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门娇娇一睁眼,偏执王爷来抢亲》 第1章 抢亲 第1章 抢亲 “本王是来抢亲的!” 桀骜又冷酷的男音灌入耳中。 谢昭昭头脑昏沉间,听到面前“啪”的一声响,下一瞬,她的身子被人扯飞了出去,撞到了一个穿着铠甲的人怀中。 年轻俊美的新郎官厉声喝道:“定西王!宁远候府和定国公府的婚事是陛下亲赐的,你竟敢捣乱!” 长街之上,红绸飞扬。 在这一片喜色之中,身着铠甲的玄甲军气势汹汹地将迎亲队伍团团围困。 “你的人本王抢了。” 玄甲军的首领,当今定西王云祁抱紧怀中佳人,唇角微勾,那笑容冰冷,却也像是打了胜仗般得意,“赶紧进宫告御状,新郎官!” 话落,他抱紧怀中佳人,策马离开,徒留一条街的人目瞪口呆。 …… 马背上的谢昭昭在长久的迷茫之后,眼底逐渐露出惊异之色。 不知马儿奔跑了多久,身后那人翻身而下,毫不温柔地将谢昭昭扛在了肩膀上。 冷硬又凹凸不平的肩甲,垫的她腹部一阵钝疼。 但这样真实的痛楚,却让她热泪盈眶。 她竟然重生了! 重生在嫁给楚南轩的那一天。 吱呀——砰! 谢昭昭被丢到了床榻上。 “哭了?” 低沉而冷肃的声音拉回了谢昭昭的思绪。 她的下巴被人猛然捏住,用力之大,骨头都像是要被捏碎了一样。 男人阴沉地笑道:“也是,我搅了你和你轩哥哥的婚事,你现在一定伤心难过,恨不得杀了我。” 谢昭昭猛然一僵。 是云祁。 她想喊他一声,然而舌根僵硬的根本动不了。 她醒来时头脑昏沉,穴道又在云祁拉她上马的那一瞬就被他封住了。 “可怎么办呢?我就是喜欢你!”云祁的声音带着浓浓的自嘲,“好姐姐,你骂我疯子也好,变态也罢,这辈子,你注定只能做我的女人!” 他猛然低头,唇重重地碾在了谢昭昭红艳的唇瓣上。 谢昭昭有口难言,视线还被喜帕挡住,心里却已是翻江倒海。 云祁是大秦皇长孙,比谢昭昭小一岁,见了她总是笑盈盈地唤一声“谢姐姐”。 她便只将他当成个小弟弟一样。 前世她及笄那日,云祁忽然去找她,冲动地说:“谢姐姐,你可不可以不要喜欢楚南轩,喜欢我好不好?” 那一日,是圣上为谢昭昭和楚南轩赐婚的日子。 谢昭昭以为云祁耍小孩子脾气,还笑着想要哄哄他。 当她看向云祁那双眼睛的时候,她心惊地发现,云祁没有开玩笑。 他是真的喜欢她。 可她一直当他是个小孩子,当他是弟弟! 她被云祁的喜欢吓到了。 从那一日开始,她躲他躲得远远的。 云祁也没过几日便请帅出征了。 但她出嫁那日,云祁竟然带了五千黑甲卫进城,冒着抗旨的风险当街抢亲! 前世的谢昭昭自以为她和楚南轩二人情深似海,此生不渝。 云祁的出现,对她来说无异于是胡搅蛮缠,破坏她的幸福。 她十足愤怒,与云祁大打出手,将云祁踹下马背。 为了让他彻底死心,她甚至对他恶言相向,当着长街之上的五千黑甲卫和无数的百姓,毫不留情地骂他恶心、骂他变态。 可前世她被楚南轩害死后,灵魂飘荡与世间,也亲眼看着云祁—— 这个曾经被自己拒绝厌弃的男人,为她斩杀楚南轩,为她谢家满门沉冤昭雪。 原来明珠一直就在身侧,是她自己非要上去捡破烂的瓦砾。 泪珠顺着脸颊滑下,谢昭昭心中发誓,这一世必定不会再像前世那样有眼无珠。 云祁尝到了那一抹咸湿。 他极快的起身,阴沉地说:“哭也没用,你就死了嫁给楚南轩的心!” 谢昭昭凝聚丹田内力游走全身经脉,废了好大的力气,总算让舌根不那么僵硬,“给我解穴。” “解穴?” 云祁抬手掀掉了谢昭昭头上的盖头,他的手肆无忌惮地落到了谢昭昭的脸上,“谢姐姐武艺高强,给你解了穴,你要是与我拼命,我可打不过。” 谢昭昭看着眼前乖戾阴沉的少年,冷静地说道:“阿祁,先给我解穴。” 如此亲近的呼唤,让云祁怔了怔。 他眼底有些松动,忍不住便将手指搭在她穴位上。 但下一瞬,云祁猛然反应过来:“你想的美!” 他快速转身。 银白的明光铠甲被丢在地上,云祁这厮竟然当着谢昭昭的面开始卸甲宽衣。 谢昭昭别开眼。 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明明很紧绷的气氛,因为这些声音无端端有点暧昧。 谢昭昭定了定神才说:“这门婚事是皇上赐的,你带着兵当街强抢了我回来,恐怕等会儿宫里就要来人了,你打算怎么办?” 云祁嗤笑一声:“怎么,等着宫里来人将我问罪,你出去继续嫁你的南轩哥哥?” “我是担心你。”谢昭昭转过脸,当视线对上他微敞的领口,又忍不住再次将视线别开。 “你会担心我?多滑稽的话。”云祁走上前来,双手撑在谢昭昭的身侧:“我要是真的被问罪,那不是正和姐姐你的意思。” 如此近的距离。 谢昭昭被点了穴动不了,脸颊避无可避地贴在他领口微露的肌肤上。 她的呼吸一滞,不自在地说:“你别这样。” “嗯?”云祁得寸进尺地低头:“别哪样?” “阿祁……”谢昭昭放柔了声音,“抗旨不遵是大罪,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就算你是皇长孙也不能这么胡闹,你到底有没有后招?” “王爷!”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侍卫的禀报:“宫中的李公公来了,请王爷即刻进宫!” “告诉他,本王马上就到。”云祁朝外丢出这么一句,修长的大手再次捏上谢昭昭的下颌,“我当然想好了后招,但需要你配合。” “怎么配合?” “等会儿我们一起面圣,到时候本王说什么,谢姐姐顺势全部应承了便是。”云祁阴沉沉地威胁:“姐姐若是说错话,我立即杀楚家满门。” “你知道的,我什么都敢!” 第2章 动弹不了 第2章 动弹不了 “来人,帮王妃更衣!”云祁一声令下,进来两个伶俐的婢女,为谢昭昭穿上早准备好的绯红色落雁裙,拆下繁重的凤冠,整理头发。 云祁也换了一身白色锦袍。 他走到谢昭昭面前来,亲自拿起一支莲花并蒂点翠金钗别在谢昭昭的发髻之上,捧起她的脸打量了会儿,赞道:“好看!这便走!” 谢昭昭却说:“你照下镜子。” 云祁狐疑,俊脸往镜子前一伸,当看到嘴角一抹红色口脂的时候,挑眉笑了笑:“你帮我擦。” 谢昭昭盯着云祁,她根本动不了。 “简单。”云祁似看懂了她的眼神。 他往后伸手,婢女懂事地递上帕子。 他便捏着谢昭昭的手抓住帕子,胡乱抹在自己的脸上,将那抹艳红擦了去。 之后,他稳稳地将谢昭昭抱起,往外走去。 “你等会儿也打算这么让我面圣?”谢昭昭看着萧云祁。 “到了御书房我自然会为姐姐解穴。”云祁唇角微勾,阴声说道:“谢姐姐等会儿记得乖乖听话,否则你的情郎一家就死定了!” 谢昭昭随意“嗯”了声。 云祁瞧她如此温顺,脚步略微一顿,但随即想到什么,眼底神色越发阴冷。 将她送上马车,云祁在她对面坐定,沉着脸闭目养神。 谢昭昭在思忖面圣的事情。 皇上传召,必定是楚南轩前去告了御状。 楚南轩…… 谢昭昭微垂的眼底闪过一抹浓烈的恨意。 半晌,谢昭昭整理好了思绪,“阿祁,我前段时间收到一则消息,是关于楚南轩和谢星辰的。” 