心为了造福百姓，如此大义之人，自己怎能如此想他，实在是羞愧也！
    看来祖母给秦宜宁找的亲事说不准还真的靠谱。
    但是他身为秦宜宁的兄长，面子怎么能输！
    他酝酿了数秒，忽然恶狠狠的道：“我同秦宜宁虽然不是同母所生，可她也是我妹妹，若是日后你负了她，看我怎么收拾你！”
    齐温玉颔首，满是认真的道：“秦兄放心，若是宜宁嫁给我，我必定小心爱护，绝不会委屈了她。”
    秦蕴和听完齐温玉的话，嘴角动了动，傲娇的哼了一声，扭过头道：“顾先生不是说你那有好画吗？还不带我去看看。”
    齐温玉点点头，伸手笑道：“请。”实际上，他哪有什么好画，不过都是一些他自个儿无聊时候瞎画的，即便是有好的也是顾家帮忙布置的那些，秦蕴和这个公子什么没见过。
    后园子。
    花厅之中，曲水流觞，几名妇人衣着华丽，笑语吟吟的坐在一起聊着趣事。
    忽然有一妇人笑问：“顾夫人，您家三公子的那个小弟子年岁不小了？”
    顾夫人笑着点头，“不错，今年都十七了。”
    那夫人捏着帕子掩唇笑了笑，“不小的年纪了，也该到了娶妻的时候了。”
    此话一出，端坐在下方品茶的秦宜宁手一顿，她眸色小心翼翼的瞥向了那妇人处，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听说那孩子学问极好，尽得三公子的真传，明年想必就要下场了？”
    顾夫人微笑道：“不错，怀瑾那孩子，学问是不错，行止也常常在我面前夸他。”
    那妇人听顾夫人这么一说，心里更加欢喜了。
    三公子都夸了，那肯定不会差了，这孩子说不准还能进一甲，虽说是农户出身，可是会试以后，那也是个官身了，年纪轻轻，长相俊俏，又有顾家这棵大树在妇人的心思愈发活络了。
    她的女儿舍不得，可是家里有庶女啊，还有远房的侄女
    多好的郎君啊。
    “顾夫人，不知道这孩子的婚事可有打算了？”那妇人直接问。
    虽是国丧期间，但如今已经是秋日，各家各户到了年纪没成婚的现在都忙着相看了起来，只等着过完年，就办喜事。
    故妇人这时候问，倒是也正常。
    秦宜宁捧着茶杯的手捏的愈发的紧了，粉嫩的薄唇也抿的愈发的紧了起来，心中此时只有四个字来形容她的心情。
    招蜂引蝶！
    果然人长得俊俏，学问好就有人惦记了。
    顾夫人微微一笑，又看向一旁的秦夫人，打趣道：“这事得看咱们的秦姐姐了。”
    那妇人一怔，看向秦夫人。
    秦夫人抿唇一笑，意思明显至极。
    一时间，众人都反应了过来。
    有脑子灵活快的，已经看向了秦宜宁。
    谁曾想，那孩子定下的竟然还是秦家的姑娘。
    秦家好大的义气啊，农户子弟，竟然就允了。
    那妇人尴尬一笑，“这，这样啊。”
    这事藏得够严实的啊。
    不过她们两家的主母天天在一起，倒也是正常。
    一直有人打量着自己，秦宜宁的面色不禁微微红了一些，一旁的小姐妹则是又惊讶又是有些担忧了。
    “秦姐姐，那齐温玉可是农户子弟，你真是”
    虽然秦宜宁是继室所出，可也是嫡出，还是秦家的第一个女儿，要选郎君，在同阶官员家中也能挑选到好的，谁曾想，她家老太太竟然配给了这么一个人。
    秦宜宁眸色暗了暗，她们哪里知道怀瑾哥哥的好。
    她神色不变，还是那副微微羞涩的样子，对着一旁小姐妹温声道：“齐公子很好。”
    她的声音虽然温和，却是带着不容置喙的坚定之意。
    那小姐妹张了张口，最后只是轻轻一叹。
    秦宜宁放下了茶杯，眸光轻扫了一眼在场众人。
    她们哪里知道怀瑾哥哥的好处。
    她所知的官宦人家的后宅之中，哪个不是勾心斗角，妾室争宠，姐妹之间互相争夺利益，如同顾家这般的罕见之又少。
    齐家不同，怀瑾哥哥告诉她，他父母恩爱，弟妹和睦，自己日后不用操心那些。
    想到秦家的后院，又对比齐家的情况，秦宜宁宁愿选择齐家。
    她终是不甘心的，虽可以接受丈夫纳妾，可是有一个更好的更美好的选择在面前，她怎么甘心放过。
    她愿意相信怀瑾哥哥。
    宴席过半，各人也能自由活动了起来。
    秦宜宁在林芝的陪同下离开了宴席，往园子里走去。
    今日这场宴席为何举办，顾秦两家心知肚明。
    园子深处，竹声沙沙作响，远处菊花开的正旺。
    齐温玉看着远处帮忙守着地方的婆子和墨砚他们，心中啧叹，顾夫人的行事。
    难怪他家先生有时候有些狂放不羁。
    顾夫人这人看着高贵典雅，实际心里主意也不少。
    自己能同秦宜宁建立出这么多的感情，顾夫人可真是下了功夫的。
    今日这美名其曰赏菊宴，实际上就是给自己同秦宜宁安排见面的机会。
    鹅暖石小道上，顾夫人的贴身婆子带着秦宜宁往深处走去。
    “秦姑娘，这里面的菊花才是咱们顾家园子里开的最好的，夫人说了，一定得让您看看。”
    秦宜宁面色微红，低声道：“多谢顾夫人念着我了。”
    婆子轻轻笑着，领着她往里面去。
    远处齐温玉已经捧着匣子在等她。
    婆子带着林芝往边上走去，给二人留下了空间。

 第158章 我很喜欢

    秦宜宁见到他，眼中的喜悦难以掩饰，她规矩的福了福身，唤了一声，“哥哥。”
    齐温玉笑了笑，行了一礼后将匣子递给她。
    秦宜宁笑着接了过来，好奇的说，“里面是什么？”
    齐温玉笑道：“你打开看看。”
    秦宜宁笑了笑，缓缓打开盒子，却见里面放着一对金色缠丝手镯，上面还镶嵌着粉嫩嫩的宝石，看着尤其可爱又不失华丽。
    “前些日子跟先生在外面访友的时候听人说，现在府城的姑娘家都喜欢戴这个，我想着你应该也喜欢。”
    秦宜宁在秦夫人的膝下长大，见过的好东西也不少，如今这手镯确实不少人喜欢，前几日还有小姐妹给她看了这东西。
    “我很喜欢，很好看。”
    她欢喜的是，有人能够这么念着她。
    齐温玉听她这么一说，又是那么欢喜的样子，还真是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
    秦家也是富贵人家，这样的东西应该也见得不少，可是秦宜宁这么高兴，他也是动容许多。
    他挠了挠头，“我这人也不太懂你们姑娘家的喜好，以前送首饰也是给我妹妹和我娘，如今送给了你，你若是不喜欢什么就同说，我下次给你换别的。”顿了顿他又道：“喜欢什么也告诉我，我给你去找。”
    秦宜宁抿唇笑道：“我很喜欢，哥哥你送的我都喜欢。”
    齐温玉看着面前乖巧温和的小姑娘，温声道：“那就好。”
    “今日，我见了秦兄。”
    秦宜宁一怔，她大哥那个性子她是知道的，她赶忙好生打量着齐温玉的周身，见没有异样，这才放下了心。
    她大哥那人，虽然有时候痞坏无赖了些，但是为人心地还是不错的。
    前些日子，底下的妹妹欺负她，他也曾帮她说过不少话。
    “我大哥那人性子有时候莽撞了些，他没对你怎么样？”秦宜宁担心问。
    齐温玉摇摇头。
    “我们没有发生矛盾，他就是告诉我，日后要好好爱护你。”
    秦宜宁红了红脸，还真像她大哥干出的事情。
    这还没定亲呢，他就这样了。
    齐温玉笑道：“秦兄对你这个妹妹很是爱护。”
    秦宜宁点点头，“大哥虽然有时说话难听了些，可是对我还是很好的。”
    在继母所出的弟妹面前，还是很维护她的。
    齐温玉点点头，那便好。
    他看了一眼身旁的石桌，轻声道：“站了那么久，你也累了，咱们坐下再说。”
    秦宜宁轻轻点头，嗯了一声走到一旁坐下。
    齐温玉道：“天气凉了，莫要偷懒，要多添衣知道吗？”
    秦宜宁乖乖的点头，“知道了。”她才没偷懒，哥哥真是唠叨。
    齐温玉笑了笑，倏地又道：“有些日子没见你，我怎么觉得你好似长高了一些。”
    秦宜宁欢喜道：“哥哥，你看出来了。”
    齐温玉点头。
    秦宜宁笑呵呵的道：“我是长高了些，祖母说，我这会就是长个子的时候，你且等着，明年我一定会再高些。”
    到时候穿好看的襦裙，收腰长裙，一定好看。
    齐温玉笑了笑，“那感情好。”
    “明年我可得看看。”
    秦宜宁脸上的笑意愈发的欢喜了。
    二人闲聊着话语，说了好一会儿的话，直到远处的婆子提醒，这才依依不舍的分别。
    秦宜宁脸上的笑容慢慢褪去了一些，有些难过道：“哥哥，你今年过年可是要回顺洲府了。”
    齐温玉点头，“是要回去的。”
    过完了年，他就得启程去京城。
    他笑了笑，看着面前的小姑娘，轻声安抚道：“我回去前，会给你送消息的，你莫要担心。”顿了顿，他继续道：“等参加完了春闱，我就同你定亲。”
    秦宜宁的脸瞬间红了，她捏了捏手里的帕子，不好意思道：“祖母想必在催我了，我不同你说了。”说着，她转身往婆子那里走去。
    走了两步，她倏地又停了下来，对着齐温玉福了福身，这才匆匆离去。
    看着她那飞快的步伐，又顾忌着闺秀礼仪的样子，齐温玉不禁一笑 。
    赏菊宴结束没几日，齐温玉就忙活起了归家的事情。
    今年回家过年，也是顾行止特别准许的。
    若是明年中了春闱，就要入朝廷授官了，所以今年这个年还真是别有意义。
    “这些书籍是专门给你父亲准备的，你通通带回去。”顾行止指着让青柏收拾好的那一箱子书籍道。
    齐温玉无奈道：“先生，这些年你给我爹送的书不少了。”
    顾行止笑道：“你父亲爱看书，我乐意送，你哪来的这些牢骚。”
    齐温玉无奈一叹，轻轻点头，“是是。”
    顾行止说着又去书桌前，将一套上好的银毫递给了齐温玉。
    “专门给你做的，这笔好用，写出来的字也好。”
    “你会试的时候就用这个。”
    齐温玉看着那看起来就很昂贵的毛笔，点了点头。
    “谢先生。”
    好笔写出好字，这些年他是深深体会到了。
    幼年时刚刚学字的时候，用的都是普通毛笔，倒是也习惯了，后来入了县学，见识的多了，才发现，好笔有多么好用。
    来到了顾家，他的这位先生热爱笔墨，所用的更是精致无比。
    他点头道：“春闱我一定会好好考的，绝不会丢了先生的脸。”
    顾行止摸了摸下巴道：“那感情好，你若是考的好了，我顾行止的名声肯定更加出名了。”
    齐温玉轻轻一笑。
    师徒二人聊了一会，齐温玉带着一堆东西回了自己院子。
    院子里，青松同墨砚说着顾家今年给齐家的年礼，二人正核对着。
    铁头则是在隔壁跟着武师傅忙着切磋。
    齐温玉算了算日子，决定给秦宜宁写了封书信。
    他马上就要离开永州府，等到春闱结束，也要大半年了，小姑娘估计会念着她。
    书信很快写好，送到了秦家。
    窗边小几上，秦宜宁看着手里的书信，娇俏的脸色带着笑意。
    远处的林芝看着自家姑娘高兴，她也开心。
    自从认识了齐公子，她家姑娘脸上的笑容就没断过。
    秦宜宁一字一字的看着，忽然皱了皱眉。
    林芝见状，赶忙问，“姑娘，怎么了？”

 第159章 另一面

    秦宜宁摇摇头，“无事。”话虽如此回答，林芝还是听出了沉闷之色。
    不过此时，她也不敢追问，只能等着姑娘平静了心情再说。
    秦宜宁看着书信，心中一叹，转眼就到了这个时候了，怀瑾哥哥马上就要回顺洲府了。
    她看着，看着，又看向下一页，倏地面色一红。
    什么看榜之时绝对会保护好自己，不会被人榜下捉婿，不会多看别的女子多一眼，定会洁身自好，让她只等着自己中榜之后来她家提亲。
    秦宜宁，“”谁曾想，她的怀瑾哥哥竟然是这样的人。
    在她的记忆里，齐温玉一直都是温和端方，体贴入微的谦谦君子，谁曾想，还有这一面，真是让人
    林芝看着她家姑娘的脸色一会红，一会纠结，一会羞涩的样子，茫然的挠了挠头。
    这齐公子到底写了什么信啊，叫的她家姑娘成了这个样子。
    此时正在屋里看书的齐温玉倏地打了个喷嚏，他揉了揉鼻子，嘀咕着，“谁在念叨我。”
    恰好这时练完功的铁头走了进来，贼兮兮的道：“谁能嘀咕你，除了我那位未来表弟媳。”
    齐温玉嘴角一抽胡说什么了。
    铁头嘿嘿笑着。
    “带回去的东西都准备好了，你这还有什么要收拾的。”铁头看着四周，他们已经准备明日启程回顺洲府。
    齐温玉摇头道：“没有了，我这都行了。”
    铁头咳咳两声，“秦家姑娘那你不用再送个啥的吗？”
    齐温玉摇头道：“我已经同她写过信了，宜宁会明白的。”
    铁头听得只觉得牙酸无比，会明白的，他也明白。
    不行，等大郎春闱结束，他也得让他娘给他相看亲事。
    秦府，秦宜宁捏着帕子，面色纠结的在屋里来回踱步。
    林芝看得焦急不已，姑娘这样子已经两日了。
    她实在是忍不住了。
    “我的姑娘啊，你到底是怎么了？”林芝忍不住询问。
    秦宜宁一怔，低声道：“怀瑾哥哥，明日就要离开永州府了。”
    林芝一怔，明日就走了。
    “那，那您这是？”这面色纠结，茶饭不思的样子。
    这齐公子还没走呢，要是走了那您还得了。
    秦宜宁心中愈发纠结，怀瑾哥哥忽然变成这样，她着实是惊到了。
    可是又觉得何其安心。
    她捏了捏手里的帕子，终于定下了心神，转身往自己柜子处走去。
    林芝看着她取出了一个蓝色的包裹，心中这才想起，这不是姑娘之前在绣的护膝吗？
    那会大热天的，她还纳闷，姑娘绣这玩意做什么。
    秦宜宁好生的检查了一番护膝，确认没有任何问题后，唤了林芝过来，“林芝，你来。”
    林芝赶忙上前，等着吩咐。
    秦宜宁道：“你让人将这个送去顾家给怀瑾哥哥，就说让他好好考试。”
    林芝脑瓜子是瞬间明白了。
    她家姑娘这是早早的就在给齐公子做打算了啊。
    大夏天就在忙着绣护膝，她本以为可能是给老爷公子的，谁曾想是给齐公子的，这得是多么上心中意啊。
    “姑娘放心，这事奴婢一定办得妥当，保证亲自交到墨砚小哥手上。”
    等齐公子看到她家姑娘的这心意，一定感动的很。
    秦宜宁眸色不自然的看向了一边，她同林芝相伴多年，这丫头怎日里在想着什么，她还不知道，瞧瞧，这亮晶晶的眸子，那惊喜八卦的样子。
    “好了，你赶紧去，时辰不早了。”
    林芝连连点头，“是，是，奴婢这就去。”说完，她捧着包裹往外面走去。
    清风拂过纱帘，秦宜宁透过窗户看着林芝飞快离去的身影，抿了抿唇，往隔壁小间走去。
    小房间里，供奉着佛祖。
    秦家老夫人常年礼佛，以至于，秦宜宁也有了这习惯。
    原本设着这个也是为了告慰先母，如今秦宜宁倒是有了别的所求。
    她自知人生在世，应当满足，不可贪心，可是现在她又有了其他所求。
    她走到佛前跪下，双手合十，闭上了眼睛，面色虔诚，诉说着心中愿望。
    “佛祖在上，信女秦宜宁叩拜，望您能保佑怀瑾哥哥归家一路平安，诸事顺遂。”说完，她闭目了许久，没有人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
    她对着佛像磕头，虔诚无比。
    檀香依旧，许久，她才缓缓起身。
    深夜，齐温玉收到护膝之后，脸上的笑意就没有褪去。
    这是小姑娘给他做的，他摸着厚实的皮子，看着严密的针脚，轻声呢喃着，“真好啊。”
    次日清晨，东方泛起了鱼肚白。
    顾家东侧边的小门缓缓打开，一辆辆马车从里面慢慢驶出。
    顾行止带着顾管家目送着他们离去。
    直到马车渐渐驶远，顾行止才收回了目光。
    一旁的顾管家安慰道：“公子莫要伤心，齐小公子还会回来的。”
    顾行止摇摇头，他的小弟子已经长大了，这顾家的青竹轩，他日后怕是难得再住了。
    “孩子长大了，也该走了。”顾行止叹道。
    顾管家心中一叹，这齐小公子，同三公子的亲儿子有何区别啊。
    顾行止笑了笑，带着小厮往自己院子走去。
    天气愈发的冷，却又是即将年节的时候，大户人家，此时都忙活起了送年礼。
    官道之上，倒是没有荒凉之意。
    一行人的队伍，人数不多不少，走走停停，到了十一月中旬，这才到了顺州府。
    一家人得知齐温玉要回来，早早的便准备起来了。
    家里的小厮早早的就在城门口等着了，一接到齐温玉他们的马车，就赶忙欢天喜地的回去报信。
    再次回家过年，齐温玉也是欢喜的。
    一进门，周氏就好生打量起了齐温玉，笑道：“这才多久不见，我咋觉得大郎长高了不少。”
    齐温玉笑道：“娘，我如今可正是长个子的年纪。”
    周氏哈哈笑道：“是的，是的，我儿说的对，我真是高兴糊涂了。”她又瞧了瞧一旁的铁头，见自家大侄儿又长高了些，笑道：“你同你爹是长得愈发的像了。”

 第160章 办喜事

    铁头嘿嘿一笑，“在家里的时候阿爷他们都这么说。”
    一旁的齐温玉表示赞同，周家的基因一向是很强大的。
    齐秀才笑着插话道：“孩子们赶了这么久的路，估计也累的不轻，秀娘，咱先别在这站着了，走，去屋里坐下再说。”
    周氏连连点头，懊恼道：“你瞧瞧我这脑子，走，走，咱们屋里坐。”他们还等着问大郎正事呢。
    说着，几人往正厅走去。
    墨砚见状赶忙带着家里的下人们收拾着东西。
    正厅里，齐舒婉摒退了下人，利索的给几人倒了茶水，随后坐在一旁等着齐温玉开口。
    众人期待的眼神看着自己，齐温玉不禁面色一热。
    “你们都这么看着我作甚？”齐温玉面色有些不自然的道。
    齐舒婉嘴巴快，赶忙道：“当然是问问你未来嫂子的事情啊。”
    齐温玉，“”
    一旁坐着的铁头抿唇直笑，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看着他。
    齐温玉叹了口气道：“就是信里说的那样。”
    齐秀才夫妇对视一眼，周氏随即问，“那秦家姑娘中意你吗？”
    她是关心这个的。
    她家大郎虽然不错，可人家秦家姑娘可是官家小姐，从小娇养长大的。
    齐温玉一怔，想到还放在包裹里的护膝，点了点头。
    一旁的铁头添话道：“姑，姑父，你们就别操心了。”
    “那秦家姑娘同表弟感情好着了。”
    “如今啊，就等着表弟明年金榜题名，去同她定亲了。”说着，他嘿嘿直笑。
    铁头什么性子，齐秀才夫妇会不知道。
    二人这么一听，心里的最后一丝担忧也没了。
    齐秀才面色愈发温和，“如此甚好 。”
    周氏也是欢喜的笑着。
    齐舒婉则是啧叹不已，如此门户出身的小姐，竟然看上了她大哥。
    她好生的打量了一番齐温玉的样子，确实长得还不错，性子好像也不错，但比起她的光远哥哥来，还是差的太多。
    齐温玉见齐舒婉那黑溜溜的眼珠子转成那个样子，就知道那丫头可能在想些什么。
    碍于齐秀才夫妇在，他也不好说这丫头，但是对她同郑光远现在的情况还是关心的。
    自己去了永州府这么久，这丫头也不知道写信告诉他最近的情况，果真是年纪大了，心也野了。
    “一眨眼，没曾想，大郎都到了要成婚的年纪了。”周氏忽然感慨道，
    齐秀才看了一眼齐温玉，微微点头。
    孩子一眨眼都这么大了。
    齐温玉微笑道：“娘，我如今可是十七了，成婚不是自然的事情。”
    周氏点点头，“你的年纪比起你那些同窗还是小了些。”说着，她忽然话锋一转，继续道：“大郎，你知道你的那个同窗好友阿询吗？”
    齐温玉点头，“阿询怎么呢？”
    周氏笑道：“前两日我同他娘在一起玩，他娘说，阿询的婚事定下了。”
    齐温玉一怔，周询的婚事定下了！
    见齐温玉如此诧异的样子，她继续道：“虽说是国丧期间，可我们这远地方讲究的也不多，再者，女方家也中意的，阿询年纪也不小了，两个孩子又是情投意合，随即私下里定了此事。”
    “如今啊，就等着过完了年，两家就直接办婚事了。”
    齐温玉默了默。
    “阿询也到年纪了。”
    周氏说完，见时辰也不早了，心里的事也定下了，遂也不同齐温玉他们闲扯了，起身笑呵呵的说，“你们赶路也累了，先回屋歇着，我带人去做饭。”
    “等会吃饭的时候叫你们。”
    铁头连连点头，“好嘞，姑，我老早就想着你的手艺了。”
    周氏笑道：“今晚一定让你好好尝尝。”话落，她笑呵呵的往门外走去。
    齐秀才见状，也摆手示意他们回屋休息。
    二人也确实累的不轻，随即应了起身回屋。
    房间里，墨砚收拾完了洗澡的东西，齐温玉拿着帕子走到一旁的炉子边上坐下，擦拭着微湿的头发。
    古代就是这点不好，天气冷，洗完了头发，不容易干。
    他叹了叹，周询要成婚的消息也不知道成良骏知道了没有。
    明日，他得去县学看看。
    次日清晨，齐温玉一用完了早饭，就急不可待的去了县学。
    后院正在打扫的郑鲜见着他，很是惊讶。
    “齐公子，你回来了？”郑鲜上前行礼问好。
    齐温玉点点头，“良骏在吗？”
    郑鲜面色倏地一变，叹道：“在房间里了，齐公子，你去看看。”
    齐温玉心中瞬间有了不好的预感，颔首往后院走去。
    看着紧闭的大门，他上前敲了敲，却是没人回应，见状，他随即推开。
    屋里似是沉闷了许多，他抬脚踏入，往内间走去。
    入目只见一向清冷淡漠的少年衣服微乱的趴在桌上，似乎睡着了似的。
    齐温玉放轻了脚步，径直上前，这才发现他其实睁着眼睛。
    看着桌上墨迹未干的文章，齐温玉无奈道：“你这是彻夜做文章啊？”
    “我敲门你也不知道应一声。”
    成良骏敛了敛眸，“大早上的，你来作甚？”
    齐温玉叹了口气，走到一旁坐下，沉默了半晌，轻声道：“昨儿个回家，我娘同我闲扯了会，我这才知道阿询要成婚的事情。”
    成良骏面色稍变，他坐正了身体，淡声道：“你来就是同我说这事。”
    齐温玉一怔，不然他来做什么？
    成良骏目光看向了窗户处，他怎会不知齐温玉来作甚，许久，喃喃道：“我早就想明白了，你不必但心了。”
    齐温玉，“”
    齐温玉将信将疑，\\\"当真？\\\"他看着成良骏那邋遢的样子，认识这么多年，他可没见过他这幅样子。
    就算当初家中清贫，这人也是每日穿的整整齐齐，精神满满的。
    再者感情这事，可不是轻易能放下的，尤其是成良骏这等子实心眼的人。
    他可得好好盯着。
    成良骏收回了视线，伸手整理着桌面上散落的毛笔等物，“不然你要我如何。”
    齐温玉身子一僵，咽了咽口水，也是。
    成良骏倏地笑了笑，继续道：“他前几日就来告诉我了，欢天喜地的样子。”
    “等过完了年，就办喜事。”

 第161章 朝局

    “说还要让我跟他一起迎亲。”
    齐温玉，“”这是再一次捅刀子啊。
    成良骏将桌面上的东西整理的整整齐齐的。
    荒唐了几日，他也该恢复了，事实已定。
    只要他幸福，他心里就是高兴的。
    “那，那你答应了吗？”齐温玉面色讪讪。
    成良骏点点头，“当然应了。”他抬眸看向齐温玉，“你也得去。”
    齐温玉一怔，他也去？
    成良骏淡淡道：“你是解元，跟着一起去迎亲，他便有面子。”
    “婚事办得热闹有面子，他一定高兴。”
    齐温玉点点头，拍着胸脯道：“成，成，我一定去。”
    成良骏面色微微缓和了一些，眸中似乎有了些许温度。
    “来的正巧，同我下会棋。”
    齐温玉点点头，他说什么是什么。
    “我也正有这个兴致了，来，来。”
    成良骏微微一笑。
    下了一天沉闷又压抑的棋，齐温玉回到家只觉得全身酸痛无力。
    他刚刚躺下，谁曾想，周询竟兴致冲冲的上了门。
    见齐温玉这副样子，他皱了皱眉，“怀瑾，你怎么成了这个样子了？”
    齐温玉摆摆手，心道，还不是因为你。
    “没什么，就是同良骏下了一天的棋。”
    周询眉头一皱，跟良骏下棋，不是挺开心的事情吗，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齐温玉若是知道他此时的想法，定是要翻个白眼了。
    开心，那也是对你。
    成良骏那人，就算是正常时候，下棋也是算计颇深，将他们杀得片甲不留，更何况是今日。
    气氛如此压抑，又被狂虐了一天，齐温玉此时真是欲哭无泪。
    但又想到，众人皆醉，唯他知晓的秘密，他就瞬间来了精神。
    “这大晚上的，你怎么来了？”齐温玉随即问。
    周询反应了过来，面色瞬间挂了笑容，“我来做什么，当然是同你说喜事。”
    齐温玉一怔，还有啥喜事。
    周询嘿嘿一笑。
    “想必伯母已经告诉你了。”
    “我要成婚了。”
    “过完年就成。”
    齐温玉点点头，这事她当然知道，今儿个这么累，就是因为你成婚的事啊。
    周询挠了挠头，有些支支吾吾的看着齐温玉。
    “我本不想这么晚打扰你的，良骏之前也同我说，你一定会答应的，但是我想，还是得同你亲自说一下。”
    齐温玉道：“是迎亲的事吗？”
    周询点头。
    怀瑾可是解元公，他一同去，那面子可是瞬间就起来了。
    他未来岳家还不得高兴坏了。
    齐温玉道：“良骏已经同我说过了，我一定会去。”
    周询一听，面色大喜，“那谢谢你了。”他走到一旁，激动地走了两步，笑呵呵的说，“阿云知道，一定高兴坏了。”
    齐温玉点点头，没事，你高兴就成。
    我乐意奉献。
    正好也提前观摩观摩别人成婚的路数。
    京城。
    明亮肃穆的宫殿之中，身穿黑色玄服，头戴冠冕的皇帝面色淡漠的看着底下的跪着的众臣子。
    他的视线一一扫过众人，最后在前端的老者身上停了下来。
    “此事，忠勇侯觉得如何？”
    张侯爷后背发凉，他真是低估了他们扶持的这位陛下了。
    如今京城世家高门当中，哪家背地里没有点事情。
    可是这位，却是抓着他家不放。
    历经两朝，他也不是蠢人，他知道，这位陛下，是要收权了。
    “皇上圣明！”思索许久，张侯爷随即选择投诚。
    家里的孩子还小，忠勇侯府还有将来，若是此时不做吃螃蟹的人，日后这位帝王清算起来，忠勇侯府得不偿失。
    他们张氏一族，富贵百年，就是因为明白审时度势四个字。
    底下的其他臣子听到忠勇侯应了，皆是各有所思。
    今年这个年，各大家怕是过不好了。
    转眼到了大年三十。
    翠柳巷里，各家各户欢天喜地的过着新年，吃着团团圆圆的年夜饭。
    远在永州府的总督府里，却是多了几分罕见的安静。
    顾夫人叹道：“听说亲家侯爷被陛下训的不轻，也不知道婉儿现在如何呢。”
    顾总督吃了口菜，沉默几息后，给她夹了一块平日爱吃的芙蓉鸡，安慰道：“无事的。”
    “皇上并不会对侯府如何，婉儿那你不必操心。”
    新帝登基，朝廷定是要换血的。
    顾夫人又怎会不知道这些，只是忠勇侯府可是很早就扶持皇上了，如今皇上这做法也不怕寒了众臣子的心。
    一旁的顾行止也安慰道：“母亲，您不必担心。”
    “张伯父心中向来是有盘算的。”
    顾总督点头，“今儿个大过年的，别说这些了 。”
    顾夫人叹了叹，脸上挤出了一个笑容，“你说的还是，瞧瞧我这大过年的说这些作甚。”
    顾行止笑了笑，赶忙转移话题。
    “也不知道我的小弟子如今在家里做什么？”
    提到齐温玉，顾夫人的面色好了不少。
    “这大过年的，当然是在家里吃饭。”
    “咱们家这饭桌上陡然少了这个孩子，我倒是有些不适应了。”
    顾行止笑了笑，“怀瑾知道母亲您如此念着他，心里一定高兴。”
    对面的顾总督忽然道：“若是觉得闷，不如年后就让明哥儿回来。”
    顾夫人一怔，赶忙道：“不可，不可。”
    那孩子就是老二家的命啊，她这个做婆婆的怎能如此做。
    顾行止笑了笑 ，他母亲就是这般良善。
    “母亲，儿子在您身边，您还觉得闷？”
    见顾行止露出这幅无赖样子，顾夫人哈哈笑道：“哪里，哪里，你能留在家里，娘怎么会闷。”
    见妻子露出笑容，顾总督的心情顿时好了不少，他看了一眼顾行止，点了点头。
    夜色降临，园子里烟火璀璨。
    顾行止陪着顾夫人赏了一会烟火，朝着一旁的婆子使了个眼色，随后笑道：“母亲，我去前头看看父亲在做什么，这大过年的，他竟还在忙着。”
    顾夫人点点头，一旁的婆子赶忙同顾夫人说起话来。
    顾行止笑了笑，转身往前院书房走去。
    院子外，两个小厮守着，顾行止穿过拱形门进了院子。

 第162章 成婚

    书房里静悄悄的，只有昏暗的烛火照耀着，顾行止看着倒映在窗户上的影子，随即上前敲了敲门。
    “进来。”里面传来沉闷的声音。
    顾行止定了定神，推门而入。
    “父亲。”他恭敬的行礼唤道。
    顾总督伸手示意他坐下。
    顾行止上前，轻声问，“父亲，你可是有了什么决定？”
    顾总督抬头看着他，心中感叹，他这一生，生了三个儿子，一个女儿。
    三个儿子全部都是天资出众之人，尤其是这个最小的，可是，却不能给他大展宏图的机会，还只能将他困在这永州府，低调过日。
    他叹了口气，转身从书房抽屉里拿出了一封书信。
    “你张伯父送来的，你看看。”
    顾行止随即接过，拆开查阅了起来。
    他看着书信，面色愈发深沉。
    顾总督叹道：“皇上这是要收权了，咱们可不能不识相。”
    顾行止抿了抿唇，看向发丝已经灰暗了许多的顾总督。
    他父亲是跟着先帝打过天下的，如今却是这个结果。
    顾总督叹道：“一朝天子一朝臣，皇上正值壮年，有如此雄心也是正常。”
    “我年纪也不小了，也该退下了。”
    顾行止叠好了书信，轻声问，“父亲，你甘心吗？”
    顾总督笑了笑，“有何不甘心，身为臣子，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他往窗边走去，背着手缓缓道：“我年纪也大了，也该退了。”
    “你娘前些年总是嚷嚷着我没空陪她，如今老了，我可不能再让她伤心了。”
    顾行止垂下了眼帘，“如此也好。”
    顾总督沉默了一会，倏道：“行止，等我致仕之后，你有何打算？”
    顾行止静了一会，缓缓道：“寒山书院的山长同我是好友，前些年一直邀请我去那。”
    顾总督嘴唇微颤，“皇上对您还是有几分交情的，你若是入朝为官”
    顾行止摇摇头，他都这个年纪了，还执着什么。
    “儿子早就没这个想法了，父亲，我的弟子怀瑾，年后就要参加春闱了。”
    “他是个聪明孩子，一定能完成我的梦想的。”
    顾总督眸中闪过了一丝痛意。
    他惊才绝艳的幼子，若是不出身在总督府，会不会有别的人生。
    顾行止笑道：“能够做受天下学子敬仰的一方大儒，也是好事，说不准我将来还能名垂千古。”
    “父亲，您也知道我的性格，若是入了官场，有些事我可是没心思去同他们周旋的。”
    不做官，他还能保持自己的本心，做个高洁之人，入了官场，利益便多了。
    顾总督叹了叹，也不再劝他了。
    这个孩子向来是有自己的想法的。
    “如此，便随你！”
    过完了年，还未到上朝的日子，永州府的一封折子就快马送去了京城。
    年初六这天，周询就成婚了。
    吹锣打鼓的声音响遍了整个巷子，身穿一身红色新郎官服的周询，骑着白马迎着花轿往周家而去。
    齐温玉同成良骏跟在后头。
    一行人欢天喜地的到了周家门口。
    周询笑呵呵的下了白马，在媒婆的协助下，接着新娘子出了轿门。
    “新娘子来了！”人群里有人喊着。
    众人朝着周询道喜，周询牵着新娘子，咧嘴笑着。
    齐温玉看着穿着一身红衣的新人，还真是有了几分羡慕。
    周询这小子穿上新郎服，还真是有模有样的。
    自己到时候成婚是不是也是这样的。
    他不禁幻想了起来。
    一旁的成良骏看着登对的二人，只觉得刺眼无比，但想到今天的日子，只能笑着送他们进了院门。
    进了正厅，周大夫同周李氏一身新衣坐在上方。
    周询牵着新娘子走了进来。
    众人欢天喜地的看着他们拜堂。
    “一拜天地！”媒婆高声呼喊着。
    周询咧着嘴带着新娘子一同跪拜天地。
    “二拜高堂！”
    众人欢呼着，纷纷称赞新人郎才女貌。
    成良骏站在一旁听着，只觉得刺耳无比。
    “夫妻对拜！”
    周询脸上的笑意愈发的浓烈了，他看着面前戴着盖头的新娘子，心中愈发欢喜了。
    上方的周家夫妇，连说着，“好好。”他们的憨儿子终于成婚了。
    成良骏听见了声音，随即扭过了头，他没有看这幅场景。
    他知道，他彻底该醒了。
    齐温玉站在一旁，虽然高兴周询成婚，但也顾忌着成良骏。
    这厮压抑了这么多年，此时还不知多么伤心了。
    他见成良骏扭过了头，随即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送入洞房！”
    最后一道程序结束，不等齐温玉他们行动起来，宾客们已经簇拥着周询往新房而去。
    看着他们离去，成良骏随即跟了上去。
    齐温玉怔了怔，安慰道：“要不，咱们不要去看新娘子了。”
    成良骏摇摇头，固执道：“我要亲眼看他入洞房，结发。”
    齐温玉默了默，随即跟了上去。
    布置温馨的房间里，众人起哄着周询揭盖头，周询笑呵呵的同众人打趣着，一副欢喜场景。
    媒婆满是笑意的给二人剪了一缕发丝，缠上了红色的丝线，打成了同心结，笑呵呵的道：“愿二位新人结发长生，白头偕老！”
    说着，一旁的妇人帮着撒上桂圆花生等物。
    说着一连串的喜话。
    齐温玉陪成良骏站在门口看着，看着媒婆给他们结发，道喜，众人给他们贺喜，打趣。
    成良骏沉默了一会儿，转身往外头走去。
    结束了婚房里的事情，众人一同来到了酒席上，周询这个新郎官到了宴席上，就是被人人劝酒的对象。
    齐温玉同成良骏这两个朋友自然就到了相助的时候。
    齐温玉酒量不太好，还有些害怕，谁料一旁的成良骏，直接夺过杯子，一口饮完。
    成良骏这般豪气，不少人都惊讶的很，纷纷赞道：“成举人好酒量！”
    一旁喝酒的周询也是惊讶很，他诧异的看着齐温玉。
    齐温玉只能解释道：“今儿个你成婚，你可不能喝醉，等会还要去洞房了！”
    周询点点头，感动道：“仗义！”

 第163章 结束

    酒宴很快结束，众人簇拥着周询进了新房。
    临走之时，他担心的看了一眼醉的几乎人事不省的成良骏，“怀瑾，你照顾好良骏。”
    齐温玉面色通红，忍着醉意点头。
    “好说，好说，春宵一刻值千金，你忙你的。”
    周询话未听完，已经被众多宾客推嚷走了。
    今儿个新郎官没喝酒，他们可不痛快，必须得在洞房的时候逗点乐子。
    齐温玉打了个酒嗝，看着一旁趴在酒桌上的成良骏，认命的上前将他扶了起来。
    “良骏，我同你说，我还想着看看人洞房步骤呢，这样以后经验也多些，你瞧瞧，为了你，我损失了多大。”齐温玉醉醺醺的嘀咕着，踉踉跄跄将成良骏扶到了院外，一直等候的小厮郑鲜赶忙上前迎接。
    “齐举人，我家公子咋喝成这样了。”郑鲜又是惊讶又是担心。
    认识他家公子这些年了，也没见过他这副样子。
    齐温玉哈哈笑道：“阿询成婚，他高兴！”
    郑鲜无奈的摇摇头，人家周举人成婚，他高兴什么。
    郑鲜将成良骏扶上了马车，同齐温玉行礼道：“齐公子，我送您一道回去。”
    齐温玉摆摆手，
    “不用，不用，我家就在巷尾。”说着他打了个酒嗝，郑鲜看着，心中呜呼，这两人今天喝的真是不少啊。
    说着，齐温玉自顾自的往后面走去。
    郑鲜见状，也不客气了，目送了齐温玉一会，确认没情况后，这才驾着马车带着成良骏离去。
    齐家的门外，墨砚算着时辰，一直在巷子里等着。
    见到远处缓缓走来的身影，墨砚一怔，他家公子跟着去迎亲，怎么喝成了这个样子。
    他赶忙上前，“我的公子啊，你咋喝成这样了，也没个人送您回来。”
    齐温玉摆摆手，“阿询忙着洞房了，哪有功夫管这些。”
    墨砚叹了一声，“下次您去哪，我可不能听您了，必须得跟着。”
    若不是看周家离得近，他哪能不跟着他家公子。
    齐温玉笑了笑，带着醉意往院子里走去。
    墨砚扶着他回屋，让院子里的小厮赶忙去厨房准备热水。
    齐舒婉还没睡着，听见前面动静，赶忙穿好衣服出了门。
    见到齐温玉喝成这样，她惊道：“人家周大哥成婚，你怎的喝成了这个样子。”
    齐温玉嘿嘿笑着，“我高兴啊。”
    “自己不会喝酒，还喝成这个样子，也不怕头疼。”齐舒婉没好气的说，又见齐温玉这醉醺醺的样子，她哼了一声，同墨砚说道：“你在这照顾着，我去厨房熬些醒酒汤。”顿了顿，她又同几人道：“声音都小些，不要扰了爹娘休息。”
    墨砚赶忙点头，“是，小姐放心。”
    齐舒婉点点头，带着自己的小丫鬟去了厨房处。
    齐温玉醉醺醺的笑着，“瞧瞧，这丫头还是挺懂事的。”
    墨砚摇了摇头，公子你说啥就是啥。
    次日清晨，阳光透过纸窗照射进来，齐温玉迷迷糊糊的翻了个身，伸手遮挡着太阳。
    约莫了过了半刻钟的时间，他这才睁开眼睛。
    墨砚一直在外面守着，听见动静，赶忙推门走了进来
    \\\"公子，你头还痛吗？\\\"墨砚关心问。
    齐温玉眯着眼睛点头，醉酒的滋味真是难受啊。
    墨砚心中一慌，“厨房还有醒酒汤，小的去给您盛一碗过来。”
    齐温玉摆摆手，那醒酒汤实在是难喝。
    “不，不必了。”
    墨砚顿了顿，为难道：“醒酒汤是昨儿个夜里小姐亲自熬得，还照顾了您好半宿。”
    齐温玉想了想，昨儿个夜里的事还有印象，心道：“这丫头还算心里还算有他这个大哥。”
    “那给我盛一碗。”冲着齐舒婉亲自熬得，他也得再喝上一碗，再难喝也得喝。
    墨砚点点头，心道：“兄妹情深 。”这才转身出了门。
    周询婚宴结束，巷子里的雪也化尽了。
    此次更改春闱，齐温玉他们也是第一批学子了，况且还是去京城重地，众人决定先行。
    于是便定下来初十出发。
    但是离开之前，齐温玉还是决定见郑光远一次。
    因着要同齐家结亲，去年，郑老爷就在县城置办了宅子，如今，两家人都居住在北溪县城。
    郑光远早早的便想单独见见齐温玉了，但齐温玉最近事务繁忙，他只能继续等着。
    收到齐温玉的邀贴，他赶忙欢喜的上了门。
    一进齐家大门，他便是习惯的让一旁的小厮将东西交给齐舒婉的丫鬟，又拜见了齐秀才，这才同齐温玉去了房间。
    “这么重要的时候，你怎的有空想见我呢？”郑光远笑呵呵的打趣。
    齐温玉瞥了一眼他，没好气的道：“为何见你，你不知道。”
    郑光远嘿嘿一笑，挠了挠头，“我同舒婉挺好的，这个你且放心便是。”
    齐温玉心中腹诽，他要是放心，就不会见他了。
    二人进了房间，齐温玉请他坐下，伸手拿起茶壶，郑光远见状，赶忙伸手接过，嬉笑道：“怎能让你给我倒茶，这以后都得我给你倒。”
    笑话，这可是未来大舅哥。
    齐温玉呵了一声，“吆，如今你是愈发越会做人了。”
    郑光远嘿嘿一笑，“那是对你，旁人可是没这待遇的。”
    齐温玉点点头，直接道：“说说，你这一年都做什么呢？”
    郑光远虽然没去了边疆，可也没一直在县城安定下来。
    “我能去哪，就是去了江南呗，你也知道我在那有铺子。”
    齐温玉点点头，“南边生意怎么样？”
    郑光远喝了口茶水，叹道：“南边生意当然好啊。”
    “一家铺子抵得上顺州府两家。”
    齐温玉颔首道：“江南自古都是富庶之地，生意好也是正常。”
    况且南方也着实安定。
    先帝驾崩，一朝天子一朝臣，曾经的几位皇子关系也开始清算起来，商户的利益自然也会受到波折。
    虽然都嚷嚷着士农工商，可实际上，钱这东西谁不喜欢。
    众人面上说着不屑与之为伍，可是私底下
    郑光远道：“五月份那会，南边空出了不少的铺子和庄子，我在苏州府那买了一小庄子，带着两百多亩的田地，很是不错，等将来我同舒婉成亲，我将它送给舒婉妹妹做聘礼。”
    齐温玉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你这是像我表决心啊。”

 第164章 致仕

    郑光远点头，面上满是认真的道：“那是自然的，大郎，我知晓你不放心我，但我对你保证，我对舒婉妹妹可是真心实意。”
    齐温玉道：“这话你去年就说过了。”
    郑光远郑重道：“你且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舒婉妹妹的。”
    齐温玉认真的看了他一会，“我就信你了，郑光远，我就这一个妹妹，你若是敢负了她，我饶不了你。”
    郑光远拱手道：“你且放心，若是能得舒婉妹妹为妻，我定珍重爱之。”
    齐温玉即将春闱，以他的学问，一个进士是跑不掉了的，若是他当了官，齐家的门庭就不一样了，
    齐舒婉的身份自然也往上涨了。
    郑光远做了这么多年的生意，可算是明白那些读书人口中的阶级之分了。
    当年先生让他参加童生试真是对了。
    因着童生的这个名头，做生意的时候，可是不少人高看他。
    他郑家一个商户门第，若是能娶了官员亲妹，可想而知，利益之大。
    起初，他可能没有想到这些，但是在外一年，冷静下来，郑光远已然明白。
    他对齐舒婉不只是简单的喜欢，还有些许利益之情。
    二人喝了杯茶水，缓和了一下气氛。
    郑光远笑呵呵的道：“大郎，此次春闱，你有把握吗？”
    齐温玉抬眸看他，“你也同我说这些玩笑话吗？”
    郑光远哈哈笑着。
    倏地他又道：“我听说，中了榜，是有机会留在京城任职的。”
    齐温玉拿着杯子的手顿了顿，“那些都是朝中官员，世家子弟的机会。”还有便是一甲前三人。
    齐温玉虽然知道自己学问不差，可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整个大乾那么大，学问好，天资高的人，可不少。
    郑光远笑了笑，“我在外闯荡多年，倒是觉得还是外放比较好。”
    做个知县老爷，一方土皇帝多舒服的日子。
    齐温玉笑着看他，“你倒是有盘算。”
    郑光远嘿嘿笑着，拍着胸脯道：“你我之间什么关系，日后你若是做了官我也跟着沾光，不过大郎，咱们这种出身。”他顿了顿，继续道：“总而言之，不管你去哪，我都会帮你的。”
    言尽于此，二人会心一笑。
    商贾需要官员撑腰，官员虽给商贾带来经济，二人各取所需。
    转眼间到了初十。
    城门处，来往走亲戚的百姓不少，同齐温玉他们这般准备前往京城赶考的人也有几人。
    齐温玉，周询，成良骏，三人相识多年，此次前往京城，自然一起。
    “大郎，去了京城人生地不熟的，一定要小心。”周氏关心的说。
    齐温玉点头，“娘，你且放心便是，我又不是小孩子。”
    “有墨砚同表哥跟着能出什么事。”
    不远处，周询同家里人道别，新婚妻子红着眼眶同他说着话。
    “到了京城可要照顾好自己”
    周询的面上也是伤心的很，轻声安慰着她。
    “我知道，你也是，冬日天凉，你要记得多穿衣。”
    周询妻子红着眼眶点头，“考试的时候，你也不要有压力，咱们家日子够过就行了，我不求大富大贵，只要咱们都平平安安的。”
    周询心中愈发感动，“我知道你的心意，你且放心，不管考不考中，我都会很快回来的。”
    周询妻子的面色缓和了一些，“我在家里等你回来。”
    成良骏则是在另一侧安慰他的母亲。
    “娘，不必伤心，等我回来便是。”
    中了举人，家里的条件也好了不少，成良骏已经在城里置办了宅子，如今他娘也不用再辛苦的供养他读书了。
    成母含泪点头，她辛苦多年，如今可算是熬出头了。
    她的这个儿子，可是有出息了。
    “你有事直接吩咐下人做就好，若是有处理不少的就去县学，先生会帮你的。”
    成母点头，“我一个妇人能有什么事，倒是你，路上一定要小心。”
    成良骏点点头，面色温和了许多，“你放心便是。”
    三人告别了家人，一同往官道驶去。
    京城，御书房内。
    身着便服的皇帝看着千里之外送来的折子，微微一诧。
    他问底下跪着的小太监，“永州府快马加鞭送来的？”他再次确认。
    那小太监点头，“是的，送折子的士兵禀报，是过了初一就从永州府来的。”
    皇帝面色稍缓，“退下。”他淡淡道。
    小太监赶忙磕头，轻轻起身，退了出去。
    殿内寂静了下来，旁侧的龙涎香散发着迷人的味道，皇帝眯了眯眼眸，看着面前未打开的折子。
    许久，他叹了口气将折子打开。
    里面正是他所预料的致仕折子。
    顾家的势力不能太大了，若是再起来一些，京城的平衡就会被打破了。
    他终究是喜欢聪明的臣子的。
    次日朝堂之上。
    孝期已过，京中不少人家都办起了喜事。
    官员们的面色也比以前好了不少。
    讨论过一场激烈的赋税问题，众人还是斗志昂扬的样子。
    皇帝坐在上方看着众人，勾了勾唇，缓缓道：“昨日，永州总督送来了折子。”
    底下闻言的众官一怔！
    永州府！
    顾总督在那安安顺顺的待了十几年了，怎么会在大过年送折子过来。
    皇上还亲自拎到朝堂上讲。
    一时间众人心中各有所思，有同忠勇侯府娴熟的人已经看向张侯爷。
    张侯爷垂着眼帘，看着地面，面色淡然，似乎周围的议论同他毫无关系。
    皇帝扫了一眼张侯爷，轻轻一笑，继续道：“顾总督说，他年纪大了，这些年身子也不如从前了，一封致仕的折子看着朕是潸然泪下啊。”
    底下众人！！！
    致仕！
    顾总督那可是在沙场上杀出来的人，他那身子骨没那么弱。
    有警戒的官员已经联想到了什么。
    忠勇侯府被斥责，总督府要致仕，皇上这是别有意思啊。
    有一同在沙场征战过的老臣就有些不愿意了。
    顾总督致仕，他们这些人是不是也该腾位子了。
    “皇上，顾总督正值壮年，镇守永州府多年，兢兢业业，为官清廉，此时致仕，怕是别有原由啊！”
    “皇上明鉴，此事还需仔细询问调查啊！”又有另外的臣子道。
    上头的皇帝眼睛一眯，放在一侧的手掌轻轻的敲了敲。

 第165章 朝堂

    这些人，曾经都是跟着他父皇打天下的人。
    父皇重义，对待这些军中出来的人格外宽容。
    王朝建立之时，也对他们颇为倚仗，以致使他们生出了这些不尊之心。
    他可以善待旧臣，但是君终究是君，臣只能做臣。
    若是僭越了，那这个天下还是陈家的天下吗？
    皇上缓缓道：“诸位老臣怕是还未见过顾总督的折子。”他眼神轻瞄，示意一旁的大太监胡德海将折子递了下去。
    几名老臣对视一眼，随即接了过来。
    看到其中内容，正是面色又青又白。
    这姓顾的真是
    什么年纪大了，身体力不从心，永州政务繁多，实在无力管理。
    驻守永州十多年，爱妻对其态度愈发不上心，日子沉闷无比，如今只求着同爱妻回乡度日，颐养天年等等
    顾家夫妇，情深义重，众人皆知。
    顾夫人可是不少官家女眷羡慕的对象。
    顾总督对她可是一心一意。
    家中几个孩子皆是嫡出所生。
    大公子，二公子，对待妻子也是一心一意。
    要知道当年，家里的公子议亲的时候，顾家的门槛可是被不少人差点踏平了。
    谁不想找一个对待妻子专一的郎君。
    而且，顾家那些孩子的样貌，哪个不是俊俏无比。
    皇帝笑了笑，“顾总督当初随着先皇征战的时候，便受过伤，如今年纪大了，旧伤复发，朕也心痛无比，如此能臣，唉！”
    “他既然执意如此，折子写的让人潸然泪下，朕岂能不准”
    一大堆冠冕堂皇的话从皇帝的口中说出，底下的老臣面色愈发难看了。
    皇上这是嫌弃他们老了啊。
    这是让他们也乖乖致仕了。
    只是，手握权力多年，谁能放下。
    一直默默无言的张侯爷这时候竟然走了出来，对着皇帝行礼道：“皇上圣明！”
    众人！！！
    有老臣不可置信的看着他，若不是顾忌此时是在太极殿的大殿上，此时上方坐着皇帝，他都要质问了。
    “张侯爷，这可是你的亲家啊！”
    一府总督，整个大乾能有几个，你就这么同意了。
    张侯爷心中冰凉，皇上执意如此，做臣子能够如何。
    顾兄是个明白人。
    自己现在识相一点，儿孙们才有福气。
    要知道，马上可就是春闱了。
    新的官员即将到来，皇上想要控制朝堂，这些人才是他的首选。
    而他们这些开国之臣，还有前朝之臣，终究是碍眼了。
    皇上可不是先帝，他不是武将，他是受无数大儒教授出来的，在深宫朝堂生活多年的人。
    张侯爷一开口，那些跟随他的官员随即跪拜了下来。
    纷纷赞同。
    有嘴皮子活跃的官员，已然道：“顾总督年事已高，身体力不从心，年节时分，八百里加急送折，可见他的决心！皇上不可让老臣伤心啊。”
    “皇上英明！”
    “皇上英明！”有人附和着。
    皇帝微微点头，看着这个场景，颇为满意，但还是故作伤心道：“我大乾，少了这么一位能臣，朕痛心啊！”
    那些老臣，有得恨不得眼睛喷火，气愤的看着刚刚那些附和的臣子。
    什么年事已高，明明就是壮年，他们还能再做几年了。
    一时间，朝堂之上，一半的人跪了下来。
    “既然如此，朕只能准了！”皇帝不管那几人，直接道。
    几名老臣，“”
    下了朝，皇帝的心情好了不少，破天荒的哼了曲子走在长廊上。
    身后的胡德海笑着奉承道：“今儿个皇上的心情这么好，奴才也跟着高兴。”
    皇帝笑了笑，“你看清远侯的脸了吗？”
    “听到张显同意，脸都黑了。”
    胡德海笑道：“还是皇上您算无遗策。”
    皇帝笑了笑，看向外面的风景。
    园子里已经有了些许春色，他忽然道：“参加会试的举子们应该有不少已经到了京城。”
    胡德海点头，“回皇上，已经到了不少了。”
    “如今京城的客栈几乎都住满了，同乡会馆里也是挤得热热闹闹的。”
    皇帝眼神眯了眯，忽然道：“我记得行止有个弟子，也是今年科考。”
    胡德海点头，“是的，此人名唤齐温玉。”
    皇帝默了默，许久一叹。
    他此生见过文采好的人不少，但是同行止这般惊才绝艳的人却是没有。
    若是他能入朝为官，定是他的助力。
    可是顾家，父皇是不会允许的，大乾经不起世家的折腾了。
    想要稳定朝局，必须得有人牺牲。
    如今是他掌权了，行止却是不愿了。
    “齐温玉。”他呢喃着。
    “君子温润如玉，倒是好名字。”
    胡德海笑道：“这位齐举子若是知道皇上你如此夸他，定是欣喜不已。”
    “行止的弟子估计也不差。”皇帝缓缓道。
    胡德海赶忙将自己知道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他伺候的这位可是皇帝，他能在皇帝身边这么久，做大太监，对这位的了解定是也不少。
    “这位齐举子是农户出身，天资不凡，据说，顾三公子也是看他如此天资，这才收下了他。”
    皇帝一怔，“哦？”
    “怎么不凡？”
    胡德海赶忙道：“这位齐举子院试，乡试皆是头名。”
    大乾府城这么多，皇帝还真没关心过这个，能被他记住的只有殿试三甲之人。
    如今胡德海这么一说，又是顾行止教导出来的，他不由有些好感了。
    “那还真是不错，难怪能做行止的弟子。”
    胡德海笑道：“外面的百姓们都说，三公子就是看上了这位齐举子有他少年时的风范，这才收了他做弟子的。”
    皇帝笑了笑，忽然道：“你在宫里，外面的事情倒是知道的不少？”
    胡德海面色一变，赶忙道：“奴才，奴才也是听下面的小太监们闲扯的。”
    “皇上，皇上您明察！”
    皇帝笑了笑，胡德海什么德行他还不知道。
    做他身边的大太监怎么能耳不闻事。
    他准许他闻事，可是不准许他猜自己的心思。
    “既然你这么清楚，就同朕说说其他府的学子情况！”

 第166章 拜帖

    胡德海赶忙点头，“是，是。”
    “”胡德海赶忙将自己知道的事情一一吐出。
    皇帝听了半晌点了点头，看着廊外风景，他忽然问，“胡德海，你说，他们这些人中，谁有机会问鼎一甲。”
    胡德海一怔，问鼎一甲！
    他一个太监，哪里知道谁能问鼎一甲。
    他偷偷的瞄了一眼面色淡漠的帝王，这种事情哪是他能议论的，更何况还是在这位的面前。
    他讪讪一笑，慌乱无比，“皇上，这，这，奴才哪里知道这个。”
    皇帝笑了笑，转头看了他一眼，“你刚刚说起诸位学子的情况不是头头是道吗？”
    胡德海，“”那还不是你问的。
    “这，这，科举之事，事关重大，又是一甲，奴才不敢妄议。”
    “朕允许你议。”皇帝随即道。
    胡德海一怔，心房之处，砰砰跳着，他咽了咽口水，心中哀呼，今日他就不该多嘴。
    “是，是，奴才遵旨。”他点头应着。
    皇帝微微颔首，似笑非笑的等着他说话。
    胡德海想了想，随即道：“奴才也是听下面的小太监们说的，这几位学子倒最是出众。”
    “扬州府彭敏德，沧州曲清河，顺州府齐温玉，成良骏”
    “这几位问鼎一甲的几率最大。”
    皇帝默了默，笑道：“如今京城赌坊之中，哪位举子的胜率最高？”
    胡德海，“”
    皇上这都知道。
    胡德海尴尬一笑，捏着袖子擦了擦不知何时湿润的额角。
    “这，这，现在压的人还少，奴才估摸着，得到会试结束”
    皇帝听完，哈哈大笑，甩了甩袖子，转身往前走去。
    问鼎一甲，民间竟然对他们这几个举子这般看重，那他可得好好考考这些人的水平呢。
    此时已是二月中旬，齐温玉一行已经到达京城安定了下来。
    顾家年前便准备了宅子，齐温玉他们的马车一到了京城城门处，就有下人上前询问。
    得知是顾家的安排，齐温玉也不再拒绝，随即带着二人住了进来。
    不用找客栈，挤同乡会馆，周询二人求之不得。
    期间，忠勇侯府的二少夫人也时不时的派人上门送了东西。
    忠勇侯府的人一走，周询便忍不住来了齐温玉处，还未坐下，便忍不住道：“这顾家对你可真是好。”
    齐温玉笑了笑，“先生一家待我一向很好的。”
    周询抱着手臂，“可不，这待遇跟家里人没什么区别了。”
    齐温玉微微一笑，没有多言，而是转移了话题。
    “今日怎么不见良骏？”
    周询嗐了一声，“他忙着在屋里读书呗。”说着，他走到一旁的茶桌前坐下。
    “马上就是会试了，以良骏的性格，他是巴不得多看些书的。”
    多年努力，成败就在眼前，成良骏怎敢懈怠。
    齐温玉赞同，他瞄了一眼自己放在桌前的书，苦读多年，终于到了会试了。
    他倏地想到了韩子笙，如今已经是二月了，他也应该到京城了。
    “估算日子，明书应该也到了。”
    周询猛地一醒，“你说的是啊。”
    二人正说着话，忽然门外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齐温玉看了一眼是墨砚，随即唤他进来。
    墨砚走了进来，恭敬的行礼道：“公子，外头有位韩举人的家奴求见。”
    齐温玉同周询互视一眼，这是说曹操曹操到啊。
    “快让他进来 。”周询急忙说道。
    墨砚应了一声，赶忙往外头走去。
    周询同齐温玉道：“这厮，消息渠道就是广，瞧瞧，咱们住在顾家的事他都能知道。”
    不一会儿，墨砚领着一个长相白净的小厮走了进来。
    小厮见着二人，恭敬的行礼问好。
    “小人见过二位举人老爷。”
    齐温玉点头，周询迫不及待的问，“可是韩子笙那厮让你来的。”
    那小厮笑了笑，点头道：“正是。”
    “我家公子打听到了二位同成举人的住处，就赶忙让小的上门了。”
    齐温玉点头，他们现在是住在顾府，若是客栈等地，他怕是早就亲自上门了。
    小厮见状，赶忙从怀里取出了一张帖子。
    周询见状，上前直接接了过来。
    看见帖子里熟悉的字迹，周询嘿嘿一笑，他看清内容后，朝着齐温玉笑道：“韩子笙这是叫咱们一起去赴宴了。”
    “只是这地址，怎么是寿安伯府？”周询皱了皱眉，顿时疑惑了。
    那小厮赶忙解释道：“我家主人正是寿安伯，公子是伯爷的亲侄儿。”
    齐温玉一怔，他早就知道韩子笙家世不俗，没曾想，竟是伯爷的侄子。
    周询也是愣住了，好家伙，当年跟着他们吃炖白菜的竟然是伯爷的侄子，这身家，韩子笙这小子能藏啊。
    二人惊了一会，这才平静了下来。
    齐温玉温声笑道：“多谢你来送帖子了，你回去告诉你家公子，我们一定准时去。”
    小厮笑呵呵的唉了一声，“小人告退。”
    一旁的墨砚随即将他带了出去。
    小厮一走，周询就忍不住咋呼了起来，“韩子笙藏得也太深了！”
    如今在大乾有爵位的人，哪个不是跟着先帝平定天下的功臣。
    这韩子笙真是低调了。
    齐温玉点头，这韩子笙确实是低调了。
    这身份在大乾，可是功臣之家的子嗣。
    “不行，我得赶紧将此事告诉良骏。”说着，周询飞快的出了房门。
    齐温玉张了张口，想要叫住他，但是这人已经跑的没影了，只能无奈叹气。
    自从周询成婚以后，成良骏对周询的态度就冷淡了不少，甚者还有躲着的意思，可是周询这孩子，硬生生是没感受出来还一个劲的往上凑。
    齐温玉叹了口气，心道：“反正马上就是会试了，考完了大家伙估计就得各奔东西了，现在就随他们去，成良骏这人，心里向来是有盘算的。”
    “至于周询，就一直这般天真下去。”
    收到了韩子笙的拜帖，两日后，三人整装一番去了寿安伯府。
    韩子笙早早的就在迎接了。

 第167章 知晓

    看着面前穿着一身紫色绸缎直缀的少年，周询没好气道：“见我们还打扮的这般张扬。”
    韩子笙拿着扇子拱手同三人行礼，边笑着打趣道：“我这是为了迎接怀瑾同良骏二人，在未来两位进士大相公面前留个好印象。”
    齐温玉摇头轻笑，“许久不见，你怎么一见面就打趣我们。”
    成良骏也是别过了头，懒得搭理他。
    周询，“”这么久不见，说话还是这么讨厌。
    韩子笙嘿嘿一笑，伸手请众人进去。
    “三位举人老爷，请！”
    伯爵府，果真不是开玩笑的，齐温玉在顾家已经见识到了富贵精致，但是到了这伯爵府里，还是惊到了。
    一廊一柱，尽显贵气雅致。
    还是二月，长廊上已经摆上了盛开的鲜花，这时节，能够养的起这么鲜艳的花，可不是容易事。
    见三人都看得有些惊叹的样子，韩子笙随即道：“我伯父的爵位在大乾虽然不是最高，但是这府邸在京城可是数一数二的。”
    三人闻言，皆是一脸好奇的看着他。
    他凑近了些，压低了声音解释道：“这是前朝王府，王朝定下之时，先帝念我伯父沙场征战辛苦，便将这府邸赐给了他，让他学学京中名门的风雅贵气。”
    三人点了点头，难怪这般贵气又不失雅致。
    “我说，韩子笙，你藏得够深的啊，你这么大的来历，我们认识这么多年竟然不知道！”周询没好气道。
    韩子笙笑了笑，拱手同三人赔罪着，“在外求学，理所应当低调。”
    “况且，这是我伯父，我爹只是个知州而已。”
    韩子笙第一次将家里情况说的这么清楚，三人都有些惊。
    韩子笙笑了笑，请他们去了自己的院子。
    “今日伯父在职，估摸着很晚才回来，你们不用拘束，到了我这里，跟自己家一样。”说着，示意一旁的小厮上茶和糕点。
    话说到此，三人随即也不客气了。
    四人许久未见，随即一番畅谈。
    一壶茶喝完，韩子笙似乎有些欲言又止的看着齐温玉。
    齐温玉疑惑的看着他，“明书，有什么话你直言便是。”
    韩子笙咬了咬牙，摆手示意两侧的下人全部退下。
    成良骏二人也是疑惑的看着他。
    韩子笙缓缓道：“怀瑾，我记得你今年是从北溪县城来京城的。”
    齐温玉点头。
    韩子笙有些纠结了起来，许久他道：“永州府总督府的事情你可知道？”
    齐温玉一怔，永州总督府，顾家怎么了？
    并未有人提起啊。
    这几日忠勇侯府的二夫人也派人来了几次，也未说有什么事情啊。
    齐温玉茫然的摇摇头，“明书，你可是听说了什么？”
    一旁的周询也是好奇不已，催促着韩子笙赶紧说。
    “你同我们还兜什么圈子，赶紧说正事就是。”
    韩子笙叹了一声，压低了声音道：“这事也是昨日伯父同我说的。”
    “顾总督上了折子要致仕！”
    齐温玉一怔，致仕！
    顾家明明好好的，莫非他回了北溪县之后发生了什么。
    周询二人也惊讶着。
    齐温玉随即问，“你可知为了什么？”
    “快同我说说。”
    见齐温玉这样，韩子笙心底也认定，齐温玉是真的不知情。
    顾总督要致仕这事可是惊到不少人了。
    “前日朝堂之上忽然议论的，皇上说顾总督送了致仕的折子，内容写的潸然泪下”韩子笙顿了顿，他若是信了就有鬼了，这折子就是做的表面功夫，但是，顾总督要致仕的决心是真的。
    “朝堂之上，议了许久，皇上便同意了。”
    齐温玉沉默了。
    按照他看过的无数历史剧情，顾总督的致仕绝对有问题啊。
    但是皇帝允了，顾家全身而退，那便可能只是政权问题。
    毕竟一朝天子一朝臣，也是正常。
    “这件事，我分毫不知，先生也从未向我提过此事。”
    韩子笙叹了一声，“马上就是会试了，顾先生想必也不想让你分心，故这才没有透露任何事情。”
    齐温玉点头，没有多言。
    他恍惚间好似想到了顾行止曾经同他说的那些话。
    身为顾家子弟的无奈，寒门子弟日后的前景。
    气氛眼看着沉闷了下来。
    周询赶忙转移话题，“咱们说说会试的事情。”他看着齐温玉同成良骏二人，“你们两个可都是咱们大乾数一数二学问好的举子，快说说，这场会试，能不能给我押押题。”
    此话一出，韩子笙也来了无限兴致，怀瑾押题的水平他可是见过的。
    县学那三年他深深体验到了。
    “是啊，怀瑾，良骏，你们同我两说说。”
    成良骏看了一眼齐温玉，随即道：“我来说。”
    韩子笙二人点点头，很快被成良骏的分析吸引过去了。
    回到顾府的时候，天色已晚，三人道别之后就回了自己房间。
    墨砚打来了热水给齐温玉洗漱。
    忽然外头的管家求见。
    齐温玉一怔，随即叫他来说话。
    管家见到齐温玉，恭敬的行了一礼。
    “齐公子，这么晚本不该打扰您的。”他看了一眼身后的墨砚，齐温玉随即道：“无妨，墨砚原本也是顾家出来的，有事，你直言便是。”
    那管家点了点头，心中一松，从袖口取出了一封书信。
    “这事上个月，三公子派人送来的。”
    齐温玉一怔，上个月！
    那管家叹了一声，“三公子吩咐，这信越是晚些给公子越好，我本想着等到会试结束，谁曾想，齐公子今日”
    他叹了一声，将书信恭敬的递了上去。
    他是顾家的家生子，能够担任顾家在京城宅子的管家，足以可见他在顾家主子心里的地位。
    “三公子也是不想齐公子分心。”
    齐温玉似乎有了猜想，随即接过了书信。
    管家见状，随即退了下去，一旁的墨砚，也脚步轻轻的跟着一起出了门。
    书信上面的蜡封已经干的有些时日了，拆起来的时候，迸出不少的碎片。
    里面的内容不多，不过是两页纸张。

 第168章 会试1

    “怀瑾，当你看到这封书信的时候，想必已经听到了一些消息，为师本在纠结，该不该将此事提前告知你，可会试在即，你身处顾家，定是一心读书，若无异常，会试之前，定不会知晓我父致仕一事，并无太多隐情，他年事已高，永州府事务越发杂乱，已然力不从心此次会试，你定要全力以赴，待你金榜题名之时候，为师方能安心”
    齐温玉看完了书信，缓缓闭上了眼睛，静默了许久。
    先生是不想他分心的。
    顾家的事情也不愿他多掺和进去。
    会试将近，顾总督致仕的事情，倒是也未掀起太多风波，起码是在众多举子当中。
    因永州总督府事务繁多，底下关系错乱复杂，皇帝下旨，总督一位暂由下阶知府代理，顾总督事务可缓缓交接。
    日子过的极快，转眼到了会试之日。
    大乾朝会试，分为三场，每三日一场。
    考试期间，所有考生一切事宜皆在考场中进行。
    考试那日，天色还未亮，各家各户已经有了动静。
    管家亲自带着人将齐温玉三人送到了贡院外头。
    新帝登基第一年春闱，众人皆是一副斗志昂扬的样子。
    墨砚同郑鲜将他们准备好的考篮递给他们。
    “公子，贡院里冷，你多注意些，里面的护膝，披风你都用上”墨砚絮絮叨叨的说着。
    齐温玉笑着点头，“放心，你家公子我又不是小孩子。”
    墨砚嘿嘿笑着，他身上可是肩负着，齐家，顾家，秦家姑娘那的重托，他可是务必要将公子照顾好的。
    眼看着时辰即将到了，紧闭的贡院大门缓缓打开，里面走出两队挎着武器的士兵。
    能参加会试都不是普通人了，不等官差宣布，众人已经自觉的开始排队。
    齐温玉几人同墨砚他们告别之后，就赶忙上前。
    到了时辰，众人按照规矩进门，开始一一核查。
    会试的考试环境比起前面的乡试几场，可谓好多了。
    虽然屋子狭小，但毕竟是个正经屋子，大门一关，里面就是自己的天地。
    全部物品同身体各处检查无异后，齐温玉拿着自己的号码牌，领了三根蜡烛去了自己的考屋。
    参加考试的举人纷纷到位之后，负责主考的官员现身走了出来。
    流程同之前的考试差不多，将皇帝的旨意宣布完，随后便是说明考试的规矩流程，若是触犯，会有怎样的后果。
    齐温玉听着，心中啧叹两声。
    大乾朝科举，若是被发现作弊，本人不仅会被剥夺全部功名，还会被流放三千里，其次，家中三代不得参加科举。
    若是考官参与作弊，那后果就更加不敢想象了。
    主考官说完全部规矩后，估计也有些累了，缓了有十几息的时间，随后才继续说话。
    又是一波熟练的心灵鸡汤，齐温玉听着，心中估摸着，这人说的就是从前流传下来的。
    一番话语说完，这才到了正式考试的时候。
    考官们开始拆封卷子，一旁的官差开始一一分发，卷子全部发放完毕后，所有考生的考棚大门，全部被锁了起来。
    考棚大门一锁，再次打开就是三日后了。
    齐温玉定了定神，开始查阅试卷。
    第一场，主考四书五经，其中四书义三道，经义四道。
    齐温玉看了半晌试卷，可是研磨准备答题。
    四书五经，说难不难，说简单不简单，否则也不会从童试考到会试。
    故这场四书五经，考的便是学子的理解能力。
    齐温玉自诩读书多年，加上顾行止的教导，对四书五经的了解也算颇深了。
    沉思片刻后，他开始答题。
    而此时的永州府。
    秦家佛堂里，秦宜宁面色虔诚，双手合十跪拜着。
    面前供奉的小桌上，檀香阵阵。
    林芝守在外头，也是小心翼翼的屏住了呼吸，唯恐打扰了她家姑娘拜佛。
    如今整个秦家谁人不知，他们未来的姑爷如今正在会试考场上考试了。
    老夫人更是下令，谁也不准扰了小姐祭拜佛祖。
    北溪县城。
    周氏也拉着周询他娘他们一同去了城外的寺庙。
    “现在这天气，还这么冷，那贡院里头肯定也冷，也不知道孩子们怎么样了？”周氏担心着。
    周李氏也叹，“我家阿询也是，他从小娇生惯养的，也不知道能不能受得了这苦。”
    周询媳妇道：“娘，莫要担心，相公一定会照顾好自己的。”
    周李氏唉了一声，拍了拍周询媳妇的手。
    周氏羡慕道：“你瞧瞧，你家儿媳妇多么贴心，我家大郎，娶媳妇估计还早着了。”
    周李氏微笑道：“你这话就错了，我家阿询比你家大郎大，成婚早些也是正常，你且再等等，等你家大郎中榜了，一定得你娶个贤惠的儿媳入门。”
    周氏嘿嘿笑着，“我就借姐姐的吉言了。”
    二人哈哈一笑。
    “走，走，咱们去拜拜佛祖。”周李氏道。
    周氏点头，可不得拜拜佛祖，好保佑她家大郎一帆风顺啊。
    二人来到佛祖前，虔诚叩拜，还捐了一笔厚厚的香油钱。
    周李氏看着上方的佛祖，心道：“儿啊，娘是尽力了，佛祖这可是给你拜了，你可得好好考啊！”
    贡院，
    屋子里静悄悄的，会试一场，众人皆是谨慎小心应对，第一场考试倒是没有什么特殊情况。
    三日时间，说快不快，说慢不慢。
    齐温玉饿了便吃着墨砚他们准备的肉干，炒面等物，渴了就喝贡院准备的茶水。
    此时天气还有些寒冷，但托了这么年练武的福，加上准备的披风护膝等物，齐温玉倒是没觉得冷。
    转眼三日已过，第一场考试结束。
    众人一一交完了卷子，排队走出贡院。
    外头，墨砚几个早早的就在等着了。
    见到齐温玉他们出来，赶忙相迎，扶着送上马车。
    墨砚见齐温玉精神不错，心中悬着的大石这才落下。
    若是公子有什么不妥之处，他可就是罪过了。
    第一场考完，三人默契的也不问考的如何，该吃吃该睡睡，准备迎接第二场。

 第169章 会试2

    第二场，主考策论。
    到了日子，齐温玉一行人整装待发进了贡院。
    流程如同上次一样，检查完毕后，众人进了考屋。
    官差们开始分发试卷。
    试卷分发完毕后，众考生的考棚大门开始关闭。
    大门紧闭之后，齐温玉静默几秒，开始查阅试卷。
    “问:西南夷之难驯也，自古然矣。以汉唐之盛不能尽服黔中与，丧师南诏，其故安在?太祖混一区宇，夷险芟荒，业郡县而冠裳之，视诸藩无尔，盖前代未上宠灵歼驯殆尽，诸苗夺鬼罔敢于天威矣，然能保异回不啸聚乎否?播平之后尔贵凋疗当倍往昔所为。振积弱以图冶安者，道将安出?有谓以夷制夷，一意责成酋长以为控驭长策者庶几消跋扈之心而议者。虑非所施于夷僚之土，诸士恒居而虑切桑梓，当有久安常治之猷，试尽言筹之，勿泛勿讳。”（万历癸卯科片段）
    夷，如今大乾四周，鞑靼，瓦剌，西域诸部
    听说南方这两年也不太平，齐温玉握着毛笔的手紧了紧，这一场，考的就广泛了。
    这便是科举的难处，普通门户子弟即便天资再高，想要在举人以上，再跨越一步，难点便在这里了。
    这几年在顾家，顾行止对他倾囊相授，还引用了战乱之时，顾总督经历的战斗同他举例，齐温玉这才对军事沙场之事有了些许见解。
    他凝神片刻，开始在草稿纸上下笔。
    这一场策论怕是要难倒不少人。
    约莫到了酉时，天色渐渐暗沉，齐温玉放下笔点上了蜡烛。
    蜡烛还是同上一场一样，一共三支，用完完毕。
    若是不出意外，这三支蜡烛是能支撑三天晚上的。
    齐温玉写了一天，停下了笔，借着微弱的烛光检查着白日的草稿。
    这一场策论，他务必要答得完美，谨慎。
    这不仅关乎着他的成绩，也关乎着他在考官中的印象分。
    其次，这场题材，着实牵连甚广，朝中官员对此也是议论颇纷，若是自己的答卷，触犯了一些禁忌之处，那便后悔莫及了。
    再次检查了文章并无不妥之处，没有触犯禁忌之后，齐温玉这才开始用晚饭。
    深夜的贡院很是安静，隔壁两侧屋子里只能听到丝丝微弱的呼吸声，今日是第一个晚上，众人精神正好，此时定是埋头做文之中。
    墨砚准备的考篮之中，有一方小小的铁锅，借着考棚里的炉子，齐温玉烧了一些热水。
    一回生二回熟，小时候在齐家村的时候也是烧火做惯了，故这点简单事务，齐温玉是手到擒来。
    烧了热水，泡了一些五谷炒面，配上些许肉干，齐温玉慢腾腾的吃完，就开始搭板子睡觉。
    齐温玉躺在木板上，胳膊搭在额头，睁大着眼睛看着黑乎乎的头顶瓦片。
    上一场，他差不多亦是三天没睡。
    入了这考棚，能够睡得着的估计没有几人。
    他不知道，此时周询的考棚里，简易木板搭着的木板床上，少年已经发出了轻微的呼噜声。
    另一侧考棚里，桌角烛火摇曳，成良骏坐在桌前，皱着眉头看着面前答了大半的卷子。
    韩子笙那处，则是边慢条斯理的用着面食，边看着答卷思考着。
    东方泛起了鱼肚白，齐温玉从木板床上爬了起来，做了一遍眼保健操之后，他将木板归位，开始洗漱做饭。
    第二日依旧很是平静，直到第三日傍晚，天空发出了一声轰隆的巨响。
    正在假寐的诸位学子猛地惊醒，熟睡的周询也差点被吓得滚下了木板，他揉了揉眼睛，这才意识到了什么。
    初春的雨还是寒冷的，齐温玉赶忙将带进来的衣服全部穿上，裹紧了披风，这个天气，又下雨，在贡院这种地方，若是着了风寒，那就完了。
    会试可是还有一场的。
    众人纷纷意识到了这个问题，都赶紧穿衣守着炉子。
    春闱的考棚比起下面的府城等地，质量还是有保证的，那些漏雨等情况，还是很罕见的。
    毕竟是天子脚下，若是出了春闱考卷被雨淋湿的问题，那皇帝的脸上也无光，礼部工部也丢人。
    这场雨，下得可谓不小，直到第二日诸位举子出了贡院的时候，还是不停。
    墨砚几个打着伞，在外面等着，身上是肉眼可见的添了衣服。
    墨砚看着发丝微乱，面色憔悴的齐温玉，满是担忧的道：“公子，您没事？”
    齐温玉摇摇头，连着三日没睡，昨夜又下了雨，哪里会有精神。
    墨砚打着伞送齐温玉上马车，见齐温玉没什么心情，随即也不再多问，赶紧让人驾车回府。
    三人回了家，精神都不是大好。
    用完了饭，成良骏担忧道：“这场雨下完，天气怕是”
    齐温玉叹了口气，安慰道：“我已经让墨砚去准备加厚的皮子衣服了，到时候都带着。”
    贡院之地，设备简单，只有简单的小炉子，吃的又大都是饼子肉干等物，在里面连续三天，又是精神紧张的情况下，体弱之人，怕是得自求多福了。
    春雨连着又下了一日，天气陡然就凉了下来。
    皇宫。
    胡德海轻轻的唤着皇帝起床。
    皇帝睁开眼，静默几秒后，开始起身。
    胡德海赶忙伺候他穿衣。
    “今日外面情况如何？”皇帝轻问。
    胡德海瞬间明了，面色伤痛道：“雨昨夜停了，可是这天一下子就凉了不少。”
    皇帝看了眼不远处烧的正旺的地龙，心道：“这批举子难了。”
    不过，身体娇弱之人，即便中了榜，日后到了贫瘠之地，又有什么好身体做官。
    他沉思一会，竟慢慢的想了明白。
    这场雨，刚好可以将那些身子不好的刷下去。
    这是他登基之后第一场科举，所有举子都是他日后要重用之人，若是身体娇弱，如何能当得起他的重任。
    胡德海伺候着穿好了外衣，开始给皇帝系腰带，他偷偷的瞄了一眼皇帝，心中在想，为何皇上还不下旨。
    先帝在时，会试之际，若是出现天寒情况，往往会让礼部给贡院增添炭火等物。
    这一举动可是让不少举子记在了心里，即便先帝出身武将门庭，可依旧得了不少读书人的赞赏。
    勤政爱民，心善仁慈这两个标签可是一直落在先帝的身上。
    皇帝似乎看出了胡德海疑惑的样子。
    他轻轻一笑，心道：“这个胡德海，果真是愈发能想了。”

 第170章 会试3

    他瞄了一眼跪在面前的给他系腰带的人，年近五十的老太监，头发已经稀疏灰白。
    “怎么欲言又止的，有事直接问说便是。”皇帝心中腹诽，面色却是淡定。
    胡德海一怔，讪讪笑着，“奴才没有，奴才哪敢问皇上。”
    皇帝嗤声一笑，“你这个老东西，跟在朕身边这么多年了，什么德行，朕还不知道。”
    胡德海尴尬一笑。
    “皇上，奴才，奴才”
    感受到皇帝正盯着他，胡德海咽了咽口水，心中骂着自己又是不长眼，胡思乱想
    \\\"奴才就是想着，先帝在时，遇到天寒之际，都是给贡院增加炭火，为此，朝中不少大人们入仕以后，对先帝都是颇为感念\\\"
    皇帝闻言，点了点头，“你说的不错。”
    胡德海一顿，皇上点头了，莫非是他忘记此事了。
    所以自己这是没闯祸，而是提醒皇上此事了。
    只是，自己身为奴才，这样提醒皇上会不会生气
    见胡德海又在想着，皇帝忽然道：“这件事你提醒的对。”
    胡德海一喜，皇上看来是没生气。
    “你等会去同礼部说，此次春闱务必要严加看守，所有规矩同前两场一样，不得更改。”
    胡德海,\\\"\\\"不得更改，就是不让加炭火。
    他嘴唇微颤，刚刚系好腰带站起来的身体，倏地又扑通跪了下去。
    远处正看守在门口的两个小太监，对视一眼，心道：“胡公公这是又怎么惹到皇上了。”
    皇帝轻轻一笑，理了理领口，转身往外头走去。
    临近门前，倏地又道：“你再去一趟太医院，让他们在贡院外等着，考试结束后，若是有举子病了，就送去那。”
    胡德海赶忙行礼道：“奴才遵旨。”
    皇帝唇角微扬，似乎心情不错的样子，缓缓出了内殿。
    会试终于到最后一场了，他期待已久的殿试终于要来了。
    第三场，终至。
    大清早的，参加考试的举子们穿着厚实的棉衣，检查起来又增加了难度。
    礼部接了旨意，检查起来更加严格。
    进了房间，考生脱得一丝不剩，身上的衣服更是被翻了无数遍。
    因着天气寒冷，有不少穿着带着夹层衣服的考生。
    检查的官差也是连连皱眉，饶谁翻了大半个时辰的衣服，都会面色不爽。
    可是这是会试，若是到了里面被发现有考生夹带私物作弊之事，他们可是懈职杀头的罪名。
    缝着棉花的衣服被一一拆开，前来参考的学子皆是心中一凉。
    这天气，怕是完了。
    别说，这检查方式，还真是找出了几个有问题的。
    对于古代考生的作弊方式，齐温玉参加科举这些年也是长见识了。
    那些写在手上，肚子上，缝在衣服里，都是小意思。
    他见过最厉害的那是做成小纸缝在鞋垫里，塞在头发里，最最奇葩的竟是夹在臀缝之中
    之前听到这事，齐温玉也是无语了许久，果然还得看老祖宗的智慧啊。
    经过了一系列的严格检查，众考生终于进了考棚。
    天气寒冷，主考官都不愿多说些什么了，只能按照规矩宣布了一些事宜，随后就开始分发试卷，关闭考棚。
    “贾谊五饵三表之说,班固讥其疏然秦穆尝用之以霸西戎，中行说亦以戒单于,其说未尝不效论。”
    齐温玉看着考题，沉默片刻后，研磨开始答题。
    第三场的试题，难度在意料之中，同第二场并无相差。
    能够入这会试考场的，哪个不是苦读出来的。
    白日里，场中并无异常之处，直到深夜，这才有了些许动静。
    天气终是太冷，贡院准备的炭火，在这狭小冰冷的考棚之中，似乎并无太多用处。
    夜半之时，已经有了些许咳嗽声出现。
    齐温玉裹紧了披风，坐在炉子面前，看着燃烧旺盛的煤炭。
    这一场，怕是得刷了不少人了。
    第二日，第三日，咳嗽的声音愈发的多。
    齐温玉隔壁这人，他是眼睁睁的听着他从轻微不适到咳的有有气无力的。
    他都怀疑，出考场那日，这位仁兄会不会被抬出去。
    终于到了会试结束那日。
    东方亮起之际，齐温玉心中一松。
    此时他的眼底已经乌青一片，嘴唇也是干裂许多。
    紧闭三日的考棚大门打开之际，阳光照射进来之时，齐温玉被阳光刺的差点睁不开眼睛。
    官差瞄了一眼齐温玉的面色，觉得还算正常，随即收了卷子，开始糊名入匣。
    贡院门口，等待的众人面色焦急。
    墨砚同郑鲜几个翘首以盼。
    “也不知道公子他们怎么样了，这么冷的天，可千万不能出岔子啊。”墨砚紧张的说。
    贡院大门缓缓打开，开始有举子走了出来。
    随后不过几息的时间，就有官差焦急的抬着人走了出来。
    远处设立医馆里的太医赶忙诊脉救人。
    墨砚几人一见如此场面，心中顿时慌了。
    这几天是真的冷啊。
    齐温玉出了考棚，拎着考篮等物，慢腾腾的走着，不远处韩子笙已经在等候，见齐温玉没有什么大问题，面色一喜。
    “可算等到你了。”齐温玉没有异样，他是真的高兴。
    齐温玉摇头笑了笑，“我这些年一直在练武，这点子寒气还是能受得住的。”
    韩子笙笑着点头。
    齐温玉看了眼身后的地方，“阿询他们还没出来吗？”
    韩子笙摇摇头。
    二人说着话，一旁又有举子砰得倒了下去，二人面色一变，还未行动，身旁不远处的官差已经行动了起来。
    那一连串的熟练动作，可想而知，今日已经抬了多少人出去。
    二人对视一眼，尽在不言中。
    远处，周询面色蔫巴的走了过来，成良骏跟在边上，见到齐温玉两个情况安好，心中都是大松了一口气。
    周询擦了擦鼻子，无奈道：“晚上真是冷，那小炉子也不管用，我连觉都没好好睡。”
    齐温玉，“”

 第171章 会元

    第一场结束后，他们虽然没问，可是周询还是大致说了自己的情况。
    得知他晚上睡觉，便有些佩服，第二场亦是睡得很香，他更加是佩服。
    这第三场！！众人都是在忧思考题成绩之时，他还在睡觉。
    韩子笙闻言，嘴角一抽，“晚上你竟然睡得下去？”
    周询点头，理所当然道：“不睡觉做什么。”
    齐温玉，“”说的有道理。
    四人聊了几句，就跟着队伍出了贡院。
    外头，墨砚几个焦急不已，再见到四人完好无损的走出来时，顿时热泪盈眶。
    我的公子啊，你可算出来了。
    “公子！”墨砚激动的摆手，齐温玉远远的便瞧见了他。
    墨砚几个赶忙上前，将考篮等物接了过来。
    他看着齐温玉的面色赶忙道：“府里已经有大夫在等着了，小的送您回去。”
    齐温玉点头，几人也不多说了，各自上马车。
    连着紧张了这么久，终于考完，可不得好好的歇一会。
    到了府里，几人用完了饭，洗了个澡，便是睡觉。
    连着熬了那么久，此时都恨不得睡个 天翻地覆。
    会试结束，京城里也愈发的热闹了起来。
    各大赌坊，下庄押赌之人络绎不绝。
    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日的下午。
    墨砚一直在院子里守着，听到齐温玉醒了的动静，赶忙进去伺候。
    “阿询他们醒了吗？”齐温玉问。
    墨砚笑道：“周公子今儿早上就起了，成公子还没有。”
    齐温玉点头，周询这人，他是真的佩服至极。
    这等子没心事的性情，他真得好好学学。
    如今考完了试，就等着放榜了。
    墨砚笑呵呵的道：“如今外头，都在猜谁是榜首。”他边说话，边给齐温玉递帕子。
    齐温玉敛了敛眸，“外头人都怎么说？”
    墨砚笑道：“当然有公子您的名字。”
    “公子您可是咱们顺洲府的案首，又是三公子的弟子，如今外头谁人不知道您的名讳 。”
    齐温玉听完，只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墨砚低声应道：“是。”
    考完了会试，众人都是松了口气。
    连着成良骏下午时分都会在园子里逛了起来。
    周询则是窝在屋里几日。
    终于到了放榜之日，天色还未亮，管家已经派人去看榜了。
    墨砚几个也按捺不住，纷纷跟着一同前去。
    前厅，三人坐在一起等着成绩。
    周询紧张的连连喝水，成良骏也是眉头微皱，时不时的看向外头。
    顾家门口，管家带着人早早的带人等候着。
    会试中榜，会有官差带人前来报喜。
    后面厅里的这三位，起码两位能中榜。
    甚者还能位居榜首。
    顾管家理了理领子，对着门口的小厮们道：“都给我打起精神来，不要给咱们家丢人。”
    小厮们齐声道：“是。”
    此时，贡院门口，已经挤得水泄不通。
    忘眼看去，皆是看榜之人。
    墨砚几个合力挤了进去，开始看榜。
    待看清名字后，皆是面色狂喜。
    “快，快，回去给公子们报喜！”墨砚激动的话差点都说不出来。
    跟着一起来的小厮连连点头，飞快的往马车处跑去。
    此时的顾家门口，顾管家伸头看着，远处一行官差喜气洋洋的往这里赶去。
    “管家，是报喜的人。”一旁的小厮激动的说，看这个时辰，还应该是头名。
    顾管家努力的压抑着心底的喜色，面色狂装淡定。
    这场景，也就是当年三公子中榜的时候了。
    四周的官员家中，也得到了消息，开始有人过来道喜。
    正厅里的齐温玉三人，皆是心中一喜。
    齐温玉同成良骏是既紧张又高兴。
    榜首出现了，就在顾家，亦或者说，就在他们二人之中。
    周询看着二人，激动道：“来了，来了。”
    门口出，顾管家热情的迎接前来报喜的人，墨砚几个也急匆匆的赶了回来。
    报喜的人到了顾家也是很是客气。
    “喜报！顺州府举人齐温玉中会元！”官差满是喜气的道。
    顾管家面色大喜，笑的嘴角直咧，“好，好！”
    屋里的齐温玉倏地站了起来，他身子微颤，他中了，中了会元！
    一旁的周询瞪大了眼睛，他何德何能，见证新的会元诞生。
    成良骏则是闭上了眼睛，几息后，他起身笑道：“恭喜你，怀瑾。”
    齐温玉激动的点头。
    二人赶忙陪着齐温玉上前贺喜。
    四周的官员家中来人，赶忙上前给齐温玉报喜。
    \\\"恭喜齐会元！\\\"
    “恭喜齐会元！”
    顾管家笑呵呵的递上了丰厚的喜钱，拱手笑道：“感谢诸位前来报喜了，这是给诸位的喜钱。”
    带头的官差笑的直咧嘴，他道：“顾管家客气了。”
    “能够会元报喜，是我们的福气！”
    会元啊，三年才能遇见一个。
    他们这辈子能有几次这个差事。
    顾管家呵呵笑着，聊了几句送走了几人，就赶忙帮着齐温玉同周围邻居联系。
    中了会元，周围来的就不是普通角色了。
    “这位是张大人家的二公子。”顾管家一一介绍着。
    顾家这地方，非富即贵，齐温玉哪里见过这些人，如今中了会元，众人一下子冒了出来，顾管家可不得仔细介绍着。
    此时的忠勇侯府，得知消息的二少夫人亦是喜气洋洋的。
    她父亲致仕，自己在京城的局势确实受到了些许影响，虽然有两个哥哥撑着，但是少了她父亲这一颗参天大树，还是被人奚落了些许。
    如今齐温玉得中会元，肉眼可见的前景，可是让她挣了面子了。
    院子里，几个妇人打趣着。
    “我弟弟的这个弟子，从小天资就高，这中榜可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忠勇侯夫人笑道：“老二家的，你就别夸了。”
    “这孩子的名字我们早就听过了。”
    二少夫人捏着帕子捂唇笑着，面上的笑意愈发浓烈。
    忠勇侯夫人继续道：“这孩子独自一人在你家中，如今中了会元，也没个掌事的，你得赶紧去盯着。”
    二少夫人连连点头，“听母亲的，儿媳这就去。”

 第172章 中榜

    此时的顾家门庭热闹非凡。
    会元的报喜队伍已经来过，墨砚赶忙将自己看到的名次告诉成良骏同周询。
    “恭喜二位公子了，二位公子皆是榜上有名。”墨砚也不说废话，直言道。
    成良骏对自己向来有自信，他能中，自己多少有把握，他好奇的是，自己中的是什么名次。
    倒是一旁的周询瞬间瞬间激动坏了，他中了！
    他竟然中了 ！
    齐温玉在一旁同人应酬着，听到这个消息，也是欣喜至极。
    成良骏中榜他是意料之中，但是周询，当真是没想到。
    顾管家虽然同人说这话，耳朵却是竖的高高的，一听到墨砚的禀报，脸上的褶子笑的愈发明显了。
    他们顾家这次可是真正的风光了！
    老爷致仕那又如何，他们家公子的弟子争气，瞧瞧这府里住着的同窗都是榜上有名。
    这二人的消息一出，四周的人愈发的热情了。
    成良骏同周询也成了恭喜的对象之中。
    会试中了，就是贡士的身份了，殿试一场，只要没有差错，那便是进士了。
    中了进士可就是官身了！
    周询赶忙询问，“什么名次！”
    墨砚欣喜道：“成公子是第三名！”
    “您是。”他顿了顿，回想着名次，喜气洋洋的道：“二百九十九名。”
    成良骏一怔，第三！
    那第二是谁？
    周询听完名次，激动的拉着墨砚的肩膀晃着，“我竟中了二百九十九名！”他再三确认着。
    墨砚咧嘴点头，可不是，倒数第二。
    他从前头开始看，可是累坏了。
    大乾会试，取三百名，除了首名是会元外，其余皆是贡士。
    他成了贡士，还不是倒数第一！
    他这声音喊得可是不小，四周的人都听清楚了，除了成良骏几人，此时众人的心里无不都是羡慕周询这个好运。
    齐温玉也是微微一诧，果然运气这事真的说不上。
    但周询这些年也真的是努力了。
    会元报喜的队伍还未走出了巷子，忽的又来了一队人。
    两队人互相一看，心道：“不愧是官家住地，果真都是人中龙凤。”
    忽然远处又来了报喜的队伍。
    顾管家激动的冲着众人道：“今儿个真是大喜了！”
    “成公子的报喜队伍来了！”
    如今三人名次已知，三人皆是心中定下，报喜队伍再次前来，皆是欣喜不已。
    报喜的官差来到顾府门外，见周围不少人家的人都围在这里，笑呵呵的拱手同众人问好。
    “喜报！”
    “顺州府北溪县成良骏举人中会试第三名！”
    成良骏赶忙在众人的簇拥下上前接了名，给了厚厚的喜钱
    此时的寿安伯府，亦是喜气洋洋的。
    寿安伯坐在上方，听着下面的小厮报了名次。
    喜得哈哈大笑。
    本是武将出生的他，欢喜的笑声更是传遍了整个前院。
    “明书啊，你给咱们韩家争气了！”
    韩子笙笑道：“伯父您就别打趣我了。”
    不过中了一百一十三名罢了。
    “当年，兄长可是中了十六名。”
    寿安伯摆手道：“唉，此言差矣！”
    “你是你，成辉是成辉，你能中了这个名次，已经很不错了。”
    老二家的孩子情况他也是知道的。
    他那个弟弟虽然喜爱妾室，可是对嫡长子还是不错的，从小教养，又拜了前朝大儒为师，倒是明书这个次子，不如长子重视，又没有庶子宠爱。
    想着，他看向韩子笙的目光带上了几分疼惜。
    他早年在战场上受了伤，也未有子嗣，身居寿安伯爵位，族中不少人都打上了这个主意。
    他与老二年龄相差甚大，幼年又分别多年，情谊方面着实没有太多。
    如今朝廷安定，他位置最高，不知不觉的老二同他关系就亲近了不少，这些年在他的帮助下，老二的官也做的愈发稳了。
    说实话，他这个爵位着实给韩家增添了不少光，从成辉的那个大儒先生便能看出来。
    韩子笙微微笑着。
    报喜的小厮是常年跟在韩子笙身边的，见二人没有说话，随即将齐温玉几人的告知。
    “公子，齐公子此次中了会试会元！”小厮欣喜道。
    韩子笙身后的罗严亦是大喜，齐公子竟然中了会元，如此对他家公子也是有好处的。
    韩子笙虽然心中早有准备，但依旧没能想到，齐温玉竟然中了 会元。
    大乾这么多的府城，齐温玉竟然夺得了头名，如此，进了殿试，那岂不是！
    “那，良骏呢？他如何？”他赶忙问。
    身后的罗严也提醒着，“还有周公子！”
    韩子笙点头，“对，对，还有周询！”
    寿安伯对这几个孩子也是有所耳闻，特别是齐温玉，顾总督致仕的事情便是他透露给韩子笙的。
    这个侄儿在府里相处了这么些日子，确实不错。
    此次透露，也是试探之意。
    他害怕，这个侄儿同他爹是一样的德行。
    这些年，族中一直劝着他过继子嗣，但他身居爵位，自有底气拒绝。
    给别人养儿子，他才不乐意。
    可是如今年纪大了，看得多了，竟也憧憬着晚年有人看顾，死后有子孙给他上香祭拜。
    他便重新将目光落在了老二家的身上。
    老二似乎知道他的想法，一直将庶子往他这里推，常年来的书信也是好话不断。
    此次正巧会试，明书来此，他便忍不住借了此事试探，好生对比了一下老二家的孩子。
    长子成辉是不必想了，但是明书同那个庶子，颇有希望。
    这些日子相处，发现这个孩子确实不错啊。
    学问好，人情世故也不错。
    无论是官家子弟，还是农户子弟，皆能成为好友，如此可见，这个孩子的心境。
    在大哥和三弟的光辉和宠爱中，他竟中了贡士。
    他们韩家后继有人啊，这个孩子的品行较之他爹可是强太多了。
    结交的朋友也是难得的孩子。
    小厮赶忙回道：“成公子中了第三名，周公子中了第二百九十九名。”
    韩子笙直接忽略了周询的名次，这厮的运道他早就知道了，吊车尾中榜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只是良骏，竟然中的是第三！

 第173章 小心

    寿安伯也来了兴致。
    明书的这个好友真是不俗啊！
    会元，第三，还有一个两百多少来着，总是不管他，重点是都中了。
    这个会元和第三，殿试若是发挥的稳妥，可是能进一甲的。
    “那第二名被谁得了？”韩子笙激动的伸着手，急问。
    小厮赶忙道：“是扬州府来的彭敏德公子。”
    韩子笙一顿，彭明德，这个名字他亦是耳熟。
    扬州府乡试的案首。
    同齐温玉齐名，亦是江南一位大儒的亲传弟子。
    寿安伯见他有些发愣，随即笑道：“明书，你结交的朋友都是好孩子啊！”
    韩子笙瞬间回了思绪，赶忙道：“伯父言重了，不过，怀瑾他们确实都是很好的。”
    寿安伯摸了摸胡子，笑呵呵的道：“尤其是前两个，此次殿试，说不准还能进一甲！”
    韩子笙笑着点头。
    “伯父说的是。”
    寿安伯看了他一会，目光带上了几分慈爱，毕竟是自己的侄儿，将来说不准又有那可能，他随即道：“会试名次出来了，再过些日子就是殿试了。”
    韩子笙疑惑的看着他。
    寿安伯笑道：“这是皇上继位的第一场科举，中了前榜，日后前途定是不可限量也。”
    “须知，防人之心不可无，你让你的几个好友可要小心些。”他在京城多年，那些人做的龌龊事，可是见得不少，有些心狠手辣之人，见无法拉拢，若是派人做了些许手脚，那读书人一生可就毁了。
    大乾律法，身体残疾者，面容不完者，不可入仕。
    甚者，还有人用女眷名声赌博，若是赖上，后果可想而知。
    苦读多年，若是在此时出了岔子，那就完了。
    “今日之后，他们的酒宴定是不少了。”寿安伯叹息着，“马上就是殿试了，还是得耐得住性子在家里读书啊。”
    “皇上很是重视你们啊，这场殿试，能不能博得皇上的青睐，就看你们自己的了。”
    韩子笙一怔，瞬间警铃大响。
    伯父所言，甚是有理。
    果真是一路顺畅了，竟是忘了这些。
    这一场科举，前榜的前途可不会差。
    说不准能直接授官，不用考核。
    怀瑾同良骏，确实得小心些。
    “伯父您提醒是，侄儿代怀瑾二人谢过伯父！”韩子笙随即行礼，面色感谢道。
    寿安伯摆摆手，不以为然道：“他们是你的好友，我提醒是应该的。”
    顾家。
    忠勇侯府二少夫人已经亲自来了主事。
    四周的官家女眷得知了消息，也纷纷来拜见。
    前院有齐温玉他们接待，后院有忠勇侯府的二少夫人看顾着，事情倒是井井有条，没有任何差错。
    北溪县城。
    齐秀才今儿个一整天就是忧心忡忡的，学堂里的学生都知道他们先生家的长子今日参加会试放榜。
    早上出门的时候，各家父母都仔细叮嘱过了，这几日谁也能惹夫子不快。
    到了晚上放学的时候，齐秀才沉默着一张脸回了厅里。
    周氏也是心中焦急的很，这几日拉着周询他娘到处拜佛跪三清，捐了不少的香油钱，可真是用了心了。
    她来到齐秀才的身边坐下，叹道：“若是在京城，这会子定是听到大郎的喜讯了。”
    齐秀才点头，握着茶杯的手摩擦不断。
    周氏沉默了一会，倏地站起了身，“不行，我还得去拜拜！”
    齐秀才，“”
    人家都是拜一家，秀娘同周询母亲倒好，什么儒释道三家都拜了。
    哪有人这样的。
    有事求佛祖，无事则不去。
    “秀娘，还是不要去了。”齐秀才委婉的劝着。
    周氏摇头道：“不成，不成，大郎以往考试的时候我也替他拜见了，你瞧瞧，哪次不准。”
    “不行，不行，我还得同周询他娘去拜拜，这样才能心安。”
    齐秀才还未来得及叫她，周氏已经急匆匆的走了出去。
    他就想说，大郎能中榜，那是因为自己读的书多，学问好，可不是拜神求来的。
    他轻轻一叹，许久无奈道：“罢了，罢了，求个心安。”
    永州府，秦府。
    雕花木窗前，秦宜宁倚靠在小几边上，心不在焉的绣着帕子。
    一旁的林芝是不是双手合十看着外面。
    如此动作，显而易见，这是给谁祈求。
    “小姐，要不咱再去拜拜佛祖。”林芝忍不住道。
    绣着帕子的秦宜宁手一顿，扭头看向窗外的桂花树上。
    忽然一只喜鹊落在了上面。
    秦宜宁一怔 ，身旁的林芝已经喜气洋洋的道：“喜鹊进院，这是好兆头，小姐，齐公子那定是好运连连，榜上有名。”
    秦宜宁见喜鹊叽叽喳喳的叫着，不禁展颜一笑。
    “确实是好兆头。”
    京城。
    会试名次已定，京城愈发热闹了起来。
    各大赌坊如今也开始下庄一甲人选。
    次日清晨，韩子笙就上了顾家门。
    四人一同中举，心情皆是大好。
    尤其是周询，昨儿个晚上就写了信送回了家。
    如今见到韩子笙，那是一个笑脸相迎。
    韩子笙对他这个名次也是颇为感慨。
    “阿询，认识多年，这次我是真的不得不感慨一句，你这个运气当真是！！”
    周询嘿嘿笑道：“没办法。”
    成良骏道：“他这些年文章方面确实也有了不小的精益。”
    齐温玉也是点头。
    韩子笙此次来也是为了正事，也不同三人逗趣了，随即同他们进了屋，说了寿安伯提醒的事情。
    “伯父所言，我觉得甚是有道理，今日来，就是将此事告知你们。”
    “如今不少世家都盯着现在的榜单。”
    “你们二人务必要小心。”
    韩子笙言尽于此，二人纷纷点头，防人之心不可无。
    韩子笙同他们说了一会话，就回了寿安伯府。
    殿试就在眼前，马上还要去礼部学习规矩，几人哪敢懈怠。
    会试放榜后，城中的各大贡士就成了众人宴请之人。
    但齐温玉三人却是闭门不出，倒是惹得不少人背地里议论起来。
    也有心思活络的品出了几分意思。
    中了会试，几乎是铁板钉钉子的进士了。
    那些未婚的贡士，自然也是各大家族互相争抢的乘龙快婿。

 第174章 殿试

    齐温玉同成良骏都是未婚年纪，一时间还真是被不少人盯住了。
    谁料，顾家日日大门紧闭，若是有人上门送帖，顾管家直接回道：“家中几位公子忙着准备殿试，没空赴宴，若有事宜，待殿试之后再论。”
    被拒绝的人家都不是普通门户，听了这个回话，顿时觉得齐温玉几人嚣张的很。
    此时身在忠勇侯府的二少夫人也是忙得很。
    从前鲜少联系的夫人们也都上了门，隔着意思打听着齐温玉的消息。
    顾夫人早早的将秦家的事情告知于她，但是此时还未正式定亲，二少夫人也不便直接言明。
    只能笑着解释，齐温玉的亲事不是她能提及的，一切事宜得有他父母做主。
    众夫人一听，瞬间泄了气，齐温玉的父母听说是农户，又远在顺州府，她们哪有办法见到。
    如今这宴席不来，顾家这位这里也搞不通，着实是难倒了众人了。
    这一身的本领也得见到人才能使才是。
    转眼到了殿试那日。
    天气大好，晴空万里。
    天色未亮，三百名穿着月白色儒袍的贡士们，在太监的带领下缓缓进入了皇宫。
    来到大乾多年，齐温玉也是第一次见到皇宫。
    曾经所见过的皇宫，也是在旅游景点见到的少部分，如今亲自身临其境，看着巍峨森严的宫墙，两侧面容严肃谨慎的士兵，齐温玉第一次有了对皇权的敬畏感。
    两队整齐的队伍穿过长长的宫道，进入了前城门。
    太极殿外。
    皇帝辇座在上，众学子到了地方，静静的站立着。
    直到太阳高高挂起，天色明亮。
    在官员簇拥下的皇帝终于来了正场。
    “皇上驾到！”大太监胡德海甩着拂尘高喊。
    尖细带着三分嘶哑的嗓音瞬间传遍了整个广场之上。
    以齐温玉为首，众位贡士齐齐跪下，叩拜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个官员，一生想要见到皇帝也是不容易的。
    殿试之时便是一次，琼林宴上又是一次，之后，就得靠自身的努力了。
    若是一直碌碌无为，在地方上并无作为，那便一生在那耗着。
    所以这场机会，实在是珍惜也。
    活着的皇帝，就在眼前，齐温玉这个有着现代人心理的人，还是很激动的，但畏于皇权，还是不敢抬头观看。
    皇帝坐在上方，一一打量着下面跪拜的众位学子。
    会试放榜后，京城有多热闹，当真是超出了他的想象。
    胡德海每天早上都将前一天发生的事情一字不落的告知了他。
    他轻扫了一眼左侧的几名官员，心道：“这些人当真是出息了。”
    那些未婚的贡士们，这些日子可是不少人都订了婚。
    甚者，看榜那日，还有人直接榜下捉婿，想到那出身武将家的小姐，这些手段，他便是觉得头疼。
    虽然心中替那些学子觉得可怜，可是也气愤，都一路考到会试了，竟然还如此没脑子。
    中了榜还不赶紧走，在那欢天喜地的，可不就是明晃晃的靶子等着人去抢。
    会试报喜这事当真是白费了。
    想完了这些，皇帝终于开了口，缓缓道：“平身！”
    众人缓缓起身，皇帝扫了一眼前侧的几人，着重看了一眼齐温玉，心道：“果真是身姿如松，清俊出尘。”
    这么好的孩子，学问又这么好，长得也好，得什么样的姑娘才能配的上，想着，皇帝倒是有了做媒的想法。
    不过此时殿试才是重点，他随即跳过这个想法，直言道：“诸学子皆是我大乾的栋梁之材，此次春闱，是朕登基第一场科举，今日殿试，还望诸位全力以赴，朕很期待诸学子的好文章！”
    “学生遵旨！”众学子齐声应道。
    一旁的大太监胡德海摆摆手，立刻有太监们将小桌和垫子搬了过来放在众学子面前。
    文房四宝也同时奉上。
    待到一切妥当，一旁的百官皆是看向皇上。
    从前殿试，题目都是提前定下的，他们这些人也能猜出三分，但是这位新帝这里着实没有头绪。
    曾经还是太子之时，这位可是端方雅正，温文和煦，可是登基之后，这些手段，使得是让众人措手不及。
    皇帝看着底下的众人，许久缓缓道：“诸位众所皆知，我朝向来重农轻商，朕前些日子，翻阅了一番户部递上的税收单子，不经忧思。”
    “盛朝年间，百姓富足，国库充沛”皇帝说了许久的话，心思活络的官员已然感到了不妙之处！
    齐温玉坐在底下，亦是心中一紧。
    这位新帝终是发现了问题。
    前任先帝，即便平定了乱世，但是眼界终究是小了，一味的压制商户，于大乾并没有好处。
    郑光远回来后，也同他说了许多做生意的艰辛。
    水至清则无鱼，先帝厌恶商户，又害怕商户垄断经济，但是农户只知种田，大乾的经济又如何能恢复到前朝时候。
    齐温玉依稀记得，幼年时期，齐家村还有几户人家吃不饱穿不暖。
    “今日这场殿试，你们就议议，重农抑商这政，对否？”
    此话一出，众人惊呆也。
    身侧的官员吓得哑声道：“皇上，这题”
    皇帝没有多言，只是轻扫了他一眼，面色淡漠。
    一旁的官员赶忙同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不要多管闲事。
    皇上要做的事情岂是他们能决定的。
    有饱读诗书的官员只觉得这题出的太过简单，白话了些，但是这对否，着实让人无法拿捏，底下这群刚刚中了会试的呆头鹅，这一场怕是不好答啊。
    答对了就是对这位不看好，答否这不就是打先帝的脸吗？
    想到此的官员不由的同情的看了一眼底下的众位学子。
    这题目着实也是让众学子惊到了。
    有先帝的前例在，他们不约而同的对商户抱起轻视忽略。
    但今日，“商”在殿试之上被提及了。
    对？否？
    他们心中该如何定！
    大太监胡德海示意一旁的小太监开始燃香！
    待到线香燃起，他高声宣布，“本次殿试，开始！”

 第175章 答卷

    皇帝高坐在上方，靠着椅背悠哉悠哉的看着众人。
    一旁的胡德海赶忙将泡好的茶水递了上去。
    身侧的官员们看着底下皆是眉头紧蹙的学子们，心中唏嘘不已，皇上这题出的真是刁钻啊，饶是他们也无法完美做答。
    这场殿试的卷子，怕是精彩了。
    众人开始研磨提笔。
    齐温玉蹙眉思考着这场考试的利弊关系。
    重农抑商，这题其实不难，难得是如何把握这个度。
    墨已研好，齐温玉握笔沉思。
    殿试只有一天时间，此时线香已燃，待到黄昏，今日这场殿试便结束了。
    所以这一场考试，时间也极其重要。
    众人也深知这一点，故也焦急不已。
    齐温玉闭了闭眸，定下要答的思路，随即开始做答。
    “商”这一点既然已经提出，足以证明现在这位皇帝对它不厌恶。
    如今大乾已定，皇帝想要国富民强，商这一条势必要发展。
    如今朝中不少跟随先帝的武将对商贾人家还是厌恶颇多，但是为了王朝，皇帝必须要做出改变。
    所以这题，若要答，就得着重突出提高商业的好处，至于先帝时期的政策，着重避轻，因为时局不同，政策亦然不同。
    有着现代人思想的齐温玉对于皇权终究是没有古代人那种深入骨髓的敬畏的。
    所以他这篇答题，终究是胆大了。
    皇帝看着底下已经做答的众人，微微笑着，捧着茶盏慢悠悠的撇着杯盖。
    那一遍遍杯盖与茶盏摩擦的声音，听得一旁的官员心尖一阵阵的漂浮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转眼快到了午时，底下的众人答题也愈发顺畅了起来。
    众官员也饿着肚子看着兴致勃勃的皇帝。
    胡德海想要劝着他去用膳，皇帝摆摆手，自顾自的走了下去。
    整个广场上静寂无声，远处换值的士兵们亦是小心翼翼，唯恐扰到了这些学子答题。
    皇帝走下了高台，来到了考试队伍处，众人埋头答题，倒是没几人注意到。
    齐温玉埋头答题，忽然眼角瞄到一块暗黑色的衣角走了过来，他身子一怔，握着笔的手一顿。
    此时能随意下来走动的，唯有那一位了。
    皇帝来了。
    离他这么近。
    他定了定神，心中安慰着自己，同是人类，都是男人，他是皇帝，他还是穿越来的了。
    几息时间，他立刻调整了自己的心情，随后继续答题。
    皇帝下来第一个来的地方自然就是会元这里，见齐温玉这么快就稳定了心情，不由一惊，他挑了挑眉，只觉得有趣至极。
    这孩子，有点心境啊。
    他笑了笑，继续走着，来到齐温玉的身旁，忽然做坏的停顿了下来，瞥了一眼齐温玉的答卷，以及那行云流水的动答题样子，随后这才往后面走去。
    停顿在身侧的时候，那龙涎香的味道是不会错的。
    齐温玉那一刻心里当真是慌了一丝。
    可是答题才是要紧事。
    苦读多年，一路科考，终于到了殿试，只要发挥妥当，他这辈子前路就是走对了。
    这一场殿试也是给他多年苦读做的最后一场答卷。
    皇帝慢悠悠的往后面走着，背着手笑呵呵的看着答题的众人，觉得哪个不错，就停下看几秒。
    吓得不少学子都愣了许久，不过毕竟一路过五关斩六将过来的，哪个是简单角色，虽然发愣了一会，但终究没有闹出什么失礼的事情。
    上头的胡德海擦了擦额头，心房之处跳的砰砰的，心道：“皇上如今真是愈发捉摸不透了，这性情怎么变来变去的。”
    一旁的官员若是能听见他的心声，定是点头赞同。
    这一登基，人就变了，从前得压抑成什么样子。
    太阳渐渐西斜，霞光渐渐现出天际。
    线香渐渐燃尽。
    胡德海看向皇帝，皇帝扫了一眼底下几乎答完放笔的众人，点了点头。
    胡德海咧嘴一笑，放置在手臂间的拂尘轻轻一甩，他高声喊道：“殿试结束！”
    底下的众人，随即起身，行礼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考了一天，众人都是又累又饿，上面的那些官员亦是，听到殿试结束，皆是大松了口气。
    按着规矩，众位考生跪拜后在小太监的带领下，退出了皇宫。
    各官员赶忙退下，阅卷的阅卷，回家的回家。
    胡德海跟在后头，痛心疾首道：“皇上，今儿个一整天您都不歇会，这一天没用膳”他絮絮叨叨的说着。
    皇帝无所谓道：“殿试如此之重，朕怎能不亲自盯着。”
    胡德海心道：“你可以吃饭啊，那些人还能敢质疑您用饭。”
    皇帝似乎知道他心之所想，他继续道：“他们饿着，朕也一同陪着。”说着，他笑了笑，径直往前走去。
    胡德海哎吆一声，这何必了！
    殿试，科举的终极之试，共分为三甲。
    由皇帝亲点，分为一甲，二甲，三甲。
    一甲共三人，通称状元、榜眼、探花。
    二甲赐进士出身，第一名通称传胪。
    三甲则是赐同进士出身。
    一共三甲，虽然都是进士，但依旧是有区别的。
    比如一甲看不上二甲，二甲看不上三甲。
    尤其是三甲同进士，在进士的眼中，那就同小妾一般，总而言之就是丢了几分面子。
    但对于普通门户子弟而言，只要入了闱，管他几甲，都是更换门庭的大事。
    殿试已结，京城的赌坊愈发的热闹起来，众人纷纷期待着接下来的一甲三人。
    齐温玉同成良骏几个一回去，顾管家趁着天还未黑，就递上了一大堆的帖子。
    他无奈道：“这些人跟疯了似的，家里不要，还非要往这里塞。”
    齐温玉接过，瞥了一眼，大都是京中官宦人家。
    他同成良骏对视一眼，无奈至极。
    顾管家看出了二人的无奈，见他们也没有赴宴的意思，随即明了。
    “二位公子，若是不想去，小的来处理便是。”
    齐温玉将帖子递给他。
    他继续道：“这些事，咱们家小姐最是在行了。”
    小姐指的自是忠勇侯的那位二少夫人。

 第176章 及笄

    齐温玉点了点头，“那就麻烦二夫人了。”顿了顿他道：“这些日子，二夫人帮了我们不少，管家，不知能否替我们置办一些薄礼送给夫人。”
    管家笑道：“公子同小姐都是一家人，不过，您既然有这个心，小的自然得去办。”
    “你且放心，小的定然将这事情办得妥妥帖帖的。”
    齐温玉今时身份已然不同，他愿意同顾家再亲近一些，顾管家自然求之不得。
    顾家如今并没有男丁在京城做官，如今老爷马上致仕，小姐在京中想必也是难了些，若是齐温玉争气，中了一甲，可是有机会留在翰林院的，到时候，小姐也能多些倚仗。
    三人往院里走去。
    皆是不谈今日殿试考题。
    不管考的如何，只要不太差，反正录取是肯定的。
    自前朝起，这规矩可就定下了。
    “怀瑾，我们要不要去寿安伯府一趟。”
    齐温玉默了默，寿安伯是伯爵，他们这些人上门拜见，只怕有心人会有想法。
    成良骏亦是心中有顾忌，否则也不会问齐温玉。
    齐温玉抿了抿唇，片刻后说道：“等咱们授官之后。”
    成良骏一怔，点了点头，还是怀瑾仔细。
    三甲定下，除了一甲三人，二甲前几任，其余人的官位可都是吏部决定的。
    其次，二甲三甲之人还要进行考核。
    他们提前去拜访，岂不是明晃晃的给他们找靶子。
    寿安伯虽然不管吏部，可他也是个伯爵，位置，资历，人脉在那了。
    “你说的对，是我欠考虑了。”
    日后做官，便要小心了。
    官场如战场啊。
    周询可不管这些，他只知道自己这官是当定了。
    他这名次，京城肯定是留不了的，他觉得得赶紧写信送回去，让他媳妇收拾行李，好跟他一起赴任，想着，他不禁傻乐了起来。
    成良骏听见他的笑声，垂下了眼帘，没有多言。
    齐温玉扭头看了他一眼，这小子现在在想什么不用想都知道。
    不过，他也确实得写封信送去永州了。
    明日就是秦宜宁及笄的日子了，本想提前送礼，但是想到名次未定，随即纠结起来，但如今殿试已完，他心里也定下了。
    永州府。
    秦家后院早早的就忙活起来了，秦家姑娘及笄也是一件不小的事，秦家老夫人请的是总督夫人来帮秦宜宁成礼。
    一品总督夫人这个身份，可当真是长脸了。
    三月十六，殿试之后的第二天。
    秦家大门早早打开，秦知州带着继室夫人在外笑脸相迎。
    秦宜宁这个女儿，他是鲜少问及的，打小就在老太太那里长大的，他娘什么性情他还不知道，所以他也懒得操心这些，没曾想，一眨眼，这孩子就这么大了。
    他还未来得及问，他娘已经私底下给她定下了一门亲事。
    那个齐温玉的小子他也打听了一番，谁曾想，他儿子比他还早知道。
    想到人家已经参加了殿试，自己家那小子还在乡试落榜，便是气的牙痒痒。
    一旁的秦夫人见老爷这样，满是好奇问，“老爷，可是哪不舒服？”
    秦知州瞥了一眼这张貌美如花的脸蛋，心中怒火渐缓，摇了摇头。
    秦夫人继续道：“今儿个是宁丫头的及笄礼，咱们可不能丢份。”
    虽然她不喜欢这丫头，可是她自己也有女儿，为了自己的孩子，她也得把今儿个这事办得风风光光的，若是出了什么岔子，不然，不止是丢份，老太太那里估计也饶不了她。
    秦知州点点头，心道：“这事还需要你一个妇人提醒！”
    但是此时无数宾客上门，他只得笑脸相迎。
    房间里，秦宜宁正在沐浴更衣。
    及笄之礼，流程颇多。
    秦宜宁沐浴完，换好了采衣采履，就坐在东房等候，林芝陪在一旁，看着一同长大的姑娘。
    片刻后，外间乐声缓缓响起。
    林芝提醒道：“小姐，时辰到了。”
    秦宜宁吸了口气，在林芝的搀扶下起身，等待秦知州唤她。
    正厅里，秦知州同今日参加的宾客作揖行礼。
    他笑道：“今日，小女宜宁成人笄礼，感谢诸位宾朋佳客光临！”他看了外面的时辰，随即道：“今日小女秦宜宁及笄礼正式开始！”
    他扭头看向一旁的东房，唤道：“宜宁，还不出来拜见拜见诸位宾朋。”
    一旁秦夫人准备的宫里嬷嬷走了过来，净了手，于西阶就位，看着身着采衣的秦宜宁走了出来。
    秦宜宁走到正中央，面向南方，向着诸位宾客作揖行礼。
    随后面向西侧笄者席位上跪坐下来。
    嬷嬷上前，开始为她梳头，随后将梳子放到了席子南边。
    此次及笄，秦家请的是顾夫人做正宾。
    秦宜宁已经就位，秦知州随即请顾夫人去东阶净手，擦拭干净后，相互作揖回到位置上坐下。
    “小女今日及笄，劳烦夫人了。”秦知州客气道。
    顾夫人可是他老娘的闺中好友，又是他上司的夫人，大乾朝一品诰命夫人，给宁丫头做正宾，着实是给他们秦家挣脸了。
    顾夫人笑了笑，“秦大人客气了。”
    秦宜宁身体转向东边坐下，开始初加。
    一旁的婆子奉上罗帕同发笄，顾夫人笑了笑，起身走到秦宜宁面前，开口吟诵祝辞。
    “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
    随后她跪坐下来，开始为秦宜宁梳头加笄，随后起身，回到位置上坐下。
    一旁的宫里嬷嬷上前，为秦宜宁继续正笄。
    秦宜宁起身，众位宾客向她作揖行礼，恭贺她初加完成。
    随后，在宫里嬷嬷的陪同下，进了东屋更换同头上发笄配套的素衣襦裙。
    换好衣服后，秦宜宁再次走了出来，向来宾展示，随后向上面的秦知州同秦夫人行拜礼，以表示对父母的养育之恩。
    底下坐在的哪个不知道秦家的事情，见着这拜礼，心中皆是各有所思。
    谁不知道这姑娘是在他家老太太名下养着的。
    秦夫人看着秦宜宁跪下，面上也有些不自然。
    只求着赶紧结束。
    拜完之后，开始二加。

 第177章 分类

    秦宜宁回到席位上，面东而坐，顾夫人净手之后，拿起一旁婆子奉上的发钗，高声吟诵。
    “吉月令辰，乃申尔服。敬尔威仪，淑慎尔德。眉寿万年，永受胡福。
    顾夫人跪下为她去发笄簪上发钗，然后起身复位。
    宫里嬷嬷在此时上前，象征性地正发钗。
    秦宜宁行礼之后，回到东屋，更换与头上发钗相配套的曲裾深衣。
    随后走出再拜，感念对师长和前辈的尊敬。
    三加去发钗加钗冠。
    “以岁之正，以月之令，咸加尔服。兄弟具在，以成厥德。黄耇无疆，受天之庆。
    随后更换与头上钗冠相配套的大袖长裙礼服。
    三拜之后，便是醴酒，顾夫人走到秦宜宁席前，面向她，念祝辞曰：“甘醴惟厚，嘉荐令芳。拜受祭之，以定尔祥。承天之休，寿考不忘。”
    秦宜宁行拜礼，接过醴酒。顾夫人回拜。
    秦宜宁入席，跪着把酒洒在地上作祭酒。然后持酒象征性地沾嘴唇，再将酒置于几上，婆子奉上饭，秦宜宁接过，象征性地吃一点，随后起身离席，站到西阶东面，面朝南。
    醮子之后，便是取字。
    因秦宜宁的婚事还未定下，这个字就等着成婚之后再取，顾夫人按着规矩，又给了一番祝福，秦宜宁对着众人再次行礼，这才结束了及笄事宜。
    一番操作之后，也是累的不轻。
    前面院子里，已经备好了酒宴，秦知州同秦夫人随即请着众人前去吃酒。
    后院里。
    秦家老夫人笑呵呵的同顾家夫人道：“今日当真是辛苦你了。”
    顾夫人笑道：“不辛苦，不辛苦，让我这个老婆子给这么如花的小姑娘做正宾是我的好福气。”
    秦老夫人笑了笑，“你就打趣。”
    顾家夫人吃了口茶，年纪大了，别说，这一天忙下来，确实累的不轻。
    秦家老夫人默了默忽然道：“昨儿个是殿试。”
    顾夫人点头，“是啊，昨儿殿试，今儿个宜宁及笄，好日子。”
    秦老夫人微微一笑。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那孩子如此优秀，也不知在京城有没有
    顾夫人似乎知道她的担忧，安慰道：“怀瑾那孩子性子我是知道的，姐姐你别担心。”
    “如今啊，就等着齐家上门定亲。”
    有顾夫人这话，秦家老夫人是放心了。
    二人闲聊了一会儿，秦老夫人问，“总督大人致仕之日将近，你有什么打算？”
    二人相识多年，感情深厚，顾夫人也不隐瞒。
    她笑道：“早就想去江南看看了。”
    “我打算着，等他致仕之后，我们去江南住些年。”
    江南，确实是好地方。
    离开这永州也好。
    “那地方好啊，天气也好，正适合咱们这些人养老。”
    顾夫人微微笑着，“我也是这么想的。”
    姐妹二人继续闲聊着。
    殿试阅卷极快，礼部的官员们也知道皇帝等着。
    没两日就出了所有成绩 。
    点榜前日，御书房内。
    皇帝一一复核着所有的卷子。
    底下的礼部尚书同几名阅卷官皆是额头冒汗。
    御书房的地龙烧的很热，批完卷子的他们心情更是紧张。
    今年的卷子当真是精彩极了。
    拥护先帝，拥护这位的，应有尽有。
    也有心思活络的，掌握度量的，但是答得也是五花八门
    总而言之，精彩，很精彩！
    皇帝看着卷子，沉默一会，缓缓问，“这就是你们给出的结果？”
    几名阅卷官齐齐看向礼部尚书。
    礼部尚书心中一叹，他这把老骨头，这么大的年纪了，还要遭罪这些。
    他缓缓上前行礼，“回禀陛下，今年试题着实”跳脱？？他顿了顿，不知该如何形容，皇帝也知道他的意思，挑眉示意他继续说。
    礼部尚书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曾经读的书都去哪了。
    他只能继续道：“臣等也是按照答题类别分出的卷子，名次也是诸位大人一同商议出来的。”顿了顿，他继续道：“中书省的几位大人也觉得该如此分别。”
    礼部尚书心想，这题是您老人家想出来的，您想要什么样的人才，他们怎么会知道。
    毕竟您这一登基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中书省的那些大人们想猜也不敢猜啊，谁知道你会不会忽然转变主意。
    皇帝笑了笑。
    中书省，他父皇留下了的诸位元老。
    看着面前案桌上摆着的三份卷子，他轻轻一笑。
    之前借忠勇侯府震慑他们那事，果然有成效。
    想要彻底掌握政权，果然还得徐徐图之啊。
    他翻了翻卷子道：“先退下！”
    此话一出，众人面面相觑。
    这三甲的名次，皇上这是自己定了。
    礼部尚书此时刚刚脱离险境，如今就想着赶紧离开这御书房回家。
    听到皇上这么一说，利索的跪下行礼。
    “臣告退！”
    几名阅卷官见状，赶忙跟着跪下。
    名次什么的他们也不管了，皇上自己定。
    叩拜完，礼部尚书带着几人一溜烟的出了御书房。
    三月天，还是有些冷的。
    一阵清风吹过，礼部尚书只觉得全身舒畅，他深深的呼出了一口郁气，只觉得心情瞬间大好。
    身后的一名阅卷官压低了声音问，“大人，皇上这是自己决策吗？”
    其余几人也好奇的看向礼部尚书。
    礼部尚书擦了擦额头上还未干的汗，叹道：“皇上的心思咱们哪知道。”
    “总而言之，咱们这次做对了，其他的就等着看皇上。”
    那卷子的分类，几人都是知道的。
    明儿个名次一定下，他们就知道皇上的心思了。
    有一人喃喃道：“莫非这商户当真要。”他话还没说完，身旁的阅卷官已经捂上了他的嘴巴。
    “你小心些！”
    这事还没定下了。
    皇上那多变的心思，谁能想到。
    那人赶忙捂上了嘴巴，讪讪笑着。
    礼部尚书瞥了他一眼，没好气的摇摇头。
    “都别想了，忙活了这么久，都累了，赶紧回家歇着。”
    “结果是什么，明儿个就知道了。”

 第178章 名次

    次日清晨，齐温玉等诸位贡士身着同款儒袍在太极殿外等候宣召。
    终于到了最后一日，三甲名额即将揭晓。
    苦读多年，成果就在眼前，众人皆是激动不已。
    太极殿内，中书省，六部尚书等人皆是好奇不已，此次殿试的结果，皇上到底是如何决策的。
    他们不敢目视皇帝，只能将目光放在一旁的胡德海身上。
    胡德海被众人看得着实有些不自在，只能小心翼翼的请示着一旁的皇帝。
    皇帝看了一眼殿外的无数学子，缓缓道：“宣，齐温玉、彭敏德、成良骏觐见！”
    胡德海一怔，赶忙道：“是。”说着，他脚步利索的往殿外走去。
    底下诸位大臣面面相觑，这三人不是会试的前三吗？
    中书省的左右丞相对视一眼，皇上到底是什么意思？
    殿试，即便是会试前名，也未必会答得还是那么出色。
    而且，他们记得这三人的卷子答案理念似乎并不同。
    “皇上有旨，宣齐温玉、彭敏德、成良骏入殿觐见！”胡德海走出殿外，挽着拂尘高声宣道，三人名字落下，皆是激动不已。
    齐温玉心中颤着，这个宣召代表着什么，不得而说！
    其余二人皆是如此，虽然会试发挥不错，但是对殿试这一场，终究是忐忑无比的，但是现在，他们是第一批觐见的人。
    一甲三人的名次，定是在他们之中诞生。
    底下其他想要一争一甲的几人也瞬间泄了气，不过还是期待着最后的结果。
    殿内寂静无声，皇帝高坐在上方，几位大臣站在左右两侧，目光一同落在了缓缓进来的三位少年身上。
    “学生，齐温玉，彭敏德，成良骏，叩见皇上！”
    三人齐声行了大礼，跪在了明亮的大殿上。
    皇帝点点头，轻声道：“平身！”
    三人缓缓起身，皇帝注视着他们，缓缓笑道：“你们三个，此次殿试文章答得各有千秋啊！”
    三人一怔，各有千秋！
    莫非他们的理念皆是不同。
    皇帝缓缓笑着，似乎很是喜欢他们诧异的脸色。
    底下的左右丞相皆是眉头一皱，皇上到底要搞什么？
    殿试的揭榜的日子，说这些作甚？
    许是二人的心声太过强大，皇帝微微一笑，“今日是个好日子，整个京城，整个大乾的百姓都在等着结果。”
    “朕也不说那些话了。”他看向了齐温玉，笑道：“院试、乡试、会试皆是头名，我大乾有如此良才，朕心甚慰。”
    齐温玉心中砰砰作响。
    在场三人中，唯有他如此。
    皇帝笑道：“你的殿试文章朕仔细看过了，写的很好，很大胆。”他顿了顿，继续道：“不愧是顾行止的弟子。”
    “先生是状元，弟子怎么能比他差。”
    他朗声笑着继续道：“齐温玉！”
    齐温玉赶忙上前一步，行礼道：“学生在！”
    皇帝身子微倾向前，说道：“今日，朕就点你为大乾承德二年一甲第一名，状元郎之名！”
    齐温玉牙齿微颤，面色大喜，赶忙叩拜，激动道：“学生领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苦读多年，悬梁刺股，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少年离家求学等等，在这一瞬间似乎都得到了回报。
    他凭借着自己的努力，完成了阶级的跨越，改变了命运，齐家的门庭从此在他齐温玉的手中改变了。
    一时间，殿内大臣皆是各有所思。
    中书省，六部尚书，心中似乎都有了计较，大乾的天要变了，商户崛起势不可挡啊。
    成良骏二人亦是羡慕不已，状元郎啊。
    如今状元的身份定下了，那么便只剩下榜眼和探花了。
    皇帝笑着示意他平身，“一甲三人，众所周知，这探花郎，一定得是样貌最好的，可是今年，你们三人，皆是人中龙凤，个个生的清俊出尘，这探花郎，让朕真是好生难决啊！”
    “若是点错了，这京城的妇人姑娘们，背地里还不知道怎么腹诽朕了 。”
    几名官员已经知道了皇帝的心思，也不在继续装傻，随即开始搭腔。
    左丞相笑道：“皇上，今年这三位学子样貌都是最好的，无论您点谁，京城的百姓都不会腹诽您的。”
    皇帝笑着看向左丞相，“是吗？”
    左丞相赶忙道：“当然，这三人的无论是成绩，还是样貌，都是众所皆知的好，无论您点谁，京城的妇人姑娘们都不会有争议的。”
    皇帝笑了笑，似乎对这个回答颇为满意，他的目光在成良骏二人之上扫了一圈，笑道：“既然如此，就按着会试的名次，彭敏德为榜眼，成良骏为探花！”
    二人名字被点，身份定下，随即跪下行礼。
    右丞相哈哈笑道：“今年的探花郎，恐怕是大乾开朝以来最英俊的一位了。”
    一旁的几名尚书也是哈哈笑着。
    左丞相打趣道：“王兄说错了，今年的一甲三人都是难得英俊公子。”
    “等会游街的时候，京城的妇人姑娘们，怕是也乐疯了！”
    几人这般打趣着，齐温玉三个面色瞬间不自然了起来。
    皇帝笑着看着附和的几人，心中轻嗤。
    但是殿内，此时气氛却是和谐多了。
    一甲已定，胡德海出去宣布了名次。
    皇帝随即又召见了五人，这五人也是会试之中发挥优异之人，二甲前几名点完之后，皇帝对着一旁的胡德海点了点头。
    胡德海取出了今晨准备好的名单，开始出殿宣布！
    一甲三人，赐进士及第，状元郎，齐温玉。
    榜眼，彭敏德。
    探花郎，成良骏。
    二甲取两百零六人，赐进士出身，传胪为曲清河，其余人，聂风虞善见韩子笙李先。
    三甲取九十一人，赐同进士出身。
    王铠之，林静辉封海生周询
    众人的名字一一落下，听到自己大名的众位贡士皆是心中一松。
    韩子笙听到自己在二甲之内，心中多日悬着的大石终于落下，进士出身，他终于中了进士了。
    他不比他大哥差。
    周询站在尾末，听到自己的名字，激动不已。
    同进士又如何，他们看不上又如何，他还是中了。
    同他一般的可是有九十一人了。
    此时，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将好消息告知于家里了。

 第179章 游街

    三甲名次已定，宫里送出的金榜开始张贴于京城各处。
    墨砚几个得知齐温玉中了状元惊喜不已。
    忠勇侯府里，二少夫人激动道：“不愧是行止的弟子，好，好，有他少年时的风范。”
    一旁的婆子笑道：“二夫人，马上就要游街了，咱们得去给齐状元贺喜！”
    二少夫人笑道：“当然得去，你赶紧的，将母亲她们都请着”
    太极殿内，皇帝朗声笑道：“朕就不拖着了，去，让京城的百姓们都看看，今年新科进士们的风姿！”
    京城大街，两侧围满了百姓，众人满脸笑意，手中拿花，两侧酒楼铺子上，亦是坐的满满的。
    官差们伸着手臂维持着秩序，等待着游街队伍前来。
    直到有人一声喊道：“来了，来了！”
    人群瞬间沸腾了起来。
    齐温玉在前，身穿状元服饰，头戴状元帽，骑着马往前走着。
    彭敏德，成良骏亦是一身新装，跟在后头。
    三人皆是少年风姿，清俊出尘，骑着白马一出，瞬间就惹着妇人姑娘们热情的丢起了花。
    几息后，鲜花，荷包，帕子，仿佛不要钱似的往三人身上砸去。
    两侧高楼之上，各家小姐们见着一甲三人如此风姿，又听皆是未婚身份，更是激动不已。
    彭敏德哈哈笑道：“原来咱们大乾的姑娘们是这般热情啊！”
    他来自江南，江南闺秀最是温婉，陡然见到一向文雅的京城姑娘们这么热情，惊诧不已。
    恰好一支鲜花丢向了他，他随即接过，簪在了耳侧，扭头对着那些姑娘们笑了笑。
    本就生的唇红齿白，一副好样貌，加上今日一甲身份的加持，不过几息之间，不知得了多少姑娘的芳心。
    “齐兄，成兄，你们就被拘着了。”他又接过一朵花，递给面色淡然的成良骏。
    “你可是探花郎，若是不簪花，怎么对得起今日这京城的大姑娘小媳妇们。”
    成良骏默了默，底下不少百姓正盯着他看。
    许多小姑娘们还议论着，虽然探花郎面色冷了些，可还是俊俏啊。
    今年这一甲三位，都是各有千秋啊。
    齐温玉是状元郎，身后不少人都看着他的举动。
    恰好这时，站在人群之中的铁头不知从哪找了一朵花，随即丢给了他，他嗓门本就大，猛地一喊，附近的人都看向了他。
    “状元郎，簪我的花！”
    齐温玉接过，缓缓一笑，阳光底下，容貌更甚，他将花簪在耳侧，对着铁头那里缓缓一笑。
    铁头附近的姑娘们无语了
    状元郎竟然接了这么一个糙汉子的花
    铁头挠头嘿嘿笑着。
    瞧瞧这附近大姑娘小媳妇们羡慕的眼光，还是他懂大郎，大郎可是马上要定亲的人了，怎么会接别人的花。
    齐温玉簪了花，后面的众人也不再扭捏，随即簪起了花。
    有的兴致大好的，还簪上了两朵。
    彭敏德看着两侧激动的人群，意气风发，朗声道：“昔日龌龊不足夸，今朝放荡思无崖，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他这诗一出，临近的几名进士都是哈哈笑着。
    孟郊当时之心，他们总算明白了。
    远处酒楼之上，忠勇侯府的丫鬟们激动的道：“来了，来了。”
    “状元郎来了！”
    她们谁不知道，这状元郎同顾家的身份。
    二夫人笑了笑，吩咐道：“拿纸笔来！”
    丫鬟们赶忙奉上白纸，毛笔，颜料等物。
    身后的忠勇侯夫人捧着茶盏笑道：“老二家的这是要作画了。”
    一旁的其他人笑道：“可不是，这状元游街的景象，可不是轻易能看见的，还是如此俊秀的状元郎。”
    忠勇侯府的姑娘们也是伸头望着。
    要说这一甲三人，哪个不是如今京中姑娘们心中最期待的好郎君。
    游了街，按照惯例，便是琼林宴。
    比起殿试游街，琼林宴才是诸位进士期待之事。
    若是表现的好，可是会直接授官的。
    此时那些二甲之人不禁跃跃欲试。
    御花园中，皇帝看着意气奋发的众人，心情也是大好。
    众人一同向皇上行礼，皇上笑道：“免礼。”
    今日这宴本就是为了授官。
    皇帝也正有此意，其他的官员们也等着了。
    一甲三人，是可以直接做官的。
    饶是皇帝心中再有其他想法，也得按照惯例来。
    “齐温玉，彭敏德，成良骏！”皇帝唤道。
    三人赶忙出列，恭敬行礼。
    皇帝笑道：“你们都是大乾未来的栋梁之才，今日朕就当着文武百官，所有进士们的面前，授状元郎齐温玉为翰林院修撰一职，榜眼彭敏德同探花郎成良骏，为翰林院编修一职。”
    三人面色大喜，赶忙行礼再次叩拜。
    “臣等谢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摆摆手，“免礼。”
    他们退下之后，又点了二甲前几名，纷纷授予了庶吉士的职位。
    至于其他人等，要么等会宴席之上发挥超长，要么就保和殿再次经考，等候吏部的分配。
    这个分配，水分可就大了。
    若是活动活动，肯定是不会比齐温玉他们差的。
    授了几人官职，皇帝心情大好，随即道：“今日这场宴席本就是为你们办的，不必拘束，都随意！”
    众人随即应道：“谢皇上。”
    琼林宴这日，主题本就是授官加表演。
    齐温玉这个状元带头，带着众位新科进士给皇帝敬酒，恭贺王朝千秋，总而言之，一堆好话说的皇帝听得心情大好。
    众人一一落座。
    皇帝笑着看向齐温玉，笑问，“齐温玉，听说你今年才十八？”
    齐温玉赶忙起身，回道：“回皇上的话，正是。”
    皇帝笑了笑，摆手示意他坐下，不必拘束。
    “十八好啊，这个年纪。”他似乎回想到了什么，眸色不经迷茫了起来。
    齐温玉心中忐忑，皇上问他年纪，这是要做什么？
    片刻后，皇帝继续道：“听说你还未定亲？”
    齐温玉回道：“回皇上，还未。”

 第180章 拒婚

    皇帝笑道：“状元之身，又是如此样貌，哪家的姑娘能配的上你。”他摸了摸下巴，似乎在想着什么。
    齐温玉微微抬眸扫了一眼，心中警铃大响，不会是他想的那样。
    底下的其他人也反应了过来。
    这齐温玉确实不错，又长得这么好，皇上该不会动了赐婚的想法了。
    底下的不少大臣其实也看好了一甲三人，尤其是彭敏德，出身好，又是榜眼，其次便是齐温玉同成良骏。
    谁家没有女儿同侄女这些，若是配上，也是一桩不错的好姻缘。
    可是现在，皇上开口了，众人只能歇了心思了。
    底下的韩子笙怔了怔，齐温玉同秦家的事情他是知晓的，如今皇上这般举动，怀瑾会怎么选择？
    皇上赐婚总是不一样的，他给齐温玉指的妻子，不会差的。
    皇帝笑道：“朕给你赐一门婚事如何？”
    齐温玉抿了抿唇，在众人羡慕的目光中，倏地站了起来，来到了大殿之中。
    他对着上方的皇帝跪下。
    皇帝一怔，看齐温玉这样子，心道：“这不像是谢恩的样子啊！”
    齐温玉行了礼，随即道：“回皇上，臣不能受您的赐婚。”
    皇帝一怔，瞳孔微缩，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心道：“这小子竟然敢拒绝！”
    底下其他进士们，官员们亦是惊呆了！
    齐温玉老老实实道：“臣虽然没有定亲，但已有心上人。”
    皇帝瞬间来了兴趣，原来是有喜欢的人了。
    他记得齐温玉出身农户，即便跟着行止，也是农户出身，他看上的会是什么样的姑娘。
    他赐婚，这范围可就大了。
    皇室贵女，宗室贵女，朝中大臣之女皆有可能。
    “哦？竟有此事？”
    齐温玉回道：“臣已同她约定，待到臣金榜题名，就上门求亲！”
    皇帝默了默，挺实诚的孩子，好像也挺痴情的，像行止。
    胆子也不小，就跟殿试做的文章一样。
    底下的众人惊呆了。
    这状元郎是不是傻。
    齐温玉跪在原地，心中虽然紧张忐忑，可他依旧不愿意做那陈世美。
    他科举入仕是为了做官，改换门庭，拥有保护家人的能力，为百姓造福，于女色方面，着实没有要求。
    他同秦宜宁虽然没有定亲，可是他们的事情，永州府的那些官家夫人几乎都已知道。
    若是他接受了赐婚，秦宜宁日后该如何处之。
    她本就难，若是再出了这事，按照如今大乾后宅的那些规矩，秦宜宁没有活路。
    小姑娘的笑颜，考试前准备的护膝，场景历历在目，他是个男子，自当承担自己的担当。
    若是今日应下皇帝的赐婚，他将此生难安。
    存活于世间，唯求无愧于心。
    皇帝看了他半晌，缓缓道：“原来如此啊。”
    底下众人皆是屏住了呼吸，等着皇帝再次开口。
    韩子笙几个亦是担忧的看向齐温玉。
    成良骏眉头紧蹙，只等着上方人话语一出，便起身求情。
    皇帝叹了口气，“那便算了。”
    齐温玉一怔，众人亦是一怔。
    皇帝继续道：“我可是第一次想给人赐婚，谁曾想竟然有了心上人了。”
    一旁的胡德海笑道：“皇上，咱们大乾想要得您赐婚的郎君姑娘们，数不胜数了。”
    一直不出声的忠勇侯也道：“是啊，皇上，您要是想赐婚，臣今日厚着脸皮，求您为臣的三子，赐一门好婚事。”
    皇帝闻言，笑着看他，“你家那老三，京城谁人不知。”
    “若是同他两个哥哥一般，朕定给他赐一门好婚，但是那小子”
    他没好气道：\\\"还是让你家夫人头疼去，朕可不上当。\\\"
    忠勇侯无奈一叹，面色颇为伤心的样子。
    皇帝摸了摸胡须，对着齐温玉道：“既然你已经有了心上人，朕也不能拆散好姻缘。”
    “俗话说得好，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最是人生幸事时。”
    “你如今已经中了状元，人生之大幸事也，朕就让你更高兴些。”他冲着一旁的胡德海道：“把朕库房里的那对红翡如意赐给咱们的状元郎，给他心上人做聘礼。”
    胡德海笑道：“得嘞！”
    齐温玉赶忙行礼，“臣谢皇上赏赐，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伸手笑道：“上门求亲可不是容易事，带着朕赐的如意上门，谅你那未来岳家也不敢为难你。”
    底下的左丞相哈哈笑着，“皇上所言极是！”
    其他官员也纷纷附和。
    进士们更是羡慕不已。
    成良骏几个悬起的心也落了下来。
    齐温玉归了位，这才发现后背已经出了微微薄汗，不过想到此事已过，还能给秦宜宁长脸，便是欣喜不已。
    即便他中了状元，齐家家底终究是薄的。
    去秦家求亲，终究是落了那些官宦人家的下乘。
    如今有了皇上亲赐的如意，也是松了口气。
    皇帝看向忠勇侯，笑道：“忠勇侯，你家老三的婚事慢慢看，等看好了姑娘，朕给她们赐婚。”
    忠勇侯大喜，赶忙起身行礼。
    “臣谢皇上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许下了此事，便代表着对忠勇侯府依旧是喜爱的。
    齐温玉当庭拒婚，忠勇侯求情，二人不仅没有被罚，反而得了赏。
    这一事，倒是让所有官员沉思了。
    皇上这到底要做什么。
    这事过后，皇帝也没什么兴致了。
    一甲就三人，如此才俊，京城不知道多少人盯着了，他要是都赐了婚，晚上回去，这些官员还不知道背地里怎么骂他了。
    众臣子看出皇帝没了继续赐婚的意思，也是高兴不已，纷纷开始吃酒。
    他们那里热闹了起来，新科进士这里自然也活络了起来。
    彭敏德在江南，向来已天才之名着称，会试本以为会得会元，谁料被齐温玉抢先，殿试之试，倾尽气全力，谁曾想还是落了一步。
    虽然中了榜眼很高兴，可是他终是不甘心的。
    多饮了两杯酒，心情愈发激动。
    此时园中又是丝竹之声悦耳，彭敏德随即起身，捧着酒杯向皇上道：“皇上，臣有所请！”

 第181章 比试

    榜眼起身有所请，皇帝立刻来了兴致，笑道：“直言便是。”
    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之中，彭敏德看向了齐温玉，拱手道：“齐大人得状元之名，文采自非凡。”
    “臣苦读多年，如今登榜，却是落于齐大人一乘，实乃不甘也，今日琼林宴上，臣肯请皇上准许，让臣这个榜眼同齐状元比试一场！”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一惊。
    宴席末端处，正乐滋滋喝着酒水的周询惊的差点喷出来，这榜眼是要挑战怀瑾！！
    榜眼当庭请旨挑战状元郎，这个好戏谁能错过，一时间，众人皆是期待的看向皇帝。
    皇帝挑了挑眉，看着两颊微醺的彭敏德，又看着面色微惊的齐温玉，不禁一笑。
    “既然榜眼有如此雅兴，朕就准了！”
    彭敏德大喜道：“谢皇上隆恩。”
    齐温玉，“”
    他之前怎么就没发现彭敏德这家伙爱搞事呢？
    明明看着挺正常的一个人，怎么喝了两杯酒就成了这个样子。
    齐温玉心中无奈一叹，起身行礼，“臣遵旨！”若是这事再拒绝，他就是不识相了。
    齐温玉应了，左丞相笑道：“状元郎同榜眼一展风采，如此盛景可不是轻易能瞧见的。”
    右丞相也跟着附和，“左丞相说的不错，咱们今儿个也是开眼了”
    左右丞相附和，彭敏德更加得劲了，他重新斟了一杯酒，伸手笑道：“齐状元，今日咱们身处御花园中，又是春闱得意，不如咱们就遵古人之风，来一场飞花令如何？”
    齐温玉，“”谁不知道这彭敏德诗词最赞，自己的平平无奇。
    彭敏德笑道：“我知晓齐状元诗词一般，咱们没那么多的限制，历数前朝之词亦是自己所作，皆算的上。”
    齐温玉，“”先损一通，再表慷慨之心，不过既然不限制，那么自己估计就没问题了，唐宋诗词，他也会背不少。
    成良骏坐在边侧，他瞄了一眼那兴致昂扬的彭敏德，嘴角一抽。
    这么一番说辞，众人更是期待了。
    一甲三人，状元郎，探花郎皆是出自北方，彭敏德则是出自南方。
    这二人的比试，便相当于南北两边学子的比试。
    一时间，所有官员，新科进士仿佛瞬间就分成了两派。
    齐温玉笑道：“既然这飞花令是彭榜眼提出的，这字也是你来定！”
    彭敏德哈哈笑道：“既然齐大人如此盛情，下官怎能辜负。”
    “如今正是好时节，不才，便以“春”字如何？”
    齐温玉点头，“好说。”回答间，他的脑中已经想到了无数的春字诗词。
    彭敏德笑道：“既如此 ，下官就先献丑了！”
    说着，他端着酒杯看向众人，朗声道：“草树知春不久归，百般红紫斗芳菲。”
    众人笑着看着。
    齐温玉随即道：“迟日江山丽，春风花草香。”
    彭敏德见状继续道：“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
    齐温玉也道：“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别来春半，触目柔肠断。”
    “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
    “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
    “春潮带雨晚来急，野渡无人舟自横。”
    二人一个接着一个说了几句，彭敏德随即道出了自己所做的诗词。
    前头虽然规矩这么说着，但是彭敏德说了自己做的诗，齐温玉若是继续沿用古人之词，那便是不地道了。
    一时间，北方学子都紧张起来了。
    谁不知道，这彭敏德在江南诗词颇具盛名！
    而齐温玉最擅长的则是策论！
    有北方出身之人，面色不禁愤愤。
    周询捏着酒杯，满腔愤色的看着那远处的彭敏德。
    身旁的进士知道他同齐温玉关系好，随即安慰道：“周兄，莫要同他们见识，他们诗词好，咱们齐状元也不差啊！”
    毕竟是中了状元的人，哪里会差。
    齐温玉听完彭敏德的诗，默了默。
    他真是佩服这彭敏德随口道来的诗词，若是自己，估计得想上片刻功夫了。
    不过此时，宴席之上，众人皆是在看着自己。
    他又是状元之名，今日若是输了，只怕
    总而言之，丢人丢大发了。
    既然如此，他便只能不地道了。
    齐温玉随即道：“不似春光。胜似春光，廖廓江天万里霜。”
    彭敏德一怔，面色微诧，似乎没想到齐温玉反应这般快。
    他敛了敛眸，即便多饮了几杯酒，他的脑子依旧是清醒的。
    他随即又道出了一首诗词。
    出身江南，跟着先生也是游赏过江南无数美景的，他本就爱诗，这种诗于他而言，不过是随口到来，昔日所做存稿更是数不胜数。
    今日这场飞花令，他不能输。
    殿试本就落了齐温玉一名，成了榜眼，若是琼林宴在不争口气，彭敏德这个名字将会一直落在齐温玉之下。
    况且，此次授官，齐温玉的官职可是比他高的。
    从六品的修撰，正七品的编修，终究是有差别的。
    齐温玉想了想，继续道：“红泪偷垂，满眼春风百事非。”
    彭敏德一怔，心道：“这齐温玉诗词这般好吗？怎么跟想象中的不一样。”
    他怔了怔，继续说词。
    二人说的愈发激烈，皇帝坐在上方，也是连连点头。
    一旁的胡德海虽是大太监，可也是认识不少字的，他面色惊讶不已。
    皇帝似乎瞧见了他的样子，笑道：“好歹是朕亲手点出的状元同榜眼，怎么会差，飞花令这些玩意还不是手到擒来！”
    胡德海恭敬的附和道：“皇上说的是，是奴才见识少了。”
    皇帝哈哈笑着，“你是朕身边的大太监，见识的还少？你这分明就是读书少！”
    胡德海尴尬笑着。
    他自幼家贫，做太监也是没办法的是，好在跟的主子是好的，这才有了今日的地位。
    皇帝想了想又道：“朕也不拘着你，宫里藏书楼那些地方，你不当差的时候也去转转，多读些书，免得跟今日似的。”
    胡德海笑道：“奴才就算看再多的书，这辈子，估计也没几次能见到今日这等子美景了。”

 第182章 宴毕

    皇帝微微一笑，看向正斗的愈发激情的二人，缓缓点头。
    “你说的不错。”
    如此好文采，好样貌的孩子，能有几个。
    今年，他继位的第一场科举，真是圆满了。
    又说了好半晌，齐温玉也是累的不轻，尤其是嗓子眼真跟的是冒了烟似的干咳。
    他咳咳两声，继续道：“俏也不争春，只把春来报。”
    彭敏德，“”传言有误，这齐温玉哪里不精通诗词了。
    其余众人，再好的诗词，听多了也会腻的。
    二人斗了老半天都没斗出一个结果，众人也是焦急不已。
    底下的两边进士，似乎也有了争斗的意思。
    左丞相看向皇帝，眸中露出请示之意。
    皇帝默了默，点了点头。
    彭敏德之心他也是知晓，齐温玉诗词差，他自然也知道。
    今年一甲两人出自北方，南方学子有意见也是正常。
    毕竟从古至今，南方进士录取人数比起北方都是多的。
    前朝时期，甚至出过连续三次科举，一甲，二甲头名皆是南方学子的事情。
    如今齐温玉挣了脸面，北方学子骄傲之心自然也是不小。
    不过这是他登基后办得第一次科举，自然不能出乱子。
    北方势高一些无妨，但是太高也不行。
    毕竟朝中南方臣子不少，若是因为这事，两派之间分的愈发清楚，那于朝政便不妙了。
    中书省二位丞相，便是各自出自南北。
    左丞相能稳居高位，自然有他的眼色。
    得了皇上的同意，他试是不经意的咳咳了两声，同身旁的右丞相道：“瞧瞧，听了这么半晌，倒是有些渴了。”
    右丞相能以北方出身的身份进入中书省，位居一品，定然也不傻。
    但朝中南方官员颇多，他便只能谦让着。
    如今，左丞相开了口，他随即明了，赶忙道：“也是啊，咱们都渴了累了，这俩孩子得成什么样子了 。”他看向齐温玉，劝道：“齐状元，你们两个，位居一甲，学问自然不用说的。”
    “这飞花令也说了老半晌了，想必也累的不轻。”
    齐温玉面色不变，内心实则狂点头，他嗓子眼都要冒烟了好。
    这彭敏德可真能说。
    左丞相随即也同彭敏德道：“彭榜眼，你们啦，文采都好，按着这个情况，估计再斗上一天一夜都不会有结果的。”
    彭敏德说了这老半晌，自然也累了，又喝了酒，嗓子眼更是难受，但是面子何等重要。
    如今左右二丞相亲自劝说，就此停下，也不算丢人。
    他也不是不识相之人，只是没想到，齐温玉竟然同传闻中不同，果然，传闻不可信，这人分明诗词极好！
    他看了一眼齐温玉，眸色复杂。
    行礼拱手道：“齐大人得状元之名，名副其实，下官佩服！”
    彭敏德这么上道，齐温玉自然也高兴。
    随即拱手回礼，客气了一番。
    琼林宴本就是为了他们高兴，给这些新科进士们贺喜。
    二人皆大欢喜，这般谦让。
    皇帝随即道：“你们两个都是好文采，朕能得你们这两个状元同榜眼，也高兴！”
    二人赶忙行礼。
    皇帝摆摆手，笑道：“今儿个是琼林宴，你们其他人啊，也不必拘束，有什么就直接说，也让朕看看咱们大乾其他读书人的风姿。”
    此话一出，立刻就有人起身行礼开始表演。
    二人一坐下，身后的小太监就赶紧给他们倒了一杯茶水。
    一旁的彭敏德也顾不上面子，端起了倒好的茶水喝了起来。
    齐温玉也是，二人喝完，互视一眼，各自别过了头去。
    他同彭敏德，道不同，不相为谋。
    其他人卖力表演着，还真有几个才情好的，皇帝又亲口问了几个问题，答得也是不错，随即现场授官，稳妥的进了翰林院。
    天色渐渐暗沉，琼林宴也到了末尾，皇帝做出疲惫之态，借口离场，众人赶忙起身送别行礼。
    皇帝走了，他们也到了时辰该离开了。
    皇宫大门关闭可是有时辰限制的。
    出了皇宫大门。
    四人便聚集在了一起。
    周询愤愤道：“那彭敏德是故意的！”
    韩子笙笑道：“就算是又如何，你没瞧见，最后，左右丞相都出手了吗？”
    能够考中进士的，能有几个傻子，即便面上愤怒，其实心里都有数。
    那是皇上看不下去了。
    周询哼了一声，骄傲道：“不过谁能想到，咱们怀瑾竟然也能出口成诗！”
    说着，韩子笙也是面色诧异的看着他。
    “怀瑾，你的诗词如今竟然进步这么大了吗？”
    齐温玉尴尬一笑，“是，算是。”
    成良骏多看了他几眼，似乎也是颇为诧异。
    “在县学时，你那些诗做的，着实是”
    怎么说呢，词好，意思也对，韵脚也是，可是那意境却是丝毫没有，没曾想，分别这几年，进步竟然这么大。
    齐温玉的诗词怎么来的，自己心知肚明，随即也不愿意同他们多扯这些，只能道：“在永州那会，先生确实教过我不少，看得多了，见得多了，想必就有些进步了。”
    他确实在永州府经历的不少，不过是所问非答是了。
    他赶忙转移话题，“如今已经放榜，咱们还有假期，我准备回乡，你们呢？”
    几人看了看，韩子笙笑道：“我的情况你们知道，就不必了。”
    “我还要准备考核，毕竟跟你们不一样”他的名次出来了，家里肯定要有作为的。
    这些日子，伯父对他也是颇为喜爱，他心中自然有了些许猜想。
    不过具体如何，还待以后再说，如今重要的是，活动一番，调个好地方做官。
    三百名进士中，能够留在京城的没有几人。
    其余的自然都是外派在外，做个副官，等待考核结束，才能正式做官。
    而齐温玉这些人，只要在翰林院混着，过个一年半载，吏部便会直接授予正官。
    若是运道好的，有门路的，得皇帝青睐的，说不准还可以留在京城。
    翰林院这地方，是好地方啊。

 第183章 回乡

    例数中书省那些大员，六部尚书，几乎都是在翰林院中混过的。
    但是他们羡慕又能如何，水平不行，他们也没办法。
    周询皱了皱眉，他也得在京城再次参加考核，等地方定了才能回去。
    不过算日子，估计也不够。
    若是被派遣的地方远，还得尽早出发。
    想了想，他道：“我是不回去了，家里祭祖那些事情，爹娘会帮我的。”
    “至于阿云那里，我会写信给她，让她上京。”
    他爹是大夫，开着铺子，他娘自然也不会分开，如此，他便只能让媳妇来了。
    齐温玉点点头，看向成良骏。
    成良骏道：“要回去祭拜祖先，叩谢先生。”
    齐温玉喜道：“那咱们刚好一起，到时候再一起回来！”
    成良骏点头。
    四人商量好了一切，回了住处休息。
    这一晚，应该是他们这么多年来，睡得最安稳的一个觉了。
    确定了回家，墨砚就赶紧整理了起来。
    趁着好时间，齐温玉三个又去了寿安伯府上拜谢了一番，寿安伯见到他们，也是高兴，三人同韩子笙关系好，便是同寿安伯府交好。
    都是文人书生，少年英才，寿安伯颇为喜爱。
    “你们三个，能够来我这武将府邸，老夫很高兴。”寿安伯笑道。
    即便先帝是武将出身，朝中这些文官还是瞧不上他们这些武将的。
    齐温玉三个
    虽然同韩子笙交好，可是三个新科进士一同来拜访他，他还是高兴不已的。
    自己同老二那脑子不同，他没读书的天分，虽是武将，但是对读书人还是有些敬重的。
    三人又是孩子，有韩子笙在一旁说话，倒是相处的颇为和谐。
    得知齐温玉三个的决策，寿安伯连连点头，他随即让管家准备了一些礼物，让齐温玉他们带上，周询那里，他也多看了两眼。
    听说了周询的事迹，他心里也是直呼，这孩子运道好。
    但是考上进士肯定是有真材实料的，马上就是派官的时候，齐温玉两个不用操心，周询这里，他自然也得想想主意。
    第一年，在个好地方做官，可是于考核有很大好处的。
    这三个孩子官运顺通，于明书也是有好处的。
    寿安伯心里的计较，当然齐温玉三个不知道的。
    齐温玉中了状元，铁头也得回家一趟，亲自告知此事，他的任务圆满完成，自个儿也到了娶媳妇的年纪，可得回去准备婚姻大事。
    祖父家的意思，齐温玉也是明了。
    他同铁头日后肯定是要继续在一起的，他随即道：“表哥回去便是，等我外派之时，你可得来帮我！”
    铁头哈哈笑着，“你且放心。”
    临行之前，齐温玉还是私底下同铁头透露了一些商户可能变化的政策，他将自己能想到的好处都同他说了一番。
    周家人不傻，虽然长得粗狂，但是脑子可不差。
    铁头瞬间明了，交代一定将这些话亲口告诉周老头他们。
    回家之路，总是最美好的。
    如今齐温玉已经是正式的官身，回顺洲府，可以直接搭乘官府的官船，然后再做马车回北溪县，如此也能省下不少日子。
    官船的待遇同普通船只自然是不同的，二人一上船，便感受到了待遇的不同。
    齐温玉感慨，“难怪人人都要做官了。”
    阶级跨越之后，齐温玉如今可是深深感受到了。
    成良骏一向淡漠的脸上难得露出了笑容。
    殿试的消息很快传到了各大府城，县城。
    北溪县衙，报喜的队伍也去了翠柳巷。
    得知齐温玉中了状元，一家人都欢喜不已。
    齐家村的村长同族老也是早早的便在齐家等着了，听到齐温玉中了状元，族老喜的差点晕了过去。
    不远处周询家亦是，周李氏激动的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好在周询他爹是大夫，赶紧拉回了周李氏一条命。
    憨儿子中了进士，日后便是做官的了。
    他们周家这是祖坟冒青烟了啊。
    齐家。
    村长同族老们已经开始商议这状元牌坊的建造地址。
    当年，齐秀才他们便已承诺，无论齐温玉的名次 如何，牌坊都会建在齐家村。
    如今中了状元，这可是天大的喜事，整个顺州府，状元牌坊可没有超过三个。
    齐村长激动道：“各位族老，大郎这般出息，咱们可不能给他丢面子。”
    “咱们回去，请戏班子，舞狮，开祠堂，办流水席，等咱们的状元公回来！”
    几名上了年纪，病恹恹的族老，此时也是精神抖擞，他们齐家村当真是出息了。
    “办，得大办！”
    齐秀才坐在上头，颇为荣焉。
    他儿子真是争气了。
    后院，周氏也是喜得嘴角就没平复下来。
    齐舒婉更是高兴不已。
    相熟的人家得了消息，就赶紧来了，此时妇人都在后头陪着。
    “秀娘，你家大郎真是不得了，日后你有福气啊。”
    “将来说不准就是诰命夫人了！”
    几人叽叽喳喳的说着。
    齐舒婉也是欣喜不已，她大哥真是厉害了。
    郑夫人看齐舒婉也是越看越喜欢，恨不得赶紧把她娶回家。
    本就是知根知底的人家，如今哥哥这么争气，姑娘又出落的这么好，等到了及笄，还不得被人踏破门槛。
    想着，她心中不禁警铃大响，她得把未来儿媳妇好好看着。
    等一及笄，就得上门定下。
    永州府，消息很快传到了。
    顾夫人听到齐温玉中了状元，欣喜不已。
    顾行止亦是颇为荣焉。
    顾夫人打趣着，“你这个状元郎名头，如今可是落到怀瑾身上了。”
    顾行止笑道：“没办法，人总是要服老的，儿子的弟子争气，儿子也高兴。”
    顾夫人哈哈笑着。
    “消息送去秦家了吗？”
    顾行止笑道：“去了，去了，母亲，这事不用您操心，怀瑾名次，秦家比您还在意了。”
    顾夫人哈哈笑着。
    秦家，后园子里。
    正是春日，风景正好。
    窗边小炕上，秦宜宁翻着齐温玉之前寄来的书信，面色微红。
    林芝打趣道：“姑娘，这信啊，您日日看，那信纸都快被您摸坏了 。”

 第184章 回乡2

    秦宜宁扭头看她，“你就知道打趣我。”
    林芝嘿嘿笑着。
    自会试之后，齐公子送来了书信，姑娘就高兴的很，每日都要拿着那信看上好半晌。
    她掐手算了算，歪头道：“小姐，算着日子，京城殿试的消息该传回来了。”
    秦宜宁微笑道：“不着急，有了消息，怀瑾哥哥会写信回来的。”
    林芝点点头，上前给她奉茶 。
    忽然外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林芝一怔，皱眉道：“这大白日的，何事如此慌张。”她将杯盏放下，“我去看看。”话音刚落，外面一个婆子带着几个丫鬟走进了院子。
    见几人面上皆是大喜之色，林芝一顿，脑中瞬间想到什么。
    前头的婆子满是喜气的喊道：“奴婢求见姑娘。”
    林芝赶忙摆手示意她进入内室。
    这时，听到动静的秦宜宁也走了出来，见婆子如此喜气，心中似乎也猜到了什么。
    婆子笑呵呵的行礼道：“给姑娘道喜了，京城传来消息，齐公子中了状元！”
    秦宜宁一怔，状元！
    她知道齐温玉学问好，可是没想到竟会中了状元！
    她惊的捂住了嘴巴，喜气无法言说。
    怀瑾哥哥答应她的事果然做到了，他说不会委屈她，不会让永州府的这些小姐笑话她。
    进士娘子，同状元郎的娘子可是不同的。
    当初家里露出口风将自己定给怀瑾哥哥时，闺中多少姐妹皆是意见颇深，参加宴会之时，不少人也是背地里议论纷纷。
    如今怀瑾哥哥中了状元，秦宜宁只觉得自己仿佛瞬间出了口气。
    怀瑾哥哥的前途比她们认识的那些世家郎君强多了。
    林芝也是不可置信颇多，上前一步确认道：“当真？”
    婆子笑道：“这种事哪里能作假。”
    “老太太老爷那里都知道了，如今都高兴着了。”说着，她看着秦宜宁继续道：“咱们家姑娘真有福气嘞。”
    状元郎在琼林宴上那些事哪里能藏得住有心人的眼睛。
    秦宜宁手中紧紧攥着帕子，吩咐道：“林芝，去给大家伙拿些赏钱来，这是喜事，都赏！”
    林芝唉了一声，转身进了屋里取银子。
    几个报喜的也是满心欢喜的，齐公子中了状元，老太太就吩咐了给喜钱，如今又得了姑娘的这一份，今日真是赚了。
    “谢谢姑娘，咱们姑娘同齐公子，那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婆子们欢天喜地的说着。
    齐公子殿上当庭拒绝赐婚，如今高中状元，家里老太太老爷都高兴坏了，小姐的这段姻缘是一定没问题了。
    北溪县城。
    知县后衙。
    新任知县李大人看着捷报名单，欣喜至极。
    这北溪县不愠不火多年，谁曾想这一次竟然中了这么多进士，甚者一甲其中两位都是出自这里。
    他摸了摸胡须激动道：“这北溪县果真是福地，我还真是来对了。”
    一甲两人啊，这个政绩例数朝中所有大臣，也没有过这样的情况。
    而且他这可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高兴了一会，他赶忙叫人进来，吩咐道：“你们几个去城门口盯着，若是二位新科进士到了，赶紧通知我。
    “本官要亲自去城门口迎接他们。”
    官差赶忙道：“是。”
    官道之上，齐温玉二人奔波多日，下了船又换了马车，连着十多日，这才到了北溪县的地界。
    城门外，知县李大人得了消息，便来了等候，见到远处长长的队伍，微微一笑。
    墨砚驾着马车，看着前面穿着官服的人，赶忙转头同车里的齐温玉低语禀报。
    “公子，知县大人在前头呢。”
    齐温玉顿了顿，掀开帘子看向外面。
    只见前头城门处，身穿官袍的知县站在几名官差之中，格外显眼。
    齐温玉放下车帘，自己如今同成良骏都是正式官身了，出自北溪县，如今中榜，知县以礼相待也算正常。
    后头的成良骏亦是多看了几眼。
    二人的马车到了城门口停下，知县李大人笑着上前，齐温玉两个也赶紧从马车上下来。
    三人见面，互相拱手行礼。
    李大人笑道：“本官收到京城捷报，欣喜不已啊，二位大人是我们北溪县的骄傲啊！”
    状元郎，探花郎！
    多难得啊。
    齐温玉笑道：“李大人赞誉了。”
    成良骏亦是如此。
    李大人摆摆手，笑道：“二位大人谦虚了。”
    “你们二位可是皇上亲点的翰林院官员，日后前途不可限量也。”
    “日后可别忘了多多提携我这个家乡知县啊。”他说话颇为客气。
    李大人当年也不过是同进士出身，能坐上知县的位置，也是费了不少劲的，他家中并无太多关系，日后若是想往上升，还得靠自个。
    齐温玉两个是一甲出身，又是皇帝登基第一次科举出来的，少年英才，皇上是一定入了心的。
    自己如今在北溪县任职，不管前途，即便为了其他，也一定得同他们这种京官打好关系，日后若有什么风吹草动，消息也来的快。
    这李大人姿态摆的这么低，一副交好的意思，二人也不是不识相的，赶紧回道：“李大人客气了。”
    李大人笑了笑，继续道：“二位得中一甲，想必家中也欢喜的在等着了。”
    “我就不浪费二位的时间了，如此喜事，得赶紧同家人共享天伦！”
    齐温玉哈哈大笑，“李大人说的对。”
    成良骏亦是点头，唇角也是微微翘起，他中了探花，家人，先生，一定很高兴。
    城门里头，齐家看门的小厮冬至早早的就在等着了，见齐温玉他们同知县说完了话，上了马车，他赶忙往翠柳巷跑去。
    齐家门口，村里来的几个人围在齐秀才的身边，见到冬至回来，赶忙问，“可是大郎到了！”
    冬至点头，喘着粗气道：“来了，来了，马上就到巷子里了。”
    一行人的马车缓缓进了巷子。
    此时正是春日，巷子里不少相熟的人在拐角处聊天说笑。
    见到墨砚同几个官差护送，随即猜到可能是齐温玉归来，赶忙福了福身行礼。
    齐家的这个儿子如今可是不一样了。

 第185章 喜极而泣

    当初是举人老爷的时候，她们这些邻居还敢说说话，如今中了状元，可真是不敢了。
    当官的同平民百姓可不同。
    墨砚也是骄傲至极，驾着马车也依旧掩饰不了他的喜悦。
    当初跟着公子的时候，公子就是个秀才，如今可是状元郎了，马上回了京城，可是翰林院正儿八经的大人呢。
    而他可是公子身边最亲近的下人。
    齐家门口，见到齐温玉的队伍前来，村里的青年赶忙放起爆竹。
    爆竹声响起，噼里啪啦的，整个翠柳巷都听到了动静。
    这不年不节的，这个动静，除了齐家同周家，还有谁家这时候有这阵仗。
    一时间，整个翠柳巷的人都知道，新科进士回来了。
    齐温玉坐在马车里，听到了如此激烈的爆竹声便是心中一惊，许久这才反应过来，赶忙掀开帘子看去，只见他爹他娘，同齐家村的那些叔伯，哥哥们都在等着。
    这动静，他真是差点忘了朴实无华的齐家村村民了。
    回翠柳巷就这待遇了，要是回齐家村，那还得成啥样。
    吁的一声， 马车停下，墨砚笑嘻嘻的转身掀开帘子，“公子，咱们到家了。”
    齐温玉点头，缓缓走了出来。
    齐秀才牵着二郎齐温行，笑呵呵的看着齐温玉。
    身旁的周氏最是绷不住，喜极而泣的上前，飞快的抱住了刚刚下马车的齐温玉。
    她激动道：“我的大郎啊，争气，争气啊！”
    “娘可万万没想到，你竟然中了状元！”
    齐温玉被他娘抱着，破天荒的红了红脸，低声的安慰了几句。
    “娘，您可慢些，儿子可是将来要让您做诰命夫人的，岂能不争气。”
    周氏身后的王娘子赶忙扶着她，也道：“夫人，公子回来了，这大喜的日子，您可不能掉眼泪。”
    周氏连连哎着。
    齐秀才松开了齐温行的手，缓缓上前。
    齐温玉对着他行了一礼，咧嘴唤道：“爹，我回来了。”
    身后的齐温行也唤了一声大哥。
    齐秀才笑着看他，眸色颇为欣慰，“大郎，你给咱们齐氏一族争光了！”想他们齐氏一族，例数祖上，也曾风光过几代，但王朝更替，又是战乱，齐家就成了普通门户。
    如今他们家，在这北溪县，可算是起来了。
    旁侧的几名村里人，也叽叽喳喳的喜气洋洋道：“是啊，是啊，咱们齐家村竟然出了一位状元郎！”
    “族叔他们知道了消息，可是激动坏了！”
    齐温玉呵呵笑着，给村中几名长辈行礼。
    见齐温玉还是如此规矩懂礼，毫无骄矜之意，村里几名长辈皆是心中赞赏不已。
    齐秀才亦是颇有荣焉。
    一行人随即往厅里走去。
    奔波了数日，众人也感念齐温玉的辛苦。
    但是前来，也是带着重任的。
    一名年纪最大的村里叔伯道：“大郎，你中了状元，这是大喜事，村里给你准备了喜宴，如今大家伙都等着你回来了。”
    齐温玉笑道：“麻烦村里人准备了，明日我便前往村里。”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欣喜不已。
    有迫不及待的人问，“大郎，你中了状元，那这状元牌坊什么时候建啊？”
    齐温玉笑道：“名次已经下来了，礼部已经拨了银款，想必知县李大人很快便会行动了。”
    坐在上头的齐秀才也道：“你的状元牌坊，你村长叔他们可是想了很久的位置，又请了风水先生特别看过的。”
    齐温玉嘿嘿笑着，“一切听村长叔他们的。”
    几名村里人一听，更加喜了，心中直呼大郎这孩子懂事听话等等。
    状元牌坊，为了它，他们齐家村都得单独修一条好路出来，如此才不辜负这等子有面子的牌匾。
    同村里人喝着茶又聊了一会儿，众人这才散去。
    明日便要回村，他们也得早早准备着。
    齐秀才随即也不挽留，中状元祭祖可是大事，村里确实得好好操持一番。
    送走了村里人一家人这才正式坐下。
    齐舒婉没两个月便要及笄了，如今是大姑娘的她，今儿个外男这么多，她也不好出去，如今见着齐温玉可是高兴了。
    “大哥，你真是厉害，竟然中了状元。”天爷，那可是戏文里才有的人。
    能得他妹妹的夸奖，可是不容易。
    齐温玉笑道：“你如今才知道你大哥我的本事。”
    齐舒婉嘿嘿笑着，赶紧从袖口拿出了一荷包，递给了他。
    “我亲自给你绣的。”
    月白色的荷包上面绣着青翠的竹子，齐温玉接过，仔细看了两眼道：“果真是长大了，这绣工也比从前更好了。”
    能收到这丫头的礼物，可是不容易。
    齐舒婉扬了扬头，“那是，我马上可就及笄了。”
    想到及笄，齐温玉敛了敛眸，算着，他出发那日，从京城寄到永州府的书信也快到了。
    周氏拉着齐二郎，笑道：“是啊，咱们家舒婉马上就是大姑娘了。”
    大乾女子，及笄之后，便代表着可以成亲，生儿育女了。
    齐秀才随即问，“大郎，秦家那边你有何打算？”
    如今大郎中了状元，也该去秦家定亲了，他记得秦家姑娘前些日子已经及笄。
    齐温玉马上要回京做官，这事不能耽误。
    齐温玉随即将琼林宴之事说了出来，听的众人惊讶不已。
    周氏更是惊道：“你这孩子，那可是皇帝，你竟然敢拒绝。”
    齐温玉笑道：“皇上还是很和善的，那日也是宴席之上，一时兴起，我说了我心中已有打算，他也没怪罪我，还赐了我如意，让我上门提亲。”
    齐秀才点头，“秦家是官宦门第，秦家姑娘又是家中嫡女，配咱们农户，实在是我们高攀了。”
    “你即便中了状元，也不可骄傲，慢待人家姑娘。”
    对于齐温玉当庭拒绝皇帝赐婚，齐秀才心里也是惊诧不已的。
    他知晓齐温玉心理成熟，但是如此胆量实在是诧矣，不过他对感情忠一倒是好事。
    少年成名，长相英俊，如今又做了官，他是生怕这个儿子迷恋女色等等。

 第186章 沉重兄弟情

    农户子弟想要立足本就艰难，齐温玉又是如此资质，他的才能可是一定要在庙堂发挥的。
    如今对秦家姑娘如此维护忠贞，也是好事。
    一个安稳的后宅于他日后官路也是好处不少的。
    齐温玉点头，满是认真道：“请爹娘放心，儿子对宜宁真心实意。”
    “儿子打小便是看着爹娘恩爱的，日后怎么也不会辜负妻子的。”
    如今他已经正式入仕，势必要好生做官的，如此方不辜负来到这大乾。
    做官造福百姓，登阁拜相，流传千古，才是他想要的。
    齐秀才满心甚慰。
    周氏也点头，对着一旁的面色迷茫的齐温行道：“二郎，听见大哥说的吗，日后可要跟你大哥好好学学。”
    周氏觉得自己这辈子真是值了，相公好，儿子争气，女儿也懂事，多好的命啊。
    齐温行，“”
    他迷茫的点了点头，八岁的他已经懂事了。
    读书也不像前些年那么费劲了。
    他大哥的光环可是笼罩在整个翠柳巷的孩子身上的，甚至整个北溪县城。
    这些年，他可是深深体会到了。
    如今，不止是读书，还得日后娶妻
    齐温玉见他如此，笑着招手唤他，“二郎，过来。”
    齐温行上前坐下，乖巧的唤了一声，“大哥。”
    齐温玉摸了摸他的脑袋，问道:\\\"听说你已经在读四书了？\\\"
    齐温行，“”
    这么久没见，一开口就问读书！！
    他纠结半晌，还是问出了心里的疑惑，“大哥，你咋就知道问我读书？”
    别人家的哥哥回来，都是带吃的，玩得，穿的，都问有没有被欺负之类的。
    他家真是
    齐温玉嘿嘿笑道：“不问你读书作甚，大哥知道你一定念着我，赶路回来的船上，我还抽空给你写了一沓四书的卷子，你这些日子，可得”
    到了卷子这里，后面的话，齐温行就选择性的听不见了。
    好沉重的兄弟之情啊。
    齐舒婉忍俊不禁，她大哥这人，心里就蔫坏蔫坏的，瞧瞧二郎脸皱的跟那苦瓜似的。
    齐二郎这副样子，着实让人瞧着想笑。
    周氏没好气道：“你就别逗你弟弟了，你瞧瞧你，这么大的人了，还总是欺负他。”
    齐温玉哈哈笑着，“哪有的事情。”
    齐温行似乎听到了转机，沉闷的脸上终于好转了一些。
    齐温玉摸了摸他的脑袋道：“好了，好了，大哥唬你了。”
    “会试考完之后，我可是在京城给你们挑了好多东西，你让你身边的书童去找墨砚，让他把东西送你屋里去。”
    齐温行顿时喜笑颜开，连连点头。
    “好，好。”
    “谢谢大哥，我自己去。”说着，同齐秀才夫妇二人行礼之后就赶紧跑出了房间。
    齐舒婉也是激动不已，齐温玉朝她笑道：“哪敢忘了你的啊，快去，快去。”
    齐舒婉唉了一声，笑眯眯的起身跑了出去。
    周氏笑道：“你啊，每次回来，非得逗逗他们。”
    “舒婉小时候，你就逗她，如今又逗二郎，明明每次都给他们带东西，还非得这样。”
    齐温玉笑了笑。
    齐舒婉古灵精怪的，小时候逗逗她着实有趣。
    二郎，明明小时候挺调皮的一个孩子，这才几年，就变得沉默了许多，他可不希望将来自己弟弟是个书呆子。
    齐秀才笑着摇头道：“你就别管他们了，他们兄妹，不一直都是这样。”
    大郎逗舒婉，舒婉又逗二郎，也不知道从哪学的。
    他家这三个孩子怎么跟别人家的不同。
    周氏无奈的摇摇头。
    外头王娘子回报，已经准备好了吃的同洗澡水。
    周氏随即催促他去用饭洗澡休息。
    “你也累的不轻，吃了饭洗洗就睡下，明儿个还要回村里。”
    齐温玉点头，拜别了父母二人这才回了房间。
    永州府。
    秦家老太太花厅里。
    祖孙两二人坐在一块说话。
    秦家老太太叹道：\\\"我可真是没想到这孩子胆子这么大，竟然敢当庭拒绝皇上的赐婚。\\\"
    秦宜宁亦是心有余悸，那可是皇帝，怀瑾哥哥的胆子实在是太大了。
    可是这是为了她才拒的，秦宜宁此时心里说不出的甜蜜。
    秦宜宁低声道：“怀瑾哥哥是为了我。”
    秦家老太太的脸上露出了丝丝笑意，“是啊，这孩子是为的你。”
    “这胆量，真是罕见也。”
    她看向秦宜宁，目光愈发慈爱，“宁丫头啊，祖母这次可是放心了。”
    秦宜宁点点头，抿唇一笑。
    恰好这时，外面有人来报。
    秦老太太随即唤她进来。
    来的婆子对着二人行礼，说道：“门房那得了信，奴婢就赶紧送了过来。”
    秦家老太太随即接过，看了半晌，笑着递给了秦宜宁。
    活了大半辈子，小年轻的这些心思她还不知道。
    “宁丫头，你的怀瑾哥哥给你写的信。”
    自己祖母打趣，秦宜宁瞬间红了脸，满是羞意的唤了一声祖母。
    秦家老太太笑了笑，“时候也不早了，你也回院子里歇着。”
    秦宜宁随即起身行礼，离开之际拿走了那封信。
    看着孙女离开的背影，刚刚进来的婆子同秦老太太笑道：“小姐姻缘顺遂，老太太您也放心了。”
    秦家老太太点头，“怀瑾这孩子不容易啊，高中状元，皇帝赐婚都敢拒，宁丫头日后嫁给了他，我也是彻底放心了。”
    婆子笑着应和，“是啊，这位齐公子真是好啊。”
    秦老太太笑着看她，“如今可不是齐公子了，是齐大人。”
    婆子哎吆一声，赶忙捂嘴道：“是奴婢说错话了。”
    “是齐大人，齐大人。”
    秦老太太缓缓起身，婆子赶忙扶着她。
    秦老太太道：“我得给宁丫头再准备些嫁妆去。”
    婆子道：“您准备的已经够丰厚的了。”
    秦老太太摇摇头，“得再多些，再多些。”
    “女儿家的嫁妆日后可是自己要用的，还要传给自己的女儿子孙”
    \\\"我留着这些也没用，多给些宁丫头总比留给我那个儿子好。\\\"
    伺候的婆子一叹，无奈摇头。

 第187章 回村祭祖

    进了院子，秦宜宁就迫不及待的拆开书信，看着熟悉的字迹称呼，莞尔一笑。
    林芝跟在后头咧了咧嘴，赶紧进屋煮茶。
    屋外的小桌前，秦宜宁看着书信，面色微红。
    “问宜宁妆安。”
    “殿试结果已出，得中状元，特速将结果告知于你，贡院夜里天寒，得你护膝，心中甚暖琼林宴上，帝赐红翡如意一对，准我上门提亲，待我归家，定备礼请媒人上门”
    林芝奉了茶水过来，笑眯眯的道：“姑娘，您的脸红的跟抹了二两胭脂似的。”
    秦宜宁羞的瞪了一眼她，放下书信，接过杯盏，“你如今是愈发的喜欢打趣我了。”
    林芝嘿嘿笑着。
    秦宜宁拿着杯盖撇了撇茶沫，说道：“怀瑾哥哥信中说，待他回家他便会请媒人上门提亲。”
    林芝笑道：“那这是好事啊！”
    秦宜宁点头，低喃着，“是好事。”她心里也是高兴的。
    她默了默道：“林芝，我娘当初成婚的嫁妆单子，你替我取过来。”
    林芝一怔，“姑娘这是要？”
    秦宜宁敛了敛眼眸，“我又不是三岁的孩子，任由她糊弄。”
    “我娘当初嫁进来可是带了不少东西，她只有我这一个孩子，按照大乾律例，我若是嫁人，这些也都是我的。”
    “我同怀瑾哥哥的事情，父亲心中已有决断，我现在要盘嫁妆，他不会不允的。”
    林芝想了想，随即点头。
    “姑娘说的是。”
    她打小就是跟在姑娘身边的，她娘也是前任夫人的贴身丫鬟。
    姑娘祖父家，出自青州富户，前朝时候就是数一数二的富裕，可惜老主子只有两个女儿。
    当初夫人能够嫁到官宦人家做继室， 除了美貌，也是因为家底厚。
    老主子疼惜先夫人，送嫁的嫁妆，可真是十里红妆，然这些还只是表面的，背地里的那些账目，可是数不清了。
    家中老爷虽然爱色，可是对嫁妆这事还是看规矩的，这些年，又有老太太看顾着，姑娘的这些东西还真是没人敢动，可是如今是新夫人掌家，老太太为了家里和睦，倒也不好太过问这些。
    如今姑娘长大，婚事也差不多定下了，盘自己亲娘的东西，是理所应当的。
    想着，林芝随即取了嫁妆单子过来。
    北溪县。
    天色微微亮，齐温玉一家收拾妥当前往齐家村。
    一家人出行，下人们自然一同陪着，加上墨砚他们，队伍还真是不小。
    齐家村外的山道上，早早的就有人在准备着了。
    如今附近十里八村的都赶了过来看热闹。
    谁不知道他们这齐家村出了一位状元郎，村里人出钱请了舞狮队伍，玩杂耍的。
    听到可以看热闹，大家伙赶紧的就来了，这些热闹，可不是平日里随意能瞧见的。
    齐温玉坐在马车里闭目养神，齐温行坐在边侧，看着窗外。
    此时正是春日，山道之上，遍野翠绿，鲜花盛开。
    齐温行打记事起就在翠柳巷生活，接触的也都是县城那些街道，巷子里的池塘翠柳，如今陡然见到这漫山遍野，着实得了乐趣。
    见他久久不说话，齐温玉缓缓睁开了眼睛。
    这才发现他盯着外头看的目不转睛，“喜欢的话，等祭祖完，让墨砚他们陪你四处转转。”
    齐温行对这个大哥，心里是喜爱的，每次得知他回来，也是期待万分，可毕竟年龄相差十岁，又常年不在一起，还是有些许生分的。
    “真的吗？”齐温玉这提议，着实让他心动了。
    齐温玉点头，笑着看他，“你打小就在巷子里长大的，自然不知道村里的乐趣。”
    齐温行顿时来了心思，竖起了耳朵问道：“有啥乐趣，不都是那样？”
    齐温玉摇摇头，开始叙说小时候的事情。
    “那时候村里的孩子王是虎头，整日带着我和你光远哥，还有村里其他孩子到处跑。”
    “附近山里的小河，果树，鸟窝，哪个没被我们祸害过”
    齐温行听着有些诧异，他大哥竟然也会干出这样的事情。
    齐温玉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身子微微倾向前一些，伸手摸了摸齐温行的脑袋笑道：“该读书就读书，该玩就玩知道吗？”
    齐温行沉默了下来，垂下了眼帘，纠结片刻后直言道：“巷子里的人都说，你打小读书就好，大哥，我”
    齐温玉笑了笑，“我听爹说，你如今读书也是愈发的认真了。”
    “之前检查你的课业，也是完成的很好。”
    “二郎，你只要尽力便好，不必听别人的那些话，也不要同大哥去比，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强处，知道吗？”
    齐温行抬头看着他，人人都说大哥比自己优秀，事实确实如此。
    虽然大哥有时候会捉弄逗自己，但是每次回来都是念着他的，二姐不也整日如此，想想巷子里其他人家，大的孩子哪个不欺负小的，比起动手，他觉得还是做做题抄抄书比较适合他。
    想着他点了点头，笑道：“我听大哥的。”
    孩子之间，有了对比，另外一个心里自然就有了落差，齐温行同自己年纪差距大，又常年不在一起，别人总是这么说，他自会多想。
    想着，他伸手又摸了摸齐温行的头。
    “你二姐像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可比你活泼多了，你瞧瞧你，才十岁，就跟个小书呆子似的，难不成将来长大了，也要同巷子尾的那位张夫子一样吗？”
    张夫子，翠柳巷唯二的一位夫子。
    虽然同他爹都是夫子，可是二人关系却是不错，时不时的聚在一起喝茶讨论学问。
    但是这位夫子，性情同他爹可是不同，他爹的古板无趣是在课堂上，这位可是本性。
    日日口中嚷着那些之乎者也的大道理
    齐温行想着，忍不住身子一颤，赶忙摇头，他才不要变成这个样子。
    齐温玉见他如此后怕的样子，忍俊不禁。
    齐家村里，锣鼓喧天。
    戏班子在村口咿咿呀呀的唱着，附近村里不少人在此围观着，甚者镇上也来了不少，皆是想着目睹一番状元郎的风姿。

 第188章 刀

    齐温玉的马车还在山道上，便听见了远处的敲锣打鼓声。
    齐温行一怔，赶忙掀开帘子看向远处，见到那村口景象，瞪大了眼睛道：“大哥，这阵仗也太大了！”
    只见村民们在门口等着，村口的大树上扎着红彤彤绸子，两侧还有锣鼓喧天声。
    齐温玉稳了稳心神，他该习惯的，这场面又不是第一次见。
    马车刚刚停下，村长就带着诸位村里族老上了前，满是笑容的迎接齐温玉下来。
    齐秀才同周氏他们倒是成了陪衬。
    齐温玉下了马车， 村长激动道：“乡亲们，咱们的状元郎回来了！”
    话音刚落，众村民就迎了上去，口中唤着，“大郎回来了，咱们的状元郎回来了。”
    总而言之，那阵仗，比起之前乡试那次，可是壮大数十倍。
    齐温玉笑着一一回应。
    这些村民大都是看着他长大的，如今他已成年，这些叔伯婶婶们也老去了。
    村长笑着同众人道：“大郎他们一路舟车劳顿，也累了，大家伙也不要聚在一起了。”
    众人连连点头，齐温玉回来首要任务便是祭祖。
    祭祖这事，谁敢误了时辰，随即让开一条道，让他过去。
    村长带着他往前走着，边笑道：“你中了状元大家伙都高兴，村里自发请了戏班子杂耍队伍，就是给你庆祝，咱们还准备办三天的流水席，让附近十里八村都看看，咱们齐家村今时不同往日了！”
    齐温玉微微笑着，“村里人还是这么热情。”
    村长颇为荣焉，“咱们齐家村百年了，就出了你这么一个有出息的孩子。”
    祠堂里，早已准备妥当。
    齐温玉远远瞧着，这才发现，祠堂似乎重新修缮过了。
    村长笑着解释道：“你中了乡试之后，村里就开始修缮了，都是自己人干的。”
    原本是想着齐温玉中了进士，进士匾额送去祠堂的时候，可不能给他丢人，谁曾想，齐温玉这般争气，竟然中了状元。
    他这个村长可是喜得几日没睡好了。
    齐温玉笑道：“修缮一番也好，咱们齐家村如今人口也多，现在读书的孩子也不少，日后有本事的说不准多着了。”
    齐咏河哈哈笑道：“有你这个状元郎说的话，叔我就放心了。”
    “若是能再出两个同你这般有出息的孩子，我百年后入了黄泉见到列祖列宗也不怕了！”
    齐温玉尴尬一笑，“村长叔言重了。”
    二人进了祠堂，身后村中男丁拥护着。
    村长夫人陪着周氏，让自家儿媳同村里的几个婶子带着妇人们准备流水席。
    “回来了，可得住些日子，你家那屋子，我时不时的就带孩子去修整，如今都好好的了。”村长夫人同周氏说。
    周氏笑道：“我都知道，之前家里下人来看过，都好着了，麻烦嫂子您看顾了。”
    村长夫人摆手道：“都是一家人，客气什么。”
    周氏笑了笑。
    村长夫人继续道：“秀娘啊，你如今是欢喜了，大郎这么有出息，姑娘也出落的好，二郎那孩子也乖巧，咱们齐家村可没一个妇人比得上你的。”
    周氏嗐了一声，“哪里哪里”
    二人闲扯了一番，村长夫人也是得了任务的，村长齐咏河虽然同齐秀才是同辈兄弟，可毕竟出了五服的，之前在村里时候，周氏同村长夫人关系也就一般，但是如今不同，齐温玉中了状元，当了官，周氏身份自然水高船涨。
    日后齐温玉去京城做官，齐家同他们村里的联系自然也得靠齐秀才夫妇。
    所以，她同周氏的关系一定得搞好了。
    祠堂里。
    村长齐咏河领着齐温玉，还有诸位族老，开始叩拜祭祖。
    这次村长的位置比齐温玉靠前不了多少，若不是齐温玉拒绝，他甚至都想让齐温玉代替他的位置。
    面前的案桌上，摆放着各样的祭品。
    齐温玉读着祭文，身旁的几名年纪大的族老听着祭词甚至红了眼眶。
    他们齐家村如今可是出息了，诸位列祖列宗也放心了。
    齐温玉心中也是感慨功名的好处，前头的牌位上，他们这一支的也被挪到了中间那处，足以看出，如今村里人对他家的敬重。
    一番流程过后，天色已经不早了。
    村长道：“席面都准备好了，走，走，让附近村里的乡亲们都看看咱们的状元郎。”
    几个村里青年也起哄着，拥护着齐温玉去入席。
    与此同时，京城皇宫。
    御书房内，烛火通明，檀香阵阵。
    皇帝坐在桌前，看着面前吏部列出的新任进士任命的官职，再三斟酌。
    胡德海站在一旁，看着外头已经昏暗下来的天，悄摸摸的打了个哈气，心道：“皇上这是真能熬啊，这都什么时辰了。”
    若是晚些也就罢了，偏偏还熬了几个晚上，他这个大太监自然也得在边上陪着
    皇帝提笔写了两字，倏地放下了笔。
    \\\"去把香换了。\\\"
    “换个提神些的。”
    胡德海面色一皱，哎吆一声道：“皇上啊，您都熬了几宿了，赶紧歇歇，您这样不说后宫娘娘们看着心疼，奴才都心疼了。”
    皇帝瞥了他一眼，“你心疼什么？”
    \\\"是朕不睡觉，你也没办法睡。\\\"
    胡德海讪讪一笑，赶忙去换香。
    新任进士任职，吏部列出的地方，他终是不满意的。
    如今已经登基，为了大乾日后的发展，曾经的那些官员他也要开始换洗了。
    他父皇武将出身，结束乱世，建立新朝，功绩不菲，但是在治国这里，着实是欠缺许多了。
    曾经他是太子，底下又有几个弟弟相争，他只能隐忍不发，如今已经登基，成为九五之尊，除了朝中那些老臣，他不用顾忌任何人。
    父皇以建朝功绩可流传后世，他这个皇帝，自然也不能差。
    如今大乾最重要的还是让百姓生活富足，国库充足，如此，才能支持他做其他的想法。
    这一届新科进士都是他手中的刀，他可得用好了。

 第189章 媒人

    结束了祭祖，齐温玉一家开开始着手准备提亲一事。
    因这婚事是顾夫人一手提的，媒人自然还得请顾夫人。
    早些间，齐温玉已经写信问候拜托顾夫人操持，顾夫人自然是千百个愿意，齐温玉在她心里，可就是她的孙儿。
    齐家正厅里，齐秀才同周氏将家底告诉了齐温玉。
    这些年夫妇俩攒的银钱，加上齐温玉之前写书给的，也有两千多两，加上之前买的良田，放在普通门户那里，齐家着实是不错的家底了，但是在官宦人家面前，确实是寒酸了。
    “秦家那，顾夫人允了做媒人是好事，咱们齐家虽然家贫，但是也不能失了规矩。”
    “这些银钱你通通拿着，给秦家姑娘置办些礼物，剩下的看看能否在京中买个小院。”
    齐温玉笑道：\\\"这些，你们不用担心，我手里有银钱。\\\"
    再者他虽然在翰林院入职，按着规矩，一年后他定是要外放的。
    而且，唯有外放他才有出路。
    如今成婚，规矩颇多，遵循六礼，估计也要一年的时间，秦宜宁刚刚及笄，秦家肯定也是准备一番的。
    齐秀才点点头，“你自己心里有盘算，那我们也不必多问了，只是这些银钱你全都拿着。\\\"
    \\\"毕竟秦家身份不同。\\\"
    齐温玉点头，“我拿一半便好，其他的留着，舒婉马上及笄，也要银钱准备嫁妆，二郎也要读书。”
    周氏赶忙道：“你妹妹弟弟那里不用愁的。”
    齐温玉摇头，“给舒婉，她日后出嫁，手里银钱多，日子过的也安心。”
    齐秀才沉默片刻，点头道：“听大郎的。”
    周氏怔了怔，这才应了。
    六礼。
    “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
    总督府后园子里，顾夫人看着要带去秦家的单子，满意的点了点头。
    一旁的婆子笑道：“夫人放心，奴婢全都检查仔细了没有任何问题。”
    顾夫人点头，“那大雁如何呢？”
    婆子笑道：“好的很，下面的小厮仔细伺候着了。”
    顾夫人道：“如此甚好，怀瑾将这事托付给我，我可得办妥了。”
    两家人都有意，随即就约定了日子相看。
    正逢好日子，晴空万里，顾夫人就带着官媒上了门。
    这件事，自然很快入了永州府有心人眼里，一时间众人对秦宜宁皆是羡慕不已。
    进士很多，可是状元郎可只有一个。
    秦家花厅里。
    秦老夫人，秦夫人坐在上头。
    顾夫人坐在旁侧。
    官媒笑呵呵的说道 ：“要说咱们这位状元郎啊，真真是清俊出尘，学问那更是文曲星下凡，配上咱们家姑娘，那可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身后的丫鬟将大雁带了上来，看着如此灵活生动的大雁，秦老夫人面色颇悦。
    顾夫人也道：“秦姐姐，孩子你也是见过的，如今要不是赶着去京城任职，怎么也要亲自来拜见的。”
    秦老夫人笑道：“不妨事，不妨事，做官要紧。”
    新科进士娶妻，哪家不是这样的流程 ，请个媒人上门处理便好了，三媒六聘，父母之命，宁丫头能同怀瑾婚前相识，心意相通已经是难得的好事了。
    顾夫人笑了笑。
    “这纳彩，问名，纳吉啊，这些我都应了，姐姐，你们瞧着，如何？”
    秦老夫人点头，看向一旁的继室夫人林氏问：“林氏，你是宁丫头的母亲，你觉得如何？。”
    顾夫人瞥了一眼今日看着面色似乎淡漠的秦夫人林氏，有些疑惑。
    林氏淡淡道：“宁丫头是在母亲身边长大的，婚事自然也得听母亲您的安排，媳妇做好自己的本分便是了。”
    顾夫人一怔，似乎听出了什么不对劲的。
    秦老夫人眸光一闪，笑了笑，“好。”
    “既如此，这事就按照顾夫人说的定。婚事是顾夫人一手促成的，其他的也由顾夫人办。”
    “咱们宁丫头有一品诰命夫人做媒，是她的福气。”
    三人说了一会话，定下了此事，林氏同顾夫人行礼之后随即回了自己院子。
    她一走，秦老夫人随即屏退了所有下人。
    顾夫人赶忙问，“这是怎么一回事？”
    秦老夫人叹息一声，“还不是因为嫁妆的事情。”
    顾夫人一怔。
    秦老夫人叹道：“宁丫头是在我身边长大的，我怎么不能多贴补些，我这把年纪了，难不成日后死了将那些都留给我那个糟心的儿子。”
    顾夫人顿了顿，赶忙安慰，“姐姐，你可不能如此说自己，你现在身子骨还好着了。”
    秦老夫人摆摆手，“我自己什么身子我还不知道。”
    “若是因为姐姐的那些嫁妆，林氏也不会这幅样子。”顾夫人说出了自己的不解。
    秦老夫人点点头，“你说的不错。”
    “宁丫头同怀瑾定了婚事，自然得收整嫁妆，你也知道，徐氏当年嫁进来的时候，那场面。”
    顾夫人当初也是来观礼的，徐家当年虽然想法子不惹眼，但是那十里红妆总是真的，那沉甸甸的箱子做不得假。
    “虽然那些一直锁在库房里，可是实物毕竟是实物。”
    “这些日子，宁丫头盘了他娘的嫁妆，你也知道，商户人家，总是富裕的，林氏见了，难免羡慕，又得知我贴补的不少，这才”
    顾夫人默了默。
    林氏确实有女儿。
    秦老夫人叹道：“家里孩子那我都备了一份，可是宁丫头那我肯定是要多给的，这事反正我是铁了心的，他们不高兴也没用。”
    顾夫人点点头，无奈一叹。
    做父母的总是想给儿女多争取一些的，嫁妆同女儿家何其重要，林氏不高兴也是正常。
    但嫁妆这东西，本就是秦老夫人愿意给才给的。
    北溪县城，县学后园子里。
    徐啸看着面前的少年，笑道：“别人中了榜，都是满脸高兴，怎的你还是这幅性子。”
    成良骏回道：“学生心里高兴的，只是不爱笑罢了。”
    徐啸摇头，“你这样可不成，入了官场可是不讨喜的。”

 第190章 为何

    成良骏落下一子，“学生会注意的。”
    见他落子，徐啸这才开始关注面前棋盘上的局势，看了几秒，才发现棋盘上的局势已经扭转，他哎呀一声道：“你小子，同我说话的功夫，竟然布了这么一个局。”
    成良骏的眸中终于露出了丝丝笑意，“许久不同先生下棋，先生的棋艺似乎有些”
    徐啸不等他说完话，便吹胡子瞪眼道：“竟敢嘲笑先生！”
    成良骏摇头一笑，外人哪里知道一向古板无趣的先生私下里竟是这副样子，如今年纪愈发大了，倒是有些小孩子脾气了，他笑道：“学生不敢。”只是说实话而已。
    徐啸哪里不知他的想法，再次看了一眼棋盘，心中哼哼，拿出两颗黑子放在边侧，成良骏见状，低头道：“承让了。”
    徐啸摆摆手，闷声抱怨着，“你不在县学，倒是没人陪我下棋了。”
    县学里的那些夫子，棋艺方面没一个能胜过他的，许久无人同他下棋，倒是生疏了。
    成良骏闻言默了默，想到，日后只怕陪先生下棋的机会更少了，他抬头看了一眼头发几乎近白的老者，轻声道：“此次前往京城，不知何时再能归乡，请先生，务必要保重身体。”
    徐啸哼哼道：“这些事不用你操心，老头子我自会保重身体的，倒是你？”
    成良骏一顿，无奈的垂下了眼帘。
    “你母亲来找过我不止一次了。”
    “伯兴，你的年纪不小了。”（伯兴，成良骏字。）
    成良骏沉默了下来，许久才回道：“学生，暂没有娶妻的打算。”
    “如今中了榜，做了官，自当该好好为国家”
    徐啸直接打断他的话道：“你不必同我说这些表面话。”
    “你父亲早逝，作为你的先生，我自认为有资格过问你的婚事。”
    “你母亲操持你同弟妹长大不容易，如今你高中探花，尚还是一人，实不瞒你，不仅顺州府这里有人打听你的婚事，就连京城，我的几位故交亦是对你颇为有意。”
    “伯兴，你明白先生的意思。”
    成良骏不出声，静静的看着面前的棋盘，看似错综繁杂的棋路，实际确有它的道理。
    成良骏闭上了眼睛，没有说话。
    徐啸一怔，见成良骏如此罕见的样子，心中不禁砰砰作响。
    他的学生他还不了解。
    从前只当他是为了读书，这才不谈婚事。
    他也觉得成良骏早早成婚并无好处，他只有这一个学生，自会给他找最好的资源。
    这孩子天资好，长得也好，虽说家世差了，可寡母是个懂事明理的，也曾亲自找过他，想将婚事交由他负责。
    如今中了探花，自当赶紧操持婚事。
    想想，当初在他身边听课的周询，已经娶妻了，齐温玉也已经在准备定亲，唯有这孩子还一直没动静。
    尚且是独身的探花郎回乡祭祖，整个顺州府的官宦人家，商户门第谁不动心思。
    这些日子去成母那暗暗打听意思的不知多少，甚者找上了他。
    “你如今不同了，伯兴！”徐啸道。
    少年英才，高中探花，足够了。
    成良骏摇摇头，直言道：“先生，我不成婚不是因为读书的事情。”
    面对亦师亦如同父亲般的徐山长，他终是道：“我不成婚，是因为我早有喜欢的人。”
    徐啸一怔，竟有此事。
    他脑中飞快思索着，莫非是何时看上了别家的姑娘。
    既然有心上人，那还不赶紧上门提亲，从前一个书生配不上，但是如今他这个探花郎身份，那姑娘家中还能不同意。
    “是何家的？可是那姑娘家中不愿，伯兴，你不必担心，先生我亲自上门为你说媒，实在不成，我请我的故交替你去。”
    丞相大人说媒，还能有人不愿意。
    成良骏摇摇头。
    见他这幅神色，徐啸心中一变，有了不好的预感。
    成良骏道：“他已经成婚了。”
    徐啸，“!!!!!”
    “这，这！”他惊的站了起来，“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成良骏道：“去年。”
    徐啸嘴唇微颤，心道：“他可怜的学生啊！”
    许久，他平复了心情安慰道：“伯兴，世间女子千万万，好姑娘多的是。”
    成良骏已然道：“先生，我喜欢他很多年了，忘不了。”
    “如今做了官，我也就不想这些了，男子在世，不只拘泥情爱，为民造福才是正事。”
    徐啸怔了怔，看着他，心中叹道：“这还不是拘泥情爱。”
    不过看他如此决心，他也不能催促了，好在伯兴的弟弟也不小了，成母那也有几分慰藉了。
    “既如此，罢了，罢了。”
    成良骏点点头，脸上扯出了一个笑容。
    徐啸没好气道：“笑的真难看，还是别笑了。”
    成良骏面上一僵，瞬间又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样子。
    徐啸叹道：“你马上要去京城任职，我有几个好友那里，你也帮我拜见拜见。”
    成良骏顿了顿，“先生，不必如此的。”
    徐啸恨铁不成钢道：“傻孩子，如今新科进士哪个不是费尽心思找关系门路。”
    “你可以清正廉洁，但是官场之上，也得有关系门路啊。”
    “真不知你同齐温玉那小子整日在想什么\\\"他无奈的很，是不是农户出身都是如此高风亮节。
    成良骏沉默着，心中却想，明明先生您也是如此。
    见成良骏这幅样子，徐啸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没好气道：“老头子我不做官，自然不用管那些，可是你不同，正是年少，又是这么一副好资质，可不能浪费。”
    “现在王朝安定，正是你们大展拳脚的时候，皇上贤德，你们赶上好时候了。”
    若是能做个名垂千古的好官，谁不愿意。
    自己那是没赶上好时候。
    若不是前朝末年腐败，战乱之时又无能为力，他肯定会投身官场的，新朝建立，儒家思想根深蒂固，他对先帝终是有些看不上的。
    一个武将，虽然建了朝，可是他做不了一个治国的好皇帝。
    现在的这位倒是从小读过书的，心思也不错，想着老友来的书信，徐啸倒是有些期待他日后的作为了。
    只是可惜，自己老了

 第191章 回京

    成良骏想了一会，还是应了下来。
    “一切听先生的。”
    徐啸点点头，交代了一些事宜，这才散去。
    次日清晨，北溪县城外，三家人送别齐温玉，成良骏，周询妻子。
    “去了京城，要好好做官。”齐秀才言尽于此。
    父子二人，尽在不言中。
    周氏上前道：“你一个在京城，可要照顾好自己。”
    齐温玉笑道：“娘，你且放心便是，有墨砚在，无事的。”
    周氏点头，“到了那，你再买个会做饭扫洒的婆子，平日里也方便。”
    齐温玉连连点头，“都听娘的。”
    周氏默了默，似乎有什么话，欲言又止的。
    齐温玉有些疑惑，随即问道：“娘，您还有什么话，直言便是。”
    周氏看了看四周，见只有家人在周围，随即上前离着齐温玉又近了一些道：“我听说伴君如伴虎，你到了京城可要小心些。”
    齐温玉听着，不禁面色一黑。
    赶忙解释道：“娘，你且放心，我只是翰林院的修撰，不用上朝，每日只要在翰林院看书修文。”
    周氏一听，愣了半晌，还有这差事，不过心里也是松了一口气。
    齐秀才也是叹道：“秀娘，你昨日可是同周李氏去看了什么戏。”
    周氏尴尬一笑。
    自从两家孩子中了榜，周询他娘也是想开了。
    孩子中了进士，娶了媳妇，也没其他心思了，天天拉着周氏到处闲聊，看戏
    齐温玉自然是乐得他娘过如此舒坦的日子的，家里大局他爹掌握便是了。
    家里人说着话，远处周李氏走了过来。
    齐温玉赶忙行礼问好。
    周李氏笑道：“状元郎跟我行礼，我哪受得起。”
    周氏笑道：“咱们两家什么关系，你还说这客套话。”
    周李氏嘿嘿笑着，同齐温玉道：“大郎啊，阿云那要拜托你们了，路上帮忙照料一下。”
    周询中榜之后因为要准备考核，定下官职，便写信回家，自己不回来祭祖，让阿云前往京城，周李氏夫妇也是考虑到了，他们二人刚刚新婚，哪里能分开。
    此次齐温玉二人前往京城，随即让阿云跟着一起去京城。
    齐温玉笑道：“伯母放心便是，阿询也再三同我说过了。”
    “我们去京城，走的官道，坐官船，你们也不用担心。”
    周李氏听着，咧嘴直笑，越想越开心。
    他们家如今真是出息了，儿媳出门也能坐上官船了，她憨儿子就是争气！
    “成，成，麻烦你了。”
    远处，成母看着一表人才的儿子，叹道：“你先生那我去过了，俊儿，你真的不想娶妻吗？”
    成良骏摇摇头，看向一旁已经十三岁的弟弟，“小弟再过些年便可成婚了。”
    “娘，我如今只想好好做官，这样才能对得起您的抚育之恩。”
    他高中探花，曾经那些瞧不起他的族人们如今也得乖乖的给他行礼赔笑。
    他们这一支终于起来了，身为长子，他当肩负起家庭的重担 。
    成母叹了叹，她是个寡妇，良骏这孩子打小便有主意，若不是这孩子出谋划策，家里的田地银钱怕早被人骗光了。
    家里的事她一向是听儿子的。
    “我做不了你的主，你自己决定便好。”成母无奈道。
    成良骏嘴唇动了动，静默了一会儿。
    “娘，您就当儿子不孝。”
    成母顿时红了眼眶，摇头道：“你哪里不孝，若是你不孝，那这全天下就没有孝顺的孩子了。”
    她是看着儿子如何刻苦读书，如何一步步科举的。
    夏日起痱子，冬日生冻疮，下河摸鱼，帮着她在田地干活，在县学读书还抄书贴补家里，这个家是他硬生生撑起来的。
    一旁的成家老二赶忙安慰他娘。
    成良骏心中一叹，对着他弟弟道：“如今你也长大了，要看顾好家里，好好读书，不可懈怠。”
    成家老二用力的点了点头，“大哥放心。”
    他一出生就没见过他爹，长兄如父在他家是充分体现的。
    成良骏肩负着家庭的重担，又考取功名，在成家老二心里，那地位可想而知。
    “等我安顿下来，就接你们过去。”成良骏言尽于此。
    等他外放，官位稳定下来，便可以给他们更好的生活了。
    成家老二点点头。
    成母吸了吸鼻子，将准备好的衣服递给成良骏 。
    “都是给你做的里衣，你自个儿可一定得照顾好自己。”
    成良骏颔首，“娘，你且放心。”
    他看了一眼二人，“若是家里有什么事，直接写信给我。”
    二人点点头。
    时辰也不早了，三家人也不多聊了。
    拜别了父母，二人上了马车，周询妻子也拜别公婆，一同前往京城。
    一行人走了官道，又转了官船，随后又是官道，到达京城的时候已经五月末了。
    与此同时，永州府那里也合好了八字。
    秦家后宅。
    秦老夫人将寺里合的八字结果递给了秦知州。
    “顾家送来的，你这个当爹的也该瞧瞧。”
    秦知州放下茶碗，接过红纸看了看。
    “天作之合，不错，不错。”
    秦老夫人笑了笑，“宁丫头这婚事我是放心了。”
    秦知州点头，“母亲您的眼光总是最好的。”
    秦老夫人哼哼道：“我的眼光，你若是听我的，咱们家就不会是这个样子。”
    秦知州尴尬的看向了别处，“母亲，你说宁丫头的事情，别牵扯到我的头上。”
    秦老夫人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他一眼。
    “那好，我同你说宁丫头的事情。”
    “林氏那脸摆了几天，你也瞧见了。”
    秦知州一怔，点了点头。
    “宁丫头她娘的嫁妆一定得是她的，这个不能变。”
    秦知州赶忙道：“这个母亲放心，儿子虽然爱色，可是这点子规矩还是知道的。”
    “徐氏的嫁妆，当然得都是宁丫头的。”
    秦老夫人哼哼道：“算你还有良心。”
    秦知州无奈至极。
    秦老夫人继续道：“我今日叫你来，是家里另外出嫁妆的事情。”
    这些日子林氏不痛快，秦知州也是知道的。
    但是毕竟是自个儿闺女，又有他娘护着，他哪里敢亏待。
    他若是有什么意见，他娘指不定怎们骂他了。

 第192章 任地

    “娘，宁丫头的婚事一切由你做主，那些嫁妆之类的，您全部看着办，不必管林氏那里，您爱出多少出多少，但是家里公中那里得按规矩来。”
    秦老夫人点点头，她今儿个请这个糟心儿子来，要的就是他的准话。
    家里的老爷发话了，林氏也不敢蹦跶了。
    “成，这话你回去对着你那个新媳妇再说一次。”
    秦知州，“”这都进门多少年了，哪里还是新媳妇。
    算了，他娘这性子他还不清楚，他也不继续跟她扯了，赶忙转移话题，“算着日子，那孩子也去京城任职了，儿子打算给几位认识的同僚写信，托他们看顾一下。”
    秦知州也不糊涂，如今朝局看似稳妥，其实最不稳。
    皇帝暗搓搓的想要清理朝堂，京城的官可不好做。
    他摸了摸胡子感叹自己聪慧，还是外头土皇帝日子过的好。
    他在永州多年，又有顾总督庇护，这政绩不算好，可也不差，今年年末考核估计也能评个良。
    新帝想要大展拳脚，他们这里管事的自然也得换。
    他在此做官多年，资源根深蒂固， 即便是新任总督对他的态度也得谦让三分。
    往另一处想，若是皇上想要动永州的官场，按照他的资历，他规矩的官路，怎么也得往上升一级。
    到时调离永州，换个地方，好像也不错。
    秦老太太见糟心儿子面上露出得意之色，随即也不看他。
    她这个儿子虽然好色，可是脑子还是绝对清醒的，否则他们秦家不会一直安稳到现在。
    “你能有这个想法很好，可是那孩子也是聪明的，如今刚刚入官场，难免有些傲气，你还是不要多管闲事了。”
    你能想到的，顾家自然也知道。
    再者，你当怀瑾是你，一个少年郎在翰林院好好修书便是，洁身自好哪来的波及。
    秦知州尴尬一笑，“母亲说的是。”
    “儿子太急了。”
    秦老夫人点头，“你今日若是有闲工夫也别往你那些姨娘处跑了，你盯盯蕴和，明明跟怀瑾差不大的年纪，怎么差别这么大。”
    提到长子，秦知州的脸上也没了笑容，这糟心东西，读书怎么就比人家差这么多。
    若是没有齐温玉，他对比永州府其他人家的子弟，好像也不错，但是一对比，问题就来了。
    妹夫已经是皇上亲自点的翰林院修撰了，他还不知道努力。
    “母亲提醒的是，儿子一定督促他读书，下一次春闱，就让他下场。”
    秦老夫人点点头，心道，你现在知道糟心儿子有多让人头疼了。
    事情定下了，她也懒得见他这样，随即摆手，示意他出去。
    “赶紧走，我还要午睡。”
    秦知州，“”果真是亲娘，当真是不客气。
    他随即起身，恭敬的行礼，“那母亲保重身子，儿子告退。”
    秦老夫人点头。
    秦知州见他娘巴不得他赶紧走的样子，摸了摸鼻子，无奈的转身离去。
    京城。
    二甲，三甲进士的官职皆已定下。
    周询运气不错，有贵人相助，得了一个正八品县丞的位置。
    这位置在新科进士中属于正常，但是赴任的地方可就是好地方了。
    大名鼎鼎的苏州府某县。
    苏州等地可想而知的富裕程度，在那里做上一年，考核完成，那便不同了。
    韩子笙这官家子弟，自然被他的伯父安排的妥妥当当的，去的也是富裕地方，平洲府府城正八品的经历。
    虽然官阶一样，可是地方可是不同。
    一个是县城，一个是府城，这对比就出来了。
    寿安伯也是有了打算的，给韩子笙请这个地方也是花了心思的。
    他也向皇帝透露了自己要过嗣侄子的想法，皇帝如今也看着这些老臣的风向了，要么归顺他，要么退位给新人腾位置。
    寿安伯虽然爵位不高，可也是在兵部任职的，管的也是粮草的事情，他过继了孩子，请封了世子，一心为孩子打算，这意思透露的皇帝还能不明白，总而言之，这场交易，皇帝是赚了。
    皇帝喜欢聪明人，随即同意了寿安伯的请求，将韩子笙当官的地方安排的妥妥的。
    府城镀金回来，无论去哪可就不一样了。
    若是寿安伯定下了心思，韩子笙还带着世子头衔，那在京城也是数一数二的人物了。
    得知齐温玉他们到来，二人早早的就去迎接了。
    韩子笙是迎接好友，那周询当然是念着媳妇。
    城门口处的茶摊上。
    韩子笙摇着扇子，慢悠悠的喝着茶水，享受着不多的悠闲时光。
    “你打算何时启程？”他问对面的周询。
    周询捧着茶杯道：“阿云到了就走。”
    辛亏地方是苏州府，离京城也不远。
    坐船没几日便能到，想着，周询便直呼自己运道好。
    韩子笙见他这憨笑的样子便知他在想什么。
    他伯父寿安伯已经向他透露了自己的想法，知道后，他是震惊的。
    伯父寿安伯同他爹的关系他是知道的，早年间，更是有些不待见他爹，如今转变了想法，真的是没想到。
    知道寿安伯爵位的继承人可能落到自己身上的时候，韩子笙是不可置信的。
    伯爵的位置啊，当一辈子的官都未必能得到的啊，他们韩氏一族多少人动破心思想要争的位置，甚至是他大哥，亦是有这个想法的位置，竟然最大可能落到他的头上。
    这个爵位，可是能代代相传的。
    开国功臣的位置 ，只要不作死，有着这个爵位的家族便能一直富贵下去。
    饶是他再清高，在戳手可得的爵位前，还是动心了。
    他问过伯父寿安伯，为何改变主意，他只是看了自己许久，说了一句，“你同韩家的其他人不一样。”
    随后才告知他同周询的官职安排。
    韩子笙自诩是聪明孩子，寿安伯如此安排，定是有他的考虑，随即他也不多问。
    只是想到日后的前程，还是激动无比的。
    “苏州府是好地方，你去了那，可得好好做事。”韩子笙摇着扇子笑道。
    周询瞥了他一眼，扬头道：“那是自然！”

 第193章 到达

    苏州府，好地方啊。
    自古以来便是富庶之地。
    周询已经可以想到，家里人知道他去那里任职的喜悦。
    二人说话间，远处齐温玉等人的马车也渐渐驶来。
    小厮提醒着，“公子，齐公子他们的马车到了。”
    二人闻言，扭头一看，赶忙起身。
    周询一站起来，就飞快的跑了过去，口中喊着，“阿云，阿云。”
    后面马车里，阿云掀开帘子伸头看向外头，见到周询那不顾形象跑过来的样子，忍俊不禁。
    车里的丫鬟也扑哧笑着，“夫人，你瞧瞧咱们家公子的样子。”
    阿云随即朝他招手，周询见到，更是欢快了。
    韩子笙见他跑成那样，不禁摇头。
    马车停了下来。
    齐温玉二人下车，韩子笙随即上前来，同二人拱手行礼。
    “周询这家伙，见着媳妇跑的比兔子还快。”韩子笙调侃着。
    齐温玉二人扭头看去，见到小夫妻二人久别重逢的甜蜜样子，心中各有所思。
    “许久未见，阿询定是想念夫人。”齐温玉打趣着。
    韩子笙笑了笑，“我等这些孤家寡人肯定是不懂得。”
    齐温玉哈哈一笑。
    周询同阿云说完话，便赶忙走了过来，同齐温玉二人问好。
    “怀瑾，良骏。”
    二人点点头，成良骏面色不显，淡淡的看向别处。
    韩子笙扫了一眼城门处，见人不多，随即道：“时辰不早了，先回阿询那。”
    二人点头，韩子笙他们也跟着上了马车，往城里去。
    科举已经结束，继续住在顾家也不合适，周询早前已经搬了出来，在乌衣巷子租了一处一进的宅子。
    顾管家知道也没有强留，毕竟如今身份不同，正儿八经的官身，顾家又没主人在。
    周询官职已定，如今马上要离去，随即将地方留给了齐温玉二人居住。
    小院正厅里，周询同齐温玉三个坐在一块说话。
    “得知你们要来，我昨儿个就带人收拾好了，里面家伙什一切妥当。”
    “等我同阿云走了，你们还能继续住着。”周询笑着说。
    京城的宅子可是真的贵啊，就是租金都吓人的很，不过好在自个赴地不在这，这次阿云来也是带了银钱的，到了苏州府昆县，他们就置办个小院子。
    齐温玉笑道：“那我同良骏可是占便宜省事了。”
    周询摆摆手，嗐了一声，“咱们这关系，这点小事算什么。”
    齐温玉笑了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阿询，你同明书的官职定下了。”
    成良骏也好奇的看了过来，有些期待。
    周询嘿嘿一笑，韩子笙扬唇也不说话。
    周询故作高深道：“你们猜猜，我被派去了哪里？”
    齐温玉一听，就知道地方定然不错。
    正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这家伙的状态那好的可不是一丁点。
    韩子笙轻轻一笑，摇着扇子一下一下的等着齐温玉他们猜。
    齐温玉看了一眼成良骏，摸了摸下巴开始分析，“如今都是这个时间了，你们也不急着离开，慢悠悠的等着我们到，只怕赴地离京城很近。”
    成良骏垂下了眼帘，端起一旁的热茶慢慢喝着。
    周询咧嘴一笑，“继续继续。”
    齐温玉见他这欢喜样子，心中更加有了预感。
    “莫非是富庶之地？”
    三甲进士，能分到什么地方，还不都是那些远处贫困之地，周询不慌不忙的在这等着，又是这幅嘚瑟的样子，齐温玉只能往这里想。
    而离京城的富庶之地，也就江浙地区的府城了。
    他再次猜道：“莫非是江浙两地？”
    不等周询开口，韩子笙已然挑眉看向周询道：“你小子，还考怀瑾，他那脑瓜子可是顶你两个。”
    齐温玉一听，便是猜对了。
    周询嘿嘿一笑，随即也不兜圈子了，“苏州府下面的昆县，那儿还缺个县丞，我就补上了。”
    齐温玉一听，心里猛地倒抽一口气，好家伙，这厮，好运道。
    苏州府啊，江南之地，富的流油，不管什么官去了那，都是舒服的日子。
    齐温玉看着周询那憨喜的样子，顿时觉得牙酸。
    成良骏亦是微微一惊，颇为诧异的看向了周询，随后目光落到了韩子笙身上。
    韩子笙直截了当告诉了自己地方。
    韩子笙虽是二甲功名，可是人家家底在那了，又有着伯爵府的关系，去这等地方也是正常。
    齐温玉啧叹两声，冲着二人拱手道：“果然还是你们二位好啊。”
    “日后可别忘了提携提携我同良骏这两个好友。”
    周询故作正经，面色严肃道：“好说，好说。”
    韩子笙噗呲一笑，拿着扇子作势丢他，“你小子一个八品县丞竟然敢在咱们六品修撰面前摆谱。”
    周询顿时绷不住了，嘿嘿一笑，挠了挠头。
    八品到六品，看着不多，可若是想要正儿八经的升迁，那可得有些年了。
    齐温玉他们这些若是在翰林院表现的好，将来可是能进中书省的。
    周询道：“我就是同怀瑾他们开玩笑，又不是当真。”
    韩子笙自然知道，哼了一声，同齐温玉二人道：“官职如今已经下来了，我这两日也要离开了。”
    时间不能再拖了，早点到赴地他也能早些了解情况。
    周询也赶忙正经了起来道：“我也是，阿云到了，我打算明儿个就走的。”刚刚进城在马车里的时候他就同媳妇商量好了。
    齐温玉一怔，“这么快？”
    成良骏眉头一皱。
    韩子笙叹道：“多年科举，不就是为的现在的位置。”
    “此次分别，咱们日后想要见面怕是难了。”
    他看向齐温玉二人，“不过好在，你同良骏二人还能在翰林院一同任职。”
    齐温玉点头。
    成良骏开口道：“早些去也好，府城事务繁多，你早些去也能提前熟悉一番。”他又看向周询，静静的看了几秒后，叮嘱道：“苏州府是好地方，昆县虽小，但是地处优越，民风淳朴，你到了那好好做，安分守己等待考核期满，日后调个正官做。”三甲功名，有如此机遇，着实是难得了。
    周询闻言，连连点头。
    良骏同怀瑾的话他一向是听的。
    他有如此运道，怎能辜负。

 第194章 送别

    次日，晴空万里，周询带着妻子阿云准备前往苏州府。
    京城外，官道上，周询眼眶微红，拱手说道：“三位兄弟，咱们有缘再见！”
    做了官，想要再聚，那便难了。
    齐温玉心中陡然一伤，拱手道：“有缘再见。”
    韩子笙哼了一声道：“到了苏州府，好好做官。”如此才不辜负他伯父的安排。
    成良骏面色微微动容，“阿询，有缘再见。”
    周询努力的挤出了一个笑容，重重的点头。
    此生能够结识这三位好友是他的荣幸。
    时辰也不早了，周询也不耽搁了，拜别之后带着阿云上了马车。
    片刻后，他们的马车缓缓往官道驶去。
    “苏州府是好地方，阿询去了那，也好。”齐温玉看着渐渐驶远的马车，轻声道。
    成良骏垂下了眼眸。
    韩子笙嗐了一声，“你瞧瞧你们俩的样子，周询那小子去苏州府就是享福的，倒是你们两个，翰林院事情可不少，枯燥无味的日子，可有的你们熬了。”
    齐温玉笑了笑，修撰史书，虽然无趣，但于现在的进士而言，也是荣耀。
    毕竟，入了中书省，位列三公的那些哪个不是翰林院出来的。
    一甲进士，都是学问最好的，有得一心入翰林，将来入中书，像他们这种平民出身想要外放做政绩的倒是罕见了。
    \\\"我同良骏的心思你还不知道，等过了一年半载的若是有机会我们定是要离开的。\\\"
    韩子笙笑了笑。
    “你们刚到京城，事情也不少，置办宅子，购买仆人的，若是有需要，大可让寿安伯府的管家帮忙。”
    毕竟人牙子坑的就是这些新科进士小官的银钱。
    六品翰林修撰，听着名头不错，可在京城，那真是不算什么。
    那些开牙行的，身后哪个不是靠着大角色的，这些小官，若是被坑了，那也是自己没门路，可怪不得别人。
    当然，韩子笙也是多提一句，毕竟齐温玉同顾家的关系在那摆着了，不过能多帮一些，也是好的。
    齐温玉笑道：“若有需求，一定不客气。”
    成良骏亦是如此。
    京城这里，是必须得想法子置办个宅子什么的。
    租金那么贵，一年下来也不少。
    他又不是冤大头，省下租金，买个小院，日后即便述职回京，也有个落脚地方。
    次日送别了韩子笙，二人就忙起了宅子的事情。
    齐温玉即将同秦宜宁定亲，亲事过后，便是娶妻。
    这古往今来，只要娶妻，房子是必不可少的。
    京城的院子也是着实贵，齐温玉这些年也攒了不少银钱，托了之前那本畅销整个大乾鼻祖的修仙文，齐温玉是赚的盆满钵满，如今自个身家也是有了快接近万两。
    说到这事，他的马甲如今可还是捂得紧紧的。
    北溪县源林书斋的王掌柜那几年可是隔几天便是他家催稿，也亏他爹心境强大，这才搪塞了过去。
    写话本这事终是对名声不好的，齐温玉赚了些银钱也就收手了。
    齐秀才随即宣布，不再写书，王掌柜得知可是上门找了许久，源林书斋州城的管事更是带着厚礼上了门。
    后来得知家中儿子要考科举，又是如此有出息，这才就此作罢。
    毕竟做官的名声最重要了，若是父亲是个写话本的，日后传出去，齐温玉名声也不好看。
    赚了银钱，齐温玉便一直收着，充当自己的老婆本，如今万里长征终于快到了尽头，齐温玉还不得赶紧置办家业。
    二人身家在京城着实也是单薄。
    但是经历过穷秀才，富举人的，即便不贪图受贿那些，举人名下的好处也是够他们吃的了。
    当初中举的时候，无论是齐家村，还是成家村可都是办了酒宴的。
    家里没收东西，村里办酒席的时候，那些附近的乡绅可都是送了东西的。
    银子田地不要，可是那些礼物可是不少。
    什么摆件，笔墨纸砚，书画之类的，看着不多，可这些都是值钱的东西。
    所以说读书好啊，中了举不仅身份变了，生活档次那也是直线上升。
    也是两家都是有长远目标的，不敢收贿，这才单薄了些。
    齐温玉中了举人那会，连齐家村都凑了不少银子送来，齐秀才当然直接推掉，毕竟齐家村各家各户什么底子他们家还不知道。
    富裕的可没有几户，甚者他们家每年还给族学捐钱。
    但是成良骏这可就不是了。
    他中了举人之后，便在县城置办了宅子仆人，如今更是有了在京城买宅子的底气，可想而知他从成家村那里得了多少银子。
    他们家，那会子寡母扯着他们长大，可是受了村里人不少欺负。
    后来自己中举，又拜了名师，前途大好，成家村的村长又不是傻子，这孩子只要不作死，一个进士是跑不掉的。
    进士啊，便是官，他们成家村平静了这么多年，若是出了一个当官的可想而知有多少好处。
    而那时的成良骏同他们的关系已经很僵硬了。
    想要补偿关系，最好的便是投其所好，那会子成良骏缺什么，就是缺银子啊。
    中了举，银子很快就不缺的，所以成家村得赶在最前面送。
    成良骏一回去祭祖，村长便拉着村里所有富户，给他筹了一笔厚厚的银子。
    成良骏虽性情冷漠，可是考到举人这里的谁是傻子，随即收下了银两。
    村里想要举人庇护，给他银子补偿关系，理所应当。
    他中了进士后，村里要荣耀，那些富户要靠山，成良骏想要好名声，双方自然各求所需。
    所以成良骏的银子是不用愁了。
    齐温玉之前听他说过这事，也是酸的牙疼，他们齐家村怎么就没两个富裕的地主，不然他也得沾沾光。
    不过好在他爹娘持家有道，他又走了话本这路，这才积攒了一点身家。
    二人这看宅子的动静，自然是瞒不了有心人的眼睛的。
    不等寿安伯府的动静，顾家那就出手了。
    一大早上，顾管家就带着人上了门，一进院子，就道：“我的齐大人啊，您要是有需要，直接让墨砚找我便是，怎的您自个到处跑了，您如今是什么身份啊!”

