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由长生劫》 第1章 金仙观封印 大明万历年间。 西北秦岭,金仙观山门外,突然闯入了一个身背篾筐的年轻人,那年轻人穿着件青布袍,一身郎中的打扮。 “来者何人?”金仙观掌教真人带着一众弟子全都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见到一个陌生的小伙子来到山门殿外,掌教真人赶忙上前询问。 “晚辈拜见道长,弟子李长生,是一位游方的祝由郎中,今日进山采药,水囊见底,口渴难耐,因此,想要在贵宝地讨杯茶水喝。”李长生恭敬的作揖行礼,毕竟对方是这金仙观里的道人,自己这唐突冒昧的叨扰,自然不能失了礼数。 “唉,你这小子还真是时运不济,偏偏在这个节骨眼进山,算你倒霉啊。” 掌教真人并未多言,随即吩咐身后弟子给李长生打水。 李长生四下环视,只见这金仙观中的道人们纷纷手指法器,在正殿偏厢所有的殿宇外贴满了符纸,一股压抑与不详之感扑面而来。 许多修为高深的道长端坐于蒲团之上,口中诵念着禁咒,不断在李长生耳边回响。 小道士给水囊里灌满了清水,随后将水囊递给了李长生。“拿着水壶,赶紧走,趁天黑之前离开这里,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这句话,把李长生听得浑身汗毛直立。 “道长,这里可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我虽习得些粗略医术,若有什么地方用得上小可的话,在下必当肝脑涂地。” 李长生试图想要从这小道士的口中打听事情的缘由,然而那小道士却推搡着打发他快点离开。 毕竟这地方李长生是个外人,既然对方下了逐客令,他也就不好逗留。 但是出于礼貌,李长生还是客气了一句。 “道长,我粗通些祝由术,万一你们遇到什么难处,我或许还能帮上忙?” 听完李长生这句话,周围那几个手握拂尘的道士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祝由术?哼哼,不就是被先帝爷在隆庆之变时逐出皇宫的那个医家流派吗?行了,年轻人,赶紧走,这里不是你能待的地儿,待会儿要面对的妖魔鬼怪,也不是你们祝由一派那三脚猫的功夫所能应付的,赶紧走,再晚,你也得跟着陪葬!” 没成想,李长生热脸贴了个冷屁股,好心帮忙,却换来了一阵冷嘲热讽的挖苦。 李长生心中气恼,但却无可奈何,只能抽头丧气的抱着水囊离开。 前脚刚走出金仙观的大门,李长生就听到身后传来了那掌教真人的一声呼喊。 “不行了!封印松动!那魔君要破关了!徒儿!” “师父!” “快去咸阳茅家搬请盲三爷与茅政掌门!快去!” “弟子领命!” 小道士听罢,低头一拜,转身便一个箭步飞身跳出了山门,这一幕,看得李长生都惊呆了。 那小道士也不墨迹,随手一把扯住李长生的胳膊,拽着他就是一阵疾跑。“还磨蹭什么啊!封印一破,魔君便会出关,当时候方圆数十里所有生灵都别想生还!” “这么恐怖吗?”李长生吓的冷汗直冒,连腿肚子都不由得一阵发颤。 “废什么话!那魔君乃是冥界的血池大将军,二十年前被咸阳茅家降伏,镇压在我们金仙观,这魔君法力高强,我们寻常道家根本无法克制,只能去咸阳茅家,搬请盲三爷出关!” 小道士口中的咸阳茅家,是西北一带玄坛的泰山北斗。 古语有云,东北马家,西北茅家,这茅家乃是三茅真君的族裔,法力超群,绝对算得上是道门的泰山北斗。 而小道士提及的那位血池大将军,则是冥界统帅阴兵的一位魔君。 原本这魔君一直被十大阴帅之一的黑白无常克制,龟缩在冥界安宁了上百年,谁知道身为冥界十大阴帅的黑白无常却突然在森罗殿销声匿迹,这也就导致这血池魔君失去了畏惧的克星,自此便开始祸乱人间。 不过好在人间依旧有浩然正气,道门中人都对这位血池魔君束手无策之时,咸阳茅家的盲三爷出手了,以茅家的嫡传的阴术阵法,一举将其降伏,就地镇压在这金仙观中。 想不到,短短二十年,这魔君就逐渐冲破了封印,随时准备破关而出。 “轰隆!” 两人身后一声巨响传来,远远望去,只见那金仙观上空惊现一片黑色的乌云,乌云翻动,形成了一片巨大的旋涡,云层里时不时闪过阵阵惊雷。 “不好!那魔君破关了!快走!”小道士拉着李长生就是一阵飞奔疾驰,李长生一个游方郎中,那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吓的他也只能跟在后面跑。 两个人跑着跑着,突然觉得林子里的气温突然骤降,变得阴冷阴冷,扭头再看,苍穹之上的那片黑云也正在一点一点的吞噬着青天。 就在这时,密林深处升腾起一阵红色的浓烟,紧接着,四面边声连角起,千里烟瘴,鬼哭神嚎。 小道士一把扯住李长生,两人连滚带爬的躲进了蒿草堆里。 密林深处,那阵红色的浓烟之中,一队身披铠甲的阴兵纵横结队,鱼贯而行,那阴兵的脸上就如同挂上了死人脸上的尸蜡,煞白如霜,瞳孔里黑洞洞一片,深邃无光,看得人浑身鸡皮疙瘩散落一地。 李长生刚准备开口说话,不料就被那小道士一把掩住口鼻,紧接着就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嘘,别出声!” 李长生战战兢兢的点了点头,挪开那小道长的手,压低声音询问道:“这些是什么东西?” “阴兵过境,它们是来迎接魔君的!”小道士的额头上渗出了一丝丝白毛汗,脸上的神情也显露出前所未有的紧张。 “阴兵?”李长生身为祝由郎中,魑魅魍魉也不是没有见过,可是这一次面对数量如此庞大的阴兵过境,他也被吓的慌了神,一时间没了主意。 小道士低头凝眉,沉默着思索道:“看样子我是去不了咸阳了”他回头望了一眼比他还慌张的李长生,随口嘱咐道:“这都是我们金仙观的劫数,与你无关,待会儿我给你开路,能不能逃出生天,就看你的命数了!” 第2章 阴天子秒杀魔君 “啊?”李长生瞪大了双眼,一脸的惊诧。 小道士甩出手中的拂尘,转头问了句。“身上有符吗?” 李长生连忙点头。“有有有!”说完,便掏出了祝由一派给人瞧病专用的药符。 小道士一看符头,咧嘴一阵嫌弃。“这都什么玩意儿啊?” 李长生解释说:“我们祝由一派的药符与道家的敕符不同,祝由药符以鬼字为君,以雨字为臣,以尚字为大将,以食字为先锋” 小道士懒的听他啰嗦,直接一把将他推开。“够了!希望你那三脚猫的本事,能助你脱身,小兄弟,保重!” 话音一落,小道士纵身一跃,甩着拂尘就冲向了密林深处的阴兵。 小道士修为浅薄,势单力孤,愣头青一样的冲上去,结局可想而知,他还没来得及冲到正前方,就被那群凶神恶煞的阴兵一刀砍断了后脖颈。 李长生见状,拔腿就朝回跑,顺着那条小路再度返回了金仙观。 前脚刚踏上山门殿的台阶,隔着门缝,李长生就看到了金仙观里遍地的尸骸。 掌教真人与其他的长老,还有哪些年轻的弟子们,全都倒在了血泊之中。 李长生一个箭步上前,伸手探了探这位掌教真人的鼻息,发现他已经气绝身亡了。 满地的法器残缺破损,遍墙的符篆沾满了血污,李长生怎么也没想到,就这一眨眼的功夫,金仙观就已经遭到了血洗。 “呼” 一声粗重的喘息声从神像的背后传来,李长生抬头定睛一看,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只见一个披着金甲,满脸血污,如同怒目金刚一样的家伙,就盘踞在神龛之上,用那双银环豹眼死死的盯着他看。 “这就是血池魔君吗?”李长生咽了口唾沫,掏出药符,就准备迎敌,不料这血池魔君的气场过于强大,李长生手中的药符还未来得及施展,便开始自动燃烧起来。 李长生用余光瞥了瞥周围那些道长的尸体,心想,这么多高手都惨遭血池魔君的虐杀,况乎自己一个走江湖的祝由郎中呢? 打不过,那就跑! 李长生连滚带爬的从大殿里蹿了出去,就跟田埂里的兔子似的,跌跌撞撞的滚下了台阶。 然而最令他毛骨悚然的一幕出现了,金仙观的山门殿外,已经被密密麻麻的阴兵将士围堵的水泄不通。 