云祁朝她看来,“然后?” “他们两人早就勾搭在一起了,还有了一个四岁的孩子。” 谢昭昭十五岁被赐婚给楚南轩。 将要大婚的时候,皇后薨逝举国大丧,婚事便被耽搁了。 三年后,她十八岁,楚南轩前往边关抵御外敌,又受了伤,再耽搁两年。 到如今她已经二十岁,才坐上楚南轩的花轿。 她以为好事多磨,却不想他早就在私底下和谢星辰连孩子都生了。 谢昭昭冷静地说:“我本就恨极了他们,也不想嫁给楚南轩,只是怕拒婚牵连谢家满门,所以才勉为其难上了花轿。” 云祁眯起眼睛盯着谢昭昭,似乎在辨别她话中真假。 “你既然也不想我嫁给他,还有了解决的计策,不如告诉我,我们合计一下,怎么毫发无损地解决这件事情。”谢昭昭也看着云祁,神色真诚无比。 云祁轻轻问:“毫发无损?” “是。”谢昭昭点头,“你纵然是皇长孙,有太子殿下护着,皇上也素来喜欢你,但当街抢亲形同抗旨,若是皇上问罪,那你——” “谢姐姐当真会这么担心我吗?”云祁唇角微勾,语气嘲讽,“这倒是难得。” “……” 谢昭昭直截了当问:“你怎么才能信我?” “倒也容易。” 云祁想了想,忽然身后一捞,将谢昭昭抱在膝头。 他那双深邃似幽潭的眼眸盯住谢昭昭的脸,“你亲我一下,我便信你。” 谢昭昭说:“我动不了。” 云祁抬手拍开她的穴道,但在同时动手将她双手折往后背,双膝并拢,也制住了谢昭昭的双腿。 谢昭昭试了试,无法动弹。 “我不这样,你怕是要打我。”云祁唇角微勾,眼神恶劣:“亲,亲了我便信你。” 谢昭昭视线幽幽看着他:“够不着,你低头。” “……” 云祁眉梢微微一挑,低头,想看看她耍什么花样。 谢昭昭倾身上前,唇贴上云祁弧度好看,软软冰凉的唇瓣。 云祁没想到她真的会亲,微微一僵。 却在这时,谢昭昭忽然张嘴,用力咬了他一口。 云祁“嘶”了一声,眉心下意识微拧,瞪着谢昭昭:“你属狗的吗?” 谢昭昭不语,趁他分神挣脱双手,直接把他扑倒在锦垫上,笨拙胡乱地在他脸上一顿乱亲,“这么多下,够让你信我吗?” 云祁惊愕地看着她,仿佛她是个脑袋上长了角的怪物。 谢昭昭脸色微红,但眼神却平静,“够吗?” 云祁看向谢昭昭的视线十分莫测。 半晌,他推开她翻身而起,“我自有办法,懒得和你商议合计。” 谢昭昭恼道:“你怎么言而无信?” “我说让你亲我,没让你咬我!”云祁斜晲了谢昭昭一眼,“我说亲一下,你亲了许多下,你不遵守规则,还想要我说话算数?” “……” 谢昭昭气的失语。 “殿下,到了。” 两人这一番闹腾,竟然是已经到了宫门前。 云祁用舌尖抵了抵破皮流血的嘴巴,拿了帕子,慢条斯理地把血迹才干净,才拉着谢昭昭下了马车。 一下车谢昭昭就甩开他的手站的远了些。 云祁笑了笑,似乎心情不错,也懒得理她,径直往御书房方向去了。 “谢小姐。”跟在云祁身边的玄甲卫催促道。 谢昭昭深吸口气,快步跟上前去,一边气闷一边思忖等会儿如何面圣。 …… 御书房 一身大红喜服的楚南轩跪在地上,“微臣和昭昭的婚事是皇上亲赐的,今日定西王殿下罔顾圣旨,当街抢人,还请皇上为微臣做主!” 龙椅之上,年过六十的大秦开国皇帝挥手:“快去将楚将军扶起来,赐座。” 太监总管李禄亲自上前扶持。 楚南轩站起身来,发冠歪斜,衣服上还带着些许泥污。 皇帝的眼眸扫过那些狼狈,“这是动了手?” “是——”楚南轩眼底隐隐刮过无数愤怒。 如果不是他接亲没有带武器,哪里至于被云祁三招打下马! “阿祁的确是太过分了。”皇帝皱了皱眉,“他怎么还没来?” 大秦律例,武将无诏不得带兵入京。 但云祁却直接带了五千玄甲卫进了城,还当街抢人。 云祁作为皇长孙,身份贵不可言,进城时态度也十分强硬。 守城将领不敢拦截,放他进城之后一路跟随,见他围了楚家迎亲的队伍,便立即将此事禀报给了皇帝知道。 因此皇帝知道抢亲的事情,倒是比楚南轩前来告状要早一些。 李禄赶紧说:“刚才就派人去请了,这应该马上到了。” 话音刚落,有小太监进来通报:“皇上,定西王殿下和谢小姐到了。” 皇帝淡道:“叫他滚进来。” 第3章 没拜堂便不是夫妻 第3章 没拜堂便不是夫妻 片刻,一身白色暗绣云纹锦袍的云祁撩袍而入,身后跟着谢昭昭。 云祁恭敬地跪地行礼:“参见皇爷爷,皇爷爷万福金安。” 谢昭昭也随之行礼。 楚南轩立即奔到谢昭昭身侧去拉她的手,“昭昭你没事——” 谢昭昭往后侧了侧。 这是她前世的青梅竹马。 他明面上对她天好地好,却在踩着谢家上位之后翻脸无情,将她满门诛灭。 封王的那一日,楚南轩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那冷酷鄙夷的眼神,像看一只肮脏的蝼蚁,“要不是为了让你父亲为我的仕途保驾护航,你以为我会多看你一眼?!” “星辰才是我一生挚爱,如今,我已功成名就,该是你为星辰让位的时候了!” 他亲手废她武功,震断她全身经脉,将她如破布一样地丢弃在荒野山庙之中,让她自生自灭…… 谢昭昭背脊一崩,全身的骨头似乎都痛了起来,周身气息也冷的吓人。 楚南轩伸过来的手握了个空,疑惑地看着谢昭昭,眉心紧拧:“昭昭?” “这是御前。”云祁一伸手,袍袖散开将楚南轩逼退,“哪由得你拉拉扯扯!” 楚南轩本就因为云祁抢亲破坏婚事丢尽脸面,此时看他这幅“谢昭昭是他所有物”的姿态更是怒火中烧,咬牙说道:“定西王殿下,她是微臣的妻子!” 云祁冷笑:“你们还没拜堂。” “够了!”龙椅上的皇帝沉声说道:“阿祁,你放肆!带兵入城也就罢了,当街抢亲成何体统?” “他们是没成亲,但他们的婚事是朕早年就亲赐的,今日也是奉旨成婚。你闹什么?” “此时宾客尚在,吉时也还没过去,谢小七,你便随楚将军回去拜堂。” 皇帝命令下的果决。 他作为大秦开国皇帝,目光如炬,当然看得出来云祁对谢昭昭的心思,但圣旨赐婚金口玉言,哪里是谁想捣乱就捣乱? 就算云祁是他最喜欢的皇长孙也不可以。 皇家夺臣子妻这种事情传出去岂不是要叫天下人笑掉大牙? 云祁说:“不行!” 皇帝眯起眼:“你不行?朕还没处置你呢,你倒是跳起来还要忤逆朕是不是?” 谢昭昭衣袖下的手紧紧握住,心中七上八下起来。 眼前这位大秦开国皇帝戎马半生,夺得天下稳坐龙椅,他的手腕和谋略,眼界和格局,帝王心术早已是登峰造极。 他是数百年来都不曾出现过的人中之龙。 这样的人物,是绝对无法随意蒙骗和糊弄的。 谢昭昭这一路来想过无数个解决这件婚事的办法,但没有一个办法,是能在这金銮殿上直接硬碰硬的。 如果她说出谢星辰和楚南轩的事情,不但解决不了婚约,还会引火烧身。 因为楚南轩和谢星辰的孩子四岁,算时间正好就是大行皇后丧事期间怀上的。 谢星辰是谢家二房嫡长女,她在皇后丧期和楚南轩苟且,行为不检点,一旦戳破谢家满门也难逃罪责。 那便是和楚南轩鱼死网破。 这绝不是谢昭昭想要的结果。 如今宾客满堂,圣旨在前,吉时将到…… 她便是有千张嘴,也说不出一个不嫁的理由。 拒婚便是抗旨,谢家同样要被问罪。 怎么办? 谢昭昭柳眉紧皱,忍不住看了侧前方的云祁一眼。 他不是说有后招? 后招在哪儿? “皇爷爷,孙儿今日进城破坏楚将军的婚事,并非是故意的。”