 第195章 翰林院

    顾管家一来，这事自然交给了他。
    要说京城水深，齐温玉二人看了一天都没看到什么好地方，顾管家不过半日，就按照二人的条件，找到了好地方。
    所以说，这京城啊，官位的重要性。
    顾总督虽然即将致仕，可是一品总督的身份在那摆着的，家里两个儿子也是有出息的，女儿也是侯府管事的媳妇。
    小院里。
    人牙子在顾管家的陪同下，拜见了二人，见到二人如此风姿，心中啧叹，状元郎，探花郎，果然好样貌，他对着二人恭敬的行礼，开始介绍自己，“小人姓冯，二位大人直接叫小人冯牙子便好。”
    顾管家示意他说正题，冯牙子笑道：“二位大人要的地方，小人已经选好了。”
    “这乌衣巷就有三处，还有隔壁的榆林巷也有两处。”
    京城，分为四个区域，所有区域又有多个巷子，这里面可是有学问的。
    皇亲国戚，做官的，商贾，寻常百姓可都是分的清清的。
    士农工商，在这种地方便是显得特别清楚。
    当然做官的，这巷子里区分就多了。
    乌衣巷，榆林巷便是齐温玉他们官位聚集之地了。
    二人要求简单，两进的小院，价格适中便好。
    冯牙子也是考虑到二人的情况，选了那种最好能拎包入住的那种。
    齐温玉二人也时间颇为紧张，也不耽搁，直接表明全部都要看。
    新任进士入职，京中职位自然变动不少，连顾总督这种级别的都要致仕了，京城要离开的老官自然更多了，一时间，宅子还真是空置了不少。
    官位升的自然想要往好的地方搬去，榆林巷乌衣巷这种档次最低的地方自然就空下了。
    几人就近，先是乌衣巷。
    乌衣巷的宅子有些年头了，但都是官邸，保养修建的自然不错。
    京城这里的宅子同北方不同，虽然是两进，但也是分成院子带着小花园的，颇具江南之风。
    二人看了大半日，最后敲定了乌衣巷的两处，也算相邻，价格也是适中，经过顾管家的砍价，齐温玉那宅子定了两千三百两。
    成良骏的则是稍稍大了些，则是两千七百两。
    契书是顾管家亲自跟着办得，墨砚也跟在后头，他是齐温玉身边最亲近的，日后齐家这些事可都得他来管。
    二人去了衙门办了契书，因为都是官身买卖，差役动作极快，一盏茶的功夫就结束了。
    顾管家将热乎的契书递给墨砚，笑道：“你在齐大人身边这般得力，我看着也高兴。”
    毕竟是顾家出来的奴才，顾管家总是偏爱几分的。
    墨砚咧嘴笑道：“我也是运道好，公子这才瞧上了我。”
    当初在顾家，伺候齐温玉的小厮可是有四个，可是最后离开的时候，齐温玉可是只带走了他。
    顾管家笑了笑，“好好伺候齐大人。”
    墨砚点头，二人一同回去给齐温玉他们回话。
    定下了宅子，二人随即又从牙行那里买了两个婆子，一个看门的。
    毕竟是官家宅子，面子上总是不能丢的。
    晚上，齐温玉同成良骏二人在一块吃饭，齐温玉忍不住同他打听了成家村的事情。
    成良骏也不隐瞒。
    “他们想要我做官的名头，每年送的年礼是不会少的。”这些就够他家吃喝了。
    成家村好不容易出了一个当官的，自然希望成良骏越来越好，那些富户还不赶紧送银子。
    “再者，商户的政策要变了，他们又不是傻子。”
    齐温玉点点头，“商贾之中，消息最是流通，一点子风吹草动他们都是知道的。”
    一个京官，在北溪县那小地方，名头足够他们做生意了。
    成良骏颔首，继续吃饭。
    齐温玉不由的想到了郑光远，郑家如此热衷于同他家结亲，除却郑光远对齐舒婉有几分情意外，他才是最大的原因。
    有个做官的大舅哥做靠山于做生意的他来，是最好的选择。
    诸事皆定，终于到了二人上任的日子。
    官服礼部早已经送到。
    天色还未亮，齐温玉便起了身，在墨砚的伺候下换上了墨绿色的官袍。
    苦读多年，终于成了官，齐温玉心里之喜可想而知。
    吃早饭的时候也是小心翼翼的，唯恐汤水洒在了衣服上。
    门外，马车已经备好，新买的小厮提着灯送二人出门。
    这个时辰的乌衣巷，都是进宫入职的，同齐温玉他们这般出行的不知多少。
    齐温玉上了马车，墨砚咧嘴笑呵呵的驾着车，心里火热热的。
    这么些年，他也是彻底熬出头了。
    主子成了官，他的身份也高了，他得赶紧的同周围的其他大人的小厮打好关系，了解附近的情况，如此才能帮助主子。
    先帝建朝之后，遵前朝规矩，翰林院继续负责国家考议制度、详正文书、谘议政事的事情，同时也是中书省等地储育人才的地方。
    翰林院主负责人为正五品学士。
    其下侍讲学士各两人为从五品，侍读、侍讲各二人为正六品，下面便是修撰同编修，再下还有检讨，博士，典籍，侍书等等。
    齐温玉同成良骏这两个六品七品官在这位置还真是不低。
    但是，翰林院这地，却是最不缺状元同探花的。
    毕竟进入这里的，哪个不是科举成绩最好出来的。
    如今掌管翰林院的赵大学士，便是先帝时候亲点的榜眼，酷爱研究史书，如今已经四十有一，按照他这个年纪同资历，若是在其他地方怎么也是三品官了。
    二人到了翰林院，首先便是拜见这位上司。
    翰林院正屋办事处，赵大学士摸着胡须眯眼看着史书，颇为悠闲。
    “咚咚咚。”
    外面的庶吉士钱欣德敲门来报，“大学士，新科状元同探花郎到了。”
    赵大学士依依不舍的放下了手中的史书，顿了顿，轻声道：“让他们进来。”

 第196章 张博士

    钱欣德点头，恭敬的退出了房间。
    看着钱欣德离开的背影，赵大学士心中一叹，也不知道这次来的这几个什么性情。
    翰林院这地方，清流之人，酷爱书籍之人到了这自是欢喜至极的，可若是一心做官，攀附权势的入了这，不知这枯燥无味的生活能否受得了。
    不过再想想也就是一两年的功夫，他都送走这么多的一甲进士了，这次照旧便是。
    齐温玉二人得了话，面色恭敬的走了进来，行礼问好。
    “下官齐温玉。”
    “下官成良骏。”
    “见过大学士。”
    赵大学士打量着二人，见二人如此风姿，心中不由赞叹，不愧是状元郎，探花郎，当日宴上远远看着便是极其出众，今日近距离一看，更是清俊。
    “免礼。”
    二人颔首致谢。
    赵大学士摸着胡须也不同他们绕圈子，直接说正事。
    “你们来这先要做的也就跟着大家伙修撰史书之类的，翰林院这地方枯燥无味，等过了考核期，你们若是不愿留下，我不会阻拦你们的。”
    他这辈子估计是在这翰林院待上一辈子了，每次来的新科进士他都是一样的态度，来了好好做事，不愿留下的，到了日子，吏部那册子里他都会评优。
    他这人可不会耽误别人的前程。
    二人闻言，互视一眼，这位上官，真是通透。
    “下官知晓，谢大人提点。”二人齐声道。
    赵大学士点点头，摆手道：“你们去前头，找试讲学士顾大人，他会给你们安排差事的。”
    上官发话，二人也不多言 ，随即行礼离去。
    “下官告退。”
    赵大学士颔首，拿起面前的史书继续看着。
    二人刚出了门，就见着彭敏德同几个二甲进士在等候。
    见到齐温玉二人，众人拱手问好。
    彭敏德笑道：“齐大人同成大人来的挺早啊。”
    齐温玉笑道：“不早，也是正常时辰。”
    一甲靠前，北方进士，屈手可数，齐温玉同成良骏便是其中佼佼者，而入了翰林院的也是他们两个。
    此时跟彭敏德站在一起的便都是剩下的南方进士。
    “我等还要拜见大学士，就不同二位闲聊了，日后下职有空咱们再续。”彭敏德瞧了眼屋子里面笑道。
    齐温玉二人点头，目送他们进去。
    二人往前走着，成良骏道：“南方学子果然同传言一般。”甚是团结。
    齐温玉笑道：“是啊，以前都是听说，直到考完殿试，我这才看出。”
    二人对视一眼，尽在不言中。
    不过皇帝怎会允许南方一直力压北方，他们俩都是想好好做官的，这些争斗心中有数便是。
    试讲学士顾大人，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又高又廋，留着八撇胡子，一双细长眼见着齐温玉二人笑意吟吟。
    “大学士早前就嘱咐过了，我今儿早上坐在马车里还想着，让你们做什么。”他招了招手，示意远处的博士张文斌过来。
    “你们刚来，还不太了解咱们翰林院，今儿个先让张博士带你们到处转转，说说这边的情况，你们心里也能有个底。”
    二人赶忙行礼致谢。
    “谢大人。”
    顾大人摆摆手，笑呵呵的道：“你们刚来，若是有什么不懂的直接问我便是。”
    一旁的张博士也道：“二位大人若是有问题，直接唤下官便可，下官在这翰林院也有些年头了。”
    张博士是个身姿微胖的青年，笑起来嘴角有个梨涡，颇为热情。
    齐温玉二人道：“多谢二位了。”
    顾大人点点头，“我那还有事，先去忙了。”说着，他撇了一眼远处走来的官员，哼了一声，扬头往远处架子里走去。
    远处走来的官员身形中等，肤色略黑，带着彭明德几人走了过来。
    张博士赶忙介绍道：“这位是侍讲纪大人。”
    齐温玉二人赶忙行礼，“下官齐温玉，成良骏，见过大人。”
    纪大人眸光淡淡的，扫了一眼二人点点头，便带着眸中含笑的彭敏德几个转身离去。
    张博士眼疾手快，赶忙道：“翰林院还有很多地方，二位大人，咱们去前头看看。”
    二人初到此处，就感受到了如此待遇，自然得想法子打听，眼前这人又这么热情，自然有意相交。
    成良骏这性子，齐温玉是不指望他了，所以在成良骏下意识看向他的时候，他已经开口道：“张博士不必这般客气，你我如今都是同僚了，我们二人初来乍到，日后要麻烦你的事情不知多少，咱们之间，也不要这般客气了，你直接唤我的字怀瑾便好。”
    成良骏也道：“伯兴。”
    修撰同编修抛了橄榄枝，张博士怎会不顺着杆子往上爬。
    他欢喜道：“那感情好，大家伙日后都是同僚了，你们唤我文斌便好。”
    三人说着话，便往外头走着。
    张文斌也是个话多的，在翰林院这么久，什么事他不知道，这一日除了给齐温玉二人介绍了院里的情况，还给他们说了好些边角八卦，比如都察院和鸿胪寺，太仆寺，光禄寺等等，各个部门的那些消息他几乎都知道。
    齐温玉来到这世界多年，也是第一次遇见如此八卦之人。
    他忍不住好奇问，“文斌，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
    成良骏亦是如此，大学士不是说翰林院枯燥无味吗？为何消息还知道这么多。
    今儿个有人听他说了这么久，他也是高兴，张文斌骄傲的抬了抬下巴道：“别忘了咱们这可是翰林院。”
    “每年出去多少官员，如今京城各部哪里没有咱们这出去的。”
    “每次来新上任的，顾大人都是让我带的。”
    他又是负责送文书的，各个部门到处跑，他的好友如今已经遍布各部，稍微听一点回来就够跟他们说的了。
    齐温玉拱手，颇为赞赏。
    能听到各部这么多事，这交际手段也是绝了。
    三人聊得甚是欢悦，亦或者说齐温玉同他，一个说，一个听，甚是和谐，又听说同住乌衣巷，晚上随即约了一波饭。

 第197章 行商

    “你们第一天上任，就我来做东，晚上去我家喝两杯如何。”张文斌颇为豪气道。
    齐温玉二人互视一眼。
    成良骏默了几秒，随即道：“第一日入职，便能结交文斌这样的同僚，伯兴幸也。”
    听到成良骏开口可是不容易，张文斌面色顿时一喜，哈哈笑道：“哪里，哪里。”
    齐温玉也道：“张兄如此盛情，我们怎能婉拒，走！”
    张家客厅，八仙桌上摆放着家常小菜，一瓶子京城有名的清酒。
    暗黄的烛火下，三人面色微醺，张文斌笑道：“你们也不必如此小心，咱们翰林院每日都那样，只要不出岔子，大学士是不会管咱们这些事的。”
    “平日里偷个懒打趣什么的，大学士向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他们这位大学士最是聪明，这些来的新科进士他是不会得罪的。
    齐温玉笑了笑，“那感情好。”
    张文斌笑道：“咱们都是北边出来的，这些门道我也不瞒你们的。”
    齐温玉点点头，颇为不解道：“文斌，咱们上头的两位侍讲大人性情是不是相差甚大，今日我瞧着顾大人倒是和悦性子，就是这位纪大人？”
    张文斌嘿嘿一笑，“这可不是性情的事，你们知道不，纪大人是南边出来的。”
    二人一怔，互相看了看，心中顿时明了。
    张文斌解释道：“会试还未开始的时候，我们就在打赌这次一甲三人南方几人，北方几人。”
    “你们也知道以往的行情，咱们北方向来是不占优势的。”
    “两位侍讲大人，一谈起这事，可不就矛盾起了，那些日子，你们可不知道纪大人每日嘚瑟的样子，谁曾想最后，竟然出了你们两个。”
    张文斌激动道：“你们俩可是给咱们北方学子狠狠的挣了一口气，殿试结果出来后，纪大人可就没笑过。”
    “也就这几日好了些。”
    他夹了口菜吃下，继续道：“今儿个你们俩去，他要是待见你们那就怪了。”
    “不过你们也别管，不管哪个部门，常态如此。”
    “这些问题几百年了，都没处理好。”
    前朝，可是经历了南盛北盛。
    众人心中有分差那不是自然。
    齐温玉点点头，同成良骏举杯同他共饮。
    吃了饭，喝了酒，背地里说了八卦，三人的关系直线上升。
    翰林院的事情确实是枯燥无趣的。
    齐温玉他们每日就在屋里修补史书，撰抄文献，虽然枯燥，但还真是看到了不少藏书。
    天气日渐炎热，转眼到了七月。
    春闱之后，平静了许久的大乾，再次热闹了起来。
    皇帝颁布了商户律法，提高商户地位，行商政策更是肉眼可见的优化了许多。
    朝中虽然有人阻止，但皇帝态度坚定，律法之事立刻定下，张贴到各大府城，州城，县城
    一时间，所有商贾皆是欣喜若狂。
    翰林院里，一大早上，众人便是议论纷纷。
    “按着这个情况下去，商户日后岂不是也可参加科举了？”有庶吉士低声议论着。
    有人赞同，“皇上待商户的态度同先帝可是天壤之别，这样下去还真是说不上。”
    “士农工商，如此卑贱，怎能让这些满是铜臭味道的人入朝堂。”
    “”众人议论纷纷。
    齐温玉同成良骏在边上书架处看着书籍，耳朵却是一直高高竖着。
    这些庶吉士能够待在这里，都是家里关系不浅的，甚者还有两个是跟着先帝一起打天下的功臣家孩子。
    他们的消息肯定是比齐温玉他们灵活的。
    “咳咳！\\\"忽然一阵咳嗽声惊醒了众人，一向忙着看书，修书的大学士竟然出现在了门外。
    他道：“上值期间，瞎议论什么，你们的书都修补好了吗？”
    众人赶忙一哄而散，回到自己位置上干活。
    齐温玉两个也赶紧恢复了常态，继续翻找书籍。
    赵大学士扫了一眼众人，轻声道：“商户之事，翰林院不得妄自议论，若是传到有心人眼里，诸位可想而知。”
    这事虽然定下了，可是朝堂上反对的声音还是不少。
    翰林院留下的，都是学问最好的，一心热爱书籍的，要不就是世家门庭送来镀金的，赵大学士一个都不希望出事。
    这事牵扯太广了，不是他们这种地方能涉及的。
    “下官遵命。”众人赶忙行礼答道。
    赵大学士敛了敛眸，转身往自己办公处走去。
    他一走，就有人窃窃私语了起来。
    皇上的那些旨意，大学士怎么可能不知道，有时候御书房议事的时候，那些文书可都是他写的。
    “大学士竟然不让咱们议论，咱们就不要议论了，免得惹祸上身。”有人小心翼翼道。
    在这待了这么久，大学士什么样的人他们还不知道，他总不会害他们的。
    那人点点头，赶紧忙活自己的事情。
    商户政策改变，从前那些私底下的规矩自然也变了。
    各地官府支持商贾南北走商，各地需要打通官路的银钱，自然也不用出了。
    当官的没了钱，商户不愿意出冤枉钱，问题自然就出来了。
    皇帝圣旨以下，低调多年的商户们自然抱团取暖，学习前朝的方法，在各地建立了小商会，一同争取自己的利益。
    御书房内。
    皇帝看着底下各地送来的折子，面色愈发深沉。
    一旁的胡德海小心翼翼的屏住了呼吸，唯恐触了这位的眉头，放在旁侧冒着寒气的冰盆都掩不住他心底的燥热。
    自从关于行商的律法下达以后，各地官员的折子蜂拥而来，京城这里，那些勋爵也是一直使绊子，皇帝的脸上就没出现过笑容。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御书房里依旧寂静无声。
    胡德海看着已经凉透了的茶，心中纠结着要不要上去换一杯，但又怕皇帝将火气撒在他身上。
    按照以往的习惯，这位气完之后，是要喝茶，若是发现茶凉了，他就是伺候不周了。
    胡德海纠结数久，小心翼翼的上前一步，轻声道：“皇上，奴才给您换杯热茶。”
    皇帝一怔，看了一眼胡德海，随后目光落在了茶盏上，许久道：“是该换。”

 第198章 风雨欲来

    胡德海闻言心中一喜，赶紧利索的将茶杯端走。
    又屁颠颠的将一杯热茶奉上，“皇上，您最喜欢的碧螺春。”
    皇帝看着热气腾腾的茶水，眼睛微眯，缓缓道：“传，中书省左右丞相，户部尚书，吏部尚书觐见。”
    胡德海脑瓜子一懵，顿时反应了过来，今日这般干脆换茶是别有意思啊、
    “奴才遵旨。”他赶忙行礼，脚步匆快的跑了出去。
    永州府。
    总督府后院花厅里，摆放着几个红色箱子，顾夫人同顾行止坐在上头，听着下面的婆子一一念着清单。
    “聘饼一担，海味六样，鲍鱼，元贝，虾米，海参，鱼翅，鱼肚。三牲生果茶叶”
    \\\"帖盒，莲子，百合红枣龙凤镯一对，红翡如意一对。\\\"
    “聘金两千两。”
    婆子念完了单子，对着上方二人道：“夫人，公子，这些就是全部了。”
    顾夫人摇着扇子微微点头，摆手示意她退下，婆子见状，福了福身，慢慢退了出去。
    花厅剩下了母子二人，顾夫人轻声道：“按着怀瑾信里的意思，我置办了这些东西，你瞧瞧如何？”
    早前，齐温玉便送了信同银钱过来，请顾夫人按照永州的习俗置办聘礼。
    顾行止沉默着，他这辈子是不会娶妻了，齐温玉在他的心里同儿子没什么区别。
    齐温玉给秦家的聘礼他本打算出的，没曾想他竟然自己准备了，走的还是母亲这里的路子。
    顾夫人叹道：“之前也是小看齐家了，没曾想能有这些家底，前些日子，怀瑾还在京城购置了一宅子。”说到这，顾夫人微微笑着，“秦家知道这事也欢喜的很，虽然是个二进的小院，但是宜宁嫁过去也能有个家了。”
    顾行止抿唇，没有说话。
    顾夫人看向他，眸中含笑，“行止啊，你这个先生这里若是没有异议的话，我就带着这些聘礼上门了。”
    顾行止沉默着，许久道：“聘金我这里再出四千两，凑个好数。”
    顾夫人摇着扇子的手一顿，无奈的叹了口气。
    齐温玉将银子给了她便是怕行止这里替他出聘礼，可她儿子她还不了解。
    “就这些？”顾夫人笑着看他。
    顾行止一怔，扭头看向别处，嘴唇微颤，“他聘礼的事不让我这个先生知道，不就是不想让我这个先生替他出钱吗？”
    顾夫人笑了笑，打趣道：“你们这师徒二人啊，真不知道怎么说你们好。”
    “你直接同怀瑾讲，你准备了东西便是，你们亦师如父，直言怀瑾岂能不明白。”
    顾行止蹙眉思考着。
    顾夫人摇了摇扇子，作势起身，慢悠悠的道：“那就添个四千两，加上齐家出的那些，皇上赐的如意，也不失面子了。”
    “既然你没意见了，我就这样准备了。”
    闻言，顾行止又道：“将我书房的那两幅画也带去。”
    前朝大师的巅峰之作，秦知州最爱之物。
    顾夫人忍俊不禁，“成。”
    “但怀瑾那里？”顾夫人有些无奈的看向他。
    顾行止哼道：“先生给弟子添置聘礼还不准吗？”
    “秦家是正儿八经的官宦人家，秦家姑娘娇生惯养长大的，若是不多出些聘金，如何能看出这小子的诚意。”
    他起身继续道：“怎么着，他还能怪我这个先生不成。”
    顾夫人拿着扇子，抿唇笑着，看着顾行止这别扭样便是觉得有趣的紧。
    多少年了，可是没见过她儿子这个样子了。
    “成成，反正这聘礼是你娘我送的，怀瑾也不知道，等他知晓，这事早就定下了。”
    顾行止哼了一声，扬头看向别处。
    三日后。
    顾夫人带着聘礼上了秦家大门，给齐温玉同秦宜宁正式定下了亲事。
    此消息很快传开，永州各家羡慕不已。
    京城，自从皇帝召见了左右丞相，两部尚书后，便是一股风雨欲来的前兆席卷了整个京城。
    翰林院里，齐温玉同成良骏修撰着书籍，一旁的张文斌从外面急慌慌的走了进来，到了二人面前压低了声音说，“吏部同户部怕是要忙活起来了。”
    齐温玉一怔，好奇的看向他。
    张文斌消息来源多，宫里什么动静都是很快知道的，他看了看四周，见其他几人都在忙着，随即同二人道：“我听下面的小太监说，今儿个早上皇上召见了曹欢。”
    曹欢！锦衣卫指挥使也。
    这个名字，地方，几乎是大乾所有官员不愿意提到的。
    大乾建朝后，按照前朝的规矩，继续沿用锦衣卫，由皇帝亲自统领，拥有的权利胜过刑部，大理寺等地。
    若是官员犯事，还要一层层的上交大理寺，刑部，等候皇帝下旨处理，可若是被锦衣卫发现，可是直接抄家的那种。
    自从新帝登基，锦衣卫就一直安安静静的。
    朝中许多官员也下意识的选择忘了此地，可是今儿个皇上单独召见了锦衣卫。
    见他们这些人能做甚，除了抄家，还能干什么。
    张文斌心有余悸道：“这下子不知道又是哪家倒霉了。”
    齐温玉赞同的点点头。
    行商的律法发布之后，虽然他们在翰林院，可也是听到了不少反对的声音。
    齐温玉就觉得，当官的跟皇帝对着干，能有什么好处。
    自从皇帝召见了左右丞相同两部尚书后，京城的气氛就变了。
    如今又见了锦衣卫，这意思不是明显至极。
    反对行商政策，那就先从你们自己查起。
    锦衣卫的那些手段，虽然没见过，可是听也是听过无数的，那些人一上门，便是直接抓人，抄家流程比起刑部还要熟练至极。
    齐温玉想了想，还是道：“这些日子都小心些，你的那些朋友也别接触了。”
    免得哪个也是跟在那些人身后的小鱼，话说的多了，入了有心人的眼睛，那这身腥可就不好洗了。
    张文斌身子一颤，连连点头。
    “你说的不错，这几日，还是乖乖待在翰林院里。”

 第199章 规矩

    锦衣卫一出动，怎会空手而归，好端端的人进了那里都得脱掉一层皮。
    没几日，户部同刑部就肉眼可见的忙活了起来。
    收银子，收犯人，流程做的格外熟练。
    朝堂之上。
    皇帝透过冠冕的珠帘，看着底下神色各异的众臣。
    这些日子，京城热闹啊，户部尚书昨儿个大晚上的来报了账，那么一笔大的银子，可是惊到他了。
    皇帝心中不禁嗤笑，日后国库缺钱了，他还征收什么赋税，直接让锦衣卫抄家便好了。
    胡德海上前朗声喊道：“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前头的几名勋爵老臣互相看了看，最先推着其中的靖安侯出去说话。
    “皇上，臣有事启奏！”
    皇帝看着头发灰白，精神抖擞的靖安侯，敛了敛眸，“准奏。”
    “皇上，近日锦衣卫在京中大肆捉拿官员，行事独断，如今刑部牢房里不知关了多少无辜之人。”靖安侯苍老的面容愈发的难看，“请皇上下旨，还那些无辜的官员一个公道。”
    此话一出，底下左右丞相互视一眼。
    他们俩能够稳坐这个丞相位置，参与此次的行商律法中，便是因为识相。
    行商律法颁布，他们确实受到了损失，可是比起性命，家族，那些银钱又算得了什么。
    一朝天子一朝臣，这个道理他们明白，可若是能再苟延残喘一些时日，一个丞相为家族带来的利益可是难以想象的。
    左丞相看着前侧的这些勋爵们，心中一叹。
    操劳一生，这把年纪了，荣耀权利皆有，为何还要倚老卖老，挑战一个皇帝的权威，非得将自己那些脸面地位都耗没了吗？
    上面这位可不是当太子时的文弱脾性，他的心思深着了。
    “公道？”皇帝轻声疑问。
    靖安侯点头道：“这些官员为了大乾兢兢业业多年，劳苦功高，锦衣卫那里却是因为一些莫须有的罪名便将他们带走，甚者还行抄家之事！”靖安侯面上露出气愤之色，甩着袖子道：“行事实乃猖狂也，即便定了罪要抄家，也得经过大理寺同刑部那里。”
    “他们如此做事，眼里可还还有规矩。”
    被点名的刑部同大理寺的主事尚书和大理寺卿缩着脖子站在众官之中。
    行商律法这事，外面的百姓不知道其中的门道，他们这些人还能不知道。
    先帝打了天下，跟着征战沙场的那些将士封爵的封爵，封侯的封侯，在军中又是权势滔天，一时间，大乾最具有权势的人诞生了。
    先帝不喜商贾，可是别人喜欢啊，毕竟谁会不喜欢金灿灿的黄金，白花花的银锭。
    要说这些商贾会钻营啊，每年年底往各家公爵侯爵府送银子，女儿侄女再送进去做妾，这靠山不就有了。
    从此底下形成了条件，要想好好在外做生意，走商路，先得交银子，只要银子到位，一切好说。
    如今官道上那些过路费里，不知有多少是私下给的，最后交的都落到了哪里，众人心知肚明。
    先帝念着同袍情谊，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这些人都是跟着他征战沙场出来的，只要不危害大乾，不过是挣些商贾的银子，算得了什么事。
    可是换了皇帝就不同了。
    老的走了，小的上来，这些人被喂得饱饱的，眼里哪里还会在意小的。
    这次的事就是这些勋爵同新帝在斗法啊。
    他们这些小鱼小虾，皇帝估计才没功夫管他们了。
    水至清则无鱼，锦衣卫总不能将所有官员家里都抄了。
    瞧瞧锦衣卫抄的那些门户，哪个不是跟着这些公府侯府沾关系的。
    皇帝忽然一笑，“规矩，若是知道规矩，也不会有如今的下场了。”
    靖安侯一顿，旁侧的几人亦是如此。
    皇帝话中有话他们怎会听不明白。
    但是毁人钱财如同杀人父母，拿了这么多年的银子了，就这么断了，谁能甘心。
    先帝在时，对他们都是要礼让三分的，如今一个文弱书生上了位，便想着压制他们了。
    当初做太子时的那怂包样子，怕是忘了。
    几人互视一眼，其中权利最高的平远公上前行礼道：“皇上，先帝在时，捉拿官员定罪也是要三司过审的，您登基时日尚浅，如此行事，是否有些”
    平远公的话听得底下众人皆是后背一颤。
    趁着他还没说完，左丞相赶忙上前道：“平远公此话差矣!”毕竟是相识多年的同僚了，又有着一起收银子的关系，他还不赶紧补救，\\\"皇上乃真龙天子，先帝在时，亦是赞赏有嘉，如今登基更是励精图治，推行行商律法，造福百姓。\\\"
    右丞相眼眸一闪，这事他是真的不想掺和，但是中书省向来一致，随即上前也道：“臣附议。”顿了顿，他又道：“我等身为臣子，理应尊崇圣意，皇上推行仁政，理应顺服行使。”
    话音落，左丞相瞥了一眼他，心道：“果然找队友还得是有脑子的文臣，瞧瞧这些公爵，这都干的什么蠢事。”
    二人这番话说完，平远公他们哪里受得了。
    拿银子可不止他们，这两个老匹夫怎么着，想要当好人了。
    中书省两位丞相发话，众人还不赶紧开口附议。
    一时间，朝堂之上形成了三股势力。
    勋爵一股，附议中书省的一股，另外则是明哲保身，自身清白的，比如翰林院赵大学士等人。
    皇帝目光幽幽的打量着这些人，忽然笑了笑。
    “三司会审？”
    “平远公是要朕下旨三司会审这些官员吗？”皇帝再问，声音愈发冰冷。
    平远公其实哪里管什么三司会审，他们要的是不断他们的财路，但是这些官员被抓，他们的财路没了，脸面更是没了。
    一群低贱商贾，拿了鸡毛当令箭，新帝的律法一下，竟然成了商会，还想着抵抗他们。
    他抬头直视上方，一切归根结底就是因为上面这个。
    若不是他推行了这等子律法，哪里会有这些事情。
    当初争位的时候，哪怕换了老二齐王来当皇帝，也比他听话的好。

 第200章 三司会审

    平远公定声再道：“请皇上下旨！”
    站在皇帝身侧的胡德海嘴唇微颤，偷偷的看向边侧的皇帝。
    皇帝冷笑着，“三司会审锦衣卫奉的是朕的命令，你们要三司会审，是觉得朕的命令是错的吗？”他的声音愈发冰寒，大殿之内静寂无声，靠近门侧的小官有得都吓得跪了下去。
    赵大学士额头之上冒起了丝丝薄汗，眼神示意一旁的左右侍讲不要多管闲事。
    平远公嘴唇微动，看着上方的帝王，好似这才意识到眼前这人不是任由他们搓揉的懦弱太子。
    但已到如此地步，他们岂能后退。
    “古往今来，也不是所有皇帝都是英明无错，前朝文德皇帝晚年也曾下了罪已诏书，昭告天下”
    此话一出，左右丞相都吓得立刻跪了下来，朝堂之上，除了前侧的勋爵几人，几乎都跪了下去。
    忠勇侯夹在其中，面色错愕无比。
    这些人当真是疯了。
    当初这位杀鸡儆猴的时候，难道还没意识到吗，他们这位皇帝不是普通角色。
    皇帝呵呵笑着，“好，好啊！”
    “平远公看来是对朕有很大的意见啊！”他又看向其余站着的几位勋爵，目光一一扫视着众人的脸庞，这些都是跟着他父皇打下天下的旧臣。
    可惜当初的热血赤诚已经被京城的富贵迷失了眼睛。
    皇帝站了起来，目光寒冷的看着平远公。
    平远公再道：“请皇上下旨！”
    皇帝冷声一笑，这些人是彻底跟他撕破脸了。
    “诸公跟着先帝建立我朝，累累战功，如今质疑朕，自是有这个权利，既然你们要三司会审，朕就答应你们！”
    底下的刑部尚书，大理寺卿，以及一直躲在后头的都察院御史脸色都变了。
    平远公看向边侧的靖安侯几人，几人皆是眉头紧锁，点了点头。
    已到此处，他们势必要坚持，若是此事低了头，他们的面子何在，皇帝的眼里岂还会有他们。
    “皇上圣明！”平远公跪下道。
    一旁的靖安侯等人亦是跪地高呼，“皇上圣明！”
    皇帝见状，嗤声一笑，目光冰寒的扫过底下的左右丞相，六部尚书，都察院御史，大理寺卿等人。
    几人跪在底下，额头抵地，后背却是发寒。
    皇帝这是让他们彻底选择了，附庸这些勋爵，还是只做陈家的臣子。
    “传朕旨意，命刑部，都察院，大理寺，三司会审！”
    “中书省，左右丞相监督。”皇帝顿了顿，“平远公，靖安侯监督。”
    命令一出，刑部，都察院，大理寺的人皆是欲哭无泪。
    中书省左右丞相互视一眼，皇帝登基之后，他们就应该告老还乡，给自己留个好名声，若不是为了这官职权利，也不会落到今日这地步。
    皇帝才是执棋之人，这些勋爵再怎么跳，也同他们一样是棋子啊！
    这道命令下了，就是他们中书省同勋爵的战场了。
    “臣领旨！”众人齐声呼道。
    皇帝看着众人目光寒冷，起身挥袖离去。
    胡德海赶忙道：“退朝！”
    众人赶忙高呼行礼，“恭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宫道长廊之上，皇帝目光冰寒的快步走在前头。
    胡德海小心翼翼的跟在后头，眼睛时不时看着前面人的变化。
    谁料皇帝倏地停下了脚步，胡德海惊的差点撞了上去，好在及是刹住了步伐。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胡德海赶忙跪下求饶。
    皇帝瞥了一眼他，淡淡道：“你去让曹欢来见朕。”
    胡德海一怔，连连点头，“是，是，奴才这就去。”
    胡德海赶忙起身离开，去找人。
    皇帝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摇了摇头。
    若是朝堂上的臣子都像胡德海这般懂尊卑就好了。
    翰林院里，赵大学士他们回来已经接近正午了，众人在院里手上修着史书，心里却都是焦急好奇的。
    今日这朝上的时间够久啊。
    见他们面色忧愁的回来，众人皆是亮起了眼睛看向他们。
    赵大学士瞥了一眼众人，吩咐道：“今日朝堂之上，皇上下旨，三司会审那批官员，你们都注意点，别惹事。”
    赵大学士言尽于此，众人秒懂。
    待到他们离开，张文斌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咽了咽口水道：“我可是不敢到处跑了。”
    锦衣卫都抓了人了，入了刑部大牢，又得三司会审，可想而知，朝堂上如今成了什么样子，他们这些小蚂蚁还是乖乖的躲着，免得惹祸上身。
    齐温玉同成良骏对视一眼，做官真是热闹啊。
    好在他们官位低，若是换在三司那些地方，现在岂不是过的水深火热的。
    刑部。
    刑部尚书一回来，便是面色如土的坐在那里。
    三司中，大理寺寺卿的官职在他之下，都察院那两个御史都是滑头，这次的事还得看他们刑部啊，何况那些人如今就在他们刑部大牢关着了。
    这事一个处理不好，他丢的可就不是头上这衣服了。
    一个皇帝，一个开国功臣勋爵
    刑部尚书欲哭无泪伤心片刻之后，他赶紧整理衣服往中书省跑去。
    御书房内，皇帝面色淡淡。
    胡德海急匆匆的走了进来，低声道：“皇帝，曹指挥使到了。”
    皇帝点头。
    片刻后，曹欢走了进来。
    来人是个身穿红色飞鱼服的青年，生的白净秀气，眉眼精致，到了殿内，对着上方跪下行礼。
    “锦衣卫指挥使曹欢叩见皇上！”曹欢恭敬行礼。
    皇帝看着眼前青年，点头轻道：“起来。”
    “证据收集的如何呢？”皇帝问。
    曹欢回道：“已经收集十之七八，想要定他们的罪已经够了。”按照大乾律法，想要那些人的命足以。
    皇帝敛了敛眸，心中微叹。
    “平远公，靖安侯他们的手中都有着先帝赐下的丹书铁卷，在军中也是威名颇深，朕想动他们还得需要一位助力。”
    军中的助力。
    曹欢眼眸微颤，听着上方人继续说话。
    “朕总不能真的做到那一步，若是行事太过狠辣无情，只怕民间对朕的意见会很深。”他怕的是他那几位贼心不死的弟弟。

 第201章 动向

    若不是顾忌骨肉亲情，他怎么会留着他们在那里蹦跶。
    平远公他们敢这般，其中怕是少不了他们的挑拨。
    明明都幽禁在家里了，还敢出来找事。
    一群混账！
    “皇上圣明！”曹欢应道。
    皇帝看向他，眯了眯眼睛冷声道：“齐王府，楚王府那里再加些人手，一只蚂蚁也别给朕放进去。”
    曹欢点头，定声道：“臣遵旨。”
    皇帝默了默，喝了口茶水，扫了一眼站在一旁听得正精神抖擞的胡德海，胡德海感受到目光，身子一怔，赶忙道：“皇上，您的茶水凉了，奴才去给您换一杯。”说着，上前利索的端着他那还冒着热气的茶水出了御书房。
    皇帝见状，面色微满。
    脚步利索的出了殿外，胡德海长嘘一口气，擦了擦额头，心道：“伴君如伴虎啊。”
    他能活到现在，还得是他最有眼力劲啊！
    殿外守着的小太监见他端着茶盏出来，上前谄媚道：“胡总管，这种小事怎么劳您老人家动手啊，快交给奴才。”
    胡德海瞥了一眼他，掐着纤细的嗓音道：“你知道什么，给皇上换茶水，怎么会是小事。”
    小太监一怔，连连点头赔笑道：“您说的是，说的是。”
    胡德海哼了一声，扬头往外头茶水房走去。
    小太监看着他的身影，心中啧叹，不愧能当上皇上身边的大总管，瞧瞧人家这觉悟。
    半晌后，曹欢走了出来，看着端着茶盏纹丝不动站在门口的胡德海，笑道：“胡公公进去，皇上等着喝茶了。”
    胡德海瞥了一眼他，哼了一声，走了进去。
    皇上平日里不管召见谁都是让他在边上陪着的，今日，这曹欢竟然有了将他撵出去的权利。
    也不知道皇上跟他说了什么悄悄话。
    曹欢见他如此，不禁一笑，转身往宫外走去。
    京城的动向很快传开。
    永州府，顾总督也终于到了致仕的时间。
    看着京城传来的消息，顾总督叹道：“早些离开也是好事啊！”
    顾夫人坐在一旁，安慰道：“老爷致仕当真是智策也。”
    顾总督点点头，笑着看她，轻声道：“等怀瑾的婚事办了，咱们就去江南。”
    顾夫人点头，脸上欢喜之色，\\\"好，好。\\\"
    顾总督点头，“怀瑾成婚虽然将事情托付给了你这个媒人，但是北溪县齐家那才是父母。”
    顾夫人点头，“我明白老爷的意思。”
    “行止已经写信告知怀瑾了。”
    顾总督颔首，“等咱们离开，行止也能启程去寒山书院了。”
    顾夫人顿时有些伤感了起来。
    顾总督笑道：“如今不用在顾忌那些，他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不是好事吗？”
    顾夫人沉默了半晌，捏着帕子道：“我就是舍不得。”
    顾总督叹了叹，转移话题道：“怀瑾同秦家姑娘如今已经定下了亲事，算着京城如今的动向，明年皇上怕是会有大动作，让他们早些成婚。”
    初登基一年因为守孝，次年又是春闱，明年估计就到了选秀了。
    顾夫人一怔，顿时警醒。
    “老爷说的是，我这就去秦家再说说。”
    皇上如今正直壮年，宫里的最大的皇子也不过十六岁，登基之后，肯定是要选秀的。
    各家想要博富贵的现在怕都是准备起来了。
    秦家老太太虽然疼爱孙女，可是宫里的泼天富贵，怕还是有人想要去的。
    顾夫人急匆匆的出了花厅，她可得赶紧把婚事办妥了。
    顾总督看着她离去的身影，微微一笑。
    此时千里之外，一队人马快速往京城赶来。
    中书省，左右丞相面对而坐。
    左丞相捧着茶盏道：“平远公的邀贴你也收到了。”
    右丞相眉头紧锁，点了点头。
    “如今这时候，赴他的帖子，当真是脑袋不想要了。”
    所谓的三司会审，不过是面子的事情，那些证据，早朝结束当日，锦衣卫就将证据送了过来。
    一桩桩，一笔笔，可比他们知道的精彩多了。
    “皇上这次是铁了心了，我若是去了，除非真是不管族中老小了。”右丞相叹道。
    左丞相放下茶盏，压低了声音道：“我底下的人来报，平远公在同齐王接触。”
    右丞相一怔，“他是疯了不成！”
    皇位已定，皇帝正值壮年，他同其他亲王接触，还是当初竞争皇位成功率最大的皇子接触。
    “他是想换”左丞相赶紧捂住了他的嘴巴，惊道：“不可说，不可说。”
    右丞相心有余悸的点了点头。
    比起这些人，他们做的那些算得了什么。
    “他们当真是疯了，真当皇上是那曾经的太子不成？”右丞相压低了声音道。
    左丞相一叹，“事已至此，咱们两个也要审时度势。”
    “不管成败，跟着皇帝总是最好的选择。”
    右丞相看向他，点头道：“说的不错。”心中则道：“你我相识多年，皆是一路货色，此事已成定局，就算勋爵权利再大，总不能造反！”
    “换皇帝，他们若是敢参与，家族名声当真是不想要了。”
    “北边的那位王爷当真是摆设吗？”
    二人互相看了看，皆是心知肚明的老狐狸。
    北溪县，转眼到了齐舒婉及笄的日子，在外的郑光远也特地赶了回来。
    齐温玉在京城做官，如今齐家也算是官家门第了，在这北溪县城也是数一数二的人家了。
    及笄当日的排场办得也是不小，知县夫人亲临，还给了贺礼。
    及笄宴办了，便代表着家中姑娘已经长大，可以议亲嫁人了。
    齐家如今门第不同，齐温玉又是前程大好，家中就这一个妹妹，城里还真是不少人家都动了心思，找媒婆准备上门。
    好在郑夫人一直盯着，待着齐舒婉及笄第二日，就急匆匆的带着聘礼上了门。
    两家私下里早就约定好了，如今就差着明面上的过场，齐秀才夫妇也没太过为难，问了一会话，就应下了这桩婚事。
    此消息传出，城中不少人家追悔莫及。

 第202章 北方

    三司会审在外人眼里进行的如火如荼，实际内侧，已经全部明了，所有证据一一齐全，就差一个打破僵局的人出现。
    案房里，刑部尚书，都察院左右御史，大理寺卿，四人围坐在一起，皆是眉头紧锁。
    都察院左御史纠结许久，缓缓道：“张大人，此事我等觉得还是你来禀报最好。”
    刑部尚书猛地倒抽一口气，不可置信的看向都察院左御史道：“老沈，咱们认识这么多年了，你这么做不地道啊！”
    他去禀报，将这些明晃晃的证据送上去打破如今僵局，他是嫌自己的命太长吗！
    真当平远公他们是吃素的啊！
    都察院左御史沈大人顿了顿，叹道：“你是刑部尚书，我们之中官位最高，想来想去，还是你去最合适。”
    刑部尚书没好气道：“你们都察院两御史都是正二品，我也是正二品，怎么我官位最高了！”
    都察院左右御史对视一看，共事这么多年，从未如此和谐过，一同道：“我们是一起管事，你是一个人掌管刑部，权利比我们大。”
    刑部尚书一噎，摆手道：“你们少忽悠我，我才不去，要去一起去。”
    二人闻言一叹，边侧一直闭嘴的大理寺卿终于开了口，“三位大人，要不咱们去请教请教中书省二位丞相。”
    三人一怔，互相看了看。
    都察院左御史皱眉道：“廖大人说的不错，只是中书省那二位会帮咱们吗？”
    给他们出主意，不就是明晃晃的同平远公他们对着干。
    刑部尚书摸了摸下巴，“我听说前些日子，平远公给他们二位下了帖子。”
    三人皆是眼睛一亮。
    大理寺卿赶忙追问，“然后呢？”去了没？这才是重点。
    刑部尚书摇摇头，“据说都病了。”
    都察院左御史吸了口气，啧叹道：“张大人啊，还是你的消息广泛啊！”
    不愧是六部之一的刑部尚书，这消息渠道就是广泛。
    刑部尚书蹙着眉，轻轻一叹。
    “如今也只有这法子了。”他看向三人，“不过这事得咱们一起去才成。”
    三人一怔，皆是起身作势散去。
    刑部尚书没好气道：“这事你们还想拖到什么时候，皇上那可等着了！”
    或者说一京城的人等着了。
    三人顿了顿，大理寺卿随即道：“咱们还是去，自从接了这事，我就没好好睡个觉，整天要不待在这里，要不大理寺，我家夫人都来催我几次了。”
    刑部尚书哼道：“谁不是一样的日子。”说着，他看着都察院两御史，“你们拿个主意，到底如何？”
    都察院两御史互相看了看，随后点点头。
    中书省。
    刑部尚书上前恭敬的对着左右丞相行礼道：“二位大人，下官四个也是没法子了，皇上让您二位监督，其中内情二位也都知晓，这事到底该怎么办啊！”
    左丞相笑了笑，缓缓道：“再等等，这事会有人来做的。”
    四人一怔。
    刑部尚书蹙了蹙眉，拱手请教，“还请大人为我等解惑。”
    右丞相摸了摸胡须，拿起一旁的杯盏伸手沾水在桌面上写了个字。
    刑部尚书上前看去，面色微变。
    “多谢二位大人！”
    “我等告辞！”
    左丞相点了点头，“回去，中书省这地方，你们突然前来，有心人怕是会生事。”
    刑部尚书赶忙道：“下官糊涂，糊涂。”说着，赶忙拉着其他三人快速离去。
    三人刚刚都没看到右丞相写的什么，见他这惶恐样子，也不敢多问。
    直到出了中书省的地界，都察院左御史才忍不住问道：“右丞相跟你透露什么了？”
    刑部尚书长嘘一口气，心中不可置信也，那位可是北边的定海神针，就这么入了京，若是让外族人知晓，那还得了。
    都察院左御史挥着袖子急道：“你快快说，卖什么关子。”
    刑部尚书缓了过来，哼了一声，没好气道：“你们推着我去汇报的时候可不是这态度。”
    这三混蛋，到了中书省又推着他去说话。
    左御史哎吆一声，“老张，你还真计较上了，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想急死我们不成。”
    刑部尚书见状，撇了眼三人，见三人都是满脸焦急的样子，心中微满，他又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四周，见无人主意，随即伸手指了指北方。
    三人一怔，左御史茫然，大理寺卿茫然。
    唯有一直默默无言的右御史惊道：“莫非是那位回来了。”
    刑部尚书点点头。
    那位，左御史同大理寺卿互视一眼，瞬间也反应了过来。
    北方，有能力收拾勋爵的人，支持皇帝，忠诚大乾的人，除了那位还能有谁。
    “我的天爷啊！”大理寺卿惊道。
    刑部尚书赶忙示意他不要说话，低声同三人道：“此事还请三位保密，莫要泄露出去。”
    若是泄露了出去，被人得了行踪，后果可不是他们能承担的。
    三人赶忙点头。
    左御史赶忙道：“还在这傻站着什么，走，走，咱们回案房，再商量商量案子。”
    大理寺卿赶忙道：“下官这里还有一些疑点也想跟三位大人禀报。”
    刑部尚书伸手道：“那赶紧的，走，走。”
    北溪县。
    齐家院子里，周氏带着下人们收整着东西。
    齐舒婉的亲事已经定下，接下来忙活的便是齐温玉的婚姻大事。
    永州府传来消息，两家婚事敲定在十一月十二号，齐温玉身处京城，如今又是关键时候，便决定亲事在京城举行。
    秦家婚队从永州府出发，坐官船到京城。
    正厅里，齐秀才同村长齐咏河以及齐温行坐在一起。
    齐秀才道：“秦家也知道如今的情况，知道大郎走不开，也没意见，但是咱们礼数必须得做足了。”
    “我打算让二郎去迎亲，代替他哥哥到时同顾先生一起，也不算失了礼数。”
    村长点点头，“你说的不错。”
    齐秀才看向村长道：“这件事还得麻烦村里人帮忙看着。”
    村长齐咏河点头，“你且放心，我这就回去挑选几个机灵懂事的孩子，跟着我和二郎亲自去秦家迎亲。”

 第203章 弹劾

    齐秀才闻言，起身拱手道：“多谢村长。”
    村长齐咏河，也是齐氏一族的族长了，虽然齐家起来晚，可是族长亲自去迎亲，也着实表明齐温玉对秦宜宁的看重了。
    “大郎能够娶知州家的姑娘为妻，于咱们齐氏一族也是有面子的事情。”
    齐秀才点点头，二人继续商议着婚礼的步骤。
    转眼到了九月。
    京城的天气稍微凉爽了些，枯燥无味的翰林院里气氛也终于好了不少。
    齐温玉同顾大人汇报了自己对文书的见解后，张文斌倏地跑了进来，气喘吁吁的扶着门框处。
    顾大人眉头一皱，没好气道：“大白日的在职期间，慌慌张张的做什么！”
    正是多事之秋，顾大人连低斥的声音的都小了一些。
    张文斌额头上还冒着汗，身上也是黏糊糊的，可想他刚刚跑来的动静有多快。
    他抹了一把额头上的薄汗道：“大人，您可别顾着怪罪我了。”
    “出大事了！”
    二人一怔。
    顾大人赶忙问道：“何事？”
    张文斌上前，喘着粗气道：“我刚从承天门那过来，你们知道我瞧见了谁？”
    顾大人皱了皱眉，他当什么大事，原来是人。
    他的眉头顿时皱的愈发难看了，“张文斌，你整日在做什么！”
    他知晓张文斌整日八卦，消息来源多，他也乐的听，可是如今这时候，哪有什么心情开玩笑，还大白日的往承天门那瞎跑。
    张文斌也不恼，压低了声音道：“镇北王，是镇北王！”
    “他带着人站在承天门外，觐见皇上！”
    此话一出，犹如一道惊雷在二人的脑中响起。
    齐温玉震惊无比，正式进入官场后，他对朝中的官员也了解了不少。
    这位镇北王，还是多年前郑光远所提及到的孟萱郡主的父亲。
    这位王爷可是不得了啊，大乾唯一的异姓王，驻守边疆，手握重兵。
    可是怎么会来京城？
    顾大人也是震惊无比，镇北王回京了！！
    “你，你不会看错！”顾大人赶忙确认！
    张文斌道：“这哪能，我可是看了好几眼，又跟一旁的公公确认的。”
    顾大人咽了咽口水，喃喃道：“这下有得热闹了。”
    镇北王来京城，这时节，能有什么事情！
    连边疆都不守了。
    镇北王归京的消息很快传遍了京城。
    三司会审的案房里，刑部尚书长嘘一口气，叹道：“总算等到这位老人家了。”
    都察院左御史也道：“我总算可以睡个安心觉了。”
    四人相视一笑。
    刑部尚书摸了摸胡须笑道：“接下来要三位忙活了。”他看向大理寺卿，“廖大人，一应证据就劳烦大理寺了。”
    大理寺卿拱手道：“大人放心，下官早已准备妥当。”
    接下来就是表面流程了，三司交接完，就是刑部尚书带着一应证据面见镇北王了。
    平远公府里。
    瓷器坠地的清脆声响起，平远公满面通红，“这么大的事情，怎么我们一点都不知道！”
    一个镇守边疆的亲王，就这么回了京，他们却是丝毫都不知道。
    下面的侍卫支支吾吾的，满是惶恐之色。
    “小人也不知道。”谁能想到那位能回来。
    先帝薨逝，那位都在边疆待着了。
    “你速速去请靖安侯他们过来。”平远公吩咐道。
    侍卫连连点头，“小人这就去。”
    这时候，还去请，怕是他们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侍卫还未出平远公府大门，靖安侯他们已经急匆匆的赶了进来，不等侍卫说话，靖安侯已经道：“公爷在哪，快带我们去见他。”
    侍卫赶忙带路。
    次日朝堂之上，百官面容肃穆，眼神却是往四处交流着。
    连一向稳重清醒的赵大学士都忍不住往前头看着，亦或者是看着前面那位老者。
    皇帝看着底下众人形色，微微一笑。
    镇北王不理会平远公等人的眼神请求，径直上前躬身行礼道：“皇上，臣有奏！”
    皇帝笑道：“王叔免礼，有事直言便是。”
    镇北王站直了身子，面色严肃，说道：“臣要弹劾平远公，靖安侯与其七十六位官员贪污，请皇上彻查！”
    满堂百官震惊。
    皇上下的一手好棋啊！
    中书省左右丞相对视一眼，心中叹息，知道镇北王回来的时候，他们亦是惊讶无比的。
    皇上竟然还有这手段。
    平远公等人皆是面色发白，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位曾经跟着他们历经战场的主将。
    皇帝幽幽道：“真是巧了。”
    刑部尚书赶忙上前，高声回道：“皇上，官员贪污一案，三司会审结果已得，请皇上定夺！”
    说着，他赶紧将证据等物呈了上去。
    胡德海赶忙下去拿了上来，利索的奉到皇帝面前。
    皇帝看着那厚厚的纸张，轻轻一笑。
    “好啊，好啊！”
    “朕说那些官员被处置，平远公你们怎么这么大意见了。”他将证据接过，看都没看，扔在了殿内。
    平远公等人赶忙跪下。
    他们怕的不是皇帝，而是身旁这位啊！
    他们如今的富贵都是跟着这位出来的。
    殿内气氛愈发诡异，不少官员都吓得跪了下来。
    皇帝气愤道：“咱们大乾的公爵私下里竟然是副德行！”
    “你们对得起大乾的百姓吗！”
    平远公身子一颤，抬头看了一眼镇北王，似乎还是有些不相信，多年同袍情谊，难道抵不上眼前的皇帝。
    镇北王瞥了一眼众人，心中无奈至极。
    曾经征战沙场，忠心铁血的将士竟然变成了这个样子。
    当初立誓结束乱世，还天下一副安宁的人竟然成了这幅样子。
    多年以前，他便劝道，不可被京城的富贵迷失了眼睛。
    都是一帮只知道打仗的粗人，天下已定，留在京城能有什么好结果。
    古往今来，前臣的下场还没看明白吗？
    收到皇帝的来信，他是不可置信的，这些人竟然动了想要撼动大乾社稷的心。
    镇北王心中叹息，“糊涂啊，糊涂！”
    见镇北王移过了视线不理会他们，平远公等人皆是明白此事无望了。
    “皇上，臣等知罪！”平远公终于求饶，“请皇上开恩！”

 第204章 开恩

    皇帝高坐上方，唇角微微扬着，冠冕之下被遮挡的面容上难掩笑意。
    胡德海在一旁看着心里突突响着，“皇上今日看着好生可怕。”
    镇北王见状，闭了闭眸，沉默半晌后毅然跪下道：“皇上，臣恳请开恩处置平远公等勋爵！”
    皇帝眼眸轻动，看向镇北王，愈发满意。
    若是京中的武将都像这位这般聪明懂规矩便好了。
    皇帝缓缓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尔等所犯之错，让朕开恩，呵呵！”皇帝轻轻笑着，低低的笑声听得底下跪着的众臣，心底不禁发寒。
    平远公跪着的身子微颤，想到镇北王之前的提点，闭了闭眸咬牙道：“皇上，先帝在时，曾赐予诸位公爵丹书铁券，已嘉奖我等当年征战之功，先帝允诺，只要我等不犯出有害社稷，谋朝篡位之事，皆能抵过，臣愿交出丹书铁券，求皇上开恩。”说完，平远公再次磕头。
    身侧的中书省左右丞相对视一眼，心道：“皇上好算计啊！”
    皇帝微微笑着，有害社稷，谋朝篡位，他要是再不收拾他们，过些年估计这些人就得做了。
    想到之前在朝堂上被他们步步紧逼的屈辱，对比现在跪在殿内祈求的身影，皇上心中甚满。
    镇北王也道：“皇上，平远公所言属实，先帝确实说过此话。”那丹书铁券上也刻着，镇北王垂下了眼眸，只愿此事赶紧结束，让他回边疆，京城这水太深了。
    皇上闻言，装作无奈的叹了口气，“有王叔作证，此事自然做不了假。”顿了顿，他的声音倏地冷漠严厉了起来，“不过，律法在此，丹书铁券可抵一人之过，尚不可抵全族之过。”
    平远公面色一白，皇帝的话犹如尖刀似的慢慢的在几人的心中刺着，他思索许久，只能继续让步。
    “臣有错，尚不及家人，臣年事已高，早年战场之上，受过的刀剑伤口如今也一一复发，臣恳请皇上开恩，准许臣退出朝堂，回府修养。”平远公大声恳求道。
    此话一出，朝堂之上，人人震惊。
    平远公要退出朝堂！！
    身后跪着的靖安侯等人也是懵了半晌，平远公是他们的主心骨，向来有事都是听他的，如今提出这个让步，着实是他们心中最大的底线了。
    退出朝堂啊，有着爵位又能如何，享受久了权利的感觉，真的能这般放下吗？
    平远公再磕头求情道：“求皇上开恩！”
    皇帝看着众人，刀剑伤口，旧伤复发，这些人为了大乾确实奉献了许多，建国之后，他们也得到了了该有的位置同权利。
    若不是触犯到了大乾的利益，他才不会动他们。
    镇北王再次行礼道：“请皇上开恩。”
    平远公等人已然明白，有镇北王相助皇帝，他们根本毫无还手之力。
    什么齐王，楚王，在这位手握重兵效忠皇帝的镇北王面前，都是一粒尘埃。
    几人认命道：“求皇上开恩。”
    保住爵位，好生培养子嗣，靠着他们在军中的关系人脉，家族还能长盛不衰的。
    开国功臣，皇帝再狠，也不会全部处之。
    若不然，岂不是寒了天下将士的心。
    皇上笑了笑，看着他们如此姿态祈求，甚满。
    他道：“诸位皆是我朝功臣，丹书铁券之上，先帝亲赐允诺，朕怎敢不尊。”
    他看向平远公等人，又道：“平远公言，旧伤复发，朕念起从前，也是伤心不已，功臣之请，朕怎能拒绝！”
    “传朕旨意，准平远公，靖安侯众人回府荣养！”
    话音一落，众人赶忙行礼谢恩。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镇北王也跪了下来，行了大礼道：“皇上圣明！”
    其余官员赶忙下跪附和，口中直呼，“皇上圣明！”
    皇上看着跪下的众人，收拾了心头大患，想到日后便能做自己设想之事，便是兴奋不已！
    胡德海最有眼力见，上前一步，甩着拂尘高声喊道：“退朝！”
    翰林院，众人此时哪有什么修撰书籍的心思，一个个的皆是看着门外，期待着有消息传来。
    一向同齐温玉他们不和的彭敏德等人今日都坐了过来，甚至忍不住问张文斌，“张博士，你消息渠道多，怎么还不出去打听打听！”
    张文斌没好气道：“这朝还没散了，你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去啊。”
    见他这副样子，彭敏德咬了咬牙，转过了头。
    皇帝同勋爵斗法，于他们这些在翰林院修书的官员是没关系，可是同年后他们考核外派的事情可有着大关系了。
    若是勋爵输了，这些贪污的官员一个个被处置，各地空出的位置就出来了。
    他们也得想法子开始活动活动了，有什么好位置可得赶紧占着。
    太极殿外，官员们一一散了出来。
    锦衣卫指挥使曹欢早早的就带人在外头等候着，身旁经过的官员见到他们，皆是小心翼翼的快步离去。
    曹欢也不计较，面上还是那幅和煦的笑容，见到平远公等人，上前笑道：“公爷，侯爷，皇上有旨，命我等同礼部官员上门取回丹书铁券。”
    平远公冷哼一声，“劳烦指挥使等我们这些老骨头了。”
    曹欢笑了笑，“公爷说笑了。”
    那些证据怎么来的，还不都是眼前这个看着和煦温和的青年抄家抄出来，牢房审出来的。
    不远处的礼部尚书面色尴尬，对着诸位勋爵拱了拱手。
    众人冷哼一声。
    曹欢敛了敛眸，“请！”他对着平远公伸了伸手，作势邀请姿态。
    平远公鼻翼微动，哼了一声，大步往前走去。
    殿外，人愈发的少，不一会儿，只剩下了三两人。
    中书省二丞相破天荒的落在了最后面，看着一旁头发灰白，依旧精神抖擞的镇北王。
    左丞相笑着拱手道：“多年不见，王爷的风姿一如当年啊！”
    镇北王感慨道：“年纪大了，哪里能同当年相比。”

 第205章 让步

    他看向左右丞相，“倒是二位，还是京城的风水养人啊，眨眼多年，二位几乎没有变化。”
    还是这副文臣风骨，气如松柏之态，只是不知这心里就是不是如表面了。
    左丞相哈哈笑道：“王爷说笑了。”
    三人慢慢往前走着。
    “王爷归来，我等当真是没有猜想到啊！”左丞相叹道，从皇帝口中得知消息的时候，他们亦是震惊不已。
    皇上好胆量，好谋略啊，这位都能请回来，也放心让他回来。
    右丞相也道：“边疆重地，王爷陡然回京，不知？”
    镇北王摆手笑道：“有阿萱在，怕什么！”
    右丞相一怔，朗声笑道：“都说虎父无犬女，果真如此，郡主女中豪杰也。”
    镇北王哈哈笑着，“我闺女，那是自然的。”
    右丞相默了默，镇北王老来唯得这一女，算着年纪，这郡主也得有二十了。
    他瞟了一眼左丞相，左丞相摇了摇头，示意不要多问。
    这位郡主，京中打主意的人不少，可也得受得住啊。
    十四岁就上了战场，拿着长枪同鞑靼人打仗，这整个京城的世家官员家中的郎君哪个能降服的了。
    先帝在时，甚至有人揣测会将郡主嫁给皇子，可是直至今日都没有动静，如今新帝登基，怎么还左丞相一怔，似乎想到了什么，看向了镇北王。
    镇北王双手背在后头，眯着眼睛看着宫里的风景，感叹道：“还是京城啊，瞧瞧这气候，这风景，在沙洲那地方可是见不到。”
    左丞相笑道：“各地皆有各地的好景。”
    镇北王哈哈一笑，“说的不错，沙洲也好。”
    左丞相思索片刻，又道：“不知王爷打算何时回边疆，若是得空，我等”他话还没说完，镇北王已经道：“怎么着，打听本王的行踪。”
    左丞相赶忙摇头道：“不敢，不敢。”
    镇北王哼哼道：“你们啊，还是和从前一样。”一肚子的心眼子。
    左丞相哈哈一笑，右丞相也连连摇头。
    镇北王道：“聚不了了，本王得赶紧回去。”
    平远公府。
    平远公满是无奈痛惜之色从祠堂里取出了丹书铁券。
    一旁的礼部尚书赶紧将准备好的匣子递了上去。
    看着丹书铁券入了匣子，礼部尚书这才松了心。
    “多谢公爷了。”礼部尚书满是感谢道。
    平远公见东西被收，面色淡淡的。
    礼部尚书也不恼，冲着几人点点头，就赶紧抱着匣子离开了。
    曹欢见状，也转身要离开。
    平远公倏地叫住了他，“曹欢！”
    曹欢一顿，扭头看他，面色和煦，笑问，“公爷可还是有什么吩咐？”
    平远公哼道：“我如今一个不能上朝议事的人有什么资格吩咐指挥使大人。”
    曹欢面上的笑意淡了一些，“公爷，我还赶着去下一家，您若是有事直言便是。”
    平远公冷哼一声，若是换做从前，他们哪有这个胆子慢待他。
    “我只是想提醒你一句。”
    \\\"锦衣卫指挥使这个位置不是那么好做的，多行不义必自毙，你做了这些事，日后可得小心点。\\\"
    曹欢缓缓一笑，“公爷开玩笑了。”
    “曹欢奉的是皇上的命令，做的也是皇上的事情。”说完，曹欢转身离去。
    一代勋爵至此收场。
    朝中官员无比震撼皇帝的手段。
    勋爵权利被收，犯事官员也斩首的斩首，流放的流放
    与此同时，齐秀才夫妇同齐舒婉带着仆人也赶往了京城，同行的还有郑光远等人。
    官道之上，齐舒婉托着下巴趴在马车车窗看着满是笑意的看着外头的郑光远。
    郑光远骑着马，跟在边侧，笑道：“看了一路了，你也不嫌累得慌。”
    齐舒婉笑眯眯的道：“不累，不累。”
    “果然是越往南边走，风景越好。”她伸出手，似乎在感受外面的微风，笑道：“风也比咱们那舒服。”
    郑光远不禁一笑，“江南的气候确实比咱们那舒服。”
    齐舒婉好奇道：“光远哥哥，你说我新嫂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啊，官家小姐，是不是就跟知县家的小姐一样。”
    “规规矩矩的，说话慢声细语，吃饭也是一小口一小口的。”
    郑光远想了想，笑道：“你大哥挑的媳妇，你还不放心。”
    “官宦人家规矩是多了一些，不过也应该还好。”
    齐舒婉点点头，“那就好。”
    郑光远道：“算着日子，二郎他们应该也到永州了。”
    齐舒婉咬了咬唇，“二郎这小子，也不知道会不会丢人。”
    郑光远笑道：“二郎可比你看到的懂事，再者有齐村长他们在，不妨事的。”
    齐舒婉点点头。
    郑光远笑道：“你喜欢江南，等日后我们成婚了，你可以跟我一起过来，到时我们在苏州置办个宅子。”
    齐舒婉面色倏地一红，支支吾吾的道：“说什么了。”说着，她进了车厢，拉下了帘子。
    郑光远见状，摸了摸鼻子，骑着马再往前一点，哄道：“舒婉，我瞧着前头花开的正好，我去给你采一朵如何？”
    车厢里，齐舒婉红着脸庞没有回答。
    郑光远似是知道里面的状态，他笑了笑，“你不回答，我就当你答应了。”说着，骑着马往前走去。
    后面的马车里，周氏掀开帘子看着前头的动静，不禁一笑。
    “舒婉这婚事真是定对了，瞧瞧光远这孩子，越看越好。”
    “都是知底人家，日后舒婉嫁过去，我也是放心了。”她伸头看着，见郑光远下马采了花又欢喜的送了过去，笑道：“瞧瞧，还送起了花。”
    “会哄媳妇就成。”日后过日子，磕磕绊绊的也少。
    齐秀才捧着书摇头道：“秀娘，当初我也是给你写过诗的。”
    周氏放下了窗帘，没好气道：“你还说了，那会我根本就不识字。”
    齐秀才一噎，无奈的叹了口气。
    “整日就知道写那些酸溜溜的诗词，还不如上山给我摘两朵野花实在。”周氏哼道。

 第206章 打听

    齐秀才放下书，温声哄道：“我的错，我的错，也是我当年跟个呆子似的。”
    周氏闻言瞥了他一眼，不禁一笑。
    永州府。
    后院花厅里。
    秦家老太太拉着秦宜宁的手，“齐家也是花了心思了。”
    “怀瑾在朝中做官，如今又是这局势，他无法亲自来迎亲，让弟弟来，也不错。”
    “按着前朝的风俗，兄弟也是可以代为迎亲的。”
    秦宜宁点点头，乖巧道：“祖母说的，孙女都明白。”
    “孙女记得，小时候王通判家的芳姐姐当年成婚也是这么去的汉州。”
    秦老夫人满意的点头，拉着她的手微微紧了一些，“你的想法如此通透，如此懂事，祖母很高兴。”
    她叹了叹，看着面前如花般的少女，想到马上便要离开成婚，心中不禁一涩。
    “我的宁丫头啊，你可得同怀瑾和和美美一辈子，这样，祖母才能安心啊。”
    秦宜宁笑着回她，“祖母放心，孙女一定会同怀瑾哥哥和美一生的。”
    转眼几日过去，齐秀才一行人也快到了京城。
    天色微亮，齐温玉一起身就赶紧吩咐墨砚，“算着日子，爹娘他们也快到了，你今儿个不用送我了，直接去城门口那等着。”顿了顿，有些惋惜道：“若是今日等不到，就再等两日。”
    墨砚给他拿着衣服，听着吩咐，咧嘴笑道：“大人放心，小的伺候您出了门，就去城门口等着。”
    齐温玉点点头，想到即将便能见到家人，兴奋不已。
    “屋子等会也让婆子再收拾一下，热水厨房得备着，他们赶了许久的路，一定累的不轻。”
    墨砚连连点头，“公子放心，小的日日都盯着了，一定让老爷他们到了舒舒服服的。”
    官道上，郑光远骑着马，同镖师们在前头走着，看着前方的京城界碑，他拉了拉缰绳，掉头去了后头。
    “先生，师娘，前面就是京城了。”
    齐秀才闻声推开车窗看向外头，赶了多日的路，着实疲惫不少。
    他笑道：“好，好。”
    郑光远道：“我去后面通知大家伙。”
    齐秀才瞟了一眼后面无聊的齐舒婉，点点头，“去，去。”
    郑光远哎了一声，骑着马往后面马车处走去。
    翰林院里。
    齐温玉看着面前的史书，破天荒的发起了呆，对面的成良骏蹙了蹙眉，放下手中的笔道：“今日你是怎么了？心不在焉的样子。”
    齐温玉回了神，笑了笑，“算日子，我爹娘他们这两日应该就到了。”
    成良骏恍然，“原来都过去这么久了。”
    齐温玉要成婚的事情他自是最先知道的，齐家父母从北溪县赶来，也是为的婚事。
    齐温玉笑道：“那可不，再过几日就是十月了。”
    成良骏想了想，“那算日子，你的婚期也快到了。”
    齐温玉点点头，一时间颇为感慨，单身两世，终于要成亲了。
    成良骏道：“这时节成婚也好，如今朝中并无大事，翰林院里也清闲，你正好可以好好陪陪家人。”
    齐温玉点头， 翰林院这地方是真的清闲啊。
    养老摸鱼的宝地。
    他这个官职又不用上朝，每日只要待在翰林院里修撰史书，做些文书的活计，下面的也都是比他官职低的，日子过的着实是舒坦。
    “若不是为了日后，我真恨不得在这里干一辈子。”齐温玉打趣着。
    成良骏摇摇头，笑道：“待在这里整日修书，你甘心吗？”
    齐温玉坐直了身体，笑道：“这有何不甘心，人生在世，图的不就是一个自在舒服吗？”
    成良骏拿起笔，蘸了蘸墨水，缓缓道：“可咱们是自在不了的。”
    齐温玉嗐了一声，自嘲着，“我也是一时胡思乱想。”
    成良骏点头，“你这些话也就在我面前说说得了，别人面前可万万不能提及的。”
    一个状元郎想的不是好好做官，为民造福，而是为了自在舒服，若是传出去，还不知惹多少笑话了。
    齐温玉点点头。
    成良骏静了静，忽又道：“听说吏部那里已经在讨论名单了。”
    齐温玉点头，伸手整理边侧的书籍，“张文斌昨日同我说了。”他瞥了一眼隔壁屋子处，“听说，彭敏德他们都活动起来了。”
    如今朝中官位缺口不少，锦衣卫那里也一直在行动的，这时候，谁不想赶紧找个好位置填补上。
    都是新科进士，皇帝露出的意思，也是铁了心的要新科进士去补这些官员的缺。
    吏部如今这时候也着实是吃香了，虽说不允许官员私下里办这些送礼授官的事情，可是皇帝又不能整日盯着，水至清则无鱼，前些日子，一下子弄了这么大的动静，朝廷如今可是经不住再来一次了。
    所以这缺口的事，只要吏部做的不过火，皇帝见了折子，看了名单，也不会有太多异议。
    都是新科进士，上任的时日都不多，谁知道谁能力好。
    成良骏默了默，看向齐温玉。
    齐温玉心有所感，直言道：“我一个农户出生，要钱没钱，要人脉没人脉，去哪活动，顺其自然。”他顿了顿，“我先生家的情况你也知道。”
    成良骏点点头，顾总督致仕，顾家二子的位置估计今年也得动动了。
    但是顾三公子，可不是官。
    “听说，顾三公子打算去寒山书院任职？”成良骏好奇问。
    这消息也是暂时传开了，前些日子徐啸的书信传来，颇为惋惜。
    原本以为顾行止会入仕，谁曾想要教书去。
    齐温玉瞥了一眼他，成良骏这人从前可不是话多的，也就是二人在翰林院任职，天天泡在一起，又有彭敏德他们这些南方学子的挤兑，二人的关系这才变得越发的好。
    “良骏，我记得你从前话不多的啊？”齐温玉打趣着。
    成良骏淡淡道：“先生来信，再三提醒，让我改改性子。”
    毕竟做官可不是读书那会了。
    哪个上司喜欢一个跟个冰块似的下官。
    齐温玉笑了笑，“还得是山长。”他点头承认，“确实如此，等我成婚，先生就启程去寒山书院了。”
    成良骏叹道：“顾先生如此风采，却不入仕着实 ”
    学霸同学霸之间总是有些许共鸣同情的。

 第207章 到京

    顾行止为何不入仕，齐温玉自是知晓的，他笑了笑，“做什么官，累的要死，我家先生如此清风朗月之人。”他压低了声音道：“岂能被这些官场俗事沾染上，他呀，就该做个闻名世间的大儒，将来入寒山书院教授学生，日后啊，算着辈分，我也是无数学子的大师兄了。”
    成良骏听他这么一说，顿时忍俊不禁，摇了摇头。
    “顾先生，当初怎么会看上你这个弟子。”
    齐温玉笑呵呵道：“自然是我天资聪颖”
    成良骏没好气的叹了一声，将面前的文书递给他，“我的写完了，你赶紧弄。”
    来了活，齐温玉也没心思聊天了。
    虽说这翰林院舒服，可是整日对着这些文献，史书，也着实头疼。
    “我可真是佩服咱们的这位大学士啊，天天对着这些，也不厌烦。”
    成良骏笑了笑，他们哪里是爱读书，他们读书不过是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科举入仕，做官出人头地。
    见齐温玉虽吐槽，手中也忙活了起来，他随即也不再多言。
    城门口，墨砚早早的就在等着了，此时已经过了正午，城门处的茶摊上也没几个人，墨砚坐在那，托着下巴，目不转睛的盯着官道上，见到郑光远一行人的车队驶来，赶忙起身，飞快的上前迎接。
    “郑公子。”墨砚笑呵呵的行礼。
    郑光远笑了笑，“见你这样，在城门这等了不少时间了。”
    墨砚笑道：“大早上，大人就让小的在等着了。”他看向后面的马车，同郑光远行礼道：“小的去拜见老爷夫人。”
    郑光远点点头，“去，去。”
    墨砚笑了笑，赶忙去后面给齐秀才夫妇行礼。
    “小的拜见老爷夫人。”
    齐秀才掀着帘子看他，“大郎还好？”
    墨砚笑呵呵的回话，“大人好的很，就是一直惦念着老爷夫人。”
    周氏笑了笑，“这孩子。”
    众人赶了这么久的路，着实也累的不轻，随即也不再多说，墨砚也赶紧带路，将众人带去了乌衣巷。
    一家人到了宅子，看着精致的京城小院，周氏连连点头，“不错，不错。”
    京城的宅子可比北溪县的精致多了。
    郑光远笑着解释着，“师娘，京城靠近苏州，这边的宅子都是这样，带着小花园，看着精巧。”
    周氏点头，“是精巧。”
    一旁的齐舒婉也是看得目不转睛，连连点头。
    后院婆子已经准备好了饭菜和热水，墨砚赶忙带众人吃饭休息。
    “大人早上走的时候，可是千叮咛万嘱咐小的，一定要伺候好老爷夫人小姐同郑公子”
    周氏听着墨砚的话，笑着同齐秀才道：“瞧瞧咱家大郎，还是这般的贴心懂事，连带着身边的墨砚都这般了。”
    齐秀才笑道：“什么样的主子，什么样的下人。”
    他对着墨砚道：“墨砚，你在大郎身边一直伺候着，辛苦你了。”
    墨砚闻言耳朵微红，尴尬的挠了挠头，“不辛苦，不辛苦，小人能够伺候大人是小的福气。”
    齐家人的性格他也是了解三分的，墨砚在他们面前也是脸皮子薄的，他道：“老爷，夫人，小姐，郑公子，小的去看看给你们准备的屋子。”
    周氏笑了笑，“去。”她身旁的王婆子见状，赶忙道：“夫人，奴婢跟着墨砚小哥一起去收拾。”
    周氏点点头。
    吃完了饭，众人各自回了屋里。
    齐秀才夫妇二人梳洗一番后，周氏捧着茶盏道：“京城这宅子着实不错，我刚刚四处瞧过了，小夫妻二人生活最是合适。”
    齐秀才替她擦拭着头发，“大郎一向有主见的。”
    周氏道：“听周询娘说，大郎他们过了年就要外放了。”
    齐秀才道：“是有这说法，不过还没定下。”
    “大郎的事情咱们就不要操心，等他成完婚，过了年，咱们就回县城。”
    周氏点头，没好气的看他，“当然得回去，难不成待在这。”
    齐秀才不禁一笑，“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周氏没好气道：“咱家可没那些规矩，二郎年纪也小，正好在县城读书，我可不跟在他们小夫妻身边凑热闹。”
    “他们小夫妻啊，日子过的和和美美的就是。”
    齐秀才点头，“等过了年，舒婉的婚事也得办起来了。”0
    行商律法已下，郑光远也是个坐不住的，要不是齐温玉成婚，他怎会跟着来京。
    想着，齐秀才不禁沉思起来，他这个学生，当初真是小看了。
    虽是行商，可是智慧，手段，在他认识的人中着实也是个佼佼者了。
    周氏点头，“我晓得，光远赶着做生意。”
    行商律法一下，连他们那小县城都变了不少，街上摆摊的肉眼可见的多了，齐家村里，也多了几户行商的，为了这事，还专门上了齐家几趟。
    如今齐温玉做了官，村里人也有了庇护，日后出去做生意，也不怕被人欺负了去。
    “舒婉的嫁妆，我觉得还得再加点。”
    齐秀才笑道：“你看着办便是。”
    就这一个女儿，他哪里舍得亏待。
    “郑家的聘礼着实也丰厚了，咱们家也不能丢了份子。”
    齐秀才笑了笑，士农工商，郑家能够娶到齐舒婉，也是烧了高香了。
    他的女儿性情他还不知道，嫁入郑家，着实也是个好选择。
    郑光远虽然心思多，可也识礼有底线，这次来京的路上，他也放任让他们接触，培养感情，也是为了齐舒婉日后做打算。
    有感情的夫妻过起日子来，总是会和谐的。
    他垂下了眼眸，看着周氏，脸上的笑意愈发温和。
    “是不能丢份子，不过有大郎这个大哥在，也没人敢小瞧了她。”
    周氏点点头，“你说的不错。”
    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娘家就是女子的底气。
    有大郎这个做官的哥哥在，郑家也没人敢小瞧她女儿。
    “回去，你可得好好监督二郎读书。”周氏又道。
    齐秀才点点头，含笑道：“夫人吩咐，为夫怎敢不从。”

 第208章 口福

    终于熬到了下值的时间，齐温玉出了翰林院。
    见到外面等候的墨砚，齐温玉一怔，这时候不是应该在城门口等着吗？
    墨砚赶忙上前笑呵呵的禀报道：“大人，老爷夫人同小姐他们已经到家了。”
    齐温玉一喜，摆手道：“还愣着干什么，回家！”说着，飞快的上了墨砚的马车。
    墨砚见他上了马车，甩了鞭子，驾着马车快速离去。
    走在后面的成良骏，“”
    平日里，齐温玉再怎么着急都会跟他打个招呼的。
    张文斌扶着帽子追了上来，好奇问，“怎么今儿个怀瑾走的这般着急。”
    成良骏道：“齐伯父他们来了。”
    张文斌点点头，了然道：“也是，算着日子，怀瑾的婚期也到了。”他摸了摸下巴，寻思着到时候该送什么礼物。
    平日里空荡荡的齐家宅子，今日增添了不少人气。
    从北溪县带来的下人在四处清扫着院子，周氏摇着扇子盯着人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齐温玉的马车一到了家门口，就迫不及待的跳下了车，进了宅子。
    见到他娘，齐温玉激动的唤了一声，“娘。”
    周氏一顿，扭头见到他，赶忙上前，拉着齐温玉左右看看，见自家清俊的大儿穿着一身官袍，啧叹道：“瞧瞧我家大郎，这身姿，这气度。”
    她四处打量着，“娘没看到你中榜游街的样子的，但能见到你这副样子，也是值了。”
    官袍啊，跟县城那上职的知县似的。
    宅子里的下人见到齐温玉归来，恭敬的行礼，唤了一声大人。
    齐温玉摆摆手，同周氏进了客厅坐下。
    \\\"娘，您刚到，怎么不歇着，忙活什么了？\\\"
    “还有爹他们呢？”这时辰，不在家里。
    周氏嗐了一声，“我们歇息什么，我们吃了饭，洗漱一番后觉得不累，就各自忙活了。”
    “你婚事在即，这宅子啊四处都得打扫整理，需要修缮的地方也得都弄弄。”
    “你整日忙着，也不知道这些事，我跟你爹可不得赶紧替你操持。”
    齐温玉笑道：“这宅子买来的时候就挺好的，不必如此整理的。”
    周氏没好气道：“这怎么行，秦家姑娘入门，咱家可不能失了礼数。”
    “你爹啊，带着光远出门了，去铺子里看看你成婚的用品，家里都得赶紧准备起来。”顿了顿，周氏又道：“你妹妹也跟着去了，嚷嚷着要见识见识京城的热闹。”
    齐温玉点点头，“辛苦娘你们替我操持了。”
    周氏笑道：“这是我跟你爹应该做的。”她看着面前的齐温玉，感慨着，“谁曾想，我周氏竟然能生出这么一个有出息的儿子。”
    齐温玉不禁一笑。
    外头墨砚收拾好了端着茶盏走了进来。
    齐温玉随即吩咐，“老家来的下人有不知道的地方，你多盯着，事情务必要办妥了。”
    墨砚点头，“小的明白，大人放心。”
    周氏笑道：“有墨砚在你身边伺候着，我同你爹是放心了。”
    墨砚咧嘴一笑，有些不好意思，放下了茶水，赶忙退了出去。
    母子二人好久没见，还不知有多少话要讲呢。
    齐秀才他们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
    齐舒婉跟在郑光远边上，带着素色的帷帽，边走边跳的比划着。
    郑光远也笑呵呵的回应着她。
    齐秀才看着大门打开，笑道：“看样子，你大哥已经下职回来了。”说着，脚步匆快的进了大门。
    前院屋子里，灯火通明，
    正厅的餐桌上，已经摆上了饭菜，齐温玉见着他们归来，激动的上前行礼。
    “爹。”
    齐秀才笑了笑，一段时间不见，只觉得齐温玉又长高了些。“好，好。”
    身后的郑光远也笑呵呵的唤了一声，“大郎。”
    齐舒婉直接拿下帷帽递给一旁的丫鬟，笑嘻嘻的唤了声，“大哥。”
    齐温玉冲着二人点点头。
    小丫头肉眼可高了些，看着很是活泼，跟着郑光远在一块，也没了那些规矩束缚似的，瞧着很是欢喜的样子。
    几人一同坐下，外头的丫鬟进来奉茶。
    “京城真是热闹，虽说是下午，可是街道上人也是真多。”齐舒婉捧着茶水，满是欢喜的说着，“街上的姑娘穿的衣服也好看，戴的钗环首饰也比县城的新奇精巧。”
    齐温玉笑道：“这里是京城，东西自然比县城的好看。”
    郑光远笑着看她，“明日咱们再去看看，喜欢什么，你直接添置就是。”
    齐秀才见他们聊得开心，也不插嘴，直到三人说完了话，这才开始问齐温玉话。
    “在翰林院里忙吗？”齐秀才笑问。
    齐舒婉也是竖起了耳朵听着。
    郑光远眸光含笑。
    “还成，每日就是那些事情。”齐温玉答道。
    齐秀才点点头，到了中年，他也蓄起了胡须，说话间也情不自禁的摸了摸。
    “你婚宴的时候，京城这边的客人，大概有多少，我跟你娘明儿个也得正式准备了。”
    齐温玉在京城这些日子，也认识了不少人，翰林院的官员，平时对接的部门，加上新科进士，还有顾家相交的人家都得送帖子。
    齐温玉思索道：“我已经在估算名单了，今儿个晚上再去想想，定下就把名单给您。”
    齐秀才点头，“也好，定下名单，就得准备帖子了。”
    周氏这时带着人端着饭菜走了进来。
    郑光远赶忙起身行礼。
    周氏笑呵呵的示意他坐下，笑道：“都说什么了，忙活了那么久，还不赶紧吃饭。”
    后面王娘子同丫鬟端着的饭菜都是常见的家常菜，齐温玉许久没吃，但是一眼看去就知道是她娘的手艺。
    “今儿个真是有口福了，总算又能吃到娘的手艺了。”齐温玉笑着上前，带着众人坐下。
    周氏笑道：“可不得给你解解馋，等你成了婚，我们回了老家，日后你吃到的机会怕是少了。”
    此话一出，众人默了默。
    齐秀才赶忙打岔道：“你也忙活了一天了，赶紧坐下吃饭。”
    周氏点点头，坐下给齐温玉夹菜。

 第209章 准备

    晚饭后，齐秀才同齐温玉进了书房。
    齐秀才看着面前的齐温玉，感慨道：“一眨眼你就要成婚了。”他看向齐温玉的目光颇为自豪。
    他亲手教出来的儿子，中了状元当了官。
    齐温玉微微一笑，准备询问晚上周氏的那番话。
    父子二人坐下，不等齐温玉开口，齐秀才已经将自己同周氏的打算说了出来。
    “京城的消息我们多少也知道，我和你娘决定了，等过完年，我们就回老家。”
    “给你妹妹操办婚礼，培养你弟弟好好读书。”
    “我和你娘自在惯了，京城的这些规矩我们也不喜欢。”话到此处，齐温玉已然明了。
    按着现在的情况，儿子做了官，京城又有宅子，父母家人都是上京荣养的。
    “爹，你们可以留在京城的。”齐温玉劝道。
    虽说考虑到日后的婆媳相处关系，可是齐温玉自己会处理这些，毕竟一家人和和气气的住在一起也挺好的。
    齐秀才抬手道：“你做官不容易，马上又要成婚，我们住在这，秦家姑娘那里也不自在。”
    “我同你娘也是从那个时候过来的。”
    齐温玉抿了抿唇，他爹娘思想还挺前卫。
    齐秀才捧起了茶盏，“不说这事了，说说你年后外放的事情。”
    齐温玉点点头，他爹一向是有主张的。
    等过些年，自己稳定下来了，二郎长大了再说此事。
    “院里都在说此事，吏部那也开始忙活起来了，虽然我没活动，但是大致消息也听说了不少。”
    “前段时间，朝中清扫了不少官员，看这样子，估计过完年，我就得离开京城了。”
    齐秀才点点头，“你还年轻，趁着这届新科状元的名头可得多闯闯。”
    齐温玉点头，“爹的意思我知道。”
    齐温玉在翰林院是从六品修撰之职，若是外放，位置也最低也是从六品。
    从六品的官职，多少人一辈子都做不到，无权无势的官员，混到这个位置都不知是什么年纪了。
    秦宜宁的父亲秦知州，这个年纪，有顾家扶持加上祖上荫封如今也不过做到了从五品知州的位置，可想而知，齐温玉这个状元有多值钱。
    “在北溪县的时候，我时常同徐山长在一起下棋。”
    “加上你日常所述，朝中的局势大概也都知晓。”
    “大郎啊，你是状元，可咱家没靠山，我只怕你年后要去的地方偏远闭塞。”
    齐温玉道：“我的猜想同爹你的一样。”
    新科进士中，他的官职最高，南方富裕之地的六品官肯定是轮不到他的。
    这么好的位置，现在不知多少人在活动了。
    估摸着连新科进士都捞不到。
    能轮到他的估计也是北方那些地方了。
    齐秀才叹了口气，“我只愿不是边疆那些地方，即便偏远些，安全就好。”
    齐温玉笑了笑，“我打小就跟着娘习武的，虽说中间落了几年，可是后来去了永州的时候，先生也是给我请了武师傅的。”他的拳脚功夫虽然不能同铁头他们相比，可是对付几个青年地痞无赖还是够得，更何况他是官身，这些哪里轮到他上场。
    齐秀才点点头，“拳脚功夫，骑射这些你不能落下了，平日里还得捡着练习一番，日后若真的是遇到了什么危险，也能保护自己。”顿了顿，齐秀才又道：“此次你成婚，你外祖家也会前来，到时就让铁头留下。”
    上个月，远在青州的铁头也在周家人的安排下娶了媳妇，据说表嫂也是个懂得拳脚功夫的姑娘。
    齐温玉点头，“早前就同表哥说过此事了，我外放，身边肯定是要放自家人在的。”
    周家给他娶的媳妇都是会拳脚功夫的，可想而知，周家一直在打算了。
    齐秀才颔首，抬眸看向了门外，“算日子，你弟弟他们也都安排好了。”
    齐温玉顺着视线看了过去，仿佛看到了永州府。
    永州府秦家，焕然一新，不染尘埃。
    院子里各处，下人们在挂着红灯笼。
    小间里，秦宜宁试穿着各色新衣，秦老夫人在边上看着。
    摇着扇子时不时的点评几句。
    “这件不错，成了婚，新嫁娘就得穿的喜庆。”
    “这件红色如意百褶裙，寓意也好。”
    一旁的嬷嬷赶忙记下，林芝小心翼翼的将裙子收进了箱子里。
    新媳妇进门，这穿着，用度等物都是有讲究的。
    齐家同秦家毕竟不同，秦宜宁初进门，总还是要适应的，再者，家人不在身边，她这些事得早早的安排好。
    “进了门，拜见公婆的时候，那些规矩礼仪还记得。”秦老夫人笑道。
    秦宜宁点头，“祖母教的我都记得。”
    秦老夫人满意的点点头，“你一向是懂规矩的孩子，但是齐家夫妇的出身，估计也不太爱那些，你看着眼色行事便是了。”顿了顿，“怀瑾会提点你的。”
    说完，秦老夫人缓缓起身，一旁的婆子赶紧将她扶着，“你的嫁妆等物已经准备妥当了，家具之类的，明日也从永州先送去了。”
    “都是最好的料子，祖母我亲自盯着的，没人敢亏待了你。”
    秦宜宁行礼拜谢，“祖母对孙女的疼爱，孙女感激不尽。”
    秦老夫人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手，“傻孩子。”
    这时外头有人来报，“老夫人，姑娘，青州徐家姑奶奶到了。”
    秦宜宁一怔，面色顿时变了。
    秦老夫人点头，音色淡淡的，“请去客房休息，晚些时候再来拜见我。”
    外面禀报的婆子点头应道：“是。”
    见人走了，秦老夫人温声道：“你成婚是大事，你母亲家是一定要人来的，我知道你不喜欢，但是规矩于此。”
    秦宜宁点头，“孙女知道。”
    她幼年走丢那事，中间的龌龊不知多少，虽然众人不说，可是心里大都是有数的。
    “你这个姨母也是糊涂的。”秦老太太摇头叹道。
    “不过日后，你们见面也少，士农工商，你嫁给怀瑾，日后就是官家夫人了，徐家那里只会敬着你。”
    秦宜宁点点头，“是。”

 第210章 婚船出发

    转眼到了十月十五。
    天气渐凉，永州府秦家，红绸飘扬，宾客盈门。
    齐温行在村长齐咏河同顾行止的陪同下到了秦家代兄迎亲。
    永州同京城相距甚远，此时出发，到达京城刚好可以举行婚礼。
    前厅里，秦知州同夫人林氏高坐上方，一旁的秦老太太捏着帕子红着眼眶。
    秦宜宁一身红色嫁衣，戴着盖头在林芝的搀扶下奉茶拜别。
    “女儿今日出阁，特拜别父亲母亲，愿二位身体长健，诸事顺意。”
    秦知州接过茶水喝了一口，看着面前亭亭玉立的秦宜宁，心中陡然一涩。
    这个女儿他向来是不在意的，如今嫁人，倒是有些不舍了。
    “嫁到齐家，要协助夫君，管理后宅，不可辱没了我们秦家的名声。”秦知州声音软了三分，按着惯例说。
    秦宜宁福身行礼，“女儿定当谨记父亲所说。”
    秦知州点点头。
    随后又是给一旁的继母林氏奉茶，秦宜宁虽说带的嫁妆不少，可是如今事已成定局，她不高兴也没法子。
    秦宜宁毕竟是她名义上的女儿，嫁的郎君也是个有前途的，为了她的孩子，大喜的日子，她也不敢作怪，不然秦知州定饶不了她。
    她接过了茶水，轻轻的抿了一口，放在了一旁的小桌上，温声笑道：“嫁入齐家，要恪守规矩，孝顺公婆，延绵子嗣。”
    秦宜宁再次行礼，“女儿定当谨记母亲嘱咐。”
    拜别了父母双亲二人，秦宜宁来到一旁给秦老夫人行了一礼。
    盖着盖头，秦宜宁垂下眼帘，看着秦老夫人暗蓝色的衣角，不禁眼眶一红。
    脱口而出的一声“祖母”，也带上了三分哭腔。
    秦老夫人手中的帕子皱的几乎看不出了原样，她嘴唇微颤，说道：“宁丫头 ，不要忘记祖母同你说的话，你一定要和和美美的过一生。”
    豆大的泪珠啪的从秦宜宁的眼中掉落，秦宜宁抽噎着点头，“孙女谨记于心。”
    “祖母，您一定要保重身体。”
    此次嫁去京城，齐温玉日后再外放，再次承欢膝下，不知何时？
    秦老夫人红着眼眶点头，一旁的婆子赶紧给她擦眼睛。
    “老夫人，今儿个是大喜的日子，可不能掉眼泪。”婆子温声劝着。
    秦老夫人点点头，深深忍住了要掉下来的眼泪，说道：“对，对，今儿个是大喜的日子。”
    林芝搀扶着秦宜宁的手也微微重了一下，在一旁低低的唤了一声，“姑娘。”
    秦知州见祖孙俩如此，随即移开了目光，说道：“母亲，宁丫头该出门了，不能误了吉时。”
    秦老夫人点头，红着眼眶道：“走，走，让你哥哥送你出阁。”
    外头，秦蕴和已经在等候，看着秦宜宁出来，赶忙上前，唤了一声，“妹妹。”
    “我在前头走着，你跟着我。”
    秦宜宁点点头。
    二人开始出了院门。
    门口的嬷嬷高声唤道：“姑娘出门了！”
    话音一落，外面爆竹声响起，无数道喜之声传来。
    齐温行穿着一身绯红色的袍子带着人在前院等着，见秦宜宁出来，对着她行了一礼。
    秦蕴和上前，二人各自行礼。
    秦蕴和道：“我妹妹就交给你了。”
    齐温行点头，面色郑重道：“秦大哥放心，我务必照顾好大嫂。”
    秦蕴和闭了闭眸，摆手示意他们离去。
    出了秦家，一行人的马车欢天喜地去了运河处，乘坐着早已准备好的婚船赶往京城。
    此时的齐家，已经焕然一新，院子里红绸，灯笼，花草皆是摆放妥当。
    准备的主院里，前日从永州府送来的嫁妆里的床铺桌椅等物已经摆放稳妥。
    周氏吩咐着下人，务必仔细看着，不得有任何闪失。
    翰林院里，齐温玉将自己成婚的帖子一一送给众人。
    连带着不顺眼的彭敏德等人都得了帖子。
    彭敏德看着红色喜帖，笑道：“齐大人你在我们那届进士中，成婚也算是晚的了。”
    一旁的其他官员点头，打趣道：“可不是。”
    当初一甲三人，皆是未婚，齐温玉当庭拒婚，香饽饽便剩了彭敏德同成良骏二人。
    成良骏油盐不进，一副注孤生的样子很快就让人打消了念头。
    而彭敏德这个榜眼自然是最吃香的了。
    学问好，家世好，长得也好，一下子就是京城各大世家的首选乘龙快婿。
    进士授官之后，没多久，他就快速的成了婚，娶的乃是朝中太常寺卿的嫡女，太常寺卿位列正三品，出身世家，能够娶到他的女儿，彭敏德也算是一步登天了。
    齐温玉拱手一笑，没有多言。
    彭敏德敛了敛眸，自从来了京城，齐温玉就是他最大的竞争对手。
    他向来是什么事情都要同他对比一番的，如今他娶妻是三品官家的嫡女，而齐温玉的妻子则是从五品官家的女儿，一时间，彭敏德存了许久的怨气终于平复了。
    彭敏德继续道：“齐大人你且放心，那日我们一定都去，就算请休也得去！”
    一旁的几名年轻庶吉士不禁哈哈大笑，“是，是，是。”
    远处书阁处的赵大学士看着众人说笑的样子，心中一叹。
    开怀大笑的日子估计也就这么点时间了，等过了年，这些年轻人也得各自奔前程了。
    他摸了摸胡须，也不上前凑热闹，免得众人不自在。
    他得想想，齐温玉成婚到时候他得送什么贺礼。
    想到京城的物价，赵大学士便是觉得头疼。
    翰林院这个地方，虽是舒服清闲，可是俸禄也少。
    每年他这里来来往往的年轻进士也不少，每个置办新宅，娶妻生子，送出去的礼金真是一笔不小的支出。
    若不是他家夫人持家有道，家里的铺子营生还不错，他这大学士还真是没法子做下去了
    绵延千里，微波粼粼的运河之上，三艘挂着红绸的船只在上面行驶着。
    中间那一膄二层的船舱上头，木窗被打了开来。
    林芝拎着饭盒放在了小桌上，笑呵呵的道：“刚刚去问过齐家小郎君了，估计再有个日咱们就能到京城了。”

 第211章 迎亲

    秦宜宁一身粉色的襦裙，面色恬静的走了过来。
    她鲜少坐船，这次一下子赶了那么久的路，着实是累的不轻。
    “今儿个天气好，姑娘正好吹吹风，人也松快些。”
    她将里面的汤碗摆好，取出了勺子，笑呵呵的又道：“下面人早晨捕出来的江鱼，厨房里炖了半个多时辰，齐家小郎君专门让人送来给姑娘尝鲜的。”
    秦宜宁点点头。
    齐温行代替来迎亲，确实做事体贴。
    “二郎小小年纪如此懂事，当真难得。”秦宜宁坐了下来，拿起勺子看着鱼粥说道。
    林芝点头，打趣道：“咱们未来姑爷性情也是极好的。”
    秦宜宁面色一红，瞪了一眼她。
    林芝嘿嘿一笑。
    婚船快到的消息很快传到了齐家，齐家也早早的在准备迎接。
    秦家在京城也有宅子，上一批送嫁妆的人已经在宅子里等候，一切收拾妥当，秦宜宁到了京城，首先入住秦家。
    秦家处，也有在京的亲戚族人在那里看顾着。
    终于到了十一月十二。
    齐家众人喜气洋洋的。
    齐温玉一身红色新郎服，衬的他愈发清俊风流。
    郑光远打趣道：“要说咱们大郎今日这风姿，怕是整个京城都找不到比他更俊秀的了。”
    前来迎亲的人中，成良骏首当其中，其次便是翰林院几个同届进士。
    虽说南北之间有矛盾，可是齐温玉前途大好，又是同届的交情，众人斟酌一番，如何选择，当即明了。
    前来的庶吉士笑道：“这位兄弟说的不错，咱们齐大人那可是公认的好样貌，那日新科游街的时候，不知道掳走了多少京城姑娘的芳心。”
    此话一出，众人哈哈大笑。
    齐温玉没好气道：“你们这些人，就知道打趣我，等会去迎亲的时候 ，可不准这般没谱。”
    跟在后头的彭敏德道：“担心什么，翰林院里成过婚的不知多少，大家伙不会没谱的。”
    张文斌也道：“不错，不错。”
    “不过这大喜的日子，就得闹腾。”他对着诸位道：“大家伙说，是不是。”
    众人贱兮兮的道：“当然的！”
    秦家处。
    几个秦家的亲戚妇人陪在身侧，说着体贴话。
    “你祖母来过信件了，宁丫头，虽然你远嫁到京城，可是咱们秦氏一族在京城也是有亲戚族人的，你不必担心，日后咱们多走动走动就是，时间久了，大家伙就熟了。”
    秦宜宁戴着盖头轻轻点头。
    另外一名穿着绯蓝色袍子的妇人笑道：“说什么呢？咱们宁丫头嫁的可是状元郎，担心什么？”
    此话一出，众人哈哈笑着。
    “可不是，状元郎啊，那日新科进士游街的景象我今日还记着了。”有人笑道。
    “那风姿，那气度！！”
    “咱们宁丫头有福气。”
    官夫人多，可是状元郎妻子可不多。
    众人一一笑着打趣。
    秦宜宁也微微红了脸庞，进士游街，从前只存在话本中的景象，如今听她们这么一说，她更是向往了。
    只是可惜，那时她没有机会去看。
    外头林芝带着丫鬟们笑呵呵的走了进来，笑道：“姑娘，诸位夫人，齐家来迎亲了。”
    外头的亲戚几个意思意思般的拦了会门，就放着齐温玉他们进来了。
    有妇人笑道：“他们那里容易，咱们这里可不能便宜新郎官这般容易进来。”
    另外一人也道：“不错，不错，这可是状元郎，那文采肯定是顶顶好的，想要赢娶咱们家姑娘，得做诗。”
    “催妆诗。”
    “做得好，才能迎娶咱们家姑娘出门。”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附和。
    院外看热闹的也纷纷赞同，连跟着来迎亲的几人也纷纷附和，要见识见识状元郎的风采。
    齐温玉摇摇头，笑道：“既然诸位这般盛情，在下就献丑了。”
    新婚大喜，两辈子就这一次，齐温玉也不想留遗憾，秦宜宁从永州府辛苦而来，独自一人嫁人，想必心里也是难过的。
    他能做到最好，定是要不尽余力给她的。
    他思索一番，缓缓道：“玉镜台前亸绿鬟，象牙梳滑坠床间。宝钗金凤都簪遍，早出红罗绣幔看。十八鬟多气力娇，妆成不觉夜迢迢。风流自有张生笔，留取双眉见后描。” ps：《洞天花烛记》
    话音落下，众人喝彩，“状元郎好文采！”
    秦宜宁听着院里的声音，脸颊愈发红了。
    屋子里面的几个妇人，也是连连点头。
    都是官家出身，学问自是不差的，尤其是诗词方面。
    刚刚提议做诗的妇人笑道：“好文采，这诗做的不错。”她看向秦宜宁，笑呵呵的道：“新郎官都这么卖力了，咱们可不能再阻拦了。”
    另外一人也道：“可不是，可不能误了咱们姑娘的吉时。”
    说着，示意林芝带着丫鬟开了门。
    齐温玉赶紧带着人走了进来，给了众妇人行礼。
    “状元郎，还愣着干什么，带着你的新娘子回去拜堂成亲！”妇人笑呵呵的道。
    齐温玉再次行礼，笑着上前同秦宜宁轻声道：“我来娶你了。”
    温和熟悉般的声音在面前响起，秦宜宁心脏之处不禁跳的更快了。
    二人眨眼间，分别已经一年了，也不知对方如今是何样子。
    见她轻轻的点了头，齐温玉笑了笑，接过林芝递过来的红绸，带着秦宜宁出门。
    街道上，红妆百队，箫管喧阗。
    齐温玉骑着白马，在众人的祝福下，迎着秦宜宁往齐家而去。
    花轿里，秦宜宁捧着如意，笑着红了眼眶。
    自生母走后，她在家中便没了依靠，去了姨母家，也是被人忽视，幼年得齐温玉所救，平安无事得了祖母的庇护，八年之后，她得嫁恩人，亦是如意郎君。
    轿子走动间，红色帘子露出丝丝缝隙，她忍不住大胆的掀开了盖头，透过缝隙看着前方骑在白马上的新郎。
    齐温玉坐在马上，拱手同众人道喜，英俊的脸上满是喜气。
    二人仿若心有灵犀似的，齐温玉陡然回头，红帘波动间，二人皆看到了对方。
    齐温玉一怔，随后咧嘴一笑，宛若清风拂面，秦宜宁也是展颜一笑。
    地老天荒，海枯石烂，共在情天浩淼中。

 第212章 新婚

    秦家正厅。
    齐秀才同周氏坐在高堂上，中间的小桌上摆放着红枣桂圆等吉祥物品。
    顾行止坐在侧面。
    齐舒婉姐弟两个同齐家族人们，到来的宾客们站在两侧，一起欢迎着新人入厅。
    齐温玉牵着红绸带着秦宜宁缓缓走了进来。
    齐村长看着二人就位，吉时已到，满是欢喜的高声喊道：“一拜天地！”
    齐温玉二人随即转身跪下，在众人的祝福中对着天地行礼。
    “二拜高堂！”齐村长的脸上满是笑容高声又道。
    齐温玉看了眼秦宜宁，带着她继续拜了双亲。
    齐秀才同周氏见状，对视一眼，皆是喜笑颜开。
    一转眼，他们就成了公婆了，大郎成婚了。
    身侧的顾行止见状，也是微微点头，面色颇为满意。
    男子成婚便寓意着彻底长大成人了。
    “夫妻对拜！”齐村长再次高呼。
    身旁的众人欢呼，看着二人夫妻对拜。
    齐温玉的脸上洋溢着笑容，看着面前戴着红色盖头的秦宜宁，心中一阵阵暖流划过。
    二人互相对拜，在众人的见证下，正式成为了夫妻！
    “送入洞房！”齐村长再次高呼，“礼成！”
    “好！”众人欢呼雀跃，站在侧方的外祖家兄弟铁头几个，都笑着打趣，“还愣着干什么，入洞房啊！”
    此话一出，郑光远，翰林院的彭敏德众人都动了起来。
    有得打趣，有得则是动了逗弄的心思。
    早已准备好的新房里，摆放着秦家送来的嫁妆家具，桌台上面，红枣桂圆等物高叠，众人的喧闹的拥护下，新婚夫妇二人坐在床前。
    一旁的喜婆婆将秤杆递了过来，众人欢呼，“齐状元，让我们瞧瞧新娘子！”
    齐温玉咧嘴笑着，接过秤杆将秦宜宁的盖头缓缓挑起。
    精致如花的娇俏面容映入眼帘，齐温玉面色微红。
    一年未见，小丫头真是长大了。
    看热闹的人群里，有人喊道：“齐状元好福气！”
    “新娘子真漂亮！”
    齐温玉对着众人拱手致谢。
    喜婆婆又去了一旁，帮忙倒了合卺酒。
    “夫妇一体，快快饮了这合卺酒。”喜婆婆将酒杯端了过来，二人接过在众人的目光下共饮完。
    “好！”喜婆婆笑呵呵的又接过丫鬟递过来的剪刀，给二人各自剪了一丝头发，用红色丝线绑成了如意结，放在了准备好的小匣子里。
    大乾风俗，男女成婚，剪发绑在一起寓意结发夫妻，一生长伴。
    林芝又端来了饺子，秦宜宁早已面色通红，在众人的注视下吃了两口饺子，喜婆婆笑呵呵的问，“生吗？”
    秦宜宁轻轻点头，满是羞涩的道：“生。”
    此话一出，众人恭贺二人白头偕老，子孙昌盛！
    喜婆婆欢喜的笑着，带着林芝几个丫鬟在床铺上撒上了桂圆花生红枣等物，口中道：“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和和美美”
    成婚礼终于结束，可算到了折腾齐温玉的时候，彭敏德等人哪里能放过他，兴奋的嚷嚷道：“这盖头掀了，下面齐大人就没事了，走，走，去前院，今儿个非得把齐状元喝趴下。”
    几个庶吉士连连点头，“走，走。”
    本是伴郎的人，一下子成了这般景象，郑光远同周家几个表兄弟不依了，大喜的日子，虽说身份差距大，可都是年轻人，若是真喝起酒来，那可不管什么身份不身份的。
    齐温玉被他们拉了出去，他对着众人拱手求饶。
    按着这些人的性子，今儿个若是不求饶还不知道怎么灌他了。
    逮着这难得的机会谁能放过。
    见众人不理会，齐温玉赶忙高呼，“表哥救我！”
    此话一出，周家兄弟忍不住了，随即上前。
    看着几个高大威猛的壮汉，翰林院的庶吉士们默了。
    铁柱上前，笑呵呵的道：“大喜的日子，要喝酒，应该的，来，诸位大人们，我们来陪你们喝。”
    ,
    半个时辰后，张文斌抱着酒坛子坐在桌前，脸颊醺红，忍不住的打了个酒嗝，同一旁眼神迷糊的成良骏道：“怀瑾的表哥们也太厉害了。”
    好家伙，一个顶三，他们翰林院加上其他部门认识的人，竟然喝不过这兄弟几个。
    成良骏点点头，低声道：“周家兄弟一向如此！”
    张文斌摇头啧叹，“都说外甥多像舅，看这几个表哥，我可真是佩服怀瑾了！”
    真会长啊!
    成良骏扫了一眼周家几个虎背熊腰的表哥们，又对比一番清俊如松的齐温玉，连连点头。
    不远处，之前嚷嚷着喝酒的彭敏德已经烂醉如泥，瘫坐在椅子上，偶尔间，高呼一声，“再喝！”
    铁头见他如此，嘿嘿一笑，几兄弟看着被他们喝趴下的众人，骄傲的扬了扬头。
    齐温玉喝了一晚上掺了水的白酒，也是微醉了一些。
    铁头环着他的肩膀仗义道：“洞房花烛夜，春宵一刻值千金，去，去，快去洞房，这里留给我们。”
    说话间，对面的铁柱朝着他挤眉弄眼的，意思明显至极。
    齐温玉对着众人拱手致谢，“感谢诸位表哥！”
    铁头笑道：“咱们都是自家人 ，还能让人欺负了你。”
    这大喜的日子，若是真喝醉了，新娘子还不得哭死。
    一直守着的墨砚赶忙将自家主子扶去了后院。
    后院房间外，林芝几个陪嫁的在外面等着，见到齐温玉被墨砚扶着归来，赶忙进去报信。
    “姑娘，姑爷回来了。”林芝欣喜道。
    秦宜宁戴着盖头点头，“你去让嬷嬷们准备热水。”
    林芝哎了一声，笑眯眯的出了门。
    院子里，墨砚看着红彤彤的喜房，笑呵呵的道：“大人，那小的去前头忙活了。”
    齐温玉瞥了一眼他，没好气道：“小子，还打趣我。”说着，齐温玉往前走去。
    墨砚嘿嘿一笑，规规矩矩的站在院里等候，目送齐温玉进新房。
    门外，婆子丫鬟们恭迎齐温玉，口中道喜。
    齐温玉点点头，推门而入。
    房间里，秦宜宁坐在床铺前，带着盖头，听到外面的声音，也是紧张无比。

 第213章 新婚2

    齐温玉进了房间，关上了门，面色微红。
    他沉默几秒，缓缓上前，揭了秦宜宁的盖头，看着头上金灿灿的的钗环首饰，只觉得沉重无比，他随即道：“我让丫鬟进来给你卸妆，你也累了一天了。”
    秦宜宁低低的嗯了一声，面色微红。
    齐温玉挠了挠头，出门唤了林芝他们进来。
    他身上酒味也大，自己闻了一会，也是嫌弃的很，满是歉意道：“我也去洗洗，身上味道大，免得熏到你。”
    秦宜宁点头。
    婆子赶紧带路，一旁的隔间里已经准备好了洗澡水。
    齐温玉向来自己洗澡惯了，抬手示意伺候的人都出去。
    伺候的陪嫁丫鬟一怔，互相看了看。
    齐温玉直截了当道：“我自个儿习惯了，这里不用伺候，你们出去。”
    带头的丫鬟点点头，“是。”说完，福身恭敬的退了出去。
    正在卸妆钗环的秦宜宁听了消息，微微一笑。
    林芝笑道：“咱们家姑爷还真是个正人君子。”
    世家大族，官家门户，每个姑娘出嫁，身边都是带着陪嫁丫鬟的，有的是伺候的，有的则是用来做妾室的。
    秦宜宁出身秦家，秦家后宅如此，秦老夫人自然早早的准备了。
    如今男子，三妻四妾实属正常，如顾家那般的，罕见有罕见。
    细数看去，能够夫妻长安的估计也只有贫困的农户人家了。
    “怀瑾哥哥，同他们向来是不一样的。”秦宜宁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微微笑着。
    林芝点点头，“奴婢伺候姑娘洗漱。”
    秦宜宁颔首。
    洗漱完毕，房间里就剩下了夫妻二人，不远处，龙凤烛长燃。
    新婚夫妻二人对坐在床榻边侧。
    齐温玉温声道：“从永州嫁到京城，辛苦你了。”
    秦宜宁摇摇头，“不辛苦的。”
    齐温玉满是歉意道：“没有亲自去永州迎亲，实乃抱歉。”
    他同秦宜宁这场婚事，秦家那里，他从未出面过。
    秦宜宁轻声道：“怀瑾哥哥刚刚做了官，祖母同父亲他们都是知道的，新科进士成婚一向如此。”顿了顿，她又道：“顾夫人能给我及笄做正宾，做媒人，已经是莫大的荣幸了。”
    整个永州府的姑娘都没有这样的面子。
    一品诰命夫人说媒提亲。
    齐温玉抿了抿唇，纠结几分，随即大胆的拉住了她的手。
    秦宜宁身子一怔，面色愈发红了。
    齐温玉满是郑重道：“宜宁，你我今日结发，我很是欢喜。”
    “我向你承诺，今生绝不负你，我们要白头偕老，和美一生。”
    秦宜宁一怔，似乎有些不可置信的，她身子微动，颤问，“哥哥的意思？”
    齐温玉笑了笑，再次道：“我今日郑重的跟你说，我此生不会纳妾，不会有通房，外室，我只会有你一个妻子。”
    秦宜宁闻言，眼睫微动，许久展颜一笑，被齐温玉握住的双手紧了紧，柔声道：“得嫁郎君，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齐温玉温声道：“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纱帘落下，龙凤蜡烛长燃。
    夫妻低语，羞的月亮都躲进了云层之中，欲语还休的说着人间情意。
    次日天明，夫妻二人满是笑颜的给齐秀才夫妇敬茶。
    齐秀才喝完茶水，取出早已准备好的红包递上，满意道：“好，很好。”他对着齐温玉道：“大郎，你如今也是成家的人了，有些道理也不要我同你说了，日后务必要善待妻子。”
    齐温玉笑道：“儿子谨记父亲所说，务必珍爱妻子。”他看向秦宜宁，“我们一定会像爹娘一样和睦一生的。”
    秦宜宁面色顿时更加红了。
    周氏没好气道：“说什么呢。”
    齐温玉轻轻一笑。
    二人随后一同给周氏敬茶。周氏接过，抿了一口，笑呵呵的同秦宜宁道：“宜宁啊，咱们家没有那些规矩，什么晨昏定省的之类的，你不必遵从，都是自家人，过日子舒坦就是了。”说着，将红包给了二人。
    秦宜宁福身行礼，“儿媳记住了。”
    周氏点点头，看着面前娇秀文雅的官家小姐，心中啧叹，瞧瞧人家这礼仪，这说话慢声细语的样子，再瞧瞧自家女儿
    拜见完了公婆，齐温玉给她介绍了齐舒婉同齐温行。
    二人笑呵呵的唤了一声，“大嫂。”按着惯例，秦宜宁给了二人见面礼。
    齐舒婉是一支粉色缠丝手环，齐温行的则是一块砚台。
    二人收到礼物，皆是欣喜无比。
    周氏笑道：“好了，好了，都认识了，就一起去吃早饭。”
    入了饭桌，秦宜宁踟蹰了几息，在齐温玉的陪同下坐下。
    齐家确实没规矩，新媳妇进门，给婆婆侍奉夹菜的规矩更是没有。
    一家人就这般和和气气的，有说有笑的吃了早饭。
    大乾官员新婚，有规定假期，齐温玉有了假期，自然得好好陪着新婚妻子。
    其次还要拜见顾行止。
    “先生待我如同亲子，婚礼那日，规矩如此，无法拜见，如今正有时间，我想带你去给先生磕头。”
    秦宜宁点头道：“应该的。”
    齐温玉笑了笑，之前提亲聘礼的事情，他也是后来才知道的，顾行止给他又添了银钱。
    对于这位先生，他是感激无比的。
    他能够有今日，除了齐秀才的培养，自身的努力外，这位先生功不可没。
    他带着自己开拓眼界，读更多的书籍，了解大乾的官场情况
    顾家。
    顾行止正在亭子里作画，旁侧香炉之中，清香阵阵。
    青柏站在一旁，笑呵呵的点评着今日这画作的优点，顾行止被他逗得哈哈大笑。
    这时，远处青松笑呵呵的跑了过来，上前禀报，“公子，齐大人带着夫人来给您请安了。”
    顾行止放下笔，微笑道：“快请！”
    青松应声，赶忙去请人进来。
    顾行止对着旁侧伺候的青柏道：“你快去将我准备的礼物拿过来。”
    青柏点头，“好勒，公子。”说着，飞快的往书房跑去。

 第214章 拜见

    顾家前厅里，新婚夫妻对着上方的顾行止恭敬的行了一礼。
    “见过先生。”夫妻二人齐声道。
    顾行止摸了摸胡须，面上满是和煦的笑容，“好，好，快坐下。”
    齐温玉带着秦宜宁落座，一旁的青柏赶紧奉上了茶水等物。
    顾行止笑着将放在一旁桌子上的礼物推出，示意青柏送过去，“给你们的新婚贺礼。”
    齐温玉笑眯眯的接了过来，“谢谢先生。”
    顾行止笑道 ：“打开看看。”
    齐温玉一怔，随即打开一看，只见一对月白色的同心玉佩放在其中，玉质一看便是稀有之品。
    “先生，这，这太贵重了。”齐温玉惊道。
    他在顾家这些年，也是见过不少好东西了，玉石这些更是颇多，但是眼前这一对，当真是罕见也。
    顾行止微微一笑，“这是为师专门给你们选的新婚贺礼，你们夫妇俩一人一块，寓意着你们一生同心恩爱。”
    齐温玉看了一眼秦宜宁，夫妻俩人起身随即再次行礼。
    顾行止看着面前匹配的新婚二人，眸光微动，“免礼。”
    齐温玉重重的点头，“我们一定会的。”说着，看向了一旁的秦宜宁。
    夫妻二人相视一眼，尽在不言中。
    顾行止颔首，看着秦宜宁道：“京城顾家，虽然长久无人居住，可是园子下人们打理的的还是不错，你初来京城，这几日让怀瑾带你四处看看。”
    秦宜宁明了，师徒二人许久未见，私下里定是有话要讲得。
    她起身道：“妾身厚颜，想先瞧瞧顾家的园子，不知是否有幸？”
    顾行止笑道：“当然可以。”他看向青柏道：“你让嬷嬷带着怀瑾媳妇去看看。”
    青柏点头，“是。”
    秦宜宁对着顾行止行礼，“谢先生。”随后看了眼齐温玉，点了点头，跟着青柏走了出去。
    齐温玉看了一眼，见她带着林芝离去，这才放心。
    顾行止端起一旁的茶盏喝了一口，轻声道：“你如今成了婚，我也是放心了。”
    齐温玉点头，“我的婚事，还要多谢先生同顾夫人的操持。”
    顾行止摆手，“应该的，你是我的弟子，能够得好姻缘我也是高兴的。”
    齐温玉点点头。
    顾行止感叹一声道：“如今诸事皆了，我也放心了。”他看向齐温玉，说道：“我已经决定，三日后就启程前往寒山书院。”
    齐温玉大惊，虽然这事定了，可是也不用这么急。
    “先生，这么快的吗？”
    “如今都是十一月了，你且再等等，过了年，再去也行啊！”
    顾行止笑道：“过了年，到时候是不是还得再过完元宵？”
    “怀瑾啊，你的性子为师还不知道。”
    “我在京城独身一人，待着也没意思，不如早些去书院。”
    “再者，寒山那地方，我的友人诸多，正好年前拜见一番。”
    齐温玉张了张口，却是不知该说些什么，他低下了头，满是郁色。
    顾行止打趣道：“怎么着，如今都是成了婚的人了，还跟着孩子似的？”
    齐温玉一怔，反驳道：“学生才没有。”
    顾行止叹息一声，“你我师徒总是要分别的。”
    “年后你也要外放了，可有什么想法？”顾行止看着他问。
    齐温玉摇摇头，“学生已经仔细想过了，一切顺其自然便是。”
    顾行止点点头，颇为赞赏，“很好。”
    他抬眸看向了厅外，又道：“咱们这位皇上是个有成算的，你啊，第一届状元郎，日后的前景大着了。”
    齐温玉点头，“学生知道。”
    皇宫，御书房。
    今日不用上朝，胡德海只觉得神清气爽，看着正在批着折子的皇帝，对比无所事事的自己，悠哉自得。
    皇帝看着面前的折子，忽然放下了笔，“近日京中可有什么事发生吗？”
    胡德海一愣，赶忙道：“没，没有。”
    “皇上您勤政爱民，百姓们生活富足，京中一切安妥，大家伙都感念着皇上的英明呢!”
    皇帝眸光淡淡的瞥了他一眼，见他这谄媚的样子，不由的冷哼一声，胡德海讪讪一笑，这才明白皇帝要听的不是这个。
    他上前一步，赶忙将自己从底下小太监那里听说的那些八卦事一一吐出。
    其中说的那些鸡零狗碎的，皇帝听着确实来了趣味。
    胡德海禀报这些事情，可比锦衣卫曹欢给的那些一板一眼的消息有趣多了。
    胡德海说的口干舌燥的，但是见皇帝听得如此有趣，哪里敢停下。
    “前儿个，翰林院的齐大人成了婚。”
    说到这，皇帝一怔。
    新科进士的动向锦衣卫那里是一直盯着的。
    谁娶妻，购置了产业，跟哪路官员走的近，他都是知晓的。
    “状元郎啊！”皇帝喃喃问。
    胡德海点头，“皇上好记性！”
    皇帝淡淡的瞥了一眼他。
    胡德海面色一白，尴尬一笑。
    皇帝捧起边侧放着的茶盏，轻轻的拨动着上面的杯盖，“继续说。”
    胡德海点头，“婚事挺顺利的，娶的是永州知州的嫡女。”
    “据说那晚上，翰林院的诸位大人们都醉的不轻，昨日上值的时候，几个去晚了。”
    “”
    “行止来京了？”皇帝倏地问，正说的津津有味的胡德海声音戛然而止。
    胡德海连忙点头，“来了，三公子就齐大人这一个弟子，可不得跟宝贝似的看着。”
    再者，这婚事可就是顾家促成的。
    皇帝看茶杯里青淡淡的茶水，微微一叹。
    “寒山书院路途遥远，旅途怕是乏味，你去将朕库房里挑几本前朝大儒的着作，送去顾家。”
    胡德海哎了一声，“奴才这就去。”说着，脚步轻轻的出了御书房。
    皇帝看着空寂下来的御书房，喃喃道：“不做朕的良臣，做个传授知识的大儒也好，如此也算是给朕多培养一些读书人了。”说完，皇帝摇头一笑。
    婚假之期，说多不多，说少不少。
    婚宴结束，各路亲戚也准备回去，齐温玉一家也是连着送了几天的人。

 第215章 管家

    顾行止离去那日，天气晴朗，万里无云。
    看着当年风姿出尘的青年如今也蓄上了胡须，齐温玉不禁感慨岁月催人老。
    “先生，郑重！”齐温玉恭敬的作揖行礼，忍着不舍告别。
    顾行止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做官，莫要忘了初心，将来等有机会，为师一定去你做官的地方看看。”
    齐温玉重重的点了点头。
    “学生一定会做个好官的，一定不会让先生失望！”
    顾行止微笑道：“为师相信你。”他转头眺望远处山峰，“时辰不早了，路途遥远，为师就不同你多说了。”
    “珍重！”顾行止说完，转身上了马车。
    青柏对着齐温玉行了礼，随即驾着马车离去。
    看着潇洒离去的马车，齐温玉眼眶不禁红了。
    今日分别，不知何日再见。
    齐温玉沉默片刻，倏地对着渐渐远处的马车又行了一礼。
    “先生，一路顺风！”齐温玉哑声高呼。
    后面的墨砚上前，低低劝着，“大人，顾先生已经离开了。”
    齐温玉闭上了眼眸，点点头。
    今年是齐温玉入朝做官第一年，齐家的各路关系打点自然也同以前不同了。
    秦宜宁入了门，周氏也直言家里管家之事全权交给她处理，最后秦宜宁只能受宠若惊的接手了全部事宜，开始为即将到来的年节做准备。
    官宦人家，每年的年礼最是重要，作为维系关系的重要环节，秦宜宁可谓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房间里，她边看着婚宴上送礼的单子，边在一旁记录着。
    林芝在一旁帮着研磨，她瞥了一眼天色，轻声提醒着，“夫人，看时辰，大人该回来了。”
    秦宜宁轻轻点头，手中动作不停，“我知晓。”
    “今年是官人入仕第一年，咱们家的年礼不能出错的。”
    “我得赶紧列好单子，给官人过目，若是有问题得赶紧修改。”
    林芝点点头，“您都忙活一天了。”
    秦宜宁笑道：“这些都是当家夫人应该做的。”
    林芝一愣，随即点头。
    要说这齐家好啊，她家姑娘一进门就能直接管家理事，家中老太爷同夫人也不管事，婆媳关系和睦相处，多难得的日子啊。
    “那奴婢去厨房看看，给你端碗甜汤过来。”
    秦宜宁点头，“去，顺便看看下午时炖的鸡汤好了没有，等会官人回来，正好可以吃。”
    林芝哎了一声，笑着出了门。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齐温玉一进屋就见秦宜宁埋头整理单子的场景。
    他咳咳一声，终于惊醒了忙碌入神的人。
    秦宜宁抬头，温柔一笑，“官人回来了。”说着，她放下笔，起身上前相迎。
    齐温玉把帽子放在一旁的小桌上，笑道：“今儿个怎么忙活那么久？”
    秦宜宁上前替他解着官袍，笑道：“这不是年节快到了吗？咱们刚刚成亲，你又是初次入仕，朝中的那些关系我也不太清楚，就想着看看婚宴时的礼单，先整理着该怎么送年礼。”顿了顿，她又道：“早上的时候，我同爹娘说过了。”
    “等我整理好，就给你过目。”
    齐温玉笑道：“得此贤妻，为夫幸也！”
    秦宜宁脸庞顿时一热，低声道：“大白日的，说什么了。”
    齐温玉微微笑着，“我今日也不忙，正好我同你一起弄。”
    年节礼物，可是至关重要。
    齐温玉心中感慨，难怪官员娶妻娶的都是官宦人家的女儿。
    打小受过培养的，各方面的考虑都周到的很。
    秦宜宁点头，笑道：“那感情好。”
    齐温玉性子和善，秦宜宁也是知道的，他提出帮忙，随即也不拒绝。
    新婚之夜，二人已经坦诚相待，日后要长久相处，能增加夫妻感情的机会，她怎会错过。
    她给齐温玉换了家中穿的袍子，随后才让丫鬟进来将衣服收拾好。
    齐温玉瞥了一眼进来的丫鬟，这才想起是跟着陪嫁的那几个，待到她们出去，齐温玉上前坐下，拿起秦宜宁写好的单子道：“家里的丫鬟小厮若是年纪大了，到了配婚的年纪，你就同娘帮着看看。”
    “也不好耽搁她们大好年华。”
    秦宜宁一怔，刚刚齐温玉撇的那一眼她也是注意到了。
    听见这话，她随即点头，“我得空就同娘说这事。”
    “想来娘一定高兴。”
    年纪大的妇人，对待说媒这事总是热衷的。
    齐温玉笑着点头，随即开始看记录的单子。
    “我刚刚入仕，认识的人也有限，年后外放的事情几乎已经定下了，京城这里，有些年礼还是先不要走动了。”
    齐家家财单薄，充脸面实在没有必要，其次，这时候，若是大肆走礼，只怕皇帝会不满意。
    秦宜宁点头，给齐温玉倒了一杯热茶，“我考虑到这些了，所以这些人的名字分成了两部分。”
    “官人看看。”
    齐温玉点点头，看着后面名单上的，韩子笙，周询，成良骏等人，点了点头。
    “很好，你考虑的很周到。”
    秦宜宁笑道：“虽然这两位大人咱们成婚的时候没有到，可是贺礼那是到了的，官人同他们又是同乡，同窗，我便知道，关系定是不浅的。”
    齐温玉点头，“我同他们确实极好。”
    “周询同良骏这里可以按照普通年礼走，但是明书这里。”齐温玉顿了顿，寿安伯府的消息如今也算是放出了，京城中稍微有点眼色的人都知道，寿安伯这是准备定下世子了。
    而如今最热门的候选人当属韩子笙也。
    “明书这里，稍微厚重一些，到时候我再写封书信，就算连同寿安伯府的一起了。”
    秦宜宁点头，侯爵门庭，不能慢待的。
    “剩下的便是岳父家，先生家，青州外祖家，还有村长那里”
    \\\"都按着正常规矩就好，村长那里晚些时候，再多购置一些笔墨纸砚，我再抄写一些藏书，到时候一起送回去。\\\"
    秦宜宁想了想，缓缓点头。
    “也成，那便按着这个走。”
    “我明日就准备着。”

 第216章 名单

    时间过的飞快，转眼就到了年前，京城各家也都忙活了起来。
    天气日渐寒凉，翰林院的书阁里也放上了炭盆等物。
    侍讲顾大人双手缩着袖子里再次提醒着，“天干物燥的，炭盆等物你们要小心些。”
    “可千万不能出岔子。”
    言尽于此，众人皆是明了。
    算着日子，再有一个月就是过年了。
    这时候要是闹出点什么事，可就是不敬之罪了。
    御书房外，寒风瑟瑟，吏部尚书裹紧了披风，站在外面等候着。
    胡德海笑眯眯的从里头走了出来，说道：“尚书大人，皇上唤您进去。”
    吏部尚书哎了一声，客气道：“多谢公公了。”
    胡德海笑道：“大人言重了。”他示意一旁的小太监接过他的披风，扫了一眼周身无物后，目光落在了吏部尚书手里的折子上。
    胡得海心中不由一叹，今儿个估计又得陪着皇上熬夜了。
    二人一前一后的往里面走去，淡淡的龙涎香味沁入鼻中。
    地龙烧的火热火热的，感受着里面的暖意，吏部尚书不禁放松了心弦。
    桌案前，皇帝低着头批着奏折，直到听到吏部尚书行礼的声音，这才缓缓抬头。
    “起来。”皇帝淡淡道。
    吏部尚书道：“多谢皇上。”
    皇帝放下了手中的毛笔，抬头看他。
    吏部尚书赶紧上前一步，将折子交给胡德海，边禀报着，“各地缺失官员名册，臣同吏部所有官员商议之后，初步定下的名单，请皇上过目。”
    胡德海接过奏折，心中感慨，就这么几张纸，包含了多少人的前途，家族的兴衰。
    不过皇上可真是让人猜不着啊，这么大的事，竟然没让中书省掺和，而是直接交给了吏部。
    他将奏折恭敬的奉上，“皇上。”
    皇帝面色淡淡的，伸手接过，打开看了起来。
    吏部尚书偷偷掀起眼眸，小心翼翼的观察着皇帝的神色。
    他做了吏部尚书这些年，今年当真是权力最大的一年了。
    这么多的官位位置敲定，都让他这个吏部尚书全权负责，中书省那都不用去禀报。
    这些日子，他们吏部可是吃香了，尤其是他这个尚书大人。
    今年不过两个月，收的礼比做官一年的都多。
    皇帝看了一会名册同任地，眼神晦暗不明的瞥了一眼他。
    吏部尚书感受到目光，又见他久久不说话，心中顿时怀疑了。
    这段时间的好日子让他差点忘记从前了，他赶忙跪下，行礼道：“皇上，臣知罪。”
    胡德海一怔，诧异的看了一眼吏部尚书，赶忙又扫了一眼看不懂神色的皇帝。
    按照他伺候这么久的了解，吏部尚书这是做了亏心事啊！
    胡德海瞬间竖起了八卦的耳朵，眸中难掩激动之色的看向吏部尚书。
    皇帝凉凉问：“你有何罪？”
    吏部尚书跪着的身子陡然一僵！！
    刚刚那神色，那不说话的态度，他这些日子当真是飘了
    见他如此，皇帝唇角微动，放下折子，“起来！”
    吏部尚书赶忙起身，“谢皇上。”
    皇帝看向他道：“折子里的名单朕都看完了，”
    吏部尚书竖着耳朵，满是惶恐的等着皇帝批评。
    新科进士的官位他确实是动了，不过也还好，谁让那些人送的礼实在是多。
    吏部一个部门，大家伙都是要吃饭的，虽说是尚书，可他也不能独断专裁啊，他得听众人的建议啊。
    “看得出来这批名单你们确实是用心了。”
    吏部尚书的额头上顿时起了汗，“臣惶恐。”
    皇帝笑了笑，“胡德海，今日茶为何没换？”
    被点名的胡德海身子一怔，顿时打了个机灵，今日的茶没换？
    他一知道吏部尚书要来，就提前换了热茶，就怕耽误了事。
    他瞥了一眼那还冒着热气的茶水，内心沉默了，但是身体却是赶紧上前，端起那茶盏，求饶道：“奴才知错，奴才忘了，奴才这就去换。”说着，脚步利索的离开了御书房。
    吏部尚书看着匆匆离去的胡德海，再想想那刚刚还冒着热气的茶水，心道：“不愧是能在御前伺候的，瞧瞧，人家这反应能力。”
    胡德海一出了御书房，外面的冷风顿时将他吹醒了，他心中默泪 。
    如今他这个太监大总管算是失宠了，皇上有什么秘密都不让他听了。
    一刻钟后，吏部尚书走了出来，他手臂僵硬的接过小太监递过来的披风带着奏折回了吏部。
    吏部尚书从御书房出来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各部。
    翰林院里。
    张文斌面上满是兴奋之色的跑了进来，直达齐温玉等人处。
    书阁里，众人不约而同的都看向了他。
    “尚书大人出来了，瞧那样子，皇上估计是定下了。”张文斌气喘吁吁的道。
    话音落，众人表情各异。
    “文斌，如今吏部可有动静？”有人抢先问。
    张文斌坐了下来，说道：“动静，你们说呢？如今谁不盯着这事，你们去瞧瞧，如今去吏部办事送文书的人最是多。”
    有的人直接按捺不住了，起身道：“今日咱们还有文书要送，我去。”
    他一开了口，立刻有人附和，“这事不是我该干的吗？”
    “我去，我去。”
    张文斌见齐温玉二人没有动静，一副淡定之色，不由道：“你们俩就不好奇？”
    齐温玉微微一笑，“事已成定局，再好奇也没用了。”
    他们没走关系，没送礼，好位置肯定是轮不到他们的。
    但毕竟官位在此，吏部尚书又不糊涂。
    张文斌摸了摸下巴，“你们不好奇，我可好奇。”他看着匆匆离去的几人，“按着规矩，现在吏部已经在撰写文书了，那的主事的我认识，容我继续去打探一番。”说完，不等齐温玉二人说话，就起身扬长而去。
    齐温玉伸手想要阻难，张文兵已经不见踪影。
    成良骏嘴角一抽，此生当真是没见过如此活跃八卦之人。
    吏部后院案房之中。
    吏部尚书同左右侍郎围坐在一起，看着面前的折子，虽说改动不太大，可也不是他们之前的折子啊。
    左侍郎眉头紧蹙，好奇问，“大人，这不是咱们送的那份名单？”
    右侍郎亦是如此，点了点头，好奇的看着吏部尚书。
    吏部尚书木着一张脸，“就是这份，你们都记错了，赶紧写文。”
    “这会子大家伙估计都在等着了。”
    左右侍郎互相看了看，面面相觑。

 第217章 赴任之地

    做官做到这个位置了，也不是傻子，瞧瞧尚书大人这样子，他们又不是认识一天两天了。
    左侍郎随即行礼，“下官亲自去写。”
    右侍郎也赶紧行礼道：“下官也去。”
    二人退了出去，吏部尚书长嘘一口气，瘫坐在椅子上，回忆着御书房内的场景。
    皇帝看着他，忽然从桌案上抽出了份折子丢给了他。
    吏部尚书接过一看，面色顿时煞白。
    他说怎么中书省不用掺和了，原来，这位早就准备好了。
    官职就是吏部定下的，不管好坏，众人也是记在他们的头上。
    这最后的名单只有他同左右侍郎知道，那些人即便送了礼，最后得知自己任地的时候，也只会怀疑自己礼物没到位。
    吏部尚书想着，深深一叹，伸手抚了抚自己的心脏，叹息着，“这个年，我怕是过不安稳了。”
    翰林院里，赵大学士看着吏部送来的文书，确认无误后签了交接程序。
    书阁里，众人虽然规矩的坐在桌案前，但是眼睛却都是齐刷刷的盯着里头。
    名单定下，大家伙默契的去了吏部，谁知道皆是空手而归。
    仔细打听一番才知，名册文书竟然是侍郎亲自写的！！
    赵大学士送走了吏部侍郎，便叫了左右侍讲进去，将二人下面的进士去处一一告知。
    \\\"新科进士的任地诸位也都知晓了，等会就去通知。\\\"他将文书推了过去，“不管去哪，都是在咱们翰林院待过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们刚入官场，外放之地的凶险难处想必还不知晓，你们是他们的上官，还是多多提点一些。”
    二人行礼应道：“下官知晓了。”
    侍讲顾大人首先走了出来，直接唤齐温玉二人。
    “齐温玉，成良骏，你们随我过来。”
    张文斌一直竖着耳朵 ，赶紧示意他俩过去。
    房间里，顾大人将吏部的文书递了过来。
    “这是初定的文书，过些日子圣旨应该就下来了，咱们翰林院同吏部都在京城，这些消息也来的快，你们俩瞧瞧自己的去处。”
    二人一同上前，打开文书一看。
    “齐温玉任命富安府正六品通判。”
    “成良骏任命泉州府海山县正七品知县。”
    二人看完，心中各有所思。
    官职同自己估计的差不多，就是这地方
    顾大人叹息一声，摸了摸胡须无奈道：“也是咱们北方势微。”
    “不过这官位确实是不小了。”
    “这名单是皇上看过的，想必对你们也抱以期望”
    富安府，瞧着这名，又富又安，可实际上却是反着的。
    那地方不仅穷，还不太平。
    至于海山县，那还真是地如其名了，一个县除了海就是山，若是在后世，若是发展海上贸易加旅游业那还真是好地方，可是在现在，那就是穷之不能再穷的地方了。
    齐温玉沉默了一会，对着顾大人行礼，“下官知晓，谢大人。”
    成良骏也随即行礼接受。
    他们农户子弟，能够科举入仕已经是难之有难了，任地即便不好，也比无人问津好。
    他们是赶上好时候了，最起码包分配。
    二人回了书阁，张文斌就兴奋的迎了上去。
    “怎么样，你们去哪？”
    齐温玉瞥了一眼前头满是喜气的彭敏德，吐出了，“富安府正六品通判。”八个字。
    张文斌一怔，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啥，啥地方！”
    他这动静可是不小，瞬间吸引了众人的视线。
    彭敏德一直注意着，听到动静，随即上前，笑呵呵的道：“恭喜二位了。”
    瞧着样子，刚刚在里头，左侍讲就同他们说过地方了。
    一个状元，一个探花郎，位置总是不会低的，让彭敏德欣喜的是，二人去的地方比起他的青州，实在是一般。
    他出生南方，虽未长在青州，可是青州却是他的祖地，去那里做官，着实是便利了。
    他已经想好回去请父亲联系族长，为他的日后打通关系了。
    他看向齐温玉，通判一职虽然官位不小，可是那地方实在是不太平，他这等子文弱书生还是适合在太平之地好好做政绩。
    齐温玉笑道：“同喜，同喜。”
    “你任地在哪？”
    彭敏德满是笑意道：“说来惭愧，我的祖地青州做知县。”
    齐温玉抿了抿唇，青州，就是他外祖家靠着打猎发家的地方。
    “好地方。”齐温玉对比了一番自己的任地，满是羡慕道。
    彭敏德笑道：“咱们都是初次做官，哪里懂得什么好地方，只要能为百姓造福就行”一番漂亮且带着丝丝风凉羡慕的话语说完，齐温玉心里都有了上去踹他两脚的冲动。
    一旁的张文斌是看不下去了，赶忙打岔问成良骏。
    “良骏你去哪啊？”
    成良骏道：“海山县。”
    张文斌瞬间倒抽一口凉气，他能在翰林院多年，一直没有外放，凭借的便是他对大乾地理的了解程度，为了这事，之前户部那里还动了心思要他过去。
    海山县，还真是地如其名的地方。
    除了海就是山
    想到这些，张文斌便是心塞不已，果然无权无势就得被人欺负。
    瞧瞧彭敏德，出身江南世家，去的就是青州富裕之地。
    怀瑾一个状元郎，虽说是通判，可是那地方就是穷啊。
    他们大乾又是跟着前朝学的，看当地政绩升迁的。
    那富安府虽是府衙，可是离着沙洲那边关之地却是近的很，不仅穷，还离着鞑靼，瓦剌，西域诸部。
    到那做官，已经不是政绩的事了，还要时常注意自己的小命。
    听说，那里的官员有时还要上战场。
    那地方当真是危险与富贵并存啊！
    他又看向成良骏，这个也不容易啊。
    海山县，上任知县唯一不是贪污被换下来的，而是自前朝起一直驻守的官员，中榜之后，当真是在那地方耗了一辈子的人啊。
    他无法想象，风华绝代的探花郎到了那等子地方

 第218章 告知

    “伯，伯兴！”张文斌声音微颤，亦是震惊，亦是同情。
    探花郎啊，那风吹日晒的，那得变成啥样啊！
    还有怀瑾，二人这等好样貌，张文斌内心不禁悲痛不已
    众人围了过来，纷纷询问赴任之地，彭敏德见状，嘴角扬起对着二人拱手行礼，挑了挑眉，径直回了自己处继续修书了。
    众人得知二人前往之地后，面色皆是一言难尽。
    但有的还是羡慕官职的，尤其是齐温玉的通判位置。
    正六品的通判啊。
    有些人一辈子都混不到这个位置。
    下了值，二人一同结伴回去。
    马车里，齐温玉捧着手炉懒洋洋的靠在车壁上，叹道：“过完年，咱俩想再一同坐一辆马车回家怕是难咯。”
    成良骏点头，思索道：“我听说富安府那地方不太平，你去了可要小心。”
    齐温玉一怔，倾身上前，挑眉看他，“良骏，你从前可不会这般同我说话。”
    成良骏淡淡一笑，“总是要转变的。”
    日后还要变得更多。
    他叹息着，“海山县那地方，知县不好做。”
    齐温玉伸手摸了摸下巴，看着成良骏道：“那地方，确实不容易。”
    “不过也不是没有其他办法。”
    成良骏一怔，见齐温玉不说话，随即拱手道：“劳烦齐通判指点。”
    齐温玉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你也知道如今行商律法已下。”
    “按照商贾的那些手段，你说说他们不会想法子往外面跑？”
    成良骏一怔，他怎么没有想到这一点！
    齐温玉继续道：“商贾出海，转了一圈回来，他总得有地方靠岸，你手脚快些，到时候你那地方还不吃香。”
    出海船只回来就必须要靠岸，海山县有着独特的位置，若是建立港口码头，那些船回来了，难道还会空着。
    有货物的船那便需要劳力，雇佣劳力，那便需要支付银钱。
    百姓有了银钱，那一切不是好说。
    成良骏眼睛瞬间亮了，看向齐温玉的目光颇为感激，“若不是在这马车里，我非得给你好好作揖行礼一次，感谢你的提点。”
    齐温玉笑了笑，“我也是忽然想到的。”
    成良骏摇头感慨，“怀瑾，从前读书的时候，我只觉得自己不如你努力，如今看来，终是我资质差了，眼界也狭隘了。”
    齐温玉闻言，连连摆手，“这话可不兴说。”
    一甲三人中，成良骏，彭敏德当真是天才了。
    至于他，这些年所付出的努力，虽然也不少，但是能够更胜他们一筹，靠的也是前世所经历的一切，后世的眼光比起现在的古人总是开阔些的。
    其次，他实际上可比他们大上二十岁。
    成良骏感谢道：“你的这些法子，于我的政绩有着莫大的好处，于那些百姓而言，更是天大的恩情。”
    齐温玉赶忙道：“这事还没办成了，你可别先谢我。”
    成良骏轻笑道：“海山县那地方，除了这条路，还有什么法子让百姓过上好日子。”
    “我到了那里，会实地考察的，但是你这个港口码头我是一定会想法子建立的。”
    齐温玉点点头，忽然沉默了下来，眉头微皱。
    成良骏好奇问，“怎么呢？”
    齐温玉踟蹰一会，还是道：“良骏，海山县靠海，治理地方虽然重要，可是防御那里你也注意些。”
    防御？成良骏细细的想了二字，倏地一顿。
    他为何没想到！
    大乾之外，还有其他地方。
    海外的几座岛屿，几百年前，还是他们的附属地。
    若不是前朝昏庸，也不会变成如今的样子。
    “虽然那些地方是弹丸之地，但还是要注意些。”齐温玉提醒着。
    毕竟历史为鉴，成良骏去了那里，他定是要提醒的。
    成良骏重重的点头，面色也沉重了起来，按着齐温玉这么一说，他这个知县要做的可就不简单了。
    马车缓缓停了下来，墨砚提醒着，“大人，到成大人家了。”
    成良骏应了一声，同齐温玉拱手道：“时辰不早了，我先下去了，咱们明日再说。\\\"
    齐温玉点头，送他离去。
    “好，你慢些。”
    成良骏颔首，掀开帘子出了马车。
    齐家，一家人欢声笑语的都在正厅里等着，身旁的暖炉烧的火旺旺的，周氏同秦宜宁齐舒婉聊天，齐秀才捧着书查阅齐温行的背诵。
    外头小厮来报，“大人回来了！”
    秦宜宁闻言，脸上的笑容更深了，赶忙起身，“官人回来了。”说话间，她已经上前去了帘子处。
    下人掀开帘子，齐温玉冒着寒风走了进来，一进门，秦宜宁已经在等候，她赶紧帮他解开披风。
    “忙了一天，饿了，今儿个让厨房做了鲜鱼。”
    “早上从江里钓的。”
    齐温玉笑道：“那感情好，今儿个有口福了。”
    身后的林芝将秦宜宁手中的披风接了过去，又奉上温热的帕子给她。
    后头齐秀才几人见到这场景，都是忍不住笑着。
    夫妻二人收拾好一同上前来坐下，秦宜宁这才发现众人笑咪咪的看她，反应过来，不禁面色一红。
    齐舒婉打趣道：“一到大哥下值的时辰，嫂嫂就一心看着外头了，都没心思跟我们说话呢。”
    周氏没好气的看了一眼她，含笑道：“这么大的人呢，还打趣你嫂嫂，她脸皮薄。”
    秦宜宁面色顿时更红了。
    白皙的面容上宛若染了一层红霞，齐温玉看了一眼，拍了拍她的手，同齐舒婉道：“娘说的对，你这丫头，没大没小的。”
    齐舒婉嘿嘿一笑，看向秦宜宁带着三分撒娇的语气道：“我知道嫂嫂最好了，她不会怪罪我的。”
    秦宜宁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
    齐秀才开口笑道：“好了，好了，大郎也回来了，大家吃饭。”
    齐秀才这个一家之主一开口，众人也不说话了，一旁的王婆子赶忙让人上菜。
    热腾腾的饭菜上来，秦宜宁给齐温玉盛了一碗热汤。

 第219章 前事

    齐温玉看着一片和谐的家人，想到赴任的地方，不禁纠结了。
    见他如此，秦宜宁好奇问，“官人，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好奇的看过来。
    齐温玉默了默，随即道：“年后我的任地已经定下来了。”
    此话一出，众人一同放下了筷子，皆是期待的看着他。
    齐温玉道：“在陕省的富安府，正六品通判的位置。”
    富安府，周氏同齐舒婉是不太懂的，她们只知道通判的位置，这个官职可是不小了，二人皆是一喜。
    可是齐秀才同齐温行都是读过书的，哪里会不知道那里。
    秦宜宁虽是女子，可是秦家也是有学堂的，她自幼饱读诗书，富安府自然是听说过的。
    齐秀才叹问：“已经没有转圜之地了吗？”
    听到齐秀才这么一说，周氏同齐舒婉二人皆是迷茫了起来。
    齐温玉摇头，“吏部文书已下，这事定了。”
    齐秀才叹了一声，他虽然知道如此，但还是忍不住问了一次。
    “晚上我就写信给你舅舅。”
    齐温玉点头，劝解道：“不用担心的，我又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况且我是去做通判。”
    齐温行见他娘同他姐迷茫的样子，赶忙开口给她们科普，“富安府虽在陕省，可却是靠近边疆那块地方。”顿了顿，他继续道：“就是外族人领地的边上。”
    周氏二人都沉默了。
    边疆那地方不仅危险，也穷啊。
    齐舒婉也是听郑光远说过这些的，这下子可是反应过来了。
    齐温行瞥了一眼她，嘀咕着，“平日里爹让你多读书，这下子后悔了。”
    “我同大哥读书都不差的，也不知道你怎么这样。”
    齐舒婉，“”
    齐温玉赶忙咳咳两声，瞪了一眼齐温行。
    “同你二姐说什么呢？”
    这小子回去是不想好好过日子了。
    齐温行努努嘴，低着头心道：“反正她马上要嫁人呢。”
    家里总算没人能欺负他了。
    秦宜宁的心情也平定了下来，赶忙打岔道：“既然赴地已经定下，咱们家里也可以准备起来了。”
    “我听说那地方不太富裕，明日我就列单子，看看能否多带些东西过去。”
    齐秀才也补充着，“家里再买几个会功夫的小厮回来，充当护卫。”
    齐温玉点头，“好。”
    新科进士的任地消息很快传开，圣旨也一一下达。
    说来好运，周询的地方竟然没有太多变化。
    周询这家伙还是一如既往的好运气，昆县知县因为政绩优秀，被调任去了浙省的州城做了同知，知县的位置就荣幸的落到了他的头上。
    这个肥缺啊，不知让多少新科进士动破了脑袋，即便是已经在朝做官的其他知县，都想要平调到那里，谁曾想，竟然落到了周询的头上。
    至于韩子笙，看来寿安伯是下定了心思了。
    他则是被调回了京城，入了大理寺，做了正七品的评事。
    半月前，皇宫御书房后殿内。
    年节即将到来，宫里的事务也是少了许多，皇帝难得的清闲了一会时辰。
    他坐在小炕上，再次翻阅着寿安伯请封世子的折子，满意的摸了摸自己的胡子。
    他就喜欢聪明人啊。
    寿安伯当真是识相极了。
    “寿安伯折子中说自己年事已高，请求辞去职务，回府荣养，唯一心愿便是自己过继的孩子能够回京任职。”
    “你说朕该不该同意？”
    胡德海伺候了皇帝这么多年，见他现在这状态，还不知道他的所想，他赶忙道：“寿安伯曾为了大乾立下了汗马功劳，皇上宅心仁厚，真龙天子之身，这些事，想必是允的。”
    寿安伯一辈子劳苦功高，得了荣华富贵，可就是没孩子，如今好不容易有喜欢的侄子要过继了，可不得好好护着。
    换成是他，他也得拼了命的给孩子一个好前程，所以有这个请求不是很正常。
    皇帝摸了摸胡须，点头感慨道：“胡德海，你如今的嘴皮子是越发的顺溜了。”
    胡德海讪讪一笑，“皇上，您这可是冤枉奴才了，奴才说的可都是真心话。”
    皇帝瞥了一眼他，随后哼了一声。
    “你去给朕泡杯茶过来。”
    胡德海默了，皇上这是又要支开他了。
    他随即行礼，委屈巴巴的道：“奴才告退。”
    见他离去，那似乎带着悲伤的背影，皇帝忍俊不禁。
    他拿起一旁小桌上放的名单，以及各地缺失的官员位置，开始看着。
    “昆县知县。”皇帝嘀咕着。
    “好地方啊。”
    前任知县不过做了三年，政绩就抵得上其他省的十年了。
    皇帝思索片刻，忽笑道：“这个肥缺怕是不少人盯着了。”他摸了摸胡子，忽在新科进士名单那里看了看。
    “寿安伯如此请求，朕不如给他卖个好。”
    “这位即将出炉的世子就如他所愿，调回京城。”
    “至于这个。”皇帝想到寿安伯之前提到的周询，不禁笑道：“当真是个运气好的。”
    皇帝当初看到周询从县试开始的考试成绩，不由感慨，人的好运。
    “如此好运，昆县这地方就给他，刚好是县丞，直接上去填补，免得去了其他地方，坏了他这份好运道。”说完，皇帝一顿，倏地反应了过来，暗骂一声，“寿安伯这个老狐狸。”
    平洲府府衙。
    知府看着京城送来的文书，摸着胡须沉默片刻，对着外面的小厮吩咐道：“你去案房将韩经历叫过来。”
    外面的小厮赶忙应声，快速的往案房跑去。
    韩子笙听到知府召见，微微一诧。
    一旁的几名官员也是好奇不已，知府大人要见他！！
    这韩子笙虽是新科进士，可也不过是二甲之身，一个八品经历，竟然还有这运道。
    有跟他熟悉的官员忍不住询问，“我说韩大人，你莫不是有什么背景？”
    韩子笙笑道：“说什么呢，我爹就是个小官，哪里有背景。”
    “好了，我去见知府大人，你们先忙着。”
    众人点点头，“赶紧去，去。”

 第220章 过继

    半刻钟后，韩子笙在小厮的带领下面见知府。
    “下官见过大人。”
    知府摆摆手，面色和悦道：“免礼。”
    “不知大人召下官前来，有何吩咐？”韩子笙好奇问。
    知府将面前的文书推给他，笑呵呵的道：“吏部的调令下来了。”
    “子笙啊，去大理寺做评事，你日后前途不可限量啊！”
    韩子笙一怔，上前接过，看完里面的内容，心中微诧。
    前些日子伯父寿安伯给他送来了书信，信中让他过年回京团聚。
    看到那里，他便有了猜想伯父要过继他做儿子，如今自己的位置又定在了京城，其中意思可想而知
    知府摸着胡子笑容和煦，“我同你伯父寿安伯也有些交情，子笙啊，过年回京的时候你记得替我向他问好。”
    韩子笙强忍着心中的激动，拱手行礼道：“下官知晓了，多谢大人。”
    十二月的京城愈发寒冷，洁白的雪花从空中缓缓飘落下来。
    齐温玉二人上完今年最后一日值，一同坐马车启程回家。
    一进了马车，齐温玉就赶紧拿起了早已准备好的暖炉。
    “今日外头真是冷啊。”他伸手裹了裹披风，看着面前面色淡然，坐姿端正的成良骏，忍不住道：“良骏，别的我不佩服你，但你这但是气度我是真的佩服，这大冷天的，你还能这么淡定。”
    成良骏不紧不慢的笼着披风，“确实冷。”顿了顿，他补充道：“要注意礼仪。”
    其实二人穿的差不多，齐温玉还打小练功，按说这体质比起成良骏那一定是强些的，可是这厮，这大冷天的还是这副淡定样子，就让他有些怀疑了。
    齐温玉嘴角一抽，“其实咱俩私底下不用这样的。”
    成良骏摇摇头，看向齐温玉的目光也有些惋惜诧异。
    明明读书这么好的人，平日里也规规矩矩的，怎么私底下性子如此跳脱。
    见他如此眼神，齐温玉赶忙转移话题，“伯母她们已经到京城了。”
    成良骏点头，“前日刚到的。”
    齐温玉一惊，“那也不同我说，还要我问，我娘她们最近也闲着无事，正好同伯母她们在一起聚聚。”
    成良骏歉意道：“本想告诉你的，但是我娘最近身体欠安，奔波多日，累的不轻，已经在家休息几日了。”
    “等过几日，她身体好了，我定设宴请你们一家过去用饭。”
    齐温玉点头，“那好，我回去告诉我娘。”
    “哦对了，明书昨日来了信，说要回京城过年。”
    “我寻思着咱们是不是得去拜见一番寿安伯。”他看向成良骏，意思明显。
    如今寿安伯府的事情可是人尽皆知啊。
    寿安伯已经大张旗鼓的将韩氏一族的族老等人请到了京城，就等着韩子笙就位，过年回来行过继礼。
    成良骏想了想道：“确实应该去。”
    若是过继了，寿安伯可就是韩子笙名义上的父亲了。
    齐温玉往后靠了靠，啧叹道：“韩子笙现在可是吃香了，年纪轻轻，二甲出身，生的又是俊秀，马上又有寿安伯儿子身份加持，今年过年，寿安伯府的大门怕是得被人踏破了。”
    成良骏听他如此分析，不禁一笑，打趣道：“这些可都是各家夫人操心的事。”
    齐温玉哈哈笑道：“我是怕这小子到时候没空见咱们。”
    他摸了摸下巴，韩子笙可是留在京城的，日后寿安伯肯定会继续帮他活动的，京城有人好办事，勋爵人家消息也最是灵通，他可得同韩子笙打好关系，许久不见，今年过年必须得维持维持。
    成良骏摇头一笑，“言之有理。”他岂不知道齐温玉的想法，说完，二人相视一眼。
    谁让他们马上去的地方最是坎坷呢。
    新年到来，京城愈发热闹起来。
    作为国都，繁华程度可想而知。
    大年二十六，寿安伯府可是热闹非凡。
    祠堂之中。
    在韩氏一族诸位族老的见证下，韩子笙对着寿安伯磕头行礼。
    一旁的族老面色严肃道：“自今日起，韩家二房嫡次子韩子笙为大房韩牧之子，按照族规，韩牧所有爵位，宅子，财帛皆属韩子笙所有。”
    族老看向寿安伯，“韩牧，你还有异议吗?”
    寿安伯朗声道：“韩牧无异，今日能得佳子，叩谢诸位祖先庇佑。”
    族老点点头，给祖宗牌位上香。
    过继礼仪结束，寿安伯带着韩子笙走了出来。
    正厅之中，京中同寿安伯交好的勋爵，官员都来了此处。
    寿安伯对着众人拱手笑道：“今日多谢诸位到来，我寿安伯韩牧自今日起也有儿子了。”
    话音落下，交好的诸位勋爵拱手贺喜，一时间厅内众人欢声笑语的。
    寿安伯客气一番，忽又道：“蒙皇上圣恩，给我这个老骨头一个薄面，批了子笙做世子的折子，以后子笙就是我寿安伯府未来的世子了。”他当着众人的面宣布着。
    此话一出，众人惊矣。
    过继儿子和皇帝同意做世子可是两码事。
    众人不由的看向韩子笙，各有所思。
    韩子笙闻言，亦是惊喜不已。
    寿安伯笑道：“子笙，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叩谢皇上圣恩。”0
    韩子笙赶忙掀开衣袍对着门外跪下，高声叩谢皇上圣恩。
    折子批了，这圣旨想必这两日也到了，对于他伯父这行动速度，他是震惊无比啊。
    旁侧，韩子笙的兄长同庶弟面色皆是不太好。
    过继子嗣是一回事，当庭立下世子又是一回事。
    老二闷不声的，小小年纪离家远远的，竟然得了这么一个大便宜。
    伯爵的位置啊，他们做一辈子的官都挣不到的。
    如今国泰民安，他们这些文官除非立下旷世奇功，否则爵位那是做梦都不敢想的。
    老二这辈子，算是赚了啊，就算混吃等死，也能得个阴封的官职，可偏偏还中了二甲进士。
    见韩子笙行完了礼，寿安伯开始带他认识诸位勋爵。
    “子笙今年年纪也不小了，诸位兄弟，你们家里若是有合适的姑娘，可是念着我家这小子。”

 第221章 世子

    “这孩子不像我，他可不是糙人，他是正儿八经的进士出身。”寿安伯拍着胸脯介绍着韩子笙的情况。
    诸位勋爵闻言哈哈大笑。
    虽然平远公那事让他们元气大伤，可是同忠勇侯他们那般审时度势的聪明人还是诸多的。
    勋爵门庭，眼光总是高的，各家精心娇养的女儿哪里会嫁到寻常人家。
    寿安伯这个世子当真是选对了，如此优秀，谁不动心。
    二十有加了，还是孤身一人，又是如此风姿
    有同寿安伯关系好的，直言道：“老韩，你就是瞎操心，这孩子比起你那强的可不是一丁点，若是有女儿，谁家不想抢回去做女婿。”
    此话一出，众人哈哈大笑。
    韩子笙乖巧的站在一旁，心中感念着自己中榜之后，伯父为何不让他成亲。
    眼前这些勋爵，几乎都是保皇党，若是跟这些人结了亲，日后前途可想而知。
    他忍不住看了一眼身旁这位看着糙气的汉子，虽是武将，这心思盘算比他作为文官的他爹都强的太多了。
    不过也是，能跟着先帝打下天下，受封伯爵，又在新帝这里安然处之，颇受喜爱之人，怎么会是一般人呢。
    夜色降临，诸位族老同勋爵宾客一一离开。
    新出炉的父子二人站在院子里，即便是寒冷的天气，也无法掩饰韩子笙心中的火热。
    寿安伯满是笑意的看着韩子笙。
    韩子笙默了默，恭敬问，“父亲，可是还有什么吩咐？”
    寿安伯听着这声父亲，眸色微动，带着韩子笙慢慢往前走着。
    “我私底下决定这事，你怪我吗？”
    瞒着韩子笙决定此事，直接通知族老，请皇上同意，给他调任官职。
    韩子笙摇头，“儿子不敢。”
    寿安伯停下脚步，扭头看他，“我是以伯父的名义问你？”
    韩子笙摇头，“侄儿没有。”
    “我知道伯父是为了我好。”
    他亲生父亲什么德行他还不知道，之前京城就露出了点风声，就写了信给他，信中之意明显。
    让他庶弟过继，简直好笑。
    他不是长子，虽是嫡子，可是在家中受到的关注如今同庶出的弟弟有何区别。
    嫡子就应该享受嫡子的待遇，他凭借着自己的努力挣得一切，为何要让给让自己讨厌的庶弟。
    寿安伯哈哈笑道：“我就知道你小子不像你爹。”
    “你爹那个糊涂东西，如今年纪越大越晕乎了。”一个妾室的耳边风竟然入了心，寿安伯心中冷笑，不成器的东西。
    “如今事已成定局，皇上同意了，族老们这里也亲眼见证了，以后你就是我儿子，未来的寿安伯世子，你爹那些小心思，动再多也没用。”
    韩子笙点头道：“我知道了。”
    寿安伯满意的点头，“你的年纪也不小了，你那几个好友也大多成婚了，婚事自己有想法吗？”
    韩子笙直接道：“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他一直知道自己要什么。
    寿安伯点头，“今日我当着我那些兄弟的面说了你的婚事，看样子，这两日就有人上门了。”
    \\\"你年纪不小了，得赶紧定下。\\\"
    勋爵之中也有头脑清醒的，年后礼部肯定要提选秀之事，如今大皇子二皇子年纪也不小了，但是天家富贵可不是轻易能享受的。
    头脑清醒的，可不想将女儿送去宫里受罪，还是寻个稳妥富贵人家，平安一生最好。
    韩子笙颔首，“一切听父亲的安排。”
    听着韩子笙如此乖巧的回答，寿安伯心里美滋滋的，“行了，行了，时候也不早了，你也早些休息。”
    “你那两个朋友年后也要外放了，趁着这几日，也多见见。”
    韩子笙点头，“是。”
    寿安伯颔首，背着手转身往自己院子走去，边走着还边哼起了小曲，可想而知，他此时的心情有多美好。
    难得年假时分，外面又是天寒地冻的，齐温玉自然是犯起了懒。
    房间里，小间的炕床烧的火旺旺的，齐温玉靠在小桌前看着书，秦宜宁坐在边侧绣着花，二人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
    “还有两日就是三十呢，也不知道咱家的年礼到了永州没有。”秦宜宁手中动作停下，叹息道。
    齐温玉摸了摸下巴，“算日子，也到了，你也别想了。”
    秦宜宁笑着点头：“年礼中，我还给祖母稍了件我做的新衣，正好给她新年穿，她若是瞧见了定是高兴。”
    齐温玉笑道：“祖母若是见到了，肯定很高兴，你的孝心比什么都管用。”
    秦宜宁莞尔一笑，换了一种颜色的丝线继续绣着，“对了，昨儿个晚上我遇见隔壁的张夫人了。”
    “听张夫人说，官人你的那位好友韩大人，如今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世子了。”
    齐温玉一怔。
    秦宜宁赶紧将自己听到的消息全部告诉了他。
    齐温玉听完心中感慨，寿安伯好快的速度啊。
    韩家那些事他大概也知道，寿安伯这也是防着韩子笙的那些兄弟了。
    他瞥了一眼秦宜宁正在绣的样式，打趣道：“你如今的消息比我还灵通。”
    秦宜宁歪头看他，“自从休假，你就日日待在家里，不出门哪里知道这些。”
    “我也是昨日出去，刚好遇见了隔壁的张夫人，听她这么一说才知道的。”
    “如今啊，那位韩大人可是京城各家闺秀心中的乘龙快婿。”
    齐温玉哈哈笑道：“这话倒是真的。”
    秦宜宁莞尔道：“官人马上就要外放，这几日不趁此机会见见那位韩大人吗？”
    齐温玉笑道：“我正有此打算。”
    话音刚落，外面林芝走了进来，对着二人福身行礼道：“大人，夫人，外面婆子说，寿安伯府的公子送来了帖子给大人。”说着，她将帖子放在了一旁的小桌上。
    齐温玉挑了挑眉，看向秦宜宁道：“你瞧瞧，说曹操曹操到了。”
    秦宜宁不禁一笑，放下针线拿起那帖子道：“看来韩大人也一直念着官人呢!”
    她看了帖子的内容，微微一惊。
    “韩大人这是邀请官人梅林赏雪呢？还有成大人也去。”

 第222章 消息

    齐温玉伸手拿过贴子，瞧了瞧里面的内容，叹息着，“暖烘烘的房间不香吗？大冬天的赏雪”
    秦宜宁闻言不禁一笑，片刻后，她起身道：“我去给官人准备明日外出的衣服。”
    齐温玉道：“不着急，不着急，随便对付就成。”
    秦宜宁笑盈盈的看着他，“那可不成，韩公子如今身份不同了，官人可不能失礼。”说着，她往外间走去。
    次日京郊，红梅开的正艳，齐温玉拢了拢身上厚实的披风，嘟囔着，“这大雪天的，咱们这也算是附庸风雅。”
    身旁的成良骏嘴角一抽，他知道齐温玉怕冷，随即安抚道：“如今京城的世家公子都爱这些风雅之事。”
    齐温玉点点头，韩子笙也真是紧跟时事了。
    梅园外，寿安伯府的下人早早的就在候着，见着齐温玉二人到来，赶忙上前迎接，极为恭敬。
    “小人见过齐大人，成大人。”
    二人点点头，齐温玉道：“你家公子到了吗？”
    下人点头道：“公子已在里头等候呢，命小人在此迎接二位大人。”说着，伸手请二人进去。
    林中深处古亭中，红梅开的正盛，韩子笙头戴玉冠，披着银灰色的大氅，笑意吟吟的煮着茶。
    见着二人踏雪而来，赶忙起身迎接。
    齐温玉拱手打趣着，“许久不见，韩世子风姿依旧啊！”
    成良骏拱手叫了一声，“明书。”
    韩子笙回了礼，笑呵呵的同齐温玉道：“你这人，怎么翰林院让你待得愈发不正经起来了。”
    “叫什么世子，直接唤我明书便是。”他话语中满是谦虚之意，面色却是高兴至极。
    三人结伴往亭中走去落座。
    齐温玉道：“你如今可是京城最吃香的单身汉了，昨日听我夫人说了情况，可是惊到我了。”
    成良骏亦是点头，寿安伯好手段啊。
    韩子笙得意的挑了挑眉，给二人倒了一杯热腾腾的茶水。
    “今日天冷，快尝尝我亲自煮的茶。”
    齐温玉赶忙伸手接了过来，捧在手里捂手。
    见他如此模样，韩子笙摇头道：“翰林院那种文人圣地，竟没让你学会半点子风雅。”
    齐温玉没好气道：“下着大雪，寒风刺骨，怎么风雅的起来。”
    他跟在顾行止身边几年，对那些官家子弟间的事情也算了解不少，后来进来翰林院，更是不用说了，尤其还有这一个爱卖弄的彭敏德在身边，也是对这些事情长见识了。
    韩子笙笑道：“你这样可不成，外面的那些官员就爱这些，怀瑾啊，按照你这性子，若是遇到个爱风雅的上官可就完了。”
    齐温玉喝了一口茶，递过去让他再加点水，“若是如此，那我这运道当真是”齐温玉耸了耸肩，这些年，他怎么就没沾上周询半点好运。
    明明他是穿越者，长得又是一表人才，怎么就没个金手指好运道。
    韩子笙不禁哈哈大笑。
    他看着四周雪景，感慨道：“一眨眼都这么多年了，回想当初在县学冬天的时候，咱们也这样，一同窝在宿舍里，读书写字，品茶下棋。”
    成良骏握着茶杯的手一顿，今日还差了一人。
    对着二人，韩子笙那些刻在骨子里的规矩礼仪也微微松缓了些，他靠在椅背上，“可惜周询那小子不回京，不然今日咱们四人品茶高谈，好不快活。”
    齐温玉点头，“就是你这地方选的确实是冷。”
    韩子笙嘿嘿笑道：“这是风雅！”
    齐温玉摇了摇头，“周询好运道啊，竟然补了知县的缺。”
    韩子笙颔首，“可不是。”
    “咱们这一届进士中，这小子虽然名次不高，可是任地那绝对是数一数二的。”
    毕竟成良骏这个探花郎去的还是那等子穷苦之地。
    齐温玉这个状元郎，虽是通判之身，可是那任地还真是一言难尽。
    齐温玉感慨着，“周询好福气啊。”
    韩子笙点头，继续给二人加了一杯茶水。
    “年后，你们就要外放了，我留在京中，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直言。”
    齐温玉挑了挑眉，端着茶杯往前道：“那我就以茶代酒感谢了。”
    成良骏亦是如此。
    他们今日来此，最大的目标便是同韩子笙联系感情，毕竟今时不同往日，同窗之情再深，但是如今步入官场，众人又是背景不同，难免淡薄。
    韩子笙如此直言，确实让二人惊喜不已。
    三人饮完茶水，韩子笙声音微微低了一些道：“前几日父亲同我说了一些事。”
    二人一怔，如今的父亲当然指的是寿安伯。
    韩子笙满是同情的看了一眼齐温玉，“怀瑾，去了富安府你要小心些了。”
    “镇北王上次回京，没几日就急匆匆的回了边疆，父亲等人私下里猜测鞑靼人那里。”话到此处，言尽于此。
    寿安伯等人皆是在战场上厮杀过的，曾经同外族人交手也不是一两次了。
    他们曾都是镇北王麾下的将士，有些消息肯定是知晓的。
    齐温玉握着茶杯的手紧了紧，大乾建朝不过二十多年，先帝打天下之时虽然重创了那些外族人，可如今也过去了那么久，镇北王年纪也大了，膝下也只有一个女儿，修生养息多年，他们也该缓过来了。
    如今新帝登基，齐王楚王虽然在幽禁中，可是曾经掀起的余波还是有影响的。
    韩子笙面色凝重了起来，“父亲说，如今边疆的战场都是孟郡主在守着，王爷已经很少亲自上场了。”
    大乾同外族人那里，每年之间，虽没有大战，但是小斗是有的。
    在外族人的眼里，大名鼎鼎的镇北王威名岂是孟郡主能比的。
    “怀瑾，你在富安府可要小心。”
    富安府虽然是陕省府城，可却是在沙洲的旁边，而沙洲就是镇北王等将士驻扎的边疆之地。
    将富安府府城定在那里，也是为了支援沙洲做准备，齐温玉这个通判不好做啊。
    齐温玉道：“多谢你的提醒。”他的指尖摩搓着手中茶杯的纹路，心中思考着是不是得再雇些会武的护卫跟着。

 第223章 新年

    年后前往富安府，不只是他一个人，秦宜宁也会跟着他一起的。
    他习过武，倒是不怕那里，可是秦宜宁那里，可一定要安置妥当的。
    韩子笙叹了叹，请他们继续饮茶。
    转眼到了年三十。
    京城里有爵位的，朝中的几位高官，都得了旨意入了皇宫参加宫宴。
    齐温玉他们这些小官则是落了个清闲，留在家中陪着家人共度春节。
    齐家院里，下人们也都换上了新衣，四处忙碌着。
    齐温行带着墨砚几个检查着家里的对联等物是否贴好，齐温玉则是同着齐秀才在屋里下棋。
    二人说话间，齐温玉扭头看了眼外头忙碌的齐温行，感慨道：“二郎真是长大了，瞧瞧，如今办起事来也是有模有样的。”
    齐秀才摸着胡须，边思考下一步落棋，边道：“二郎性子像你。”说完，他眉头一皱，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没了活路，随即丢下手中的黑子，没好气道：“跟你爹下棋，还算的这么深。”
    大过年的，这孩子。
    齐温玉嘿嘿一笑，赶忙道：“今儿个不是年三十吗，明日，明日，咱们父子二人在下，儿子一定让您赢。”
    齐秀才哼了一声，面色稍缓了一些，拿起边上的茶水喝了一口，“你舅舅家那里已经回信了。”
    “年后铁头夫妇俩先跟着你们一起去富安府。”
    “你舅舅还给你在青州你大表哥所在的镖局里选了两个会武功的小丫头，到时候跟着铁头他们一起过来。”
    齐温玉面色一喜，“舅舅好安排。”
    齐秀才道：“富安府那地方不太平，你舅舅他们做皮货生意的，肯定知道些的。”
    “到了那里，你自己可得小心。”
    齐温玉点头道：“爹你放心，我如今都这么大的人呢。”
    齐秀才点点头，“你一向很少让我们操心的。”他看着面前的风姿清俊的少年，“一眨眼你就要外放了。”
    齐温玉笑道：“等我在富安府安顿好了，爹娘可以一起去住些日子。”
    齐秀才摸了摸胡须，“边疆之地，最不缺的就是风沙 ，我跟你娘一把老骨头了，可是经不起。”
    “你还是同你媳妇好好过日子。”
    自从秦宜宁嫁入齐家，齐秀才夫妇也是观察一段日子了，这个儿媳妇当真是选的好啊。
    无论是管家还是待人接客皆是让人没得挑，性子也好。
    起初他们还担心齐家出身农户，秦宜宁这个官家小姐嫁进来有些不习惯，没曾想，这姑娘小小年纪，倒是接受能力极好。
    同秀娘，舒婉相处的也很好。
    “你媳妇是个好的，你可要好好待她。”齐秀才语重心长道。
    齐温玉面色郑重起来，“爹你且放心便是，咱们齐家的男人，别的不说，可是疼媳妇这点，绝对是一样的。”毕竟他打小就看着他爹娘如何秀恩爱的。
    齐秀才面色瞬间不自然了起来，没好气的瞪了一眼他。
    “大过年的，胡说什么呢！”
    见一向古板的他爹如此，齐温玉忍不住笑了起来。
    屋外头，小厮来报，“老太爷，大人，老夫人说，该去正厅用饭了。”
    齐温玉瞧了一眼天色，“都这个时辰了。”
    齐秀才点头，“早些用完，你们年轻人出去转转。”顿了顿，齐秀才提醒着，“你明日还要早起呢。”
    齐温玉闻言面色顿时蔫巴了。
    要说在京城做官也有不好的一点啊。
    他虽然官职低，可是明日大年初一，皇宫祭天还是要参加的，虽然他的位置几乎在最后面。
    这大冷天的，又得赶那么早。
    正厅之中，八仙桌上摆放着丰盛的年夜饭。
    见着齐秀才同齐温玉二人进来，秦宜宁同齐舒婉赶忙行礼。
    秦宜宁笑着同齐温玉道：“今儿个的菜大都是娘做的，我可是见识了。”
    齐温玉笑呵呵的应她，“哦，那咱们今儿个可是有口福了。”
    周氏闻言，笑道：“你们夫妇俩，就知道逗我这个老婆子开心。”
    齐舒婉赶忙道：“哪有，娘做的菜就是最好吃的。”
    姗姗来迟的齐温行也点头附和。
    他出生后，家里条件就好了，记事起，家里厨房就有婆子做饭了，他娘的手艺也就逢年过节的时候才能尝一尝。
    周氏被几个孩子说的脸上的笑容就没停过，一旁的齐秀才见着也是欢喜的很。
    大过年的，就得一家子都欢欢喜喜的。
    “好了，好了，用饭。”
    “今儿个街上也热闹，用完饭，你们也能出去玩会。”
    齐舒婉赶紧道：“是啊，是啊，赶紧吃饭。”
    大乾虽然对女子规矩多，可是逢年过节，就没那么多规矩了，今年他们还是在京城过年，还不知外头多有意思了。
    齐温玉也看了眼秦宜宁，婚假之后，他就没陪她出去过。
    过了年就得外放，富安府那地方，边疆之地，去了那，怕是也没什么乐趣了。
    他垂在桌下的手随即轻轻的扯了扯秦宜宁的裙子，秦宜宁感受到动静，面色微红，嗔了一眼齐温玉。
    一家人欢快的用完了年夜饭，开始给齐秀才夫妇拜年。
    齐温玉身为长子，今年又娶了新媳妇。
    夫妇二人便是一体，齐温玉带着秦宜宁，给齐秀才夫妇二人跪下，笑呵呵的道：“儿子\/儿媳给爹娘拜年了，祝爹娘在新的一年万事如意，福寿安康。”
    齐秀才点了点头，面上满是喜悦。
    齐温玉是他们的长子，也是他最用心的一个孩子，今年也是特殊的一年，齐温中了状元的，当了官，又娶了妻。
    他将准备好的红包递给齐温玉，“好，好，你也要好好做官，给咱们齐氏一族添光。”
    周氏也将红包递给秦宜宁，笑道：“跟大郎好好的，和和美美的过日子。”
    夫妇二人笑着点头，接过红包齐声笑道：“谢爹娘，儿子\/儿媳记住了。”
    一旁的齐舒婉同齐温行急不可耐的，拜完年可就是自由时间了，他们可等着上外头玩了。
    齐温玉他们俩一起来，姐弟俩就急匆匆的上前跪下了。

 第224章 下嫁

    “爹，娘，女儿给你们拜年了。”齐舒婉笑呵呵的磕头道：“愿新的一年，爹娘都能开岁百福，事事顺心。”
    齐温行也赶忙磕头道：“儿子也祝愿爹娘新的一年心想事成，吉祥如意。”
    看着面前懂事乖巧的儿女，齐秀才笑道：“好，好。”他摸着胡须，赶紧将红包给了他们。
    周氏也笑道：“赶紧起来，出去玩的时候小心些，一定让下人跟着。”
    齐温行点头，“娘放心，我一定寸步不离二姐。”
    夫妇俩闻言，满心甚慰。
    一旁站着的齐温玉也给他竖了个大拇指，小小年纪有眼色。
    齐温行朝着二人咧嘴一笑。
    街道上，两侧还有未化尽的白雪，齐温玉牵着秦宜宁的手慢慢走着，齐温行同齐舒婉带着下人们在前头，有说有笑的看着两侧的铺子同赏灯。
    \\\"京城就是京城，果然同永州不同，前几日听隔壁的张夫人说年三十更热闹，我还不信，今儿个可是见识了。”秦宜宁笑呵呵的看着两侧的行人说。
    齐温玉拢了拢身上的大氅，温声笑道：“国都之地，繁华程度其他地方自然不能比的。”
    秦宜宁转头看向他，担心道：“今日天气如此冷，其实官人不必陪我出来的，在家里也是一样的。”
    齐温玉摇摇头，“我前些日子听文斌说，按照惯例，神武大街那头会放烟火。”他看向秦宜宁，声音愈发温柔，“咱们初成婚，年后你还要跟我去富安府，难得的机会，一定得去看看。”
    “再者我就是冬天不爱出去，其实也不怕这点子冷的。”说着，他握紧了秦宜宁的手，继续道：“这段日子你也忙坏了，我也没空陪你出来，今儿个过年，咱们必须得开开心心的好好玩玩。”
    秦宜宁重重的点了头，莞尔笑道：“好，听官人的。”
    皇宫里。
    皇后，后宫嫔妃，皇子，公主，诸位勋爵一同朝着皇帝跪拜，“吾皇万岁万万岁。”
    皇上哈哈笑道：“平身！”
    众人起身，一一落座。
    皇帝举杯，高兴道：“今日是年三十，大家伙都不用拘束。”
    众人赶忙举杯同皇帝共饮。
    一杯酒饮完，两侧早已准备的歌舞缓缓而上，丝竹之声响起。
    底下众人，纷纷开始宴饮。
    初次参加宫宴的韩子笙举杯敬向寿安伯，“父亲，儿子敬你一杯。”
    寿安伯端起举杯，笑道：“好，好，咱们父子二人一起喝一杯。”
    上方的皇帝唇角扬起，看着底下欢声笑语的勋爵等人，最后目光落在寿安伯等人处。
    他扭头笑着对着一旁的皇后道：“瞧瞧，寿安伯的儿子多孝顺。”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看向寿安伯同韩子笙处。
    皇后一怔，随后反应过来，面容和煦道：“皇上说的是。”
    父子二人赶忙起身，寿安伯行礼道：“臣惶恐。”
    韩子笙亦是如此，听到皇帝点名之时，后背已然一片冰寒，“臣惶恐。”
    皇上摆手示意他们坐下，笑道：“大过年的，没有那么多规矩，都坐下，坐下。”
    一旁的武安伯爷眼珠子一转，赶紧附和着，“老韩，皇上让你们父子坐下了，还不赶紧的。”
    父子二人赶忙行礼，“臣遵旨。”说着，坐了下来。
    皇帝看着寿安伯，哈哈笑道：“寿安伯，今年高兴，得了个孝顺又懂事的儿子。”
    寿安伯受宠若惊，赶紧道：“得皇上圣恩，臣才有如此福气。”口中说完这话，他心里便开始思索着。
    这位皇帝，他如今也算是了解几分了，宫宴之上，突然提及到他家，又是在打什么算计。
    京城勋爵之中，他算是特例了。
    他夫人早逝，一人惯了，无子无女，每年宫宴他的身影是少不了的。
    今年过继了韩子笙，自己又退出了朝堂，原本想着不会有自己的名单，谁曾想，礼部的名单上不仅有自己，还有圣旨未到的韩子笙身上。
    皇帝打趣道：“朕记得你去年参加宫宴的时候，脸上就没笑过，瞧瞧今年就是不一样了 。”
    寿安伯尴尬一笑。
    “寿安伯，你家孩子今年多大了？”皇帝忽然又道。
    寿安伯一顿，困惑的思绪瞬间反应过来了，他抬头不可置信的扫了一眼笑呵呵的皇帝。
    皇帝见他如此，面上的笑容愈发的深了。
    身侧的武安伯眸色微动，赶忙催促寿安伯回话。
    寿安伯心中一叹，回道：“回皇上，子笙今年二十有一。”
    皇帝满意的点了点头，摸着胡须道：“还未成婚？”
    寿安伯道：“还未，前些年一直忙着读书，就耽搁下去了。”
    皇帝笑道：“这个年纪，还未成婚，在咱们京城的勋爵人家中倒是少见了。”他看向韩子笙，目光打量着。
    “朕的宁阳今年也有十七呢，寿安伯，不如朕同你做个亲家如何？”
    此话一出，寿安伯赶忙跪下，身后的韩子笙瞳孔骤然一缩，反应过来后，赶忙跟着跪下。、
    若是论年纪，寿安伯可是比皇帝大上二十岁了，正常的人家，孙子都有韩子笙这么大了。
    他好不容易选了一个韩子笙这个满意的子嗣，为的便是延续他这一脉的香火。
    可是娶公主，着实不在寿安伯的考虑范围之内。
    天家富贵，他可不敢肖想，也不想沾染。
    如今几位皇子年纪愈发大了，他可不想牵扯到任何关系。
    “皇上，公主金枝玉叶，寿安伯府岂敢高攀。”寿安伯高声惶恐道。
    皇帝眼神微眯，哎了一声，“怎么总是跪着，今儿个没那么多的规矩，朕现在是同你论儿女亲事呢。”
    寿安伯心中连连叹息，随后起身。
    待到父子二人坐下，皇上看向皇后笑道：“皇后，你觉得寿安伯府世子如何？”
    皇后一怔，随后笑着点评，“世子生的风姿出众，文质彬彬。”说话间，她看向底下的宁阳公主，见她一直看着韩子笙，眸色似乎并不不满之意，心中这才放心下来。
    底下坐下的宁阳公主在皇帝开口说了亲事那一瞬间，就一直打量着韩子笙。
    瞧着皮相，韩子笙确实不错，据说也是二甲进士出身，看着倒还真是不错。

 第225章 震惊

    皇帝满听到这个回答，甚是满意，他看向寿安伯道：“孩子年纪不小了，这个婚事朕做主了。”
    “宁阳是个端方识礼的孩子，配世子，朕瞧着倒是天作之合。”
    此话一出，已成定局，寿安伯闭了闭眸，带着尚是茫然的韩子笙跪下行礼。
    “谢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宁阳公主也随即跪下谢恩。
    其他众人也赶忙一同行礼附和，皆是道：“公主与韩世子一副天作之合！”
    酒宴继续，寿安伯坐了下来，心中叹息。
    他道皇上怎么对立世子之事如此爽快，原来早就有了这打算。
    贪污一事，勋爵一脉在京城受到的影响可是不小，众人皆是一同上过战场的，理应同气连枝，因为这事虽然面上不说什么，可是背地里对皇家还是有几分异议的。
    他一直都是保皇党，身旁的好友也都是聪明的。
    宁阳公主下嫁这事，是皇上要拉拢诸位勋爵啊。
    他的世子，一直都在皇帝的算计之中啊。
    嫡公主下嫁勋爵之子，无疑是给勋爵人家又长了几分脸面，对着众人放出了一个信号，皇帝还是信任勋爵的。
    可他又不想增添别人家的风光傲气，便将目标放在了他家身上。
    寿安伯想到此，扫了一眼还有几分没恢复过来的韩子笙，愧疚不已。
    一旁的武安伯见状，赶忙端起酒杯低声道：“老韩，咱们喝一杯。”
    寿安伯点点头，面上挤出了一副笑容，“来，来。”
    武安伯饮完酒笑道：“老韩，公主下嫁韩家可是天大的荣光。”他瞧了一眼韩子笙，继续道：“子笙年纪轻轻，前途不可限量啊！”
    韩子笙赶忙捧起酒杯，向武安伯敬酒。
    “伯父说笑了，小侄不敢当。”
    娶公主！！
    韩子笙直到现在，还没有平静下来。
    回京过年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真的太多了，他的人生仿佛一下子就被敲定下来了。
    过继，世子的位置，未来的官职走位，这些他心中期盼，梦寐以求的东西一下子都有了。
    可是婚事，他虽然向往过高门大户之女，可是天家女儿却是没胆量肖想的。
    他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上方笑意吟吟同身旁公主聊天的宁阳公主，这就是他未来的妻子吗？
    金枝玉叶，是他能高攀的吗。
    宁阳公主似乎感受到了那抹异常的视线，她扭头看去，二人视线不禁交织在了一起。
    韩子笙脑子一懵，赶忙对着宁阳公主拱手行礼，做已抱歉之意。
    宁阳公主颔首微微一笑，神色同之前并无异常。
    坐在一旁一直同她说笑的安阳公主倒是瞧见了这画面，她倾身过来，笑呵呵的打趣着，“大姐姐，父皇忽然给你赐婚，你高兴不？”
    宁阳公主微微一笑，“傻丫头，胡说什么呢。”
    安阳公主噘噘嘴，“父皇也真是的，这婚事也下的太快了，咱们一点动静都没听到。”
    宁阳公主看着最小的妹妹，温声笑道：“父母之命，理应尊从，何况，这是君命。”
    况且这个未来驸马看起来确实不错。
    年少有为，文质彬彬。
    已经是一桩好姻缘了。
    对面的大皇子瞥了一眼嫡亲妹妹的神色，眉头微蹙。
    宁阳下嫁勋爵人家，父皇到底要做什么？
    他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两侧各有所思的弟弟，心中千变万化。
    皇帝坐在上方，看着大皇子如此，眸中的笑意愈发深了，
    日这事来的突然，一旁的皇后虽然保持着镇定的神色，可是僵硬的笑容已然出卖了她的紧张震惊。
    皇帝见状，随即亲自给她夹了一筷子菜。
    皇后一怔，不可置信的看向皇帝。
    皇帝笑道：“宁阳是朕唯一的嫡女，朕自然要为她寻一个好驸马的，皇后，你就别多想了。”
    皇后嘴唇微动，却是不知该如何说，只能点头。
    “皇上说的是，臣妾多心了。”
    到了时辰，神武大街，漫天烟火燃起。
    京城的百姓们围在一起看着漫天烟火，喜悦的迎接着新年的到来。
    宫宴上也愈发的热闹了起来。
    皇帝开始一一赐菜，给今年表现优良的官员家中赐下福字，表以荣耀。
    神武大街，齐温玉牵着秦宜宁的手，看着漫天烟火。
    “等来年，若是有机会，我还带你过来看。”齐温玉轻声许诺着。
    秦宜宁点头，“好，那官人可别忘记了。”她的眸中满是趣意的看着他。
    齐温玉扭头看她，轻轻笑着，“答应夫人的事，怎么能忘记了。”说着，他牵着她的手愈发紧了紧。
    官员外放之后，再想回京，怕是难于登天。
    宫宴之上，皇帝金口玉言赐婚之事，瞬间就传遍了整个皇城。
    乌衣巷，齐宅。
    一家人围坐在一起有说有笑的守岁，外头小厮墨砚急匆匆的跑了进来，对着众人行礼之后，赶忙到齐温玉身边将刚刚得知的消息说了一遍。
    齐温玉闻言一怔，面色错愕无比。
    齐秀才见他如此，随即问道：“大郎，什么事？”
    齐温玉轻声回道：“刚刚翰林院同僚家的小厮来说，今日宫宴上，皇上给寿安伯世子同宁阳公主赐婚了。”
    齐秀才一怔，寿安伯世子，不就是大郎的那个好友？
    秦宜宁亦是惊讶无比，昨日，隔壁的张夫人还在忙活着想办法请媒人去寿安伯府呢？
    如今京城各家盯着的好女婿竟然被赐婚了。
    周氏听着父子二人这一问一答，惊的捂住了嘴道：“我的乖乖，公主啊！”
    韩子笙她也是见过的，少年时还在家中用过几次饭，每次见到她也是笑呵呵的叫上了一声伯母。
    今年一下子身份大转变，着实惊到了周氏，今日又忽然传来要娶公主的消息，可不是惊人的很。
    齐秀才抿了抿唇，转头同周氏道：“皇家之事，不是我们能私下里议论的，这事别说了，大家伙继续守岁。”
    周氏捂着嘴点点头，“不说，不说了。”
    秦宜宁也赶忙同周氏唠起了嗑，聊着家常琐事，齐舒婉也赶紧加入，不一会儿，厅里一片喜气。

 第226章 祭祀

    卯时未至，乌衣巷各家官员开始出门。
    巷子口，成良骏的马车早早的在等候着，墨砚见着，转头禀报车厢里的齐温玉，“大人，成大人的马车在前头。”
    齐温玉掀开车帘，刺骨的寒风吹了进来，他笼紧了身上的披风，走了下去，吩咐着，“你跟在后头。”
    墨砚点了点头，显然对于二人这熟练的同乘一车的行为早已习惯。
    马车里，成良骏靠在车壁，闭目养神，听见外面的动静，面上露出了丝丝笑容。
    见着齐温玉进来，拱手道：“新春快乐。”
    齐温玉边坐下边回礼，“新春快乐，大年初一，劳烦你这么早就在这候着我。”
    成良骏唇角微扬，似是心情很好的样子，“我不讲究这些。”
    齐温玉微微笑着，搓手取暖，口中嘀咕着，“等会到了承天门，估计有的受了。”
    初一皇帝祭祖，他们都得在太极殿外跪拜，穿着这薄薄的官袍，这天气指不定怎么受罪了。
    成良骏笑了笑，“这可是难得的机会，日后，你想参与都没机会了。”
    齐温玉闻言不禁大笑。
    别说，这跟着皇帝祭祀一事，在如今官员眼中，还真是增添门楣的光荣事情。
    马车动了起来，成良骏理了理袖子，开口道：“昨日宫宴之事你听说了？”
    齐温玉眉头微蹙，面色郑重起来，“宁阳公主乃是中宫嫡出，下嫁寿安伯府，着实让人诧异。”
    成良骏点头，眉头微皱，“如今太子未立，各位皇子之间，暗流涌动，京城日后怕是不会太平了。”
    “明书这世子位置，一时间我竟不知道是好是坏。”
    齐温玉面色沉重的点了点头。
    宁阳公主同大皇子是亲兄妹，日后若是大皇子继位，寿安伯府无疑是更上一层楼，可若是大皇子败了，寿安伯府怕是难了。
    回想当今皇上的其他兄弟，运气好的，去了封地，运气不好，参与争位的如今还幽静在京城。
    他们的那些外祖，岳家如今该是何等下场。
    齐温玉从后世而来，看过的史书更是无数，以他的眼光来看，韩子笙这婚事真不是好事。
    大皇子是嫡出长子，皇位势必要争夺的，韩子笙这个妹夫无论如何都是要参与一起的。
    他叹息道：“福祸相依，但愿明书能富贵一生。”
    成良骏点头叹了一声。
    “我们日后也要注意些了。”他想了想还是道。
    齐温玉抿了抿唇，“我们很快便要外放。”
    言尽于此，成良骏颔首。
    他同齐温玉是类一人，农户出身，刻苦读书，好不容易争取到现在的位置，他们没有那种争夺泼天富贵的想法，只希望家人能够平安富足，改换门庭，让家族能够兴盛一直延续下去。
    天明渐晓，东方现出了鱼肚白，众官员按着官阶站在承天门外，众人面色肃穆，听着宫里钟声响起。
    胡德海高声喊道：“皇上宣，百官觐见！”
    众人按着队伍慢慢而进。
    太极殿外，皇帝面容肃穆，一生玄色龙袍，头戴冠冕。
    众百官缓缓走了进来，开始跪拜，高呼！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人恭敬的行礼声传遍了整个寂静的皇城。
    皇帝看着底下跪着的文武百官，高声呼道：“众卿平身。”
    “谢皇上。”
    众人缓缓起身，低头恭敬的站在广场之中。
    祭祀开始，礼部诸多事宜已经准备妥当。
    胡德海呈上撰写好的祭文。
    皇帝接过，开始高声念祭词，祈求一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皇皇上天，照临下土。 集地之灵，降甘风雨。 各得其所，庶物群生。 各得其所，靡今靡古。 维予一人某敬拜皇天之祜，薄薄之土。 承天之神，兴甘风雨。 庶卉百物，莫不茂者。 既安且宁，敬拜下土之灵”
    齐温玉的位置接近末端处，垂下眼帘听着上方的皇帝念着祭词，感受着寒风凛冽
    新春来临。
    百姓们喜迎春节到来，炮竹声响起。
    街道上，巷子里，皆是一片欢声笑语，恭贺新春快乐。
    初二深夜，成府。
    韩子笙举杯道：“今日之后，咱们再聚怕是难了。”
    齐温玉笑道：“若是日后我同良骏有官运，一定会再回京城的。”
    韩子笙点头，叹息着，“可惜我同公主的婚宴你们是参加不了了。”
    二人点头，表以歉意。
    韩子笙笑了笑，又道：“不来也好，但是礼物可得到。”
    齐温玉道：“这是肯定的。”
    成良骏也点头，“到了海山县，我一定给你寻最好的礼物。”
    韩子笙点头，“你们离开京城也好。”
    说到此处，二人面上皆是一顿。
    韩子笙道：“我们相识多年，你们的不易我也是亲眼目睹。”
    县学之时，一个抄书，一个写话本贴补家用，每日用功读书，夏日起痱子，冬日生冻疮，好不容易到了今日，终于当了官。
    他虽刻苦，可是出身官家，物质条件是丰富的，如今更是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成了世子，马上又要迎娶宁阳公主，成为驸马
    “怀瑾，伯兴，今日一别，山高水长，日后，日后无论如何，都请别忘了我们的情谊。”韩子笙认真道。
    齐温玉点头，“不论日后如何，我们都是同窗好友。”
    成良骏亦是点头。
    大皇子继位，寿安伯府跟着水涨船高，他们自然也跟着高兴。
    可若是败了，他们也会尽力照顾。
    韩子笙倒了杯酒，再次饮了一杯。
    “你们离开京城那日，我就不去送了。”
    人多口杂，他这个新任驸马，日后行事也要小心了。
    赐婚圣旨在开朝第一天降下，寿安伯府同礼部也开始忙活了起来。
    齐家院子里。
    秦宜宁带着林芝一一清点着要带走的东西。
    齐温玉同秦宜宁夫妻俩要前往富安府。
    齐秀才夫妇带着齐舒婉姐弟也要赶往北溪县。
    翰林院里，齐温玉等人领了吏部送来的正式赴任文书。

 第227章 散去

    赵大学士召集了所有要外派的官员。
    “转眼过去了那么久了，你们即将外放，到了任地要为民造福，如此才不负皇上对你们的厚望。”
    都是翰林院出来的，若是去了赴地出了什么事情，于翰林院面上也无光。
    大乾的翰林院，新科进士的学习之地，用齐温玉的了解来说，又或者是镀金的地方。
    如今的中书省，新进的那些官员大多是在翰林院待过的。
    他们若是干出了什么荒唐事，于那些人而言，确实丢人。
    众人闻言，行礼道：“下官知晓，谢大学士。”
    赵大学士叹了一声，“时辰不早了，你们都回去收拾收拾。”
    众人行礼，缓缓散去。
    侍讲顾大人站在一旁，叹息道：“又是一批年轻人啊。”
    赵大学士眯了眯眼睛，看着离去的众人，“希望他们好自为之。”
    青州，灵山县城。
    周家。
    周老头看着底下的铁头，再次叮嘱道：“到了富安府，务必要保护好你表弟。”
    铁头面色郑重道：“阿爷放心，我一定以表弟为重。”
    周老头满是欣慰的点头，“你们兄弟当中，打小你最是调皮，如今长大了，倒是比你哥哥们更是稳重了。”
    铁头嘿嘿一笑，“阿爷，您如今可是看出我的优点了。”
    周老头一顿，拿起手边的烟枪作势要打他，“臭小子，油嘴滑舌的，老头子我说错了。”
    铁头赶忙躲开，身形灵活。
    见状，周老头哼了一声。
    铁头笑着挠挠头，继续道：“阿爷，您说的我都知道。”
    “咱们周家几代人呢，细细数来就出了大郎这一个有出息的。”
    “您且放心，我一定拼命护着他。”
    “再者说了，去了富安府，我可是跟着通判老爷做事的。”
    周老头的面色缓和了一些，“你能知道这些就好。”
    铁头嘿嘿笑着，他去富安府可不只是保护齐温玉，还有周家的前程在他身上了。
    京城。
    城门外，齐温玉夫妇俩不舍送别。
    今日，齐秀才夫妇带着齐舒婉同齐温行离开京城，前往北溪县老家。
    齐温玉不舍道：“爹娘要保重身体，到了富安府，我会时常给你们二位写信的。”
    齐秀才温声道：“你不必担心我们，我同你娘这么大岁数了，会照顾好自己的，况且家里还有这么多下人，如今日子比起以前不知好过多少。”
    周氏也道：“你且放心便是，你妹妹和你弟弟都在身边呢。”
    一旁的齐温行也赶忙道：“大哥放心，我一定照顾好爹娘，我已经长大了。”
    齐温玉眸色欣慰，同他道：“二郎，家里日后就交给你了。”
    齐温行重重的点头，“大哥放心。”
    齐温玉笑了笑，看向齐舒婉，面色歉意道：“你同光远成婚，大哥无法回去送你了。”
    齐舒婉眼眶微红，“我知道，我不怪大哥的。”
    齐温玉看着眼前已经出落的亭亭玉立的小姑娘，心中一叹，这丫头真是他看着宠着长大的。
    “日后若是光远对你不好，尽可告诉大哥。”
    “虽然我同他关系好，可是敢欺负我妹妹，我绝不会放过他的。”
    齐舒婉嗯了一声，点了点头
    齐温玉心中微涩，“不要委屈自己。”
    这个时代后宅女子所受到的那些磋磨，他是万万不想齐舒婉受的。
    齐舒婉眼泪倏地掉了下来，带着哭腔道：“我知道，大哥你要保重，富安府那么远，以后，以后我一定同光远哥哥去看你。”
    “你放心，我不会受他欺负的。”她看着齐温玉，努力的挤出了一个笑容，“大哥那么努力做了官，如今我可是官员的妹妹，才不会让人欺负了。”
    齐温行也赶紧补充道：“我也会努力读书的。”他看着齐温玉保证道：“大哥且放心，我也不会让爹娘操心，我会照顾姐姐的。”
    齐温行满心甚慰，“有你们在爹娘身边，我放心了。”
    齐秀才看了看天色，说道：“时辰不早了，大郎，你们也即将要离去，还是不要耽搁时间了。”
    齐温玉点点头，带着秦宜宁给父母二人行礼。
    齐秀才点点头，“好好做官，不用担心家里，你们夫妻俩好好的。”
    周氏也道：“你们好好的。”
    一番告别之后，齐家一行人上了马车，带着小厮丫鬟往顺州府驶去。
    看着马车越来越远，齐温行眼眶微微湿了。
    秦宜宁上前一步，看向齐温玉，柔声安慰着，“官人不必担心，二郎已经长大，会照应好家里的。”
    齐温玉点头，“吏部那里一切妥当了，咱们也该走了。”他转头看着秦宜宁，轻声道：“富安府风沙之地，去了那要辛苦夫人了。”
    夫人，自数成亲以来，齐温玉似乎从未这般称呼过她。
    秦宜宁身子一怔，清亮的眸子微诧，反应过来，她莞尔笑道：“能同官人结为夫妻，已是三生有幸，风沙之地又如何，不管去哪，我都会陪着官人的。”
    齐温玉牵起她的手，柔声道：“好，我们一起。”
    次日清晨，齐温玉夫妻俩带着礼部派来的护送侍卫以及家里的小厮丫鬟准备踏往富安府。
    与此同时，成良骏也即将离开京城，前往海山县。
    城门官道小亭中。
    二人面对而坐。
    齐温玉着拱手道：“山高水远，咱们有缘再见。”
    成良骏拱手道：“有缘再见。”
    二人没有说太多的话，一切尽在不言中。
    寿安伯府。
    韩子笙站在院中，背着手面色平静的看着南方。
    外头下人罗严走了进来，恭敬的唤了一声，“世子。”
    见人没有说话，他继续禀报着，“世子，齐大人夫妇以及成大人，刚刚已经离开京城了。”
    韩子笙背在身后的手微微一紧，平静的面容出现了几分惆怅。
    半晌后，他闭上了眼睛，叹息一声。
    “天下无不散的筵席。”

 第228章 荒原

    富安府后衙里。
    “听说新来的通判大人是个文弱书生。”推官纪大人小声嘀咕着。
    其他两名同知互相看了看，其中长相削瘦留着八撇胡子的李同知道：“通判一职，缺了这么久，早就该补上了。”
    面容粗犷的赵同知点头，“通判来了，咱们也不用操心了。”
    纪大人张了张唇，他想表明的可不是这个意思啊。
    富安府这地，旁边就是沙洲，他们这些官员能够存活下来的，哪个不懂点功夫，这位新任通判，一个文弱书生，到了这怕是危险了。
    要知道前任通判就是受不了富安府的危险，这才铤而走险走了平远公的门路，妄想用那些贪污的银两活动一番离开这里，谁曾想，最后出了这事。
    通判是他的上官，换的快，他这里麻烦事情也多啊，想到库房里堆着的一堆文书，纪经理叹息一声。
    只愿这位能待的久一些
    赵同知见他露出这副苦闷之色，安慰道：“老纪，你也别瞎操心了，该做什么做什么，这通判不管是谁，你这经历还是一样得做事。”
    纪通判的面色瞬间黑了，道理是这个道理，可是这上官也不能经常换啊。
    一旁的李同知见他如此，说道：“通判的事，咱们就别提了，如今他都在路上了，马上就是同僚了，还是别议论了。”他随即转移了这个话题，“老纪，今天晚上，咱们一起去喝两杯？”
    听到喝两杯，纪大人瞬间来了精神，“当真？”
    李同知笑道：“知府大人这几日不在，白日里也没人盯着，咱们出去喝一点，不妨事的。”
    纪大人点点头，赞同道：“李大人说的不错。”他看向赵同知，“赵大人，您去吗？”
    赵同知哼了一声，吹胡子瞪眼道：“老子的情况你们还不知道，要是去了，家里的婆娘还不得扒了我的皮。”说着，他起了身，没好气道:\\\"我去忙公务了，你俩继续躲闲。\\\"说完，摆摆手扬长而去。
    纪大人哎了一声，起身唤他别走
    一旁的李同知见二人如此，不禁哈哈直笑。
    “你就别唤他了，他要是去了，晚上回去估计府门都进不了。”
    纪大人嘴角一抽，摇了摇头。
    说出去谁能信，堂堂同知大人竟然畏妻。
    “就咱俩去，时辰也不早了，老纪，你也赶紧忙活，晚上咱们去喝两杯。”说着，李同知起身，理了理官袍走了出去。
    一望无际的荒原之上，寒冷凛冽，几棵形容萧瑟干枯的树木立在上方，随风晃动着。
    远处一支队伍缓缓驶来，带头的是个穿着蓝色袍子的官差，他眯着眼看着前方的道路，骑马继续往前走着。
    中间的一辆青蓬马车里，秦宜宁靠在齐温玉的肩膀上，面上尽是疲惫之色，齐温玉看着她发白的面容，眉头皱的愈发紧了。
    连着奔波了十来日，越往北方天气越差，秦宜宁自幼长在南方，一下子到了这地方，身体便有些扛不住了，这番虚弱的样子，已经有了三两日，途中也请大夫看过了，补药每日也吃着，可却是没有一点效果。
    “墨砚，停车休息。”齐温玉随即对着外面驾车的墨砚吩咐着。
    墨砚看了看光秃秃的四周，哎了一声，点头道：“小人知道了。”说着，他吁了一声，止住了马。
    “吴侍卫，大人有令，原地修整。”他高声喊着，前面带头的吴侍卫点了点头，高声应道：“好，大家伙原地休息！”
    通判夫人病了这事，侍卫吴猛也是知道的，这边疆之地，他这糙汉子都有些受不住，何况这些娇气的官家夫人。
    车厢里的秦宜宁轻声道：“今日咱们已经歇过两次了。”
    齐温玉柔声安慰，“不妨事的，你身子不好，停下来你也能睡得舒服些。”
    秦宜宁轻轻摇头，“官人赴任之期马上就到了，我不能拖累你的。”
    “咱们等会就启程。”
    齐温玉抓住了她的手，“你的身体还没恢复好，不着急。”
    富安府远在边疆，他从京城赶往，即便晚上几天，府城那里也不会有什么意见的。
    秦宜宁眸色顿时布满了歉意，“都是我不好，还说要跟官人同进退，可是才到这，就连累了官人。”
    齐温玉摇头，“不可这般说自己。”
    秦宜宁抿了抿唇，“官人，我想看看外头。”
    齐温玉道：“外头冷，你本就不舒服，还是不要”
    秦宜宁摇了摇头，语气里带着三分撒娇道：“不，我就要看。”
    齐温玉叹息一声，无奈的点了点头，他抬手推了推窗户，露出了一丝缝隙，刺骨的寒风瞬间踊进了车厢内。
    秦宜宁笑了笑，轻声道：“吹了风，我倒是陡然觉得精神了一些。”
    齐温玉拿起一旁的披风替她盖上，“车厢里闷，你吹会儿风是会舒服些。”
    “可是北地风沙大，天气也冷。
    秦宜宁竖着窗户的缝隙看向外面，一望无际的荒原之上，几颗形容萧瑟干枯的树木立在上头，远远看去，竟没有一丝生气。
    她努力的挤出了一个笑容，“我知道，只是这北地看起来倒是别有一番风景。”她看向齐温玉，“谢谢官人。”
    齐温玉笑了笑，关紧了车窗，“听说北地的月亮最是好看，等咱们稳当了下来，我陪你好好观赏。”
    秦宜宁笑了笑，眉眼间多了几丝生气，“那感情好。”
    “官人可别忘记了。”
    齐温玉哈哈一笑，“为夫怎敢。”
    秦宜宁闻言，不禁莞尔一笑。
    看着她如此，齐温玉心中一松，轻声说，“我让林芝来伺候我。”
    秦宜宁嗯了一声，“官人穿好大氅，别着凉了。”
    齐温玉笑了笑，拿起一旁的大氅下了马车。
    不远处，婆子同小厮架起了灶台，准备热水同吃食。
    墨砚同前面的官差说完了话，小跑着走了过来，同齐温玉禀报道：“大人，吴侍卫说再往前走两个时辰，就有村庄了。”

 第229章 可惜

    齐温玉看向远处的灶台处，“等热水烧好，休息半刻钟，咱们就启程，一路赶往前面村子。”
    顿了顿，他继续道：“你先让人去前面村里安排食宿。”
    墨砚点头，“小人知道了。”
    齐温玉敛了敛眸，站了片刻，转身进了车厢。
    车厢里，秦宜宁已经喝了些热茶，吃了些许东西，精气神看着似乎好了一些。
    齐温玉道：“前头有村庄，按着咱们的速度，今儿晚上，你就能安心躺下歇息了。”
    秦宜宁捧着茶盏，点了点头。
    沙洲府。
    王府前厅里，巨大的沙地地图摆在中央。，红色，黑色的小旗插在上头。
    镇北王打趣道：“你一个富安府的知府就这么堂而皇之的来了沙洲边疆之地，也不怕京城的御史们参你一本。”
    知府楚衡中看着沙地地图笑道：“如今京城的御史们都忙着选秀和立太子的事情呢，哪有闲心管我这个边疆的知府。”
    镇北王哈哈大笑，拿着手中的竹棍指着沙图之中的一个地方。
    “我打算在这里再安排一队士兵巡逻，你觉得如何？”
    楚衡中蹙了蹙眉，“鞑靼人已经到了这里了吗？”
    镇北王微微一叹，“沙洲这地方，地域辽阔，村庄分布散落，他们打谷的队伍根本防不胜防。”
    “阿萱这些日子也带着人四周巡视着，可惜终无用。”
    楚衡中想了想，还是道：“王爷，富安府的守备营一直准备着，您若是有需要。”
    镇北王面色郑重了起来，“守备营的主要任务是为了保护一府的安全，不能擅动。”
    他看向楚衡中道：“衡中，我知晓你的心意，但是调动守备营事关重大，若是此事传到了京城，你可知你这个知府将有什么后果？”
    楚衡中叹了一声，别过头去，“难道就看着城外的那些无辜百姓被外族人杀害吗？”
    镇北王抿着的唇颤了颤。
    边疆荒原，沙地万里，游散的村庄无数，沙洲城的士兵要抵抗鞑靼，瓦剌，西域部族几乎已经耗尽了全部心力。
    楚衡中握紧了拳头，“我一个武将出身，做什么富安府知府，还不如直接让我去城门那当个游击将军，说不准还能杀几个外族人，咱们的百姓还能过些安稳的日子。”
    镇北王定声道：“富安府地域辽阔，知府责任远大，你不可这般说。”
    楚衡中嗐了一声，无力至极。
    镇北王放下竹棍，转移话题道：“听说新通判下来了。”
    楚衡中点头，“去年新科状元郎，顾行止的弟子，算着日子，也该到北地了。”
    镇北王摸了摸胡子，“顾家的。”
    “状元郎，那看来文采一定是最好的。”
    楚衡中不以为然道：“一个文弱书生到了这里能做什么？”
    “通判之位事关重大，富安府都换了几个了，也没一个能坐的长久的。”
    镇北王摇摇头，“听你这话，是不看好这个啊。”
    楚衡中叹道：“王爷，不是我不看好，你也知道富安这情况。”
    “咱们这荒凉之地，京城的官员哪里愿意来。”
    “状元郎出身，那文弱样子，哪里经得住这里的风沙。”
    “我不求他政事做的多好，只盼着他能平安活下去。”
    镇北王一噎，叹了口气。
    他看向沙图，缓缓说道：“年轻人还是有些想法的，身子骨许也没从前的差。”
    楚衡中点点头，“下官知道了。”
    院子外传来了声响，士兵们恭敬的行礼，唤了一声，“郡主。”
    楚衡中抬头看去，只见少女一身浅蓝色的衣袍，外面套着一身银白色的铠甲，满头墨发用银冠高高束起，清瘦的鹅蛋脸上，一双丹凤眼格外的明亮，淡粉色的嘴唇紧抿应答。
    孟萱颔首，大步走了过来，周身气势毫无一丝寻常女子身上的扭捏之色。
    楚衡中见到来人，笑道：“郡主回来了。”
    孟萱对着他抱拳行礼，淡淡道：“楚大人。”
    二人问了好，镇北王问道：“阿萱，今日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孟萱回道：“回父王，沙洲外的鞑靼人已经被抓回，我让人将他们的尸体挂在了城墙上，足以威慑他们几日。”
    听着此话，楚衡中不禁咽了咽口水。
    这才几年，这丫头是愈发的心狠冷酷了。
    镇北王点点头，满意道：“你自己做主便好。”
    孟萱扭头看了一眼沙地图，“父王，可是有什么决策？”
    镇北王随即将自己刚刚同楚衡中所说的打算复述一番。
    孟萱听了半晌，点头道：“父王所说不错。”她开始思虑军中的士兵，“这片虽然离着富安近了一些，可也不是富安府的地方，还是咱们这里派人去。”
    “北边那里暂时不会有事，明日我就带人去那里巡视。”
    镇北王满意的点了点头，“好，好。”
    孟萱拱了拱手，“若是无事，女儿先退下了。”
    镇北王关心道：“回去歇着，你也累了几日了。”
    孟萱点头，朝着楚衡中拱了拱手，随后恭敬退了下去。
    楚衡中看着少女出了门，轻声感慨道：“郡主如今是愈发的稳重了。”
    镇北王点头，自豪道：“我的女儿，自是不差的。”
    楚衡中叹息一声，“只是可惜郡主是个女儿身。”说完此话，他赶忙捂住了嘴巴，扭头看向镇北王。
    镇北王神色不变，可是眸色却是让人看不清情绪。
    楚衡中赶忙道：“王爷，下官说错话了。”
    “郡主虽是女子，可是所做之事，却是男子也比不上的。”
    镇北王摇摇头，淡淡道：“你没说错。”
    他低下头，看着沙图，喃喃道：“阿萱是个难得帅才，可惜是个女儿身。”
    “若是个儿子，我就算入了黄泉也能瞑目了。”
    边疆的这些百姓，他也不用担心了。
    他死后，不知这边疆的守将会换成谁，后来人能守住大乾的边疆吗？
    镇北王心中忧思不已。
    门外，孟萱屏住了呼吸听着里面镇北王同楚衡中的谈话，明亮的眼睛渐渐暗沉了下去，她扭头看向院子里荒凉的杨树，垂在两侧的手掌紧握成拳，几息后，她转身往旁侧的长廊走去。

 第230章 富安府

    官道上，两侧渐渐有了村庄的影子，墨砚顶着寒风驾着马车，看着前方依稀模糊可见的城墙身影，转头激动的同马车里的齐温玉道：“大人，我看到府城的城墙了，咱们快到了。”
    车厢里的齐温玉听到外面墨砚惊喜的声音，低头看了一眼面容憔悴的秦宜宁，轻声道：“宜宁，听到了吗，咱们就快到了。”
    秦宜宁虚弱的面容上露出了丝丝笑容，心中也是大松了口气，“好在没有误了官人的赴任期限。”
    齐温玉听她声音这般轻，眉头皱起，说话的声音却是温和的很，“我就说能赶上的，不着急。”
    “日后咱们算是在富安府定下了，我准备去牙行挑个经验丰富的管家，帮你分担一些事务。”
    京城同富安府不同，在京城，齐温玉只是个编撰，需要交际的也都是乌衣巷那些同阶官员，秦宜宁这个夫人操心的事情也不多。
    可是富安府不同，齐温玉这个通判往上，只有两位同知，一位知府。
    大乾通判所掌管的事务更是同钱粮有关，足以看出这个位置的重要性。
    富安府地域特别，知府等人更是一门心思在军事上，齐温玉这个通判的权力只会大不会小。
    所以秦宜宁这个夫人所需要的交际怕是不会少了。
    秦宜宁自是明白其中内情，奔波多日，到了城里，她这身体怕是要好好休息一些日子。
    她轻轻颔首，笑道：“一切听官人的。”
    齐温玉握住了她的手，音色温柔，“你自幼长在永州，北地苦寒，陡然来了这身体受不住也是正常的，到了城里，宅子的事情我去操办。”
    秦宜宁抬头看向齐温玉，眉眼弯了起来，“好。”
    齐温玉见她如此乖巧，面色缓和了些，环着她的手臂也微微紧了一些。
    城门口处，推官纪大人穿着官袍外面披着褐色的披风，双手缩在袖子里，来回踱步。
    远处穿着蓝色捕快衣服的官差跑了过来，奔跑间，气喘吁吁的呼出白色的雾气。
    “通判大人到哪呢？”推官纪大人问。
    官差停下了脚步，面色通红，大口的喘着粗气道：“前头，还有半刻钟的距离。”
    纪大人心中一松，等了几日这位终于到了。
    他压在库房的那些文书账目可算有人负责了。
    他伸出手对着众人招手道：“都给我精神点，通判大人第一次来富安府，咱们可得给他留个好印象。”
    “是。”几名看守的士兵的胸膛挺得愈发的直了。
    两侧行走的百姓好奇的看着门口的纪大人，轻声低语议论着。
    有消息渠道多的已经知道，他们这富安府来了一位新通判。
    有百姓小声议论道：“前头那个不是刚被砍了头吗？朝廷的速度真是够快的，这才多久又来了一个。”
    富安府穷困，不仅要担心外族人的侵扰，还要缴纳赋税。
    百姓们连生命安全都得不到保证，哪有心思缴纳赋税。
    赋税之事更是通判负责，之前的通判费尽心思收缴了赋税，谁曾想竟然进了自己的口袋，百姓们怎能不气愤。
    “别又来一个吸血的，我家一年就那么点收成，若是给守城的兵将们花倒还愿意，可要是给这些黑心肝的官员用，我可是第一个不依”那妇人说着说着，声音愈发慷慨激昂，听得路过的几人都激动了起来。
    那官差见状态不对，赶忙咳咳两声，示意她们不要妄言，没看到纪大人就站在边上了，要知道这位可是跟着通判做事的。
    北地妇人不同南方，个个皆是身强力壮的，见官差如此，有胆子大的竟然直视了过去，若不是顾忌那身捕快袍子，怕是还得继续说下去。
    一旁的妇人极有眼力劲，赶忙拉扯着旁边人道：“别说了，别说了，走，走。”
    “听说前面来了商队，咱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好东西”
    见这些人离去，那站在一旁的官差朝着纪大人讪讪道：“这些无知妇人，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当街议论未来的通判大人。”
    纪大人瞥了一眼官差，皮笑肉不笑道：“百姓们过的已经够苦了，随他们去。”他又不是在这富安府一天两天了，百姓们过的不容易，说两句能开心一下就说。
    况且那前任通判做事确实荒唐不地道。
    但愿这位是个爱民的。
    官差尴尬的笑了笑。
    奔波多日的马车终于到了城门口，众人皆是高兴不已。
    墨砚白皙的面容也变得黑黝了许多，他叹道：“可算是到地方了。”
    前头的吴侍卫同城门口的士兵象征性的交接了一番，纪大人带着守城的士兵官员来到马车前。
    齐温玉下了马车。
    纪大人见之惊的一愣，一双眼睛来回打量着齐温玉的周身，心道：“好样貌！”
    即便穿着宽阔的大氅，亦是看着清俊如松，面如冠玉。
    “下官纪梁恭迎大人。”纪大人赶忙行礼，心中啧叹，也不知这好样貌到了北地，得被这寒风吹成啥样了。
    齐温玉拱手道：“纪大人。”他又对着身后众人意思般的拱了拱手。
    纪大人上前笑道：“知道大人一家要来，下官早早的就在城中租了院子，如今已经收拾妥当，大人一家今日便可前去安置。”
    齐温玉闻言，颇为感谢，拱手道：“多谢纪大人。”
    历来官场规矩，上官到了，下面的官员稍微有点眼力劲的都会提前安排。
    齐温玉又是从京城远道而来，富安府再穷，一开始安排住宿费用还是出的起的。
    纪大人笑了笑，客气道：“大人一家风尘仆仆多日，想必也累了，下官接到您也放心了。”他看了眼天色，“咱们也不要在这耗着了，下官送你们去休息。”
    齐温玉颔首，“多谢。”
    纪大人伸手指了指自己停在远处的灰蓬马车，笑道：“大人一行人跟着下官就好了。”
    吴侍卫赶紧点头。
    纪大人身后的官差赶紧在前带路。
    众人上了马车，往租借的宅子的赶去。

 第231章 不在

    到了城里，秦宜宁的气色也好了不少，见她拉开窗户大胆的看着外头，齐温玉的脸上也有了笑容。
    “北地规矩少，等过些日子天气暖和了，你可以带着人到街上转转。”
    秦宜宁看着街上行走的妇人，姑娘们都没有戴帷帽，不禁心生向往。
    她点点头，“那感情好。”
    租借的宅子在城中北街后头，一共两进，北边的房子布局同南方不同，南方的院子精致，院中带着花园，北方则是宽阔为主，花园更是罕见也。
    宅子虽然是两进的，可是却分成了四个大院子，后面还有一排后罩房。
    房间里，炕床已经烧的火热，秦宜宁奔波多日，身子不好，齐温玉便让宅子里的婆子带女眷先去休息，还命人请了大夫过来，给秦宜宁就诊一番，开了一些滋补的药这才离去。
    折腾一番，天色已经渐渐暗沉了。
    “夫人奔波多日，刚到北地，怕是要再休养一段时间，张大夫是咱们城里最好的大夫，大人尽管放心。”厅堂里，纪大人同齐温玉坐在一起喝茶说话。
    齐温玉已经听了大夫所说，歇下后秦宜宁的面色看着也好了不少，他心里着实也松快了许多。
    纪大人继续道：“咱们北地的宅子跟京城不同，大人初到，若是有些不适应也是正常的。”
    毕竟住久了也自然而然习惯了。
    齐温玉点头道：“宅子收拾的不错，多谢纪大人了。”
    纪大人笑道：“大人客气了。”
    “知府大人这些日子不在府城，大人刚到，等家里安置妥当了到时候知府大人想必也回来了。”
    齐温玉迟疑几分，“知府大人不在？”
    知府离开府城可不是小事，他怎么没听到这个消息。
    纪大人笑着解释道：“大人已经到了富安府，咱们日后也是要一起共职的，有些事情，下官也不好瞒着您。”
    “别地的有些规矩在咱们这是行不通的，您也知道，富安府这地跟其他地方不同。”
    “如今刚过完年，天气眼看着也好了起来，北边那些外族人蠢蠢欲动”说到这，纪大人叹息一声。
    齐温玉听完他这一番话，点头道：“原来如此。”
    纪大人继续道：“大人刚来，想必宅子下人都是要重新购置的，若是有需要帮忙的，下官定全力以赴。”
    齐温玉点头，“此事我正烦恼，既然纪大人开了口，我就不同你客气了。”
    纪大人哈哈笑着，“大人只管说。”
    齐温玉将自己需要的宅子同管家的事情一一说明，纪大人摸了摸胡子，思索片刻道：“这事好办。”
    “大人且等等，晚上回去我问问我夫人，明日就给你答复如何。”
    买宅子铺子，购置下人这些都是家中夫人所做，这次租借的宅子也是他夫人所荐，毕竟日后要一同共事，齐温玉还是他的上官，这事他一定得打听清楚了。
    齐温玉点头，“如此麻烦纪大人了。”
    纪大人笑道：“举手之劳。”
    送走了纪大人，天色已经不早了。
    墨砚上前禀报着，“黄嬷嬷派人来说，夫人已经喝了药躺下了。”
    齐温玉点头，带着他往后院走去。
    房间里，秦宜宁在内室沉睡，陪嫁的黄嬷嬷同林芝在正厅的小炕旁打着瞌睡，听见齐温玉进来，赶忙起身伺候。
    齐温玉脚步放的很轻，赶忙嘘声示意她们出去。
    二人互相看了看，福身行礼后退了出去。
    外头墨砚搓着手，见着她们出来，赶忙道：“大人说，时辰也不早了，你们俩也回去歇着。”
    黄嬷嬷笑呵呵的道：“咱们大人真是个体贴人。”她揉了揉老腰，奔波这么久，她这老骨头还真是受不住了。
    林芝瞥了一眼房间里，迟疑道：“夫人这里？”
    黄嬷嬷哎了一声，“林芝啊，你就别担心了，咱们家的主君是什么性子你还不知道。”
    “夫人这里你就别担心了。”
    墨砚点头，附和着，“你赶紧同嬷嬷回去睡觉，时辰不早了。”
    林芝想了想，乖乖点头，跟着黄嬷嬷一同离去。
    房间里，齐温玉在炉子边烤了烤，散了周身的寒气，这才进了内室，昏暗的内室里，秦宜宁躺在炕床上，齐温玉坐了下来，微微掀开一丝纱帘，见秦宜宁呼吸平缓，睡得很是安稳，心中这才彻底放心。
    眼前的人如今也不过十六的年纪，却已经是他的妻子，跟着他奔波来了北地。
    日后还要为他管理后宅，生儿育女
    北地苦寒，秦宜宁这个娇贵小姐跟着他来了这里，齐温玉心底倒是有些亏欠了。
    齐温玉放下了纱帘，沉默了下来。
    他已经成功外放，富安府这个地方就是他即将大展拳脚的地方。
    若是这个通判位置做的好，日后的前途自是不会差的。
    富安府穷困，土地贫瘠，但若是改良试行，还是会有成果的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齐温玉心中计算着日后的打算。
    床上的人嘤咛一声，缓缓睁开了眸子。
    “官人。”秦宜宁轻轻的唤了一声。
    齐温玉赶忙掀开纱帘，“可是哪不舒服？”
    秦宜宁摇头，“没有。”
    “下午的时候喝了药，身体已经好多了。”
    见她要起身的样子，齐温玉倾身上前，将她扶了起来靠着后面。
    “官人刚刚在想什么？”秦宜宁好奇问。
    齐温玉笑道：“如今我已经到了富安府，前任通判的事情你也知道，如今百姓怕是对通判没有什么好印象。”
    “我在想有什么法子可以让百姓改良对通判的看法，如何用自己的职权让百姓过上好日子。”
    秦宜宁点头，赞同道：“官人所思，妾身明白。”
    “富安府地域贫瘠，官人若是此想，日后会很辛苦。”秦宜宁有些担忧的看着他。
    齐温玉抬手刮了刮她的鼻子，笑道：“做官哪有不累的。”
    秦宜宁道：“官人有志向妾身是知道的。”她看向齐温玉的眸光愈发深重，话音也愈发镇定起来，“不管官人做什么，妾身都支持你。”
    齐温玉笑了笑，“我一直知道夫人是聪明人。”

 第232章 闺房趣意

    “不过你如今最重要的是养好身子，宅子同仆人的事情我已经请纪大人帮忙了，明日就会有结果。”
    秦宜宁点头，她看着齐温玉微乱的鬓边，心疼道：“官人也奔波多日，累的不轻。”
    “我身子好，无妨的。”齐温玉眸色温柔，继续道：“睡了那么久，你也饿了。”
    秦宜宁想了想轻轻点头。
    齐温玉微微一笑，说道：“厨房里我让人温了吃的，你且等着，我让墨砚去取。”
    秦宜宁应声，“好。”
    纪宅。
    纪大人坐在凳子上脱着鞋袜准备泡脚，一旁的纪夫人坐在铜镜前整理着面容，二人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咱们这北地，别说妇人，就是那些汉子到了这也得适应些日子，齐夫人病了也是正常。”她拿起一旁的桂花脂膏熟练地抹在脸上，对着铜镜好生的看了看自己，见到那眼角的皱纹不禁一叹。
    想当初她也是肤白细嫩的样子来了这，这十多年的北风硬生生的将她吹成了这副样子。
    纪大人脚放进了盆中，温热的触感让他忍不住舒服的喟叹一声。
    “齐大人一家刚到，他夫人又这个样子，今日他同我说，要置办个宅子，选个对当地熟悉的好管家，你明日就让常给咱家办事的牙行上门去。”
    “齐大人虽然年轻，可是官职是比我高的，这事你务必办妥了。”纪大人吩咐着。
    纪夫人停下了动作，扭头看着正在泡脚的纪大人，斜眼笑道：“我说今儿个老爷怎么来我这了。”她转回头继续对着镜子整理着头发。
    纪大人面色一怔，眸中闪过片刻不自然，几息后他缓了过来笑道：“你是我的夫人，这些事情当然都得由你这个正室夫人来操办的。”
    纪夫人听到这话，唇角微微扬了起来，哼声道：“老爷知道就好。”
    她整理好头发面容，起身走了过来，拿起中间炉子上的铜壶给脚盆里又加了些热水，“听说这齐大人是状元郎出身？”
    纪大人点头，“可不是，一甲第一人。”
    “之前的会试，乡试，好像都是第一。”
    纪夫人坐了下来，摇头啧叹，“如此年轻便是这等才学，真是难得啊！”
    纪大人点头，笑道：“这位齐大人不仅年轻学问好，长得那也叫一个好。”
    纪夫人来了兴趣，“能让同是男子的老爷称赞的好，那得是什么样子？”她倾身上前，“老爷快同我说说。”
    看着多年一同扶持的老妻这副样子，纪大人忽然起了兴趣。
    见他迟迟不开口，这副样子，纪夫人没好气道：“明日的事，老爷要不要我办了！”
    纪大人哎了一声，没好气道：“你这人，怎么这般没趣味。”
    纪夫人哼了一声，坐了下来手搭在一旁的椅背上，“我哪有你那几个姨娘有趣。”
    见她这副酸溜溜又带着嘲讽的口吻，纪大人赶忙恢复了正经，求饶道：“是我的错，夫人莫怪。”
    他继续道：“我活了几十年，这位齐大人当真是我见过最英俊的男子了。”
    纪夫人看向他，竖着耳朵听着。
    “那风姿，那气度”
    纪夫人听完介绍，惊道：“状元郎就长成这个样子 ，那探花郎还得了？”
    纪大人摇摇头，摸着胡子道：“听说去年一甲三人都是生的极好。”他啧啧两声，“可惜咱们不在京城，没能见见那日新科进士游街的风景。”
    纪夫人点点头，“齐大人刚到，夫人又病着，他是你的上官，我理应去探望一番。”
    “明日我亲自带着牙子去，正好探望一番齐夫人。”
    纪大人显然不信她这说辞，眼睛瞥向她道：“你是想去看看齐大人。”
    纪夫人哼了一声，起身道：“老爷当我是你那些姨娘呢？”
    “这齐大人如此年轻就是通判位置了，只要不犯错，老爷上官这个位置就是稳当当的了。”
    “我去探望齐夫人，可不是为了那点子好奇，齐夫人刚到，我可得跟她搞好关系，日后老爷在齐大人那里也方便些，不是吗？”
    纪大人尴尬一笑，“是我想错了，还是夫人会打算。”
    “我纪梁能得夫人为妻，是我的福分。”
    纪夫人哼了一声，“知道就好。”
    东方渐渐泛起了鱼肚白，晨光照射着整个北地，齐家租借的宅子里也有了动静。
    院子里，黄嬷嬷带着林芝打好热水等物，进了房间给夫妇俩洗漱。
    铜镜前，齐温玉给洗漱完的秦宜宁描着眉，秦宜宁面色微红，嗔道：“你还有这闲心。”
    齐温玉笑道：“也就这几日有功夫了，过段时间，夫人便是想我给你画眉也没空给你画了。”
    齐温玉停下笔，好生打量一番，轻轻点头，“还是远山眉最是衬你。”他放下眉笔，又道：“夫人之貌，俏丽若三春之桃，清素若九秋之菊。”
    秦宜宁顿时笑靥如花，“你就知道打趣我。”
    齐温玉笑着在一旁的胭脂中选了一盒递过来道：“今日试试这个，更加衬你。”
    秦宜宁看着那胭脂的颜色，轻轻一笑，打趣着，“谁能想到官人竟然对这些脂粉如此有研究。”
    齐温玉见她精气神好了不少，眉眼含笑的样子，心里也高兴。
    “夫人喜欢，我自然得学习一番。”
    秦宜宁眉眼弯弯，一副好心情的样子，“官人就知道哄我。”
    齐温玉一本正经道：“我说的可是真心话。”
    秦宜宁笑了笑，拿起胭脂抹在唇上，她看着镜中的自己，笑靥如花姿态，笑道：“果然官人的眼光最好。”
    正厅里，林芝带着人已经摆好了早膳。
    见二人已经收拾好，秦宜宁又是一副好精神的样子，林芝也是高兴的很，她笑吟吟的禀报着，“大人，夫人，早膳好了。”
    齐温玉颔首，同秦宜宁道：“估摸着上午，纪家安排的人就上门了。”
    “你不能见风，在后头歇着，事情我去办。”
    秦宜宁点头，顿了顿，她猜测道：“纪大人既然应了这事，我想着，他夫人今儿个会不会过来？”
    齐温玉想了想，同秦宜宁道：“那便要辛苦夫人招待了。”
    秦宜宁笑道：“应该的，我就在房间里，陪她说说话，不妨事的。”
    齐温玉点点头，“时辰不早了，走，用早膳去。”
    秦宜宁笑着颔首。

 第233章 纪夫人

    巳时中，纪夫人带着相熟的牙行管事上了门。
    宅子外，纪夫人再三叮嘱着，“你们是常做我家生意的，有些事也不用我来说了。”
    “齐大人可是新任通判大人，万不可怠慢。”
    管事的来了两个，一个负责宅子，一个负责下人，负责宅子的是个中年汉子，身形微胖，留着八撇胡子，一副笑脸恭敬的样子，负责下人的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妇人，生的一双细长眼，看着很是精明，二人面色恭敬道：“夫人放心，给小人几百个胆子也不敢误了通判大人的事。”
    纪夫人满意的点点头，看着身后带来的一群人，打量一番，面色颇满。
    纪家的小厮上前报了名号，齐家下人赶忙将人领了进去。
    纪夫人这，黄嬷嬷亲自来迎，笑呵呵的解释着，“我家夫人初来北地，身子不爽利，还望夫人见谅。”
    纪夫人和蔼道：“嬷嬷客气了。”
    “这北地就是这样，齐夫人休养些日子就习惯了。”
    黄嬷嬷笑着应和着，“夫人说的是。”
    正厅里，黄嬷嬷带着纪夫人面见齐温玉。
    纪夫人今年也四十多了，齐温玉这年纪也是她儿子辈的。
    走到院子里，她不禁大着胆子看了过去，只见坐在厅中的男子生的面如冠玉，清俊如松，看了两眼，心中啧叹，“好样貌。”
    果然她家老爷说的没错。
    走近了些，她再看看，不禁感慨，同是男子，人家齐大人是怎么长的。
    她家老爷，儿子，怎么都是那副容色。
    齐温玉见她进来，面色温和，笑着唤了一声，“纪夫人。”
    纪夫人对着他福了福身，行礼道：“妾身见过齐大人。”
    齐温玉伸手请她入座，“纪夫人不用客气，请坐。”
    一旁的丫鬟赶忙上茶。
    纪夫人坐下，笑道：“昨夜我家老爷同我说了，大人一家刚到，对城里也不熟悉，妾身便大着胆子带着自家常用的上门了。”她看向一旁的两个牙行管事道：“他们两个是城里最大牙行里的管事，大人有什么需要的只管问他们便是。”
    齐温玉看着院子里那一群干净利落的下人，满意道：“多谢夫人。”
    纪夫人虽然年纪大，可是会见齐温玉还是有些不太妥当的，她的事情已经说完，又如愿见了齐温玉，随即起身行礼道：“听说齐夫人病了，不知妾身能否去探望一番？”
    齐温玉笑道：“当然可以。”
    “只是宜宁这些日子不能见风，在后院歇着，夫人若是有时间，不妨同我夫人说说北地的趣事。”
    纪夫人笑道：“那感情好。”
    齐温玉看向一旁的黄嬷嬷吩咐道：“嬷嬷，你陪纪夫人去后院。”
    黄嬷嬷恭敬的行礼道：“是。”
    纪夫人福了福身，“妾身告退。”说完，跟着黄嬷嬷去了后院。
    齐温玉点点头。
    见纪夫人一行人离去，墨砚将牙行二人唤了进来。
    二人恭敬的给齐温玉行礼。
    “小人\/小妇人见过大人。”
    齐温玉点头，\\\"说说你们二人的身份。\\\"
    负责宅子的中年汉子首先开口，恭敬的道：“回大人的话，小人姓吴，是牙行负责宅子铺子田地的管事。”
    话音落，那妇人恭敬道：“小妇人夫家姓徐，是牙行负责下人的管事。”
    齐温玉点头，看向负责宅子的中年汉子道：“吴管事，我准备置办一套宅院，你那里可有好的推荐。”
    吴管事赶忙从怀里取出一叠图纸，双手奉上，“这些是城中最好的宅院，还请大人过目。”
    一旁的墨砚赶紧将图纸拿了上来，给齐温玉看。
    齐温玉挑了挑眉，许久没有做牙行的生意，现在服务都这么体贴了。
    他看了一会宅院的图纸，满意的点头。
    图纸中的宅院大多是三进起步的，看着极为宽阔。
    那管事的虽然低着头，可是眼睛却是时不时的抬起打量齐温玉的面色，见齐温玉面色满意，随即大着胆子道：“北地宅院便宜，大人又是官身，小人便大着胆子选了三进的院子。”
    齐温玉点头，“说说情况。”
    管事的赶忙一一介绍着。
    将地理位置，价格都一一说明。
    齐温玉听到价格也是微微一惊。
    三进的院子在北地竟然才四五百两。
    管事的解释着，“咱们这地域广阔，又不安稳，宅院土地同南边是不能比的。”
    地方大，百姓们的房子大都是自己建，行商的人都是南来北往的跑，来这也是住客栈，剩下的宅子最大的客户自然就是当官的。
    毕竟这地方是边疆，若是外族人打进来，那宅子铺子不就成了泡沫了。
    至于土地，那更是不值钱了。
    茫茫荒原，都是荒地，每年的收成更是惨淡无比，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来这里买地。
    齐温玉嘴角一抽，不安稳
    他看向一旁的妇人问，“徐管事，你这里可有好的管家下人？”
    妇人徐管事恭敬道：“纪夫人同小妇人说了吩咐，小妇人便大着胆子挑了人。”她微微侧身向齐温玉指了指跟过来的一个中年汉子。
    齐温玉示意她介绍。
    妇人徐管事尴尬道：“这人姓洪，管家出身，只是前任人家是犯官。”
    齐温玉一怔，“犯官？”
    徐管事点头，支支吾吾道：“就是前任通判聂大人家的。”
    齐温玉，“”
    徐管事见齐温玉如此，赶忙跪下解释着，“纪夫人说，要会办事的，又对城中情况熟悉的，小妇人便想到了他。”
    “大人，这姓洪的办事确实牢靠，又是本地人，否则小妇人也不敢大着胆子带过来。”
    远处的洪管家面色惶恐，也赶忙跪下，天知道，这徐婆子带他来的竟然是新任通判这里
    齐温玉摆摆手，不以为然道：“无妨。”
    之前贪污的那些，锦衣卫早就清扫过了，这姓洪的是管家，却没有进牢狱，而是被发卖回了牙行，可想他的手脚是干净的，至少人本质没问题。
    他看着洪管家道：“那还是巧了。”
    “前任通判家的，来我家倒是合适了。”

 第234章 打听情况

    此话一出，徐管事面色大喜。
    洪管家则是不可置信的抬头看向齐温玉。
    徐管家赶忙招手示意他上前，“姓洪的，还不赶紧些谢大人。”
    洪管家反应过来，赶忙上前行礼道：“小人洪嵊参见大人。”
    齐温玉静静的打量着洪嵊。
    洪嵊今年四十有一，生的身形高挑，眉目干净，年轻时候本在富安府一户富户人家做小厮，边疆之地不安稳，富户人家生意不好，便将下人全部发卖，举家搬迁去了南方。
    他在牙行，因同牙行管事有些亲，因缘际会入了前任通判家里，因为办事稳妥又是本地人，便做了管家。
    后来通判聂大人犯事，自己因为没有参与入了牙行，若不是因为律法，他早就赎身回去了。
    今日早晨，这徐婆子急慌慌的将他带来了这，嚷嚷着让他救场，他本想着都是熟人也就罢了，谁曾想，服务的主人竟然是新任通判
    天知道他恨不得骂死这徐婆子。
    果真是年纪大了，脑子糊涂了。
    他这个前任通判家的进了现任通判家这不是荒唐吗！
    谁曾想，齐温玉竟然答应了！
    齐温玉笑道：“你是本地人，又在前任通判家做事的，想必各路规矩也知道，日后你就在我家做事。”
    洪嵊赶忙行礼，磕头道：“小人多谢大人，小人一定好好做事。”
    齐温玉微微点头。
    这洪嵊还是奴籍，能在前任通判家不犯事出来，足以看出人品聪慧，又对富安府如此熟悉，同各官员家想必也熟识的很，自己握着他的身契，又是官身，晾他几百个本事也翻不起事。
    自己初到本地，这人正好可以帮着同各路官员家来往。
    秦宜宁那里也能少些烦恼。
    徐管事见着自己老朋友被看上了，也是高兴的很，面上难掩笑意。
    一旁的吴管事则是心中啧叹，这姓洪的好运道。
    从前是通判家的管家，他们都是小心奉承着，偏偏这人做事一向干净利索，他们想找门路都没法子。
    徐氏这婆子同他沾些亲，做事倒是方便了些。
    后来前任通判犯事，他落了难，入了牙行，可是高兴到他们了。
    谁曾想，他又入了通判府，还是管家。
    他忍不住瞥了一眼面色欣喜的洪嵊，心道：“这人难不成天生的做通判府管家的料？”
    洪嵊起了身，规规矩矩的站在一旁。
    徐氏继续介绍着下人。
    齐温玉问洪嵊，“我打算给家中添置一些下人，你来挑挑看。”
    一旁的墨砚赶紧将家里情况说明。
    洪嵊行礼道：“是。”
    他思索一番，考虑着齐温玉的情况。
    新任通判的消息他也是从牙行的人口中听到一些的，年轻人，刚到北地，如今又是亲自办这事，而不是夫人来做，考虑到北地的情况，洪嵊心里有了计较。
    他行礼道：“大人，若是购置三进的宅子，小人建议再添置十二个身强力壮的小厮，六个丫鬟，四个干粗活的婆子。”
    齐家的下人不多，跟着来的也大都是秦宜宁的陪房。
    礼部跟来的吴侍卫等人如今已经完成了护送，过几日就要回京。
    齐家的主人人口也不多，洪嵊这建议确实不过分。
    齐温玉敛了敛眸，毕竟小厮同护卫是不同的。
    “如此，便由你来挑选。”
    洪嵊行礼，“是。”说着，跟着徐婆子去了外头挑人，不一会儿带着一些人走了进来。
    齐温玉放眼看去，小厮等人皆是满意，许是北地的风土，这些人长得都是高大强壮，婆子看着面色也是干净利索的样子。
    至于丫鬟，他看了一会，伸手指着其中几人道：“将她们几个换了。”
    洪嵊一怔，赶忙点头，“是。”
    “小人知错。”洪嵊再道。
    丫鬟挑选他是用了心的。
    男人都是那点心思的。
    这几个丫鬟，有四个容貌倒是出色的，他也是大着胆子惶恐的选了的。
    如今齐温玉当庭拒了，他也是明白这位主家的心思了。
    齐温玉轻轻点头。
    洪嵊赶忙重新挑了人，齐温玉看了几眼，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人办事确实不错。
    “洪嵊，你的家人呢？”
    洪嵊一怔，赶忙道：“小人的家人都在牙行。”
    齐温玉笑了笑，“既然你入了府里，你的家人也一同入。”
    洪嵊赶忙道：“是。”
    齐温玉笑了笑，“下人便按照这般。”他看向徐婆子道：“身契你来办。”
    徐婆子赶忙道：“小妇人遵命。”
    “洪嵊你跟着去，日后这府里的下人买卖都你来做。”
    洪嵊赶紧恭敬的点头。
    齐温玉又对着吴管事道：“这几个宅子，你带本官去看看。”
    吴管事赶忙应声，“是。”
    后院。
    黄嬷嬷带着纪夫人进了房间。
    秦宜宁起身笑吟吟的唤了一声来人，“纪夫人。”
    纪夫人笑呵呵的进了门，对着秦宜宁福身行礼，“妾身见过夫人。”说话间，她打量着秦宜宁的周身。
    齐大人如此风姿，他的夫人得是什么样子。
    只见女子面容精致，眉眼动人，身穿一身淡黄色的牡丹织锦长裙，外面套着一件月白色的外袍，许是病了的缘故，看着愈发柔婉动人。
    秦宜宁笑着请她入座，笑道：“初来北地，这儿的口味也不知道，还请夫人见谅。”她看向桌上的茶点，“夫人尝尝，我身边的嬷嬷做的永州茶点最是地道好吃。”
    纪夫人笑呵呵的道：“夫人客气了。”她看着桌上精致的茶点，搭配的瓷盘，用的茶盏皆是精致文雅，心中不禁有了计较。
    听说这位也是官家出身，如今看来的确是个教导有方的大家闺秀。
    要知道这待人接客，所用之物，说话方式皆是有规矩的。
    “南边的茶点真是精致，夫人身边有这好手艺的嬷嬷，怕是要羡慕死咱们富安府其他家的女眷呢。”说着，她尝了一口南方的如意水晶糕，吃起来确实是绵软甘甜，赞道：“好手艺。”

 第235章 献丑了

    秦宜宁笑道：“夫人喜欢就好。”顿了顿，她道：“我刚来，对这富安府的情况也不了解，”
    “我年纪轻，经的事也少，初来此地，还请夫人多多提点。”
    纪夫人笑着看她，“夫人客气了。”
    “夫人如此年轻，做事又是体贴稳妥，我相信啊，一定很快能同富安府的其他夫人交好熟识的。”
    齐温玉官职摆在这，需要秦宜宁应付交好的也就那几个，其他人那当然是上赶着来认识秦宜宁的。
    故此，秦宜宁要了解的也就是知府家，同两位同知家的夫人。
    纪夫人也是一心交好，随即将三家的情况一一说明。
    “知府夫人是沧州人，这几年身子骨也不大好，家里的事情大都是她家媳妇管的。”
    “她这人啊，最是喜欢你们这些年轻的小夫人，你且放心，她一定喜欢你的。”
    “至于两位同知家。”
    “李大人家的夫人是个爱热闹的性子。”顿了顿，“赵大人家的”她咳咳两声，有些支支吾吾的。
    秦宜宁一怔，好奇问，“赵大人家的怎么呢？”
    纪夫人低声解释着，“赵大人家的夫人是沙洲人，父家是武将人家。”
    沙洲？
    就是那个同外族交界的地方？
    武将？秦宜宁心中不禁有了计较。
    纪夫人继续道：\\\"赵夫人就是性子暴了些，直了些。\\\"顿了顿，她继续道：“你也知道武将家的，赵夫人打小就是学武的，年轻时候听说还上过战场，身手自然是不差的”
    秦宜宁听了半晌点点头。
    如此，那这位赵夫人还真是女中豪杰了。
    顿了顿，纪夫人继续低声道：“咱们赵大人是城里出了名的畏妻。”
    秦宜宁一怔。
    纪夫人尴尬一笑，“日后你就知道了。”
    毕竟谁家夫人会拿着大刀追着自己夫君砍。
    要知道这赵大人可是城里唯一没有妾室的官员。
    虽说众人羡慕，可是赵夫人那身手她们着实是没法子羡慕的。
    城里空宅处。
    牙行吴管事给齐温玉介绍着宅院情况。
    “大人请看，这家都是修缮过的，里面的炕床也是新建好没几年的，里面的家具等物也是新的很。”
    齐温玉看着七成新的宅子，不禁好奇，“这么好的宅子，怎么空着？”
    吴管事一怔，尴尬的介绍着，“去年锦衣卫来了富安府，调查了不少人，这不，这地就空下来了。”
    齐温玉秒懂。
    吴管事别过了头，他今日给齐温玉看的那些宅子，大多数都是曾经官员家抄出来的府邸。
    墨砚咳嗽了一声，吴管事瞬间回了思绪，他继续介绍着，“这套宅子地理位置最好，里面的装修也好最好的。”
    “最难得的是，这家后院的边侧有一块小园子，虽然种的都是咱们北方的松树，胡杨，但能有个喝茶聊天的地方在咱们这确实罕见了。”
    他也是考虑到齐温玉的来历，这才着重介绍这套。
    齐温玉带着人穿过圆门，打量着院子的布置，虽这宅子是三进的，可是占地着实不小。
    北边的房屋也是宽敞。
    京城那套两进的宅子，虽是两进，却没有这里一进半的大。
    “后面的不看了，就这套。”齐温玉一语定下。
    吴管事笑呵呵的哎了一声，“小人知道了。”
    齐温玉对着一旁的墨砚道：“宅子的契书你跟着去过。”
    墨砚点头，“是。”
    宅子同下人的事情定下，洪嵊刚刚入府，也是急于表现，手脚麻利的带人开始打扫宅子。
    趁着齐温玉这几日得空，将家里事情两日就办妥了。
    剩下的那些细小物件就等着秦宜宁身体好了再办。
    同时间，在沙洲徘徊多日的知府终于回了府城。
    清晨，齐温玉换好官袍带着文书面见知府。
    知府后衙，楚衡中看着面前的新任通判，不禁怀疑，如此年轻，能做好一府的事务吗？
    楚衡中淡淡道：“富安府同其他地方不同，你刚到，还是带人到处走走看看，了解一番民风。”顿了顿，楚衡中皱眉又道：“这地方乱，我会给你派一队士兵给你。”
    若是路上遇到外族人，也能保命。
    齐温玉拱手道：“还请大人放心，下官虽是文人出身，可是自幼也是跟着母亲学过武的，虽然不能同那些征战沙场的将士相比，但是自保能力还是有的。”
    楚衡中一听，心中微诧，他见齐温玉如此清俊白净，没曾想竟然会武？
    虽说君子六艺这东西读书人都会，可是他们会的都是那些做面子的，同人打架什么的可不同。
    “哦？齐大人竟然会武？”楚衡中有些不信。
    齐温玉继续道：“下官出身农家，外祖家是猎户出身，母亲虽是女子，可是武艺却是极好的。”
    “少年时跟着先生读书，先生为我请了武师傅的。”
    楚衡中听他这么一说，笑道：“既如此，不如齐大人露两手如何？”
    齐温玉点头，“那下官便献丑了。”
    见他如此坚定，楚衡中眯了眯眼睛，说道：“我身边的侍卫曾经是军中出来的的，齐大人若是有他一半的身手，本官也不必担心你的安全呢。”
    他对着外头的侍卫招手道：“老郑，你同齐大人过两招。”
    老郑是个中年汉子，生的高大强壮，面色黝黑，他看了一眼清俊白净，文质彬彬的齐温玉，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大人，这，这”
    这文绉绉的样子，若是打伤了，他就罪过了，这可是通判大人。
    楚衡中笑道：“咱们齐大人可是自幼习武的，你就试试，同咱们齐大人比划比划。”
    “动作轻一些。”
    老郑又看了一眼齐温玉，为难的点了点头。
    片刻后，院子里，二人面对而站。
    听了消息的同知二人，推官纪大人等人都跑了过来，皆是一副看热闹的样子。
    齐温玉抿了抿唇，如今他可是庆幸去了永州的时候跟着武师傅继续练武，否则到了富安府这地方做官，没点子自保能力那真是丢人了。
    齐温玉脱下帽子，一旁的纪大人赶忙上前接过。
    同知赵大人摸着下巴，期待的看着二人较量。
    齐温玉后退两步，摆出作战姿势。
    老郑伸手道：“齐大人，请！”

 第236章 宴饮

    齐温玉点头，“郑侍卫，请指教。”话音落，本是清俊文气的书生，瞬间有了武生的气势，向来温和从容的眼睛也多了几分犀利，他身形飞快，发起攻击。
    强势的拳风瞬间袭来，老郑瞳孔骤然一缩，身体下意识的赶忙侧身闪躲。
    惊讶齐温玉竟有这么强的速度同爆发力之间，他开始反击，几招下来，他也不敢轻敌，慢慢开始使出全力。
    老郑是个什么水平，在场几人心中皆是心知肚明。
    楚衡中，赵李两位同知都是武将出身，几招对决之间，也看出了齐温玉是有真本事的。
    推官纪大人早年间也是混过武场的，见着文质彬彬的齐温玉竟有如此实力，惊的张大了嘴巴。
    远处的站着的楚衡中j见二人对招如此漂亮，眯着眼睛连连点头，齐温玉的技巧，稳健的下盘皆能看出他确实用心习过武艺。
    虽然不是上乘，可是在文官之中，确实是难得的佼佼者了。
    \\\"好，好，点到为止！\\\"楚衡中开口劝道，面上满是笑意。
    二人闻言，赶紧停下动作，皆是一同后退两步。
    齐温玉胸腔之处，急急喘息，看着面前的老郑，心中惊叹，不愧是战场出身的，招式之间，将他逼得一直使着全力。
    刚刚若不是楚衡中开口阻止，他怕是输给眼前人了。
    不过也是，知府的护卫，又岂能是一般身手，对于现在这结果，齐温玉还是颇为满意的。
    可见多年习武，还是有些用处的。
    齐温玉同老郑互相拱手客气一番，点了点头。
    楚衡中看向齐温玉的眼光也带上了几分欣赏同温和，他哈哈笑道：“咱们齐大人看着文质彬彬的书生样，谁知道打起架来却丝毫不输给我们这些武将。”
    一旁的李同知笑呵呵的附和着，“大人说的是，真是看不出来啊，齐大人，你是个汉子。”说着，李同知目光赞赏的看向齐温玉，扬了扬头。
    一旁的赵同知亦是连连点头。
    齐温玉赶忙拱手同众人行礼，“诸位廖赞了，下官会的只是一些简单的拳脚功夫，当不得诸位的夸赞。”
    推官纪大人笑呵呵的上前，将帽子递给他，笑呵呵的道：“齐大人太谦虚了。”
    “你这功夫，当真是可以了。”
    齐温玉露了这一手，可是将众人惊到了，纪大人心中则是高兴的很。
    齐温玉这个上官越是优秀稳妥，他这个推官才能做的越来越好。
    楚衡中笑道：“大早上的来了这么一场，也是辛苦你们了。”
    他看着齐温玉道：“你刚来，下面事情还不熟悉，就问问老纪，他在这十几年了。”
    齐温玉点头，“下官知道了，多谢大人。”
    楚衡中摆摆手，笑道：“不用这般客气，等会让老郑亲自去给你挑选一队护卫，你平时出去的时候，得把人带上，咱们这地不安稳，你能自保是好事，可也不能大意。”
    难得来一个看得顺眼的通判，楚衡中也是高兴的很，他可不想再换人了。
    齐温玉行礼道：“大人所言，下官务必遵从。”
    楚衡中颔首，“你刚来，本官也也回了府城，正好，今儿晚上，大家伙一起去城中四方酒楼喝两杯，就当给你接风洗尘了。”
    听到喝两杯，李同知笑呵呵的道：“大人说的是。”
    “我们早就等着您这句话了，齐大人刚来，可不得好好迎接一番。”
    上官开口，自家媳妇也不会多说，赵同知也是高兴的很，“下官这就让人去订包间。”
    楚衡中哈哈笑道：“好好。”
    得了知府楚衡中的认可，齐温玉也算是在富安府城彻底定下了。
    同老郑交手之事传出，众人看向他的目光都带上了几分敬重。
    府衙之中，谁不知道这位看着文质彬彬，清俊温和的通判大人，动起手来可是能同知府身边的侍卫相比的。
    当晚，下值之后，几人聚在酒楼共饮。
    李同知看着不过三杯酒下肚，面色已经通红的齐温玉，哈哈打趣道：“书生就是书生，瞧瞧，齐大人都成这样了。”
    楚衡中瞥了他一眼，笑道：“不会喝酒可不行，齐大人，你日后可得好好练练了。”
    赵大人也道：“可不是，若是日后跟着去军营，你这三杯倒可不是回事。”
    齐温玉红着脸，轻轻点头，“下官知道了。”
    说着，一旁的纪大人眼疾手快，赶忙又给他斟了杯酒。
    赵大人见状，哈哈大笑，“老纪，你别把齐大人灌醉了，回家齐夫人不让进门。”
    纪大人嘿嘿笑道：“无妨，无妨，齐大人刚来，高兴。”
    “再说了，齐夫人可是个贤良的性子，断不会做出这种事情的。”说着，他似笑非笑的看向赵大人。
    众人闻言，哈哈大笑。
    赵大人面色尴尬至极
    李同知拍了拍赵大人的肩膀，似是无奈道：“老赵，你就少喝两杯，免得今晚又进不了门。”
    赵大人，“”
    回府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墨砚扶着醉醺醺的齐温玉上了马车，同众人行礼告别。
    楚衡中摆摆手，“将你家大人带回，让齐夫人好好照顾他。”
    墨砚赶忙点头，“小人知道了。”
    房间里，秦宜宁坐在炕床边上边绣着花，时不时的伸头看向外面。
    一旁的林芝道：“夫人，若不然您先歇下。”
    秦宜宁摇摇头，“官人还没回来，我怎么睡得着。”
    林芝心疼道：“可是您的身体还没好呢？”
    秦宜宁转眸看她，笑道：“不妨事的，你呀，就别担心呢。”
    “厨房里备着的吃的和醒酒汤，你等会再去看看，等会官人回来了说不准用的上。”
    话音落，外面的丫鬟禀报着，“主君回来了！”
    秦宜宁面色一喜，放下手里的东西，赶忙起身，上前迎接。
    墨砚同嬷嬷们将齐温玉扶了进来，见齐温玉醉醺醺的样子，秦宜宁担心道：“怎么喝成这个样子了？”
    墨砚解释道：“几位大人热情的很，大人就”

 第237章 耽误

    秦宜宁赶忙同一旁的林芝道：“林芝，你快去厨房看看醒酒汤好了没。”
    林芝哎了一声，赶忙行礼出了房间。
    几人将齐温玉扶着躺了下来，秦宜宁给他脱了鞋袜，身后的丫鬟赶紧端了热水洗了帕子递了过来。
    墨砚见状，恭敬的退了出去，“夫人，小人先退下了。”
    秦宜宁点头，摆手示意其他人也退出去。
    床榻上，齐温玉眉头微蹙，面色通红，口中低声呢喃着。
    秦宜宁给他擦了擦脸，低声抚慰道：“官人忍忍，醒酒汤马上就好了。”
    齐温玉蹙着眉头点头，昏暗的烛火下，他用力的睁开了眼睛，入目便是秦宜宁秀美的面容。
    “今日我同知府身边的老郑比武了”齐温玉说着痴痴笑着。
    秦宜宁一怔，富安府这地方尚武，齐温玉这个文官到了这肯定是受到排挤的。
    好在他自幼学了些拳脚，还算不错，今晚知府亲自设宴相迎，可想今日比武结果不错。
    秦宜宁点头，笑道：“妾身明白的。”
    知府是他的上官，得了知府的喜欢，日后做起事情来自然也方便了。
    齐温玉迷迷糊糊的抓住了她的手，面色颇为高兴。
    外头有了动静，林芝将醒酒汤端了进来，秦宜宁赶紧接过喂给齐温玉。
    “醒酒汤来了。”秦宜宁拿起勺子轻轻的喂了他一口。
    齐温玉喝了一会儿， 眯着眼睛道：“算着日子，周家表哥表嫂他们也该到富安府了。”
    “你明日就让洪嵊安排人在城门口处等着。”
    秦宜宁点头，“我今日已经吩咐过了，家里的事情，官人放心。”
    齐温玉点点头，喝完一口汤后，转头看她道：“等我在富安府坐稳通判后，就上折子去京城，给你和娘请封敕命。”
    秦宜宁笑道：“这事不急的，官人做官不容易。”
    先帝已武建国，虽然延续前朝规矩，可是在诰命敕命这块，却是吝啬的很。
    按照官员的官职，家中女眷按例可得敕命，但偏见在前，众人只能按照自己的政绩才能请封。
    得了皇帝应允，礼部按照规矩制作敕命服饰同例银
    是以，在如今的大乾，官家夫人中能够得诰命敕命，可是天大的荣光。
    若是皇帝亲赐，那更是不可言说了。
    齐温玉摇摇头，“你且等等我，一定能让你穿上敕命服的那天。”
    秦宜宁放下碗，拿起一旁的热毛巾继续替他擦拭面庞，“我相信官人，但是官人也要注意身体。”
    齐温玉笑着点头。
    次日上值，齐温玉开始了了解富安府底下各大州城的情况，老纪也是一腔将自己知道的全部告知。
    看着底下几年的税收账目，齐温玉忧思不已。
    老纪见上官皱着眉头，来回翻看的样子，解释道：“咱们这就这样，底下收成好的州城还是最靠沧州的那两块地方，其他的都是一年不如一年。”
    “不过好在，咱们这军户多，各家都是有人在军营的，每个月领些军饷，倒是也能温饱。”
    齐温玉叹了一声，拿起一旁的军户册子，翻了一会。
    “如今行商律法以下，北地日后的生活会越来越好的。”
    “总会有办法的。”
    纪大人叹息一声，“大人说的是。”
    越来越好，哪里这么容易，老纪也是沉闷的很，沙地长不出来粮食，百姓们也没办法。
    晚上下值回去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齐温玉坐在马车里，闭目思考着北地的土地事宜。
    他这个通判的职责，知府也是全部告诉他了。
    每年的税收，是一定要想法子交给京城的，若是能再挤出银钱给军营，当然是最最好，可是人人皆知，百姓们连吃饱都困难，更别说赋税了。
    之前通判用的法子，他是不会用的，如今最好的计划，就是让百姓有挣钱的活路。
    富安府地域辽阔，种植麦子着实是最下乘的法子，若是想让百姓有收成，有银钱，还是得从其他地方下手。
    当务之急，他得赶紧去底下各大州城，附近的村庄考察土地情况。
    用饭时候，秦宜宁见齐温玉眉头紧皱，关心问道：“官人，北地贫瘠，你刚来，着急也是没用的。”说完，给他夹了一筷爱吃的菜。
    齐温玉点头，“我知晓。”
    “今日我翻了以往的账目同册子，才知北地百姓的不易。”
    “我打算这几日先去府城下面的村庄转转，看看能否改善一番土地。”
    秦宜宁点头，顿了顿，纠结道：“官人有这个想法很好，我本不该阻止，但是我听说最近外头不太平。”
    “今日纪夫人了来了，又同我说了一些事，我心里总是担心”
    富安府的外头可不是其他地方的流匪混混，那是杀惯了的外族人。
    那些人的弯刀下面哪个不是没见过血的。
    齐温玉放下筷子，轻声道：“你的担心我明白。”
    “但既然来了此处，就得承担这些风险。”
    “再者，知府大人已经给了一队护卫给我，不妨事的。”
    秦宜宁点头，面色有些担忧，“按理说，周表哥一家也该到了？”
    铁头的功夫在永州的时候她就知道些，齐温玉急着要出城办事，若是有他跟着，自个心里也放心。
    齐温玉一怔，也是疑惑无比。
    青州到富安府，算着日子确实该到了呀。
    舅舅之前寄来的信件也说了出发的日子。
    “想来是路上遇见事情耽搁了，再等等。”
    秦宜宁点头，“我明日再让洪嵊去看看。”
    荒原之上，寒色凛冽，妇人穿着浅灰色的皮子披风，瞪着眼睛叉着腰没好气的看着面前憨笑的男子。
    “让你不要多管闲事，你倒好，非得上去凑一凑，如今好了耽搁了这么久的时间。”
    铁头面色通红的，憨笑道：“我也是不想的，不是他们太可怜了。”
    妇人气愤道：“这世上可怜的人多的是。”
    “我不管，前面就是富安府了，到了齐家表弟那，你自己解释去。”
    “还有给家里的回信，你自己写。”
    “你看阿爷知道了，指不定怎么骂你了！”

 第238章 下村

    铁头挠挠头，见妇人这么说，赶忙求饶道：“阿鱼，阿鱼，你行行好，别告诉家里。”
    被称为阿鱼的妇人，正是铁头的新婚妻子。
    阿鱼哼了一声，别过头去，双手环臂不理会他。
    铁头面色纠结又为难，他看了一眼远处亮着的帐篷，寒风吹着不远处的帐篷发出呼呼声响，他低声哀求道：“阿鱼，这里晚上太远了，咱们先回帐篷里，好不好。”说着，铁头小心翼翼的伸出手上前，扯了扯阿鱼的披风。
    阿鱼嘟嘟嘴，又哼了一声，转身自个儿往帐篷处走去。
    铁头见状，眸中露出一丝窃喜之色，赶忙上前追她。
    “阿鱼，阿鱼，你等等我！”
    “阿鱼！”
    清晨，阳光从纸窗折射进来，秦宜宁给齐温玉穿戴好衣服，叮嘱道：“到了下面的村子，一切小心。”
    现在这季节，正是外族人打谷的时候，齐温玉这个时候下村考察，风险是最大的。
    齐温玉微微笑着，伸手摸了摸秦宜宁的鬓角，“好，我一定小心，你在家等着我。”
    秦宜宁轻轻颔首。
    齐温玉眸光闪了闪，扭头看向外头，“时间不早了，今日就不在家里用饭了。”
    秦宜宁低低的应了一声。
    “我送官人出门。”
    齐温玉笑着点头，“好。”
    齐家大门外，小厮早已备好马，墨砚带着府城的护卫队们正在等候。
    齐温玉上前利索的翻身上马，对着门前的秦宜宁点点头，“等我回家。”
    秦宜宁捏着帕子翘首道：“官人，一路平安。”
    齐温玉笑了笑，骑着马慢慢的离开了街道。
    秦宜宁站在门口处，咬着唇一直看着，直到众人的背影消失在了街道上。
    一旁的林芝上前一步，轻声道：“夫人，天气凉，咱们回去歇着。”
    秦宜宁低头道：“去小佛堂，我想给官人祈福。”
    林芝咬了咬唇，轻轻点头。
    一望无际的荒原之上，寒风吹动着萧瑟的胡杨，齐温玉带着纪大人，负责农事的官员以及护卫们骑着马赶往最近的村庄。
    纪大人跟在后头，见着齐温玉骑术这般熟练，心中默默点头。
    朝廷这次派人的上官真是用心了。
    齐大人不愧是状元郎啊，文武双全。
    半个时辰后，齐温玉等人的马停在了小山村的村口。
    一行人的队伍动静这么大的到来，着实吓到了不少人。
    村口的守村人眼尖的打量一番，见是他们大乾人的长相，又见后面的护卫举着的府衙旗帜，这才放了心，大家随即又继续干自己的活计。
    他们这地方距离府城近，外族人也是尽量避过这里，以往，也有官府的人来这里办事。
    众人也算习以为常了。
    只要是他们大乾的人，他们就不害怕。
    有人眼疾手快的，已经禀报了村长。
    齐温玉等人下了马，负责农事的林主簿也算是村子里的常客，门口守着村子的人认出了是他，赶忙恭敬的行礼。
    林主簿笑道：“免礼，今日我等是陪通判大人过来的。”
    听说是通判，村口的几个汉子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反应过来赶忙行礼。
    “草民见过通判大人！”
    齐温玉摆手道：“免礼。”
    带头的守村汉子，赶忙道：“大人稍等，草民已经派人通知村长了！”说着，他惶恐的请齐温玉进村。
    远处的村长脚步利索的跑了过来，他本是军户出身，在军中曾经也是做过小队长的，后来因为负伤这才回了家，任了这村长的位置。
    他是见过世面的，远远的瞟了一眼村口的动静，又见林主簿在一旁陪着，便知这次来的不是一般人。
    又细想最近城里的事情，心中已有七成猜出，来的可能是新任通判。
    小山村离府城最近，新任通判想要下来了解情况，他们这里是首选之地。
    他赶忙上前，对着齐温玉几人拱手行礼。
    林主簿赶忙介绍，“卞村长，这位是通判齐大人，这位是推官纪大人。”
    卞村长赶忙行礼，唤了一声，“齐大人，纪大人。”
    齐温玉摆手，笑道：“村长不必客气。”
    “今日我来此也是为了了解附近村里的情况。”
    卞村长点头，“请大人进村坐下，草民一一给你细说。”
    齐温玉点头，“不知能否先带我看看村里的情况？”
    卞村长一怔，赶忙道：“是。”说着，伸手请齐温玉进村。
    齐温玉颔首，示意护卫们全部留在村口，他同纪大人，林主簿，还有墨砚，以及一名记录的官员一同进了村。
    村里忘眼看去，都是北地最常见的土房。
    土房看着很是落败，但是在本地却是遮风挡寒的最佳首选。
    村长见齐温玉看得如此认真，随即一一介绍这里的情况。
    各家的土房外，大都围了四四方方的土墙，大门处用简单的木头遮挡着。
    土墙不高，约莫到齐温玉的胸口去，他转头一看，各家院子里的情况便入了眼。
    远处的院子里，一片欢声笑语传来，女人的声音格外清晰，村长赶忙解释道：“是村里的妇人在一块织布。”
    齐温玉点头。
    当地军户多，男人在军中任职，女人大都是在家里做着养羊织布的活计。
    这里的织布手法不似江南那里，这里织出的大都是那种颜色暗淡的粗布。
    想到织布，齐温玉便是心中一叹。
    南方织布的绣娘手里，都是有着独门手艺，也大多是被南方的富户世家们垄断的，北方的人想要学也是没门路。
    齐温玉问道：“村里现在织出来的布好卖吗？”
    村长一怔，无奈的摇头道：“大人有所不知，咱们这的土布也就是在附近几个州城买卖，这东西穿起来硬邦邦的，都是男人爱穿，稍微再往南一些的，都是去买江南的绸缎棉布穿。”
    “以往也有行商的过来收，但是价钱也就一般。”
    齐温玉点点头，站在不远处，摇头示意村长等人不用去打扰他们，他静静的看了一会妇人们身旁不远处的羊圈里，转头同吩咐墨砚，“等会去将每种颜色的布匹各买上一匹带回府里。”
    墨砚虽然疑惑，但还是点头，“是。”

 第239章 入城

    这个吩咐一出，纪大人等人皆是好奇的看着他。
    粗布这东西都是贫苦百姓会穿，他们这些人买回去也没人穿啊。
    若是想好心办事，也不会就买上这两匹啊。
    一行人继续往前头走着，村长带着齐温玉等人来到了他们的田中。
    看着生长稀疏的小麦，齐温玉眉头紧皱。
    身后的林主簿上前拱手道：“大人有所不知，咱们府城这田地都是这个样子，但若是往北方一些，收成就会好些了。”
    齐温玉点头。
    他亲自看了一会村子里的各种农作物，百姓们谋生的手段后，心中有了计较
    正午来临，北地的阳光格外的刺眼。
    张来福搓着手站在城门口处，笑呵呵的同边上的守城士兵聊天。
    “你们通判府月例咋样，主人家性子好吗？”大家都是当地人，张来福也是连着来了几天了，早就跟眼前人混得熟的不行了。
    今日这士兵也是大着胆子打听起了通判府的事情。
    毕竟是通判大人，刚来到此地，众人又不熟悉，着实对此人好奇不已。
    张来福笑眯眯的道：“例银啊，当然不少啦，主人家的也好脾气。”
    “我跟你说，在齐大人家做下人，一年四季都有新衣服的，管家还同我们说，以后年底过节大家伙也有赏银”
    \\\"府里主子少，我们干活也清闲，每天的饭菜也是好的很，比我之前待的主家不知好了多少倍\\\"
    张来福激动的说着，听得守城士兵都红了眼。
    他惊道：“当齐大人家的下人这么好？”
    张来福点头，“虽然来了几日，可是主人家脾气那是没话说。”
    守城士兵啧叹两声。
    这奴籍混得比他这个军户都强多了。
    张来福得意的笑着，他们这些人当初卖身成了奴籍 ，为的就是不饿死，不冻死，他虽年纪不大，可也是进过其他人家的，如今也是运道好，入了官宦人家做下人，还遇到了这么好的主家。
    二人闲聊着，城门外，一名身形高大，面容憨厚的汉子骑着马带着一辆马车，一个汉子走了进来、
    城门口处，马车里的人也走了下来，士兵一看，才知还有三名女眷。
    因路引是从青州来的，守城的士兵多看了一会，见到马车里三名女眷，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尤其是里面那对貌似是双胞胎的的姑娘。
    再者北地的姑娘肤色比起南方大多是微黑粗糙了些，一下子来人这般白净，有两个未婚的士兵忍不住偷偷摸摸的多瞄了两眼，甚者红了耳朵。
    铁头见状，粗声道：“几位军爷，我们可以进去了吗？”
    那两名未婚的姑娘，其中一人性情似是爽朗的样子，见二人这般看着他们，不禁忍俊不禁。
    守城士兵尴尬的挠了挠头，一名年纪大的士兵上前来没好气的拍了拍两人的头，赔笑的同铁头解释着，“这位兄弟，对不住，对不住。”
    “几个小子，没见过这般白净的青州姑娘，竟看花了眼。”
    他赶忙伸手示意后面的人放行。
    铁头这打扮，这身形，他一眼便看出不是一般人。
    练武之人，周身的气魄都是不同于一般人的。
    而在这北地，练武的人是最受人崇敬的。
    这对双胞胎姑娘，二人的父亲本是镖局的镖师，多年前，因为遇到土匪丢了性命，二人便被镖局收养长大了。
    二人虽是女子，可是拳脚功夫却是不差的，去年，甚至大着胆子跟着镖局的人走了镖。
    铁头的妻子阿鱼便是出自同一个镖局。
    得知阿鱼要跟着铁头来富安府，便大着胆子一同跟来了。
    铁头见士兵态度不错，心中的怒火这才淡了下来。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看见年轻漂亮的姑娘，想要多看两眼也是正常。
    北地的风俗不同南方，少男少女之间的相处也比南方少些规矩。
    是以，刚刚守城的士兵见着双胞胎二人这神色确实也不太过分。
    双胞胎二人也是跟着镖局走过镖的，同那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姑娘不同，姐妹二人见过的世面不少，对于男女大防也没那些顾忌。
    铁头颔首，冲着士兵拱手道：“这位军爷，不知通判府怎么走？”
    正放行的士兵一怔，“通判府？”
    铁头点头。
    “可是刚来的齐大人家？”士兵再问。
    铁头点头，“我们是齐大人的亲戚”铁头话未说话，守城士兵已经高声往后面喊着，“来福，有通判大人家的亲戚来了！”
    张来福正同人说着话，听到动静，立刻飞奔而来。
    “在哪，在哪？”
    士兵伸手指了指铁头一行人。
    张来福看了一眼，赶忙问，“敢问可是青州周家表公子？”
    铁头点头，“正是。”
    张来福顿时喜笑颜开，赶忙道：“表公子，小人可算等到你们了，夫人命小人在这等了几日了，几位快请！”
    铁头点头，“你在前带路。”说着，招手示意后面的青年架马车。
    张来福连连点头，“是，是。”
    守城的士兵听说是齐大人的亲戚，面色皆是惶恐不已。
    年纪稍大的士兵见铁头等人离去，转身又拍了一下刚刚那两个少年人的脑袋。
    “哼，人家是通判大人家的亲戚，你们两臭小子”
    一顿痛骂之后，年纪稍大的士兵转身看着铁头的背影拱了拱手。
    马上的铁头似是有感，停下马转身同他拱手道谢。
    年纪稍大的士兵见状，心中一松。
    这位兄弟是不会怪罪这两个臭小子了。
    齐家。
    门口的小厮看着张来福带着一行人回来，便赶紧跑了进去禀报消息。
    后院厢房里，秦宜宁正在看着账本，春日即将来临，家里的很多东西都要添置。
    院子里，婆子步伐利索的跑了进来，恭敬的行礼道：“夫人，门口小厮来报，来福已经接到青州表公子一行人。”
    秦宜宁闻言，赶忙起身，合起账本，急问，“人现在在哪？”
    婆子禀报道：“已经到门口了。”
    话音刚落，秦宜宁已经飞快的出了门。

 第240章 出城

    前头，洪嵊恭敬的领了铁头一行人进了院子。
    他边走边解释道：“家里主君同夫人一直念着表公子几位呢，早早的就派人在城门处等着。”
    “今日主君上值不在府里，小人已经派人禀报了夫人，几位先去厅里坐下喝杯茶歇息歇息，夫人马上就到。”
    铁头听完管家洪嵊的一番话，笑道：“麻烦管家了。”
    洪嵊面色恭敬，笑道：“表公子客气了。”话音落，远处一群丫鬟婆子簇拥着秦宜宁走了过来。
    站在铁头身边的阿鱼远远的看去，只见中间的小妇人生的俏丽清美，身姿婀娜，穿着一件淡蓝色的袄裙，外面罩着月白色的绣花外袍，头戴织锦宝石首饰，周身气度不菲。
    在永州时，铁头跟着齐温玉参加宴会时也是侥幸见过秦宜宁面容的，婚宴的时候，跟着闹洞房也是瞧了一眼。
    故而看着远处被丫鬟婆子簇拥走过来的贵气妇人，赶忙拱手行礼，唤了一声，“表弟妹。”
    按照辈分，铁头是不该行礼的，但是齐温玉是官身，秦宜宁又是官家出身的小姐。
    平民百姓面对官家出身，总是要多些规矩礼仪的。
    反应过来的阿鱼也赶忙福身跟着叫了一声，“表弟妹。”
    许是以往自由惯了，行的礼仪也是马马虎虎的，身后的双胞胎加上那青年，也是恭敬的行礼唤了一声，“夫人。”
    秦宜宁赶忙上前，福身道：“表哥，表嫂不用客气。”
    “官人早早的吩咐我，表哥表嫂来了一定要好生招待。”
    “今日见着你们到了，官人知道了指不定怎么高兴了。”她笑着请几人进入正厅。
    铁头几个跟着进了厅，纷纷坐下，管家洪嵊吩咐丫鬟上茶和糕点。
    铁头笑问，“大郎今日在府城上值吗？”
    秦宜宁摇头，蹙眉道：“官人今日早晨带着府城的护卫一同去了城外，了解下面村子的收成情况。”
    铁头闻言，皱了皱眉，“这时节，外头可不太平。”
    秦宜宁轻轻叹息，“官人一直惦记着下面的事务，一心想要下去。”顿了顿，她强颜欢笑道：“好在去的时候，府城的一队护卫都跟着了。”
    铁头抿紧了唇，眉头紧皱。
    秦宜宁继续道：“表哥表嫂你们奔波了那么久也累了，我已经给你们准备了院子，你们先回院子修整一番。”
    “等到晚上官人回来，我们再详谈如何？”
    铁头颔首，拱手道：“麻烦弟妹了。”
    秦宜宁点点头，示意一旁的黄嬷嬷去送人。
    铁头等人起身，跟着黄嬷嬷去了安排休息的院子。
    齐温玉不在家，他又是男子，还带着其他外人，面见秦宜宁一个后宅女眷也不是太过方便。
    准备的院子就在二进，一共四间，很是宽阔。
    巷道里，黄嬷嬷笑道：“表公子，厢房里面，饭菜热水已经准备妥当，几位先好好休息一番，若是有什么吩咐，直接找门口的小厮和丫鬟，夫人交代了，您几位都是家里人，到了府里就跟自家一样。”
    铁头笑道：“劳烦嬷嬷替我谢谢表弟妹了。”
    阿鱼跟在后头也是连连点头，秦宜宁她是第一次见，对于周家这位有出息的外甥她也不是第一次听了，状元啊，细数整个大乾能有几个，文曲星下凡的人物同他们周家有亲，说出去多有面子的事情。
    娶的媳妇更是知州家的小姐，她常年走南闯北惯了，见过的女眷也是不少，那些大户人家的女眷向来是看不起她们这些人的，可是齐家表弟的这位媳妇却是毫无一丝嫌弃看不起的意思。
    黄嬷嬷笑呵呵的带着几人进了院子，再次吩咐门口的小厮丫鬟伺候好几人，随后这才回了秦宜宁处。
    厢房里，阿鱼打量着屋里的摆设，烧的热烘烘的炕床，以及饭菜等物，啧叹道：“齐表弟的这位媳妇办事真是妥帖。”
    铁头已经坐在餐桌前，吃起了饭，笑着招呼道：“你也别看了，赶紧吃饭，吃完洗洗睡下，走了那么久你也累了。”
    阿鱼点点头，快步走了过来。
    “林成他们那都妥当了。”铁头问。
    阿鱼点头，“他们屋子里啥都有，你不用担心。”
    铁头吃了两口饭，说道：“表弟是个明事理的人，媳妇自然也不差的，做事向来妥当。”说完，他蹙了蹙眉，忽然端起碗大口大口的刨了起来。
    阿鱼一怔，“你在人家家里吃饭也不知道慢些，急什么？”
    铁头口里含着饭，含糊不清道：“外头太危险了，大郎在外头我不放心，我吃完饭出城看看。”
    阿鱼一怔，想了想她们来此的目的，点头道：“那成，确实也该去。”说着，她赶紧给铁头夹菜，让他多吃点。
    后院厢房里，外头婆子急匆匆来报，“夫人，漪澜院的小厮来了。”
    秦宜宁一怔，“快让他进来。”
    漪澜院正是给铁头他们安排住宿的地方，这个时候来，许是铁头他们有什么事。
    得了吩咐，小厮快步走了进来，隔着屏风恭敬的禀报着，“夫人，表公子用了饭就匆匆去了马房，他牵了马说要出城去寻老爷，让小人来同您说一声。”
    秦宜宁一怔，沉默了会，点头道：“知道了，下去。”
    小厮同婆子退了下去。
    一旁的林芝轻声抚慰道：“表公子武艺高强，他去寻老爷，夫人也能放心了。”
    黄嬷嬷也附和着，“是啊，夫人啊，您就放心。”
    秦宜宁点点头，对着佛堂的位置双手合十祈祷了会。
    “嬷嬷，你再去漪澜院看看，表嫂她们吃住是否习惯，她们初来府里，怕是有些不适应，咱们可千万不可慢待了她们。”秦宜宁祈祷完，转头同黄嬷嬷吩咐着。
    黄嬷嬷哎了一声，笑道：“老奴这就去，夫人且放心。”
    秦宜宁颔首，紧张了一日的心情终于松快了些许。
    一旁的林芝见秦宜宁心情好了，也是高兴的很。
    城门处，铁头骑着马匆匆而来，守城的那位上年纪的士兵见着他，拱手行道：“兄弟，这个时辰你出什么城？”
    铁头拱手道：“我要出城找通判。”