一个个如同死尸模样的阴兵,如同木头一样杵在大门外,等待着魔君的出现。 前有饿狼,后有猛虎,李长生一时间也是进退维谷。 血池魔君缓缓走下台阶,他周身散发着一股红色的气息,夹杂着浓重的血腥味,一步步的逼近。 见到血池魔君冲破封印重现人间,那一众阴兵将士纷纷跪地呼喊:“恭迎将军出关!” 血池魔君瞪着李长生,伸出手掌,一把就将他吸了过来。 “就这点道行,还敢挡本将军大驾!”血池魔君鼻息微动,直接将李长生口鼻之中的阳气一点一点的吸食吞噬。 李长生也顿感浑身的气力消失殆尽,连动一下手指就觉得费力,他的意识也一点点的变得模糊起来。 突然间,李长生的脑海里听到了一声呼唤。 “人生在世千般好,一旦无常万事休”话音一落,李长生的衣服突然裂开,他的后背上浮现出一张酷似白无常的人脸胎记。 一股黑气从李长生的后背上缓缓冒出,黑气扩散,化作滚滚浓烟,一双红幽幽的眼珠子在那黑色的浓烟中若隐若现。 “嘻嘻” 又是一阵诡异的怪笑声传来,从那阵黑色浓烟中,缓步走出一个身穿白衣,头戴白帽,一脸诡异怪笑的男人。 看到这一幕,血池魔君眉头一皱,满眼惊讶的念叨了句:“七七爷” 血池魔君口中的这位七爷,正是传说中的冥界十大阴帅之一的白无常。 “啧啧啧血池啊,多年不见,你还是如此嗜杀如命,这金仙观里的道士,不过是奉命将你封印束缚,你就一个活口都不留啊!真是,太残暴了。” 面对这位大名鼎鼎的白无常七爷,血池魔君瞬间也没了刚刚那毁天灭地的气势,只是目不转睛的盯着这位七爷看,冷冷的问了句。 “你想怎么样?” 白无常笑道:“当然是把你送到你该去的地方比如说,地狱。” 一听到地狱两个字,血池魔君瞬间就变的暴躁起来。“老七!叫你一声七爷,还真把自己当爷了,我听说你已经获罪,被褫夺了神格,没想到你居然寄生在这个郎中的身上,真是笑话,你已经不再冥界当差了,还在本君面前摆什么谱?” 白无常一脸怪笑,随即摘下了头上那顶印有一见生财四个大字的帽子,随手朝地上一扔,冷冷的骂道:“你以为这身衙门里的皮,是你七爷我的招牌,实话告诉你,脱了这身皮,七爷我更自在!” “那就试试!”血池魔君大手一挥,殿门外那列阵整齐的一众阴兵,瞬间拔出腰间的锈刀,一窝蜂就冲着白无常涌了过来。 白无常岿然不动,抬掌一挥,从衣袖里甩出一道幽冥业火,如同一条巨大的火龙,哗啦啦就烧倒了一大片。 阴兵们面对的这位白无常,那可是鬼怪的克星,在七爷面前,这点小场面,那根本就不够看的。 不一会儿的功夫,这群凶神恶煞的阴兵将士,全都在七爷的幽冥业火之中,被烧的灰飞烟灭。 这一刻,七爷也动起了真格,历来以笑脸示人的他,也罕见的露出了怒目嗔视的一面。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你连七爷我宿体的阳气都敢吸食,今个要是饶了你,那就真没了天理!” 说罢,白无常一个飞身移动到血池魔君的面前,那速度快的令对方都来不及反应,血池魔君刚准备出手,白无常便一手扼住了他的咽喉,血池魔君浑身的青筋暴起,奋力想要挣扎,无奈却发现自己根本就不是这位冥界阴帅的对手。 “七爷七爷饶命饶了我求您了七爷” 正所谓一物降一物,凭借一己之力突破封印,血洗整个金仙观的血池魔君,在堂堂冥界阴帅白无常面前,那就是像是一只夹在门缝里的狗一样落魄。 第3章 噩梦中惊醒 任凭血池魔君如何挣扎求饶,白无常依旧阴沉着脸,冷眼烁烁的说了句。“晚了!” 白无常的手掌用力一捏,这位不可一世的血池大将军,血池魔君,瞬间就爆裂炸开,化作一堆粘稠的血浆,涂了一地。 “哈哈哈哈哈哈”白无常擦了擦脸上的血污,仰天一阵狂笑。 他笑这群蝼蚁,没了他这位阴帅的约束,一个个都敢跑到人间称魔称君。 但这笑声中透着股悲凉,白无常更是在笑自己,堂堂冥界阴帅,居然可怜到需要寄生在一个郎中的身上。 这一次觉醒,只是偶然,下一次,又会是什么时候呢? 白无常转过头,望了一眼逐渐苏醒的李长生。 两人共用一具躯体,两股意识无法相生,李长生意识的苏醒,也就意味着白无常的元神即将消散。 迈着沉重的步伐,白无常朝着李长生走了过去 那张充斥着诡异怪笑的脸,那双红幽幽的眼珠子,是那么的令人望而生畏。 “人生在世千般好,一旦无常万事休”诡异的声音回荡着,忽隐忽现。 李长生忽地一下从地上坐起。 他额头上冷汗直流,大口的喘着气。 “又是一场噩梦?”李长生大梦初醒,惊魂未定。 原来刚刚不过是李长生在山下小憩时做的一场梦,一场可怕的噩梦。 这已经不是李长生第一次梦到七爷白无常,刚才这一幕幕画面,时常在李长生的梦境中出现。 “为什么白无常总是出现在我梦境里?”李长生自言自语,不经意间就回想起自己背后那张人脸形状的胎记。 李长生是个孤儿,母亲因为难产而假死,遭人活埋,最终在棺材里生下了他,母亲给他取名长生,就是希望他能够长命百岁,但是在棺材里出生的孩子,历来会被世俗所嫌弃,视为不详者。 若不是师父收养他长大,教他医术,李长生根本活不到今天。 想到这里,李长生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伸了个懒腰,便开始了自己的采药生涯。 他拿起药锄背着蔑筐,穿梭在山林间,身为祝由郎中,进山采些药草,既是营生,也是本分。 这日秋高气爽,赶了半天的路,李长生也感到有些疲倦,他俯下身子在溪水边洗了把脸,一阵凉意袭来,顿时人也精神了许多,刚刚的那阵倦意也消散了。 就在这时,山林中突然传来一阵拨草折枝的响动,紧接着就听闻一声骇人的虎啸,那一声嘶吼,响彻在山林间,李长生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一下子警觉了起来。 紧接着一阵急促的沙沙声传来,忽地那半坡的草丛中窜出一个人影,嗖的一下滚落至坡下,吓了李长生一个趔趄。 山林中多有猛兽,听到那老虎的叫声,李长生的心也跟着悬到了嗓子眼,但是他却并没有慌张,长舒了一口气,随即定睛一看。 从那半坡上滚落的,竟然是一个身穿白色衣裙的少女,李长生连忙赶上前去搀扶,见那少女惊魂未定,李长生轻轻的拍了拍那少女身上的灰尘询问道:”姑娘,你没事?“ 那白衣少女脸上带着面纱,只露出一双眉眼,见她双眉紧蹙神色慌张,目光仍旧死死的盯着身后的草丛,似乎在躲避着什么,并未回应李长生的问话。 ”发生什么事了?你一个姑娘家,怎么会出现在这深山老林里呢?“李长生带着满心的疑问扶着那少女起身,然而那少女却一把拽住李长生的胳膊,急切的喊了声:”快跑!“ 两人一阵疾驰,顺着山路前行,李长生还未搞清楚状况,这时突然见刚刚那草丛里窜出一只体型硕大的猛虎,直接扑上前,拦住两人去路。 深山遇虎,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李长生虽说常年需要进山采药,颇有些应对之法,但是面对这呼啸山林的猛虎,他心里不免还是有几分忐忑的。 然而面前这为白衣少女的举动却很奇怪,按照常理来说,面对如此凶险的危局,一般的女子轻则吓的面如死灰,重则当场昏厥,再不济也要躲在他这个大老爷们的身后遮挡遮挡。 可这个少女却挡在他的身前,一只手推开他,另一只手指着拦在面前的那只猛虎呵斥道:”我警告你!别挡道,姑奶奶我惹急了,当心我扒了你的皮!“ 李长生心中一惊,还以为这女子吓傻了,面对猛虎,居然开始语无伦次了? 眼见那猛虎步步紧逼,那白衣少女却没有丝毫畏惧,眉眼间到凭添了几分狠戾之色。 ”还不快滚!“白衣少女握紧拳头瞪着那猛虎吼道。 李长生看傻了,转头望着那戴着面纱的少女,一脸的茫然。”姑娘,那是老虎啊!它听得懂你的话吗?“ 只见那面纱少女用手肘猛捶了李长生胸口一下。”你也给我滚!要是再唧唧歪歪,我就连带着把你的皮也剥了,做成风筝你信不信!“ ”唉,姑娘,你怎么能如此蛮横无理啊?刚刚是我救你的,你现在怎么敌我不分?你讲点道理好不好!“李长生被这女子气得够呛,没成想还有这么不讲道理的女子。 ”我再说一遍,滚一边去,把眼睛闭上,别看见了不该看的东西,吓死你!“说完,那面纱姑娘就要往前冲,没成想李长生直接将那姑娘拦腰抱了起来。 ”见过疯丫头,但是像你这么二的,我还是开天辟地头一回!“说罢,李长生将那面纱少女放在河道里的一块大青石上,随后朝前走了几步,从袖子里掏出了一枚虎铃。 所谓虎铃,也叫虎撑子,相传当年药王孙思邈进山采药时,就曾遇到过一头猛虎拦住去路,猛虎的咽喉之中卡着一枚碎骨头,疼痛难忍,为了能将咽喉中的骨刺取出,猛虎乞求药王孙思邈救它,孙思邈将手中的环形铜铃塞入那猛虎嘴里用以支撑,最终取出了碎骨。 就在那碎骨取出的一瞬间,猛虎却动了歪心思,它张开血盆大口想要将药王吞噬,没成想嘴巴却被那虎铃死死卡住不得动弹,最终不得不像药王服软,而虎铃也因此得名虎撑子。 自那之后,行医的郎中们都会将虎铃串在手指上,进山便摇晃铃铛,对山中的虎豹豺狼也能起到一定的警示作用。 第4章 圆光催眠术 李长生当着那拦路虎的面,轻晃虎铃,随即口中念念有词道:”月光光,风凉凉,浮云落羽伴霓裳,铜铃铃响,竹篮篮晃,轻纱幔帐卧高床,觉迷入梦乡!“ 那一声声歌谣一念完,李长生手中的虎铃随即发出一声脆响,只见那眼前的猛虎突然双眼迷离,晃晃悠悠的就伏在地上了,跟睡着了一样。 听到那一声铜铃声,坐在大青石上的白衣女子也觉得一阵迷糊,顿时就觉得有些困意,只见李长生一个箭步上前,一把拽住那少女的胳膊,将她从大青石上拉了下来。”还愣着干什么?留在这里等过年啊?“ 还未及那少女反应过来,就被李长生连拖带拽的拉起一阵疾跑。 绕过那猛虎身旁,李长生从身后的蔑筐里抓出了一把青绿色的草药扔在了地上,随即还用那草药在自己和那少女的身上擦了擦。 ”你干什么啊!这是什么东西?“白衣少女见李长生手脚不规矩,一把推开她厉声质问道。 李长生一脸得意的冷哼一声。”哼,没见识了?这叫蔺草,是一味草药,专门用来祛除你我身上的气味的,这老虎的嗅觉很灵敏,待会儿它醒来,嗅道你我踪迹,咱们可跑不过它!“ 见李长生做起事来一套一套的,那白衣少女不免对他另眼相看。”行啊,还真有两下子,你是郎中大夫啊?“ 李长生点了点头。”我不仅是郎中,我乃是上古巫医流派,祝由医家的传人!怎么样,厉害?“ 白衣少女冷笑一声。”没听过。“ 李长生脸色一变,顿时就有些尴尬了,还没等他回过神来,就又被那白衣少女扯住衣领,拽着一路小跑。 一直跑到了一处安全僻静之地,两个人也早已经累的上气不接下气,于是乎两人找了一处阴凉处坐下休息,期间,那白衣少女好奇的问道:”真没看出来,原以为你是个草包,想不到还有两把刷子!“ 李长生嘿嘿一笑,并没有答话。 ”对了,你刚刚说你是什么流传人来着?“少女好奇的询问道。 李长生解下腰间的水囊,递给了那少女,笑了笑回道:”祝由术,没听过吗?“ 少女转过头,小心翼翼的挑开面纱,生怕被人看到自己的模样,猛灌了一口水,随即又将水囊递还给李长生。”没听过这个,很厉害吗?比起茅山术怎么样?“ 李长生咧嘴一笑,拿起水囊也大口的喝了起来,一边擦嘴一边解释说:”在上古轩辕皇帝时,设有三个官职,这司火官叫祝融,司水官叫共工,还有一个司命官,叫做祝由,是专门负责巫医之术的,传至后世,也就衍生出了祝由术。“ 见那少女听的若有所思,李长生便接着侃侃而谈。”我们祝由一派与寻常的医家不同,我们既能够治病救人,也能够驱鬼制邪,但是又和那些精通茅山术的道士不一样,分门别类,我们祝由一派还是从属医家的,供奉的也是轩辕黄帝而不是三清道祖。“ ”你刚才串在手指上的那个铁环是干什么的?“少女有些好奇,显然是对李长生来了兴趣。 李长生扑哧一笑,被那少女的见识给逗乐了。”这你都不知道?这是虎铃,也叫虎撑子,行医之人随身必带的法器之一。“ ”虎撑子?什么东西?“少女听的云里雾里。 李长生只好硬着头皮将那虎撑子的由来给她阐述了一遍,少女听完,一脸的惊讶与好奇。 ”就拿这铁铃铛摇一摇就能驯服老虎吗?真的假的?“少女有些难以置信。 李长生捂嘴偷笑,随即给那姑娘解疑。”你还真以为是这虎铃把那老虎降服了吗?这不过是一件法器,这正降服那猛虎的,是我祝由一派的圆光催眠术!“ ”圆光催眠术?“少女越发来了精神,示意李长生接着说。 李长生只好不厌其烦的跟那少女讲起了祝由一派的咒法。 圆光术,也称为圆光催眠法,是祝由郎中们用于将病患催眠的术法,其催眠的方式很多,有以声音催眠的,也有以烟雾催眠的,更有镜面水波的镜影催眠,还有控制力极强的银针催眠,方法手段很多,但是目的只有一个,那便是催眠。 少女听完,连忙点头,嘴里念念有词道:”怪不得,难怪刚刚听到那阵清脆的铃铛声,就觉得脑子晕晕乎乎的,原来是催眠之法,看样子你们祝由一派还真不赖!“ ”那是当然,祝由之术奥妙无穷,不过主要还是用来治病救人的,毕竟也是医家的绝学。“李长生感叹道。 ”照这么说,你们祝由一派这么厉害,那岂不是什么病都能治了?那正巧我家阿婆得了重病,你们的祝由术也能治喽?“少女的目光突然变得殷切起来,一把拽住李长生的胳膊。 李长生无奈的拍了拍手。”哎呦,我说姑娘啊,我们是医者,又不是神仙,怎么着也得见了病人知道病因才能对症下药,望闻问切四知法都见不到病人,我怎么知道能不能治好?“ 少女沉默了片刻,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对了姑娘,你一个女儿家,这里山高林密,沟壑纵横,怎么会出现在这深山老林里来呢?“李长生望着那少女一通询问。 白衣少女看起来有些为难,踟躇了片刻开口说道:”我我是被阿婆逼婚,不得已才跑出来的。“ ”什么?逼婚?呃不!你逃婚?你这姑娘胆子可真够肥的,不过我也能理解,你肯定是对这门亲事不满意,要不然才不会跑。“李长生笑着说。 少女点了点头。”女儿家谁不希望嫁给自己喜欢的人,阿婆要我嫁的人,是我最讨厌的那个,我当然要跑了,难不成真的留在那里成亲啊?不过跑出来也好,我从小都没下过山,能找机会出来溜达溜达,也当是见见世面。“ 李长生听完一个劲的点头。”嗯,这话我认同,这强扭的瓜不甜,出来见见世面也好。“李长生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心里也是一阵暗笑,笑话这个性率真彪悍的女子没见识。 第5章 闹市繁华 ”小哥,你叫什么名字?“少女问道。 ”在下李长生,敢问姑娘芳名?“ ”我叫叶楚红。“ 李长生点了点头。”叶楚红,名字还挺好听的。“ 这时两人相视一笑,李长生这才仔细的大量了那叶楚红一眼,虽然她脸上带着面纱,但是这叶楚红的眉眼间透着一股风情,眼睛也很迷人,丝毫不像她那彪悍的性格那般,反倒透出一股若有若无的柔情。 虽然只看到眉眼,但是这叶楚红给人的感觉却很亲切,她不像世俗间寻常女子那般棱角分明,有些女子,乍一看是很漂亮,但是仔细看去,面相中都带有几分高冷。 然而这叶楚红的眉眼却相当的柔和,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攻击性,尤其是那叶楚红微微一笑时,她的两肩总会不由自主的耸动起来,甚是迷人。 走出了山林,来到了山下的一处小镇上,这是一坐古镇,是西北一带历史最为悠久一座小城,小镇依山傍河而建,小河沿还有一个码头,虽不如南方的港口那般繁华热闹,但在西北地区,也算难得。 “小哥,这是什么地方?”叶楚红望着熙熙攘攘的闹市,沿街叫卖的商贩,显得是又激动又好奇。 李长生笑着说道:“这里名叫秦渡镇,因为地处古秦地,早在先秦的时候,这里曾经是通往咸阳城的水路,专门为秦始皇上贡粮米的必经之路,因为所过的粮车大多都要在这里装船,因此也得名秦渡镇,哦对了,这里也是西北地区为数不多几个可以产稻米的地方。” 叶楚红从未走出过家门,此次逃婚离家,也是第一次见识到闹市中的繁华,听到李长生的一通讲解,听的她也觉得一阵新鲜,见那李长生懂得还挺多,叶楚红心里不免对这个人暗暗敬佩起来。 但是女儿家的心思哪能全写在脸上,更何况她脸上还罩着面纱,一时半会的,李长生还不好察觉她的神色。 叶楚红听完了李长生的讲解,听着高兴,不免开怀大笑了起来,那两肩也不由自主的微微一耸,看的李长生也觉得这姑娘有些可爱。 “既然你是第一次离家,肯定没有逛过,要不我先带你尝尝这里当地的特产,味道很不错的,你也没吃东西?要不要来一起来?”李长生说完,便停在了一家米皮店的门口。 坐入堂中,李长生招呼那老板上两碗米皮,又叫了两份炸油膏,热乎乎的油糕呲呲的冒着烟,李长生顺手就给叶楚红递了过去。“叶姑娘,尝尝,这油糕是糖心的,又糯又甜。” 叶楚红连忙接过李长生递来的食物,轻声道谢,只见她微微撩起面纱,轻咬了一口,吃的津津有味。 这面纱轻轻一撩,只露出了叶楚红那一双诱人的红唇,仍旧是看不清这姑娘的全貌,当即李长生心里就开始寻思,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长的挺漂亮一姑娘,干嘛非得把半张脸遮住呢? “叶姑娘,李某冒昧,不知叶姑娘为什么总是带着面纱,连吃饭河水都不肯摘下,难不成是怕自己这如花之魇被人看到了不成?”李长生故意打趣她,想看看这姑娘有什么反应? 听李长生说起了面纱,叶楚红的神色瞬间就有些慌张,她不由自主的抬手轻轻的捂住了左脸,吞吞吐吐的解释道:“没没有我只是生的不好看,怕人见了笑话我罢了。” 李长生一笑冷哼,心想,这姑娘太能编瞎话了,那秀眉如黛,眼如桃花,眉眼间风情万种,还有那刚刚吃东西不经意间露出的性感红唇,这么好的美人坯子,能难看到哪里去呢? 可是转念一想,也不对啊?这姑娘论心性也算是个耿直爽利的女子,绝对不是那种假惺惺故作矜持的扭捏之辈,也没必要在自己面前这么遮遮掩掩,莫非这个叶姑娘的面纱之下,真的有什么难言之隐? 想到这里,李长生也不在多问,人都有隐疾痛处,既然不能告知,自是不便多问。 吃完了东西,两人正要往出走,沿街看到路边的商贩一通叫卖,花红柳绿的商品琳琅满目,像叶楚红这样从未出过家门的女孩,对这种热闹,自然是打心眼里觉得新鲜。 不出一眨眼的功夫,这叶楚红就跑到那小摊贩的地摊跟前一通打量,激动的两只眼睛都开始泛光。 “这位姑娘,您好眼力,这镯子是前些日子我们去苗疆进的,是正宗的苗银,价钱实惠,款式也好,像您这个年龄的姑娘戴着正合适,要知道,在苗疆,像姑娘你这么大的女子,那身上和头上的银器早都挂满了。”小贩为了卖出货物,一个劲的出言奉承。 还别说,对付女孩子,这样的漂亮话那绝对是受用无穷,叶楚红也被那小商贩说的是心花怒放,一个劲的点着头。“行了,这对镯子给我包起来,对了,还有那副耳环,我也要了,都给我包起来,记住,拿成双份,等回去了送我小妹一副。” 一听这姑娘要双份,眼看天色渐晚,临收摊了还能做一笔买卖,小贩也乐的是眉开眼笑。 “得嘞,您放心,我这就给您包起来,这老话说的好,宝剑赠英雄,鲜花配美人,姑娘您能看中这一对首饰,一看就是个精致的女子,小的我给您打个八折,您给二两银子就行了。”小贩嬉皮笑脸的说道。 一旁的李长生一听,心想坏了,这小贩估计八成是把叶楚红当成棒槌了,这苗银的首饰根本就不值钱,这小子开口就要二两银子,亏他真敢开口。 然而令李长生没想到的是,叶楚红这个看似老实爽利的姑娘,却说出了这样一番话。 “你刚说宝剑赠英雄,好好的宝剑为什么要赠给英雄呢?那狗熊就拿不得宝剑了?要是狗熊出钱比英雄多,那宝剑就得送给狗熊喽?”说完这句话,叶楚红眼角划过一丝常人难以察觉的狡黠。 第6章 狐仙的头发 小贩急了。“姑娘,话不是这个理儿,因为是英雄,所以宝剑是赠的,与买卖无关,钱多钱少,那都是给英雄留着的,因为英雄无价,宝剑也无价,所以只能给英雄,那狗熊根本就不配。” 叶楚红点了点头,表示认同。“此话当真?” 小贩苦笑道:“唉,不信您随便找人问问?” 叶楚红哦了一声,随后说道:“那鲜花配美人也是这个理儿喽?既然跟价钱无关,你刚才又说本姑娘我是个美人,那你还找我要二两银子,你这不是言而无信,自己打自己脸吗?我师父说过,无奸不商,果然没错!” 小贩一听,果然急眼。“姑娘,您不能胡说啊,那是无尖不商,那个尖是商家给客人的回馈,我”说着说着,小贩突然觉得自己把自己给绕进去了,他知道眼前这个姑娘在给他下套,小贩一咬牙,跺了跺脚。“得了!姑娘您厉害,我说不过你,你就说,愿意给多钱?” “五十文。”叶楚红说完就掏出了自己的钱袋子。 小贩点头咬牙,知道这女的心里清楚价关,也就认了。“一套五十文,两套就是一百文,我这杂货摊店小利薄,不能在让了。” 叶楚红冷冷一哼。“宝剑是赠的,鲜花也是赠的,无尖不商也是以尖让利,我买你一套,你送我一套,不也应该吗?” 小贩听到这里,差点都要哭了,只见他无奈的拱了拱手。“行了,天色渐晚,小的还等着收摊回家,不敢多耽搁,晚了走山路怕是会遇到豺狼,五十文就五十文,我也不多说什么了。” 叶楚红见这小贩爽利,也就不多说什么了,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拿了东西正准备转身走,突然想到这小贩刚刚说晚了走山路担心遇到豺狼,仔细一想这个小贩虽然有些贪利,但也算是个正派的人,挑南走北做生意也不容易,说不定家中还有妻儿老母要奉养。 想到这里,叶楚红又伸手从那小贩的摊位里拿出了一个小香囊。 眼见这女子还要多拿,小贩这下子是真的急了。“不行不行,姑娘,我已经不赚钱了,刚刚的奉承话就当我放屁,您真不敢再拿了,要不然,小的这一家子可真就得喝西北风去了。” 叶楚红摇了摇头。“瞧把你吓的。”说完,叶楚红拔了几根头发塞入了香囊中。“你走夜路时,若是遇到豺狼猛兽,只需要将这装有本姑娘头发的香囊扔给那些豺狼,它们自然不会伤你。” “您别拿小的开涮了,小的只听说豺狼怕猎弓,哪有怕女人头发的?”小贩虽是不信,但仍旧记住了叶楚红的嘱咐。 “你放心,这市井坊间我这一缕头发自然是没什么,但是在山林里,本姑娘的一缕头发还是能保你一路平安的。”说完,叶楚红拍了拍手,拿好了那幅首饰,扭头便走。 说来也怪,这小贩夜里回家赶山路的时候,果不其然就听到了阵阵狼嚎声,吓得他是一阵屁滚尿流,只见那漆黑的草林间,一双双饕餮的眼珠子闪闪发光,少说也得有几十头饿狼。 狼群历来是群居动物,一出现保准就是十几只,小贩挑着扁担心想坏了,要遇到一两只倒也罢了,一扁担打上去还能防身,可是这十几只饥肠辘辘流着哈喇子的饿狼,哪是他一个乡间小贩能对付得了的? 眼看走投无路,小贩不由得放声大哭,心想自己家中老母年高,还有个半大的孩子要人养活,他们还都指望着自己赚了钱买米下锅呢?他要是今日葬身狼腹,自己命贱不值钱,可一想这妻子要守寡,儿子没了爹,高堂老母无人奉养,这可如何是好? 小贩悲从心中起,不停的抹着眼泪,眼看那几十头饿狼从东南西北四面八方围了过来,一个个都跟见了肥肉似得,冲着他一阵呲牙。 就在这时,那小贩突然想起,先前在街边遇到的那个白裙少女说过的话,他连忙从箱子里掏出了那枚香囊,将那香囊朝狼群一扔。 令人没想到的是,那头狼上前一闻,顿时像是觉察到了什么,突然发出一声嚎叫,转身就朝着草丛里窜了进去,剩余的饿狼也是尾随狼王扭头便走,仿佛霎那间无视了这个到嘴的肥肉。 就这样,小贩平平安安的回到了家,将自己走夜路惊心动魄的遭遇说给了妻子听,妻子闻言,连念了几声阿弥陀佛,她告诉丈夫,传闻这秦岭山中有狐仙,能够震慑猛兽,保不齐自己丈夫这是被狐仙给搭救了。 听妻子这么一说,小贩连忙掏出了叶楚红送给他的那一缕头发,恭恭敬敬的包好之后,放在了香案上,一家老小对着叶楚红的头发是点燃清香,拜了又拜。 “还真是遇到贵人了!那姑娘说不定就是雪狐岭的狐仙呐!”小贩感叹之余,连忙抽了自己一嘴巴子。 妻子忙问其故,小贩自责道:“那狐仙姑娘看中了我一对镯子,我还腆着脸收了人家五十文钱,人家狐仙姑娘非但没怪罪,还救了我一条命,你看我这事儿办的,唉赶明儿要是再集市上再碰到人家,一定得把钱还给人家。” 山林里是鬼影森森,虎狼横行,但是秦渡镇上的夜景,却是热闹非凡。 叶楚红跟着李长生在这秦渡镇上走走停停转了整整一个下午,李长生心里暗暗寻思,这叶姑娘平日里估计是被家里人管的太严了,以至于来到小镇上,见到什么都觉得好奇。 走着走着,李长生随即询问道:“叶姑娘,你傍晚给那小商贩一缕头发,说你的头发可以驱逐豺狼,是不是真的?” 