云祁面不改色,“而是孙儿收到了谢姐姐的一封信,她说希望孙儿赶来阻拦。” 皇帝,以及大殿之中所有人的视线全部落到了谢昭昭身上。 这话听在众人耳中,便是谢昭昭请他来抢亲的了。 谢昭昭脑中“嗡”的一下,无法置信地看着云祁。 这厮到底要干什么? “哦?谢小七,当真是这样的吗?”皇帝一双浑浊的眼精光四射。 谢昭昭后背绷直,既不能承认,又怕否认了,云祁再多一则欺君之罪。 却在这时,云祁又说:“她在信中告诉儿臣,有人将今日大婚做障眼法,暗地里偷运一批劣质军械出城。” “什么?”皇帝脸色微变。 年前,兵部军库分派给边关的军械质量出了问题,边关士兵拿着劣质军械自然吃了败仗,且死伤惨重。 皇帝震怒,严令彻查。 但到现在都只是诛了一些小鱼小虾,背后的人到现在还没揪出来。 今日这劣质军械竟然又冒出来了?! 皇帝追问道:“是谁偷运?” 站在一侧的楚南轩霎时一僵。 “这就得问问咱们这位新郎官了。”云祁看向楚南轩,唇角轻勾,笑容毫无温度。 “楚将军?”皇帝利目一闪,“是你?” “皇上,微臣冤枉!” 楚南轩咚一声跪在地上,“此事和臣没有关系,请皇上明察!” “有没有关系,搜一搜你接亲的队伍便能一清二楚!”云祁冷笑一声,转向皇帝拱手说道:“皇爷爷,儿臣让玄甲军困住接亲队伍,为的就是严守证据。” 楚南轩浑身僵硬,脸色煞白,这件事情如此隐秘,知道的不超过五个人,云祁这几年都在西境,他是如何知道的? 难道真的是谢昭昭告诉他的? 皇帝也看向谢昭昭:“此事当真?” 谢昭昭根本没传过信,但这时候云祁言之凿凿,劣质军械的事情必定是确有其事。 当即谢昭昭便道:“臣女前段时间的确发现了一些蹊跷。” “正巧当时收到了一封定西王的信,便在回信时随口与他提了一声,臣女也并不知道具体情况……” 劣质军械案沾了就得掉脑袋。 谢昭昭和楚南轩在旁人眼中现在是深情不悔。 她如果当真知道的一清二楚,要么提醒楚南轩不要做这种事情,要么将这事告诉自己的父亲凉国公,再不济也可能帮楚南轩遮掩。 怎么都不可能跟已经闹翻了的云祁说的明明白白,还叫他在自己成亲的这一天来把这件事情捅出来…… 谢昭昭只能这样含糊其辞。 “轩哥哥!”她震惊无比地看着楚南轩,“你当真在迎亲队伍之中藏那些劣质军械吗?” 第4章 你迟早是我的人 第4章 你迟早是我的人 “我——”楚南轩哑口无言。 云祁瞥了她一眼,又转向皇帝,“孙儿带走谢姐姐也是为了询问具体情况,拖延时间,皇爷爷,现在派出禁军前去必有收获!” 皇帝脸色极为难看。 这么大的事情,云祁必定不会拿来开玩笑。 皇帝当即一挥手,命令禁军出宫搜查。 不出所料,那队伍之中果然藏了一大批劣质军械,表面以绸缎遮掩,还有马车下面、花轿底座都是。 一堆堆证物被禁军统领丢在了皇帝的面前。 皇帝大怒:“楚南轩,你好大的胆子,来人,把他给朕打入天牢!” “皇上,微臣冤枉!”楚南轩犹然在喊冤。 但禁军不由分说,直接将他拖了下去。 楚南轩瞪着云祁笔挺的背脊,眼眸深处闪过一抹利光,那看谢昭昭的眼神也阴冷莫测。 他们两个不是早就闹翻了吗? 到底是什么时候又勾搭上的! …… 皇帝召见兵部和大理寺官员议此事,遣退了云祁和谢昭昭二人。 宫道上,谢昭昭不露痕迹打量着走在自己前方的云祁,心中泛起无数狐疑。 看楚南轩刚才的姿态,军械之事他就算不是主谋也是参与了。 京城神仙打架,各路人马眼线遍布,旁人都没发觉的事情,云祁竟然这么精准的知道了? 他常年都在西境,竟然对京城的事情如此耳聪目明吗? 云祁忽然停住脚步。 谢昭昭刹不住脚,直接撞上那人坚硬厚实的背,鼻子顿时痛的像是要掉了一样。 “活该!” 云祁冷哼一声,“你眼珠子都要挂我背上了,怎么,为我刚才的英明神武倾倒,爱上我了?” 谢昭昭:“……” 她捂着发红的鼻头,错开他要往前走。 云祁侧身挡住她的去路:“今天楚南轩被打入天牢,你好像一点也不担心,还挺高兴的?” “当然。”谢昭昭面不改色:“我已经告诉过你了,他对我全是虚情假意,我也已经看清楚了他的真面目,他遭殃我恨不得拍手叫好!” “刚不是叫‘轩哥哥’叫的挺顺口的吗?” “忍着恶心而已。” 云祁眯着眼盯了谢昭昭一会儿,离得太近,以至于他唇上的咬痕清晰的露到谢昭昭面前。 谢昭昭别开脸,“你别靠这么近。” “这哪儿叫近。” 他捏起谢昭昭的下巴,出其不意啄了她唇一下。 谢昭昭变脸,“你、这是皇宫!你怎么这么放肆!” “皇宫是我家。”云祁懒洋洋地说了一句,倾身在谢昭昭耳边说:“记住我先前的话,你迟早会是我的人,跑不掉的。” 话落,不待谢昭昭反应,云祁快速后退到三步远处。 “昭昭!” 就在这时,一道担忧的呼唤伴着一串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谢昭昭抬眸看去。 那身材魁伟,昂首阔步而来的国字脸中年男子,正是自己的父亲,凉国公谢威。 谢威打量了谢昭昭浑身上下,见她毫发无损,暗暗松了口气。 “见过定西王。”谢威转向云祁行礼,面无表情道:“昭昭劳烦殿下照看,老臣这便带她回府。” “不客气。”云祁微笑:“谢伯伯慢走。” “告辞。”谢威皮笑肉不笑地客套了一下,“再会。” 然后便带着谢昭昭快速离去。 “爹——”谢昭昭低唤。 “出宫再说。”谢威丢下一句话,脚下生风,眨眼功夫出了宫门。 宫门前停着一辆马车和三匹高头大马。 车边,两个俊美颀长的男子正在来回踱步。 “爹,妹妹!”两人看到谢昭昭和谢威出来,都快步迎了上去。 “宫里——”五哥刚要发问,谢威发话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老七跟我上马车,你们两个骑马,走人!” 两个男子不敢有二话,都赶紧翻上马背。 谢昭昭随着谢威上了马车。 马车前行的那一瞬,谢威的眼神也落到了谢昭昭的身上,“臭丫头,到底怎么回事?!” 那有些气急败坏的责骂语气,谢昭昭如今听着只觉得亲切,喜悦从心底升起,唇角也便弯了起来:“爹爹——” 谢威一把拍上车内茶桌,“笑什么笑?” “看到爹爹高兴。”谢昭昭笑弯了眼睛。 “……”谢威瞪了她一眼,横眉毛竖眼睛,“不许笑,给老夫严肃点儿,抢亲的事儿,劣质军械的事情,一件件说清楚了!” “是这样的……”谢昭昭说:“前段时间我感觉楚南轩行为有点古怪,正好阿祁……定西王殿下写信给我,我便随口提了一下。” “定西王殿下应是暗中查探到了楚南轩转移劣质军械的事情,所以专程赶着今日回京的。” “他劫我……只是为了拖延时间,不是抢亲。” “哦?”谢威捋着胡须,脸上阴晴不定,“他来的也太巧了。” 谢昭昭两世为人,对自己的父亲十分了解,只一看他的神色便知道他在想什么,“爹爹觉得,楚南轩不会和劣质军械有关系,是殿下栽赃他?” “老夫可没这么说,是你……”谢威本想含混两句,但见谢昭昭神色锐利,似乎一下子看到了他心底去。 谢威冷哼道:“那个混世魔王对你的心思整个京城谁不知道?他为了不让楚南轩娶你,做出这种栽赃嫁祸的事情也不足为怪!” 云祁是大秦皇长孙,自小受尽宠爱,性子也养的骄纵跋扈,玩世不恭,就是一个人见人怕的混世魔王。 