 第241章 种子

    那士兵顿了顿， 提醒着，“兄弟，外面晚上不太平，你小心些。”说着，招手示意人放行。
    铁头点头，拱手道：“多谢。”说完，骑着马扬长而去，溅起一滩尘埃。
    守着城门的士兵伸手摆了摆面前的灰尘，委屈巴巴的道：“头儿，这人咋就这么出去了。”
    那上了年纪的士兵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刚刚得罪了人家还没忘记。”
    “没听到人家说去找通判吗？”
    被骂了两句的士兵努努嘴，乖乖的继续看门。
    远处铁头骑着马的身影愈发越远，守城士兵摸着下巴心中思索着。
    这人啊，日后一看就是有前途的，不能得罪。
    荒原之上。
    一行人的队伍慢慢行驶着，推官纪大人骑着马同齐温玉并行着。
    “大人，再往前，就是靠近外族人那块地了，咱们是不是？”推官纪大人面色纠结问。
    齐温玉看了看天色，此时已经是下午时分，他们在小山村查看了一番，匆匆用了些午饭就继续踏上了路程。
    小山村的情况他心里已经有了数，剩下的便是靠近西域部族那块地方。
    那里算是外族和大乾的交界处，还住着不少大乾的百姓，按照舆图记载，那里还有还有两个村庄，而让齐温玉突然改变主意前往那里的，是因为小山村的小麦生长情况。
    即将入春，若是能寻到他心目中的种子，他便能安排一个村子先行种下开始试验。
    春季即将来临，时间是目前最珍贵的。
    他们已经走了一半的路程，他怎能舍得放过这个机会。
    来到如此险地，纪大人等人心里有意见也是正常。
    齐温玉纠结数秒，解释道：“刚刚在小山村的时候，我陡然想起我曾经在古书中看过的一种作物，适合生长在沙地。”
    “可我在大乾查阅不少资料，却是发现前朝时期，这些种子全部流失。”
    纪大人一怔，现在外族人占领的一些地方，几百年前正是他们汉人的地方，后来朝代更替，前朝又有昏君屠杀文人，焚烧众多书籍文献的事情，以至于他们在农事方面着实少了不少资料。
    战乱十年，更是丢失众多。
    纪大人定了定神，若是如齐温玉所说，找到这种适用于沙地生产的作物，那么百姓们的日子岂不是好过了。
    但凡多一种收成，百姓手里就能多些银钱。
    只是要这般着急吗？
    他看向齐温玉，还是年纪太轻，太过急功了。
    齐温玉似是知道纪大人的想法，解释道：“这种作物在沙地春日播种最好，若是错过了季节”齐温玉话到此处，纪大人猛然惊醒，是啊，马上就是春日了。
    北地寒冷，他竟忘了这事。
    他赶忙道：“是下官想法狭隘了，大人见谅，竟然差点误了大人的大事。”
    齐温玉摇头，“纪大人言重了，也是我忽然想到此事，这才辛苦诸位跟着我在这荒原之上吹着寒风。”
    纪大人摇头道：“只要能给百姓们多一项收成，莫说吹寒风，就算吃沙子下官也愿意。”
    闻言，齐温玉微微一笑，二人愈发和谐的往前走去。
    纪大人建议道：“既然有如此种子，咱们来都来了可一定得打听清楚。”他扭头扫了一眼队伍，“大人，下官建议不如在荒原上逗留几日，咱们派人回府城说一声如何？”
    齐温玉一怔，扭头看向纪大人，在荒原逗留几日？
    还是在这般危险的地方。
    这位纪大人好样的啊！
    见齐温玉这幅样子，纪大人叹道：“下官在这十多年了，经历的战乱更是数不胜数，这里的百姓日子难过啊，如今有如此好机会，不论如何，下官都要尽力寻找的。”
    “荒原虽然危险，外族人虽然狠辣，可是咱们也不是吃素的，下官早些年也是混过武场的，就算遇到外族人，凭借着咱们带着的护卫，也是能一搏的。”
    齐温玉拱手道：“纪大人之心，怀瑾佩服不已。”
    纪大人摆摆手，“下官读的书少，脑子也不如大人灵光，会的也就是府城的那些账目，下官看得出来，大人是个有想法，心里有百姓的通判，大人有如此仁心，下官怎能不跟从！”
    齐温玉面色郑重道：“如此，日后就辛苦纪大人了。”
    纪大人摆摆手，“下官这就让人回去报信。”
    齐温玉点点头，想到家里秦宜宁知道消息定是要担心了。
    纪大人见他如此，安慰道：“我刚来那会，我家夫人也是担心很。”
    “大人刚刚成婚，日后齐夫人就习惯了。”
    他们北地的官员不同于其他地方的官员天天窝在府城里，他们这些人是要到处跑的。
    危难之时，连那战场都是要去帮忙的。
    齐温玉点点头，“劳烦纪大人同报信的人告诉我家夫人，就说，我会平安回去。”
    纪大人哈哈笑道 ：“好，好，下官这就去同他说。”说着，骑着马转身往后头走去。
    太阳日近西斜，边界处百姓们自行举行的坊市里，大家还在推销着自己的货物。
    这里的人大都出自附近村子，家境贫寒，在坊市售卖的货物也大多是互换的那种，鲜少有出银子购买的。
    董玉郎坐在胡杨边上，托着下巴看着面前自己从外族人那里换来的货物，深绿色的眼睛看着面前时不时走过的村民，深深的叹了口气。
    今日都这时辰了，还是没能卖出几件东西。
    一旁皮肤黝黑的汉子同他道：“玉郎，你还是换货物，你这些东西，这里没人买的。”
    董玉郎摇摇头，面前这些皮子，难得的草药，狼牙之类的可都是他在外族人那里换的，一般人想要都没门路。
    汉子叹了口气，无奈的摇摇头。
    “今日时辰也不早了，实在没人要就先回去，我听说这几日附近不太平，咱们还是回家躲躲。”
    董玉郎撇撇嘴，没好气道：“躲家里就有用了，那些人该来抓人还是抓人”
    那汉子一听，面色顿时难看了。
    “你小子，若不是你娘是外族人，自个儿生的这样子，你当你能安全的在那些部落里安全的走回来。”

 第242章 荒原坊市

    “最近不太平，你也别总往那地跑了。”
    董玉郎听得心里烦躁，但也知道汉子是关心他，只能道：“晓得晓得。”
    汉子同董玉郎认识许久了，董玉郎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性子他也是知道几分，董玉郎虽然现在答应的好好的，但是转过身指不定又去做了。
    他叹了口气，也不再多费口舌，免得惹人烦，随即开始收拾面前自己的货物，将所有东西放进自己的背筐里。
    董玉郎瞥了一眼汉子面前沉重的背筐，随即起身帮他搭了手，扶着给汉子背上。
    汉子面色稍缓，心道：“这小子还是知道些规矩的，还是年纪小啊，胆子大，没吃过亏。”他背好身上的箩筐，转头道：“玉郎，我先回去了，你也别在这逗留了。”
    董玉郎坐回原地，摆摆手，“知道了，知道了。”
    汉子点点头，快步离开了坊市。
    夕阳西斜，坊市的人渐渐离去，董玉郎托着下巴，还真的等来了一个来问草药的客人。
    客人是个长相粗犷的妇人，穿着当地常见的粗布衣服，外面罩着皮子，沧桑的面容上带着笑容，用当地的方言问道：“小哥，你这有治头疼的草药不？”
    此地距离富安府路程颇长，附近几个村里的赤脚大夫稍微有点本事的都往府城那边搬去了。
    以至于附近的村民想要看病，都是用的自家流传的土方子。
    而那些有点门路的都会想法子从不远处的西域部族那找游医买草药。
    西域诸部虽是外族人，但是其中分支部落极多，除却跟着鞑靼瓦剌相近的那些，其他的同大乾的关系还算平和，双方互不打扰，边疆之处虽然有点小冲突，但是在附近百姓这里，还是能稍加友好相处的，毕竟大家伙都要生活，要互相倒卖货物的，而同董玉郎这般的，便是其中的走商人。
    来了客人，董玉郎一甩刚刚的郁闷之色，笑脸相迎，热情的介绍着，“大姐，你可是来对了，我这啊，啥都有，都是隔壁木杉部的游医亲自配的草药，你看看。”
    董玉郎本就是两族混血，生的唇红齿白，一双深绿色的眼睛笑起来水盈盈的，栗色的小卷发凌乱的绑在后面，一声大姐叫出来，听的妇人心花怒放。
    这一唤，皮肤黝黑的妇人脸上破天荒的露出了丝丝绯红，看着面前十七八岁的少年郎，咧嘴道：“你这小哥，嘴巴真是甜。”
    董玉郎嘿嘿一笑，“大姐快看看草药。”
    妇人点点头，开始看董玉郎介绍的草药，又将自家的症状说出。
    “小哥，这草药可不能乱吃，我也是听别人说你这里有门路，不然我可不放心。”
    董玉郎呵呵笑道：“大姐放心。”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了一本羊皮本子，看着里面的笔记，将里面的外族文指给妇人看，“大姐你瞧，这是那木杉部大夫写的症状，你瞧，跟你家的对得上，就喝这个，保准管用！”
    妇人思索了一会，咬牙道：“成，就买这个，你给我两包先回去喝着。”
    董玉郎笑呵呵的点头，“成，成。”
    “这头疼起来可是要人命的哦，大姐你先回去试试，若是管用，就再来。”
    他将草药拿起，用茅草绳扣好，笑呵呵的道：“一共六百文钱。”
    妇人点点头，从怀里掏出粗布荷包，取了碎银给他。
    董玉郎笑呵呵的接过，指尖摩搓着碎银的硬度，笑眯眯的送走了妇人。
    又是一笔银子进账，董玉郎心中的欢喜难以掩饰，想到自己的存银又丰厚了些，在富安府买宅子的机会又多了一分，眸中的笑意愈发深了，他将银子收到怀里，忽然远处，急促惊恐的呼喊声响起。
    “快跑啊！鞑靼人来了！”
    “快跑啊！”
    惊恐声，惨叫声响起！
    坊市的众人一听，赶忙收拾自己的东西，开始四处逃命，有的甚至丢下了货物，不要命的往前跑着。
    董玉郎一怔，反应过来，飞快的包起货物扔进筐里，背起来跟着那些人逃跑。
    但是徒步带着货物的普通百姓哪里能躲过骑着马的鞑靼人呢
    夜色降临，皎洁的明月悬挂在空中，闪亮的星星指引着迷路的行人回家。
    齐温玉一行人修整片刻，继续骑着马往坊市处赶去。
    林主簿裹紧了身上的披风，疑惑道：“看时辰，前去探路的人也该回来了。”
    齐温玉扭头看了一眼他们带领的队伍，眉头皱了皱，此地算是外族人常年徘徊的地方了。
    纪大人似乎也闻出了一丝危险，他曾在军中待过，对此地又是了解颇深。
    他请求道：“大人，下官建议所有人熄灭火把，小心前进。”
    此时月色皎洁，走夜路并不难。
    齐温玉点头，“军务方面纪大人你比我了解，一切听你安排。”
    纪大人颔首，朝着身后众人使了个手势，喊道：“所有人熄灭火把，小心前进。”
    众护卫闻声，赶忙灭掉火把。
    不一会儿，微弱的亮光消失在了荒原上。
    “来，喝一口。”
    荒原的一处北风口处，七八名鞑靼人围绕着火堆而坐，火中央烤着肉干等物，边说着话边大口喝酒。
    “这次真是白出来了，一点值钱的好东西都没有。”有一人面色郁闷的吐槽着。
    他身旁的鞑靼人嗐了一声，“今儿出来晚，来的又是这地方，能有什么好东西。”
    又有一人道：“最近大乾的游击士兵队跟疯子似的，到处巡视，哼，自从过完年，咱们就没什么收成。”
    他身旁的鞑靼人看了一眼不远处被绑着的十多名大乾百姓，笑道：“咱们今日也不是没收获，这些人带回去也能做奴隶”
    刚刚吐槽的几人闻言，附和的笑着。
    “也光队长说的是。”有人笑道。
    刚刚劝慰众人的队长也光随即给一旁的人倒了酒水，调笑道：“大乾人就是这样，等过些日子，天气暖和了些，咱们的收成就多了。”
    几人点点头，一同闲聊着。
    远处，齐温玉等人藏在斜坡后，观察着前面的情况。

 第243章 荒原夜

    那前去打探的护卫小心翼翼的回来道：“属下数过了，一共八人，看装扮同马匹，应是鞑靼人。”
    齐温玉点头，一旁的纪大人皱眉思索片刻道：“大人，那里还有咱们的百姓。”
    跟着齐温玉出来的护卫一共十五人，个个皆是在军中历练过的，对上这些人未必没有胜算。
    但是今日跟着出行的还有齐温玉同林主簿。
    纪大人显然考虑到了什么，思索片刻后询问齐温玉。
    齐温玉颔首应道：“我看到了，咱们的百姓在此，我等必须要营救的。”
    众人皆是心知肚明，这些人在这里吃肉喝酒，周旁绑着的又是男子，想必一定是准备带回去做奴隶的。
    这里靠近坊市，怎么可能只有这么多百姓，想必不久前，坊市这里已经经历了一场屠杀。
    纪大人听到齐温玉这么说，心中一定。
    他拱手请求道：“大人，下官虽任命推官多年，可是昔日在军中学的东西还没忘记，下官请求，带着这些护卫将这些鞑靼人拿下，营救我们大乾的百姓。”
    齐温玉沉默数秒，纪大人是跟着他出来的，若是出了事情他如何同纪夫人交代。
    他是上官，就算去也是一起去。
    这些鞑靼人同普通的百姓可不同，这些人都是杀惯了人的。
    齐温玉定声道：“我们是一起出来的，要去一起去。”说着，齐温玉转头看向身旁一直跟着他的墨砚，伸出了手。
    墨砚牙齿微颤，他在齐温玉身旁多年，齐温玉的性子他还不知道，但是如今主子伸出了手，他却是想退后了。
    “大人！”墨砚低低的唤了一声。
    齐温玉皱眉道：“拿刀来。”
    墨砚看了齐温玉数秒，见自家主子眸中坚定的神色，咬了咬牙，随即将准备好的刀递上。
    齐温玉握紧了刀把，他虽习武多年，可是同外族人对战却是初次，还是可能历经生死的对战。
    他本该退缩，但是他身为富安府通判，这场仗他必须要一同参加。
    他低声吩咐着，“除了林主簿留在原地，其余众人听令，一会儿随我听纪大人的号令，拿下那些鞑靼人。”
    众护卫点头，一同抱拳，以示决心。
    他们都是军中出来的，后来因年纪偏大些便被安排进了富安府做侍卫，在富安府的日子确实是享福，可他们也没忘了曾经在战场上杀鞑靼人的场景。
    被点名的林主簿嘴唇颤了颤，他确实是所有人中不会武的。
    “大，大人！”林主簿感动的唤了一声，即便身处寒冷的荒原上，他的内心亦是暖烘烘的。
    纪大人不等他废话，已经抢先命令道：“所有人，随我上前，拿下那些鞑靼人！”话音落，他已经跃出斜坡，翻身上马，往那些鞑靼人处冲去。
    众人随之跟上。
    围在火堆处的几名鞑靼人，其中一人忽然挠头道：“今晚总觉的不对劲。”
    身旁的人打趣道：“这大晚上的，能有什么不对劲的。”他的话音刚落，远处一群急促的马蹄声响起。
    几人一怔，赶忙翻身上马。
    “大乾人来了，应敌！”
    被绑在边侧吹着寒风的董玉郎等人，听到大乾人来了皆是一怔，几人看向远处，果真瞧见一群人骑着马，握着刀赶来。
    “太好了，太好了，咱们的人来了。”
    “有人来救咱们了。”
    纪大人不愧是军中出来的，一对上鞑靼人，周身气势已经不同，他握着刀已经同鞑靼人对上。
    墨砚跟着齐温玉，一心护着自家主子。
    齐温玉没有在马上同人对阵过，一时间还真是有些吃不消，但好在底子好，招式之间竟然也不比对面的鞑靼人差。
    那鞑靼人也看出齐温玉的服饰不同，已然猜出齐温玉身份不同，一时间更加兴奋了。
    大乾的长刀同鞑靼的弯刀对上，在深夜的荒原上上演着一场对战。
    鞑靼人不多，可也是久经沙场的，同大乾的护卫们对上，一时间还真是分不清胜负。
    董玉郎等百姓，已经在互相帮助解绳索。
    远处躲着的林主簿看的心急如焚，思索片刻后大着胆子跑去了董玉郎处，帮着解绳索。
    半刻钟后，渐渐有了胜负之分。
    纪大人已经联合侍卫杀了两个鞑靼人，他瞥了一眼齐温玉处，见齐温玉握着长刀同鞑靼人对战的样子，心中慰矣。
    会武和同杀敌可是两码事 ，那是需要胆子的。
    齐温玉一个文官敢杀敌，日后传出去，在这富安府也是受众人高看一分的。
    “齐大人，小心！”恍惚间，纪大人见对面的鞑靼人向齐温玉砍去，刀锋来临之际，齐温玉猛地反应过来，侧身大胆奋力砍了下去。
    锋利的刀锋入了鞑靼人的脖颈。
    鲜血瞬间喷涌而出，溅到齐温玉的脸上，齐温玉身子一僵，嘴唇微颤，胸腔处气息起伏不定，只觉得四周静寂了下来，天地间仿佛都静寂了下来。
    即便是深夜，齐温玉亦是清醒的看到了面前人死亡的瞬间，看着他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倒了下去。
    墨砚也是顿住了。
    他虽然跟着齐温玉习武，可是杀人可是没有过的。
    纪大人不知何时跑了过来，抓着齐温玉的肩膀晃着，他大喊着，“齐大人，齐大人！”
    齐温玉一怔，猛地反应了过来。
    他先是看了一眼四周的情况，见鞑靼人已经全部被控制了下来，才理会纪大人。
    他挤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纪大人。”
    纪大人晃着他的肩膀道：“你杀他是对的，他们这些畜生不知害了我们多少的百姓，齐大人，你给死在他手下的那些无辜百姓报仇了！”
    话音落，被拯救的那些百姓对着众人跪了下来。
    他们若是死在鞑靼人的刀下，家里人还能找到一副尸骨，可若是去了鞑靼部落做了奴隶，那便是生不如死了。
    几人已然认出带头的齐温玉几人官职不小，随即磕头致谢。
    董玉郎看着跪下的几人，又看着刚刚帮他解开绳索的林主簿，随即也跟着跪了下来。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多谢大人们救命之恩。”

 第244章 替我做件事

    纪大人又晃了晃他的胳膊，唤道：“齐大人，齐大人！”
    “百姓们都跪着了。”
    齐温玉反应过来，赶忙道：“都起来。”
    墨砚也赶紧上前给齐温玉擦拭脸上的血迹。
    一旁的林主簿颇有眼色的赶忙上前扶着众人起身，口中说道：“通判大人叫你们起来了，诸位不要继续跪着了。”
    几人在林主簿的说和下站起了身，齐温玉面色温和的打量着众人，忽然眸光一怔。
    他的目光落在了董玉郎的身上！
    即便是在昏暗的夜中，微弱的火光下，齐温玉亦是一眼看出董玉郎的不同之处。
    绿眸？
    这个眸色可不是大乾百姓拥有的。
    细看，董玉郎的面容又有些相似于大乾人。
    一瞬间，齐温玉想到了混血二字。
    此处靠近西域部族，有两族混血也是正常，不过董玉郎还真是他第一个见到的混血，毕竟大乾百姓对于那些白肤异眸的外族人还是不待见的。
    许是齐温玉的眸色太过炽热，纪大人等人也看出了。
    林主簿支支吾吾的，刚刚因为没有火把，他大着胆子也就帮忙了，也是刚刚这才瞧见董玉郎的特别之处。
    纪大人一怔，指着董玉郎问道：“你是何人？”
    刚刚杀完鞑靼人的纪大人眸中还带着杀气，他这一问，音色中又带着丝丝冷漠肃杀之意，一向机灵胆大的董玉郎破天荒的腿都有些软了。
    跟着一起被解救的人中有认识董玉郎这个常年在坊市游走的少年，赶忙上前行礼解释道：“大人，这是董玉郎，他娘是木杉部出来的，但是他打小就是在大乾长大的，如今就是咱们大乾人啊！”
    有了一人开口就有二人，许是共患难的情谊，第二名汉子出来的时候也格外利索，他道：“大人，草民可以作证啊。”
    “玉郎这孩子虽然油嘴滑舌了些，可是做的事都是本分的，他爹是咱们大乾人，他也是啊！”
    连着两人作证，纪大人等人这才打消了疑虑。
    既然父亲是大乾人，那么儿子就是他们大乾的 。
    纪大人同齐温玉解释道：“边界之处，同这人一般长相的也是有的。”
    齐温玉点头，朝着林主簿道：“林主簿，你去了解一番情况。”
    林主簿哎了一声，这个了解情况，可就包括的广泛了。
    林主簿虽然疑惑，还是乖乖照做，毕竟现场除了这些百姓，就他武力值最低。
    忽然发生了这件事，将他们都累的不轻，众人坐下，开始休息。
    墨砚用着水囊里的水浸湿了帕子，递给齐温玉擦脸。
    纪大人坐在一旁，见齐温玉胸前溅到的鲜血，笑道：“大人习惯了就好了，日后若是经常出来，这些事情怕是常遇的。”
    齐温玉点点头，心中还是说不清的难受。
    两世为人，他一直自认是个有道德仁心的人，可是刚刚他杀了人，他手里的刀下多了一条生命。
    纪大人见齐温玉茫然思索的样子，心中一叹。
    刚开始第一次，都是这样的。
    齐温玉已经是他见过很镇定的一个人了。
    他瞟了一眼不远处正在被询问的百姓们，起身走了过去。
    林主簿见他过来，赶忙行礼道：“大人，下官问过了，他们几个都是附近村子的村民，今日是在坊市被抓的。”
    “”林主簿将自己了解的情况一一告知，纪大人点点头，问道：“哪几个是在坊市走商的？”
    董玉郎同身旁的汉子赶忙伸手。
    纪大人道：“跟我来见大人。”
    二人互相看了看，点点头。
    齐温玉看着面前二人，微微一愣。
    纪大人笑道：“大人不是在找东西吗？他们俩都是在坊市常年走商的，许是知道的事情不少？”
    齐温玉倏地一顿，脑中顿时清醒了过来，想到他来此处的事情。
    见他眸中重新焕发了昔日的光彩，纪大人眼角微弯，露出了显眼的皱纹。
    齐温玉赶忙开始问二人附近的情况。
    比董玉郎大的那个汉子最先回答，“回大人的话，小人一直都是走附近村子同府城的活计，这些关于外族那里的，您得问玉郎。”说着，他瞥了一眼董玉郎在风中飞舞的小卷发。
    齐温玉颔首，笑着同董玉郎问，“刚刚本官问的话你可知道？”
    有纪大人这尊杀神站在一旁，董玉郎还不赶紧回答，况且眼前人又是通判，能下令救他们的也只有他。
    董玉郎赶忙乖乖道：“草民知道一些，因我这外貌，确实进了木杉部几次”
    齐温玉笑问，“你能同我说说这些部族的事情吗？”
    “生活日常那些？”
    董玉郎一怔，随即点头开始一一述说。
    纪大人见状，摆手示意多余的人离去。
    这董玉郎确实能说会道，在木杉部关系看着也不错，确实将这些部族的事情摸得差不多了。
    齐温玉听了半晌，很是满意。
    西域这些部族经历了前朝几百年，现在极为排外，将自己的东西也看得格外严实。
    因为外表不同，大乾的人也无法混进去。
    可是如今，有了董玉郎这个天赐之人！
    “董玉郎，你小小年纪便在坊市如此危险之地行商，可是家里有什么需要？”齐温玉笑问。
    他已然对了北地的沙地有了打算，但是董玉郎这，他得搞定。
    明年的税银他必须要交的美满，让朝堂满意，让皇帝满意。
    董玉郎一怔，深绿色的眸子瞬间暗淡了下来，“草民已经没有家人了，现在独自一人生活。”
    齐温玉一怔，叹息一声。
    董玉郎挠挠头，直言道：“大人，想要我做什么，直言便是，您是官，我只是个平民百姓。”
    “您下了吩咐，我还能不遵从不成！”
    一旁一直听着的纪大人虽然迷茫，可是听到这，倒是也明白了些许。
    齐温玉抿了抿唇，看向他面色郑重道：“你替我做件事，若是成了，在我能力范围内，只要不害人，我都能满足你！”
    董玉郎一怔，“！！！！”
    做件事，什么都能满足他！
    还有这么好的事！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齐温玉。
    见他眼神如此，纪大人呵道：“通判大人开口还能骗你！”
    “有我作证。”说着他看向齐温玉，不过到底是什么事情！

 第245章 种植

    齐温玉笑着点头，“不错，纪大人作证。”
    “本官一言九鼎！”
    董玉郎赶忙道：“小人要在富安府买个二进宅子！”顿了顿，他又道：“我要娶媳妇！”
    齐温玉怔了怔，买宅子可以，可是这娶媳妇就
    不等他回应，纪大人已经道：“我当什么事，原来就这，齐大人答应了！”
    董玉郎顿时喜笑颜开，他奔波辛苦多年，才攒了那么一点银子。
    如今只要做件事，就能得到了。
    齐温玉见他如此高兴，心中微慰。
    纪大人瞥了一眼齐温玉，随即起身，他是个有眼见的人。
    “大人，你吩咐他，我去边上给你看着。”
    齐温玉一怔，其实这事纪大人可以知道的。
    见纪大人已经离开了去了边上，齐温玉心中微叹，既能提笔算账，又会提刀杀人，有眼色，有头脑的下官，他这是积了多大的福气啊。
    几息后，齐温玉招手示意董玉郎凑上前来。
    董玉郎乖乖遵从，听着齐温玉轻声低语。
    董玉郎听着，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随后又是无语至极
    不过那玩意，他们有法子能种好吗？
    北地这沙地，能种活吗？
    齐温玉似乎知道他心之所想，笑道：“只要你将东西带回来，其他的就是本官的事情了。”
    董玉郎点点头，想到丰厚的报酬，重重的点了点头，“大人放心，小人一定将东西带回来。”
    虽是半夜，齐家后院厢房里却是灯火通明。
    秦宜宁跪在边侧间的小佛堂里，双手合十祈祷着。
    林芝站在边上，眉目微蹙，夫人已经跪了半个时辰了。
    门房老乔窝在旁侧的小屋里，裹着被子坐在炉子前打着盹，忽然一阵砰砰的敲门声响起，他猛地惊醒，赶忙前去开门。
    自家主君早上离开后，就没回来。
    后院的婆子时不时的来问几遍，如今的老乔的睡梦里都是带着婆子的问候。
    “开门，开门，我是纪大人家的小厮。”
    “来报信的。”
    本想着今日又能领一笔喜钱的老乔，顿时愣住了，不是主君回来的。
    思索间，他已经打开了门。
    门口纪家的小厮带着侍卫道：“这是齐大人安排回来报信的。”
    老乔一怔，一直敬业的管家洪嵊也从隔壁间走了出来。
    “这位小哥，不知报的什么信？”
    侍卫赶紧将齐温玉的话说完。
    洪嵊点点头，说道：“劳烦小哥先在前院歇着，用些吃食，我这就去禀报夫人。”
    半刻钟后，洪嵊同门口的婆子说了话，婆子闻言赶忙去了厢房。
    秦宜宁听到消息赶忙起身，带着林芝走了出来。
    洪嵊恭敬道：“夫人，主君带信回来说，今晚不回来了。”
    此时已经过了凌晨，秦宜宁又怎么不知道齐温玉不回来。
    “人在哪？”秦宜宁急问。
    她问的自然是报信的人。
    洪嵊赶忙道：“在前厅！”
    闻言，秦宜宁赶忙往前厅走去。
    前厅里，已经点亮了灯火。
    秦宜宁听着侍卫将他们一行的事情全部诉说，秦宜宁不禁白了面色。
    边界那处，可是出了名的危险。
    林芝劝慰道：“夫人，周表公子已经去寻主君了。”
    秦宜宁咬了咬唇，看着外面的天色。
    “只愿表哥已经找到夫君，他们能平安回来。”
    东方破晓，天色渐明。
    荒原之上，一行马队往富安府赶去。
    纪大人跟在齐温玉身旁，眉眼带笑，满是喜气道：“把这些人带回去，知府大人指不定怎么高兴了。”
    齐温玉点头。
    纪大人见他面色平和，叹息道：“坊市那里，军中的人会去收整的。”
    北地区域这块，烧杀抢掠，实乃正常。
    纪大人等人虽然气愤，可是见多了，心里确实也是习惯了。
    齐温玉叹道：“北地的百姓过的苦啊！”
    纪大人颔首，“咱们如今能做的，便是想法子让百姓多些收成。”
    齐温玉点头，缓缓道：“纪大人，昨日去了小山村之后，我心里有了一个想法。”
    纪大人一怔，“大人直言便是。”
    “我观北地土壤，昨日我们走过的地方，我觉得小山村那块地可以试种棉花试试。”齐温玉说完，看向纪大人。
    纪大人一怔，棉花？
    那不是往南边那地种的吗？
    齐温玉道：“北地的天气我也算了解些许，下个月种下棉花秋季便能收获。”
    “只是，这事”齐温玉顿了顿，只是需要百姓们同意。
    毕竟在北地人的心里，种植麦子已经许多年了。
    如今的棉花种植程序也没有后世的发达。
    来富安府的路上，齐温玉便看了不少关于农事的书籍，加上前世的了解，心里确实有了把握。
    纪大人听完齐温玉的话，眉头紧皱。
    齐温玉的担心他自然是知道的。
    田地是百姓的根本，若是动摇种植棉花，那肯定是会出事的。
    “大人，这件事，事关重大啊！”
    齐温玉颔首，“我岂能不知道。”
    “所以我打算将小山村附近的荒田全部收下。”
    纪大人一惊，“大人是要开荒？”
    齐温玉点头，“这是如今最好的办法。”
    纪大人沉默片刻，“大人可有成功的把握？”
    齐温玉扭头看了一眼一直不说话的林主簿，笑道，“林主簿，你是负责农事的，你觉得如何？”
    林主簿虽然没说话，可也是一直听着齐温玉同纪大人的对话。
    北地这块，他们农事的官员也是尝试过的。
    可是当地都是军户出身，骨子里的那股劲跟其他地方不一样。
    再者这里各处土壤不同，州同州之间都有差别，若是毁了收成，谁能承担。
    若是毁了百姓的田地收成，那罪责可不就是丢了乌纱帽了。
    “大人所想，下官曾经也想过，只是北地这，南方的种子存活率未必会高。”
    齐温玉笑了笑，他所在的时代，种植技术已经成熟，而这富安府的土壤也是最适合的地方。
    “本官有法子让种子在这块沙地存活下来。”
    此话一出，林主簿一惊，若是真如齐温玉所说，那富安府的百姓有福了。

 第246章 再见

    棉花若是能成功种植，北地的百姓便有了收成，到时候售往各地
    百姓手里还能没有银钱！
    林主簿想到此，声音都带上了丝丝激动的颤意，“若如大人所言，北地百姓幸矣！”
    纪大人亦是惊讶至极。
    “齐大人，说的是真的？”他不可置信问。
    齐温玉点头。
    “只是此事需要二位大人相助了。”
    让小山村这里的荒地重新开荒，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齐温玉这个通判初来乍到，未必能说通知府同意。
    此事本可以徐徐图之，齐温玉先行试验，但是北地贫瘠，齐温玉也想赶紧做出一番事务来。
    他既入了官场，可不打算做一辈子的通判的，规规矩矩的做官，混到老最多一个三品官。
    他既入了官场，要做就要做最好的。
    纪大人沉思片刻，“如今已经是三月了。”
    齐温玉点头，“北地天气特殊，即便五月种植也是可以的，我所想的种植法子同其他地方稍加不同，后续护理也有些许差异，只要按照我的设想，棉花一定会有收成。”
    如今大乾，丝绸之类大多是官宦富户人家所用，普通农户人家用的都是粗布料子，至于棉布，也是稍微有点的家底的人家才会穿戴。
    齐温玉记得幼年时，他娘周氏都是每年才舍得买一匹好料子给家人做衣裳，那还是在他家家庭条件尚可的情况下。
    齐家村的其他人家，那可是一年到头都是粗布衣裳，有得人家甚至穷的连粗布都买不起。
    如果北地棉花种植成功，当地女眷掌握了织布手艺，就可以售往各地，到时候，棉布价钱一定会有所调整，不仅北地百姓有了生计，大乾其他的百姓日子也好过。
    纪大人听完，缓缓道：“若是如同大人所说，小山村的荒地试试又何妨。”他看向林主簿等人，“农业司的诸位官员也闲置许久了。”
    顿了顿，他道：“就是这开荒，可是要耗费人力财力的。”
    如今府城可没有多余银子支撑这个，再者人力这里
    “府城的壮汉大都去了沙洲那里，春季到了，外族人也不安分，镇北王下令又组建了几支游击队伍开始巡逻，如今府衙里，能使用的壮汉只有那些衙役能空出来了。”
    至于兵将，知府定然不会同意的。
    “可是大人，如此这人力”纪大人面色有些为难了起来。
    齐温玉颔首，“我所忧心的正是这一点，所以我想请纪大人帮忙。”
    纪大人一怔，赶忙道：“大人客气了，大人吩咐，下官必定全力以赴。”
    一旁的林主簿是听明白了，他们农业司就是回去搞种子呗。
    齐温玉拱手道：“请纪大人跟我一起面见知府，替我说和说和。”
    纪大人思索片刻，拱手道：“下官遵命！”
    齐温玉刚来，楚衡中对他也是欣赏的态度，一下子给这么大的权力怕是不可能的。
    在楚衡中这位知府的心里，只要百姓饿不死，他就能接受，他的心里，最重要的还是军务问题啊！
    说话间，远处一汉子骑着快马前来。
    墨砚一怔，眯眼看向远处道：“来人好生熟悉！”
    齐温玉等人也看了过去。
    纪大人疑惑道：“不像军中的，许是来赶路的人。”
    齐温玉静静的看了片刻，眼眸忽然睁大。
    墨砚看着那身影，好似也想到了什么，激动道：“是周家的丰表哥！”
    丰表哥？纪大人等人一齐看向他。
    墨砚赶忙解释道：“是我家大人外祖家的表哥，周丰公子。”
    “他可有一身的好武艺！”
    此话一出，纪大人等人皆是来了好奇心。
    说话间，齐温玉已经骑着马跑了上前。
    铁头见着人群中安好无损的齐温玉，咧嘴笑着，他激动的朝着齐温玉招手。
    “大郎，大郎！”
    汉子粗犷的声音在荒原上响起，随着风传到齐温玉的耳中。
    片刻后，二人到了一起，铁头激动道：“可算是找到你了。”
    荒原这么大，齐温玉又忽然改了路程，可让他一顿好找。
    “我昨夜到了小山村，村民说你们去了北边，我便沿途一直过来，现在见你安好无损，我可是放心了。”
    不等齐温玉开口，铁头已经说了好一通的话。
    齐温玉见他风尘仆仆的样子，心中一酸。
    “表哥，你到了也不歇歇，来找我做什么？”齐温玉无奈道。
    铁头嘿嘿笑着，忽的一阵风吹过，齐温玉身上厚实的披风掀起，露出了里面沾染了血迹的外袍，铁头是什么人，哪里能看不出这些。
    “你身上怎么有血？”铁头急问，虽说齐温玉外面看着无碍，可是身体他可没看见，他赶忙驾马上前，扒拉齐温玉的身体。
    齐温玉赶忙躲过他的手，惊道：“表哥，你作甚呢？”这大白日的，忽然扒拉他的衣服作甚！
    铁头急道：“我看看你有没有受伤！”
    齐温玉嗐了一声，赶忙道：“不是我的，不是我的。”
    他赶紧将昨夜发生的事情大概同铁头说了，铁头听得额头都冒出了冷汗。
    “我的天爷，这么危险的情况，你竟然敢上去。”
    “你一个读书人，你疯了不成！”
    “你若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让姑姑姑父咋办？”
    “让你媳妇咋办？”
    “阿爷若是知道了这事，还不得拔了我的皮。”
    铁头冷汗连连，他擦了擦额头，庆幸道：“昨日早早出来找你当真是对了。”
    齐温玉解释道：，北地就这样，我既做了这官，就得受着。”
    二人说话间，远处纪大人等人已经带着侍卫们赶来了前面。
    齐温玉道：“正好我们事情办完了，现在要回程。”
    铁头点头，“那感情好。”
    连着奔波，饶他是铁打的身体也受不住了。
    回了队伍，齐温玉将铁头介绍给纪大人等人。
    因是齐温玉的亲表哥，又是一身好武艺（虽是听说的），纪大人等人都很是客气。
    都是当官的人，脑子都不笨，这个表哥来此，肯定是要跟着齐温玉做事的，日后指不定就是亲信人物，他们身为下属，以后肯定是要打交道的。
    几人客气的认识一番后，继续往富安府赶去。

 第247章 开荒

    回到府城已经是下午时分了。
    齐家院子里，秦宜宁同阿鱼在一块聊着天。
    见秦宜宁面色不安，又强挤着笑容的样子，阿鱼安慰道：“表弟妹，你也不用着急，你表哥已经去找齐表弟了，你且放心，齐表弟一定能平安回来的。”
    “他是文曲星下凡，可是有天神庇护的人。”
    阿鱼常年走镖，也是能说会道的那种，同秦宜宁说了半晌的话，秦宜宁的心里也是安稳了些许。
    她道：“表嫂初来，本该我同表嫂说说这北地的趣事的，谁曾，竟让你劳心安慰起了我。”
    阿鱼嗐了一声，“都是一家人，客气什么。”
    秦宜宁点点头，“表嫂说的是。”
    外祖周家的事情，齐温玉同秦宜宁也说过些，对于家里人的性格秦宜宁也是了解些的，今日见阿鱼如此爽快敞亮，心里也是欢喜的很。
    日后表哥周丰肯定是要跟着齐温玉做事的，阿鱼这个表嫂她是一定要相处好的。
    一个脾气性格好的表嫂可是至关重要的。
    同是女眷，一个自幼得先生教导，大家闺秀，一个南来北往，豪气女子，二人说起话来，也没了那些弯弯绕绕，不一会儿，两人就熟的不能熟了。
    秦宜宁莞尔笑着，“表嫂不用客气，日后直接唤我宜宁便是。”
    阿鱼也不客气，笑道：“那感情好，这样称呼，也亲热。”
    二人说了会话，相视一笑。
    城门口处。
    管家洪嵊早早的就派人在门口等着，小厮来福见着齐温玉等人平安归来，心中大喜，赶忙上前行礼。
    墨砚认出了下人，同齐温玉道：“是咱家的下人。”
    齐温玉一路上同纪大人等人已经商议了小山村的事情，如今急着去知府那里报备。
    春季即将来临，时间紧急，齐温玉同铁头道：“表哥，你奔波许久，我要先去府衙见知府大人，你先回府里歇息。”
    铁头听了一路上的谈论，也是知道事情的重要性，他同齐温玉的关系也不需要那些客气话，他拱手道：“好说，你且先忙着。”
    顿了顿，他道：“表弟妹想必也心急了，我回去给你报平安。”
    齐温玉拱手，“麻烦表哥了。”
    铁头点点头，同其余几人拱手行礼。
    齐温玉颔首，带着纪大人等人往府衙赶去。
    铁头随后，也带着小厮回了齐宅。
    齐家宅子里，婆子欣喜来报，“夫人，表夫人，表公子回来了。”
    二人本坐在厅前说话，听到这消息，喜笑颜开。
    秦宜宁赶忙问，“官人呢？”
    婆子笑道：“主君急着回府衙，让表公子先回来了。”
    听到去了府衙，秦宜宁总算放了心。
    一旁的阿鱼笑道：“这下子你能放心了！”
    秦宜宁点头笑着，“是，是。”
    她赶忙同一旁的嬷嬷吩咐着，“表哥累了一宿，嬷嬷，你亲自去院子，盯着那些下人们赶紧准备饭菜。”
    嬷嬷笑眯眯的点头，“是，老奴这就去。”
    阿鱼笑道：“他一个糙汉子，能怎么累，你不用这般客气的。”
    秦宜宁摇头道：“那可不行。\\\"
    府衙里，知府正同同知以及守备营的将军商量着下面的操练同护卫问题。
    外面的侍卫忽然进来打断了众人。
    “启禀大人，齐大人他们回来了。”
    楚衡中一怔，齐温玉他们？
    想到他昨日带人出城，这番勇气，他确实很佩服。
    他面色稍缓，“我知道了。”
    那侍卫赶忙又道：“齐大人有急事要求见大人。”
    一旁的李同知同赵同知面面相觑，大人商议军务一向不喜人打扰。
    不过老纪也在，齐大人这般紧急，想必真是大事。
    一旁的守备营游击将军陈净也是对这位新来的通判好奇的很，随即道：“大人，咱们的事情已经商量完了，齐大人这么着急，一定是有事。”
    楚衡中点头，“让他进来。”
    侍卫应声，“是。”
    外面得了话的齐温玉带着纪大人进了议事厅。
    二人同知府，同知行礼。
    众人见二人这风尘仆仆又面前带着血迹的样子，不由一怔。
    李大人最先忍不住，惊问，“老纪，你们这是怎么了？”
    知府赶忙示意他们起身。
    纪大人嗐了一声，无奈道：“昨儿个去边界坊市那遇到了一伙打谷的鞑靼人，见他们抓了百姓，我同齐大人就出手了，这不就成了这个样子。”
    李大人听完不可置信的扫了一眼二人，尤其是齐温玉。
    那胸前的血迹，凭借着他的经验可是一眼能看出怎么来的。
    一旁的陈净笑着拱手同齐温玉说话，“齐大人。”
    纪大人赶忙解释，“这位是守备营的陈将军。”
    陈净，富安府守备营将军，同齐温玉算是同阶。
    齐温玉赶忙拱手还礼，“陈大人。”
    陈净赞道：“齐大人虽是文官，可是武艺，胆识可是丝毫不比我们这些武将差的。”
    此话一出，知府楚衡中颔首应和，“是啊！”
    齐温玉给他的惊喜真是太多了。
    会武，如今还敢杀敌。
    难得啊，难得。
    此时，众人都能看出，知府的心情很好！
    楚衡中神色和悦，音色温和问，“齐大人有什么事，正好今日府城所有上官都在。”
    齐温玉赶忙再次行礼道：“大人，下官这几日翻了城里的册子账目，知北地百姓不易，昨日便大着胆子出了城考察各地，经过小山村的时候，下官忽想起曾经看过的农事书籍，故今日想大着胆子请大人同意，让下官在小山村一带开荒种植棉花!”
    此话一出，众人震惊！
    赵同知更是瞪大了眼睛，这个齐温玉，这才来几日，这就要搞这么大的动静！
    开荒！
    种棉花！
    北地这土壤，能种出来吗？
    楚衡中沉默了。
    李同知也沉默了。
    连陈净这个武将都沉默了。
    这位齐通判是要种地啊！！
    毕竟是知府，还是定力不同的，楚衡中明白齐温玉想要为百姓做事的心情，也能理解他想扭转通判在富安府百姓心中的名声，但是北地这土壤，他能种出来吗？
    他看向一旁的老纪，通判一个刚入官场的书生，刚来这北地，不知道情况，你一个老油条了也不知道劝着些。

 第248章 人和银子

    老纪有些无辜，但是路上齐温玉同他说的设想，他确是相信的。
    若是成功了，能为北地的百姓带来多大的利益。
    他上前一步，面色郑重的请求道：“大人，下官赞同齐大人的请求！”
    老纪说了赞同，那情况可就不同了。
    老纪这个推官，在这做了这么多年，情况可是全部知道的。
    知府神色也郑重了起来，老纪赞同，便说明这事不是胡闹了。
    他伸手示意众人坐下，一一详谈。
    “起来，大家都入座，这事要好好说说。”
    众人颔首，各自入了座。
    知府示意齐温玉继续说，齐温玉随即将自己的一番设想全部说完，着重提出自己的种植方法不同，和日后的美好收益。
    知府抚着胡须道：“齐大人，这事你能有几分把握？”
    不得不说，齐温玉很聪明。
    他绘划了一番棉花收成后的好处，百姓们富足，有收入，能缴赋税。
    府城有了多的银钱，也能贴补给军队
    齐温玉定声道：“七成！”
    一旁的李同知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齐大人好胆量！
    知府思索片刻，缓缓说道：“按照你所说的，现在已经是三月了，若是要开荒，可是一项不小的工程。”
    小山村那块地方，荒地多的是。
    齐温玉再次行礼道：“下官归来途中，已经想到对现有农具的初步改良，可以节省时间。”
    知府一怔，想的已经这么全面了吗？
    就出去一天一夜，搞了这么大的事，他忍不住看向老纪，实在是好奇这一天一夜发生了什么。
    老纪默默的坐在对面，董玉郎的事情，他是不会说的。
    毕竟这事还没成呢。
    “咳咳，那你告诉本官，你还需要什么助力？”知府直接摊牌问了。
    齐温玉连农具都想到了，他不就等着他同意吗？
    刚刚那番说辞，棉花如今的价格，可不是早就打算好了。
    齐温玉心中一喜，赶忙道：“下官需要人，开荒的人！”顿了顿，“还要买种子的银钱！”
    人，钱！
    知府默了。
    他看向齐温玉，皮笑肉不笑道：“齐大人，你在同我开玩笑吗？”
    齐温玉郑重道：“大人明鉴，下官所言句句真心属实。”
    楚衡中，“”片刻后，他问，“要多少人？多少钱？”
    齐温玉敢忙将自己的需求说出，“壮丁三百人以上，银钱约莫一千两左右。”
    楚衡中忍不住摸了摸胡须，深深的叹了口气。
    “齐大人啊，你这是给本官出难题啊！”
    这么多人，府城哪有这些闲暇的人。
    银钱，谁不知道富安府穷的跟个啥似的。
    李同知等人面面相觑。
    刚刚还蠢蠢欲动想和齐温玉交好的陈净也别过了头看向外面。
    人都是他管的，他没有。
    可是这棉花的大饼画的确实是美好啊。
    陈净郁闷了
    厅里一下子静寂了下来。
    许久，知府楚衡中无奈道：“齐大人，你这事我答应了，可是这人同银子，我是真的满足不了。”
    “不过，一半我是能的。”
    齐温玉，“”
    \\\"人的话，府城的护卫队，你先用着。\\\"他看向一旁的陈净，“陈大人，你那先想法子给我拨出五十人，就一个月的时间。”
    齐温玉这美好的画面确实让楚衡中动心了。
    若是成了 ，北地的百姓有福了。
    所以他愿意赌一下，可是全部，他真是没法子。
    “至于银子，李大人那给你批五百两送去农业司那。”楚衡中大手一挥，敲定了此事。
    只留下陈净同李同知二人无语相对。
    说完话，楚衡中起身，边走边道：“我那还有公务要处理，其他事情，你们自己相商就好。”说着，离开了议事厅，留下一行官员在此。
    李同知看着知府离开的背影，冲着齐温玉叹道：“齐大人啊，你可真是为难我啊！”
    去年的税银他还头疼了，如今又是一笔支出
    不过好在，明年他就管不着了，就让齐温玉这个通判自己去头疼！
    他叹了一声，起身丢下一句，“银子晚些时候就送去农业司。”
    随后扬长而去。
    陈净对着齐温玉皮笑肉不笑的呵呵一声。
    他一向是听知府的话的，可是这次真的不想听啊！
    他的士兵去开荒！！！
    想想都痛心！
    他得感觉回去想想，派谁去种地。
    “齐大人，你且等等我，明儿个下午，我就把人送去！”
    齐温玉起身，拱手感谢道：“多谢大人！”
    陈净摆摆手，他还真不需要这谢，今儿个，他就该早点走。
    众人一一离去，只留下齐温玉同纪大人还有赵同知。
    赵同知面色欣喜，今日这事跟他可没有一丝关系。
    他笑眯眯的走了过来，“齐大人，老纪，你们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可以来找我，我尽量帮忙！”说完，便嘚瑟的要离开。
    纪大人瞧着便是牙酸。
    齐温玉眼疾手快，赶忙问，“大人所言是真的吗？”
    赵同知一怔，人和钱都不是他管的，那当然是真的。
    “是啊。”
    齐温玉温和一笑，拱手道：“下官刚来这富安府，头一次见面便觉得赵大人面善！”
    一旁的纪大人瞟了一眼长得五大三粗的赵同知，面善？
    赵大人一怔，他自从成年以后，可没人这般形容过他。
    果然是读书人，真会说话。
    他忍不住拍着胸脯道：“齐大人，你直言便是。”
    齐温玉有些不好意思道：“听说赵大人家里有一队护卫”
    赵同知家里算是武将世家，夫人也是会武，家里的护卫自然也都不是一般人。
    赵同知挠挠头，“齐大人，你什么意思？”
    齐温玉无奈叹道：“棉花试种一事，事关重大，有规矩有纪律的人更能保住秘密，所以我想，剩下的人从家中奴仆添补。”
    话说到此，纪大人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原来家里的小厮还能这么使唤！
    不过老赵家里确实养着不少人，都是战场上退下来的。
    棉花的事情事关重大，齐大人这想法不错啊！
    好管理，能保住秘密。
    就是这银子？
    谁来出？

 第249章 主君回来了

    赵大人懵了，他家那些护卫？
    他忍不住上下打量着齐温玉，心道：“这位齐大人看着文质彬彬的，怎么一副周扒皮的样子！！！”
    谁能想到要他家的护卫去开荒！
    纪大人自然是维护自家的上官，他附和道：“赵大人啊，这事若是成了，可是为北地百姓造福，你不会拒绝！”
    赵大人一怔，这么大的帽子，谁能拒绝，他赶忙道：“当然不会。”
    李同知那，陈大人那都参与了，他还能不参与，他还能搞特别。
    “不过这事我还得回去问问我家夫人，明日给你答复如何？”
    齐温玉连连点头，拱手道：“下官多谢赵大人。”
    赵大人惧内他知道的，回家问媳妇，他能理解。
    说来，他也该回家见见秦宜宁呢。
    齐家府邸。
    齐温玉的马还未到府门，门口的小厮就兴高采烈的去后面通知了。
    小厮边跑边兴奋的喊着，“主君回来了，主君回来了！”
    激动的声音传到门口齐温玉的耳中，齐温玉，“”
    身后的墨砚笑道：“看来夫人不知问了门口小厮几遍了，您瞧，见您平安归来，家里多欢喜。”
    齐温玉扬唇笑了笑，他翻身下马，带着墨砚进了府邸。
    远处，秦宜宁带着下人飞快的来到了前院，见着齐温玉平安归来，秦宜宁的面上喜色难掩。
    “官人！”她唤了一声，赶忙上前。
    齐温玉笑了笑，伸手轻轻抚摸着面前妇人的鬓角。
    “让你担心了，昨日忽然改了路线，这才没有回来。”齐温玉解释着。
    秦宜宁摇摇头，“官人能够平安回来就好。”她拉着齐温玉的胳膊，说道：“官人忙了这么久，一定累了，走，厢房里热水吃食都准备好了。”
    “你先用饭，用了饭洗个澡好好睡一觉。”
    齐温玉笑着点头，听着秦宜宁絮絮叨叨的说话，心里暖烘烘的。
    “不着急 ，不着急。”
    二人笑着往后院走去。
    “表哥他们那里安顿好了。”齐温玉问。
    秦宜宁道：“官人放心，我亲自准备的院子，下人那都让嬷嬷亲自看着的。”
    齐温玉点头，“辛苦夫人呢。”
    秦宜宁笑了笑，“官人在外才辛苦。”
    二人回了厢房，林芝让人开始上菜。
    秦宜宁帮着齐温玉脱下大氅，昏暗的烛火下，陡然一见齐温玉面前暗红的血迹，秦宜宁的面色瞬间变了。
    她赶忙伸手检查齐温玉的脖颈胸膛处，“怎，怎么会这样？”她吃惊道。
    齐温玉一顿，他竟然忘记了换衣服，见秦宜宁面色发白，他赶忙道：“不是我的。”
    “是鞑靼人的血沾染到衣服上的。”
    齐温玉赶忙开始脱外袍，身后的婆子也赶紧去取了干净的衣服过来。
    观察一番，秦宜宁见齐温玉周身无恙，心里这才放下。
    “那就好，那就好。”
    她面色一松，接过婆子的衣服小心翼翼的给齐温玉换上。
    随后来到饭桌前开始用饭。
    秦宜宁边给齐温玉夹菜，边同他说着府里的事情。
    齐温玉吃着菜，心里却想着事。
    他知道秦宜宁是聪慧之人，今日衣服上的血迹她估计也猜出来了。
    “表嫂性子极好，今日我同她说了许久的话”秦宜宁笑着说着，她知道齐温玉很喜欢听这些家常。
    齐温玉忽然唤了一声，“宜宁。”
    秦宜宁眼眸微动，笑问，“怎么了，官人？”
    齐温玉放下筷子，神色郑重，“我自幼习武，北地虽然危险，可我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日后你不要胡思乱想。”
    秦宜宁闻言，静了下来。
    齐温玉看向她，轻声再道：“相信我，我一定会平安回家，每一次都是。”
    秦宜宁只觉得鼻头一酸，担惊受怕两天一夜，在看到齐温玉的那一刻，她差点没忍住。
    “好，我相信官人。”秦宜宁静静的看着他，哑声说道。
    齐温玉笑了笑，拿起筷子给想给她夹菜，这才发现桌上摆着的都是他爱吃的。
    秦宜宁见状，赶忙道：“我已经用过饭了，官人自个儿吃就好。”说着，她吸了吸鼻子，赶忙继续给齐温玉添菜。
    齐温玉沉默了会，笑了笑，“那就有劳夫人呢。”
    “你准备的都是我爱吃的。”
    秦宜宁的脸上终于有了欢快的笑容，“官人喜欢就好。”
    齐温玉继续吃着饭，“这次去了城外，收获不小，有件事我刚好想同你商量一下。”
    秦宜宁看向他，认真聆听。
    “官人说便是。”
    齐温玉随即将自己今日同知府禀报的事情说给她听。
    秦宜宁颔首，“这事若是成了，于北地百姓来说，可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齐温玉点头，“不错，北地的土壤不适合长粮食，但是棉花一定是合适的。”
    秦宜宁笑着点头。
    “如今开荒的人不够，我想把家里的小厮用上一起。”
    齐温玉知道自己这法子确实有些
    但是如今时间迫在眉睫，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办法了。
    别人异样的眼光他也懒得顾了。
    只要知府那里接受了就好。
    秦宜宁点头，“我知道相公的难处。”
    她安慰道：“其实，相公大可不必如此纠结。”
    “家里的下人本就是签了死契的，别说去开荒，就算是让他们去做更过分的事情，实际上也是看主人家的心情的。”秦宜宁忍不住还是说出了这些。
    她同齐温玉生活了这么久，也知道她的夫君是个性情温和良善之人。
    甚者，有些方面同一般人不同。
    她大约能看出齐温玉对下人并没有那些规矩，不屑等等心理。
    她也常常疑惑，可是后来想，些许是齐温玉打小长在农家的原因。
    秦宜宁这番话，瞬间让齐温玉愣住了。
    是啊，他如今身处的地方不同，他是官，那些是签了死契的下人。
    在这个时空，主人命令下人做事是理所应当。
    要知道如今的律法，主人家只要有正当的理由，即便是处置了下人的性命也是常见的。
    见齐温玉的神色变了 ，似乎想明白了她说的话，秦宜宁继续道：“官人需要多少人？还是全部，我明早就让管家清点人数，跟你一起去做事。”

 第250章 夜谈

    齐温玉思索一会，“十五人足够了，你还在家里，家里也需要人看着。”
    “劳烦夫人了。”
    秦宜宁想了想，微微笑道：“这些是我应该做的。”
    齐温玉用完了饭，忍不住再问，“宜宁，你相信我的棉花能种植成功吗？”
    这事一开始提出的时候，可几乎是所有人都不相信的。
    便是现在，知府同意了这事，可是实际上还是有些不信的，他们选择支持，也是带了赌博的成分。
    秦宜宁目光灼灼的看着齐温玉，莞尔笑着，“我相信官人。”
    “在我的心里，官人是这世间最好的男子，你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让北地的百姓日子过的更好。”
    “所以，不管官人做什么，我都会相信你，永远都是。”
    齐温玉抿了抿唇，感动道：“谢谢。”
    秦宜宁轻轻笑着，“官人同我说什么胡话呢，你我可是结发夫妻。”
    齐温玉颔首笑道：“你说的对，我们是结发夫妻。”顿了顿，齐温玉又道：“我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劳烦夫人替我去做。”
    秦宜宁看着他，“官人说便是。”
    齐温玉压低了声音道：“我想让你帮我购置一些田地。”
    “北地的田地，土地的区域我会写给你，由你出面去购买。”
    秦宜宁顿时愣住了。
    北地的田地，买了能种什么？
    种棉花？
    齐温玉继续道：“要隐蔽一些的，最好是庄子，还要一些签了死契的下人，要三十个，最好是懂农事的，要听话守规矩。”
    秦宜宁这会也听出来了，齐温玉准备这个想必是有大用。
    秦宜宁点头，“我明白了。”
    齐温玉心中也盘算了一会，家里公中的银子似乎不多了，北地的田地虽然不值钱，可是买的地方不少，怕也是要不少银子。
    靠他那点俸禄肯定是不够的。
    等棉花种子培育好了，他就可以在这里置办田产了，到时候家里也能多些收入。
    毕竟官宦人家，靠的还是田地铺子这些。
    他想了想，继续道：“晚些时候我给样东西给你，你去钱庄取银子回来。”
    说来，他之前写的那本话本，如今每年收益还是颇丰的。
    虽然不比当年，可是如今他的名号在大乾话本一行还是颇为有名的。
    毕竟是修仙文的开山鼻祖。
    秦宜宁虽然好奇，但也不多问，她点头，“好。”
    用完了饭，齐温玉去洗了个热水澡，回床上前，将当年书斋给的信物交给了秦宜宁。
    “里面存了些银子，你明日去看着取回来。”
    秦宜宁接过信物，疑惑了片刻，点了点头。
    齐温玉解释道：“银子来源是干净的 ，是我当年挣的。”
    秦宜宁嗯了一声，“我晓得了。”
    她看了看天色，轻声道：“天色也不早了，官人这几日也累了，该歇下了。”
    齐温玉笑了笑，“是有些累，这两日你也辛苦了，咱们一起就寝。”
    秦宜宁点头。
    次日清晨，齐家院子里，早早的就忙活了起来。
    秦宜宁让管家洪嵊挑选了十五个身强力壮的好把式。
    洪嵊道：“你们这些人都是要单独出去跟主君做事的，夫人说了，若是做的好了，回来每个人都有二两赏钱。”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欣喜不已，至于做什么，在银子面前，都是浮云。
    正厅里。
    齐温玉，秦宜宁，以及铁头夫妇坐在一起用着早饭。
    齐温玉笑道：“这件事麻烦表哥了。”
    铁头嗐了一声，\\\"我来富安府就是跟着你做事的，有什么可麻烦的。\\\"
    “况且这事如此重要，我是一定要帮你盯着的。”
    齐温玉微微笑着，“有表哥在，我也放心了。”
    二人吃了早饭，齐温玉暂时也不急着去上值。
    铁头随即将自己带来的三人叫来，介绍给夫妻俩。
    “你之前让家里寻的会功夫的姑娘，家里找到了。”他指着面前的双胞胎姐妹道：“这是春花同秋月。”
    厅中的双胞胎姐妹赶紧福身行礼。
    恭敬的唤了一声，“老爷，夫人。”
    铁头笑道：“别看这两姑娘长的白净秀气样，可身手，那是能对付几个汉子的。”
    一旁的阿鱼也附和着，“春花同秋月都是走过镖的，胆子大的很，后宅的那些妇人婆子在她两面前，毫无还手之力。”
    话说到此，齐温玉也是明了了。
    他就是要这样的人才。
    “多谢表哥，表嫂，北地危险，我一直担心家里后宅，如今这两个会武的姑娘来了，我也是放心了。”
    春花秋月是周家介绍来的，又是良民，所以入了齐家也是良籍。
    齐温玉要的也不是她们贴身伺候秦宜宁，只是外出之时需要她们这种丫鬟跟在身边保护。
    铁头闻言，哈哈笑道：“你的事，家里一向是上心的，如今你满意，我们也是放心了。”
    齐温玉笑了笑，看向秦宜宁，\\\"夫人，日后这两个姑娘就留在后宅伺候。\\\"
    秦宜宁颔首，在北地这地，身边没有会功夫的人跟着，还真是害怕，如今这两丫头来了，她是求之不得呢。
    她点头道：“都听官人的。”随后她看向铁头夫妇道：“多谢表哥表嫂，让你们费心了。”
    阿鱼笑道：“客气什么，都是家里人应该的。”
    铁头随后又指着厅中的青年道：“这是高闯，也是大哥所在的镖局里面出来的，一身好功夫。”
    “这次跟着我来，也不瞒你，就是想在北地闯闯。”
    男子汉大丈夫，一身好功夫，又是大好年华，哪里不想闯出一番天地。
    恰好周家有齐温玉这门亲在此，齐温玉的任地又是北地，这里的军队又是大乾最好的，高闯自然想来这里。
    铁头已经介绍了，高闯赶紧顺着杆子往上爬，他恭敬的同齐温玉夫妇行礼。
    “草民高闯，参加大人，夫人。”
    齐温玉也是懂武的，只是稍稍打量了 一番高闯的下盘，便知道不是轻易角色。

 第251章 送人

    年纪轻轻，便敢跟着铁头千里迢迢来到危险陌生的北地，可见此人的胆量不小。
    齐温玉仔细的打量了一番高闯，见高闯面色镇定的站在下方，还是保持那副行礼的姿势，心中甚满，笑道：“免礼。”
    高闯定声道：“多谢大人。”
    齐温玉轻轻点头，笑着同铁头道谢，“多谢表哥。”
    铁头哪里不明白齐温玉的意思，高闯如此年轻，便是一身好武艺，又是知根知底的人，入了齐温玉的麾下，他怎能不高兴。
    铁头豪爽一笑，“表弟客气了。”
    齐温玉初来此地，多个自己人做事也方便，高闯是有私心，可也是先跟着齐温玉做事，就算日后运道好起来了，可齐温玉的提携之恩是板上钉钉的。
    其次，高闯这人，他的前程可是在军中。
    齐温玉是文官，二人之间并无冲突，若是他在这北地的军中闯出了一番天地，于齐温玉来说也是好事。
    毕竟在这北地，官做的再好，也比不上手里有人好啊。
    铁头介绍完了带来的三人，外面管家洪嵊的小厮也清点好了，眼看天色不早了，齐温玉也要去府城上值了。
    他同秦宜宁道：“我同表哥这次要去小山村那，估算着时间不短，这些日子家里就辛苦夫人了。”
    种棉花的事情如此重要，齐温玉也是打了常驻小山村的心思的。
    秦宜宁笑着点头，齐温玉所做之事事关重大，她哪敢耽误。
    “妾身记住了。”
    一旁的表嫂阿鱼也同铁头说着话，“去了外头，做事一定要细致”
    铁头听的连连点头，“你且放心便是。”
    “在府里你也没事，正好趁着这段时间，你将宅子定下”
    虽说齐府是亲戚，可是自个儿家是不一样的，再者出门前，他阿爷阿奶可是再三交代了，到了北地，一定要置办自家的产业。
    身侧的齐温玉听到也没说什么，周家人向来是有主意的。
    铁头话刚说完，阿鱼就亲热的拉住了秦宜宁的手臂笑呵呵的道：“成，成，阿爷阿奶的吩咐我都记着了。”说着，她看向秦宜宁，“到时候要麻烦弟妹了，阿爷他们可是再三叮嘱了，一定要选个好宅子。”
    “你在北地的日子可比我多，你可得帮我好好出出主意。”
    秦宜宁看了一眼齐温玉，齐温玉颔首答应。
    得了齐温玉的准许，秦宜宁那些劝住的话也不说了，她笑道：“表嫂开了口，我岂能不遵从，好在你们宅子还未定下，现在还住在家里，我是能继续同你说话了。”
    阿鱼被她逗得哈哈大笑，打趣着，“即便搬了家，我俩也能说话，只是到时候你可不能嫌我总上你家的门。”
    见二人聊得欢，齐温玉笑道：“表哥，时辰也不早了，咱们走。”
    话音落，秦宜宁二人起身一同相送。
    铁头同高闯点点头，示意跟着一起。
    齐温玉直接道：“日后你就跟在表哥身边做事。”
    高闯面色一喜，拱手道：“是。”
    齐温玉的身边，墨砚是最亲近的，其次便是铁头这个表哥，高闯被安排跟了铁头，日后做的事情也是亲近的。
    出了府门，齐温玉带着一行人往府衙而去。
    陈净手脚极快，从军中挑选好人就赶紧送了过来，知府答应的人老纪也准备妥当了。
    虽是一晚上的功夫，可是齐温玉同赵同知那要护卫的事，可是瞬间传遍了陈净等人。
    见齐温玉带着小厮过来，陈净对着齐温玉拱手打趣着，“齐大人，佩服，佩服！”
    让下人去开荒，这事谁能想出来。
    齐温玉自是明白他的意思，拱手笑笑，“陈大人廖赞了。”
    不远处，纪大人走了过来，说道：“大人，人都齐了，如今就等着赵大人家的了。”
    齐温玉点头，“好。”
    陈净见状，赶忙卖惨道：“齐大人，你有所不知，为了挑选这些将士可是费了我老大的功夫了。”
    毕竟他做了将军这么多年，挑选人的用处，都是比武，杀敌什么的，还是头一回是种地这事。
    昨儿个晚上宣布了这事，可是惊到将士们了。
    种地！！！
    他们就是在家里种地挣不到钱，这才来了军营，谁曾想当了兵，还得去种地！
    齐温玉尴尬一笑。
    “这事麻烦陈大人了。”
    陈净最后这句话确实是真心话了，齐温玉思索片刻继续道：“若是棉花种植成功了，卖了银钱，你且放心，我这个通判，最先批的银款条子一定是你那的。”
    此话一出，陈净一愣。
    这还没开荒了，就想着银两了。
    他看向齐温玉的眼神有些无语了，这位齐大人是在给他画大饼啊。
    不过这种事也是他经的多了，毕竟哪年要军费的时候不是如此。
    他摆摆手，嗐了一声，“齐大人，人都给你带来了，你也别跟我说这些虚的了。”
    齐温玉一顿，他可没说虚的。
    陈净见他这副模样，心道：“齐大人果然不容小觑，好演技啊！”
    齐温玉内心，“”
    果然还是不信任他，这棉花他定要种给他们看看！
    陈净叹了口气，对着远处的士兵命令道：“所有将士听令，自今日起，你们所有人都要帮助齐大人开荒种地，若有违抗者，军令处置！”
    远处众士兵，立刻道：“是！”
    陈净扭头过来，呵呵笑道：“齐大人，人我给你了，命令我也下了，日后就交给了。”
    “我还要去知府大人那里赴命，告辞。”说完，他抱拳转身离去。
    齐温玉笑着点头，行礼相送。
    果然能在北地立足的人都不是一般人啊，亦或者说在军中。
    陈净将这些人交给了齐温玉，可是刚刚下的命令却是小心谨慎的很。
    只帮助自己开荒种地。
    即便知晓齐温玉是文官，是同府城官员，此人下命令还是小心的很。
    唯恐齐温玉用着这群将士胡作非为，做其他的事情。
    毕竟军令如山，陈净的话在将士们的心中可是极为重要的。

 第252章 收整

    如今开荒一百五十人已到，加上齐家的小厮，队伍也是不少了。
    纪大人站在府衙门口，翘首以盼，口中嘀咕着，“这个老赵，关键时刻，不会掉链子。”
    大街上，赵大人带着浩浩荡荡的队伍往府城赶去。
    两侧的百姓们看着，议论纷纷。
    “这赵大人家这阵仗是要做甚？”百姓们好奇问。
    众人茫然的摇头，有机灵的跟着队伍后面追了上去。
    半刻钟后，纪大人翘首以盼的人终于到了府衙校场外。
    看着后面浩浩荡荡的队伍，老纪一怔，这赵家竟然出了这么多人？
    赵大人一个利索的翻身下马，上前大笑道：“我家那婆娘知道我用人是为了开荒，立刻就答应了，把家里的护卫小厮尽数拨给了我，一共六十三人，老纪，你还不赶紧登记入册。”
    纪大人一怔，六十三人！
    他再次打量一番后面人群，心中啧叹，老赵可以啊！
    齐温玉听到赵大人带了这么多人回来，欣喜不已，见到赵大人，赶忙行了大礼。
    赵大人摆手道：“齐大人客气了，这些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我家夫人说了，你开荒是利民的好事，若是棉花种成了，北地的百姓那就有福了”
    赵大人将自己夫人的话一一传达给齐温玉，齐温玉听完，面色郑重道：“夫人虽是女子，可是如此胸襟，哪怕是男儿也会输上几分。”
    “男儿也会输上几分。”赵大人的耳中回响着这句话，心道：“齐大人虽然没见过他媳妇，可是这形容是真的贴切啊！”
    他婆娘可不只是胸襟胜过男儿，那武力更胜过。
    “咳咳。”赵大人咳嗽两声，赶忙转移了话题 ，“齐大人，如今人都到了，你还需要什么，我看看尽量帮帮你。”
    齐温玉笑道：“大人为下官带来了这么多人，下官哪里还好意思提建议。”
    “下官想着，今日就带着大家伙去小山村那，府城这里，就麻烦大人替我多多担待一下了。”
    齐温玉是去做事，又不是去消遣，虽然目前来说，这事可能有些不靠谱，但是赵大人对于差事上面担待一下还是没问题的。
    他拍着胸脯道：“你且放心，一切好说。”
    “你只管做你的事，府城这里，我替你盯着。”
    齐温玉拱手行礼，“多谢大人！”
    一番简单的告别之后，齐温玉同纪大人，还有铁头等人，带着浩浩荡荡的队伍往小山村赶去。
    北地的土壤，若是开荒，农具是一定要改良的。
    如今的铁器大多用于兵器上头，但是在北地数量还是不少的。
    林主簿一回了农业司，就让人抓紧将所有农具收集到了一起，不过一夜，农具已经超过了一百把。
    齐温玉对于现在的农具改良也是沿用了现代的那些，添加了一些简单轻便的方式。
    图纸他已经绘好，下面就准备交给林主簿，抓紧使用。
    但是开荒之事辛苦无比，面前这些各地凑出来的壮丁，齐温玉还是要提前动员激励一下的。
    虽然只有一个月，但是后面种植，护理，还是需要人的，所以这个参与过程也很重要。
    齐温玉打的也是徐徐图之的法子。
    小山村，卞村长昨日就收到了消息，已经带着村里为数不多的男丁在收整空闲的屋子。
    如此阵仗，村里的人自是好奇不已。
    趁着空隙间，有人忍不住同村长打听着，“村长，这官府的人要作甚啊？”
    这些空屋子都好些年没人住了，还有搭建的这些草房，这么多的地方
    卞村长瞥了一眼众人，没好气道：“让你们干活就干活，哪里来的这些废话。”
    有人哀求道：“村长，你就同我们说说，不然大家伙干活也没劲啊！”
    卞村长瞥了一眼问话的少年，见他生的体格不错，上下打量一番后，“就这么好奇？”
    那少年哎了一声，“那是自然！”
    卞村长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既然这么好奇，到时候你们就一起参与好了。”
    反正这时候，你们事也不多。
    北地虽是军户多，可是各家男丁也多，也有少数独生子的，这些自然就成了宝贝。
    而同眼前少年这般的便是少见的独生子，一大家子就剩下了一个男丁，家里妇人还不是使劲宠着。
    卞村长是上过战场的，最是受不了男子没有该有的气概，眼前这孩子体格如此壮阔，可是活却是没干过多少。
    这次开荒又不危险，就在村子附近，正好让他们去受受罪，吃吃干活的苦，这样才能明白家里妇人的不容易 。
    “新来的通判大人带人要来开荒，就在咱们小山村这。”卞村长说出了实话。
    众人一怔！
    开荒！
    就他们这地，能种出啥来？
    每年种的那几亩麦子，顶多能让家里饿不死！
    “村，村长，您没同我们说笑？”有人不相信问。
    通判大人要开荒，开的还是他们这地，这脑子有问题。
    卞村长为何是村长，除了他是军中退下来的，还是因为他聪明。
    府城上官做的决定，他一向是毫无怨言遵从的。
    卞村长冷哼一声，一双犀利的眼睛扫视了众人，没好气道：“我说笑，你们瞧着我像是同你们说笑的样子吗？”
    众人一言不发，互相看了看。
    官府真是疯了，新来的通判脑子不正常啊！
    有胆子大的，忍不住问，“村长，那，那，官府要种啥呀！”
    此话一出，众人看向了他，他们这，肯定是种麦子啊！
    卞村长呼出了一口气，扭头看向远处，淡淡道：“棉花！”
    众人，“”
    \\\"这不是南边的东西吗？\\\"
    “能种出来吗？”
    “这通判是疯了。”
    众人七舌八嘴的议论着。
    卞村长没有理会他们，心道：“都好好说，过些日子到了田里，看你们还有没有力气说话。”
    这次开荒，地址选在了他们小山村，作为村长，他必须要给官府一个好的印象，眼前这些精力充沛的小子，就跟着通判开荒种棉花去。
    若是成了，他们小山村也是给北地做了贡献了。
    若是没成，他们小山村也是尽力协助了。
    到时候谁也没话说他们。

 第253章 热情动员

    农业司，林主簿带着下面人忙得饭都顾不上吃了，自从齐温玉得了知府的允许后，他就命人快马去了沧州商人那里购买种子。
    院子里，他正忙着让工匠修改农具，外面的差役气喘吁吁的进来禀报，“主簿大人，齐大人他们已经出发去小山村了。”
    林主簿一听，对着院子里的工匠们催促着，“听到没，齐大人都出发了，咱们这可不能掉链子！”
    “大家伙都抓紧点！”
    众工匠连连点头，手中动作愈发利索了 。
    齐温玉等人到了小山村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时分了。
    小山村的青壮年们也都知道了通判大人此次来此开荒为了何事，而就在半个时辰前，卞村长已经宣布了村里的青壮年们这次都要帮着官府一起开荒。
    村口前，众人面上都是一副恹恹的神色，开荒啊！
    这个天气开荒？
    早晚凉，中午热的。
    村里的妇人们听了也是心疼不已，可是村长发了话，她们也没法子，只能窝在家里伤心流泪。
    齐温玉带着队伍一来，卞村长的脸上满是笑意的迎了上去，恭恭敬敬的行礼道：“草民见过大人！”
    齐温玉下了马，抬手示意卞村长起来。
    “房屋都准备好了？”
    卞村长赶忙道：“草民已经准备妥当，大人放心。”
    齐温玉满意的点了点头，他抬手示意众人去房屋修整一番，卞大人赶忙让村里男丁带着纪大人等人去房屋。
    一行浩浩荡荡的队伍跟着纪大人等人往村尾走去。
    二百来号人，着实不少，后面的活计也多，齐温玉一路上已经想了对策，今日先给众人上一波心灵鸡汤，等到明早农具一到，就正式开荒。
    卞村长见齐温玉心情不错，笑眯眯的请着齐温玉去准备的地方歇息。
    “大人，草民单独给几位大人准备了院子，您且先去歇歇。”
    齐温玉点头，带着墨砚跟了上去。
    二人走在路上，卞村长道：“此次开荒乃是为民造福之事，草民斗胆，请大人准许，让村里青壮年们跟着大人一起开荒。”
    此话一出，后面的墨砚都惊到了。
    齐温玉挑了挑眉，卞村长好魄力啊！
    “卞村长，若是日后棉花种植成功了，北地百姓一定不会忘记小山村的恩情的。”
    “更不会忘记你这个村长的。”
    卞村长惶恐道：“大人说笑了，草民哪敢奢求这些，草民只想为了北地百姓尽一点绵薄之力”
    “ 村里的汉子那里，草民已经说过此事了，大家伙都是同意的”
    齐温玉听完一席话，心道：“他就喜欢这种觉悟高的聪明人！”
    “如从。多谢村长了！”
    “若是此事成了，我一定向知府大人请奏，给你请功！”
    卞村长呵呵笑着，“大人客气了！”
    到了修整的院子，卞村长留下一句，“大人若是有事，尽可让草民去做。”后，便自觉离开了。
    齐温玉也也开始规划队伍后面的分工。
    他准备分为十人一队，选出一个队长，沿着小山村的后面开始劳作。
    这次跟着来的官员，纪大人特地挑选了几个懂农事的跟了过来，齐温玉看过履历都是本地人，所以也放心的很。
    申时初，由各地聚集的人整齐的站在村口前。
    纪大人等人陪着齐温玉走了过来，看着两百多号青壮年，齐温玉面色严肃，一一扫过众人，他高声喊道：“诸位，今日咱们齐聚这里，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将小山村前面的荒原变成适合我们种植棉花的土地！”
    说着，他指着不远处的荒原，底下的众人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心中各有所思。
    齐温玉自是知道他们心里的各种声音，可是这些都是不重要的。
    “或许你们觉得本官是在信口开河，但是本官今日已通判的身份向你们保证，只要我们完成开荒，种下种子，按照本官的方法，今年秋天，小山村这里，一定能长出棉花。”
    “只要我们种植成功，北地的百姓将不再为生计发愁，大家会有银子入账，可以吃饱穿暖”
    一番说辞下来，听得众人热血沸腾，远处村里看热闹的妇人们，则是偷偷红了眼睛。
    齐温玉绘画的美景太好了。
    棉花可以销往各地，她们可以改织棉布，再也不用为生计操劳
    多么好的场景。
    站在不远处的铁头等人，听的都动容了。
    “北地向来都是已战场先锋英雄为荣，但是诸位，今日本官告诉你们，只要我们种植成功，你们就都是北地百姓心目中的英雄！”
    “所以诸位，跟着本官一起为北地，为我们的父母，妻儿，行动！！”
    纪大人站在身后，听着齐温玉的一席话，心中连连啧叹，齐大人真是深藏不露啊！
    若不是在官场混迹多年的老油条，若不是齐温玉提前告知的计划，他真是被绕进去了。
    所以齐温玉话音一落，他就赶紧上前，拱手道：“下官一切听从大人指挥！”
    随后铁头等人亦是行礼附和。
    当官都这样了，下面刚刚热血沸腾的众人还不立刻行礼附和。
    一时间，汉子们激情昂扬的声音响遍了整个小山村。
    “我等唯大人马首是瞻！”
    “草民听从大人安排！”
    卞村长站在不远处看着这阵势，心中连连惊叹。
    这位通判真好口才啊，比当年军前宣誓还要带劲！
    纪大人带来的官员，趁着现在这股气氛，赶紧让众人分成小队，开始出村规划土地。
    看着底下激情忙碌的众人，齐温玉心中甚满。
    当年的课没白上啊，他骄傲的摸了摸下巴。
    纪大人站在边上，低声同齐温玉道：“大人，您今日真是让下官开眼见了！”
    他见过上战场军前宣誓的，还没见过开荒搞这出的。
    一个开荒，搞得众人一副打了鸡血似的。
    齐温玉一副正经的说，“纪大人，此言差矣！”
    “本官所做之事都是为了百姓啊！”
    纪大人嘴角一抽，他相信是为了百姓，只是齐大人您这法子真是旷古难见啊！
    “不出意外的话，明早林主簿那农具就到了，纪大人日后每日可别忘了让各小队长将今日本官的话重复给众人。”精神食粮可是很重要的。
    纪大人拱手道：“下官知道了。”
    齐温玉笑了笑，背着手往荒原上走去。
    他这个通判，第一日要以身作则啊！

 第254章 进行中

    纪大人的目光顺着齐温玉离开的背影一直到远处荒原上，看着众人忙碌的身影，心中感慨，“北地幸也！”
    次日清晨，林主簿顶着大黑眼圈，带着府城凑来的差役士兵将农具等物押送来了此地。
    众人在村口早早的守着，见到农具，齐温玉一声令下，“开荒正式开始！”
    各小队队长带着众人赶紧上前到官员处登记领取农具，开始开荒！
    看着一大早上就激情昂扬的众人，熬了几天几夜的林主簿懵了。
    他茫然的来到了齐温玉处，边行礼边看着众人，好奇问，“大人，这，这？”
    齐温玉看着众人，感慨着，“林主簿，看，大家伙对种棉花的热情很高啊！”
    林主簿，“”
    若不是这两日在城里，总有人嘀咕议论着，这话他就信了 。
    如今这小山村里那是干的一个热血沸腾，却不知城里成了何样。
    如今城中最大的话题，就是新任通判，异想天开，妄想在荒原种出棉花。
    不过这话他是不敢说的。
    他抿了抿唇，正色道：“大人，种子一事沧州已经回消息了。”
    齐温玉面色顿时正经起来，“随我去住处详谈。”
    林主簿，“是。”
    官府出钱买种子，商贾哪敢拒绝，不过齐温玉也不会占便宜，按照正常价格购买便是。
    沧州行商的人手里自然有货，听说北地要这么多的种子，也是惊到了。
    但是官府行事，他们哪里敢过问，随即将去年的种子卖了出来。
    他们常年南来北往的，马上又是南边种棉花的好时节，这批种子本想卖到南方的，谁知今日年富安府出了奇。
    于商贾而言，只要可以赚到钱，他们才不管卖到南北了。
    所以，林主簿很快得了这批种子。
    “大人神机妙算，那些人一听说我们是府城官员，就立刻将种子卖给咱了。”林主簿道。
    齐温玉笑道：“商贾要的是银钱，哪管卖到哪里 ，只要能赚钱就是。”
    林主簿点头，面色为难的看着齐温玉，踟蹰道：“只是这银子还差些？”
    齐温玉沉默半晌，说道：“你等着，我写封书信，你拿着我的信去我府里，我夫人自会将银子给你。”
    府城批的银子确实不多，林主簿一开始就担心银子的事情，可是他没想到，齐温玉会自己垫付。
    “大人，这，这”林主簿想说，您一个通判大可不必如此。
    以您的身份，一句话的事，下面的商贾巴不得跟您扯上关系。
    齐温玉轻声道：“我知晓的你的意思，只是咱们所行之事是为了百姓，而商贾也是百姓！”
    林主簿闻言，嘴唇微颤，他看着齐温玉，片刻后，恭敬道：“大人说的是，是下官狭隘了！”
    次日，齐府。
    秦宜宁看完了的齐温玉的亲笔书信，随即让管家取了银两过来。
    林主簿接过银子，谢道：“多谢夫人。”
    秦宜宁道：“家中主君之命，妾身理应遵从。”
    片刻后，出了齐家大门的林主簿，心中感慨，齐夫人果然同北地女子不同啊，善解人意也！
    转眼过了半个月，荒原之上，开荒之事进行的如火如荼，府城的种子也很快送到了。
    林主簿按着齐温玉的法子开始处理种子。
    将其晒种、浸种、拌药催芽
    期间，知府同赵同知，李同知他们都来看过，见农业司的人这幅做法，皆是各有所思。
    农业司，有胆大的官员忍不住同林主簿说，“大人，您说这法子能行吗？”
    齐温玉所做的法子，看着起来是有章程，可是他们大乾可从来没人这般种植过啊。
    林主簿头也不抬道：“通判大人做事，不是我等要质疑的。”
    “身为下官，服从命令就好了。”
    那官员愣了愣，正色道：“是。”
    沙洲城，镇北王府。
    孟萱坐在书房批着公文。
    外面穿着一身劲装的侍女轻轻的敲了门进了书房。
    孟萱头也不抬问，“今日楚知府同父王说了些什么？”
    侍女恭敬道：“楚知府在同王爷谈论新来的通判开荒一事。”
    孟萱一怔，疑惑问，“新来的通判，开荒？”
    见孟萱疑惑的样子，侍女赶忙道：“郡主这些日子一直忙着想抵挡鞑靼人的法子，这才不知最近北地最热闹的消息。”
    “富安府前面那位通判被处置后，京城年后就派了新通判过来了。”
    新通判，孟萱自然听说了一些。
    “这位新通判竟然异想天开在北地忙起了开荒，嚷嚷着说要种棉花。”侍女说到此，脸都忍不住黑了。
    这些五谷不分的读书人真是疯了。
    孟萱愣住了，她在北地多年，怎会不知这里的情况，“这位新通判真是颇有想法。”
    侍女忍不住轻轻一笑，“据说这位新通判还是状元郎出身了，长得更是一副好样貌。”可是不知怎么这么傻。
    孟萱沉默了一会，“他们在哪里开荒的？”
    侍女回道：“在富安府城外小山村那块地。”
    孟萱颔首，“让在外巡视的人，多注意一下那里。”
    侍女笑道：“郡主不必担心，这位新通判可是好手段，竟让陈将军那拨了五十名士兵过去了，还有富安府的那些护卫等人，个个都是会武的，打谷的鞑靼人若是赶去那，那就是想不开了。”
    孟萱顿住了。
    开荒竟然用上了军营的士兵。
    到底是这新通判手段过人，还是知府楚衡中疯了。
    竟然答应了这个要求。
    许久后，孟萱道：“我知晓了，你退下。”
    侍女应了一声，行礼退下。
    孟萱继续批着公文，写了几个字又放下了笔。
    这位新来的通判仿若新鲜的血液注入北地的官场中。
    她对于如此大胆有心计的人一向是欣赏的，只是开荒种地，着实让人
    孟萱叹了口气，若是有机会，她定要见见这位新通判。
    其次她也好奇，这北地荒原真能种出棉花吗？
    若是能种出来，今年冬天，往后士兵们的棉衣就有着落了。

 第255章 希望来了

    王府前厅。
    镇北王听完楚衡中的一番话，摸着胡须哈哈笑道：“这位齐通判好胆量啊！”
    楚衡中摇头轻笑，确实是好胆量。
    齐温玉所说的场面再好，也是无人尝试过的，北地荒芜，棉花真的能种出来吗？
    从前不是没有人想要尝试种下其他物种，可是人力，财力从哪里来？
    最后的后果更是他们无法承担的。
    所以啊，这位齐大人是在用自己的前途在赌啊！
    “年轻人，总是比咱们这些人多上几分冲劲的。”楚衡中笑道。
    镇北王摸着胡须点头，“年轻人有冲劲是好事，衡中，你这个知府可得支持支持。”
    楚衡中笑道：“所以下官这不是给他拨了人和银子吗？”
    镇北王想到下面人同他汇报的情况忍俊不禁。
    让当兵的人去种地，这位齐大人有想法啊！
    大乾建朝以来，可真是第一次。
    时间过的飞快，棉花的种子已经准备成功，小山村附近的荒原也变成一块块修整翻耕过的田地。
    烈日当空，铁头戴着斗笠，领着人开始撒下棉花种子，随后附上一层草木灰等物。
    按照齐温玉的吩咐，种子之间留出了二十厘米左右的距离，有懂得种地的士兵虽然疑惑，但是上官下令，众人也不敢质疑。
    不远处的田埂上，齐温玉同纪大人视察着情况。
    看着忙碌的众人，纪大人笑道：“看着今日这幅画面，下官直到现在都不敢相信。”
    荒原变成土地，不过一月而已。
    齐温玉看着一块块整齐翻耕过的土地，也是骄傲无比。
    “可是事实就在眼前不是？”
    纪大人闻言哈哈笑着，“大人说的是。”
    齐温玉继续道：“按照北地的天气，约莫十天以后便会出苗了。”
    纪大人忍不住描绘起了后面的场景，“等出了芽，咱们就能继续施肥浇水，很快就能出蕾了”
    出蕾之后，棉花等于种植成功了一半，不管收成如何，这于北地来说，就是一场农业崛起的胜利。
    整个北地的百姓以后也多了一个谋生的底气。
    纪大人说的口干舌燥的，面上却是风采依旧，他继续道：“大人改良过的犁等农具，下官已经整理好了册子等物，您绘画的图纸也放在了折子里，算着时间，今日下午就能到知府大人那里了。”
    齐温玉点头，这几日他忙着后期棉花的各种应对方案，折子等这些事宜则是交给了纪大人。
    算着日子，齐温玉可是一个多月没回家了。
    纪大人同府城的几名官员关系还算不错，前两日回去的时候也说明了人力要推迟回去的事情，众人已经得了知府的吩咐，也是睁一眼闭一眼，随即也不管这事了。
    只等着齐温玉的意思即可。
    “近日城中趣事不少？”齐温玉看着前方的田地，答非所问。
    纪大人一怔，城中趣事？如今最大的趣事可不就是他们种棉花这事。
    “大人不必管那些人的话，咱们做的事是为了百姓，不管有没有成功，咱们都是尽力做了，再者，下官瞧着，咱们的努力好像并没有失败。”看着前方众人忙碌的身影，纪大人非常有信心。
    齐温玉笑了笑，“多谢纪大人开导了。”
    见齐温玉面上带着打趣的笑容，纪大人一怔，笑道：“大人，您就别逗下官了。”
    他早就该知道他们这位通判内心之坚定远超一般人，否则也不会顶着这么大的压力开荒种地。
    齐温玉扬唇笑着，“不同你说笑了，走，回去看看水源情况。”
    纪大人面色郑重了起来，“是。”
    北地虽是荒原，可是河流还是有的，若是此次棉花种植成功，后期肯定是要大规模种植的。
    到时候河流问题便是最大的问题了。
    其次齐温玉也有其他的打算，只不过纪大人不知而已。
    二人说话间，慢慢往村里走去。
    几日后的知府后衙。
    楚衡中看着纪大人送来的折子同图纸，满意的点头，自言自语道：“不管这事能不能成，这农具改良的好处就足够了。”
    他翻看完全部的图纸，又想到最近城外的土地耕种情况，随即研磨提笔，开始书写送往京城的奏折。
    这么大的农事变化，他得赶紧告诉皇帝。
    一日，两日，五日，十日
    这是驻扎在小山村的众人最紧张的时分。
    他们辛苦了快两个月，成果就在眼前了。
    天色未亮，已经有人挑着扁担同木桶在播了棉花种子的田地里徘徊。
    齐温玉坐在院子里，闭目养神。
    他已经三日没有好好睡过觉了。
    这几日，纪大人也是天天往田里跑，几十亩的田地，他是每天都要转上一遍。
    不过两月有余，众人皆是黑了一大截。
    连着齐温玉这个白净的玉面通判肤色都暗沉了许多。
    铁头之前担心齐温玉压力大，还时不时调侃着，若是继续这样下去，齐温玉那就同他们周家人越长越像了。
    纪大人等人瞧着铁头这长相，又对比齐温玉的长相，一个个紧张的赶紧让齐温玉进了屋。
    纪大人打开了房门，瞧着院子里正襟危坐的齐温玉，上前轻声道：“大人，你都坐了一宿了，回去歇着。”
    齐温玉摇头，笑咪咪的对着纪大人问，“纪大人，你同本官一起去田里走走如何？”
    纪大人一怔，赶忙点头，“成，咱们这就去。”
    齐温玉笑了笑，缓缓起身，锤了锤发酸的膝盖，带着纪大人出了院门。
    田地里，不少人举着火把四处巡视着，时不时的蹲下来查看着什么。
    纪大人感慨道：“他们都是在找新芽啊！”
    齐温玉颔首，大步往田中走去。
    一步，两步，三步
    “出苗了，出苗了！”远处有人惊喜的喊着。
    声音还未落下，不远处参加耕种的几人已经跑了过去，众人围在一起，观察着冒出来的嫩芽。
    纪大人也激动的跑了过去查看。
    有了一人发现出苗，远处的其他田地里，也渐渐开始有人欣喜喊道：“这里也有，这里也出苗了。”
    荒原上种下的棉花种子出了苗，代表着什么，这些长在的北地的汉子们心知肚明，有人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太阳从东方升起，齐温玉站在田中，看着天边即将升起的一轮红日，他知道，北地的希望来了。

 第256章 出苗

    出苗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村庄，参与种植棉花的众人简直要喜疯了。
    卞村长跑到了田里，顾不上给齐温玉行礼，就急匆匆看起了出的新苗。
    “出苗了，出苗了。”看着新出的嫩苗，卞村长来到齐温玉身旁，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激动道：“大人，出苗了。”北地这土壤竟然真的能让这棉花种子出了苗 。
    只要出苗， 便代表着它可以继续生长，日后小心护理，看着出蕾修剪，他们便会有棉花的收成。
    齐温玉笑着点头，“是的，出苗了。”
    卞村长红着眼眶激动道：“草民这就通知召集所有村民，都来帮助大人干活。”说着，不等齐温玉回答，他已经起身，激动往村口跑去。
    不一会儿，村口的铜锣声响起。
    身后的纪大人看着村民们慢慢往那里聚集，感慨道：“卞村长带头，自发组织所有村民参与，咱们从府城借调的这些人就不用再拖着不还回去了。”
    齐温玉笑道：“此事要劳烦纪大人回府城禀报了。”
    纪大人一怔，反应过来，拱手行礼道：“下官即刻前往，定将情况禀明知府大人。”
    都出苗了，人力算得了什么。
    齐温玉颔首回礼。
    府城书房。
    李同知正在同楚衡中禀报着近日的事务，外头小厮忽然进门来报。
    “大人，纪大人回来了，说有要事禀报您。”小厮恭敬的说完，低头等着上方人开口。
    楚衡中皱了皱眉，一旁的李同知赶忙道：“大人，先紧着老纪的事情办，下官这里不着急。”
    楚衡中瞥了一眼他，见他那八卦兴奋的眼神，鼻息没好气的哼了一声。
    “叫他进来。”
    时间已经过去两月了，小山村那还是不温不火的样子，陈净那里已经来催过几次人了，若不是上次农具的事情一直顶着，他早就下令让那些人回来了。
    老纪得了话，满是笑意的走了进来，见到二人，扑通一声跪下了。
    楚衡中顿时懵了。
    李同知一怔，脑中飞快的想着各种可能。
    这个时间，莫不是小山村那失败了，他心中啧叹，老纪真是老奸巨猾，这认错方式真是用心了，可是一看他那脸上的笑容，他就有些疑惑了。
    怎么认错还是这副样子？
    还有齐大人哪去了 ？
    莫非，老纪是偷偷跑回来的？
    纪大人行礼，激动道：“大人，出苗了，出苗了！”
    此话一出，二人一同愣住了。
    出苗了？
    二人细细咀嚼这三个字。
    几息后，楚衡中倏地站了起来，伸手问道：“你说出苗？”
    他那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老纪看着连连发笑。
    “是的大人，咱们种下的棉花种子出苗了。”
    老纪的解释让二人震惊无比，李同知看向楚衡中，激动地唇角都颤动了起来。
    他道：“大人，老纪说，那些棉花种子出苗了。”
    楚衡中静了几秒，急匆匆的大步往门外走去。
    “备马，本官要出城！”楚衡中丢下一句话，大步离去。
    老纪见状，赶忙起身跟了上去。
    李同知亦是，赶紧追了上去。
    一刻钟后，几人快马出了府城。
    同时间，小山村棉花出苗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府城。
    齐家宅院里，秦宜宁听到消息，终于松了口气。
    阿鱼喜道：“我就知道表弟能成，你且等着，看棉花种植成功了，那些官家夫人还敢看你的笑话。”
    本就是新通判到此，各家夫人抢着设宴邀请认识秦宜宁 。
    齐温玉又一下子弄了这么一出，在富安府可算是出名了。
    众人见不到齐温玉，可不得好好见见这位齐夫人。
    这两月，秦宜宁几乎就没歇过，天天都是参加着宴席。
    小山村那一直没消息，各家夫人的闲话自然出来了。
    若不是秦宜宁心智坚强，怕是得被这些人给烦死了。
    一旁的林芝心里也是连连点头，这些日子，她家夫人的日子是真不好过啊。
    楚衡中等人快马到达小山村的时候，见到的便是这么一副画面。
    拨来的士兵，护卫，以及自发组织的村民们，浇水的浇水，施肥的施肥，大家伙的脸上无不洋溢着期盼的笑容。
    见到知府到来，齐温玉赶忙前去迎接。
    楚衡中看着面前黑了一圈，已经两个月没有回城的齐温玉，拍着他的肩膀，感慨道：“齐大人，辛苦你了！”
    一个白净的状元郎竟然愿意在这北地种地，着实让他佩服。
    齐温玉行礼道：“这些都是下官应该做的。”
    身后的纪大人插话道：“大人，齐大人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百姓。”
    楚衡中给了他一个赞同的眼神，心道：“若是天下读书人都像齐大人这般为民做事，大乾何愁不兴盛。”
    棉花若是真的种植成功了，齐温玉可就是北地的功臣了！
    楚衡中看向齐温玉的目光愈发温和，“走，领本官去看看出的苗。”
    齐温玉颔首，伸手邀请楚衡中前去。
    “大人请！”
    一行人来到田中，楚衡中蹲了下来，看着新出的苗，眼眶微红，他抬头看了一眼太阳，赶忙起身，往边上站了站，唯恐这新出的苗受不到阳光的照耀。
    齐温玉笑道：“咱们北地白日最不缺的就是太阳。”
    楚衡中点头，“齐大人说的是。”
    他们继续往前走着，齐温玉同楚衡中一一说明前期的照顾以及后面蕾期的准备。
    楚衡中听得连连点头。
    他从前真是轻视齐温玉了。
    这位新来的通判是一心为了百姓啊！
    楚衡中点头道：“后面的一切事宜全部听从齐大人你的安排。”
    “人力，银钱，有任何需要，你尽管提！”
    这次就算是迟了军队的贴补，他也得留给齐温玉这。
    他相信，镇北王那里也是一万个愿意的。
    若是小山村这里有了棉花收成，明年整个富安府就可以全部种上，到时候富安府就是另一番天地。
    齐温玉行礼道：“下官多谢大人！”

 第257章 赞同

    楚衡中面容和悦扶了他，“齐大人，不必这般客气。”
    “在这荒芜的北地，你能有此成果，你如今就算是要那天上的星星，本官也要为你寻来”
    齐温玉尴尬一笑，知府这话着实是
    身后的纪大人听了二人的谈话，面上喜悦难掩。
    提心吊胆，辛苦这么久，总算是熬出头了。
    楚衡中好生参观了一番后，得知小山村如今全村动员学习，颇为满意。
    “小山村作为咱们富安府第一个接触棉花的村子，提前学习是好事。”
    齐温玉点头，“下官觉得也是。”
    \\\"种植一事，看着简单，可若是做起来也是一门学问。\\\"
    “后期的蕾期同修剪，下官还有其他的改良，若是今年小山村成功丰收，明年村民们便可以自主种植了。”
    楚衡中颔首，“齐大人说的不错。”
    他看了一眼在田中忙活的那些士兵同护卫们。
    “这次拨来的士兵同护卫，还望齐大人倾囊相授了。”
    齐温玉拱手道：“大人放心，下官一定毫无隐瞒全部教授。”
    楚衡中见之面色如此严肃，竟对着齐温玉行了平礼。
    “齐大人，本官代北地的所有百姓先谢过你了。”
    齐温玉道：“大人言重了。”
    这批护卫同士兵此时楚衡中已然有了其他打算，等小山村这批棉花种植成功后，这些掌握了技术的护卫同士兵他们的作用便来了。
    北地辽阔，州城居多，下面村子更是无数，想要将棉花广泛种植，这些人明年的用处可就大了。
    “齐大人，你也许久没有回家了，这些日子你也辛苦了，得空回家住上几日。”楚衡中道。
    知府亲自发话，齐温玉怎能拒绝。
    一眨眼，他在这小山村还真待了不少日子，也不知道家里如何呢？
    他声势浩大的弄了这么一出，秦宜宁在府城里定是烦恼不少。
    其次，算着日子，北溪县那里，妹妹齐舒婉也该成婚了。
    “多谢大人，下官知道了。”齐温玉行礼道谢。
    看完了新苗，楚衡中也不耽搁，他也急着赶紧将此事告知镇北王，一同商议明年种植的事情。
    “这里交给你，本官放心了，齐大人，本官还赶着去沙洲，先走了。”知府拍了拍齐温玉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齐温玉颔首。
    “是，下官恭送大人！”
    北溪县城。
    齐家院子里，喜气洋洋的。
    周氏带着婆子给齐舒婉收拾嫁妆，又将郑家的聘礼放了进去。
    丫鬟笑道：“夫人，郑家对咱们姑娘真是用心了。”
    瞧瞧这些，哪个不是难得的好东西，她是在周氏身边近身伺候的，单子也是看过的，对比如今城里的各家婚娶，郑家这聘礼确实是厚了。
    一旁的王娘子笑道：“你这丫头懂什么，咱们家大公子是通判老爷，是官身。”
    “郑家聘礼厚重那是应该的。”
    丫鬟懵了懵，陡然这才明白，她尴尬一笑，果真是在齐家好日子过久了，竟然忘了那些规矩。
    “士农工商，咱们家姑娘是官家女眷，入郑家那是低嫁了。”
    周氏虽是猎户人家出身，可是这些年天天听着齐秀才念叨，这些阶级之分也是清清楚楚。
    尤其是齐温玉当官这两年，青州外祖家写了好些信件过来，她也知道她们家如今不是从前了。
    她家姑娘如今嫁入官家那都是可以的，更何况是商户门庭。
    不过做父母的，都是希望儿女过的舒心。
    自家女儿的性情她最是清楚，还是嫁到郑家这样知根知底的人家最是合适。
    “光远是个好孩子，知根知底的，舒婉嫁过去，我也能放心。”
    王娘子笑眯眯的哎了一声，“夫人说的是，只要咱家姑娘日子过的顺心就好。”
    周氏笑着看了一眼她，点点头。
    恰好这时，齐秀才从外间走了进来。
    周氏抬头笑着看他，“你怎的这时辰有空来后院了？”
    齐秀才面上带笑，说道：“帖子准备妥当了，我来瞧瞧这里有没有需要帮忙的。”
    周氏道：“我这这么多人呢，哪需要什么的帮忙的，都收拾好了，我再清点一番就好。”
    齐秀才点点头，走到一旁坐下。
    “你也来歇歇，忙了这么久了。”
    周氏点头，放下手里的东西，走了过去。
    屋里的丫鬟赶忙去奉茶过来。
    “舒婉的婚期定下了，我心里也是安心了。”周氏捧着茶盏喝了一口说道。
    齐秀才轻轻点头，“光远是咱们看着长大的孩子，我也放心。”
    周氏叹了一声，“可惜大郎夫妻俩没空回来。”
    齐秀才安慰道：“富安府离咱们这这么远，大郎又忙于公事，哪里能回来。”
    周氏点头，“我也知道，就是不知富安府那如今什么样了。”
    “我的大郎日子过的顺不顺心？”
    夜色降临，荒原之上，一群人骑着快马顶着月色往城中驶去。
    齐温玉忙完了诸多事宜，终于带着铁头同墨砚几个决定回府几日。
    齐家后院厢房里。
    秦宜宁看着府里的账册，安静的拨弄着算盘。
    按照齐温玉的吩咐，她已经购买了不少田地庄子。
    不远处，林芝端着补汤走了过来，轻声道：“夫人，您都忙了几日了，该歇下了。”
    秦宜宁摇头，“我得把这些账目都整理完，不然我睡不安心。”
    林芝点点头，将补汤端给她，“那您先用了汤，您的身子刚好，可得仔细着，不然主君回来，定是要怪罪奴婢没有伺候好您的。”
    秦宜宁抿唇一笑，抬头看她，说道：“官人性情最是和善，怎么会斥责你。”说完，她端起那碗汤羹，准备服用。
    “是，是，咱们主君最是和善了。”林芝笑眯眯的附和着。
    见秦宜宁心情好，她也是高兴。
    二人说笑间，外头值夜的婆子欣喜的高声禀报，“夫人，主君回来了！”
    此话一出，秦宜宁赶忙放下还未入口的汤羹，赶忙起身往门外走去。
    林芝也是一顿，反应过来，赶忙追了上去。
    她家主君回来了！

 第258章 回府

    铁头跟着入了城，就回了自个家，齐温玉则是带着墨砚，高闯他们回了齐府。
    他还未到后院，秦宜宁就已经匆匆迎了过来。
    见她穿的单薄，齐温玉板着脸道：“不让人禀报，就是怕你晚上出来着凉。”说话间，齐温玉已经脱了披风，将面前的秦宜宁罩住，带进了厢房。
    院子里的灯火虽有，却是暗沉的，秦宜宁看了几眼，都有些不敢确认，直到进了厢房，借着烛火，看清齐温玉后，她才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齐温玉一怔，面上有些不自然，眸光闪向别处。
    他自然知道秦宜宁在笑什么。
    这几个月天天在外头风吹日晒的种棉花，他再白也晒黑了。
    明明上次离开的时候，还是清俊出尘的好郎君，这次回来，陡然成了这样，秦宜宁不惊讶才怪。
    秦宜宁打趣道：“官人如今哪里还像那刚来富安府的样子。”
    尤其是刚刚板着脸的那样，真是让她忍不住想笑。
    齐温玉径直上前坐下，哼哼道：“你如今身体好了，有精神打趣我了是。”
    秦宜宁抿唇摇头，“妾身可不敢。”
    齐温玉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你刚刚笑的时候可不这样。”
    秦宜宁顿了顿，知道自己刚刚那样是惹齐温玉不痛快了，她眼神转了一圈，落在了桌上的羹汤那里，赶忙上前，将它端了过来。
    “妾身在家里，可是日日都在等着官人回来，官人快尝尝，我每日都让人给你准备了羹汤，唯怕你回来饿着肚子。”
    齐温玉瞥了一眼那汤，以及放在一侧还未收拾的账本等物。
    他跟秦宜宁成婚也有些日子了 。
    他一个心理年龄约莫四十的人，会看不出一个小姑娘的套路。
    “当真？”他斜她问。
    秦宜宁重重的点头，面上一副真诚之色。
    齐温玉见她肉眼可见的好气色，心情也恢复了来富安府之前的样子，心里也是高兴。
    “那我可得尝尝，夫人这般心意，我可不能浪费。”说着，接过汤碗吃了起来，还点评着，“一段时间没回来，家里厨房婆子的手艺越发的好了。”
    远处站着的林芝，嘴角一抽，赶忙恭敬的退了出去。
    她得去准备吃的喝的和洗澡水。
    见齐温玉吃的痛快，秦宜宁也打量了起了他现在这副模样。
    白净清俊的脸庞变得黑了不少，嘴唇看着也是干裂了许多，尤其是那手，虽还是从前那样，可是那指腹的薄茧是做不了假的。
    “这种地就种地，怎么官人你也亲自做了。”秦宜宁赶忙取了一旁桌台上的脂膏来替齐温玉抹手，眸中满是心疼。
    齐温玉放下碗，笑呵呵的道：“我还怕你嫌弃我了，果然还是夫人好，知道心疼我。”
    秦宜宁没好气的白了一眼他。
    在北地这些日子，她也算是知道这里的太阳，寒风的厉害之处了。
    饶她这个长在南方的官家小姐，到了这，面上也是黑了一丝丝，更别提那些整日在外头做活的人了。
    齐温玉伸手揽住了她的肩膀，将她抱在了腿上，温声笑道：“这次回来，见你身子好了，我也高兴。”
    秦宜宁被他这动作惊的面色通红，羞的挣扎着要下来。
    齐温玉的双臂却是更加用劲了，将她抱的愈发的紧。
    “宜宁。”齐温玉轻唤。
    秦宜宁一怔，随后身体放松了下来，慢慢的搂住了齐温玉。
    “你要一直这样下去。”
    秦宜宁沉默了片刻，也是知道自己刚来北地那会生病的样子。
    她抬头笑着看着齐温玉，“官人在城外这些日子，我常常同几位大人家的夫人聚集，她们有的也不是北地人，当初跟着郎君来北地的时候，那会条件可比咱们现在差多了。”
    “可官人瞧，她们都好好的。”
    “纪夫人同我说了，一开始水土不服都是正常的，等习惯了，在这日子过久了，自然就好了。”
    看着她面色红润的脸庞，闪闪发光的眼眸，齐温玉轻轻点头。
    心中闪过丝丝愧意。
    秦宜宁陡然从南方来到这北地，确实受罪了。
    “我种的棉花已经出苗了，再过些日子就开花了，日子过的很快的，等有了收成，明年便能种上到时候富安府便不会那么贫穷了。”齐温玉抱着秦宜宁轻轻的说着。
    而这些不仅仅是对北地百姓的福祉，也是他的政绩。
    秦宜宁心里自然清楚。
    她道：“官人只管做自己想做的事，我这你便放心。”
    齐温玉伸手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发，“辛苦夫人了。”
    陪他来这地方受罪。
    秦宜宁没好气道：“说什么胡话了。”
    齐温玉哈哈一笑。
    秦宜宁看了一眼窗外，嘀咕着，“怎么饭菜同热水还没送来？”
    齐温玉笑道：“不着急。”
    “你同我说说最近家里事。”
    秦宜宁见齐温玉心情不错的样子，虽然变得比以前粗糙了，可是精神却是极好的，随即也不催促了。
    “最近家里啊，也没什么大事。”
    “按照官人的吩咐，我已经买了庄子同田地。”说着，秦宜宁将那些账本拿了过来，给齐温玉看。
    齐温玉接过，看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秦宜宁纠结了数秒，继续道：“我在钱庄拿了不少的银子回来，便做主多买了一些。”
    她见齐温玉笑着看她，随即道：“官人在城外种棉花的消息如今大家伙可都知道。”
    “前景这么好，咱们在北地日后时间也是长着的，我便做主多买了些地。”
    “这里田地便宜，咱们日后也能多些产业。”
    齐温玉笑道：“夫人真是聪慧。”
    秦宜宁轻轻笑着，她就觉得齐温玉同她见过的其他男子不同。
    有时候竟觉得齐温玉拿她当孩子哄。
    “还有家里那，妹妹要出嫁了，前些日子官人忙，我也不好打扰，便做主买了一些北地的特产，还有请工匠打的两幅宝石头面，还有一些银子，我已经让管家请镖局送去北溪县了。”
    齐温玉点头，“北地的宝石品质好，给舒婉做嫁妆确实不错。”
    秦宜宁得了齐温玉的赞同话，心里也是高兴。

 第259章 夫复何求

    小夫妻二人许久未见，说了好一通的话，直到外头响起了林芝的说话声。
    “主君，夫人，饭菜准备好了。”
    秦宜宁闻言，赶忙起身，脸颊微红的推了推齐温玉的胳膊。
    齐温玉笑了笑，“不妨事的。”
    外面林芝带着人将饭菜热水端了进来。
    秦宜宁嗔了他一眼，“不知道官人今日回来，不然我就让小厨房提前给你备吃食了。”
    齐温玉瞥着一旁空碗，调侃道：“难道这不是提前给我备的？”
    秦宜宁顺着齐温玉调侃的目光看去，这才想起那汤羹是一开始林芝给她的，刹那间，还未褪下红潮的脸颊红的滴血了。
    “官人！”秦宜宁有些难为情了。
    齐温玉也不逗她了，哈哈笑道：“同你说笑了。”
    秦宜宁哼了一声，走到一旁侧身坐下。
    夫妻二人感情好，家里下人看的也是高兴。
    摆好了饭菜同热水，嬷嬷示意林芝等人全部退了出去。
    秦宜宁见状，随即给齐温玉布菜，“官人赶紧吃饭，吃完了洗个澡，好好歇歇。”
    “你瞧瞧你，这些日子都成什么样子了。”
    齐温玉轻轻笑着，“好好，你也陪我吃一点。”
    秦宜宁眉眼带笑，点点头，“官人这次回来，能待上几日？”
    齐温玉沉默了片刻，满是歉意道：“如今棉花正是关键时候，我不能久待。”
    秦宜宁一怔，齐温玉忙她也知道，只是几日都不成吗？
    她心疼的看着齐温玉的手背，猜测着，“该不会明日就走。”
    齐温玉点头。
    秦宜宁叹了一声，自顾自的安慰着，“不妨事，官人尽可忙自己的事情去。”
    “小山村离府城又不远，如今我身边又有春花同秋月在，改日有空，我让她们跟着一同去看官人。”
    齐温玉点头，柔声道：“不出意外，等到了秋天，棉花便能采摘了，到时候我便不必像现在这样一直往外头跑了。”
    秦宜宁笑着点头。
    她在官家长大，公职这事大多少也是清楚些的。
    北地特殊，齐温玉这个通判想要安定下来那是不可能的，何况齐温玉心中这般有成算的人。
    齐温玉满是歉意道：“我们成婚日子不长，我能陪你的时间也不多，初来北地我”齐温玉话未说完，秦宜宁已经道：“我明白官人的想法，官人心有大志，我怎能阻挠。”
    “官人大可去做，一辈子那么长了。”
    “等日后，总会安定下来的。”
    齐温玉闻言，会心一笑，“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秦宜宁笑了笑，放下筷子道：“我晚些时候用过饭了，官人你先吃着，我去给你准备些东西，明日先带上。”
    之前去的匆忙，秦宜宁又刚到这里，身子不好，着实牵挂了很。
    如今一切往好的方向好展，自个身子也好了，可不得想法子让齐温玉在那小山村舒服点。
    说话间，不等齐温玉拒绝，她已经起身去外头唤林芝等人给齐温玉收拾东西。
    齐温玉见她这急匆匆忙碌的样子，笑着摇了摇头。
    这些日子确实忙得不轻，次日，齐温玉破天荒的起晚了。
    阳光透过窗户照射进来，齐温玉眼睫微动，守在床边的秦宜宁见状，赶忙伸手替他遮住了太阳。
    见齐温玉睁开了眼睛，秦宜宁不悦道：“这纱帘，今日非得把它换了，保管官人下次回来，不会再受这苦楚。”
    从前齐温玉每日要上值，总是担心晚点，秦宜宁也记挂着这事，他们床铺的纱帘也是薄薄的那种。
    齐温玉笑着起身，“这可不是纱帘的错。”他伸头看了外头，问，“什么时辰了？”
    秦宜宁道：“巳时三刻了。”顿了顿，她赶忙道：“你说今日走，我瞧着时间还早。”
    昨儿个晚上，她是问了墨砚一会了，这才知道，齐温玉前些日子可是连着几晚没睡好觉，难怪昨日见他，眼眶也是乌青的样子。
    齐温玉道：“还是家里好啊，许久没睡得这么舒服了。”
    秦宜宁闻言，见齐温玉没有怪罪的意思，莞尔一笑，赶忙去叫水给齐温玉洗漱。
    片刻后，秦宜宁服侍他穿上外袍叮嘱着，“给你收拾的包裹里，放了脂膏，你每日记得抹上，不然到了冬日，手定是会干裂的，我已经同墨砚说过了，你自己也得记住。”
    齐温玉摸了摸她的发髻，笑着点头，“是，是，夫人说的话我一定记住。”
    穿戴整齐后，二人一同去用了早中饭，外头这时来报，周家表公子到了。
    齐温玉道：“时辰不早了，我不能再久待了。”他放下了筷子，“宜宁，我得走了。”
    秦宜宁低低的嗯了一声，起身送齐温玉出门。
    前厅处，铁头已经到了，见着齐温玉夫妻俩，随即行礼。
    秦宜宁福身回礼。
    铁头看了一眼齐温玉的周身状态，打趣道：“果然回了家就不一样了，表弟今日精神看着可比之前好多了。”
    他同秦宜宁道：“弟妹不用担心，如今小山村那安全的很，你在家里大可放心。”
    秦宜宁笑着点头，“辛苦表哥了。”
    铁头摆摆手，他保护齐温玉本就是应该的。
    时辰不早了，护卫等人也在外头等着，齐温玉转身同秦宜宁告别，“你就别送了。”
    “过些日子我还会回来的，家里事情不少，辛苦夫人了。”
    秦宜宁道：“官人在外大可放心，我会看顾好家里的。”
    齐温玉颔首，“等我回来。”说完，带着铁头等人骑马离去。
    秦宜宁心知肚明，今日一别，下次再见，估计又得几月后了。
    一旁的嬷嬷轻声安慰道：“主君心里忙着政务，夫人也得放宽心来。”
    秦宜宁点头，“嬷嬷的意思我知道。”
    齐温玉在外忙着，她在家也不能闲着，她得同城里的各家夫人们打好关系了。
    棉花之事得了这么大的一个成果，齐温玉给她挣了这么大一个脸面，她也得让富安府的各家夫人们看看，他们这对新来的夫妻俩也不是吃素的。

 第260章 蕾期传信

    时间过的飞快，北溪县城。
    已经及笄的齐舒婉也到了出嫁的日子。
    因有齐温玉这个做官的哥哥，齐舒婉出嫁那日，城中官家富户们几乎都来了，甚至府城处都有人送了贺礼到齐家。
    齐家宅子里，红绸飞扬，硕大的喜字贴在各处，宾客满门。
    身穿一身新郎官服，满是喜气的郑光远骑着马带着人，伴随着喜气洋洋的乐声过五关斩六将的终于进了齐家大门。
    齐家前厅里。
    齐秀才夫妇高坐上方，郑光远牵着齐舒婉同夫妇俩磕头拜别。
    齐秀才喝了茶水，笑道：“你们自幼相识，也是青梅竹马之情，如今喜结良缘，婚后要互相扶持，体谅，结发到老。”
    即将出炉的夫妇俩对着齐秀才行拜礼，“小婿\/女儿记住了。”
    随后二人向周氏奉茶。
    周氏红着眼眶喝了茶水，同齐舒婉道：“嫁入郑家便是人妇了，要孝敬公婆，体贴丈夫。”顿了顿，周氏看了眼郑光远，“二人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郑光远见状，赶忙带着齐舒婉行礼，“小婿\/女儿记住了。”
    礼仪结束，在众人的簇拥下，齐舒婉红着眼眶出了门。
    齐温玉不在，自得由齐温行这个弟弟顶上。
    宅门处，齐温行看着一直以来娇气的二姐，即将出门的样子，也是微微红了眼眶。
    郑光远同他郑重道：“二郎你且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对你姐的。”
    齐温行自是放心的，毕竟有他大哥在了，郑家只要脑子不糊涂，谁敢欺负齐舒婉。
    “姐姐性情骄纵，还望姐夫担待。”但是面上他还是这样说了。
    郑光远一怔，随后朗声笑道：“二郎放心。”
    娶妻大喜，良辰吉时最为重要，二人随即也不耽搁了，郑光远在众人的簇拥下，欢喜的将齐舒婉迎回了家。
    与此同时，北地也是欢天喜地的。
    地里的棉花终于出蕾了。
    如此重要关节，齐温玉自然是寸步不离，带着众人在田中开始除草，整枝，浇水，施肥等等。
    堂堂通判亲身至此，小山村的村民们也是亲眼目睹。
    众人无不夸赞，新任通判的好处。
    田地里，墨砚跟在后头，咧着牙笑道：“大人您都听见了，大家伙都说您是个好官。”
    齐温玉擦了擦额头的汗，面色和悦。
    百姓对前任通判的偏见经过这些时日，可算是被他刷没了。
    京城。
    御书房内，皇帝坐在上方，面色慵懒的看着下面锦衣卫呈上来的各路密报。
    经过去年那一遭，朝中如今各路官员还算听话。
    前些日子又选了几个不错的秀女，后宫体贴，边疆处也没什么大的战乱，也算是四海升平了，难得过这么悠闲的时候，皇帝近些日子心情都舒畅了不少。
    看着各地的密报，也算是在正常内心预估范围之内，不禁甚满。
    曹欢立在下面，低着眼睛看着脚尖，只等着皇帝吩咐。
    站在一旁的胡德海可是骄傲了，如今皇帝传唤锦衣卫问话也不必着他了，看来他近些日子谨慎伺候还是有用的，他偷偷的瞥了一眼下面的曹欢，心中哼哼道：“饶你是锦衣卫指挥使又如何，皇上心中最亲近的人那还得是他这个大太监。”
    曹欢虽然年轻，可是功夫反应心计那是不熟的。
    胡德海那贼溜溜且得意的眼神，他虽没抬头也是能感受到的。
    有时候他不禁想，他们这位心思深沉的皇帝留着胡德海这个呆愣有趣的大太监在身边也是不错的，毕竟闲暇时候逗逗趣也是有意思的。
    皇帝看着北地的密报，不由一怔，惊讶几息后，想要喝口茶水定定神时，他这才这才发现茶水几乎没了，他眉头微皱，瞥向胡德海处，见他那贼兮兮得意的笑容，不禁嘴角一抽。
    他咳咳两声，敲了敲茶盏。
    胡德海反应过来，面色一白。
    “奴才这就去，皇上恕罪。”说着，端着茶盏身子利索的去了外头。
    皇帝放下密报，问道：“北地什么情况？”
    曹欢恭敬道：“北地一切如旧，唯有富安府新任通判如今在忙活种棉花之事。”
    皇帝想到不久前楚衡中送的农具改良折子，不禁沉思。
    他新派去的这个状元郎胆子还真是不小。
    “成果如何？”皇帝自是看到密报上的字样了，可是此事他还是想听曹欢亲口说一遍，他才能相信。
    那是北地啊，贫瘠了多少年的地方，能种棉花，说出去，谁能相信。
    饶他是皇帝，这般定力，刚刚也是惊讶住了。
    棉花在北地成功种植，这是何等大事，曹欢怎么不知道。
    他早就派人天天在那盯着了，小山村任何风吹草动都立刻向他禀报着了。
    “下面的人传话说，已经成功出苗了。”
    皇帝亲口听了曹欢这般回话，心中更加激动了。
    曹欢是什么人他最是清楚，他的话做不得假。
    “出苗了”皇帝呢喃着，“按照南边情况，现在也该开花了。”
    说着，他看向曹欢，“近期的捷报，什么时候到？”
    曹欢一怔，斟酌道：“此事事关重大，出苗之后，楚知府颇为看重，镇北王也相助其中。”
    曹欢意思明显，饶他锦衣卫再神通广大，在北地权利也是颇小的。
    毕竟谁让那位镇北王在呢。
    其次在北地，外人巡查可是很严重的，稍有生人情况异样的，都会被兵将当做外族人探子怀疑。
    皇帝默了，镇北王看上了，这消息确实难传了。
    若是消息这般容易递交，那镇北王还守什么边疆。
    “再去催，朕要知道后续。”
    曹欢恭敬道：“臣遵旨。”随后，缓缓退出了殿内。
    皇帝看着面前放着的密报，神色不明。
    若是北地成功种植棉花，这件事于大乾可真是一件大喜事了。
    楚衡中他们如此慎重，也是正常，想了想，他随即开始翻找前几日富安府送来的农事折子。
    封赏还是少了，得加点。
    他就喜欢干事的官员。
    那些赞赏漂亮话实际都是假的，还是真金白银最是有用。

 第261章 赏银

    胡德海捧着茶水刚要进去，便见曹欢走了出来。
    他就出去一会的功夫，皇上就吩咐他事呢？
    想着从前，胡德海不禁倒抽一口凉气，猜测着，皇上莫非刚刚是故意把他支出去的！！！
    胡德海泪了，想他堂堂大乾朝第一大太监，深受皇上的信任，就算是中书省的丞相来议事他都是在旁侧的，可是曹欢，这个锦衣卫指挥使，总是有能力让皇上把他支出去想到此，胡德海看向曹欢的目光愈发不善了。
    这狗东西到底在皇上那使得什么招数。
    曹欢看到胡德海那般眼神，嘴角一抽，好意提醒着，“胡公公，皇上还在等着您的茶水呢。”
    胡德海哼了一声，“不用你假惺惺的。”说着，扭着屁股，脚步利索的进了御书房。
    曹欢站在原地，“”
    身侧跟着他一起来的锦衣卫，快出宫门的时候，忍不住低声打抱不平，“大人，这个太监真是让人讨厌”
    曹欢笑了笑，“胡公公这个人啊，就是一些小心眼而已，不妨事的。”多有趣的人，难怪皇上喜欢留在身边伺候，既聪明又蠢笨，在这无趣的皇宫，身边留着这样的人多有意思。
    那打抱不平的锦衣卫嘴唇微动，“可他对您总是不敬。”
    新帝登基，锦衣卫的地位在朝中也是人人忌惮敬重，唯有皇宫的这些太监们，对他们却是一副不屑的样子。
    曹欢轻笑道：“你也说了，是太监。”
    “太监就得待在宫里，能碍着咱们什么事”
    那锦衣卫一愣，倏地反应了过来，抱拳行礼道：“属下目光狭隘了。”
    曹欢淡淡的应了一声，“北地那里，你们再盯紧点，有消息立刻送来。”
    锦衣卫点头道：“属下遵命。”
    楚衡中的农事折子批好之后，皇帝就命人送去了礼部。
    礼部官员瞧着封赏，连连啧叹。
    皇上可是许久没有这么大方了。
    北地，小山村处。
    齐温玉戴着斗笠同农业司的几名官员在田地里边走边讨论着地里的棉花生长情况。
    远处纪大人喘着粗气的跑了过来，嚷嚷着，“大人，大人！”
    齐温玉听见唤声，抬头看去。
    在小山村的这些日子，府城的各路官员也是彻底忘记了所谓的面子形象问题了。
    如今天气热了，正午时分的太阳又是晒人，众人随即脱了长衫，跟着百姓们一样穿起了常见的短衫薄裤。
    齐温玉这个最高的通判都下地干活了，其他的官员又怎么能在边上干看着。
    纪大人本就生的平凡，如今换上百姓的衣服，晒的又黑，拎着斗笠跑过来的样子，若不是相熟的人，谁能想到这是富安府的推官大人。
    农业司几个年轻的青年见上官这个样子，都忍不住抿唇直笑。
    林主簿也是刚来几日，饶是见到上官这副姿态，也是忍俊不禁。
    齐温玉喊道：“老纪，你慢些跑。”
    本就年纪不小了，看着又黑又瘦，可不得稳着点。
    纪大人摆摆手，跑了过来，气喘吁吁的行礼，“不妨事，不妨事。”
    一旁的官员赶忙行礼，规矩的站在一旁。
    齐温玉问，“何事让你跑的这么急？”
    老纪摆摆手，咧嘴笑着，“之前农具的事京城的赏赐下来了，知府派人来说皇上赏了不少银子，让咱们再接再厉。”
    齐温玉愣了愣，他看向纪大人，“再接再厉 ？”
    纪大人一副就是如此的神色，点了点头。
    齐温玉悟了。
    “赏了多少银子？”
    二人边说话边往旁出的茅草亭走去。
    纪大人道：“一共三千两，府城一份，您一份，农业司的官员一份。”
    齐温玉惊道：“这么多！”
    皇帝这么大方的吗？
    来到茅草亭，纪大人也不客气，直接坐下，端起茶壶赶紧给自己倒了水，“可不是吗？这赏赐下来，可是惊到下官了 。”
    这赏赐在富安府可是独一份了。
    又或者说新帝登基开始，可就没有过的事。
    先帝时期虽然对军队格外偏爱了些，可是骨子里那就是一个抠门节省的。
    除了逢年过节，平日里可就没封赏过人，平时的讨赏请功折子也是抠抠搜搜的。
    这次竟然铁树开花了，难得啊。
    齐温玉跟着坐了下来，纪大人赶忙给他倒了茶水。
    “再接再厉，如今瞧着，棉花这事京城肯定是知道了。”
    纪大人点头，“可不是，若不是知府大人让人来送信，下官都不敢相信。”
    这大热天的，纪大人头一次觉得后背生寒，这些锦衣卫消息汇报的也太全面了，连种个地都报上去，还是没成的事情。
    齐温玉自是知道纪大人在想些什么，他安抚道：“不妨事的，皇上知道也是好事，你瞧，这赏赐的银子不就来了。”
    纪大人看了一眼田中正开花的棉花，点点头，“此事大人功不可没！”
    齐温玉笑了笑，“老纪，你这般说就有些过了。”
    纪大人嘿嘿笑着，“下官说的都是实话。”
    齐温玉喝完了杯中的茶水，起身道：“赏银到了，大家伙这些日子的辛苦也就没白费。”
    “如今正是紧要关头，咱们定要小心看护田里的作物。”
    他们种棉花这事可是在皇帝的面前过了眼的，又赐下这么多的赏银，若是搞砸了，那可就出事了。
    纪大人面色郑重起来，起身行礼道：“下官谨记，大人放心。”
    与此同时，蒙着面纱的少年骑着马奔驰在荒原之上，溅起一滩黄沙。
    深绿色的眸子在阳光的照耀下，格外耀眼。
    来人正是董玉郎。
    领了齐温玉的吩咐，董玉郎再次进了木杉部，又借着从前的关系，往西域中间部族走了些时日，终于得到了想要的东西。
    按理说，西域部族，宝物无数，董玉郎就不懂了，堂堂通判大人不想着要各种宝物，偏偏让他去搞什么甜瓜种子
    虽然好奇，不过也是幸不辱命，他摸了摸背上的行囊，骑着马的动作愈发快了。
    他的宅子，他的媳妇，他来了。

 第262章 穹窿

    夜色降临，齐温玉一人坐在屋中，看着面前的富安府地图。
    边侧上放着农业司官员下去收集的资料，他正提笔按照下面的资料分类各地的土壤，记录适合种植的作物。
    这时，屋外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
    “咚咚咚。”声音轻轻，节奏熟悉，齐温玉知道，来人是墨砚。
    “进。”齐温玉头也不抬，直接道。
    墨砚看了眼身后的少年，低声嘱咐，“你在此等着，不要乱走。”
    董玉郎点头，饶是奔波了这么久，他的内心还是激动无比的，想到即将拥有的宅子，媳妇，一双眼睛难掩兴奋的光芒。
    墨砚虽然纳闷这小子大半夜的亢奋什么，但还是将他带来见齐温玉了。
    早前，齐温玉便有吩咐，若是这小子回来，就带他来见他。
    墨砚进了屋子，见齐温玉还在忙活，又是这个时辰，白日又忙成那样，他赶忙道：“大人，您都忙了一天了，晚上该歇歇的。”
    他肩负着家中夫人的嘱托，以至于墨砚现在说话都多了几分底气了。
    齐温玉笑着放下笔，打趣道：“你从前可没这么唠叨。”
    墨砚嘿嘿一笑，说道：“大人，董玉郎回来了。”
    齐温玉惊的站了起来，欣喜道：“在哪？”
    齐温玉如此动静，可是惊到墨砚了，他指了指外头，“就在外头，小人去唤他进。”话未说完，齐温玉已经从他的身边经过，步伐飞快的去了外头。
    墨砚懵了，这董玉郎到底做了啥？
    董玉郎满是笑容的在外面等着，忽然门被打开，见到来人，董玉郎顿时愣住了！
    “齐，齐大人！”董玉郎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个黑乎乎的青年。
    若不是那精致清俊的五官，他差点没认出来。
    他这才离开多久，齐大人咋成了这样！
    他记得那次见面，虽是晚上，可是齐大人挺白的啊！
    “东西带回来了吗？”不等他多想，齐温玉已经开口打断了他的思绪。
    董玉郎赶忙点头，“带回来了，带回来了。”
    院子里还住着其他官员，大家伙都累着，齐温玉缓了缓激动的心情，压低了声道：“先进来说话。”
    董玉郎见状，随即乖乖的跟了进去。
    打量着应该是奔波了许久，齐温玉同墨砚道：“去给玉郎准备吃的和住宿。”
    墨砚愣了愣，赶忙点头。
    他是听明白了，大人这是让董玉郎去做事了啊，还带回了东西！
    “小人这就去。”墨砚说着，赶忙离去。
    房间里，就剩下了二人，董玉郎将包裹打开，指着里面的大纸包同齐温玉介绍着。
    “他们不喜欢外人，我虽是这长相，可也是生面孔，不过好在，我认识个走商的人，这才搞到了这些东西。”
    董玉郎给齐温玉带的正是哈密瓜的种子。
    汉朝时期，敦煌献异瓜种，名曰穹窿，便是哈密瓜。
    齐温玉所在的时空虽然中间出现了差错，可是这些作物都是有的，只是可惜战乱之年，四分五裂，部族繁多，一次次分裂，导致许多作物消失不见，如今北地百姓同那些部族关系又如此紧张，没有农书的记载，沧海桑田，许多拥有过的作物这才消无。
    其次，在百姓同官员的心中，这些瓜果之类着实也算不上什么重要的东西，他们的目光都是放在粮食之上，也无人往这方面思考。
    即便有过，也是难于种子，但是董玉郎不同，他有着同西域部族等人接近的外貌，接触他们的部落，可比他们这些大乾人容易多了。
    齐温玉连连点头，“好，好。”
    “辛苦你了。”
    董玉郎虽然好奇齐温玉搞这东西干嘛，但是当官的办事他也不敢多问。
    他如今最牵挂的还是他的宅子，媳妇
    见齐温玉这般欣喜 ，董玉郎不好意思的笑笑，倾身上前道：“大人，您之前答应我的，若是东西带回来？”
    若是别人，董玉郎早就直截了当要了，可是现在面对的是通判大人，是官，他就得低调斟酌客气了。
    齐温玉摆手道：“好说。”他现在可不缺银子，京城的赏银已经到了。
    话音一落，齐温玉愣住了。
    他记得那会他答应董玉郎什么来着。
    见齐温玉这迷惑茫然的目光，董玉郎悟了，他赶忙道：“大人，您可是答应我的，只要把种子给您弄回来，您就给我在城里买宅子，娶媳妇！”
    事关宅子和媳妇，董玉郎立刻就大了胆子。
    齐温玉沉默了。
    媳妇，媳妇
    他不是这里人，盲婚哑嫁的事情他是做不出来的，何况是过一辈子，还是得两情相悦才好。
    宅子好说，媳妇这事得慎重，他扭头看着目光满是期待的董玉郎，心中有了计较。
    他觉得可以劝劝董玉郎。
    “玉郎啊，你今年十几呢？”
    董玉郎乖乖答道：“十六。”
    齐温玉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仔细打量了一番董玉郎，果然古代人就是早熟，小小年纪，就知道挣银子娶媳妇。
    这个年纪，在大乾成婚也是正常了。
    不过这孩子的长相，想要娶个中原的姑娘，怕是会有点难。
    再者，这娶媳妇多难啊
    想到此，齐温玉摸着下巴语重心长道：“玉郎啊，你虽年纪小，可是本官一眼就能看出你不是一般人。”
    董玉郎懵了，齐大人这是在夸他？
    齐温玉滔滔不绝的说着，将董玉郎夸得北地少有。
    董玉郎笑呵呵的道：“大人，您真觉得我这么好？”
    齐温玉点头，“那是当然！”说着，齐温玉拉着他坐下，继续道：“俗话说得好，男子汉当立业，如此才能成家”
    董玉郎？？？
    不是先成家后立业吗？
    “大人，这，这，怎么跟我听得不一样？”
    齐温玉面色郑重，“玉郎，本官自幼读书，状元郎出身，岂会骗你，本官同你说的皆是真理”
    状元郎这个说服力，无疑是最大的。
    董玉郎重重的点头，“我相信大人说的。”
    文曲星的话他可不得信。
    他董玉郎虽然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可是读书人这里，他是相当敬重的。
    更何况，齐大人答应了给他买宅子，娶媳妇！
    齐温玉闻言，内心，?(?＞?＜?)?

 第263章 再生父母

    齐温玉继续道：“玉郎，你是个机灵的孩子，若是愿意，日后可留在本官身边做事。”
    董玉郎一怔，留在齐大人身边做事？
    可是那，那不是做了奴籍吗？
    齐温玉岂会不在他在想什么，面上笑容纯良认真，“你不用改籍，即便入了我府中，也是良民。”
    董玉郎一惊，还有这么好的事？
    “真，真的吗？大人。”
    齐温玉一本正经道：“本官说话，怎会有假。”
    董玉郎嘴唇微颤，天上竟然真的会掉馅饼，他董玉郎竟然能跟着通判大人做事，还是良籍！
    见董玉郎如此，齐温玉满意至极，他音色温和，继续道：“你也奔波许久了，今晚就在此歇息，明日我就手书一封，请我夫人先为你置办宅子！”
    董玉郎听完此话，内心动容无比，齐大人果然说一不二，好官啊！好官！！
    他起身立刻跪下对着齐温玉行了大礼，“玉郎多谢大人！”
    齐温玉看着面前跪着的少年，上前扶他，眉眼含笑，“玉郎客气了。”
    墨砚吩咐完了事情就一直在门外守着了，夜晚的院子静悄悄的，屋里的对话也是能听得差不多。
    若不是跟在齐温玉身边有些年头了，这番推心置腹的话真的连他都忽悠住了。
    屋里，齐温玉见气氛差不多了，同门外喊道：“墨砚，你带玉郎去休息。”
    墨砚停止了腹诽，哎了一声，赶忙推门进来，笑呵呵的招手唤董玉郎。
    他为何能在齐温玉身边这么久，是他唯一最信任的小厮，因为他聪明，懂规矩，顺着主子的心意。
    “玉郎是，走，我带你去休息。”
    “吃的喝的我都让人准备了。”墨砚话语亲近，笑容和善。
    董玉郎再次感谢齐温玉，跟着墨砚走了出去。
    房门被轻轻关上，齐温玉慢悠悠的坐了下来，内心窃喜不已。
    小小年纪就能够从外族部落那里搞来种子带回中原，可见这孩子的机灵聪明，不过还是年纪尚小，眼界狭隘，否则也不会被他三言两语的忽悠了。
    将董玉郎留在身边，一是因为自己答应他的事情还没有完成，二也是自己看上了他这副独天得厚的外貌条件，外族人修生养息多年，边疆日后肯定会有战乱，留着董玉郎这个机灵人在身边，日后或许用的上。
    其次，这孩子的身世他也是打听清楚了，着实也是可怜，日后若是去了府城，怕是生存也不容易。
    安排的房间里，董玉郎看着热腾腾的饭菜同热水，感动不已。
    墨砚看着眼前的外族少年，笑道：“咱们大人是个好人，你留在他的身边做事对了，等你日后就知道了。”
    不提齐温玉忽悠董玉郎这事，墨砚觉得他主子确实是个好人。
    董玉郎连连点头，可不是吗。
    就是弄了点种子，宅子媳妇全有了，如今前程都有了，亲生父母也不过如此了。
    “墨砚哥你说的对。”董玉郎笑道，“咱们大人真是个大好人！”
    董玉郎如此上道，墨砚也是喜欢的很，他道：“你先吃着，吃完洗洗，明日我问问大人让你做啥。”
    “我就住在你隔壁，有事叫我。”
    董玉郎哎了一声，“我知道了。”
    墨砚浅笑的点了点，转身离开了房间。
    穹窿，西域那片如今也称甜瓜，也是我们所说的哈密瓜，如今种子已经到了，自己让秦宜宁买的庄子田地同下人也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齐温玉趁着兴头，研磨写信，将哈密瓜种子如何种植，怎么处理的步骤写在了信中，准备明日派人送去富安府。
    如今时节刚好，再过个把月庄子里便能种下了，等到了明年，庄子里就能有收成了，到时候自己估计也忙得差不多了，也有时间可以大力推广下去。
    天边渐晓，太阳从东方升起，院子里也渐渐有了动静。
    炕床上，董玉郎翻了个身，他揉了揉眼睛，奔波多日，终于睡了个舒服觉，他看着屋里的摆设，这才想起自己身处何处。
    想到昨夜齐温玉答应的事情，他飞快的从床上爬了起来，现在他董玉郎可不是游手好闲之人了，他可是跟着通判做事的。
    大户人家的下人，这个时辰，那是早早的就起来了。
    想着他赶忙下床梳洗。
    齐温玉处。
    墨砚按着吩咐唤来了铁头身边的高闯。
    高闯跟着齐温玉也有段时间了，虽然这些日子都是种地，可是看着田里都是府城的官员，他也就接受了，毕竟人家通判都下地了，他一个普通老百姓怎么不能做。
    跟着做了些日子活计，他着实也结交了不少人。
    一起在田里做活的还有陈净军营里来的那些，这些人本来是要离开的，可是如今棉花种植眼看着就要收成了，明晃晃的大功一件，又有知府开口，日后推广种植都需要他们，陈净可不得将他们留着。
    日后棉花普遍种植，京城有了奖赏，这些将士肯定是会有封赏的。
    一时间，众人干起活来比一开始还要认真激情。
    高闯本就有一身的好功夫，如今是蕾期，空闲时间也多了出来，都是一堆男人，就爱凑在一起比试，早前听说铁头功夫不错，大家伙就爱拉着他比比，铁头谦虚，就推着高闯上去了，他打了几场，功夫好坏众人岂能看不出来。
    军队出来的，最是佩服武功好的，还是北地盛武之地，高闯一下子就跟众人打好关系了。
    被陈净派来的士兵中，还有个队长，跟着高闯相处些日子，只觉得不错，听说他有参军入伍的想法，随即邀请他，日后有机会入他们守备营。
    铁头知道这事也是高兴的很，随即将此事告诉了齐温玉。
    齐温玉心中自有些成算，高闯这人确实不错。
    “等到棉花收成了，外面那些士兵也该回去了，到时候趁着这喜事，我将你推荐给陈大人。”
    言到此处，高闯明已。
    他抱拳道：“多谢大人！”
    齐温玉笑道：“不必客气，你有一身好功夫，年纪轻轻，想要建功立业很正常。”
    齐温玉的推荐和普通入伍显然是不同的，日后入了军营，别人也是能高看几分的。
    高闯道：“能够给大人做事已经是高闯的福分了。”

 第264章 打算种什么

    齐温玉道：“你是跟着表哥过来的，我自然该助你一臂之力的。”
    说着，将昨夜的书信交给了他。
    让他将信送回富安府。
    院子里，董玉郎收拾一番后，跟着墨砚等着齐温玉，也正式做起了齐温玉的小厮。
    跟着齐温玉到了棉花田，纪大人见着他，微微一惊。
    “齐大人，这，这不是那天晚上的外族少年？”纪大人仔细回想着。
    他记得那日齐大人吩咐了他一些事，当天晚上就给了银两让他离去了。
    这才多久，这少年就回来了，还摇身一变成了齐大人的小厮。
    得了种子，棉花种植又是顺顺利利的，齐温玉心情大好，眉开眼笑道：“不错，我见这孩子机灵，事情做的不错，我就留他在身边了。”
    纪大人见齐温玉这副神色，又破天荒的收了这有着外族血统的董玉郎在身边，顿时明了了。
    他记得当时好像是寻什么种子来着。
    纪大人心中一动，上前拉着齐温玉的袖子单独来了边处。
    墨砚站在远处，不知为何，只觉得如今的纪大人姿态竟然有些猥琐来着。
    “老纪，你这是做什么？”齐温玉不解问。
    纪大人环顾四周，见众人站的远远的，这才放心说话。
    “齐大人，你知道的，老纪我向来不爱多嘴，只是如今，我是实在忍不住了。”
    齐温玉颔首，“你说？”
    纪大人嘿嘿一笑，“我记得你那日是让董玉郎寻某样种子？”
    齐温玉默了，片刻后点点头。
    纪大人继续道：“齐大人，如今我是最信你的，你说种什么就种什么，你瞧瞧，咱们地里的这些棉花就是最好的例子。”说到此处，他搓搓手，笑眯眯的问道：“你且同我透露一下，你接下来打算种什么？”
    齐温玉，“”
    纪大人见他这副神色，便知肯定找着了，面上的笑容也愈发灿烂了。
    齐温玉，“”
    难怪府城众人都称呼他为老纪，这人相处久了当真是自来熟的那种好脾气。
    齐温玉心中一叹，斟酌片刻，这才开口，“此物我也是曾经在书中看到的，没有经验，这才小心了些，便想私下里试验一番，若是成了，我再禀报上去。”
    纪大人明白了，拱手道：“大人之心，皆是为了百姓，下官佩服不已。”
    “只是这，能够透露些许？”
    齐温玉虽然好奇老纪为何一直询问，但也没有多想，毕竟这事日后总要说出去的。
    况且老纪这人确实不错。
    “是一种前朝时期便消失的果类种子，我查看了汉时古书，才知晓此物。”
    都追溯到汉时了，又是果类，老纪还问什么。
    他还以为跟棉花似的，这种利国利民的好东西。
    他随即拱手，“齐大人，是下官多嘴了。”
    “你且慢慢研究，下官等你好消息。”
    见他这般干脆松口，齐温玉也是微懵，后来一想也是，毕竟果类在现在的大乾确实不受欢迎，比起麦子红薯等物，确实不入官员的眼。
    他决定寻找甜瓜种子，也是考虑到了这里的地理条件问题。
    毕竟北地地域独特，又是如此贫瘠。
    如今行商律法已开，北地想要脱贫，棉花固然重要，可若是将甜瓜售往南方，赚钱的前景也是颇丰的。
    他之所以先行试验，一是没有把握，其次也是果类销售问题。
    若是有了产出，他还得从商贾这里下手，可是如今富安府这里，哪有什么大商户来此。
    所以，他得借棉花这阵风。
    想着，他看向边侧的棉花田，感慨着，“老纪啊，咱们主要还得靠这片棉花啊！”
    纪大人连连点头，“可不是。”
    他老纪做了十多年的官了，这片棉花田估计是他最辉煌的政绩了。
    镇北王府。
    父女两难得有功夫聚在一起吃了顿午饭。
    都是习武之人，家里也没太多规矩，饭桌上，镇北王笑道：“前几日，富安府楚大人给我来了信，新来的那位通判当真是个有能力的 ”
    孟萱闻言，放下筷子，听镇北王说话。
    “他们在城外种的那片棉花，你也知道，如今可是顺顺利利的开花了。”
    孟萱点头，“下面人有说过。”
    “比起前面那位，确实\\\"孟萱没有说完，只是面色愈发难看了起来。
    北地这般贫困，百姓活的这么艰难，前任通判竟然还能贪污，实在是不耻也！
    这等小人，若是在军中被她发现，估计早就死几遍了。
    镇北王摆手道：“前头那个混账岂能跟现在这个相提并论。”
    孟萱点头，“父王说的是。”
    镇北王继续道：“阿萱，你可知若是咱们北地真能种出棉花，那些荒地都能变成田地，代表着什么吗？”
    孟萱想到那幅场景，心中亦是激动不已。
    “那么北地百姓的日子将不会过的这般艰难，那些没有活路的人也不会背井离乡。”
    镇北王颔首，“若是真如我们预想这般，那真是利国利民的好事了。”
    “日后北地逐渐富裕，百姓们的日子也能过的越来越好了。”
    孟萱嘴角微翘，“这位新通判真乃奇人也！”
    镇北王闻言，哈哈大笑，“倒是鲜少从你口中听到夸人的词句。”
    孟萱浅笑道：“父王说笑了。”
    看着正是芳华之年的女儿，镇北王叹道：“也是父王无用，年纪大了，让你一个女儿家守着边疆，不然你这个年纪，正是。”话未说完，孟萱已经打断了他的话，“父王的意思女儿知道，只是我并没有成婚的打算。”
    镇北王嘴唇微动，他虽骄傲自己唯一的骨血胜过天下男子，但还是希望她能得知心之人度过一生的。
    “军中青年无数，就没有你能看上的？”
    孟萱摇头，淡淡道：“没有。”
    镇北王，“”
    十万大军啊，就没有她喜欢的。
    也罢，自己闺女，一向跟别的姑娘家不同。
    “父王今日找我，便是要说此事吗？”
    镇北王还不了解自己闺女，他摇摇头，赶忙道：“不是，不是。”
    “我是想告诉你，京城已经盯上小山村那块了，锦衣卫估计这段时间行事会频繁些，你同下面人说，不要太过严苛，免得京城多想。”
    孟萱面色郑重了起来，“女儿知道了。”

 第265章 下州来人

    富安府齐宅。
    秦宜宁满心欢喜的接过林芝拿回的书信，待看到其中的内容后，神色顿时郑重了起来，她花了几千两银子买的庄子田地终于要用到了。
    “林芝 ，你去叫洪嵊过来。”
    林芝福身，“是。”
    片刻后，管家洪嵊走了进来，隔着屏风，对着秦宜宁恭敬的行礼，“夫人。”
    秦宜宁坐在屏风后头，问道：“之前嘱咐你管理的庄子，收拾的如何呢 ？”
    洪嵊恭敬的回禀着，“一切妥当，按照夫人所说，那里的下人都是签了死契的。”
    秦宜宁颔首，端起一旁的茶盏轻轻喝了一口放下，语气悠闲却又带着丝丝威严，缓缓说道：“洪管家，当初你能入齐家做管家，是官人看重你，觉得你是个老实忠厚之人。”
    洪嵊闻言，眼睫微动，赶忙跪下，说道：“主君对小人有再造之恩，亦是小人的主人，主君之恩，小人没齿难忘。”
    秦宜宁面色微满，抬手笑道：“好端端的，你跪下做什么？”
    “快起来，咱们家可是一向善待下人的。”
    洪嵊起身，“是。”
    “官人来了书信，让我将此事交给你，你可得办好了。”说着，秦宜宁将其中的两封信纸递给了一旁的林芝，林芝接过，去了屏风前递给了洪嵊。
    洪嵊微怔，抬手接过书信，快速的看完其中的内容，眼眸不禁睁大，原来他家大人买那么多的田地是用来做这个的。
    想到他家大人在城外种植的棉花，他赶忙道：“请主君同夫人放心，洪嵊一定将此事办好。”
    秦宜宁点头，“如此就辛苦洪管家了。”
    洪嵊惶恐道：“夫人言重了。”
    “府里事宜小人会交给二管家兴安去做。”
    秦宜宁轻轻的应了一声，“此事事关重大，官人虽然人在在城外，可心里是格外惦记此事的。”
    洪嵊点头，齐温玉将这事交给他做，可不是信任他，他可一定要办好了。
    “是！”
    七月转瞬即逝，八月而至。
    地里的棉花也到了众人期盼已久的吐絮期。
    知府楚衡中再次到来小山村，同齐温玉商量着后续工作。
    与此同时，齐家庄子里，甜瓜种子在洪嵊的带领下，也正式开始播种。
    九月飞啸而过，十月在众人期盼中终于到来。
    小山村外的田地里，在阳光的照耀下，一朵朵洁白的棉花生长的愈发喜人。
    经过农业司等人的亲自检查后，北地迎来了有史以来的第一次棉花收成。
    知府楚衡中等人亦是亲自到了，众人聚集在小山村，开始采摘。
    田地里，有守备营的将士，有府城的护卫，家中的小厮，小山村的村民，众人虽然服饰不同，长相不同，但是都做着同一个动作，就是爱惜的采摘着棉花。
    看着田中忙碌的众人，楚衡中的脸上笑容难掩。
    齐温玉戴着斗笠站在边侧，楚衡中眯着眼睛看着前方，声音微颤，“本官在这北地做了十多年的官了， 今日的场景怕是此生难忘了。”说着，他看向边侧的齐温玉，郑重无比的道：“齐大人，你辛苦了。”
    齐温玉拱手道：“大人言重了，这些都是下官应该做的。”
    楚衡中摇摇头，“此乃是利国利民之事，齐大人，明年这个时候，你说北地的百姓能丰收吗？”
    齐温玉扭头看他，定声说道：“当然！”
    楚衡中闻言，哈哈大笑。
    爽朗沧桑的笑声传进了田中，入了忙碌的众人耳中。
    即便顶着中午的烈日，众人的脸上依是难掩笑意！
    在官府的宣传下，小山村棉花成功收成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富安府城，底下各大州城知州纷纷派人出动。
    身在沙洲的镇北王，若不是皇帝有令，亲王不得离开边疆的旨意在，他怕是早就去了富安府了。
    第一批棉花成功收成，老纪也带着人回到了府城，开始迎接一一到来打听消息的官员。
    众人见到雪白的棉花， 得知产量之后，皆是狂喜不已。
    有人惊喜道：“这质量，就算比起南边的那些，也是不差的。”
    另外一人似乎懂些农事，他伸手仔细摸摸了摸棉絮道：“这是咱们没整理过的，若是整理了，比起南边的都好。”
    纪大人点头，“这位大人说的不错。”
    “齐大人说了，咱们是初次种植，很多方面还在摸索，等到日后种的多了，品质肯定会越来越好的。”
    他相信，他们北地种出的棉花将会是大乾最好的棉花。
    如此有自信的话，纪大人一开始是不信的，可是说出此话的人是齐温玉，他就信！
    “齐大人！”
    众人对这三个字皆是有所耳闻，尤其是最近。
    新通判齐温玉齐大人，如今在富安府，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这位状元郎出身的农家青年，在这贫瘠的北地种出了棉花。
    实乃奇人也！
    有官员忍不住问，“纪大人，不知这位齐大人如今在何处，我等可否能见见他？”
    纪大人满是歉意道：“实在对不住诸位，田里还在忙活，齐大人是一步舍不得离开那里，如今还在村子那里守着的，你们想见齐大人，这次怕是没机会了。”
    那官员闻言，满是遗憾之色。
    他们都是带着命令来的，都是为了新种出的棉花。
    但是对齐温玉也是好奇不已啊。
    身旁的官员感慨道：“齐大人真是一心为民啊！”
    众人点头。
    有人还道：“纪大人，听说你们为了种这棉花，守在田里几个月啊！”
    纪大人叹息一声，可不是，他都快忘了家里啥样了。
    “都是为了百姓，为了北地，我等身为官身，自当为百姓造福。”
    众人听到这番说辞，纷纷拱手，心中敬佩不已。
    纪大人也是有命令的，知府楚衡中虽然身在小山村，可也是给了重任给他的。
    他拱手对着众人，说道：“诸位此次前来，所为何事，知府大人已知。”
    “诸位不用担心，大人已经安排好了，等到此次收成结束，那些参与种植的人员会一一分到各大州城，县城，村庄，到时会亲自教授种植方法。”
    此话一出，众人心中甚慰也！
    有人道：“知府大人慈也！”
    众人一一赞同。

 第266章 后续问题

    纪大人笑道：“这个办法，知府大人同齐大人早早的就商量好了，诸位如今也安心了。”
    众人一一点头。
    如今方法事不用操心了，他们操心就是种子同开荒了。
    这些完成，明年春天才能成功播种！
    一时间，众人纷纷想到这点，互相看了看，有官员上前礼貌道：“纪大人，如此我等就回去召集百姓开荒了！”
    纪大人道：“开荒一事，辛苦无比，马上又是冬天了，还望诸位大人，一定要仔细引导下面的百姓们！”
    若论吃苦耐劳，北地的百姓自是首当其冲。
    虽是在边疆之地，可是地里的活计他们是从未落下过。
    开荒这事，自然也是没有任何问题。
    众官员笑了笑，这些就不劳烦府城官员操心了。
    转眼过去了十日之久，小山村的采摘行动也正式结束。
    齐温玉也终于可以安心回府城了。
    荒原上，齐温玉同知府楚衡中并骑着马慢慢走着。
    李同知，赵同知等人跟在后头。
    楚衡中心情大好，笑道：“今日回去，我就写折子快马加鞭送去京城，为你们请功。”
    齐温玉拱手笑道：“多谢大人。”
    这个功劳他自是要的，上官知府亲自写的意义可是不同。
    其次，参与棉花种植的不是他一个人，其他人辛苦这么久，赏赐肯定是要有的。
    楚衡中叹了一声，感慨道：“我做了十多年的知府了，今年终于不用愁给皇上送新春贺礼了。”
    齐温玉颔首，“大人英明。”
    楚衡中哈哈一笑。
    “齐大人，按照咱们的预想，明年棉花的事情我就放心了，可是这销路问题你这里有何见解？”楚衡中看向齐温玉，直言道：“老李，老赵他们都是粗人出身，这些商路之事也不甚了解，我想听听你的打算？”
    后面的李同知同赵同知闻言，眼神皆是瞥向旁处。
    这事他们确实做不来，不过上战场倒是可以。
    齐温玉思索片刻，缓缓道：“下官前些日子就已经在思虑此事了。”
    “圣上英明，放宽行商律法，如今各地商贾皆是大展拳脚之时，北地虽然荒芜，可是咱们种出了品质上好的棉花，再者今年年节送去京城，圣上大喜，消息势必会很快传到各地。”
    “咱们是初次种植，为了日后，可以比南边适当放低价格，商人重利，势必会优先考虑咱们这里。”
    楚衡中听着齐温玉的分析很是满意。
    “那按照你这么说，明年百姓手里的棉花就不用担心了。”
    齐温玉轻轻摇头。
    “非也，大人，商人虽然重利，可也重命啊！”
    若说北地，来走商也是能赚钱的，但是最大的问题还是安全问题。
    齐温玉记得，多年前郑光远便大着胆子来过一次北地，若不是孟郡主相救，怕早就死在外族人的刀下了。
    此话一出，楚衡中面色微变，他是知府，他怎么会不知道这个问题。
    “齐大人，你真是一句话说到我的心坎里了。”
    齐温玉微微一笑，“下官是实话实话。”
    后头的李同知和赵同知互视一眼，皆是叹息。
    “北地辽阔，鞑靼瓦剌的打谷队伍防不胜防，他们就像闻到肉味的恶狼一般，日日在荒原之上游行，若是有行商队伍前来，几乎都受了他们的祸害。”
    楚衡中压着心底的愤怒，无奈缓缓说着。
    “虽然王爷下令，荒原上每日都有游击马队巡视，可”说着，楚衡中不禁一叹。
    远水救不了近火，王爷又能如何。
    新帝登基，王爷的年纪也愈发大了，实不是起战乱的好时候。
    朝中的文官日日坐在那殿堂安稳之地，自是一心求稳。
    如今的大乾是不可能主动出击的。
    可是身处北地的楚衡中怎会不知道这里的情况。
    鞑靼瓦剌修生养息多年，近些年行事这般猖狂，怕是要不了多久，北地势必会有一场大战！
    他身为富安府知府，最重要的还是管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尽量为百姓谋求最大的好处。
    如今有了这么好的赚钱门路，他怎会放弃。
    齐温玉叹道：“大人所忧正是下官所忧，下官近日也在考虑此事。”
    虽说有胆大的商人，可是那些鞑靼人瓦剌人可不是那些山匪。
    他们的弯刀可是毫无情面的。
    跟在后头的铁头耳朵尖的很，听到这话，心中连连点头。
    所以镖局就诞生了，他们周家为何能崛起的这么快，除了家里的铺子，就是众兄弟做了镖师的缘故。
    他摸了摸下巴，寻思着要不要写信回去。
    按照目前他的了解，来北地走镖绝对是个赚钱门路。
    他们家兄弟几个都是粗人，一身功夫和力气，做其他的赚不到钱，也就只能走镖了。
    知府楚衡中也是深深一叹，决定回去同镇北王好好商议一番。
    后面的李同知见状，开口劝道：“大人，齐大人，你们也不要忧心了。”
    “村里棉花丰收之季，咱们应该高兴才是。”
    “这些问题，日后再想，明年这个时候的事，谁能想得到呢？”
    此话一出，一旁的赵同知也是应和道：“老李这话我赞同。”
    “我就不信没有那胆大爱钱的商人！”
    “实在不行，明年这时候，老赵我亲自带着人在沧州那等着，来一支商队，我老赵护送一支！”
    此话一出，楚衡中同齐温玉互视一眼，震惊无比。
    几息后，楚衡中扭头看了一眼正说着大话的老赵，感慨道：“老赵啊，老赵，这些年我总觉得你是个没脑子的粗人，今日我却觉得你格外聪明！”
    聪明？
    老赵懵了！
    “大人，你这大白日的咋这样说下官！”老赵道。
    楚衡中哈哈大笑着，没有多言。
    齐温玉见他如此神色，便知他有了此想法。
    只是这法子，若是正式实行，怕是得京城同意才行啊！
    李同知没好气道：“大人夸你都不成！”
    老赵皱皱眉，那总得有个原由！
    李同知忍不住白了一眼，提醒道：“自己刚刚说的话自己不记得了？”
    老赵一顿。
    反应过来，瞬间瞪大了眼睛！
    大人不会真让他这个同知去迎商！

 第267章 府事1

    李同知拍了拍他的肩膀，给了一个同情的眼神。
    按照现在这情形，明年这事还真的说不上。
    赵同知泪了。
    那可就丢人丢大发了！
    棉花丰收这事，闹得动静还真不小。
    齐温玉一行人一进城，迎接他们的便是街道两侧百姓们欢喜的笑颜。
    纪大人跑上前来，笑呵呵的解释着，“都是百姓们自发组织的，有的还是从其他州城过来的，听说大人今日回城，特来迎接。”
    知府笑着打趣，“齐大人啊，本官在这当了十多年的知府都没见过今日这场景。”
    齐温玉拱手微笑，“大人言重了。”
    话音落，街道两侧的百姓们热情的欢呼着，“齐大人回来了！”
    “齐通判回来了！”
    人人口中无不惊喜的喊着齐温玉的称呼。
    “齐大人是个好人啊！”
    “感谢齐大人！”
    身后的李同知看着如此场景，感慨着，“做官做到这份上也是值当了！”
    赵同知点头，他当初被热情欢迎，还是凯旋归来的时候。
    跟在后面的士兵，护卫们皆是颇有荣焉！
    百姓们感谢的人中亦有他们。
    远处的酒楼二楼，秦宜宁同阿鱼带着林芝她们坐在上头，见着下面的场景，欢喜不已。
    阿鱼打趣道：“今日之景，怕当年状元郎游街的风景也不过如此了！”
    秦宜宁轻轻点头，当年她没有看到齐温玉状元郎游街那日之景，颇为遗憾，但是今日，百姓两侧夹道欢迎，满是感激欢乐的样子，秦宜宁只觉得，进士游街又如何！
    做官当如官人如此！
    齐温玉骑在马上，忽有所感，他抬头望去，只见秦宜宁正捏着帕子含笑看他。
    二人对视间，皆是展颜欢笑。
    许久未归家，楚衡中大手一挥，给参与棉花种植的众人皆放了一个长假。
    府衙里，楚衡中面色和蔼，笑道：“齐大人，你也辛苦那么久了，这几日我给你放假，回去歇着，你同夫人成婚也不过一年，你瞧瞧，到了富安府，忙得竟连回家的时间都没有。”
    “你家夫人还不知道怎么嘀咕我了。”
    一旁的李同知亦是附和赞同。
    可不是，他每次回家，他家夫人就念叨人家齐大人小夫妻，刚刚成婚，齐大人就这么忙，他们这些上官也不知道体谅人家一下。
    “大人说的是啊，齐大人，如今这时节，也没什么要忙活的了，你回家歇息几日。”
    赵大人亦是附和。
    齐温玉见状，拱手道：“如此，下官就谨遵几位大人之命了。”
    楚衡中摆摆手，笑眯眯的，“回去，回去。”
    齐温玉颔首，恭敬的退了出去。
    府衙门口，秦宜宁坐在马车里等着齐温玉归来。
    林芝站在外头翘首以盼的看着里面，见着齐温玉出来，惊喜道：“夫人，夫人，主君出来了。”
    秦宜宁闻言，面色一喜，赶忙掀车帘，看向外头。
    墨砚跟着齐温玉走了出来，见着门口马车，笑呵呵的道：“主君，小人今日看来得独自驾车回去了。”
    齐温玉唇角微翘，快步上前，利索的上了马车。
    “官人。”秦宜宁惊喜的唤了一声。
    夫妻俩约莫得有四五个月没有见面，刚刚在酒楼上面也是远远看着，如今近距离观察，秦宜宁这才发现齐温玉瘦了不少，肤色倒是跟之前差不多。
    见她看着的仔细，齐温玉道：“怕你嫌弃我，这些日子在田里忙活的时候我可是日日戴着斗笠的。”
    秦宜宁扑哧一笑，“官人说什么胡话了。”
    齐温玉哈哈一笑，坐在她边侧，拉着她的手将她往怀里带。
    “你气色很好，我心里也放心了。”
    秦宜宁一本正经道：“主君不在家，我这个夫人当然得立起来。”
    齐温玉摇摇头，正色道：“那真是辛苦夫人了。”
    秦宜宁推了推他，也不同他说趣了，看着齐温玉瘦削的脸颊颇为心疼，忍不住抱怨起来，“这才去了多久，就瘦了这么多。”
    齐温玉撸起袖子给她看，“还好，还好，田里活计多，不过我倒是比以前更加结实了。”
    “这大白日的，官人做什么？”男子健壮的胳膊陡然露出，秦宜宁面色微红，别过了头。
    齐温玉哈哈一笑，抬手捏了捏她鼻子，“你我是夫妻，有何不好意思的。”
    秦宜宁脸色微红了，轻哼了一声。
    齐温玉笑了笑，随即转移了话题。
    古人同现代人的想法还是差别很大的，尤其是秦宜宁这种规矩的官家小姐，自幼读那些女德女戒，有些想法是改不掉的，见她如此，他也索性不逗她了。
    “庄子那里你去看过没有？”
    说到了正事，秦宜宁面色也郑重了起来，“看过了，一切皆好，同官人信中所言一样。”
    齐温玉颔首，“如此我就放心了。”
    秦宜宁点头，“官人这几日刚好休沐，若是不放心，可去看看。”
    “庄子离咱家不远。”顿了顿，秦宜宁继续道：“毕竟这甜瓜也是第一次种植，你也晓得，农事这些我着实也不太懂，虽说让洪嵊盯着，下面人也按着方子做了，可我还是有些不放心的。”说完，秦宜宁看了看齐温玉的神色在她心里，齐温玉的事情格外重要，甜瓜又是指望明年大面积种植的，她也不敢疏忽。
    齐温玉拍了拍她的手，轻声安慰她，“不妨事的，你且不要担心，那东西生长力很强，咱们北地的土壤最是适合的。”
    秦宜宁心中微慰。
    齐温玉继续道：“后日，我亲自去看看。”顿了顿，他眉目含笑的看着秦宜宁，“我在外这么久，也没空陪你，正好这几日有功夫，咱们一起去庄子上住上几日，白日里，我陪你去放风筝如何？”
    秦宜宁一听，面色一喜，“当真？”
    她自从嫁给齐温玉，上一次一同出游还是在京城的时候。
    齐温扬唇笑道：“那是自然。”
    “虽说现在景色不如春日，可也是别有趣味。”
    秦宜宁连连点头，依偎在齐温玉的肩膀处，笑吟吟的说，“我可不管什么景色，只要官人陪我就好。”
    齐温玉哈哈大笑，搂着她肩膀的手也愈发的紧了。

 第268章 府事2

    周家宅子里。
    阿鱼亲自下厨做了几个菜，铁头坐在桌前边吃边喝着小酒。
    阿鱼坐在桌前，托着下巴，笑眯眯的说，“如今我的心是彻底定下了。”
    “你和表弟都回来了，棉花也种好了，真是大喜事。”
    铁头嘿嘿笑了两声，又斟了一杯酒，“表弟一向是有本事的。”
    “你见过，哪个农户家里能有个状元郎出来。”
    阿鱼点头，拿起筷子给他夹菜，烛火之下，眉开眼笑的样子格外漂亮，“这话我爱听，你说的不错。”
    铁头傻笑两声，看着自家媳妇，轻声问，“这些日子家里都好？”
    阿鱼嗯了一声，“好的很，前些日子娘她们也来信了，都不错。”
    “阿爷他们嘱咐你在表弟身边要好好做事”
    阿鱼唠叨了一会周家来的信后，继续问，“你呢，这些日子咋样？”
    铁头嗐了一声，“不都是那些，跟着干活之类的呗，你不都知道。”
    阿鱼笑了笑，打趣着，“你私底下做了什么我怎么会知道。”
    铁头一听这话，赶忙放下了筷子，正色道：“媳妇，我对你可是忠心不二，日月可鉴！”
    阿鱼闻言，忍俊不禁，看着面前诚恳解释的汉子，心道：“老娘当初就是看你这一点才嫁给你的。”
    “是，是，我晓得了。”
    铁头挠头笑了笑，忽的想起了今日在城门处的事情。
    他道：“媳妇，有件事你给我参谋参谋。”
    阿鱼轻轻点头，听他说话。
    “今日跟在知府同大郎身边，我也是侥幸听到的，知府大人他们在商议着明年棉花销售问题，他们愁闷这路途安全方面，我听了许久，心里有个想法。”
    阿鱼问，“什么想法？你且快说。”
    铁头斟酌道：“我寻思着，大郎如今在这富安府做通判，我们周家也不是没有做官的靠山了，我在想，咱家能不能单独做个镖局，明年试着走走这北地的镖？”
    话音落下，阿鱼陷入了沉思，自家男人这想法确实不错。
    周家大都是男丁，又是一身力气功夫，常年在外面走镖，如今跟着别人后头年头也不少了，单独自己出来做也不是不行。
    北地如今的前景也是不小的，从青州府一路到这里，走一趟确实能赚不少，期间若是有门路还可以捎着货来卖。
    片刻后，阿鱼点头，“你这想法我支持你，如今北地的前景不小，几个兄弟年岁也大了，自家走镖确实也合适。”再者，最重要的是，他们家在北地有靠山啊！
    铁头见阿鱼答应，拍着桌子道：“我等会就给家里写信，说明此事。”
    阿鱼双手赞同，“好。”
    后日转瞬到来。
    小夫妻二人一同启程去了庄子上，丫鬟嬷嬷，下人们跟在后头，一行人的马车浩浩荡荡的离开了城门。
    庄子离府城不远，半个时辰的功夫就到了，附近还有村庄，采购东西也方便的很。
    秦宜宁看着前方的景色，说道：“富安府这的地价我算是明白了，越是靠近府城越是昂贵啊！”
    其中原因，众人皆是知晓。
    靠着府城越近，越是安全啊！
    齐温玉轻叹口气，“日后总会恢复正常的。”
    要知道在其他地方，庄子主要还是看田地同景色的。
    秦宜宁能买到这么一大片地方，也是因为富安府这里穷困，富户少。
    庄子里，齐温玉亲自查看了田地里的出苗情况，很是满意。
    洪嵊跟在后头，恭敬的禀报着今日的情况。
    “按照主君的吩咐，小人日日都盯着浇水施肥，这几日在安排人除草”
    齐温玉闻言，甚是满意。
    “不错，你做的很好。”
    洪管家笑了笑，“这些都是小人应该的。”
    齐温玉颔首，再次打量着自己的这位管家，几息后，齐温玉问，“洪嵊，你的小孙子今年也两岁了？”
    洪嵊点头，“大人英明，小人的孙儿今年正好两岁。”
    齐温玉颔首，缓缓说道：“夫人同我说了府里的事情，你办得不错。”
    洪嵊面色惶恐，“这些都是小人应该的。”
    齐温玉背着手，悠闲的走在田埂上，看着远处正在劳作的人，眯了眯眼睛，继续道：“你入了我齐府，虽是奴籍，可我也不是那等无情之人，你的小孙子过几年就送去读。”
    读书？
    洪嵊眼眸微动，不过几息的时间，心中已经想了无数种可能。
    “大，大人！”洪嵊这般唤道。
    齐温玉笑了笑，“庄子的事就交给你了，你且办好了，等过些年，本官允许洪家脱籍。”
    话音落到，洪嵊倏地跪下，对着齐温玉行了大礼。
    “小人多谢大人！”
    当初他家入齐家是奴籍，他，他儿子，他孙子，都是。
    奴籍啊，即便再风光也是奴籍，即便是通判府的管家也是奴籍。
    可齐温玉允了脱籍，允了读书，代表着什么意思，洪嵊怎会不知？
    成了良籍，洪家子嗣便能参加科举，若是侥幸中了秀才举人洪家便能改换门庭了。
    这般美好场景，洪嵊怎不激动。
    齐温玉伸手示意他起身。
    “你只要好好替我做事，本官是不会亏待你的。”
    洪嵊连连点头，“小人知道，小人一定对大人忠心耿耿，为大人好好做事”
    齐温玉轻轻一笑，心情大好的往屋舍那边走去了。
    “今日天气不错啊！”齐温玉轻叹着。
    院子里，秦宜宁正同人收整着带来的东西，瞧着齐温玉进来，心情甚好的样子，含笑道：“看来，田里的事官人很是满意。”
    齐温玉点头，“夫人做事我一向是放心的。”
    秦宜宁轻轻一笑。
    齐温玉继续道：“今日的天气着实不错，风也小，择日不如撞日，之前答应夫人一同去放风筝的，不如咱们现在就去，如何？”
    秦宜宁一听，大喜道：“那感情好。”
    “你且等着，我去换身衣服。”
    齐温玉点头，“穿的轻便些，我在外头等你。”
    话音落下，丫鬟们忙活了起来，挑衣服的挑衣服，选钗环的选钗环，一时间屋里欢声笑语的。

 第269章 准许

    过了半个时辰，秦宜宁终于收拾妥当，齐温玉叹了叹，果然无论现代古代，女人打扮都是一样的耗时间。
    “既然装扮好了，咱们就走。”
    秦宜宁笑着点头，带着丫鬟婆子同齐温玉出了庄子。
    御书房内，皇帝面色悠然的看着下面呈上来的奏折，胡德海立在一旁偷偷摸摸的看着皇帝的神色。
    皇帝瞥了一眼他，批着折子淡问，“鬼鬼祟祟看朕做什么？”
    胡德海一怔，顿时冷汗连连，砰的一声跪了下来，“奴才不敢。”
    皇帝哼了一声，“还有你这个大总管不敢做的事情？”
    此话一出，胡德海身子立刻僵了，最近做的亏心事也瞬间袭上了心头，他面色颤颤的唤了一声，“皇上。”
    听着这凄哀的声音，皇帝慢悠悠的问，“最近后宫那些人是不是向你偷偷打听消息了？”
    胡德海后背一凉，嘴唇微颤，不敢作答。
    皇帝停下了笔，转头看向他，似笑非笑的问，“最近收了多少银子？”
    胡德海顿时倒抽了一口凉气，赶忙磕头认错，“皇上圣明，皇上圣明！”
    皇帝哼了一声，冷声道：“朕问你话呢？”
    胡德海砰砰磕头，赶忙乖乖的将收银子的数额一一说出。
    “奴才近日也是鬼迷心窍了，这才大着胆子收了银子，前日，德妃娘娘宫里赏了奴才两百两，淑妃娘娘宫里也赏了两百两”
    皇帝一一听完，当真是一丝批折子的心情都没有了。
    他的嫔妃们果然有钱。
    “那诸位皇子呢？”皇帝沉默半晌，问道。
    胡德海瞳孔骤然一缩，皇上这般问，是不是他私下里的那些小动作他都知道。
    一瞬间，他的脑海中已经闪过了无数的可能。
    太子之位还未定下，几位已经长大的皇子皆是蠢蠢欲动，御书房守备森严，他这个大太监日日陪在皇帝身边，得知的消息也是最多，如今重要时刻，后宫诸位嫔妃，各路皇子谁不是努力的拉拢他。
    胡德海心中一直知道自己的主子是皇帝，他也不敢出卖皇帝的消息，但是那银两确实多啊 。
    他受不住诱惑，便收下了，但是消息他可没说。
    “皇上，您英明神断，奴才可什么消息都没跟诸位娘娘同皇子们透露啊！”胡德海解释着。
    皇帝靠在了椅背上，端起了面前的茶盏，悠闲的拨着茶盖。
    “当真？”皇帝淡问。
    胡德海磕头表着诚心道：“奴才发誓，奴才没有向诸位娘娘同皇子透露任何消息，若是奴才说谎，那便叫奴才断子”胡德海一怔，他是太监，已经断子绝孙了，他随即话锋一转，“就让奴才不得好死”
    皇帝一听， 沉默半晌后，点了点头。
    这誓言发的确实够毒的。
    他身边的大太监，什么脑子他还不知道，胡德海聪明蠢笨，胆子有却也小，否则他又不会让他在自己身边贴身伺候。
    这几年，自己情绪一改从前，也将身边这个大太监吓得不轻。
    皇帝笑了笑，声音缓和了些，“起来。”
    胡德海跪在地上，偷偷抬眸看他，似乎有些不信。
    皇帝瞥了一眼他，胡德海赶忙起身，恭恭敬敬的哈腰道：“奴才谢皇上圣恩。”
    “自今日起，你可以将御书房内发生的事情告诉那些人了。”
    胡德海一怔，惊的看着皇帝，刚刚这位说啥？
    皇帝没有看他，“嗯？”了一声，胡德海反应过来，赶忙点头，“奴才知道了。”
    话音落下，胡德海有些纠结的询问，“皇上，当真什么都可以说吗？”
    皇帝抬眸看他，“怎么，还要朕重复一遍吗 ？”
    胡德海赶忙摇头，奴才不敢，奴才不敢！
    皇帝哼了一声，恰好这时，外头小太监在门外低声来报，“皇上，锦衣卫指挥使曹大人求见。”
    皇帝一怔，这个时候，曹欢来做什么？
    他扫了一眼胡德海。
    胡德海顿时明了，“奴才这就去请。”说完，他脚步利索的去了外头。
    曹欢站在外面，见胡德海面色发白的样子，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胡德海恭敬的道：“曹大人，皇上唤您进去。”
    曹欢顿了顿，今日这胡公公好生恭敬？
    曹欢沉默了几秒，点头道：“多谢公公。”说着，快步走了进去。
    踏入御书房大门前，见后面没人跟上来，不禁更加疑惑了，今日这胡公公真的好奇怪。
    胡德海见曹欢进去，这才忍不住抬起胳膊擦了擦额头。
    刚刚真是要吓死他了，得亏这曹欢及是来了，不然他在里头得多难熬啊。
    胡德海内心唏嘘了一会，开始思索皇帝的用意。
    将自己的行踪同意告诉后宫同诸位皇子，胡德海思索片刻，心中不禁有了猜测。
    前些日子，中书省左右丞相，同礼部尚书等人在御书房内私下里提到了立储之事。
    但是当时皇上面色淡淡的，也没有应，而是直接将此事跳过。
    当时自个站在边上，心里还嘀咕着，如今皇上正值壮年，哪有什么心思立储。
    毕竟立储，也意味着皇帝老了。
    今日皇上如此怪异，莫非是真的有此打算了？
    将自己的行踪透露出去，他是想试试诸位皇子啊！
    想到此，胡德海忍不住一声惊呼，天爷啊，他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忽然，御书房内，一阵哈哈大喜声音传了出来，胡德海一怔，这是皇上的声音！
    这曹欢说了什么，让皇上如此高兴。
    御书房内。
    曹欢笑道：“下面的人得到了消息，当日就飞鸽传书而来，如今算日子，富安府的棉花也收割完了。”
    皇上笑道：“当真是可喜可贺啊！”
    “朕终于放心了，北地的百姓也终于有盼头了。”
    曹欢附和道：“是皇上真龙之身庇佑，北地百姓福也！”
    皇帝笑着看他，打趣道：“你如今也爱说这些奉承话呢？”
    曹欢正色道：“ 臣所言，句句皆是真心。”
    皇帝瞥了一眼他，心道：“果然，奉承话还是胡德海说的讨喜。”
    胡德海在御书房外，等了好半晌功夫，这才瞧见曹欢面色和悦的走了出来，随后，他飞快的进了御书房。
    曹欢一怔，今日胡公公竟然没有冷嘲热讽？
    怪也，怪也。

 第270章 准许2

    御书房内，胡德海一进去，就见皇帝眸中带笑的看着奏折，见他进来，竟还抬头瞥了一眼他。
    胡德海好奇不已。
    明明刚刚皇上还是深不可测的样子，这曹欢到底说了什么，竟然让皇上忽然龙颜大悦！
    皇帝看完了折子，慢悠悠的问，“胡德海，你去查查富安府通判的家里。”
    胡德海？？？
    富安府通判？？？
    他不敢多问，虽然好奇，但还是赶紧道：“是，奴才这就去。”说着，他再次离开了御书房，隐约间好似听到了皇帝嘀咕着，“朕该怎么赏赐呢？”
    富安府。
    齐温玉终于结束了休沐的日子，再次开始了上值生涯。
    与此同时，虎头写往青州的书信，没几日也到了周家人的手中。
    周家院子里，周老头抽着烟枪，听着一旁的大儿读着信，听着听着，眉头愈发皱了。
    周大舅读完，小心问道：“爹，您瞧着如何？”
    周老头吸了两口旱烟，吐出了烟雾，随即道：“这事，铁头同大郎说了吗？”
    周大舅一怔，解释着，“铁头也是一时想起，就马不停蹄的告知家里了，大郎那估计也不知道。”
    身旁的周二舅也搭话道：“爹，他们是表兄弟，大郎是秀娘的亲儿子，咱家的亲外甥，他不会有异议的。”
    周老头瞥了一眼他，哼了一声。
    铁头这想法确实不错啊，能够写信回来，也是考虑到各方面了。
    周家男丁多，开镖局的银两也有，在北地也有人
    “大郎做官不容易，咱们周家几代人就出来这一个有出息的，你妹妹这些年也是熬出头了，咱们不该给她拖后腿啊！”周老头叹了口气道。
    周大舅同周二舅互相对视一眼，面面相觑。
    许久，周大舅才道：“爹，你的担心儿子知道。”
    “这事咱们周家只是借大郎的名头，不会给他惹事拖后腿的。”
    周家没有会读书的，唯一拥有的便是孩子多，功夫好。
    他们兄弟三人现在还是壮年，还能拉着几个孩子给家里多置办些家底。
    齐温玉能做官，着实给两家人争光了，他们又怎么会给他拖后腿。
    若是真的开了镖局，他们兄弟三个也会盯着下面的孩子的，不会给齐温玉惹任何麻烦。
    周老头吸了口旱烟，许久道：“这事容我考虑考虑。”
    周二舅想要说话，周大舅已经眼神制止了他，随后同周老头点点头，应声道：“成，爹，您慢慢想。”
    “我跟二弟先出去了。”
    说着，他拉着周二舅出了院子。
    外头，周二舅忍不住嘀咕了起来，“秀娘是咱们亲妹妹，咱们怎么会不疼。”
    “好不容易出了一个有出息的大郎，咱们兄弟几个哪个不高兴，自从大郎中了状元，大哥，你瞧，这青州的那些富户，小吏对咱家哪不是客客气气的。”
    “可咱们借着大郎的名声做过什么坏事？”
    “我也晓得道理，可是咱家这么多男丁，娶媳妇就花了不少银钱，日后孙辈们，哪个不要花钱？”
    周二舅不停地说着，周大舅打住了他的话，“你别唠叨了，你的意思我都知道。”
    “放心，这事大郎会同意的。”
    “爹也是一时困住了，你也别想了。”
    周二舅点点头，他听他大哥的。
    当天晚上，周老头同自家老婆子说了自己的打算，周老太一听，这是好事啊！
    后又听完他的担心，周老太没好气道：“你是老糊涂了不成？”
    “大郎是秀娘的儿子，秀娘是咱两亲生的，家里的这些孩子同大郎那都是连着血脉的表兄弟们，他怎么会不帮？”
    “你真是老糊涂了，胆子也小了。”
    “咱家日后势力大了，于大郎也是好事啊！”
    周老太滔滔不绝的给周老头科普，随后表明，你的儿子你还不清楚，能不约束好下面的小子。
    “老头子啊，咱们两一把年纪了，有些事情也别管了。”
    “四个孩子中，秀娘那我是不担心了，可是咱三个儿子，你得谋划谋划？”
    “咱家那么多孙子，日后还有重孙子，这买宅子，娶媳妇，吃饭，什么不要钱？”
    “”
    周老头想到那一连串的孙子们，沉默了半晌，点头道：“你说的不错。”
    周老太叹了一声，躺下来道：“明日你就跟老大说，这事也让铁头赶紧告诉大郎，大郎那不会有意见的。”
    周老头嗯嗯两声，“晓得了。”
    转眼过了几日，知府楚衡中的奏折也终于送到了京城。
    皇帝当着朝堂众臣子的面，宣布了此事。
    众臣子闻言，皆是惊奇不已！
    即便已经得知消息的某些人，装也装的惊奇不已。
    中书省左右丞相带头，行叩拜大礼，恭贺，“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礼部官员更是激动道：“得上天庇佑，皇上真龙之身，造福北地百姓”
    坐在上面的皇帝，带着冠冕让人看不清神色，心中嘀咕着，这些拍马屁的，真是愈发溜了。
    中书省左丞相随后又上前道：“皇帝，此事乃是大功一件，富安府官员该赏啊！”
    皇帝缓缓点头，“丞相说的不错。”
    “此事，通判当得首功，其余官员亦是得赏。”
    他思索片刻后，说道：“富安府通判，朕记得是出身农家，还是去年的状元郎。”
    左丞相附和着，“皇上英明，正是。”
    皇帝面色稍缓，“棉花种植一事，试验成功，实乃利国利民之大幸事也。”
    “可齐温玉年纪尚轻，通判一职上任不到一年”说着，皇帝声音微微停顿了下来，露出思索之意。
    下面的左丞相赶忙道：“皇上，棉花还未正式种植，若是齐通判此事调任，怕是会影响明年种植啊。”
    皇帝颔首，“丞相所言正是。”
    “既如此，此功就赏在他家人身上！”
    此话一出，众臣子明矣。
    一旁的右丞相看了一眼左丞相，二人皆是心知肚明。
    皇帝就没打算让齐温玉离开北地，他刚刚这些话，就是让他们跟着附和的。
    左丞相做了这么多年，身为前朝官员却没有被拉下来，凭借的便是他的机灵聪明。

 第271章 赏赐

    “皇上圣明！”左丞相高声附和。
    右丞相上前一步也道：“皇上圣明。”
    坐在上方的皇帝眉目舒缓。
    同时间，礼部尚书上前行礼道：“皇上，按照我朝规矩，封赏家人，按例应封妻荫子。”
    左丞相补充着，“齐通判出身农户，家中都是白身，成婚也不过一载，尚且没有子嗣。”
    皇帝笑道：“如此，就给他的母亲同妻子一个敕命，又是状元郎出身，该赏！”
    此话一出，底下官员无不高呼，“皇上圣明！”
    给女眷封赏敕命，于他们而言没有任何的影响。
    朝堂散后，还未出皇宫，不少官员已经低声议论了起来。
    尤其是翰林院处的最是热闹。
    礼部侍郎同赵大学士并排走着，满是羡慕的说，“赵大人，果然还是你们翰林院教导有方啊，瞧瞧，这位齐大人从翰林院这才出去多久，就办了这么一件大功！”
    赵大学士心里也高兴，但面上还是装出一副平淡的样子，拱手道：“侍郎大人言重了。”
    礼部侍郎摆摆手，含笑道：“大学士谦虚了 。”
    是个明眼人都知道，这位齐通判日后的升迁之路一片明朗。
    如今只待明年，富安府便是另一番天地，而这位齐通判就是首功。
    皇帝开了口，礼部也就忙活了起来。
    转眼到了十一月末。
    北地的天气也愈发寒冷了起来。
    府衙里，齐温玉向知府说了自己的请求，楚衡中考虑再三后，随即同意。
    铁头功夫不错，又是齐温玉的表兄，在之前小山村那里也是做了不少事情，北地尚武，楚衡中也喜欢这个不错的年轻人，随即让他入了府衙差吏中当差，当然，首先还是跟着齐温玉办差的。
    虽是个差吏，可也是正儿八经的有俸禄了。
    出了院子，铁头满是为难的道：“大郎，你咋突然跟知府大人说这事了？”
    从齐温玉刚刚将此事告诉他，他就震惊不已。
    这事也太忽然了！
    他来北地就是帮着齐温玉做事的，可是入府衙办事，可是想都不敢想的。
    齐温玉含笑道：“表哥你一身好功夫，千里迢迢从青州来到北地追随我，我又岂能不助你。”
    “可是，这，这这不是为难你吗？”铁头支支吾吾的有些不好意思。
    知府答应了这事，便代表这事定下了，虽然齐温玉一开始没说，可是如今知道了他确实是高兴的很。
    府衙的差吏啊，可是正儿八经上了朝廷名册的，每个月按时领俸禄的，其次下面可还有州城，县城，乡镇
    他若是下去，那些捕快什么的也是唤他一声大人的。
    齐温玉笑道：“表哥的功夫大家伙都是知道的，若不是因为我的缘故，表哥你又怎么会拒绝进守备营陈大人那。”
    此话一出，铁头沉默了下来。
    前些日子，齐温玉将高闯推荐进了守备营，陈净闻言，随即邀请铁头一起加入。
    男子汉大丈夫，又是一身好功夫，谁不想出人头地。
    陈净对铁头很是看好，又有齐温玉的关系在，怎会薄待他，可是当时，铁头当机拒绝了此事，说明要保护齐温玉。
    二人是表兄弟，铁头又是这般正色，陈净也不好再提此事了，离开之时，显然心中遗憾不已。
    “这些日子，我仔细想了想，表哥来北地也有些时日了，总是这般没头目的跟着我”齐温玉顿了顿，叹了一声，“你我是表兄弟，外祖父他们让你同表嫂千里迢迢来到这里，我又怎能亏待你们。”
    说到此处，兄弟二人心知肚明。
    齐温玉拉着他去了旁处，四周无人，齐温玉随即道：“守备营虽好，可毕竟是在富安府，表哥若是想建功立业，还是得去沙洲投军几率最大。”
    “可是如今军中并不缺人，镇北王治军严格，又不爱那些关系，所以此时并不是进入的最好时机。”
    “在府城做差吏，既有职位又有例银，日后升迁也有指望。”其次，齐温玉也有他考虑的点。
    铁头是带着任务来的，就算他想建功立业，周家此时也不会愿意。
    再者，进了军营，确实也有风险，他还年轻，还未有孩子。
    可是差吏不同，既是官职，又安全。
    再者，日后铁头若真是有想法，便可直接投身军中，以富安府差吏的身份，那么说出去的出身可就不同了。
    军中是讲究实力的地方，若是通判塞了自己表哥进去，里面的那些军户会怎么想，会如何排挤他？
    铁头听完，叹了口气，抱拳道：“多谢表弟为我筹谋。”
    他没想到齐温玉优先想到这些，还是府衙的职位。
    齐温玉笑道：“你我可是血脉相连的亲表兄弟，我又怎能不为表哥着想。”
    铁头哈哈一笑，“你说的是。”说完，他顿了顿，有些纠结的看着齐温玉。
    齐温玉眼眸微动，笑道：“表哥有事直言便是。”
    铁头挠了挠头，说道：“这事我也不大好告诉你，只是家里也来信了。”
    在齐温玉好奇的目光中，他随即将家里做镖局的事情一一道明。
    齐温玉听了半晌，缓缓点头。
    “这法子甚好。”
    铁头一怔。
    齐温玉含笑道：“不过是镖局而已，能有什么事情。”
    “如今圣上英明睿智，广开商路，舒婉嫁的郑家也是商贾出身，我又怎会建议舅家之事。”
    “北地前景大好，你们做镖局也是占了一个先机，后面诸事还是靠你们自己操持。”
    周家担心的事情，齐温玉自然知道，只是此事于他确实没有任何影响。
    利弊之间，甚者利大于弊。
    那些人的风言风语，齐温玉根本不在乎，他做事堂堂正正，自然不怕那些人说的话。
    其次镖局这一行，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做的。
    那些想要占便宜的，红眼的，大可自己建立镖局，同那些外族人斗。
    “表哥，我相信舅舅的判断，但是荒原危险，你们也要小心。”齐温玉提醒着。
    若是周家真的能在北地做了镖局，走了镖，日后做生意也方便了。
    他在北地也有了门路同人力，郑光远那里生意也好做了。

 第272章 接旨

    铁头得了齐温玉准话，大喜无比，他点头道：“好，好，你且放心就是，铁柱他们都是走惯了镖的，不妨事！”
    齐温玉笑了笑，“如此甚好。”
    北溪县，翠柳巷，齐家。
    县衙捕快面色大喜的往齐家跑去。
    齐家前院里，齐秀才背着手教导着下面的学生读书，周氏坐在院子里，同身旁的婆子边说笑边绣着花。
    忽的，匆匆的敲门声响起，门口的小厮赶忙去开门。
    见是县衙的捕快，小厮面色不慌，含笑问，“这位差爷，不知有何事？”
    那差役喘着粗气道：“快去禀报你家老爷夫人，京城来了圣旨，快快准备接旨！”
    小厮一怔，反应过来，赶忙往里头跑去。
    “老爷，夫人！”
    院子里的婆子皱了皱眉，“这元福大白日的怎么慌慌张张的。”
    小厮元福进了影壁后头，对着周氏道：“外面的差爷说，让咱们准备接圣旨！”
    此话一出，周氏惊的张大了口，一旁的婆子亦是。
    齐秀才听见动静，赶忙走了出来，周氏激动道：“刚刚元福说，县衙的官差来让咱家准备接圣旨！”
    齐秀才怔了怔，随即反应过来，赶忙安排家中下人做事。
    一个时辰后，在知县陪同下的，京城礼部官员带着圣旨浩浩荡荡的来了齐家。
    翠柳巷里，各家各户皆是好奇不已，得知是圣旨，不少人都惊的跪在了门外。
    翠柳巷里，居住的大都是百姓人家，如今得知是圣旨，当真是又惊又喜。
    后又看去的地方是齐家，有的人不由得大着胆子道：“齐家那个儿子当真是愈发出息了。”
    身旁的人亦是连连点头。
    齐家门前，齐秀才带着全家人更换了新衣跪在那里听旨。
    礼部宣旨的官员喊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仰承皇太后慈谕，富安府通判齐温玉之母周氏，端淑甚嘉，贤良淑德特敕封正五品宜人，享国之俸禄钦此！”
    礼部官员高声宣读的圣旨，回响在整个翠柳巷。
    众人惊诧不已。
    周氏更是瞪大了眼睛，她 ，她有诰命了！
    身旁的齐秀才虽然早有猜测，但也没有想到竟会是正五品的宜人。
    这个封赏可是比齐温玉的官阶还要高。
    身旁的知县笑道：“周宜人，还不赶紧接旨啊！”
    论起品级，周氏的宜人可是比他这个知县还要高了。
    不过诰命总归只是荣誉，没有实权，但是齐温玉如今官途正好，知县对于齐家自是礼数有加，颇为熟络。
    周氏反应了过来，赶忙起身接旨。
    一府众人，皆是高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了身，齐秀才示意一旁的婆子递上喜钱。
    礼部官员接了过来，笑眯眯的道：“齐大人在富安府政绩优越，皇上下旨，赏赐家中女眷。”话到此处，言简意赅，众人明矣。
    周家就齐温玉一个当官的，也没人陪同礼部官员，知县随即同礼部官员道：“大人从京城远道而来，想必也累了，不如同本官去县衙歇息一番，用些酒菜如何？”
    礼部官员拱手笑道：“那就多谢知县大人了。”
    知县闻言，笑了笑，同齐秀才道：“齐夫子，你家夫人得了诰命，可是天大的喜事，你可得赶紧上香告知祖先！”
    齐秀才拱手行礼道：“多谢大人提醒！”
    旨意宣读完了，礼部官员也没了其他事情，将诰命衣服同赏银交给了齐家人，随后跟着知县去往了府衙。
    一行人见着礼部官员等人离开，周氏一直绷着的身体这才缓和了过来，齐秀才赶忙扶住了她，唯恐她摔了下去。
    夫妇二人捧着圣旨往院子里走去。
    周氏现在心脏还是砰砰的跳的老快，震惊不已的再次确认，“相公，你听到了，我有诰命了。”
    齐秀才笑道：“可不是，圣旨就在你手里了。”
    身侧扶着她的王婆子也附和，“咱家夫人以后就是诰命夫人了。”
    齐秀才笑了笑，同身后的齐温行道：“你同管家去准备喜钱，这般大喜事，咱家一定要施粥”
    齐温行听了，笑呵呵的哎了一声，“我这就去。”
    到了祠堂。
    齐秀才将圣旨奉上，小心翼翼的点了香。
    周氏也反应了过来，面上满是喜色。
    齐秀才笑道：“诸位祖先在上，今日爱妻周氏得诰命之身，咏思特来告知诸位先祖”
    一番话语说完，夫妇俩二人一同磕头行礼。
    二人不知，此时的翠柳巷里，简直沸腾了。
    齐温行带着下人发了赏钱，众人无不来领了恭贺着齐家得喜。
    诰命夫人啊，她们这翠柳巷当真是风光了。
    片刻后，祠堂外，周氏捂着胸口笑道：“当真没想到，我周秀娘一个猎户之女竟然能有今日。”
    多年前，齐温玉那些哄她开心的话，周氏也是一耳而过，没曾想，今日竟然真的实现了。
    诰命啊！
    正五品的宜人啊！
    每年还有朝廷的俸禄。
    周氏想着便是欣喜不已。
    一旁的齐秀才颇有荣焉，笑道：“我没本事，可是咱儿子争气，如今给你挣了诰命了！”
    周氏看向齐秀才，笑道：“相公胡说什么了。”
    “儿子争气，你也好。”
    齐秀才哈哈大笑着，“走，走，咱们得去外头看看，这么大的喜事，咱们可得亲自去招呼着。”
    礼部官员一走，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北溪县城，怕是用不了一会，就有人上门祝贺了。
    周氏得了诰命，似是一下子年轻了十岁是的，催促着齐秀才，“得去，得去，赶紧去。”
    富安府齐家。
    秦宜宁吩咐着下面的二管家，今年年礼的事情。
    北地距离顺洲，青州，永州，京城等地甚远，今年的年礼也要提前护送。
    “按照我写的册子，你带着人先去采买，务必要挑选最好的，这些都是要送去老家同主君在各地的好友那的。”
    “可万万不能出岔子！”
    下面的二管家兴安恭敬道：“小人记住了，夫人放心。”
    秦宜宁听听点头，“如此甚好。”

 第273章 大婚

    交代完了事情，二管家兴安恭敬的退了下去。
    秦宜宁端起一旁的茶盏，轻轻的抿了一口润了嗓子，随后同身侧的林芝吩咐着，“晚些时候，你去周宅问问表嫂，他们有没有东西要同年礼一同捎回青州。”
    林芝笑着应道：“奴婢知道了。”
    秦宜宁放下杯盏，缓缓起身，走到了门口处，看着荒凉的院子里，轻叹一声，“一眨眼，都快过去一年了。”
    林芝拿着披风上前，给她披上。
    “夫人是想家了吗？”
    秦宜宁垂下了眼眸摇了摇头，那个家她怎么会想念。
    林芝抿了抿唇，轻声安慰着，“前些日子，府里来信不是说，老太太身子健康夫人不必担心的。”
    秦宜宁笑了笑，没有多言。
    祖母那人她还不知道，一向是报喜不报忧，她年轻时操心事不少，如今年纪大了，终于可以享福了，她这个最疼爱的孙女却是没法子承欢膝下。
    见秦宜宁面色有些愧疚起来，林芝挤出了一个笑容，故作欢快道：“夫人前些日子不是给老太太做了抹额吗？”
    “老太太收到后一定高兴的很，到时候新年的时候，估计得天天戴着。”
    “家里的夫人同三姑娘那，一定不是滋味了。”林芝说着，呵呵笑着。
    秦宜宁扭头瞪了一眼她，没好气道：“关她们何事！”
    林芝咧嘴笑着。
    夫人是继室，三姑娘也是嫡女，当初她家姑娘出嫁的时候，老太太贴补了那么多嫁妆，可让她们难受了。
    如今她家姑娘嫁的夫君又是这般有前途，夫人那指不定多酸呢。
    秦宜宁见她笑着的这么欢快，心中不禁发笑，她摇摇头，无奈一叹。
    转眼她同齐温玉成婚都这么久了，想着，她倏地面色一变。
    林芝一怔，赶忙问道：“夫人，怎么了？”
    秦宜宁道：“林芝，官人的好友韩世子应该也到成婚的时候了？”
    当初韩子笙得皇帝赐婚，婚礼交给了礼部办理，转眼过去这么久了，马上又快过年了，公主的嫁妆等物也该准备好了。
    林芝反应过来，仔细一琢磨，赶紧点头，“按照前例，也该是今年了。”
    秦宜宁懊恼一叹，“我竟忘了这么重要的事情。”
    “快随我去库房，挑选贺礼。”
    北地距离京城如此遥远，消息传到这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齐家的贺礼可得尽早备上。
    京城。
    宁阳公主正式下嫁寿安伯府世子韩子笙，婚期于十二月初六的消息很快定下。
    寿安伯带着韩子笙在府前接过了旨意。
    给了喜银送走了宣旨的胡德海。
    一刻钟后，寿安伯府前厅。
    寿安伯满面愁容，叹息道：“这婚事也是真的定下了，子笙啊，日后你行事要更加小心了。”
    近日，立储的风声愈发的强烈，几位皇子私底下皆是小动作不少，寿安伯虽然整日待在府里，可是朝堂上的动静也是尽数知晓的。
    韩子笙颔首道：“父亲所忧，儿子知道。”顿了顿，他又道：“大理寺与六部之间，也就刑部联系多些。”
    寿安伯抬手摸了摸胡须，心中松缓了一些，当初想法子让韩子笙来京城，大理寺便是他的首选之地。
    比起户部，吏部，兵部这些权职高的，大理寺虽然不吃香，可是在如今众位皇子都成年的情况下，却是最安稳不过的地方。
    只是没想到，皇帝竟然会赐婚！
    “皇上此举也是为了拉拢勋爵。”寿安伯无奈一叹，“也是我连累了你。”
    少年人，哪个不想娶自己喜欢满意的妻子。
    公主虽好，可那也是皇家贵女，韩子笙在她面前只是个臣子。
    韩子笙闻言，赶忙起身跪下道：“父亲切不可这般说。”
    寿安伯赶忙起身扶他，“你这是作甚，好端端的跪什么跪。”
    韩子笙起身，被寿安伯指着到边上坐下。
    “我也是同你说些私底下话，子笙啊，你我如今是父子，父子之间不必计较那些规矩”
    韩子笙心中一动，点了点头。
    “父亲说的是。”
    寿安伯继续道：“宁阳公主的性子，我也是打听了些许，你世叔的那些夫人说，公主性子不错，毕竟是皇家嫡女，气度学识礼数应该是不错的。”
    韩子笙微笑道：“儿子同公主见过几次，公主很好。”
    自从皇帝赐婚，宫中的那些宴会自然有韩子笙这个准驸马的身影。
    寿安伯听他这么说，心中也宽慰了些许。
    “如此，咱们也该准备起来了。”
    “家里没个主母主事，我准备请武安伯夫人来替你操持，你觉得如何？”
    韩子笙一听，哪能不答应。
    武安伯夫人，比起他母亲，不，如今的二婶，不知好多少！
    他母亲什么性格，他还不知道。
    如今婚事已定，宁阳公主就是他未来的妻子，为了日后的生活，他必须得维护公主的好心情，不然日后受罪的可是他。
    韩子笙赶忙道：“父亲所言甚是！”
    见他答应的如此顺溜，寿安伯怔了怔，想到老二家的夫人，眉头微皱。
    虽说孝大于天，可是公主毕竟是公主，老二家的这些年约莫是年纪大了，行事愈发荒唐了。
    几息后，寿安伯道：“如此，我明日就上门请她过来！”
    韩子笙应道：“是。”
    宁阳公主同韩世子成婚的消息，很快传到附近各州。
    昆县县衙里，刚刚审完案子的周询，拿下了官帽，瘫在椅子上，似乎累的不轻似的。
    他以为读书就很辛苦了，可是万万没想到这做官真是难啊。
    这昆县确实是个好地方，可是这的方言，他是根本听不懂啊！
    好在这里民风淳朴，百姓们的案子也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经过文书的翻译，外加自己待在这快两年的摸索，也算能将这些事处理了。
    一旁的文书写完最后一笔记录，抬头见周询如此，笑道：“大人，今日外头也没事了，您若是累了，就去后衙歇着。”
    “下官在外面盯着就好。”
    周询懒洋洋的摆摆手，起身道：“也成，辛苦你了。”
    文书笑道：“这些都是下官应该的。”
    天知道如今这位知县性情多好，和善至极。

 第274章 敕命安人

    这一年，虽然县衙案子巨增，可也是表明百姓们对知县大人的信任啊！
    跟着性格好的上官做事，他们这些下属也高兴啊！
    周询懒洋洋的回了后衙，阿云正带着人干活，见他回来，头也不抬问，“今日又审的什么案子？”
    “把你累成这样？”
    周询叹道：“小李村的一户人家鸡丢了，非说是隔壁偷的，村长管不了，两家就来了县衙，二人在公堂上吵了大半天，没法子，我就让捕快去看了。”
    阿云听着，抬头忍不住问，“然后呢，你怎么判的？”
    周询见她如此好奇，哼哼道：“鸡被黄鼠狼偷了，你说我怎么判！”
    说着，周询走到她边上，嘀咕着，“你就这么不相信我，我办得每个案子可都是用心的。”
    阿云微微一笑，“没有，没有。”
    “在我心里，相公一直都是最英明的。”
    周询闻言，骄傲的扬了扬头。
    “那可不是！”
    他这个知县可是出了名的公道。
    阿云见他如此骄傲的样子，忍俊不禁道：“你去后面歇着，我带人去做饭。”
    周询点头，“好。”
    话音刚落，外面的官差急匆匆的跑了进来，对着周询行礼。
    “大人，大人，京城来报！”
    周询伸手道：“拿来看看。”
    官差手里的正是礼部发下的文书，周询接过，打开仔细一看，不由一惊。
    阿云有些好奇，忍不住凑上前来一看，待看清内容，忍不住笑道：“我记得，这位韩世子是相公你的好友？”
    周询点头，咧嘴道：“这个韩子笙，终于要成婚了！”
    当初他被赐婚的圣旨传了下来，可是惊到周询了。
    这小子不得了啊，竟然能娶公主。
    成为世子就已经让众人惊羡不已了，没想到，福气还在后头。
    阿云笑道：“韩大人成婚，相公你打算送什么贺礼？”
    周询道：“按照规矩送呗。”
    他当初成婚，韩子笙送的啥，他就回啥。
    阿云没好气道：“人家韩大人娶的可是公主殿下。”
    周询一怔，“那是得好好选选了。”
    想着，周询不禁肉痛起来，“这厮，当真是让人讨厌，咱家又是一笔大支出！”
    阿云闻言，不禁哈哈直笑。
    与此同时，富安府齐温玉家的大婚贺礼同送往各家的年礼也开始入京。
    青州得了准话的外祖周家，也开始筹备起了镖局之事。
    大婚之日，转眼到来。
    寿安伯世子迎娶嫡公主的场面那自是不小的，大婚当日，京城热闹非凡。
    而此时的富安府。
    齐温玉裹着披风，带着农业司的官员，在下面各地考察。
    检查开荒土壤的质量，提前施肥，为年后的种植做准备。
    林主簿吸了吸鼻子，跟在后头，听着齐温玉的分析，手中的笔不停的记录着。
    托了齐温玉的福，如今农业司的众人都用的炭笔记录，这大冬日的，确实比毛笔好用多了。
    “这几块地，暂时先留着。”
    “虽然棉花种植试验成功，可是能长出产量正常的麦田还是得留着继续种植”
    后面的农业司众人一一记载着。
    麦子也是重中之重，北地的收成虽然不比南边，可也能维持百姓们的生计。
    其次沙洲那处还有大军在此，富安府多些粮食也能多些保险。
    富安府城，一队从京城而来的车队终于进了城。
    府衙里，知府楚衡中听着下面人的禀报，微微一诧。
    “礼部亲自来的？”楚衡中询问。
    侍卫应道：“正是。”
    楚衡中啧啧两声，摇头道：“这位礼部大人真是不容易啊!”
    在京中养尊处优惯了，一下子来到这危险重重的北地，怕是受了不少罪。
    “你去告诉李同知，让他去相迎，齐通判不在城里，咱们可不能失了齐府的面子。”
    侍卫道：“属下知道了。”说完，他快步走了出去。
    礼部千里迢迢赶来北地，送的自然是秦宜宁的敕命诏书！
    楚衡中起身，看着窗外，啧叹道：“这么大的功劳竟然靠个敕命就打发了。”说完，他猛地一醒，“不对，齐温玉还是得留在北地最好，他可不能走。”
    若是走了，谁替他做事。
    “好在，好在，这位还是有良心的。”想着，楚衡中忍不住哼起了小曲，想象着明年秋日，北地棉花丰收的美景。
    齐家。
    秦宜宁正率领着府里众人跪在府前，即便是寒风袭人，众人心里依旧是火热热的。
    尤其是秦宜宁身侧的林芝，欢喜的嘴巴都闭不住了。
    敕命的圣旨啊！
    她家姑娘才多大年纪，她家主君这才当官多久，就给她家姑娘挣了敕命了。
    要知道他家老太太，有敕命也是到了中年时候，先帝念着已经走了的老太君，这才下了旨。
    远处，马蹄声响起，府衙的李同知同差役带着礼部官员等人到来。
    看着前方即将到达的目的地，礼部官员心中悬着多日的大石终于落下了。
    来一趟北地，真是不容易啊！
    自从进了荒原，他就没睡过一日安稳觉，今儿个晚上，可算能好好睡个觉了。
    “王大人，齐府到了。”
    李同知骑着马，笑呵呵的指着前头。
    看着远处跪着的众人，礼部官员正了正色，理了理身上的官袍，起身下了马车。
    李同知也赶紧下了马，同他 上前去。
    王大人清了清嗓子，拿起一旁匣子里的圣旨，朗声道：“富安府通判齐温玉之妻秦氏接旨！”
    秦宜宁行礼道：“臣妇秦氏恭迎圣安，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王大人微微颔首，开始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仰承皇太后慈谕，富安府通判之妻秦宜宁，出身名门，柔嘉淑顺，风姿雅悦，端庄淑睿，克令克柔特敕封正六品安人，钦此！”
    秦宜宁听完全部，面上忍不住的喜色，在众人的注视下，高声道：“臣妇领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她抬手接过了圣旨，恭敬的行了大礼。
    旁处跪着的李同知心中啧叹，封妻荫子便是如此，这齐夫人才多大的年纪，就有了敕命了。

 第275章 来信

    宣完了圣旨，李同知带着王大人回了府衙，齐家宅子里喜气洋洋的。
    二管家兴安带着人撒喜钱，放爆竹，向众人宣布齐家夫人得了敕命的大喜事。
    后院里，附近得了消息的官家夫人都来了，一个个的坐在花厅里满是羡慕的同秦宜宁说着话。
    纪大人的妻子，纪夫人捧着胸口叹道：“咱们齐夫人真是好福气啊。”
    身旁的众人皆是点头。
    大乾的诰命可不是轻易得来的，她们中虽然丈夫都是官身，可是敕命她们却是没有的。
    细数整个富安府，除了知府家，两个同知家的老夫人，也就秦宜宁这个后辈有敕命了。
    下面的各大州城，知州家的也是只手可数。
    有妇人酸溜溜的羡慕道：“秦娘子真是嫁对人了，瞧瞧人家齐大人，这才多大年纪，就做出了这么好的政绩。”说着，想起自家的丈夫，心里愈发不是滋味了。
    身侧的众人附和着，“可不是吗，这么年轻就能给家里夫人挣敕命了。”
    自从齐温玉种出了棉花，整个北地的官宦人家私底下谁不讨论几分，纷纷赞叹，年少有为，其中有庶女的人家更是打上了后宅的打算，但是瞧着小夫妻二人刚刚成婚，齐温玉又一心扑在农事上，倒也没人敢提这事了。
    如今稍微有点眼睛的都知道，知府大人对通判期望有加。
    如今的齐通判就是富安府的宝贝，就连镇北王那里都拿他当宝贝供着。
    若是有人现在不长眼，坏了齐通判的事，不仅知府大人，怕是镇北王都饶不了此人。
    秦宜宁坐在上方，娴静淑雅，微笑的同众人说着话。
    “几位夫人说笑了。”
    众人面上含笑，心中却是各有所思。
    她们虽然羡慕秦宜宁年纪轻轻便是敕命在身，但是稍微清醒些的，都知道，若是换在闺中时候，她们这些官家小姐出身的，可不会嫁给一个农户出身的进士，尤其是，秦宜宁同齐温玉定亲的时候，也不过是一个举子。
    虽说莫欺少年穷，但是那有举子身份的，大乾有多少，即便中了进士，可那又如何，没有本事，没有家族扶持，辛苦一辈子，也最多一个知州的位置，有的人甚至一辈子就在知县上面磋磨。
    如齐温玉这般的，能有几个，这位秦娘子也是好运，这才遇到了齐通判这样的人物。
    城外农田里，齐温玉得知家中母亲同妻子得了敕命的消息，也是欣喜不已。
    身后的林主簿笑道：“大人做出了如此利国利民的政绩，别说是敕命，就算是家中女眷都得诰命都不为过的。”
    这么好的政绩，不给齐温玉升官，那对待家中女眷可不得大方起来。
    所谓的诰命，于他们这些做官的而言，着实没有用处，有的也不过是家中女眷身上能添几份荣光，说出去，他们的名头稍微好听一些，可是做官的都知道，唯有家中男丁手中有权，才是昌盛家族之本。
    齐温玉含笑道：“林主簿，皇上能赏赐我母亲同夫人，于我齐家已经是莫大的荣幸了。”
    看着齐温玉感念无比的神色，林主簿一噎，后来又想，齐大人出身农户，连着两道旨意，好像确实挺荣幸的
    不过还是比不上齐大人升官啊！
    旁侧一直不说话的纪大人面色一黑，看着说话还是不慎重的林主簿无奈一叹，这厮知道什么。
    如今富安府，两位同知位置坐的稳稳当当的，上头又没空位，若是齐大人要升官，他得往哪升，难道调去其他府城？
    齐大人走了，他们怎么办？
    想着，纪大人忍不住瞪了一眼林主簿。
    林主簿懵
    纪大人见状，哼哼道：“怎么，大人要是被调走了，你就高兴了？”
    林主簿闻言，赶忙摇头道：“那不成，那不成！”
    齐大人调走了，这种可能他想都不愿去想。
    纪大人哼了一声。
    林主簿如今也是明白了，赶忙对着南边拱手敬畏道：“皇上圣明！”
    齐温玉见之，不禁哈哈大笑。
    这两人是当他这个主角不存在是。
    纪大人打着圆场笑道：“大人莫要见怪！”
    “下官我等确实也是有私心，不过皇上圣明，大人在富安府如此政绩，吏部那里都是记着的。”
    “等过些年，富安府情况好些了，想必大人就要高升了!”
    齐温玉笑了笑 ，朝着他拱手道：“如此，就借纪大人吉言了！”
    纪大人哈哈笑道：“大人，就莫要打趣下官了。”
    说着，二人继续往前走着，身后的林主簿见状，赶忙追了上去。
    十二月的富安府天气愈发寒冷起来，刚刚得了敕命的秦宜宁捧着热茶坐在花厅里，看着窗外的景色，眉宇间的喜色难掩。
    黄嬷嬷同林芝在边侧整理着年节时候的新衣，黄嬷嬷瞧了一眼自家姑娘的样子，不禁笑道：“夫人得了敕命的消息，想必已经送到永州了，咱们家老太太知道，一定欢喜极了。”
    林芝叠着衣服，笑呵呵的附和着，“可不是。”
    秦宜宁看向二人，含笑道：“祖母知道，心里也是放心了。”
    她这个年纪得了敕命，祖母指不定怎么高兴了。
    黄嬷嬷笑着继续道：“还是咱们家主君有本事，给咱们家老夫人同夫人您都挣脸了。”
    想到老家婆婆周氏处也得了这份殊荣，秦宜宁颔首道：“婆婆知道，一定高兴坏了！”
    黄嬷嬷心道：“可不是，农户婆子得敕命，那简直想都不敢想。”
    “不过也是生的儿子有本事，真真是有福气啊。”
    秦宜宁继续道：“算着日子，咱们的年礼也该送到了。”
    林芝停下了动作，掐了掐手指算着日子，点头道：“青州，永州，寒山书院那该到了。”
    秦宜宁点点头，转头继续看向了窗外远方。
    青州外祖家。
    周家看着丰厚的年礼，皆是满意至极。
    送年礼可是有讲究的，齐温玉在外做官，距离青州如此遥远，年礼还是这么用心，可想对周家有多看重。
    周大舅媳妇同二媳妇，三媳妇，亲自清点了礼物，笑呵呵的一一禀报着家里的老爷子老太太。

 第276章 三丫头

    周老头拿着烟枪笑呵呵的道：“大郎这孩子有孝心啊。”顿了顿，他又道：“媳妇也不错。”
    这些后宅事务一定是媳妇管理的，虽然得的是齐温玉的意思，可是这般妥帖，还真是不错。
    同年礼一起的还有捎来的信件等物，周大舅取来念着给家里人听，得知铁头在府城谋了差事，众人虽然有些震惊，但还是欣喜不已。
    周老头吸了口旱烟，心道：“果然是有人好办事啊 ！”
    他家铁头那小子，竟然能进入府城当班，那可是每个月有俸禄的差事啊
    周二舅听完，笑呵呵的同周老头道：“爹，如今你是放心了。”
    瞧瞧您的外孙多聪明，多孝顺，您啊，之前的那些担心都是多余的，大郎一个是个重情义的好孩子。
    周老头愣了愣，点头道：“你说的不错，之前是我多想了。”
    “老大，年后你得给铁头回信，让他好好做差事，咱们周家几代人，可就他这一个吃朝廷俸禄的。”
    周大舅哈哈笑道：“爹，你且放心。”
    周三舅也附和着，“爹，铁头虽然看着粗犷憨厚，可是他那个脑子可不憨。”
    此话一出，一屋子的人不禁哈哈大笑。
    周三舅这话说的确实不错，铁头的脑子确实不憨，打小他就机灵。
    周老头满意的笑了笑，没好气道：“你们几个，哪有大人私底下说晚辈的笑话的。”
    周大舅媳妇身为长媳，在家里地位自然是不同的，她含笑道：“爹，咱们也是私底下说说，铁头他不知道。”
    一旁的几人简直要笑疯了。
    哪有人这样的。
    边侧的周三舅夫妇对视一眼，皆是无奈至极
    其实大家伙都知道，铁头能去齐温玉身边，占的便是年纪差不多的机会，不然家里那么多孩子，未必会轮到他。
    众人说了会笑话，周老头面色正经了起来，敲着烟枪道：“转眼就是过年了。”
    “镖局也筹备的差不多了，等过完年，就可以试着押镖了。”
    虽然都是老人做的，可毕竟是新镖局的名头，附近的商户们还是有不认的。
    周大舅正色道：“儿子知道了，爹你同娘就放心，在家好好颐养天年就是，这些事，我们兄弟几个会操心的。”
    周老头瞪了一眼他，没好气的哼了一声。
    这是嫌弃他老了啊！
    周二舅赶忙道：“爹，大哥可不是那意思。”
    周老头哼哼道：“不是什么意思？”
    一旁的周老太推了推他胳膊，“一把年纪做什么怪，你当你还年轻啊！”
    周老头夫妇俩年纪确实不小了，年轻时候上山下地，确实吃了不少的苦。
    如今年纪大了，以往的旧伤也一一复发，身子也大不从前了。
    周老头被这一推，嘟囔道：“我晓得，我就是说说。”自家老婆子他是不敢得罪了，真是年纪愈发大了，人越凶了。
    从前也不是这样啊。
    底下的儿子媳妇，孙子，孙媳妇们，见家里两个老祖宗这般，纷纷憋笑不已。
    永州府。
    秦家后厅。
    秦知州今日正是休沐，坐在厅里陪着秦老夫人说着话。
    得知秦宜宁的来信也是欢喜不已。
    他这个女儿当真是嫁对人了，这些时日可是给他挣脸了。
    如今府城的官员谁见到他不说几句齐温玉的好话，纷纷道：“得了一个好女婿！”
    不过一年时间，齐温玉成功的打了当初看不起他的永州众人脸。
    众人酸啊!
    尤其是当初瞧不起秦家将女儿嫁入农户人家的人。
    还有那些女眷，如今得知十六岁的秦宜宁就得了敕命，谁不眼红。
    秦老夫人坐在桌前，嘴角咧的就没有合过。
    秦知州也笑道：“还是母亲的眼光好，宁丫头的婚事当真是良缘啊！”
    秦知州哪里看不出，齐温玉的前途。
    想必要不了两年，齐温玉的官职就要超过自己这个岳父了。
    秦老夫人斜眼看他，哼哼道：“从你嘴里出来一句夸奖可是不容易！”
    秦知州也不恼，笑呵呵的道：“母亲说的是。”
    “儿子决定了，三丫头的婚事也得交给母亲您来操持最好，林氏的眼光儿子不放心。”
    此话一出，秦老夫人嘴角一抽，你也知道你媳妇眼光不好。
    不过三丫头年纪还小，又有亲生母亲在，她这个祖母哪能代劳，若是她应了此事，她那个媳妇还指不定怎么闹腾了。
    秦老夫人端起边侧的酥茶，淡淡道：“我年纪大了，三丫头也有亲娘，这事还是她自己做主。”
    秦知州一噎，这不行啊，他还指望他娘慧眼识人，能再给他找个好女婿了。
    “母亲！”秦知州笑呵呵的唤了一声，满是讨好的看着秦老夫人。
    秦老夫人哼哼道：“宁丫头的媒是顾夫人做的，怀瑾这孩子也是顾夫人介绍的，你就算把三丫头的婚事交给我，我也找不到好人选啊！”
    秦知州默了默，俗话说得好，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娘跟着顾夫人交好这么多年，性情眼光那自然是好的。
    他还想努力继续言说。
    秦老夫人砰的一声，放下了茶碗，惊的旁侧的秦知州肩膀一僵。
    “非要我明说吗？你那个媳妇什么性情你还不知道，若是我来管三丫头的婚事，她还能不闹腾。”
    “我生了你这个儿子就够糟心的了，谁知道娶的媳妇也是，你啊，就让你娘我安安稳稳的度过晚年！”
    那嫌弃的表情，气愤的口吻，秦知州听得面色讪讪。
    “母亲，您这就”
    秦老夫人哼哼道：“我这就怎么了？”
    “得亏我是你亲娘，我要不是你亲娘，你那个媳妇还指不定怎么样了！”
    秦知州，“”
    身侧的婆子赶忙扶着秦老夫人的肩膀轻声抚慰着，替她顺着后背。
    “老夫人，别生气了。”
    “不值当。”
    秦知州，“”
    他抬头瞥了一眼说话的婆子，随后又低下了头。
    没办法，这是跟着他娘几十年的婆子。
    他没出生的时候就在的，自个儿小时候也是他带大的。
    他不敢发火。
    不然他娘指定饶不了他。

 第277章 年节将至

    秦老夫人叹息着，“都说娶妻娶贤，你也是读了圣贤书的，怎么就这个德行，娶的媳妇也是”
    秦知州实在听不下去了，赶紧起身，行礼告辞。
    不然等会他老娘指不定又是一顿臭骂。
    也不知怎的，年纪越发人越凶悍了。
    自从宁丫头出嫁，他娘似乎就没有顾忌了。
    “娘，儿子前头还有事，就先退下了，您先歇着。”说着，不等秦老夫人说话，他就一溜烟的跑了。
    见他飞快离去的背影，秦老夫人更加气愤了。
    身侧的婆子赶忙道：“老夫人，您可得保重身子啊！”
    “咱们姑娘这般争气，想必过不了几年就能回来看您了”
    秦老夫人闻言，心中这才松快了些。
    “我的宁丫头啊，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一个爹”
    婆子，“”顿了顿，婆子绞尽脑汁劝慰着，\\\"老夫人，主君这些年也比从前稳重多了。\\\"
    瞧瞧这几年，后院不就没进新的姨娘。
    稳重？秦老夫人想到那一屋子的莺莺燕燕，更加头疼了。
    “我怎么就生出了这么一个儿子啊 ！”秦老太太无语至极。
    他们家后宅在永州府当真是出名了。
    虽说各家各户妾室姨娘的也不少，可是正室夫人同姨娘斗法斗成那个样子，当真是罕之又罕。
    与此同时的寒山书院。
    虽是冬日，寒山上却是风景依旧。
    年节将至，书院的学子放了假期，已尽数离去。
    山顶石亭之中，竹帘微动，火炉上的铜壶里。清水被烧的咕噜咕噜声响，沸腾的白色雾气环绕在亭中。
    旁侧的竹桌前，顾行止同一中年男子，面对而坐，悠然对弈。
    中年男子正是寒山书院山长，南宫鸿。
    世人称为端鸿先生的当代大儒。
    南宫鸿缓缓抚着胡须，斟酌几息后，落下了黑子，缓缓说道：“你那个弟子近日弄出的动静可是不小。”
    顾行止唇角微翘，挑眉看了一眼对面生的清俊风流的儒雅中年男子，含笑道：“羡慕。”
    南宫鸿一怔，没好气的哼了一声，“我有什么羡慕的。”
    顾行止摇头轻笑，抬手落下一子，理所当然道：“当然是羡慕我的弟子比你的那些优秀啊！”
    南宫鸿面色顿时一黑 。
    他弟子无数，可是如今作为能超过齐温玉的确实没有。
    齐温玉此次所行之事，确实功德无量啊！
    顾行止见之如此，心中窃喜，随后懒洋洋的靠在了后面的椅背上。
    \\\"要说这收弟子啊，还是在于精而不在于多，你瞧瞧我这个弟子，算不算继承了他先生我一半的衣钵。\\\"
    南宫鸿见顾行止得意洋洋的样子，酸的忍不住咬了咬后槽牙。
    “就是一个状元郎，你嘚瑟什么？”
    顾行止一听，倾身上前，摇了摇手指道：“这可不是一个状元郎的事。”说着，他竖出了两根手指道：“是两个。”
    “还是师徒。”他补充着。
    南宫鸿，“”
    他败给眼前人的也就状元郎这个名头了。
    顾行止轻轻一笑，挑眉道：“还愣着作甚，落子啊！”
    南宫鸿摇摇头，看着棋盘中的局势，眉头微皱。
    思索片刻后，他继续落子。
    “平心而论，齐温玉确实是个好苗子，如今做官所行之事也是利民之事。”
    顾行止笑着落子，“从你口里出来夸奖我的事情可不容易。”
    南宫鸿哼道：“我是夸奖你弟子。”
    顾行止笑道：“四舍五入，夸奖徒弟就是夸奖师父。”
    南宫鸿嘴角一抽，“你瞧瞧你如今哪里还有先生的样子。”
    “书院里的那些学子们知道行止先生私底下是这幅无赖模样吗？”
    顾行止闻言不禁哈哈大笑，慵懒的靠在椅背上说道：“在那些学子们面前，我一向是最正经不过的。”
    话音刚落，外头青柏掀开帘子，脚步轻轻的走了进来，躬腰禀报着，“公子，富安府那给您送年礼的人到了。”
    顾行止一听，赶忙起身，摆手说道：“不下了，不下了，听见没，我弟子给我送年礼来了。”
    南宫鸿，“”
    这距离过年不是还有些时间吗？
    顾行止似乎知道他所想，笑道：“当然是我弟子孝顺，娶的夫人也恭敬，知道先生年纪大了，一人在寒山孤独，这才早早的献上年礼”
    南宫鸿，“合着就他弟子不孝顺是，娶的媳妇不恭顺是”
    顾行止走了两步，回头笑道：“我去看看我弟子送了什么好东西，等会挑些送你院子里去。”说完，他摆摆手，扬长而去。
    南宫鸿无语凝噎。
    学子们都放假回家了，你顾行止就毫无顾忌了是。
    青柏跟在顾行止后头，不用想都知道后面亭子里的端鸿先生如今什么表情。
    他忍不住笑道：“公子，您怎总是这般逗弄端鸿先生？”
    明明二人都是当世有名的大儒先生，私下底竟然是这幅样子，每次见面，都得酸上几句。
    顾行止边走边道：“我何时逗弄他了，我说的都是实话啊!”
    青柏，“”也不知道齐郎君知道公子在寒山书院是这样宣传他的，他会怎么想。
    “怀瑾就是有出息啊，就是比他们出色，南宫鸿就算酸也没用。”顾行止背着手笑呵呵的往前边走边说。
    青柏额了一声，片刻后，点头赞同，“公子说的是。”
    顾行止哈哈一笑，大步往前走去。
    放假了，书院里没人，这寒山上也静悄悄的，可不得找点乐子。
    年节将至，富安府里也热闹了起来。
    齐家院子里，也忙活了起来，下人们提着扫帚等物忙着四处扫洒，黄嬷嬷亲自盯着不放过一个角落里。
    齐温玉结束了最后一天任职，又去了庄子里看过田里的甜瓜没有问题后，这才放心待在了家里。
    厢房里炕床上，齐温玉托着下巴坐在那正翻着书，旁侧秦宜宁收整着账本等物，二人有说有笑的聊着天。
    “算着日子，咱家今年的年礼应该都到各处了。”秦宜宁整理着账本头也不抬道。

 第278章 宫宴

    齐温玉颔首，笑道：“家里的事，都是你做主，我放心的。”
    秦宜宁抬头看他，莞尔笑道：“官人竟会哄我。”
    齐温玉放下书，“哪里的事，我说的可都是实话。”
    秦宜宁轻轻一笑，走上前来，继续道：“今年给顾先生那的礼物，我都是亲自挑选的，还有官人你之前准备的外族书籍，顾先生瞧见了一定高兴。”
    齐温玉道：“先生不注重这些，只要心意到了他就高兴，不过，你挑选的东西他一定喜欢。”
    秦宜宁来到边上坐下，给齐温玉倒了一杯羊奶茶，端着放到了他边上。
    北地寒冷，齐温玉畏寒，秦宜宁便问了纪夫人等人，得知羊奶喝了好，便给齐温玉备上了。
    “按着这里人的法子，加了茶叶煮的，不膻，官人快尝尝。”
    齐温玉接过，喝了两口，点头道：“确实不错，你有心了。”
    秦宜宁装作不悦的看着他，“官人还同我客气？”
    齐温玉放下茶碗，伸手上前搂住了她的肩膀，“没有，没有，只是感谢夫人对我的用心。”
    秦宜宁抿唇轻笑，“这还差不多。”
    齐温玉笑道：“表哥前些日子同我说了舅舅他们打算开个镖局的事情。”
    秦宜宁一听，顿时来了兴趣，转头看向齐温玉。
    “镖局？”
    齐温玉点头，“这事上个月就提了，但是没定下，便没同你说。”
    秦宜宁轻轻点头，好奇问，“是走北地的镖吗？”
    齐温玉笑着捏了捏她的鼻子，“夫人真是聪明。”
    秦宜宁嗔了他一眼，急了起来，“你快快说说后面。”
    齐温玉笑着继续道：“是的，是的。”
    “他们打算年后就试镖，到时候会从青州各地带些货物回来。”
    这南边的东西到了北地可就值钱了。
    秦宜宁一听，眼睛顿时亮了。
    “这是好事啊！”
    齐温玉点头，“可不是。”
    “我想着你在城里不是刚开了铺子吗，就写信让舅舅那帮你捎些东西过来，到时你记得让铺子的掌柜去结算。”
    秦宜宁连连点头，“谢谢官人。”
    她出嫁的时候，带了不少银钱，到了北地，家中没事了也觉得无聊，便大着胆子盘了几间铺子，可是在当地做生意卖的都是那些东西，也没什么成色，为此，秦宜宁苦恼不已。
    好在前些日子，朝廷下了敕命的旨意，可是把她高兴坏了，谁曾想，今儿个又来了一桩好事。
    “这些日子，好事当真是赶到一起了。”秦宜宁欣喜道。
    齐温玉笑了笑，“今年咱们俩也辛苦了，不过好在，成果都是好的。”
    秦宜宁点头，想到刚来北地那会，可不是难吗？
    自己生病，操持家里事，还要维持各家夫人的关系，了解北地的风俗人情等等。
    齐温玉也是一入职便是被轻视，后来又在城外待了那么久，期间饱受多少人的怀疑。
    齐温喟叹一声，“索性咱们已经好了。”顿了顿，他又道：“明年会更好的。”
    秦宜宁重重的点头，“我相信官人。”
    转眼到了年节，府城里也愈发热闹了起来，街市上百姓们喜气洋洋的采购着年货。
    而京城也到了一年一度的宫廷宴会。
    皇帝登基的这两年，大乾也算是风调雨顺，各地呈上来的折子也是一片良好，皇帝心情大好，随即大手一挥，让皇后大办今年宫宴。
    宁阳公主出嫁第一年，皇上大办宫宴，在皇后心里，也是给这个女儿长脸了，接了命令，随即喜笑颜开的去做了。
    宫宴上，歌舞升平，丝竹声悦耳，百官互相敬酒，一片和谐。
    后宫宴席处，亦是笑语晏晏，妃嫔们争奇斗艳，个个皆是眸光柔美的看着皇帝。
    去年，一场选秀，贤良的皇后点了不少秀女进宫，如今的后宫可谓是热闹非凡。
    皇帝不需要笼络底下的臣子，勋爵，挑选的秀女自然是个顶个的漂亮。
    不过短短几个月，可是让宫里的那些老人们急了。
    她们一急，那些成年的皇子们自然更是急了。
    本来就皇子多，再生几个出来，在那些讨喜的幼子们中，他们还有地位吗？
    皇帝坐在上方，看着不远处宁阳公主同韩子笙笑着对饮的场面，含笑道：“宁阳同驸马真是郎才女貌啊！”
    边上的皇后笑着附和，“驸马可是皇上您亲自挑选的，怎么会差。”说话间，她看了一眼韩子笙二人，心中微慰。
    这个韩子笙虽然是过继的世子，虽然被仓促赐婚，但是如今瞧着还真是不错。
    皇帝转头笑着看她，“皇后如今满意了？”
    皇后一怔，笑容中带着三分歉意的看着皇帝，“之前是臣妾多虑了。”
    皇帝道：“宁阳是你我的嫡女，朕怎么会舍得她委屈。”
    皇后轻轻点头，“皇上慈父之心，宁阳若是知道了，一定很高兴。”
    皇帝笑了笑，“宁阳这孩子最是懂事了。”
    帝后二人有说有笑的说话，底下的嫔妃们瞧见了皆是各有所思。
    二皇子的生母淑妃瞧见了，眉头微挑，端着酒杯笑呵呵的看向皇帝，“皇上，臣妾敬您一杯，恭贺皇上新春吉祥！”
    淑妃在东宫时候就是太子良娣出身，又有二皇子这个儿子，皇帝对她也是颇为和悦。
    他随即端杯同淑妃同饮起来。
    边侧的皇后笑意不及眼底，心中却是宽慰了些许。
    皇帝的心中还是有他们的，宁阳的婚事虽然定的仓促，可是如今看来，人选确实不错。
    宁阳公主同大皇子都是嫡出，她的驸马自然不是一般人能做的。
    韩子笙身为寿安伯世子，寿安伯又同诸位勋爵交好，他这个妹婿于大皇子而言，确实也是不小的助力。
    虽然官职低了，可是寿安伯可不是一般人。
    想到此，皇后脸上的笑容愈发的深了。
    眼看着时辰快到了，中书省左丞相见皇帝得了空闲，随即走了出来，行了大礼，开始汇报今年的朝政，说了些吉祥话，给底下各地官员送来的新春贺礼做铺垫。

 第279章 宫宴献礼

    皇帝笑道：“准奏！”
    话音落下，左丞相退回了位置，众位官员纷纷正了色，目光看向众位皇子处。
    按着规矩，几位皇子最先开始，随后才轮到各地的官员。
    要说这年节献礼，着实是表现的一个好机会了。
    几位成年的皇子，哪个不是期待已久，私底下更是早早准备着了。
    大皇子是中宫嫡出，又是长子，如今立储最受欢迎的人选，一瞬间，众人目光都放在了他的身上。
    大皇子顶着众人炽热的目光，起身来到殿中跪下，行了大礼。
    “儿臣参见父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看着底下跪着的长子，眸光不禁慈爱了几分，抬手笑道：“免礼。”
    大皇子起身，恭敬的道：“父皇在上，儿臣恭贺父皇年节大喜。”说着，他从袖中掏出了檀木盒子，面色真诚带着笑容道：“儿臣几月前，得了父皇恩旨前往登州视察，在田中见稻子长得正好，便亲自采了些带回了京城，正值年节大喜，儿臣左思右想，实不知该送上何礼，恰好近日在户部帮忙，儿臣见了下面府城呈上来的账册，这才想起带回来的稻子。”说着，他将盒子奉上，说道：“父皇仁政，上天得感，保佑我大乾风调雨顺，儿臣献上登州水稻一盒，恭贺父皇千秋，万岁，万岁，万万岁！”
    大皇子这一番操作，着实惊到所有人了。
    几位皇子更是面面相觑，难怪他们怎么都打听不出来老大准备的礼物，合着是盒稻子。
    这稻子是不贵重，可是这番话，这代表的意义可就不同了。
    底下的文武百官亦是各有所思，有的人甚至心里给大皇子这个骚操作默默的点了个赞。
    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多好的马屁。
    这礼物送的又是真诚，又是朴实，也说明了皇上的仁政功绩！
    一时间，众人心中，对大皇子都是佩服至极！
    上方的皇后亦是满意至极，眉宇之中的笑意愈发温和骄傲。
    底下的韩子笙亦是微微一怔，大皇子好手段啊！
    果不其然，皇帝爽朗的笑声马上传遍了整个殿中。
    “好，好！”
    边侧的胡德海赶忙上前将大皇子的稻子接了上去，亲自奉给了皇帝。
    皇帝伸手捏了些许稻子，感慨道：“若是各地都长着这么饱满的稻子，大乾的百姓就不用饿肚子了！”
    皇后赶忙道：“皇上一片仁心，您的诚意诸位天神会看到的，大乾一定会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左丞相听完皇后的话，赶忙跪拜附和。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百官之首带领，众人随即一同跪下行礼。
    右丞相跟在边上，面色已经麻木了。
    今儿个看样子下去，估计得跪不少次了，他这把老骨头啊！
    左丞相亦是同想。
    夜深人静之时，他亦是在想，这个丞相他真的一定要继续做下去吗？一定非做不可吗？可是看着自家那些不成器的儿孙，他认命了。
    皇上哈哈笑道：“平身！”
    众人道：“谢皇上！”随后这才起身，一一落座。
    皇帝看向大皇子的眸光愈发慈爱，语气温和道：“你的礼物父皇很喜欢。”
    “让你去户部也是去对了。”
    大皇子内心亦是欣喜无比，面上却是一副宠辱不惊的样子。
    “能为父皇分忧，儿臣也高兴的很。”
    皇帝闻言，眸中微微一动，随后哈哈笑道：“朕也高兴。”
    随后他又道：“大皇子至纯至孝，当赏！”
    大皇子一听，赶忙谢恩，“儿臣谢父皇赏赐！”
    皇帝高兴，殿中气氛一时间也到达了高潮。
    大皇子来到边侧坐下，他献完了礼，接下来就轮到二皇子了。
    二皇子的面色有些难看，他千算万算，也没想到，老大竟然送的稻子！！
    还说出了这么一番装作单纯的话语，当真让人恨得牙痒痒的。
    在他那稻子面前，他这圣山石不就俗了吗？
    果不其然，当献上那一人高的圣山石上去后，皇帝的面色有些不快了。
    看着那圣山石上面的龙纹，皇帝心中不知骂了几遍二皇子。
    他也是从皇子做到皇帝的，这些套路他还不知道，那圣山石上面的龙纹怎么来的，他会不知道。
    但是今日，大殿之上，文武百官，后宫嫔妃尽在，他只能忍住了。
    二皇子硬着头皮说完自己准备的一大堆吉祥话，恭贺皇帝功绩等等。
    最后皇帝不咸不淡的摆摆手，道了句，“朕知道你的孝心了，退下 ！”
    二皇子，“”
    \\\"儿臣告退。\\\"二皇子面色尴尬的退了下去。
    虽然没得赏赐，不过也没被骂，二皇子心里也松快了几分。
    接下来就是三皇子。
    三皇子年纪稍微小些，不过十三岁，他满是喜气的上前，对着皇帝恭敬的行了大礼。
    皇帝瞧着抬上来的红珊瑚，面色稍缓，心道：“这个最起码知道花银子。”顿了顿，皇帝仔细的打量了一番三皇子，默默点头，看来德妃私房不少啊！
    前头老二没有赏赐，老三这里自然也不能给了。
    不然老二指不定又要做什么事。
    对着三皇子，皇帝的面色和悦了不少，温声道：“不错，你的孝心父皇知道了。”
    三皇子咧嘴一笑，心中却是微微有些不快，不过对比刚刚的二皇子的结果，倒是有了些许安慰。
    “父皇高兴就好，您高兴，儿臣就高兴。”
    皇帝心道：“不错，够懂事。”他面色愈发和善了，破天荒的问了会三皇子的读书状况。
    边侧的德妃听了可是高兴坏了。
    皇上心里，还是有他们母子的。
    三皇子恭敬的回答完一切，皇帝满意的点点头，“不错，不错。”
    “要好好读书，过些日子，朕要抽查的。”
    三皇子正色道：“儿臣一定用功，不敢懈怠！”
    皇帝面色微缓，书读的这么好，还是得赏，他想了想，同身侧胡德海道：“把朕的那块墨湖砚台赏给三皇子。”
    胡德海笑眯眯的哎了一声，“奴才遵旨。”
    三皇子也赶忙行礼，“儿臣谢父皇赏赐，儿臣一定用功读书。”
    旁侧的二皇子，“”
    老大有赏赐，老三有赏赐，就他没有是。

 第280章 岁岁长相见

    大皇子坐在桌前，低着头，端着酒杯憋着笑，他抬眸瞧了一眼二皇子的样子，心中窃喜。
    三位年纪稍大的皇子才是主题，三人献完礼后，其他的皇子等人众臣子也不大关注了。
    一刻钟后，众位皇子献完了贺礼，终于到了各地府城的献礼环节。
    首当其冲的自然是苏州府的，作为大乾朝为数不多的富庶之地，苏州府每年的表现都是众人意料之中的。
    苏州府，青州府，永州府登州一个接着一个，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到了富安府的官员。
    皇帝看着底下行礼的富安府官员，心中颇满。
    “臣奉知府大人之命，献上富安府秀娘亲做棉被两床，恭候皇上新春吉祥！”
    作为富安府的送礼官，郑大人不是第一次来了，以往都是随意挑选的玉器摆件之类的，朝中众人也知道富安府穷困，唯一值得众人瞩目的便是那不远处的大军。
    可是今年不一样了。
    谁不知道，富安府那地方种出了棉花。
    皇帝虽然早就得知了消息，可是亲眼见到富安府种出来的棉花，也是头一次。
    ”棉被”众人也是第一次见到这般礼物，细数大乾建朝以来，总而言之，没见过。
    可是刚刚大皇子那一操作着实让众人开了眼。
    此时此刻，殿中众人哪里还不知道，富安府这次稳了。
    皇帝笑道：“平身。”
    “富安府的棉花啊。”皇帝轻叹一声，同边侧的胡德海道：“去将富安府的贺礼拿上来给朕看看。”
    此话一出，众位臣子皆是一惊。
    皇上竟然要亲自长眼！
    左丞相同右丞相对视一眼，眸中含笑。
    胡德海笑眯眯的点头，“奴才遵旨。”
    两个小太监在胡德海的带领下将贺礼抬了上去，皇帝起身，上前两步，伸手轻轻的摸了摸面前的贺礼。
    松软的棉被，柔软的触感，皇帝的眼眶不禁微微湿了。
    贫瘠的北地种出了棉花，那么一片广阔的天地，可以养活多少百姓，可以养活多少将士啊。
    “好，好!”
    “这是朕见过的最好的棉被，最好的。”皇帝定声道。
    “该赏，厚赏！”
    皇帝对富安府的满意，期待，在这一刻爆发了。
    “富安府所有参与种植的官员，全部厚赏！”
    边侧的胡德海一愣，赶忙道：“皇上英明！”
    左丞相也带头道：“皇上英明！”
    皇帝哈哈大笑，吩咐道：“胡德海，把这两床棉被送到朕的寝宫去。”
    胡德海哎了一声，“奴才遵旨。”
    底下的郑大人懵了，在众人的欢声笑语中，他这才反应过来。
    知府为何让他献上这两床棉被。
    这可是皇上亲自要用的，皇上金口玉言夸奖的最好的棉花做成的啊！
    富安府明年的销量怕是不用愁了。
    此时此刻，遥远的北地。
    楚衡中端着酒杯站在长廊下，看着空中的烟花爆竹，感受着新年的喜悦，他饮完杯中酒，喟叹一声，“今年当真是最舒服的一年啊！”
    这一年，富安府做出了改变，他在此地十多年，仿佛看到了新的生机。
    远处，楚家的小孙儿娇气的喊着，“阿爷，阿爷。”
    “我要放爆竹！”
    旁侧的楚老夫人笑着捏着他的鼻子道：“你阿爷忙着了，阿郎乖，让你父亲陪你去。”
    楚衡中的儿子，今年也回了富安府过来，看着远处父亲的背影，他笑着同小儿子道：“阿爹带你去。”说着，他抱起了他，调侃道：“等会可不要吓得哭鼻子。”
    楚家男丁打小习武，阿郎虽然虽小，可是在父亲兄长的念叨下，也是知晓男子汉哭鼻子是丢人的事。
    他握着拳头道：“我才不会哭鼻子！”
    “阿郎胆子最大了！”
    一番孩童话语逗得众人不禁哈哈大笑。
    楚衡中站在远处，听着后面厅里小孙儿的稚言稚语，嘴角微翘，他看了眼空空的酒杯，轻轻一笑，转身往厅中那走去。
    步伐行动间，他同远处的稚儿招手笑道：“阿郎，阿爷带你去放爆竹！”
    阿郎一听，欢快极了，双脚瞪着他爹的胸膛，嚷嚷着，“阿爷带我去，阿爷带我去。”
    楚衡中之子不禁发笑，随即将他当下，口中嘀咕着，“你这小子，当真是没良心，竟然这般嫌弃你爹”
    楚衡中哈哈大笑，上前抱起阿郎，往院中走去。
    齐家。
    家里就齐温玉同秦宜宁两个主子，过年了，夫妇二人也没有那么多的规矩了，让下人们都去自己玩耍了。
    暖房里，夫妇俩对着一桌子的菜，竟不知如何下口。
    齐温玉笑道：“今年就我们夫妇二人在一起过年了。”
    秦宜宁笑着给他倒酒，莞尔笑道：“等明年富安府条件好些了，官人不如把爹娘他们都接过来。”
    齐温玉摇摇头，叹息着，“爹他不会同意的。”
    对于自家公公齐秀才的事情，秦宜宁这些年也是了解不少，得知其中内情，也是颇为叹息。
    能教出齐温玉这般优秀的孩子，齐秀才又岂是一般才华。
    秦宜宁抿了抿唇，“公公他舍不得北溪县的那些学子，妾身知道的。”
    齐温玉轻轻一笑，没有继续接下去，他拿过了酒杯，温声道：“今年辛苦夫人了。”
    秦宜宁端起酒杯，“你我夫妇同心，日后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齐温玉笑着点头，“夫人所言甚是。”
    他看着杯中清酒，暗黄的烛光下，齐温玉的面容愈发柔和。
    他看向秦宜宁，自己的发妻，柔声道：“春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陈三愿，一愿夫人千岁，二愿为夫康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p：此诗更改，春在此处代表过年，与原诗词意思不同。
    秦宜宁眼睫微颤，目光温柔的看着齐温玉，“岁岁长相见。”
    齐温玉轻语道：“宜宁，新年快乐！”
    秦宜宁颔首，“官人，新年快乐！”
    二人相视几息，举杯对饮。
    屋外，爆竹声响起，绚烂的烟火在北地的空中绽放，站在院子里看着年轻人放着烟火的黄嬷嬷轻轻转身，看着厢房里的夫妇二人对饮欢笑的样子，面上的笑容愈发欢喜了。

 第281章 打听消息

    年节未过完，富安府棉花的事情就传遍了整个京城，随后伴随着各路走商的，年节走礼的，很快，整个大乾百姓都知道了，皇上用上了富安府亲产的棉花被子，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夸了是大乾最好的棉花
    皇帝亲口赞誉的，这活生生的招牌，一时间所有商贾们都打起了往北地的心思。
    顺州府，北溪县郑家。
    新婚第一年，郑光远自然是在家过的年。
    商贾之间，消息最是灵活，郑家少夫人的兄长在富安府做通判，如今全国闻名的棉花便是他带着人种出来的，郑家现在可不是最吃香了。
    郑家大门外，郑光远咧着嘴再次送走了几位前来打听消息的商户。
    看着几人离去，他摸了摸近日笑的差点僵硬的嘴角。
    大有跟在后头，满是心疼的道：“公子，您快进去歇歇，这几日您都瘦了。”
    明明是过年贴膘的时候，他们郑家倒好，人人都瘦了。
    郑光远轻叹一声，“进去什么，瞧着，下一批马上就到了。”
    大有，“”
    果不其然，郑光远的声音刚刚落下，远处就慢慢驶来了几辆马车，大有远远看着，便见着第一辆，正是他们顺州府有名的一家布商家的标志。
    马车在郑家门前停下，里面走出一个穿着褐色棉袍的中年男子，戴着元宝帽子，一副标准商户的打扮，见着门前的郑光远，远远的就笑呵呵的拱手，“巧了，郑公子在啊！”
    他下了马车，笑呵呵的道：“在下今日突来拜访，还请郑公子见谅。”说着，他看了看身后的几辆马车走出的人。
    郑光远顺着目光看去，笑道：“王掌柜客气了。”
    身后的马车里，走出了几人，看衣着打扮应该都是商户，只是瞧着有些眼生，应该是王掌柜认识的朋友。
    王掌柜笑着指着几人道：“这几位都是我的好友，原本想下帖子给郑公子的，这不，您最近贵人事多，我就厚着脸皮带着几位好友直接上门了。”
    郑光远面色和煦，伸手笑道：“王掌柜客气了，几位里面请！”
    一旁的大有心道：“刚刚来的几人用的也是这话术。”
    王掌柜呵呵笑着，同几人跟着郑光远进了府里。
    几人前来，无不为了北地的棉花情况。
    郑光远身为齐温玉的妹婿，又是商贾，消息一定比他们灵通。
    王掌柜刚坐下来，顾不上喝茶，就忍不住问了，“郑公子，咱们也认识多年了，都是做生意的，您就实话告诉我，那北地的棉花当真如现在各地的传言那般吗？”
    此话问出，众人都是一脸期待的看向郑光远。
    郑光远端着茶盏，连着喝了几口，好生的润了润嗓子，这才缓缓道：“几位此言差矣！”
    “北地的棉花那可是连皇上都承认的好，你们说如何？”
    王掌柜同几名商贾面面相觑。
    是啊，皇上都亲口夸赞的好啊，正是如此，他们这才来了郑家打听消息。
    可是产地是北地啊1
    那地方贫瘠百年了，如今又是兵祸严重之地。
    他们就算想去做生意，也得有那个胆量啊！
    “郑公子，咱们都是同乡，跟外面的那些人比起来可不同。”
    同气连枝这个道理郑光远怎么不懂，他放下茶盏示意一旁的大有添水，“王掌柜之言我岂不明白。”
    “不过我所说的也是实话，实不相瞒，大舅哥前些日子来了信，如今北地的情况确实如外面所说的那般。”
    “整个富安府今年都会种下棉花。”
    众人闻言，心里这才定下了心。
    从郑光远这个妹婿嘴里说出来的，那一定不会有假了。
    既如此，他们要考虑的就是如何去北地的法子了。
    王掌柜身旁的一人纠结道：“北地的棉花若是带来咱们这，收益自然是不用说的 。”毕竟是皇帝亲口承认最好的，这活生生的好招牌，他们怎么不会用。
    “但是这前往北地危险重重”说话之人眉头紧蹙，满是为难的看着众人。
    这银子他们想赚，可是命只有一条啊！
    郑光远轻轻点头，“这位说的不错。”
    “棉花的赚头虽然大，可是危险也是不小的。”
    因为棉花这事，如今不管大商贾，小商户都想去掺和一脚，郑光远也是彻底烦了。
    北地再大，也供不起整个大乾的棉花啊。
    齐温玉来的信中虽然透露了些许意思，可是郑光远也知道，齐温玉目前需要的还是那些大商贾，能够将整个北地的棉花全部收购的大商贾。
    北地的发展刚刚开始，还是稳定的合作对象最为合适的。
    想着，他不禁轻叹一声，“说到此事，有件事本不想告知各位的。”
    “前些年，我仗着年轻气盛，带着下面人闯过一次北地，那一次啊，我直到现在都是心有余悸啊，当真是差点将自己的小命丢在了那里。”
    “若不是孟郡主路过搭救，我郑光远今日未必会安好坐在这里。”
    边侧的大有听了，顿时懵了。
    此话一出，屋里的几人都思索了起来。
    这郑光远竟然闯过北地，还这么危险
    几人互相看了，心中皆是瞬间熄灭了大片火热。
    王掌柜思索几秒后道：“多谢郑公子提醒，我等心里已经有数了。”
    若是真的要去北地，那他们可得好好筹谋了。
    郑光远笑了笑，拱手道：“几位不用客气，郑某也是将自己知道的告诉几位罢了。”
    一番互相客气之后，几人这才离去。
    郑光远笑眯眯的送了几人出门，随即同门房道：“将大门关上。”
    门房愣了愣，赶忙点头开始关门。
    大有跟在郑光远后面，忍不住询问，“公子，您为何要将您之前遇险那事告诉王掌柜他们啊？”
    郑光远打了个哈气，扭头笑着看他，“你懂什么，北地再大，种的棉花再多，也供不起整个大乾啊！”
    “再者说了，王掌柜他们这些，不过是在咱们北溪县的小铺子，他们去瞎掺和什么？”
    以他们的实力，怕是还没到富安府，就挂在荒原上了。
    大有想到当年的场景，不禁打了个寒颤。

 第282章 安全问题

    他咽了咽口水附和着，“公子所言甚是！”
    郑光远笑了笑，翘着唇角往里头走去。
    大有跟在后头，忍不住继续问，“公子，这过完年了，咱们不准备去北地吗？”
    郑光远一顿，停下了脚步看向他，“公子我何时说过咱们今年要去北地？”
    大有一怔，“咱们家同齐家可是姻亲关系，公子不去掺和一笔棉花的生意吗？”
    郑光远听完全部，不禁哈哈大笑。
    “大有，合着在你眼里，你家公子我就是这种人啊？”
    什么生意都凑上去蹭一口。
    大有摇摇头。
    见他茫然的样子，郑光远轻叹一声，背着手继续往前走着。
    “咱们不去北边，咱们去江南。”
    大有？？？？
    郑光远轻笑着，也不解释了，直接道：“你去吩咐下面人都准备起来，东西就按照年前我们的打算去备。”
    大有愣了愣，这才点头，“小人知道了。”说着，他看着郑光远要进入后院，随即停下了脚步，行了礼转身往前院走去。
    郑光远一人背着手进了后院，听着大有离去的脚步声，心中啧叹，北地他自然要去的，但可不是现在啊！
    他得先去江南，给他的大舅哥找些贺礼啊！
    青州府。
    年节一过，青州府消息来源快的已经联系上了周家的镖局。
    原本人没那么多的，谁让皇帝在宫宴上的那一句亲口夸赞，一瞬间，想要赚钱的，心思活络的都准备跟着周家镖局后面进入北地了。
    尤其得知周家同齐温玉的关系后，众人的心思更加无法压制了。
    周家镖局门口，浩浩荡荡的队伍，一车车货物，周大舅带着人亲自清点着带去的货物。
    周二舅扯着嗓子同众人说话。
    “东西都绑严实了，东西都要备齐全了”
    此次前往北地镖师一共三十六人，都是周家之前熟悉认识的人，还有周家孙辈的也去了三个，其次就是城中想要去北地贩卖货物的商贾，他们都是自己带人跟在后头行动。
    这般仔细算了算，人数着实不少，竟然有了约莫两百人。
    许多人都是初次前往，都打着带货物到北地沿途销售的想法，其次到富安府打听棉花状态，然后再见机行动的想法。
    铁生跟在他哥后头，擦了擦额头上的薄汗，嘀咕着，“这些做生意当真是成了精了。”
    他们周家还想趁着这次赚一波了，谁曾想这些商户们都不怕死跟着了。
    铁柱咳咳两声，瞪了一眼他。
    这么多人了，别胡说话。
    铁生撇撇嘴，随后又想，这些商贾跟在后头，他们周家也算赚了。
    一切准备妥当，周大舅等人拜别了家人，一声令下，两百人的队伍开始往北地出发。
    与此同时，富安府。
    过完年，官府，百姓们都忙活了起来。
    农业司的，之前参与棉花种植的人都分到下来的州城，县城，村庄开始干活。
    北地巡视安全方面，镇北王也下了重命，拿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让人在百姓居住的地方巡视着。
    府城里，知府楚衡中，同知李大人，赵大人，齐温玉，还有陈净，几人坐在一起议事。
    知府拿着院中折来的简易树枝，对着面前的沙图一一做记号。
    “虽然王爷已经下令会协助咱们，可是他的兵马只能保护百姓那里，只能让咱们今年的种植不受影响。”
    “咱们现在担心的还是荒原上的安全问题。”
    “宫宴之事，想必诸位已经知道了！”
    李同知，赵同知互相看了看，可不是，那消息如今谁不知道。
    想着，赵同知忍不住赞叹道：“还是大人您有法子啊！”
    楚衡中眸中带着笑意看向齐温玉，说道：“这法子可是齐大人给我出的。”他原本就打算搞两筐他们种的棉花送去，还是齐温玉给他出了主意，整了两床被子，天知道他听说送被子之后的心情。
    以前富安府虽然没东西送，可是挑选的那些玉器之类的也是用了心思的，可是棉被，他是真的没有想到。
    可是经过齐温玉一番分析，楚衡中心中只觉得妥了。
    还是齐大人脑子好使。
    赵大人闻言，惊叹一声，看向齐温玉的目光诧异至极。
    “我的天，这主意竟然是齐大人你出的？”
    送棉被啊！知府大人竟然同意了。
    边侧一直不说话的陈净亦是惊讶无比，这齐大人的脑子真是好使啊1
    果然能做状元的都是聪明人。
    齐温玉微笑道：“我也是陡然想起，毕竟皇上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可是百姓亲手种的棉花，做成的棉被，他一定没用过。”
    而且还是代表意义不同的棉被。
    他相信，这位皇帝一定会喜欢的，结果果不其然，他听说，皇帝的厚赏已经快到富安府了。
    李大人啧啧两声，拱手笑道：“齐大人，佩服，佩服!”
    楚衡中哈哈大笑，摆手道 ：“咱们不谈这个了，如今重要的是如何布置荒原安全问题。”
    “如今各地商贾都得了消息，现在已经有不少人往咱们北地来了。”
    “在场的几人，除了齐大人，你们都是在北地有些年头的人了，北地的百姓日子多么难过，你们也知道，这次机会于北地而言，百年难得，所以咱们必须得重视利用！”
    “咱们的好机会绝对不能让那些外族人破坏！”
    众人纷纷点头，“下官一切听从大人吩咐！”
    楚衡中微微点头。
    陈净默了，安全问题，可不得用他的人。
    “大人，动用守备营，皇上那里？”
    楚衡中斜眼看他，“你是不相信本官？”
    陈净赶忙点头，“下官哪敢。”
    楚衡中摆摆手，直接道：“我也不瞒你们了。”
    “年前的时候，我就将自己的想法写了折子送去了京城。”
    众人闻言，呼吸皆是沉静了下来，等着楚衡中的下一句话。
    楚衡中看着众人，他自然不会告他们，皇上批复的竟然是尚可二字，还是用的八百里加急送来的。
    不过尚可，也代表着这事他是同意的。