叶楚红回头望了一眼李长生,点了点头。“当然了,这种事情我能开玩笑吗?要是没用,那害的可是一条人命,我骗他干什么?” 李长生皱着眉头继续询问:“可是头发扔给豺狼就能把它们吓跑,这又是什么道理呢?” 第7章 朱唇港里闹笑话 叶楚红有些得意的解释道:“那可不,豺狼闻到我头发上的味道,自然会离开,我可是呃” “是什么?”李长生听的一脸茫然,实在是搞不清其中的逻辑,他作为精通医理的祝由郎中,用草药在夏天驱散蚊子倒是常见,也有些可以驱逐蛇虫的药粉,例如雄黄之类的东西,但是要说能用女人的头发驱散豺狼,他可是闻所未闻。 叶楚红脸色一怔,自知失言,连忙打住。“呃,这个是因为,是因为”眼见就要说漏了嘴,一旁的李长生瞪大了眼睛盯着她看,满眼期待的等她说出答案。 叶楚红不知道后面的话怎么往下说,一时语塞,憋的满脸通红,突然见她脸色一变,横眉冷对的瞪着李长生答道:“不因为什么,你管得着吗?姑奶奶我什么都得跟你说啊?” 这一下子可把李长生给噎住了,他心想,这姑娘八成是属狗脸的,说变就变,还是离她远点好,省的她阴晴不定误伤了自己。 秦渡镇到了晚上,除了零星几家店铺仍在营业以外,其他人也早早就关张歇业了,唯独有一处地方仍旧是灯火通明,人来人往。 那便是青楼妓院。 这烟花之地的牌子上写着三个大字‘朱唇港’,是西北一带久负盛名的青楼,这名字也是过去那些文人骚客故意恶心妓女窑姐们起的。 正所谓一条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客尝,朱唇港三个字正是来源于此,然而西北地处内陆,这个港字听起来有些莫名其妙,但是却绝非空穴来风。 这个镇子名叫秦渡镇,当地也是西北地区为数不多可以盛产稻米的地方,而这个朱唇港正巧就在秦渡镇,而且门外就是堤岸,时不时有小船停泊,虽说只是一条河,但也是个港口,因此这青楼便得名朱唇港。 朱唇港内灯火通明,一楼的大厅内坐满了人,走进大厅之后,左右两边各有一个扶梯,上了阁楼,全都是独立的雅间,俗称风月居。 看到这店铺里人来人往,好不热闹,叶楚红也来了兴趣,二话没说就要朝里走,不料一旁的李长生赶紧一把将她拽住。 “你拉我干什么?”叶楚红有些不解,一脸茫然的看着他。 李长生有些不好意思,连忙打了个马虎眼。“不是,叶姑娘,这地方你不能进去?” “凭什么?这打开门做生意,我怎么就不能进去?”叶楚红满眼狐疑的望着李长生,眉眼间尽是不解。 可是这会儿,李长生还真不知道,该怎么给一个单纯的姑娘来解释这个问题,直接说这就是妓院,是那些嫖客们狎妓偷欢的风月场所?可万一叶楚红要问起来,自己这一解释,反倒显得自己跟那些人也一样了。 可是不解释?眼看这叶楚红就要进去,一旦让其他人看到一个姑娘要进窑子,那可是会闹出笑话的。 就在李长生拧巴着思绪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这冒冒失失的叶楚红直接就一脚跨进了朱唇港的门槛。 这前脚刚一进门,里面就有人招呼,迎面走过来的是朱唇港的老窑头,也就是老鸨子,身边跟这个瘦高个男人,那人是朱唇港的掌班,专门负责茶水接待。 叶楚红都一脸好奇的进去了,自己不能愣在外边不是,于是乎李长生也只能硬着头皮走进去,可着劲的把叶楚红往歪拽。 老鸨子会错了意,以为李长生带着个女人跑进来是卖姑娘来了,不过这也不能怪老鸨子,这些人,一天到晚忙的跟狗似的,眼睛里除了皮肉生意就是钱,加上叶楚红一个姑娘家,不明就里的就朝青楼里闯,也难怪人家老鸨子会想歪了。 再看李长生,从那掌班的大茶壶眼里就能看出来,这李长生身无长物,又是个布衣郎中,哪里能跟那些身穿纻罗绸缎的达官显贵们相提并论的? 老鸨子斜瞥了李长生一眼,指了指一旁东张西望的叶楚红,手里剥着花生问道:“怎么着?打算卖个什么价钱啊?” 李长生愣在原地,没敢答话。 “怎么样?这丫头身子是不是完璧啊?是囫囵身子的,多加五十两,想好了就到楼上,老娘给你找人验身,通过了就去账房给你支银子。”老鸨子自说自话,仍不忘招呼新进来的客人,手眼并用,一件事也没落下。 这时候叶楚红才回过神来,不明就里的转身问李长生。“这女人叽叽喳喳的说什么呢?” 李长生那叫一个局促啊,他此时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急的抓耳挠腮,就是不敢吱声。 结果,想啥来啥,那老鸨子直接一句话把李长生给整懵了。 “别墨迹,今晚上有几个大老板想要喝花酒点蜡烛开宝,你要是觉得价钱合适,我这就把姑娘领走,你去跟掌班的拿银子去!” 叶楚红听的糊里糊涂的,扭头就问李长生。“她说什么呢?什么叫点蜡烛开宝?你给我讲讲呗?” 李长生被逼的山穷水尽,实在是没招了,只得向叶楚红摊了牌,把那窑子里做皮肉生意的脏话黑话给她解释清楚了。 “所谓开宝,与开苞同音,也就是睡个姑娘,就是那些打算夜里留宿的嫖客们给姑娘破身,开苞破处落红,商人们图个好彩头,就叫开宝,也叫开源进宝!”李长生也觉得说起这些话十分恶心,低着头怪不好意思的。 叶楚红听完,深吸了一口气,脚下险些都站不稳,她先是皱眉,紧接着红脸,直到最后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进了什么乱七八糟的地方,羞的那叫一个无地自容。 “好你个淫贼!真不要脸!”说完,叶楚红抬手重重的抽了李长生一嘴巴,打的李长生脸上火辣辣的疼。 叶楚红羞的一下子哭了出来,扭头就跑,李长生也尴尬的捂着脸,委屈的跟个小媳妇似的。 李长生心里嘀咕道:“不让你进来,你偏要进,不让你问,你偏要我说,说了实话,你还要打我骂我,我这是造什么孽啊?” 第8章 无家可归的少女 老鸨子见李长生一行人不是来做买卖的,立马就变了脸,随手就招呼了几个五大三粗的龟公,把李长生给轰了出去。 这丢人丢大发了,李长生也臊得慌,恨不得找一地缝钻进去。 李长生见叶楚红哭着一路小跑,生怕她会出什么事情,于是连忙后脚跟了上去,两个人你追我赶的一直跑到了城镇外的一条小路上。 此刻的天也已经黑了,月光皎洁,照亮了地面,树枝上夜枭咕噜噜的叫着,只听得叶楚红梨花带雨的委屈声。 “叶姑娘,你没事?我也不想的,可是”李长生有些词穷,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住口,你个卑鄙无耻肮脏下流的淫贼!居然把本姑娘带到那种地方!你到底是不是人!?”叶楚红情绪激动,声嘶力竭的一通咒骂,看样子那股子狠戾劲儿又上来了。 李长生憋的一脸无奈,最后只能长叹了一口气。“叶姑娘,天地良心,你就是再讨厌我,也不能颠倒黑白不是吗?我不让你进去,你听了吗?你自己跑进去,我拽你了吗?进去了,我说话了吗?还不都是你问的,不说还不行,你问我,我说了实话,你还打我,还骂我是淫贼,可你不能信口雌黄,说是我带你进去的!” 听完李长生的辩解,叶楚红情绪稍稍有些平缓,静下心一想,这里面还真没有李长生什么事,都是自己一时好奇,去了不该去的地方,这么怪罪人家,实属不该。 “嗯,你说的好像也有道理,那好,那你不是淫贼,也不卑鄙无耻,行了?”叶楚红余怒未消的瞪着李长生说道。 就在李长生以为事情已经过去之时,叶楚红突然嗯了一声。“不对,猫儿吃了鱼,嘴巴上就留腥,这我可是知道的,你要是个正经人,为什么对那些肮脏之地的事情了解的那么多?这你怎么解释?你还说你不是淫贼?好啊,你藏得够深啊!装模作样假正经,道貌岸然虚伪无耻,你比那些男人更可恨!” 听了这连珠炮一般的话语,李长生差点没当场背过气去,他气的肚子都开始疼,面对这样的女子,他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是这口恶气不能就这么咽下去,否则时间长了,非憋出内伤不可。 “好,叶姑娘,你说是无耻也好,虚伪也罢”李长生话还没说完,就被叶楚红给打断了。 “不,那些都是次要的,我说你是淫贼!”叶楚红恶狠狠的瞪着李长生喊道。 