就算这几年驻守西境,但他在京中已经恶名远播。 谢威哪能不多想。 “爹爹。”谢昭昭认真道:“殿下有些时候的确是个让人头疼的顽劣少年,但你何曾见过他拿国事开玩笑?” 谢威一顿,“这倒也是。” “当时在金銮殿上,殿下说出劣质军械的时候,楚南轩就变脸了,分明是做贼心虚。” 谢昭昭又说,“而且禁军当场搜出的物证做不得假,花轿是他们楚家准备的!” “此事必定和楚南轩脱不了干系!” 谢威皱了皱眉,神色古怪地看着谢昭昭:“老七,你怎么好像转了性子,这么相信殿下,对南轩却直呼其名,还似是憎恶的厉害?” 第5章 娇柔母女 第5章 娇柔母女 他昨晚和夫人前去看望了谢昭昭。 谢昭昭说起楚南轩,简直是满脸的幸福,以及对婚后生活的憧憬和向往。 他还笑话了一声“女大不中留”,被夫人瞪了好几眼呢。 这还不到十二个时辰,态度竟然是天下地下的转变? “他参与劣质军械的事情!”谢昭昭看着父亲,“爹爹戎马半生,最讨厌的便是在军械战马粮草之上动手脚的宵小之辈。” “我自幼受爹爹教导,自然也恨死这种人了!” 谢昭昭又说:“而且还是在我出嫁的这一日,有一些马车是从咱们谢家出来的,也不知道咱们家会不会被牵连。” 她这么一说,谢威的脸色也变得很不好看,手扶额头垂眸细思,再没有吭声。 楚南轩怎么会和劣质军械有关? 怕不是被别人算计了。 也不知背后是谁…… 谢昭昭瞧他神色便猜到他依然信任楚南轩,心里暗叹了口气。 楚南轩这个人实在太会伪装。 他待人接物滴水不漏,谢家满门上下,除了大姐姐以外,就没有一个不喜欢他的。 谢昭昭也知道,自己方才的话只是暂时引开了父亲的注意力,说不准没一会儿他回了神,还是会觉得她对楚南轩的态度古怪。 毕竟,她和楚南轩这些年情深义重,是外人眼中的金童玉女,一对璧人。 但现在要她装作深情,装作担心楚南轩痛哭流涕,她却是做不出来。 车内静懿。 车轮轧轧和马蹄哒哒的声音有节奏的响起。 谢昭昭抬眸,掀起车帘看着外面的街道。 今日先是玄甲军堵路,后又是禁军搜查。 百姓人心惶惶,街上人不多,且都行色匆匆。 不见前世车水马龙的热闹,但这街头的建筑,却让人熟悉的有点恍惚。 不远处,凉国公府的门楼巍峨耸立,已经能看见门前握枪站岗的守卫,以及好些衣着锦绣的女子。 “久违了……”谢昭昭低声喃喃。 我的亲人。 还有——仇人! 谢昭昭是凉国公幺女,今日她出嫁,府上开了中门,披红挂彩,一片喜色。 但如今婚事出了变故,宾客尽散。 此时站在门前巴望着的,是谢家的女眷们。 瞧着马车停在门前,站在最中间那雍容贵气的妇人甩开嬷嬷们的扶持,扑到马车边去焦急唤道:“昭昭——” “娘。”谢昭昭从马车上跳下来,扑入妇人怀中,“我没事。” “怎么没事?”凉国公夫人于氏哭道:“出了这么大的事情……” “好了好了!”谢威这时候也从马车上下来,“站在门口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 于氏一眼瞪过去,“老娘就爱流眼泪,你有意见吗?” “呃……”谢威赶紧赔笑脸,“为夫不敢有意见,这不是门口风大,怕夫人和老七受凉。” “老七什么老七!”于氏骂道:“她是个女孩儿,她有名字!不是个老爷们!” 谢威讪讪:“夫人教训的是,嗯,为夫口误……” 于氏身边站着一个三十多岁的美妇人和一个十八九岁的美丽女子。 两人五官有五六分相似,连气质也是出奇的一致。 都是娇柔楚楚,温软惹人怜的模样。 美妇人——二房夫人窦氏掩面啜泣:“本来好好的大婚……如今搞成这样,殿下当街抢人,竟是一点也不顾及昭昭的名声。” “还有南轩……他可是咱们都看着长大的孩子,他能犯什么事情,就这样不明不白被忽然下大狱。” “是啊。” 一旁的温软美人谢星辰黛眉紧蹙,看着谢昭昭时双眸也盈满泪水。 她倒是比谢昭昭这个事儿主还难受哀痛,“昭昭妹妹,你不要在意那些百姓议论什么,这件事情不是你的错,都是殿下他任性妄为……” 云祁喜欢谢昭昭的事情不是秘密。 五年前还为了谢昭昭找过楚南轩许多次麻烦,每一次动静都闹得不小。 百姓愚昧无知,五年前便绘声绘色地议论过一段时间。 好听点的便说皇长孙英雄难过美人关。 不好听的直接说谢昭昭是红颜祸水。 表面上和楚南轩成婚,背地里还吊着英明神武的皇长孙,简直是水性杨花。 有的甚至是污言秽语,不堪入耳。 谢星辰此言一出,谢威和于氏都想起当初的事情来,脸色也都沉了下来。 显然夫妇二人都对云祁很是憎恨。 “二姐姐。”谢昭昭淡淡地看着谢星辰,眸底闪过幽冷暗光,“你今日可曾离过府?” “我……”谢星辰愣了一下,“不曾啊,三妹妹怎么这样问?” “你既然不曾离过府——”谢昭昭声音忽冷:“那你怎么知道百姓都在议论呢?你是长了一双顺风耳,能听到街头巷尾那些人的议论不成?!” “还是你恨不得别人把我当谈资,每日议论个不停?” 谢星辰错愕:“我只是猜测,我是想安慰你……” “明知道女儿家的名节有多重要,你便偏要在这大门口说百姓议论我。”谢昭昭冷笑道:“往别人的伤口上撒盐,你就是这样安慰我的?” 谢威夫妇,以及站在不远处的谢家两个儿子都朝谢星辰看过去,神色古怪。 谢星辰脸色刷白。 “还有二婶。” 谢昭昭转向二夫人窦氏,“你说楚南轩下狱不明不白,你在隐射什么?他下狱是皇上亲自下的圣旨,你难道怀疑皇上的圣明?” “我——”窦氏脸白的跟鬼一样,“我不是那个意思!” 谢昭昭冷冷说道:“二婶须知祸从口出。” “是、是……”窦氏涩声说道,“都是我太担心昭昭了,这才一着急失了分寸,还望大哥大嫂莫怪。” 谢威的视线从谢昭昭转到窦氏母女身上,沉声说:“好了,大门口不是说话的地方,都进去。” “走。”于氏牵着谢昭昭往里走,不露痕迹地离窦氏母女远了些。 国公府门边站着个身怀六甲的女子,瞧着谢昭昭一眼,淡淡说:“既然没事,那我回府了。” 那是谢昭昭的大姐姐谢嘉嘉,姐妹俩关系素来不睦,见面动辄吵闹,动手也是有过的。 父母头疼的厉害,但偏偏又没办法。 谢威瞧她真的要走,也不好挽留,便喊了老六谢长安去送她。 谢昭昭瞧着姐姐的背影,微垂眼帘。 不急,先解决了府上的祸患,再与姐姐修复关系。 第6章 不嫁楚南轩 第6章 不嫁楚南轩 进了府上之后,二房的窦氏笑容温婉地说道:“今日出了大变故,昭昭定然是心情不好,大嫂,你陪昭昭回望月楼去,好好说说体己话。” “嗯。”于氏点点头,视线扫过满院子的彩绸:“这些都劳烦弟妹了。” “没事没事,家中一向是我负责,我知道怎么做,大嫂就放心。” 谢星辰站在窦氏身边,也温顺乖巧。 两人似乎都没为谢昭昭方才犀利的言辞生气。 谢昭昭将她们二人的表情看在眼中,心底一片憎恨。 就是这样温柔大方的模样,迷了多少人的眼? 谢昭昭和于氏母女离开之后,谢威和因为军械案的事情将谢家老五谢长渊叫到了书房去商议。 窦氏走到无人处,脸上的笑容尽数消失,“贱蹄子!” 那凶狠憎恶的表情,和方才的温柔简直判若两人。 “娘,这还在院子里,别让人看到了。”