 第283章 赏银至

    他也不是一日做官了，皇上有时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也明白，不然也不会让他这个一府知府在沙洲那来回蹦跶。
    “为了北地，此次必须要动用守备营！”楚衡中一声定下，“陈大人，你可以回去清点名额了。”
    陈净，“”
    他的守备营啊，那是用来保护一府安全的，用来杀外族人的，如今竟然用来保护商贾！！！
    陈净简直欲哭无泪。
    见陈净面色灰暗下来，楚衡中眉头一皱，心道：“陈净一个武将，确实有些大材小用了。”思索间他看了眼齐温玉几人，倏地他的目光落在了赵同知身上，见他那副窃喜的样子，楚衡中一顿。
    他记得老赵去年那会怎么说来着？
    他老赵亲自带兵去！
    楚衡中心中微动，面色缓和了下来，府城就需要老赵这样的人啊。
    他随即同陈净道：“不过此次领队就不用陈大人你去了。”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一愣。
    陈净顿时一喜，“大人此言当真？”
    楚衡中面色稍缓，“当然。”
    “你的任务是城中的秩序安全问题。”
    陈净赶忙道：“大人放心，下官一定会维持好富安府秩序，绝对不会出任何问题！”
    楚衡中缓缓点头，“辛苦陈大人了。”
    边侧的李同知微微皱眉，陈大人不带头负责，那这领头的工作谁来做?
    思索间，他不知不觉的将自己的问题问了出来。
    楚衡中微微笑着，面色一副纯良姿态，他的目光落在了赵大人身上。
    赵大人保证，知府现在的笑容，绝对是他在北地做官多年以来，见过的最和谐诡异的笑容。
    “大，大人？”赵大人的声音都结巴了起来，“你咋这样看着下官。”
    楚衡中笑的眼睛都弯了起来，他道：“赵大人，我记得，你从前也是武将出身。”
    众人瞬间懂了。
    赵大人嘴角一抽，大人您糊涂啊，下官当年还跟着您打过仗的。
    他刚一吐槽完，脑子瞬间反应了过来。
    “我靠。”大人不是在同他开玩笑！
    见老赵那惊呆了的表情，楚衡中笑道：“我记得那日，李大人，齐大人都在现场，当时赵大人是怎么说来着？”
    李大人别过了头。
    齐温玉低下了头，看着自己黑乎乎的鞋尖。
    二人都不愿提起那日的场景。
    赵大人的脸色顿时沮丧了起来，他那次就不该多嘴。
    “大人，下官明白了。”赵大人欲哭无泪道。
    楚衡中面上的笑容顿时和谐了起来，“好，好，如此咱们就辛苦赵大人了。”
    赵大人拱手，苦巴巴的道：“下官不辛苦。”
    他话音一落，陈净赶忙道：“老赵，你且等着，我现在就去清点人数，你放心，他们一定全部听你的命令，你让他们往东他们绝不敢往西”
    赵大人抬眸看着陈净，心道：“姓陈的，你够了。”
    齐温玉坐在一旁默默无言。
    即便朝廷律法对于商户友好了起来，士农工商的阶级差异在这些官宦之人身上还是分的格外清楚的。
    想着齐温玉微微一叹。
    对面的李大人见状，赶忙安慰道：“老赵，这次事务重大，若是办好了，咱们整个富安府都是有功的。”
    “咱们几人中，我要处理府城事务，齐大人忙着田里，陈大人在兵营里待习惯了，你让他去跟那些商贾打交道，他也不习惯，所以这事还得你来做最为合适！”
    齐温玉听完，心中默默的给李大人点了个赞。
    李大人说的不错。
    赵大人一听，顿时觉得有道理，好像确实是这么一回事。
    “你别说了，我晓得的。”
    “老赵我虽然不喜欢那些商人，可是如今这关头，老赵我还是清楚的。”
    “这事老赵接了，你们放心。”
    此言一出，陈净首先带头，拱手道：“赵大人侠义！”
    李同知也道：“不愧是老赵你，最是通情达理！”
    齐温玉也赶忙拱手，附和道：“赵大人侠义！”
    楚衡中叹道：“老赵，辛苦你了。”
    就这般，赵大人英勇无比的接了荒原接客的安全任务。
    转眼入了二月。
    京城的赏银终于到了。
    府衙前厅，知府楚衡中在前，李，赵两位同知在侧，齐温玉，纪大人等人跟在后头，一同跪下对着面前的小太监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小太监打开圣旨，开始高呼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富安府众位官员种植棉花有功，赏黄金百两，钦此！”
    众人叩拜，再次高呼谢恩。
    “臣接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小太监笑呵呵的道：“诸位大人起来。”
    知府楚衡中上前接过了圣旨，笑道：“多谢公公不远万里前来宣旨。”
    小太监笑道：“楚大人客气了，这些都是奴才的职责。”说完，他将身后的一盘黄金端了过来，“楚大人，这些是皇上给诸位的赏赐。”
    知府楚衡中接过，再次感谢。
    众人站在一旁，留着齐温玉在中间。
    那小太监的身后还有一份托盘，众人毫不怀疑，那一定是给齐温玉的。
    果不其然，小太监笑呵呵的又道：“敢问，哪位是齐大人？”
    齐温玉上前，拱手道：“下官正是。”
    小太监笑呵呵的将托盘接过，上前一步说道：“皇上说，齐大人劳苦功高，一心为民，所行之事，龙心大悦，特赐大人黄金百两，望大人再接再厉”
    齐温玉愣了愣，随后赶忙行礼谢恩。
    “臣谢皇上赏赐，定不会忘记皇上嘱托，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小太监笑了笑，随即将托盘奉上。
    边侧的同知二人互相看了看，心道：“皇上当真是想拿齐大人当驴使啊！”
    “还再接再厉！”
    “”
    领完了赏赐，由纪大人陪同送了小太监回了驿站。
    奔波多日，小太监即便再年轻也是被折腾的够呛。
    “纪大人，你们这富安府真是远啊！”小太监感慨着。
    远的这次送赏赐，连礼部的人都不来了。
    纪大人岂听不明白他的意思，尴尬一笑。

 第284章 通源镖局

    三月很快到来，有黄金百两的赏赐激励着，富安府的官员都忙得脚不沾地起来。
    齐温玉带着纪大人，林主簿等人日日在下面各大州城的田地里转悠，检查开荒土壤情况。
    李大人跟着知府忙着招商的事情，接待等等问题。
    而赵大人则是带着守备营开始了在荒原迎客的重任。
    荒原之上。
    一队人马正在歇息。
    周大舅靠在枯树前，抱着水囊喝了口水，旁侧的铁生凑了过来，问道：“大伯，咱们什么时候才能到啊！”
    周大舅撇撇嘴，你一个常年走镖的都不知道，他咋知道。
    这北地他也是第一次来。
    周二舅走了过来，听到他问的话，没好气的拍了一下他的后背。
    “臭小子，你大伯又不是神仙，他哪知道啥时候到。”
    铁生尴尬一笑，赶忙跑去了不远处铁柱那里。
    周二舅坐了下来，粗声问道：“大哥，你觉得咱们下面怎么走？”
    他们已经过了沧州，如今只要过了这片荒原就要到富安府了。
    可是这片荒原，正是最危险的地方。
    周大舅皱了皱眉，“白天赶路，晚上找个背风的地方休息，都谨慎点，大家伙吃饭的家伙都随身带着。”
    周二舅点点头，“行。”
    顿了顿，他迟疑道：“在沧州那我听说，现在富安府那有接应的。”
    周大舅又喝了口水，凉凉道：“官府的人你从前没打过交道吗？”
    周二舅一噎，随即起身，“我去跟大家伙说说。”
    周大舅点头。
    自从进入荒原，周家的镖队都是平平顺顺的，直到三日后的下午，平静还是被打破了。
    远处尘沙袭来，周大舅眯眼一看，喊道：“是外族人，警戒！”
    在场的镖师，虽然从前都是好手，可是跟外族人交手，几乎都是第一次。
    周二舅喊道：“他们都是普通的士兵，咱们在家乡都是响当当的汉子，咱不怕他们这些外族人！”
    周大舅也道：“传我命令，保护货物，保护客人！”
    “杀一个外族人，奖励二两银子！”
    此次跟着的镖师都是见过血的，自家掌柜的都这么说了，众人一瞬间皆是士气大振。
    许是富安府的消息传到了外族人那里，他们都知道了近日有商队前往北地。
    商队啊，可比城外那些村庄有钱多了。
    今日这批打谷的队伍足足有四十多人，个个骑着马，挎着弯刀，远处见着浩浩荡荡的队伍，个个都是激动不已！
    “哦~”伴随着一阵怪异的腔调，他们骑马而来！
    一时间，荒原之上，杀意四起。
    远处，赵同知带着守备营的人巡视着，忽着前面斥候急匆匆来报。
    赵同知见他如此焦急，赶忙骑马赶了上去，不等他开口，已经问，“前面出了何事？”
    斥候赶忙道：“前头发现一队商队，还有一队外族人的打谷队伍。”
    赵大人一怔，立刻反应了过来。
    “所有人听令，快速前进！”
    商队，打谷的队伍，不用想都知道，那些狼崽子肯定在祸害商队了。
    他可是接了荒原的安全问题，若是这商队还未进入富安府就被外族人给劫了，他的脸还往哪放，他怎么跟知府大人交代，怎么跟城里的百姓交代！
    周二舅的胸口已经被鲜血染红了，周家的男丁个个身强体壮，即便比起外族人那也是一点都不差的，他们人多，一时间，竟然占据了上风。
    兄弟二人，握着长刀靠在一起。
    周二舅嘿嘿笑道：“大哥，这些外族人也不过如此嘛！”
    周大舅一阵挥臂，长刀同弯刀碰撞在一起，他的声音都冷了下来。
    “不可大意！”说着，身形一转，向边侧的外族人砍去。
    周二舅一怔，瞪大了眼睛，刚刚那人竟然偷袭，这贱东西，想着，他立刻握刀砍了上去。
    半个时辰后。
    周家镖局的人收拾着尸体，武器等物。
    跟着走镖的，都是签了契书的，个个都是好手，他们人有多，仔细清点下来，周家镖局除了有两个受了重伤的，其他的倒是也没啥大问题。
    但是跟着一起来的那些商户，可就倒霉了。
    有得跟着家里的小厮，会的也是简单的拳脚功夫，如今陡然见了杀人的鞑靼人，当然失了胆。
    铁柱两兄弟，仔细清点一番，前来报告周大舅二人。
    周大舅沉思道：“这些下人都是签了死契的，他们的主家自己做主就好。”
    “咱们帮着原地掩埋。”
    铁柱点点头。
    周大舅继续道：“把受伤的镖师搬到马车上仔细照顾着，让老黄头好生用药。”
    老黄头，便是镖局招聘的大夫，从前也是跟着走南闯北的游医，治疗刀伤一类的，颇有效果。
    铁柱点头，“孩儿这就去。”
    待到兄弟二人离开，周大舅的面色便有些不好了。
    “北地果然危险，这一仗，咱们损失不轻，下面走起来就要小心了。”
    周二舅点头，看着远处正在挖坑的那些人，轻轻一叹。
    自古以来，钱都是难赚的。
    走镖的就是赚的生死钱。
    “大哥，咱们后面。”他的话还未说话，队伍中就有人惊喜喊道：“是大乾的旗帜，是咱们大乾的旗帜！”
    兄弟二人赶忙顺着声音看去，只见远处一群穿着铠甲骑着骏马飞驰而来的队伍，伴随着尘土飞扬，他们之中，高举的旗帜正是印着他们大乾的墨底银龙标志。
    那正是大乾的标志，也是大乾军中常用的标志。
    “是官府的人。”周二舅道。
    周大舅眯了眯眼睛，“去看看。”
    赵同知等人一到这里，入目便是不远处一堆的外族人尸体，他惊了惊，看向周家等人的面上也愈发郑重了起来。
    “本官乃是富安府同知赵无忌，奉知府大人之令，前来荒原迎接商队，尔等是何人，从何处来？”
    周大舅上前行礼道：“回大人的话，小人是通源镖局的掌柜的，我们一行人是从青州来的，听说北地如今在种棉花，便大着胆子带着货物来闯闯了。”
    赵大人颔首，通源镖局？没听说过。
    不过有胆子敢来这里，果然不是一般人等，想着，他忍不住看了一眼远处剿来的兵器马匹。

 第285章 原来是亲戚

    “这些都是你们收缴的？”赵大人也知道自己这个问题问的格外蠢笨，毕竟如今这里站着的只有他们两批人。
    不对，还有土里那些。
    但是他还是不敢相信，这些外族人啊，竟然被一个镖局的人打败了！！
    这战斗力跟守备营的人比起来都不差的好。
    守备营可是他们富安府城最精良的队伍啊！
    周大舅抱拳回道：“正是。”见赵大人惊讶样子，他赶忙解释道：“我们正在赶路，这些外族人过来想要抢劫我们，草民等人这才还。”他话还未说完，赵大人已经一个利索的翻身下马，“这位兄弟不必解释了。”
    “这些外族人，在我们的土地烧杀抢掠，我们大乾子民人人得而诛之。”
    “你们做的对！”
    周大舅一怔，抱了抱拳。
    赵大人上前拍了拍周大舅结实的肩膀，仔细的打量一番后，暗暗点头。
    “不错，不错。”真结实，难怪能杀外族人。
    这时，边侧的一个副将思索了会，几步上了前，小声的在赵大人耳边嘀咕了一会。
    赵大人眸色一变，看向周大舅的眼光多了几分打量，又看到了后面的周二舅，铁柱，铁生，心中顿时有了猜测。
    他问道：“你可认识通判齐大人？”
    通判齐大人？
    周大舅心道：“那不就是大郎？”
    他赶忙回道：“草民的外甥正是富安府通判齐大人。”
    此话一出，赵大人惊了。
    好家伙，他说怎么跟齐温玉身边的那个周丰这么像了。
    原来是一家人。
    赵大人瞬间换了一副表情，笑眯眯的道：“我说怎么同周丰如此相像，原来是齐大人的舅舅啊！”
    说话间，赵大人心中啧叹，不愧是一家人，那个周丰武力值那么高原来是有原因的，瞧瞧这一家人，哪个是普通角色。
    得知是相识的人，两边的人都缓和了不少。
    尤其是富安府这里，齐大人那可是他们心中的神啊！
    赵大人嗐了一声，“都是一家人。”说着，他摆摆手，示意后面的将士上前帮忙处理尸体。
    “这些事还得我们军中的人来做，荒原地理条件不同其他地方，这埋人也有门窍的。”
    官府的人开口，周大舅自然也不会拒绝了，随即应了此事。
    守备营的人不少，加上镖局的帮忙，很快打扫了战场，一行人随后往府城赶去。
    齐温玉得到消息的时候正在下面州城视察，身侧的纪大人一听，劝道：“大人，您就回去看看。”说着他扫了眼边侧激动的铁头，笑道：“您瞧瞧，这周护卫嘴角都咧成什么样子了。”
    齐温玉瞥了一眼，不禁发笑，同纪大人拱手道：“如此就麻烦诸位了。”
    纪大人等人回礼，心中敬重不已。
    齐温玉自从到了富安府的辛苦他们都是肉眼所见的。
    身为上官，却是跟着他们在下面的州城田里跑来跑去，如此官员，想必整个大乾都是未曾见过的。
    周家宅子里。
    青州家里来了人，阿鱼高兴的很。
    秦宜宁得了消息，也赶紧让管家带着下人前来帮忙。
    周大舅同周二舅坐在屋子正厅里，打量着铁头夫妻俩置办的新宅子，连连点头。
    “不错，不错，咱们周家在富安府也有宅子了。”
    旁侧的周二舅点头，笑呵呵的道：“可不是，咱们周家又多了一个落脚的地方。”
    言语间，显然二人对周家新宅子满意的很。
    铁柱从外头大步走了进来，笑道：“爹，二叔，镖局的人都安顿好了。”
    周大舅点头，“好，你们兄弟两辛苦些，务必要将下面人都安置妥当了，有什么问题立刻来报。”
    铁柱哎了一声，“爹你放心就是。”
    周二舅笑道：“走了这么久，好不容易到了，大家伙都先歇歇，明儿个咱们就准备抛售货物。”
    周大舅叮嘱铁柱，“你表弟要的那批货物，你等会直接交给他媳妇。”
    铁柱唉了一声，笑呵呵的点头，“晓得了。”
    周大舅摆摆手，示意他没事就可以出去了。
    铁柱嘿嘿笑着，“爹，二叔，那我先出去了，不打扰你们说话了。”
    周二舅点头，“去，去。”
    齐温玉回到富安府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了。
    周家宅子门口，不少人正在分拣货物。
    远处马蹄声响起，铁柱擦了擦额头的薄汗，抬头看去，眼睛一眯。
    边侧的铁生提醒道：“那是铁头！”顿了顿，他惊喜道：“还有大郎！”
    铁柱一怔，随后赶紧往院子里喊道：“爹，铁头他们回来了！”
    他声音刚落下，齐温玉二人的马已经到了跟前，铁头顾不上齐温玉，一个翻身下马，激动的喊道：“二哥，四哥！”
    三兄弟有些日子没见，着实想念的很。
    铁生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你小子，可算见到你了。”
    铁柱则是上前，同齐温玉打起了招呼。
    “一别多年，又见到表弟了。”说话间，他同齐温玉抱了抱拳。
    齐温玉赶忙上前扶他双手，“表哥不可。”
    “能够再见到你们，我心里也欢喜。”
    二人寒暄着，周大舅几个从里头走了出来。
    看着人群中穿着浅灰色披风的清俊青年，周大舅笑呵呵的唤了一声，“大郎！”
    齐温玉赶忙上前，给他和周二舅行礼，恭敬的唤了一声，“大舅舅，二舅舅。”
    “大郎不孝，你们前来，竟然不早早相迎，实在愧也。”
    周大舅没好气道：“跟舅舅还客气什么，讲这些表面话。”
    齐温玉尴尬一笑，他不是，他说的是心里话。
    铁头上前，搂着齐温玉的脖颈，将他往里面带。
    “大伯，二伯，你们不知道，大郎早早的就念着你们了。”
    “要不是最近在忙着下面州城的事情，他一定早早的就在府城迎接你们了。”
    周二舅闻言，哈哈笑道：“还真是亲外甥。”
    周大舅也道：“你的心意舅舅知道了。”
    “不过还是你的公事最为要紧，舅舅这日后有的机会见面。”
    几人说笑间，一同往厅里走去。
    阿鱼迎了上来，笑道：“你们回来了。”
    铁头叫了一声，“媳妇。”

 第286章 好想法

    阿鱼扫了一眼二人风尘仆仆的样子，便知二人一定是歇息都没歇息就赶回来了。
    “我去给你们准备些吃的。”说着，她同齐温玉道：“昨儿个弟妹就给我送了人来，就怕大伯他们吃不好没人伺候着”
    一连串的好话从阿鱼的口中说出，周大舅听着哈哈笑道：“你们两个媳妇娶的不错，都是贤惠的，你们两个小子有福了。”
    得了周大舅这个长辈一声贤惠，确实难得的很。
    铁头喜滋滋的附和道：“大伯，那你且等着，让你尝尝阿鱼的手艺。”
    阿鱼点头，笑呵呵的道：“我这就去。”说着往厨房那侧跑去。
    周家宅子不大，是城里寻常百姓家可见的二进院子。
    一开始就小夫妻二人住着，倒是显得荒凉了，如今周大舅他们来了，宅子里一下子添了不少的人气。
    正厅里，铁柱笑呵呵的道：“这次来，我们从青州沿途到这收了不少的货物，如今就等着抛售了，大郎，你等会去看看，有没有喜欢的，我给你留着。”
    虽然到了北地不过两日，铁柱已经见识了这里资源的匮乏。
    齐温玉拱手道：“多谢表哥好意，我这里也不缺什么，你们从青州历经艰险才到了这里，带着东西来这也不容易，还是你们先做生意要紧。”
    青州到北地的这趟镖，当真是拿命拼出来的。
    周大舅笑道：“大郎你也别客气，北地这确实没什么好东西，你就好好挑挑，若是没空，晚些时候让你媳妇来看看。”
    “也算我这个舅舅给外甥媳妇带的礼物。”
    齐温玉听到周大舅这么说，又是给外甥媳妇的，心中无奈一叹，拱手道：“多谢舅舅的好意了，如此，我就不拒绝了。”
    要说这北地，确实物资匮乏，有钱也花不出去。
    荒原那里，外族人虎视眈眈，好东西能够进来，完全是凭着运气的。
    这几年，危险愈发多了，也没商户愿意来了。
    周大舅笑着点头，满意道：“这样才对。”
    齐温玉笑了笑，看着周大舅问道：“听来报消息的人来说，舅舅你们在荒原遇到了外族人？”
    他刚到周家的时候第一时间就打量了几人，见周身完好心中这才放了心，如今众人闲下来，他便忍不住问了。
    周大舅嗐了一声，“不是什么大事，就是途中遇见了一伙人，看我们这么多的马车，估计就动了心思。”
    “你舅舅我是什么人，这些小角色还不是轻松对付。”
    对面听着自家大哥说话的周二舅，“”
    虽然他们是解决了，但不是小角色。
    不过他是不会拆台的。
    铁生也附和着，“大伯说的不错。”
    齐温玉张了张口，没有说出话来，心道：“佩服！”
    他不是没跟外族人交手过，据下面禀报的人来说，那可是四十多人的队伍，他舅舅几人带着镖师竟然全部剿灭了。
    收剿的那些马匹武器可是惊到众人了。
    几人闲聊了会，外头阿鱼进来，请示要吃饭。
    齐温玉二人赶了一晚上的路，可不饿着，周大舅道：“走走，吃饭去，你们俩急匆匆的赶了一宿的路，肯定没吃饭…”
    铁头嘿嘿笑道：“还是大伯心疼我俩。”
    一旁的周二舅听了这话，顿时不依了。
    “ 臭小子，合着你心里这么想的？”说着，他握了握拳头。
    幼年时被支配的恐惧瞬间袭上心头，铁头赶忙跑了出去，口中嚷嚷着，“二伯，没有的事。 ”
    见他这份样子，周二舅哼了一声，没好气道：“ 这个兔崽子，还跟小时候一样，跑的真快。”
    周大舅伸手拦他，“行了行了。 ”
    周二舅，“……”
    他当年就该把授武的事情交给老大和老三做，否则也不至于在家里孩子心里他都是那副凶样子。
    周二舅哼了一声，别过了头。
    齐温玉站在一旁不禁偷笑。
    周大舅啧啧两声拉着他往外头走去。
    “吃饭，吃饭。”
    府衙后院。
    知府楚衡中坐在上方，听着下面的同知赵大人绘声绘色的说着荒原上的消息，楚衡中听着神色不变，一旁的李同知沉默半晌，忍不住问，“我说老赵，你今儿个特地见我和大人就是说这事？”
    赵大人点头，激动道：“可不是，你们没见着那场景！”
    李同知默了默，看向了知府，请示的唤了一声。
    “大人。”
    楚衡中蹙了蹙眉，思索片刻后道：“如此看来，这周家开的镖局身手确实不错。”
    赵大人附和着，“可不是。”
    “从前我听齐大人他说周丰的功夫有多好，我已经觉得难得了，可是这次见了周家的其他人，才知道原来是家学渊源。”
    “啧啧，四十多的人马啊，那可是骑着马的鞑靼人，竟然被他们一网打尽了。”
    “那些剿灭的马匹同兵器，总不作假的。”
    楚衡中伸手道：“本官知道了。”
    \\\"看来这周家的镖局确实不错。\\\"
    赵大人点头，“大人英明。”
    见知府这般夸奖，李同知思索几息，眸光轻轻的扫了一眼楚衡中的面色，心中不禁有了猜测。
    “大人，你有何高见？”
    楚衡中看向他，笑道：“李大人啊，还得是你啊！”
    李同知哈哈笑着。
    他在楚衡中手底下做了这么多年的下官，会看不出知府动了心思。
    如今北地最缺的便是能在荒原上行走的镖队。
    这次跟着通源镖局来的商户和那些货物可是解了富安府燃眉之急了。
    那些商户如今无不都是对富安府的棉花感兴趣，若是真的如同齐大人所说，选择最大的商户提前合作，他们可不得省下多少事情。
    楚衡中起身缓缓道：“若是真如赵大人所说，那这通源镖局我们真的该接触接触了。”
    只要能让北地的百姓过上好日子，商贾他都能笑脸欢迎，更何况是镖局。
    李同知拱手道：“大人英明。”
    赵大人懵
    他就说了一会周家兄弟的武力，老李同大人在说什么？
    李同知见赵大人露出如此迷茫之色，微微一叹，摇了摇头，无奈至极。
    楚衡中看向赵大人，吩咐道：“老赵，你再去同周家镖局接触接触。”
    赵大人愣了一会，又见一旁的李大人比着手势，这才猛地反应了过来。
    “哎吆，大人，原来您是这个想法啊。”
    “这是好事啊，又是齐大人的舅家，靠谱！”

 第287章 合作

    说完，赵大人马不停蹄的去了周家，同周大舅兄弟两个提了这事。
    这事若是成了，他可就不用去迎客了！！为此，赵大人事情办得格外卖力，条件也是开的极其丰厚。
    府衙三人私下定了这事，齐温玉知晓的时候也是惊讶不已。
    周家前院正厅里。
    周大舅，周二舅，铁柱，铁生两兄弟，还有齐温玉也推了府衙的事情，一下值便赶来了这。
    周大舅蹙着眉头，面色郑重，他同齐温玉道：“如今正是忙得时候，本不该打扰你的，但是这事实在是大，我们也想听听你的意见。”
    给富安府走镖，承包荒原这一块路线，不得不说，官府给他的价格条件等等好处，确实让人动心，可是这危险也是不小的。
    其次，还有这跟着官府打交道，这些路子可是不少，所以他们第一时间想到了齐温玉。
    齐温玉颔首，“舅舅言重了，您要说什么我也知道，昨日从赵大人那里听了这事，我也是惊讶的很。”
    这几日楚衡中特别要他不要出城，就在府衙公干，齐温玉便有了猜想。
    知府楚衡中是做事的人，他既然让赵大人这般说了，心里定是定下了。
    还让他留在城里，目的怕就是让他促成此事。
    一句话，都是为了北地的百姓，齐温玉心知肚明。
    周大舅点点头，说道：“这毕竟是帮着官府做事，我们这些平头百姓，顾忌还是很多的。”
    一旁的周二舅也插话道：“是啊，大郎，这可是给富安府做事，再者，这荒原的危险你是知道的。”
    途中若是出了什么事情，他们罪责可就大了。
    周家人的顾忌，齐温玉心中顿时有了数。
    这笔银钱他们是想挣的，毕竟机会来之不易。
    若是做的好了，通源镖局的名气也打出去了。
    想到此，齐温玉认真道：“打我记事起，娘便同我说外祖一家个个功夫都好，尤其是三位舅舅，后来，得了机会去了趟青州，我才算知道几位舅舅的实力\\\"说到此，齐温玉笑了笑，“我知晓二位舅舅的担心，这件事官府给的价格条件确实优越，舅舅一家如此辛苦的从青州来到北地，为的也是挣钱，既然有这般好武艺，有这么好的机会，为何不去做!”
    顿了顿，齐温玉继续道：“荒原虽然危险，但是走镖本就是危险的事，外族人虽然可怕，可是在我心里，舅舅你们亦不是普通人，你们的身手在来富安府的那段日子，不就证明了吗？”
    否则知府也不会动了这个想法。
    “这件事目前也是初步想法，若是实行，守备营的人暂时也不会撤出荒原的，他们会跟着镖局一起行事，等到此事稳妥下来，才会撤出。”
    所以这事于周家而言，确实是好事。
    “至于官府这里，舅舅更不要担心了，务要忘了，你们的外甥我，可是这里的通判！”
    此话一出，周家几人心里立刻定下了。
    走镖本就是凶险的事情，所以荒原上的那些危险，他们可以接受，毕竟在那么丰厚的银钱面前，谁不动心。
    如今官府这里，齐温玉是说了准话了，周大舅几人哪里还能不放心。
    周二舅感慨着，“咱们家能出你这个会读书的外甥，真是祖坟冒青烟了！”
    周大舅心中亦是赞同。
    身侧的周家两兄弟，内心
    就算是冒青烟也是齐家的冒。
    齐温玉怔了怔，随后不禁一笑，“二舅舅，你可别打趣我了。”
    周大舅端起面前的茶盏喝了一口道：“你二舅舅说的不错，大郎，有你这句话，我们也放心了。”
    齐温玉闻言，起身郑重的行了一礼，“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幼年时，舅舅对外甥的帮助外甥一直铭记于心，况且血浓于水，舅甥之情是无法掩盖的，如今大郎既然有能力，自然要鼎力相助。”
    周大舅，周二舅见状，满意的点了点头。
    一旁的铁柱赶忙上前，扶着齐温玉的手将他拉正往边上坐上，边说道：“好端端的你这是做什么，咱们都是一家人，在家里可没有这些读书人的规矩”
    此话一出，厅堂里又是一阵欢声笑语。
    周二舅颔首，“可不是。”
    周大舅笑着点头。
    齐温玉笑道：“也成，既然舅舅们不喜欢，我以后就不做这些虚礼了，不过外甥心里可是敬重二位舅舅的。”
    周大舅笑道：“我们都知道，自家的孩子，什么品行我们会不知道吗？”
    周二舅哈哈道：“可不是。”
    齐温玉笑了笑，边侧的铁柱招呼大家喝水，“讲了这么一通的话，你们不渴，我听着都渴了。”
    周二舅没好气道：“就你毛病多。”说着端起面前的杯盏大口的喝完，还砸了下嘴，嘀咕着，“还是大碗用的方便，这茶叶也淡了。”
    铁柱，“”
    “爹，咱家不是以前了，咱现在也不是在走镖。”
    所以你得习惯。
    此事定下之后，最高兴的莫过于赵大人了。
    为此，他在后续的交接问题上，格外的热情。
    四月到来，整个富安府的棉花种子也开始批次种下，同时间，位于府城大街的通源镖局正式宣布开业，主要押镖路程，沧州到富安府。
    此消息在官府的运作下很快传开，一时间，沧州以南的商贾皆是欣喜不已，
    官府亲自合作的镖局，那一定没话说。
    一时间，大乾各地的镖局迎来了他们的春天。
    路途远，危险又不多，挣的银钱也多，谁不高兴。
    沙洲王府处。
    镇北王笑呵呵的听着下面的禀报，抚须笑道：“这个楚衡中，如今当真是变了。”
    边侧的老军师笑道：“连通判都下地干活了，他这个知府还能不做改变？”
    镇北王闻言，不禁哈哈大笑。
    片刻后，他叮嘱道：“让下面的人巡逻时候都用心点，百姓们都指着今年了。”
    老军师点头，“王爷放心，此事郡主亲自去盯的。”
    镇北王颔首，轻叹着，“阿萱做事我一向放心的。”

 第288章 猜想

    自从种子种下后，在通源镖局同边疆军队的合作下，各地的商贾带着货物批次来了北地，北地也迎来了几十年来罕见的繁华热闹。
    春日降临，天气不错，齐家院子里，秦宜宁一身藕粉色的长裙，笑眯眯的正泡茶。
    齐温玉今日也休沐，难得的清闲。
    二人坐在一起，说着闲话。
    秦宜宁笑呵呵的道：“官人可不知道，这几日城里真是热闹极了。”
    北地规矩不多，齐家也没人管制着，秦宜宁也能自个带着丫鬟出门了。
    又是春日，不用带着帷帽，四处闲逛，这等的舒服事，当真是难得。
    齐温玉接过她手里泡的新茶，笑道：“这几日家里出现的新摆件，可都是北地没有的。”说着，齐温玉看向她的眸中调侃之色难掩。
    秦宜宁瞧着他这神色，哗然道：“原来官人知道，我最近每日都出去闲逛。”
    齐温玉摇头轻笑，“我可不是这意思，我只当你在外头忙着铺子的事情。”
    秦宜宁嗔他一眼，“你笑话我。”说完，别过了头，不看他。
    齐温玉见她这样子，赶忙放下茶盏，哄起了她，“夫人慧眼，我可没这胆量。”
    秦宜宁斜眸看他，“当真？”
    齐温玉摇摇头，求生欲极为强烈，“当真。”说着，他心里后悔着，他刚刚乱搭什么浑话。
    秦宜宁见状，心里这才松快了不少，她道：“原谅你了，不跟你计较。”
    齐温玉笑了笑，赶忙给她倒茶，“这几日辛苦夫人了，铺子，庄子的跑。”说着，他望了眼院门口处，转移话题道：“怎么今日的茶点还没送过来？”
    秦宜宁接过茶盏，抿了一口，“我想吃酸枣糕，嬷嬷刚刚去人了，估计得等会。”
    酸枣糕，那么酸的东西？齐温玉一听到这几个字，刹那间就觉得后槽牙那酸溜溜的。
    “你不是一向爱吃甜的吗？什么桂花糕，水晶饼之类的，怎么今日想吃这些了？”
    秦宜宁摇摇头，“胃口这事，谁能说的上，我也是偶然想吃。”
    齐温玉点点头，“吃太多酸的对牙齿不好，你少用些。”
    秦宜宁闻言，嘀咕着，“官人如今真是愈发的爱唠叨了。”
    旁人家的主君，谁会记挂自家夫人吃什么。
    齐温玉闻言，轻轻一叹，失落的看着她，“你如今是嫌弃我了呀？”
    秦宜宁摇摇头，赶忙解释着，“这可没有的事。”说着她的脸颊微微红了起来，小声道：“官人不知道，不少夫人都羡慕我了。”
    夫君有作为，长得也好，也不好色，在这富安府着实是一位清流。
    齐温玉闻言内心窃喜。
    “我同他们说齐家不纳妾，这事可是惊到她们了。”秦宜宁说着这话时，眸色亮晶晶的，满心欢喜的看着齐温玉。
    齐温玉笑着点头，颇为骄傲的扬了扬头，“原来在外头，夫人是这般宣传我的。”
    说笑间，黄嬷嬷端着热腾腾的酸枣糕走了过来，旁边的婢女手中托盘上还有其他点心。
    黄嬷嬷行了礼，将糕点放下，笑呵呵的道：“这酸枣糕还是热腾的，夫人快尝尝。”
    齐温玉望了一眼那暗红色的糕点，只觉得牙酸，赶忙端起面前的杯盏又喝了一口。
    秦宜宁倒是吃的欢快，几息功夫，一块就下肚了
    官家小姐出身，那些规矩向来不少，齐温玉见她今日吃东西这么快，也不顾及什么形象规矩了，着实有些惊奇。
    “这几日到处跑，我都没什么胃口了。”秦宜宁嘀咕着，齐温玉见她连着吃了两块，赶忙给她端了茶过去，“你慢些吃，喝些茶水，就算喜欢吃，这酸溜溜的东西也得少吃。”
    一旁的下人们也习惯了，他们夫妻俩在一块向来不爱人伺候着。
    黄嬷嬷看着二人感情这般好，心里也高兴，见自家姑娘胃口好了，心中也愈发欢喜了，欢喜间，她倏地一顿。
    她年纪大了，跟着秦宜宁来北地也是养老的，如今也就白日里偶尔在这伺候一下，其余事情都是交给小丫头们做的，秦宜宁有些事情她也不知道了，今日这番场景，顿时让她想到了什么，想着她赶忙拉了拉林芝的袖口，示意她到外头说话。
    林芝有些疑惑，但也乖乖跟了过去。
    二人悄悄离去，齐温玉瞥了一眼，倒是也没管。
    “我打算这几日去庄子里看看。”
    如今棉花种下，好不容易的休息功夫，还要去田里，秦宜宁闻言有些心疼，糕点都不吃了，轻叹着，“你好不容易歇下，自从到了这富安府就没消停过。”说着，有些委屈巴巴的看着他，“庄子里，洪嵊不是隔三差五来禀报吗？官人，你这几日就在家里歇着。”
    “我听表嫂说，大舅舅这几日也回来了，你不如去他家坐坐”
    秦宜宁这幅姿态，当真是罕见的很，齐温玉只觉得有些说不上的滋味，思索半晌，他点点头，“成，都听你的。”
    他就一个媳妇，可不得听她的，况且庄子那确实不去也行。
    秦宜宁闻言，忍俊不禁。
    齐温玉笑道：“酸枣糕吃过了不好，马上就是午时了，照你这样吃下去，估计午饭是没法吃了。”
    秦宜宁笑呵呵的放下糕点，“谁说的，官人在家，我怎的都要同你一起用午饭的。”
    齐温玉笑了笑，“那感情好。”
    说着，秦宜宁起身，理了理衣袖，“我去小厨房看看，官人难得在家，饭菜可不能应付了。”
    齐温玉笑眯眯的打趣着，“我瞧着你是想去消食！”
    秦宜宁面色顿时一红，瞪了齐温玉一眼，气呼呼的往厨房处走去。
    刚出院子，便见黄嬷嬷同林芝站在一块嘀嘀咕咕的。
    秦宜宁微微一诧，上前喊道：“嬷嬷，林芝。”
    “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了？”
    林芝听到声，看向秦宜宁的眼神带着微微诧异和纠结。
    黄嬷嬷轻轻一叹，心道：“姑娘身边还是得有成过家的陪着才好。”
    黄嬷嬷上前笑呵呵的道：“没什么，就是老奴跟林芝问了些您近日的事情，这些日子少在您身边伺候着，老奴不放心。”
    秦宜宁闻言，笑道：“嬷嬷，您年纪大了就在府里养老便是，可别操心了，我如今成是当家夫人了，您啊，就别拿我当小姑娘看了。”
    黄嬷嬷笑了笑，自从她家姑娘遇到她家主君，可不被宠的跟小姑娘似的，不过这事暂时还不确定，她还得再看看。
    “是，是，是老奴年纪大了，就爱瞎操心。”

 第289章 喜脉

    秦宜宁道：“正好，您老同我去厨房看看，今午的饭菜准备的如何呢？”
    黄嬷嬷唉了一声，笑呵呵的拉上了一旁的林芝。
    二人簇拥着秦宜宁往厨房走去。
    齐温玉连着在家休息了几日，就觉得秦宜宁状态不对，看着跟从前一样，可又好似哪里不一样。
    一日午饭后，齐温玉纠结道：“宜宁，今日要不然请个大夫来府里诊诊脉？”
    抱着花茶正饮的秦宜宁一怔，“好端端的请大夫作甚？”说着，她好生的打量了齐温玉周身，嘀咕着，“我瞧着官人你气色不错啊。”说着她皱了皱眉，赶忙放下茶盏，“你可是哪里不舒服？”
    见她已经上前关心自己，齐温玉一噎，他的目的可不是给自己请大夫。
    秦宜宁见他如此表情，这才反应过来，她坐下道：“我的身体早就没事了，而且近日我觉得胃口也格外的好。”
    “官人不必忧心，好不容易的休沐时间，你啊，就好好歇着。”秦宜宁笑呵呵的看着他，抿唇轻笑。
    齐温玉见她虽面色红润，能吃能喝，可是近日情绪变化，胃口刁钻总不是假的。
    “我只是觉得你近日胃口有些？”齐温玉言尽于此。
    一旁的林芝已经得了黄嬷嬷的吩咐，一直注意着自家夫人的身子，今日齐温玉提起，她想了想，随即上前趴在秦宜宁的耳侧嘀咕了两声。
    齐温玉见状，微微皱眉。
    倒是秦宜宁听完，瞬间瞪大了眼睛，林芝目光郑重的点了点头，再次确定，秦宜宁这才慢慢接受。
    “既然官人执意如此，那就请来瞧瞧。”
    秦宜宁瞬间改了口风，齐温玉不禁诧异也，这林芝刚刚悄悄的说什么了。
    这对主仆
    不过秦宜宁答应也是好事。r
    如此，齐温玉随即道：“林芝，你去让兴安将城里的好大夫请来，就说家里要诊平安脉。”
    林芝点头应声，行礼福身后退了出去。
    秦宜宁面色一直微微诧异着，还时不时皱眉，又看了自己的肚子，似乎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这情况，看得齐温玉都懵了。
    “宜宁，你怎么了？”齐温玉轻声问，眸中满是担心之色。
    秦宜宁咬咬唇，看了他一眼，“没什么事。”说着，她赶紧端着茶盏想要喝一口，送到嘴边，又赶紧放下了。
    齐温玉一脸茫然
    这主仆俩到底说什么了？
    半个时辰后，城中有名的药铺老大夫拎着箱子上了门，林芝看着头发近日全白的老大夫，心中甚满。
    这大夫一看就是医术极高的。
    二管家兴安上前，笑呵呵的道：“林芝姑娘，这陈大夫可是咱们富安府最好的大夫，他呀，可不是轻易能出诊的，今儿个若不是听了是咱家请大夫，他可不会上门的。”
    旁侧的陈大夫笑道：“管家言重了。”
    “齐大人一心为了咱们富安府的百姓，老朽能够上府为他诊脉，那是老朽的福气。”
    林芝闻言，不禁一笑。
    她福身客气道：“既如此，今日就麻烦陈大夫了，主君同夫人在后院等着了，您请！”说着，做出邀请姿态。
    二管家兴安也赶紧请他前去后院。
    片刻后，后院花厅里。
    陈大夫给齐温玉行了礼，就开始诊脉。
    布满皱纹的指尖搭上齐温玉的手腕，静待几息后，陈大夫缓缓点头，笑呵呵的道：“大人的身子很好，脉搏跳动有力。”说着，陈大夫心中欢喜不已，齐大人身子好，他们就开心。
    齐温玉笑了笑，“麻烦大夫了，还请您替我夫人看看。”
    陈大夫起身，拱了拱手，“草民遵命。”
    给女眷搭脉，又是官家妇人，被他们敬重的齐大人的夫人，陈大夫自然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和服务态度，随即取出了自己的丝绸帕子垫在了秦宜宁的手腕上，随后开始把脉。
    他静待几秒后，不禁微微皱眉，随后又摸了摸胡须。
    这幅样子，可是急坏了旁边的林芝同齐温玉了。
    秦宜宁也是焦急不已，唤了一声，“陈大夫，如何？”
    齐温玉也赶忙问，“陈大夫，可是我夫人的身子未痊愈？”之前秦宜宁生病的事情，城里不少人都知道，陈大夫也从同行口中听了一些。
    他摇摇头，笑着安慰着，“大人莫要焦急，夫人并不是身子未痊愈，老朽把了脉可以保证，夫人现在身子很好。”
    听完这一番话，齐温玉心中这才放心，那为何近日她如此怪异。
    陈大人微微一笑，问道：“不知哪位是夫人身边贴身伺候的？”
    林芝赶忙上前，陈大夫起身道：“还请大人夫人稍等，容老朽问这位姑娘一些事。”
    齐温玉点点头，“林芝，你去。”
    二人一前一后的去了隔壁小厅，轻声低语着。
    秦宜宁亦是翘首以盼。
    齐温玉疑惑不已，在三人身上来回看着，倏地，他好似想到了什么。
    侧厅处，陈大夫笑呵呵的走了过来，说道：“老朽要恭贺大人了。”
    此话一出，齐温玉明矣，以至于后面陈大夫说的话他都未听清，他不可置信的看着秦宜宁，亦是她的肚子。
    “夫人的脉象如盘走珠，这是有喜了，不过只是一月有余，若不是老朽从医多载，怕都不看不出来”
    齐温玉惊问，“宜宁，是真的吗？”
    秦宜宁亦是满心欢喜，她重重的点头。
    一时间，屋子里的丫鬟婆子都高兴不已。
    她们家夫人可算有喜了。
    齐温玉起身上前，脚步微颤，他看向秦宜宁的眸中欣喜难掩，他有孩子了！！
    陈大夫看着如此高兴的小夫妻二人，也是欢喜的很。
    他同林芝道：“姑娘，夫人孕期还有许多事情注意。”
    林芝赶忙道：“还请陈大夫快同我说说。”说着，二人欢喜的去了外头。
    屋里的其他丫鬟婆子也笑眯眯的退了出来，留着小夫妻二人在里头说话。
    黄嬷嬷也得了信，脚步利索了跑了过来，一张老脸笑的跟菊花似的。
    她拉着林芝笑道：“我就说我不会看错。”
    林芝也道：“这可真是大喜事啊！”
    黄嬷嬷点头，“老夫人若是知道一定高兴坏了。”
    林芝笑着点头。

 第290章 立储

    黄嬷嬷笑呵呵的，“陈大夫同你说的那些你都记下。”说话间，她瞧了一眼屋里的动静，笑道：“再等会，等主君同夫人缓过来，夫人有孕可是大事，日后这身边一定得有人看着”
    花厅里，齐温玉握着秦宜宁的手，轻声低语着，“宜宁，我真是太高兴了，谢谢你，谢谢你。”
    秦宜宁笑着点头，眸光亮亮的，“我也欢喜。”
    她同官人有了孩子。
    齐温玉柔声道：“这些日子我太忙了，这才疏忽了，你且放心，日后我一定抽空在家陪你。”
    秦宜宁闻言摇摇头，嘟囔着，“官人尽管去忙自己的事情，我好的很，家里这么多下人呢。”说着，她抽出了手摸着平坦的小腹，笑道：“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官人在外做的是大事，我才不能总绊着你。”
    “不然孩子将来长大后，一定会笑话我的。”
    齐温玉笑了笑，将她搂在了怀里。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秦宜宁仰头笑着看他，“爹娘，祖母知道了这件事一定高兴的很。”
    齐温玉颔首，“等你坐稳了三个月，我就写信告诉她们这个喜事。”
    秦宜宁笑着点头。
    齐温玉继续道：“如今你不是一个人了，家里的那些事也尽量别做了，铺子里的账目你让林芝帮忙看着若是她们管不好，就送去书房，我闲暇时候替你看。”
    秦宜宁听着他的碎碎念，忍俊不禁。
    “我哪里到这程度了，管家理事能做的。”
    二人轻声低语着，屋中一片暖意。
    不过几日的功夫，府衙的大人们都发现了齐大人今日心情甚好，整日都是笑呵呵的样子。
    铁头也是发现了，私底下问了几次，但是齐温玉具是不言，只是一副含笑的样子看着他。
    要知道，铁头可是比他大啊!
    啧啧。
    见齐温玉这副嘚瑟的样子，铁头懵矣。
    直到晚上归家，他便忍不住询问今日去了齐家拜访的阿鱼，“表弟家近日有什么喜事吗？我瞧着，他这几日高兴的。”他抬头看去，见到面前这副场景，声音瞬间戛然而止。
    “不是，媳妇，你今日怎么这副打扮？”
    铁头满是茫然的看着眼前打扮娇媚的阿鱼。
    阿鱼瞪了他一眼，上前拉着他的胳膊道：“今日累吗？”
    铁头顿了顿，随后摇头，“不累。”
    不用去下面田里下地，当然不累。
    阿鱼微微一笑，斜眸看他，“我今天好看吗？”
    铁头上下打量一番，伸手挠了挠头，有些害羞的点点头，“你别说，媳妇，你这副样子还真是好看。”
    阿鱼笑了笑，凑上前看他，清甜的花粉香味直入铁头的鼻中，铁头喉咙微动，声音都哑了几分，“媳妇，你这是做什么？”
    天还没黑了。
    阿鱼没理会他，直接把他往房间里拉。
    这几日，通源镖局的人都出去走镖，周家也没人，阿鱼索性也不顾忌了。
    阿鱼陡然这么热情，铁头懵了。
    他乖乖的跟在她的后头，知道阿鱼低声跟他说了句话，他这才反应了过来。
    “啥？？”
    阿鱼低声道：“小声些！”
    铁头苦着脸说，“我说呢，大郎这几日怎么那样看着我，那嘚瑟的样子。”
    阿鱼噘嘴道：“反正我不管了，咱两在富安府也是正式定下了，咱们要个孩子！”
    铁头扯着袖子道：“必须要！”
    此处省略一千字
    京城。
    皇子间的争斗也愈发严重了。
    御书房里。
    中书省左右丞相站在面前，皇帝坐在上方，双手搭在椅子上，淡声道：“近日，朝堂之上所议之事，你们觉得如何？”
    近日朝堂所议之事，那不就是立储吗？
    左右丞相对视一眼，内心苦不堪言。
    这事谁敢说啊。
    若是举荐了大皇子，您心里又不是他，日后其他皇子上位，还不知怎么收拾他们了。
    其次，君心似海，谁知道你心里属意哪位？
    皇帝见二人长长不语，不禁笑道：“怎么，朕是吃人的猛兽吗？你们这个样子。”
    左右丞相赶忙跪下，解释着，“臣惶恐！”
    你不是吃人的猛兽，可你能诛九族。
    边侧的胡德海看着后背单薄的二位丞相，心中同情不已。
    皇帝摇摇头。“起来，好端端的跪下作甚。”
    二人闻言，扶着一同起身。
    皇帝看着二人这单薄的身体，灰白的头发，面上掩饰不住的皱纹，心中微动。
    自从他登基，中书省的这两人也被他折腾的不轻了，想到二人这两年的表现，他心中着实满意。
    如此，他也不兜圈子了。
    “朕有意立下太子！”
    此话一出，左右丞相身子又是一颤。
    右丞相看向左丞相，眸中请示着，“左丞相大人，还得你先来啊！”
    自从皇帝登基，左丞相已经记不住多少次自己讨厌这个带左的丞相位置了。
    明明都是丞相，可是一个左字，让他不知撞了多少次南墙。
    左丞相深吸一口气，大着胆子问，“不知皇上属意哪位皇子？”
    皇帝抬眸看着他，“朕的几位皇子中，哪个最好，你们俩不知道？”
    左丞相干巴巴一笑，他们自然知道。
    可是，那是太子啊，未来的皇帝，他们哪里敢说。
    况且您心思深着了，谁敢多言。
    皇帝继续道：“自年前宫宴之事后，朕就在思虑此事了。”
    话到此处，左右丞相秒懂。
    左丞相随即上前一步，说道：“皇上若是真有此意，当遵循祖制。”
    右丞相也上前道：“立储之事，若是遵循祖制，当立嫡子为储，大皇子乃是中宫嫡出，又是长子，理应为储。”
    皇帝闻言甚满，他便是嫡长子，当年底下虎视眈眈的几个弟弟可是将他折腾的不轻。
    立储的事情他心里早就有数了，如今几个孩子年纪都大了，这个决定他早就该做了。
    “二位丞相，所言甚是有理。”
    嫡长子，又是如此贤名，无论从哪里讲，都是无可挑剔的。
    他虽然想要锻炼老大，可也不想几个兄弟为了皇位互相残杀。

 第291章 大喜

    左右丞相互视一眼，皆是心中大松了口气。
    这事可算是定下了。
    “皇上圣明！”
    次日朝堂之上，百官一如往常一般平静的上朝，唯有中书省左右丞相二人知道，接下来会引起怎样的轩然大波。
    几位皇子如同平常的打着招呼，互相说着酸话。
    直到胡德海的一句，“皇上驾到！”殿中才恢复了平静。
    众人按例行参拜大礼，高呼吾皇万岁。
    皇帝颔首，“众卿平身！”
    众人一一起身，胡德海上前一步，众人以为如同往常一样，还是那句有事起奏，无事退朝的话，谁料，胡德海不知从哪取了一封圣旨，缓缓打开，本来偷偷瞄着上方的百官顿时懵了。
    身后的六部尚书亦是惊讶不已的请示着左右丞相，却又见二人面色淡定，心中顿时有了数。
    行，等会不管宣什么，都是中书省二位丞相知道的，他们这么平静，代表着同他们没有任何影响。
    左右丞相内心，\\\"\\\"
    对他们没有影响，但是对那些早早站队的可就不知道了。
    胡德海高声道：“皇上有旨！”
    众人赶忙跪下，低头听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自古帝王继天立极、抚御寰区，必建立元储、懋隆国本，以绵宗社无疆之休。”圣旨念到这里，众人是瞬间惊醒了，即便早上有些瞌睡的，也瞬间清醒无比，尤其是几位皇子，更是惊讶不已。
    父皇这是立太子了！！
    前些日子，朝堂之上，几人的势力算是平衡的，老大是嫡长子，老二有和善之名，老三亦是勇猛总而言之，三人在朝堂上都是各有队伍，只是这立太子的事情他们怎么不知道，明明前两日，还在朝堂上吵了老半天。
    他们昨日还在同下面人商议，今日怎么重提此事了，谁料，他们的父皇直接出手了。
    别人下棋都是慢慢来，他们这位父皇倒是好，直接把棋盘掀了。
    “朕缵膺鸿绪、夙夜兢兢。仰惟祖宗谟烈昭垂。付托至重。承祧衍庆、端在元良。大皇子陈景弘日表英奇。天资粹美。兹恪遵皇太后慈命。载稽典礼。俯顺舆情。谨告天地、宗庙、社稷。”
    听到这里，朝堂上一半的臣子内心瞬间凉了大半截，尤其是几个皇子，已经懵了。
    大皇子跪在地上，惊的身子都颤了起来，父皇竟然立了他为太子！！
    这件事不声不响的，就定下了。
    他惊讶的抬头的看着皇帝，却见他的父皇正目光慈爱的看着他，一瞬间，大皇子的内心不知何想，是啊，他是嫡子，长子，父皇自然是最器重他的。
    伴随着众人诧异的眼光中，胡德海念完了最后一句。
    “于大乾明成三年四月二十六日、授陈景弘以册宝。立为皇太子。正位东宫、以重万年之统、以系四海之心。”
    “钦此！”
    此时此刻，即便众人再过惊讶，也得乖乖恭贺道：“皇上圣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面色舒缓，眸中带着笑容，“平身！”
    终于定下了这件事，他的心情说不上的美好。
    立太子这事就得这样，若是听着百官你一句我一句，哼，那京城的官员也不用做事了。
    太极殿的旨意一下，后宫那很快就有人去报喜了。
    椒房殿中，皇后正同宁阳公主说着话，母女俩也是有些日子没见，今儿个一见面，也是欢喜的很。
    “唉，你如今出嫁了，咱们母女俩见面的时候都少了。”皇后轻叹着，说着，眼眶微微一红。
    宁阳公主也是起了个大早，天还没亮就请旨进来了。
    宁阳公主上前，轻声安慰道：“母后莫要伤心，儿臣如今已经嫁为人妇，不是从前那个未出嫁的孩子了，不过您且放心，日后得有空了，儿臣一定常来看您。”
    皇后听着她一番话，心中这才宽慰不少。
    她拉着宁阳公主的手轻声说道：“寿安伯府没有当家妇人，母后也知道你操持的事情多。”
    \\\"也是你陡然这么一嫁人，母后心里空落落的。\\\"
    宁阳公主轻轻一叹。
    皇后毕竟是皇后，虽然伤心，可是情绪恢复的也极快，她拍了拍宁阳公主的手，“今日竟然来了，就晚些回去，中午等你皇兄下值回来，咱们一起用个午饭，还有前日，内廷刚刚送了几副不错的头面过来，晚上你回去都带着。”
    宁阳公主点头，“多谢母后，儿臣就知道，您最疼我了。”
    皇后笑了笑，“你是母后的女儿，母后怎么会不疼。”二人正说着话，外面的总管太监满是喜气的跑了进来，头一次这般失礼没规矩，也是惊了殿中伺候的人。
    皇后见之如此慌张，也是眉头微蹙，刚要呵斥，又见他满是喜色的跪了下来，瞬间又忍住了。
    这王德宝不是这么失礼的人，今日莫非真发生了什么大事。
    不等皇后问出口，王德宝已经激动道：“奴才给娘娘道喜了！”
    皇后一怔，道喜？？
    这时候能有什么喜事？
    王德海道：“前头太极殿的小太监来报，皇上在朝堂上，已经宣了旨，册封咱们大皇子为太子了！”
    此话一出，殿内众人顿时笑容满面。
    一个个的赶忙过来给皇后道喜。
    皇后闻言，亦是惊喜无比，只是这事来的着实是突然。
    皇后心里知道，王德海不敢撒谎，太极殿的小太监也不敢撒谎，尤其是没人敢撒立太子的谎。
    旁侧的宁阳公主也是惊呆了，过了许久这才反应了过来。
    这段时间，她们的日子都不好过啊！
    这京城，看着平静，实际上下面暗流涌动，各家皆是互有心思，如今太子定下，也能安生了。
    皇后点头，大喜道：“好，好，都起来，赏，都赏！”
    王德海笑呵呵的继续道：“娘娘，估算着时辰，前头马上就要来送赏了。”
    皇后缓了缓心中的激动，在宁阳公主的搀扶下坐了下来，“你说的不错。”她同殿中众人吩咐道：“椒房殿众人各司其位，谁也不许乱，若是被本宫发现丢了咱们椒房殿的面子，本宫饶不了她！”

 第292章 晓谕天下

    宫里几位皇子成年，其生母也是高位，对皇后这个嫡母确实也是威胁了。
    如今事已成定局，皇后心中当然欢喜不已。
    可是东宫难做，太子这个位置可不是好当的，她得提前帮太子稳定下来。
    众人行礼，“奴才，奴婢遵命。”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他们这些下人最是清楚的。
    如今大皇子成了太子，椒房殿的下人在宫里也是头一份了。
    日后无论去哪个部门取东西，也没人敢怠待的，从前，那是三位皇子三足鼎立，可是如今，那是一人一枝独秀了。
    果不其然，按着惯例，不一会儿，皇帝的赏赐送到了椒房殿处。
    皇后按着意思，也开始收拾东宫，正式给太子居住。
    宁阳公主见状，随即道：“母后，您今日想必也没空同女儿说话了，如今大哥成了太子，宫外也知道消息了，女儿也该回去了。”
    皇后明了，宁阳公主是太子的同胞妹妹，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如今的寿安伯府怕是热闹着了。
    皇后笑呵呵的道：“去，去。”
    说着吩咐着一旁的嬷嬷准备了些东西回去，随后就急着去忙活东宫的事情了。
    母女见面机会多的是，可是太子可只有一个。
    宁阳公主笑了笑，行礼退下。
    于此同时，贤妃，淑妃宫里，皆是不可置信也。
    皇上竟然立了大皇子为太子！
    贤妃悲痛不已，她的枕边风还没来得及吹呢。
    淑妃亦是如此，坐在殿中欲哭无泪。
    之前可是把皇后得罪狠了。
    深夜，寿安伯府。
    父子二人坐在书房，低声说着话。
    寿安伯捧着茶盏，拿着盖子一下一下的撇着上面的浮沫，轻声说着，“皇上这旨意下的突然啊！”
    不声不响的，就这么定下了。
    韩子笙颔首，可不是。
    寿安伯轻叹一声，“这便是大权在握的好处，君王还是得自己有权。”
    韩子笙附和道：“父亲说的是。”
    “如今大皇子成了太子，咱们寿安伯府也能松口气了。”
    寿安伯点头，思虑一会儿，他道：“你做事还是要小心些，在外不可骄傲”
    虽然大皇子当了太子，可是太子可不是好做的，尤其如今的皇帝还是身强力壮的，要知道现在这位当初日子可也过的水深火热的，若不然，也不会一登基就放飞自我了，瞧着如今做事还是这般独断，那是当初压抑久了啊。
    韩子笙点头，“儿子明白。”
    “儿子只是一个八品小官，会做好自己专职的事情了，至于其他的，与儿子无关。”
    寿安伯轻轻点头，看向韩子笙的目光赞赏不已。
    “好，好。”
    “为父能得你这个儿子，真是为父莫大的运气。”
    韩子笙笑了笑，“儿子也谢谢父亲挑选了我。”
    寿安伯听到此话，不禁哈哈大笑，“哈哈，说明咱们父子俩有缘分！”
    韩子笙笑着点头，端着一旁的茶盏轻轻的喝了一口。
    寿安伯继续道：“你那个好友，富安府的通判，这些日子闹出的动静不小啊？”
    韩子笙笑了笑，“怀瑾少年时就主意多得很。”
    寿安伯笑了笑，“你得同他多多接触，如今太子已经定下了，你也不用太顾忌那些了，齐温玉这人，官做的不错，你同他多接触，对你有好处。”
    韩子笙颔首，“儿子知晓了。”
    储君之事理应晓谕各地，故消息传到富安府的时候，已经是五月底了。
    这时候大家伙都在忙着田里的事情，听到这事，除了府城的几个官员有反应，百姓们皆是左耳进右耳出，毕竟这时候，在北地也就棉花这一个重要事了。
    城外临时搭建的亭子里。
    赵大大环着手臂惊讶道：“年前还听说皇上心思摇摆不定，这才多久，太子就定下了。”
    他们远在北地，在场的亭子里，就他同李大人，齐温玉，还有纪大人，身侧也没人，一时间说话也无顾忌了。
    李大人连连点头，“可不是，这消息也太突然了。”
    其实立太子这事跟他们是没关系的，就算有关系也轮不到他们，毕竟北地这几个皇子也看不上，就算想看上，也是镇北王那。
    但是京城陡然出了这么一件大事，他们可不得私下里唠唠。
    赵大人看着四周，继续道：“知府大人这是又去沙洲啦？”
    李大人默默点头。
    赵大人啧啧两声，他们大人当真是无所顾忌了。
    他上前几步，离着众人近了一些，招了招手，示意众人靠过来，又观察了一番四周，这幅姿态，众人顿时也警惕了起来。
    赵大人这些日子去的沧州也勤快，知晓的消息也比他们多。
    一时间，众人皆是好奇了。
    赵大人压低了声音道：“我听沧州的人，近日来锦衣卫的动作不小，咱们北地一下子来了不少生人，你们做事都小心点。”
    锦衣卫，嘶！
    那些人无处不在的，他们这些官员最是讨厌他们了。
    毕竟就前年，那被抄家的可不少。
    纪大人皱了皱眉，“咱们北地穷成这样了，他们还来作甚？”
    赵大人闻言，看向他的眼神嫌弃不已，什么叫穷成这样。
    也是老纪对锦衣卫的了解还停留在前任通判被抄家那里。
    他们几个都是做过武将的，当年建国打仗的时候跟在后头，每个人都捞了点东西，虽说不富裕，但也能衣食无忧了，加上有俸禄，北地百姓日子过的不好，他们也没那个心思贪。
    李大人嗐了一声，低声道：“老纪，你这就糊涂了。”
    天天跟着齐大人种地，政治想法都没从前敏锐了。
    纪大人，“”他是糊涂了。
    但是如今，谁若是问他一亩田地要播多少种子，要浇水到什么程度，一定没人比他清楚。
    一直默默不语的齐温玉忽然道：“皇上这是打算做什么吗？”
    齐温玉这一声感慨，惊的赵大人赶紧捂住了他的嘴巴。
    好家伙，这位比他还不忌惮，不过别说，还真是。
    上一次，这般动作，还是那抄家最多那会。

 第293章 好东西

    李大人压低了声音，“齐大人慎言啊！”说着他环顾了四周，见没人靠近，这才心中一松。
    皇上的心思难猜啊！锦衣卫的手段也多啊，若是被哪个有心的听见，那还得了。
    赵大人松开捂着齐温玉的嘴，“咱们日后做事也小心些了。”
    李大人点点头，要知道锦衣卫可是有先斩后奏的权利的。
    纪大人心中一叹，擦了擦额头。
    齐温玉，“”
    刚刚被赵大人陡然这么一捂，嘴巴确实难受的很，他清了清嗓子道：“诸位也不必担心，咱们各司其职，做好分内之事，那些人也抓不到咱们的错处。”
    李大人颔首，应道：“齐大人说的是，咱们提前知道这消息心里也是有数了，不过也不用太过害怕，清者自清。”
    纪大人附和着，“二位大人说的是。”
    立下太子这事自然也很快传到了沙洲。
    镇北王府，郡主孟萱今日破天荒的没有提前去军营，而是陪着镇北王在府中演武场散起了步。
    镇北王站在演武场上，看着前面的府兵练武。
    郡主孟萱跟在旁侧，同他说话。
    “女儿已经挑选好了贺礼，明日便送去京城恭贺太子。”
    镇北王背着手，呵呵笑道：“咱们离得这么远，意思意思就行了，不用太认真。”
    孟萱摇摇头，“太子是一国储君，女儿不敢怠慢。”
    镇北王摇了摇头，叹道：“皇上立大皇子为太子这事，为父虽然心里早有猜测，可也没想到，旨意会这么突然。”毕竟如今这位，还是身强体壮的样子。
    孟萱一怔，她父王竟然不知道！！
    如今这位，当初登基可是她父王保上去的，这两年，朝中有什么大事，她父王几乎也是提前知晓的，可是太子这事他竟然不知道。
    镇北王似乎知道孟萱心之所想，不以为然道：“皇上想必也知道为父年纪大了，这几年身子骨也不如从前了，所以这京城的事啊还是少掺和些最好。”
    孟萱嘴唇微动，却是没有说话，沉默片刻，随即转移了话题，软了声音道：“再过些几个月，地里的棉花就长成了，到时候父王一定要去看看。”
    镇北王闻言，哈哈大笑道：“那是当然的，此事不用你提醒，为父也要去的。”
    孟萱闻言，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久违的笑容。
    镇北王抬头看了看湛蓝的天空，满心甚慰道：“还是北地好啊。”
    孟萱附和着，“再过几个月，棉花收成了，百姓们的手头也宽裕了，到时候城里一定热闹的很”
    孟萱描绘着那美好的画面，镇北王听得面上满是笑容，他点头道：“你说的不错，北地的百姓日子总算好过起来了。”
    孟萱笑了笑，“父王说的是。”
    父女俩说着话，外头的府兵来报，楚大人来了。
    镇北王一听，哈哈笑道：“这个楚衡中定是来同我说太子的事情的。”
    孟萱笑了笑，“如此，女儿就先去军营了。”
    镇北王点头，“去，去。”
    天气愈发炎热起来，北地的百姓的脸上欢喜的笑颜却是越来越多。
    与此同时，庄子里的甜瓜也传来了好消息。
    自从董玉郎带回了种子，齐温玉就吩咐人种下，又派了管家洪嵊亲自看着，随后又遣了董玉郎去协助，等了这么久，终于等来了好消息。
    还未进府门，就见董玉郎笑呵呵的出来迎接，“大人，您真是神了！”
    齐温玉笑了笑，“可是庄子里的好消息？”
    董玉郎连连点头，行礼道：“田里已经有长好的瓜了，小人同洪管家商议一番，便将几个熟了的，带回了府里，您快瞧瞧。”
    二人这般胆大，齐温玉倒是有些微诧，“快带我去看看。”
    董玉郎点头，“唉！”说着，前头带路。
    看着面前藤框里既陌生又熟悉的甜瓜，齐温玉心里不知何滋味，他蹲下身伸手拿起了一个，掂了掂重量，颇为满意。
    “拿刀来。”
    身后的墨砚一怔，刀？
    董玉郎眼疾手快，立刻将腰间的匕首递了上去。
    这瓜他在木杉部的时候吃过，可是长在北地的，他可没。
    齐温玉接过匕首，开始切瓜。
    淡黄色的果肉露了出来，董玉郎惊喜道：“跟我在木杉部那见到的一样。”
    齐温玉笑了笑，挖了一块不顾形象的直接放入了口中，清脆的果肉流淌出清甜的汁水，齐温玉欣喜不已。
    “你们也尝尝。”他同董玉郎二人道。
    董玉郎最先不客气，看了这瓜田那么久，还真是没尝过。
    他随即接过，用匕首分了一块，拿起吃了起来。
    待到瓜肉入了口，董玉郎睁大了眼睛，欣喜道：“大人，好吃啊！”
    “真甜。”
    墨砚见状，也赶紧尝了起来。
    “大人，是甜。”
    齐温玉笑了笑，“那是自然的。”这可是长在沙地的哈密瓜啊，怎么会不好吃，何况还是在白糖珍稀的古代，能吃到这么清甜的瓜果，那可是难得的很。
    齐温玉起身，满是赞赏的看着董玉郎，“玉郎，这事你做的不错。”
    董玉郎嘿嘿笑着，“能为大人做事，是小人的荣幸。”
    齐温玉笑道：“你且等着，明日我去禀了知府，就给你赏赐。”
    听到赏赐二字，董玉郎更加欢喜了。
    “谢谢大人，谢谢大人。”
    厢房里，秦宜宁坐在小桌前，握着勺子一下没一下的搅和着面前的奶羹，“这个时辰了，怎么官人还没回来。”
    林芝伸头看了看外面，“许是外头有事耽搁了，奴婢出去看看。”
    边侧的黄嬷嬷笑呵呵的道：“夫人莫要担心，主君很快就回来了。”
    话音刚落，外头就传来林芝欢快的声音，“夫人，主君回来了。”
    齐温玉抱着哈密瓜，大步走了进来，“宜宁，快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秦宜宁闻言，笑呵呵的起身，边走边问，“带了什么好东西？”
    齐温玉将哈密瓜放在中厅桌上，“庄子里的瓜有熟的了，董玉郎今日特地送来的，你快瞧瞧。”

 第294章 尝尝

    秦宜宁上前好生的打量了一番，茫然的摇了摇头。
    “这东西还真是没见过。”
    齐温玉笑了笑，那是自然的。
    如今这东西，也就西域部族那种着，大乾这，肯定没有的。
    他同边侧的林芝道：“去取刀来。”
    刀？
    林芝一怔，厨房的刀。
    她赶忙点头，“奴婢这就去。”
    齐温玉笑着同她说，“等会给你尝尝，你一定喜欢。”
    秦宜宁笑了笑，“果子有什么好吃的。”
    想到现在的水果，齐温玉噎了噎，“等会你尝尝便知道了。”
    这可比苹果之类的好吃多了。
    不一会儿，林芝就拿了刀过来，然后齐家厢房里，就上演了齐大人握刀切瓜的画面。
    看得边侧的婆子丫鬟都惊呆了。
    林芝亦是心道：“主君好随性！”
    切出来的第一块瓜自然是给秦宜宁的，看着送到嘴边的瓜肉，秦宜宁满是惊讶。
    齐温玉笑道：“快尝尝。”
    秦宜宁笑着点头。
    清脆的果肉，清甜的汁水，秦宜宁的眸光一瞬间都亮了。
    好吃，她的脑中此时只有一个想法。
    齐温玉哈哈笑道：“怎么样，好吃？”
    这几日，她胃口便有些不大好了，吃什么都觉得没滋味，甚至腻的慌。
    “好吃。”秦宜宁连连点头。
    齐温玉哈哈笑着，又给她切了一块，“喜欢吃就多吃点。”
    “这瓜存储时间也长。”
    “庄子里种了好多，够你吃的。”
    秦宜宁点头，搂着他的肩膀道：“谢谢官人。”
    齐温玉笑了笑，将切了的瓜交给林芝，吩咐道：“送去厨房，切好送过来。”
    林芝福了福身，“是。”随后退了出去。
    黄嬷嬷也极为有眼色的道：“老奴也去看看晚饭准备的如何呢。”说着，招呼着众人退了出去。
    房间里，很快就剩下了二人。
    秦宜宁道：“这就是官人打算种的其他东西吗？”
    齐温玉点头，搂着她走到一旁坐下，“你觉得如何？”
    秦宜宁坐下，思考一会道：“确实好吃，又是大乾没有的东西，其次，我记得官人说，这还是最适合长大沙地的。”
    听完这些话，齐温玉笑道：“如此甚好。”
    秦宜宁有些纠结 起来，迟疑数秒，缓缓道：“只是，这是瓜果，知府大人他们会同意种吗?”
    齐温玉拎起桌上的茶壶，倒了杯茶水，“北地虽然如今种起了棉花，可是有的土地并不是最适合种棉花麦子的，倒是这甜瓜最是合适。”
    “这东西稀少，若是北地能种植，到时候运送去其他府城，收益也是不小的。”
    但是在百姓心中，这东西肯定是不抵棉花等物的。
    秦宜宁轻轻点头，有些担忧的看着齐温玉，“官人这瓜，若想种起来，怕是有些难了。”
    齐温玉颔首，喝了口茶，润了嗓子，笑道：“我也没打算大面积种植，只是每户能种上一些，等到来年结了瓜果，他们就知道这东西的好处了。”
    顿了顿，他继续道：“其次，我还有个想法，但需要夫人你帮忙了。”
    秦宜宁道：“官人直言便是。”
    齐温玉道：“自从棉花推广之后，富安府的官员也开始在富安府购买田地，所以我想请夫人帮我，过些日子办场宴席，请大家品品这瓜。”
    秦宜宁听完，不禁一笑，“官人这是想让官家先种。”
    齐温玉点头，当然此事还得汇报知府，不过他相信知府一定会同意的。
    百姓们向来是看着官宦人家行事的，况且这东西还是齐温玉推广的，他们心中肯定会信服的。
    秦宜宁摇摇头，笑呵呵的到：“官人放心，这事我一定办得好好的。”
    齐温玉道：“先莫急，待我禀完知府再说。”顿了顿齐温玉轻叹道：“只是要劳烦你辛苦了。”
    秦宜宁笑着瞪他，“我才两个月，辛苦什么。”
    齐温玉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肚子上，问出了一个蠢问题。
    “今日孩子闹你了吗？”
    秦宜宁，“”
    “官人，他才两个月。”
    齐温玉尴尬一笑。
    听说，孩子越大越闹腾，只希望秦宜宁肚子里这个能是个懂事听话的。
    外头传来了声响，黄嬷嬷带着人走了进来，将热腾腾的小菜端了过来。
    “主君，夫人，晚饭好了。”
    林芝也切好了瓜送了过来。
    秦宜宁笑着起身，“官人饿了，咱们用晚饭。”
    齐温玉点头，二人说着话往桌边走去。
    次日，府城后衙。
    知府楚衡中，同知李大人，赵大人，还有守备营将军陈净，齐温玉，几人围在桌前。
    看着桌上切好的哈密瓜，以及边侧小筐里完好无整放着的瓜。
    赵大人最先忍不住，好奇不已道：“齐大人，这又是什么东西啊？”
    李大人抵了抵他的胳膊，“这都看不出来，瓜啊。”
    齐温玉拱了拱手，笑道：“诸位先尝尝。”
    陈净见状，立刻伸手去拿，直接吃了起来。
    咬了一口，他不禁一怔，笑道：“好吃啊！”
    见状，其余几人随即动手，品尝一番后，都觉得甚是不错。
    楚衡中笑呵呵的问，“齐大人，这又是你弄出来的好东西啊。”
    “快同我们说说。”
    齐温玉点头，微笑道：“那下官就献丑了。”
    旁侧赵大人闻言，心道：“齐大人，你谦虚了。”
    “若说此物，还得追溯到汉朝时期”
    齐温玉立刻将此物的名称，来历一一说明，以及方便的保存等好处说出，随后又讲明了这东西是他让董玉郎从西域诸部那弄来的。
    众人听完，内心深处就是两个字形容。
    这失传多年的品种，齐大人竟然能想到。
    还让人从西域诸部那搞种子！！
    这操作，谁能想到。
    赵大人忍不住又吃了一块，抹了抹嘴道：“齐大人，在文人官员里，我老赵这辈子最服你！”
    旁侧的陈净点头。
    知府楚衡中听完全部，蹙眉缓缓摸着胡须，在屋中来回踱步，一副思考的样子。
    许久，他道：“你准备让北地也种上这瓜？”
    齐温玉点头，“正是。”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思索了起来。
    瓜果啊，总是不能同粮食比的。

 第295章 允了

    “齐大人，这瓜虽然好吃，可是同棉花那是不一样的。”
    齐温玉一步上前，面色郑重行礼道：“大人，下官自然知道。”
    “这甜瓜同棉花二者的区别下官已经考虑过了，只是北地地质不同，棉花虽好，可是很多地方也并不适合长期种植。”
    齐温玉也知晓知府不会同意大面积种植，他只是希望由知府下令，让各家各户都先在边角处种上一些，等到明年，有了收成了，百姓们自然知道了这东西的好处。
    知府楚衡中想到下面农业司禀报的各地田中情况，微微一叹，齐温玉所说的他怎会不知道。
    可是轻重他还是知道的。
    齐温玉继续道：“北地若是长期只种植棉花一项未免有些少了，下官觉得，咱们或许也可以增加点其他的，这样百姓也能多个收入。”
    旁侧的李大人他们听了，心中感慨，这位真是一心为民啊！
    “下官既然来了北地，做了通判，就得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让百姓们过上好日子。”
    “下官不想他们日后只指着棉花这一样农物过日子。”
    话音落下，在场的几人皆是心中一动。
    李大人心中动容，他看向了知府处，说着好话，“大人，齐大人也是为了百姓啊！”
    楚衡中一叹，“本官怎么会不知道。”
    这大约是他任知府以来，最负责任的一位通判了。
    齐温玉见状，上前再道：“大人，下官知道，大面积种植不现实，下官只是想您下令，让百姓若是有闲暇可以试着种下，瓜果之物不能同棉花等物相比，所以下官只求这些。”
    楚衡中心中一松，齐温玉这请求倒是能接受。
    富安府已经不是从前了，官员都下了地，还在乎这些吗？
    他点头，“此事本官允了。”
    齐温玉闻言，大喜道：“下官多谢大人。”
    知府摆摆手，“此事本官应了，但是种子就让农业司自己想法子去。”
    顾名思义，农业司自己想法子，其实就是齐温玉想法子。
    齐温玉行礼道：“大人放心，下官定能办妥此事。”
    知府点点头，“我还要给京城写折子，你们都退下。”
    几人闻言，一同行礼道：“下官告退。”
    齐温玉同李大人最先离开，赵大人跟陈净在后头，赵大人看向陈净，挤了挤眼，陈净秒懂，二人对视一眼，一人伸手去拿那小筐，一人去拿那盘子。
    楚衡中正在想着刚刚这事，陡然见二人这动作，眼角一跳，咳咳两声。
    赵大人端着那盘子，惊的赶紧撤了回来。
    “大，大人，下官觉得齐大人种这瓜也不容易。”赵大人尴尬一笑，解释着。
    楚衡中哼了一声，“刚刚我也没尝出滋味了。”
    赵大人，“”
    拎着筐子还在屋里的陈净，所以他这手里的瓜是放下还是不放下？
    知府见二人如此，不禁一叹，摇了摇头，“将盘子留下。”顿了顿，“筐里的瓜也给我留一个，其余的你们拿走。”
    二人一听，顿时喜笑颜开。
    赵大人笑呵呵的道：“多谢大人！”
    陈净也道：“多谢大人。”
    齐温玉同李大人在院子里边走边说话，李大人扭头看了一眼，嘀咕着，“他们俩怎么还没出来？”
    齐温玉一怔，赶忙转身看去，就见赵大人同陈净笑呵呵的走了出来，而陈净的右手上拎的可不就是齐温玉带来的筐子。
    李大人瞬间想明白一切，嘴角一抽。
    “我说老赵，你俩一个同知，一个守备营将军，就，就”非得吃这口瓜吗？
    还是从上官那里要的。
    李大人一眼便瞅到了，那筐里少了瓜，不用问，就知道一定是知府留下了。
    可想而知，二人刚刚还跟上官商议了一下怎么分瓜。
    陈净面色微微有些尴尬，别过了头去，虽然李大人话没说完，但他已经能猜到他心中如何腹诽二人了，还有旁边齐大人那懵了的表情，他就知道他刚刚不该贪。
    齐大人既然有这瓜，想必家里还多着了，他直接上门要啊！
    果然他就不该听老赵的，真是丢人。
    赵大人的面上有些尴尬，但还是硬着头皮解释着，“我这不寻思着大人牙口不好，吃不了这些，那不是浪费吗？”
    “再者，我媳妇那还没尝过了。”
    李大人，“”第一句话他自动略过。
    齐温玉心道：“也不知道知府有没有听见。”
    陈净顿时满头黑线，赶忙拉着赵大人的胳膊道：“别站这了，大人还要写折子。”说着，拉着他往前走着。
    四人就这么赶紧离开了院子。
    房间里，知府楚衡中端着盘子站在窗口，让人看不清面色。
    许久，他嘀咕了句，“还是读书人讲究啊！”
    “这个老赵，真是”
    知府允了此事，齐温玉随即召了董玉郎，让他再次前往木杉部。
    齐家前厅，董玉郎听完齐温玉的话，欲哭无泪。
    他平复一会，想想给齐大人干活确实有劲啊。
    毕竟赏银多啊。
    “大人，如今小人宅子有了，银子也有了，就是这媳妇？”董玉郎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齐温玉。
    齐温玉怔了怔，是啊，他还欠着董玉郎这么一个事呢？
    只是这媳妇？
    他身边的墨砚还是一个人了，这媳妇哪是这么容易找的？
    秦宜宁现在怀有身孕，他也不好让她操持这事。
    旁侧的墨砚忍不住了，随即弯腰对着齐温玉低语了两句。
    齐温玉一听，懵了。
    这董玉郎行动够快啊！
    “咳咳，本官知道你的心思。”
    董玉郎心中一喜，满是期待的看着齐温玉。
    “但是玉郎啊，这女子啊都是喜欢有能力的男子的，尤其是同春花姐妹那样走过大江南北地方的姑娘，这见识多了看人的眼光也不同。”
    “所以啊，本官这是在锻炼你，这件事你若是做好了，那可就不一样了。”
    “本官可是打算将这甜瓜在北地推广同棉花一样的地位的，若是到时候北地百姓都在种甜瓜，你这个辛苦带回种子的董玉郎，你的名字代表着什么，你知道吗？”

 第296章 不错

    董玉郎一听，内心已经不是喜悦了，而是热血沸腾。
    那他董玉郎岂不是在扬名立万了。
    同棉花一样的地位！！
    董玉郎赶忙行礼道：“多谢大人，多谢大人指点，小人明白了，小人一定办好此事。”
    齐温玉满意的点点头，“好，好。”
    “孺子可教也！”
    “玉郎啊，你是个人才啊。”
    董玉郎嘿嘿一笑，破天荒的有些害羞了。
    齐温玉见他这副样子，随即安排下面事宜，正色道：“此次种子需要数量不小，本官会派人跟你一起进去，如今富安府有不少南边来的好东西，你带些货物一起去木杉部，就说是去走商的，虽然木杉部排外，但是本官相信，你一定能处理好的。”
    “一定能将种子带回来！”
    董玉郎顿时正经了起来，行礼道：“大人放心，董玉郎一定办好此事！”
    齐温玉哈哈笑道：“好！”
    “时辰也不早了，你先回去歇息，人手同货物明日纪大人会给你的。”
    董玉郎点头笑道：“是，小人告退。”
    见他缓缓离去，厅里就剩下了齐温玉同墨砚。
    齐温玉端起旁侧的茶水喝了一口。
    不等墨砚开口，齐温玉已经问，“墨砚，你今年年纪不小了？”
    墨砚一怔，点头道：“小人今年二十有二了。”
    齐温玉叹了口气，放下茶盏，“你也该成婚了，可有中意之人？”
    墨砚沉默了一会，有些不好意思。
    齐温玉斜眼看他，顿时明了。
    “那姑娘是府里的吗？”
    墨砚点头。
    齐温玉想到刚刚他提醒的话，忽然脑中一亮，“那姑娘是良籍？”
    墨砚有些纠结的点点头。
    齐温玉明了了。
    他叹了一声，“婚姻之事还是得你们自己做主，你在我身边这么多年了，也知道我的性子。”
    墨砚点头，“大人是最好的主子。”
    齐温玉起身，理了理袖口道：“你若是有看好的姑娘，若是你们两情相悦，我就让夫人给你办婚事，到时候你也顺带脱籍。”
    此话一出，墨砚惊矣。
    “大人，您是不要墨砚在身边伺候了吗？”墨砚说着砰的跪了下来。
    齐温玉皱皱眉，赶紧将他扶了起来，“你都成婚了，在我身边做个小厮也不好，到时候你就恢复良籍，在府里做个管家。”
    墨砚惊矣！
    齐温玉嗐了一声，“天色不早了，你也回去歇着，这些日子你也辛苦了。”说完，齐温玉心情大好的往后院走去。
    又处理了一件事，高兴！
    厢房里，秦宜宁听说知府同意了这事，喜道：“如此，这两日我就下帖子给各家夫人。”
    齐温玉颔首，“辛苦夫人了。”
    秦宜宁笑道：“不辛苦，不辛苦。”说着，秦宜宁凑到齐温玉耳边嘀咕了两句，齐温玉一怔，惊问，“当真？”
    秦宜宁点头，“那可不是，阿鱼嫂子今日来跟我说的。”
    齐温玉嘴角一抽，他说这段时间怎么铁头看他眼神那样了，这两日若不是他忙，他还真想问问铁头怎么了。
    齐温玉清了清嗓子道：“虽然铁头是我表哥，可是孩子，将来还是咱家的大。”
    秦宜宁扑哧一笑，“你这个人！”
    齐温玉咧了咧嘴。
    赵大人府邸，赵大人还未进家门，就乐呵呵的喊着，“夫人，夫人，我给你带好东西了。”
    前院的下人提醒着，“大人，夫人在库房。”
    赵大人嘀咕着，“这么晚了，在库房折腾什么。”说着，他步伐利索额跑去了库房。
    近日城中商贾愈发多了，好东西也不少，如同赵夫人这些有钱没处花的可不大肆采购了。
    远远的，她就听见后面赵大人的声音，没好气道：“大晚上的，叫唤什么，没见老娘在忙活了。”
    旁边的儿媳妇尴尬一笑，福了福身赶忙带着自己人退下了。
    婆婆今日逛街有些累了，心情有些暴躁，她得溜。
    见赵大人手里拎着筐，笑的跟个傻子似的跑过来样，赵夫人只觉得头疼。
    她理了理袖子，“大晚上的，你叫唤什么，下值了就去吃饭，吃完去洗澡睡觉。”
    赵大人也不恼，笑呵呵的抱着筐给她看。
    赵夫人，“”大晚上的，跟叫魂似的，就是让她看筐？
    “媳妇，你快看看，好东西。”赵大人喜滋滋的说。
    赵夫人看了一眼，懵了懵，“这什么东西？”
    赵大人嘿嘿道：“齐大人搞出来的东西，叫甜瓜。”
    “我特地从知府那要的，给你尝尝。”
    “如今，这富安府，吃过的可没几个，老李那可没有，你改日见到李夫人，可不有面。”他话没说完，赵夫人已经大着嗓子惊问，“你从知府那要的？”
    “李大人没有？”
    赵大人点点头。
    赵夫人心口恨不得吐口血。
    虽然同知府关系好，可也不能要啊，那毕竟是上官，若是要了也就罢了，楚大人估计也不计较，可是人家李大人没有！！
    都是同知，为何就你有？？
    赵夫人咬着牙道：“我跟李夫人是比较，可不是比从知府那要的东西！！”
    赵大人嗐了一声，“这不是机会难得吗？”
    见赵夫人就要发火动手的样子，赵大人赶忙放下筐，搂着她的袖子解释着，“陈大人也要了，老李跟齐大人忙着说话没空要，我们出了大人那，他还想跟我要了，我没允。”
    他飞快的解释了前因后果，赵夫人听完，心情这才慢慢平复了下来。
    “不错。”赵夫人赞扬一声。
    赵大人嘿嘿一笑，“夫人，走，咱们去品品这瓜？”
    赵夫人点头道：“齐大人弄出的东西，一定不错，走。”
    房间里，赵夫人捧着瓜啧啧两声，“还真是没见过。”
    赵大人笑道：“可不是，这东西可是消失最少几十年了，也就西域那有，若不是齐大人想法子弄来，咱们这还真没。”
    赵夫人一听，心里愈发欢快了，赶忙吩咐一旁的人去切瓜。
    “一半送来，一半给少夫人那送去。”
    旁边的婆子福身行礼道：“是。”
    赵大人笑呵呵的道：“等你尝了这瓜你就知道了，味道真是不错。”

 第297章 酸

    赵夫人瞥了一眼他，心情大好。
    不一会儿，下面的婆子将切好的瓜送了上来，赵夫人看着淡黄色的果肉，倾身上前闻了闻，笑道：“还挺好闻的。”
    赵大人嘿嘿笑着，拿起一旁的银叉给她弄了一块递到了赵夫人的嘴边。
    “夫人，快尝尝。”
    赵夫人也不客气了，随即接过品尝了起来。
    瓜肉入口，细细咀嚼数秒，赵夫人不禁眼睛一亮，好吃啊！
    自从到了北地这地方，她都要忘了新鲜的果子是什么滋味了。
    “这，这真是咱们北地长出来的？”赵夫人不可置信的问。
    赵大人笑着点头，“可不是吗？”
    “齐大人亲自送到我们跟前的，我也是亲口尝了的。”
    “吃起来不错？”
    赵夫人连连点头，赶忙又吃了一块，“老赵，这东西真不错。”她想了想，说道：“你说，咱家也能种这甜瓜？”
    赵大人道：“那自然可以，今儿个齐大人来府衙找我们议事，为的就是这甜瓜的种植事情。”
    “夫人你能有此觉悟，为夫我自然求之不得！！”说着赵大人奉承一笑。
    赵夫人吃着瓜，眼珠子转了转，调笑道：“你说，我明儿个就请李夫人吃茶如何？”
    赵大人，“”
    女人间就是这些事。
    他干巴巴一笑，“这些夫人自己做主便是，为夫不便插手。”
    赵夫人哼了一声，懒洋洋的道：“你还干坐在这作甚，吃饭洗澡去啊！”
    “现在这天越来越热了，我同你说，你要是每天不洗澡，你就自个睡书房去。”她话刚说完，赵大人已经起身，开始解衣带，“我这就去洗澡，现在就去。”
    说着招呼着旁边的婆子，“老爷的洗澡水备好了吗？”
    婆子点头，“备好了，备好了。”
    赵大人听着话，大步往旁侧间走去。
    第二日，赵夫人一大早的就派了贴身的嬷嬷送了帖子去了李同知府邸，李夫人见着帖子，连连皱眉，同身侧的婆子嘀咕着，“她这好端端的请我去品什么茶？”
    身旁的婆子满面茫然，她记得夫人不是同赵夫人刚见过没几日吗？
    李夫人思索了好半晌的功夫，放下帖子道：“你去回话，就说我去。”说着，她起身往房间走去，想着明日要穿什么样式的衣服鞋子，佩戴什么首饰。
    有机灵的丫鬟凑上前说，“近日城中来了不少南方的新头面，夫人不如唤那珍宝楼的掌柜来看看。”
    李夫人一听，大手一挥，“去叫他来，记得把好东西都带回来。”
    她们李家不缺钱，在这北地闲了十多年了，她攒的体己钱就没怎么花过，也就这两月，这才有了用处。
    那丫鬟喜滋滋的福了福身退了出去。
    第二日清晨，赵大人一去上了值，赵家府里就都动了起来。
    城里人都知道两位同知关系极好，可却不知，两家夫人私底下那是攀比的很，每次见面都得酸上几句。
    后院赵家少夫人处，旁边伺候的丫鬟轻声询问，“今儿个老夫人请了李家夫人来吃茶，奴婢给夫人换身行头？”
    看着自家夫人身上浅淡的黄色衣裙，丫鬟提醒着。
    赵家少夫人摆摆手，“不用折腾了，就这件，婆婆向来不计较这些。”
    丫鬟想了想，点了点头，“是。”
    赵少夫人心中叹了一声，自从嫁入这赵家，她说起来也没吃过什么婆婆的苦处，除了初一十五的晨昏定省，平日里也没太多规矩，就是自家这位婆婆出身武将家，性子暴躁了些，不过说来也是好事，自家公爹赵大人被管的不敢纳妾，连带着家里的两个儿子都是听话的话，从不在外头沾花惹草，想到这里，赵少夫人面上笑意难掩。
    丫鬟见自家夫人这么高兴，大着胆子笑呵呵的打趣着，“夫人这么高兴，是想到大公子了？”
    赵少夫人一怔，面色微红，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
    “有这闲工夫，还不去收拾屋子。”说着，她起身理了理衣领，“算时辰，郜哥儿也休息了，我去看看。”
    丫鬟嘿嘿笑着，福了福身，“是，是，奴婢这就去收整屋子。”
    前院花厅里，李夫人一身盛装而来，赵夫人笑呵呵的迎接。
    “哎吆，我说姐姐啊，你今儿个怎么有这闲情邀我来喝茶啊？”李夫人一进花厅就率先开口，说话间，还抚了抚自己发间的新步摇。
    赵夫人眼尖，打她进来就瞧见了。
    不过今日，她才不酸。
    步摇而已，如今城里好东西多的是，这些，她想买能买一堆。
    赵夫人嗐了一声，请了她坐下，说道：“这些日子总忙着，倒是很久没见妹妹了，这不就请你上门了。”
    说话间，旁侧的丫鬟已经端着茶水糕点，以及今日的重头戏上来了。
    李夫人看都没看，每家待客不都是那些吗？
    赵夫人端起旁侧的茶盏笑道：“妹妹，昨儿个老赵回家，给我带了个叫甜瓜的果子，正好，你也尝尝看。”
    赵大人带的？？
    李夫人微微一怔，有些不屑道：“是吗？那我可得看看，不过这果子吗？到了北地还有什么好吃的。”李夫人说着，看向边侧的糕点处，倏地一顿。
    赵夫人见状，笑呵呵的再道：“我家老赵啊，虽然性子粗了些，可是也知道给我带好东西，妹妹啊，我同你说啊，这瓜，如今大乾吃过的人，就没几个，你啊，快尝尝。”
    李夫人这时候还听不出意思，她酸的咬了咬牙，面上挤出了一个笑容，“是吗，赵大人还真是有心啊。”
    在赵夫人含笑的眼神紧盯下，李夫人不是滋味的尝了一口。
    清脆甘甜的果肉入了口中，李夫人一顿。
    赵夫人道：“怎么样，不错？”
    李夫人点点头，这东西确实好吃。
    “这是齐大人家种出来的？”
    赵夫人点头，随即把昨日的事情说了出来。
    这事从赵夫人嘴里说出，那味道就不一样了。
    李夫人更酸了。
    好家伙，人家陈大人，赵大人都能带瓜回去，就你姓李的清高是，你家没媳妇是！！
    不过这牢骚肯定是不能在这发的。

 第298章 送帖子

    李夫人理了理思绪，面上平复了下来，含笑道：“多谢姐姐了，今儿个我也是跟着沾光了。”
    赵夫人摆摆手，“妹妹客气了。”
    李夫人听了这么一个亏，可不得赶紧还回去，随即道：“听说你家大郎调去了幽州做知县啊？”
    说到这，赵夫人就有些不快了。
    她家就这事落了一乘，要知道李家的那个去年就升迁了。
    她儿子今年，还是她爹请了好友帮忙，让吏部的人走动了一番，这才有了好位置。
    赵夫人笑了笑，“妹妹消息真快。”
    李夫人捏着帕子掩着唇角笑道：“这富安府就这么大点地方，这点子消息谁不知道啊？”
    赵夫人，“”这点子消息，她儿子为了做这个知县费了多大劲她知道吗！！
    李夫人说着，伸头看了看外头，似是不经意的道：“怎么不见你家媳妇？这婆婆在待客，竟也不出来陪着？”
    “我记得你家大郎媳妇是出身书香门第，怎么这般”
    赵夫人嘴角一抽，她竟然忘了这茬。
    不过她儿媳妇跟她可不同。
    她是武将出身，在这富安府后宅里确实不受欢迎，所以给儿子挑媳妇的时候可是费了功夫了，好不容易娶了一个文官之女，虽然官职低了些，可也是正儿八经的清流门第，自从这个儿媳妇进门，她们赵家的名声可是直线上升。
    赵夫人笑呵呵的道：“大郎媳妇啊，我让她在院子里收拾东西了。”
    说着，赵夫人轻轻一叹，“妹妹，你也知道，我出身武将人家，我们这些人家里，也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思，那些苛待媳妇的事情更是没有的，你说这大郎好不容易定下了，我自然不能让她们夫妻分离的。”
    “我便想着，直接让她们母子都去幽州，一家人在一块，那岂不是好事。”
    李夫人，“\\\"不苛待媳妇，这是话有所指啊？
    李夫人尴尬一笑，“姐姐真是豁达，大郎若是知道你的慈母之心，定是高兴极了。”
    赵夫人哈哈笑道：“他不高兴也不行，谁让他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
    李夫人，“”
    赵夫人滔滔不绝的再道：“家里就两个孩子，都是我亲生的，他们就算有脾气那也得忍着”
    是的，李大人虽然同赵大人都是同知，可是二者私底下的区别可是不小的。
    李夫人这些年虽然有些看不上赵夫人这个出身，可心里也是羡慕的。
    虽然暴躁粗俗了些，可是家里没有那些妾室庶出孩子啊！
    想到自家后园子里那两个姨娘，李夫人心里愈发不是滋味了。
    旁侧的两边婆子们，听得都心中突突紧张，生怕这二位等会有什么行动。
    恰好这时，外头有人来报，齐家派人上门了。
    花厅里二人皆是一愣。
    赵夫人赶忙道：“让她进来。”
    两位同知家里，前来送信的自是林芝本人。
    毕竟是上官家里，秦宜宁可不敢怠慢。
    二人同秦宜宁也是常聚一起的，身旁的贴身婢女林芝自是认识的。
    赵夫人见到她，笑呵呵的道：“是林芝姑娘啊。”
    林芝对着二人行礼，含笑道：“奴婢是奉了我家夫人的命前来送帖子的。”说着，她给二人福了福身。
    李夫人抿了抿唇，这送帖子怎么先送赵家了？
    林芝似乎是知道她心之所想，不慌不忙再道：“夫人本想派奴婢同春花姐妹一起送的，恰好知道今日赵夫人请了李夫人上门，便让奴婢厚着脸皮帖子都拿了，一道给您二位看看。”
    听到这话，李夫人心中微满，不管这话真假，她面子是有了。
    赵夫人微微笑着，“你家夫人的宴我定是要去的。”
    李夫人也颔首。
    齐温玉如今的成绩众人皆是有目共睹，又是如此年轻，怕是用不了几年，位置就比她们家的高了，所以与秦宜宁交好那是一定的，其次，她们也想看看那甜瓜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二人接过帖子，看着里面秦宜宁亲笔所写的内容，赵夫人含笑道：“真是赶巧了，我们啦，正说着这甜瓜的事了。”
    “林芝啊，你回去，可让你家夫人多多准备些，这瓜啊，确实是好吃的紧。”
    林芝福身，笑呵呵的道：“奴婢一定将话带给我家夫人，您二位就放心。”
    赵夫人呵呵笑着。
    林芝送了帖子，也不便久留，随即找了个理由要告辞。
    赵夫人点点头，示意一旁的嬷嬷去送人。
    出了花厅，身侧的嬷嬷塞了荷包给她，笑眯眯的说，“林芝姑娘跑一趟也不容易，留着喝茶。”
    林芝也不拒绝，领了荷包，福身致谢。
    “多谢夫人赏了。”
    嬷嬷笑了笑，送她出门。
    如今富安府的几位官员来历，她们刚到的时候，秦宜宁可是仔细打听过了，李大人，赵大人虽然如今是同知的位置，年纪也大了，可是年轻那会都是打过仗的。
    那会战乱的时候，跟在后头还不知捞了多少好东西，从前那是富安府没有好东西买，这几个月，南边来了好货，整个富安府就数他们两家买的最多。
    秦宜宁那铺子，更是赚的三成银子出自她们两家。
    所以有好处不拿是傻子，反正李赵两家有钱的很。
    与此同时的苏州府。
    郑光远带着齐舒婉已经到了地方刚刚安顿了下来。
    齐舒婉坐在院子里，托着下巴看着旁侧正翻着账本的郑光远道：“相公为何不直接去北地啊？”
    郑光远笑了笑，“我若是直接去了，谁给大哥送好东西？”
    齐舒婉撅撅嘴，“也是。”
    郑光远笑了笑，如今北地最缺的便是纺织技术，当地男子多是军户，家中女眷所会的都是那些粗糙的织布技术，如今棉花种下了，他可不得给齐温玉弄点好手艺送过去。
    “大哥的好友周询老爷不是在昆县做知县吗？我听说他家夫人就要生产了，正好咱们离得近，你去看看，给大哥也稍些礼物，表表咱们的心意。”
    齐舒婉点头，“成，我明日就去。”

 第299章 流水席

    “在家中时，我跟着娘常去周婶子家玩，阿云嫂子同我也算有些交情。”
    郑光远笑着看她，“如此甚好。”
    齐舒婉本就是聪明人，如今又嫁给了郑光远，郑光远也时不时的同她说这些交情门道，如今他们身处苏州府，周询这个昆县知县可不得打好关系。
    富安府。
    秦宜宁的宴会之日转瞬到来。
    虽是地处北地，但在秦宜宁的意思下，齐家园子也改变了不少，没有小池子，便用了水缸做了点缀，旁侧种上些北地适合生出的树木，坐在其下倒是也多了几分意境。
    李夫人带着人一进后园子，便是微微一惊，心道：“有些日子没来齐家，这后院变化倒是不少。”
    她道：“还得是齐夫人这个南方人，瞧瞧，就算是北地这干秃秃宅子也能被你弄出几分意境来。”
    说话间，秦宜宁已经带着人笑呵呵的上前迎接，“李夫人说笑了。”
    “我呀，也是闲暇时候无事做，这才瞎折腾的，若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你可别笑话我。”
    若是换做从前，秦宜宁定是早早的就在外头迎客了，可是如今，她身份可是不同了，她可是有正儿八经敕命的人。
    李夫人虽是同知夫人，可身上却是没有敕命的。
    齐温玉官职比李同知低了一阶，又是晚辈，秦宜宁考虑到这些，这才在园子口等着的，见着她们到来，上前迎接，既不失礼，也不失面子。
    李夫人心中微动，面色却是不变，还是那副笑意吟吟的样子，“齐夫人你若是瞎折腾，那我们这些人家里，那真是没法看了。”
    秦宜宁微微笑着，上前一步挽着李夫人的胳膊，说道：“夫人您啊，就莫要打趣我了。”二人边走边说，往园子里面去，“如今天气好了，我特地让人备了流水席，还让厨房特地准备了您爱吃爱吃的爆鱼，您可得好好尝尝。”
    李夫人听着这话，心中舒坦不已。
    “那感情好，我今日有口福了。”说着，她拍了拍秦宜宁的手，“早前就听说流水席了，可惜咱们北地夫人都不会这些，也是你这个南方来的，咱们啊才是长见识了。”
    秦宜宁微微笑着，“那夫人今日可要多待些时辰。”
    李夫人点头，“可不得多待着，今日啊，我还想见识见识齐大人刚种出来的瓜是个什么样子的？”
    秦宜宁道：“今日请大家伙来就是为的这事，您啊，等会可得好好点评点评。”
    李夫人哈哈道：“那感情好。”
    说话间，外头婆子喊道：“赵夫人到！”
    秦宜宁哎呀一声，“赵夫人来了，李夫人，你先坐着，我去迎迎她。”
    李夫人摆摆手，笑道：“去，去。”说着，一旁的婆子将李夫人请到了座位去，茶点伺候着。
    旁侧的低阶官员夫人赶忙来奉承，一群人欢声笑语的。
    李夫人摸了摸发髻上的玉钗，眸光似乎不经意的往外头看去，见到赵夫人周身打扮与寻常似乎差不多，这才收回了目光，继续同众人说笑。
    今日这场宴席，知府夫人最大，其次便是两位同知家里的，再者就是秦宜宁这个东道主。
    她虽年轻，可是却没人敢小瞧了她。
    曲水流觞间，众人围坐在流水席上，丫鬟们小心翼翼的放下精致的菜肴等物随。
    看着各色精致的小菜点心，众人心中啧叹，不愧是江南来的，花样真是多。
    秦宜宁举杯笑道：“诸位夫人今日到来，宜宁感激不已。”
    众人纷纷举杯，一同共饮。
    知府夫人是个常年礼佛的，性情很是娴静慈爱，倒也不爱太说话，一旁的赵夫人二人也是习惯了，此次，她随即抢先道：“齐夫人，我们今儿个过来，可是为吃齐大人种出的好瓜的，你啊，今儿个可不许舍不得，都让我们尝尝。”
    一旁的纪夫人也附和着，“可不是，齐夫人，我在家里就听我家的那位说了，这瓜多好，多好，你可得让我们尝尝。”
    伴随着众人的附和声，秦宜宁笑呵呵的道：“都备着了，备着了，诸位不要急，等用完这流水席，就上来了。”
    “这瓜呀，得新鲜的才好吃。”
    “诸位也知道，如今才是六月，我家庄子里的熟瓜也不多，所以今儿个早上，才让庄子里的人采摘送过来，瞧着时辰，估摸着这会儿也该到后厨了，诸位先吃菜，先品品我府中厨子手艺如何？”
    众人一听，纷纷含笑。
    纪夫人笑呵呵的道：“那感情好，本是来吃瓜的，没曾想还有酒席可以用。”
    此话一出，众人哈哈大笑。
    李夫人捏着帕子笑道：“齐夫人，你给我备的爆鱼呢，今儿个我可得好好尝尝，若是你家厨子做的不好，那我可是不依的。”
    秦宜宁道：“在呢，在呢，马上就上来，您啊，就先等等。”
    对面的赵夫人闻言，搭着桌子酸道：“齐夫人，合着你今日就给李夫人准备了爱吃的啊？”
    这二人的性情关系整个富安府谁不知道。
    女眷聚在一起都是爱掐尖的很。
    饶是赵夫人这样的性情都得同李夫人酸上几句。
    秦宜宁跟她们也处了有些日子了，哪里会不知道她们的关系，她赶忙道：“那可不敢，诸位可都是贵客。”
    “今儿个啊，你们爱吃的都备上了了。”
    说着，她笑吟吟的看向楚夫人道：“楚夫人爱吃的素豆腐。”又看向赵夫人，“您爱吃的糟鹅，纪夫人爱吃的翠玉羹”
    一下子，一桌上几乎各家夫人的爱好她都说了出来。
    众人心中啧叹，这齐夫人好生厉害。
    一直不说话喝茶的楚夫人心中也是微叹，秦氏这个年纪，能做到这般面面俱到，当真是不错。
    众人说笑间，开始用膳。
    常年在北地生活的人，偶然见了这精致的吃饭法子，也是开了眼，有的人甚至打趣着，“等我回府也跟齐夫人学学，到时候，你们可得赏脸。”
    旁侧的几人笑呵呵的附和着，“那我们可是有口福了。”

 第300章 推广

    临近宴毕，丫鬟们端着精致的白釉盘子过来，给众人上了一份甜瓜。
    秦宜宁笑道：“这就是我请诸位过来要品的甜瓜，诸位尝尝。”
    众人看了看，拿着银钗纷纷吃瓜。
    早晨刚刚摘得新鲜的瓜，最是清脆甘甜，贫瘠的北地陡然吃上这么好东西，众人纷纷赞也。
    楚夫人来此，也是得了知府楚衡中的意思的，况且这瓜本来就好吃。
    “确实是好吃啊，我在这北地十多年，这当真是我吃过最好吃的瓜果了。”
    知府夫人一开口，众人哪能不附和，况且实物就是好吃。
    秦宜宁坐在前端，端着花茶低头喝了一口，心里却在憋笑。
    地里的瓜熟的就不多，一下子请了这么些人，还不够分，还是齐温玉出了主意，称物以稀为贵，当摆盘精致品尝，又在酒足饭饱后，随即将瓜不够的事解决了，甚者，将这瓜宣传的更加好吃了。
    秦宜宁放下茶盏，开始一一讲述这瓜的历史。
    赵夫人同楚夫人是听过自家男人讲过那日的事情的，今日又听秦宜宁这一连串的讲述，只觉得无比耳熟。
    楚夫人毕竟是经历多了，听了半晌，只觉得心中发笑。
    这齐大人夫妻俩真真是有趣的紧。
    众人听了一段提前备好的草稿，纷纷啧叹，这瓜确实好啊。
    在场的众人中，李夫人应该是最有生意头脑的，她听完全部，随即问，“齐夫人，这瓜的种子在哪能弄到啊？”
    此话一出，众人陡然惊醒，是啊，她们自己家也可以种啊。
    这可是齐大人种出来的，瞧瞧那棉花不就是最好的例子。
    瓜果之物，在百姓眼里没用，可是在官宦人家那就不一样了。
    何况又是在北地，现在有这么好吃的瓜果，众人岂能放过。
    秦宜宁含笑道：“这种子啊，是官府那些当官的事，我还不晓得从哪弄，不过我可以跟各位透露一下，用不了多久，这种子咱们就会有了。”
    听到这话众人放心了。
    有家里消息灵活的，在农业司的，想到今日家里人外出的事情，心中顿时有数了。
    自从纪大人成了齐温玉的铁杆下属以后，纪夫人对秦宜宁也是一心追随，她随即转移话题笑道：“齐夫人，这齐大人到底种了多少瓜呀？”
    众人也是好奇。
    秦宜宁垂了垂眸，有些不好意思道：“城外庄子里，都种下了。”
    庄子，最少也是五十亩起步。
    众人一听，纷纷吃惊，齐大人好勇气！！
    纪夫人闻言，惊喜道：“那感情好，齐夫人，到时候瓜熟了，您可别嫌我叨扰。”
    秦宜宁笑道：“纪夫人言重了。”
    “诸位放心，你们若是喜欢，到时候我让人给你们每家都送。”
    几十亩了，她和齐温玉怎么也吃不完，毕竟这瓜的主要用处还是推广。
    而推广这些官宦人家效果自然是最大了。
    众人一听，欣喜不已。
    一时间，宴席气氛愈发欢乐了。
    此宴过后，整个富安府都知道了齐大人又研究出了新的作物，一样名为甜瓜的好东西。
    消息很快传遍整个各大州城。
    秦宜宁的胎相也坐稳了，齐温玉写了书信送往了北溪县同永州。
    同时，董玉郎带着队伍也回了富安府。
    种子到了，田里的瓜也大部分成熟，齐温玉开始带着农业司的官员开始推广。
    为了证明此瓜确实不错，齐温玉家庄子里的瓜算是全部贡献给了富安府了。
    各大州城得了知府的命令，纷纷派人来学习运瓜。
    虽是瓜果，可也是带着齐温玉名头的东西，底下的百姓倒是喜欢不已。
    后来又听，官府不强制种植，只要每家种上一些便可，随便找个地方，众人一听哪里不愿意。
    府衙里，齐温玉听着官差禀报下面的事情，颇为吃惊。
    一旁的纪大人含笑道：“大人您如今在百姓眼里那可是神仙在世，您说的话他们哪里不听。”
    “况且您做事如此诚心地道，他们怎么不愿意。”
    官府送种子，给瓜品尝，又不收税，这等好事，谁会拒绝。
    齐温玉闻言，轻笑不已。
    纪大人继续道：“大人，这甜瓜种植法子不难，下面的州城都会了，农业司的官员也都将法子熟记于心了，马上便是中秋了，您啊，就别到处跑了，待在家里好好陪夫人。”
    齐温玉听到此话，笑道：“老纪，还是你挂念我啊！”
    纪大人同他私底下相处还是颇为和谐的。
    老纪笑道：“下官也是从这个年纪过来的，您夫人年纪尚轻，您确实得陪陪，不然这日后年纪大了，她指不定怎么嘀咕你了。”
    齐温玉，“\\\"
    他这才想起，昨日纪夫人去他家了。
    不过老纪的话确实有道理。
    老纪笑了笑，“府衙的事下官会做的，您就歇歇，不然过段时间，又得忙活起来了。”
    齐温玉哈哈笑着，“好，好，那我就听你的。”
    纪大人见齐温玉同意，也是交了差事了，随即心中一松，要知道他家夫人昨晚可是几乎念叨了一晚上。
    此时的北溪县城。
    齐秀才夫妇还沉浸在书信的喜悦中。
    周氏自从封了敕命，穿衣打扮上也讲究了不少，她捂着心口满是喜色道：“这可真是个好消息啊，算着日子，过了年，我就能做祖母了。”想着，她心里便是止不住的欢喜。
    齐秀才也是高兴的很。
    他当初成婚就有些晚，以至于齐温玉跟同龄人小上几岁，村里跟他同辈的早就当爷爷了，他却是没动静。
    如今可算好了。
    今年回去祭祖，腰杆子也能挺直了。
    “我呀，得赶紧给宜宁准备些好东西送去，咱们这山货多，我得亲自去挑。”说着，周氏起身，笑呵呵的往外头走去。
    齐秀才笑道：“你慢些，不急的。”
    周氏扭头瞪了他一眼，“这可是咱家第一个孙辈，怎么能不急。”
    见老妻这幅样子，齐秀才摇头失笑。
    他在厅里坐了一会，随即起身，往书房走去。
    他这个做祖父的得给孩子选套好的文房四宝送去。

 第301章 八月

    永州府。
    说来好运，大皇子封了太子，永州府的官员也进行了变动，秦宜宁父亲秦知州捡了空子，没有平调，反而高升一级，做了同知。
    饶是秦老夫人看不顺眼这个儿子，近日也高兴的很。
    毕竟这事真真是给秦家增添门楣了。
    搬迁到府城的新宅子里，秦老夫人坐在后院仔细打量着屋里的摆设，满意的点头。
    一旁的婆子笑呵呵的道：“老爷特地吩咐了管家，一切都以老夫人您的喜好为重。”
    秦老夫人面色和悦了不少，哼哼道：“还算他心里有我这个娘。”
    婆子闻言，跟着笑着。
    外头传来脚步声，婆子抬头一看才发现是前院管事婆子。
    来人笑呵呵的，不等屋里婆子问话，已经边走边道：“给老夫人请安了，前头来人传信，富安府送了礼物同信件来，老奴便做主直接送来老太太这。”
    秦老夫人一听，大喜不已，“宁丫头来信了，快，快。”一旁的婆子赶忙道：“老奴去取信。”
    秦家人都知道，只要是富安府送来的东西同信件在他家老夫人这就是头一件喜事。
    院子外头，几个大箱子放了下来，婆子取了信件，赶忙送去了屋里。
    秦老夫人年纪大了，连着视力都差了许多，这阅读书信的事情自然交给了院中丫鬟。
    那丫鬟打开信封，开始念信。
    “问祖母，岳父大人，岳母大人安宜宁近日有些不适，招来大夫把脉，原是喜脉，小婿欢喜不已，如今三月已过，宜宁胎相已稳，特将此消息告知祖母众人”
    秦老夫人笑呵呵的听着，前头一切如常，直到第二句话，秦老夫人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抓着旁侧婆子的手臂，激动的确认着，“我没听错？”
    婆子笑呵呵的道：“没错，没错，咱们姑娘有喜了。”
    “老夫人您啊，马上又是太祖母了。”
    秦家大公子已经有了孩子，秦老夫人也不是第一次当太祖母了，但是听着这信的内容，还是激动不已。
    那可是她亲手养大的孩子啊。
    “好，好，宁丫头是个有福气的。”
    婆子也是笑呵呵的附和着。
    信件的下面内容，就是一些当地特产送来，还有秦宜宁做的衣服之类的。
    秦老太太笑呵呵的道：“这孩子，都有身孕了，这些针线活可不能做了。”
    “我得写信告诉她，女人怀孕期间一切得小心”
    院子里众人听着秦老夫人嘀咕着，也是高兴不已，因为即将一次大赏就会来临。
    果不其然，不一会儿，秦老夫人亲自宣布，“这是大喜事，都赏，都赏，家里所有下人都赏一个月月钱，咱们院子里的都赏三个月的。”
    此话一出，众人行礼道喜。
    “多谢老夫人赏。”
    秦老夫人乐呵呵的，搭着一旁婆子的手往屋里走去，“等宁丫头她爹回来，你去叫他过来，我可有好些话要 跟宁丫头说了。”
    婆子笑呵呵的哎了一声，“是，是，老奴等会就去。”
    秦同知一下值回家就得知这消息，也是欢喜的很。
    他是男人，哪里不知道齐温玉的喜悦。
    想当初他初为人父的时候，也是高兴的很。
    想着，他赶忙跟着人往亲娘那走去。
    片刻后，秦老夫人住处。
    秦同知还未进门，已经开口说话，“母亲，儿子来了。”
    秦老夫人正捧着齐温玉的书信看得爱不释手，她头也没抬，笑道：“宁丫头的喜事你知道了。”
    秦同知走到旁侧坐下，笑道：“听说了，宁丫头是个有福气的，儿子也高兴的很。”
    他虽然已经做了祖父，可是外祖父却是头一个，而且女儿嫁的还是这么有出息的人。
    秦老太太笑呵呵的将书信递给他，“前院直接送来的，你这个当爹的也瞧瞧。”
    秦同知对于这事并无意义，面上笑呵呵的，“怀瑾这孩子真是有心了。”
    秦老太太颔首，“可不是，这是个好孩子。”
    秦同知道：“听说他在富安府做的愈发好了，如今府衙的同僚哪个不夸咱家的眼光好，得了这么一个好女婿。”
    秦老太太哈哈点头，“就让他们羡慕着。”
    秦同知笑了笑，伸手示意一旁的婆子将笔墨纸砚取来，准备给齐温玉回信。
    这些年，秦同知也是习惯了。
    自从秦宜宁出嫁，只要来了书信，他亲娘势必要回上十来页纸张的，去年开始，老太太眼睛不大好了，这写信的活计自然是落到他的身上，饶他一个同知，竟然给他娘做写信的活计。
    不过百善孝为先，秦同知自是不敢不从。
    听着他娘絮絮叨叨的话，秦同知忍着心中腹诽，手中笔墨不停。
    什么吃的，什么住的，穿的，各色各样都是注意，还要拜菩萨等等一系列的话，硬生生写了十页纸张。
    秦同知写完，也是累的不轻，他拿起信纸轻轻的吹了吹，问道：“母亲，还有补充的吗？”
    秦老夫人摇摇头，“差不多了。”
    “剩下的就是些给宁丫头准备的东西，明儿个你让镖局的人送回去。”
    秦同知颔首应道：“儿子知道了。”
    八月中秋转瞬即来。
    富安府的甜瓜也到了播种的最好时机，地里的棉花生长趋势也愈发的好，百姓们面上肉眼可见的欢喜之色。
    秦家宅子里。
    秦宜宁带着人正在做月饼。
    北地的月饼跟南边的不同，南边多是甜馅，形状也是精致的，北地则是咸的，形状也颇大，好在家里有北地的土生下人，有他们指导，倒是也做的像模像样的。
    “这些都是送给几位大人家，务必要装的仔细了，还有这几个，送去周府舅舅家。”
    秦宜宁一个个的吩咐着，按照大乾习俗，中秋都是要送月饼的。
    身侧的管家洪嵊点头，“小人记住了。”
    二人说着话，忽然齐温玉笑吟吟的声音响起。
    “大晚上的，你怎的还在厨房忙活，快回屋歇着。”
    厨房里，众人反应过来，赶忙行礼问安。
    秦宜宁缓缓上前，笑道：“明儿个就是中秋了，按照这里的风俗是要送月饼的。”
    “去年，咱们刚来，很多地方没做好，今年可不能让人有话说了。”

 第302章 中秋

    齐温玉扬头笑道：“谁说夫人没做好，这些事分明每次都做的好的很。”说着，他环住了秦宜宁的肩膀，将她往院子里带去。
    “简单送些就好了，北地民风淳朴，这各家各户来回送着，哪里吃得完。”
    秦宜宁抿唇轻笑，“官人出了门，可不能说这话。”
    齐温玉耸耸肩，无奈至极。
    不出意外，明儿个他家餐桌上，一定摆满了各家送来的各式月饼。
    还都是咸口的。
    二人往屋里走去，“府衙里的事情我也算忙完了，大人特地给我批了几日假，我正好可以陪陪你。”
    房间外，林芝上前掀开帘子，夫妻二人往屋里走去。
    秦宜宁含笑应道：“那感情好。”
    “正好二舅舅这次也在富安府过中秋，官人明儿个正好去瞧瞧。”
    齐温玉点头，“可是有些日子没见舅舅了。”
    秦宜宁笑了笑。
    “算着日子，祖母她们应该已经收到咱们的书信， 她知道你有孕，一定高兴坏了。”
    秦宜宁笑着点头，“祖母最是希望我过的好了。”
    她嫁给如意郎君，敕命在身，如今就少个孩子，现在看来，也是圆满了。
    齐温玉笑道：“我听说岳父大人升迁了，任了永州府同知的位置。”
    秦宜宁一听，诧异无比。
    要知道，她爹可是在同知的位置上做了十多年了，能够升迁，真是不容易啊。
    “那还真是喜事了，祖母一定高兴的很。”
    说话间，外头的婆子们已经将饭菜端了进来，二人一同用饭。
    齐温玉给她盛了碗汤，放到她的面前，“今日大夫如何说？”
    “一切好的很。”秦宜宁笑呵呵的道。
    齐温玉道：“那就好，你可别忘了，平安脉每日都要请的。”
    一旁的黄嬷嬷笑着附和，“主君放心，老奴日日盯着了，夫人不敢偷懒。”
    齐温玉笑着看她，“辛苦嬷嬷了。”
    秦宜宁面色微红，什么叫她偷懒。
    二人闲聊着吃了晚饭，齐温玉照顾她睡下。
    “官人，怎么不睡？”
    齐温玉坐在床边，笑道：“我去院子里看看，花灯布置的如何呢？弄好了，你明日便不用辛苦了。”
    “你先睡，明儿个可是有的闹了。”
    秦宜宁笑着点头，缓缓闭上了眼睛。
    中秋佳节，又是即将收获的时候，街道上热闹非凡。
    知府楚衡中大手一挥，难得的拨了一笔银子，让人在街道上做了花灯，邀全城百姓赏灯。
    有钱的官宦人家，也在院子里做了花灯。
    秦宜宁有了孩子，在外头看灯也不方便，北地这地方无聊的很，难得一年活动，齐温玉哪里能让她失望。
    所以第二日她起来的时候，齐家院子里已经挂满了不少灯笼。
    下人们也都喜气洋洋的。
    夫妻二人中午在周家用了午膳，晚上则是在自家院子里用的饭。
    精致的小院里，挂着各色的灯笼，下人们在猜着灯谜，齐温玉同秦宜宁在赏月。
    “今年虽然没能去外面看花灯，可是家里有官人准备的灯笼，我也是很高兴的。”
    齐温玉笑着看她，“等到明年，我带你去外面看灯。”
    秦宜宁笑着点头，依偎在他的肩膀处，抬头看着明月。
    “北地的月亮真是亮啊。”
    齐温玉颔首，“若是在京城可看不到这样的景色。”
    秦宜宁轻轻笑着，倏地她抬头问道：“今年中秋宫宴，富安府准备了什么贺礼啊？”
    齐温玉尴尬一笑，摸了摸鼻子，“你猜猜？”
    秦宜宁蹙眉思索，那些贺礼她哪里知道。
    这世间奇珍异宝那么多。
    自从去年年底棉花那一操作后，宫宴送礼这事二位同知是彻底不管了。
    知府楚衡中同齐温玉对视一眼，立刻说出了心里的答案。
    现成的瓜干嘛不送。
    这么好的招牌不利用可不是他们富安府的习惯。
    于是，一车齐温玉家庄子里的瓜被送往了京城。
    中秋宫宴之上。
    皇帝听着下面富安府礼官说的贺词，端着酒杯掩饰着自己的无语。
    富安府浩浩荡荡种瓜的动静可不小，曹欢的人不知道禀报了几次，对于富安府官员在下面的各方面操作，他这个做皇帝的既是欣慰又是无语。
    欣慰的是官员都能为百姓着想做好事，无语的是，前头还是种棉花，现在竟然是种瓜了，这落差
    尤其是在富安府的那一番宣传语，可是惊到他了。
    要想富，先种瓜
    他这个当皇帝的活了这么久，也是头一次听说了这事。
    不过瓜果这东西，也是挺稀罕的，据说这玩意还追溯到汉朝时期，好家伙
    礼官的话说完，两侧的众人皆是惊讶不已。
    这富安府还真是玩套路习惯了，上次是棉花，这次干脆就是瓜了。
    底下动静那么大，皇帝自然不能压他们面子，毕竟有棉花这个功臣在前了。
    他问道：“这瓜当真如你所说的那么好吃？”
    礼官回礼道：“臣所言句句属实！”
    皇帝嘴角一抽，生津止渴，味美甘甜他信，可是这美容养颜，多食之奇香袭人，怎么就有点骗人的意思了。
    果不其然，旁侧的嫔妃公主们眼睛都亮晶晶的。
    连太后皇后都有些动心了。
    见皇帝久久不说话，太后轻声提醒着，“皇帝，富安府千里迢迢送来的。”
    皇帝，“”
    得了，她们就是想看看是不是真的美容养颜，奇香袭人。
    皇帝咳咳两声，“既如此，正好今日百官皆在，大家伙都品尝品尝。”
    此话一出，众女眷欣喜不已。
    有了皇帝吩咐，底下的太监宫女很快的忙活了起来。
    不一会儿，摆盘精致的瓜被送了上来。
    毕竟是送给皇帝的，可不能轻易应付，齐温玉随即将自己见过的切瓜法子献上，加上御厨房厨子的精湛手艺，这瓜瞬间上了档次了。
    看着诱人的果肉，皇帝在众人的期待中，叉起入口。
    清脆，甘甜，好吃。
    皇帝心中顿时浮现起了这三个词。
    众人的目光中，他矜持的点了点头，“不错。”

 第303章 赏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眼睛一亮。
    底下的礼官骄傲的直了直背 ，果然还得是他们富安府啊。
    “你们也都尝尝。”在旁侧太后等人期待的目光下，皇帝含笑道。
    话音落下，众人立刻动了手。
    后宫嫔妃都是去年刚刚选秀入宫的，一个个的正是年轻好玩的时候，今日见了这瓜，确实觉得新奇的很，尤其是那香味，闻了闻，确实不错。
    “这瓜确实好闻的很，吃多了真如富安府的人所说的那样吗？”已经有嫔妃忍不住的嘀咕了起来。
    旁侧的人附和道：“献给皇上的怎敢有假，不过这东西确实好吃。”
    清脆甘甜，香气袭人，连着上面的太后都忍不住多用了几口。
    “皇帝，这瓜确实不错啊。”太后喝了口茶水，笑吟吟的说着。
    自己亲娘都满意了，皇帝哪里敢说不好，况且是北地那贫瘠的地方产出来的。
    “母后喜爱就好。”
    一旁的皇后也附和着，“听说这瓜整个府城就种了几十亩，都是留着给百姓推广用的，富安府能留出一车送来京城，也是有心了。”
    太后闻言，心中愈发满意，缓缓点头，她这个儿子是一心看政绩的，富安府的人能舍得把这好东西送来孝敬，确实不错。
    见太后愈发满意，皇后心里也高兴。
    自从大皇子当了太子，皇后行事也愈发谨慎用心了。
    富安府的官员大都是武将出身，同镇北王关系颇深，皇上如今正是壮年，若是太子势力太大，只怕会心生不满，所以武将那里是尽量不能联系的，但是文官那里就不一样了。
    皇后同太子私下里琢磨了许久，目光最终落在了齐温玉身上。
    北地军权如此重要，齐温玉如今在北地的影响力也愈发不小，若是同东宫扯上了关系，北地的那些武将也自然会偏向于东宫这里。
    齐温玉是皇帝登基后第一届状元郎，前途大好，又同韩子笙是多年好友，太子这个大舅哥，同妹婿关系好总没问题，妹婿的好友如此有才，太子另眼相看岂不是正常的很。
    所以今日， 就有了皇后替富安府说话的事。
    皇帝现在自然没想到这里，只是觉得皇后贤良，逗太后高兴。
    皇帝太后都说好了，底下的臣子自然是毫不吝啬的赞赏。
    左丞相环顾四周，心中认命的叹了口气，在众人的期待下，行礼笑道：“皇上，这瓜果然如富安府礼官所说一般，确实好吃，清脆甘甜，香气袭人。”左丞相面上带笑，心中却是嘀咕，香气袭人是真的，甘甜也是真的，可是清脆他这口老牙差点没抗住
    旁侧的右丞相红光满面的点点头，高声附和着，“臣附议。”
    想当初任右丞相的时候，他还心有不甘，毕竟几乎都是相同水平，能力，为何他能任左丞相，自己却是右丞相，可是后来新帝登基了，右丞相心里这些愤愤立刻消散了。
    果然大树底下好乘凉啊。
    都是丞相，可是这些马前卒的事他可不用做的，而荣誉，好处，他是一个不少的。
    二位丞相说话了，众臣立刻附议，皆是赞同富安府这瓜滋味不错。
    皇帝哈哈笑道：“富安府真是有心了，传朕旨意，赏富安府众官员！”
    边侧的胡德海咧嘴点头，“皇上圣明！”
    底下的富安府礼官喜得嘴巴都差点合不上了，他上前跪地行了大礼，“臣代富安府所有官员，百姓叩谢皇上圣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中秋宫宴，皇帝太后亲口赞赏富安府甜瓜之事在有心人的宣传下，很快传遍了大江南北。
    此时的海安县，正在监督码头建设的成良骏听完底下的县丞的禀报，沉默许久。
    真是能折腾啊。
    不过还得是怀瑾啊。
    又是棉花又是瓜的。
    县丞常玉山是本地人，举人出身，三十来岁，成良骏到任掌握权利后，就把之前贪污的县丞等人处理了，如今这位，也是当地氏族觉得新任知县是个能办事的，随即捐了些银子奉带着把自家孩子送入了官府。
    成良骏一开始也是不接受的，后来一看，这人确实有些才干，而且他家在当地影响力不小，确实有利于他掌握海安县的政务，重点则是，他家捐的银子太多了！！
    他无法拒绝啊。
    码头兴建正是缺银子的时候，他家这笔银子当真的救命良药了。
    常县丞啧叹道：“这富安府官员的手段真真是了得，这么好的法子也能想出来。”说着，他摸了摸下巴摇头感慨着。
    “大人，种出这甜瓜的齐通判跟您关系应该不错，他也是北溪县的人，你们二位当初可是一甲之中的传奇。”
    成良骏淡淡道：“不错，怀瑾同我幼年时便相识了。”
    常县丞一听，更加了不得了，“那感情好啊。”
    说着，他羡慕不已，瞧瞧人家成大人，自己是探花郎，连着朋友都是状元郎这些人物。
    “大人，这位齐大人长得也像你这般风姿清俊吗？”
    成良骏斜眼看他， 没有说话。
    常县丞也是习惯了他这冷淡的性子，不由的尴尬一笑。
    “下官就是问问。”见成良骏不说话，他终于说出了心里话，“大人，你如今还未成婚，可是急死我们海安县的父老乡亲了。”
    “咱们海安县适龄的姑娘那么多，您啊，就没有看得上的吗？”
    “我妻妹今年刚刚及笄，性子温和，不如，我带她来见见您？”
    成良骏看了一眼他，“你这么闲吗？闲的话今晚就不要回去了，正好在这赶工期。”
    常县丞，“”
    富安府。
    一望无际的棉花田里。
    楚衡中走在前头，李同知，齐温玉跟在后面，见着长势喜人的棉花，楚衡中欢喜不已。
    他伸手摸了摸柔软的棉花，含笑道：“不错，不错，过几日，百姓们就可以采摘棉花了。”
    后面的李同知点头附和，“可不是，下面的各州已经开始行动起来了。”
    楚衡中颔首，面色带笑。
    “这些日子，要辛苦你们了，老李，你多下去转转。”

 第304章 名字

    李大人拱手道：“大人放心。
    秦宜宁的肚子大了，又是头一胎，富安府的官员也都关注不已。
    齐大人的第一个孩子，可不能出岔子。
    楚衡中扭头看向齐温玉，满是和蔼道：“齐大人，这些日子你就多在府里陪陪夫人，府衙的事情你别担心。”
    李大人也附和着，“齐夫人年纪小，娘家又远，你啊，可得仔细点。”
    二人都是有经验，一说起来，还真是条条有道的。
    齐温玉颔首笑道：“多谢二位大人了。”
    楚衡中摆摆手，“自从你来富安府，几乎就没歇过，这些都是应该的。”
    李大人笑道：“可不是。”顿了顿，他又道：“前些日子送去京城中秋宴的甜瓜可是得了皇上的好生赞赏，如今到来的商贾已经在城里打听消息了。”
    “齐大人，这些可都是你的功劳。”
    齐温玉含笑道：“这些都是下官应该做的。”
    “为官者本就该为百姓着想，下官既然身在此位，就得行该行之事。”
    楚衡中闻言，感慨道：“若是我大乾官员都像齐大人一般想法，大乾何愁不富！”
    李大人点头。
    若是前任通判有这脑子，哪里会被砍头。
    北地的棉花也到了采摘时期，各地到来的商贾都满眼盯在了这里。
    有的小商贾来的晚，便雇着镖师到下面村子里，提前给定金，买下棉花。
    北地百姓大都是军户，读书习字的也少之又少。
    为了怕百姓吃亏，齐温玉建议知府楚衡中下令，让下面村子的合约必须亲自由里长过目，价格也不能低于官府规定的最低价格，总而言之一句话，不能让北地的百姓吃亏。
    楚衡中闻言，自是双手赞同。
    若是有发现商贾欺骗百姓者，直接将其逐出富安府，永久不得踏入此地。
    所以在官府的干预下，北地收购棉花一事，格外祥和。
    时间过的飞快，棉花很快采摘完，商贾们也急着回家，一时间，周家镖局众人忙得脚不着地。
    好在有官府的帮忙，途中倒是没有出过什么意外。
    棉花售出，百姓们手里都得了不少银钱。
    那些商贾带来的货物也都卖了个好价钱，离开北地的时候，也都是咧着嘴离开的。
    齐家，后院厢房里。
    齐温玉坐在炕床上轻声读着话本，秦宜宁靠在旁侧悠闲的吃着果脯。
    “官人，孩子的名字你想好了吗？”
    齐温玉停止了阅读，抬头笑着看她，“当然想好了，我正要同你说这事了，男孩就叫长安，女孩就叫长乐，你觉得如何？”
    秦宜宁一怔，随后颇为诧异，“这是官人你准备的名字？”
    齐温玉点点头。
    秦宜宁沉默了半晌，“听着好像是挺不错的。”
    齐温玉笑了笑，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柔声笑道：“孩子的名字是父母赐予的美好祝福，我只希望咱们的孩子一辈子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的，至于其他的，儿孙自有儿孙福。”
    秦宜宁默了默，嘀咕着，“儿孙自有儿孙福？”
    齐温玉点头，“男孩嘛，咱们做爹娘的把他养大就好了，教他读书，考科举，娶妻，等他成家了，咱们就不必操心了，所以他一生平安就好了。”
    “至于女儿那就不同了，只要她一辈子快快乐乐，我就心满意足了。”
    秦宜宁轻轻点头，“原来如此。”
    见秦宜宁面色有些低沉，齐温玉颇为不解，赶忙问，“怎么了？”
    “可是哪里不舒服？”
    秦宜宁轻轻摇头，低下头道：“只是忽然想起自己的名字了。”
    “也许我娘当初给我起名的时候，也是这般。”
    宜宁，宜室宜家，温婉宁静。
    这大约是对现在女子的最好祝福。
    齐温玉怔了怔，随后将她搂的紧了紧。
    “宜室宜家，温婉宁静，宜宁很好听。”齐温玉低声说着。
    秦宜宁微微笑着。
    “马上就是过年了，咱们今年终于不是两个人过年了。”
    齐温玉抬头摸了摸她的肚子，“好孩子，听见你娘说的话了吗？”
    “今年咱们一起过年，你可得听话。”
    秦宜宁扑哧一笑，“若是不听话怎么办？”
    齐温玉咳咳两声，说道：“不听话啊，那就罚他抄书。”
    秦宜宁微微一诧，“抄书？”
    不都是拎着棍子打的吗？她大哥小时候就是这样，入了富安府，赵大人家的孩子也是这样。
    齐温玉点头，“不错。”
    “那女儿呢？”秦宜宁好奇不已。
    齐温玉笑了笑，“女儿啊，那自然得宠着，小姑娘哪有不听话的时候。”
    秦宜宁，“”
    “官人，你老实说，你当年不听话的时候，父亲是不是这样管教你的？”
    齐温玉不禁一笑，“夫人真是聪慧。”
    见她满是好奇的样子，一甩之前低沉的气色，他继续说道：“我小时候，虽然读书好，可也是皮的很，你也知道，在村里嘛，哪个孩子不皮的很。”
    “那时候啊，齐家村附近的鸟窝可就没有没被我祸害过的，还有村前的小池塘，一到夏天，就没消停过”
    屋外，墨砚同春花几个下人守在外头，看着依偎在一起的夫妻二人，听着里面的欢声笑语欢喜不已，二人对视一眼，立刻别过了目光。
    不远处厢房里，黄嬷嬷带着林芝收拾着屋子，给秦宜宁做产房。
    “姑娘是头一胎，年纪也小，你们一定要仔细着。”黄嬷嬷吩咐着几个嬷嬷。
    几个嬷嬷点头，“黄嬷嬷放心，我们一定仔细着。”
    黄嬷嬷点头，又同林芝道：“那日的大夫，厨房那里我可 都交给你了。”
    林芝点头，“奴婢知道了。”
    黄嬷嬷满身甚慰，“林芝你是个稳妥的。”
    时间过的飞快，转眼到了十二月底。
    北地的天气愈发寒冷起来。
    下午时分，秦宜宁的肚子发动了。
    齐家后院里，下人们守在外头，屋里，齐温玉眉头紧蹙，焦急的来回踱步，时不时的伸头看向侧屋里面。

 第305章 小长安

    听见了里面的声音，齐温玉想到过了这么久了，忍不住道：“嬷嬷，我去里面看看宜宁。”
    黄嬷嬷守在门口，赶忙道：“主君，您可不能进啊，这是产房，会冲撞的。”她知道小夫妻二人关系好，可是生孩子这时候可不是开玩笑的。
    大乾规矩多，若是此事传出去了，外头人指不定怎么编排了。
    齐温玉咬咬牙，“我就进去看看。”
    听着里面的动静，齐温玉担心不已。
    纪大人的夫人也来了，她在里面陪着秦宜宁，听见外面的动静，她低声安慰道：“齐夫人，你听见了，齐大人在外头了，他担心你，想要进来看你。”
    秦宜宁满头大汗的点了点头。
    纪夫人道：“你按着产婆的意思用力，很快的，孩子很快就出来了。”说着，她替秦宜宁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秦宜宁努力的扯出了一个笑容，看向了外面，点点头。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屋外寒风凛冽，院子里的胡杨被吹得沙沙作响。
    子时过去，大年二十九到来。
    伴随着一声孩童的哭啼声，黑夜的寂静被打破了。
    “哇~”
    “生了，生了！”有下人惊喜道。
    屋里的齐温玉愣了愣，随后赶忙往房间里跑去，不等里面产婆把孩子抱出来，他已经闯了进去。
    黄嬷嬷见状，无奈的摇了摇头，好在孩子已经出生了。
    纪夫人抱着新出生的孩子，笑呵呵的道：“是个男孩，长得健壮的很。”说话间，齐温玉已经来到了秦宜宁的床边，看着昏昏沉沉闭着眼睛的秦宜宁，他焦急的唤着，“宜宁，宜宁。”
    纪夫人抱着孩子上前，笑呵呵的道：“齐夫人是累了，让她歇歇就好，头一胎，生了那么久，得好好睡一会。”
    一旁的黄嬷嬷也满是喜悦道：“主君就放心，夫人没事，有老婆子我们照看着了。”
    闻言，齐温玉这才放心。
    纪夫人将孩子抱上前，笑呵呵的道：“齐大人，快看看你的孩子。”
    齐温玉这才回过了神，他的扭头看向了孩子，见着紫色的包裹里，那又皱又红样子，沉默半晌后，脱口道：“真丑！”
    纪夫人，“”
    黄嬷嬷，“”
    屋里的其他人都惊住了。
    好家伙，哪有当爹的嫌弃自己儿子。
    纪夫人尴尬的解释着，“这孩子挺好看的啊，瞧瞧，长得白白净净的，又是双眼皮，瞧这眼睛最像齐大人你了，日后长大了，不知要迷倒多少姑娘家了。”
    齐温玉汗颜，他瞥了一眼那闭着眼睛的孩子，不知道，纪夫人从哪看出的双眼皮。
    纪夫人笑了笑，将孩子小心翼翼的递给他。
    刚刚当爹都这样。
    这孩子啊，长着长着就好看了。
    齐大人现在嫌弃，过几日怕就后悔了。
    “齐大人，你快抱抱。”
    齐温玉伸开手 ，小心翼翼的接了过来。
    纪夫人见着，不禁一笑。
    “齐大人，你先陪着齐夫人跟小公子，我去外头让人准备红鸡蛋。”
    “咱们北地啊，谁家有了孩子出生，可是要给左邻右舍送红鸡蛋的。”
    齐温玉是通判，如今喜得贵子，可不得全城告知。
    齐温玉点头，“多谢夫人替我家操持了。”
    纪夫人笑了笑，“这么大喜事，你们夫妻俩能请我来，我巴不得了，您且先忙着，我去外头。”
    齐温玉点头，同旁侧的黄嬷嬷道：“嬷嬷，劳烦你辛苦帮着夫人了。”
    黄嬷嬷笑呵呵的道：“主君放心，小公子出生，这么大的喜事，老奴一定办妥了。”说着笑呵呵的跟着纪夫人出去了。
    齐通判喜得贵子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府城。
    清晨，铁头夫妇也闻着信而来，阿鱼挺着大肚子看着襁褓中的孩子高兴不已。
    “瞧瞧这孩子长得真俊。”
    铁头凑了过来，瞧了几眼，嘀咕着，“媳妇，我咋没瞧出哪里俊呢？”
    阿鱼一噎 ，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见阿鱼不高兴，铁头赶忙扶着她的胳膊，讪讪笑着。
    “媳妇，你得身心愉悦，可不能不开心，肚子里还有咱们孩子了。”
    阿鱼哼了一声，继续逗着孩子了。
    齐温玉西侧间里走了出来，铁头笑呵呵的唤了一声“表弟”，阿鱼抬头问道：“表弟，宜宁怎么样了？”
    齐温玉含笑道：“挺好的，现在精神好多了。”
    阿鱼点点头，“我等会去瞧瞧。”
    “对了表弟，孩子叫什么名字？”
    齐温玉笑道：\\\"长安。”
    铁头闻言，挠了挠头，“你们读书人起得名字还真挺好听的。”
    齐温玉笑了笑。
    阿鱼触了触孩子的小脸，柔声唤着，“小长安，小长安，真好听。”
    “表弟，你给信给家里了吗？”铁头问。
    齐温玉一愣，他真是忙昏了，竟然忘了这桩大事。
    “我，我这就去。”
    铁头见齐温玉急匆匆去找纸墨的样子，哈哈笑道：“瞧瞧大郎这样，难怪二哥他们都说，刚当了爹都是这样子。”
    阿鱼扭头瞥了他一眼，再过几个月，你瞧着你自己是不是这样。
    大年三十到来。
    齐家宅子里，喜气洋洋的，秦宜宁睡了一觉，精神好了不少，得知昨夜的事情，大手一挥，赏了府里所有下人三个月的月钱，参与生产的人赏半年月钱。
    一下子得了这么多赏钱，又是过年，众人愈发有干劲了。
    “听林芝说，昨儿个晚上，你嫌弃长安长的丑？”秦宜宁靠在床头，喝了一口鸡汤，笑问。
    齐温玉又给她喂了一口，说道：“你瞧瞧他，哪里长得白净了，还是双眼皮。”
    秦宜宁笑道：“哪有你这样当爹的，嬷嬷说了孩子长着长着就好看了。”
    齐温玉笑着解释着，“我当时那也是惊住了。”
    秦宜宁抿唇轻笑，打趣道：“等长安日后长大了，知道了这事，我看你怎么办？”
    齐温玉笑道：“怎么着，这个臭小子还能怪爹，他若是敢怪罪我，我就罚他抄书。”
    秦宜宁，“”

 第306章 心意

    夫妻二人正说着话，外头林芝忽然开口求见。
    齐温玉放下勺子，对着外面喊道：“进来。”
    秦宜宁拿起帕子擦了擦嘴角，见林芝兴高采烈的样子，微微一诧，含笑道：“这是遇见了什么事，让你这么高兴？”
    林芝对着二人福身行礼，“前头洪管家来报，咱们府府门外来了些百姓，都拎着东西嚷嚷着要感谢咱们家主君呢。”
    秦宜宁一怔，什么？
    齐温玉赶忙起身，将碗勺放在一旁，急问，“百姓们走了吗？洪嵊怎么处理的？”
    林芝道：“洪管家劝了一会，百姓们都不走，便来让奴婢请示主君？”
    齐温玉思索几秒，同秦宜宁道：“我去前头看看，你先歇着。”
    秦宜宁轻轻点头，“官人去。”
    齐温玉颔首，转身大步往外面走去。
    齐家府邸外，十多名百姓围在那里，大都是妇人同老人，还有孩童，他们手中无不都是拎着篮子，一个个翘首以盼的看向齐家大门里面。
    管家洪嵊在外面，拱手解释着，“诸位百姓，我家大人是不会收的。”
    “你们也不容易，今年收成好了，过个富裕的年也难得，东西啊，你们还是自个留着。”
    下面的一老者道：“洪管家，我们知道齐大人清正廉洁，但这是我们的心意。”
    “今年我们都有钱了，您啊，就代齐大人收下。”
    身旁的其他人也附和着，“是啊，是啊，就收下。”
    洪嵊面色为难，他在齐家做管家也有些日子了，齐温玉的性情他还不知道。
    如今家中夫人又刚刚产子，大人在后院陪伴夫人幼子，若不是实在无法劝走这些人，他是万万不会打搅齐温玉的。
    众人一同劝着洪管家收下东西时，齐温玉这时也匆匆而来。
    有眼尖的百姓瞧见，激动的招手喊着，“看，齐大人来了！”
    话音落下，百姓们更加激动了，有人已经喊道：“大人，齐大人！”
    齐温玉当初为了种棉花，可是将富安府的各大州城，县城，甚至不少村庄都踏足过了。
    每次到下面县城的时候，百姓们听说他来了，无不都去瞧过几眼，所以不少人都认得齐温玉的样子。
    齐温玉一出府门，就对着众人拱手行了一礼，随后高声说道：“诸位百姓，本官已经知道你们的来意了，你们的心意本官感激不已，但是本官不能收，你们的日子也不容易，今年好不容易有闲钱过个好年，你们就留着自己用。”
    百姓中有一年纪最大的老者上前一步，面色陈恳道：“齐大人，草民知道您是为了我们好，只是我们也是真心感谢大人，若不是大人教我们种棉花，我们也不会有今日的好日子。”说着，他把自己的篮子往前送了送，“家里的鸡下的蛋，大人，您就收下。”
    众人附和着，“是啊，大人，您就收下。”
    管家洪嵊站在一旁，面色为难的对着齐温玉解释着，“大人，小人真是尽力了。”
    完全劝不走啊。
    齐温玉心中一叹，恰好这时二管家兴安匆匆跑来，对着齐温玉低语道：“大人，后门那下人来报，发现很多百姓送来的鸡蛋腊肉等物，小人瞧着，是刚刚劝走的那批人，小人刚刚去周围找了，那些百姓已经走了。”
    旁侧听到他们说话的管家洪嵊，“”合着他刚刚那些话都白说了。
    齐温玉沉默数秒，点点头。
    底下的百姓们还是那幅期待的样子，齐温玉想了想对着洪嵊吩咐道：“去府里拿一些红鸡蛋和红包来。”
    洪嵊立刻反应了过来，点头往里面跑去。
    齐温玉面色含笑对着诸位百姓道：“诸位百姓，既如此，你们的东西本官就收下了。”说完，齐温玉对着众人作揖一礼，“多谢诸位了。”
    众人听到齐温玉决定收下东西，欣喜无比，赶忙放下东西作势要离去。
    谁料齐温玉站起身又道：“诸位，且慢。”
    众人停下离去的脚步好奇的看向齐温玉。
    不等他们询问，齐温玉已经道：“本官的夫人昨日为我诞下一子，按照北地的风俗，四周的左邻右舍，前来贺喜的人都要奉上红鸡蛋和喜钱，今日本官收下诸位的东西，也请诸位沾沾府中的喜气，拿些红鸡蛋和喜钱。”说话间，管家洪嵊已经带着人抱着盆跑了过来。
    百姓们中听到这事，互相看了看，皆是有些不好意思。
    齐温玉已经示意洪嵊等人上前，将东西一一分给百姓们。
    众人领了红鸡蛋和厚厚的红包，心中也高兴的很。
    旁侧的二管家兴安见状，心中啧叹，还得是大人啊，百姓们东西送出来了，也没亏本，两边都高兴。
    众人领了红鸡蛋和红包，纷纷给齐温玉行礼 ，恭贺小长安出生。
    一连串的喜话从他们口中说出，齐温玉一一感谢着，目送众人离去。
    本就是大年三十，众人也忙着回去做中午饭，现在东西送走了，还得了红鸡蛋和红包，还不赶紧离去。
    待到众人散去，已经过了大半个时辰了，齐温玉瞧了瞧天色，对着管家洪嵊吩咐道：“天色还早，你让人跟着这些百姓后面打听打听，今日还有哪些过来送东西的，我瞧着这些应是附近村子里的，你让人带着红鸡蛋和喜钱过去，就说是府里小公子出生，本官请他们给孩子添添福气。”
    洪嵊秒懂，大人这是不想让百姓们吃亏啊。
    洪嵊颔首道：“大人放心，小人一定会送到每一家的。”
    齐温玉满意的点了点头，“如果等会再有百姓来送东西就收下，但是鸡蛋同红包必须得给。”说完，他转身进了府邸。
    厢房里，秦宜宁听说了前头的事情，惊讶不已。
    黄嬷嬷带着婆子在边侧给她按摩，感慨着，“咱们家大人真是好官啊，老奴活了一辈子，还真是头一回瞧见百姓给官员家中送东西。”
    想到后院的那些母鸡，鸡蛋，腊肉之类的，可不都是百姓家中的好东西。
    秦宜宁颔首，忍着腹部的疼痛道：“嬷嬷说的不错，官人确实是个好官。”

 第307章 满月宴

    见她痛的直直皱眉头，黄嬷嬷轻声安慰道：“夫人忍忍，这才刚开始，这按摩可是一直要做到你出月子的。”
    说着她压低了声音道：“等你出了月子你就知道了，现在受些痛值当。”
    来按摩的婆子是当初跟着陪嫁来的，可是秦老夫人花了老大功夫找来的宫里退出来的，一直养在府里，就是为的秦宜宁生产用的。
    那婆子也道：“宫里的娘娘们都是这样的，夫人，您就忍忍，等出了月子，就不用按了。”
    秦宜宁点点头。
    那婆子同黄嬷嬷对视一眼，黄嬷嬷赶忙继续同她说话，转移注意力。
    与此同时的纪大人家，纪夫人看着外面百姓送来的东西，捧着心口感慨着，“我嫁给你这么多年，今日这场景真是头一次见。”
    纪大人坐在桌前，捧着茶水满面红光，骄傲道：“这是百姓们对我的认可啊！”
    纪夫人瞥了一眼黑了一大圈的纪大人，点点头，“如今这样子，你也是值当了。”
    纪大人眼角一抽，说道：“夫人，你的格局小了。”
    “如今你不嫌弃我黑了？”
    纪夫人笑了笑，“不嫌弃了，不嫌弃了，你啊是为了百姓，我哪里敢嫌弃你。”说着，她美滋滋的起身，“我去厨房看看，百姓们送的那鸡刚好炖上，今晚年夜饭好好热闹热闹。”
    纪大人笑着点头，“去，去。”
    大年三十这天，齐温玉家，纪大人家，两位同知家，知府家，包括不少官员家中，或多或少都收到了百姓们送的东西，虽然便宜常见，可是百姓过年往官员家中送东西感谢当真是罕见极了。
    看着百姓送来的东西，众人无不想起自己做官的初心，甚者有人啧叹道：“如今可算是明白为何做官了，现在这样才是做官啊！”
    夜色降临，齐家也开始吃起了年夜饭。
    因着秦宜宁还坐月子，齐温玉也没让大动干戈，直接在屋里炕床上用了一些。
    身侧的小摇篮里，小长安睡得正香，秦宜宁手臂搭在桌上，眸中带笑的看着小长安，“这孩子还真如官人所说，急慌慌的出来了，咱们啊，可算不是两个人过新年了。”
    齐温玉面上笑意不减，给她夹了一筷菜，柔声道：“你用完饭就去歇着，今晚我守着你和孩子。”
    秦宜宁抬头看他，“今夜可是守岁，我这般不大好？”
    齐温玉笑道：“府里就咱们三口人，不用遵那些规矩，你养好身子要紧。”
    秦宜宁想了想，点头，“好。”
    齐温玉含笑看她，“用饭。”
    北溪县。
    齐秀才，周氏，齐温行三人坐在桌前，周氏轻叹口气，嘀咕着，“也不知道大郎媳妇怎么样了，乖孙算日子，也该出身了。”
    齐秀才道：“该出生了，北地遥远，又是过年，大郎的信不好送的。”
    “你且再等等。”
    周氏没滋没味的吃两口菜，“三个孩子，大郎远在北地，舒婉今年也跟着光远在苏州府，家里没人闹腾，还真有些不适应。”
    齐秀才沉默半晌，给她夹菜，“先吃饭。”
    对面一直默默干饭的齐温行，合着他就是摆设是。
    齐秀才似是知道他心之所想，瞥了他一眼，说道：“二郎，今夜也无事做，吃完饭，我正好检查检查你的功课。”
    齐温行，“”
    “爹，今儿个是大年三十？”
    你开玩笑了？
    检查功课？
    齐秀才淡淡点头，“我知道是大年三十啊！”
    齐温行，“”
    所以他到底何时才能长大，离开这个家
    好羡慕大哥同二姐。
    “快吃，吃完检查课业。”齐秀才吩咐着。
    齐温行泄气般的低下头，继续扒饭。
    烟花爆竹声响起，新年在众人的期待中来临。
    过完了年节，齐温玉的书信也从富安府送去了北溪县同永州府。
    府衙里。
    李大人恭贺齐温玉喜得贵子，“齐大人，孩子满月，到时候可一定得请我去。”
    齐温玉回礼笑道：“大人客气了，到时候，还望您赏脸。”
    李大人哈哈笑着，“一定，一定。”
    过了个舒服年，众人都欢喜的很，尤其是得了百姓的肯定，一个个的心里可不是美滋滋的。
    转眼过去了二十来日，秦宜宁出了月子，而小长安也到了满月宴的日子。
    齐温玉早早的就送了帖子给府城的众多官员，大家伙也都高兴凑凑这喜事。
    正月二十九。
    齐家宅子里，喜气洋洋的。
    齐温玉带着管家等人在门口迎客，后院里，诸位夫人围在后厅里，看着嬷嬷怀里的小长安，纷纷说笑着。
    “瞧瞧，这孩子长得多俊，尽是挑着爹娘的优点长了，日后长大了，指不定迷倒多少小姑娘了。”李夫人捏着帕子笑呵呵的说着。
    旁侧的纪夫人拿着绣的小老虎逗着孩子，点头应着，“可不是。”
    过了一个月，小长安也变得白白净净的了，哪里还有刚出生那日又黑又皱的样子，饶是齐温玉，这些日子都愈发稀罕了起来。
    楚夫人也道：“孩子养的真是不错，白白胖胖的，好，好啊。”
    秦宜宁笑道：“他整日里就知道吃喝，可不白白胖胖的。”
    旁侧的赵夫人忍不住多看了两眼秦宜宁，啧叹着，“齐夫人，你这生了孩子，也是丝毫未变吗，人瞧着，甚者还比从前好看了。”
    秦宜宁面色微红，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哪里的事，我比从前丰腴了不少。”
    李夫人附和道：“丰腴些才好看，你瞧瞧你现在的脸蛋，那就跟桃花似的。”
    “可见齐大人月子里对你多好 。”
    众人闻言，哈哈大笑。
    纪夫人见状，笑道：“你们啊，就莫要打趣齐夫人了，她年轻脸皮博。”
    后院一片欢声笑语，前院也是一片祥和。
    齐温玉有了长子，楚衡中等人也高兴。
    众人送上贺礼，恭贺孩子出生。
    到了时辰，酒宴开始，男宾女宾分院而坐，丝竹声响起，热闹的满月宴正式开始。

 第308章 手艺

    与此同时，北溪县齐家也收到了齐温玉送来的书信。
    齐秀才同周氏夫妇二人坐在厅前，拿着门房刚刚送来的书信，满心欢喜的看着。
    齐秀才笑意吟吟的读着书信，得知孩子已经出生 ，高兴的连连道：“好，好！”
    周氏也伸头过来看着，面上满是笑意，“长安，是个好名字，平平安安。”
    齐秀才颔首，“咱们齐家有孙辈了，我得去祭拜祖先，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他们。”说着，齐秀才作势起身。
    周氏也道：“我也让王婆子去准备些红鸡蛋分给诸位门旁邻居，让大家伙都知道这个好消息。”
    齐秀才笑着点头，“好，好。”
    永州府。
    秦家老夫人知道了这个好消息也是欢喜不已。
    旁边伺候的婆子面上掩饰不住的笑意，将茶水递了过去，同秦老夫人笑道：“咱们姑娘头一胎就是男胎，老夫人您也是放心了。”
    秦老夫人笑着颔首，缓缓说道：“虽说咱们家男女都是一样，可是传宗接代总是最重要的，现在有了小长安，宁丫头身上也没什么担子了。”
    婆子笑道：“咱们姑娘是个有福气的。”
    秦老夫人捧着茶盏慢悠悠的喝了一口，“我得给孩子备些东西送去，这可是我第一个太外孙。”
    婆子应和着，“姑娘知道了，定是高兴极了。”
    苏州府。
    郑光远跟着一中年富商二人穿过石板桥，沿着湖边缓缓而行。
    “郑兄弟，你这可是为难我啊？”中年富商王员外摸着胡须缓缓摇头，边走边道。
    郑光远跟在后头，“在下知道这事确实有些难办，不过如今皇上大力推行商贾之事，又对北地赞赏有加，咱们做这些事跟着朝廷的步伐走啊！”
    王员外转头看向他，“话虽于此，可我若是将这些手艺传去北地，那可是不地道了。”
    郑光远道：“王兄言重了，我所求的只是简单的织布手艺。”
    “那些精致的绣法，就算是给我两个脑袋我也是不敢想的。”
    说着，他压低了声音凑上他耳侧轻声道：“北地若是将这事做成了，那位高兴了，王兄你也是有功劳的。”
    “银子你赚了，功劳也有了，做的事也是顺手的，还有什么可纠结的？”
    王员外沉默半晌，许久叹道：“这次江南真的不该来啊。”
    郑光远不禁一笑，拱手行礼道：“多谢王兄了。”
    王员外道：“富安府的那位通判可是你的大舅哥，郑兄弟还是你们朝中有人好啊！”
    郑光远轻轻一笑，“王兄言重了。”
    王员外见他不愿意多说，随即也不继续问了，反正这笔生意做了，他还能不跟那些官员搭上话，说着，二人继续往前走去。
    “听我的一位故友说，如今海外的生意也好做的很，附近的琉球”二人缓缓走着，身影渐渐远去。
    富安府，铁头媳妇阿鱼也终于到了产期，如愿产下了一子，周二舅大喜，拿出了周老头早早的给孩子准备的名字（据说是请了算命先生取的，花了十个铜板。）
    “周弘业，老爷子亲口叮嘱的。”周二舅满是骄傲的说着。
    铁头高兴的连连傻笑，他有儿子了，他当爹了。
    齐温玉颔首道：“好名字。”
    旁侧的铁柱心道：“可不是，花了钱取的。”
    也是他们周家出了齐温玉这个当官的，不然按着他们阿爷的性子，肯定又是随意对付。
    这几年世面见多了，太孙辈们总算是有个正常的名字了。
    “二伯，大名起了，小名是不是得我来起？”铁头咧嘴问。
    周二舅笑道：“那肯定的，老爷子可不干预这些小事。”
    铁头看着旁侧篮子中呼呼大睡的小胖子，咧嘴道：“我儿子真结实。”
    “就叫狗。”他话还没说完，铁柱赶忙打断了他的话，“铁头，乳名还是让弟妹取。”
    齐温玉听到第一个字，他也是立刻赞同铁柱的话了。
    狗？狗剩等等，太恐怖了，这孩子长大得有童年阴影啊。
    虽说贱名好养活，但也得稍稍正常些啊。
    “我赞同表哥的话。”
    铁头，“”
    厢房里，阿鱼听着铁头一字一句的说完外面的话，嘴角一抽，还好，家里还有清醒的。
    想着，她没好气道：“哪有人给儿子取这个名字的！！难不成将来等他长大了，你在街上狗剩狗剩的喊他！”
    铁头委屈巴巴的道：“我们那会名字都是这么起的。”
    阿鱼瞪了一眼他，“这是在富安府，不是在村里！”
    铁头，“”
    最后孩子跟着大乾的规矩，唤起了阿郎。
    转眼入了四月。
    北地的百姓按着去年的行情继续种起了棉花，同时，齐家也有了喜事。
    董玉郎如愿娶了秋月，墨砚也脱了籍娶了春花。
    姐妹两人到了齐家也有些日子了，如今都能找到自己的归宿，秦宜宁也高兴，随即给二人操持了婚事。
    婚事办得很大，姐妹俩二人从齐家出嫁的，分别送到了墨砚同董玉郎的府邸。
    齐温玉这个主君，也亲自前去给两家都主了婚事。
    婚后，春花秋月二人继续在府里当差，升任管家姑姑，董玉郎跟着墨砚则是继续跟在齐温玉后头四处跑着。
    倒是林芝，秦宜宁催了许久，她就是不嫁人，嚷嚷着要一直跟在秦宜宁身后伺候，见她如此执着，秦宜宁也不催促了，便由着她自己了。
    官宦人家，贴身伺候的婢女要么被纳做了妾室，要么嫁了人，梳头做了管家婆子也是有的。
    齐温玉听说了此事，也没什么意见，毕竟婚嫁这事还得是自己乐意。
    五月过去，六月到来，去年种下的甜瓜也有部分成熟了。
    在北地百姓眼中，这东西一开始是没什么用处的，但是能在炎炎夏日吃个瓜什么的，也是好事。
    但是经过去年皇宫中秋宴会那一操作，他们也是瞬间意识到了，这东西即将到来的价值。
    皇帝吃过的瓜啊，听说，今年还要继续上贡给京城，那就是贡瓜，四舍五入，就是他们跟皇帝老儿吃的一样东西。
    那还得了！！！
    有机灵的，已经默默在收整家里旁边的荒地了。

 第309章 到来

    府城里。
    天气愈发炎热了。
    齐温玉几人围在一起，赵大人撸着袖子，咧嘴笑道：“如今城里那是热闹了，这会儿就有人来买瓜了。”
    李大人含笑道：“还是咱们去年在中秋宴上进贡那事做的妙啊！”
    有什么比皇上亲口赞许的话更有宣传价值了。
    赵大人笑着点头，对着齐温玉同知府拱手道：“还得是您二位。”说话间，面上满是佩服之色。
    知府笑了笑，说道：“送往京城的瓜要准备起来了，老李，你亲自负责，千万不可出岔子。”
    李大人拱手道：“大人放心，下官一定仔细挑选。”
    知府点点头，看向赵大人吩咐道：“到时候，老赵你亲自护送，务必稳当送至京城。”
    赵大人拍着胸脯道：“大人放心，下官一定办好这差事。”
    去京城啊，公务出行，他求之不得。
    见他这嘚瑟的样子，李大人不禁摇头。
    楚衡中笑了笑，看向齐温玉道：“齐大人，接下来你来说。”
    齐温玉点头。
    二人目光移到了齐温玉身上，赵大人心道：“这么郑重，要知道齐大人可是很少说话的，莫非又捣鼓出了什么好东西？”
    李大人也是满目期盼的看着他。
    神一般的齐大人啊！
    齐温玉被二人炽热的目光盯的有些尴尬，他笑了笑，说道：“二位大人，你们别这样看着我，我近日在做什么你们都知道的，那些新作物可是没有的。”
    自从齐温玉默默在自家庄子里种出了瓜，同知李大人赵大人就开始盯上他了，尤其是春日那会，可是齐家一片风平浪静
    知府哈哈笑道：“你就别兜圈子了，直说。”
    齐温玉笑了笑，随即将郑光远同他寄来的书信说了出来。
    织布？
    北地也是有织布手艺的，但是那些粗布硬的很 ，也没人要啊。
    齐温玉道：“初来北地之时，就发现很多百姓家里养了不少羊，后来又去下面州城考察，发现有两个州城养的最多，且养的最好。”
    “如今咱们又种下了棉花，有了最好的原材料何不利用起来。”
    李大人脑袋转得快，听齐温玉说到了这里，忍不住询问道：“齐大人的意思是，让咱们的百姓继续织布。”
    齐温玉点头。
    “织布这一手艺于妇人还是极为重要的。”
    李大人想了想，轻轻点头，齐温玉说的不错。
    自古男耕女织，还是有道理的。
    如今有了棉花，沙洲的军队也换了规矩，农忙时候，也是轮流到田里帮忙，所以田里的活计也大大减轻了。
    粗布没人要，现在大部分妇人也不织了，都守着棉花田，也无事做。
    若是学会了织布，那就不一样了。
    按照北地人勤劳的性子，北地的日子肯定是越过越好的。
    齐温玉继续道：“早前，我就托了我妹婿在江南替我观察此事，说来也是好运，他竟然替我找了懂得织布手艺的南方人，花了银两从他家手中买了方法同织布机。”
    “算着日子，他们现在应该已经在半路上了。”
    此话一出，李大人兴奋不已！！
    “这是好事啊！”说着，他对着齐温也拱手道：“齐大人，本官佩服也。”
    能搞到这东西，真是不容易了。
    要知道南方那边，可是把这手艺看得多严实。
    齐温玉笑了笑，回了一礼。
    知府楚衡中笑道：“这是好事。”
    “咱们一定要仔细用起来。”
    众人点头。
    随后几人商议着，怎么给郑光远同王员外补贴。
    北地如今做的最火热的是什么，就是棉花同甜瓜。
    二人做生意的，那就是给他们优先且长期的购买权呗。
    给银子那是不可能的，但是富安府感谢他们，他们跟北地也是搭上关系了。
    日后在北边行商，那也是有富安府做靠山的。
    毕竟谁让如今皇上下令，不得打压商贾，与商贾多加合作了。
    别的地方不敢，但是他们富安府敢啊。
    时间过的飞快，转眼郑光远同王员外的车队在官府的热情欢迎下到了富安府。
    同时带来的还有会织布手艺的绣娘，以及织布机。
    再次来到北地，郑光远颇为感慨，一别多年，谁曾想又来到了这里。
    齐舒婉此次也跟着队伍一起来，一路上真是糟了不少罪了。
    郑光远他们跟着去了府衙，她则是被齐温玉派人送去了齐家。
    府衙里，经过一番商议，时间已经很晚了，安排了王员外，齐温玉同郑光远乘车往家里去。
    “几年没见，大哥变化不小啊。”车厢里，郑光远手臂搭在窗上，摇着扇子打趣着。
    说话间，他看着齐温玉周身，忍不住发笑。
    当初分别的时候，还是白净少年郎一位，如今是肉眼可见的黑了不少啊，但是身体瞧着倒是比从前强壮了。
    齐温玉叹了口气，“北地这地方，白日太阳大，我整日到处跑，不黑才怪。”
    郑光远啧啧叹道：“大哥言重了，还是岁月不饶人啊！”
    齐温玉嘴角一抽，瞥了他一眼，说道：“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哪有妹婿这般对大舅哥说话的。”
    进城那会，齐温玉也是见过齐舒婉了。
    虽然齐舒婉那会惊讶不已，为何她大哥变成了这幅样子，但齐温玉还是能看的出来她过的不错。
    尤其是颠簸赶路了这么久，气色还能那么好，可见郑光远对她确实不错。
    所以他对郑光远确实态度颇好。
    郑光远哈哈笑着，“是，是，大哥教训的是。”
    齐温玉笑了笑，说道：“此事知府大人很感谢你。”
    “织布手艺于富安府的百姓又是一条谋生手段，光远，你的那些银子不会白花的。”
    郑光远道：“大哥言重了，我是个商人，商人重利，这些都是各取所需。”
    齐温玉笑着摇摇头，眸光却是慢慢严肃了起来，“虽然如今朝廷大力支持商贾，可是敢将南边手艺带来北地的，你是头一个，你可知道，一旦此事做了，你在南边的生意可不好做。”
    郑光远笑了笑，见齐温玉目光灼灼的看着，随即一叹，无奈道：“果然什么都瞒不了大哥你。”顿了顿，他压低了声音，“我打算出海搏一搏。”

 第310章 相聚

    齐温玉闻言惊讶不已！
    “出海？”
    郑光远面色郑重的点点头。
    “将王员外拉上北地这条船，也是我的私心，此人虽是个员外，可却是出身王氏，王氏经营的生意遍布天下，如今朝廷对待商贾政策愈发宽厚，他们怎么会放弃这么好的机会。”
    “去年，他们家族中就已经有人出过海了。”
    \\\"带回来的那些木柴，宝石等物，赚的盆满钵满。\\\"
    “例数大乾附近几个小国，琉球，东瀛皆是富庶，甚者微远的马六甲等地，咱们的瓷器，茶叶到了那里颇受欢迎”
    “所以我要去试试。”
    齐温玉沉默半晌，轻轻点头，“如此看来，出海确实不错。”他担忧的提醒着，“可是，海上的危险可不小。”
    郑光远笑了笑，靠在车厢背上，说道：“自古富贵险中求。”
    “你我也不是认识一日两日了，我打小就想做这些，如今得偿所愿，自要去做的。”
    “舒婉知道吗？”齐温玉倏问。
    郑光远一怔，他沉默了数秒，摇了摇头，坐正了身姿，“此次离开北地后，我打算将她送去北溪县。”
    见齐温玉不说话，郑光远继续道：“我打听了情况，去往附近几个小国，只要半年有余。”
    “我同舒婉成婚时间不久，便要分开，对她而言确实不大好。”郑光远说的有些艰难起来，毕竟此时坐在他对面的是他的大舅哥。
    “大哥，我。”他话没说完，齐温玉已经抬手道：“别说了，此事我已经知晓了。”
    郑光远张了张口，没有继续多言。
    马车里静寂了下来，齐温玉皱眉思索着，他妹妹的性子她还不知道，只是这海商怕是不好做啊。
    不知不觉中，二人的马车已经到了齐家府门外。
    外头墨砚轻声提醒着，“大人，到家了。”
    齐温玉闻言，轻轻颔首，“下车。”随后语气松缓了些，对着郑光远道：“你们难得来富安府，若是府里有什么招待不周的直接同我说，在自己家，不必拘束。”
    郑光远跟在后头，“我晓得，到了大哥家里，自是不会拘束的。”
    齐温玉的面上露出了丝丝笑容，“那便好。”
    郑光远笑道：“总算可以见到小长安了。”
    齐温玉似是也忘记了刚刚的事情，笑道：“他现在可皮了，照顾他的嬷嬷说整日力气大的很，抱着他一点都不老实”二人边说边笑的往前厅走去。
    厅堂里，秦宜宁同齐舒婉正坐在前桌笑呵呵的说话，旁侧间的地上铺了毯子，嬷嬷同林芝带着小长安正在玩着玩具。
    秦宜宁见她看得高兴，笑道：“你大哥吩咐的，说孩子就这样放在地上爬不妨事的，反正是男孩子。”
    齐舒婉笑道：“大哥的想法向来同别人是不一样的。”
    秦宜宁掩唇轻笑。
    “这话我赞同。”
    二人说话间，齐温玉同郑光远踏夜归来。
    “说什么呢，这么高兴？”齐温玉还未进入正厅，已经开口笑问。
    二人赶忙起身相迎。
    齐舒婉高兴的唤了一声，“大哥。”
    郑光远进来，也对着秦宜宁行了一礼，唤了一声，“大嫂。”
    二人互相行礼。
    齐温玉笑道：“在家里就不要这么客气了，都坐下。”
    旁侧的小长安咿咿呀呀的叫着，似乎看到亲爹回来，颇为激动。
    齐温玉见状，大步走了过去，将孩子抱了起来。
    齐舒婉坐下来，见着父子二人的样子，忍不住笑道：“大哥，今儿个若不是身后站着墨砚，我简直都不敢认你了。”
    “你这变化可是不小啊。”
    身侧的秦宜宁也是轻轻笑着。
    “若是爹娘见着你如今这模样，估计也得吓到了。”
    郑光远轻轻颔首，表示赞同。
    齐温玉没好气道：“若换做你在这北地日日风吹日晒的，也得是我这样子。”
    秦宜宁笑道：“好妹妹，你就别打趣你哥哥了，这话呀，已经不是一个人说了。”
    想当初，齐温玉刚来北地的时候，也是以外貌闻名富安府一段时间的，后来风吹日晒后，虽然依旧英俊，但是影响显然已经小了不少。
    齐舒婉忍不住憋笑，“大哥你也有今日。”
    郑光远也哈哈笑道。
    齐温玉没管齐舒婉，却是狠狠的瞪了一眼郑光远。
    你小子笑话我做什么！！
    郑光远面色讪讪，嘀咕着，“大嫂，这菜什么时候上啊。”
    秦宜宁笑道：“马上就好了，这不知道你们回来的晚，我就让厨房晚点做饭了。”
    说着话，外面已经有婆子端着饭菜上来。
    \\\"咿咿”怀里的小长安看见饭菜，激动的蹬腿叫着。
    郑光远伸手道：“来，来，让姑父抱抱。”
    谁知这孩子直接转过头，丝毫不理会他。
    众人不禁哈哈笑着。
    齐温玉笑道：“可见他不喜欢你这个小姑父。”
    郑光远哼哼道：“我可给他带了好些南边的玩具，这小子。”
    秦宜宁打着圈子说道：“这孩子认生，过几日就好了。”
    齐温玉点头，将他交给旁侧的嬷嬷，随后四人开始用饭。
    饭桌上，齐温玉问了些家里事情，得知家里很好，心中很是放心。
    又知晓齐家村出了秀才，很是高兴。
    可见他们家支持的族学效果还是很有成效的，齐家村若是能多几个读书人，那是最最好的了。
    “二郎书读的也不错，爹说，明年让他去试试童试。”
    齐温玉甚是满意，“很好，二郎是个聪慧的，读书也刻苦。”
    齐舒婉笑道：“他可没大哥你刻苦，他啊，那是被爹管教着了。”
    齐温玉笑了笑，“你啊，日后回去了 ，也别总欺负他。”
    齐舒婉噘嘴道：“晓得的，我没有欺负他，就是没事和他逗逗趣，不过这两年，这小子确实比从前沉稳多了。”
    齐温玉点点头。
    旁侧的秦宜宁也招呼着齐舒婉二人用饭。
    “妹妹，妹夫，你们都尝尝北地的菜色，虽然不比咱们南边的精致，可是吃起来，还是别有风味的。”
    齐舒婉点头，“谢谢嫂子。”
    郑光远给齐温玉斟了一杯酒，二人对饮。
    饭桌上一片祥和

 第311章 改天换地

    如今手艺有了，织布机图纸也有了，府城里立刻大力行动了起来，底下各州城也开始聚集各村心灵手巧的妇人前来学习织布手法，随后传授给自己村子的人。
    消息一出，底下的百姓皆是高兴不已，一时间，府衙，州衙，县衙都挤满了人。
    而带来这手艺的郑光远同王员外也得到了富安府官员的大力感谢。
    他们在富安府待得时间并不长，趁着空闲拜访了在周家的几人，又带了些北地的特产就踏上了回南方的归途。
    离开那日，齐温玉亲自去送的。
    齐舒婉笑道：“爹娘和阿行他们要是看到你们准备的这些东西，一定高兴坏了。”
    齐温玉轻轻点头，叮嘱着，“回了北溪县，要好好孝敬爹娘。”
    齐舒婉道：“大哥，你就放心。”
    一番叮嘱后，郑光远带着齐舒婉离开了富安府。
    同时离开的王员外等人，那些绣娘都是奴籍出身，都留在了富安府，由官府做主，一一分发到下面各大州城，传授手艺。
    七月，八月
    时间过的飞快，富安府的首批棉布料子也出来了。
    在官府的运作下，开始同商贾对接，签订了合约，往附近的府城销售，慢慢的打开了知名度。
    而此时的寒山书院。
    后山草地上，顾行止带着四名学子正在讲课。
    这四名学子皆是书院成绩最好的几个，能得顾行止私下讲课，也是山长南宫鸿的私心，想要给几人开小灶。
    到了歇息的时候，一向沉默寡言的学子赵清远忍不住行礼道：“顾先生，学生有一疑问？还望您给学生解惑。”
    正在喝茶的顾行止一怔，挑眉看向说话的少年。
    他放下茶盏，笑道：“奇了，今日清远竟然敢提问呢？”
    赵清远面色一红。
    旁侧的几人也都是一脸鼓励的看着他。
    顾行止敛了敛眸，一本正经问的问，“刚刚书中哪里不懂？”
    赵清远，“”
    他面色红了红，说道：“顾先生，您就莫要打趣学生了。”
    顾行止笑了笑，端起茶盏继续喝了起来。
    “那就说，你有何疑惑？”
    他从一早上就看这些孩子一副吞吞吐吐的样子，还以为能憋多久，没曾想这才上了一节课，可是让他惊喜的是，今日敢说话的人竟然是几个孩子中最是胆小羞涩的赵清远。
    赵清远看了看身旁的三人，闭了闭眸，给自己鼓气道：“都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学生想问，是还是不是？”
    顾行止茫然片刻，点点头，“当然是。”
    他再次放下了茶盏，开始正色打量几人，“你们四个就别给我绕圈子了，直言。”
    其中最活泼的林珏伸手道：“顾先生，您听说富安府的事情了吗？”
    顾行止轻轻点头，笑道：“富安府不是一直那样子吗？”
    林珏摇头，“顾先生，你整日待在山上，怕是不知道如今富安府已经改天换地了。”
    旁侧几名学子赞同的点头，纷纷以一种夫子您目光闭塞的眼神看着他。
    顾行止，\\\"\\\"
    “改天换地？”
    “这又从何说起？”顾行止问。
    林珏赶忙道：“夫子，富安府的事情您不知道吗？”
    “富安府如今种棉花，甜瓜，如今又开始织起了棉布售往各州，这些都是这位齐大人弄出来的。”
    “”林珏口中不停激动的说着，说道精彩之处，手舞足蹈的样子逗得顾行止不禁发笑。
    瞧瞧，这些十四五岁的少年，多好啊。
    顾行止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淡青色的袍子，心道：“你们夫子我当然知道。”
    “富安府的第一批棉花出来，他就收到了厚实的棉被，甚者比咱们的皇上还要早，当然是私下的。”
    “第一批甜瓜他也收到了，夹着冰块送到寒山的，据说还是最甜的，就连着棉布估计也是最早的，毕竟这已经是他做好的第二身袍子了。”
    等到林珏口干舌燥的说完，顾行止含笑道：“这样啊。”
    四人，“”
    其中南宫珉忍不住道：“顾先生，我听说，那位齐大人是您的亲传弟子？”
    其他三人纷纷两眼放光的看他。
    几年前确实有这传言。
    顾行止哈哈笑道：“还是阿明你的消息最多啊，可是你叔叔告诉你的？”
    南宫明尴尬的挠了挠头。
    是的，如今闻名大乾的大儒端鸿先生正是出自他们南宫家，按着辈分也是他的叔叔。
    顾行止道：“的确，怀瑾确实是我的弟子，我唯一的弟子。”
    此话一出，四人既是高兴又是失落。
    高兴自己的疑问得到了证实，也失落自己没有希望拜入顾行止的门下。
    作为学生同弟子还是有区别的。
    他们虽然同是听顾先生讲课，可是还是不一样的。
    其中的秦照率先反应过来，行礼作揖道：“顾先生，学生们实话说了。”
    “我们对齐大人佩服无比，也好奇富安府的样子。”
    寒山书院作为大乾有名的书院，教学方法自然也是不同的。、
    能到这里读书的，大都是聪慧之人，身家自然也是不俗的。
    而四人无不都是出众的。
    顾行止笑了笑，“原是如此啊？”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顾行止轻轻念着。
    随后他道：“富安府如今是改天换地了，可是依旧危险重重， 你们真的敢去？若是遇到外族士兵，遇到匪寇，你们该如何？”
    “再者，你们的家人愿意？”
    跟着先生游学，可不是出去游玩，那些奴仆肯定是没有的。
    按着书院的传统，那就是几个人背着书厢跟在先生后面走着。
    当然富安府路途遥远，按着他们顾先生的精致生活态度，应该会给他们准备马车。
    众人沉默数秒，互相看了看。
    其中的林珏上前，行礼道：“顾先生，学生已经十五了，秀才之身，可以自行做主了。”
    “所以，学生想顾先生允许，带我们去往富安府游学。”
    南宫明也上前，行礼道：“学生附议！”
    秦照也道：“学生附议！”
    林清远上前，行礼道：“顾先生，您就带我们去。”

 第312章 游学

    顾行止静静的看了四人半晌，再问，“你们不害怕？”
    四人齐齐摇头，定声道：“不怕。”
    顾行止沉默半晌，点了点头。
    “我明日就去同山长说此事。”
    此话一出，四人大喜不已！
    顾先生同意了，他们可以去富安府了！！！
    南宫明激动的站了起来，握拳道：“太好了！”话音落下，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失礼，尴尬的挠了挠头，赶忙又坐了下来。
    要知道顾先生可是最注意形态的。
    其余几人也是激动不已，若不是顾忌着顾行止还在面前，估计也比南宫明好不了多少。
    次日，顾行止就去找了南宫鸿说了此事。
    南宫鸿震惊不已！
    他放下茶盏，面上很快就布满了担忧之色，“富安府如今是变化不小，孩子们想去见识见识我也是理解，可是那荒原之上，危险重重，这般前去，如何使得？”
    顾行止叹了口气，“那四个孩子皆是可怜巴巴的求着我，你啊，不知道他们那样子，我这人最是心善，哪里能拒绝。”
    南宫鸿，“”他在书院又不是一日两日了，再者，那几个孩子中有他侄子，他会不知道脾性？
    他摆摆手，说道：“得了。”
    “若是你自己不想，他们就算说破天了都没用。”
    他是自己心里早就有了这想法了。
    顾行止笑了笑，面色正经了起来，“你既是知道，何必再问我。”说着，顾行止扭头看向窗外的山景，叹道：“我也是有些年没见到我的弟子了。”
    “前些日子他来了信，说长子已经出生了。”
    南宫鸿一怔，微微低了低头。
    他同顾行止认识了那么多年，齐温玉在他心中代表着什么他还不知道。
    顾行止没有看他，缓缓起身，理了理下摆的袍子，说道：“这事告诉你了，我就通知他们收拾东西了，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几个孩子的。”
    南宫鸿沉默几秒，点了点头。
    “去，去。”说着，他轻声叹道：“正好让他们去北地看看，他们这些孩子，打小就是在富贵地长大的，出去吃吃苦，也知道知道这世间的不容易。”
    顾行止转身往门外走去，边走边道：“等回来，我会让他们给你交上一份满意的文章。”
    南宫鸿闻言，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哼哼道：“那感情谢谢你了。”
    得了山长南宫鸿的同意，顾行止带着青柏，同林珏四人踏上了北地之路。
    寒山书院，君子六艺乃是必学的。
    所以驾车这事，就得他们自己轮流着来了。
    十月，十一月。
    时间过的飞快，富安府的天气也是愈发寒冷起来。
    到了下值的时辰，齐温玉合上了文书，穿上了一旁的披风往家里赶去。
    有了棉花同甜瓜两个稳定的作物，北地百姓的生活也算稳定了下来。
    现在妇人们又学会了利用棉花织布的手艺，齐温玉的生活也开始平静了下来。
    今年冬天，也不用像之前那般辛苦的到处跑了。
    同时，府衙的众位官员也都是歇了口气，一个个的窝在府衙里硬生生的长了几斤的肉。
    没办法啊，今年大概是他们在富安府做官做的最舒服的一个年头了。
    百姓们有了银钱，赋税首先不用愁了，官府有了钱，他们日子也好过。
    京城的任务也能完成，按照富安府今年的表现，估计今年他们在吏部的评级都能得个优字。
    尤其是赵同知同李同知，今年更是有了底气上了折子，给自家夫人请封敕命。
    齐家宅子里。
    秦宜宁趴在炕床上，正同小长安玩着布老虎。
    外面传来了丫鬟们通报的声音，她赶忙起身，欢喜的上前迎去。
    “官人回来了。”
    齐温玉带着一身寒气进了门，他摆手示意她不要过来。
    “外头冷，我身上还带着寒气，别过给你了。”
    秦宜宁笑了笑，站在原地，看着齐温玉脱了披风，然后门口的小炉子处烤了烤，这才上前。
    齐温玉同她往厢房里走去，正在炕床上玩耍的小长安见到亲爹回来，激动不已，咿咿呀呀的伸手要抱。
    齐温玉上前，张臂抱住了他，放在怀里轻轻的颠了颠，笑道：“怎么一日不见，小长安好似又长胖了？”
    秦宜宁憋笑道：“白日刚见的，官人说什么胡话了。”
    外头嬷嬷已经招呼厨房上了饭菜进来。
    夫妻二人来到饭桌前坐了下来。
    秦宜宁笑道：“今儿个纪夫人来，她问了我小长安抓周宴的事情。”
    齐温玉抱着小长安边逗着他，边道：“按着北地规矩，抓周宴要大办的。”
    \\\"咱们既然来了这，就跟这一样的规矩。\\\"
    秦宜宁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既然官人没意见 ，我明日就准备起来。”
    齐温玉笑道：“成。”说话间，他将小长安递给了一旁的嬷嬷，准备吃饭。
    看着依依不舍的小长安，秦宜宁哼哼道：“这孩子，白日里也没这么黏糊，到了晚上，竟是这幅样子了。”她边说着话，边给齐温玉盛饭。
    “今日备了官人你最爱吃的鱼羹，官人快尝尝。”
    齐温玉点头，接过碗吃了起来。
    秦宜宁吃了两口饭，倏地想到了什么，有些纠结的问，“可是抓周宴的上宾咱们该请谁啊？”
    齐温玉顿了顿，按照规矩，应该是家中长辈等人坐镇的，但是他们身在北地，哪有什么德高望重的长辈。
    除非是周家的舅舅？
    可是这二人今年是要回去过年的。
    “这北地的规矩，真是”秦宜宁嘀咕着，这事确实是有些难为人了。
    齐温玉笑了笑，“实在没人就罢了，反正咱们是从外面来的，大家会理解的。”
    “你也不要多想了，顺其自然。”
    “实在不行，那日我请知府大人。”
    秦宜宁想了想，点头说道：“那一切听官人的。”
    齐温玉笑了笑，给她夹了菜，“吃饭。”

 第313章 先生！

    夫妻二人不知，几日后，两辆马车跟在商队后面风尘仆仆的来到了富安府。
    府衙里，齐温玉正同纪大人讨论着利用羊毛织布的事情，忽的外头墨砚急匆匆的求见。
    齐温玉停下了探讨，让墨砚进来。
    墨砚跟在他身边有些年头了，性子他最是清楚，今日如此慌张焦急的样子，想必是有大事。
    “出了何事？”不等他开口，齐温玉已经问。
    墨砚进了屋，喘着粗气指着府衙外头，“大，大人，外头！”
    齐温玉？？
    一旁的纪大人也是愣了愣，今日墨砚好生奇怪。
    齐温玉愣了数秒，还是赶紧去了外面。
    待到他看到府衙门口的马车外坐着的人时，脑袋瞬间懵了。
    “青柏？？”他惊道。
    从寒山一路游学到富安府，青柏可是被那四个孩子折腾的不轻，北地又是寒冷，他们一路上餐风露宿的，纵使昨夜在城里休整了一晚上，还是憔悴的不轻。
    少年时那个晴朗的少年，如今眼角也长了皱纹，留着胡须，裹着灰色的披风袍子，见着齐温玉咧嘴笑着。
    “小郎君。”熟悉且陌生的叫法脱口而出，待他说完，才觉得有些不妥。
    他翻身下来，行礼道：“小人见过齐大人。”
    齐温玉张了张口，目光移到了车厢处。
    青柏在这，是不是就代表着？
    “先，先生？”他不可置信的唤了一声。
    厚重的车帘轻轻的动了动，一只白净修长的大手从车厢里伸了出来，车帘缓缓打开，紧接着露出了一清俊出尘的男子面容。
    齐温玉微微一颤，再次唤了一声，“先生？”
    顾行止眸中带笑的看着他，“怎么跟傻了似的？”
    齐温玉大步上前，来到了车厢边上，作揖行礼。
    顾行止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微微皱了皱眉。
    “怎么成了这副样子？”
    又黑又瘦？
    齐温玉却是瞬间瘪了嘴，“哪有先生一见面就嫌弃弟子的？”
    顾行止嘴角一抽，咳咳道：“为师可没有。”
    齐温玉委屈道：“您刚刚那眼神可是毫不掩饰。”
    顾行止，“”
    “先生，你们是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告诉我？”
    顾行止笑道：“昨儿个，到了天色已经不早了，就没去你府上叨扰。”
    齐温玉一听，赶忙道：“先生怎可如此想，若是知道您来，弟子一定早早的就去迎接”
    听着齐温玉一连串的孝顺话，顾行止摆摆手，赶忙道：“你别说了，你的孝心为师知道。”
    齐温玉咧嘴笑了笑，扭头看了府衙一眼，说道：“先生来，乃是大喜事，您且稍等片刻，我这就去同知府大人请假，等会您跟我回府。”说着，不等顾行止开口，他已经一溜烟的跑去了府衙里。
    顾行止，“”
    他是又欣慰又无奈啊。
    青柏笑道：“齐郎君这些年倒是没什么变化，对公子您还是这样。”
    顾行止摇了摇头，“这孩子。”
    府衙里。
    楚衡中听到齐温玉忽然请假也是惊诧不已。
    待知道了原因，也是诧矣！！
    顾行止来了？？？
    这位名震天下的先生来了北地！！！
    “顾先生来了啊，应该回去的，应该回去的。”
    “齐大人你是顾先生的弟子，还是赶紧回去。”顿了顿，他叮嘱道：“务必要招待好顾先生。”
    齐温玉心道：“那是自然的。”
    楚衡中摆摆手，“回去。”
    齐温玉行了一礼，赶忙往门外走去，待到了院子里，脚步更是匆忙了。
    府衙外，青柏看着飞快离去，又飞快赶回来的齐温玉，忍俊不禁。
    片刻后，马车往齐家赶去。
    车厢里，久久未见的师徒二人终于坐在了一起。
    “先生突然来了富安府？怎么也不提前告知弟子。”
    听着齐温玉这略带委屈的话语，顾行止笑道：“也是恰巧的事情，谁让如今你齐通判的名字传遍大乾呢？”
    “书院里的几个孩子吵着要来，恰好，我也想见见你，便带着他们一同游学过来了。”
    “谁知路上耽搁了，竟然这会才到。”想着路上发生的那一堆事，顾行止懊恼不已。
    齐温玉咧嘴道：“那感情好，先生来了，今年就可以跟我们一起过年了。”
    不等顾行止开口，齐温玉继续道：“先生，还未见过我儿子，那孩子调皮的很，马上就是一周岁了。”说着，齐温玉陡然想起之前秦宜宁提到的上宾之事，笑道：“这孩子真是运气好，先生您来了，抓周宴的上宾不用愁了。”
    顾行止闻言，心中暖烘烘的。
    他自是明白齐温玉的意思。
    “也好，我也是很多年没有同你一起过年了。”
    听到顾行止应下了，齐温玉咧嘴直笑。
    齐家宅子里，秦宜宁听到前院的传话，也是惊诧不已，赶忙抱着小长安去前头迎接。
    顾行止看着匆匆而来的母子二人，说道：“大冷天的，你们过来作甚，快回去，没有那么多的规矩。”
    秦宜宁带着孩子进了正厅，给顾行止行礼。
    齐温玉打岔道：“先生，您看看小长安。”说着，他抱过秦宜宁怀里的小长安来到了顾行止的面前。
    顾行止看着白白净净的孩子，忍不住伸手碰了碰他的脸蛋，连连点头。
    “不错，不错。”
    小长安咿咿呀呀的，看着顾行止下巴上的胡须 ，很是激动，伸着手忍不住的想要去抓。
    身侧的秦宜宁瞧着，担忧不已。
    她儿子她不知道，如今真是见啥都好奇的时候。
    这可是顾先生，不得放肆的。
    顾行止倒是不以为然，直接将他抱了过来，任他抓自己的胡子。
    秦宜宁瞧了，手中的帕子都捏紧了。
    齐温玉含笑道：“这孩子不懂事，下手没轻没重的，先生，您可别这样惯着他。”
    顾行止忍着嘴角胡须的痛感，说道：“为师愿意。”
    说着，他招呼着二人坐下，不要拘束。
    瞧着顾行止嘴角的样子，秦宜宁赶忙移过了目光，得了，眼不见心不烦。
    这皮孩子。
    顾行止倒是欢喜的很，抱着小长安宠溺至极，还将自己腰间的玉佩直接拿下给了他。
    “这是师公送给你的礼物，喜欢吗？”说着，他直直往小长安的手里塞去。

 第314章 见偶像

    小长安倒是极给面子，一把抓过塞进了自己的嘴里，咿咿呀呀的笑着。
    顾行止见状，赶忙拿了出来，口中哄着，“乖孩子，这个可不能咬。”说着哈哈大笑。
    齐温玉见之，赶忙道：“先生，这个太贵重了。”
    旁侧的秦宜宁也是点头附和，这可是顾先生亲自佩戴的，远远瞧着，那质地就是不俗，如此贵重，哪里能收。
    况且之前小长安出生的时候，顾先生可是送了好多东西过来。
    顾行止头也不抬道：“这是给小长安的，又不是给你的，你急什么。”说着，笑呵呵的继续逗着小长安。
    齐温玉，“\\\"他看了一眼身侧无奈看着他的秦宜宁，轻轻一叹，朝着顾行止道：“先生，弟子让宜宁先去给您收拾院子了。”
    顾行止闻言，这才抬头，思考几息后道：“此次跟我一同来富安府的还有四个孩子，我寻思着让他们一起住你府里。”
    齐温玉闻言，笑道：“是。”说完，朝着看向了秦宜宁。
    秦宜宁上前一步，行礼告退。
    顾行止笑着看她，“怀瑾媳妇，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秦宜宁赶忙道：“先生折煞妾身了。”
    顾行止笑了笑，“去，去。”
    秦宜宁轻轻颔首，恭敬的退了下去。
    看着她离去的身影，顾行止笑道：“你媳妇是个贤惠的，不错，不错。”
    齐温玉笑着附和，“宜宁若是知道您这么说，指不定怎么高兴了。”
    顾行止不禁哈哈大笑。
    院子很快便收拾好了，管家洪嵊赶忙带着人前去客栈迎接。
    齐家西院小厅中，小长安被嬷嬷抱去后面睡觉了，顾行止端着茶盏慢悠悠的品着，同齐温玉说着闲话。
    “那几个孩子一直念着你，如今到了富安府，马上也能如愿了。”
    齐温玉低头轻笑，“弟子竟不知自己的名号已经传到寒山书院。”
    顾行止瞥了一眼他，见他面色不改，打趣着，“不错，不错，如今也有几分喜笑不露于面了。”
    “还是先生了解我。”齐温玉嘿嘿笑着，得知这几人是因为他的名号，这才千里迢迢不惧危险来到了富安府，四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啊，齐温玉心里怎么不得劲。
    顾行止轻轻一笑，摇了摇头，放下了手中的茶盏，“这几个孩子都是书院拔尖的，出生也是富贵，此次能来富安府于他们也是一场历练，这一路上条件也是艰苦，他们能够忍下来，为师很是满意。”
    “不过说来，富安府确实如他们所说一般，改天换地。”
    今日去府衙前，顾行止已经观察了街道上行人的衣着，脸色，虽不似南方富贵，可是在富安府这贫瘠的地方，能够吃饱穿暖着实是不错了。
    “怀瑾，你做的很好，为师很是欣慰。”顾行止摸着胡须缓缓说着，面色尽是一副颇有荣焉之态。
    齐温玉正了正色，说道：“这些都是弟子应该做的。”
    顾行止轻轻点头，“今日走在富安府的大街上，为师甚至在想，若是自己做官，也不会做的比你好。”
    此话一出，齐温玉赶忙起身，行礼道：“先生，您千万不能这么说。”
    见他面上满是惶恐之色，顾行止皱了皱眉，摆摆手，示意他坐下。
    “你我师徒之间，哪有那么多的规矩顾忌。”
    “人要有自知之明，虽然为师的名号传遍大乾，可也是学问之处，但若是做官治理地方，可确实是不如你的。”
    甚者寒山书院的那些夫子，怕也没有几个能比得过齐温玉的。
    “这几个孩子将来的出路都是要入仕的，所以我这才让他们住进了你的府邸，他们出生好，懂的书本知识也多，可是实际做事方面却是什么都不知道的。”
    书读的再多，可是不知道民间疾苦，不知为百姓着想，那便是做官大忌了。
    即便他们家族有权有势，可以扶持他们青云直上，可是顾行止是不想见到这样的场景的。
    话到此处，齐温玉明矣。
    二人说着话，外头洪嵊同青柏已经将人接了回来。
    林珏四个背着包裹跟在二人后头，激动不已。
    这是在齐家啊，他们马上就可以见到他们的偶像齐大人了！！
    从昨日进城，他们就兴奋不已。
    途中路过荒原之时，他们见到了传说中的棉花田，还有甜瓜。
    休息之时，他们同百姓们闲聊齐大人的事情，听着百姓们感激不语的话语，看着他们脸上充满着希望的眼神同笑容，四个少年的内心皆是火热热的。
    齐大人啊，做官当如齐大人如此。
    一盏茶功夫后，他们在前厅终于见到了齐温玉。
    顾行止看着底下的四个少年笑着同齐温玉道：“这就是跟我一起来的四个孩子，你快瞧瞧。”
    齐温玉拱手回道：“是。”
    四人见状，赶忙给齐温玉行礼。
    顾行止瞧了瞧，随即起身，“年纪大了，最近舟车劳顿的，身子骨受不了了，怀瑾啊，为师先去休息，休息，他们四个就交给你了。”
    齐温玉起身行礼道：“是。”
    “恭送先生。”
    四人也赶忙行礼，“恭送顾先生。”
    顾行止笑着摆摆手，外面的墨砚赶忙送他去院子休息。
    厅中很快静寂了下来，只有齐温玉同他们四人。
    齐温玉伸手让他们坐下，笑道：“不必客气，你们在先生的底下读书，名义上算着，咱们也算是同一个先生了。”
    四人当然知道这是客气话，同一个先生？
    齐大人是正儿八经的弟子，他们只是学生，还是不一样的。
    毕竟铁打的弟子，流水的学生。
    几人都是出身世家，面子规矩自然是知道的。
    随即，四人当中的南宫明带头，恭敬道：“多谢齐大人。”说着，带着三人一一落座。
    齐温玉看着四人的不骄不躁的样子，心中赞许不已。
    不愧是出身世家的子弟。
    几人落座，互相看了看，南宫明起身行礼道：“齐大人，学生四人在书院时就常常听说的您的事情，您在富安府为官所做之事，学生我等敬佩不已，今日能够得见您，我等欣喜不已。”

 第315章 为何读书

    其余三人也起身，一同行礼道：“齐大人，学生四人对您的敬佩之情，犹如滔滔江水绵绵不绝。”
    齐温玉面上微微笑着，心里则是努力的压制着自己的窃喜，摆手轻声说道：“先生已经同我说了，你们都是好孩子，本官做的都是一般寻常事，当不得你们样的，快坐下，坐下，在我家中不必这般客气。”
    几人乖乖落座。
    南宫明性子最是活泼的，刚刚那些话也是寒暄寒暄，好不容易见到了偶像，哪里能浪费时间。
    他恭敬问道：“齐大人，您能同我们说说您在富安府做官的事情吗？”
    看着四个年纪不大的少年，一副要听故事的虔诚样子，齐温玉忍俊不禁。
    难怪刚刚顾行止同他说了好多路上的趣事。
    富贵人家养出来的孩子，品行确实不错，可也单纯天真的很。
    齐温玉今日也有空，这几人也是顾行止有意为之，随即也不管那些了。
    “既然你们这么喜欢，本官就同你们说说，你们若是有什么问题，直言便是。”
    四人一听，欣喜不已。
    林珏更是乐的眼睛都眯起来了。
    他们问的无非都是棉花同甜瓜的事情。
    而这两样作物都是齐温玉亲自从头到尾负责的，虽然下面的事宜是交给别人做的，可是播种，开花，结果，中间遇到的各种问题都是他想法子解决的，可想而知，他的了解程度有多深。
    四人听着齐温玉从种子准备一直到最后成熟的变化，听得他们惊诧不已。
    同时内心更加佩服了。
    种了一个棉花，齐大人亲自在田里守着，等着出芽如此实干的官员，整个大乾能有几个。
    他们虽自幼读圣贤之书，得大儒教导，可是心里对于做官做到这一步是没有任何概念的。
    种地啊，那不是百姓们自己做就好了吗？
    种子培育，那不是农业官员该做的事情吗？
    除草，驱虫，等等，他们简直无法想象。
    待到齐温玉说完全部，四人无不都沉默下去了。
    期间，小厮瞧着齐温玉说的口干舌燥的，还进去添了茶水同糕点，而四人却是丝毫没有享用的意思。
    齐温玉见他们如此，眉头轻轻一挑，喝了口茶水。
    “你们可知自己为何读书？”
    四人一怔，互相看了看，纷纷摇头。
    齐温玉笑道：“在书院的时候，你们没有读过这句话吗？”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话音落下，几人顿住了。
    这四句话听着容易，可是做起来，那怕是难于上青天，毕竟谁会如此！
    齐温玉轻轻一叹，缓缓道：“你们觉得很难是。”
    四人点头。
    齐温玉继续道：“本官出身农户人家，打小家里还算是富裕，虽然不是大富大贵，可也能吃饱穿暖。”
    几人再次点头，齐温玉的出身他们自然是清楚的。
    一个农户子弟，能够科举入仕，确实难之有难。
    而且还是中了状元啊！
    所以他们敬佩啊！
    “幼年时，父亲常常同我说前朝末年，战乱之事，我起初不以为然，后来慢慢长大，这才发现百姓们的不容易。”
    “甚者，同一个村里还有吃不饱穿不暖的人家。”
    齐温玉的音色很淡，说的不急不慢的，仿佛在叙述着一个故事。
    “”
    秦照最先反应过来，待到齐温玉最后一句话落下，他道：“齐大人，所以您是为了百姓吗？”
    齐温玉抬眸看他，轻轻一笑，“本官当然是为了百姓！”
    那如果是齐温玉，那自然为的是家门。
    科举入仕，是为了自己的日子过的顺畅，让齐家实现门庭改变，齐温玉自诩不是清高之人，功名利禄他要，但是他不会忘记本心。
    在其位谋其职。
    他既做了官，自然要为百姓着想。
    秦照低下了头，他明矣。
    在其位谋其职。
    其他三人一听，则是心中赞叹，齐大人真是一心为民啊！
    原来世间真的有这种人！
    齐温玉瞧着四人的样子，起身叹道：“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王朝无论是兴或王，灾祸和苦难最后都会落在百姓的身上。
    他做不到后世的人人平等，盛世大国，但也会尽自己全力，让百姓的日子过好。
    “你们既然决定日后科举入仕，就得记住这句话，日后做官之时，本官也拜托你们能够为百姓着想。”
    四人一听，赶忙起身，面色郑重道：“学生谨记大人之言，永不敢忘！”
    齐温玉微微颔首，满意不已。
    虽然他这话是带了几分忽悠的意思，可若是他们能记住，日后做官的时候能多多为了百姓着想，他说了这么久的话也是值了。
    “富安府这两年变化不小，你们如今来了就在我家安心住下，我家没那么多的规矩，你们住的舒服就是，有什么不习惯的就让管家去办，白日里若是有空，也可去街上转转，看看这里的风土人情。”顿了顿，在四人感激不已，眸中满是一副齐大人真是和蔼可亲，贴心的眼神下，齐温玉残忍的说出了一句话，“五日写上一篇文章，交到顾先生那里去。”
    四人，“”
    见他们瞬间颓败下来的样子，齐温玉内心舒坦不已。
    当年他可是用起了悬梁刺股的精神读书的，这群孩子，能游学竟然还想偷懒。
    他们还真当来富安府是旅游跟见偶像了。
    “是。”四人闷闷不乐的点头。
    齐温玉笑了笑，“那便好，若是本官有空，也会抽查你们的文章的。”
    打一棒子给颗甜枣的事，齐温玉一向做的很熟练的。
    此话一出，四人的心情果然好了些许。
    若是文章做得好，被偶像夸奖想想那都有面子。
    再者，做的不好，有偶像这个当官的亲自纠正，进步肯定也是不小的。
    毕竟这位可是实打实出来的状元郎，不仅学问好，做官的实际操作也是秀的很。
    这般难得的机会，他们怎么能不好好珍惜。
    “是，多谢齐大人！”

 第316章 抓周宴

    自此，四人安心的在齐家住了下来。
    而小长安的抓周礼也终于到来了。
    十二月二十九日。
    齐家门庭，宾客盈门。
    富安府的官宦人家，名门大户都来了。
    准备抓周的小厅中，红色的绸布铺在厚实的棉布上，小长安穿着一身红色的元宝式样的小棉袄，在众人的逗弄夸赞中往前面的物品前爬去。
    红绸上，放着砚台，毛笔，书本，银锭，算盘，印章，未开锋的小刀，胭脂等等。
    “来，来，小长安，到这来。”赵大人撸着袖子，咧着嘴往那小刀处指。
    旁侧的纪大人笑道：“人家齐大人是状元郎，你让小长安去抓那小刀，是何居心？”
    此话一出，众人哈哈笑着。
    赵大人扬头看着众人，粗声道：“谁说文官家里就不能出个武将了。”
    “小长安是在北地长的，以后长大也能提刀上马！”
    众人闻言，竟觉得有那么几分道理。
    有几个立刻改了口风，纷纷招呼着小长安去拿那小刀。
    在众人热情的招呼期待中，小长安咧着嘴爬了上前，一把抓住了小刀旁的印章，在众人惊讶之时，他飞快的爬到了齐温玉的面前拿着印章仰头笑着看他。
    楚大人见此场景，大笑道：“好小子，好小子！”
    众人也附和着，“这小子真孝顺啊，抓着东西就给了他爹。”
    齐温玉也是咧嘴直笑，在众人羡慕的眼光中，接过了小长安手里的印章，他温声哄道：“长安，去拿其他的东西，乖，快去。”
    小长安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又爬向了别处，前头李夫人指着那书本处，激动道：“小长安，小长安，快去拿书，快去拿书。”
    旁侧的秦宜宁几人也是满心期待。
    在她们的心里，做官当然还是文官最是安稳妥帖，谁想让自家孩子去那沙场上拼命。
    小长安咧着嘴，爬了过去，惹得赵大人他们这些男宾纷纷急了眼睛。
    “不带你们这样的，哪能这样哄着孩子。”
    “就是，就是。”几人纷纷甩着胳膊附和着。
    赵夫人见此，没好气的哼哼道：“人家小长安一看就是读书人的苗子，你们非要人家去抓刀剑，是什么意思？”
    赵夫人一开口，赵大人瞬间蔫了。
    也不敢多言了，气鼓鼓的别过了头嘟囔了几句。
    旁侧的几人一见，赶忙推搡着他，低声说道：“老赵，你怕什么。”
    “这是在齐大人家，大白日的，她敢作甚？”
    “就是，就是，这是齐大人家公子的抓周宴，你怕她作甚。”
    旁侧的李大人听着他们的话，憋笑不已。
    赵大人本就肤色不白，一时间竟被他们说的涨红了脸。
    这群王八蛋，黑心肝的，没瞧见对面婆娘的脸都要气歪了吗？
    就在几人关注着赵大人夫妇的事情时，小长安一屁股坐在那书本上，一只手抓起了毛笔，一只手抓起了砚台，高高举着。
    这一幕一出，惊的众人连连叫好。
    女眷等人那边，更是喜笑颜开。
    顾行止站在楚大人边上，看着此幕亦是满意的点点头，心道：“好孩子，有出息。”
    抓周仪式在众人的谈笑中正式结束，前头厅堂中，下人们得了吩咐，也开始一一上菜。
    齐温玉招呼着大家伙前去用饭。
    女眷等人自然是秦宜宁负责。
    楚大人伸手请着顾行止，“顾先生，请！”
    顾行止笑着回礼，“楚大人，请！”
    二人一同往前头走去。
    楚衡中对顾行止如此礼貌有加，齐温玉隐约能猜出一些。
    北地尚武，如今百姓有了吃饱穿暖的实力，自然要往更深一出的地方去考虑。
    那便是科举！
    北地不是没有读书人，但是他们的眼界比起南方的学子，着实是差远了，甚至相较于齐温玉出身的顺州府，都是天差地别。
    顾行止的到来，可谓是让楚衡中瞬间惊醒。
    再者有那位镇北王的提醒，楚衡中可不立刻打起了他的主意。
    “顾先生，年后若是有空，可否去府学为那些学子讲讲课业？”楚衡中边走边道。
    顾行止笑着点头，“楚大人的吩咐，行止怎敢不从。”
    楚衡中闻言，大喜道：“先生言重了。”
    “楚某虽是武人出身，可也是知道先生的才名的，咱们的齐大人不就是您的高徒吗？”
    若是从前，如楚衡中等这些武人可能还会对顾行止有着三分不屑，觉得他们沽名钓誉等等，但是顾行止教出了齐温玉这么一个弟子。
    齐温玉中了状元之后，顾行止的名头再次传遍天下，后来齐温玉做官，做出的桩桩件件事情，更是将顾行止这个先生的名头推得越来越高。
    此时的大乾，如今谁还会不相信顾行止的能力，谁敢质疑顾行止的学问？
    顾行止闻言，眸中带笑，满是骄傲道：“怀瑾官做的好，是他自己优秀，我这个先生当初也只是教他读书罢了。”
    楚衡中摇摇头，缓缓道：“齐大人如此优秀，自然他的本身是不差的，可是他能中状元，这个就同先生有着不小的关系了。”
    此时的楚衡中没有想的那么长远，这些从富安府走出去的读书人未来走怎样的路，他不关心。
    同是读圣贤书，也是有好人和不好的人的。
    他所要的，只是这些人能够多一分机会走出北地，科举入仕，哪怕有一个中了进士，于北地都是一次希望。
    没办法啊，北地的文风太差了。
    他在富安府做了十几年的知府，自是知道在北地只有会武的人才能最好的生存下来，可是如今，国泰民安，北地的年轻人需要做出改变了。
    “顾先生来了北地也有些日子了，想必也看出咱们这里同其他地方的不同了？”楚衡中明明是笑着说的，可是顾行止却是看出了几分悲凉。
    多年战乱，甚者现在，北地还是有外族人的侵扰，被他们虎视眈眈的，以至于这里的男丁都习武，大部分人家更是入了军户。
    可是军户啊，十万大军，能有几个出人头地的。
    楚衡中推崇读书，是想让他们多一些出路。
    若是日后富安府能走出几个读书人，入朝做了官，于北地也是一场幸事。

 第317章 海上生意

    顾行止想到此，轻声道：“楚大人之意，行止明矣。”
    楚衡中闻言，面上郑重道：“如此，本官就拜托顾先生了。”
    顾行止笑了笑，缓和了气氛，“恰好我也没什么事，寒山书院暂时也不缺先生，如此我就在富安府多待些日子罢了。”
    此言一出，楚衡中大喜也，伸手道：“顾先生，请。”
    顾行止点头，笑道：“楚大人请。”
    二人相视一眼，哈哈大笑。
    一场抓周宴，一派和谐。
    林珏四个也混进了富安府的官家子弟中，同众人喝着酒。
    他们知道林珏四人是从大名鼎鼎的寒山书院来的，亦是敬重不已。
    寒山书院的学子，跟着齐大人先生一起来的，学问一定也特别好。
    甚至有人心里猜想着，说不准几人中，将来也有人像齐大人一样，是个好官。
    大年三十在众人的期盼中到来，林珏四人头一次在外过年，可谓是激动不已。
    而且还是在千里之外的北地。
    就在他们期待着晚上热闹的街道玩耍表演时，再次被齐温玉开了眼。
    看着后院小门处被百姓匆匆放下的腊肉，鸡蛋之类的，可谓是惊呆了。
    林清远看着院子里，管家洪嵊带着人将篮子里的白面鲜肉等物塞到百姓手里，一物换一物的样子，喃喃道：“这才是父母官。”
    旁侧正忙活着的董玉郎，见他们这副傻样子，又见林清远嘀咕的话，他笑道：“你们啊，若是在咱们府里待的久了，就会习惯了。”
    “如今啊，只要逢年过节，咱们府的前门后门，都有百姓送东西来。”
    南宫明上前一步，拱手请教，“董大哥，那洪管家这是为何？”说着，他看着洪管家安排人拿着篮子去追百姓，他很是不解，既然百姓送了东西，直接收下便好了，为何还要做这些事。
    董玉郎笑着解释道：“咱们北地人日子不好过，也就这两年才好了，去年，不少百姓为了感谢大人，过年了还将自家家里的鸡蛋，腊肉之类的送来了府里，反倒是自己家不舍得吃，咱们大人清正廉洁，从来不拿百姓的东西，他无法拒绝，便每次都会想法子填补百姓的东西。”
    “这不，咱们府里收了百姓们送来的东西，夫人就让洪管家给百姓家里也备了吃食。”
    “大人收下了百姓的东西，百姓们高兴，咱们府再给百姓们按着年礼的名义送了东西，这样百姓们也没亏本，能过个好年，如此，咱们大人心里也高兴啊。”
    几人闻言，纷纷点头。
    南宫明赞赏道：“齐大人真是好官啊！”
    其余三人纷纷点头。
    这景象他们平生从未见过，即便在富贵迷人眼的京城长大的他们，这场景更是闻所未闻。
    看着四人这样子，董玉郎也不同他们闲扯了，啧啧两声，就赶忙去帮着洪嵊忙活起来了。
    管家洪嵊此时亦是精神抖擞的，面上的笑容更是没见减过。
    一大早上，齐温玉就唤了他，给了他家孙辈脱了籍，本来他亦是可以的，可是在洪嵊的眼里，齐温玉于他有恩，他能在通判府做管家，于家里亦是靠山。
    齐温玉听完，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说，将来孩子大了科举之时，他就帮着改籍。
    洪嵊闻言，感激不已。
    只能卖命的给齐府干活。
    深夜，齐家的饭厅里，欢笑连连。
    有了顾行止这个长辈在，还有林珏四人，齐家可谓是增添了不少人气。
    厅堂里，欢笑一堂，林珏四个没有家人里管着，更是大着胆子陪着顾行止用了两杯酒，借着酒意，众人玩起了行酒令。
    几个人都是文采好的，一时间竟然胜负难分。
    旁侧，秦宜宁抱着小长安满是笑意的看着他们。
    小长安也被这景象逗得咧嘴直笑着。
    在众人的欢声笑语中，新的一年到来了。
    年后，众人都开始忙活了起来。
    顾行止同意了楚衡中的请求，进入了府学讲课。
    众学子得知顾行止来讲课，激动不已，一个个的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而林珏几个也开始忙碌了起来，今日跟着顾行止读书，明日跟着齐温玉去下面州城考察田地等等。
    不过一个月的时间，几人都是进步不小。
    用顾行止的话来说，就是做出的文章愈发的实干了。
    而此时的北溪县城。
    齐舒婉也被查出了喜脉，本是喜事一桩，郑老爷却是满面愁容。
    郑家前厅里，郑老爷眉头紧皱的看着旁侧坐着的郑光远，语重心长道：“如今你媳妇有了，你就在家里老老实实戴着陪她不好吗？”
    “那海上的生意是那么好做的吗？”
    郑光远没有说话，沉默半晌后，他起身对着郑老爷倏地跪了下来，“爹，儿子不孝。”
    郑老爷对他如此行为，倒是丝毫不震惊，仿佛已经习惯了似的。
    “你还知道自己不孝？”
    “光远啊，你马上也是当爹的人呢，您就不能让你爹我少操点心吗？”
    郑光远摇摇头。
    郑老爷心头瞬间刺痛不已，此时此刻恨不得吐出一口老血来。
    “这海上你是铁了心去？”郑老爷再次问。
    郑光远点头，他道：“仓库里的货物我已经囤好了，江南的铺子我也卖了许多，爹，我已经做好准备了。”
    从别人口中知道，和自己亲耳听到的可不是一回事。
    郑老爷听完他说的全部，赶忙捂住心口，压抑着自己心里的气愤。
    “你，你这个混账！”
    不等他骂出下一句话，郑光远已经开口道：“爹，这海商我是做定了。”
    “姑父那，想必您也知道口风了，如今朝廷大力支持商贾，咱们家再这样，只会被其他商户挤下去。”
    “姑父不敢去做，儿子敢去！”
    “我已经打听清楚了，如今海商生意好做的，您就放心。”
    郑老爷气愤的看了他许久，“打小你就是这样，让你读书考科举，你非得去做生意，如今，如今，你又这样！”
    “咱们郑家怎么生出了你这么个不孝子！”

 第318章 出海

    郑光远重重的磕了一个响头，“爹，你就当儿子不孝。”
    郑老爷被气的话都说不出来了，气的连连指着他。
    “你，你”
    见他面上这副坦然决心的样子，郑老爷心痛不已。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郑老爷的内心终于平静了下来。
    他看着郑光远，平静的道：“你要出海，我不管你了。”
    郑光远眸中一喜，还未说话，郑老爷继续道：“可你媳妇那，你打算怎么说的？”
    “齐家那，你又怎么说？”
    郑光远一怔，沉默了下来。
    出海这事他去年在富安府就同齐温玉提过，齐温玉并未说什么，又或者说他心里是支持的。
    所以他现在担心的是齐舒婉那里同齐家父母那。
    看着久久不言的郑光远，郑老爷继续道：“如今你媳妇有了孩子，不管是男是女，咱们郑家都有后了。”
    “光远啊，我是管不了你了，你爱干什么就干什么去。”郑老爷的话语停住了，他眯了眯眼睛，看着郑光远重重的道：\\\"但是你媳妇跟我孙儿这里，可是一点岔子都不能出的。\\\"
    厅中愈发静寂了下来，郑光远跪在地上许久，这才道：“舒婉那里，儿子会同她说的。”
    郑老爷缓缓点头，“既如此，你便随意。”说完，他缓缓起身，深深的看了一眼郑光远，摇了摇头 ，大步离开了正厅。
    郑光远这事在郑家闹得不小，郑夫人知道了此事也是哭的不停。
    厢房里，郑光远满是歉意的看着齐舒婉，低声解释道：“我本不想瞒着你的。”
    齐舒婉倒是平静的很，毕竟夫妻二人天天在一块，怎么不知道郑光远私底下的那些事。
    她低着头，手中绣着荷包，头也不抬道：“去年，我就看你不对劲了，只是没想到你是打算出海。”
    想到他从富安府回来后，就跟着那王员外去了江州的事，齐舒婉如今也是全都明白了。
    郑光远垂下了头，来到了她的身旁坐下，轻声再道：“舒婉，对不起。”
    齐舒婉咬了咬唇，啪的放下了手中的荷包，冲着他喊道：“你还知道对不起！”
    “咱们俩天天在一块，铺子里的账目都是你教我看的，那些铺子一下子有了那么多变化，我怎么会不知道。”
    “郑光远，你不是一向主意最多吗？怎么不继续瞒着我，你告诉我作甚！”
    就这么让她糊涂下去得了。
    说着，说着，齐舒婉的眼眶都红了起来，眼泪跟珍珠似的掉了下来，郑光远赶忙伸手给她擦了擦，急道：“你别生气了，都是我的错。”
    “舒婉，你打我也好，骂我也罢，只要你能消气就行，你如今肚子里还有咱们的孩子了。”说着，他看了一眼齐舒婉的肚子。
    齐舒婉没好气，委屈道：“你还知道孩子，哪有当爹的这样的，他还没出生，他爹就要去海里犯险！”
    郑光远一噎，讪讪一笑。
    成婚那么久，齐舒婉的性子他也是知晓的。
    如今这幅口吻，可见她虽然生气，但是并不是特别反对他做海上生意。
    郑光远声音低了下来，带着丝丝委屈的意思，说道：“舒婉，自打成婚咱两就一直在一块，你是知道我有多喜欢做生意的。”
    “如今海上生意的前景你也是知晓的，咱们家能搭上王家这条船多么不容易，你清楚的不是？”
    说到这里，齐舒婉就有些不是滋味了，气哼哼的咬着牙，“合着在富安府的时候，你就跟大哥说这事了。”
    郑光远反应过来，赶忙委屈巴巴的点头。
    “哼，你俩还真是好兄弟啊！”齐舒婉阴阳怪气的道。
    郑光远赔着笑，轻声再道：“大哥毕竟是大哥，他的眼光肯定是好的，否则也不会做官不是。”
    “他虽然没有同意我出海，但是我知道他心里是赞同的。”
    海商生意，向来是危险与利益并存的。
    齐舒婉对于这一点是不会反驳的，也是，她大哥要是没眼光，没脑子也不会做官啊。
    郑光远继续道：“舒婉，我知道你是担心我，但是机会难得，如今朝廷的政策如此宽和，正是咱们这些人大展拳脚的好时候，这一笔若是成了，日后我就敢自家跑船。”
    “海商的利益是咱们无法想象的。”
    齐舒婉闭了闭眸，许久，点了点头。
    “你去。”
    郑光远听到此话，心中不知为何却是没有任何喜意，他拉住了齐舒婉的手，“我答应你，我一定会回来的，孩子出生前，我一定会回来。”
    齐舒婉缓缓睁开了眼睛，直直的看着他，“我相信你。”
    “你一定要回来。”
    不等郑光远点头，她继续道：“你若是回不来，我就改嫁。”
    郑光远！！！！
    齐舒婉别过了头，继续道：“如今朝廷是支持寡妇改嫁的，我大哥是当官的，我还这么年轻，我要是改嫁，一定能。”她话还没说完，郑光远已经堵住了她的嘴巴，许久，他压着声音道：“你放心，我一定平安回来，不给你这个改嫁的机会。”
    笑话，他郑家几代单传，要是到了他这一辈断了，他若是进了阴曹地府，祖先们还不扒了他的皮。
    再者，他儿子或者女儿跟了别的男人姓，郑光远想到那场景，后背都是寒颤不已。
    别说他祖先饶不了他，他自己都饶不了自己。
    郑光远花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说服了全家人，在三月的清晨，在众人依依不舍的眼神中，踏上了江州之途。
    江州，海商如今必走之地，拥有大乾最多的港口，郑光远花费了巨资购买的商船便停在那里。
    他到达江州后，便同王家人一同出了海。
    转眼四月到来，北地一片生机。
    府衙里，齐温玉等人正在整理着去年的税收账册，如今田地里都按部就班的耕种了，以至于他们的时间也闲了下来。
    纪大人拨着算盘，算着去年的税收，满意至极。
    李大人闲来无事，也过来凑了热闹。
    “你们知道，张知州致仕了。”
    纪大人一愣，抬头问，“可是沙洲的那位？”
    李大人点点头，“可不是。”

 第319章 知州致仕了

    沙洲，作为北地最大的州城，大乾的边疆，但同时也是独立的州城，知州作为一州最大的官员，地位堪比知府。
    镇北王虽然镇守边疆，可是政务上面还是全部归属张知州管理的。
    “张知州今年得六十有五了？怎么这么早就退了？”纪大人嘀咕着。
    虽然大乾律法，官员六十五岁可退，可只要身体还能坚持，朝廷也不会逼着致仕的，毕竟谁不想多做几年官，给后代多些机会。
    李大人叹了叹，“沙洲那地方，虽然知州位置高，可毕竟是沙洲啊。”
    那地可还不如富安府太平了。
    张知州能够熬到这个年纪，也是难得了。
    纪大人此时也才反应过来，不禁一叹。
    “这张知州退下了，不知道朝廷会派哪位大人前来接手？”
    李大人笑道：“今年不是有春闱吗？”
    纪大人茫然片刻，缓缓点头。
    二人说着话，李大人忽然同齐温玉道：“齐大人，你可是皇上登基的第一位状元郎，不知道今年的新科状元郎，有没有你的风采。”
    齐温玉抬头笑道：“江山代有人才出。”
    “至于我啊，如今早就被北地的风沙给吹得沧桑了，哪里还有风采。”
    此话一出，满屋子里的众人都忍不住哈哈大笑。
    要知道，当初齐大人来的时候，可是惊到了整个富安府的妇人姑娘。
    不过，这两年，确实变了不少。
    李大人笑道：“齐大人，你就算是在咱们北地吹了风沙，也依旧是咱们整个富安府最俊俏的官员。”
    “可不是。”李大人的话音一落，就有人附和。
    “咱们齐大人即便黑了，也是俊俏的很。”
    “咱就说说，咱们认识的各家郎君中，有哪位风姿比得上咱们齐大人的？才学比得上咱们齐大人的？”
    纪大人赶忙道：“反正我没见过比齐大人好的。”
    众人这三言两语的，说的齐温玉都有些不好意思来。
    他不禁摇了摇头，含笑道：“诸位就不要打趣我了。”
    众人哈哈笑着。
    “我们可不是在打趣齐大人，我们是实话实说”
    府衙里，一片气氛祥和，齐温玉不知，这样平静的日子很快便要结束了。
    各地的捷报很快到达了京城。
    御书房内。
    太子坐在桌前，批阅着各地的奏折，皇帝坐在旁侧，一一复核着，看到批核不好的，立刻指出。
    胡德海弓着背站在旁侧，见着如此父慈子孝的场景，心中啧叹，其他皇子真真是没戏了。
    瞧瞧皇上对太子的态度，如今连奏折都是太子批了，这俨然就是放权的态度。
    他天天陪在皇上身侧，如今也是看出皇上的心思了。
    皇上这是当年自己吃了苦，现在不愿意让太子吃了啊。
    皇子同太子还是有区别的。
    太子批完一道沧州送来的奏折，移交给了皇帝，恭敬的问道：“父皇，儿臣这样批，您觉得如何？”
    皇帝放下手中的奏折，将他的接了过来，扫了两眼，满意的点了点头。
    “不错，有点长进了。”
    太子被夸，心中的喜悦忍不住浮上了面容。
    皇帝见他如此，淡声道：“作为储君，要喜怒不形于色。”
    喜怒不形于色，让人无法看出喜好，那是对皇帝的标准，可不是对太子的。
    可是太子也是瞬间明白了皇帝的话。
    他赶忙点头，正色道：“儿臣谨记父皇之训。”
    他虽然面上没有表情，可是心里高兴啊！
    当初刚当太子的时候，母后 ，外祖家，岳父家都担心啊。
    毕竟皇帝的身体还这么好，如此年轻的太子不好做啊。
    众人劝着他低调行事，伪装自己。
    可是谁承想，他父皇现在直接就让他来御书房办公了，每日同他私下里相处的时候俨然就是寻常父子之间的样子。
    一开始，他忐忑啊。
    以至于他每次来御书房都跟上刑场一样，他虽然面上一副喜色，可是心里，那是一个怕啊。
    他父皇可不是幼年时那温和的样子了，自从做了皇帝，那就是一个深不可测。
    他就在这样的忐忑慌张之中，竟然发现，他的父皇如今私底下对他竟然同幼年时一样。
    在外面他是一位皇帝，可是在御书房，就是教他学业的父亲。
    皇帝见他提着笔久久不动的样子，就知道他的好大儿又在胡思乱想了。
    “又在瞎想什么？”
    “今日的奏折批不完，晚饭就别吃了。”
    太子被吓得一怔，反应过来尴尬一笑，赶忙继续披折子。
    “儿臣不敢，儿臣就是忽然走神了。”
    皇帝端起了一旁的杯盏，轻轻的撇着盖子道：“少想那些有的没的，有功夫想想我教你的那些治国理论，想想如何消灭异邦人，想想如何振兴我大乾！”
    太子赶忙点头，“儿臣在想，儿臣在想的。”
    皇帝轻轻一叹，喝了一口茶水。
    几个儿子的性情他也是了解的，都是人中龙凤，可是最出色的还是长子。
    他也是从太子的位置熬过来的，如何不知当初他身为长子的忐忑与无奈，不过好在，这些年，也将他磨炼的差不多了。
    他是不会像他的父皇一样的，不到死不把权利放给他，以至于他刚刚登基之时，面临那么多的困难。
    也许，那也是因为大乾建国不久的缘故，皇帝心中是这样安慰自己的。
    可是他的眼光可不是局限于现在的大乾，他的梦想是消灭外族人，开拓海外，重回史书上的大唐盛世，外邦来朝的场景。
    而面前这个看着温和的长子，他的太子，他知道，他同自己有着一样的野心，不，目标。
    太子似乎感受到了自己父皇愈发慈爱的眸中，他的内心也渐渐平静了下来，他看着面前的奏折，再次恭敬的请示道：“父皇，沙洲知州致仕，不知，您有何打算？”
    沙洲乃是边疆重地，吏部也不敢随意坐下这个决定。
    虽是独立一州，位高权重，可也是责任重大，同时，危险重重。
    朝廷中的官员虽然爱争权夺利，可是对于沙洲这地方，他们觉得，自己还是无福消受的。
    皇帝敛了敛眸，指腹摩擦着杯盖，轻声呢喃着，“沙洲。”

 第320章 举荐

    太子轻轻点头，看着凝神沉思的皇帝许久，斟酌道：“沙洲乃是我朝重地，虽有孟王爷镇守，可是政务还是需要一位妥帖的官员处理的。”
    皇帝眼眸轻动，看向了他，犀利的目光直探太子的内心深处，似乎已经知道了他的想法，“你有人选？”
    太子一怔，张了张口。
    见他这副样子，皇帝皱了皱眉，说道：“这里就我们父子二人，你直言便是，一国储君，吞吞吐吐的做什么？”
    不远处候着的胡德海，“”敢情他不是人，是
    太子心中深深的吸了口气，他知道若是他的举荐成功，代表的意义也不同了。
    他日后再也不用这般小心忐忑了。
    想到近日的相处，太子安慰了自己数秒，大着胆子道：“儿臣举荐富安府通判齐温玉。”说到此处他停顿了下来，见对面的皇帝静静的看着他，他赶忙低头继续说，“齐温玉自从到了北地，功绩不菲，之前，父皇虽然嘉奖了家中女眷，可是男子入朝为官，为的还是功名利禄。”说着，太子偷偷的瞄了一眼皇帝，见他神色不变，又道：“再者，儿臣觉得他如此年轻，便有这般能力，若是到了沙洲一定能做的更好！”
    皇帝一言不发的坐在那里，几息后，他慢慢的放下了手中的茶盏，轻声道：“齐温玉。”
    太子赶忙点头，“富安府通判。”
    皇帝挑眉看他，“宁阳驸马的那个好友？”
    此话一出，太子顿时一僵，只觉得后背发凉。
    皇帝看着他这样子，轻轻笑着，低低的笑声在整个御书房内响起，不远处的胡德海噤声不敢大声呼出一口气。
    眼睛却是偷偷瞄着太子，等着他接下来的表现。
    不过几息之间，太子的脑中已经想过了无数可能。
    最后，他点头，承认道：“正是。”
    齐温玉是皇帝登基的第一届科举状元郎，皇帝怎么会不记得。
    他这般问自己，也是提醒自己，他知道自己曾经私底下的那些小动作。
    太子心中一紧，就在刚刚他还在放松对父皇的警惕，现在他的父皇又给他上了一课。
    想着，他抬头直视着皇帝，恭敬的道：“父皇圣明。”
    皇帝微微笑着，“这人是不错，你说的也不错。”
    “他在富安府所行之事，确实功绩不菲，之前的赏赐确实低了。”
    太子点头，说道：“父皇曾说过，上位者指挥下臣，务必要舍得。”
    舍得，可不就是功名利禄。
    皇帝嗯了一声，声音很轻。
    “你说的不错。”
    “那父皇觉得儿臣举荐的人如何？”太子试探问。
    皇帝笑了笑，慢慢的靠在了椅背上，直勾勾的看着他，“景弘，你一开始是不是就想拉拢齐温玉这些寒门学子？”
    景弘这个名字，太子已经许久没有被人唤过了，陡然被这么一叫，太子有过片刻的失神。
    可是这个问题，他只能回答，“父皇圣明。”
    皇帝轻轻点头，“你母后是个贤良清醒的皇后，你外祖父也是聪明克己之人。”
    “他们为你打算，朕明白。”
    当年，他何曾不是这样的处境。
    太后，国公府，个个为他提心吊胆的。
    太子牙齿微颤，赶忙走到边上，跪下道：“父皇圣明，儿臣羞愧，竟这般怀疑您的慈父之心。”
    皇帝听他这话，眼角一抽，摆手道：“成了，起来。”
    “都说了，这里就咱们父子二人。”说这些虚头巴脑的做什么
    太子，“”
    此时的太子是轻松的，压在他心底多年的忐忑惊恐已经消失的荡然无存。
    日后他可能会对皇帝继续尊敬，小心，但不会像从前那般害怕，担心了。
    “父皇，您，您怎么这般说儿臣。”太子涨红了脸，一副被戳穿了心思的样子，慢吞吞的站了起来。
    皇帝哼了一声，没看他，“朕花了这么大的力气才将那些勋爵给打压下去，你若是还想拉拢他们这些人，你觉得朕会立你为太子？”
    勋爵如今虽然不成气候，可是同世家经过多年的经营，底下盘根错杂，势力已经不容小觑，否则他当初也不会留下那些人，还让宁阳下嫁寿安伯府。
    若是太子同他们交好，不知道重视寒门子弟，日后登基，岂不是又是一个被架空的皇帝。
    那处境跟他刚登基的时候有什么差别。
    那他还立他做什么太子！
    听到这里，太子忍不住解释道：“父皇，其实，其实，儿臣还没有拉拢任何人。”
    皇帝一怔，沉默许久后，他明白了 。
    是啊，他如今还康健，这小子还是有良心的。
    不愧是自己选的太子，比老二老三有良心。
    太子若是知道皇帝的想法，肯定也无语了。
    他是害怕，毕竟刚刚做了太子，位置还不稳，哪里敢手伸的那么长。
    还是边疆重地，镇北王那里。
    他母后外祖家的小动作他不管，可是他手里可是干干净净的。
    父子二人就这般静默了下来，许久，皇帝终于开口道：“就齐温玉。”
    “富安府的通判，今年从翰林院拨一个过去，人选你来定。”
    此话一出，太子大喜也！
    他赶忙跪下，行礼道：“父皇圣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个头，这个礼，他行的是心甘情愿啊！
    他感动啊！
    皇祖父，您瞧瞧，同样都是当爹的，你看看你当得什么样子。
    再看看我爹，当真是慈父啊！
    远处的胡德海，又是收获颇满的一天啊！
    名单定下，胡德海很快就去禀报了吏部。
    吏部。
    左右侍郎同吏部尚书坐在一起，皆是惊讶至极。
    左侍郎惊叹道：“原以为皇上已经忘了这个齐温玉，没曾想，还记得。”
    右侍郎有些不赞同这话，反驳道：“他闹出的动静这么大，皇上怎么会不记得，再者，他可是登基后第一届的状元郎。”
    左侍郎怔了，微微有些遗憾的长叹了一声。
    “我真是糊涂了，糊涂。”

 第321章 升官了

    右侍郎看向吏部尚书，轻声说道：“大人，人选由皇上定下了也是好事，咱们吏部也不用费心思了。”
    沙洲知州的诱惑力还是不小的，京城官员没有感兴趣的，可是家中有亲戚在军中的，可不动了心思。
    毕竟总有胆大不怕死的。
    这几日倒也来了几个试探的。
    吏部尚书一看那名单，便是头疼不已。
    军营里的人，去沙洲做知州，这不是胡闹吗？
    这若是去了，跟镇北王闹的不和谐可咋办？
    吏部尚书是有点小心思，可是他知道事情轻重。
    沙洲啊，那可是边疆重地！
    若是弄了一个没脑子的过去，给镇北王添麻烦，那不就是在毁大乾的根基吗！
    大乾若是出了事，他这个吏部尚书还会存在吗？
    所以，他愁啊！
    到底谁去做这个知州。
    符合条件的官员又害怕，不符合的又一个劲的想要去。
    张知州的折子已经送去了上面，他们吏部却是一个章程都没有。
    以至于吏部尚书气的都把即将致仕的张知州骂了几个晚上，才六十五岁的年纪致仕什么，就不能多干几年，等他退了再走。
    他不知道的是，张知州为了等致仕这个年纪，可是熬了多少年。
    “你说的不错。”吏部尚书颔首，看向他道：“你现在就去写任命文书，尽快送去富安府。”
    右侍郎笑着点头，“下官明白，好在富安府离着沙洲近，咱们也是省功夫了。”
    吏部尚书笑了笑，“你说的不错！”
    解决了麻烦事，吏部尚书只觉得神清气爽，他起身，双手背在身后，慢悠悠的往外走着，“你们俩赶紧去，这事办得快点。”
    左右侍郎点头，看着吏部尚书哼着小曲出了门。
    二人相视一眼，皆是舒坦极了。
    新任沙洲知州的消息很快传了出去，韩子笙听到这事，惊讶不已。
    连寿安伯都感慨许久，“明书啊，你这个朋友，不得了啊！”
    如此年轻，就已经是知州了。
    若是再干几年，那还得了。
    韩子笙也是感慨至极。
    寿安伯瞥了他一眼，斟酌道：“明书啊，你同公主成婚也有些日子了，也该考虑考虑孩子的事情了。”
    “你们。”寿安伯的话还没说完，韩子笙已经倏地站了起来，对着寿安伯行礼道：“父亲，大理寺还有事情，儿子先去忙了。”说完，他飞快的离开了前厅。
    寿安伯，“”
    几个孩子中，周询，齐温玉都有了孩子了。
    那个成良骏不知道什么毛病没成婚，但是人家在海山县也是做的有声有色的啊。
    他年纪大了，就想抱孙儿有什么问题？
    韩子笙脚步匆忙的绕到了旁侧的长廊上，深深的吸了口气，嘀咕着，“这生孩子哪有那么快的。”
    不过他真是压力大啊，周询有了孩子，齐温玉有了孩子，成良骏直接忽略不计，他那性子估计也没人喜欢。
    带着一腔无奈，韩子笙进了后院。
    宁阳公主正在翻阅家中账目，见韩子笙这般慌忙的走进来，微微一诧。
    “相公不是在前院同父亲说话吗？怎么这样回来了？”
    如今太子位置稳定，中宫皇后是她亲娘，夫君优秀体贴，上面又没有婆婆，寿安伯也不爱管事，宁阳公主的日子过的可不是舒服。
    韩子笙静静的看了她半晌，宁阳公主一怔。
    韩子笙叹了一声，走到她边上坐下。
    两侧的宫女嬷嬷赶忙退了下去，屋里很快就剩下了夫妻二人。
    韩子笙倒了杯茶水，一口饮完。
    宁阳公主见他这样，疑惑不已。
    “到底怎么了？”
    韩子笙闷闷道：“就是父亲，同我提了怀瑾同阿询家的事情。”
    怀瑾，阿询，家里的事情。
    宁阳公主细细咀嚼这几个字，顿时脑袋一懵。
    她懂了。
    前几日进宫，皇后也同她说了这事。
    寿安伯好不容易过继了一个韩子笙做儿子，如今年纪也不小了，韩子笙成婚又晚，他急着抱孙子也是正常。
    “这，这”宁阳公主顿时脸红了，支支吾吾的低着头。
    韩子笙偷偷看她，然后拉住了她的手。
    是的，他成婚晚，所以得努力啊！
    据说周询已经拼二胎了
    转眼到了五月中旬。
    京城到来的任命文书彻底打破了富安府的平静。
    即便是刚刚尾随即来的春闱消息都没有这个让富安府官员震惊！
    “什么，齐大人去接张知州的位置！”赵大人的大嗓门很快将消息传遍了整个府衙。
    紧接着不到两刻钟的时间，这个消息很快传遍了全城。
    所以人都知道了，齐大人要去沙洲做知州了。
    一时间，整个齐府都围满了百姓。
    秦宜宁也在茫然中，赶忙出来劝慰诸位百姓。
    这个消息太突然了。
    虽是升任知州，可她是一点儿也不高兴啊！
    那是沙洲啊，如此凶险之地！
    齐温玉知道消息的时候，也是懵了。
    楚衡中满是遗憾的将文书交给了他，“京城快马送来的，齐大人，你自己看。”
    齐温玉接过，打开了文书，看清了里面的内容，一时间不知是何滋味。
    他升官了！
    但是去沙洲！
    若是干的好，三年超过老丈人，进入中层官员。
    若是干不好，哦不，运气不好，那就进齐家祖坟。
    楚衡中叹道：“我前些日子去沙洲，王爷说，今日鞑靼异样不少，怕是会起冲突。”
    冲突，笑话，沙洲那什么时候太平过。
    难怪，张知州跑的这么快。
    齐温玉努力的挤出了一个笑容，拱手道：“下官多谢大人指教。”
    楚衡中安慰道：“齐大人，好在你会武，到了沙洲也能自保，你且不必担心，王爷用兵如神，你会稳妥的。”
    齐温玉，“”
    二人正说着话，外面侍卫禀报，沙洲来人了。
    二人一愣，反应过来，随即招人进来。
    来人说明了前因后果，齐温玉，“”
    好家伙，竟然是催着上任的。
    那前来的侍卫尴尬的解释着，“张大人的老家在苏州府，这不，现在天气正好，最适合赶路，不然再拖下去，天热了，就不好赶路了。”

 第322章 催着上任

    齐温玉，“”
    楚衡中也是无语至极。
    张知州如今这是原形毕露啊！
    侍卫尴尬的看着二人，又或者说是齐大人，他拱手恭敬道：“大人，您瞧，这？”
    他该怎么回去回话啊？张大人等着交接了。
    齐温玉沉默半晌，转头对着楚衡中道：“大人，府衙如今也没有什么大事，下官的事务，纪大人等人也全部知晓。”
    话到此处，楚衡中明矣。
    张知州一把年纪了，他也懒得计较了。
    他摆摆手，“去，去。”顿了顿，他提醒着，“齐大人，沙洲那地方最好还是不要将家眷带过去了。”
    齐温玉感谢道：“多谢大人提醒，下官感激不尽。”
    楚衡中隔三差五的跟着镇北王见面，很多内情肯定知晓，他这般提醒肯定有其他意思。
    齐温玉心中感激，同时也开始忧心了。
    沙洲啊，他能做好这个知州吗？
    齐宅。
    秦宜宁带着管家洪嵊将百姓等人都劝走了，阿鱼同周大舅也得了消息赶了过来。
    顾行止也从书院回到了府里。
    春闱已过，府学里也没有太多学子，寒山书院那里也在催促，顾行止在富安府讲了那么久的学，也该回去了。
    “这事怎么这么突然，大郎好端端做着通判，怎么就调去沙洲了。”周大舅皱着眉坐在桌前唉声叹气的道。
    他们在北地有些日子了，走镖那么久，也是了解这里的情况了，沙洲啊，那地方实在不太平，齐温玉在他们的心里，就是一个书生，哪能在那做官。
    去了那，跟刀悬在脖子上有何区别。
    秦宜宁也是紧蹙着眉坐在那。
    升官是好事，可是她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顾行止沉默许久，安慰众人道：“官职授命都是经过皇上默许，吏部颁发文书的。”
    “皇上看重怀瑾，这才让他升任知州，他如此年轻，便有这等职位，日后前途不可限量也。”
    周大舅摆手道：“顾先生的意思我们知道。”
    “可是这，这”他深深一叹，“虽说自古富贵险中求，可是这富贵我们着实不想让大郎受啊。”
    这做官就做官，官职大小他们不在乎，只要一家人平平安安过日子就好了。
    如今是升官了，可是去的沙洲这地方。
    正当几人苦恼之时，外面洪嵊激动的声音响起。
    “主君回来了，主君回来了！”
    众人闻言，赶忙起身迎去。
    这时，齐温玉也大步赶了进来。
    见着厅里的众人，他眼眸微动，含笑道：“大家伙都接到好消息啦，咱们富安府的消息传播就是快。”
    但齐温玉这乐呵呵的样子可没安慰到任何人。
    周大舅迫不及待道：“大郎，我们可不是来给你庆祝的。”
    “沙洲那地方，那么危险，你去了咋办啊？”
    跟着齐温玉回来的还有铁头。
    表兄弟二人刚刚回来的时候，已经在路上商量过了。
    听到周大舅这话，他上前一步，赶忙道：“大伯，你莫要担心，我同大郎一起去沙洲，我保护他！”
    此话一出，周大舅怔了怔 。
    好家伙，还是去俩！
    “这，这，你俩，你俩！”
    齐温玉对着周大舅，顾行止，同阿鱼都行了礼。
    “我知道大家都是担心我。”
    “但如今旨意以下，任官文书也已经送到了。”
    说着，齐温玉的面上露出了笑容，“我能升官，也是好事。”
    “再说，我是去做知州的，又不是上战场。”
    周大舅等人闻言，互相看了看。
    铁头站了出来，也道：“就是，有我保护大郎了，你们别担心。”
    事已至此，众人也不知该说什么了。
    许久，秦宜宁道：“官人何时上任，我让下人收拾东西。”
    周大舅点头，“我让阿鱼来帮你们。”
    阿鱼颔首。
    齐温玉赶忙道：“暂时不用收拾。”
    秦宜宁疑惑至极。
    “官人，咱们家虽然人口不多，可是大大小小收拾还是不少的。”
    齐温玉叹了口气，满是歉意道：“宜宁，此次前往沙洲上任，我想让你和长安留在这里。”
    秦宜宁一怔。
    “留在这里？”
    齐温玉点头，伸手请众人坐下说话。
    “沙洲那里毕竟还是不安全的，你和长安留在富安府，有舅舅他们照看，我心里也能放心。”
    周大舅听完这话，点头道：“大郎说的不错。”
    “我赞同。”
    顾行止也道：“小长安年岁还小，陡然换地方想必也不习惯。”
    “怀瑾媳妇，你和小长安还是留在富安府。”
    顾行止从齐温玉一说出让母子二人留在富安府就猜测到了什么，沙洲边疆之地，若是外族人入侵，首先便是沙洲。
    齐温玉身为知州，若有外族攻城，肯定得同镇北王等人在前守着，到那时，秦宜宁同小长安怎么办？
    这些年，鞑靼瓦剌经过修生养息，隐约之间有重来之势。
    新帝登基时间也不久，朝中几个皇子也正年轻，难免他们不会有其他想法。
    若是真的大举入侵，城破之时，秦宜宁母子又该如何？
    考虑到这些，所以顾行止必须劝秦宜宁母子留下。
    顾行止开了口，秦宜宁怎敢拒绝，她虽有些不甘心，但还是乖乖的应下了。
    齐温玉见此，也是放心了。
    周大舅随即也道：“阿鱼，你和孩子也都留在富安府，反正沙洲离这也不过两日的车程。”
    “你们呆在这，怀瑾同铁头也放心。”
    铁头连连点头，“是啊，媳妇，你和儿子留在这。”
    阿鱼乖乖点头，“那你照顾好自己。”
    铁头咧着嘴一口应下，“你放心。”
    “怀瑾，你准备何时启程？”顾行止倏问。
    这个时辰赶着回来，只怕沙洲那催得紧。
    齐温玉轻轻一叹，“沙洲知州张大人今日已经派人来催我去交接了。”
    “知府大人也同意了，我打算明日就走。”
    此话一出，众人都惊了。
    秦宜宁惊的起身，“这么着急？”
    齐温玉满是歉意的点头。
    周大舅也嘀咕着，“这个张大人急什么。”
    齐温玉解释道：“张大人的家在苏州府，这不马上天气热了，赶路也不好走了，就催着我赶紧去。”
    众人，“”
    好家伙，急着回家啊！

 第323章 拜别

    顾行止都愣住了，他尴尬道：“这位张大人真是好性情！”
    齐温玉嘴角一抽。
    秦宜宁沉默了一会，起身道：“舅舅，先生，妾身先去给官人收拾衣服了，你们慢聊。”
    阿鱼也赶忙道：“我去帮她。”
    周大舅同顾行止点头，“你们去。”
    得了周大舅的准话，二人退了出去。
    厅堂里，很快就剩下了齐温玉四人。
    顾行止叹道：“怀瑾，为师有件事本打算这几日同你说的，既然你赶着去沙洲，为师就直言了。”
    齐温玉点头，“先生直说就是。”
    顾行止道：“寒山书院那来了信，催着我们回去。”
    齐温玉轻轻点头，笑道：“先生在富安府也有些日子了，是该回去了。”说着，他叹了一声，“若不是怕耽误林珏四个功课，我还真舍不得先生。”
    顾行止微微一笑，怀瑾向来是个聪慧的。
    是的，他倒是无所谓，可是这四个孩子身份还是不同的。
    他们既然来寒山书院读书，就得接受寒山书院夫子的教诲，哪能一直跟着他待在这北地。
    即便游学，如今也过了不少日子了。
    该回去了。
    “等过几年，为师再来看你。”
    “就是不知到时候你还在不在北地做官了。”
    此话一出，众人哈哈大笑。
    周大舅笑道：“到时候，咱们大郎一定调去其他地方了。”
    夜色降临，齐温玉回到了厢房。
    房间里静悄悄的，只有秦宜宁独自一人在收整着衣物。
    齐温玉走近了些，轻声问，“长安呢？”
    秦宜宁头也不抬的回道：“我让嬷嬷抱他下去睡觉了。”
    齐温玉点了点头。
    见秦宜宁收拾的东西不少，他道：“用不了这些的。”
    “反正离家近。”
    秦宜宁一顿，扭头静静的看着他。
    齐温玉心中一叹，上前搂住了她。
    “别担心，我是去做官的。”
    “知州是一州之长，是要跟着州城共生死的人。”她的声音带着丝丝哭腔说了出来，“我父亲当初也是知州，我知晓他的职责的。”
    齐温玉轻声道：“别担心，我自幼习武，你放心。”
    “当初咱们刚来富安府的时候，你不是也担心吗？如今你瞧瞧，不是好好的。”
    秦宜宁吸了吸鼻子，轻轻点头。
    “我知道，可是沙洲乃是边疆重地，若是出现战乱，那里，那里可是第一道城墙。”
    “官人是知州，那时是要同百姓共进退的。”
    齐温玉叹息道：“宜宁，有时候我真不愿意你这般聪明。”他摸了摸她的发髻，轻声低语着，“你带着长安好好的在富安府等着我，我休沐的时候会回来看你们的。”
    秦宜宁轻轻抬头，红着眼眶看他。
    “你一定要小心。”
    齐温玉笑着点头，“放心。”说着，他抱住了她，下巴轻轻的放在了她的头顶上。
    东方泛起了鱼肚白，府城派人护送齐温玉的士兵已经到了。
    秦宜宁送着他出了齐家大门。
    去往沙洲上任这事决定的匆忙，知道的人不多，所以离开的时候，倒是也没什么人阻拦。
    就这般，齐温玉带着铁头，墨砚，董玉郎和家中的几个下人衣物在士兵的护送下前往了沙洲。
    沙洲，镇北王府。
    头发花白的知州张大人满是笑意的进了镇北王府。
    镇北王看着他上交的文书，感慨道：“一眨眼，都这么些年了。”
    张知州笑道：“得王爷庇护，下官才能在这沙洲安稳的做了十二年的知州。”
    镇北王摆摆手，“张大人言重了。”
    他们一个管军队，一个处理政务，也没有过冲突。
    镇北王又何必管他，各自做好各自的事情罢了。
    张知州笑了笑，“富安府的齐大人已经在来的路上了，过几日下官就要启程回乡了，今日来王府也是拜别王爷，下官愿王爷长泰安康，遇战必捷。”
    听到这话，镇北王不禁笑了。
    “张大人，还得是你啊！”
    “长泰安康，本王怕是不可能了，但是这遇战必捷，本王喜欢。”
    张知州笑道：“王爷喜欢就好。”
    一眨眼，他们都老了。
    张知州心知，自己急着致仕离开，便是因为这位镇北王已经老了。
    同在一州，他虽管着政务，可是关于镇北王的任何风吹草动他是格外注意的。
    如今的王爷已经不是曾经的那位仅靠名字就可以震慑这城外异族人的将军了。
    他已经老了啊。
    而蠢蠢欲动的鞑靼和瓦剌也深知这个道理。
    镇北王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叹道：“离开也好。”
    “致仕了，就该回去享福了。”
    张知州笑道：“如今北地的百姓能过上好日子，都是因为这位齐大人，下官离去，他高升，于二者都是好事。”
    镇北王斜眼看他，好事？
    这沙洲的知州是那么好做的吗？
    张知州啊，你不地道啊！
    不过，人都是自私的。
    一把年纪了，想让自己过的好点，也是正常。
    “走，走！”镇北王叹道。
    张知州起身，对着镇北王恭敬的行了大礼。
    “下官告退，王爷保重！”
    镇北王轻轻颔首，“保重。”
    城墙上，一处简易的办事厅中。
    一做士兵打扮的侍女兴高采烈的求见。
    孟萱正在批阅公文，头也不抬道：“进。”
    侍女进来行礼道：“郡主，齐大人来了！”
    孟萱一怔，疑惑的看着她。
    侍女笑着解释道：“就是富安府的那位齐大人啊！”
    “张知州致仕了，他来接张大人的位置。”
    孟萱轻轻点头，“这么快？”
    侍女点头，“可不是。”
    “下面的人说，齐大人估摸着今晚就到了。”
    孟萱淡淡的哦了一声。
    “郡主，那可是齐大人啊！咱们军中多少人都想看看他的样子了，听说，他长得可俊了”
    孟萱批着公文，声音淡淡的，“你在沙洲，什么时候见过俊俏的郎君？”
    侍女一噎。
    得，还真是。
    “这，这齐大人不是顺洲府来的吗？”
    孟萱轻轻抬头瞥了她一眼，无奈的摇了摇头。
    “新任知州到任，会来拜见父王的，你若实在想见，到时我带你去。”