这一刻,李长生都快哭了,气得他眼泪都差点夺眶而出,但是身为祝由一派的医者,绝不能跟一个女子一般见识。 “叶姑娘,你说我什么都行,但我要告诉你,我是个医者,我是为人瞧病的。“ ”这人,又分为男人和女人,这些沦落风尘的女子也是人,身为医者,我不能因为她们的身份而瞧不起她们,能沦落至此的都是苦命人。“ ”我走南闯北的这些年,给许多人瞧过病,当然也给那些风尘女子瞧过病,了解了这些人的一些习惯和黑话,有什么不对吗?” “难道说,她们找我瞧病开药,我眼睛一闭,让她们都死去,难道这样做就对了?” 听完了李长生的说辞,叶楚红总算是冷静下来了,细细想来,这位李郎中还真是没做错什么,叶楚红不好意思的走到李长生的跟前,轻轻的揉了揉他的脸,嘘寒问暖道:“对不起啊,我是个急性子,脾气上来了,就什么都不管了,只顾自己发泄,刚才没打疼你?” 李长生冷冷一笑,指着自己脸上火辣辣的巴掌印。“叶姑娘,你看,看我脸上的巴掌印,多清晰,真的一点都不疼,我谢谢你啊!” 叶楚红知道李长生是在故意酸她,越发的不好意思了。“真对不起,是我冒失了,我师父也跟我强调过,遇事情要三思,可我每次都是事后才三思。” 听叶楚红话里话外的意思,李长生也算明白了,这个姑娘真是个暴脾气,不过这样的脾气做出逃婚出走的事情来,也算是情理之中。 “行了,什么都不说了,叶姑娘,你我萍水相逢,也算是缘分,可天下无不散之宴席,天也黑了,我也不能再陪你逗留,你也早日回家,就此告辞。”李长生拱了拱手,准备拜别。 然而听到这些话,叶楚红却红着眼眶支支吾吾的哭了起来,李长生有些不知所措,连忙上前询问:“你又怎么了?” 听语气,李长生有些不厌其烦,但仍旧耐着性子询问。 叶楚红可怜巴巴的抹着眼泪,蹲在地上半天不说话。 李长生的耐心终于是被耗尽了。“那好,你不说就算了,我走了,你自己保重。” “站住!你是不是男人啊?”叶楚红冷不丁冒出了这么一句话,一下子把李长生给噎住了。 李长生也是无奈到了极限,叹了口气回应道:“你要是没消气,那好,我站在这里让你打一顿,一直到你气消了为止,自此咱们两清,各走各的路,你看成吗?” 叶楚红见李长生是真的有些动气,于是态度也变的温和了些,她走到李长生跟前,轻声细语的对着李长生说道:“李大哥,刚刚是我不对,我是逃婚出来的,在这里人生地不熟,举目无亲,连个住的地方也没有,再说了,天都黑了,你放心把我一个姑娘家扔在这荒郊野外不管不顾吗?” 俗话说得好,抬手不打笑脸客,温声细语最动人,一个女儿家,如此低声下气的哀求他,李长生一个大男人怎么可能招架的住呢? 李长生思索了片刻问道:“你身上的盘缠,住客栈够吗?” 叶楚红一脸茫然的拍了拍小蛮腰。“我只有五十文钱,而且今天买镯子都花光了。” 李长生无奈的翻了翻自己的口袋,也只摸出了十来个铜板,这点钱,吃顿宵夜都够呛,更别说住客栈了。 第9章 叶楚红的背景 “唉算了,叶姑娘,如果你信得过我李长生的为人,那你就住我家里?我那里虽然简陋,不过倒也僻静,如果你还是有顾虑,那就算了,我劝你还是早点回家,给家里人认个错。”李长生面无表情的说道。 叶楚红摇了摇头。“打住,跟你我没什么不放心的,住你家就住你家,简陋点也无所谓,总比回家强,你的人品我信得过。” 李长生冷笑一声。“我的人品,你刚不还说我是淫贼?” 叶楚红尴尬一笑。“大人不计女人过,我那只是一时气话,别挂在心上。” 李长生点了点头,心里一下子轻松了许多,随即伸手招呼道:“那好,跟我来。” 两人走到了一个很偏僻的山坡上,中途路过了一片荒坟,几只乌鸦呼扇着翅膀落在坟茔的墓碑上,荒草凄凄,墓碑上长满了青苔,纵横交错的荒坟上闪烁着鬼火,看上去极其阴森。 叶楚红听到了那几声乌鸦的叫喊声,不自觉的就靠近了李长生几步,她转过脸询问道:“李大哥,你一个人住这么偏僻的地方,难道不害怕吗?” 李长生笑着摇了摇头。“你忘了吗?我之前跟你说过,我们祝由一派的传人,不仅仅可以悬壶济世治病救人,我们祝由术里也有驱鬼制邪的法咒,一般的魑魅魍魉近不了我的身。” 叶楚红信服的点了点头。“原来如此,对了,你的祝由术很厉害吗?什么鬼怪啊,妖精啊,是不是都能抓的住?” 李长生笑道:“那也不尽然,在我们祝由一派中,驱鬼制邪的法咒叫做借力法,是借助那些魑魅魍魉的力量来对付邪祟,在医理上这叫做以毒攻毒,不过效力有限,如果遇到特别厉害的,那就不是我们能对付得了的。” 叶楚红听的若有所思,她轻声的喃喃自语道:“借力法,是借鬼打鬼,怎么听上去跟茅山术有些相似?” 李长生闻言,随即摆了摆手。“那倒不是,茅山术何其强悍霸道,远非我们祝由一派的借力法能比拟的,再说了,茅山术里的符法阵法,多是以敕令的形式出现,而我们祝由一派的借力法,则是强调一个借字。” “借?什么意思?难不成还得还吗?”叶楚红好奇的问。 “当然,借力法与其说是借,倒不如说是求,我们施展借力法之后,需要向那些魑魅魍魉还愿,要拿三牲太牢等贡品去祭奠,就跟托人办事一个道理,求了人家,总归得还礼的。” “但是茅山术则不一样,那符法中咒语多有敕令二字,那是以命令的口吻来发号施令,道士们供奉三清道祖,那是上神,自然可以打着上仙的招牌勒令鬼神,而我们祝由医家供奉的是轩辕黄帝,黄帝是人祖,面对鬼神,自然要平等对待,也就不能像茅山派那样以敕令来驱使鬼神了。” 李长生讲得透彻,叶楚红也听明白了。“我懂了,这就好比你背后依靠的人很有权势,你就可以对其他人发号施令,如果你背后的人普普通通,那你就只能跟其他人慢慢商量了。” 李长生点了点头。“你这么理解也对。” 两人一路上有说有笑,仿佛刚刚的那阵争执,也在一阵阵欢声笑语中一笑而过。 画面一转 然而此时,远在秦岭山林里的一座堆满积雪的山峰上,却燃起了袅袅青烟,一声声狐鸣狼嚎划破夜空,显得格外刺耳,冷月飞霜,只剩那满地的肃杀之气。 秦岭深处这片白雪覆盖之地,名唤雪狐岭,这雪狐岭中有一洞府,里面有一间千年古刹,名为狐仙庙。 相传这狐仙庙乃是千百年前狐妖苏妲己的族类所立,传闻当年武王伐纣,姜子牙率领西岐大军荡平朝歌,纣王帝辛自焚摘星楼,苏妲己也被女娲娘娘兔死狗烹,苏妲己死后,其狐妖族群为了避祸,纷纷躲进秦岭深山之中。 狐妖族群为了纪念这位狐群的始祖,便在这雪狐岭中,修建了这狐仙庙。 此刻狐仙庙中苏妲己的塑像前摆放着一尊香炉,香案上青烟袅袅,神像之下,一个身形佝偻,满脸沟壑皱纹的老妪正在虔心祈祷。 那老妪满头银发,戴着金色的抹额,眼角的皱纹就像是龟裂的土地,手上的纹理,更似那干瘪的树皮。 老妪的身后跟着一个十来岁的小丫头,那小丫头也跪在神像前,双目紧闭,默默地祷告着,然而就在小姑娘身旁,围着一大群颜色迥异,大小不同的狐狸,这些狐狸仿佛是通了人性,此刻全都收敛了野性,一个个恭敬的伏在地上,紧闭双目,一动不动。 就在这时,狐仙庙的大门嘎吱一声打开了,一双明晃晃的眼珠子从漆黑的阴影中探出头来,趴在地上的狐群耸了耸耳朵,一个个警觉的转过了头,唯独那老妪和那小丫头,仍旧是屏息凝神,岿然不动。 定睛一看,那门外阴影中走进来的是一头饿狼,然而那饿狼的眼神里却没有丝毫的杀气,反倒平添了一丝恭敬,饿狼守在门口没敢进来,只是微微转过头,望着门外,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人。 一个身穿蓝袍的中年男人坐在轮椅上,他拖着残躯之躯,滑动着轮椅闯进了狐仙庙,就在这蓝袍男人进入庙宇的那一刻,正在神像前虔心祷告的老妪突然睁开了眼睛,转过了头。 “红丫头找到了吗?”老妪问道。 “回大娘的话,有线索了。”轮椅上的男人轻声说道。 老妪听闻,在那小丫头的搀扶下起身,走到了轮椅跟前。“她现在人在哪里?” 听到老妪这么问,那一旁的小丫头似乎显得有些紧张,连忙将目光瞥向轮椅上的男子。 “听一个贩卖货品的小贩说,曾经在秦渡镇的大街上见到过楚红妹妹,那人说,楚红妹妹曾经在他那里买了两幅首饰,之后就和一个男人离开了,至于跟那个男人去了哪里,那个小贩似乎也不清楚。”轮椅上的男子说道。 