谢星辰拉了拉窦氏的衣袖,“现在不是恼火谢昭昭的时候,轩哥哥那里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咱们得想办法打听一下。” “不错!”窦氏也担忧起来。 那可是她女儿的金龟婿,宝贝金孙的父亲,她们母女二人以后全部的依仗啊,现在怎么出了这种事? …… 谢昭昭在府上的居所叫做望月楼,高三层,一楼是会客花厅,二楼是她的闺房,三楼则用来拜访珍奇宝玩还有书籍。 望月楼的院子也很大。 院内有清凌凌的洗砚池,有紫藤花树盘出的秋千架…… 一切的一切,便如同前世一样。 作为凉国公谢威最小的女儿,谢昭昭自小受尽父母兄姐疼宠长大。 却偏生被楚南轩那个披着人皮的豺狼算计殆尽。 “昭昭?”于氏诧异地问:“怎么站在这里不走了?” “没事。”谢昭昭朝母亲微笑,牵着母亲一起回到了二楼的闺房之中。 门一关,谢昭昭轻轻投入母亲怀中,“娘。” 于氏只以为她担心楚南轩,抱着女儿的肩膀柔声说:“昭昭啊,你别怕,南轩的事情你爹会去想办法的,他迟早会出来的,到时候再给你们补办婚礼!” 谢昭昭在母亲怀中摇头,“我不想嫁给他了。” “什么?你在跟娘开玩笑吗?” “我是认真的。”谢昭昭抬眸,表情严肃。 “为什么啊?”于氏愣了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们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又是皇上亲自赐的婚。” “你等着嫁给他这一日等了五年那么久——” “我在花轿上做了一个可怕的梦。”谢昭昭说:“梦到……他根本不喜欢我,一切只是做戏。” “他只是为了让父亲扶持他,等咱们谢家没了利用价值,他便露出了豺狼面目,我们全家都死在他手上,每一个人都没有好下场,那画面太可怕了。” 于是错愕,“这……” 她本想说,梦境怎么能当真。 可看着女儿惨白又痛恨的脸色,于氏还是闭上了嘴,“昭昭乖,不怕不怕,爹娘都在呢,还有你哥哥姐姐,没有人能伤害你。” 谢昭昭双眸微湿,“娘我不要嫁给他!” “好好好,你说不嫁就不嫁!”于氏以为她被梦境吓到,连声安抚。 却不想,谢昭昭因为终于回到母亲怀抱,才激动地哭了。 于氏担心谢昭昭的情况,陪到很晚才离开。 两个大婢女香桂和香玉进来服侍谢昭昭洗漱更衣,准备休息。 谢昭昭坐在镜子前,却透过镜子,不露痕迹地观察着两个婢女。 香桂一切如常,动作温柔地帮谢昭昭取了发髻上的精巧珠花。 香玉却眼神躲闪,时而咬唇,时而捏紧袖角,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 谢昭昭心中了然,垂下眼眸吩咐:“香桂,你去休息,让香玉服侍便是。” “是。”香桂恭敬地退了出去。 留下的香玉顿时更加紧张,捏着梳子的手都有些发白,“小姐,奴婢帮您梳头。” “嗯。”谢昭昭淡淡地应了一声,便安静地由她整理头发。 一切做好,香玉暗暗松了口气,福身要退下的时候,谢昭昭忽然说:“你为何给我下药?” “小姐!”香玉眼神躲闪:“奴婢听不懂您在说什么——” “我上花轿之前就有点头晕,坐上轿子之后没一会儿就昏过去了。”谢昭昭视线平平地看着香玉,那双美丽漆黑的眼睛透着锐利的光华,“出门之前,只有你端过一份糕点给我。” 香玉僵住。 谢昭昭说道:“你只要老实交代,这件事情我不会追究。” “是、是……”香玉白着脸说:“是定西王府的嬷嬷找的奴婢,给了奴婢那份糕点,一定要奴婢在小姐出门之前让小姐吃了。” “他们抓了奴婢的家人做威胁——”香玉膝行到谢昭昭面前去,“小姐,奴婢不敢不从啊!” “好。” 谢昭昭点点头表示明白,“你先退下。” 香玉看了谢昭昭好一会儿,拿不准她的心思。 她感觉,小姐回来之后好像变了一个人,以前活泼灵动,现在却安静的厉害。 “我要休息了,退下。”谢昭昭走向床边,又说了一遍。 香玉咬了咬唇,只得起身离开。 啪嗒。 门板拍合,谢昭昭盘膝坐在床头,试着聚拢内力,却发现丹田空空。 试了几次都是这般。 谢昭昭看着水红色的床帐,长吸了一口气。 他这不会是给自己下了什么化功散? 她头疼地闭上眼,琢磨着云祁这厮到底是怎么回事。 前世可没有下药这回事,更没有劣质军械。 云祁前来抢亲,被自己打下马丢尽脸面。 且带玄甲军进城犯了律法,身为皇长孙,明知故犯罪加一等。 大秦的开国皇帝素来是赏罚分明,对云祁也毫不客气,直接重则一百军棍,罚了禁足思过三个月。 下药让她无法反抗。 进宫之后又牵出劣质军械,还当场搜到了证物,一连串的事情似是早有筹谋,精准打击。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变故? 而且云祁现在对她的态度也和前世完全不同。 前世他喜欢她,却因为她厌恶他而小心翼翼,躲避退让。 如今却放肆张扬,把那套对待外人的混世魔王手段也用到了她的身上来。 谢昭昭大胆猜测,自己都可以重生回来,云祁会不会也是重生? 第7章 样样不如谢昭昭 第7章 样样不如谢昭昭 谢昭昭这一晚上翻来覆去地没睡好。 第二天早上,婢女进来服侍她用早膳。 香玉明显有些紧张,欲言又止。 谢昭昭安静地吃了一顿饭。 在香玉上前来收拾碗筷的时候,谢昭昭问:“你在我身边几年了?” “回小姐的话,奴婢是您随着国公爷在宿州的时候救的,到今年有九年了。”香玉小心翼翼地回。 “原来已经九年了。” 谢昭昭的声音轻飘飘的,渗出几分透骨的幽寒:“这么些年我对你不薄,你倒是什么都敢往我嘴里喂了?” 谢昭昭有四个大丫鬟,香桂、香玉、被看、红霞,其他三个都一心向着谢昭昭。 唯有香玉,看似懂事机灵,实则很有自己的小心思。 香玉一家在战乱之中已经死绝。 前两年不知怎么冒出个表哥来,日子也开始不安生。 她时常为了表哥做生意、娶亲,表嫂生产、表弟读书的事情来求谢昭昭,预支月例银子。 谢家不差银子,谢昭昭也觉得香玉出生可怜,因此对她有求必应,十分大方,给的银子从没提过一个还字。 香玉甚至时常偷拿一些望月楼内的东西。 有时是珠钗首饰,有时是布料衣裳。 谢昭昭只是觉得一点小钱无所谓,何况有些东西是她早就不用的了。 可是香玉那所谓的表哥根本不是表哥,是情郎。 谢昭昭无底线的纵容和接济,没有让她感恩戴德,反倒助长了她的贪婪。 前世便是这个人,将大哥的孩子送到谢星辰的手上,被谢星辰做给药童,再剥皮取骨入药,给谢星辰的孩子续命。 脑海之中前世的画面血淋淋的凄惨,谢昭昭的双眸却越发的平静,“背主之人,该死!” “小姐!”香玉震惊地看着她,“求小姐放过我这一次,我真的是被逼,他们抓了我表哥——” 她以为谢昭昭说的是气话。 毕竟,谢昭昭对待下人素来宽容,别说是要命,便是打骂都没有过。 谢昭昭面无表情地唤道:“被看。” “是!” 一个暗红色劲装的女子一跃而入,拱手行礼:“小姐吩咐。” “处置了。”谢昭昭丢下四个字,语气清淡的像是说,今日的茶水不错。 香玉大骇:“小姐饶命,小姐饶唔唔——” 被看已经带了两个劲装武婢上前,堵住香玉的嘴将人拖了出去。 