 第324章 交接

    侍女一听，顿时喜笑颜开，对着孟萱行了一礼。
    “谢谢郡主。”
    孟萱淡淡的点了点头，继续批阅着公文。
    与此同时，沙洲衙门外，张知州精神抖擞的指挥着众人。
    新任知州到来，底下的官员衙役也想给齐温玉留个好印象，所以对待张知州的命令还是一如既往的殷勤。
    暮色里，巍峨耸立的城门上，悬挂着大乾的旗帜。
    守城的士兵看着荒原上，一队缓缓驶来的车队，立刻警惕了起来。
    城楼上的小队长，见到了来人，高声喊道：“尔等何人？”
    即便齐温玉身侧护送的士兵等人都穿着富安府士兵的甲胄，守城的士兵依旧警惕无比。
    前来护送的士兵队长，骑着马微微上前，高声道：“我等是富安府的守城士兵，得知府楚大人命令，护送齐大人到沙洲任职。”
    齐大人！守城的小队长微微一诧，旁侧的士兵闻言，低声道：“州衙那里确实说过了，新任知州今日到。”
    小队长轻轻点头，对着底下的众人喊道：“请诸位上前，检查无误后，即可进城！”
    底下护送的士兵对着上方的人抱拳致谢，转头对着齐温玉解释着，“大人见谅，沙洲是咱们大乾的第一道屏障，将士们不得不谨慎。”
    齐温玉拱手道：“言重了。”
    护送的士兵咧嘴笑了笑，招手示意大家伙慢慢上前。
    沉重肃穆的城门缓缓打开，很快走出了两队穿着甲胄握着长刀护甲的士兵，齐温玉等人上前，拿出了任命的文书，守城的队长接过仔细看了看，赶忙行礼道：“恭迎大人。”
    齐温玉温声笑道：“不必客气，诸位辛苦了。”
    那守城队长解释道：“大人见谅，我等也是职责所在。”
    齐温玉轻轻点头，“无妨，检查。”
    那人面色松缓下来，让底下的士兵去后面检查。
    众人带的都是换洗的衣物，也没什么大东西，那些士兵简单的看了看，就归了位。
    确定是新来的知州后，那小队长笑道：“下官已经派人去州衙送信了，估计马上张大人他们就来了。”
    话音落下，果不其然，一队人马已经带着一辆马车赶了过来。
    守城士兵赶忙放行，让齐温玉他们进去。
    铁头跟在身侧，感慨道：“这沙洲的守卫真是严格。”
    齐温玉点头，“我朝边疆重地，理应如此小心的。”
    铁头颔首，扫了一眼两侧的士兵，眸中尽是敬佩之意。
    这里的士兵，可都是跟外族人战斗过的，每个人的周身都透着难掩的杀气。
    远处的车队停了下来，车帘被掀开，张知州的老脸笑的跟菊花似的走了出来，远远的就激动的喊道：“齐大人来了！”
    齐温玉怔了怔，赶忙下马上前行礼。
    张知州笑着上前，扶起齐温玉的胳膊道：“齐大人客气了，你我都是同级，客气什么。”说着，他退后一步，对齐温玉行了一个平礼。
    齐温玉笑了笑，“大人客气了，下官还未正式上任。”
    张知州哈哈笑着。
    “齐大人，咱们也不绕圈子了，本官也急着回乡，正好，现在我就给你说说咱们沙洲城，明日，咱们就交接如何？”
    齐温玉笑道：“麻烦张大人了。”
    后头的墨砚嘴角一抽，好家伙，他们赶了两日路，这都不带歇的。
    张知州许是要回乡了，精神格外的好，就这般借着晚霞带着齐温玉大概的转了转城里。
    沙洲城同富安府不同，在这里，城里随处可见的都是穿着甲胄打扮的男子。
    张知州笑着解释，“咱们沙洲，只要是成年男丁，十之八九都是在军中当值的。”
    张知州带着齐温玉慢慢走着，指着不远处的茶摊道：“若说富安府的百姓穷困，但起码还有些盼头，齐大人你看，那几家铺子。”
    齐温玉跟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 ，都是平平无奇的茶摊酒肆。
    张大人叹息道：“咱们城里开铺子的大都是女眷，这些都是军中将士们的夫人。”顿了顿，张大人叹道：“又或者是遗孀。”
    “好多都是孤儿寡母的，还望齐大人上任后，能够多多照看她们。”
    齐温玉心中一顿，正色道：“张大人放心。”
    张知州笑了笑，“本官能回乡确实是欢喜的很，但是知道新任知州是齐大人，本官更是高兴。”
    “自从齐大人你来了北地，咱们的百姓可是过上好日子了。”
    齐温玉笑了笑，“张大人言重了。”
    张知州道：“有齐大人接受我的位置，本官也是放心了。”说着，他看向了远处血红的晚霞。
    “时间不早了，我先让人带齐大人去客栈歇息，明日咱们就正式交接。”
    顿了顿，他又道：“州城后衙，我夫人已经在收拾了，实在抱歉，家中女眷颇多，不便招待齐大人这么多人。”
    齐温玉笑道：“无妨。”
    张大人点点头，让身后的同知周大人送他去客栈。
    “周大人在沙洲也有些年了，齐大人若是有什么事，可以直接问周大人。”
    同知周大人，是个瘦削的小老头，他上前恭敬的行了一礼，“齐大人。”
    说话间，口音隐约带着本地人的腔调。
    齐温玉笑着回礼，“日后劳烦周大人了。”
    周大人笑了笑，“大人言重了。”说着，他伸手请齐温玉上马。
    齐温玉点点头，同张大人告别后，去往了客栈 。
    东方破晓，天色渐明。
    州衙的人早早的就在客栈外等着了，待到齐温玉收拾妥当后，就赶紧送他去了州衙。
    张知州急着回乡，所以齐温玉也不耽搁，二人速战速决，交接了衙内的全部事宜。
    城中百姓大都是军户，有任何争斗事宜也都是军中管理，所以沙洲府的衙门很是清闲，从前，张知州还要苦恼税收问题，但是有齐温玉搞出来的棉花同甜瓜之后，也就没有这些烦心事了，是以，沙洲知州这个位置很是清闲。
    齐温玉看完全部的事宜文书后，轻轻颔首。
    张知州笑道：“衙里没什么大事，每日倒是也清闲。”

 第325章 王府

    就是位置不好，颇为危险，不然他也不会这个年纪就致仕了。
    齐温玉道：“还是张大人管理有方。”
    张大人顿时老脸一红，“齐大人说笑了。”
    从衙内的文书等物来看，他确实是管理有方，可是他自己清楚，那是有镇北王府在。
    “齐大人初到此处，待到事务妥当后，一定要去拜访王爷啊。”
    张知州提醒着，毕竟镇北王才是北地的土皇帝。
    齐温玉点头，“下官知晓了，多谢大人提醒。”
    镇北王，这个自从大乾开朝以来便是带着传奇色彩的王爷，他终于能见到了。
    张大人笑道：“如此也没其他事情了，那咱们的交接就到此为止了。”
    齐温玉拱手还礼，“多谢张大人。”
    张大人轻轻点头，“后衙那里，我夫人已经收拾妥当了，我家人也等着我出发了，齐大人，本官告辞了！”
    齐温玉点头，“我送大人！”
    张大人没有拒绝，笑道：“那感情好，我也能同齐大人再看看这沙洲城的景色。”
    齐温玉笑了笑，二人一同往外面走去。
    街道上，有知道张大人离去的百姓，不少都出来送行了。
    平心而论，张大人这个知州这些年做的也算有良心，没有祸害百姓，但是也没干什么政绩。
    所以百姓们对他也没有什么怨愤，毕竟当了这么多年的父母官，如今致仕回乡，还是有不少百姓前来送行的。
    张大人同齐温玉共坐在马车里，看着两侧的场景，眼眶微微湿了。
    “本官做了这么多年的知州，没有调任，没有升迁，这沙洲府也算是我第二个家乡了。”
    齐温玉颔首，“百姓们知道您要离去，特地来送您，可见他们是感激大人的。”
    张大人内心触动无比，郑重道：“齐大人，你一定要做好这个知州啊！”
    齐温玉笑了笑，拱手道：“张大人放心。”
    就这般，在这沙洲城做了十二年知州的张大人终于踏上了回乡之路。
    州城后衙，地方也不小，齐温玉也没带家眷，随即就让跟着来的铁头等人都住了进去，大家伙做事也方便。
    休整一晚上后，齐温玉第二天一早，就去拜访了镇北王。
    王府前，齐温玉带着铁头，墨砚，同外面的士兵说明了情况。
    士兵见他穿着官服，恭敬道：“齐大人稍等，小人这就去禀报。”
    对于齐温玉，北地的百姓是心存感激的，毕竟他们如今的好日子，一半属于镇北王府，另外一半便是来自齐温玉的棉花同甜瓜。
    是以，士兵们对他极为客气，但是在镇北王府当值的都是在沙场战斗过的，那一身的煞气是无法掩饰的，所以他们的脸色看起来总是有那么几分怪异。
    铁头轻声道：“不愧是王府，这些士兵都是好手。”
    齐温玉也是会武，又怎么看不出来。
    但是能得铁头亲口这么说，可见这些人确实不错。
    前厅里。
    镇北王早就在等着了。
    从齐温玉进城到现在的一举一动，他全部知晓。
    他知道，这个年轻人一定会来拜见他的，同时，他也极为期待这位在北地有着如此贤名的齐大人到底是何样子。
    远处，在士兵的带领下，齐温玉带着铁头二人慢慢走来。
    镇北王眯了眯眼 ，看着远处穿着官袍的青年，微微颔首。
    旁侧站着的谋士也笑道：“这位齐大人样貌果然不错。”
    王府里的，丫鬟婆子们隔三差五的就议论着，一传十，十传百的，连着镇北王都知道齐温玉长得好了。
    镇北王仔细的瞅了瞅，微微点头，“确实不错。”
    “读书人的身姿如松，武人的坚毅精神，不错，不错。”
    谋士低语道：“怕是咱们府里的女眷们要疯了。”
    镇北王不禁哈哈大笑。
    倏地他一顿，“阿宣怎么还没来？”
    谋士愣了愣，看向了外头，解释道：“许是营中事务繁忙，郡主应该要晚一会。”
    镇北王轻轻一叹，摇了摇头。
    二人说话间，士兵带着齐温玉走了进来。
    齐温玉行礼恭敬道：“下官新任知州齐温玉，参加王爷！”
    清朗明亮的声音响起，镇北王微微颔首，伸手示意他坐下。
    “齐大人，本王可是早早的就想见你了，快坐。”
    齐温玉宠辱不惊的点了点头，“多谢王爷。”说着走到旁侧缓缓落座。
    镇北王心中微满，不错，不错。
    “自从你来了北地，咱们北地的百姓可是有福了，齐大人，你功不可没啊！”
    外面的婆子轻轻的上了茶水等物，眼珠子却是紧紧的看着齐温玉。
    齐温玉没有在意，一心一意的回答着镇北王的话，同时间也在观察这位王爷的长相。
    “王爷廖赞了，这些都是下官应该做的，在其位谋其职。”
    镇北王点头，笑道：“齐大人年纪轻轻，就有如此心境见识，实在难得。”
    齐温玉笑了笑，“王爷莫要打趣下官了。”
    影壁旁，孟萱带着人大步而来，旁侧的婆子同几个丫鬟激动的说着话。
    身后的侍女见状，赶忙咳咳两声，问道：“林婆子，你们在说什么呢？没见郡主回来了吗？”
    几人反应了过来，赶忙行礼。
    “郡主恕罪。”几人赶忙道。
    孟萱道：“无妨。”
    几人点点头，最大的林婆子赶忙道：“奴婢们是在说齐大人的事。”
    “一时间有些忘形了。”
    她在府里伺候那么多年，孟萱什么性情她也是知晓几分，刚刚训完她们还没有走，便是想知道她们在说些什么。
    果不其然，孟萱听到她的解释，这才带着侍女往前走去。
    侍女跟在后头激动道：“郡主，齐大人来了！”
    孟萱轻轻点头。
    “郡主到！”
    前厅，齐温玉同镇北王正说着话，听到士兵的声音，微微一怔。
    郡主？
    就是那位当初救了郑光远的孟郡主。
    这位以女儿之身掌握大军的孟郡主。
    思考间，齐温玉的目光已经看向了外面。
    远处，穿着银色铠甲，内穿深蓝色袍子，满头秀发扎成马尾的女子在阳光的照耀下，英气十足，大步而来。

 第326章 一根绳

    “父王！”孟萱抱拳行礼道。
    镇北王面色稍缓，眸中带着丝丝笑意，“阿萱来了。”他看向了齐温玉，伸手介绍道：“这位就是新来的齐大人。”
    孟萱微微转身，明亮的眸光终于落在了齐温玉的身上，不过几息之间，齐温玉觉得自己已经被眼前人全部看透了全身。
    “齐大人！”孟萱音色稍缓，眸中带着丝丝笑意。
    齐温玉赶忙起身，郑重的回了一礼，客气的唤了一声，“郡主。”
    孟萱眸中微动，嘴角轻轻扬起，点了点头。
    镇北王示意二人坐下，笑道：“齐大人接手了张知州的位置，日后你们共事的机会可不少，阿萱，你可要同齐大人好好相处。”
    孟萱轻轻点头，“女儿知道了。”
    镇北王看向齐温玉，含笑道：“齐大人，如今军中的事务，都是由阿萱管理的，日后你有什么政务对接，可以直接找她。”
    齐温玉面色含笑，“下官明白了，多谢王爷。”说完，他看向孟萱道：“日后麻烦郡主了。”
    孟萱轻轻摇头，“齐大人言重了。”
    镇北王笑道：“早前听衡中说，齐大人也是会武的，今日本王仔细看了看，果然如此。”
    在沙洲做官，还是会武更妥帖啊。
    孟萱闻言，看向他的目光也是格外的感兴趣。
    齐温玉到了北地的动静闹出的动静可是不小，今日见到真人，孟萱也算是弥补了自己的好奇了。
    同理，齐温玉亦是，见到这对在大乾充满了神奇色彩的父女俩，亦是满意至极。
    “下官会的那些，不过是强身健体的功夫，不值一提。”齐温玉笑着解释。
    镇北王笑了笑，“年轻人真是谦虚。”
    二人说了会话，镇北王隐约间有了几分困意似的，齐温玉随即顺着杆子提出告辞。
    “唉，年纪大了，身子骨也不如从前了。”镇北王叹息着。
    齐温玉赶忙道：“下官就不叨扰王爷了，改日下官再来拜访。”
    镇北王颔首，“如此也好。”
    说着，旁侧的谋士送他出了门。
    至于孟萱则是扶着镇北王去了后面。
    他是刚刚上任，也是第一次见镇北王，也没什么交情，今日来此，也是为了拜见认识一番，如今已经达成任务，随即告辞。
    王府门前，齐温玉刚要带着铁头等人离去，外面孟萱已经大步走了出来，她身后跟着两个穿着军装打扮的少女，看向齐温玉的眸光亮晶晶的。
    齐温玉愣了愣，孟萱已经高声道：“齐大人，我也要回军营，正好咱们顺路，一起。”
    齐温玉心中微诧，面上却是不变，他点了点头，“郡主，请！”
    孟萱笑了笑，外面的士兵已经将她的马牵了过来，孟萱上前，一个利落的翻身上去。
    齐温玉见之，心中赞叹，英姿飒爽便是如此。
    他赶忙翻身上马，同孟萱并骑往州衙处走去。
    墨砚等人跟在后头，两个侍女轻声低语着。
    齐温玉的耳力自然也是不差的，尤其是后面那两人激动的眼神，这跟他当年新科游街时候，那群妇人们的样子有何区别。
    无奈间，齐温玉有些不自然的摸了摸自己的脸。
    旁侧的孟萱自然也是看到了，她尴尬的别过了目光，解释道：“早前就听人说齐大人风姿清俊，今日得见，果然如此。”
    齐温玉，“”
    “郡主”他茫然的唤了一声。
    孟萱咳咳两声，尴尬道：“她们在沙洲，天天见的都是那些糙汉子，陡然来了如同齐大人这般好样貌的男子，这才，这才失礼的，齐大人见谅！”
    齐温玉，“”
    “郡主说笑了。”
    孟萱笑了笑，正了正心神，又恢复了正常的样子。
    “其实我追出来找齐大人也是有事相商。”
    齐温玉一怔，这才反应过来，“咱们州衙说话如何？”
    孟萱点头，“好。”
    齐温玉刚刚拜见镇北王也是看出几分端倪了。
    他刚刚的样子，可不是装的，那是真的累了。
    可见镇北王的身体并没有传说中那么好了。
    这于北地可不是好事。
    联想到张知州的着急离开，齐温玉不免会多想。
    难道真如自己内心猜测那般。
    州衙里。
    墨砚上了茶水，恭敬的退了下去，孟萱同齐温玉面对而坐。
    齐温玉道：“郡主有话直言便是。”
    孟萱笑道：“若不是知道齐大人在富安府所做之事，萱今日定不会如此实言。”
    齐温玉一怔。
    孟萱轻轻一叹，“父王的情况，想必刚刚齐大人也看到了。”
    看到了，所指何事，齐温玉瞬间反应过来。
    孟萱轻笑道：\\\"张知州不过六十五，以他的身子骨，即便在这知州位置上再做五年都是可以的，可是他，一到年纪，便匆匆上了折子去了京城，难道齐大人就没有想过为什么吗？\\\"
    齐温玉张了张口，许久，才问：“王爷的身体？”
    孟萱轻轻一叹，她站了起来，来到了窗前。
    “我虽然在沙洲管理着军务，可是身上也只是有着郡主的身份。”
    孟萱深知，她能统领大军，是因为镇北王，她的父王还在。
    北地的二十万大军实际的统帅只有她的父王。
    孟萱回头看向他，“齐大人，你已经正式接了朝廷的文书，已经到沙洲上任，你现在就是沙洲的知州，除了镇北王府外，大乾边疆的最大官员。”
    “所以齐大人，你现在同我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齐温玉一惊，倏地站了起来，“郡主你到底想说什么？”
    孟萱抿了抿唇，“父王年事已高，年轻时候，受的伤也不少，若是将此事说出去，定会影响军心。”
    “此事若是鞑靼，瓦剌知晓了，想必有什么后果，齐大人也知道。”
    孟萱的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齐温玉哪里还不明白。
    难怪张大人走的这么利落。
    孟萱叹息一声，“沙洲的这二十万大军啊，岂是京城派来的人能管的。”谁知道是哪个官员的亲戚子嗣。
    说着，孟萱轻声一笑，“我从来不高看京城来的那些官员，他们满嘴的仁义道德，规矩，可不会考虑到这些百姓，士兵的性命，他们的眼中，只有利益，升官。”
    “我知道，他们瞧不起我，看不上我一个女子在军中任职，可是他们没有办法，因为他们找不到比我更适合，更能掌握这二十万大军的人。”

 第327章 打算

    孟萱看着他，眸光亮亮的，“可是齐大人，你不是这样的人！”
    齐温玉一怔。
    不等他开口，孟萱已经道：“齐大人自打做官所行之事，萱已经全部知晓，所以齐大人的人品，本事，萱心中敬佩也！”
    在孟萱的记忆中，除却沙洲军营里的将士，可没一个人会这般对她。
    即便是富安府的楚衡中，早前见她，总是带着微微的不赞同，也是后来，自己用每一次战斗的胜利，这才换来他的正常眼光。
    而从京城来的礼官，每次见她，眼光可都是带着异样的。
    “齐大人是第一个外来的官员中，对我行礼的。”
    “你们男子，官员的礼仪。”孟萱补充着。
    齐温玉一怔，正色道：“郡主虽是女子，可是所行之事，即便是男子也是不能比的。”
    “下官心中同样对您敬佩也！”
    孟萱笑了，“原来也会有人敬佩我。”
    齐温玉笑着点头。
    “实不相瞒，下官多年前就曾听说过郡主的名字。”
    孟萱一怔。
    齐温玉随即将郑光远当年遇险之事说了出来，孟萱不禁一笑，“这样的事，荒原上可是常见的很。”
    齐温玉哈哈笑道：“若是下官没有来北地，怕还真的不知道。”
    “可是下官的妹婿可是深深的惦记着您的恩情了。”
    孟萱笑了笑，内心也渐渐松缓了下来。
    “既如此，萱就拜托齐大人了。”
    “请大人同我一起维系沙洲百姓的安宁。”
    齐温玉沉默半晌，点了点头。
    对于孟萱女子管理军营，他没有任何异议，他定会全力以赴的帮助她。
    可若是镇北王出了事情，北地可怎么办？
    京城真的派一个新的统帅过来吗？
    他在北地也待了些年头了，对这里的民风民俗也算了解了。
    京城来的，真的能接手这些事务吗？
    再者，镇北王府的余威真的是新来的统帅能忍住的吗?
    新来的统帅，能爱护这里的百姓吗？
    如若鞑靼瓦剌进攻，他们真的会死死守住这里吗？
    细数前朝边疆无数战事，那些弃城逃跑的例子可不少。
    齐温玉赌不起。
    而且他知道，一旦沙洲出了问题，他这个沙洲知州就是朝廷第一问罪的人。
    所以无论孟萱怎么说，她同自己说这些话的到底是什么心思，其实他都无所谓，但是有一点是无法改变的，那便是，自己同孟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于公，为了百姓，于私，为了他的官途稳妥，为了他的家人，他必须要同孟萱合作，这是做好的选择。
    齐温玉想明白了这些，起身对着孟萱作揖行礼，“下官一定会同郡主一起守住沙洲城，给百姓们一个安宁的生活！”
    孟萱微微轻一笑，眸中微动，还礼。
    “父王会一直平安下去的。”
    “齐大人，你放心。”
    齐温玉轻轻一笑。
    孟萱见他如此，也不隐瞒了，直言道：“父王已经上书送往京城，请求让我做下一任统帅。”
    “虽然这事可能不太可能，但我们总是有几分希望的，不是吗？”
    让一个女子做二十万大军的统帅，可想上位者需要多大的决心。
    齐温玉自然明白这个道理。
    孟萱亦是知道，所以她在等，在等一个能让她扬名天下的机会。
    而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即便她心中对于这场东风不想要，可她知道，城墙外的那些异邦人一定会给她送来！
    孟萱离开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时分了。
    墨砚端着午饭进来，提醒着，“大人，您该用膳了。”
    墨砚是带着秦宜宁的命令来的，他笑道：“还是沙洲府清闲啊，若是平时，大人您都是忙着公务到这个时候的。”
    齐温玉轻轻一叹，没有回答。
    沙洲府可不清闲啊！
    想着，他道：“放在一边，我等会吃。”
    “你去给我研磨，我要写信。”
    墨砚愣了愣，还是赶紧照做。
    齐温玉通过跟着孟萱的一番对话，心中俨然有了其他的考虑。
    他是有私心的。
    虽说战火可能不会波及到富安府，但是秦宜宁母子不在北地，他也能放心。
    到时候，即便他有个什么，她们远在永州，也能安全。
    若是外族人攻城，他这个知州肯定要在前头的。
    所以，他得寻个法子让秦宜宁母子回去探亲。
    自从嫁给他，秦宜宁也是有些年头没有见过秦老夫人了。
    秦老夫人也是年事已高，如今正好有机会，也能让她们祖孙团圆。
    齐温玉的书信很快写好，墨砚按着吩咐立刻让人送去了永州。
    军营里。
    侍女在孟萱的身边低声禀报着。
    孟萱轻轻颔首，看着面前的图纸，“齐大人做事心中自有沟壑，我们的人不准插手。”
    侍女点头，“是。”
    七月中旬。
    永州府后院寿安堂里。
    秦老夫人托着头正在软塌上歇息，旁侧的丫鬟轻轻的扇着风。
    外头，婆子拿着信匣脚步利索的走了进来，面上满是喜色。
    守门的贴身婆子微微有些不悦，低声道：“没看到老夫人在午睡，这时候来做什么？、”
    那婆子笑道：“老姐姐，你猜猜这是哪送来的。
    贴身婆子一怔，北地！她脑中立刻有了这个想法，也是，能让前院的人大中午的扰了老夫人歇息的，也只有北地的信了。
    “你等着，我这就去禀报老夫人。”
    前院婆子笑呵呵的点头，“麻烦老姐姐了。”
    里头秦老夫人本就睡得不深，听到声音，已经有了醒了的意思。
    知道是北地的书信，立刻恢复了清明。
    赶忙让人给她拿信。
    谁料一看到信匣子装的，顿时一怔。
    她沉默半晌，吩咐道：“你去把宁丫头她爹喊来，他今日不是休沐吗？”
    贴身婆子愣了愣，赶忙点头。
    按着以往，她家老夫人不都是直接让丫鬟读信吗？
    今儿个怎么要请主君过来了？
    秦老夫人端起了茶盏，似是不经意的样子，有些没好气的说，“今日休沐，都不知道来看看他老娘，整日就知道在后面厮混”不等她说完，那婆子已经快速离去了。

 第328章 病了

    前院，秦同知在书房里练字，旁侧年轻貌美的兰姨娘帮着研墨，二人时不时的说笑几句，俨然一副被看添香之景。
    “主君，老夫人那请您过去说话。”外头小厮的声音倏地响起。
    秦同知手中的笔一顿，这个时辰，他娘找他说什么话？
    他昨日还被痛骂一顿，故今日这才没去讨人嫌，天气本就热，他可不敢让他老娘着急上火。
    他还未说话，旁侧的姨娘嘟着嘴满是不悦的嘀咕着，“这个时辰，老夫人唤您做甚？”
    秦同知闻言，眉头倏地皱了起来，冷声道：“胡言什么！”
    “那是母亲！”
    兰姨娘面色倏地一变，赶忙到侧跪了下来，可怜巴巴的道：“主君恕罪，是妾胡言了。”
    秦同知冷哼一声，看都没看她，大步走了出去。
    秦老夫人院子外，秦同知大步而来，还未进门，他就喊道：“母亲，儿子来了。”
    秦同知满心欢喜的走了进来，恭敬的给了秦老夫人行礼，见屋里没人伺候，不禁微微一诧。
    “这大热天的，怎么没人伺候，这些下人愈发会偷懒了”不等他话说完，秦老夫人已经道：“是我让她们出去的。”
    秦同知一怔，几息后，他也发现了不对劲。
    “母亲，唤儿子来，不知有何事？”秦同知问。
    秦老夫人将旁侧桌上的小匣子推了过去，“北地送来了书信，你帮我看看。”
    秦同知上前看着那信匣子，不禁面色一变。
    匣子装的书信 ，可是少见啊！
    又是他女婿刚刚上任沙洲知州这个关头。
    他赶忙拿起匣子取出了书信，看到熟悉的字迹，他道：“是怀瑾亲手写的。”
    “沙洲送来的。”
    秦老夫人不禁面色微变。
    秦同知直接一目十行的看完，眉头紧蹙。
    秦老夫人见他如此，心中也慌了起来，“你快念啊，可是宁丫头出事了？”
    秦同知毕竟是做官的人，对于官场的风声也是知道不少，他很快调整了情绪 ，解释道：“没什么事，宁丫头很好。”
    “就是怀瑾如今在沙洲做官，就宁丫头母子俩在富安府。”
    “他想着，可否让宁丫头母子回来探亲。”
    秦同知解释着，可是秦老夫人俨然不信。
    “我虽然思念宁丫头，可是小长安不过一岁，这么小的孩子，哪里能奔波？”
    “你快快同我说实话！”
    要不是这书信不便，秦老夫人早就让人来读信了。
    偏偏家里靠得住的没有几个，秦蕴和如今也外出做官了，否则她哪里用得到这个儿子。
    秦同知轻轻一叹，“母亲，果然是什么都瞒不了您。”
    秦老夫人冷哼一声，“若是你娘我是个糊涂的，你还有如今这样子？”
    当初孤儿寡母的，不然这份家业早就被族人们给分割了。
    秦同知尴尬一笑，无奈道：“怀瑾来信说，沙洲近日怕是不太平，便想让宜宁母子回家探亲。”
    近日不太平，回家探亲，短短几个字，秦老夫人已经明白了什么？
    “莫非，要打仗了！”秦老夫人压低了声问。
    秦同知瞳孔骤然一缩，“母亲，这话可不能说。”
    秦老夫人也反应了过来，抿紧了唇。
    秦同知鼻翼微动，似乎缓和了过来，低声道：“母亲，这事您觉得如何？”
    秦老夫人瞥了他一眼，“能怎么办？”
    说着，她捂住了自己的心口，轻声道：“近日天气燥热，我总觉得我好像老毛病犯了，你说我这一把年纪了，有生之年，还能在见到宁丫头吗？”
    秦同知赶忙道：“母亲万万不可这么说。”
    “您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儿子现在就去给宁丫头写信，你等着，等着。”说着，他焦急的唤着外面的婆子，“母亲身体不适，快进来伺候着。”
    秦老夫人病了这事，动静不大，也不小。
    很快整个永州府都知道了。
    大家伙心里都清楚，这秦老夫人一把年纪了，活到这个岁数怎么还能有好身体。
    “这秦同知还真是孝顺啊，听说，都守了几个晚上了。”
    府衙里，众人议论着。
    有人道：“那是亲生母亲，孝顺恭敬那是应该的。”
    大乾规矩，家中父母离世，官员可是要丁忧三年的。
    除非皇上心中有你，下旨免除你守孝，但是这种情况，几乎罕见又罕见。
    毕竟你一个外地的同知，哪里能入皇上的眼睛。
    守孝三年啊，三年过去了，整个官场谁还认识你。
    众人皆是心知肚明，秦同知现在可不仅仅是表现孝顺挣名声的时候，还是为了自己的官路着想。
    其他人闻言，纷纷一笑。
    众人心知肚明。
    秦家后院里。
    夫人林氏同身侧的婆子嘀咕着，“前两日我瞧着还精神抖擞的，怎么一下子就这样了？”
    那婆子虽然也疑惑，可是年纪大了，生病岂不是正常。
    “今日天气燥热，老夫人本就年纪大了，病了也是吃不准的。”
    夫人林氏摇摇头，“老夫人那个身子骨，病成这样真是罕见。”
    婆子笑了笑，“咱们主君，在跟前亲自伺候了。”
    这话，可是瞬间打消林氏的猜疑了。
    她同床共枕的夫君她还不知道什么人。
    “算了，我等会也去看看。”
    “你去做几个驱蚊虫的荷包过来，我送过去。”
    婆子迟疑起来，整个永州府谁不知道，秦家老夫人最不喜欢林氏这个儿媳。
    除了初一十五行礼之外，二人几乎就没在一个屋子里见过。
    若是她这一去，把老夫人气病了，这可咋整？
    到时候主君岂不是更加不喜欢她了。
    婆子是林氏家里跟来的，自然一心为了她着想，随即分析了利弊。
    林氏一听，也觉得有几分道理。
    “近日兰氏嚣张的很，我可不能惹得官人不快。”林氏捏着帕子，咬了咬唇。
    “那就炖一碗人参鸡汤送去，就说我亲自炖的。”
    婆子点头。
    是谁炖的不重要，重要的是礼数。
    林氏又补充道：“把前些日子父亲送来的那根老参用了，也让外面的人瞧瞧，我林氏可不是小肚鸡肠的人，我也是守规矩，孝顺婆母的。”

 第329章 探亲

    这些话，婆子自然是不会信，但是拿人参，炖鸡汤，她是照做的。
    “夫人英明！”婆子奉承着。
    林氏笑了笑，悠闲的端起了面前的茶水喝了起来。
    秦老夫人生病的消息快马加鞭的很快送到了沙洲。
    沙洲衙门前厅，齐温玉收到老丈人秦同知的亲笔书信，看着里面的内容，满意无比。
    若不是他出的这个主意，怕是连他都信秦老夫人真的病了。
    墨砚站在旁侧，见齐温玉的面上满是忧色，好奇不已。
    “大人，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齐温玉叹息一声，“岳父来信说，祖母病了。”
    秦老夫人病了？
    墨砚记得她年岁不小了。
    能让秦同知这般焦急送信来的，只怕是
    墨砚瞬间联想到了什么。
    这秦老夫人可是他家夫人的亲祖母，他家夫人可是在她膝下长大的，这情况
    齐温玉眉头紧蹙，忧思不已！
    他站起了身，在厅里来回踱步。
    许久，他似乎下定决心道：“你去将表哥唤来！”
    墨砚点头，“是。”说着，他赶忙跑去了外面寻铁头。
    一州之城，最大的官员就是知州，有着亲表哥身份的铁头，顺理成章的从富安府调来沙洲，做了部分官差的头子。
    底下众人皆是心知肚明。
    这也是官场默认的态度。
    一城主官，怎么能没有心腹！
    铁头进门还是一副茫然的样子，“大人，出了何事？”
    齐温玉请他坐下，在下人上来奉茶的时候，同他说了秦老夫人病重这事。
    铁头闻言，面上满是忧色，“弟妹可是在老夫人膝下长大的，秦老夫人病重，有何打算？”
    齐温玉叹道：“宜宁自从嫁我，便从未回过家。”
    铁头轻轻一叹。
    齐温玉继续道：“我想让宜宁回永州探望祖母。”
    铁头惊道：“北地到永州府，可是不小的距离啊！”
    齐温玉点头，“我自然知道。”
    “只是，我不能让宜宁留有遗憾，若是祖母有什么不测，宜宁她，怕是终身都无法释怀了。”
    铁头闻言，深深一叹。
    “你也不必忧心，长辈病重，回去看看就是，正好，二哥他最近也在城里，若是弟妹要回家，正好让他护送。”顿了顿，他又道：“阿郎出生，阿爷他们也还没见过了，永州同青州府这般近，弟媳一个人带着长安也不方便，不如让阿鱼她们母子两跟着一起回去，你觉得如何？”
    齐温玉闻言，眼睛一亮，“表哥说的是。”
    “我这就去给宜宁送信，阿鱼嫂子那里就麻烦你安排了。”
    铁头摆摆手，“小意思。”
    富安府齐家。
    恰好纪夫人前来探望，二人正说着话。
    见墨砚急匆匆的赶了回来，秦宜宁惊诧不已。
    “墨砚，这个时候，你怎么会回来，可是官人？”她话还未说完，墨砚已经跪下道：“夫人，永州来信，老夫人病了，大人让小人来通知您，准备东西，让周家二爷护送您和公子回永州。”
    秦宜宁一听，眼眶陡然红了。
    “祖母病了？”她顿时慌了起来。
    旁侧的纪夫人也赶忙安慰着，“齐夫人，你莫要心急，可不能伤了自己身子啊，秦老夫人还在等着你回去了。”
    纪夫人跟秦宜宁也是相处有些日子了，也知道她是在秦老夫人的膝下长大的，如今一心疼爱自己的祖母病重，又是这么大的年纪，她还能不往那方面想。
    齐大人这般着急的派了心腹来，只怕秦老夫人这一关难啊。
    秦宜宁也缓和了过来，擦了擦眼角，“你说的是。”
    纪夫人也赶忙道：“齐夫人你赶紧让人收拾东西，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尽管找我。”
    秦宜宁红着眼睛点头，“多谢夫人。”
    见此，纪夫人也不敢耽搁秦宜宁了，很快离开了齐府。
    消息传的很快，转眼间，整个富安府的官家夫人都知道了，齐夫人的祖母病重了。
    众人心中唏嘘不已。
    军营处。
    孟萱听着下面探子说的消息，嘴角微微扬起，“知道了，你退下。”
    待到探子退下，旁侧的侍女低声道：“这事来的真是突然啊。”
    孟萱瞥了一眼她，“齐夫人自从嫁给齐大人也是有些年头没有回家了，如今秦老夫人病重，回去探亲也是正常。”
    她合上了桌上的文书，吩咐道：“今日去城外巡逻的队伍回来了吗？”
    问到了公事，侍女的面色立刻正经了起来。
    “一小队，三小队，四小队已经回来了。”
    “二小队还没有。”
    孟萱眯了眯眼睛，“二小队今日去哪里巡逻的？”
    “大凉山那。”侍女轻声道。
    孟萱默了默，“让左朋军将军带人去看看。”
    侍女颔首，“是。”说着，快步走了出去。
    九月中询，秦宜宁母子同阿鱼母子等人的队伍也已经出发。
    沙洲局势愈发紧张。
    得到外出查探的队伍被杀的消息后，众人皆是愤愤不已。
    同时间，整个沙洲城的官员都知道，战事怕是要起了。
    京城。
    御书房内。
    皇帝看着太子呈上来的折子，沉思许久。
    “镇北王又上了折子，请封孟萱为大军统帅。”
    “景弘，你如何看？”
    太子思考许久，也不知如何是好。
    女子为将啊！
    孟萱这些年确实不错，若是男儿身，他们也不必忧虑了，可她是是个女人啊！
    “若是从京城派人前去，或者无论哪地调人，都不稳妥。”
    “又或者，下面的偏将。”太子的话还没说完，皇帝已经伸手止住了他的话语。
    “镇北王府在边疆十多年，根深蒂固，下面的偏将也都是听他们的吩咐。”
    所以让偏将统领大军，和孟萱管理有何区别。
    但若是时间久了，人未免会有心思。
    孟萱只是女子，郡主之身，并无官职，下面的偏将肯定会有意见，到时候两方有矛盾，于北地可不是好事。
    那可是边疆，大乾的边疆，作为一个皇帝，绝不能让自己的江山受到威胁。
    “大乾的皇帝可以碌碌无为，但是先帝打下来的基业，决不能在我们的手中少去一分一毫！”
    太子闻言，赶忙行礼，“儿臣谨记！”

 第330章 出事了

    皇帝面色稍缓，“起来。”
    太子缓缓起身，回到自己的位置处，凝神思索片刻，有些欲言又止的看着皇帝。
    “有话直言便是。”皇帝将手中的奏折放下，端起了旁侧的茶盏。
    太子想了想，斟酌道：“儿臣觉得，镇北王所求未必不可。”
    皇帝拿着茶盖正撇着上面的茶沫，闻言，他手中的动作倏地停了。
    他抬眸看向太子，神色微惊，“刚刚你可没有考虑到孟萱。”
    太子微微一笑，“父皇说的不错。”
    “儿臣确实不太赞同孟萱为统帅。”
    “只是。”说到这，他声音又止住了，似乎还有些纠结自己心中的想法。
    皇帝见状，直接放下茶盏，“只是什么？”
    太子深深吸了口气，还是坚持了自己心中的想法，“刚刚父皇说，大乾的皇帝可以碌碌无为，但是祖宗的基业不可以在我们手中少去一分一毫。”
    “儿臣觉得，只要能替我们守好大乾的江山，其实不管是男是女，这个人都可以做统帅。”
    皇帝闻言，不禁笑道：“倒是朕从前疏忽了，竟不知你心中竟然有这般豁达 。”
    太子赶忙道：“父皇说笑了，儿臣也是刚刚受到了您的点拨。”
    “孟萱无论是男是女，她都是大乾的子民，况且，镇北王府的忠诚咱们根本就不必担心，再者，孟萱是女子且确实有能力。”
    皇帝心中明了，缓缓点头，“朕登基，王叔出了很大的力气。”
    要知道，他的那些兄弟，可没一个省油的灯。
    御书房内，沉静了下来。
    皇帝轻轻一叹。
    “此事事关重大，朕还需想想。”
    “至于孟萱，孟萱”皇帝低语几句，看着旁侧的折子久久出神。
    他还是得再看看啊！
    太子垂下了眼帘，恭敬道：“此事儿臣一切听从父皇吩咐。”
    沙洲。
    大凉山处，约莫百人的骑兵队伍缓缓行驶着。
    领头的将军左鹏军，身着一身黑色铠甲，周身肃穆冷漠之意。
    看着前方荒凉的大凉山，他眉头紧蹙。
    旁侧的部将低声道：“将军，前去探查的士兵还没回来。”
    他们自得到有小队消失的消息 ，就被派到了这里。
    而他们到大凉山已经过去一个时辰了。
    左鹏军眯了眯眼睛，“前头就是外族人的地盘了 。”
    大乾同外族人已大凉山为界限，边疆巡查的士兵也是从不过界的。
    可是如今，他们消失了。
    部将握着缰绳的手紧了紧，咬牙猜测道：“会不会是那些畜生？”
    “他们可不管那些规矩，谁能保证他们不会越界杀人！”
    大乾士兵调度，要朝廷手令，所以他们只能在自己的地界活动，只有遇到危险和巡查才会攻击。
    若是主动侵略外族人的地盘，那几乎不可能。
    边疆士兵私自侵略外族人国土，那是存的什么心思，若是因此让鞑靼瓦剌两部合起进攻，惹起战争，这是谁的过错？
    是以，众人心里都知道，他们不能越过大凉山。
    但若是那些外族人来到了他们的地界，那可就不用管了。
    左鹏军眉头紧锁。
    时间已经过去那么久了，他们还没有看到二小队的人。
    只怕他们已经
    “分散开继续去找。”顿了顿，他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旁侧的部将点头，“是。”他招手示意身后的队伍分开寻找。
    沙洲州衙。
    齐温玉正在批阅文书，下面的同知周大人匆匆走了进来，边行礼边道：“下官有急事禀报，大人见谅。”
    齐温玉放下笔，“周大人直言便是。”
    周大人上前，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句话。
    齐温玉面色倏地一变。
    “消息来源可靠？”
    周大人苦着脸道：“下官在这沙洲衙门这么多年了，军中的人还是认识不少的。”
    “大人，这消息一定可靠啊！”
    齐温玉皱了皱眉，坐在桌前沉默不语。
    果然还是出事了。
    外出巡逻的队伍全部被杀。
    好在今日早上，秦宜宁母子已经离开了富安府。
    “大人，你是知州，您可得拿个主意啊！”周大人催促着。
    周大人做了那么多年的沙洲同知，此时还不明白现在的情况。
    异邦人如此胆大，直接截杀巡逻士兵，这是摆明了挑衅啊！
    而他们好端端的挑衅做什么，无非就是打仗。
    大乾的边疆平静了那么多年，只怕是又要起争斗了啊！
    齐温玉思索几息，说道：“此事还看王爷如何处理，咱们先不慌，一切随机应变。”
    周大人咬咬牙，也是，他们身为主官，还能逃不成。
    况且这事他也做不出来，如今还是得看王府的动静了。
    齐温玉起身，“我去见孟郡主。”
    周大人一听，连连点头，“是，是。”
    “下官这就让人去给您备马。”说着，他飞快的往外头跑去，急促间，差点绊倒了门槛。
    而齐温玉此时也没有任何调侃好笑的想法了。
    沙洲真要起战乱了！
    一刻钟后，齐温玉骑着马带着周大人等人往军营处奔去。
    营帐里，孟萱正同偏将左鹏军商量着事情。
    “末将觉得此事一定是鞑靼人干的，只有他们那些畜生才会这么做。”
    此话一出，旁侧的另外一名守将道：“瓦剌最近也不安分，前些日子打谷的可都是他们的人。”
    “可他们只敢欺负百姓，见着我们的将士，跑的比兔子还快。”左鹏军道。
    孟萱坐在主位，眉头紧蹙。
    见前面几人吵吵嚷嚷的，她抬手说道：“都别吵了！”
    众人声音瞬间止住，互相看了看，纷纷规矩坐下。
    孟萱道：“如今是谁做的已经不要紧了。”
    此话一出，众人的心弦瞬间绷紧了。
    左鹏军纠结数秒后，说道：“郡主，此事要不要禀报朝廷？”
    对面的部将宁有为道：“老左，告诉朝廷，那意思可就不一样了。”
    “咱们边疆，争斗那是常有的，即便他们知道，也不会同意咱们。”他话还没说完，另一个部将徐汇拍着桌子道：“难不成就让咱们的士兵白死！”
    “那可是巡逻的队伍！”
    宁有为一噎，重重一叹，垂下了头。
    孟萱端坐在上方，眸光轻扫，所有人的表情都尽入了她的眼中。
    此次巡逻队伍被截杀，大凉山外的那些人想要做什么，她心知肚明。

 第331章 提前准备

    所谓的风平浪静，不过是表面维持的假象。
    如今在场的将士中，大都是曾经跟着她父王征战的下属。
    可是时间久了，安稳了数十年，血性，初心，在有的人身上已经没有了。
    就在众人沉默之时，外面士兵开口禀报，“郡主，知州齐大人求见！”
    知州齐大人！
    在场的将士可能对知州不屑一顾，但是对于齐大人，他们还是好脾气的。
    毕竟这位齐大人一上任，可是做了不少好事，他们虽然在沙洲，可当初也享受到了好处。
    要知道，如今军营里棉衣，可都是齐大人的功劳。
    左鹏军面色稍缓，说道：“州衙那想必也知道了消息。”
    “齐大人这时候来，想必也是为了此事。”
    毕竟是一方政务长官，他来求见，还是得见的。
    而且，沙洲这事，可得同他商议。
    孟萱轻轻点头。
    “诸位先下去，近日不太平，都约束好下面的人。”顿了顿，她又道：“让大家都小心些，巡逻的队伍再加一倍。”
    众人起身，纷纷抱拳行礼，“是！”
    他们知道，这件事，孟萱还要禀报镇北王。
    众人缓缓退了出去。
    齐温玉已经在士兵的带领下来到了军营，周大人跟在后头，心中啧叹，还是齐大人有面子啊！
    军营重地，瞧瞧，齐大人就不费吹灰之力的进来了。
    要是换做他们，估计还在外面等着。
    他做了同知这么多年，这些兵将的臭脾气他还不知道。
    瞧瞧，现在对齐大人多热情。
    带领的士兵，笑呵呵的同齐温玉说着话，“大人初次来军营，可能还不适应，以后啊，您就习惯了。”
    齐温玉拱手笑道：“将军言重了。”
    那带领的士兵只是个小队长，被齐温玉称呼为将军，顿时不好意思了。
    他挠头道：“齐大人说笑了，我可不是什么将军，我就是个看门的小队长。”
    齐温玉笑道：“本官看你气势威武不凡，如此年轻就是队长，假以时日，一定能做将军。”
    小队长闻言，面色涨红，“齐大人，我真的能行吗？”
    齐温玉重重点头。
    眼前这青年虽然年轻，可已经是队长了，而且他观了此人的下盘，也看出了此人有着不错的武艺。
    按照现在这情势，后面若是打仗，此人未必不会有出头之日。
    那小队长咧嘴直笑，“我相信齐大人！”
    “齐大人，您在咱们北地就是神人下凡，我相信你。”
    远处孟萱的贴身侍女琼花跑上了前，对着齐温玉行礼道：“齐大人，郡主在里面等您。”
    那小队长随即自觉离去，齐温玉冲他笑了笑，那小队长走了几步，倏地道：“齐大人，我叫邓柏。”说着，他飞快的往军营门口跑去。
    前来接人的琼花茫然片刻，请着齐温玉进营帐。
    营帐里，孟萱站在沙盘前，见到他进来，唤了一声，“齐大人。”
    齐温玉拱手回礼，上前便问，“郡主，此事当真吗？”
    孟萱直接点头。
    “齐大人的消息还是挺快的，刚到沙洲府才做了几日的官，这就有人给你报信了。”孟萱笑道、
    齐温玉道：“郡主莫要开玩笑了。”
    孟萱伸手请他到旁侧坐下，齐温玉轻轻点头。
    二人落座，孟萱给他倒茶，清澈的流水缓缓坠入杯中，孟萱道：“齐大人不必担心，萱会守住沙洲城的。”
    “下官身为沙洲知州，必须要绝对的把握，郡主，沙洲可是有十多万百姓的。”齐温玉马上接话。
    他们可都是这些将士们的家人，若是她们都无法保障安全，那些将士还能安心在前面战斗吗！
    孟萱放下茶壶，笑道：“齐大人为何称自己为下官？”
    齐温玉一怔。
    孟萱笑道：“似乎从一开始，齐大人好似就认定了我是大军的统帅。”
    不等齐温玉开口，她又道：“既然齐大人认定我是统帅，我当然不会让大人失望。”
    “否则，齐大人也不会这么顺利进入军营重地不是。”
    齐温玉张了张口，对着孟萱行了一礼。
    军营重地，他能顺利进来，他也是惊讶到了。
    要知道，以前的张知州可没这个福利。
    “你放心，我会守住沙洲城的，再者，这场仗怕是没那么快。”
    齐温玉有些好奇，“郡主何以此言？”
    孟萱道：“城外那两条狼没那么容易合作的，他们现在敢做的，无非就是小打小闹。”
    齐温玉悟了，鞑靼和瓦剌也是有分歧的啊！
    想要攻打大乾，一个部落可没有胜算。
    他们如今就如同三方势力在互相观看，若是两方打起来，就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而且，富安府那还有装聋作哑多年的西域小部族了，谁能保证，到时候他们不来插一手。
    “下官明白了，多谢郡主提点。”
    孟萱喝了口茶水，“探子来报，瓦剌首领正和鞑靼王接触，咱们也得提前准备起来。”
    打仗提前准备什么，无非就是粮草。
    孟萱笑了笑，“京城那里我可不指望有那么快。”
    齐温玉明了，拱手道：“下官明白了。”
    如今的北地可不缺银子。
    将士的棉衣自然也不缺，不然指着朝廷送来的那三瓜两枣，他们早饿死了。
    好在府城还有银子。
    齐温玉身为一城知州，自然有权利处理这些。
    而这也正是土皇帝的好处。
    一方长官，自己当家做主，不用看人脸色。
    孟萱不禁一笑，“齐大人果然是齐大人，竟然敢私自调动州衙银子。”
    齐温玉皮笑肉不笑道：“郡主说笑了。”
    要是到时候真打起来，各处城门一关，他沙洲城的百姓都吃土吗？
    当然这招，还是拜他前任长官，楚知府所赐。
    北地这里，朝廷那向来是睁一只闭一眼的。
    毕竟离得这么远，等着朝廷的命令，大家伙就都别活了。
    他是知州，可不得早做准备。
    别到时候，城没被攻破，百姓们倒先出事了，那他可就玩完了。
    孟萱嘴角的笑容轻轻落下，正色道：“有劳齐大人了！”
    齐温玉回礼，“郡主客气了！”

 第332章 风声

    一根绳上的蚂蚱，这时候不就体现出来了吗？
    周大人站在营帐外，翘首以盼，竖着耳朵听着里面的动静。
    是的，他成功进入了军营，可是没能进入营帐。
    琼花看着他那副不知为何有些猥琐的样子，眉头微蹙。
    “周大人，军营重地！”琼花冷声提醒着。
    周大人反应过来，尴尬一笑，赶忙别过了头看向了别处。
    在沙洲，他们可没人敢看不起孟萱郡主下面的这些女兵。
    这些可都是敢提刀上战场杀人的。
    营帐帘子微动，齐温玉掀开帘子，大步走了出来。
    周大人赶忙上前，“大人，如何？”他迫不及待问。
    齐温玉正色道：“回衙门商议。”
    周大人明白了，他点头，“是该商议！”
    看着这仗是早晚要打了，他们可不得准备起来。
    半个时辰后。
    州衙议事厅里。
    知州齐温玉，同知周大人，通判陆大人三人聚在了一起。
    得知了齐温玉的想法，通判陆大人惊的站了起来。
    “齐，齐大人，此事得慎重啊！”
    这可是守备银啊，没有朝廷的吩咐，他们使用可是大罪。
    齐温玉道：“等朝廷批来的文书，黄花菜都凉了。”
    陆大人一噎。
    有道理。
    这天高地远的，确实黄花菜都凉了。
    周大人踟蹰道：“齐大人，若是用了这银子，万一朝廷那怪罪？”
    齐温玉道：“一切罪责我来承担。”
    其实他们心里都有数，要是真的打仗了，朝廷哪里还有心思管这些，但是以防万一啊。
    周大人赶忙解释着，“大人，下官不是那个意思。”
    齐温玉看了看他，说道：“周大人的想法本官知道。”
    “二位放心，本官是你们的上官，即便有任何问题也是我来承担。”
    “如今外族人蠢蠢欲动，咱们为了城里的百姓，也该提前准备起来了。”
    “备好粮草，保证交战之时，百姓们的安稳生活才是我们的重中之重。”
    二人互视一眼，点了点头。
    “下官明白了。”
    城里的百姓可都是将士们的亲人，若是她们出了岔子，那些将士还有心情在前面拼命吗？
    是以，齐温玉命令一下，二人也赶紧忙活了起来。
    整个沙洲的生活所需物可是不少的，而其中最重要的就是粮食和草药等物。
    在城里做生意的商贩都不是蠢人，而他们也大都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有了衙门的命令，大家伙赶紧在附近的几个州城购货回来。
    这一动静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落在了其他州城百姓眼里，也以为不过是过些日子就要过年了，北地提前备货而已，但是在附近几个州城的官员眼中，那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富安府，衙门后面小院处。
    赵大人拉着李大人低低私语。
    “沙洲那最近是不是不太平啊，我怎么听我家夫人说，最近他们大肆采购？”
    李大人伸手做嘘声状，“慎言啊！”
    不太平，那不就是打仗吗？
    要是这事传出去了，那岂不是人心惶惶。
    虽说富安府离着沙洲有些距离，有大军在那里守着，可是百姓眼里可不是这样，再者，万一那些人直接越过荒原，来到富安府，那富安府岂不是灾祸临头。
    赵大人赶忙闭紧了嘴巴，重重的点头。
    他真是糊涂了，竟然说这些话。
    要是被有心人听见了，他可不倒霉。
    李大人道：“去问问大人，大人约莫知道些什么。”
    赵大人点点头，“你说的不错，走走。”
    说着，二人飞快的往府衙知府办公的院子走去。
    知府办事处。
    赵大人二人行礼拜见。
    楚衡中眉头紧蹙，看着面前的书信许久 ，才道：“你们二人来了啊。”
    显然，他知道二人一定会来找他。
    赵大人按捺不住上前一步，急忙问，“大人，沙洲那到底怎么了？”
    楚衡中沉默几息，叹道：“王府来信，前些日子有一队巡逻队伍被全部截杀。”
    此话一出，二人一怔。
    一队巡逻队伍，全部被杀！
    这不就是明晃晃的挑衅吗？
    赵大人瞪大了眼睛，“这，这，他们这是挑衅啊！”
    李大人瞬间皱紧了眉头，忧思道：“看来，这表面的和平他们是不愿意维持了。”
    楚衡中轻轻点头，正色道：“虽说咱们前面有沙洲挡着，但是难保那些外族人不会越过荒原。”
    “老赵，你近日负责城门。”
    “老李，你去通知下面各州城。”
    二人闻言，赶忙行礼道：“下官遵命!”
    大凉山外的平原上。
    一队人马正在赶路。
    “大哥，鞑靼人享受了那么多年的好日子，他们身上还有太阳神的血性吗？”
    阿奇鲁没有看他，骑着马缓缓道：“我不知道他们有没有，但是贪婪他们是一定有的。”
    小王子赫森想了想，轻轻点头。
    “脱脱木会同意跟咱们联盟吗？”他有些纠结，明亮的眸子满是好奇的看着前方高大的背影。
    阿奇鲁没有说话，倒是身侧的侍卫忍不住笑道：“小王子殿下，您就不必忧心了。”
    “大王子心里有他的打算。”
    “再者，鞑靼若是不同意，又怎么会邀请咱们来参加宴会？”
    赫森尴尬一笑，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
    一个时辰过去了，他们的队伍终于停了下来，看着远方雄伟威严的王庭，赫森伸手遮挡住了额头，轻叹着，“早前就听说鞑靼王庭奢靡，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鞑靼王庭的宫殿在前面那一片城中格外的显眼，屋顶的琉璃瓦照射出绚烂的光芒，直射众人的眸中。
    阿奇鲁眯着眼睛，看着远处许久，眸中溢出了一种势在必得的光芒。
    鞑靼，瓦剌，本就是一体，若不是前朝的战事，他们也不会分开。
    如今他们瓦剌兵强马壮，他掌管大军，正是他大展拳脚的好时机。
    他相信，他们的骑兵一定攻克大乾的国土，他会一统大凉山后的这片土地。
    而鞑靼也一定是他的。
    王庭里。
    鞑靼王脱脱木靠在黄金宝座上，端着金杯笑意吟吟的看着前方殿中的舞姬跳舞。

 第333章 王庭

    这时殿外，侍卫快速的跑了进来，来到了他的耳侧低声禀报着，“王，阿奇鲁他们来了。”
    脱脱木眸中的笑意渐渐消失了，变的冷淡了起来。
    殿中的舞姬赶忙顺序的退了下去。
    脱脱木淡淡道：“先安排他们住下，就说本王政务繁忙。”
    那侍卫一怔，但还是服从了命令，恭敬的退了下去。
    阿奇鲁他们到来所为何事，他们都知道。
    无非就是商量一起攻打大乾的事情。
    但是王为何不愿意见他们？
    明明有空的啊！
    再者，今日他们进城还派了丞相迎接。
    侍卫满是迷茫的出了大殿，将消息传递给了外面的人。
    阿奇鲁等人正在等候，听到来人的话语，不禁面色一变。
    赫森忍不住道：“现在这时候，哪有什么事，我们赶了那么久的路才来到了鞑靼，你们就这样对待我们吗？”
    阿奇鲁难得没有训斥这个弟弟，而是选择了默许。
    前来通知的小官也是有些惶恐的。
    但他是鞑靼人，自然要遵从鞑靼王的命令。
    他理了理思绪，笑道：“小王子殿下言重了，大王确实事务繁忙，不然一定会召见诸位的。”
    “今日诸位进城，还派了丞相大人亲自相迎，可见我们鞑靼对二位王子的诚心，为二位王子准备住所也是我们精心准备的，里面一应尽有”
    小官连着扯了许久，赫森听的脸都黑了，这人怎么跟大乾人似的，黑的都能说成白的。
    明明是鞑靼王故意不见他们，被他这么一说，倒是成了他们不懂礼数了。
    他虽然读书少，可也不是傻子。
    他忍不住想要理论，一直不说话的阿奇鲁终于开口了，“赫森，不得无礼！”
    赫森一怔，想到出发前老父亲的叮嘱，哼了一声，乖乖的忍住了。
    阿奇鲁上前一步，笑道：“辛苦大人了。”
    “既然鞑靼王事务繁忙，我们等就是。”
    “只是，还请大人替我等转告大王，时不待人啊！”
    小官微微笑着，行礼道：“下官知晓了。”
    待到小官离去，赫森气愤道：“他们什么意思，不知道我们来干嘛的吗？”
    刚刚入城的时候，那么热情，现在又把他们晾在这里，这是做什么！
    阿奇鲁走到旁侧的桌前坐了下来，慢悠悠的煮起了茶水。
    “坐下。”
    “咱们现在在鞑靼。”
    赫森咬了咬牙，乖乖的坐了下来，看着对面的大哥慢慢的泡着茶水，没好气的嘟囔着，“大哥，你怎的也喜欢大乾人的这些东西，这茶有什么可喝的，苦巴巴的。”
    阿奇鲁没有说话，只是给他倒了杯茶水，随后才道：“既然你求着父王跟着我来到了鞑靼，就得听从我的命令。”
    赫森一顿。
    “咱们已经到鞑靼王庭了，一切行事都要小心谨慎，这些都关系着我们后面的谈判。”
    “你也赶了那么久的路了，喝完茶就回去歇着。”
    “放心，鞑靼王不会晾我们许久的。”
    赫森一听，俨然有些不信，“真的吗？”
    阿奇鲁轻轻点头。
    恰好这时，外面的侍卫禀报，到了用膳的时辰。
    赫森一听，起身道：“那成，我先回房了。”说着，他大步离开了房间。
    阿奇鲁看着那冒着热气无人问津的茶水，眸中不知是何情绪。
    侍卫走了进来，恭敬的行礼道：“属下已经打听清楚了，鞑靼王就在大殿。”
    阿奇鲁点头。
    “他是想要好处啊。”说着，他慢慢的喝起了茶水。
    侍卫低声道：“咱们给的已经够多了。”
    阿奇鲁冷笑着，“人心不足蛇吞象。”
    侍卫震了震，恭敬的颔首。
    阿奇鲁放下杯子，吩咐着，“你让人盯好赫森，别让他出事。”
    侍卫点头，“是。”
    顿了顿，他道：“可汗此次让小王子来，许只是为了让他长长见识。”
    阿奇鲁挑眉看他，“哈也，你多嘴了。”
    侍卫哈也赶忙低头，“是。”
    如大乾一样，瓦剌也面临着老可汗年老，底下众多王子争权的情况。
    好在，大王子阿奇鲁英勇强大，掌管着骑兵队伍，镇压住了下面的诸多弟弟。
    但是小王子赫森，却是特别的一个，他的母亲，是老可汗最宠爱的阏氏。
    以至于，对待这个儿子他总是另眼相看。
    大殿中。
    小官一字一句的将刚刚发生的事情一一道来。
    坐在上方的脱脱木闻言，不禁轻笑。
    “托尔贴还真是老了，自己儿子的能力都不了解了。”
    “怎么，这是想扶持小的不成？”
    旁侧的丞相笑道：“托尔贴年纪大了，难免色令昏智。”
    脱脱木哈哈大笑。
    “可是阿奇鲁不会给他这个机会的。”
    丞相垂下了眼帘，轻轻颔首。
    可不是，如今的阿奇鲁同您当初有何区别。
    “阿奇鲁这个时候急着同咱们的结盟，攻打大乾，可想他在瓦剌的地位已经受到威胁了。”
    丞相赞同道：“大王睿智。”
    “托尔贴虽然老了，可是威望还是不减，再者他手里的兵权，阿奇鲁难免忌惮。”
    脱脱木笑道：“所以咱们要趁着这个机会多要点好处。”
    丞相道：“大王，准备何时见他们？”
    脱脱木笑道：“你没听见阿奇鲁让带的话，时不待人？”
    丞相笑了笑，“大王英明！”
    次日正午。
    脱脱木便召见了阿奇鲁等人。
    两方即便有着隔阂，便毕竟目的一致，商量起来倒还算和谐。
    “大乾镇北王年事已高，如今军中权利都被他那个女儿掌管着了，一个女人能闹出多大的动静。”脱脱木嗤笑着，“此时对于咱们确实是最好的时机。”
    阿奇鲁道：“孟萱虽是女子，可是武力谋略可不逊于男子。”
    脱脱木斜眸看他。
    “阿奇鲁，你对她评价倒是颇高。”
    阿奇鲁点头，“多年前，我曾经在荒原上与她交手过一次。”
    脱脱木点头，“就算她有些能力。”
    “可是镇北王老了是事实。”
    “而且据我所知，他身体还不太好。”
    “马上天气冷了，又得知咱们攻城的消息，不知道他能不能挺过这个冬天呢！”

 第334章 共谋大业

    阿奇鲁沉默了下来。
    镇北王确实年纪不小了，若是他死了，于大乾的军队影响可想而知。
    脱脱木见他仔细思考的样子，眉梢微动，唇角微扬。
    阿奇鲁想明白了全部，也是心口一松，周身神清气爽，只觉得大乾迟早是他的囊中物。
    “如此，咱们更要珍惜这个好机会了！”阿奇鲁低声道。
    脱脱木笑了笑，“时机已经成熟，所以先锋就麻烦瓦剌的大军去做了。”
    底下的赫森几人皆是面色微变，他们瓦剌的人做先锋？
    那鞑靼人怎么办？
    不等阿奇鲁开口，脱脱木又立刻说出了他们的分割条件，“此次伐乾，也是念着兄弟部落的情谊，否则本王也不会同意此事，所以，只要我们攻下大乾，无论城池还是财宝，瓦剌都要同鞑靼平分！”
    底下的几人一听，面色更加难看了。
    这哪里还有盟军的样子，同豺狼有何区别！
    不等气愤的赫森开口叫嚣，脱脱木已经道：“攻打大乾可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人力，兵器，粮草皆要花钱的，况且，鞑靼本意并不愿意伐乾。”
    “你们想要鞑靼出力 ，好处总要给！”
    阿奇鲁眉头皱起，抬眸看了一眼脱脱木，低声道：“做先锋的是瓦剌的士兵，你想要平分所有，未免有些贪心了！”
    脱脱木抬了抬下巴，笑道：“大乾的士兵可不是软脚虾，虽然统帅不行了，可是咱们若是出征，损失也是不可预计的，本王想要平分，哪里错了？你们既然提起了这战事，就得付出不是吗？”
    “若不然，咱们还是和平相处，鞑靼不参与此事，这伐乾，就你们自己去！”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气愤至极。
    瓦剌为何邀请鞑靼共同伐乾，就是担心鞑靼坐看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不将他们拉上，如何能放心后方！
    脱脱木看着阿奇鲁，眸中一转，音色稍缓，继续道：“瓦剌同鞑靼是兄弟部落，咱们自然该是一体的。”
    “这伐乾是祖先们的遗愿，那富饶的土地若是被我们得了，阿奇鲁，你我的功绩可是无人能比！”
    是的，阿奇鲁要的就是功绩。
    他要当上可汗，成为瓦剌的首领，攻克大乾，再征鞑靼，一统这片土地！
    阿奇鲁是个聪明人，可他亦是骄傲的。
    脱脱木笑眯眯的看着他，他欣赏这个有野心的年轻人，他可以一起同他攻打大乾，可是利益他势必要谋求的。
    鞑靼同瓦剌这些年来磕磕绊绊也不少，如今的可汗托尔贴年纪大了，也不喜战斗了，可是年轻的阿奇鲁却是野心勃勃的，他想要合并鞑靼的心思，他怎会不知？
    但是鞑靼可不是吃素的！
    不过，于目前而言，他们最重要的是攻打大乾，谋求属于他们的利益！
    此时此刻，坐在下方的阿奇鲁亦是在思考着全部的利弊。
    脱脱木说的不错，而且，对于现在的瓦剌来说，拉上鞑靼一起攻打大乾，才是最要紧的事情。
    至于城池，财宝，奴隶。
    想到这里，阿奇鲁眼眸微微眯起，早晚都是他的！
    “成交！”阿奇鲁抬头看向脱脱木，定声说道。
    此话一出，赫森一惊！
    他大哥是疯了吗？
    脱脱木却是轻轻笑着。
    有野心的小子啊，真是让人讨厌！
    跟豺狼似的，只是鞑靼可不是他能吃下的！
    “大乾人有句话，叫做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说着，脱脱木缓缓端起面前的酒杯，笑着看向阿奇鲁，“今日我同阿奇鲁王子定下盟约，鞑靼瓦剌共同伐乾！”
    阿奇鲁端着面前的金杯，起身对向他，“鞑靼瓦剌，兄弟之部，共谋大业！”
    二人相视一眼，共饮金杯中的酒水。
    底下的众人互相看了看，赶忙也跟着一同饮酒，口中喊道：“兄弟之部，共谋大业！”
    唯有赫森面色极其难看，他大哥真是疯了，他要回去告诉父汗！
    一半的利益啊，真是疯了！
    十月降临，平静的沙洲外的荒原上，也变得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百姓们似乎都嗅出了不寻常的地方，不在往城外去。
    就在他们忙着田中作物的时候，瓦剌的先锋大军已经从大凉山后出发！
    “报！”
    “瓦剌大军已至大凉山！”斥候飞快来报！
    城墙上的议事厅中。
    孟萱看着面前的沙图，神色冷肃，说道：“瓦剌如此仓皇来袭，必是同鞑靼结成联盟，今日这支队伍也是试探的先锋。”
    “咱们有城墙做防，已占先机！”
    “左将军，你跟随我，出城应敌！”
    按照打仗规矩，有人攻城，都是先守城门。
    可是此次瓦剌鞑靼来势汹汹，可不是沙洲的这片城墙能够守住的！
    所以出城应敌是最好的选择！
    左鹏军抱拳道：“末将遵命！”
    孟萱颔首，“尔等守在城中！按我所令，不可轻举妄动！”
    众人抱拳，“是！”
    片刻后，高大沉重的城门缓缓打开。
    孟萱一身铠甲，拿着长枪，骑着汗血宝马，缓缓出了城门。
    她的身后正是侍女琼花，偏将左鹏军等人！
    州衙处。
    下面的侍卫一个接着一个的快速来报！
    “启禀大人，郡主已经出城迎敌！”
    “启禀大人，瓦剌大军已至大凉山！”
    “启禀大人，瓦剌大军已到城外一里处。”
    “”
    一个接着一个的消息到来，齐温玉带着周大人等人坐在州衙议事厅中。
    “瓦剌大军已至，咱们的平稳日子已经结束了。”
    “陆大人，自今日起，你负责城中安全事宜！”
    “周大人，你负责粮草政务事宜，不准城中商贾胡乱提高价格，若是发现作乱者，杀无赦！”
    打仗时期，最多的就是死人，这时候若是有人作乱，知州下令杀无赦，乃是正常又正常。
    齐温玉往京城送折子写理由都不用费心！
    打仗时期，胡乱抬高价格，引起城中骚乱，就是诛九族都是轻的！
    陆大人，周大人二人起身拱手道：“下官遵命！”
    齐温玉点头，目光坚定！

 第335章 战事起

    片刻后，二人各自出现在了城中的自己的任务处，而齐温玉则是换了衣服，上了城墙！
    二人起初还有稍许疑惑，但是一听这消息，默了！
    齐大人上城墙了啊？
    想到攻城时的无数冷箭，二人干活的动作愈发卖力了！
    累就累，好歹小命有保障！
    城墙之上，齐温玉眯着眼睛看着远处的战场，眸色深沉。
    铁头已经换了一身铠甲，手中拿着盾牌站在他的边侧，注意着下方传来的飞箭。
    守城的将军是宁有为，他看着齐温玉道：“齐大人，这里不安全，您还是回去！”
    “若是箭矢伤了你，末将可不好交代！”
    齐温玉轻轻摇头，“身为知州，我定要同诸位一起守城的！”
    宁有为一噎，好。
    若是鞑靼瓦剌一起进攻，齐大人你到时候还能这么说就行了。
    不过他看齐温玉一身轻装，神色坚定地样子，确实相信了几分。
    与此同时，镇北王府。
    镇北王坐在榻前，眉头微蹙，时不时的停下，看着自己写好的折子。
    外面的士兵也是半刻钟来报一次战事，听着外面的情况，他眉头稍缓。
    瓦剌的先锋只是初步试探，以阿萱的能力，一定能很快解决。
    果不其然，两个时辰后，双方的第一场交战正式结束。
    双方清点战场，大乾微胜。
    但是镇北王知道，这只是开始，这场战事有的打了！
    “将我亲笔写的折子快马送去京城，同军报一样，八百里加急！”镇北王神色严肃道。
    旁侧的军师见他苍白的唇角，担忧的点了点头。
    他接过折子，飞快的出了厢房。
    八百里加急的军报穿过了富安府，穿过了荒原，沧州，荆州一直送去京城！
    同时间，消息迅速在各大州城散开！
    边疆起战事了！
    鞑靼瓦剌联邦，攻打沙洲。
    而此时，已经是一个月后。
    秦宜宁母子也终于到了永州府。
    来不及欢喜终于归家的喜事，边疆打仗的消息已经传了过来！
    秦家后院花厅中。
    秦宜宁坐在椅子上，忧思不已，仔细瞧着，眼角也是红了些许。
    秦老夫人坐在边上，也是担忧不已。
    秦同知也是请了假期待在了家里。
    他虽然对待子女感情一般，可毕竟眼前人是他的嫡女，况且他还得了齐温玉的亲笔书信！
    鞑靼瓦剌此次来势汹汹，齐温玉身为知州，肯定是要守城的。
    “怀瑾心中早就有成算了，否则也不会让你们母子回来探亲，你也不必忧思，北边还有镇北王在，不会出事的！”秦同知安抚道。
    秦宜宁听着他说话，眼泪啪的掉了下来，“我说他怎么让我们急匆匆的回永州了，连着阿鱼嫂子他们都送了回来，原来是瞒着这事。”说着，她委屈的看着旁边，手中的帕子捏着皱巴巴的。
    向来被官家闺秀规矩教养的秦宜宁，此时也恨不得学上赵大人夫人的那般做法，顾不上所谓的女德，狠狠的骂他一次。
    可是这些只能是想象。
    他们一个在沙洲，一个在永州，一南一北！
    秦老夫人轻声道：“宁丫头，怀瑾也是为了母子俩好，若是你们留在边疆，他哪里能放心。”
    “这孩子啊，向来有成算，他运道好，不会有事的，你且放宽心，好好照顾着长安。”
    秦宜宁轻轻抽噎。
    秦同知看着屋里的老娘同女儿，无奈一叹。
    “我让人一直打听着沙洲的情况的，有什么动静我会立刻告诉你们的。”
    “宁丫头，如今你要做的是照顾好小长安，如此，才对得起怀瑾。”
    就这一根独苗啊，若是齐温玉真的有什么不测
    秦同知赶忙摇摇头，他怎能这样想。
    看着屋里的两个妇人，他瞬间清醒了，赶忙转身出了花厅。
    北溪县，齐家。
    齐秀才夫妇亦是担忧不已。
    齐秀才叹道：“大郎将她们娘俩送去永州，便是早有安排。”
    “他向来聪慧，你不要担心。”
    周氏红着眼眶道：“这可是打仗啊！”
    “他一个读书人可怎么办啊！”
    齐温玉安慰道：“大郎自幼习武，有自保能力的，况且他是知州，再者，铁头他不是在吗！”
    见自家媳妇哭的这么伤心，齐秀才又道：“舒婉那里怕是也知道此事了，秀娘，你去看看舒婉。”
    “大郎那里咱们帮不上，可是舒婉这里还是能的。”
    想到自家闺女的大肚子，周氏抽噎点头。
    “我晓得，他们兄妹两虽然总是闹别扭，可我知道他们感情好的，我去看看她。”说着，她缓缓起身，旁侧的婆子王氏赶紧扶着她往外头走去。
    齐温玉站在边侧，薄唇紧抿。
    待到周氏离去，齐秀才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好好读书便是。”
    “你大哥会没事的。”
    齐温行点了点头，“儿子知道了。”
    边疆起战事的消息可是惊到了不少人。
    齐家村，周家，周询，连着成良骏等人都知道了消息，众人无不为身在沙洲的齐温玉担心。
    京城。
    朝堂之上。
    皇帝看着下方的诸位大臣，神色严肃，\\\"北地战事起，鞑靼瓦剌来势汹汹，诸卿有何应对之策！\\\"
    是的，就在刚刚，皇帝说了镇北王年事已高，重病缠身的折子。
    那折子写的可是闻者啼哭，看者痛心。
    诸位大臣也知道了，镇北王老了，怕是不行了，不然也不会写出这样的折子来。
    众人互相看了看，头发几乎全白的左丞相再次硬着头皮上前，行礼道：“皇上，镇北王年事已高，已无上战场之力，我等应推选新的统帅出来，执掌边疆大军，抵抗外敌！”
    话音落下，右丞相上前，附和道：“臣附议！”
    皇帝轻轻颔首，看着底下的左右丞相，说道：“如此，你们觉得，谁该做这边疆大军的统帅？”
    二十万大军啊，如此军权，又是统帅，谁不动心！
    可是现在，鞑靼瓦剌一同攻打大乾，这统帅可不好做啊！
    若是沙洲被破，这责任可不是谁能耽的。
    若是失城，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再者，遗失更多，那可就是千古罪人了。
    这个烫手山芋，谁敢接啊！

 第336章 军权

    底下的吏部尚书此时恨不得找个地方藏起来。
    举荐谁？
    细数如今朝中最适合的不就是如今在北地守城的几人。
    瓦剌鞑靼已经兵临城下了，他们再从京城各地调人过去，一个半生不熟的统帅，能稳住北地的局势吗？
    再者，此人有能力抵挡住鞑靼瓦剌的军队吗？
    左右丞相也是心知肚明。
    北地传来的捷报中，郡主孟萱带领将军左鹏军等人拦截了瓦剌的先锋部队，大胜而归，这消息众人谁不知道！
    若是孟萱是男子，这统帅的位置他们根本就不必纠结，直接上书便是。
    可现在问题是，孟萱是个女人啊！
    让一个女人做北地统帅，统领大军御敌，这让整个大乾的所有男儿置于何地！
    大乾真的到让一个女人去做统帅的地步了吗？
    皇帝眼帘微垂，看着底下默默不言的所有臣子。
    几息后，他看向缩着脖子的吏部尚书再问，“吏部尚书，你可有举荐人选？”
    吏部尚书，“”
    这个吏部尚书位置他是非做不可吗？
    他缓缓上前，行礼道：“皇上，臣无能！”
    “北地战事吃紧，战场上瞬息万变，臣不敢妄言！”说着，他跪下行了大礼，额头触在地面上重重的磕出了一个响声。
    旁侧的几位尚书心中顿时对他竖起了大拇指，够实诚啊，瞧瞧这声响。
    果然，皇帝原本准备发难训斥的想法此时此刻也消失了。
    吏部尚书自打他上任，做事确实勤勤恳恳，年纪也不小了。
    他还是给他留着几分面子。
    “起来。”皇帝淡淡道。
    吏部尚书一喜，低头挡住了翘起的唇角，“吾皇万岁。”说着，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难道我大乾，就没有能统领大军，守住北地的将军了吗？”皇帝高声再问。
    底下众人皆是各有所思。
    太子站在旁侧，眼神轻扫着众人，等着有人提出孟萱为帅之事。
    见无人上前，心中也是担忧不已。
    眼眸轻动间，他微微一诧。
    只见他那个二弟，大乾的二皇子，一步上前跪了下来。
    “父皇，儿臣请旨，前往北地同镇北王共守北地！”二皇子脊背端的直直的，神色激昂的说出了此话。
    一瞬间，众人惊了。
    二皇子去北地，跟镇北王抵抗外敌？
    一个皇子，去跟二十万大军一起抵抗外敌？
    二皇子怕不是脑子坏了？
    他去了北地，那太子这储君的位置还能坐稳吗？
    皇帝此时也是微微诧异，几月来，头一次这般重视的打量着这个儿子。
    二皇子鼓着勇气，再次道：“儿臣已经成年，身为皇子，却只能待在京城享福，如今北地战事起，儿臣羞愧不已，大哥贤德，帮助父皇处理朝政，可儿臣却是在府中无所事事。”
    他抬着头，眼神亮亮的看着皇帝，定声再道：“儿臣自幼也是学过骑射功夫的，虽不能比那些战场上大杀四方的将军，可也敢策马握枪抵抗外敌。”
    “求父皇恩准，准许儿臣前往北地，抵抗外敌！”
    皇帝想到底下锦衣卫呈上来的消息，再细想这个儿子从小到大的做事手法。
    他微微垂下了眼帘，沉默了下来。
    一时间，整个朝堂上都安静了下来。
    太子也是微微诧异。
    他那个二弟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许久，皇帝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二皇子跪在那里，继续道：“回父皇，儿臣知道。”
    “身为皇子，自幼受天下人供养，享锦衣玉食，如今大乾有难，外敌入侵，儿臣自当在前，镇守疆土。”
    “鞑靼瓦剌的士兵可不是同你对练的那些先生。”皇帝缓缓道。
    二皇子扬头激动道：“儿臣是陈家的后人，身上留着陈家的血，皇祖父当年提刀上马结束了乱世，儿臣身为他的子孙，有何不敢面对那些外族人！”
    一番话语下来，皇帝可谓是瞬间对这个儿子改了观。
    几个孩子中，私底下做了什么，他几乎都知道。
    他定下老大做了太子，如今又对他委以重任，老二老三几个不舒服也是正常。
    其中老二年纪最大，已然知道自己同皇位绝缘。
    而二皇子心中自然也明白。
    皇位啊，他是没戏了。
    他大哥这储君的位置是妥妥了，如今又有了儿子。
    他仔细想了想自己几个叔叔的现状，他觉得自己还是得有些用处在身，这才稳妥啊。
    不然将来他大哥登基，万一也找了罪名软禁他们怎么办？
    他从前做了那么多争位的事情，他大哥这人估计都记着了。
    所以他得自救啊！
    他仔细翻了所有史书，又对比了几位叔叔，二皇子悟了。
    他要做个有能力的二皇子，趁着父皇健在，将来将他分藩出去，他还能富贵一生。
    他本想在朝廷政务上面下手，谁曾想，外族人兵临城下了。
    此时此刻，自幼习武的二皇子知道，他的机会来了。
    赌一把，富贵一生，皇子位置妥当，赌输了，他也能风光入宗祠，孩子受庇护。
    太子眯着眼睛，一言难尽的看着二皇子。
    这厮当真是脑子坏了！
    “父皇，儿臣有奏！”太子走了出来，行礼道。
    他怎么会让这厮去北地跟着镇北王掌管大军，不管他是何想法，统帅的位置都不能落在他的身上。
    不然谁能保证这厮做出什么事来！
    二皇子见状，赶忙继续道：“父皇，您就同意儿臣前往北地！”
    太子瞪了他一眼，说道：“二弟莫要胡闹了。”
    一时间，旁侧的三皇子也是懵了。
    他二哥这是不按套路出牌啊！
    底下的众位大臣也是懵的很，但也是心中窃喜，属于他们的难事已经过去了，现在这统帅的位置就让太子和二皇子去定。
    皇帝轻轻颔首。
    太子道：“父皇，儿臣举荐镇北王府，郡主孟萱为大军统帅。”
    此话一出，满朝震惊！
    左右丞相亦是面面相觑，太子说出了他们心中最不愿意提起的人！
    连着二皇子也是懵了。
    他大哥就算要阻止他去北地掌兵权，也不要让提出让一个女人掌管军队的笑话好！
    太子没有理会他，定声再道：“孟郡主自幼在北地长大，十三岁时便跟着镇北王上了战场，这些年，镇北王身子抱恙，也是她在掌管军营大权。”

 第337章 朝堂争论

    太子所说的众人自然都知道，一开始，他们确实是膈应这事，可是镇北王护着女儿啊
    而且孟萱确实有能力。
    比如这一次的战斗。
    皇帝轻轻颔首。
    太子继续道：“唐高祖之女平阳公主曾为父征战，立下功劳，而后，武帝时期，亦是准许女子入朝为官，我泱泱大乾，有何不可重用孟萱这般的女子为将？”
    “如今外敌攻城，孟萱率领兵将，抵抗瓦剌，胜绩众所皆知，我等还有何质疑？”
    “再者。”他的目光看向底下的诸位臣子，最后落在了跪在旁侧的二皇子身上，“莫非，朝中还有哪位觉得，自己可以比孟萱郡主做的更好？”
    守城门，御外敌，说着容易，做起来可不简单。
    二皇子虽有一腔热血，可也有自知之明。
    孟萱他是比不了的，虽然她是个女人。
    自己确实也有几分瞧不起她。
    可若是平心而论，自己确实比不过她。
    可是一个女人做统帅啊！！
    二皇子一时间，真的不知该如何接受。
    上方的皇帝久久没有说话，他看着底下的众位大臣，神色冷淡，“你们觉得太子所言如何？”
    众臣子瞬间，一个接着一个的跪了下来。
    “皇上，女子为帅，不可啊！”礼部尚书最先高呼。
    他一带头，大部分文官都跟着附和了起来。
    女子就该三从四德，待在内宅，教养子嗣。
    若是出去打仗，算什么样子！
    左右丞相虽然跪着，却是没有跟着礼部尚书一同说话。
    他们惊讶啊，太子竟然举荐了孟萱！
    这，这，实在难以想象啊！
    这位储君，竟有如此胆量。
    而此时此刻，朝中几位武将出身的官员便不依了。
    他们是武将，对于镇北王自然是敬重无比的。
    连带着对孟萱都带着三分友好滤镜。
    知道孟萱掌管大军，上阵杀敌的事情后，他们还说，虎父无犬女。
    女子巾帼不让须眉。
    如今老王爷年事已高，女儿有能力掌管军权，为何不能让她去。
    朝中这些文官唧唧歪歪的，若是觉得不行，你们去同外族人打仗如何？
    他们还真当打仗是卖菜啊！
    北地那艰苦地，他们这些人好不容易建立了战功，做了官，在京城享福，现在又让他们去打仗，谁愿意去。
    考虑到诸多利弊，武将队伍有了动静。
    兵部侍郎董自山大步走了出来，高声道：“皇上，臣赞同太子所言，郡主孟萱虽是女子，可是掌兵打仗却是在行的很。”
    他的话音落下，几个跟随他的武将也走了出来。
    太子见状，面色微满。
    而武将等人的话也是惊到文官等人了，一时间，朝堂上变得热闹了起来。
    兵部尚书瞧着自己人被排挤，也挺身而出，支持孟萱为统帅，当然也是为了支持太子。
    而礼部尚书则是带着那些饱读诗书，恪守规矩的文官御史们同他们当庭辩论。
    中书省两丞相等中立官员则是默默的站在边侧听着他们吵架，哦不，辩论。
    依旧跪着的二皇子扭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站着的太子。
    好大哥啊！
    三皇子乖乖的站在后头，一句话不敢多说。
    皇帝坐在上方，看着朝堂之上的情况，眉头紧蹙。
    片刻后，他终于忍不住气愤的冷哼了一声，甩着袖子起身大步离去。
    胡德海见状，赶忙高呼，“退朝!”
    这时候，底下的众人才反应过来，皇帝走了。
    众人恭敬的行了大礼，随后面面相觑。
    左丞相转身看着众人，训斥道：“朝堂之上，诸位在做什么？真当这是瓦市卖菜的地方了！”
    刚刚吵得最凶的文官武将，默了。
    左丞相哼了一声，甩着袖子大步离去。
    其余中立等人也赶忙跟了上去。
    太子见状，微微一笑，对着旁侧刚刚起来的二皇子道：“我竟不知二弟竟然还有如此雄心。”
    三皇子也终于忍不住的调侃了起来，“二哥，今日弟弟我真是重新认识你了。”
    二皇子没有管太子，而是恶狠狠的瞪了一眼三皇子，随后出了殿外，继续往御书房处去。
    与此同时的沙洲城。
    十二月至。
    天气愈发寒冷起来。
    瓦剌鞑靼已经组成大军，在大凉山后驻扎了军营。
    战事停歇了下来，城墙外的沙地上，士兵们打扫着战场。
    齐温玉站在城墙上，看着被染得血红的天空，又见下面的战场，深深一叹。
    原本跟在他身侧的铁头，月前，也跟着几个州城的衙役加入了军队，上了战场。
    就在京城商讨统帅的时候，沙洲城外，已经经历了几场战事。
    远处，宁有为大步走了上前，低声同齐温玉道：“齐大人，王爷要见您。”
    齐温玉一诧异，拢了拢身上的披风，赶忙往王府处去。
    冬日到来，天气寒冷，镇北王的身体也是肉眼可见的衰败了起来。
    王府前院厢房里。
    房间里烧的暖烘烘的。
    齐温玉得了通报，士兵请他进来。
    镇北王靠在床前，唇色苍白，齐温玉拧了拧眉，上前恭敬的行礼。
    “下官见过王爷。”
    镇北王笑了笑，招手示意他坐下。
    “齐大人，许久没见你了。”
    齐温玉道：“近日城中事务多。”
    镇北王摆了摆手，“本王知道你在城楼上督战。”
    “齐大人好胆子啊，一个文官，竟没有被瓦剌鞑靼的箭矢吓退。”
    齐温玉摇了摇头，“郡主尚且在前方御敌，下官羞愧，能替她镇守后方已然足矣！”
    镇北王心中慰矣，他也不在卖关子了，说出了自己今日请齐温玉来的事情。
    “齐大人这些日子也是见到阿宣的能力了。”
    齐温玉点头，想到孟萱，面色满是敬佩之色。
    镇北王缓缓道：“齐大人是沙洲知州，统领一州，有单独上书之权。”
    “今日请齐大人来，是本王想请齐大人帮我一个忙。”说着，镇北王看向了他，“也是我这个父亲为女儿的请求。”
    镇北王要说什么，齐温玉自然知道。
    统帅的事情，朝廷久久不下命令。
    如今孟萱能领着大军打仗，也是因为镇北王还在，若是镇北王薨了，底下的将士们还会听话吗？

 第338章 奏折1

    “我想请齐大人，以沙洲知州的名义，上书朝廷，请封郡主孟萱为大军统帅！”镇北王的声音瞬间变得铿锵有力。
    齐温玉沉默了下来。
    以他的名义上书朝廷。
    也是，此时此刻，还有谁能比得上他这个沙洲知州更有说服力。
    他是边疆最大的官员，也是同沙洲生死共存的官员。
    如若沙洲失守，他难逃一死。
    所以他选择孟萱，也是将生命，将未来的官途，将全城的百姓交在了孟萱的身上。
    “齐大人，本王知道你不是那些读酸腐诗书的人。”镇北王再道。
    齐温玉思虑许久，考虑了全部的利弊之后，他的目光缓缓落在了镇北王身上，随后作揖行礼。
    “在下官的心中，郡主便是最好的统帅。”
    镇北王心中顿时一松。
    他知道齐温玉同那些文官不同，但是齐温玉能如此轻松的答应了此事，他亦是惊讶的。
    一个不带偏见看着阿宣的人。
    他可惜啊，上天为何让阿萱是个女儿身！
    但齐温玉答应了。
    “好，好！”镇北王激动的说着，“好，好！”
    齐温玉微微笑着，“城中还有诸多事务，下官就不扰王爷歇息了。”
    镇北王颔首笑着，“去，去。”
    齐温玉回以笑容，缓缓退了出去。
    很快，沙洲知州亲笔写下的奏折送往了京城。
    同时间，身在永州府的秦宜宁母子也决定回去了齐温玉的家乡，齐秀才夫妇的所在地，北溪县城。
    尽管秦老夫人努力劝和，秦宜宁还是决定前往。
    秦同知坐在旁侧，心中满是同意赞赏。
    “宁丫头说的是。”
    “如今怀瑾远在沙洲，她身为媳妇就该回去侍奉公婆，再者，小长安出身到现在，亲家他们可都没见过了。”
    秦老夫人闻言，原本想要说出的话也不说了。
    秦同知哪能不知他娘的想法，她是怕万一齐温玉有了什么意外，宁丫头母子在齐家会受罪。
    毕竟孤儿寡母的，日子怎会好过。
    秦同知幼年时候吃过这苦，自然也知道这滋味。
    可是齐家不同啊。
    “母亲，怀瑾的弟弟今年也不小了，估摸着明年也能下场童试了。”
    “宁丫头身为长嫂，回去也好。”
    “还有您忘了，他家姑娘上个月不是诞下了长子，您还送去了贺礼。”
    是的，就在上个月，齐舒婉生下了一个男孩，而郑光远还未归来。
    可想而知，如今齐家夫妇心里有多担心。
    秦老夫人蹙眉轻叹，“你所说的我自然知道，可是宁丫头一个人带着孩子，我哪里能放心。”
    秦同知道：“宁丫头如今已经出嫁了，母亲，她若是一直留在家中，如今这局势也是不妥的，再者齐家家风严谨，亲家夫妻都是贤名之人。”
    不等秦老夫人继续说，他又继续道：“儿子会派人跟着宁丫头母子一同回去的。”
    “您且放心，谁也不能欺负了我的女儿同外孙！”
    秦老夫抬眸，难得认真的打量了一次这个儿子，许久，才道：“你难得有个当爹的样子。”
    寡妇不好做啊，秦老夫人年轻时候便是深受其苦。
    不过好在，齐家还有个二郎。
    如今啊，她日日烧香拜佛，便是期待着边疆安稳，怀瑾平安啊！
    远处的小佛堂里，秦宜宁跪在佛像前，轻声念着佛经。
    林芝从外头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跪在旁侧轻声低语，“夫人，老夫人同主君同意您回北溪县了。”
    秦宜宁的眼眸缓缓睁开，她扭头看向林芝，面上终于有了丝丝笑容。
    “官人知道我能回去，他一定开心。”
    林芝咬了咬唇，轻轻点头。
    秦宜宁道：“你去给长安收拾东西，他自从出生还未见过阿爷阿奶了，这次回去，爹娘一定高兴”她自言自语的起身。
    旁侧的林芝鼻尖一酸，重重的点头。
    “奴婢这就去。”
    边疆的战事愈发吃紧了，朝廷上也一直争论着。
    永州距离北地又是如此遥远，什么消息传到这里，都是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了。
    她知道，她家夫人心里难受啊。
    去了北溪县，好歹是主君的家乡，能替主君侍奉公婆。
    也许这样，她家夫人心里才会舒服些。
    再者，北溪县总比永州离沙洲近些。
    在秦同知的安排下，秦宜宁母子的车马很快上了官道，往北溪县去。
    与此同时，北溪县齐秀才夫妇得到了这个消息，多日来，面上难得的露出了一丝笑容。
    齐秀才看着手中快马送来的书信，含笑道：“好，好。”
    “亲家已经派人护送秦氏她们母子回来了。”
    旁侧的周氏面色也是红润了些许，带着丝丝笑意道：“回来好，回来好，咱们家今年过年总算不冷清了。”
    齐秀才闻言，心中一叹。
    知道她们母子回来，周氏瞬间考虑起了全部的问题。
    “小长安岁数还小，这大冷天的，孩子能受得了吗？”
    \\\"我可怜的孙儿，小小年纪就四处奔波\\\"
    齐秀才见她如此，赶忙安慰道：“不妨事的，亲家是个妥当人，一定会准备好的。”
    况且，今年冬天也是破天荒的没有太冷。
    周氏点点头。
    心中这才放心了些。
    “也不知道沙洲如今怎样了？”
    齐秀才一愣，叹息一声，放下了手中的书信，“秀娘，北地有大军镇守，大郎没事的。”
    “你且放宽了心，你瞧，儿媳妇同孙子不是马上就回来了吗？”
    “大郎这次骗的秦氏母子回了永州，秦氏心里也不痛快，等她们回来，你别再她面前提大郎的事情。”
    周氏点头，“我晓得的。”
    “秦氏也不容易。”
    齐秀才轻轻颔首，“你让下面人把屋子都收拾妥当了，咱家简陋，你看着再添置些好东西。”
    “这些不用你说的，我心里有数。”周氏应和着，“我哪能亏待了媳妇和孙子。”
    齐秀才缓缓起身，“我再去郑家看看，光远说不准有信送回来了。”
    周氏摆摆手，“去，去。”
    上个月，齐舒婉诞下了一子，郑老爷大喜，虽然忧虑郑光远还没回来，但是郑家有后的事情，着实让他欢喜不已。
    这段时间，他已经派出了不少人去江州的港口打听，何时有商船回来。
    齐舒婉生了孩子，郑光远还没回来，也是连着沉默了许久。
    那段时间，周氏可谓是天天去看望这个女儿。
    后来许是得知边疆的战事，齐舒婉这才打起了精神。
    切不敢再让父母担心。

 第339章 奏折2

    郑家厢房里。
    丫鬟小茹走了进来，笑呵呵的道：“夫人，咱们老爷来了。”
    齐舒婉靠在床头，笑吟吟的逗着怀中的孩子，笑道：“爹，今日怎么来了。”
    小茹笑道：“老爷让我告诉您，说咱们家大夫人同小公子从永州回来了，过些日子就到北溪县了。”
    齐舒婉一听，心中着实是一喜。
    “那真是好了。”
    “我也是有些年头没见到嫂嫂了。”
    “也不知道大侄儿长的什么样子。”
    “你替我去我的小箱子里找点好的玉佩玩具，就是相公之前。”齐舒婉的声音瞬间止住了，她停顿了数秒，看得旁侧的小茹担心不已。
    她当真是多嘴了，这消息就不能等会再说，可是夫人知道了确实高兴啊。
    “之前从外面给我带的，你去找找看。”齐舒婉的声音清晰的变得沉闷了下来。
    她低下了头看着怀中正熟睡的孩子，“也不知道相公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小茹张了张口，恭敬的福了福身，“奴婢知道了。”说着，快速的退去了外间，乖乖的站在那，耳朵却是一直竖着听着里面的动静。
    内间里很快就剩下了母子二人，在外间伺候的下人此时也不敢进去了。
    “阿延，你说你爹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啊，他是不是忘记咱们母子了？”
    “他要是敢忘记了，娘就带着你改嫁去”齐舒婉轻声低语着，话音却是透着浓浓的思念。
    阿延，大名郑延，这个孩子延续了郑家的血脉，饱含了郑老爷对他的期待。
    江州港口。
    三艘装的满满的商船停在了这里。
    穿着厚皮子的船员们从船上欢喜的走了下来。
    出海了大半年，他们可算是回来了。
    王员外拍了拍郑光远的肩膀，笑道：“光远，若不是途中我非要去买那些木料，也不至于让你这么晚回来。”
    郑光远笑了笑，“无妨的，那些木料确实便宜，咱们带回来，这一趟也是赚的不少。”
    王员外轻轻颔首。
    他就喜欢爱做生意的人。
    “好在，咱们年前赶回来了。”
    “你啊，也别耽搁了，赶紧回家。”
    齐舒婉有喜的事情，前些日子他也得知了，算着日子，也该出生了。
    “你这出去一趟，回来就当爹了 ，开心！”
    郑光远笑了笑，但是不知为何，觉得这话有那么几分怪异的味道。
    不过，他确实得赶紧回家了。
    “王兄，我就不耽搁了，这里的货物我会让人盯着。”
    王员外摆摆手，“你我都是一起出海共苦过的，你就放心，货物这里一切妥当!”
    郑光远抱拳，“多谢王兄。”
    说着，他顾不上休息，就赶紧让准备了快马往北溪县城赶去。
    年节将至，官道上都是来往走礼的百姓。
    郑光远得知，北地起了战乱，心中更是焦急不已，赶往家中的心也愈发的急切。
    齐温玉的折子快马送到京城的时候，已经快到年节了。
    但是今年，朝廷还没有放假。
    新年宫宴也没有任何举行的气氛。
    御书房里，太子，二皇子，中书省左右丞相，六部尚书，几位勋爵，通通在此。
    皇帝看完手中的奏折递给了一旁的胡德海。
    “你们都看看，沙洲知州送来的折子。”
    北地寒冷，近日瓦剌鞑靼大军的攻击也停了下来，以至于京城的众人也是心中大松了口气。
    这才有了时间继续讨论何人为统帅之事。
    如今朝中，三方局势，一方支持孟萱为统帅，一方不同意，一方则是中立。
    齐温玉的奏折在太子，二皇子，中书省左右丞相，在场几人的手中全部传过后，众人心中都各自有了计较。
    沙洲知州含泪恳求，京城早下命令，又在后面写了今日城中境况，郡主孟萱如何力挽狂澜，在沙场上的战绩，这不就是请求朝廷同意定下孟萱为统帅吗？
    兵部尚书见此，立刻上前一步，行礼道：“皇上，咱们不能再拖了。”
    “沙洲知州亲笔所写奏折，其中之意，诸位大人都知道。”
    “如今，咱们等得起，可是边疆的百姓们等不起啊！”
    太子闻言，也上前一步，行礼附和。
    “儿臣赞同。”
    其他几位尚书，纷纷闭口不言。
    礼部尚书此时也纠结了。
    边疆的百姓啊。
    齐温玉的折子里句句真言了百姓们的想法，如今沙洲的现状。
    他真的要因为男女之别，耽误大乾边疆的战况吗？
    礼部尚书怀疑了起来。
    要知道，近日朝中，支持孟萱郡主为统帅的不在少数。
    毕竟中书省二位丞相都没有明词拒绝此事啊。
    他们保持中立，便是代表着心中一半是支持孟郡主的。
    皇帝眼眸轻扫了众人。
    “沙洲知州折中之意，也是沙洲百姓之意。”
    “左丞相，右丞相，你们二人觉得孟萱为统帅，如何？”
    皇帝再问。
    左丞相眉头轻蹙，想到以往同镇北王的交情，纠结不已。
    女子啊！
    说到底，他还是有些不愿的，他得想想。
    但是谁曾想，一向在身侧跟风多年的右丞相竟然踏出了一步。
    “皇上，老臣赞同孟萱郡主为统帅！”
    此话一出，众人惊矣！
    中书省右丞相同意了！
    连着皇帝都是微微一诧。
    他让南北两方官员坐着中书省左右丞相的位置，便是为了制衡，如今朝廷安定，但是南北两地的争论还是有的。
    这个右丞相这些年做的也确实不错。
    起码，自己对他的评价是，中庸!
    如此也是够了。
    可是，今日，他竟然支持了孟萱！
    身侧的左丞相亦是惊讶极了，他瞪大了眼睛看着旁侧看着比他年轻了约莫十岁的老者。
    不地道啊!
    统一战线那么多年的人，竟然独自跳出来说话了1
    右丞相行着礼，心中却是别有想法。
    他不是支持孟萱，他是支持齐温玉啊!
    细数近些年来，有作为的北地学子中，也就这位前途最不可限量啊。
    若是边疆战事平稳度过，齐温玉的将来，定是前途一片大好啊！
    一个能治理政务，又有敢抵抗外敌勇气的官员，难得啊！

 第340章 到家了

    他年纪已经大了，日后退下去，北方学子在朝廷的形势只怕更加难了。
    所以，他必须得支持齐温玉。
    几息后，皇帝倏地笑了。
    “右丞相也觉得孟萱为统帅甚妥是。”
    右丞相行着礼，“是。”
    皇帝轻轻颔首，目光落在了左丞相身上。
    事已至此，左丞相心中即便稍有不愿，也知道该如何选择了。
    而此时，太子的心里也是缓缓一松。
    北地统帅这事终于定了。
    二皇子面无表情，合着他在御书房和朝堂上表演了那么久，就没人把他放在眼里是。
    左丞相心中微叹，上前一步道：“皇上，老臣附议右丞相之言。”
    皇帝轻轻颔首。
    底下的其他人互相看了看，纷纷上言附议。
    御书房里的消息很快传了出去。
    这一消息可谓是惊到了京城的所有人。
    朝堂竟然真的任命了孟萱郡主为大军的统帅。
    一个女人啊！
    圣旨当日下来，由兵部侍郎，礼部侍郎，亲自前去沙洲宣旨。
    同时间，在朝堂同御书房表现了多日的二皇子也终于获得了前往北地的机会。
    让二皇子去北地，在孟萱手底下担任偏将，众人不明白，这到底是皇帝看到了二皇子近日的决心，亦还是放心不下孟萱一个女子掌握二十万大军。
    而对二皇子去北地任职，太子也没有任何阻拦，反而兄弟情深的亲自送他上了路。
    京城城楼之上，太子远远的看着骑着马的几人快速离去，唇角微微扬起。
    后面的属官笑道：“二皇子去了北地也好，如今北地正是战乱，也不知道二皇子殿下能不能平安归来。”
    太子轻轻转过了头，目光淡淡的瞥了一眼属官。
    属官一怔，顿时觉得后背生寒。
    “臣，臣，是臣胡言了！”属官顿时言语结巴了起来，赶忙小心道。
    太子微微垂下了眼帘，让人看不清神色，他转身往城楼下走去。
    是啊，去了北地也好。
    不过还是得平安回来最好。
    老二从前做的那些也是为了争位子，说到底并未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北溪县城。
    秦宜宁母子的车队终于在年前到达了。
    齐家门外，齐秀才，周氏，齐温行早早的就在外面等着了。
    旁侧婆子劝着，“夫人，这天寒地冻的，您在里面等着就行了。”
    瞧瞧，哪有家里公婆这样在外面等着儿媳的。
    周氏摆摆手，笑呵呵的道：“我高兴，高兴。”
    得知秦宜宁母子的马车已经入了城，齐秀才夫妇俩心中愈发欣慰。
    一刻钟后，巷子尽头几辆马车缓缓驶来，前面带路的正是齐家的下人。
    车厢里，秦宜宁抱着正熟睡的小长安。
    外头小厮轻声禀报着，“夫人，咱们到家了。”话音刚落下，远处就传来了周氏欣喜的声音。
    “来了，来了！”
    秦宜宁一怔，面上露出了笑容，缓缓打开了车帘。
    就见远处自家公婆同小叔子奔了过来。
    马车缓缓停下。
    后面车里的林芝几个婢女也赶忙下车上前，搀扶秦宜宁下来。
    侍女抱着小长安。
    周氏眸光欣喜的看着她们母子，“到家了，到家了。”
    秦宜宁闻言，不知为何，眼眶倏地一红，她缓缓下了马车，对着齐秀才同周氏福了福身，恭敬的唤了一声，“爹，娘。”
    周氏上前，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好孩子，这一路辛苦你了。”
    “咱们回家，回家。”
    旁侧的齐温行也对着秦宜宁行了一礼，随后就赶紧去看小长安。
    一家人赶忙往院子里去。
    周氏拉着她边走边道：“你们一定累了，咱们就不讲那些虚礼了，你和孩子先回房歇着，洗洗用饭，先好好睡一觉，有事在咱们明天再说。”
    秦宜宁点点头，“儿媳知道了。”
    齐秀才父子二人，没有跟着去后院，一个去安排到来的下人，一个去看人卸货。
    父子二人倒是有序不乱。
    他们可是很久没有这样了。
    今年，终于有人回来过年了。
    厢房里，热腾腾的饭菜很快摆好。
    周氏道：“都是你爱吃的，赶了那么久的路，你一定累的不轻，我瞧着，你倒是比之前廋了不少。”
    之前在门外，周氏不过远远一看，就瞧见了秦宜宁面色虚白，如今仔细看，才见她那下巴瘦的跟尖了似的。
    秦宜宁笑了笑，“没有的，一直都是这样。”
    秦宜宁为何这幅样子，周氏心里明白。
    如今北地那样，她心里哪里能放得下。
    但是周氏面上却是没有任何变化，还是那幅笑呵呵的样子。
    “如今回家了，正好趁着过年，给你好好补补。”
    “我就不在这扰你了，你先吃着，吃完就好好歇着。”说着，她瞧了瞧屋里，说道：“若是屋里缺了什么，什么不适应的，你就直接同我说，实在不行找我身边的王氏也行。”
    “咱们家没有那些规矩，你这孩子，可千万不能忍着。”说着，周氏已经飞快的出了屋子，唯恐秦宜宁在给她行礼之类的。
    “别送了，别送了，快吃饭。”周氏的声音很快消失在了屋里。
    秦宜宁扭头看了眼旁侧的饭菜，身旁的林芝赶忙给她盛饭。
    “夫人，咱们到家了，您就快点吃饭，等会啊，小公子醒了，一定闹腾的很。”
    秦宜宁笑了笑，重重的点头，“你说的对，咱们到家了。”
    林芝嘿嘿笑着，瞧了瞧屋里的摆设。
    “瞧着屋子里的摆设，这以前应该是主君的房间。”
    秦宜宁闻言，也打量起了屋里的陈色，果不其然，看到了墙上的几幅字画，她不禁一笑，“也是官人这般有自信，画的这般丑的画也好意思挂着。”
    林芝噗嗤一笑，“若是咱们主君听见这话，指不定怎么伤心了。”
    秦宜宁轻轻一笑，“若是听见就好了。”说完，她拿起筷子用饭。
    隔壁间的屋子里，暖烘烘的炕床上，小长安正呼呼大睡着。
    周氏，齐秀才，齐温行，三人围在炕前，小心翼翼的看着他。
    “瞧瞧，这眼睛，鼻子，跟大郎长得多像。”周氏压低了声音，笑呵呵的说。
    齐秀才也是连连点头。
    他当爷爷了。
    这是他大孙子啊。
    身侧的齐温行也是咧着嘴，一副傻笑的样子。

 第341章 重任

    “爹，那我现在是不是就是小叔叔了？”他压低了声音，傻兮兮的问。
    一双眼睛却是紧紧的盯着床上的孩子。
    齐秀才点头，“不错，不错，你爹我也是爷爷了。”
    周氏闻言，没好气道：“瞧你们俩那傻样。”
    许是三人的声音还是不小，床上的小长安皱了皱眉，瞪了瞪脚，呢喃了一声。
    三人见状，赶忙捂住了嘴巴。
    在周氏的眼神示意下，父子二人跟着她出了屋子。
    门口处，周氏吩咐着下人仔细的看好孩子，随后才同齐秀才二人道：“小孩子睡觉轻，你们父子俩也不知道动静小些，万一把他吵醒了怎么办？”
    “这孩子奔波了那么久，正累着了。”
    齐秀才连连点头，“夫人说的是。”
    周氏哼了哼，“我去厨房看看，给我大孙子备些吃的。”说着，她笑呵呵的转身离去。
    齐秀才笑了笑，侧头看了眼小长安睡觉的屋子，心情大好。
    年节将至，北地的战事也停歇了下来。
    沙洲城里，齐温玉带着周大人，陆大人正沿街寻访百姓。
    打仗也有些日子了，士兵也牺牲了不少，这些日子，城里的白事就没停过。
    “那些牺牲的士兵家属，务必好生对待，这几日，你们让人多去下面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咱们都多帮帮。”
    周大人点头，“下官知道了。”
    “如今军中都忙着打仗，咱们有什么能做的也尽量帮着做了。”齐温玉再道。
    陆大人点头，“下官明白了。”
    齐温玉继续道：“采购的面粉和肉都分下去了？”
    陆大人道：“已经分下去了，大人放心，一定让城里百姓过个好年。”
    齐温玉面色微满。
    “那便好。”
    就在这时，远处有士兵焦急的跑了过来，远远的喊着，“齐大人，齐大人！”
    齐温玉一怔，转身看去。
    周大人道：“大人，是军营的人。”
    齐温玉轻轻颔首。
    士兵跑了过来，气喘吁吁的道：“大人，郡主请您过去，商议事务。”
    齐温玉颔首，“本官知道了。”
    旁侧的陆大人这时赶忙也道：“大人去，城里事宜，我同周大人会看顾好的。”
    齐温玉点头，“辛苦二位了。”
    说着，齐温玉跟着士兵大步往军营处走去。
    直到二人骑马快速离去后，周大人才轻声低喃道：“齐大人也是不容易啊!”
    陆大人赞同的点了点头。
    这位可比之前的张知州有作为多了，不过也是不容易啊，这刚上任，就得打仗了。
    “行了，行了，别耽误时间了，咱们去前面看看。”
    周大人点头，二人随即往前面走去。
    军营里。
    孟萱正站在沙图前，皱眉沉思。
    “齐大人到！”外面士兵大声禀报着。
    孟萱反应了过来，轻声道：“请齐大人进来。”
    外面的齐温玉得了话，大步走了进来。
    他瞧着孟萱独自一人见他，不禁一诧。
    他随即行礼，唤了一声，“郡主。”
    孟萱见着他，轻轻一笑。“齐大人来了。”
    齐温玉缓缓点头，上前拱手行了一礼。
    孟萱道：“请齐大人来，乃是有重事所托。”
    齐温玉一怔。
    孟萱伸手请他来到空位置处。
    “马上便是过年了，鞑靼瓦剌也知道咱们大乾的风俗。”
    那么到时候，肯定会再次发起进攻，毕竟停战了那么久，他们可不得赶紧找机会。
    齐温玉点头。
    孟萱继续道：“我推断他们到时候一定有行动，咱们这些日子一直守城，也不是一回事，我决定带着几位将军，趁着夜色攻打瓦剌敌营。”
    攻打瓦剌敌营？
    孟萱似乎知道齐温玉所想，解释道：“鞑靼瓦剌虽然联手，可是其中矛盾还是有的。”
    “我们的人来报，阿奇鲁长时间攻不下沙洲，瓦剌可汗已经心生不满。”
    “按照阿奇鲁现在的形势，他难免狗急跳墙。”
    “所以，我想主动出击，先打他们一波，同时也是试探试探他们的情况。”
    齐温玉默了。
    他不懂打仗，可也知道孟萱这做法有多危险。
    而孟萱也是别无她法了。
    她实在是坐不住了。
    朝廷迟迟没有旨意下来，打了那么久的仗，下面已经有人不满了。
    毕竟她没有朝廷的同意。
    她掌管大军，总是有人看不惯的。
    所以她必须要赶紧打一场胜仗，稳定军心。
    而此时，她在沙洲的盟友，齐温玉便起到了作用。
    齐温玉同那些守将不同，他是一定会守住沙洲的。
    “瓦剌鞑靼，只要有一个受到重创，他们的盟军便会出现裂缝，到时候，于我大乾将不会有任何威胁。”
    “齐大人，我想请你替我驻守沙洲城。”
    齐温玉诧异至极！
    “郡主，这，这！”
    孟萱皱了皱眉，沉声道：“朝廷直到现在都没有动静，齐大人，我若是再不做出行动，便无法稳住北地的形势了。”
    毕竟镇北王的身体情况，只有他们知道。
    齐温玉想了想，说道：“这般做，风险太大了。”
    孟萱道：“此事父王亦是同意的。”
    “你放心，我会将宁有为留给你，守城的士兵也是最好的。”
    见齐温玉纠结的样子，孟萱继续道：“齐大人，你日日在城中各处巡视，如今下面百姓们的样子，你怕是比谁都清楚。”
    “朝廷那些人耗得起，可是咱们耗不起啊！”
    齐温玉沉默了下来。
    许久，他点了点头。
    “好。”
    孟萱笑了笑，“等我此次成功归来，我会补齐大人一个新年。”
    齐温玉看向她，叹道：“郡主就莫要同我说笑了。”
    孟萱笑了笑。
    与此同时，北溪县城。
    出海接近一年的郑光远终于进了城。
    郑家门外，门房见着风尘仆仆的公子归来，惊诧不已。
    有反应快的，已经惊喜的喊着，“公子回来了，公子回来了！”
    郑光远咧着嘴，大步往里面走去。
    有机灵的小厮已经行礼报喜，“小人给公子道喜了，夫人同孙少爷母子平安。”
    母子平安，舒婉生了，他有儿子了！
    想着，郑光远已经撒腿往后院跑去。

 第342章 郑光远归来

    后院厢房里，齐舒婉正趴在那逗着孩子，忽然听到了外面下人们的欢呼声，不禁一怔，直到外面传来匆匆的脚步声，她才抬头看去。
    门外，原本俊秀明朗的青年已是另一副模样。
    白净的面庞被海风吹得乌黑了不少，许是多日赶路的原因，下巴上的胡茬也是清晰可见。
    但是那双眼睛还是亮晶晶的样子。
    郑光远看着屋里的娇妻，还有一侧睡在小床上的孩子，咧嘴直笑的看着她们。
    “舒婉，我回来了！”郑光远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思念，大步上前，一把抱住了齐舒婉。
    齐舒婉也是反应了过来，感受到身上紧触感，她眼眶顿时一红。
    \\\"你还知道回来？你这个混蛋，你答应我的话都记到哪里去了。\\\"
    “说好在我生孩子前回来，可你瞧瞧，这都什么时候了！”
    齐舒婉不停的抱怨着，眼眶却是红红的，她挣扎着郑光远的手臂，眼泪啪嗒啪嗒的掉了下来。
    郑光远的内心此时亦是愧疚不已，谁曾想，他能出去这么久。
    若不是今年天气还好，不然他非得困在路上了。
    “我的错，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媳妇，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郑光远熟练的哄着，一点看孩子的心思都没有了。
    直到外面传来郑老爷夫妇俩的声音，夫妻二人这才缓和了过来。
    “光远，光远！”郑夫人高声唤着，同郑老爷飞快的走了进来。
    几息后，待见到屋里胳膊腿俱在的郑光远，夫妇俩可谓是心中大松了口气。
    还有两日，可就是过年啦。
    这混小子可算是回来了。
    郑老爷不给郑夫人诉说衷肠的机会，大步上前，就拉着郑光远一个耳光狠狠的落在了他的脸上。
    “当初让你不要去，你非要去，你可知道，这段时间，你娘，你媳妇多担心你!”
    郑老爷拉着他指着旁侧被众人吵醒的郑延，“你看看，这是你儿子，可哪有儿子出生，当爹的还远在海外的！”
    想到那日齐舒婉生产时候的凶险，郑老爷夫妇俩此时还是心有余悸啊！
    郑光远迟迟没有消息传来，他们郑家的血脉怕只能靠齐舒婉的肚子了。
    可是那会边疆又传来不好的消息，可想而知，齐舒婉那会有多凶险。
    那天啊，可是吓死人了。
    若是换做从前，郑老爷这么打儿子，郑夫人肯定是要阻拦的。
    但是现在，郑夫人已经选择性的沉默了。
    她有孙子了，这个让她多年糟心的儿子，就让他受受罪。
    郑光远自从成年，可就没被他爹揍过，刚刚那一巴掌着实让他懵了。
    可是他一点也不生气啊，他看着旁侧睁着眼睛的满是好奇看着他的郑延。
    心中便是欣喜不已。
    “爹，我有儿子了！”郑光远傻兮兮的说。
    郑老爷，“”
    他找他算账了，提孙子做什么？
    齐舒婉此时也急了，好家伙，公爹刚刚那巴掌是毫不手软啊！
    “爹，相公知道错了，您别怪他了！”齐舒婉软声请求。
    旁侧的郑夫人，“”好，现在有别人给他求情了。
    郑老爷看着齐舒婉，心中的火气终于降了下来，他对着郑光远没好气道：“看在你媳妇的面上，不然我非得好好揍你一顿。”
    郑光远嘿嘿笑着。
    郑老爷哼了一声，说道：“还傻笑什么，一身臭味，还不赶紧去洗洗，若是熏到我大孙了，我饶不了你。”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郑光远奔波了这么久，怕是还没好好吃饭睡觉。
    齐舒婉这时也才注意到他眼底的乌青。
    “是啊，爹说的对，相公你赶紧去洗洗吃饭。”
    旁侧的郑夫人也笑道：“舒婉你在屋里歇着，外面天气冷，我去让人安排。”说着，她拉着郑光远的袖子，催促道：“快去洗洗，别醺着你儿子。”
    郑老爷面色也缓和了下来，看了一眼旁侧机灵的大孙子，转身出了房间。
    齐家。
    夫妇俩得知郑光远平安回来的消息后，欣喜不已。
    郑家下人笑道：“老爷说，等公子收拾妥当了，就来家里拜访，还请亲家老爷，夫人见谅。”
    齐秀才摆摆手，“不妨事的，不妨事。”
    “光远也累了，让他仔细歇着。”
    周氏也笑呵呵的点头，“回来就好，这些规矩不用管的。”
    边疆。
    大凉山后。
    鞑靼瓦剌大军的营帐驻扎在山后。
    阿奇鲁的帐篷里，下面的心腹面色沉重的禀报了王庭的消息。
    “可汗知道咱们迟迟攻不下沙洲，气愤不已，几位王子也纷纷表示不满，恳求汗王，要加入咱们的大军。”
    阿奇鲁眉头紧蹙，“知道了，你让人继续盯着王庭的动向。”
    心腹重重的点头，行礼退了下去。
    不远处的鞑靼营帐里。
    脱脱木靠在铺着熊皮的躺椅上，悠闲的喝着美酒。
    他的不远处，几名鞑靼的臣子正坐在那里。
    鞑靼丞相道：“咱们一直没有进展，阿奇鲁那里已经不耐烦了。”
    脱脱木笑了笑，“当初都告诉他镇北王身体欠安，瞧着寿命也快到头了。”
    “如今天寒地冻的，也不知道耐心等等。”
    鞑靼丞相旁边的官员闻言笑道：“阿奇鲁若是有这定心，如今也不会只是王子了。”
    众人闻言，不禁哈哈大笑。
    脱脱木垂下了眼帘，唇角含笑。
    大乾自是要攻打的，可最好的时机还没到啊！
    他在等，在等镇北王薨逝，在等大乾军心涣散。
    这段时间他们的游击战术显然已经有了成效，孟萱一个女人带着那些兵将抵抗，下面的人肯定早就有心思了。
    “阿奇鲁即便想等，瓦剌王庭那也等不了了，他的那些弟弟们，如今没人压制，还不借机生事？”脱脱木笑道。
    众臣子闻言，纷纷附和，“王圣明！”
    脱脱木笑了笑，正好这时，外面有士兵来禀。
    “王，阿奇鲁王子邀您前去商量战事！”士兵恭敬的说完。
    脱脱木眉头一挑，这马上就是大乾人的新年了，这时候商量什么战事？
    鞑靼丞相率先反应了过来，惊讶的看向脱脱木。
    脱脱木笑道：“告诉阿奇鲁王子，我随后就到。”

 第343章 攻城

    待到士兵退下，鞑靼丞相已经道：\\\"王，阿奇鲁莫非打算趁着过年攻打沙洲？\\\"
    脱脱木点头，“只怕是托尔贴等不及了。”
    众人互相看了看，这时候，攻打大乾可不是好时机。
    “王，若是瓦剌力邀，咱们该如何？”鞑靼丞相眸光纠结的看向脱脱木。
    这时候可不是攻打的好时候啊，天寒地冻的。
    若是真的打起来，鞑靼损失不小啊。
    脱脱木笑道：“瓦剌鞑靼同盟之邦，既然瓦剌力邀，我们自然要帮助的，但是怎么帮，那就得我们自己说了算了。”
    众人明矣。
    鞑靼丞相颔首，“王圣明！”
    脱脱木笑了笑，缓缓起身。
    众臣子赶忙起身，行礼送别。
    大年三十到来。
    城楼上，齐温玉看着城中满是过年气氛的百姓，心中终于安定了下来。
    宁有为站在旁侧，叉着腰大大咧咧的笑着。
    “咱们边疆的百姓啊，就是想的开，这日子啊，怎么过不是过。”
    齐温玉轻轻颔首，孟萱带着士兵离开的动静虽小，但是城里将士们的家人肯定也是发觉了。
    宁有为叹道：“齐大人，今儿个大过年的，辛苦你跟着我一起守着城楼了。”
    齐温玉轻轻笑着，“此乃本官职责所在！”说着，他的目光一一扫过城上正严阵以待的士兵们。
    夜色降临，大乾各地都沉浸在过年的喜悦中。
    北溪县城，齐家院子里。
    齐温行带着下人在院子里放着炮竹。
    齐秀才，周氏，秦宜宁，旁侧下人抱着小长安坐在厅里欢声笑语的吃着饭。
    大家伙都一同选择避过了谈论齐温玉。
    但是众人都知道，此时此刻，他们的心中无不都在为齐温玉祈祷。
    秦宜宁亦是在想，大年三十，也不知道齐温玉今年是如何过年的，现在吃饭了没有？
    齐温行放完了炮竹，他转头看向了厅里，见着他爹娘正笑意吟吟的说着话，一旁的嫂子温柔的聆听，旁侧婆子的怀里，小长安咿咿呀呀的蹬着腿，不知要抓什么。
    望眼看去，满堂欢喜。
    而此时的沙洲城外。
    瓦剌先锋士兵正强势攻城。
    城楼上，准备好的巨石逐步扔下，将士们手中的弓箭便没有停过。
    而齐温玉也第一次穿上了铠甲，手中握着刀同将士们守着城！
    “将士们，城内就是我们的亲人，朋友，我们一定要守住城！守住我们的家！”齐温玉高声呼喊着。
    寒冷的冬夜里，士兵们的内心却是火热热的。
    火光中，有人中箭倒下，宁有为睁大着眼睛，粗声喊着，“所有人听令，严守沙洲，郡主就在前面，她们很快就回来了，我们一定要守住我们的家！”
    火光剑影中，瓦剌的先锋队伍开始攻城。
    远处的营帐处，阿奇鲁眉头紧蹙！
    今日这攻城怎么会这么容易?
    旁侧的侍卫也道：“大王子，不对劲啊，不对劲！”
    阿奇鲁此时此刻怎么还会意识不到。
    孟萱不在啊！
    他看向旁侧面色沉静的脱脱木。
    “孟萱不在城里，那么沙洲的兵力去哪呢？”阿奇鲁这般问着脱脱木，又何曾不是问自己。
    所以他的话音刚刚落下，自己就想到了某种答案。
    一直静静不语的脱脱木在这一刻却是笑了。
    “阿奇鲁，早前果然是本王错了，本王不该轻视孟萱。”
    好胆量啊！
    丢下一城百姓，趁着寒夜带着大军穿过大凉山偷袭他们的敌营，哦不，应该是瓦剌的敌营！
    阿奇鲁瞬间意识到了什么！
    此次他进攻大乾，几乎带走了瓦剌所有的兵力。
    而这些人，此时几乎全部聚集在了沙洲城外。
    为了保护王庭的安全，今年所有人的队伍全部跟着军队南迁。
    否则他的父汗也不会这么快的知道他的消息。
    而此时此刻，他在攻打着大乾边疆这座最坚固的城门同时，孟萱也在率领着大军攻打他的后方。
    他们聚集的营帐，那些兵力对孟萱等人根本没有威胁，但已孟萱的胆量，她绝对不会放弃这么好的机会。
    现在的她只怕已经带着人攻上了瓦剌王庭！
    至于为何不是鞑靼呢，因为孟萱根本来不及去鞑靼。
    “你可以忍着寒冷进攻沙洲，她为何不可以攻打瓦剌呢？”
    “好胆量啊！”
    “好胆量啊！”
    阿奇鲁此时已经红了眼睛，现在是夸奖孟萱的时候吗？
    \\\"撤兵，撤兵！\\\"阿奇鲁喃喃道。
    “不能在打下去了，我要去营救王庭!”
    若是那里只有他的父汗，兄弟们也就罢了，可是那里还有他的母亲，妻子，孩子，还有这些将士们的家人。
    孟萱可不是什么良善之人。
    荒原之上，他们屠杀大乾的百姓，孟萱遇到他们的人，同样也是毫不犹豫的杀之。
    阿奇鲁知道，他的父母，兄弟，可以死，但是跟随他一起出征的士兵家人不能出事啊!
    不然这支队伍，哪里还会听他的。
    脱脱木闻言，再也不复这些日子的平静温和。
    他眯着眼睛同阿奇鲁冷声道：“阿奇鲁，你是在开玩笑！”
    “撤兵，这时候撤兵，你真当鞑靼士兵任由你耍弄!”
    此时此刻，阿奇鲁已经没有耐心同他去争论这些了。
    他只能冷冷的看着他，哼笑道：“脱脱木，从一开始，你就猜到了现在的情况是！”
    所以让瓦剌士兵做先锋，所以一直任由他指使军队，所有的战略都是由他制定。
    脱脱木静静的看了他半晌，倏地笑了。
    “年轻人啊，大乾不是这么好打的。”
    “他们这身硬骨头，没有那么好啃，不然咱们的先祖会被一直阻挡在大凉山的后面吗？”
    脱脱木说着，上前一步，对着阿奇鲁继续道：“鞑靼撤兵是不可能了！”说着，他甩了甩袖子，转身大步离去。
    大乾的兵力已经分散，这沙洲城他必须得攻。
    否则岂不是白来一趟，而且，他也得试试大乾士兵的实力。
    阿奇鲁站在营帐里，听着外面鞑靼士兵的号令，身子微颤。
    几息后，他闭了闭眸，大步走了出去。

 第344章 战事1

    沙洲城。
    一共有四个城门，宁有为安排了四个守将 ，分别守住一个城门。
    而最靠近外族通关处的那座城门，齐温玉同宁有为则是同时在此坐镇。
    就在众人奋力御敌之时，远处缓缓传来一阵悠扬的号角声音。
    已同外族人交战这么久的齐温玉瞬间意识到了什么。
    “这是瓦剌撤军的号角！”宁有为呢喃着，眸中尽是不可置信的光芒。
    城楼上正在抗敌的士兵们此时，心中亦是大喜不已。
    寒冷的冬夜里，齐温玉的额头上却是布满了汗水，他眯了眯眼睛，看着城下茫然片刻，快速退兵的瓦剌士兵，不知为何，心中只觉得不妙。
    宁有为飞快的跑了过来，惊诧道：“齐大人，瓦剌退军了！”
    瓦剌的先锋队伍啊，这次攻城，可谓是拼尽了全力。
    城里留下的两万士兵，他分成了四队人马轮番守城，不过一日过去，他们已经损伤不少。
    可就在瓦剌先锋队伍形势大好的时候，他们竟然退兵了。
    要知道就在刚刚，宁有为还在考虑，他是否要打开城门，带领士兵迎战。
    毕竟只有他自己清楚，孟萱可不是一日两日就能回来的。
    沙洲城墙虽然年年都在修缮加固，可是时间久了也抵挡不住瓦剌先锋的轮番攻势啊！
    齐温玉看了一眼宁有为，宁有为眸中微动，转头对着旁侧的守将道：“清点人员伤亡，我同齐大人有事要谈！”
    那守将抱拳道：“末将听命！”说完，他招了招手，后面的各小队都动了起来。
    片刻后，城楼上的议事厅里。
    齐温玉同宁有为站在一起，看着面前的沙图，低声谈着话。
    “瓦剌忽然急着撤军，想必是发现郡主要偷袭他们王庭的事情了。”
    宁有为轻轻点头，“瓦剌大部分军队此时都在沙洲这里，以郡主带的人马，想要拿下瓦剌王庭轻而易举。”
    所以宁有为才会同意留下两万人马由他跟着齐温玉守城啊！
    瓦剌王庭啊，若是擒了瓦剌王族的人，功劳可想而知。
    宁有为如今的荣华都是在战场上搏出来的，所以他比谁都知道，打仗若是胜利了，他们的好处有多少。
    但风险同样是有的。
    但是这些都不妨事啊，他们打了一辈子仗了，这些算得了什么！
    “阿奇鲁为了王庭，所以选择撤军。”齐温玉的视线一直落在沙图上，他心中想着孟萱可以来返的时间，“但是，鞑靼现在不会！”
    因为他们距离鞑靼太远了。
    有瓦剌在前，孟萱根本不会选择那里，大乾的军队亦是没有选择他们的时间。
    “所以，咱们接下来要迎接的就是鞑靼的队伍。”宁有为接话道。
    齐温玉转头看向了他，沉声道：“这些日子咱们一直面对的是瓦剌的先锋队伍，但是鞑靼人却是一直在后面。”
    “宁将军，郡主只给咱们留下了两万的人马。”
    而他们最少守住城门十五日。
    宁有为面色沉重起来，许久，他缓缓笑了。
    “两万人马，老子还守不住一个沙洲城！”
    “老子可是朝廷亲封的三品游击将军，等郡主拿下瓦剌王庭，凭着我守城的功劳，我一定能再升一品！”
    齐温玉一直绷紧的心弦，此时也是缓缓松了下来。
    是啊，打仗固然危险，但是回报亦是丰厚的。
    宁有为目不转睛的看着齐温玉，粗声叹道：“只是齐大人，若是鞑靼一直进攻，咱们就不能一直守城了！”
    齐温玉明矣。
    “本官知道。”
    宁有为轻轻一叹，“真到了那时候，齐大人你就待在城里，本将军出去会会那些人！”
    宁有为年纪不小了，今年已经五十多了，两个儿子也都在军中，而此次也是跟着孟萱一起走了。
    又或者说，此次几个将军的孩子都跟着去了。
    至于为什么都去偷袭瓦剌王庭啊，自然是功劳大啊！
    北地平静多年，这些武将家的孩子想要建功立业，那便只能打仗。
    而这一次，他们的机会来了。
    齐温玉面色郑重了起来，“本官是沙洲知州，又得了郡主的命令，自然要在最前面抵抗外敌！”
    这个时候，在他们兵力悬殊的情况下，一个主将，一个知州亲自在前御敌，定能士气大振！
    宁有为闻言，敬佩不已！
    他是个粗人，也懒得讲那些虚话了。
    若是沙洲失守，他同齐温玉都得掉脑袋。
    可若是战死沙场，起码还能得一个忠烈的名声。
    若是运道好，于他们的子孙也是有好处的。
    不然，宁有为怎么会让儿子都跟着去了瓦剌王庭！
    “齐大人，如此，我们就要并肩作战了！”
    齐温玉拱手回礼，“本官与宁将军誓死守城！”
    宁有为重重的点头，大声道：“好，誓死守城！”
    话音落下，外面又传来了尖锐的号角声。
    宁有为聆听数秒，哈哈笑道：“齐大人，他们来了！”
    外面的士兵此时也闯了进来，快速禀报着，“将军，大人，鞑靼军队已经列阵，准备攻城了！”
    话音落下，宁有为快速道：“传令下去，誓死守城！”
    士兵道：“是！”
    战火的硝烟笼罩在北地数日，转眼间，三日过去了。
    而富安府那里也受到了西域部族的侵扰。
    沙洲城外。
    脱脱木看着远处已经渐渐残破的城墙，眼眸轻眯。
    一座城，他们已经打了那么久了，却是依旧没有攻破。
    旁侧的丞相小心禀报着，“城内留守的人马不多，他们坚持不了多久了。”
    脱脱木叹了一声，“难怪咱们的祖先，如何都无法踏进大凉山的前面。”
    “不管是大盛，还是大乾，他们的骨头都是最硬的。”
    鞑靼丞相轻轻颔首。
    脱脱木沉默了半晌，轻问，“咱们的人有消息传回来了吗？”
    鞑靼丞相轻轻摇头。
    最近都在打仗，镇北王府更是严防死守。
    他静默几息后，还是道：“不过也快了，镇北王撑不了多久了。”
    脱脱木笑了笑，“撑不了多久是多久？”
    鞑靼丞相张了张口，却是不知该如何回答。

 第345章 战事2

    “孟萱的人恐怕要同阿奇鲁他们对上了，咱们再攻两日，若是一直没有进度，就退兵。”
    鞑靼丞相一怔。
    “是本王低估了孟萱这个女人，她确实不错。”
    若是真如脱脱木原本心中所想，大乾的沙洲城早就在他们的囊中了。
    可是现在，问题出现了。
    孟萱出招完全不在他的设想之中。
    “天寒地冻的，咱们的士兵也是受苦了。”
    “修生养息多年，他们这一次也是历练了。”
    鞑靼丞相仿佛瞬间明白了什么？
    “王，您，您准备？”
    鞑靼王没有看他，而是看着远处的城墙，定声道：“下一次攻打大乾，鞑靼必定倾巢而出！”
    而那时候，被大乾削弱过的瓦剌军队也会加入他们。
    从此大凉山前后，只有大乾同鞑靼。
    这是脱脱木在见过阿奇鲁之后，心底就萌生的想法。
    阿奇鲁啊，有勇气，有谋略，可他终是年轻了。
    都已经兵临城下了，竟然要退兵。
    要知道掌兵者，最忌讳的便是仁慈。
    在他对王庭的那些人纠结的同时，他就已经失去了大凉山后主人的争夺资格。
    脱脱木本以为，这一天会需要很久，却是没想到，瓦剌竟然会损失的这么快。
    古往今来，称王者，哪个不是心狠手辣的，况且他们的部落，王的位置哪个不是争抢来的！
    而现在，在他的设想当中，大乾同瓦剌的顺序在他的心中已经交换过来了。
    脱脱木静静的看了会远处的沙洲城，转身往营帐中走去。
    次日。
    被攻击多日的沙洲城门终于打开了。
    宁有为，齐温玉，带着城里的士兵出城迎敌。
    两方交战，硝烟四起。
    战场上，士兵们厮杀着。
    城内，周大人，陆大人维持着秩序。
    而此时的大凉山后，孟萱率领的大军已经拿下瓦剌王庭，生擒了瓦剌可汗同众多王族。
    她们也即将同阿奇鲁的人对上。
    孟萱看着传来的传信，立刻派人前往沙洲支援。
    夜色里，大军驻扎休息。
    一番商量之后，左鹏军不解问，“郡主为何放心让宁有为同齐大人守城？”
    孟萱面色淡淡的，说道：“宁有为跟着父王多年，年轻时候便是出了名的有勇有谋，虽然享受了这么多年的安稳日子，可也算是宝刀未老。”
    “让他守城，我是放心的。”说着，孟萱想到了宁家的两个儿子，她知道，宁有为为了他们，也会死死守住城门。
    “其次，齐大人，他可不是简单人，他那个脑子，可是抵得上你们不少人。”
    左鹏军沉默了半晌，想到齐温玉自从可以进军营后，跟他们提出的诸多军事防御的法子，不禁点头。
    “郡主说的是。”
    “咱们攻打瓦剌，阿奇鲁为了稳定军心，一定会回来支援，他这个人啊最是自负，自以为全天下自己最聪明。”说着，孟萱缓缓笑了。
    “所以，沙洲城外只剩下了鞑靼人。”孟萱拿起面前的酒囊喝了一口，
    “脱脱木能够在诸多兄弟中脱颖而出，心狠手辣，当机立断便是他的想法。”
    “他一旦发现沙洲不好攻破，一定会当机立断离开。”
    因为时间拖久了，他们的大军可就回来了。
    而且还带着瓦剌王庭的人。
    那他们这些自称兄弟部落的人看到瓦剌王庭的人被俘，救还是不救呢？
    救下了，于他并没有太多好处，孟萱猜测，甚至还会影响他后面的策略，可若是见到了却不救，那可就是两部之间无法恢复的裂缝呢。
    他可以不在意瓦剌王庭的人，可是瓦剌百姓同士兵们呢？
    这些于日后脱脱木想要统领瓦剌全族来说，可是很大的污点。
    这样的他，能得到百姓的支持和爱戴吗？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脱脱木能够打败众兄弟，坐上鞑靼王，会不知道这些吗？
    孟萱想着，唇角轻轻扬起。
    她这一招走对了。
    这一次，大军众人将对她不会有偏见！
    营地里，将士们此时的内心皆是欢喜至极。
    远处营帐里，几个小将军围在一起。
    宁家二郎担忧道：“也不知道城里如何呢？”
    旁侧的陈家大郎道：“宁伯父谋略过人，城中又有军队在，没事的。”
    “再说了，郡主今日不是派人回去支援了吗！”
    旁侧另外一人附和道：“可不是，我大哥也在城里守城了，二郎，你就别担心了。”
    “咱们如今跟着郡主拿下了瓦剌王庭，家里人一定高兴坏了！”
    “这次回去，消息传去京城，咱们一定有封赏！”
    陈家大郎喜道：“可不是，这次我可是彻底服了郡主了!”
    众人连连点头，可不是。
    这胆子，真是大啊！
    瓦剌王庭啊，前朝几百年都没拿下的地方，就这么被他们打下了。
    这可是能载入史册的战事啊！
    “我相信，总有一日，咱们大乾的兵马一定能踏平大凉山后的部族，咱们现在脚下的这片土地，日后一定是属于大乾的！”陈家大郎霸气的宣示着。
    帐中几人都是年轻气盛的，听到这般宣词，哪个不是热血沸腾。
    “踏平大凉山后的部族，扬我大乾之威！”宁家二郎道！
    众人纷纷附和，激情滂湃的声音透过帐篷传到了外面，传到了士兵们的耳中，一传十，十传百
    荒原上。
    京城而来的吏部，兵部，二皇子等人正在快马加鞭的赶来。
    赶了许久的路，众人终于坐下歇了会。
    得知，西域部族也开始作乱，二皇子气愤不已。
    “他们这是要趁火打劫啊！”
    兵部侍郎劝道：“如今鞑靼瓦剌共同犯我大乾，这些墙头草会有异动也是正常。”
    “不过西域部族分散太久，不会有太大的问题的。”
    吏部侍郎颔首，分析道：“楚知府是武将出身，这些小部族于他而言，不过是跳梁小丑，咱们如今最重要的还是速速赶去沙洲。”
    兵部侍郎颔首，“不错。”
    “只是不知如今沙洲是何动向了。”
    瓦剌鞑靼围城，竟然直到现在都没有消息传来。
    吏部尚书轻轻一叹，想到自己记忆中的那些战事，忧思不已。
    “可怜北地的百姓了！”

 第346章 京城来人

    此时，鞑靼大营内。
    脱脱木得知孟萱的援兵已经抵达大凉山后，随即下令退兵，不带一丝犹豫。
    天边的晚霞红的仿佛鲜血一般，悬在空中，观赏着整个北地。
    城楼外的沙地上，士兵们打扫着战场。
    二皇子等人到来便是看到这样一副场景，巍峨坚固的沙洲城门变得破烂不堪，地上尽是士兵的尸体。
    得知是朝廷来人，士兵们似乎并无太大欢喜，面上尽是麻木之色。
    营房里，大夫正在为齐温玉包扎伤口，宁有为坐在旁侧休息，忽然听到朝廷的人到了，二人惊讶不已。
    对战中，齐温玉伤到了背上，一道约莫手指长的刀伤，陡然一听京城来人，他猛地站了起来，立刻扯到了伤口。
    “嘶！”齐温玉顿时倒抽一口凉气。
    好家伙，真疼啊！
    宁有为见他疼的龇牙咧嘴的样子，不禁发笑。
    “刚刚在战场上，不要命的拼着，现在知道疼了。”
    齐温玉尴尬一笑，摇了摇头。
    别说，他活了这么多年，还真是第一次受这么严重的伤。
    齐温玉摇摇头，“不妨事，不妨事。”
    “只是这京城来人？”
    宁有为皱了皱眉，说道：“齐大人你是知州，你来接待。”顿了顿，他又看了一眼他胸口缠着的白布，继续道：“你受了伤，他们也不好意思久缠你的。”
    “他们来，估计也是王府的事情，禀报老王爷便是了。”
    齐温玉颔首，对着一旁的墨砚道：“替我更衣。”
    墨砚点头，赶忙替齐温玉穿衣服。
    州衙厅堂里，周大人已经将近日情况告知三人，二皇子一听，面色大变！
    “孟萱她是疯了！”
    竟然私自带兵攻打瓦剌，直到现在都没有消息传来。
    旁侧的兵部侍郎轻咳一声，赶忙提醒着。
    孟萱现在可不是私自带兵，她是朝廷亲封的大军统帅。
    圣旨可就在他们身上了。
    统帅做什么，自有她的用意，不是他们这些人可以质疑的。
    二皇子抿了抿唇，别过了头，心中腹诽了几句。
    他还真是来晚了。
    城守住了，孟萱也出征了。
    他的功劳啊
    周大人笑道：“劳烦殿下同二位大人再等等，齐大人受了伤，正在包扎，估摸着一会才能回来。”
    “三位若不然先去后面歇息一会，用个便饭如何？”
    二皇子一听，只觉得牙酸。
    知州守城成功了，还负了伤，好家伙，这可是大功劳啊！
    这个齐温玉真是不得了啊。
    他得交好，必须得交好。
    兵部侍郎闻言，却是赞赏不已。
    在途中得知鞑靼大军正在攻城，他们便只能在路上潜伏，好不容易赶到了这里，才发现鞑靼人已经撤退了。
    城没有破，城里虽然有白事，可是百姓们吃得好穿的好，面色如常，如此可见，管理者的用心。
    善，大善啊！
    百姓们安在，那便是大功一件。
    “不妨事的，我们等等便是。”
    “齐大人辛苦了。”
    周大人笑了笑，“多谢殿下体贴。”说着，他瞧了瞧天色，笑道：“殿下请！”
    二皇子起身，旁侧的兵部侍郎二人也跟了上去，往后院厢房处走去。
    别说，奔波了那么久，确实累的够呛。
    按理说，来宣旨的还不是一进城就忙活起来，可是正主儿不在啊！
    兵部侍郎他们就为难了。
    谁曾想，孟萱不在，好家伙，他们去镇北王府也没用啊。
    那么现在，也只能在州衙等着了。
    镇北王府。
    镇北王靠在躺椅上，身上盖着虎皮褥子，手里捧着暖炉，阖着眼睛听着旁侧侍卫禀报城中的事情。
    “二皇子，兵部侍郎，吏部侍郎已经在州衙住下了，齐大人现在已经在赶去的路上。”说完，士兵抬眸小心翼翼的观察着镇北王的面色。
    “阿萱那，有消息了吗？”镇北王的声音说的很慢，似乎很艰难的样子。
    旁侧上了年纪的老军师低声道：“王爷放心，并无异动传来，可见郡主大捷！”
    镇北王轻轻颔首，唇角微微翘了起来。
    “我的女儿一定是最好的。”
    镇北王似乎已经预想到了什么，身体瞬间有了精神，他缓缓睁开眼睛，含笑道：“这一次，我总算能安心闭眼了。”
    此话一出，旁侧的下人都吓得跪了下来。
    “王爷！”众人哀伤道。
    老军师顿时惶恐至极，说道：“王爷莫要同属下说笑了，您吉人自有天相，马上还要看着郡主登上统帅了。”
    镇北王缓缓点头，“不错，我得看着阿萱登上统帅。”
    老军师张了张口，他不是这个意思啊。
    镇北王含笑看他，“老谷啊，说好话是没用的，我这个年纪，一身伤，能活到现在已经不容易了。”
    他的师弟，先帝，都已经走了那么多年了。
    老军师深深一叹，摇了摇头。
    “是啊，老了。”
    前来支援的大军在鞑靼离去后，便按照孟萱的命令，直接驻扎在大凉山处。
    如此强势的做法，着实是对瓦剌鞑靼的挑衅。
    可是现在，他们也无力阻止。
    外族退兵，沙洲获得了平安，齐温玉的家书也终于能送了出去。
    于此同时，孟萱的队伍也同阿奇鲁的人彻底对上了。
    孟萱早有准备，设下埋伏，占据优势，以瓦剌王族的性命作为诱饵，阿奇鲁损失惨重，可是又不得不营救。
    “真是无耻！”阿奇鲁看着远处高台上被吊着的托尔贴老汗王，他的父亲，心中可谓是对孟萱气愤到了极点。
    一个女子，从哪学的这些计策，但真是狡诈无耻极了。
    左鹏军等人也对孟萱佩服到了极点。
    郡主当真是生错了女儿身啊!
    瞧瞧哪有把爹挂在那，引诱儿子上前攻击的。
    孟萱面对着众人怪异的目光 ，不以为然道：“若是我的角色同阿奇鲁对换，他们也会这么做的，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众人默了，有道理。
    有将士已经抱拳道：“郡主英明！”
    孟萱轻轻颔首，对着不远处的宁家二郎道：“记得隔一会检查一下，托尔贴可是要送到京城的，可别死在咱们手里了，不然就不值钱了。”
    左鹏军，“”

 第347章 瓦剌惨败

    不值钱，要知道瓦剌王庭的那些财宝现在还被他们的人收整着准备送去沙洲呢。
    不过也是，瓦剌汗王啊，活生生的汗王，若是送到京城，皇帝怕是喜疯了。
    而他们，也是立下了千古大功啊！
    灭掉瓦剌鞑靼，从此侯爵加身，封妻荫子。
    宁家二郎道：“末将遵命！”
    孟萱生擒瓦剌王室的消息传回沙洲已经是六日后了。
    二皇子等人听到了这个消息，纷纷默然了。
    好家伙，王室啊！
    兵部侍郎猛地站了起来，拉着前来禀报消息的士兵，“托尔贴呢？”
    士兵思索几息后，说道：“郡主说，攻打瓦剌大军，还需托尔贴，故此要等些时日才能送去京城。”
    吏部侍郎，“”
    兵部侍郎嘴唇微颤，“送去京城？”
    士兵被他的样子吓得愣了愣，他点了点头。
    活的送去京城！！！
    兵部侍郎激动的啊了一声，走到旁侧砰的对着京城的方向跪了下来，高声呼道：“天佑大乾啊，吾皇万岁，万万岁！”
    众人见此，赶忙跟着跪下附和！
    齐温玉从州衙赶来，便是见这副场景，茫然不已。
    直到旁侧的人告知郡主拿下瓦剌王庭的消息，他才缓和了过来。
    也是，这消息别说他一开始知道都是惊讶至极的，更别提京城来的这三位了。
    兵部侍郎起身道：“我要去战场上见郡主，我要亲自宣旨！”
    旁侧的吏部侍郎懵了，去战场上宣旨，老阚，你不想活了 。
    他可不是武将，他是个正儿八经的读书人。
    “老，老阚，慎重啊！”吏部侍郎结巴的劝着，他们都等了这么久了，该透露的消息也透露了，如今就差宣召了，再等等也无妨啊。
    反正这旨意如今就是摆设，那些大军已经听从孟萱号令了，他们就不能安分的在州衙等着吗？
    这天寒地冻的，又去那危险重重的战场上，这是没活够吗！
    “本官已经考虑清楚了，大丈夫当忠君爱国，如今郡主一个女子率领大军在大凉山同外敌对阵，我等男儿却是在此享福，实乃不妥，如今我军大胜，我等更应该前往军中，宣读皇上圣旨，让诸位将士都知道，皇上一直在念着他们”一番义正严词的话语，怼的吏部侍郎哑口无言。
    他眼神看向二皇子，向他求援，谁料二皇子一副打了鸡血的样子。
    吏部侍郎猛地想起，二皇子这次来北地也是任职啊！
    这时候去战场，跟着混几日，还能捞个军功。
    “这，这”吏部侍郎无语了。
    旁侧的齐温玉见状，赶忙道：“阚大人 所言有理，若是三位前往战场宣旨，定能士气大振，我大乾将士更加奋勇杀敌。”
    随后他又道：“三位放心，我会请宁将军拨出一千人马，护送你们前往，如今大凉山已经被我朝拿下，那里驻扎着咱们的士兵，三位放心，一定能安全抵达的。”
    吏部侍郎金大人一听，心中悬起的大石这才落了下来。
    他仔细的打量了会齐温玉，心道：“不愧是右相一心扶持的，果然是个有盘算的年轻人，如此年轻，便有这般功绩，日后前途不可限量也啊！得交好，必须得交好，此次若是能平安回到京城，他一定要替他美言几句！”
    二皇子闻言笑道：“如此就麻烦齐大人了。”
    他是来挣军功的，总是窝在州衙算个什么事。
    偏偏镇北王身体又不好，不过说句话就跟断了气似的，以至于他都不敢前去拜访。
    这几日可是憋屈到他了。
    不过现在，机会来了！
    “择日不如撞日，阚大人，你说，咱们今日就去如何？”二皇子提议道。
    齐温玉一怔。
    阚大人微微一诧，即便他知道二皇子所为何事，但是对于他如此胆量还是颇为敬佩的。
    他拱手道：“殿下既然吩咐了，下官怎敢不应！”
    二皇子笑了笑，看向了吏部侍郎金大人。
    金大人嘴角一抽，随后行礼道：“下官亦是。”
    片刻后，齐温玉目送着三人带着浩浩荡荡的队伍去往了孟萱军营处。
    城楼上，宁有为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大松了口气道：“可算走了，老子这几日可是憋屈了。”
    他们唯恐做出什么不对的事情，被京城来的官员记住了，然后回到京城，一封折子上去，见他们好一顿编排。
    齐温玉尴尬一笑，“听说，二皇子日后是一直留在北地的。”
    宁有为，“”
    大凉山后。
    大乾同瓦剌的队伍已经对战了几日，孟萱早就准备的计策下，阿奇鲁这次可谓是惨败不已。
    看着远处被挂着亲人，身后的侍卫也不得不红着眼睛劝着阿奇鲁。
    “王子，咱们退，在打下去，瓦剌便完了。”
    阿奇鲁轻轻笑着，完了。
    王庭被攻，王室众人被擒，百姓们流离失所，大都往鞑靼同西域跑去了。
    他这个瓦剌王子如今除了后面的一万人马，已经什么都不剩下了。
    “咱们去投靠鞑靼，毕竟是兄弟之邦，王子，咱们日后一定能卷土重来的。”
    提到鞑靼，阿奇鲁便是气愤不已。
    可他又不能说出他同脱脱木之间的龌龊。
    因为他清楚，他现在唯一能投靠的就是鞑靼了。
    “退！”
    阿奇鲁怅然的看着远方的托尔贴等人，“父汗，儿一定会替你们报仇的。”
    “儿发誓一定会用孟萱的头颅来祭奠你们。”
    身后的侍卫见状，已经命人吹响了退兵营号。
    听着远处的撤退号声，孟萱道：“穷寇莫追。”
    左鹏军颔首，命令众人开始清扫战场。
    其实大家都知道，这一场，大乾同时也是损伤不小。
    可是一切都是值得的，瓦剌啊，袭扰了他们边疆百年的部族，被他们攻下了。
    这一场战役是能载入史册的啊！
    “将托尔贴等王室众人，清点名册，统一送往京城！”孟萱冷声吩咐。
    “末将遵命！”

 第348章 锦上添花

    战事大捷，将士们皆是欢喜。
    这次从瓦剌王庭弄了不少好东西，按照军中的规矩，镇北王府的大方豪爽，算下来他们都能分下来不少，那可是白花花的银子啊，谁不喜欢。
    众人正在满腔欢喜的收整战场时候，被一千士兵护送来的二皇子等人也到了军营。
    看着战事已经停歇的样子，二皇子默了。
    得，他又白跑一趟是。
    营帐里。
    孟萱正同众将商量后续事宜。
    外面的士兵忽然求见。
    “报！京城钦差到！”
    众人一怔，纷纷看向孟萱。
    二皇子同吏部侍郎，兵部侍郎已经到了城中的消息他们前日就知道了。
    而他们到来，所为何事，营帐中的众人皆是知晓。
    如今，这道让孟萱成为统帅的圣旨于他们已经无所谓了，在大军拿下瓦剌王庭的那一刻，他们已经认定了孟萱是他们的统帅。
    从前那些对女人的轻视，偏见，早已消失不见。
    左鹏军笑道：“末将恭贺郡主了！”
    旁侧的陈将军笑道：“老左，咱们得称呼统帅了。”
    众人哈哈笑着。
    左鹏军笑道：“郡主就是咱们的统帅。”
    众人纷纷点头，可不是，郡主又如何，统帅又如何，一个称呼而已，只要他们的心中认定大军的主人是孟萱即可。
    孟萱笑道：“还是等旨意宣完再说！”
    左鹏军点头，众人跟着孟萱往外面走去。
    营帐里，士兵们不知何时已经列成了队伍，二皇子三人被带到了队伍之中，顺着指引往营帐处走去。
    远处，孟萱带着众将士而来。
    兵部侍郎看着朝气磅礴的众士兵，心中激动不已。
    片刻后，众人会面。
    兵部侍郎大步上前，激动的作揖行礼，“下官拜见郡主！”
    二皇子，“”
    吏部侍郎，“”
    下官拜见郡主，兵部侍郎官职位列正三品。
    孟萱自从进入军中到今日，每年都见过京城来的钦差，御史，太监，可从没有过这般敬重她的。
    孟萱眸中闪烁着，唇角微微扬起，抱拳道：“阚大人！”随后看向吏部侍郎同二皇子，唤了一声，“金大人，二皇子。”
    “辛苦几位了。”
    兵部侍郎摆摆手，“哪里的话，哪里的话啊，郡主您可是立下了不世之功啊！”
    孟萱轻轻一笑，“阚大人廖赞了。”
    兵部侍郎笑了笑，旁侧的吏部侍郎上前一步，作揖道：“郡主，此次我等前来，乃是宣读皇上的旨意！”
    众人互相看了看，孟萱笑道：“麻烦诸位大人了。”
    片刻后，军营中，众人整装而跪，面色肃穆。
    宣读旨意自是由吏部侍郎来做，他捧着圣旨站在孟萱面前，缓缓打开明黄色的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闻褒有德，赏至材，镇北王府郡主孟萱，宿卫忠正，宣德明恩，守节乘谊，以安社稷，朕甚嘉之。其加封孟萱为正一品大元帅，统领边疆大军，赏富安府地益封三千户，钦此！”
    “孟萱领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人都知道，这道旨意于现在的孟萱来言，是锦上添花。
    底下的众将士齐声叩谢皇恩。
    十万大军叩谢圣恩的声音震的吏部侍郎身子一震。
    孟萱利索的起身，双手接过圣旨，含笑道：“正好二位大人到来，托尔贴等余孽就劳烦二位大人帮忙看护送往京城了。”
    的功劳，吏部侍郎同兵部侍郎还能不要，二人连连点头。
    旁侧的二皇子，“”这北地跟他是不是八字不合啊？
    吏部尚书，兵部尚书，则是狂喜不已。
    这趟公差出的着实妙啊！
    七日后，兵部侍郎同吏部侍郎同孟萱派遣的军队带着瓦剌王室等人赶回了京城。
    而二皇子则是留在了北地，做了孟萱手底下的偏将。
    于此同时，镇北王的身体也是愈发的差了。
    王府中，每日流连的大夫不知尔尔。
    州衙里，铁头压低了声音在齐温玉耳边低喃着。
    铁头到了沙洲后，便加入了军中，上次攻打瓦剌王庭他便参与了，身手好，大战的时候自然是如鱼得水，还擒拿了一个瓦剌王子，左鹏军得知，对他颇为赞赏，此次送往京城的军功报告中便有他的名字，是以，等京城的旨意到来，铁头这次说不准可以封个校尉的职位。
    齐温玉心中也是唏嘘不已。
    果然，只要打仗，战场上的官位最好捞啊！
    不过也是拿命拼出来的，他们这些苦读多年的也没法比。
    放了假，如今老婆孩子都在青州，铁头没有事，便在州衙闲晃着。
    “大郎，你说边疆的捷报应该送到京城了。”
    齐温玉放下笔，思索几息后点头，“应该快到了。”
    他送到北溪县的家书应该也到了。
    东方泛起了鱼肚白，守城小将忍着困意换了值，他揉了揉眼睛，眯眼看着远方，忽的眼睛一瞪，瞬间睁大，只见官道上，一位士兵骑着马快速赶来，身后的旗帜随风飘扬，正是边疆孟家军的徽志。
    策马奔跑间，他的口中高声呼喊着，“八百里加急！”
    守城小将一怔，边疆来的，八百里加急！
    想到前些日子朝堂上的动静，他赶忙命令下面士兵，高声喊道：“开城门，开城门！”
    巍峨耸立的京城城门缓缓打开，拿着八百里加急消息的士兵溅起一滩尘土快速跑了进去。
    入了城，报信的士兵心中高悬多日的大石终于落了下来。
    他高声呼喊着，“边疆大捷！”
    “边疆大捷！”
    “我军大破瓦剌王庭，生擒瓦剌王室！”
    “我军大破瓦剌王庭，生擒瓦剌王室！”
    士兵激动的声音响彻在整个京城！
    原本还昏睡中的百姓们都醒了，他们的耳中回响着士兵的话语。
    边疆大捷！
    我军大破瓦剌王庭，生擒瓦剌王室！
    城楼上，守城小将怔住了。
    旁侧的士兵喃喃道：“将军，这，这是真的吗？”
    那可是瓦剌啊，困扰边疆几百年的部族。
    竟然就这么被攻下了。
    就在京城众人还在一场梦中，还在争执谁为统帅的时候，孟萱已经做出了如此的成绩。
    神武大街附近的巷子里，两侧的官家府邸都热闹了起来。
    百官个个匆匆的换上了官服，顾不上梳洗就急匆匆的赶去了皇宫外。
    与此同时，报信小将毫无阻挡的进了皇宫。

 第349章 我军大捷

    御书房内。
    近日边疆不稳，皇帝心中忧思不已，到了晚上，更是愁的睡不着，只能爬起来，检查白日太子批阅的折子。
    凌晨时分，正是昏昏欲睡的时候，殿外忽然响起了一阵嘈杂声。
    皇帝眉头一皱，旁侧的胡德海赶忙出去观看。
    几息后，他手忙脚乱的跑了进来，砰的一声跪下了。
    “皇上，边疆大捷啊！”
    皇帝被他这一嗓子这动作吓得愣了数秒，几息后，脑子清醒过来后，他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边疆大捷！
    外面八百里加急的士兵也被带了进来，见到皇帝，砰的跪了上来，双手呈上捷报。
    高声喊道：“皇上，边疆大捷，臣奉郡主之命，呈上捷报。”
    “我军大胜，攻下瓦剌王庭，歼敌六万余人，俘虏瓦剌王室四十三人，财宝一百六十二箱”士兵激动的报告着，皇帝也已经上前，接过了捷报，一目十行的看着。
    攻下瓦剌王庭？
    歼敌六万余人？
    俘虏瓦剌王室四十三人？
    财宝一百六十二箱，等等，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俘虏瓦剌王室四十三人。
    皇帝飞快的往下看着，看着下方的名册。
    第一个正是托尔贴。
    当初同他父皇打过仗的托尔贴啊。
    先帝的心腹大患啊，竟然被生擒了！！
    皇帝惊了！
    御书房外，左右丞相也带着文武百官来到了外面，跪地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此时也是彻底清醒了。
    狂喜的情绪瞬间袭满了他整个心头。
    “好，好！”
    皇帝激动的道。
    他大步走了出去，两侧的小太监快速打开大门，皇帝看着前方跪着的文武百官，宣布道：“我军大捷，攻下瓦剌王庭，生擒了托尔贴！”
    左右丞相带头，再次高呼。
    皇帝爽朗的声音响遍了整个殿外。
    这一场战役虽然来的懵，但是结果非常非常美好，不出意外，他的名字将会载入史册，哦不，他会是大乾，唯一次于他父皇，开国先帝的皇帝。
    仗虽然是孟萱打的，他不知道，可他是皇帝啊！
    孟萱是他的臣子，是他宽容仁爱，赏识人才，不拘一格，启用女子为帅，这才有了今日的功绩！
    是以，后世史书上，他的名号一定会一直流传下去。
    此时此刻，皇帝的自信心爆棚。
    底下跪着的太子懵了。
    这仗打的真是突然啊！
    不过也是他慧眼识人，力排众议举荐孟萱为帅。
    不错，他眼光好，他果然有当皇帝的潜质。
    优秀！！
    底下的众位臣子此时此刻，早就忘记孟萱是女子了，他们只知道，大乾的国土又增加了，大乾大捷了 。
    京城里，此时此刻已经是欢声笑语。
    爆竹声，玩杂耍的，唱戏的，今儿个全都没人管了。
    京兆府尹也窝了起来，什么治安，今儿个主打的就是高兴。
    北溪县城。
    齐温玉的家书终于送到了。
    家里有了小长安，齐秀才夫妇的心情是肉眼可见的变好了。
    周氏更是日日抱着小长安，心肝宝贝的宠着。
    齐温行一下课，也是迫不及待的看着这个小侄儿。
    “老爷，老夫人，边疆来信了，来信了！”在守门小厮的欢呼中，送信的士兵跟着进了门。
    边疆来信了，瞬间聚集了齐家所有人。
    得知北地平安，齐温玉平安后，众人这才看起了书信。
    信中无不都是问好，问众人身体如何，再者说明沙洲已经脱困，他很平安等等。
    周氏闻言，心口大松，捂着胸口道：“多谢满天神明保佑我家大郎平安，我得去烧香，得去烧香！”
    秦宜宁也是激动地红了眼眶，听了周氏的话，附和着，“儿媳也去，得好好拜谢神明！”
    一时间，齐家满堂尽是欢声笑语。
    不一会儿，郑家等人也都知道了。
    得知齐温玉安好，众人皆是欢喜不已。
    很快，边疆大捷的消息也传到了各地。
    而此时，京城的百姓们已经严阵以待，围着神武大街两侧，迎接被押入京城的瓦剌王室众人。
    太极殿上，皇帝坐在上方，若不是有冕旒遮着，怕是百官都看到了他咧着嘴角傻笑的样子。
    高兴啊，大家伙都高兴啊。
    生擒瓦剌汗王，前朝百年都没人做到，可是大乾，有人做到了。
    太子立在下方，亦是咧着嘴角，笑呵呵的看着殿外。
    托尔贴等人很快被押送进了殿外，皇帝带着百官走了出来。
    看着远处跪在地上，满身沧桑的托尔贴等人，皇帝的眸中汹涌翻腾，死死的盯着托尔贴。。
    太子低声命令一旁的太监前去检查，验明正身。
    待到无误后，皇帝的情绪愈发汹涌，无法掩饰了。
    太子行礼道：“父皇，不知瓦剌王室该如何处置？”
    终于到了众人都关心的情节。
    是啊，如何处置。
    朝中大部分人当然是支持杀头泄愤的。
    可也有官员支持囚禁等等的，毕竟我朝是礼仪之邦啊。
    皇帝眼眸轻扫了在场的诸位臣子，亦或者是平日里最能蹦跶的那几个，不等他们开口，他已经道：“这些年，瓦剌人不知道杀害了我们多少大乾人，今日，我军大捷，生擒瓦剌王室，实乃天恩！”
    “传朕旨意，将托尔贴等人打入天牢，后日于神武大街菜市口，斩首示众，为死去的无辜百姓，将士，血恨！”
    此话一出，一半的臣子都懵了。
    太子也是微诧了一息，随后赶忙跪下行礼道：“父皇圣明！”
    皇帝金口玉言，当着文武百官说的话，又有瓦剌王室众人在，谁敢质疑。
    这时候爬上去说，不能杀，得善待，囚禁之类的。
    这般做，不是打皇帝的脸吗？而且说不准还有人参你一本，你跟瓦剌是不是有关系。
    所以，不一会儿，众臣子都选择听话跪下了，高呼皇帝万岁！
    皇帝看着底下众人的反应，心道：“现在不砍，难道养着浪费粮食吗？”
    “万一后面有改变，瓦剌同鞑靼再来个谈判什么，那他同到嘴的鸭子飞了有什么区别！”
    “还是得赶紧砍了，让大乾的百姓都看看，他们英明的皇帝有多么神武！”
    底下的瓦剌王室等人，迷茫了。
    命运决定的太突然了。
    中原不是礼仪之邦吗？

 第350章 论功行赏

    托尔贴瞬间怒了，他是汗王！！
    瓦剌兵败被擒他认了，自古成王败寇，可是士可杀，不可辱啊！
    他也是看过中原书的，知道中原人的规矩，不都是赐毒酒，留全尸吗？
    这大乾皇帝竟然利索的下了砍头的旨意？？
    “我不服，不服！”托尔贴震怒的喊着。
    “大乾皇帝，你怎可如此待我，士可杀不可辱！”
    皇帝眼眸轻动，瞥了他一眼，嗤声一笑。
    帝王的尊严，规矩，你也得配啊！
    还士可杀不可辱，一个蛮子，看过几本书，还敢蹬鼻子上脸，若不是顾忌自己的名声，皇帝觉得他还可以做的更绝一点。
    底下的某些臣子也觉得，皇上这做法确实有失仁慈和风度了。
    帝王名声啊，日后史书该如何形容他们的皇帝。
    谁料太子笑道：“父皇，这托尔贴莫不是得了失心疯？”
    “一个阶下囚，亡国人竟然叫嚣着士可杀不可辱？”
    你要是真怕侮辱，瓦剌王庭被攻下的那一刻，你还不赶紧殉国？
    被俘之后，有怎样的待遇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听说孟萱打阿奇鲁的时候，托尔贴被挂在木车上不少日子了。
    如此侮辱都受了，还叫嚣什么！
    皇帝轻轻颔首，“太子说的不错，托尔贴确实是疯了。”
    “也是，瓦剌被我军灭了，作为汗王，他得了失心疯也是正常。”
    “瓦剌的列祖列宗若是知道出了 这个不孝子孙，怕是得气的从坟里跳出来”
    父子俩一唱一和的，下面的官员都惊呆了。
    好家伙，不愧是亲父子。
    难怪当初皇帝一心捧着太子上位。
    左丞相率先反应过来，咳咳两声，附和道：“皇上英明！”
    众人纷纷附和，“皇上圣明！”
    托尔贴，“”
    底下的士兵见状，立刻将托尔贴等人的嘴捂住，利索的拉入了天牢。
    瓦剌王室后日在菜市口问斩的消息很快张贴在了城中各处布告栏中，百姓们议论不已。
    对于民间各种议论，皇帝俨然摆出了无所谓的样子。
    御书房内。
    太子纠结道：“父皇，民间有百姓议论，说您太过残暴。”
    皇帝头也没抬道：“那些读书读傻了的老儒生说的话，你也在意。”顿了顿，他继续道：“百姓们都是被他们煽动的。”
    太子轻轻点头，他咬了咬牙，放开了胆子随即问，“父皇，儿臣所问是，您就不怕日后史书说您残暴吗？”
    皇帝沉默了，他放下手中的笔，抬头一副惊讶的样子看着太子。
    “北边的捷报你看了？”
    太子点头。
    皇帝皱了皱眉，“那你为何有这样的想法？”
    在太子纠结的目光中，皇帝解释道：“孟萱如此年轻，便能大破瓦剌，朕相信她将来的成就远远不止这些。”
    太子轻轻点头，“儿臣如今也知道孟萱的能力。”
    皇帝叹道：“困扰了前朝百年的部族，如今就这么被解决了。”
    皇帝说着缓缓起身。
    “如今我朝北方，瓦剌已经不成气候，如此只剩下了鞑靼同西域部族。”
    “近些年来，西域部族四分五裂，所以在朕的眼里，他们毫无威胁。”
    “所以咱们剩下的最大问题便是鞑靼！”
    “孟萱在北地多年，朝廷册封的旨意迟迟不到，她是急了，没有办法，这才起了攻打瓦剌的心思。”
    “事实证明，也是朕的目光狭隘了，朕低估了她。”
    “孟萱是个难得的帅才！”皇帝重重道。
    太子此时惊讶不已，孟萱能得到他父皇如此真心的肯定，当真是难得啊！
    皇帝说着，面上缓缓起了笑容，“朕自登基以来，一直战战兢兢，有时夜里在想，先帝结束乱世，建立大乾，称为开国皇帝，流传千古，可朕，他的长子，做了皇帝，有什么功绩呢？”
    “可是当朕看到北地的捷报时候，朕再也不用忧思了！”
    太子？？
    皇帝扭头看他，“昔日汉武帝有卫青，霍去病两位能将，今日朕有孟萱这个帅才！”
    “后世评论汉武帝，攘夷拓土、国威远扬，东并朝鲜、南吞百越、西征大宛、北破匈奴。”
    “朕虽不能同武帝想比，但是孟萱总不能让朕不如他一半！”
    太子沉默了，果然还是他父皇格局大啊！
    皇祖父开国皇帝，父皇开疆拓土，那他作甚？
    皇帝见他久久不言，挑眉看他。
    “你对朕的话有质疑？”
    太子一怔，赶忙反应过来，伏地行礼，高呼，“父皇圣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嘴角微动，许久淡淡道：“起来！”
    太子笑了笑，赶忙扯开话题，说道：“父皇，边疆大军大捷，您该论功封赏了。”
    皇帝轻轻颔首，“你说的不错，我军大捷，必得犒劳三军！”为日后攻打鞑靼，西域做准备！
    他可不是一个吝啬的帝王，这一点先帝就不能同他比。
    随后父子二人开始商议起了各人的功劳。
    “左鹏军跟在镇北王身边有些年头了，他是老将啊！”
    太子点头，“父皇说的是。”
    按理说先帝时期跟着打仗的，怎么也混个爵位了。
    但是那会人才多啊，先帝又抠抠搜搜的，连个爵位都舍不得赏赐。
    “左鹏军作为先锋，该赏赐！”
    “封伯！”
    太子赶忙附和，“父皇圣明！”
    封伯，按照大乾的规矩，三代人继承，非常可以！
    “宁有为守城功劳也不小。”皇帝低声呢喃着。
    说起来，他这一朝还没有封过爵位呢。
    先帝建朝之时曾说过，凡爵非社稷军功不得封，封号非特旨不得予。
    如今瓦剌大捷，这几人都是跟着镇北王多年的部下，家中小辈也是能才辈出，大乾日后还需他们这些人效力。
    想到此，皇帝直接提笔，在面前的白纸上写上了封伯的几人名字。
    太子微微一诧，“父皇，这，这。”这是不是太过了。
    皇帝头也没抬道：“朕登基那会，处置了不少有爵人家。”
    “如今朝中科举入仕的官员越来越过，公爵之家也愈发的少了，朕想，这几人本就功劳不小，也当得起一个伯爵的位置，其次，也能平衡朝中的势力。”

 第351章 发家致富

    太子想到如今的中书省，六部，又想到那些闲暇在家的公爵人家，低头道：“父皇圣明，儿臣受教了。”
    皇帝轻轻颔首。
    “至于其他武将，就让中书省按照规矩封！”
    太子点头，迟疑问，“那孟萱同文官那？”
    皇帝一怔，孟萱同文官那，确实让人头疼啊！
    孟萱已经是一品统帅了，但是身上挂的是郡主的名头。
    皇帝思考许久后，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镇北王的位置本就是世袭，孟家虽然没有男丁，可是有孟萱在。”
    “日后不管如何，这王位就由孟萱来承袭！”
    太子诧异不已，惊道：“孟萱继承王位？”
    皇帝点头，他统帅都封了，还在乎一个王位，笑话！
    太子佩服不已，“父皇圣明！”
    “儿臣佩服！”
    “至于文官，你是说守城的知州？”皇帝扭头看他。
    太子点头，赶忙解释着，“齐温玉在富安府时，就政绩斐然，如今去了沙洲，又亲上战场，同宁有为守城，如此有勇有谋之人。”
    皇帝抬手止住了他，缓缓道：“朕知道你的意思。”
    “齐温玉确实是个不错的苗子。”
    太子笑了笑，“父皇圣明。”
    皇帝看向他，沉声道：“瓦剌被攻，鞑靼，西域也不远了。”
    “齐温玉在北地这几年也算了解颇深了，他日后在北地的用处大着了。”
    “莫急，莫急！”
    太子细细的咀嚼了这两句话，脑中顿时一亮。
    是啊，若是瓦剌鞑靼被攻下，那大凉山后总得有人建设！
    太子顿时反应了过来，赶忙行礼道：“父皇圣明！”
    皇帝满意的点了点头，“孺子可教也，这一点你就比老二老三几个聪明。”
    太子一怔。
    皇帝道：“老二如今也算死心了，去了北地也好，见见人间疾苦，受受罪，帮着大乾效力，过些年，等朕驾崩了，你要善待他。”
    太子！！！
    他赶忙跪了下来，“父皇！”
    “您正是壮年！”
    皇帝瞪了他一眼。
    太子立刻正色了起来。
    “只要弟弟们能为我这个大哥效力，兄弟齐心，儿臣必定善待他们！”
    皇帝轻轻颔首，满意至极！
    \\\"如此甚好！\\\"
    父子二人很快又商议了起来。
    “齐温玉如今虽不能提拔，但是赏赐是要有的。”
    太子疑惑的看着皇帝。
    皇帝笑道：“孟萱送来的那些珠宝，不要吝啬，赏下去！”
    太子一听，说实话，有过片刻的肉疼。
    “这次封赏的官员不少，多赏赐些，国库也能余下不少的。”
    毕竟可是瓦剌王庭大部分的财宝啊，虽然知道如今北地的将士不知道瓜分了多少，但是对于孟萱送了这么多好东西来，皇帝还是非常满意的。
    我赏的是我赏的，你拿的是你拿的。
    太子颔首。
    皇帝笑道：“顺带着，也同封伯的人家一样，赐个府邸！”
    此话一出，太子连连点头。
    五品官被赐府邸，还是皇家赐下的，大乾开国以来可是没有过的。
    “父皇圣明！”
    这份尊荣确实可以了！
    皇帝甚是愉悦的将面前的白纸推到了边上，吩咐着不远处一直乖乖不做声的胡德海。
    “胡德海，送去中书省！”
    胡德海笑眯眯的应道：“奴才遵命！”
    片刻后，胡德海笑呵呵的捧着文书出了御书房。
    又是听到皇上同太子秘密的一天
    永州府，秦同知知晓女婿安稳无恙，又得知北地大捷之后，虽然高兴，但也觉得压力颇深。
    倒是秦老太太听到消息，乐的合不拢嘴的。
    “我就说，怀瑾是个有出息的，定能平安顺遂！”
    “好，好！”
    秦同知听着他娘笑呵呵的话语，心中却是有苦说不出。
    他做了这么多年的官，也就是是个同知，好家伙，这女婿如此年轻，再过几年，那还得了啊！
    他这个岳父的脸真是没地放了，羞愧，羞愧！
    北地大营！
    刚刚结束了犒赏大军的宴席，齐温玉被宁家两个儿子拉着灌了不少的酒水，最后铁头看不下去，帮着多喝了点，这才替他解了围。
    对于这位同他们老爹一同守城的齐大人，宁家老大，老二是非常敬重的。
    虽然齐温玉的年纪跟宁二郎差不多。
    铁头虽然进军营的时候短，但是武力值是没话说的，尤其是这次的功劳，宁家两个知道，铁头日后在军中起码也是个中层小官了。
    是以，对他很是客气。
    一起当兵打仗的，关系自然深厚，还是武力值深厚，能喝酒的，岂能不交好。
    所以齐温玉被墨砚带走以后，宁家两个就拉着铁头不放手了，嚷嚷着，要不醉不归！
    铁头看着面前两个醉鬼，只能让墨砚赶紧带齐温玉离开。
    这些糙汉子，他那读书人的表弟哪能喝的过他们！
    墨砚眼疾手快，赶忙带着齐温玉离开大营，往州衙赶去。
    后厅里，董玉郎看着回来的齐温玉，赶忙上前迎接，面色惊喜的看着二人。
    墨砚蹙了蹙眉，“大半夜的，你激动个什么？”
    董玉郎指着厢房里道：“刚刚，王府派人送了两个箱子过来，说是分给大人的。”
    王府送的？分给大人的？
    一瞬间，齐温玉都酒醒了。
    如今发家致富，当属抄家灭族！
    何况如今，他们差点灭了的还是个王庭。
    齐温玉反应过来，快速的进了房间。
    墨砚两个也赶忙跟了进去，还贴心的关上了房门。
    齐温玉双手颤颤的掀开了一个箱子。
    耀眼的珠翠光芒映入眸中，齐温玉愣住了。
    好家伙，果然打仗才是发家致富之路啊！
    难怪，今儿个晚上，一个个的高兴成那样。
    宁有为还有意无意的暗示自己，早点回家，合着在这等着了。
    在身后墨砚二人惊呆了的眼神中，齐温玉打开了另外一个箱子。
    很好，都是好东西。
    清贫了不知道多少代的齐家，终于有家底了。
    “盖，盖起来！”齐温玉激动的结巴了起来，他低声吩咐着。
    他得缓缓，得缓缓，活了两辈子，这富贵还真是头一次见。

 第352章 黑檀蟒图

    转眼到了二月末。
    京城的旨意也随之到来。
    镇北王王府。
    得知宣旨公公到来，镇北王不顾孟萱的阻拦，命令着下面的侍卫将他抬了出来。
    孟萱站在一侧，担忧道：“父王，女儿自己接旨即可。”
    镇北王摆摆手，扯着嘴角含笑道：“不妨事，不妨事，你被封统帅为父高兴，这次攻下瓦剌，皇上定是龙颜大悦，为父也想瞧瞧，他会赏赐你什么！”
    镇北王自从孟萱大胜归来后，心情大好，气色也眼见的比之前红润了些，但毕竟年纪大了，寿命也要到了。
    孟萱见他执意如此，也不再劝阻了，只劝说道：“外头还冷，父王若是觉得凉了，定要唤下人给您添衣。”
    镇北王笑了笑，缓缓点头。
    瓦剌被灭，西域部族也是吓破了胆，都乖乖的回了自己的部族，至于鞑靼，脱脱木回去后，便下令鞑靼子民不得踏出大凉山，故如今荒原之上，已经再无危险。
    京城的宣旨队伍，这次来北地也没了什么危险，便早早的就派了人前来送信，这时辰，估摸着也到了城中。
    两刻钟后。
    宣旨的队伍到了王府。
    宣旨太监一到王府，见着了躺在躺椅上不能起身的镇北王，心中感叹两句，王爷果然如传言一般后，就恭敬的说了皇帝特赦镇北王不用行礼听旨的旨意。
    镇北王闻言，心中颇满，但是面上还是给足了面子。
    “臣谢皇上隆恩。”镇北王高呼，随后对着宣旨太监笑道：“臣虽不能起身，可是礼数可不能少。”说着，他双手作揖，对着圣旨处。
    宣旨太监笑着点头，心道：“不愧是镇北王，做事当真是没法让人挑刺。”
    “若是换做其他官员，这时候怕是尾巴都翘上天了！”
    宣旨太监也不费时间了，其实他也挺好奇这份用着檀木蟒盒装着的圣旨是什么内容。
    这次前来沙洲，可是他好不容易抢来的差事。
    那么多旨意啊，都是给下面的将士的，刚刚洗劫了瓦剌王庭，他这趟的辛苦费怕是不少。
    其他的圣旨路上，他也是简单的看了看，心中大概有个数，可是镇北王府的这一份，他是万万没有胆子看的。
    一是这份是皇帝亲笔所写，盖上玉玺，装好命令礼部跟着送来的，二则是，宣旨太监对着镇北王府的敬重，这一家可是国之重器啊！
    老王爷开国功臣，郡主又是统帅之身，灭外邦能臣，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蔑视啊！
    王府门前，孟萱带领着家中府兵伏地而跪，镇北王躺在一侧的躺椅上，看着宣旨太监请出盒子，瞳孔骤然一缩。
    黑檀木雕刻着蟒图的盒子？
    镇北王瞬间想到了什么，但是想想又觉得有些不可能。
    阿萱能够做统帅，已经是他费尽心思的求来了，即便灭了瓦剌，皇帝还有什么能赏赐于她。
    难道是公主之身？
    他记得前朝，出过一位镇国公主，可是阿萱并没有皇家的血脉啊，皇帝能同意吗？
    镇国公主啊，可是能同太子相比的位置，皇帝会舍得给，但是接下来的旨意却是让镇北王惊呆了！
    宣旨太监缓了缓心神，高声宣呼，“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郡主孟萱伐敌有功于社稷，擒瓦剌王室赐镇北王府王位，郡主亦可袭爵。”宣旨太监读过这，不禁一怔，多年来，脑袋悬在裤腰上的警觉，让他赶紧宣读下面的旨意，”赏黄金千两，如意一对，避暑山庄一座”
    后面的旨意众人仿佛都没听到，这一瞬间，他们似乎都只听到了，镇北王府王位，郡主亦可袭爵！
    王府王位，就是王爷，镇北王的身份！
    郡主可以袭爵。
    一瞬间，孟萱都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抬头看了看那圣旨。
    宣旨太监恭敬的读完全部，合上，双手送到了孟萱的面前。
    “郡主，快接旨！”
    孟萱一愣神，赶忙高呼谢恩。
    “臣叩谢圣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在旁侧镇北王的惊讶下，孟萱怀着激动，忐忑的心情接到了圣旨，顾不上众人的目光，她随即打开，再次确认上面的内容，字迹。
    王府的亲笔信中，有不少都是皇帝亲自所写的。
    是以，孟萱认识皇帝的字迹，看着旨意中的郡主可承袭几个大字，孟萱浮动多年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她的命运从此改写了！
    细数前朝，有功之臣的家中独女，哪个最后不是入了皇宫，即便是将门虎女，最后也被锁在了后宫之中。
    幼年时，她来到了北地，看着这片贫瘠的土壤，穷苦的百姓，沉寂的坊市，孟萱很是不满，这里没有好吃的糖糕，没有冰糖葫芦，没有丝绸纱锻的裙子。
    可是当她渐渐大了时，她也爱上了这片土地，她的聪慧让她读了无数的史书，兵书，看着父王日渐紧皱的眉头，看着城外时不时侵扰百姓的外族人。
    孟萱的心中生出了别样的想法。
    她的父王可以穿上铠甲攻打外族人，她为何不可？
    所以她脱下了爱穿的绸缎纱裙，她换上了当地女子常见的便利衣裙，拿起了红缨枪。
    而对于女儿习武，镇北王是乐见其成的。
    北地这里，不太平啊，姑娘家的会些功夫也好。
    于是他开始了手把手教导。
    可是他没有想到，这个女儿这般聪慧，这般的有天赋。
    当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孟萱已经跟他提出了进入军营的想法。
    在他迟疑考虑的时候，孟萱已经带着侍女，带着城中那些会武的将士遗孀，在荒原上诛杀了一小队打谷的人马。
    那一刻，镇北王意识到了，他的女儿，是个将才！
    孟萱看完全部，扭头看向镇北王，笑着点了点头。
    镇北王看着她那向来淡漠的眸中，出现了晶莹的光芒，也是终于放心了。
    镇北王的王位，他百年之后，阿萱就是镇北王，日后不管如何，阿萱都是大乾的臣子，不用再受那些女子的规矩礼仪束缚，他不用怕，女儿被召回京城，不用担心她入宫廷，不用担心她受欺负因为，日后，她是镇北王，是守护北地的王爷，这是大乾皇帝对她的肯定!

 第353章 完美的赏赐

    镇北王眼眶顿时热了，他连连道：“好，好！”说着，他对着京城方向，激动的喊道：“皇上圣明，臣谢主隆恩！”
    宣旨太监也平息了心中的激动，旁侧琼花也反应了过来，赶忙奉上封赏。
    宣旨太监受宠若惊的接过，心中感慨万分！
    女王爷啊，这可是从未出现过的！
    皇上好魄力啊！
    在场的众人亦是如此想着，同时间，对待孟萱的态度也愈发恭敬了！
    宣旨太监笑了笑，倏地想到了什么，赶忙拿起那被他合上的檀木蟒盒，送到了孟萱处。
    “郡主，盒子！”宣旨太监眼神轻瞄了里面，低声道。
    孟萱一怔，随后点头。
    “辛苦公公了。”
    “京城到沙洲，路途遥远，公公想必也累的不轻，城中驿站已经准备了住处。”
    宣旨公公恭敬道：“郡主客气了，奴才多谢郡主关心，只是这。”说着，他指了指后面的圣旨。
    孟萱笑了笑，“也是，将士们都等着了。”
    宣旨公公嘿嘿一笑。
    孟萱招招手，让琼花过来，吩咐道：“你带人送公公去军营。”顿了顿，她道：“请齐大人一并过去。”
    宣旨太监一听，顿时喜笑颜开，行礼道：“奴才谢郡主体谅！”
    可不是，奔波了那么久，他这一身细皮嫩肉的可不累的慌。
    但是差事要紧啊!
    琼花得了吩咐，赶紧带着人马，送着宣旨公公等人往军营而去。
    而孟萱则是留在了王府，镇北王微微有些不解。
    “阿宣，你怎的不去？”
    孟萱捧着圣旨同盒子回了府。
    旁侧侍卫抬着镇北王跟他一同走着。
    孟萱道：“女儿想让这列祖列宗赶紧看到这封圣旨。”
    镇北王一怔，哈哈笑道：“如此啊！”
    “是得赶紧让列祖列祖看看。”
    两侧的侍卫闻言，都加快了抬行速度。
    王府祠堂上，孟萱面色郑重虔诚的奉上了圣旨，上了香之后，恭敬的祭拜了祖先。
    镇北王坐在旁侧，满意的点了点头。
    “为父当真是没想到啊，皇上竟然会赏赐你承袭王位！”
    孟萱笑道：“女儿也没有想到。”
    她想到，无非顶多就是金银珠宝，一个公主的位置，再者，若是心胸狭隘的皇帝，可能会找她回京城嫁人。
    看着孟萱打开了黑檀蟒盒，镇北王微微不解，直到看到孟萱拿出了一封书信。
    镇北王瞬间意识到了什么。
    “快给我看看。”
    孟萱没有拆开，直接递给了镇北王。
    镇北王迫不及待的打开，看到里面的内容，朗声失笑。
    许久，他哈哈笑道：“师弟啊，你瞧瞧，你口中那个守成温和的儿子，才是个有野心的啊！你啊，看错了，看错了！”
    镇北王口中的师弟，正是先帝！
    而如今的皇帝，在太子时期，则是一直扮演着恭顺温和仁慈的角色。
    他登基后，虽然镇北王意识到了这位曾经的伪装，但也是颇为理解，但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位的野心可不比他爹小啊！
    孟萱诧异至极 ，上前一步，拿过里面的信纸，看着里面内容，内心顿时澎湃不已！
    “孟萱，昔武帝有卫青，霍去病这样的能将，今朕有你这个帅才，不知后世史书上，朕的功绩能否同武帝相比？”
    武帝？？
    攘夷拓土、国威远扬，东并朝鲜、南吞百越、西征大宛、北破匈奴。
    孟萱愣住了，她看着这句话，许久，她笑了起来，声音是从未见过的爽朗。
    卫青，霍去病这样的将士媲美，孟萱知道，这是何等赞誉！
    她们的这位皇帝了不得啊，了不得！从前真是她看错了。
    而她能回报的自然是鞑靼，西域诸部，让大凉山后的所有土地归顺于大乾。
    后世史书上，让众人提到大乾，便能想起孟萱！
    外头看守祠堂的侍卫互视一眼，茫然不已。
    王爷同郡主的笑声好怪异，不过也是真的难见啊!
    后来又想，也是正常，王位啊，郡主承袭了。
    北地的天真是变了。
    就在宣旨公公前往军营宣旨的同时。
    吏部也颁发了此次厚赏诸位将士的内容。
    得知孟萱承袭王位，满朝文武百官皆是惊讶不已！
    女子承袭王位，孟萱确实立下了不世之功，可是这，这简直太匪夷所思了！
    民间，更有酸儒书生说起了风凉话，叫嚣着女子该止步于后院之中，想要写上一封文章，批判孟萱的不是，但是一想到城中菜市口那还未被洗掉的血迹，还挂在那风干的瓦剌王室的人头，众人纷纷沉默了。
    此消息很快传到大江南北，孟萱瞬间成为了大乾所有女子心中的偶像。
    众人恍惚间，仿佛要看到了盛唐时候的风采。
    军营中。
    众人欢喜的接了旨意，齐温玉听到自己又得了两箱财宝，外带京城神武大街后的三进大宅，可谓是喜不胜收！
    圆梦了，圆梦了。
    当初娶秦宜宁的时候，他就觉得有些亏欠，如今敕命有了，豪宅也有了，银钱也不用缺了，完美，完美！
    铁头周丰果然如齐温玉猜测那般，被封了忠显校尉，赏赐了银子同田地，可谓是一下子从猎户人家升到了武将门第。
    其余人等，也是收获颇丰。
    左鹏军，宁有为等部将，可谓是守得云开见月明，得了伯爵的位置。
    这一下子，可谓是祖坟冒青烟了。
    伯爵的位置啊，只要是不作死，就能传三代，若是后面再有军功，那岂不是还得升上去！
    想到此，众人不禁握了握拳头，期待下一次的灭族之旅。
    北溪县城。
    秦宜宁等人最快收到京城的动静，顺州府城的人也最快送了消息来。
    如今的齐温玉在顺州府也是数一数二的官员了，毕竟如他这般年轻，又这么有能力的顺州府可没出过几个。
    得知得了厚赏，齐家人都高兴不已。
    是以，齐秀才当即拍了板子，等齐温行童试之后，一家人前往北地。
    其他人一听，顿时喜笑颜开。
    周氏更是连连感慨，可是有些年没见她的好大儿了。

 第354章 挣前程

    秦宜宁也是满心欢喜的样子 ，看着侧厅里同丫鬟正在玩耍的小长安，眸色愈发温和了起来。
    可算能回北地了。
    与此同时的青州府周家也收到了消息。
    周家老爷子和老太太坐在上厅听着周大舅一字一句的读着周二舅传回来的消息，满心欢喜。
    “铁头得了圣旨，领了忠显校尉的职位，如今在军中任职，皇上还赏赐了田地同银两。”周大舅乐呵呵的念叨着，他的身侧还围着周家不少人，一个个的皆是屏着呼吸，大气不敢喘的样子听着周大舅说话，唯恐漏了一个字。
    周家老爷子连连点头，激动的恨不得丢了手里的拐杖，拍手叫好。
    “好，好！”
    “铁头这孩子有出息，有出息！”
    众人乐呵呵的说着，纷纷附和，谁能想到铁头有这机遇。
    “大哥，这忠显校尉是几品官啊？”周三舅好奇问。
    众人也满是期待的看着他。
    周大舅想了想，赶忙看着下面的内容，随后才道：“六品官。”
    众人一听，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好家伙，六品官。
    要知道他们的县太爷，也不过是七品官！
    “我的乖乖！”人群中大房的铁山发出了感慨。
    “铁头这小子，当真是有本事。”
    众人连连点头。
    旁侧抱着孩子的阿鱼虽然欢喜，可也是担心不已。
    她赶忙问，“大伯，相公他身体如何，这战场上刀剑无眼的，他，他没事？”
    众人这时才想到这个，纷纷询问起来。
    “是啊，是啊！”
    “铁头这小子没事？”
    周老太也赶忙催促，“快看看下面，快看看下面。”
    周大舅含笑道：“没事，没事，二弟都说了，铁头一点事都没有，他啊，也是运道好，生擒了一个瓦剌王子，这不才被封了这大官。”
    众人一听，这才放下了心。
    周大舅紧接着将下面的内容一一读完，众人听完全部，皆是欢喜不已。
    “大郎也得了赏赐，好家伙，京城的宅子！”
    “就是 ，就是，那可是皇上赐下的宅子啊！”
    周老爷子同周老头可是更加欢喜了。
    闺女日子也是愈发好过了。
    “好，好！”
    当初让铁头去跟着大郎做事当真是对极了。
    此时此刻，周大舅同周三舅也意识到了这些，铁头的这些兄长们也纷纷羡慕不已。
    大家伙都是从小一起练功的，一起打猎，一起做生意，一起走镖的，论功夫也不比铁头差多少，而铁头当初也是占了跟齐温玉年龄相仿的原因，这才被周家老爷子镶了金培养着送去了齐温玉的身边。
    如今铁头年纪轻轻就有了这功名，谁不眼红。
    铁头这一次，可谓是真的光宗耀祖了。
    周老爷子虽然年纪大了，视线也没以前好了，但是心里却是倍清楚的。
    “好了，好了。”
    “铁头做了官，是咱们家的大事，老大媳妇，你带着家里的女眷小辈们都去忙活起来，今儿个咱家要好好庆祝庆祝，晚些时候，祭拜祖宗！”
    周大舅媳妇一听，赶忙点头，“儿媳知道了。”说着，招手示意屋里的女眷和孙辈都出去了。
    周大舅是家中长子，周大舅媳妇就是家中长嫂。
    除了周老太，女眷们对她可谓是唯命是从。
    不过一会儿，屋里就出去了大半的人。
    周老太扭头瞥了一眼自家老头子，轻声一叹，“我也懒得听你们爷们说话了，你们自个说，我出去晒晒太阳。”说着，自己拄着拐杖起了身。
    不等周老爷子发话，旁侧的孙子铁生已经上前殷勤的扶起了他阿奶，小心翼翼的送她出了门，随后快速的溜了进来，立在孙辈那里，等着周老爷子说话。
    周老爷子拄着拐杖，眯着眼睛缓缓看着屋里的所有男丁。
    “老头子我知道你们兄弟几个都羡慕铁头能当官是！”
    周大舅同周三舅互相看了看，周大舅顿时没好气的瞪了一眼自家的儿子同侄儿。
    周三舅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谁让铁头是他儿子了。
    别说，他心里真高兴，他儿子有出息，这混小子当真是没看出来。
    当初做个差役自个就挺满足了，谁曾想，如今直接当官了。
    还是六品官，好家伙，他们周家的家谱怕是翻烂了都没这么有出息的孩子。
    底下的铁头几个兄弟，纷纷点头，眸中各有所思。
    周老爷子瞥了一眼自家笑的眼睛差点都睁不开的三儿子，心中忍不住呸了一声，这熊样也不知道咋生出这么有出息的铁头的。
    他心里也高兴啊，高兴坏了，可他得忍着，因为，他得顾全大局，再者，他也得为了周家的日后谋算。
    周老爷子毕竟吃过这么多年饭的，年轻时候胆子就大，如今大乾同边疆的局势他隐约间也能看出点门道，不然他的好外孙也不会将铁头送去军中挣功劳。
    所以，他知道，周家的机会来了。
    是啊，他们周家，别的不多，就是男丁多啊！
    就连嫁出去的唯一孙女春花，到了婆家如今都生了两个大胖小子了。
    所以他家男丁真不值钱。
    “铁头也是赶上好时候了，如今大乾是正式稳定下来了，跟北边鞑靼，西域部族怕是还要在打仗的。”周老爷子压低了声说着。
    是的，他可是经历了两朝的人。
    前朝出生的周老爷子，经历了战乱，可谓是看着大乾建国的，虽然他只是个猎户。
    但是能在战乱之中，带领着一家老小挣下家业，不愁吃穿，肯定是个有算计的。
    老爷子这话一出，底下的铁生几人纷纷亮了眼睛。
    “咱们周家啊，男丁多，可都是做些走镖生意的。”
    “如今既然咱家有你们弟弟同大郎这么好的路子，可不得好好用着。”
    此话一出，众人可是欢喜坏了。
    周大舅也先是一愣，可是后来想到周二舅急匆匆来信的意思，又想到当初老爷子一心送铁头去顺州府的样子， 也只能默然同意了。
    军功确实诱惑人啊！
    老爷子也动心了。
    周三舅微微一诧，陡然觉得，他老爹年纪大了，觉悟也比从前高了。

 第355章 镇北王薨

    周老爷感受到自家大儿的目光，轻轻叹道：“如今世道不同了。”
    “咱们自个打猎一辈子，总不能让孩子们也一直打猎？”
    众人赶忙摇头。
    周老爷笑了笑，终于下定了决心道：“我寻思着，咱家孙辈的几个，再送两个去北地。”
    两个去北地？
    底下的几个有些不依了。
    周大舅却是瞬间明白了。
    那是战场啊！
    刀剑无眼，万一没了，周家咋办？
    铁头的官是那么好做的吗？
    他随即道：“爹，儿子赞同！”
    周三舅也道：“儿子也赞同！”
    不等底下铁生几个反驳，周老爷子又道：“老三家去了一个铁头，另外两个就从老大，老二家的选！”
    周三舅立刻附和，“爹说的是。”
    后面周家三房的最小的铁昆懵了，好家伙，爹啊，你是一点机会不给你儿子留啊！
    周三舅回完周老爷子的话，回头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几个侄子同铁昆，说道：“你们以为打仗那么好打的，战场上刀剑无眼，万一你们出个啥事，你们孩子咋办？”
    “你们都给我听着，咱们周家三房，必须得有男丁撑着。”
    “家里还有生意同镖局，好好做，照样能过好日子。”
    周大舅也道：“你们三叔说的不错！”
    “咱们周家为何日子越过越好，离开了村子，从开始打猎到如今的铺子镖局田地，那是因为我们兄弟齐心，你们阿爷注重家规，严格教导我们。”
    “你们几个，除了最小的铁昆，其他的都有孩子了。”
    “你们也是当爹的，想想若是你们出了事，孩子们怎么办？”
    “若是亲叔伯再有个什么？你让下面的小辈们日后怎么办？”
    几兄弟一听，顿时蔫巴了。
    其中大房的铁男，也是周家的长孙直接道：“大伯，三叔，我们大房就不选了，就让铁生去，正好他在北地，我，我去跟着跑镖局，铁山留在家里看铺子。”
    铁山瞥了一眼自家大哥，连连点头。
    “我听我哥的。”
    他爹他们说的对，都是亲兄弟，争什么。
    兄弟齐心，周家日子就好过。
    周老爷子见状，满意的点头。
    “好，铁男不愧是长兄，好，好。”
    铁男如此做，也是有原因的，谁让他是长孙了，即便他再想去，可是身为长孙都是要留在家里伺候长辈的。
    他身上的担子同其他兄弟几个不同。
    再者不让铁山，而让铁生去，是因为，铁生打小就是聪明孩子，又在北地那么久，肯定也熟悉情况了。
    所以还是他最合适。
    大房一下子商量出了结果，三房这周三舅也拍了板，到二房这就为难了。
    周老爷子看向铁北，直接问，“小五，你怎么说？”
    铁北支支吾吾的半晌，低着头，许久还是道：“阿爷，还是让二哥去。”
    他就留在家里照顾爹娘，侄儿。
    周老爷子见自家孙儿个个这般懂事，实在欣慰。
    他道：“你二哥那还不知道怎么弄，他跟着你爹还留在北地，这样，此次你也跟着你大伯他们一起去北地，让你爹决议，谁去从军，谁去走镖，如何 ？”
    铁北想了想，点了点头。
    “孙儿知道了。”
    屋里的一番决定很快被外面的女眷知道了，众人心里都清楚，老爷子这也是想让自家孩子有个好前程，虽然担心，心疼，可也只能忍着。
    时间过的飞快，北地正在加急练兵的时候，县试，府试也很快结束了。
    打小在齐秀才的严苛教育下的齐温行毫无意外的拿到了童生的功名。
    结果已出，一家人随即欢喜的踏上了北地之行。
    于此同时，周家兄弟几个也即将到了沙洲城。
    沙洲州衙里。
    齐温玉看着京城传来的折子，蹙眉许久。
    皇上的意思，这是要接管大凉山附近？
    就在他疑惑之时，外面的侍卫忽然急匆匆的跑了进来，砰的一声跪下道：“大人，王爷，王爷。”
    见他这结结巴巴又伤心的样子，齐温玉瞬间想到了什么！
    他猛地站了起来，询问道：“可是王爷他薨逝了 ？”
    侍卫连连点头，眼眶红红的嗯了一声。
    齐温玉顿时只觉得头晕目眩，脑中有过片刻的漆黑。
    镇北王薨了！
    此时的王府，已经是痛哭一片。
    前院厢房里，孟萱跪在床前看着床上那毫无生气的镇北王，眼眶通红，面色失神。
    后面的老军师老古强忍着伤心轻声提醒着，“郡主，王爷的后事还需您操办，您还要承袭王位，还有军中那里还需您稳定军心。”
    孟萱沉默了几息，缓缓点头。
    “我知道了。”说着，她缓缓起身，对着身侧的管家，军师道：“管家，准备丧事，古军师，劳烦你准备文书等物。”
    二人连连点头，忍着伤心出了厢房，各自忙活了起来。
    外头左鹏军等人也赶到了，大家伙自觉地都忙活了起来。
    消息很快传到城中所有。
    齐温玉赶过来的时候，灵堂已经布置好了。
    镇北王此时已经入了早已准备好的棺椁之中。
    孟萱跪在灵前，眼眶通红道：“父王薨逝，鞑靼必有异动，左将军你即可前往大凉山驻扎，若有任何异动，立刻来报！”
    左鹏军一怔，但还是快速接受了。
    他抱拳道：“末将遵命！”
    “宁将军，这段时间，城卫继续由你负责，陈将军，你派遣小队，前往荒原巡查，增加人力”
    镇北王薨逝，鞑靼人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所以此刻的孟萱必须得警示起来。
    几人离去之时，纷纷同齐温玉致意。
    此时此刻，唯有齐温玉这个知州能留在城里帮助王府处理事务了。
    二皇子也乖乖的跪在了旁侧，他虽然是皇子，可是镇北王是开国功臣，又是王爷之身，算起来还是他的长辈。
    他在北地虽然没什么职位，但他是皇子啊，给镇北王守灵做事的用处就来了。
    二皇子相信，若是他父皇知道了，一定深感欣慰，老二真是长大懂事了。
    镇北王薨逝的消息很快送往了各地，与此同时锦衣卫飞鸽传书也往京城而去。

 第356章 送葬

    鞑靼王庭。
    脱脱木，阿奇鲁，丞相等人聚在殿中宴饮。
    脱脱木眸中难掩笑意，端着金杯，欢喜道：“沙洲的事情想必诸位也听说了？”
    众人纷纷点头。
    大乾沙洲城楼上那挂着的白幡，降下来的旗帜，代表着什么，日日关注着大乾的他们还能不懂。
    如此阵仗，除了镇北王薨逝，还有其他！
    “镇北王薨逝，军中定是人心不稳，鞑靼的勇士们，咱们最好的时机到了！”脱脱木朗笑道。
    旁侧，可谓是丢尽了脸才投奔到这里的鞑靼的阿奇鲁上随即起身请命，“鞑靼王，请允许我作为先锋，带领大军出征！”
    脱脱木眸中露出了别有意味的笑容，“阿奇鲁不必着急，此次攻打大乾，本王别有安排！”
    阿奇鲁疑惑的看着他，随后点头。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沙洲城，满城哀寂。
    街道上，各家各户自主的挂上了白幡，祭奠镇北王的离去。
    王府里，齐温玉帮忙操持着府里的事情，心中却是担忧至极。
    这个时候镇北王没了，只怕荒原上不安全了。
    秦宜宁母子离开北地已经那么久了，前段时间边疆大捷，她们定然得知消息了，这时候，肯定迫不及待的赶回来了。
    思虑许久，齐温玉为了稳妥，还是决定让墨砚跑一趟。
    “你收拾收拾去趟富安府，请二舅舅帮忙给在沧州的镖师送信，若是见到夫人等人，务必请人护送，保证她们的安全。”
    墨砚连连点头。
    北地大捷，可是不少人赶着回来了，连着行商的都来了不少，谁曾想，镇北王这时候没了。
    若是旁人，听到镇北王薨逝，一定退了行程，可若是夫人她们，怕就不会了。
    想着，墨砚飞快的往州衙赶去。
    消息很快传到大江南北。
    与此同时，京城也收到了飞鸽传书。
    御书房内，皇帝面色沉痛的看着锦衣卫送来的消息，旁侧的太子亦是一脸悲伤。
    镇北王薨逝了。
    这位大乾的开国功臣，如今竟也离开了。
    皇帝沉默许久，音色低沉，“如今朝中，跟随先帝征战的老人竟然也没几个了。”
    太子赶忙安慰,\\\"父皇，孟王爷是安心走的。\\\"
    那些跟着先帝打天下的勋爵，皇帝早就没什么感情了，他心里一直记挂的人其实就镇北王一人了。
    毕竟那会自个儿刚登基的时候，也就镇北王对他最是支持，若不是有镇北王在，自个的皇位也不会坐稳。
    皇帝轻轻叹息，“你说的不错，镇北王心愿已了。”
    “唯一的子嗣孟萱稳妥下来了，他也算安心了。”
    太子缓缓点头，“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生远，正如父皇一心为儿臣谋算，如今孟萱得封统帅，又能承袭王位，想必孟王爷九泉之下也是欢喜的。”
    皇帝听完这一番话，心中着实舒服不少，正色道：“镇北王为我朝守国门，击外敌，功劳无数，他的丧事不得慢待，传令下去，让礼部主持，即刻派人前往沙洲祭奠。”
    太子拱手道：“是。”
    皇帝想了想，又道：“你二弟也在沙洲，但愿他能有几分良心，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
    太子沉默几息，说道：“二弟有时候还是挺聪明的。”
    皇帝轻轻一叹，随后吩咐一旁的胡德海取来空白圣旨，太子见状，赶忙上前亲自替他研磨。
    礼部官员前往沙洲祭奠，自然要将孟萱册封为下一代镇北王的旨意，朝服等物带去，如此才体现皇家对镇北王王府的宠爱，重视。
    圣旨很快写好，皇帝不带一丝犹豫的递给一旁的胡德海，吩咐他去礼部办事。
    胡德海也是有眼力见的，他知道，下面皇上同太子肯定要商量大事了。
    镇北王薨逝了啊！
    这消息真是让人震惊，如今京城还不知道，若是都知道了，怕是不得了了啊！
    想着，他双腿步伐愈发快的往礼部赶去。
    “父皇，镇北王薨逝，鞑靼同诸部族，必定再起战事。”太子立在一旁，满是忧心道。
    皇帝轻轻点头，后又抬眸看向了他，“孟萱已是统帅，如今又得了王位，朕能给予她的光荣通通给了她，所以，她可千万不能让朕失望啊！”
    太子一怔，躬身行礼道：“父皇说的是。”
    沙洲城里。
    镇北王停灵时间已到。
    而城外，鞑靼的骑兵已经来过三次了。
    这一次，脱脱木格外狡猾，每次打的都是游击战，鞑靼骑兵较之大乾士兵，确实优胜很多，左鹏军驻守着大凉山，一时间还真是吃了不少的亏。
    王府灵堂，孟萱换上了铠甲，带着白布，对着镇北王的棺椁重重的磕了头。
    她的身后，二皇子，齐温玉，宁家的几个儿子，陈家的，左家的后辈几乎都来了。
    若不是军情要紧，怕不然左鹏军他们几个都得赶来送镇北王最后一层。
    但是孟萱严令在此，众人只能将自家小辈赶来，已示对镇北王的尊敬。
    街道上，百姓们跪在两侧，泣声不已。
    队伍最前头，两个士兵撒着纸钱。
    孟萱一身甲装，抱着镇北王的牌位，面色苍白，红着眼眶的往前走着。
    扶棺的是二皇子，齐温玉等人。
    对于二皇子如此做法，军中不少人都是感激不已。
    镇北王一生征战，为了大乾做了如此贡献，得个皇子扶棺也是理所应当，但让他们感激的是，二皇子是在没有朝廷命令下，自行这般做的，一时间，真的得了不少好感。
    至于齐温玉等人，都是城中官员，对于镇北王确实敬重不已。
    作为城中最大的官员，为镇北王扶棺，军中将士们感激不已。
    城门前，宁有为看着远处慢慢走来的送葬队伍，哑着声音吩咐，“开城门！”
    “送王爷！”
    沉重古朴的城门缓缓打开，众将士在宁有为的带领下，齐齐跪下，齐声喊道：“我等恭送王爷！”
    军士们严肃低沉的声音让现场的气氛愈发凄哀了。
    送葬的队伍在漫天飘舞的纸钱下，出了城。

 第357章 沧州

    沧州府前头的官道上。
    一队马车正在慢慢赶路。
    远处的茶摊上，前去探路的齐家下人听到消息，惊诧不已，反应过来赶忙回来报消息。
    镇北王薨了！！
    镇北王不就是在他们大公子的任地吗？
    马车里，齐秀才听到下人说的消息，亦是面色大变。
    旁侧坐着的齐温行，亦是面色发白。
    “爹，这可咋办？”齐温行已经中了童生，对于如今朝堂的事情多少也知道些，自家大哥在最危险的边疆做官，如今边疆的镇北王薨逝了，那边疆岂不也会有危险。
    “大哥，大哥那里。”
    齐秀才思索几息后，赶忙道：“停车休整！”
    随后他同旁侧的齐温行道：“我去前面探听消息，你留下陪着你娘她们。”
    齐温行点点头，“好，孩儿这就去。”
    不一会儿，后面的周氏两人就知道了这事，皆是担忧不已。
    秦宜宁惊诧道：“早前在北地的时候，还未听说王爷病重，怎么就，怎么就,”
    周氏叹息道：“这位王爷，年纪不小了。”
    不过这些也不重要了，秦宜宁担心的是齐温玉，“也不知道现在，官人如何呢？”
    远处，齐秀才已经打听了全部消息，满脸心事的走了过来。
    齐温行赶忙上前迎接。
    齐秀才大步走到马车旁，低声道：“镇北王十天前薨逝了，听说，荒原那又不太平了。”
    周氏急道：“可我们都走到这了，眼看着就要到沧州了，难不成还掉头回去！”
    秦宜宁也是满眼期盼的看着齐秀才，等着他下决定。
    齐秀才思虑许久，在婆媳二人同齐温行的注视下，终于下定了决心，“咱们先到沧州，大哥他们不是在那有镖局分号吗？我们先落脚，探探情况。”
    此话一出，其他三人都是双手赞同。
    齐温玉这人向来是报喜不报忧，瓦剌一战打了那么久，后来齐温玉亲自守城的消息传来，可是吓到齐家人了。
    虽然书信中一切都好，但是她们还是想亲眼看看，他本人是否安妥。
    马车继续行驶着，往沧州赶去。
    车厢里，秦宜宁看着旁侧呼呼大睡的小长安，面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
    周氏顺着目光看去，满眼慈爱道：“这孩子真是乖极了，大郎小时候，也是这样子，鲜少哭闹，懂事的很。”
    秦宜宁轻轻点头。
    周氏看出她情绪不对，软了声音说道：“宜宁啊，大郎不会有事的，他呀，打小就运气好。”
    秦宜宁点头，“儿媳知道，官人吉人自有天相。”
    周氏见状，心中轻叹一声。
    大郎这孩子，咋能做这事呢。
    自个发现有危险，就把媳妇孩子骗走，瞧瞧，把儿媳妇急的。
    早前，秦宜宁被诓骗去了永州府，可谓是气愤不已，后又得知边疆起了战事，这才明白齐温玉的苦心。
    这才多久啊，北地又不太平了。
    他们是结发夫妻啊，总不能遇到了危险了，就将她们骗走，这算哪门子的事情。
    若是齐温玉在北地做一辈子的官，难道自个就得带着孩子在顺州府待一辈子吗？
    官道上，都是往南边走的，倒是鲜少同他们这般往北边去的。
    沧州府，通源镖局。
    前来接手自家二哥生意的铁山也开始忙活起了生意。
    边疆打仗归打仗，可是商人们的生意总是要做的。
    而他们镖局赚的就是荒原护镖的银钱。
    这几日，战事又起，护镖的价格又长了下去，铁山看着账册，心道：“其实管镖局也很有前途的，不比当官打仗差。”
    见他学的高兴，周大舅心中也欢喜。
    前些日子他们到了富安府，周二舅见到铁山和铁北，就瞬间明白了什么。
    他没想到，他老爹这么公平啊！
    三房各出一个孩子去从军。
    不过得知家中发生的事情经过后，周二舅心中着实欣慰不已。
    家里兄弟和睦，是最好的。
    但是如今，就他们二房没有决断了。
    谁曾想，铁北直接道：“我脑子不比二哥灵光，这从军的苦差事还是让二哥去。”
    一下子，这困扰周家的事情就解决了。
    随后，由周大舅带着铁山来了沧州府学习管理镖局，周二舅带着铁北在富安府。
    镖局外面，门房镖师急匆匆的跑进了院子，喊着，“当家的，城门那有消息传来了。”
    前两日，周大舅就收到了富安府那的消息。
    若是齐家有人来，可一定要仔细照顾好了，周大舅哪里不知道事情的重要性。
    那可是自己的亲妹妹家啊，他随即就派了镖师在城门处守着，若是一发现有齐家的人到来，就立刻来报。
    城门处，齐家人的车队被镖师领到了镖局。
    周大舅同铁山也在早早等着。
    见到从马车上下来的齐秀才同齐温行，周大舅惊诧不已。
    “妹夫，你们咋来了？”周大舅吃惊道。
    齐秀才带着齐温行上前行礼，叹道：“一言难尽！”
    见到了后面的周氏同秦宜宁母子，周大舅明白了。
    这是一家人趁着北地大捷的时候来探亲啊，谁曾想，北边又不消停了。
    “你们也累了，快快，去后面先坐下。”周大舅同铁山赶紧带着众人进去安顿。
    一刻钟后。
    后面小厅里。
    秦宜宁带着小长安在后面歇息，齐秀才夫妇，齐温行，以及周大舅父子坐在了一起。
    “本想着趁着北边稳定，咱们也能来看看大郎，谁曾想，又出了这事。”周氏叹息道。
    周大舅轻叹一声，“镇北王年事已高，听铁头他们说，之前就是一直撑着。”
    齐秀才闻言，赶忙问，“沙洲如今是什么情况，大郎那还稳妥吗？”
    周大舅想了想道：“我也是刚到，具体情况不太清楚，但是前两日，老二刚让人传了消息过来，让我们在城门口注意你们动向的，正是大郎的意思。”
    “这孩子想必早就猜到你们可能来了。”
    “大哥，那如今，咱们还能去沙洲吗？”齐秀才赶忙问。
    周大舅沉默几息后道：“沙洲你们估计去不了。”
    “那富安府呢？”外头，秦宜宁的声音响起，她走了进来，对着众人福身行礼。
    “舅舅，现在富安府还能去吗？”秦宜宁急问。

 第358章 争取机会

    “是啊大哥，沙洲不能去，这富安府总能。”周氏也跟着附和。
    周大舅看着这一家人期待的眼神，叹息道：“富安府倒是能去，不过。”不等他话说完，秦宜宁已经再次行礼道：“舅舅，求您带妾身一道去富安府！”
    秦宜宁屈膝一直行礼，周大舅见状，赶忙抬手示意她起来。
    “大郎媳妇，你这是作甚！”
    秦宜宁对着屋里的齐秀才，周氏，周大舅一一行礼道：“官人如今一人独自在沙洲，妾身实在担心，我知晓前方危险重重，故此，妾身只想一人前往，只要能离他近些，妾身就知足了。”
    只要到了富安府便好，到时候想想法子，一定能去沙洲。
    秦宜宁心中便是这个打算。
    边疆战祸再起，镇北王薨逝，鞑靼必定全力攻城，齐温玉身为知州，定要履其责，行其事，秦宜宁心中已然有了最坏的打算，不管生死，他们夫妻二人都要在一起。
    其他人听到她这话，瞬间明白了。
    周氏惊道：“宜宁啊，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秦宜宁道：“娘，过了沧州，便是那些外族人侵扰的地方，前路太过危险，儿媳肯请您和爹，小叔就一道留在沧州。
    “小叔年纪还小，也经不起这样的危险，就让妾身前去陪着官人。”
    周氏有些气愤，“你若是去了，那小长安如何？”
    此次战事，从刚刚的对话中，周氏也听出了一丝门道。
    这场仗，不容易打啊！
    而沙洲的危险自然是最大的，否则她大哥咋一点动静都不知道。
    而齐温玉这个知州，这时候更是难做。
    秦宜宁咬了咬唇，缓缓道：“儿媳恳请娘照顾长安。”说着，她对着周氏伏地跪拜了下来。
    她不是只知道后宅争风吃醋的女子，她也读过史书，成婚之后，齐温玉也时常同她说过朝局之事。
    不管战况如何，结果如何，他们夫妻都不能分开。
    哪怕真的城破，她亦是要同齐温玉一起。
    可是齐家其他人不能冒险。
    此话一出，众人惊矣。
    齐秀才更是甩着袖子道：“老大媳妇，你在胡言什么！”
    秦宜宁直言道：“小叔刚刚童试已过，日后前途大好，此次前往沙洲，爹娘若不是顾忌妾身的感受，也不会冒着危险想要继续前行。”
    周氏眼眶陡然一红，赶忙起身扶她，“你这孩子，这是做什么啊！”
    “娘知道你心里有气，大郎那个混账瞒着你，虽说是为了你们好，可你生气也是应该的，结发夫妻，哪有遇了事就送人走的。”
    若是换做齐秀才做了如此之事，周氏非得狠狠揍他一顿。
    “他们这些男人，心里念着自己高义，哪里管过我们心里的滋味。”
    婆媳二人来到一侧坐下，秦宜宁眼眶微红。
    再次恳求道：“官人不能在爹娘身边尽孝 ，儿媳理应替他孝顺公婆，只是如今战事起，儿媳实在放心不下官人。”
    “爹娘，求求你们留在沧州 。”
    “就让妾身自己去。”秦宜宁再次恳求。
    齐秀才眉头紧蹙，他的想法不似周氏那般感性。
    他的儿子如今就在前头的城池里御敌，他心里自然也很担心。
    可是如今这时候，他们这一家子，老老小小的，若是脑子一热真的去了，路上遇到外族人的队伍，如何了得？
    若是被外族人要挟齐温玉又如何？
    所以他才决定先到沧州探探情况。
    而从周大舅这里得到的答案更是让他忧思。
    情况比他预想的还要糟糕。
    而周氏等人却还是一心要去沙洲。
    齐秀才知道，这时候不是义气亲情用事的时候，他们若是这般执意前去，若是一个不好，只会给齐温玉惹麻烦。
    再者，他是一家之主，必须要为全家人的安全着想，他相信，齐温玉的想法也是如此的。
    可是谁曾想，秦宜宁率先洞悉了这一切，提出了自己跟着镖局前去沙洲的想法。
    秦宜宁再次道：“儿媳身边的春花，秋月都是懂功夫的，此次前往富安府，只要跟着镖队一起走就好，我只带着她们两个，可以乔装一起，定不会惹起注意的。”
    此时此刻，齐秀才夫妇仿佛也明白了，刚刚秦宜宁为何要先带着小长安去后院。
    她这是在想法子去了啊！
    齐秀才心中叹息，感念齐温玉找了个合心的妻子，能同他患难与共。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这才是诸多人家的情况。
    可是秦宜宁确是选择了奔赴边疆。
    “大郎媳妇，你可知道，路上危险重重？”
    秦宜宁第一次面对直视齐秀才，“儿媳知道，儿媳不怕。”
    齐秀才静静的看着她一会，沉默几息后，说道：“秀娘，让她去。”
    让她去？周氏一怔，陡然睁大了眼睛，惊慌道：“齐咏思，你胡说什么？”
    齐秀才叹道：“咱们拦不住她的。”
    周氏一怔，她是女人，她怎么不明白。
    见她缓缓低下了头，齐秀才又道：“我要为一家人负责，咱们家担不起这个风险，大郎也不会同意我们这样的举动，他在边疆，抵抗外敌，却还要操心我们的事情，若是我们在荒原遇到外族人，若是落到他们的手里，你们让大郎怎么办？”
    周氏原本要反驳的话，瞬间没了。
    秦宜宁起身，对着周氏行礼道：“娘，请您照顾好长安。”
    周氏眼眶倏地一红，抽噎了片刻，别过了头，发出了一声不服气的“嗯。”
    周大舅见此情况，心中可谓是满意至极。
    说实话，他真不赞同这一大家子现在去，若是出了事，这可咋整。
    这可是一家子啊，若是遇到外族人，那不就完了。
    但是现在秦宜宁一人前往，他心里便有保证了。
    即便遇到危险，带着逃命，也比带着一大家子和孩子强。
    况且他们的镖队防御实力确实还是不错的。
    “妹夫，妹妹，大郎媳妇是个好的，你们也别担心了，大哥我跟你们保证，一定将她安全的送到富安府。”周大舅起身，拍着胸脯道。
    齐秀才起身拱手道：“劳烦大哥了。”

 第359章 独自前去

    他们也放心不下齐温玉，否则也不会同意秦宜宁的选择。
    说到底，人终究是自私的。
    他们小夫妻俩若是能在一块也好，不管如何，也有个照应。
    事情就这般定下，秦宜宁获得了跟着镖局前往富安府的机会。
    而小长安则是留下给齐秀才夫妇照顾。
    齐秀才心里清楚，秦宜宁这一次，是做了最坏的打算。
    厢房里。
    秦宜宁看着熟睡的小长安，眼眶通红。
    旁侧林芝低声抽噎着。
    秦宜宁此时已经换了一身北地常见的男子劲装打扮，她扭头对着一旁的林芝，努力的挤出了一个笑容道：“林芝，长安就交给你了。”
    林芝委屈道：“姑娘，怎么都不带着我一起。”
    姑娘。
    林芝是打小就在秦宜宁身边伺候的，向来是形影不离，可是这一次，二人却分开了。
    秦宜宁道：“谁让你偷懒，早些年也不知道跟着家里的先生学些武艺。”
    林芝顿时更加伤心了，“姑娘！”
    秦宜宁笑了笑，“可是好些年没人这样叫我了。”说着，她正了正色，同林芝道：“林芝，你一定要照看好长安。”
    林芝重重的点头，“奴婢一定会照顾好小公子的，姑娘放心，奴婢发誓。”说着，抬手发誓。
    秦宜宁笑了笑，“我相信你。”
    外头，周氏带着人在外面等着，见到秦宜宁收拾好的样子，心中更加伤心了。
    “见到大郎，一定要狠狠的揍他一顿，可不要轻饶了他。”
    秦宜宁笑着点头，“娘，官人没有错的。”
    周氏叹了一声，“大郎，真是积福了，娶了你这个好媳妇。”
    二人慢慢往外面走去，周大舅的镖队已经准备妥当。
    春花秋月姐妹就在马车旁候着，齐秀才同她们交代了不少事情。
    齐温行看见她们出来，唤了一声，“娘，大嫂。”
    秦宜宁笑了笑，叮嘱道：“小叔，可要好好读书，将来考状元。”
    齐温行面色一红，好好读书他能行，可是考状元是不是有些难了。
    “大嫂，您就别为难我了。”
    “状元哪是这么好考的。”
    秦宜宁不禁一笑，“你大哥成，你肯定也能成。”
    齐温行想了想，重重的点头，“行。”
    “大嫂，您见到了大哥，得空可得问问他当初考状元有什么技巧，日后回家可得告诉我。”
    秦宜宁笑道：“大嫂一定给你问。”
    拜别了齐秀才夫妇等人，秦宜宁含着对小长安的不舍，踏上了前往富安府的荒原之路。
    于此同时，朝堂之上，百官担忧不已。
    边疆的八百里加急，日日都送来。
    曾经一直躲在瓦剌身后，被他们忽视的鞑靼王庭，实力竟然如此雄厚。
    每一次骑兵的骚扰，竟然让大乾的军队没有占到便宜。
    皇帝看着军报，心中清楚的很。
    这战事哪能都同上次一样啊。
    上一次，孟萱是钻了瓦剌鞑靼之间的间隙这才大胆布局灭了瓦剌。
    而这一次的鞑靼可就不一样了。
    瓦剌被灭，鞑靼顺势接管了下面的百姓，隐藏的实力也毫不掩饰的暴露了出来。
    再者，这脱脱木确实是心机颇深啊。
    用兵也是老谋深算。
    不过也是，能够打败一众兄弟坐上王位的，哪个是简单人物。
    不管底下争吵的百官，皇帝直接忽略了他们口中的各项计策，什么守城，什么议和，他直接下令道：“传朕旨意，边疆战事，一切由镇北王做主。”
    他既然选择了孟萱，他就得相信她。
    底下争吵的百官，都止住了声。
    皇上这也太草断了！
    太子斜眼瞥了那几个喊着要议和的官员，得，他心里记住了。
    日后他上位了，首先就得把他们这几个换了。
    真是好笑，鞑靼人都打到沙洲门口几次了，还议和。
    不是读书读傻了，就是脑子被驴踢了。
    就不能对咱们的边疆大军有点信心吗！
    还劳民伤财，你们知道什么，上次在瓦剌王庭抢的珠宝都没用完了。
    此时，太子无不感念，自家皇祖父，如今的父皇是个简朴的皇帝，瞧瞧，他们陈家就没人爱修宫殿，什么行宫的想法，他们家的人，主打的就是一个勤政爱民，简朴过日子的好习惯。
    所以，国库才不会出现没钱的问题。
    太子此时心中洋洋得意，却不知，过些年，自己日日被户部尚书提醒着，国库没钱的日子。
    荒原之上。
    两队人马正在厮杀，刀剑相碰，鲜血溅起。
    他们正是周大舅的镖队同前来占便宜的西域小部族。
    如今大乾和鞑靼日日在大凉山那打仗，西域部族也跟着起了兵。
    部族中，实力强盛的他们，已经选择投靠了脱脱木。
    而前往富安府的这一块，正是他们的地盘。
    如今这等好时机，他们怎么能放弃抢夺镖队这么好的机会。
    而周家的镖队，他们去年就开始眼馋了。
    都是从大乾南边运来的好东西啊，什么茶叶瓷器丝绸，都是他们稀缺的，他们如何能不动心。
    如此，就有了现在这场景！
    周大舅拎着刀，围在马车边有过片刻茫然，饶他千算万算，都没想到，这群西域人都来凑了热闹。
    好家伙，敢抢他们周家的镖队，真是不要命了。
    若是遇到鞑靼的骑兵，周大舅还担心，可是这些人，周大舅就不服了。
    那些鞑靼人好歹长得还跟他们有些像，可是这些人，一看就非我族类，其心必诛。
    “周家镖局的人听着，都给我杀，这些王八蛋，也敢抢我们周家的镖，也不打听打听，我们镖队的镖师从前都是干啥的！”
    此话一出，众人附和着。
    “当家的说的是！”
    他们可都是周家花了重金请的江湖人士，哪个不是一身功夫。
    “这些王八羔子，好大的胆子！”周大舅低声骂着，他对着马车里说了句，“大郎媳妇别怕，大舅舅定护你周全。”说着，不等秦宜宁应和，他就提刀冲进了人群之中。
    春花秋月两姐妹守在马车外，满目谨慎。
    现场的战斗瞬间到了一个高潮，马车里的秦宜宁也握上了短刀，满是谨慎小心的看着外面。
    而此时的一里之外，一队大乾的骑兵队伍正在如常巡视着荒原。

 第360章 宁家二郎

    “报！”哨兵策马归来，一个翻身下马，抱拳快速禀报着，“将军，前方发现外族人迹象。”
    今日被派来轮流巡视的宁家二郎，眼睛顿时一亮，“吆，今儿个真是值了。”说着，他扬了扬手里的鞭子，带领着后面的骑兵队伍快速奔去。
    远处的战斗已经进行了一半，这一帮人也看出了周大舅等人不是吃素的。
    旁侧的西域士兵在领头人耳边轻声低语着，“大乾士兵每日都会在荒原巡逻，咱们不能久待。”
    镖局的镖师可不能同大乾训练有素的士兵相比。
    他们如今选择投靠鞑靼，也正是因为对大唐士兵的惧怕。
    领头人咬了咬牙，看着前方几十车的货物，心中满是不舍。
    这个时候运到边疆的货物，一定更值钱，这时候放弃了，跟煮熟到嘴的鸭子飞了有什么区别。
    领头人心中经过无数次的挣扎，最后还是选择败给了贪心，壮着胆子道：“怕什么，荒原这么大，大乾的士兵还能长了千里眼不成。”
    这里可是离着富安府几十里远，也没什么村庄，这巡逻的人难不成为了一个镖队，还专门跑这么远不成。
    若是以往，还真是如此，可偏偏前些日子齐温玉在军营中，日日眉头皱起的样子被有心人的宁有为看在眼里了，二人一起守过城，上过战场，那关系自然没话说，一番追问后，得知齐家人可能会到北地，考虑到现在的消息传播闭塞，他随即关照下面巡逻的队伍，务必仔细齐大人的家人。
    这才有了今日宁家二郎跑了这么远巡视之事。
    大乾同鞑靼打仗归打仗，可是荒原巡逻的队伍，孟萱从不动的。
    边疆大军本就是为了守国门，护百姓而在。
    而沙洲到富安府的途中，大乾的村庄不在少数，为了庇护他们，军营中每日都会派遣队伍出来巡视，以护他们的安全。
    战斗正在高潮之时，远处急促的马蹄声骤然响起，正在打斗的双方队伍不约而同的都看向了声音传来处。
    周大舅期盼着不是鞑靼的骑兵队伍，而西域士兵则期盼着不是大乾的巡逻队伍。
    当那黑底银旗随风出现的时候，在场的镖师们欢呼不已。
    “是巡逻的队伍，是大乾人！”
    西域士兵反应过来，赶忙高呼撤退。
    如今大凉山那冲突不断，底下的小将们正是挣军功的时候，孟萱为了公平，便给众人派了轮班值守荒原。
    虽然每日都能遇见一伙鞑靼人，可是跟战场上比起来，还是差的多的。
    宁二郎以为自己今日时运不济，谁曾想，还真能逮着几人，不顾镖局的众人，他带着人立刻追了上去。
    西域士兵仓皇而逃，镖局的众人也是大歇了口气。
    秦宜宁也从马车里走了下来，刚刚的场景还是心有余悸，同时间，她也意识到自己该学些武艺了。
    边疆这里同安稳的南方终是不同的。
    周大舅咧嘴走了过来，笑呵呵道：“咱们运气好，遇见咱们的巡逻队伍了，大郎媳妇，正好咱们歇会，等会在赶路。”
    秦宜宁拱手行礼，“多谢舅舅。”
    周大舅哈哈笑道：“客气个甚。”说着，他转身往货物那去了。
    远处，宁二郎已经带着人将西域士兵通通拿下，听着下面人禀报，他嘀咕着，“怎么是西域人，这不值钱啊。”
    士兵尴尬道：“将军，西域士兵也能换军功的。”
    宁二郎瞥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有点出息，如今最值钱的是鞑靼人。”
    士兵咧嘴一笑，挠了挠头，“将军，刚刚那镖局队伍是不是就是周校尉家的啊。”
    周校尉，正是铁头周丰。
    宁二郎身子一愣，“是啊，你不说我都忘了。”他瞥了远处一眼，他爹知道他来荒原，可是特地跟他关照了不少。
    这镖局的人也是齐大人的亲戚，他看顾些也算对上他爹的命令了。
    想着，他双腿一夹马腹，命令道：“众将士听令，追上那镖局，护送他们到富安府。”
    众人一听，赶忙整齐列队，拖上俘虏的西域士兵，跟着宁二郎的马后赶去。
    赶了一会路的周大舅等人，见着宁二郎他们来了，欢喜不已。
    大家伙知道，周家有个儿子也在军中任职，是以，对待军队里的人格外的热络。
    宁二郎得知周大舅同铁头的关系，惊道：“那你可不是齐大人的舅舅？”
    周大舅抱拳道：\\\"正是。\\\"
    宁二郎笑了笑，“那还真是好运气。”
    二人说了几句话，周大舅忽问，
    “将军瞧着不像是富安府的。”
    宁二郎一诧，笑道：“哦，周大伯，你还看出来了？”
    周大舅笑道：“富安府的陈将军，赵大人，李大人，小人曾经见过几次。”
    宁二郎笑道：“不错，我是沙洲军营的，近日战事不少，王爷担心住在荒原的百姓受到侵扰，本将军便带着人多往这走了些。”当然这是表面上的说辞。
    周大舅闻言，眼睛倏地一亮。
    沙洲军营的！！
    见他如此，宁家二郎微微一诧，直到周大舅说明后面马车里的人，宁家二郎瞬间乐了。
    齐夫人也在啊，他要是将齐夫人带回去，他爹的任务不仅完成了，齐大人也得欠他人情。
    沙洲州衙里。
    齐温玉带着下面几个负责工事的官员正在议事。
    鞑靼骑兵狡猾无比，即便是孟萱亲自带人，也是打个平手，孟萱私底下跟着齐温玉吐槽了几次，这是脱脱木的诱兵计策。
    鞑靼人同大乾不同，鞑靼不管男子，妇人，孩童皆是在马背上长大的。
    孟萱虽然用兵神武，可是大凉山后，水草充足，躲藏隐蔽之地也多，若是长久下去，大乾士兵也讨不了好。
    而齐温玉自是第一时间想到了火器。
    对付骑兵，火器难道不比弓箭好使。
    前朝时期，火器便被运用过，只是可惜处理不好，误伤了不少士兵，这才禁止使用。
    孟萱知道齐温玉点子多，一开始听到这东西，也是略带迟疑，可是后面又听齐温玉规划的蓝图，她动心了。
    若是这火器正如齐温玉所说的威力，那确实是个好东西啊。
    于是，便有了齐温玉带领着城中工事的官员改良火器之景。

 第361章 齐夫人来了

    齐温玉从后世而来，自然知道火器的威力，他按照自己的记忆，提出了大致的模型和处理方式，接下来则是由下面的官员同军中专门制造武器的人研究了。
    至于成本，用孟萱的话来说，如今边疆的大军最不缺的就是银子。
    众人一番交谈，几名官员对齐温玉敬佩不已。
    其中一人抚着胡须赞赏道：“下官真是眼拙，没曾想齐大人对于火器一块，也有如此研究。”
    旁侧另外一人道：“王大人，你这话就不对了，咱们齐大人可是状元郎出身，武艺也是没话讲，如齐大人这般的能人，通晓这些岂不是正常。”
    几人一唱一和的，听得齐温玉面色愈发不自然。
    是的，经过守城一战后，他这个知州在城中的地位，直逼新任镇北王孟萱。
    在沙洲百姓的眼里，齐大人那就是活神仙在世，给他们种棉花，种甜瓜，还能保护他们的安全，总而言之，形象值直线飙升！
    就在这时，外面守着的墨砚笑眯眯的走了进来求见，行礼禀报道：“大人，宁将军来了！”
    屋里的几人一怔，宁将军来了？
    肯定是找齐大人议事的。
    几名官员随即有眼色的选择告退，回去抓紧研究火器。
    齐温玉一愣，宁将军，哪位宁将军？
    见墨砚笑的嘴巴都要咧到耳朵的样子，齐温玉茫然片刻，还是选择出去看了看。
    军中有事，不是一向都是亲兵来找吗？
    宁将军，这时候不是在守城吗？
    怎的有功夫来他这了。
    州衙外，宁二郎骑在马上，咧嘴直笑。
    齐温玉走了出来，见到宁家二郎，微微一诧，宁家老二？
    不等他疑惑，他已经看到了旁侧马车边上站着的春花秋月。
    齐温玉瞳孔骤然一缩，他没看错！
    就在这时，马车车帘倏地打开，露出了令齐温玉日思夜想的的面容。
    “夫，夫人！”
    看着面前装扮成少年的秦宜宁，齐温玉惊的话都差点说不出来。
    而秦宜宁也飞快的跑了出来，顾不上什么规矩，一把抱住了齐温玉的腰，待触碰到温热的身体时，她强忍多日的眼泪瞬间止不住的流了下来，“官人。”
    齐温玉呆呆道：“宜宁，我不是在做梦！”
    他媳妇来了？
    到了沙洲城！！！
    宁二郎见到一向淡定稳重和煦的齐大人这副样子，心中偷笑不已，今日这事必须得回去同大家伙说说。
    时辰不早了，他还要急着回军营述职，也不能久留。
    “齐大人，本将军先回去了，改日，你要记得请我喝酒。”说着，不等齐温玉答复，他已经夹着马背，挥手带着后面几人往军营赶去。
    他得赶紧回去，同大家伙说说这事。
    州衙里，齐温玉得知了前因后果，顿时怒火难掩。
    “你胆子未免太大了，如今荒原多么危险，你竟敢独自一人来。”若是遇到了危险，让他如何是好！
    秦宜宁自打成亲以来，可是一次都没见到齐温玉发火，今日这样子，着实是惊到她了。
    她心里也清楚，自己此次行事有多么荒唐。
    “妾身知道，不该如此。”
    “可是，可是官人你一人在沙洲，妾身怎么放心的下、”
    “沙洲的书信一封也送不进去，若是，若是，真有什么”秦宜宁痛哭不已，眼泪珠子啪嗒啪嗒的掉了下来。
    见自家媳妇哭成这样子，齐温玉他也不好受，赶忙上前环住了她，叹道：“也是我的错，不该就这么骗你们母子去永州。”
    秦宜宁泣声不已，“若是有什么，官人直接同我说不就成了，竟用祖母病了的法子骗我回去。”
    “你我是夫妻，有什么不能直言的。”
    得亏上次边疆大捷，不然齐温玉要是有什么，她岂不是悔恨终身。
    齐温玉垂下了眼帘，手掌轻抚着秦宜宁的发髻。
    直到她情绪稳定下来，二人才说着家里的事情。
    “我们到了沧州后，听说形势不少，便留在镖局了。”
    刚刚得知齐秀才同周氏，还有齐温行都来了，齐温玉可谓吓得一身冷汗。
    “我看出婆婆担心相公，想了又想，便提出自己一人来。”秦宜宁低声说。
    齐温玉叹道：“好在，好在，大家都安妥。”
    “宜宁，你可是吓死我了，知道吗？”
    秦宜宁连连点头。
    “妾身知道。”
    齐温玉心中一叹，他知道秦宜宁也是担心沙洲战事不稳，若是有个不测，他这个沙洲知州肯定完玩。
    \\\"你这么远赶来，也累的不轻，好在平安到了。\\\"
    “你先去歇着，晚些时候，咱们在说话。”
    秦宜宁轻轻点头。
    齐温玉面上也露出了丝丝笑容。
    军营大帐里。
    孟萱坐在桌前，批改着文书。
    听着琼花的话，握笔的手掌一顿，“齐夫人来了？”
    琼花点头，“可不是，独自一人跟着镖局来的，这不，路上遇见了宁二将军，就顺便把她带过来了。”
    孟萱轻轻颔首，许久道：“齐夫人的胆子倒是不小。”
    琼花附和，“可不是。”
    沙洲这地，官家出身的小姐竟然敢不要命闯，胆子还真是不小。
    “齐大人同齐夫人真是感情深厚。”琼花感叹着。“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这齐夫人也真是有情有义，为了齐大人命都不要了。”
    “齐夫人确实有情有义。”孟萱写完文书，将它合了起来，拿起另外一份，继续看着。
    “齐夫人是南边来的，沙洲这有些东西不好买，你等会去王府挑些女人用的东西送去。”孟萱头也不抬的吩咐着。
    琼花想到那空寂寂的知州后衙，点头道：“奴婢知道了。”
    大帐内很快空寂了下来。
    昨日从城外赶回来，孟萱便忙着处理军中事务，直到现在未曾停歇。
    可是听说秦宜宁来了，孟萱却有了片刻失神。
    不得不承认，她对齐温玉确实欣赏有加。
    可有些事可为，有些事不可为。
    孟萱清楚自己的责任。
    而朝廷也不会允许一个手握大军的边疆镇北王嫁给一个年轻有为的官员。
    孟萱放下笔，她知道，她有自己的责任。
    统帅之身，北地的镇北王，怎可拘泥于情爱。
    何况，“齐夫人，确实是个有情有义的女子，她足以堪配齐大人。”孟萱呢喃着。

 第362章 夫妻夜谈

    夜色降临，齐温玉在前头忙了大半天，带着一身疲惫伴着月色回了后衙。
    往日里黑暗的后衙厢房今日灯火通明，齐温玉看着窗上映出女子忙碌的身影，唇角轻轻扬起，周身疲惫仿佛瞬间消失了。
    “不是让你歇着吗？怎么起来了。”齐温玉一进门就道，声音里带着平日里少见的欢快。
    秦宜宁正摆着碗筷，听到动静，扭头看他满是欣喜，“官人回来了。”说着，她上前替齐温玉解外衣。
    “春花她们这些日子也累的不轻，我便让她们回去歇着了，想着官人等会下值，便给你做了些你爱吃的菜。”
    齐温玉顺着目光看去，心中微诧，惊问，“你何时学的这些？”
    秦宜宁拿浸湿过的帕子给他擦手，“在家里的时候，闲暇时候跟着娘后面学的，我还学了几道顺洲的菜，今日时间匆忙，不然我一定给官人展示一番。”
    齐温玉心头一热，笑着看她，“家里有伺候的下人，这些不用你做的。”想到如今空荡荡的院子，齐温玉赶忙道：“明日我让墨砚去城中牙行看看，你挑些下人留下。”
    秦宜宁眸光含笑，“是我自个愿意学的，日后官人在外做官，若是想念家里的味道，我也能给你做几道解解馋。”
    齐温玉不禁失笑，“那我真该好好谢谢夫人了。”
    二人来到桌前坐下，秦宜宁给他盛饭。
    齐温玉这会心里也没火气了，好在人现在平安到达了。
    “我已经请巡逻的将领帮我送了信到富安府，到时舅舅会送给爹娘，想必过些日子他们就知道你平安到沙洲了。”
    秦宜宁点头，心中也是大松了口气，“那就好。”
    齐温玉吃了口饭，迟疑几分后又放下筷子，歉意道：“如今沙洲战乱不断，也就这几日刚刚平息下来，宜宁，你日后怕是。”他话未说完，秦宜宁已经道：“我知晓官人的意思，我来沙洲就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总而言之，不管如何，我都要跟官人在一起。”不管生死。
    齐温玉沉默几息后，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如此也好。”
    秦宜宁会心一笑。
    齐温玉继续吃饭，同她说着城里的事情，“镇北王用兵有神，大凉山那也有驻军在把守，即便打仗，这次也打不到沙洲城的。”而且他还有其他的打算，只是不便同秦宜宁说，但是告诉她这些，也能让她安心。
    秦宜宁听完，心中也放心了不少，“如此甚好。”
    “只是官人，我，我将长安留在了爹娘那里。”提到儿子，秦宜宁心中不免难过，可是考虑到如今的情况，她还是不敢拿孩子冒险。
    对于此举，齐温玉心中赞同，“你这么做是对的。”
    “长安先留在爹娘那里照顾，等过几年，北地安稳了，咱们再接回来。”
    虽说有大军在，但是齐温玉是万万不敢拿孩子冒险的，甚者想都不敢想。
    秦宜宁抿唇点头。
    用了饭，齐温玉没有洗漱，而是拉着秦宜宁去了书房后面的小屋，秦宜宁茫然不已，直到看到那两大箱的金银珠宝，瞬间瞪大了眼睛。
    她知道京城赏赐了宅子同宝贝，可那些不是在京城宅子里吗？
    “这两箱是上次攻打瓦剌，分下来的。”齐温玉低声解释着。
    秦宜宁许久才反应了过来，饶她在家里时候管过家，也没见过这么多的好东西，着实被吓得不轻。
    这些可都是瓦剌王庭的东西，瞧着那些珠玉宝石看着都不是俗物。
    这些估计还不是从贵族那里缴纳的，应该是王庭后妃那里出来的。
    “我第一次见，可是被吓得瞬间酒醒，这些都是宁将军亲自给我挑的，考虑到咱家底子薄，所以都是好东西。”
    秦宜宁感慨道：“难怪那些武将家里都不缺银子。”
    军中的规矩她大概也知道些，一场仗打下来，剿灭的东西一半送去京城，一半留在军中，齐温玉上次守城功劳不小，军中一定会按规矩分上，只是没想到这么多。
    这里面随便一件，都抵得上一个官员几年的俸禄了。
    齐温玉低低一笑，“日后为夫总算不用担心钱财之事了。”
    所以说啊，这在边疆做官，也是有好处的。
    在其他地方做官，每个月领着清廉的俸禄，靠着家里的铺子租聘能赚什么银子，像他们这样的出身，没有底子，日子更难过，又或者选择贪污，但有无孔不入的锦衣卫在，谁敢不要命了。
    秦宜宁闻言不禁失笑。
    齐温玉的信很快被镖局的人送到了沧州那里，齐秀才夫妇得知，心中着实是大松了口气。
    周大舅叹道：“前些日子，铁头派人回来了一趟，说近日不安稳，也让镖局少走些镖，我这次来沧州，也是准备安排此事。”
    若是到时候真的打的不可开交，荒原上一定危险无比，考虑到镖师们的安全，周家还是决定少赚些银子。
    齐秀才颔首，“如此打算也好，毕竟还是安全要紧。”
    周大舅点头。
    “妹夫，妹妹，你们这趟也是白来了。”
    齐秀才笑了笑，“如今知道大郎平安，秦氏也安全到了他身边，有秦氏照顾着，我们也是放心了。”
    周氏点头，“相公说的不错。”
    夫妻俩人在一块，齐温玉有人说话照顾，他们也放心了。
    周大舅叹了一声。
    齐秀才看了一眼周氏，随即说出了他们的打算。
    “如今北地战事愈发吃紧，我们也不便继续留在镖局，我同秀娘商量了，后日就启程回顺州府。”
    齐温行还要读书，小长安也要一个稳定的生活环境，齐秀才也有自己的打算。
    周大舅想到近日的局势，破天荒的没有挽留，“你们回顺洲也好，你们生活安稳，大郎夫妻心里也放心。”
    齐秀才颔首，“这些日子麻烦大哥了。”
    周大舅摆摆手，笑道：“咱们都是一家人，客气什么。”
    转眼到了后日，齐秀才夫妇带着齐温行同小长安在周大舅精心安排的镖师的护送下往顺洲赶去。
    此行虽未能见到齐温玉，但也算看了顺洲外面的风景。
    回去的途中，行程不急，周氏同林芝带着小长安，齐秀才则是带着齐温行读书，同他讲解着各地的风土人情。

 第363章 改良过的火铳

    转眼到了五月。
    大凉山处，战事愈发激烈。
    孟萱亲自上阵，率领着下面的小将同鞑靼对战。
    与此同时，州衙负责研究火铳工事的也有了初步的成功。
    在前朝火铳基础上，齐温玉加了改良，新制造出的火铳工艺更加精致，铳身小巧灵便，方便士兵携带。
    考虑到火药在药室内燃烧后铳管后部靠近药室，所受的膛压大，所以铳壁制作了厚些，而铳管前部离药室较远，所受的膛压小，所以铳壁做的薄了一些。
    看起来，铳辟前薄后厚，在外形上前细后粗，
    随后又在火铳的火门外增加了一个活动盖，用时可以打开，不用时可以关闭，以保持药室中的火药处于洁净、干燥的待发状态。
    然后又增配了一个定量的装药匙，使每次装填的火药量相等。
    如此保证弹丸射出后的威力和发射时的安全。
    大凉山处，军营。
    孟萱看着齐温玉从沙洲带来的新型火铳，有些茫然。
    “齐大人，此物真的如你所说的那般威力，安全？”
    齐温玉点头，当然，这可是他绞尽脑汁想到的法子，加上州城那些精通兵器工艺的官员做出来的，当然，他也是试验过的，效果非常满意。
    “王爷一试便知了。”
    孟萱沉默几息后，还是选择相信了齐温玉。
    火铳，出身军中的她自然不陌生，前朝就曾经出现过，只是可惜安全方面实在不敢恭维。
    总而言之，一堆问题，但若是如齐温玉所说的这般，那还真是一件不错的武器。
    想到此，孟萱朝着外面唤道：“邓柏。”
    齐温玉一怔，好熟悉的名字，几息后，大帐帘子被缓缓掀开，一个穿着甲装的青年走了进来，对着孟萱恭敬的行礼，“王爷！”
    随后又对着齐温玉行礼，唤了一声，“齐大人。”
    齐温玉仔细的瞧了他一会，瞬间想到了，惊道：“是你。”
    邓柏抿着嘴努力的憋着喜悦，一双眼睛却是亮晶晶的看着齐温玉。
    孟萱？？？
    “你们认识？”
    一个军中小头领，前些日子刚刚被她提拔来守大帐的队长，竟然同齐温玉认识。
    孟萱记得，邓柏是本地人。
    孟萱治军严明，此时又是两军交战之际，难免不谨慎起来。
    邓柏哪里不明白自家王爷的想法，他赶忙将那日齐温玉来军营同他聊得话说了出来，着重的说明了，齐大人说日后他会升官，他不是凡夫俗子。
    齐温玉听着他自夸的话，不禁发笑。
    这青年看来上次瓦剌之行，确实立功了，否则也不会被孟萱提拔跟着她。
    孟萱听完，不禁发笑。
    “原来齐大人还有这能力，还能看出一个人的前途。”
    齐温玉尴尬一笑，“王爷莫要打趣下官了。”
    孟萱微微一笑，随即同邓柏吩咐，准备了试验的场地。
    两刻钟后，孟萱同齐温玉，还有几名看热闹的小将来到了空地上。
    孟萱亲自上阵。
    此举可是惊到众将士了。
    火铳这东西虽然威力巨大，可是安全方面实在不敢恭维啊。
    前朝的战场上，虽然火铳杀敌无数，可是被火铳坑杀的士兵也不在少数，否则，前朝也不会禁用此物，可是如今，齐温玉再次将这东西拉出来了。
    众人对于齐温玉是信服的，但是对这火铳还是有些不相信。
    底下的陈校尉见此，在旁侧几人的暗示下，上前一步道：“王爷，让末将试。”
    孟萱拿起一旁准备的弹药，扭头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怕什么，齐大人弄出来的东西，又不是第一样了。”说着，她扫了一眼齐温玉。
    齐温玉，“”感谢信任。
    旁侧的几人都快急疯了，挤眉弄眼的暗示齐温玉劝劝孟萱。
    这可是大军统帅啊，若是出了事，那可咋办。
    齐温玉见有人仿佛要往军医那处去，只能硬着头皮上前道：“王爷，若不然让下面的将军先试试。”
    “您是统帅之身。”
    不等他说完，孟萱已经上好弹药，举起火铳对着对面的靶子道：“齐大人，你也不相信你自己吗？”
    齐温玉一怔。
    还未等他反应过来，孟萱已经点火射出。
    巨大的声响在齐温玉的耳边响起，齐温玉眼睫微动，熟悉的声音啊，他成功了。
    在两侧观看的将士，此时都瞪大了眼睛。
    好家伙，还得是齐大人啊！
    孟萱收回火铳，面上露出了丝丝笑容，很是满意这个成果。
    旁侧陈将军抱拳看向齐温玉，啧叹道：“齐大人，末将佩服，佩服啊！”
    早前，齐温玉也改良了军中一些东西，一开始大家伙虽然敬重这位会种地的齐大人，但是看他插手军中的东西，还是有些别扭的，可是后面着实被打脸了，齐大人不止会种地，改良农具，他是真的会修改兵器啊。
    如今军中的弩箭，袖箭就是最好的证明。
    确实方便啊，而且威力巨大。
    可是众人没有想到，这个前朝禁用的火铳竟然也被齐大人捣鼓出来了，而且确实威力巨大啊！
    有了这东西，鞑靼的骑兵的甲胄应该不成问题了。
    孟萱此时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他们同鞑靼纠缠这么久，就是因为鞑靼的骑兵不好打，所有每次都讨不了好，久而久之下去，大乾的士气恐怕一蹶不振。
    所以她才会同意齐温玉研究此物。
    “齐大人，辛苦你了。”孟萱笑道。
    齐温玉拱手道：“这些是下官应该做的。”
    孟萱将火铳递给身侧的陈将军，笑道：“齐大人，帐内议事如何？”
    齐温玉笑了笑，“下官遵命。”
    看着二人一前一后的往大帐走去，陈将军等人知道了，齐大人搞出了好东西，王爷这是又要整活了。
    “打了那么久的憋屈仗，咱们总算能主动出击了。”陈将军摸着下巴，咧嘴说着，“果然，跟着齐大人就能立功。”
    旁边有脑瓜子活络的，仿佛已经想到了孟萱可能做什么。
    那火铳子再厉害，凭着州衙那些人能弄出多少。
    这东西贵在精不在于多。
    想明白这一点，有人立刻追了上去。

 第364章 传家宝

    经过孟萱的一番决议后，火铳正式开始生产，以供于军中使用。
    同时间，军中开始挑选各方面条件颇佳的骑兵开始训练。
    州衙里。
    齐温玉坐在桌案前，拿着棉布小心翼翼的擦拭着手中的火铳，这把同孟萱那把是同一批生产，为了方便辨认，齐温玉命令工匠在每把上面都标记了编号，也就是说他手中的这把是大乾朝第一批生产的第二把火铳。
    不远处的书房，墨砚准备好了写折子的笔墨。
    “大人，准备妥当了。”
    齐温玉颔首，将手中的火铳轻轻的放在了边上，起身走了过去。
    火铳这事，也是在大乾朝开了先例了，也是孟萱开明，这才同意生产，但是京城那就不清楚了。
    但是齐温玉身为沙洲知州，大乾官员，任地有任何风吹草动那是必须要禀报皇帝的，不然他这官也不必当了。
    虽说北地是镇北王府的辖地，但是齐温玉拿的可是大乾的俸禄。
    “大人，京城的官员能同意您这么做吗？”墨砚满是担忧的看着他。
    齐温玉道：“制作的原料是军中拨钱买的，工艺也是自己的工匠做的，户部，工部没有任何损失，其他部门更是没有关系，再者，咱们若是此物运用得当，挣了功劳，兵部那里也会帮着咱们说话的。”
    墨砚轻轻点头，就是这玩意安全系数问题确实大啊。
    齐温玉笑道：“所以我得赶紧写折子送去京城，稳住皇上的心，等王爷组建的小队有了功劳后，京城那里估计也不会有人反对了。”
    墨砚笑道：“大人说的是。”
    沙洲制作火铳这事，早就在军中传开了，锦衣卫那里肯定也得知消息了，如今虽然封了城，但是他们办法多，肯定也想法子送消息出去了，所以齐温玉这折子必须得写。
    等折子送到京城，第一批火铳也制作的差不多了，孟萱那估计也能上阵了，到时候就算京城有什么问题，也能用军功来堵他们的嘴，而且，齐温玉觉得，他们的这位皇帝还是相当开明的，不然也不会让孟萱一个女人继承王位。
    折子写好，齐温玉亲自封好，递给一旁的墨砚，由他交给城门处的将领。
    封城期间，城中任何消息传递，都要经过军中同意，连同齐温玉这个知州亦是如此。
    下面的官员，将士，见知州同军中相处如此和谐，也是高兴不已。
    毕竟这会打仗时候，若是自己人还闹矛盾，有嫌隙，那就没意思了。
    军营处，士兵按例禀报城中之事，得知齐温玉写了折子送去京城，孟萱没有丝毫意见。
    “你告诉宁将军，让他派人亲自送，务必要将齐大人的折子安好送去京城。”
    守城士兵一怔，连连点头。
    待到离开军营后，士兵心中感慨，王爷同齐大人的交情真是好啊。
    若是换在其他地方，驻军的将领同当地管政务的官员怕是一肚子心眼了。
    州衙后院，秦宜宁也选了几个下人，沉寂了许久的后院终于有了人气。
    齐温玉也终于不用吃州衙厨房婆子烧的饭菜了，想到此，便是心情大好。
    前任知州一大家子住在城内，下人无数，自然不用来这食堂吃饭，以至于这州衙的食堂也是无人管理，那些做饭的婆子又是本地人，做起饭来也是随意的很，日日炖菜，吃的下面的差役嘴巴都冒水了。
    自从他上任吃过一顿后，下令严格整改，如今州衙食堂的伙食可谓是好的不是一星半点了，下面的差役也是欢喜极了。
    齐温玉自诩也是个馋的，那婆子手艺也一般，如今秦宜宁来了，总算能换换口味了。
    就在刚刚还派人来说，挑了一个会做菜的下人，让他忙完早些回去用饭。
    墨砚送着自家主子到了二门外就不进去了，看着自家主子那掩饰不住的欢快步伐，不禁啧叹，果然大人见了媳妇也不稳重。
    小厅里，秦宜宁早早的就在等着了。
    听到外面的动静，赶忙出来迎接。
    “可算回来了，我让厨子烧菜。”
    齐温玉笑道：“看来我今儿个有口福了。”
    秦宜宁笑了笑，吩咐一旁的丫鬟去传信。
    回来见他手里拿着东西，好奇不已。
    “这是何物？”
    齐温玉笑道：“火铳。”
    秦宜宁一怔，“原来这东西就长这样的。”
    齐温玉笑了笑，接过她倒的茶水，“这东西可不是长这样的。”
    秦宜宁不禁一笑，“我晓得，我就是这样说。”
    “不过官人，你将这东西带来后院做什么？”
    齐温玉放下茶杯，嘿嘿一笑，“夫人这就有所不知了。”
    见秦宜宁面露疑色，齐温玉解释道：“这可是大乾朝首批制作的第二把火铳，我可是专门要来自己用的。”
    用来防身，秦宜宁表示理解，可是这跟大乾首批制作有何关系？
    齐温玉神秘一笑，“等过了几百年，你说这东西是不是就是咱家的传家宝了？”
    秦宜宁？？
    “传家宝？”
    她听过人家用玉石，翡翠，御赐之物做传家宝的，可是这火铳还真是头一回听。
    齐温玉笑了笑，等过了几百年，这东西可不是传家宝了，到时候他们老齐家的后人若是落魄了，也能用这东西换换钱，毕竟这玩意那会可是古董了，还是稀有的古董。
    见齐温玉如此高兴的样子，秦宜宁也不再追问了，反正她家官人的想法同她们总是不同的。
    恰好这时，外面丫鬟端着饭菜走了进来。
    齐温玉也不再多言，随即撸起袖子开始吃饭。
    来沙洲这几日，秦宜宁也知道齐温玉上次受伤之事，可谓是又惊又气，每每看到身上那刀疤就心疼不已，故这几日可是用了心给齐温玉食补了。
    饭饱之后，齐温玉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嘀咕着，“明日看来得早些起来练功了，自从你来了，我都懈怠了。”
    秦宜宁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我又没拦着你起床。”
    齐温玉嘿嘿一笑。
    转眼半月过去了，奔波多日的齐秀才一家人也终于到了北溪县，与此同时，到来的还有一封来自顾行止的书信。