第10章 雪狐岭上狐仙庙 “阿狈,去给那姓马的道士传句话,告诉他,人是他弄丢的,他得给我找回来!”老妪恶狠狠的瞪了那轮椅上的男子说道。 这个轮椅上的男子名唤阿狈,乃是狼族的首领,古语有云,群狼之中伏于狼背上,而不能行走者,是为狈,因为狈的四肢天生缺陷,无法行走,只能趴在头狼的后背之上,但因狈的头脑天生聪慧发达,善谋略,被狼族奉为军师,言听计从,因此也就有了狼狈为奸这个成语。 阿狈面露难色。“胡大娘,马道长是楚红妹妹的师父,平日里总是惯着她,估计也是架不住楚红妹妹以死相逼,所以才会才会一时心软。” 那阿狈军师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这位老妪胡大娘突然用力锤了锤手中的拐杖,厉声的呵斥道:“你们都以为我这个老东西不知道吗?你们平日里哪一个不娇惯着她!才让她敢于有恃无恐,肆意妄为!尤其是你!我警告过你多少次,让你替老身多管教管教这个丫头,可你却对她百般纵容,她此次逃婚,除了那个马道士,你也难辞其咎!” 阿狈军师低下了头,一脸的歉意。“胡大娘息怒,是我的错,您不要责怪楚红妹妹,更不要因此气坏了身子,整个雪狐岭,以及所有狼族狐族的安危,都在您的肩上,您要是有个万一,这里就全乱了。” 听了这话,胡大娘愈发气愤了,将手里的拐棍朝着地上杵的咚咚响,恶狠狠的吼道:“你还知道老身身上担待的干系,亏你还自诩智比诸葛,以军师自居,你知不知道,叶楚红这个丫头逃婚会给我们雪狐岭带来多大的风险!” “阿婆,你别生气了嘛好不好!要不我和马道长一起下山去找红姐,把她带回来就是了!”一旁的小丫头插话道。 “住口!你给我跪下!怂恿你姐姐逃婚,多半都是你给出的主意!我告诉你,从今天起,你就在苏娘娘的神像前给我跪着,你姐姐没回来之前,你要是敢踏出狐仙庙一步,我就废了你的内丹,把你打回原形!” 胡大娘说完话,那小丫头连忙跪在了地上,一脸委屈的望着阿狈军师,撅着小嘴,低声的哭了起来。 阿狈军师看了心疼,连忙上前央求道:“胡大娘,是我的错,我想办法把楚红妹妹找回来,阿紫还小,您就不要惩罚她了。” 原来,这小丫头名唤胡紫玉,是叶楚红的妹妹。 “惯惯!你就惯着她们!等那一天老身死了,那咸阳茅家的臭道士剿灭了我们雪狐岭,我看你还拿什么去惯她们!”说完,胡大娘一甩袖子,拄着拐棍气冲冲的扭头离开,只留下那坐着轮椅的阿狈军师和年幼的胡紫儿。 阿狈军师叹了一口气,也跟着准备走,这时,跪在神像前的胡紫玉冲着他喊道:“狈哥哥,你不心疼阿紫了吗?你走了我怎么办?” 阿狈军师瞪了一眼胡紫玉。“这次哥哥救不了你,你还是乖乖的在这里等着,胡大娘这回是动了真气,我要是再帮你,那可就麻烦了,听哥哥话,在苏娘娘的神庙里好好修习法术,你,一定要尽快成长,为了雪狐岭和同族的未来,你和楚红都要尽快成长起来,否则我们就会有灭顶之危。” “狈哥哥!狈哥哥!”无论这次胡紫玉再怎么喊叫,阿狈军师仍旧是头也不回的离开。 画面一转 此时此刻,狐仙庙的大门关闭,然而秦岭山下李长生家的那扇木门却被缓缓打开。 李长生和叶楚红一前一后的走进那破落的小院子,李长生推开茅屋的木门,一脸尴尬的自嘲道:“让叶姑娘见笑了,我这住处简陋了些,不过也就是一个遮风挡雨的屋子,广厦千间皆为虚幻,不如寒舍草庵住的踏实。” 叶楚红定睛一看,不由得会心一笑,也是,这李长生的家简直不能用简陋来形容,说他是家徒四壁也毫不为过,这哪里是什么房子?明明是一间废弃的破庙改造而成的栖身之所。 想到这里,叶楚红也明白了,这李长生也不过是个江湖郎中,行医采药每日混个温饱尚不富余,能有个住的地方也就不错了。 “哎呀,没关系,就是临时休息的住处,我有什么可挑剔的,再说了,我现在是避难,能有个落脚之地我就知足了。”叶楚红这么说,也是给李长生面子,毕竟男人家,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一毛钱难倒英雄汉。 眼看天色渐晚,李长生将自己的那张床铺让给了叶楚红,自己则卷了张草席,将原先破庙里里留下的两张香案并在了一起,为了避嫌,李长生还特意将那两张桌子搬到了外面。 毕竟人家叶姑娘也是一个尚未出嫁的女儿身,不管她此次逃婚是处于什么目的,但是这大晚上的,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本身就容易遭人非议,万一被人家的家里人知道了,到时候自己臭了名声事小,毁了人家姑娘名节可就麻烦了。 叶楚红倒也不避讳,躺在床上倒头就睡,李长生临出去的时候,还特意捎带着关了门。 要说这么年轻的一个姑娘躺在床上,是个男人都得动心,李长生也不能例外,自打出门的那一瞬间,他看到叶楚红脱去那一双粉色的绣鞋,露出那一双如葱枝般修长,如羊脂般粉白的脚趾,李长生的心里,也跟着咯噔一下。 自打出了卧室的门,躺在那张破草席上,李长生的心就跟着通通直跳,那张脸也臊的通红,一股子邪念油然而生,李长生不得不坐了起来,缓缓的喘着气。 “不不不,我怎么能有这样的妄念呢?君子不欺暗室,有这等想法杂念,分明是小人。”李长生嘴里自言自语的一阵絮叨,试图冷静自己的心神,可是这种状态下,越是努力不去想,这脑子里就越不由自主的浮想联翩。 第11章 阴天子与人脸胎记 没多久,李长生的额头上就冒出了汗,脑海里不断浮现出叶楚红那双玉足的样子,怎么都止不住,李长生坐卧难安,最后不得不跑到了院子里吹风。 院子里有一口老井,想来也是当年这寺庙里的物件,曾几何时,寺庙里败了香火,其他的东西也被人搬空,最终只剩下一片破落的瓦房,也就这口老井还能堪用。 李长生熟练的用吊桶打水,随后脱了上衣,赤膊着膀子,用冰冷的井水擦擦身子,希望能让自己冷静下来。 老话说得好,世上有三种火难灭,这第一种是太上老君丹炉里的三昧真火,这第二种则是地狱里充满罪孽的业火,然而这第三种,则是人心里的欲火。 叶楚红原本已经睡下,突然听到窗外传来阵阵水声,也就没了睡意,于是便起身朝着门口走去,打算一探究竟,然而她刚走到窗外,就看到李长生站在水井旁,光着膀子用毛巾擦洗腰身,叶楚红心里觉得有些羞涩,可又忍不住想多看几眼。 对于叶楚红来说,这是她第一次下山,也是生平头一次见到光着膀子的男人,心中不免多了几分好奇,对女子来说,这男人健硕的身板也是一道诱人的风景线,看着看着,叶楚红也不自觉的红了脸,心中暗骂李长生无礼。 可仔细一想,又觉得是自己的问题,人家也没叫她出来,自己站在门口看得入神,反倒觉得这李长生越看越喜欢。 突然间,叶楚红不小心撞到了搁置在地上的香炉,发出了咣当一声响动,李长生也连忙回头一看,只见叶楚红两眼发直,斜倚着门站在那里。 男人光着膀子,自然是见怪不怪,李长生也没什么觉得不自在,但是在叶楚红眼里,这跟女人家光着身子没两样,李长生没觉得羞臊,反倒她自己先慌了神。 “叶姑娘,你还没睡啊?”李长生这句话一下子把叶楚红给问住了,按理说这种情况假装没看见,给对方也能留个台阶,免得相互尴尬,直到说完话,李长生也没意识到这一点。 然而叶楚红却红着脸一阵局促,心里头小鹿乱撞,连目光也变的游离飘忽不定。“呃我刚听到外面有响声,出来看看月亮。” 俗话说得好,人慌口不择言,编起幌子也是漏洞百出,且不说此刻天上乌云密布,时不时还有微风袭来,丝毫看不到月亮的影子,而叶楚红说自己是听到声音出来的,可李长生洗漱少说也有几刻钟了,叶楚红这么说,很显然就是听到声音以后就一直站在门口。 想到这里,叶楚红自知失言,然而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想要再改口,也只能越描越黑,羞的她都不敢看李长生的眼睛。 “月亮,这马上就要下雨了,哪里还有月亮?”李长生不解风情,神情木讷的询问道。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叶楚红此刻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心里暗骂这李长生真是个榆木脑袋,这时候问那么多,不是让她难堪吗? 