多年来谢昭昭对她的纵容,已经让她忘记了,谢昭昭原本是个什么样的人—— 生逢乱世,谢昭昭从娘胎里就跟着父母南征北战,活到如今二十岁,前十五年全在军营之中度过。 她回到闺阁能做娇女,在战场上却是杀神。 她对待叛徒从不手软。 香桂从外面进来,极冷地哼了一声,“敢对小姐下药,真是狼心狗肺的东西!” 香桂昨晚退出去后守在门外,却是听到了谢昭昭问香玉的话。 万一那是要命的毒药? 香桂不敢想象。 “好了。”谢昭昭手单手托腮,看着外面的紫藤秋千架:“你最近仔细留意二房的情况,她们的动向巨细无遗都报给我知道。” “小姐?”香桂诧异,“怎么好好的要留意这个?” “做事就是,不必多问。” 谢昭昭话音刚落,清淡幽冷的眼眸忽然一眯。 “昭昭,姐姐来看你了。” 谢星辰一身水碧色长裙,手上握着精巧团扇,在婢女的跟随下进了望月楼来,朝二楼窗口的谢昭昭嫣然一笑,“怎么坐在上面?下来说话。” 谢昭昭“啪”一把放下窗棱,像是一巴掌打在谢星辰的脸上。 谢星辰的笑容僵在脸上,心里冒出无数疑问。 这谢昭昭……到底是怎么了? 她们已经姐妹情深了二十年,谢昭昭为了她连姐姐谢嘉嘉都不认了,如今怎么频繁给她摆冷脸? 谢星辰想了想,挂着更加温柔善意的笑容上了楼,到谢昭昭面前来坐下。 “昭昭还在为昨日定西王殿下抢婚的事情心情不好?别担心,轩哥哥他肯定会没事的,到时候你们补办婚礼……” 谢星辰捏紧帕子,说着违心的话,“你们还是夫妻。” “二姐姐。”谢昭昭慢悠悠地看着她,“你这一声‘轩哥哥’叫的好是亲热,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你丈夫。” “吃醋了?”谢星辰心头一跳,笑眯眯地说:“我以前不也这样喊?你还说你不介意……姐姐以后不这样叫了。” 谢昭昭低下头不说话。 谢星辰本是来打听楚南轩昨日的情况。 毕竟当时谢昭昭是进宫面圣过的,只有她最清楚是怎么回事。 但谢昭昭这样沉默地不接茬,先前还意味不明地提了一口她对楚南轩的称呼,倒让谢星辰不好随意开口。 气氛就这样凝住了。 谢星辰慢慢摇着团扇,琢磨着怎么开口,一边也打量着谢昭昭。 生在谢家这样的荣耀之家,受尽恩宠长大,谢昭昭从小到大都是个明媚如骄阳的女子。 她骄蛮却不骄纵,活泼灵动又善良。 五官外形没有遗传到半点谢威的粗犷,和亲生母亲于妙言有六份相似,并且比于妙言生的更加精致美好。 笑起来的时候颊边两个深深的酒窝,能让人的心化了似的。 谢威时常到处夸耀,谢昭昭便是他的小太阳。 谢星辰自然对此嗤之以鼻。 谢昭昭乃至整个谢家大房的人,对谢星辰来说,都是被耍的团团转的蠢货罢了。 但这会儿的谢昭昭,却跟转了性子一样。 她把玩着一把精巧的短刀,手指轻轻拂过刀柄上镶嵌的各色宝石,安静淡然的像是一幅画。 谢星辰心底不自觉浮起一股憋闷和嫉妒。 她寄人篱下,比样貌,比家世,比宠爱,她是样样不如谢昭昭。 但她却赢了楚南轩。 谢星辰一时间又有些得意。 但得意没升腾起来,就想到如今的情况又皱起了眉。 她终于忍不住道:“昭昭,昨天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轩哥……楚公子他进了宫就被军械的事情牵连了?” “我怎么知道?”谢昭昭懒懒道:“皇上问罪,我也不清楚。” “……”谢星辰咬了咬唇,“那你有没有想过怎么救他?” “这事儿很复杂的,我不懂朝事,也想不到办法。”谢昭昭慢吞吞地说:“不过应该需要打点,不然在天牢很难过。” “那你赶紧想办法打点啊!”谢星辰忙道:“再去求求大伯,他和皇上有过命的交情,肯定有用!” 别说楚南轩没犯事,就算真的犯了事,如果谢威全力保他,也是保的下来的。 谢昭昭似笑非笑地看着谢星辰,“二姐姐比我这个未婚妻还关心他呢,也是他的福气。” 谢星辰做贼心虚,笑得牵强,“我、我明明是关心你,而且、而且也是怕牵连到谢家,昭昭你可不要多想。” “嗯。”谢昭昭淡淡应了一声,“我累了,香桂,送客。” 香桂不知道谢昭昭和谢星辰哪里不对付了,但素来也是不喜欢谢星辰矫揉造作的模样,当即便伸手道:“二小姐,请。” 谢星辰脸色变幻莫测,勉强丢下一句“你好好休息”便甩袖走了。 谢昭昭顺着窗户缝隙看着谢星辰气急败坏的背影,微微勾了勾唇。 想让她救楚南轩出来,下辈子都不可能! 第8章 第一件事,拿回掌家权 第8章 第一件事,拿回掌家权 香桂送了谢星辰上来之后,欲言又止,“这二小姐怎么……” “怎么什么?”谢昭昭问,“有话直说,别吞吞吐吐。” “奴婢就是觉得,她好像对姑爷太上心了些。”香桂皱着眉。 平素谢昭昭上心过头,谢星辰跟着关心一下好像也没什么不对的,但今日谢昭昭对楚南轩如此冷漠,谢星辰的过度关心就让人不适。 谢昭昭笑了笑,只说:“就怕她不关心……她够关心才好啊。” 香桂听不懂谢昭昭的话,担心地看着她,“小姐,您没事?” “我好的很。”谢昭昭淡道:“让你做的事情好好做,这两日盯紧一点,时刻回报。” “小姐。”香桂猜测,“你是不是觉得,二夫人掌家有什么不妥?” 这凉国公府谢家,朝堂上谢威独挡一面,家中掌事的却并非谢大夫人于氏,而是二房的窦氏。 前朝政局腐败,皇室贵族鱼肉百姓,惹的天怒人怨,兵戈四起。 大秦宣武皇帝出身微寒,被前朝大宴官员逼的走投无路之下只能斩紫蟒歃血为盟,揭竿而起。 他带着一队十五人的乌合之众,从乡野山村一步步成为一方霸主,最后问鼎江山。 而谢昭昭的父亲谢威就是当初十五人之一,草莽出身,靠着一股不怕死的勇猛为宣武皇帝冲锋陷阵。 宣武皇帝登基之后,先封谢威永昌候。 后来谢威诛灭前朝余孽居功至伟,再封凉国公,如今手掌兵马,参军国事,是名副其实的开国元勋。 谢威娶的妻子是开平王于镇南的独女,夫妻二人感情极好,七个子女也都是人中龙凤。 谢威可算是名副其实的人生赢家。 而当初随着谢威一起跟在宣武皇帝身后征战的谢家老二谢擎却死在了战场上。 世人皆知,谢擎是为了保护谢威,帮他挡箭死的。 也因为这个,整个谢家大房对二房的人心有愧疚,以至于感恩戴德。 谢星辰和窦氏觉得谢家全家都欠她们,甚至觉得谢威的功勋都是谢擎靠命换回来的。 明面上看起来大房二房一团和睦,其实那对母女却是恨透了大房所有人。 这些年来,窦氏掌着府上中馈,谢威和谢家其余儿郎的赏赐下来,全都交在公中,窦氏理所当然中饱私囊。 可事实上,谢擎是自己贪功冒进被人合围杀死,后来谢威还发现谢擎暗中参与夺嫡,行刺皇子。 为了保全谢家,也为了保住谢擎死后的名声,谢威便帮谢擎抹掉了所有证据,对外说,谢擎当初是为了救他而死。 这件事情,只有谢威自己知道,谢昭昭也是前世偶然得知。 如今重生而来,谢昭昭必定和二房这对披着绵羊皮实则是豺狼的母女清算! 第一件事情,就是拿回掌家权。 谢家的所有财帛全是父兄拼死挣来的,断然没可能填进她们的口袋。 …… 谢星辰回到怡兰苑的时候脸色无比难看,“她怕不是吃错了药,提起轩哥哥她就一脸无所谓,我喊一声‘轩哥哥’她还阴阳怪气的!” 难道谢昭昭发现了她和楚南轩的事情? 那怎么可能! 