 第365章 书院名额

    前厅里，齐秀才拆着书信，疑惑不已。
    “顾先生，怎么会给咱们写信？”齐秀才嘀咕着。
    周氏坐在一旁喝茶，说道：“会不会是问大郎的事？”
    齐秀才摇头道：“人家顾先生的消息渠道可比咱们多了。”
    周氏笑了笑，听见外面王婆子的声音，面色顿时一变，赶忙起身走了出去。
    她大孙子醒了！！
    齐秀才抬头看了一眼，微微摇头。
    这个年纪的孩子，最能闹腾，怕是再过两年，狗都嫌弃了。
    只愿这孩子是个乖的，最好像大郎。
    齐秀才想象间，已经打开了书信，待看到里面的内容，狂喜不已！
    片刻后，齐温行惊讶的声音在齐家前厅响起，“什么，顾先生让我去寒山书院读书！”
    齐秀才扫了他一眼，“注意仪态。”
    齐温行尴尬一笑。
    那可是寒山书院啊，大乾的读书人梦想之地，那里可不是一般人能进去的。
    齐秀才摸了摸胡须，缓缓道：“本想着，这次回来就送你去县学读书，毕竟咱家如今也是官宦门第了，可没曾想，顾先生竟然想起了你。”看着一旁的书信，齐秀才嘴角抑制不住的翘起。
    “顾先生的学问可是大乾闻名的，你瞧瞧你大哥，在他手底下几年，就中了状元，二郎，你运道好，能够进入寒山书院读书，去了那可得认真。”
    齐温行连连点头。
    “爹放心，儿子一个努力读书。”
    齐秀才感慨一声，“顾先生真是个好人啊！”
    寒山书院，能到那里读书的要么是官家子弟，要么是世家公子，去的还都是资质非凡之人，齐秀才对于自家两个孩子的头脑还是颇为赞赏的，毕竟遗传了他优良的基因，可是门第方面，他们家可是不够的。
    但是，谁让他家大郎是顾先生的得意门生了。
    “咱们北地一行也耗了不少时日，也不耽误了，你读书要紧，我让你娘给你收拾东西，后日就送你去寒山。”
    齐温行欢喜道：“是。”
    寒山书院。
    竹影浮动，室内茶香阵阵。
    顾行止跪坐在小桌前，慢悠悠的泡着茶水，外头南宫鸿背着手走了进来，慢悠悠道：“陈夫子说，今年新生你要了个名额？”
    顾行止抬头看他，笑道：“山长的消息知道的真是快。”
    南宫鸿没好气的哼了一声，走上前坐了下来。
    “你不是一向不爱做这些事吗？”
    他记得忠勇侯府前些年就有个小辈要来读书，找的顾行止门路，结果他硬气的把人家拒绝了，还说人家资质平凡，能中个举人就感天谢地，可谓是把人羞的不行。
    他记得按照辈分，那应该是他妹妹的侄儿。
    顾行止笑道：“如今不是想做了吗。”说着，给南宫鸿倒了茶水，还颇为体贴的送到了他的面前。
    见他如此，南宫鸿挑了挑眉，很是受用。
    “真是难得啊，今日顾先生亲自给我煮茶。”
    顾行止笑了笑，破天荒的没有回嘴酸他。
    “山长说笑了。”
    南宫鸿，“”
    这温和的样子，他倒是有些不习惯了。
    “这学子于你有何关系啊？”南宫鸿直接问。
    顾行止笑了笑，“也没什么关系，就是我那好弟子的弟弟。”
    好弟子的弟弟？
    这还没关系。
    南宫鸿嘴角一抽，“我当是谁呢？”
    齐温玉的弟弟，哥哥是状元，弟弟应该资质也不差。
    “这孩子学习如何？”
    顾行止道：“前些日子刚刚中了童试。”
    南宫鸿一听，眉头一挑，不错啊。
    顾行止自从来了寒山书院，在他面前，可谓是日日将齐温玉挂在嘴上，以至于齐温行这个弟弟的事情也略有耳闻，他记得，今年刚刚十三。
    “那还真是不错。”
    “那这名次？”南宫鸿继续追问。
    顾行止瞥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我挑人的眼光，你还不信？”
    南宫鸿悟了，起身拱手揶揄道：“顾先生说的是。”
    他笑了笑，甩了甩袖子道：“我前头还有事情，走了，走了，茶你慢慢喝。”
    顾行止笑道：“我就不送几了。”说着示意外面的青柏送客。
    南宫鸿也是一副习惯了样子，嘀咕着，“感情你何时送过我。”说着，大步离开了竹屋。
    外头，青柏送了人，脚步轻轻的走了进来，替顾行止添水。
    “公子，您是想帮帮齐大人？”
    顾行止一怔，拿起一旁的扇子没好气的敲了敲青柏的头，“青柏，你一个当爹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八卦。”
    青柏嘿嘿一笑。
    没办法，齐家势单力薄，齐温玉又在那地方做官，顾行止想来又想，最稳妥的法子就是帮着齐温玉照顾照顾齐温行，日后于齐温玉也有助力。
    况且，齐温行确实不错。
    京城。
    于此同时，沙洲的折子也快马送到了。
    御书房内，太子低声同一旁的六部尚书商议着。
    是的，就在前几日，左右丞相正式退休了。
    二人年纪不小了，毕竟跟着镇北王一辈的人，日日劳心劳肺活到现在也是保养得当了。
    皇帝也不想落个刻薄不爱惜老臣的名声，随即大手一挥，赏赐了二人黄金百两同一些北地送来的战利品，让二位丞相回府荣养了。
    而且，他还趁此机会，不再设立丞相位置，中书省也名存实忙，直接归权给六部尚书。
    一时间，众臣有喜有忧。
    权利大了确实也高兴，但是事也难办啊。
    还是现在这关头。
    北边在打仗，南边在闹着要银子，大力开海运，建码头。
    那大乾靠海的地方那么多，哪有那么多银子给他们折腾。
    户部尚书，工部尚书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听着太子读下面的折子，心道：“难怪左右丞相跑的这么快。”
    北边打仗虽打仗，可是自我供应啊，自己有钱有人，他们自然支持，可是如今为什么搞出了火铳这个东西。
    想到前朝留下来的文书资料，工部尚书默了。
    户部尚书也是沉默不已。
    自从去年一波海商回来，下面的官员就跟发了疯似的上折子要钱建港口，还嚷嚷着日后的收益有多丰厚。
    户部尚书哪不知道海商挣钱，可钱不是给他的啊。
    国库再有钱，也禁不住一堆人来要。

 第366章 银子

    “工部尚书，你觉得此事可行吗？”坐在旁侧慢悠悠喝茶的皇帝开口问。
    工部尚书身体一僵，这火铳都几十年没人用过了，工部的资料都是前朝留下来的，战乱时候也损毁了不少，实际上他对此物的了解也是颇少的，如今沙洲用上了火铳，可是难到他了。
    “皇上，臣，臣对此物了解实在稀少。”工部尚书只能实话实说。
    皇帝眉头微皱，他自从看了锦衣卫的消息心中就忧思不已，故今日才召见了工部尚书来此一问，谁曾想，竟然是这答案。
    见皇帝将茶盏放在了桌上，工部尚书心中愈发忐忑了。
    还是从前好啊，躲在二位丞相的身后。
    o(╥﹏╥)o
    太子见状，赶忙道：“父皇，沙洲知州既然写了折子过来，说明此物已经试验成功，颇有成效，否则也不敢给军营试用。”
    皇帝闻言，眸光落在了他的身上，示意他继续说。
    太子笑了笑，继续道：“儿臣觉得，前朝之所以禁用此物，那是因为他们的君王昏庸，不任用人才，而我大乾不同，父皇圣明，我朝又是能才辈出，这齐大人捣鼓出这些稀奇东西也不是头一次了，所以儿臣相信，他所研究出的东西，一定没有问题。”
    再者，这火铳的威力确实不错啊。
    太子想到前朝记载的资料，心中激动无比，他大乾竟然真的弄出了这东西，他得赶紧送消息去北地，弄来两把试试。
    皇帝思索片刻，缓缓点头，“你说的不错。”
    “齐温玉确实是个人才。”顿了顿，皇帝又补充道：“只是此物毕竟危险，还是得谨慎使用。”
    太子闻言，面色欣喜道：“父皇圣明！”说着，赶紧提笔在折子上批阅了起来。
    皇帝的内心也是自诩他是圣明之人，否则也不会有当皇帝的运道。
    再者太子说的是，火铳这物，前朝禁用，那是因为前朝皇帝昏庸，人才匮乏，这才使用不当，问题频出，而他大乾人才辈出，前朝岂能同他们相比。
    其次，齐温玉之前做的几件事都效果颇好，自然而然，他心里也是有几分偏向于他的。
    底下的工部尚书躲过了一劫，心中大松了口气，同时唏嘘，这沙洲知州看来不仅仅在皇上面前得脸啊，在太子殿下这，更是不得了。
    日后太子登基了，这位怕是也得高升。
    工部问完了话，下面就轮到户部尚书了。
    户部尚书见皇帝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干脆利索的跪了下来，砰的一声，惊的太子一怔。
    户部尚书年纪不小了，今年五十有三，说实在的，这一跪，确实疼的慌，但是，比起即将面临的国库空虚，日日被追着要钱的日子，他觉得值得，很值得。
    “皇上圣明，殿下明鉴，户部真的没银子啊！”
    太子嘴角一抽，眼神看向皇帝，请示该如何处理。
    皇帝瞥了一眼那一叠都是要银子的奏折，沉默了。
    自从鼓励商贾行商律法出来后，泉州那也开了口子，有胆大的商贾跑出去做了海商，这一趟回来，赚的可谓是盆满钵满啊。
    特别是去年，出去做海商的更是不少，以至于提前建了港口的江州，海山县等地衙门也赚的那叫一个满意。
    他记得往年海山县那块，连最基本的赋税都交不上来，可去年，知县直接大手笔把前几年欠的税银一口气的全补上了，可想而知，海商有多赚钱。
    税银轻而易举能交上了，足可见百姓日子也好过了，皇帝心里自然也高兴。
    可他万万没想到，附近的其他州城如今都来要银子，建港口了。
    要知道，他连褒奖江州知州同海山县官员的文书还没发了。
    “国库不是不缺银子吗。”皇帝看着一把年纪的户部尚书如此，面色有些尴尬。
    他是个仁慈温和的皇帝，现在不是刚登基那会了，他得注重些名声。
    户部尚书瞬间流下了眼泪，惊的一旁的工部尚书汗颜无比。
    果然，还是他浅薄了啊。
    见户部尚书老泪纵横的样子，皇帝一怔，赶忙示意他起来说话。
    “一把年纪了，这是做什么？”
    “问个银子，你跪着哭什么，还不快些起来。”
    太子也赶忙示意不远处伺候的胡德海搬凳子过来。
    好家伙，户部尚书今日这一手传出去了，外头还不以为他们父子怎么苛刻了。
    户部尚书吸了吸鼻子，心中满意无比。
    继续坚持他的哭穷原则。
    “皇上明鉴，户部真的没有这么多银子啊，这建港口，岂是千两万两能成的”
    户部尚书一顿痛述，表明自己的决心。
    他这个户部尚书可不是只做了一日两日，打皇帝没登基他就是户部尚书了，下面的官员，各大机构需要多少银子，他比谁都清楚。
    现在这些人都来要银子建立港口，那都是眼红。
    如今皇帝虽然支持商户出海，可是谁知道日后会不会厌烦，毕竟前朝，海禁又开又关的例子还在那了。
    再者，若是海商那么好做，前朝的琉球怎么会丢掉，大唐盛世之时，万国来贺，如今都哪去了。
    这有钱就会有人眼红，陆地上有山匪，这海上就没海寇吗？
    到时候，花了一堆银子建立的港口， 都留着吹海风吗？
    他们一顿请罪折子上来，请求剿匪就没事了，他这个户部尚书就得愁天愁地的找银子？
    他天天精打细算的容易吗？
    再者，户部尚书也是看出来，太子也不是个守成听劝的，日后他上了位，恐怕比这位还能折腾。
    这不，火铳就是最好的例子，这些东西，最是烧银子了。
    否则前朝也不会顺利的禁了此物，那就是因为能花钱啊！
    皇帝心中自然也有数，可是对于商贾出海他是支持的。
    只有海商走动起来，附近小国才知道大乾如今已定天下，国泰民安，再现大唐盛世，才有机会啊。
    工部尚书听着户部尚书说了约莫有两刻钟的时候，恨不得给他端杯茶，果然从前还是他懈怠了，瞧瞧人家，虽然在中书省后面躲着，可是人家私底下一直在进步啊。
    瞧瞧，如今皇上同太子动摇了想法就是最好的证明。

 第367章 功德圆满

    “户部尚书，按你所说，不再增添港口，那又该如何？”皇帝缓声问，他从前还真没发现，户部尚书工作能力这么强，不比左右丞相差啊，可惜中书省已经被他削了，不然，户部尚书接替左丞相的位置也未必不可。
    户部尚书一听，顿时来了精神，立刻起身，又跪了下来，行了大礼。
    “皇上明鉴，臣觉得不仅不加增港口，还应管理商贾出海条件，加收税银，船只，货物检查”
    工部尚书，“”
    皇帝沉默了，拿起边上的茶盏喝了一口。
    太子垂下了眼帘，细细回想着户部尚书的话。
    这老头有点能力啊，不错，不错，只愿他身体安康，长命百岁。
    户部尚书达成自己的心愿，心中欢喜不已。
    他瞥了一眼那些要银子的折子，心中冷哼一声，跟他要钱，老子做户部尚书的时候，你们还在考科举了。
    御书房内，沉寂了下来。
    许久，太子试探道：“父皇，儿臣附议。”
    皇帝一怔，挑了挑眉，“说说看。”
    太子随即道：“尚书大人提议管理商贾出海条件，加收税银等事，儿臣觉得应该执行，如今海上赚的银子，都是当地州衙收取，虽说每年交上了赋税，可是到国库的却是九牛一毛，朝廷花钱设立港口，派了将士守卫，商贾自然也该交上银钱。”
    皇帝一怔，“税银已交。”
    太子轻轻摇头，“父皇明鉴，那海商的利润可不是咱们大乾正常货物售卖的利润啊！”
    “虽然他们的风险大，可不也是朝廷给了他们机会吗？”
    朝廷若是不让出海，他们去哪挣那么多银钱，再者，商贾乃大乾子民，只要最后回到大乾，踏上大乾的国土，就理应交上该有的税银。
    皇帝思索几息后，缓缓点头。
    “你说的不错，是朕考虑不妥了。”
    此话一出，工部尚书同户部尚书赶忙跪了下来道：“皇上圣明！”
    太子也赶忙道：“父皇万岁，您乃明君，国务繁忙，是儿臣没有处理好事务”他话没说完，皇帝已经抬手直言道：“行了，别拍马屁了，都起来，说正事。”
    三人尴尬一笑，赶忙继续议事。
    太子支持户部尚书的观点，还加了几个要求，听得下面的户部尚书满意无比。
    皇上圣明啊，可是在对商贾上面就很仁慈了。
    许是先帝太过压制的缘故，以至于皇帝对商贾有了几分偏向的意思，可是太子不同啊，他一出生就是太子，没受过罪，看众人都一样，都是大乾子民，就都该交税，你挣得多，就该多交。
    户部尚书虽然对太子心中露出的独断之意有些害怕，可是心里也高兴啊。
    反正他守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就行了。
    皇帝颔首，“如此，有必要设立海商部门了。”
    户部尚书心中一喜，赶忙拱手道：“皇上，前朝曾设过市舶提举司，臣提议，再设此部以便管理海运之事。”
    皇帝扫了一眼他，轻轻颔首。
    “朕知晓了。”
    一个部门的设立，又是牵扯海商之事，肯定没有那么容易的，不过他们这位陛下一向有了想法，就一定回去做。
    户部尚书觉得自己今日功德圆满了。
    不仅没花银子，马上还能挣银子。
    想想都高兴。
    皇帝也不说话了，太子秒懂，随即道：“父皇，您该用晚膳了。”
    皇帝瞥了一眼天色，感慨道：“都这个时辰了啊。”
    户部尚书同工部尚书随即跪下，颇有眼色的选择退下，“臣告退，吾皇万岁。”
    皇帝摆摆手，说道：“户部，回去拿个章程出来，后日早朝再议。”
    户部尚书赶忙道：“臣遵旨。”说完，带着工部尚书，二人脚步轻轻的出了御书房。
    远处夕阳西斜，二人走在长廊上，工部尚书竖着大拇指道：“钱大人，佩服啊，佩服。”
    户部尚书扬了扬头，骄傲的摸了摸自己的胡子道：“现在这些年轻人，不想着好好做官，净想着走便路，哪有那么容易。”
    工部尚书表示赞同，“钱大人说的不错。”
    户部尚书叹了叹，“穆大人啊，只是日后你们工部怕是有的忙活了。”
    工部尚书讨好一笑，拱手道：“日后还望钱大人开方便之门了。”
    户部尚书瞥了他一眼，“只要皇上批了条子就行，本官一向都是按章程办事的。”
    工部尚书，“”
    他已经联想到日后跟着户部尚书屁股后面要钱的样子了。
    沙洲军营。
    演武场上，砰砰声响起，不远处正在练兵的将士们显然已经习惯这声响了。
    自从州衙搞出了这东西，军营里日日都是这个声响。
    铁头同宁家二郎，二人眼巴巴的看了一眼远处正带着人练火铳的陈小将军。
    宁家二郎道：“你说，王爷怎么就选了这小子？”
    铁头道：“陈将军行事稳妥，武艺高强。”
    宁家二郎嘴角一抽，“得了，你跟我说这些虚的干嘛。”
    铁头嘿嘿一笑，“王爷选陈将军，自然有她的道理，我一个校尉哪里知道她的想法。”
    宁家二郎一听，顿时不依了，他抵了抵铁头的肩膀，说道：“这火铳可是齐大人弄出来的，你可是他亲表哥，你就没多问问？”
    铁头摇头。
    “我表弟一个读书人，我一个糙汉子，他说话我哪听得懂。”
    宁家二郎，“”
    \\\"得，你就装憨！\\\"
    铁头笑了笑。
    远处传来，“王爷到。”的声音，二人赶忙分开，各自练兵。
    远处孟萱看着二人的样子眉头微皱。
    琼花笑道：“自从齐大人弄出了这火铳，下面的小将们都想着法子要挣军功了。”
    孟萱淡声道：“军功哪是那么好挣的。”说着她看向了练火铳的地方。
    琼花道：“火铳威力巨大，陈小将军的这支队伍，一定会给王爷带来好消息的。”
    孟萱眼神微眯，“是吗？那我倒要看看了。”

 第368章 捷报

    京城。
    太极殿上，户部尚书钱大人当着文武百官面呈上了折子。
    “有关海运之事，臣已拟定折子，请皇上过目。”
    底下众臣茫然不已。
    近日南边各州跟户部要银子修建港口之事，他们也知晓，私底下，其实现在各家都在想法子搭上海商，没办法，海运实在挣钱啊。
    只是，这要银子就要银子，户部尚书朝堂上上什么折子 ？
    “呈上来。”皇帝隔着冠冕，看着底下众臣的反应，很是满意。
    身侧的胡德海赶忙下去将文书拿了上来，恭敬的递给皇帝。
    朝堂上静寂无声，安静的一根针掉下来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趁着皇帝看文书的功夫，关系好的几人纷纷眼神交视，前日御书房内，皇上召见了户部尚书做了什么？
    众人纷纷茫然。
    太子面色和煦，等着皇帝发话。
    半刻钟后，皇帝收了文书，示意一旁的胡德海递给太子。
    太子接过，一目十行的看完，心中有了底。
    “如何？”皇帝问。
    这话当然是问太子的，太子上前一步，行礼道：“儿臣觉得，钱大人此法甚好。”
    户部尚书面色一喜，骄傲的扬了扬头。
    皇帝缓缓道：“户部尚书，既如此，你来同众臣说说！”
    户部尚书行礼道：“臣遵旨。”
    随后，在众人期待疑惑不解的目光中，户部尚书说出了自己文书的内容。
    建市舶司！
    加收海税！
    停止修建港口！
    众位大臣沉默了，不是要银子吗？怎么成了收银子。
    户部尚书笑道：“诸位大人也知道，海商有多赚银子，如今下面各州都追着户部要银子建立港口，这港口岂是那么好建的，如今北地又在打仗，工部那近日需银子的也不少，户部实在没有这么多银子出来。”
    众臣，“”所以你就想出了这法子是。
    北地不是自给自足吗？
    工部不是一直清闲吗？
    有人看向工部官员，眼神询问，你们最近是打算修宫殿吗，还是作甚？
    工部官员茫然
    他们尚书大人的嘴一向是最严格的。
    有心思活络的，瞬间想到了什么。
    吏部尚书虽然懵了一会，可也很快反应了过来。
    户部尚书敢在朝堂上直接上折子，那就代表着他们的陛下是同意的，所以这市舶司十有八九是必须设的。
    按照规矩，这部门得由户部管理，银子最后肯定也是进户部，但是这官员委派，总得走他们吏部。
    果不其然，皇帝已经道：“户部尚书说的有理，这几日，朕同太子商议许久，还是决定修建港口之事，暂时停下。”
    众臣面面相觑。
    如今朝堂上，开国的几位功爵，皇帝刚登基那会就把他们搞下去了。
    前些日子，中书省丞相也回家养老了。
    现在整个朝堂上，官位最大的就是六部尚书。
    六部尚书各司其职，户部已经敲定，吏部也不反对，这事，还有谁能跳出来说不赞同。
    要知道他们这位陛下，现在虽然温和了些，可是骨子里那疯狂的做法可是从未变过。
    工部尚书得到授意，上前一步行礼道:\\\"皇上圣明！\\\"
    底下的其他大臣，赶忙跟上附和。
    这海商的钱，他们估计是赚不到了。
    “皇上圣明！”
    皇帝微微抬头，眸色骄傲，如今的朝堂，已经再无人能够反驳他。
    “建立市舶司一事，交由太子负责，吏部，户部，工部协助。”皇帝一声定下，众人赶忙领旨。
    “儿臣遵旨\/臣遵旨！”
    设立市舶司之事定下，吏部，户部，工部都开始忙活了起来，同时，京城驳回的折子也一一送到了南边各大州城。
    官员见了皆是悔恨不已，为何早几年没有抓住这机遇。
    北地。
    孟萱的第一支骑兵队伍，在陈小将军的带领下，开始回击鞑靼队伍。
    起初，鞑靼的士兵看着大乾骑兵不似往常那般用的武器，而是换做了手中的火铳，茫然不已，但是很快，他们的茫然就变成了恐惧。
    看着身侧的战友接连倒下，沉重的铠甲被黑乎乎的物体狠狠刺穿，众人这时仿佛才意识到，大乾好像出了什么了不得的武器。
    战场上，两军交战愈发激烈。
    前方的战报也开始报到了后面。
    军营大帐中。
    骑着战马的士兵策马而来，口中喊着，“捷报，陈将军小队斩敌军八十五人！”
    “陈将军小队斩敌军八十五人！”伴随着他的高呼声，军营守将赶忙放他进来，一路直达大帐外。
    大帐内，孟萱，左鹏军，齐温玉几人皆是在此。
    这是火铳第一次运用到了战场上，花了这么多的精力，银两，众人都对此物充满了期待。
    左鹏军站在沙图旁，听见外面士兵的声音，激动道：“王爷，您听见了吗？”
    八十五人！
    一个六十人的骑兵队伍，不过这么久，已经斩杀了八十五人。
    孟萱薄唇紧抿，眼睛紧紧的看着大帐外，直到士兵进来，对着众人行礼，禀报了战场上的捷报。
    “启禀王爷，陈小将军率领队伍斩杀鞑靼骑兵八十五人有余！”
    左鹏军赶忙问，“那八十五人都死了吗？”
    士兵抱拳看向他道：“全部坠于马下，没有生机！”
    在场的几人都知道陈小将军的为人，他做事最是稳妥，他报了八十五人，只怕远远不止这么多。
    虽如此，但是在场的几人知道，火铳这件利器，他们用对了。
    “好，很好！”孟萱终于开口道。
    “继续传报前方战况，不得有误！”孟萱下令道。、
    士兵道：“末将遵命！”说着，飞快的出了大帐，往战场处赶去。
    待到士兵离开，左鹏军抑制不住的大喜道：“这火铳真是个好东西，这才多久，就杀了这么多的骑兵。”
    鞑靼的骑兵，一直是他们的劲敌。
    大乾自从占据大凉山后，鞑靼骑兵骚扰过许多次，前镇北王薨逝过来，鞑靼曾有过大袭击，好在孟萱用兵有神，亲自上阵，将他们逼到了山后。
    鞑靼自知强攻不是大乾士兵的对手，毕竟他们已经占据了优越位置，前镇北王虽然没了，可是新任的镇北王也不是吃素的。

 第369章 太子手书

    意识到了这一点，脱脱木想了许久，同众臣商议后，决定用他们最擅长的办法进攻，那就是骑兵！
    鞑靼人从小在马上长大，马儿也是养的最好的，借着自己的优势他们打起了车轮战，游击战，攻打着大凉山守军多个据点，到荒原抢夺村庄等等，确实占尽了好处。
    孟萱之前也在苦恼对敌之策，但是后面训练的队伍终是不如鞑靼的士兵。
    脱脱木善谋略，以至于，近几月，大乾的队伍损失不少。
    “真是太好了，现在不用从前的那些法子，咱们也能跟鞑靼的骑兵对上了。”左鹏军咧着嘴，欢喜的很。
    孟萱轻轻颔首，笑道：“不错。”她看向了齐温玉，“多谢齐大人研制出此神兵利器了。”
    齐温玉拱手道：“王爷言重了，这些是下官应该做的。”
    孟萱嘴角微微扬起，“齐大人太谦虚了，这一战后，待到军报出来，我会为齐大人请功！”
    齐温玉眼眸微动，笑道：“下官谢王爷。”
    左鹏军调笑道：“咱们齐大人如此年轻，就已经是知州了，怕是等到了老夫我这个年纪，怎么着也得做个尚书丞相了。”
    此话一出，孟萱扫了他一眼，低声道：“左将军，慎言！”
    左鹏军一怔，瞬间反应了过来，尴尬一笑。
    他忘了，丞相前些日子被撤掉了。
    不过没了中书省，这六部也得升职。
    几息后，孟萱音色稍缓，说道：“不过左将军说的是，齐大人日后一定会高升的。”
    齐温玉矜持一笑，“借王爷吉言了。”
    镇北王上折子请功，吏部那可不得记着。
    这场战事持续了两日，大乾军队三月以来，第一次大获全胜，几乎未有损失，这一仗，也让军中众人意识到了，这火铳的威力。
    孟萱看完战场清算完的战报，满意无比，随即下令军中协助州衙继续生产火铳，同时又开始选拔人才，建立第二小队，第三小队，势必要组建一支勇武之师！
    州衙。
    齐温玉靠在榻上美滋滋的喝着茶水，紧绷了多日的心弦，总算可以松一松了。
    制造火铳的技术他们如今也算成熟了，后面军营需要的直接生产就是 ，得知此次的战报，齐温玉表示自己总算可以歇歇了。
    外头，墨砚急匆匆的走了进来，身后带着两名长相清秀的青年。
    齐温玉远远的瞥了一眼，就看出了几分不对劲。
    这样子，这姿态，瞬间让他联想到了翰林院的那些日子。
    果不其然，二人正是太监，还是京城太子派人的！！
    “齐大人，这是殿下亲笔手书，您请过目！”领头的小太监掐着嗓子道。
    齐温玉满是茫然的接过，太子给他写手书了？？
    要说如今的太子，齐温玉有时不得不感慨他们这位英明的皇帝，对待太子真是放了千万个心啊，自从册封太子后，太子这位置做的就愈发稳妥了，据京中传来的小道消息，太子如今都直接批奏折了，皇帝有什么事务也直接唤他商议，齐温玉原先还有些不信，直到去年下半年，韩子笙那频繁的书信，他也意识到了，这位皇帝有多么睿智。
    这么说，只要太子不犯下天理难容之事，继续保持现在，将来这皇位一定是他做的。
    而同皇位有最大争夺权的二皇子，已经被送到了北地，现在在孟萱的手底下做事，有孟萱看着，他也掀不起啥风浪，更且，他确实也没那想法了，毕竟他爹偏心已经偏到极致了。
    再者三皇子，据说去年成年后，皇帝给他选的正妃是个御史家的嫡女，这么个岳家，众人已然明白皇帝的意思了。
    所以，太子位置稳妥了。
    齐温玉看着手中这位未来皇帝送来的亲笔手书，心中可谓千变万化。
    他这个远在大乾边疆的知州，怎么就入了这位的眼，还送来了亲笔手书。
    他怀着忐忑的心情打开了手书，待看完里面全部的内容后，齐温玉悟了。
    原来是要火铳啊，好说，好说。
    他本来就打算这两日同孟萱商量无误后，就将制作图纸，样品送去京城，毕竟这玩意总得入工部啊。
    他们材料，人力有限，考虑到后面的研究，这些还得是工部下面的专业人士来继续突破啊。
    没曾想，太子已经迫不及待催了。
    那领头小太监见齐温玉看完，笑呵呵道：“自从殿下知道北地制作了火铳，心里就惦记的很，这才派了奴才来齐大人这讨要两支，此事还请齐大人。”他话还没说完，齐温玉已经道：“公公言重了，臣乃是大乾臣子，所做之事，之物，都是为了大乾，殿下乃储君，身份尊贵，派遣公公不远万里来沙洲，臣怎能不从。”
    一番冠冕堂皇的满意话一出，领头太监面色颇喜，难怪那日说这事的时候，韩大人笑吟吟的说，齐大人一定会允的，这趟差事好做的。
    果不其然。
    但军中那里？
    小太监显然顾忌到了镇北王府。
    齐温玉见他如此，随即又道：“今日战报刚出，臣同王爷还说，待到军报整理妥当，就将火铳方面的图纸一并送往京城，没曾想，殿下派公公您来了。”
    小太监心中一动，瞬间明白了其意思。
    他躬身行礼道：\\\"齐大人，大善！\\\"
    齐温玉笑了笑，“公公舟车劳顿，不如先休息一番，臣这就去准备呈给殿下的火铳。”
    小太监笑了笑，“劳烦齐大人了。”
    太子亲自派人来要了，齐温玉怎敢耽误，这位可是未来皇帝，他对自己这么赏脸，虽然免不了韩子笙其中的帮助，但是自个也得争气啊。
    这送给太子的，可千万不能含糊，得好好挑一挑，安全方面也得好好检查检查。
    东宫。
    韩子笙换了一身常服，同太子坐在东宫内喝茶。
    “明书啊，你举荐的这个齐温玉，当真不错啊。”太子含笑道。
    韩子笙拱手道：“殿下言重了。”
    “怀瑾是世间难得的人才，殿下尊贵，理应被您任用。”
    太子闻言，哈哈大笑。

 第370章 高升

    韩子笙嘴角翘起，心中感慨着齐温玉的好运道啊，同时也不得不赞赏他的好能力。
    人人都说外放的官不好做，可实际瞧瞧，能力出众，不一样能入太子殿下的眼。
    太子如今这般明目的问齐温玉，说明皇上那也是知晓了。
    齐温玉啊，日后前途不可限量啊！
    “明书啊，你挑朋友的眼光，当做是没话说啊。”太子意味深长道。
    韩子笙眼睫微垂，恭敬道：“殿下说笑了。”
    太子笑了笑，颇为和煦的同他说，“你是宁阳的驸马，我的亲妹婿，咱们私底下不用这么拘着。”
    韩子笙笑道：“礼不可废，君臣有别。”
    太子轻轻一叹，“罢了，罢了，随你。”
    “宁阳近日的身子还好？”太子随即也不再谈论朝政，而是问起了宁阳公主的身体。
    提到宁阳公主，韩子笙的面容肉眼可见的缓和温柔了起来，随后又微微蹙眉，满是担忧，“公主近日害喜厉害，总是吃不下东西，好在皇后娘娘已经拨了秋嬷嬷去伺候。”说着，韩子笙心中一叹。
    宁阳公主肚子里是他第一个孩子啊。
    太子颔首，“孤近日政务繁忙，也许久没见宁阳了。”
    “不过女子有孕，害喜也是常事，太子妃之前也是，你且放心，母后身边的秋嬷嬷擅长医理，一定会照顾好宁阳的。”
    韩子笙颔首道：“殿下说的是。”
    沙洲城内，州衙。
    齐温玉亲自挑选了两把火铳，亲自试验，确认无误后，这才精心包装了起来，送给了太子派来的太监。
    领头小太监看到这么快就拿到东西了，欢喜不已。
    “奴才多谢齐大人了。”
    这趟差事办得真是太容易了。
    齐温玉笑道：“给殿下做事，是下官的福气。”
    小太监咧嘴一笑，难怪齐大人能入太子殿下的眼，起初，他还担心这位状元郎出身的齐大人也跟翰林院那些读书人一样清高酸腐了，可如今瞧着，人家齐大人最是圆滑了。
    取了火铳，两个小太监也不敢耽误，齐温玉随即派人护送他们离开。
    待到二人离去后，他也赶紧去了军营，将此事告知了孟萱。
    孟萱倒是没有任何异议，而是道：“看来齐大人的火铳，太子殿下很是满意啊。”
    齐温玉咧嘴笑道：“王爷莫要打趣下官了。”
    孟萱笑了笑，有太子的支持，他们后面做事也方便了。
    要说这火铳实在是烧钱啊，就算之前抢瓦剌留下了不少银子，可也得长远打算啊，齐温玉就弄了这点火铳，几乎折腾了三分之一的身家，孟萱是万万不敢再让他如此了。
    “既然京城那里已经没有异议了，图纸制作方法咱们也一道送去京城。”孟萱直接道。
    齐温玉拱手道：“下官也正有此意。”
    大乾的工部如今最是清闲了，可不得给他们找点事，再者，这玩意成本确实高啊。
    孟萱微微一笑，“此事劳烦齐大人安排了。”
    齐温玉道：“下官遵命！”
    三日后，火铳的图纸等物加上军中的捷报，一同送去了京城。
    与此同时的海山县，却是另一番风景。
    几年前穷苦衰败的景象俨然不见，大街上，百姓们也鲜少有穿着补丁的衣服，大家伙身上扛着担子渔网等物，面上个个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海山县衙。
    成良骏带着底下的官员跪在堂前，听候上面的太监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海山县知县成良骏，为官清正，勤勉有加，造福一方，朕心甚慰，着升江州同知一职，赏白银百两，钦此！”
    圣旨一出，底下众人皆是欢喜有加。
    成良骏稳了稳心神，恭敬的行了大礼，高呼，“臣接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宣旨的小太监笑了笑，上前将圣旨递给了成良骏，含笑道：“成大人，恭喜您高升了。”
    如此年轻，就是同知了，从六品啊，这细数大乾，如今年轻有为的官员可没有几个，当然除了那位齐大人。
    成良骏道：“多谢公公了。”
    身后的常县丞赶忙上前，从袖口中取出一个鼓鼓的荷包递了上去，宣旨小太监不过瞥了一眼，嘴角差点咧到了耳后根处。
    虽说这位成大人不通人情世故，可是常县丞不是啊。
    成良骏扫了一眼，并无异色，显然已经习惯身后人的做法了。
    知县高升，跟着他几年的常县丞自然也高兴。
    他是本地人，在海山县做父母官那是不可能的，何况他只是个举人功名，可是成良骏升迁了，他日后也有靠山了啊。
    待到安排好了宣旨太监几人，常县丞就屁颠颠的来恭贺成良骏了，“下官恭贺大人高升了。”
    后面的几个主簿典史也纷纷道：“下官恭贺大人高升。”
    成良骏含笑道：“多谢各位了。”
    “这几年，诸位也辛苦了。”
    这几年，海山县的官员们着实也累的不轻啊。
    贴心下属常县丞瞬间秒懂，笑道：“大人言重了，自从大人上任，咱们海山县就是新气象了，若不是大人励精图治，兴建港口，咱们县的百姓也不会过上现在的好日子”
    其他官员听着，纷纷点头，可不是。
    自从建了港口，整个县城的百姓也多了谋生的手段。
    行商的来往也多了，百姓家里日子现在也是从未有过的好过。
    常县丞这人虽然平日里嬉皮笑脸的，但成良骏见他今日如此说话，心中还是动容无比。
    他这个父母官做的也是没愧对身上的这身官服，没辜负先生的教导了。
    京城。
    天气日渐炎热，皇帝同太子的办公地点也换在了后面的花厅内。
    皇帝靠在一旁的榻上，悠闲的吃着水果，边看着斜对面的太子披折子。
    看了大半天的折子，太子的手腕也是酸痛不已，自从没了中书省二丞相，他的工作就急剧加深了。
    可是能集中权利，心里也是高兴。
    他抬头扫了一眼悠闲的皇帝吗，羡慕不已。
    “怎么停下了，可是有什么问题？”皇帝喝了口茶水，瞥了一眼他问。

 第371章 神机营

    太子尴尬一笑，“儿臣就偷个懒，就被父皇您发现了。”
    皇帝斜眼看他。
    太子赶忙道：“若说这问题，儿臣确实有。”说着，他翻起了北地送来的折子，“镇北王孟萱请示，兴建的小队近两月战绩颇斐，想请父皇命名，以显皇恩浩荡，振军中士气！”
    皇帝吃了口果脯，幽幽道：“孟萱可想不出来这些东西。”
    太子一怔，瞬间联想到了什么，不禁哈哈大笑。
    “曹欢的人来报，如今的沙洲知州就是镇北王的谋士了。”皇帝继续道。
    太子笑道：“儿臣也从明书那听说此事了。”
    皇帝没有点破，只是轻轻一笑，提到韩子笙，他问道：“宁阳有些日子没进宫了？”
    太子道：“宁阳近日身子不爽利，这才没来向父皇请安，父皇见谅！”
    皇帝摇头道：“不妨事，朕知道她有了身孕，算日子，也不小了。”
    “寿安伯那个老东西，估计高兴坏了。”
    太子含笑道：“父皇说的不错，听明书说，寿安伯这段时间可是高兴坏了。”
    皇帝笑了笑。
    “等宁阳的孩子出生，朕亲自给他赐名！”
    太子一听，赶忙起身走到一旁跪下，“儿臣替宁阳叩谢父皇圣恩！”
    皇帝摆手，“起来。”
    太子乖巧的起来，等着皇帝说话。
    “工部那近两日有什么进展吗？”
    太子摇摇头，有些失落，“暂时未有。”
    皇帝闻言，眉头微皱。
    秉承着仁义精神，太子还是赶紧解释，“火铳其构造复杂，制作起来，甚是危险，工部想必还要多加探索，才能有成果出来。”
    皇帝轻轻一叹，静默几息后，感慨道：“如此可见，这个齐温玉真是个难得的人才啊。”
    太子笑了笑，“儿臣赞同。”
    皇帝眼睛略弯，心情似是大好的样子，说道 ：“就叫神机营！”
    太子一顿，反应过来后，赶忙道：“是。”
    神机营，北地军营处，此名正式赐予了下来。
    军中在编于神机营的将士，皆是颇有荣焉，皇帝赐名啊，听说齐大人最近，还在给他们弄身份牌，据说，是神机营独有的。
    周家。
    孙辈兄弟三人中，铁头任忠显校尉一职，如今跟着左鹏军下面上战场，二房的铁柱则是在宁有为的下面任职，前些日子，打了胜仗，立了小功，已经被提拔成了小队长，而铁生则是被选进了神机营中，如今颇受陈小将军的器重。
    猎户人家起家的周家，如今出了三个有出息的孙儿，在左右邻居眼里，在整个灵山县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了。
    可是近些日子，整个周家却是一副沉寂的样子，不现往日的喧闹。
    春芳站在院子里，偷偷抹着眼泪，同旁侧的铁楠媳妇道：“大嫂，阿爷近日一直念着二哥他们，如今看样子，只怕是，只怕是。”后面的话春芳还未说出，眼里的泪水已经哗哗的流了下来。
    铁楠媳妇叹道：“阿爷说了，北边现在不太平，二叔他们都在干大事，不让告诉他们。”说着，她拍了拍春芳的手，安慰道：“老爷子心里是高兴的，妹妹，你也别太伤心了，阿奶瞧见了，心里难受。”
    春芳吸了吸鼻子，连连点头。
    “我晓得了。”
    五月中旬的时候，周家老爷子病了，精气神是肉眼可见的差了，前日大夫来看过，说不过这一个月的事了。
    留在家中做生意的周三舅一听，赶忙派人送信去了顺州府同富安府。
    此时的北溪县城，周氏夫妻俩已经收到了书信，得知周老爷子病重，周氏急的不行。
    齐温行前些日子送去了寒山书院读书，小长安年纪尚小，夫妻俩又急着赶路，只能将小长安送去了齐舒婉处帮忙照看，随后二人立刻赶往了灵山县。
    与此同时，沙洲外的战场上，两军又是一次交战。
    就在兄弟三人同外敌对战之时，灵山县城周家院子里，传来了一阵阵痛哭声。
    周老爷子没了。
    周家大门外，白布挂起，众人伤心不已。
    本地富户，知县接来吊唁了。
    周老太太拄着拐杖，面色苍白的看着厅中的棺材，喃喃道：“你爹这人其实最爱面子，若是知道自己走了，这这么多人来看他，一定高兴坏了。”
    外头，周三舅正在送知县等人离开，屋里，周氏陪着老太太，旁侧几个孙媳妇都在帮忙。
    周氏红着眼眶，伤心不已道：“娘，您要保重身体。”
    周老太太轻轻一笑，“我都这把年纪了，早就活够本了。”
    看着周老太太的样子，周氏心里更加痛了。
    丧事一共办了七天，周老爷子风光下葬。
    几日后，周老太太也在睡梦中安详的去世了。
    消息传到北地的时候，战事已经稍缓。
    周大舅同周二舅已经赶往了灵山县。
    铁头兄弟三人同齐温玉只能在家中设立了牌位，行礼叩拜。
    “阿爷，阿奶，你们二位在天有灵，就看着孙子如何建功立业，给咱们周家光宗耀祖！”一个连被刀砍了都不喊一声疼的汉子，却是眼泪直流。
    一旁的铁柱红着眼眶安慰道：“阿爷阿奶在天有灵会看到的。”
    几个孩子中，他年纪最大，虽然齐温玉同铁头的官职最高，他还是拿起了兄长的身份，严厉道：“如今战事吃紧，鞑靼人屡次进犯我朝，你们伤心归伤心，到了战场了可不能松懈，知道吗？”
    若是伤心过度，到了战场上出了事，让家人如何接受。
    铁生点头道：“知道了，二哥，我们会记住的。”
    齐温玉也道：“二表哥说的不错，你们可一定要养好精神，注意安全。”
    铁头红着眼眶点头。
    军令在即，两方交战也到了激烈处。
    孟萱亲自率军，同鞑靼开始了交锋。
    夏日过去，秋日过去，冬日也即将过完。
    这一场战事几乎持续了一年有余。
    期间，北地的战报也一次次往京城送去。
    与此同时，工部的研究也有了初步成果。

 第372章 江州匪寇

    太极殿外，文武百官列队整齐的在内监的带领下进入了宫城。
    殿外，都察院左都御史低声同身侧的兵部尚书搭话，“蒋大人，听说江州那块闹起了海寇？”
    兵部尚书蒋淼眉头紧蹙，面色低沉的点头。
    左都御史面色一变，心中突突直跳，出事了。
    不远处竖着耳朵听着的户部尚书心中一叹，他就知道迟早会出事，财帛动人心啊！
    这事憋到现在才报上来，只怕事情闹大了。
    远处钟声响起，低语议论的文武百官瞬间正了色，理了理衣服，赶忙进殿。
    太极殿内，地龙烧的火旺旺的，文武百官低着头，等着上方皇帝到来。
    “皇上驾到！”熟悉的声音响起，文武百官赶忙伏地叩拜，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在太子的带领下，众人缓缓起身。
    皇帝想到御书房中的奏折，眉头紧蹙。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胡德海甩着拂尘高声道。
    殿中寂静了数秒，工部尚书眼眸微动，左右看了看，见无人说话，随即上前行礼道：“臣有奏！”
    “准奏!”皇帝声音淡淡的，让人听不清喜怒。
    工部尚书随即禀报工部火铳的最新进展，在太子的紧盯下，年节时候，工部尚书都不敢有一刻松懈，终于在工部众多人才的努力下，对火铳有了最新的改良，弹药的配比也有了最新的成果，使用起来，威力更甚从前，工部的一位主事也从中得到了启发，研究起了其他样式的火器。
    “新型火铳，样式轻巧，使用便捷，威力更甚从前，臣请奏，加大生产新型火铳。”说完，工部尚书微微抬眸等着上方皇帝发话。
    左前侧站着的太子也走了出来，行礼道：“父皇，新型火铳，儿臣已经亲自检验过，无任何问题。”
    皇帝轻轻颔首，“准！”
    工部尚书面色一喜，嘴角忍不住翘起的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好了，今儿个他的任务完成了，接下来就是别人的主场了。
    太子也是欢喜的很，北地的战事，近两月传来的捷报，也是肉眼可见的好了起来，孟萱率领着大军已经直逼鞑靼王庭，怕是用不了多久，鞑靼就会只存在历史中了。
    北方即将稳定，可南方却出了问题。
    虽是流寇，可是太子却是忧思不已。
    如今没有中书省，朝堂上禀报事务 ，便是六部尚书一一回禀。
    刚过完年，户部也没什么大事，各地的税收银子，还在催，没有到最后，户部尚书是不会哭的，毕竟总是哭，眼泪就不值钱了。
    吏部调动如今也是直接上折子，各地的任命年前就安排完了，故还算清闲，至于工部，刚刚已经说完了，刑部近日也安稳的很，现在就剩下了礼部，同兵部。
    礼部尚书瞥了眼兵部尚书，见他眉头紧蹙的样子，便知接下来的事怕是有的唠了，随即上前，说了春日祭祀之事。
    皇帝虽然记挂着南边海寇之事，但是对于几天还是格外在意的。
    “祭天之事，不可怠慢，礼部仔细安排着。”
    礼部尚书行礼道：“臣遵旨。”说完，恭敬的退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兵部尚书心中一沉，上前行礼道：“臣有奏!”
    重头戏来了，殿中众人瞬间竖起了耳朵，连着一向闭目打瞌睡的翰林院大学士等人都竖起了耳朵。
    兵部尚书有奏！！
    皇帝沉声道：“准！”
    “皇上圣明，近日江州官员来报，海域之中，商船常遭匪寇袭击，江州知州请旨，望朝中派将士前去剿匪！”兵部尚书一口气说完，心中忐忑不已。
    大乾疆域，自建朝以来，外敌一直在北方，南方都是海域，前朝又设立了禁海令，还算一直相安无事，可自从商贾出海做生意后，南边从去年下半年开始，就有了匪寇抢袭商船之事。
    这次江州知州上书到京城，只怕此事已经不是州城的那些官差能够抵挡的了。
    皇帝垂下眼帘，面色低沉。
    “剿匪？”
    兵部尚书身子一颤，恭敬道：“是。”
    皇帝闭了闭眸，近日因北地大捷的大好心情瞬间被冲刷完毕。
    “南边匪寇之事，众卿有何对策。”皇帝照常按流程问众人。
    底下的文官面面相觑，陆地上的匪寇他们知道门路，可是这海里的他们就无能为力了啊。
    朝堂上，一向鲜少说话的武将这时候就议论纷纷了。
    在场的武将，不少都是年纪大的，年轻时候战绩也是不菲，他们如今在京城上值，也是相当于养老生活了。
    皇帝看向武将人群里，留在京中的振国将军在几人的推嚷下站了出来。
    “皇上，臣有奏！”
    皇帝轻轻颔首，“准。”
    镇国将军努力的压着大嗓门道：“臣觉得，江州知州既然请京城相助，想必匪寇已经不是小数目了，臣请奏，皇上应立刻派兵前去剿匪！”
    最后剿匪二字，镇国将军说的格外大声，其他几个武将纷纷点头赞同。
    自从王朝安定，他们这些武将就被文官压制的连说话的机会都没了。
    好在去年，孟萱争气，他们上朝也是扬眉吐气了。
    什么南边的匪寇，海里，山里的，不都是一个字打。
    文官没胆子，他们武将有啊！
    皇帝闻言面色稍缓，虽然这些武将说不出文官一般好听的言词，但是他们的对策确实是最简单质朴的。
    皇帝也不是怕事的，他这么问朝臣，就是想看看谁能站出来领了这差事。
    “准。”
    皇帝这般利索的答应了这事，不少官员都懵了。
    镇国将军见皇帝准了自己的话，面色大喜。
    “皇上圣明！”他的大嗓门再次响起。
    皇帝随即问，“如此，尔等谁愿意前往江州剿匪？”
    兵部尚书抿了抿唇，不等武将开口，他已经上前道：“皇上，我朝将士从未有过同海寇对战经验，且京中士兵懂水性的少之又少，还请皇上三思。”
    此话一出，文官纷纷点头。
    左督察御史上前道：“臣附议！”
    剿匪是好事，可若是被匪剿了那就丢人了。

 第373章 剿匪

    皇帝沉默几息后，直接道：“匪寇不除，海上的商船便一日不能太平。”他看向镇国将军等人处，说道：“昔年，诸位南征北战皆是大获全胜，朕以为，不过区区海寇，不足为意，镇国将军，你可愿带兵前往？”
    镇国将军一怔，随后便是一喜，在京城闲置了这么多年，总算有用处了，他随即道：“臣遵旨！”
    此话一出，左督察御史担忧不已。
    兵部尚书对皇帝也算有几分了解，知道这位陛下不是怕事的，但是朝中的这些武将都许久没有上战场了，这一次面对着从未有过交战经验的海寇，能有胜算吗？
    也许，皇上只是用他们试探一番让江州知州都为难的这些匪寇。
    若是镇国将军等人轻易剿灭，则不足为惧。
    但若是败了，南边的防守怕是得动起来了。
    这么多的港口，海商，不能松懈啊。
    兵部尚书心中轻叹，但如今还是得看眼前情况，他执掌兵部，南边这事他不能当瞎子，想到此，他行礼道：“皇上，臣有奏！”
    皇帝斜眸看他，“准。”
    兵部尚书随即道：“江州剿匪一事，事关南边防御，臣恳请，派遣兵部主事跟随镇国将军等一同前往。”
    皇帝敛了敛眸，颔首道：“准！”
    兵部的人跟着，镇国将军自然没有异议，反正都是武将出身，只要不是礼部那些文绉绉的酸儒跟着，那就没问题。
    十日后，京城派遣前去江州剿匪的队伍正式出发。
    与此同时的北溪县城。
    郑家院子里。
    周氏带着小长安来探望了齐舒婉，不远处的小厅里，表兄弟二人正咿咿呀呀的玩着，林芝同几个嬷嬷跟在边上，倒也放心。
    周氏问道：“听你爹说，你公公最近在招收会武艺的人手，这是怎么回事？”
    齐舒婉看了看四周，屏退了下人，低声道：“相公说，近日南边不太平，出海恐有匪寇。”
    周氏一怔，缓缓点头。
    陆地上有山匪，这海里自然也有海寇。
    “那可不好，今年光远就别出去了，安生的在家待着。”周氏劝道。
    齐舒婉生了郑延之后，郑夫人就将家里的全部底子都告诉了她，可谓是母凭子贵，虽然从前知道郑家富有，但是齐舒婉万万没想到，郑家的家底这么厚！
    郑光远去年出海做生意，带来的更是赚了不少。
    可谓是吓到齐舒婉了。
    周氏跟着，也连带知道了些，如今北边还在打仗，齐温行在寒山读书，就齐舒婉一个女儿在身边，她是万万不想她日子过的不顺畅。
    齐舒婉叹道：“我同他说了，他那个性子，娘你又不是不知道。”
    周氏眉头微蹙，郑光远确实有主见，犟得很！
    “公公也是发了大火，但也没办法，便只能在外头招收人手，想着有人看顾着，相公也能安妥。”
    周氏不由一叹。
    自从周家老爷子老太太过世后，周氏伤心不已，可谓是瞬间苍老了几岁，齐舒婉也不愿自个娘伤心，随即转移了话题 。
    “听说北边那局势好了不少，近日不少商贾都打算去北边继续做生意了。”齐舒婉笑呵呵的道。
    周氏面色稍缓，眸中也有了丝丝笑容，近日齐温玉来的书信不少。
    他们前些日子还稍了东西过去，可见北地情况确实好了不少。
    沙洲眼看着能安稳下来了，周氏心里高兴不已。
    “你大哥前几日刚让人送了信回来，我还给他稍了些家里的山货。”周氏笑道。
    齐舒婉含笑道：“那真是太好了，佛祖保佑!”
    周氏也赶忙双手合十，虔诚道：“佛祖保佑！”
    沙洲城。
    城中自春节后，俨然恢复了平静祥和。
    曾经驻扎在大凉山的大军又向前推了三十里，攻势可谓势不可挡。
    齐温玉这两日也是心情大好，军中接连传来好消息，家里也是好事连连。
    他同秦宜宁即将要有第二个孩子，昨日，大夫上门诊脉，秦宜宁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
    后衙院子里。
    秦宜宁正在绣着衣服。
    齐温玉笑道：“这些事你还是别做了。”
    秦宜宁笑着看他，“不妨事的，这是给长安做的。”
    “再过些日子，咱们是不是可以接长安过来了？”
    齐温玉想了想，说道：“还得再看看后面局势。”
    秦宜宁微微有些失落。
    齐温玉上前，摸了摸她的头发，安慰道：“沙洲这气候干冷，长安在顺洲长大也好，这事先不急，咱们再看看形势，再者，你肚子里还有一个，日后可有的淘气了。”
    秦宜宁不禁一笑。
    “还未出生了，你就想着淘气了，怎么着，难不成还是个男孩？”秦宜宁笑问。
    齐温玉笑道：“不管男孩女孩都是我们的孩子，不过 ，我倒是希望是个男孩子。”
    秦宜宁有些不解，“官人你可不是轻视女子的人？”
    齐温玉笑了笑，忍不住刮了刮她的鼻子道：“想什么了。”
    “北地艰苦，女孩子也得娇养，我可不想咱们闺女受苦。”
    秦宜宁笑了笑，“原来如此。”
    “前头还有些事情要做，你坐会就回房歇着，不要劳累。”齐温玉叮嘱道。
    秦宜宁点头，“官人去，我晓得的。”
    齐温玉笑了笑，转身往外头走去。
    他心里自然是希望是个男孩的，谁让在这个朝代，女子艰难啊，他是着实不愿自己女儿过的那么辛苦的，但若真是女儿，那他只能更加努力做官了，日后才能给她做主，让她有底气。
    江州城。
    知州阚大人愁眉苦脸的坐在上方，旁侧的通判轻声安慰道：“大人放宽心，镇国将军等人已经在路上了。”
    不远处正在看文书的成良骏也道：“不错，大人还是宽心些。”
    阚大人无奈道：“这些匪寇可不是一般角色，只怕京城来的那些人未必能将他们降服啊！”
    屋中，只有他们三人，阚大人说起话来也没了顾忌。
    通判同成良骏虽然面上这般安慰阚大人，可实际上二人心知肚明。
    这些匪寇可不是普通的山匪啊，否则，江州的差役怎么会被打成那个样子。

 第374章 早做打算

    转眼到了四月，荒凉的北地也多了几分春色。
    大凉山后的草原上，黑底银旗随风飘扬，孟萱一身甲装，面色肃然，亲率大军继续压进。
    身后，左鹏军，宁有为等人皆是兴致昂扬，激动不已。
    继续前进，代表着他们离鞑靼王庭也是愈发近了。
    如今大凉山附近已被大乾彻底掌控，沙洲城也没了危险，故宁有为此次也一同参与了攻打鞑靼王庭的计划。
    想到奢华的鞑靼王庭，宁有为激动道：“听说，鞑靼王庭的瓦片都是琉璃做的，王爷，咱们这一趟肯定比打瓦剌缴获的多。”
    话语中，宁有为俨然对于此行胜算颇大，已然开始分析着后面的财宝分割问题。
    北地一旦稳定下来，他们这些人后面估计也没什么挣功劳的地方了。
    是以，这一趟一定要为家中子孙多留些银钱最好。
    “脱脱木诡计多端，不可轻敌。”旁侧的左鹏军提醒道。
    宁有为嗐了 一声，单手甩了甩手中的宽刀。颇为轻松道：“老子才不怕，王爷，这次让末将去做先锋！”
    左鹏军，“”
    前头一直听他们说话的孟萱眉头微蹙，“出发前，不是商量好了吗？”
    宁有为尴尬一笑，他就不明白了，都是老将，怎么王爷就这么信任左鹏军。
    明明武力值相比，他也不差的。
    难道是记仇？
    当初自己看不起她，可王爷也不是这样的人啊
    左鹏军瞥了一眼他，哼声道：“我说怎么一路上了，你扯东扯西的，原是为了此事啊。”
    鞑靼王城不似大乾的布局，州城分布多个城门，为了集中权力，鞑靼王庭只有两处城门，北地战事眼见到了最后，底下的小将也是卯足了劲表现，孟萱公平起见，两处城门先锋，分别派两队人马。
    而老将这里，则是用了左鹏军。
    孟萱心中知晓，宁有为虽然战力不错，可是这人的智商肯定是不能同细心的左鹏军相比的。
    而这一战，势必要稳妥。
    孟萱也绝不允许有任何的差错。
    宁有为尴尬一笑，转过了头，看向了后面的两个儿子，瞪了他们一眼，警示着这一趟可千万不能给他们老子丢人啊。
    宁家两个儿子也知道，这一趟几乎是奠定他们一辈子仕途的战役了。
    若是鞑靼被灭，西域部族将不成气候。
    不出意外，日后他们要么回京城同那些武将一样混日子，要么就留在边疆守城。
    而此时的江州城外，则是另外一番景象。
    整个州城官员，整装待发的早早的就在城外候着了。
    远远的，镇国将军等人见着如此这景象，心中激动不已。
    这江州官员真是重视他们啊！
    谁料，他的队伍还未停下，远处穿着知州官府的人就跑了过来，镇国将军一愣，这江州知州好生热情，待到他仔细一看，这才发现江州知州怎么一副老泪纵横的样子，几十步外，就喊着：“将军啊，下官总算盼到您来了。”
    跟在旁侧的兵部侍郎董自山内心顿时更加不妙了。
    镇国将军也是被这一声惊的一愣一愣的，堂堂知州，哭成这样，这也太
    好在是见过大场面的，镇国将军很快缓和好了，赶忙道：“乔大人不必忧心，海寇而已，此次本将军一定替你平息此事！”
    听着镇国将军信誓旦旦的话语，跟在身后的成良骏神色不变，心中却是别有所思。
    正是春日，海上亦是风平浪静，海商们即便知道前路可能有海寇，还是大着胆子选择了出海，毕竟富贵险中求。
    这海上的船这么多，谁能保证被劫的一定是他们的，况且，京城还派了人过来剿匪。
    是以，镇国将军等人一到，江州港口处，原本在城中观望消息的海商们都出动了。
    剿匪之事，刻不容缓，乔知州同镇国将军等人说明了敌方的问题，镇国将军就气势汹汹的带着人马，坐上江州提供的船只开始巡海剿匪。
    港口上，乔知州送走了这一行人，看着远处渐渐变小的船只身影，叹息道：“只愿镇国将军的人真的能将这些海寇吓退一些时日”他声音说的虽小，可是后面成良骏等人却是听得一清二楚。
    身侧的通判小心翼翼道：“大人，下官瞧着镇国将军带的人还是不错的，说不准。”他话还未说完，乔知州已然道：“你在江州做官也不是一日两日了，自打去年下半年开始，那些匪徒你还未看出几分端倪？”
    通判一噎，随后气馁一叹。
    如今北方正在打仗，南边也是平静了多年，若是此时上奏朝廷，南边有外族入侵迹象，说出去谁信？
    要知道，可是自前朝起，他们就同琉球等国断了联系了。
    这事他们可不敢报啊，若是不是，丢的可就不是这一身衣服了。
    想到之前的禁海令，通判无奈至极。
    成良骏蹙了蹙眉，低声道：“下官瞧着，京城似乎也不是没看出几分门道？”
    看着远方离去的船只，乔知州带着他们几人转身往州衙走着。
    “你是说兵部侍郎？”
    成良骏轻轻点头。
    乔知州沉默几息后，赞同道：“蒋大人任兵部尚书多年，行事从未有过差错，早年他也是武将出身，想必也察觉到几分风声了。”说着，乔知州深深一叹，如今只看镇国将军等人的剿匪结果了。
    若是败了，他就得赶紧写折子加急送去京城了。
    战事不准事小，他大不了丢官，可若是外敌真的入侵，他这个知州还什么都不禀报，那到时候可就是九族了。
    京城。
    皇宫御书房内。
    皇帝垂眸看着锦衣卫送来的密报，静默许久。
    太子看着他的脸色，斟酌问，“父皇，北边的捷报接连送来，咱们是否该早做打算了？”
    几息后，皇帝点头。
    北地一旦平稳下来，大军势必也要分散开来。

 第375章 忧思

    只要留住三分之一的人马跟着孟萱驻守边疆即可，其余人，是要分到各州，还是卸甲分到各地种田，还是如何，都需商议。
    早年间，为了守住边疆，建朝之时，先帝下旨，强制百姓迁到北地，如此才有了二十万大军。
    如今战事近将结束，虽说损失不小，但是青壮年人口，如今还是北地最多。
    边疆无战事，亲王拥兵太多，迟早会出问题。
    “孟萱已经率军攻上鞑靼王庭，怕是用不了多久，好讯就会传来了。”皇帝说着此话，心中亦是激动不已。
    困扰前朝，大乾，几百年的心腹大患啊，竟然就这么被孟萱给拿下了。
    太子缓缓点头，“儿臣亦是相信孟萱。”
    皇帝道：“等战事结束，朕准备设沙洲为府，镇北王继续留在北地，让她辅助知府合并鞑靼同瓦剌留下的那些百姓。”
    太子听完，赶忙行礼道：“父皇圣明！”
    鞑靼同瓦剌王庭虽然没了，可是那些百姓可不是小数目，再者平民百姓哪里管谁统治，只要他们日子过的好，生活条件好，几十年后，他们迁移默化，就会认为自己是大乾人。
    至于那些刺头，挑事之人，皇帝心中自有打算。
    恩威并施罢了，有人想打仗，自然有人想要过太平日子，只要加封其中之人，互相制衡，那些遗留部族，不成任何气候。
    太子考虑几息后，试探道：“设立为府，这其中官员不知父皇有何打算？”
    皇帝挑了挑眉，没好气道：“好小子，你如今比朕操心的都多了。”
    太子尴尬一笑，赶忙道：“父皇赐儿臣共议国事，儿臣自然要尽心尽力。”
    皇帝不禁一笑。
    “知府的人选，你心中不是早就有想法了吗？”
    太子一怔，随后一喜，“父皇也认为此人可以？”
    皇帝缓缓点头，“楚衡中年纪大了，北地统一不是小事，朕不允许有任何的差错。”
    折损了这么多将士打下来的土地，皇帝绝不会让他们再从大乾的疆域上丢掉一分。
    太子颔首，恭敬道 ：“父皇圣明！”
    皇帝扫了他一眼，叹道：“如今北地算是安稳下来了，可是南边。”
    太子一顿，正色道：“父皇，市舶司已经成立，儿臣提议，我朝该在南边设立水军，以防外敌。”
    皇帝闻言，眼眸轻动，注视着太子许久，这才道：“你可知，朕为何这般坚定你为储君？”
    太子缓缓抬头，正视皇帝道：“因为儿臣同父皇的想法是一样的。”
    若是换做二皇子，三皇子等人，他们若是坐上了皇位，定是守成。
    在大乾的皇位继承人选择中，守成或许很好，可是出了太子这个有野心的，皇帝才是最高兴的。
    帝王，若是没有横扫外敌，扩大疆域，任人为用的想法，那必定不是一个优秀的皇帝。
    皇帝缓缓笑了起来。
    “好孩子。”
    “只是设立水军这事不是轻易能成的，得慢慢来啊！”
    太子得知皇帝也同意此事，心中欢喜不已。
    “是，儿臣明白。”
    人力，物力，财力，都要考虑啊！
    还有任命的将领等等，都需要仔细斟酌，只是如今，还是得看看南边的动向了。
    “时辰不早了，你回去，想想北边大军的归置。”皇帝端起了旁侧的杯盏，说完喝了一口。
    太子扫了一眼面色疲惫不已的皇帝，点头道：“儿臣遵旨。”
    待到他退下，皇帝叹道：“果真是年纪大了，身子愈发不如从前了。”
    不远处伺候的胡德海一听，吓得赶忙跪下道：“皇上万岁！”
    皇帝嗤笑一声道：“万岁，什么万岁。”说着，他缓缓起身，揉了揉自己酸痛的肩膀，瞥了一样胡德海。
    胡德海秒懂，赶忙上前，开始替皇帝推拿起来。
    半晌后，皇帝哼哼道：“胡德海，你这手艺日渐见长啊！”
    胡德海喘着粗气，嘿嘿笑道：“谢皇上夸奖，奴才也是熟能生巧。”
    皇帝哈哈大笑道：“不错， 不错。”
    自从登基后，皇帝虽然感受到了权利的美好，可也感慨皇帝的操劳啊。
    如今更是没了中书省，每日的折子也是丢成了山。
    太子虽然帮着，可是皇帝还是不放心。
    这两年，他夜里更是不点安神香就无法安睡了。
    “难怪当皇帝的命都不长久，估摸着都是累死的。”身子舒坦了些，皇帝不禁叹道。
    正在替他捏肩的胡德海身子猛地一震，苦着脸道：“皇上，您万寿无疆，可别吓奴才。”
    皇帝掀了掀眼帘，瞥了一眼近年清瘦了许多的胡德海道：“怎么年纪大了，胆子愈发的小了。”
    胡德海心道：“还不是你整日让人捉摸不透，他就这一个脑袋，可不得仔细伺候着。”
    皇帝见他讪讪笑着，也不计较，哼哼了一声，身子微动，示意他继续捏另一边肩膀，还特意道：“太医说了，上了年纪，身子清瘦些才好，朕是为了你好。”
    胡德海一听，“\\\"面上却是感激涕零，边捏肩边道：“奴才谢皇上关怀。”
    皇帝闻言，只觉得周身松快，闭上眼睛，更加心安理得的让他捏肩了。
    转眼过去月余。
    南边，镇国将军带着人还真是擒拿了一些乌合之众。
    乔知州看到那些人，心中更加警醒了。
    不得不说，镇国将军还是有实力的，否则也不会担得起这个名头，可是他擒的人着实不是乔知州认为的那些人啊。
    饱受困扰许久的乔知州等人，自然也知晓那些匪寇的狡猾。
    但是见镇国将军等人士气大振，也不好泼冷水。
    毕竟百姓们确实高兴啊。
    匪寇被剿，他们也能安心做生意了。
    深夜。
    江州同知府邸。
    成良骏坐在桌前，面额严肃，正执笔写信。
    这些年，他虽然同齐温玉一南一北，可是联系却是没有断了的。
    也就去年，沙洲战事最是吃紧的时候，他们才有些日子没有通信。
    如今北地局势大好，成良骏心有困扰，自然询问齐温玉的意见。
    两刻钟后，成良骏书信写好，仔细研读之后确认无误，这才小心封好，叫了外面的亲信快马送去了北边。

 第376章 大军大捷

    沙洲。
    州衙内，齐温玉正同周大人商议下面甜瓜的收成，忽的外头嘈杂声四起，甚者有人欢呼。
    厅内的二人一愣，周大人皱了皱眉，“大白日的，怎会如此喧闹，成何体统。”说话间，他作势要出去看看。
    就在这时，外面伺候的差役远远的跑了过来，边跑边喊着，“大人，大捷，我军大捷！”
    周大人一愣，重复着，“大捷？”待他反应过来，他倏地站了起来，嗓门大的一瞬间仿佛能戳穿了屋顶，“大捷，大人，我军大捷！”他满是不可置信的看向身后的齐温玉。
    齐温玉面色大喜，连连点头。
    差役跑了进来，边行礼边欢天喜地的道：“二位大人，刚刚军中士兵加急来报，我军大捷，王爷率军攻入鞑靼王庭，如今城里都知道了，百姓们都在庆祝了！”
    “好，好！”齐温玉此时亦是激动不已。
    差役嘿嘿笑着，眼角隐约间仿佛还有丝丝水光的迹象，这消息啊，真的就跟做梦似的。
    自从瓦剌被大军攻下之后，百姓们的日子肉眼可见的好过了起来，如今大军直入鞑靼王庭，日后他们北地的百姓总算能过安生日子了。
    几百年了啊，总算太平了。
    城中街道上，百姓们欢呼不已。
    平日里买菜的如今直接送菜了，开酒楼的更是喊着三天流水席，卖首饰也是连连喊着打折，总而言之，两个字，高兴！
    鞑靼王庭。
    底下的小将等人亲自盯着下面的士兵收整战利品。
    原脱脱木的议政殿中，已被孟萱等人占领，外头，大乾的旗帜插在外头随风飘扬，宣示着主权。
    殿中，明亮无比，宁有为环着手臂抬头眼巴巴的看着屋顶上镶嵌的九颗夜明珠。
    “啧啧，这脱脱木还真是会享受啊。”宁有为连连感慨着。
    旁侧的左鹏军笑道：“前朝末年时候，鞑靼可没少从中原捞东西，这些年，西域部族更是连着进贡，这些夜明珠算得了什么？”
    宁有为闻言，眼神落在了左鹏军的身上，瞪大了眼睛惊讶道：“王爷，您听见了，老左说，这些夜明珠算的了什么？”
    殿中人不多，也就孟萱，琼花，以及左鹏军，宁有为，还有三个跟着镇北王府的老将。
    众人一听宁有为这话，纷纷笑了。
    孟萱微微蹙眉，“殿中的这些贵重物品，谁都不准动。”
    此话一出，众人噤声。
    孟萱抬头看向众人，继续道：“我军大捷，消息已经报去朝廷，但如今脱脱木仍在逃，尔等不可掉以轻心。”
    众人闻言，纷纷抱拳，“末将遵命！”
    宁有为咂砸嘴，随后赶忙问出了众人的心声，“王爷，这殿内的东西不能动，外面的？”
    孟萱垂下眼帘，淡淡道：“按军中老规矩。”
    宁有为一喜，殿中众人皆是欢喜至极。
    按老规矩，他们的后代好日子不用愁了。
    “末将知道，这殿内的东西得送去京城，王爷，咱们都懂，虽然咱都是粗人，可咱也是有大智慧的。”其中一将军笑的耳朵都差点咧到了耳后根。
    宁有为附和着，“就是，就是。”
    此战过后，没有问题，殿中他们几个估计都得退了。
    左鹏军抱拳道：“王爷，接下来咱们该如何？”
    此问一出，众人立刻恢复了正经之色。
    脱脱木等人逃了，肯定去的西域部族那片，按规矩他们只能驻守大凉山这，若是去了那片，可就出了北地了。
    再者，朝廷对西域部族那也没任何指示。
    那地方暂时可不能随便打啊。
    孟萱身为统帅，考虑的自然更多。
    西域部族中，虽然有人投靠鞑靼，可也有一些，求的是安稳，若是茫然攻打，只怕会后患无穷。
    前些日，京城传来了消息，皇帝的意思孟萱已然明了。
    鞑靼瓦剌留下的百姓，是不可能屠杀的，收为奴隶更是不可能，他们这位皇帝爱惜名声，更有野心。
    他要的是让这里的百姓交大乾的赋税，说大乾话，与大乾的百姓结合，彻底归顺大乾，融入大乾，成为大乾人，但也许这个想法会需要很久才能实现，但是孟萱不得不承认，她的内心是支持这个决定的。
    北地无战事，百姓方安心。
    而孟萱所求，一直都是北地和平，百姓安居乐业。
    “等。”
    “等京城的旨意。”孟萱道。
    左鹏军几人互相看了看，“是。”
    大军大捷，左鹏军带着人继续驻守鞑靼王庭，孟萱带着人开始归来。
    州衙后院。
    夜色降临，夫妇二人正欢欢喜喜的用饭，纱帘微动，外头伺候的丫鬟走了进来，轻声禀报，“大人，夫人，墨砚小哥求见。”
    秦宜宁闻言放下筷子，“这个时辰，墨砚求见，想必是有急事，官人去看看。”
    齐温玉随即也放下筷子，点头道：“你先用饭，不用等我。”
    墨砚知道自己的作息时间，若不是紧急事情，绝不会打扰自个儿，这时候来，想必是有急事。
    只是如今城中一切安好，能有什么事？
    想着，齐温玉出了厢房。
    花瓶门外，墨砚正带着人候着，远远的见着齐温玉，赶忙行礼低声道：“大人，江州成大人派人给您送了信。”
    成良骏？齐温玉一怔，看向墨砚身后的人，缓缓点头。
    二人跟着去了书房处，来人将书信交给了齐温玉，墨砚随即带他下去安顿。
    书房里，借着昏暗的烛火，齐温玉打开了成良骏密封的书信。
    “怀瑾，见字如面，京城一别，五年有余”
    第一页纸，齐温玉看得茫然不已，成良骏可不会同他说这些，二人以往书信，都是交流工作经验，这次，走的这路线？？？怎么跟摔坏脑袋似的。
    带着不解，茫然，齐温玉继续看了下去。
    几息后，齐温玉面色大变，心中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海中有贼寇，京城派人剿匪！
    但成良骏画风转变如此之大，他是在提醒什么？
    莫非是？？？
    从平行时空后世而来的齐温玉，瞬间联想到了什么。
    这个时期，在海上作乱，能够将江州府的差役打的落花流水的，除了倭寇，还能有谁！
    想到此，齐温玉心中警铃大响！

 第377章 江州大患

    “我军大捷！”
    “镇北王率军直入鞑靼王庭！”
    从北地赶来的士兵策马奔过京城喧闹的街道，溅起一滩尘土，只留下百姓们震撼的神情。
    “北边又打胜仗了？”几息后，有人不可置信道。
    “是啊，是啊 ，大捷啊！”旁边卖菜的几乎傻了眼的回复着。
    众人议论间，纷纷反应了过来。
    好家伙，镇北王把鞑靼打下来了。
    正在买菜的百姓呢喃着，“我这不是在做梦？”
    旁侧的人伸手用力的掐了掐他的手臂，如今是夏日，人人穿的单薄，这人疼的立刻叫出了声。
    旁侧的人笑嘻嘻的道：“这位大哥，你不是做梦。”
    被掐的人，“”谢谢提醒。
    这瓦剌才被打下多久啊，那菜市口当初贴的砍瓦剌王族的布告如今还留着了，这么快就到鞑靼了！！
    很快，百姓们反应了过来，鞑靼被打下了。
    紧接着，便是欢呼不已。
    今日正值早朝，朝堂上，官员们正商讨修建皇陵之事，毕竟如今朝廷有的银钱。
    户部尚书叉着腰，吹着胡子跟着众人力争，他们就知道国库有钱，却是不知道工部现在有多烧银子。
    那一天天的，他不省着点，后面日子怎么过。
    皇帝坐在上方，隔着冠冕，听着他们礼部官员，御史大夫等人跟着户部扯皮，一时间竟有些昏昏欲睡。
    皇陵？人都死了，管那么多做什么。
    修建的再繁华有什么用，他随便住住得了，当然，他这话不能直接说，不然礼部那些人所谓的规章制度不得烦死他。
    “陛下圣明，皇陵修建乃重中之重，先帝在时，亦是。”他话未说完，外头已经传来禁军得的高呼声，“北地战报，我军大捷！”
    众人纷纷被这声音吸引住了，皇帝也是瞬间清醒过来，赶忙掀开冠冕上的垂珠，眯着眼睛看着远处石阶上举着军报跑过来的士兵。
    “我军大捷，镇北王率军直入鞑靼王庭！”
    士兵的高呼声响起，殿内瞬间沸腾了。
    刚刚还在据理以争的御史等人纷纷傻了眼，他们接下来还想弹劾一下北地军中的事情了，谁曾想，来了这么个消息，总而言之，就跟做梦似的。
    倒是户部尚书，听明白了士兵的话后，顿时喜笑颜开。
    好，好，银子来了！
    士兵畅通无阻的来到了太极殿内，对着上方的皇帝跪下，激动的伏地道：“皇上万岁，我军大捷！”
    说话间，上面的胡德海已经下来取了战报，脚步匆快的上呈给了皇帝。
    皇帝边听着下面士兵禀报，边看着手中的捷报，大喜不以。
    “好，好！”皇帝看完全部，激动的站了起来。
    “好一个孟萱，好一个镇北王！”
    朝中众人也听明白了 ，镇北王又打胜仗了，不过这怎么就跟做梦似的。
    鞑靼啊，就这么被打下了？？
    众人茫然不已。
    不过还是赶忙跪地高呼，吾皇万岁，皇上圣明，上天庇佑等等。
    底下的太子接过捷报，看完也是欢喜不已。
    虽脱脱木等人逃脱，但是鞑靼王庭也是被他们的大军占领了。
    如此，确实也是大捷。
    这孟萱当真是天生的将才啊！
    皇帝喜道：“我军大捷，传朕旨意，犒赏三军！”
    底下的户部尚书，利索的附和，“皇上圣明！”
    犒赏三军，反正他户部是不用出钱的，按照规矩，镇北王那肯定自有打算。
    这么好的事，他可不得赶忙附和。
    北地再次大捷的消息，可谓是让皇帝欢喜极了。
    鞑靼瓦剌两个心腹大患，两朝几百年的劲敌，在他英明的执政下，即将覆灭。
    从此，史书上，提到他这个皇帝，也是明君之称。
    伺候此刻，皇帝恨不得作诗一首，宣扬自己的功绩。
    “昔秦皇汉武，略输文采，唐宗宋祖”
    而此时的江州港口，却是乱糟糟的。
    兵部侍郎董自山身受重伤，狼狈的带着仅剩的人乘着船赶了回来。
    正在港口查询货物的成良骏得到消息，面色大变。
    自京城剿匪队伍到达后，确实有所功绩，但是自从上月下旬他们遇到一伙匪寇后，镇国将军等人可谓是损失惨重。
    镇国将军年轻时也是赫赫有名的一方将领，此次吃了这么大亏，怎能咽下这口气，不顾众人劝阻，随即带兵继续剿匪。
    一望无际的海面上。
    刀剑碰撞声，惊呼声在几艏船上响起。
    甲板上，镇国将军周身甲胄已被鲜血染红，他面色苍白，嘴角含着丝丝血迹，手握长剑的靠在船身上。
    咸湿的海风中，血液的猩红气味弥漫在船只周身。
    镇国将军在江州多日，对于此地也算有了几分了解，此时的情况，已然不妙。
    他深知，今日只怕是要葬身于此了。
    但是能为大乾引出这些海寇，告知京城，南方有外敌侵扰的消息，也是值了。
    想到此，他敛了敛眸，握着长剑的手紧了紧，扭头对着后方，高声喊道：“董大人，本将殿后，尔速速归去，告知圣上，江州之患！”说完，他飞快的冲了上去，同匪寇继续缠斗，口中高呼，“吾乃大乾镇国将军，尔等贼寇，有何惧矣！”
    最后面的船只中，董自山剑光一甩，扫过前头匪寇的脖颈，听着前面镇国将军的话，面色大变。
    待他忘眼看去，远处依稀有小船袭来，董自山明矣。
    江州州衙。
    差役踉踉跄跄的闯了进来，一见到乔知州就砰的跪了下来，面色惶恐道：“大，大人，港口，出，出事了。”
    乔知州闻言，面色一变，赶忙起身，大步往港口处去。
    港口处，成良骏赶忙吩咐人将董自山抬去医治，随后便是询问存活下来的人，海中情况。
    得知其中内情，成良骏面色愈发凝重。
    镇国将军只怕回不来了。
    匆匆赶来的乔知州知道了这个消息了，差点昏了过去。
    镇国将军啊，这么活生生的一个人，朝中二品大将，竟然死在了他们江州。
    他得赶紧写折子，告知朝廷。
    南边乱了，乱了。

 第378章 知府人选

    京城。
    太极殿上。
    “传朕旨意，设沙洲为府，并大凉山后原鞑靼，瓦剌两地”
    旨意一出，满堂震惊。
    太子面色欣喜，恭顺道：“父皇圣明！”
    众臣反应过来，纷纷附和，皇帝圣明。
    是啊，国土已经打下，哪里还能回去，况且那里还是鞑靼等地，中原几百年的心腹大患，如今被大乾所并，乃不世功绩。
    但这设沙洲为府，众人就有些心思了。
    设立为府，那官员的编制自然也得往上提了。
    知府啊，正四品官，外放官员里，数一数二的，而且还是刚刚打下的大凉山等地，若是政绩做好了，日后调回京城，那前程还用担心？
    一时间，朝中众人各有所思。
    谁家还没个儿子，女婿，侄子，外甥什么的在外做官啊？
    尤其是北地附近，谁家没个亲戚什么的？
    吏部尚书沉默不语，在旁侧不少官员眼神的煽动，期待下，亦是毫无动静。
    皇上做事，向来是自有想法，这府都设立了，还差官员？
    只怕他心里早就有安排了，如今就等着他们蹦跶了。
    皇帝隔着冠冕的珠帘眸光轻扫下面众人，问道：“沙洲府知府，众卿可有人选举荐？”
    此话一出，百官惊喜。
    左佥都御史首先跳了出来，一副忠心耿耿的样子，义正严词道：“皇上圣明，北地战乱平息，沙洲知府人选事关重大，唯有挑选一良才清正之人，方可安北地百姓之心”
    众人听着，纷纷点头。
    有了第一，就有了第二人上前举荐，直言自家某个亲戚，又或者门生故交等等。
    当然，这些人无不都是约莫四十左右的官员。
    正四品的知府啊，没有四十岁想坐这个位置，那是想都不用想的。
    皇帝听着连连点头，旁侧的太子垂眸一一记下了这些人的关系。
    皇帝听了半晌，这才道：“不错，诸卿举荐之人皆是良才。”
    “只是这北地刚刚合并，这鞑靼，瓦剌两族百姓融入大乾之事，事关重大，不知诸卿觉得，他们能担当此任吗？”
    此话一出，众人一怔。
    有脑子灵活的瞬间反应过来了。
    什么，皇上要合并两族百姓？？
    完全搞笑，让那些草原上的人跟大乾百姓一样，怎么可能？
    有人原本跃跃欲试举荐自家好友的，纷纷闭上了嘴巴。
    得，这事不是他们能掺和的。
    知府位置虽然高，可是差事不好做啊。
    按照皇帝的想法，这知府当真是整个大乾最难做的知府了，事关重大啊。
    若是一个不好，两族百姓暴动，呵呵，到时候就不是丢乌纱帽的事了。
    转眼间， 朝中一半的人闭上了嘴巴，皇帝内心甚满。
    翰林院右侍讲沉思许久，不禁皱眉，这沙洲府成了府，原本知州怎么办？
    想着，他不禁低声问一旁的大学士。
    大学士一怔，是啊，他们可以举荐别人，翰林院为何不能举荐齐温玉。
    这个原本知州，在北地功绩又是如此显赫之人，有谁比他更适合做这个知府，有谁比他更了解北地。
    想着，赵大学士抬脚出列，“皇上，臣有奏！”
    朝中众人！！！
    翰林院的赵大学士？？？
    他不是一向两耳不闻窗外事吗?
    今儿个难得啊，莫非翰林院有了什么文书政绩？但是这会不是在商议知府的事情吗？
    赵大学士出来作甚？
    旁侧跟着赵大学士熟络的官员惊呆了眼睛，老赵今儿个不会是打盹打懵了，现在在举荐知府啊，你在作甚？
    翰林院等人此时即便是想阻难，那也没办法了。
    因为他们的陛下，颇为和悦的说了句，“准奏！”
    赵大学士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说道：“皇上，于沙洲知府人选之事，臣举荐沙洲知州齐温玉担任！”
    此话一出，众人懵矣！
    赵大学士举荐官员了！！
    书呆子，老古董也会管这事，但是这并不是很震惊的，震惊的是，赵大学士举荐了他们不愿提起的那个人。
    若是没记错，齐温玉中了状元也不过几年，如今，应该也就二十有四。
    有官员掰了掰手指，当初齐温玉中状元的时候，动静可不小。
    但是太年轻了啊。
    做知州已经是难得了。
    现在还要做知府，这还得了！！！
    二十四岁的知府，即便他政绩确实不错，可是诸官员心里还是不愿的。
    这不是直接甩他们几百里远吗。
    皇帝闻言，哈哈笑道：“赵卿在朝堂上倒是鲜少说话，今日当真是稀奇了。”
    太子也是微微一诧，原本提出齐温玉这事，他是打算让岳家说的，没曾想，一向不掺和事的翰林院竟然跳出来了。
    不错，不错。
    赵大学士有前途，有前途。
    深得孤心。
    赵大学士恭敬道：“皇上圣明，齐温玉为官清正，兢兢业业，在北地声望颇佳，由他担任知府，完成两族百姓融入大乾之事，定能成功。”
    别人不知道，一向爱收集大乾各处民生书籍的赵大学士比谁都清楚。
    如今的齐温玉，在北地那就是仅次于镇北王的人。
    在北地百姓心中，那是神仙转世啊。
    皇帝轻轻颔首，感慨道：“卿说的不错，齐温玉，朕险些忘记他了。”
    底下的吏部尚书听到这话，忍不住想要翻白眼。
    你要是记不住，干嘛不让吏部拟名单，而是让他们在这掰扯。
    旁侧的户部尚书低着头，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他心里知道，他们这位皇帝，心里算计多着了，那心思怕是比他家的井还要深。
    但是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刚刚举荐自己人的官员瞬间明白了，他们有了一个共同的敌人。
    齐温玉，这位沙洲知州。
    有御史上前，颤颤道：“皇上，齐温玉虽政绩优秀，为官清正，在北地颇有盛名，但，但，他才二十有四啊！”
    旁侧的官员，“”
    政绩优秀，为官清正，北地颇有盛名，你到底是在劝皇上不用他，还是劝皇上用他。
    紧接着，又有几人喊道，皆是齐温玉年纪尚轻，北地合并事关重大，恐不能担当此任。

 第379章 知府人选2

    上方的太子听得额头青筋直跳。
    这跟年纪有什么关系？
    你自己没本事，做不了知府，还怪别人年纪小？
    太子赶忙示意旁侧的太傅，自己的恩师，老太傅看了半天的热闹，得了太子的吩咐，心中一叹，走出来到：“皇上，老臣附议赵大学士举荐的人选，齐大人，确实是个好官啊！”
    太傅是太子的恩师，虽然一向不爱说话，可是朝中众人都是敬重的。
    如今太子几乎是板上钉钉子的下一任皇帝了，太傅这时候这么说，岂不就代表着太子的意思。
    有想到这一层的官员，赶忙闭上了嘴巴。
    得，这位也是独断专行的，这事，他们没戏了。
    但是，此时此刻，仍有不愿意放弃这功劳的人，毕竟正四品的职位啊，谁不眼红啊。
    一番争论之后，太子终于忍不住站了出来，甩着袖子道：“诸位说齐温玉不能担任沙洲知府之位，可他为官清在，能力显着，之前的政绩不是假的？”
    众人面面相觑，纷纷点头。
    但这不是重点啊，殿下，他才二十四。
    现在就做了知府，三十四的时候那还得了。
    太子见众人点头，哼声道：“几位大人否决齐温玉任知府，莫不然是家中，门生里还有比齐大人能力更出众的后生？”
    叫的最欢的几人，“”他们没有 。
    太子眸中露出丝丝得意之色，这些人，就知道欺软怕硬。
    看人家齐大人在朝堂上没人说话是。
    他看向左佥都御史，问道：“御史大人家有吗？”
    左佥都御史，“”
    几息后，他行礼道：“臣羞愧，家中子侄，弟子，皆不如齐大人。”
    三元及第，翰林出身，在贫瘠的北地做出的政绩，整个大乾谁能相比。
    一时间，朝中不少人想到自家孩子，再对比一番齐温玉，纷纷酸了。
    皇帝戏看得也差不多了，齐温玉这个知府可是朝堂上商议出来的，如此，也没人说他独断了。
    “既诸卿都觉得齐温玉不错，如此，这沙洲府知府就由他担任。”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好像明白了什么。
    他们是不是又进皇上的套子里了。
    但是，皆不如以下皇帝说的话震惊。
    “沙洲府特殊，瓦剌鞑靼两族百姓融入我朝乃重中之重，鉴北地路途遥远，特准沙洲知府，同知以下官职可自行挑选。”
    “自行挑选？”吏部尚书震惊不已，皇上是打算要？？？
    太子亦是一震，父皇好决心啊！
    沙洲府的管理肯定是不能同其他府城一般的，至少瓦剌鞑靼那里必须得徐徐图之，若是直接选一个大乾官员去，两族百姓定不会乐意，可若是从他们中挑选自己人管理，再行反间之计
    想到此，太子立刻伏地行礼道：“父皇圣明！”
    此时此刻，众人明白了，这新任知府还真得齐温玉来做，毕竟还有谁比他更了解现在的沙洲呢。
    与此同时，北方大捷的消息已经传遍大江南北。
    北溪县城。
    齐家院子里，欢声笑语。
    齐舒婉带着郑延来探望齐秀才夫妇，周氏笑呵呵的道：“你也真是来的赶巧了，您大哥昨儿个刚来了信。”
    齐舒婉一喜，“那可真是太好了。”
    周氏笑呵呵的道：“你大哥说北边定下了，等天气不热了，让我同你爹带着长安去北边住些日子。”
    齐舒婉笑着点头，“那感情好。”
    自从铁头几个入了军中，如今也都有了职位，周家在北地也置办了宅子，周家的小辈也搬到了那里居住，周大舅几个也在那走镖做生意，齐秀才夫妇去了也有人说话。
    周氏瞧了瞧四周，低语道：“你嫂子又有了。”
    齐舒婉眼睛一亮。
    周氏嘿嘿直笑，他们齐家过些年也是人丁兴旺了。
    荒原。
    近些日子，来来往往的行商也是肉眼可见的多了起来。
    如今太平了，附近的百姓也看到了商机，大着胆子开启了客栈，茶棚等地，以供外面商贾的歇脚。
    即便是夏日，也无法阻挡大乾商贾们做生意的决心。
    瓦剌败了，鞑靼败了，沙洲为了稳定民心，在城外开设了互市，商贾们得到风声，立刻带着人赶了过来。
    当然来的最欢的还是那批去年在海外赚了钱的人，带着几大车稀罕东西来到了北地。
    两族打仗，那些武将人家手里现在肯定有钱的很，他们这些稀罕东西，一定能让他们喜欢。
    就在众人欢喜之时，一队从京城赶来的人马飞快的从他们歇脚的茶摊前经过，溅起一滩尘土。
    有商贾忍不住伸着头远远看着，惊讶道：“瞧着，这是京城来的？”
    旁桌做生意的人点头，“可不是，如今京城送到北地的赏赐，可是一个接着一个。”
    茶摊里的众人一听，越发欢心了。
    有赏赐，他们就能赚银钱。
    “唉，前年还说生意好做了，能出海，北地也能走商，如今好不容易出海回来了，北边也定下了，这南边竟然闹起了海寇。”茶摊里一衣着富贵的年轻人吐槽着。
    商贾们消息最是灵通，聚在一起可不得互相说说事。
    有一中年汉子一听，立刻附和着，“可不是，本想着今年能再出去一趟，如今瞧着，还是别想了。”
    那吐槽的年轻人一听，冲着这人拱手道：“原来兄台也是海商。”
    中年汉子满是骄傲道：“在下出自泉州南家，不才去年跟着家中叔伯出过海。”
    那年轻人闻言，也立刻自报家门，“在下江州宋家三代子。”
    中年汉子闻言，微微一诧，赶忙起身，拱手道：“原来是宋家人，失敬失敬。”
    江州宋家，泉州南家，正是如今海商崛起的人家之一，听说这两年赚的可谓是盆满钵满。
    都是海商，如今都指望着靠海吃饭，今日遇见一起，可不说起了江州之事。
    而此时的京城，从江州送来的八百里加急也终于到了太极殿外。

 第380章 府

    明亮肃穆的大殿内，皇帝虽戴着冠冕，底下的众臣还是感受到了他面上的阴沉。
    “江州知州八百里加急来报，镇国将军殉国，海中敌寇恐外族贼子。”皇帝寒声说着，将手中的折子递给胡德海。
    胡德海赶忙将之交给太子同六部尚书等人传阅。
    众人看完，心中直呼不妙。
    户部尚书更是心中发苦，北地刚稳，南边又出事，大乾何时能太平啊。
    他的银子啊。
    兵部尚书蒋淼思索数秒，上前一步，正色道：“皇上，如今北地战事已平，臣肯请设水军，防御江州，泉州等地。”
    兵部尚书的一段话，瞬间打破了寂静的朝堂。
    水军？
    从前朝开始，水军就不存在了。
    如今大乾再设，只怕是问题繁多啊。
    这些手续，流程，只怕是
    旁侧的吏部尚书闻言，也上前道：“臣附议。”
    镇国将军都殉国了，可见这些海寇当真不是一般角色，这水军啊，还真得设立，不是他们杞人忧天，而是这海寇如今是明晃晃的同大乾对上了。
    皇帝心中何尝不是如此想，若是抢劫个商船也就罢了，可那是镇国将军，跟着先祖开辟江山的人物，在京城也是荣养的，如今就这么死在了海寇的手中，说出去，岂不是让人笑掉了大牙。
    北地刚刚平息，皇帝还想在史书上留上浓重的一笔，若是南边之事，隐忍不发，那他花了那么大功夫支持孟萱打下鞑靼，瓦剌，还有什么用处。
    想到此，皇帝扫了一眼底下的众臣，这水军即便是没设过，这次也得设。
    说着，皇帝道：“准！”
    “传朕旨意，在泉州，江州两地，设立水军！”
    一语落下，朝中无人敢辩驳。
    镇国将军都死了，他们还叫嚣着不是回事，怕是皇帝不收拾他们，朝中的武将等人半夜摸黑都得将他们给砍了。
    况且，这事于大乾，确实是耻辱啊！
    但是这设立水军，可不是一言两语就能完成的啊。
    散朝后，吏部，户部，兵部，工部，太子太傅，都察院御史，几位武将等人一齐被叫到了御书房。
    而此时的北地，从京城远道而来的圣旨也终于到了州衙门口。
    沙洲州衙外。
    齐温玉带着底下的官员齐齐跪在堂中，噤声聆听上方宣旨太监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有良帅镇北王，立不世之功，为我朝开疆辟土，现设沙洲为府，统管原鞑靼，瓦剌两地，现知州齐温玉，政绩斐然，清正端方，现擢升正四品知府，统管沙洲同两族所有政事，同知以下官员任命”
    一番旨意下来，惊的在场的众人纷纷瞪大了眼睛。
    沙洲成府城了！！
    他们大人是知府了！！
    他们也跟着升官了！！！
    尤其是周大人，想他在沙洲扎根了那么多年，还以为一辈子都是从六品同知，谁曾想，他升了。
    虽然还是同知，可那是府城的同知啊，正五品！！
    旁侧的陆大人也是迷茫片刻，随后便是咧着嘴傻笑。
    军中的人都说跟着齐大人做事会升官，果然如此。
    宣旨公公面色和煦道：“齐知府，接旨。”
    齐温玉压住心中的激动之情，双手恭敬的接过了圣旨，跪地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宣旨公公笑道：“齐知府，圣上同太子殿下对您可是期望有加啊！”
    太极殿上，若不是二人对齐温玉的维护，这知府的位置可不会轻易的落在他的头上。
    齐温玉闻言，再次道：“臣齐温玉，叩谢皇上，叩谢殿下。”
    宣旨公公满意一笑。
    齐温玉后面的周大人赶忙从袖口拿出自己全部的家当，笑呵呵的递给了宣旨公公。
    宣旨公公笑眯眯的接过，旁侧的陆大人也赶忙道：“公公从京城赶来，一路辛苦，想必还没休息，如今北地平稳，驿站那也修整好了，公公不妨去歇歇。”说着，作势要作陪。
    宣旨公公若是以往，肯定是要一同用个饭什么的。
    但是这次可不同，沙洲成府，后面事情多着了。
    眼前这几个官员，也不知能不能做好皇上心中的差事。
    想到皇帝对他们的期许，宣旨公公心中道了声，阿弥陀佛。
    “多谢陆大人了，只是皇上交代奴才，还有几句话要同齐大人说。”
    此话一出，众人一怔。
    陆大人，周大人二人反应过来，赶忙道：“我等知晓了。”
    说着，赶忙屏退众人，该干嘛干嘛。
    齐温玉则是带着宣旨公公去了后面书房。
    屋门关上，宣旨公公一甩臂间的拂尘，正色道：“皇上口令，齐温玉听旨。”
    齐温玉赶忙跪下，眼帘低垂，恭敬听训。
    宣旨公公正色道：“齐温玉，朕知你乃良才，然卿年纪尚轻，今朕不顾满朝文武劝阻，封你为知府，尔可不要让朕失望。”
    齐温玉闪了闪眸，皇帝这话，既是施恩也是警告。
    不过能让他做知府，真真是最好的设想了。
    “臣必谨遵圣谕，吾皇万岁！”
    宣旨公公笑了笑，上前一步，虚扶齐温玉起来，笑呵呵的道：“齐大人，皇上可从来没有给大臣带口令啊。”
    “他还让奴才告知您，日后沙洲同知以下官员任免之事，您不用顾忌任何人，您的首要任务，就是融合两族百姓关系，给大乾一个安稳的后方。”
    齐温玉含笑道：“本官知道了，多谢公公了。”
    宣旨公公笑了笑，“齐大人客气了。”
    如此年轻就是知府了，若是北地这差事办好了，日后回了京城，那还得了。
    毕竟在太子殿下心里，这位也是能臣啊。
    得交好，必须得交好，还得客气。
    军营中。
    孟萱同左鹏军正在商量部分士兵卸甲回乡以及抚恤银子之事。
    如今北地战事停歇，此次战中牺牲的人也不在少数，得了空闲，孟萱亲自监督抚恤金之事，唯恐哪个将士家中没有收到抚恤银子，寒了大乾将士们的心。
    “此次从鞑靼王庭缴获回来的东西，本王的那一份也一起划给牺牲的将士。”

 第381章 回京荣养

    左鹏军闻言，皱眉道：“王爷，您自个留着，抚恤的银子咱们出的加上户部给的，已经不少了。”
    孟萱摇摇头，“我一个女人家，也用不了这些，再者王府也不缺这些东西，给他们。”
    左鹏军一怔，好像也是。
    王爷如今确实是孤身一人。
    “北地的这些将士，很多人当初都不是自愿来北地的，如今王朝安定，北地无战事，怕是很多人也准备迁回家乡。”
    “他们日子过的不容易，咱们能多帮些就帮些。”
    左鹏军点头，“末将知道了。”
    “王爷放心，抚恤的银子，末将一定亲自盯好，不会有任何差错。”
    这所谓的差错自然就是贪污那些了。
    孟萱轻轻一笑，微微垂眸。
    外头，琼花得知了城中的消息，激动的跑到了营帐外，见里面孟萱正在同左鹏军议事，踟蹰一会，才道：“王爷，奴婢有事禀报 。”
    孟萱一怔，好在事情商量的差不多了，她面色稍缓，“进来。”
    琼花一喜，大步进来对着二人行礼，便迫不及待道：“京城来了圣旨，皇上设立沙洲为府，齐大人升了知府，统原鞑靼，瓦剌两地。”
    孟萱闻言，微微一诧。
    旁侧的左鹏军亦是瞪大了眼睛，皇帝真是敢想啊。
    “齐大人，受累了。”许久，左鹏军唏嘘叹道。
    孟萱眼角微动，随后道：“知晓了。”
    京城给齐温玉的圣旨到了，军中的马上也该快了。
    “鞑靼，瓦剌的那些百姓可不好管理啊，齐大人他如此年轻，怎么跟他们斗啊。”左鹏军面色担忧。
    孟萱轻轻一笑，“咱们这位齐大人向来是有主见的。”
    不然他借了那么多人跑大凉山那开什么互市。
    如今圣旨已下，他怕是更能光明正大了。
    左鹏军不禁一笑，“这话，末将信的。”
    齐大人难做，他们军中多帮帮就是，毕竟大家都是共患难共富贵过的。
    如孟萱猜测果然一样，次日，一支队伍到了军中。
    皇帝下令，继续捉拿脱脱木等人，但不可伤西域部族的关系。
    另传召，左鹏军，宁有为等几位封了爵的老将回京荣养，又调回了军中几个小将一同回京。
    军营中，众人接了旨意，各有所思。
    左鹏军，宁有为几个早就知道结果了。
    大乾的武将，到了年纪，家中后辈在军中，京城都要留人的。
    以前因为北地不稳，皇帝只能将他们都放在这里，又有镇北王看顾，心中也就没了担忧，可是如今不同，北地没有鞑靼，瓦剌，这些人留在这里，统管着大军，难免不会出事。
    而调回了几个小将，倒是让人有些捉摸不透了。
    旁侧，跪在孟萱身后的二皇子面无表情，他爹就没想着招他回京啊。
    他如今也是上了战场的，那军报折子上也是有他的功绩好，合着，老半天，一个赏赐都没他的。
    还是军中有良心，前些日子分了些珠宝等物给他，虽然不多，可是第一次通过自己劳动所得的二皇子说不激动那是假的。
    拿到东西第二天，他就派人加急送往了京城，给他娘，他媳妇看看，自己挣的东西。
    旨意接完，军中众人聚在一起说话。
    即便二皇子夹杂其中，几个老将也是毫不避讳。
    “皇上招咱们几个老的去京城养老也是正常，怎么小的也叫回去，莫不然在京中担任武职？”宁有为满是不解的吐槽着。
    宁家二郎撇了撇二皇子，眸中透露出，二殿下，你爹在打什么主意你知道吗？
    二皇子，“”他大哥才是心头肉，他一个没人疼的，哪里知道这些。
    孟萱思索许久，想到前些日子齐温玉同她说的南边不稳之事，不禁有了猜测，但是海中之事她亦是没接触过，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说。
    只能道：“皇上心中自有打算，我等身为臣子，谨遵圣命即可。”
    众人一听，赶忙抱拳道：“末将遵命。”
    孟萱轻轻颔首，面色稍缓，声音也温和了些许，“这些年，大家伙跟着镇北王府守着边疆，三代人兢兢业业，如今两族覆灭，北地太平，你们也该回去好好享受享受你们的好日子了”
    众人一听，顿时哈哈大笑。
    “王爷说的是，我爹当年就跟着老王爷打仗了，如今到了我这代，可算能歇歇了。”
    也有人道：“不多，不多，咱们年纪大了，也该退了，剩下的就让孩子们来。”
    众人心中知晓，武将靠的就是的打仗升官，如今北地没什么可打的了，就一个西域部族，他们再不退下，他们的孩子咋办？
    如今有了爵位，还不赶紧去京城经营经营，日后国家安稳，后面的子孙也能享受祖辈阴封，在京中做个小官，安稳富贵即可。
    孟萱笑了笑，再次道：“京中不比北地，规矩礼仪多，诸位回去，可要记得好好学学那些规矩礼仪。”
    她话音刚落，宁有为就撸着袖子道：“王爷放心，咱们可不会丢了北地的脸。”
    众人纷纷大笑。
    孟萱此话何意，他们明矣，京城规矩繁多，他们这些大老粗，可不要生事，不要最后富贵没享成，脑袋先掉了。
    其中一位骁勇的王老将军直接道：“王爷说的是，咱们脑袋在战场上没掉，可千万不能掉在京城了。”
    众人纷纷点头。
    角落里的二皇子，“”
    宁家二郎有些听不下去了，看这情况，等会宴后，定又是一堆的糊涂话，想着，他赶紧搂着二皇子的脖颈往外头走去。
    “明儿个我带人去我大哥那换防，二殿下，你也跟着一起呗，反正最近没什么事，你呆在这，大家说话总有些顾忌。”
    二皇子，“”
    沙洲府的变动，其余州府很快知晓。
    永州府，秦家。
    秦同知摸了摸这两日笑的发酸的脸颊，满是骄傲的回了府里。
    他女婿，升知府了。
    这整个永州府，谁家有这么出息的孩子。

 第382章 秦家

    “主君。”一进门，便是下人们恭敬的行礼问好声。
    秦同知轻轻颔首，看着院中景色，不禁想到了近日秦老太太的身子。
    这一次，母亲是真的病了。
    后院厢房里。
    林氏带着自己生的三姑娘正在伺候秦老夫人喝药。
    听到外面禀报主君回来的消息，母女俩皆是一喜。
    尤其是林氏，伺候秦老夫人的样子更加妥帖贤淑了。
    可惜这做派终是无用，秦同知看都没看，直接上前同秦老夫人说话。
    “母亲，今日身子如何呢？”
    秦老夫人戴着抹额，眯着眼睛摇头，“都退下，我有话要说。”
    秦同知颔首，摆手示意众人退下。
    林氏见状，低头撇了撇嘴，作势拉着一旁的三姑娘下去。
    谁料秦老夫人道：“林氏，你也留下。”
    林氏一怔，面色顿时一喜，老太太这是认可她啦。
    她笑呵呵的应了一声，“儿媳知道了。”说着，赶忙同身侧马上要嫁人的三姑娘低声道：“你祖母心疼你，你先下去。”
    秦三姑娘轻轻的看了一眼榻上的秦老夫人，福了福身道：“孙女谢祖母疼爱。”说完，恭敬的退了下去。
    几息后，屋里只剩下了秦同知，林氏陪着秦老夫人。
    秦老夫人缓缓睁开眼睛，看着远处透着淡淡阳光的窗户，静默了下来。
    秦同知顺着视线看去，赶忙道：“母亲，可是太亮了？儿子让人用帘子把它遮起来。”说着，作势要去。
    “不必了。”秦老夫人道。
    秦同知一怔，恭敬的又坐在了一旁。
    “我这病怕是好不了了。”秦老夫人叹息一声。
    此话一出，夫妇俩吓得立马跪了下来。
    秦同知赶忙道：“母亲，你莫要胡言了，你就是得了风寒，大夫说了没事的。”
    秦老夫人轻哼一声，“你也别诓我了，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清楚。”
    说完，她歇了几口气，继续道：“让你们留下，是说三丫头的婚事。”
    此话一出，林氏顿时警铃大响。
    不得不说，自从齐温玉升了知府，秦家也确实跟着沾光了。
    秦家三姑娘原本一直在相看人家，原本瞧上了新任永州府知府杜家的嫡幼子，但是人家知晓林氏是继室，看三姑娘也多了几分审视，以至于这事就一直拖着。
    谁料，京城传来消息，他家女婿成知府了。
    二十四岁的知府，稍微有点脑子的都知道，这位日后前途不可限量也。
    能跟这样的人坐上连襟，杜知府家岂能不愿意。
    有了齐温玉这个发光点，杜夫人瞧着秦家也是顺眼了许多，就算后院乱了些，可是父兄也都是做官的，虽然是个小官，也在永州也是不错了。
    再者，他家老夫人的教养总是不错的，这秦三姑娘好歹也是嫡出，这些年估计也学了点秦老夫人的手段了。
    想明白这一点，杜夫人立刻就带人上门提亲了，两家很快就促成了此事。
    知府同同知家结亲，可不是欢喜事。
    谁料，秦老夫人病了。
    秦老夫人可是秦三姑娘的嫡亲祖母，若是她过世了，那可是得守孝三年的。
    为此，林氏对此可是担忧不已，日日求神拜佛的祈祷秦老夫人身子康健，让她女儿安稳出嫁。
    不然这过了三年后，她闺女可就成了老姑娘了啊。
    这两年本就是一直挑剔着，以至于秦三姑娘年纪也是不小了。
    秦宜宁像她这个年纪的时候，已经嫁人了啊。
    “母亲~”林氏眸光可怜的唤了一声，唯恐秦老夫人说出什么不好的话。
    秦老夫人顿时直觉的头痛欲裂，她没好气的摸了摸太阳穴处，冷声道：“堂堂同知家的正室夫人，就要有正室的样子，学什么那些妾室的手段。”
    林氏的脸色此时可谓是丰富极了，又青又白的。
    秦同知上了年纪，也知晓自己年轻时候荒唐了，今日又听秦老夫人这么一寻，面上顿时也觉得尴尬。
    他赶忙瞪了一眼林氏，示意不准胡言乱语。
    秦老夫人深深一叹，摸着太阳穴道：“三丫头虽然不是在我身边长大的，可是每日也是来我身边请安的，她是亲孙女，我能害她。”
    林氏一听这话，心中顿时安了。
    别说，她家老太太虽然对她严苛了些，可是那些龌龊手段还真是没有。
    想着，她不由的看了眼秦同知，也不知道如此清正的老太太怎么生出了这么一个荒唐儿子。
    秦同知感受到林氏的目光，嘴角一抽。
    这个疯妇。
    “我身子久久不见好，不能拖了三丫头的婚事，她年纪也不小了，如今定下杜家的孩子，也是一桩好姻缘。”
    “林氏，你明日就去杜家，说明老身身子久久不见好，让两家婚事尽快提前之事。”
    林氏此时，除了喜悦还是喜悦。
    她家老夫人开了口，杜家自然没话说。
    “儿媳知道了，儿媳一定办好这差事。”林氏赶忙道。
    秦老夫人轻轻颔首，示意她下去。
    林氏也不恼，赶忙行礼，恭敬的退了下去。
    屋里很快就剩下了母子二人。
    秦老夫人叹道：“我的事不要告诉宁丫头。”
    秦同知一怔，他起身跪在了秦老夫人身旁，“母亲，您您最是疼爱宁丫头的，若是，若是”秦同知话没有说完，眼眶已经红了些许。
    他娘的身体情况他比谁都清楚，可是自从齐温玉升官之后，得知秦宜宁又有了孩子，老夫人的身子骨一下子就清爽了不少，可是今日见她如此，秦同知心里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他父亲早逝，是他母亲拉扯着他，操持着家业，供他读书一直到现在。
    秦同知虽有时候混账了些，可是心底里对他娘是尊敬的，尤其这年岁大了这些年，愈发恭敬。
    秦老夫人愤愤道：“我怎么生出了你这么个东西，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秦老夫人见他这幅样子，顿时心里窝火了起来，像是要把以往的情绪全部都发泄出来。
    “你给我听着，我死后，你给我好好做官，不得给孩子们生事，后院，也不准再进一个人！”
    秦同知面色顿时涨红，支支吾吾的点头，“儿子知晓了。”
    秦老夫人斜眼瞪他，“林氏虽然是个不成样子的，可也是你的正妻，你日后要善待她，可也要管制她，为了家里的孩子，秦家的子孙，你必须给我记住我的 话，听见没！”
    秦同知连连点头，“儿子知道了，知道了。”
    秦老夫人长嘘一口气，摸了摸自己的心口，“下去，我懒得管你了。”
    秦同知嘴唇颤了颤，恭敬行礼退下了。
    此后的几天，秦老夫人再也没召见秦同知，直到秦三姑娘婚事那日，母子再见。

 第383章 水军

    于此同时，京城下令，封武安侯之子沈从斌为都指挥使，带领京中数名官员前往江州等地征兵，正式组建水军。
    江州，泉州等地官府，全力支持。
    北溪县城。
    齐温玉升知府的消息已经传了过来，知县亲自上门祝贺，在他为官期间，他们北溪县竟然出了如此杰出人物，日后他的履历上都是极为漂亮的，故态度极为和悦，对齐秀才更是颇为恭敬。
    齐秀才夫妇得知此事也是傻了眼。
    这才多久的功夫，他们儿子直接干到知府这个位置了。
    一府知府啊，下面多少州城，县城，乡村。
    周氏想着，便是激动不已。
    齐秀才更是觉得，他们家祖坟绝对冒青烟了。
    送走了前来祝贺的一帮人，齐家村的就派人来了。
    这么大的喜事，必须得开祠堂，告知祖先。
    别说齐家村，就是整个北溪县城，估摸着就没出过这么大的官。
    沙洲。
    从前紧闭的几处城门如今每日都打开了，迎接着从各地赶来的商贾，供来往的百姓出入。
    不远处的茶摊里，齐温玉同周大人穿着便服正在喝茶。
    看着来往的商贾，周大人摸着胡须含笑道：“大人，这几日来沙洲做生意的人愈发的多了。”
    齐温玉眸中带笑，看着那一车车的货物，轻轻颔首。
    “商贾们不远万里来了沙洲，咱们可不能出岔子。”
    “大凉山那里的互市要盯紧了，不能出问题。”
    周大人拱手，“大人放心，下官一定尽心尽力。”
    自从朝廷法令下来后，齐温玉便让人往鞑靼，瓦剌两地送了文书。
    如今原本居住在城外的百姓，也大着胆子开始越过山丘前往那里放羊放马。
    互市那里自然也是众人最爱去的地方，那里如今聚集了原两族百姓和大乾的商贾，在那里买卖货物，热闹非凡。
    百姓们相处也是肉眼可见的和谐了起来，孟萱见状，随即加派人手每日在那里换防巡逻，倒是也没出什么事。
    如今只等着天气好了些，等这批瓜收成过去后，齐温玉便开始着手招募一事。
    时间过的飞快，转眼到了九月。
    秦宜宁的肚子愈发大了，眼瞅着生产日子就要到了。
    恰好铁头媳妇阿鱼如今也搬来了这里，随即住进了齐温玉家，帮忙看着秦宜宁。
    如今诸事已定，齐温玉也开始在现沙洲府四处跑。
    大凉山后，地域广大，齐温玉也是时常几日不着家。
    后院厢房里。
    秦宜宁摸着肚子眉头微蹙，阿鱼担忧问，“可是哪里不舒服？”
    秦宜宁面上挤出了个笑容，摇头道：“不是，不是。”
    阿鱼见状，上前坐下柔声道：“你表哥同我说了，表弟如今身上担子重。”说着，她叹了一声，“当初你怀长安的时候，他就鲜少陪着你，如今又有了这个，竟还是如此。”
    秦宜宁眼睫轻动，笑着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官人前些日子也是时常陪我的，也就这些日子忙了些。”
    “他在外做事，也辛苦的。”
    阿鱼不禁噗嗤一笑，打趣道：“我就说了他几句不好，你就赶忙护上了。”
    秦宜宁面颊不禁发烫，眼眸轻闪。
    “你啊，别胡思乱想的，如今只等着这个孩子出身，好好将养身子，我同你说，听说的那大凉山后头风景好的很，等你身子好了，到时候咱们也能带着孩子结伴去看看。”
    秦宜宁笑着点头，“都听表嫂的。”
    江州。
    乔知州看着京城送来的文书，思虑许久后，唤来了成良骏。
    “设水军之事乃是重中之重，你之前在海山县任职，对着海域事务也算了解，这事，就你去做。”
    成良骏一怔，水军之事虽然起初做起来艰难，可是有皇帝严令，这事肯定是要成的，若是做好了，可是大功一件啊。
    见他如此诧异，乔知州随即道：“伯兴啊，你来了州城也有些日子了，我看得出来是个能干的青年，我们都老了，处理城中事务已然吃力，可你还年轻，日后前途大好，再者，此事也是为了江州的百姓，你去做，本官放心。”
    成良骏思索片刻后，拱手道：“下官遵命！”
    “多谢大人提携之恩。”
    得了乔知州的话，成良骏随即加入了武安侯之子沈从斌的门下，开始助其招兵。
    工部。
    太子亲自到来。
    工部尚书指着他们刚刚研制出的几种火铳，一一介绍着。
    “按陛下的意思，已经送了一批去北地了，军中反映，效果极好。”工部尚书躬身说着。
    太子轻轻点头，“南边那里要的船只，如进度如何呢？”
    工部尚书道：“按照之前的设想，还得要些时日。”
    太子眉头微皱，“南边匪寇猖狂，咱们在京中的这些人可不能拖后腿，穆大人，你这里得抓紧啊。”
    工部尚书，“”
    自从北地搞出了火铳，京城同意生产研究后，他就没歇过，好不容易有点成果了，南边又出事了。
    如今又要船。
    工部尚书心中长叹，这段时日当真是他任职以来，最最忙碌的日子。
    “臣必当尽全力。”
    太子轻轻颔首，也知道近来压迫的太过，他心中一动，带着丝丝笑意道：“穆大人，此事若是成了，你可是大功一件。”
    “到时候，孤一定替你在父皇面前请功。”
    工部尚书恭敬一笑，“臣不敢，此乃臣的本职。”
    太子轻轻一笑，以前六部尚书努力工作是因为前头还有目标，现在中书省没了，六部尚书最大，他们这些文官，又没有建不世之功的能力，爵位是不用想了。
    “穆大人，孤近日一直觉得政务繁多，孤在想，这中书。”话到此处，太子忽然停顿了下来，不再言语，而是继续往前走，看着两侧的火铳。
    身侧的工部尚书当然是眼睛刷的一亮。
    要说文人的梦想，可不就是封阁拜相。
    而他又做到了尚书这个位置。
    刚刚太子这么说，是不是有重设中书省的意思？
    太子慢慢往前走着，嘴角翘起，眸中意味分明。

 第384章 内卷是吧

    太子的这个大饼，可谓是画到工部尚书的心坎里了。
    工部尚书起初也有几分起疑，毕竟中书省是皇帝下旨废的，可是转念又想，太子是储君，金口玉言的，怎么会忽悠他这个工部尚书。
    日后登基了 ，还不什么都是他说了算。
    如此一想，工部尚书悟了。
    之后的一段时间里，工部便出现了这么一副景象。
    工部尚书日日忙到月上柳梢头这才不舍离去。
    看着他那日渐消瘦的身影和近日听到的消息，其余五部尚书沉默了。
    好家伙，原本大家同一水平线业绩，各自安好，如今倒好，你工部卷起来了。
    人家处理一件事，你处理两件，让不让人活了。
    朝堂之上，皇帝看着近日愈发殷勤汇报工作的工部尚书，沉默几息后，满是疑惑的看向太子。
    太子投以一笑，意味分明，皇帝抿了抿唇，他好似明白了。
    他儿子就是个黑心芝麻馅的，虽说他也会画大饼，可他确实兑现啊，就是太子这，瞧着估计不是那么大方的看他笑的这么欢，估计又在打什么主意。
    不过以此能提高工部的进度，也是好事。
    “臣有奏！”工部尚书再次出列，激情澎湃的看着上方。
    其余几位尚书看着他这副模样，心中更加不是滋味了。
    这穆大人最近莫不是遇见了什么喜事？
    家里添丁了？纳妾了？
    所以这么努力工作？
    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皇帝面色带笑，和煦道：“是穆卿啊，准奏。”
    一声穆卿，叫得工部尚书心坎都软了，同时更加激动了。
    其余几位尚书却是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穆卿？？皇上可不会轻易这么叫人，还是这么和悦的样子，一定有事！
    五部尚书此时已然断定，工部尚书一定隐瞒了他们什么好事。
    “皇上，之前需要的那批火铳，工部已经全部生产完了，共计一千两百把，检验全部合格！”工部尚书仰头骄傲道。
    此话一出，兵部尚书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向工部尚书。
    好家伙，半月前去问，不是还在弄啊，他记得当时工部尚书的回答是，快则三月，迟则半年吗？
    太子站在前侧，面上绷着，眸中的欣喜却是掩饰不住的。
    果然，有了动力，就是不一样啊。
    其余几部尚书面面相觑。
    皇帝闻言，大喜不以！
    “好，好！”
    “穆卿辛苦了！”
    工部尚书恭顺道：“此乃臣之本职，臣不敢受。”
    皇帝哈哈大笑，“穆卿莫要自谦了。”
    “工部交到你这样的国之栋梁手里，朕才放心啊！”
    穆大人内心窃喜，面上神色不变，依旧是那幅恭敬的样子。
    “臣惶恐！”
    皇帝哈哈笑着，“近日太子说，穆卿辛苦，日日忙到月上柳梢才回府，朕心痛矣，如卿这般为国为民的臣子，理应赏赐！”说着，不等工部尚书拒绝，继续道：“传朕旨意，工部尚书勤勉有加，赏白银千两，青州如意瓷瓶一对。”
    此话一出，众人懵！
    太子挑了挑眉，忍不住低下了头，唯恐被人看到他那窃喜的眼神。
    其余六部尚书，“”
    整个京城谁不知道，工部尚书穆大人最爱青州的瓷器。
    皇上朝堂之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赞赏他，赏赐青州瓷瓶，这是赤裸裸的褒奖啊！
    六部尚书，就赏了他一个，他们五个算啥？
    众人不经意间，看向工部尚书的眼神带上了 丝丝危险，排斥。
    内卷是，等着。
    工部尚书惶恐恭敬的接下了赏赐，伏地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全然忽视旁边几人的眼神。
    他如此勤勉，日后新帝重设中书省，他定能挤身进去，到时候说不准还能混个左丞相。
    工部尚书想着日后的美好，周身更加激动了。
    有了工部提供的火铳，之前朝堂上议论的京城设立一对神机营的事情也开展了序幕。
    用的自然是从北地调来的将领。
    陈将军的长子，陈文山。
    皇帝亲自任命，进了京卫指挥史司。
    北地到来的小将一一进入京城的重要岗位，京中官员诧异不已。
    虽然众人心中有意见，但是人家明晃晃的战绩在那摆着了，众人也没有法子，只能接受。
    九月末，一封从永州府送来的消息，打破了齐家本要出行的计划。
    秦家老太太病逝了。
    周氏捏着帕子叹道：“前些日子他家姑娘刚刚成婚，怎么就”
    齐秀才蹙眉，摇了摇头。
    “秦家是亲家，这消息估计没送去北地，我得去永州府送送他家老夫人。”齐秀才道。
    周氏点头，“这是应该的，你且去。”秦宜宁肚子那么大了，若是知道这消息，肯定受不了。
    按着秦家夫人的性子，这事肯定是不会送去北地的。
    齐秀才轻轻应了一声，随后命令下人收整东西，今晚便启程。
    北地。
    巡防营的议事厅内。
    “你要见的那几家首领，都送了帖子了，不出意外，我觉得他们一定会来的。”
    今日是铁头值守此处，如今天气凉爽，齐温玉也开展了工作，正式邀请两族之中最大的几个部族首领前来赴宴。
    这些人原本肯定是有跟着脱脱木，阿奇鲁伐乾的，但是如今兵败，一个举族被正法，一个窜逃到西域 ，久久没有消息，底下的部族自然生出了事端。
    没有领头人，他们很快四分五裂，有的怕得罪大乾，随即推翻了原本的首领，选了新人上去。
    但是有的部族，依旧负隅顽抗。
    “这些墙头草我倒是不怕，就是那几个天天叫嚣着报仇。”铁头蹙眉说着。
    齐温玉看着名单，轻轻一笑，“不妨事，只要一半的人愿意听咱们的，这事就好办了。”
    铁头抿了抿唇，重重的点头。
    “成，都听你的。”
    “宴会的地方麻烦军中准备了。”齐温玉笑道。
    铁头嗐了一声，“你我表兄弟，客气这些做什么。”
    “再说了，王爷下令了，军中必须全力支持你统管这些部族人。”
    “这事若是办好了，日后我们也安逸了。”
    周家如今能出三个当官的武将，实属难得。
    上次一战，铁头得了封赏，如今已经成了从五品的武毅将军。
    二房的铁柱也在军中得了个校尉的职位，尤其是在神机营的铁生，如今已经是神机营的小队长了，按照齐温玉的设想，日后铁生的前途定不小。

 第385章 谈判

    周家如今在沙洲也是有名有姓的人家了，还同知府是血亲，可想周家的前景。
    而拥有现在这一切的源头，都是齐温玉给的机会。
    是以，铁头对齐温玉可谓是唯命是从。
    齐温玉笑了笑，“那到时就麻烦表哥护卫了。”
    铁头抱拳一笑，随后道：“算日子，弟妹快生了？”
    齐温玉笑着点头，“可不是。”
    铁头砸砸嘴，“你比我还小，马上都两个孩子了。”语气之间，铁头颇有些发酸。
    没办法，他同阿鱼也是聚少成多，如今虽说做了将军，可也要在外边换防，一个月能见面的日子也就十来天。
    齐温玉不禁发笑，“表哥还年轻，不着急。”
    铁头撇撇嘴，你是有俩孩子了，当然不着急。
    “对了，听大伯说，姑姑，姑父，过些日子要来？”
    齐温玉点头，“正是。”
    铁头嘿嘿笑道：“那感情好，我前些日子跟宁二他们在草原打狼，那狼皮我还留着了，北地寒冷，正好送给姑，今年给她做件袄子穿。”
    齐温玉笑了笑，周家的遗传基因当真不是吹的。
    如今有了火铳，孟萱有合适的机会，就让下面的小将带着士兵去练兵。
    而练习的首要选择，可不就是打狼。
    不得不说，这一做法在草原上，可是颇受两族百姓喜欢。
    “那我就替娘先谢谢你了。”
    铁头笑了笑，二人继续商议着后面的事宜。
    三日后，齐温玉正式会见原两族留下的部落首领。
    当日，孟萱亲自到来，虽是一身便服，坐在边侧，可是诸位首领还是不自觉的紧张了起来。
    齐温玉坐在上方，面色含笑，看着众人畏惧孟萱的样子，心中感慨，瞧瞧，这才是北地之主的样子。
    孟萱似乎感受到了什么，淡淡道：“今日是齐大人邀请诸位前来商议两族合并之事，本王只是听听，诸位不必管我，任何事齐大人说了算。”
    几个部族的首领，“”
    不用管你
    谁敢不管你。
    万一你一个不高兴，带人灭了我们全族怎么办。
    几个首领互相看了看，原本想今日对齐温玉发难，多要些好处，此时也不敢了。
    几人眼神相视交流一番，觉得还是保住小命要紧，随即示意其中年纪最大，辈分最大的一位首领说话。
    那人起身，恭敬的对着齐温玉同孟萱行礼。
    “堪布见过齐大人。”随后对着孟萱更加恭敬的道：“见过王爷。”
    齐温玉笑了笑，面色温和道：“堪布首领不必客气，坐下说话便是。”
    堪布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旁侧的孟萱，见孟萱低着头慢吞吞的喝茶不理会他的样子，堪布不禁咽了咽口水，恭敬的点头。
    “多谢大人。”
    齐温玉扫了一眼众人，随即道：“今日召诸位前来，所为何事，帖子上也说清楚了。”
    众人点头。
    合并两族，请我们来赴宴吃饭。
    但是他娘的，怎么镇北王也在！！
    在场的众人，怕是此生都无法忘记，部族被大乾军队入侵的那个夜晚。
    而就在他们上方坐着的那个女人，就是毁灭他们家乡的源头。
    众人心中虽然愤愤，可也不敢说什么。
    见几人久久不说话，孟萱眼帘微抬，目光寒冷的扫了一眼众人。
    众人身子一颤，赶忙道：“我等知晓了。”
    齐温玉嘴角一抽，瞥了一眼近日忙碌，不请自来的孟萱，着实感激不已。
    今日这宴，原本以为这位不会来，毕竟这段时间军中事务繁多，据说还在商议应对西域部族的事情，谁曾想，这位来了。
    有孟萱在，事情那就好办了啊。
    狐假虎威，仗势欺人，齐温玉还能不会。
    “陛下下旨，并两族百姓于沙洲，特准本官自行挑选官员，统管两族部族。”齐温玉对着京城方面拱手道，以示对皇帝的恭敬。
    底下的众位首领听了，顿时觉得不妙。
    挑选官员，统管两族？？
    那他们这些首领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果然啊，大乾容不下他们啊！！
    众人一时间满脸郁色，但又不敢发作。
    有个年轻气盛的本想掀桌子，却是立刻被一旁的人按住了。
    你义气是你的事，你别拖累我们啊。
    没瞧着那煞星在吗！！
    那年轻气盛的首领瞥了一眼面色冰寒的孟萱，随即低下了头。
    堪布见众人没有意义，想到昨日众人商议的结果，他随即带头道：“大人，我等都是普通百姓，之前脱脱木等罪人攻打大乾，我们都没参与的啊。”
    齐温玉面色和蔼，笑道：“本官知道，诸位都是普通百姓。”
    此话一出，众人心中安定了几分。
    果然还是这位齐大人好说话。
    齐温玉继续道：“诸位不要惊慌，本官也知晓诸位的难处，你们如今也都是大乾人，本官近日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诸位最是适合担任本官心中设想的官员。”
    众人？？？
    堪布眼睛刷的一亮，担任官员？
    齐温玉笑道：“毕竟也没有比诸位更了解几个部族的了。”
    堪布不等其他几人反应过来，已经迫不及待自卖自夸道：“大人说的是，我等都是打小在部落里长大的，没人比我们更适合的。”
    齐温玉面上的笑意更加深了。
    “如此就麻烦诸位了。”说着，齐温玉示意一旁的兵将将之前准备好的图纸一一分给众人。
    里面正是齐温玉按照原本两地的地域给各部族划分的县城。
    几个首领一看，顿时懵了。
    齐温玉笑道：“你们生活习惯同大乾不同，本官特允许你们暂时还以部落相称，不过要划分为县，其中上面有知县管理。”
    众人看着图纸中的分布，面面相觑。
    堪布最先反应过来，惊道：“大人，按着您给的意思，我们，我们是要全部落移居到您所划分的地方吗？”
    齐温玉笑眯眯的点头。
    “堪布首领不愧是长辈，深知本官心意。”
    众人，“”
    孟萱听到这话，亦是一怔，她仔细扫了一眼那图纸，身子不禁一顿，齐大人这是釜底抽薪啊，真够狠的。
    这是把所有部族打乱的连脱脱木回来都不认识了啊。
    “大人，我们牧马放羊，需要草地和水源。”其中一人急忙道。
    齐温玉笑眯眯的指着图纸中的地方，“诸位可仔细看，给你们重新划分的地方，本官带人亲自考察过了，绝对不成问题。”

 第386章 迁居

    “别说你们牧马放羊，就算种地，本官都考虑到了。”齐温玉说完，面上的笑意越发和善了。
    堪布低着头看着手中的图纸，心中可谓是欲哭无泪。
    其余几人亦是，刚刚他们为何会觉得这位齐大人好说话。
    齐温玉见众人不说话，微微一笑，端起面前的茶盏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随后道：“既然诸位不说话，本官就当你们答应了。”说着，齐温玉声音逐渐严肃了起来，“既然答应了，诸位回去就要按照本官的意思照办了。”
    “待到诸位部族迁到自己的地方，州城会派知县下去，到时还望诸位按章程办事。”
    “每家人口多少，奴隶多少，是何关系，牛羊马匹多少，一一报上来。”
    堪布等人一听，心中拔凉拔凉的。
    还要汇报牛羊数目，这是作甚？
    “诸位如今也是大乾的百姓了，又在本官的治理之下，本官自然要为你们考虑。”说完，齐温玉语气渐渐悲凉起来，叹息一声又道：“自古以来，战败之国，百姓要么被屠，要么沦为奴隶，也是我朝皇帝陛下仁善 ，念两族百姓无辜，未参与战事，这才特下旨意，善待百姓，并入我朝。”
    话音落下，厅中所有首领皆是一醒。
    是啊，要不是大乾皇帝仁善，他们不是被屠杀，就是沦为奴隶，现在这情况对他们来说已经是最好的。
    朝廷要统计财产，就给呗，在性命面前，银钱算得了什么！
    堪布最先反应过来，赶忙起身走到一旁，恭敬的跪下行礼道：“堪布多谢大人，多谢皇帝陛下，吾皇万岁！”
    其他人见此，也赶忙过来行礼，口中高呼，皇帝仁善，大人慈悲等等。
    齐温玉见此，笑意连连。
    直到底下人叩拜了约莫 一盏茶的功夫，他才道：“诸位不必客气，起来。”
    “本官会将诸位的真心告知皇帝陛下的。”
    坐在旁侧低头喝着茶的孟萱瞥了一眼齐温玉不禁摇头，嘴角却是带着罕见的笑容。
    这个齐大人。
    送走了所有首领，已经约莫午时了。
    孟萱起身，双手背在身后走到了齐温玉的身侧。
    “齐大人，你这一出真让人没想到啊。”孟萱笑道。
    齐温玉笑了笑，无奈道：“下官也是无可奈何，陛下下了旨意，我们做臣子的可不就得尽力办好差事。”
    孟萱不禁哈哈大笑。
    让所有部族迁徙，换到新的地方生活，打破两族的多年习惯。
    鞑靼瓦剌两族错乱开来，百姓们忙得头晕眼花的，哪有心思想复国的事情，再者，现在不行动起来，马上可就是冬天了。
    冬天到了，风雪也来了。
    这两个月他们也不敢偷懒。
    往坏处想，有朝一日脱脱木带人重新归来，看着自己原本的子民变成了瓦剌人，不知到时是什么心境。
    孟萱笑道：“你让他们迁徙，本王猜出为何了，但这统计各家牛羊，是为何？”
    齐温玉微微笑着，他站在阳光下，扭头看向孟萱，笑道：“这些日子我仔细看过了，两族百姓中，大多是贫困的百姓，再者，奴隶尤其多，我打算等名单同财产数目交上来后，将富户的财产分给那些奴隶，贫苦百姓，重新制定户籍，一个属于大乾的户籍。”
    孟萱身子骤然一顿，她惊讶问，“你要让奴隶变成良民？”
    齐温玉摇头道：“是解放奴隶！”
    孟萱有些疑惑，带着浓浓的不解，重复了一句，“解放奴隶？”
    齐温玉重重的点头，“不错。”
    “解放他们，让他们拥有大乾的户籍，分给他们牛羊，让他们通过劳动获得属于自己的财产，除了上交给朝廷的赋税，其他的都是属于他们自己的。”
    孟萱哗然，听着这些话不知为何觉得内心有些热血沸腾，虽然对齐温玉的想法有些匪夷所思，可是孟萱知道，这位齐大人是做了人人都没做过的事情。
    给奴隶一个良民的身份，给他们牛羊，相当于给了他们一个重生的机会。
    如此，还怕这些人不听从大乾吗？
    但，“那些富户如何？齐大人有何打算？”孟萱有些好奇这位齐大人的做法。
    齐温玉笑了笑，眸色渐渐变得淡薄了些，“皇上让军中支持下官主持两族合并之事，不就是要帮下官肃清敌人吗？”
    孟萱一顿，许久，她笑了。
    “是本王狭隘了。”果然，这位齐大人真适合做沙洲的知府，两族合并主持一事，非他不可啊。
    孟萱看向齐温玉的目光带着浓浓的赞赏，她眼睫微动，轻声道：“齐大人，本王一定会助你完成陛下的旨意。”
    齐温玉看向孟萱，恭敬的作揖行礼道：“下官多谢王爷。”
    孟萱看着面前身姿如松柏般的青年，鬼使神差的伸手上前想要扶他，待快要触及到他的袖口时，又猛地缩了回来。
    齐温玉愣了愣，自己站直了身。
    孟萱眼眸轻闪，别过了目光道：“军中还有要事，本王先走了。”
    “你若是需要帮助，尽管找我。”
    齐温玉还未回答，孟萱已经大步往前走去。
    齐温玉赶忙追了上去，“下官知晓了，王爷慢走。”
    不远处，有士兵将马牵了过来，孟萱上前，一个利索的侧身上去，她攥着缰绳，侧头看了一眼齐温玉，点了点头，随后扬长而去。
    尘土扬起，齐温玉慢慢后退。
    刚刚在远处规规矩矩上值的铁头跑了过来，低语道：“王爷今日怎么忽然来了？”
    好家伙，大早上，差点吓死他。
    宁二不是说，这几日军中在忙搜寻脱脱木等人的事情吗，王爷忙得脚不沾地的，怎么来了这。
    齐温玉沉默几息后，摇了摇头。
    随后给了一个官方的答案，“想必是因为陛下的旨意。”
    铁头?
    他在军中又不是一日两日了，陛下的旨意，用的着王爷亲自出马吗？
    齐温玉没有多想，今日完成了此等大事，心中愉快至极，步伐走动间，都掩饰不住他的欢快。
    铁头见状，赶忙追了上去。

 第387章 次子出生

    永州府的秦老太太的后事已经结束了。
    秦同知面容憔悴的送着众人离开，齐秀才是亲家公，故留在了最后。
    待到府里忙完了，秦同知这才抽出了时间同齐秀才见面。
    正厅里。
    二人同坐，秦同知叹道：“母亲生前最放不下的就是宁丫头，知晓她即将生产，下令让全家瞒着宁丫头。”
    齐秀才深深一叹。
    秦同知继续道：“过些日子齐兄你们就要启程去沙洲了？”
    齐秀才点头，“正是。”
    秦同知道：“母亲生前，留了东西给宁丫头和未出世的孩子，还请齐兄帮我一同捎去。”
    齐秀才拱手道：“亲家放心。”
    秦同知回礼，“多谢了。”
    家中父母去世，官员亦要丁忧。
    秦老太太去世，秦同知已经上了折子丁忧，秦家孙辈亦是。
    但如今朝中事务繁多，秦同知思量许久，决定往京城那里使使力。
    前朝时期，皇帝下令，守孝可以月代年。
    他一把年纪了，守孝倒是无妨，但是秦蕴和那里可就不行了，他刚刚做官，好不容昂有点政绩，若是此时在家守孝，三年后，朝堂早已另外一番变化，到那时，秦家还能有出路吗？
    十月二十那日。
    沙洲知府后院。
    秦宜宁发动了。
    阿鱼在屋里看着，她拿着帕子擦拭秦宜宁额头冒出来的薄汗，轻声安慰着，“表弟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你别胡思乱想。”
    秦宜宁忍着疼痛面上挤出了一个笑容，“我知道。”
    “表嫂别担心，又不是第一胎，没事。”
    阿鱼看了一眼她的肚子，“这个孩子是乖的，等会一定不会让她娘吃苦的。”
    秦宜宁笑了笑，腹中抽痛之感急促袭来。
    “快，快生了。”
    城外，齐温玉带着墨砚等人策马奔来。
    府衙前，齐温玉快速下马，飞快的往后衙跑去。
    后院门口，丫鬟在守着，见着齐温玉赶忙道：“夫人已经进屋了，产婆都在里面了。”
    齐温玉大步应了一声，大步往里面走去。
    侧间里，女子痛呼之声传来。
    齐温玉还未进门，他就大声喊道：“宜宁，我回来了！”
    “我在外面守着你。”
    “你别怕。”
    屋里的阿鱼闻言笑道：“宜宁你听见了，表弟就在外头。”
    秦宜宁悬着几日的心终于放下，“我听到了。”
    阿鱼咧嘴笑着，“你使劲，听着产婆的。”说着，抓着她手的秦宜宁攥紧了手。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天色渐渐黑了。
    齐温玉站在侧间门外，紧张的来回踱步。
    直到稳婆的一声，“生了，生了！”大喜之声传来，里面有婆子喜气洋洋的出来报，“恭喜大人，恭喜大人，是个小郎君。”
    齐温玉一听，赶忙掀开帘子进入。
    里头，婆子在收拾床铺，阿鱼抱着孩子放在秦宜宁的旁侧，见着齐温玉进来，阿鱼皱眉道：“又不是第一次当爹了，怎么还冒冒失失的。”
    秦宜宁不禁一笑，“辛苦表嫂了。”
    看着秦宜宁虚弱的面庞，齐温玉柔声宽慰，“辛苦你了。”
    秦宜宁笑了笑，“官人真是一点都没变。”说着，她转眸看了一眼孩子道：“官人快瞧瞧，我们第二个孩子。”
    齐温玉看着又红又皱的孩子，周身肉眼可见的柔和了。
    “跟长安小时候一样丑。”
    身后的阿鱼，“\\\"
    她见夫妻俩说话，随即带着众人出去了，开始操持府里诞下二公子的后续。
    吩咐着下人放鞭炮，送鸡蛋，喜钱等等。
    柔和的烛火下，齐温玉伸手摸了摸孩子的脸庞。
    “这个孩子的名字，你来起。”齐温玉看向秦宜宁。
    秦宜宁笑了笑，“还是官人起。”
    齐温玉想了想，笑道：“就叫长宁如何？”
    秦宜宁不禁一笑。
    “听官人的。”
    齐温玉笑了笑，“男子到了及冠会取字，若是觉得难听，大不了等他们大了些给他们改个名字。”
    秦宜宁哼声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名字亦是父母所赐，怎么能嫌弃。”
    齐温玉咧嘴笑着，“我就是随意说说。”说完，齐温玉抱起了齐长宁，柔声道：“你睡会，我守着你。”
    “哪都不去。”
    秦宜宁轻轻点头，缓缓闭上了眼睛，心中终于安定了下来。
    沧州往北新开辟的官道上。
    齐家的车队慢慢行驶着。
    周大舅亲自护送，他骑着马在周氏带着小长安坐的马车边上边走边说话。
    天气凉爽，已经四岁的小长安变得愈发能闹腾，他趴在马车车窗那，睁大着眼睛看着远处的风景。
    每每看到远处来回飞去的苍鹰之类，便既激动的唤着，“祖母，你看，快看。”
    周氏一路上被吵得可谓是脑壳子疼，但这是她最疼爱的大孙，再吵也爱，“祖母看见了，看见了。”
    旁侧骑马的周大舅不禁哈哈大笑，他放慢了速度，轻声道：“长安，敢不敢跟着舅爷骑马？”
    齐长安愣了愣，好奇的看着身侧的大马，随后猛地点头。
    周大舅哈哈大笑道：“你爹当年就是我教会的，来。”说着，他一只手掀开马车帘子，一只手伸过去。
    周氏见状，赶忙要阻止。
    来不及等她开口，齐长安已经跑到了外头，被周大舅一只手抱了过去。
    孩子入了怀，周大舅道：“男孩子，胆子就得大些好。”
    说着，他将齐长安放在了胸前，一只手抓着缰绳，一只手将他抱的紧紧的。
    周氏赶忙道：“大哥，你慢些。”
    周大舅已经加快了速度，头也不回道：“放心，这孩子聪明，皮实，像咱们周家人。”
    马车里跟着一起的林芝亦是无奈，算着日子，她们离沙洲的路途没有几日了。
    她家夫人若是看到记忆中乖巧的小公子，如今变的这么皮实不知该如何作响。
    他家小公子啊，在翠柳巷，可是狗见了都烦的啊。
    再加上后面一堆下人跟着，谁敢惹他。
    前面的马车里，齐秀才坐在车厢里，看着书。
    驾车的小厮瞧见了后面的动静，扭头同齐秀才笑道：“老爷，舅老爷带着咱家孙少爷骑马了。”
    齐秀才点点头。
    让他闹腾。
    好日子没有几日了。
    四岁，可以启蒙了。

 第388章 到达沙洲

    书房里，墨砚送来了齐秀才写的书信，齐温玉完，眉头紧皱。
    站在外间伺候的墨砚，见齐温玉这副样子，心中疑惑，他伺候齐温玉这么多年了，今日这副样子，当真是罕见至极。
    “大人，可是老太爷那有什么事？”墨砚心中突突作响，思虑几息后，还是大着胆子问。
    墨砚伺候了这么多年，有些情分了，齐温玉又是和善之人。
    “父亲母亲来了，算日子过两天就到了，你派人去城门那守着，另外让嬷嬷收拾住处。”
    墨砚先是一喜，随后懵，老太爷他们来了，小公子肯定也跟着来了，一家团圆，这不是喜事吗？
    而且他家大人还升官了。
    直到齐温玉吐出来一句，“秦家祖母过世了。”
    墨砚瞳孔骤然一缩，秦家老太太过世了！！
    那，那夫人那？
    齐温玉深深一叹，摆了摆手，“你先下去安排。”顿了顿，他又道：“老太太的事先瞒着。”
    墨砚赶忙点头，“小人知道了。”说完，担忧的看了一眼齐温玉的脸色，这才悄悄离去。
    秦家老太太在他家夫人心里何等地位，出自永州府的墨砚怎会不知道。
    如今夫人还在月子里，这事若是知道了还得了，得瞒着，必须得瞒着。
    家里的下人很快得知了老太爷，老夫人即将到了，干起活来也是愈发利索了。
    墨砚亲自带着人收拾院子，厢房更是秦宜宁身边的嬷嬷亲自收拾的，唯恐这两位住的不舒服。
    房间里，阿鱼抱着小长宁笑眯眯的说着话，“这孩子真是皮实，你瞧瞧，这小胳膊腿儿的可真有劲。”
    秦宜宁带着抹额，穿着中衣靠在床上，眸中带笑，“是比长安那会皮实，长安小时候可乖了。”
    阿鱼笑了笑，“听说这小子昨儿个晚上哭了大半宿？”
    秦宜宁点了点头，眉间微蹙，“可不是，整整大半宿，官人昨夜都没睡好，尽看着他了。”
    阿鱼笑了笑，“我家大郎那会晚上闹得时候，你表哥也是日日盯着。”说笑间，她把孩子抱了过来，笑道：“姑姑，姑父他们估摸着这两日也到了，我刚刚去院子里看过了，一切都很好。”
    “你身边的嬷嬷做事当真是没话挑。”说完，阿鱼忍不住竖起了大拇指。
    自从铁头升官了，她也正式进入了北地官家夫人的后院圈子，之前秦宜宁也带着她见了几次，一番相处下来之后，阿鱼心中唏嘘不已，这后院各路门道可真不少。
    什么吃个糕点，品个茶，赏个花当真是一堆说法，不过好在有秦宜宁在，她倒是也没丢份。
    前些日子，家里花了大价钱选了几个上了年纪的嬷嬷进了府里，教导下人，但是对比秦宜宁身边的这几位，阿鱼觉得还是差太多了。
    秦宜宁柔声道：“我身边的嬷嬷都是祖母挑的，她们几位都是宫里出来的，规矩礼仪懂得自然多些，如今表哥正式在沙洲开了府，表嫂若是不嫌弃，不如我让水嬷嬷，王嬷嬷去帮你教导些下人一些时日如何？。”
    阿鱼一听，自然乐开了花。
    “我就不跟妹妹你推迟了，那感情是最好了，我呀，早就有这想法了，但是这不是有些不好意思张口。”说完，阿鱼有些尴尬。
    秦宜宁打趣道：“表嫂莫要寻我开心，我们是什么关系。”
    阿鱼哈哈大笑，“妹妹说的是。”
    秦宜宁低头看了一眼小长宁，轻声呢喃，“祖母那应该得到消息了。”
    阿鱼一怔，说道：“估摸着还得等等。”
    秦宜宁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小长宁白净的脸蛋，“再过几日，长安也到了，他们兄弟俩日后也能作伴了。”
    三日后，周大舅带领着马车队伍进了城。
    守城的士兵得知是知府家眷格外敬重，远处齐家的下人也在等候，得知老太爷等人到了，赶忙欢喜的迎回家中。
    秦宜宁在做月子，齐温玉近日也在忙，好在铁头家离着府衙近，阿鱼便日日来帮忙，故早早的就在外头等着了。
    马车在齐家外头停下。
    阿鱼早早就在外面等着了，恭敬的唤了周大舅几人，就赶紧去迎周氏。
    “表弟这两日事务繁多，宜宁那也不方便，就请了我来迎姑姑，姑父。”阿鱼一见面，就笑呵呵的解释着，口中不停的说着齐温玉夫妻俩的好话。
    “表弟早早的就让人备了院子，宜宁也问了几遍，如今可算盼到姑姑，姑父了。”
    周氏下了马车，笑呵呵的打量着阿鱼，笑道：“铁头有福气，娶了你这么个能干的媳妇。”
    阿鱼面色微红，福身行礼，“姑姑廖赞了。”
    周氏笑了笑，前头，墨砚迎着齐秀才等人进入，解释着齐温玉晚上估计就能回来了。
    亲儿子，齐秀才自然理解，他巴不得齐温玉好好做事了。
    “不妨事，不妨事，公事要紧，都是一家人。”
    周大舅也连连点头，“就是，都是亲戚，咱们不讲究这些。”
    后头，阿鱼带着周氏，嬷嬷抱着睡着的小长安进了后院。
    “沙洲天气比顺洲冷啊，宜宁不出来是对的，这坐月子是大事，不能含糊。”周氏道。
    阿鱼笑道：“我也这么说的。”
    几人进了院子，开始修整，周氏简单梳洗一番后，就赶忙带着刚刚睡醒的小长安去见秦宜宁。
    “乖大孙，走，跟祖母去见你娘。”周氏拉着他往后头走去。
    娘？
    去年那会，小长安可是日日念着的，但是没多久，他的目光就被翠柳巷的那些好玩意给吸引了，今日陡然提醒，小长安还有些懵。
    厢房正厅里，秦宜宁换了衣服，披着披风早早的就在等着，旁侧的摇篮里，小长宁睡得正香。
    嬷嬷站在一旁笑呵呵的道：“刚刚老太爷他们传了话，说二公子还小，近日天气寒冷，还是不要抱出去吹风了。”
    旁侧的另外一嬷嬷心中赞叹，多体贴的人家啊。
    外头，小长安被风吹得渐渐清醒了过来，拉着他的林芝也是满脸笑容。
    今日可算是能见到她家夫人了。

 第389章 交谈

    小小的人，在周氏絮絮叨叨的说和下，慢慢想起了他娘的模样，故到了后院，就撒开了脚丫子往房间里跑去。
    门帘被轻轻掀开，小长安跑了进来，看着上方坐着的女子，眼泪啪的就掉下来。
    秦宜宁亦是赶忙上前抱住了他，眼眶也是唰的红了。
    周氏进来，见秦宜宁哭了，赶忙安慰她道：“乖孩子啊，不能哭，月子里哭那对身子不好啊。”
    阿鱼也道：“母子见面，那是大喜事，哭不得，哭不得。”
    秦宜宁闻言，赶忙对着二人行礼，面上隐约有了笑容。
    “是我不好，竟忘了这茬。”
    几人一一坐下，周氏坐在小长宁边侧，看着睡得正香的孩子，合不拢嘴的笑着。
    小长安也是眼巴巴的看了许久，周氏轻声同他说，“长安，这是你弟弟，日后你可不能欺负他。”
    弟弟？
    小长安想了想巷子里的那些孩子，连连点头。
    许久没见的几人说了会话，外头婆子将饭菜端了进来，直接一起用着，照顾秦宜宁还在坐月子，周氏她们倒是也没久留，只等着月子过去了，再好好说话。
    夜幕降临，齐温玉踏着月色终于归了府。
    往日里寂静的正厅里，今日欢声笑语的。
    齐秀才同周氏坐在那说话，小长安在旁侧玩着齐温玉早早便让人搜罗来的玩具。
    外头下人高声禀报着，“主君回来了。”
    屋里的齐秀才二人赶忙出来相迎。
    下人拉开帘子，齐温玉边解开披风边进了屋，见到许久不见的父母二人，齐温玉鼻翼一涩。
    一直平复的情绪不知为何瞬间委屈了起来，下意识的跪在地上给二人磕头。
    “爹，娘。”
    夫妻二人见着他也是一怔。
    他们白净秀气的儿子变化可真大啊。
    夫妻二人本想相迎的动作也僵住了。
    还是齐秀才反应快，赶忙让他起身，口中说道：“这是作甚，快起来。”
    周氏懵了几息后，赶忙上前拉着齐温玉左右看看，“我的儿啊，你咋这样子了？”
    本来到了沙洲，齐温玉也白净了一些，但是前些日子草原天天跑着，他又恢复成了那副黑黝黝的样子，加上这些年在北地练武，上战场，原本白净秀气的书生还真是变了样。
    齐秀才仔细打量了几眼道：“变化也不算大，就是黑了些，壮了些。”眉宇间，是肉眼可见的成熟了，这是好事。
    想到齐温玉如今的成就，齐秀才颇有荣焉。
    齐温玉笑道：“娘，北地这太阳毒，时间久了都这样。”
    周氏心中悲痛，她英俊的好大儿啊，不过毕竟优良基因在这，齐大人即便黑了，那也是北地最靓的仔。
    旁侧小长安也眼巴巴的走了过来，看着自家祖母拉着他爹说话，直到二人一番互诉衷肠之后，才低声唤了一声，“爹。”
    齐温玉身子一僵，周氏拍着大腿急道：“瞧瞧咱，咋把长安忘记了。”
    齐温玉已经弯腰将小长安抱了起来，又颠了颠他的屁股，这才道：“不错，胖了不少。”
    周氏笑道：“可不是，这孩子啊，胃口可好了。”
    齐温玉哈哈笑着，“辛苦爹娘照顾长安了。”
    齐秀才摆摆手，“自家孙子，辛苦什么，家里那么多下人。”
    齐温玉咧嘴道：“我就是顺带客气下。”
    周氏没好气笑着，“你这孩子。”说着，几人来到旁侧坐下。
    “早前听说南边不稳，我还担心光远。”
    齐秀才端着茶盏，“你郑伯父花了好些银钱选了护卫在他身边，倒也放心。”
    “今年南边不稳，他也不出去了，就带着舒婉母子俩在苏州那做生意。”
    得知一家三口在一起，齐温玉心中更加放心了。
    郑光远走南闯北的，若是将齐舒婉跟孩子丢在北溪县，时间了，肯定会出事。
    虽说婆媳和睦，可是规矩还是有的。
    齐舒婉跟郑光远在苏州生活，倒也自在。
    周氏也道：“如今阿延出生，你郑伯父心里也放心了，你妹妹现在好的很，你不用担心她。”
    要说知子莫若母，周氏一针见血，直接让齐温玉彻底安心。
    “二郎那呢，近来可好？”齐温玉抱着小长安问。
    齐秀才道：“有顾先生照顾，他好的很。”
    齐温玉笑了笑。
    齐秀才见状，瞥了一眼乐滋滋的小长安提醒了一句，“秦家那。”
    齐温玉秒懂，随即让嬷嬷将小长安带下去休息。
    天色不早了，小长安也习惯性的跟着嬷嬷去睡觉了，倒是也没吵闹。
    厅里很快就剩下了三人。
    齐秀才叹道：“此次去永州，你岳父说，老太太给秦氏留了些东西，我一并带来了，等会送到你那。”
    齐温玉点头，“秦家还好吗？”
    齐秀才颔首，“你岳父身子康健，秦氏兄长也是个能干的。”
    齐温玉点头，“那便好。”
    “ 我前些日子已经书信一封送去了永州，看看有没有需要我帮助的。”
    秦家此时最需要的当然就是守孝的事情了。
    齐温玉同韩子笙的联系愈发密切，在太子那也得脸，若是能帮上秦家一些，也是好的。
    齐秀才道：“你安排了就好。”
    “就是秦氏那？”齐秀才面色迟疑，有些担忧。
    齐温玉深深一叹，垂下了眼帘，“等长宁满月，我同她说此事。”
    周氏也道：“宜宁跟她祖母感情深厚，我怕她知道这事人受不了。”
    齐秀才摇摇头，“人终有百年那日，秦氏是个通透性子。”
    “秦老太太为她做了这么多打算，她会明白的。”
    周氏叹息一声，摇了摇头。
    齐温玉沉默几息后，起身道：“时辰不早了，爹娘你们也奔波了那么久，好好歇歇。”
    “等过几日我得了空，带你们到处转转，北地如今变化不小，互市那里也热闹，草原的风景也好。”
    夫妻俩对视一眼，齐秀才道：“你忙你的正事便好，如今你圣眷正浓，我们可不能拖你的后腿。”
    “你舅舅同我们说了，过些日子，他们亲自带我们四处看看。”
    想到在北地走镖几年的周大舅，周二舅两人，齐温玉不禁一笑，“如此就辛苦二位舅舅了。”

 第390章 得知1

    转眼到了小长宁满月的日子，秦宜宁也终于出了月子。
    这段时间，林芝一直在身旁伺候着，秦宜宁有时候问到永州的事情，林芝总是含糊的回答着，秦宜宁心中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暮色里，齐温玉回到了后院。
    厢房里，静悄悄的。
    齐温玉掀开帘子进入，看着秦宜宁独自一人坐在八仙桌前，低头沉默的样子，心中一痛。
    “怎么一个人坐在这，孩子们呢？”
    秦宜宁低着头，垂眸看着光洁的桌壁，轻声开口，“在母亲那。”
    齐温玉眸色微闪，面上挤出了一个笑容，慢步来到了她的面前，“爹昨日说，长安也到了启蒙的年纪，我寻思着，正好爹在，就让他给长安启蒙，你说如何？”
    秦宜宁轻轻点头，“官人安排便好。”
    见她音色毫无波澜，齐温玉张了张口，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几息后，秦宜宁忽然自顾自的道：“这几日，林芝总是不同我说祖母的事情，官人，你说，祖母是不是病了。”
    齐温玉周身骤然一寒，他沉默几息后，走上前将秦宜宁轻轻搂住。
    秦宜宁慢慢靠在了齐温玉的腰侧，继续道：“我生了长宁，祖母怎么也没送信给我。”
    齐温玉纠结几息后，轻轻蹲了下来，他眸光温柔心疼的看着秦宜宁，“宜宁，对不起。”
    “我不该瞒着你。”
    秦宜宁面色顿时一白，嘴唇不自觉的颤抖了起来。
    “可，可是祖母出事了？”
    “祖母，祖母她，上个月就已经过世了。”一句话，齐温玉说的格外艰难。
    “她担心你有孕，生前下令，众人不准将此事告知于你，她。”齐温玉话未说完，秦宜宁已经低泣了起来，身姿摇摇欲坠，齐温玉赶忙扶住了她。
    她的哭声带着隐忍，悲痛，低泣的声音仿佛被困住的小兽。
    齐温玉从未见过她如此，心中也更加心疼。
    “宜宁，我知道你难过。”齐温玉抱紧了她，胸前的衣服不知不觉已经被泪水浸湿。
    “祖母不让我们告诉你，就是怕你伤心。”齐温玉低声安慰着。
    时间过了许久，直到怀中的人似乎没了力气，齐温玉轻松了一些，轻轻的摸了摸她的头发。
    “祖母，祖母，可有留话给我？”秦宜宁颤声问。
    “父亲从岳父大人那里带来了东西，说是祖母临终前要给你的。”齐温玉低声继续，“宜宁，祖母她放心不下你，她最怕你难过，所以，为了祖母，为了孩子，为了我，你一定要坚持下去，好吗？”
    秦宜宁听完，泣声委屈道：“我，我再也没有祖母了。”
    “秦家，只有祖母疼我。”
    “呜呜呜”
    齐温玉听着她的声音，只觉得胸口发酸，喉咙干痛，“我知道。”
    齐温玉一遍遍的摸着她的头发，“日后你还有我，咱们还有孩子。”
    “等长宁大些了，咱们就去永州看祖母，好不好？”
    院子外，周氏看着静悄悄的屋里，轻轻一叹。
    “你们就别进去了，等大郎出来。”
    林芝站在旁侧，也是低头垂泪。
    周氏转头看她，轻声道：“林芝啊，宜宁心里难受，你可得打起精神来，两个孩子还小，你是她贴身伺候的，有你看顾，宜宁才能放心啊。”
    林芝连连点头，“奴婢知道，老夫人放心。”说完，她赶忙抹掉自己的眼泪。
    周氏瞥了一眼屋里，心中也是难受。
    她叹了一声，摇了摇头，带着众人离开了这里。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房间里静寂了下来。
    齐温玉小心翼翼的将哭累睡着的秦宜宁抱到了床上，随后坐在床边守了她许久，这才出了房门。
    院子外头，嬷嬷婢女们都在守着，齐温玉瞧见了林芝，低声吩咐着，“你去看着夫人。”
    林芝重重的点头，福了福身赶忙去了里面。
    次日。
    阳光透过纱窗照了进来，床上的人有了苏醒的迹象。
    林芝赶忙在一旁候着，秦宜宁睁开了眼睛。
    林芝垂眸道：“夫人，主君昨夜将老夫人留给您的东西送过来了。”说完，林芝侧身示意她看向桌上。
    秦宜宁没有说话，作势要起身，林芝赶忙来扶她。
    几息后，八仙桌前，秦宜宁看着目前的箱子，缓缓打开。
    巷子里，放着两个盒子，还有一封书信。
    书信正是秦老夫人留下的。
    看着熟悉的字迹，秦宜宁眼眶顿时红了。
    她吸了吸鼻子，将书信缓缓打开。
    “宁丫头亲启。”
    “宁丫头，知你又有身孕，祖母心中欢喜，如今你得嫁良人，夫君疼爱，敕命之身，婆家和善，又有子嗣傍身，祖母心中已无遗憾，人生匆匆百年，祖母这个年纪，已经是高寿了，我若故去，你万不可伤心”
    书信之中，内容无不都是宽慰秦宜宁的话，秦宜宁看完，心中愈发难受。
    她打开两个盒子，看着里面的东西，眼泪更是止不住了。
    秦老夫人的嫁妆，早前在秦宜宁嫁人的时候就给了许多，又留给了家里几个孩子不少，此次留给秦宜宁的也是少数，但也是最最珍惜的东西。
    盒子里，一个装着永州府二进宅子同两间铺面的契书，还有一些银票。
    另外一个，则是一对龙凤玉镯。
    秦宜宁记得，秦老夫人生前很是珍惜这对镯子，据说是她母亲留给她的。
    秦老夫人没有女儿，没想到这镯子最后给了秦宜宁。
    旁侧的林芝看着自家姑娘伤心如此，眼中也是止不住的眼泪，见到秦老夫人留的东西，更是感叹老夫人的良苦用心。
    宅子，铺子，银钱给姑娘傍身。
    这玉镯又是传承了给了她，老夫人到了最后，都是在给姑娘打算。
    “姑娘，您别伤心了，老夫人若是看到您如此，一定会不高兴的。”林芝拿着帕子给她擦着眼泪。
    院子外，仿佛传来了孩子的声音。
    小长安的嗓门最是闹腾。
    林芝听到声，说道：“想必是公子想夫人您了，他们可是一晚上没见您了。”
    秦宜宁闻言，赶忙擦了擦眼泪，听着院子里愈发清晰的声音，对着林芝道：“把东西收起来。”
    林芝点头，手脚利索的将东西放到了柜子里。

 第391章 得知2

    院子外，齐温玉一手抱着小长宁，一手拉着小长安，再次道：“爹教你的话，都记住了？”
    小长安拍着胸脯道：“记住了。”
    见他这副样子，齐温玉心中稍缓，笑道：“走，咱们去陪你娘用早饭。”
    小长安咧嘴一笑，小腿利索的往屋里跑去。
    口中喊着，“娘，娘，我和弟弟来陪你用早饭了。”
    屋里，秦宜宁套了件衣服，见着肉嘟嘟的小长安，沉闷的心情瞬间好了不少。
    小长安直接一个上前抱住了她的腿，晃悠悠的道：“嬷嬷说，今儿个早上有我爱吃的桂花糕，娘，爹说你在难过，你不要难过好不好，我把我最爱的桂花糕给你吃。”
    “伤心的时候只要吃了甜的，就不会难过了,”
    听着小长安的话，秦宜宁缓缓蹲了下来，伸手抱住了他。
    小长安最是闹腾的时候，这些日子也不喜欢人抱他，但今儿个一大早，他爹就守在他的床边教了他好一通的话，更是严令他娘做什么他都不能拒绝。
    若是他娘不高兴了，今儿个起他就别想出去撒欢了。
    话音落下，齐温玉抱着小长宁走了进来，他委屈巴巴的道：“这孩子果真不喜欢我，一大早上就闹腾。”说着，齐温玉将小长宁抱了过去，作势给她看。
    秦宜宁心中明白，这是齐温玉在哄她高兴。
    她将孩子接过，问道：“早上给他吃过奶了吗？”
    齐温玉摇摇头，“我不知道。”
    他儿子当然吃过了，他哪舍得他儿子饿着。
    秦宜宁眉头微蹙，顿时有些焦急，“林芝，你快去喊奶娘。”说完，她没好气道：“你也是，大早上的，让孩子睡觉就是，弄醒了，怎么还不让他吃饭”
    一堆絮絮叨叨的话喷向齐温玉，齐温玉虚心听着，连连附和，“夫人说的是，是我的错，家里还得靠夫人你操持啊。”
    “孩子这里，还得夫人你来看着”
    秦宜宁瞪了一眼他，仔细间顿时发现齐温玉的黑眼圈了。
    她嘴唇微动，却是没说什么。
    许久才道：“传早饭。”
    之后的日子里，见着秦宜宁一天天的状态好了起来，周氏心里也是彻底放心了。
    于此同时，草原的各部族在军队的紧盯下，终于完成了迁居。
    天气日渐寒冷，转眼到了年节。
    京城的神机营在工部尚书的工作内卷下，办得有声有色的。
    太子亲自监督，陈文山军中出身，更是一点也不含糊，在太子面前立下了军令状，势必要训练出一队奇兵。
    而北地的各部族人口资料，牛羊数目财产也全部送到了齐温玉的桌上。
    大年二十九。
    沙洲府衙里还是忙得热火朝天的。
    陆大人一手翻着账本，一手拨着算盘。
    周大人则是一手执笔，一手看着面前的名单，蹙眉沉思许久。
    齐温玉坐在不远处，也是思索一会，再下笔写着各部族的名单分布。
    而旁边的小侧间里，府衙的各大官员无不都是在奋笔疾书，又或者忙得脚不沾地。
    后衙。
    周氏同秦宜宁坐在花厅一起说话，旁侧丫鬟带着小长宁在玩耍，至于齐长安，已经被齐秀才拉去了书房开始启蒙。
    周氏剥着橘子，无奈道：“这都过年了，大郎怎么还在衙门里忙着。”
    秦宜宁坐在边侧，手里绣着花样，含笑道：“官人打算年后整改两族部落之事，如今京城那都在等着，大家伙也不敢懈怠，这才忙到了这会。”
    周氏轻轻一叹，手中橘子放在了一侧，同秦宜宁道：“我是心疼你，如今我算知道了，大郎这孩子忙起来那就跟不要命似的。”
    想到在北地这几年，秦宜宁生了两个孩子，齐温玉都是这样，周氏心中不禁生出了几分愧对别人家女儿的想法。
    当初郑光远在外做生意，齐舒婉在家里日日提心吊胆的样子，周氏如今还记着。
    秦宜宁心中感动，乖巧道：“儿媳知道母亲是心疼我，只是官人心有大志，儿媳怎敢耽误他。”
    “况且。”说着秦宜宁面色微红，“官人这么辛苦也是为了家里。”
    周氏一听，只觉得这媳妇当真是贤惠，自家那丫头简直没法比。
    “得，得，你们夫妻的事，你们自个论，但若是大郎欺负你了，你可得告诉我。”
    秦宜宁连连点头，“是，多谢母亲。”
    皇宫。
    御书房内，太子还在批阅奏折，自打没了中书省，这全天下的奏折几乎都到了他的头上。
    他瞥了一眼旁侧堆得跟小山似的奏折，心中可谓是欲哭无泪。
    而皇帝似乎也看出了这个问题。
    没了中书省帮着处理政务，皇帝的工作量可谓是飞速加深，之前左右丞相在的时候，他可没忙到大年二十九。
    但是撤了中书省也是为了巩固权利，皇帝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很划算。
    至于太子以后如何，那就是他的事情了。
    太子一一看着各地的奏折，当看到齐温玉的折子时候，眼睛刷的一亮。
    沙洲知府的请安折子 ？
    罕见啊。
    见他眼底陡然来了光芒，一旁复查的皇帝放下手里的奏折，好奇问，“哪里送来的？”
    太子含笑道：“沙洲来的。”说着，太子一一看完，忽的眉头微皱。
    “沙洲知府，为其母，其妻请封四品诰命。”太子说完，请示皇帝。
    皇帝沉默几息后， 缓缓点头。
    “准。”
    太子一怔，他父皇真是大方。
    皇帝笑道：“锦衣卫送了消息，齐温玉在沙洲做的极好，再者，前些日子岳家丁忧，理应赏赐。”
    太子点头“父皇圣明。”
    秦家丁忧的事他知道了，秦同知肯定是要守着三年的，但是秦家孙辈那便不用了。
    刚刚父皇提到秦家，想必已经知道他所做之事了。
    想着，太子赶忙起身，行礼道：“儿臣私下里让吏部改了名册，还望父皇恕罪。”
    皇帝不以为然，摆摆手，“你是储君，行事自有打算。”
    “你自己衡量便可。”

 第392章 三十

    大年三十这日，府城终于放了假。
    厨房里，周氏亲自检查菜品，今年，她同齐秀才二人能同齐温玉一同过年，家里又添了丁，可谓是越忙越欢喜。
    夜幕降临，齐家厅房里，喜气洋洋的。
    众人围坐一桌，共度年三十。
    “要是今年二郎也在，咱们家才是真正团圆了。”周氏给齐秀才添菜，满是无奈。
    齐秀才道：“二郎是陪着顾先生。”
    齐温玉端起酒杯敬了齐秀才，含笑道：“爹说的是。”
    早前，齐秀才已经派人送了消息给齐温行，谁料这小子直接回信说今年要留在寒山过年。
    这可惊呆齐秀才夫妇了，这孩子打小就在他们身边，今年离家这么久，竟然不想回家。
    独自一人在外过年，那怎么行，可是这小子竟在信中说要陪着顾先生，心疼大哥的老师独自一人在寒山，孤独无聊等等
    想到如今依旧是孤家寡人的顾先生，孤零零的待在寒山上，齐秀才夫妇无法反驳了。最后齐秀才直接拍板，得，就让他替他大哥尽孝。
    饭后，按照习俗，齐温玉带着秦宜宁，小长安，小长宁一一给齐秀才夫妇俩拜年。
    今年，一家四口人都得了厚厚的红包。
    家里人口多，确实也热闹，过年，下人们也没了太多拘束 ，用了饭后，大家伙聚在一起来给齐秀才夫妇拜年，一口一个老太爷吉祥，老夫人吉祥，一个个的吉祥话不断，甚者还有人表演起了节目，饶是齐温玉这个主君都没想到，他家下人竟然会这么多的花样。
    不过也是，周氏出手大方，每个下人见着厚厚的红包，岂能不绞尽脑汁卖力表演。
    小长安精神好，依偎在周氏身边看着下人们表演节目，笑的眼睛都眯起来了，小长宁则是林芝几个陪着送去了后院休息。
    齐温玉见两个孩子有人看顾，父母二人也有人逗趣，随即同秦宜宁使了个眼色。
    秦宜宁一怔，反应过来，两颊微红。
    齐温玉咧嘴笑着，起身同齐秀才夫妇行礼，“今日街上想必很是热闹，爹，娘，我想带宜宁出去看看。”
    秦宜宁闻言，也赶忙跟着起身福了福身。
    齐秀才同周氏感情也是极好，见着小夫妻俩这样，笑的嘴巴都咧起来了。
    “去，去，不用急着回来。”周氏最先道。
    齐秀才也微微点头，笑道：“回来也是守岁，你们去，孩子有我们看着。”
    齐温玉瞥了一眼茫然的小长安，笑道：“谢爹娘。”说着，就赶忙拉着秦宜宁的手，不给她说话的机会，赶紧出了厅门。
    “快些走，不然那小子反应过来，定是要跟着。”跟着齐温玉急匆匆的步伐，秦宜宁忍俊不禁。
    此时天气虽冷，可是北地的年节却是热闹极了。
    尤其是现在，北地安定，没有外敌，百姓们的日子过的又是有滋有味的，街道上可谓是热闹非凡。
    各家各户用过了年夜饭，拜完了年，都出来溜达，再者北地民风开放，男女大防在此地也是不太在意，故街道上，不少都是正直年少的男女等等。
    “许久没陪你出来了。”齐温玉披着一身银灰色的大氅，拉着秦宜宁的手往街道上走去。
    两侧摊贩还在热情的叫卖，秦宜宁裹着大氅，笑道：“府衙事务繁多，今日能抽出空来已经极好了。”
    齐温玉笑了笑，“看来夫人心里还是有些埋怨我的，不如这样，等日后我致仕了，我再带夫人好好的游山玩水如何？”说着，他看向她，眸色温柔。
    秦宜宁闻言，忍俊不禁，“官人如今才二十四，就惦记着致仕了？”
    喧闹的街道上，齐温一本正经的掰着手指道：“大乾官员六十五岁致仕，我今年二十四岁，等到了明日便是二十五岁，是以只要再为朝廷效力四十年，那便有足够的时间待在家里了。”
    “四十年，过的很快的，夫人且等等。”
    四十年，秦宜宁忍不住朝着齐温玉的思路去想，“那到时候，我们都是做祖父祖母的人呢，若是孩子成亲早，说不准都是太祖父，太祖母了？那个年纪，还出去游山玩水，官人就不怕孩子们笑话。”
    齐温玉哈哈一笑，扬头道：“我看哪个混小子敢笑话，看我不狠狠揍他们一顿。”
    秦宜宁噗嗤一笑，“那我就等着官人实现承诺了。”
    齐温玉抓着秦宜宁的手更紧了紧，“为夫说话，向来算数。。”说完，拉着她慢慢往前走着。
    齐温玉的这张脸，如今在沙洲也是个熟面孔，毕竟平日里总是往百姓家里跑，又是了解家中情况，又是为民生冤，又或者检查农事，是以，城中百姓几乎都认得他们齐大人的模样。
    有眼尖的，早就看到夫妻俩二人了，见着夫妇俩出来闲逛，他们也不敢打扰，只是和旁侧的人说笑，齐大人同夫人感情真好，天作之合。
    也有人，见着二人，直接福身行礼，唤了一声，齐大人，齐夫人，新年好，随后就赶忙跑过去，唯恐打扰到二人。
    齐温玉也笑着同他们打招呼，祝他们新年快乐，身上没有一丝规矩。
    见齐温玉如此受沙洲百姓爱戴，秦宜宁心中愈发骄傲。
    寒山。
    洁白的雪花飘荡在黑夜里，院子里鹅暖石路旁的石灯发出暗黄的光芒。
    远处苍松依旧青翠，微风中，飒飒作响。
    前侧的正三间朝南的屋子里，炭火烤肉的香气扑鼻。
    齐温行同南宫明二人围在炭火前低声私语，看着面前烤的油滋滋的鹿肉，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不远处，顾行止则是同南宫鸿坐在小桌前，品着去年埋下的梅花酒。
    气氛一片祥和。
    “行止啊，你今年，竟然有人陪着过年了。”南宫鸿瞥了一眼那跟着南宫明蹲在一起的少年，失笑打趣着。
    顾行止看向那馋的差点流口水的二人，眸色柔和，笑道：“阿行啊，是替他兄长尽孝。”
    南宫鸿忍俊不禁，语气怪异的调侃着，“咱们顾先生如今也到了别人尽孝的年纪了。”

 第393章 改变

    顾行止面色一黑，当然明白他口中的此尽孝非彼尽孝，没好气道：“喝你的酒。”
    南宫鸿哈哈大笑，端着酒杯道：“我原本想着你待在寒山无聊，孤家寡人的，这才带着明儿来陪你。”
    “你瞧瞧，这大过年的，除了我，还有谁陪着你雪中打猎，作诗品酒，对弈”
    顾行止哼了一声，“你是懒得回去应付那些人。”
    南宫鸿闻言，饮完杯中酒，哈哈道：“知我者，行止也！”
    顾行止笑了笑，招手示意外间伺候的下人去片鹿肉。
    南宫鸿扫了一眼南宫明二人那里，不禁失笑，“你猎的这鹿，可是把这两个孩子馋哭了。”
    顾行止笑了笑，“也是难得的机会。”
    南宫鸿喝了口酒，“听说，你的好弟子在安排两族百姓，算着日子，这年后也该有动向了。”
    顾行止轻轻点头，“你的消息倒是快。”
    南宫鸿笑道：“我南宫家先祖位列三公，家中子弟遍布大乾官场，这些事哪里会不知道。”一段话，说的可谓是骄傲至极。
    顾行止哼哼道：“那是前朝时候。”
    南宫鸿眼角一抽，摆摆手，“得，得。”
    “只是这原鞑靼，瓦剌两族百姓怕是没有那么容易教化？”
    顾行止颔首，眉宇间出现了丝丝惆怅。
    怀瑾这官途虽然顺畅，可做的事是真的不容易啊。
    “非我族类，其心必诛。”
    “这安置两族百姓，不是轻易事啊。”
    顾行止倒了杯酒，“你直言便是。”
    南宫鸿静默了几息，倏地展颜欢笑，“咱们书院的这些孩子啊，出身好，书读的也好，可终是太单纯了。”
    想到之前几个从书院考出去做了官的学生如今的行为，南宫鸿心中叹矣。
    他不求人人都是忠君爱国，爱民如子的好官，那总得在其职谋其政。
    下人送了一盘鹿肉过来，顾行止瞥了一眼远处正大快朵颐的二人，回过神道：“你心中想的那几个，终是少数。”
    毕竟书院出去的大都是良才。
    南宫鸿轻轻一叹，“书院第一课业上，总是教导他们无愧于心，日后入了官场，要帮扶百姓，可是他们在做什么？”
    “这些日子我思来想去，看了无数的书，我才明白，他们的一生太顺畅了。”
    “他们如此，日后他们的子孙亦是如此，接连做官，几十年后，百年后，寒山书院还是一个为王朝培养人才名仕的地方吗？”
    顾行止顿了顿，沉默几息后，拿起面前的筷子夹了块鹿肉，“你太过杞人忧天了。”
    南宫鸿摇摇头，笑道：“我真想啐你一口，但是我的教养不允许我如此。”
    顾行止笑了笑，将鹿肉放在口中，细细咀嚼，感受肉质的美好。
    南宫鸿见此，随即直言，“两族百姓编入沙洲，势必需要一番功夫同时间，齐温玉管得了他们的人，可是他们的心，只怕没那么容易。”
    顾行止挑眉看他，“你这是不相信我的学生？”
    南宫鸿摇摇头，“我自诩才华不逊于你，可是教学生这块，是真的输给你了。”
    “行止，我打算像朝廷请命，让书院弟子前往北地教化两族百姓。”
    顾行止一怔，“你疯了不成？”
    书院的学生，可大都是高官功爵人家出身的。
    南宫鸿让各家的宝贝疙瘩都去北地受苦，那还得了。
    当初，他带着南宫明几个去了北地游学，最后便是因为他们家中催促这才不得不回来。
    南宫鸿摇摇头。
    “身为山长，我绝不允许我所教导出的学生都是在官场上碌碌无为之人。”
    “此事我已下定决心，年后便上书朝廷。”
    “待到皇上批复，我便定下规矩，从此寒山书院弟子，必须前往北方，传授一年学业，方可顺利离开书院，若不达成者，则不是寒山书院学子。”
    顾行止握着筷子的手颤了颤，饶他认识了南宫鸿这么多年，知道他正经，直到他私下里疯疯癫癫，知道他爱怼人，但万万没想到，他还有如此开明豁达。
    远处，南宫明两个也停下了吃饭的动作，皆是震惊的看着南宫鸿。
    顾行止放下了筷子，震惊道：“我是万万没想到，你如今竟然这般开明豁达了。”
    南宫鸿摇摇头。
    他可不是开明豁达，他是被对比怕了。
    他往日引以骄傲的学生，如今都在官场上做什么？
    顾行止轻轻一叹，“你可知此事的阻力有多大？”
    南宫鸿扬头，脊背笔直，“我是山长，我传授学业，若是那些人觉得这规矩不好，那便不必将孩子送来这里了。”
    顾行止道：“若是如此，寒山书院那将不是大乾最好，最有名的书院，你的名声也会受损。”
    南宫鸿哼了一声，“我都这个年纪了，还在乎什么名声。”
    顾行止抿了抿唇，他觉得他还算年轻。
    不过南宫鸿此举确实极好。
    改书院百年规矩，授业百姓，确实是极好。
    再者，若将不再是富贵人家孩子的学堂，那样出身寒门的子弟也有机会跟从大儒读书，如此，才是最有利的。
    寒门子弟难啊。
    片刻后，顾行止端起面前的酒杯，正色道：“南宫兄，从前是我太过浅薄了。”
    南宫鸿笑了笑，端起酒杯回道：“彼此，彼此。”
    顾行止闻言，不禁失笑。
    南宫鸿抬手，利落的饮完杯中酒，却发现远处南宫明二人正盯着他，见此，他没好气道：“吃你们的鹿肉，小孩子偷听什么大人讲话。”
    齐温行脸上瞬间烫红，赶忙低头继续吃肉。
    而已经是举人身份的南宫明，却是极为尴尬了。
    他可不是小孩子。
    不过，叔父的想法当真是不错啊。
    他是去过北地里，见过那里的百姓，齐大人备受百姓爱戴的样子，他一直记得。
    他们几个好友中，可是人人励志，将来做官要同齐大人一般的。
    想着，他大着胆子道：“叔父，我支持你。”说完，他赶忙低头同齐温行继续吃肉。
    远处的南宫鸿一怔，心中欣慰。

 第394章 策略

    春节过后 ，各地都忙活了起来。
    沙洲府衙里。
    齐温玉召集府衙所有官员正在议事，一道道命令下达，众人纷纷赞同，各司其职一一记下，等着会后去办。
    “至于官员选拔这一条，本官建议，北地拥有童生功名的读书人皆可参加。”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惊诧不已 。
    此次会议中，绝大多数策略都是年前他们一同商议出来的，如此倒是也没什么问题，但是选拔官员这一条，他们便不敢多言了。
    不然也不会一直拖到年后这时候。
    那可是正儿八经的官啊，最高可是知县级别，底下的县丞，主簿等等，那些中了进士的读书人都未必能谋的这么好的差事。
    虽说之前皇帝下令，沙洲所有事宜，包括官员选拔全权由齐大人管理，但是这父母官这般轻易选举，是否有些不合规矩了。
    都是上了年纪的老狐狸，众人惊讶沉思间只能示意官位最高的周大人开口。
    都是熟人，一个眼神，周大人就明白了。
    桌前，众人眼神交流，落在周大人身上，最后周大人支支吾吾的样子，尽数入了齐温玉的眼，见此，齐温玉随即问，“周大人，你有问题，直言便是。”
    周大人蹙了蹙眉，面色有些为难，旁侧的陆大人赶忙抵了抵他的胳膊劝道：“大人既然问了，你就直说。”
    齐温玉眉梢微动，扫了一眼在场的众人，心中有了几分猜测。
    周大人面色微黑，瞪了一眼陆大人，这一个个的，什么头都让他出。
    不过谁让他官位最高，又最得齐大人的心了。
    “大人，这选拔官员一事，是否有些仓促了？”周大人拱手问。
    齐温玉神色不变，心中思虑了几息后，缓缓道：“诸位若是有什么问题，直言便是。”
    “虽说皇上下令让本官全权管理沙洲之事，但是诸位都是府衙的官员，也是一心为了两族合并之事操持，不用对本官如此，且诸位这些年应该也知道本官的性情了？”
    此话一出，原本议事的紧张氛围瞬间缓和了下来。
    周大人也赶忙道：“你们有什么就直接说便是，齐大人又不是独断之人，这过了年，怎么一个个的胆子都小了。”说着，周大人对着齐温玉拱手，继续道：“大人，下官也是忧思两族合并之事，毕竟这官员选拔不是小事，咱们这选拔条件，是否太过简单了？”
    众人纷纷点头，附和道：“周大人言之有理。”
    陆大人也道：“大人，下官也这么觉得。”
    “毕竟知县不是普通官员啊。”
    齐温玉听完，眸中隐约有了笑意，“本官知道诸位是纠结此事。”
    “年节休沐这几日，我在家中一直想，是否该提高选拔标准，可是诸位，咱们北地有多少读书人啊？”
    此话一出，众人沉默了。
    前些年，北地战乱，能读书的可没有几个。
    就算有，那也是半吊子，哦不，是和南方读书人比起来的半吊子。
    他们知晓，在北地中举的学子，到了京城，会试之后，真正入围的没有几个，即便有，那还是皇帝为了平衡南北学子，这才多挑了几个进去。
    在北地，若是有学识的，身家不错的，前些年估计都跑出北地了，如今留在北地的，细细数去，估摸着都是秀才童生之类的，举人功名的学子，应该没几个。
    “大人，可，可，那是知县啊。”周大人再次道。
    “若是功名低了，领了知县的位置，京城那里若是有。”说道此处，周大人面色为难，轻轻一叹。
    齐温玉明矣。
    \\\"本官知道，你们是担心我。\\\"说完，齐温玉沉思一会后，继续道：“原本我打算，只用北地的读书人，如此，不如选个折中的法子，选拔人才条件，增加到北地之外，沧州，惠州等地如何？”
    周大人等人闻言，互相看了看，陆大人低语几句后，缓缓点头。
    往南边一些就好了，那些多年不中的举人，听到这机会，怕都会那参加，到时候，报去朝廷的名声也好听些。
    如此最后，他们也不必担心朝廷问责。
    “下官赞同。”周大人带头附和，紧接着就是陆大人等人。
    自行选拔官员这一点，他们也是同意的，因为这不会损毁他们的利益，其次，跟着齐大人做事，总是稳妥的。
    毕竟这可是合并两族的大事，若是办得好了，不仅是在政绩上添了一笔，若是运道好，说不准还可以载入史册，流传千古。
    可若是不自行选拔官员，而是京城吏部调来的，那可就麻烦多了。
    这可需要不少人啊，他们要接待，要安置，还都是诸多不熟悉北地的人，如此只会给他们添麻烦，而齐大人这一命令，可是下到他们心坎里了。
    选的没做过官的，到时候做事吩咐都听话些。
    故，在场众人无一不赞同现在的决策。
    会后，本次确认的一道道命令开始送往各大部族。
    同时，拥有童生以上功名的读书人可参加府衙选拔官员的布告，迅速张贴在了北地以及附近各大州城，县城，乡镇等等。
    成绩取得优异者，可入府衙办事，最高任职可为知县，此消息一出，北地附近的读书人简直要喜疯了。
    只要童生功名，便能参加考试，最高任命知县！！
    这不是天上掉馅饼的喜事吗？
    一时间，北地各大书局生意爆满。
    特别是多年不中的举人老爷们，更是摩拳擦掌，再次拿起了藏书，准备参加三月份的考试。
    富安府府衙。
    楚衡中听着纪大人禀报此事，无语凝噎。
    “齐大人这事办得不地道啊。”
    纪大人笑道：“齐大人也是没法子了。”
    对于读书人来说，这是一次机会，但是对于北地的官员来说，就是事了，这不是明晃晃的抢读书人吗？
    他们还指望这些读书人参加春闱，给他们争光了。
    齐温玉这一招倒好，直接让他们损失惨重。
    但是又仔细一想，自己治下的读书人在两族做了官，好像也不错唉。

 第395章 准端鸿先生之请

    京城。
    朝堂之上。
    翰林院赵大学士，再次顶着众人诧异的目光上奏。
    皇帝来了丝丝兴趣，含笑道：“大学士畅言便是。”
    赵大人学士心里建设了一会，随即道：“皇上圣明，寒山书院山长端鸿先生请臣代奏。”
    此话一出，满堂震惊！
    端鸿先生的事？
    皇帝也是微微一诧，南宫鸿？
    他好好管着书院就是，怎么有事启奏，还是在朝堂上？
    此时，朝中众人都意识到了，这估摸着不是小事。
    还是请大学士代奏，有事啊，有事。
    赵大人随即将南宫鸿的折子拿了出来，开始复念。
    “皇上圣明，端鸿请奏，近年来，书院学子大都出身富贵，不知人间疾苦，端鸿忧心故拜托好友赵大人学士上奏，要为书院再加一条律法。”
    众人互相看了看，他们家中不少优异子弟都是寒山书院出来的，甚者，这朝堂上也是不在少数。
    山长要加规矩，直接加便是，可是这次放在了朝堂上？？？
    “先生道，日后书院结业弟子，须得前往底下乡镇，偏远之地，传道授业一年，方可离开书院结业。”
    众人！！！！
    南宫鸿是疯了不成！！
    他们送孩子不就是去为了好好读书，考科举，入官途。
    搞什么让众人去当教书先生，还是去贫苦之地。
    南宫鸿的意思，在场的官员都明白了，可是无人愿意往那里实行。
    自家精心养大的孩子去贫苦地教那些草民读书，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故赵大学士的话音一落，立刻就有人出来反驳了。
    当然没人敢说南宫鸿的不好，毕竟人家真材实料在那，在天下读书人心中的地位在那，但他们可以说，书院里有人居心叵测，蒙蔽山长等等。
    皇帝听完全部，沉思许久。
    太子亦是震惊无比。
    南宫鸿的胆子真是大啊，这样的决策竟然敢提出来。
    寒山书院，大乾最好的书院。
    皇帝，太子，细细考虑着各方面的利弊。
    这个规矩，对在场的众人来说，无不是弊端，可是对于皇帝同太子来说，又或者是皇家来说，掌权者来说，无不是好事。
    一个体验过百姓贫苦，了解过百姓日常的进士，才能写出最好的文章，才能在官场发挥更大的价值。
    南宫鸿这一规矩，只是针对于寒山书院的学子，不是天下所有的学子，所以他损毁的只是那些想要寒山书院名声镀金的读书人，所以，这个要求，皇家可以答应。
    太子抬眸请示上方皇帝，皇帝转眸看他，父子二人心领神会。
    朝堂上，众人争吵不已，毕竟谁家没两个不成器的孩子。
    寒山书院教学严苛，方式又多，送进去两年，不成器也成器了，可是现在出了这个规矩，谁家舍得。
    再者，他们舍得，他们家里的老母亲，老父亲舍得？
    南宫鸿敢定这个规矩出来，肯定是打定了不准带下人，不准人接济的前提。
    毕竟那是去吃苦受罪，而不是享福镀金。
    皇帝冷目看着底下众人官员争吵的丑样，心中却是欢喜不已。
    大乾就需要干实事的官员。
    南宫鸿好样的！！
    “朕觉得这个规矩不错。”
    皇帝一言，文武百官哗然！！
    皇上觉得不错？
    在场官员，几乎是一大半人此时心中皆是欲哭无泪。
    而最前侧的户部尚书，则是上前行礼道：“皇上圣明，老臣觉得，端鸿先生这想法极为不错。”
    此话一出，户部尚书只觉得后背被几道仇视的眼光紧盯。
    是的，你家孩子都是有出息的，书读的都好，都上进，可我们家，谁家没个孽子啊！
    皇帝不管其他人反驳，含笑道：“钱尚书都觉得不错了，那就是真的不错。”说完，皇帝看向太子，笑问，“太子，你觉得如何？”
    太子上前，正色道：“父皇，儿臣觉得，寒山书院乃是为我大乾培养人才之地，故选拔人才更应该不拘一格。”
    “儿臣觉得，还应再加一条，书院入学着，只要考取学业合格，不论出身，皆可入学。”
    此话一出，在场不少官员只觉得心口更加疼了。
    但是寒门出身的官员，可就开心了。
    而翰林院的赵大学士继续道：“皇上，老臣赞同太子所言，皇上登基第一届科举一甲三人中，其中二人便是寒门出身，他们从未踏入过寒山书院，亦是取得了优异的成绩，故可见，寒门子弟中，人才济济！”
    此话一出，皇帝甚满，连连点头。
    在场的官员酸了，一甲三人，第一届、
    不就是如今在北地干的声名远扬的齐大人，同在江州抵抗外敌的成大人。
    可是这寒门能出几个这样的人才啊！
    随即，御史中一人出列道：“皇上，这书院入学的学子出身可是前朝就定下的规矩啊，这，这岂能更改啊。”
    寒山书院，别名，官家书院。
    前朝？皇帝闻言面色微微有些不悦。
    他最讨厌做什么事都跟前朝比。
    前朝，那早就灭亡了。
    大乾好好的，跟它学什么。
    不等皇帝开口，太子已经道：“御史大人错了，规矩若是不对，那就该改。”
    “如今是大乾的天下，而不是大盛！”太子一声不是大盛，仿佛带了无尽的怒火说了出来。
    那御史身子一抖，这才明白自己说错了话。
    他赶忙伏地行礼道：“皇上恕罪，殿下息怒。”
    太子轻轻一哼。
    皇帝沉默了几息，凉凉道：“御史就该做好自己的本分之事，不要日日盯着这些鸡毛蒜皮小事。”
    “再者，我大乾可不需要士大夫撞柱劝谏君王的美名流传。”
    此话一出，底下的文武百官瞬间乖了。
    得，他们差点忘记这位刚刚登基的样子了。
    御史劝谏就不错了，还敢撞柱，估计还没撞，就被他们这位皇帝陛下下令拉出去三十大板打的半死不活了。
    “皇上圣明！”众人赶忙道。
    皇帝眸色微满，“传朕旨意，准端鸿先生之请，另加太子之法，送往寒山书院，公布天下！”
    “吾皇圣明，万岁，万岁，万万岁！”
    文武百官，即便心中不愿，此时也不得不同意。

 第396章 没有交情

    京城旨意很快送往了寒山书院，南宫鸿大喜，立刻抄了皇帝的原封圣旨，将其张贴在了书院内，不过半日时间，整个书院学子都知道了此事，一时间，众人忧思不已。
    竹院里。
    顾行止坐在窗边看书，旁侧的银鹤香炉里白烟袅袅，南宫鸿带着欢快的步伐进了院子，还未进屋，就大喜嚷嚷着，“皇上同意我的请奏了，你瞧见了。”
    顾行止头也不抬，调侃着，“书院里的学子因着你这一条规矩，今儿个连午饭都没心思用了。”
    南宫鸿走了进来，撩起袍子坐在顾行止面前，自顾自的倒茶，捧在手里捂着，“这倒是不错，刚刚管事的夫子来找我了，不过不妨事，如今天气凉，中午不吃，晚上吃就是。”
    “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南宫鸿端起茶盏，饱含深情的念了此诗，随后将杯子茶水一饮而尽。
    顾行止忍俊不禁，放下书道：“今儿个起，你这个山长，就别想在书院学子的心中听到一句好话了。”
    南宫鸿哈哈大笑，捂着胸口道：“我这是为了他们好，也是为了大乾，日后，他们就明白山长我的苦心了。”
    顾行止摇摇头。
    “还开着窗？”
    “附庸风雅。”南宫鸿嘀咕着。
    顾行止拿起竹棍挑了挑面前的炉子炭火，待到水烧开，换了茶叶，重新泡茶，“昨日怀瑾让人送来的，说是海外之物，难得的很，北地有商贾送去卖，他便买来送给我了。”
    南宫鸿闻言，心中顿时酸了，他看着顾行止，啧叹道：“瞧瞧咱们齐大人百忙之中，都不忘孝敬你这个先生。”
    顾行止懒得理会他，拿起茶壶给他倒了一杯刚泡好的茶水，“尝尝，新茶。”
    南宫鸿？？？
    “这个时节，新茶？”
    顾行止颇有荣焉道：“也是怀瑾送的，海外之物，据说，如今大乾少之又少，还是他的妹婿想法子弄来的。”说完，他补充还补充了一句，“宫里都没有的。”
    南宫鸿，“”
    南宫鸿不是滋味的喝了茶水 ，还特意的砸砸嘴，表示自己尝过了。
    “不咋样。”
    顾行止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是我学生孝敬我的，你自然品不出滋味。”
    南宫鸿不知为何只觉得心口噎的慌，若是从前，他定是要怼回去，但是此刻，他有求于顾行止，所以，忍，必须得忍。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瞧你那样子，有话直言。”顾行止笑道。
    南宫鸿坐正了身子，“你知道你的好学生如今在北地搞得动静？”
    顾行止颔首，放下茶杯，“知道，书信里他同我说了。”
    “我觉得极好。”
    南宫鸿拱手，佩服不已。
    “咱们齐大人的格局真是不小啊。”
    顾行止笑了笑，“正所谓，因材施教，因地制宜，管理地方自然也是如此。”
    “再者，怀瑾做事向来颇有成算的。”
    南宫鸿附和道：“这点我赞同。”
    “行止啊。”南宫鸿谄媚一笑。
    顾行止身子一僵，眉头微蹙，“你直言便是，何必这幅样子？”
    看着顾行止略带嫌弃的眼神，南宫鸿郁闷道：“这不京城的旨意下来了，我寻思着北地不是最好的地方吗，特别是沙洲那，两族百姓并入大乾，如今最需要的就是读书人的教诲，我朝文化的传播”
    顾行止听着端起面前的茶杯缓缓喝了一口，幽幽道：“你是早就有这打算了？”
    南宫鸿哈哈笑道：“果然什么都瞒不了行止你。”
    “我呀，一是为了让他们去传播我大乾的文化，二，则也想让他们看看咱们齐大人是怎么做官的，怎么为民造福的。”
    顾行止听完，眉宇间掩饰不住的骄傲。
    “如此啊，南宫兄，怀瑾他只是做了臣子应尽的本分，当不得你这么夸的。”
    南宫鸿笑了笑，“这不，我同齐大人也没什么交情，你这位先生在这了，不如替我说和说和？”
    顾行止眉头一挑，书院的弟子去北地教书传播文化，那自然最好。
    他相信齐温玉巴不得了。
    那些外族人，就得需要这些人来好好教教，再者年轻人，体力总是比那些酸儒夫子好的。
    若是出个什么教学事故，也能应对。
    “这事我倒是可以答应，只是这些学子你也知道，出身贵重，若是闹事，不满北地生活条件等等，到时可如何是好？”顾行止问。
    南宫鸿大手一挥，“这些不成问题。”
    “我会派遣夫子一同前往，看顾他们。”
    “到了外面，也得按照书院的规矩来，若是闹事，按院规处理！”
    顾行止心中一动，拱手道：“如此，我先替怀瑾谢谢南宫兄了。”
    南宫鸿眼角微动，没好气道：“你还没问齐大人，你怎知他会同意此事？”
    顾行止哈哈笑道：“我家学生向来是爱惜人才的，书院弟子，人才济济，去北地授业，他巴不得了。”
    再者，还是这关头。
    他相信，齐温玉知道这事，定是乐开花了。
    有南宫鸿的不听话按院规处置的前提在，齐温玉这事妥妥应了，估摸着还得好好感谢他这个先生。
    二人相谈甚欢，走的时候，顾行止还大方的给他包了些茶叶同香料，美曰其名，晚辈对长辈的孝敬。
    京城。
    皇宫内，吏部尚书满是忧心的同皇帝太子禀报了北地选拔官员的事情，“皇上，虽说齐大人做事向来可靠，可是这官员任免可不能这般轻易仓促啊！”
    旁侧太子低头正在批折子，耳朵却是竖的高高的，不敢错过皇帝同吏部尚书的每一句话。
    见皇帝沉默，旁侧的胡德海赶忙给他换了新茶，皇帝瞥了一眼，端过来闻了闻杯盖的香气，随后又放下道：“朕已经准了齐温玉掌管沙洲所有事宜，官员选拔亦是。”
    吏部尚书面色为难，忧思不已。
    “皇上，这，这。”
    皇帝无奈道：“吏部近日事务不多吗？”
    吏部尚书一怔。

 第397章 试卷内容

    皇上这是觉得他多管闲事吗？
    皇帝又道：“齐温玉做事你也知道可靠的，爱卿啊，现在不是以前了，咱们也得跟着年轻人的步伐。”
    “有空你去跟工部尚书聊聊，你瞧瞧他，现在日日窝在火器房里，一个从前只知读圣贤书的人了，如今对火器方面的制作，都快超过那些熟练的下臣了。”
    吏部尚书面色变了，毫无表情。
    他没听错，皇上就是在嫌他多管闲事。
    不过，好像有道理。
    确实得跟着年轻人的步伐走。
    别说，工部现在是六部当中变化最大的。
    皇帝叹了叹，示意一旁的胡德海给他搬了凳子。
    吏部尚书受宠若惊，赶忙叩拜高呼，“臣惶恐。”
    皇帝抬手，面色愈发温和了起来，“爱卿莫要拘束，你在吏部尚书的位置上兢兢业业这么多年了，劳苦功高，所行之事也是为了大乾，朕心中明白”一番话瞬间可谓是说到吏部尚书的心坎里了，一个五十多岁的老者，可谓是瞬间泪流满面。
    “原来，原来，臣在陛下心中是如此，臣羞愧，臣愿为大乾死而后已！”吏部尚书伏地高呼。
    皇帝嘴角微翘，“爱卿爱国之心，朕明矣。”
    “时辰不早了，你也早些回去歇着。”
    又是一句安慰关心话，吏部尚书心中更加感动了，他恭敬道：“臣告退，吾皇万岁！”
    身侧的胡德海赶忙颇有眼力劲的上前亲自送着吏部尚书离开，皇帝还道：“胡德海，送爱卿到宫门口再回来。”
    吏部尚书感动哭。
    一个臣子，最大的安慰莫过于皇帝知道你的辛苦，心中很是信服你。
    而吏部尚书觉得，他得到了。
    御书房内，就剩下了父子二人。
    太子试探道：“父皇，齐温玉所行之事，你真的不介意吗？”
    皇帝没好气的瞥了一眼他，“朕金口玉言，还下了旨意。”
    太子悟了。
    北地的行事向来是让他们想不到的，或许齐温玉真的能给大乾一个不一样的北地。
    皇帝幽幽一叹，“曹欢的消息怎么还没到？”
    太子沉默几息后，继续低头批折子。
    沙洲。
    如今的沙洲在天下读书人的心里，可谓是第二个春闱。
    知县啊，若是考得好，那就是知县位置！！
    一时间，不止齐温玉规划的几个州城，连着南边的都急匆匆赶来了，虽然他不知道消息怎么传播的这么快了。
    府衙里。
    周大人满是无奈的同齐温玉抱怨着，“大人您这布告一出，不止沧州，惠州，其他府城亦是有读书人参考，咱们不同意，他们就在外头嚷嚷着咱们歧视北地之外的读书人”
    周大人欲哭无泪。
    到底是是谁想出了歧视这个词语。
    齐温玉沉默，没有说话。
    周大人叹息道：“大人，您说如何是好啊？”
    齐温玉忘了眼外头，仿佛还能听见外面学子吵闹的声音，他低估了这些多年不中的读书人想要做官的心了。
    “周大人，本次考试最后一日的题目，你想看看吗？”
    周大人一怔，考试题目？
    是的，因为情况不同，考试自然也不能同从前一样。
    所以经过府衙所有官员商议后，本次考试分为四天。
    第一场，四书五经。
    第二场，数科（齐温玉力争）
    第三场，假设任两族官员后，如何治理两地百姓，如何让他们真心归顺大乾？做策论一篇。（所有官员虽然惊讶，但是觉得很符合他们的条件，果然还是齐大人有想法，双手同意。）
    第四场，保密，由齐大人亲自出题。
    现在，齐温玉要告诉他题目，周大人怎么能不震惊。
    这是他能知道的吗？
    打个比方来说，春闱还未开始，他就已经知道了科举的试题，还能堂而皇之在外面走着，堂而皇之的回家，无人管束，继续上班打工。
    “大，大人，这不妥！”周大人满是惶恐。
    齐温玉摇头，“不妨事。”
    “本官相信周大人！”
    周大人！！！
    果然大人最信任我！！
    满心甚慰
    齐温玉起身，来到旁侧的柜子中，取出了一张大大的卷子，直接递给了周大人。
    周大人激动，感动，双手颤抖的接了过来。
    ？？？？
    待看到卷子的内容，周大人懵了。
    还能这样出题？？？
    “你是沙洲人，觉得本官出的这些题目如何？”齐温玉示意他坐下，二人慢慢聊。
    周大人惊诧的看完了全部，思考几息后，问道：“大人，您真的决定了吗？”
    齐温玉颔首。
    周大人沉默许久后，咬了咬牙道：“咱们沙洲又不是第一次如此了，这是选北地的官，又不是在京城考进士，可行！”
    齐温玉眉头微动，微微有些诧异。
    周大人的接受能力不错啊。
    周大人上前放下卷子，郑重道：“大人，若是按照您这份卷子，下官觉得，外面那些读书人都可以报名参加咱们的考核了，毕竟，两族需要的官员不少啊。”
    齐温玉，“”
    所以是担心读书人都考不中吗？
    一盏茶后。
    周大人乐滋滋的出了府衙大门，对着正在嚷嚷着歧视不公平的读书人们，高声喊道：“齐大人说了，北地如今求才若渴，众位不远千里来此，我等也不能让诸位失望返回。”
    底下的读书人此时此刻无不都屏住了呼吸听着周大人说话，唯恐错过一个字。
    “故，大人下令，只要到了沙洲有意参加官员选拔的读书人，皆可报名参加！”
    此话一出，众人欢呼！
    “齐大人，齐大人！”
    “我等叩谢齐大人！”
    现场气氛瞬间到了高潮，消息很快传遍全城。
    府衙官员得知是齐大人同周大人共同商议的结果，没有任何意见。
    他们都是参与试卷审核的，心里清楚的很，外面这些能考上的估计没几个，故大多数应该都是凑数的。
    北地向来文风稀缺，凑数也好，热闹啊。
    说不准百年后，他们沙洲这一事还能够流传百世，成为美谈。

 第398章 天大的好事

    午休时分，府衙里安静了下来。
    墨砚脚步轻轻的穿过长廊来到了后面的书房。
    透过半合的书房大门，墨砚伸头往里头看了看，见齐温玉靠在椅背上看着文书，这才轻声开口唤了一声，“大人。”
    齐温玉微微一怔，他扭头看去，见是墨砚，随即让他进来。
    “进来。”
    墨砚轻轻点头，脚步轻轻的走了进来。
    “这个时辰，什么事让你特地跑一趟。”齐温玉笑问。
    前些日子，墨砚家里得了次子，齐温玉随即给他放了长假，可如今府衙正是紧要关头，墨砚哪里能离开，立刻拒了此事，只说休息时候再回家。
    齐温玉听完也没有说什么，只能让秦宜宁赏给墨砚家的礼品再厚重些。
    墨砚笑着从袖口拿出了一封书信，将其递到齐温玉的面前，边笑道：“寒山送来的书信，小人知道，大人一直念着了，故而赶紧送来了。”
    齐温玉一怔，寒山送过来的？
    他同顾行止，齐温行前些日子刚刚通过书信。
    虽然心中微诧，但是得知是寒山送来的书信，齐温玉是高兴的。
    他赶忙接过，仔细的看了一眼，见是顾行止的字迹，不禁笑道：“先生的字更加好看了。”
    墨砚笑了笑，“可不是，咱们顾先生的字帖如今在外面可是千金难求了。”说着，他微微往后退了退，去了中间客厅，等着齐温玉说话。
    齐温玉心情不错，欢快的打开了顾行止的书信，待看到里面的内容，不禁一诧！
    顾行止将南宫鸿的设想，送往京城的奏报，以及皇帝的旨意内容，全部告知了齐温玉，随后这才说明南宫鸿的意思，齐温玉一张一张信看完，心中可谓是大喜。
    这段日子，有军中帮着，那些部族迁居倒是也没弄出什么事来。
    现在正在释放奴隶，开始一一登记入册财产，着实是触碰到那些富户的利益，但好在，有孟萱帮忙，杀鸡儆猴后，事态还可控。
    群众的力量是伟大的，那些奴隶同贫户得了牛羊帐篷，哪里会舍得还给那些富户，是以，这事没有几日也能解决的。
    但让齐温玉忧心的是，教化问题。
    武力的一味压制长时间肯定是不行的，这一点，在他们决定收并两族百姓的时候就意识到了，而其中，孟萱也提过这件事，正所谓英雄所见略同，他们俩的想法是一致的。
    可是缺读书人啊！
    其次，这事可不是一日两日就能完成的。
    这是要日积月累，要用银子堆的，所以这事没那么容易做。
    可是现在，顾行止告诉他有的读书人，他们年轻，赤诚，见识广，为期一年，且在寒山书院没有关门之前，每年都会源源不断的送人来，这不就是瞌睡到了及时送枕头吗?
    不远处的墨砚轻轻抬眸扫了一眼齐温玉，见自家大人面色和悦，隐约间还激动起来，不禁疑惑。
    后来仔细又想，每次三公子来信，大人都是高兴的。
    今日如此，想必也跟从前一样。
    谁料，他心中刚腹诽完，就听到了自家主子兴奋的声音。
    “墨砚，去传周大人，陆大人，陈大人让他们来见本官，本官急事要商议！”
    墨砚愣了愣，随后赶忙点头，“是，小人这就去。”话音落下，墨砚飞快的消失在了书房之中。
    远处的案房里，周大人在看考试的考场图纸，陆大人整理账册，陈大人则是在旁协助。
    墨砚的忽然到来，立刻惊醒了众人。
    “墨砚，可是大人有事唤我们？”
    见三人这个时辰还在干活，墨砚心中微诧，同时更加恭敬了。
    “大人说有急事召见三位前去商议。”
    周大人同陆大人互视一眼，随即点头。
    “我等这就去。”说着，几人赶忙去往齐温玉处。
    周大人在沙洲这么些年了，可是从没这么忙过，自从齐温玉来了，午休这个东西也是越来越少了。
    倒不是齐温玉苛刻，而是他们自愿的。
    因北地情况特殊，周大人有幸留在了自己长大的地方，还做了同知，如今能够建设自己的家乡，带领百姓过孩子的机会来了，他怎么会放弃，其次，他身为知府以下最大的官员，更加要为底下人做表率。
    底下的官员也是等着这一次政绩之后，大家伙一同升官了，是以，每日上值更加勤奋。
    做官的日子有很多，但是能升官的日子却是很少，众人岂能不珍惜。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三人就到了齐温玉的书房。
    三人行礼过后，齐温玉邀请众人坐下，随即说了寒山书院这事。
    周大人！！！
    陆大人！！！-
    陈大人！！！
    三人此时皆是一个想法，还有这等好事！！
    周大人激动的胡子都颤抖了起来，他拱手再次确认，“大人，这是真的吗？”
    齐温玉颔首，“先生写了书信，特地询问我此事，若是沙洲府需要，他会同端鸿山长达成此事！”
    此话一出，三人乐了。
    陆大人赶忙行礼，“大人，此事万不可拖延，下官请求，派人立刻送消息去寒山，我们沙洲城欢迎众位学子的到来。”
    周大人重重的点头，“是啊大人，时不待人啊！”、
    的读书人，谁不要。
    他们大乾是礼仪之邦，有这些读书人去教化两族百姓，岂不最好，而且还是寒山书院的弟子，那肚子里的墨水更不用说了。
    若是教的好，说不准还能整两个有文化的两族人，到时候去考大乾的科举，做大乾的官员，啧啧，那不就是他们这些人努力合并两族政绩的最好答卷。
    陈大人也道：“是啊，大人，时不待人啊！”
    三人如此殷切，齐温玉大手一挥，随即应了此事。
    “既然尔等无异，此事就这么定了。”
    “本官现在就回信，马上派人送往寒山。”
    周大人顿时喜笑颜开。
    陆大人二人亦是。
    此事极为顺利，书信写完，墨砚立刻派人马不停蹄的送往了寒山。

 第399章 考试开始

    三月至。
    沙洲定下的选拔官员考试也快到了考试日期。
    城内的客栈里，百姓家，可谓是住的爆满。
    这一场考试，别的不说，首先百姓们肯定是挣到钱了。
    三月初七，齐温玉定下的考试日子在众人中终于到来。
    因为人数较多，采取的又是白日考试的规矩，考虑到安全同各方面问题，齐温玉随即请了孟萱派遣军中的士兵前来参加监督。
    北地的士兵向来都是打仗，这一次竟然能监督读书人考试，据说还跟考科举似的，军中的人可谓是感兴趣极了，一个个的抢着去孟萱那里说要接下此事，还拍着胸脯，保证绝不会让这些读书人有作弊的机会。
    孟萱瞧着底下的小将军皆是如此欢脱，一番沉思过后，最后定了二皇子亲自监督此事。
    当时正在练兵的二皇子？？？？
    他就很惊讶。
    齐温玉得知此事，可谓是满意至极。
    皇子监督，可谓是把这场考试的名声又推到了一个高点。
    辰时至，接受了几道检查的读书人入场，他们之中，最小十五，最大七十五，少年老叟，应有尽有，前来监督的二皇子看着不远处几乎头发灰白的老童生，嘴角一抽。
    都这把年纪了，考上了也做不了官。
    旁侧的周大人满是和悦的笑着，“殿下放心，齐大人说了，咱们这一次，招收的是人才！”
    二皇子呵呵。
    他瞥了一眼由军中连夜搭建出来，层层守护的考场，别的不说，这条件比考科举好多了。
    听说还有辛苦费一两银子可以拿。
    底下的读书人激动啊。
    这考试真是划算啊。
    考上了有官做，考不上有一两辛苦费银子拿。
    再者，考试期间，午饭也包管，这真是太难得了。
    要知道，乡试都没这么好的待遇。
    当然，他们中，能够进入乡试的没有几个。
    他们也只是听那些前辈说的。
    第一天，四书五经，非常符合现在科举考试的水平，参考的读书人们看完试卷，许多人都觉得，稳了，稳了。
    同时也意识到，竞争力不小啊。
    这么多的人。
    必须要仔细答卷，字写的要好看！！
    上方，二皇子捧着卷子，面色麻木，他瞟了一眼底下乌压压的读书人们，默了。
    两族需要多少官员来着？
    这差事，确定不是军中不敢接，孟萱才让他这个皇子来做？
    二皇子带着疑惑，不解，茫然，愤愤迎接第二日考试。
    数理？
    二皇子哼哼道：“本宫虽然没有参加过科举，但是科举中有数理这项也是知晓的，本宫记得，你们齐大人就极为擅长数理一道。”
    周大人满脸赔笑，“殿下说的不错，咱们齐大人是擅长，毕竟齐大人可是皇上亲点的状元郎出身，所以这次的考题都是他出的。”说着，周大人将试卷递给二皇子。
    二皇子接过，扫了两眼后，“”
    好，他这个宫中太傅教出来的弟子，也表明，这卷子确实是不错。
    不错到几乎一半他都不会做。
    而底下的读书人们也懵了。
    难怪啊，特别提醒众人带着算盘进场。
    数理之道，中就不是正途，很多读书人很少研究，会的也是那些简单题目，但是今日这场，着实让他们开眼了，难怪不过一道数理，就给了他们一天考试的时间。
    夕阳日近西斜，爱看热闹的百姓们围在外头伸头看着，钟声响起，考生们开始一一出来。
    有人眼尖，嘀咕着，“今儿个怎么回事，昨日出来，一个个的还喜笑颜开？”
    旁侧的人点头，“是啊，怎么都跟蔫了似的？”
    众人纷纷好奇，待到自己的亲人回家后，仔细一盘问，他们才明白。
    他们想骂主考官，但是一想到那人是齐温玉，他们就忍住了。
    吃水不忘挖井人，北地，甚者旁边几个州城，如今哪里没有被北地棉花，甜瓜惠及到的，他们怎么可能怪罪齐温玉出题太难。
    反而觉得，这是齐大人给他们这些人家机会，只要是童生就能瞿考试，他们考不中，只能说他们脑子不灵光，况且，还有一两银子的补贴了。
    众人一想，心中更加念叨齐温玉的好了。
    二皇子平衡了。
    见到第三日的卷子题目，二皇子觉得，北地的这次考试还真的不是随意定下的，这题目，啧啧，这一片的人，难怪当初齐温玉希望只有北地学子才能参考。、
    因为，往南能中的估计没有几个。
    但毕竟是策论一道，饱读诗书的考生们终于心中安慰了些，有了发挥的机会，一个个的挥挥洒洒的写了整整一张纸。
    是的，北地的考试同科举还是不同的，策论一道规矩也不多，只是规定了最高字数，最少字数，所谓的行文等等皆无要求，可见，这一次他们齐大人要的就是能够治理两族百姓的办法。
    这一点，深的所有考生的心。
    最后一日终于到来。
    二皇子早早的就到了，他非常期待这一场他们齐大人出的题目，据说保密级别sssss
    整个府衙，见到的人都没几个，那些负责印刷的民工现在还被看着了。
    可见，这最后一场才是重头戏！
    与此同时的京城。
    皇帝看着沙洲送来的奏折同试卷，沉默不已。
    太子满是好奇的拿了过来，仔细一看后，面色从舒缓本变成凝重，最后震惊！！1
    “以下区域中，哪里最适合饲养牛羊？”
    “甜瓜种子如何保存才能保持种植产量？”
    “牛羊的饲养建议？”
    “草原的风俗？”
    “”
    一道道题目入了太子的眼，许久，太子唏嘘道：“齐温玉，当真是人才啊！”
    皇帝沉默几息，忧心道：“你说，北地这场考试能选出多少官员？”
    太子，“”
    这些题目虽然看着有些荒唐，但是皇帝同太子知道，只有了解这些农事的人，才能更快管理好两族百姓。
    两族需要的官员可不是跟其他地方一样日日待在衙门处理文书，他们需要的是能够加深了解两族百姓，替他们处理问题，风雪到来时，他们能够及是有应对之策。
    而自幼长在北地，会武，识字，聪明的人才最适合做这些。
    打个比方，京城派了一个苦读诗书多年，好不容易中了进士的人去跟那些牧民谈心，处理事务。
    那个进士会愿意吗？
    能够办好差事吗？

 第400章 第四场

    房间里静寂了下来，许久皇帝幽幽道：“朕记得，南宫鸿打算将寒山书院的学子们送去沙洲？”
    太子点头，“可不是。”
    这个南宫鸿啊，现在估摸着是大乾官宦人家最痛恨之人了。
    道理人人都懂，可若是做那便是另外一回事了、
    “传朕旨意，沙洲府新建，赋税减三成。”皇帝思索几息后，拿起一旁侧毛笔道。
    太子眼角微动，拱手询问，“父皇，要不然再赏点银子，儿臣记得，此次参考的读书人，若是考不中，沙洲要给辛苦费的。”
    皇帝,“”
    “南边现在不是烧银子吗？”皇帝补充着。
    想到南边正在努力兴建海船的事情，太子一番思量后道：“北边也不容易，还是赏。”
    皇帝扭头看向他，几息后道：“那就再赏两千两银子，用作于北地选拔官员的补贴。”
    太子赶忙行礼，“父皇圣明！儿臣代沙洲官员叩谢父皇。”
    北地。
    风和日丽的一天。
    考场上。
    考生们捧着卷子，满脸震惊！！
    这都是什么？
    他们哪里知道啥时候最适合修剪羊毛，风雪到来如何应对。
    最后一场考试，齐温玉也来了。
    二皇子坐在齐温玉身侧，面色可谓是一言难尽，他轻声嘀咕着，“齐大人，若是有人答对你这些题目，那可真是百里挑一了。”
    齐温玉笑了笑，“两族就那么大，下官把他们分成了四个县，需要的知县不过四个，底下的主簿文书等等，有了知县领导，许多事欠缺了些也无妨。”
    二皇子摇摇头，“你误会本宫的意思了。”
    齐温玉微微一怔。
    “本宫的意思是，你可能连这四个县的知县都难选出来。”二皇子满是认真的说。
    旁侧的周大人，“”
    陆大人，“”二皇子真讨厌。
    齐温玉尴尬的扯了扯嘴角，“可能。”
    二皇子深深一叹，“不过，应该能选出几个不错的。”
    “当然这就得看齐大人你的包容度了。”
    齐温玉伸手指了指远处的几个考生，“殿下，请看”
    二皇子的目光顺着齐温玉指的地方看去，不由一诧。
    齐温玉笑道：“北地条件艰苦，这里的读书人也是要干活的，特别是这两年。”
    二皇子眉头微皱，不解问，“可是他们不一定知道鞑靼瓦剌的风俗习惯啊？”
    齐温玉笑了笑，“毕竟长在边疆，又是读书识字的，肯定会比其他地方派来的官员好些。”
    “再者，稍有不懂得，只要提点就好，臣怕的，是什么都不会还要自作聪明的。”
    二皇子一怔，一番思索后，缓缓点头。
    “齐大人言之有理。”说完，他目光深深的看了一眼齐温玉，“本宫明白了。”
    齐温玉笑了笑，不愿继续再说这些，随即转移了话题，“听说，京城送了一批新的火铳过来。”
    二皇子点头，提起火铳他亦是欢喜，“不错，威力更加，工艺也精致，使用起来也比从前便捷了许多，不得不说，工部现在比从前有长进多了。”
    齐温玉心中甚满，感慨道：“工部的诸位大人辛苦了。”
    二皇子闻言，想到京城王妃给他送来的家书内容，连连点头。
    可不是，现在六部内卷。
    就太子那个黑芝麻馅的人，可不得搞事。
    估摸着，六部的人早就被忽悠的不知天南地北了。
    大乾的火器更上一城楼，齐温玉很是满意。
    南边局势愈发紧张了，最近成良骏的书信也频繁起来，过完年，他也被调到了市舶司，身上的担子也越来越重了。
    回想昔日的好友中，如今他在北地搞基建，成良骏在南边抗倭，韩子笙娶了公主，做了京兆府尹，周询则是依旧在江南，今年被调去了扬州做通判，目前两子一女，日子过的极为舒服。
    齐温玉心中感慨，周询真正是好运啊。
    日子平稳，官途顺遂，家庭和睦，上天的宠儿啊。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午时到来，考生们食不知味的吃完了府衙精心准备的考场午餐后继续答题。
    城外军营大帐内。
    琼花手舞足蹈的形容了今日的场景，告知孟萱，今日考场的读书人是如何愁眉苦脸的。
    “齐大人出的这些题目，当真是稀奇。”
    “王爷您不知道，愁的那些读书人连饭都吃不下去了。”
    孟萱嘴角含笑，摇了摇头，“齐大人做事一向如此的。”
    琼花哈哈笑道：“王爷说的是。”
    孟萱点头，思索数秒后道：“今日考完试，城里人多，你让下面守城的士兵仔细些，不要出乱子。”
    琼花抱拳，“王爷放心。”
    “这紧要关头，下面的人一定不会给齐大人添乱的。”
    孟萱颔首，“下去。”
    江州。
    市舶司内。
    夕阳西斜，会议厅内，众人还未散去，沈从斌，成良骏等人聚在一起商议着下一步的动作。
    “这几处港口，继续加派人手巡逻，这里，还有这里。”沈从斌指着图中的地方，旁侧的几个将军应声，“末将遵命。”
    “将军，这港口咱们好弄，但是这海里怎么办？”其中一人面色为难问。
    沈从斌蹙了蹙眉，看向成良骏，“成大人，工部那里的进度如何呢？”
    成良骏道：“约莫有一月才能完工。”
    众人闻言，纷纷一叹。
    谁知道现在冒出来的海寇装备这么精良，船只也比他们的坚固。
    在海上作战，他们若是没有好船，铁定吃亏。
    这段时间，他们当真是损失不少。
    毕竟欣慰的是，京城没有任何异议，已经下旨让工部加大生产，造新船中。
    “成大人，此事劳烦你上心了。”成良骏如今被调入市舶司，市舶司又不是他所管理的地方，是以沈从斌很是客气。
    成良骏拱手，郑重道：“这些是下官应该做的，将军放心便是。”
    来江州这些日子，沈从斌也知道了他的性情，虽然人冷淡了些，但是人品着实没话说，尤其是做事能力，那真是一个顶俩。
    沈从斌面色微满，轻轻点头。

 第401章 有人才啊

    考试结束，府衙的官员们也开始忙活起来了。
    四场考试中，四书五经批阅，直接由下面的主簿负责。
    数理一科，有标准答案，也是交由下面人负责。
    策论一道，则是由周大人，陆大人二人批阅。
    至于最后一门，则是齐温玉亲自审题。
    当然，周大人也时不时的来帮忙。
    早已备好的阅卷厅里，周大人看着答得乱七八糟的卷子，无语至极。
    “荒唐，荒唐。”周大人面色愤愤。
    陆大人头也不抬，调侃道：“大人都看了这么多卷子了，也没你那么生气。”
    “况且这些题目确实少见，他们答不出来也是正常。”
    周大人气哼哼的放下笔，“答不出来就答不出来，乱扯些什么。”
    “按照他们这答法，两族还养什么牛羊，直接去种地得了。”
    远处正在阅卷的几人不禁失笑。
    最前头的齐温玉亦是忍俊不禁。
    周大人是本地人，看着这些人胡来，没有找到一个能干的人才，确实心焦不已。
    陆大人摇摇头，啧叹两声，继续阅卷，倏地他手中的笔一顿。
    他面色一喜，兴奋道：“不错啊！”
    此言一出，整个屋里的人都被吸引过去了。
    周大人更是赶忙靠了过去，看着那写的工整的卷子，眉间微喜。
    “快容我看看。”说话间，他已经不顾形象的挤了过去，一目十行的看了文章。
    “不错，不错，策论写的不错啊。”
    “这水平，乡试都能去试试了。”
    陆大人眼神尖，赶忙将卷子递给过来的齐温玉。
    众人这才平静了些，赶忙规矩的往边上散了些。
    齐温玉接过，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这人的文章做的确实不错，有理有据，为人圆滑，其中更是说了几处两族的原始问题，更提到了安抚教化为重。
    齐温玉看完，颇为满意。
    “确实不错。”
    这个水平，着实可以了。
    陆大人等人闻言，亦是一喜。
    还是能淘到宝的。
    齐温玉将卷子放在一旁，笑道：“咱们选人跟科举不一样，几位若是批阅到好的，单独放在一旁，最后咱们汇总。”
    陈大人闻言，纠结问，“大人，如此，若是有人太过偏科，那可如何？”
    齐温玉笑道：“缺的位置那么多，按照他们的能力分配就好了。”
    陈大人想了想，赶忙将刚刚批到的一份满分的数科卷子拿了出来。
    “大人，您瞧。”
    齐温玉接过，瞄了一眼，颇为诧异。
    “满分！”
    陈大人点头。
    旁侧的其他官员亦是震惊，这么难的数科卷子竟然得了满分。
    “快给我看看。”周大人满是激动的小跑过来，一双个眼睛飞快的扫了一眼，满心甚慰！
    他们北地还是有人才的。
    齐温玉亦是诧异，在现在对数科的普及资料下，能得满分，那确实是天赋了。
    想着，他立刻撕掉了上面的封条，在众人的震惊下看到了其中的名字。
    沧州盛桓。
    周大人嘀咕着，“沧州盛桓是谁？”
    旁侧的陈大人赶忙道：“下官知道。”
    “此人多次院试不中，直至中年仍是个老童生，但是数科一途确实极为厉害，他呀，虽是童生，却是跟别的读书人不一样，别人是做夫子，卖字画，他呀，却是一门心思的算账谋生，如今沧州城里不少酒楼都是他的忠实客户，还有赌坊等等。”陈大人补充了一句。
    齐温玉眉头一挑，人才啊。
    “两族底下的财产入册还没做完？”
    周大人点头。
    “数量太多了，人又杂，咱们最近又在忙这个，确实有地方还没做完。”话语落下，周大人倏地一顿，他看向了齐温玉手中的试卷，赶忙道：“快把此人其他卷子找出来！”
    几人看了看齐温玉，齐温玉含笑道：“还不赶紧的，帮手来了。”
    众人闻言，赶忙各自找此人的卷子。
    一刻钟后，凭借着此人的字迹，众人还真是将他的卷子翻了出来。
    对于这么高效的行动力，齐温玉满心甚慰。
    果不其然，四书五经，答得中规中矩。
    至于策论一道，周大人满是失望的将它递给了齐温玉。
    齐温玉扫了一眼，嘴角一抽，难怪，多年秀才都不中。
    这当真是毫无天赋啊。
    得，另外一份不用看了。
    齐温玉直接下令，“让这个盛桓下午直接来见本官。”齐温玉将卷子递给周大人。
    周大人纠结的接了过来，“大人，这个盛桓，您真的要留下？”
    齐温玉都要见了，按照他的性情，估计一定会留下。
    齐温玉颔首，“不然，你去算那些账册，再者，后面分割的事宜。”他话未说完，周大人已经赶忙道：“大人英明！”
    陆大人也赶紧附和，“大人英明！”
    他们一把年纪了，真的是经不住天天坐在那拨算盘，还要批文书，日日月上柳梢才回家，虽然确实很充实，心里很高兴，可是科举出身的他们，着实不喜欢算账啊。
    陆大人负责掌管沙洲财政也就罢了，可是周大人那是真的不愿意的。
    五福客栈上等房中，盛桓靠在窗边，一手翻着账册，一手拨着算盘，熟练之处，甚至直接跳过算盘这一程序，待看到问题处时，他随即拿笔在上头备注了起来。
    咚咚咚，敲门声倏地响起。
    “客官在吗？”又是一阵敲门声响起。
    盛桓一顿，眉目间肉眼可见的不高兴了起来。
    本来考试就没考好，心里憋屈，这账册又有问题，谁曾想，这大中午的还有人来敲门，这酒楼的小二未免也太没眼力劲了。
    盛桓哼了一声，放下了手中账本，没好气道：“来了，大中午的敲什么门。”
    外头小二领着两个官差，尴尬的笑着。
    房门吱啦一声打开，盛桓看到小二后面的两个官差，不禁一愣。
    得，他试卷上没写什么不对的话。
    不对，府衙批卷子这么快啊？
    他最近也没惹事啊。
    他很安分啊。
    小二对着官差谄媚一笑，“二位大人，这就是盛童生。”
    领头官差好生打量了一眼清瘦的中年人，点了点头。
    “你就是沧州盛桓？”
    盛桓拱手道：“正是。”
    官差确认无误，立即换了一副笑脸，“齐大人要见你，跟我们走一趟。”

 第402章 主簿

    、
    盛桓！！！
    齐大人要见他！！1
    “敢问二位，哪位齐大人？”盛桓拱手再次确认，面上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两名官差闻言皆是眉头一皱，最前面那人道：“咱们沙洲府，除了知府齐大人，还有哪位齐大人？”
    盛桓嘴唇微颤，他没有听错，齐大人要见他。
    不对，齐大人为何要见他？
    那官差见他面色变了又变，没好气道：“你这人，真是没趣，齐大人要见你，还不赶紧的。”说着，作势要拉他。
    就这样，盛桓在震惊疑惑中，跟着二人去了府衙。
    午后。
    府衙办事处侧厅里，盛桓虽然规规矩矩的坐在椅子上，眼睛却是小心翼翼的四处观察着。
    他真的来了府衙，知府齐大人要见他！！
    旁侧冒着热气的茶水表明着，他没有犯错。
    而他一个童生，能得知府亲自会见，在没有怪罪的前提下，那便只能说明齐大人可能要用他！
    而自己最擅长的莫过于数理一道。
    分析完这些，盛桓紧绷的心弦缓缓松了下来，他有可取之处，那便不用担心了。
    外间，轻轻的脚步声传来，盛桓身子一绷，赶忙起身，身子微躬迎接着来人。
    齐温玉带着墨砚来了侧厅，看着面前身子清瘦的中年人，想到他答了满分的卷子，面色颇为和悦。
    “学生盛桓见过大人。”盛桓垂着眼眸看着齐温玉的衣角，赶忙行礼，不敢有一丝不敬之意。
    齐温玉上前坐下，抬手笑道：“盛童生不必多礼，坐下。”
    旁侧墨砚赶忙去沏茶，盛桓恭敬的坐下，身子微躬，眼帘下垂。
    “多谢大人。”
    齐温玉含笑道：“今日唤你来，是因为你数科卷子得了满分一事。”
    盛桓心中一动，心道：“果然如此。”
    齐温玉见他如此恭敬，没有丝毫倨傲的迹象，心中更加欢喜了。
    “大乾朝至今，数科一道，涉足之人还是颇少，就算有涉猎者，也是为了科举。”
    “本官仔细看过你的卷子，答得非常好。”
    盛桓矜持道：“大人廖赞了，学生不敢当。”
    齐温玉哈哈笑道：“盛童生不必谦虚，本官说你答得好，就是好！”
    盛桓闻言，一直微躬的脊背渐渐直了些，知府齐大人的认可，足以见得，他盛桓的数科有多么厉害！
    此事若是传出去，北地的读书人哪个不高看他一眼。
    “本官也不同你绕圈了，你的数科一道，本官很满意，盛童生，本官问你，你可愿来府衙做事？”
    盛桓倏地睁大了眼睛，这么直接，入府衙做事！
    就他那考的稀巴烂的最后两场，齐大人竟然直接让他入府衙做事了。
    几息后，盛桓倏地反应过来，他在纠结什么，他来参加考试不就是为了做官吗？
    机会难得，齐大人亲自见他，可见齐大人有多么的器重他。
    “盛桓能为大人效力，是盛桓的福气，盛桓自幼读书，虽然四书五经读得不怎么样，可也谨记为国家效力”盛桓边说边激动跪下，对着齐温玉更加恭敬了。
    齐温玉见状，赶忙抬手扶他起来。
    盛桓心中感动不已。
    齐大人当真是和善啊。
    “快快起来，本官说了，不必这般客气，你日后入了府衙做事，就是官身了。”
    盛桓鼻头微酸，“是，盛桓知道了，多谢大人。”
    齐温玉笑了笑，想要马儿跑，就得让马儿吃草。
    “你数科不错，本官特准你在府衙做个主簿。”
    盛桓闻言，如领圣旨一般，主簿！！
    这可是举人老爷才能谋到的位置，齐大人就这么给了他！！
    果然齐大人器重自己！！
    盛桓心中更加感动了。
    “多谢大人！”盛桓高呼。
    齐温玉笑容和善，“如今府衙事情繁多，你若是家中无事，不如等会就去上值。”
    盛桓？？？
    等会就上值，府衙这么缺人吗？
    他知道沙洲现在在处理两族百姓之事，但也没那么忙？？
    齐温玉笑眯眯的解释着，“府衙事务繁多，你刚来还要熟悉，今日就不错，你先熟悉一番，明日就正式做事如何？”
    盛桓，“”看着齐温玉热情且和善的样子，盛桓不知为何，觉得心里毛毛的。
    不过应该没问题，他确实是做官了。
    “下官遵命，多谢大人！”
    齐温玉闻言，面上的笑容更加深了。
    “你的上官是通判陆大人，他会给你安排事情的。”齐温玉颇为体贴的提醒着。
    盛桓心中最后一点顾虑也打消了，齐大人这么好的人，这般赏识他，直接给了他主簿的位置，他怎么能怀疑齐大人呢。
    进了府衙，他一定要努力做事，报答齐大人
    片刻后，齐温玉出了侧厅，回了书房继续忙活。
    盛桓则是由墨砚亲自领着，了解着府衙的工作程序。
    后头正在批卷子的通判陆大人听说齐温玉已经安排了盛桓做主簿，明日就正式上值的消息后，笑的胡子都颤抖了起来。
    几息后，他冲着外面的文书张修道：“张修，去，把之前送来的两族财产文书全部送到隔壁屋子去，明日让盛主簿好好盘盘！”
    得了吩咐的文书张修一喜，利索道：“下官这就去。”说着，丢下手里的笔飞奔而去。
    不过一夜的消息，齐大人重用人才，给了主簿位置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沙洲城。
    盛桓一起来，面对的就是客栈掌柜热情的招待，以及客栈里诸多读书人羡慕嫉妒恨的眼神。
    卷子分数名次还未出来，齐大人竟然就给了这厮官职，他们仔细瞧着，这人也不过如此啊。
    有大概认识的人，随即将盛桓文章不显的消息传了出去，一时间，众人对这个专研数理之道的人更加嫉妒了。

 第403章 重用

    后院花厅。
    齐温玉正在用早饭，旁侧秦宜宁帮他盛了碗稀饭，含笑道：“听说官人昨日提拔了一位童生做了主簿？”
    齐温玉颔首，“确有此事。”
    秦宜宁想了想，“看来此人一定是个颇有才学之人，否则官人也不会这般重用他。”
    齐温玉笑了笑，“可不是，我确实得重用他。”
    秦宜宁说着话，手中的筷子却是没停过，随即又给齐温玉夹了一筷糕点。
    “娘昨儿个同我说，她们打算回顺洲了。”秦宜宁看向他，等着他说话。
    齐温玉一顿，过了年他是愈发忙了。
    齐秀才同周氏那，也就晚上吃饭的时候聊上几句，吃完饭他又继续回书房干活。
    秦宜宁见他如此，赶忙道：“爹娘知道官人忙，这段时日，我也经常陪着娘逛了沙洲的。”
    齐温玉轻轻点头，心中颇为失落。
    “我知道，辛苦你了。”他抬头挤出了一个笑容。
    秦宜宁笑了笑，“夫妇一体，这是我应该做的。”
    “官人不必伤心，爹娘也是念着家乡，沙洲这里，他们终归是有些住不习惯的。”
    沙洲天气干冷，昼夜温差又大，周氏同齐秀才确实颇为不适应。
    齐温玉轻轻一叹，“你说的我都知道。”
    “此事我知道了。”
    “娘既然同你说，想必爹已经做了决定了。”
    “晚些时候我同他们说说话。”
    秦宜宁轻轻点头，“妾身知道了。”
    齐温玉放下筷子，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道：“时候不早了，我去衙门了。”
    秦宜宁起身，赶忙送他。
    府衙。
    盛桓早早的就来了，穿上了昨夜府衙送来的官服，看着崭新的官袍，盛桓心中抑制不住的欣喜。
    虽然微微宽大了些，但确实是主簿的官服。
    早上走到路上，一道道羡慕恭敬的眼神，让盛桓那是一个舒服。
    外头，陆大人带着小厮赶来，见盛桓来的这般早，欢喜不已。
    昨日，墨砚已经带着盛桓去了阅卷处见了周大人几人，而陆大人，他的上官，盛桓那是万万不敢忘的，是以，远远的就给陆大人行礼，声音颇为洪亮有劲，“下官见过陆大人。”
    陆大人见他如此，颇为满意。
    声音如此洪亮，可见身体不错，好啊，好啊！
    他就需要这样的下属。
    “来的这般早啊，早饭用了吗？”陆大人很是和悦问。
    盛桓心底一喜，“多谢大人关心，第一日上值，不敢耽误差事，用了早饭了。”
    陆大人摸着胡须，颇为满意。
    “好，好。”说着，带着盛桓往里面走去。
    “知晓你对数科一道颇为熟练，所以给你安排的差事也贴近了些，今日府衙事务繁多，之前两族送来登记的文书册子还未盘算完，后面也有许多陆续送来，你今日先对着，现场盘算的事情，等你弄完了再去看。”
    盛桓满心欢喜的听着陆大人安排差事，心中颇为激动，算账啊，他擅长的很。
    盘账啊，他可以接受。
    去两族那里啊，没问题，他进府衙不就是为了这事吗？
    况且还是公差，完美。
    见他没有任何异议，陆大人笑容更加深了。
    同他一番交代后，亲自将他带去了昨日连夜准备好的办公处。
    大门被缓缓打开，盛桓满心欢喜的看着远处的案桌，倏地面色一顿。
    面上的笑容渐渐淡了下来。
    好家伙，他没看错！
    那堆得跟小山似的是什么？？
    陆大人笑呵呵的解释道：“两族人数不少，这些只是其中的一些册子，盛桓啊，本官知晓你有数科大才，切不可让本官失望啊！”顿了顿，他又道：“齐大人对你更是期许有加，你好好做事。”
    盛桓，“”
    “大人，属下刚来，事务还有些不熟？”
    陆大人摆手道：“放心，本官知道。”说完，对着外面的文书喊道：“张修，你进来。”
    外头不知何时待命的文书张修咧着嘴走了进来。
    陆大人颇为和善道：“这是文书张修，你别担心，他会告诉你流程的。”
    “你若是有什么问题直接问他。”
    盛桓默了默，“下官知晓了。”
    陆大人笑了笑，“如此本官就不打扰你们做事了，隔壁还有许多卷子了。”说着，他背着手往外头走去。
    到了外间，陆大人倏地停了下来，扭头笑道：“咱们府衙食堂的厨子手艺颇为不错，盛桓啊，做事归做事，饭记得要吃，拥有一副好身体，才能为沙洲百姓做事啊！”说完，陆大人的身影消失在了门外。
    盛桓内心，“府衙的官员真是亲切啊，还提醒他不要忘了吃饭，要注意身体。”
    张修见新来的主簿呆呆的，赶忙道：“盛主簿，得赶紧忙起来了，齐大人那等着结果了。”
    盛桓身子一震，赶忙点头，“好，好。”
    一刻钟后，二人伏案办事。
    书房里。
    齐温玉正在看卷子，听着墨砚的禀报，颇为满意。
    “如此甚好。”
    墨砚笑道：“大人真是慧眼，那盛主簿算账当真厉害，张文书在一旁看得愣愣的。”
    齐温玉笑了笑，“沙洲需要的就是如此人才，现在看来，本官这一次考试当真是设对了。”
    墨砚附和，“可不是，大人您亲点了盛桓做主簿，城里的读书人都羡慕坏了。”
    齐温玉笑了笑，“有竞争才好啊。”说着，他拿起一旁的茶盏，刚碰到茶盖，他忽然停住了，“府衙给盛主簿家里送喜讯去了？”
    墨砚含笑道：“小人已经安排了，明日就出发，大人放心。”
    齐温玉微笑着，“这事记得告诉盛主簿。”
    墨砚眸中一亮，笑道：“是，小人这就去。”
    午后，在厢房忙得头昏脑涨的盛桓，终于抽了空喝了口茶水。
    旁侧得了消息的文书张修悄咪咪的道：“盛桓，你知道了？”
    不过半日时间，二人已经混熟了。
    盛桓一愣，“何事？”
    张修嗐了一声，“你不知道啊，齐大人派人去你家送喜讯了，怕过不了两日，沧州府都知道你中了咱们齐大人的考试，做了主簿”
    本来疲惫的盛桓，听到这消息，瞬间精神劲爆满。
    齐大人派人送喜讯了。
    那十里八乡不都知道他盛桓做官了。
    想到那些昔日看不上他的读书人，盛桓瞬间觉得出气了。
    感谢齐大人！
    齐大人如此看重他，他只能以公务为报！
    看着瞬间进入工作状态，满是激情的盛桓，张修，“”

 第404章 神仙下属

    约莫到了下值的时候，陆大人透过窗外瞧了瞧屋里如同打了鸡血似的盛桓，欣慰不已。
    不远处刚方便完的周大人，见他鬼鬼祟祟的站在窗前，嘴角一抽，脚步轻轻上前，趴在陆大人耳侧看了过去。
    “陆大人，你这是作甚？”
    周大人的声音陡然响起，惊的陆大人身子一怔。
    他赶忙拉着周大人往边上走，唯恐扰了盛桓做事。
    “一侧说话，一侧说话。”陆大人拉着他往边上走去。
    周大人满是无语，“这盛桓刚来第一日，干活就干活，你盯着作甚？”说话间，周大人满是狐疑的看着他，他们府衙没那么苛刻，官员上班摸鱼很正常的，虽然如今事务多，可是齐大人也没日日盯着不让他们休息啊。
    陆大人摆摆手，相识多年，他哪不知道周大人心中此时的想法，“你想什么了，咱们共事多久了。”
    周大人默了默，“那你这是作甚？”
    陆大人嘿嘿一笑，随即将今日齐温玉书房里的安排告知了周大人，又将张修的小报告告知了他。
    周大人！！！
    这是什么神仙下属！！！
    齐大人好手段。
    不错，不错，日后选拔出来的官员都这个流程办事。
    陆大人欣慰不已，一下一下的摸着胡须掩饰不住的欢喜。
    “咱们齐大人看人的眼光真是不错啊，这盛桓一人可抵三人，照这样下去，怕是用不了多久，这些账册就盘完了。”
    周大人思索几息后，表示赞同，“如此，到时候正好派他前去新建的四个县城盘账。”
    陆大人咧嘴一笑，“这日子真是越过越舒坦了。”
    后院书房里，齐长安坐在桌前，摇头晃脑的跟着齐秀才后面读书。
    齐秀才背着手在屋里来回走着，一句一句的带着。
    “人之初，性本善。”齐秀才念。
    齐长安跟在后面，也念着，“人之初，性本善。”稚气的孩童声音传入齐秀才的耳中，齐秀才面上掩饰不住的欣慰。
    这孩子虽然有时顽皮了些，但真是聪慧，丝毫不比大郎小时候差。
    外头周氏听着里面的读书声，眉头微蹙，她身后跟着一个嬷嬷，手里拎着食盒。
    周氏嘀咕道：“这个时辰了，还拘着孩子读书。”说着，她轻轻敲门。
    咚咚咚的敲门声响起，正在读书的齐长安声音立刻停住了，眼神中瞬间迸发出了光彩，身子扭动着想要下去。
    齐秀才无奈一叹，转身去开门。
    周氏一进门就道：“这都什么时辰了，你不累，孩子还不累。”
    齐长安张开双臂喊道：“祖母，祖母。”
    周氏立刻变了脸，笑眯眯的上前，将齐长安抱了起来，满是心疼道：“你祖父就是个书呆子，都不知道我乖孙累了。”说着，将他报去了正厅桌前，“祖母给你炖了鸡汤，还有你爱吃的糖糕。”
    齐长安一听，面上的笑容止不住了，唧一口亲在了周氏的脸上。
    “长安最喜欢祖母了。”说着，小手臂揽住了周氏的脖颈，边说道：“等我日后长大了，也要考状元，给祖母请封诰命。”
    旁侧的齐秀才，“”
    跟大郎还是有些不一样的，大郎打小可不这样。
    周氏一听，喜笑颜开，旁侧的婆子也附和着，“咱们家孙少爷真孝顺。”
    周氏咧着嘴点头，赶忙让婆子给他拿糖糕。
    一直被冷落的齐秀才瞥了一眼桌上只备了一个汤碗的鸡汤，无奈一叹。
    “时辰不早了，今日就到这。”
    周氏头也不抬道：“你去前头，今日大郎会早些回来。”
    齐秀才颔首，“我去前头。”
    齐温玉回家的时候，齐秀才已经在前头等着了。
    “回来啦。”
    齐温玉上前，行礼坐下，一旁的下人赶忙奉茶水。
    不等齐温玉开口，齐秀才已经道：“你媳妇已经说了。”
    齐温玉点头，面上有些焦急，“爹，如今北溪县也没什么要紧事，您同娘就在这多待些日子，北地的风光\\u003d不错，若是觉得无聊，白日里可以出去走走，况且舅舅他们如今不是也在此。”
    齐秀才伸手，止住了他继续要说的话，他轻轻摇头，“我知晓你的心意，但是家乡总归是家乡，我们出来时间不短了，我同你娘要回去的，前些日子，村长还来了书信问到了北地这里，信中提及，家里出了几个不错的读书人。”
    齐秀才继续道：”北地的气候，我同你娘着实是不适应。”
    “在北溪县待了那么多年，习惯是改不了了，年纪大了，总是念家，其次，我也想看看村里不错的那几个读书人。”
    齐温玉张了张口，却是不知该说什么理由。
    齐秀才看向他的目光带着欣慰自豪，“你如今任知府，统管一方，为民做事，我同你娘心里是掩不住的欢喜，大郎啊，你如今做的这般好，爹娘很为你高兴，如今你也是当爹的人了，有了两个孩子，我们也放心了。”
    “天气马上变暖了，我同你娘刚好赶路，这次就我们二人，我想着，顺便带你娘附近几个州城也转转，她早年跟着我吃了不少的苦，如今家里好了。”齐秀才说着眼角弯了起来，“我们俩也能偷偷闲。”
    齐温玉闻言，心中松快了不少，“原来如此。”
    齐秀才笑道：“你带着你媳妇孩子，好好的，切不可忘记你的初心。”
    齐温玉拱手，“儿子谨记。”
    齐秀才颔首，“长安这孩子很聪明，不比你小时候差，就是性子。”齐秀才想到日日缠着周氏撒娇卖乖的样子，摇了摇头，笑道：“比你机灵。”
    齐温玉笑了笑，“爹都说他聪慧了，可见这孩子启蒙不错。”
    齐秀才哈哈大笑，摸着胡须，欣慰无比。
    “长安是个读书的苗子。”
    “你虽然做了官，可是要家族长顺不衰，子嗣的教养是最为重要的。”
    齐温玉点头，正色道：“儿子知道了。”
    齐秀才瞥了眼外面，见周氏身边的婆子伸着头看了屋里几次，含笑道：“你娘估计在念叨了，难得你今日提前下值，走，走，去用晚饭。”
    齐温玉起身，笑着点头，“好。”

 第405章 名单出

    三日后，考试的结果终于出来了。
    周大人同陆大人整理好后，怀着既忐忑又激动的心情进了齐温玉的办公处。
    一人拿着名单，一人拿着卷子，二人低声说着近日的事情。
    “那盛桓账目算的如何呢？”周大人问。
    陆大人笑道：“差不多了，我正想着今日是否要同大人说，送盛桓去两族部落的事情。”
    周大人嘴角微翘，“但愿这些人中，也能出这样的人才。”
    陆大人不禁一笑，“人才还是有的。”
    此次考试的卷子中，当属第四场最让人震惊，众人都以为这一场估计不会出几个高分的，谁曾想，还真有人才，就是，就是这年龄差距实在太大了。
    不过，他们齐大人一向爱惜人才，其他的通通不是问题。
    想着，二人前往齐温玉处的步伐愈发的快了。
    书房里。
    齐温玉看完全部卷子，连连点头。
    最后，他将其中最后一场答得最好的单独拿了出来。
    “这个蔺德厚的底细你们查了吗？”
    周大人拱手道：“回大人的话，查了，此人是富安府人氏，前朝末年中了秀才，后面一直没有考中。”
    齐温玉眉头微动，前朝的秀才。
    他看了看出身，沉默了几息。
    陆大人颇为无奈，“这人题目答得着实不错，不仅最后一场，其他三门也都不错，可惜这年纪实在太大了，都六十了。”说着，陆大人深深一叹，六十的人他们怎么好意思让他一直压榨。
    齐温玉思索数秒后，摇了摇头，“此人既然参加了考试，想必也知道这官没那么好做的，都见见。”说着，齐温玉在送来的名字中，一一划了圈。
    “不要加名次了，直接放他们的名单，还得等亲自见了才知道。”
    周大人点头，“下官这就去办。”
    虽然他们是自己组织考试，不是正经科举，可是仪式感不能少的。
    齐大人说了，一个都不能少。
    名单一出，府衙里早早准备的官差已开始敲锣打鼓出动了。
    布告墙处，红彤彤的大纸在官府敲锣打鼓中贴在了那里。
    旁侧守着的读书人激动不已。
    没曾想，他们这些人也有看榜的时候，闻讯的百姓们也全都来了，纷纷堵在那，瞧着有没有熟识的人。
    “中了，中了！”有一青年激动的指着自己的名单道。
    话音刚落，又有人喊着自己的名字。
    有眼尖的百姓仔细数了数，惊呼道：“竟然有三十八人。”
    中了读书人啧叹道:\\\"齐大人真是不拘一格选拔人才啊！\\\"
    “我地有如此开明的上官，大善啊！”
    旁侧的人也附和着，可不是，也就齐大人给了他们机会。
    以前是让他们填饱肚子，多了银子收入，现在直接给他们官位安排了，这样的父母官，简直快抵得上父母了。
    一时间，众人感激不已。
    于此同时，齐家后院也开始收整了起来。
    齐秀才同周氏定了明日离开，二人要去附近几个州城转转，趁着天气好，七月前到北溪县便可。
    秦宜宁不放心，赶忙又请了几个护卫跟着。
    虽然只有二人，可是伺候的丫鬟婆子小厮护卫，却是有了二十人。
    “这人，是不是有些多了。”周氏看着一院子的下人，颇为无奈。
    秦宜宁摇头，“不多的，娘放心用的就是，路途遥远，又要去其他地方游玩，必须得加人的。”
    “再者路上多些护卫总是好的，我同官人也能放心。”
    “前些日子，我同娘去周大人家里参加宴会的时候，他家老夫人用了多少伺候的，您可是瞧见的，再说了，您是皇上亲封的诰命夫人，官人又官居四品，有些牌面是不能减的。”
    周氏闻言，得，孩子们的孝心，他们必须得接着。
    之前去同知家参加宴会的时候，见他家老太太身边那些伺候的下人，可是惊到周氏了。
    一个人用了八个伺候的，那还是在屋里，若是仔细算，将整个院子加起来，估摸着得超过二十人。
    原来，她家真是低调了。
    秦宜宁见她有了松动迹象，眸中的笑意愈发浓烈了。
    知道夫妇俩简朴，齐温玉昨日可是叮嘱她好几遍，毕竟年纪大了，路途遥远，伺候的人手必须得想办法备足了。
    “你说的不错。”周氏笑呵呵的，又道：“娘知道，你们夫妻俩都孝顺。”
    秦宜宁闻言，眉眼一弯，挽着周氏的胳膊往后院走去，“这些是我们应该做的。”
    周氏笑了笑，“大郎这孩子，向来记挂我们，你也贤良。”说着，周氏拍了拍秦宜宁的手，“我们走后，家里后宅就交给你了。”
    “两个孩子要你盯着，大郎那你也要照顾，还有一堆事，辛苦你了。”
    秦宜宁笑道：“这些都是儿媳应该做的，官人做官已经很辛苦了，孩子们那有嬷嬷同林芝盯着，娘尽可放心，事情不多的。”
    周氏连连点头。
    “那便好，那便好。”
    次日清晨，齐温玉，秦宜宁，以及两个孩子，周家等人送别了齐秀才夫妻俩。
    周大舅得知周氏要离开，亲自带人护送他们出荒原。
    马车外，小长安依依不舍的抱着周氏脖颈，“祖母，长安会想您的。”
    周氏轻轻的摸了摸他的脑袋，“乖孩子，祖母也会想你。”
    “你要听你娘的话，好好读书，照顾好你弟弟，知道吗？”
    小长安抽了抽鼻子，重重的点头，“长安记住了。”
    旁侧的齐秀才见状，随即同他道：“好好读书。”
    “要敬重先生，不可生事。”
    小长安撅了撅嘴，“知道了，祖父。”
    几人随后一番道别，看了看小长宁，这才离去。
    看着周大人等人渐渐行远的身影，众人这才散去。
    与此同时的寒山书院。
    前头广场上，书院召见了所有学子，按照名册，一一点名即将前往北地授学的名字。
    被点到名字的人中，有人欢喜，有人忧愁。
    顾行止同南宫鸿站在远处，看着众人如此，不禁一笑。
    “看来，还是很多人不愿意的。”
    南宫鸿笑道：“不妨事，年轻人吗，接收新事物很快的，过些日子他们就好了。
    顾行止笑了笑，二人并排往后山走去。
    “此次，你派哪位夫子作为领队？”

 第406章 正式面见

    “秦夫子，方夫子二人为总管夫子，其余的就是他们的授课夫子。”南宫鸿道。
    顾行止想到总管夫子二人平日的性情作风，眉头微挑，忍不住调侃一句，“真是一对难得的搭档啊。”
    南宫鸿哈哈大笑。
    “有他们二人在，我是放心了。”
    顾行止点头，圆滑的秦夫子对应沙洲官员，严肃的方夫子管理学子，完美。
    沙洲。
    宽阔的府衙院子里，中榜的读书人一一到了此处，官差带领着众人进了侧厅休息等候齐温玉的召唤。
    侧厅里，众人看着第一个被叫走的蔺德厚议论不已。
    “此人都这把年纪了，还能做官吗？”有一年轻书生嘀咕着。
    旁侧的人何尝不是惊诧，对面的中年人闻言，眉头微蹙，什么叫这把年纪了还能做官，他年纪也不小了。
    想着，他拱手道：“齐大人不拘一格重用人才，年纪又能如何，姜尚八十可做丞相，那蔺德厚不过六十而已，且我瞧着身子骨一点也不比在座的各位差。”
    对面低语的几人，立刻闭上了嘴巴 ，得，这位年纪也不小了。
    侧厅里，静寂了下来，有一青年忍不住嘀咕着，“齐大人这是一个个单独见吗？”
    旁侧的人点头，“可不是，之前那个盛桓就是单独见的，当场就授官了。”
    授官！
    众人一惊，赶忙理了理衣服，开始打腹稿。
    书房里，齐温玉看着进来的蔺德厚眼睛刷的一亮。
    果然是北地人，瞧瞧这身体条件丝毫不比四十岁的人差。
    蔺德厚跟着墨砚进来，同齐温玉行礼。
    “学生蔺德厚见过齐大人。”
    齐温玉轻轻颔首，伸手请他入座。
    “免礼，坐。”
    蔺德厚紧绷的内心微微缓和了些，齐大人果然如传言一般宽和。
    “谢大人赐座。”蔺德厚也不推脱了，直接坐下。
    外头小厮进来奉了茶水，随后轻轻退下，齐温玉这才开口，“你最后一场的卷子答得不错。”
    蔺德厚恭敬道：“谢大人赞赏，学生不敢当。”
    齐温玉笑了笑，“不必这般拘束，你的卷子确实答得极好，否则本官今日也不会第一个见你。”
    此话一出，蔺德厚面上虽然恭敬谦虚，可是心里还是激动的。
    他这个年纪中了榜，家里人可是诧异极了。
    可毕竟年纪大了，去府衙也又能做什么？府衙会用他吗？
    可谁曾想，齐大人第一个见的就是他。
    “此次考试，选拔的官员为的做什么，你应该明白？”
    蔺德厚道：“学生明白。”
    齐温玉点头，示意他继续说话，蔺德厚随即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自镇北王攻下瓦剌之时，学生就知道日后朝廷必有动作，果不其然，天佑大乾，镇北王神勇，拿下两族。”
    “所以那时，你就开始准备了？”齐温玉紧随问。
    蔺德厚摇头，“学生多年不中，也算放弃科考了，让学生再次燃起希望的是大人。”
    齐温玉？？？
    “大人初到北地之时，种棉花，甜瓜，推广纺织之术，不用三年的光景，北地已然是新的一副景象，学生是北地人，是亲眼看着家乡的变化的。”说完，蔺德厚起身，作揖行礼道：“学生自幼于农事颇为有兴趣，家中还算富裕，这些年管着家里的事务，也算略有了解，故而最后一场考试答得还算尚可。”
    “大人，您让学生知道，读圣贤书并非只有做官一条路。”
    “学生自知年纪颇大，不占优势，但学生求得是能为百姓尽一份心力。”
    齐温玉面色淡淡的，微垂着眼帘，让人看不清神色。
    果然，年纪大的人就是聪明。
    一只老狐狸啊。
    “农事一项如何？”许久，齐温玉道。
    蔺德厚一怔，反应过来，面色一喜，赶忙跪下道：“属下多谢大人！”
    齐温玉没有让他起来，继续开口，“两族的农事？”
    蔺德厚赶忙道：“属下自参加此次考试之时，便已明白大人所需之人该往何处。”
    齐温玉眸中微微有了笑意，“本官喜欢有上进心的人，你很聪明，比那些年轻人有趣多了。”
    蔺德厚恭敬道：“谢大人赞赏。”
    齐温玉颔首，“回去等着。”
    蔺德厚一喜，恭敬的行礼，“属下告退。”
    几息后，待到此人离去，外头的墨砚走了进来，低声道：“这人真是老狐狸。”
    齐温玉捧起边上的茶盏，笑道：“聪明人好啊，况且此人确实答得不错。”
    墨砚轻轻一笑，“大人说的是。”
    “下一个。”齐温玉放下茶盏，说道。
    墨砚点头，赶紧出去唤下一个人。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转眼到了下午时分。
    案房里，周大人同陆大人正在商议事务，陆大人瞧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合上了手上的账本道：“要不要去提醒大人歇一会？”
    周大人摇头，“齐大人那性子你还不知道，就等着这帮人了，咱们就别去浪费时间了。”
    “有这功夫，赶紧做事去。”
    陆大人笑了笑，“周大人说的不错，不过可不止齐大人等着这帮人，咱们也等着了。”
    周大人没好气 的哼了一声。
    “你如今有了盛桓，就不管别人的死活了？”
    陆大人哈哈笑道：“大人此言差矣。”
    周大人哼哼道：“他启程了？”
    陆大人摸着胡须，缓缓点头，“可不是。”
    周大人瞥了他一眼，酸道：“难怪你今日这般清闲。”
    陆大人叹道：“辛苦了这么久，总算能偷得几日闲了。”
    周大人笑道：“那你可就失望了。”
    陆大人一怔，疑惑的看着他。
    “寒山书院的学子已经开始出发了，咱们得准备起来了。”
    “陆大人，接下来你可得有的忙了。”
    陆大人脸色一黑，许久，深深一叹，扶着桌子起身，唏嘘着，“我这把老骨头啊！”
    前往大凉山后的官道上，领头的差役回头看了一眼马车里还在奋笔疾书忙碌的主簿盛桓，啧啧摇头。
    想他在沙洲府衙做了这么多年的差事，这般勤奋的官还真是第一次见。
    果然，他们齐大人选拔出来的人才就是不一样。