想着想着,叶楚红自知词穷,急眼了,一阵恼羞成怒。“你管得着吗?姑奶奶我就喜欢在没月亮的时候看月亮,关你什么事!” 李长生一看这女子的野蛮劲又来了,也就没敢再答话。 叶楚红赶忙扭头跑回了屋子里,心里紧张的噗噗直跳,好在有面纱挡着脸,否者此刻叶楚红的脸色红的跟猴屁股似的,要是让李长生瞧见,那还不把自己笑话死。 这人的好奇心一旦被勾起,一时片刻是放不下的,叶楚红尝到了甜头,于是乎就躲在暗处踮起脚尖,透着窗户的缝隙朝外看,然而看着看着,突然间李长生光着膀子转过身,露出了自己的后背。 “啊!”叶楚红吓的一声尖叫,声音传来,院子里的李长生也被吓的一哆嗦,连忙高声询问道。“怎么了叶姑娘!” 叶楚红一脸惊恐的跑到了院子里,指着李长生的后背上说道:“你的后背上,怎么怎么有一张人脸?” 李长生并没有因为叶楚红的惶恐而感到紧张,反倒是神态自若的继续擦洗着身子,淡然的说了句。“哦,没什么,叶姑娘不必慌张,那不是什么人脸,不过是一块长的像人脸的胎记罢了。” “胎记?”叶楚红显得有些难以置信,若说胎记,这胎记生的也太过于细致了?在她的理解中,胎记可以有形似之处,可是这块胎记却逼真的有些匪夷所思了。 “听我师父说,我打小后背上就有这块胎记,师父精通医理,也给我瞧过,觉得不打紧,也就没有在意,这胎记生在我后背上,我也瞧不见,别人见了都说害怕,可我却觉得没什么。”李长生解释道。 叶楚红鄙夷的望了一眼他。“你说的那不是废话吗?人眼睛咋可能瞧见自己的后背,不过你这后背上的胎记,怎么越看越像那无常殿里的无常老爷谢必安呢?” 叶楚红口中所说的谢必安,正是阴司森罗殿鼎鼎大名的冥府阴帅白无常,这黑白无常本是一对,穿白衣的,名叫谢必安,穿黑衣的,名唤范无咎,白无常的脸上总是挂着一副诡异的微笑,而那黑无常的脸上却总是哭丧着脸,这对冥界煞神,在人间的大名几乎是家喻户晓,没有人不知道的。 李长生尴尬的笑了笑。“也许只是巧合罢了,没什么奇怪的。” 叶楚红来了兴趣,一脸好奇的继续追问道:“你除了你师父,难道没有家人吗?” 这句话像是刺痛了李长生的内心,只见他不由得眼眶泛红,苦笑着对叶楚红解释道:“我没有家人,我娘是在棺材里生的我,当地人都说棺材里出生的孩子命中带凶,说我是阴天子转世,本打算将我扔到河里溺死,好在我师父把我救下,含辛茹苦抚养我长大,才有了我李长生的今天。” 第12章 愿与君风雨同路 听到李长生身世凄惨,叶楚红也觉得有些失言,连忙不好意思的轻声致歉,随后叶楚红便继续追问。“你说的那个阴天子是什么?” 李长生见叶楚红一脸的认真与好奇,也就索性全都告诉了她。 “在当地,有才之人,会被人说成文曲星下凡,廉洁之人会被人说成是在世青天,只有命中克父克母,并且出生在棺材里的人,会被人称为阴天子,所谓阴天子,不过是一种委婉的叫法,说难听点,那就是恶鬼投胎。” 叶楚红听出了李长生话里话外的无奈与辛酸,想想也是,一个人的痛苦旁人是很难体谅的,事未经历不知难,从小就没了父母,又被人说成是恶鬼投胎,那种痛苦与孤独,世间又有几个人能理解呢? “李先生你也不要太在意那些闲言闲语,都是那些好事之人传的流言,没必要挂在心上。”叶楚红出言安慰,对李长生的境遇也倍感同情。 “我都习惯了,不过我觉得那些好事之人所说也未必都是流言,从小到大发生在我身边的怪事很多,有许多事情至今都难以理解,也许,我真的是命中带凶?”李长生苦笑着自嘲道。 叶楚红一脸警觉的看了李长生一眼,顿时心里也来了兴趣。“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怪事?能不能讲给我听听!” 李长生愣住了,他突然显得有些忐忑,毕竟这些怪事,除了自己的师父,还没有第二个人知道,要是就这么唐突的说了出来,怕是会当场将这位叶姑娘吓跑。 “你是个女子,这会儿又是三更半夜的,还是不要听了?”李长生犹豫的转过身,继续自顾自的擦着脸。 叶楚红一脸轻蔑的瞥了他一眼,自觉被小瞧了,心里有些不服气。“本姑娘不是一般女子,那些吓人的鬼话还唬不了我。” 见叶楚红一再逼问,李长生只好全都告诉了她。 “那时候我还小,没有人敢跟我玩耍,于是我只能跟着师父种花种草,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但凡我种的花草,全都会莫名其妙的枯死,后来我养了几只小猫小狗,充作我的玩伴,但是那些可爱的小猫小狗全都在第二天凌晨死去了,身上没有伤口,神情也很释然,仿佛是在睡梦中死去的,再也没有醒来。” 叶楚红听完了李长生的讲述,愣在那里,若有所思的半天没有说话,李长生见状,知道叶楚红怕是胡思乱想,此刻也有些后悔把这些话讲出来了,毕竟是女儿家,胆子小,听了这些怪事,害怕也是自然。 然而叶楚红回过神来的一句话,却令李长生始料未及。 “你应该很孤独?”叶楚红问道。 听到这句话,李长生的心里突然觉得一丝暖意划过,他心想,若是寻常人听了他身边发生的怪事,怕是都会退避三舍敬而远之,李长生记得自幼在家乡那些人躲他就跟躲瘟神似的,除了师父,他从小到大还没听到有谁如此理解过他。 倍感欣慰的李长生也不再顾忌,随即便敞开心扉打开了画匣子。“孤独不孤独我不在意,只是自那之后,但凡我喜欢的东西,我都尽可能的敬而远之,我最喜欢小动物,可是为了它们能平安,我也只能远离。” 叶楚红没有说话,只是微微一笑,那一笑,似乎是对李长生那爱心的赞赏。 “噢对了叶姑娘,待会儿我把我那席子从正厅里挪出来,晚上我就在院子里将就一下,尽量不打搅你休息。”李长生有些无奈的望着叶楚红,神情显得有些失落。 叶楚红听明白了李长生话里话外的意思,知道是李长生怕她会多心,于是咧嘴一笑,用调侃的语气打趣道:“不用,就算你命中大凶,本姑娘我命格也够硬,还扛得住。” 说完了这些话,叶楚红也不在逗留,转身便回到屋子里休息去了。 夜深人静,一丝凉风袭来,天空中闷雷滚滚,不久便下起了大雨,雨水肆意的冲刷着屋顶的瓦片,顺着屋檐滴入了水沟里,溅起了阵阵水花。 翌日清晨,雨过天晴,连空气中都弥散着泥土的芬芳,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户的缝隙照耀在叶楚红的脸上,一股暖意袭来,叶楚红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连忙坐起身,听到屋外的响动,叶楚红赶忙来到院子里一探究竟。 只见院子里的李长生早已经准备好了药草银针,整齐有序的放置在自己肩膀上的褡裢里,叶楚红见状,连忙询问道:“你一大早的,这是要去哪儿啊?” 李长生点头一笑。“我是个郎中,自然是要去行医赚钱,要不然拿什么糊口呢?” “你走了,我怎么办?”叶楚红显得有些着急,说着说着,不由自主的超前走了几步。 “叶姑娘,你在这里举目无亲,在外游荡终归不是长久之计,李某行医居无定所,一走就是十天半个月,也不能一直照顾你,叶姑娘,你还是早点回家去?”李长生说完朝着叶楚红摆了摆手,转身就要离开。 “站住!”叶楚红连忙上前拦住李长生去路,张开双臂,须臾片刻之后,叶楚红神情有些扭捏的望着李长生。“你要出去,能不能带上我?” 李长生有些无奈,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叶姑娘,不是我不愿意照顾你,你看看我,身无长物,也就只有这一身医术尚能混的温饱,我自己都是吃了上顿没下顿,又怎么能带上你呢?” 李长生这么说,也是有自己的顾虑,一方面确实是囊中羞涩,捉襟见肘,另一方面,也是考虑到叶楚红是一个女儿家,整日跟着自己形影不离,也不大方便,自己外出行医风餐露宿早已经习惯了,可是这叶姑娘毕竟是一个娇柔的女儿家,哪能跟着他这般颠沛流离。 叶楚红有些会错了意,见李长生有些犹豫,连忙着急的冲着他解释道:“你放心,我不会白吃白喝的,总之你外出行医,列单方时,我给你递纸笔,煎药出汤时,我给你生火摇扇,你就全当我是个药童就是了。”