窦氏迎上前来,“她估计是被定西王抢亲给刺激到了……行了行了,别抱怨了,打听的怎么样?” “她什么都没说。”谢星辰脸色更加难看,“说是皇上下旨,她不懂朝事不知道。” 窦氏顿时满脸担忧,“这、这可怎么办?难道咱们一点都使不上力吗?” 她不懂朝事,但也明白军械之事的严重,如果楚南轩出事了,那她和星儿后半辈子岂不是都没依靠了? 还有孩子啊! 谢星辰忽然说:“不过她倒是提了一嘴,天牢内不好过,得打点,娘,咱们赶紧准备点银钱,再打听一下负责这案子的人,打点一下总是没错处的。” 窦氏连忙点头:“你说的不错,娘这就准备。” …… 谢昭昭却在谢星辰离开望月楼之后,便去父亲的书房等着。 谢威上朝去了。 谢昭昭看着院内的凤凰花树,经过昨夜之后,心平静下来的速度连她自己都意外。 半个多时辰之后,一身绛紫朝服的谢威快步进了书房。 “老七?”瞧着谢昭昭,谢威先是一愣,继而明白了什么,“进去说。” “好。” 谢昭昭站起身,体贴地帮父亲接了官帽,进到书房之后放在了桌上。 谢威大马金刀地坐回太师椅上,手指敲了一下茶杯:“你来求为父帮你捞人,空着手就来了?也不说准备点好吃好喝的!给为父倒茶!” “父亲请喝茶。”谢昭昭乖乖巧巧地给谢威沏了茶,还双手捧到谢威面前去。 谢威瞪了她一眼,一边抿茶一边说:“要把楚南轩捞出来也不是没办法,只是——” “爹爹。”谢昭昭却说:“咱们绝对不能插手楚南轩这件事情!” “咳咳——”谢威一口茶咽错了地方,“你、咳你说什么?” “我说不能插手。”谢昭昭温声说:“我来见爹爹,不是要爹爹捞他,是要爹爹和这件事情撇清关系的。” 谢威见鬼一样地看着谢昭昭:“他是你未婚夫!现在不捞他还撇清关系?” “我不嫁了!”谢昭昭语气无比认真,“不管爹爹怎么想,这件事情我心意已决,我绝对不会嫁给他!” 谢威挑了挑眉。 昨晚于氏已经说了谢昭昭因为噩梦再不想和楚南轩有关系,他还以为于氏夸张了,没想到谢昭昭态度这般坚决。 好好的婚事出了变故。 原本郎情妾意的人忽然就不行了。 这让谢威措手不及。 谢昭昭又说道:“还有爹爹难道忘了,军械的事情不了了之就是和上面的几位皇子有关系,楚南轩那天只是喊冤,却又什么都不说,恐怕他是给哪位皇子办事。” “爹爹现在捞他,皇上恐怕会怀疑爹爹结党。” 谢威眉头打成了死结,“这话是定西王殿下告诉你的?” 谢昭昭脸不红气不喘地把事情推到云祁身上,“是,定西王说,谢家沾手会有危险的。” “哦。”谢威捋着胡子看了谢昭昭好一阵子,忽然说:“你现在怎么这么听定西王的话了?” 第9章 武功尽失 第9章 武功尽失 “我不是听他的话。”谢昭昭笑盈盈地说:“是谁说的对,我就听谁的。他虽然有时候爱犯浑,但是话说的不错。” “爹爹,你不许插手。”谢昭昭抓住谢威的袖子晃了晃。 “楚南轩要是给皇子办事,他就死不了,您插手无端惹一身脏水,万一皇上怀疑您也参与,那岂不是弄巧成拙。” “行行。”谢威哼笑一声,“撒娇这不入流的手段都用上了,老夫就听你一次。” “爹爹英明。”谢昭昭朝谢威福了福身,“下次女儿来见爹爹之前一定给您准备好吃好喝的,告退。” 谢威眼一横:“这次都没有,下次你能记住?滚!” 被这般粗暴的驱赶,谢昭昭却是早已习惯,一点不恼火,提着裙摆离开了。 女儿一走,谢威的脸逐渐沉了下来。 当初随着宣武皇帝斩蛇起义的人不少,但能坐到国公位置的,却只谢威一人。 他除了勇猛和军事天赋之外,脑子也比旁人清醒。 他如何不知道女儿说的都是实话? 做人臣子,要为君卖命,拼死拼活,但不该你管的事情决不能插手,安守本分才能走的长远。 宣武皇帝早就立了太子,并且太子德行极佳,受人尊崇。 楚南轩却和别的皇子搅在一起,还是在大婚的这一日干这种销赃的事情。 这是不单要自己找死,还不顾谢家。 …… 怡兰苑那边,听说谢昭昭去见了谢威,窦氏母女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看来谢昭昭是去求过谢威帮忙救楚南轩了。 那就好。 母女俩更加用心地打听案子,琢磨着打点的事情。 谢昭昭回到望月楼后不久,怡兰苑那边也送了消息来。 这些年虽然窦氏掌家,但谢家的功勋财帛全部来自谢威,谢威心疼女儿,得了赏赐都要先送一堆最好的到谢昭昭这儿来。 谢昭昭可算是谢家的小财主了。 有钱好办事,买通怡兰苑的奴仆轻而易举。 听完香桂的回复,谢昭昭吩咐:“仔细留意她们从哪里打点,联络什么人。” “奴婢明白了。”香桂点点头,又好奇地问:“小姐,按照您刚才和老爷说的,现在不能插手。” “那二夫人她们去打点,要是被上面发现了,岂不是还会牵连谢家。” “所以要你留意。”谢昭昭淡淡说道:“自然是不能让她们真的去打点。” 打点是需要过程的。 只要在这个过程没有进行完的时候堵截,打点不会成功。 而窦氏母女却会犯错。 窦氏母女这些年中饱私囊,父亲未必不知道,却从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一方面是看在和谢擎一母同胞的份上,照顾二房遗孤,另外一方面,父亲得的赏赐很多,自然也不在意她们贪墨一二。 可是暗中插手军械案,联络官眷“打点”,这是贿赂。 说的大一点便是结党营私。 父亲绝不会轻描淡写的带过去,到时候才会重新考虑管家权的问题。 “去。”谢昭昭抬抬手,“我休息。” 香桂福身退下去后,谢昭昭转身坐在床榻之上,再次试着提气。 丹田处依然空空如也。 谢昭昭蹙了蹙眉,神色十分复杂。 昨儿还只是自己打趣了一声化功散,现在心里却着实有些慌了。 她这些年练功勤勉,内功外功都不曾懈怠,忽然变成个手无缚鸡之力弱柳扶风的,这算怎么回事? 谢昭昭深吸了口气,起身下床,到桌边写信,后派了红霞送出去。 …… 第二日一早,于氏带着精美的早膳到望月楼内来和谢昭昭一起用,却神色有些复杂地瞧着谢昭昭。 等早膳用完,于氏问道:“香玉犯了什么事情?” 谢家和于氏的母族开平王府都是草莽出身,素来御下宽厚,并没有旁的世家大族那种动辄打杀奴仆的风气。 因此,谢昭昭处置了香玉的事情,着实让于氏震惊意外。 谢昭昭早有准备,平静地说:“娘,我武功没了。” “什么?”于氏大惊,“怎么回事?” 香桂也惊了一下。 这两日谢昭昭只是安静了一些,谁也没看出来她有什么不适。 “快快,请苗先生来,快点!”于氏催促道。 有人赶紧跑了出去。 “什么时候的事?”于氏抓着谢昭昭的手,眼睛也迅速打量了谢昭昭周身上下,“快点说,你要急死娘吗?” “就是出嫁那天的事情。”谢昭昭说道:“我上花轿的时候就手脚发软,昨日我问了香玉,她说——上轿之前她给我的糕点是有问题的,是定西王殿下给我下的药……” “可是那天定西王带我回王府之后,察觉我浑身无力就让他府中大夫帮我诊过脉,得知我中了不知名的毒武功尽失,他气的大发雷霆。” “他怎么会给我下药?” 云祁喜欢谢昭昭喜欢的发了疯。 就是再冲旁人怎么犯浑,却从未做过一丁点伤害谢昭昭的事情。 京中谁人不知? 谢昭昭冷冷说道:“香玉背主在前,问她还死不交代,女儿一气之下这才处置了她。” “岂有此理!”