 第407章 任命

    夕阳西斜，侧厅里的人还剩下最后四人。
    四人互相看了看，纷纷低下了头，焦急不已。
    一天过去了，就剩下他们四人了。
    在四人的期盼中，墨砚的身影终于出现了。
    他对着四人行了一礼，含笑道：“大人要见四位，请。”
    四人一怔。
    同时四人？
    其中年纪最大的顾玉峰仿佛猜到了什么，他拱手道：“是。”
    其他三人见状，赶忙行礼，对待墨砚颇为客气。
    墨砚笑了笑，回礼。
    他如今已是良民之身，跟在齐温玉身边做事，整个北地的人都知道墨砚是知府齐大人的亲信，齐大人身边事皆是这位侍从负责。
    是以，四人不敢有任何造次之地。
    书房里静悄悄的，齐温玉坐在上头捧着茶盏，一下一下的拿着茶盖刮着上面的茶沫。
    四人怀着忐忑的心情进了书房。
    “参见大人！”四人恭敬的行礼。
    齐温玉轻轻颔首，“坐。”
    外头已经奉了一天茶水的小厮，熟练地端着托盘走了进来，给四人一一上了茶水，随后恭敬退了出去。
    待出了门，他擦了擦额头，长嘘一口气道：“总算招待完了。”
    墨砚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他后头，笑道：“下去歇着。”
    奉茶小厮身子一怔，见到墨砚，赶忙躬身行礼，“墨总管。”
    墨砚从袖口掏了碎银子给他，“今日辛苦你了，这里我来就好。”
    小厮赶忙接过银子，欢天喜地的告退。
    他能在齐温玉的院子里伺候，便是因为机灵识趣。
    待到他离去，墨砚恭敬的立在了门口，等着齐温玉召见，而齐温玉说话也丝毫不避讳他。
    “你们四人的策论是所有人中答得最合本官心意的。”齐温玉已经放下了杯盏，拿起了旁侧早已备好的卷子。
    四人闻言，拱手道：“我等不敢当，大人廖赞了。”
    齐温玉笑了笑，“敢问，顾玉峰是哪位？”
    被点名的顾玉峰起身，来到中间行礼，“举人顾玉峰参见大人。”
    齐温玉仔细打量了他两眼，心中赞赏，同时也好奇不已。
    “你已是举人之身，本官看你的策论答得也是颇好，为何不去京中参加春闱，而是来参加本官选拔的考试？”
    顾玉峰也不掩饰，直接道：“玉峰自知自己的才学，若侥幸中了榜，也是等着吏部安排，而如今北地有着现成的机会，玉峰怎敢不珍惜。”
    此话一出，旁侧三人皆是一怔，这人好大的胆子。
    齐温玉不禁笑了。
    “皇上圣明，赐予大人自行选拔官员之权，天子金口玉言，玉峰若是能中了大人的榜，想必职位不比吏部安排的低。”
    旁侧的三人纷纷颔首，可不是。
    他们自知自己比不上南方学子，如今王朝稳定，若是去参加春闱，中的几率小之又小，如今北地有了这么好的机会，他们怎能不去尝试。
    而到此时，他们心中也大概有了些许猜测。
    两族分布之地，不就是四个县吗？
    想到此，四人心中皆是热血沸腾。
    齐温玉笑道：“不错。”
    “圣上金口玉言，本官亦是不会食言。”
    “只要本官是知府一日，沙洲府内政绩优越者，本官皆上报京城吏部，不论出身。”
    四人心中皆喜，他们来参加这才考试，其中一点，也是相信齐温玉。
    这可是齐大人啊。
    顾玉峰行礼道：“谢大人给我等这个机会。”
    齐温玉含笑问，“那你们能把握好这个机会吗？”
    你们！
    其他三人赶忙起身，行礼道：“我等定不负大人信任，为大乾，为北地，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齐温玉哈哈笑着。
    “好，好。”
    “但你们要记住，你们能得到这个机会，是因为北地需要你们，若是你们无法做出让本官满意的成绩，那可就不要怪本官了。”
    四人正色道：“我等定不负大人信任。”
    齐温玉摆摆手，“时辰不早了，回去。”
    四人闻言，恭敬的行礼，“我等告退。”
    次日，官差传告消息，召集众人来了府衙，由齐温玉，周大人二人亲自教授，告知他们个人职务。
    半月后，众人前往两族之地任命。
    与此同时，军中开始有了动作，孟萱派遣下面将军宁辉，周丰带人支持左右四个县城知县开始任职，分割财产一事。
    府衙里。
    齐温玉同周大人正在议事，外头，陆大人求见。
    “大人，寒山书院的学子们快到了。”陆大人进门行礼。
    齐温玉颔首，“这些学子大都出身不凡，学问也好，不能慢待，陆大人，住所那里都备好了。”
    陆大人道：“大人放心，下官办得妥妥当当的，定不会丢了咱们沙洲的脸。”
    周大人笑道：“反正他们在城里待不了几日，大人您放心，我们一定会准备妥当。”
    齐温玉不禁一笑，是这个道理。
    “派人告诉下面的知县，还是要仔细招待的。”
    陆大人拱手，“是。”
    荒原上。
    寒山书院的夫子同学子骑着马缓缓行驶着。
    众人看着两侧的风景，不由诗兴大发。
    也有关系好的几个聚在一起说着话。
    “这一路上变化可真不小。”有一学子赞叹道。
    旁侧的学子问，“景之，我记得你祖籍是沧州人？”
    被唤作景之的读书人点头，“不错，虽然我家早早的就迁去了京城，可是幼年时，我跟着我父亲来过几次富安府，那时候，这里可不是这样子。”
    他身旁穿着浅蓝色袍子的少年好奇问，“那是怎样的。”
    少年景之想了想，眉头紧蹙，“很乱。”说着，他回头看了一眼他们后面押送货物的商队，“那时可没人敢来北地做生意。”
    旁侧的少年不禁一笑，“如今两族之地已经被我朝攻下，听说知府齐大人同军中已经正式接管了那里，现在啊，北地没有什么匪寇了，景之，你不用担心有人劫你。”
    陈景之眉头蹙，没好气道：“你这人好生没趣。”
    旁侧穿着浅蓝色袍子的少年调笑道：“景之这是生气了。”
    身侧的几人纷纷大笑。

 第408章 书院众人至

    前头，秦夫子同方夫子走在最前头看着身后骑着马说笑的学子们，心中掩不住的欢喜。
    “虽然知道了北地如今太平了，可是亲眼看到这幅景象，还是不敢相信。”秦夫子感慨着。
    方夫子颔首，“不错，自过了沧州，我们所见的村庄，茶摊，客栈皆是太平热闹景象，我等此次能来北地传道授业，乃是我等之幸啊！”
    秦夫子点头，“早前听南宫明他们说北地的变化，我本还不信，如今亲眼得见，总算明白山长的苦心了。”
    方夫子眸中抑制不住的欢喜，“你我皆不爱做官，来书院为的就是教书育才，如今能来北地教化两族百姓，平章兄，这是我们的荣耀啊!”
    秦夫子笑着点头，“不错。”
    他们身为第一批前往北地教化百姓之人，日后或许还能留名于史书，对他们这些读书人来说，何等荣耀啊！
    “真想见见顾先生的高徒啊！”方夫子摸着胡须感慨着。
    秦夫子笑了笑，“快了，明日咱们就能到沙洲城了。”
    方夫子哈哈大笑。
    后头跟着的夫子同学子们，听到他们一向严肃的方夫子笑了，诧异不已。
    “听见了吗，方夫子竟然笑了，我自打进书院，可是第一次见他笑。”
    旁侧的人点头，“可不是。”
    少年们的低语声，笑声伴随着风声，消失在了荒原上，夕阳西下，长长的队伍往前头的客栈赶去。
    次日，城内的官差在城外接到了书院的众人。
    领头之人正是陆大人。
    见着二位夫子，陆大人十分客气。
    “二位带着队伍奔波这么久，辛苦了。”陆大人拱手道。
    秦夫子，方夫子回礼，他们二人虽然没有做官可是功名那是实打实的。
    “陆大人客气了，这是我等之幸。”秦夫子含笑道。
    陆大人笑道：“书院的事情齐大人交给我来负责的，日后若是有什么需要的，二位尽管找我便是。”
    秦夫子拱手道：“多谢陆大人了，我等第一次来，若是有什么不足之处，还望陆大人指教。”
    陆大人闻言，吓得连连摆手，“秦夫子，你这就客气了。”
    “你们这些人能来，真是帮到我们了，咱们也不多说了，现在就走，百姓们都在城里等着你们了。”
    秦夫人哈哈笑道，“好，好，陆大人，请！”
    “请！”陆大人伸手。
    后头的景之几人不禁嘀咕，“这官府的人好生客气。”
    景之压低了声音道：“北地向来敬重读书人的，秦夫子同方夫子可是正儿八经的进士出身。”
    教书育人这么多年，在大乾也是有名之人，北地人敬重文人，客气那是正常不过的。
    后头的少年闻言，面色一喜，“那感情好。”
    “你们说，咱们到了两族那，是不是也这待遇？”
    景之身子一顿，骑着马走了两步，拉着缰绳停了下来，“不，不知道。”
    城内。
    百姓们得知寒山书院弟子到来，还有书院夫子，不仅普通百姓，连带着北地的读书人都聚集来了。
    秦夫子等人一进城，就得到了热情的欢迎。
    “陆大人，你们沙洲的百姓真是热情啊!”秦夫子感慨着。
    陆大人含笑道：“二位夫子的名声即便身在沙洲做官的本官都是听过的，咱们这啊，读书好的先生少，二位夫子，日后怕是要辛苦你们了。”
    方夫子看着旁侧追赶着拿着自己文章给他看的读书人，心中可谓是欢喜不已。
    “陆大人放心，我等本就是教书育人的夫子。”
    陆大人闻言，眉间微动，侧头看了一眼端正古板的方夫子，拱手道：“多谢夫子了。”
    啧，这人怪不错的，就是不爱说话，不过，能教书就行。
    早已准备的宅院里，陆大人将众人带了过去，将宅院的管家指给众人，“里面热水饭菜都准备好了，大家伙先休息一会，晚些时候，大人在福膳楼设了宴，给大家接风洗尘。”
    秦夫子微笑道：“多谢大人了，我等晚上必到。”
    陆大人笑了笑，随即也不耽搁了，客气一番后，离开了这里，策马往府衙给齐温玉回话。
    “大人放心，今日那场面当真是一点毛病都挑不出来，若是传出去，谁不说咱们沙洲礼待读书人。”陆大人激动的描绘着今日的场景，“那领头的二位夫子，下官看得出来，他们皆是满意的很。”
    齐温玉点头，“那宅院里呢？”
    按照南宫鸿的意思，他们可没有准备太多的下人，只是留了管家，扫洒院子的小厮，以及厨娘。
    陆大人，“下官同秦夫子二人说了院子里的布置，他们二人听了并无异议。”
    “陆大人，此事辛苦你了。”齐温玉笑着说。
    陆大人拱手道：“这些是下官应该做的。”
    齐温玉哈哈一笑，“行了，晚上，你多喝两杯。”
    陆大人嘴角咧着，“下官遵命。”
    夜幕至，福膳楼里，书院的读书人全部入座就位。
    “听说今晚镇北王也要来？”秦夫子低声同方夫子说。
    方夫子微微一诧，随后才道：“也是正常的，毕竟这里可是那位的封地。”
    秦夫子颔首，“今晚总算能一瞻这二位的风采了。”
    方夫子端起面前的杯盏喝了一口，压住了心中的欢喜，点了点头。
    约莫半盏茶的功夫后，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掌柜的高呼，“王爷到，齐大人到！”
    话音一落，屋里立刻静寂了下来，众人起身，对着进来的二人行礼。
    “学生见过王爷，见过齐大人。”
    孟萱轻轻点头，齐温玉含笑道：“诸位不必多礼，坐，坐。”说着，他带着众人开始落座。
    孟萱道：“今日本王只是来赴宴，主事之人是齐大人。”
    此话一出，秦夫子二人明白了。
    秦夫子随即同齐温玉道：“我等一直想见识见识齐大人同王爷的风采，今日有幸，终于见到二位了。”
    方夫子也道：“我等之前虽在寒山，可也是听着二位的行事，心中敬佩不已”
    一番话说完，旁侧的学生们心中哗然，感情他们方夫子对齐大人也这么喜欢。
    齐温玉含笑道：“没曾想本官的声明都传出北地了，看来先生在寒山没少提及我？”
    此话一出，众人不禁大笑。

 第409章 工部惊变

    连一向古板的方夫子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齐温玉这一言可谓是瞬间拉近了在场众人的关系。
    秦夫子含笑道：“咱们寒山书院，谁不知道齐大人是顾先生的高徒。”
    “您啊，逢年过节，往顾先生院子送的那些东西，可是把我们山长眼红坏了。”
    众人纷纷大笑。
    “就是，就是。”有学子附和着。
    一侧的陆大人见状，随即示意酒楼上菜。
    众人欢声笑语间，一盘盘北地的珍馐端了上来，齐温玉招呼众人，“诸位不必客气，福膳楼的厨子做的北地菜最是正宗，诸位好生尝尝。”
    知府如此盛情，众人岂敢不尝。
    虽说的是北地菜，可是也上了不少南边的特色，许是为了照顾他们的口味，竟然还有几道学子们的家乡菜。
    秦夫子瞧了一眼，心中颇暖，随即道：“多谢大人的安排，秦某代诸位学子谢大人。”
    齐温玉摆摆手，“秦夫子客气了。”说着，他端起酒杯，同众人宴饮。
    考虑到有人不胜酒力，还准备了果酒，陆大人调侃道：“今日我等聚在一起，也是一场盛景，诸位都是饱读诗书，饮酒作诗，好不痛快。”
    此言一出，坐在后面的学子们可是欢喜了。
    寒山书院，闻名大乾，他们被第一批送到这里，学识自然也是不差的，众人出身不错，诗自然也是不错的，今日能当着齐温玉同镇北王的面，若是能做上两首，得他们的夸奖，这可是难得荣光。
    周大人也附和道：“陆大人说的不错。”
    秦夫子见状，看向齐温玉道：“如今正是春日，我等一路赶来，北地风光尽入我等眼中，秦某不才，不如在咱们就以北地风光为题，今日饮酒作诗，如何？”
    秦夫子开了口，齐温玉自然乐的答应。
    今日这宴本就是为了欢迎他们，面子那是一定得做的足足的。
    不然过些日子送他们去两族受罪，他们心里的负罪感岂不是还得加深。
    “好！”
    “就以秦夫子所题！”齐温玉拍手附和。
    方夫子亦是欢喜，拱手道：“齐大人，您的文采，我等皆是赞服的。”说着他看向在场的学子们，“这些孩子们一直瞻仰大人，今日有幸在大人面前一展他们的文采，也是他们的幸事，不如，大人同王爷为裁判，评评看咱们书院的孩子哪个诗词做的最好？”
    后面的学子们，举双手赞同。
    这等好机会，必须得珍惜。
    日后出去了，说自己曾被齐大人同镇北王夸奖过，谁不高看两眼。
    齐温玉转头看向孟萱，笑问，“王爷觉得如何？”
    孟萱颔首，“如此甚好。”顿了顿，她又道：“不过诗词这些，本王实在不太懂，一切还是齐大人主持。”
    齐温玉知晓孟萱的性情，二人这些年来也是互帮互助，孟萱也有替他撑场子的意思，是以他也不客气了，懒得做那些假，直言到：“如此，本官就却之不恭了。”
    孟萱端起面前的酒杯敬向了他，“辛苦齐大人了。”
    旁侧的秦夫子等人互相看了看，心中赞叹，镇北王同齐大人的关系果然极好。、
    文官武将，相处成这般，难得啊，难得。
    方夫子亦是感慨，难怪北地这些年变化这么大。
    孟萱同齐温玉准许后，下面的学子们皆是摩拳擦掌，急匆匆的塞了两口饭，就开始绞尽脑汁，势必等会要震惊全场，得齐大人一赞！
    与此同时的京城。
    一声轰隆巨响，在工部的研究院里传了出来。
    刚刚歇下的皇帝吓得一怔，立刻从床坐了起来，指挥守夜的小太监去看看。
    “外面什么动静，快去看看！”
    异声出来，外面的禁军就赶紧去查看了。
    禁军统领何达是皇帝的心腹，任职守护皇宫几年了，这宫城六部稍微有点动静他都知道。
    刚刚这一声巨响出现，他立刻下令，“去工部看看，是不是他们又在捣鼓什么？”
    得了上峰的命令，一队人马赶忙往工部赶去。
    东宫里，正准备休息的太子也是被吓得一愣，旁边伺候的心腹小太监道：“殿下，莫不是工部那？”
    太子眉头一皱，赶忙披上衣服，“去工部。”
    心腹小太监哎了一声，赶紧让人伺候太子更衣，自己出去安排。
    如今皇帝俨然一副放权之态，太子就是板上钉钉子的未来皇帝，六部之中，工部皇帝已经全权交给太子负责，美名其曰，年轻人想法多，接受事务快，比如现在威力巨大的火铳，就是在太子的坚持下，工部尚书带着人研制出来的。
    此时的工部，一排房屋已经变成了废墟，工部尚书的脸上黑乎乎的，周身脏乱，旁侧值守的几个官员也是呆愣愣的站在外头。
    “有人伤亡吗？”工部尚书问。
    旁侧的侍郎苦着脸道：“大人，都这个时辰了，除了我们几个被您叫来熬夜干活的，这工部没有其他人了。”
    工部尚书闻言，心中顿时缓和了下来，他看着天边皎洁的明月，啪的一屁股坐了下来。
    旁侧的侍郎见状，赶忙扶他。
    工部尚书呆呆道：“刚刚这威力不小？”
    侍郎一怔，他们最近天天加班为的啥来着？
    倏地，他眼睛一亮！
    外头，禁军急匆匆的赶了进来，还有宫里值守的士兵，见着一片狼藉的工部院子，禁军队长急忙问，“可有伤亡？”
    旁边的工部另外一人赶忙摆手，“没有，没有，就我们几个。”
    众人闻言，心中悬起得大石终于落地了。
    禁军队长叹道：“我的尚书大人啊，您这大半夜的又在弄什么？”
    虽说如今特批没了禁令，也没必要大半夜还在工部内卷。
    六部内卷，连带着他们禁军都跟锦衣卫卷上了，这日子让不让人过了。
    工部尚书摇摇头，“你不明白，不明白。”
    禁军队长嘴角一抽，立即让人前去禀报禁军统领，陛下那还等着消息了。
    “尚书大人，这可要我们兄弟帮着收拾？”

 第410章 工部

    不等工部尚书开口，一侧的侍郎连连摆手，“还不成，不成。”
    “这里面的硝石等物还未清理。”
    帮着工部已经收拾烂摊子一年多的禁军众人，\\\"\\\"
    这差事真是越来越难做了。
    这两年，他们家眷领抚恤银子的几率都变大了。
    于此，太子在东宫众人的陪伴下，匆匆赶来。
    外头守着的禁军见太子来了，赶忙阻拦，“殿下不能进啊!”
    那里面硝石还没清理完呢，若是再炸一下，那还得了，这可是太子。
    太子一顿，“里面发生了什么？”
    禁军队长闻讯走了出来，赶忙将里面的情况丝毫不差的禀报给了太子。
    太子沉默了片刻，抿了抿唇，问道：“尚书大人他们都没有受伤？”
    禁军队长抱拳道：“回殿下的话，没有受伤，就是被吓到了。”
    太子轻轻点头，“此处你们看着，不许任何人来此，另将工部等人送回去休息。”
    太子一通命令下来，禁军队长应声，“臣遵命!”
    太子看了一眼里面的废墟，摇了摇头往养心殿赶去。
    殿内，禁军统领将全部的情况禀报给了皇帝，已经起来继续看折子的皇帝无语凝噎。
    旁侧的胡德海小心翼翼道：“陛下，没人受伤便是最好的。”
    皇帝放下笔，“朕哪里不知道。”
    只是，这火药的威力实在是太大了，工部这一次当真是侥幸。
    禁军统领跪在那，心中暗自腹诽，可不是，没伤亡就是最好的，只是那废墟还无人打扫了。
    唉
    估计又落到他们的头上了。
    恰好这时，外头小太监禀报，“太子殿下求见。”
    皇帝这才发现禁军统领还在下面，他摆摆手，示意他下去，然后让太子进来。
    太子快步进来，恭敬行礼，“父皇，儿臣已经瞧过了，工部那问题不大。”
    皇帝轻叹一声，“朕知道了，那里危险，你还是暂时不要过去了。”
    太子道：“儿臣在外头瞧的，不妨事。”
    皇帝摸了摸胡须，面色沉思，旁侧的胡德海赶忙带人退下，殿内很快就剩下父子二人。
    “工部一直这样总不是事。”
    太子一怔。
    “父皇的意思是？”
    皇帝轻叹道：“今晚这动静传到宫外，估计又是一阵流言，且工部所行之事实在危险，今日只是毁了一处院子，下次若是伤到人，伤到宫城，那又如何？”
    太子蹙了蹙眉，他深知火药的用处，火铳便是最好的例子，月前，工部尚书激动的见了他，同他说了自己的设想，太子一听，只觉得颇有道理，若是投石机上的石头变成了如火铳里面的火药一个效果，那在战场上起得作用得多大？
    “父皇，火铳的威力您是知道的。”太子委婉道。
    皇帝摇摇头，“朕明白你的意思。”
    “但是这些东西不能继续在宫城里研制了。”
    工部负责东西极多，附近又是其他六部，若是有个不好，伤到了什么，到时候可就追悔莫及了，安全生产的道理，皇帝是知道的。
    孰轻孰重，太子这会也明白了。
    “如此，不如将工部挪到城外庄子里如何？”
    皇帝思索一会，缓缓点头。
    “如此也好。”
    太子继续道：“如此便只能让工部的人辛苦些了。”
    皇帝道：“厚赏些。”
    太子拱手，“儿臣遵命。”
    此时已经过了子时，皇帝也疲惫不已，说完了这些事，他深深一叹，“这一晚上，睡个安生觉都不成。”说着，他缓缓起身，摸了摸自己的腰部，叹息着。
    太子赶忙上前扶他，“是儿臣不孝。”
    皇帝瞥了一眼他，摇了摇头，这跟不孝有何关系，他这是累的。
    果然做皇帝都不长命啊。
    日日算计，怕被分权，自己熬夜披折子，年纪又大了，终不能跟年轻人比。
    不过好在，自己的儿子已经长大了，他也能放心了。
    “寒山书院的学子这会已经到沙洲了？”皇帝问。
    太子点头，“应该到了。”
    皇帝心中终于有了丝丝慰藉，“甚好，后面的事情你盯着。”
    太子点头，“儿臣知晓了。”
    次日，工部尚书收到了研究火药这一部门的众人搬迁到城外庄子的消息，沉默不已。
    他扭头瞧了一眼隔壁的吏部，心中暗暗下了决心。
    旁边的侍郎低声道：“该不会是隔壁的在皇上面前说了什么？”
    工部尚书冷哼道：“这还用说，定是他们眼红咱们的成绩。”
    侍郎重重点头，深信不已。
    “尚书大人放心，咱们即便去了城外庄子，也能研制出最好的火药，其余五部绝无可能越过咱们。”
    工部尚书握了握拳，“你说的不错。”说完，他理了理袖口，“我要去面见太子殿下。”
    去抱未来储君的大腿！！
    工部侍郎赶忙道：“大人放心，工部诸事我等一定安排的明明白白。”
    旁侧的下官也连连点头。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两年，因为他们出色的成绩，他们工部的名头甚者压过了吏部。
    太子对他们更是另眼相看，如今怎么也不能让太子失望。
    工部尚书颔首，大步往东宫而去。
    与此同时，其他五部尚书，一同收到了工部尚书前往东宫的消息。
    吏部尚书捧着文书，咬牙切齿道：“院子都炸了，还不安分，就不能歇一歇，去殿下那作甚，给我们上眼药啊！”
    户部尚书闻言摆摆手，“赶紧把工部要的条子送去。”
    下面的侍郎闻言，赶忙去办。
    其他三部皆是表示对工部的不友好，他们讨厌内监之人，话虽如此，众人干活的效率又是直线上升。
    北地。
    沙洲城外，陆大人亲自率领着秦夫子等人往两族而去，齐温玉热情欢送，言语之间，尽是对他们的褒奖感谢。
    “愿诸位此行，一路顺风！”齐温玉拱手道。
    秦夫子等人回礼，“我等定不负大人的期望。”
    齐温玉面色郑重，“辛苦诸位了！”
    众人回礼，随后策马而去，溅起一滩尘土

 第411章 海上危

    春去秋来，冬日至。
    北地四县的基建事宜干的如火如荼。
    京城六部继续内卷，南边却是战乱不停。
    书房里，齐温玉看着郑光远寄来的书信，眉头紧蹙。
    “爹，爹。”院子里，齐长安的声音响起，随后又是秦宜宁的轻声低语，“你慢些跑。”
    齐温玉赶忙放下书信，起身去迎他们。
    书房大门被推开，齐长安喘吁吁的跑了进来，白皙的小脸红彤彤的，激动的跑到齐温玉的面前，“爹，今日我背书得了先生的夸奖，你可得带我出城骑马。”
    齐温玉含笑道：“好，好。”说着，摸了摸他圆乎乎的脑袋。
    秦宜宁笑道：“今儿个难得休息，你怎的还待在书房？”说着，她将手中的食盒放下，“厨房炖的汤，我给你拿了些，你尝尝。”
    齐温玉走了过去，“刚刚府衙送了些文书，我便顺便处理了。”
    三人在桌前坐下，秦宜宁给他盛汤。
    “长宁呢？”
    秦宜宁笑道：“林芝陪他在玩了，就没带他过来。”
    齐温玉接过汤碗，尝了一口，点了点头。
    “不错，厨房婆子的手艺越发的好了。”
    秦宜宁笑了笑，“都吃了这么些年了，味道不都是那样。”
    齐温玉笑了笑。
    “我也觉得好喝。”小长安一本正经的附和着。
    齐温玉不禁发笑，抬手刮了刮齐长安的鼻子，“慢些，你瞧瞧你吃的满嘴都是油。”
    秦宜宁摇摇头，“你们这父子二人。”说着，她起身走向齐温玉书桌处，替他整理起了东西。
    齐温玉的书房向来都是墨砚收拾的，秦宜宁也是自由出入，倒也没什么规矩，是以，齐温玉也没在意。
    “疑。”秦宜宁看着郑光远的书信，扭头问他，“妹夫来的书信？”
    齐温玉点头。
    秦宜宁很快看完了书信，眉头紧蹙，“南边的形势这么紧张了？”
    “前些日子良骏来的书信中也提及了，南边的倭人愈发的嚣张了。”齐温玉叹息不已，“前些日子，良骏也跟着军队上了战场。”
    秦宜宁一惊，“成大人他？”
    南边打仗都是在海上。
    成良骏可不像齐温玉自幼习武。
    齐温玉深深一叹。
    旁侧的齐长安有些听不到父母在说什么，面色茫然。
    齐温玉见状，面色缓和了下来，温声同他说话，“吃完了，去院子里玩会，过几日，爹带你出去骑马。”
    齐长安欢喜的点头，“我要去找弟弟。”
    “去。”
    秦宜宁走了过来，示意外面的丫鬟将齐长安带去后院。
    书房里，很快就剩下了二人。
    “我瞧着信中，妹夫说船被劫了？这是怎么回事？”秦宜宁急问。
    齐温玉叹息道：“倭人猖狂。”
    秦宜宁捂住了心口，担心不已。
    “这海上生意我觉得暂且还是不要做了，你劝劝妹夫。”
    “我也有这想法。”齐温玉道：“舒婉在家里也不放心，如今北地互市那做的也不错，这两年，还是让他在北地跑跑，如此家里人也放心。”
    秦宜宁叹道：“可不是。”
    “当初沙洲打仗的时候，我是成宿成宿的睡不着。”
    “若是妹夫能来北地做生意，妹妹那也能放心。”
    齐温玉叹了口气，挽住了她的手。
    “如今没事了。”
    秦宜宁轻轻点头，眸中含笑，“是啊，北地终于太平了。”
    天气日渐寒冷，京城开始下起了雪。
    寿安伯府内，暖堂里，寿安伯抱着小孙儿正在玩。
    外头下人禀报，“世子回来了。”
    寿安伯点头，同身侧的嬷嬷道：“带骏儿去公主那。”
    嬷嬷福身，“是。”
    片刻后，寿安伯府书房里。
    “宫里情况怎么样了？”寿安伯问。
    韩子笙道：“今日朝政是太子殿下主持的。”
    寿安伯闻言，眉头紧皱，“陛下的身体怕是不大好了。”
    韩子笙点头。
    “陛下之前就病了一段时日，如今又天寒地冻的，太医说，是着了风寒。”
    寿安伯叹息，“过两日，天气好些了，让宁阳去宫里看看。”
    韩子笙颔首，“殿下今日也说了。”
    “南边情况如何呢？”寿安伯端起旁侧的茶盏问。
    韩子笙摇摇头，眉宇间带着丝丝忧愁，“今日殿下又批了工部那准备生产一批火铳，送往江州训练。”
    寿安伯道：“这些倭人不是小角色。”
    “他们在海上为非作歹这么多年，怕是没那么好对付。”
    韩子笙应道：“我送往江州的信件应该快回复了。”
    想到成良骏，寿安伯轻轻点头。
    “你仔细盯着南边的事情。”
    韩子笙拱手，“儿子知道。”
    皇宫，御书房后的养心殿内。
    轻轻的咳嗽声，接连不断，皇后坐在一旁，看着依旧在看折子的皇帝，担忧不已。
    “陛下歇歇，这些让太子来做便好了。”皇后这话说出来，旁边的胡德海没觉得有一丝不妥，可见在皇帝心中，对太子有多么信任。
    “近日朝中事务多，我能帮些就帮些。”皇帝又是一声轻咳。
    皇后赶忙将一旁泡的润肺的汤递给他，“陛下用些。”
    皇帝摆摆手，“不妨事。”
    皇后见他如此，心中唏嘘。
    当年皇帝刚登基的时候，她心里有多担心她同太子的地位，现在就有多安心。
    这些年，皇帝对太子当真是慈父之心了。
    皇后同皇帝结发夫妻，历经风雨，如今年纪大了，关系也愈发的好了。
    她心里清楚，她儿子地位这么稳定，还是感谢当年先帝对诸位皇子的制衡，将如今的皇帝，曾经的太子逼的寸步难行。
    自己受了罪，是万万不想让自己的儿子走一遍的。
    是以，皇后如今对皇帝的关心也是真心实意了。
    “前些日子，宁阳说，骏儿会背诗了，改日，我让她带骏儿进宫如何？”皇后笑道。
    皇帝想到宁阳公主同韩子笙的长子，面上带着掩不住的笑容，“骏儿这孩子机灵。”
    皇后笑道：“可不是。”
    皇帝笑了笑，“韩子笙是正儿八经的进士出身，宁阳也是个聪慧的，骏儿不聪明都不行。”
    皇后笑了笑，“若是他们夫妻俩知道陛下这么夸他们，不知道怎么欢喜了。”
    皇帝摇摇头，“朕就是私底下夸夸，若是当面，寿安伯指不定怎么跟着那些勋爵炫耀了。”
    皇后不禁发笑。
    “寿安伯如今年纪大了，倒真会这么做了。”

 第412章 大喜事

    “寿安伯的身体这几年倒是愈发的好了，果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不用上值，日日在府里含饴弄孙，好不惬意。”皇帝倏地话锋一转，颇为感慨。
    皇后身子一怔，面上的笑容僵住了几息，柔声解释，“陛下只是感了风寒，太医说了，过些日子便好了。”
    皇帝转头认真的看起了皇后，随后握住了她的手，“梓潼，你如今也有白发了。”
    皇后眼睫微颤，眼眶顿时红了。
    皇帝握着她的手愈发的紧了，“你别担心，朕心里有数。”话音落下，又是一阵急促的咳嗽，皇后吓得赶忙给他拍后背。
    正月的江州。
    往日繁华的港口如今变得日渐萧条，成良骏同抗倭大将沈从斌二人并排走着，一人披着银灰色披风，一人身穿黑色甲胄。
    “近日倭人愈发猖狂，知晓江州兵力雄厚，竟然去了别处偷袭。”沈从斌英气的面容上难掩怒意。
    成良骏淡道：“听闻京城新制作的火铳威力巨大，京中的神机营前些日子剿匪，更是成果颇佳，将军，下官提议，咱们也要尽可用上此物。”
    沈从斌颔首，“此事我知道，只是在海上作战，怕是没那么容易，其次，我手底下的兵将会使此物的当真少之又少啊。”说到此，沈从斌深深一叹，“还要好好训练啊。”
    大乾在海上从未有过作战的经验，他自到了江州，也是慢慢摸索，这一年，确实也是吃了不少亏，其次，倭人实在是狡诈。
    “唐时，倭国不过是一个附属国，谁曾想如今，竟然敢公然入侵我朝。”沈从斌满是愤色。
    成良骏轻叹，“时过境迁，改朝换代。”说完，成良骏眸色坚定，继续道：“不过我相信，大乾一定会再现大唐盛世。”
    沈从斌微微一诧，“大唐盛世？”
    如今的大乾，能做到吗？
    成良骏笑了笑，轻轻点头，“不错。”
    “陛下圣明，储君亦是，如今我朝人才辈出，他日未尝不可啊！”
    沈从斌静默思索起来。
    成良骏又道：“将军可知如今北地的情况？”
    沈从斌一怔，“北地？”
    “沙洲吗？”
    成良骏点头，“寒山学子前往沙洲新建四县，教书效果颇佳，我的好友齐大人来信说，如今两族的百姓已经开始学起了咱们大乾的文字了。”
    沈从斌含笑道：“北地如此，齐大人功不可没啊。”
    “北方安定，那些外族人尚可安心为我们的士兵牧马放羊，南边为何不会？”
    “将军，下官坚信，假以时日，南边未必会比北方差！”成良骏看着一望无际的大海，停靠在港口处许久未动的船只，他坚信，最多三年，港口绝不会是现在这副样子，一定能恢复成从前的繁盛，甚者更加！
    沈从斌被他这些话着实惊到了，胸膛处亦是掩不住的热血沸腾。
    “成大人既如此坚信，本将军岂能退缩，你且瞧着，总有一日，我们一定能赶走这些倭人，让他们绝不敢犯。”
    成良骏闻言，轻轻笑着，眸中却是愈发的深沉了。
    半年前，齐温玉给他写的书信中，曾提到倭国，言语间对此国颇为愤恨，成良骏起初觉得不过是弹丸之地，赶走便是了，可是齐温玉的想法却好像不是。
    直到今日，他才发现，这个弹丸之地的小国，似乎没那么简单。
    也许，他的想法真如齐温玉信中所说一般，太过仁慈了。
    春节过后，各地的折报送往了京城。
    同时，一批年老的官员在皇帝的示意下，调职的调职，升迁的升迁，转眼间，京城六部出了不少的空缺。
    可是这对六部尚书来说，却是丝毫没有感受到危险，而是觉得激动。
    皇上这是给太子安排人手了。
    明晃晃的做法，整个京城，没有一人多言。
    众人心里清楚，他们下去了，家里的孩子才有上去的机会，是以，吏部这一次的工作，做的格外的顺利。
    御书房内。
    父子二人坐在一起，皇帝披着衣服，捧着吏部送来的名单看了看，随后递给太子。
    “你瞧瞧。”
    太子接过，瞄了一眼了，轻轻点头。
    皇帝面色苍白，抚着胡须问，“吏部送来的名单，满意吗？”
    太子思索几息，缓缓摇头。
    皇帝示意他继续说。
    太子道：“都是京中世家出来的，鲜少有外地的官员。”
    皇帝点头，“你大胆做，朕给你兜底。”
    “父皇！”太子惊唤一声。
    皇帝微笑的看着面前的太子，眸光慈爱，“你总要自己掌权的。”
    “趁着这个机会，大胆做，朕会替你收拾好一切的。”
    太子心中微涩，点了点头，“儿臣知道了。”
    半月后，一份新的名单到了吏部，吏部尚书看了沉默许久。
    荆州知府，沙洲知府，泉州同知，扬州通判等人全部调回京城了。
    这些外放多年的人，重新回京了。
    而让吏部尚书最为关注的便是，沙洲知府！
    沙洲这几年，政绩颇斐啊。
    若是这些人回京，该什么职位？
    午后时分，吏部尚书带着疑惑不解踏入了东宫。
    储君同吏部尚书闭门交谈约莫一个时辰的消息很快传开，回来后，吏部尚书便是一顿猛操作，随后便是一道道旨意送外各地。
    外放官员调回京城了！
    寿安伯府内。
    韩子笙欢喜不已，宁阳公主调侃道：“这是出了什么大喜事，让相公欢喜成这样？”
    韩子笙压了声音，颇为神秘道：“还真是大喜事。”
    宁阳公主一愣，现在能有什么喜事？
    见她疑惑，宫中如今又是那情况，韩子笙随即也不卖弄了，直接道：“怀瑾要回京了。”
    宁阳公主一怔。
    “齐大人？”
    韩子笙点头。
    \\\"这时候回京？\\\"宁阳公主轻喃着，倏地反应过来，眼睫微动，轻轻垂下了下来，有些失落。
    韩子笙赶忙安慰，“宫里没什么事。”
    宁阳公主摇摇头，“我知晓的。”
    外放重臣调回京城，身为太子的嫡亲胞妹，她岂能不明白，这是父皇再为下一任储君做打算了。

 第413章 调职回京

    “齐大人回京，还真是好事。”
    “他在边疆辛苦多年，应该的。”
    韩子笙点头，“怀瑾确实不容易啊。”
    一眨眼，竟过去七年了。
    二月中旬，齐温玉同孟萱在军中商讨互市之事，设想开辟从沙洲开始，沿经富安府，到达西域诸部的商路。
    “陛下怕西域部族暴动，脱脱木等人也一直有着掩护，如今两族之地日渐稳定，你有此想法也好。”孟萱看着沙图表示赞同。
    齐温玉颔首，“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下官相信，聪明人一定知晓什么路才是最适合他们的。”
    孟萱笑了笑，“齐大人言之有理。”说着，她看向齐温玉，“京中的消息，齐大人听说了吗？”
    “我一个远在边疆的知府，哪里能知道京城的事情。”齐温玉笑道。
    他手底下又没探子，就是之前，韩子笙信中透露，皇上龙体欠佳，太子临朝监国，读了这么多书的他还不明白，皇帝怕是快不行了。
    这时候，他还是少掺和。
    孟萱含笑道：“齐大人倒是豁达。”
    齐温玉感慨道：“我啊，如今只想将这条商路打开。”
    孟萱笑了笑，\\\"齐大人需要什么，本王这里全力支持。\\\"说完，她顿了顿，似是掩饰，赶忙又道：“齐大人此法利国利民，本王于公于私，都该全力支持。”
    齐温玉显然习惯了这个神队友，他拱手道：“下官多谢王爷了。”
    孟萱颔首，“齐大人客气了。”
    商路之事，很快传出，有军队相助，底下人办事也愈发容易了起来。
    平静的沙洲府，直到一封圣旨，彻底打破了平静。
    府衙前，宣旨公公高声宣读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沙洲知府齐温玉，外放七载，为官清正现调职为工部右侍郎，于五月初五前，回京述职。”
    旨意宣读完，众人皆是震惊无比！！1
    齐温玉亦是瞪大了眼睛，这也太突然了！
    周大人陆大人等人，虽然远在沙洲多年，但是这一封外放知府调职回京的突然圣旨，瞬间也让他们意识到了什么。
    为官者，总是多几分警惕的。
    莫不是？
    二人对视一眼，震惊无比。
    齐温玉怀着震惊，疑惑，欣喜的心情接了旨意。
    宣旨公公格外的好说话，轻声细语的同齐温玉道：“皇上知道齐大人这些年辛苦了，特地准您五月入职，齐大人您也许多年没有回家乡了？”
    齐温玉赶忙道：“多谢公公提醒，臣叩谢皇恩，吾皇万岁！”
    宣旨公公笑了笑，看向齐温玉的目光格外祥和。
    片刻后，宣旨公公被请到了书房同齐温玉不知说了什么。
    与此同时，知府齐大人调职回京的消息很快传出！
    百姓们皆是懵了，已是正午的时辰，众人顾不上做午饭，就急匆匆的往府衙而去了。
    后院里，秦宜宁得知消息亦是惊讶极了。
    管家洪嵊气喘吁吁道：“刚刚墨砚小哥来传话的，圣旨已经下了，大人五月初五去工部任职，墨砚说，夫人可以准备收拾东西了。”
    秦宜宁平日里也会听齐温玉说官场的事，这个时候，这么着急，只怕是。
    秦宜宁瞬间警醒，但这些同他们有何关系。
    他们一家人好好做官过日子便好了。
    想着，她随即让洪嵊将下面的管事都召集来了，开始吩咐事情。
    书房里，齐温玉听完全部，轻轻点头。
    宣旨公公笑道：“如此杂家就不扰齐大人了，府衙事多，杂家先告退了。”
    齐温玉拱手，亲自带着宣旨公公出去。
    这一次，他明显感觉到，宣旨公公对他更加客气了。
    也是，工部侍郎，正三品的官，皇帝这时候安排，可想，日后的前途。
    府衙外，百姓们激动的喊着，一个个要面见齐大人。
    门口的差役也是本地人，无奈的同众人解释着。
    “诸位乡亲们，我知道你们都舍不得齐大人，但这是皇上的旨意，齐大人是升官了，是调回京城了，咱们大家伙应该高兴才是啊！”
    百姓们激动不已。
    “我们舍不得齐大人啊！”
    “齐大人是好官啊！”
    也有人道：“齐大人升官是好事，他应该升官。”
    “他到了北地，做了多少好事！”
    众人附和，“是啊，是啊。”
    宣旨公公一出府衙大门，见到了就是这幅场景，心中感慨，齐大人真得民心啊！
    远处一同来送旨的众人更是一句话不敢说，生怕这些百姓泄愤到他们头上，没瞧着，一堆人舍不得齐大人离开吗？
    军营。
    琼花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顾不上行礼便道：“王爷，出事了！”
    正在看军报的孟萱？？？
    “何事，如此慌张？”
    琼花道：“齐大人，京城来了旨意，齐大人要调职回京了！”
    孟萱一惊，“什么？”她似乎有些不相信，再次询问，“齐大人调职回京？”
    琼花点头，“是真的，京城来的旨意已经宣读完了。”
    自从北地太平后，锦衣卫在北地的权利也愈发大了，孟萱向来谨慎，也不想被他们抓住什么把柄，是以，如今的下面探子，也不像从前那样无孔不入，毕竟一个安定的北方，一个手握重兵的王爷，打探皇宫的事情这是要做什么？
    吏部的这个消息她也知道些许，可她万万没想到，齐温玉也在名单之上。
    房间里，静寂了下来，孟萱沉默了些许，轻问，“齐大人是高升了？”
    琼花点头，有些失落，“工部右侍郎，正三品。”
    孟萱不禁发笑，“应该的，以齐大人的能力，别说是侍郎，就算是工部尚书都能胜任的。”
    皇帝这一手安排，显然也是记着齐温玉之前在火铳上一事。
    琼花急道：“王爷，您不去看看吗？”
    孟萱摇头道：“我去作甚，齐大人离开前，会来拜见本王的。”
    琼花一噎，张了张口，无奈至极。
    她陪伴孟萱多年，会不知道孟萱的心思。
    孟萱垂下了眼帘，“下去。”
    琼花纠结的看着她，最后只能恭敬退下。
    “是。”

 第414章 升迁

    夜色降临，知府后衙灯火通明。
    圣旨来的急，宣旨公公私下里又单独同他说了话，新任知府还未正式定下，下面的差事齐温玉便只能交接给周大人同陆大人二人接替，这几年二人都是跟着齐温玉做事的，诸多事情说起来，倒是也方便，但还是费了不少的时间。
    “主君。”院子里，下人们见到他，恭敬的福身行礼。
    屋里，伏在案前的秦宜宁听见了声，赶忙放下手里的册子 ，起身迎他。
    “官人回来了。”
    齐温玉见孩子们不在屋里，倒是也没惊讶，他示意下人们全部退下，随后关上了门，轻声同秦宜宁解释着，“许是京城有变，圣旨这才来的这般急。”
    秦宜宁眉头微蹙，有些担忧，“没事？”
    齐温玉摇摇头，带着她往里面走去，“我外放在外，不妨事的，如今这时候被提拔回京，也是好事，毕竟太子储君的位置甚稳。”
    “这时候回去，对咱家也有好处。”
    毕竟升官了，还一下子升了两级。
    齐温玉虽然不舍北地，但心里对于这个位置还是很满意的，毕竟只有去京城，去工部，他才能更好的发挥自己的想法，如今南边乱成这样，他必须得做点什么，所以这道圣旨，着实是给了他一个机会。
    秦宜宁如今听齐温玉亲口这么说，心里这才安心。
    “那便好，只是府衙的差事官人是何打算？”
    齐温玉道：“京城还未定下，暂且事宜交给下官接任。”
    秦宜宁思索一瞬，缓缓点头，“也是，毕竟这事一点风声都没传出。”
    齐温玉倒了杯茶水，喝了一口，目光落在了一旁的账本上，秦宜宁笑道：“我下午已经让管家带人收拾了，你瞧瞧，这些册子。”
    齐温玉摇摇头，心中颇为放心，“你做主便好。”
    秦宜宁眉目含笑，“之前皇上赏赐的那宅院一直有人看顾着，我寻思着让兴安这次带着人和东西先去京城，咱们一家四口回乡也能轻便些。”
    齐温玉思索一瞬，笑道：“如此甚好，内宅的事情，一向是你安排的。”
    秦宜宁颔首，“我会安置妥当的，官人放心。”
    齐温玉点头，踟蹰几息后，说道：“宜宁，我的上任时间是在五月。”
    秦宜宁一怔，“竟有这么久的时间?”
    齐温玉放下茶杯，“宣旨来的太监说，皇上念我多年未曾回乡，特别给的假期。”
    秦宜宁想到这些年，含笑道：“可不是，官人可是许多年没有回乡了。”
    齐温玉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脸上，轻声道：“宜宁，此次我们在齐家村祭祖之后，去趟永州。”
    秦宜宁身子一颤，眼眸微动。
    永州
    齐温玉握住了她的手，“此次回去，我们一同祭拜祖母。”
    “带着长安，长宁。”
    秦宜宁鼻头陡然酸了，“好。”
    齐温玉心中一叹，将她拥在了怀里。
    齐温玉升迁京城，消息不过三日的功夫，已经传遍了北地，期间，周家几个表兄弟也来过，虽然不舍，但齐温玉能升迁着实也是喜事。
    府衙的事情说多不多，周大人几个也全部接下了，虽然不舍，但是旨意在此。
    “商路一事，还得慢慢为之，你们暂且先不要着急，同王爷那里也多商议商议。”齐温玉交代着未完成的任务。
    周大人叹了口气，“下官谨记。”
    陆大人颇为无奈道：“大人刚刚提出这事，谁知京城竟然就调您回去了。”
    周大人点头，“可不是。”
    见二人如此，齐温玉忍俊不禁，“本官升迁不是好事吗？”
    “诸位日后若是到京城，也多户人家走动了。”
    此话一出，周大人二人不禁哈哈大笑。
    “不错，不错，大人升官是好事。”其实在周大人心里，齐温玉政绩颇斐，年纪又轻，升官那是正常不过了，如今就是工部侍郎了，日后做尚书肯定是板上钉钉了。
    六部的尚书大人，跟他们认识，有交情，可不是好事。
    陆大人笑道：“齐大人做了侍郎，日后咱们沙洲府送往工部的文书是不是得提前批了？”
    周大人闻言，眉头一挑，调侃道：“陆大人啊，陆大人，齐大人这还没上任了， 你就忙着贿赂了？”
    “你啊，你啊，不地道啊。”
    陆大人哈哈大笑，摸着胡须摇头道：“给我十个胆子，下官也是不敢的。”说着，陆大人对着齐温玉拱手行礼 。
    三人相识多年，各自的秉性还能不清楚，齐温玉不禁摇头失笑。
    说了会话，周大人也郑重了起来，“大人，如今你升迁京城，乃是大喜事，沙洲事情，您不必担心，下官同陆大人一定会操持好的。”
    “等到新知府上来，我等也会全力相助的。”
    陆大人也道：“商路之事，我同周大人一定会做好的，这是利国利民的大事，我们绝不敢懈怠。”
    齐温玉颔首，神色郑重，“交给你们二人本官最是放心的。”
    “此事，镇北王亦是支持的，若是有什么问题，她会帮忙的。”
    二人点头，“下官知道了，多谢大人。”
    齐温玉颔首。
    次日，镇北王府。
    孟萱今日回了城中，齐温玉知晓后，心中微微诧矣，但是想到如今军中事情也不算多，便也能理解了。
    安静了许久的镇北王府主人归来，下人们都变得激动了不少。
    毕竟偌大的王府就这么一位主人。
    “王爷，齐大人来了。”演武场内，孟萱正在练武，不远处，侍卫来报。
    孟萱闻言，手中动作倏地收了回来，长枪交给了一旁的琼花，独自往正厅走去。
    时隔多年，齐温玉再来这里，心中唏嘘。
    想当初，他刚来北地，拜见老镇北王的时候，也是在这个地方。
    这次离开，没想到又是这里。
    孟萱刚练完武，走到正厅坐下的时候，额头间隐约还有些薄汗。
    齐温玉见到她，甚是恭敬，作揖行礼，唤了一声，“王爷。”
    孟萱面色淡淡的，伸手示意他入座，随后让人上茶。
    齐温玉心中有些忐忑，平日里他同孟萱关系还是不错的，不知为何，今儿个气氛竟然这般紧张。
    “王爷这是刚练完武啊。”齐温玉笑着开口，缓解气氛。

 第415章 城中送别

    孟萱仔细的看了他一眼，不自然的移过了目光，面色终于松缓了些，“刚刚军中送来了折报。”
    齐温玉？？？
    见齐温玉面色不解疑惑的样子，孟萱也不解释了，端起了旁侧的茶盏，“还未恭喜齐大人，高升工部侍郎。”
    齐温玉反应了过来，含笑道：“多谢王爷。”
    说完他又道：“下官能有今日，多谢王爷相助。”
    孟萱喝着茶，身子微顿，“谢我做甚？”
    齐温玉笑道：“若不是王爷一直支持我，下官到本地不会这么顺利，两族之事对下官的政绩颇为重要，若不是王爷。”他话未说完，孟萱已经打断了他的话，“稳定边疆，是本王应该做的，不管知府是何人，本王都会支持。”
    齐温玉？？？
    “是。”齐温玉面上恭敬，心中嘀咕，莫非军报出了事。
    “齐大人打算何时启程？”孟萱问。
    齐温玉回道：“三日后就启程。”
    三日后？
    孟萱一怔，“真快啊。”她声音说的很是小，齐温玉有些没听清楚，小声问，“王爷说什么？”
    孟萱闻言，眸光微闪，“没有。”
    “本王是恭喜齐大人，愿齐大人一路顺风。”
    齐温玉含笑道：“多谢王爷了。”
    见孟萱不再开口，齐温玉提起了公事，将商路一事告诉了孟萱，后面的打算，以及交接事宜全部说明。
    孟萱听完，缓缓点头。
    “齐大人放心，此事，本王一定会办好的，为了北地的百姓。”她最后又加了一句。
    眼看天色不早了，他平日里同孟萱也是说些政务的事情，私下里闲聊那是从未有过的，只是如今离开沙洲，难免有些不舍，再者她是王爷，他理应前来拜别。
    想到此，齐温玉起身，对着孟萱躬身一拜，“如此，下官就告退了，王爷保重。”
    孟萱看着面前行礼的青年，瞬间仿佛看到了多年前，初见的时候。
    “好。”孟萱起身，上前一步，虚扶他起身，“齐大人，三日后，军中有要事，本王就不送你了。”
    齐温玉含笑道：“王爷军务要紧。”顿了顿，他继续道：“下次王爷去京城，可要让下官好好招待您。”
    孟萱不禁一笑，嘴角微微翘了翘，“好。”
    公务已经交接，家里的东西也开始送往京城，齐温玉一家也开始踏上前往顺洲之路。
    这天，天色还未亮，齐温玉不知，城中主道的两侧已经围满了百姓。
    东方泛起了鱼肚白，齐家的车队从街角出现了。
    “齐大人来了，来了来了！”有人激动的喊道。
    齐温玉骑着马走在前头，秦宜宁带着孩子在后面，马车忽然停下，听到外面的动静，秦宜宁一诧，赶忙掀开帘子看向外面，见到外面的百姓，顿时愣住了。
    他们怕的就是现在这样，所以这才提前出发。
    百姓们皆是依依不舍的看着齐温玉。
    齐温玉骑着马，看着两侧的百姓，心中感动，惊诧，最后只能对着众人拱手行礼。
    “多谢诸位前来送本官，本官感激不尽。”
    有一上了年纪的老妇人拎着篮子送到齐温玉的面前，眸中满是不舍的看着齐温玉道：“齐大人，您高升，我们都替您欢喜，您是个好官，咱们北地的百姓都记得您，只要咱们种一日的棉花，吃一日的甜瓜，咱们就都念着您。”说着，她看着手中的篮子，将外面的布掀开，露出了一篮子的鸡蛋，“民妇知道大人清正，不要咱们的东西，但这是民妇一家人的心意，自家养的鸡下的蛋，大人您一定要收下。”
    见齐温玉面露迟疑，老妇人赶忙又道：“齐大人，您若是不收下，民妇一家人都不会安心的。”
    齐温玉思索几息后，看了看街道两侧的百姓，又见他们手中提着的东西，沉默了。
    他记得，前几日让官差跟百姓们好好解释了。
    不远处，前来送行的周大人等人面色为难，维持纪律的官差亦是低下了头，选择无视现在的景象。
    有一人上前，立刻就很多人围了上去，怎么说呢，总而言之，手里都带了东西，有鸡，有鸭，甚者还有羊
    洪嵊做了齐家这么多年的管家已然习惯了这种场景了，但是今日不同，大人要离开北地了，要是不收，百姓们能依吗。
    齐温玉深吸了口气，翻身下马，对着在场百姓道：“本官知道你们的心意，也非常感谢诸位前来送行，今日之景，本官永记于心，但这些本官真的不能要。”
    起码，鸡，鸭，羊这些，他在北地做了这么久的官，百姓家的日子他最事情清楚，这些对于一个农户家里，可是值钱的物件。
    众人虽然围着齐温玉，但还是颇为礼敬的，隔着一些距离，闻言，皆是面色伤心。
    那老妇人眼眶顿时红了，上前一步又道：“大人，这鸡蛋不值钱的，您就拿着，民妇半夜起来就煮的，现在还是热乎的。”说着，她往后面墨砚的手里塞去。
    这熟悉的场景，看得管家洪嵊身子一颤。
    齐温玉扫了一眼面前的众人，赶忙道：“鸡蛋本官要了，但是这些鸡鸭，牛羊那是万万不成的，本官还要赶路。”说着，他对着众人拱手，面色为难一副不敢收的样子。
    不远处的周大人实在看不下去了，赶忙上前道：“齐大人还要赶路，要回乡祭祖，百姓们，齐大人总不能路上还要带着鸡鸭。”
    “这样，轻便些，齐大人收下一些就好了，你们的心意，咱们大人心里知道。”
    齐温玉亦是点头，对着前后左右的百姓道：“不错，不错，你们的心意本官知道了。”
    有人眼疾手快，捧着自家织的布匹，直接塞给了齐家的下人，嚷嚷着，“齐大人，这是我老娘自己织的布，自家种的棉花，您一定得收。”
    齐温玉微微一诧，只能无奈做罢，勉强收了一些东西，两边的百姓这才散开，谁料这时远处，传来一阵锣鼓声。
    众人的目光瞬间都被吸引去了。

 第416章 归乡

    街道尽头，几人敲着锣鼓，正中间，一老者面色郑重，手中捧着长盒，带领着后面的百姓，走了过来。
    周大人眼神微眯，看着如此阵势，心中微诧。
    两侧的百姓们瞧见了，也散的更宽了，他们都是本地人，瞧着这些人，有的好像还是富安府那边的，这阵势，不用想，一定是来送齐大人的。
    墨砚站在齐温玉后面，低声的唤了一声，“大人。”
    齐温玉伸手止住，抬脚缓缓上前。
    锣鼓声停下，那老者捧着木盒带着后面的百姓对着齐温玉倏地跪了下来，“齐大人，我们是来送您的。”老者说着看身后的百姓，众人连连道：“是啊，齐大人，草民是来送您的。”
    东方破晓，太阳缓缓升起，城主街道上，看着面前跪着的百姓们，齐温玉心中说不出的感觉，赶紧让他们起身。
    “诸位快快起来，你们的情谊本官知道了。”
    在前的老者带领着众人起身，将木盒递到齐温玉面前，不舍道：“大人，得知您升迁京城，我们大家伙都为您高兴，您是个好官，北地的百姓都记住您。”说着，他打开盖子，露出了里面的东西，低头看了一眼，笑道：“北地文风不比南边，我们这些粗俗人不会那些作诗修词送给大人。”
    “大家伙商量了一下，就让村子里手艺最好的做了这把伞，还望大人收下。”
    齐温玉的目光顺着老者的话看了上去，这把伞看着材质一般，做的却非常精细，伞柄打磨的很光滑，可见做伞人的用心。
    不同于齐温玉所知晓的万民伞，上面没有绸布写的名字，而是用了最简单的办法，上面鲜少有用墨写的完整名字，大都是用印泥按上的指印。
    北地尚武，百姓们许多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而这些按着的指印就是他们的名字。
    此时此刻，齐温玉岂还不明白。
    这是一把万民伞，一把北地百姓为他真心而制的万民伞。
    没有那些精心撰写的名字，优美的词汇，只有他们最真诚，最炽热的情谊。
    齐温玉双手不自觉的微微颤了起来，他接过老者手里的伞，百姓们面上掩不住的高兴。
    老者哑着声音道：“齐大人，我等虽然不舍，但您升官是应该的，您一路顺风。”
    话音一落，众人跟着道：“齐大人，一路顺风！”
    “齐大人，我们会记住您的。”
    “齐大人，你一路顺风”
    众人不舍的话语中，有祝福，有挽留，此情此景，前来送别的府衙官员心中唏嘘不已。
    周大人哑声感叹，“做官当如齐大人啊。”
    陆大人感慨道：“这句话，北地早就流传了。”
    远处的城楼上。
    孟萱静静的站在那里。
    琼花站在后头，看着城中景象，震惊不已。
    “之前听人说，城外村子的百姓给齐大人准备了送行，没想到，竟然是这样。”
    “咱们这一朝，好像还没官员收到过万民伞了。”
    孟萱看着远处的那道身影，直到那身影上了马，他们的队伍在百姓的拥护下开始离开，这才开口道：“齐大人值得的。”她的声音有些嘶哑，眼神却是一刻没有离开那马上的人。
    琼花点头，咬了咬唇担心的看着眼前人，“王爷，要不您也去送送？”
    孟萱轻轻摇头，“我已经同他说了，不会送别了。”
    琼花张了张口，想到自家王爷昨晚就在这一直守着到现在，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城楼下，队伍已经开始过城门，孟萱转身快步走到另外一侧，看着他们往一望无际的荒原走去。
    城门外，百姓们送到此，齐温玉对着众人拱手道别，骑着马带着队伍渐渐远去。
    “就送到这。”
    荒原上，青年穿着浅青色的衣袍骑着马的身影这一刻仿佛永远定格在了她的记忆中。
    “齐温玉，一路顺风。”孟萱低声轻喃，看着那身影久久失神。
    琼花站在身侧，一瞬间，仿佛看到了自家主人眸中隐约有水光闪过。
    待到她意识到了什么，孟萱已经转身离去。
    “走，军中还有要事要处理。”孟萱的声音恢复了以往的淡漠，严肃。
    琼花一愣，赶忙跟了上去。
    “是。”
    荒原上，齐温玉骑着马，不知为何忽然停了下来，扭头看了一眼远处的城楼。
    墨砚跟在后头，疑问，“大人，怎么呢？”
    齐温玉摇摇头，继续骑马走着，“这一走，日后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再来沙洲了。”
    墨砚含笑道：“沙洲的百姓会永远记住大人的。”
    齐温玉闻言，不禁一笑。
    万民伞啊，这是沙洲百姓对他的肯定啊。
    齐温玉一行人的车队从沙洲离开，经过富安府，过了荒原，一直到沧州，除了自家亲友，相识的官员送行外，几乎每一处城池，驿站，村庄都有为他送行的百姓，众人无不感念齐温玉在北地的政绩。
    就在他们赶往顺洲的时候，齐温玉在北地离开得万民相送的消息也迅速传开，各地官员听之，惊讶不已。
    甚者有戏曲班子，立刻彩排了齐大人在北地做官的戏曲。
    四月春。
    官道两侧，春意盎然。
    齐温玉带着齐长安骑着马陪在秦宜宁同齐长宁坐的马车旁，车厢里，帘子被挑了开来，秦宜宁看着车厢外的风景，眉宇间掩不住的欢喜，“官人，咱们快到了。”
    齐温玉笑着点头，“估摸着下午就能到了。”
    “我已经派人回家送信了。”
    秦宜宁笑着点头。
    齐长安闻言，更是欢喜，“哦，可以见到祖母了。”说话间，欢喜的舞动着小手臂。
    齐温玉一手握着缰绳，一手环着他的身子，“是啊，不仅能见到你祖母，还有你祖父。”
    提到齐秀才，齐长安小脸一垮。
    启蒙的岁月是无法忘记的。
    秦宜宁见状，捂着帕子忍不住发笑。
    “长安，你的书可背熟了，回去后你祖父肯定要检查的。”秦宜宁笑问。
    齐长安闻言，嘴巴不自觉的噘了起来，嘀咕着，“这么久没见大孙儿，检查什么背书。”
    齐温玉笑道：“你爹我小时候，你祖父可是日日都检查我背书的。”说着，他低头看了一眼面色苦闷的小长安，忍不住同秦宜宁调侃，”瞧瞧，咱们长安的嘴巴噘的都能吊起油壶来了。”
    秦宜宁哈哈大笑，附和道：“官人说的是。”
    齐长安，“”
    驾车的小厮，不远处伺候的丫鬟，“”

 第417章 归乡2

    官道上，来往的百姓看着浩浩荡荡的队伍，议论纷纷，虽然一行人穿着普通人的服饰，可是那两边的护卫皆是挎着刀，众人便知道，这一队人肯定不是一般人。
    旁边的茶棚里。
    有人嘀咕道：“不会是齐大人回来了？”
    有人好奇问，“哪位齐大人？”
    旁侧的人翻了白眼，“齐大人你都不知道。”
    “就是齐家村那位啊，在沙洲做官的那位。”
    有一人道：\\\"好像是啊，齐家村最近在准备祭祖，阵势大得很，莫非就是齐大人？\\\"
    众人一听，纷纷点头。
    齐大人回乡祭祖了。
    城门处，齐温玉一行人的队伍一到，现任知县范大人带着下面的官员就赶忙去迎接了。
    “下官北溪县知县范壁见过齐大人。”
    齐温玉掀开车帘，点了点头。
    “辛苦范大人了。”
    知县范大人笑道：“大人言重了，下官身为知县，前来迎接您这位上官是应该的。”
    齐温玉温声笑道：“本官这次是回京任职，路过家乡顺便祭祖，时间仓促，就不同范大人久聊了。”
    范大人秒懂，他赶忙道：“大人在外任职多年，想必很是想念家人，下官就不打扰了，您请。”说着，退后请齐温玉队伍离开。
    齐温玉颔首致谢。
    一行人的队伍从范大人面前离开，后面的师爷忍不住道：“这位齐大人好生不给面子。”
    范大人一听，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你知道个什么。”
    二十多岁的年纪，就是三品侍郎了，日后只怕登阁拜相都不成问题。
    他能来北溪县做知县，已经是沾光了。
    “齐家村那，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们都利索点，不许出岔子，齐大人回乡祭祖，这可是大事。”范大人同师爷叮嘱着。
    师爷连连点头，“大人说的是，是属下目光短浅，齐家村那一定一切办妥当了。”
    翠柳巷里，欢声笑语的。
    齐家大门外，下人们放起了鞭炮。
    一时间，众人皆知，齐家在外的那个做官的儿子回来了。
    马车在齐家大门外停下，齐秀才，周氏早早的就出来迎接了。
    齐舒婉今日也来了，众人见到齐温玉皆是欢喜不已。
    “你们可算是到家了。”
    “一路上辛苦了。”周氏笑道。
    后头，齐长安已经立刻跑到了周氏的身边，抱着周氏的大腿，喊着，“祖母，祖母，我好想你。”
    周氏一听，心疼极了，赶忙拉着齐长安的小手，回道：“祖母也想你。”
    秦宜宁带着齐长宁给齐秀才夫妇行礼，“爹，娘。”
    周氏身旁的齐舒婉也赶忙给她行礼，笑呵呵的唤了一声，“大嫂。”
    秦宜宁笑着点头，“多年没见妹妹了。”
    齐温玉也是许多年没见齐舒婉了，看着梳着妇人髻的齐舒婉，含笑道：“倒是没什么变化。”
    齐舒婉捂嘴笑道：“不过大哥倒是变得不少。”
    秦宜宁忍不住一笑。
    周氏已经拉着齐长安，同众人道：“走，走，回家去，赶了这么久的路，都累着，饭菜早早的就备好了，大家先吃饭。”
    齐舒婉也顺道拉着秦宜宁往家里走去，二人聊着孩子的事情。
    “怎么不见你家的阿延？”秦宜宁低声问。
    齐舒婉挽着秦宜宁的胳膊，边走边道：“在家呢，跟着他阿爷出去玩了，晚些时候接过来。”
    二人说着私话往家里走去。
    齐秀才同齐温玉并排走着。
    “这么多年没回来，翠柳巷变化不小？”
    齐温玉点头，“是不小，不过还是记得的。”
    齐秀才笑了笑，“村里都准备好了，就等你回来了。”
    齐温玉点头，“辛苦爹操持了。”
    齐秀才摇头，“一家人，说什么客气话。”
    众人进了厅，周氏招呼着众人吃饭，院子里，下人们规整着衣物。
    吃完饭后，女眷们带着孩子去休息。
    齐温玉则是同齐秀才去了书房说话。
    齐温玉道：“虽说五月任职，可北地距离京城甚远，赶起路来也是紧张。”
    “此次祭祖完之后，我们还要去趟永州，随后坐船直达京城。”
    齐秀才赞同道：“如此甚好。”
    “秦家老太太过世，理应前去祭拜，再者，你岳父如今也在家里，该去拜见的。”
    齐温玉点头，“是的。”
    “时间紧急，明日咱们就启程去村里祭祖。”齐秀才道。
    齐温玉点头，“我也是这么打算的，这次回来，我还带了一些书籍和一些请朋友在南边收罗的试卷，这次一并给族学。”
    齐秀才闻言，颇为满意，“村里这几年，也出了几个不错的人才，若能得你助力，咱们齐家村说不定还能再出一个进士。”
    齐温玉含笑道：“如此最好了。”
    齐温玉这一支虽然是单传，但毕竟姓齐，若是齐家村能再出一个当官的，于齐氏一族也是好事。
    父子二人随后说了会话，齐秀才就让齐温玉去休息了，毕竟去祭祖才是重头戏。
    齐家村。
    自从齐温玉做了官，齐家村的族学也开的愈发的好了，这几年也中了几个不错的秀才，去年，还出了一个举人，这次齐温玉回来，众人皆是期待不已。
    村长家里，齐村长召集了村里各家管事的，面色严肃，叮嘱道：“大郎回来祭祖，是我们齐家村的荣耀，你们都管好家里人，不该说的话不要说，不该做的事不要做，谁要是在外面丢了咱们齐家村的脸，族规处理！”
    众人连连点头。
    旁边的几个族老附和道：“村长说的话你们都要记住了，咱们齐家村有今日，就是因为咱们团结。”
    村民中，有人立刻道：“村长族老，你们放心，我们都清楚的。”
    现在的好日子，都是怎么来的，他们哪能不知道。
    以前种地连水渠放个水都得跟隔壁村争来争去的，现在呢，他们齐家村出去的人，谁不高看一眼。
    为了自家儿子的前途，闺女的亲事，他们也不敢出岔子。
    齐温玉可是他们齐家村的荣耀。
    众人纷纷附和，“我们知道，村长族老放心。”
    齐村长见状，颇为满意。

 第418章 回乡祭祖1

    山道上，齐家的马车队伍缓缓行驶着。
    齐温玉同齐秀才坐在一辆车里，齐秀才见齐温玉看着外面景色，笑道：“变化不小。”
    齐温玉回头，心中微诧，“我瞧着路都修过了。”
    齐秀才笑了笑，“托你的福。”
    “齐家村出了一位状元官途顺遂，不少原本出去的齐氏族人都回来了，他们回村捐了不少银子，加上这些年咱们家给的，县里乡绅送的，村里有了钱，就把路都修了。”
    “等会你到了村里看看，变化更大。”
    齐温玉颔首，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便是如此。
    “爹，我觉得咱们将祖宅重新修建？”齐温玉提议，毕竟是自家的祖址。
    齐秀才迟疑道：“你打算怎么修？”
    齐温玉想了想，“咱家前后地基不小，我寻思着怎么也得修个三进。”
    齐秀才摸着胡须思索着，人年纪大了就想回乡，落叶归根，他前些日子还跟着周氏念叨，要不要回村居住，在北溪县城，总是有人上门拜访，附近的邻居如今见着他们也是毕恭毕敬的，如此还不如回齐家村住的舒坦，还能去族学做个夫子，教教下面的孩子读书，为家族做做贡献。
    “倒也可以。”
    “我同你娘前些日子还说回村里住的事情。”
    齐温玉笑道：“宅子修的大些，住的也宽敞，如今咱们家人口多，日后长安他们长大了，娶妻生子都要房间。”
    想到孙辈娶妻生子，齐秀才欢喜的眼睛都眯起来了，“你说的不错，你如今已经有了长安，长宁两个孩子了，日后二郎长大，也要娶妻生子，咱们这一支也是子孙昌盛，再者，你妹妹带着孩子回家，这样想想地方小还真的不够住，是得修大些，修，必须修。
    齐秀才想到日后子孙环膝的场景，立刻拍了板，还甚是体贴道：“这事包在为父身上，等祭完祖，我就找村长，修宅子。”
    祖宅一事父子二人就这么愉快的在马车定下了。
    齐家村。
    村长家前厅，村长，众位族老聚在一起，说着话。
    “已经让老三家去镇上接了，估计快到了。”村长同众人说着。
    众位族老点头，其中坐在村长左手侧的族老摸着灰白的胡须，满心欢喜的说道：“知府回来祭祖，咱们齐家祖辈往上数十几代都没出过这么大的官，真是泼天的荣耀啊。”
    对面的族老闻言，含笑道：“老哥你说错了，大郎这次是回京任职顺便回来的，他又升官了，现在不是知府了。”
    众人闻言，咧嘴笑着。
    “可不是，现在是三品侍郎了。”村长最先知道消息，齐秀才同他来往也最是密切，是以齐温玉的动向他一向清楚。
    最先开口的族老哈哈笑道：“不错，不错，老头子我糊涂了。”
    “咱们大郎又升官了。”
    众人说这话，外头的几个青年汉子快速跑了进来，满心欢喜道：“村长，诸位族老，来了，来了，咏思叔家的马车快到村口了。”
    众人一听，赶忙起身。
    最前面的族老有些不悦道：“如此大事，怎么不早些来通传，怎么能让大郎等咱们了。”说着，拄着拐杖，腿脚利索的往村口赶去。
    报信的几人被训斥了一句，心中也不恼，还是那幅笑呵呵的样子。
    “是，是，是我的错，族老，您慢些，慢些。”说话间，上前扶着几个上了年纪的族老往外头赶去。
    临近齐家村的山道上，墨砚将帘子掀开挂在了上面，齐温玉可以清晰的看到远处的景象。
    远远的，一座状元牌坊格外显目。
    齐秀才瞧着亦是，颇有荣焉。
    三元及第的状元，大乾朝可就出过两个，一位顾先生，一位便是齐温玉。
    他们齐家这一支，当真是祖坟冒青烟了，这才出了这么一个有出息的孩子。
    秦宜宁带着小长安坐在后头，小长安扒着车窗看向外头，秦宜宁指着那牌坊道：“瞧见没，那是你爹挣的。”
    “整个顺州府就这一个。”
    齐长安黑黝黝的眼睛仔细看了会，颇有志气道：“我晓得，祖父祖母总是念叨的，日后我也挣，我爹是状元，我也能中状元 。”
    秦宜宁闻言，忍俊不禁，旁侧伺候的嬷嬷也是含笑道：“咱们家大公子真有志气。”
    秦宜宁声音温柔，细声细语的同他说，“考状元可不容易，首先你得把先生交给你的那些书都得背会了，日后还要学其他的，还得会做文章，得是做的最好的，才能有中状元的可能。”
    齐长安想到他爹给他请的先生，白净的小脸顿时拧成了一团，“这么多书啊？”
    秦宜宁抱着他，“可不是，你还记的咱们在沙洲，你爹书房的书架上吗？”
    齐长安点头，当然记得，那乌泱泱的，还有后面小库房里，都是书。
    “得把那些都看完，甚者更多才能去考状元。”
    齐长安瞪大了眼睛！！！
    那得看到何年何月。
    “所以你知道你爹这牌坊有多么难得了。”秦宜宁柔声说着，眸光看着远处的牌匾，骄傲无比。
    齐长安见着自家娘这幅样子，当真罕见的紧，他虽年纪小，志气却大，立刻拍着胸脯保证着，“日后我肯定考状元，那些书，爹能看的，我也能看！”
    秦宜宁微微一诧，张了张口，随后展颜一笑。
    “娘相信长安，你一定可以的。”
    齐长安骄傲的扬了扬头。
    村口处，看着临近的马车，村长一声令下，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起，随后又是一阵敲锣打鼓声。
    齐温玉坐在马车了身子一震，平定了心中情绪，理了理衣袍。
    齐秀才含笑安慰，“不要紧张。”
    齐温玉点点头，能不紧张吗，回家祭祖，这等排场，简直比他升官上任还要荣耀。
    在官场，官员有很多，知府也有很多，可是在齐家村，一个做官的，做到知府如今又高升的，可只有他齐温玉，用他爹的话来说，从有齐家村起，这等排场只有他齐温玉有。

 第419章 回乡祭祖2

    齐家村外，还有不少隔壁村镇赶来的百姓，前来看热闹。
    做了大官的齐温玉回来，即便低调，村里也是最起码唱三天大戏的，附近的人可不得来看看，甚者也有人想来瞻仰瞻仰大官的面容，日后回去也能吹嘘吹嘘。
    “咱们村的齐大人回来了。”村口处有青年高声喊着。
    齐村长带着族老们，激动的上前。
    齐秀才带着齐温玉下了马车，附近的村民们赶忙跪下，高呼，“草民见过大人！”
    村长等人也要跪下，齐温玉飞快上前，赶忙扶着村长道：“村长同诸位族老不必多礼。”说着，他赶忙让众人起身，说道：“快快起身，免礼。”
    村长同诸位族老见齐温玉对他们如从前一般的态度，心中更加欢喜，笑的眼睛都眯起来了。
    齐村长骄傲道：“大郎啊，你是咱们村的骄傲啊，你能回来祭祖，祖先们还不知道多高兴了。”
    齐温玉笑了笑，祖先们不知道，但是在场的齐家村等人高兴是一定的。
    说着，村长带着齐温玉，齐秀才还有齐家小厮将两个孩子往祠堂带去。
    至于女眷们，村长媳妇早早的就候着了，带着周氏婆媳往后面站着，准备一同祭祖。
    “妹子，这就是你家儿媳妇。”村里有相熟的妇人问周氏。
    周氏笑呵呵同她们介绍着，告诉秦宜宁这些人的身份。
    秦宜宁挨个行礼，面上丝毫没有不悦嫌弃的样子。
    村里妇人顿时吓到了，同时也欢喜不已。
    大郎媳妇可是官家小姐出身，这般和气，难得啊。
    “这，这，大郎媳妇不要客气，咱们乡下人家不讲究这些。”
    秦宜宁笑道：“诸位伯母都是看着官人长大的村里人，平日里官人也时常同我提到诸位伯母，年少之时，对他何其照顾，妾身身为晚辈，理应拜见诸位的。”
    在场的妇人哈哈笑着，心中各有所思。
    有人觉得齐温玉能提到她们，颇为荣焉，也有当初长舌妇的妇人，颇为尴尬。
    齐温玉多年没回来，瞧着祠堂如此规模，就知道这些年投了不少钱进去。
    村长一直瞧着他的眼神，见他如此，解释道：“都是村里人自发修的，就等着你回来看了。”
    齐温玉点点头，扭头看了一眼村里的青壮年，齐家村的男丁确实不少啊。
    祠堂内外，打扫的极其明亮干净，后面的村中男丁，排成了整齐的队伍跟在后头。
    齐村长带着齐温玉进了里面，几位族老跟在后面，随后众人跪下。
    祖宗牌位前，摆放着各色的瓜果祭品。
    齐村长对着祖宗牌位激动道：“祖先在上，齐家村第三十二代村长齐咏河拜见先祖，望诸位先祖知晓，咱们家族的孩子齐温玉回来了。”说完，齐温玉恭敬的跪了下来，对着祖宗牌位磕头。
    后面的村民们也赶忙跪下，垂着头，面色恭敬，没有一丝声音发出。
    村长高声呼道：“祖先庇佑，我族子嗣昌盛，现有文曲星下凡，齐家咏思之子齐温玉得中状元，官途顺遂，官居三品”
    齐温玉跪在旁侧，听着对自己一连串的赞词，感慨自己自从来到这里，每次祭祖的变化。
    真是一次比一次重大了 。
    齐村长一番话语说完，齐温玉继续磕头，随后拱手道：“诸位祖先在上，齐家子孙齐温玉荣归家乡，祭拜先祖，望诸位先祖保佑”
    就在齐家村热热闹闹祭祖的同时，锦衣卫的消息也飞鸽传到了京城。
    御书房内。
    皇帝坐在案桌前翻看着奏折，太子的位置则是设在了一旁，父子二人有商有量。
    外头内监进来，轻声禀报道：“陛下，曹指挥使求见。”
    太子闻言，挑了挑眉，他赶忙放下笔，看向皇帝。
    皇帝颔首，“让他进来。”
    旁侧伺候的胡德海，下意识的选择下去奉茶。
    片刻后，曹欢走了进来，恭敬的伏地行礼。
    “臣曹欢参见陛下，吾皇万岁。”随后又对着太子行礼。
    皇帝道：“起来。”
    曹欢起身，赶忙从袖口取出消息递给胡德海，胡德海接过呈给皇帝。
    皇帝接过，一一翻看，忽然顿住了。
    他微微睁大了眼睛，又仔细看了看，惊道：“万民伞？”
    曹欢恭敬的垂着头，“是，齐知府离开之时，北地百姓送的。”
    皇帝看着纸上的消息，着实诧矣，他知道齐温玉做官清正，却是不知，离开之时，竟然能让整个北地百姓都结伴相送，想到那幅场景，皇帝便是惊讶无比。
    太子闻言，亦是惊讶，赶忙起身，来到皇帝身侧看起了消息。
    曹欢见上方天家父子二人如此相处，眼皮一跳，这如寻常人家有何区别，皇上真是宠爱太子啊。
    “这齐温玉果真配的上父皇的恩宠。”太子笑道。
    皇帝靠在椅背上，一下一下的摸着胡须，缓缓点头。
    “本朝，还未有官员收到过万民伞了。”
    北地各城池，村庄，皆有人送行，可见齐温玉这官做的多正。
    如此得民意，难得啊，难得。
    太子笑道：“齐温玉得民心，有今日，也是父皇慧眼识人，若不是您点了他做状元，让他去北地，如今咱们大乾也不会人人都知道齐大人为官清正。”
    皇帝被这一通马屁拍的格外舒坦。
    “我儿言之有理！”
    曹欢低着头，心中惊讶无比，同时对这位齐大人更加好奇了。
    这位，深得未来皇帝的欢心啊。
    “齐温玉如今走到哪里呢？”太子随即问曹欢。
    锦衣卫，身为皇帝单独统治的机构，向来只听皇帝的命令，御书房内，太子当着皇帝的面，直接问曹欢下面的 情报，皇帝竟没有丝毫不悦，反而一副骄傲的样子。
    曹欢此时，也是彻底明白了，太子这位置稳极了。
    不过皇帝没发话，曹欢还是慎重的很，他有些为难的请示皇帝。
    皇帝含笑道：“不妨事，日后太子的命令就是朕的命令。”
    一旁的太子心中欢呼，父皇果然最宠他啊，连锦衣卫都交给他了。
    曹欢神色很快恢复了淡定，恭敬道：“回殿下的话，算日子，齐大人现在应该在顺洲祭祖。”
    太子闻言，眼珠子一转，“如此啊！”
    看来，用不了多久，他就能见到这位齐大人了。

 第420章 前往永州

    顺州府到京城，途经永州，可走水路。
    北溪县码头，齐家人依依不舍送别。
    周氏一手拉着嬷嬷怀里齐长宁的小手，一边摸着齐长安的头，红着眼眶念叨：“路上记得听你娘的话，别惹事，知道吗？”
    齐长安顺势直接抱住了周氏的大腿，眼底蓄满了泪水，噘着嘴道：“知道了祖母。”他抽噎了一声，继续道：“我去了京城，你可要想我。”
    周氏听见大孙这么说，心都碎了，见他这可怜兮兮的样子，弯腰不舍道：“祖母的大孙啊，祖母哪能不想你啊。”说着，摸了摸齐长安的脑袋，叮嘱着，“到了京城，照顾好弟弟，好好读书。”这事不敢忘，毕竟齐秀才千叮咛万嘱咐的。
    齐长安眼泪珠子啪嗒的掉了下来，止不住的点头，“晓得了。”
    秦宜宁站在身侧同齐舒婉说着话，“妹妹，我同你大哥不在家里，爹娘这里就辛苦你多多看顾了。”
    齐舒婉笑道：“嫂子放心，我爹娘啊，他们好着了。”
    齐舒婉笑了笑，扭头看了一眼正在同齐秀才说话的齐温玉。
    “京城虽远，但是比北地近，等阿延大些，你带着孩子多来京城走动走动。”
    齐舒婉一喜，“那感情好。”
    不远处，齐温玉拜别了齐秀才，“儿子今日离去，家里就辛苦父亲操持了。”
    齐秀才拍了拍他的肩膀，含笑道：“都是一家人，客气什么，家里的事，你且放心，村子那里我会让村长约束好，绝不会给你添麻烦。”
    齐温玉点头，“我相信爹。”
    众人说了会话，也不耽搁了。
    一刻钟后，一家四口踏上了官船，拜别了齐家人，扬帆离去。
    永州府。
    夜色里，秦家后院正房。
    秦同知坐在那泡脚，一旁的林氏借着烛火翻看着账本。
    夫妻俩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宁丫头的院子收拾好了？”秦同知靠在椅背前，闭着眼睛问。
    林氏拿着账本的手不禁一顿，她扭头看向秦同知，开口道：“老爷放心，咱家二姑娘如今是什么身份，妾身哪敢怠慢她。”
    秦同知听着她的口吻，眉头缓缓皱了起来，他掀开眼帘，有些不悦道：“三丫头能有如今的好日子，都是托了齐家的福，你平日里疯也就算了，等怀瑾他们到了，别给我露出这副样子。”
    林氏心中愤愤，“妾身知道，二姑爷对咱家有恩，妾身一定会操持好一切的。”
    秦同知微微点头，面上松缓了些，林氏虽然平日里爱争风吃醋，可也是官家出身，有些面子活还是做的不错的。
    “怀瑾如今高升工部侍郎，咱家蕴和如今能够去潭州做官，也是借了他的势，若不是他写信替咱们周旋，如今咱家男丁都在家里闲着了。”
    林氏听着，面色不由郑重了起来。
    秦宜宁这个继女嫁的好，夫婿有出息，她心里确实羡慕，自己生的三姑娘能够嫁入知府家，也是借了她的风了，为了自己女儿，林氏是万万不敢冒险的。
    她瞥了一眼秦同知，心中当真是感谢秦老太太，虽然当家主母换了几个，后院姨娘也不少，可是庶出孩子都是在嫡出下面的。
    她不由得真是感谢这位已经过世的婆母，若是孩子多了，还真是不值钱了。
    “老爷说的是，咱们家大公子有出息，一家都跟着沾光，如今二丫头女婿高升，又是圣上面前的红人，等老太太丁忧之期过后，老爷您一定会再受重用的。”
    要说这林氏能做正妻，那还是有点实力的，果不然，这一句话就说到了秦同知的心坎里了。
    毕竟是正室夫人，同自己闹闹口角秦同知是可以接受的，是以，说话的声音都温和了不少，“还是夫人知晓我的心意。”
    林氏笑了笑，合上账本缓缓起身，来到了秦同知的面前，拿起了一旁的干棉布给秦同知擦脚。
    外头的丫鬟婆子看了进来，还真是夫妻和睦的场景。
    四月的永州，春色动人。
    官船上，秦宜宁看着远处熟悉的垂柳，眼眶微微红了起来。
    跟在后头的林芝安慰道：“咱们马上就到家了，夫人可不能伤心。”
    秦宜宁捏着手帕轻拭眼角，缓缓点头。
    谁曾想，当日一别，再次回来，竟是天人两隔。
    永州码头上，秦家管家带着人早早的就在候着了。
    见着了齐温玉同秦宜宁，恭敬无比。
    林氏身边伺候的嬷嬷，满是喜气的过来，给秦宜宁几人行礼。
    “老爷夫人在家里等着姑娘跟姑爷了，你们快请。”说着，侧身请他们上不远处的马车。
    秦管家笑眯眯的附和着，“老爷这些日子日日念着姑娘，总算盼到你们了。”
    齐温玉轻轻点头，“麻烦管家和嬷嬷了。”
    秦管家二人一听，心里简直乐开了花，心道，二姑爷果真和当年一样，性格还是那么温和。
    一家四口也不耽搁，秦宜宁也急着回去祭拜秦老太太，上了马车，往秦家赶去。
    看着车窗外，渐渐熟悉的街道，齐温玉轻轻的握住了秦宜宁的手，声音温柔，“我自打参加会试，后面就没来过永州，这些年，永州变化不小。”
    秦宜宁轻轻点头，“都过去九年了，岂能没变化。”
    齐温玉微微一笑，“那要辛苦夫人替我介绍介绍这里了，免得等会见了岳父大人他们，漏了怯。”
    秦宜宁一怔，反应过来，面上终有了丝丝笑容，“祖母已经走了那么久，我心里已经接受了，官人不必担心。”
    齐温玉轻轻的将她揽到了怀里，声音温柔，“有我在。”
    秦宜宁抬头看他，面上虽是笑着，眼眶却是微微红着。
    秦家大门外，秦同知带着林氏同下面几个未成婚的孩子站在门口迎着。
    见着齐温玉一行人的车马到了，秦同知面色欢喜的上前迎接。
    齐长安对着秦同知还是有记忆的，再者刚刚路上，嬷嬷教了些，是以一下马车，就欢快的从嬷嬷手中挣脱跑去了秦同知处，欢喜的叫着，“外祖父。”

 第421章 孙女回来了

    饶是秦同知再薄情，此时听到了一声外祖父，也是激动不已。
    “呀，咱们长安都长这么大了。”说着，他抱起了齐长安。
    齐温玉夫妻下了马车，给秦同知同林氏行礼。
    “见过岳父大人，岳母大人。”齐温玉道。
    秦宜宁福身，唤了一声，“父亲，母亲。”
    秦同知感慨一声，“回来就好。”说着，带着大家伙往屋里去。
    林氏跟在一旁，笑眯眯的看着嬷嬷怀里的小长宁，笑呵呵的同秦宜宁道：“你们这两个孩子长相真是随了你们夫妻俩，都好看的很。”
    秦宜宁微笑道：“谢母亲夸奖。”
    “怎么不见三妹妹？”
    林氏嗐了一声，眸中却是掩不住的喜气，低声同秦宜宁道：“她有了，今日不方便，明儿个回来见你。”
    秦宜宁微微一诧，心里也是高兴的。
    女子出嫁，有子嗣傍身，在夫家才算坐稳了位置。
    “那还真是好事，我这里不打紧的，三妹妹身子要紧。”
    林氏摆摆手，“说什么呢，你这孩子，你是她姐姐，回来是大事。”说着，擦了擦眼眶，“老太太在世时候最惦记的就是你和三丫头，宁姐啊，如今你回来了，快去拜见老太太。”
    前头秦同知也道：“是啊，是啊，先去祭拜你祖母 。”
    闻言，秦宜宁眼眶一红。
    秦家祠堂里。
    秦宜宁，齐温玉，齐长安，齐长宁在秦同知的带领下走了进来。
    “虽说是家祠，可老太太最惦记的就是你们，祭拜她。”秦同知伤心叹道。
    秦宜宁哪还忍得住，快步上前对着牌位跪下，眼泪哗啦啦的就下来了。
    “祖母，孙女回来了。”一句话听得在场的人眼眶都红了。
    饶是林氏，也是瞬间想到这对祖孙之间的感情。
    老太太虽然不喜欢她，可也没刻薄过她，对宁丫头那更是无可挑剔的好，想着，她不禁擦了擦眼角，也跟着秦同知跪了下来。
    秦同知听着秦宜宁的哭泣声，心中渐渐遗忘的悲伤也是瞬间勾了出来，哑声哭道：“母亲，宁丫头一家回来了，您安心了。”
    刹那间，秦家祠堂里，哭声不停。
    齐温玉对这位老太太也是感激不已，若不是她，自己也不会娶了秦宜宁，听着秦宜宁的哭声，一时间心里也是伤心的很。
    小长安兄弟则是在下人的带领下对着牌位磕头，齐长安倒是有些伤心，但毕竟相处日子短，倒是也还好，林氏见状，也怕惹得孩子难过，随即让嬷嬷将兄弟二人带了出去，连带着的还有秦宜宁下面的弟妹。
    秦同知说了会话，就让林氏扶着秦宜宁起身，边安慰道：“你祖母如今见你回来，也是安心了，宁丫头，你且也要保重身子，两个孩子那还等着你照顾了。”
    秦宜宁红着眼眶点头。
    秦同知虽是在永州做官，可是租地确不在此，老太太去世后，他就扶棺回了家乡，故在永州，秦宜宁能祭拜的也只是牌位。
    祭拜完，林氏带着秦宜宁同孩子去后院休息，颇为殷勤。
    “你出嫁前住的院子一直留着，我让人仔细收拾过了，还是按着从前的样式摆放的，这些日子，你们一家还住在那。”林氏扶着秦宜宁的肩膀道。
    秦宜宁虽然伤心，可是规矩礼仪那是万万不敢忘的，她同林氏虽然感情淡漠，可也是嫡母，她轻轻点头，“多谢母亲安排了。”
    林氏叹了口气，“跟我客气什么，你奔波了这么久，肯定受不了，先回院子躺着，二女婿同你父亲的事，让他们男人自己说去。”说着，扶着秦宜宁往院子走去。
    齐温玉则是跟着秦同知去了前院，跟着的还有秦宜宁的庶出四弟，五弟。
    齐温玉瞧了一眼，这二人年纪也不小了，最大的也有十八了，若不是老太太的事，估计也成亲了。
    秦同知叹道：“宁丫头兄弟虽多，可加起来也不比女婿你有出息。”
    齐温玉闻言，面色惶恐，“岳父说笑了，宜宁在家中时常同我说家中兄弟的事，几位弟弟也是守孝，这才没有上场，待到守孝结束，上了场，定是另一番天地。”
    秦同知听完，面色稍缓。
    秦家老四，老五相视一眼，他们二姐真是不得了啊。
    二姐夫比他爹高那么多阶的官位，对他爹还是这般敬重，真不知是驭夫有道，还是二姐夫忠孝仁义。
    秦同知叹了一声，“蕴和的事情，之前麻烦你帮忙了。”
    齐温玉笑道：“蕴和兄长是宜宁的大哥，自然也是我的大哥，齐秦两姓联姻，那就是一家人，一家人又何必这般客气了。”
    秦同知闻言，不禁哈哈大笑。
    “怀瑾啊，虽然你之前在永州读书，可是咱们岳婿二人见的次数也是少之又少，你如今这般有前途，岳父我也替你高兴。”
    齐温玉微微一笑，面上挑不出来任何毛病。
    “如今这永州府，谁不羡慕我找了你这么个女婿。”秦同知对此颇为骄傲。
    当年秦宜宁定亲农户家子弟的事，可是惹得整个永州府的人笑话了很久，虽说表面上人人称赞秦家清流门第，同寒门结姻，可是私底下谁不说秦家将好生生娇养的闺女嫁出去受罪。
    中了状元又如何，一个农户家里，供养个读书人就已经倾尽全力了，富贵惯了的官家小姐能受得了那些苦吗？
    再者，这状元，三年一个的，还不如找个官宦世家的嫡出公子了。
    可是谁曾想，齐温玉硬生生打了一场翻身仗。
    这官升的，可是让当初笑话秦家的那些人眼睛都红了。
    这还真不是一般的状元啊。
    齐温玉轻轻一笑，“岳父大人莫要夸小婿了，小婿可当不得这么夸。”
    秦同知哈哈大笑，“听说你离开北地的时候，百姓们送了万民伞？”
    齐温玉颔首，“正是。”
    秦家老四老武相视一眼，对这位二姐夫更加敬重了。
    秦同知做了这么多年的官，官场上混得如鱼得水的，可是做的实际事也就那些，虽然没沦落到百姓们骂，但是能到齐温玉这地步的，还真没有。
    “好啊，好啊。”
    “圣眷正浓，民间对你又是如此推崇，这是好事，好事。”秦同知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
    他家老太太当初真是慧眼啊。

 第422章 回京前夕

    齐温玉面上矜持，“岳父大人说的是。”
    秦同知见他宠辱不惊的样子，心中更加得意了。
    虽然他生的儿子没什么大出息，可是女婿有出息啊，俗话说得好，一个女婿半个儿，齐温玉对宁丫头又是如此珍爱，这同儿子有何区别。
    说了这么老半天话，秦同知已然看出齐温玉对他如从前一般敬重，又从他口中亲口得知了万民伞之事确实为真，如今他丁忧在家，也没什么借口继续留他说话了，随即道：“也是我疏忽了，你们奔波了那么久，还拉着你在这说话，你先回去休息，晚上，给你们一家接风洗尘。”说完，不等齐温玉开口，又同齐温玉对面的秦家老四老五吩咐着，“还不赶紧的，带你们二姐夫去休息。”
    “你们二姐夫可是圣上钦点的状元郎，之前不是一直在为父面前嚷嚷着有不懂的文章吗，这几日正好有机会，赶紧请教请教你们二姐夫。”
    秦家老四，老五一听，心中简直乐开了花，虽然早前齐温玉未到，秦同知就一直叮嘱他们齐温玉来了，要好好相处，联络联络感情，但是齐温玉如今身份不同，秦宜宁又是嫡出，跟他们着实也没什么感情，心中岂不忐忑，但如今这位二姐夫一如当年，对待秦家人亲厚温和，秦同知这个岳父又亲自开口，他岂会拒绝。
    两个少年毕竟还在读书，喜形于色的样子瞬间入了齐温玉的眼。
    齐温玉微笑道：“岳父大人说的是，恰好，我也想瞧瞧四弟，五弟的书读得如何呢？”
    秦同知哈哈笑道：“怀瑾啊，如此就辛苦你了，你不必担心，若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直接教训，你是姐夫，也是兄长，换句话说，长兄如父，你尽管教训便是。”
    秦家老四，老五，“”心中虽然无奈秦同知这般说他们，但是面上还是一副恭敬之色，口中连连道：“父亲说的是，辛苦二姐夫了。”
    秦宜宁院子里。
    林芝送走了林氏等人，见院里只剩下他们从沙洲带来的人后，这才放心进了屋。
    秦宜宁看着屋里的摆设一如当年，心中感慨不已。
    “两位小公子已经睡下了，夫人您也歇歇。”林芝进了屋轻声说道。
    秦宜宁靠在小桌前，摇了摇头，看向花窗外。
    林芝顺着秦宜宁的目光扫了一眼外面，鼻头微涩，面上却是泛着笑意的开了口，“院里的布置还跟夫人出嫁前一样，夫人，咱们不是还要在永州待几日吗，赶了这么久的路，你一定乏了，咱们先歇着，晚上还有家宴了。”
    秦宜宁听完，收回了目光，喃喃道：“院子里的那颗桃树，还是当年祖母为了哄我开心种下的。”
    林芝身子一怔，张了张口，却是没有说什么。
    屋里寂静了一会儿，只能听见院子里，齐家下人忙活的声音，秦宜宁眼帘微动，扶着小桌起身，温声道：“你也去歇着，晚些时候长宁醒了，定是要找你的。”
    林芝面色有些为难，担忧的看了一眼秦宜宁。
    秦宜宁温声笑道：“祖母都离开那么久了，我心里早就想明白了，今日祭拜了她的牌位，我心里也是安心了。”
    “去歇着，不必管我。”
    林芝见秦宜宁如此说，心中稍安了几分，纠结了数秒后，说道：“那奴婢先下去了，夫人若是有事，就吩咐秋容她们。”
    秋容，正是林芝之后，秦宜宁提拔的在身边伺候的丫鬟。
    秦宜宁笑着点头，“我知道了，你啊，还跟个管家婆似的。”
    林芝噗嗤一笑，福了福身，“奴婢退下了。”
    院门外。
    齐温玉同秦家老四老五道别后，这才进来。
    进了屋，见秦宜宁还未休息，齐温玉轻问，“怎么不睡会儿？”
    秦宜宁道：“不是很累，两个孩子已经睡了。”
    齐温玉点了点头，稍稍的打量了眼屋里，笑道：“为夫今日总算可以看看夫人未出嫁前的闺房是怎样的了。”
    秦宜宁忍俊不禁，沉闷了半日的心情松快了不少。
    “刚刚爹没有拜托你做什么事？”秦同知如今在家丁忧，按着秦宜宁对他不靠谱的印象，还真怕这位父亲在家闲闷久了，会生出什么心思。
    齐温玉摇摇头，倒了杯茶水，喝了一口，“没什么，就是让我看看四弟五弟的书读得如何？”
    秦宜宁一听，心中就明白了。
    “父亲若是让你做别的事，你就别依了。”
    “大哥能够继续做官，就已经是你出力了，至于四弟五弟，他们年纪尚小，还是继续在家里给祖母守孝。”
    齐温玉笑着点头，“好，好，都听夫人的。”
    他知道秦宜宁对秦同知印象一般，毕竟那一院子的荒唐事，却是让人有芥蒂。
    但秦同知这位岳父，齐温玉也算是了解几分，虽然于女色一事上荒唐了些，可是脑子还是极为清醒的，至少在做官这一面上，没话说的，自己当初刚刚中榜的时候，他也替自己拜托了一些好友，虽然没什么大作用，但好歹告知了众人，自己也是有做官场上的亲戚的。
    至于做人，有算计，那是正常。
    秦宜宁面色缓和了不少，“你歇会，晚上家宴，估计会很晚。”
    齐温玉想到秦家的几个兄弟，点了点头。
    “好。”
    京城工部。
    工部尚书查阅完庄子里的事务后，满意的往城里赶去。
    马车里，一旁的左侍郎笑道：“算着日子，新任右侍郎就快到京城了。”
    工部尚书眯着的眼睛，缓缓睁开，“是啊。”
    左侍郎笑道：“齐大人虽然一直在外做官，可是之前火铳的事情可是他提出来的，如此他来工部，最是适合咱们现在的情况。”
    左侍郎擅长掌管工部修缮，田地等物，对于这些研究方面，着实是缺乏知识，所以，工部侍郎一把年纪了，还要日日来回跑着。
    工部尚书颔首，“齐温玉在政务方面处理，也是颇为优越，他来担任这个右侍郎，本官甚是满意啊。”
    再者，这时候皇上调齐温玉回来，那就是在给太子做准备。

 第423章 御赐的新家

    齐温玉如此年轻做右侍郎，日后自己的尚书位置，八九成也是他的，如此想，自己岂不是也要再上一步。
    想到此，工部尚书满心欢喜。
    倒是左侍郎有些担忧，毕竟工部尚书只有一个。
    工部尚书跟左侍郎共事这么多年了，岂能不知道他的想法，见他这些日子如此打听，对齐温玉又没有贬低的意思，念着这些年的情谊，忍不住点拨了两句，“张大人啊，你的眼光要放长远一点，咱们这些年在工部兢兢业业的，陛下都是看到的。”
    “再者，皇太子殿下心有乾坤，你啊，可不要辜负了他的期望啊。”
    工部左侍郎张成听完这番话，思索几分后，眼睛倏地一亮，“尚书大人说的是，倒是下官想差了。”
    工部尚书的这几年的转变他是看在眼里的，能让工部尚书这个清闲稳定的老油条这么费尽心思内卷的，肯定是有足够的利益在前面吊着，他们是想着往上面升一升，工部尚书自然也是如此。
    太子心有乾坤，是不是代表着，日后登基会有大动作。
    工部尚书见他如此，靠在车壁缓缓闭上了眼睛。
    转眼三日过去，齐温玉任期在即，一家子到京城也要收拾，秦同知随即也不敢再留，只能依依不舍送他们离开。
    这三日，永州知府杜知府也带着家眷来拜访了，如今齐温玉升迁京城，他这个刚同秦家结亲的亲家自然也是欢喜。
    京官总是不同的。
    杜家树大根深，家族做官的更是不少，杜知府也是一心同齐温玉交好，随即将自家的亲戚同齐温玉理了理，杜家夫人更是拉着秦宜宁同她说着家中女眷的事情，秦宜宁回京自然也要很快打入京城官家后宅，齐温玉农门出生，同京城也没什么交情，也就韩子笙一个好友在那，但是女眷是宁阳公主，她万不敢打扰，如此只能依靠秦家的那些族中亲戚好友，如今有了杜家送上门的关系，夫妻二人岂能不收。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便是如此。
    齐温玉高升了，秦家跟着沾光，杜家也能拉扯上，各家得利，自然也得出力。
    四月末的京城，春色盎然。
    神武大街上，两侧摊贩热情的叫卖着。
    马车里，齐长安趴在窗户上看向外面，见着各色各样有趣的东西，瞪大了眼睛，用齐温玉的话来说，就是一副没见过世面，乡巴佬进城的样子。
    “爹，你快看，会动的小鸟，还有那个风筝，好漂亮，沙洲都没有”叽叽喳喳激动的孩童声音在齐温玉的耳畔响起，齐温玉捏了捏眉心，自从进城，就是这副样子。
    “京城是国都，自然繁华，日后时间多着了，等家里收拾好了，你娘得了空，就带你们上街转转。”
    齐长安一听，眼睛亮晶晶的，赶忙回头抱着齐温玉的胳膊撒娇道：“爹，你最好了。”
    齐温玉伸手推了推他，“男孩子做这姿态作甚。”
    齐长安嘿嘿一笑，心里那是一个欢喜。
    “不过，书还是要读的。”齐温玉补充了一句。
    齐长安的笑脸顿时垮了下去，“爹~”
    齐温玉一本正经道：“玩归玩，闹归闹，书是不能忘的。”
    “陈夫子这几日也累了，等他休息好，你也可以读书了。”
    陈夫子，正是继齐秀才给齐长安启蒙后，齐温玉从沧州请来的老夫子。
    一位前朝的举人，年纪大了，也就不想继续考了，能够给齐温玉家做教书先生，也是因为他儿子多年不中，最后只能请齐温玉指导，两边互惠回利，再者齐长安确实天资聪颖，齐家待遇又极好，陈夫子儿子中榜后，外地做官，他孤身一人，随即搬进了齐家一心做夫子。
    如今齐温玉高升京城，陈夫子也跟了过来。
    齐长安郁闷的点了点头，“晓得了。\\\"
    后面的马车里，秦宜宁带着齐长宁，看着京城繁华的街道，齐长宁也是好奇不已。
    林芝笑着打趣，“没曾想，咱们又能回京城了。”
    京城是国都，又属在南方地区，水土舒适，风景宜人，繁华热闹，谁不向往，如今能再回京城，齐家下人们也是高兴的。
    秦宜宁笑了笑，“一别多年，京城还是那个样子。”
    林芝点头，“可不是，刚刚奴婢仔细瞧了，东大街拐角那家卖果脯的还开着了，以前夫人最喜欢吃了，等到了家，明儿个奴婢就让人去买。”
    秦宜宁含笑看她，“我的喜好，就你知道。”
    林芝咧嘴一笑。
    秦宜宁同林芝聊得开心，齐长宁也欢喜，他不认生，到了陌生环境，也不害怕，看着外面有趣的事务，也是欢喜的拍着手，嚷嚷着，“兔兔，兔兔。”
    秦宜宁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这才瞧见一家做兔子灯笼的，不禁一笑。
    “你啊，就知道兔兔。”说着，点了点齐长宁白嫩嫩的鼻子。
    林芝笑道：“之前周大人家的小孙子从外头带了一只兔子回来，宁哥儿见过，没曾想，他还记得。”
    秦宜宁柔声笑道：“京城天气暖和，你要是喜欢，娘让人改日给你买上两只，放你院子里养着。”
    齐长宁虽然年纪不大，但是仔细听完，一会也明白了秦宜宁的意思。
    欢喜的连连点头，“好，好。”
    马车在一处府邸前停下，二管家兴安早早的就在门口迎着了。
    “恭迎老爷，夫人，小公子。”兴安欢喜的上前，给齐温玉行礼。
    到了家，下人们也欢喜的很，这可是御赐的宅子啊。
    众人有条不絮的伺候着主子下车，收拾行礼物品。
    秦宜宁扶着秋容下车，来到了齐温玉的身侧。
    齐温玉看着们明亮宽大的宅院，感慨道：“日后这就是咱们的家了。”
    京城的好宅子，可谓是有价无市，这等好位置，又有好园子，还真买不到。
    他拉起秦宜宁的手，看了一眼齐长安同齐长宁，眉目温和，笑意不减，“走，去新家看看。”
    秦宜宁笑着点头，“好。”

 第424章 帖子

    京兆府尹，前去探听消息的差役脚步飞快的往里头跑去，约莫到了案房处，满是欢喜的喊道：“大人，大人，齐大人一家已经进京了。”
    正在屋里处理京城案件文书的韩子笙放下了手中的毛笔，嘴角微翘。
    齐家宅子里，下人人有条不紊的收拾着带来的东西。
    厢房里，齐温玉打量着屋里的陈设，满意的点了点头。
    “不愧是皇家赏赐的宅子，真是精巧。”连秦宜宁这个出身官家的小姐都忍不住赞叹了起来。
    齐温玉颔首，可不是，这宅院规格可严重超过他当初的官职了。
    可见，当初这位皇帝陛下便有心将自己调回京城了。
    “当初同你成亲的时候，着实委屈了夫人，现如今，为夫心中也是一桩事了了。”齐温玉走到一旁的小榻前坐下，忍不住感慨一句。
    秦宜宁正在收拾着自己的首饰等物件，听他这么一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是，是，官人当初的承诺，如今都补给我了。”
    “什么大宅院，珠宝首饰等等，如今一个都不缺了。”
    齐温玉眼角一弯，得意一笑。
    “那可不。”
    二人正说着笑话，外头忽然有人来报。
    齐温玉一怔，随即唤人进来。
    秦宜宁合上了首饰盒子，嘀咕着，“咱们刚到京城，谁啊，这么快就送帖子上门了。”
    秋容走了进来，手中捧着帖子，对着屋里的齐温玉二人福了福身，“老爷，夫人，刚刚外头寿安伯府的小厮上门送了帖子，说是给老爷的。”说完，她上前，将帖子放在了齐温玉身侧的小桌上。
    齐温玉微微一诧，“明书的帖子，这小子怕不是一听到我到京的消息，就急忙送过来了。”
    秦宜宁示意秋容下去，含笑道：“韩世子同官人感情好，妾身知道，但这么着急送帖子来？”秦宜宁有些迟疑，她看着齐温玉，没有继续说下去。
    齐温玉垂下了眼帘，看着帖子中的内容以及地点，缓缓道：“明日便知道了。”
    秦宜宁咬了咬唇，轻轻点头。
    次日清晨，齐温玉用完了早饭，带着墨砚同董玉郎往城外赶去。
    韩子笙约见的地方在城外二里处的一座别庄。
    韩子笙邀帖的风格向来如此，齐温玉表示了解。
    正是春日，绿草如茵，山庄靠湖而建，湖面上波光粼粼，齐温玉在下人的带领下穿过了廊桥往里面走去。
    看着两侧的风景，齐温玉心中啧叹，昨日他还在感慨自己得了皇帝赏赐的宅院有多么精巧富丽，今儿个就瞧见了寿安伯府的山庄多么宏丽宜人。
    果然不能比啊，勋爵人家就是勋爵人家。
    “怀瑾，怀瑾。”远处正前方，韩子笙急匆匆的跑了过来，见着齐温玉装模作样的作揖行礼道：“下官京兆府尹参见齐侍郎。”
    齐温玉见状，赶忙侧身，没好气道：“别别，下官可受不起世子爷的大礼。”
    韩子笙哈哈一笑，伸手请他上前。
    “怀瑾兄见谅，本该在外头迎你的，但着实不便。”韩子笙解释着。
    齐温玉眉梢微动，韩子笙这是话里有话啊。
    但是面上他还是道：“你我兄弟之间，何必这般客气，又不是认识一日两日的，你的脾性我还知道，从前，也没见你早早的迎着我。”
    齐温玉这带着三分怨气的吐槽话，听得韩子笙眼睛都笑眯起来了。
    即便齐温玉外放多年，他们的关系还是没有丝毫减少一丝。
    “怀瑾，你这话就说错了，我府里，庄子里，你又不是没去过，熟门熟路的，哪里用得着早早迎着。”
    齐温玉扭头轻笑，“得，得，你怎么说都有道理。”
    韩子笙哈哈大笑，介绍着，“这庄子是去年皇上赏下的，你可是第一个来的客人。”
    齐温玉闻言，眉头轻佻，“那我还真是沾光了。”
    韩子笙哈哈笑着，二人继续往前走着，带路的下人们都规矩的停在了花瓶门处。
    齐温玉微微一诧。
    韩子笙朝着他使了个眼色，看向了远处湖面上的长亭中。
    微风轻动，长亭上的薄纱轻轻翻动着，齐温玉看着亭中穿着淡紫色长袍的青年男子，顿时瞪大了眼睛。
    韩子笙低语道：“你去，我前些日子刚刚得了上好的茶叶，等会给你们送去尝尝。”说着，韩子笙缓缓退了下去。
    看着亭中的那道身影，齐温玉心中冒出了一个人，太子！
    除了他，还有谁能让韩子笙如此恭敬，急忙下帖给他。
    齐温玉心中有些忐忑，储君啊。
    长亭正中，摆着两张小桌，一张上面放着茶具等物，旁侧火炉子上的铜壶里，还烧着热水，另一张上面则是放着棋盘，棋盘上黑白两子错乱摆放着，仔细一看，正是对了一半的残局。
    齐温玉进了长亭，掀开袍子跪下，伏地恭敬的行了大礼，“臣齐温玉参见太子殿下。”
    太子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放过前面把玩着手中的黑子，听到动静，他缓缓转过了身，不急不缓的念了一声，“齐大人。”
    他垂下了眼帘看着地上跪着的人，嘴角微微笑了起来，“齐大人是功臣，免礼。”
    齐温玉从韩子笙口中的了解到的太子，是个温和心有乾坤之人，他早年在翰林院的时候，这位还是大皇子，那会儿几个皇子忙着读书争宠，也没空搭理他们这些人，平日里见到了也是一行人一起行礼，是以也没太多的印象。
    但是今日，齐温玉心中的印象所谓是颠覆了。
    不愧是皇家储君啊，不轻不重，不急不缓的几个字，听的他后背都寒了起来。
    齐温玉心想，莫非是自己外放久了，跟京城脱轨了。
    果然是土皇帝做久了。
    面上他还是赶紧起身，恭敬的道：“臣多谢太子殿下。”
    太子生的倒是白净端正，狭长的眼睛不经意看人的时候，总是给人一种温和的感觉，齐温玉飞快的瞥了一眼，心中嘀咕着，不愧是皇帝的儿子，还真是像。
    太子见他如此大胆，面上的笑意更加浓了。
    这位齐大人做事一向是别具一格，胆子很大的，敢直视他的容颜，倒也是正常了。

 第425章 斩草除之？

    “刚刚我同韩世子正在下棋，听闻齐大人到来后，他便丢下这下了一半的棋，跑去了外面，如今他不在，不如接下来的就由齐大人来下如何？”太子口中这么说着，身体却是已经坐到了黑子那一面。
    齐温玉见此，只能应下，接了韩子笙的地方继续往下。
    太子含笑道：“齐大人不必拘谨，今日这里没有太子同工部侍郎，只有陈景弘同齐温玉共同对弈。”
    齐温玉一听，心脏砰砰跳的更快了。
    这不按套路出牌啊！！！
    齐温玉仔细看了棋局，摸清了如今的形势，黑子已然大片压倒了白子。
    但白子并不是没有赢的机会了，但眼前人是太子，若是赢了，那岂不是失了他的面子。
    若是直接输了，他自己也丢面子了。
    再往深处想，今日如此大费周章的请自己来，韩子笙又找了借口下去，留自己同太子下棋，难道就是简单下棋？
    那定是不可能的。
    太子单独见他，不用想就是想考察考察自己这个臣子的本事。
    在北地做的那些工作，都是听来的，他如今要的是亲眼见的。
    想到此，齐温玉落下一子，白子立刻又被黑子杀了一大片，太子见状，眉头一挑，嘴角含笑的放下了手中黑子。
    “听世子说，齐大人的棋艺很好。”太子轻道。
    齐温玉笑了笑，“殿下说笑了，那都是他胡诌的。”
    太子身子一怔，好像从未有人这般同他说话，反应过来，不禁大笑。
    二人一子一子落下，局面很快扭转，太子此时才意识到刚刚齐温玉的那自杀的一子有何意图。
    好啊，好啊。
    齐温玉低着头，嘴角微翘。
    他自入了县学就开始学下棋了，早年间，跟着韩子笙，成良骏几乎日日都要对上两场，后来去了永州，顾行止更是不吝传授经验，在他认为，围棋这门，就是动脑子，谋略而落子。
    约莫半盏茶的功夫，棋局成隐约成了平局的样子，太子面色微微凝重了起来，心中对齐温玉也是更加期待了 。
    你以为这盘棋就到此了吗？
    非也，非也。
    外头韩子笙脚步轻轻的走了进来，对着二人行礼后，就站在一旁看着。
    半个时辰后，他伸着手臂袖口擦了擦自己的额头。
    好家伙，果然人情世故这块怀瑾做的那是丝毫不差啊。
    原本他留下的白子几乎落败残局，硬生生被他同太子下了三个回合的强弱之后，变成了和棋。
    棋局结束，齐温玉麻溜的起身，行礼道：“殿下棋艺高超，臣佩服。”
    太子看着他满是正经的样子说出了这句话后，默默的站了起来，吐出了一句，“齐大人棋艺也不差。”
    齐温玉嘴角一咧，“谢殿下赞赏。”
    太子嘴角一抽，“”
    韩子笙赶忙打岔道：“瞧，我花了重金购置的茶叶拿来了，殿下同齐大人今日都替我尝尝如何？”
    太子颔首，“齐大人不必多礼，今日没有君臣。”
    齐温玉笑了笑，他就听听。
    “是。”
    “泡茶的水是去年收集的雪水，专门送到京城的，殿下快尝尝。”韩子笙殷切的倒了茶。
    太子浅闻了闻茶香，缓缓点头，“不错。”
    韩子笙笑道：“看来，那茶贩子还真没骗我。”
    太子看向齐温玉，“齐大人尝尝。”
    齐温玉接过韩子笙倒的茶水，浅浅抿了一口，“好茶！”
    韩子笙闻言，哈哈大笑。
    “连怀瑾你都说好了，那还真是好茶。”
    太子放下手中的茶盏，念了一句，“怀瑾？”
    齐温玉后背一僵，赶忙道：“殿下，臣惶恐。”
    太子摇摇头，“日后私下里孤就唤齐大人怀瑾如何？”
    齐温玉！！！
    韩子笙眸中一亮，赶忙附和，“如此甚妙啊！”
    “殿下刚刚同怀瑾的那盘棋看的我那是一个佩服，我这辈子，最佩服就是棋下的好的人。”
    齐温玉，“”他怎么不知道这事。
    韩子笙兴致勃勃的继续道：“殿下同怀瑾棋下的皆是一般好，若是能结交为友，那真是喜事一件了！”
    旁侧听着的齐温玉，瞬间瞪大了眼睛，这厮刚刚是在说什么？？
    韩子笙赶忙拉了拉他的袖子，“怀瑾，你还不赶紧应下。”
    太子不语，静静的看着齐温玉。
    齐温玉纠结几息后，点头道：“此乃臣之幸。”
    太子一听，嘴角翘的愈发高了。
    二人继续喝着茶，韩子笙说着京中的趣事，后不知为何又提到外州之事 ，随后竟然扯到了江州之地。
    太子倏问，“怀瑾，你觉得江州倭寇一事，该如何处置？”
    齐温玉心中瞬间警铃大响，口中却是不假思索道：“臣以为，必斩草除之。”
    太子一怔，斩草除之？
    现在大乾跟倭寇打的不可开交，大乾隐约间也是处于败势。
    齐温玉竟然如此雄心，已经想到了斩草除根。
    韩子笙亦是瞪大了眼睛，怀瑾是不是在北地待久了，不知道南方的局势啊。
    他知道他做官清正，一心为民，但也得了解了解外边的局势啊。
    想着，他私底下扯了扯齐温玉的袖口，齐温玉瞬间反应过来，赶忙解释，“我大乾水军终会势如破竹，击退这些倭寇，臣相信，假以时日，定能将那弹丸之地拿下。”
    太子听完，面色稍缓。
    韩子笙亦是心中深深的松了一口气，这才是正确答案啊。
    “怀瑾，你说，大乾真的能打败倭寇吗？”太子不知为何又问。
    齐温玉重重的点头，这不是废话吗。
    “臣相信，一定可以的。”
    太子随即又问，“你觉得按照南方现在的形势，大概需要多久？”
    韩子笙！！！
    齐温玉一噎，需要多久，打败倭寇？？
    他又不在南边做官，他又不带兵打仗，他哪知道？
    但是太子这么问，肯定别有他意，齐温玉思索片刻后，缓缓道：“按照我朝现在火器的使用，臣估摸着，用不了多长时间。”
    “多则四五年，少则两三年。”想到成良骏信中对如今南边局势的描绘，齐温玉回道。
    太子思索几息后，深深的看了齐温玉一眼，随后哈哈大笑。
    “如此，孤就等着怀瑾你口中之诺实现那日了。”

 第426章 多年不见

    看着左右两侧相聊甚欢的二人，韩子笙默默的给二人续上了热茶。
    他今日的存在就是为了将齐温玉正式介绍到太子门下，如今太子对他青睐有加，韩子笙也是完成任务了。
    喝完了茶，外头不知何时到来的内监脚步轻轻的走到了帘纱外，轻声低语，恭敬无比的提醒着，“殿下，时辰不早了。”
    太子眼眸轻扫了一眼外面的太阳，笑道：“原来都这个时辰了啊。”
    齐温玉颔首，可不是都正午时候了。
    喝了老半天的茶水，他都饿了。
    太子缓缓起身，齐温玉同韩子笙赶忙起来。
    “宫里还有事，孤先回去了。”说着，他看了一眼齐温玉，“怀瑾啊，咱们端午后再见了。”
    齐温玉赶忙作揖道：“是。”
    太子笑了笑，对着韩子笙笑道：“你们就别送了，怀瑾多年未曾回京，想必你也有许多话要说。”说着，他扬了扬嘴角，背着手大步离去。
    韩子笙赶忙行礼，“臣恭送殿下。”
    齐温玉也赶忙行礼，二人目送着太子离开了园子。
    待到他的身影不见，齐温玉直起了身，长吁了一口气。
    “太子殿下跟皇上不愧是父子啊。”
    韩子笙眯了眯眼睛，“这位如今还只是储君了。”
    齐温玉一愣，恍然笑道：“你说的不错。”
    “不过总算结束了这惊心动魄的一天了。”
    二人说着话，往长亭里面走去。
    “这些年，你过的如何？”韩子笙问。
    齐温玉端起茶杯，终于不用端着，大口了饮了一口，“自然是舒心极了。”
    “妻贤子慧，官途顺遂。”
    韩子笙不禁摇头，“早前沙洲围城那次我也是听说了，你一个文官都亲上战场了，可想当时的凶险。”
    记忆仿佛瞬间回到了那一年，齐温玉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都过去了。”
    “如今不是一切变好了。”
    韩子笙点头，叹了口气道：“你如今得以回京，没曾想，江州那如今又是这个样子。”
    齐温玉沉默几息后，安慰道：“不会有事的。”
    韩子笙叹了一声，他瞧了瞧外面，“时辰不早了，今日难得，你我一定要好好喝两杯。”
    齐温玉含笑道：“如此甚好。”
    韩子笙哈哈大笑。
    工部侍郎一家正式进了京城，京中不少官宦人家都注意上了。
    秦宜宁收拾完家里的东西后，就赶紧给秦家的族人，杜家的亲戚，以及寿安伯府，忠勇侯府等等送去了拜礼。
    以便快速打入京城后院。
    后宅在动，齐温玉亦是忙着。
    拜见了几位还在京城做官的好友，上司等人，齐温玉也终于到了上值那日。
    五月初五，本是端午，按照大乾朝规，今日是休沐日，是以，齐温玉五月初六这日才是正式上值。
    五月初六，百官要上朝，齐温玉身为右侍郎又是初到京城，亦是要拜见皇帝。
    天色蒙蒙亮，齐温玉换上了工部右侍郎的官服，秦宜宁站在边上，小心翼翼的替他整理着袖口等处，待确认无误后，心中这才放松下来。
    齐温玉拍了拍她的手，“无事的，不就是上朝而已。”
    作为一个外放官员，时隔多年再回京城，第一天上朝，心中不紧张是不可能的。
    连着秦宜宁这个女眷都有些紧张了起来。
    “妾身知道，可是官人还是要小心。”
    朝堂面圣，可不是在沙洲那。
    齐温玉颔首，“我当初在翰林院的时候，也跟着大学士上过朝的。”
    秦宜宁想到前日齐温玉已经拜见了杨大学士，心中一松，点了点头。
    “妾身在家等着官人回来。”
    齐温玉笑了笑，转身往门外走去。
    宫城外。
    前来上朝的官员一一聚集在一起，如今是五月，不冷不热，天气倒是舒服的很，众人聚在一起讨论着近日的消息或政务。
    齐温玉一下了马车，便迎来了不少人的目光。
    人群中，隐约也有自己认识的人。
    “齐大人！”远处有一青年笑眯眯的跑了过来，对着齐温玉拱手行礼。
    “知你调回了京城，我心里欢喜的很啊，本想去拜访你的，但想着你刚到京中，一定事务繁多，就没上门打扰。”
    如此热情之人正是齐温玉当年在翰林院结实的博士，张文斌。
    齐温玉拱手笑道：“张兄，多年未见，你还跟从前一样啊。”
    张文斌笑了笑，指了指自己的胡子，打趣着，“哪里没变，胡子都长出来了。”
    齐温玉哈哈笑着。
    “你如今在哪里任职啊？”
    张文斌嘿嘿一笑，“不如你猜猜看？”
    齐温玉一怔，见他这幅德行，试探问，“莫非是工部？”
    张文斌哈哈一笑，拱手道：“下官工部主事张文斌见过齐大人。”
    齐温玉一怔，还真是。
    从翰林院到工部，安稳了这么多年做了京官，这张文斌可以啊。
    张文斌嘿嘿笑着，“其他事咱们晚些再聊，穆大人在那等着您了。”说着指了指工部尚书的所在位置。
    齐温玉点头，“多谢。”说完，赶忙上前拜见工部尚书。
    工部尚书满面慈和，点头道：“齐大人。”
    齐温玉行礼，“下官见到尚书大人。”
    工部尚书笑道：“咱们本该在工部见面的，但你身份不同，今儿个陛下定是要传你的，齐大人，等下了朝咱们回工部聊。”
    齐温玉恭敬道：“是。”
    工部尚书笑了笑，“来来，这位是左侍郎”说着，工部尚书同他介绍起了身边的几人，一一认识。
    时辰将至，紧闭的宫门终于有了动静。
    门口的百官赶忙整齐列队，准备进宫。
    时隔多年，再次踏入这座宫城，齐温玉心中即是紧张又是陌生。
    旁侧的左侍郎低声轻道：“齐大人多年没回来，有些不习惯？”
    齐温玉点头，“可不是，我瞧着宫里变化还听不小的。”
    左侍郎点头，“前些年，国库充足，陛下便下旨修缮了。”说完，露出了一个你懂的意思。
    毕竟京城的这座宫城是从前朝传下来了，中间战乱那几年也是换了几个主人，最后终在陈家人的手里稳定下来了。
    先帝爷建朝，忙着国事军务，又是武将出身，哪里有心思管这些，如今这位腾出手来了，又有钱，可不得好好修修。
    齐温玉悟了，虚行一礼，表示感谢。

 第427章 发光发热

    东方泛出了鱼肚白，天色渐渐亮了起来。
    太极殿外，刚刚宫门外的众人分成了两批队伍，上朝的上朝，上值办公的办公。
    虽然齐温玉不理解，为何上值这么早。
    但是据他昨日从韩子笙的提醒中得知，如今京城六部貌似存着一种内卷的情况。
    齐温玉汗颜。
    钟声响起，太极殿大门缓缓打开，文武百官按着品阶一一进入。
    齐温玉辛苦多年，位列三品侍郎，终于得了一个靠前的位置，心中若说不骄傲那是可不能的。
    众人低头噤声，等待皇帝到来，期间，太子同三皇子驾临，同前面几个勋爵大臣打了招呼，就规规矩矩的等着皇帝了。
    “皇上驾到！”一道尖细悠扬的声音响起，齐温玉下意识的跟着文武百官跪下，伏地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殿中静寂了下来，直到上方皇帝开口，“平身！”
    底下文武百官再道万岁，然后一一起身。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胡德海再呼。
    鸿胪寺卿赶忙出列，“臣有奏！”
    皇帝颔首，“准奏。”
    随后鸿胪寺卿开始将这两日朝中进京谢恩，离京请辞，入京赴职的名字一一说明。
    今日朝中动作大，离京入京的官员着实不少。
    不过好在鸿胪寺今日报的事情，之前已经呈报给皇帝了，皇帝今儿个就是听听，心中门清的很。
    待到鸿胪寺卿说完，皇帝轻轻颔首，隔着冠冕，他的目光一一扫过了底下的众人。
    齐温玉站在人群中，瞬间感受到了一道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不过也是轻轻一扫。
    皇帝看着底下换了一批的官员，心中可谓是舒心至极。
    “工部侍郎何在？”皇帝淡淡问。
    众人后背一紧，下意识的看向工部。
    工部尚书同左侍郎则是同一时间看向了齐温玉。
    还用说，皇帝叫的百分百是齐温玉。
    齐温玉赶忙出列，跪地行礼，“臣工部右侍郎齐温玉参见陛下，万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垂下了眼帘，看了他一会，才道：“平身。”
    齐温玉赶忙起身，恭敬的低着头，等着上方人问话。
    “你离开京城有些年头了。”皇帝似是感慨。
    齐温玉回道：“回陛下，已有七年了。”
    皇帝叹了一声，“原来都这么久了啊。”
    齐温玉轻轻颔首，可不是他都准备留胡子了。
    辛亏大乾对于这些规矩不太严苛，不然按着年纪，他二十二就得蓄胡子了。
    “你这些年在北地做的不错。”皇帝一声定下，足以褒奖齐温玉的功绩。
    底下众臣听着，不少人心中都是羡慕嫉妒，皇帝亲口褒奖，朝堂之上。
    齐温玉赶忙行礼道：“臣惶恐。”
    皇帝的声音渐渐温和了不少，“听说你离开的时候，北地万民送行，还得了万民伞？”
    齐温玉道：“回皇上的话，臣愧不敢当，确实得了百姓所赠的万民伞。”
    此话一出，底下不少官员更加嫉妒了。
    韩子笙亦是忍不住偷偷竖了个大拇指。
    这是怀瑾在朝堂上亲口承认的啊。
    万民伞，啧啧。
    皇帝面上渐渐有了笑意，“本朝来，还未有官员如此受百姓爱戴了，齐温玉，你在北地做的不错。”
    皇帝再次一句做的不错，众人明白了，皇帝很看好齐大人。
    齐温玉身子再躬，“臣惶恐。”
    皇帝笑了笑，“你去了工部，可不要让朕失望啊。”
    齐温玉赶忙跪地，行礼道：“臣必定竭尽全力，不负陛下隆恩。”
    皇帝满意的点了点头，换个新岗位，继续发光发热。
    他很满意。
    见皇帝不再开口，齐温玉规规矩矩的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今日的早朝也开始了第一轮的事务禀报以及辩论塞的开始。
    齐温玉初到工部，自是跟在后面选择聆听，即便有什么，工部尚书也是快速处理了。
    终于熬到了散朝，齐温玉跟在工部尚书后头，同众人打招呼，往工部走去。
    工部尚书面上一副颇为荣焉的样子，笑眯眯的同齐温玉说道：“齐大人，皇上很看重你啊，你莫要让他失望啊。”
    齐温玉回礼，“下官不敢。”
    工部尚书笑了笑，“你的表字是怀瑾二字？”
    齐温玉点头，“正是。”
    工部尚书笑道：“你年纪轻，本官是你的上官，日后我就唤你怀瑾如何？”
    齐温玉一怔。
    工部尚书摸了摸胡子，意味深长道：“本官祖籍盘州。”
    齐温玉心下顿时明了，北方人。
    难怪。
    齐温玉赶忙道：“大人说的是。”
    工部尚书哈哈一笑，“走，走，带你去看看咱们工部。”
    太极殿外，太子背着手看着一一离去的文武百官，三皇子不知何时凑了过来，满是谄媚道：“大哥，您在看什么呢?”
    太子微微笑着，瞧着便是心情大好的样子。
    如今他的位置是稳的不能再稳了，老二自请去了北地，老三几个自然也就歇了心思，如今只想一门子听着他这个大哥的话，唯恐日后变成了几位叔伯的下场。
    不过太子心里清楚，只要底下的弟弟们足够听话，他怎会残忍幽静手足了，毕竟是亲兄弟，打断骨头连着筋了。
    当年是在，不跟他争皇位的前提下。
    “孤当然是在看齐大人啊。”
    三皇子一怔，齐温玉？
    他立刻想到北地，想到了自己那不战先退的二哥。
    “齐大人啊，弟弟我也听说了他在北地的事情。”
    说话间，太子不知何时已经笑眯眯的看着他了，三皇子后背一寒，这眼神，跟他爹几乎一模一样，早些年，他怎么就没发现。
    他大哥跟他爹就是一个模子出来的。
    “老二在北地有些年了？”
    三皇子心中顿时警铃大响，提老二做什么？
    “好，好像是。”
    太子眯了眯眼，思索了一会道：“也该让他回来了。”
    三皇子！！！
    太子笑了笑，瞥向了他，淡淡道：“孤记得户部这些日子在忙着结算，你怎的这般清闲？”
    三皇子这才发现早朝的官员已经全部走完了，只剩下自己还在同太子站在这。
    他看着太子大哥温和的笑容，咽了咽口水。
    “好，好像是，我这就去忙。”说着，步伐利索的扬长而去。

 第428章 初到工部

    工部。
    工部尚书穆大人热情的同齐温玉介绍着工部的事务。
    “自从火器出来，咱们工部的事务也分开了，火器之事事关重大，之前都是右侍郎同我亲自盯着的，如今他致仕，你接任了，这事自然也得你来做了。”工部尚书将木架上一些关于火器的手札递给了他。
    齐温玉恭敬的点头，“下官知晓了。”
    工部能够从六部中脱颖而出，凭借的便是火器一事，可惜此道精通之人实在是少，之前的右侍郎倒是不错，工部尚书也是亲自盯着，这才让大乾的火铳升级的愈发精妙。
    皇帝将齐温玉千里迢迢调回了京城，想必也是看重他对火铳的了解，之前，太子亦是在工部尚书面前屡屡提及齐温玉在火器一事上的涉及，是以工部尚书明白了，齐温玉就是回来研究火器的。
    不过最初火铳就是齐温玉弄出来的，工部尚书也是极为放心，由他来接管下面的事情，他也是能休息休息管管其他事务了。
    想要在六部尚书中脱颖而出，可不能只盯着一件事情做，工部必须做到件件事务完美，这才有望再上一级。
    “这些都是之前侍郎留下来的稿件，也有部里大家的一些心得，你这几日先看看，后日，我带你去外边庄子里去。”
    工部尚书态度如此温和，齐温玉心里也是放心了，“大人放心，下官一定全力以赴，绝不辜负您的期望。”
    工部尚书闻言，脸上的笑容愈发的灿烂了，他抬手拍了拍齐温玉的肩膀道：“事情交给你本官放心的。”
    “走走，我带你去你办公的位置看看。”说着，带着齐温玉往外头走去。
    大乾六部官员待遇还算不错，齐温玉又是正三品的侍郎大人，跟着左侍郎一间办公屋子，里面的摆设等等皆是不俗。
    夏日在即，城外避暑山庄诸多修缮事宜还等着他来操办，见到齐温玉二人见了，拱了拱手，满是歉意道：“尚书大人，齐大人，您二位先忙着，避暑山庄那还有不少事，下官先去处理了。”
    左侍郎亲自监督修缮，齐温玉微微一诧，真是尽忠职守啊。
    有些年不回京城，京城真的改变挺大的。
    工部尚书倒是颇为和悦，摸着胡须笑眯眯的点头，“去，去，避暑山庄，事关重大，务必要妥当检查。”
    左侍郎拱了拱手，对着二人笑了笑，就拿着官帽带着外面负责修缮的郎中往避暑山庄去了。
    看着左侍郎渐渐远去的身影，工部尚书摸着胡须欣慰道：“张大人虽然对火器方面不太精通，但是在处理政务，修缮方面还是颇有心得的。”停顿了几息，工部尚书又补充道：“人也是极为勤奋的。”
    齐温玉听完，有些懵。
    勤奋？这跟做官有何关系？
    这个问题，很快六部诸人就给他解答了。
    案房里，齐温玉在文书处溜达了一圈，看着众人还在热情的忙活着，又看了看远处的夕阳，他若是没记错的话，现在是已经可以下值的时辰了。
    远处抱着一堆文书，忙活了大半日的张文斌走了进来，见齐温玉站在那看着夕阳，瞬间悟了。
    “齐大人？”张文斌轻唤。
    齐温玉回过了神，赶忙将他拉到了一旁，低声问，“张兄，我知道京城官员似乎有些额但为何现在还无人下值？”
    他记得下值的时辰啊。
    就算内卷也不用这么卷？
    张文斌尴尬一笑，“确实到了下值的时辰，但近日事情确实多，大家伙就晚点走了。”张文斌说的有些委婉。
    齐温玉沉默了。
    张文斌扫了扫四周，见无人管他们，低声又道：“如今是太子殿下管理六部事宜，尚书大人都卯足了劲讨殿下欢心，圣上又颇为宽容大方，大家伙可不得使使劲。”
    因为工部带头内卷，其他部门不堪落后，都一起卷了起来，以至于，这两年的很多事情都办得极快，效率奇高，完成度也是杠杠的，皇帝乐见其成，大手一挥，赏！
    哪个事做的好，朝堂之上，亲口赞赏，要不就是赏银子，摆件，总而言之，事情办得好，皇上就记住你，如今细数朝中官员，谁家没有个宫廷赏赐的物件供着。
    齐温玉明白了。
    还真是内卷啊，韩子笙诚不欺他啊。
    “那一般平日里，何时下值？”齐温玉好奇问。
    张文斌想了想，面上肉眼可见的衰落了起来，“反正着我是日日月上柳梢头才回家的。”
    齐温玉！！！
    (ΩДΩ)
    月上柳梢头！！！
    比他在沙洲还狠！！！
    “张郎中，张郎中！”远处有人喊着，张文斌赶忙回头，对那人点了点头，随后同齐温玉道：“我有事要处理，齐大人，你再四处看看。”说着，抱着一堆文书往那走去，走到一般，似乎想起什么，回头笑道：“咱们膳房晚上的饭食也是极为不错的，大人尝尝，比中午的还要好吃些。”说着，他飞快离去。
    齐温玉，“”
    在外头忙了一天的张侍郎也是累的不轻，回来的时候见齐温玉还在，笑眯眯道：“齐大人刚刚回来，不适应？”
    齐温玉点头，这个点还不下班，可不是不适应。
    张侍郎咧嘴笑了笑，端起早上剩下的凉茶喝了一口润了润喉咙，这才继续开口，“唉，也没办法的事。”
    “前几年北边一直打仗，又是洪水决堤干旱的，各部事情也多，大家伙忙着忙着就习惯了，恰好陛下也支持，特准咱们前宫宫门不限定时间出入，大家伙也就一股劲卯足干了，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齐温玉内心呵呵，他信个屁。
    他在翰林院那会，怎么不见众人这样。
    还是利益动人心啊，皇帝又下令宫门出入自由支持，得，肯定是画大饼了。
    能让六部尚书如此的，除了升迁还有什么。
    不过中书省真的要再设吗？齐温玉压住了这个想法，神色不变道：“原来如此啊！”
    张侍郎见此，尴尬一笑，“当然，也是有那么一点不同的。”
    齐温玉挑了挑眉，一副静候的样子看着他。
    张侍郎继续道：“如今同从前不同了，现在晚上加班膳房有饭，俸禄也有增加的。”
    齐温玉，“”

 第429章 工作地

    终到月上柳梢头，大家伙结伴往外头走去，齐温玉看着陆续出来的大部队，第一次对自己回京升迁的事有了些许后悔。
    他讨厌内卷 o(╥﹏╥)o
    齐府。
    秦宜宁带着两个孩子左盼右盼这才等了齐温玉归来。
    饭桌上，齐温玉同秦宜宁说了京城如今的情况，秦宜宁有些不敢相信，“每日都是这个时辰吗？”
    齐温玉吃了口菜，“估计是的。”
    秦宜宁小脸顿时一垮，从前在北地那是因为路途遥远，齐温玉又身肩重担，这才日日忙活到这时辰，如今回到了京城，还是如此，那还得了，得亏这是身体年轻，若是年纪大了哪能受得住，想着，秦宜宁就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官人如今年轻倒是还好，若是年纪大了，身子哪里能受得住。”
    齐温玉表示赞同，所以六部尚书都挺瘦的，看着也苍老了不少。
    今日早朝，见到皇帝，同他说话间，也不似从前那般中气十足，听说，年前还病了一场，颇为严重，今日瞧着，确实身体是不适了。
    不然他也不会被调回来。
    他刚刚外放回来，同记忆中的皇帝一对比，立刻就看出了门道。
    可见自从撤了中书省左右丞相，皇帝这是累的不轻啊。
    “不妨事，我刚来，就这么做。”
    随波逐流呗，不然咋办。
    不过，还好他只忙活一件事。
    “今日隔壁太仆寺少卿家里送来帖子，明日要上门拜访，我明儿个好好同他家夫人问问，这些年没回来，京城变化真是不小。”秦宜宁苦闷道。
    齐温玉笑了笑，“那正好。”
    “附近的几家都是在京中任职的，你多交好。”
    秦宜宁点头，“妾身明白。”
    “等过几日，妾身寻思着亲自去趟忠勇侯府。”
    顾行止的姐姐便是嫁到忠勇侯府，如今忠勇侯虽然不在朝中了，可是世子同他家二公子还在京中任职，一家子倒是前途不错。
    “理应拜见的。”
    “先生待我如亲子，当年二夫人对我也颇为关照，你备重礼带去。”
    秦宜宁点头，“官人放心便是。”
    他们家现在虽然不能同那些世家大族相比，但绝对是富裕的官宦人家了，当然也是得力于齐温玉在北地得来的那些金银珠宝。
    “宁将军等人家里，这些日子也去拜访一下。”
    都是北地过来的，他肯定要继续维持关系的。
    秦宜宁点头，“我同宁将军家的大夫人有书信往来，这些日子，我会一一上门的。”
    齐温玉颔首，“辛苦夫人了。”
    秦宜宁摇摇头，“妾身不辛苦，维护内宅关系本就是妾身应该做的，倒是官人，谁曾想，如今京城六部是这样的情形。”
    齐温玉笑了笑，“说到底也是事情多。”
    不然想卷也卷不起来啊。
    毕竟建朝时间短，先帝又遗留了很多问题，现在这位也是立志做明君的，年纪大了，还不赶紧给自己多加点功绩，日后驾崩了也能得个好称号，偏偏太子也是如此性格，以至于底下官员也是这幅样子，不过如此，也总比碌碌无为混日子强。
    到了后日，工部尚书亲自带着齐温玉去了专门研制火器的地方。
    二人来到了工作间，工部尚书同他介绍着这里的官员，以及目前的进度。
    当然，是表面的这些。
    “这里是研制火铳的地方，由侍郎吴大人亲自负责的，下面工作的那些人都是签了死契的，也有都是官奴，外头又是重兵把守，所以安全这方面倒是没有问题。”
    负责的吴大人赶忙行礼拜见，颇为恭敬。
    齐温玉可是第一个弄出火铳的人，他们这些人自然是敬重的，况且还是他的上官。
    “下官吴岐山参见齐大人。”
    齐温玉颔首微笑，”吴大人。”
    工部尚书摆摆手，示意他继续忙活着，然后带着齐温玉去了后面。
    一间保密做的更加严苛的院子。
    “齐大人，这里才是咱们工部如今最要紧的事。”
    在齐温玉疑惑的目光中，工部尚书将自己之前阴差阳错搞出来的事情说了出来，说着，也是愈发激动
    \\\"本官设想，若是将此物运用到投石机上，再加以改良，你说效果是不是更好？\\\"
    “再者，将他放在咱们工部建造的船只上，咱们的水军还用担心那些倭寇吗？”
    工部尚书将自己的设想一一说出，齐温玉震惊不已。
    这位想法真是可以啊。
    不愧是工部尚书！
    “下官赞服。”齐温玉作揖道。
    工部尚书摆摆手，面上没有丝毫骄傲的样子，他做了这么多年的工部尚书，见识自然是不少的。
    不过能让齐温玉这般赞同自己，工部尚书心底还是颇为欢喜的。
    “齐大人啊，这里日后就交给你了。”工部尚书拍着齐温玉的肩膀道。
    齐温玉点头，“是，下官一定不辜负大人的期望。”
    工部尚书点点头，随即让人将这里的管事的都叫了出来。
    “让他们都别忙活了，新任右侍郎来了，大家都见见。”工部尚书发话。
    齐温玉起初还疑惑，尚书亲临，这里的下官却无人来迎，如今才知，工部尚书对这里期望何其大，竟然任由这里官员自由发挥了。
    “大人，下官瞧着这里离京城有些距离。”所以这里的官员都不回家吗？
    工部尚书摸着胡须，缓缓笑道：“这个啊，当初搬来的时候，本官就考虑到了。”说着，带着齐温玉往后边看着，“瞧见没那儿，是专门修建的庄子。”
    “就是给你们住的，齐大人你也有专门的院子，你放心，这些都是圣上批准的。”
    齐温玉，“”
    工部尚书也不敢逼得太紧，赶忙又道：“不过你是右侍郎，平时还是要上朝的，所以得辛苦你了。”
    齐温玉明白了。
    大乾三日一上朝，工部两位三品侍郎，一人一次轮着，确实有时间了。
    “下官明白了。”
    工部尚书见此，轻轻一叹，“齐大人，本官知道这样是辛苦你们了，但是南边现在这状况，咱们不能歇啊。”
    为了南边的百姓，驻守的水军，京城六部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齐温玉明白，正色道：“下官知晓，大人放心。”
    工部尚书重重的点头。

 第430章 庄子

    外头，庄子里负责研制火器的官员也全部到了。
    “这位是外放回来的齐大人，日后他就是新的工部右侍郎，圣上钦点，专负责火器一事。”工部尚书当着众人面笑呵呵的介绍了齐温玉。
    到来的三位官员一怔，齐大人？
    就是那位首先研制出火器的齐大人？
    众人的眼神瞬间热络起来了。
    “下官参见齐大人！”三人赶忙行礼。
    齐温玉笑道：“诸位快快请起，本官初到工部，日后还需诸位多多帮衬了。”
    三人受宠若惊道：“下官不敢，一切听从大人之令。”
    工部尚书见上下官如此和谐，面上的笑容愈发和蔼了，他看着齐温玉道：“齐大人啊，火铳是你弄出来的，他们几个对你可是信奉有加啊。”
    三人纷纷附和，其中最年轻的那个官员更是按捺不住问，“齐大人，您瞧过了我们改良过的火铳没？”
    齐温玉看向他，还不知道这位姓甚名谁。
    工部尚书随即介绍三人，“这是公输丙，别看他年纪轻，可是在火器研制一事上，咱们工部可没人能比得上他。”
    姓公输？
    公输丙笑了笑，满是期待的看着齐温玉。
    齐温玉看着他那希冀的目光，如实回道：“实不相瞒，本官在北地之时，只瞧过京城送去的火铳，不知跟你说的是不是一种？”
    公输丙一听，面上顿时蔫巴了。
    这样啊。
    火铳都是他们负责制作的，送去南边还是北边他们也清楚的很，齐温玉这位上官没瞧过，可是让公输丙失望了。
    工部尚书笑了笑，伸手指着另外两人介绍，“齐大人，这二位分别是赵善章，洪亨。”
    二人被点名，随即向齐温玉行礼，恭敬的唤了一声，“大人。”
    工部尚书道：“庄子里的主事四人，都是任工部主事一职。”
    齐温玉微诧，从他进了工部，这主事的职位已经有好几个了，已然超过了原本的规定。
    工部尚书似乎知道他之所想，摆了摆手，示意三人先退下，随后才同齐温玉解释，“当初火铳一事，陛下格外关注，无奈工部实在少有人涉及，便有人提出在民间，机关世家寻找，没曾想，还真找出了人才，如今咱们改良过的火器，大都是他们几个弄出来的。”
    “圣上为褒奖他们，特赐了他们工部主事一职。”
    “也算安抚他们，虽然他们不是正经科举出身，可也是出生有名的机关世家，特别是公输丙。”
    工部尚书言到于此，齐温玉明白了，拱手谢道：“多谢大人提点。”
    工部尚书含笑点头。
    火器一事，威力如何，皇帝同工部尚书等人心知肚明，只要可以留住这些人才，一个工部主事的官职算得了什么。
    工部尚书一番交代后，坐上了马车回去了京城。
    来的时候，是二人共乘，回去时，却是独自一人。
    墨砚看着远处的小山庄，再次确认，“大人，真的要搬来吗？”
    齐温玉撇了一眼他，“就是偶尔住住而已，日常还是要回家的。”
    墨砚想到此地距离京城的距离，默默的闭上了嘴巴，得，他还是赶紧回去收拾东西。
    庄子主事官员到来，底下的主事们聚集在了一起。
    四人分别同齐温玉报告着庄子里的各项工作流程。
    按着前世的眼光，齐温玉给了些许不过分的指导，随后就让众人各自管好下面的人，继续为大乾的火器事业发光发热了。
    时间过的匆快，转眼到了七月。
    酷暑炎炎，寒山上叠翠成林。
    顾行止坐在树荫下看着齐温玉寄来的书信，缓缓点头。
    旁侧，伺候的仆人青柏笑道：“齐大人到了京城，如此忙碌，还不忘给公子您送东西。”
    顾行止听着他的称呼，眉头微蹙，“青柏啊，你家公子几年年岁几何啦？”
    青柏一怔，看着面前穿着浅灰色儒袍，身姿如松的，清俊端方的顾行止， 沉默了下来。
    许久，他道：“公子如今虽然四十有七，可是在属下的眼里，还是同前山那些读书的学子一样的。”
    顾行止想到前山求学的那些年轻人，嘴角一抽，摸着胡子无奈道：“得了，就别哄我开心了。”他将书信放下，打开了齐温玉送来的上等好墨，看着墨上栩栩如生的竹林图，爱不释手，心中那是一个欢喜。
    “日后，你就唤我先生，这把年纪了，称什么公子，没瞧见南宫鸿每次来，那笑声都快憋不住了。”
    青柏尴尬一笑，“山长那是嫉妒您比他年轻。”
    顾行止瞥了他一眼。
    “不年轻了，岁月催人老啊。”说着，顾行止唏嘘一声，
    书信中了，齐温玉提到了自家的两个孩子，提到长子颇为聪慧，幼子虽然活泼，但也不是愚笨之才，顾行止一看，心道，原来自己已经是做爷爷的年纪了，在听青柏这么叫，着实觉得别扭了。
    “日后还是唤先生。”说着，他缓缓起身，嘀咕着，“我记得京中的古籍文献当初都毁了不少，你等会把我书房后面的那个箱子收拾收拾，我去端鸿那看看。”
    青柏，“”
    “公子。”青柏刚叫出来，顾行止就纠正，“是先生！”
    青柏无奈一叹，“是先生。”
    “只是端鸿先生那怕是。”怕是不欢迎您。
    寒山书院能成为大乾第一书院，藏书自然是不用说的，南宫鸿更是被誉为端鸿先生，他的藏书更是颇斐，甚是涉及各种行业，更别说他出身千年世家南宫一族，公子这会去南宫山长那看看，又要收拾箱子，青柏不用想都知道，他家公子这又是去占便宜了。
    顾行止拿起桌上的折扇， 刷的打开摇了摇道：“不妨事，之前他欠着怀瑾这么大的人情，如今我跟他要写藏书怎么了，再说了都是从前的书籍工艺，就是借鉴借鉴，日后还就是了。”说着，顾行止往外头走去。
    青柏站在后头，无奈至极。
    想了想，还是赶紧追了上去。

 第431章 封王

    御书房内。
    皇帝靠在长榻上闭目养神，旁侧伺候的胡德海扇着扇子大气不敢出，他轻扫了一眼皇帝近日愈发苍白的面容，心中担忧至极。
    他是贴身伺候的大太监，皇帝的身体他最是清楚。
    这两日，天气炎热了起来，皇帝的身体也日渐的衰弱起来了，昨儿个晚上可是几乎一宿没睡着。
    “老二到何处了？”
    胡德海心中正想着日后，皇帝这么突然一开口，吓得他身子一震。
    二皇子到何处了？
    胡德海努力回想着，这才回道：“老奴估摸着应该已经到扬州地界了。”
    皇帝轻轻应了一声，缓缓睁开了眼睛，看着竹帘上悠悠晃晃的阳光斑影，轻道：“平安回来就好。”
    胡德海点头，“陛下说的是。”
    “二皇子妃得知二殿下回来，欢喜极了。”
    “后宫娘娘那也是。”胡德海想到前两日拿的一把金瓜子，赶忙补充了一句。
    皇帝轻轻一笑。
    “你去传太子过来，朕有话要说。”
    胡德海点头，“奴才遵旨。”说着，脚步飞快的出了御书房往东宫而去。
    扬州城外。
    二皇子带着几个护卫策马飞过。
    他终于回京了。
    军营里，当他收到皇帝亲笔写的诏书时，他是万万不敢相信的。
    果然他爹还是记得他的，他在北地这几年，苦没白受。
    时间过的飞快，转眼到了十日日的早朝上。
    皇帝坐在上方，隔着冠冕看着平安归来的二皇子欢喜不已。
    “老二，你这两年在北地的事情，镇北王已经一一告诉朕了，做的不错。”皇帝当朝赞赏着。
    奔波了数日的二皇子闻言，感动不已，连忙行礼道：“父皇圣明，这些都是儿臣应该做的。”
    皇帝闻言，满心甚慰。
    许是远香近臭，几年没见，看着这个混账儿子，皇帝的心中慈父之心顿时更加浓烈了。
    随即大手一挥，降下旨意，赐封二皇子为齐王，三皇子为楚王，四皇子为燕王。
    旨意一出，满朝文武震惊。
    三位皇子亦是惊的瞪大了眼睛，这事就很突然。
    转头见他们的太子大哥笑眯眯的样子，众皇子赶忙领旨谢恩。
    “儿臣叩谢父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底下的文武百官，面面相觑，但见太子又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几位皇子又是如此恭敬，文武百官只能压下心里的小心思，待到散朝之后，各自分析。
    齐温玉这次也赶上了上朝，在庄子里忙了几日，累的不轻，但还是值得高兴的，按照起初工部尚书的设想，加以改良，在齐温玉的亲自监督下，工部最新制作出了火炮，虽然工艺尚且粗糙，但是威力还是不容小觑。
    因此事，工部尚书今日特地上了折子，等待着皇帝批复，但目前来看，朝中显然对皇子封王之事更加热络。
    散了朝。
    齐温玉跟在工部尚书后面走着，工部尚书眉头紧皱，既是纠结又是担忧。
    皇上这时候封王做什么？
    不远处的礼部尚书走了过来，对着工部尚书点点头，低声道：“穆大人，您瞧，皇上这是什么意思啊？”
    他们内卷成这样，就是等着太子登基之后重开中书省，几人能挤上去，再上一层楼，现在连着封了三个王爷，这岂不让他们担忧。
    工部尚书轻轻摇头，“帝王心难测啊。”
    跟在后头听了一耳朵的齐温玉，恨不得捂住了自己的双耳，这些是他能听得吗？
    他不想掺和进来。
    “几位皇子已经成年了，封王本就是应该的。”户部尚书不知何时凑了过来，开口的一句话瞬间惊到所有人。
    宫巷里，工部尚书边上连同齐温玉几人纷纷看向户部尚书。
    “钱大人，这是何意啊？”礼部尚书轻声问。
    户部尚书笑道：“陛下这时候下旨，想必太子殿下已然是同意的。”
    “这是皇家自己事情，咱们管那么多做什么，诸位大人，还是管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就行了，别的，就别多想了。”
    此话一出，礼部尚书面色一黑。
    工部尚书倒是平静的很，几番思考后，点了点头，“钱大人说的是，咱们还是管好自己的一亩三地。”
    封王又如何，太子的地位无人能撼动。
    他们的目标亦是没有改变。
    至于其他的，那是皇家的事情。
    后宫。
    长乐宫的偏殿里，皇后坐在小桌前，看着面前正在喝汤的太子，无奈道：“这么大的事情，怎么本宫一点消息都没听到。”
    “你父皇如今，如今。”皇后说到此，立刻改了口又道：“他们几个年纪都不小了，如今又封王，对你日后可是有影响的。”
    太子笑了笑，放下了手中的玉碗，“母后不必担心。”
    “儿臣心中自有思量。”
    皇后一噎，看着面前愈发像皇帝的太子，内心深处不禁有了丝丝寒意，不过好在，这是她的儿子。
    太子温声笑道：“老二在北地也吃了不少苦，封王是应该的，至于老三如今也是听话，去年在户部办得差事也不错，老四也到年纪了，封王出宫开府那是应该的。”
    他不是小气之人，况且几个兄弟确实大了，封王那是迟早的事。
    至于父皇这时候封赏，心中虽然存了些许心思，但太子亦是明白，毕竟，他们的父皇已经足够偏爱他了。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生远，皇子封王，由他封赏，日后自己登基，即便要动几个弟弟也要考量一下。
    毕竟都是儿子。
    太子想到此，嘴角微翘，只要他们听话，他怎么会动他们，皇家贵胄，王爷之身，这么好的条件，用来使唤最是放心了。
    再说大乾需要征战办事的地方多着了，打虎亲兄弟，若是算起来，还是自家手足最是靠谱。
    当然，他的父皇是不会知道他的想法的。
    所以太子对封王这事没有丝毫的不悦。
    皇后见太子没有一丝不悦的样子，轻叹了一声，也不提此事了，随即转了口风，给他又添了一碗汤，叹道：“我早些时候去御书房，瞧着你父皇的气色愈发的差了。”
    太子一怔，轻轻点头。
    不知该喜还是忧。

 第432章 风雨欲来1

    八月至。
    京城的气氛愈发凝重了。
    明日要上值，齐温玉提前回了工部，同工部尚书报告近日庄子里的进度。
    工部尚书坐在桌前，摸着胡须轻轻点头，随后安抚道：“近日朝中事务繁多，上次的火炮一事也还未批下来，你先自行看着办。”工部尚书说到此，语气微微停顿了数秒，又补充道：“万事有本官担着。”
    齐温玉心中无不动容，这神仙上官哪里来的。
    “下官遵命，多谢大人相信。”齐温玉赶忙作揖行礼，无不恭敬。
    工部尚书眸色愈发慈和，“你刚到工部就弄出了这么大的成果，本官支持你是应该的。”说着，伸手示意齐温玉到一旁坐下。
    齐温玉也不客气，走到一旁坐下，听着工部尚书说话。
    “你这几日都在庄子里，想必京城的事情也不大清楚。”工部尚书缓缓说着。
    齐温玉竖着耳朵，仔细聆听，唯恐错过了一个字。
    工部尚书压低了声音道：“这些日，乾清宫看诊的太医一直都在宫里未归家，一直都是太子殿下监国的。”
    齐温玉眉心一跳，惊诧的看着工部尚书。
    工部尚书这时候透露这个消息！！
    工部尚书轻轻颔首，再次肯定了齐温玉的想法。
    六部尚书，又是皇太子的铁杆支持粉，在京城做官很多年，要说皇宫里没几个亲信他是不信的，工部尚书亲口言说，那便只能说明皇帝怕是真的快不行了。
    遥想起上次封王之后，齐温玉再次上朝那日。
    本来殿中众人正在商讨工部新型火炮之事，太子也颇为欢喜，此物虽是新型武器，但威力颇为惊人，众人正在商讨间，上方的皇帝竟然忽然晕倒了。
    这等场景，要说有人做一辈子的官那都是遇不到的，当时那场景，齐温玉可谓是犹记于心。
    后来想想，也是有原因的。
    本就是八月，天气炎热，太极殿内上朝日官员诸多，虽说两侧放了冰盆，可依旧炎热，皇帝身子本就不好，众人又都吵吵的，想着，齐温玉便是深深一叹，晕倒也是正常了。
    “太子殿下午后便在乾清宫侍疾，近日朝政确实耽误了不少。”工部尚书叹息一声。
    齐温玉垂下了眼帘，按照现在的社会形势，那就是孝大于天，更何况是皇家。
    皇帝病重，太子自然首当其冲侍疾，尤其是在几位皇子刚刚封王的时候，若是这时候敢做出一丝不恭敬的事情，保管明日，整个京城就传开了，太子不敬皇帝，不忠不孝等等名声就扣上去了。
    到时候，天下士子和有其他心思的还不立刻煽动起来。
    即便太子真的登基了，那也是有污点了。
    而聪明的太子，又怎么会允许自己身上有污点呢。
    从前有中书省左右丞相担着朝政，现在分开六部，又是现在这情况，众人做起事情便都有些顾忌了起来，毕竟没人担责任，不过也还好，六部尚书都是有盘算的人，近些日子做事也算中规中矩。
    “下官进城的时候听说，太子殿下派了齐王殿下接管了守备营？”齐温玉压低了声询问。
    工部尚书眸色一晦，点点头，“不错。”
    齐温玉心中一诧，好魄力。
    只是不知这是算计，还是相信亲兄弟。
    工部尚书幽幽道：“太子殿下心有乾坤，咱们做好自己的事就好了。”说着，他看向齐温玉，眸色意味分明。
    齐温玉随即起身，拱手恭敬道：“尚书大人放心，下官会管好庄子的，绝不会出任何差池。”
    这时候，若是出了事，拥有巨大杀伤力火器制作的他们肯定是首选目标。
    工部尚书满意的嗯了一声，显然对齐温玉这么上道极为欢喜。
    “交给你，本官放心，你可是亲自率兵守过城的。”工部尚书道。
    齐温玉谦虚一笑，“下官就是跟在后面帮帮小忙的。”
    这些话工部尚书显然是不相信的，一个文官敢上边疆城楼，在两族士兵攻城之时，率着城中守备军守城，这等魄力胆量，即便换成武将也未必是能有的。
    是以，他很相信齐温玉。
    皇帝病重，皇位交替，他们这些臣子只愿一切顺利了。
    夜色降临，乾清宫后殿。
    太子亲自伺候皇帝服了药，等到床上的人进入了睡眠这才起身，脚步轻轻的出了殿中。
    门口处，他低声吩咐着胡德海，“仔细守着，有任何动静来报孤。”
    胡德海躬身轻道：“奴才遵命。”
    说完，他看了看偏殿处，低声禀报道：“殿下，齐王殿下已经到了。”
    太子淡淡点头，大步往偏殿走去。
    偏殿处，刚刚册封为齐王的二皇子如坐针毡。
    自从那日皇帝朝堂晕倒之后，当晚，太子就接受了宫中禁军，京城守备营等，还下令后宫嫔妃探望皇帝，须得由皇后同意。
    皇后是国母，太子亲母，掌管后宫嫔妃理所应当，此道命令，倒是没人敢提出质疑。
    如今的皇子中，他刚刚回来，老三这两年也不知怎么了，甚怕这位太子大哥，老四也是畏畏缩缩的，至于老五他们年纪尚小
    但是，三日前，太子忽然将京城守备营的掌军权交给了他。
    刚刚得到消息的他可谓是惊呆了，京城守备军权啊！
    他一个皇子，刚刚受封的齐王去管守备军，而且如今守备军中不少将领都是他在北地熟识之人，到这，二皇子就怀疑了，他大哥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他疯了不成。
    门口处，穿着明黄色五爪龙袍的太子背着手走了进来，瞧着二皇子正坐在那绞尽脑汁的样子，嘴角微动。
    “老二。”太子轻唤一声。
    二皇子身子一震，反应过来，赶忙起身行礼，“臣弟参见太子殿下。”
    太子走上前坐下，淡淡道：“免礼。”
    二皇子后背一寒，几年没回来，他哥真是跟他爹愈发像了，难怪老三成了那幅德行。
    “刚刚在想什么？”太子拿起一旁的凉茶喝了两口问。
    二皇子面色一僵，赶忙解释道：“臣弟什么都没想。”
    太子掀起眼帘，淡淡的瞥了他一眼，随后收回了目光，放下了茶盏。
    “守备营如何呢？”

 第433章 风雨欲来2

    二皇子赶忙道：“一切尚好，海将军做事一向稳妥。”
    太子轻嗤一声，“你才回来几日，就知道他做事稳妥。”
    二皇子，“”
    这是话中有话啊，到底是嘲笑他，还是说他人虽在北地，可是同京中一直有联系。
    二皇子抿着唇，纠结的想着，他该如何回答。
    他爹都快不行了，马上太子登基，若是回错了，肯定得收拾他。
    “孤让你去守备营，是让你接管守备营，将整个京城的防御权交给你。”太子道。
    二皇子默了，真的是这样吗？
    “你在北地这么些年，也跟那些将领认识了，如今京中细数守备营北地将领最多，都两日了，你不会没把握接管？”太子越说越是冷淡，语气之中甚至带着丝丝嘲讽。
    二皇子可就不依了，他在北地也是跟着宁家老二他们穿一条裤子的，调回京城的这些，当初也是一起上阵杀过敌的。
    如今他又是齐王，带着监国太子亲笔书写的圣旨，接管守备营那不是理所当然，一呼百应！
    想着，二皇子硬着头皮道：“臣弟同北地的诸位将领也是一起上过战场的情谊，如今接手守备营，他们自然会卖臣弟这个面子。”二皇子说的委婉了些，他要是说众人一呼百应，对他颇为信服，得，他今晚估计不用回去了。
    太子淡淡的扫了一眼他那样子，轻轻点头。
    “如此甚好。”
    二皇子心中大松了口气，躲过一劫了。
    见太子不说话，他赶忙大着胆子问，“父皇不知身体如何呢？”
    太子眉头一蹙，“风寒入体多日，积年辛苦，已经服药睡下了。”
    二皇子瞬间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太子。
    “这，这。”已经这么严重了吗？
    他才离开几年。
    太子淡道：“不然你以为，你这时候会被召回来。”
    二皇子一怔，面色顿时颓废了下来。
    有道理。
    太子呼了口气，正色道：“今晚唤你来，乃是有事吩咐你。”太子停顿了下，又道：“也是考察考察你在北地这两年学的如何，孟萱可是千年难见的帅才，你跟在她的身后，没学的精髓，皮毛应该总是有些的。”
    二皇子不吭声，低着头，等着上方人继续说话。
    太子见状，声音顿时严肃了起来，喊道：“抬起头来！”
    二皇子身子一震，还是赶忙抬起了头。
    太子起身，朝他走了两步，说道：“老二，你我终是亲兄弟，兄弟众人中，也是你我最年长。”
    二皇子？？？
    “父皇病重，京中只怕有人图谋不轨，孤将守备营交给你，你能让孤放心吗？”
    二皇子！！！
    他细细咀嚼着太子说的这几句话，也是他们是亲兄弟，又是最大的，毕竟当初一起争皇位的，只是他不得父心，这才含泪去了北方。
    但有人图谋不轨？？？
    这说的是是谁？
    二皇子细细想着，莫非太子是在点他，还是指的那几位皇叔？
    太子静静的看着他，等着他回话。
    二皇子赶忙跪了下来，说道：“大哥放心，臣弟一定守好京城，绝不会出任何问题。”
    太子嘴角微微一笑，上前一步，走到了二皇子的身侧，伸手拍了拍二皇子的肩膀，幽幽道：“咱们兄弟即便再怎么争斗那也是亲兄弟，他们可不是，毕竟隔了一层，要说这犯事了，亲兄弟好歹还会顾忌些，念着手足之情，可若是换成了叔伯，那可就不知道了。”
    二皇子后背一寒，可不是，他刚刚也是这么想的。
    虽然他不如太子聪明，可也是读过书的。
    那些皇叔们，当初争成那样，他爹还不是给了他们一条活路，除了做的最过的砍了以外，其他的也不过是流放，幽禁京城而已。
    幽禁好歹也是不愁吃穿，还是个王爷，手底下还有人。
    可若是换成了叔伯当皇帝，他们估摸着得一家团聚了。
    “大哥放心，臣弟一定看管好几位皇叔。”
    太子笑了笑，又拍了拍他的肩膀，“可见在北地真是长进了。”
    二皇子，“”
    “大哥说的是。”
    太子颔首，“如此，京城就交给你了。”
    二皇子恭敬的点头，“是。”
    一会儿后，待到二皇子退下，外头不知何时走了进来一个内监，正是太子身边伺候的贴身人福安。
    “殿下不怕齐王有其他心思吗？”福安不解问。
    太子笑了笑。
    福安一怔，“可要奴才。”他话未说完，太子已经打断了他的话，“本宫早已布局，怕他作甚？”
    “况且本宫也想看看，他们到底会如何抉择。”说完，太子轻笑了一声，大步往殿外走去。
    福安心中一凛，躬身恭敬道：“殿下圣明。”
    秦宅。
    齐温玉踏着月色归了府。
    厢房里，秦宜宁正检查着齐长安背书，一旁的小榻上，齐长宁已经昏昏欲睡着。
    外头下人轻声禀报，“主君回来了。”
    门口的婆子争先掀开竹帘，让齐温玉进去。
    屋里的背书声停顿了下来，齐温玉踏进门皱眉道：“怎么不继续了？”
    齐长安赶忙继续背了下去。
    秦宜宁担忧的看了他一眼，见齐温玉不慌不忙的正洗手擦脸，焦急的等着齐长安背完书，就赶忙吩咐林芝带两个孩子下去睡觉。
    齐长安撅了撅嘴，他有些日子没见他爹了。
    书背的流利，齐温玉心里也高兴，他上前摸了摸齐长安的脑袋道：“先回去睡，照顾好你弟弟，爹同你娘有话要说。”
    齐长安道：“明儿早上我能同爹一起用早饭吗？”
    齐温玉笑了笑，“当然可以。”
    齐长安闻言，咧嘴一笑，这便代表着齐温玉明日不会早早离去了。
    秦宜宁见状，随即示意下人们全部下去，待到房里只剩下了夫妻二人，她才问，“宫里情况如何呢？”
    齐温玉接过她倒的凉茶，摇了摇头。
    “这几日还是不要出门了，采买让管家仔细些。”
    秦宜宁面色一变，有些惊慌，“难不成真的？”
    齐温玉轻轻点头，“还是先小心些。”
    秦宜宁明白了，捂着心口道：“我晓得了，这时候，确实得小心。”
    若是安全换位倒是好，可若不是，京城怕是得起兵祸了。
    他们这样的人家，可不得要仔细着。

 第434章 皇帝驾崩

    “我会严令全家，这些日子不得外出，若有差事出去必须得从我这拿对牌。”秦宜宁道。
    齐温玉赞同道：“如此甚好，我如今都在城外办公，家里这也帮不上什么忙，你在家里一切小心。”齐温玉清眸中满是忧色，看着面前的妻子，颇有些愧疚。
    秦宜宁平静了些许，上前一步坐下来道：“官人放心，咱们家的护卫都是从北地战场上退下来的，他们都是经过事的，即便有些什么，咱家也是安全的。”顿了顿她又道：“明日我就让春花姐妹俩带着孩子全来府里居住。”
    齐温玉点头，“也好，如此等到诸事平顺，再让她们回去。”
    秦宜宁轻轻嗯了一声，神色缓和了不少，看着面前削瘦了些的齐温玉，满是心疼，“还未用饭，厨房里备了饭菜，我让人端上来。”
    齐温玉点头，“辛苦你了。”
    秦宜宁笑了笑，起身出了门，吩咐下人开始上菜。
    皇帝病重，太子遵循孝道，亦不敢耽误国事，遂在乾清宫东偏殿加了桌子专做处理国事之用。
    前头，大臣们的奏折一一送了过来。
    太子坐在案前看着一个个的折子，眉头紧皱。
    工作量太大了。
    他却无人分忧。
    旁侧站着的如今东宫第一太监福安，小心翼翼的开口，“殿下。”
    太子掀起了眼帘，淡淡的看了他一眼。
    福安赶忙道：“殿下，您近日连着侍疾，白日又操劳国事。”他话刚说到这，太子眼神瞬间冷冽了起来，福安身子一怔，赶忙道：“皇后娘娘吩咐奴才，要照顾殿下身子，您近日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睡个安生觉了 。”
    太子面色黑沉，他也想睡觉，但是这厚厚的两沓子折子，他怎么睡。
    想着，太子放下了笔，看着福安道：“后殿无事？”
    福安恭敬回道：“皇后娘娘在那守着，殿下放心。”
    太子闻言，松了口气。
    几息后，他起身缓缓往殿外走去。
    此时已是八月中旬。
    天气愈发炎热。
    太子站在殿前，看着空中的皎月。
    想到今日太医的话，太子长长一叹。
    后殿中。
    皇帝面色苍白，目中浑浊，躺在榻上拉着皇后的手，努力的挤出了一个笑容。
    “朕，真的，真的，老了。”
    听着皇帝断断续续的话，皇后眼眶顿时红了。
    “太医说皇上只是风寒入体，只要好生休息，按时服药，定会好的。”皇后声音微哑，柔声说着。
    皇帝微微侧头，看着皇后黑亮的眼睛，“朕知道的。”
    皇后身子一震。
    皇帝见此，忍不住想要抬手摸摸皇后的发髻。
    皇后向来素朴，倒是很少戴那些钗环，见状，身子前倾了些扶着皇帝的手摸上了自己的发髻。
    皇帝指尖轻轻摩擦了两遍，眸中隐约出现了丝丝懊悔之色。
    “这些年，辛苦你了。”皇帝的声音很低，很轻，但皇后还是听得很清楚。
    皇后鼻尖一酸，眸中蓄满了泪水，她轻轻摇头，“没有，没有的。”
    皇帝扯了扯嘴角，似乎怀念以往的样子，轻道：“你嫁给我时，东宫势微，我知道，你很辛苦。”
    东宫太子难做，皇帝是亲身体会过的。
    那时他尚且如此隐忍，身为太子妃的皇后只会更加艰难。
    底下的几个弟弟的王妃皆是出自功臣之间，向来瞧不上出身文官家的太子妃，在后宫更是处处使绊子给她。
    虽已过多年，皇后自诩对皇帝已无太多感情，但此刻听到皇帝这般同她说话，心中顿时委屈不已，以往的情谊也瞬间踊跃而来。
    “妾身能够嫁给陛下，是妾身的福气，陛下是个好夫君，您待妾身很好。”
    让太子地位稳健，给她皇后的尊荣，权利，这已经是最大的荣宠了。
    皇帝笑了笑。
    “太子是个孝顺的孩子，宁阳也乖巧，朕放心。”
    皇后眼角含泪的看着他。
    “妾身知道，陛下是怕太子再走一遍您的路，所以您才对他如此偏爱。”
    皇帝睡正了头，看着头顶的帘纱，微微笑着。
    “时辰不早了，你去歇着，不用管朕了。”
    皇后摇摇头，“臣妾陪着陛下。”
    皇帝轻轻摇头，“去，去，朕想单独待着。”
    皇后见此，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能起身行了个礼，“臣妾在外间歇着，陛下若是有事，只管唤臣妾。”
    皇帝没有说话，皇后随即轻轻退下。
    皎月当空，微风拂过，御花园湖畔的垂柳轻轻摇晃着。
    乾清宫外的值守的侍卫，抬头看了眼天空，只见不知何时，一片乌云遮挡住了皎月，殿前也变得瞬间灰暗起来。
    殿前侍卫眉头微蹙，顿时生出不好的感觉来。
    “陛下！”一声悲痛的呼声在黑夜中响起。
    众人皆是一怔，殿里的太监赶忙前去旁侧禀报。
    风吹过，印在窗户上的烛火轻轻摇曳着。
    龙榻前，皇后跪在那拉着皇帝的手悲痛的唤着，“陛下，陛下！”
    太子得了消息，已经赶了过来，看着面前的场景，只觉得眼前一黑，身子忍不住颤了颤。
    直到几息后，他缓缓上前，小心翼翼的唤了一声，“父皇。”见皇帝没有动静，这才伸手上前摸了摸皇帝的鼻息。
    时间仿佛在这瞬间静止，太子艰难的张口道：“父皇驾崩！”
    顿时间，殿内哭声一片。
    沉寂的后宫也瞬间惊醒了。
    前朝也得了消息，禁军，守备军戒严。
    夏夜的深夜里，士兵们急促的步伐声，碰撞的甲胄声清晰可闻。
    齐家后院厢房里。
    秦宜宁跪在佛像前，轻声诵经。
    旁侧的小房间内，齐长安和齐长宁正呼呼大睡，林芝同一个侍女坐在边上给他们打着扇子。
    直到一阵钟声响起，整个京城的人都被唤醒了。
    秦宜宁倏地睁开了眼睛，看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传我的命令，全家戒严，严守大门，不管任何动静，没有我的命令，不得开门。”
    秋容福了福身，快速的往外面跑去。
    四十五声，按大乾律，唯可皇帝驾崩可用。

 第435章 元武帝

    东方泛起了鱼肚白，京城全部戒严，齐温玉得到消息已经第二日的上午。
    庄子里，人心惶惶的，几个主事的皆是等着齐温玉命令。
    “齐大人，京城戒严，如今一只蚊子都飞不出来，咱们也进不去，您说，这怎么办啊？”
    按照规矩，他们都得去守着，可是京城戒严，只怕城中有乱。
    而且他们的家人也都在。
    齐温玉冷静道：“太子殿下一定会稳好局势的，我们不能乱。”
    吴岐山拱手附和道：“大人说的是，太子殿下一定会稳好局势，我等只要等着进宫便好了。”
    众人互相看了看，纷纷点头。
    齐温玉见吴岐山如此稳重，随即下令让他协助一同看守庄子。
    京城。
    虽是白日，神武大街上，却是没有一个百姓，唯有穿着甲胄的士兵来回走着。
    靠近皇城处的季王府，已经空无一人，青石板上，乱物陈横。
    已经被册封齐王的二皇子眸色悲凉的看着王府里，他真是没想到啊，还真有人这时候作乱。
    不过他的守备营却是没有任何用处，只是巡夜，戒严以及收拾烂摊子。
    “启禀殿下，季王府二百二十六口人已全部被锦衣卫捉拿，没有遗漏。”里面检查完全部的守备营统领禀报。
    齐王点头，“好，你带人清扫，继续在城中戒严。”
    事已经办完了，他也该进宫参见这位新皇了。
    想着锦衣卫已经全权被太子掌管的齐王，不禁后背一寒，这整个京城，其实早就被太子掌握了。
    这时候，让他管理守备营，到底是器重，还是引诱，谁知道呢，不过好在，他躲过这一劫了。
    幸亏，他没有非分之想啊！
    正午时分，紧闭的京城大门缓缓打开。
    城中各大庙宇，宫观钟声不停。
    躲在家里的百姓们，也纷纷出来挂起了白幡。
    而远在庄子里，躲过一劫的齐温玉等人也纷纷策马归城。
    皇帝驾崩，城中哭声连连。
    齐温玉回府见到家里人一切妥当，随即就换上了秦宜宁准备好的素服，乌纱帽等赶往宫里。
    太极殿中，皇后即是新任太后在文武百官的见证下，宣读了皇帝的圣旨，册封太子为下一任皇帝。
    文武百官没有一丝不从。
    因为他们肉眼可见的，自己平日的同僚少了几人。
    六部尚书对昨夜之事已经掌握的差不多了，这朝中官员私底下做了什么事他们也是知晓几分，可是万万没想到能跟季王府谋反扯上。
    好，至少名义上是这样。
    新帝登基，那些顽固无法清理之人，昨儿个晚上，一次性的被锦衣卫给清扫完了。
    是以，谁也不敢轻视这位即将登基的皇帝。
    而重头戏在后头，太子一番悲痛后，下令给六部尚书纷纷派了任务，随后带领着众人开始为皇帝举办丧事。
    与此同时，各地官员纷纷回京。
    丧事终于结束，太子在文武百官的见证下，正式登基，定年号元武。
    随下旨，为先帝守孝三年，定先帝谥号为崇安，大乾境内，不得嫁娶，封先皇后为圣母皇太后，居寿安殿
    出了承天门，齐温玉上了马车。
    多日未曾休息，齐温玉亦是累的不轻，胡须更是长了出来。
    齐温玉摸着胡茬，轻轻一叹，他可以蓄须了。
    只是让他忧思的是，这位新帝定下的国号。
    元武。
    寓意匪浅啊！
    元武帝一登基，随即开始了工作模式。
    之前的未批复的奏折全部拿了出来。
    后又下令，齐王入兵部，楚王入礼部，燕王入市舶司开始办事。
    又下令由下面的五皇子守灵。
    习惯了看前面几位皇叔整日吃闲饭的几位皇子，一下子得了差事皆是不可置信。
    兵部，礼部，市舶司！！
    这是办实事啊。
    他们的皇帝大哥是在重用他们啊。
    齐王府里。
    齐王还是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坐在椅子上，呆呆的看着前面的院子。
    齐王妃走了过来，满心欢喜道：“王爷这是好事啊，。”
    留在京中，还能做事，办得还是安全的差事，这是多好的机会啊
    齐王深深一叹，幽幽道：“大哥一向心思深，只愿这不是他的计策。”
    齐王妃后背一寒，这皇位都定下了，应该也不会折腾了。
    “应，应该不会。”
    齐王摇摇头，让人看不清神色。
    齐王妃思索许久后，劝道：“如此殿下更要好好办差事了。”
    “皇上是个明君，一定会善待勤奋懂事的兄弟的。”
    齐王妃这话就说的委婉了。
    只要你听话不搞事，认真做事，对待皇帝恭敬，他就算想杀你也得有理由啊。
    若是随意杀人，也得文武百官同意啊。
    而且看新帝从前，确实是个不错的。
    齐王沉默了几息，缓缓点头。
    “王妃所言，有道理。”
    京城六部就是最好的例子。
    这几日，六部尚书都开始帮着皇帝办事了，瞧着，估计要有大动作。
    齐王说干就干，随即起身，头也不回道：“本王去兵部了。”
    齐王妃见状，心中忍不住的欢呼喜悦。
    小命保住了，荣华富贵也保住了。
    这日子总算能过的舒坦了。
    先帝驾崩的消息，很快传到了江州等地 ，倭人行事愈发猖狂。
    御书房内，皇帝召见了工部尚书以及齐温玉二人。
    “此物当真由你所说那般？”元武帝问。
    齐温玉拱手道：“臣不敢虚言，威力更甚。”
    元武帝心中一喜。
    工部新制出的武器两月前就在商讨了，因为先帝的事一直耽误着。
    如今终于腾出了手，让他有空询问此物，还是在私底下，元武帝如今听齐温玉如此保证，自是乐的不行。
    “好，朕信你。”
    “齐爱卿，由你负责，朕三日后亲去检验，你可不要让朕失望啊！”
    此话一出，殿中几人皆是诧异！
    皇帝亲临？
    工部尚书赶忙道：“陛下不可啊！”
    那东西试验只能去城外庄子那。
    新帝这时候出城，谁知道会不会有危险。
    元武帝哼道：“有何不可！”
    工部尚书想要继续劝阻，看到他那冷厉的眼神瞬间将即将出口的话咽下去了。
    是的，他忘了那些神出鬼没的锦衣卫了。
    都说一朝天子一朝臣，谁知道曹欢还是锦衣卫首领且权利更甚。
    有他们在，他担心啥。

 第436章 内阁

    “砰！”
    “砰！”
    城外庄子内的空地里，元武帝看着巨响之后被炸的四分八落的石堆，激动无比。
    “好，好！”元武帝拍手道，看向齐温玉的目光愈发柔和。
    “怀瑾啊，看来朕调你来京城工部，真是明智之极啊！”
    旁侧的齐温玉闻言，赶忙行礼道：“皇上廖赞，臣惶恐。”
    皇帝哈哈笑道：“你啊，就是太过谦虚了。”
    旁侧的工部尚书，锦衣卫指挥使曹欢二人听到皇帝对齐温玉的称呼，皆是惊的眼皮子一跳。
    原来私底下，皇帝陛下都是直接唤齐温玉的字吗？
    他们二人关系竟然这般亲热。
    工部尚书心中唏嘘，同时也庆幸齐温玉来的是工部。
    工部尚书身为京城六部内卷带头之人，自然是极有眼力劲的，随即笑呵呵的附和着，“陛下圣明，齐大人乃是工部的栋梁之材啊！”
    皇帝轻轻颔首，眸中含笑，意味分明道：“朕相信怀瑾也是我大乾的栋梁之材！”
    工部尚书同曹欢惊矣！
    齐温玉赶忙跪下，伏地高呼，“吾皇万岁。”
    皇帝轻轻一笑，“起来，带朕去庄子里看看。”
    齐温玉闻言，赶忙起身带着皇帝移驾里面。
    寿安伯府内。
    寿安伯躺在竹制躺椅上，双目紧闭轻轻摇晃着。
    韩子笙今日一下值，就赶忙来了后面面见寿安伯。
    虽是夏日，厢房里却是凉爽的很，韩子笙额头微湿，心中燥热的很，一进屋他还未坐下就赶忙开口，“父亲，今日皇上在朝堂上露出了要再设丞相的意思。”
    寿安伯闻言不惊不慌的，他缓缓睁开了眼睛，看着头顶的梁柱道：“丞相制度流传至今，自有他存在的道理，先帝为巩固权利，这才借机废除丞相，如今新帝登基，北边无患，他又重提此事也是正常。”
    韩子笙思索几息后，轻问，“父亲觉得，皇上属意哪位大人？”
    寿安伯扭头看向他，见他额头上似乎汗水的样子，又见他坐在冰盆侧，顿时眉头紧皱。
    “外边虽然炎热，可也不能一进屋就对着冰盆处，你还是要注意些身子。”
    韩子笙一怔，赶忙点头，“儿子疏忽了。”随后赶忙离着冰盆远了些。
    寿安伯轻轻点头，又道：“至于皇上属意谁？”
    “这个谁会知道呢，你只要静观其变就是了。”说着，他停顿了数秒，又叮嘱，“不该掺和的事情别掺和，做好你自己的差事就好。”
    韩子笙京兆府尹这个官职一直做的稳稳妥妥的，特别是现在。
    当今皇帝只有宁阳公主一个同胞妹妹，可想韩子笙这个驸马爷如今在朝中的地位有多稳妥。
    韩子笙心中一警，他赶忙道：“儿子谨记。”
    这些日子他是有些得意忘形了，竟然敢打听这事。
    不，应该是不该和那些人结交。
    “本朝虽然没有驸马不得为官的规矩，可也不会允许驸马身居高官的，如今宁阳公主受封长公主，地位更显从前，你行事一定要小心。”寿安伯叮嘱着。
    韩子笙赶忙点头，“儿子明白了，谢父亲提点。”
    他是未来的寿安伯，妻子是长公主，长子也刚刚得了郡王的身份，一家子荣华富贵，他可不得小心谨慎。
    寿安伯轻轻颔首，“听说工部近日出了新的火炮？”
    韩子笙笑道：“可不是，昨日碰见怀瑾，我还问了他此事，那东西确实威力显着。”
    寿安伯闻言，满心甚慰，大乾有如此重器，还怕那些倭寇做什么！
    “甚好，甚好！”
    “齐大人是个聪慧之人，你要多和他接触。”
    韩子笙笑道：“父亲放心，儿子同怀瑾关系一直颇好的。”
    寿安伯闻言，安心不已。
    丞相之事再次提出，京城官员皆是欢喜不已。
    尤其是六部尚书等人。
    丞相啊，一品官，终于轮到他们了。
    御书房内，元武帝看着面前厚厚的请安折子，心情大好。
    旁边是新上任的第一大太监福安，看着面前的一沓折子，福安笑道：“官员们近日请安颇为频繁了。”
    元武帝没好气的嘀咕了一声，“这些老狐狸。”
    福安咧嘴一笑，“陛下圣明，对他们的事情了如指掌。”
    元武帝笑了笑。
    画了多年的大饼也该兑现了。
    “福安，研磨！”元武帝吩咐着。
    福安赶忙哎了一声，“奴才遵命！”
    次日，一封设立新部门内阁的圣旨在朝堂之上正式宣读出来。
    文武百官皆是震惊不已！！
    内阁？
    元武帝看着底下的六部尚书，缓缓道：“先帝薨逝，近日朝中诸事颇多，朕心甚疲，思索许久后，决再设丞相。”
    话到此处，内阁还是中书省已经不重要了，只要是丞相即可。
    六部尚书互相看了看，赶忙带头跪地高呼，“陛下圣明！”
    毕竟废除中书省的是先帝，现在这位若是一登基就再设，那岂不是明晃晃的说先帝的不好，可是如今，改成内阁，那岂不又是为自己分忧，又是不失先帝颜面。
    元武帝轻轻颔首，继续道：“朕有意设阁老一职领丞相职权，诸卿觉得如何？”
    众人一听，妙啊！
    工部尚书最先反应过来，声音洪亮道：“皇上圣明！”
    其余五位尚书也赶忙附和，“皇上圣明！”
    此时此刻，他们六人就是对手了！
    皇帝轻轻颔首，他看着底下面色激动的众人，开始颁布内阁的位置。
    设阁老六人！！！
    六部尚书面面相觑。
    站在后面的齐温玉亦是瞪大了眼睛，皇帝好手段啊。
    六部尚书原本互相制衡，如今虽然新升了阁老，可实际上还是互相制衡。
    皇帝看下底下众人的神色，嘴角微扬。
    他是给他们画了丞相的大饼，但也没说几个啊，所以如今也算兑现承诺了。
    想到御书房内那成堆成堆的奏折，皇帝瞬间觉得轻松了，总算有人替他分担了。

 第437章 知音

    次日上午，一道道圣旨送到了六部处，六部尚书共同荣升一级。
    紧接着，六部中，都察院等处，诸多官员都被调离了岗位，进内阁的内阁，换部门的部门，一时间，可谓是迎来了新帝登基后的第一场大清洗。
    而此时的工部，工部尚书升内阁，工部左侍郎入都察院，只有齐温玉这个右侍郎还在原位。
    工部众人看着齐温玉，纷纷悟了。
    难怪当初先帝这么急匆匆的把齐大人调回来，原来是早有打算啊。
    可是这升官速度也太快了。
    御书房内。
    新出炉的六位阁老坐在殿中同皇帝议事。
    皇帝坐在上方，六人坐在下面，不禁给了众人一种，他们只是换了个工作地点办公的感觉，只不过是官位升了一级，待遇好了一点而已。
    “新任六部尚书，诸卿可有人选举荐？”皇帝笑问。
    户部尚书最先开口，他上来了，可是他的左侍郎还没有，人家兢兢业业干了这么多年，也该升职了。
    是以，他立刻举荐了自己多年的忠心下属。
    其他尚书见状，也赶忙跟上。
    到工部这，众人纷纷看向了工部尚书。
    工部左侍郎被调职进了都察院，荣升一级，如今最大的官员可不就是右侍郎。
    工部尚书深吸了口气，大义凛然道：“皇上，臣举荐工部右侍郎齐温玉。”
    此话一出，众人虽然心知肚明，可是心里也是特别的酸啊！
    这才多大年纪，就已经是尚书了。
    他们混到这个位置的时候，谁不是四十起步，又或者家世过硬。
    吏部尚书摸了摸胡须，嘀咕问，“齐大人今年多大年纪来着？”
    旁侧的兵部尚书立刻回道：“二十有七。”
    众人，“”
    上方的皇帝轻轻一笑，“齐爱卿确实年轻啊！”
    才二十七岁，如此人才，瞧着身体也颇为康健，可见还能为大乾继续奋斗三十年起步。
    六人互相看了看，得，他们明白了。
    “皇上圣明！”
    皇帝满意的点了点头。
    翌日。
    朝堂上，齐温玉等人在朝堂上被钦点为正二品尚书。
    文武百官卡看着不做声的六位阁老，纷纷闭上了嘴巴。
    韩子笙站在后面，眸中掩不住的笑意。
    这个好友真是交对了。
    秦宅。
    秦宜宁正同刚认识的御史家的夫人在说话，前院的婆子忽然急匆匆的跑进了院子，满是喜气的样子。
    “何事如此慌张，没瞧见夫人在会客吗？”秋容跑了出来低声呵斥着。
    前院婆子咧嘴一笑，福了福身道：“劳烦秋容姑娘给夫人报喜，刚刚墨管家差人来报，咱们家主君圣上钦点，荣升正二品工部尚书。”
    秋容一听，顿时瞪大了眼睛。
    院子里，下人们都听见了。
    屋里正说话的二人也听见了。
    御史夫人赶忙恭贺道：“妹妹真是好福气，你家齐大人又高升了。”
    秦宜宁亦是喜不胜收，虽然齐温玉升迁可能性很大，但毕竟年轻，是以众人也不敢确定，如今旨意已下，已是板上钉钉子的事情了，二十七岁的工部尚书啊，齐家人怎不欢喜。
    “赏，赏！”秦宜宁激动的吩咐着。
    旁侧的御史夫人捏着帕子笑道：“确实得赏！”
    “这么大的喜事，可得好好赏！”
    秦宜宁眉目间掩不住的笑容，“姐姐说的是。”
    齐温玉高升工部尚书，京城的风向瞬间变了。
    这位回京不久的齐大人正式进入了京城上层官员中，还是颇得圣心的那种。
    一时间，各家恭贺之声连连。
    而新上任的六部尚书，如今得了这么大的隆恩，自是撸起了袖子励志一定要好好干出一份业绩给皇帝看看。
    结束了舒适的秋日，天气渐渐变凉了许多。
    工部研制出的新型火炮也由新任侍郎吴岐山亲自送往了江州。
    皇宫里。
    齐温玉在小太监的带领下往后面御书房走去。
    齐温玉进来的时候，皇帝正坐在小炕上下棋。
    “臣工部尚书齐温玉参见陛下。”齐温玉跪地高呼行礼。
    元武帝掀开眼帘扫了他一眼，轻轻点头，“起来。”
    齐温玉赶忙起身，恭敬的立在了一旁。
    元武帝放下了手中的棋子，“同朕说说。”说着，伸手示意他坐下。
    齐温玉也不客气，点了点头坐了下来。
    元武帝道：“你在折子中说，要加大生产海船的队伍，朕记得造船司前些年就已经扩建了。”
    齐温玉点头，“臣知晓。”
    元武帝闻言，挑了挑眉，好奇的看着他，“你可知再扩建得需要多少银子？”
    这两年，工部可是烧了不少银子啊。
    饶是元武帝再大方，此时也不得不慎重起来，毕竟只有自己当家做主了，才知道柴米油盐的贵。
    齐温玉道：“虽然如今咱们的船舰已经不逊于那些倭人，但毕竟海上作战经验还是不足。”
    “臣想着，我朝北方已定，唯有南方战乱不断，如今又开了海禁，是以船只一项最为重要。”
    元武帝轻轻一笑，眸光幽暗的打量着齐温玉，忽问，“怀瑾，你说大乾在朕的手中能恢复成昔日盛唐的风采吗？”
    齐温玉瞬间瞪大了眼睛，心中一凛，他就知道元武帝是不会安分的。
    “臣相信。”齐温玉赶忙道。
    元武帝笑了笑，摆手示意身后的福安带领着众人退下，片刻后，御书房里只剩下君臣二人。
    “怀瑾，你知道先帝同朕为何这般器重你吗？”
    齐温玉一怔，摇了摇头。
    “臣不知。”
    皇帝沉默了几息，说道：“先帝在时，朕同他便会时常提起你，说你跟朝中的那些官员不同，你的胆子很大，野心也很大。”
    齐温玉一怔。
    “你敢做别人不敢做的事情，敢想整个京城内所有文武大臣不敢想之事。”
    元武帝说着缓缓起身，走了两步，回头道：“同朕说说你真实的想法，这里没有外人。”
    齐温玉抿了抿唇，随后起身倏地对着元武帝跪下，“求陛下恕臣大不敬之罪。”
    皇帝转身看他，正色道：“卿畅言便是。”
    齐温玉点头，随即从南边倭人的形势开始分析。
    皇帝听着，眼底掩不住的欣喜光芒。
    饶太极殿上文武百官无数，也无一人是他的知音。
    哪个帝王不想开疆扩土呢。

 第438章 知音2

    “工部研制的火炮已经送往了江州，预计不日便会抵达，驻守江州的沈将军，成大人等人皆是有勇有谋，故臣相信得，南边倭寇消除指日可待。”齐温玉说到此，声音停顿了下来，看了眼元武帝的神色，见元武帝面色郑重，轻道：“北边已定，再往后，便是茫茫草原。”
    北边不能再打仗了，至少十年之内决不能再起争战。
    北地的百姓好不容易安定了下来，若是因为君王的野心再起战争，那么将会后患无穷，且现在两族百姓还在教化之中，是以北地将不在大乾扩张国土的打算中。
    如此，只剩下南方呢。
    元武帝想要做明君，流传千古，那便只能往海上继续扩张了。
    “你说的不错。”元武帝轻叹道。
    齐温玉垂下了眼帘，这般难得的机会，他怎能不珍惜。
    “盛唐时期，万国来贺，东瀛，吕宋，高丽等地皆是附属国。”
    “臣想，既如此，我大乾为何不可呢？”
    “这些小国，例东瀛，物产丰富，且含有丰富的金矿。”听到此，元武帝有些发愣，随即打断了齐温玉的话，“还有金矿？”
    齐温玉一本正经的点头，“正是。”
    元武帝敛了敛眸，心中不知打起了什么主意。
    齐温玉知道他想开疆拓土的心，如今所行之事也是同他的梦想是一致的，现在告诉了他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弹丸小国，含有金矿。
    元武帝的面色渐渐柔和了起来，嘴角微翘，“起来说话。”
    齐温玉心中一喜，面上神色不变，恭敬道：“谢陛下。”
    元武帝走了过来坐下，示意齐温玉坐下，二人继续说话。
    开疆拓土让他们成为附属国，进贡什么的，元武帝早就不考虑了，既然能打下来，直接收编不就好了。
    主要是有矿啊。
    “怀瑾便是上天赐予朕的知己啊！”
    齐温玉一听，赶忙道：“臣惶恐。”
    元武帝摆摆手，“你说的不错，深得朕心啊。”说话间，他仔细打量着齐温玉，当真是愈看愈满意。
    很好，很年轻，他很满意。
    他也年轻，齐温玉也年轻，先帝有孟萱这个帅才，到了他这，得了齐温玉这个能臣，也是一样的。
    打仗嘛，大乾年轻将士多的是，但是能臣可没有几个。
    “怀瑾啊，造船司的折子朕允了，你大着胆子去做。”元武帝颇为和蔼的看着他说。
    齐温玉赶忙道：“臣谢陛下隆恩，吾皇万岁。”
    元武帝笑了笑，“君有志，臣知君心，有臣相辅，朕心慰矣！”
    现在的工部就是在为日后大乾开疆拓土奠定基础啊。
    所以，不管多少银子，元武帝都是舍得的。
    片刻后，齐温玉出了御书房，得了准话，面上掩不住的高兴，他一出来，福安就赶忙迎了上去，颇为恭敬。
    “齐大人，您出来了，奴才派人送您出宫。”
    齐温玉拱手道：“福安公公客气了。”
    福安躬身赶忙道：“奴才哪敢受您的礼啊。”说着，赶忙招呼一旁的小太监，吩咐着，“送齐大人出宫。”
    齐温玉笑了笑，同他道别，随后跟着小太监离去。
    “齐大人真是得陛下的圣心啊，如今每次来，都是陛下单独召见。”福安身后的徒弟小袁子嘀咕着。
    福安闻言，回头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呵斥道：“没眼力见的家伙，齐大人那是我朝栋梁之材，圣上看重他那是自然的。”
    小袁子讪讪一笑，“师父，徒儿是觉得，从前先帝爷在的时候，议事胡公公都是在旁边伺候的。”小袁子大着胆子又说了一句，面上尽是为福安抱不平的意思。
    福安听完，冷哼一声，“做好你自己的差事。”
    小袁子见自家师父如此，也不敢再多嘴了，赶忙闭上了嘴巴小心翼翼的退到了边上。
    新帝登基，锦衣卫权利更甚从前，为制衡锦衣卫，皇帝大力提拔福安，从前的大太监胡德海如今也去给先帝守灵了，如今内宫事务皆是由新帝亲信福安管理，甚者，近日有风声传出，皇帝有意在内宫再设部门，仿效锦衣卫。
    此时此刻，整个内宫的太监们谁不是巴结着福安。
    跟锦衣卫一样的权利啊，谁不想往上爬。
    福安理了理袖口往殿内走去，心中明白，这时候可不能让锦衣卫抓到任何问题。
    当然这也是皇帝不愿意看见的。
    皇帝批了折子，户部随即拨款，工部开始大力支持造船一项。
    于此同时，工部的火炮在吴岐山的护送下正式送到了江州。
    江州水军大营里，将军沈从斌看着面前造型奇怪的火炮，不禁有些怀疑。
    “吴大人，此物当真像你们所说的那般？”
    成良骏亦是眉头轻皱，虽然信中齐温玉同他说了此物的作用，但是此时见着这东西，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吴岐山微笑道：“请沈将军，成大人放心，此乃我们工部众人精心研究而成，其威力更是陛下亲自检验过的，”说完，他着重的对着成良骏点了点头。
    吴岐山此次带队前往江州，齐温玉怕他受人阻拦，随即请了成良骏助他。
    成良骏见此，附和道：“不错，怀瑾为人我最是知晓，他做事向来稳妥，再者，这是陛下亲自确认的，想必不会有问题。”
    新型事物出的快，沈从斌还有些难接受，但见成良骏如此说，又想到如今他们用的顺手的火铳，随即点头。
    “辛苦吴大人了，既如此，我们就试试此物的威力。”
    吴岐山扬了扬头，骄矜道：“如此就请沈将军准备场地。”
    沈从斌颔首。
    吴岐山得了这个任务从京城出发的时候，心里就清楚，他到了江州肯定会受到质疑的，毕竟他不是正儿八经科举出身，从前就是个工匠，如今做了侍郎，江州那些官员瞧不上他也是正常，可是他们的武器那是绝对没问题的啊。
    他们不相信自己没关系，可是他们辛苦制造出来的火炮，那是绝对不能质疑的。
    半个时辰后，茫茫大海之上，吴岐山看着身后站着的沈从斌，成良骏，以及江州几位官员，众多士兵，下令让人点燃火炮。
    随后砰的一声巨响在海中响起，众人看着远处的景象，不禁瞪大了眼睛。

 第439章 神兵利器

    吴岐山扬头骄傲道：“别看这火药看起来小，可是里面的材料都是我们工部仔细研究过的，火铳那是便身携带的，这个才是重武器，专门为你们水军研制的重武器。”
    沈从斌，成良骏皆是被惊到了，后面的士兵亦是不敢置信。
    这东西，完全是超出了他们的想象范围好。
    “有此神兵利器，我朝还怕打不完那些倭人吗?”有官员惊叹道。
    沈从斌看着茫茫大海，眯了眯眼睛。
    如此神兵利器，大胜指日可待！
    “吴大人，本将服了！”说着，对着吴岐山抱拳一笑。
    吴岐山心中一喜，面上却是没有太多变化，毕竟他时刻谨记不能给工部丢脸，拱手道：“将军客气了。”
    天气日渐寒冷。
    京城各家也开始为即将到来的新年做准备了。
    正是休沐日，书房里，齐温玉正在检查齐长安练字。
    外头，秦宜宁提着食盒笑意吟吟的敲门走了进来。
    齐温玉见是她，微微一诧，“你这时辰怎么有功夫来这了。”
    齐长安乖乖的唤了一声娘，随后继续练字。
    秦宜宁点点头，上前将食盒放下，然后笑眯眯的从袖口中拿出了一封书信递给了齐温玉。
    “刚刚送来的。”
    “官人在苏州做官的好友周大人的书信。。”
    齐温玉一诧，周询的书信！
    难得啊。
    想着，他赶忙接了过来，打开了书信。
    周询自从做官，可谓是一路顺遂，先是在昆县做县丞，后面升任知县，平平顺顺，当真是羡煞他们几人了。
    “阿询可是难得给我写信。”齐温玉看着信中的内容，含笑说道。
    “跟着书信来的还有周大人送的茶叶，妾身瞧见了就赶忙送过来了。”秦宜宁补充道。
    齐温玉笑了笑，周询当年即便再过天真，如今在官场上混了这么多年，也该变成老油条了。
    “他如今都知道给我捎茶叶了。”
    秦宜宁掩唇轻笑。
    齐温玉看着信中的内容，微微一诧。
    秦宜宁见他如此，疑惑问，“怎么了？”
    齐温玉笑道：“阿询在信中说他年后可能会调回京城。”
    秦宜宁一怔，含笑道：“那感情好，官人同周大人相识多年，若能一同在京为官，咱们家也多一户能走动的好友了。”
    齐温玉颔首，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刚蓄的胡须，“就是不知他补的是什么缺了。”
    涉及官员位置调度，秦宜宁向来不多问。
    “过些日子，咱们不就知道了。”
    齐温玉点点头，吏部年终考核也该出来了。
    “阿询回京，想必周伯父伯母也会跟着一起来京。”
    秦宜宁打开食盒，拿出了里面给二人带的点心，“今年过年，父亲母亲也不过来，妾身瞧着，不如明年等阿行考完了乡试就让他们来京城如何？”
    “若是周家伯父伯母在，他们一定愿意来的。”
    齐秀才夫妇年纪大了，一直在家乡，如今年节也不能团聚，齐温玉确实有些亏欠，如今听闻秦宜宁这么说，随即点头，“你说的不错。”
    “再者阿行如今也大了。”
    “考完了乡试他要去北地，爹娘还是来京最好。”
    秦宜宁点头，迟疑了几息提醒着，“阿行今年也十七了。”
    齐温玉一怔。
    秦宜宁轻道：“也该议亲了。”
    秦宜宁这一提醒，齐温玉这才反应过来，多年不见，齐温行也长大了。
    十七岁的少年该议亲了。
    “等他从北地回来，咱们再商量。”齐温玉思索后道。
    按照齐家现在的情况，齐温行的妻子肯定是要仔细相看的，再者齐温行的功课不错，按照先生顾行止在书信中的透露的意思，乡试大约是不成问题的。
    齐家就兄弟二人，日后在官场相互扶持，是以，齐温行的妻子一定要谨慎选之，当然也得是他自己喜欢的。
    秦宜宁含笑道：“这是应该的，再说了，他还要跟着先生去北地施教游学，说不准能遇见自己喜欢的姑娘呢。”
    齐温玉忍俊不禁，“夫人说的是，不过若是身边有好的姑娘你也得留意着。”
    秦宜宁颔首，“那是自然的。”
    周氏虽然受封诰命夫人，可是身边相交之人也是有限。
    所以秦宜宁这个长嫂可不得仔细打算着。
    齐温玉轻轻一笑，点了点旁侧心不在焉练字的齐长安脑袋，“别写了，自从你娘进来，就没一个字是写好的。”
    齐长安一脸小跨，嘀咕着，“哪有。”
    秦宜宁抿唇轻笑，“要想写好字可不是一日两日就能成的。”说着，将面前的糕点退给了他，“快尝尝，厨房刚做的。”
    齐长安赶忙放下笔，欢喜的捧着糕点吃了起来。
    齐温玉见此，摇头失笑。
    时间过的飞快，在江州一心练兵之时，新年也终至。
    虽是孝期，京城还是颇为热闹的。
    新帝登基的第一年，宫宴办得不算铺张，只是请了皇族众人。
    神武大街，齐温玉一家四口人围坐桌前，却无人动筷子。
    齐长宁看着桌上的饭菜，忍不住吸了吸口水，眸中满是不解，噘嘴问，“娘，这么多的菜，什么时候才能吃啊。”
    秦宜宁捏了捏他的脸颊，柔声道：“在等等，马上就可以吃了。”
    今年齐温玉在京城，又升职正二品工部尚书，皇帝心中的栋梁之材，是以，按大乾规矩，年三十这日，十有八九，宫里会赐菜下来。
    齐长宁噘着小嘴，疑惑不已。
    宫宴上，清雅的丝弦乐声响起，皇帝坐在上方，同底下的皇室成员说话。
    福安瞧了一眼时辰，来到皇帝身边轻声提醒着。
    “皇上，到时辰了。”
    皇帝瞥了一眼旁侧的沙漏，点了点头。
    “赐菜!”
    今年内阁新设，六位阁老家是一定有的。
    几位王公爷颇为辛苦，也是得有的。
    新任六部尚书也得有份。
    毕竟是皇帝登基第一年，总是要施恩的。
    御膳房里早早的就备好了，皇帝一下令，禁军统领就带着人动了起来。

 第440章 赐菜

    齐家门口处。
    噤声站着的下人们皆是一身新衣，管家洪嵊按捺不住，站在镇宅狮子处翘首以盼，见到远处有一队身穿禁军服饰的队伍走来，赶忙招手示意里面的小厮进去禀报。
    小厮腿脚利索，跑到正厅外，欢天喜地的道：“主君，赐菜的队伍来了！”
    齐温玉颔首，同秦宜宁赶忙带着两个孩子，一家人往外头走去。
    府门外，齐家众人跪下，高呼，“吾皇万岁，万岁。”
    禁军队长上前一步笑道：“皇上感念齐大人辛苦，特赐您府里一道金玉满堂。”说着，后面的禁军将食盒递了上来。
    宫中所出，必属精品。
    精致的食盒外雕刻着精美的花纹，里面还有隔层，洪嵊接了过来，还能感受到里面保温炭火的温度，面上颇有荣焉。
    “臣叩谢皇上圣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齐温玉带着全家人叩谢完皇帝圣恩，随即起身从袖口拿出了一个鼓鼓的荷包递了上去。
    “大过年的，劳烦禁军诸位兄弟跑一趟了。”
    禁军队长推辞了几下，最后还是收下了。
    他们是禁军，本就为皇帝服务，但是大过年的，天寒地冻的还要各家跑着，这银子挣得确实也是心安。
    “齐大人客气了。”禁军统领指腹摩挲了几下，脸上的笑容愈发真诚了。
    尚书门第，又是皇帝赐菜这么大的殊荣，这里面装着的十有八九是金子。
    “大人如今位列工部尚书，圣上对您更是器重有加啊，您家的菜可是排在六部尚书最前面的。”禁军队长颇为和煦道。
    齐温玉拱手，笑道：“多谢大人告知了。”
    禁军队长笑着点头，随后招呼后面的兄弟们离去。
    齐温玉笑眯眯的送别，待到他们离去，在场众人才算歇了一口气。
    秦宜宁看着旁侧管家捧着的食盒，心中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皇帝赐菜，此等殊荣，竟有一日落在了她们家。
    “官人。”秦宜宁轻声唤了一句。
    齐温玉点头，吩咐道：“关门，咱们家过年了！”
    在齐家当差的下人们都有些年头了，众人皆知，家里主君夫人和善，人丁简单，在齐家待了几个年头的下人一听这话就知道，接下来是他们自由活动的时间了。
    朱红色的大门缓缓关上了，管家洪嵊带着所有人给齐温玉夫妇同齐家兄弟拜年。
    “小人\/奴婢给主君，夫人，公子们拜年了。”
    齐温玉笑着点头，“你们大家伙也辛苦了。”
    “洪嵊，等会给大家发压岁钱。”
    众人一听，皆是喜笑颜开。
    洪嵊咧嘴点头，“小人遵命。”
    正厅里，秦宜宁带着两个孩子看着齐温玉将食盒中的御菜取了出来。
    “咱们家真的不用祭拜祖先吗？”秦宜宁忍不住提了一句。
    皇帝赐菜啊，如此荣光。
    齐温玉摇头，“祭拜什么，都什么时辰了，赶紧吃饭。”说着，他瞧了一眼两个眼巴巴的孩子，调侃道：“没瞧见他们俩饿的嘴巴都噘起来了。”
    “咱们家也没什么其他人，别管那些规矩了，家里祖先有灵，不用祭拜也能看到的。”
    秦宜宁顿时忍俊不禁，左右看了一眼兄弟俩道：“白日里，就让他们多吃些东西，非念着说要吃晚上的年夜饭。”
    齐温玉笑道：“好啦，好啦，开动。”说着，拿起筷子给秦宜宁夹了筷菜，又给齐长安，齐长宁各夹了鸡腿。
    兄弟俩见可以吃饭，脸上掩不住的喜色，拿起筷子，大快朵颐。
    今年，齐温玉在京城做官，又任六部之一的尚书，明儿个大年初一，还要早起去皇宫参加祭天仪式，后面还要给皇帝拜年，秦宜宁这个女眷诰命夫人也要去后宫拜见皇后，太后，是以，用过了年夜饭，一家子就围在炕床上睡下了。
    院子里，下人低声交谈着，喜迎新春到来。
    新帝登基第一个新年，虽在孝期，可是祭天仪式却是办得盛大无比。
    天有天之道，地有地之道，人有人道。天之道在“始万物”，地之道在“生万物”。
    皇帝是人间的帝王，所以要在天帝面前俯首称臣，献上礼仪同供奉。
    按齐温玉的理解，其实根本原因就是为了统治万民，王朝顺遂。
    承天门外，文武百官踏着夜色而来。
    昨儿个三十，不少人都吃了酒，以至于今日早上，不少人赶来的时候还是有些昏沉的。
    众人按照以往，互相拜年打了招呼。
    “齐大人，新年好啊。”
    “周大人新年好。”
    “穆阁老，新年好。”
    “”
    众人一一打了招呼，随后开始熟人闲聊模式。
    韩子笙从不远处走来，同齐温玉互相行礼，笑道：“听说昨儿个晚上，陛下赐了你家一道金玉满堂。”
    齐温玉矜持一笑，对着乾清宫处拱手道：“全家感念皇上圣恩。”
    韩子笙咧了咧嘴，“如此殊荣，可不是一般人家能有的，快同我说说，那菜是何味道？”
    齐温玉没好气道：“你堂堂长公主驸马，不知道御膳什么味道。”
    韩子笙哈哈大笑，“味道我自然是知道的，可是这荣光可不是谁都能沾的。”
    齐温玉无奈摇头。
    “对了后日你可有空，来我家如何？”韩子笙开口邀请，唯恐怕齐温玉不答应，还道：“我父亲想见见你，他可有些日子没见你了。”
    齐温玉想了想，“甚好。”
    韩子笙咧嘴一笑。
    齐温玉如今可是京中炙手可得的人物。
    昨儿个晚上，寿安伯就拉着他絮絮叨叨了许久。
    “阿询年后便进京了。”
    齐温玉点头，“可不是。”
    要说这周询运道好啊，还真是好。
    竟然得了一个鸿胪寺寺丞的位置。
    鸿胪寺啊，多好的地方，又舒服，又安稳。
    韩子笙不禁感慨，“这些年，我是真的服了，人这命啊，真是没法说。”
    “周询这厮，当真是福星高照啊。”
    齐温玉表示赞同。
    可不是。
    他们四人中，他在北地兢兢业业，成良骏在南边抗倭，韩子笙家世好，还要在京城兢兢战战熬到太子登基，而周询这小子，则是在苏州府富庶地一路平安。
    那可是苏州府的地盘啊，鱼米之乡。
    在那里做父母官，多舒坦啊。
    如今回京，也是入了鸿胪寺这等好地方，当真是羡慕的紧。

 第441章 再聚

    “等这厮回来，我可得沾沾他身上的好运气。”韩子笙嘀咕着。
    说话间，远处承天门缓缓打开，众人见状，赶忙列队准备进入。
    祭天一事，主角在于皇帝。
    礼部等人早已安排妥当，齐温玉他们只要跟在后面行叩拜，听着皇帝念祭词即可。
    可就是这些，还是将众人累的不轻。
    齐温玉也是第一次感受到京城做官的不易。
    明明是过年，还得绷着，又是等着皇帝赏赐，又是参与祭天。
    祭天环节结束后，众人进了殿内给皇帝拜年。
    与此同时，后宫处。
    秦宜宁身着二品诰命夫人服饰跟着众人给皇后拜年。
    齐温玉官职高，秦宜宁的位置自然也是在前面。
    她不动声色的扫了一眼前后左右，除了几位公主，就属她最年轻了。
    皇后出身大族王家，深得皇帝敬重，只是可惜如今膝下只有两女，没有嫡子，这一点颇为遗憾。
    如今新帝又要为先帝守孝，宫中庶出的皇长子，皇次子可谓是她的一块心病。
    她看着底下众人，面上笑容和蔼，含笑道：“免礼，赐座。”
    众人一同起身，叩谢皇后千岁，随后各自落座，等着皇后说话。
    皇后也是第一年做皇后，是以，今日这场谈话估计不会晚。
    皇后先是同几位阁老的夫人说了话，随后又问候了出嫁的几位公主，言语间尽是和悦。
    “哪位是工部尚书齐大人的家眷？”皇后忽然轻唤。
    秦宜宁一愣，反应过来，赶忙起身恭敬有度的行了一礼，“臣妇秦氏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皇后伸手笑道：“大过年的不必多礼，坐下。”
    秦宜宁恭敬应声，“谢娘娘。”
    不必多礼，那就是嘴上客气客气，实际上该行的礼还是得行。
    秦宜宁出身官宦人家，嫁给了齐温玉后，身边结交的也是官家女眷，所以在规矩仪态这方面着实让人挑不出毛笔。
    底下人看着如今年轻的尚书夫人，无不酸的很，又见皇后对她如此温和，心中更加羡慕嫉妒了。
    皇后含笑道：“齐夫人来京城没多久，本宫还未仔细瞧过你了。”
    “今日一见，果然是端方雅秀。”
    秦宜宁不急不缓回道：“能得皇后娘娘赞赏，是臣妇的福气。”
    殿中众人心中附和，可不是福气。
    嫁的夫婿又有本事，生的也好，还一心一意，这整个京城，估计除了公主府里，就没人像齐大人这般洁身自好的夫婿了。
    齐温玉是前朝重臣，皇后身为后宫之主，自然要跟着皇帝的脚步走，皇帝抬举齐温玉，那她就得抬举秦宜宁。
    “日后有空常来宫里同本宫说说话。”皇后笑道。
    秦宜宁心中一震，面上神色不变，起身福了福膝，“臣妇遵命。”
    旁侧赵阁老的夫人含笑道：“可不是，咱们齐夫人生的好，齐大人生的也俊俏啊。”
    阁老夫人年纪不小了，都可以做齐温玉的祖母了，是以这句笑话倒是也说的。
    殿内众人皆是一笑。
    皇后笑道：“可不是，齐大人虽是状元郎，可是样貌那风姿比起探花郎都是不差的。”
    秦宜宁不禁面颊微红，旁边的穆阁老夫人看了一眼她道：“你们啊，就别打趣齐夫人了，瞧瞧，她脸都红了。”
    皇后笑着点头。
    “今儿个是过年，大家聚在一起，说说笑笑的，本宫也欢喜。”
    见皇后转移了话题，各家夫人赶忙附和，纷纷扯起了家里事。
    当然围绕的无不就是孩子。
    可皇后没有嫡子啊。
    秦宜宁垂下了眼帘，端起旁侧的茶盏喝了一口。
    他们家一向是不掺和这些事的。
    作为京城炙手可热的工部尚书，齐温玉的年假过的那是一个充足。
    今儿个这家，明儿个那家，到处宴请着。
    而秦宜宁也在寿安伯府同宁阳公主奠定了友谊，二人开始深交，一同进入京中上层官员家后院。
    新年很快过完，六部也开始运作起来。
    齐温玉又为工部新的一年制定了目标，而此时身在苏州府的周询也开始等着新任知县到来，准备交接。
    二月中旬。
    一封从江州送来的折报到了元武帝的桌案上。
    元武帝看着折报中的内容，表示非常满意。
    大乾的水军终于能再次反击了。
    南边稳妥，皇帝心情亦是大好，朝堂之上，态度也是肉眼可见的温和了起来。
    京城港口处。
    周询一家已经靠岸。
    时隔多年，当初清秀的少年郎也蓄上了胡须，身材也免不了发福了些，但远远瞧着还是一位清俊的青年大叔。
    多年做官，身上的气势也发生了变化，站在那里，隐约有了些许不怒自威的气势。
    “京城，我又回来了。”周询看着既熟悉又陌生的街道，唏嘘着。
    多年好友归来，齐温玉当日破天荒的下了早班，连带着身为京兆府尹的韩子笙也是按时下班，三人很快聚在了一起。
    “时隔多年，未曾想，我们三人还有机会坐在一张桌上喝酒。”周询看着面前的二人唏嘘着。
    韩子笙笑道：“可不是，自从当年你们外放后，咱们就没聚过了。”
    周询轻轻一叹，看着面前的齐温玉道：“早前听子笙说你变化不小，我还不信，今日瞧着你这样子，我算是明白了。”
    齐温玉当年虽然习武，但是看着也是个清俊文秀的书生，如今在周询眼里，却是变了个大样。
    在北地兢兢业业多年，风吹日晒的，即便到了京城肤色也没养回来，不过看着倒是健康的麦色，因为多年习武，还上战场，眉眼间掩不住的英气，还蓄上了胡须，着实颠覆了周询记忆中的形象。
    齐温玉叹道：“没办法，年纪大了，如今我可是两个孩子的父亲了。”
    周询不禁摇头失笑。
    “你我正是壮年，怎可说这种话。”
    韩子笙倒是嘴快，没好气道：“要说这变化，你也不小啊，这苏州府不愧是鱼米之乡，瞧瞧，你富态了多少。”

 第442章 江州大捷

    齐温玉闻言眸中满是揶揄的看着他，当年，周询也是个俊秀少年郎啊。
    周询尴尬的摸了摸自己日渐圆润的肚子，“我是富态了不少，不过昆县确实是个好地方。”
    韩子笙靠在了椅背上，喟叹一声道：“要说咱们几人中，还是阿询你最舒服啊。”
    “鸿胪寺可是个好地方啊。”
    周询咧了咧嘴，赶忙拿起面前的酒壶帮二人酒杯斟满，“我这些年做官虽然舒服，可是也没什么大作为，倒是你们两个，一个年纪轻轻做了工部尚书，一个伯府世子还娶了公主。”
    “谁不是羡煞。”
    韩子笙闻言，呵呵一笑。
    这福气给你要不要。
    齐温玉摇头轻笑，“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
    “瞧瞧良骏，如今还在南边跟着倭人对战了。”
    提到成良骏，周询同韩子笙皆是一叹。
    “良骏也不容易啊。”韩子笙唏嘘一声，见气氛不对，今儿个又是难得的聚会，他赶忙话锋一转笑道：“不过有怀瑾你的相助，我相信南边很快就能平静了。”
    周询闻言好奇的看着二人。
    韩子笙也不掩饰，笑道：“你不久在京城怕是不知道，工部如今可是有出息 ，六部第一啊，尤其是咱们怀瑾接手之后，先是火铳，又是火炮，如今可谓是深得陛下圣心。”
    “火炮威力巨大，现在已经送到了南边，现在啊，只等着咱们大乾水军传回捷报了。”
    韩子笙虽是京兆府尹，但是他是皇帝亲妹夫，伯府世子，那消息渠道有时连齐温玉都比不上。
    这么一说，周询明白了。
    心中原本的担忧也渐渐消失，“如此甚好，甚好。”
    “良骏平安便是最好。”
    韩子笙轻轻颔首。
    齐温玉点头，“不错。”
    “愿水军大捷！”
    韩子笙见此，随即端起面前的酒杯，同二人道：“久未见，如今阿询回京，咱们干一杯。”
    齐温玉同周询见状，随即端起面前的酒杯，庆祝道：“干！”
    三人皆是爽快喝完，互相看了看对方不禁哈哈大笑。
    韩子笙笑道：“今儿个良骏不在，但是咱们三个在，咱们必须得为他喝一杯，如何？”
    二人随即点头，“甚好。”
    齐温玉随即拿起酒壶给二人斟酒。
    韩子笙调侃道：“工部尚书给咱们斟酒，这可是毕生罕见啊！”
    周询咧了咧嘴，“不错，不错。”
    齐温玉笑道：“既然罕见，你今儿个可得多喝几杯。”
    韩子笙赶忙摇头，“这我可不敢。”
    按齐温玉这厮的秉性，今儿个还不得给他灌醉，若是喝醉了，回去他怎敢见公主。
    周询噗嗤一笑，对于这两位好友的家庭情况还是表示理解的。
    公主再贤惠，那也是公主。
    天家贵女，金枝玉叶，必须得时时刻刻捧着，敬着。
    韩子笙见他笑成这样，没好气道:“你这厮，笑话我不是？”
    周询赶忙拱手，装模作样的，“唉，韩世子此言差矣，您可是长公主的驸马，即便给下官两个脑袋下官也是不敢笑话您的。”
    “你！”韩子笙脸色顿时都黑了。
    齐温玉见此，连连失笑，一瞬间，三人相处的画面仿佛回到了多年前，在北溪县县学之时。
    那会，他们两个就是互不顺眼，日日跟斗鸡似的。
    只是可惜，成良骏不在。
    江州海岸。
    水军大营中。
    众军士整齐列队，前方的高台之上，水军大将沈从斌，同知成良骏，知州乔大人还有几位江州的官员，将领。
    沈从斌神情严肃，看着底下整齐列队的士兵，跨步上前，目光再次扫了一眼面前的队伍后，开口道：“诸位将士，你们中有人是从京中跟随本将军来到江州的，也有是江州附近来投军的，所有才有了我们今日的这支队伍。”
    军中众人皆是噤声听着上方沈从斌说话。
    “这些年来，倭人屡屡侵犯我朝海域，抢夺咱们的商船，伤害我们的亲人。”
    “上天庇佑，吾皇圣明，朝廷为我们送来了神兵利器，为我们建造了最坚固的船只，以后我们再也不用受那些倭人的欺负了！”
    “将军说的是。”底下有人缓缓出声附和，有了一人声，很快就有了多人声。
    “将军说的是。”
    “吾皇万岁！”
    男儿们充满雄心壮志的声音在营中响起。
    成良骏站在身侧，看着底下的众人，又看向远处 一望无际的大海，心中可谓是热血翻涌，难掩激情沸腾。
    难怪从前怀瑾信中总同他说，边疆士兵出征之时，军中都会召集所有将士训话，宣誓。
    从前成良骏还不明白，可是今日见着面前的场景，他终于懂了。
    有如此士气，还怕那些倭人吗？
    更何况，他们有更好的武器！
    三月。
    周询正式入鸿胪寺，开始了新的官途。
    齐温玉带领的工部继续发展船只同火器方面的研究。
    京城后宅。
    秦宜宁带着周询家眷正式踏入京城的后宅交际圈，很快宁阳公主也抛出了橄榄枝，一时间，众人皆知，工部齐大人同鸿胪寺新来的周大人是好友，还跟寿安伯府交好。
    有在京城年头的久了，不免翻起了旧事，众人这才明白，原来这三位不仅同届出来的，还是自幼交好的同窗。
    太极殿上。
    礼部尚书禀报为先帝写功德录之事。
    谈起这位先帝，也是明君，功绩更加不用说了，谁让人家有天策大帅孟萱在，一举收回了北方，前朝留下的耻辱在他手里清洗，还完成了两族统一。
    哦对，虽然现在还在教化，但确实统一了。
    元武帝隔着冠冕听着底下礼部尚书的话让人看不清面色，唯有身侧的福安知道，他家陛下此时心里指不定怎么酸了。
    “先帝在政时期，兢兢业业，勤政爱民，统一北方，功绩深厚”
    \\\"报！\\\"殿外忽然传来急报。
    这时候，能打算殿内议事的唯有八百里加急！
    如今北方安定，那便只有南方的了。
    众人的视线立刻被吸引了过去。
    元武帝高声道：“传！”
    殿外报信士兵快步跑了进来，从胸口处取出一封折报，伏地高声禀报道：“江州水军大捷，沈将军率兵斩杀敌军六千有余，损毁船只三艘，截获”

 第443章 离谱

    殿内闻讯的文武百官哗然，江州打仗了！！！
    不少人都是茫然状态。
    唯有元武帝，喜不胜收。
    就在刚刚，他还在嫉妒自家老父能在史书上留下隆重的一笔，瞧，现在他的功绩就来了。
    他老父拓北方，那他就打南方！
    “吾皇万岁！”内阁钱阁老首先带头，行礼高呼皇帝万岁。
    其余人见状，赶忙附和。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江州出兵打仗他们已经不在乎了，谁让他们大乾是属于胜利的一方，特别是在经历过北方接连大捷的官员们，已然习惯这种惊喜操作了。
    尤其是户部，新任户部尚书笑的合不拢嘴。
    我军大捷，那便有缴获物资，军中有钱，户部的拨款便能拖上了几天了，许是军中都知道户部的德行，已然跟着北边学了，尽量自给自足，若是赚的多了，也会按规矩送部分到京城。
    内阁中，原户部尚书即现任阁老钱阁老甚是愉悦的摸了摸胡须。
    他们这内阁事情做的可比从前中书省的左右丞相舒服多了啊。
    北方无战事，南方有水军，国库充足，他们每日只要处理各地的政务即可，遇到事了问皇帝就行。
    “好，好！”元武帝激动道。
    福安已经将折报呈上，元武帝看完其中内容，满意至极。
    “沈从斌有功，南边水军有功，赏！”
    沈从斌出身武安侯府，勋爵子弟，皇帝封赏，这一下可谓是给整个京城勋爵门庭争脸面了。
    先帝时期，被衰弱的勋爵人家，再次开始蓬荜生辉。
    南边接连打胜仗，工部这里持续输出，有皇帝盯着，户部抹着泪支持银子。
    日子过的一天比一天快。
    转眼到了四月时分。
    倭人被大乾水军打的落花流水，最高兴的莫过于大乾的海商了。
    憋屈了两年，总算能出海做生意了。
    一时间，南边港口，热闹的很。
    而大乾附近海域的小国，也是纷纷夹紧了尾巴，对大乾海商的态度也是谦虚有加。
    海商们不禁感慨，果然强国无人敢轻。
    齐家书房里。
    齐温玉看着郑光远送来的书信，嘴角忍不住翘起。
    此时已是九月，出海去附近小国的海商已经回来。
    郑光远如今也是沉稳了许多，加上膝下两个孩子年幼，对自己的安全也是着重多了，也不似从前年轻气盛到处敢闯了。
    齐温玉对此也是满意的很。
    做海商，附近几个小国走走就成了，海上危险多，若是有个什么，让齐舒婉同两个孩子咋办。
    郑家底子厚，这些年又经营有道，已是顺州府有名的富商之一。
    钱财到了这等地步，已然足够了。
    毕竟物极必反。
    齐温玉看完全部书信，满意至极。
    南边的形势一直在他的预想之中进行。
    “咚咚。”外面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齐温玉抬头看去，只见秦宜宁拎着食盒笑眯眯的走了进来。
    “官人在看什么，如此高兴？”
    齐温玉起身上前迎她，接过了手中的食盒，笑道：“光远的书信，同我说了在海上的见闻。”
    秦宜宁轻点头，“妹夫回来了，那是好事。”说着，她将食盒中的汤羹拿了出来。
    “厨房给两个孩子做的，我给官人也盛了一碗过来，快尝尝。”
    齐温玉摇头失笑，“原来我是顺带的。”
    秦宜宁哼哼一声，“官人你平日里要上值，我就算给你准备也得有时间喝啊。”
    齐温玉笑着点头，“你说的不错。”他坐下来端起面前的汤碗，尝了一口，“不错。”
    秦宜宁挨着坐下，同他说起了正事，“秋闱已过，我瞧着过两日阿行的消息估计也到了，爹娘那里书信也送去了。”
    齐温玉喝着汤，“你安排便好。”
    秦宜宁颔首。
    二人正说着家里事，外头墨砚脚步匆匆的走了进来，对着齐温玉二人行礼后，赶忙道：“主君，宫中来人，皇上传您进宫议事。”
    此话一出，秦宜宁微诧。
    这时候，有什么事这么急。
    齐温玉也有些好奇，但还是放下手中的汤碗，起身道：“我进宫去。”
    秦宜宁点头。
    乾清宫的偏殿里。
    六位阁老，二皇子，兵部尚书，户部尚书，还有几位武将皆是各有所词，元武帝听的脑袋都大了。
    外头伺候的小太监轻轻的走了进来，恭敬禀报着，“陛下，齐大人到了。”
    元武帝闻言，眼睛一亮，赶忙招呼道：“让他进来。”
    殿中的众人互相看了看。
    谁不知道，皇上颇为喜欢齐大人。
    不过，这打仗的事，找工部尚书作甚。
    几位武将倒是欢喜了，工部尚书当初在北边可也是打过仗的。
    齐温玉进了殿内，恭敬的行了大礼。
    元武帝颇为温和道：“免礼，免礼。”
    “怀瑾啊，今儿个这事你也来听听。”
    齐温玉点头，“臣遵旨。”
    元武帝扫了一眼殿中众人，两方官员继续开始辩论。
    听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齐温玉明白他们这是在争论什么了。
    身为元武帝的知音，能得元武帝如此喜爱的齐温玉，毫不犹豫的说出了自己的意见。
    “禀陛下，臣赞同韩将军所言。
    在场一半的人？？？
    阁老中的徐阁老赶忙道：“齐大人，打仗可是劳民伤财啊！”
    “我大乾如今国泰民安，如此不好吗？”
    “倭人已经被我们的大军打怕了，不敢再犯我朝。”
    齐温玉拱手道：“阁老此言有理。”他的话停顿了数秒，在殿中众人不解疑惑的目光中又道：“但，下官不赞同。”
    元武帝勾了勾唇。
    “倭人如今退了，那是因为我们的水军强盛。”
    “下官觉得，他们敢骚扰大乾疆域一次，就会有第二次，所以，唯有斩草除根，方能安心！”
    众人！！！
    齐王更是瞪大了眼睛。
    等等，他们刚刚商议的不是是否继续乘胜追击，拿回大乾的附属国吗？
    怎么工部尚书一来，就成了斩草除根！！！
    这倭人跟齐大人有什么仇？
    让温和的齐大人，一介文官说出了这样的话，即便当初的鞑靼瓦剌也没这样啊。
    在场众人默了。
    这就太离谱了。

 第444章 已成定局

    元武帝亦是一愣，这比他的设想还要夸张好。
    不过这些倭人确实胆大无比，怀瑾所言好像也颇有道理啊。
    弹丸小地竟敢侵扰大乾国土，可见其狼子野心，元武帝摸着下巴缓缓思考起来。
    齐王反应了过来，忍不住轻声试探问，“齐大人，这些倭人没得罪你？”
    在场众人纷纷竖起了耳朵。
    齐温玉微微一笑，“王爷说笑了，下官也是为大乾考虑。”
    齐王闻言思索，齐大人确实是一心为民啊，为官这些年，兢兢业业。
    等等，倏地他后背一寒，仿佛想起了在北地的时光，这位齐大人虽然是读书人，可是骨子里好像也是好战份子，不然也不会跟北地军中的那些兵将相处如此和谐
    一介文官，论起打仗，竟然比武将还要热衷
    至于其他人则是绞尽脑汁想着理由说服自己。
    齐大人的胞妹的夫家好像就是海商，难不成之前吃了倭人的亏，所以才让齐大人这般痛恨倭人？？
    众人各有所思。
    兵部尚书海常山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内阁队伍中自己的前任尚书，蒋阁老接收到视线沉默不已。
    几息后，他看向了皇帝，见皇帝那副样子，蒋阁老表示心中有底了。
    他本是武将出身，后任兵部尚书，又到如今内阁阁老之一，靠的不仅仅是自己的能力，最重要的还是他忠心皇帝。
    皇帝说什么，他就做什么。
    “老臣觉得齐大人所言有理。”蒋阁老转身，对着皇帝拱行礼道。
    元武帝闻言，心中一喜，面上倒是淡定，“蒋阁老说说看。”
    在其他人茫然，不解的目光中，蒋阁老愤愤道：“臣觉得，此等弹丸小地敢侵扰我大乾国土，足可见他们狼子野心，大乾附近海域，小国无数，高丽，琉球，吕宋等地虽然无来往，可也不敢冒犯大乾，唯有东瀛。”蒋阁老说到此处，抬头看向了上方的元武帝，在元武帝期待的目光中，他坚定道：“故臣觉得，东瀛必须要讨！”
    元武帝想要开大乾万世，建不世之功，东瀛只会是他征途上的第一个地方，曾身为兵部尚书的蒋阁老蒋淼，一清二楚。
    元武帝心中欢喜，面上却是露出丝丝为难之色，他看向在场的众人，亦或者是徐阁老等刚刚不同意等人，“蒋阁老所言，实在是让朕为难啊！”
    “如此做，只怕会让天下百姓觉得朕是个心狠手辣之人。”
    站在一侧的齐王，“”
    你都直接跳过是否出兵这一步到斩草除根这了，还担心什么名声问题。
    真是虚伪，虚伪，果然跟他爹一个德行。
    当然这是齐王心中腹诽的。
    殿中文武百官不说话，齐王这个亲王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自他知道今日只传了他这一个皇室成员到的时候，他就明白了，他的好大哥没安好心啊！
    “臣弟有奏！”齐王出列行礼。
    元武帝眼底一亮，声音都软和了不少，“齐王当年也是在战场上待过的，正好，让朕听听你的意见。”
    齐王道：“皇兄自登基以来，王朝安稳，百姓皆赞叹贤德。”
    “父皇在世之时，常教导我等，身为陈氏子，守护大乾江山，护佑大乾百姓，如今东瀛狼子野心，进犯我朝，我大乾泱泱大国，出兵讨伐他们，乃是理所当然！”
    “他们抢劫我们的商船，进犯我们的海域，杀害我们的百姓。”说到此，齐王生动的表演了一次悲痛伤心的样子，几息后，他似是平静了下来，咬牙切齿道：“既如此，我们为何不能有仇报仇！”
    身后的齐温玉心中竖起了大拇指。
    难怪齐王当初这个争夺皇位最大几率者能够存活到现在，还安稳的做了亲王，果然有几把刷子啊。
    这能屈能伸，出口胡诌的本事可不是谁都能干的。
    提到先帝，元武帝一时间也开始了伤感，抬起手臂用衣角轻轻的擦拭了眼角，“二弟说的对，父皇生前总是这般教诲我等，朕，朕，竟然没有做，朕，朕，当真是不孝啊！”
    底下的内阁几人，“”
    他们也是常跟先帝见面的，怎么不知道有这事。
    不过不重要了。
    一时间，众人皆是装作伤痛怀念先帝之样，悼念先帝之贤。
    地府的先帝？？？？
    \\\"\\\"
    众人缅怀一阵后，齐温玉出列拱手道：“陛下，臣附议！”
    元武帝低着头，擦着眼角，心中却是欢喜至极。
    在场众多武将，闻言立刻上前。
    齐王答应了，工部尚书答应了，兵部尚书不拒绝，他们还等着什么。
    建功立业，光宗耀祖，机会来了。
    “臣等附议！”
    蒋阁老见此，随即也道：“老臣附议。”紧接着兵部尚书亦是。
    元武帝看着在场还未表态的几人，随后目光落在了钱阁老身上，口中却是问起了齐温玉，“怀瑾啊，你之前同朕说，东瀛那地似乎有金矿是？”
    齐温玉含笑道：“陛下圣明，正是。”
    钱阁老眼皮子一跳，赶忙上前，“老臣附议！”
    有矿啊！
    六位阁老，一下子有两人赞同了，其余四人互相看了看，又见在场这幅样子，心中悟了。
    合着今日就必须同意了才能走。
    元武帝看向其余众人，幽幽问，“几位爱卿还有什么意见吗？”
    钱有了，兵将有了，理由有了，你们还要怎么着？
    四人互相看了看，只能道：“陛下圣明，臣等附议！”
    元武帝眼角一弯，刹那间仿佛听到了全世界最美妙的语言，他含笑道：“既如此，此事就定了！”
    明儿个早朝走个形势！
    四位阁老心中欲哭无泪，明儿个他们就努力去说服他们的那些门生。
    倒是钱阁老喜的眼角的褶子都浮起来了，有金矿这事怎么也不早说，真是浪费时间。
    南边水军都空闲多久了

 第445章 齐秀才夫妇到

    夕阳西斜，众人出了御书房。
    齐王走在齐温玉身侧，看着远处红的似是鲜血的夕阳，深深一叹。
    齐温玉温声笑道：“王爷放心，下官是为了我中原百姓着想。”
    齐王转头看向了他，静静的看了几息后，拱手道：“本王从未怀疑过齐大人对百姓的初心。”
    虽然他不明白齐温玉为何会提出这个要求，但换个角度想想，以此来震慑其他小国，貌似也不错。
    “只是齐大人，那些妇孺和孩童如何处置？”齐王试探问着齐温玉的想法。
    齐温玉缓缓一笑，“这些就是后面的事情了。”说着，齐温玉缓缓而去。
    齐王静默了下来，许久摇了摇头，独自往宫外走去。
    次日早朝，太极殿上，元武帝命令一出，文武百官惊矣。
    又看内阁众人口径统一，六部尚书中，也无人反对，众人悟了。
    见殿中无人反驳，元武帝大手一挥，正式下令，江州水军整顿，备军需，明年三月，正式出兵东瀛。
    户部，兵部 ，工部立刻忙活了起来。
    大乾要对东瀛出兵的消息很快传出，京城内外，皆是震惊不已。
    百姓中也是众说纷纭，有人觉得，泱泱大国，礼仪之邦，不该如此。
    又有人认为，弹丸小国进犯我朝，理应给他们教训，总言而之各有说辞。
    但这些，对现在的齐家没有任何影响。
    因为，三日前，顺州府的喜报传了过来，齐家二公子齐温行乡试中榜第六名，实乃喜事一桩。
    兄长官途顺遂，二弟又是年少中榜，一时间，京城妇人皆是动起了心思。
    齐大人的嫡亲二弟，好选择啊。
    齐大人生的清俊如松，他家二弟肯定也是不差，又是年少中举，有长兄提携，前途那更是不用说了。
    而且，最最重要的一点，她们得知齐家有不准纳妾的家规，这一点足以让整个京城的官家夫人都心动了。
    齐温玉这些年同秦宜宁如此恩爱，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啊。
    一时间，秦宜宁成为了京城后宅最受欢迎的女眷。
    齐家饭厅。
    秦宜宁揉了揉自己的手腕，哀怨道：“官人可不知道，那些官家夫人见着我那就跟饿狗见了肉似的，一个个的拉着我不停的推销着自家姑娘侄女，多多好。”
    齐温玉端着碗，连连失笑。
    “哪有人这般形容自己的。”
    秦宜宁哼哼一声，“你可不知道如今二弟多么受欢迎了。”说着，她将今天白日参加的赏花宴的情形一一道来。
    齐温玉听着忍不住啧叹，“二郎好福气啊！”
    他那会可没这待遇。
    秦宜宁立刻瞪向了他，“怎么着，官人是羡慕不是？”
    齐温玉赶忙放下碗，笑道：“我可没有，没有，没有。”说着话时，赶忙给她夹菜。
    官宦人家的出色子弟就是受欢迎啊，瞧瞧如今的齐温行就是。
    秦宜宁哼哼一声。
    “对了，算日子，爹娘也快到了。”
    齐温玉点头，“甚好，这几日你辛苦些，让洪嵊派人在港口候着。”
    秦宜宁点头，“官人放心便是，妾身会安排妥当的。”
    齐温玉笑了笑。
    秦宜宁吃了两口饭，倏地想到了近日宴席中谈论的战事，不禁问，“大乾真的要对东瀛动兵了？”
    齐温玉点头，“不错，此事已成定局。”
    秦宜宁同齐温玉夫妻多年，虽然不明白，但对齐温玉的心思也是知道几分。
    “官人很开心。”秦宜宁轻道。
    饭厅中，只有夫妻二人，两个孩子已经去了后院休息。
    齐温玉也不掩饰，“我的心思夫人不是一向知道吗？”
    秦宜宁见此，缓缓一笑。
    江州。
    海风阵阵。
    军营中，元武帝亲信太监福安亲自前来宣旨，明年正式发兵东瀛。
    沈从斌压制着心中的惊讶，率领着众将士接旨。
    接完旨意后，福安带着沈从斌来到了旁侧，笑眯眯的道：“将军此前战事大捷，陛下龙颜大悦，太极殿中亲口赞扬将军有武安侯府先祖之风。”
    沈从斌所出身的侯府靠的亦是军功发家。
    听完福安所言，沈从斌心中说不欢喜那是假的。
    “末将不敢当，陛下廖赞了。”沈从斌谦虚道。
    福安笑眯眯的又道：“沈将军谦虚了。”
    “陛下对您可是寄予厚望啊！”
    沈从斌心中一动，大乾水军，如今官职最大者便是他。
    当初他来到江州，亦是带着任务来的，如今又完成的这般好，沈从斌想着，心里愈发激动了。
    武安侯府儿子众多，若是他能争气，再争一份爵位出来，哪里还用跟着那些兄弟勾心斗角。
    想着，沈从斌心中愈发坚定了。
    京城港口处。
    官船开始靠岸。
    周氏被婆子扶着走了出来，看着远处的风景，连连感慨。
    “也不知道神武大街是否还是从前的样子？”
    “榆林巷里榆树长得是不是愈发茂盛了？”
    身侧的婆子王氏笑道：“老夫人，咱们现在不住榆林巷了，咱们家大老爷有圣上赏赐的宅子在了。”
    周氏一听，嘴角一咧，“你说的不错。”
    大儿官途顺遂，女儿婚姻幸福，小儿子又年少中举，周氏觉得，她应该是这个天底下最最幸福的母亲了。
    齐秀才从后面船舱走了出来，眯了眯眼睛看向远处港口，心中一松。
    周氏扭头笑着看他，“等会咱们就能见到咱家两个孙儿了。”
    齐秀才轻轻点头，眸中掩不住的欢喜。
    “你到了家里，可不准一直盯着孩子的功课”周氏叮嘱着齐秀才。、
    齐秀才点点头，也不正面回答。
    笑话，不盯着功课，若不是他日日盯着，严厉教导，两个儿子能这么有出息。
    许是年纪大了，齐秀才也有了阳奉阴违的时候。
    官船缓缓靠岸。
    二管家兴安瞧见了自家的老太爷，老夫人到了，赶忙派人回府报信，又带着人上前迎接。
    “小人兴安奉主君，夫人之令，前来迎接老太爷，老夫人。”兴安赶忙带着十几个小厮婆子给二人行礼。
    齐秀才点点头，“回府。”
    兴安恭敬道：“是，马车已经备好了，请老太爷，老夫人上车。”说完，他赶忙带路，恭敬不已。
    片刻后，齐秀才夫妇上了马车，离开港口往齐家大宅去。

 第446章 父母至

    “祖母！”
    “祖母！”
    齐秀才夫妇的马车还未停下，就听见前面传来熟悉的孩童声音。
    周氏赶忙掀开帘子，只见远处一穿着蓝色袍子的孩童快步跑了过来，后面还跟着几个仆人。
    “快看，是咱家长安。”周氏惊喜道。
    齐秀才伸头过去看，见齐长安满是笑脸跑过来的样子，心中也是欢喜，可是面上还是装出了一副正经不二的样子，嘟囔着，“这么大的人了，怎么毛毛躁躁的。”
    周氏一听，顿时来火了，“才多大，今年也不过八岁而已，再说了长安可是年前生的，实际也就七岁。”说话间，她已经让下人停了马车，瞪了一眼齐秀才后，赶忙掀开帘子下去。
    齐秀才，“”
    周氏下了马车，\\\"哎吆，我的乖孙啊！\\\"
    “瞧瞧，跟你爹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周氏左右摸着齐长安的脸蛋，当真是愈看愈发欢喜。
    齐长安咧嘴一笑，刚掉的门牙立刻就漏缝了。
    “想祖母吗？”周氏问。
    齐长安重重的点头，“可想了，知道祖母要来，我这几日天天早上都在等着了。”
    周氏一听，顿时喜笑颜开。
    齐长安拉着周氏的手，指着身侧的高墙道：“祖母您看，这就是咱们家的新宅子，您还没见过，我带您瞧瞧。”
    周氏虽然在信中听齐温玉提过新宅子，可是如今亲眼见了，那就不是一回事了。
    齐秀才也伸头出来看了看，心中暗暗点头。
    不愧是御赐的宅子，当真是阔气。
    “长安啊。”齐秀才唤了一声。
    齐长安见到齐秀才，记忆中那段黑暗的时光瞬间涌上心头，“祖父好！”齐长安规规矩矩行礼道。
    齐秀才眉头一挑，只觉得这这孩子见他甚是不情愿又很委屈似的。
    跟见着秀娘时完全是判若两人。
    “嗯，瞧着是长高了不少。”齐秀才道。
    齐长安点点头，“是长高了。”
    不远处秦宜宁带着下人婆子走了过来，“父亲，母亲。”秦宜宁赶忙福身行礼。
    周氏笑眯眯的点头。
    齐秀才颔首。
    秦宜宁笑道：“一听到港口下人报来的消息，长安就急匆匆跑出来了，连着儿媳都落在了后头。”
    周氏一听，看着自家的大孙愈发慈爱了。
    “不妨事，不妨事。”
    秦宜宁含笑上前，解释着，“官人今日上值，晚上回来，父亲母亲先进府。”
    齐秀才点头，“好。”
    后面的管家洪嵊见状，赶忙示意下人驾车往府门外去。
    秦宜宁则是拉着周氏的手臂，婆媳二人欢喜的回了家。
    “你们在京城都好？”
    秦宜宁笑着点头，“托您老人家的福，我们都好着了。”
    周氏点头，“怎么不见阿宁？”
    不等秦宜宁说话，齐长安已经抢答，“弟弟知道祖父祖母要来，高兴的昨晚都没睡觉，今儿个中午用完午饭实在熬不住了，就趴在桌上呼呼大睡了。”
    周氏一听，无奈至极。
    “这孩子！”口中虽然透着责备的意思，可是心里那是高兴坏了。
    “他们两个啊，在家里日日惦记着母亲您，尤其啊，是官人考教他们功课的时候。”秦宜宁笑着附和。
    周氏闻言，顿时哈哈大笑。
    齐长安面色一黑，赶忙撒腿往家里跑去。
    齐秀才穿过朱红色的大门，看着宽阔精致的前院，暗暗点头。
    洪嵊在齐家有些年头了，齐秀才对他也颇为熟悉。
    洪嵊笑呵呵的介绍着，“小人也是到了京城才知道的，原来咱家现在住的宅子从前是侯府，所以这里面的装修布局才如此不俗。”
    齐秀才摸着胡须，轻轻点头，“如此啊。”
    后头周氏几人也走了过来，众人一同见了前厅，下人们赶忙奉茶。
    周氏仔细打量着前厅的布置，心中啧叹，饶是她这几年见多了世面，也是新宅子给惊艳到了。
    果然她儿子就是有出息。
    “不错，不错，不愧是皇家赏赐的宅院，我活了这么些年，都没见过比这更好看的了。”
    秦宜宁含笑道：“儿媳刚来京城的时候也是惊到了呢，不过现在是咱家了，父亲母亲喜欢，等过两日休息好了，让下人带你们好好逛逛，反正啊，现在是咱们齐家的宅子了。”
    周氏高兴的眼睛都眯了起来，“大郎媳妇说的是。”
    齐秀才亦是心情颇好，他端起一旁的茶盏喝了一口，内心甚满，是他平日爱喝的茶叶，大儿媳妇果然是个体贴贤惠的。
    秦宜宁面色含笑，“厨房备了饭菜，父亲母亲住的院子也都收拾好了，父亲母亲瞧着，是先用饭还是先去院子里休息？”
    坐了这么久的船，夫妻俩确实也累的不轻，但是在见着自家大孙后，疲惫可谓是瞬间扫空了。
    齐秀才沉吟道：“等大郎回来一起用饭，我们在船上吃过了。”
    周氏点头，“是啊，是啊，就不麻烦了。”
    秦宜宁莞尔一笑，“既如此，儿媳带父亲母亲去居住的院子看看如何？”
    周氏一听，连连点头。
    “好，好 ！”
    工部库房里。
    穆阁老同齐温玉正在检查火器库存。
    “按着陛下的意思，这些年前就要送去江州，怀瑾啊，你这里没问题？”穆阁老看着手中的账册，抬头询问。
    齐温玉道：“阁老放心，下面的工匠已经在加班加点生产了，绝不会误了陛下的大计。”
    穆阁老轻轻颔首，这点他放心。
    毕竟攻打东瀛这事，齐温玉比他还热衷。
    “如此甚好，我也能同陛下交差了。”
    齐温玉微微一笑。
    穆阁老放下手中的账册，见四周无人，随即低语，“昨日陛下召见了我们六位阁老，意思中透露着要在京城再派一人去南边负责讨伐东瀛一事。”
    齐温玉微诧，“南边不是有沈从斌将军在吗？”
    穆阁老摸了两下胡子，摇了摇头，“陛下是个谨慎之人，重兵加上火器，全部交给勋爵家的一个沈从斌哪里能放心。”
    齐温玉颔首，“阁老说的是，南边水军如今的实力不容小觑，陛下确实得仔细斟酌。”
    “不过，不知陛下属意的人选是？”齐温玉好奇问。
    穆阁老是前任工部尚书，又是北方出身，故带齐温玉十分亲厚。
    而内阁之中其他阁老对待自己的原部尚书亦是如此。
    是以，齐温玉有时候不得不感慨皇帝的老谋深算啊。

 第447章 好郎君

    六部尚书位置提了，新人也上来了，可谓是恩威并施，既给了内阁权利，也制衡了六人。
    穆阁老眯了眯眼睛，“陛下近日对齐王殿下甚是宽厚。”
    齐温玉挑了挑眉，“齐王殿下？”
    穆阁老轻轻点头。
    攻打海外，确实不是小事。
    东瀛只是第一步。
    让一位亲王去监督，倒是也在情理之中。
    而且，齐王也确实有在北边历练的经历。
    穆阁老走了两步，忽又想到了什么，笑道：“听说你家二弟刚刚中举？”
    齐温玉笑了笑，“确实中举了。”
    穆阁老闻言心中一喜，想到自家夫人的交代，随即问，“你家二弟的婚事还未定下？”
    齐温玉心中一怔，回道：“二郎刚刚中举，又按着如今寒山书院的规矩，他还要去北地施教一年，所以就暂时耽搁住了。”
    穆阁老缓缓点头，“如此啊，男子成婚晚些也可，先立业后成家，去北地施教对他日后也是大有好处。”
    齐温玉拱手，“阁老说的是。”
    穆阁老笑了笑，摸了摸胡须打趣着，“齐大人怕是不知道，你家二弟如今在京城多受欢迎？”
    齐温玉咧嘴笑道：“我家夫人前些日子可是同我说了，比起下官当年中了状元，还要受欢迎。”
    穆阁老闻言，不禁哈哈大笑。
    “等你家二弟到了京城，可得让本官瞧瞧。”
    “是不是比你这位状元郎还要风姿出众。”
    齐温玉摇头失笑，“大人莫要打趣下官了。”
    穆阁老摇摇头，看了眼外面的天色道：“今日天色尚早，本官也没什么事务，等会下值，咱们二人不如出去喝上两杯酒如何？”
    齐温玉同穆阁老扯到这，心中也是明白了。
    又是提到齐温行又是出去单独喝酒的，感情是这样啊。
    不过今儿个还真是不巧。
    “阁老，实不相瞒，今日家父家母到京城了，下官还未见过他们了。”齐温玉说着，有些不太好意思了起来。
    穆阁老一听，心中闪过一丝失落，可是这事着急不得。
    不过，父母到，确实是大事。
    “不妨事，你这些年做官也是到处跑，如今父母年岁大了，确实应该多陪陪。”穆阁老和蔼道。
    齐温玉拱手，“多谢大人。”
    穆阁老摆摆手，往外头走去。
    下值时辰至，齐温玉迫不及待的坐上了马车往家里赶去。
    几个正在加班加点的工部官员瞧见了，不由嘀咕了起来。
    他们勤恳的齐大人今儿个怎么早下值了？
    路过的张文斌道：“大人的父母来京城了，今天的船刚到。”
    几人一听，对着张文斌拱了拱手。
    “多谢张大人为我等解惑。”
    张文斌虽然在工部官职不高，可是众所皆知，他是尚书齐大人的好友，当年可是一起在翰林院出来的。
    再者，张文斌的家世也不错，毕竟能在京城这么多年，稳稳当当的，可见其家中实力。
    这边，齐温玉急匆匆的到了家，欢喜的叩拜了父母，一家也算团圆了。
    穆阁老家。
    穆老夫人坐在榻前，正拿着玉如意敲着背，眯着眼睛问，“昨儿个同你说的那事，你问的如何呢？”
    穆阁老一怔，随后反应了过来，没好气道：“你还说了，家中孙女的婚事你让我怎么提？”
    穆老夫人一听，顿时不愿意了，“那也是你的嫡亲孙女啊，咱们家可就这一个女孩。”说着，穆老夫人手中的如意也不敲了，叹道：“那齐夫人看着温温柔柔的，谁曾想还真是个滴水不漏的性子，这些日子，好几家盯上了她家二郎，她硬是搪塞过去了。”
    穆阁老边听着她说话，边宽下自己的外袍，“你呀，也别操心了，咱们家善仪才多大，急什么。”
    “那齐家二郎是年少中举，可如今都十七岁的人了，跟善仪还差三岁呢。”
    穆老夫人一听顿时不愿意了。
    “什么叫差三岁。”她站起了身，说道：“你以为好郎君这么好找啊？”
    “十四岁又如何，女子十五及笄，咱们家善仪眼看着就到年纪了，这时候有好的还不赶紧相看。”
    “马上三年孝期过了，宫中肯定选秀，我跟你说，我可不会让我孙女去选秀，咱们家不要这富贵。”
    穆阁老无奈一叹，“我知道，知道，我也不愿意啊。”
    富贵这事，家中男丁去挣就好了，至于女儿家还是娇养。
    那皇宫是什么去处，穆阁老他会不知道。
    想着，他软了声音，”你就算催我也没用啊，今日我问了怀瑾，他弟弟已经启程去北地了，估计明年过年才能回来。”
    穆老夫人一听，顿时失落了，她差点忘了寒山书院的规矩。
    不过去了北地就北地，京城又不止他们一家惦记，要没有大家都没有。
    “老头子啊，善仪可是咱们家唯一的嫡亲孙女啊，你可得用心啊。”
    穆阁老点点头，无奈问，“我的门生弟子那么多，朝中好友亦是不少，家中优秀的子弟更是良多，你说你们，怎么就非得盯着一个齐家二郎呢？”
    穆老夫人给了一个你不懂的眼神。
    “这齐大人年少有为，生的又是如此英俊，至于人品，不用我说你也知道。”
    “齐家人口简单，父母恩爱和善，从齐大夫人身上就能看出来，可见确实是好人家。”
    穆阁老沉默听着。
    “他就这一个弟弟，十七便中举，名次还在前，想必进士及第也不在话下了，这样的好人家，你提着灯笼都不好找？”
    “京城的那些富贵人家，规矩一堆，咱们家善仪性子温和，单纯，哪里能去受那样的罪。”
    穆阁老继续沉默。
    “最重要的是，齐家不纳妾！”穆老夫人激动说着，这也是京城各家动心的最大原因。
    这一点已经不是在京城提着灯笼都找不到的了，这是在整个大乾都难找好。
    官宦人家，谁家不是三妻四妾，就算是穆阁老，前几年还纳了一个小妾了，想到这事，穆老夫人便觉得心口发闷。
    穆阁老，“”
    “今日怀瑾说，他爹娘来京了，既然你如此看好齐家，不如从齐家老夫人身上下手。”
    穆老夫人一惊，“当真？”
    穆阁老重重点头。

 第448章 齐王

    齐温玉父母到京城的消息第二日就传遍了京城。
    近日天气正好，秋风送爽，周氏还未仔细歇着，就收到了一堆的帖子。
    “有些年没来京城，如今京城各家夫人都是这般热情的吗？”周氏看着面前桌上厚厚的帖子惊讶的问秦宜宁。
    秦宜宁捏着帕子尴尬一笑，解释着，“母亲误会了，她们啊，那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周氏露出不解之色。
    秦宜宁随即同她说了齐温行的事情。
    周氏！！！
    她儿子这么受欢迎的吗。
    连侯爵家都来过问了。
    周氏表示不敢相信。
    秦宜宁拿起桌上的瓷壶给她倒了杯茶水，“如今官人位列二品尚书，圣眷正隆 ，咱家人口简单，家风和善，阿行又年少中举，一表人才。”话到此处，秦宜宁扬唇轻笑，“这京城有姑娘的人家岂会不动心。”
    周氏原本对齐温行亲事的担忧此刻瞬间消失，好家伙他儿子在京城也是这么受欢迎啊，如此，不用愁了，不用愁了。
    这边婆媳二人相聊甚欢，说着体己话，
    隔壁院子里，则是另外一幅画面，齐秀才背着手站在书桌前听着齐长安背书。
    “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物格亲后知至，知至亲后意诚，意诚亲后心正，心正亲后身修，身修亲后家齐，家齐亲后国治”背到此处，齐长安停顿了下来，绞尽脑汁的想着后面，然而脑袋中空空如也。
    一瞬间，齐长安意识到自己，近日懈怠了。
    齐秀才沉默了许久，缓缓道：“背的不错，还算通顺。”
    齐长安闻言，面上一松，谁料齐秀才下一句话顿时让他蔫巴了。
    “可是比起你爹小时候可是差多了。”顿了顿，齐秀才又补充了一句，“你叔叔这个年纪也比你背的更多些。”
    齐长安，“”
    趴在隔壁桌前边啃着八珍糕边看着齐秀才训自家哥哥的齐长宁，大大的眼睛一弯，奶声奶气道：“祖父，是哥哥没有爹同二叔聪明的意思吗？”
    齐秀才一怔，这才开始注意齐长宁，见他如此，眉头微蹙，后来又想，年纪还小，心中这才一松，软声笑道：“不是这个意思。”
    他瞧了一眼齐长安蔫巴的样子，心道：“也不能太过打击孩子。”随即笑道：“你爹打小就聪明，又懂事，向来都是自己约束自己，读书玩耍都是不耽搁的，至于你二叔，也是颇为聪慧。”当然还是他基因最好，两个儿子才如此天资聪颖。
    齐长安木了，好，这意思就是他脑袋不如他爹他二叔灵光是。
    齐长宁想了想，缓缓点头，“祖父说的对！”
    齐秀才轻轻一笑，眸色愈发慈爱，“长宁过完年五岁了？”
    齐长宁中重重的点头，“是的，祖父。”
    齐长安闻言同情的看了一眼憨笑的弟弟，得，准备启蒙了。
    齐秀才面上的笑容愈发慈爱了起来。
    “明年，祖父教你读书如何？”
    齐长宁想了想，自家哥哥几乎也是日日去前院书堂读书的，也就这两日祖父祖母来了，才歇息了，哥哥要读书，他这个弟弟自然也该是的，随即重重点头，“好，我要跟着祖父读书。”
    他娘平日里总是念叨，他爹，他二叔都是他祖父读书出来的。
    他爹是状元郎，他跟着祖父读书，日后肯定也是状元郎。
    齐长宁的想法便是如此。
    齐长安的内心可谓是一言难尽
    幸福的时光总是那么短暂。
    同情弟弟，不过既然是亲兄弟，那自然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
    读书吗，整整齐齐才最好。
    不过说来，他祖父启蒙确实有水平，瞧瞧他爹，他二叔就是最成功的例子，听说从前在他家祖父手底下读书的孩子，如今也有已经中榜入仕了，虽然罕见，但确实是有啊。
    “祖父。”齐长安唤了一声。
    齐秀才笑着看向他，声音缓和，“安哥儿有话讲？”
    齐长宁缓缓起身，走到桌前对着齐秀才拱手行礼，“孙儿近日确实懈怠了。”他咬了咬牙，说出了实话，“前些日子先生也说我课业有些荒废，确实是孙儿近日偏了心思。”
    齐家以读书立家，从前是农户出身，能有今日靠的也是他爹。
    齐温玉多勤奋，齐长安也是日日看着的，他虽顽劣了些，可是对家中根本还是铭记于心的。
    齐秀才闻言，心中可谓是欣慰极了。
    他上前一步，伸手摸了摸齐长安的脑袋，慈爱道：“刚刚是祖父说错了。”
    “安哥儿也是个聪明孩子，你也很懂事，不比你爹差。”
    如今家中条件好了，少了比大郎，二郎小时候的那股拼劲也是正常，但能够认识到自己的问题，诚实说了出来，这个年纪确实可以了。
    齐家怎么可能子孙都是神童呢。
    齐长安见齐秀才不怪他，这才放心。
    “我一定好好读书，不会让祖父失望的，也不会丢了咱们齐家的脸！”
    齐家的脸，齐长安内心那也是不愿意丢的。
    谁让家里父亲，叔叔都是珠玉在前，他长大了若是考不好，那场景想都不敢想好。
    齐秀才闻言，哈哈大笑。
    “好，好，祖父相信你。”
    齐长宁也赶忙下来，跑过来抱着齐秀才的大腿附和着，“我也要努力读书。”
    齐秀才满心欢喜，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好，好，你们都是好孩子”
    十一月至。
    工部的火器已经准备完毕，穆阁老，都察院，工部，兵部，一一检查无误后，这才报给了皇帝。
    皇帝看完，颇为满意，心中也是愈发欢喜。
    次日，朝堂之上，皇帝提出，派遣齐王前往江州，跟随水军将领沈从斌一起负责伐东瀛一事。
    齐王！！！
    虽然朝中文武百官之间风言风语的，可是谁能想到，他大哥还真放心他去。
    一同在朝堂上听政的楚王，燕王也是震惊不已！
    他大哥这是真拿老二当兄弟啊。
    那么多火器，水军，他放心？？
    就不怕老二想不开去造反？？

 第449章 亲兄弟

    不过数秒时间，齐王的脑中已经闪过了无数的想法，这不会是皇帝给他挖的陷阱，可是他应该也不是这样的人？
    “皇兄，伐东瀛一事，事关重大，再者我朝水军的事务，臣弟从未接触过啊，此事不如再商讨一下？”齐王大着胆子问。
    元武帝微微一笑，声音温和，“二弟啊，切不可如此，你可是在北地待过的啊！”
    “你忘了当年在朝堂上，对着父皇所说的那番话吗？”
    “朕可是直至今日都还记的。”
    “北地，江州，都是一样的，都是为国为民。”
    “再者，你是哥哥，也要给下面的弟弟们做个表率不是？”
    齐王沉默几息，有道理，他竟然无法反驳。
    那年太极殿上，他说的那番话确实还记在心中。
    诸多兄弟中，也就他一个在军中进修过。
    隔壁的楚王的摸了摸下巴，缓缓点头，附和着，“二哥，皇兄说的是啊！”
    “你可要给我们兄弟做表率啊！”
    是陷阱，是重用，你先去试试。
    齐王瞥了一眼他，只能对元武帝道：“臣弟遵命！”
    底下的文武百官，看着上方表演的皇家兄弟，纷纷闭紧了嘴巴，直到最后，才一同附和，“皇上圣明！”
    隔壁兵部尚书给齐温玉使了个眼色，低低一笑。
    亲王在前头盯着，京城后备也没人敢搞事，又能制衡沈从斌等人，妙啊。
    齐温玉笑了笑，心中继续想着工部明年的发展重心要扩到哪一项上。
    散了朝，百官开始离去。
    众人纷纷来到齐王处，纷纷道一句，“恭喜王爷！”
    齐王皮笑肉不笑的接受了，心中却是无奈迷茫。
    这事他真是不想接啊！
    海外小国，大乾第一次讨伐啊，若是成了倒好，若是败了，齐王心中瞬间一凛，他泱泱大国，皇子之身，怎可如此想，岂不是灭自己威风，长他人志气，大乾必须赢，必须得赢。
    道别了前来恭贺的几人，齐王大步往外头走去。
    谁料不远处福安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手中还拿着一个长盒，官员们见到，赶忙离去，很快殿外就剩下了福安同齐王二人。
    福安上前，笑眯眯的行礼，随后道：“齐王殿下，这是陛下让奴才交给您的。”
    齐王接过，瞧着这精致的锦盒，作势就要打开。
    福安赶忙阻止，双手按在盒子上，说道：“陛下说，让您回去再打开。”
    齐王？？？
    “本王知道了。”
    福安笑眯眯的行了一礼，回去给元武帝复命。
    齐王抱着手里的盒子，快步出了宫城，一上马车，他就忍不住打开了盒子，见着里面卷着一张白纸过后，齐王默了。
    他麻木的将白纸缓缓铺开，待看到里面的字时，嘴角一抽，随后快速卷起，放在了锦盒中。
    府里，齐王妃正在插花，见到齐王这时候回来，不禁一诧。
    这模样，犯事了不成？
    齐王妃心中一慌，赶忙走过来询问，“王爷这时候怎么回来了？”
    齐王将锦盒递给她，“皇帝今儿个给我吩咐了差事。”
    齐王妃接过了锦盒，对于齐王对皇帝的称呼已然习惯了，反正都是看心情的，好的时候是皇兄，不好的时候就是皇帝，甚者是那人。
    “吩咐了差事，那是好事啊。”齐王妃心中一缓，派了差事说明就没事，她打开白纸，看着里面的字，倏地一喜。
    “皇上这是对王爷期望有加啊，瞧瞧，兄弟齐心，其利断金。”
    齐王目光幽幽的看向齐王妃。
    许久，在齐王妃期待的目光下生无可恋道：“皇帝派我去江州跟随水军商讨伐东瀛一事。”
    齐王妃！！！
    去打仗！！！
    “东，东瀛！！”齐王妃不可置信确认。
    齐王点头，幽幽道：“不错，。”
    “跟着沈从斌一起去打仗。”
    在齐王妃的定义里，那就是海外啊，一个他们从未涉足过的地方，好家伙，她说怎么有差事落在他们府头上了，还赐了字。
    齐王妃看着手中的纸张，只觉得心口沉闷的痛了起来。
    “陛下，还真是看重王爷啊！”
    这苦差事，竟然给了自家兄弟。
    不过也是重用啊，就是有点危险。
    齐王深深一叹，得亏他在北地练过。
    “花别插了，给我收拾收拾东西，今年过年，我怕是不能回来过了。”
    齐王妃一听，明艳的面容顿时一垮，“江州离着京城也挺近的啊。”
    齐王摇摇头。
    “战事在即，还是不要找事了。”
    齐王妃顿时一警，“王爷说的是。”
    “妾身这就去给您收拾衣服。”
    御书房内。
    元武帝靠在小几边上看着奏折，福安从外头笑呵呵的走了进来，对着元武帝行礼过后道：“陛下，奴才将东西交给齐王殿下了。”
    元武帝头也不抬道：“你说，老二是不是一出宫就把盒子打开了？”
    福安，“”
    “奴，奴才怎么知道了。”
    元武帝鼻中一哼，将手中的奏折放下。
    福安上前，赶忙替他换了新泡的热茶。
    “老二比起老三他们，还是能堪大用的。”皇帝轻道。
    福安点头附和，“陛下说的是。”
    元武帝端起茶盏，拿起茶盖一下一下的撇着上面的茶沫，许久又开口，“那件事做的如何呢？”
    福安心中一警，恭敬回道：“陛下放心，奴才亲自盯着了，一定会将这些人都训练好的。”
    元武帝轻轻颔首。
    “一切小心，不可走露了风声。”
    福安恭敬应道：“陛下放心，奴才知道此事机密。”
    元武帝喝了口茶，眯着眼睛轻道：“等人员全部定下后，朕会为你们正名的。”
    福安一听，心中大喜。
    正名，那便代表着这个机构正式设立，里面的人也都是有官职的。
    “奴才谢陛下隆恩。”
    元武帝面色和煦，“你自幼便是跟在朕的身边的，朕相信你。”
    福安受宠若惊，躬身恭敬道：“奴才对陛下一直是忠心耿耿。”
    皇帝点头，“朕知道。”说着，他瞥了一眼不远处桌案上已经写好的圣旨，吩咐着，“晚些时候，你去齐王府宣旨。”
    福安点头，“奴才遵旨。”

 第450章 无底洞

    元武帝旨意正式下达，齐王领着府中亲信同兵部，工部两部官员押送着京城准备的火器往江州而去。
    天气渐寒，京城开始有了过年的气氛。
    各家后院，也开始停了走动，忙活起了年礼之事。
    御书房中，六部尚书开始一一汇报本年度工作。
    马上就要过年了，六部业绩做的好，元武帝心里也高兴，还着重表扬了工部。
    “今年工部事情做的不错，齐爱卿，你辛苦了。”元武帝含笑道。
    齐温玉上前行礼，“此乃臣之职责，工部诸人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不敢辜负陛下圣恩。”
    元武帝见他如此谦虚，甚是满意，“今年工部该得一个优字。”说完他看向了底下的户部尚书，“文武百官今年也辛苦了，年终银子可不准怠慢了。”
    户部尚书心中一痛，面上神色不变，上前恭敬回道：“下官遵旨，陛下放心。”
    一刻钟后，众人出了御书房。
    户部尚书同齐温玉并排在后面走着，“齐大人，工部明年的规划出来了没？”户部尚书笑眯眯的问。
    齐温玉嘴角微勾，“这才什么时候，你急什么？”
    户部尚书摇摇头，叹道：“我还不急，如今就数你工部用银子最多，我可不得赶紧提前备着。”
    齐温玉直接拆穿，“你是想提前算算能不能省点拨款？”
    户部尚书笑了笑，别过头摸了摸胡子，“齐大人你说什么实话呀。”
    齐温玉轻叹一声，“明年只会多不会少。”
    户部尚书闻言，瞬间瞪大了眼睛，“还加！！”
    齐温玉回以一笑，“自然，明年我打算在开个庄子。”
    户部尚书！！！
    在开庄子，就代表着工部会再增一项事务出来，那便代表又是一笔大大的支出，若是同火器，船只一样，那就会又是个无底洞。
    户部尚书想完全部，顿时觉得后背一寒，幽幽道：“齐大人，你这是要本官的老命啊！”
    齐温玉闻言，赶忙道：“王大人此话可不能随便说啊，您今年刚刚四十有三，正是壮年，这整个六部尚书，除了我之外，可就你最年轻了。”
    户部尚书眼角一抽。
    这一年，他年轻，可哪个尚书比他掉的头发多。
    他算是明白从前钱大人为何日日忧心，算计了。
    “齐大人，你不当家，不知道财米油盐贵啊！”
    “人人都跟我要银子，我的日子不好过啊！”
    齐温玉一噎，沉默几息后，温声安慰，“放心，明年新开的庄子不会用的太多，大头还是火器同造船司那。”
    户部尚书，“”合着他刚刚的话都跟没说一样是。
    齐温玉这段时间也是领教了这位的厉害了，明明刚上任的时候也不是这样的。
    “王大人啊，你我皆是一同任命尚书的，相识这么久，互相脾性也是了解的，我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吗？”
    户部尚书斜眼看着齐温玉，当然知道，你除了找我拿银子，就是送文书来批银子，要不就是去内阁找阁老要银子。
    齐温玉被他这个眼神盯的有些害怕，最后只能化作一句，“本官也是为了大乾啊！”
    户部尚书木然道：“齐大人，你每次都这么说。”他掌管户部，精打细算的也是为了大乾啊。
    “可也不能总这样啊，银子到了工部那就跟流水似的。”
    齐温玉，\\\"\\\" 好像是。
    远处台阶下，正一同离开的吏部尚书，刑部尚书等人忽然停了下来，刑部尚书回头不解问，“齐大人同王大人在说什么呢？”
    路过的礼部尚书乐呵呵道：“能说什么，钱的事呗。”
    众人，“”
    齐温玉被户部尚书埋怨了许久，这才麻木的回到了工部，来往的工部官员瞧见了他，纷纷点头，恭敬的唤了一声，“尚书大人。”
    齐温玉轻轻颔首，往自己办公处走去。
    今年，工部火器取得了颇大的成功，连着送去江州的军需也准备的颇为妥当，元武帝颇为满意，给工部今年的年终考核提了一个大大的优字，齐温玉身为一部主官，自是欢喜的很。
    掀开厚厚的门帘，屋里的暖气扑面而来，齐温玉进屋解开了披风，舒服的喟叹一声。
    现工部左侍郎班康早就等着齐温玉了，听到消息赶忙来求见。
    进了房间，齐温玉伸手示意他入座，不必客气。
    班康先是对着齐温玉恭敬行了一礼，然后坐下才道：“大人，吴侍郎从江州回来了。”
    齐温玉闻言，心中这才松快了不少。
    “没什么事发生？”
    班康道：“没有其他事，一切如大人所料，顺顺利利。”顿了顿，他继续道：“可要现在叫他来给大人汇报事务？”
    齐温玉摆摆手，“算了算了，他也累的不轻，让他先歇着，反正也没什么大事。”
    班康欣然附和，“大人说的是。”
    他们工部从前在穆阁老的带领下就是蒸蒸日上，如今又有了齐温玉这个新尚书，更加得圣心了。
    房间寂静了下来，齐温玉随即道：“今日御书房中，陛下发话，给了工部今年一个优字，你等会去告诉大家伙。”
    “马上过年了，也高兴高兴。”
    班康一听，顿时大喜。
    工部全优，可见年终银子定是丰厚的很。
    从先帝开始到现在这位皇帝陛下，虽然严苛了些，可是对待官员那是极为大方的。
    “下官知道了，大家伙若是听到这个消息，一定高兴坏了。”
    齐温玉笑着颔首，“过几日就放假了，下面的事情你盯紧些，不要出岔子。”
    班康闻言，正色道：“大人放心，下官一定谨慎。”
    齐温玉点点头。
    班康见状，满是踟蹰，他看了眼齐温玉，随后从袖口拿出了一份文书。
    齐温玉见此，只觉得头大。
    “又要银子？”
    班康尴尬一笑，“大人您知道咱们现在多烧银子的。”
    齐温玉深吸了口气，缓缓闭上了眼睛。
    许久，“放下。”
    班康闻言，大喜道：“是。”说着，将手中的文书放在了齐温玉的案前，还贴心的用了镇纸压上，以防齐温玉看不见，随后这才恭敬退下。
    “大人，那下官下午来拿。”说着，飞快的离开了房间。

 第451章 议亲没

    终到了闭朝那天，京城百官皆是松了口气，准备喜迎新年。
    齐温玉位列尚书，年轻有为，京城各家邀帖更是不断。
    秦宜宁则是同周氏出入各家后宅，至于齐秀才也是同京城不少人家的子弟结交，毕竟不可能每家孩子都是当官的，也有诸多闲置在家，赏画弄墨的老爷们，还有不少有名望的教书先生们等。
    总而言之，各有各的圈子。
    当然最受欢迎的还是秦宜宁同周氏。
    北地。
    寒风凛冽，茫茫白雪覆住整片草原。
    毡包里，三个少年围在火炉前说着话。
    “算日子，后天就是新年了。”一穿着灰色袄子的清秀少年，托着下巴眼神低迷道。
    旁侧有着一身小麦色皮肤的健壮少年道：“可不是，去年这时候，我还在家里跟着父兄饮酒了。”
    “唉！”清秀少年不禁一叹，他抬头看向正拿着棍子拨弄炭火的齐温行问，“阿行，你不想家吗？”
    时隔多年，孩童已经成了少年的模样，齐家基因好，齐家的孩子也是长得颇好。
    齐温行弯眼一笑，“自是想的。”
    今年刚刚中举，本应该回家跟着齐温玉他们一起过年的，只是他刚刚参加完乡试，书院还有一年考核期，为了国丧后的春闱，他是万万不敢耽搁的。
    他大哥年少中状元，他虽不比他大哥聪明，可也不能落后太多。
    在场的另外二人亦是如此想，国丧后不去参加考试，那便要再等三年。
    “我们家武将人家，能够出了我这一个举人，已经是祖坟冒青烟了，现在全家都对我期望颇深，我若是敢耽搁了国丧后的春闱，我爹指不定怎么揍我了。”有着小麦色肤色的少年叹道。
    少年名唤徐子兴，出生京中勇毅伯府，家中乃是靠当初跟着大乾先祖打天下立的门户。
    大乾先祖在世时，曾允诺京城有爵人家三代不降爵位，如今早就三代了，现任勇毅伯怎么不能想法子往其他方向发展。
    先帝在时，大刀阔斧将京城整个勋爵门户砍了一半的场景历历在目。
    勇毅伯一想，最稳妥的还是让自家孩子努力读，靠着阴封，怎么着也能捞个文官做做，其次，也是勇毅伯府祖上就是武夫出身，做了梦的都想让自家后辈出个读书人。
    所以，郭子兴这一代，那是打小就请了文先生，谁料，他的兄长没一个有读书头脑的，倒是郭子兴，颇有天赋。
    还一路中了秀才，如今还中了举人。
    勇毅伯府可不觉得祖坟冒青烟了。
    本想着，中了举人向皇帝请旨靠着阴封做个官，可全家商议后一想，他家郎君既能中举人，说不准就能中进士。
    进士啊，勋爵人家出了个进士，可是一只手都能数过来的，而且还那么年轻。
    是以，勇毅伯大手一挥，直接吩咐郭子兴不用回来过年了，直接跟着书院去北地施教，结束后回京闭门苦读，为下一次春闱做准备。
    旁侧的清秀少年没忍住噗嗤一笑。
    “你们家出了个你这个读书人，可不是祖坟冒青烟了。”
    郭子兴闻言，面色一黑，“好小子，笑话我是。”
    郭子兴虽是读书人，可也是打小习武，生的块头也大，他这么一怒，还真吓人。
    清秀少年赶忙起身，跑到了齐温行这，嚷嚷着，“阿行救我，子兴要打我。”
    齐温行撇头见他那口中喊着害怕，面上却嘚瑟的样子，嘴角一抽，摇了摇头。
    郭子兴见此，怒道：“好你个邓文轩。”
    邓文轩见此，也觉得没意思了，走到郭子兴身边坐下，囔囔着，“同你说笑呢。”
    “快过年了，就咱三孤零零在这，可不得找点乐子。”
    一听过年，郭子兴也蔫巴了，嗐了一声，托着下巴无聊的看着面前的火花。
    邓文轩见气氛有些低沉，随即道：“中举后，家里给你们议亲了没？”他先看着齐温行，见齐温行面色不变，随即紧盯郭子兴。
    郭子兴一听议亲，只觉得脸颊发烫。
    邓文轩瞧出了门道，嘿嘿笑道：“快说说。”
    齐温行也抬起了头，好奇的看着他。
    郭子兴被二人看的有些尴尬，随即捂住了脸。
    邓文轩见此，贱兮兮一笑，“子兴啊，快说说，给我同阿行听听。”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的”
    郭子兴被他念叨着，最后只能害羞的说了出来。
    “确，确实议了，我母亲来信说，要给我找个文官家的姑娘。”说着，郭子兴脸颊烫的愈发红了。
    邓文轩瞧了两眼，啧啧两声。
    “瞧你这脸红的跟猴屁股似的。”
    郭子兴，“”
    几息后，他无语的看向邓文轩，“你一个清流门第出来的，怎么能说如此粗俗的话。”
    邓文轩哼哼一声，“那又如何？”说完，他看向齐温行，嘿嘿一笑。
    “阿行啊，你可是不知道，你在京城多受欢迎。”
    “我母亲来信说，你家大嫂可是收帖子收的手都软了。”
    巴拉巴拉
    齐温行，“”
    “你就没喜欢的姑娘？”邓文轩好奇问。
    齐温行无奈道：“你在书院总共见过几个女子？”
    邓文轩，“”好像是啊。
    郭子兴也附和着，“日日忙着读书，哪有闲心想娶亲的事情。”
    邓文轩瞪了他一眼，随后道：“不过不用担心，咱们阿行生的如此俊俏，文采又出众，其兄齐大人更是圣眷正浓，这亲事啊一定不用愁了。”
    齐温行微微一笑。
    “婚姻之事，父母做主即可。”
    邓文轩觉得无趣，随后提议道：“阿行，我家中也有几个姐妹的，不如回京后你见见。”
    “这婚姻大事啊，还得自己看得顺眼。”
    郭子兴一听，顿时觉得有道理，赶忙道：“阿行，我也有妹妹的。”
    邓文轩瞪大了眼睛道：“那可不成，阿行一个文弱书生，你妹妹打小练武，哪里相配？”
    郭子兴顿时来了火气，“哪里不配了，我妹妹同阿行，那若是在一起，那就是郎才女貌！”
    邓文轩眼神怀疑的看了一眼郭子兴。
    “你确定郎才女貌？”

 第452章 但求稳妥

    郭子兴，“”
    他仔细想了想自家小妹平日的作态，又看了看齐温行这端庄温和的模样，有些怀疑了。
    毡包里的气氛沉寂了下来，齐温行见二人如此 ，握拳抵唇轻咳两声。
    二人反应过来，各自别过了头。
    万里之外的京城，洁白的雪花落在了庄重精致的屋檐上。
    进了院子的齐温玉脚步倏地停下，抬头看了眼天空，嘟囔着，“原是下雪了。”
    不远处的厅堂里，欢声笑语。
    齐秀才，周氏，秦宜宁，齐长安，齐长宁，围坐在厅中，说着京中趣事。
    见齐温玉回来，守门的婆子争先恐后的给他掀开门帘，欢喜的朗声报了一句，“主君回来了。”
    齐温玉轻轻颔首，进了屋里，脱了身上的大氅。
    秦宜宁上前，笑呵呵的道：“今儿个韩大人的冬宴时间可不短啊，官人这时候才回来。”她接过大氅的时候，还轻轻嗅了一下上面的味道，见没有浓烈的酒味，这才放心。
    齐温玉眸中带笑，无奈解释着，“不是吃饭喝酒，就叫了我同阿询，还有几个外放回来的同届进士去了城外喝茶赏梅。”
    秦宜宁一听，顿时忍俊不禁。
    “韩大人一向喜欢喜爱这些风雅之事的。”
    齐温玉耸了耸肩，可不，差点冻死他。
    他上前，对着齐秀才夫妇行礼，恭敬的唤了一声，“爹，娘。”
    齐秀才二人缓缓点头，示意他坐下。
    齐长宁也立刻从齐秀才怀里挣脱，跑去了齐温玉处，抱着齐温玉的膝盖晃啊晃的，齐温玉伸手摸了摸他光滑的脑袋，嘴角微翘。
    周氏看着一大家子都在这，唏嘘一叹，“若是二郎也在，咱们家才是团圆了。”
    秦宜宁坐在她旁边，闻言柔声宽慰道：“二郎也是为了书院的学业，母亲不必忧心，等明年，咱们家就能一起过年了。”她的语句略微停顿了数秒，又道：“就是到时候二郎回来了，母亲怕是有的忙了。”
    周氏顿时眉开眼笑，瞬间明白了秦宜宁的意思。
    她立刻忘掉了过年没有齐温行不在的伤心，立刻同齐温玉讨论起了近日在各家后宅赴宴的事情。
    “大郎啊，穆阁老家你知道？”
    “上次我在承恩公府上赴宴，穆老夫人特地同我说了她的小孙女，那姑娘我瞧过了，相貌性情都不错，还有周大学士家的长孙女也不错，还有”
    周氏巴拉巴拉说了一堆，齐秀才倒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端着一旁的茶盏慢悠悠的喝着。
    齐温玉却是听得满头大，他轻扫了一眼秦宜宁，秦宜宁回以一笑，点了点头。
    齐温玉，“”
    “娘!”齐温玉开口打断了周氏的话。
    周氏瞬间哑然，怔愣一息后看向齐温玉，“咋的，你觉得哪家的好？”
    齐温玉嘴角一抽，无奈道：“娘，婚姻大事，事关一辈子的，阿行要娶妻，还是让他自己相看。”他停顿了下来，想了想又道：“您若是觉得有好的人家，就先看着，等阿行回来，若是人家姑娘家里私下没有意见的话，再做安排如何？”
    周氏沉默几秒，缓缓点头，“我儿说的有道理。”
    “可是。”她话未说完，齐秀才已经道：“大郎如今虽然做了工部尚书，可是咱们家根本在那，二郎也还未中进士，挑儿媳妇，还是性情温和端正，能持家最好。”说完，他看了一眼秦宜宁。
    周氏悟了，就按着大儿媳的样子找是。
    秦宜宁微微一笑，眉眼中掩不住的欢喜。
    公婆和睦，对她肯定，家风端正，夫妇同心，这就是最好的日子。
    整个京城，不知道多少官家妇人羡慕她了。
    “成，那我再看看。”
    齐温玉喝了口茶，又提醒了一句，“爹娘莫要忘了，二郎参加春闱的时候，宫里十有八成也要选秀的。”
    周氏一怔，她竟然忘了这事！
    齐温玉低声道：“虽说现在在孝期，可是后宫选秀，皇家子嗣乃是大事，礼部的那些官员一定会让陛下选秀的，所以，咱们家二郎的婚事，还是仔细看看，暂时不急。”
    万一到时候反水，姑娘进了宫，让齐家如何做人？
    这种事不是没发生过，周氏这些日子在各家后宅走动，那些八卦事也听了不少，这么一想，心里原本的激情，瞬间浇灭了一大半。
    还得稳妥啊。
    新年到来。
    京中热闹非凡。
    即便隔着高大的院墙，亦是抵不住外面的欢声笑语。
    这一年，齐家依旧得了赐菜，还有元武帝亲手写的福字送上了门。
    较之去年不同，今年有齐秀才在，以至于格外郑重，带着全家老少一同焚香祭祖，告慰祖先后才开始吃年夜饭。
    以至于，在齐长安两个孩子心里可是留下了深深的阴影。
    原来赐菜这么麻烦？
    他爹去年怎么做的来着？
    在齐长宁刚准备多嘴的时候，齐温玉已经立刻捂住了他的嘴巴，还一本正经的训斥道：“陛下赐菜，何等恩重，如此喜事，理应祭拜祖先，不得多嘴。”
    齐秀才闻言，面色颇满，但是被训斥的是自家的小孙子，自然怜爱的很，“长宁啊，你爹说的对，这是陛下的隆恩，我等必须恭敬遵之，告知祖先。”口里虽然说着教育的话，齐秀才的态度却是颇为和煦。
    出了祠堂后，他倒是对齐温玉怪罪了起来，没好气道：“大过年的，教训什么孩子。”说完，哼哼一声，拉着齐长宁往前头走去了。
    走了两步，才发现齐长安落后，又赶忙招呼齐长安跟着一道。
    齐长安跟着齐秀才上前，倏地停了下来，转头看向齐温玉的目光，可谓是一言难尽。
    若是他祖父知道，他家去年何等做法，定是要气的揍他爹一顿。
    但是此事没人会多嘴的。
    谁让齐温玉表面功夫做的好呢，去年赐菜的盘子还在祠堂隔壁专门供着了，毕竟那可是皇帝亲赐的荣耀。
    一顿年夜饭，吃的阖家欢乐。
    烟花爆竹声响起，大乾百姓辞旧迎新年。

 第453章 春三月

    过完了年，文武百官开始上朝。
    今年大乾的第一大事，那便是接下来的攻瀛。
    江州海岸。
    齐王一身甲胄，连着吹了几月的海风，白嫩的面容也变得沧桑了起来，用贴身下属的话来说，就是肉眼可见的黑了不少。
    齐王早上起床的时候，总是对着镜子唏嘘，先帝生的也是端正威武，他母妃亦是难得美人，作为他们的儿子，样貌自然是不差的，想他金尊玉贵的活了十几年，然后去了那贫瘠的北地，虽顶着烈日，但好在军中众人都是如此，终于回到了京城，他又恢复了曾经英俊潇洒的样子，谁料，他又来了这江州。
    每每想到此，齐王便是唏嘘不已。
    谁家的亲王，像他如此命苦的。
    好在齐王亲信是个颇有眼力劲的，每见齐王如此，就赶忙宽慰，“您瞧瞧，曾经探花郎出身的成大人，如今不也是这样吗？”
    齐王一顿，顿时觉得舒服了。
    亲信站在身后，深藏功与名。
    在北地，有状元郎齐大人做对比，到了江州，有探花郎成大人在，忽想着，王府长史这差事着实不错啊！
    “王爷，王爷！”远处有士兵的呼喊声，。
    齐王伸手，停止了巡逻的脚步。
    远处的士兵跑了过来，恭敬行礼，“王爷，沈将军，成大人，邀王爷回帐议事！”
    齐王眸色一动，“传本王令，回营！”
    营帐内。
    沈从斌，底下的几个将领，还有成良骏等人，围在沙图前，低声商量着。
    “咱们的探子已经到东瀛了。”
    “东瀛现在朝局不稳，天皇同亲王之间”
    齐王到营帐的时候便是这副场景，众将士对待齐王也是恭敬。
    毕竟是皇家贵胄，得了元武帝旨意来的。
    沈从斌等人早前虽然不高兴，但是后来又想，反正是个王爷，也抢不到他们的功劳。
    除非元武帝疯了，给齐王再加封。
    齐王也是在军中混过的，到了这南边也感受到了丝丝排挤，但一回生二回熟，他当初到北地不也是被嫌弃的很，后来跟着宁二他们不照样好的跟穿一条裤子似的，是以，齐王表示，这些都不是事，日久见人心，等到了战场上，一同杀敌后，关系自然就好起来了。
    “参见齐王殿下！”沈从斌带人行礼。
    齐王摆摆手，颇为和煦道：“众将士不必多礼，本王不爱这些虚礼。”说着是，上前，仔细观察起了他们的做的沙图。
    虽是海战，可是底下的将士还是做的颇为逼真的。
    齐王看了几眼上面的标志，加上这些日子的了解，还真说出了几分意思。
    再者，如今的江州水军中也是有那么几人是从北地来的，见状，立刻附和起了齐王。
    成良骏是个文官，对于他们打仗，他也是出出主意管理后备军需，所以有些时候也不凑前，今日听的齐王这么一说，当真是诧异。
    “倭人自大，虽然早前被我军打败，但是按照他们的尿性肯定不会死心的，所以本王觉得，咱们只要”
    沈从斌听得也是微微赞赏，如此看，这位这些日子也不全是在海边白晃悠啊。
    “王爷说的不错。”沈从斌赞同道。
    底下的将士亦是拍手。
    其中一个从北地来的将军笑道：“在北地的时候，镇北王商议战略时，齐王殿下也是长长出主意的。”
    众人一听，看向齐王的眼神变得愈发和善了。
    齐王矜持一笑，抱拳看着众人，“哪里，哪里。”
    见他态度如何谦虚，众人愈发欢喜了。
    良将在，火器充足，没有后顾之忧，又到了春三月，天时地利在，沈从斌同齐王一声令下，正式伐瀛。
    南边战事起，求稳妥的海商们也停了生意，开始走返江南，京城，北地三处。
    官道上。
    一队马车正在行驶着，虽是普普通通的青蓬马车，可若是仔细看，可以瞧见外面罩着的帘纱等物皆是上等的好东西。
    此一行，正是齐舒婉一家。
    前年中秋时候，齐舒婉又诞下了双胎男孩，本是举家大喜，谁料没多久先帝驾崩，郑家只能停了喜事，私底下热闹了一下。
    郑家毕竟不是普通人家，做海商生意，家财无数，不知多少人盯着，齐舒婉又有着齐温玉这个哥哥，哪敢让人抓到他们的错处，是以，郑老爷子大手一挥，直接定了此事，等孝期过了，再补办就是。
    几代单传的郑家，已经有了三个嫡亲孙儿，郑老爷夫妇对齐舒婉这个媳妇更是有求必应，唯恐慢待了她，当然也有齐温玉官职越做越高的成分在。
    无人时分，郑老爷子常常拉着郑老夫人的手感慨，他们当初慧眼，跟齐家结了亲事，如今齐温玉官居二品，整个北溪县县志往前翻几百年，好像都没出过这么个大官，偏偏，跟他们郑家结了亲事。
    如今整个北溪县，乃至顺州府，谁家不是眼红的紧。
    齐家如今在京城稳定了下来，他家二郎又有出息，郑光远不用出去做生意，齐舒婉随即带着丈夫孩子走娘家。
    是以，官道上就有了这么一队浩浩荡荡的人马。
    马车里，齐舒婉托着头靠在车窗处，脸色瞧着有些不大好。
    郑光远道：“若不然停下歇歇。”
    齐舒婉摇摇头，“无妨，别耽误了坐船。”
    郑光远轻轻一叹，揽住了齐舒婉将她带到了自己怀里。
    “如今南边在打仗，靠近顺洲的港口也被征用了，不然你也不用受这罪。”
    齐舒婉笑笑道：“不妨事的，反正都是要坐车的。”
    “咱们的水军强盛，若是真能将那东瀛拿下，日后你出海做生意，我也能放心了。”
    郑光远心中动容，握着她的手微微一重。
    “夫人说的是。”
    齐舒婉眉眼弯弯，“你如今不用出去，这次到了京城，可要好好陪我们娘三。”
    郑光远含笑道：“那是自然的。”
    “我想着，这次在京城再盘两个铺子，咱们再挑个好点的宅子，日后来京也方便些。”
    对于郑家如此豪横，齐舒婉已经习惯了。
    她点点头，“也好，虽然咱们买不了靠近神武大街那的，但是南区那也不错，挑个精致的，我喜欢有园子的。”
    郑光远连连点头，“一切听夫人的。”

 第454章 生钱之物

    京城。
    马车里，齐温玉同户部尚书破天荒的同车出宫。
    户部尚书王大人板着一张脸，凉凉的瞥了一眼正掀开帘子看向车外景象的齐温玉，“齐大人，你硬拉着我一同下值，不会就是为了干坐着。”
    齐温玉闻言，收回了视线，坐正了身姿，含笑开口，“近日我听户部等官员说，王大人你啊，可是许久没有按时下值了，日日月上柳梢回家，时间久了，对身子不好。”
    王大人嘴角一垂，依旧板着脸，一双眼睛看着毫无波澜的样子，恍惚间却又透着一种，“我就静静的看着你胡说八道。”
    齐温玉见此，尴尬一笑。
    “瞧，如今朝廷出海打仗，开了海禁，京城倒是更加热闹了。”
    本就是春日，万物生长的季节，京城商客络绎不绝。
    王大人闻言，面上似乎有了些许温度，“陛下圣明，治下国泰民安”
    齐温玉用力点头，“王大人说的是。”
    户部尚书王大人，“”
    沉默几息后，他抬起手臂用袖口擦了擦额头，“齐大人，有话直说。”
    齐温玉听闻，缓缓一笑，“王大人，你我都是同僚，几乎日日都见的交情，何必这般呢？”
    王大人内心，呵呵
    你真当我稀罕见你啊，除了找我要银子，就是要银子。
    “齐大人言重了，您圣眷正隆，本尚书可不敢跟您攀交情。”
    齐温玉一听，干巴巴一笑。
    “瞧瞧你这人。”说着，他从袖口拿出了卷好的文书，递给了王大人。
    王大人眼皮子一跳，这熟悉的动作，这场景！
    “我说齐大人，过分了啊！”
    “刚过完年，你就拿着文书来找我拿了十万两银子，这还不到四月，你这是要作甚！”
    齐温玉怔了怔，颇为尴尬。
    “王大人误会了，你先瞧瞧。”说着，将手中的文书又往前送了送，几乎已经塞到了户部尚书的手里似的。
    王大人见此，也不好再拿乔，毕竟同是尚书。
    “我这次找你可是好事啊。”
    “此事若是成了，那就是利国利民的大事。”
    王大人缓缓打开纸张，只见里面写着，“石灰石、粘土、铁矿粉还有许多他不了解的东西，下面又是一堆试验数据”
    王大人不用看到最后，就已经立刻合上了。
    \\\"你们工部的研究，户部不得参与。\\\"这是元武登基后下的铁令。
    齐温玉微微一笑，抚了抚渐长的胡须，“王大人莫要担心，这东西不是火器那些，无大碍的。”
    王大人敛了敛眸，将纸张递给了齐温玉，淡淡道：“齐大人啊，你不当家，不知道柴米油盐贵。”
    齐温玉瞬间秒懂，笑道：“王大人，这次是共赢的买卖，本官也知道，这两年户部不容易啊。”
    “前几年，北地送来的银钱如今估计也用的差不多了。”
    王大人呵呵一声，原来你也知道。
    要不是你是沙洲知府出身，跟着北地将士有着深厚交情，但凡再换个工部尚书，也别想在他手里拿到这么多的银子。
    “本官思前想后，想起了少年时曾在书籍中看到的一古方，此物颇适修桥铺路等，随即写出交给下面人进行了改良”齐温玉说了好一通的话，最后化成了一句，“效果颇佳，可广泛使用。”
    王大人听明白了。
    面色可不是好了一点两点，声音也温和了不少，只要不是要银子那就好。
    “齐大人，直言。”
    齐温玉伸手抵拳，咳咳两声，颇为矜持道：“本官是这么想的。”
    “户部这些年也不容易，工部如今出了这么个好东西，自然不能忘了你们是。”
    王大人心中一动。
    “所以本官决定，此物的方子握在工部，已朝廷的名义，由户部做这个生意。”
    王大人！！！
    “你刚刚说什么？”王大人有些不可置信。
    户部做生意？？？
    兄弟你开什么玩笑。
    “齐大人，你开什么玩笑？”王大人道。
    齐温玉摇了摇头，正色道：“我就是这个意思。”
    “王大人，工部后面用银子的地方多着了，长久下去，终究不是法子。”
    王大人岂不知道，他是户部尚书，国库有多少银子他会不知道吗？
    按着工部这个花钱如流水的样子看，总会空的，再者，南边在打仗，各地大大小小也有事，也亏元武帝也是个节俭的人，不爱修宫殿建山庄这些，他这才能稳住，可是总得为日后打算啊。
    东瀛有矿，可那矿还没到他手上啊。
    “如今时代不同了，咱们这些人也得改改从前的旧思想是。”齐温玉叹道。
    王大人沉默了下来，想着齐温玉自从为官以来的作为，可不就是大着胆子在北地开始农事，这才有了今年的齐大人吗？
    北地那鸟不拉屎的地方都能种出棉花，甜瓜等物来，据说现在新任知府又花了大价钱聘请了南方的不少知晓农事的人去了边疆商讨更好饲养牛羊马的法子，当然，这事肯定有这位工部尚书的推波助澜。
    王大人仔细推敲完，得出了一个结论，齐大人做事还是很靠谱的。
    他点了点头，表示赞同齐温玉的话。
    齐温玉一听，顿时觉得有戏了，随即掀开帘子对着外头的车夫吩咐着，“去城外庄子。”
    王大人？？？
    外头车夫应了一声，拿着鞭子甩了一下马屁股，车速可见的增加了不少。
    “齐大人，这个时辰，不是应该？”你硬拉着我出来，这时辰，不是应该出去吃个饭，喝个酒啥的吗？
    你在户部日日要银子，请我这个户部尚书吃个饭喝个酒怎么呢？
    齐温玉矜持笑笑，“实不相瞒，本想同王大人你去一同去望春楼喝两杯的，谁曾想，你我二人意见如此相和，本官已经等不住了，现在就要带王大人你去见见咱们的生钱之物。”
    王大人，“”
    望春楼没了，要去城外，看那不知名的生钱之物。
    等等，这个时辰出去，晚上回来的时候，城门已经关了。

 第455章 同谋为利

    “齐大人，这会出城，回来得是什么时候！”自从上了马车就一直平静无波的王大人立刻跳了脚，急匆匆的掀开帘子。
    齐温玉赶忙按住他，安抚道：“莫慌，莫慌，圣上体贴，专门在庄子里给官员修建了住宿的宅子，不必担心。”
    王大人，“”那跟他有何关系。
    “王大人放心，我二人刚刚出城的时候，我的贴身仆人已经去你家府上报信了，不妨事，明儿个也不用上朝，不用担心。”
    王大人，“”
    “齐大人安排的真是妥当啊。”王大人呵呵道。
    齐温玉投以一笑，“王大人廖赞了。”
    王大人，“”
    暮色里，二人的马车终于到了庄子，可是天色已晚。
    隶属于工部名下的第三个庄子右边小院，把守几日的小院大门终于缓缓打开。
    齐温玉笑吟吟的请着王大人上前。
    对于能够进入工部重地，王大人内心有些忐忑，不知为何，他有了一种上了贼船的感觉，若是此事传出去，文武百官还不知怎么看他了。
    “王大人放心，工部的人嘴巴向来严实。”
    王大人抿着唇，点点头。
    紧闭的大门缓缓打开，王大人在齐温玉的示意下踏进了院子，走了两步，倏地一顿。
    皎洁的月光下，不知为何，他只觉得面前的地面格外光亮，隐约间好像还十分平坦？？
    王大人似是不敢相信，以为自己看花了眼，他抬脚又走了两步，随后又跺了跺地面。
    “王大人觉得，院子里的地面跟外面青石板铺的比较 ，哪个更好？”
    王大人心中一震，立刻对比了两样东西。
    他家院子便是铺满了青石板路，平时看着也是甚好，可是一到了下雨天那就出问题了。
    他能被元武帝提拔到户部尚书这个位置，也是谨记律法的，虽然逢年过节各地的孝敬会收下，可是贪污太多那也是万万不敢的，所以家里宅子，也还算不错，毕竟祖上基业在那呢。
    “你说，若是用此物替换青石板，你觉得如何？”顿了顿，齐温玉又道：“若是觉得不美观，依旧以青石板为主，缝隙处用此物来填平，如何？”
    齐温玉还是考虑现在文官要的雅致等等，毕竟实用不是主要，好看，清雅也重要啊。
    户部尚书掌管大乾所有银钱出入，他的格局自然不会这么浅薄，他瞬间想到了京城大街，各地堤坝，城墙等等。
    “此物的坚固？”王大人压制着心中的激动看向齐温玉。
    齐温玉拱手笑道：“若是一般俗物，我会专请王大人吗？”
    王大人确定了。
    他的肩头抑制不住的颤抖，努力压制着心头的激动。
    “好，好！”
    “齐大人，快同我仔细说说！”
    齐温玉伸手，直接请他进入里面的厢房。
    王大人点头，赶忙跟了进去。
    大乾的城墙，官道，堤坝，皇陵等等，这些都是小头，如齐温玉所说，百姓的民居，自行用处才是户部挣钱的开始。
    “此物咱们先用，效果如此良好，想必用不了多久，底下的商贾就发现了，到时候，咱们顺势推出，可将此方子拍卖。”齐温玉滔滔不绝的给王大人规划着日后的蓝图。
    王大人听得脸都红了，眼睛里掩不住的激动。
    还能这样做！！
    “如今开了海禁，咱们大乾的海商可是不少啊，他们这些人家里最不缺的就是银子，随便来一个”
    也够工部吃一年了，王大人心中补充着。
    许久，他道：“此法甚好！”
    “不愧为齐大人！”
    齐温玉矜持的点点头，“王大人廖赞了。”
    王大人笑眯眯的道：“齐大人谦虚了。”
    “你且放心，若是此事成了，工部后面的拨款，本官绝对不会有异议了。”
    齐温玉一听，拱手道：“多谢王大人。”
    他绞尽脑汁想出的办法，又让工部匠人日夜试验，最后得出的成果，总算值当了。
    他就等着这句话了。
    “但是。”王大人迟疑了，“此事该如何上报朝廷？”
    齐温玉沉默了，静静的看着王大人。
    王大人心头一震，他就知道没好事。
    让户部做生意，这事若是奏上去了，那些御史还不得喷死，哪有这样的事。
    齐温玉见他如此，赶忙起身按住了他的肩膀安抚，“王大人且听我说，此事还得徐徐图之。”
    “”
    王大人麻木了。
    原来是想找个同伙啊。
    次日下午，御书房外，迎来了两位罕见的组合。
    福安忍着心中诧异，飞快的进了御书房，低声在元武帝耳畔禀报。
    “陛下，户部尚书，工部尚书求见。”
    元武帝正在披折子，听到这话，眉头微蹙，手中的动作也停住了。
    他看向福安再次确认，“你说什么？”
    “户部尚书王大人跟工部尚书齐大人一同求见。”福安继续说，随即又补充了一句，“二位大人相处颇为和谐。”
    元武帝有些惊讶了，他放下笔，“传！”
    福安，“奴才遵旨。”说着，飞快的去了外头宣二人进来。
    片刻后，齐温玉，王大人二人进了御书房，恭敬的行了大礼。
    元武帝见二人这幅和谐的样子，也放下了手中的事务，认真听着二人说话。
    王大人瞧了一眼齐温玉，齐温玉随即上前，朗声禀报，“陛下，臣有奏！”
    元武帝点头，“准奏。”
    元武帝看着二人，心道：“今儿个不会还是为了银子的事？”
    齐温玉道：“工部近日研制出一物，臣经过试验后发现，此物颇为坚固，可适用于房屋建筑”
    元武帝缓缓瞪大了眼睛，不是为了银子，是好事。
    瞧着户部尚书那心神荡漾的样子，合着是商量好了呀。
    不过听着，这东西好像是不错啊。
    “真有爱卿说的这般好？”元武帝有些不信。
    王大人这时候就用到了，立刻上前补充，“陛下，臣亲眼所见，正如齐大人所说，此物颇妙啊！”
    “若是使用，利国利民啊！”

 第456章 移驾

    元武帝挑了挑眉，有些惊讶户部同工部这次竟然达成了共识。
    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连户部尚书这个抠搜的人都称赞了，可见此物确实是利国利民啊。
    “连王爱卿都亲口称赞，可见此物真的不错。”元武帝看向齐温玉，眸中含着淡淡的笑意。
    齐温玉赶忙道：“陛下，此物适用于建筑方面颇有成果，臣恳请，陛下移驾，前往工部庄子。”
    王大人躬身站在齐温玉身侧，听着齐温玉如此说，眼皮子一跳，也就他工部尚书齐温玉敢叫陛下出城了。
    元武帝勾了勾唇，颔首。
    “若真如爱卿说的这般好，那朕出城一趟又如何？”
    一侧伺候的福安心中长叹，陛下太独断也不好。
    元武帝伸手合上了桌案上的奏折，“择日不如撞日，正好今日无事，就现在去。”说着，他吩咐一侧的福安，“下去准备，便装出行。”
    福安对于这样的突发事件已经习惯了，他躬身道：“奴才遵旨。”
    王大人屏气不言，心中叹呼！
    陛下真是宠信齐大人啊。
    见元武帝这般痛快，齐温玉拱手又道：“陛下驾临，工部庄子还未准备，不如让臣先去准备准备。”
    元武帝闻言，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准备甚？”
    “朕又不是第一次去了。”
    齐温玉嘴角动了动，尴尬一笑，“陛下说的是。”
    王大人，“”
    陛下对工部果然期望颇佳啊，京城外的庄子都是常去了，天子出宫，何等大事，他们竟然一点消息都不知道。
    两刻钟后，元武帝换上了便装，坐上了禁军准备好的马车同齐温玉二人往城外去。
    城外。
    齐温玉拿出令牌给了看守的士兵看了一眼，士兵确认无误后，随即招手示意放行。
    元武帝坐在马车里，看着远处士兵这般尽忠尽责，心中颇满。
    工部研制的东西，如今最是重要，从城外的第一个庄子开启，先帝就派了重兵前来看守，后元武帝登基后，亦是没有减少此处兵力，反而再次加了人手，可见对此处的重视。
    一行人进了庄子，齐温玉在前头带路。
    片刻后，元武帝看着紧闭的朱红大门，眉头微蹙。
    “在院子里？”
    齐温玉咧嘴一笑，上前缓缓推开了大门。
    “陛下请看。”
    元武帝的目光跟着打开的院门看向了院子里，倏地一怔。
    他随即大步上前，抬脚踏进了院子里，看着平坦的地位，不禁一诧。
    “这是何物？”
    不是宫中惯用的玉石，大理石，青石板，而是一种他未见过的东西。
    说着，元武帝还用力的跺了跺。
    外头站着的王大人心道：“放心，陛下，很坚固，脚不疼。”
    元武帝身为皇帝，自然不会在外面露出有损帝王形象的丑态的，只是心中哀呼，刚刚为何不能轻一点，哪有用脚试验地面坚固的。
    齐温玉上前道：“陛下，这就是工部新研制出的东西，可用于建筑房屋，地面等，您瞧着如何？”
    元武帝低头仔细观察了一下，缓缓点头，“看着确实不错。”
    齐温玉咧了咧嘴，后头的王大人也是忍不住的欢喜。
    齐温玉伸手请皇帝移驾进屋子，“请陛下移驾，容臣同您细说。”
    元武帝颔首。
    一刻钟后，元武帝坐在上方，端着茶盏，一下一下的拿着杯盖刮着茶沫，听着齐温玉说话。
    齐温玉滔滔不绝道：“臣已经设想过了，咱们先在京城选一条街先铺上，给百姓们都看看，如今春日，各地商贾都往京城来了，咱们连广告都不用打了 。”
    “如此好东西，不用咱们说，那些商贾就会自己打听了，到时候，朝廷放出消息，讲清此物的用处”
    户部尚书王大人听着齐温玉说的话，心中忍不住竖起了大拇指。
    还得是齐大人啊。
    这东西若是广泛用之，按着陛下的脾气，城墙，堤坝，肯定得用起来，到时候还不得户部出银子，可若是将此物交给商贾，那就好说了，按价格竞拍，谁出的多，方子就是谁的，既是造福百姓，朝廷也有了银子。
    元武帝听得茶都喝不下了，他放下杯盏，压制着心中的激动问：“此物真如你所说这般广泛实用？”
    齐温玉拱手道：“陛下放下，刚刚咱们看得院子地面就是最好的例子，至于坚固程度，臣用工部新出的火炮，已经试验过了，坚固程度绝不比石砖差。”
    元武帝明白了。
    虽然丢人，但是有银子修城墙啊，甚者还可以往大乾所有官道上发展。
    “朕知道此物的好处，只是这户部做生意。”元武帝面上露出了迟疑之色。
    户部尚书王大人见此，眸中一动，他们二人都上了船了，皇帝不发话那还得了，他赶忙起身，拱手道：“陛下，臣时刻谨记先祖教诲，在其位谋其事，臣要的不是那些虚名，只要能为朝廷好，臣这个户部尚书即便身负骂名，亦甘之如饴！”
    齐温玉，“”果然，拉上户部尚书一起做事，就是靠谱。
    元武帝嘴角一抽。
    没那么严重。
    他看着户部尚书，不知为何开始仔细打量了起来，自从接了户部尚书之后，王卿的头发似乎少了不少。
    又想到前任的钱尚书，如今的钱阁老，元武帝默了。
    户部尚书不好做啊。
    但户部做生意也丢人啊。
    可是按照那些商贾，如怀瑾所提的那些海商的家底元武帝心中已经澎湃起来了，他的城墙，他的堤坝，他的官道！！！
    若是全修了，他流传史书的英明事迹不用愁了。
    “王爱卿，你可知此事朕一旦应下，朝中百官对你这个户部尚书会如何看待吗？”元武帝的面上浮现出了忧心痛苦的样子，满是担忧的看着他。
    王大人明白了。
    陛下动心了。
    没办法，利益太大，他也动心啊，这事成了，他后面官途得省多少事情，其次，平心而论，这确实是利国利民的好事。

 第457章 登陆

    “臣食君之禄，当做忠君之事，臣时刻不敢忘陛下隆恩，名声于臣，不值一提，只要可以为百姓谋福祉，为大乾建设尽绵薄之力，臣愿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齐温玉内心，竖起了大拇指。
    王大人英明。
    笑话，他可是掌管户部所有银钱走向的尚书大人，朝廷各部，所有官员哪个不是等着他准话，还敢骂他，顶多私底下吐槽吐槽，当然前期，肯定要接受御史们的痛批的，不过都是做到尚书的人了，这点语言攻击还算得了什么。
    等日后时间久了，好处出来了，大家伙谁还多嘴。
    元武帝满心甚矣。
    不愧是他一开始就看好的户部尚书，果真聪慧也。
    暮色降临，禁军等人守在院子外，福安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大门，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全然不知里面，君臣三人密谋了什么。
    有了元武帝私底下的同意，户部尚书豪爽的拨了一笔银子给了工部，齐温玉立刻派了下面负责修缮的官员，准备修缮一事。
    当然，第一选择肯定是在京城大街上试验的。
    四月至。
    朝廷这么大的动作，京城的百姓自是第一时间知晓了，知道修路，大家伙也高兴的很，毕竟这条街上的石板，一到下雨天，谁走谁知道。
    “陛下真是明君啊，南边在打仗，竟还想着给咱们修路。”有人欢喜的说着。
    旁侧买菜的妇人附和着，“可不是，以往下雨天我可不敢走那，等路修好了，总算是不怕了。”
    “”
    “就是不知道为何，这次动静这么大，竟然还不让咱们过，以前，可都是能走人的啊。”
    不远处开茶摊的老伯附和道：“听说是工部新弄出来的材料，最适合修路，修起来颇为平坦，比以前的石板强多了。”
    几人一听，好奇不已。
    “还有这事，怎么没听说啊？”
    开茶摊的老伯扬了扬头，颇为自豪道：“我外甥的堂叔的二儿媳妇家的表弟的叔叔就在工部办差。”
    众人明白了，原来如此啊。
    在有心人的刻意宣传下，工部新材料修路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大街小巷。
    各地前来做生意的商贾也纷纷嗅到了商机，皆是好奇不已。
    四月中旬，海面上硝烟四起。
    惊天动地的炮火声在东瀛的港口处响起。
    沈从斌，齐王，带领的水军经过一天一夜的混战后，正式登上了东瀛土地。
    临时搭建的营帐里。
    沈从斌，齐王，几个守将围在一起，讨论着面前的地图。
    一副将笑道：“还真是弹丸小国，不堪一击。”
    沈从斌听到底下的副将这么说，没有丝毫怪罪的自大的意思，反而笑道：“虽是小国，可是志气却不小。”
    旁侧的齐王忍俊不禁。
    “志气再大，也经不住咱们的火炮轰炸啊。”
    营帐内众人，不禁哈哈大笑。
    “王爷说的是！”众人附和着。
    上一场战役，齐王带头直接去了第一艘船只，可谓是同倭人面对面打仗，底下的将士经此一事，可谓是对齐王大为改观，皇家子弟，原来也有这样的血气，胆量。
    沈从斌对待齐王态度也是好了不少，“这一场仗，大家伙都累的不轻，咱们先在此扎营休息两日，商量商量后面的战略。”
    众人点头。
    虽是弹丸小国，可他们也是人生地不熟啊，此战还是大乾第一次对海外国家动兵，所以必须谨慎对之，决不能出岔子。
    沈从斌又对齐王道：“送往京城的军报，就劳烦王爷了。”
    齐王抱拳道：“沈将军放心，本王一定据实已报。”
    此言一出，底下人人皆是欢喜。
    沈从斌抱拳颔首。
    底下的将士开始一一退下，帐子很快剩下了他同齐王，还有一个心腹守将。
    “矿的地方打听清楚了吗？”齐王问。
    心腹守将指着沙图中的一处道：\\\"末将可是将那些人大刑伺候过了 ，他们确定就是这片。\\\"
    齐王看着那里，缓缓点头。
    “如此甚好，陛下知道此事，一定龙心大悦！”
    沈从斌点头，“不错。”说话间，心中已经开始盘算，下一步往哪里打了。
    与此同时的京城，齐舒婉一家乘船终于到了。
    齐温玉得知妹妹一家到的消息，一到了下值的时辰，就赶紧往家里赶去。
    花厅里，女眷们坐在一起欢声笑语。
    “不愧是皇家赏赐的宅院，瞧瞧，多气派。”齐舒婉捏着帕子左右看了看，心中啧叹。
    秦宜宁含笑道：“妹妹不必艳羡，你的院子啊，我早就备好了，一直给你留着。”
    齐舒婉闻言，眉眼一弯，“还是嫂嫂最疼我。”
    秦宜宁忍俊不禁，“这话若是你哥哥听到了，指不定怎么酸呢。”
    齐舒婉哈哈不笑。
    上头坐着的周氏也是高兴的很，齐舒婉如今膝下三个孩子，齐温玉又如此出息，齐温行也是中了举，可谓是一家子得意。
    “已经送消息给你哥哥了，看时辰，他应该下值了，估摸着等会就到家了。”周氏含笑道。
    齐舒婉笑着点头，许久不见齐温玉，确实是想念这个大哥了。
    不远处的小厅里。
    齐秀才正同郑光远说着话。
    “岳父，如今都是春日了，二郎应该也定下归期了。”郑光远端着茶盏问。
    齐秀才抚着胡须笑道：“前些日子来信了，年前到家，让我们不用担心。”
    郑光远点头，“如此甚好，二郎回来，您同岳母也是放心了。”
    齐秀才颔首，“你这次来京城，可有什么打算？”
    郑光远眼角一弯，“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岳父大人。”
    “我寻思着，再开几间铺子。”
    齐秀才点头，“如此也好。”
    郑光远含笑道：“我没有大哥，二郎那样的读书头脑，也就对做生意有些门路了。”
    齐秀才摇头，有些不赞同刚刚这话，“你自有你的好处，人各不同，你这样也很好。”
    “舒婉如今过的开心，我也算放心了。”
    郑光远正色道：“岳父大人放心，我一定好好待舒婉，绝不负她。”
    齐秀才闻言，脸上掩不住的笑容。
    “你打小是我看着长大的，我自然放心。”

 第458章 臣有奏

    暮色降临，齐温玉的马车终于到了齐家宅子外。
    看门的小厮瞧见了马车，撒腿就往里面跑去。
    屋里的郑光远听见动静，赶忙起身，含笑道：“岳父，大哥回来了，我去迎他。”
    齐秀才轻轻点头，摆手笑道：“去，去，你们二人许久没见，也有许多话要说。”
    郑光远咧了咧嘴，行了一礼往屋外走去。
    宽阔的院子里，齐温玉大步往里走去，只见远处一熟悉的青年身影快步走来，定睛一看，不禁一笑。
    “大哥。”郑光远拱手笑道。
    齐温玉边上前边开口，“你我二人客气什么。”
    “从顺洲过来，一路上还顺利。”
    郑光远回道：“顺利的很，就是顺洲港口被征用了，我们又坐了马车去隔壁州城坐船过来的。”
    齐温玉解释着，“如今南边在打仗，水路运货刚好路过顺洲，估计要封上一段时日。”
    郑光远颔首。
    “我知道这事，给南边运送军需是首要大事，我们这些百姓能为朝廷省些麻烦也是为国尽忠了。”
    齐温玉挑了挑眉，眸色微诧，揶揄道：“你如今的觉悟不差啊？”
    郑光远没好气的哼了一声。
    二人并排往屋里走去，边说着近日的情况。
    后院花厅，得知齐温玉已经到家，周氏赶忙招呼秦宜宁，齐舒婉带着五个孩子一起去了前头。
    小厅里，齐舒婉让三个孩子给齐温玉行礼，笑呵呵的道：“这是你们的大舅舅，快叫人。”
    长子郑延倒是记得齐温玉，毕竟年岁不小了，已经读了几年的书，听着他娘的话，欢欢喜喜的叫了一声“大舅舅”倒是两个小的，郑松，郑柏，年岁不大，话说的也还不清楚，在自家爹娘的教导下，奶声奶气的唤了一声，“大舅舅。”
    齐温玉瞧着面前的三个大外甥，唏嘘道：“得亏这不是住在一起，若是在一块，日后逢年过节，我这个做舅舅的得多花多少银子出去。”说话间，已经从旁边下人手中拿过准备的好礼物，递给了三个孩子。
    齐舒婉示意嬷嬷将两个孩子抱到一边，齐秀才同周氏见状，随即一人抱了一个在怀里。
    齐舒婉哼哼道：“感情住的远了，你就不花了是？”
    齐温玉调侃着，“那不是少花了些不是。”
    众人闻言，不禁哈哈大笑。
    秦宜宁忍俊不禁，捏着帕子笑道：“妹妹可别听你哥哥逗你，他呀，知道你们一家要来可是高兴坏了，三个外甥的礼物都是他千挑万选的，因为这事，他私下里都问过家里两个孩子几次了。”
    坐在那一直规规矩矩的齐长安一本正经的附和，“我可以证明。”
    齐长宁也连连点头，“就是，就是。”
    齐舒婉闻言掩了掩唇，眸中掩不住的笑意。
    齐温玉有些尴尬的摇了摇头。
    周氏见此，笑呵呵的道：“好了，好了，你们兄妹两有些日子没见了，别开这些玩笑事了，大家都回来了，一起去旁边用饭。”
    秦宜宁也道：“是啊，妹妹妹夫你们也累的不轻，为了等官人，到现在都没吃饭了。”
    齐温玉一听，赶忙道：“那还愣着作甚，吃饭去。”
    众人闻言，随即移步饭厅，留下一阵欢声笑语。
    齐舒婉一家正式在齐家安心住下，平日里，齐舒婉陪着周氏二人，郑光远则是带着郑家带来的下人去了城中四处打探起了行情。
    转眼过了十日，北市修缮的那条路也已经竣工，齐温玉得到消息，亲自前去查看了一番。
    一同跟着的还有工部左侍郎班康。
    “大人，下官已经算过了，用水泥修一条路可比咱们之前的法子修一条路省钱多了。”班康近日可谓是红光满面。
    谁让前些日子，户部颇为豪爽的直接把工部的所有条子都批了。
    齐温玉笑着点头，“要的就是省钱啊！”
    班康咧了咧嘴。
    二人亲自检查无误后，齐温玉随即下令，这条路正式开放，两侧关了铺子的商户们早早的就在等着了，听到消息欢呼不已。
    四处的百姓也纷纷来看，这次朝廷到底在卖什么关子。
    众人到了地方，看着那已经焕然一新的道路，惊讶不已。
    “不是青石板？”有人惊呼。
    还有人大着胆子上前，忍不住蹲下来仔细打量了起来，甚者摸了摸地面，惊呼不已。
    平坦，坚固。
    百姓们哗然。
    很快，北市工部铺的新路格外特别的消息传遍了整个京城，许多百姓都来观看。
    朝中不少官员，也特别选了休沐的日子，专来此处仔细一瞧之。
    气氛已经渲染到了这里，第二日朝堂之上，齐温玉同户部尚书开始一唱一和上奏了。
    “陛下，臣有奏！”
    元武帝看着出列的齐温玉，轻轻颔首，“准奏！”
    齐温玉随即道：“陛下，北市大街道路已经完善，工部检查没有无问题，臣特派了下面官员进行走访，城中百姓反馈也是赞赏有加。”
    话音落下，殿中众人互相看了看。
    工部新弄出来的这个水泥还真是不错，前两日他们也经过了，确实好，瞧着颇为简洁明亮，没有缝隙，雨天倒是也不用担心走路时候中招了。
    元武帝轻应，“朕也听说了，辛苦爱卿了。”
    齐温玉一听，赶忙道：“臣不敢。”
    元武帝轻抬手，语气和悦，“齐爱卿不必自谦，你自执掌工部以来，辛苦朕是看在眼里的。”
    底下众人，羡慕嫉妒恨。
    齐大人深得陛下心啊。
    就在众人各有所思之时，户部尚书出列了。
    对着元武帝恭敬行礼后，说道：“陛下圣明，齐大人自从上任确实兢兢业业，为国为民，臣亦是佩服。”
    殿中众人？？？？
    其他四部尚书，皆是一副震惊的表情看着户部尚书。
    你两不是一向不和吗？
    怎么今日工部没要银子吗？
    齐温玉含笑道：“王大人言重了，不敢当，不敢当，论辛苦，王大人不遑让。”
    户部尚书拱手回礼，二人互相吹捧了一下。
    殿中众人？？？
    元武帝唇角微翘。
    “两位爱卿都是朕的栋梁之材。”
    殿中众人，沉默了，好像有点不对劲。

 第459章 良策也

    户部尚书闻言，随即跪下，开口道：“陛下，臣有所请，望陛下恩准。”
    元武帝，“准，爱卿不必多礼。”
    王大人随即道：“陛下，工部新出的水泥，臣前些日子听齐大人说过了，臣私下里仔细一琢磨，只觉的此物颇好，近些年，朝中用银数量颇大，南边如今又在打仗，国库可见空虚之势，臣不禁有了个大不敬的想法。”
    殿中众人？？
    闻言，皆是诧异的看向户部尚书。
    户部尚书在元武帝的示意下，继续道：“臣同齐大人商量过了，得知此物用途广泛后，便想出了一个可解大乾国库缺银的法子？”
    其他四部尚书，尤其是兵部，吏部两位尚书皆是两眼放光的看向户部尚书，能解决缺银子的办法，是不是代表着，日后他们去要银子就不会有问题了。
    元武帝和悦道：“王爱卿自从上任以来，尽忠尽职，若真有良策，朕岂能不准。”
    户部尚书一听，心中顿时更加有底气了，随即道：“水泥一项，起初，工部是为了城墙，堤坝等处这才研制，可是如今得知，亦可用于建造房屋，铺设道路等处，皆是合适。”王大人停顿了数秒，继续道：“大乾民居无数，此物既然有此大用，自该给百姓使用。”
    殿中众人？？？
    给百姓使用，这不要成本吗？
    工部弄出来的东西，材料可不是轻易能弄到的，最起码许多都是朝廷管控的。
    再者，大乾这么多百姓，朝廷哪有银钱，人力，去管控。
    户部尚书说到此，见气氛也差不多了，随即扑通跪下，取下了自己的官帽，“臣斗胆，恳请陛下同意，将此物方子售卖给商贾，换取银钱解国库之忧，其亦能造福百姓啊！”
    殿中众人？？？
    随后，纷纷瞪大了眼睛，等等，刚刚户部尚书说了什么。
    齐温玉见此，也跪下来附和道：“王大人所请皆是为了朝廷，为了百姓啊，如此尽忠尽职之人，臣佩服，故臣赞同王大人所言！”
    上头的六位阁老，“”他们听明白了。
    殿中众人，难怪工部户部两位尚书，今日如此和谐，原来是有所图谋啊，但是这事，也，太荒唐了！
    果然，不等元武帝开口，已经有御史出来狂喷了。
    “王大人慎言！”
    “将工部制作之物售卖给商贾，简直是荒唐，我大乾建朝以来，从未有过此等之事！”
    另外又有一人出列，激动狂喷，“臣附议！”
    元武帝，“”他就静静听着他们说话。
    齐温玉，王大人，二人并列跪着，一副麻木之色。
    只要他们不在意，那么这些话就跟没听见似的。
    让他们喷，不妨事，不妨事的。
    殿中气氛瞬间热络了起来。
    约莫半刻钟后，元武帝终于开口了。
    “安静！”
    殿中瞬间寂静了下来，元武帝开口，“诸位爱卿起身。”
    众人爬了起来，各自归位。
    元武帝有些为难叹息，“王爱卿，你这是给朕出了一个难题啊！”
    六位阁老一听，互相看了看，他们瞬间悟了。
    原来早就串通好了，这是在跟他们演戏了。
    不过户部尚书牺牲够大啊，这么丢脸的事竟然愿意做。
    士农工商，户部尚书真下得去脸啊！
    前任户部尚书，现任阁老钱阁老眸色晦暗的看着户部尚书，心中叹呼！
    户部尚书难做啊。
    曾经多清正的人，如今为了银钱，也愿意跟商贾打交道了。
    不过仔细想想，这法子确实不错啊。
    大乾的商贾确实有钱啊，尤其是那些海商。
    若是真卖出去了，确实能挣钱。
    面子算什么，没银子，被官员们追着要，才要命了。
    想到此，他忍不住伸出了一只脚，隔壁的韩阁老眼疾手快的拉住了他，拼命的使了个眼色。
    穆兄，一把年纪了，小心晚节不保啊！
    元武帝隔着冠冕，已经将底下众人的样子一一收进了眼底，见到二人的小动作，随即问，“韩阁老，你觉得如何？”
    韩阁老，“”他不该多管闲事。
    韩阁老无奈的出列，叹道：“陛下，老臣自从为官以来，从未参谋过户部之事啊，您若是问老臣律法，刑案之类，老臣一定能给您说的明明白白。”
    元武帝嘴角一垂，那让你多管闲事，老家伙。
    钱阁老见此，心中一叹，随即准备出列开口，谁料，他旁边的穆阁老已经出来了。
    “陛下，老臣倒是觉得这法子甚好！”
    殿中众人！！！
    穆阁老觉悟这么高的吗？
    元武帝眸色闪过一丝诧异，不过很快消失，变成了笑意，难得啊，难得。
    穆阁老不愧是当初带领着朝廷众人内卷的第一人，不愧是朕的知心人。
    “穆爱卿说说看。”
    穆阁老随即道：“此物既是利国利民之物，那自然要用到百姓身上，如今朝廷征战，官员们也是各司其职，既然利于百姓，将其售卖给商贾也是好事，商人重利，定然要将此物售卖给百姓，只要朝廷下了规定，不允许高价售卖等，既解了国库之忧，又能造福百姓，可谓是一举两得。”
    元武帝轻轻颔首，“爱卿说的不错。”
    元武帝话到了这个份上了，众人岂还不懂，御史们皆是面面相觑，。
    钱阁老随即出列，说道：“陛下，臣附议穆阁老所言，只要朝廷定了规矩，就不怕商贾们行事不周，再者，此事若是成了，也是朝廷向商贾们施恩。”
    元武帝一听，心中欢喜极了。
    “二位阁老不愧是朕的肱股之臣啊，所言皆是良策，朕心甚矣！”说着，不等下面的御史们开口，他已经又道：“既然如此，此事朕准了， 穆阁老，钱阁老，户部尚书，工部尚书，你们拿个具体的章程上来。”说完，元武帝已经起身，福安立刻开口，“退朝！”
    御史们，“”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人叩拜，欢送皇帝离开。
    出了太极殿，户部尚书第一次受到了所有朝臣的目光洗礼。

 第460章 圣心大悦

    兵部尚书从人群中走了过来，面上满是敬佩之色，对着王大人拱手。
    王大人见他眸中之色，不禁面色一黑。
    礼部尚书也笑眯眯的凑了过来，拱手道：“王大人啊，日后还请你多多关照啊！”
    王大人，“”
    礼部尚书等人皆知，如今皇帝已经亲口准许，他们在劝也是白费功夫，为了日后自己部门的财政问题，礼部尚书舔着脸义正严词道：“只要能造福百姓，我等臣子牺牲一些声名又如何，王大人，你且放心，我们都知道你的为人的。”
    兵部尚书重重点头，表示赞同。
    王大人本想开口的话瞬间又止住了。
    得，他不跟这些人计较。
    户部打算同商贾做生意的消息，当天就传的满城皆知。
    闻此讯者，无不哗然。
    商人重利，有聪明的人仔细一盘算，立刻就有了想法，朝廷的东西，肯定是不差的，而且北街那条路，看起来确实不错，想到此，这些人立刻写了书信，告知了自己的家中同好友，通知他们若是有意就赶紧来京城，时不待人啊，这事说不准还真是好事。
    当夜饭桌上，齐秀才率先询问了。
    “大郎，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今儿个下午，我在街上怎么听说，朝廷要同商户做生意？”
    齐温玉也是刚下值到家，一听齐秀才这么说，着实诧异，这消息散布的够快的啊，后又想想，估计是皇帝的手笔。
    齐温玉放下碗筷，“确实是这么回事。”
    郑光远一怔，难掩震惊，齐温玉亲口承认那意思可就不一样了。
    士农工商，大乾开国皇帝对商贾颇为苛刻，先帝在的时候倒是好些，但是也没到这种程度啊。
    “这，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众人纷纷点头。
    齐温玉叹息一声，无奈道：“国库空虚啊，没办法。”
    郑光远沉默几息，好。
    齐秀才低着头，端着碗掩饰住了自己微动的嘴角。
    “这主意谁想出来的啊，真是个人才啊。”齐秀才可谓是敬佩不已。
    齐温玉干巴巴一笑，最后只留下了一句，“此事是户部尚书王大人主导。”随后不再多言，端起面前的饭碗，继续刨饭。
    众人悟了，户部王尚书啊。
    元武帝开了金口，齐温玉几人立刻就商议出了一个章程呈了上去，元武帝看过没有问题，直接给了户部，他就一个要求，有银子就行。
    户部尚书王大人拿回了折子，就带着户部的几个官员动了起来，以朝廷的名义，下了帖子给大乾有名望的各家富商。
    方子一个是卖，两个也是卖了，既然如此，为何不能多卖几个，朝廷赚了银子，商贾搭上了朝廷生意，岂不是皆大欢喜。
    转眼过去了半月，就在户部大张旗鼓准备拍卖会的时候，从江州送来的八百里加急终于到了京城。
    “陛下，齐王殿下亲写的军报折子，请您过目！”御书房内，从江州赶来的送信士兵，伏地举着手中的折报道。
    福安快步过来，取了折报呈了上去。
    元武帝面色严肃，缓缓打开手中军报，一目十行，待看到最后的时候，可谓是欣喜不已。
    “好，好！”
    福安看元武帝这般欢喜，就知道江州南边定是顺利不已。
    “奴才恭喜陛下，天佑我大乾！”
    元武帝哈哈大笑，抬手示意跪着的士兵起身，问道：“同朕说说，南边的形势。”
    福安见状，颇有眼力劲的让旁侧的小太监搬来的凳子，给着士兵赐了座，士兵得此待遇，既是惶恐又感动。
    皇帝得知，齐王同沈从斌带着大军继续进攻，颇为满意。
    打仗就是要一鼓作气，既然已经登岸，还墨迹什么。
    当然最让他高兴的是，已经知晓矿的大概位置，离开前，齐王已经派人前去勘察。
    得此讯息，元武帝龙心大悦，随即厚赏这士兵，随后召集了内阁众人，兵部尚书等人来御书房议事。
    大乾水军，南边大捷的消息很快传出，得知水军已经上岸东瀛，百姓们欢呼不已。
    齐王府里。
    齐王妃听到消息，利索的从佛像前爬了起来，“这些该死的倭人，真是罪有应得，若不是他们挑事进犯我大乾，王爷哪里用这么辛苦，不远万里，出海去了那地方。”
    旁侧的婆子安慰着，“王妃说的是，都怪那些倭人。”
    屋中的其他下人也是面色愤愤。
    “不过终是好事，咱们王爷立了大功，陛下一定欢喜极了。”嬷嬷继续道。
    齐王妃连连点头，捏着帕子擦了擦不知何时已经红了的眼角，“你说的不错。”
    齐王得元武帝重用，齐王府也无忧了。
    身侧的丫鬟也道：“王爷打了胜仗，城中的百姓们都知道了，现在啊，大家伙都在庆祝了。”
    齐王妃一听，心里也是欢喜，随即命令下人施粥给齐王祈福。
    皇宫里，亦是喜气洋洋的。
    曾经不赞同大乾讨伐的东瀛的官员此时也换了口风，众人无不道，我大乾水军威武，打的那些倭人落花流水，如今直接打上了他们的老巢，只待大乾拿下东瀛，日后这附近各小国，还有谁敢对大乾不敬。
    京城，一片祥和。
    五月。
    东瀛境内，炮火连连，硝烟不断。
    齐王同沈从斌带兵亲自上阵同倭人对峙。
    水军中，大多是江州附近等人，早年不知受了多少倭人的苦，其中，不少人家中都有家人朋友命丧于这些人手中，如今得了机会报仇，众人心里岂不欢喜，纷纷拿出了一副为家人报仇的劲头，在这片战场上，可谓是势不可挡。
    当初御书房内议事的时候，齐王亦是身在其中，他深知元武帝对如今东瀛的处决，所以在他的眼里，只要是倭人，就都是他们的敌人。
    下面的将士得了命令，杀敌的时候也没了顾忌，真到了国破家亡的时候，男女又如何，孩童又如何
    喷涌的鲜血溅在了齐王的脸上，他仿佛想起了几日前，沈从斌颇为不解的样子。
    他问，“一定要如此吗？”

 第461章 望山楼宴起

    当时，他没有说话，沉默了许久，然后才道：“倭人狼子野心，不得不防。”
    “陛下亦是默许的。”
    沈从斌听完，沉默了许久，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兵者，军令如山，他是将军，自当服从皇命，故此，杀敌的时候，着实没了顾忌。
    他们只想着，攻下东瀛，完成元武帝的命令，给被迫害的大乾无辜百姓报仇，扬大乾国威！
    天气渐渐热了起来，得了户部帖子的各家商贾也赶了过来。
    京城北街瞬间热闹不已，来往的商贾们，无不对此物激起了莫大的兴趣。
    户部内。
    户部尚书王大人，工部尚书齐大人，还有内阁几位阁老，其他等官员，围坐在一起。
    户部尚书王大人道：“户部之前送出去的帖子，各家已经全部接了，截止到昨日，已经全部在户部点卯过了。”
    内阁一官员唏嘘道：“这些商贾来的速度真快。”、
    户部右侍郎抚了抚胡须，笑道：“跟朝廷做生意，那是赏赐。”
    士农工商，阶级在此。
    “如今海上不太平，年后，有实力的商贾们都来京城寻商机了，况且这消息早就散出去了，他们这些人，还不早就给主家报了消息。”
    户部尚书王大人闻言点头赞同，“齐大人说的是。”
    齐温玉笑了笑，“既然咱们属意的大户都到了，这拍卖宴也该开始了。”
    “听说江州水军大捷，估摸着用不了多久，喜讯就能传回来了。”
    户部尚书王大人一听，顿时觉得牙疼，大军胜利，又是一笔支出。
    犒赏三军可要花费不小啊。
    齐温玉见此，不禁调侃，“王大人莫要愁了，那东瀛虽是小国，可也存在至今千年，那王宫内定是奇珍无数。”
    王大人抚了抚胡须，叹道：“那又如何，齐大人啊，你是不知道这几年，户部花了多少银子出去啊，东瀛那小国，金银再多，也补不了啊！”
    在场众人纷纷低笑。
    齐温玉摇了摇头，不禁失笑。
    众人一番调笑后，很快定下，将于六月十五，正式在京城望山楼举行拍卖宴。
    消息一出，京城钱庄迎来了百年难得的高峰期。
    齐家院子里。
    齐秀才同郑光远正在对弈。
    齐秀才落下手中黑子，有些不解，“据我所知，郑家的财力也是雄厚，你怎么没去参加这拍卖宴。”
    郑光远微笑道：“岳父就别打趣我了，郑家从未做过这方面的生意，还是不要去凑热闹了。”
    齐秀才掀开眼帘，“当真？”
    “大郎之前可是给你写了帖子的。”
    郑光远落下一子，无奈一叹，这才道：“我知道大哥是给我家机会，只是人言可畏，郑家的财富已经很让人眼红了，若是这次我们参加了，再得了标，外面的人不知怎么议论了。”
    齐秀才沉默的落了字，郑光远继续道：“大哥做官不容易，郑家是商贾，说实在的，舒婉嫁到郑家，外面不少官宦人家都是议论不浅，我能得舒婉为妻，已经是莫大的荣幸了，当真不想再让大哥陷入那些不好的传言之中了，再者，郑家也不想背上靠着大舅哥做生意的风言风语来。”
    齐秀才闻言，不禁哈哈大笑。
    “你这孩子，打小就聪明，只是可惜不愿意将做生意的心思放在读书上。”
    郑光远咧了咧嘴，“我可是在您那里启蒙的，您还不了解我？”
    齐秀才轻声一叹，“就是了解，这才觉得惋惜。”
    郑光远摇摇头，直言，“不惋惜的，大哥如何还未到三十，就已经官拜二品尚书了，日后前途定是不可限量，郑家能同齐家结亲，已经是莫大的荣幸了，万万不敢再耽误大哥的名声了。”
    顿了顿，郑光远狡黠一笑，“难道先生就不怕因为郑家耽误了大哥的前途？”
    齐秀才一噎，许久道：“先生这个称呼，许久没有听你唤过了。”
    郑光远嘿嘿一笑。
    齐秀才抚了抚胡须，“你知道的，大郎不是那样的人。”
    郑光远点头，“正是知道不是，所以才更加不愿意给大哥惹麻烦。”
    齐秀才一怔，许久轻轻叹息。
    “你们这两个孩子啊！”
    郑光远笑了笑，催促着，“岳父快快落子，今日我定要赢您一回。”
    齐秀才一听，也不想那些烦心事了，顿时正色了起来，“来来，今日定要好好教教你棋艺！”
    平日里宾客不绝的望山楼里，喧闹依旧，但却多了几分矜持，风雅，贵气。
    掌柜的亲自在门口迎接，丝毫没有酒楼被朝廷征收做事的不悦。
    朝廷办事，首先想到了望山楼，只等着这次拍卖宴一过，他们望山楼定是名声大噪，传遍大乾，哦不，或许还能传遍海外，名留史书。
    各地豪商们拿着帖子整齐有序的进了酒楼，户部，工部，派来的侍郎官员在一楼迎接，态度和悦，可谓是让众人受宠若惊。
    他们虽然有钱，虽然也有做官的亲戚，可是得到这般和悦的对待，少之又少啊。
    二楼，齐温玉，王大人坐在屏风后打量着进场的众人。
    王大人摸着胡子看着底下进入的人，唇角掩不住的喜气，“王家的人来了。”
    “沈家的也来了，派遣的还是嫡系，甚好，甚好。”
    齐温玉伸头看去，“就是富可敌国的沈家？”
    王大人含笑道：“王家的也不差啊。”
    齐温玉道：“王大人你不也是王家人马？”
    王大人面色一黑，“虽都是王氏，可我们这一支，那都是读书人出身，几百年前就不是一个宗族了。”
    齐温玉尴尬笑笑，拱手致歉。
    “抱歉，抱歉。”
    “我也是想着，若是同一宗族，日后若是有什么生意，不是也方便不是。”
    如果需要人捐银子也很方便。
    王大人瞬间秒懂，挥着袖子，黑着脸道：“本官的脸丢一次就够了，再丢日后估计连祠堂都进不了了，齐大人啊，你就别打我的主意了。”
    想他清流门第出身，祖上更是出过三公宰相的人家，竟然同商贾做起了生意，唉，有损门楣啊。
    齐温玉赶忙道：“王大人你这是为了朝廷，为了百姓，怎么会丢人呢。”
    王大人斜眼看了一眼他，哼哼一声。

 第462章 宴起

    齐温玉讪讪笑，“再者，我不也在吗。”
    王大人一哼，胡须都跟着动了一下，没好气道：“齐大人你可不是在乎名声的人。”
    认识这么久，他算是明白了，这位就是个脸皮子厚的，明明是个读书人，一甲第一人出身，怎么是这个德行。
    齐温玉尴尬一笑。
    银子要紧，其他都是浮云。
    时辰将至，底下各家富商说话的声音也开始寂静了下来。
    侍郎吴岐山瞧了一眼上头，轻轻点头。
    王大人鼻翼轻动，缓缓起身理了理衣服。
    齐温玉也随即起身，拱手笑道：“等会辛苦王大人了。”
    王大人嘴角微动，轻叹一声，“我王某人的名声，今日是毁了。”说着，他从齐温玉的面前走过，大步往下走去。
    齐温玉，“”随即也跟着他一同下楼。
    一楼的低语交谈声随和楼梯上走下来的王大人戛然而止，有眼尖的一眼就认出来了。
    户部尚书啊，沈张两家负责人对视一眼，震惊不已。
    原本以为，今日这场合，来个左右侍郎主持就已经莫大的殊荣了，没曾想，户部尚书亲自来了。
    有脑瓜子灵光的忍不住瞧了一眼二楼的位置，户部尚书都来了，这上面不会还有人。
    几息后，待他们看到又下来的齐温玉时，众人哗然。
    有在北地做过生意的人谁没见过齐大人呢。
    今天这宴不得了啊，两位尚书主持，不得了，不得了。
    户部尚书虽然穿着一身便服，但那不怒自威的气质外加正二品尚书身份的加持，足以让下面商贾屏气噤声。
    快到楼下的时候，户部尚书面色变得松缓了些，渐渐的露出了丝丝笑容，他不动声色的打量了在场的众多富商，心中终于多了一丝安慰感。
    “诸位不必拘礼，今日这宴是为了百姓，大家都松快些。”王大人笑道。
    齐温玉也笑呵呵的道：“王大人说的是，今日咱们齐聚一起，都是为了百姓，诸位都松快些。”
    两侧的侍郎等人行礼，恭敬的唤了一声，“王大人，齐大人。”
    底下的众多富商早已起身，恭敬的作揖行礼，“草民参见尚书大人！”
    王大人摆摆手，一副笑眯眯的样子，去了最前头坐下，含笑开口，“都说不必拘礼，诸位快坐下。”
    齐温玉轻点头，走到王大人身侧坐下，端起旁侧的茶盏含笑的看着众人。
    众人互相看了看，纷纷落座，口中也道：“多谢大人。”
    厅中静寂了下来，王大人开口道：“今日请诸位来，所为何事，想必诸位已经知悉了。”
    沈家来人是家中嫡出子弟，现任沈家家主的三儿子，是以权力很大，为人性情亦是活络，一听这话，随即附和道：“回大人的话，我等知道。”说着，他笑呵呵的看了在场众人，”朝廷有好东西能想到我们这些商贾，是我们的福气。”
    王大人挑了挑眉，沈家很上道嘛。
    难怪是大乾一流首富人家。
    齐温玉喝了口茶，欣慰不已。
    沈家来人继续道：“草民早年在北地的时候，也做过富安府的生意，二位大人放心，我们沈家对朝廷的指令，一向是全力支持合作的。”
    其他商贾一听，纷纷变色，心中不禁骂了起来，这个狗腿子，狗东西。
    即便跟朝廷做生意，也得还还价啊，这才刚开始，还不知道什么章程了。
    沈家来人仿佛没有看到他们仇视嫌弃的目光一样，面上依旧一副我为大乾做贡献最荣耀的表情看着上方二人。
    王大人内心一百个满意。
    他瞧了一眼旁侧的齐温玉，齐温玉随即放下手中的茶盏，笑呵呵的道：“沈家一向是忠君爱国的，想当初富安府刚刚种出棉花甜瓜等物的时候，可少不了沈家的支持啊。”
    沈家来人赶忙起身，作揖行礼，“沈家不敢当，只要能为朝廷尽上一份绵薄之力，沈家感激不已。”
    一侧听着的几个侍郎，内心纷纷竖起了大拇指，瞧瞧人家这觉悟，不管是真是假，首先人家话说的漂亮啊，姿态也足啊。
    齐温玉含笑道：“尔等都是大乾子民，陛下圣明，怎会让自己的百姓吃亏，尔等且放心，今日拍卖的水泥方子，乃是我们工部众人历经心血研制而成，效果颇佳，用途广泛，诸位且把心放在肚子里，拍回去，绝对不会让你们吃亏的。”
    工部出品，齐大人带头研制，这是活招牌。
    其次，这可是官家的生意。
    王大人也附和，“不错，诸位且放心。”
    众人纷纷点头，“我等相信朝廷，相信二位大人。”
    沈家来人又道：“草民是同齐大人做过生意，您同王大人贵为尚书大人，沈家相信你们。”
    其他商贾，“”
    王大人好感+100
    话到此处，气氛已然到了。
    齐温玉同王大人二人对视一眼，按照之前商量好的，王大人随即起身，正了正色。
    “拍卖之前，本官也提前说好规矩。”
    众人纷纷竖耳聆听，行礼道：“请王大人赐教！”
    王大人轻颔首，正色道：“这方子是工部花了不知道多少心血同银子研制出来的”
    不远处知道实情的工部几人，“”
    心血有，银子有，但真没王大人说的那么辛苦，毕竟谁让他们齐大人直接把主要方子拿了出来。
    “所以，请诸位谨记，拍得了这方子的人要谨遵朝廷命令，第一，不得将此方子售出外族人。第二，售卖价格不得超出朝廷管控上限。第三，制作原料不得偷工减料。第四，未经朝廷允许，暂不得售往海外！”
    一条条规矩出来，底下的商贾面色皆有些不大好。
    这么搞，生意还怎么做。
    还挣什么银子。
    饶是沈家人都有些纠结了，这么搞，不是事啊。
    王大人眼神犀利的扫了在场众人，来到位置上坐下，静待齐温玉说话。
    二人就是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的。
    齐温玉声音和煦，含笑道：“诸位不必担心没赚头。”
    “这水泥啊，用途之广泛可不是一般能想象的。”
    “比如现在，朝廷只等着这方子出去后，就要开始修建城墙，加固堤坝，官道等。”
    话到此处，众人纷纷瞪大了眼睛。
    真的假的？

 第463章 爱国之心日月可鉴

    王家人率先开口，满是恭敬问，“大人，此事当真？”
    王大人淡淡道：“朝廷会诓骗你们吗？”
    此言一出，众人欢喜不已。
    这才是朝廷的生意啊。
    王大人见他们这么高兴，随即补充，“但是质量肯定是要谨慎的，这可是用在国朝基建上面，若是出了问题。”王大人声音严肃了起来，陡然止住，眸光冷肃的看着众人，“哼哼，什么罪责不必本官说了。”
    众人秒懂。
    修城墙，修堤坝，修官道，可是精确到一块砖上去的严苛，出了问题，可是要砍头，夷三族的。
    这么重要的事，他们这些人再想赚钱，也不敢在这些事情上含糊，毕竟钱和脑袋他们还是分得清主次的。
    “我等虽是商贾，也知忠君爱国，大人放心，我等谨记。”众人赶忙开口。
    王大人轻颔首。
    齐温玉见此，继续又道：“诸位再想想，咱们大乾有多少百姓，有多少民居，有多少村庄，这些可都是要用到水泥的，日积月累，日久天长”
    众人悟了。
    现场的气氛瞬间到了高潮。
    王大人见此，随即道：“既如此，竞拍开始。”
    众人欢呼。
    王家人抢先问，“请大人恕罪，咱们今日到场这么多人，不知这方子，朝廷打算一共卖多少？”
    王大人眯了眯眼睛，不动声色的看向齐温玉，齐温玉嘴角微翘。
    王大人轻扫在场众人，轻轻一叹。
    “三户。”
    众人！！！
    合着他们就是来陪跑的，这么大的商机，跟朝廷做生意的好事，谁不想要。
    见此，底下陈家的人赶忙起身，哀求道：“大人，我家家主得知陈家能为朝廷效力，欢喜不已，特地在草民千里奔赴京城之前，提着草民的耳朵下了严令，一定要为朝廷尽绵薄之力，若是达不成，草民回去可是要贵祠堂的啊。”
    在场众人，“”
    够狠。
    有沈家，王家，张家，这些大商贾在，他们这些稍逊的门户知道，若是竞拍，今日肯定是陪跑的，可是朝廷既然出了这方子，为的就是银子，既如此，他们何不转其道而行？
    有了陈家出头，其余几户，也赶忙起身道：“大人，草民家中也是啊，我等乃是大乾子民，受朝廷庇护，这才能安稳的做生意，如果不能为大乾尽绵薄之力，我等羞愧啊！”
    旁侧的也也道：“就是，就是。”
    甚者，有个来自沧州林家的直接道：“大人，草民家中前两年都是做的海上生意，倭人猖狂，抢夺我们的商船货物，如今大乾水军将士在海外未我等拼搏，皆是为了让我们有一个安定的环境，大人，我林家愿意为江州水军捐献白银五十万两，只求朝廷能给林家一个为朝廷尽绵薄之力的机会。”
    众人！！！
    王大人心脏猛地一跳，啥，他没听错。
    不远处的户部右侍郎亦是满面红光。
    齐温玉深藏功与名。
    王大人忍着欣喜看向齐温玉，齐温玉咧嘴一笑。
    王大人此时此刻，只有一个想法，这名声不要也罢。
    让这些商贾争先给朝廷捐献银子才是他们的主要目标，一个方子能卖多少钱。
    起初，他们是准备卖十家的，亦或者说，卖的越多越好，但是齐温玉觉得，还是物以稀为贵，他们卖的不是方子，而是商贾同朝廷搭上关系的一个机会，跟朝廷合作的机会。
    商贾人家不得科举，这是铁律。
    有这个规矩在，他们也没办法。
    自己扶持的寒门子弟，姑爷等等，难道比整个家族受到朝廷的重视信任更加稳妥吗？
    王大人激动的鼻息都急促了些，他抚了抚胡须掩饰着翘起的嘴角，赞叹道：“本官早年便听说沧州林家是积善之家，在沧州等地颇受百姓爱戴，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当真是忠君爱国啊！”
    “你且放心，本官一定亲自向陛下禀报这个消息。”
    林家那人顿时喜笑颜开。
    “草民代林家多谢大人，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其余商贾，“”
    有了第一人出头，立刻就有第二人，且第二人出资捐献决定不会低于林家，捐献理由亦是直白，为了前方正在奋斗的大乾水军。
    “我衡州赵家，为朝廷捐献六十万两白银！”
    “我徽州顾家捐献八十万两白银！”
    王大人抚着胡须的手不知何时落到了胸口处， 两颊红润的应付着在场众人，无不都是陛下得知，定是龙颜大悦，某某家果然是忠君爱国，积善之家等等。
    旁侧的户部侍郎，则已经拿着纸笔快速记了下来，只等着一结束就去拿银子。
    这等场合，两位二品尚书在此，谁敢谎报。
    其次，这些商贾家是真的有钱啊。
    尤其是沈家，据说他家的地砖都是黄金铺的。
    大乾开国皇帝不给他们表现的机会，可是现在这位给啊！
    气氛烘托到此，沈家，王家等人也坐不住了，他们身为大乾一流首富人家，现在这情形还不明白，那真是白活了。
    他们得捐银子，还得比这些人多。
    沈家来人扭头看了一眼王家人，王家人哼哼一声，刚刚不是还显摆表现吗，现在知道商量了。
    想着，他已经拉着隔壁张家人低语起来。
    沈家来人，“”
    好在他是嫡出子孙，有做主的权利，再者，今日这事若是达成了，家里一定高兴。
    钱算什么，他们沈家最不缺的就是银子，想着，沈家来人起身直接道：“王大人，齐大人，沈家愿意为朝廷捐献两百万两白银，不求回报！”
    旁边王家人，张家人，“”秀儿，还得是你啊！
    王大人瞪大了眼睛，心中狂喜。
    齐温玉都坐不住了。
    财神爷啊！
    他赶忙上前，热情的拉着沈家人的手臂道：“沈家的忠心，日月可鉴。”
    “你且放心，本官一定向陛下禀明此事，绝不会亏待了你家。”
    王大人亦是附和，拍着胸脯道：“不错，本官作保！”
    沈家来人，感动不已。
    这钱捐的值当了！

 第464章 公平公正

    王张两家，见王大人同齐温玉二人对沈家来人这般热情寒暄，心中滋味可以想象，但是两百万两白银啊，不是小数目啊。
    沈家够狠啊。
    同是大乾首富世家，若是少捐了可不仅仅是名声的问题，朝廷对他们的意见那才是无法估计的。
    想着，二人对视一眼，可谓是纠结极了，心中对沈家人也是恨得愈发牙痒痒了起来。
    这狗东西。
    御书房内。
    大太监福安急匆匆的从门外走了进来，对着上方正在披折子的元武帝边行礼边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望山楼里，沈家自愿捐献两百万两白银！”
    元武帝批着折子的手一顿，他抬头看向福安，“当真？”
    福安咧嘴道：“当真，咱们的人亲耳听见的，立刻就报告来了。”
    元武帝唇角微翘，“工部，户部还真有法子。”
    原本以为卖个方子而已，现在直接成了商贾捐银子了。
    福安抬步上前，替元武帝研起了墨来，“是陛下慧眼有加，两位尚书大人才能有机会大展身手。”
    “哈哈哈！”元武帝龙心大悦，“你这嘴愈发的甜了。”
    一下子进账接近千万两银子，元武帝心中的欢喜可想而知，这一次，朝廷真是从这些商贾身上狠狠的剥了一层皮。
    望山楼。
    王张两家，经过深思熟虑，随即决定同沈家一样，也为朝廷捐献两百万两。
    王大人简直乐的合不拢嘴，虽然心中早已猜到这个结局。
    底下的商贾众人，此时此刻，心中无不肉痛，但是想到这是为了朝廷，只能安慰自己，身为大乾子民，为了家族，为了生意，这笔银子捐的值当。
    “王大人，齐大人，不知这方子现在怎么卖啊？”张家人拱手小心问。
    在场商贾脑袋一怔，是啊，方子咋办？
    王大人眸光一闪，不动声色的看向齐温玉。
    齐温玉手作拳状，抵着嘴角咳咳两声，脑中已经想好了对策，“诸位不必担心，方子还是卖的，就按照每家二十万两如何，一共十户。”
    在场众人互相看了看，这里可不止十户。
    齐温玉不等他们说话，随即又道：“至于没有拍到的，也不必担心，你们为了朝廷捐了这么多的银子，日后工部有什么新的东西出来，第一时间会想到你们的，诸位且放心。”
    此言一出，众人心中得了丝丝安慰。
    可是，他们千里迢迢跑了过来，捐了这么一大笔银子给朝廷，总得有个说法。
    “再者，诸位向朝廷捐了这么多银子，明日我就同王大人亲禀陛下，陛下圣明，一定会给诸位奖赏的。”
    众人悟了。
    奖赏啊，那就成。
    皇帝随便赐个什么，对他们这些商贾人家都是天大的殊荣啊，想着，众人心中渐渐喜悦起来。
    回家也能交差了。
    齐温玉见此，咧了咧嘴。
    王大人随即道：“今日在场一共请了二十二家人，诸位都为大乾捐了银子，本官想，为了公平起见，不如咱们抽签如何？”
    众人互相看了看，议论纷纷，大部分人都选择点头同意。
    朝廷的面子谁敢不给。
    再说，这确实公平。
    若是真的竞拍，只怕他们这些二流家族难啊。
    唯有沈家，张家，王家几家面色可谓是一言难尽。
    王大人自动略过他们幽怨的目光，含笑道：“既然诸位都没有意见了，此事就这样办。”说完，他伸手示意一旁的户部官员，立刻就有人拿出了一个早已备好的筐子，呈了过来。
    众人，“”哈，这速度真快啊！
    齐温玉含笑道：“等抽签完，今晚本官同王大人在楼上摆酒，答谢诸位！”
    众人，“”
    沈家来人心中已经想明白了，随即起身，拱手道：“王大人，齐大人，让我沈家先来！”
    王大人颔首，“好。”
    沈家来人上前，在筐中挑出了一个纸团。
    王大人边看着他边赞扬，“沈家不愧是我大乾第一豪商世家啊，果然豪爽！”
    沈家来人矜持一笑，“多谢大人赞赏。”说着，他压制着心中的忐忑，打开了纸团，待看到里面写着的“中”时，脸上立刻露出了大喜之色，将手中的纸团举了起来，露给在场的众人看。
    “大家瞧瞧，我沈家可是按着规矩得了这方子，公平公正。”说完，对着齐温玉，王大人行礼。
    底下众人，艳羡不已。
    王大人笑呵呵的点头，“不错，不错，恭喜沈家。”
    齐温玉亦道：“恭喜沈家拔得头筹。”
    其他官员也纷纷附和，恭贺沈家 ，现场气氛立刻烘托了起来。
    名额有限，沈家拿了一个，那就还有九个，想到此，众人也不墨迹了，一哄上前，取了自己i的纸团。
    不一会儿，有人欢呼，有人失望。
    结局已定，齐温玉二人欢矣！
    吴岐山出身不高，如今虽然做了侍郎，可身上也没那些骄矜之色，见此，上前笑呵呵的招呼着众人，“大人在楼上给诸位备了酒宴，今儿晚上，咱们不醉不归!”
    沈家来人最先附和，“好，多谢大人招待，不醉不归！”
    “多谢大人！”
    “不醉不归！”
    众人说话间，旁侧的户部侍郎已经算好了总金额，立刻去了门口差人送去了皇宫。
    身在内阁的几位阁老亦是在观望，得知最后的金额时，众人纷纷沉默了。
    片刻后，蒋阁老打破了沉静，“这卖的哪里是水泥方子啊，卖的分明是黄金？”
    钱阁老端起茶盏，悠哉的喝了一口，砸砸嘴，“齐大人没做户部尚书真是可惜了。”
    穆阁老抚着胡须摇头，“非也，非也！”
    “齐大人是为工部而生。”
    钱阁老放下茶盏，“王尚书这次可真是豁出老脸了。”
    众人表示沉默。
    如齐温玉这般没皮没脸哦不，心境豁达的读书人还真是少。
    王尚书确实豁出去了，不过这结果很美好啊！
    蒋阁老摇头失笑，“脸面值多少钱，能换来一千多万两银子吗？”
    钱阁老摸了摸自己的苍老的脸颊，“反正本阁老的脸是换不了的。”
    众人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第465章 要想富

    次日，御书房内。
    王大人面容矜傲的向元武帝汇报了昨日的全部收益。
    元武帝坐在案桌前，轻轻颔首，翘起的嘴角可见他的欢喜。
    “甚好，诸位爱卿辛苦了。”
    底下，穆阁老，钱阁老，齐温玉，王大人，还有几名官员脸上皆是掩不住的欢喜。
    钱阁老见状，上前一步，恭敬道：“陛下，此次各家商贾皆向朝廷捐献了大笔银两，足可见他们的爱国之心，老臣斗胆，请陛下赐他们家族一个殊荣。”
    昨日望山楼中发生的事情，元武帝知道的清清楚楚。
    对于齐温玉同户部尚书所做的事情，他没有丝毫不悦，今日御书房中，钱阁老又这般恳请，元武帝岂能不应。
    见此，穆阁老也上前一步，附和道：“老臣附议，陛下圣明。”
    元武帝哈哈笑道：“两位爱卿不必多礼，此事朕准了。”
    闻言，众人皆喜。
    只是这赏赐什么？
    元武帝有些纠结了起来。
    齐温玉见此，上前一步随即道：“陛下，这些商贾人家也不缺银钱，缺的无非就是一个名声荣耀，陛下不如赐一幅您的墨宝送到各家。”
    元武帝一听，脑瓜子一亮，好主意啊！
    对于元武帝而言，写几个字还不用花钱，既全了他的面子，又给了商贾家的殊荣，可谓是一举两得。
    再者，自己身为帝王，他的字送到商贾人家供奉，那也是应该的。
    “怀瑾说的不错，就这么办！”顿了顿，元武帝意识到自己可能太过抠门了，随即又道：“这次没有抽到名额的商贾家，再让内务府添一件摆件，如此，也安了他们的心。”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跪地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此事一定下，王大人就立刻让人告知了那些商贾，众人一听这消息，立刻报信去了家中，让家中众人开始准备迎接元武帝的赏赐。
    元武帝的墨宝啊，何等荣耀，众人岂能不欢喜。
    水泥方子已经售出，接下来的几日，工部，户部都开始忙活了起来。
    银子一入账，元武帝就寻思起了下一步动作。
    “几位爱卿觉得，咱们是先修城墙还是官道？”
    齐温玉一直秉承着要想富，先修路的原则，闻言，随即上前一步行礼道：“陛下，臣建议先修建官道！”
    几位阁老互相看了看，纷纷低语议论。
    元武帝抬手示意他说。
    齐温玉道：“大乾如今的官道大部分都是前朝留下的，大乾建朝，国泰民安，如今国库充足，又有如此上等的材料在，才更应该首选修建官道。”
    ”无论我大乾百姓，还是外族前来大乾从商者，皆是要从大乾官道过的，官道修的好，百姓出行更方便，商队运送货物更加便捷方便，再者，亦可以向百姓宣传咱们的水泥妙用。”
    元武帝听完，缓缓点头。
    “怀瑾言之有理。”
    其余几人纷纷点头。
    官道这事本来就是工部负责的，他们无非就是讨论讨论，具体做事还得齐温玉这个工部尚书来做，反正按照元武帝的性情，官道，城墙等等，迟早都是要修的，如今既然工部尚书提出先修官道，那便修建。
    元武帝抚了抚胡须，看向其余众人，“既然诸位爱卿都没有意见，这事还是工部来做，只是要辛苦怀瑾你呢。”
    齐温玉一听，随即道：“此乃臣之分内之事。”
    元武帝温声道：“工部如今诸事也繁多，官道这事可不是小事，怀瑾你尽管去做，下面各府州城的调动若有不配合者，大可来找朕。”
    旁侧的穆阁老看着，有些不忍心，随即上前道：“陛下，老臣亦是出身工部，如今工部事务繁多，老臣自荐，官道之事，由老臣来协助齐大人如何？”
    元武帝一听，满心甚慰。
    他差点忘了他的肱股之臣呢。
    “朕准了！”
    穆阁老随即谢恩，“吾皇万岁，老臣定不负圣恩。”
    齐温玉亦道：“臣谢陛下！”
    侧边一直默默不言的户部尚书王大人，心中估算起了材料费，给各大州城的拨款等等。
    不过修官道是朝廷的大事，底下必定是要征收民夫的，为了避免贪污，王大人想到自己辛辛苦苦用脸面换来的银钱，眸中一动，他得同工部商量商量，派个正直的官员负责监察之事，谁也别想贪他用脸面名声换来的银子！
    此消息一定下，立刻传的满城皆知。
    朝廷要重修官道，百姓沸腾矣！
    元武帝亦是自得。
    官道在他手中重修，必定名垂青史！
    齐家。
    秦宜宁看着管家送来的拜帖和礼单沉默不已。
    “东西都清点了确实没有问题是？”
    洪嵊道：“夫人放心，都是当着大家伙的面亲点的。”
    秦宜宁捏了捏眉心，点头，“如此，等主君回来我在问问看。”
    前些日子齐温玉一直忙活望山楼的事情，秦宜宁也大概知道其中内情，饶是提前被打了招呼，那些商贾可能上门送拜礼，但是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不愧是豪富人家啊。
    送礼送的真是有讲究，不是金银玉器，而是孤本字画，各地特产等。
    洪嵊闻言，恭敬的退了下去。
    夜色降临，齐温玉带着一身疲惫回了家。
    齐家此时已经用完了晚饭，齐秀才周氏同齐舒婉他们也回了院子休息。
    厢房里，秦宜宁正在盘着铺子里的收益，听到外面传了动静，起身去迎。
    齐温玉进了屋，笑道：“这个时辰了，怎么还在看账本？”
    秦宜宁上前替他解开官袍，低声叹道：“不敢睡啊！”
    齐温玉挑了挑眉。
    秦宜宁随即将今日沈家几家送来的东西说给他听。
    齐温玉不禁失笑。
    “不愧是豪商世家，这些好东西都能找出来。”
    秦宜宁嗔怪一声，“可是吓到我了，几家就跟商量好了似的。”说着，她放下官袍，给齐温玉递了浸水过的帕子，齐温玉接过笑道：“估计后面还有了。”
    秦宜宁一怔，心中哗然。
    “什么？”
    齐温玉笑道：“陛下给各家的赏赐就快要出发了。”

 第466章 处置

    天气日渐炎热了起来，元武帝下旨重修官道的旨意也陆续传到各地。
    工部在齐温玉同穆阁老的带领下又回到了日日月上柳梢头归家的日子。
    京城一片平静，而海外的倭国，战事也几乎接近了结尾。
    在大乾火器的力压下，倭国军队溃不成军。
    齐王前场战事中，受了伤，便留在了营帐中休息。
    外头，传来了将士的喜悦声，齐王眉梢微动，副将激动的顾不及报告就闯了进来，对着齐王扑通跪了下来。
    “启禀王爷，我军斩敌约六千人，沈将军已攻下王城！”
    “咱们胜了！”副将激动不已。
    齐王见他如此表情，已然猜到了，但是亲耳听到的感觉，还是不一样的，他激动的连连点头，
    “好，甚好！”
    副将亦是咧嘴直笑。
    大乾征战的第一个海外小国，被他们打下了。
    大功劳啊，回去定是升官。
    “沈将军请殿下前去，亲自监督斩杀皇室成员。”
    齐王点头，想到离开前那日的商讨，重重点头。
    硝烟笼罩着倭国，鲜血染红了王城。
    齐王自诩在战场上待过这么多年，这几日的场景还是让他有了些许不适。
    王宫中。
    沈从斌一身甲胄，大步走了进来，手中托着名册。
    “殿下，本将亲自监督钦点的，皇族，世家之人全部诛了，现在剩下的这些百姓，如何处理？”
    沈从斌饶是心狠，此时也有些纠结了。
    齐王接过名册，看着上面为数不多的名字，沉默了。
    许久，他道：“传回京城，让陛下定夺。”
    九月。
    一封从东瀛传来的捷报打破了京城的平静。
    元武帝看完，大喜不已。
    倭人，两朝的忧患，在他手里终结了。
    御书房内，内阁阁老，六部尚书，都察院等官员尽数而在。
    众人虽是被急匆匆召来的，但是面上都是掩不住的欢喜神情，尤其是齐温玉，那脸上的笑容当真是闪耀极了。
    王大人看不过去，低声提醒了一句，“齐大人，低调些，低调些。”
    齐温玉咧嘴应和，“知道，知道。”
    王大人瞧着他那咧的差点到耳后根的嘴角，嘴角忍不住一抽。
    齐大人对倭人果真是痛恨欲绝啊！
    元武帝终于姗姗来迟，面上也是掩不住的欢喜之容。
    “捷报，诸位爱卿都知道了？”元武帝笑眯眯的边说边坐下。
    众人行礼完，纷纷道：“臣等已知晓。”
    那八百里加急还未进京城就高呼大捷了。
    如今江州到京城这里，谁人不知这大喜事。
    元武帝含笑道：“齐王来报，倭国已被我军全部占领。”元武帝说到此话语稍稍停顿了数秒，他看了一眼齐温玉，继续道：“折中请示，那些投降的余下百姓该如何处理？”
    殿中众人瞬间议论纷纷。
    之前江州每次传来的军报，在场众人也是知晓，按照沈从斌那打法，还有倭国子民残留，真是不容易啊。
    王大人瞥了一眼齐温玉那皱眉思索的神情，心中顿时觉得不妙 ，他赶忙出列，行礼道：“陛下，臣有奏！”
    众人？？？
    户部尚书这时候凑什么热闹，这时候不是应该齐大人出来招呼吗？
    王大人对着齐温玉投已歉意一笑，随后道：“陛下，臣知倭国奸诈，倭人不除，难消我大乾百姓之恨！”
    元武帝蹙眉听闻。
    “自从重修官道旨意下达，臣日日拨着算盘，看着账本和各地的折报。”王大人双手捧心，面容无奈道：“大乾地域广阔，若是修建官道，不知多少百姓家中要骨肉分离。”
    元武帝好像听出了什么意思。
    齐温玉斜眼看向左前方的王大人，让倭国的俘虏去修官道？他的主要目的是想省银子。
    王大人滔滔不绝的说着自己的苦处，将户部的无奈，表现的淋漓尽致。
    元武帝的心情从喜悦到不悦到无奈最后到平静。
    “陛下，官道之后，还有城墙，还有堤坝，陛下圣明，乃不世之君，我大乾基业所需民工无数，让这些俘虏去干活，总比让他们干脆上路舒服。”王大人声音渐渐低了下来，不过已经全数将自己的意思表达完。
    倭国俘虏去修官道，有道理啊！
    的民夫，好像挺不错的。
    殿中不少人沉思起来。
    元武帝沉默片刻，看向齐温玉，“齐爱卿，你早前是主张斩草除根的，你觉得如何？”
    王大人投已期待的目光看向齐温玉。
    齐温玉蹙眉上前，思索道：“陛下，王大人所言确实有理。”
    “但倭人狼子野心，不得不防。”
    元武帝思索几息，瞧着面前的桌案，缓缓点头。
    “弹丸小国，竟敢侵犯我泱泱大乾，确实胆子不小。”
    “不过齐王军报中来说，残留的子民也尽数不多了。”元武帝咳咳两声，倭国这事沈从斌他们打仗的时候，确实是够狠了，几乎是杀得片甲不留啊，也就那些偏远城池的百姓，还能存活下来，还大多是妇人。
    兵部尚书海常山的目光一直在齐温玉，王大人，元武帝身上停留，他想了片刻，上前请奏，“陛下，臣有奏。”
    元武帝抬手示意他说。
    “臣赞同齐大人的想法，斩草除根，确实可震慑海外诸国，但如今官道修建确实需要人手，不如许个折中的法子，缓刑处置，将其贬为民夫。”兵部尚书的话语稍稍停顿了数秒，补充了一句，“终生不可赦免。”
    王大人听完，重重点头，表示赞同。
    他可比齐大人善良多了，累死也是死啊，先让他们替大乾修官道省银子多好啊。
    元武帝思索数秒，如此，他日后在史书上屠国的坏名声应该不会有了。
    “齐爱卿，你觉得如何？”元武帝问。
    齐温玉思索数秒后，拱手道：“臣赞同。”
    兵部尚书这句终生不可赦免，那真是大乾的终极刑罚了。
    元武帝抬手稍缓，“几位爱卿的意思朕明白。”

 第467章 归朝

    “既如此，就这般处置，倭国参与抵抗者，从军者，全部诛杀，余下百姓，处黥刑，登记名册，男子发配北地，整修官道，女子发配为奴，终生不可赦免，余下子孙亦是，其，若有大乾庇护者，夷三族！”
    “此道旨意，张贴大乾所有城池，也让附近小国都看看，胆敢进犯我大乾，是什么下场！”
    齐温玉伏地道：“陛下圣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此道旨意一出，举朝震惊！
    民间百姓对此有人觉得残酷，有人觉得罪有应得。
    总而言之，忧喜皆有。
    附近一直观望的诸多小国也是纷纷夹紧了尾巴。
    江州等地，自大军捷报传来，海边已经有数不尽的百姓在此为逝去的亲人朋友烧了纸钱。
    成良骏一身便服，看着远处四散的火光，叹息不已。
    逝者逝，不可还，唯有为之报仇，方能心安。
    余孽的处置已经下来。
    元武帝随又降下旨意，犒赏三军，重赏沈从斌等人，命齐王回京述职。
    京城的风吹到了北地，元武帝对倭国的处罚可谓是让原两族百姓闻之胆寒。
    可谓是起到了狠狠的震慑作用。
    毡包里。
    少年们欢喜的收整着自己的包袱。
    寒山书院为期一年的历练圆满结束，众人准备归家。
    “陛下这旨意当真是扬我大乾国威了，日后，看附近小国还有谁敢冒犯我大乾！”郭子兴握着拳头激动说。
    齐温行含笑附和，“倭人狼子野心，陛下如此处置，当乃明君。”
    邓文轩啧啧道：“来北地修官道，也不知他们能不能受这夏日风沙，冬日冰雪之苦。”
    郭子兴见他如此幸灾乐祸的样子，摇头失笑。
    这厮若是做了官，定是个狡诈之人。
    同时，在京城住了大半年的齐舒婉夫妻俩也带着孩子告别了齐家人启程回了顺洲府。
    如今倭国被灭，附近小国皆是惧怕大乾之威，郑光远岂会放弃明年出海的好机会。
    再者，马上就是新年了。
    而朝堂上，也开始了为这片岛屿重新安置的决议。
    因此地有矿石，元武帝着实看重，好在有原北方两族的前例在，元武帝大手一挥，直接将其地设为一城，编入大乾，任派吏部选拔官员前往，另鼓励附近几州百姓迁徙过去，再仔细商讨挖矿之事。
    对于此结果，齐温玉表示很满意。
    十二月初。
    在海外奔波一年的齐王终于带着倭国财宝归了京城。
    太极殿内，元武帝看着齐王，心中唏嘘。
    瞧着齐王这变化，这一年，确实吃了不少苦啊，听说还受了重伤。
    不过他是个大方的兄长。
    旁侧的福安得了眼神，取出早已备好的圣旨，高声宣道：“陛下有旨，齐王讨伐倭国，立下汗马功劳，着加封亲王位，赐黄金千两，珍宝若干！”
    齐王听完，不禁诧异，他这位皇帝大哥当真是大胆啊，他成了亲王。
    底下文武百官意思震惊不已。
    其余几个王爷亦是瞪大了眼睛。
    皇帝大哥来真的啊，亲王唉！
    一时间，众人皆是打起了心思，想着，要不要主动些，立个功劳什么的。
    “臣弟多谢皇兄，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元武帝含笑道：“你在外奔波一年也不容易，先回府看看去，休息几日，后日朕在宫中为你设宴接风洗尘！”
    齐王想到家里，亦是思念的紧，他点头，“臣弟遵旨！”
    齐王府中。
    齐王妃早早的就在相迎了。
    齐王策马未到府前，就瞧见了站在门口奴仆环绕的齐王妃。
    “王爷，你平安回来了，妾身总算安心了。”齐王妃奔上前，眼角含泪的看着面前沧桑不少的齐王。
    齐王瞧着面色红润，目测丰腴的齐王妃，眼皮子一跳。
    “一年不见，王妃似乎又丰腴了些。”
    齐王妃眸中闪过片刻尴尬。
    齐王刚出去那会，她确实日日拜佛，还茹素来着，可谁让好消息一件一件传来，她自然没有心思了。
    “妾身每每知道王爷大捷，心中欢喜”
    齐王赶忙伸手止住了她接下来的话语，“我从倭国给你带了不少好东西。”
    齐王妃眸光一亮，面上的笑容更加浓重了，赶忙拉着齐王往府里走去，愈发殷切。
    “妾身知道王爷回来，早早的就让下人备了酒水了，王爷在外这么久，一定想念府里厨子的手艺”
    御书房中。
    元武帝抱着端着茶盏慢悠悠的喝着，面上掩不住的欢喜。
    国库又是一笔进账啊。
    “户部尚书已经去盘了？”
    福安笑呵呵的点头，“王大人一下朝就去了，连齐大人喊他说话，他都没空呢。”
    元武帝不禁失笑。
    这一年六部都辛苦了 ，尤其是工部同户部，他得厚赏。
    京城外的官道上，几个少年骑着马跟在商队后面慢慢走着。
    “坐船多好啊，你们非要骑马，颠的我屁股都快几瓣了。”邓文轩拉着缰绳唉声叹气的，时不时摸摸自己的臀部。
    郭子兴嘿嘿道：“北地到京城的风光多么难得，骑马多方便。”他们骑的，可是北地养的好马。
    “你瞧瞧，现在多热闹。”
    即将过年，官道上来往的商队马车数不胜数。
    邓文轩苦着脸看着两侧奔走的百姓，这场景见的多了，就不觉得热闹了。
    齐温行在最前头，听到二人对话，扭头笑道：“文轩，你就别墨迹了，我问过商队的镖头了，咱们下午就能到京城了。”
    邓文轩心中闪过片刻喜悦，“过完了年，又是苦读啊！”他拉着缰绳仰天长叹。
    郭子兴哈哈大笑，摇着马鞭道：“听到阿行说的没，咱们马上就能到家了。”
    “还管什么苦读！”
    邓文轩略略嘴。
    郭子兴瞧着前方道路平坦，双腿一夹马腹，拉着缰绳道：“本公子我就不陪你在这哀怨了，我先回家了。”说着，甩鞭扬长而去。
    齐温行见此，也赶忙策马追了上去。
    “等等我！”
    邓文轩一愣，反应过来，气呼呼的喊道：“你们二人，不仗义，不仗义!”说着，忍着臀部的痛感，策马追了上去。
    官道上，商队等人，路过的百姓，瞧着意气风发的少年郎，纷纷赞笑。

 第468章 二爷

    齐府门前，齐温行骑着马缓缓停下，扭头打量了一番面前的大宅，心中啧叹，“阔气啊 ！”说着，他利索的翻身下马，握着手中的马鞭，大步上前，敲了敲门。
    正是下午时分，这个时辰，向来无人拜访，看门的小厮听见动静，疑惑不已，秉承着职业操守，赶忙出来开了门。
    透过门缝只见一位穿着淡灰色披风的清俊郎君，看门小厮一愣，赶忙开门，恭敬问，“不知公子找何人？”
    齐温行笑了笑，“敢问小哥，这可是工部尚书齐大人家？”
    看门小厮连连点头，说话间他也一直打量着齐温行，这公子虽然周身看着风尘仆仆的，可是衣着打扮也是不俗，周身气度更是不逊他家主君，等等，他家主君，看门小厮倏地瞪大了眼睛，这公子怎么跟他家主君长得这般像。
    “您是二爷？”看门小厮想到了什么，轻声试问。
    齐温行眉头一挑，二爷？
    他爹是老太爷，他哥是大老爷，他好像还真应该是二爷啊。
    想着，他一本正经点头，“猜对了。”
    看门小厮一喜，赶忙请齐温行进来，随后对着院子里高声喊着，“二爷回来了，二爷回来了！”
    小厮的声音在宽阔的大院中响起，齐家的下人们知道了，这位远在北地的二爷回来了，有脑袋反应快的，已经快速去了后宅禀报主人。
    后院厢房里。
    周氏正靠在窗边小榻上缝着衣服，王婆子走了过来给她添了茶水，“做衣服最是伤害眼睛了，老夫人您就别做了，这些事让那些小丫鬟做就好了。”
    周氏放下手中针线，端起旁侧的茶盏抿了一口，含笑道：“不妨事的，我平日里也无事，马上要过年了，正好给孩子们都做件新衣服。”
    王婆子轻轻一叹。
    周氏放下茶盏，嘀咕着，“这眼看着都要过年了，二郎怎么还没回来。”
    王婆子道：“北地遥远 ，到京城怕是有些日子了，老夫人莫急。”她话音刚落下，外头就传来怕前院婆子欢天喜地的大嗓门，“老夫人，二爷回来了。”
    周氏！！！！
    王婆子也是瞬间瞪大了眼睛，“老夫人，二爷回来了。”
    周氏赶忙起身，脚步飞快的往门外跑去，王婆子赶忙跟了上去。
    隔壁秦宜宁院子里，亦是如此。
    “二郎，娘的二郎啊！”
    齐温行来到小厅，屁股还未坐下，就听见了他娘的声音。
    “二郎！”周氏进了屋，看着许久不见的齐温行，眼眶顿时红了。
    齐温行上前，眉目含笑，“娘，我回来了。”
    周氏伸手摸着他的脸庞，看着黝黑了些许的齐温行 ，心疼道：“虽长高了，可咋黑瘦黑瘦的。”
    齐温行不禁失笑，“哪有瘦。”说着，赶忙扶着周氏坐下。
    “我回来了，娘怎么哭了，倒是我不孝了。”
    周氏一听，赶忙道：“哪有，你同你大哥最是孝顺了。”说着，拿着帕子赶忙擦了擦眼角，“娘这是喜极而泣。”
    二人说着话，得了讯的秦宜宁也赶了过来。
    齐温行见状，赶忙行礼，“大嫂。”
    秦宜宁面色带笑，回了一礼，“家里人都盼着你了，你回来了，可算是放心了。”
    齐温行解释着自己晚到的原因，“原本打算早些回来的，这不，二表哥家又得了个儿子，我就转道吃了喜酒这才赶回来。”
    周氏听着一喜，“你舅舅定是高兴坏了？”
    齐温行尴尬一笑。
    一窜的孙子，二舅舅看着很是平淡。
    秦宜宁见状，随即道：“阿行还没梳洗用饭，你奔波了那么久，也累了，你的院子早早的就收拾好了，小厮还是你之前在家用的那个书童，还让他伺候你如何？”
    周氏也连连道：“是啊，你先去洗洗吃饭，咱们晚点再说话。”
    齐温行笑道：“确实累了些，不过到了家，疲惫也瞬间消去大半了。”说完，他对着秦宜宁行礼道：“多谢大嫂安排。”
    秦宜宁见此，不禁失笑，“咱们家没那么多的规矩，你啊，客气作甚，这是自个儿家。”说着，示意外面早已等候的小厮过来，吩咐着，“伺候好你家二爷，有什么需要的就差人来报。”
    小厮点头，赶忙请齐温行去院子里休息。
    周氏也连连催促，“快去洗洗，你瞧瞧你这风尘仆仆的样子。”
    齐温行咧了咧嘴，告别了二人跟着小厮往自己院子走去。
    下值时辰至，齐温玉同穆阁老结伴出了宫门。
    “王尚书这次真是上心啊，专门派了户部侍郎亲自跟着都察院的官员监督这笔银两，生怕下面有人贪污一分银子。”穆阁老忍俊不禁道。
    齐温玉含笑道：“这笔钱来的不容易，王大人如此也是正常。”
    其中原因，二人心知肚明，想着，不禁失笑。
    远处，齐家专门接送齐温玉的车夫满脸欢喜的伸头往这边看来，穆阁老瞧见了，不禁打趣，“你们家这是又有了什么喜事不成？”
    齐温玉一怔，转眸看去。
    车夫上前，恭敬行礼道：“主君，咱们家二爷到家了。”
    齐温玉一诧，“二郎到了？”
    车夫重重点头，喜笑颜开道：“下午就到家了，老夫人都高兴坏了。”
    齐温玉也是掩不住的欢喜，赶忙同穆阁老致歉，“舍弟到京了，阁老，下官今日就先走了。”
    穆阁老摆手，笑眯眯的点头，“你二弟回来是喜事，回去，不妨事，不妨事。”
    齐温玉见穆阁老笑的这般和善，心中微动，遂想到了之前的事情，不禁一笑。
    “多谢阁老，改日下官定带二弟上门拜访阁老，还请阁老到时指点指点他的学业。”
    穆阁老一下一下的抚着胡须，笑道：“有你这个兄长在，学业上哪需要我指导，不过我确实想见见你齐大人的二弟，这事说好了，你可别忘了。”
    齐温玉笑着点头，“一定。”
    穆阁老摆摆手，转身往自己家马车处走去。
    齐温玉见此，飞快的上了马车，让车夫驾车回府。

 第469章 可有心上人

    齐家。
    在外同人赏画的齐秀才也被喊了回来，见到齐温行，也是欢喜。
    “回来就好，今年咱们家终于可以团团圆圆的过年了。”
    厅堂里，齐秀才，周氏，齐温行，秦宜宁，还有齐长安两个孩子都在这。
    齐温行看着一家人，点头。
    “儿子这些年也一直想着家了。”
    齐长宁跑到齐温行身边，“二叔，你回来有没有给我带礼物？”说着，抓着齐温行的袖口摇晃着。
    齐温行抬手摸了摸齐长宁的脑袋，笑眯眯的说，“当然带了，二叔给你和你哥哥都带了，我的行李下人已经取回来放我院子里，明儿个等我收拾好了，就让人给你们兄弟俩抬过去。”
    齐长安听着，心中顿时觉得不妙，抬过去？？
    齐秀才见此，似是想到了什么，不禁失笑。
    齐长宁好奇不已，“是什么呀，二叔你先告诉我，不用抬的，我可以自己拿。”
    齐温行摸着他脑袋的动作愈发轻柔了，“乖，你拿不动的。”
    齐长宁大大的眼睛尽是好奇与期待。
    二叔虽然这些年不跟他们在一起，可是每年都会派人送东西给他们，想到往年送的礼物，齐长宁张开手臂抱住齐温行，撒娇道：“我最喜欢二叔了。”
    齐温行声音温和，“二叔也喜欢宁哥儿。”
    旁边听着二人你一言我一言的齐长安内心只觉得拔凉拔凉。
    外头，传来了下人的传报声，齐温玉到家了。
    听到外面声音，齐温行最先走了出来。
    时隔多年，兄弟二人再见，恍如隔日。
    齐温玉看着对面这个同自己颇为相似的少年郎，内心深处说不出来的感觉，最后一切皆化成了欢喜。
    “确实长高了。”齐温玉的目光一动不动的打量着面前的少年，连连点头，“先生果然将你教的极好。”
    齐温行也上前，装模作样的行礼道：“见过大哥！”
    齐温玉哈哈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如今这一本正经的样子还真是学的不错。”
    齐温行咧了咧嘴，兄弟二人结伴往屋里走去。
    “在北地这一年过的如何，快同我说说。”齐温玉道。
    齐温行颔首，将自己的经历一一道来，还将北地如今的现状告诉了齐温玉。
    屋里众人欢声笑语，秦宜宁见状，吩咐下人准备上菜，开始晚饭。
    齐家，久违的团圆饭终于能吃上了。
    穆阁老家。
    自从穆阁老上任阁老后，家里的儿子全部被调了外放，如今家里也就他同穆老夫人，还有两个孙子同家眷还有穆善仪在。
    饭厅里，穆阁老不动声色的又看了一眼自家的小孙女，表示非常满意。
    用完了晚饭，穆阁老跟着穆老夫人回了正屋，穆老夫人见此微微一诧，眸中尽是，今儿个晚上怎么来正屋睡了的意思。
    穆阁老无视她的目光，走到架子前，随意拿了本书翻着，边道：“齐家的那个二儿子回京了。”
    穆老夫人一怔，“齐二郎？”
    穆阁老点头。
    穆老夫人眼睛刷的一亮，心中已经有了打算。
    穆阁老转身道：“你先别急，等我先看看这个齐家二郎，咱们在做打算。”
    穆老夫人有些怀疑的看着他。
    穆阁老有些郁闷，抚了抚胡须，“齐温玉改日会带着他家二弟上门拜访，我先考察考察这孩子，若是真的不错，你在去打探婚事。”
    穆老夫人点头，“如此也好，咱们就这一个孙女，可不能出岔子。”
    穆阁老附和着，“晓得晓得。”
    “善仪是个好孩子，她的婚事肯定是要好好挑选的。”
    时间过的飞快，临近年节的京城，热闹非凡。
    终于到了闭朝的日子，文武百官都开始了新年假期。
    一日，齐温玉踏进了齐温行的书房。
    见他正在做文章，脚步放的格外轻。
    直到他放下笔，齐温玉才开口，“你刚到家，怎么不好好歇歇。”
    齐温行拿着面前的文章，轻轻的吹了口气，让上面的墨迹干了些，“有大哥你这个状元郎在，我哪里敢休息。”他的语气停顿了数秒，无奈一叹，“在北地这一年确实懈怠了不少，所以接下来的时间我要好好珍惜，务求下一次春闱中榜！”说着，齐温行握了握拳。
    齐温玉颔首，“你有如此决心很好，不过不必有这么大的压力。”
    齐温行笑眯眯的将自己的文章递了过去，“大哥替我看看。”
    齐温玉接过，仔细读了起来，许久，轻轻点头，“甚好。”
    “不过有的地方还需在改改。”
    “晚些时候我替你做些批注，你再看看。”
    齐温行欣然点头，“我的那些朋友可是羡慕我了，有大哥你给我开小灶。”
    齐温玉不禁摇头失笑。
    “今日来找你，是有一件事要同你说。”
    齐温行一怔。
    齐温玉示意他坐下，随后才道：“你的年纪也不小了，虽说如今在孝期，可是婚事也可以谈起来了。”
    齐温行原本轻松的表情瞬间变得不自然了起来。
    齐温玉见此，不禁打趣，“我像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已经同你嫂嫂成婚了。”
    齐温行聂聂道：“我记得。”
    齐温玉含笑问，“咱们家也没那么多的规矩，婚姻大事，毕竟是一辈子的，所以我想亲口你问问，你心中可有中意之人？”
    “不论家世。”齐温玉补充了一句。
    万一齐温行有着喜欢的，顾忌家里不敢说出来，最后被他们拆散那就罪过了。
    齐温行闻言，顿时慌了，赶忙摇头，“没有，没有。”
    “我在书院同北地一直都是认真读书，洁身自好！”
    齐温玉见此，心中放心了。
    齐温行继续道：“婚姻大事，父母做主，我的亲事，你同爹娘定就好。”顿了顿，他提了个条件，“就是，性子和善些就好。”
    齐温玉沉默数秒，点了点头。
    齐温行自小接受的教育在此，对于婚事的看法自然同这里人一样。
    “穆阁老一直打听你的消息，得知你回来很是欢喜，如今我也休沐，改日我带你去拜见拜见他如何，正好，也让他指点指点你的学业？”
    齐温行！！！
    他这么受欢迎吗？
    不过所有震惊皆是化作了一句，“一切听大哥的。”

 第470章 拜访

    新年至，齐家这一年依旧得了皇帝赐菜同亲手写的福字。
    一家人欢欢喜喜的过了新年。
    年后初六，齐温玉带着齐温行打着拜访上官的名号去了穆阁老家。
    穆家前厅，穆阁老看着身姿如松，清俊明朗的齐温行满意至极，抚着胡须连连道：“怀瑾你当年中状元的时候，那会整个京城的百姓都说，这状元郎的样貌可是丝毫不逊色于探花郎，今日一看，你弟弟比起你，可是更甚啊!”
    齐温玉端着茶盏，摇头轻笑，“阁老就莫要打趣下官了。”
    “下官都是两个孩子的父亲了，哪还敢提当年。”
    穆阁老哈哈大笑，看向了齐温行，语气温和，“打算何时下场啊？”
    齐温玉闻言，垂下眼帘继续喝茶。
    齐温行回道：“明年春闱。”
    穆阁老眸光微动，面色愈发和善。
    齐温玉年少中状元，这个弟弟虽说比他逊色了些，可也是年少中举，按着顺州府的名次，加上亲兄弟的教导，春闱肯定是机率很大的。
    他仔细打量了许久，看的齐温行心中愈发尴尬，今日来此的主要目的，齐温行也知道，他大哥提前打的关照，他是明白了，今儿个可不是简单的上门拜访上官，那就是妥妥的相亲啊。
    “你在两族授书一年，想必对那里的百姓也算了解几分了，先帝的孝期即过，礼部官员提议，待先帝孝期过后，请奏陛下按国朝规矩选秀，以丰后嗣。”穆阁老说到此，话音停顿了起来，他目不转睛的盯着齐温行，继续问，“是以，这原本两族女子，你觉得该不该有选秀的资格？”
    齐温玉端着茶盏的手一顿，这孝期还没过呢，礼部这么快就忙活了。
    不过这事肯定是要办得，元武帝登基，如今后宫皆是从前的东宫妃子，现在确实该大选些。
    不过，问齐温行这个问题？齐温玉沉默了，他们齐家的这副皮囊确实是让人满意啊。
    齐温行已经中了举人，下次春闱再考，考的主要也是策论。
    寒山书院的学子大都出身官宦人家，齐温行的几位好友也都是官家出身，众人日日聚在一起，聊得自然也是朝中诸多事务，如今回了家，齐温玉这几日也是同他恶补了些京城的事情，是以，齐温行也算了解朝中如今的情况。
    “如今两族已经归顺大乾，按规理应同其他府州女子一样入选，且两族情况不同，更应该特殊对之，如此，以安百姓之心。”
    穆阁老听完，抚摸着胡须缓缓点头。
    不愧是同胞兄弟，胆子都很大，不迂腐，甚好。
    两族虽有王族余孽在西域部族逃窜，但已经是秋后的蚂蚱了，有孟萱同大军在，北地一定会太平下去，这次选秀，元武帝即便不想，也必须得去做。
    而施恩两族，也是必须做的。
    但朝中如今官员态度分成了两种，有人觉得终是外族人，不得不防，但穆阁老却不这么认为。
    如今诸事已定，两族早已没有反抗之力。
    百姓所求，无非就是平安，齐温玉之前在北地的设县所做之事已经为后面奠定了基础。
    是以，朝中那些人的担心就是自找烦恼，不看其他，就看看他们的这位陛下，能是昏君吗？
    “你说的有理。”穆阁老轻颔首。
    齐温玉嘴角微翘，放下茶盏笑道：“阁老，您可别夸他，这小子年纪还小了。”
    穆阁老哈哈大笑，“本阁老说的是事实。”
    齐温行笑着落座，恰好这时，外面来了两个上了年岁的婆子，恭敬的对着屋中三人行了礼。
    穆阁老向兄弟二人介绍着，“这是我夫人身边伺候的嬷嬷，都是家里的老人了。”
    “这时候来，定是有事。”
    说着，看向两个婆子问，“何事，说。”
    领头的婆子笑眯眯的又福了福身，“老夫人听说齐大人带着齐二郎君来了，甚是高兴，恰巧今日成国公家的太夫人也在此做客，便想着能不能见见齐家郎君。”
    穆阁老一听，无奈摆手，“你瞧瞧，这都什么事。”说着，他对着齐温玉兄弟二人叹道：“怀瑾啊，怀瑾，你当初走马游街的时候，迷的可不止是京城的那些姑娘啊！”
    齐温玉尴尬一笑。
    “既有女眷，怀瑾倒是不便了，不如让二郎去后宅帮我给老夫人，成国公夫人请个安。”
    穆阁老点头，“如此也好。”
    齐温行，“”他一句话没说，就被安排的妥妥当当的了。
    两个婆子目光放在了齐温行身上。
    齐温行，“”
    齐温玉含笑看他，“去，穆老夫人性子很是和善，在家里时候，母亲不是常常同你说吗？”
    齐温行起身，行礼道：“是。”
    穆阁老满意点头。
    待到齐温行离去，穆阁老抚着胡须赞道：“早前听人说，你弟弟长得甚是不错，本阁老还不相信，今日见了，当真是不比怀瑾你差啊。”
    齐温行无奈摇头。
    “怀瑾啊，你且放心，我家夫人那眼光我还不知道。”
    “我孙女是个和善明理的姑娘，这事若是成了，日后你我两家就是可就是亲家了。”
    齐温玉，“”
    后宅。
    隔着厚厚的帘帐，婆子对着屋里禀报着，“老夫人，齐家郎君到了。”
    屋里的笑声瞬间低了些，穆老夫人含笑道：“快请齐家二郎进来。”
    齐温行怀着忐忑的心情进了厢房。
    房间布置极为清雅，最上方坐着两个上了年纪打扮不俗的妇人，齐温行上前，对着二人恭敬的行了礼，“晚辈齐温行见过穆老夫人，见过成国公夫人。”
    穆老夫人含笑道：“不必客气。”
    “年前我还同你母亲去了成国公夫人家的马球会，一直听你母亲念叨着你，得知你回了京城，便想着见见你这孩子。”
    齐温行谦逊聆听。
    厢房侧面的侧间，都被屏风隔住了，虽然未有人说话，齐温行也知道，这后面指不定还坐着几个女眷了。
    想到今日的主要目的，齐温行愈发不自在了起来。
    来后院本就是为了行礼，穆老夫人年纪大，辈分高，也才有这个权利。
    她同成国公夫人仔细瞧了瞧，可谓是满意至极，随即道：“也不耽搁你了，你去前院。”
    齐温行笑着行礼，“是，晚辈告退！”说完，他缓缓退下。

 第471章 春闱

    待到一出厢房大门，屋里立刻就有了声响。
    穆阁老家的儿孙媳妇激动道：“祖母，传闻还真是不错，这齐家二郎当真一点也不比齐尚书逊色。”
    成国公夫人也道：“可不是，瞧着多俊秀的孩子，比起我家那几个男丁，当真是一个天一个地。”
    成国公夫人想着，便是难受，谁让她家都是武将出身，一个个的都练得虎背熊腰的，哪有清俊的读书人看着舒服。
    穆老夫人也是满意，前院的动静一直有人来报，得知穆阁老满意，她这才请来厚着脸皮去请的。
    屋里也没什么其他人，穆老夫人含笑道：“也没外男了，屏风撤下。”
    片刻后，坐在穆家二孙媳妇边上的少女红了脸。
    穆二孙媳妇抵了抵她的胳膊，轻道：“妹妹瞧见了，那齐二郎瞧着确实不错，长得真是好看。”
    不似那些读书人那般孱弱，但也不像武将那般粗俗，而且年少中举，兄长又是圣眷正浓，年少有为，家风和善。
    穆善仪脸色通红，支支吾吾的低下了头。
    屋里众人见此，顿时悟了。
    成国公夫人捏着帕子掩唇轻笑，“这日子说快也快，我家年前刚刚在城外买了个庄子，马上开春了，办马球宴的时候你们可都得来啊。”
    穆老夫人含笑道：“那自然是的，齐夫人虽是女眷，可是那骑马的功夫可丝毫不比那些男子差的。”
    成国公夫人含笑道：“你且放心，齐家的帖子是一定要送的。”
    这一年，元武帝颁发了旨意，开明年春闱，消息一出，各地举子皆喜，纷纷在家闭门苦读。
    还有一事，成良骏在倭国战役中表现突出，如今已经升迁江州知州，并兼职市舶司提举一职。
    可见，元武帝对他期望颇高。
    朝廷银钱充足，底下的商贾也格外配合，水泥开始陆续往各地送去，一时间，大乾各地都在修建官道。
    这一次的官道同从前的不同，元武帝同意齐温玉的扩宽想法，尤其是平原地区，修建的更加宽阔，为了避免底下有人懈怠，工部同户部共同派了监察人员同朝中御史巡查下面。
    倭国被灭，附近小国皆是人心惶惶，海禁取消，海商开始出海做生意，其他小国也纷纷有人来到大乾，说是做生意，实际为何，朝中众人心知肚明。
    海面上依旧风平浪静，但朝中官员知道，这只是元武帝为下一次战事做的修生养息。
    转眼到了第二年。
    京中热闹非凡，各地举子纷纷聚集京城。
    值得欢喜的是，这一年，齐家村也来了两人参加此次的春闱，一同住在了齐温玉家。
    齐温玉也甚是欢喜，在齐家这些年的帮助下，族学愈发壮大，有齐家支持的书籍笔墨在，还真培养出了几个不错的苗子，如今都有举人来参加春闱了。
    不管中与不中，于齐家村而言都是很大的改变。
    两个从顺洲府而来的一个二十六岁，一个二十岁，都是年轻的好苗子。
    家族前景在此，齐温玉也颇为重视，每日下值回来都会给几人开小灶，又让齐温行将之前为他寻的那些好东西与二人分享。
    齐温行在京中一年，也是明白家族兴盛的重要性的，他的那些同窗家中，哪家不是都在朝中做事的，族中更是昌盛，此时，他才明白他大哥的不容易，是以，读起书来更加的用心了。
    春闱至。
    天色未亮，齐家院子里就忙活了起来。
    家里众人纷纷围在即将上科考场的三人，齐温玉今日都被忽略了。
    周氏叮嘱着齐温行，齐秀才叮嘱着两个村里人。
    齐温玉见此，无奈摇头。
    贡院外。
    可谓是挤得水泄不通。
    齐温行同几个同窗还有村里来的二人正说着话，贴身伺候的小厮怀生拉了拉他的衣角，低声说了句，“二爷，您看。”说着示意他看向不远处的马车。
    齐家老夫人同穆家老夫人私交甚好的消息一传出，大家伙也就知道了些许。
    没办法， 在京城生活的人家谁不是人精。
    众人虽然诧异，阁老家的嫡亲孙女竟然看上了齐家，但是后来又想，都是读书人家，齐尚书又前途不可限量，如此，好像也般配。
    站在身侧的邓文轩挤眉弄眼道：“快去，快去。”
    齐温行面色有些不自然，但行动格外诚实，已经大步去了穆家的马车处。
    穆家婆子见到了，低声同里面的穆善仪说话，“齐家郎君来了。”
    穆善仪面色微红，掀开帘子看向他。
    齐温行来到马车旁，温声开口，“你怎的来了，虽是春日，天气还是很凉的。”
    穆善仪摇摇头，白皙的面容上露出丝丝红润，咬着唇道：“我想来送送你。”
    齐温行咧嘴道：“你给我送的毛笔，披风，护膝我都带着了，放心。”
    穆善仪轻声点头，眸光灵动，“你好好考，出来那日，我还在外头等你。”
    齐温行轻轻点头，“你且放心便是。”
    穆善仪轻轻颔首。
    贡院外，如同二人这般的，一时间倒也不在少数了。
    远处的邓文轩见此，酸溜溜开口，“真羡慕阿行啊。”
    不远处的郭子兴正同家人说话，他旁侧穿着便利的英气少女听见，不禁蹙了蹙眉，她扭头瞪了一眼邓文轩。
    邓文轩见她不禁后退两步，讪讪一笑。
    英气少女扬了扬头，走了过来，“怎么着，你家没人送你？”
    邓文轩咳咳道：“科考这事，在我家那是常事，谁跟你家似的。”
    郭子兴一个人考试，几乎府里一半的人都来了。
    英气少女眉头一拧，瞬间听出了他的意思，哼哼道：“若不是我大哥拦着，念你春闱在即，本姑娘非得好好教教你如何做人。”
    邓文轩见她如此，连忙后退，想到之前的事，赶忙伸手做出抵挡姿势，“见谅，见谅，我刚刚就是玩笑话。”

 第472章 春闱2

    英气少女正是郭子兴之妹，郭榕。
    远处紧闭的贡院大门有了动静，众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了过去。
    “时辰到了。”有人欢呼。
    一时间，喧闹的人群瞬间变的安静了下来，举子们告别家人整齐列队，拎着考篮准备进去。
    邓文轩也立刻正色了起来，拎着考篮，对着郭榕拱了拱手，往列队那里走去。
    郭榕见此，脑海中瞬间想起了这一年的相处，心中微动，想着毕竟是兄长的好友，遂冲着邓文轩喊道：“邓文轩，好好考。”
    邓文轩的背影肉眼可见的顿了顿，他回头不可置信的看了一眼郭榕。
    郭榕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别过了头，开口继续说，“听说你的兄长们皆是进士出身，你可别给你家丢人，若是考不上进士”
    邓文轩，“”他就当只听见了第一句话。
    远处郭子兴提着大包小包的走了过来，见自家妹妹同邓文轩这副模样 ，不禁好奇，不过终究是比不上考试的重要，他大步上前，搂住了邓文轩的肩膀道：“你们俩说什么了，时辰到了，没瞧着阿行都已经去排队了。”
    邓文轩哀怨的看了一眼郭子兴，肩膀一甩，将郭子兴的手臂甩了下来，气呼呼的一声往队伍中走去。
    郭子兴茫然几息 ，转头看了一眼郭榕。
    似是明白了什么。
    他妹妹什么德行他还不知道。
    郭榕赶忙解释，“我就是鼓励鼓励他。”
    郭子兴，“”
    \\\"快回家去，你瞧瞧你哪有人家闺阁姑娘的样子。\\\"
    郭榕瞪大了眼睛，平时在家里，是谁整日说他们郭家的姑娘不用被拘着的。
    现在倒是嫌弃她了。
    郭子兴瞪了她一眼，拎着考篮赶忙追了上去。
    片刻后，众人整齐进入了贡院，直到大门关闭，广场上的人才渐渐散去。
    齐温行春闱这几日，周氏又恢复了日日烧香拜佛，穆家老夫人也拉着周氏一同将京城的寺庙道观去了个遍，齐温玉得知，汗颜不已。
    春闱这几日，京城都变得安静了下来，各家各户后宅都沉浸在烧香拜佛中，连着秦宜宁都每日替齐温行拜佛念经，祈求佛祖保佑。
    “科考一事，还是要看自身学识的，若是书读得不好，便是神仙求个遍，那也是无用的。”齐温玉坐在桌前，端着茶盏道。
    秦宜宁从蒲团上缓缓起身，扭头瞪了一眼齐温玉，“官人莫要在佛祖面前这般说，想当初你科考的时候，我也是日日替你烧香念经的。”
    齐温玉一噎。
    秦宜宁走上前来，拉着他的胳膊道：“你也去拜拜，心诚则灵，阿行学问是好，可是拜佛祖，不是也心安吗？”顿了顿，她低声在齐温玉耳畔又道：“我听说，爹也拜了。”
    齐温玉不可置信的看着秦宜宁，还有这事。
    秦宜宁拍了拍他的胳膊，将他往佛祖那里拉去。
    齐温玉一脸震惊的来到了佛祖面前，恭敬的烧香拜了拜，言道：“请佛祖保佑，一定要让我家阿行中榜啊！”
    秦宜宁满头黑线，说出来作甚啊，她赶忙双手合十，满脸虔诚的看着佛像，恭敬道：“佛祖勿怪，官人说话直，请您保佑阿行科考顺遂，待到春闱结束，齐家定去寺庙为您捐一笔厚厚的香油钱，阿弥陀佛。”
    齐温玉见此，也赶忙拜了拜。
    夫妻二人回到正厅，秦宜宁坐了下来，含笑道：“送考那日，善仪姑娘也去了。”
    齐温玉这几日一直忙于公务，倒也没空同秦宜宁说家里事了，今日回来早，夫妻二人又开始了例行家事言谈。
    “哦？”齐温玉微诧。
    秦宜宁笑道：“可见穆家姑娘对咱们阿行多么满意。”秦宜宁边说着话，边给替齐温玉加了茶水，“我寻思着，你说这聘礼是不是该提前备起来？”
    齐温玉思索几息，轻轻点头。
    秦宜宁继续道：“穆家毕竟不是一般人家，咱们家现在也跟从前不同了，这求亲的规格也得往上提，再者，善仪是穆家唯一的嫡孙女，到时候场面肯定是不小的，咱们家虽然底子薄了些，可也不能让人家挑出毛病来。”
    齐温玉颔首，“你说的不错。”
    到了京城，进入上了上层官员中，齐温玉才知道这些大户人家娶妻嫁女何等场面。
    “阿行同穆家姑娘的事也差不多算定下了，算日子，马上孝期也该过了，等春闱结束你同娘说一下，就先备着。”
    秦宜宁轻点头。
    齐温玉沉默一会，缓缓开口，“当初同你成婚的时候。”他话未说完，秦宜宁已经握住了齐温玉的手，歪头看着她，眸中含笑，眉眼弯弯，“官人求娶的聘礼当时在永州府那都是数一数二的。”
    齐温玉闻言，只觉得喉咙微哽，解释着，“那是先生家帮忙准备了许多。”
    秦宜宁摇摇头，“我知道，可是那如意可是官人亲自像先帝替我求的啊。”
    “整个大乾，除了王公贵族，谁家女子出嫁有这个待遇。·”
    齐温玉面上缓缓有了笑容。
    秦宜宁笑道：“官人就别想着这些了。”她紧紧的盯着齐温玉的眼睛，道：“你只需知道，你是最好的夫君就好了。”
    齐温玉握紧了她的手，夫妻二人相视一笑，尽在不言中。
    转眼到了春闱结束的那日，贡院外再次迎来了人山人海。
    齐温行出来的时候状态还算不错。
    管家洪嵊带着小厮在外面迎接着，见着齐温行赶忙接了东西，请他上车。
    齐温行摇摇头，余光中寻找着穆家马车。
    小厮白术立刻就反应了过来，朝着贡院远处的柳树下停着的马车指了指。
    “二爷，在那。”
    齐温行颔首，“你们到前头等我。”说着，自己大步往柳树处走去。
    马车旁，穿着藕粉色裙子的侍女低声往车窗处道：“姑娘，齐家郎君过来了。”
    坐在车里的穆善仪听见外面侍女的声音，咬了咬唇，大着胆子拿起一旁的帷帽戴上，随后下了马车。

 第473章 贡士

    齐温行大步上前，只见远处穿着天青色襦裙戴着月白色帷帽的少女下了马车。
    他走上前，微微一笑。
    穆善仪戴着帷帽福了福身。
    齐温行轻声道：“不必如此。”
    穆善仪顿了顿，轻轻撩起了帷帽边角，大着胆子打量起了齐温行全身，“你还好吗？”
    贡院条件艰苦，早年，穆善仪也是见过家中兄长进去考试出来的样子的，听说有身体不好的，更是被抬了出来。
    齐温行含笑摇头，“无事。”
    “我们家男丁打小都是会学些拳脚功夫的。”他说着赶忙解释着，“你别看我生的白净，但我功夫可不比那些壮汉差的。”
    穆善仪闻言，忍俊不禁，“我听齐夫人说过的。”
    齐温行笑着点头。
    穆善仪垂眸轻道：“见你无碍，我就放心了，贡院清苦，这些日子你也不好过，如今考完，就快快回家歇着。”
    齐温行笑着点头，“好。”
    “放榜那日，你来吗？”
    穆善仪脸色微红，轻轻的“嗯”了一声。
    齐温行面上的笑容愈发灿烂了，他行了一礼，“一路小心。”
    穆善仪抿唇点头，笑着上了马车。
    待到穆家马车离去，齐温行这才往齐家马车处走去。
    春闱结束，京城变得又热闹了起来，加上孝期即将结束，各家走动也愈发殷勤了起来。
    工部如同往日，齐温玉主持着官道修建一事，城外的庄子上的火器同造船事业也未落下。
    京城一片祥和。
    御书房内。
    几位官员如往常被召见议事。
    商议完全部事务后，众人一同出了殿门。
    穆阁老同齐温玉一同走着，穆阁老抚摸着胡须，一张老脸笑的如同菊花似的灿烂。
    “春闱的卷子已经出来了。”
    齐温玉微微一诧，他差点忘了 此事。
    穆阁老打趣着，“看来你对阿行的学识果真是十分信任啊！”
    齐温玉笑了笑，他也是正儿八经科举出来的，又在官场混了这么多年，还能对齐温行的水平不清楚。
    这么说，只要卷子题目不离大谱，齐温行如常发挥，这次春闱绝对没有问题，至于名次，那就无所谓了。
    中了就好。
    当然齐温玉肯定不会这么说的，他笑道：“自然是不用担心的，我娘可是阿行找了不得了的后台啊。”
    穆阁老微微一诧。
    后台？
    妇人的后台无非就是宫中的太后，皇后，可是这也左右不了科举之事啊。
    齐温玉见穆阁老如此，笑道：“阁老不知道吗，我娘这些日子可是跟着穆老夫人将整个京城的寺庙道观拜了个遍。”
    穆阁老一怔，随后哈哈笑道：“你这个大哥，当真是”他摇了摇头，无奈笑着。
    齐温行笑道：“事已定，担忧也无用。”
    穆阁老笑着点头，偷偷的同齐温玉道：“你们兄弟俩还真是读书的苗子。”
    齐温玉眉头微挑，看向穆阁老。
    穆阁老抚摸着胡须笑了笑，大步往前走去，可见心情之愉悦。
    齐温玉思索了数秒，不禁发笑，随即大步追了上去。
    夜色降临。
    御书房内灯火通明。
    元武帝看着送来的卷子看向底下的官员。
    祝阁老恭敬道：“臣同几位阁老，参与科考的官员一同选出来的，今年的学子，学问皆是不错。”
    元武帝轻颔首，看着卷子的名字，亦或者说是户籍地，待看到沙洲府等地的时候，面色稍缓。
    “今年北方中榜的人倒是不少啊？”
    祝阁老含笑道：“寒山书院这几年一直派人前往北地传道受业，亦有几位大儒夫子留在了那里，于那里的学子而言着实是一场天大的造化啊，甚者，还有一位来自两族的举子中了。”
    元武帝道：“甚好！”
    他翻了翻名单，待看到前头的齐温行，不禁问，“齐温行？”
    祝阁老道：“陛下慧眼，此人正是工部尚书齐大人的嫡亲弟弟。”
    元武帝笑道：“大哥是状元出身，二弟自然也肯定不会差的。”
    官员笑着附和，“陛下说的是。”所以这马上殿试后的名次就有意思了，不知道这位弟弟能得什么名次。
    元武帝看完觉得没有问题了，将卷子放下，“就按照这个名单放榜。”
    祝阁老赶忙道：“臣遵旨。”
    次日，贡士的名单正式放榜。
    齐家不用言说，得了喜报。
    齐温行看着榜单上的第七名微微一笑，虽然比他大哥差了些，不过也是不错了。
    齐家村来的两人中，此次也中了一人，虽然在尾端，不过也是不错了。
    没中的那青年也没懊恼，下定决心三年后再考。
    工部，来往的官员无不祝贺齐温玉。
    齐家从前只有齐温玉一人做官，如今齐温行年纪轻轻中了贡士，还和穆家准备结亲，前途可见的大好，日后齐家在京城也无人敢小瞧了。
    农户出身，能出两个进士，皆是年少有为，这样的人家，日后的情景谁人看不出来。
    齐温玉笑着回礼，“多谢诸位，待到殿试之后，一定请诸位去我家吃酒。”
    众人笑着应着。
    殿试前这几日，齐温玉又亲自给齐温行同那中了贡士的齐氏族人开了小灶，分析起了如今朝中的形势，只愿二人能稳当的得了进士称号。
    时间过的匆快，转眼到了殿试那日。
    元武帝开始了他在朝的第一届科举选拔。
    如同齐温玉所料那样，元武帝的题目出的极为大胆，题目所问，周围列国，大乾如何处之？
    题目一出，几位阁老纷纷相视一眼。
    元武帝是等不及了。
    兵部尚书已经盘算起了军需等物，户部尚书蹙眉思索着国库银两该如何增加，至于礼部尚书则是眉头紧蹙。
    自从大乾灭了倭国之后，周询所在的鸿胪寺也从清闲变成了忙碌，在鸿胪寺混了多年的官员，谁也没想到，他们会迎来了事业的春天，今年，已经有几个小国送来了交好文书，但是元武帝的态度却是让人摸不清楚，但是今日，他们算是明白了。
    泱泱大国，对待那些弹丸小国，何须礼遇？
    毕竟说不准，过两年，那就是大乾的府城了。

 第474章 一甲

    殿试结束后，内阁诸位阁老加上元武帝钦点的阅卷官等人连夜批改了卷子。
    “陛下，殿试试卷已批阅完。”祝阁老恭敬的呈上了卷子同名次，旁侧伺候的福安赶忙接了过来奉上。
    元武帝没有先看名次，而是按着内阁整理出的试卷一份一份的看了下去，约莫看了三份右，他轻轻颔首，“这是你们选中的前三人？”
    祝阁老道：“是臣同几位阁老商议出来的。”
    元武帝续看了几息，沉吟道：“你先退下。”
    祝阁老深知元武帝的脾性，也不愿多费口舌，殿试结果本就是皇帝所定，他们所做的不过是帮着检阅试卷而已。
    “臣告退，吾皇万岁。”祝阁老行礼拜别，缓缓退下。
    殿中烛火摇曳，静寂无声，外间伺候的内监们屏住了呼吸，只有福安偶尔脚步轻轻的替元武帝换上一杯茶水润喉。
    每一份卷子，元武帝皆是亲自过目，批阅，然后再核查，最后敲定名次的时候，已经到了清晨。
    “福安，宣所有贡士明日觐见。”
    福安恭敬应声，“是。”说完，腿脚利索的出了御书房往外间传达去。
    太阳从东方升起，露出了鱼肚白，晨辉照耀着整个京城，新科贡士们在家人们的期盼下整齐列队进入了皇城。
    神武大街，两侧围满了百姓，两侧的酒楼上，更是坐满了各家的女眷。
    齐家今年也定了位置，周氏坐在边侧，眉开眼笑，“早年大郎游街的时候没机会瞧见，今儿个能瞧见二郎，也是圆了心愿了。”
    秦宜宁执着团扇，含笑道：“娘说的是。”
    齐温玉当年状元游街，齐家等人未瞧见，心中可是深深的遗憾啊。
    门外，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正说话的周氏一怔，外面的婆子赶忙进来禀报道：“老夫人，夫人，隔壁穆家姑娘求见。”
    周氏一诧，婆媳二人对视一眼，赶忙道：“快请。”
    婆子笑着点头，几息后，外头进来了一个穿着粉衣的少女，正是穆善仪。
    包间里只有周氏，秦宜宁，还有两个孩子，于穆善仪倒是也没什么影响。
    “善仪见过老夫人，夫人。”穆善仪福身道。
    秦宜宁上前，笑眯眯的赶忙回礼，“还真是巧，今儿个早上，我还同娘说，也不知道你们穆家定的位置在哪，若是近了定要去拜见一番。”
    周氏笑眯眯的也道：“是啊，快过来坐，善仪啊，不必拘礼。”
    秦宜宁拉着她过来坐下，穆善仪解释着，“是家里嫂嫂们陪着我过来的。”
    此言一出，周氏二人明白了。
    秦宜宁莞尔道：“早前本想给你送帖子的，但是又想，有些不大好，毕竟这国丧孝期未过，不过二郎说了，今日游街，你答应会来的。”
    穆善仪面色微红，轻声回应，“夫人考虑的是。”
    太极殿上，福安高声宣，“陛下宣，赵恒川，董术，齐温行三人觐见！”
    齐温行听到自己的名字，心中一定，跟着另外两人，一同上前行礼跪拜！
    “学生赵恒川，董术，齐温行，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元武帝抚摸着胡须，看着底下的三人，甚是满意。
    卷子答得好啊，同他的想法一致，大乾就需要这样有远见，有胆识的官员。
    赵恒川，江南人氏，出身扬州府官宦世家，京城赌坊状元最大夺冠者。
    董术，来自青州府，年纪约大，二十有八，颇为稳重。
    至于齐温行，元武帝表示很熟悉。
    “齐温行。”元武帝轻唤。
    齐温行赶忙道：“学生在。”
    元武帝温声笑道：“早前贡士名次出来时，朕还在同祝阁老说笑，怀瑾状元出身，不知这弟弟，殿试之后是何名次？”
    此言一出，在场的所有学子心中皆是一惊，虽然他们知道工部尚书齐温玉圣眷正浓，但没想到元武帝对他如此亲近，太极殿上，新科进士面前，直唤齐尚书的字。
    还对齐温行如此亲善。
    跟随齐温行一同的另外两人，赵恒川，董术心中也是一怔。
    尤其是赵恒川，心中顿时有些不好了。
    先帝那一朝，第一届科举，南方便是输给了北方状元之称，难道今日，元武帝会把状元这个名头给齐温行吗？
    毕竟从元武帝的话语中，对于齐温玉中了状元颇为欢喜，如今齐温行发挥不错，也入了前三，说不准会锦上添花，让齐家得个一门兄弟两状元的美名。
    董术心中倒是安定了下来，毕竟年纪大了，再者，无论是状元，还是探花郎于他皆是不可能。
    毕竟他左右两侧这二人都是年少正俊的好时候，不过他也是好奇啊，元武帝会点谁为状元，毕竟他让他家小厮在京城赌坊压了赵恒川得状元两千两。
    元武帝看着底下众人的神色，嘴角微扬，继续说，“直到朕亲自看完了所有殿试的卷子，心中这才放了心。”
    在场所有新科贡士心中稍慰，皇帝亲自看了卷子，如此，绝不会有问题了。
    齐温行道：“学生惶恐，兄长自幼聪慧，学识渊博，学生哪敢同兄长比较。”
    元武帝听完，不禁哈哈大笑。
    “齐尚书确实聪慧，否则也不会年纪轻轻就中了状元，不过，朕觉得你也不错。”
    齐温行作揖道：“学生羞愧。”
    元武帝笑着看着三人，随即正色道：“你们三人，卷子答得甚好，朕很满意。”
    闻言，三人赶忙道：“能入陛下眼，乃我等之福分。”
    元武帝看向赵恒川，轻问，“赵太傅如今身子还好吗？”
    赵恒川赶忙道：“叔祖父甚好，一直感念陛下圣恩。”
    元武帝道：“赵太傅如今性子还是那般严苛吗？”
    赵恒川后背一颤，当然，他今日若是不中状元，回去估计会跪祠堂。
    “回陛下的话，叔祖父性子比年轻的时候温和了不少。”
    元武帝对于此话显然不信，他笑了笑，说道：“朕知道他这人。”
    赵恒川，“”

 第475章 探花郎

    元武帝又看向了董术，“朕查看了你之前的记录，是为了替父亲守孝，这才耽搁到了今年参加春闱，是个孝子。”
    董术行礼道：“回陛下的话，此乃学生身为人子的本分。”
    元武帝面色一哀，“是啊，人子的本分。”
    殿中气氛变得沉寂了下来，众人明白，先帝的孝期就要过了。
    三年啊，元武帝也整整守了三年，细数从前，有哪个皇帝这般的。
    这件事，确实在民间给元武帝积攒了好名声，尤其是这两年的战事，倭国被灭，更是让元武帝在百姓的心中再升了一个高度。
    元武帝沉默了片刻，正了正色，说道：“时辰不早了，神武大街上，京城百姓还在等着你们。”
    他看向了齐温行，“虽说一门兄弟双状元确实难得，可是朕觉得，还是探花郎最是适合你。”
    此言一出，赵恒川心中大松了口气。
    齐温行亦是一喜，状元榜眼探花，于他都是一样。
    不等他谢恩，元武帝打趣道：“做探花郎这俊俏是最不能少的，你大哥当年得了状元，也是因为一甲三人皆是生的俊俏，今日一甲三人中，独你长得最好，所以这探花郎非你莫属！”
    齐温行听完，赶忙跪地谢恩，“学生谢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赵恒川握了握拳，压住了刚刚想要伸手摸脸的冲动，合着他长得不如齐温行是。
    明明他也挺俊的啊。
    董术心里则是掩不住的欢喜，榜眼位置妥了，压得注也赢了。
    神武大街，瞬间变得沸腾了起来。
    远处从宫门传来了嬉笑喧闹，锣鼓喧天声。
    正是新科进士游街景。
    “来了来了，出来了。”婢女秋容站在窗处伸头看着远处的场景，大声喊着。
    屋里的秦宜宁几人也坐不住了，纷纷走到窗边去看。
    只见远处新科进士骑马走来。
    周氏眯着眼睛，努力的看着前方，激动的抓着王婆子的手道：“你瞧，那是不是二郎？”
    王婆子仔细看着，连连点头，激动不已。
    “是咱们家二爷，是二爷!”
    秦宜宁仔细瞧着服饰，欢喜道：“瞧着是探花郎啊!”说着，她看向一侧的穆善仪，打趣着，“妹妹快瞧瞧，阿行中了探花郎。”
    穆善仪面色虽红了些，可是眼中的欢喜是掩盖不住的。
    隔壁的房间里，穆家等女眷也是欢喜极了。
    纷纷叫着，齐家二郎中了探花郎，赶忙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家里去。
    赵恒川领头，骑着白马，抓住旁侧少女送来的粉花簪在了耳后，对着两侧的百姓们拱手，笑容似是不要钱似的，展现给了人群中的那些姑娘妇人。
    董术跟在后头，不知为何，只觉得这状元郎自从出了宫门，那就跟个花孔雀似的。
    这是江南大族培养出来的公子吗？
    不过今日大喜，这些问题皆是很快望去。
    正所谓，“昔日龌龊不足夸，今朝放荡思无涯。”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此时此刻，董术当真是明白诗词中的意思了。
    赵恒川咧嘴往后看了一眼，见榜眼，探花郎二人规规矩矩的样子，无奈一叹，“今日如此场景，你们二人还板着作甚？快快快，看看今年新春的花开的多艳。”说着，还举着手里的香囊给二人看着，“瞧瞧，这姑娘绣的香囊多么精巧。”
    董术，“”花孔雀真是高看他了，分明就是一只翘着屁股的公鸡。
    齐温行尴尬一笑，目光在两侧酒楼上扫着，寻找着齐家人。
    赵恒川扫了一眼，顿时明白了，没好气的同董术道：“董榜眼，你私底下压住选我做状元的事，我都知道的，今日如此良辰，可不准辜负，人家齐探花有心上人，你一个成了婚的，就别端着了。”
    董术瞬间瞪大了眼睛，胡子肉眼可见的吹动了下。
    齐温行听完，忍俊不禁。
    跟在后面的传胪正是邓文轩。
    邓文轩面色揶揄，拱手道：“赵兄，还得是你啊，大家忙着科考，你倒关心着京城的赌坊。”
    赵恒川回礼，扬头骄矜不已，“没办法，本状元少年天才科考一事自然是如同囊中取物。”
    邓文轩听完，哈哈大笑。
    “赵兄言之有理，佩服，佩服！”
    此次殿试中，邓文轩得了第四名，郭子兴则是十二名。
    他所在的郭家可谓是欢喜极了。
    郭子兴跟在后头，瞧见了远处酒楼上正欢喜流泪的自家人，咧嘴直笑。
    他们家真是出息了。
    出了个正儿八经的进士，郭家祖坟这次真是冒青烟了。
    齐温行骑着马没有接两侧扔来的花同香囊，直到远处酒楼窗上出现了熟悉的面容。
    齐温行咧嘴直笑，朝着周氏等人直挥手。
    周氏急道：“二郎还没花了，快扔，快扔。”
    齐家的下人一听，赶忙将早已备好的花扔了下去，至于香囊，秦宜宁已经催促着穆善仪扔了下去。
    青蓝色的香囊从窗中扔下，齐温行骑着马飞快上前，立刻接住，朝着楼上的少女扬了扬手，两侧瞬间传来百姓的欢呼声。
    赵恒川等人纷纷大笑。
    穆善仪面色一红，微微退了两步。
    周氏打趣着，“我倒不知道，二郎还有这功夫。”
    秦宜宁摇着扇子附和，“可不是，刚刚咱们扔花的时候，可没瞧着他这般欢喜，可见，还得是扔东西的人啊。”
    屋里的婆子侍女纷纷含笑。
    齐长安，齐长宁也趴在窗口，嚷嚷着，“二叔，二叔。”
    兄弟俩把篮子里的花跟不要钱的似的往齐温行身上扔去。
    穆善仪白皙的面容红的简直要滴了血。
    周氏笑道：“你啊，就别打趣善仪了，瞧瞧，她都害羞成什么样子了。”
    秦宜宁笑着点头，“娘说的是，姑娘家脸皮子薄。”
    游进士游街过后，便会前往皇宫参加进士宴，齐温玉身为工部尚书自然也在其中。
    宴席间，他们这些人早已至了，两侧的官员无不道贺，“恭喜齐大人啊，令弟年少有为，圣上钦点了探花郎1”
    齐温行笑着回礼，“三日后的喜宴还请诸位一定到。”
    众人纷纷点头，表示一定会去。
    穆阁老亦是欢喜不已，抚着胡须，一张老脸笑的跟菊花似的灿烂。

 第476章 授官

    按照规矩，今日宴上，皇帝会向新科进士授予正式官职，齐温行位于一甲之中，一个翰林庶吉士的位置是少不了的。
    穆家同齐家私底下走动的消息，内阁几人也是知晓，见穆阁老这般欢喜，蒋阁老按捺不住了，“老穆，瞧瞧你那样子，笑的脸上的褶子都快掉地上了。”蒋阁老说着还连连摇头，旁侧的几人看着不禁发笑。
    穆阁老抚着胡须摇头道：“你那是羡慕，本阁老明白。”
    蒋阁老嘴角一抽，眸中尽是无语之色。
    旁侧的王阁老拉了拉他的手臂，“得了，得了，齐家二郎中了探花郎，他高兴也是应该的。”
    蒋阁老哼哼一声，心中有些懊悔为何自家没有早些下手。
    穆阁老含笑点头，“老王这话说的不错。”说着，他端起面前的杯子小酌了一口，美滋滋道：“我看人一向很准的，这齐家二郎啊，日后绝不比齐尚书逊色。”
    蒋阁老无语凝噎，转过了头，他不想再看这人骄傲的样子。
    终到了时辰，外面游街的新科进士们到了殿内，一番寒暄之后，众人回了位置，等待着元武帝到来。
    新科进士们初到皇宫参加宴会，着实有些拘束，饶是齐温行都有些不大适应，内心隐隐不安，直到看到不远处坐着的齐温玉，这才放下了心。
    齐温玉对上他的目光，轻轻点头，眸中尽是赞赏之意。
    齐温行咧嘴一笑，他大哥的赞赏可是罕见啊。
    旁侧的第四名传胪邓文轩瞧见了兄弟二人的互动，凑过来低声道：“齐大人看着很是和善啊。”
    齐温行端起酒杯，理所当然道：“那是自然，我大哥性子一向很好的。”
    邓文轩也是在北地待过的，想到北地百姓对齐大人守城的那日传说，不禁一颤。
    得，齐尚书那是文武双全。
    众人说着话，直到内监的一声高呼，“陛下到！”众人这才结束了交谈，场中立刻静寂无声，众人一一跪下，伏地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元武帝穿了一身简便的明黄色龙袍，走到上方坐下，含笑开口，“免礼！”
    众人起身，谢恩皇帝。
    元武帝抬手笑道：“今日是个好日子，诸位不必拘礼，尤其是你们这些新科进士，今日这宴就是为了你们准备的，务必尽兴！”
    众人道：“谢陛下隆恩。”
    话音落，场中响起了丝竹之声，有宫中舞姬来到殿中起舞。
    几位阁老，齐温玉等人今日的任务也是属于热场的，元武帝发了话，他们随即端起酒杯，向皇帝敬酒，随后互相宴饮。
    场中气氛瞬间到了高潮。
    本朝进士宴没有太多的规矩，底下的新科进士们中，也有不少出身高贵，来过皇宫的，遂也不拘着了，端着酒杯四处宴走，毕竟这些都是一届出来的，日后可都是门路，而且元武帝在上面坐着，内阁阁老，六部尚书皆在，此时不表现，何时再表现。
    元武帝看新科进士们这般活络，也是高兴，端起酒杯同几位阁老喝了起来。
    几轮后，元武帝开始召见前几名新科进士说话。
    从赵恒川到董术，随后到齐温行，邓文轩几人。
    最后几人都被赐了翰林院的工作，齐温行也领到了翰林院编修一职。
    穆阁老见此，更加欢喜了。
    前几名授予了官职之后，新科进士们开始发挥才艺表演，盼得皇帝亲眼，得个好官职。
    这一年，齐温行中了探花，于齐家着实大喜，授官之后，齐家举办了一场宴席以庆齐温行中榜，京城各家无不送来了厚礼。
    齐家的地位也在齐温行中榜后，在京城更加稳固了。
    喜宴后，新科进士有回乡假期，齐秀才随即拍板，带着齐温行回乡祭祖，同行的自然还有齐氏一族的两位族人，其中一人中了二甲末端进士，些许是有齐温玉这个尚书的影响，吏部给他指了一个在青州县城做主簿的位置，如今自是对齐秀才这位族叔唯命是从。
    齐氏一族出了其他做官的，家族昌盛，齐秀才最是高兴。
    五月初一，齐秀才带着齐温行同两名族人浩浩荡荡的回了顺州府。
    天气开始炎热了起来，京城各家也开始蠢蠢欲动。
    先帝孝期即将结束，礼部已经拟好了选秀的折子，如今只等着时间到，立刻就呈上去。
    齐家，秦宜宁同周氏也开始准备起了聘礼所需的首饰之物。
    深夜，用完了晚饭，夫妻二人回了屋。
    齐温玉坐在书桌前看着工部送来的文书，秦宜宁则是在旁边算着家中最近的出入。
    烛火摇曳，秦宜宁拨弄着算盘，眉头微蹙，“这段时间，京城的物价长得真是太快了。”
    齐温玉抬头看她。
    秦宜宁起身，将账本拿了过来，低声细语，“如今都瞧着先帝孝期结束，马上要选秀，京城的铺子啊，物价都大涨，尤其是海外的那些东西。”
    “前些日子，马六甲的商人带了可以看时辰的叫钟表的东西过来，你不知有多受欢迎，永安侯府的人花了六千两白银买下的。”
    齐温玉听完，眉头微蹙，钟表？
    秦宜宁继续道：“那东西还真是奇妙，同咱们大乾计时的还真是不一样。”
    “那钟表什么样子？”齐温玉问。
    秦宜宁一愣，“样子啊，我画给你看看。”说着，拿起一旁的纸笔画了起来。
    “瞧着也是一般，永安侯府买的还是没镶嵌珠宝的，那材质我瞧着也不过是一般的料子。”她边说边画了一个大概的图样递给了齐温玉。
    齐温玉接过仔细看了看，轻轻颔首。
    “六千两，确实是贵了。”
    秦宜宁叹道：“谁让这东西确实奇妙呢。”
    齐温玉笑了笑。
    “穆家的聘礼你准备的如何呢？”
    秦宜宁想了想，缓缓道：“ 差不多了，我是专门问了忠勇侯府二夫人的，按着侯府的规格备着的，保管不会丢了咱们家的脸面，穆家那肯定也满意的。”
    齐温玉颔首。
    “等阿行婚事结束后，咱们家要不去江南置办些产业。”
    秦宜宁思索一会，轻轻点头。
    “确实得备着，官人早前从北地带的那些珠宝还是换成银子铺子稳妥。”
    “阿行成婚后，后面长安也大了，还有长宁。”想着秦宜宁不禁一叹，这管家还真不是一件容易事。
    齐温玉轻轻一笑，“他们还小了，不急，不过是得给他们提前置办产业。”

 第477章 有个想法

    “不过家里用的也别亏待了，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们大概准备些就好了。”
    “若是有喜欢的东西，你只管买回来就是了，咱们家还是不缺这些银子的。”
    秦宜宁听完，眸中掩不住的欢喜，“我知道的，我可没亏着自个儿，实在是那些东西太贵了，我可舍不得。”
    齐温玉看着面前的图纸，思索片刻后，沉吟道：“这东西也瞧着也不难，你且等些时日，我让工部试试看。”
    秦宜宁一听，喜问，“当真？”
    齐温玉含笑道：“那是自然的，这东西这么贵，可不能让那些外族人就这么轻易赚咱们大乾的钱。”
    秦宜宁笑着点头，殷勤的给齐温玉捏起了肩膀，“官人说的是。”
    “如此我就不买那钟表了，就等着官人给咱们大乾做便宜的如何？”
    齐温玉摇头失笑，“你且等着。”
    次日，齐温玉就将钟表的图纸给了工部的几个官员看了看，众人商议一番后觉得很有必要。
    这东西太贵了。
    海外新奇的东西一到大乾，最大的购买群众自然是这些官家夫人，工部几位官员对此也是感同身受。
    “那些东西我真是没瞧着多好，不过确实是新奇，可是那价格，当真是”王侍郎叹息，“大人有此想，下官全力支持，咱们可不能让那些外族人这么容易的就赚了咱们大乾的银子。”
    齐温玉点头，“如此，这些东西你们就先下去研制。”顿了顿，他又道：“用工部的银子去市面上买上一台回来，“直接拆开研制，也不要浪费太多的时间了。”
    众人一听，皆是一怔。
    “这，这不大好？”王侍郎道。
    齐温玉道：“这有什么的，咱们是做好给自己的百姓用的，至于日后谁管了，大乾是大乾，外族是外族，怎么着，他们来咱们这卖东西卖的天价就有理了，咱们就不能改改卖到他们那里去？”
    几人一听，只觉得甚有道理。
    经此一事，齐温玉也是打定了想法。
    工部也不能一直只在武器上研究，还是得开辟一个小部门专门研制这些小玩意。
    他细细想来，最受欢迎的无非就是琉璃最有价值了，想着，齐温玉心中有了思量，随即起身往户部走去。
    户部如今对工部的态度可是大大转变了，以前那是瞧着工部的人就是绕道走，如今自从水泥的事情后，瞧见了已经可以和平的打招呼了。
    大家都是同僚，同朝为官，只要不谈银子，一切好说。
    “齐大人。”
    “齐大人。”
    齐温玉来了户部，户部官员见之，纷纷热情的打了招呼，恭敬不已。
    齐温玉笑着点头，一一回应。
    大热天的，户部尚书自然是躲在屋里，享受着凉爽的冰盆看文书，听见外面人禀报工部齐尚书来了，诧异不已。
    这大热天的，齐温玉来做甚？
    今日工部没有要批的银子？
    “快请。”王大人道。
    掀开门帘，寒气铺面而来，齐温玉啧啧道：“你们户部的冰块还真是充足啊。”
    王大人抚着胡须，笑道：“齐大人大驾光临，不知何事啊？”
    齐温玉笑笑，“自然是有事同你商量。”说着，他从袖口拿出了卷好的白纸给他，王大人接过后，打开一看，诧异道：“这不是最近外族人在京城售卖的东西吗？”
    齐温玉拱手道：“王大人好眼力。”
    王大人撇撇嘴，“你就别奉承我了，齐大人，咱们也不是认识一日两日了，别绕弯子了，你有何打算？”
    齐温玉笑眯眯的坐下，“实不相瞒，我已经让下面的人研制这东西了，王大人，肥水不流外人田啊。”
    王大人悟了。
    齐温玉看着蹙眉沉思的王大人，不客气的拿起旁侧桌上的凉茶倒入杯中，喝了起来。
    之前的水泥拍卖可是让户部赚的盆满钵满啊，如今能够支撑着整个大乾官道修建，靠的还不是那场拍卖宴。
    若是这钟表弄出来，卖给商贾，大力生产
    王大人想着前景，眼前不禁浮现起了金灿灿的场景。
    脸面算什么，有银子才是王道。
    倭国那矿直到如今都没动静了，王大人自诩还年轻，这户部尚书的位置他还能再干个二十年，按着元武帝现在的情况，他可不得提前打算，昨儿个兵部尚书还暗戳戳的看着他，打的还不是要银子的心思。
    “齐大人，这东西有水泥挣钱吗？”王大人问。
    齐温玉闻言，挑了挑眉，觉悟够高了。
    如今不是纠结脸面名声了，而是能挣多少银子。
    齐温玉一本正经道：“这个只是皮毛，我有更大的想法。”
    王大人眸中顿时来了光，大步上前走到齐温玉边上坐下。
    齐温玉随即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工部成立一个新的小部门，专门研制这些东西，售卖给商贾，而如今最大的方案就是琉璃。
    王大人听完，眉头微蹙，这成本不小啊，他前期得投入多少银子啊。
    但转念又想，若是成了，那后期得多香啊。
    尤其是那琉璃，那可是价值连城，工部若是搞出来，那还得了。
    此时此刻，王大人对工部的技术没有任何的怀疑，他觉得只要齐温玉这个工部尚书在，任何东西那都能弄出来，他担心的是银子。
    “齐大人，你这可得不少银子啊？”王大人幽幽道。
    齐温玉微微一笑，“所以这不是亲自来找你商量吗？”
    王大人深深一叹，抚着胡须沉思。
    “王大人啊，咱们的眼光得放长点不是？”齐温玉继续添火。
    王大人长呼一口气，最后道：“这事我得考虑考虑。”
    齐温玉一听，眸中一喜，“好说，好说，你先估算估算批多少银子，我等着你的回信。”
    王大人，“”

 第478章 定亲

    齐家村。
    齐村长看着崭新的两块进士牌匾，激动的老脸都红了。
    他们齐氏一族，又出了两个进士，何等荣耀啊！
    “好，好啊！”村长齐咏河激动的说，“后生可畏啊！”
    身侧的齐秀才颇有荣焉，抚摸着胡须喃喃道：“我齐氏一族先祖们在天有灵，看到这一幕定欣慰不已。”
    村长齐咏河重重点头，扭头看向齐秀才，“咏思啊，还是你对孩子教导有方啊。”
    “大郎中了状元，二郎又是探花郎，咱们整个顺州府都没出过这样的喜事。”
    齐秀才谦虚笑笑，“村长，你就别打趣我了，我教导了什么，都是孩子们自己用功。”
    齐咏河哈哈大笑，“你这个父亲功劳最大，若不是你，哪来的他们。”
    齐秀才摇头失笑，同齐咏河往祠堂里走去。
    水泥落成后，齐氏一族为了支持齐温玉，带头在商贾那里买了水泥，在村里铺了路，如今主干道修的平稳宽阔，附近的几个村庄无不羡慕，同时间，也是为了工部的水泥打了招牌。
    一时间，顺州府的水泥销量大增。
    转眼过去了半月。
    祭祖已经结束，齐秀才带着齐温行开始赶往京城。
    京城，户部尚书终是同意了齐温玉的提议，忍着心痛又批了一笔银子送去了工部，元武帝得知此事，可谓是哭笑不得。
    福安为此，还常常打趣，“陛下，也就只有咱们齐大人有这个本事从王大人那拿到这么多的银子。”
    元武帝笑道：“可不是，户部尚书那个守财奴啊，饶是朕，要银子都得费些口舌。”
    福安跟着直笑，御书房内一片欢声。
    元武帝看着户部尚书呈上来的折子，看完合上问福安，“外面来的那些商人带的货物卖到大乾很贵吗？”
    福安一听，正色回道：“很是昂贵。”顿了顿，他斟酌又道：“奴才觉得，可谓天价。”
    元武帝眉头微蹙，将折子放到了一侧，哼了一声，“弹丸小国，好大的胆子。”
    福安奉承道：“陛下说的是。”
    他看着元武帝脸色，恭敬又道：“也是咱们齐大人看不下去了，这才去了户部那要了银子，咱们自个儿造，让那些外族人赚不到咱们的银子。”
    元武帝面色稍缓，“你说的不错，怀瑾一心为国，最是忠心。”元武帝靠在椅背上，摩搓着指腹，沉吟道：“你让下面人细细打听那些外族商贾的动作，不要打草惊蛇。”
    福安垂下眼帘，“奴才遵旨。”
    齐温行跟着齐秀才很快回了京城，开始正式入翰林院上职，开始了自己的官途之路。
    八月转眼至，朝中风波渐起。
    终于熬到了先帝孝期过去的日子，礼部尚书亲自上言，恳请皇帝下旨选秀。
    中宫无嫡子，此乃大忌，元武帝为此忧思不已。
    可是孩子岂是那么容易来的。
    如今后宫中的嫔妃都是昔日他在东宫所纳，除了皇后，不过四人，如今皆有子嗣，若是不加以平衡，只怕日后会有大乱。
    元武帝思虑许久，又考虑到皇后的情形，只能答应明年三月，正式选秀，此消息一出，京城贵女无不欢喜。
    齐家后宅。
    先帝孝期过，京城要成婚的人家也抓紧了起来。
    齐家穆家私底下早已经商议好了一切，如今就等着孝期结束，齐家上门了。
    “娘放心，备的聘礼都是京城最好的，绝不会失了咱们家的面子，穆家那也不会有话说的。”秦宜宁将单子给周氏，请她过目。
    周氏接过来，含笑道：“你做事一向稳妥，我放心的。”
    \\\"也是我们家出身寒门，这些事也不大懂，还得劳烦你这个嫂嫂来做。\\\"
    秦宜宁柔声道：“娘莫要打趣我了，您既然让我管家，这些事我自然是要办稳妥的，您啊，就安安心心在家里做个老封君享福就好了。”
    周氏哈哈一笑，眸色愈发慈祥。
    “三日后就是吉日，这事得赶紧办，我马上就让人去穆家送帖子，把两个孩子的婚事定下。”
    秦宜宁笑着附和，“娘说的是。”
    襄王有情，神女有意，两家又是满意，齐温行同穆善仪的婚事很快定了下来。
    为表珍重，齐温行不知从哪弄了两只大雁送去了穆家，可是让穆家人满意极了。
    元武帝对于此事，也是乐见其成，早年，先帝曾想为齐温玉赐婚，谁料早有心上人，如今齐家穆家结亲，两家家主皆是他的肱股之臣，元武帝大手一挥，随即下令为二人赐婚，给两家的婚事又增添了一层荣耀，又给穆善仪赐了嫁妆，此消息一出，满城皆是羡慕。
    翰林院。
    邓文轩抱着书籍对着正在垂头修补文书的齐温行调侃着，“阿行啊，阿行，还得是你啊，陛下赐婚，何等荣耀啊。”
    齐温行虽未说话，可是周身好心情那是掩饰不住的。
    “你若是要成婚，按照你家的门庭，可以上奏请陛下赐婚的。”
    邓文轩一听，连连摆手，这事他家可不敢做，虽然也有这个面子。
    皇帝主动赐跟自己求的那能一样吗？
    齐温行放下手中的工具，看向了他，“你同子兴最近怎么了？”
    托勇毅伯府的福，郭子兴虽然名次不在前，但是人家出身好啊，儿子一中了进士，勇毅伯就上了折子，请求让郭子兴留在京城。
    元武帝一看，忠臣之家，这些年一直规规矩矩的，儿子也争气，不像那些军功出身的人家，靠着祖辈的阴封混日子，而是考起了科举，还在二甲之中，这样的人才，元武帝怎会不依，随即下了旨，让郭子兴入了翰林院做了庶吉士。
    勇毅伯府得知此事，一家子感激涕零。
    据说，当日，勇毅伯就带着一大家子祭拜了祖先，告知先祖，他们家出了个进士，还进了翰林院。
    那可是翰林院啊，丞相，阁老必备的镀金之地。
    他家儿子竟然有如此造化，勇毅伯府岂不欢喜。
    当然，元武帝对于此事也表示很满意，勇毅伯府这样感恩戴德的臣子很难让人不喜欢啊。

 第479章 什么银子最好赚

    “没，没什么。”邓文轩一听，支支吾吾了起来。
    齐温行蹙了蹙眉，好奇的看着他，眸中带着丝丝审视。
    三人中，虽然知道齐温行性子好，可是心思却是他们中最深的。
    邓文轩被他这么看着，那是一个心虚。
    齐温行沉了沉声，“你若是不说，我就去问子兴了。”
    邓文轩一听，赶忙道：“我说，我说。”
    齐温行面色稍缓，目光静静的看着他，。
    他同郭子兴，邓文轩三人既是同窗，又是在北地同甘共苦过的，如今一同入了翰林院，同在京城为官，日后定是相互扶持的，是以，齐温行不愿意他们出现任何的矛盾。
    可是当听完邓文轩所说的话，齐温行沉默了。
    “勇毅伯要和你家结亲？”齐温行不可置信问。
    邓文轩苦着脸点头。
    齐温行咽了咽口水，他记得勇毅伯府就一个未婚女眷。
    是叫郭榕？
    邓文轩愤愤道：“我爹也不知道是着了什么魔了，觉得我同子兴关系如此好，勇毅伯府又能教出一个进士来，家教那肯定是不用说的，再者，你也知道，我们家男丁大打小身子就弱，想着那郭榕出身伯府，打小练武，那身子骨一定好的很”
    齐温行听懂了。
    邓家想求一个底子好，出身又好的儿媳妇。
    伯府门庭，确实不低了，郭子兴从这些勋爵人家脱颖而出，成了进士，着实让邓家高看一眼，这般一对比，可不是最好的联姻对象吗？
    邓家都是文臣，同军功出身的勇毅伯府成为亲家，确实极好啊。
    “那郭榕别人不知，你还不知吗？”
    “我母亲竟然说，郭榕在京城后宅中的名声颇为不错，可实际上，她那简直就是，就是。”邓文轩有些说不出口。
    他一个文弱书生，在书院的六艺考核中，骑射这些都是垫底的，本想娶个温柔贤淑的媳妇进门，谁料他家里竟然定了勇毅伯府。
    偏偏勇毅伯府还乐见其成，尤其是那郭子兴，觉得妹妹嫁给知根知底认识的，这才放心。
    齐温行沉默许久，问，“庚帖换了吗？”
    邓文轩苦着脸点头。
    齐温行，“”
    表示同情。
    邓文轩看着他，若不是齐家同穆家定了亲事，那郭榕怎会嫁给他，可是事已至此
    齐温行见他这般样子，尴尬的低咳了两声，安慰道：“子兴的妹妹我见过几次，是个活泼英气的姑娘，出身武将人家，都是这般的。”
    “咱们在北地的时候，女眷不都是这样吗？”
    邓文轩表示麻木了。
    “娶媳妇跟认识那能一样吗？”
    齐温行看着他那白净瘦弱的身躯，喉咙一噎。
    庚帖换了，这桩婚事那便是板上定钉了。
    邓文轩欲哭无泪。
    考虑到马上便是过年了，穆家也想再留穆善仪一年，随即同齐家定下了第二年春日的婚期，如此，齐家也有了空子通知远在顺洲同沙洲的亲戚。
    婚事一定下，齐温行同穆善仪见面也少了些束缚，休沐时候，二人也可带着家里下人出去赏梅，逛逛街市，增加感情。
    两家对此，自是乐见齐成。
    勇毅伯府同邓家定了婚事，郭榕倒是没有什么意见，反而欢喜不已。
    白净净的书生她最是喜欢了。
    邓文轩虽然有些畏惧郭榕，但是是已成定局，只能苦着接受，相处之中，倒是也磨出了几分感情。
    年节将至，工部终于传来了好消息。
    早前重金买回来的钟表，在工部官员的努力下，仿制成功。
    元武帝得知，没有丝毫觉得丢人的意思，反而欢喜不已，下令褒奖了工部众多官员。
    当然最欢喜还是户部尚书，此事一定下，他立刻就联系了当初落选的商贾，赶往京城。
    “妙啊，妙啊。”工部庄子里，王大人背着手躬腰看着面前的钟表，啧啧叹道。
    齐温玉站在一旁，自谦不已，“哪里，哪里。”
    王大人撇撇嘴，“你可知道这物如今在大乾是什么价格？”
    齐温玉自是心知肚明，他微微一笑，眸中狡黠之色尽显。
    王大人站直了身体摸着胡须开始盘算了起来。
    “按照齐大人你所说的，只要咱们让工匠流水线生产，这产量定是不用愁的，如此，这价格，我可就得好好算算了。”
    齐温行颔首，“毕竟成本不低，材质也是不同的。”
    王大人咧了咧嘴，“成本高，咱们赚的也高啊。”
    齐温玉摇头失笑，任何东西到了户部那，肯定是要赚钱的。
    “我已经通知上次落选的两家了，他们捐的银子不少，也不能让他们没生意做，等过了年，我就跟他们签文书。”
    齐温玉颔首，“如此也好。”
    王大人往里头看了一眼，好奇问，“齐大人，你之前可是跟我要了十万两银子，你不会就弄了这一样东西吗？”
    齐温玉挑了挑眉，似笑非笑的看着王大人。
    “王大人，你消息来的灵通啊？”
    王大人一听，摆手道：“齐大人，我可没在你工部安插人，此事你放心，本官的人品，你还不信。”
    齐温玉面带怀疑的看着他。
    王大人老脸一黑。
    “你我认识这么些年了，对方秉性还不知道吗？”
    “你不是闲着的人，快同我说说，工部下一步打算做甚？”王大人面色期待的看着他。
    齐温玉矜持一笑，“自然是继续发展火器同琉璃。”
    王大人撇撇嘴，“我关注的不是这个。”
    齐温玉哈哈一笑，“要说如今这大乾什么银子最好赚，王大人可知道？”
    王大人一听，皱眉思索了起来。
    什么银子最好赚？
    盐，铁这些都是管控物。
    粮食都是被那些大商贾握在手里。
    按着工部的手段，一定是稀奇的东西才挣钱。
    王大人思索片刻，脑袋顿时一亮。
    什么银子最好赚，不就是他夫人的银子吗？
    “女眷的银子？”王大人有些不确定问。
    齐温玉重重点头，“你可知早前购买这钟表的可都是那些女子。”
    王大人沉默了，许久道：“言之有理。”

 第480章 元武四年

    时间过的飞快，又是一年。
    春三月。
    京城热闹非凡，大乾各地待选的秀女纷纷到达京城。
    而齐穆两家也为即将到来的婚事准备了起来。
    太极殿外，福安宣布散了朝，百官一一退下。
    到了殿外，官员们放下了紧悬着的心脏，放松了下来，开始三两说话，悠闲的往自己部门走去。
    齐温玉身侧，六部其他尚书皆在边上，身后还跟着各部的侍郎们。
    兵部尚书海大人笑道：“齐大人，齐穆两家结亲，恭喜了。”
    齐温玉拱手笑笑，“家弟成婚那日，诸位可一定要来啊。”
    众人纷纷点头，可不得去，元武帝赐婚，一位阁老家，一位尚书家，谁敢得罪。
    倒是王大人直言了，抚摸着胡须叹道：“又是两笔礼金啊。”
    旁侧几位尚书一听，纷纷憋笑。
    户部尚书如今可是同齐温玉关系最好了。
    齐温玉嘴角微动，这个户部尚书如今同他说话当真是毫无虚伪顾忌的意思了。
    兵部尚书哈哈笑道：“王大人且放心，到时候你去将齐大人家的好酒全都喝完，不就够本了。”
    此言一出，几位尚书一齐哈哈大笑。
    众人慢慢往前走去。
    过了宫门，众人分别回了自己上值处，唯有王大人跟着齐温玉去了工部。
    “那日你没去，钟表这事那些商贾很喜欢，愿意出大价钱购买，我仔细盘算过了，除去成本，咱们赚的不少。”王大人低声说着。
    齐温玉颔首，“如此甚好。”
    “我上呈给陛下的折子，陛下还未批复，今日早朝本想提此事，但选秀在即，也不好再生事端，免得惹得众人不悦。”
    王大人轻点头，“你担心不错，如今朝中各家都盯着选秀了，咱们这些事也得往后再推几天。”
    “不过你说的办作坊这主意当真不错，同商贾合作，朝廷参股，给那些百姓多个挣钱的门路，着实是大功德一件。”
    齐温玉踏入工部大门，两侧的官员见着他们纷纷点头问好。
    二人点头，继续说着话。
    “什么大功德，在其位谋其事罢了。”齐温玉笑笑。
    王大人抚着胡须，斜眼看他，哼笑道：“你是何性子我还不清楚，齐大人啊，我如今是真的佩服你的。”
    \\\"陛下圣明，此事十有八九会应允的。\\\"
    齐温玉颔首笑道：“只是到时要让王大人你辛苦了。”
    王大人听完，摇头失笑，“工部给了这么好的一个赚钱机会，户部辛苦什么。”
    齐温玉轻轻摇头，“工部如今出来的东西愈发多了，如今出海的海商更是不少，后面做的好，这些作坊势必要多办的，有了银子就有事端，到时还不得辛苦你这个户部尚书管着。”
    王大人哈哈大笑，“如此来说，还真是如此。”
    “那你改日可得请我吃饭。”
    齐温行微微一笑，“那是自然。”
    二人并排进了尚书的案房里，齐温玉给他倒了茶水，王大人一副理所当然的接过 ，一口喝完了，还砸砸了嘴，嘟囔着，“户部的茶水就是喝不出这滋味。”
    齐温玉轻轻摇头，笑道：“你就别埋汰我了。”
    王大人笑了笑，可是问起了正事。
    “那琉璃做的如何呢？”
    齐温玉道：“还算不错，就是杂质难以剔除，下面还在想办法。”
    王大人家中也是有收藏，听完轻轻点头，“琉璃最难的便是干净啊，如此才有价值。”
    齐温玉低着头，闻言眼眸微动，不禁失笑。
    “等工部研制出了法子，到时候大批制作，你看什么价值。”
    王大人一听，哈哈大笑。
    “我府上还收藏着前朝留下来的雕花琉璃杯了，齐大人你这事若是成了，我府上可又损失了一笔啊。”
    齐温玉失笑道：“王大人出身王氏一族，还在意这一对杯子，你且放心，等工部做出来，我一定亲自让人给你做一对上好的琉璃摆件赠给你。”
    王大人眉头微挑，这话听着这琉璃的事就是快成功了啊。
    齐温玉拿好备好的文书递给了他，“你回去核算核算，没问题的话，就批银子。”
    王大人接过直接放入袖口中，看也没看，“好好，过两日就给你送过来。”
    此情此景，外头路过的工部官员，还有其他地方前来办事的官员见了表示习以为常，哪有从前那震惊不已的样子。
    工部同户部如今是京城相处最和谐的部门了。
    一个出技术，一个挣银子，到了年关，元武帝亲自封赏，大家感情能不好吗？
    四月十二，良辰吉日。
    齐温行娶妻穆善仪。
    齐穆两家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远在北地的周大舅等人都来了，顺洲的齐村长们，齐舒婉等皆到了京城，参加了齐温行的婚事。
    皇帝赐婚，满门荣耀，京城无不羡慕。
    婚后，夫妇恩爱，一家和睦。
    六月至。
    皇宫选秀终于结束，元武帝选了秀女充沛后宫，后宫的风平浪静彻底被打破。
    前朝相安无事，齐温玉一心致力于工部的研究。
    元武帝批复了齐温玉的折子，准许朝廷同商贾共同建造作坊，招募百姓进入干活，由户部管理，此消息一出，京城附近百姓，无不欢喜。
    紧接着，工部推出了更加便捷，种类更多的香皂，香水等受女眷喜爱的各种小物品 ，在户部尚书王大人同商贾的努力下，朝廷的作坊开始在大乾许多地方开设，为许多百姓创造了就业机会，大大改善了民生。
    这些作坊生产出来的东西，在大乾销售，获得了一致好评。
    嗅到了商机的海商们，纷纷将大乾便宜的新奇物品售往海外。
    大乾的名声越来越大，附近小国无不派遣使臣前来同大乾交好。
    元武帝欣然接受，但齐温玉等人知道，这位有远大抱负的帝王，绝不会一直这样下去。
    大乾元武四年年末，齐温玉三十一岁这年，工部终于做出了晶莹剔透的琉璃。
    用齐温玉的话来说，就是后世的玻璃，水晶杯等，已经轻而易举完成。
    元武帝得知此事大喜不已。

 第481章 元武五年

    户部尚书王大人更是豪爽的批了大笔银子，大力生产琉璃制品。
    到大乾五年年终的时候，曾经那些价值连城的琉璃杯在大乾百姓的眼中已经随处可见了。
    若不是工业条件有限，生产条件艰苦，原材料需要成本外，齐温玉觉得这些东西变得烂大街都是正常了。
    但此物变得常见的好处还是很多了，尤其是在镜子这一项上，起初刚出来的时候，可谓是让大乾女眷喜疯了。
    如今不管公爵门庭，还是平民百姓家里，只要有女眷的，哪家没个工部出品的镜子。
    当然，最受欢迎的还是皇宫。
    乾清宫内。
    福安小心翼翼的伺候元武帝穿上龙袍，元武帝掀开眼帘，看着面前巨大的琉璃镜中的自己，面色渐渐缓和。
    “当年支持怀瑾任工部尚书真是太对了。”元武帝看着镜中愈发英武的自己感慨着。
    福安跪地帮着元武帝整理着腰间玉佩，奉承道：“陛下说的是，齐尚书真是神了，竟然能弄出这么清晰的镜子。”
    元武帝听完，哈哈大笑，他倏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笑起的眼角纹，轻轻一叹。
    这句叹息即便很轻微，福安还是听清楚了，心中不禁忐忑了起来。
    “福安，朕怎么觉得，朕老了不少啊？”
    福安心道，那还不是工部做的镜子太清楚了，陛下啊，您都三十多了，马上都四十的年纪了，怎么会没皱纹了，不过他当然不敢这么说的，想着，福安咧嘴笑道：“陛下正是壮年，哪里会老了。”
    “都是这工部做的这镜子太清晰了，饶是奴才脸上细微的毛发那都是能看见的。”
    元武帝听完，不禁失笑。
    他示意福安起来，语气和煦，“东厂最近事情办得不错，该赏。”
    福安恭敬道：“能为陛下办事，是奴才的福分。”
    元武帝微微一笑。
    福安他最大的优点便是，无论何时，在他面前都是足够恭敬，即便如今他的权力可以跟曹欢相较。
    又是一年年终，皇宫举行了盛大的宫宴。
    这一年，鸿胪寺可谓是忙得不可开交，周询更是硬生生的瘦了十斤肉。
    大乾名声在外，附近小国纷纷派遣官员来此恭贺元武帝新年。
    周询清闲了多年，终于迎来了事业的高峰期。
    与此同时，齐家饭厅，欢声笑语。
    齐长安今年也十一岁了，坐在桌前坐姿端正。
    倒是身边只有七岁的齐长宁，活泼的很，时不时的同齐秀才，周氏，撒娇卖乖。
    齐长安瞧着，心里那是一个劲的别扭，也是齐温行嘴巴快，直言道：“长宁如今这样可是跟长安当年有的一拼啊。”
    此言一出，齐长安白皙的小脸顿时涨红了，合着他小的时候也是像他弟弟这样不要脸？
    旁侧的穆善仪抿唇赶忙推了推齐温行的腰侧，瞪了一眼他不要逗孩子。
    齐温行见到夫人眼神，讪讪一笑。
    皇宫赐菜已到，一家团聚。
    齐秀才端起酒杯开口，“转眼你们都这么大了，如今也娶妻生子了。”他的目光从齐温玉到齐温行最后到两个孩子身上，齐秀才叹道：“二郎明年就要外放，也不知如今日这顿一样的团圆饭何时能再吃上。”
    齐温行在翰林院表现不错，已经得了明年外放并州做知县。
    此言一出，饭桌上众人皆是沉默了起来。
    直到齐温玉开口道：“并州清苦，到了那里你们要仔细身体。”
    齐温行笑着点头，同众人道：“不妨事的，当年大哥不是还和大嫂在北地待了那么多年，那会那里还在打仗了，并州虽然不比京城繁华，可也是安宁之处。”说着他看向穆善仪，“我同善仪会照顾好自己的。”
    穆善仪微微笑着，也道：“爹，娘，大哥，大嫂，你们且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官人的。”
    众人纷纷点头。
    周氏瞧着年少的夫妻二人，叮嘱着，“你们二人还年轻，在外切要小心，不可意气用事，夫妻相处之间，也要互相敬重，知道吗？”
    齐温行拉着穆善仪的手，二人重重点头。
    齐秀才见此，也不再多言。
    秦宜宁见状，赶忙暖场，招呼着大家伙吃饭，“饭菜都要凉了， 今儿个这顿年夜饭，娘可是亲自下厨了，这机会可不是常有的，咱们大家伙还不赶紧尝尝娘的手艺。”
    齐温玉一听，笑道：“那得仔细尝尝，可是有些日子没吃到娘做的菜了。”
    齐温行也连连点头。
    齐长安，齐长宁两个小家伙也纷纷叫着好吃，哄得周氏喜笑颜开。
    绚烂的烟火不断，承天门外，户部今年批了大笔银子购置的烟火开始绽放，在外族使臣面前，毫不掩饰展示着大乾的富裕，强大。
    神武大街上，百姓们欢声笑语，结伴前去观赏烟火，共迎新春。
    史书记载，大乾元武四年，国泰民安。
    过完了春节，下了几日的雪终于停了，文武百官开始上朝。
    几日后，齐温行带着穆善仪去了并州。
    同年，元武帝下令擢升成良骏为泉州知府，由齐王领队，率领水军收复琉球。
    此道旨意一出，满朝官员，没有任何人反对。
    也许心中会有些许震惊，可是看着元武帝那执意的样子，最后皆是化作了一句，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琉球，从前，本就是大乾的国土，如今大乾国盛，为何不能将之收回。
    倒是成良骏，这位有着先帝第一届出身的探花郎，再次入了京城众人眼。
    这位即将四十，依旧孤身一人的新任知府，可谓是众人议论纷纷。
    不过好在，成家二郎如今已经登入庙堂，外放做官，子嗣颇盛，还将长子过继给了成良骏，如此落入别人眼中，便有了其他说法。
    有人说，成知府是心记挚爱，故此孤身一人不娶妻。
    也有人说，他是身患隐疾，这才没有成婚。
    但这一切谣言，皆被他后来的功绩所湮灭。
    大乾元武五年十月，泉州知府成良骏同齐王收复琉球，这块流落在外多年的土地，终于回到了大乾，从此，大乾的疆域图上，又多了一块地方。
    消息传回京城，元武帝大喜，遂率领文武百官前往太庙，祭拜祖先，告知天地。

 第482章 后续

    御书房内，檀香宜人。
    元武帝盘腿坐在榻上端着茶盏眉头紧蹙的看着面前的棋盘。
    外头传来内监低声的禀报声，“陛下，齐大人到了。”
    元武帝身侧伺候的福安赶忙出去，请了齐温玉进来。
    琉球被收复，朝中百官皆欢喜，尤其是齐温玉，好心情可媲美当年攻下倭国的时候。
    “参见陛下。”齐温玉跟着福安进了殿内，恭敬的行了大礼。
    元武帝放下茶盏，示意他起来，“一个人下棋没滋味，就叫了你过来。”
    齐温玉起身，含笑应道：“陛下念着臣，乃臣之福分。”
    元武帝笑了笑，“来看看朕下的这盘棋。”
    齐温玉恭敬应声，缓缓上前认真的看了 一眼棋盘上的走势。
    随后笑道：“陛下棋艺精湛，臣愚钝。”
    元武帝轻嗤一声，“这里只有你我君臣二人，这些奉承话就别说了，当年你不是跟朕下了 一盘精心设计的和棋吗？”
    不远处的福安听见这话，脚步轻轻的退了出去，殿内很快就剩下了君臣二人。
    齐温玉尴尬笑笑，“陛下圣明，不与臣计较。”
    元武帝示意他坐下，齐温玉也不啰嗦了，直接一屁股坐下，恭敬的等着元武帝开口。
    元武帝没有说话，而是将自己面前装满白子的盘子递给了齐温玉，随后执棋落下。
    齐温玉见此赶忙认真打量起了棋局，一番思索后落下了白子。
    “琉球一事已定，朕打算召齐王回来。”元武帝执起黑子缓缓落在棋盘上，语气不急不缓让人听不出任何情绪。
    齐温玉内心一怔，见元武帝不说话了，便知，这是个问题。
    “齐王殿下征战辛苦，如今既事已定，理应回京休养。”
    元武帝沉默片刻后，轻轻点头。
    “昨日早朝议论的琉球国土后续处理，你可有计策？”元武帝又问。
    齐温玉身为工部尚书，按着如今大乾的发展一心搞工业就是，所以昨儿个朝堂上这事他一句话也没掺和，只要归于大乾，后面的事情也不该他操心。
    故此话一出，齐温玉着实愣了片刻。
    “早年在北地两族百姓那里便是你来安置的，做的很好，如今北方的互市办得越来越大，那些百姓也融入了大乾，你的功劳最大，故朕想问问你的意思。”元武帝端起一侧的茶盏，轻抿了一口放下，抬眸看向齐温玉。
    齐温玉神色冷静，一番思索后道：“陛下圣明，愿听臣的拙见，臣感念于心。”他的声音停顿了下来，恭敬的看看先元武帝，元武帝轻点头，示意他继续说，齐温玉见此，心中深吸了口气，随即畅言。
    “琉球上的百姓其实大多跟咱们是同胞，当初分割在外，也是前朝昏庸所致，时间更替，又有外族人通知，才变成了今日这番局面，其据臣所知，那些驻守的外族人在咱们军队攻入的时候也已经大都逃窜离去，既如此，陛下不妨考虑考虑招安归顺。”
    元武帝听完，低低笑了起来。
    “朕原以为会跟倭国一样。”
    齐温玉尴尬一笑，“陛下莫要打趣臣了。”
    “一个是狼子野心的弹丸小国，一个是遗落在外的同胞国土，臣还是分得清的。”
    元武帝仔细打量了齐温玉，轻轻叹息，“朕得怀瑾这样的忠臣，实乃朕之大幸也。”
    齐温玉微微一怔。
    元武帝笑了笑，眸色意味分明。
    “你说的不错，朕也是这般想的。”
    不等齐温玉回答，元武帝继续说道：“但朕所虑的是，这件事可不是小事啊。”
    齐温玉一震，顿时警铃大响。
    元武帝不会想让他去琉球？
    元武帝似乎看出他所想，叹道：“朕原本属意的人选确实是你。”
    齐温玉心中安定了，原本属意的人选，现在不是就好了。
    “工部这几年的变化，朕知道有多重要，工部尚书的位置非你不可，故朕即便想让怀瑾你去辛苦一趟，也是不愿意了。”
    齐温玉恭敬问，“不知陛下如今的打算是？”
    元武帝轻哼一声，“朕今日唤你来，就是问你问题的，你倒好，直接将问题抛给朕了。”
    齐温玉尴尬一笑。
    元武帝眉头微微蹙了起来，沉吟再道：，“琉球分离在外多年，这个前去管理的人一定要慎重挑选，且身份不可抵。”
    齐温玉脑中迅速转动了起来，身份不能低？
    齐王就不低啊，但是没有留在那，只能说明元武帝不放心皇子在外，还是一个有军功的皇子。
    细数京城，其他几位王爷如今都是规规矩矩的在各处做事，虽说都做的有声有色的，可是娶管理琉球，怕是不成。
    所以皇子这里不用考虑了，如此，便只剩下了驸马？
    “陛下，莫非打算让韩驸马前往？”
    元武帝敛了敛眸，看着齐温玉道：“果然，你最明白朕的心思。”
    齐温玉听完，后背顿时一寒，他竟然猜到了元武帝的心思。
    “陛下恕罪，臣惶恐。”齐温玉赶忙起身行礼告罪，只是膝盖还未触地，元武帝已经伸手拉住了他的肩膀。
    “起来，朕不怪你。”
    齐温玉受宠若惊的感谢，“臣谢陛下隆恩，吾皇万岁。”他起身坐下，屁股触碰到软和的垫子，这才放了心。
    “韩子笙如今既是驸马，又是寿安伯，这两年，他调到都察院事情做的也不错，是个人才。”
    宁阳公主是元武帝的同胞妹妹，老寿安伯过世后，韩子笙继承了伯爷的位置，身份更是不用说的尊贵，若是他去琉球平定人心，效果那自然不用说了。
    首先从表面来说，足以让琉球百姓知道，元武帝有多么重视他们。
    其次，从另一面考虑，也是让元武帝心安。
    一个驸马去统管琉球，总比一个亲王在那里来的放心。
    “臣虽与韩大人交好多年，但无私心而言，韩大人确实是位不可得的人才。”
    元武帝听着他的称呼从驸马到了大人，不禁一笑。
    “看来你对他很有信心？”
    齐温玉含笑道：“臣不敢虚言，韩大人确实很好。”
    稳重又圆滑，身份地位高，脑子好使，按着他的身份，到了琉球想要京城这里办事还不是容易的很。
    元武帝哈哈笑了起来。
    齐温玉低头微笑。
    韩子笙这个驸马做的虽然占尽了好处，可是内心的抱负却是难以施展的，如今他也算权位尊名都有了，差的可不就是施展自己抱负了。
    若是去了琉球，想必也合他心意。
    元武帝眯了眯眼，手中一子落下。

 第483章 任命知府

    当日下午，元武帝召见了韩子笙进宫。
    出了宫城的时候，夕阳西斜，韩子笙看着远处的夕阳忍着内心的激动，对着随从吩咐着，“去齐大人府上。”
    随从微微一愣，反应过来恭敬道：“奴才遵命。”
    彼时，齐温玉正在家中检查两个孩子的读书情况。
    “君子素其位而行，不愿乎其外。素富贵，行乎富贵；素贫贱，行乎贫贱；素夷狄，行乎夷狄；素患难，行乎患难。君子无入而不自得焉”
    \\\"咚咚咚。\\\"轻轻的敲门声响起，齐长安的背书声戛然而止。
    他蹙眉看向门外，很是不解。
    齐温玉倒是面色平和，温声道:\\\"今日暂且到此，你先下去。\\\"
    齐长安内心哗然，可又见这时辰下人敲门，他爹又是这般模样，随即点头。
    “儿子告退。”齐长安行礼完恭敬退下。
    守门的小厮见到自家小公子离去，赶忙禀报，“主君，韩伯爷来了。”
    齐温玉已经从椅子上起身，他理了理袖口，颔首往外走去。
    前面厅中，韩子笙坐在椅子上可谓是坐立不安，身侧摆放的茶点更是一口没动。
    “伯爷大驾光临，齐某有失远迎！”齐温玉人未到，声已至。
    韩子笙紧蹙的眉头缓缓松开，起身看向门外来人，恍然一笑，“可算见着你了。”
    齐温玉上前落座，抬手示意他入座，不必客气。
    “我家的茶点还算不错，伯爷怎么不尝尝。”
    韩子笙唏嘘道：“如今我哪有什么心情尝这个。”
    齐温玉挑了挑眉，“伯爷不高兴吗？”
    韩子笙沉默几息后，缓缓摇头，“自然是高兴的。”说着，对着齐温玉摆摆手，感慨道：“当真是没想到，你竟然会举荐我前往琉球。”
    齐温玉摇头，“陛下心里一直有这个想法，我只是分析了利弊之后挑明了而已。”
    韩子笙摇头失笑，“我在朝中多年，对陛下也算了解几分，若不是你提出，陛下不会这么轻易答应的。”
    即便他心中有他这个选择，也会在关键时候选择旁人。
    因为宁阳公主在，他要给自己的胞妹一个安稳的环境，安全的驸马。
    齐温玉微微一笑，打趣道：“所以你上门是为了感激我？”
    韩子笙嘴角微翘，目光揶揄道：“那是自然。”
    主要目的当然还是请教请教他的好我朋友如何治理琉球，可有高见之内的。
    齐温玉哈哈大笑，“也好，就当给你送行。”
    话音落下，齐家厨房的厨子们立刻忙活了起来。
    寿安伯府。
    皇宫来的内监已经告知了皇帝的意思，宁阳公主沉默了许久，才道：“多谢公公出宫告知，宁阳明白皇兄的意思了。”
    身侧的嬷嬷掏出荷包笑呵呵的送内监离开。
    房中静寂了下来，旁侧的侍女安抚道：“如今朝中事务繁多，陛下也是重用咱们伯爷。”
    宁阳公主笑了笑，“是啊，本宫该高兴的。”
    “伯爷能够一展抱负，是好事。”
    侍女轻轻点头。
    元武帝准备派遣寿安伯韩子笙前往琉球管事的消息很快传的满城皆知，朝中文武百官倒是也无大多人反对，这个消息于他们而言，显然并无影响，只是有人诧异，本朝竟然给了驸马这么大的权利。
    于倭国的处置一样，琉球改为大乾府城，寿安伯韩子笙升任知府一职，前往琉球处理后续事宜。
    其，宁阳公主一同跟着前往，名下三个孩子留在京城，由皇太后照顾。
    齐温玉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是惊的眼皮子一跳，果然帝王心难测啊。
    好在韩家的孩子也不小了。
    因时态紧急，韩子笙没有留在京城过年，直接就带着宁阳公主同京城的一些官员一同踏上了前往南边的船。
    离别那日，齐温玉同周询亲自来送的。
    二人看着远处渐渐远处的船只，不禁叹息。
    周询抚摸着胡须，叹道：“谁曾想，明书也会离开京城，今日一别，不知归来是什么时候了。”
    齐温玉拢了拢身上的披风，摇头道：“终有这一日的。”
    周询颔首，毕竟是皇帝的亲妹夫。
    “这几日进京的外国使臣不少，鸿胪寺事情不少。”齐温玉道。
    周询笑了笑，“可不是，也是明书出发去琉球，不然我可没功夫出来。”
    齐温玉唏嘘一叹，“原以为这鸿胪寺是清闲的地方，谁曾想如今成了这样。”
    周询朗笑道：“所以等着齐大人助我出苦海啊。”
    齐温玉噗嗤一笑，“我一个工部尚书，怎么救你出苦海？”
    周询眸光狭促道：“京城官员谁人不知，此次韩伯爷前往琉球，正是齐大人你的功劳。”
    “陛下召见你那事，谁人不知道啊。”
    齐温玉嘴角一抽。
    “陛下就是唤我去下棋。”
    周询略略嘴，表示不相信。
    齐温玉无奈摇头。
    周询道：“不要解释，我等皆是明白的。”
    “陛下器重齐大人，视齐大人为肱股之臣，我等都懂，都懂。”
    齐温玉，“”
    周询见他如此，不禁发笑。
    二人慢慢往前走去。
    周询叹道：“十多年没见过良骏了，也不知他如今如何呢？”
    “此次明书前去琉球，他们二人倒是能聚聚了。”
    齐温玉眸光微动，颔首，“是啊。”
    韩子笙到达琉球后，齐王奉旨归京，随后韩子笙在军队的辅助下，开始大改琉球的事务，重设府衙，恢复大乾制度。
    而与琉球相近的泉州自然是鼎力相助。
    时间过的飞快，到了次年中旬时候，琉球诸事也渐渐平定下来，有了大乾府城的雏形，内陆的海商前往琉球做生意的也愈发的多，在官府的支持下，两边的来往愈发密切，到了下半年的时候，韩子笙同成良骏一协商，投了重金购置了官船，以便两边百姓来往走动，此消息一传出，琉球百姓欢呼不已。
    元武帝的名声也在民间更上一层楼。

 第484章 风雨欲来啊

    太极殿内，鸿胪寺寺卿上奏今年年终宫宴前来参加的各国使臣名单。
    “启奏陛下，吕宋，马六甲，高丽几国纷纷派遣使臣已至京城”
    元武帝坐在上方，戴着冠冕让人看不清神色。
    殿中的文武百官也没有像几年前那般激动欢喜，按照如今大乾的国情实力，只觉得这些国家派遣使臣来此，那是理所应当。
    “按照往年流程办即可。”元武帝淡淡道。
    鸿胪寺卿应声，“臣遵旨。”说完，他恭敬的退回到自己的位置处。
    早朝所奏之事，折子早就放在元武帝的案桌上了，今日再奏，也是按规矩办事而已。
    随后礼部尚书上前，禀报了近日民间有百姓称颂元武帝明君之事，百官伏地高呼，吾皇万岁，元武帝的声音终于有了喜色。
    散了朝，众人结伴离去。
    齐温玉今日走在前头，同身侧的左侍郎正说着话，后面的户部尚书王大人追了过来，口中喊着，“齐大人，你等等我，等等我。”
    齐温玉闻言，驻足转身看他，身侧的左侍郎见此，行礼道：“大人，那下官先回工部了。”
    齐温玉颔首，“好。”
    王大人追了上来，拍着胸脯喘着粗气道：“你走那么快作甚？”
    齐温玉笑道：“近日工部事务多，便想着早些回去。”
    王大人干巴巴一笑，快过年了，谁事情不多，他跟着齐温玉慢慢往前走着。
    “刚刚鸿胪寺卿在朝堂上说的事，你觉得如何？”王大人低声道。
    齐温玉眉头微动，斜眼看他，“鸿胪寺的事，干咱们什么关系？”
    户部尚书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齐温玉无奈道：“鸿胪寺招待使臣花费的银钱不都是和从前一样吗？”
    “这笔外交银子大乾到现在，可没花过几笔，王大人，在这上面，你就别抠搜了好。”
    王大人听完，脑门一黑，气呼呼道：“你想什么了，我同你说的不是这个。”
    齐温玉疑惑的看着他，你除了关注银子还有啥事？
    王大人嗐了一声，想到近日齐温玉一直在城外忙着造船司的事情，心中的郁闷瞬间消失了大半，他看了看四周，见无人注意他们，随即凑近了些低声道：“今年跟往年可不同，那些使臣可是带了不少礼物。”
    齐温玉？？？
    “往年都会献礼的啊。”
    王大人恨铁不成钢道：“那能一样，便宜的和贵重的能一样吗？”
    齐温玉悟了，“好。”合着你赚了是。
    王大人看了看四周，随后低声又道：“内部消息，高丽今年还带了一位翁主过来。”
    齐温玉一怔，惊讶的看着王大人，他就在城外忙了几日，京城这么多事吗？
    王大人扬扬头，“不然你以为今日礼部尚书怎么跟打了鸡血似的，一个劲的褒扬陛下鸿威。”
    齐温玉听完，思索片刻后沉吟，“如今后宫高位嫔妃不少，皇子也有了五位，即便外族女子入宫，影响也不大。”
    王大人哼哼道：“可是无嫡子啊！”
    大皇子今年也十三岁了，可是陛下一点立储的意思都没有。
    自大乾开朝以来，继承皇位的可都是嫡长子啊。
    元武帝没有嫡子，可不担心。
    “若是有一位嫡出皇子为储君，国朝少受多少纷乱啊。”王大人叹息着。
    齐温玉眉头微蹙，提醒着，“你低声些。”眸中露出一种，你在皇宫，陛下的眼皮子底下跟我讨论立储之事？
    王大人后背顿时一寒，他忘了，如今可不只有锦衣卫无处不在了，这宫里的那群内监也不是吃素的。
    他们的头子可是福安，那可是陛下的贴身内监。
    “你说的不错，不错。”王大人捂了捂嘴巴，确认了四周无人，这才放心，随后拉着齐温玉的手臂快步往外面走去，直到出了宫道，约莫到了工部的地方，这才开口。
    “你瞧着，今年这场宫宴一过，陛下肯定又有安排了。”王大人唏嘘着。
    齐温玉扭头看他，“陛下的心思，向来说不准的。”
    王大人嘿嘿笑着看他，舔着脸道：“齐大人，咱们认识这么久了，工部同户部合作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你快同我说说消息呗。”
    齐温玉嘴角微动，他就知道这厮唤他没好事。
    “我能有什么消息，我日日在工部待着。”
    王大人嘴角微抽，没好气道：“咱们认识那么久了，你每天什么时辰到工部，什么时辰下值，整个京城，除了你府里人，怕是只有我最清楚了。”
    “这马上要过年了，陛下还让你去造船司，没点事，谁信啊。”
    齐温玉，“”
    “王大人，近日户部事情不多吗？”
    王大人道：“怎么不多，马上过年了，各地的作坊都在结算，本官连着几日都是宵禁前归家的。”
    那你还这么八卦，齐温玉心中腹诽。
    王大人说完，身子一怔，无语的看向齐温玉。
    齐温玉见他如此，伸出食指摇了摇，“此事暂不可言。”
    王大人？？？？？
    还有他户部尚书不能知道的，他可掌管着大乾的财政。
    齐温玉安抚道：“此事陛下还在考虑，等过些时日，有了进度，我一定同你说，毕竟王大人你可是管着咱们大乾财政的户部尚书，陛下的肱股之臣。”
    王大人的心情从失落到平淡最后骄傲。
    可不是。
    大乾的银钱开支可都是从他这走的。
    齐温玉也算了解他，见此，缓缓而笑，转移话题，同他扯起了家常。
    御书房内，元武帝换了一身便服，捧着手炉站在偌大的舆图前眯眼沉思。
    福安恭敬的立在一旁，噤声看着元武帝的身影。
    元武帝沉思片刻后，伸手将旁侧的小旗放在海域中的一处。
    福安抬眸看了一眼，眼皮子不禁一跳。
    风雨欲来啊。

 第485章 使臣宫宴

    转眼又是一年春节。
    京城下起了皑皑白雪，神武大街喧闹如旧。
    齐温玉下值坐着马车回家，听见外面的声音，不禁掀开了车帘看了眼外头。
    大街上，外族人如今在京城已经随处可见了。
    工部这几年研制出的新物品被海商售到海外后， 可谓是受到了外族人的大力追捧，在各地价格更是高的离谱，以至于各地商贾纷纷跑到大乾做起了生意，将大乾的货物运回自己的国家售卖。
    看着远处正在售卖玻璃铺子里同掌柜的讨价还价的外族人，齐温玉垂眸放下了眼帘。
    自从琉球收复后，元武帝心中便有了派遣使臣访问周围列国的想法，如今大乾国盛，造船业在附近海域还从未有过对手，其次在火器上的造诣更是让各国难以匹敌，是以，元武帝于今年年初，召见了齐温玉，表明了对造船司的重视。
    今年附近各国使臣来此，纷纷上表了国书，高丽更是进献了翁主，更加坚定了元武帝的决心。
    马车缓缓停下，驾车的小厮恭敬道：“主君，到家了。”
    齐温玉回过了神，起身下了马车。
    再过几日便要闭朝了，京城各家也准备起了过新年。
    齐家自然也不例外，齐温玉进了府，大步往后宅走去。
    后院正堂里，周氏正在同秦宜宁说话，外面守着的婆子见到齐温玉，赶忙掀开了门帘，恭敬的唤了一声主君。
    厢房里，炭火烧的暖烘烘的。
    齐温玉一踏进门，暖意瞬间清扫了周身带来的寒气。
    秦宜宁含笑看他，“官人回来了。”
    齐温玉点头，“你同娘在说什么了，这么高兴。”说话间，他解开了身上的大氅，然后递给了一旁的婆子。
    周氏咧嘴笑道：“自然是大喜事。”
    齐温玉微微一诧。
    秦宜宁笑着看向周氏，周氏笑道：“你弟弟来信了。”
    “善仪她有身孕了。”
    齐温玉听完亦是高兴，“哦，还真是喜事。”他走到秦宜宁对面坐下，侍女立刻奉了茶水同糕点。
    周氏笑道：“上上个月二郎还来信说，今年能回京过年，这下子是没办法回来了。”
    齐温玉笑道：“弟妹身子要紧。”
    秦宜宁也道：“是啊，回来不着急，等孩子出生了，稳妥下来了，到时候一起回京过年。”
    周氏笑着点头。
    齐温玉喝了口茶水，“爹还在书房看着长安读书吗？”
    周氏点头，“你爹说了，年后就要去参加县试，可不得抓紧点。”
    转眼，齐长安已经已经十四岁了，齐温玉本想着今年就让他回北溪县参加童试的，但齐秀才觉得路途遥远，不如稳妥些，直接将书读好了，一同将县试考完，到时再回京城。
    如此一想，齐温玉觉得倒是也可以，随即也不强求了。
    “我去看看。”齐温行起身。
    周氏笑着点头，“去，去。”
    秦宜宁起身送他。
    大年三十终至，今年的宫宴格外的热闹。
    为了迎接各国使臣，特别选了中午办宴，齐温玉这个工部尚书，今年也参加了宫廷宴会。
    他的左手侧就是户部尚书王大人。
    右手侧则是兵部尚书海大人。
    三人聚在一起，自是话多的很。
    殿中，吕宋使臣正向元武帝进献宝物，言辞之间恭敬不已。
    王大人看着那送来的宝石等物，眸中光亮难掩。
    “齐大人，你说这吕宋一个小国，竟然有这么多的珍宝。”王大人唏嘘不已。
    海大人笑了笑，“怎么，王大人有什么想法？”
    王大人略略嘴，一下一下的摸着胡子道：“我一个户部尚书，有什么想法，这个还得看你们兵部。”
    早前让王大人好奇的事情，终于有了答案，前些日子元武帝召见了，户部，工部，兵部，吏部几位尚书，还有阁老等人一同说了自己准备派遣使臣访问列国的想法。
    当时王大人的表情可想而知，访问列国？
    那得花多少银子啊，可是后来又想，如今国情不同，若是去的人得力，说不准还赚了。
    如此一想，王大人倒是平衡了。
    海大人身为兵部尚书，对于战争的气息自然敏锐的，元武帝的访问列国绝对没有那么简单，只怕访问是假，打探虚实才是真。
    海大人闻言，眸光微闪，笑道：“听说，陛下有意明年开矿，不知是真是假？”
    王大人闻言，矜持一笑。
    “陛下圣明，所做决策皆是为了大乾，我等身为臣子只要照做就是，如此才不辜负陛下隆恩啊。”
    海大人端着酒杯笑了笑，“王大人，明年你可不用再愁国库的银子了。”
    王大人一听，顿时警铃大响，说道：“海大人说笑了，这银子啊，谁会嫌少了，你们不当家不知道财迷油盐贵。”
    “这几年又是官道又是城墙，陛下前些日子不是还让我批了一大笔银子给了工部 ，对，还有你们兵部的军费，这都是钱啊”
    齐温玉扯了扯嘴角，一言不发静静听着。
    兵部尚书此时可谓是无语至极，这个抠门货。
    “齐大人，我记得工部最近好像烧制出了彩色的琉璃，这个价格应该不低。”兵部尚书问。
    齐温玉笑道：“确有此事，不过这价格倒不是工部来定的，还得问王大人啊。”
    兵部尚书看向王大人，无奈道：“我说老王啊，这银子又是不你的，你天天抠门什么，工部这两年可没少让你挣钱。”
    王大人哼哼一声，心道：“我要是不省着点，国库哪里够你们这些人败的。”
    “马上皇子们都大了，日后要娶妻什么的，不都是钱，大大小小算算，那还得了。”
    他道：“户部也没缺你们的军费啊。”
    兵部尚书一听，眉头紧蹙，合着兵部就要一个将士的俸禄是，别的乱七八糟的哪不是银子，每次跟你要个钱，就跟要命似的。
    他算是明白工部那会为什么自力更生了。
    感受到身侧兵部尚书同情的眼神，齐温玉尴尬一笑。
    自力更生的好处就是，跟户部批银子很顺利，尤其是用于新型物品的研发经费，户部如今批的那是一个利索。
    可是换到其他部门那就不成了。
    户部尚书无视兵部尚书的眼神，“银子的事咱们得走正规手续，你需要多少，写条子送到户部，本官会核查的，今儿个是宫宴，海大人啊，你就别扫兴了。”
    “瞧，下面是高丽使臣了，快看，快看。”

 第486章 周访列国

    二人的目光被吸引了过去，齐齐看向殿中。
    只见一穿着高丽服饰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恭敬行礼道：“高丽使臣朴正炫参见大乾皇帝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元武帝开口，“免礼。”
    高丽使臣面上带笑，恭敬道：“尊贵的大乾皇帝陛下，小臣奉吾王之令，恭贺皇帝陛下新春快乐。”
    元武帝语气淡淡的，“朕知道高丽王的心意了。”
    高丽使臣听着元武帝不冷不淡的声音，心中不知为何有了不好的预感，但面上神色不变，依旧还是那副笑容，语气恭敬，“我王献上上等人参两百斤，青瓷二十件，貂皮六十条”
    一连串的礼物说完，元武帝的面色缓和了不少。
    场中的大臣看着高丽使臣的目光亦是愈发和煦，尤其是户部尚书，已经咧着嘴心中不知打起了什么主意。
    高丽使臣一口气说完，语气停顿了下又恭敬道：“我国大王敬仰皇帝陛下，憾路途遥远，不能亲自面见陛下龙颜，特派我国善德翁主前来，代其叩谢陛下。”
    话音落下，外面进来了一位穿着高丽服饰打扮的少女，皮肤白皙如玉，面容精致，秀美动人，即便穿着宽大的服饰，亦是难掩少女婀娜的身姿，一头墨发梳成了长辫垂在了后面，正是善德翁主是也。
    “善德参见大乾皇帝陛下。”善德翁主来到殿中，恭敬的伏地行礼。
    殿中静寂了下来，元武帝沉默了。
    场中的文武百官面面相觑，有的私下里交涉了眼神，纷纷猜测元武帝是否会留下这个高丽翁主。
    许久，元武帝道：“高丽王的心意朕知道了，翁主远道而来辛苦了。”
    他看向远处的鸿胪寺卿位置处，“鸿胪寺卿，外国使臣处，不可怠慢。”
    鸿胪寺卿赶忙起身，出列行礼道：“陛下明鉴，臣遵旨。”
    坐在元武帝身侧的皇后闻言，心中悬着的大石缓缓落下。
    高丽使臣面色一变，似乎没有想到元武帝会这般回答。
    齐温玉挑了挑眉，能守孝三年，一心干事业的男人会好美色？
    元武帝是事业型皇帝好。
    场中的善德翁主面色亦是不大好，皇后见此，柔声笑道：“陛下，翁主远道而来，也是辛苦，您该赐座才是。”
    元武帝点头，“皇后说的不错，赐座。”
    话音落下，场中的内监立刻忙活了起来，见此，高丽使臣也不好再说什么，带着善德翁主落座。
    殿中的消息说快不快，说慢不慢，足以很快传到殿外其他使臣的耳中，原本打算献上美人的纷纷歇下了心思。
    元武帝如此做法，着实让殿中不少大臣震惊了一会，户部尚书王大人亦是，他微微倾斜了身子同齐温玉低声道：“我瞧着善德翁主生的很是秀美动人啊，又是翁主之身，血统高贵，伺候陛下也不是不可啊？”
    齐温玉笑眯眯的看了他一眼，低语道：“陛下心有沟壑，咱们又怎么知道了。”
    王大人下意识的抚摸着胡须，坐正了身姿，心中开始思索了起来，随后不知想到了什么，面色顿时一变。
    宫宴结束后，众人一一回了家。
    齐家人正在等着齐温玉用晚饭，用了饭，按照往年一样继续守岁，等待着新春到来。
    年后，齐秀才就带着齐长安同一些下人回去了顺州府参加童试。
    作为齐家长孙，第一个参加科举的孩子，齐长安表示压力很大，谁让他爹同他二叔的光辉事迹这么让人难以追逐了。
    官船上，爷孙二人挥手拜别家里的女眷。
    齐秀才看着已经到他肩头的少年，轻声安慰，“不要给自己压力，你的书读得还好，要对自己有信心，当年你爹去考试的时候，可不像你这样。”
    齐长安，“”
    好像被安慰到了，但是压力更大了。
    他略略嘴，闷声道：“祖父，我回屋里看书去。”
    齐秀才眸中满是欣慰，“甚好，你爹幼年时候也是书不停手的，你是他的孩子，果然最像他，不像你二叔，都要人盯着”
    齐长安绝望的转身，往自己的房间走去，他要苦读，一定要考上童生，考上秀才，不然他的下场
    春三月，太极殿上。
    议论完海税之后，鸿胪寺提到了使臣的问题。
    元武帝叹息，不知该如何同几国交好，加深联系。
    齐温玉踏了出来，“陛下，臣有奏。”
    元武帝语气和煦道：“爱卿直言。”
    户部尚书王大人敛了敛眸，心中腹诽了起来。
    齐温玉按着原本商议好的稿子，直接道：“陛下，近些年来，附近各国使臣皆来拜访我朝，如今我朝国盛民强，臣提议，陛下不如派遣使臣列访诸国。”
    兵部尚书轻扫了一眼齐温玉。
    几位阁老，纷纷不做声，心中却是心知肚明。
    元武帝不假思索叹道：“爱卿所言有理。”
    百官，“”
    兵部尚书出列，“陛下，臣附议齐大人所言。”
    户部尚书紧跟其后，“陛下，齐大人所言颇有道理，臣附议。”
    元武帝看向几位阁老，目光最后落在了蒋阁老身上，“蒋阁老，你觉得呢?”
    蒋阁老思索几息后，缓缓道：“齐大人所言不无道理，使臣不远万里来到大乾拜见陛下，我们作为大国理应前去拜访。”
    内阁中有人发言，其余众人纷纷点头。
    元武帝颔首，“既如此，此事就这般定下。”
    随后元武帝又钦点了几位阁老，几位尚书去了御书房单独议事，其余官员纷纷散去。
    朝中消息很快传到下面，紧接着民间百姓皆知，元武帝有意派遣使臣周访附近各国的消息。
    大乾国盛民强，向外国宣扬自己的强大，身为大乾百姓，甚是骄傲。
    那日御书房议事之后，官员们发现，工部的造船水平好像达到了一个他们从未接触过的高度。
    但是这些皆不是问题。
    如今最大的问题是，元武帝决定派遣官员周访附近列国的人选是谁？
    到了四月，此事可谓是满朝文武最关心的事情，太极殿上，更是日日辩论，吏部拿出了几个名额，皆是无人满意。
    而就在此时，元武帝召见了泉州知府进京了。

 第487章 进京

    京城酒楼。
    周询叫上了齐温玉，二人聚在一起吃饭。
    “陛下怎么召见了良骏回京，还是这个关头？”周询近日忙得不轻，如今他已经是鸿胪寺的左寺卿，掌管着各国使臣的事情就已经很忙了，何况元武帝打算周访列国，其中要处理的事情更是繁多。
    齐温玉拿着筷子吃菜，含糊道：“我也不清楚，这事我都觉得突然。”
    周询放下筷子，给他斟酒，“陛下对你如此信重，你就没点风声？”
    齐温玉轻叹一声，放下筷子看他，“周访列国那事，陛下早先确实问了我，我出的主意也不少，这些你们也都知道了，可是这去的官员人选我当真是没掺和。”
    他敢掺和吗，按着元武帝对他信任，别一个不小心把自己掺和进去了，让他跑去海上访问各国。
    周询撇撇嘴，“当真？”
    齐温玉端起酒杯敬他，“咱俩认识那么多年了，你还不信任我。”
    对于人选这事，齐温玉也是没想到吏部送上去的名单竟然没一个被受用。
    这个主事之人当真难挑啊。
    其次，整个礼部，元武帝更是直接没考虑。
    齐温玉这就纳闷了。
    “如今我只想着周访诸国的船只准备好，其他的我就不想了。”
    周询唏嘘一声，一口喝完了杯中的白酒，“良骏这时候回来，只怕陛下打算让他去啊。”
    齐温玉眸光微闪，“良骏在南边这些年，如今已经做到知府的位置了，帮着琉球也办了不少事，他功劳不小理应被召回京城了。”
    “我当初不是也这样。”
    周询吃了口菜，他们四人中，都做知府了，就他还在鸿胪寺苦苦挣扎，不过这些年也确实顺顺利利的。
    “倒是也有道理，想必陛下也是觉得良骏该升迁了。”
    齐温玉嗐了一声，“你我好奇也无用，等过些日子就知晓了。”
    周询咧嘴笑笑，“但愿你说的是。”
    “对了，他后日的船，咱们一同去接他如何？”
    齐温玉沉默几息，点头，“那日我应该无事。”
    周询笑道：“时间挤挤就出来了。”
    齐温玉别有深意的看了眼周询，心中想了想，点了点头。
    “也好。”
    转眼到了后日。
    京城渡口处，分别多年的三人再次相见，可谓是百感交集。
    成良骏看着周询，一时间竟然也只剩下了当年的同窗之情，看着齐温玉亦是。
    “怀瑾，阿询。”成良骏拱手，“一转眼，十六年了啊。”
    齐温玉笑着点头，“可不是，当初分开的时候，咱们还是刚从翰林院出来。”
    周询上前笑道：“那我得是十七年，我当初一中进士就去昆县了。”
    成良骏看向他，哈哈大笑。
    “一别十多年，大家变化都不小啊。”
    齐温玉笑道：“都老了。”说着，上前拉着成良骏的胳膊道：“今儿个晚上，咱们定要好好喝一杯。”
    周询调侃着，“可不是，怀瑾平日里可是少有时间的，今儿个为了你，可是连班都不加了。”
    成良骏笑道：“如此，真是受宠若惊了，齐尚书时间宝贵啊。”
    齐温玉没好气道：“你们俩个，竟论起我的笑话了。”
    成良骏哈哈大笑，三人结伴，去往备好的酒楼中，为他接风洗尘。
    泉州知府奉旨回京，一直被京城官员盯着，如今到了京城，最先知道的自然是元武帝。
    御书房内，元武帝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只手拿着小旗站在大乾地图前看着。
    外头，福安轻轻的走了进来，低声道：“陛下，泉州知府到京了。”
    元武帝轻轻点头，指尖摩擦着手中的旗杆，眉头微蹙。
    福安小心翼翼的扫了一眼他的动作，继续道：“齐大人，鸿胪寺周大人，一同去接的成知府，此时，三人正在酒楼用饭。”
    元武帝眉头渐渐舒缓开来，“他们是一届科举出来的。”
    福安笑道：“可不是，还是同窗，同乡了。”
    元武帝道：“驸马跟他们也是一道的。”
    福安一怔，说道：“陛下圣明。”
    元武帝思索几息后，随即将手中的小旗放在了地图上，面色肉眼可见的和煦了起来。
    “如此最好了。”
    福安看了一眼， 恭敬的低下了头，退到旁处。
    次日太极殿上，泉州知府成良骏回京述职参拜皇帝。
    元武帝大喜，念其近些年劳苦功高，办事稳妥，遂下旨升成良骏为礼部右侍郎。
    旨意一出，满堂震惊。
    齐温玉亦是一诧，这个消息真是太突然了。
    成良骏被召回京城，心中也有些些许猜测，但是万万没想到，元武帝会让他做礼部侍郎！
    还是在这个关头。
    这个旨意出来，之前纠结领队名单的众人算是明白了。
    陛下心中早有打算啊。
    果然，当日下午，元武帝就单独召见了成良骏，同他说了许久的话，直到晚上，一封让成良骏负责周访各国领头的旨意降下了。
    齐府书房。
    成良骏背着手打量着齐温玉的书架，看了一圈后，笑道：“你的藏书真是不少。”
    齐温玉正在给他倒茶，闻言缓缓一笑，“大都是手抄本，先生派人从寒山送来的。”
    成良骏听到先生，眸中闪过了一丝哀伤。
    “顾先生这些年身子还好？”
    齐温玉摇头歉道：“我也很多年没见过先生了，说来惭愧，只是从来往的书信中有过联系。”
    成良骏转身看他，“顾先生是个随性之人，一定很好。”
    成良骏的先生，县学的徐山长于六年前便已经过世了。
    齐温玉轻轻一叹，“是啊。”
    成良骏走了过来，端起了茶盏，喝了一口道：“这是南边的茶，不错。”
    齐温玉笑了笑，“你倒是喝的出来。”
    成良骏摇头笑道：“我在南边多年，那些海商最爱送这些。”
    齐温玉不禁失笑。
    “西行的船只，工部备好了。”成良骏问。
    齐温玉垂下了眼眸，点了点头。
    “一切妥当。”

 第488章 西行

    成良骏笑道：“如此甚好。”
    “西行之事，事关重大，途中只怕更是风波不少，有你准备的航海船只，我那是放一万个心的。”
    齐温玉叹道：“未曾想，陛下竟然让你去接了此事。”
    成良骏坐了下来，一只手担在桌上，缓缓道：“你，我，子笙，阿询四人相识这么多年，关系深厚，如今子笙伯爵之身，又娶了公主，更做上了琉球知府的位置，若是我继续在泉州，按照我同他如今的声望，长久下去，你是知道的。”他看向齐温玉，微微一笑。
    “陛下是明君，爱重臣子，乃我等之幸，如今这般，于我也是最好的选择。”
    齐温玉垂下了眼帘，走到一侧坐下，这也是他不愿意想的。
    身为臣子，帝王之心也是他们该防备，猜测的。
    “如此说来，你能回京城也是好事。”
    成良骏轻点头，“西行之事虽然前途艰辛，但是有大乾奠定的基础在这，若是成了，将来我成良骏的名字，只怕要流传史书了。”
    齐温玉听完，缓缓笑了起来。
    “是啊。”
    成良骏笑着看他，“自打你我相识以来，我便一心想要超越于你，可是每次考试，皆是落了你下乘，后来外放做官亦是，如今可算有机会了，怀瑾啊，日后我说不准真的要赢你一次了。”
    齐温玉摇头失笑，“你这人真是”
    主事已定，户部，工部，礼部，兵部，吏部都着手准备了起来。
    其他有参与的部门亦是。
    此次西行，元武帝最是重视，在大乾人心中更是关乎着大乾的名声问题，是以，京城各部无人敢懈怠。
    所行用的船只，携带的药材，礼物等皆是仔细挑选。
    随行护卫的士兵，官员，太医等，吏部官员更是慎重又慎重的挑选。
    就在众人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北溪县传来了好消息。
    齐长安如愿中了秀才，得了北溪县县试案首 ，齐家众人得知此消息，大喜不已。
    即便是齐温玉同齐温行，当年也没有中了县试的案首。
    其次寓意不同，齐长安初考科举，便得了这么好的成绩，着实是一个好的开头。
    工部。
    来来往往的官员道喜，“恭喜齐大人，教子有方啊，大公子得了北溪县案首，可喜可贺啊！”
    齐温玉以往的淡定，温和在这一刻也变成了骄傲，喜悦，但是嘴上还是说的很是谦虚，“哪里，哪里。”
    御书房内。
    元武帝听了此消息，亦是诧异。
    “齐家还真都是读书的好苗子。”
    福安笑道：“齐尚书同齐知县可都是一甲出来的，家里的孩子那肯定是不会差的。”
    元武帝笑着点头，“不错，俗话说得好，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着实有道理。”
    福安恭敬道：“陛下说的是，咱们宫里的殿下们可不都是龙子龙孙。”
    元武帝嘴角微翘，心情甚好。
    齐长安中了秀才，齐温玉打算将他送去寒山书院读书，一是为了得到更好的教育，二也想让自己长子代替他在顾行止那里尽孝。
    周氏同秦宜宁虽然不舍，但是考虑到孩子的前途，还是赞同了齐温玉的决定。
    转眼到了六月。
    西行一切准备妥当，成良骏率领着队伍在京城港口处拜别元武帝。
    元武帝亲赐尚方宝剑，文牒。
    文武百官相送，成良骏带着西行队伍顺着运河一路南下，往附近小国而去。
    时间匆匆，下半年齐家又得了一桩喜事。
    齐温行同穆善仪的长女出生了。
    此消息传到京城，齐家众人皆是大喜。
    尤其是齐长宁，家中可算有个妹妹了。
    齐秀才同周氏更是欢喜的不行，吵吵着非要亲自去并州看看。
    这位出自齐家二房的三姑娘，由齐温行取名，遵大房的名字，取齐长乐，意为一生长乐。
    于此同时，平静了多年的中宫皇后也有了喜讯，元武帝大喜。
    京城官员皆知，按照元武帝，亦或者是陈家一直以来，皇位传于嫡子的情况来看，若是皇后真的生出嫡子，只怕这太子位置非这个孩子莫属了。
    转眼到了次年。
    成良骏的西行队伍一封封捷报传来，附近小国，高丽，吕宋，马六甲，天竺皆被成良骏率领的大乾西行队伍踏足，互相转交了文书，结为邦交。
    而京城，中宫皇后终于诞下了嫡子，元武帝下旨举国欢庆，大赦天下。
    宫道里。
    齐温玉同兵部尚书海常山，户部尚书王徽三人并排走着。
    海大人感慨道：“中宫有子，实乃我朝大幸啊。”
    王大人点头附和，“可不是，有了这位嫡子在，日后也能少些争斗啊。”
    齐温玉点头，“西行队伍快回来了?”
    王大人道：“不错，算日子应该到琉球那补给了。”
    兵部尚书海常山眸光微闪，这两年南边水军一直在练兵，工部又提供了新的武器同船只，可谓是装备优良。
    如今中宫有子，西行队伍归来，陛下终于要动手了。
    齐温玉唏嘘一声，“又得忙了。”
    王大人沉默不语。
    这两年，他们三人最爱聚在一块，私下里就爱揣测后面的动作，每次都是一个准，三人也算成精了。
    “陛下志向远大，如今储君无忧，咱们身为臣子，只管听令行事了。”兵部尚书海大人笑道。
    齐温玉笑着点头，看着远处转入工部的拐角笑道：“不同你们说了，我得回去忙活了。”
    另二人见状，不禁发笑。
    三人互相拱手道别，各自往自己部门赶去，为元武帝的雄心壮志努力去了。
    天气日渐转寒，西行的队伍回到京城已经是十月底了。
    当日，京城渡口处，由内阁阁老蒋阁老为首，带着文武百官亲自迎接成良骏归来。
    京城大街，百姓们欢呼雀跃。
    成良骏带回了各国赠送的礼物，很多皆是大乾百姓未见过的新奇东西。
    较之那些海商，京城去的队伍就鲜少考虑到了成本问题，又是元武帝亲排枪的使臣，各国自然是有礼相待，还赠送了许多罕见的宝物。

 第489章 四人再聚

    神武大街，齐温玉跟在后头瞧着，亦是诧异。
    大乾没有的水果，比如榴莲等物皆被成良骏带了回来，不过瞧着四周看守的士兵皆是那副苦不堪言的样子，齐温玉悟了。
    难怪这几年海商生意这么赚钱，都没人搞这东西回来，若是真的不远万里运回来，还不亏的血本无归。
    其次，还有许多珍稀罕见的动物，比如前头那个头伸头的长长的吃着百姓扔来的果子的长颈鹿
    王大人凑在齐温玉边上唏嘘道：“早前听去过海外的人说过，有这么神奇的动物，没曾想，还真的有。”他看着齐温玉，见齐温玉丝毫没有震惊的样子，惊讶不已。
    齐温玉平静道：\\\"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正常。\\\"
    王大人闭嘴了，他仔细想了想，齐家人的妹婿也是海商，想必见识比他广多了，想着，他对着齐温玉拱手，眸中尽是佩服。
    齐温玉？？？？
    承天门上，元武帝看着到来的成良骏，面上满眼喜色。
    成良骏带着西行的队伍上前，恭敬的伏地叩拜元武帝。
    “臣成良骏不辱使命，带领所有西行队伍拜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元武帝哈哈笑道：“爱卿不必多礼，朕终于盼到你们回来了。”
    成良骏出去这一年，可是为大乾带回来的不少的消息。
    西行拜访各国是一面，探听国情亦是一面。
    至于其他，元武帝所想，谁又知道呢。
    成良骏辛苦一趟，元武帝自是大方的赏赐了豪宅珠宝，其余官员也纷纷得到重赏，在场官人皆知，这些皆是小角色，这些人，日后必得元武帝的重用。
    与此同时，远在琉球做官的韩子笙今年也被召回了京城，元武帝之意 ，难以不让人猜测。
    官道上。
    精致华丽的马车队伍缓缓往京城方向驶来。
    有人能认出，此乃有爵人家才有的规格，但又仔细瞧了瞧，会发现，马车所用之物，外侧随行的侍卫，侍女等更是不俗。
    有消息灵通的瞬间猜到了来人是何人。
    寿安伯同宁阳公主今年不就回京了吗？
    马车里。
    韩子笙放下暖炉，掀开了车帘，看向车外。
    他看着来往的百姓，同坐在身侧的宁阳公主说话，“有些年没回京城，变化真是不小。”
    宁阳公主坐的端正，她微微抬头看了一眼外头，笑着点头。
    “这些年工部做的东西都传到琉球那了，京城是国都，各处自然是最好的。”
    “咱们夫妻二人许久没回来，变化大了也是正常。”
    韩子笙笑着点头，“我同怀瑾，良骏，阿询，相识多年，这些年做官也是一直分开，今年，终于能聚到一起了。”
    宁阳公主含笑点头，“可不是。”
    韩子笙放下了车帘，眉宇之间难掩好心情。
    “终于回京了啊。”
    宁阳公主笑着看他，随后缓缓靠在了他的肩膀上，韩子笙伸手揽住她的肩膀。
    “今年，咱们能跟孩子们一起过年了。”
    宁阳公主笑着点头。
    韩子笙同宁阳公主回京，首先进宫拜见元武帝同太后，得了一些赏赐说了会话，这才接了儿女归家。
    今年的冬天格外的寒冷，齐家厢房里，秦宜宁将新做的大氅递给了齐温玉。
    “韩伯爷还真是一点都没变，当年官人刚回京城的时候，我记得也是大冬天的请着官人出去赏雪。”
    齐温玉接过大氅穿了起来，哼哼道：“可叹啊，我这个年纪了，还要出去受冻，这个附庸风雅的韩子笙。”
    秦宜宁忍俊不禁。
    “官人同韩伯爷关系深厚，不管过了多少年，还跟当初一样。”
    齐温玉笑了笑，拢了拢大氅，“我先出去了，晚上就不回来吃饭了。”
    “你同爹娘说一声。”
    秦宜宁笑着点头，“好，我送官人出门。”
    齐温玉颔首，夫妻二人慢慢往府门走去。
    雪花飞扬，梅香依旧。
    还是当年小亭，齐温玉看着亭中坐着的那人，恍然间竟回到了当年。
    只叹偏偏少年郎已经成了中年大叔。
    “韩伯爷，好久不见啊。”齐温玉笑着打趣。
    韩子笙坐在亭中，端着热茶笑道：“你在外站着作甚，这么冷的天气，难道要我亲自去接你？”
    齐温玉翻了个白眼，大步走了进来，看着两侧摆放的炭盆，笑道：“这梅园这么大，你就非得叫大家这里见面吗？”
    韩子笙尴尬一笑，“这不是想着回忆回忆当年吗？”说着，他拢了拢身上的大氅，叹道：“果真是练武的底子好，瞧瞧你，面色红润有光泽。”
    齐温玉正襟坐下，自己泡了茶水。
    “年纪大了，就别瞎折腾了。”
    韩子笙嘴角微动，本想说什么，后来一想，好像确实年纪不小了，他都四十了。
    身体果然不同年轻的时候啊。
    “阿询同良骏怎么还不来？”韩子笙嘀咕着。
    齐温玉给他加了热茶，“不急。”
    话音刚落，远处只见穿着大氅的二人缓缓而来。
    韩子笙眯了眯眼睛，看着远处二人，起身上前迎接。
    齐温玉也笑着起身。
    四人走到一处，互相拱手。
    韩子笙叹道：“一别多年，咱们四人终于聚在一起了。”
    周询调侃道：“多谢韩伯爷念着下官当年没来过这梅园，今日特地给了机会，一同相聚。”
    齐温玉二人一听，哈哈大笑。
    韩子笙没好气道：“你这厮。”说着，伸手请着三人进亭。
    “我从琉球带回的茶叶，三位仁兄，一同去尝尝。”
    三人随即跟着入亭，围着小桌坐下。
    桌上的火炉上，铜壶烧的水汽沸腾。
    水雾之间，四人互相看了看，不知为何，竟然大笑了起来。
    少年相识，中年同聚，得等幸事。
    韩子笙执壶为三人泡茶。
    “快同咱们说说，琉球的近况。”周询问。
    韩子笙放下铜壶，缓缓道来。
    成良骏也时不时的补上两句。
    白雪缓缓落下，亭中欢声笑语，四人举杯，以茶代酒，庆祝二十六载后，再聚之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