于妙言性格泼辣,最见不得这种背叛之事,恼恨地说道:“这个白眼狼!” 这时,府上的苗先生背着药箱赶来。 于妙言赶紧把谢昭昭的手腕递过去给他,“先生快瞧瞧,她武功没了。” “好好,夫人别急,别急!”苗先生捋着胡子闭着眼诊脉,片刻后“啊”了一声,“这,这是中了软筋散,还是特制的。” 于氏急忙问:“这毒很厉害吗?对身体有损伤吗?” “倒是对身体没损伤,但会内力尽散,手脚无力啊。”苗先生神色凝重,“这种特制的软筋散,不知道配方还不好解。” 谢昭昭唇瓣紧抿,额角青筋噌噌直跳。 果然。 不是化功散,也和化功散差不多了。 这个浑蛋! 于是追问道:“先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没有。”苗先生摇头,“只有知道配方的人能解。” 于氏气的脸色铁青,“这个杀千刀的香玉,怎么叫她那么容易就死了呢?来人、来人!去把她住的地方给我翻过来查,一定要查出来到底是谁背后指使!” “昭昭别怕。”吩咐完,于氏又转过头把谢昭昭抱在怀中,柔声安抚:“娘一定把害你武功尽失的人找出来,千刀万剐!” 练武艰辛,谢昭昭就算自小天赋极好,也吃尽了苦头。 如今倒成了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于氏简直比自己的武功被人废了还恼火! 第10章 她爱慕我,舍不得揍我 第10章 她爱慕我,舍不得揍我 谢昭昭心中暖融融的。 这便是母亲,永远无条件相信她,爱护她。 可这样好的母亲,却在前世为了救她,被逼的从城楼上跳了下去。 谢昭昭抱住于氏无声地说:这一回,谁也不能伤害我的亲人。 于氏再三跟苗先生确定,谢昭昭只是没了武功,身体没有损伤,才稍微松了口气。 “昭昭别担心。”于氏柔声安抚道:“娘这就给老四写封信,你四哥医术那么好,肯定可以解你身上这个软筋散!” “对了,娘先请宫中太医来帮你看看!” “不用。”谢昭昭把母亲拉住,“我这药还不知道是谁下的,咱们现在大张旗鼓请太医,可能会打草惊蛇。” 于氏蹙眉:“可是……” “没有可是。”谢昭昭低声说:“苗先生的医术不比太医的差,咱们就先让苗先生看,然后暗中查探到底是谁给我下药。” 于氏眉心拧成了川字型,良久才说:“先这样。” 因为这事儿,于氏待到晌午才离开。 …… 怡兰苑那边只听说谢昭昭处置了香玉,却不知道理由。 窦氏和谢星辰母女二人免不得一顿猜测。 “这谢昭昭怎么神神叨叨的。”窦氏皱眉说道:“从宫里回来就跟变了个人一样,以前可从没在家里打杀过人。” “或许是受了刺激。”谢星辰整理着银票,一心惦记着如何打点,让楚南轩在牢里好受一点,“五万两不知道够不够?” “应该够了!”窦氏回神又说:“但还是多准备一点,毕竟这件事情挺大的,钱少了人家不愿意帮忙。” …… 香玉没了,谢昭昭身边少了个照看起居的大丫鬟,晚上于氏便让人送了一个自己身边懂事听话的过来,还改了名字叫做香蓉。 谢昭昭只看了一眼,便吩咐香桂带她下去安顿。 香桂回来时,拎着一只食盒,“角门那里说五公子买了糕点,派人送来给小姐的。” “嗯?” 谢昭昭皱了下眉,“拿过来。” “是。” 香桂把食盒放下。 谢昭昭遣退香桂后,取出里面精致的梅花形状糕点,一一剥开,发现了一张纸条:明日,宝香斋。 那是云祁的字迹。 谢昭昭深吸了口气,把那纸条放在蜡烛上燃成了灰烬。 …… 宝香斋是京中最负盛名的酒楼,前朝时候便生意火爆,如今更是客似云来。 此时宝香斋三楼雅座内,两个年轻男子相对而坐。 “我那七妹武功高强,连我都不是对手,你说说,你是怎么把她抢回王府还没被她揍的?” 身穿嫩黄色绣云纹圆领锦袍的公子笑眯眯地抿着茶,另外一手握着玉骨折扇一摇一摇,潇洒俊逸,倜傥风流。 他的对面,一身玄色素衣的云祁面如刀削,唇角轻勾,懒洋洋地说:“她爱慕我,舍不得揍我。” 噗—— 黄衣公子谢长渊茶水喷了出来。 云祁面不改色,指尖一挑。 谢长渊手上折扇落到云祁手上,扇面唰一声展开,堪堪挡住谢长渊喷出来的茶。 “脏死了。”云祁皱眉,颇为嫌弃。 “我的扇子!”谢长渊怪叫:“你知不知道这扇子多少钱?” 云祁反手把扇子丢过去,“是你自己喷的到处都是。” 谢长渊赶紧手忙脚乱地把扇子接住,心疼地用衣袖抹着上面的茶渍,咬牙骂道:“你这混账玩意儿!你赔我扇子!” 云祁笑道:“我赔银子给你,随你买多少把。” “什么?”谢长渊不见高兴,反倒是眯起眼睛来,“你可不是这么大方的人呢。” “我素来大方,只是你以前没注意。”云祁朝谢长渊看过来,“我回去让人送银子去凉国公府。” “不用了!”谢长渊把扇子啪嗒一声丢在桌上,瞥着云祁说道:“你心里揣着的那点小九九别以为我不知道,我是不可能为了扇子就把妹妹卖了的,你死心。” 云祁对谢昭昭的心思人尽皆知。 前几天还发生了“抢亲”事件,现在百姓议论的绘声绘色。 作为哥哥,谢长渊和谢昭昭一起长大,感情极好。 偏巧他和云祁也是臭味相投的狐朋狗友,其实私心里还挺看好他们二人在一起的。 但谢昭昭已经有了楚南轩。 谢长渊不是没有问过谢昭昭,有没有移情别恋的可能性。 谢昭昭当时怎么说的? 她问他:“你会喜欢自己的亲妹妹吗,男女之间的那种。” 谢长渊反口就说,“怎么可能?我又不是变态。” 然后谢昭昭十分认真地说:“云祁对我而言,就如同我对你而言,我从小便将他当弟弟看待,这辈子都生不出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来。” 这话让谢长渊哑口无言。 他也彻底明白谢昭昭和云祁绝无可能。 谢长渊叹了口气,劝云祁说:“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 “老七有什么好啊,除了长的好看点一无是处嘛,嗓门又大,打人又痛,做个饭能毒死人,又不会插花品茶不会女红针线的,你喜欢她什么啊?” “喜欢她把你揍的爬不起来?” “听哥哥劝,放弃。”谢长渊苦口婆心,“你看看外面,放眼望去全是美人,哪个不比老七顺眼,是不?” 云祁淡声问:“外面那么多美人,你不如全带回家认做妹妹?” “那怎么行?”谢长渊翻了翻眼皮,“老七再糟糕那也是亲的,其他人再顺眼,那跟我也没关系。” “所以。”云祁慢条斯理地说:“其他人再完美,又和我有什么关系?就算她全身是缺点,我这辈子也只喜欢她。” 谢长渊:“……” 他无力地看着云祁:“兄弟,你这真是自讨苦——” “你看看这个。”云祁点了点自己的唇,“看到了什么?” “呃,伤?”谢长渊不确定地问:“好像是咬的,齿印瞧着也精致小巧。” “眼光不错。”云祁单手撑着下颌,一边把玩着桌上的茶杯,一边慢条斯理地说:“昭昭咬的。” 谢长渊见鬼地瞪着他:“你你你你你、你在胡说?” “实话。”云祁淡定道:“她是要亲我的,但笨拙了些,不小心便咬了一口。” 哐! 谢长渊被这则消息惊的掉下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